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个苗疆反派》 1. 他的小奴铃: 抢亲 《逃离那个苗疆反派》 江萤千里/2023.5/文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她要逃! 这话涂铃想已经在心里念了一百零八遍了。 可是,她却逃不了。 当前剧情是她坐在婚房中等待新郎回来,可是新郎没等到,却等来了书中的大反派。 今夜,她必须被反派掳走。 她试图过起身,可是系统却控制着她,并且安抚她道:【作者大大,您可别挣扎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你这厮,不过是小人得志,我一定会回去的!” 【作者大大,这个时候还狂呢,再狂你不也得听我的吗?哈哈哈哈哈。】 涂铃想泄下气来,怎么会有她这么悲催的作者啊? 她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写小说的,当时偷了一个小懒,随意地把一个炮灰女配的名字写成了自己,结果却没想到竟然穿进书里来了! 穿书也就算了,重点是还穿成一个被反派掳走、囚禁、迫害,并且还患有严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受虐狂。 虽说她是一个十足的反派控,但是她也不想被反派蹂/躏啊。 这是一本古早仙侠虐恋文,男主是两大修仙门派之一长衍宗的首席弟子,却爱上了一位与魔为伍的苗疆少女,从而展开了一段揪心虐恋。 而她,则是另一大修仙门派天意宗宗主唯一的女儿,与长衍宗小公子自幼便有婚约,今日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两人其实并无感情,成亲不过为了履行昔日诺言。 她如今已经坐着花轿来到了长衍宗,两人已拜过天地,此刻的她,坐在红绸明灯的婚房之中,等待着属于她的洞房花烛夜。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这间婚房与举办宴席的地方相距甚远,那些喧嚣热闹的推杯交盏之声传不到她这里来,外面静幽幽的,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蝉鸣。 【来了!】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了。 “喂,你别走啊,我一个人害怕。别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个大反派啊。” 奈何系统再也不回她了,耳畔只剩下从窗外涌来的阵阵风声。 那风吹得诡异,两扇贴着囍字的雕花木窗咯吱作响,她交叠于腿上的双手握紧了几分,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屋内高燃的红烛被那妖风吹灭,霎那间,整个婚房就暗了下来。 黑暗,令她恐慌。 她小心翼翼地撩起了红盖头的一个边角,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反派来了么? 她正对着窗户而坐,其中一扇窗上的大红囍字被风吹得垂了下来,飘飘欲掉,像极了凋零枯萎的玫瑰花。 囍纸脱落,可不是什么吉祥的兆头。 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满月高悬,星河沉寂,山上树多茂密,绿影婆娑,而在其中一棵斜生出来的松柏上,正立着一个身影纤长的红衣少年。 她目光倏然间一滞,是反派莲镜来了! 莲镜,是书里最坏的一个反派,魔尊之子,魔族二公子,幼年时曾亲眼目睹魔城被屠,父王被杀,哥哥被废,从此他便变成了一个病态阴鸷喜怒无常的人。 这样的人,千万不能惹,一旦惹上,便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侧倚在那棵树上,衣袂飞扬,艳红如云,仿佛要将他身后的那轮明月染成血祭之月。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一片绿叶,颇有闲情雅致地把玩着,眼梢往这边挑来,唇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之中的笑。 涂铃想惊慌地放下了盖头,又躲回了黑暗中,她知道自己即将沦为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猎物,她逃不掉了。 树上的少年扔了那片叶子,几个漂亮的纵跃,宛如蝴蝶蹁跹,穿风踏叶,便落进了她的窗户内。 木窗上的那张囍纸终是坚持不住,落去了地面上,而少年的墨云银丝长靴就那样无情地踩在了那张纸上。 涂铃想肩头微颤,她听到少年的靴子在地板上踏出如恶鬼般到来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 她垂着脑袋,从坠着流苏的红盖头缝隙下看到了他的一双脚,那艳红的衣摆与自己身上的嫁衣融为了一色,就好像他是来洞房的新郎官一样。 下一瞬,他果真像新郎官那样,一只浸透月光的长指挑起她镶满金边的红盖头下沿,扬手便揭了开。 粗暴,无礼。 她畏惧地瑟缩了一下,抬起眼睫,向他看了去。 这……就是她写出来的人物? 少年乌发俊颜,面白唇红,修长的眉峰似剑锋利,殷红的桃花眼微微上翘着,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中几近透明,下颚线流畅鲜明,薄唇不点而赤,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要俊美数倍。 她沉浸在他的美色中移不开眼,原来看到笔下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这种感觉啊。 奇异中又带点紧张。 只见他眼里荡着笑,唇角弧度点点,说出的话却是格外扎心。 “就这货色?” 极为嫌弃的语气。 涂铃想:“???” 言罢,他就重重放下了她的红盖头,长臂一伸,将她扛了起来。 “啊!!!”涂铃想大叫着,她被他扛在了肩头,头朝地下,整个人就像是倒挂在他身上一般。 头上的丝锻鸳鸯盖头滑落了下去,她无措地抓紧了他的衣裳,生怕一个不稳自己也摔了下去。 她在心里哀嚎: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这种倒挂的姿势令她胃里很不舒服,还没走几步,她就开始头晕目眩了。 屋外的几名侍女早就晕倒一片,莲镜单手抱着她的两条腿,扛着她步履轻松地朝院外走了去。 好不容易来长衍宗一遭,怎么能就只扛一个新娘子走呢? 他目光一转,朝着人声鼎沸的酒宴处走了去。 “少侠,要不然……你把我敲晕吧?” 涂铃想抓着他的衣裳道,她真的好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头昏得又晕不过去,只能硬生生捱着。 晕过去,就不会难受了。 少年闻声一顿,掉脸向她看来,俊朗的眉目里露出怀疑:“你怎么不叫啊?” “……??” 我让你把我敲晕,你让我叫? 涂铃想只能张开檀口,试着叫唤了两声:“救命啊!救命啊……” 叫得跟猫抓似的,毫无力量。 少年不满地道:“叫大点儿声。” “……” 变态!!! 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呜呜大哭了起来,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穿到了这个女配的身上,一想到往后要遭受他各种非人的折磨,回家更是遥遥无期,她就委屈得不行。 莲镜听到哭声,心底的怀疑才消散殆尽,眼中逐渐冒出兴奋的光来。他扛着她在曲折的山路上穿行,细碎的月光下,宛若一个索了魂命兴奋至极的鬼影。 少女被他扛在肩头,绣着繁美金线凤凰的红嫁衣迎着夜风飘荡,头上金钗凤冠叮当摇晃,在月夜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少女口中发出的细细哭啼,好似幽怨的夜莺啼叫,如泣如诉。 少年跃过几个台阶,轻灵如燕,而他肩头的少女却脸色刷白,难受地干呕了两下。 苍天啊,谁来拯救本作者! 少年终于停了下来,翠拔的身影立于一颗石头上,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大婚宴席,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正提着酒壶在各桌敬酒,满面红光的他丝毫不知自己的新娘早就被人给拐走了。 “抢亲么,”少年嘴角露出一个恶笑来,“当然要抢得……轰轰烈烈。” 语毕,他便将涂铃想放在了一旁的一个草垛中,那枯草绑成的草垛是平日里长衍宗弟子用来练功的,这一片区域中足有二三十个,每一个都有一人高,他将她塞进去藏了起来,并封住了她的穴道,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涂铃想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而那些枯草挡住了她的身体,她只能透过枯草间的细缝,去看外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几声惊叫:“走水了!走水了!” 随后,她便看见了有红红的火光从前方的屋檐冲了出来,檐下挂着的囍字红灯笼被火舌倾袭,很快便被吞入肚中。 弟子们惊慌失措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所有人都对这大婚之夜突然发生的变故而感到惊讶,只有涂铃想知道,这是莲镜放的火。 “快灭火!快灭火!” 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涂铃想看到外面的火光越来越盛,犹如一只浴火重生的火凤凰,直冲幽蓝的天际。 旁边有人从她这个草垛经过,她心中一急,嘴巴努力地张了张,可是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不只是一个人,很多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她听见有人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火?”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哪个醉酒的家伙打翻烛台了?” “不像是。这火起得蹊跷,从四个方位同时起火,而且只有举办酒宴的正清堂起了火,看着像是有人故意放火,想搅乱今日的结亲。” 藏在草垛中的涂铃想心说你小子这么聪明,能不能想得再大胆一点,比如新娘子被劫了呢?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内心无比绝望,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这草垛不正常呢? 忽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草垛不知怎么沾染了火星子,也烧了起来。 紧接着,它旁边的草垛也燃了起来,两个、三个……无尽蔓延。 涂铃想畏惧地看着那些熊熊燃烧的火光,浓烟滚滚飘入她鼻端,她没办法伸手去捂鼻子,只能硬生生吸着那些烟雾。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火苗会蔓延到自己这里来,她不会这样惨吧,穿书第一天就丧命? 莲镜,你快回来啊! 她在心里大喊着。 殊不知她内心呐喊的少年此刻正半蹲在斜侧的一棵树上,而他手中拿着一把细小的干树枝,树枝上引着火苗,他捻起一根树枝,眯眸瞄准方向,随后向着一个草垛子射了下去,唇角勾着笑,惬意悠闲,宛如在玩飞镖一般。 他玩得不亦说乎,很快下面的草垛子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没有被引燃了。 而涂铃想就正缩在那个草垛中,四周烟雾缭绕,火气腾腾,她身上被烘烤出了好多的汗水,一张脸热得通红,两只杏眸更是被烟雾熏得盈满了泪光。 无助在心头疯狂滋生,她动不了,逃不了,只能等着被火烧死。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烟雾中落下一个红衣少年,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高兴,可是在看到他指尖捏着的那根染着星火的树枝时,她顿时如坠冰窟。 原来周围草垛子里的火,是他放的。 是他故意的。 少年步调缓慢,一身翩翩红衣,银丝与红带交迭的发带束起他的长发,迎风猎猎飞舞,他于火光中走来,带着死神的压迫。 不消片刻,他便行至她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拨开她面前的枯草,仿佛撕碎了暗夜的火光。 而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那根树枝,火苗跳动雀跃,像不像是炫美梦幻的烟花? 他的桃花眼里染透了火光,涂铃想在那两团火里看到了自己狼狈弱小的身影,只见他眼尾微微上扬,手中的树枝靠近这个草垛,瞬间草垛便被引燃,而他却在火苗燃起的那一刹那,轻柔地叫了她的名字:“涂铃想。” 他目光转为狠辣,里面是汹涌无边的恨意:“你……想我了么?” 那是来自三百年前的问候,对仇人的问候。 2. 他的小奴铃:伺候 三百年前,在阴冷暗黑的魔城里,一排乌鸦从孤寂的魔城上空飞过。 一个穿着天青色道服的小女孩,手中拿着一个明亮的火把,朝着地上的男孩无情地扔了去,嘴角咧出一个月牙:“小魔童,等到了阴曹地府,你要记得想我哦。” 女孩扔了火把后就转身牵起一个男人的手:“爹爹,我们走吧。” 身后火光漫天,她没看到男孩眼底那抹浓烈的恨。 涂铃想回想起这书中剧情,女孩扔火把那一幕,是她亲手为两人写下的相遇,两人只见过那么一面,却足以让莲镜恨她入骨。 他刚刚那句话,是问句,却又不是问句。 他封着她的哑穴,却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摆明了就没有想过要她回答。 身边的草垛犹如被火蛇缠绕,火势极猛,眼看着就要烧到她的红嫁衣,面前的少年却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阴冷的眼神仿佛在说:嫁衣烧了可以脱,头发烧了可以剪,你人烧了,那就烧了吧。 涂铃想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睛被烟熏得通红,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儿,如果现在她可以开口的话,她一定会说:莲镜,你现在烧了我,就没办法折磨我了,为了能够折磨我,快点救我啊! 刚这样想,少年就真的一把将她拉了出去,再次扛上了他的肩头,同时还解开了她的穴道。穴道一解,她就猛咳了起来,刚才吸入了太多浓烟,她现在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边咳眼泪边往下掉。 好险,她终究是从鬼门关口走回来了。 莲镜扛着她轻松下了山,整个山上的弟子都在忙着救火,无人发现他的造访,也无人发现他拐走了新娘。 山脚处,早早的就有人在此等候着了,一群人匆匆迎了上来,恭敬地垂首:“少主。” 涂铃想就只听见这声少主,之后便就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有人瞟了一眼莲镜肩头的新娘子,笑嘻嘻地拍马屁:“少主出马,果然所向无敌。” 立即有人附和:“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少主是什么人。” “要我说啊,这种小事根本用不了少主亲自出马,让我们几个来就可以了,怎么能让这下贱的女子脏了少主金贵的手呢?”说着,那人便要来接过莲镜肩头倒挂的女子,可是他却已经扛着人大步朝前走了。 那人的手就堪堪僵在了半空中,目光在新娘子身上打量,只可惜她的头发倒垂下来遮住了面貌,无法让人窥到。 “不知这小妮子长得如何?”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开始痒痒。 *** 涂铃想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她睁开朦胧的眼睛,那一瞬间她还恍然以为自己是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可当看到一张陌生人的脸时,她才陡然惊醒,自己是在书里面。 她猛一下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并不明亮的大堂里,四周的红木椅子上坐着好几个人,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斜对面的那个男人突然开了口:“涂宗主的女儿,长得还不赖嘛。”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好几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她,里面藏着邪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间屋子里有好多的人,她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他是谁。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接下他的话:“仇人的女儿,长得再美,也就那样。” 玄衣男人的眼睛大胆地盯着地上的美人儿,又道:“这你就不懂了。仇人的,才更刺激啊。正好我那条鞭子好久没用了,今日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涂铃想惊骇地睁大眼,撑着地板往后面退去,可是却一不小心撞到后面一个人的脚,她转过头去一看,那端着一杯青瓷茶盏正在低头静品的少年,可不就是那个大反派莲镜么? 他倒是听得悠闲,敢情这是在开会讨论怎么变着花样折磨她呢? 许是嫌弃自己碰到了他,他竟然用脚尖将她往前踢了几分,大有将她送给那些人折磨的意思。 涂铃想再次哀叹:她怎么就写了个这样的反派啊?! 少年垂着墨羽般的长睫,修长的手指放下茶盖,被茶水润过的嗓音尤为好听:“二叔,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么?” “少主,一切都办妥了,二叔办事,你放心。”斜对面那个穿着玄衣的男人拍着胸脯说到。 二叔? 涂铃想立马便知道他是谁了,他是莲镜的二叔枢彦,一个贪生怕死却妄想篡权的废物,嘴上说着臣服于莲镜,实际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服。 枢彦又道:“明日便可启程。” 莲镜轻应了一声,又问:“长衍宗有何动静?” 说起这个,屋内的几人便就兴奋了起来。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少年说道:“我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长衍宗,昨晚的那场大火搅得他们鸡犬不宁,竟是到今天早晨才有人发现新娘子不见了,这番,可把那长衍宗的人气惨了。天意宗的人听到新娘不见了,更是火急火燎地赶去了长衍宗,据说那两个老头儿似乎还差点打了起来,那苏孟轩甚至还说涂铃想是跟她的情郎逃婚跑了,故意整这一出来丢他的脸,哈哈哈哈哈。” 他说完后,笑着问上座的莲镜:“少主,你怎么不笑啊?” 莲镜一张脸黑得似炭,冷声反问:“你的意思是……我是她情郎?”他的手指向地上的涂铃想。 “不不不。”那人连忙摆手,扇了自己嘴一巴掌,“呸!我胡说的。胡说的。” 枢彦看莲镜这么厌恶地上的女子,走过去将她拖了起来,笑着对莲镜说:“莲镜啊,这女子好不容易抓来了,就先给二叔玩几天,成吗?” 涂铃想闻言,浑身吓得一抖,随即往上座的大交背椅上看去,红衣少年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单手拖着茶盏,另一只手捻着茶盖在杯沿轻刮,视线垂落于清澈的茶水中,幽幽说道:“人别给我弄死了,我还有用处。” 这话,是默许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来看她一眼。 涂铃想就知道,他那么坏,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他巴不得这些人将她折磨死。 其余的人听到莲镜答应了,也跟着来起哄,一位资历尚老的人指着枢彦吼道:“枢彦,凭什么这第一杯羹得你来分?我不服!今晚让她去我屋里。” “我怎么不能排第一?这是少主亲口应允的,有本事你自己去跟少主说!” 又有一人道:“那你们快争吧,反正我排后天。” “还有我!我排你后头。” …… 什么?这玩意儿还排队?当她是什么了? “你们有病吧!”涂铃想握紧拳头大吼了一声。 她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她,就连莲镜也抬起了眼皮来。 被这么多双如狼似豹的眼睛盯着,她吓得要再度晕厥,顿时腿就软了,她感觉自己今晚好像要遭大殃了。 “我是说……你们……没……没见过……女人吗?” 她哆嗦着说到,心中哀嚎:要不,本作者给你们跪下行吗? 她趁枢彦失神之际,挣脱开他的手,冲去了莲镜身边,栽倒在他腿旁,抱住了他的腿,用充满恳切的眼神看向他:“我愿意做牛做马伺候公子,还请公子……带我回你的房间。” 她知道莲镜有洁癖,而且看不上她,跟在他身边至少是安全的,他是这里的老大,除了求他,她实在是别无他法。 莲镜被她这一抱,手中的茶杯晃了两滴茶出来,他面上隐有薄怒,低眉朝她看来。 “你去抱着少主做什么?他可不是个会疼女人的。”枢彦大声道。 涂铃想不听,死死抱住莲镜的腿,倔强地看着他:“公子,求你带我回你的房间。” 她的眼里充满了祈求,她是真的不想被那些人带走,她宁愿莲镜用鞭子抽她一顿,她也不想被那些男人蹂/躏。 座上的少年目光投在她的脸上,那如古井般幽深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见他状若苦恼地轻叹了一声,说:“哎,我不喜欢太主动的诶。” 说完,他腿上便涌出一股力量,将她震了出去。 “啊!”涂铃想被震出了好几步开外,又落回到了枢彦的脚下。后面的人一把拎起她的后衣领,笑着说:“早说过了,少主不会疼女人,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吧,我保证让你满意到不想下床,哈哈哈哈。” 枢彦拖着她往外走,她惶恐满面,大声喊着:“莲镜!莲镜!” “大胆,少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涂铃想却什么都不顾了,一味地大喊着莲镜的名字,“莲镜,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莲镜!莲镜!我要是死了,你就没法折磨我了,你不想亲自折磨我吗?” “莲镜……莲镜……” 可是座椅上的红衣少年却对此毫不动容,他放下了手中茶盏,从袖口里抽出一条柔白的薄绢来,慢条斯理地擦拭刚才被茶水打湿的衣衫,兀自低喃:“不是挺能叫唤的么?” 怎么昨晚让她叫,就那么费劲呢? 涂铃想被枢彦拖到了外面院子里,后面还跟了好几个看戏的,枢彦面上露出邪淫的笑,“待会儿在床上也给我叫这么大声。” 涂铃想整张脸都白透了,好似打了满夜的霜,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不过就是写了一个很坏的反派而已,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罪过? “莲镜……” “莲镜……” 她被高大威猛的男人拖进了一间房里,那人将她扔在地上,然后在屋子里寻找起了什么东西来。 很快,他就从箱子里翻出一条红色长鞭来,握着那条鞭子在地上挥了两下,试了试手感,然后朝着她走了来。 她双手撑着地往后退去,瞳孔惊大,仍旧不受控制地喊出了莲镜的名字。 “还喊他呢?那小子压根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你喊他一百遍也没用。” 整个院落都回荡着她惨绝人寰的喊叫声,屋中端坐于红木椅上的少年被这声音吵得耳膜疼,他烦躁地扔了手中柔绢,“吵死了。” 这世上还没有人如此撕心裂肺地喊过他的名字。 她是唯一一个。 涂铃想很快就被枢彦逼至墙角,眼看着他抬起孔武有力的胳膊,手中的长鞭就要朝她挥下,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 空气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你说的做牛做马,可是真的?” 良久,一个清厉的声音蓦然在对面响起,她诧异地睁开眼睛来,看到一身红裳的少年出现在房门口,长身玉立,逆着光,难辨神情。 他来了? 他竟然来了! 少年殷红的衣袂在暖郁的光线中分外妖娆,乌墨发与红发带纤长飞舞,光晕之中,他整个人似火红妖孽的红莲在绽放。 而站在她面前的枢彦似乎被定住了一般,那手中的长鞭举在了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 只是他面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似乎也在惊讶莲镜竟然会来管这等小事。 涂铃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莲镜那话的意思。 她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逃命般地朝着门口跑了过去,仰头看着高高的少年,抓住他的衣袖,飞快地说:“是真的,做牛做马,绝不反悔。” 少年白皙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桃花眼一弯:“那……跟我回屋?” 涂铃想眸露惊讶,大白天就回屋? 少年微微弯下腰,妖孽的脸凑近她,辍满阳光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含笑道:“不回屋,怎么伺候啊?你不会觉得我莲镜是什么不近女色的圣人吧?” 涂铃想堪堪愣住,原书中不是这样的啊? 她写的反派就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呐,而且眼光极高,根本不可能看上她的呀。 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半边脸颊,带着丝凉意,邪笑着说:“伺候得好,有奖励哦。” “???” 3. 他的小奴铃:折磨 涂铃想整个人如同傻掉了一般,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好像从一个狼窟掉去另外一个狼窟了。 她以为他会和自己所写的一样,对她厌弃至极,绝不会碰她的。 可没想到,他刚刚竟然说了那样的话。 这家伙怎么可以偏离人设? 昨天不是还在嫌弃她就这货色么? 怎么今日就变了? “什么奖励?”她听见自己这样问道,说完后她又开始暗骂自己,她怎么可以也这么花痴,看着漂亮少年同自己讲话,脑子就被他给带走了。 “这个啊,”他轻浅一笑,“得看你伺候得如何了。” 涂铃想可不信他能有什么奖励,他说完后就拎起她转身踏入了院子里,在周遭那些人的惊诧注视下,将她拖去了他的住所。 他住的地方是个独院,一个面积稍大点儿的庭院,院内种着一棵斑驳的老梧桐,金黄的树叶铺了满院子,像洒了一地的金元宝。 她被他拖着踩过那些叶片,进了一间暗黑的屋子里,那房间就跟他的那颗心一样,黑暗得不见光。 她被他重重扔在了地上,扔完后他从袖口里又抽出了一条和先前一样的薄绢来,擦了擦他那金贵的手。 “……” 有这么嫌弃她吗? 既然嫌弃,那还说什么让她伺候他? 他见自己盯着他看,斜眼瞪来:“伺候人不会?” 当然不会。 她又没伺候过人。 她赔着笑脸问道:“敢问公子,如何伺候啊?” 少年居高临下地端看着她,神情冷淡,说:“衣服脱了。” “??” 涂铃想双手攥住衣领,面色惶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件红嫁衣,宽大的裙摆在地板上散开,就好似一朵盛开于湖泊上的娇花。 “要我给你扒?”他冷森森地问。 “莲镜……”涂铃想讨好般地又喊道,“公子,真的要脱吗?” “脱。” “公子,像我这种货色,会污了你的眼睛的。”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他的语气里已透着不耐。 涂铃想浑身一哆嗦,开始动手解起了腰间衣带来,这嫁衣的款式极为复杂,她又是头一次穿,愣是解了半天才解开。 少年原本是站在她面前的,她的裙摆好似扫到了他的靴子,他往后退了一步,骂了句:“真晦气。” 涂铃想扯了扯嘴唇,头一次听人说嫁衣是晦气的。 他掌心一抬,手中便多出了一套衣裙,朝着她扔了过来,叮叮当当的裙子盖住了她的脑袋,“换好后,把这房间的角角落落给我擦十遍,另外……”他似笑了笑,说:“再给我叫一百遍我的名字,叫大点儿声,像刚才那样。” “???” 这是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 他眼里含笑,在头顶命令:“记得,每一遍都要骂我,骂得越狠越好。” ……变态? 他说完后就转身负手出去了,独留涂铃想一个人在屋里发懵。 她拉下盖在头上的衣物,朝着门外瞟了一眼,见他并未离开,而是在庭院内那棵梧桐树下的藤椅上躺下了,整个人沐浴在橘黄璀璨的阳光下,阖眸小憩,好不悠哉。 可在她看来,这却摆明了是在监督她。 她低头打量手中这套苗族服饰的红色衣裙,知道他们即将入苗疆,这是给她特意准备的衣裳,为的就是隐藏她天意宗大小姐的身份。 她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没看上她。 她走过去将门关上,迅速脱了身上这件重工缝制的嫁衣,然后将那套轻薄的衣裙换上,苗族的衣裳上喜欢镶银饰,她穿的这件衣裳腰间就镶着小银片,如同流苏一般坠着,中央还有两颗极小的银铃铛。 她头上的凤冠早就不知道掉到何处去了,只剩下两支红玉金钗歪歪倒倒插在发髻上,像两只凤凰摇曳的尾巴。 她抱着那件厚重的嫁衣走出去,走到那棵苍老的梧桐树下,站在莲镜的身侧,吞吞吐吐地开口:“莲……公子,这衣裳……扔……扔哪儿?” 扔在屋里,他怕是又要生气,说她脏了他的屋子。 藤木椅上的少年掀开了浓密的睫毛来,扫了一眼她怀里的红嫁衣,又扫了一眼她,褪下厚重嫁衣的她比起之前要单薄许多,瘦得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许是她说的那个“扔”字很衬他的心意,他语气难得温和了许多:“谁说要扔?” 他伸出一根像玉筷子似的手指头指向天际:“待会儿等太阳落到那片山头的时候,你把它拿去外面那条河里洗了,要洗干净一点。” 洗?? 莲镜不喜别人质疑他,她现在可不敢惹他,只好点头应道:“好。” 随后她便走回了屋内,真的在屋子里擦起了桌椅板凳来,她用手指抹了一下,发现这上面纤尘不染,分明就干净得很,可是他却还让她来擦。 怕不是觉得自己进来一趟,脏了他的屋子?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大骂了起来:“莲镜,你不得好死!我一定要杀了你!” 若她有机会回去的话,第一件事一定就是把他写死。 屋外躺椅上的人闻言眉峰一动,随后又心情极好地道:“继续。” “莲镜,你这个死变态!!!” …… 阳光的金辉铺在少年干净无暇的面庞上,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谩骂,他却无丝毫怒意,反而嘴角勾起了漂亮的弧线。 “莲镜……我恨你……” 涂铃想扯着嗓子大喊,不知道喊了多久,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喊了多少遍,喊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她跑出房间,来到梧桐树下,见少年阖着眸,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不过自己这么吵,他不可能睡着的吧。 她对他艰难地说道:“公子,房间擦好了。” 她目光停在旁边石桌的茶壶上,仿佛在望梅止渴,小声问:“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少年没有反应,依旧闭目而息,她偷偷瞟他,难不成真睡着了? 自己这么吵也能睡着? 既然如此…… 她的手慢慢朝着石桌伸去,偷喝一口应该无碍吧。 她蹑手蹑脚地揭开了那个青玉瓷的茶壶盖子,然后轻轻地将它捧起来,就正当她要仰头喝时,藤椅上的人竟然发出了声。 “你还差一声。” 涂铃想的手一抖,那茶壶险些摔下去。 “???” 