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小皇后(清穿)》 1. 大喜 就跟做梦似的,含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穿成了顺治帝的第二任皇后,那个不受顺治帝福临喜爱的博尔济吉特氏,却默默无闻活到了康熙朝。 在康熙朝以太后之尊活到了七十七岁才离世的仁宪皇太后。 不过这会儿,她来的时候,不是做太后的康熙年间,而是顺治十一年。 顺治十年八月皇后被废,今年五月,她就被聘为妃子,父兄奉旨将她送到京师来了。 她不是头一位与皇上大婚的皇后了,前头有成例,自然是前头那一位怎么走法,到了她这儿就是怎么安排的。 废后静妃早在幼年就和顺治定下了婚事,她来京师,是直接来做皇后的。 可含璋到京的时候,还不曾有和皇上大婚的旨意。 宫里头还安排她住在静妃大婚典礼前住过的宫外的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说她是来做皇后的,就连她父兄都对此深信不疑。 倒是含璋自己,想起那位出了名不喜欢博尔济吉特氏家皇后的顺治帝,就觉得哪怕历史上这个‘二婚’的皇后真成了,她此刻也是盼着不成的。 要福临再任性些,再乾纲独断些,她就没法做这个皇后了。 不进宫嘛是不可能的,但进去后不做皇后,也少得福临的讨厌,安安静静做个妃嫔,将来福临没了,康熙即位,也照样能过清净的好日子。 如今的后宫,博尔济吉特氏的势力大,能护着含璋逍遥好些年呢。 京城里的五月天,白昼的时候还好,天儿还有些热乎,到了晚上,这昼夜温差就大起来了。 含璋畏冷。立了春也觉得夜里总有些料峭的冬寒又卷土重来了。 换了个身体,成了这十五岁的蒙古小姑娘,一家子里头她是年纪最小的,又是娇宠着长大的,这蒙古的小姑娘身子骨娇弱,能骑马射箭的,偏偏也畏冷。 静妃住过的院子,是宫里头精心挑选的,她这屋里炭火地龙都不曾断过,夜里盖着厚厚的锦被,被褥香香软软的,含璋睡得很好。 这院里种着棵桂花树,这还是五月的时节,不到开花的时候,偏偏这树一身的幽香。 也看不到花朵子在哪儿,就是散着满身的深幽桂香,阵阵飘散到她的屋里,落得她一头一身的桂味。 院里上下伺候的奴才们都说,这是科尔沁格格的大喜。 是院里住进了贵人,才叫这树重新又活了过来。 这桂树是静妃大婚那年种下的,静妃进宫到被废,这树莫名其妙就不开花了。 直到含璋来了。 就是不到时节,这树也香了。 底下的奴才们议论,都说这位才是正主。是大清国皇上命定的皇后。 要不然,桂树怎么这时候香了呢? 父兄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叙旧。 含璋就拿着温温热热的小手炉,搬了柔软的墩子,坐在桂树底下小小的吸鼻子,嗅着桂香。 差点就睡着了,是被身后时候的嬷嬷给喊醒的。 “格格。格格。别睡了。宫里来人了。”孔嬷嬷悄悄上前,守着尊卑规矩,小心翼翼又满含慈爱的叫着她犯困的小主子。 有静妃的前车之鉴,绰尔济就思量着自家的宝贝女儿不能骄纵跋扈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他就给女儿身边置了个嬷嬷侍候。这孔嬷嬷是个汉人,是他岳父郡王阿巴泰从福晋身边寻着送来的。 一家人都希望含璋能可福临的心,至少,不能让皇上再不喜了。 含璋看向孔嬷嬷,带着小女儿家困倦不足的娇态:“嬷嬷,谁来了?” 孔嬷嬷说:“是太后跟前的苏茉尔姑姑。奉了太后旨意来瞧格格的。” 连出身郡王府的嬷嬷都要称一声姑姑,太后身边的侍奉宫女,来头不小。 含璋知道,这位就是太后身边著名的苏麻喇姑了。 孔嬷嬷领着侍女们拾掇含璋更衣梳妆,宫里来的都是贵客贵人,尤其是太后身边侍奉的姑姑,可是不能怠慢的。 也幸而她的小主子底子好,生的玉雪可爱,稍稍一打扮,就是俏生生的小美人。 当年静妃与皇上大婚时,苏茉尔也曾走了这一趟。替太后来瞧瞧将要做皇后的侄女。如果这一趟,来瞧的是又要做皇后的侄孙女。 侄女是亲侄女,但侄孙女,那就隔了好几层了。不算至亲。 院中景色依旧,倒是那满身桂香的树,叫苏茉尔多看了几眼。 苏茉尔没嫁人,一直跟着太后身边伺候,梳的发式是满洲贵妇人的发式。 含璋看她衣饰简约,却雅致清新脱俗,气质涵养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嬷嬷总说她的规矩学得好,可再瞧这位苏茉尔姑姑,那行礼起来,才叫一个行云流水的好看呢。 互相见礼,宾主落座。为显得亲近,含璋见苏茉尔不是在客厅中见的,是在内室里待客见自家亲近人的地方。 小圆桌上摆着清雅的茶水,两个人挨着坐,含璋甚至能闻见苏茉尔身上温暖的仿若太阳般的香气。 苏茉尔笑道:“格格大喜。” “皇上已下旨,册格格为皇后。大婚典礼不日就要定下了。今日贝勒进宫,便是领旨的。” 含璋要起身谢恩,叫苏茉尔拦住了:“格格慢些。谢恩的话,还是请贝勒和世子去吧。回头进宫,格格去了太后跟前总是要磕头的。奴才过来,是和格格说些贴心的话,总不必这些虚礼的。” 含璋就知道,这博尔济吉特氏,到底还是厉害的。有太后在,这皇后之位,怕是很难给到别人了。 含璋亲自给苏茉尔斟茶,笑道:“太后娘娘请姑姑来,是有什么事要嘱咐我呢?” 苏茉尔瞧着这位同样出身科尔沁左翼的小格格。心中惊艳不减。 当初那一位,也是容色极胜的,偏偏是个那样的性子。与皇上龙性不和,在一处就要吵架。 这位含璋格格,软语笑言,一笑就眉眼弯弯的,叫人瞧了就心生亲近,这样和风细雨的说话,是真不像出身蒙古的格格,可偏偏就是这个模样,才能叫太后放心。 才能叫皇上喜欢呐。 早也在宫里听说了,绰尔济贝勒家的格格,与亲王家的格格性子不同。 性子更绵软些。年纪也不大。 连那一位那么刚强的都让皇上给废了,太后就担心这一位进宫,没几日就要让皇上给欺负了。 苏茉尔道:“皇上冲龄践祚,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如今正是一往无前的时候。格格入宫做皇后,是相辅皇上掌管后宫。也是要侍奉皇上的。” “皇上更喜欢和软些的女子。大婚之夜,格格生受些,若能哄着些皇上,不叫皇上龙兴又起,相携在坤宁宫好好一夜。将来格格在宫里的日子自然更好些。” 含璋吃惊不小:“姑姑,皇上在这事儿上还要欺负人吗?” 苏茉尔忙道:“格格莫误会。也不是欺负。就是,皇上越喜欢的,便…越不爱节制。皇上还年轻,格格又生得好,总是要有这么一遭的。太后只是不想格格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 史上有记载的,还是顺治自个儿说的。 和静妃大婚当夜,两个人就闹得不愉快,有了口舌之争,他与皇后志意不协,顺治就不愿意留下来了。至此后,与静妃分居三年,直至废后。 顺治这个人,从他后来那般宠爱董鄂氏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横冲直撞的男人。 跟这么个人相处,就不能犯拧。 含璋笑得灵透:“姑姑安心吧。我都理会得。” 顺治不喜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姑娘,料想对她也不会有多看顾和喜欢,大家都配合些,她好好的跟顺治将这大婚夜过了,就是皆大欢喜。 不闹太狠了,大家的日子就都有盼头了。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待日后董鄂氏进宫了,顺治再想去宠这位心尖子上的皇贵妃,也由得他去就是了。 苏茉尔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都是依着太后的意思嘱咐的,还有她私心想要提点这位小格格的话。 毕竟这位和那位不一样,性情好的姑娘,谁不心疼呢?苏茉尔甚至想,就这么个性子,未必不能讨皇上的喜欢啊,要真是帝后相合,太后该多高兴啊。 哪怕是第二回大婚,朝廷也不曾怠慢这位新后。一切都是比对着第一次大婚的规制来的,甚至有些地方还超越了第一回的大婚典礼。 办的更加的隆重热闹。 便是要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没有慢待科尔沁的心思,皇上待蒙古礼重,先前都是静妃自己的不好。 含璋端端正正的坐在坤宁宫的喜床上。 身上的皇后袍服很重,头上的头冠也压得她不敢有丝毫的晃动,生怕扭着脖子了。 盖着红彤彤的宽大凤盖喜帕,她视线受阻,什么也瞧不见,却能闻到这坤宁宫内室有轻微的烛香。 是蜡烛燃烧的味道。这喜烛是特制的,落在手指尖上的亮光闪耀,一夜不熄,亮到天明。 福临在她身边坐着。 凤盖喜帕下,含璋只能瞧见他的靴尖。 大婚前,他们把他的新靴子拿过来,叫她象征性的在上头绣了几针。 她不敢碰那惟妙惟肖的龙眼睛,生怕破坏了绣娘的手艺,就在靴尖的祥云上刺了几针。现在从那祥云往上看,靴筒的金龙翱翔在祥云之上,无一不彰显着天子的威严霸势。 外头有嬷嬷唱喜:“皇上,该用子孙饽饽了。” 这是告诉帝后坐帐礼毕,该由着福临揭开凤盖,帝后相见了。 2. 炸花 第一次大婚时,福临是没有什么欢喜之情的。 那是他幼年时,多尔衮给他定下的婚事。 尽管他万般厌恶这门婚事,可为了让太后高兴,多番推脱不掉的情形下,福临还是和博尔济吉特氏成婚了。 婚前早听说,吴克善有多溺爱这个女儿,但太后再三同他说,博尔济吉特氏做了皇后就不会如做格格时那样骄纵了,可等人真正住到坤宁宫来。 博尔济吉特氏对伺候的奴才动辄打骂。与他话不投机,使得福临心里的那一丝丝幻想都磨灭了。 他就不该对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的人抱有什么希望。 再度和博尔济吉特氏家的格格成婚,福临只觉索然无味,不觉得会有太后所说的什么惊喜。 这一次,福临漫不经心的挑开凤盖,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小皇后。 坤宁宫的一切都极尽华美,红彤彤的昭示着帝后大婚的喜事,昭示着一对璧人的结合。 可瞧着小皇后脸上的红晕,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福临心口微动。 静妃嫁过来的时候,他十四,静妃十四。这位含璋格格嫁过来,他十七了,她才十五。汉人说法,十五就是及笄,也是成人了。 看她盛妆,还跟个花骨朵似的,福临难以忽略心中的悸动。 可一想到她是个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只当又是个骄纵的格格,心里的兴致就上不来了。 打定了主意就这么囫囵睡一夜,凑合凑合算了。 年轻锐利的皇帝面沉似水,只吃了一个子孙饽饽,也不管含璋,惜字如金的叫人:“更衣。” 吴良辅就忙带着人来给皇上更衣。 含璋这儿正饿着呢。她方才就瞧了,福临板着脸的时候,是挺唬人的。 明明是大婚喜夜,他这样,闹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上上下下都像是在完成任务似的。 含璋倒也理解,任谁结婚被人摆布两次,娶的都不是自己的意中人,都是要闹脾气的。 这儿供奉帝后的子孙饽饽是图个吉利福气的意思,送上来的吃食也就是好看,并不怎么绵软好吃,含璋倒是有些想念宫外别院里的吃食了。 和宫里比起来,还是宫外的东西更好吃些。 含璋抓紧吃了几个,匆匆忙忙填了填肚子,孔嬷嬷拦着,也不许她吃的太饱了,就被宫女们簇拥着去了屏风后头更衣。 这重的要命的劳什子头冠和袍服总算是脱下来了。 重新梳了头发,换了一身丝绸簇新的家常寝衣,含璋才从屏风后出来。 一瞧那喜床上,红色的百子千孙床帐都放下来了,一身明黄寝衣的福临躺在那儿,影影绰绰的也瞧不清楚,他是睡着了没有。 含璋有点紧张,路过桌案的时候,瞧了一眼那喜烛。 燃的生龙活虎的,能踏踏实实亮到天明。 坤宁宫内室暖意融融的,含璋却觉得手脚有点凉。 这里满眼都是喜色的红,太亮了,也太耀眼了,太喜庆,也太梦幻。 含璋有点眼晕。 按规矩,新婚夜就得这么亮亮堂堂的过,想着一会儿要这般明亮的与福临……含璋的心又跳快了几分。 她其实还从没有……没有这样过的。 这种事,听说是很快活的。但和一个讨厌她反感她的人做,只怕很难快活罢。 她轻轻撩起床帐,站到了榻边,垂感极佳的帐子擦过她后背的衣裳落下来,带起心中轻轻的涟漪。 福临的眼睛是闭着的。似乎是睡着了。 含璋却犯难了。 坤宁宫的床榻宽大得很,福临却像是嫌弃里面似的,只睡在了外侧,里头那能睡两三个人的地方都空着,大约是留给她的。 可福临人生得高大修长,他这么躺下来,就挡住了含璋所有的去路。 要想进去,她就得从福临身上爬过去。 哪怕再小心,总还是会不可避免的碰到福临的。 含璋有点犹豫,福临方才就不大高兴,眼下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的,含璋也不想结婚第一天就把这位任性的皇上惹生气了。 可问题是,她不能这样站一夜啊。 福临没睡着,坤宁宫今儿太亮了,这么亮,怎么睡得着啊? 闭眸假寐,心里想的是朝堂上的事儿。 却觉得满眼的光亮被挡住了。 抬眸一瞧,小皇后站在那儿,一副进退两难拿不定主意的模样,偏偏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像是南苑里养的见了人都不会跑的傻狍子。 福临挑眉:“皇后打算站一夜?不安寝了?” 这语气里浓浓的不耐,勾的含璋的小心脏一哆嗦,连忙眼一闭心一横,随口哦哦应了他,然后就往床里侧爬。 福临有个癖好。 他喜欢纯情娇怯,柔软怯弱的女孩儿。 似废后那样的性子,他厌烦。 本来以为新来的这个,就算没废后那样,也是蒙古格格那种骄纵桀骜的性子。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初见就觉得这个含璋长得合他的胃口。不像废后带刺的伤人。 此时柔软青嫩的小姑娘用一种不怎么好看的姿势爬上来,身上的衣裳轻轻掠过他的腿,还小心翼翼怕身体碰到他。 福临觉得有趣得很。就那么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 躺好了的小皇后扑扇着清亮的眼眸望着他,声音软糯清甜:“皇上,臣妾安寝了。” 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拽着锦被把自己盖起来的样子稚气可爱。 福临听到了心弦崩裂的声音。 该死的! 她怎么会这么乖?怎么能这么乖? 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不该是张牙舞爪的抱怨说这喜床的床榻太硬了,咯的她背板疼,怎么都睡不安稳的吗? 她这么乖,闹的福临不想囫囵过这一夜了。 小皇后细嫩的脖颈一直在眼前晃悠,福临想一手捉上去,在上面留下些什么印记,随便什么都可以。 瞧福临态度不好,倒是给含璋吃了定心丸,以为他今夜是不会碰她了。 含璋踏踏实实的睡觉,可因为和福临睡一床,被褥里就没有预备汤婆子。 睡了半晌脚有点冷,她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了,就一个劲的往暖和的热源那儿靠,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蹭过去的地方是福临的身边。 是她今晚不准备去接近的人。 福临心里筹划明日早朝。前几日才定下来的,一个月三次大朝会,日日都是要上早朝的。他亲自下旨,要沿袭明制。 想着想着,觉得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小腿。 下意识转头,脸蛋小小的皇后,温热的鼻息落在了他的颈间。福临眸光就暗下去了。 将含璋从睡梦中拽出来的,是滚烫灼烈的在她背上肆意的大掌。 有人堵住了她的呼吸,冰凉的脚被包裹到了暖热的地方,含璋以为自己背负了一座大山,醒来时却深深撞入福临幽暗深邃的眸中。 满眼的光亮,都被这个人遮挡了。 含璋动弹不得,声音碎碎的溢出来:“皇上……” 不是单纯睡觉吗?福临这是,怎么了? 福临大掌贴在含璋的下巴上,捏着她柔软的细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别说话。” 含璋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脖子被捏住,耳垂耳尖被狠狠咬过。她想动弹,想挣扎,却换来更沉重的吻咬。 脖子上传来刺痛的时候,含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苏茉尔姑姑说的是对的。但也不对。 福临他是真狠啊。他怎么没欺负人呢? 含璋想,他就是在欺负人的。还欺负的这么狠。 到底是谁说的,这事儿快活的?这怎么快活了? 含璋都疼死了。 福临他不是毛头小子了,这后宫里不是有妃嫔吗?他不是有孩子了吗? 在这件事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还这么莽撞的凶狠?他就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 苏茉尔还叫她生受些。她这怎么忍受啊? 要不是体力悬殊体型相差太大,含璋真想狠狠把福临抽一顿。 疼死她了。 含璋摆烂了。 前夜,孔嬷嬷还教她,说圆房的时候,叫她迎合皇上,顺着皇上,千万只顾着自己。必要的时候,还要好好的侍候皇上。 她还用心记住了。 现在看来,侍候个屁啊。 她哭的都停不下来了。也不管什么形象气质了,只管一个劲的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哭,福临还越来劲了。 长夜漫漫,竟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喜烛不知落了多少红泪,一次过后,福临稍稍解了心中念,低头看锦被里躺着的人儿。 她哭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 福临撑起来,用手随意拨了拨含璋肩头的头发,小皇后哭得也好。比嫔妃们都有韵味。 盯着锦被上洒落的点点深红印记,福临眉目深幽,撑着一床的凌乱,借着床帐外的光亮看含璋。 “是谁教你如此讨好朕的?太后么?” 昏睡过去的小皇后,身上遍布红痕,小脸上全是泪痕,称不上好看。 福临却觉得很好看,还说:“以后,不要听那么多太后的话。” 只他声音不大,屏风外的喜烛噼里啪啦炸了几个火花,到了罗帐里,也不过浅浅声音。 屋内寂静,含璋什么也没有听见,深沉在睡梦里,自然也没有办法回答福临的话了。 福临起身,就这么撂下床帐里的人。 他眉眼间带了些烦躁的唤人:“吴良辅。更衣。” 含璋的样子太勾人了,福临想再来一次。又不愿意被她们轻易摆布了。 那就走吧。 3. 桂甜 福临更衣毕,就头也不回的带着吴良辅走了。 此时约莫还有四刻就要过到寅时了。 正是夜色深沉的时候。 孔嬷嬷领着宫女们在外头候着,眼瞧着皇上去的方向是乾清宫的方向,孔嬷嬷这心里头就松了一口气。 皇上与废后静妃大婚时,夜里在坤宁宫不过待了片刻,待典礼结束,径自就去了后宫别的嫔妃宫中。独留废后一个人在坤宁宫过了她的大婚之夜。 博尔济吉特氏这脸丢大了。 孔嬷嬷跟着自家小主子进宫,生怕自家格格也步了静妃的后尘,这心一直提着呢。到了这会儿,大概才算是踏实放下了。 等皇上的龙辇走远了,孔嬷嬷在领着两个宫女进屋近身去伺候含璋。 方才她们就在屋外候着,里头的动静大得很,皇后的哭声她们都听见了。 那可是被折腾的不轻啊。 孔嬷嬷一副心疼的心肠,等轻轻撩开喜帐见着了人,这好险一声哎哟没喊出来。 宽大的床榻里,引人遐思的靡靡味道尚未散去,那一床凌乱的柔软喜被中间,躺着面色嫣红,却似哭肿了眼睛的含璋。 锦绣被褥堪堪遮住了坤宁宫尊贵女主子的雪白柔软,却仍能看见那露出来的圆润肩头上,红痕遍布,咬痕滋生。 那柔嫩的脖颈上,几乎是深红的印记。 耳后,耳垂,甚至是鼻尖上,都有咬过的红痕。 这能见人的地方都这样了,更莫说那不能见人的地方了。 孔嬷嬷轻轻将那锦被掀起来,不但是她,连太后送来的那两个在含璋身边伺候的见多识广的宫女都倒吸了几口气。 这皇上也太……怎么能下手这么狠呢? 孔嬷嬷心痛的看着自家的小主子,两个宫女倒也伶俐,早寻来了药,三个人小心翼翼的给昏睡中的含璋清理,然后上药。 也幸亏这药是提前备好了的。 ——主要现在这位大清国的皇上,年轻,龙精虎猛的,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只是从没有对废后静妃这样过。倒是几个宫里的格格庶福晋,甚至佟妃她们都是有过的。 太后送来的两个宫女原本心里特忐忑,生怕皇上也不与新后亲近。现在好了,皇上这个样子,该是对这位科尔沁新来的小皇后很满意吧? 若是这样,太后那边应该会很高兴的。 这两个宫女一来,连带着坤宁宫原本的大宫女还有含璋带进来的两个侍女都靠边站了。 就只有她们跟着孔嬷嬷近身伺候含璋。 孔嬷嬷有心自己伺候含璋,生怕两个宫女弄疼了含璋,正苦于没借口的时候,含璋也不知怎的陷在噩梦里,嘤哼一声,就在那儿说梦话呓语了。 “皇上,我不要了……呜呜,不要了……” 就这个空档,孔嬷嬷说了一声,便支开了两个宫女去倒水,预备着主子要喝,她便在这儿给含璋轻手轻脚的上药。 含璋呓语几声,到底没醒,又皱着眉头睡去了。实在太累,也实在体力不支。 孔嬷嬷瞧着小主子这一身精心护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心里头别提有多难受了。 皇上这是一点都没怜惜小主子,甚至还这样狠,尽往那显眼的地方留痕迹。 小主子是一国之母,是大清的皇后,等天亮后,是要起身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更是要端坐正殿受众后宫嫔妃拜见的,这个样子,又该怎么见人呢? 难道不会叫人私下议论,皇上不尊重皇后,旁人又怎会尊重皇后呢? 孔嬷嬷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中腹诽,皇上怕是比他们想象中更孟浪了。 孔嬷嬷也担忧得很,小主子这个模样,明晨还能顺利起身起慈宁宫觐见太后娘娘么? 大婚第二日,皇后要去前头正殿,受外命妇、福晋、夫人们朝见。 而后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因是新婚,福临也是一定要去的。这三日,按规矩,福临是都该歇在她这儿的。 含璋起身起的艰难,但终归还是起来了。 她没法坐在妆台前梳妆,只能拿了软枕过来垫着腰身,靠在床沿上,叫两个宫女一个给她梳头,一个给她梳妆。 含璋晨起的时候听说福临昨夜就走了,倒没如何。就不明白他怎么好好的又要动她? 现如今她的坤宁宫里也摆了一架西洋镜,听说是从汤若望汤大人那里拿来的。 三架西洋镜,放在慈宁宫的最大,乾清宫的次之,她这儿的就稍微窄些,也更小些了。 看着镜子里清晰的身上的斑驳痕迹,含璋就咬了牙,这耳后的痕迹,也不知如今这胭脂粉能不能遮得掉? 福临闹得这么明显,是就为了好在太后那儿过关吗? 含璋也揣测不出别的什么原因,总不能是瞧着她好看把持不住吧。可他是好交差了,那她怎么办呢? 昨天就没吃饱,夜里劳累了,哭成那个样子失水过多,晨起的时候怕在朝见的时候出洋相,孔嬷嬷也拦着她不许多吃。 含璋都快哭了:“嬷嬷,我真的好饿。” 孔嬷嬷不为所动,却又万分心疼,口中拒绝,到底又给她添了一块水糕:“主子忍忍吧。奴才听说,今儿的朝见,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呢。” 含璋委屈。做皇后要被皇上折腾不说,连饭都吃不饱,还做个什么劲儿啊。 旁边的两个宫女,便是太后送来的墨兰墨心笑了:“娘娘宽心。等到了慈宁宫,太后娘娘心疼娘娘,特特预备了吃食等着娘娘呢。午膳也在慈宁宫用,娘娘可放开了吃。” 含璋轻轻一笑:“好呀。太后娘娘最心疼我啦。” 其实这位出身科尔沁的,阿巴泰的外孙女,绰尔济的亲女儿含璋格格,压根就没见过那位大名鼎鼎的孝庄太皇太后。也即是如今顺治朝的昭圣皇太后。 废后静妃在大婚前,可是见过好几次昭圣皇太后,甚至与福临也是见过的。 可绰尔济同她说,都是一家人,说太后顾念家族,哪怕是没有见过,也会很疼爱她的。 墨兰还是费了心思的,也正好因着不是夏日,这会儿还能穿着立领的衣裳,稍微遮一遮。 皇后的明黄色袍服也是事先预备好的,含璋脖子修长,衣领遮了一半,另一半就叫墨兰用不那样白的但又细腻的胭粉盖过了。 含璋不喜欢浓烈的香气,正好着慈宁宫太后赏下的胭粉是淡淡的清甜的桂香,含璋就叫墨兰给她多用些了。 结果在正殿里正襟危坐了小半个时辰后,含璋坐了轿辇往慈宁宫去,拿起孔嬷嬷悄悄给她塞的巴掌大的小镜子一瞧。 粉色退了些,她的皮肤太细嫩了,挂不住这些,慢慢儿就都散了,就露出那肤若凝脂上头的遍布红痕来了。 光天化日,阳光灿烂,落在谁眼里,都是一片暧/昧的明示。 幸而朝见的时候离得远,皇后高高的坐在上首,命妇们都低着头磕头跪着,许是没瞧那么仔细和清楚的。 含璋正琢磨着要墨兰将随身带着的胭粉拿出来补一补时,轿辇却落下了。 原来,已到了慈宁宫宫门前了。 含璋犹疑片刻,想弄好了再进去。 结果还没出声呢。 那边福临的仪仗也到了,还穿着朝会上明黄帝王服制的福临龙庭阔步的下来,一眼就瞧见了含璋。 昨夜故意咬她碰她折腾她,竟没使性子不来,还乖乖在这儿等他? 这小皇后是没脾气还是怎的? 福临步子一拐,走到了含璋跟前,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娇小的小皇后:“磨蹭什么?还不跟着朕进去?” 含璋一僵,这下是彻底补不成妆了。 她心里叫苦,却不想招惹似乎心情不好的顺治,应了一声是,就乖乖跟在他身后。 偏偏帝后同行,她又不能跟嫔妃似的落在他后面,得并排走。 福临一点不顾及她,她这身上酸疼的要命,腿根更是疼得发紧,走一步就跟‘上刑’似的,她的走路姿势都不正常了,实在没法子同福临维持这面上的荣光。 含璋咬着牙盯着福临的背影,又瞧着这满宫里那一双双看着他们的眼睛。 她干脆松了心神,罢罢罢。 本来就是‘二婚’的皇后么,谁都知道福临不喜欢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她做什么要这么辛苦维持呢? 他都那么凶了,她这个笑脸也陪不出来。 干脆慢下来,慢吞吞的挪步。 皇后姿势怪异的在庭前走,不长的一段路愣是半晌走不到头,早把规矩森严的慈宁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都看呆了。 皇后还时不时的摸摸脖子摸摸耳后,又摸摸鼻尖,众人的目光不受控的跟着凝过去。 这顶在鲜嫩皮肤上的红痕就大喇喇的落在众人眼光里了。 顺治走进屋里,半晌不见小皇后进来,他皱眉出来看。 就看见了这一幕。 偏那个显眼的含璋格格,还垂眸慢走,她耳尖单薄得很,福临昨儿就知道了,这小皇后浑身都生的细嫩,瞧那阳光好似能透过她通红的耳尖似的。 她在那儿用不好看的步子走着,却似在发光。 