《固伦咸鱼公主[清穿]》 1. 想要咸鱼的第一天 第1章 京城的夏天总是来得闷热，午后尤是。七岁的容谧在榻上安静地睡着，半梦半醒间只觉有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在她的周身，死死地缠绕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眼不能视，周围一切声响好似被无限放大。不知是不是时间迈入七月的缘故，容谧近日里总睡不安稳，一到梦中，身后就好似被什么东西追赶着，看不见触不着，却能感觉到它张开的血盆大口，还有滴落在她身上的、黏腻的鲜血味道。 耳畔似有一阵雷声轰响，容谧的眼前蓦然闪现一道白光。炸开在眼前的是上辈子光怪陆离的场景，有喜亦有悲，但怎么也比在这深宫之中好上太多。耳畔仍萦绕着母亲最后喊出的那一声“容谧”的颤音，再醒来，却已是堕入了无边黑暗。 容谧嗓子一紧，“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熟悉的墨色渐渐化开，变成朦胧的一片。 一个瞎子现如今被惊醒，更是心慌得厉害。 “格格！格格！”照顾容谧的大宫女疏月连忙撩开床幔，安抚地圈住了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小十格格，“格格莫怕，奴婢在这。” “疏月姐姐。”容谧小声地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疏月明白，她一个婢女，自然不能被贵为天子之女的公主称呼为姐姐，但现如今安抚十格格事大，疏月自当尽心竭力，不去说一些让她伤心的话语。 “回格格，已经是未时，是用膳的时候了。” “我额娘呢？”容谧垂下头，声音放的很轻。 “安主子的小厨房已经在传菜了，想来通主子应该是也要准备开始用膳了。”疏月回答道。 安主子是康熙帝的妃嫔之一，位列七嫔之首的安嫔。而容谧的额娘，是安嫔这一宫主位下唯一一位有孩子的贵人，被康熙亲封为通贵人。清朝的妃嫔只有嫔位以上能够养育子嗣，因此容谧一出生起就被抱给了安嫔，寄养在安嫔名下做养女。 是的，容谧穿越了。她穿到了康熙朝，成为了康熙帝的第十个女儿——一个历史上几乎没有什么记载的、普通贵人的孩子。 穿成清朝的小公主对掌握一部分史料的穿越者来说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如果能再遇到一个性格乖顺的驸马的话。 但是对容谧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胎穿过来的她那时候太小，根本不记得她的眼睛到底是因何失明。 疏月看着容谧死气沉沉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格格用餐完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太医说格格的眼睛只是暂时的，将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把药端过来吧。”容谧沉默了好一会儿，脑袋里仍乱着，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只知道，她的眼睛，一定和安嫔脱不了干系。 那次安嫔说漏嘴，以为她还睡着。但其实她只是看不见，却又不是听不到。 从安嫔的话语里，小小的容谧也能猜出她的便宜皇阿玛康熙对她有愧疚。 愧疚是真的，厌弃也是真的。 康熙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疼爱孩子，更何况容谧是他为数不多的女儿。从这些年她听宫女太监聊天就能知道，排了序齿的公主基本上都被养在母亲身边，让母女能尽享天伦之乐。但阿哥们都是早早地送入阿哥所，由专门的嬷嬷照顾看养，妃嫔们能去探望的次数都有限。 容谧的母亲虽然只是小小的贵人，但她毕竟也是养在了两人所居住的主宫之中。因此只要得了安嫔的准许，通贵人一样是可以随时来看望她的，比阿哥所的阿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是康熙的愧疚。 而她这个小瞎子...... 不详是不是真的不好说，但康熙来看她的情况寥寥。起初安嫔还会用她生病为理由请康熙过去，每次康熙一来看望，发现她不是在睡就是安安静静地看不见地坐着，一腔心疼也转化成了无奈，无奈最后又变成厌恶。因此最后安嫔无论怎么请，他也不会再来。 为此，安嫔没有少嫌弃她。 在深宫之中，无宠便会被瞧不起，会被苛待。从前容谧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这些，并没有切身体会过，但是现在，安嫔的所作所为让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落井下石，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可容谧若是一个软柿子，那她就不再是上辈子那个“人若犯我，我必三百六十度回旋镖扎死你”的容谧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容谧慢吞吞地将太医开的药喝光，用手帕擦了擦唇角。 这些年不停歇地治疗，让容谧的眼睛恢复了大半。虽然她仍然不能完全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但相较于最初的黑暗，现在的她睁开眼只与世界隔了一层薄薄的纱。 疏月恭敬地将糕点递到容谧手可以够得着的地方，服侍她拿起一块，“格格，吃点糖味把药味压下去吧。” 容谧捏着，缓慢咀嚼完，才缓声道：“我想喝点奶茶。” “诶，好，好。”疏月连忙去给容谧取来专门用溪水凉着的奶茶。 她这个主子格格的喜好和这宫廷里所有人都不同。宫里一年四季供应的奶茶都是咸味的，但容谧格格偏生只喝甜味。 不仅如此，格格还喜欢让她在奶茶里放些红薯粉搓成的小圆子，或者放点没有陷儿的小元宵，这让疏月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格格吩咐了，她能办到的就尽量去办！ 容谧拿到了疏月专门为她做成的奶茶杯和奶茶吸管，轻轻地灌了两口。 这奶茶杯和吸管都是用畅春园外晒好的翠竹制成的。疏月心细手巧，她想要什么都会想尽办法满足，让容谧的穿越生活也轻松了许多。 吃罢喝完，容谧就命了疏月给她换衣。 每到饭后，她总喜欢出门走走。 盛夏时节，康熙携众妃嫔在畅春园避暑。容谧虽然不受宠爱，但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因此每年康熙也都会让安嫔带上她一并消夏。 只不过也因着她和安嫔都不受康熙喜欢，内务府就把她们都安排进了狭窄又闷热的回芳墅——离康熙所住的清溪书屋十分遥远。 所以容谧要出去逛，安嫔根本不在乎。 容谧恢复记忆这段时间也看出来，她的眼睛在安嫔那只不过是用来媚上邀宠的工具——若是康熙过来瞧瞧她，安嫔就会借机哭诉她照顾一个看不见的格格有多么的不易；若是康熙不来，她才懒得管她，绝大多数时候都还是把她丢给通贵人处理。 而容谧的额娘同容谧一样，是身子骨不大好的。 自从有了她，通贵人的药就没停过，走起路来弱不禁风，冬天更是常感风寒。容谧就算是想要被娘亲照顾，也不敢多麻烦她。 容谧有时候也在想，若是她让额娘担心了，她或许还没什么大事，反倒是通贵人可能第二天就病倒了。 想到这，容谧叹了声，在疏月的搀扶下拿起导盲杖出了屋。 没有冰的夏天宫殿闷热得很，还不如去湖边吹吹凉风来的舒适。 一路上，容谧又回想起历史上的六公主的身世。 十岁排了序齿之后，容谧就不再是紫禁城的十格格，而是康熙帝的六公主。在二十二岁那年，她作为抚蒙公主的一员嫁给了当时还在微末的策凌，并在四年后匆匆离世。 后来，策凌“一军雄漠北”，凭借着军功成为被人人歌颂的蒙古亲王，也让历史上的六公主一举荣升为“固伦公主”，连带着她那个在康熙死后还是贵人的额娘都升了位分，成为一宫之主。 因着策凌的功劳，历史上的六公主在史书上得到了寥寥数笔。但在容谧看来，有了这些嫡出公主的份例又如何，还不是无用的身后名？只这么些年，她就见惯了深宫中的人情冷暖，谁知道这男人的深情是故作表演还是真的至死不渝？更何况古代的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大男子主义？ 不嫁给那个所谓的“超勇亲王”，说不定她还能活得久一点。 容谧暗戳戳下定决心，先照顾好她的便宜亲妈，然后努力在这深宫活下去。如果历史让她注定早逝，那她就只好在这里做一只混吃等死的咸鱼。 只不过做咸鱼的条件是，她得先努力让她额娘成为一宫主位。 这样的话，就算是以后安嫔在想摧折她，考虑到嫔起嫔坐，她也不可能再对容谧下狠手。 容谧想着想着，就走到了畅春园的后湖边。穿过连绵的假山松石，湖岸旁的一小观赏亭隐约露出些飞檐。容谧的努力地锻炼着视力，感觉到好像有鸟雀落在亭檐之上。 入了亭子，容谧被疏月搀扶着坐下。疏月在一旁为她摇着扇子解暑纳凉。此处偏僻，离周围的宫殿都很远，因此鲜少有人来往。皇宫里的人迷信的多，这边虽然凉快，但前方不远处的宅院里据说死过人，因此这边就几乎再没有人来过。 容谧怕热的紧，更因为眼不能视没少被苛待，这样惬意的一人日子实在是难得。 舒舒服服的换了个姿势，不多时，容谧突然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呼救。 她顿时抬起了手，按住了还在晃动的扇子，“疏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格格？” “嘘——”容谧让疏月安静。她的耳朵动了动，水花扑腾的声音异常清晰，“有人落水了！” “在东边。”容谧急急忙忙站起来，“听声音是个孩子。” 容谧的听觉和嗅觉一向超乎常人，疏月相信，连忙搀扶着她往那边跑。 现在能在畅春园居住的都是些皇子公主，若只是普通的宫女，对容谧来说也是一条人命。这地方偏僻的很，若容谧没及时发现，一时半会儿可能真的就没有人前来救援。 容谧还没赶到，就听到疏月在一旁惊呼：“格格，真的有个小姑娘掉进水里了！” 容谧不由慌张，“那你快去喊人，我在这里等着！” “可是格格，奴婢不能离开您，您的眼睛也看不见......” “现在是人命重要，我行动不便，会耽误最佳的救人时间。你快去最近的地方叫人，一定要叫宫女来。” 在古代落水是失身的表现，不能因为此就让这姑娘丢了清白。容谧拄着导盲杖快步走过去，听见那女孩呼救的声音已经很是微弱。 再顾不得更多，容谧站在湖边循着方向，将导盲杖往声音的位置伸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快抓住这个棍子，我试试看能不能拉你上来！” 容谧寻不清那侧的情况，但她心里焦急。 在现代社会时她是会游泳的，只不过现在她看不见，也并不清楚湖里的情况，因此她并不敢贸然下水。 很快，导盲杖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阵晃动。似乎因着湖面的波澜，那小姑娘并不能完全抓住。 于是容谧低下身子伸长手臂，想要将它伸得更远些——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那女孩儿没有控制好力度——她扯着导盲杖，直接将容谧也一并拖进了湖水里！ 湖水拍打在容谧的脸上，很快飞溅进她的眼睛。她的衣服早已被湖水浸湿，浪花更是一波接一波地起伏上下。 她听到一旁女孩的哭声渐渐弱了，握着导盲杖另一端的力道也渐渐松了。 夏天的湖水不算凉，但因为身上衣服厚重，容谧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搂住那女孩的时候，她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容谧抱着她，凭借着记忆奋力往岸边游动。 从小到大都是游泳健将的容谧从没想过这次会这么艰难。 容谧呛了好几口水。她也才七岁，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但是还是紧紧地搂住了怀里的小女孩不放。 湖水淹过头顶的时候，容谧猛然发觉额头靠后的位置一阵闷痛——她的脑袋好像撞在了什么地方！ 有风，有水，痛击过后的意识回笼，容谧的眼睛突然照进来了一点不同于往日的光亮。 睁着眼，她看见鸟雀惊飞，日头清晰。 有风吹过她的侧脸，缓缓轻轻。天空是浅浅的蓝，远处是翠绿的柳。 身体渐渐下沉的时刻，她听到岸边有人哭泣地呐喊，以及越来越多的落水声响。 有人从她怀里将那女孩抱了出去，然后又有人同样抱起了她。 她得救了。 一片喧闹声中，她被裹在了温暖的毛毯里，耳边则传来了疏月抽涕地哭声：“格格，格格你真的吓死奴婢了......” 容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被她救起的那个女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容谧听见有人不停哄慰着她，但那个小女孩儿全然没有停歇意思。断断续续的哭声打破了湖岸边少有的平静，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刺激得她额头上的创伤更重了些。 容谧晕晕乎乎的，眼前又变成了一片模糊之景。 在那女孩沙哑又虚弱的声音中，容谧的眼睛越来越疲惫，大脑蓦然混沌得压抑出一片空白景象。 迷茫的最后，容谧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能从周围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最撕心裂肺的三个字来—— “皇阿玛......” 她听见获救的女孩儿哭嗓着，连着喊了好几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而此时此刻，容谧再强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 2. 想要咸鱼的第二天 第2章 “太医！快传太医！格格醒了！” 容谧的眼睛刚动了动，就听见疏月关切的呼唤。 还没能睁开眼睛，来来回回的走动声就一下一下敲在了容谧耳畔。 她感觉有人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腕间，随即有温热的巾帕拂过额角，紧接着便是清凉的药膏涂抹在疼痛所在。 容谧迷迷瞪瞪，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回陛下，十格格虽然体虚却并未发热，只是额上的伤还需按时敷药。”容谧听见有人说道。 “知道了，等她醒来再诊。”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谧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画面并不再是朦胧模糊，围绕在床边的一张张人面清晰可见。 虽然同她上辈子记忆里的画面还有些差距，她也并不能看清较远的地方，但瞎子一夕恢复视力，也着实让她语无伦次起来。 她望着正前方被一群人拥簇着的明黄色身影，喃喃道：“是皇阿玛吗......” 康熙闻声而起，他立刻走到床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颤抖：“容谧乖，皇阿玛在这。” “皇阿玛，我，我......”容谧下意识就看向康熙的方向，和他锐利端方的眼四目相对。 容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珠，“我能看见您了......” 容谧的话语一出，康熙果然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坐到床边握紧了容谧的手，“真的能看见了吗，眼睛可有哪里不适，赵太医就在这，让他给你瞧瞧？” 容谧点了点头：“好。” 疏月连忙用巾帕擦了擦容谧脸上的泪水，再慢慢将她从床上扶起。 赵太医靠近容谧，检查了下她的眼睛，又伸出手在容谧面前晃了晃，问她：“格格眼睛疼吗？” “不疼。”容谧乖乖地说。 太医尝试着用手指轻轻按压着容谧的太阳穴两侧：“这两处可有什么不适？” “有一点麻。”容谧开口，“但是不疼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太医欣喜，他跪直起身，对容谧比划道，“那格格请看，臣现在伸出了几根手指？” 他比了个“二”。 容谧：“两根。” 他又换了个“四”。 容谧：“四根。” 太医闻言大喜：“恭喜陛下，恭喜格格，十格格的眼睛确实是能看到了！不过十格格刚恢复，还需用一段时间的药，微臣这就写方子，劳烦疏月姑娘让格格按时服药。” “赏。”康熙闻之大悦，他满眼心疼地望向了容谧，“永寿宫上下及赵太医，皆赏一年份例。” 永寿宫就是安嫔和通贵人所住的宫殿，也是容谧这些年长大的地方。 “奴才谢皇上恩典。” “奴婢谢皇上隆恩。” 谢恩领赏的声音接连，容谧这才回过神。 她的身体她知道，除了眼睛看不见以外，大病小病基本上没有。 但遇到康熙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她可不得紧紧抓住。 “皇阿玛，我想额娘了。” 容谧环视了一圈，发现此处屋子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想必康熙只是就近将她安置了。 事态紧急，看样子康熙也没来得及通知她通贵人过来。不过没事，她刚醒，正是能让额娘在康熙面前刷刷存在感的好时候。 容谧想了这么多，最后还不得不感慨句：病了还不忘帮额娘争宠，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T^T。 “是朕不好，朕这就让人请安嫔过来。”康熙道。 容谧注意到，康熙在提到安嫔的时候无意识皱了皱眉，好像在他心里安嫔似乎大有问题。不过康熙的神色转瞬即逝，让容谧没能分析出原委。 她听见他又问道：“安嫔这段时日待你可好？” 容谧假意没有看出康熙的不悦，她轻轻地拽了拽康熙的衣袖，刚恢复清澈的眼瞳里又逐渐蓄积了水珠，“皇阿玛，我......我.......” 容谧哽咽得说不出话，疏月见状，也不管什么僭越不僭越，直接将话茬接了过去。 “陛下，平日里都是通主子在照顾格格。格格应该是想通主子了......”容谧一皱眉，疏月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今主子能看见了可是天大的喜事，格格和通小主儿一直亲近，自然是想将喜事报给通主儿。更何况，疏月想到主子因为安嫔就瘪了嘴的模样，心里更是疼惜。 为了格格，她自然要敢于进言。 康熙听闻平时养育容谧的是通贵人，眼中的厉色更甚。 贵人没有扶养皇嗣的权利，更没有能让小公主生活舒适的份例。安嫔就这么不喜他这个女儿，还要把容谧扔给小小的贵人额娘养育？ 康熙这才意识到他的确让容谧缺失了这些年的父爱。他转过头给了梁九功一个眼神，对方微垂下眸，表示听懂。 那就好好查查这些年容谧是怎么过来的！若是因为安嫔的疏忽让她现在才能恢复，他自然绝不会姑息！ “那就把安嫔和通贵人一并叫来。”康熙最后道。 容谧见目的已经达成，于是乖乖地说：“谢谢皇阿玛。” 她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怕极了康熙。 康熙见容谧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更加伤感。 一看安嫔就是没有好好照顾，不然他堂堂大清的格格，怎么养得如此怯懦？本来容谧身子就弱，眼睛还看不见，这样不得悉心照顾，怕不是天天被苛待？ 康熙叹了声，只觉得他前几年确实疏忽太多。 他不忍见到容谧摸索着走路的样子，更不忍见到她如柳细眉下空洞的眼神。安嫔确实请他来过，可一见到容谧，他心里就细细密密地疼。 他怎么会想到，当初给小十取名的“谧”字一语成谶，让他的十格格确实变得过分安静？康熙愧疚，因此只能多赏赐她些补品以做安慰。 可没想到的是，安嫔竟然没有把那些赏赐的补品用在容谧身上！ 若不是太医禀告说容谧身子单薄的厉害，康熙怎么也想不到七嫔之首的安嫔竟会做如此下作手段！ 康熙不由得气怒。 容谧在一旁瞧着，心道皇帝心海底针，完全不明白康熙为什么突然生气。 她想起她救起来的女孩，便问转移话题道：“皇阿玛，那个小女孩儿怎么样了？” “你救了你的十三皇妹，容妧。”康熙沉声，“幸亏你的侍女呼救及时，她只受了点惊吓，现在她的额娘已经在陪着她了。” 容谧沉思。 她自然知道十三格格是谁。 十三格格是现今最受宠爱的妃嫔章佳氏之女，章佳氏也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 好家伙，所以她救了雍正朝常务副皇帝的亲妹妹？ ——她这算不算是撞了大运？ 自她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听闻章佳氏圣宠不衰。她承宠这五年里先后为康熙生下了十三阿哥、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虽然并未正式册封，一切待遇皆以嫔位供给。 并且就在今年她们刚搬到畅春园时，容谧就听说章佳氏很有可能在秋季继续晋升，坐拥妃位。 要是能抱上章佳氏大腿...... 那就算额娘还是贵人，应该也会比现在在安嫔手下自在多了吧！ 不过前提是章佳氏是个善良的人，不然岂不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里去了！ 容谧越想越觉得可行。 ——当然，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受某知名清穿电视剧的影响，容谧对十三阿哥有着天然的良好滤镜。毕竟谁会不喜欢桀骜肆意又忠诚专情的大帅哥呢？ 就是不知道真实的十三阿哥是什么样的。不过如果章佳氏的性格良善，想必她教出来的十三阿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通传，说章佳氏来了。 容谧赶忙瞪大了双眼。 这是容谧视力恢复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后宫娘娘。章佳氏确实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走的是温婉挂，一身素色的浅蓝旗装衬得她肤色白皙水润。只是从门外到床榻这一小段的路程，章佳氏都走得是弱柳扶风，行若娇兰。 容谧可以理解为什么章佳氏这些年能盛宠不衰了。 她走近，向着康熙行了礼，便道：“陛下，容妧退热了。她刚好睡着，嫔妾就想着来看看小十格格。” “你有心了。”康熙让她起身，转而对容谧道，“这是你十三妹妹的额娘，你就唤一声......章佳母妃吧。” 康熙没有给章佳氏册封，也没有给章佳氏合适的封号，因此在称呼上喊起来确实有些繁琐。 不过这些年容谧已经习惯了宫廷里这一套又一套的规矩，她按康熙的要求对着章佳氏唤了声。 章佳氏感受到容谧清澈的目光，惊讶地用手帕捂住唇：“哎呀，十格格这是能看见了？” “是，太医说谧儿额上的那处伤刚好打通了承光穴附近的经脉，化了娘胎里带出的血淤。”康熙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章佳氏为容谧高兴的神色并不作假，“容妧是本宫的女儿，也是你的十三妹妹，你救了她，本宫很是感激。” 章佳氏温声道：“等容妧好些了，本宫就让她来给你当面道谢。” “妹妹好点了吗？”容谧自然是想能与章佳氏多接触接触的，章佳氏既然提了，那她就全盘接受，也不打算推脱什么。 “多亏了你。”章佳氏皱着眉，似乎提起这件事就心有余悸，“本宫刚有了小十五，这些日子妧儿都是奶娘在服侍。结果谁能想到这奶娘竟然是个好赌的，撇下妧儿就没了踪影，妧儿这才......” 话到深处，章佳氏不禁潸然泪下，“谧儿是个好孩子，若是因为本宫一时失察让妧儿......那本宫可真的活不下去了！” 章佳氏梨花带雨，哭得也美如画中仙子。 康熙见状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她揽进怀里不断安慰。 容谧坐在一旁瞧着，觉得自己小小的脑袋上散发着大大的亮光。 ——她真是太电灯泡了...... 康熙和章佳氏浓情蜜意完，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一个可怜病号。 兴许是后悔于刚刚的失态，章佳氏连忙擦干了眼泪。她弯下腰，轻抚了下容谧两侧的碎发：“谧儿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本宫，本宫一定会竭尽所能。” 容谧着实没想到她能得到章佳氏这份承诺。穿越过来这么些年，她也已经习惯了清宫的生存法则，并不会全然信任她。 于是容谧只感激地谢了恩，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她打算找人打听打听章佳氏平日里的品性，要是她对待下人也这般温和善意，那确实是一个很值得去抱的大腿！ 就在容谧琢磨着如何早日远离安嫔的同时，前去通传的小太监突然匆匆忙忙地奔回了寝殿。 他连滚带爬地停在康熙脚边，连连磕头，语气慌张：“皇上，皇上不好了！通贵人在听说十格格落水昏迷后，一下子晕过去了！” 3. 想要咸鱼的第三天 第3章 容谧当即就懵了。 她知道她额娘身子骨不好，却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不好。 通贵人早些年也是很受宠的，在容谧之前还为康熙生下了两个小阿哥，可惜他们福薄，都没能活到序齿的时候。 后来有了容谧，通贵人更是一直自责，觉得是她娘胎里带出来病弱，才让她的三个孩子两个早夭，一个目盲。 但虽然通贵人总是大部分时间都病着，却对容谧极好。 容谧在现代社会时母亲早逝，她几乎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母爱。没想到穿越之后有了个事事都把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亲妈——通贵人吃饭怕烫着她，睡觉怕冷着她；甚至因为通贵人觉得她屋里药味重，总是先通风了才让容谧进来坐，除此之外还不忘从她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里拿出许多给容谧买蜜饯吃。 因此容谧虽然看不见，却一直和通贵人极其亲近。 如今通贵人突然昏厥，容谧怎么能不担心？ 康熙还没来得及发话，容谧就立刻扯了扯他的袖子：“皇阿玛，我想回去看看额娘......” “你现在还病着，理应多歇歇。”康熙倒不是不愿容谧挪宫，只不过她刚呛了水又受了伤，康熙实在是不忍她再出去受热吹风，万一病情加重......那他真的会自责一辈子。 容谧摇了摇头：“皇阿玛，我没事的。” 她虽然是对康熙说话，目光却转向了章佳氏：“我只是太担心额娘了，想多陪陪她......” 章佳氏接收到容谧垂下来的目光，一时代入感强烈，若是她病了，怎么会不希望小十三和小十五陪在她身边？ 因此章佳氏也放缓了语调，拍了拍康熙的手：“陛下，小十格格有这孝心是好事，嫔妾也觉得应当送她回去，免得牵肠挂肚的，她一个人在这也孤单的很，还白白担忧。更何况容妧这边还有嫔妾，皇上若是实在不放心，就陪小十格格同去吧。” 康熙叹了声，孝道大过天，他也确实不好没了容谧的孝顺之心。 于是他吩咐了梁九功安排步辇，算作妥协：“好，朕同你一起去瞧瞧通贵人，这天气太热，朕多少还是不放心你。你的眼睛也刚好，肯定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话毕，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那传话的小太监：“通贵人那边请太医了没？” “回陛下，安嫔娘娘已经派人去请了，只不过不知道请来的是哪位太医。”