他竟然还真的去数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还认真去数她骂了多少声? 她看着茶壶内的清茶,清香钻入她的鼻尖,她,好想喝。 随后,她一鼓作气,大声喊道:“莲镜,全天底下就你最好啦!” 喊罢,她便以最快的速度,端起那个茶壶朝自己嘴里猛灌了去。 “咕隆”几声,茶水下肚,她像一头干了好几天的水牛,竟是渴得把这壶茶全喝光了。 茶渍淅淅沥沥从嘴角滴落,打湿了她身前的衣襟,身旁的莲镜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嘴角抽了抽,“我让你骂我,没让你夸我。” 涂铃想喝完了壶中的茶后,低下头来,抬袖擦了擦下巴的水珠,心道:反正喝是喝了,现在要罚就罚吧。 她捧着那青玉壶,用依旧沙哑的嗓音问:“公子,这茶壶……要扔吗?” 这话一出,面前的人更加生气了,一张脸铁青:“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茶壶?” “啊?” 完蛋。 涂铃想苦着脸,她又要遭殃了。 “我给你洗?洗一百遍?”她问。 “你觉得我还会再用吗?”他厉声反问。 “那……”你到底要怎样嘛! 扔也不行,洗也不行。 良久,才听见他发话:“你,今晚给我把它顶头上,一、夜、都、不、许、掉。” “???” 涂铃想很想哭。 一想到晚上还要受苦,那绝不能苦了现在。 她问:“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壶今天都是我的了?那我再去接壶水来喝,我感觉要渴死了。” 莲镜:“……” 她真的跑去一旁的水池边,将茶壶洗了洗,然后在放水的竹筒下接了一壶清水,又猛灌进了肚子里。 莲镜往她那边看去,恨得牙痒痒,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双鹿青玉壶,竟然被她拿来这样暴殄天物地使用! “滚!”他烦闷地咆哮。 “是是是,我这就滚。”她放下那个青玉茶壶,转身去抱起一旁的嫁衣,然后大步跑出了这个院子。 刚一走出院外,就看到一大堆的人躲在门外偷听墙角,见她狼狈不堪地出来,发丝凌乱,面容不整,手里还抱着一件红嫁衣,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少主竟然真的和这女子…… 她故意扯高了声音喊了起来:“哎呀,你们在这儿干嘛?要找公子吗?” 众人全都一溜烟跑走了。 她这才抱着那件嫁衣去了河边,往着四面八方打量,这是在一个略有些偏僻的村落里,三面环山,放眼望去,唯有一条小河流通向山外,河长似带,流水叮咚,倒映着青山与蓝天,几条小鱼儿在河里慢游,游过青峰,游过落霞。 她搞不懂莲镜为何要让她洗这嫁衣,书里面并没有写这么细致,莲镜与女配的剧情很多时候都是一笔带过,只有重要情节才会出现,毕竟他们两个只是配角而已。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逃! 现在,逃离莲镜就是她的终身目标。 落日西沉,凉风悠悠,霞光铺洒在粼粼水面上。她蹲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那似一面古铜镜的水面,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没想到她穿书就算了,这个被她随意赋予名字的炮灰女配竟然长着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这也太离谱了吧。 难道真是命中注定,她写反派写得太惨了,所以就被抓来赎罪了? 一想到莲镜那张阴鸷冷艳的脸,她就冷不丁打了个颤,怎么就偏偏是他呢? “哎,我这悲催的命啊!” 她边洗衣服边哀嚎道,但由于嗓子太疼了,她很快又闭了嘴。 她在脑海里回想原剧情,莲镜是书里的反派男二,他即将入苗疆,而男主也会前往苗疆,除了他们外,还有很多人最近都会去那里,皆因为,下月初一,是苗王的招婿大会。 而那苗王的女儿,就是女主。 此次招亲大会,以一面桐花镜作为嫁妆,莲镜就是冲着那面镜子去的,那是昔日魔族圣物,拿到它,便可以号令整个魔界,召唤出那些飘荡在外的散魔与魔魂。 莲镜虽为魔界少主,但是魔族在三百年前遭到重创,那时魔城便就毁了,就连他这个少主都足足养了上百年的伤,世上没多少人知道他还活着。 他此番前去苗疆,目的是为了桐花镜,然而却不想,他竟然真的爱上了女主。 而他这趟苗疆之行,会带上她这个奴隶一起去。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的逃跑计划,却不知有一个人正在朝她靠近。 当她看到水面中倒映出来一张猥琐面孔时,她吓得险些摔进河沟里。 她回过头去,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魁梧男人,警觉道:“你要做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莲镜的二叔枢彦。 枢彦先前听她在莲镜屋内大叫了整整一个时辰,现在又见她在这里洗衣服,问道:“莲镜真碰你了?” 她仰起头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枢彦压下狐疑的眸光,笑了起来:“我就说吧,莲镜那小子不会疼女人,你刚刚叫那么惨烈,一定很痛苦吧?” “……” 她笑着说:“是呀,二叔,我现在劳累着呢,别打扰我洗衣服!” 她说罢就回过头去将衣裳从河里提起来,用力地拧水。 “没事,他不会疼人,二叔会。莲镜夜里睡得深,你出来找我,我带你享受享受人间极乐。” 涂铃想忍住胃里的呕意,她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下流,强的不行,还想来诱骗她。 她抬起头来,问:“你怎么知道他夜里睡得深?难不成……你夜里偷偷进去过?” 面前的人顿时恼羞成怒,像是被戳中了秘密一样,指着她吼道:“你丫头胡说什么,我是他二叔,他的事我当然一清二楚。” 涂铃想笑笑不语,心想如果莲镜夜里真的睡得深,那她今夜是不是就可以悄悄逃了? 她心中计较片刻,随即笑脸高挂,问道:“二叔二叔,我们约在何处啊?” 枢彦见她竟答应了,心道名门正派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也是一个下贱胚子,他说:“后山的竹林,你看成吗?” “成。”过了会儿,她又状若苦恼地说:“不过晚上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人值夜啊?我出来不会被发现么?” “放心,我会把人都支开的,你晚上尽管放心大胆地出来。” 涂铃想得了想要的答案,嘴上抿起了笑来,“那二叔我们晚上不见不散哦。”她把拧干的衣裳放进了木盆里,端起木盆转身就走了。 她这声“二叔”叫得极甜,将枢彦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 涂铃想回到院子的时候,见莲镜正坐在屋里吃饭,坐得端正笔直,长指握着玉箸,听到她回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抱着木盆去院子一边将衣裳晾上,等晾晒好之后她正打算在台阶上坐会儿,结果就被他叫进了屋。 她走了进去,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站这儿。”他抬起侧脸来,温良浅笑,“看着我吃。” “???” 这什么怪毛病? 涂铃想这副身躯虽是修仙之人,不吃饭也没关系,可是她嘴馋呐! 桌子上摆着五六盘奇珍美馐,诱人的香味直扑鼻端,她抿了抿唇角,迫使自己的眼珠子往别处移,不去看那些味香色美的食物。 “我记得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吧?”他忽又开口。 涂铃想转动眼眸去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给我布菜。”他寒声吩咐。 “……”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拿起桌上的另一副玉箸,笑着问他:“请问公子,现在是要吃哪样?” “虾。” 她立刻夹了一只虾起来,往他碗里放,可是却听到他说:“给我剥。” “??……” 涂铃想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暗骂真是个难伺候的,要不要我给你喂到嘴里来啊? 他见她在发愣,挑眉看过来,那藏笑的桃花眼里仿佛在说:不是说了要当牛做马的么?就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4. 他的小奴铃:出逃 她跑出去再净了一遍手,才进来给他剥虾。他没喊坐,她也不敢坐,就只能站在他身边剥,越剥心里越气,她一个作者竟然沦落到给反派剥虾的地步。 她看着手中这鲜嫩润滑的虾,眼里满是渴望的光,好香啊…… 折磨人不带这么折磨的。 她将一个个剥好的虾放进了莲镜的玉碗里,看着他把它们吃入口中,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应该很美味吧。 之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莲镜把桌上的这六道菜全部吃光,一点都没剩。 他用丝帕擦拭嘴角,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走时还不忘吩咐她:“你,去把碗洗了。” “是。”涂铃想丧着一张脸应下。 这奴隶的生活也太惨了吧,不给吃就算了,还要给他洗碗。 这里全是男人,一个女子都没有,该不会以后这些粗活累活全是她的吧。 不行,她今晚一定要逃走! 等逃出去了,她一定要去点一斤虾来吃! “洗完碗之后,给我把床也暖了。” 涂铃想惊愕地抬起头来:“??!!” 暖床??? 暖床该怎么暖啊? 小说里人家丫鬟暖床都是直接躺床上暖的,难不成莲镜也要让她这样暖? 可是现在这天气不是才夏末初秋吗? 不至于那么怕冷吧? 然而莲镜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没有给她再问的机会。 她洗了碗之后,便来到了屋中,来回踱步犹豫多时,终是掀开那床青绫被衾,躺了上去。 莲镜的床竟然是香的,一股淡淡的木荷香,她躺在上面,仿佛感觉自己来到了一艘独木小舟上,孤舟行于一片清新自然的荷花池塘里,四周都是比她还要高的粉荷,而她躺在这里面竟然有些沉醉不知归路,眼眸轻阖,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莲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没在院子里看见她,屋里亮着薄光,他疑惑地朝里走了去,却看到了躺在他床上酣然入梦的少女。 “涂、铃、想!” 一声震破屋顶的暴喝将床上的少女惊醒过来,她立刻惊坐而起,看到对面怒发冲冠的少年,那一刻她仿佛感觉这张床都被他震出了裂缝来,她惊慌失措地开口:“莲镜……你……你回来了?” “你给我立刻马上滚下来!” 涂铃想被他从睡梦中惊醒,此刻脑袋还迷迷糊糊的,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去,由于太过慌张,一个不稳,竟是朝地上摔了去。 这一摔,登时脑子就摔清醒了。 眼看着少年逼身而至,俯下身来,揪起了她的一缕青丝,将她往他面前一拽。 “啊……痛!” 她眼里痛出了闪烁的泪花来,被迫仰视面前的妖孽少年,只见他面色阴沉至极,绯红的薄唇扯出一个讽笑,道:“这么喜欢我的床啊?堂堂天意宗大小姐,不过就才一天,就忍不住要献身求荣了?” 涂铃想用力摇着头,说:“我只是给你暖床而已。” 他轻声一笑:“你暖床的方式可真特别。”他瞟了一眼她完整的衣裳,“怎么不脱衣裳啊?你这样,怎么能勾引到人呢?” 他的手伸向她的衣领:“要不然我帮你脱了吧,然后把你送去二叔床上,如何?” 涂铃想头皮被他扯得发痛,身体朝着他那边靠拢,她听到这话,整个人霎时丢了魂,当即抱紧他的大腿,说:“我真的是在暖床……公子,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求你相信我。” “没非分之想你抱着我?”他睨向她抱着自己大腿的手。 涂铃想立刻松开:“真没有……” “呵呵,你眼睛是瞎的吗?看不见屋子里有炭火?” “用炭火?暖床?” 涂铃想惊呆了,她还没见过有谁用炭火烤被子的呢。 她瞟了一眼屋里那盆并未点燃的银丝炭,这样的季节,不至于烧炭吧? 这究竟是在折磨她呢,还是在折磨她呢? 他大声喝道:“把床单被罩给我换了!快点!” “是是是,我这就换。” 涂铃想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在他的注目下,利索地把床单被罩全部换了一套,当她抱着换下的床单往外走去时,一直默然的莲镜又出声了,“站住!大晚上去洗,是想掉河里去喂鱼吗?” 涂铃想知道,他不就是怕自己逃了么,所以才出声阻止她。 “白天让你做什么?你都忘了吗?”他冷冷地说。 “没……没忘……” 她将床单被罩放下,然后跑去外面拿起了那个双鹿青玉茶壶,委屈巴巴地放在了头顶上。 莲镜凌厉的眼神向她扫来,道:“把水接满,然后站到我屋里来。” “???” 还要接水?? 空壶已经很难顶了,还要接满,还要不要人活了? 她捧着那个壶,不情不愿地往水池边走去,边走边在心里嘀咕:死莲镜!去死吧! 她接了满满一壶清水,然后端着走回到了屋里去,进去后,见到莲镜正在银制屏风前宽衣解带,她目光一惊,随后听到他一声低斥:“转过去!” 下一刻,屋子里唯一一盏烛火就蓦然熄灭了。 她捧着那个茶壶面壁而站,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罚站,两只手还得扶着那个茶壶,生怕它掉下去。 这茶壶是上好的玉料打磨而成,壶盖处有两只小巧的青鹿,对称而卧,她的手指就正摸在那对玉鹿上,十分滑腻舒服。 后面,传来几声悉悉碎碎的轻响,那是莲镜宽衣的声音,她的脸没由来的一红,好在屋里黑灯瞎火,没人会发现。 她这么大一个活人还在这儿呢,他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真是放浪形骸! “好好站着,本公子要睡了。”后面,少年上了床榻,轻飘飘地说着,那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炫耀。 炫耀他可以睡觉,自己却不能。 太过分了!!! 她能怎样,还不是只有笑着活下去,她笑着应答:“公子,晚安。” 后面的人好像轻哼了一声,那声音似是在嘲弄她的虚伪假意,之后房间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再没有声音回她。 她额头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借由墙壁支撑着她的身体,这没吃还不能睡的一天,何时才能过完啊? “系统大哥,我不想体验这里的生活了,求把我带走吧!等我回去了,定给你烧三天三夜的高香。” 【……】系统发出一串无语的机械声音,【你求我还不如求床上那位,你把他哄好了,好日子还愁吗?】 “可我……哄不好他啊!” 【那我也没办法咯。】 “……” 她苦苦熬了一个时辰,听到后面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才慢慢地转过了头,朝着床上瞟去,丝丝缕缕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那张灰黑的木床上。床榻上的少年平直而卧,一张脸渡了柔软的月纱,使得那张妖孽的脸平添了几分清韵。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等确定他是真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往门口的方向挪了一步,见他没反应,她将头顶的茶壶放了下来,捧在怀里面,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房门。 细小的“咯吱”声在她耳边响起,对她来说恍如巨响,她眼睛往床上的人瞟去,见他没有受到影响,才踮起脚尖从门口溜了出去。 等出去后,她才发现自己一颗心跳动得那么厉害,她当下没办法再思考,抱着怀里的壶就跑出了院子。 外面夜深人静,值守的人都被枢彦引走了,她朝着早在内心规划好的路线狂跑了去。 夜风轻扬,明月入怀,她沿着河岸的方向奔去,这里虽为魔界的地盘,但是却与人界离得很近,只要越过这条河,然后再走个十里地,就可以去到有人烟的城镇,届时,莲镜就不好寻她了。 她将茶壶中的水倒进了脚下的河里,壶却没有扔掉,这可是个值钱的宝贝,等她跑出去后,还能拿去当铺当不少银两呢。 她嘴上哼着小曲儿,边跑边笑:“莲镜啊莲镜,本姑娘可逃了哦。” 她试着运气,可是却发现自己身体好像被一个封印压制住,她无法瞬移,也无法使出灵力。 一定是莲镜干的,他封住了她的灵力。 现如今的她,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知跑了多久,她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莫非这个地方有迷瘴? 她突然见到远处的山脚下行来了一队人马,她好奇地盯着他们看,那里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不过他们的走路姿势很奇怪,全都穿着宽大的白袍,在夜风里呼啦涌动,轻飘飘的,像极了鬼。 那是……赶尸人! 此处位于湘西之地,赶尸之风盛行,赶尸人大多都训练有素,他们一到夜里,便会赶着尸体从一个地方去往下一个地方。 而他们此刻要去往的方向,和她要去的是同一个方向。 像这样的赶尸人,常年在深山密林中行走,只要跟在他们身后,就一定可以出去。 她打定了主意,躲在丛林中,等着那些人缓缓步来,在队伍最前方有一个男人坐在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灰白长衣,头戴布巾白帽,手中拿着摇铃与灵幡,给后面那些尸体引路。 等他们经过后,她才悄悄地走了过去,跟在了那些尸体的最后面。 看着自己前面的那些尸体大哥,她浑身抖擞,这身临其境的感觉可比写小说要刺激多了。 他们只听赶尸人的铃声与手势行动,不会发现后面还跟了一个她。 不知这样走了有多久,前面的牛车突然停了下来,而那些穿着白裳的尸体也停止了前行,涂铃想埋着头在走路,险些撞上前面的一位尸体大哥。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她探着脑袋往前面望去,距离隔得远,她也不知前方发生了何事,倏然间,她听到了一声浑厚的声音。 “阁下为何挡路?” 这是那个赶尸人发出来的声音。 挡路? 有谁在挡路啊? 她没有看到前面有人啊。 荒原上河风轻轻,绿草茵茵,明月的清辉洒满大地,一个清冽动听的声音在空旷的绿野中响了起来,“在下为捉逃跑的小娘子而来。” 她瞳孔猛张,那是……那是莲镜的声音! 他来捉她了! 他来了!!! 啊啊啊! 他怎么会来得这样快? 怎么办?怎么办? 前方那个赶尸人愕然片刻,诧道:“逃跑的娘子?” 莲镜隐于暗处,笑声清韵,说:“不知阁下可有见过我的小娘子?” “你家娘子长什么模样?” “约莫二八芳华,身着苗衣,头梳长辫,个子不高,瘦骨伶仃,瓜子小脸,杏子圆眼。” 涂铃想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把自己的模样描述得那么清楚,明明他就没有看过她几眼,每每扫上一眼,那眼神里都藏着明显的嫌弃。 他的语调不紧不慢,说到最后还添了一句:“哦,尤其喜欢瞪人。” “没见过。”赶尸人摆摆头,“公子你去别处寻吧,我还急着赶路,烦请让道。” “是吗?那多有打扰了。”莲镜抱拳致歉,随后就给他让开了道。 涂铃想往前挪了几排,躲进了一个尸体姐姐的衣袍里,她的白袍子尤为宽大,在夜风的吹动下,鼓得大大的,她蹲着藏在她的脚下,以此来掩藏住自己。 前面的赶尸人又继续摇起了铜铃,而这个尸体姐姐也开始走动了,她走得不快,一步一停,所以她蹲在里面也勉强能跟上她的步伐。 她在心里祈祷着莲镜能够快些走,最好是去别的方向寻她,殊不知此刻的莲镜非但没走,还就站在队伍前方,安静地注视着这条长长的赶尸队伍。 涂铃想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她紧张得直冒冷汗,怀里还抱着那个青玉茶壶,努力忍受着尸体的腐臭味道。 不是说莲镜夜里睡得很深吗?他怎么会醒来? 而且还追到了这里来? 她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下了定位术? 她在内心默数着步数,在数到第五十步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这样蹲着走路着实考验人的耐力。 外面一直没有莲镜的声音,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她试着撩开了一点衣袍看了看外面,没看到有人影,她便放下了心来。 谁知她把袍子全部掀开时,一张蓦然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她面前,对方冲她无邪地眨眨眼,桃花眸明亮似月,笑着问:“小娘子,逃跑……累不累啊?” 5. 他的小奴铃:奴铃 涂铃想被吓得三魂七魄俱散,她尖叫了一声,往后面栽倒了去。 她这一摔就挡住了后面两位尸体大哥的路,赶尸过程中是不能够被惊扰的,一旦惊扰,他们就会生出怨气来。 下一刻,她就见那两个尸大哥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来,他们的脸煞白,眼圈乌黑如黑洞,黑发飘散凌乱,那恐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被惊醒的猛兽,且是要吃人的那种。 “啊!!!” 她吓得大叫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去:“别过来啊!尸兄!我这就给你们让路,你们别缠着我啊!” 她从地上努力地爬起来,可是却发现因为自己的动静,将所有的尸体都惊醒了过来。 他们竟是全部朝着她走了过来。 “天哪!你们别过来了啊!” 她无奈之下,只能看向莲镜,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对方却站在尸群后,好整以暇地抱着臂,脸上还扬起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那个笑,明媚中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坏。 “你们再过来,我就用这个壶砸你们了啊!” 她大声威胁道,听起来像是在威胁那些尸体,实际却是在威胁莲镜。 这不是他的宝贝爱壶吗?他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碎掉吧? “你敢!”莲镜高声一喝,吓得她手都在抖,这壶她是不敢再扔了,只能双手紧紧将它护在怀中。 那些尸体朝着她蜂拥而来,她急得冲前面的赶尸人大声求救:“大哥!救命啊!你家尸兄要杀人啦!” “什么我家尸兄?”那人黑着脸,跳下了牛车,朝着后面赶来,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看戏的红衣少年,道:“喂,你家娘子在叫你救她,你耳朵聋了?” 涂铃想一听,不由得在内心竖起大拇指,还是兄台你牛。 身高颀长的少年静立于荒原中,长指捻起落在肩头的一片黄色纸钱,垂着眼,无甚在意地说:“救她做什么?一个天天妄想跟别人私奔的逃妾,死了多好啊。” 他将那片纸钱吹去了空中:“等她死了,我定要亲自为她赶尸,送她回老家去。” 那位赶尸人一听,竟是如此。 涂铃想当即大声道:“兄台,不是这样的,我是被他掳来的,我才不是他什么逃妾。你快来救救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会为你祈福的!” 那赶尸人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不过这些暴动的尸体,他必须得将他们控制下来才行。 涂铃想逃命逃得气喘吁吁,而那方的莲镜就跟个雕像似的立在那儿,好像看她受折磨他就很开心一样。 面前的两只尸兄被赶尸人一手一个拎了回去,她脱力般地倒在地上,一张脸阵红阵白,她抬起长袖来擦汗,目光却瞥到在不远处灰蒙蒙的两山交叉口处,有几个年轻弟子从那里经过。 她陡然一惊,那些人统一的白衣道袍,剑上配红玉,不就是长衍宗的人么?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来找她的吗? 她定睛一看,竟然在那些人里看到了她的那个夫君,苏孟轩。 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往着那边跑去。 “苏孟轩!苏孟轩!” 她竭力大喊,只要他能够转过头来,自己就有希望获救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她愿,那些人就好像被一层薄薄的纱隔在了那边,无论她怎么用力大喊,那边的人都像是听不见一样。 是迷瘴吗? 如果真是迷瘴的话,那么现在的他们也许根本就不在她所看到的那个位置,这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全为虚假。 “苏孟轩!” 她喊完这一声后,双脚就突然无法前行了,而后她听见了一声铃铛声,那声音不似先前赶尸人的铃铛那么闷,它极其清脆、空灵,像远山里展喉高歌的黄莺。 扣人心弦。 那铃声并非是连续不断的,而是轻摇一下,接着响起一串铃铛碰撞的尾音,随后再摇,再响,依次三次,极有节奏。 在银铃交迭的脆响中,一个清幽的声音随之响起:“小奴铃,回来。” 他,叫她小奴铃。 她渐渐地转过了身去,双脚不受控制地朝着声音发出之地走了去,她看到正是莲镜在摇铃。 他匀长有力的长指捻着一个银质镂空雕花球,那个球大概与她拳头差不多大小,上面一条银链被莲镜双指捻着,下面坠着细长的银丝流苏,而在那镂空圆球当中,有一颗鲜红似血的小铃铛。 像极了红豆。 那是傀梦铃! 莲镜的绝杀武器,它可操控生魂,操控死士,操控万恶之魔气。 当然,也能操控她。 不过,要想操控生魂并不容易,莲镜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像具没有灵魂的干尸,朝着他走了去,而他就像一个森然冷漠的赶尸人,摇动着手里的银球。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现在是信了他先前的那句话了,等她死后的那天,他也许真的会送她的尸体回天意宗。 四周的白衣尸兄听到这铃声,竟然全都给她让开了道,而她就那样从那些尸体中穿过,一步一步走到了莲镜的身边,少年似血的红唇勾着笑,那笑仿佛在说:就你,也想逃? “小奴铃,这名字还挺适合你的。” 是啊,多么适合她。 现如今的她,就像他那只银球里的铃铛,囚笼中的猎物罢了。 “乖乖的,跟我回去。” 他将那只傀梦铃系在了腰间,转过身去,双手负于身后,慢步往回走去。 而她,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乖巧得像个傻子。 走了几步后,他又转过来看她,不满意地命令:“把壶顶在脑袋上。” “呜……”我好惨。 涂铃想只能听命行事,她双手捧着那个双鹿青玉壶,放在了发顶,举着它往前走。 后面那位赶尸人目送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眉宇轻皱,却也没有多管闲事,他不禁摇摇头:“真是两个奇怪的年轻人。” 涂铃想跟在莲镜身后,沿着河岸安静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她两眼瞪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把它戳穿,这人真是,连后脑勺都长得那么好看。 她写出来的,就是好看。 不过,就是心坏了点儿。 不知道今晚回去,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就在这时,前面的山坡上跑下来一个人,怒意难控地大喝:“涂铃想,你丫头在这儿呢,可真是让我好等啊!老子在山上等了你大半宿。” 莲镜扫了一眼对面的枢彦,随后又转过身来,看向她,那冷厉的眼神透露着逼问。 涂铃想立刻向他哭诉起来:“公子,是他逼我的,他威胁我……” 枢彦大声指着她骂道:“莲镜,那丫头贱着呢,是她先来勾引我的。” “公子,我没有。”她高声解释,由于莲镜停止了操控术,她无力地朝着地上栽倒了去,她向莲镜身边靠去,埋着头努力挤出眼泪花来,忙表心意道:“我既已跟了公子,往后便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岂敢有二心呐?” “莲镜,你可万不能受她所蒙骗啊。”枢彦怒指向她。 莲镜垂下长睫,看向脚边的人,冷幽幽地问:“说说,他怎么威胁你的?” 涂铃想仰起头来,一双眼还真的挤出了泪,看着他道:“他说我要是不跟他的话,等将来他坐上魔主之位时,定要让我好看。” “哈?”莲镜轻笑了一声,笑得对面的枢彦浑身发怵,他旋即跪了下去,“莲镜,你别听她瞎说,我没有那个心思啊!” 莲镜转过头去,看着他发抖的双肩,笑着问:“你既没有那心思,那你怕什么呀?” “我……莲镜,不,少主,我一直都奉您为少主啊!绝没有那样的心思!” “明日苗疆之行,你便不用去了,就好好待在这里吧。”莲镜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便提步朝着前方走去。 涂铃想见状,立刻爬起来跟上,走时还不忘对地上跪着的枢彦做鬼脸。 “少主……” 枢彦在后面凄惨地喊着,像极了后宫里那失宠了的嫔妃。 涂铃想心里乐着,丝毫忘记了莲镜此刻还在气头上,她一路随着沉默的他走回了那间梧桐院,刚一进入那漆黑的屋子里,就被他反手扼住了喉咙,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那模样像极了在捏一只蚂蚁。 冷幽的月光照在他阴鸷至极的脸上,眼尾泛起妖孽的红,而他的目光,比原始丛林里的猛兽还要可怕,黑瞳发着锋利嗜血的光芒,吓得涂铃想全身颤抖。 他有力的指节扼着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阴冷变态地说:“记住啊,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也是我的奴!” 涂铃想眼里翻滚出了亮莹莹的泪花,她喉咙管感觉要被他捏断了,呼吸变得尤为困难,如凝脂般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红丝。 她努力地点着头,告诉他自己记住了。 眼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此刻的她,整个人好似那枝头猛颤的花球,露珠顺着花心散落。 好痛…… 再这样捏下去,她会死的吧。 手中的青玉壶往下坠落,莲镜及时接住,恶狠狠地说:“还想摔碎我的壶?要是它碎了,那你的脑袋今晚就要开花了。” 涂铃想痛不堪言,双手在空中乱抓,抓住他的袖口,紧紧地拽住,乞求他能够放过她一马。 他静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直到见她快要坚持不住,才松了手,将她往地上一甩,左手环住右手腕,右手腕轻轻转动了几下,斜睨向地上的少女,“这一整夜,真是累死本公子了。” 他走到了一边去,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条铁锁链,走过来将她拎去了床边,反剪起她的一双皓腕,将她绑在了床柱上。 他盯着她恐吓道:“你晚上要是敢动,吵醒了本公子,有你好受的。” 涂铃想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来,大口喘着气,喉咙发着阵痛,瑟缩在床角处,蓬头散发,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 莲镜将她绑好之后,就重新回床上去躺下睡觉了,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涂铃想双手被绑了起来,没办法擦眼泪,两行泪不停滚落,刚才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在逼近她,原来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她差一点点就被莲镜给掐死了。 