福临突然有些不爽了,这么多人看她,她出了洋相丢了脸,福临却觉得高兴不起来。 小皇后的羞怯,不该是给他一个人看的吗? 4. 爱痕 含璋被腾空抱起的时候,惊得低呼了一声。 随即在对上福临含着薄怒的目光后,她将尾音吞进了肚子里。 也不知道他怎么生气了嘛。走得慢也怪她吗? 也不看看罪魁祸首是谁。 福临折返不说,还直接走过来将她公主抱起,打横抱在怀里。 他竟还知道一起托着她的身体和衣裳,衣摆被贴在膝盖弯里,底下一丝一毫也不漏风。 还挺贴心的。 含璋圈着他的脖子,看着他凌厉流畅的下颌线,笑道:“多谢皇上。” 福临目视远方,语气不大好:“你走得太慢了。” 含璋浅浅一笑:“是。臣妾走得太慢了。” “臣妾身上疼,走不快。” 女孩儿身上清甜的香气缓缓流淌着。被阳光亲吻过的身子温热柔软,香气烘干后,似乎更温情绵软,丝丝缕缕的缠在福临的身上。 福临其实不喜欢后妃身上有太重的味道。 他喜欢纯情娇怯的女孩儿,自然也喜欢干净清新的味道。他迷恋的是与之亲好后,那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情蜜香气,而不是那些特意制作出来的香粉胭脂。 只可惜了,后妃们涂脂抹粉,总免不了有些味道的。他只作不知。或叫人洗净了,才肯近身。 小皇后身上淡淡的桂香,似乎不难闻。也不熏染鼻端,福临觉得还行。不讨厌。只是更好的,还是她昨儿昏睡后,脖颈间的那一缕幽香。 小皇后有一把好嗓子。 她和人说起话来,总是轻柔婉转,娇娇的声音灵巧的像是雨夜的小燕子撩动心弦。 有时候尾音软软的,拉长了的语调,就像是在跟人撒娇抱怨。 昨夜的一切记忆,都在福临抱住她,听见她说一句身上疼的话后汹涌袭来。 他昨儿没有怎么留情。 她这么嫩的皮子,怎会不疼呢? 福临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耳后的红痕上,他眸光深幽心绪微动,声音却故作冷淡:“朕和你说过了,这是你咎由自取。” 含璋茫然,和她说过什么了?怎么就咎由自取了? 想开口问问,结果已进了屋,福临将她放下了。 趁着替她整理裙摆,去摸她的衣袖,摸出来一面小镜子:“朕道是什么这么咯手?原来还带着这个。” 到正殿到慈宁宫还带着这个,是个爱臭美的小皇后么。 含璋脸红:“皇上还给臣妾吧。” 她嫁妆里的小镜子。巴掌大,可爱漂亮,孔嬷嬷一拿出来她就喜欢上了的。 “不给。”福临没收了,顺手揣自己衣袖里了。 她脸上痕迹也多。福临难得心虚。照见了怕是又要喊疼的。 堂堂帝王,昨夜还毫不留情,今儿瞧见白日的她,见小皇后这个模样,竟掩耳盗铃似的,觉得霸下了她的镜子,就谁也瞧不见那么许多的爱痕了。 皇帝新婚,照规矩还得来慈宁宫拜谒太后太妃们。 如今先帝的嫔妃们都住在慈宁宫周围的宫室中养老。这其中稍微有些地位的。 便是从前的麟趾宫贵妃和衍庆宫淑妃。前两年,福临下旨加了尊号,麟趾宫贵妃为懿靖大贵妃,衍庆宫淑妃为康惠淑妃。 这两位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曾经都是林丹汗的福晋,懿靖大贵妃还是林丹汗的大福晋。 当初的皇太极给后宫嫔妃排序,这位大贵妃可是排在太后之前的。 但因着皇九子福临登基,太后一跃成为皇太后,大贵妃反倒屈居其下了。 如今大贵妃居于仁寿宫,康惠淑妃住在寿康宫中。 这会儿在太后身边陪坐的,就是这两位太妃了。 含璋忍疼,同福临规规矩矩的跪在太后身前敬茶听训,悄悄偷眼打量上头的三位。 太后眉目宽和,但并非可随意亲近的柔和,看似言笑晏晏,但实际上那一双浸满了岁月智慧的眼睛仿佛能望进人的灵魂深处。 言语机锋,似乎句句话中有话。 不过,那是对别人。 太后对上含璋的目光,看着含璋的时候,那双浸满了深幽的眉目立刻就柔和下来,对着她温柔慈爱的笑。 含璋也回了太后一笑。 大贵妃模样美艳,看起来十分年轻,可含璋瞧着她笑,心里总无端端想起美人蛇三个字来。 与这两位各有千秋又光芒万丈的尊贵的美丽的女子相比,康惠淑妃就显得很平实了。也不是不美,也不是不伶俐,而是她的身份上,终究不及太后与大贵妃,又无亲子倚仗,自然事事以太后和大贵妃为先。 大贵妃与康惠淑妃并不亲近,康惠淑妃有时陪笑说话,大贵妃也不予理会,只和太后说话。 太后今日是真高兴的。 昨日大婚,太后还是有些悬心,怕福临又闹小孩子脾气,不肯与含璋圆房。 听见说帝后亲近了,太后才放心。 苏茉尔在帝后大婚前奉命去看含璋,回来就与她说过了,含璋性子软些温和些,很好亲近,太后便对含璋有了更大的期待。 这会儿瞧见了真人,果然是柔软可人,乖巧懂事的模样,太后是越看越爱了。 只是含璋脖脸露出来的痕迹,叫太后看了心惊又心疼。太后满腹的体己话想要和含璋说。偏生福临与贵太妃淑太妃在这里,暂且只能按下不提了。 福临前头还有事,拜见完了就走了。 走前瞧了一眼含璋。 就见小皇后坐在那儿,太后握着她的手,满眼欢喜怜爱的看着她,小皇后低眉顺眼的模样,叫福临心里突的一刺,他在心里嘁了一声。 结果一抬头,却瞧见太后冷冷的瞪过来,眼神中都是谴责。 福临越发心虚,摸摸鼻子赶紧带着吴良辅溜了。 太后笑道:“他走了。咱们就自在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在这儿,倒是拘着咱们了。” 大贵妃和康惠淑妃都笑。 太后怜惜含璋:“好孩子,你受苦了。皇上便是那么个性子,却心地不坏。你与他长久了,就知道了。你心里也别怨着他,他还是喜欢你的。” 便吩咐苏茉尔去取些散淤消肿的好药来,一会儿给含璋带回去。 含璋谢了恩。 懿靖大贵妃在旁笑道:“姐姐,我瞧着,这孩子性子软得很,又拘谨些。也难怪皇上欺负人了。这一回就成了,要回回都这样,这身好皮子就别要了。” 太后笑道:“皇后用的你的香,你的东西好,三五日也就好了。别说的那样,吓着孩子了。这后宫里,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见含璋望过来,懿靖大贵妃笑得魅惑几分,替她解惑:“这个啊,是我与太后借你做个赌约儿呢。” 大贵妃道:“前儿你没进宫,太后与我闲话家常,说我脸上皮子嫩,我就把我的水粉拿出来了。便是你如今用的这个。太后的是玉兰香的水粉。一并从慈宁宫送去的坤宁宫。也不说破来历,就想看看你用那个。” “结果啊,你用了我的。” 含璋这才晓得,妆台上另一盒盐白的玉兰水粉是太后的。 要说墨兰还真是沉稳,她说要用桂香的,墨兰神色丝毫不动。这是太后送来的人,却也不说提醒一下。 含璋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捻了捻自己的耳垂,诚挚道:“委实是这印记太深了,唯有这颜色的水粉才遮盖得住,用旁的都盖不住,而且颜色太白不大自然,会让人瞧见的。” 她的害羞,叫太后和大贵妃都笑了。 太后笑道:“不值当什么。只是贵太妃这水粉有个妙处。你多用用就知晓了。那日贵太妃就和我说了,这水粉身上哪都擦的,涂涂抹抹的,没有一处的皮子是不嫩的。你既喜欢,多用用就是了。贵太妃还舍不得给我们用呢。” “哎呀,”大贵妃掩口而笑,“姐姐怎么还说这个呢。她们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说这个了,姐姐饶了我吧。” “她是皇后,这宫里有什么她听不得的。”太后笑道,“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赖了你的赌约。” 含璋在旁听着,瞧见大贵妃心满意足的笑,也不知是太后应了她什么。 玩笑一回,大贵妃和康惠淑妃都回去了。 含璋有时候也不用应付她们,偷着吃了点糕点,但太干,也没吃太多。 太后就跟长着无数双眼睛似的,等她们一走,就叫人将预备好的茶点拿上来,叫含璋吃。 太后说:“这两日你怕是没用好。这会儿离用膳还早,你先垫垫。回头就在我这儿歇歇。用了膳再回去见人。” 含璋慢慢吃,总算是体会到了吃饱的滋味。 太后说,叫她改口叫额娘。 含璋不犯拧,甜甜唤了一声额娘,果见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她才问道:“额娘,那个赌约?” 若非这事她搅和在里头,含璋是不会去问的。 她要伺候福临,不好招惹他发脾气,可这位昭圣皇太后,也是个眼明心亮的聪慧女子。 要想在宫里舒坦过日子,非得把这位老祖宗伺候好了才行,若被她心里记恨了,怕是再亲近的亲戚也没用了。 那位静妃,不就是明晃晃的前车之鉴么? 她就怕,是她害的太后赌输了。那她就是刚进宫就出错了。 5. 含含 太后闻言慈和一笑:“好孩子,还记着这事儿呢。无妨的。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你,贵太妃总有别的法子要取这样东西的。这个事,我说了不算,皇上说了才算。成不成,到了你这儿,都是个借口。别怕。在我这儿,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 太后本就有心护着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女孩儿,见含璋这样乖巧,更是把人纳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她想含璋刚入宫,大婚之夜,福临又那样待她,她年纪又小,这孩子心里还不定怎么难受呢。 太后有心体贴,面面俱到:“这个赌约,虽是口头的。可贵太妃那里不能敷衍,也不好在这上头敷衍,她的人瞧着呢。所以我嘱咐了墨兰,叫她不与你说的。好孩子,你也别多心。她和墨心都是苏茉尔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忠心可靠的人,以后你只管使唤她们。你便是她们的主子。贵太妃这个,这横竖不关你的事,有额娘呢。” 含璋心里,因为墨兰墨心起的一点心思,此时消弭殆尽了。 宫里水深。她知道。纵然是太后,与这些太妃们周旋,想来也是不易的。 这会儿太后尚且还不是后世那个厉害的太皇太后。但也已经是与儿子福临扶持几年,互相支撑着走过那些风雨飘摇岁月的皇太后了。 一叶知秋,只消瞧瞧方才贵太妃的做派,便知道先帝爷留下来的这些太妃们,不是那么甘心就此养老的。 太后以前在关外,也跟着先帝出去行猎过。 见过深林里的小松鼠。那儿人迹罕至,小松鼠不怕人,投喂它吃东西,也是那样不避人的。 眼前的小皇后吃那些茶点,就跟小松鼠往嘴里塞松子似的,两颊鼓鼓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就喜人。 她嘴里吃着东西,不好回答,就一个劲的唔唔唔。大眼睛纯真漂亮,太后瞧了就好笑。 摘了护甲,就用暖热的指腹去摸皇后的小脸蛋:“小小的年纪,这么机灵的转眼珠子想什么呢。进了宫,有额娘护着你,不用想那么多。”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啊,先将皇上伺候好了。好好的在这个后位上安然无恙的待下去。这就成了。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管。” 含璋倒喜欢这样躺平被带飞的滋味,一个劲的点头:“臣妾听额娘的。” 太后笑了好几回,这几年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太后疼爱含璋,舍不得她这会儿回去,到了晌午又顶着日头过来用膳。 索性将她留下,叫人在暖阁里伺候她歇着。 身边守着的是孔嬷嬷,还有墨兰墨心,还有太后身边的苏茉尔姑姑。 含璋放心得很,都是自己人,不需要顾忌些什么。这又是在太后的地界上,谁也不敢造次。 含璋脱了外衣,原本想着躺一躺的,结果昨晚严重睡眠不足,这会儿躺下来一放松。 她就睡着了。 梦里都是福临,在抢她的小镜子。 含璋一着急,就哭醒了。 苏茉尔一直守着她呢,听见她的动静,几个人忙撩起床帐来瞧她,就看见了小皇后一脸的泪痕,楚楚可怜的抱着锦被坐在那里哭。 苏茉尔心疼坏了:“娘娘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孔嬷嬷也这么问,墨兰墨心一个上来擦眼泪,一个去端温水来。 含璋还没说话呢,太后听见动静就来了。 正瞧见含璋在那儿抹眼泪,太后的心揪起来,就坐到含璋身边了:“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见了太后,含璋越发委屈了。 她含着两眼的泪水,哭着告状:“皇上抢走了我的小镜子。” 情急之下本能的亲昵,连臣妾的自称都忘了。 她就知道,这是福临的亲娘。谁也管不住福临,亲娘准能管住。 太后哪计较这个。 太后就是茫然:“什么小镜子?” 福临跟含璋闹的那会儿,她正和贵太妃还有淑太妃在那边说话,没注意他们小夫妻的小动作。 含璋委屈道:“是我的嫁妆里的小镜子。很小很漂亮的小镜子。皇上拿走了。” 她睡了一觉,身上的酸疼也没有怎么缓解,反而越来越疼了。 想起昨夜福临的凶狠,还有方才梦里福临的霸道,含璋想,她要将这个状告到底。 她掀开锦被,撸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粉白的胳膊,甚至把衣襟上的盘扣也麻利解了,要给太后看锁骨底下。 “额娘,您瞧,这都是皇上弄的。我现在还疼呢。可疼可疼了。” “阿玛和哥哥都说,到了宫里,太后会给我做主的。额娘,您管管皇上吧,臣妾还小呢,不能这样的。能不能让皇上温柔一点呀。” 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坐在锦被里,雪白的一团,眼泪跟珍珠似的往下落。 谁瞧了不心疼呢。 这会儿没外人。 太后可劲儿的心疼:“想先前你是忍着的。好孩子这会儿是忍不住了。” “倒也不必忍了。额娘说了,有额娘呢,额娘给你做主。” 她是想帝后亲近,但也没想福临这么欺负人啊。 那头一个不喜欢是性子不好。可这一个,又哪里不好呢? 这么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福临就非得……那么凶么。 她知道自己儿子这毛病。还特特去嘱咐一回。 结果嘱咐也是白嘱咐。小皇后这儿生受了,原以为是为了她好。 结果福临‘凶性大发’了。 以为他有分寸,结果还是个没分寸的。 太后想叫苏茉尔即刻就去训斥福临一顿,想到他在忙政务,到底忍住了。 叫了苏茉尔回来,就对上了含璋清亮疑问的眼神。 太后也不瞒她,轻轻给她擦眼泪,轻声与她说:“皇上不喜欢我插手他的事情。尤其是他与布木巴的事。他废后,然后和你大婚,你来做了他的皇后,你和他的事,我要是插手了,皇上是要不高兴的。那样对你不好。” 含璋有点失望:“那怎么办呢?” 太后亲自拿了苏茉尔送上来的药,给含璋身上涂抹,见小姑娘有点害羞,动作越发轻柔了些。 还把人都打发了下去,暖阁床帐里,只她们娘儿俩坐着叙话。 太后说:“含含,别担心。” 太后用蒙语喊着含璋的小名儿。温柔的像对自己的小囡囡似的。 绰尔济和他长子入宫的时候,太后听见他们父子是这样亲昵称呼小皇后的。 瞧见小皇后湿漉漉的眸中多了几分濡慕之色,那失落的模样再也瞧不见了。太后放了心。 继续道:“皇上这么着,是喜欢你。” 含璋惊呆了,有这么喜欢人的么? 她是年纪小,但是不能骗她呀:“我不明白。” 太后就轻轻的笑了:“世间男子,也有这样喜欢人的。至少,皇上是中意你的。他便是这么个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几年的故事了。” “额娘不能叫他厌了你,不与你好好的过日子。但额娘可以先教教你,教你几个法子收服他。叫他怜惜你些,也能让你不那么的疼。” “若你学好了,将来得了趣,能叫皇上越发离不开你。咱们科尔沁的皇后得宠,对蒙古,对大清,都是好事。于你也好。” 小皇后还小呢,婚前嬷嬷的那一点教导,压根就是不够的。遇上福临这样的,还真的好好学一学。 别人太后犯不上护着,由着福临去闹,静妃当年是想护想教也没机会,现下倒好了,含璋是要学的。 太后叫苏茉尔去库里寻了好多的各式各样的小镜子来,都送给小皇后了。 哄的小囡囡高兴了,太后开始教学了。 为了自个儿的身心健康,含璋学的很认真,就是脸蛋越来越红,一度不好意思到想把自己藏起来。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福临那头传来消息,说前头忙不来了。 含璋松了口气,她现在脸上的热都退不下去,叫福临看了,非误会不可。 太后却想,不来也好。省得她忍不住想打儿子一顿。 用完午膳,是该歇晌的。 但后宫嫔妃们一直候着,含璋回坤宁宫稍事休息,就要继续见人的。 如今福临后宫中,与康熙那会儿有完整的妃嫔等级是不一样的。 现在宫中,以皇后为尊,依次便是皇贵妃、妃、福晋、庶福晋以及格格。 正妃自然是妃位。庶妃里就包括福晋和庶福晋了。最末便是格格。 福临后宫里现如今有二十多位,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 各式各样的美人,又都年轻,打扮之下都是好看的。 现如今的宫中,地位最高的便是由皇后被废而改居侧宫的静妃,她这是实打实的妃位。 而因为生了三阿哥被称作佟妃的佟氏,也就是康熙的生母,只是有妃位的待遇,但事实上并未真正册封。 含璋着意看了看皇子们的生母。 如今福临膝下,有三位皇子。大阿哥和二阿哥的生母都是庶妃。 庶妃巴氏与庶妃杨氏都不算出众,细瞧还有些弱不禁风的消瘦。倒是佟妃,眼睛大大的,有些刚生产不足三个月,才出月子不久的丰腴圆润。 眼睛还挺亮的,是个小美人。 先前所生的大公主不幸早夭,现下便只得一位不足一岁的二公主,也是庶福晋所生的。 孩子们都还小,不在跟前,也没有带过来见她,听说除三阿哥外都养在太后那儿了。不足岁的孩子们轻易不出来见人,也就是大阿哥还能出来见一见人。 方才她和太后都忙得很,也没见着。 现在孩子们都很小,便是大阿哥也尚才三岁,宫里的孩子不好养活,尤其是清初,就更不好养活了,也难怪太后要放在跟前看着。 这些妃嫔里头,有一位是既无封号也没有侍寝过的,便是静妃的亲妹妹阿如娜。 当初静妃为后,亲妹妹也奉旨入宫。但因为年纪太小,便待年宫中,一直养着,养到了现在,将将十四岁了。 要论起来,这位在历史上没几年就去世了的阿如娜,便是那个也没有得过什么恩宠。去世后才追封为悼妃的博尔济吉特氏。 含璋瞧她,心里琢磨,这位不满十五岁的‘悼妃’,也是她的姑母呢。 这姐妹俩,含璋就多看了两眼。 6. 少女 静妃年纪大些,容色艳丽,偏偏因常年心气妒恨又刻薄待人,那眉眼间就太过凌厉了,她又素日喜欢张扬艳丽的服饰,那眉梢高高的吊起来,目光高傲又轻视的望着含璋。 “皇后怎的这样寒酸?家中是没有给皇后置办什么金银首饰么?怎么穿成这样就见我们了?是平白的瞧不起我们这些人?” 静妃有怨有恨,见不着福临,太后那里让她静心思过,她一腔怨愤都撒在含璋身上了。 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含璋耳后脖颈上的痕迹。那红痕明晃晃的昭示着新后昨夜的盛宠,就像是打在静妃脸上响亮的耳光。 宫里人人都知道,她的大婚之夜,那也是独守空房的。 她与福临,就没有过几次。有过也是极端的不好。 因此新后这倦懒的被深深疼爱过的模样,就重重刺痛了静妃的心。 尤其是,现在宫里人人都说,太后疼爱皇后,比当年疼爱她还要多些。 这让静妃心中藏着的恐惧感变得更加深重了。 如果太后也放弃了她,那她在这宫中,还怎么活得下去呢? 静妃仇视含璋,仗着身份,仗着有人撑腰,挑衅含璋。明明含璋身上穿着的是皇后才能穿的明黄服饰,她便是非要挑刺。 说皇后穷酸,说皇后这里待客的茶不好。说瓷碗不好。说皇后连金器都用不起。 后宫嫔妃,在布木巴还是皇后的时候,没少受这位的磋磨。她动辄打骂奴才,虽不至于殴打嫔妃,但出言嘲讽肆意辱骂还是有的。 现如今废后挑衅新后,在摸不清新后性子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出头维护新后。 众人都在想,只一夜而已,若往后这位也不得皇上的喜欢,那不又是一个废后么? 已经废过一个皇后了,如今后宫里人人心思活络,都在想,那怎么就不能废第二次呢? 于是都在等,等新后的笑话。等新后的出错。等新后被皇上冷落。 可等来的是静妃的变本加厉。 “侄女儿在这里,果然是比不得本宫为后住在这里的时候了。”静妃张狂地很。 含璋坐在上首,底下众嫔妃神色大变,她都看在眼里,她懒懒的倚在宝座的金枝软枕上,眉眼散漫,这会儿才开口的话却诚挚动听:“姑母言重了吧。” “论家礼,在座的都是前辈。好几位辈分高,我都要称一声姑母。做长辈的,何必跟我计较呢?太后与皇上都厉行节俭,姑母这样,是教我忤逆尊长么?” “论国礼,本宫是皇后,你是妃子,你议论本宫,是以下犯上。静妃是废过一次的人了,难不成还想为了不懂规矩再被废一次么?” “科尔沁不求姑母添荣光,但姑母也该为太后与本宫想一想。就别再丢人了。” 偏她一副我是真心为你的模样,却听的静妃脸色又青又白的,要站起来与她争论,却被她妹妹给拦住了。 静妃的这个妹妹倒是聪明,给静妃兜底,诚恳请罪,含璋随意摆了摆手,把人放过了。如此一来,含璋落下一句以下犯上,就没人再敢出头了。 “既都见过了。你们就各自散了吧。往后还需谨言慎行。”以后相处时日还长呢。 要说这些人,和她争个什么劲儿呢? 含璋饶有兴致的瞧着众美人退场,心里却想,如今都顺治十一年了,再有两年,董鄂氏就该入宫了。 那位可是福临的真爱啊。和董鄂氏相比,她们这些人瞬间就能被秒成渣渣的。为了董鄂氏,福临可是闹过要再次废后的。 被人在坤宁宫里蹬鼻子上脸了,含璋这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太后那一句万事有额娘在,那可是实放在含璋心里头的。 太后待她,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这脾气不好的静妃就是明日黄花,自己性子不好,太后那儿也不会护着她的。 含璋叫了墨心来:“方才的事,你可都看见了?” 墨心道:“回主子,奴才都瞧见了。” “好。”含璋笑道,“那你去慈宁宫寻苏茉尔姑姑,把静妃的所行所为都告诉姑姑。请太后给我做主。去吧。” 墨心应了一声,就去了。 墨兰墨心确实是苏茉尔精心为含璋挑选的。 墨兰手巧,墨心细腻,两个人又跟在苏茉尔身边调/教了几年,本来是想留在慈宁宫的。 太后等婚事一敲定,就把两个人送到坤宁宫去了。 有这两个百伶百俐的伺候含璋,她才能放心啊。 坤宁宫的事,早传出去了。含璋又打发墨心去苏茉尔跟前一说,苏茉尔往太后跟前一回,太后便斥静妃不知好歹。 满蒙联姻,苦心经营才有今日。 差点就因为静妃坏了大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向好的发展,静妃又在里头挑拨。 太后不能容忍。罚了静妃闭宫思过。无诏不得出来。还送了好些漂亮的首饰叫墨心带回来安慰含璋。 消息传回坤宁宫,含璋正卸了大妆,听说静妃不能出来蹦跶了,她舒舒服服的换了衣裳,将喜帐放下来一拢,在这只有自己的四方天地的,继续放松睡觉。 昨夜燃着的龙凤喜烛在含璋今晨去慈宁宫后,就有奴才们将燃尽了的喜烛收拾了,这会儿点上的是普通的红烛。 这也是规矩。 这红烛要连点上三日,连白天都是要点着的。再之后坤宁宫中皇后所用,便都是夜里所需,才会用这样的红烛了。 宽大的床榻是结实的楠木打造的。木香清幽,含璋睡得毫无形象,却是真正入眠了。 等她再度被孔嬷嬷叫醒时,人都有些懵。 瞧着外头昏黑的天:“几时了?” 孔嬷嬷说:“酉时末了。” 含璋咋舌,她这就又睡了一两个时辰了? 也难怪,这几天的体力活动堪称剧烈。昨夜更是劳累了,睡不醒也是正常的。 就是这精神上睡饱了,身子骨还是酸痛无力,没恢复的那么快啊。 “摆膳吧。”含璋在喜帐后头伸了个懒腰。睡了这么久,又饿了。 孔嬷嬷和墨兰墨兰来伺候她拾掇妆容衣裳,孔嬷嬷说:“方才乾清宫传话来了,说皇上忙完了,夜里会来坤宁宫。请主子做好准备,预备着接驾。” 含璋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太后教她的,她入了耳入了心。但老实说,是耳朵会了身体不会。 晚上,怎么过这一关呢? 人饿了,索性不想了,先吃了饭再说。 沐浴的时候,含璋就想,就她这一身斑驳‘伤痕’,哪个正常人能全然不顾而再度下手呢? 除非福临不是正常人。 但愿福临是个正常人吧。 甚至胸骨上还有两个明晃晃的掌印,含璋自己看了都脸红。 大婚头一夜宿在坤宁宫,还动了含璋,这在福临看来,已经是超过了。 头一次大婚的时候,他为了让太后高兴,连续三天都强迫自己待在坤宁宫,与静妃度过了很不美好的三天。 他们经常吵架,静妃骄横跋扈不好相处,福临连话都不想和她说。 可顾及太后,福临还是想着或许能和静妃好好相处一下的,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这一回,福临是绝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在乾清宫忙政务,下午歇息片刻的时候,福临就听到了慈宁宫太后那儿来的话,叫他夜里不忙的话,还是要去坤宁宫看看皇后的。 经过了废后一事,他也大了几岁,亲政后,太后已很不像前几年那样逼着他了。 便是叫他去坤宁宫,这话也说的和缓些。 福临对太后的叮嘱不置可否,随意问了吴良辅几句话,才晓得嫔妃觐见的时候,在坤宁宫上演了一场大戏。 静妃被含璋怼了,气疯了,回去就把她宫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福临对那个疯了的布木巴完全没兴趣,倒是没想到太后给小皇后出气,把静妃给禁足了。 在他面前软成了一汪水的小皇后,还会告黑状呢? 福临觉得很有意思,瞧了瞧回来后随手放在桌案上的女孩儿家用的小镜子,他就想夜里忙完了,去坤宁宫瞧瞧。 再去探探小皇后的为人。 福临火气旺,人怕热,紫禁城六月的天,入夜后风从宫道里扫过,这天还是有点凉的。 福临却觉得很舒服。在这个人人都还穿着夹衣的时候,福临穿着单衣,通身舒畅。 坤宁宫的装扮,还是一片红彤彤的模样,与他第一次大婚时没什么两样,明明陈设都已经是换新了的,但福临走进来,看见这景象,心里头仍是不舒坦。 就好像先前那个人还住在这里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福临甚至想掉头就走。 直到看见出门迎他的人。 小皇后穿了一身鲜亮嫩绿的宫装,梳着简简单单的两把头,头上没几样珠翠,金簪更是一样都没带。 像是刚刚出水的荷花骨朵似的。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又偏偏出身科尔沁大族,身上一点没有小家碧玉的局促,反而透着行云流水的温婉淑柔,甚至隐约能看见江南水乡的风情婉约。 福临没去过江南,却觉得江南水乡似乎搬到了他的坤宁宫。 桂香淡去,是含璋身上自己轻柔的少女幽香,她甚至连水粉都没上,就这样顶着一张清水样的小脸和他请安说话,细嫩的脖颈一扭,耳后的紫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夺目。 