小太监道，“通小主儿一直是李太医在照料，但李太医今日并不当值，想来是请了其他太医。” “宋禇今日在太医院，去让他给通贵人瞧瞧。”康熙沉声，“再去李循那把通贵人的脉案都拿给他，李循治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让宋褚看看是什么缘故。” 宋褚是太医院现在的妇科首席，也是太医院除却院判下医术最好的几位太医之一。 容谧听着康熙的话，心道也好。让宋太医给额娘看看，万一真有什么是李太医瞧不出来的，现在大抵还来得及。 很快，梁九功就安排好了御驾，康熙带着容谧回到了回芳墅。 容谧被康熙抱着下了辇，入屋就瞧见了那个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的女人。 那就是她的额娘。 容谧在失明前，其实对通贵人有点印象，但随着在黑暗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那印在脑海里的一点点的画面却很快消弭。再看到她时，容谧只觉得好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纳喇氏确实长了一张极其惊艳的脸，这种惊艳是容谧无法用一个两次词语来概括形容的。哪怕此时的她病弱不堪，眉目间也裹着浓郁的愁思，容谧却还是觉得她漂亮的不可方物，用任何话语形容她都苍白无力。哪怕和刚刚所见的章佳氏站在一起，容谧都并不觉得她的额娘会被比下去。 这样的美人，也难怪曾经有过极为得宠的时候。 一想到她母亲的位份，容谧就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康熙几句。 康师傅这人，虽然对后妃和儿子闺女都挺不错，但是给位份是真的抠门——宫里一群空有位份没有册封的娘娘，也难怪她经常能听到后世的吐槽。 都是他该的！ 容谧正想着，突然又一道声音响起，刻意的柔媚声音让她立刻条件反射，没来由地心底发毛——是安嫔。 “嫔妾参见陛下。”安嫔的声音并不如寻常她对容谧说话时那般敷衍，“都是嫔妾的错，最近小十总觉得屋里太热闷得慌，嫔妾想着也没什么就让她贴身宫女陪她去了。前几次都还好，她都顺顺利利地回来了，没想到这次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安嫔说着说着，眼泪蓦地汹涌澎湃：“幸好小十福泽深厚遇到了陛下，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嫔妾也是活都活不下去了！” 容谧难得被康熙这么抱着，也是第一次亲眼瞧见安嫔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 早知道今天，那你之前干什么去了？现在她差点出了事，才知道表现出一副慈母心怀......要是她安安全全地回来了，还不是会像曾经那样...... 容谧最讨厌她这副先暗戳戳甩锅再偏要揽功的模样，她不大痛快地趴在康熙肩上，闷沉沉道：“皇阿玛，我想去看看额娘。” “哎，额娘好着，谧儿你放心。”安嫔似乎还觉得容谧是那个好拿捏的小瞎子，干脆直接接过话茬，好像容谧所言之人是她。 容谧干脆沉默下来，不大愿意回安嫔的话。 康熙本就因为安嫔的所作所为不满，听了她的话更是气没有一处使。他也没应安嫔，反而绕过她上前了几步，到通贵人的病床边。 “宋褚。”康熙说，“通贵人怎么样了？” “回陛下，通小主儿这次只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宋太医道，“只是臣看了通小主之前的脉案，发现通小主儿气郁凝心多年，而李太医开的药方又有些治标不治本，所以才导致她一直多病体弱。臣已经开了另一种药方命人去煎了，等通小主儿醒来即可使用。” 康熙点了点头：“好，朕知道了。” 他将容谧放下来，容谧只哝了声“额娘......”就连忙跑到通贵人面前，跪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康熙见这一幅母慈女孝图，不由得想起他那早逝的生母。 虽然他和那宁寿宫的博尔济吉特氏太后关系也确实很好，但养母终究比不上亲额娘亲。更何况他怎么能不清楚他额娘的病可能与已逝的太皇太后有关，但表面上他还是得侍母至孝，让博尔济吉特氏颐养天年。 可他的小十格格，原本是不用受这等罪的...... “陛下......谧儿这是可以看见了？”安嫔看到容谧的动作，终于缓过神来，“这是天大的喜事，可让太医瞧过了吗，嫔妾这就去请最精通小儿科的......” 康熙从来没觉得安嫔的话这么多过，好似有些没完没了。他忍无可忍，当即转头打断了她的话头：“容谧是朕带回来的，朕自然是让太医看过了。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这段时间容谧就住通贵人这儿，之后的事等通贵人醒来再说。” 安嫔似乎没想到康熙会这么吩咐，她的身子颤了颤，却仍不死心：“陛下，是嫔妾哪里做的不够好吗？通妹妹身子一直不大好，小十也一直都是嫔妾在照顾，若是她离了嫔妾只依靠贴身宫女和乳娘，想必很多事情她们都伺候不好......若是嫔妾有哪里让小十不开心了，想必是嫔妾关心则乱，毕竟小十也是嫔妾的孩子......” “就这么决定了。你若是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你大可以想想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康熙的话掷地有声，直接将安嫔的话堵了回去。 他的决定一拍板，自然是不会再更改，“小十乖巧孝顺，有些事情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若是你仍不知悔改，之后朕也就不会再心软什么！” 安嫔似乎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陛下今日竟是如此强硬。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花盆底的鞋子不稳，差点趔趄摔倒。 安嫔的贴身宫女如意借此扶了下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她还立刻对着安嫔耳语了几句。安嫔注意到康熙的情绪，又惊又怕。 陛下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安嫔心乱如麻，也意识到确实不应该再在此处久呆。 她连忙告退，被如意搀扶着离开了通贵人处，很快没了身影。 容谧靠在额娘身侧，脸颊贴上她冰凉的掌心，却并没有彻底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要在安嫔手底下一天，她和额娘的日子就仍不好过一天。碍于额娘的身份，她确实得早日找到大腿先抱了，远远地离开安嫔再说。 容谧正想着，却突然感受到纳喇氏的手指蜷了蜷。 她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抬起头，却见昏迷许久的通贵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谧儿......”她听见了熟悉的，属于她额娘的声音。 “额娘，我在呢。”容谧当即回道。 4. 想要咸鱼的第四天 第4章 “谧儿......”尽管纳喇氏已然苏醒，却在看到容谧的同时立刻将自己刚刚昏迷之事抛之脑后，“你没事吧，你真的是吓坏额娘了......” “我没事的，额娘。”容谧支起通贵人的一只手，让她的掌心贴在她的脸上，“额娘，你看，我能看见你了！我也能看见皇阿玛了！” 容谧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回头看看身后的康熙。 通贵人顺着容谧的动作往后看去，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妾身请陛下安。”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行礼，却被康熙止住。 “不必行礼了，你姑且歇着。” “谢陛下了。”通贵人鲜少见到康熙，这次也确实是意料之外的欣喜，“陛下能来看望妾身，妾身真是高兴......” 自通贵人生下容谧伤了身子，陛下到她这里来的情况寥寥。而容谧被抱给安嫔之后，她能见到陛下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如今又见到陛下......通贵人想，虽然她昏过去这件事并非本意，但若因此能多让容谧陪在身边，那也是值得了...... “你身子不好，该多养养。”康熙招了招手，通贵人贴身宫女云烟立刻上前，将她轻轻扶起靠在床榻边。 通贵人半支起身，背后被软枕垫着，倒也不算难受。但她终究累了半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谧儿的眼睛，太医瞧过了吗？” “太医说再多喝些药就能彻底好了！”容谧不想让通贵人担心，便省略了中间那些复杂的情形，直接以最好的结局告诉她，“额娘也刚醒，快让太医瞧瞧，不然我和皇阿玛要担心了！” “好，好。”通贵人咳了两声，用清茶润了润喉才止住。 宋太医上前又细细诊了片刻，得出的结论与之前无异——通贵人大病没有，但是小病和伤神累积太久，气郁体虚，才酿得今日病体。 康熙点了点头：“以后你的身子就由宋褚照看，这些日子小十会在这陪你，你大可以放心。” 能和容谧住一起不被打搅，这对通贵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她的眸光一瞬亮了起来，激动地就差给康熙磕头谢恩：“妾身谢陛下恩典，妾身......妾身......” 通贵人哽咽着，话都没能说完，眼泪就扑簌簌地落。 通贵人总是很怕容谧忘了她这个地位低下的额娘，她没有本事不得陛下宠爱，家族也不显赫，已经在小小的贵人位份坐了许多年。若不是有个容谧，她在这宫里实在是没有一点乐趣可言。安嫔平日里虽然没拘着她，但容谧终究是归于安嫔名下。她若是和容谧太亲近，安嫔也是会不高兴的。 因此每次容谧来时，通贵人都竭尽所能让她在她宫里住得舒适。平日里见不着的时候，她也不忘连连给容谧的乳娘和贴身宫女塞些银钱，让她们能多买点好东西来照顾她。 如今她终于有长时间与容谧相处的机会，又是在她眼睛好了之后...... 通贵人只觉得就算她未来仍不见天颜，也比不上母女亲近来得好。 ...... -- 康熙见通贵人大抵无恙，小十格格乖顺听话，留了太医便起身离开。 梁九功派去清查的人已经回来。十三格格落水确实是乳娘疏忽，安嫔也确实没尽到妥善照顾十格格的义务。 “乳娘杖毙。”康熙对谋害皇嗣之人一向不会心慈手软，“至于安嫔，朕之前光顾着整治李氏忘了她，小十也确实不适合再养在她名下。至于之后人选......容朕再想想。” “陛下，还有一事。太后娘娘听闻了今日十格格和十三格格落水的事情，想请您过去一趟。”梁九功说。 “那去吧。”康熙沉声。 ...... 转眼就到了太后处。 博尔济吉特太后之所以能在宫中长久屹立不倒，一来是她待众后妃确实不错，在后妃里有着良好的声望，二来就是她也确实很听康熙的话，有事大都会与他商量。 其实太后也知道，自从太皇太后去了，她们蒙古后妃在宫里的地位也就再不复从前。陛下大权在握，也成功将蒙古各部落控制在关外非召不得入京，她在这宫里也不过是空有个太后的头衔罢了，要是想安度晚年，到底还是得跟这个养子搞好关系。 康熙到了太后处，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也停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不太会在陛下面前摆太后架子。 “今日的事哀家听说了，当真是凶险异常，现在两位格格的身子如何了？” “小十三只是受了惊，小十虽然伤得重了点，但眼睛能看见了，也不失为一见好事。”康熙答。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太后在心里连连念着，陛下的子嗣虽多，但能养活的不过半数。若是再一下失去两个格格，那将来能养到序齿的公主更是寥寥。 太后叹了声：“那十三格格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宫里年龄较小的皇子公主不少，若是没有个警醒，他们岂不翻了天去。” “皇额娘说得是。”康熙立刻答，“朕已经下令严加惩罚，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循循，“章佳氏现在养着两个格格，若是人手不够大可以再给她拨几个妥帖的嬷嬷照顾，至于小十......” “朕正好想同皇额娘说这事。”康熙说，“小十原本养在安嫔名下，但李家那事，朕终究觉得不妥。” “哀家也觉得不妥。那李氏一族仗着......”太后刚想多说些什么，却听身边长久伺候的嬷嬷轻咳了两声，立刻察觉所言不妥。 陛下不喜后宫议政，虽然他会与她说些不大重要的政事，但若是从她嘴里说出，确实有些变了味道。因此太后立刻转移话题道：“罢了罢了，也不说这些，庶妃里没有子嗣的也不止安嫔一个。不知道陛下可有属意的人选？” 太后询问康熙也是存了试探心思的。陛下这段时日最宠幸的除了章佳氏，就是他那表妹佟贵妃了。不过佟氏年轻，到底还可能有孩子，让小十认在她名下也不知道她情不情愿。 “朕暂且没考虑这些，皇额娘可有什么指教？”康熙这一抛，主动权又回到他自己身上。 太后心道这皇帝心思未免颇深，“小佟贵妃、端嫔、僖嫔......还有其他一个二个的都没有子嗣，皇帝若是想，大可以问问她们去，小十长得伶俐可人的，没有人会不喜欢。” 康熙点了点头，看似把太后的话听了进去：“皇额娘说的是。” 太后见康熙动容，干脆借机说道：“小十长大后，也必然是要抚蒙的。既然陛下存了这心思，那这段在宫里的日子，就尤为可贵了。无论是将来远嫁漠北还是漠南，都至少十年才能归省一次。哀家知道你是重情义的，但公主既然要嫁过去，总归是要学会蒙语，养得开朗大方些的，若不然如端静一般，受了委屈倒白白苦了自个儿......” 太后所言的“端静”是康熙序齿第三的公主，也是远嫁抚蒙的公主之一。只不过端静的性子如其封号，确实是过分内向安静，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咽下去，也从不告状。因此康熙就是想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让额驸对她好些，也一直没能有个由头。 康熙听完，意识到太后这一席话说完，就差把意思放脑门儿上搁着了。 这后宫里会说蒙语的、还没有子嗣的庶妃，可不就只有那咸福宫的博尔济吉特氏一人么？ 小博尔济吉特氏侍奉太后至孝，这是康熙眼见的事实。不过她对他并无半分情意，康熙也知晓，因此他也从不留宿，也并未给她册封。 小十若是能养到出嫁的年龄，抚蒙是必然的，太后也确实没说错。先前已经嫁了的纯禧是养在太皇太后处的，到了蒙古去也确实过得不错——尤其是有了端静这个对比之后。 康熙心里不免有了些动摇。 小博尔济吉特氏虽然冷淡，但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若是小十是个阿哥，康熙定然不会选择宣妃，给蒙古部落增添可以支持的筹码，但她毕竟是将要远嫁抚蒙的格格...... 康熙虽然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语气却已经软了半分：“迁宫的事繁琐，等回紫禁城再议吧。” 太后知道他这是在考虑了，“行，这些日子就让小十跟着她亲额娘，病好了让她过来哀家这边瞧瞧，哀家也许久不见她了。” “嗯。”康熙如是说。 5. 想要咸鱼的第五天 第5章 康熙走后，安嫔安生了一天，第二日一早就到了通贵人这来，美曰其名想瞧瞧容谧如何了。 容谧难得跟额娘一起睡，本想躺到日上三竿再起来，没想到安嫔来了，她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疏月早就准备好了汤药。容谧蔫蔫地吃了几口糕点，又紧接着喝了药，苦涩的汤汁刺激得她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慢点喝。”通贵人在容谧放下碗的同时就给她塞了几颗蜜饯在手里，容谧咬了一颗咀嚼着，才低头向安嫔请了安：“安母妃。” 安嫔拉她过去，冰凉的手指触上容谧柳叶似的眉毛：“小十的眼睛，可长得真好看，与陛下真是极为相似的呢！” 容谧没吭声，她明明觉得她和她额娘长得更像，都是杏眼儿，只不过纳喇氏的眼角更狭长一些，而她就是单纯的圆。 “小十呀，额娘知道你想念通妹妹，但是你这身子骨，在通妹妹这儿住着，也也麻烦她。”安嫔见容谧还是原本那种低眉顺目的样子，以为她和失明前一样好拿捏，“你在这儿也是让通妹妹平白担心，要不还是跟额娘回去，你自己一个屋子住着，想来看通妹妹就来看，这样多好～” 通贵人听到安嫔的话，脸霎时白了。 之前安嫔也喜欢以她照顾不好容谧为理由将容谧从她身边抢走。但那时候容谧看不见，她又体弱，容谧若是因着她没注意再磕着碰着她也内疚，因此就忍下了安嫔阻挠她见容谧的事情。 可是容谧现在不仅能瞧见了，还是陛下亲赐的让她与她同住，安嫔怎么能对容谧说这样的话！ 通贵人立刻想开口挽留，却也意识到自己没有这个立场。 她虽然是容谧的亲生母亲，但容谧本质却是记在安嫔名下的，安嫔现在才是她最亲近的“母妃”。而她...... 容谧瞧见通贵人暗自神伤的模样，心道安嫔还真是一如既往。安嫔想要的并不是容谧陪在她身边，而是一个可以向康熙争宠的机会！ 容谧自然不会让安嫔如愿以偿：“安母妃，是皇阿玛让我陪着额娘的，小十若是要搬宫回去，还得先告诉皇阿玛这事。安母妃如果一定要小十回去的话，就替小十去请示一下皇阿玛吧！” “这样啊。”安嫔一听要去找康熙，神色就变得极其不自然。她似乎在思索要不要放弃这件事，甚至语气里有了几分放弃的意味。 她刚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一旁如意所递的清茶打断。不仅如此，如意还趁着这会子喝茶的功夫，又在她耳边低声陈言了几句。 容谧并听不清如意说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她话里准没好事。 要说安嫔这个人虽然不堪，但却也不算是十足十的坏人。大部分时候她对容谧都还是正常水准，衣食住行上基本上没有太多苛待于她，甚至在她失明后也有按照医嘱为她治病，但她却唯独在借着容谧争宠这件事上总拎不清。 如果容谧没猜错的话，最开始大抵就是如意向她进言说可以借着十格格生病之事请康熙过来，这才有了她因意外导致的失明。 果不其然，在一番功课教授后，安嫔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既然小十有跟额娘回去的心思，那就先跟额娘回去，等陛下有空了，额娘再亲自带小十去跟陛下请示。小十也不想通妹妹病着的这段时间，还要因为你的事情操心劳累吧。” 容谧怎么也没想到她那一番话还能被解读出这样的结果。若她真是一个七岁娃娃，听安嫔话可能确实会因此愧疚。 但是这么些年她也看出来了，通贵人这个亲妈，是真的怯懦，也是真的爱她，她在通贵人身边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照顾。 因此她睨了如意一眼，满脸的无辜：“安母妃，若是小十这样做的话，就是欺骗皇阿玛了，小十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这怎么能算是欺骗陛下呢！”安嫔见容谧不愿跟她回去，着急了，“通妹妹病着，你也病着，若是她将病症传给你了，那额娘我才更担心了。” 容谧听完安嫔的描述，简直要在心里翻一个大大大白眼。且不说通贵人的病不会传染，就算是会传染，她难道就要因为这个放弃一直对她尽心尽力的亲妈吗？ “太医每天都会来请平安脉的，安姐姐不必担心妹妹的身子，妹妹一定会早日养好，不让谧儿担心的。”一直没有出声的通贵人终于忍不住，“谧儿一直很乖，这里还有乳娘嬷嬷和疏月，我照顾谧儿是没有什么困难之处的......” 亲娘诶，你终于知道支愣起来了T^T！ 容谧心里苦，纳喇氏就是平时太柔弱了，才会被安嫔一直欺负！ 安嫔似乎也没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通贵人会突然反驳她。 通贵人的话让安嫔哑口无言。安嫔沉默片刻，似想作罢。 容谧看见如意似乎又想指使些什么，心里却不想再过分被动，干脆主动出声打断。 她突然后腿两步躲在通贵人身后，干嚎的眼泪一触即发，甚至声音里还止不住地颤抖：“安母妃......不是小十不想跟你去，可是她......她身后有个人一直在瞧着我，我真的好怕......” 容谧的声音越来越低，抬手指向的位置是如意的身后。安嫔和如意转过头，看见的只有空荡荡的宫殿，以及阳光照射残余的阴影...... 安嫔又惊又怕：“你说什么？如意身后的是什么？” “如意姐姐，她在对你说话，你听见了吗？”容谧一脸无辜地望向如意，眼睛里是孩子清澈的童真，“你不理她，她还对着你呼了口气呢！” 不知是真是假，如意和安嫔同时感觉耳畔似乎有一阵冷风刮过。 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如意惊慌失措：“哪？哪！” 容谧莞尔一笑：“安母妃你别动呀，她刚刚到你身后了，你还没看见吗？” “你说什么？”安嫔惊恐万分。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却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碎裂的白瓷四溅开来，茶水洒落一地。 众人都未说话，宫殿里一瞬寂静下来。 就在此时，宫殿外的垂脊上传来一声乌鸦的嘶鸣。 那声音尖锐而嘶哑，安嫔顿时面色大变，身后如意更是瑟瑟发抖，恨不得立时三刻晕过去一般。 容谧自小在宫里长大，知道乌鸦在满人眼中是尊贵的象征，在汉人眼里却是不详的征兆。这个季节的乌鸦本就少见，又在这时候突然叫出声，可想而知身为汉人的安嫔有多大的心理压力。 更何况，她出事的那日还是七月半，刚好又是汉人的中元节。 容谧一想到自己是鬼节那天恢复了视力，就觉得可以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只不过......安嫔也不该被吓成这样吧？难不成她随口一说，竟然蒙对了？ ——安嫔不会还真做过什么亏心事吧！ 容谧心里一横，演都演了，干脆捉弄到底。 她故作欣喜：“呀！是神鸟，说不定神鸟是察觉到这里有冤魂，是来保护容谧的！” 通贵人原本也很害怕容谧所言之人。鬼神之说向来严肃，并且只有容谧能看见，通贵人难免担忧。但神鸟代表着新生与希望，通贵人虽然恐惧，但发现这看不见的鬼魂似乎并没有伤及容谧半分，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但一旁的安嫔和如意就没这么放心了。随着乌鸦叫声的越来越急促，两个人的神色也越来越慌乱。 容谧见两个人胆战心惊的模样，没有再补充什么，反倒童言无忌一般：“安母妃，皇阿玛曾经说，如果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要请喇嘛大人来驱走的，要不然恐怕对你的身体有害！” 其实原本萨满教才是钦定的国教，但太皇太后和康熙都更信奉藏传佛教，因此大喇嘛的地位水涨船高，也更受后宫众人青睐。 安嫔听了这话，跟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不，不行。” 若是她真的请了大喇嘛来，那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就瞒不住了——大喇嘛们不是声称他们能看到死人魂魄的吗？ 因此，安嫔着急忙慌地冲到容谧跟前：“今天的事情，你谁也不能告诉，知道了吗？你安母妃没事的，没事的......” “知道了，小十一定什么也不说！”容谧虽然看着安嫔，却并不害怕她身后魂魄似的嫣然而笑，“刚刚安母妃说不请喇嘛大人，那个女人就对我笑了一下。” 容谧顿了顿，不知怎地笑容似乎也有了些瘆人：“看来她也不想安母妃去请喇嘛大人来呢！” 6. 想要咸鱼的第六天 第6章 安嫔惊慌失措地离开了。 她几乎是小跑着从通贵人的宫殿出去，很快就没了身影。 容谧：安嫔还是不禁吓呀！ 之后四五天，安嫔都没有再来过。 容谧难得清闲，每天应付一下太医吃点药，再喝点奶茶，以及顺便和亲妈发展下感情，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又歇了一天，章佳氏派人传话说，想上门看望一下容谧和通贵人。 通贵人知道容谧是为了救十三格格才落了水，因此立刻答应下来。 章佳氏牵着容妧和十三阿哥上门，容谧才第一次瞧见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和弟弟。 容妧和章佳氏一样，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瞧出美人的轮廓，睫毛尤其长，望向容谧的时候扑闪扑闪的像是蝴蝶在飞。 她在看到容谧的同时就撒开了章佳氏的手，跟个小火箭似的扑进容谧怀里，脆生生地喊了句：“小十姐姐。” 容谧没想到她会突然被一个小萝卜头抱个满怀。容妧肉乎乎的，冲到她身前时撞击力度那可是相当大，容谧差点都没站稳。 但小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更何况还是容谧救上来的小朋友——容谧果断伸出手来环住了她，也应了声：“十三妹妹。” 容妧乖乖：“谢谢姐姐。” 熟悉的怀抱感觉，让容谧确认了这就是她救上来的那个小女孩。她叹了声，却很欣慰：“妹妹的身体已经好了吗？” “好了！好了！”容妧锢着容谧的腰不放，“额娘说让十三来谢谢姐姐，十三也想谢谢姐姐。” “多谢姐姐救了容妧。”容妧刚说完，一旁的胤祥也向着容谧躬了躬身。 容谧听到这正太音，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好吧，容谧不得不承认这个十三阿哥长得确实很帅，而且声音也很好听！不过胤祥这时候还不是十三阿哥，他是容谧未序齿的弟弟，只比容谧小了一岁。 容谧：“没事，容妧是我的妹妹，照顾她是应该的。” 章佳氏听到容谧这话，心里一阵感动。她夸赞道：“通妹妹真是教导有方，小十格格这般脾性真好，将来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说罢，她就命人将拜访礼呈了上来。 “不知道小十喜欢吃什么，本宫就随便做了些。容妧喜欢吃的太甜，小十又正是换牙的时候，本宫就做了些不那么甜的酥饼，不知道小十喜不喜欢。” 章佳氏打开食盒，里面陈列了六种不同口味的京式糕点。 容谧一眼扫过去，除了常见的绿豆糕、桂花蒸糕、京八件里的福字饼和枣泥酥，还有几款容谧没见过的。 一款是形似桃花的糕点，配色是粉白相间的；还有一款看起来有点像现代的青团，只不过容谧猜不到里面装着什么馅料。 章佳氏将碟子都端了出来放到容谧面前，让她尽管挑着吃。 容谧拿起一块没见过的桃花糕点，刚咬了一口就想捂住腮帮子——要不要这么准，她感觉她的牙齿好像真的要松动了！ 容谧囫囵用了一块，发现这虽然是桃花形状的糕点味道却是山药和玫瑰豆沙味。不过章佳氏应该没放多少白糖，吃起来只有微微的甜。 “很好吃，谢谢章佳母妃。”会做饭的漂亮阿姨谁不喜欢呢！容谧吃了一块，又分给容妧和胤祥一人一个，还特意选了个福字饼递给通贵人。 纳喇氏接到容谧递过来的糕点，一个没忍住又落下泪来。 容谧叹了声，乖乖拿出手帕给纳喇氏擦了擦眼睛：“额娘不哭，小十好着呢。” “额娘只是感动。”通贵人眨了眨眼睛，企图将控制不住的泪水逼回眼眶，“你能看见了，额娘真是高兴。” “妹妹这是喜极而泣了。”章佳氏望着容谧的眼睛，感叹道，“小十也是不容易，如今终于能看见了，可得好好孝敬额娘。” 容谧：“我明白的。” 就这么看来，章佳氏还是挺不错的嘛！ 