这苦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这才第一天,她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后来,她靠在床榻边,倦意来袭,再也熬不住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先那间屋子里了,而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她惊愕地坐起来,见到莲镜坐在她旁边的雪绒软垫上,正在用丝帕擦拭那个镂空的傀梦铃,马车车帘被风扬起,阳光照在那个银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别开目光,发现自己手上的锁链不见了,而她的双腕被那锁链勒出了两条深红的痕迹,在粉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她是坐在车板的绒毯上的,独自缩在了一个角落,阳光洒在她大半个身子上,将她发白干裂的唇瓣照得更加惨淡。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就像死尸一样。 “手,伸出来。”莲镜忽然转过了头来,看向她。 涂铃想以为他又要怎么折磨自己,瞳孔骇然,“公子……”我没惹你啊。 她都努力地像个隐形人一样缩着了,他到底还要她怎样? 她颤巍巍地将手递了过去,只见他拿出了一个白瓷小圆瓶来,扭开盖子,圆润的指甲在里面轻勾了一下,然后落在她细弱发红的手腕上,替她轻轻抹药。 “??” 涂铃想吃惊地盯着他,他怎么在给她抹药啊? 闻得他邪魅的嗓音响了起来:“听话的侍女,手上便不会有这样的印记。” 她咬紧了下唇,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丝丝药膏的凉意在肌肤上传开,昨晚她太疲倦,睡得沉,没有感觉到疼痛,现在擦药时才感觉到痛意。 “等入苗疆后,你便是我的侍女,时时刻刻都要叫我公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我身边半步。” 他见她在发呆,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拽至了身前,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妖孽的一张脸映在她的眼球里,唇线轻挑,说:“往后,你便是我的一颗铃。涂铃想这个名字,只准在我面前说,不许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 6. 他的小奴铃:救美 一颗铃。 一颗困在囚笼里的铃。 涂铃想点了点头:“知道了,公子。” 虚与委蛇或许是她现在唯一的保命符。 莲镜见她今日这般乖巧,心情甚好,替她把两只手都上了药。 涂铃想咽喉干涩,昨日被他掐得狠,现在说话声带都还在疼。 此刻的她,不需要装模作样,都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见莲镜心情不错,便怯生生地问:“公子,你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莲镜闻言,竟然十分大方地递给了她一杯清茶,涂铃想看着递到面前的茶,却不敢接,然而他却直接端着那杯茶,喂到了她的唇边,碧玉的杯沿就贴在了她的唇瓣上。 这杯子…… 怕是要亡矣。 她问:“我真喝了?” 面前的少年眼中呈现出无语来。 涂铃想观他神色,怕他又反悔,双手捧起那个杯子,就着他的手,一鼓作气把那杯茶全喝光了。 莲镜看着自己被她两只小手捧住的手,微楞片刻,随后抽回了手,可是涂铃想却跟了过来,抓起他的手,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他:“公子,能再续一杯么?” “……” 当他是卖茶的么? 还续杯? 他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放,说:“自己倒!” 涂铃想一喜,昨晚喉咙干了一夜,她只觉得自己喉咙都快要废掉了,听到莲镜发话后,她立刻端起了案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杯接一杯,直到把壶里只剩下泛渣的茶叶。 她抿着唇抬起头来,有些胆怯地说:“公子,怎么办?我给你全喝光了。” 莲镜嘴角抽了抽,愤然地转过头去,冷声道:“自己给我烧满。” “好。”涂铃想爽快地应下,他终于不发怒了,她在心里祈祷着他们能够快点到达苗疆,等他遇上女主了,到时候脾气应该会变好许多。 “少主,嫁衣已经送回长衍宗了。”外面有个声音向他回禀道。 “嗯。” 涂铃想惊住,他竟然派人将她的嫁衣又送回长衍宗了,这也太过嚣张了吧。 *** 五日后,马车终于来到了苗疆地界。 这一路,跟着莲镜一起来的有七八个人,几日下来,涂铃想也勉强能够将他们分清,有一个专门伺候莲镜的年轻小少年,名叫霍心,因为她现在变成了莲镜的贴身侍女,所以那个少年便少了许多活,时不时瞪着她,就好像她抢了他的地位一样。 苗疆寨门前不远处,有一高山峡谷,名为蛊生谷,马车无法在内行驶,他们只能徒步而行。 穿过这座峡谷,便算是真正到了苗疆。 偏生莲镜又是个爱找事的,峡谷内阴暗潮湿,偶有水滴从石壁落下,他便让她给他撑伞。 可是他又长得高,八尺有余,这着实是难为她这个小矮子了。她只能高举着双手,为他艰难地撑起那把勾画着红莲图案的油纸伞。 峡谷内小路崎岖不平,沿途长有青苔,时不时就能听到她的一声哎哟惨叫,可是莲镜却不让其他人来为他撑伞,就逮着她一个人折磨。 “公子,要不咱歇歇吧?” 她举伞举得胳膊好酸。 伞下的莲镜映着伞面的红光,整个人就像是置于流光幻彩中,他低眉来看她,面无表情地说:“这山谷里蛊物众多,如果你想歇,我不介意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歇。” “哈?” 涂铃想一听,立即怂了,她也怕蛊物啊。 她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不歇了不歇了,公子我们快走吧。” 未走多久,前方就传出来一声突兀的尖叫,涂铃想听后便知道那是女主要登场了,而莲镜即将要英雄救美,之后还会装受伤,让女主帮他上药。 她嘴角一弯,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身旁的少年冷嗤一声:“听到别人出事,你却能笑得这么开心,果然蛇蝎心肠。” 涂铃想:“???” 好吧,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歹毒的坏女人。 她立即收了笑,反问道:“公子既然这么关心那出事之人,为何还不前去搭救?说不定人家是个大美人呢,你救了人家,人家就以身相许了呢。” 莲镜右手抬起,食指朝前一曲,身后的两个人便立刻领命,朝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跑了去。 涂铃想心说:你不去吗? 莲镜被伞刮到发丝,不满地斥责:“伞给我打好!” “是是是,公子。”她旋即心无旁骛起来,将伞举高了几分,即使手已经很酸了,但她还是努力地举着。 伺候他这老大爷可真累。 不过片刻,就有人返了回来,朝莲镜禀报道:“公子,前面好像有人掉进坑里了。” 莲镜闻言,朝着那边走去,但是他却走得不疾不徐,丝毫不慌一样。 救人都不急的吗? 涂铃想心知肚明,这就是他的一个计划而已,之前他早早地就命枢彦来过一趟苗疆了,为的就是调查女主。 得知女主时常来这蛊生谷,所以他便提前让人在此蹲守,待女主来时,便朝她攻击,等她落于危难之时,他再出手相救,这样,不就可以当上那苗王的乘龙快婿了吗? 涂铃想对这一部分剧情了如指掌,毕竟是她亲手写的嘛。 待会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不过,莲镜怎么走得这么慢? 他不想快点见到女主吗? 虽然书里的他最开始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女主的,但是他却在这段时间里真的爱上了女主,爱到为她着魔疯癫的地步。 峡谷内月光稀薄,石壁阴冷,他们沿着这条长长的山路走了数十步,才终于听到一点清晰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从下面幽暗的谷坑里传出。 莲镜扫了一眼下面,随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涂铃想见他跳下去了,这才放下了撑伞的手,她两只胳膊活动了一下,互相捏了捏,嘀咕道:“真是累死我了。” 一记冷眼从旁边扫来,是那个名叫霍心的小少年,白白嫩嫩,秀气得像个女娃儿。 “伺候公子是你的福分,你竟然说累。” “……” 这福分送你,行吗? “喂,你既然这么想伺候你家公子,能不能主动一点啊!”她说着还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干活积极点,小子。” “你敢拍我?”他震惊地睁大双眼。 “呵呵,激励你一下嘛。”涂铃想笑嘻嘻地说,“你是公子的小侍童,我是公子的小侍女,咱们应该友好相处才对。” “谁要跟你友好相处呀?”他对她避之不及,跳开一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奴隶,跟我的身份可不一样。” “那不然,我认你当大哥行吧?” “啊?”霍心愣了下,立刻整了整神色,清了清嗓子,昂头挺胸道:“想当我小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说,怎样才行?” 他单手摸着下巴,似在认真思索,随即又摇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就在这时,谷坑下跃出了一个红衣身影来,而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 那,就是女主桑月吗? 莲镜落地后,少女还在哭哭啼啼,这处比较昏暗,枝叶交错,山石林立,莲镜立在一颗光秃秃的大石边,松开了少女的手,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涂铃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心说莲镜这小子还装得挺温柔的嘛。 那女子微垂着头,发丝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泪痕,隐在黑暗中,边用衣袖擦着眼泪,边说:“好痛。我手臂好像摔断了,公子你帮我看看。” 涂铃想抱着伞盯着地上的妙龄少女,心说自己写的女鹅啥时候变得这样娇弱了? 只见莲镜蹲下了身,握住她的一只小臂,轻抬了一下,道:“没有断。”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好痛?”那女子抬起了泪水涟涟的眼来,看着莲镜娇柔地说:“公子,我的腿也好痛,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她见莲镜不说话,急忙又说:“我的家不远的,就在下面的苗寨里。” “好,我送你回去。”莲镜俯身靠近,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涂铃想面前时,只见她皱着细柳眉,一副表情难看死了。 “走开,别挡路。” “……” 站在那里的涂铃想忙不迭给他让开道,等他走后,她挠着头困惑地盯着他怀里的女子,喊了一声:“桑月姑娘?” 谁知那女子立即转过来向后探望,问道:“姐姐?姐姐在哪儿啊?” 莲镜旋即停下脚步,问向怀里的人:“你不是桑月?” “不是啊,我是桑榆啊。”怀里的人抬眸回答。 谁知她刚说完,莲镜就松开了手,而她就那样摔落到了地上去。 “哎哟……”少女痛得大叫,不满地瞪向他:“你怎么松手了?” 莲镜一脸无辜地说:“我的手好像突然没力气了,要不然,我找个人送你回家吧?”说着,他便向后面看去,看向离得最近的霍心。 霍心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伸手去扶地上的少女,可是桑榆却甩开他的手,娇气地说:“我不走了,我要在这里等我姐姐。” 莲镜的目光扫向对面的涂铃想,捕捉到她正在偷偷抿笑,她这是在看他的笑话吗? 他嗓音愠怒,道:“看不见本公子在淋雨吗?还不快过来撑伞。” 涂铃想收拾笑颜,朝着他小跑了去,可是却抑制不住想笑,他也太好笑了吧,费力安排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竟然还救错了人。 救错就算了,他刚刚还抱了那个桑榆,恐怕现在的他,恨不得把自己这双手洗个十遍吧。 她走到他身边为他撑起伞,悄悄觑到他脸色黑沉,剑眉锋利,而他忽然低下头来,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他身边一带,压低了声音说:“来过苗疆?” 竟连桑月这个名字都知道。 涂铃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光洁下巴,美得像大师手中的杰作,她屏住呼吸,答:“没有,我只是先前听师兄们提起过。” 就在这时,前面的悬崖上坠落下来一道漆黑的长影,尤为的长,像巨龙一般,倒挂于山壁上,而在黑影的末端,似乎卷着一个瘦小的少女。 少女从天而落,被巨大的黑色藤蔓缠绕,坠落途中,她余光瞥到两道红艳的身影立在山谷里,因为太过瞩目,所以无法忽视。 那边,一身红裙的少女正在高举着手,努力为身边的少年撑起伞,红莲绽放的伞面遮住了少年的脸,两人的红裳贴在了一起,像极了并蒂而开的妖艳地狱花。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到来,会给他们古月小寨带来灭顶的灾难。 她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就是不久后要与她成亲的新郎。 就在她要坠向地面的时候,那边的少年闻声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至了她的面前,单手抓住了那根缠绕住她的黑色藤蔓,将藤蔓徒手拎了起来,而她也被迫跟着卷了起来,没有摔落到地面上。 不远处的涂铃想独自撑着红伞看戏,看得心里直着急,在内心吼道:莲镜,你是不是不行?! 你怎么不用手接住她啊? 多么好的机会啊! 现在就应该公主抱啊! 那样她就会心动了呀。 这还要本作者教? 哎,废物。 7. 他的小奴铃:洗脚 那根藤蔓是从峡谷之上倒挂下来的,往上望去,幽蓝的天空中下着如丝细雨,藤蔓像一条肥胖的巨蛇,左右摆动着身躯,在莲镜的手心下格外不安分。 藤蔓突然松开了桑月,反转一卷,将莲镜卷了起来,黑长的藤蔓移动迅速,须臾,就将他围了数几圈,从脖子到脚全部卷住。 藤蔓腾空而起,跃上了高空,一身红衣的少年被黑藤卷去了峡谷上面,地上的霍心着急地大喊:“公子!公子!” 桑月仰望上空,手中弯刀斜飞而出,锋利的刀面沾了雨滴,反射出清冷的光芒。弯刀飞去峡谷上,朝着那些黑色藤蔓袭去,但是那些藤蔓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竟然还会主动避让开那柄刀。 她站在下面,头上银饰闪闪明光,一双眼睛专注地注视着上空,右手在半空中控制着那柄弯刀,乌黑的发丝飞扬,浅蓝的苗服衣袂在雨中轻飘。 涂铃想在对面呆呆地看着她,这就是她笔下的女主吗? 好美。 好飒。 所有人都在看向上面的莲镜,只有她,在看对面的少女。 上空,莲镜忽然旋身而起,像极了一朵新鲜绽放的水莲,此番不是那藤蔓在卷着他而动了,而是他带着藤蔓在移动。 他往更上面的地方飞去,似要去往那藤蔓的老巢,不多时,那上面就发出来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山谷。 紧接着,黑色藤蔓如碎尸一般从高空散落,距离太远,夜色浓墨,没有人看清莲镜是怎么砍断那条藤蔓的,桑月与桑榆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可以这么厉害。 无数断掉的藤蔓砸落了下来,落在他们的脚下,桑月蹲下身去察看,这些藤蔓已经成了精,少说也活了上千年之久,藤上有细细的岁月痕迹,干燥,枯槁。 她捡起一块干藤来,端详了片刻,可是却在那里面瞧见了一只小虫子爬出,她登时面色大变,道:“有蛊!” “快叫你们公子下来,这藤蔓里面有蛊虫。” 一听到有蛊,地上的桑榆立即爬了起来,抓住桑月的衣袖,拉着她便要跑:“姐姐,快跑!” 桑月跑了两步又停住脚步:“不行,那位公子还没有下来。” 桑榆着急忙慌地说:“这藤蔓里不知道藏了多少蛊,多待一刻都是会死人的。” 霍心还在对着上面大喊:“公子,快下来,有蛊!” 而涂铃想已经开始在逃了,她冲过去拉起桑榆的手:“快快快,我们快逃,他们厉害着呢,别管他们,往哪边逃啊?快告诉我。” 桑榆一时脑子也没有反应过来,只顾着逃命,带着涂铃想就真的往一个方向跑去了。 “那边,走那边就可以出峡谷了。” 两人拼命地奔逃着,那一瞬间,她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决不能被蛊物咬到。 等跑出了峡谷后,桑榆抓着她的袖口,气喘吁吁地说:“歇……歇一会儿。” 涂铃想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人一同往草地上坐下,各自喘着粗气,等缓了一阵子后,桑榆才指着她,颇为佩服地说:“你连你家公子都不要了?” 涂铃想挠挠头,那一瞬间,她顾不得别的了,只知道保命要紧。 莲镜那么强,又岂会怕区区几只蛊虫? 她昂首道:“你不是说你腿走不了了吗?刚刚跑得还挺快的哈。” “呃……”桑榆微囧地低下了头去。 而在后面的峡谷内,莲镜翩翩落下地面,桑月立刻迎上来,担忧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他轻摇了摇头。 “快随我离开这里吧,太多蛊了,多待不得。”说罢,她便转身去给他带路。 莲镜立着没动,目光扫视四周,随后转向一旁的霍心,咬牙问道:“人呢?” 人?什么人? 霍心往四周看去,才发现涂铃想竟然不见了,啥时候跑的他都不知道。 前面的桑月回头答道:“公子的侍女与舍妹已经先出谷了。” 莲镜闻言,目光冷了几分。 呵! 可以呀,涂铃想,本公子都还生死未卜呢,你就先跑了。 然而此刻坐在谷外草地上的涂铃想,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一心觉得自己为莲镜与桑月提供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肯定会在内心感谢她的,说不定现在还在心里夸她呢,夸她识眼色,是个懂事的小侍女。 没过多久,山谷里就走出来了一群人,正是莲镜与桑月他们出来了。 而此时的莲镜正被桑月扶着,一副受伤不轻的模样。 涂铃想心道:装得还挺像的嘛。 待走至了明亮处,桑月才停下脚步,转头说:“公子,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可千万不能被蛊物咬到了。” 莲镜清透的目光锁住站在远处的涂铃想,招了招手,虚弱地说:“过来。” “???” 叫她过去干嘛? 涂铃想慢吞吞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他抬起一只胳膊来,道:“给我把袖子卷起来。” “……” 就这点小事还需要她? 她抓起他的绸缎莲花纹宽袖,正要一把给他卷上去,就听见他又说:“轻点儿,本公子受伤了你看不见吗?” 涂铃想垂着头,心说就你那点伤,我就不信会有多疼。 她轻轻地为他卷起长袖,露出一截比莲藕还要嫩白的手臂来,在那臂膀处,真的有一条半指长的血口。 桑月凑近瞧了一眼,紧张的面色一松:“万幸,没有中蛊。” 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来,递给涂铃想:“给你家公子上点药吧。” “???” 她愣了半天没接,人家莲镜是想你给他上药啊,你给我作甚?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接!你这个样子,出去了可别说是我莲镜的侍女。” 莲镜愠怒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她只能快速接过,并且向桑月道谢:“多谢姑娘。” 她拨开药瓶塞子,仰头看了一眼莲镜:“那公子,我给你上药咯?” 莲镜黑着一张脸,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给我上,难道要我自己上吗? 涂铃想见他脸色不佳,心想定是因为女主没有给他上药的原因,所以他现在生气了。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随后又从他另外一只袖中抽出一条雪白绣帕来,为他将手臂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桑月道:“公子,刚才多谢你的搭救,若非家父管得严,我定要请你们去我家里小住几日,现在天色已晚,不知你们可有落脚之处?若没有,可需要我为你们安排?” 莲镜拱手道谢:“不劳姑娘费心了,我们自有去处。” “那好,那我和妹妹就先回去了。”她扶起一边的桑榆,两人朝莲镜告别之后,就转身朝着那万家灯火的苗寨里走了去。 莲镜幽幽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双瞳里映满了那璀璨明灭的寨落灯火。 星星点点,蜿蜒交错。 涂铃想也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看着桑月与桑榆二人的窈窕背影,两人皆穿着奇异风格的苗族服装,头佩银色发饰,桑月要较桑榆稍高一点,两位佳人互相搀扶着而行,渐渐没入月光散落的尘埃中。 她们去往的地方,就是她一直所向往的苗寨。 而这世上鲜少有人知道,其实莲镜,也算是半个苗疆少年。 她正失着神,就被身边的莲镜一把拎起,像拎小松鼠一样,拎着她往那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寨落走了去。 “公……公子……”她大声求饶,这样被他拎着后衣领,她脖子被勒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莲镜松了手,转而去抓她的手臂,然后拖着她行走,就像是拖一具尸体一样。 “涂铃想,你好大的胆子啊。” 涂铃想仰面倒在地上,被他拖着在草地上前行,她望着头顶那明晃晃的弯月,苗疆的天空就像一汪深蓝的海,而那轮月亮就是海上唯一的一艘船,仿佛她伸出手就能触到。 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莲镜了,不就是因为女主没有给他上药嘛,为什么要把气出在她身上? 眼里的月船越来越模糊,她伸出另外一只手,往上空摸去,渴望摸到那轮皎洁的明月。 书里的月,看似很近,实际却离得好远。 她被莲镜拖回了一座院子里,此处乃小沥寨,是本次招亲大会专为外来人提供的居住场所,沿河而建,莲镜特意选了一个位于尽头的住所,僻静,冷幽。 这里的建筑全是吊脚楼,歇山顶式木结构,依坡而建,悬虚构屋,架空而立。他们所居住的这个房屋共有三层,一层给霍心他们几人住。 二层是正堂和厨房,三层则是莲镜的住所。 最近这段时日,他们一直都待在马车上,而她也一直都是睡在莲镜马车里的。 现在住进了苗寨,那她该睡哪儿? 在一楼和一帮大男人一起住么? 就在她望着这座吊脚高楼打量的时候,莲镜将她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吩咐:“去,烧水,伺候本公子洗脚。” “……” 涂铃想从地上爬起来,扭着头转身跑上了楼梯,那模样,颇有几分气冲冲的架势。 她去二楼的厨房里,烧了一锅水,然后打了一盆热水,端着上了三楼去。 三楼有好几个房间,却只有最中间那间屋子里亮了烛灯,她端着木盆朝着那间屋子走了去。 “公子,水烧好了,你可以洗了。” 她放下木盆后,见莲镜正在屋子里打量那些古老摆件,他洁净白皙的一只手正在抚摸架子上的一柄苗刀,随后,细长的苗刀被他抽了出来,闪出一阵刺眼的银光,而他的刀尖就那样准确无误地对准了她。 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脚颤抖,嘴角不住哆嗦着。 莲镜将她吓破胆的表情尽收眼底,昳丽的唇角微微上扬,他轻晃刀尖,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轻声问:“喂,被吓傻了?” 涂铃想面色发白,丝毫笑不出来,他的刀刃清亮如镜,倒映着她慌张惶恐的一张脸,而那刀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头发丝就往下掉了好多。 “现在知道怕了?那先前呢?丢下我一个人跑了的时候呢?” 莲镜的声音比窗外的月光还要冷。 “公子你那么厉害……会怕那些蛊吗?”涂铃想颤着声儿说,“可是,我怕啊……” 被咬上一口,那可是会要命的。 “那又怎样?看来你没有一个做侍女的自觉。公子有难,你就算再怕,你都不能先走,必须等到我来了,才能走。” 他的刀尖在说这话的同时,移去了她的心口,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刺穿她的心脏。 涂铃想吓得全身抖动得更凶了,嘴里已经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了。 “公……公子……” “真不禁吓。”莲镜悻悻摇头,收回了长刀,转身将刀放回了原处。 涂铃想见他收回了刀,双腿一软,朝着地上滑倒了去。 莲镜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在玫瑰红木椅上坐下,道:“现在,我就来培养培养你做侍女的自觉。” “???” 涂铃想不解地抬起头,看到他眼里卷着笑,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怀好意。 下一刻就听见他开口命令:“给我洗脚。” “我……我吗?”她诧异地指着自己问。 “不然呢?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哦。” 不就是洗脚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手慢吞吞地朝着他的脚移去,抬起他的一只小腿,为他褪掉银丝墨色长靴和长袜,然后又为他把柔白的绸缎裤腿卷了起来,卷到了膝盖位置,露出一大截雪白的小腿来。 那腿上长着一些细细的腿毛,看得她面红耳热,心里竟然还十分羞耻地觉得好性感。 她先伸手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凉,刚好合适,才把他的两只脚放进了木盆里,她双手捧着一汪温水往他的腿上去,顺着膝盖给他淋下。 莲镜靠在椅背上,单手扶着额闭目养息,倏然睁开眼睛来,说:“我是让你给我洗脚,不是让你给我洗腿。” 少女抬起一张红彤彤的脸来问他:“腿不洗吗?” 莲镜别开眼去,心说自己不过让她洗个脚,怎么脸红成那样? 他又闭上了眸,不耐烦地说:“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8. 他的小奴铃:温泉 涂铃想接着又捧起了一汪水,朝着他的腿上淋去,看着那些细细的绒毛被水淋湿,贴在漂亮匀称的腿上,她竟觉得还挺好玩的。 座椅上的莲镜微阖着眼皮,感觉那只柔嫩的小手在他腿上不经意地划过,泛起一丝丝的痒意,温热的水流从腿上流过,莫名感到一阵舒服。 他偷偷睁开眼瞟了下面的少女一眼,只见她洗得专注认真,这是把他的腿当大白萝卜一样来洗了吗? 后来,他竟然在这样舒适的体验中睡了过去。 那是他头一次,如此松懈地在她面前沉睡。 如果那时她拿着刀刺向他,可能他都不会有察觉。 可惜,她错过了这个绝佳机会。 “公子?公子?”涂铃想拿过帕子替他擦干了脚上的水,放下了裤管,抬头见他竟然好像睡着了,便轻轻唤了他两声。 见他还是没有醒,她从地上站起来,锤了锤早已蹲麻的腿,凑近到他完美无缺的脸庞前,再喊了两声:“公子?公子?” 莲镜终于被她喊醒了过来,睁开眼就见到她近在咫尺的脸,猛地将她一推,斥责道:“你离我远点!” 涂铃想险些摔倒,撑着桌子站稳,说:“公子,脚洗好了,你要睡,就去床上睡吧。” “谁说我要睡了?”莲镜从椅子上站起来,穿着她为他备好的木屐,说:“本公子要沐浴,去,备水去。” “???” 不是才洗了脚吗? 既然要洗澡,为何不一起洗呢? 这是铁了心折磨她是吧? 她端起洗脚盆走出了房间,还好她先前烧的水够多,用木桶给他提了四桶上来,倒进了浴桶里,调好水温后,她却站在浴桶旁发呆。 这伺候洗澡该怎么伺候啊? 不会是要她给他擦身体吧? 天哪! 光是幻想一下,她就要流鼻血了。 “喂,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后面响起了莲镜的声音来。 她立刻朝着他跑了过去,红着脸,伸出手,去为他解衣带。 谁知莲镜猝然擒住她的小手,愤怒地吼道:“你干嘛?” 涂铃想抬起疑惑的眼睛来,问:“不是要我伺候吗?” “你……”他气得脸色铁青,将她的手一甩,“给我滚出去!” 还想伺候?想得美。 涂铃想听到这话,如释重负地朝外跑了去,心想终于不用伺候这瘟神了。 刚走处房门后,她才想起一事来,回头问道:“公子,我今晚睡哪儿啊?” “你除了睡我房间,还想睡哪儿?” 那冰裂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仿佛在问:难不成你还想去睡别人的房间? “哦,知道了……”她替他将门带上。 她瞅了瞅左右各还有一间房,心道自己根本跑不了,他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去睡其他房间呢?非得把她拴在他身边才满意么? 她滑地而坐,靠在门板上,走廊上落了一地明月清辉,照着她红裙子上的银丝格外闪亮。 她捧着双腮,望着远方的高山青峰、苗寨幽火,耳畔时不时传来一声水声,她的脸不由一热,那是莲镜洗澡所发出的声音。 她抖了抖大红裙摆上的灰土,先前被莲镜拖着走了那么长一段距离,裙子都快被磨破了,上面也沾了好些泥土与草叶。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脏兮兮的,迫不及待也想洗个澡。 不过,莲镜定是不会允许她用他的浴桶的。 对了,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当时她写苗疆这一段剧情的时候,写了女主常常去一个温泉池泡澡,那个地方幽静荒僻,极少有人知道,等明日莲镜出门了,她就可以去那里洗澡。 于是,她就在这样的美好幻想中进入了梦乡。 莲镜沐浴完之后,打开门的那瞬间,靠在门板上熟睡的少女就滑倒了下来,脑袋往他脚上靠。 他一脚踢上她的肩头,将她踢去了另一边:“你这丫头,本公子都还没睡呢,你就敢先睡!” 涂铃想被他一脚从睡梦中踹醒,她揉了揉被踢中的肩膀,抬起朦胧的眸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骂着:死莲镜,踢得真痛。 “去,把水收拾了。” 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牙白色云纹寝袍,腰间束着一条长细带,整个人褪了些邪气,多了几分柔弱无害,一缕清香送入她鼻端,香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死男人,把自己弄这么香干嘛? 骚狐狸,要去勾引谁啊?! 她撑着门板从地上站起来,往屋子里摇摇晃晃地走去,莲镜一脸嫌弃地退后半步,似乎很怕她那脏兮兮的衣裳碰到他一样。 等她收拾完房间后,莲镜已经在床上躺下了,她看了看这屋子,连张榻都没有,她该睡哪儿? 睡地板吗? 好冷的啊。 看着床上躺得安静的人,她在心里咒骂:死男人,最好是睡死在那儿。 她蹑手蹑脚地在屋子里的衣柜中翻找出了一床棉花被,然后裹着那床被子,在地板上睡了起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活着就行,活着就行,其他的都能忍,再苦她也能熬过去。 翌日,莲镜起来扫了她一眼,将她踢醒,俯身笑着说:“小奴隶,你这日子过得挺舒心的呀。以后,你必须得在本公子醒之前先起来,否则……”他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拎起她如青葱的秀指,“晚起一天,就割一根手指头,手指头割完了,就割脚趾头。” 涂铃想吓得往后躲,面色惶惶,说:“可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啊。” “这个嘛,你自己猜啊。” 他笑着说完后,就心情极好地出了房间。 猜? 她怎么猜啊? 这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睡个好觉嘛。 今日,莲镜果然出了门,谁也没有带,涂铃想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而这些事情,他不会想让她知道。 