福临情不自禁的伸手,把人给扶起来了:“皇后,免礼吧。” 那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还在呢。那身上的,应该也还在吧。 福临有点心热。 7. 哭哭 她特意没遮掩,就这么露给他看,这是想做什么,勾着他再来一回? 偏她顶着一张稚气可爱的脸蛋,福临一面恼她心机深沉,一面又止不住的目光深凝。 “皇后在做什么?”小皇后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两个人进来坐下后,就瞧见含璋只管摆弄自己的东西,也不与他说话。 含璋把手里还没弄完的东西给福临看了一下:“臣妾要自己制水粉。” 她和福临刚认识就睡了,两个人其实还不怎么熟悉呢,含璋也不好贸然开口,福临总不能一来就拉着她去榻上吧? 瞧见福临情绪还成,含璋就做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皇后嘛,除了伺候皇上,也可以主打一个睡前陪伴的。 福临往她那妆台上看了一眼:“皇后缺这个?” 他眼风扫过去,就想斥责奴才不尽责。 吴良辅差点就跪下了,就听见皇后轻柔的声音道:“臣妾不缺。臣妾就想自己做点更服帖的水粉。” 福临看去,小皇后蹙着漂亮的眉眼,一副小女儿情态的苦恼模样:“今儿太阳太大了,晒太久了粉就浮了。在脸上也挂不住。嬷嬷说,臣妾的脸皮太薄太嫩了,这水粉得更细致些,才能服帖长久呢。” “臣妾就想自己试试。” 太后和她嘀嘀咕咕的说过,贵太妃的桂香水粉再好她也不敢用了。但那盐白的玉兰水粉实在是太白了,上妆不自然,含璋就想自己制一款出来。 方才一晃而过,福临也闻见了。她摆弄的玩意儿,有淡淡的莲香。 比那桂香还要好闻些。福临也很喜欢。 纯真静好的小女儿娇态,不是听人说几句话就能学会的。 就像他自己,太后成日里念叨要他收着些性子,太后旁的要求一概都能做到,偏这一点,怎么也难改了。 小皇后专心致志的沉静模样,像是在家般的自在。瞧她用个香都这么多讲究,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性子的主儿。 福临有些被吸引,不由自主在心里多给含璋加了几分耐心。 只是没想到绰尔济的女儿,竟是这么个性子。 想她下午对静妃说的那些话,福临伸手掐了一把小皇后的脸蛋,轻嗤道:“朕不觉得皇后的脸皮薄。” 嫩倒是挺嫩的。 含璋冷不丁脸上一疼,还被福临明着嘲讽了,这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红着脸控诉福临‘残暴’:“皇上能不能轻点啊?臣妾还小,臣妾是女孩子,不是皮糙肉厚的大男人。” “皇上下手这么重,是想臣妾明天彻底没脸见人么?” 福临勾了勾唇角,随口打趣道:“朕叫你没脸见人了,太后那么护着你,你可以找太后告状嘛。” 含璋都叫他说的愣了愣。 她跟太后告状福临欺负人的事,太后答应她了,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太后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 就是含璋自己,听见福临随口一句话,也心虚的紧张。 “愣着干什么呢?”福临莫名觉得这神情眼熟,“皇后心虚啊。” “没有呀。”含璋被香粉呛了鼻子,轻轻巧巧的打了一个小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尖,乖巧地看着福临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臣妾是想说,亲人之间最好不要互相传小话。会造成不必要的隔阂与误会的。” 对上那清澈透亮纯真诚挚的目光,福临陷入沉思之中。 他心里冷哼,静妃那三年,不知传了多少小话出去。否则他与额娘的关系,又何至于一度那般僵硬呢? 含璋专心致志的捻手里的香饼,突然香饼和小捻子都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抽走了,含璋惊讶抬眸,下巴被捏住了,整个人被人腾空抱起来。 福临深深望着她,把她放到床榻上,大手一挥,挂起来的喜帐瞬间滑落,将两个人拢在四方天地里。 福临含笑道:“夜深了,皇后与朕,安寝吧。” 解扣子的大手被含璋死死抱住,小皇后可怜兮兮地把脖颈送给福临看:“皇上高抬贵手。臣妾还不可以。” 福临喉结轻滚,欲意沉沉:“朕说可以就可以。” 福临很霸道。 含璋力气小,拦不住福临。 她在慈宁宫上了药,回来沐浴过后,来伺候福临前也是上了药的。 可这宫里头,主子都是金贵的,皇后主子那就更金贵了。 给她用的药,一点儿药味都没有,反而还是清香扑鼻的。在慈宁宫太后给她上药时她就闻见了。 这会儿回来再用药,福临压根什么都没闻出来。 还沉声问她是用的什么香呢。 太后给的药再好,也不是灵丹妙药,不可能一下子就修复好她身上的斑驳痕迹。 这事儿闹过一回,含璋没觉着丝毫的快乐,这心里头就有点怕了。 太后的教诲都忘到脑后去了,福临的手一落上来。 含璋身子一紧,立时泪水涟涟:“皇上,疼……” 福临手松了些,不往昨夜的痕迹上碰,却还攥着她:“那朕轻些。” 小皇后实在可着他的心意了。 她哭的这么好看,福临总也不想放手。 想着,是不是能再来一回。方才听小皇后说话,就知不是他想象中心机深沉的女子。 纯情娇怯,似乎还有点呆。 在这宫里,也是难得了。 轻些也没用。 含璋本来就肿着,强来也无用,还叫人难受的直接哭出来了。 疼的含璋双腿乱蹬,终于是忘记自己皇后的身份了,噙着一双泪眼,活脱脱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 “皇上是不是恨死我了?要这样折磨我,欺负我?” 含璋抱着摇摇欲坠的寝衣,在红彤彤的喜帐里可怜巴巴的抹眼泪,“皇上讨厌我做皇后,那这也不是我自己要做的呀。皇上要想惩罚人报复人,就换个别的法子。要打要杀都行,只要是痛快的。” “别这样欺负我啦……”尾音娇娇的,满腔的抱怨。 福临显然惊住了。呆在那里,没料到会是这个样子。 这都是什么话? 福临替自个儿问她:“朕什么时候说讨厌你恨你了?” 含璋轻轻抽噎:“不讨厌我不恨我,皇上能这么折腾人么?” “皇上不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么?” 许是福临没有如预想中的大发雷霆。让含璋钻了空子,大了胆子。 叫太后一番疼爱养出来的胆子,让她开始捍卫自己的‘性f福’。 福临都叫这话给气笑了:“这话谁跟你说的?” “朕是不喜静妃。你又不是静妃。再者,你若真惹了朕的厌烦,朕会碰你吗?” 福临想,天真烂漫的小皇后,真的是个呆瓜脑子。 含璋眸中点起一抹亮:“皇上不讨厌我?” 福临嗤道:“谁同你,你呀我的。” 他没想到还真有误会。小皇后自己闷着,居然是这么想的。 可是,等一等。 小皇后误会,说清也就罢了。 关键是,福临扯了一下含璋的寝衣,瞧小皇后瞬间警惕的模样,他狐疑道:“皇后说朕折腾你,什么意思?朕何曾折腾过?” 敦伦之乐,周公之礼,这是折腾吗? 含璋一下脸红,他们两个你问你的,我问我的,互相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 显然福临的问题很难回答,含璋不想面对,想装睡,想要立刻躺下把自己藏起来。 但福临不容许她逃避。 用锦被直接将小皇后裹起来,露出她的小脸蛋,让她无处可逃,福临把四个角锁在手里,看向小皇后:“回答朕。” 含璋豁出去了。 脸蛋红红的小皇后眼神飘忽,声音跟喝醉了酒似的忽轻忽重忽远忽近:“就是,就是和皇上亲近一回,臣妾不是很舒服呀。” “嬷嬷说,臣妾也会有舒服的时候。但是也没有。就一直很疼。” 小姑娘很害羞:“皇上比臣妾大两岁。皇上发f育的很好。皇上是天赋异禀。但臣妾还小呢。皇上要是蛮干胡来的话,臣妾就会很疼。” 还会流血。 那自然就会害怕嘛。 含璋说完了,又怕福临生气。 一双大眼睛紧张的看着他,生怕挨骂。 但见福临一脸深沉,眸光明灭闪烁,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却有着山雨欲来的凝重沉思。 “朕一直如此。没有人和朕说过不舒服。”福临眸光深幽。 他也不知道这样会不舒服。当初经人事,不就是这样教的吗? 想起幸过的女人,福临说:“她们都是很愿意的。” 含璋眨巴眨巴眼睛,能得宠,谁能不愿意呢? 得宠就意味着有子嗣有地位,一切都有了。和这些比起来,那些嫔妃当然能够忍受这些疼痛。 何况,她们若配合些,自然也不会太疼的。 但含璋不一样啊。 她也想舒服快活些的。和福临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再跟‘上刑’似的疼,这谁愿意呢? 好歹,总要满足一下自己。心灵不靠近,身体总要快乐吧。快乐不了,那就商量一下,叫福临找别人就完了。 等董鄂氏进宫了,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含璋顺着他的话说:“那皇上去找她们?” “不。”福临反应很快,立时否了,“朕就找你。” “只你说朕蛮干胡来。” 福临盯着小皇后,慢慢把锦被的四个角放开,把呆住的小皇后抱出来,叫她躺好。 他说:“朕会让皇后舒服的。” 今夜是不成了。福临可惜的想,等等吧。等小皇后养好些,养好了身体,再‘试试’。 多试试,总会找到让她也舒服,让他们都舒服的方式。 8. 夜话 跟福临谈到后来,含璋都忘了哭了。 她那些话直白又大胆,说的时候是心里只想着自己的感受了,等说出来之后,就觉着是不是会有点伤着福临的自尊心了。 毕竟不管哪个男人,似乎也不喜欢听见女人置疑自己的话吧。 结果福临的反应,还有福临的话,都让含璋脸红。 他怎么也这么直白呢。 福临真的不强迫她了,叫她好好躺好,还轻柔的给她盖被子,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的。 果然是太后培养出来的顺治皇帝,涵养当真是好。 相处这么些时间了,两个人在一起,苏玳从没有好好的看过福临,只记得他有一双修长漂亮的手。 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力气很大。 也有一双浓密的眉,深邃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想深林里锁定了猎物的森林之王,傲视群雄。 用手抓着锦被的边边,含璋的心神放松下来,忽然也就没那么困了,福临就躺在她的身边,仰面躺着,已经轻轻闭上了眼睛。 含璋却记得,他最后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还挺温柔的。 两个人亲近的时候,含璋的记忆都比较模糊。不大记得清楚那些太深的细节。 最最突出的,是她自己的疼痛。以及福临在里面的明显轮廓。 那时候他,动作凶野,眼神也狠。 攥着她不放,就好像她是他的盘中餐似的。 每每回想起那样的心神,含璋总不免下意识的心悸。 原来福临,也能有这么温柔讲理的一面。 “皇后要是不想睡,那朕不介意带着皇后探索一下该怎么舒服起来。” 福临还是闭着眼,却感受到身边的小皇后瑟缩了一下,福临觉得有趣,不禁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含璋就不怕了。 她似乎没有困意,似乎笃定了福临是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不动她就不会动她,堂堂顺治皇帝,应是和昭圣皇太后一样信得过的。 含璋稍稍调整了一下睡姿,侧躺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福临。 方才闹了一场,她手脚都暖和得很,这么手脚缩在一起侧躺着睡,双足的暖热就能停留的长些。 屋里安静着呢,今儿连炸灯花的声音都没有,外头听女孩儿在喜帐里的声音软糯模糊,听在福临的耳边,却清甜悦耳。 含璋说:“臣妾这儿有好多的水粉。有太后赏的,有贵太妃赏的,还有内务府孝敬的。满满一妆盒都是,但是细腻不闷痘不落粉的,却少得很。几乎都有一两样的缺点。” 福临闭着眼,慢慢儿说:“皇后肤如凝脂,还会生痘?” 含璋这脸上的笑就有点遮不住了,这话夸的,她爱听呀。 其实她这个年纪,正在青/春/期里头,长痘痘那是正常的。 但孔嬷嬷就是干这个的。经过孔嬷嬷的精心护养,她这一身娇嫩的皮肤,那是轻易不会生痘的。 她这也就是个话头,她想和福临说的不是这个。 她挂着笑道:“贵太妃的水粉,便是今儿臣妾用的那个桂香的。颜色更近肤色,也细腻,已是比许多水粉都要好了。今儿个和太后说起才知道,原来这里头还牵挂着一个赌约呢。不过太后不许臣妾多问,说一切有太后担着呢。” 她神神秘秘的凑近福临些,“太后和臣妾说,贵太妃的水粉好处多着呢。不论抹在哪儿,用些时日,那皮肤就鲜嫩的跟婴儿似的。特别的光滑柔嫩。宫里上上下下的女孩子都想要呢。只可惜了,千金难求。” 福临睁开眼,挑眉看含璋:“皇后这就不是在传小话了?” 她挨得近近的,又好像不防备他了似的。还不足福临巴掌大的小脸蛋上红扑扑的,一脸神秘兮兮的笑。 皇后的小脸,二月的天,一会儿一变。 皇后还不满了:“臣妾这不是跟皇上在聊天嘛。” 福临的目光抚过含璋小脸上细腻的少女独有的小绒毛:“既然贵太妃的水粉这样好,皇后还要自己做?皇后能比贵太妃做的更好么?” 看她方才那么认真,没准做出来还真能更好。 只不过,这贵太妃的身份,怕不会纡尊降贵自己做这样的水粉。八成是底下人孝敬的。 “这个不是重点。”含璋说,“臣妾是想说那个赌约呀。臣妾刚进宫,什么也不懂,就给掺和进去了。” 瞧着眼巴巴望着他的小皇后,福临笑了:“想要朕给你解惑?” “嗯嗯嗯。”含璋求知若渴。 她拐着弯儿,想问的就是这个。 太后是说了叫她不要管。也不必管。 可她总是觉得那水粉有问题。心中觉得不妥当。她还用过了。 又担心贵太妃背后真的有什么小动作。她既撞上了,又被搅和在这个里头,总想做点什么的。 至少不能一无所知的被人利用了。 福临知道含璋生得好,等过两年,会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皇后是美人坯子,这不难得,难得是性情好,知情识趣,不像个木头,更重要的,是有配得上皇后之尊的才情与品德。 静妃除了模样强一点,其他的一无是处,只会满蒙两种语言,不会说汉话。 满语也说的磕磕绊绊的。 才情与品德,更是无从谈起了。 要不是出身尊贵,根本配不上皇后之位。 她做皇后的那三年,从未管好过后宫任何一件事,后宫的事,皆是太后做主,就连皇子公主们,也都是太后在教养。 什么贵太妃的水粉,太后与贵太妃的赌约,她全不在意,静妃的眼里,就只有用奢靡浪费来维持她可笑的皇后尊荣。 时隔三年再次大婚,福临以为自己可能再也得不到一个像样的皇后了。 谁能想到这样安静的夜里,在身边没什么睡相规矩的博尔济吉特氏的小皇后身上,看到了他曾幻想过的皇后的形象。 “贵太妃的出身,曾是高过太后的。” 福临转眸,缓缓道,“太后还在做先帝爷庄妃的时候,贵太妃就是麟趾宫贵妃。太后跟随先帝时,贵太妃还曾是林丹汗的大福晋,地位尊崇,身边也有部众簇拥。”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贵太妃在我大清后宫中,她所为的,是朕的弟弟博果尔。这是她为先帝爷所生的儿子。” 现年十三岁的博果尔,在皇家子弟里崭露头角,人年轻,却已经上进到想要求个爵位了。 说起旧事,福临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在先帝去时,未曾有诏书定立继位人选。 大清一度陷入停滞,若非博果尔比他小四岁,当时博果尔还只有两岁,这个皇位,就说不准是谁的了。 太后也知道这事。宗室为博果尔请封爵位。 贵太妃自然也想要儿子封爵。太后的这个赌约,当然是想卡他们一卡的。 福临交议政王大臣会议去商议去了,他尚未表态。 就是没想到,贵太妃心思玲珑,还把主意动到坤宁宫这儿来了。 这小皇后要真是个愚笨幼稚的,那说不准就没有这个疑心,把这事儿轻易放过去了。 福临丝毫不怀疑他额娘在后宫的手段,可如今这宫中,并非是高枕无忧的地方,若皇后真能立起来,那当然是好事。 含璋心里有过猜测,这个博穆博果尔是封过襄亲王的,但不足一年就去世了。 贵太妃果然就是为了这个事。 事关前朝,含璋不予政,更不会干涉朝政,她不管这个事的。只管心里有数就成了。 福临见她乖巧起来,心知小皇后有分寸,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叫她听太后的话。 一行又慢慢起身,隔着喜帐叫了吴良辅进来。 吴良辅进来了,在那儿候着。 福临本想叫吴良辅去含璋妆台前将贵太妃的桂香水粉拿出来,话还没出口又觉得不妥,干脆自己撩开喜帐,走到小皇后平日梳妆的地方。 闻着味道找到了那一盒水粉,递给吴良辅:“去查一查,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异样?” 吴良辅应了。见福临没有旁的吩咐,就悄无声息的又退出去了。 福临转身欲回去,哪知才转身,就看见身后灯下,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小美人。 含璋穿着寝衣就下来了,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 “皇后就真的这么不困?”福临去牵她的手,她竟乖乖让牵着了。 摩挲着掌中柔软的小手,福临唇角浅浅勾起。 含璋觉得他现在脾气真好,还这么好说话。 赶紧讨要东西:“皇上把臣妾的小镜子还给臣妾,好不好?” “不给。”福临牵着她的手躺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干脆利落的就被拒绝了。 含璋想再求求,结果这人把眼睛闭上了,还抓着她的手,威胁性的捏了捏。摆明了是叫她睡觉。 含璋只得作罢。这会儿不行,那换个时候,再求不来。她就找个时候去乾清宫,要吴良辅给她找出来,自己拿回来就好了嘛。 借着外头的光亮,含璋偷看福临。 顺治十八年,他就过世了。 现在想一想,只有不到九年的时间了。 实在是有点可惜了呀。 他死的时候,也才只有二十四岁呢。多年轻啊。 9. 嫡孙 含璋一夜好眠。 醒来的时候还在想,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呢。 “皇后醒了?”突如其来的男声将含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抱住了锦被的边边,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了缩。 喜帐如昨夜那样垂落着,说话的人站在喜帐外头,瞧见含璋的动作,外头的人轻笑一声。 含璋就看见有修长漂亮的手伸进来,撩起喜帐,人就走进来了。 含璋认得那双手,果然是福临。 大早上的在坤宁宫看见福临,可真是个稀奇事。 福临似乎心情很好,负手站在那儿,眉眼宁和的看着她笑。 他身上还穿着明黄的皇帝服制,显然是从朝上直接过来的。 今儿不是大朝会的日子,议政后,福临就直接回了坤宁宫,打算和皇后一道用早膳。 福临身后,孔嬷嬷墨兰墨心过来将喜帐挂好,然后预备着含璋起身。 看着把自己藏在锦被里不出来的小皇后,福临挑了挑眉:“皇后这是,不打算起来了?” 含璋不说话。小脸有点红。 她身上穿着小衣呢,但昨夜回床榻上,福临说热,给她把寝衣放在床角了,后来就这么睡着了。 现在要当着福临的面穿衣裳,她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昨儿夜里那样大胆的话都说了,现在天亮了,满室从窗扇里透进来的光,她瞧见了一点福临唇边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就觉得脸热热的。 福临是看出来了,小皇后害羞了。 他笑了一下,不知怎的心情很愉悦,转身出去了,叫孔嬷嬷他们好好伺候皇后起身。 明明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心中却似乎也有一种满足的欢欣。 福临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在等着小皇后梳妆好了再一同用早膳的。 他是皇上,从来只有人等他的时候,没有他等人的。 含璋这里由着孔嬷嬷墨兰墨心伺候她起身。 昨儿休息了一夜,福临都没怎么碰过她,她身上的痕迹就淡了些。再用了一点点橙花甜香的水粉,就已经很完美的遮住了。 这橙花甜香的水粉味道清甜雅致,是内务府那边送来的。墨兰墨心特意悄悄查过,没有任何人做过手脚,来历也清白。 含璋看了,这水粉偏暖色些,她皮肤白皙,用上去还有一层如玉般的光泽,整个人在光亮下似乎像在发光,含璋也喜欢这个甜甜的味道,就决定用这个了。 墨兰给她梳头的时候,含璋就问孔嬷嬷了。 “皇上怎么今儿要来一起用早膳呀?” 孔嬷嬷笑道:“这也是规矩。原本大婚三天,皇上与主子,都应是一道用早膳的。然后再一同去太后那里请安。” 从头一回大婚就该是这样的。 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皇上压根没有遵守过。 含璋大婚时,福临也没有遵守。孔嬷嬷都不做指望了,至少自家的小主子比静妃当年可好太多了。 孔嬷嬷本来还担心,昨夜又听见小主子的哭声了,可没过一会儿就好了,也没有那么大的动静。 孔嬷嬷这才放心了。皇上对小主子好起来了,孔嬷嬷心里头高兴着呢。 瞧着小主子身上的痕迹,若能再养个两三天,就全好了。 皇上不和大婚当日似的板着脸,还特意回坤宁宫与小主子一道用膳。虽是规矩,可也得皇上愿意呀,这也见得是皇上与小主子的感情向好了。 等过了这三日,看小主子的造化,若还能与皇上这样和美,那便更好了。 坤宁宫也是有小厨房的。 这还是从废后那儿来的。 废后入宫大婚,在坤宁宫住下后,就言说吃不惯御膳房的膳食,要在坤宁宫开个小厨房,一应饮食都从这儿出。 静妃别居侧宫,这坤宁宫的小厨房却留下来了。 小厨房里原先伺候静妃的膳食上的太监和奴才们在静妃被废的时候就都迁走了。 含璋入宫前,由太后做主,小厨房和坤宁宫伺候的人全都换了好的新的。 虽都是大婚,也都是和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成婚,但太后并无敷衍的意思。 坤宁宫里的布置也全都是新的,废后以前用的那套也都全部处理了。 布置上红彤彤一片,也都是皇后的规制,但花色式样,都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小厨房膳食上的太监用了心,这膳食的味道虽比不上宫外别院那样好,但和太后宫中的也差不多了,含璋吃着不错,瞧着福临的神色,似乎也是吃着不错的。 昨夜落了雨,他们出门的时候地上的砖石还都是湿漉漉的。 含璋今儿觉得走路略好些,就叫孔嬷嬷寻了花盆底来给她穿着。 这样增高一截,她站在福临身边,就能比先前高一点儿了。 至少抬头瞧他的时候,不会高高仰着脖子那么累了。 福临牵着小皇后的手,送她先坐轿辇。可谓是贴心。 晨起没见她打扮,用膳的时候隐隐约约闻到了她身上的甜香。 似乎是橙花。 这会儿趁势贴着嗅了嗅,确实是橙花的甜香。 “不错。”对上小皇后眼巴巴瞅着他的眼神,福临赞了一句。 含璋便觉自己的审美得到了福临的认同,她很高兴,甜甜笑道:“这个味道很甜的。” 福临眸意深深,趁人不备,用指腹捻了捻含璋的唇,道:“确实,很甜。” 等龙辇都启程了,含璋还在后头用指尖点她的唇角。 好好的,捻她的唇做什么呢。晨起精心描画的唇形都没了。 那唇脂都叫福临给抹掉了。这会儿坐在轿辇上,她又没办法补妆了。 今儿出门的时候,悄悄又拿了个圆圆的小镜子放在怀里揣着。就没敢让福临瞧见,否则又要叫他抢走了。 今儿能走路,能跟着福临,福临也没故意走快,还放慢了脚步照顾她。 令含璋觉得,昨儿夜里豁出去哭了一场果然是很有效果的。 那就不用抱着进屋了,福临也就不会发现她藏在身上的小镜子了。 帝后今日在坤宁宫用了早膳,又一道相携来慈宁宫,昨儿夜里,更是一派安宁和谐。 这令太后高兴极了。 见他们两个进来,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叫两个人免礼都是笑眯眯的。 今儿个康惠淑妃就没过来。 据说是昨儿夜里窗扇放大了,吹了落雨的夜风,今儿个晨起有些头痛着凉了,就在自个儿宫里歇着了。 贵太妃还是笑吟吟坐在太后的身边。 养在太后身边的皇子公主们该拜见含璋的。 但孩子们还小,这会儿还早,都还在睡觉。太后疼爱孙辈,昨儿个就和含璋说好了的,含璋当然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劳动小孩子们辛苦的。 将来时日还长,自然有见的时候。不急在这一时。 来的就是最大的大阿哥牛钮。 大阿哥显然事先学过规矩了,看见太后招手,就过来给含璋行礼问安,叫了皇额娘。 大阿哥生的虎头虎脑的,精神头看起来是不错的。含璋将预备好的见面礼给了他。 他看含璋的眼神就特别的亮。 这孩子从小在太后跟前长大,生母位份太低养不了他,宫里的后妃小时候接触不多,印象也不是很深刻。 别人也就罢了,唯独不喜欢静妃。很抵触静妃。 见含璋前,太后还悄悄嘱咐过几句的。 孩子小,也不是很懂。可这事儿还真是讲究一个眼缘。 大阿哥见了新的皇额娘,觉得皇额娘好看漂亮,还会对他笑,送礼物和糖果给他,比那个旧的皇额娘好多了。 大阿哥心生好感,就对着含璋伸胳膊:“皇额娘。抱。” 含璋想这孩子挺可爱的,抱就抱咯。 抱在身上,奶娘也不敢叫阿哥全落在含璋身上,倒是含璋自己说没事儿。 可这孩子敦实,三岁了,也有劲儿。 和喜欢的皇额娘亲近,大阿哥高兴,小脚脚稍微一用力,就不小心踩到了含璋的腿。 那身上的痕迹,淡是淡了点,可轻轻一按还是有点疼的。小孩子这么一弄,含璋没防备,疼的眼泪都涌出来了。 把大阿哥吓得,连忙爬下来,还请罪。 含璋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安抚他:“牛钮不怕。额娘没事的。” 大阿哥眼泪汪汪的,怕含璋受伤了,含璋和奶娘安慰了好一阵,大阿哥才不哭了,然后就叫奶娘带下去休息去了。 含璋给他带了玩具来,小孩子忘性大,玩一会儿就什么都忘了,也就不怕了。 这一串互动发生的快,太后他们早瞧着了,正要上手,却瞧含璋有耐心又有法子,就由着含璋去做了。 只不过这眼神,就齐齐落在福临身上了。 都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含璋又没受伤,咋可能叫孩子碰一下就疼的掉眼泪呢? 都是福临。 太后瞪着福临,要不是贵太妃在旁边坐着,她就要骂儿子了。 福临自知理亏,有点心虚,又有点不明所以,他同样也是有话说不得呀。 昨夜小皇后哭成那样,他没碰她呀。哪知道小皇后这么娇嫩,今儿个又凑巧了,就…… 都怪大阿哥。