胤祥和容妧都挺有礼貌，看起来她待通贵人也算真心，并没有因为位份高于早她入宫的通贵人就颐气指使。 容谧暗戳戳在心里给章佳氏加了大分，一边观察着胤祥。 胤祥大概是刚上书房学习，他的坐姿端正得都有些死板。虽然一脸稚气未脱，照顾容妧时的神色却很成熟，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好哥哥。 不愧是她看中的大腿！容谧已经下定决心与小胤祥搞好关系了。章佳氏温婉淑芳，十三阿哥前途无量，怎么看怎么能带她和额娘躺赢到老。 就在容谧正想着怎么和章佳氏的关系更近一步时，安嫔突然一个人上门，未经通传就冲进了通贵人殿内，抓着容谧就神神叨叨地问她：“那个人还在吗，你还能看到那个鬼魂吗？” 安嫔的动作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容谧先一步回应：“安母妃，你在说什么？” “她来找本宫了，如意已经生病了，如意快要不行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本宫了......”安嫔胡乱地问，收紧的手指抓得容谧肩膀生疼。 “安母妃！”胤祥惊呼出声。 容谧同样皱紧了眉。 她都将前些日子的事抛之脑后了，怎么安嫔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莫不是她和如意身上真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吧！ “安母妃，你把我弄疼了。”容谧挣扎了下，安嫔立刻松了手，语气关切：“你哪里不舒服？让额娘看看。” “安嫔姐姐，您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章佳氏看不下去安嫔这丢了魂一样的样子，“如意姑娘病了，请太医瞧过了吗？您又何必在这里为难小十格格呢，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和太医没有关系，太医看不好的......”安嫔后退半步，一边走一边摇着头，“你们不会懂的，只有谧儿能看见她。谧儿......谧儿你看见她了吗？你快告诉额娘她已经走了是不是，你快告诉额娘......” 安嫔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好似哭泣一般难过。她着急忙慌地向容谧确认，好像那个人真要追着她索命似的。 “我今天没看见她。”事已至此，容谧只想先让安嫔冷静下来，“安母妃，如果你病了的话，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本宫没病。”安嫔听闻那人已经不在，这些天的折磨终于可以停止。她如释重负地向身后望去，还是空无一人的景象，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无故担忧。 “云烟，你送安嫔姐姐回去。”通贵人见安嫔终于停下这疯癫一般的举措，连忙叫人送客。 刚刚的安嫔太过吓人，通贵人简直不敢想象她再给容谧带来伤害的样子。 云烟得了主子吩咐，连忙扶上安嫔的手，半推半就地请她出了宫殿。 “安嫔这是怎么了？”安嫔一走，章佳氏就忍不住发问，“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谧儿的眼睛好了之后，突然能看见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通贵人叹了声，向章佳氏和盘托出当日的情景。 章佳氏的脸色变幻莫测，十分惊讶。 容谧在发觉安嫔陷入疯魔时，就意识到她装神弄鬼这事是瞒不住了。不过古代人迷信，只要她能自圆其说，他们大抵也不会不信。 ——更何况她恢复视力那天确实特殊，恰好是阴气最重的中元节。 “小十没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章佳氏听完，立刻忧心忡忡地问询，“本宫之前听陛下讲过，说至纯至善的孩童确实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大都阴气极重，对孩子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也不知小十看到的是哪一种，是不是得请个高僧来给小十看看......” 通贵人一听这话，简直怕得又要昏过去，“谧儿，额娘给你请喇嘛大人和萨满大人来驱驱邪好吗？额娘真的很怕，万一是上天要收走你，让你离开额娘身边该怎么办......” 容谧哭笑不得：“额娘，我这不是没事么？” 通贵人坚持：“还是去请喇嘛大人来看看为好，你才刚恢复，额娘再受不住一点闪失了。” 一旁的章佳氏也附和：“小十这情况还是得禀明陛下，让陛下请大师前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好，不然我们都会一直担心你的。” “是啊是啊。”胤祥和容妧也在一旁点头，“十姐姐看到了什么，容妧没看见呀！” 容谧见事情已经不可扭转，只得叹息：“好吧。” 可是她真的只是个突发奇想的演员啊！ 章佳氏见容谧若有所思的样子，心觉还是得早日告知陛下此事。 她和通贵人商议了一下各项事宜，就带着容妧和胤祥直奔清溪书屋，立刻向康熙禀明去了。 等容谧再反应过来时，康熙和太后就已经带着大萨满上了门，点名让容谧接受萨满神的保佑仪式。 容谧只好乖乖让萨满大人在她面前进行复杂又特殊的跳神仪式。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看头的。大萨满穿着一身七彩的神衣，神帽上的彩穗遮脸。他左手持鼓，右手拿槌，一边击鼓，一边跳跃，一边吟唱①。等“神灵”上身后，他便开始询问容谧事情的起因经过，还有她病中的一些特殊事情。 他演得还挺投入...... 容谧一一回答，只好陪着大萨满演呗。 她越说多，大萨满越惊奇，看起来似乎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圆这神鬼之事了。 容谧觉得好笑，她这演技可是在现代社会磨练多年的，就凭他也能看得出来？ “腾格里②保佑。”大萨满做法完，对着容谧深深鞠躬，“回太后、陛下，神已经净化完十格格周身的病气了，请您二位放心。” 容谧听完：就这？ 一顿操作猛如虎，其实就是跳个舞？ 果不其然，不光是她，就连康熙和太后都觉得大萨满太过敷衍。 大萨满走后，他们又请了大喇嘛来。 结果又是一通请神问灵的操作。 大喇嘛结束后，道：“回太后、陛下，十格格原先是被文殊菩萨借了眼睛。” 太后听罢，有些不可思议，但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意思？” 大喇嘛：“十格格并不是先天失明，是被文殊菩萨借了眼睛之后，才看不见的。如今菩萨将眼睛还了回来，自然又能看见了。只不过眼睛借给菩萨之后再还回来，还是会看到寻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 “不过十格格有菩萨保佑，这些鬼怪精魄都近不了身，所以是天大的喜事啊！” 7. 想要咸鱼的第七天 第7章 康熙：“？？？” 太后：“！！！” 容谧：“......？” 就，还怪能演的？ 容谧不知道为什么大喇嘛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大喇嘛信誓旦旦，甚至还引经据典地向太后与康熙说明了“菩萨借目”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以至于让容谧都不得不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了。 不过，容谧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 穿越之前，容谧是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新青年。虽然她对清朝的历史了解不多，却也知道改变历史走向的可怕性。因此即使她穿越了，也并没有一点想要干涉历史的心思——哪怕她穿成了历史上注定早逝的六公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反正容谧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现在倒也看得很开——身为皇家的格格不缺锦衣玉食，无非是将来短命一点，倒也过得下去。 于是在默念了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后，容谧决定就按照大喇嘛说的演。 大喇嘛见容谧十分配合，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按照对待菩萨神明的态度又对容谧说了好些话，最后给容谧带上了一串凤眼菩提的手珠。 他低声默念了几句藏语，容谧听着，竟意外能够听懂。 凤眼菩提其福无量，修一切法均可通用，功德最大①，凤凰象征着涅槃重生，可保格格一世魂魄永安。 祝福的话容谧当然爱听。她谢了大喇嘛，将凤眼菩提的手串戴在了左手上。 其实容谧也很奇怪为什么大喇嘛会这样解释她的糊弄，她与大喇嘛并不相识，他没必要在看出她的伪装后包庇她。但大喇嘛这一套解释又简直和真的一样，连这一系列的仪式都安排得有模有样，让容谧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蓄谋已久。 但容谧并不能从他的眼中瞧出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于大喇嘛什么也没看出，所以想了个不至于让陛下和太后觉得他敷衍的法子来解释这一通怪力乱神。 “小十，过来。”太后听完大喇嘛的话，心下是越发欣喜——没想到宫里竟然出了一个被佛祖眷顾格格！ 菩萨保佑格格，就是保佑大清！太后看容谧也是越发的顺眼，“这佛珠你要一直戴着，不能无缘无故摘下来，它是保你平安的好东西，哀家想求都求不来的凤凰之眼。” 博尔济吉特太后只会说蒙古语，但奇怪的是，容谧也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话。 容谧不会说蒙语，只能习惯性地用汉语道：“皇玛嬷，小十知道的。” 容谧之前交流最多的其实还是安嫔和她的宫仆，满语她能听懂但是说得不太好，不过好在通贵人满汉双语都会，两个人的交流就没有任何困难。 其实容谧以前是听不懂蒙古语和藏语的，但复明之后的她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不仅能听懂这两种语言，就连奴才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方言她都能听个大概。 康熙将容谧的话翻译给太后听，太后笑着又赏了容谧好些本佛经。 康熙亦然。 -- 十格格被文殊菩萨借了眼睛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对容谧感兴趣之人几乎快要踏破通贵人的门槛。 康熙和太后赏赐了东西，各宫里其他高阶妃嫔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给“文殊菩萨”示好的机会。 一时间，流水的赏赐入了通贵人处，得空了的妃嫔也会主动请通贵人去坐坐。 容谧见通贵人似乎有点恐惧这种爆发式的社交，便让她以身子骨还没好全婉拒了。 容谧是这样想的：既然大喇嘛要给她立一个通神的人设，那这应对措施自然是越神秘越好，只要她的话足够少，就不会有任何被戳穿的机会。 通贵人一向宠爱容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容谧不愿意出门她也情愿装病，反正她的病也不止这一两天，总归是能搪塞过去的。 不过奇怪的是，在后宫众人都对容谧和通贵人心向往之时，安嫔倒成了这宫里一言不发之人。 她既没有来通贵人这儿抢容谧回去，也没有来贺喜容谧喜提“菩萨之目”一事，只给容谧送了件先前裁好的新衣，就再与她们没有任何往来。 通贵人乐得如此，她这些日子被女儿照顾得极好，也算是尽享了难得的天伦之乐。 ...... 日子就这么又平淡的过了近十天。 八月初的时候，康熙来通贵人处接了容谧，说是要带她去见一见小博尔济吉特氏。 原先康熙并没有打算那么快给容谧换一个照抚的对象，但自大喇嘛的话出，他意识到小十也确实需要一个背景更强势的母家，因此当即就做了决定。 康熙在表明态度的时候，容谧也大概能猜出来，这是要给她换个养母了。 小博尔济吉特氏这时候虽然已经诏封为妃，却并没有得正式的册封，所以宫里一般喊她“咸福宫妃”或者“咸福宫格格”。 容谧在宫里这么些年早就听说过她——不争不抢，侍寝的次数也很少，是妃位里最透明的一个。但她的姑母是世祖的悼妃，因此她也勉强算是康熙的表妹，所以尽管她再透明，也代表了与大清交好的蒙古科尔沁部落，康熙更不会轻易就动了她的位置。 好吧，虽然她不知道宣妃的性格怎么样，但是就背景来说，她确实要比安嫔强得多。 两人很快到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处。 容谧第一眼瞧见小博尔济吉特氏，只觉得她好冷漠。不光是她穿着与大清后宫截然不同的蒙古族服饰，更是因为她看向康熙的目光，寒若冰霜。 康熙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对待。他看着小博尔济吉特氏向他福身行礼，介绍了一旁的容谧，而后说：“容谧的事太后应该已经与你讲过，如果你不愿意做她的额娘，朕也不会勉强。” 康熙说的依旧是蒙古语，不过容谧却能完全听懂。 她看向小博尔济吉特氏，却不曾想她也在打量她：“那我要按照草原的方式教导她。” “可以。若是科尔沁还有合适的人选，她从你这里出嫁也更容易。”康熙这就开始画饼。 容谧听着只想翻一个大大大的白眼。如果不是她知道她未来要嫁给那个所谓的“超勇亲王”，她真的就信了康熙这一套忽悠。 果不其然，小博尔济吉特氏听了康熙这话，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在她身边扶养长大的孩子如果能送嫁去她的母家，也确实是不失为一桩美谈。 容谧虽然多多少少能猜到这养育之恩会带上点政.治色彩，但康熙这明摆着把她当作交易筹码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了些许不爽。 可能她还没能完全习惯从现代社会到封建社会的转变吧，容谧想。 -- 康熙与小博尔济吉特氏又聊了一会儿，最后就这样拍板确定了容谧的抚养问题。 等到今年十月左右搬回紫禁城，通贵人就会跟随容谧搬去咸福宫，容谧也就算正式养在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名下。 事情交代完，康熙把容谧留下跟小博尔济吉特氏培养感情，他就先一步去处理政务了。 小博尔济吉特氏看向容谧：“我不在乎你喊不喊我额娘，不过你以后搬到咸福宫来，要听我的话，我会教你骑马打猎喝马奶酒，反正我喜欢的你都得喜欢，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容谧点了点头。 “你能听懂蒙古语？”小博尔济吉特氏诧异，“喇嘛大人说菩萨曾经借了你的眼睛，我一开始还不信，不过看你的眼睛这么漂亮，现在也确实信了。” 容谧确实长了一双极为少见的含情目。她天生肤白如瓷，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这一双眼好似潋滟清泉，眸光里漾着天真。 当然，用大喇嘛的话来说这是受了菩萨点化的，自然清澈明朗。 “能听懂，但是我不太会说。”容谧磕磕绊绊地笔画了两下，没想到小博尔济吉特氏竟然能看懂。 她点了点头，语气依然冰冰凉凉的：“那你最好快点学会说蒙古话，我可不会其他语言，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地里骂我，我的鞭子可不会心慈手软。” 容谧“噗嗤”笑出声。 这个小博尔济吉特氏怎么这么好玩，她也太直白了吧！而且容谧感觉她完全没有把她当成女儿在养，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我知道了，我不会的。”容谧笑着说。 “我没有你们满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过我既然答应了要抚养你长大，该给你的东西当然一样也不会少。”小博尔济吉特氏似乎没有什么和孩子相处的经验，思考问题的时候面露苦恼，“我不喜欢和那些满人妃子来往，不过你想和其他格格、阿哥交好我也不会阻止。我每十天里有三天都要去太后那伺候，你不想去的话就出去玩，我不会把你困在宫里，但是你不能给我惹事。” 呀，这个小博尔济吉特氏还怪好的嘞。 容谧使劲儿点头：“谢谢母妃。” 小博尔济吉特氏似乎没想到容谧改口改得这么快，她的脸霎时通红，说话都有些磕巴：“知......知道就好，过一会儿我有客人要来，说来他们与你同龄，你想不想和他们认识一下？” 容谧也正好想与她多接触接触，遂答应下来。 小博尔济吉特氏于是别别扭扭地传了那几人觐见。 她让贴身宫女苏布德给容谧上了一碗咸口奶茶，喝得容谧皱了皱眉。 小博尔济吉特氏心细，只一瞬就发现了容谧的不适：“给十格格换上好的普洱来。” 容谧心下一暖。 她真的好！可！爱！啊！ 于是容谧又说了句：“谢谢母妃。” 果不其然，小博尔济吉特氏还是没能习惯她的这种叫法，她轻咳了两声，耳朵根儿红得厉害，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都话：“不要以为你喊我几句额娘我就会什么都纵着你，不可能的，知道吗？” “我知道的。”容谧莞尔一笑。 就在这时，前来拜见小博尔济吉特氏的两人也已经入了宫殿。 容谧看过去，来者是两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少年。他们两人穿着蒙古族服饰，相貌有些相似，不过两人神情不同，便极容易区分。 那为首者俊眉如裁，秀目澈爽，只是神情冷淡得很，眉梢眼角的都透着凌厉。而另一位的眼中则更有童意，侧面看形如山峦迭起，整个人生得极为秀气。 宫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对兄弟？难道是......容谧不禁猜测。 正在此时，他们两人向小博尔济吉特氏行了礼。被允起身后，高一点个子的那位沉声道：“策凌携胞弟恭格喇布坦拜见娘娘，拜见......” 他蓦地转身，如鹰一般晦暗的眼睛看向了容谧的方向，声音掷地有声：“......小十格格。” 8. 想要咸鱼的第八天 第8章 容谧被这人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懵。 什么？策凌？ 这就是她未来的联姻对象？ 容谧缓过神来再看向他时，策凌已经收回了那侵略性的目光，速度快得好似刚刚的一瞬只是容谧的错觉。 容谧还未曾想明白为何策凌会知晓她的身份，就见他恭敬地弯了身子，锐利深邃的眼中逐渐浮出睥睨淡然的轻笑：“刚刚传话的小太监说十格格前来拜访娘娘了，所以臣猜测您就是陛下的十格格。” 好吧，倒也能解释得通。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容谧天生对策凌有着厌恶情绪，她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个策凌生得太不顺眼——相貌吧，有点太过凌厉了；声音也一般，太低沉，有辨识度但是未免太过冷森；至于人品...... 古代的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容谧才不相信真实的策凌会对六公主钟情一生——当然，就算心里想着其他地方也做不到始终如一，总之就是没有一点男德。 虽然容谧知道她不应该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个时代的男女，但是她毕竟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二年诶！要是她真的能随随便便就接受了清代的一些观念，那她才觉得自己是被封建思想洗脑得无可救药了。 容谧装作没听懂策凌的蒙古语，等翻译的宫女说完，才高傲地抬起下巴，轻轻“嗯”了一生。 谁让她现在是康熙的十格格呢，虽然她对宫仆都一向平等友善，但她实在做不到对策凌这人没有一点偏见。 啧，渣男！ 策凌似乎也并不意外她的反应。他起身，换了恭格喇布坦行礼，容谧也只点了点头。 小博尔济吉特氏赐了他们座。 听了三人的对话，容谧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年恰好是策凌和恭格喇布坦从漠北到京城投奔康熙的时候。 康熙安顿了他们祖孙三人，策凌和恭格喇布坦自然要到皇宫来谢恩，而现在畅春园里能和他们博尔济吉特氏扯上关系的，也只有太后和这咸福宫妃了。 所以他们两人前来拜见小博尔济吉特氏倒也说得过去。 听策凌解释，他们已经来到京城已经约莫有一个月左右。前些日子因为康熙特批了两人“教养内庭”，他们便一直在适应和学习紫禁城里的各项礼仪规矩，因着事情太多未曾得空来到畅春园处。如今两人终于处理完所有事务，这才赶忙前来拜见。 容谧对此毫不意外。毕竟按照历史来看，康熙是准备在策凌和恭格喇布坦之间进行一场豪赌。 他看中了两人的曾祖图蒙肯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想要借此机会培养他在漠北的代言人。 不过说实话，康熙这一赌还真赌对了。 抛开策凌的人品不谈，就说那赫赫军功，也确实足够他名垂青史。 容谧想了这一大圈，并没有仔细去听策凌与小博尔济吉特氏的聊天。 她偏过头，却发现恭格喇布坦也在看她。 看什么看！ 容谧睁大了眼睛瞪回去，看得正对面的恭格喇布坦如坐针毡。 哼！ 容谧舒服了，眯着眼睛享受她新妈宫里的点心。 虽然都是蒙古口味，但确实好吃得很！ “容谧。”小博尔济吉特氏突然开口，打断了容谧干饭都动作，“恭格喇布坦问你能不能对他行一次摸顶赐福的仪式。” 容谧又愣了。 什么？摸顶赐福？ 容谧当即看向了话题之中的恭格喇布坦。恭格喇布坦感受到容谧锐利的目光，“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十格格，臣......臣只是......” 只是他“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 “臣与臣弟远从蒙古而来，听闻十格格是受过菩萨点化之人，实在崇敬，便想着若是能得格格赐福，借斋受戒也是值得的。”策凌干脆接过话茬，解释道。 容谧在宫里这么些年，大概也了解了一些藏传佛教的仪式。摸顶赐福是最为常见的，不过除了高僧活佛的摸顶赐福，一般只局限于亲朋好友之间。毕竟在教众眼中，头是不可以随便乱摸的！ 容谧不太能理解策凌的话，她有些迷茫地望向小博尔济吉特氏时，策凌已经摘掉帽子跪在了她面前。 “你若是不想做也没事。”小博尔济吉特氏说，“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 容谧说：“好。” 她转过头，却发现跪着的策凌已经快要跟坐在加高凳子上的她一样高了。 真奇怪，明明策凌也没大她太多岁。 容谧细看去，策凌的头发部分竖于脑后，乌黑的发配上一身玄色的衣，看起来确实冷峻异常。 他跪着时刚好能与容谧平视，一双眼睛深邃幽暗，瞳仁漆黑如墨，脖子上戴着的深红色珠串反而成了他身上唯一的暖色。 他只看了容谧一眼就低下头去，似乎卑微又虔诚地在等待着容谧的赐福。 算了算了...... 容谧快速伸出手在策凌的额顶轻抚了一下，硬邦邦道：“愿佛祖保佑。” 策凌只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过，却又很快消失了踪迹。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哑着嗓子道：“臣策凌，谢过十格格。” 容谧心道：不用谢，你将来要是能拒个婚那对我才是真的道谢。 她收回手搭在腿上，策凌戴好帽子起身，又再次恭恭敬敬向她行了叩拜礼。 转身时，他又看向了她。 容谧被他的目光弄得莫名其妙，但策凌已经回过神拍了拍恭格喇布坦的肩膀，让他也去。 恭格喇布坦红着脸夸了容谧许多好话，这才学着他兄长脱下帽子，跪在容谧面前求她赐福。 相比较攻击性较强的策凌，容谧还是更喜欢懵懂天真些的恭格喇布坦。她在恭格喇布坦的额顶停留的时间也更长，语气格外温柔：“佛祖会保佑你。” 恭格喇布坦似乎没想到容谧这么好说话。他在容谧收回手的同时立刻连着拜了三拜：“佛祖和菩萨都会保佑十格格您的，谢谢十格格的赐福，谢谢十格格的赐福！” 容谧轻笑出声：“好啦，起来吧。” 恭格喇布坦这才起身，又恭恭敬敬地向着小博尔济吉特氏的方向行了礼。 容谧发现小博尔济吉特氏似乎很喜欢策凌这兄弟俩，只不过...... 策凌在恭格喇布坦向着她多次叩拜之后面色变得极其冷淡，身姿神韵里更是冷冷肃杀之感。 不知道地还以为他在玩变脸呢！容谧在心里冷哼一声，切！ 赐福的事情做完，策凌兄弟二人也就此告辞。 小博尔济吉特氏派人送客，还赏给了他们一些宫里的伴手礼。 两人离开，宫殿里也安静下来。 容谧劳累了一下午，习惯性就打了个哈欠。 “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小博尔济吉特氏说，“回宫之前你想来便来，若是你额娘病了就不必过来，不过你还是要趁早些习惯我这脾气，不然到时候你哭我也不会理你。” 好吧，好吧。 容谧也看出来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她真的一边哭一边喊她母妃，估计她那时候定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了。 -- 新的额娘不愿出宫，容谧被她指派的嬷嬷宫女一并送回通贵人处。 一路越过红桥，疏月举着伞为容谧遮挡八月初炽热的光线。临近后湖边上，容谧突然听到了两声犬吠。 因着当初失明，容谧的耳朵一直很好。那犬吠的声音不大，音调上也有点娇气，想来并不是什么大型恶犬。 容谧在宫里少见宠物，如今听到声音，自然往声源处寻觅。 “疏月，我要去看看。”容谧发了话，疏月和陪侍嬷嬷自然跟随。 穿过河畔的密林，倚着低矮的灌木，随着声音放大，容谧也意识到她这是离那小狗更近了些。 “心肝儿......我的心肝儿......”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容谧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在......喊小狗？ 直到看清了那正在撸狗的少年，容谧才确定，那一声又一声的“心肝儿”“好可爱”“小乖乖”是来自她面前这人的话。 其实沉迷撸狗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不知为什么，容谧越听这声音，越觉得像是她记忆里那个寡言少语的四哥胤禛。 对，就是那个很有个人特色的一代奇男子雍正！ 只不过容谧印象里的胤禛，话少、无趣、没喜恶。容谧只在宫廷宴会上听到过几次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还加强了她心里一直以来有关雍正的刻板印象——面瘫老哥捏！ 容谧思绪纷杂，往前时没注意脚下，突然踩到了一枚枯叶。 细碎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远望过来，见到有人影绰绰，几乎是瞬间就隐了神色，冷下声来：“是谁在那？” 容谧乖乖走出去：“是我。” 一旁的疏月这才看见，原来那撸狗的少年却是四阿哥胤禛！她低声在容谧耳边提醒，弄得胤禛好不尴尬。 “小十妹妹怎么突然来此处赏景？”胤禛见已经被认出来，干脆转移话题。 “听到有小狗的叫声，想来看看。”