等他走后,她就抱着一套干净衣裳从吊脚楼后面的小路上了山,霍心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儿?” “洗……洗衣裳。” “洗衣裳去山里洗?” “公子说山里水好……” “去吧去吧。”霍心摆摆手,许是觉得她逃不了,所以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独自去了山林里,朝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去,很快便就远离了那些吊脚楼,如果她现在逃的话,是不是有机会逃掉呢? 不。 她现在还不敢冒险,她不敢保证逃出去后不会被莲镜追上,毕竟他那鼻子是属狗的。 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在林子里绕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如愿看到了一汪温泉池。 这地方偏僻,三面环山,不是苗疆本地人不会知道,而且这地方属于古月小寨的范围,那是苗王的地盘,普通人也不敢来此乱窜。 她乐滋滋地跑了过去,蹲在池子边用手探了一下水温,温度正合适,她立刻脱了衣裳,走进了池子里去。 “好舒服啊。” 连日来跟着莲镜东奔西走,被他使唤得累死累活,现在一进入这么舒服的温泉,她就只想泡在里面不出来了。 *** 莲镜在苗寨的街道上独行了一会儿,两旁商铺林立,各种银饰琳琅满目,可他却无心观赏。 他拐入了一条稍微僻静一点的街道,朝着脑子里深刻的“昙花巷十七号”寻去,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间店铺门前。 那是一间十分古老的铺子,落灰的匾额上生出了一条小裂缝,上面刻着“古式银匠铺”五个大字,两旁的门柱上贴着两张斑驳褪色的对联,从边角可以看出重新粘合过的痕迹。 他迈步踏入了门槛,里面的柜台后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低头拨弄着台子上的一把老算盘,感受到有人来,便抬起了头来。 莲镜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将一枚银项链放在了他的面前,道:“修项链。” 老板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看那条项链,结果,他却发出了一声惊呼来。 那是一条通身全银,只有下面的吊坠处有一点蓝的项链,看起来就好像是大海掉落下的一滴眼泪。 “能修吗?” 老板捧着那条项链,声音微颤,回答:“能……能……” “公子,请随我移步。” 莲镜随着他进入了银匠铺的后堂,在老板看不到的视线里,暗暗勾起一抹邪笑。 等去了后堂后,老板又把他带到了一个空荡荡的院落,指着一条小路对他说:“公子,请自行前去吧。” 莲镜冲他一笑,拱手道:“有劳了。” 随后,他便独自一人向着那条蜿蜒的小路走了去。 那条路的尽头,究竟通往何处呢? 他也很好奇。 几个月前,他在追杀一帮神图道的弟子时,偶然间发现一个秘密,一个他们死守的秘密。 那时,他使用迷魂术,让那些弟子误以为他是他们的同门,于是他们在临死之际,交给了他一样非常重要的信物,还留下了一句遗言,“苗疆,昙花巷,十七号,修好它……” 那信物就是这枚银项链。 如今,他拿着这枚项链来到此处,就是要看看神图道那帮人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在苗疆。 他一步一步朝着青石小路行去,这里位置偏僻,一个人也没有,越是往上走,越是感到阴冷。 前面的翠竹林中掩映着一座木质阁楼,阁楼外有一堵灰砖围墙,他走入竹林中,跃上了那面围墙,蹲在墙上察看了一番,院内空无一人。 他轻巧地跳了下去,在萧索的院内行走,宽阔的院子里落满了浅绿的竹叶,他行在里面,仿若在一片碧波里游荡,浅浅的“咯吱”声响在安静的院内格外响亮。 他眸光警惕地扫向四周,这样一座空荡荡的院子,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些人死守的秘密? 他推开了那座阁楼的雕花门扇,上面布满了白花花的蜘蛛网,这样一个鬼地方,怎可能会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他朝着楼梯走了去,里面的蜘蛛网更甚,丝线缭绕,遮住视线,他有种进了盘丝洞的感觉。 待上至二楼时,他忽然听到了一点声音,他登时警觉起来,可是当他再去仔细听时,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他无法捕捉到那丝细微的声音,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这整座阁楼都没有开窗,他觉得格外压抑,便走到了窗户旁,准备推开那扇多年未开过的窗扇。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不明之物从侧面袭向了他,尖锐的利爪从他手背刮过,阻止了他开那扇窗户。 他忽略手上的痛意,转身去追那个东西,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又窜入了暗漆漆的阁楼里去了。 “何方怪物?为何不敢现身?” 他的声音在整座阁楼内回荡,很快,回声就又传了回来。 那怪物又没了声儿。 他的目光扫向刚才那扇窗户,眼尾一挑,随后掌风对着阁楼四周的窗户依次扫了过去,须臾,所有的窗户便就被打开了。 而就在窗户打开的那一刹那,整座阁楼里响起了尖锐的叫声,凄厉恐怖,似动物,又似鬼哭。 下一刻,一个不明形态的白色物体便窜了出来,往那些大开的窗户飞去,在发出尖叫的同时,一扇又一扇地将那些窗户合上。 它叫得很是凄惨,似乎很怕那些窗户打开。 究竟怕什么呢? 怕光?还是怕外面的人? 他趁此机会,朝着它袭了去,然而他的手抓向那白雾之时,却抓到了一条嫩滑的手臂,登时吓了他一大跳。 女人? 既为实体,那便不是鬼。 她叫得太大声了,整座楼仿佛都在颤抖,他再次袭向她,这次抓的是她的头发。 他用力将她拎了过来,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发起了疯来,五指长着尖细的指甲,凄凄惨惨地叫喊着,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明白,神图道死守的秘密就是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他手腕抬起,魔气生出,朝着她的头颅而去。然而,就在这时,女子的乌发飞扬,一股深蓝色的光从她脖颈而出,他顿时惊忡,那蓝色的光晕之中,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神秘复杂的蓝印图纹。 那图纹…… 多年前他曾见过。 就在苗疆。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女子的手横向一扫,尖锐的指甲划过他的手臂,划破他的衣衫,留下五条血印。 他被迫松开了抓住她长发的手,而她就这样“咻”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他还想再追,可是楼梯上却传来了人声,“怎么回事?昙花楼怎么有这么大动静?” 他用左手按住受伤的右臂,冲到窗户边,拉开窗扇跳了出去。 “有人!快追!” 后面那两个人立刻就朝着窗户这里追了来。 他跳入了空翠碧浪的竹林中,往着山上逃去,那女子的利爪很是厉害,此刻他感觉受伤之处就像是被辣椒油浇淋一样,火烧火燎,意识也逐渐混沌,而后面那两个人就像疯狗一样对他穷追不舍。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当他绕过一片树林时,竟看到了前方有一温泉池,而白雾缭绕的池子中,正有一个少女裸露着身躯在里面洗澡。 和煦的日光下,少女的肌肤似美玉般清透无暇,点点金粒缀在她白里透粉的侧脸上,水草般的乌发披散于美背后,藕臂轻抬,正捧起了一汪水来淋自己瘦削的肩头。 他脚步顿时僵住,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如梦如幻的一幕。 少女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恰好转过了头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大愕。 9. 招亲大会:丢脸 “啊……” 涂铃想的尖叫声还未发出,就被疾冲过来的莲镜捂住了嘴。 “别叫!” 他压低了声音道。 涂铃想瞳孔惊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他……看见了多少? 她怎么就这么霉,洗个澡都能被他给遇上? 她一张脸胀得通红,双手去捂自己的胸前,嘴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音来。 莲镜也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更没有想到躲在这里洗澡的人会是她。 此刻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了,低声道:“别出声,后面还有人。” 还有??? 涂铃想惊骇地抬起长睫,那双眼睛里氤氲了水汽,充满了恐惧。 莲镜你这个混蛋,引那么多人过来是想把我看光吗? 她在心里大骂道。 莲镜见她安静下来,遂松开了捂住她的手,站起身,尴尬地移开目光。 他侧耳倾听,那两个人的脚步声正在朝着这里逼近,他当即拖起水池中的人,拿起地上的衣裳往她身上一裹,随后抱着她足尖一点,跃上了头顶的一石缝处。 这里是一面悬崖峭壁,峭壁上有个凹进去的大石缝,外面长着两株矮树,繁茂的枝叶刚好可以挡住他们的身形。 涂铃想整个就是懵掉了的状态,被他毫无征兆地从水里拉起,又被他像裹床单似的裹了起来,随后又是被抱上这么高的半空上,此刻窝在他怀里的她,两眼都还在发呆。 莲镜他……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刚刚她被他从水里拉出来的时候,定是被他给看光了! 天哪!!! 她欲哭无泪,整张脸似煮熟的虾子,红得惊人。莲镜可能怕她发出动静,又封住了她的全身穴道,而她身上被他施了烘干诀,通身清爽,没有一点水渍。 身上这衣服被他裹得乱七八糟,勉勉强强遮住了关键部位,可是她的两条小腿和玉足却没被遮住,就那样暴露在他的面前。 她想拿裙子遮遮,可是却动不了。 而此刻的莲镜没比她好得了多少,他不仅要抱着她,还要抓紧她那些杂七杂八的衣裳,更郁闷的是,他还要拎着她的那双绣花红莲鞋。 这石缝空间狭小,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偏偏这死女人还用那双大大的圆眼睛瞪着他,就好像他占了她多大的便宜一样。 他的手恰好放在她的玉腿处,滑腻如膏的肌肤就与先前他摸到的那只女妖怪的手臂一模一样,他吓得把手移开了几分,可是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却不停往他鼻子里钻,香得他脑袋发沉,思绪也越来越乱。 女妖精!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涂铃想暗瞟了一眼头顶的人,见他手中拎着她的那双绣花鞋,那模样格外的滑稽。 而他的耳根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她竟然看到了一丁点的绯红。 他目不斜视,注视着下方,并未看她。 温香软玉在怀,莲镜也能像男主那般坐怀不乱么? 而他的右臂,竟然有五条长长的血口,红衣被勾破,鲜血淌了出来,浸湿衣袖,血色触目惊心。 他这是去招惹谁了? 这时候,下面走来了两个年轻人,他们走到刚才那座温泉池旁,嘀咕着:“人呢?跑哪儿去了?” 那两人穿着普普通通的长衫,非苗服,最近这苗疆因为招亲大会来了许许多多的外人,所以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人。 只见他们从温泉池走过,有一人蹲了下去,在草地上捡起一个红色的东西来,涂铃想定睛一看,那……那……竟然是她的兜衣。 “!!!” 一定是刚刚莲镜着急忙慌拿漏了的。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绣花兜衣,自从被莲镜抓后,他给她穿的衣裳都是苗服,所以那件兜衣也是苗衣,上面绣着红蓝相间的花朵图案,彩蝶在其中飞舞,透着一股异域色彩。 而那个男子手指勾着那根红色细带,将那件兜衣挑了起来,放在阳光下打量,说:“这里怎么有件女人的衣服?莫非是有人刚刚在此沐浴?” 涂铃想看到这一幕,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她简直不要活了…… 一想到她的贴身衣物被男人给捡了,而且还被莲镜给瞧见了,她就羞得无地自容。 她一张脸红得几欲滴血,不敢抬头去看莲镜,都怪这个家伙,要不是他跑来这里,她的衣裳怎么会被那些人捡到? 她看到下面那个男子竟然还十分猥琐地将那件兜衣拿到鼻尖嗅了嗅,说了一句:“真香啊……” 那一刻,她只想当场去世。 “啊啊啊啊啊!!!” 她内心无比抓狂,恨不得冲下去从那人手里把那衣裳夺回来。 太丢脸了! 这回在莲镜的面前把脸给丢尽了。 下面的那两个人又说了两句流氓的话,拿着她的那件衣裳往别处去了。 等确定他们走远后,莲镜才抱着她跳了下去,一落地后,莲镜就解开了她的穴道,将她丢去了地上,就好像在丢什么垃圾一样。 涂铃想摔在地上,裹在身上的衣裙滑落,她立刻抓住,拉起来把自己挡好。 一双绣花红鞋被莲镜扔了过来,随后听见他不悦的嗓音响起:“快点穿。” 她从地上撑坐起来,一头秀发如云散落,两只纤弱的胳膊露在外面,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衫,两条秀腿比笋尖还要嫩白,正在努力地往红裙子里缩。 而她的头垂得很低,脸上的颜色红得吓人,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惨了一样。 不会是要哭吧? 莲镜别开目光,心道他又没欺负她,关他什么事? 他转过身去,朝着前面走了数步,催促道:“快点儿。” 涂铃想见他走远了一些,这才捧起身上的一堆衣服,小跑到了旁边的一颗石头后面去,躲在那里穿衣裳。 她没哭,就是觉得太丢脸了,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莲镜? 啊啊啊,越想越气! 她穿好衣裳后走了过去,莲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朝着山下走了去。 他走得摇摇晃晃,差点摔去地上,涂铃想立刻扶住他:“公子,你没事吧?” 她见他眼神迷离,就好像是中了迷烟一般,他往她身上一靠,说了句:“小奴铃,你好大的胆子,跑到这山里来洗澡是要勾引谁呢?” “我……我哪有?”涂铃想生气地抬起头。 莲镜幽冷的眼神斜睨向她:“没有?没有你跑这外面来洗?” “还不是因为你!”涂铃想越想越气,自己不仅被他给看光了,贴身衣物还被别人捡跑了,她吼道:“我要是用了你的浴桶,你又得发疯,你说你要我怎么办?” 莲镜盯了她一瞬:“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他忽而邪笑起来,捧着她的脸对她说:“本公子允许你用我的浴桶了。” “啊??” 涂铃想吃惊地眨了眨眼,心想他该不会是脑子晕糊涂了吧?怎么在乱说话呢? “真的?”她又问了一遍。 “如果你想多丢几件衣裳的话,也可以来这山里洗。”他笑意深深地说。 涂铃想听得耳根子发红,低下了头去,这事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奇糗之事。 她将莲镜扶回了住所,随行的队伍中有专门的医师,来为他看伤上药,而他就那样昏迷了过去。 这件糗事也随着莲镜的昏迷而渐渐淡化,等他苏醒过来已是两日后了。 他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会导致他昏迷整整两天? 涂铃想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日她一直守在他的床边,见他好似在梦魇,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而他醒来的时候,她正坐在他床前打盹儿,一个绣花枕头朝着她的脸砸了来,她登时惊醒,叫了一声:“啊!怎么了?” 结果就看到莲镜那张阴气沉沉的脸,她讶异地说:“公子,你醒了?” 也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啥,他的脾气很是不好,道:“本公子不醒怎么知道你竟然坐在这里偷懒?” 涂铃想捡起地板上的枕头来,笑眯眯地说:“公子,我没偷懒啊。你不是受伤了嘛,我在为你祈福,祈福呢。” 莲镜轻笑了一声:“我就说我怎么睡得这么沉,敢情是你在咒我呢。” “我没啊……”涂铃想苦着脸,将枕头小心翼翼给他放床上,随即又笑着说:“公子,你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备午饭。” 莲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闷哼了一声:“终于有点侍女的样子了。” 涂铃想跑去了楼下,去旁边不远处的一家酒楼点了几样特色菜肴,然后给莲镜送上来,“公子,你快尝尝,这些都很好吃的。” 莲镜从床上下来,坐在桌前,挑起浓眉看向她:“看来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吃得不少。” 涂铃想立刻摇头,脑袋摇得似拨浪鼓,“没……没有。” 她当然不会承认这两日她跟在霍心后面,屁颠屁颠地喊他大哥,让他给自己买了好多吃的。 她解释道:“我是闻的,这些菜闻起来这么香,定是很好吃吧。” 莲镜低下头,扫了眼桌上的菜肴,三荤两素,色泽鲜艳,闻起来是挺香。 涂铃想立刻走过来拿起玉箸为他布菜,十分狗腿地问:“公子,你想先吃哪样?” 莲镜眉峰挑得更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从左至右,一荤一素,依次来。” “……”涂铃想恭恭敬敬地应道:“是,公子。” 她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见他神色愉悦,才开口说:“公子,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每日几时醒来几时起床啊?” 她实在是不想被剁手指头啊。 莲镜握箸的手指一顿,抬起薄薄的眼皮来看她,状若无奈地说:“不知道诶。” 不知道? 这明显是不想说吧。 “公子,你给我说说嘛,明日我再去给你找好吃的回来。” 莲镜面露不虞:这是拿他当畜生养呢。 “那等你找到了再说吧。” “……” 涂铃想只好点头应道:“好吧。” 苗疆境地有许多稀奇特色美食,涂铃想原本的家就是住在苗寨外面不远处的一个小县城里,小时候她同父母去过一次苗寨,自此便爱上了这个地方,所以写这本书的时候,便把女主写成了一个神秘的苗疆少女。 翌日,她真的出门去寻找美食了,而莲镜则跟在她的身后,她知道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参加女主的招亲大会。 前方有喧闹之声响起,听声音好像就是招亲大会现场。 “快,公子,我们去看看。” 她兴奋至极地朝着前方跑了去,招亲大会可是她期待了好久的情节,男女主将会在此刻相遇。 莲镜站在后面盯着她狂奔的火红背影,心道不是去给他找吃的么?瞎凑什么热闹? 那边人潮拥挤,人声鼎沸,待他走过去的时候,已寻不到涂铃想那娇小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才见人群中有人举起了一只素手来,拿着一张方形镶金木牌道:“公子,我给你报名了。” 涂铃想拨开人群,挤到了他的面前来,将那块牌子递给他,笑脸高挂地说:“公子,我给你报名参加招亲大会了。” “……”莲镜黑着一张脸,咬牙道:“你做事可真积极。” “谢公子夸奖!”她丝毫没意识到莲镜是在讽刺她,毕竟她可是在帮他与女主搭线,别看他黑着脸,内心可高兴着呢。 “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可真多,公子你都排在第二十九号了呢。” 此次招亲大会只招外族人,而且会有好几轮的比试,只有最终胜出者才能够娶苗王的女儿,而那个人……就是莲镜。 是莲镜用了阴险手段设计了男主,才成为了最终的胜出者。 她的目光往四处搜寻,男主呢?该来了吧?在哪儿呢? 四周满是人头,有远地而来的贵公子,也有行走江湖的侠客,更有来看热闹的少女,纷纷杂杂,摩肩接踵。 苗族向来不与外来人通婚,所以这次招亲大会的消息一出,就有众多的外族人赶了来,有诚心想娶苗疆姑娘的,也有来打打酱油一睹佳人芳容的。 还有就是为了那面桐花镜的嫁妆而来的。 男主来此,也是为了那面镜子,那是魔界圣物,师父派他来此,是为了不让它落入魔族人的手中,却不想误入女主的招亲大会,还拿到了她的招亲号码牌,阴差阳错下,就被迫参加了一场招亲比试。 “桑月小姐呢?怎么还不出来?”人群中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叫喊。 前方有一擂台,四四方方,铺着红地毯,柱子上挂着一块大红旌旗,上面写着飘逸的“招亲大会”四个大字。 台子上小跑上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是主持此次招亲大会的管家,站在台上向大家拱手道:“诸位稍安勿躁,我家小姐待会儿就出来。” 擂台后有一座独栋阁楼,建得别具一格,榫卯结构搭建的吊脚高楼,刷着朱红漆,飞翘的檐下坠着精致的银片串珠风铃。 没过多久,那风铃下的楼梯便走上来了两位娉婷袅娜的少女,两人皆穿着繁复的绣花蓝装苗服,头戴亮丽的银角头饰,脖子上戴着双层银环,银片撞击,好不悦耳。 奇怪的是,两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块薄薄的蓝色面纱。 从她们出现的那一刹,下面就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了过去。 “咦?怎么来了两个?” “是啊,难不成今日的招亲大会是招两个夫婿?” “可我记得苗王只有一个女儿啊。” 这时,高台上的管家出声了:“大家请听我说,本次招亲大会只招一个人,我们苗王呢,也只有一个女儿,至于为什么会有两位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给大家出的考题呢。” “考题?”众人都露出不解来。 “是的,阁楼上其中一位便是我家桑月小姐,另外一位是我们苗王二弟的女儿桑榆小姐,而我们招亲大会的第一关,就是猜人,只有猜中了桑月小姐的人,才可以进入下一场比试。” “猜人?” 大家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来,这怎么猜得准? 人群中,只有莲镜在拍手鼓掌:“有趣。” 这对于已经见过桑月桑榆二人的莲镜来说,可不就是提前漏题了吗? 涂铃想见他这么得意,心道:你可别得意太早,没有那么容易的。 有人又高声问:“要是我猜中了桑榆小姐,是不是可以娶她?” 反正都是美人胚子,娶谁都一样嘛。 高楼之上的一个少女小声嘀咕了一句:“想得才美!” 她的目光一直钉在下面的俊逸红衣少年身上,拉着身旁的人说:“姐姐,莲公子他也来了呢。” 可惜,是来娶姐姐的。 如果她能够让他在选人环节选中自己,是不是他就没机会娶姐姐了? 她蓝纱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忽然间有了计策。 10. 招亲大会:怪癖 涂铃想的注意力一直不在阁楼上,她一直在看男主有没有来,再不来招亲大会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来:“不用招了,我就是桑月小姐此次招亲大会的新郎官。” “嗯???” 四下响起一片喧闹之声,所有人都在寻找着那个说话之人。 只见一个男子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擂台的前方,涂铃想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当时捡走她小衣的猥琐男吗? 他也来参加招亲大会? “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台子上的管家走过来询问道,面色很是难看。 那人走上了擂台,扬起一个笑容,高声说:“在下这里有一样桑月小姐的信物,不知道大家看了后,还会不会质疑我呢?” “什么信物?” 那人邪笑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件艳红色的兜衣来,捻着那条细带,轻晃了晃,“正是此物。” “啊??” 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来。 尤其反应最大的就是涂铃想了,她看到那件红兜衣的时候,险些跌倒在地。 她的手紧紧抓住旁边的一条胳膊,而那胳膊的主人不爽地回过头来警告她:“你要掐死我啊?” 涂铃想看到莲镜的那张冷脸,立刻松了手,面上阵红阵白,那个猥琐男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衣物拿出来? 她现在恨不得刨一个地洞钻进去。 要是让别人知道那衣裳是她的,她可以不用在这个世界活了。 不过,他怎么说那衣物是桑月的? 擂台上的管家出声呵斥:“公子,你是故意来捣乱的吧?我家小姐的衣物怎会在你那里?” “这是我在百月泉拾到的,那地方除了桑月小姐去,还会有谁去呢?” “百月泉?” 好些外人都不知道百月潭是什么地方,但是苗疆本地人却是知道的,那地方是属于苗王的地界,普通人一般不会到那里去的。 而且百月泉乃尊贵之地,普通婢女也不会去那里沐浴,除了桑月和桑榆。 而那百月泉附近有一只千年妖物,桑月擅驭妖,不怕那些邪物,而桑榆却是个废物美人,所以除了桑月便没人会去那里沐浴了。 “是啊,既然我拾到了小姐的贴身衣物,自然是要对小姐负责的,所以这招亲大会也不必再办了,咱们就择日成亲吧。” 高楼上的桑月气红了脸,桑榆在她耳边问:“姐姐,真是你的?” “不是!我最近根本就没去过百月泉。” “我也没去过啊,那会是谁的?” 管家对那人说道:“这不是我家小姐的衣物,你休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那人大笑了两声,“其实在下会闻香识美人,要不然请你家小姐下来,让我闻闻看到底是不是?” “流氓!”高楼上的桑榆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明亮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你的鼻子哪有我的灵宠灵?在下养了一只三百岁的灵物,它的鼻子比狗还灵,只需要闻一下,便可以知道那件衣物是不是桑小姐的。” 众人吃惊地回头,看向那个从后方缓步走来的白衣少年,他一袭白衣飞扬,头束玉冠,面容清朗,龙章凤姿,腰配红玉宝剑,行走之间仿若有清风徐来。 涂铃想惊愕地睁大眼,这人就是男主百里昔。 看着他步履稳健地走上了擂台,朝着管家礼貌地拱手,随后对那个男子说:“怎么样?可要我的灵宠来嗅嗅?” 还没等到那男子说话,下面就有人起哄道:“嗅,让他嗅。” 那个男人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要是不准呢?” 百里昔从身上的金线布袋里取出一只小灵宠来,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看起来有点像小仓鼠,浑身的毛发全是金黄色的,眼睛圆溜溜的,十分可爱。 他捧着那只小灵物对下面的人说:“为了更具有信服力,不若请大家挑一样物件给我,让我的灵宠试试,看看它的鼻子是否真的很灵?” “好,你转过身去,我们挑一样东西给你试。”人群中有一人道。 百里昔依言转过了身去。 随后,就真的有人将一块随身的手绢递给了擂台上的管家,管家再将那手绢拿给百里昔。 百里昔手中的灵宠对着那手帕嗅了嗅,之后便从他手中跳了出去,朝着下面的人群飞去,在半空中绕行了一会儿,随后就落在了一个少女的肩头。 “天哪!这么准!”旁边有人叫出了声。 “姑娘,这手绢是你的吗?”百里昔问那个女子。 女子呆呆地点了点头,满脸难以置信:“是我的,是我的。” 百里昔笑着将那手绢还给了管家,随后手指轻轻一勾,那只金黄的小萌宠就飞回了他的手中。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闹事者,说:“现在该信了吧?” 张海名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百里昔手中的灵宠凑到了他面前去,在他手里的兜衣上嗅了嗅,随后他放开了手,手指对着灵宠一点,它便朝着后面的阁楼上飞了去。 在灵宠飞过去的同时,他解释道:“如果我的灵宠停在了那边,说明这衣物是桑小姐的,可若是它飞回来了,说明不是桑小姐的。” 那只小灵宠飞上了高阁,在两位少女身边绕了两圈,却是没有停去任何一个人的肩头,须臾,它就又飞了回来。 擂台上的管家紧张的神色一松,道:“这衣物不是我家小姐的。” 高楼上的桑月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目光在百里昔的身上流转,那个少年,也是来参加她的招亲大会的吗? 可是,为何他身上没有牌子呢? 擂台上的张海名惊讶地看着那灵宠又飞了回来,心中恼意更甚,这个死小子,尽坏他的事。 “既然笑话都闹到这份上了,那不如请你的灵宠帮我把这衣物的主人找出来吧,我捡到人家的衣物,总要对她负责吧。” 涂铃想一听,霎时吓白了脸,她转身就想撒腿跑,可是莲镜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蠢货,这个时候跑,岂不是昭告所有人她就是那件衣物的主人吗? 涂铃想用乞求的目光看向他,唤道:“公子……” 她真的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等那只灵宠飞过来,所有人都会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丢不起这个人。 擂台上,那个男子手一扬,便将那只灵宠抓到了自己手中,他将那件小衣放在它嘴上叼着,随后将它往空中一扔:“去吧,找到它的主人。” 那只灵宠在灿烂的阳光中,朝着下面的人群飞了来。 涂铃想被莲镜拽住手腕,她想跑却跑不了,努力缩在他身后,低埋着头,心里骂道:死莲镜,就是想让她丢人是吧?他怎么可以这么可恶? 那只灵宠在天空中飞了一转,随后便就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飞了来,就在这时,莲镜伸出了手,将那只灵宠抓在了手中。 “你这家伙,挺讨厌的啊。”他笑着说。 涂铃想惊愣地抬起了头,见到那只灵宠被莲镜囚在了手中,而他也朝着前方的擂台跃了上去。 众人都像她一样吃惊,瞧着莲镜轻灵地落在了擂台上,而他捧着那只灵宠,对百里昔与张海名道:“你们两个这什么意思啊?到底想不想参加招亲大会?这半上午的时间都被你们给浪费完了。” 说着,他便朝着百里昔扔去了一块朱红木牌子,那是招亲大会的号码牌。 百里昔:“???” 他顺手一接,接下翻过来一看,才得知那是什么。 他欲还给莲镜,可是莲镜却道:“这招亲的牌子你既已接了,又哪有归还的道理?你这样,桑小姐往后若是婚姻不幸,可就都赖在你身上咯。” 百里昔手腕顿住,那牌子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还有你这破灵宠,天天闻这儿闻那儿的,什么怪癖啊?莫非都是你教的?” 他从那只灵宠的嘴中取下了那件彩蝶小衣,然后把它扔还给了对面的百里昔。 “我这灵宠是训练来寻妖物的。”百里昔的脸微僵,大声解释道。 莲镜面不改色地将那件红色小衣往着自己的衣襟内塞去,看得下面的涂铃想目瞪口呆。 他怎么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那样收入了怀里? 一想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被他放在贴近胸膛的位置,她的双颊就飞上了两抹霞彩。 擂台上的张海名吃惊地指着他,说:“你……你……你怎么自己收起来了?” 莲镜侧目向他看去,脸上漾着明媚的笑,眼尾微挑,说出来的话却是下流不堪:“在下有收藏癖,不可以么?” 那男子顿时哑口无言,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去夺回那件衣裳了。 下面的人皆对莲镜议论纷纷,似乎没想到这样一个翩翩公子,竟然有那么恶心的怪癖。 所有的人都没有往涂铃想身上联想,这一场闹剧,算是结束了。 高楼上的桑月被这件事坏了好心情,故宣布招亲大会推迟一天进行,明日再开始第一场比试。 