福临想。 母子俩打眉眼官司,贵太妃全看在眼里了。 她噗嗤一声笑:“哎哟,要我说呀,姐姐有福气了。皇上和皇后的感情这样好,这可是大好事呢。说不准呀,这来年秋冬,姐姐可就要抱上嫡孙阿哥了呢!” 10. 牛牛 废后入主中宫三年,中宫一直未有所出。 福临和她关系不好,又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叫她生下两个人的孩子。 仅有的那几次也并不好,也没有让静妃怀上他的孩子。 幸而静妃没有怀上他的孩子。福临想。 可若是含璋的话—— 福临目光灼灼的看着小皇后。如果他们两个能有孩子,小皇后若有孕,中宫所出,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福临觉得都是很不错的。 含璋听见贵太妃的话,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就催生上了? 再一瞧福临,那目光热烈的模样,似乎是想立刻把她拐回去生孩子似的。 含璋微微垂眸,躲开了福临的目光。 她不答话,福临也不说话,太后却不能让贵太妃的话掉下去,她得接着。 瞧福临盯着含璋,太后就知道儿子心里想着什么,见含璋低着头,太后还以为皇后是害羞了。 便笑道:“这事儿嘛,我倒是也不着急。皇上和含含都是有福气的孩子。这老天爷呀,会厚待他们两个的。” 福临还是第一次听见太后这么亲昵的叫小皇后。 太后是用蒙语喊的。 小皇后的小名儿用蒙语喊出来也是娇娇的,像是小孩子的乳名。 福临自己在心里默念了两声,然后含笑望着含璋道:“含含,你会说汉话?” 他从善如流,也学着太后用蒙语这么亲昵的叫了。 两个叠字在嘴里含着,吐出来的时候,福临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含璋想起来,方才叫大阿哥踩疼了,她都飙泪了,情急之下安慰大阿哥的话,是用汉话说的。 含璋抬眸,对上福临闪动的眸光,说:“臣妾会说。” 福临似乎很高兴,叫她再说几句听听。 含璋就说了。 贵太妃和太后都挺意外的,福临却像是越发的来了精神,视线落在她身上就移不开了。 静妃是不怎么说汉话的,也不愿意说。日常只用蒙语和满语交流。 宫里的嫔妃,汉话也都不怎么好。 太后与贵太妃,那是身份高,又在后宫里,在先帝身边待了这么些年,是以会说汉话。 含璋一个从小在科尔沁长大的博尔济吉特氏家的格格,没想到汉话也能说的这么好。 太后就问了:“含含怎么会说的?” 绰尔济和他那长子,可不像是汉话说的很好的样子。 含璋含了笑,把孔嬷嬷拉出来了:“是嬷嬷教我的。嬷嬷说得好,也很会说,我就学了很多。” 皇后身边的嬷嬷是汉人,太后是知道的。因此并未起疑心。 倒是福临,看着含璋笑道:“你叫大阿哥,牛钮。听着像牛牛。” 含璋就笑了:“大阿哥的名字,直译汉话,可不就是牛钮么。是皇上自个儿听着像牛牛。” 福临想,大阿哥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倒确实挺像牛牛的。以后就叫他牛牛吧。 在隔壁玩皇额娘给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的大阿哥丝毫不知道,须臾之间,他的汗阿玛就给他改了个名字。 大清入关后,要一统天下,那就得让天底下所有的人,不分满汉,和谐共处。 这会儿福临崇汉抑满,他是要沿袭明制的人,满人的许多东西到底是不足的,汉人的东西,那是几千年留下来的瑰宝,该学还是要学的。 他对还懂得汉话的小皇后,自是又多了几分好感。 宫里的嫔妃,能明白他懂得他的人不多,嫔妃们和他的共同话题太少,说什么说不到一块儿去,就显得不那么知心了。 可小皇后不一样,她懂汉话,那她是不是也会懂得,他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呢? 福临的心,总免不了生出几分希冀和渴念来。 有人崇汉,就有人排斥。 贵太妃不爱听这些,对什么汉话不汉话的她也不感兴趣。哪怕她会说,也不愿意总说。 听含璋和福临说话,贵太妃含着笑,却早闻见了含璋身上甜甜的橙花香。 瞧她不似昨日那样白皙柔嫩,整个人肤色偏暖,却在白日光底下散发出一种如玉的色泽,甚是好看。 贵太妃瞅了个空儿,就问含璋:“皇后怎么不用桂香的水粉了?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用么?” 她到底是太妃,含璋是皇后,她不好随着太后那样亲昵,便这样称呼,也是叫人挑不出错儿来。 含璋甜甜一笑:“贵太妃的桂香很好,就是我这脸上晒久了挂不住。要是脱妆了,那远远看上去,就会缺一块儿,不大好看呢。总不能时时补妆。所以今儿个就偷懒了。用了这个暖色的橙花水粉,哪怕是脱妆了,远远的也瞧不出来。” 含璋一副我聪明吧的乖巧模样,丝毫也瞧不出来昨儿夜里那个机灵警惕的模样,要不是水粉叫吴良辅拿去验了,就连福临也要相信她的鬼扯了。 可太后与贵太妃却深以为然。 福临瞧她们说到一起去了,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参与感。 又想多和含璋待一会儿,又不想被她们忽视,便瞅了空儿,自己添了一句参与讨论:“含含还说,粉敷久了,脸上会闷痘。” 贵太妃一愣:“闷痘?” 头一回听见这个说法。但是呢,又很合乎情理。 回想过往,确实是会出现脸上长痘痘的情形啊。 太后却暗暗纳罕,福临这是转性了? 不但没有不耐烦,还把含璋和他说的私话拿出来说,她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对女人家的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了? 含璋没料到福临把这话给说了。 她看福临,不好当着太后的面瞪他,就只管看着他。却换来福临扬眉一笑。 含璋又像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又不看福临了。 太后把这对小夫妻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这两个人眉目传情的,是当他们都没瞧见么? 太后也不知怎的,明明是儿子儿媳眉目牵连,她这心里头却跟吃了蜜似的甜。 福临哪是转性了。他是百炼钢遇上了绕指柔。 看来这个儿媳妇啊,是深深对了福临的心了。 贵太妃没注意这个,贵太妃还在蹙眉想闷痘的事。 含璋有点受不住福临的目光,按了按心口,正好触到了她的小镜子,定了定神,含璋才望着贵太妃道:“如今的水粉,多少都是有一两样的缺点。贵太妃的水粉细腻不厚重,四季都是适用的。可若是全身涂抹,便不能十二个时辰都贴在身上。” “不好好卸妆的话,总有些东西残留在皮肤上,就会闷痘。” 再天然的东西,在皮肤上留久了,都会有些不好的反应。 贵太妃蹙眉:“还是不够好?那要如何改进?” 贵太妃的东西,说白了,就是用来讨男人喜欢的。 她在跟皇太极之前有过别的男人。满人不在意这个,可她还是怕那麟趾宫贵妃的名头是落在她的出身上的。 所以总是更在意这些个能让皮肤更为细嫩身形更为好看的手段,对此多有钻研。 这水粉她引以为傲,皇后说不好,她自然要问个明白,什么才是更好。 含璋笑道:“水粉么,自然是更薄更清透,更没有浓重妆感更好。如果能适应各个肤色,有可选用的色号,那自然更好了。” “夏日要防晒。冬日要保湿。出了汗不脱妆,上了妆不油腻。老老实实的护肤,饮食清淡,作息规律,就不会长痘啦。” 太后听她说了这么一大串,又见贵太妃冥思苦想的,便笑道:“她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的话,妹妹别听她的。” 贵太妃忽然福至心灵,也说:“皇后这么年轻,怎么就懂得这些了?” 含璋嘿嘿一笑,继续甩锅:“我嬷嬷告诉我的。我嬷嬷什么都懂。但是她记性不好,有时候说过就忘了。但是我都能记下来。” 孔嬷嬷在旁边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苦笑。 我的小主子诶,奴才什么时候教过您这些啊。 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孔嬷嬷忠心护主,不管什么锅都接着。 贵太妃不疑有他,汉人出身的嬷嬷,汉人这方面确实手段多,还是她孤陋寡闻了。 皇后今儿的话,只怕转眼就能传出去,要说她的水粉不好了,宫里哪还有这样千金难求的局面么? 那就不是人人都想要这桂香水粉的时候了。连皇后都不爱用她的东西了,那谁还会用? 贵太妃一想到这个,就坐不住了。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 含璋等着贵太妃走了,才转头,结果一瞧,没瞧见福临,就瞧见太后坐那儿笑呢。 含璋眨眨眼:“额娘,皇上呢?” 太后爱怜的看她,笑道:“前头有事。郑亲王求见。他才走了。” “要不是有事,怕是要坐在这儿,听你们继续说什么水啊粉的。都不带挪窝的。” 含璋也是说的专注了,竟没瞧见福临走了。 福临呢,没舍得打断小皇后说话,他想,她身上还疼着呢,要送他走又得起身折腾什么的。 福临就想着罢了。悄悄的和太后行礼,没惊动含璋,就走了。 见含璋被她的话逗笑了,瞧着这抿着唇笑的漂亮小囡囡,太后坐近了些,小声怜爱问道:“含含,跟额娘说,他昨夜欺负你了没?” 太后担心着呢。好不容易没人了,终于可以问了。 几雕 太后今儿瞧着小囡囡走路也还是不大自然,但比昨儿好多了。 小囡囡今儿神采奕奕,和福临的关系也好,想来昨夜两个人应是很好的。 太后猜测福临应没有欺负含璋。儿子这方面是浑了点,但也没有那么浑。 “没有。”含璋对疼爱她的太后不藏私,红着脸小声说,“他本来想来着。但是我哭了,他就没有强迫我了。” 太后就笑了:“福临不是耐烦听女孩儿家事情的性子。今儿和你来了,坐在这儿听了半晌你们说的水啊粉的。怕是这心里头,对你是上心了。” “以后,他都不会强迫你的。”自己的儿子,太后还是了解的。 外头又开始落雨了。 雨声送进来,含璋被吸引,情不自禁的就往外看。 这紫禁城的暑气还没起来,倒是叫雨水带了些潮气来,将那未起的暑气浇灭了大半。 难怪她昨夜睡着了一点儿也不热。 但是和福临睡在一起,好像手脚也没有那么凉了,偶尔贴着他睡的被子,还有暖意传来。 想起昨儿,含璋就想起他们说的话来。 含璋便说:“皇上留在这儿听我们说话。怕是昨儿夜里,听我说起贵太妃的水粉,才起了些心思的。我和皇上说,贵太妃的水粉不论抹在哪儿,那儿的皮肤最后都会柔嫩光滑,细腻洁白。皇上听了,就叫人拿了贵太妃的水粉去验看,查查有没有什么异样。” 太后眉峰微动:“福临怀疑贵太妃有问题?” 含璋这就不好回答了。毕竟福临可没有直接这样说。 他是听了她的话,可听过之后心里怎么想的,他没说呀。 含璋自己琢磨:“后宫主子们所用的胭脂水粉,说是嫔妃们所用,都是不能随意供给的。但细算起来,来历渠道也是不少的。私下赠与明面赏赐更是不少。针线布料上能做的手脚就不少了,更别说这些用在脸上身上的胭脂水粉了。” “臣妾也就是这么个想头。贵太妃的水粉这样好,宫里的女孩子们人人都想要,若有了,身上脸上颜色好,从此飞上枝头也不在话下的。若里头真有个什么东西,怕是也要受制于人。只是贵太妃身份尊贵,想查也不能冤枉了人。” “臣妾才说起方才的话,若贵太妃想制更好的,那底下的人自然费尽心力,要研制更好的东西出来拿捏宫里的美妆路子。到时候他们活动频繁,不论是额娘还是皇上,想查就容易多了。” 贵太妃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妆人才了。 如果她的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听了含璋的话,回去后必定会研制更好的水粉出来。到时候少不得也要含璋试用试用,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含璋这一箭几雕的心思,可谓是拿捏到极致了。 太后当初能带着福临登上太后皇上的宝座。 固然因为福临比博果尔大上个几岁的原因。 但更多,也因为太后在心性谋划方面,不输于男子的决断和远见。 从福临登基,到后来大清入关,再到后来福临亲政稳定局面,太后不临朝不予政,却在前朝后宫都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太后每日神思,多用在了大清国的身上,眼里瞧见贵太妃打扮的用心,她也只是瞧见了,并没有怎么深切的在意。 宫里大面上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贵太妃和博果尔,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翻不起来,不代表人家不会把风浪带过来。 听了含璋的话,太后忽然发现,她似乎疏忽了这一点。 宫里对贵太妃的水粉趋之若鹜,那若是为了得到水粉,会不会因此甘愿受制于听命于贵太妃,暗中做一些事情呢? “好孩子,若不是你提醒,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太后当着含璋的面,叫了苏茉尔来吩咐了几句,苏茉尔就照着太后的话,找人去办事去了。 太后今儿还留含璋在慈宁宫用午膳,福临前头事忙,没法过来,太后就说不管他了,反正儿子在前头也会自己用膳,不会饿着自己的。 如今福临和含璋相处的不错,太后只消知道,福临不过来不是跟她赌气就成了。 大阿哥如今大些,比几个皇子公主都大,会说会笑,和含璋熟悉了,午膳就是跟着太后和含璋一块儿用的。 二阿哥二公主都还小,每日睡着,由奶娘带着,也吃不了膳食,就都是在他们的屋子里歇着,不常抱出来。 三阿哥养在佟妃那里。只天气好的时候,会偶尔带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膳后,含璋净了手,大阿哥想和她一起玩玩具,含璋笑嘻嘻的应了好,拿出小镜子先补妆,把唇脂都抹好了,才跟大阿哥一起玩玩具。 大阿哥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 好奇极了,一个劲的盯着含璋的唇脂看。还想伸手去拿。 含璋不许他碰,怕小孩子不懂学着抹。阿哥虽小,但也很矜贵啊:“牛钮乖哦。这个是女孩子用的,你是男子汉,用不着这个。” 大阿哥又不懂,但他乖啊,他是不碰了,但一个劲的盯着含璋的嘴唇瞧,皇额娘身上香香的味道,大阿哥太喜欢啦。 大阿哥平日里用了午膳就要睡觉的,今儿和含璋多玩了半个时辰,才昏昏欲睡的叫奶娘给抱走了。 太后一直在旁边含笑瞧着,大阿哥和含璋相处的好,她高兴。 含璋对福临的孩子有耐心又温柔,太后心里更是欣慰极了。 从初见,太后就觉着含璋是个灵巧的好孩子,就怕她年纪小会有些稚气,如今瞧来,这孩子钟灵毓秀,聪明的不得了。 太后就和含璋说:“福临头回大婚,尚是十四岁,布木巴也是十四岁。我想着她年纪还小,这后宫的事交给她,怕她不周全,所以那三年,还都是我掌着的。” “布木巴的性子,含含你也是知道的,实不是能够处理后宫事务的品性。如今你入宫了,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福临待你是极好的,你们相处的也好,我就想,这宫里的事,总是要交给你的。” 布木巴虽从小就定了和福临的婚约。但她是蒙古亲王家的格格,出身科尔沁尊贵的家族,从小娇生惯养的,根本做不来皇后要做的事情。 成婚后,更是样样都不成。 太后哪敢把宫务交给她呢? 含璋啊了一声,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额娘。我怕是不成的。我做不好这个。” 绰尔济的含璋格格,那从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不是定给了爱新觉罗氏做皇后。 不需要学着做皇后,自然不会这些事。 至于含璋呢,那就更不想会了。做皇后处理宫务,那多费神呀。她就只会吃喝玩乐。 太后目光怜爱:“哪能叫你立刻就上手呢?只同你说了,你就先跟着我学学,看看,慢慢来。等你熟悉了,再叫你来做。你也不必着急,慢慢来,总能学会的。” 她难道还能替含含和福临管一辈子的后宫么? 这后宫,迟早是要交到皇后手里的。 含璋听说不急就含糊应下了,她笑得乖巧:“好呀,都听额娘的。我慢慢学。” 她可想好了,横竖再混个两三年,董鄂氏就要入宫了。 福临那么喜爱董鄂氏,董鄂氏又那么能干,进宫便是贤妃,不出一个月就晋封为皇贵妃。 皇贵妃的地位那么高,皇后不就形同虚设了么?到时候皇贵妃有宠爱有地位,料理后宫事务也是名正言顺。 她这个皇后占个空名儿就成了。 和阿哥公主们培养培养感情,等以后不管是做独守空房的皇后还是做太后,膝下有人承欢,就不会寂寞了。 和福临嘛,现在这样也不错。 就只盼着他将来遇到了他的真爱,不至于对她太过狠心就行了。 太后疼宠她,她又没有令福临讨厌她,想来这皇后之位,是能保住的。以后董鄂氏入宫,福临也不至于那么急切的要废后了。 能相互安稳,母子俩不至于关系失和,或者后宫能更和谐些也说不定呢。 一场雨从上午落到了黄昏,太后舍不得含璋冒雨回去,留她在慈宁宫歇着。 含璋干脆懒在慈宁宫里了,踏踏实实在暖阁里睡了好一会儿,又在慈宁宫用了晚膳,带着睡醒了的大阿哥在廊下坐着看了好久的雨,才在傍晚时分雨停了。 回坤宁宫去了。 穿着花盆底,不怕鞋底浸湿了,含璋懒了一下午,这会儿正好在散发着雨后清新的宫道上散散步。 孔嬷嬷过来和她说:“主子,皇上那头有急务,和王爷贝勒们议事呢。今儿个夜里就不进后宫了。” “知道啦。”含璋知道,这会儿大清局势不那么稳定,福临的事多着呢。 她身上还没好全,还有点肿,不是那么疼了,走路刚刚顺溜些,要被他碰了,又不成了。 他不来也好,正好养养身子。 瞧着前头太监宫女们手上一溜的大宫灯,道路光亮,都快瞧见坤宁宫宫门了。 含璋凑到孔嬷嬷身边,问嬷嬷,也问墨兰墨心:“皇上要是不传召,是不是我自个儿就去不成乾清宫啊?” 她还惦记她的小镜子呢。 下午拿怀里圆圆的小镜子看脸蛋,又被大阿哥瞧见了。 那小镜子是整块汉白玉做的,触手温润,背后雕刻的是龙凤的图样。含璋图它细腻温和,拿在手里舒服,就选它带着。 结果没想到被大阿哥看中了。 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她能不给么?她可不想做个小气的皇额娘。 含璋给了。可也心痛啊。父子俩都天生一个性子,都爱惦记人家心爱的小镜子。 被福临抢走的小镜子,背后镶嵌了很漂亮的粉蓝宝石,含璋一定要把它拿回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自然是墨兰墨心更精通宫里的规矩。 墨心笑道:“主子是皇后。若真有事,只管去乾清宫,与皇上通报一声,皇上断没有拦着主子不让进去的道理。” 不会被拦着的话。含璋摸摸下巴,那必须去呀。 莲猫 一连十来天,每天总有那么一两个时辰在落雨。 还好紫禁城的排水系统很好用,那些雨水带来的湿气在雨过天晴后叫暖热的太阳一晒,很快就蒸发烘干了。 到了夏日,仿佛是一下子热起来了似的,这夜里的天也不凉了。 含璋一个人在坤宁宫的大床榻上睡着,晚上终于不需要汤婆子,那脚也能暖和一整晚了。 福临十来天没进后宫了。 他一直在乾清宫忙着。军务紧急,议政王贝勒大臣们日日进宫议事,含璋纵有心,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打扰他。 福临就歇在乾清宫里,他没进后宫,也没传旨到后宫来去叫人侍寝。 含璋的莲香水粉制出来的时候,兴冲冲的拿去给太后瞧。 太后赞她心灵手巧,含笑叫苏茉尔去,过了会儿,苏茉尔就拿来了一个精致的小食盒。 含璋正给太后试用她的水粉呢,看见太后把食盒往她面前放,以为是要请她吃东西,当即就伸手去拿,却叫太后把手给牵开了。 太后含笑,嗔怪看她:“素日多伶俐。这会儿怎么只惦记吃了?” “我问你,福临这两日,可有传信给你?” 含璋都闻到了食盒里食物散发的香气了,那甜甜的味道,似乎是甜点。 和她在慈宁宫太后这儿吃的都不一样。像是新品。 含璋说:“没有。额娘不是说,皇上忙着么。” 太后瞧这小囡囡一副小馋猫的模样,明明跟她说着话,可那小眼神是一刻也没有离开那食盒。 太后伸出柔软的指腹,把小馋猫的柔嫩小下巴轻轻勾过来,才笑道:“皇上忙完了。这些日子歇在乾清宫,后宫不好搅扰他。如今事情淡下来,你替额娘去瞧瞧他。” “这是额娘让人新做的糕点。带过去给福临尝尝。” 含璋眼眸瞬间一亮,这不正是打了瞌睡有人送枕头么。 她正想着要去乾清宫呢,太后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名正言顺的送她去了,都不用她自个儿想理由了。 “额娘,我去啦。”含璋叫孔嬷嬷提着小食盒,就要出门。 又让太后给拦住了:“含含,哪有这样就去的?让苏茉尔给你收拾收拾。” 含璋打量自己,收拾什么呀,她不是挺好的么。 今儿脸上的妆清透自然。身上的衣裳簇新漂亮。踩着的花盆底鞋都是新做的。 连日下雨,大阿哥有点咳嗽,太后叫他好好养着,都没出来见含璋。 她怀里揣着的翡翠小镜子保住了。没人动不动亲她摸她唇,唇脂都不用补呢。 一切都特别好。 太后笑而不语,却看着苏茉尔带着孔嬷嬷还有墨兰墨心打扮养了这么些天,又重新白嫩漂亮健康红润的小皇后。 福临与含璋相处的好,太后也瞧出来了,绰尔济家的小格格不排斥福临,待福临饿挺亲近的。 哪怕开头的时候叫福临给吓着了,过后也没有和福临生分,福临温柔些,小囡囡就不计前嫌了。 含含性格好,太后高兴。 可福临忙着十来天不入后宫,小囡囡就只管在她这儿吃吃喝喝,心里头什么都牵挂着,就是没惦记福临。 太后想,这是年纪小还没开窍呢吧。 那就多叫他们相处相处,小囡囡要是感受到了福临的心,说不准就明白这夫妻是怎么一回事了。 含璋有点懵,身上的衣裳被换下了,换上了流光缎的簇新宫装,上头绣着清雅的荷花,含璋在日光底下动动袖子,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跟真的似的,会动。 今儿的妆容自然,是她没怎么上妆,水粉都没用。 脸上身上白白净净的,自然也就没用水粉,捣鼓了点珍珠粉,做了一点点防晒隔离。 她孝敬太后的莲香水粉,被太后毫不客气的叫苏茉尔用在了她的身上。 就用她方才教的手法,苏茉尔和孔嬷嬷,将那莲香水粉轻轻抹了她一身。 就连……那儿也没放过。 含璋的脸都红透了,她一身的清雅莲香,跟荷花成精了似的。 就像是那御花园池塘里开的最漂亮的一朵荷花,它上岸了。 摇曳招摇,等着人闻香而动。 太后笑呵呵的送她出门,看着小囡囡红透了的小脸蛋,太后什么也没说,就笑道:“好了。去吧。” 瞧小囡囡的样子,太后就知道,囡囡聪明,定是明白了她的心思。 含璋这是被赶鸭子上架。 太后哪是要送糕点给福临吃,分明是要送她去给福临吃。 太后真是为福临和她操碎了心,生怕帝后关系不好。 想着出门的时候,苏茉尔姑姑悄悄在她耳边叮嘱的几句话,含璋红了耳朵尖尖,她才不管呢,她一心一意要拿回她的小镜子。 议了小半月的事情有了眉目,叫郑亲王交给合适的人去办了。 福临有了闲工夫,又想起另一件尚未决议的事情来,便把前日没写完的字拿出来再写一写,权当是放松心情了。 吴良辅才给他把字帖找出来,福临想起有本书的一句话,拿不定有个字的意思,便去靠墙的书架跟前翻,翻了两格,找出来书册瞧了一眼,跟着读了一回。 把书册放下,就瞧见了墨玉砚台旁放着的圆圆的精致的小镜子。 那是他从皇后那儿抢来的。 皇后眼巴巴的求他,他都不给。就喜欢看皇后被他逗的气呼呼的小模样。 那是有典型蒙古特色的小镜子。和关内,和汉人用的妆镜完全不同。 没有汤玛法拿来的西洋镜那么清晰,但也能照见人。打磨的也很好。 背后镶嵌的粉蓝小宝石也很漂亮,显见是用了心的。 可可爱爱的放在那儿,和他一屋子的书册奏章题本格格不入。 偏偏又和漂亮可爱的小皇后一样,总能吸引他的心神。 王爷贝勒们来议事,在他的乾清宫里还算有规矩,不会随意乱看。 就是叫郑亲王父子看见了。可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那是蒙古的东西,也不是普通嫔妃能用的东西,他们不是一心盼着帝后能和睦么? 福临愿意叫他们知道,绰尔济家的小格格,还挺合他的心意的。 那宝石小镜子,就这么着在福临的桌案上大喇喇的放了小半月。连吴良辅都不敢动一下。 这段日子忙,抽不出空儿进后宫,福临倒没想别人,光惦记小皇后了。 想叫了她来,又怕这天气不好叫她劳累了,那么娇贵的身子,一来一回的折腾她,哪儿疼了累了不高兴了,又要跟他哭。 也不知道身上那些痕迹,淡了没有。养好了没有。 见不着人,只好多看几眼小镜子。 吴良辅去了外头一回,再回来这脸上就挂上笑了:“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从慈宁宫过来,带了太后宫里新做的糕点来同皇上一块儿享用。 福临脸上有了笑:“请进来。” 福临这屋中只得墨香,门帘子一挑起来,福临一瞬就闻到了清淡雅致的莲香。 和那天晚上,小皇后拿到他跟前的莲香很相似。 但这香更幽远,也更真实。 就好像有人摘了那太液池中盛开的最好看的一朵莲花,带着潋滟的潮气送到了他的面前。 新鲜又生动。 温暖又热烈。 是夏日的新荷。 小皇后的规矩可好了,福临却舍不得这漂亮的娇嫩荷花下跪,伸了手把要蹲下的人扶起来,顺势搂住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把人带到坐塌上,一块儿坐着。 “额娘嘱咐臣妾带来的糕点,皇上尝尝吗?”含璋有点馋,想尝尝了。 十来日只见外朝的人,福临满脑子金戈铁马江南大事,乍然被娇嫩的小荷花含着光亮的大眼睛这么看着,不由得喉结轻滚,眸光昏暗下来,沉沉吐出一个字来。 “好。”何止是想尝尝糕点。更想尝尝这个甜兮兮的小皇后。 年轻的帝王,埋首大事可以一心一意万事不想,可被这一缕香风闯进宫室内院,心头盘踞的恶龙瞬间就昂起了头颅。 软糯糕点入口即化,含璋见福临吃了一块,她也赶紧跟着吃了一块。 味道很好。里面还藏着她跟太后说过的爆爆珠。是羊奶做出来的爆爆珠。很香甜。 含璋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好吃。 下一秒,她漂亮的小唇珠就被人叼住了。 有人夺走了她的呼吸,却用热息搅乱了她的吐息,有些熟悉的气息霸道的拢住了她。 福临有多久没刮胡子了呀。那青色的胡茬都顶到她了。 含璋呜呜两声:“……皇上,吃糕点。” 福临尝到一点甜,暂且放她呼吸,勾唇盯着她看:“什么矜贵糕点,偏要你来送。” 摩挲着她柔嫩的小下巴,“额娘是在告诉朕,说你不疼了。” “瞧瞧,”福临轻轻抚过她的耳后,又去捻了捻她的小耳朵,轻笑道,“这都光洁如新了。” “含含,告诉朕,是不是不疼了?” 含璋被抱到了福临身上。 这人坐的随性,含璋怕掉下去,只好伸手圈着他的脖子,把自己放在他怀里。 福临还挺会亲的。含璋觉得腿有点软。 抓紧时间到处看,很快就看见了桌案上显出来的斑斓的粉蓝光亮。 含璋目光一亮,那是她的小镜子呀! 含含小皇后的瞎话张口就来:“臣妾还疼呢。” 