容谧被胤禛转瞬即变的神色弄得有些发怔。他几乎是火速恢复了印象里的面瘫状态，连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干巴巴的，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哦。那你好好看，我只是碰巧路过。”胤禛低头看了眼嗷嗷叫的小狗，心道失策。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特意绕道豢养，没想到还是被听力极好的容谧发现了。 看来得再换个地方...... 胤禛握拳，已经开始思考园中哪里合适。 容谧自然不知道胤禛的这番心思。现在十五岁的四阿哥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呢！她只觉得为了装熟而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实在有趣——这个位置如此偏僻，连前行往返的小路都没有，他怎么就能这么巧路过呢？ 并且......若是他真是“碰巧路过”，怎么见到她之后还立在原地，并且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呢？ 不过容谧也并没有拆穿四阿哥的小心思，她蹲下身，试着摸了摸那通体浑白的小京巴狗，发现它亲人的很。 还说不是老四自个儿偷摸藏着喂养的......容谧心里好笑。她两只手轻轻将小京巴抱起，自说自话：“小京巴你好可爱呀，要不要和我回家，你要是叫一声，我就当你答应啦？” 胤禛顿时如临大敌，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小十妹妹，这不好吧。” “左右它也没人喂养，可却是一条鲜活生命。”容谧又补了几句听来的慈悲话术，“我把它抱回去，若是它饿了病了也算是有人照顾了，总归比它在这园子里流浪来得好。” 胤禛深吸一口气：“万一它有主人呢，你这样将它抱回去，它主人找不到，也是会伤心的。” 容谧指了指灌木丛一旁的小狗窝：“喏，这个应该是它的窝吧！它都只能在这里住着，好可怜。” 容谧说完，转而问它：“你有主人吗？有的话就叫一声，我就帮你找主人呀！” 小京巴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容谧，没吭声。 容谧笑：“四哥你看，它说它没有主人呢！” 胤禛僵住，语气都有点不自然：“它又听不懂你说什么。” “好吧，那我再试试。”容谧故意逗狗，也是故意在逗他，“小京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要就叫一声好不好？” “汪！”小京巴这次却叫了。 它不仅叫了，似乎还极为亲近容谧一般，连脑袋都急切切地往容谧怀里钻。 “四哥你看！”容谧被它逗得咯咯直笑，“它还是听得懂的嘛！” 胤禛：“......” 胤禛欲哭无泪，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养大的小狗啊！ 怎么如此吃里扒外！ 咔嚓一声，心碎了。 9. 想要咸鱼的第九天 第9章 看着四阿哥的神色，容谧其实猜出来了这小京巴是他偷偷摸摸养在畅春园的宠物。 她虽然与四阿哥不熟，却也知道他爱犬如命。早些年他还在孝懿皇后处时，孝懿皇后给他的荷包上都绣了威风凛凛的獒犬以做装饰。后来孝懿皇后走前，还给他留了一只聪慧的细犬做伴。这细犬也一直被他养着，到现在还留在身侧。 若这京巴是四阿哥的爱犬，倒也说得过去。 康熙不想儿子们玩物丧志，四阿哥有了一只用来陪伴打猎的细犬已经足够。并且京巴这种狗属于赏玩犬，京城里只有贵族人家的富贵小姐和纨绔豢养较多。四阿哥目前已经是小大人模样，养这种京巴在身边传出去确实不妥，要是传到康熙耳朵里还会成为“不够稳重”的代名词。 因此他也只能在畅春园的密林偏僻处藏着这京巴，等有空了前来照顾它一二。 这么一想，四阿哥还真挺反差萌的！容谧心道，一些子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只能说四大爷不愧是你——养只小狗都这么谨慎，为了立住沉稳人设也是下了苦功夫了！ 容谧想清楚这些时，四阿哥也开口了：“小十妹妹，其实......这京巴犬是我养的，只不过我宫里另一只细犬不大喜欢它，它们两只总打架，就只能把它放在外面养着了。” 容谧“啊”了一声，算作理解：“确实，这小京巴也不像是能打过它的样子。” 她怜爱地揉了揉小京巴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可怜呀，小可怜儿？” 小京巴似乎能听懂容谧的话，它从容谧怀里探出头，爪子下的肉垫儿轻轻碰了碰容谧的脸颊，委委屈屈：“汪！” 容谧的心都要化了。 她在宫里大部分时间也是无聊至极，现在难得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真的恨不得揣兜里带回家去。 “四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容谧计上心头，“这样，这小京巴我帮你养着，你若是得空了就派人给我传个信儿，我把它带上去找你，怎么样？它若是总被养在外面，孤零零地谁知道哪天会被人捉了去？” 四阿哥一时没吭声。 容谧觉得可能是她诚意不够，又撒娇道：“四哥！你看它这么亲近我，我也觉得是与它有缘的，你就答应我嘛！要不然你定见面的日子，我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把它的原主人是你说出去！” 容谧眨巴眨巴眼睛，说着说着就要做发誓状。 “十妹妹，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它......”四阿哥叹了声，“它娇气的很，你照顾它必然要耗费许多心血，而你又大病初愈，我实在是......不忍心。” “哎呀，这有什么？”容谧捏着狗脸儿晃了晃，“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回家呀？” 小京巴吐着舌头弯了弯唇，“汪汪！” 胤禛扶额，这狗子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主人！ 小京巴都表态了，他还能怎么办呢？如果他再不同意容谧的话，这狗子是不是就要气得冲上来对他“汪汪”大叫了？ 如今它被容谧豢养，也确实不失为一件好事。以后他就不用专门命小太监过来喂食伺候，也不用跑这么远过来陪它玩了。 胤禛于是点了点头：“我会把寻常照顾它的小太监送去你宫里，若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好。” 容谧握着狗爪挥了挥手：“好，谢谢四哥。” 话毕，她又问：“对了四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它叫什么名字呢！” “翻雪。”胤禛道。 ...... 容谧抱着小京巴回到通贵人处，跟通贵人讲了今日的事情。 通贵人听闻容谧要被小博尔济吉特氏扶养，意识到陛下这是决定要送容谧去抚蒙了。 尽管宫里的公主皆是如此，但通贵人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谧儿，你可知陛下送你去咸福宫娘娘处的意图？” “我知道的。”容谧安慰她，“等来日我和亲蒙古，庶妃娘娘看在曾经扶养过我的份上，也就成了额娘在宫里最大的仰仗，额娘莫要慌。”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你去受这个苦。”通贵人珠泪如泄，“那蒙古在关外辽远，额娘实在是不放心你的身体。” “皇阿玛的旨意不可违。”容谧叹了声，“这是利国兴邦的大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通贵人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容谧如此懂事，若是因着她被连累，得不偿失。事已至此，不如早些筹备搬宫事宜才好。 -- 虽然容谧要搬去咸福宫一事已成定局，但康熙并未当即下旨，只稍微放出了些风声。 容谧不知道康熙有何顾虑，但既然不是圣旨定下的事，她也不打算跟外人详谈更多。 因此哪怕是中途章佳氏又带着容妧来找她玩，容谧和通贵人也是守口如瓶，只表示愿听皇上旨意。 章佳氏并没觉得冒犯。 陛下拍板决定的事情尚且可以改变，更何况是还没有正式下旨的呢！不过这么些时日她也看出来了，通贵人确实是个软弱的，但容谧也确实是个有主意的。哪怕是为了容妧的救命之恩，她也得对十格格好好的。 现在看来，容妧也确实喜欢她这十姐姐。 她和通贵人在内室聊天，容谧会牵着容妧的手去和那只叫“翻雪”的小京巴玩。等到乳娘接到了下学的胤祥，就变成了容谧带着她的两个孩子训练翻雪。 虽然容谧看着年纪小，却很会照顾人。容妧被胤祥气哭了，她妥善安慰了容妧，又很明事理地让胤祥给妹妹道歉，最后手拉手又是好兄妹，一套流程下来十分娴熟。 章佳氏看在眼里，心道这十格格不愧是菩萨点化过的，迟早会有大造化。 ..... 送走了章佳氏三人，容谧终于等来了许久未见的安嫔。 按照容谧对安嫔的了解，她在听说陛下有意给她更换养母后，肯定会想方设法让她留下。 果不其然，这事传出去也不到三天，安嫔就上了门。 这次她依旧是一个人入了通贵人的内殿。来时，她还给容谧带了身新裁的夏装，用得还是江南织造进贡的云雾绡，外纱薄如蝉翼，内里的布料如浮光跃金。 她的来意也很明了，想让容谧同她一起去康熙那，请求不要让她与容谧分开。 “安嫔姐姐，这不是谧儿能决定的。”通贵人并未指云烟收下安嫔的礼物，“若您真的对谧儿好，难道不希望她未来能有个更好的依靠么？” 安嫔沉默了。 她又何尝不知？ 陛下想要给容谧换个额娘，一是因为容谧得了菩萨眷顾，二是因为......她即将会是罪臣之女。 大清的公主和格格迟早是要嫁到蒙古去的，母妃在宫中的地位越高，将来下降的公主也越可能受到蒙古王族的重视。若是她执意将容谧落在她名下，那才是对她的伤害和不公。 可是......她又怎么能忍心看着她的母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若她是格格之母，陛下或许还会看在容谧的面子上对李家网开一面。但若是她今日放手，或许李家就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既然她早已为了家族自私过，也就不差这一次两次。 安嫔垂着眸子，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通贵人的话。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目光慈爱地望向容谧：“本宫知道了，容谧若是能得咸福宫娘娘照抚，确实更好。” 通贵人见安嫔不再坚持，长舒了一口气：“现在陛下并未下旨，谧儿的将来如何我也不知，但我知道安嫔姐姐和我一样，希望她将来能嫁一个如意夫婿，和和美美地过完这辈子。姐姐如今能想开，是再好不过的了。” 通贵人鲜少与人说这么多话，因着是一同居住了许多年的安嫔，又关乎容谧未来，她这才多掏了心窝子些。 安嫔轻觑了眼一旁的容谧，脸上的笑意更浓：“是啊，既然小十有这造化，还是要紧紧抓住为好。那咸福宫娘娘与咱们素无往来，只是不知道小十会不会习惯她的脾性？” 容谧自安嫔转变态度起就觉得有些不妙，如今她又来套话，更是加深了容谧心里的不安：“她待我极好。” “是吗？和本宫相比呢？”安嫔又问。 这个问题问下去，就有点得罪人了。 “姐姐，谧儿才八岁，她能懂什么？您毕竟是养大她的额娘，她又怎么会与您不亲近呢？”通贵人刚想从中调和圆过去，却被安嫔打断，“本宫在问谧儿。” 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是：你插什么嘴？ 通贵人面露难色，她咬着唇，心道安嫔到底还是生气了。 容谧皱了皱眉，却还是实诚答话：“安母妃心灵手巧，待小十也好。但小十才与博尔济吉特娘娘相熟，也确实没办法做这比较。” 安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容谧几句，就离开了。 她走后，通贵人好一阵长吁短叹：“谧儿，你安母妃也是关心你。但迁宫这事终究是惹她不快了，她气性如此，你也别怨她。” 容谧右眼皮突地一跳：“我知道的。” 唉，她这个亲妈，就是总把人想得太好了！ 最开始的安嫔太过冷静，容谧总觉得她好像憋着什么大招。不过好在她后面总算发泄出来，让容谧原本提起来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些许。 但自安嫔走后，容谧的眼皮子一直没停过，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在后面等着她。 因此她又额外叮嘱了通贵人几句：“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还是不要与安母妃有再多来往吧。” 通贵人遂点了点头，“好。” 10. 想要咸鱼的第十天 第10章 容谧跟通贵人与小博尔济吉特氏商量后，决定每逢三逢六的日子到小博尔济吉特氏那儿去学习蒙语，逢九的日子和她一起去侍奉太后，总之就是抓紧一切时间提升她的蒙语能力。 相当于上一休二呢！容谧心想，也就在清宫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了。 八月的中后期，容谧基本上都是和小博尔济吉特氏一起度过的。 为了能让容谧更快适应，小博尔济吉特氏也会留容谧在她宫中用膳。最开始时她命人给容谧送上的完全是满汉佳肴，随着两个人了解的逐渐深入，容谧的饭桌上也渐渐多了些羊肉焖面、沙棘汁之类的蒙古美食。 其实对容谧来说，只要是符合她口味的，无论是什么民族的食物她都可以接受。只不过她用餐有一套固定的口味，就比如习惯了的甜口奶茶，小博尔济吉特氏也并没有要强行扭转她什么，只是命人又重新为她准备了。 在小博尔济吉特氏这里，容谧觉得她确实是在被照顾着的。 这些日子里，安嫔也好像彻底想开了一般，只偶尔出现在容谧和通贵人面前，遇上了也只是单纯说说话，并没有再表现出要继续抚养容谧的意思。 容谧乐得自在，该有的礼数一直遵循，和安嫔之间竟是难得的和谐。 随着中秋节日气氛的散去，钦天监观星占卜结束，康熙也确定了这一年北上秋狝冬狩的时间。 出发之日定在了九月中，到关外安营扎寨差不多十月中。除却必须要带上的太后和小博尔济吉特氏，容谧也第一次在随行之列。 容谧得知了这一消息，倒没有什么新奇的。但凡北上，小博尔济吉特氏必然随行，毕竟她要侍奉宁寿宫的太后。不过康熙并没有要带通贵人和安嫔的意思，因此后宫众人也大概看了个明白，陛下这就是有意要将容谧交给小博尔济吉特氏抚养。 一时间无子嗣的妃嫔好生羡慕小博尔济吉特氏，毕竟十格格这是天降祥瑞之兆，太后和皇上未来对她必然是百般宠爱。 但小博尔济吉特氏完全不在乎后宫众人的看法，她只想着让内务府赶紧给容谧赶制几套旗装出来，再在草原上给容谧挑一匹小马驹，准备之后教她骑马射猎。 草原的秋冬和紫禁城的不一样，因此小博尔济吉特氏准备的衣服从薄到厚一应俱全，像是生怕容谧冻着似的。 九月初六，容谧照常到小博尔济吉特氏处请安。 蒙语学习结束，小博尔济吉特氏命人呈上来了一件雕刻精美的木匣子，说是策凌托她献给容谧的。 “我检查过了，里面是一条马鞭，粗细和长短都很适合你，你可以打开看看。”小博尔济吉特氏说道，“策凌和恭格喇布坦很感谢你的赐福，这段时间在宫里过得好多了，便想到这个办法谢你。” 容谧“啊”了一声，明白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策凌找的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真奇怪——容谧这些日子也发现了，看小博尔济吉特氏的表情，她似乎很喜欢策凌兄弟俩，京城里的其他蒙古王公她却没什么特殊对待，难道只是策凌兄弟俩有什么值得小博尔济吉特氏特别关照的地方？ 容谧想，还是得再多观察观察。 她打开木匣，里面确实躺着一条漂亮的马鞭。它的把手处是用柔软的牛皮缝合而成的，上面还绣了一片叶子一样的图腾花纹。 鞭子整体很结实厚重，不过重量对现在的容谧来说却刚刚好，精致的制作无一不体现了送礼之人的用心。 “母妃，替我谢谢他。”容谧试了试马鞭的力道，发现再宫里并施展不开，但是使用起来却很舒服，握着处的皮质也并不磨手。 “好的。”小博尔济吉特氏回答她，“用膳吧，今日小厨房做了烤全羊，我已经命人将通贵人请来，也让她尝尝。” 容谧没想到小博尔济吉特氏会这么贴心，她要离开额娘至少两个月，那么仅剩的这段日子确实应该多陪陪她。 “我还请了定贵人和僖嫔，等我们启程，十月通贵人就会搬去咸福宫，她能早点与定贵人和僖嫔认识更好。”小博尔济吉特氏继续道。 容谧自然知道这两位庶妃。僖嫔虽然也姓赫舍里氏，却和康熙的元后没有半毛钱关系，因此她在嫔位多年不得晋升，又因为宫里主位太多，因此只能屈居于咸福宫后进院。 定贵人虽然不显，却是康熙朝活得最久的妃嫔，也是康熙十二阿哥的生母——对，就是那个把他爸、他哥、他侄子、他侄媳妇都送走的专业丧葬人的母亲。 希望她俩能好相处一点，容谧在心里双手合十，默念道。 可千万别像在安嫔宫里......容谧冷冷地想，就比如隔壁那个一直偷摸憎恨她额娘的常常在一样。 -- 很快，烤全羊和沙棘汁就端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几道清淡的江浙菜和京畿地区的甜味糕点。 僖嫔和定贵人是一起来的，容谧从两人的衣着上分辨出了她们二位。 僖嫔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旗装，旗头上戴着一对白玉的流苏钗；定贵人比僖嫔高出一个头，她的个子在后宫众妃嫔里也算是独一份的存在。不过她的装扮就简单的多，只一藕粉色的旗裙，搭配些同色系绒花头饰。 相比较来说，僖嫔和定贵人的相貌在宫里只属一般，也难怪康熙很少召幸她们。 她们向小博尔济吉特氏行了礼，就立刻转过头来调戏容谧。 “呀！这就是十格格，这眼睛好生漂亮，我们真是有福了。”定贵人看起来大概率是个社牛，她看到容谧后便开始眉飞色舞地扯着容谧说东道西，全然没有一点陌生的尴尬情绪，“哎呀，我之前听说陛下要将十格格交给姐姐您扶养还不信，现在看到十格格长得这么标致，哎哟喂，那可真是想把十格格抢都要抢来咸福宫咯！” “定贵人，你吓着小十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性格，叹了声，企图让她收敛一点。 “哎呦喂，我的好姐姐呀，十格格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也实在是忍不住呀！”定贵人一边说，一边还弯腰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真好，脸上都长肉了，你可得多吃点，别让姐姐担心，知道了吗？” “小十记住了。”容谧被迫回答着，祈求额娘能早日到达救她于苦海之中。 定贵人又说了好些话，容谧被她捏得晕晕乎乎，感觉好像有几十个“哎呦喂”在她脑门上打转！ 僖嫔就好多了，她观察容谧居多，并没有怎么说话，直到通贵人来了才再度出声：“定贵人，通贵人妹妹来了。” “哎哟喂，通贵人妹妹！”定贵人这才放开容谧，转头奔向了纳喇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么多年，妹妹还是这么标致，也难怪生得十格格如此，姐姐我真是好生羡慕。” “多......多谢姐姐夸赞。”通贵人哪见过这等场面，她的手被定贵人攥着，定贵人高大的身形将她稳稳地罩着。 通贵人个子矮，看定贵人时甚至要抬起头仰视。 容谧这才注意到，定贵人长了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看人时会微微眯起一半眼睛，嘴角勾着，可不是像极了一只精打细算的大狐狸？ 而她那不知所措的亲额娘，则是那只被狐狸盯上了的小白兔。 定贵人从头到脚将通贵人吹捧了一顿，上到通贵人别着的绒花发钗，下到她亲手绣织的流苏花鞋，甚至连她因为匆匆赶来而被风吹乱的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在定贵人面前，通贵人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简直快要被她的叨叨砸晕过去！ 还是小博尔济吉特氏救她于水火：“定贵人过来，先用膳吧。” “妹妹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庶妃姐姐，另一位是僖嫔姐姐。我是定贵人，姓万硫哈氏。”定贵人刚坐下，又开始了。 容谧一边挨着小博尔济吉特氏，一边挨着通贵人，定贵人坐在通贵人对面，手里拿着筷子，嘴却没有停过。 僖嫔看不下去了，她沉默着给定贵人夹了块烤羊排，“吃。” “哦。”定贵人注意到僖嫔冷冷的表情，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开始剃羊排上的嫩肉。 “小十也吃。”僖嫔放柔了声，给容谧夹的是她剃好的鲜肉。容谧谢了她，便夹起来吃了。 味道真的超级好！ 通贵人见容谧用得习惯，便也用心吃了些烤羊腿肉。可惜她并不太习惯小博尔济吉特氏喜欢的辣味，被呛得轻咳了两声。 容谧连忙给她端了一杯沙棘汁来，通贵人没注意，一口气半杯下肚，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酸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沙棘汁就是这样，跟喝醋一般。不过它虽然酸，确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好东西，容谧喝了大半月，早已经习惯了它后劲里的甜。 容谧愧疚：我可怜滴妈耶！ 她又赶紧手忙脚乱地命人去给通贵人端一杯奶茶来。定贵人见此，终于再次忍不住开口：“看来妹妹是第一次喝这沙棘汁，还没习惯罢。等你习惯了，就会发现这兑水了的果汁味道是在太淡。这次姐姐送来的还是加了糖的，回头你试试新鲜的沙棘果，那才叫一个醋溜溜的爽呢！” 沙棘汁并不能一口气喝太多纯浆，不然会引起肠胃失调，因此小博尔济吉特氏准备的都是用水稀释过的。 “妾身知道了......”喝了奶茶，通贵人终于缓过来了些，但舌头还是有些打结，“以后妾身会努力适应的，请姐姐们放心。” 额娘的这个社恐性格，还是有些放不开呀！容谧叹了声，有些心疼通贵人。 她也能猜出通贵人之所以这么迎合她们是为了她，但是看到额娘这“被迫营业”的状态，容谧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小博尔济吉特氏似乎也看出来了通贵人的局促，她坦诚道：“你若是不习惯，就随僖嫔一道用江浙菜就好，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吃这些，不用拘谨。这些清淡的菜本宫见容谧很喜欢，你也可以尝尝，你若是一筷子不动，反而让本宫觉得招待不周了。” “是，谢谢姐姐。”通贵人感激地点了点头，连夹了好几道菜。 定贵人又想给通贵人推荐桌上那碗特别的西湖牛肉汤羹，却被僖嫔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吃。”僖嫔轻放下筷子，给定贵人舀了半碗那羹。 定贵人不敢怒不敢言，嘟嘟囔囔地拿起勺子痛饮半碗，又自己呈了一整碗堵住了她想要继续叨叨的嘴巴。 容谧在一旁瞧着，快要被僖嫔和定贵人笑死。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容谧心道，话唠自有五指山压，不过僖嫔虽然对定贵人严厉，对她和额娘还是蛮好的，想来应该不是难想与的。 -- 吃饱喝足，容谧就跟着通贵人一起回了宫。 睡前容谧照常喝了治眼睛的药。用药结束，疏月说小厨房里没了她常喝的甜口奶茶，她就自作主张倒了杯煮好的清茶来。 容谧想着天已晚，清茶也罢，便就着凉白开喝了些。 只不过不知是她太久没喝茶还是这茶她没喝过的缘故，她总觉得这茶的味道奇奇怪怪，有种说不出的涩感来。 但是为了压制药味，容谧还是将它全部饮尽，洗漱完就在疏月的伺候下上了床。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吃得太撑，容谧躺在床上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肚子里，闷闷得不大舒服。 就连睡意也是，她明明并没有很困，可却总有些晕乎，盯着床头边烛光的视线都在打转。 容谧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喉咙往里面灌。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子却格外沉重，浑身更是瘫软无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但是这情形持续的时间太短，让容谧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一场梦还是现实，一切就又归于了平静。 很快，容谧就再度堕入了黑暗之中。 11. 想要咸鱼的第十一天 第11章 小博尔济吉特氏接到康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膳时间。 今日容谧不会来请安，不知怎地她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小甜豆，会乖乖地喊她“母妃”，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她学说蒙语。 尤其是和那个成日呆在宁寿宫，除了宁寿宫院哪都不愿意去的五公主比，容谧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活泼好动。 她这个性格也确实适合抚蒙，小博尔济吉特氏无不感慨，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就算是被欺负了也至少会跟她告状。 不过蒙古应该没有人敢欺负她吧，小博尔济吉特氏愤愤地想，欺负容谧就是给她所代表的漠南蒙古甩脸色，和亲对象虽然在关外天高皇帝远，但她们漠南蒙古可不是会轻易拿起放下的！ 就在小博尔济吉特氏仔细思考要不要修书一封问问她兄弟现在漠南蒙古还有哪些汗部值得联姻时，康熙的消息也到了。 “娘娘，陛下说让您去回芳墅一趟，十格格病了。”传话的小太监道。 “什么？十格格怎么病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小博尔济吉特氏当即起身，“请太医看了吗，太医有说是什么病吗？” 小太监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 小博尔济吉特氏赶到的时候，容谧的高热已经退了。她还昏睡着，紧闭的眉眼间和胳膊上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泛黄，看起来极其瘆人。 通贵人哭哭涕涕地坐在她床边，眼睛肿得厉害。 “容谧怎么样了？”小博尔济吉特氏看到康熙，立刻问道，“她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日不见就变成了这样？” “是黄疸。”康熙指了一直伺候容谧都疏月，“你来说。” “回娘娘，十格格从昨个儿夜里开始发高热，奴婢立刻派人去请了太医。太医瞧......瞧过之后说是吃坏了东西，问格格这几天都吃了什么，奴婢照实回答了......然后，太医说，说是格格不适应蒙古的餐食才会突然高热。”疏月抽咽地解释，“等到好不容易退了热，格格就，就变成了这样。” “贵人昨儿个也是。”云烟再忍不住，跪下开口，“贵人昨儿个夜里也有些发热，所以才一个人睡在了稍间。