人群渐渐散去,而涂铃想始终站在原地,望着高台上的红衣少年,失了神。 她以为他会看自己的笑话的,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出手帮了她。 莲镜与百里昔对立而站,一红一白,宛如两棵佳树,莲镜笑着对百里昔道:“明日,记得来哦。” 话语里,充满了挑衅意味。 明明是招亲大会,却被莲镜搞出了比武大会的架势。 百里昔,当今修仙界的佼佼者,他当然想一较高下。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是因何而来这苗疆的。 他不会让他得逞。 言罢,他便走下了台阶,走向一边盯着自己发愣的涂铃想,抓起她的一只辫子,拖着往前走去:“小奴铃,怎么,被我迷到了?” 涂铃想当即痛得神识回笼,用力摇头:“才没有。” 自恋狂! 她被他拖回了小沥寨,等四周无人时,她才堆着笑脸,向他摊开双手:“谢谢公子帮我拿回衣物,现在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莲镜笑着没动,阳光的金辉点缀在他纤薄的皮肤上,尤其是那双上挑的桃花眼,里面像是铺了金漆的镜面:“都说了我有收藏癖了,还还你作甚?” “???” 涂铃想错愕地盯着他,这难道不是他随口编造的一个理由吗? “公子你别说笑了,像你这样身心纯正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奇怪的癖好呢?”她殷切地注视着他,眼睛里的光比雪水还要清亮,“快还我……” 莲镜弯下腰来,凑近她的脸,青山般的浓眉一弯,眼眸弯成两个月牙的弧度,一字一顿道:“不、还。” 11. 招亲大会:送你 “你……” 涂铃想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耍赖,竟然真的不打算还给她了。 见他转身往着楼梯走去,她立刻跟上去:“可是公子……” 他转过身来说:“你不是要给我找吃的么?你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我……”涂铃想顿住脚步,“这就去。” 她丧着气退下了楼梯,朝着院外走了去,心里暗暗骂着莲镜,这家伙也太可恶了,跟那个猥琐男一样可恶。 可是,他刚刚又帮了自己。 要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都不敢再出门了。 她赶紧摇摇头,帮了又怎样?他又不是什么善心人,帮了她还不是讨要了谢礼走的。 可恶,可恶死了! 也不知道他会把自己那件衣裳放在哪儿,不会真的要收藏起来吧? 天哪!!!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好像又烧起来了。 她在长街上走着,一路寻找着新鲜的美食,等她买了好几样后,转身往回走去时,一不小心瞅见了两个人影,竟是桑月与百里昔。 啊啊啊啊! 她内心一阵叫嚣。 是男女主同框了诶。 那边,桑月脸上依旧戴着蓝色的面纱,她将一块红木牌甩给了百里昔,不满地道:“这牌子就与你们外族的绣球一样,一旦接了,就不能退。” 百里昔接住那块木牌,面色犹豫,道:“可是桑小姐,我真的无意参加招亲大会。” “哼!”桑月娇气地哼了一声,把头一偏,说:“你既然不想参加,今日又为何要出现来帮我?你就该永远不要出现,让那个男人毁了我的清白,我这招亲大会也不必办了,直接嫁给他得了。” “桑小姐,你别赌气,那个人不是你的良人。” 桑月走近一步,仰脸微笑,连睫毛都泛着金粉,说:“既然公子你这么正义,那你就来参加啊,要是到时候那个人又想出什么阴谋诡计,你也可以帮忙主持正义啊。” “这……”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会等你来的。”桑月说完后,就小跑着离开了,不留给他说拒绝的机会。 涂铃想躲在一边偷看,看得心里十分激动,眼看着男主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她有没有机会逃出苗疆呢? 百里昔不常在宗门,大多时候都在山下历练,而她这个天意宗的宗主之女又是个妥妥的咸鱼,两人其实之前并没有见过面,所以他并不认识她。 而他来苗疆是为了桐花镜,并不是来寻她的,如果她现在告诉他自己是谁,他应该会带着她逃离苗疆吧,但她不确定,能不能够逃得出去。 毕竟,四周还有许多莲镜的眼线分布于街道上。 再等等吧,等一个好的时机。 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没走几步,百里昔就喊住了她:“姑娘。” “嗯?”她诧异地回过头去。 百里昔高大的身影立在对面,芝兰玉树,松鹤清霜,问道:“姑娘,你家公子家在何地,师从何门?” “哈?” 她开始念着莲镜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家公子家住七月城,没有师父,没有门派,我家公子祖上五代都是以赶尸为生的。” “赶尸?” “是啊,我家公子常走夜路,白日里都不出门的。” 他点了点头,难怪之前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呢。 涂铃想向他走了一步,小声说:“对了,我家公子很喜欢桑月小姐,公子你可要加油哦。” 百里昔:“??” 她说完后,就转身拎着那堆美食走了。 *** 昙花巷十七号。 两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那家古老的银匠铺子里,其中一位正是今日在招亲大会上闹事的那人,他旁边的是他的师弟,名叫元致道。 张海名站在柜台前,手握紧成拳,里面握着一条银色项链,逼问道:“那人真的拿了这条项链来吗?” 银匠铺老板颤巍巍地点头:“是,他说要修项链,我才带他去后面的。” 元致道问:“今日,后面的阁楼可有什么动静?” 这两日,阁楼里的女子一直在暴动,他们一直在尽力安抚她,压制她体内的魔气,今日是因为要去参加招亲大会,所以才离开了这么大半天。 老板摇了摇头:“今日还好,没有什么动静。” 张海名转过脸,问元致道:“师弟,师门有回信了吗?” “还没有。” 两人都眉头不展,这项链是由师兄们守护的,可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师兄他们被人杀了,而项链就这样落入了贼人手中。 究竟是谁呢? 会不会就是这次参加招亲大会里的人呢? “那个人的长相,如何?”他抓着老板问。 “长相……”老板似回想了一会儿,才答:“十分普通的长相,一看就忘,想来是用了易容术的缘故。” 张海名松开了手,泄气地在柜台上重重敲了一下:“这可就难找了。” *** 涂铃想回到了小沥寨,她将买来的饭菜给莲镜备好放在桌上,随后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公子,您请用餐。” 莲镜走了过来,在桌前坐下,满意地道:“不得不说,你找吃的的本领倒是挺强。” 那当然了,还不是为了哄好你这头猪吗? 她在心里嘀咕道。 她忙不迭为他盛饭,脸上挤着笑脸,问道:“公子,今日这些饭菜你还满意吗?满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早晨几时起啊?” 昨晚为了拯救她的一根手指头,她一整夜都在悬梁刺股,生怕自己睡过了头去。 莲镜抬起修长的剑眉,看向她,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你刚刚同百里昔说了什么?” 啊? 他果然全都知道了。 幸好她刚刚没有跟百里昔说出自己的身份,否则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立即解释:“没,没说什么。他只是问你的身份而已。其他的,我一个字都没说。” 他收回目光去,轻笑了一声,拿出绣帕擦拭桌案上的那把长苗刀,少顷,又问她:“你看,这刀擦得亮不亮?” 涂铃想双腿一软,朝着地上倒了去:“公子,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倏地,长刀朝着地上竖直刺了来,就刺在她的面前一寸处,清亮如镜的刀面上映出她惶恐惊惧的脸,莲镜微凉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逼近她说:“那你躲在那儿偷看他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感谢他今日的正义之举?” 他继续说着:“我没记错的话,你夫君是他的师弟吧,按理说,你也该唤他一声师兄吧?” 他手指的力量捏得涂铃想下巴生疼,她极力忍耐着,不让眼泪滚下来。莲镜对她眼里的泪光视而不见,挑笑道:“怎么?你想去勾引他啊?” “我没有!”涂铃想大声反驳。 她只不过是去看看他与女主谈恋爱而已。 他将她的下巴往上抬,迫使她看向自己:“你去勾引他,还不如想想怎么勾引我呢,也许,我就把我起床的时间告诉你了呢。” “???” 不是已经给他找吃的了吗? 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这死家伙,又在耍她! 还勾引……?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为了她的手指头,她拼了。 她心一横,眼里泛出亮莹莹的光,眨眨眼说:“公子,你不是喜欢收藏衣物么?我把我身上的小衣也送你可好?” “???” 莲镜松了她的下巴,见她竟然还真的解起了衣带来,作势要当面脱给他。 涂铃想偷偷打量他,继续没皮没脸地说:“公子,刚刚我的那件衣裳你闻过了吗?是不是真的很香?” “咳……”莲镜猛咳了一声,端起桌上的一杯茶,移过脸去,抬袖喝了一口。 “公子,你没事吧?你怎么脸红了?”涂铃想站起来,十分好意地为他拍背。 他将手中的茶杯往门外一扔,吼道:“滚出去!” “可是公子你不是让我勾引你吗?我都还没开始呢。”她满脸皆是无辜。 “滚!”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几点起呢。 莲镜已打断她的话:“卯正一刻。” 得到答案的涂铃想一喜,临走之际,又回头笑着问:“公子,你真的不要我身上这件吗?这件花色比那件好看。” 莲镜拔出了地上的那柄苗刀,朝着她指来:“你滚不滚?” 她吓得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跑到外面的她,撇了撇嘴,不是他自己让她勾引他的么?现在恼羞成怒又是闹哪样? “啧啧啧,死莲镜,你这定力真差。” 12. 招亲大会:枫林 翌日天还未亮时,莲镜就被一阵“嘟嘟嘟”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来,朝着声音源头看去,登时火冒三丈:“涂铃想!你给我起来!” 涂铃想立刻从梦中惊醒,脑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急忙去关那个发出声音的小机关。 完蛋! 这闹铃没把自己吵醒,先把莲镜给吵醒了。 “谁给你的这玩意儿?”莲镜在床上发问。 “我……那个……”涂铃想口齿不清地解释着,“我怕早晨错过时间,就请霍心给了我这么个机关闹铃,我已经把声音调到最小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吵醒你啊。” “霍心?”他冷冷笑着,“连霍心也被你引诱了。厉害啊!” “我??没有啊!” 他在黑暗里幽幽问道:“要不,我单独给你和霍心安排一间房,让你们一起住?” 涂铃想吓得仓惶摆手:“不……不……不用了。” “滚,我现在就命令你去找他,别在这儿碍眼。”语毕,他就又朝着床上躺了下去。 涂铃想从地上站起来,看了床上一会儿,才朝着外面走了去。 她出了房间后,外面的天还是雾蒙蒙的,此时还未到卯正,但是一楼已经有好几个人起来了。 她朝楼下走去,边走边骂:“死莲镜,等我有机会,一定要写死你!” 她下了楼去,在一楼见到了霍心,她捧着那个闹铃去到他的身边:“霍大哥,你有没有那种可以不发出声音,但是能把我叫醒的东西啊?” 霍心从来没答应认她做小弟,可是她却大哥大哥地喊得贼溜,于是他也不好不帮她。 “你该不会是自己没醒,反倒把公子给吵醒了吧?”他讶然地问。 涂铃想尴尬地点点头。 “那你也挺能耐的。公子没处罚你?” 涂铃想挠挠头,说:“我这不是都被赶出来了吗?” “我这里还有个宝贝。”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圆形的漆黑小盒子来,放在她手心,“这是一只蛊,你可以训练它每天什么时辰咬你一口,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吵醒公子了。” “这蛊这么厉害呢?”涂铃想惊喜地问。 “嗯,不过咬的时候会有点疼。还有,我必须要嘱咐你,切不可让公子看见它。” “为何?” “公子他……他……”霍心欲言又止,“他不喜蛊物,你别让他瞧见。” “不喜欢?”涂铃想记忆中的他不是这样的啊,她写的莲镜自幼便爱蛊,每日与蛊为伴,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蛊? “总之你别问了,为了你好,你别让他瞧见。” 她点点脑袋:“谢谢你霍大哥。你真善良。” 霍心被她夸得脸上一红,转身跑走了。 *** 今日的招亲大会如期举行,涂铃想随着莲镜来到了昨日的擂台处,等了一会儿,总算是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百里昔。 高楼上的桑月见到他来,红唇抿起个笑来,对管家使了个眼色,随后管家便站上高台,清了清嗓子,敲了一下锣,道:“招亲大会第一场比试现在开始。” “请大家听好规则,待会儿会请大家移步枫愿林,在林中藏了许多与我家小姐有关的图画碎片,大家各自分散去寻找,届时楼上两位小姐也会去往林子中,大家认为哪个是我家小姐,就把自己手中的牌子交给她,最后在晚上戌时一刻来这儿擂台处集合,公布最终的结果,只有选正确的人,才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试。大家可还有疑问?” 下面的张海名催促道:“没疑问,快点开始吧。” “那好,请大家随我前往枫愿林。”管家走下台阶为诸人引路。 苗族人以枫树为图腾,枫树是他们的护寨树,所以,苗寨内是种了满山的枫树的。 在枫树下祭祀许愿,也是最为灵验的。 这也是为何它取名为枫愿林的原因吧。 众人随着管家来到了那片满是枫树的林子,此时正值秋高气爽的季节,枫叶红橙橙一片,撞入视线,惊艳夺目,那一刻,涂铃想恍若自己来到了一片画境里。 当众人都已经四下散开后,她还沉浸于美景中无法自拔,之前写这一段情节的时候,她只是幻想,并未真的见过如此绚烂的枫树林,如今置身其中,她才知道大自然的魅力多么的无穷,她多么想躺在这片枫叶林里睡上一觉。 结果下一刻就被莲镜踢了一脚,她摔倒在地,扑在了那厚厚的枫叶上。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寻碎片。”莲镜不满地斥道。 她揉了揉被他踢中的小腿,真痛。 “可是公子,我们不是都已经见过桑月小姐了吗?还需要寻什么碎片?” 莲镜居高临下地道:“我叫你去寻,你就去寻!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堵死别人的路啊?” 也对,多寻点碎片,那样别人的机会就更少了。 涂铃想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林子里面走去,心道这比试有bug啊,参赛者就不应该带帮手进来,就该让他自己一个人进来的。 莲镜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往一棵枫树下一坐,对着她的背影道:“小奴铃,记得多找一点,本公子在这儿等你。” “你……??” 涂铃想回头来杏眼圆睁地盯着他,这片枫叶林占地宽阔,一眼望不到边,莲镜倚靠在那棵树下,一身红衣与那片红海几乎融为了一体,走远了看几乎看不出那里躺了一个人。 “哼!真会偷懒!” 她剁了剁脚,转身生气地走了。 气死了,太可恶了,让她去干活,他就在那儿悠闲地躺着。 呜呜呜,她也好想偷懒啊! 她一路在林子里寻找着碎片,那些碎片藏得隐蔽,要么藏在厚厚的枫叶下,要么藏在树梢,她边走边在地上刨叶片,跟个小狗似的。 也难怪莲镜不来干这活,这完完全全就是个体力活啊。 她寻了好长一段时间,路上遇见过好几个人,正当她靠在一棵树下休息的时候,突然瞥见了男主百里昔在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 她看了看手中寻到的一大堆碎片,心道莲镜那家伙那么可恶,她才不帮他呢。 不若,把这些碎片都送给男主吧? 她故意将这些碎片藏在了他会途径的几棵树下,上面铺了薄薄一层红枫叶,这么明显,他应该会看见吧? 等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悄悄躲去了远处,在那里暗中观察,果真见男主停了下来,将她藏的那些碎片一一捡起。 她偷偷抿笑,心道:男主,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厚望啊! 她在林子里晃晃悠悠地又逛了两个时辰,才往回走去,不过这枫叶林处处都长得大同小异,她发现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只能在林子里乱走,祈祷着瞎猫碰上死耗子,能让她碰上莲镜。 这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日落西山,夜幕拉上,可她还是没有找到莲镜,该不会是他换地方了吧? 与此同时,莲镜正半躺在一棵枫树下,沉醉于美梦之中。在那梦里,有个美丽的蓝裙女子牵着他的手,将一片鸭掌似的火红枫叶放于他的掌心,对他说:“这是心愿枫,向它许愿的话,我就会出现哦。” 他紧握着那片枫叶,跟随着那个女子的牵引,一同穿过了好大一片枫叶林。 最后来到一座高大的寨门前。 这个梦持续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树下有个少女也看了他许久许久。 桑榆站在一棵枫树下,眼里满是花痴的神采,莲镜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少年。 他好像天生属于苗疆,没人比他更适合穿红衣,没人比他更妖邪,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一只专门迷惑人心的妖怪啊。 只要她让他把身上的牌子给了她,那么他就没机会娶桑月姐姐了。 她慢慢朝着那边走去,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下,轻唤道:“莲公子?” 莲镜被这轻柔的声音从梦中拉出来,他抬起朦胧的双眼,手里还拿着一片红灿灿的枫叶,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苗族蓝裙,头上戴着厚重的牛角银饰,和方才梦里的那个身影重叠,他再次陷入了迷惘中。 “莲公子,是我啊。” 少女动听的声音轻轻响起,她抬手摘下了面上的轻纱,露出一张明若春花的笑脸来。 是桑月? “姑娘,你怎会在此?” 桑榆眸中含星,她故意施了迷幻术,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桑月,只要把他手中的牌子骗到手就行了。 “公子,天都要黑了,你还不来给我送牌子,所以我便来找你了。” 莲镜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我睡糊涂了。” 他从腰间取下那块朱红木牌,正要递给她,就有一个火红身影从旁边笔直冲了过来,冲入了他的怀里,脑袋直直撞上他的胸膛,差点要了他的命。 “咳!”他被撞得巨咳了一声。 若非是看到她的一头乌黑秀发,他还差点以为这是一只山野乱窜的狐狸呢。 涂铃想赶回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要是再晚一点,莲镜就娶不到女主了。 系统在意识里不停咋呼,让她过来阻止这一场闹剧。 面前这女子是桑榆假扮的,她心知肚明,原书剧情也是她这个女配在关键时刻救下了莲镜的姻缘。 她扑过来的时候抓住了莲镜高抬的那只手,将那块牌子连带着他的手都握在了自己手中,她整个人扑在他胸膛上,可怜汪汪地哭了起来:“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林子好大,我迷了好久的路,差点就见不到公子你了,呜呜呜……” 莲镜:“……” 桑榆:“???” 莲镜咬了咬牙,脸色极不好看,将她往外推,可是她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上,还说:“公子,我去给你找碎片,他们都欺负我,他们抢我的碎片,还要打我……公子,你要为我出气啊!” 莲镜因为桑月在场,不好发脾气,只能努力忍耐着,这死丫头,竟然还敢握他的手,真是胆大包天! 他道:“是谁敢欺负我莲镜的人?你带我去会会他们。” 涂铃想一听到他要去揍人,立刻又说:“不,不能去。公子你不是一向讲究以和为贵吗?咱们是来娶桑小姐的,不是来打架的。” 莲镜眯眸睨向她,他何时说过什么以和为贵的屁话? 13. 招亲大会:联手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切齿威胁:“你快点给我起来。” “好好好。”她从他身上爬起来,顺带拐走了他手中的木牌,“公子,我突然内急,我去方便方便再回来寻你哈。” 说着,她便如一阵风般溜走了。 莲镜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皱乱的衣袍,心里一直咒骂着那个死丫头片子,她还敢来摸他的手,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来,瞳孔蓦然放大,他手里的牌子呢? 他抬起眼来,看到对面的蓝裙少女正满脸错愕地盯着他,桑榆万万没想到那个丫头与莲镜的关系竟然这般匪浅,她刚刚竟然扑入了莲镜的怀里。 “公子,我先走了。” 她生气地转身就走,那块牌子她刚瞧见了,被那丫头顺走了。 哼! 不懂得安分守己的丫鬟,不就是不想让自家公子娶别人么?所以才偷偷顺走了那块牌子。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她亲自出马了,那丫头定会将牌子毁掉的,届时,莲镜一样也娶不了桑月姐姐。 她心里这样想着,便也舒坦多了。 到时候,莲镜定会处罚那个丫头,她就等着看好戏吧。 然而事情并非如她所想,涂铃想拿着那块牌子努力狂奔,一路询问桑月的位置,最终终于将它成功交到了桑月手中。 “这是我家公子命我给桑月小姐送来的。”她边喘着气,边说到。 桑月替她轻柔地拍背:“姑娘,瞧你给急的。” 涂铃想累得朝枫叶堆里倒了去,心道:莲镜,本作者为了你的姻缘,可真是够拼的。 “姑娘,你没事吧?”桑月蹲下来关切地询问。 “我没事,我就是想躺一会儿。” 桑月也在她身边坐下,数着手里的牌子,随意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涂铃想侧过脸来看她,说:“我叫……铃。” “铃?”桑月头一次听见单个字的名字,不免有些惊讶,“是铃铛的铃吗?” “嗯。”涂铃想点点头,见她心不在焉的,好笑地问道:“你在等谁啊?” 不用想都知道,她定是在等男主。 桑月被她戳中心思,害羞地转过脸去:“没有,没等谁。” “桑小姐,我跟你说,我先前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个傻子寻了好多的碎片,估计他现在被那些碎片搞得都晕头转向了。” “是谁啊?”桑月的好奇心被她提了上来。 “就是那个呀,昨天帮你忙的那个白衣少年。” “他?”桑月蓦地弯唇笑了,有些不信地问:“他真的有那么努力地找碎片吗?” “嗯嗯,非常努力,就在那边呢,不信你自己过去瞧瞧。”涂铃想给她指了个方向。 桑月真的走了过去,涂铃想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也喜滋滋的。 不知道莲镜那家伙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死? 她刚这样想着,右臂就被一只手提了起来,她吓得大叫,抬头一看,看到了比枫叶还要红得耀眼的莲镜。 “公子?” 莲镜将她拖了起来,愤怒地骂道:“死丫头,不是说内急么?躺这儿做什么呢?” “公……公子,疼,我胳膊要断了……”她大声叫嚷着,“公子,我刚刚可帮了你呀,你不赏我,怎么还要罚我啊?” “帮我?带着我的牌子跑了,这叫帮我?嗯?”莲镜拎着她的小胳膊,像转陀螺似的,将她转了好几圈。 涂铃想被转得眼冒金星,抱住了他的腿:“公子,你听我解释。” “行啊,解释吧。”他手一松,将她又扔回了地上。 涂铃想趴在地上,眼前的他出现了好几重影,无论怎么看,都是坏蛋的模样。 她缓了一会儿,才道:“公子,你差点就被骗了你不知道吗?刚刚我跑过来时,又遇见了一个桑月,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桑月姑娘,我就帮你把牌子给她了。” 莲镜眼眸半眯,似在回忆先前的事,他蹲下了身,纤长的手指抚摸上她的面颊:“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那个桑月是假的呢?” “我……”她点了点头。 “如何得知?”他自己都没有看出来,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公子,其实我也看不出来,我是因为先前去寻碎片的时候,偷偷听到了两位桑小姐的对话,才知道这是她们的考验,刚刚桑榆小姐那是在考验你呢,我就多留了个心眼,拿走了你的牌子。” “哦,是这样啊。”他的食指勾起了她的一缕发丝,一直缠绕了好几转,似是觉得挺好玩。 随后,他将怀里的几张碎片扔了出来,道:“你一整天出去就寻到这么点碎片?” “呃……”涂铃想挠挠后脑勺,“公子,你把我的修为都封了,我实在是打不过那些人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怨我?” “不……不敢。” 他又再次将她提了起来,动作倒是温柔了许多:“走吧,看在你今天一心为主的份儿上,告诉我,都是谁欺负你来着,本公子帮你出这个气。” “???” “公子,不用了吧,我其实也没受伤。” 莲镜却振振有词地道:“我要告诉他们,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欺负我莲镜的人。” 涂铃想朝他的脸看去,稀薄的月色中,他的脸就像是渡了柔光一般,一时间,她竟看呆了眼。 他的话在她心间震荡,头一次,她对他那么顺眼过。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下一秒,她立即清醒过来,抓住他道:“公子,戌时快到了,咱们快些回擂台吧,别耽搁了您的终身大事啊。” “呵……”莲镜轻笑了一声,笑声晴朗入耳,似是心情极好,拖着她往回走去,“是啊,终身大事,耽误不得。” “等本公子成亲那天,定要好好敬你一杯酒。” “哈???” 涂铃想内心还在计划着等他成亲那日的逃亡方案呢,听他这样一说,后背竟是吓出了冷汗来。 *** 桑月顺着涂铃想给她指的方向,果真见到了百里昔,见他手中捧了好多的碎片,那模样实在滑稽。 她掩唇轻笑,俏皮地朝他蹦过去,说:“呀,昨日不是还说什么无意参加我的招亲大会,怎么今日就这么卖力了啊?” 百里昔见到是她,听到此话,面色些许难堪,说:“我百里昔做事向来如此,既然参加了,必当尽全力。” 也不知怎的,这些碎片怎么这样好寻,随便一捡就捡了这么多? “噗嗤!”桑月忍俊不禁,问道:“那你怎么还不来给我送牌子?” “这……” 桑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牌,眉飞眼笑,说:“牌子我收走了,你要继续努力哦。” “哈哈哈哈。”她笑得停不下来,心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就想来娶她,还装作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姑娘……”百里昔看着她走远的蓝影,轻叹了一口气。 他望着枫叶外的深蓝天空,一轮孤月爬上夜幕,他神情凝重:“师父,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 戌时一刻,夜色渐浓,苗寨四面环山,此刻万家灯火都亮了起来,站在苗寨里,就好像是被众星拱月,百花簇拥。 马管家在擂台上敲出一声铜锣,四下的人群便立即安静下来。 桑月站在红毯铺就的擂台上,蓝色的花蝶百褶裙子在夜风中幽幽飘荡,她将手中的木牌一一还给下面的参赛者,叫到一个号码,便上去一个人,只有这些被她叫到的人,才可以进入下一场比试。 当念到“二十九号”的时候,一旁的桑榆满脸不相信,怎么会呢?那个丫头没有把牌子毁掉? 看着涂铃想小跑上台阶,跑到桑月的面前双手接下那块木牌,然后又回到了台下,将那木牌恭恭敬敬地递给莲镜。 莲镜笑着接过,好似并没有生她的气,更没有处罚她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莲镜为何不处罚她? 这第一轮比试就剔除了三分之一的人,张海名也顺利地进入了第二场比试,就在这时,元致道急急赶来他身边,在他耳畔掩嘴说了一句话,随后他们二人就火速离开了这里。 莲镜余光瞥到他们疾步离去,转过了头去,目光深沉地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 “小奴铃,今晚自己回家去。” 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他就离开了擂台处。 “公子?” 涂铃想转过身去,见他已经走出了好远的距离,她愣了愣,随后也离开了这座擂台。 她独自一人朝着小沥寨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两个壮汉,身材魁梧,国字脸,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姑娘,别怕,是我呢。”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涂铃想疑惑地转过去,看到了穿着蓝色苗裙的少女,“桑榆姑娘?” “我想请你去我家坐坐。”她笑着走过来,脸上已经取下了那块面纱,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瓜子脸。 “你这叫请?”涂铃想再瞟了眼那两个壮汉,他们随便拍一掌,恐怕都能将她拍扁吧。 桑榆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脸上的笑意不减:“走嘛,去我家里逛逛,我家很大的。” 于是,她就这样被迫地跟着她去了她家。 她的父亲是苗王的亲弟弟,两家人都住在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被称之为古月小寨。苗疆地域宽广,寨落分散,而那古月小寨就是隐于山坳之间的,地处险要之地,寻常外人极难找到。 若非是受到邀请的话,外人是不得进入这个地方的。 今日,她就是“受邀”而来。 涂铃想走在进入古月小寨的山路上,内心很是忐忑,桑榆带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她知道白天的事是她故意在捣乱,所以想要害她? “桑姑娘,我家公子他规矩很多的,要是我不在亥时之前回去的话,他会打断我的双腿的。” “哦?是吗?”前面的桑榆转过身来,半张脸映在惨淡的月光中,竟是格外的瘆人,“我倒挺想看看你变瘸了之后的样子。” 涂铃想面色惶然,脚步僵在了原地,桑榆向她逼近一步,在她面门吐声:“话说,你跟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主人与仆人的关系啊。”她竟然被她这阴森森的表情给吓颤了声音。 桑榆盯了她许久,忽而扬唇一笑,拉起她的手臂:“被吓到了?我逗你玩儿的。”她拉着她往前面走去,“我请你来,就是想跟你聊一聊,咱们俩可是统一战线的啊。” “啊??” 涂铃想被她突然的变脸给搞蒙了。 “咱们回去再说。”她又恢复了先前的笑脸。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山寨大门,建得气派高大,门两边的石墩上架着火把,熊熊火光照亮暗夜。 她带着她往寨门口走去,守门的两个壮汉垂首恭敬退开,齐声唤道:“二小姐。” 涂铃想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个地方就是女主的家么?这是她亲自创造的古月小寨,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的熟悉。 桑榆见她像个乡巴佬似的左看看右瞧瞧,扁扁嘴巴,说:“你们外来人,就是没见过世面。” 涂铃想对于她的话也不恼怒,而是笑着说:“是啊,我没见过,你家好漂亮啊,真想让公子也带我来住上一段时间。” 