她伸手一指桌案那边,“臣妾想坐在那儿去。” “皇上的腿太硬了。” 镜水 桌案那头,放着福临坐的椅子。 圈椅上垫着明黄的褥子,比一般的圈椅要大些,福临坐在上头,便在桌案上习字看题本,阅奏章。 除了他,旁人没人敢坐的。 哪怕福临不在意,有一回安郡王来了,还叫安郡王坐呢。安郡王哪敢坐呢,都是坐在旁边榻上的。 吴良辅垂首立在门前,背对着室内,只听见了这话就是一哆嗦。 心想皇后娘娘胆子可真大呀。 可皇上却没生气,皇上还笑呢。 皇上说:“胡说。那儿才硬。坐上去,只怕叫朕的皇后越发疼了。” 吴良辅不敢动,脸上一丝一毫都不敢扯一下,就面色平静的站在那儿。 可心里头呢,却替自家万岁爷高兴。 三年了啊,可算是瞧见皇上的笑脸了。 吴良辅是前明的太监。前明的时候,他年纪不大。待在宫里惶惶不可终日。 等到了皇上在宫里来做皇帝的时候,他正好是立事的时候,就到了皇上身边给皇上做了总管大太监。 皇上不许太监予政,可这后宫里太监宫女的事,他是说得上话的。 大清入关的时候,皇上七岁,现如今皇上十七岁。 吴良辅在皇上身边伺候十年了。可说是陪着皇上长大的。 皇上娶媳妇不满意,吴良辅没福气体会这个,却也望着皇上能娶个合心合意的皇后。 不然背地里,皇上为了废后,不知道费了多少心神呢。 现在这样,多好啊。 哟,眼瞅着皇上抱着皇后去那圈椅上坐着了,两个人贴在一块儿了。 吴良辅有眼力见儿,忙悄悄将内室的小阁门给带上了,他就守在外头,随皇上闹去吧,这十来天,皇上可闷着了。 坐榻上敞亮,福临抱着含璋得撑着劲儿,懒散也懒散不到哪儿去。 哄着小皇后亲了一回,腿动了两下,就看怀里的人红了脸。 倒是不喊疼了,可就是心不在焉的,糕点也吃着没滋味,那漂亮含水的小眼神就不住的往桌案那边瞧。 福临打量她瞧什么呢。一眼扫过去。 明白了。 他摆在桌上赏玩的小镜子,叫原主给瞧见了。 福临干脆抱着人往圈椅上一躺,他斜倚着,一点儿力气不用了,把小皇后放在怀里坐着,劲儿也不用撑着了,整个人都拢着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瞧上这个了?”福临勾唇,勾着小镜子在含璋眼前晃悠,“想要?” 含璋这下没法圈着他的脖子了,这要圈上去,那就是贴着投怀送抱了。 方才就抱着她不放,这要是俯在他怀里,指不定就被他得逞了。 只好撑着福临的胳膊,自己用了一点巧劲,这么微妙的保持着平衡。 她还要跟福临讲理:“皇上,这是臣妾的小镜子。” “哦?”福临笑得有点坏,“连你都是朕的人。你的小镜子,也是朕的小镜子。” 福临使坏,用手捏了捏含璋细骨伶仃的瓷白手腕,然后把自个儿碍事的衣摆给扫到一边去。 下一瞬,撑着巧劲的小皇后就失了力气,整个落入他的怀中。 夏天的衣裳能有多厚呢? 福临又怕热,贴身的亵f裤外头就罩了一层明黄色的衣裤。 含璋坐下来,小弯儿正巧就对上了。 她又闹了个大红脸,一下子就羞恼起来。 福临他——他太过分了! 福临他怎么了? 他就是瞧见柔软细嫩的小荷花心动了。动心起念,心里头的热都被昂起了头颅的恶龙推出去。 温f玉f软f香在怀里,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恶龙向小皇后露出了他的‘凶’。 含璋害羞恼怒,大婚之夜的景象,又涌上来一些。 福临亲人也是挺凶的。但是他很会亲,含璋倒不是很怕,反而还有点享受。 可这个,含璋没法子说服自己享受。 人知道不用太怕,但身体有点记忆,架不住怕福临会在这儿要了她。 “好含含,不怕。” 小皇后脸都白了,漂亮含水的大眼睛里都露出一点瑟缩来,福临都心疼了。 虽然他很喜欢小皇后哭起来的漂亮模样,但可不是那天夜里,疼成那样,吓成那样的哭哭小皇后。 用蒙语细腻温柔的哄着怀里的小皇后,福临说:“朕不动你。咱们就这样。说说话。” 他也有点渴了。先这么着缓缓吧。 含璋都不敢动,跟个软乎乎的鹌鹑似的:“说什么呀。” 有一个大威胁在威胁她,她哪还顾得上她的小镜子呢。 福临亲亲她,温声和她说小夫妻的私房话:“进宫的时候,嬷嬷教过你人f事了?” 含璋点点头。自然教过嘛。 福临就笑了。是了。要不是教过,怕她也不晓得什么舒服不舒服的。 福临又问:“那知道你为什么疼么?” 含璋红着脸看福临:“皇上太凶了。” 又凶又狠。一点也不温柔。 福临又笑:“朕就这样。” 对上又含上几分柔水的漂亮眼眸,福临说,“这事儿,是你和朕的事儿。朕比你大,你得听朕的。朕答应了让你舒服的,朕慢慢来,你就不怕了。好不好?” 含璋不上他的当:“你先说。” 福临捻了捻含璋的唇角,小机灵,倒是不好糊弄。 福临含笑说:“朕呢,早就成人了。你方才及笄,是大姑娘了。可也小。与朕匹配,嫩,小,也紧。” “朕想进去,不容易。可不得用点法子么。你怕疼,朕不强来。” “那你就得习惯朕,慢慢儿习惯朕这个样子。朕一样一样的给你撑起来。你晓得滋味了,就不疼了。” 含璋害羞极了。 听听这个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她这方面清白如雪,但也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接收过。 现代信息飞速传播,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什么没看过? 含璋从来不知道,和人说这些说到自己身上,会是这么的令人不好意思。 还好她成年了。这边十五岁及笄成人了。那头,她也是个成年人。 福临循/循/善/诱,笑得温文有礼,可说的都是什么。要说不正经嘛,偏偏又都是为了他俩能有一个大家都满意,都快乐的夫f妻f生f活。 她趴在福临怀里,脸埋起来,不想面对,可闷闷的声音从福临的胸膛里传出来:“那,你想怎么慢慢来?” 家里送的嫁妆小镜子,当然是费了大心思的。 粉蓝小宝石里藏着扣儿,拉出来后可以放在桌案上支棱起来。 就从掌镜变成了妆镜了。小是小,但很好用。 福临早发现了这个小秘密,把小镜子就立在桌案上了。 抱着害羞的小皇后稍稍换了个姿势,然后勾着含璋的小脸蛋,让镜子里映出她的模样来。 福临勾唇笑道:“瞧你自个儿。再瞧瞧朕。” 福临稍稍背对着小镜子,含璋几乎是正面对着的。 很容易就从小镜子里瞧见她红成一片的小脸蛋。 福临闭了眼,贴上来亲她。 含璋眉目微转,镜子里的年轻男人侧颜英俊,他亲着她的眉,亲着她的鼻尖。 慢慢儿亲她的唇。 感受到福临唇瓣上的柔软与热息,感受到他不容置疑的接近与欺压。 含璋的心跳都加快了,她甚至看见,她的眉眼轻轻的柔和,不如玻璃镜子那样清晰的镜面中,有个小姑娘眉目桃红,横波轻醉。 小镜子巴掌大,看得见横波目,就看不见柔软唇。 福临的眉峰鼻尖落下来,就如那立体的山峰似的。 他是好看的。 含璋看着镜子里,那个有着和她现代容貌一模一样眉眼的小姑娘,看见了那双眼睛眸底藏着的美妙。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要这么亲,那可比大婚当夜舒服多了。 窗格上一声轻响,福临听见了。 他慢慢放开含璋,还将他的小皇后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儿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福临轻轻亲了亲含璋的额头,慢慢安抚她。 他的眸中,却凝出不耐来:“什么事?” 乾清宫有规矩,皇上忙着,奴才们不许打扰。更不许随意进来通禀。 天大的事,就在外头悄悄叩击一下,福临自会听见,然后再来定夺。 这样的事,也只有吴良辅能做。哪怕他的徒弟,或者乾清宫其他的奴才们,都是不许的。 坏了规矩,那就要逐出紫禁城去。 这也是主仆两个之间的默契。 遇上了不能进来通禀,但吴良辅又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便这般示意福临。 吴良辅在窗户根儿底下硬着头皮轻声说:“主子,佟妃娘娘来了。来请皇上安,说是送了解暑的汤来。” 皇后娘娘从慈宁宫来。这满宫这会儿早就知道了。 佟妃能不知道么? 可佟妃偏这时候过来。一碗解暑的汤,叫奴才们送来也是一样的。 偏偏佟妃自个儿送来了。 别人也就罢了。佟妃到底是三阿哥的生母,吴良辅没法儿做主,只好冒险找了皇上定夺。 吴良辅也有自己的想头。 皇上显见是满意如今的皇后娘娘的,可到底大婚还不足一个月。到底如何不好说。 佟妃在过去的三年里,那可是实打实的恩宠。 废后不得宠,皇上和废后闹了别扭,多是佟妃小意陪着的。 满宫里这么多的嫔妃,吴良辅想,佟妃在皇上心中,约莫还是有些分量的。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镜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饕餮 福临对废后是哪哪都不满意。 废后对福临也有诸多不满,两个人对这一段婚姻都不满意。 废后性子骄纵,很多时候和福临吵起来,并不会在意福临的颜面。 福临为了气她,自然也不会顾念废后的颜面。 与废后成婚不足半月,福临就去了佟妃那里,每每与废后吵架,也多是去佟妃那里。 倒不是佟妃多么的符合他的心意,实在是,后宫里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可供挑选。 他那时候对博尔济吉特氏的人都心存抵触,除了废后,另几个部族的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庶妃,他都不爱亲近。 废后性子骄纵,佟妃得宠些,废后便刁难佟妃,福临知道的,自然会多护着一些。 佟妃性子安顺,也不惹是生非,福临和废后的关系彻底破裂后,佟妃有了身孕,又生下了三阿哥,福临是和废后过不下去了,执意要废后。 福临见到的佟妃,都是和顺安静的,他常在废后面前护着佟妃,佟妃还是时常被欺负。 废后别居侧宫,如今又被禁足,佟妃母子的日子,应当是很好过的了。 可佟妃却在这时候来乾清宫,打着给他请安的名义来送解暑汤。 这揣着什么心思,打量福临真不知道么。 福临垂眸,瞧着怀里的小皇后。 被亲得晕晕乎乎的人儿似乎终于缓过神来了,跟柔软的小猫儿似的伏在他怀里,清亮含水的眸光正望着他,唇瓣红润,小脸红扑扑的,漂亮的像天底下最光彩的珍珠。 含含小猫儿拽他的袖子,要坐起来:“皇上,佟妃来了。” 佟妃来了,总不好不见人家吧。 含璋心说,感谢佟妃来的正是时候。不然的话,福临的手就要放进去了。 她被亲的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福临的手抚上了她的小腰窝,还要往下。 福临垂眸深深看她。 傻猫儿,还提醒他。她是不知道佟妃来,是要跟她争宠的吗? “来了如何?” 福临不动,还抱着含璋,大手攥着她的细腰,“朕这里又不是没有解暑汤。要她巴巴送过来。” “叫她回去吧。”福临对外头说。 外头吴良辅应了一声,还没走,就听见里头皇后娘娘说了一声:“等一下。别让佟妃走。” 吴良辅站住了。迟疑着应了一声,再候着,里头又没声了。 站窗根底下的吴良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皇上,皇后娘娘,这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呀? 这究竟是要走还是要留呢?这不给进去,让佟妃娘娘在殿外大日头底下罚站么。 福临不高兴了,捏着手底下的柔软,他用了点力气,倒叫小猫儿红了眼睛,福临只好又揉了揉,哄着含璋:“你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来给皇上请安嘛。”含璋想自己揉揉,福临又不肯,她那儿肉嫩,估摸着又满是他的掌印指痕了,“皇上十来天没去后宫,她想见见皇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个情理之中。福临都给气笑了。 瞧着年纪小又爱娇,太后宠着惯着,自己个儿倒养成了一副端正大度的皇后心肠。 废后斤斤计较,连他宠幸庶妃都容不下,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 可这一个呢?倒是福临梦寐以求的端庄大度不吃醋的皇后。 可瞧着怀里小皇后纯澈明亮的目光,福临又舍不得了。 是因为年纪小,还不懂得男女情爱,所以才有这份不占他的公心么? 可这么着柔软纯情娇怯的小皇后,福临也容不得别人来欺负。 “这些天,佟妃给你请过安吗?”福临问。 含璋说:“来过坤宁宫一回。” 现如今宫里的请安规矩没有那么严苛。 废后空有皇后之位,手上半点实权都没有,又不得皇上宠爱。 这入关后,朝中制度在福临亲政后,由福临完善规整。直至现在,都还在一样一样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后宫制度,原该有皇后斟酌完善。 偏废后是那个品性,太后很多事情都顾不上。后宫由着废后闹了三年,如今宫里很多事情还不完善。 请安也不过是每逢初一十五,嫔妃们就到慈宁宫向太后问安。 太后也不见这么多人,没有品级的嫔妃,就是在殿外磕个头就罢了。 含璋来了后,便遵循旧例,每逢初一十五,嫔妃们也是在去了慈宁宫后,再到她的坤宁宫来的。 大婚不足一月,也就是在十五那天,佟妃来请安,含璋见过她一回。 福临大婚三天两夜,都歇在坤宁宫。 过后忙政务,没再去过后宫了。今儿还是太后特意叫了小皇后来的,他和小皇后这十来日没见没说话,也难怪佟妃要来试探揣测了。 小皇后是不开窍。不知她们私底下是怎么说的。 佟妃是想知道,这新来的皇后,是不是还能让她踩着上位得宠么? 含璋一直望着福临。 他在她的面前,似乎很少掩饰自己的情绪。 除了大婚当夜,两个人是真的不熟悉,福临大概还怀着对博尔济吉特氏皇后的抵触,所以对她就不那么体贴。 但哭开了心结后,福临说不讨厌她,两个人相处的还挺愉快的。 福临敞开了性子,含璋总能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他高兴不高兴。 他沉下眉眼的时候,眉骨中情不自禁透出来的,是从小养出的帝王气势。 他和别的皇上又不一样,从小被多尔衮压制,到了十四岁才得以亲政,亲政后,虽还有郑亲王从旁辅佐,但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少年帝王了。 他不高兴的挑起眉峰,眉梢骨里,总带着几分睥睨恣睢。 含璋稍稍坐起来点,谁知她一动,胸骨底下就被福临攥住,福临以为她要跑,目光都没落下来,手就先掌住了。 含璋红着脸,只好不动了,冒着热气的掌心,贴上了福临攥出来的手骨。 她轻声说:“佟妃三月生产,如今产后还不足四个月呢。三阿哥的吃食不用佟妃提供。可产妇的身子还是要顾及的。臣妾听说,佟妃生三阿哥的时候不是那么顺利,现如今还在将养。” “外头太阳大,天气又热,三阿哥身边虽有奶娘照顾,终究抵不过亲额娘。佟妃受了暑气,回去要是中暑病倒了,谁来照顾三阿哥呢?” “皇上只当怜惜三阿哥,让佟妃进来吧。” 福临有一腔慈父心肠。 他幼时不是深得父王疼宠的皇子。倒是亲额娘深深疼爱他。 后来又遇上个步步紧逼的‘皇父摄政王’。 福临小时候并没有什么太过温情的父慈子孝。 如今有了几个孩子,他都是尽可能的给他们提供好的生活。 大清入关后,一切事情千头万绪,福临很少有时间能陪伴孩子们的成长。 但爱护孩子们的心是不会变的。 提起三阿哥,他想起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心就硬不起来了。 他静静的看着含璋。 亲亲密密贴着他的小皇后,满身莲香,福临觉得自个儿身上也是甜甜的。 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唇脂,柔软清透,吃进去也是甜甜的。 绰尔济家养了个好女儿,心思清澈如水,她才不像南苑里养出来不知道躲人的傻狍子呢。 福临想,她是养在南海里远离人烟却又最亲人的大东珠。 不见罪恶,满目光亮。 涤荡淤泥,但生暖香。 “叫佟妃进来。”福临对外头说。 吴良辅哎一声,忙出去通传了。 他在外头站的腿都麻了,总算是等来了两位主子的决断。照这么看,是皇后娘娘占了上风么。 吴良辅没时间往深了琢磨,赶紧请佟妃是正经。 含璋脸还是红扑扑的,福临抱着她坐回坐榻上,把小镜子放下来,搁在桌案上,也不抱着她了,两个人并排坐一块儿。 正正经经的模样。 可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瞧见,福临刚才搂着她的小腰,亲着她的小嘴儿,还一手给她整理鞋袜衣裙的玩世不恭。 佟妃进来还有一会儿呢,含璋赶紧掏出怀里的翡翠小镜子补妆。 唇脂放在手指长的细细的小管子里,含璋抓紧时间抹了两下,自己对着小镜子抿了抿,勾勾唇笑一笑,又是面色红润光彩照人的小皇后啦。 胭脂水粉倒是不用补了。 福临亲的她脸蛋红润润的,比上妆还自然呢。 补的很满意,含璋含笑把小镜子拿下来,一转头,瞧见福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手里的翡翠小镜子。 含璋心头警铃大作,立刻满眼戒备,连忙把小镜子收到怀里贴身放好了。 福临叫她这样逗笑了:“怎么?怕朕抢走啊?” 含璋都紧张的快哭了:“这是我的。你不能再抢了。” 那一个她还没拿回来呢。 前几天她还做梦福临抢她的小镜子。就是没再哭了,可心里委屈呀。 福临却温柔一笑:“过几天还你。不抢你的东西。” 含璋眸光大亮:“真的?” 福临眸光深深,含笑嗯道:“真的。过几天,朕给你一个惊喜。” 含璋高兴了,大眼睛里是活泼泼的喜悦。惊喜嘛还好了,主要是福临答应把小镜子还给她了。晚几天就晚几天嘛,她等得起。 高高兴兴的含含小皇后完全没有注意到,年轻帝王含笑的眉眼里,藏着深切的志在必得,还有并不满足于用小镜子的饕鬄渴念。 冰宠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佟妃瘦了。 含璋前几天瞧见她,脸上还有些生孩子后留下来的丰腴,身材似乎也还有些丰润的。 今儿个就瘦下来了。 下巴尖都瘦出来了。身上的衣裳也不再是之前那样宽宽大大的,是刚好掐着点腰身的新衣。 佟妃是刻意打扮过一番的,她不能跟含璋似的这么高调华贵,可身上的衣裳也是用了心思的。 雨后新燕,醉柳清池,是穿了一身的江南烟雨在身上了。 佟妃生了孩子,年岁大一点,一举一动就透着盛开了花的风姿绰约的韵味。 她到含璋福临跟前来请安,眉眼柔顺安静。 佟妃倒是聪明,她带了两份解暑的汤来。一份孝敬福临,一份孝敬含璋。 可这么着,也坐实了她晓得含璋在乾清宫的事儿。 含璋含笑的瞧佟妃亲自去端那解暑汤,佟妃是先端给福临的。 白瓷碗里,汤水沁凉,瓷碗边上还有点冰珠子滚落下来,含璋闻到了冰镇白糖的甜味。 含璋笑道:“佟妃心思不错。若不是我同皇上说项,你这碗解暑汤,还端不进来呢。” “方才皇上还在说,我在这里,前脚刚到,佟妃怎么后脚就来了?佟妃这时候来干什么呢?皇上不想见的,叫你回去。是我拦下了,准你进来的。可怜见的,外头那么热,叫你罚站半晌,汗珠子滚下来脱妆了,那就不好看了。” 佟妃端着瓷碗的手一抖,差点就把汤水撒出去了。 小脸片刻就白了,是吓的。 佟妃她是想来试一试的。她在自己宫中左思右想,还是想来试一试。 争宠的念头过后,是终于想起来大婚当日,皇后对静妃的不假辞色。 她比旁人,和皇上相处的多些。自认为对皇上的了解也更多些。 见了新来的皇后,年纪小颜色好,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佟妃知道皇上会起意。 但一时起意,会比她和皇上的情分重吗? 大婚三日后,一连半月不见皇上进后宫,皇后得慈宁宫疼宠,与大阿哥相处甚好,宫里都说大阿哥的运道好,生母身份低,可大阿哥将来若能得皇后欢心,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佟妃有什么呢?她走到现在,全靠皇上的恩宠。 若失了宠,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三阿哥也会什么都没有。 以前都要争,可现在,不争更是不成了。 佟妃想过千百种皇后的反应,却没想到,刚一上来,皇后就挑破了她的难堪。 柔软的小姑娘,尾音娇娇的,像是说着今年的杏儿太酸了似的与人闲聊,可话音里字字句句都像尖刀,刺破了佟妃的心。 佟妃心凉了半截,忙跪下请罪:“皇后娘娘息怒。是奴才的不好。昨儿个夜里,三阿哥哭着,奴才心里慌。就想着三阿哥也久未见皇上了。所以今儿个才来预备了解暑汤送过来的。” “奴才听说,娘娘与大阿哥相处的好,还有些物件给大阿哥玩耍,便想着替三阿哥在娘娘跟前也求一求。是奴才一时情急,请娘娘责罚。” 三年光阴,在废后跟前磨砺的,佟妃早知道如何用自己的柔弱博取皇上的同情了。 往昔她只要这样说,皇上便会对废后厌恶加深,怒不可遏。纵然皇后与废后性子不同,可她这话里处处都是坑,只要皇上还念着她,但凡有一点念着她—— 那皇上就一定会对皇后不满的。 跪在含璋脚边的佟妃慌乱,手里的汤水没端稳,就泼出来了。 含璋连忙抬脚避开。 今儿上身的这件衣裳,是太后给的。她也很喜欢呀。 脚上的花盆底也挺漂亮的,含璋可不想脏污了她身上衣裳鞋袜。 她这儿刚抬脚,忽而身子腾空,那一瞬间就跟腾云驾雾似的,福临有力的胳膊抱着她,直接换到了另一边的坐榻上。 离佟妃远远的。佟妃再失手,也脏不了含璋的衣裙了。 含璋摆弄着裙摆,抚着心口后怕不已,还不忘跟福临告状:“大阿哥都三岁了,三阿哥才多大,四个月的娃娃,怎么摆弄三岁孩子的玩具?” “她听见我说你不见她,我替她说了好话了,她还要生气脏了我的衣裳。还要说我厚此薄彼。皇上,你得做主。给我做主呀。” 福临抱着小皇后没放开了。瞧她身上一点都没沾上脏污,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的福临心头一软。 补过了唇脂的唇瓣粉嘟嘟的,柔软漂亮的唇珠微微撅起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哪有方才劝他放佟妃进来的温柔模样? 福临就说啊。 好好的,小皇后怎么会替佟妃说话的。 听她说三阿哥,一时牵动慈父心肠,放佟妃进来了。 福临听见过小皇后在坤宁宫说静妃的那些话。 那会儿还觉得有意思,只可惜没亲眼瞧见。 今儿个就瞧见了。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可她转个头,就叫人去慈宁宫告状了。太后禁足静妃。 福临方才还想呢,待佟妃进来,他肯定是要护着小皇后的。怕她稀里糊涂的不知后宫争宠的手段。 小皇后和光同尘,他可不能任由佟妃欺负她。 结果呢。什么和光同尘呀。 什么纯净如水呀。都是错觉。都是假象。 她就是个坏心眼的小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人放进来,是指着他当面告状,是把事儿丢给他呢。 这告状告的一个理直气壮。 今儿个借了他的手处置了佟妃,将来哪还有人敢踩着皇后的脸面争宠呢?他的担心呀,都是白担心了。 “朕替你做主。”福临乐意,甘愿被小皇后这么使唤。 福临爱怜的望着怀里的含璋,见她乖巧望着他的小模样,等再抬眸,眸中温情尽敛,看向佟妃的目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福临说:“佟妃蓄意争宠,挑拨皇后与皇子关系,试图挑起朕对皇后恶感,心思不正,目的不纯,着闭门思过。回景仁宫禁足。暂且不要出来了。” “朕念三阿哥年幼,暂且不会将三阿哥送到太后处。但往后你要见三阿哥,五日一次,不可再多了。” 这是警告。也是惩罚。 佟妃跌坐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皇上不念着她。皇上心里,一丝一毫也没念着她。 甚至——佟妃小脸煞白,心里一阵阵的惧怕恐惧,甚至皇上心里,什么都是明白的。 往日那样,是因为废后惹他不满,而皇上不过是纵着她罢了。 是她不自知,竟以为皇上对她是有情的。 这一试,把仅有的情分都试没了。她落得跟静妃一样的下场,连三阿哥都不能常见了。 可此时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刚打个照面,就叫人撅回去了。 在皇上心里,她连皇后娘娘的脚后跟都不如。 佟妃出去前,最后瞧了一眼。 皇上抱着皇后娘娘,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后娘娘粉面含春,笑得俏丽动人。 她妒忌地想,真真是一对璧人。 前有静妃,后有她做例子,皇上护着皇后娘娘,这宫里余下的人,只怕没有人再敢出头争宠了吧。 吴良辅带着人将屋子收拾好了,开着窗扇通风,屋子里冰镇白糖的甜腻香气很快就消散了。 幽幽莲香,萦绕满殿。 福临瞧着含璋。 小皇后坐他怀里,翘着穿着花盆底的小脚轻轻的晃悠,最后剩下的两块糕点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奴才们送上来的冰镇奶果子,她也吃了不少,要不是他拦着,这一碗都要被她喝光了。 “现在满意了么?”福临瞧她吃的香甜,过去从她的小嘴儿里抢了一颗奶果子,冰凉清甜,入口即化。 含璋被他抢了吃食,也不恼,粉f嫩f嫩的小舌/头舔f了两下泛着奶味的唇瓣,不小心吃了一点唇脂,才望着福临道:“是皇上先不高兴的。” 福临那会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记忆犹新。 福临表现出明显的不喜,她才顺杆儿爬呢。 要不是他愿意护着宠着,她才不会把佟妃迎进门来呢。 这一回叫佟妃走了,佟妃不甘心,下次还要来添堵的。 不如把人叫进来,一次性叫她知道,皇后的颜面,是不容任何人践踏的。 福临哦了一声,点点她的挺翘的小鼻尖:“所以你就哄着朕玩儿呢。” 含璋被他捏住了鼻子,呼吸不顺畅,哼了两声被放开了,她伏在福临怀里冲着他甜甜一笑,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砸:“皇上厉害呀。皇上答应了让臣妾舒服的。那身上要舒服,心里也要舒服嘛。” 福临攥着她腰上的小骨头往怀里一兜:“要用午膳了。和朕一块儿用。别回去了。” “用了午膳就在这儿歇晌。晚膳也一起。夜里也别回去了。” 这是要她在乾清宫留夜。 福临暧/昧的隔着薄薄的衣裙在她的小尾骨上点了点:“心里舒服了。朕让你身上也舒服舒服。” 含璋被f弄f的晕f晕f乎f乎的,怀里的翡翠小镜子被某人的大手拿出来时,她一眼瞧见了,软绵绵的抱住:“舒服就舒服。皇上怎么又拿我的小镜子嘛?” 福临深深一笑,大手松了松,含含小皇后的小f腹f底下被他食指轻轻点了点:“朕带你…雪中寻梅。” 含璋一头雾水,雪中寻梅,要小镜子做什么? 再说了,这大夏天的,哪里来的雪?又哪里来的红梅呢?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冰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雪渍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乾清宫这儿也有小厨房。 