奴婢本想请太医来，但贵人说她只是回来的时候吹了风，不打紧，偏生拦着奴婢。奴婢见主儿坚持，就没有再去请太医了。可是，可是谁曾想到格格也......”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小博尔济吉特氏还没见人，却先闻其声：“谧儿，我可怜的谧儿啊......” 安嫔率先冲进殿内，她直奔着躺在病床上的容谧而去：“谧儿，谧儿你醒醒，你看看额娘啊......” “安嫔，别胡闹。”康熙受不了安嫔这有些疯癫的样子，沉声。 “都是嫔妾的错。”安嫔突然哭花了脸，猛地跪在了康熙面前，“陛下，嫔妾只是太担心格格了，嫔妾实在是没想到，昨天格格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 小博尔济吉特氏在安嫔跪下的时候才注意到，安嫔露出的两只鞋都穿反了，她甚至连护甲都没有戴，可见赶来时的焦急。 “太医说是突发性黄疸。”康熙见安嫔一心为容谧的样子，语气不由得放软了半分，“太医准备催吐查看诱因，你且放心。” 康熙叫来的太医是一直伺候容谧身体的赵太医。他说完，立刻命他也给一旁的通贵人诊了脉。 “容谧还这么小，怎么能催吐呢！”安嫔立刻拦在容谧面前，质问小博尔济吉特氏道，“娘娘，嫔妾一直敬重您，你若是对嫔妾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对嫔妾来，可容谧她是嫔妾的心头肉啊，嫔妾......嫔妾实在是不忍她受一点委屈。” “本宫昨天和格格吃了一样的东西，为什么本宫没事？”小博尔济吉特氏最烦安嫔之流的勾心斗角，关心十格格就好了，何必把话题引导到宫斗上来，当她也是好欺负的么？ “娘娘您习惯了这些食物，自然是不一样的。谧儿她从小就挑食，都是嫔妾一口一口把她喂大，也怪我......”安嫔说着说着，哽咽得更是厉害。 小博尔济吉特氏恨不得当场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冷了脸，不再言语。 这时候，赵太医也诊断通贵人完毕。 “回陛下，通主儿的病比格格轻些。”赵太医又问了云烟通贵人昨日的吃食，如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羊肉性温热，秋初依旧不适宜炙烤着用。通贵人和十格格原本身体底子就弱，这么一吃上火还是轻的，发热在所难免。只不过十格格的黄疸是因何引起，臣觉得还是催吐查看一下为妙。” “所以是食物的问题了？”康熙沉声问。 “应该是。格格大病初愈，也确实不适合用这些辛辣发物，陛下和娘娘还需注意。更何况格格这么多年用的大都还是清淡之物，一时突然改变有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赵太医补充道：“请安嫔娘娘放心，臣的催吐药温和，不会对格格造成任何伤害。臣刚刚也已经给格格开了治黄疸的药，想必格格不多时就会醒过来。” 事已至此，安嫔也点了头：“你注意着些，格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唯你是问。” 安嫔目光焦急，语气急促，一番祷告之后，康熙对她的态度不由得缓和了许多，“不会有事的。” 小博尔济吉特氏侧身扫过两人，心里冷哼一声。 安嫔可真是惺惺作态。 很快，太医催吐检查完毕。 “回陛下，格格是服用了过量的沙棘浆和豌豆茶汁才会导致的黄疸。”赵太医奇怪，“沙棘汁虽好，却不适宜直接饮用，而豌豆茶汁会与羊肉反应形成黄疸。不过好在格格的黄疸并不算严重，这些未克化的东西吐出来，再喝些药调理，很快就能好了。” 赵太医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小博尔济吉特氏。 这宫里喜欢喝沙棘汁的，除了太后就只有小博尔济吉特氏一人。并且昨日容谧的食谱上有不少沙棘汁！ “回陛下，臣妾宫里的沙棘汁都是稀释过的，臣妾虽然不懂药理，却也知道清茶和羊肉不能同饮，因此除了沙棘汁之外准备的都是奶茶，臣妾也不知道那豌豆茶汁是从何而来。”小博尔济吉特氏虽然在为自己辩解，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焦急。她只是在想哪里出了错，让容谧白白受这罪过。 “妾身可以作证。”通贵人虽然慌乱，但她确实不傻，“昨天娘娘宫里的沙棘汁确实只是果汁，定贵人姐姐还说了是加了水和糖的......” “通贵人，这病得是谧儿，你还在为她说话？”安嫔在听闻容谧的病是因沙棘汁而起，便咄咄逼人起来，“娘娘您说是就是了吗？可这阖宫上下都知道您最爱喝沙棘汁吃烤羊肉，如今却因此让谧儿生病，谧儿身子哪有您好，嫔妾成天捧在手里怕掉了的，许久再见竟然病成这样......” “安嫔，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博尔济吉特氏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不是冲着容谧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她自然知道原先容谧的养母是安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就是安嫔不愿放弃扶养容谧的机会而故意弄出的，为的就是在陛下面前表现出她不适合照顾十格格，只有安嫔适合！ 小博尔济吉特氏本就厌恶宫里这时不时的勾心斗角，现在借着皇嗣争斗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她低声对贴身宫女苏布德耳语了几句，苏布德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你干什么去？”果不其然，安嫔拦住了苏布德。 “娘娘说为了自证清白，只好去膳房找出所有取过沙棘浆和豌豆苗的人，一个一个审问过去，看看到底是谁给格格喂了过量的沙棘原浆和豌豆茶汁。”苏布德遵从小博尔济吉特氏的话，坦诚道。 “朕再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康熙其实也从这件事中看出了些不同寻常——前些日子容谧在咸福宫妃处就没有吃出事过，为什么偏生在她即将启程要北上前出了问题？ 小博尔济吉特氏注意到，在康熙决定派人调查后，安嫔握着巾帕的手抖了抖。但她表面依旧强装镇定：“陛下，每日膳房来往这么多人，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岂不是很难真相大白？” “谋害皇嗣罪加一等！”康熙冷声，“这是夷三族的罪名，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进了慎刑司还敢说谎。” -- 与此同时，装睡了好一会儿的容谧终于假装“苏醒”过来。 听了这么久的戏，她大概也缕清了线索——安嫔似乎想借着她不习惯蒙古吃食为由头，让小博尔济吉特氏对她的抚育就此作罢。毕竟这是关乎到她性命的事，康熙不可能不慎重考虑。 而那导致了黄疸的豌豆茶汁...... 容谧立刻就想到了昨夜那碗睡前的清茶。通贵人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借用安嫔的小厨房，疏月极有可能因为没有注意而着了安嫔的道。 至于那过量的沙棘纯浆...... “皇阿玛......” “额娘......” 容谧缓缓睁开眼，哑着喉咙双手胡乱地抓：“皇阿玛，我不想喝，我不想喝......” 容谧这话一出，众人皆静了一瞬。 康熙立刻侧身低下头，温柔的安抚着她：“小十，阿玛在呢，你这是做噩梦了吗？” “谧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额头冒了这么多虚汗。”通贵人见容谧醒了，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双颊，连忙询问道。 “皇阿玛......”容谧的眼泪一瞬蓄积，“有，有人想往小十嘴里灌东西，小十不想喝......那东西，好酸、好稠、压在嗓子上好难受......” “这不就是沙棘浆咽下去的感觉？”苏布德立刻反应过来，“陛下，这是有人半夜给格格灌沙棘浆，故意陷害娘娘！” “谧儿，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了吗？”安嫔攥着手帕，立刻问。 “没有。”容谧缓了缓，嗓子还是有些哑，“我被他弄醒了，但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很熟悉，应该是小十熟悉的人......” “这还用说，这大半夜能进格格屋的，还能有谁？”小博尔济吉特氏冷笑一声，“贼喊捉贼，还真是叫得响亮！” 12. 想要咸鱼的第十二天 第12章 “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嫔面色铁青，“你怀疑本宫？” “本宫可没指名道姓。”小博尔济吉特氏轻嗤，“倒是安嫔你对号入座，反倒显得心虚。” “那你说，本宫害谧儿有什么好处？”安嫔面上带着一种被污蔑的愠怒，“谧儿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她小时候眼睛瞧不见，都是本宫一勺米饭一勺汤的把她喂大。本宫自知已经没有能力抚养谧儿，这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本宫能与你争什么？这么多年本宫对谧儿......” “够了！”康熙一拍桌子，立刻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安嫔忿忿闭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小博尔济吉特氏不放。 小博尔济吉特氏行得正坐得直，根本不在乎安嫔这狠恶的目光。 “梁九功，你找几个机灵点的，现在立刻就去给朕查，都有哪些宫里领了沙棘浆，哪些宫里用了豌豆苗。若是有人撒谎，直接送慎刑司株三族，朕就不信了，还有人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给格格灌药！”康熙原本就怒火翻涌，听了两人争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还是在宫里，在畅春园，在他眼皮子底下！现在还只是有人敢给格格灌药意图谋害，若他不严惩，将来是不是就要给他灌药——让他崩逝在龙床上，好谋夺他这万里江山？！ “今日涉事人等一律严查。你们俩回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离宫半步。”康熙横眉冷对，后牙咬着，嘴抿成一条直线，“僖嫔和定贵人同样不许离宫，现在立刻派人去审。朕就不信了，还有人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撒野！” 梁九功连连应了，赶忙吩咐人去办。 “皇阿玛不要生气......”容谧轻咳两声，“小十没大事，小十会乖乖喝药的。” 康熙听到容谧虚弱的声音，轻叹一声：“你受苦了。北上的事情再缓缓，等你好了，朕再专门派人把你接过去。” “不耽搁的。”容谧退烧之后精神就好多了，黄疸也不过是身上看起来骇人，其实并没有多严重，“皇阿玛且放心。” -- 或许是因为康熙下令了要严查，这次结果出得很快。 除却常用沙棘浆的太后宫里，其余领过的只有小博尔济吉特氏宫中，以及对一切猎奇食物都很感兴趣的小佟贵妃宫。 事关皇嗣，康熙亲自去问了小佟贵妃，确认了她没有作案动机，并且沙棘浆的使用斤两皆有登记后，小佟贵妃便被排除了。 梁九功派人去查后发现小博尔济吉特氏宫里同样。她在宫里谨慎惯了，也知晓沙棘原浆不宜多饮，因此无论是自用还是请客，所用的浆汁都是有定数的，剩余的量也对的上。 至于那豌豆苗——现在正好是豌豆苗成熟的季节，宫里用量很多，这条线索就这样中断了。 容谧听说了些，心道安嫔大概率是放手一搏，估计很难查出来什么石锤的证据。 不过还好她的病不算严重，当四天后梁九功找到破绽时，容谧身上的黄疸已经全部消除，几乎和常人无异了。 “这事说来也巧，宫廷内务府采购克扣屡禁不止，这是宫人私下里都知道的油水好事。主子们需要十斤沙棘浆，内务府定然要采购十二斤、十三斤左右，总要留些备用。但上报时却会按照十斤的价格往高了报，单价十两银子报成二十两，若是上头问起来那就是多买了些以防主子急用。至于多出来的那些银两，自然进了采买之人的腰包。”梁九功也没想到那多出来的沙棘浆会是因此而来，在跟康熙禀告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给容谧汇报。 “所以采买过程中会多出来一部分沙棘浆，而其中一部分，成了那夜里害人的关键？”容谧听明白了。 “格格聪慧，确实如此。”梁九功乐呵呵的，似乎心情极好，“陛下也没想到格格这次险情会挖出宫中这么多肮脏事，特命了奴才严查，现在内务府已经换了一波实在的，定然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那沙棘浆......”通贵人连忙问。 梁九功：“通主儿放心，涉事之人已经在审了，差不多明日或者后日就能出结果，陛下会还给各位娘娘清白的。” 容谧点了点头道谢。 她也未曾想到这件事还能牵扯上宫中腐朽阴暗面，康熙严惩众人，正好也能借此由头。 怪不得梁九功如此高兴，内务府的那批老油条背后牵扯极广，轻易弄不下来。但经此一事大换血，说不定他也能安插点自己的人手。 -- “你说什么？陛下已经查到沙棘浆的来源了？”安嫔听闻如意的话，顿时慌了，“如意，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去害十格格，现在，现在......” “主儿别慌。”如意过了这些天终于病好，但看起来的神色却依然病怏怏的，眼睛凹陷得有些疯癫，“若是那联络之人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是主儿做的了。” “不要！不要再杀人了！他不是已经进慎刑司了吗？”安嫔死死地抓着红木椅扶手，大声喘着，“之前，之前......” “主儿，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意跪下来，嘶哑着嗓子，“十格格说她回来了，但是这些天过去，你看她做了什么吗？她不过是一个鬼魂，奈何不了娘娘什么的！但是李家不能没有您啊娘娘！如果事情败露娘娘您被打入冷宫，李家就真的完了！真的完了！” “对，本宫还有额娘、还有阿玛，他们不能没有本宫。”安嫔颤巍巍支起身，“去找他，不要让他再开口了......一个太监而已，本宫赐他早日投胎，他应该感激本宫才是......” “是。”如意阴恻恻地笑了声，“主儿不慌，您今年不是还将隔壁那位也带了过来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嫔问。 “她和通贵人不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十格格又复明，恐怕正在气头上呢。倘若事情真的败露，那人也只知道东西是送来了回芳墅，并不知道真正的购买人是谁，这样的话......” 如意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安嫔却陡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 容谧得知事情结果刚好是在北上出行的前一天。 梁九功派人告诉她说，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被他的人抓了个正着，发现背后之人却是与安嫔和通贵人同住一宫的常常在。 容谧与常常在不熟，只知道她依附安嫔已久，并不喜欢通贵人和她，因此两边也无甚来往。 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容谧的第一反应是安嫔找了个替罪羊。 然后，容谧就听梁九功继续道：“陛下大发雷霆，已经将常常在赐死了。安嫔娘娘早已到清溪书屋门口跪着，说是她管教不严，陛下没见。不过咸福宫娘娘和小主儿们是清白的，陛下清楚，也已经赏赐了些，解了禁足，明日就能跟随陛下一同北上了。” “这事就这么结束了？”难能可贵，一向反射弧长的通贵人也瞧出来些不对劲，“我知道常常在妹妹一向不喜欢我，但是她也不像是有胆量谋害小十的呀，这......” “通主儿，陛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梁九功叹了声，心道通贵人这还没有十格格看得清晰，“不过您也请放心，有些事陛下心里比您清楚得多，还请您以后注意，不要再问这些大不敬的话了。” 通贵人这才意识到她的话确实不妥。她连连用手拍了拍唇，“都是我的错，还请梁总管不要在陛下面前说这些才好。” 梁九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道让通贵人好好给容谧准备北上的包裹行李，很快就离开了。 通贵人思虑许久，感慨了声：“还好庶妃娘娘没事，谧儿，要不额娘陪你去给娘娘请个安？她因为这事被禁足了这么些天，也怪难受的。” 想要咸鱼的第十三天 第13章 看来额娘对后宫人情往来也不是一无所知嘛！ 容谧点了点头，自然道：“好呀。” 通贵人见容谧答允，立刻派人通传，带上礼物就直奔小博尔济吉特氏宫里去了。 容谧被她牵着，突然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穿越过来七年，她也还是第一次离开额娘这么久。 以前秋狝冬狩跟安嫔和容谧没有半毛钱关系，康熙从畅春园出发，她们也就跟着回了紫禁城。就算安嫔不大愿意让通贵人见她，但她和额娘至少同住一宫，心里也总有个归处，而如今她跟着小博尔济吉特氏一走就是两月...... 还真有些怅然之感。 ...... 转眼就到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宫中。 小博尔济吉特氏正在同定贵人和僖嫔交代回宫的事宜。等康熙启程，通贵人就要搬去咸福宫东配殿。 定贵人听闻通贵人将带一只小京巴回宫，不由得欣喜：“娘娘走了，通贵人妹妹来了，嫔妾的叶子牌局还能继续开张。哎呦喂，妹妹可会打花牌？” 通贵人汗颜：“我......不会。” “没事儿！”定贵人丝毫不在乎通贵人的技术，“等回宫了我就教你，要知道承乾宫的贵妃娘娘的花牌就是我教会的！可惜呀贵妃娘娘也要随行，不然她也能教你打一手简单的！” “我不在的时候，咸福宫大小事务皆听僖嫔的。”小博尔济吉特氏对通贵人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僖嫔说，到了草原上我也会让小十给你写信回来，你就安心住下。” “谢娘娘。”通贵人感激道。 “我跟你讲哦妹妹。”通贵人的话音落下，定贵人就立刻开口，“僖嫔姐姐虽然话少，但是她的牌技特好，去岁还赢了我几十两银子，等你搬过去了，一定要帮着我把她的赏银赢回来......” 僖嫔瞥了定贵人一眼，没吭声。 定贵人受惊：“！！” 她立刻老实了。 “今日我要带容谧去太后那用膳，通贵人你就跟她们俩一起留在这用了晚膳再回去吧。”小博尔济吉特氏见三人相处融洽，安排完就转向容谧。 通贵人遂点了点头。 -- 小博尔济吉特氏牵着容谧的手出了宫，离开好远，才突然道：“容谧，你知道这次是谁想害你吗？” “我知道。”容谧原本也没想瞒着小博尔济吉特氏她的心思，更何况她现在的蒙古语已经能说得很流畅，“但皇阿玛说是常常在就只能是常常在，不过母妃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有些事你知道就好。”小博尔济吉特氏沉声，索性省了兜圈子的麻烦，“宫里的娘娘们总说要把女孩养得单纯听话些才好，但是我不这样认为。” “你将来既然要去抚蒙，蒙古部落复杂，内里的腌臜事不会比宫里少。一旦部落与大清起了纷争，对你下手的人甚至可能更多。如果你连是谁害了你都不清楚，那将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母妃，我都明白的。”容谧的手被她捏的汗涔涔的。她抬头仰望小博尔济吉特氏的眼睛，这才注意到阳光下小博尔济吉特氏的双眸是很深重的黑，只不过因为她的肤色也偏深，所以显得并没有那么亮。 被这双眼睛凝视着，容谧不由得就想起那天那双如鹰一般的双眸，还有曾经梦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个人的眼睛。 容谧一瞬惊慌，她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您放心，小十都懂。” “不错。”小博尔济吉特氏收回视线，“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有人惹了我必然也不会让她好过，不过我也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就只好到太后或者陛下那儿告状了。” “噗。”容谧笑出声。 “不要以为告状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小博尔济吉特氏瞥她一眼，直白，“用汉人的说法就是坦白事实经过，被污蔑了就去找证据。你既然是陛下是十格格，是大清未来的公主，你就有权利去借助皇家的手段惩治那些惹了你的人，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代表了皇家的颜面。若是你被人欺负了却不能报复回去，那就是在打我的脸，打大清的脸，知道吗？” “小十明白了。”容谧回，“我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这话容谧也没说错，她从小到大一直信奉的观念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现代时也是个不求上进的咸鱼大小姐，但是若有人让她不舒服了，她必然也要让对方吃些苦头。 其实容谧从没想过小博尔济吉特氏会这样教导她，如果她是个孩子，或许不太明白小博尔济吉特氏这番话的含义。但是她在现代毕竟二十二年，早已经懂得真心实意是多么可贵。 因此容谧的点头也是真，感动更是。 “你现在的蒙古话已经讲得很好，至少比五阿哥强。”小博尔济吉特氏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你今天应该能见着他，他这人除了吃就是睡，除了个子长得高，没有半分蒙古儿郎的样子。” 五阿哥？ 就是那个历史上被太后养成学渣废物的小胖子胤祺？ 容谧倒是也听说过五阿哥的“英勇事迹”。 康熙之前在书房抽查考教皇子们的学习成果，还对着随行官员大放阙词他的儿子满汉蒙三语全会，结果抽到五阿哥——汉字一窍不懂、满语茫无头绪、蒙语说不通顺，直接给康熙气得举起戒尺就要打人！ 没想到五阿哥倒好，当场吓晕过去。康熙也很震惊，消息传到太后那儿更是气得太后连连教训康熙不懂慈父之爱。结果太医一诊断——好家伙，五阿哥只是睡着了，一点儿事也没有！ 但这件事之后，太后就不强求五阿哥读不读书学不学习了——反正太子的位置康熙也不会动，五阿哥当一个闲散王爷也舒服的很！ 容谧叹了声，都是太后太溺爱了！ 也难怪小博尔济吉特氏不喜欢他，虽然说她入宫已有许多年，但她身上的那股蒙女的豪情气性还是未改，坦率又直白。 -- 两人到了太后宫里，容谧向太后请了安，太后就招呼五公主和五阿哥一并出来吃饭。 容谧看到五阿哥的第一眼，就觉得震惊。 不怪颜狗康熙不喜欢五阿哥。他亲额娘毕竟是康熙后宫颜值最高的宜妃——但是他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五阿哥不能说丑，直白来说如果他是个瘦子的话还是一个挺清秀的少年。但是他也确实太胖了，一旁的五公主都快被他衬托成了一枝漂亮的竹竿！ 并且他走路的姿势也很怪异，容谧反复在脑海中找寻合适的词语，最后只能用“梦游”来形容他飘一般的走路方式。 “五哥、五姐姐。”容谧行了平礼。 五阿哥抬起眼皮看了容谧一眼：“十妹妹”，然后就闭上眼睛，靠着饭桌又昏昏欲睡起来。 小博尔济吉特氏：“......” 她无话可说。 容谧：“......” 他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五公主瞥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不动声色与他分开半步，也道：“小十妹妹。” 太后则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样子，不甚在意：“用膳吧，小十尝尝哀家这里的饭菜，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容谧被上了跟五公主一样的甜点小食，外加一份甜口的奶茶。 她感激地看了小博尔济吉特氏一眼，对方回以“快吃”的表情。 饭桌上，太后用得慢，小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急。 五公主在一旁瞧了容谧好几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容谧心领神会，便主动开口：“五姐姐明天也去北边吗？” “她才不去呢！”太后一转头，五阿哥就已经睡了过去，连忙吩咐人把五阿哥抬走，“五阿哥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让他多睡会儿。” “我不去。”容宜说，“太远了，马车坐得我累得慌。” 得到了这个答复，容谧也并不意外。 因为历史上的五公主也确实不太爱动弹，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次出游生病就早早离世。 容谧不忍，但容宜对此了无兴趣，她也没有再提。 饭后，太后有话要同小博尔济吉特氏单独说，五公主就主动邀请容谧去了她的房间。 “小十妹妹，给你看我的布娃娃！”容宜的卧室布置的很像现代人家的公主房，一进去满屋都是粉粉嫩嫩的——纱帐是，床单被套是，就连桌上的白瓷摆件上都印有粉色的图案花纹。 她的拔步床深，内里摆了一排漂亮的布娃娃，虽然做工不如现代人偶玩具那么精致，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五公主的布娃娃里面，似乎好像，只有一个是女孩子......？ 容谧有些好奇：“你给它们取名字了吗” “取了！”容宜回答她，连忙从中间开始介绍她的娃娃们，“这个是小宜，这个是李美......啊不对，是李公子、富察公子、索绰罗公子......” “他们都很好看！”容谧一眼扫过去，发现容宜的这些“公子天团”每一个人都长得不一样，每一个还很有特色。 容宜似乎从来没听过如此真诚的夸赞，她扭捏着拿起小宜，“你说，她和我像不像。” 名字都差不多，当然像！ 容谧回答：“像，不过姐姐更好看一点。” “小十妹妹，你真好！”五公主十分欣喜，她又同容谧说了好些话后，突然偷偷摸摸看了眼外面，小小声地说，“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这么多。看在你真心对我的份儿上，我跟你讲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容谧心道，五公主还是个小姑娘呢，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这莫非就是娃娃版本的“我是万人迷女主角”？ 不过她还是面色平常地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五公主拉着她凑到床边，一个一个指给她看：“其实她是宜皇帝，这个是李美人、这个是富察贵人、这个是明妃、索绰罗公子是宜皇帝的男皇后。” 