等以后莲镜与桑月成亲后,他就会搬来这里住的。 不过那个时候,她一定要逃走。 桑榆听到她说起莲镜,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将她拉着往一边走去,穿过一片绿树红花,亭台楼榭,最终进入了一座独栋吊脚楼里。 “不是说要带我逛你的家吗?怎么把我拉屋子里来了?” 桑榆将她拉到桌前坐下,两只手按住她的肩头,盯着她的眼,认真地说:“我们联手吧!” “哈??” 涂铃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桑榆在她面前坐下,十分严肃地道:“我不想莲镜娶月姐姐,你也不想你家公子娶她,所以,咱们联手吧。” “???” 涂铃想呆了:“我什么时候不想他娶桑月了?” “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咱们里应外合,让他在这次招亲大会上大败。” “我……”什么心思? 涂铃想吃瘪,莫非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了? 桑榆继续在她耳边洗脑:“你好好想想,你难道想看着你家公子迎娶别的姑娘吗?他以后只宠别的人,再也不会宠你,他甚至还会把你赶走,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巴不得呢。”涂铃想小声咕哝。 桑榆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以为她是在附和自己,道:“看吧,你也不愿意对吧?所以说,咱们一起联手,粉碎他的入赘梦。” 涂铃想被她这莫名高涨的士气逗得笑出了声,委屈地说:“可是公子他的毕生梦想就是入赘你们苗疆诶。” “入赘有什么好的?你们这些外族人,一听到苗王的女儿有多漂亮,就一窝蜂地往我们这里涌来,可你们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她霎时收住了话头,移开了眼去。 涂铃想捕捉到她眼里的慌张,那一刻,她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关于这场招亲大会的阴谋。 没几个人知道的阴谋。 她拉住她问:“根本就是什么?” 桑榆甩开她的手,退开一步:“哎呀,反正就是入赘一点都不好。今日你既已经来了我的地盘,你若是不答应我方才的提议,那我就只能上蛊伺候了,这古月小寨最不缺的就是蛊。” 涂铃想一听到她要给自己下蛊,立刻点头答应:“好,我同意。我与你联手。”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铃。” “哦,小铃子啊。快,咱们来制定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她兴奋地摩拳擦掌了起来。 “……” 14. 招亲大会:阁楼 莲镜悄悄跟在了那两个神图道的人身后,见他们步履匆匆,仿佛有要紧事一般,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昙花巷里的那栋阴冷阁楼。 没过多久,果真见他们拐入了狭窄的昙花巷内。 那日,自从他在那座阁楼内受伤之后,就昏迷了整整两日,那两日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皆是关于小时候的梦境。 梦里,他又看见了那个蓝色的复杂图纹,很大,像一扇门一样,悬空于两棵巨大的枫树之间。 会有一个穿着蓝色苗裙、佩戴银环项圈的女子,带着他穿过那扇蓝光大门,带他进入到里面。 而那扇门内的画面,他却有些模糊了。 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他记得已不多。 而那座阁楼内的妖怪女子,她的身上究竟为何会有那样的图纹印记呢? 她,究竟是谁? 他再次来到那间银匠铺,不过这次的他,却是直接闪身进入的,银铺老板并未看见他。 他往山路上行去,还未走近就听见了从那座阁楼里传出来的声音。 是那个女子的凄厉叫喊。 如怨鸟一般。 “轩辕琨,你给我滚!” 莲镜眼皮突地一跳,轩辕琨?神图道的掌门人,他竟然也来了苗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那天的闹事,所以才赶来的吗? 没想到就因为这样一个女子,他竟然亲自前来了。 这让他对这个神秘女子越发的感兴趣了。 他轻松地跃上了高墙,身形隐在一撮翠竹后,见那阁楼门前立着两名弟子,正是张海名与元致道。 而阁楼上依旧窗户紧闭,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只听见那女子尖锐的叫喊声,时不时伴随着几句怒骂,他心底生疑,轩辕琨为何要偷偷将她藏在这离神图道有千里之隔的大山里呢? 还有那女子身上的邪魔之气,又是源于何呢? 女子好像安静了下来,正当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那女子突然朝着离他最近的这扇窗户撞了来。 窗扇被撞开,一个白影出现在他眼前,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好似厉鬼,然而这一次,她的脸从水草似的长发中抬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 惨白无光,像是铺了好几层厚重的面粉一般,可是那双眼睛,丹凤上翘,狭长幽暗,令他浑身一震。 这和他梦中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他口中吃吃,想唤她,却唤不出来。 女子立刻又缩了回去,缩回了暗黑的阁楼里,他想抓却抓不住。 阁楼内的轩辕琨发现了院墙上的他,一掌朝着他击来,大喝道:“什么人?” 他陷入了莫大的失神之中,脑海里全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三百年了,这双只在梦里出现过的眼睛,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轩辕琨一掌击中了他,他往院墙下栽倒了去,落入了密密的竹林里。 他立刻闪身后退,窜入了绿叶婆娑的林子内,轩辕琨不像那两个年轻弟子一样好对付,一掌接着一掌地朝着他背后袭来。 他故意虚幻了身形,在林子里左右飞窜,先前那一掌挨得结实,刚好震在了他的胸腔位置,三百年前正道屠杀魔城的那天,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这条命也是他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刚才轩辕琨那一掌可谓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扶着一棵挺拔的翠竹,喷出了一口鲜血,如果此刻与轩辕琨硬碰硬的话,势必会暴露他是魔的身份,暂时他还不能暴露身份,他还需要用这个身份去迎娶桑月。 他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前面不远处就是百月泉,然而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在那百月泉之下,是一汪关着巨大妖兽的百月潭。 百月潭已属于古月小寨的地界,一般人是不会往那里去的。 他袖中红线飞出,随后幻化成了一个他自己,他手指往一个方向一点,那个假的他便朝着那边狂奔了去。 他唇角微勾,这个假人应该可以迷惑那轩辕琨一阵子了。 随后,他朝着另一边百月泉的方向跑了去。 *** 涂铃想被迫在桑榆房间里待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可她还是没有要送自己离开的意思。 “今晚你就别想着回去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家公子送了信,说你今晚留在我这里歇息。”桑榆说完后,就打了个响指,不过须臾,便有侍女端着各种诱人的菜肴鱼贯而入。 涂铃想本想拒绝的,可是一看到这些奇珍美馐,就走不动路了。 她吞了吞口水,问:“这些都是用来招待我的?” “是啊,咱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嘛。” 一想到今晚可以不用伺候莲镜,而且还可以吃这么多美味,明日更不用起早,她就觉得美滋滋。 “好想永远住在这里啊。”她感叹了一声,随后拿起筷子开动了起来,“桑榆小姐,那我就不客气了哟。” 吃饱喝足后,桑榆又带着她去逛寨子,若非是她们达成了合作,涂铃想险些以为她们俩是一对好姐妹呢。 古月小寨很大,依山傍水,雕梁画栋,花树亭台,如萤火般的灯火错落有致,走在里面,仿若来到了某个仲夏夜的梦境里。 “小铃子,这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你想不想去看点刺激的?”桑榆在她耳边道。 “什么刺激的啊?” “跟我来就是了。”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带着她往一条连廊走去,那是一条红木搭建的长廊,廊下挂着精美的方形长灯,灯下坠着细银丝风铃。风儿一吹,银铃便响了起来,好似在谱奏一曲轻快美妙的乐曲。 他们穿过这条曲折迂回的连廊,越是往前走,遇见的下人便越少,涂铃想的心已经跟着紧张起来,因为她好像猜到了她要带自己去哪儿。 少顷,她们拐入了一座吊脚楼的架空一楼。穿过这座吊脚楼,她便看到了令她为之震撼的奇景。 一片碧绿璀璨的小潭被高山环抱,坐落于明月之中,独享月光的爱意,仿若一颗坠落人间的绿松宝石。 那种绿,绿得清新,绿得自然,绿得沁人心脾。 那一刻,涂铃想不禁感叹,大自然的杰作是多么的神奇。 这是百月潭! 关着巨大妖兽的地方。 涂铃想往潭下看去,整个潭面就像一块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镜子,她和桑榆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是那么的清晰。 而那妖兽,就在这水下面。 “怎么样,这里美吧?”桑榆翘起红唇来说道。 “美……” 桑榆突然抬起手,拍向她的后背,她却反应极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桑榆见她一副受到过度惊吓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吧,不推你下去,我只是逗逗你而已。” 涂铃想干笑两声,这要是掉下去了,可不得被妖兽啃得稀烂? 然而就在这时,下面的潭水里突然传来了异响,一圈涟漪从潭中心散开,仿若一朵生机勃勃的昙花盛放,唯美至极。涂铃想立刻往后退去,桑榆见怪不怪,拉着她上了一旁吊脚楼的楼梯,兴奋道:“怕什么?刺激的东西来了。” 涂铃想见她胆子这么大,竟然不怕妖兽,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传言有虚呀。 “那潭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啊?”她故作好奇地问。 桑榆将她拉上了二楼,趴在半开的小轩窗户旁,说:“是一只千年老妖怪。它马上就要出来了。” “你怎么不怕啊?”涂铃想问。 桑榆很淡定地说:“我小时候都看多了,它出不来,放心吧,顶多就起来闹腾两下就会回去的。” 涂铃想看到那潭水中的涟漪越扩越大,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而从那漩涡中心,遽然跃出来一个蓝色身影,仔细一看,她才看清那是桑月提着莲镜从潭水下跃了出来。 桑月?莲镜?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潭水下?而莲镜那模样,俨然就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发出声音的是身旁的桑榆。 涂铃想将她往窗台下一拉,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咱们先暗中观察一下。” 桑榆同意地点点头。 下面,桑月跃出了百月潭,将莲镜放在了地板上,俯身拍他的脸:“莲公子?莲公子?你醒醒。” 她扶着他往楼梯上走来,涂铃想与桑榆对视一眼,“怎么办?” 桑榆将她往一旁的一个花梨木衣柜拉去:“先藏起来。” 两人躲进了狭小漆黑的衣柜内,刚掩好柜门,那边桑月就扶着莲镜走了上来。 “莲公子,这事不能让我爹爹知道,你就先躲在这里,我去给你拿药来。”桑月将他放在床上后,就转身出去了。 涂铃想和桑榆凑在衣柜门缝处,正前方的圆桌挡住了她们的视线,无法看到那边床上的莲镜。 莲镜他怎么又受伤了? 这次也是装的吗?为了接近女主? 没过多久,桑月就提着一个药箱走了回来,她走到床榻边,察看莲镜的伤势:“莲公子,你还好吗?” 莲镜虚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无碍。” 桑月抬起他的袖口,那上面有好几处伤口,是被刚才那只妖兽所伤,她倒了一点药粉上去:“公子,你怎么会误入这百月潭?” 莲镜慢声解释:“昨日不是听说这山里有个百月泉嘛,我便想来逛逛,谁知竟不慎踩空摔进了这悬崖下来,落入了那妖兽的口中,说起来也是惭愧。” “公子你是第一次来苗疆,不知道这山里的险峻,幸好你今天遇见了我,否则指不定被那妖兽咬成什么样子呢,以后可万不能这样乱走了。” 莲镜的声音十分虚弱,道:“今日,多谢姑娘了。” “今天的事,可不能让我爹爹知晓,你这伤看起来挺严重,你就先暂时在这里修养,等好些了再走吧。”桑月为他把手臂上的伤上好药,又问道:“其他地方,可有伤到?” 莲镜轻摇了摇头,面色十分灰白。 桑月又喂他吃了一颗补气丹药,随后指了指她刚刚带来的一套衣裳:“这是我给你拿的干净衣裳,你把身上的血衣换下来吧。你自己能换吧?实在不行我找人来帮你?” “不……必了。” “那好,你现在先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桑月又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安静如水,涂铃想和桑榆两个躲在柜子里,就像是两个偷窥狂一样盯着那边,这种体验,说不上的奇怪。 屋子正中央的圆桌上点着一盏青铜豆灯,将整间房屋照得昏黄朦胧,而那边的莲镜下了床来,背对着衣柜,好似在……宽衣。 眼看着他就要褪下肩头的血裳,涂铃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转身就去捂住桑榆的眼。 更好笑的是,桑榆竟然也同一时间来捂她的眼睛,两人这一番动作,都把各自的眼睛捂得死死的,谁都没法去偷看莲镜。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一直在心里这样念叨。 15. 招亲大会:弄错 衣柜里乌漆嘛黑,外面传来了很轻的衣物落地声,涂铃想红了脸,今天这事要是被莲镜发现了,恐怕得被他挖掉眼睛吧? 他打死都想不到,这屋子里还躲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还对他虎视眈眈着。 外面的莲镜换好了衣裳后,便就又没了声息,涂铃想挠挠桑榆的脸,示意她松开手。 于是,两人就同时松开了手。 她们往衣柜缝隙外看去,看到那边桌上的烛火熄了,而莲镜好似又躺回了床上。 如今,只有等莲镜睡着了之后,她们才能够出去。 涂铃想往柜壁上一靠,也闭目养息了起来,桑榆瞅了她一眼,却不打算休息,两眼就长在那门缝处一般,一直盯着那边的暗处。 没过多久,就有奇怪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那声音好似是莲镜发出来的,渐渐地,那声音清晰了起来,那是极其痛苦的呜咽之声。 涂铃想睁开眼睛来,凑到门缝去看,莲镜他……到底怎么了? 他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在床上翻来覆去,时不时发出凄惨的呜咽,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别走……别走……” 他这是又梦魇了吗? 梦见谁离开他了吗? “不行,我要过去看看他。”桑榆轻轻推开了柜门,出了衣柜,朝着那边挪去。 涂铃想坐在衣柜里没有动,要是让莲镜知道自己在这里偷窥他,她会死得很惨的,她不能出去。 她将柜门又拉上,隔绝外面的一切。 不过,她却控制不住往那边看去。 桑榆走到了那张床前,试着唤了一声:“公子,你没事吧?” 莲镜处于梦魇之中,根本听不到她的话,额上渗出了好几颗大汗,单手捂着心口的位置,难受地咬着发白的下唇瓣。 桑榆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公子,喝点水吧?” 可是他的唇却咬得紧,不肯松开,她的那杯水无法灌进去。 她放下杯子,拿出绣帕为他擦额上的汗渍,那些汗浸湿了他额前的青丝,以及他胸前的衣襟。她沿着脸颊往下擦去,目光落在他凸起的喉结处,性感又迷人,她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美色当前,她的眼神越加迷离,假如现在她与他生米煮成熟饭,那他是不是就只能娶她了?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制定的那些计划就全都用不上了。 往后,她就可以抱得美男归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手就不自觉地朝着他胸口移去,忐忑地拉开他的衣襟,柔声道:“公子,你出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她握着那块香芋紫的绣帕,往他微敞的胸膛落去,可是刚一碰到他的肌肤,他就扬手用力一挥,将她挥倒在了地上。 涂铃想听到那边的动静,桑榆被推去了地上,撞倒了一张凳子,很快便就没了声儿,而莲镜似乎并未醒来,刚才那一下也只是梦中反应。 因为他嘴里还在梦呓。 她担忧着桑榆,怕她摔下去撞到脑袋,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衣柜,在黑暗中朝着那张床摸过去。 借着浅浅的月光,她走到了桑榆的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像没有伤到,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却晕死了过去。 她的目光往床榻上看去,小轩窗外有朦胧的月光投射进来,洒在莲镜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他胸前的红衣半敞,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好似一块宝玉。她的心跳随着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加快了起来,这样秀色可餐的他,是要诱惑死谁啊? 她正要别开目光,就看到那左胸上渗出了几条细细的黑线来,她讶异地走近去看,只见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始终按在左心口上,这样的姿势未免奇怪。 她轻轻地挑起他左侧的绛红衣襟,看到那里面乌黑一团,就好像是聚集起了一团浓浓的黑雾。 怎么会这样? 他的心口是受什么伤了吗? 他的神情极其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他是真的受了伤,而不是为了刻意接近女主? 可是,区区妖兽,怎么可能伤得到他呢? 他可是魔界少主啊! 当年那场大战,他险些身死,后来虽死里逃生,但是关于他的实力,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直起身子来,正打算离开,可是莲镜却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下一瞬,她就被他拉去了床上,她惊愕地睁大双眼,看着莲镜近在咫尺的一张美脸,她差点叫出声来。 他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口中一直说着梦话:“别走,求你,别走……” 他这到底是梦见什么了? “娘亲,别走……” 原来,他是梦见他娘亲了啊。 他的娘,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她迟疑地抬起了手来,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部,细细地安抚:“好,我不走,不走。” 他好似在低泣,嘴里又呢喃:“父王,姨母怎么还不来接我?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涂铃想听他这有一句没一搭的,一会儿又是叫娘亲,一会儿又是叫父王,猜想他定是又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吧。 关于他的身世,她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他的爹是魔界之王,而他的母亲来自苗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她哄他道:“很快就会来了,你乖一点点,再等等,她肯定会来接你的。” “真的吗?姨母真的会来接我吗?” “会的,她会来的。” 莲镜将她又抱紧了几分:“我会一直、一直等她的。” 涂铃想身体一僵,陌生的怀抱令她无所适从,而且这怀抱还是来自莲镜那个大恶魔的。 她的脸贴在他裸露的胸膛处,滚烫的肌肤热红了她的脸颊,淡淡的木荷香从他身上涌入她的鼻端,她的心跳是从未有过的快,仿佛如擂鼓敲击一样。要是让莲镜知道自己与他这样紧紧相拥的话,肯定会把她给剁碎的。 她怕把他弄醒,所以也不敢推开他,就这样呆呆地躺着,心里祈祷着他快些松开自己。 然而他的这场梦境却持续了很久很久,她一直在努力强撑,不让自己睡过去,一旦睡过去,明日醒来就会面对无比可怕的修罗场。 终于,莲镜不再梦呓了,他变得安静了下来,头顶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胳膊,然后从他的怀里退出去,滑下了床榻。 她猛喘着气,总算是逃出来了。 她确定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后,才慢慢走到了桑榆的身边,将她往门外拖去。 下了楼梯后,她仰望头顶的月亮,硕大的明月滑落下中天,此时已是后半夜了。 寨子里守夜的人都已经睡下,走在长廊上,万籁俱寂,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她将桑榆扶回了她的院落,然后她便再也撑不住,也倒在她的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她是被桑榆给拖起来的,以往每日跟在莲镜身边,她都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今日没有压力的她,竟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桑榆实在是看不过去,所以才走过来将她给拖了起来。 “你这丫鬟,平日里就是这样伺候你家公子的么?你也太懒了吧!” “……”涂铃想尴尬地挠挠头,下床去洗漱,边走还边说:“桑二小姐,你的床真舒服。” 她自从穿来这个世界后,就没有一天是睡过床的。 桑榆翻了个白眼:“你家公子很穷吗?” 涂铃想摇了摇头。 她又道:“那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 这话说得涂铃想无言以对。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而桑榆就跟在她身边,问她:“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我扛回来的啊。”涂铃想握着牛角梳将炸乱的头发梳顺,“你知不知道我把你从那里弄回来,废了我多大的力气吗?” “知道。”说着,她弯下了腰来,小声地问:“对了,莲镜他昨晚怎么样了?” 涂铃想拍拍她的肩膀,一副不用怕的表情:“放心吧,他没发现我们,他推你那一下是在做噩梦呢,他不会记得的。” “这样啊。” “桑二小姐,你送我回去吧。” 他很怕莲镜想起昨晚的事情来,那个拥抱,他知道后会杀了她的。 “你家公子都在这里,你回去干嘛?”桑榆转身走了出去,“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桑月姐姐那里逛逛。” 她嘴角勾着笑,期待着能够见到莲镜。 *** 此刻的百月潭旁,一座独栋吊脚楼坐落于山体夹缝中,此乃苗王特地命人修建,为的就是近距离观察和镇守那潭水下的妖兽。 最近这些年妖兽都很十分安分老实,所以苗王也没有派人在此处守着它,这座楼就空了下来。 屋子里,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得室内日光融融,桑月给莲镜端了早饭过来,顺便帮他上药。 莲镜靠坐在雕花床板上,垂着一双眸,日光打在他病态发白的面孔上,平添了几分孩童气。 此刻的他虽已醒过来,可是脑袋依旧胀痛得厉害,他抬起长长的眼睫毛,看向对面正在收拾血衣的少女:“桑姑娘,昨晚……你又回来过吗?” “嗯?”桑月抬起头来,“没有啊。怎么了?” 莲镜看了她一会儿,轻摇头:“没事,就是问问。” 昨晚,那真的是一场梦吗? 梦里,他好像抱着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轻柔地拍他的背,用柔软的语气安慰他。 他的手抚向自己的胸膛,他还记得她的唇好像贴在了这里,很软,很暖。 那只是个梦吗? “月姐姐,你在楼上么?”楼下突然响起桑榆的声音来。 桑月一听,立刻将手中的衣物藏进衣柜内,对莲镜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匆匆跑下楼,拉住正在往楼上走来的人:“桑榆,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到处找你,没找到,心想你是不是来这百月潭了,对了,你在楼上干嘛呀?”她说着便要往楼上走来。 “没干嘛,我就是上去看看潭下的妖兽有没有异动,你知道的,我平常就喜欢来这儿看妖兽。”桑月笑着将她往下拉,“妹妹,你到处找我是为了何事啊?”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昨日的那些公子,你心仪哪一位啊?”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这座阁楼。 莲镜站在木窗前,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目光暗沉,昨夜轩辕琨没有找来这里,说明他暂时安全了。 下午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他以为是桑月,可没想到竟是桑榆。 “莲公子,是我。”桑榆轻声轻气地说话。 “你怎会来?”莲镜眼眸微眯,警惕地盯着她。 “莲公子,你别担心,我悄悄来的,没人会发现。” 莲镜迅速反应过来,问道:“昨晚那人是你?” “昨晚?你记得昨晚?”桑榆大吃一惊,那个丫头不是说他不记得吗? “记得,不多。”莲镜握紧了拳头,那不是梦,是真的。 他昨晚抱着的人竟然是她? 他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气,桑榆走了过来,拿出袖口里的柔绢,像昨晚那般为他擦汗,可是莲镜却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眉宇轻皱:“你做什么?” “擦汗啊,昨晚我就是这样给你擦汗的。” 莲镜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晚她竟然还给他擦过汗? 他下了床来,转身就朝着窗口走去,桑榆不解地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回去。” “回去?你现在不是还受着重伤吗?”桑榆拉着他不让他走。 莲镜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桑二小姐,昨晚的事,是在下陷入梦魇之中,绝非故意为之,请你把这事忘了吧。” “啊??”桑榆以为他说的是他推自己那一下,随即摆手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在做噩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这样便就最好了。帮我转告桑月小姐,承蒙她的照顾,我改日再谢,今日便先告辞了。”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从窗户跃了出去,跃上了百月潭上的陡峭高山。 “哈??” 这就走了? 桑榆努努嘴,她都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呢。 莲镜回到了小沥寨,却没在屋子里见到涂铃想,他顿时冒出一股火来,拉起一旁的霍心:“那死丫头呢?” “公子,你昨晚没回来不知道,那个桑家的二小姐送了信过来,说是请涂姑娘去古月小寨做客,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古月小寨?”莲镜目光一划,松开了手,怎么她也去了古月小寨? “这死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安分,现在又搭上古月小寨的人了。”他恼怒地上了楼梯,并道:“让魔医上楼来。” “是。” *** 涂铃想回到小沥寨的时候,已经接近天黑了,桑榆说莲镜走了,所以就把她送了回来。 关于昨晚的那件事,听桑榆的口气,莲镜似乎记得一些,但是应该不全。 她内心无比惶恐,不知道莲镜记不记得那个人是她呢? 她回到小沥寨里,霍心立刻跑了过来,低声说:“公子在等你呢。” “等我?” 涂铃想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拉着他问:“等我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你快些上去吧。”霍心将她往楼上推。 她扶着栏杆上楼,上面不知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走着走着竟发现自己腿软了。 怎么办?怎么办? 反正莲镜昨晚不清醒,她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举步走上了三楼,轻扣了三下房门,屋内响起莲镜那不咸不淡的声音,“进来。” 她推开房门,努力扬起笑脸,走进去道:“公子,我回来了。” 屋子里浓浓一股药味,莲镜坐在床上,孱弱得像一枝嫩柳,瘦骨嶙峋的手上端着一个白瓷碗,正在低头喝药。 “公子,你受伤了?怎么又在喝药?”她夸张地跑过去,担忧的神情在脸上显露无疑,伸出手来,“公子,你这么虚弱怎么能自己喝药呢?我喂你吧。” 莲镜抬起蝶翅般美丽的睫毛,幽若古井的眸子看向她,少顷,将那碗药递给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涂铃想被他的沉默搞得不知所措,双手接过那个药碗,低头轻吹了吹,然后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难闻的中药汤喂到他唇边。 他始终保持着沉默,安静地一勺又一勺喝药,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一般。 涂铃想心想他该不会受伤把脑袋伤傻了吧? 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纯良无害? 一碗药汤很快就见了底,她试探地问:“公子你没事吧?” 怎么不说话呢? 而且也不责骂她昨晚不回来的事,这不符合他的个性啊。 “你想我有什么事?”他反问道。 “没啊,我就是担心你嘛。” 莲镜的眸光落在她脸上,良久,才启唇道:“我昨夜出了好些汗,你去打点水来,给我擦身。” “??!” 16. 招亲大会:比试 擦身? 她没听错吧? 他之前不是还不让她伺候他沐浴吗?今日怎么肯让她擦身了? “刚刚不是还说担心我吗?怎么让你做点事就那么磨蹭呢?”莲镜露出不悦来。 “是,公子,我这就去。” 她立马跑出了房间,去提了一桶热水上来,问道:“公子,热水来了,要我给你宽衣吗?” 他轻应了一声。