福临是个勤政的皇帝。从十四岁亲政起,许多事情都是他乾纲独断,哪怕交由议政王贝勒大臣议事,九卿科道具奏,最终也是他下旨决定的。 可在多尔衮摄政期间,他并没有接触过政务。 多尔衮死后,福临付出了无数心力,才将这些国务大事熟稔于心。 日日都在乾清宫用功,这御膳房提膳就远了些。是以,就在乾清宫外头的一排小屋子里,预备了福临的小厨房。 日夜给他温着他爱吃的膳食,夜里给他做夜宵。 这么几年下来,膳食上的太监手艺见长,福临倒是很喜欢小厨房做的膳食了。 含璋这是第一次在乾清宫留膳。 小厨房不知道她的喜好,但自有孔嬷嬷和墨兰墨心去打点,膳食端上来。 就跟那碗冰镇奶果子似的,一下子就俘获了含璋的胃。 这味道,比得上宫外别院的味道。很好吃。 吃过的这么几个宫院加起来,哪怕算上坤宁宫的,也是乾清宫的排第一啊。 含璋都吃撑了。 福临笑话她,叫了孔嬷嬷墨兰墨心伺候,给小皇后揉一揉,再上些消食的茶来。 安顿好了小皇后,见她舒舒服服的倚在榻上,奴才们都从旁伺候,福临就安心去忙了。 走前捏了捏她的小脚腕:“好好儿等着朕。” 福临事多,可没有小皇后这么有福气,能悠闲的歇晌了。 含璋都困了,抱着锦被缩在软枕上,跟只柔软的小猫咪似的:“嗯嗯嗯。” 坐塌宽大得很,明黄色的轻薄锦被贴着小皇后,窗扇开了些通风,福临最后捻了捻小皇后温热的小脸蛋,到底是走了。 什么是雪中寻梅呢? 福临作了一幅画儿。 泼墨几笔,便是傲然开放的红梅。雪无处落笔,也不必落笔。 那满宣纸的白腻,可不就是雪白一片的大雪么。 含璋养了这么些时日,皮肤白嫩细腻,光洁柔软。 她身上竟是没有瑕疵的。白玉无瑕,对着光亮处去瞧,也就能瞧见些细细的小绒毛罢了。 大婚时嬷嬷给她开过脸,可这才几日,少女小脸蛋上特有的几乎透明的细细的小绒毛又悄悄的冒出来了。 偶尔循着灯烛光亮瞧见,福临只觉得可爱稚气。心里流淌出情/热的喜爱。 雪中寻梅。 寻的是俏,是雅,是美的淋漓的温香。 她身上不见什么汗毛,偏都生的干净。福临早在大婚那夜就看见了。 大雪一片真干净,偏那红梅最是惹眼夺目。 福临从没有过这样的闲情逸致。紫禁城宫殿巍峨,御花园里景色宜人,可他日子战战兢兢,日子忙忙碌碌,日子如流水般从指缝流走,又什么时候真正的这样动情的赏过雪中的红梅呢? 含璋爱漂亮。 这时节天气热,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说话,路上就有汗意。 她是不想脱妆的,脸上汗津津的,多不好看呀。 有时候吃饭喝水,唇脂也容易掉,她就找孔嬷嬷,寻了个光滑的手指长也没有那么粗的小管子,将唇脂放在里头。 就像个简单的口红盒子似的。时不时拿出来,能方便的补妆。 放在怀里的小衣襟里,也能好好的拿出来。 可福临呢?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花样。也不知道怎么学的。 会亲人是不假,他还会作弄人呢。 燃亮的灯烛矮了一多半,含璋软软的伏在锦被中。 乾清宫暖阁里的龙榻比坤宁宫的床榻还要大,拢着明黄的大帐子。 她微微蒙着眼歇着,福临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捻起她放着唇脂的小管子,笑得很坏很坏。 “细了点。也短了点。可是给含含用,是不是正好?嗯?” 福临点点上头透明的水渍,“含含,不疼吧?” 含璋脸蛋爆红,闭眼装死。 她没有办法直视她的小唇脂了。这还怎么用呢?这都没法用了呀。 福临怎么能用它干这种事呢?它就不是用来干这个事的呀。 福临含笑,用帕子细致的将小唇脂擦干净了些。 福临的手,也是生的漂亮修长的。 那一幅雪中寻梅的画儿,便是这双手作出来的。 寻得漂亮的梅花儿,能用手,自然也能用旁的东西。 “还给你。”福临把小唇脂送到含璋手里。 小皇后就跟被烫了似的,漂亮含水的眼眸里满是羞意:“臣妾不要。” “真不要啊?”福临作势要扔掉,“那朕替你扔了。” 含璋又拦着,小脸上挂着红晕的余情:“不许扔。” 她轻易就夺回来了。小管子攥在手心里,热热的。含璋没碰到什么水渍的,却能闻到淡淡的莲香。 晚膳后,孔嬷嬷和墨兰墨心,又摁着她抹了一遍莲香水粉的。 好好的一朵儿小莲花,叫热情的太阳都热化了。 这东西沾过她的身,福临也是碰过的,哪怕弄干净了扔出去,含璋心里头也别扭。 她还是,先留着吧。 身上这么点爱美的物件儿,都叫福临祸害了个遍。 两个可爱精致的小镜子,也散落在她身边,镜面朝上,躺在宽大的龙榻上。 那镜面上,也落着透明的水渍。温温热热的小镜子背面,满是指印和掌印。 借着一点儿光亮,含璋甚至瞧见上头有点白白的痕迹。 她心里呜咽一声,再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 今儿个才知道,大夏天的,雪也有,红梅也有。 在她这儿寻到了。 在福临那儿,也能寻到。 两个小镜子,也被含璋悄悄的拢到锦被里了,这东西,可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叫奴才们看见了,她都害羞。 含含小皇后的小动作,福临全瞧见了,可他今夜高兴,小皇后哭是哭了,可不是疼着哭的。 说明他的画儿画的好。 这样才好,以后都照着这样来。 她不疼,他也舒坦。 福临起身,撩开床帐,隔着大帐子看不大清楚,含璋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就听见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福临回来,含璋悄悄看他,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妆盒子,递到她面前。 妆盒子被放到她眼前,看着有点眼熟。 “吴良辅去查了,没瞧出什么异样了。没什么致命的毒物,瞧的人说,就是普普通通女子用的水粉。只不过比市面上和宫里的水粉,要更细腻些。” 福临说,“因着已然是粉状了,也不知道里头具体放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些个东西。闻着香,效果也好。若送到外头去售卖,少说也有五金之数。百姓是用不起这个的。” 也即是说,官宦贵胄之家,才用得起这个。 都能卖到五金之数,便说明还得有些家底的人家,愿意花这个钱,才会去买。 含璋也看出来了,这就是福临先前拿走的贵太妃的那个水粉。 要这么说,贵太妃那儿出的,就是类似高端的化妆品了。说不得还是高级私人定制的。 能赚这么多的金子,却并未拿出去售卖,偏在宫中做行情,这不就说明,贵太妃是有些心思的么。 贵太妃眼里,瞧不上那些金子了。 含璋把妆盒放好:“那臣妾要带回坤宁宫去。” 这东西就得了这么一个,含璋想自己再研究研究。 福临笑道:“随你。” 小皇后爱漂亮,他知道,不过贵太妃的东西,“你别敞着用。” 含璋道:“臣妾不用。臣妾就是瞧瞧。琢磨琢磨。” 他的小皇后恨不得有八百个心眼子,女人家的事上倒是没吃过亏。 还有他和太后在呢,福临想,她想瞧瞧便瞧瞧去吧。 福临心里尤且不足,只是瞧小皇后身娇体弱的模样,又瞧见她身上斑驳痕迹,到底还是忍下去了。 今儿夜已过半,还有明儿,还有后儿呢。 不着急。慢慢来。 床帐里都是莲香,福临总得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怀里抱着香暖的人儿,他没法子不心猿意马。 含含小皇后入宫就叫贵太妃给盯上了。 贵太妃的事,含璋记挂,福临给她说了个起头,现在又和她说。 “朕决意封博果尔为郡王。”方才瞧见烛火跳跃,心中悬而未决的事,忽然就定下来了。 贵太妃一直有动静,现如今他帝位稳固,要做的事儿太多了。 博果尔早早出宫立府,也不至于被贵太妃屈从利用。他身边,总要有人帮衬的。 就当,是给他们母子的一次机会,一个试探。一锤定音。才有下一步。 含璋都困了。 听见了,也无甚意外。福临这个皇帝做的是很好的,帝王心术,他一样不缺。 对这个,她是半点不担心的。听见了也只管闭着眼睛嗯嗯嗯。 可某人就不满她这个态度了。 捏着她的小鼻子捣乱。两个人盖着锦被,可比一个人盖着的时候热多了。 含璋怎么挣扎都用,福临力气大着呢。 两个人闹来闹去的,两个小镜子上的东西,蹭了两个人一手。 含璋手背上沾着福临的。 福临手心里落着含璋的。 对上福临眉目深深的笑容,含璋羞恼万分,把手背使劲往福临身上擦。 红透了脸的小皇后往锦被深处钻:“……我困了。我要睡了。” 呜呜,都怪福临,她没脸见人了。真的。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雪渍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迎春 福临要去大朝会,早早就走了。 吩咐不许吵醒含璋。 含璋在乾清宫暖阁里,睡到了天光大亮才醒过来。 看见眼帘跟前的明黄色的床帐,含璋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昨夜是歇在福临这儿了。 身上酸痛,底下还有些肿胀异物感,含璋还是有些不大适应,但这可比大婚当夜好多了。 昨儿夜里,福临到底照顾她,那个凶物件是没有放进来的。 早说了要歇在这儿,她的贴身衣物还有要用的东西早就送来了。 太后更是贴心,生怕坤宁宫的奴才准备的不够,还从慈宁宫送来了许多的东西。 含璋讲究,好好儿的打扮了一番,选水粉的时候,想起昨儿福临在她身上留下的‘红梅’。 脸蛋一热,就点了妆盒里,还是内务府送来的梅香水粉。 这款颜色更偏粉一些,她脖颈耳后,还是叫福临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他没真正碰她,总不能叫人家一点甜头都不沾吧。 何况福临亲的,也不疼。就是他太会亲了,手上花活儿又不少,含璋哭了好几回。 梅香遮不住红痕,但香气冷幽,在这暑热的时节里,总能尝到几分大雪纷飞的冷冽沁凉。 奴才们收拾床榻,孔嬷嬷差点就碰到含璋的小镜子了。 含璋连忙止住,红着脸把她的小唇脂和两个小镜子拢到怀里:“嬷嬷,这个我自己收拾吧。” 昨儿睡着了,手就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几样东西就从怀里掉出来,滚落到锦被里头了。 方才没想起来,这会儿想起来了,连忙拿掉。 福临闹得厉害,他没进去,这小唇脂进去了。 叫他动来动去的,也不知怎的,福临用了点心思,这滋味就比大婚之夜一味的疼好多了。 福临说的也对,小唇脂小了些,也短了些。 可是她也小,也紧嘛。就好像刚刚好。 只是想起这些荒唐来,含璋不免又害羞。福临这样寻趣,想叫她舒服,是她点头首肯了的。 孔嬷嬷瞧着自家小主子红透了的小脸,那气色红润姿态娇羞的模样,这眼里也不禁带了万分疼爱的笑意:“主子自个儿做主。奴才听主子的。” 小主子如今的模样,那可比大婚之夜好多了。 皇上会疼小主子了,小主子这夜里就不会遭罪了。 瞧瞧这脖颈耳后的痕迹,虽说和前番似的都有,但那痕迹一瞧便知道皇上收着劲儿了。 不和那天似的青青紫紫的吓人。 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奴才,最晓得这里头的区别了。皇上疼小主子,连夜里的动静都不一样了。 孔嬷嬷脸上带了笑,连墨兰墨心脸上都带了笑,她们笑得含璋特别的不好意思,但她们的包容与维护,也令含璋觉得很安心很放心。 在乾清宫好好的用了早膳,含璋才坐了轿辇回坤宁宫。 小唇脂和两个小镜子被细细的洗过,放在了孔嬷嬷特意找来的新的楠木小盒子里。 家里给她的嫁妆很多,大大小小的木盒子很多都是空的,就是预备着给她装东西的。 东西装好了。要放在哪儿,含璋却犯难了。 这东西哪怕藏起来,含璋也不想叫奴才们碰见。 孔嬷嬷将箱柜打开,指给含璋早就预备好的地方,笑道:“主子就放这儿吧。” “这是主子放衣裳的箱笼。除了奴才和墨兰墨心,谁都不能碰的。主子要紧的物件,都可以放在这里。” 含璋轻轻抿唇,倒也不是那么要紧的物件。 就是,清白如纸的人,如今被福临沾惹,叫他涂抹上那样娇红的色彩。这样隐秘的,碰过他们两个人身子的物件,就该好好的藏起来。 只叫她知道。也只能她知道。 箱笼深处,散发着木香的楠木盒子旁边,还有个黄花梨的小盒子。 没扣锁,含璋好奇。她好像不记得里头装着什么了。 趴在那儿,悄悄打开来一瞧。 想起来了。 这是含璋出嫁前,额娘叫孔嬷嬷给她的迎春图呀。 女子大婚,当夜迎春。可不得提前学着点么。 瞧着那上头的姿势,除了图样,还有文字说明。 当初那位含璋格格,就没看过。当然没印象了。 含璋么,迟疑了一下,把黄花梨的小盒子抱出来了。然后把箱笼关上了。 墨兰墨心出去忙了,含璋抱着小盒子一转头,就对上了孔嬷嬷的目光。 这盒子年头久些,木香深长,含璋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我就是,想学习一下。” 孔嬷嬷就笑了:“主子好学。这是好事情。” 当初小主子不肯学,可把孔嬷嬷愁坏了。现在主子肯学了,孔嬷嬷高兴的不得了。 可知道小主子刚开窍,不敢把小主子吓坏了,纵然孔嬷嬷觉得自己的知识可能要派上用场了。她也不敢多说,怕把小主子的学习热情给吓回去了。 含璋收拾完,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早就等着了,瞧见一直念着的漂亮小囡囡娉娉婷婷的走进来,妙目流转,秋波盈盈,小脸红润,姿态娴雅,太后就放心了。 瞧见小囡囡眉目拢着舒畅惬意,偶然流露出些娇态倦懒,太后就知道,这是没有受委屈的。 没跟大婚那夜似的受欺负。 儿子没欺负娇花似的儿媳妇,太后就连瞧着小囡囡脖颈耳后的红痕都觉着顺眼多了。 新婚夫妻嘛,小囡囡这么可心,福临想留下些印记也是正常的。若没这些,怕宫里又要有人想,他们科尔沁的小囡囡不得宠了。 “佟妃的事,我知道了。” 太后待含璋坐下来,才牵着她的手道,“皇帝处置的很好。没有叫你受委屈。” “往日瞧她,和顺安静,皇上多眷顾她一些,也不见她如此轻狂。” 太后想,若非如此,在佟妃生下三阿哥后,她和皇上也不会把三阿哥放到佟妃身边叫她自己养着。 更不会允准汉军旗出身的佟氏得以称妃。 往日抬举些,今儿个佟妃倒是利用这抬举,和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争起宠来。 太后说,“佟妃身边,必有人挑拨。和她说了些什么,才叫她义无反顾的去了乾清宫。连她自己和三阿哥的体面都顾不上了。” 公然和疼爱皇后的太后对着干。 含璋瞧太后言语,似乎是维护佟妃的意思:“额娘是觉得,佟妃是被人胁迫了?” 太后疼爱的目光落在含璋身上,她笑道:“佟氏有皇妃的待遇。先前也是正经得宠过的,胁迫什么呢?这就是她自个儿的意思。” “我是这宫里人心易变。佟妃没准从头到尾就是装的。先前帝后不和,她乐得做个温顺的人博皇上的恩宠。现下你来了,皇上不重视她,她心中自然不平,再叫有心人激几句,就仗着得宠皇妃的身份去示威。” “如此看来,她就是个祸害。禁足了,也是个祸害。” 太后倒是瞧着含璋越发欢喜了。幸而是这个小囡囡来了,若换做旁人,不是这么个局面叫佟妃着急了跳出来,还瞧不出佟妃是个祸害呢。 含璋吃饱了来的,这会儿不饿,可太后这儿做了新的消暑奶茶,用的是昨儿叫她送去的爆爆珠甜品,含璋贪口,就喝了一小碗。 太后瞧着心里喜欢,也跟着用了一小碗。 才用完,就瞧见漂亮小囡囡宝石般璀璨的明眸里闪出轻软的光亮:“臣妾还以为,太后喜欢佟妃呢。” 太后爱怜地瞧了含璋一眼,说起佟妃的语气很浅淡:“佟妃出身汉军旗,在这宫里,不怎么显眼。出身不尊贵的女子,若没有恩宠,就会和庶妃们一样,泯然于众人。” “这宫里不缺美人儿。若非她得宠有了地位,三阿哥也不会叫她养着的。” 就和生了大阿哥和二阿哥的那两个庶妃一样,地位太低了。甚至不值一提。 佟妃的事,太后没搁在心上,她也瞧出来了,小囡囡也没搁在心上。 可小囡囡来宫里的时日还是太浅了,许多事不知道,也看不见这深水里头的暗潮汹涌。 太后手把着手教她:“这宫里,用的九成都是前明的太监宫女。关外带进来的亲信,十不足一。咱们人再多,盛京后宫的人也有限,填不满这偌大的紫禁城。倘若一个不用,人家会说,咱们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不是说替前明执掌江山么?怎么倒不用前明的人了?” “皇上亲政,制定规矩,沿袭明制。亲近了汉人,这满人难免受冷落些。可他们也不想一想,八旗人再多,几十万之数,能比得上几百万的绿营兵士么?咱们又不是来搞对立的。满人入关,犹如入江入海,汇聚一流才是正统。” “但是含含,不说外头,只说这后宫里,就不是人人都心向大清的。总有些奴才,面上恭顺,背地里另有主子,另有一副心肠,他们指着佟妃得宠,指着汉风一枝独秀,指望着皇上的偏爱落在实处。到时候,满蒙八旗的不满,可是会要命的。” 含璋瞧着安稳坐在她身边,闲闲含笑唇齿间拨弄天下风云与她看的昭圣皇太后布木布泰。 她想,福临独宠董鄂氏,那可是出身满洲正白旗的女子,不过只在政务上崇汉抑满,满蒙八旗的不满与攻讦,不就生生逼的福临丢了性命么。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迎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宫雾 太后说完,就瞧见漂漂亮亮的小囡囡陷入沉思之中,太后唇角微微勾起,心里越发的满意含璋做这个皇后。 往日里,她与静妃根本说不到这些。静妃心中怨气难平,成日里盯着和福临的不和睦,眼睛里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她便是想说,也无从说起。 更别提让她替福临分担些什么了。实在是朽木不可雕。 “含含,在想什么?”太后温柔的用蒙语问含璋。 含璋望着太后,目光清淡若水,却仿若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臣妾是在想,若佟妃不成了,他们是不是还要再推一个人出来,靠近皇上呢?” 太后就笑了:“是啊。只是这个人,可能是后宫的嫔妃。可能是宫里的奴才。也可能是前朝的大臣。谁都有可能。这个人会支持皇上,引导皇上,让皇上倾心相待,让皇上犯错误。” 太后为什么一定要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做皇后呢? 因为布木布泰不放心。不放心将皇后之位给外人。 大清现在内忧外患,事务繁多。 福临所为种种,都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后在这夹缝中,推动大清的发展。 福临身边的人太多了,出身科尔沁的皇后,至少能让福临喘口气,不至于在众多声音中迷失自己。 满蒙联姻,是大清坚不可摧的基石。在前朝后宫都布满了前明的人时,蒙古,就是大清坚实的后盾。 太后以为静妃能做到这一点,可她没有。而她的含含小囡囡,这样的乖巧懂事,她是能够完成太后的期望的。 太后对含璋说:“静妃被废后,宫里就曾经有谣言,说佟妃得宠,佟妃会被立为皇后,入主坤宁宫。皇上都是知道的。佟妃也知道。” 皇上没对佟妃喜欢到那个份上,谣言就终归只是谣言。 含璋清润的眸子微微闪动,她说:“额娘,如果他们执意如此,我们是怎么防都防不住的。” 历史上的事儿,含璋知道一些。 福临的处境真的很难。他为固人心,多次下旨,称不忘国本,首崇满洲,是为了扼制前明汉臣的野心。 但满人骄纵,他在行动上,也是从不徇私徇情,哪怕是一省总督,犯了错,说斩也就斩了。 准确地说,他是倾心汉化,崇汉抑满这个说法,是昭圣皇太后在福临去世之后说给他的。 要说福临罪己诏里这样说自己,含璋不大信。 他那样恣睢的一个人,不会这么说自己。可后世,是昭圣皇太后给了他定论。 在亲政后的十年里,福临做的很好。 可是他身边,也确实出现了一个人,董鄂氏,那个他爱到了心坎上的皇贵妃。 福临的苦闷,福临的高处不胜寒,在两个人倾心相爱后,福临把这些都给了董鄂氏。 董鄂氏在支持他,引导他,也确实让福临倾心相待了。 听太后这番话之前,含璋只是想,那是一段凄美的皇上与皇妃的爱情故事。是两个身不由己的人。 可听了太后这话,含璋心中悚然吃惊,如果董鄂氏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呢? 那该多可怕。 或许真情是真,但爱到走投无路,也是真。 可那还是一段过去的历史。现在,董鄂氏还没有来呢。 太后瞧着年轻的小囡囡,含璋的眉眼,其实不怎么与她相似。 可看着她,太后总想起自个儿年轻的时候,她伸手捏了捏含璋的耳坠子,笑道:“怕什么。额娘有你呢,有你在。额娘一点儿也不担心皇上。” 小囡囡比她年轻的时候更聪明,更灵巧。也更,纯真。 含璋没想到太后对她的期许这么大。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结果大阿哥来了,娘儿俩的对话就止住了。 大阿哥咳嗽了几日,太医也不敢胡乱用药,只是稍微吃了一点点药汤,大阿哥素日里养得好,身子壮实,天气好起来后,就不咳嗽了。 大阿哥刚好,听说皇额娘来了,就闹着奶娘要来见他皇额娘。 好几日没见了,他很想念他香香软软的皇额娘。还想跟皇额娘一起玩玩具。 含璋知道他沉,她身上总还有些印记,可不敢把这个胖团子抱起来了。生怕又被踩了疼。 就等着大阿哥到榻上来坐着了,含璋才过去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大阿哥叫了一声皇额娘,还笑嘻嘻的亲了含璋一下。 这小团子现在跟含璋混熟了,一点不认生。 贵太妃也来了,正和太后说话呢。 含璋含着笑,与贵太妃说笑几句,就专心陪伴大阿哥玩了。 大阿哥现在睡觉,有奶娘整夜守着的,但昨儿夜里,还是叫蚊子叮了腿上一下,有一个小红包。 玩着玩着就痒起来了,就找奶娘要抹药止痒。 含璋拿了药,低头握着大阿哥胖嘟嘟白生生的小腿给他抹药。 抹了药,还作势在大阿哥的小腿上咬了一口,肯定是没沾上的,就故意嗷呜一口逗大阿哥,大阿哥果然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阿哥扑过来抢药,含璋说:“这个不能拿。这是药,不可以吃。” 大阿哥还要抢,小胖手指着含璋的脖子:“额娘,也抹药。” 大阿哥力气大,声音也大些,生怕含璋不抹药,还用了些力气。 一时吸引屋中人都往含璋那边瞧。 含璋眨眨眼,就听见孔嬷嬷悄悄在她耳边说:“主子,大阿哥以为您,也被蚊虫咬了。” 那脖子上红红的印子,大阿哥哪认得是什么呢?只当他心爱的皇额娘也被咬了。 那头贵太妃和太后都笑了。 含璋把药往奶娘手里一放,又把大阿哥往另一个奶娘怀里推:“大阿哥累了。抱下去吧。” 这小子,拿了她的小镜子不说,还这样拆她的台。 现在皇额娘不乐意陪你玩了。 大阿哥伸着手要含璋:“额娘,我不累。” “去吧去吧。”含璋板着脸不为所动。 太后忍着笑,对奶娘抬了抬手,奶娘就把大阿哥抱走了。 都到殿外了,还能听见奶娘哄大阿哥的声音呢。 现如今都知道了,帝后恩爱,佟妃都没讨着好,含璋这脖颈耳后的印记,就是得宠的象征。 正主儿大大方方的脸红,也不扭捏作态,高贵的皇后身份拿捏着,皇上太后两宫流水价儿的好东西往坤宁宫送。 这屋里,太后疼着爱着,谁敢打趣含璋呢? 没人敢。 贵太妃也只是笑,还跟着凑趣说:“大阿哥与皇后感情真好。” “这是知道的,便是有那不知道的瞧了,还以为大阿哥是皇后亲生的阿哥呢。便是叫我说,这宫里一溜儿看下来,就是咱们对自个儿的亲生儿子,那也就是这么着疼爱了。” 含璋低头拨弄衣襟上的碎珠穗子,没说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话里有话,似乎没那么简单。 太后淡淡一笑:“大阿哥有生母。皇后是所有阿哥公主的皇额娘。含含性子有这么好,对谁都是真心疼爱的。” “妹妹这话传出去,怕是要引起误会的。” 贵太妃轻笑一声:“姐姐就是太小心了。这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能有什么呢。皇后对皇上的孩子个个都真心疼爱,后宫和睦,姐姐省心,妹妹也放心呢。” “罢了,不说这个了。我不过是凑趣儿,姐姐不爱听,皇后听着不吱声,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给姐姐赔个不是。” 贵太妃笑有春风,“今儿个来给姐姐请安,是有一桩喜事。想必姐姐早就知道了。” “博果尔得封郡王,皇上赐了宅邸,府中有宴乐,那日我也是要出宫的。博果尔还没有福晋,宴席上我要去瞧瞧。请姐姐,请皇后,请皇上赏脸,也去府上坐坐。” 太后笑道:“连日阴雨,我这身上骨头酸痛得很。到了今日也不消停。妹妹知道的,我这身子骨常有不争气的时候。怕是不能去给妹妹和博果尔道喜了。但妹妹放心,该有的赏赐,我这儿是一分不少的。博果尔年少封王,自然是旁人更要厚重几分。” “至于皇上皇后,我便不做主了。叫博果尔去请他皇兄皇嫂罢。” 贵太妃的笑容顿了顿,而后笑道:“是。” 含璋又陪着太后与贵太妃用了午膳,才回坤宁宫。 太后贵太妃两位宫斗高手,说说笑笑,你来我往,言谈机锋,笑语迎人,含璋听了一顿饭,还要费心应付,回来还没卸妆,就抱着软枕在榻上缓神。 她只想吃喝玩乐的。果然这世上只有吃喝玩乐最不累人了。 饭后容易困,她歪着歪着就差点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脚步声,还有人在窗户外头说话,含璋就醒了,问是谁。 孔嬷嬷进来了:“主子,是乾清宫吴总管亲自来的。皇上叫来传话,说夜里,还要来主子这儿安歇。” 含璋哦了一声……晚上她还要伺候男人。 孔嬷嬷说:“吴总管还说,皇上有话给主子。吴总管问主子这儿方不方便见见他。” 含璋一下子坐起来,眸光亮亮的:“方便方便。嬷嬷叫他进来吧。” 如果能央着福临带她出宫去转转。伺候就伺候吧。 毕竟昨夜……福临是紧着她先舒服了的。 如果真要计较,好像也是福临在伺候她。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宫雾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晶香 含璋以为吴良辅来她这里,是要说去襄郡王府上参宴的事。 便是不说,她也可以先问问。吴良辅是福临身边最亲近的奴才,这些事,问他最清楚。 宫里的人都消息灵通。 贵太妃把话都递到太后跟前了,她也听见了。福临那头,必定也早就知道了。 结果吴良辅来了,到了她跟前,说的却不是这个。 含璋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总管说什么?” 吴良辅笑眯眯的:“娘娘,是万岁爷亲讲的话。叫奴才一字不漏的说给娘娘知道。 ” “万岁爷说,娘娘把自个儿的东西都带走了。万岁爷手边寻不到娘娘的东西了。还请娘娘垂怜,再叫奴才捧一个回去。万岁爷要时时把玩,娘娘不在身边,这也是个念想呢。” 