五公主顿了顿，拿起其中一个绿色衣服的娃娃继续补充道：“最近宜皇帝宠幸了宋嫔，皇后娘娘吃醋了，大发雷霆，要把宋嫔娘娘赶出宫去！” 容谧：“......” 容谧：“！！！” 容谧：“？？？” 感情你是在玩cosplay版本的乙女游戏？？？ 五姐......你牛哇！ 但见过大世面的容谧很快恢复过来，还不忘继续问道：“那太子是谁生的？” 五公主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撑着脑袋苦恼地沉思片刻，才慢吞吞地答：“自然是皇后娘娘，宜皇帝最宠爱太子了。” 容谧：“......” 容谧干碎了沉默。 五姐姐，你真的很有想法啊！ 感情这还是第四爱版本的女帝登基游戏啊！ 想要咸鱼的第十四天 第14章 “怎么，你也觉得我的想法不好吗？”容宜见容谧没立刻回答她，有些难过地放下了手里的娃娃。 “没有呀。”容谧拉过她的小手，注视着她的眼睛，“我觉得有意思极了！五姐姐的想法真独特！” “真的吗？你真的不觉得我的秘密很违背常伦吗？”五公主一焦急，满汉蒙语混成一团，“宫女们私底下都嘲笑我，只有皇妈嬷不嘲笑我，但是她也不准我跟皇阿玛说......虽然这只是容宜的玩笑话，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讲了。” “你这个想法确实有点离经叛道，也的确不适合告诉皇阿玛，你也不想被他训斥吧。”容谧客观点评，谁能想到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五公主也会有这种超出时代常理的想法呢？ “你可以跟我讲呀，我喜欢听！皇后娘娘要把宋嫔赶出宫去，然后呢？”容谧可是看过不少猎奇小说的，她徐徐问。 “然后没想到宋嫔也怀了宜皇帝的孩子！”五公主见容谧是真心喜欢她的秘密，继续语出惊人，“这是皇上的二，啊不，三皇子！” “怀胎要十个月啦，没有这么快生的！”容谧纠正她。 “那好吧，反正宋嫔得留在宫里，他将来可要做贵妃呢！”五公主拿着宋公子娃娃放在宜皇帝身边，女帝的另一边则放着她最爱的索绰罗皇后，“回头我再命人做三个皇子出来！” “好呀，那太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容谧问，“你总得告诉造办处娃娃的性别呀！” 容宜一脸的“你是不是没听懂”：“当然是女孩子呀！宜皇帝的皇位，怎么能传给那种又胖又懒的男人！不行的，我不允许！” 容谧：我懂了。 原来五公主你也不喜欢五阿哥！ 两个人从天亮聊到天黑，一直到小博尔济吉特氏来寻容谧送她回宫，容宜才与她恋恋不舍地分开。 “等你回宫了，还要来找我玩！”容宜泪汪汪地说。 她久在太后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做伴，如今有了容谧这个树洞，实在是不愿放开她的手。 容谧点了点头：“我会回来找你的，你也要等我呀！” -- 回了宫，通贵人已经将容谧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装进了箱子，并吩咐同行的疏月和嬷嬷照顾好她。 嬷嬷名叫乌哈娜，是小博尔济吉特氏派来贴身照顾容谧的，也是一个蒙古人。 她年龄不算大，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很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对主忠诚的老婆婆。 容谧陪着通贵人睡了一夜，第二日就在她含泪的目光中，跟着小博尔济吉特氏登上了去往关外的马车。 也就从这一天起，康熙正式下旨十格格记在咸福宫妃名下，成了咸福宫妃唯一指定扶养的小公主。 而安嫔已经悄无声息地被送回宫里，没有人知道她被关在了何处。 然而容谧对这黄色的诏书并没有半分兴趣。 因为她快要被颠簸得晕过去了！ 小博尔济吉特氏还在一旁看乐子：“才这样就不行了，到了草原上我还怎么教你骑马？” 容谧欲哭无泪：她怎么知道坐长途马车会这么晃荡啊！而且要走足足半个多月！ 在京城里还好一些，北上的官道经过雨水的冲刷，铺就的石子路好些都被溅满了泥水，坑坑洼洼的很是难受。小博尔济吉特氏还是妃位马车就让容谧痛苦万分，更何况是低位妃嫔所坐的呢，更不抗震！ 呜呜，她好想念飞机，好想念高铁，实在不行绿皮火车也可以呜呜呜！ 好在小博尔济吉特氏早有准备，休息时吩咐疏月煮了晕车的汤药，又将马车里都垫子垫厚了一层，这才让容谧好受了许多。 路上无聊，容谧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小博尔济吉特氏则在一旁看蒙语写成的话本。 容谧觉得稀奇，也借了一本来看，虽然看得有些慢，但是总体剧情差不多都能看懂。 这本书讲述的是是一个蒙古部落的大汗的女儿在嫁人之后面对夫家部落被敌对部落入侵、丈夫战死、部落王族仅剩她和她的五岁幼子的惨案，通过自己的努力，并联合草原其他部落成功报仇雪恨的故事。 在这本书里，女主不仅收获了父母和丈夫的宠爱、族人的爱戴，还收获了联盟部落首领的追求和敌对部落汗王的敬佩——总之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女性视角爽文。 容谧很震撼，小博尔济吉特氏的口味还挺不错，竟然能大浪淘沙找出来这种金子！ 要知道古代的话本小说多以男性视角展开，用现代的话就是标准男频小说——出身寒门的男主科考金榜题名、娶了好几房娘家有势、肤白貌美娘子、生了好几个聪明招财的大胖小子、以及儿子继续生儿子——总之就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容谧：这种文实在是无聊透顶！ 但是小博尔济吉特氏看的这本完全不一样，容谧都怀疑这种书能不能在市面上流通，作者真的不会因为不敬父权皇权被抓起来审判吗？ 而且以容谧对蒙古各部落的了解，恐怕也没有什么人能写出来情节这么跌宕的话本吧！毕竟满人可不想蒙古人有文化，越愚昧才越好控制呢！ 容谧翻到封面，看了眼作者笔名，叫做“藕花深处”。 这作者还挺喜欢李清照的词？容谧心道，看起来作者似乎是个女人？ 于是容谧不禁问：“母妃，这话本是你买的吗？” “算是吧。”小博尔济吉特氏看完一部，又换了另一部，“你觉得如何？” “很好看，很有意思。”容谧坦诚道，“我都想跟这个’藕花深处’认识认识了，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作品。” “咯，这儿还有一本。”小博尔济吉特氏又丢给她一本新的，“你再看看呢？” 这一本算是治愈萌宠文——讲述的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善良少女，救了无数精怪动物，他们化作人形前来报恩的故事。 容谧看完第一个小故事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母妃，这书写的真好啊！” “那等你回宫，我带你去见她吧。”小博尔济吉特氏故意打了个哑迷，“不过你得先把这几本看完，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才愿意带你去。她不喜欢与人来往，若是你不是真心实意喜欢她的故事，那也没有什么认识她的必要！” 容谧喜悦：“好耶！” 她再度投入了小说的阅读中，浑然不觉时间飞逝。 一直到途中驿站的温泉行宫，容谧才缓过神来。 康熙命令歇整几天再上路，容谧也就有机会跟着小博尔济吉特氏去泡温泉。 入了温泉池子，再搭配上技师宫女的按摩，容谧浑身上下的酸痛都被消除殆尽，很快便昏昏欲睡起来。 第二日醒来，她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肩颈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舒适，连早饭都吃了不少。 小博尔济吉特氏见容谧恢复了体力，就提溜着她去跑马了。 她给容谧准备了全套马具，鞭子拿的则是策凌送容谧的那根。容谧和她一样穿着草绿色的旗装，被她单手抱上了马背。 小博尔济吉特氏的马是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它性格温顺，名叫托娅，意思是光辉。 托娅并没有因背上的人不是它的主人就生气，她乖顺地由小博尔济吉特氏牵着，绕着马场缓步前进。 容谧在现代时也骑过马，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成年，有专业的马术师作陪，骑的也是驯化过的，并没有半点害怕。 现如今她只是一个手短腿也短的小萝卜头，虽然骑着练习的母马并不高大，她也稳稳当当踩在了小博尔济吉特氏为她特制的踏板上，容谧却还是有些小慌乱。 不过小博尔济吉特氏确实没有让她受半分伤害。托娅由慢到快循序渐进，容谧也逐渐适应了它行走的颠簸。 骑马久了腿会被摩擦的难受，小博尔济吉特氏这一次只让容谧试了试感觉，就放了她下来。 容谧的马鞭别在腰间，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然后容谧就看见小博尔济吉特氏翻身上马，扬鞭急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托娅就在马场飞速奔跑起来。 容谧看得认真，小博尔济吉特氏策马而过时，她还化身拉拉队，十分捧场地喊了几句好听的蒙古话。 “原来你在这儿呢，可让我好找！”容谧的背突然被拍了一下，一转身，却发现是几日不见的四阿哥。 容谧从领养翻雪的那天起，和四阿哥的关系突飞猛进。四阿哥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偷偷溜过来看几眼翻雪，他看到翻雪被容谧养得乐不思蜀，心里又是吃醋又是感激，自然对容谧好上加好。 容谧乐得——那可是未来的雍正诶！她额娘将来还指望能在雍正手里养老，她可得跟老四搞好关系，也算是另类的抱大腿了！ “四哥，你找我？”容谧听闻，立刻问。 “唉，我有点想念翻雪了。”四阿哥叹了声，“不过今日是让你来瞧瞧我的焱星的，之前答应了你，我定信守承诺。” “好啊好啊。”容谧拍拍手，四阿哥就命人将焱星牵了上来。 焱星是一只通体玄黑唯有左眼处有些红毛的细犬。细犬又是神话故事里哮天犬的原型，一直以来都是捕猎的好手。 容谧第一眼看过去，焱星确实凶巴巴的，还对着容谧叫了声。被四阿哥教训后，它才乖乖低下头，尾巴对着容谧摇了摇。 容谧：“好漂亮的狗！” 四阿哥牵着它，眉眼都温柔：“是额娘为我挑的，可惜......” 容谧反应过来，四阿哥这时说的母妃应该是他的养母孝懿皇后佟佳氏，也就是现在的小佟贵妃的姐姐。 容谧早些年就听闻孝懿皇后与四阿哥关系亲密，也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德妃一直不喜四阿哥，还与他闹得很僵。 容谧叹了声，干脆转移话题道：“那等到了草原上，四哥与它给小十打一只兔子回来可以嘛，我想要活的，以后能养着玩！” “这有什么难的，你且等着就是。”四阿哥摆摆手，低头的瞬间瞧见容谧腰间的马鞭，音调上扬，“这马鞭是哪来的，能不能给我仔细瞧瞧？” 胤禛语气有些急切，眼里还藏着震惊和疑惑。 “四哥，这马鞭有什么问题吗？”容谧解下，递交给他。 “我之前见策凌做了根一模一样的。”四阿哥摸着上面的皮穗和花纹，又甩了甩，“连上面刺绣的图案都一样，这不会是策凌送你的吧？” “是的。”容谧有些震惊于这两人的相熟，把前因后果同胤禛说了。胤禛同样也解释了他和策凌认识的经过。 原来康熙赐了策凌三等阿达哈哈番的爵位——也就是汉文里轻车都尉的职位，让他能够在宫里行走学习。胤禛与他年岁相当，两人同在书房又聊得来，自然相熟。 胤禛看着容谧，一琢磨心道不对。 清朝男子不屑缝纫，觉得这是很丢面儿的事，他当时还心里感慨策凌怎么窘迫到要亲自做马鞭，为此还暗地里接济了他几次。 毕竟他也不是不晓得策凌祖孙三人是逃难来的大清，为的就是寻求他皇阿玛的庇护。 但如今看来，策凌却并不是给他自个儿做马鞭，而是用来讨好他妹妹的！ 胤禛看着马鞭上精致的刺绣和用心的纹路，越看越觉得刺眼——策凌与他年岁相当，与小十的年龄更是相配，若是他有了歹意想要诱骗小十嫁给他，岂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这样策凌不仅能一直得到皇阿玛的支持，甚至皇阿玛还不得不为了他派兵征战整个漠北蒙古——毕竟哪个公主额驸能一辈子是个在蒙古草原流浪的货色？ 胤禛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策凌这王八羔子就是要勾引他可爱的小十妹妹。他捏紧了马鞭，脸色沉了下来，压抑着怒气道：“策凌这个人毕竟是外人，他年纪也大了，你最好不要与他有任何来往，听明白了吗？” 容谧本来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最好一辈子都没有关系：“我跟他一点也不熟，四哥你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的。” 容谧原先不知道这马鞭是策凌亲手做的，所以才用了起来，谁让它确实好看。但是现在她一想到它是策凌的手笔，她就不太想用了。 可恶啊！为什么渣男的手艺这么符合她的审美，真是暴殄天物啊！ 胤禛闻此，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这鞭子你以后还是不要用了，我一会儿派人给你送一根更好的来，你用我的！” 容谧不知道为何胤禛对策凌的态度如此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她巴不得离策凌远一点：“好啊好啊，四哥的东西一定好极了！” 胤禛得到容谧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 至于那个企图想要撬走他妹妹的策凌——胤禛愤愤地想，回头不狠狠揍他一顿，他就不是满清第一巴图鲁了！ 为您提供大神 瑰夏 的《固伦咸鱼公主[清穿]》最快更新 想要咸鱼的第十四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想要咸鱼的第十五天 第15章 “你们在聊什么呢？”小博尔济吉特氏跑马结束，向着容谧和胤禛这边过来。 “四哥说要送我一条马鞭！”容谧乐呵呵地跟小博尔济吉特氏解释。 “那你要谢谢四阿哥。”小博尔济吉特氏道。 “小十已经谢过了。”四阿哥见小博尔济吉特氏来了，觉得此处不宜久待，便主动请辞。 小博尔济吉特氏允了，三人就此分别。 容谧和小博尔济吉特氏刚回到宫里，就收到了四阿哥派人送来的新马鞭，虽然质量看起来比策凌送的好一些，但是实在是不太符合容谧的审美。 容谧拎起来策凌那根看了又看，最后还是选择把它压了箱底，只留四阿哥送她的那根用。 之后两天，容谧也同样是跟小博尔济吉特氏在马场度过的。 白天跑马晚上温泉，容谧出宫游玩的体验感拉满！ 然而转眼就到了她们离开行宫的日子，容谧卑微上了马车，再度开始一摇一晃的悲催日子。 她开始看藕花深处写的第三本书。 第三本讲述的是一只女鬼的故事。女鬼生来就被称为万恶，但她天生神力，能操纵人心，便借此统一了鬼界，连玉皇大帝都奈何不了她。最后她成为了一代鬼界霸主，还养了好几个小白脸面首，就此过上了快活潇洒的日子。 容谧看完这本，也逐渐摸索出小博尔济吉特氏和藕花深处的口味共通点：大女主文学。 小博尔济吉特氏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说确实说得过去，她本身就是高傲又独立的个性，也不屑于依附康熙，教她告状也不过是坦诚告诉她保护自己的办法。 但藕花深处......容谧还真猜不到她是谁——介于宫廷里常有专门为皇室写话本戏剧的文人，容谧猜测藕花深处就在他们之间，只不过这个人特别与小博尔济吉特氏合得来，还是个思想超前的女性。 容谧刚把新书故事品鉴完，突然小佟贵妃派人传话来说，想邀请小博尔济吉特氏和容谧去她马车里打打花牌聊聊天。 反正路上总归是无聊，小博尔济吉特氏跟小佟贵妃的关系也还过得去，她便带着容谧赴了约。 进入马车，小佟贵妃看见她们的第一眼就立刻道：“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 其实小佟贵妃现在还不算是正式的贵妃。她是在孝懿皇后离世后一年被佟家送进宫里的，初封为妃，与惠宜德荣四妃平齐。然康熙器重佟家，一年后就给了小佟妃升了职让她做了贵妃，只不过还没有正式册封罢了。但是称呼时，宫里人会敬称她为贵妃娘娘。 ——总之就是因为康熙太抠门正式册封位份说不定十年左右才能有一次的啦！ “现在三缺一，你说我是叫宜妃还是叫荣妃？”小博尔济吉特氏落了座，小佟贵妃立刻问她道，“要不我把王贵人喊来，她也会打花牌。” 容谧这才注意到小佟贵妃一旁不远处还有一位娘娘。她穿了一身笼烟紫的旗装，头上的发饰却简单，眉眼很是温柔。 这位娘娘会是谁呢？容谧在脑海里做排除法——她来的比小博尔济吉特氏早，位份应该不会低于小博尔济吉特氏，那就是惠宜德荣四妃了。她们四个这次也都伴驾，排除宜妃和荣妃，就只剩下德妃和惠妃。 容谧又看了看，发现这娘娘和四阿哥没有半分相像之处——那大概率是惠妃？ “宜妃就算了，来认真的话她输钱了定然毁牌。”小博尔济吉特氏直白说，“荣妃正担心三公主，应该没心情来打牌。” “那就王贵人吧。”小佟贵妃叹了声，“惠妃你觉得呢，或者其他会打花牌的……妹妹们也行？” “就王贵人吧。”惠妃应了声，转头道，“小十真是越发标致了。” 原来真是惠妃耶！ 容谧觉得她真是福尔摩斯清朝分斯，她笑着道谢：“谢谢惠娘娘夸奖。” 惠妃又说了些好话，容谧一一应了，不多时就等到了王贵人。 容谧见到王贵人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也难怪曹家能万里挑一将她选出来送给康熙。 是的，“曹家”就是曹雪芹的那个曹家，现在正是他祖父曹寅最炙手可热的时候，也是他跟康熙关系最铁的时候。而王贵人作为这场政治交往的礼品，无疑是十分受宠的。 “哟，妹妹这身上的月笼纱一匹千金，陛下还真是宠爱妹妹。”惠妃一瞧见王贵人穿着的衣服，不由得感慨。不过她本身并无恶意，气氛一时还算轻松。 王贵人请了三位娘娘和容谧的安，才款款坐下：“妹妹见识短浅，竟不知道这衣服如此贵重，穿出来反倒惹姐姐们笑话了。” 小佟贵妃不甚在意，因为王贵人确实不太聪明。小博尔济吉特氏与王贵人没什么往来，自然也不打算去接她的话。唯有惠妃还在感慨：“也是妹妹年轻才穿得好看。” 她这话一出，立刻觉得不对，就连忙转移话题道：“是本宫失言了，贵妃娘娘，不如咱们直接开始吧。” 小佟贵妃习惯了惠妃时常的说话不过脑子，便点了点头。 小博尔济吉特氏倒是若有所思地瞧了惠妃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转身问容谧要不要学。 贵妃她们玩的花牌是带“梅兰竹菊”版本的麻将。容谧只会简单的东南西北风，梅兰竹菊这个确实不熟悉，于是点了点头。 麻将可是国粹！多学一点也能在宫里多一点乐子！ 四人牌技水平差不多，你来我往，基本上都坐过庄家赢过钱，容谧看得十分精彩。 大抵是有人陪聊，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容谧听着牌桌上的惠妃说起大阿哥随康熙征战噶尔丹，十月又即将跟太子一起谒陵；听小佟贵妃说起荣妃宫里的猫儿又生崽了，可惜三公主所托非人荣妃也无心养猫崽了：听王贵人说起江南水乡好，江南的姑娘漂亮妩媚...... 在这期间，小博尔济吉特氏可以称得上是沉默寡言。不过她们三人似乎也习惯了她的性格，并没有多问她什么，只把她当做一个聆听者。 到了晚膳时间，康熙召了王贵人陪侍，牌局自然就散了。 小佟贵妃见王贵人离开，便也主动提出要留三人在这里用晚膳，“本宫最近开发了一种新菜品，味道极好，想请各位也尝尝。” 惠妃听到小佟贵妃这话，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赔笑着说：“多谢贵妃娘娘好意，只是妾身最近因着车马劳累，太医说不宜吃太多药膳之外的东西，今天下午已经受您款待，晚膳就不必了。” “那真是可惜了。”小佟贵妃叹了声，“那你快回去歇着吧，药膳一定要吃。” “诶，诶，谢娘娘。”惠妃听罢，连连致谢后就急匆匆地告别跑了，似乎生怕小佟贵妃反悔一样。 她的动作太过诡异，出马车时还差点因为慌张而摔倒——让容谧不由得心生疑问，难道是因为小佟贵妃要请的晚膳很难吃吗？ 不应该呀！ 容谧早就听说过康熙赏赐给小佟贵妃的厨子是一等一的好，宫里人人都羡慕贵妃娘娘的小厨房，什么都美食都能做出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马车上只剩下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和容谧二人。 容谧总觉得惠妃离开得太过迅速，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一样。她迷惑地抬起头望向小博尔济吉特氏，想问问惠妃的不对劲儿。 但小博尔济吉特氏没有回应她，反而点了点头，答应了小佟贵妃的共餐邀请。 小佟贵妃眉开眼笑，当即命人将晚膳呈了上来。 容谧看着马车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喉咙不由得发紧。 她实在是太想吃了！ 小佟贵妃这次准备了烤羊腿、烤羊心、牛油卷和小莲蓬汤。除此之外还有三道素菜和菱粉糕。 她给容谧和小博尔济吉特氏各舀了一碗小莲蓬汤，“这是本宫新做的，味道极好，小十尝尝看。” 小博尔济吉特氏笑着谢了，却并未动勺。 容谧不疑有他，当即一大口下肚。 入口之后的那一瞬，容谧真的差点快要吐出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味道这么奇葩的食物！！！ 容谧不懂，容谧大受震撼——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碗莲蓬汤的味道了，像是放久了的腌菜没有密封好导致霉变的苦涩；又像是没有煮熟的菌子吃多了的那种致幻；甚至还有点像煮了三个月的苦瓜突然加入了致死剂量的柠檬汁和香菜...... 但容谧不能在小佟贵妃面前吐出来，她还是艰难地将汤咽了下去，咽下去的同时就在拼命地找茶水，企图缓解一下她舌头的压力。 小佟贵妃不明白容谧的意思，不过还是给她递了一碗她最爱的淳香奶茶。 容谧再次喝了一大口—— 舌尖的刺激直冲脑门！ 啊！！她这次是真的咽不下去，甚至眼泪都不受控制地翻涌了出来—— 啊！！！为什么小佟贵妃的奶茶里面会放辣椒啊！！！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啊！！！ 容谧：QAQ 救救孩子！孩子真的快不行了！！！ 为您提供大神 瑰夏 的《固伦咸鱼公主[清穿]》最快更新 想要咸鱼的第十五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想要咸鱼的第十六天 第16章 容谧用清茶漱口完，跟一个蔫了的白菜苗似的，看着满桌的鲜美，没有一点想要动筷的欲望。 “是食物不合小十的口味吗？”小佟贵妃看得出来容谧不大喜欢她的奶茶，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了块菱粉糕放进她盘中，“你尝尝这个？” 容谧哪里还敢吃她的东西，她求助般的目光望向小博尔济吉特氏，盘中的那块菱粉糕犹如定时炸.弹，让她不敢去动分毫。 “这些日子赶路，谧儿都没什么食欲，大概是不习惯了。”小博尔济吉特氏笑，夹起一块菱粉糕尝了尝，“是甜的，你快尝尝。” 容谧这才咬了一小口——微微的糯甜，颗粒感分明。好在终于没有再踩雷，容谧委屈巴巴地将这一块吃完，也只敢吃这一小盘子的菱粉糕了。 “确实是这样。”小佟贵妃点点头表示理解，“小十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不过你还是让太医给小十瞧瞧，不然容易落下病根的。” 她转过头，看向容谧：“小十，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这塞外的气候和京城不同、一天一个样儿，本宫第一次来时也不太适应。但是不吃饭可不行，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子重要。” 容谧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道小佟贵妃人还怪好的嘞。 ...... 虽然容谧之后又用了一些食物，但回去后还连着漱了好几次口。 小博尔济吉特氏不觉得愧疚，反而笑她：“味道怎么样？是不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托您的福，确实。”容谧漱口完，连饮了两大杯甜奶茶才把那酸爽的辣味压下去。她气鼓鼓地窝在马车里，哀怨地问：“母妃，您明明知道佟娘娘的口味特殊，为何还要留下陪她用膳？” “让你也尝尝，万一你喜欢呢？”小博尔济吉特氏摇着团扇，悠悠道。 “您明明猜到了我不喜欢！”容谧越想越觉得小博尔济吉特氏腹黑，她把薄毯捞到身上，嘟囔，“您是故意的吧！” “是啊。”小博尔济吉特氏依旧直白，“有些事情只有亲身体验了才会明白，你现在不就是？兴许等你十年后还能记得今日在贵妃娘娘那用了什么，倒也不错！” “母妃！”容谧急得跺脚，“我下次不要了！” “那好吧。”小博尔济吉特氏哼了声，“贵妃娘娘的小厨房可是宫里独一份的，虽然她口味确实特别了点，但也不是什么都难吃——今日的时蔬和糕点就不错......唔，以后你不想去就不去了，我自己去。” 容谧：“......” 容谧想了想那清甜的菱粉糕，又想了想入味的干煸豆角，还有那炙烤的鲜嫩流油的羊腿肉...... 好吧，虽然小佟贵妃的口味确实特殊，但有些搭配也确实有一种别样的美感——至少她也能吃下去！ 小博尔济吉特氏摇着扇子，闭上眼睛咂咂嘴：“虽然我不喜欢汉人的菜品，但贵妃娘娘小厨房里的菜......确实不错。” 听完小博尔济吉特氏的感叹，容谧终于明白了：娘耶，你竟然还怕我跟你抢东西吃！ “母妃，我错了。”容谧能屈能伸，美食确实不可辜负，“以后还是带我去吧。” 小博尔济吉特氏笑：“好。” -- 一路上又走了将近半月，终于到了喀喇沁部的领地，也就是此行秋狝的第一站。 康熙三十一年初，三公主容素被封为和硕端静公主下嫁蒙古喀喇沁部。公主六月离开京城北上备嫁，七月入住新修建完成的公主府邸，十月将会在康熙和蒙古各部落的见证下举行大婚典礼——但就在这样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准额驸噶尔臧还能毫无廉耻地继续吃酒撩花。 消息秘密传到京城时，出嫁之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但端静公主又是个怯懦的，根本不敢向康熙和太后求助。 事到如今，康熙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亲自送嫁的方式对喀喇沁部施加压力，至少让噶尔臧不敢怠慢了公主。 容谧知道了前因后果，心里也无限唏嘘。 清朝的公主基本上逃脱不开抚蒙的命运。不论是最受太皇太后喜爱的大公主纯禧，还是康熙最宠爱的、以庶出封固伦的二公主荣宪都远嫁了北方蒙古，成为了政治联姻的工具。 不过好在这两位公主的额驸以及他们背后的蒙古部族对她们都十分尊敬，她们的日子也还算好过。 容谧感受着草原夜间的骤风和干燥的空气，不得不使用着蒙古单一而乏味的食物，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环境相比较京城，确实太恶劣了些。 ——这么一想，穿成康熙的六公主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还可以？ ......除了她死的有点早。 容谧虽然不是历史系的，却也掌握了不少史实。历史上的六公主虽然以抚蒙之名嫁给策凌，在离世前却从没有离开过京城，而是一直居住在京郊的公主府邸。