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去,颤抖地伸出了手,耳边听到他说:“只脱上衣。”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是……” 他想来是真的伤得很重,整个人都透着倦色,他的身上就只搭了一件雪色的锦缎里衣,她很快为他脱了下来,眸光瞟过他的左胸膛,昨夜的那些黑印好似浅了许多,臂膀上的几条深浅不一的血痕,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饶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看到他半裸的身躯,她也不禁红了脸。 看着很瘦弱的他,实则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结实的胸膛在昏黄的烛光下起伏不定,看得她的眼睛都直了。 她拿起打湿的帕子,拧干了水渍,为他擦试宽阔的背脊。 “别碰到我伤口。”莲镜闭着眼眸,说完后就安静地坐着。 “是。” 哎,苟命可真难。 还要替大反派擦身。 好在莲镜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擦擦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擦完了背和手臂,然后重新打湿了帕子,来到了他的身前,颤抖着把手放上去,轻轻地为他擦拭胸膛。 一路往下移去,她的手停在了他紧实的腰腹处,脸颊红得像个水蜜桃,草草擦了两下就打算离开。正要逃走的她,却被莲镜擒住了手腕。 就像昨晚那般。 莲镜睁开了眸,黑浓的长睫翘起,喊了她一声:“小奴铃。” “嗯?” 她讶然地抬起头,见他目光灼灼生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正中央处,道:“亲我一下。” “哈?” 涂铃想目瞪口呆,吃惊到下巴合不拢。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那命令般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怎么会提这么无礼的要求? 这也太过变态了吧!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朝着他裸露的胸膛靠近,看着他蓬勃有力的胸膛,一颗心砰砰直跳,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太过于羞耻。 莲镜垂眸看向她,脸上的神情始终淡淡,见她的脸朝自己贴来,两只露在发丝外的耳朵就像被热水烫过一般,红得惊人。 而她的发顶别着一支崭新的梨花银簪,看样子是从古月小寨带回来的,呵,和外人关系处得很好嘛。 是桑榆送的吧。 一想起桑榆,他就生起怒火来。 就在她的唇要亲上自己的时候,他猛地将她往床下一推:“滚出去。” “???” 涂铃想一时未反应过来,屁股蹲儿在地上摔了个结实,疼得她哎哟连天。 她抬眼瞪向他,心里骂道:神经病!死莲镜! 明明是他让她亲他的,现在还一副不满的模样,真是个变态! 床上的莲镜对上她的视线,随意披上了衣裳,眼尾冷冷一扬,说:“古月小寨很好玩是吧?让你这样乐不思蜀?” 涂铃想盯着他,见他终于要切入正题了,面上努力保持镇定来。 “是桑小姐非要留我,我如果知道昨晚公子受了伤,说什么也一定会赶回来照顾公子的。” 莲镜的双腿迈下了床,坐在床沿边微俯着身看她,扬手抽走了她发髻上的那支银簪,拿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昨晚受的伤,而非今日受的?” 涂铃想瞳孔微张,这莲镜可真会钻话空子。 她答道:“是……先前听霍心说起的。” 红澄澄的烛光,映出少年脸上一个阴恻恻的笑,他拿着那支银簪朝她的脸而来,尖细的银簪底部在她娇嫩的面颊晃过,说:“你和桑小姐在古月小寨都玩些什么啊?说来给我听听。” 涂铃想浑身僵直,不敢半分晃动,他那银簪若是刮过她的脸,那她铁定就毁容了。 他的手往上移动,尖锐的银簪来到了她的左眼前,只要他一用力刺进去,那她就直接失明了。 她吓得瑟瑟发抖,说:“公子,我们没玩什么,是桑小姐,她找了两个壮汉把我请去的,我也不想去的,她找我去就是为了了解你,问我你喜欢什么东西,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就是这样,没别的了。” “所以,你把我出卖了?” “我没有,我都是乱编的,毕竟我也不知道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他的手握住了她纤细的玉颈,将她的脸抬起来,邪魅地说:“小奴铃,本公子告诉你,我喜欢听话的姑娘。” 他将那支银簪又重新插回了她的发上:“你以后,与她少来往。” “是……” *** 招亲大会的第二场比试在两日后举行,这场比试只比一样东西,那就是武功。 这是一场纯拼武力值的对决。 比试采用抽签的方法,抽中同一个号的两人两两对决,这样就可以淘汰掉一半的人,之后再抽,总共对决两场,最终胜出的九人就可以参加最后一轮的比试。 涂铃想的目光朝着一旁的莲镜看去,他的伤还没有好,他能行吗? 莲镜瞥了她一眼,命令道:“小奴铃,去,给我抽签去。” “好勒。” 原书中这一段剧情,她只是简单地描写了一下结果,但是他们各自的对决对象,她却不清楚。 她走上了擂台去,站在那里排队取号,轮到她的时候,才发现坐在抽签桌前的人是桑榆。 桑榆一直在冲她笑,笑得她不明所以。 直到第二轮比试的时候,她才明白她笑容里的意思。 她再次走上擂台抽签,桌上总共还剩下十支签,平直地摆放着,而桑榆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让她去拿她面前的那支签。 于是,她手伸过去,拿起了那支竹签。 没想到这抽签还能够暗箱操作啊,也不知道桑榆给莲镜选的这支签会是谁。 她翻过来一看,是十七号。 “姑娘,你是十七号啊?真不巧,我也是。”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过头去看,竟是那个可恶的猥琐男张海名。 怎么会是他呢? 桑榆在搞什么?怎么选了他呀? 张海名的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拍,贴近她的耳畔,说:“你家公子遇上我,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胸前,又说:“对了,你家公子抢走了我的衣物,莫不是拿回去给你穿了吧?” 说着,他便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涂铃想愤怒地朝他瞪去,右脚对着他的脚用力踩了一下,骂了一句:“死流氓!” 随后她便跑下了擂台,将那支签递给了莲镜。 莲镜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望向高台上的张海名,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真有意思啊,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人。” 涂铃想侧目看了他一眼,虽然桑榆的目标是让莲镜输,但是她却想他赢这一场比试,赢过那个张海名。 关于桑榆会选择张海名的原因不过有二,一是因为那天莲镜与他对着干过,还有就是因为刚才的第一轮比试,张海名出招狠辣,一看就不是个软柿子,所以她想要张海名打败莲镜,这样莲镜就没有资格参加下一轮比试了。 第二轮的比试正式开始,莲镜与张海名的对决被排在了最后,等他们上台的时候,天边的晚霞铺满了整座擂台,宛如为他们特意照亮的灯火。 莲镜站上了擂台,整个人立于霞光中,他一袭红衣如同红枫围绕,高束的马尾在霞光中微微晃荡,红银相间的发带随着马尾轻扬,绛玉腰封勾勒出精实的腰身,挺拔的身形似皎皎玉树,让擂台下好些姑娘都看呆了眼。 不过,姑娘们虽然沉迷于他的美色中,但是却不忘说道:“这不是那天那个怪癖男么?要是心思再正经一点就好了。” 涂铃想也觉得甚有道理。 上面的莲镜右手在半空中抬起,霍心立刻上前去为他递上一把乌金面的苗刀,涂铃想认得那把刀,那是他房间里的那把,当时他差点用这把刀捅进她的胸膛。 上一轮比试,莲镜并未用兵器,他这人不惯爱用兵器,可是这场比试他竟然使上了兵器,还是他们苗疆的特有武器苗刀。 这样的冷兵器,会使用的人并不多,下面的人纷纷说道:“不会使就不要使,这又不是剑,别待会儿闹出笑话来。” 莲镜嘴角浅浅上扬着,对那些质疑置若罔闻。 涂铃想却在这时大声喊道:“公子加油!把那个小子打得落花流水!” 她清亮的声音盖过了其余人的质疑,在擂台上阵阵回荡。 莲镜嘴角的笑意转浓,挑眉看向对面的张海名,朗声道:“开始吧。” 桑榆与桑月两人站在一旁的廊下观战,桑榆的冷眼朝着对面的涂铃想扫去,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在给莲镜加油?咱们不是要他输吗? 涂铃想回以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用眼神道:这只是演戏,演戏而已。 苗刀因刀身修长似禾苗,故名苗刀,莲镜身材修长,握着那把刀竟是格外合适。 对面的张海名是用剑的,在神图道,他的功夫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他从那日起便恨上了莲镜,此番有机会对决,他定要让他输得很难看。 他提着剑疾步朝莲镜掠去,出招极快,狠劈向莲镜的肩头。 莲镜自夕阳下岿然不动,待他靠近时,才一跃而起,如同一只腾飞的火凤凰,手中修长的苗刀与他的剑刃交接,摩擦出一道闪亮的银光。 张海名又迅速转变招式,仰头追着莲镜而去,片刻间,两人就在空中过了不下百招。 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完全没有看清他们是怎么出招的,一招就结束了。 莲镜手腕一转,握着冷寒的长刀辗转连击,身摧刀往,于霞光中逼得张海名节节后退。 下面的人群中发出了惊叹声来,作为一个苗族人,他们自认为自己恐怕都没有莲镜使苗刀使得溜。 他一个外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苦练个几十年,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游刃有余。 一向以剑术骄傲的张海名,不敢相信这个少年的苗刀竟然使得这样好,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剑尖方向一转,剑气冲破霞彩,直直朝着他的心口而去。 莲镜眼眸一眯,侧身闪避,然而张海名接下来的每一招,皆是朝着他的心口而来,就好像是故意要他露馅一样。 那日轩辕琨给他的那一掌,他并未痊愈,若是被他看出端倪,那么这场亲事,他便结不了了。 可是,这场亲,他非结不可。 “公子,加油啊!” 涂铃想见他不知怎么地就落了下乘,猜想定是因为他先前受伤的缘故,那张海名真是卑鄙,剑气一直朝着他的心口袭去,莲镜的心口不能被剑气碰到,所以他一直在躲避他的剑气,这就落了下乘。 莲镜听到来自她的呐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在经过张海名身边时对他小声地说:“兄台,你们神图道的人如此重色,莫非是从你师父他老人家那里学来的吧?” “你胡说!我师父才没有!”说着他又反驳道:“我哪里重色了?” “不重么?那你怎么捡到别人姑娘家的衣物就不肯还呢?” 张海名讽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收藏别人衣物呢,你才是色鬼!” “哈。”莲镜清笑了一声,“是啊,我本就是啊。我家小侍女长得貌美如花,你可得给我……滚远点儿!” 话音一落,他就趁他不注意,长刀斜砍了下去。 张海名被震退到地上,刀刃刮破他肩头的衣衫,留下一道血红长口。 “你……”张海名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莲镜的搭话,不过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公子好棒!!!”擂台下的涂铃想跳起来鼓掌,肉眼可见的兴奋。 莲镜朝她看去,拧眉说了句:“你有点吵。” 涂铃想立即封住嘴巴。 结果下一刻就又听见他说:“但我喜欢。” “哈?” 为您提供大神 江萤千里 的《逃离那个苗疆反派》最快更新 16. 招亲大会:比试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预言诡梦:祭品 然而就在这时,地上的张海名又跃了起来,不过他还未来得及袭向莲镜,远处就爆发出了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那个方向,是古月小寨! 台上的桑月和桑榆满脸震惊,立刻带着人朝着那边奔去,莲镜也不比试了,跟着往那边而去。 一时间,这条街道就变得错乱无比。 涂铃想和霍心两个也跟了过去,心中困惑古月小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产生这样的声响? 不多时,他们就赶到了古月小寨,此刻里面乱成一团,也无人来守门,涂铃想他们便就这样跟在桑月的身后混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桑月拉了一个下人问。 “是百月潭,有人擅闯百月潭。” “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来?”那天晚上莲镜落入百月潭,都没有弄出这么大声响来。 殊不知莲镜那晚的落水不过是故意为之,身上的伤也是因为看到桑月来了,故意送到那只妖兽口中去的。 他并没有真正惹怒那只妖兽,而今天的这些闯入者却是完完全全地惹怒了那只妖。 他们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往百月潭赶去,还未走近,就听见了巨大的嘶叫声。 那是那只妖兽所发出来的,他们站在长廊上,看到前面的吊脚楼被妖兽震得左右摇晃了两下,百里昔冲去了前方,跃上了百月潭。 在那碧波潭水中,有一只巨型水怪,它的身体长着黑色大块鳞片,体态肥厚,四只大脚,眼睛溜圆,头顶长着长长的两只须,说不清楚是什么动物。 它张着血盆大口,向天嘶吼,四周峭壁上的青嫩枝条被它震得颤颤晃荡。 在半空之中,有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中年男人正在控制那只暴动的妖兽,他身材高大,力大无穷。 莲镜看着那个男人,目光一沉,可总算是见到他了。 “好几百年了,这只妖兽都没有这么暴躁过了。”桑月盯着那边喃喃说道。 涂铃想躲在莲镜的后面,之前写这只妖兽的时候没觉得多恐怖,怎么现在近距离一看它这样吓人啊? “爹爹,小心!”桑月大声喊道。 爹爹? 那边的那个男人是苗王啊。 此刻,妖兽发狂地朝着苗王桑捩冲去,百里昔提剑而上,斩向妖兽的巨爪,救下了一旁的桑捩。 前面的走廊上,倒了几个人,浑身是血,四周围着几个护卫,想来就是这些人在擅闯百月潭吧。 桑月走了过去,护卫们恭敬地向她行礼:“大小姐。” 桑月走到那些人面前,打量了他们一会儿,问:“你们不是上一轮比试输掉的那些人吗?为什么要闯百月潭?”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却都不答话。 莲镜走上了前去:“让我来。” 他撩开长袍,在一人面前蹲下,右手握着那柄修长苗刀,朝着那人的手背刺了下去,阴辣的眼神看着他:“说不说?” 那人痛得大声惨叫了起来,汗珠子顺着脸颊长流不止。 “我看你这手筋挺好挑的,要不然我帮你挑断?” “别!”那人尖声阻止他,“我们就是心里不服气,大老远赶来这苗疆,美人没有抱到,便想着来寻一寻那宝物。” 他口中的宝物,便是桐花镜。 莲镜握着刀用力往下又刺了几分,笑着问:“是寻,还是盗啊?” “公子饶命啊!该说的我都说了……” 莲镜又问:“你寻宝物,怎么还寻到这百月潭来了?” “我们也是误打误撞,谁曾想会招惹到那只千年妖兽啊?” 莲镜的视线转向那幽碧如宝石的潭水下,目光逐渐深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红影落入了那碧潭中,在水中荡漾开一圈巨大的涟漪。 那是……涂铃想! 岸上的张海名扬唇一笑,喜欢这死丫头对么?那就送她下去喂妖兽。 百月潭上的百里昔第一时间跳了下去,妖兽也转移目标,朝着潭水下游了去。 莲镜见状,也纵身一跃,跃入了碧潭之中。 “公子?”霍心惊声喊道,他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怎么又跳下那妖兽的地盘去了? 救人这种事,让百里昔去就行了,他没必要跳下去吧? 旁边的桑月和桑榆同样吃惊,桑月顾不了那么多,也往下一跳,跳入了潭中。 桑榆站在那里跺脚:“那我是跳还是不跳呢?” 她犹豫片刻,也试着往前迈了一条腿,但是却被霍心一把拉住了:“你疯了?当这是在下饺子呢。” 说完后,他自己便就跳入了百月潭。 “???”桑榆一脸懵逼,“你不让我跳,你却自己跳?” 张海名看着他们这一个一个地往下跳,当真是开了眼界,他不过就是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侍女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跟着跳下去? 涂铃想落入了冰凉的潭水之下,她刚刚在走廊上站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提了起来,扔去了那妖兽的身边。 幸好妖兽闭着嘴,否则她就落入它的肚子里去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要这样迫害她,到底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莲镜那家伙看到她落水,定会乐得开怀吧,一想到他现在在岸上笑她,她就气得爆炸。 不过还好,她知道一个秘密,那就是这潭下其实别有洞天。 她只要不被妖兽吃掉,就能够活下去。 这潭下修建了一座水下地宫,那是苗王桑捩所建,只要她躲到那里去,妖兽就进不来,她也不会被咬死。 这个时候,她还是挺满意自己作者这个身份的,关键时刻也能救她一条命。 百月潭水深千尺,入眼所及,皆是绿水轻波,青草摇尾,金丝般的光线穿透进来,丝丝缕缕,照得水下斑驳陆离,美到令人窒息。 她就像一只跌落绿野梦境的鱼,努力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游去,好在她学过游泳,否则今日也只有死在这里。 前方有石头伫立于水下,水草攀沿着石头而长,她心想就是那里了。 她朝着那边游了过去,落在了地面上,往着石头堆里走去,这里面弯弯绕绕,且这些石头大多比人还高,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 再往里走,会看见一座石门, 石门上有机关,但这机关是她写的,所以她对如何打开门一清二楚。 她在旁边的墙壁上找到了一块嶙峋的石块,手按在上面转了半圈,随后那扇紧闭的石门便自动打开了。 她朝里面走了去,里面是一间十分宽广的大殿,这是苗王多年前建于水下的地宫,现在却成为了她的避难所。 外面,莲镜和百里昔跳入了潭水中,这潭下比想象中的深广,要想寻到涂铃想,可谓是大海捞针。 “分头去找。”百里昔道了一句后就游走了。 然而那只妖兽却没有消停,可能是记得莲镜上次来过,所以它又朝着莲镜袭了来。 莲镜这次却无心与它多纠缠,他挣脱开它的魔爪,往着下面深暗的潭底游了去,后面的妖兽对他穷追不舍,也跟着往潭底而去。 涂铃想在那宫殿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靠坐在一根圆柱下,渐渐地,她竟然打起了哈欠来。 前面,好似走来了一个人,她眼睛模糊,依稀看到那是个红影,正不疾不徐地向她步来,高束的马尾上系着银丝红带,腰间一只傀梦铃叮当作响。 “公子?”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莲镜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红影径直朝着她走来,他的面容愈见清晰,真的是莲镜。 她旋即站起了身,朝着他跑去,喜上眉梢地喊道:“公子,你来救我了?”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她难免惊讶,毕竟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拿来折磨的死丫头。 不值得他亲自跳下来搭救。 最多,就是叫霍心来救一下她。 面前的少年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薄唇轻启,道:“跟我走。” “好。” 涂铃想跟在他身后,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出去,而是他走的却不是先前来时的那个方向。 “我们去哪儿啊?”她好奇地问道。 然而前面的人却说:“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 这水下地宫能有什么好玩的? 她跟着他穿过宫殿里的另一扇门,却没想到在那边还看见了其他人,她吃惊不小,喃喃道:“这里面怎么还会有人?” 她记得她当时写的就是一座空的宫殿啊。 莲镜带着她继续往前行,四周的人看到他走来,都垂首向他行礼。 涂铃想心中的困惑越加的深,那些人怎么还认识莲镜? 只见他们都穿着古朴的苗服,身上配着银饰,头上包着彩色的布巾,俨然就是苗族人。 可是这百月潭下的苗人,又怎会认识莲镜呢? 他们全都恭敬地唤道:“少主。” 少主? 莲镜是魔界少主,可非苗疆少主啊。 为什么这些苗人都唤他少主呢? 莲镜带着她走上了台阶,在那三级台阶上,是一个大型祭祀台,石面上雕刻着复杂神秘的太阳神图案,而莲镜的长靴就踩在了那太阳的正中央,像一个睥睨众生的神。 “跪下。” 他冷厉地出声,那话是对她说的。 “???”她满脸错愕,很快台下就上来了两个人,将她的腿一踢,迫使她跪了下去。 莲镜站在她的正前方,整个人都透着邪气,他目光越过她,看向下面逐渐聚集的人群,高声道:“请祭司。” 未几,就有一位祭司大人迈着轻盈的步子上了台阶来,涂铃想朝着那人看去,却惊异地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桑月! 她怎么会也在这里? 什么意思啊?桑月怎么成祭司了? 她再次揉了揉双眼,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不是她在做梦吧? 少女盛装出席,面戴薄纱,穿着一身似雪飞白的苗衣,银丝缝制,勾勒出片片飞花,腰间与颈间都坠着闪亮的蝴蝶银片,头顶戴着一个花团银帽,可是那被银帽掩盖的长发竟是银白色的。 她立在莲镜的身侧,双手捧着一个水晶器皿,垂着长睫,并未看地上的她一眼。 莲镜右手高抬,立刻有人为他递来了一把长长的苗刀,他握着那把泛着寒芒的长刀,朝着她步来。 涂铃想不明就里,张开了口,喊道:“公子?” 她的疑惑还未问出口,莲镜就一刀刺入了她的胸膛。 “啊……”她痛得弓起了身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看着那似明镜般的刀面上倒映出她自己的脸,那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 莲镜他怎么会…… 为您提供大神 江萤千里 的《逃离那个苗疆反派》最快更新 17. 预言诡梦:祭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预言诡梦:怪梦 可是转念一想,这不是他本该做的事么? 她是他的仇人,他对她恨之入骨,他早就想这样一刀捅入她的胸膛了。 好痛…… 那是无法形容的痛。 若非是莲镜的刀还穿在她胸膛上,恐怕她早就倒去地上了。 胸口处,鲜血汨汨而出,浸红了她的衣裳。桑月捧着那个水晶皿走了过来,素手对着她的心口做着古怪的姿势,随后她心口的血,便朝着她的那个水晶皿转移了去。 祭祀台下,众人虔诚地跪在地上,共同诵唱着她听不懂的苗歌,伴随着悠扬的歌声,她的血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将桑月手中的水晶皿装满。 她不明白,桑月为什么要帮莲镜。 莲镜恨她,她知道,可是桑月,她们无怨无仇,她不会帮着莲镜一起来取她的血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莲镜的脸始终阴魅沉沉,桃花眼尾扬着笑,以看她痛苦为快乐。 这样真实的疼痛感,痛到她无法呼吸,如果是梦或是幻境,怎会如此之痛呢? 耳畔那曲调轻和的唱声,像歌,又像朗读,她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被拿来献祭的祭品,莲镜和桑月就是那主宰她命运的黑暗神,等到她鲜血流尽之时,她便完成了她祭品的使命。 “莲……镜……” 她气若游丝地唤着他,将恨意全都藏在了齿缝里。别的人穿书,死后就回到了现实世界,那她呢?她死了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 真好,她终于可以回去了。 “我一定……要……写死你!”她咬牙道。 莲镜黑瞳里装满了嗜血的兴奋,那眼神仿佛在说:来啊,我等着你来报仇。 涂铃想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埋下了头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昏迷了过去,四周的诵唱不绝于耳,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幽幽回荡。 眼角痛出了泪来,她期盼着自己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期盼着可以永远逃离莲镜。 一想到可以回去,她觉得这些痛都不算什么。 她会让他加倍还回来的。 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突然有一只手拍了她一下,大声唤她:“铃姑娘?铃姑娘?醒醒。” 那人将她强行拍醒了过来,涂铃想浑浑噩噩地睁开杏眸,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渡了柔光的白衣少年。 她讶异地喊道:“百里昔?” 他蹲了下来,语言温和:“对,是我,铃姑娘,你没事吧?”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没有长刀,没有窟窿,没有血迹,可是却有隐隐的疼痛。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你怎么了?”百里昔看她面容恍惚,担忧地问道。 她抬起头来,看到对面不远处有一座圆形祭祀台,正是她刚才被莲镜刺穿胸膛的地方。 她吓得面色刷白:“百里公子,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自己先前待的地方没有这座祭祀台啊。 百里昔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将她稳下来:“铃姑娘,你刚刚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惶恐的视线对上他的眼,惊道:“你知道?” 他点了点头,一语道出真相来:“你是入预言梦了。” “预言梦?” “是。这座宫殿已建造了许多年,祭台上刻画着神秘图腾,上面被人撒了兽血,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血就是外面那头千年妖兽的,它可以制造幻梦,而那些梦,都是对将来事情的预言。” 他一句一句地给她解释,可是涂铃想却听得脑袋很懵,刚才所经历的那些事,是预言? 它们不是假的,是以后她将要发生的事? 这本书她还在连载当中,关于莲镜捅她这一刀,她并未写过。 怎么会有这样的预言梦呢? 难怪刚才的痛感会那么真实,原来这是想让她提前体验一下将来的痛苦啊。 可是为何桑月会成为祭司? 她为什么要帮莲镜呢? 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我看你先前面容很痛苦,一直捂着心口的位置,你刚刚是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吗?”百里昔问道。 涂铃想用力摇头晃脑:“没,没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莲镜他真的很想让她死,她要怎么逃呢? 百里昔见她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追问:“你身体无大碍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有没有摔伤?” 她还在摇头,神情迷惘地答:“没有,谢谢你来救我。” 还是男主心地善良,看到她这个陌生人有难,立刻就跳下来救她了。 哪像那个死反派,就知道杀她。 “不必客气,快随我上去吧。”百里昔将她扶了起来。 涂铃想随他走了两步,忽地拽住了他的白衣袖袍:“百里公子……”你能不能带我逃离苗疆?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了莲镜那如噩梦般的声音从侧面传过来:“小奴铃。” 她登时收回了手,全身战栗地朝着那边看去。 她转过去时,就看到了莲镜那张格外黑沉的脸。 他立在圆柱旁,妖冶的红衣撞入她的眼,就好像是在她眼里泼了一碗鲜红的血。 这让她又不禁想起了他向自己刺来的那一刀,那般无情,冷血。 她身子抖得像筛子,心想他怎么也在这百月潭下?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百里昔也往那边看去,眉宇轻轻一皱:“小奴铃?” 那个“奴”字令人很不适。 莲镜朝着这边提步而来,嗓音里充满了敌对之意:“是啊,这是我从奴隶市场买来的,不叫小奴铃叫什么?” 百里昔心知他这人怪癖居多,倒也未再生疑,说道:“你来得正好,我刚要带她出去找你呢。”说完,他又回头对涂铃想说:“你家公子很是担忧你,刚刚见你落水,第一时间就跳了下来。” “啊?”涂铃想不是很相信地张开了嘴,看到莲镜逐渐走到自己面前,她眼前的画面与方才梦里的重叠,他提着长刀,面容阴辣,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她双肩不受控制地发抖,脚步往后退,不过还没退出两步,就被莲镜抓住了上臂:“你还跟本公子闹脾气?” 当着百里昔的面,他这话算是说得够温柔的了,可是听在涂铃想耳里,还是令她不寒而栗。 “不敢……”她嗫嚅回答。 “不敢?那就跟我回去。”他抓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走了几步后,他的目光这才转移到大殿中的那座祭祀台上去。 他顿住了步子,望着那座三级台阶的圆形石砌祭台,目光深邃,好像陷入了什么漫长的回忆中。 “啊!!!”这时,宫殿外面响起了一声尖叫来,好像是桑月的声音。 听起来,应该是出事了。 百里昔以最快的速度闪了出去,而莲镜,却站在这里无动于衷。 他望着那座神秘的祭祀台,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入定了一般。 涂铃想在后面看着他,小声地问道:“公子,你不去救桑姑娘吗?” 然而莲镜却霍然转过身来,怒火冲天地吼道:“涂铃想!” 涂铃想对上他那双阴暗的眼睛,吓得缩了缩身子。 那双眸里好似有火刀子朝她飞来,妄想将她凌迟处死。 他向她走近了一步,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俯视着她说:“刚才你在做什么?拉百里昔的衣袖?装可怜?想让他带你走?” 涂铃想咬着唇,既然被他看见了,她也无从解释。 莲镜见她默认了,更是生气,讥笑道:“呵,你不是挺能演的吗?今日怎么不演了?你可别忘记了,你是个有夫之妇,那个人是你的师兄!” 涂铃想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握紧了拳,作为奴隶,想逃有错吗? 莲镜又道:“等今日回去,你便给我待在小沥寨里,半步都不能踏出去。” 呵,打算囚禁她了是吧? 他见她一直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一个奴隶还敢跟他甩脸色? 他随意地一摆手:“滚远点儿,别碍着我眼睛。” 涂铃想得令,立刻转身走开了,心里将他骂了个底朝天。 她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 怎么办?若是以后被囚禁的话,那她就更没有机会逃出苗疆了。 她不能被囚禁,她还得哄哄他才行。 