含璋小气着呢,离开乾清宫的时候,还记着福临抢她小镜子的‘仇’。 她还仔细嘱咐了孔嬷嬷及墨兰墨心,叫她们把她的东西都带走了,一针一线也不许留在乾清宫。 福临回去一瞧,小唇脂没了,小镜子也带走了。 干干净净的乾清宫里全是他的东西,小皇后在这睡了一夜,连根簪子都没落下,只余榻上一尾余香。 福临就打发吴良辅来坤宁宫传话,要东西来了。 小镜子恐怕是要不到了,福临就琢磨,要个别的什么贴身爱美的小物件来,也不错。 吴良辅微微弓着身子,没有直视含璋。标标准准的伺候人的恭敬模样。 也是他这般,才叫含璋心里自在些。 可她有点恼福临。 牵牵扯扯的,清白如纸的人,如今叫福临带的想象力也丰富起来。 一听福临说要时时把玩,还说什么念想的话,含璋羞的手指都往掌心里蜷了蜷。 还管她要东西,哼。福临他不要脸。 昨夜她的小水落在他腿上,他也说把玩来的。他怎么弄的,那会儿昏昏沉沉的,现在含璋可都记起来了。 自个儿的东西给他,他还能做什么事。连她的小镜子,他都给污了。 带了点羞恼的:“本宫的东西都有用处。腾不出给皇上。总管回去就这么说吧。” 吴良辅哎了一声:“奴才遵命。” 人精似的吴良辅难道还能看不出来么。万岁爷这是逗皇后娘娘呢。 可娘娘年轻面嫩,哪禁得起这么逗呢?回头再生气了怎么办。 吴良辅别的都不敢多说,万岁爷怎么说的他就怎么说。瞧见娘娘果然不高兴了,吴良辅心说得了,回去复命得好好回话,皇上兴头上,可不能扫兴了。 吴良辅回了乾清宫。 福临才见完大臣,歇着饮茶,见吴良辅回来了,忙问:“如何了?” 瞧不见粉蓝小镜子摆在跟前,福临每每谈话回神时,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含含小皇后真小气。都不说给他留点什么。 就是心里念着她想着她,见不着她的人,就想要她的东西陪着。 吴良辅缓着说了,得了福临一句,没用的奴才。 吴良辅领受了,才又说:“万岁爷,奴才是瞧着,娘娘不大安乐的模样。” “她怎么了?”福临关心了,“身体不舒服?” 吴良辅说都不是。 福临又问:“从朕这儿走的时候,有奴才不长眼招惹她了?” 吴良辅也说不是,瞧着福临眼神凌厉的盯着他,吴良辅忙道:“娘娘才从慈宁宫回宫的。听闻贵太妃也是在太后处用了午膳才走的。” 说了半日没说到重点,福临没耐心了:“太后宫里的消息,你打听不到?” “奴才不敢。”吴良辅跪下请罪,“给奴才千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打听太后宫中的消息呀。” 能做到紫禁城的总管太监,又能在福临身边伺候十年,吴良辅也不是真的没用。 趁着福临踹他之前,吴良辅忙道:“近些时日,后宫里有人说,皇后娘娘和大阿哥处的好。他们说大阿哥攀上皇后娘娘,前途无量。还说皇后娘娘待大阿哥就跟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极好极疼爱。” “各宫都知道了?”福临怒意一瞬沉敛,沉声问吴良辅。 吴良辅说:“都能知道。” 福临摆摆手:“朕知道了。你去吧,叫王爷贝勒们进来。”时辰到了,要接着议事了。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福临更明白了。 流言似刀,是能往人心窝子里戳,能见真血的。 含璋才入宫几日呢?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带着他的大阿哥杀人诛心来了。 大阿哥三岁了,不小了。 能记事。能认人。知好歹。更知道巴氏是他的亲生额娘。 大阿哥虽养在太后处,但巴氏也并非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固定时日,他们母子总能相见的。 外头这么说的人多了,大阿哥听见了,心里自然是要嘀咕的。 巴氏听见了,心里难道没有想法吗?大阿哥也总会长大的。若他们母子为此生了私心——想利用皇后的疼爱做些什么,获取些什么。 不是叫小皇后为难么? 小皇后心思柔软,宫里的黑暗罪恶若是搅扰了她和孩子们的宁静,福临头一个不依的。 那么漂亮可爱的人儿,福临要把她护的好好的,叫她永远无忧无虑的盛放在这宫里,盛放在他手心里才对。 含璋这里打发走了吴良辅,倒是生出来几分精神。 和孔嬷嬷两个人一块儿卸了妆。 等含璋躺到床榻里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方才恼的,她倒是忘了问吴良辅襄郡王建府,福临出宫还是不出宫的事儿。 转念一想,福临晚上要来的。等他来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昨夜没来真的,但福临闹了她几回,她来来回回沉浮其中,也是累着了。 后来福临又哄着她,生涩用手帮了他一回。 这会儿手臂手腕还酸着呢。 一躺在床榻上,外间窗扇开着,小风吹着,外头还搁了冰块降温,内室的温度正好,含璋一闭眼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都要用晚膳了。 今儿坤宁宫的小厨房只做了一点汤水,就没做别的膳食了。 倒不是小厨房偷懒。是到了时辰,慈宁宫和乾清宫都送了膳食过来。都是含璋爱吃的茶点饭食。 就跟约好了似的,慈宁宫送来的是她爱吃的精致花样,乾清宫送来的,是她喜欢的面食饽饽。 太后疼她,没想到福临也这么有心。与他在乾清宫吃了一回,就琢磨出她的口味了。 含璋睡饿了,美美的吃了一顿,稍微活动了一下后,就到了妆台跟前,琢磨今儿夜里怎么打扮。 爱美的小姑娘,可不能顶着一张油乎乎的小脸见皇上啊。 夏天热,这脸上实在太容易出油了。 含璋琢磨了一会儿,又跟墨兰讨论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个清透点的妆容。屋里点着宫灯,还有烛火,亮亮堂堂的。 她要是粉嘟嘟红润润的,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果冻,在一屋子的光亮底下,多好看啊。 仗着年轻皮肤细嫩,含璋晚上不抹水粉了。 福临要是瞧着她高兴了,没准能吹个枕头风,出宫转一转。 知道入宫了难出去,可含璋的心还是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的。 福临过来,瞧见含璋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含璋心里就有那么些得意。 不枉她和墨兰嘀嘀咕咕抹弄小半个时辰了。 “含含没抹水粉?”福临抱着人,捏着小下巴亲了亲,抱着人坐下就不撒手了。 没在她身上闻到水粉的甜香,也不是她素日用的那几个,可垂眸低低亲着她,是他事后留恋的属于她的独特的少女馨香。 就这一抹幽香,福临太喜爱了。 他进门就瞧了小皇后,这会儿在灯下又细细瞧了瞧,小皇后眉眼灵动,不是恼怒生气的样子。 “今晚没有抹。”含璋没带护甲,把光滑明亮的新做的指甲给福临看,还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漂亮健康的指甲上还勾勒了花朵图样,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用手碰了碰都不掉。 漂亮纤细的手指上配上这样晶莹的图样,越发显得小皇后精致可爱了。 福临捉起小皇后的指尖亲了亲:“今儿这么高兴?怎么不依着朕的话,送你的贴身物件来,只管叫朕平白的想你么?” 提起这个,含璋就收回指尖,不给他亲了。 她眉宇间带了爱娇的羞红:“皇上还说。皇上怎么能让吴良辅带那样的话给臣妾呢?” 福临笑起来:“怎么不能了?” “朕想你,要你的东西陪着,也不许了?” 含璋仗着屋里没人,奴才们都退出去了,她戳着福临掩在衣裳底下的锁骨:“那怎么能让他来说呢。这是臣妾和皇上之间的事呀。” 福临瞧着怀里的人儿,脖根都红了。他懂了。 小皇后这是害羞了。羞的只管把两个人的事儿当私密的事,连奴才也不许参与。 也不知怎的,小皇后这样只管你我,连奴才也不许叫掺和的羞赧霸道,福临很受用啊。 福临拨弄着小皇后衣襟上的小盘扣,捉了她的指尖又放在唇边亲,锁着她的眸光春深似海:“朕知道了。以后不许奴才沾惹咱们的事。” 不过:“要你的物件你不给。朕亲自来了。要取的,是你身ff子里的东西,你可给不给呢?”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晶香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欢屏 福临从小就叫人伺候惯了的。 当了皇上,更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多尔衮摄政的时候,他被限制的严苛,但身边伺候的奴才们也没有敢怠慢他。 吴良辅会伺候人,也会调/教奴才,宫女太监面上都是服服帖帖的,福临用着舒心顺手,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该暴露在奴才们面前的。 他是天下之主,唯有这大清的江山,不容有人觊觎沾手。 可他的含含小皇后害羞呀。 福临怜爱她,抱着软在他怀里的小皇后歇了片刻,才把人放到榻上了。 夜色灯暖,小皇后拢着衣裳伏在坐塌上,松松抓着福临送过来的锦被一角。 福临瞧她一眼,柔润的小脸上挂着余香的红晕,软软眼眸里含了一江银水,她都没说话,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 就这么几步路,福临都舍不得离开了。 可这手上的轻水,不能总留着的。 吴良辅被叫进来,只允许送了热水在屏风外头就退出去了。 福临亲自去取了水进来,先净了手,而后再伺候含璋清理。 含璋的脸红扑扑的,抱着衣裳看福临。 福临的手热,也柔软,更灵活。 他是轻车熟路,更是驾轻就熟。 只她这样狼狈,形容慵散的陷在热香里,给了他想要的东西。 偏他还是衣衫齐整,唇角含笑。 ——当然,若是不往下瞧的话,福临可真是个翩翩君子了呢。 她身上舒坦了,换了一身衣裳,又被福临抱在怀里,他还把他的手送到她的掌心上给她看。 “含含的东西没有了。怎么办呢?” 骨节分明的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 “含含把这个送给朕,好不好?” 小衣襟的盘扣有点松松的,福临拨弄了一下,从里头勾出含璋脖子上戴着的东西来。 含璋瞧了一眼,下巴擦过福临柔软的指腹,她也把手指勾到了那贴着她温热脖颈的项圈上:“这是臣妾的长命锁。从臣妾出生就戴着的。” 含璋不想给。含璋格格的长命锁,现在也归她了。是能保护她的老物件。 这长命锁是绰尔济找人花了心思打造的。从小就给含璋格格戴着,能随着含璋的长大慢慢调整长度。 含璋没有取下来过。 福临的唇印了上去,他轻轻亲了亲含璋的指尖,唇角漾起一抹笑:“朕就要这个。” “朕贴身戴着。就像是你时时陪在朕的身边一样。” 大婚那夜,福临就瞧见了。 他从身后拥着含璋,就瞧见金灿的长命锁在含璋脖前胸口轻轻的晃悠。 这是小皇后贴身的东西。比小镜子可好太多了。 含璋被捉着手,将长命锁取下来,又戴在福临的脖子上。 福临的衣襟都被解开了,调整长度后,长命锁就贴在福临胸口了。 含璋的指尖轻轻划过福临的锁骨,还带着她的温热气息,却也沾惹上了福临身上的气息。 女子小巧的长命锁贴在福临心口上,衣襟被系上后,就不太能看出来了。 尚有余韵的含璋此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她被福临抱在怀里,瞧着福临舒展的眉眼,似乎他是很高兴的样子。 如果,如果忽略她小弯儿里正对着的剑拔弩张的话。 含璋不禁想,福临带着她的东西,回头要再幸了别的嫔妃,给人家看到了,那怎么办? 她的东西,不想给其他女人碰到。 而且他索要贴身物件的模样,总让含璋有一种错觉。福临像在跟她要定情信物似的。 可明明他们,还没到那个份上。 含璋自己也琢磨,礼尚往来,她是不是也该找福临要点什么呢。 心里琢磨的念头太多了,一瞬就没顾得上说话。 就听见把玩着她指尖的福临说:“大阿哥的事,含含不必费神去想。” “嗯?”含璋眨眨眼,刚才琢磨的事就忘了。 福临垂眸望着她笑:“朕都知道了。你若不喜大阿哥了,叫他日后少来见你。你不见他,自然不会再有人攀着这事嚼舌根了。将来,我们含含会和朕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含璋会过意来,从福临怀里稍稍坐起来些,带着红晕的小脸望着福临,眸光坦诚:“皇上,臣妾没有不喜欢大阿哥。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有太后护着,不会被人利用的。太后疼爱皇上的孩子,臣妾也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还想着呢,将来福临要真是和董鄂氏好了,她还能有个大阿哥时时解闷。 那些人藏在暗处张牙舞爪的心思,含璋知道,但她不怕。 只不过,她与福临的孩子嘛—— 好像福临很期待和她的孩子。撇开历史上的那些事,单看现在,含璋真的有一种得宠的错觉。 福临待她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温柔。 可就怕这样的温柔是错觉是假象,有一天那历史上命定的董鄂氏进了宫,福临又转头和她卿卿我我去了。 自古帝王专情多,专一少。福临又是个多情的男人,谁能指望他一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呢? 她这只闯进来的小小的蝴蝶,真的能扇动那么大的能量,蝴蝶掉福临的爱人吗? 爱情的路上眼见着不好走。皇后的道路上,可是一片坦途,光明无暇的。 含璋望进福临深邃的眼中,找到他眼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她主动圈住福临的脖颈,花瓣般柔软的唇瓣贴着福临的耳边,轻声说:“皇上,臣妾的月信并非每月准时的。有时候两三个月一回,有时候半年一回。但臣妾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孔嬷嬷说,臣妾这样也没有不正常,就是往后有孕会艰难些。” 也不知道年纪大了会不会有所改变。照含璋自己想着,这其实也是个规律。 含璋年纪还小,孔嬷嬷只管在饮食上调整,没有让含璋格格吃过什么药。 家里宠着爱着,更不可能让金尊玉贵的小格格去吃苦药了。 可这会儿关乎福临的子嗣,太后和福临迟早是要知道的,含璋怕他们为了要中宫生的孩子,就逼着她喝药调理身子。 她年纪还小,最好别这么年轻就要孩子。 “不用担心。” 福临轻轻笑了笑,小皇后全副小女儿家爱娇的心肠,福临知道她怕疼,无师自通的也知晓了,她大约还怕黑怕苦。 其实方才说那些话,是为安抚小皇后的心,也是叫她放心。他们还年轻,迟早是会有孩子的。这不是怕她自个儿瞎想着急么。 比起孩子,福临更在意的,当然是小皇后的身心健康。 既要予她舒服,那自然是身心舒畅万事自在的。 福临轻轻点了点含璋的鼻尖,蹭掉了她鼻尖上沁出的一点香香汗珠子:“朕和太后不会逼着你生孩子的。也不会逼着你喝药调理身子。那些个苦药汁子,朕和太后都不爱喝的。” 这话倒是了。 太后前些日子身上酸疼,绝不肯喝太医院的药汤,倒是愿意按摩,慢慢儿的天热了,太后在宫里活动活动,就已好了许多了。 含璋听说不逼着她生孩子,明亮的眸中沁出活泼泼的灵动来。 福临真好。她想。 夜深了,给福临闹了一回,含璋有点困,想睡觉。 福临不想睡,这才哪到哪呢。 他又不累,正是因为不累,才神采奕奕的望着含璋。 含璋感受着底下没消下去的东西,心里只管嘀咕,看来今儿福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在这事儿上这么贪,哪可能就这样浅浅的偃旗息鼓呢? 被放进床帐里,又有轻薄的锦被盖上来的时候,含璋都有点懵。 福临怎么把她放下来了? 下一刻,就瞧见福临放下床帐,他站在床榻外头,长身玉立,沉声道:“抬进来。” 含璋好奇地抱着锦被透过大红幔帐往外头看。 吴良辅领头,跟着进来了八个太监,一边四个,抬着个大红封纸整块封住的东西进来。 就放到了宽大的床榻前头。 含璋见他们把原来的屏风抬走了,似乎还把她放在妆台那边的西洋镜也给抬走了。 含璋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但很快的,她就没注意力去琢磨那个了。 因为福临开始拆大红封纸了。 含璋好奇极了,这东西看着比原来的屏风还要大,想起先前福临所说的那个‘惊喜’。 难不成,福临送了她一座新屏风? 拆下来的大红封纸被悄悄进来的奴才们拿走了,福临转回来,将床榻前的床帐撩起来,让含璋看的更清楚些。 这确实是一座很大的屏风。整块白玉雕琢,玉色光亮,甚至能隐约看见烛光的倒影。 上头缀满了几乎一样大小的东珠,嵌在流光羽毛里头,犹如缀满了月色清辉。 福临将那东珠帐帘随意挑起来,含璋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这不仅仅是个厚重华贵的屏风。最重要的是,对着床榻的这一面,是一整块极好的玻璃镜面。 它几乎和床榻一样大。将整个画面都罩了进去。 含璋从镜面上看见,花团锦簇的大红床榻里,她拢着衣衫坐在鸳鸯软被上,一眼惊讶里,还含着没有退下去的水韵悠长。 福临走过来,他站在床榻前,眸光深深的盯着镜子里的小皇后。 他说:“含含的小镜子太小了。这个大。” “含含一会儿,就看着这个来,好不好?”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欢屏 免费阅读.[.aishu55.cc] 深膏 东珠只有太后、皇后、皇上才可用。 用小汤圆这么大的东珠串起来的羽毛珠帘,缀满了这么一整块的大镜子,也就只有福临这个帝王才有这样的豪气手笔了。 可谁能想到,福临拿这镜子,是要做那样的事情呢? 把这大镜子放在床榻前,他们不论做什么,都能瞧的清清楚楚的。 含璋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自己,就能看见福临。 更能看见福临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含璋选择把自己裹在锦被里,一双含着羞意的大眼睛毫无气势地瞪着福临:“我不要。你拿走。” 福临也没看她呢,就只管深深笑着,盯着镜子里的含璋瞧。 含璋皮肤涌起一阵阵的热意,身上裹着好几层呢,却觉得福临的目光有如实质,穿透了她的衣裳,落在了她肌肤之上。 目光落到哪儿,哪儿就升起战栗的害羞。 镜子里,福临的目光和小皇后的目光对上。 福临笑了:“叫朕拿到哪儿去呢?” “送到……”含璋咬着唇,想了片刻,“送到额娘那儿去。给额娘用。” 是吧。这么好的东西,就应该给宫里最尊贵的人用。 福临转身,一撩衣摆坐到了床榻上,把裹成粽子的含璋捞过来,给她把裹在身上的锦被一层一层剥开。 这么热的天气,屋里还供着冰块呢,她这么裹着,不热么。 福临把人捞出来,用指腹轻柔抹掉小皇后额上的香汗珠子,又亲了亲她的小鼻尖,抱着她轻笑道:“瞧瞧,镜子里照见你与朕。” 福临垂眸亲着她,福临那山峦起伏的侧颜,又落在了含璋的眼里。 福临捏着她的小下巴,不许她移开视线,暖黄的灯光下,她瞧见自己脸上一抹深红,又瞧见了福临眸中的深邃念欲。 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两个人拿小镜子干过些什么。 偏福临还在她耳边轻声漫语:“这镜子若送到慈宁宫。太后必将其摆在显眼的地方。你日日去慈宁宫都能瞧见。人人都能照见。你瞧见了,难道不会想起,朕和你,在镜子里——” 含璋害羞了,哼了一声,叫福临别说啦。 福临是不说了,可他只管笑,还亲她。 一想到福临说的那场景,就万分羞人。到了那时候,含璋怕是真要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了。 这镜子是送不出去了。 “可是,这太贵重了。” 含璋想起来,福临好像很喜欢亲她的耳后。 柔软有力的唇瓣落在耳后,含璋的耳朵热热的,她几乎抱不住福临了:“……额娘说,前些日子,宫里才省出四万两银子送出去。这个放在臣妾宫中,是不是太靡费了?” 如今入关也有十来年了,但称不上很好。 打仗费钱,大清的国库经常告急。户部总是没钱用。朝廷不知道想出多少省钱的法子。 前朝吃紧,后宫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奢侈。 有一个静妃都够福临恼火的了。要不然这铺张浪费的骄纵格格,也不能这么快就被废了。 含璋入宫,跟在太后身边瞧了这么些时日,后宫省减,她更不能破例了。 福临笑她小气,又怜爱她还能想到这个。心里越发觉得小皇后贴心呢。 福临说:“宫里再省减,也断不能不叫你们过日子。女孩儿家的吃穿用度,哪够得上前线将士们的饷银开销呢?太后那里出去的四万两银子,你以为是胭脂水粉省减出来的么?” “户部省减一项,就能开派一省的军费。朕是天下之主,自有法子叫军民各安,战事平息,朕的含含,切莫过多忧愁了。” 福临温柔的抚了抚含璋的头发,“给你的,就好好儿拿着。太后那儿,朕另有孝敬的。” “你这个是朕私库所出。这些个东珠,就当朕贺与你新婚之礼。便是再有一座镜屏,你也当得起。” 他这样说了,才见小皇后谨慎多虑的眸中闪出几分光亮来,再看向那镜屏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她自己似乎都尚不自知的喜爱灵动。 福临暗笑,他就知道,小皇后爱娇爱漂亮,随身的小镜子都要精致可爱的,生怕妆容有哪里一刻不完美不漂亮,这镜屏精致夺目,她必定是喜欢的。 含璋腿软走不动,福临抱着她走过去。 含璋手指尖轻轻抚过柔软的流光羽毛,又去捏透着珠光的东珠。 这手工真好看。羽毛跟流光缎似的华贵光亮,东珠也很漂亮,亮闪闪的一片,含璋很喜欢的。 这镜子也好。清晰度比原先那个镜子还要更清楚。 这么好的烧造工艺,没想到这个时候就能造出这么大的镜子了。 福临的指尖点了点镜面上含璋的小脸蛋。 含璋圈着福临的脖子,道了谢,又红着脸低声嘀咕:“皇上说是送给臣妾的。可怎么就偏要放在这里呢?皇上还不是为了自己高兴么。” 福临咬着小皇后的耳尖尖磨了磨:“朕为了自己?你瞧瞧,朕哪里为自己?” “朕不是先叫你舒服了么。” 含璋脸蛋热热的,不敢再看镜中的福临,也不敢再看镜中的自己。 她伏在福临的肩头:“那原先的镜子怎么不好了?还非要拿走。” 福临又抱着她走回去:“那是她用过的。朕不要你用她用过的东西。朕要给你更好的。” 新娶皇后,太后做主,这坤宁宫的一应东西都是换过了的。 就是这西洋镜难得。 汤若望一共就送了三架来。慈宁宫和乾清宫放了两架,最小的就送到坤宁宫来了。 说是最小,其实也是正常穿衣镜的大小。 这镜子难得,太后就不曾更换,放在这儿,含璋也时常会用一用。 福临瞧这镜子早就不顺眼了,越对含璋上心,就越琢磨着要换掉。 瞧她对小镜子的执着偏爱,吩咐人用了些心思,就烧制出来更好的,抬来坤宁宫,就把原来的镜子让吴良辅扔到库房里去了。 含璋不仅做了补妆用的装唇脂的小管子。还做了夹睫毛的小夹子。 还有刷睫毛的睫毛膏。 做不到现代那个模子的。但是样子是差不多的。 打磨的光亮的长小管里,装着用眉墨做出来的睫毛膏。刷出来的睫毛也是又长又翘的。 那眉墨细细打磨过的,沾在睫毛上,眨眨眼落了汗,都是不脱妆的。 就是不能哭,沾了眼泪水,那就脱妆不好看了。 晚上迎福临,含璋没用睫毛膏。 她自己的睫毛也是又长又翘的,很浓密,像眉笔刷子似的,特别漂亮。 可她还是哭了。 伏在锦被里,哭的小脸红透,任是福临怎么哄,再也不肯看镜子里一眼了。 福临拿起在外头热水里洗的干干净净的装着睫毛膏的小管子,哄着含含小皇后:“含含,你瞧,还能用呢。” 含璋不肯瞧,还带着哭腔:“你都给我弄脏了。” 可不是么。她还是太天真了。没想到福临这么贪,居然用唇脂的小管子还不够。她的睫毛膏也被他污了。 “不脏不脏。”福临上了榻,把人抱起来哄,“朕的含含香香软软的,哪里脏了?” 福临的蒙语说的特别好听。用蒙语叫着含璋的小名儿,语气就跟海一样的温柔深沉。 含璋打定主意了,怎么哄都不听他的。 她就做了一个唇脂小管子,一个睫毛膏,都是用来试验的。如果效果好,才打算再开发新的颜色和色号,这下好了,被福临这样用,接下来还怎么做呢? 这睫毛膏也没法用了。都得送到箱笼深处的小盒子里去。 福临还怪她。说是找不到唇脂的小管子里。才用这个的。还说这个也顺手。 “你刚才弄疼我了。”含璋被拢在福临的气息里,想着不能老让他占上风的。 谁知年轻的帝王沉沉一笑,抹了抹她的眼角:“胡说。这个短小得很。怎么会疼。” “朕瞧着呢。你舒服不舒服,朕还不知道?” 含璋真是说不过他。 她心里嘀咕,真不愧是‘黄’帝啊。天底下无人能及了。 福临才用热水给她清理过,含璋攥着还带着点温热的小管子,翻了个身,哪怕被福临抱着,也不理他了。 她要睡觉。 福临瞧她又把东西拿走了,还攥在怀里不许他碰,心中好笑。 爱极了她板着脸的小模样,心里却在回味她小脸蛋被溅上温热的那一瞬间。 小皇后也是有脾气的。脾气还很大呢。 福临懒得起身去放下羽毛珠帘了,便随手挥落榻边挂起来的大红喜帐。 喜帐落下,遮住了床榻里的光景,镜子里,便只能照见那百子千孙的大红喜帐了。 “过几日,朕带你出宫去。”福临拥着含璋,只能瞧见她的后脑勺。 含璋是很困啊,但还有点生气,有点恼意,还没有睡着。 挣不出福临的怀抱,索性背对着他。 结果福临一句话,含璋眸光一亮,翻了个身就看福临:“真的?” 福临笑了,亲亲含璋的眼角:“朕一言九鼎,骗你作甚。” “博果尔在府中设了宴席。贵太妃不是请过太后么。太后不去。博果尔来请朕。朕与他说了。朕会去的。朕也带着你一起去。” 含璋本来没有这么快消气的。 福临刚才不小心把东西弄到她脸上了。就在眼角那儿。 可是他说了,会带她一起出宫呢。含璋想,那看在能出宫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吧。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深膏 免费阅读.[.aishu55.cc] 娇气 福临送来的镜屏,正面是大镜子,羽毛珠帘放下来,就是一座极漂亮的屏风。 含璋翌日晨起梳妆的时候,特意在屏风跟前看了看。 昨儿夜里福临闹的,她就没好好的仔细看过。 镜面是不透风的,但为了空气对流和凉爽舒适度,那白玉雕琢而成的基座上,都留着层层叠叠的风缝儿。雕刻成山川江海的模样,既美观好看又实用。 背面是金线绣成的一片大草原。似是日出盛象。 孔嬷嬷瞧了,还跟含璋笑,说这像是科尔沁的草原。 含璋也瞧出来了。确实是科尔沁的草原。 福临叫人做这样的绣屏,是怕她想家么。 “皇上对主子可真好。满宫里,主子什么都是头一份的。” 吃穿用度就不说了,含璋是皇后,就没有不好的。但这恩宠爱护,皇上要不给,就跟佟妃似的,争都是争不来的。 偏偏皇上高高兴兴的给了,与含璋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孔嬷嬷怎么能不高兴呢。 