再之后六公主逝世，策凌一战成名、功拜太庙，不仅让六公主得封“固伦长公主”，还使得六公主的额娘通贵人晋升为一宫主位，也算是为六公主挣了一份无上哀荣。 不过这跟现在的容谧没有半毛钱关系，史书上还说六公主嫁过去是给人做后妈的！ 六公主出嫁时已经二十二岁，此时的策凌也早已是奔三的年纪，后来被封为世子的长子经过推算也并非六公主所生，六公主在出嫁四年后就香消玉殒了！ 虽然史书没有记载六公主的去世原因，但年轻女性英年早逝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得了重病不治而亡； 二、怀孕难产血崩去世。 容谧并不想改变历史，但也不想死的这么早——反正未来世子不是她生的，就算她从现在开始摆烂躺平，应该也不会影响什么历史进程吧？ 如果六公主是因病去世，那她现在就开始养生，身体好了自然抵抗力强；如果六公主是因为难产去世，那她这辈子干脆不要孩子，反正她对策凌也没什么感情。 但如果她无法改变历史，还会在嫁人四年后去世...... 容谧其实想得也很开——她穿越到清朝本就是开启了第二次生命，只不过要和现代一样早逝罢了。但多活的这二十六年对她来说已经是赚到，总归来说也是不亏本的生意。 并且！她穿成的可是皇家的小公主诶！她有皇家的工资、长辈的红包，就算她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也没有人敢说她什么——五阿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么一想，容谧就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除非她改变了早逝命运并要随策凌回喀尔喀蒙古——那还是算了吧，她宁愿死遁跑路带着钱包去江南水乡买个大宅子养老也不愿意去关外吹风沙受大罪——更何况准噶尔还有随时入侵的可能！ 在蒙古最多三个月，就全当是短程旅游，忍忍就过去了；嫁给策凌最多四年，就全当是逢场作戏，忍忍也过去了。 只要她能稳定躺平，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她！万一她将来长命百岁了，还能有几十年的时间去看看康乾盛世下的锦绣河山呢！ 芜湖起飞！ 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她现在抱上了小博尔济吉特氏的大腿吃穿不愁，等将来有了足够多的银子傍身，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她！ 容谧：我们咸鱼是这个样子的啦！ 于是容谧心情甚好的在篝火晚宴上吃完了一整块羊腿肉，还外加一大碗放了糯米圆子的甜奶茶。 小博尔济吉特氏惊奇，问她：“今天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终于不用赶路了，可以好好休息了。”容谧捧着温热的竹筒奶茶，裹着带了些绒的外衣，“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总归是好的。” “我还以为你听说了三公主的事后会担心。”小博尔济吉特氏说，“毕竟她的现在也有可能是你的将来，若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遇人不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你既然已经认了我做额娘，将来在额驸的选择上我也会帮你把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娶了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女儿的！” “母妃，你真好。”容谧抱着小博尔济吉特氏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可是小十不想离开你，小十想一辈子在宫里陪着母妃。” 小博尔济吉特氏闻此轻轻给了容谧一个暴栗：“说什么胡话呢，你想我可不想，天天伺候你累死我了。” 容谧抬手揉了揉额头，假意被凑疼了一样的委屈巴巴：“母妃，你就知道欺负我！不过话说回来，我就不能自己挑自己的额驸吗？” “你才多大的人，你还想自己挑？”小博尔济吉特氏斜她一眼，“你知道蒙古各部落里与你年岁相当的儿郎都有哪些，他们品性、身份地位又如何？看人可不能光看脸，他是要同你过一辈子的，品性才最重要。” 容谧若有所思。 确实，原本她还想着能不能换一个额驸，但这么一看好像谁都不如策凌好。毕竟她要抚蒙已成事实，无论嫁给谁都要去关外常住，除了策凌。 不，不只有策凌......容谧这才意识到她潜意识遗忘了一个人——恭格喇布坦。 恭格喇布坦虽然史书上记载寥寥，但按照康熙的培养模式，他将来也是要留在京城尚公主的。并且恭格喇布坦的年岁与她相当，性格看起来也更好把控——总比策凌的凌厉冷峻要强的多。 小博尔济吉特氏见容谧沉默下来，以为是她的话说太重了。 她抓着容谧的手，叹了声：“你也别想太多，还远着呢。” “也没有。”容谧笑嘻嘻，“母妃说的是，品性一定是最重要的，与我合不来肯定不行。最好他与我年龄差不多，还能把家安在京城，这样我就不用离开母妃了！” “嗯？”小博尔济吉特氏总觉得容谧这番话另有所指。她仔细想了想容谧的反常，竟有些恍然大悟，“品性不错、年龄相当、家居京城——小十，你这是有心上人了？” 容谧：“......” 为您提供大神 瑰夏 的《固伦咸鱼公主[清穿]》最快更新 想要咸鱼的第十六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咸鱼第一天 第17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博尔济吉特氏见容谧一脸“懵懂无知”，摆了摆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看三公主的大婚。” “皇阿玛会让我们去吗？”容谧问，“我确实挺想去看看。” 此事关乎她的未来，容谧自然放在心上。 “我带你去，科尔沁部明日就到了，我们跟着太后和科尔沁部一起。”小博尔济吉特氏不甚在乎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不用管他。” 这就是上头有人的躺赢流剧本吗？ 容谧感受到了小博尔济吉特氏的“嚣张”和自在——这些天她也能看出来，小博尔济吉特氏十分不喜欢康熙，对他一直是冷冰冰的；但是她也很明白她在这宫里的作用，所以她虽然我行我素，却很识大体，乖巧当好了蒙古科尔沁部送进宫中的吉祥物。 有这样的养母罩着，容谧也可以更躺平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小博尔济吉特氏就带着她直奔太后处，紧接着又同太后一起到了三公主府。 公主下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因此尽管三公主的生母布贵人兆佳氏极不受宠，这次康熙还是特准了她一同北上。 可惜兆佳氏现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毕竟女儿所托非人，母亲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但是她这样，太后很不高兴：“布贵人，按照蒙古的习俗，三公主出嫁后你还能陪她几天，你现在哭成这个样子，是觉得哀家和陛下的选择有错吗？” 兆佳氏本来就是胆小怯懦的性格，听闻太后的话更是慌张。她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连连磕头：“妾身不敢，妾身知错了。” 一旁的荣妃能感同身受，毕竟她的二公主也远嫁许久：“太后，这大喜的日子，您也别生气了。布贵人这么些年都没跟三公主分开过，心中伤心难免的。” “是，是。”布贵人感念荣妃的帮助，又连连磕头，“妾这就去洗把脸，一定不会耽误了公主出嫁的吉时。” 容谧在一旁瞧着，只得叹一声造孽。 反而小博尔济吉特氏若有所思，还低声问她：“你要学蒙古摔跤吗？” 咦？ 容谧开玩笑说：“学会了之后，如果额驸对我不好，我就揍他？” “那摔跤不行。”小博尔济吉特氏打量了一下容谧瘦弱的小身板，“我教你用鞭子吧，抽起来肯定疼。” 容谧大受震撼：“母妃我是开玩笑的，你真当真了？” 小博尔济吉特氏抬手轻轻给她个暴栗：“我没开玩笑，等过几天到了草原上我教你，你先把骑马学会了。” 容谧抱着头撅起嘴，嘟囔：“母妃你就知道欺负我！” “你不想学也行。”小博尔济吉特氏不理她了，“那我还轻松，正好我也好久没打猎了，你就在大帐里好好呆着吧，我自己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容谧好不容易出来玩，天天被迫在大帐里面当肥宅多难受，“母妃带我玩嘛，嘿嘿嘿。” 她既然想要活得久，身体底子一定得好。小博尔济吉特氏的训练术很有一套，等回宫后她再看看定贵人是怎么养生的——有这么一个长寿之人的教导，容谧就不信她还能学不会！ “正好。”小博尔济吉特氏道，“我阿哈①这次也会来，我问问他有没有跟你同龄的小姑娘，让她们陪你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一个人骑马去哈拉哈河捕鹿了，你还什么都不会，满人的教育真有问题。” 哈拉哈河又成喀尔喀河，漠北喀尔喀蒙古人就生活在这两河附近。去年因着准噶尔入侵，漠北蒙古投诚大清，通过多伦会盟归顺清朝后编旗，如今分为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三部②。 所以这些部落的汗王也称之为蒙古王爷，逢年过节是要来京城述职朝见康熙的。 只不过小博尔济吉特氏明明是漠南蒙古的，怎么跑这么远去漠北蒙古玩？ 容谧问：“哈拉哈河距离科尔沁好远的吧，母妃你就不觉得累吗？” “也没有很远，哈拉哈河的分支下来，骑马也就不过半日的时间。”这么一提，小博尔济吉特氏也逐渐陷入了那段回忆，“那时候哈拉哈河边上的鹿多，我和阿哈就想着去那边给额吉猎一块完整的鹿皮。后来......” 小博尔济吉特氏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变得柔和，“我在哈拉哈河边上差点陷进泥沼，是一个人救了我。再后来我刚打听到他是谁想要去他们部落道谢时，就收到了要去给太后侍疾的消息......” 原来小博尔济吉特氏和漠北蒙古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在！ 容谧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看策凌两兄弟极为顺眼了——估计和她小时候的救命恩人有关！ “等回头额娘带我去哈拉哈河边上玩！”容谧不想小博尔济吉特氏想到伤心的往事，干脆转移话题说。 “就你？”小博尔济吉特氏轻哼一声，“你先学会骑马再说，哈拉哈河可远着呢！” -- 转眼就到了吉时。 三公主在康熙和太后的见证下与额驸噶尔臧行了婚礼。 容谧和小博尔济吉特氏送亲完，出来时正巧碰见准备去吃酒的胤禛。 胤禛见到容谧，不甚高兴地把她拉去一旁：“小十，三姐姐还好吗？” “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容谧想了想出嫁前容素的模样。她虽然没多说些什么，但脸上半分新嫁娘的高兴都没有，哪怕是之后见到了生母布贵人兆佳氏，也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我就知道！”胤禛握紧了拳头，“我也是到了这边才知道噶尔臧做的那些好事，可惜我不日就要上路，恐怕之后也很难见到三姐姐了。” 前些日子康熙钦点了大阿哥和四阿哥陪太子去盛京谒陵，容谧早在马车上就听惠妃提起过，现在也差不多快到离开的时间了。 “你放心，现在皇阿玛还在呢，想必他也不敢对三姐姐怎么样。”容谧劝慰胤禛道。 没想到呀，这个未来的天子现在还怪在乎亲情的，瞧他的样子也确实对三公主关切至极。 胤禛点了点头，叹了声：“那我先过去了，之前答应你的兔子我已经命人送到你大帐，你回去了就能瞧见。” “四哥真好！”容谧不过随口一提的事，四阿哥还真言出必行。 这么一想，将来她额娘会在四哥手里养老，还真是不错的好事！ ...... 容谧和小博尔济吉特氏回到大帐后果不其然发现了那一对胤禛送来的小灰兔子。 乌哈娜嬷嬷听说是十格格的礼物，就专门找了木篮子将这兔子放进去照顾好，养胖点将来或许能烤了吃。 容谧虽然还没想好这对兔子要不要让它们子子孙孙无穷匮，但毕竟是四阿哥送来的小礼物，总不能现在就把它们吃掉。 于是容谧吩咐乌哈娜嬷嬷照顾好这两只，又撸了两把兔子，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容谧刚醒来，疏月就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跟前，“十格格，跟你讲一个好消息，三公主的额驸昨儿夜里被人揍了！” “你说谁？”容谧觉得她还没睡醒。 “三公主的额驸！就那个叫噶尔臧的。”疏月兴奋地声音都太高了两度。然后她顿觉不妥，连忙放低了声音：“陛下下令了此事不能外传，但是也没下令去查到底是谁打了他......哈哈，真是活该！” 疏月刚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就听见小博尔济吉特氏道：“你们俩过来。” 疏月顿时闭上了嘴，眼神示意：“格格救我！” 容谧穿好衣服洗漱完，一边还在想这件其妙的事。 额驸在新婚之夜被人打了这么大的事情明摆着就是在打皇家的脸，康熙下令封锁消息可以理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为什么也不严查呢？ 她看到小博尔济吉特氏还在悠哉悠哉地喝奶茶，想必心情还算好，“额娘，疏月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这事也挺大嘛......” “我又没说不让你知道这事。”小博尔济吉特氏给容谧递上她的甜味，慢悠悠拿了一块馅饼饽饽，“噶尔臧得罪的人太多，谁知道是谁打了他？更何况是他自己主动离开的公主府，又在半夜，草原上看不清个人影，他上哪去找人？” 容谧还是觉得不对，公主府周围应当是有人巡逻的，有人半夜揍了新晋额驸一顿，新晋额驸还是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的二儿子，这明摆着打郡王脸面的事情，杜棱郡王能善罢甘休？ 容谧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她赞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还不算太笨，那你知道杜棱郡王为何也没有派人去查这件事吗？” “我明明就不笨嘛！”容谧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噶尔臧在尚公主前看上了杜棱郡王的新妃子并出言调戏。”小博尔济吉特氏冷笑，“如果不是噶尔臧已经定了要尚公主，恐怕杜棱郡王也不会让他好过呢！” 咸鱼第二天 第18章 容谧：这不就捧起我的瓜子了？ 蒙古部落虽然有父死子继的传统，但是亲爹还没死呢就惦记小妈，这不明摆着是咒他爹的吗？更何况未来承袭杜棱郡王爵位的还不一定是噶尔臧呢，他这还顺便把他那几个兄弟也一并得罪了！ “如果噶尔臧调戏的只是一个普通妃子，这事估计还闹不大，可惜他遇上的是我们科尔沁达尔罕旗的女人。”小博尔济吉特氏继续说，“其木格可不是好欺负的，噶尔臧没能爬着去大婚，还是其木格太手下留情了。” 容谧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感受到了这位名叫“其木格”的姑娘的战斗力。 她轻嘶一声，恭恭敬敬地给小博尔济吉特氏舀了一碗奶茶：“母妃，那三姐姐岂不是......” “如今三公主有陛下和太后送嫁，想必噶尔臧能安分些时日。”小博尔济吉特氏道，“他若能改是最好，若是不能，就只能看三公主造化了。” 容谧叹了声，心道噶尔臧被揍真是罪有应得。 之后，小博尔济吉特氏说：“走，我带你去见见我阿哈。” 小博尔济吉特氏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因为慧妃早逝，不得不被太后要求入宫。 从顺治帝开始，后宫里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越来越少，康熙帝更甚。但对太皇太后和太后来说，小皇帝身边不能没有代表蒙古的妃嫔，原先有一直养在宫里的慧妃，后来慧妃去了，就接了小博尔济吉特氏来。 容谧自然知道这渊源，随着她对小博尔济吉特氏了解的加深，她也明白了小博尔济吉特氏总是对康熙冷冰冰的缘故。 都是联姻结出的果。 -- 两人用完膳，小博尔济吉特氏先带着容谧去选了马。 之前容谧都是在小博尔济吉特氏的帮助下练习。托娅的性格温驯，又很听小博尔济吉特氏的话，因此容谧上手很快，现在已经能骑着托娅小步慢跑。 不过选到适合自己的马，并且与它磨合成功也是一项难事。好在塞外马多，小博尔济吉特氏更是行家，因此容谧只管跟着她，全凭她挑选就好。 到专门喂养幼马驹的马场时，已经有不少人也到了那处。 容谧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最雍容华贵的那位。她戴着红珊瑚的朱翠，一身枣红色的旗装远看去朦朦胧胧像是盛放的牡丹花。 她旁边的那位衣着就素净的多，只浅淡的绿与翡翠饰品相合，手里拿着一方雪白的帕子，行走时如弱柳扶风一般。 很奇怪，这两位的着装都不像是会专门到马场来亲自挑选马驹的。 容谧还在偷偷打量这两人，她们却已经迎了上来，叫住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妹妹。” 小博尔济吉特氏跟她们行了平礼，容谧这才知道，原来那穿着枣红色衣服的是宜妃，另一个绿衣服的是德妃。 宜妃不愧是后宫第一美人，哪怕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皮肤状态看上去还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只不过眼里透露着算计的精明。 德妃虽然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但有了宜妃的对比，眼角的皱纹与疲态尽显，完全看不出来她今年与宜妃同岁数。 容谧喊了声：“宜娘娘、德娘娘。” 宜妃笑眯眯地夸了容谧两句，德妃则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而后宜妃便和小博尔济吉特氏攀谈起来。 两人原本只是随处逛逛聊聊天，没想到却在此处碰见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其实两人碰面的原因无他，是宜妃主动想要开解德妃——三公主的婚事对德妃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为此她还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间。 德妃生育了两位公主，一位抱养给了太后，也就是现在的五公主，另一位则是还没序齿的十二格格。 从康熙的态度来看，无论公主额娘的母方背景有多雄厚，公主终究是逃脱不了联姻命运的。五公主已经十岁，再过两三年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这怎么能不让德妃担心？更何况如今她又亲眼瞧见了三公主出嫁这一摊子糟心事，不免忧心更甚。 小博尔济吉特氏看得比她俩开多了：“陛下择婿一向慎重，大公主和二公主额驸皆是上等。更何况五公主如今在太后膝下，将来的额驸人选最终还是要太后把关的，德妃你别担心太多。” “是，妹妹说的是。”德妃泫然欲泣，“只是公主出嫁后，本宫也许十年才能见到公主一面......”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寻德妃道，四阿哥即将启程，今日特来向德妃请辞。 “还是四阿哥有心。”宜妃听罢，眉语目笑道，“不像五阿哥，自从到了太后那，本宫这个额娘就跟不存在似的，天天连个音信儿都没有。” “姐姐说笑了。”德妃听到四阿哥来了，飞速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向小太监的语气淡了下来，“他来干什么，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就不必过来了。” 容谧一直听闻德妃与四阿哥关系僵硬，如今看来确实不像是亲生母子的样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四阿哥临行前专门抽出空来跟德妃告别，说明他对德妃还是很敬重的，可德妃却不愿意见他。 小博尔济吉特氏听闻也皱了皱眉，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德妃的话说完，四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凝固。容谧觉得有些尴尬，干脆主动开口：“母妃，我们去挑马吧。” 小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跟德宜二人告了别，就领着容谧去了。 两个人虽然离开，容谧心里却还是在回想刚刚德妃对四阿哥的态度——太冷淡了，以至于容谧不得不想起许多在现代时听闻的传说。 其实乌雅氏和胤禛的关系平淡容谧也可以理解，毕竟胤禛刚一出生就被抱去给当时的大佟贵妃扶养。后来大佟贵妃以皇后的身份去了，四阿哥才又重新记在了德妃名下。只不过这时候四阿哥已经大了，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皇子专居的撷芳殿生活，与德妃终究见面不多。 并且这段时间里，德妃又先后生育了两子三女，其中皇六子和皇七女早逝，皇九女被抱给太后，德妃留在身边的也不过是后来的十四阿哥胤祯和七公主。 这么一看，传闻里德妃偏心十四阿哥也情有可原——眼看着长大的终究要比送出去的亲得多。 小博尔济吉特氏注意到容谧的沉默，她直白开口：“你是在想为什么德妃对四阿哥如此冷淡，是吗？” “嗯。”容谧还沉浸在思考中不可自拔，“四哥也是孝顺，不过是见一面的事，为什么德娘娘不愿意呢......” “那你可知现在这个贵妃入宫前，陛下其实是有意将四阿哥记在她名下的？”小博尔济吉特氏道。 这个容谧还真不知道。 那时候她还失明着，每天的日常就是锻炼自己的行走坐卧，以免磕着碰着，哪里还有精力关注这些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谣言？ “孝懿皇后与四阿哥母子之情极深，这是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的贵妃娘娘是孝懿皇后的庶妹，她继续抚养姐姐的孩子，也说得过去。”小博尔济吉特氏低头看了眼容谧，问她，“你觉得如果你是四阿哥，你会怎么选？” “所以皇阿玛当初也让四哥这么做选择了吗？”单从今日的事情上来看，容谧并不觉得四阿哥会是主动去选小佟贵妃的性格，但孝懿皇后对他又极好...... 因此容谧道：“四哥不会对皇阿玛说了‘儿臣全听皇阿玛安排’之类的话吧。” 小博尔济吉特氏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德妃对四阿哥态度冷淡了吧。” 容谧知道了。 四阿哥不想因为选德妃而让世人唾骂他对孝懿皇后不孝，也不想因为选了小佟贵妃而让德妃伤心，所以他只当听康熙的总不会错。 可是这样一来在德妃眼里四阿哥就是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瓜葛，却又不想落人口舌，所以才对康熙说出此言。 如此一来，两人隔阂渐深，自然而然关系越发僵硬。 不过小博尔济吉特氏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为何德妃会看不明白？德妃能从孝懿皇后身边的宫女晋升到如今的位置，心思自然不可能如表面看到的一般简单。 至于康熙心里怎么想四阿哥的，容谧猜不到。毕竟在废太子之前，老康眼里心里全部都是胤礽这家伙，其他儿子都是走个过场罢了。 小博尔济吉特氏似乎看出了容谧的想法，她轻笑一声：“或许德妃曾经也怀疑过她的想法......” “但是年复一年的反复强调，她就变得深信不疑了。” “我知道了。”容谧叹了声。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德妃不愿意去面对四阿哥被孝懿皇后抚养长大的事实，尤其是有了十四阿哥的对比后，更觉得四阿哥心里根本不会有她这个额娘罢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博尔济吉特氏在宫里久了，也学会了那么一两句汉人成语。 胤禛看见她们二人，匆匆忙忙向着容谧的方向走了过来，像是有急事要商。 “那不是四阿哥么，他这是来找你了？”小博尔济吉特氏问。 为您提供大神 瑰夏 的《固伦咸鱼公主[清穿]》最快更新 咸鱼第二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咸鱼第三天 第19章 容谧顺着小博尔济吉特氏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四阿哥。 四阿哥左手抬起，手臂上正立着一只近乎纯白的海东青。他身后跟着一位小厮，看样子应该是这海东青的驯养人。 四阿哥向小博尔济吉特氏请了安，转头向容谧道：“这是我的海东青，名叫点墨，小十妹妹若是想围猎，就让它去。点墨三岁，甚至已经能抓成年的狐狸，你要是想做个狐狸围脖，它指定好用。” 海东青以纯白的“玉爪”为上品，四阿哥这只海东青只有尾巴和些许羽毛带着些黑色的斑纹，可想而知它的珍贵。 如今他竟然愿意借给容谧，也可见四阿哥对她的大方。 容谧不由得感动：“四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海东青认主......” “怎么，小十妹妹就这么没有信心让它听命于你？”胤禛轻笑了一声，用手抚摸了下点墨的羽毛，抬手将它放飞天空。点墨长鸣一声，张开的翅膀好似乌云蔽日，巨大的能将太阳光都遮住。 胤禛解开手臂上的鹰护戴在了容谧胳膊上。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容谧太过于细胳膊细腿，胤禛穿戴刚刚好的鹰护，其上的固定带能绕容谧的手臂两圈。 将鹰护固定完，四阿哥一声口哨，天空中盘旋着的海东青直冲而下，在看到四阿哥指向的护手的同时放慢了速度，稳稳地落在容谧手臂上，又轻轻扑腾了两下，才收回了翅膀。 对四阿哥来说，点墨的重量很轻，半臂举着一天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对容谧来说，这只海东青未免也太重了些！ 在点墨落下的时候，尽管隔着厚重的皮质护手，容谧还是能感觉到尖锐鹰爪刺入皮肤的痛觉。虽然不会真的对她的手臂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当点墨的所有重量都压在容谧手臂上时，她只觉得左边的整个肩膀都好像是灌了铅，几乎就要重重地垂落。 容谧使出全力，才勉强让点墨站稳，不过她还是做不到像四阿哥一样将手臂提得很直。 海东青似乎对她的状态略有不满，它收紧了爪子轻叫一声，翅膀又开始不安分地张开。 “站直。”小博尔济吉特氏在一旁冷静叮嘱，“你若是想让它认可你，你就必须要让它听我的话。” 年纪轻轻被迫享受举重待遇QAQ！ “是！”容谧乖乖站直，手臂也抬得更高了些。 点墨转过头和容谧对视。