她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朝着背后的莲镜望去,见他还伫立在那座祭祀台前,双手抬起,做了一个古怪的行礼仪式,然后双膝着地,朝着祭祀台跪了下去。 他竟然在下跪? 他一袭红裳跪在那座祭祀台前,像极了先前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些虔诚的村民,那些人为何要唤他少主? 他跪的是神明?还是谁? 莲镜望着正前方的祭祀台,关于小时候的好多记忆他已忘却,可是当他看到这座祭祀台的时候,他却想起了一些零星的画面。 画面中,他和一群小孩子们手牵着手围着这座祭祀台跳舞,五彩的阳光照在这祭祀台上,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可是画面忽地一转,他和那群小孩子们一起跪于祭祀台四周,在金光挥洒下,做着最虔诚的祷告。 而每个画面当中,祭祀台上都有一个穿着白裙的苗族女子,她的面容被光彩笼罩,看不真切,但莲镜知道她的地位一定很高。 后来,他们便都消失了,祭祀台上的那个女子和四周的小孩子们全都不见了。 他站起身去寻找他们,往着古朴空灵的寨子里面走去,这里的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行在其中,他仿若感受到了一场心灵的洗礼。 可惜寨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不见,就好像是一座空寨一般。 他沿着潺潺小河而行,河岸边的翠柳垂下了柔嫩的柳枝,那纤柔的翠影,就似一位妙龄少女在河畔低头洗尽三千青丝。 寨子里随处可见的桐花树,繁密茂盛,纯洁的花朵迎着朝阳绽放,像是为守护整个寨子而生的使者一般。 前方的吊脚高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此起彼伏,他终于在那边看见了一个人影,于是急急忙忙朝着那边走去。 在看到那个穿着绿衣苗裙的少女时,他面色一惊,怎么是涂铃想? “涂铃想,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 少女转过了身来,头上的银蝶珠花璀璨生辉,一身苗族的绿衣被她穿得极为合身,瓜子小脸带着些许俏皮,几根小辫子垂于肩头,明眸善睐地抬起下巴说:“莲镜,你管我!” 很少有人会穿绿色的苗服的,但是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却极为漂亮。 似盈盈透透的翡翠玉。 清澈,亮眼。 “我管你?你竟敢叫我莲镜?”他错愕不已,这死丫头胆子也忒大了。 “我就叫你莲镜怎么了?”涂铃想挑眉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怕他,颈间的银环随着她轻晃,刺得他眼花缭乱。 “你这丫头,真是讨打!”莲镜作势便要提拳揍过去。 少女却扬起脸来,让他打。那张脸未施粉黛,桃腮生粉,他的拳头停在她的脸上方,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樱桃小唇,饱满的两瓣,诱人可口,他竟然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可是她却用力将他一推,大骂道:“你走开!” 莲镜看着她转身离去,失神了良久,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见她的背影走远,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大步朝着那边追了去。 涂铃想被他追到了一棵华盖如伞的枫树下,枫叶如火,遮住了头顶的烈阳,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鸭掌似的红叶,而她就被他按在了那密密的树叶上。 “涂铃想,你跑什么?”他有些生气地道,将她狠狠钳制于树下。 “我不跑,难道等着被你抓么?”她牙尖嘴利地反问。 “我又不会打你。”他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他禁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抓住她,更想要…… “你给我亲亲好么?”他怎么会说出这么可耻的话来? “不要!”涂铃想摇头不答应。 为您提供大神 江萤千里 的《逃离那个苗疆反派》最快更新 18. 预言诡梦:怪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预言诡梦:试蛊 “涂铃想,我真的想你了。” 莲镜说完后,在心里暗骂自己好恶心。 他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腻人的话来? 这还是他吗? 少女转了转眼眸,似不信地仰头问:“想我?有多想?” “日日夜夜,废寝忘食。” 这话一说,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真的很想念她。 那种想念好像是刻在骨髓里的一般,想到全身发疼,想到病入膏肓。 枫树下的少女一副被肉麻到了的表情,不在意地说:“哦,但我不想你。” “真不想?”听到她说不想,他竟然会生气。 “不想。”少女摇着头。 “那亲一下看看?”他低头朝着她的红唇落去,可是她却将头一偏,不肯配合道:“我不给你亲。” “好好好,不亲也行。”说罢,他的手就移去了她的腰间,撕扯她苗衣的系带。 涂铃想见状,面色大变,伸手去推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禽兽!”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看向她,说:“那你给我亲。” 涂铃想夺走他手里的系带,死死护住,不高兴地说:“大哥,是你在求我诶,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莲镜安静地看着她,问:“那你要怎样,才肯让我亲?” 涂铃想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笑得狡黠:“你给我道一百遍‘小姐,我错了。’” 莲镜:“???” 她双手交迭,昂起下颚:“快点喊,喊了我就让你亲。” 他抬眉问:“亲多久?” 涂铃想向他瞪去:“说得好像你能亲到地老天荒一样。只要你喊得我高兴,你想亲多久都行。” 他邪邪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于是,他真的开始喊了起来。 语气那么的真挚。 好像为了亲她一下,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如同着了魔一般。 少女靠坐在枫树下,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着,红唇翘起来,眼里卷着笑,说:“莲镜,你以后可要做我的奴隶哦。” 奴隶…… 莲镜内心感到愠怒,她竟然还想让自己当她的奴隶。 做梦。 他内心抗拒着,可是嘴上却一遍一遍地喊着“小姐,我错了”,真把自己当成她的奴隶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更不知道为何他那么想要与她亲近。 为了能够与她亲近,他甚至连尊严都不要了。 还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他是魔怔了吗? 他喊了足足一百遍的“小姐,我错了。” “涂铃想,现在该给我亲了吧?” 少女听得满意,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得了应允的他欺身压近,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准确无误地对着她的朱唇亲了下去。 浅浅的,柔柔的。 生怕咬碎了,嗑痛了。 一丝清甜的味道萦绕于口齿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尝到了糖果般,这种感觉陌生又奇特,柔软的唇令他眷恋,沉沦。 他的大脑已经乱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亲她? 他找不出理由。 但是他真的很想亲她。 就好像她的唇口可以解渴似的。 他内心千百种想法在打架,他一面痛斥着自己的行为,一面又沉醉得无法自拔。 他怎么可以亲自己的仇人? 那是仇人的恶毒女儿啊。 可是她的唇真的好甜,像成熟饱满的石榴。 他挣扎不了。 抗拒不了。 于是,他就在这明艳艳的枫树林里,捧着这个少女,亲得忘乎所以。 一遍又一遍,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每每刚一松开,就又抑制不住再次亲了上去。 “不要了,不要了……莲镜,你走!” 少女生气地吼道,可是他却把她的话抛去了九霄云外,阴鸷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说我亲多久都可以的。” “可是我真的不行了!”少女的声音伴随着低低啜泣,格外可怜,对他又是踢又是打。 “涂铃想,再亲一会儿,就一会儿……” “莲镜,你不听话,下次不让你亲了!” “……” *** 宫殿中,涂铃想站在那根柱子下,看着那边的莲镜已在祭祀台前跪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背脊挺直,脑袋微垂,始终没有动静。 她猜想该不会是他也进入梦境了吧? 那如果此时她拿刀刺向他,会有几成成功的几率呢? 反正最终都是要被他杀害,倒不如自己先拼出一条血路来,万一他陷入梦境中,真的就没醒过来呢? 只要她现在把他杀了,以后她就再也不用受他迫害了。 可是她身上没有武器诶。 她思忖片刻,只能取下头顶的那根银簪,这是她唯一一样可以刺入他胸膛里的东西了。 她轻声轻脚地朝着那边走去,内心忐忑不定,紧张地呼着气,待走到莲镜的身侧时,见他果然紧闭着双眼,确是陷入梦境中的样子。 她不免好奇,他会梦见什么样的预言梦呢? 他的神情寡淡,薄唇抿成一条线,看不出来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但总之,都与她无关。 她鼓起勇气,双手握紧了那支细银簪,尾部对准了他胸膛的位置,颤抖地朝着那里靠近。 莲镜,为了自救,我只能这么做。 你是大魔头,杀了你才是正道。 她心下一狠,想起先前他捅她那一刀时候的冷漠,她的心也跟着冷硬起来,双手握着银簪往前…… 她双手颤得不行,杀人这种事她毕竟是头一次做,而且要杀的还是这样一个厉害凶猛的人物。 万一一次刺不死怎么办? 她越是这样想着,心里就越虚。 万一被他发现,她的手怕是会被他剁掉。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她咬紧了牙关,一鼓作气,朝着他心口刺去。 “涂铃想。” 莲镜的声音蓦然响起,吓得她险些丢掉了手中的簪子。 她抬头去看他,见他仍旧闭着眸,她不知道他这是在梦呓,还是已经醒了。 不过,他梦见她,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经此一吓,她的手竟然被吓得没力气了,而此时的莲镜却倏然睁开了眼眸来,朝着她扑来,将她压倒在了地上。 她以极快的速度将那支银簪藏进了袖口中,双眼惊惧地望着他,他的一双眸子里就好像是燃烧起了两簇火苗一样,赤/裸/裸地盯着她。 她被他强劲的身躯压在了地上,这样的姿势好生奇怪,莲镜的脸与她只有一寸的距离,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热得她全身发麻。 好像只要他往下低一点,就能够亲上她的唇。 “涂铃想,你的唇,是什么味道?” 涂铃想瞳孔放大,惊愕满脸,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问的是……她的唇是什么味道吗? 莲镜他是疯了吗,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的目光幽如阴火,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像猛兽注视着猎物一般,眼里装满了求知的探索。 好像真的在思考她的唇会是什么味道。 这是变态么? 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会突然变成这样? 看着他的视线好像落在她的唇畔上,他不可能是要亲她吧? 不会吧?不会吧? 她感觉她脑袋要炸掉了。 “公子?” 这一声呼唤,将莲镜拉回了现实,他猛一下松开了她,站起了身去,面色转为先前的漠然,俯视她道:“涂铃想,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她从地上坐起来,仰头看他,解释道:“我见你一直跪在这边,好久都没有动,所以想来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谁知你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来。” 莲镜敛下眉目,回忆起刚才那个可怕的噩梦,他竟然会梦见自己在疯狂亲她,他抿了抿唇,那感觉过于真实,不像是梦境,他目光扫向她:“你刚刚没有趁我入睡做什么事吧?” 涂铃想捏紧了袖中的银簪,面上不显山露水,摇头道:“没有啊公子。” “谅你也不敢。”要是敢偷偷亲他,他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他转身就走,浑身的冷冽气息,涂铃想不解地盯着他,到底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会醒来脾气变得这样暴躁? 莲镜走去了前方,抬手抚摸自己的唇瓣,那梦中的感觉挥之不散,柔软、馨甜…… 他赶紧摇了摇头,愤怒地一脚朝着旁边的一根柱子踢了去。 “???”涂铃想在后面看着,心说这人是有病吧?那一脚踢下去,脚不会痛的吗? 她赶紧把簪子收好,幸好刚才没被他发现。 他们出了这扇门之后,可是却发现外面的场景布置和刚才一模一样,她惊道:“怎么会这样?到底有几个祭祀台啊?” 莲镜并未回头,用懒得搭理她的语气道:“祭祀台只会有一个。” “哦,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莲镜侧过脸来,对她说:“你站到那祭祀台上去。” 涂铃想依言照做,走到了那祭祀台上后,问:“然后呢,公子?” “站到中间去。”莲镜吩咐道。 她走到了中央的位置去,又问他:“再然后呢?” 莲镜目光慵懒地扫过她,转身继续走:“下来。” “???” 涂铃想一脸懵状,跟上去问他:“公子,你刚刚让我上去干嘛呀?” 莲镜走在前方,慢悠悠地回答:“遛狗呢。” “你……?” 她气得直跺脚,右手在空中挥了挥,很想朝着他一拳砸过去。 死家伙,太可恶了! 竟然骂她是狗。 等进入下一扇门后,发现里面的场景依旧和先前一样,同样是一座大大的祭祀台,数根撑到顶的祥龙石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莲镜又道:“站上去。” 涂铃想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往祭祀台上走去,暗暗嘀咕:“狗也是有尊严的好吗?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接下来经过的每一个房间,莲镜都会让她站到那祭祀台上去,她纵使心中有太多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是进入迷宫了。 “公子,你先前来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走到我那间宫殿的?” 莲镜反问她:“那你是怎么走到那里的?” “我……”其实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儿的,做完噩梦醒来发现自己就在那里了,她道:“我糊里糊涂就走到那儿了。” 莲镜盯着她,眼神不明,又问:“你是怎么来到这座水下地宫的?” 她挠挠头,答道:“我逃命,游着游着就到这儿了。” “门上的机关,你会解?” 她难堪地点了点首:“就碰巧解开了。” 莲镜反而笑道:“你那么厉害,那现在这迷宫,你应该也能找到路出去吧?” “这……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关于这座宫殿的神奇之处,她也没有具体写过,她压根就不明白这里怎么会有迷宫。 从先前的预言梦开始,一切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将问题抛给他:“公子,关于这座祭祀台你应该更清楚吧?”否则刚才怎么会对着那祭台下跪呢? “我啊……”他的手指轻轻在臂膀上敲击,十分的有节奏,尾音拖得老长,“你有认真看过那祭祀台上的图案吗?每一间屋子里的图案方向都是不一样的。” “啊??”涂铃想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所以你刚刚让我站上去是为了……”她思索片刻后,惊道:“是为了找角度?” 莲镜转身朝着下一道门走去,似是感到很欣慰,唇上挑起一个弧度:“也没有那么蠢嘛。” 涂铃想在后面撅起了嘴:“你早说嘛,我肯定会很配合的啊。” 非要骂她是狗。 等到了下一间屋子里的时候,她立刻奔上了祭祀台,认真地观察起了台上的那些图案,那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太阳神,四周围绕着许多的符文。 她仔细地回想当时自己在梦境中跪在这台上的时候,自己是正对着那个太阳神的人脸的,而此时那张人脸却是斜着朝向另一边的。 等到了下一间屋子的时候,那张人脸又往那个方向偏移了一点点。 所以莲镜让她站到祭祀台上去,就是为了观察那张人脸的移动状态。 “公子,这人脸一直在朝着那边转诶,那我们要怎样才能走出去啊?” 莲镜慢悠悠地说:“也许,回到起点吧。” “回到起点?” “等那张人脸转回到原本的位置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涂铃想问:“那我们为何不直接倒回原先的屋子里?” 问完后她才觉得自己蠢,既然入了迷宫,倒回去那么下一扇门也依旧是刚才的状况,唯一的方法,就是一直走下去。 她又道:“这人脸的旋转角度那么小,我们得走多久才能够走到它转回原来的位置啊?” “这个,只有走下去才知道。” 莲镜再次举步,朝着下一扇门走去。 涂铃想跟在他后面,两人就像陷入了循环一般,走了很久很久。 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日,所有人都在担忧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涂铃想累得晕头转向,总算是走到了太阳神正位的那间宫殿,莲镜拉着她来到了那扇唯一的门前,脚却没有踏出去,他双手在空中做着奇怪的手势,随后拉着她足尖一点,便就跃了出去。 出去后,涂铃想发现他们来到了水中,莲镜拉着她往上面游去,她望着那幽暗的绿潭顶面,浅浅的月光铺在上面,似一张柔白的蛟纱。 她竟然出来了。 是莲镜带着她出来的。 她眉宇轻凝,莲镜他先前真的是跳下来救她的么? 他之前不是在这潭水下受过伤么,那他还往下跳? 不怕那只妖兽再次攻击他么? 他带着她游出了水面,立刻闪身出了百月潭外,身上的湿衣被他用烘干诀烘干,头顶夜色很浓,星罗棋布,她见他步履匆匆,而且还一直注视着周遭,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她好奇地问道:“公子,我们去哪儿啊?” “不许说话!”他出声打断她。 走了一会儿后,他才压低了声音又说:“这古月小寨里,处处透着古怪。” 百月潭下地宫中的祭祀台,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桑捩在此修建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为何要修建那样一座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祭祀台在这水下? 古月小寨面积很大,地形也极其复杂,他迷昏了一个下人,才问出桑捩居住的位置。 涂铃想不理解他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去苗王住的地方呢? 他们趁着夜色朝着古月小寨深处行去,前面数十座吊脚楼相连,灯笼在檐下轻晃,不远处似有人出没,莲镜只好拉着她窜进了其中一座吊脚楼里。 他们上了二楼,涂铃想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夜里明灯四起,整座苗寨都陷入了寂静之中,没过一会儿,下面的走廊就好像走来了人。 她立刻悄声对莲镜道:“公子,好像有人来了。” 莲镜迅速将她一拉,拉进了旁边的一个黄花梨衣柜内,再次进入这样幽闭的空间,涂铃想又想起了上次和桑榆一起躲在衣柜里的时候,那晚被莲镜抱着的感觉,她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那边的楼梯很快就走上来了三个人,透过柜门缝隙,看到那是两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女子,那女子问:“两位公子,你们带奴婢来这里是做什么?” 其中一人道:“带你来是想让你试试我最近养的蛊,看看成效如何。” 那女子一副丫鬟的打扮,年纪很小,被一人拉去了床上,那架木床的四周还坠着白色的轻纱床帘,恍如白云端上的莲池仙境。 女子一听到要试蛊,吓得面色发白,立刻求饶:“三公子,四公子,奴婢知错了,求你们放过奴婢。” 床下站着一个深黑色苗衣的挺拔少年,墨发被银簪束起,他拨开女子额前的碎发,问道:“何错之有啊?” 女子目中惶恐,长睫根根分明,颤抖不停:“奴婢……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黑衣少年拿出了一个棕色小盅,邪笑着向床边的人靠近,哄骗道:“别怕,这蛊不会要人命的。” 他身旁那位年纪更轻的蓝袍少年问道:“三哥,你这次又炼了什么稀奇的蛊啊?” 黑衣少年撩开女子的袖口,露出一截小臂来,将那个小盅放在她手臂旁,不消片刻,那只黑色的蛊便爬进了女子的手臂内。 “四弟,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唇角的笑容很邪。 涂铃想听了他们三人的对话,才知道这两个少年是书里的两个配角,他们是桑月与桑榆的弟弟,三公子桑云是苗王的儿子,而四公子桑情是苗王二弟的儿子。 他们两人关系很好,与亲兄弟无异,时常待在一起玩。 没过多久,那轻纱里的女子便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呻/吟,床下的黑衣男子勾唇笑了起来,说:“催情蛊,成了。” 涂铃想满脸震惊,他们竟然让那个女孩试催情蛊! 他们竟然这么坏! 床上的女子难受地扭动了起来,抓住锦被,面容发红,眼含春波,嗓音也变了调:“公子,催情蛊是什么蛊啊?为什么我感觉好热……” “公子,这蛊它好像在往我腿间爬,好痒啊。” “公子,我好难受……帮帮我……” 这声音柔媚勾魂,任是一个男人听了都无法保持镇定。 涂铃想朝着一旁的莲镜看去,他能把持得住吗? 莲镜注意到她灼人的视线,转过脸来,用只有她可以听见的密语说道:“看什么?你也难受啊?要本公子帮你?” 那话问得无邪。 还带着点冲。 涂铃想心说:我……难受什么? 她薄颊生粉,转过了头去,在心里一个劲地嘀咕,死莲镜,好好一个男人非得长一张嘴。 外面,床上的少女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衫,银饰撞得叮当响,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喊着:“公子,你给我喂的到底是什么蛊,我好难受啊……” “催情蛊嘛,当然是催情的。”床下,黑衣少年慢声说道,眼里露出得意的神采来,“这可是我养了好久的,你是第一个试验品。” 总有一天,这苗疆第一炼蛊高手的名号会是他的。 “公子,救救我,我真的好难受。”女子的声音似哑了的风铃,朝着对面的少年爬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袍祈求道。 一旁的那位蓝袍少年见她这么难受,也抬起头对桑云说:“三哥,要不给她把蛊解了吧?” “再等等,让我看看这蛊到底有多厉害。” 床上的少女哭哭啼啼,娇媚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听得衣柜中的涂铃想面红耳赤,她再次朝着莲镜偷偷瞟去,见他盘膝于衣柜中,闭着眸,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念……清心咒? 哈??? 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啊。 竟然还念咒,她还以为他有多能耐呢。 不是清心寡欲吗?不是坐怀不乱吗? 切。 行行行,既然他念咒,那她也念。 于是她也开始念起了清心咒。 念了一会儿,她就又觉得不对,她念什么清心咒啊,她又不需要清心。 莲镜才需要清心,她不需要。 她再次朝着门缝外看去,那边蓝袍少年微红的侧脸对着她,看着另一位黑衣少年正在宽衣解带,讶道:“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给她解蛊啊。”桑云动作不停地回答。 “啊?”桑情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要如何解蛊,惊声问道:“你要这样给她解蛊?” “对啊,四弟,哥哥先给她解,待会儿你来。” 桑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破天荒的事情一样,惊呆了眼,忙过去拉住他劝道:“三哥,你爹知道了不会骂你吗?” 桑云无所谓地道:“我爹现在哪儿还管得着我啊?他天天忙着姐姐的婚事,待在屋子里研究那些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员名单,比他自己选夫人都还要认真呢。我悄悄跟你说,这招亲大会的最后一场比试,就是比蛊。” “比蛊?” 衣柜中的莲镜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倏然睁开了眼,眸底升起了暗涌。 外面的桑云继续说道:“对,就是比蛊。但也不是比试蛊,而是比试寻蛊的能力。具体的,我也没有听到。” 顿了一会儿,他又说:“这两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个侍女落水后,好多人都跟着跳下了百月潭,却不见他们上来,我爹心里担忧着呢,就是怕他们发现那潭水下的秘密。” 桑情好奇地问:“三哥,那潭下究竟为什么要修建一座宫殿啊?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但是我爹不肯告诉我。” 桑云神情严肃:“你爹当然不肯告诉你,这事关乎古月小寨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啊?那三哥你清楚多少?”桑情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 “我只知道我爹将那只千年妖兽关在百月潭,并非是为了囚禁它,而是想用它来镇守下面的宫殿,防止外人发现那个地方。可是现在因为那个落水的侍女,我爹的秘密恐怕要瞒不住了,所以,他一定不会让那几个人活着离开苗疆。” 衣柜中的涂铃想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莲镜的手臂,桑云口中的侍女,可不就是她么?她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众矢之的啊? 莲镜朝她看过来,目露无奈,抬手去掰开她的手指。 涂铃想心说他刚刚不是在闭眼念清心咒吗?怎么又睁开眼睛来了? 衣柜外,桑情继续问道:“为什么呀?大伯父为何要在那水下修建一座地宫?” 桑云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儿,见她神志不清,才说:“四弟,偷偷跟你说,有一次我见到爹爹捧着一袋纸钱香料下了百月潭,然后我跟了下去,看到他跪在那座祭祀台前,像是在祭奠着什么人,而他嘴里一直说着赎罪的话,他似乎很怕那座祭祀台。” “还有这等事?”桑情讶然。 桑云又说:“这次的招亲大会压根就不简单,他要选的人并不是要让姐姐满意,而是要让他自己满意。” 桑情从自己爹那里也发现了这次的招亲大会并不简单,但是他却不知道全情。 桑云又说:“你自己想想,爹爹他有多宝贝那面桐花镜,他已经得到它三百年了,可是现如今竟然要拿出来当嫁妆,光是凭借姐姐的美貌就足以吸引不少的天下豪杰,根本不需要再送上一面桐花镜的,可是他却要拿出来送人,这一点我一直都不太理解。” “不是说那桐花镜是魔界圣物吗?拿着它就可以号令整个魔族?这样的宝物,大伯父也舍得送出去?” “我也不懂爹爹的打算。但我知道,这招亲大会非办不可。” 桑情叹了一声气,可怜了桑月姐姐,全程被蒙在了鼓子里,她到现在怕是都还以为这是真的在为她选夫婿吧。 莲镜听了这番对话后,神色渐渐紧绷起来。 床榻上的婢女突然拉住了桑情的手,那充满了魅惑的嗓音祈求道:“四公子,救救我……” 桑云笑了笑,挑眉看向桑情:“四弟,看来她想要你救她。” 桑情俊脸红透,甩开那女子的手,“三哥!” “四弟,害羞什么?快,为她解雇。”桑云将他往床上推去。 桑情见到那媚眼如丝的女子勾向他,他惊得摔下了床,大步朝着门外逃走了,“三哥,我走了。”说着,就拉开房门跑下了楼梯。 桑云轻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弟胆子还是这样小,他将那婢女拉到自己面前,含着笑意说:“看来,只有我能救你了。” 衣柜中,涂铃想看到这一幕,吃惊地张大了嘴,惊慌失措中,她的手又再次抓住了莲镜的手臂,用力地掐住,表达着她的震惊之情。 “!!!” 这活春宫,是她免费能看的吗? 她心跳如雷,脸齐刷刷地就红了。 她立刻闭上了眼睛,开始念起了清心咒来,可是却发现这清心咒也不是很有用啊。 莲镜切着齿,用密语吼道:“你给我把手松开!” 知不知道她掐得他很痛啊? 涂铃想倏地松开了手,一张脸红霞飞满,急得要哭了,对他道:“公子,这清心咒怎么没用啊?” “我怎么知道?定是你自己定力不足吧。”他端着一张惯常的冷脸说道。 “那你怎么没影响啊?你是不是男人啊?” “你……”莲镜忍住没有一掌将她拍死,看着她那张讨人厌的嘴,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梦到跑去亲她。 他解释:“因为我设置了屏蔽罩,外面的声音我听不见。” “那你也给我设一个屏蔽罩啊。” 他挑眉天真地反问:“为什么啊?” “???”涂铃想一时语塞,遇到这么个可恶的人,她实在无言以对。 他桃花眸弯了起来,说:“涂铃想,你自己想办法呗。” 好笑! 他把她的修为全都封起来了,让她如何想办法? 她双手捂住耳朵,努力不去听外面的那些靡靡之音,可是它们却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耳。 她听得脖子耳朵全红了,这也太刺激了,偏偏莲镜还坐在她身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双眼瞅着他,心想既然是屏蔽罩的话,那么就是在他的周身有一圈透明的罩,真是小气死了,多加她一个人又怎样? 既然是你自己叫我想办法的,那可就别怪我了。 她下定决心后,就朝着他的身上扑了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他的手臂,脸扑进了他的怀里,果然,这里面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涂铃想,你做什么?”头顶传来莲镜怒喝的声音。 她双臂张开,死死地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说:“公子不肯给我设屏蔽罩,不就是想让我主动投怀送抱吗?欲擒故纵,我懂的。” 欲擒故纵? 这次换莲镜傻眼了,半晌之后,他才低吼道:“你给我滚开。” 涂铃想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半个身躯往他怀里钻了去,说:“口是心非,我懂的。” 莲镜:“???” 为您提供大神 江萤千里 的《逃离那个苗疆反派》最快更新 19. 预言诡梦:试蛊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