它有着一双纯黑的眼，喙也偏黑，容谧被它注视着的时候，真的有一种猎物被猎人盯上了的感觉。 不过容谧一向不畏惧这些，于是她果断盯了回去。 点墨张了张嘴，微微低背，翅膀有张开的趋势，做出即将猎杀的模样。容谧反而更无惧意，甚至主动抬手大有让它起飞的意思。 点墨还是起飞了，它在容谧的头顶盘旋了两圈，俯冲直对着容谧的正面而去。 这攻击的意味太过明显，以至于胤禛都不由得气急，连忙又吹了两声哨子企图让它停下。但点墨只看了胤禛一眼，依旧没有放慢冲向容谧的速度。 容谧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小博尔济吉特氏也并没有要为她挡下这海东青的意思。 容谧只是静静盯着那如锐箭一般的眼，感受到翅膀带动的空气从她的脸颊耳侧划过，点墨纯白又尖锐的羽翼从距离她的脖颈处不到三尺的地方越过，最后又一飞冲天，在空中发出激烈的长鸣。 容谧学着胤禛的样子抬起手臂吹动哨子，这次点墨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下降的速度变慢，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容谧手臂上。 它垂着头，被风吹而炸开的羽毛收起，乖顺的像一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宠物，但只有容谧知道刚刚的一切是多么凶险。 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汗涔涔的，里衣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浸湿，只是因为她意识到她不能害怕。速度极快的羽翼划过侧脸，是真的会像刀片一样见血留痕，但容谧觉得它不会这样——至少，她清楚这是它对她的考验。 好在她也确实通过了，点墨认她为它的第二个主人。 四阿哥见点墨终于安分下来，连忙上前，十分羞愧道：“是我没有调.教好，不过海东青的性子都要强，还好十妹妹没有什么事。” “你做的很好。”小博尔济吉特氏欣慰，“四阿哥不必愧疚，若是你强行让海东青认主，它就算此时勉强接受，将来也不会给谧儿什么好脸色。谧儿凭借她的胆量收服它，是谧儿的能力。” 蒙古人也将鹰当做是伙伴，因此海东青的杀伤力她不是不知。不过如今容谧小小年纪就能临危不乱，也着实让小博尔济吉特氏刮目相看。 容谧举着海东青，用手顺了顺它光洁的羽毛。胤禛递来海东青常吃的生肉抛在空中，点墨仰头直飞，一口将它咬进嘴里。 而后它落在容谧手臂上，嘴角还残留着新鲜肉质未尽的血色。 “它认了你，我也就放心了。”四阿哥叹了声，介绍他身后的人，“这是乌云齐，点墨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伺候，你放心交给他便是。” 容谧点了点头，乌云齐认了新主，四阿哥就离开了。 -- 容谧带着点墨跟小博尔济吉特氏去到了科尔沁部的地盘，却听闻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世子都被康熙叫走，因此只能铩羽而归。 不过这一路上也不算白来，容谧得了一只通体玄黑的小母马，给它取名叫阿旎。 容谧骑着阿旎，点墨在空中飞，跟小博尔济吉特氏一起到草原深处去散步，相当自在。 两个人玩了一下午，到了晚膳时间才回到大营。 回去后，疏月为容谧献上了最新的吃瓜消息：沙俄的使者请求拜见康熙，说他们皇帝派了商队，想要与大清进行友好的生意往来。 “皇阿玛应该很高兴吧。”容谧笑。 满族人自入关感受到汉文化的冲击，康雍乾这三个皇帝都急于想证明满族人能比汉人做得更好、清朝乃是“天.朝上国”。因着雅克萨领土之战，沙俄与大清的关系一向僵硬，如今彼得皇帝有意与大清交好，康熙自然觉得是功绩一件。 “是，陛下派人款待了使者。据说商队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可抵达京城。”疏月说，“听说沙俄的人都野蛮的很，他们说的话奴婢也听不懂，要是他们对大清不利怎么办！” 也不怪疏月对沙俄的印象不好，如果不是雅克萨之战的大获全胜，恐怕清朝的边界还不知道要被沙俄如何瓜分。容谧虽然对已逝的社会主义老大哥还有点好感，但面对此时的沙俄，她自然和疏月一样义愤填膺：“皇阿玛万事一定以大清的利益为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这话容谧倒也没说错，康师傅这人在领土问题上还是很拎得清的。□□、控制蒙古、击退噶尔丹以及用藏传佛教统领西藏都是他的功绩。 “骑了半天的马，还不累吗？”小博尔济吉特氏见容谧越聊越有兴致，挑眉问她。 这么一说，容谧感觉她的腿肚子都在打颤：“额娘，我想沐浴。” 今天她也算是知道了，她的体力在这个久居深宫的小博尔济吉特氏面前简直不够看！尤其是在受到点墨的重压之后——她的左边胳膊现在还是酸麻的！ 所以还是睡前好好泡个热水澡吧，放松放松明天再练！ 白月光宣妃娘娘能活到快八十岁是真的长寿......容谧细细地想，看来她得跟母妃一起继续多锻炼锻炼，这样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 容谧第二日醒来，小博尔济吉特氏不在，乌哈娜嬷嬷说是被小佟贵妃召去。小博尔济吉特氏见容谧还在睡，就吩咐让嬷嬷照顾到她自然醒。 容谧点头知晓，在嬷嬷的伺候下梳洗用膳完，就带着疏月骑上小马出门散步了。 反正围场是被康熙派侍卫把守着的，小博尔济吉特氏也说她可以随便走走，根本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或许是容谧闲逛的地方太过偏僻，也或许是容谧天生与瓜有缘。当她晃悠到附近的一条溪流旁边，准备让阿旎喝点水休息休息时，她看到了两个穿着异族衣服的青年。 近了一瞧，这泡泡袖高马靴，不是那传说中的沙俄人还能是谁？ 他们两人并不如疏月话里的那般野蛮，反而皆长了一张和善的脸。褐色与金色的卷发交织，配上他们湛蓝色的瞳孔，怎么看怎么英俊。 但容谧总觉得这两人的神色略有不对。 尤其是这两人看见了容谧一行人之后。 疏月和乌云齐也看见了这两人。因着男女大防，疏月连忙挡在了容谧面前，低声问询容谧要不要派乌云齐将这两人赶走。 容谧摇了摇头，只让乌云齐牵着马离这两人远一些，但她却仍有在偷偷观察这两人的情况。 两人似乎觉得他们的话容谧一行人并听不懂，只最开始时略微压低声音，而后又逐渐恢复了原本聊天的语气。 草原上的清风送来两人交谈的声音，容谧有心去听，直直灌入她的耳朵。 容谧还在想，真是不巧——虽然她不是俄语专业的，但大学时除了英语之外，她还选了俄语作为二外，因此两人的话她竟然能囫囵听个大概！ 现代俄语与沙俄语确实不太一样，但容谧就像学蒙语一样，几乎没有用太多时间就分辨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几个人不可能听懂我们的话的......” “清朝这个皇帝看样子已经老了，当初《尼布楚条约》真是屈辱，要是大帝亲征一定能打得清朝早日投降......” “别忘了大帝的嘱托，线人说清朝皇帝的秋狝冬狩是用来阅兵的。如果咱们看到清朝军队不行，陛下就会出兵把雅克萨抢回来，清朝人就别想再踏入我们的国家一步！” 为您提供大神 瑰夏 的《固伦咸鱼公主[清穿]》最快更新 咸鱼第三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咸鱼第四天 第20章 容谧听罢，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她多留了个心眼，这沙俄人确实又很大问题。 她转过头拍拍脸颊，让自己的神色如常，耳朵确仍支着，去听那边的动静。 “这个小女孩是谁，看样子像是贵族小孩......” “听说清朝皇帝带了不少妻妾来这边，也有可能是清朝皇帝的女人......” “他都能做这个小女孩爷爷了吧......” 虽然容谧很想吐槽康熙喜欢小姑娘的审美，但他也确实没有老到能做她爷爷的程度吧！——虽然好吧，大阿哥已经有女儿了，康熙也确实喜当爷了。 但是这两个人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比如说他俩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我有点渴了，想喝清朝的茶叶水......” “陛下交代的事情还没做完，赶紧把要事记录下来送给陛下，我可不想再对清朝皇帝进行那狗屁的磕头礼......” “那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两人说完便起了身，容谧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放出了点墨，还叮嘱让它去捉只兔子回来。 点墨通人性，容谧说得话它能听懂。它在空中盘旋一阵，很快消失不见。 乌云齐牵着容谧的马慢悠悠在溪边走，一行人似乎没人再去关注那沙俄使者。容谧也没有回头，但凭借着逐渐减小的窸窣声响，她意识到这两人大抵又去窃听情报了。 事不宜迟，她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康熙。 -- 容谧到康熙营帐时，康熙正好命人送走沙俄使团的大使。 康熙还沉浸在外国来华的喜悦中，难得空闲，听闻十格格求见自然眉开眼笑：“小十怎么来了。” “皇阿玛。”容谧单独入了营帐行礼，抬眸看见坐在鹿角椅上的康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我听闻有沙俄人来拜见皇阿玛，想来瞧个热闹。” “这有什么好看的？”康熙笑，“沙俄人还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过他们这次也有派女商人来，等到了京城，朕下令再命她们来拜见你。” 康熙提到沙俄人的时候，语气里是和他亲爹一脉相承的高傲——当然这种高傲还一直持续到了被迫打开通商口岸的那年。 容谧甩甩头，把那段丧.权.辱.国的历史扔出脑海：“皇阿玛，他们是不是穿得很薄，衣服也和咱们不一样......他们的头发不是黑色的，并且他们那个皇帝是很短的卷发，还喜欢披着一块厚厚的毛毯......” “你怎么知道？”康熙愣了一瞬，骤然回过神来。如果说前面的形容还很常见，最后对于沙皇的描述那只有见过沙皇画像或者见过沙皇本人的人才能描述得出。 康熙对世界历史极感兴趣，自然是见过现任沙俄皇帝的画像的，容谧描述的与他别无二致。但容谧一个久居深宫的小不点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梦......”容谧揉着眼睛，似乎在回忆梦中的场景，“我看见那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他要踏平大清，让他去看看我们的军队如何......还有什么我记不住......皇阿玛，你说这是不是菩萨看见，想让我告诉你的......” 容谧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大喇嘛要给她被“菩萨借目”的人设，那她就好好利用这个鬼神之说解释一切不能解释的事情——小孩子说的话大人不会信，但神仙说的话总会信吧！ “你能听懂他们的说得话？”康熙沉思片刻，对容谧的描述半信半疑。他将容谧抱起来，循循问她：“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事关大清，小十可不能撒谎骗阿玛！” “我没有！”容谧叉腰，“皇阿玛，他们皇帝给了国书是不是！那国书我也能看懂，你若是不信，就把它拿出来我翻译给你听！” 话到此处，康熙还有什么不信的？容谧连沙俄想与大清交好递呈的国书都知晓，自然是因为菩萨借目的缘故！ ——这是天神在护佑大清，护佑爱新觉罗家族，让他能够看清沙俄的狼子野心！ 但康熙为了稳妥，还是将沙俄语的国书拿了出来。这次的沙俄人找了蒙古人做翻译，因此国书上面除了沙俄人常用的沙俄文，还有土耳其文和满语。 康熙只给容谧看了沙俄的文字，容谧也确实描述了个大概。 至于为什么中国神仙能看懂外国文字，别问，问就是神仙也学了二外_(:3」∠)_ 康熙将国书收起，怒气冲天。 沙俄人果然还是豺狼成性，贪图大清的领土，贪图大清物产丰富！若不是容谧...... “小十，你今天做的很对。”康熙爱抚地摸了摸容谧的额头，“以后菩萨若是再给你托梦，一定要及时告诉阿玛，知道了吗？” 容谧“嗯嗯”，使劲儿点头。 她表现得极其无辜——容谧什么不知道，容谧只是神仙的传话筒！ 计划通√ -- 话带到了，剩下就看康熙怎么操作了。 果不其然，过了两三天，康熙突然下令半月后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冬狩，规格甚至要和他亲征噶尔丹那年一样。 那一年的排场有多大容谧并不清楚，但这些天光是看各旗匆匆忙忙备战，容谧心里就大抵有数。 虽然塞外并没有同等数量的兵马，但这次因着蒙古各部落会盟，各漠南漠北蒙古部落均要参与，最后硬生凑了将近两万人。康熙将他们按照军队编制——开路、断后、粮草、后勤......所以最后的场面极为重大。 容谧作为没有什么用处的老弱妇孺，自然跟小博尔济吉特氏只是在一旁观礼。 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塞外的风一天冷过一天，甚至骤降的大雪铺满了整个营帐。尽管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康熙还是没有一丝心软，依然决定要在沙俄使臣面前展现出大清的国威。 容谧冻的要命，但是这是立威的时候，所以哪怕她裹着厚厚的毛领围脖，手里怀揣着一个热汤婆，也还是迎风直立着身子。 点墨倒是不畏惧这种严寒，甚至从她胳膊上起飞盘旋，长鸣于空中。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的“告状有功”，康熙特地让她也能入坐御帐——在最好的角度，同沙俄的使臣一起观礼。 此次前来的沙俄大使首领叫伊泰斯，他其实是荷兰生沙俄长大的荷兰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容谧在那溪流边见过的蓝眼睛。除此之外，御帐里还有一位翻译和几位蒙古王公，容谧并对不上号。 她被命坐在康熙的身边，服侍的嬷嬷给她端来了甜味的热奶茶暖暖身子。 在康熙率先出营单发一箭就射中一只公鹿后，冬狩正式开始。 开路先锋迎着霜雪从山坡上冲下，他们头顶的猎鹰也与之俯冲。为了这次的狩猎，康熙特地命人赶来了鹿群与黑熊，现如今便是动物四下逃窜的场面。 然，以马背立下军功的八旗人骑射俱佳，虽然天色昏暗，又有大雪纷扰，但他们的射艺绝佳，箭无虚发。 同时，红白两旗从两侧包抄，直向林中奔跑的黑熊而去。其中正白旗之首的那位一箭射中黑熊左眼，黑熊顿时发狂，巨大的熊掌撕裂着靠近的马匹，但终究不敌两旗人多，被围困致死。 伊泰斯看到如此场景，沉默地将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的面色不如来时红润，亲眼见过部队整装狩猎时的鲜血淋漓的场景，他心虚地扯出一丝尴尬的笑，用俄语说了些十分违心的夸赞的话语。 康熙听完翻译，轻笑着点了点头：“这不过是狩猎，倒也没有你说的这般厉害。” 容谧在一旁听着，心道老康你也别谦虚了，你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当然，容谧也觉得很爽。 看看这群人还敢不敢再打我们领土的主意！ 这时候，她听见一旁的蓝眼睛用了另一种语言对伊泰斯道：“清军不过如此，大人您也不要忘了陛下的任务！” 伊泰斯低声：“陛下还是小瞧了清朝皇帝，从莫斯科到这里实在太远，考虑到国家和陛下，还是让他放弃亲征的想法吧！” 容谧发觉她竟然也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伊泰斯是荷兰人，他们想必说的就是荷兰语了，为的就是不让翻译听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她的大脑在翻译他们对话的同时还能依靠着这些音节的词汇迅速学会这种语言，她想要说什么，就会不自觉地说出这个字词。 不过也正常——欧洲那块小地方还没半个中.国大，那么多的国家的语言其实就相当于各省的方言，学会一种另一种听两遍自然就会了。 于是容谧看了回去，似乎对他们的话很感兴趣。 伊泰斯接收到容谧的目光，更加心虚。他压低了声音，询问蓝眼睛：“她不会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吧。” 蓝眼睛李珂道：“不会的，上次我也遇到她了，她什么也听不懂，只会骑马放鹰，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清朝皇帝的女人，没想到是他女儿。” 伊泰斯长舒了一口气，视线转回容谧，对她露出一个得体的问候似的微笑。 容谧自然莞尔回应：“真不好意思，你说荷兰语我也能听懂哦！” 伊泰斯：“！！！” 蓝眼睛：“？？？” 为您提供大神 瑰夏 的《固伦咸鱼公主[清穿]》最快更新 咸鱼第四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咸鱼第五天 第21章 容谧见两人不敢置信，又换俄语说了一句：“俄语也会哦～” 蓝眼睛：“......” 伊泰斯：“？？？” “小十，你在说什么？”康熙见两人神色，就知道容谧是故意说了什么让两人不敢多言。 “回皇阿玛，我听到伊泰斯大人说他以为我听不懂他们的话，然后我就回他说我能听得懂。” 康熙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可要认真待客，不要没了大清的礼仪。” 事到如今，伊泰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密谋的话全被这个小姑娘听了去，而且她竟然还精通俄语和荷兰语！伊泰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么一看，清朝的皇帝特意举行如此隆重的冬狩，想必就是故意给他们看的吧...... 雅克萨之战连败两次，《尼布楚条约》早已划分边界，如今看来并不是沙俄弱势，而是清朝人深不可测啊！ 伊泰斯连忙恭敬道：“是我没长眼睛，清朝实力如此强大，我怎么敢有其他心思！我这就写信回禀我们沙皇大人清朝的强大富庶，我们沙皇大人一定还是想与您交好往来的，希望陛下您能准许。” “哦？是吗？”康熙冷笑一声，“怎么朕听说的又是另一个版本？”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伊泰斯的语速变得飞快，但因为紧张说起来还是磕磕巴巴。清朝皇帝的怒气他有所耳闻，若是解释不清楚他今日是会上断头台的！因此他放慢了语速，不断圆着话语：“是沙皇陛下想知道陛下您到底是如何训练，才让您的军队变得如此强大的......” “沙皇陛下还命我将商队带来的贡品进献给您，除了西伯利亚盛产的上等狼皮外，还有很多特产的东西。贡品单我已经拟订好了，商队很快就会到达京城进献给您的......” 康熙点了点头。 “贡品”这个词属实是踩在了他的心坎上。 之前沙俄不是没有派过使臣来京，他皇阿玛在位时就有使臣前来。但是那人竟然不愿意向他皇阿玛行叩首礼！他们虽然奉命前来朝贡，却不愿承认他们得到的是大清赏赐给他们的恩典。 康熙一想到那年的事情就气不愤，但有了今日伊泰斯的恭敬态度相比较，康熙还是大度地决定留给他们一线生机。 “天.朝包容各国，只要你们衷心朝贡，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康熙如是道，“但若是之后朕再发现你们有其他目的，也休怪朕会亲自派人将你们送还回去！” 至于怎么送回去，以什么样的方式送回去，康熙没有明说。但伊泰斯二人知晓，若真到了这般地步，两人恐怕早已有了性命之忧。 当然，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事情康熙也屡做不厌：“狩猎结束后还有篝火宴会，朕会给你们赐座，你们放心去吧。” 这就是在告诉他们，这件事勉强算是过去了，让伊泰斯二人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伊泰斯叩首，如捣蒜一般点头：“是，谢陛下恩典。” -- 观猎结束，伊泰斯叩首离去。 虽然容谧能看出蓝眼睛的在磕头这件事上的心有不甘，但图谋了许久的事情一朝败露，他们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容谧看了一天也累了，想早早回去好好睡一觉。毕竟天气越来越冷，她只想窝在温暖的床上躺到明年！ 小博尔济吉特氏来接她去晚宴席位。 这次的战果颇丰，康熙独猎的公鹿早已被做成了鹿血酒赏赐给各王公大臣。黑熊皮剥下，康熙命人将它献给太后，说要做成黑熊毯子。其余都猎物广而分之，参与者人皆有份。 容谧不吃生肉，小博尔济吉特氏给她准备的都是炙烤熟透的牛羊肉片。宴会中篝火冲天，其间娱乐观赏类的节目也很多。 容谧撒上孜然辣椒，听着烤肉“滋滋”的声音，吃了个大饱。 之后几日的雪依旧，草原上一夜就能聚积很厚的一层。容谧冷得不愿动弹，康熙听说后，还特地命人给她送来了一件白狐毛的斗篷。那斗篷没有一丝杂色，里面用的是织金的绸缎，光摆在那都是一件绝佳的观赏品。 容谧让梁九功代为谢了恩，康熙后来抽空还特意带太医来探望了她。 在太医诊断确定容谧身体无大碍后，康熙这才放下心来。 “小十这次于大清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康熙问。 容谧托着下巴无辜地问：“皇阿玛，小十要什么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朕富有四海。”康熙大手一挥，直接送了容谧一套伊泰斯进献的俄罗斯套娃，还有一方精巧的机械摆钟。 在康熙眼里容谧毕竟是小孩子，这七个一套的木制玩具最适合她！而那机械摆钟的最上面的匣子里装了一只报时的小鸟，每过半个时辰里面的小鸟就会突然出现，鸣叫三声后又重新缩回盒子里。 容谧：虽然它对小朋友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是对她这个成年人刚刚好！ 她接过套娃摆在床头，灵光一闪：“皇阿玛，我想看书。” 容谧是这样想的，她久居于深宫了解的事情自然少，若是将来有用得上的地方，还是要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早学习也早知道。 并且她也同时可以从中试探，看看康熙愿不愿意让女儿接受简单的教育。如果他能接受，那她将来可以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如果他不能、只想把她当做文盲养，那她就得做其他打算了。 好在这对康熙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景阳宫现在已经被重修妥当，里面繁复的书籍够容谧看一辈子了：“阿玛准你随时可以出入景阳宫藏书阁。” 康熙又想了想，觉得容谧这要求太过简单，“你还可以再要一个赏赐。” 这就是试探成功了！容谧自然稍微得寸进尺一些：“皇阿玛，我想去大悲寺和香界寺看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一次，可以吗？” “小十为什么想去这两处寺庙？”康熙问。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在宫里快要憋坏了！她想出宫玩！ 但是直接说她想出宫玩康熙肯定不同意，不如借着菩萨之说去供奉菩萨的寺庙转转。这两个地方离紫禁城还远，又在山上，正适合出游踏青呢！ 于是容谧十分高情商地解释了“心有感应”。 事关神明，康熙自然不会阻拦：“好，等回宫后天气暖和了，朕就派人随你前去，照顾你的安全。” 这简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之后康熙又叮嘱她了些话，至于沙俄使臣与他又达成了什么共识容谧并不清楚，但从康熙给她的赏赐来说，估计结果还挺让他满意。 -- 一直到十一月底，前去盛京谒陵的太子回来，康熙才正式启程回宫。 回宫已经是腊月，康熙回宫修整了没两天，就又在畅春园的后湖举办了冰嬉大赛。 容谧这次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原因很简单，她上辈子的忌日正好是冰嬉大赛这天——腊月十一。 容谧的死因说惨也惨，她原本是要去相亲的，路上为了救不慎跑到路中间的小朋友被车撞到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恢复神志时就已经到了清朝，还变成了襁褓里的小婴儿。 虽然最开始的容谧觉得这很魔幻，也一度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最后她还是很快接受了现实——也许这就是做好事的后果吧，她也算是多捡了一条命。 因此腊月十一这日，容谧决定趁着人少去中正殿，给去逝的自己上一炷香。 当然，她也要额娘通贵人求个心安和护佑。 说来确实很奇怪，但是容谧一想到这辈子还能有给自己上香的一天，就觉得格外好笑。 中正殿前是供奉着释迦摩尼的宝华殿，后是连接御花园的西五所。 中正殿正殿内则供奉着无量寿佛，容谧让疏月在中正殿与西五所中门处等候，就自己进入了院子。 与寻常寺庙相似，中正殿内飘散着淡淡的檀香，落雪满枝桠，寂静的好似已入仙境。 容谧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过喇嘛，她熟练地入殿上香，对着无量寿佛拜了三拜，祈求她上辈子的父亲能够有人照顾；祈求额娘和母妃都能如历史记载一般长寿；最后最后......祈求她最好不要嫁给策凌，能够在京城寿终正寝。 容谧拜完无量寿佛，打算再去趟宝华殿拜个释迦摩尼。 她不怎么信这些，但她的额娘和母妃信。至于是哪个菩萨会保佑她们容谧不知道，所以干脆都拜拜！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容谧起身出殿，中正殿外依然静悄悄。容谧不禁有些奇怪，甚至下意识放慢、放轻了脚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按理说喇嘛们也不会去凑冰嬉的热闹......那为什么偌大的宫殿群没有人呢？ 容谧百思不得其解，这里安静得能听见簌簌白雪落下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往两侧的东西配殿靠近，想要瞧瞧里面有没有什么人在—— 就在这时，映雪反射的琉璃瓦窗中，同样安静的东配殿内，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策凌！ 策凌原本直视着前方，他墨色的眼底好似被霜雪浸透，周身仿佛凝结着冰，眉梢眼角都透着凌厉。 而后，容谧听见屋内有交谈的声音，她并听不清这话语，却能看见策凌缓缓低下头，凝视的眼神好似对方仅是一只能够轻易捏死的蝼蚁。 容谧心下一惊。 她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外露的策凌，他的目光堪称凶狠，几乎是掠杀嗜血一般。 容谧心慌意乱，下意识朝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而后，她看见睥睨众生、连皇室王公都要尊敬三分的大喇嘛规矩肃然地跪在策凌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为您提供大神 瑰夏 的《固伦咸鱼公主[清穿]》最快更新 咸鱼第五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