含璋开箱笼去放睫毛膏,瞧见孔嬷嬷喜气洋洋的笑容,心里想着,还是给打个预防针吧。 “嬷嬷这会儿高兴了。那回头我要是不得宠了,不还得这么过日子么。到时候,嬷嬷也要高兴些才是呢。” 孔嬷嬷不能接受:“皇上这样喜欢主子,主子怎会不得宠呢?” 含璋笑道:“皇上能这样喜欢我,自然也能喜欢别人。若喜欢了别人,那就是别人得宠了。” 孔嬷嬷是一心为着含璋的,她不仅希望含璋能得皇上的喜爱,更希望小主子能和皇上好好的过日子,只盼着皇上长长久久的宠爱小主子。 可这话不能说呀。 皇上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宫里嫔妃这么多,都是伺候皇上的,宠爱谁,那是皇上说了算。 谁妄想独得恩宠,那就是不对的。 连皇后也不能占着皇上,不叫皇上宠幸旁人的。 孔嬷嬷不做声了。不是不想说,是想说的话没法儿说出口。 墨兰墨心是慈宁宫给的人,在含璋身边伺候久了,也是一心为着主子。 她们俩是苏茉尔调/教出来的,有些话,她们能说,也敢说。 这会儿屋里只她们几个伺候着,见此情形,墨心就笑起来了。 墨心说:“皇上待主子这样好。主子就患得患失起来,要是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说奴才们没伺候好主子了。” 含璋要去慈宁宫请安,用了早膳梳妆打扮。 墨兰过来给含璋梳头,墨心在旁边笑道:“如今皇上,只一味来坤宁宫,别的宫中,皇上都不去了。” 墨心轻轻在含璋的眉角点出尾来:“主子还说别人,哪里有什么别人呢?皇上眼里只有主子,哪瞧的见别人呢?主子钟灵毓秀,皇上喜爱钟情,会一辈子恩爱和睦的。” 含璋看着镜中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抹飞红。 她轻声问:“会是这样的吗?” 墨心笑着说:“怎么不是呢?” 连孔嬷嬷都快活起来,跟她说,一定是这样的。 得,预防针白打了。 但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董鄂氏还有两年才入宫。难道这两日的日子她就不过了吗? 为着一个董鄂氏,思前想后,畏首畏尾,该享受的不去享受。 就和墨心说的,患得患失。 她比董鄂氏早了两年,现在在福临身边的人是她。 福临还没爱上董鄂氏呢。她先占着福临的身子,要说福临的心,她拿到了是她的本事。 拿不到,那就先快活快活呗。 想那么多干什么。 含璋高兴起来,心里就想,过些日子福临带她出宫去,要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想去那座婚前别院瞧一瞧,快到时节了,不知那桂树还开着花没有呢。 昨儿哭着跟福临撒娇,抱怨了一回,福临倒是没有在她脖颈耳后做记号了。 衣裳遮着的地方照旧是一片斑驳,随着福临高兴,想怎么来怎么来的。 穿上了衣裳,含璋的脖颈耳后白白净净的,漂亮的像最完美的细瓷。 这下好了,再见大阿哥,就不会被误会是蚊虫咬的,要她抹药了。 那装着睫毛膏的小管子比小唇脂到底还是长些,也大些。 都进去了,叫福临闹了一回,含璋走路就还是有点别扭,好一会儿才适应了。 不过,她如今也得趣些,再怎么都不会跟大婚那夜似的,只觉着疼了。 大阿哥那天被抱走后,生怕皇额娘不喜欢他了。 在慈宁宫里望眼欲穿的等着含璋来,见含璋来了,倒没有跟以往似的伸手要抱,而是把懵懵的小团子二阿哥往含璋怀里送。 还把他的小零食带来给含璋吃,就当是赔罪了。 苏茉尔在旁边充当解说:“大阿哥是觉着,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怕娘娘不高兴了。就叫抱了二阿哥来,兄弟俩要一起哄着娘娘高兴呢。” 含璋接了大阿哥递过来的小甜糕,当着大阿哥的面吃了,然后就去抱二阿哥。 还不忘夸大阿哥:“牛钮真乖。” 含璋逗孩子,故意用汉话说的。又像是在喊牛牛。 大阿哥还不大懂汉话,平日里是蒙语和满语听的多些,但小孩子会分辨语气,皇额娘笑眯眯的和他说话,还吃了他的小零食,大阿哥就高兴了,皇额娘没有生气就太好啦。 大阿哥跟含璋混熟了,天天回去见二阿哥,还会跟弟弟说皇额娘有多好多好。 他刚会说几个字呢,偏偏和还不怎么会说话的二阿哥交流的极好。 二阿哥对含璋也不陌生,天天听大阿哥‘说’皇额娘,他也很喜欢漂亮可亲的皇额娘,张着没牙的嘴笑的口水都出来了。 被大阿哥好一顿嫌弃。 大阿哥瞧着虎头虎脑的,心思可细腻了。 还偷偷瞧了瞧含璋的脖子,见皇额娘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了,小孩子才轻轻放了心,皇额娘没有再被蚊虫咬了,简直太好啦。 大阿哥还记着自己以前踩疼含璋的事儿呢,皇额娘在他这儿,就是身娇体弱的代名词,二阿哥和他一样,吃得多长得好,太后说他们都是胖胖的小团子。 大阿哥怕二阿哥沉,压着含璋了,含璋抱了一会儿,大阿哥就拍拍奶娘的手,叫奶娘吧二阿哥抱下来,他带着弟弟一起玩。 兄弟俩差了两岁,但成日里在一起,感情也很好,关键是,二阿哥特别听大阿哥的话。 太后含笑瞧着他们兄弟俩。 和含璋说:“二公主年纪小,这天太热了,成日里睡不安稳。就不好将她抱出来了。他们兄弟惦记妹妹,二阿哥还小些,倒是牛钮,总去瞧一瞧二公主。” 福临的女儿少得很。大公主没养活下来。 这个二公主也是小心翼翼的养着,但身子弱,太后还是很小心的。 太后知道福临要带含璋去博果尔王府参宴的事。就叫含璋将苏茉尔带着,在身边侍奉着。 含璋还很不好意思,想说不必的。 太后坚持叫她带着:“你头一回出去,又是去参宴的。年轻面嫩,那些老王爷的福晋,哪个是好相与的?保不住她们打趣你,我叫苏茉尔跟着你,她们就不敢造次了。” 含璋再却之不恭,就应下了。 大阿哥听见他们说要出宫的话,黝黑的眼眸亮亮的:“我也要出宫。” 太后就笑了:“你还小。谁带你出去呢。等你长大了,自个儿出去吧。” 见大阿哥垂头丧气的模样,太后笑着哄他:“你皇额娘是有正经事的。这回出去,你皇额娘说不准能给你带姐姐妹妹回宫,以后在宫里有玩伴了,你也不用总嫌弃福全不会玩了。” 大阿哥一瞬又来了精神,问东问西的,太后就叫奶娘把孩子们抱下去了。 苏茉尔跟着去了,不把这事儿说清楚,大阿哥就要纠缠个没完了。 太后这儿对上含璋的目光,就笑道:“皇上亲生的孩子太少了。就定了接几个亲王家的格格入宫,从小养在宫里,将来充作公主备嫁。” “前儿和你说过的,承泽亲王硕塞家的次女,简郡王济度家的长女,还有安郡王岳乐家的次女。这都是要入宫的。济度的长女,是你亲姐姐的孩子,这回出去,你们姐妹俩能见面,还能说说话。这三个都是好孩子,你就一并接了回宫。” “虽不养在你膝下,但是你接回来的。也是他们莫大的荣耀。” 绰尔济的长女高云,就嫁给了简郡王济度为嫡福晋。 次女便是含璋。他们一母同胞三姐妹。最小的妹妹宝日乐才十一岁,还留在科尔沁。 接几个小孩子入宫,这不是什么大事,含璋请太后放心,都应下了。 “明儿个,不用太着急回宫。你们姐妹好几年没见面了,好好说说话。” 太后笑道,“当初啊,和你父兄商议过宝日乐的事,但也没个定论。如今你正好,和你姐姐商量一下,看看宝日乐什么时候入宫妥当。” 宝日乐。 含璋进宫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完全将这事儿给忘了。 静妃和福临大婚的时候,就带着她亲妹妹一起嫁过来了。 静妃被废,阿如娜就在这宫里悄无声息了。福临那样厌恶静妃,他是绝不会去宠幸阿如娜的。哪怕阿如娜不是静妃那样的性子。 含璋当初议定为皇后,也是说到了要带着亲妹妹嫁进来的事。 但宝日乐太小了,绰尔济舍不得,就没立刻送到京中。 可含璋知道呀,历史上那孩子还是进宫了的,做了福临的嫔妃,没得到福临的恩宠,可也跟历史上的孝惠章皇后一样,在宫里困了一辈子。 到了康年五十几年死了,才得封淑惠太妃。 听太后的意思,是已经决定要宝日乐入宫为妃了么? 晨起才说了不要多想,这会儿又忍不住多想了。 倒不是说宝日乐会争她的宠。宝日乐年纪还小,即便入宫也是要过几年长大了才能侍寝的。 只是含璋心里不免心疼自己的亲妹妹。又因为太后的话,再度清楚了一点。 没有董鄂氏,这两年宫里福临身边,也不会断了进人的。 含璋自入宫起,就得太后一意真心疼爱,她性子娇气,听见太后说要接宝日乐进宫,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点接受不了。 是不是太后想她得宠,却又不想她太得宠了呢?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娇气 免费阅读.[.aishu55.cc] 静焰 怕被太后看出来,怕太后觉得她不妥当,含璋连忙堆起一个笑容来。 她问太后:“那宝日乐入宫后,额娘打算给她什么位分呢?” 阿如娜当初跟着静妃入宫,阿如娜就只是个庶妃。 含璋可不想委屈了宝日乐。好歹要是个妃位吧。 “嗯?”太后有些讶异。 闻言,倒是仔细瞧了含璋一回,问她:“含含怎么了?是不高兴么?” 含璋不知太后怎么看出来了,心内一紧,忙乖巧笑道:“没有呀。” 太后倒笑了:“你这孩子,在我身边这么些日子了,你高兴不高兴,我还瞧不出来么?” 小囡囡性子灵巧纯真,年纪小,对待她好的人是半点都不设防的、 就跟那养熟了的小猫崽儿似的,见了喜欢他的人,就会翻着肚皮要摸f摸。 这会儿瞧她拘谨的像刚进宫的时候,那眼睛里的光躲躲闪闪的,嘴角也耷拉下去了,笑起来眉眼也不弯弯的,这能是高兴? 太后心思灵巧,一转念,眸中就含了几分笑意了:“谁和你说的,宝日乐进宫是要做福临的嫔妃了?” “啊?”这下轮到含璋傻眼了。 太后轻轻捏捏她的小下巴,入宫月余了,小囡囡天天吃的挺好的,怎么就不见长点肉呢?下巴还是尖尖的,小脸上没什么肉,可皮肤又软软的,轻轻一捏都很弹润。 太后听说,脸蛋肉软的女孩儿脾气娇,可性子却也是软乎乎的。 这可不就对上了。 太后也不着急解释,就先问含璋:“你先和额娘说,是不是不高兴了?” 太后一副你不和我说,我也不和你说的架势。 含璋撒娇都没用,太后不吃她这一套了。 误会太后了,含璋有点内疚。 入宫这些天,太后是真的待她很好。太后很贴心,是掏心掏肺的疼爱她。 她不想和太后之间产生误会与隔阂。 含璋小小声地说:“我以为,额娘不喜欢我太得宠。” 太后哭笑不得:“这是怎么说?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太得宠?” 苏茉尔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娘儿俩的话都听见了,见皇后坐在那儿不说话。 苏茉尔就笑了:“主子,这让皇后娘娘怎么说呢?这都是以前的事闹的,牵扯到了那一位,娘娘就不好意思说了。您还一直逼着。可别把咱们的皇后娘娘逼急了呢。” “把她逼急了,她也只会哭。” 太后叹了一口气,爱怜的抚了抚含璋的小脸,“偏偏瞧见她哭,我这心疼着呢。偏就是舍不得她受委屈。” “傻孩子,也不知道是私底下听见些什么,只管自己闷头想。要不是今儿说到这头,你还不知怎么想我呢。” 含璋鼻子有点酸,太后语气怜爱,一点儿不生气,她还真的有点想哭了:“我没有乱想额娘。” “好啦好啦。傻孩子。” 太后把招人疼的小囡囡揉进怀里,抹了抹她的小脸,才道:“你是皇后,又不是别的什么。性子这么好,得宠是该当的。我巴不得皇上喜欢你呢。宫里头的那些闲话少听些。” “当年我跟在孝端文皇后身边的时候,我就在想,皇上与皇后,天生就该是一对儿。和睦恩爱,相守白头。这多好呀。你这么得福临的喜欢,我怎么会这时候往他身边送人呢?” “和你明说了罢。便是你的亲妹妹,我也是不许的。不说这时候,就是往后,我也盼着你和福临长长久久的恩爱。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不干涉,也不插手。你叫我一声额娘,我怎么能伤你的心呢?” 含璋好感动。方才还在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就消散了。 眼泪水没控住,还是哭了一下的。 太后一边哄着她,一边给她擦眼泪:“好孩子,快别哭了。福临那么宝贝你,要是知道我将你惹哭了,他可是要跟我闹的。” 含璋破涕为笑。 太后也笑了:“笑了好笑了好。这下高兴了吧。” 含璋抱住太后,主动亲了她一下,红着脸道:“额娘真好。谢谢额娘。”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哎哟,这孩子嘴真甜。满宫里都找不到这么招人疼的宝贝了。” 太后抱着含璋在怀里,慢慢和她解释:“当初说宝日乐进宫的事,你阿玛就有些舍不得了。为着阿如娜的事,我也想过了。不好将你妹妹也拘在宫里,便答应了你阿玛,往后再看看。” “如今你和福临相处的这么好,宝日乐自然不好再做福临的嫔妃了。她年纪又小,我就想着,你们姐妹都在京中,把她接来宫里养着,将来从宫中出嫁。是嫁回科尔沁还是蒙古,或者就留在京城嫁给皇家宗室,王爷贝勒世子将军,就都随着她的缘分了。” “也是想叫她来宫里和你做个伴儿。你和高云都在京中,她一个人在科尔沁,也是太孤单了些。你阿玛信中都说了,宝日乐很思念姐姐呢。” 含璋听说宝日乐不给福临了。那将来外嫁,必然不会再走从前的老路了。宝日乐会有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人生。 那样就好。含璋想。 皇上出宫去参加皇弟的建府宴席,这是大事。 按照章程,含璋得穿着全套皇后冠服,打扮的齐齐整整的跟着福临去赴宴。 那一身衣裳挂在凤架上,含璋看着都害怕。 如今天气越发热起来了,穿着这身衣裳去赴宴,哪怕是黄昏时分,那也是要热出一身疹子来的。 而且出一身的热汗,在人前脱妆了,那可不好看了。 含璋正发愁呢,福临瞧着她,把她给牵过来了:“你和朕,都不必穿的这么正式。要这么拘束,朕就不乐意出宫了,何况还带着你呢。” “自然是怎么舒服自在怎么来的。前儿不是新做了好几身衣裳么?你喜欢哪个,哪一身最漂亮,就穿着哪个去。难道不穿皇后服制,他们就不认你这个皇后了?” 福临最不爱束缚的。打定了主意出宫,就没打算穿那规矩服制,天子轿辇直接往襄郡王府去,他则微服带着含璋,去承泽亲王府上瞧瞧硕塞,再去济度府上。 福临说:“硕塞旧伤复发了。卧伤在床不好动弹,他这些年在外征战,年纪大上朕些,可也年轻,他那一身的伤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基业。” “朕要带着他的女儿入宫。朕得和你亲自一块儿去接。” 硕塞是福临皇兄,先帝爷就给福临留下这么几个兄弟。 能征善战的,除了一个长兄豪格,便是这位皇五兄硕塞了。 豪格这会儿已经去世了,剩下的几位兄弟都不甚大用,福临唯能倚重的,便是承泽亲王硕塞。 他们爷们见面说话,含璋按规矩是要去后宅,由承泽亲王的福晋侍奉的。 但福临不在意那些,也并不肯丢下含璋,叫小皇后到人家王府后头孤零零的待着。 小皇后年纪小些,头一回出宫,福临不想叫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皇兄又是自家人,有什么见不得的。 况孩子接进宫中后,会给这孩子安排妥当的住处,但也还是太后与小皇后共同照应的。 小皇后对孩子们都是亲近的,早些熟悉起来也挺好的。 再一个,硕塞先前的嫡福晋纳喇氏没了,后来的福晋是博尔济吉特氏。是科尔沁另一支的博尔济吉特氏。 后来的福晋还没有孩子。 先前的嫡福晋只留下六岁的多尔瑾。便是这回要带回宫中的小格格。 硕塞的另两个儿子,都是府里的庶福晋生的。 硕塞久不在府中,难得回来,这府里后宅其实也并不安稳,继福晋没孩子,和府里受宠的生了儿子的庶福晋争权夺势的。 福临怕吓着了含璋,就不肯叫她们多接触了。 硕塞精神还成,福临与他兄弟叙话,过后就叫人带了多尔瑾来,直接当着硕塞的面见一见,也叫他们父女说说话道道别,然后他便去济度府上了。 继福晋亲自去将多尔瑾带来。 这头硕塞和福临说:“这孩子自幼失了额娘,是跟着奶娘长大的。后头有了福晋,可到底不亲了。她说是奴才的次女,但长女夭折,这孩子在奴才跟前就是最大的。她是嫡出的,庶福晋不好管束她。” “奴才怕她入宫不懂规矩,冲撞了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又想着皇上说的,格格入宫可以带两个人。除了她奶娘外,奴才就请了个女官在她身边陪着她。咱们满人没有这个规矩,可奴才想着,她是入宫做公主的,宫里自有嬷嬷教导,可身边不能没人督促呀。前朝公主跟前都有女官陪侍。就请了相熟的人,也是先福晋生前素日往来的人家。奴才是擅自做主了。” 福临笑道:“这是皇兄的慈父之心。多尔瑾年幼,朕没有不准的。” 说话间,继福晋就带着多尔瑾来了。 是个瘦弱,却眼神有光的孩子。 眉目倔强,只六岁,就瞧出一身不屈的战意和高傲的满洲格格的气派。 规矩倒是很好。 “多尔瑾给皇上皇后请安。” “女儿给阿玛请安。” 多尔瑾身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年纪不大,似乎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一进来,含璋的目光就从多尔瑾身上落到了她的身上。 若说多尔瑾像烧燃的安静烈焰,这个少女,就像是从水墨丹青中走出的静水深流。 对上含璋的目光,少女嫣然一笑,大方行礼。 “奴才董鄂氏,给皇上皇后,给王爷请安。” 硕塞在旁说:“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正白旗副都统护军统领鄂硕的女儿。” 为您提供大神 韩金书 的《娇软小皇后(清穿)》最快更新 静焰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5章 长嘤 我不给你了 福临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在含璋的小脸、脖颈、还有耳后,都留下了几个牙印。 不怎么疼,含璋摸着那几个牙□□想,虽然她被福临抱在怀里,但很能明显感受到福临的蓄势待发,到底他还知道这是外面,这是在马车上。 他忍住了。就是额上的青筋叫含璋看见了。她后知后觉的想,福临能忍住真的很不容易。 两个人这个样子,一会儿怎么下马车呢? 含璋都发愁。 多尔瑾都六岁了,格佛贺那样机灵,还有那么些人跟着,叫人看见皇上衣摆皱巴巴的,皇后脸上还有牙印,像什么样子嘛。 福临抱着人缓了缓,一垂眸,就瞧见小皇后眉尖微蹙,福临伸手拨弄了两下小皇后柔嫩耳垂上的小珍珠,笑道:“又在想什么呢?” 小珍珠轻轻摇曳,仿佛拢住了一夜的月色清辉,含璋抓着福临的衣袖说:“皇上的牙印,臣妾没本事遮住了。” 福临专门捡软肉磨蹭,哪怕把一碟子水粉都扑上,也能看见那红印子。 再说了,谁家用一碟子水粉糊脸呢? 福临勾了勾唇:“谁叫你遮着了。一会儿,朕抱着你回宫。” 对上小皇后一下子睁大的眼睛,福临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腰侧,“你不是腰酸么?朕抱你回去,谁也不敢瞧你。” 方才有点儿失控,没忍住在她颈侧咬了软肉磨牙。 这可不是小皇后刚入宫的时候了。福临得收着劲儿,不能跟从前似的欺负她。 这衣裳底下瞧不见的地方,随便他怎么折腾。那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事。 可面上,他得把小皇后的尊重做足了。 小皇后都不喜欢吴良辅掺和到他们的私密事中来,这样的印记叫旁人看了,难免觉得他轻浮,又会起着心思轻慢她的。 福临几乎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疼爱,这会儿就绝不肯让人再有什么话说他的含含了。 他替含璋想的周到:“夜深了。一会儿朕送你回宫。多尔瑾和格佛贺她们自有人送到公主的住所去。温西珲就叫苏茉尔姑姑送到慈宁宫去了。含含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福临想把含璋妥当送回坤宁宫后,再回乾清宫去。 含璋放松下来,一切有福临呢,她就什么都不想了。 腰酸得厉害,小腹仿佛也有些下坠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月信要来了似的。 可问题是算算日子——算了,她月信不规律,也算不上什么日子。 福临还在轻轻的给她揉按腰侧。 回宫还要些时候,含璋在福临怀里昏昏欲睡,可身上的不舒服又弄得她睡不着。 只好盯着福临看。 马车里亮着宫灯,不甚明亮的光影下,福临的侧影透着几许威势煌煌,他俊美的眉眼底下,偏又透出几分温柔来。 “困了就睡。”福临伸手,轻轻盖在小皇后的眼睛上。 哪有人盯着这么看的?那目光总让福临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福临的温柔让含璋有了几分想要说话的心思。或许她本来就是想要和他说说话的。 只是那样落在酒意里失控的亲昵,让含璋直到此刻,才在这份沉凝下来的温柔里,找到了说话的空间。 “皇上今日是不是很高兴?”福临手掌宽大,含璋用两只手,才把他盖着自己眼睛的手捉住。 他喝了很多酒,谁来敬酒都不推辞,全主动喝了。 听他们说话,似乎是在说江南战场上的事。 福临笑道:“朕做成了一件大事。自然高兴。” 他的目光凝结成一片深邃的夜,可里头闪烁的光亮,却仿佛要透夜而出。□□而灼人。 不是一时兴起。是多年蛰伏,一朝制敌。 福临看着眼前的小皇后。她明明说不喜欢酒味,却不闪不躲,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 明明自个儿腰酸难受,还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问他是不是高兴的。 这样的可人儿,怎么就叫他碰到了呢? 福临头一次觉得,他的含含和他心底里期待幻想的皇后模样合二为一了。 从十四岁亲政至今,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小皇后么。 福临反手把含璋的两只手抓在掌心:“朕自亲政以来,做成过许多的事情。但这次的事,才真正叫朕高兴。就因为朕晋封博果尔为襄郡王,他们知道了也无话可说。因为他们不成,越来越不成了。” 他重用了洪承畴。改变了大清入关以来的用兵方略。 在南边,不再以八旗为主作战了。也不再主剿,还要用以招抚。 博果尔才十三岁,就晋封郡王。宗室之中,能征善战的亲王没几个了。硕塞那个样子,都成了顶头的人。八旗再成,如今也因为屡次减员而增丁太慢不得不守在京师,不能再多往地方征战了。 含璋不是很了解这些事。 面上的事还成,勉强知道一些。再说多了,清初那复杂的形势就能把她绕晕。 她只知道,福临做成了一件大事。往后,会做成更多的大事的。 他本来就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帝王。并不是后世所演绎的那样。 单论政绩和治国,福临并不差,反而很出色。 偏偏在后宫上,他所谓的‘感情’就显得和政治上的杀伐决断,非常的割裂。 含璋道:“这么高兴的事,确实值得喝酒庆祝的。” 福临目光灼灼:“含含会说汉话,那会不会写字?读过汉人的书吗?” 这么些时日,福临用心都在她身上。 欲里念着她,自然心里也挂记她了。 脖子上戴着小皇后的长命锁,就像是把人都锁在了她身上似的。 大婚时她说一句不舒服,哭一声疼,便这月余都想着要怎么让她舒服,然后两个人都舒舒服服的过夜。 福临识风月,若含含当真得趣了,在那上头摇曳生姿起来,那滋味几是销骨灼魂。实在令他神往。 是个和心念合一的皇后,就想问问她,是不是处处都可着他的心了。 含璋轻轻点点头:“会写字。读过书。都认得。” 她笑得甜甜的,“都是孔嬷嬷教我的。我喜欢学,觉得很有意思。后来我就偷偷自己学了。” 孔嬷嬷是块万能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福临很高兴,相邀含璋:“那以后,和朕一起读书。” “好呀。”含璋答应的痛快。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福临明显不喜欢这个话。 读书嘛,能有什么难的。她都在现代读了二十几年的书了,这就跟吃喝玩乐一样,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福临谈兴正浓,含璋却腰酸得厉害,肚子不舒服,马车再平稳,她还是想快点回坤宁宫躺平。 她慢慢的懒下来,福临瞧出来了,也就不说话了,只慢慢儿的给她揉着小腰。 这一路,那手就没有松开过,一直给她揉着小腰呢。 福临一路把含璋从宫门口抱回了坤宁宫。 含璋被轻轻的放到床榻上,她慢慢睁开眼睛,就瞧见福临额上有汗。 她不重,福临的体力也很好,但天气热,抱了这么一长段路,福临肯定会热的。 含璋把身上备着的小手帕拿出来,抬手给福临擦汗。 还没擦两下,就被福临把手抓住了。 福临就这么抓着她的手,给自己擦汗。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目光里,动作上,似乎交/缠着流露出那么一些些的依依不舍起来。 直到吴良辅在外头轻轻唤了福临一声。 乾清宫那边奏事的大臣已经来了,福临还要更衣,而后去议事。 不能再耽搁了。 含璋原本想把手帕拿在自己手里的,却被福临取走了,把她的小手帕塞到衣襟里,福临勾唇道:“朕明日再来看你。” “这个,朕明日还给你。”权当睹物思人了吧。 小皇后在他这儿的物不少了。可福临总觉得不够。 要是能把小皇后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好了。 吩咐坤宁宫的人好好侍候主子,福临就走了。 福临不要含璋起身,含璋就没动,等孔嬷嬷领头进来,含璋才倦懒的靠在软枕上问:“皇上走了?” 孔嬷嬷近身来:“走了。皇上说明日一得空就来瞧主子。” “主子现下是要沐浴,还是?”皇上皇后在一起,奴才们都没在跟前伺候。 都不知道含璋不舒服的事,但这会儿抱回来,又瞧见含璋这个模样,都有点心慌。 孔嬷嬷墨心墨兰几个,就张罗的要去找太医给含璋瞧瞧。 含璋把人拦住了:“嬷嬷,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腰酸腿疼的。大概是今儿累着了。” “小肚子胀胀的。感觉似乎是月信要来了。嬷嬷也别慌,就先沐浴,热热的洗过一回,就安置了吧。” 月信来前,总是有些征兆的。 也难怪,前儿福临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对着她揉揉捏捏的,她总觉得胸骨那儿胀的难受。还被福临爱不释手的弄了好几回,说是手感好。 原来是应在这儿了。 含璋的月信,孔嬷嬷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一个乱来。偏偏没有规律。 倒是来的早,十三岁半就来了,孔嬷嬷伺候含璋月信一年多也有经验了。 叫奴才们预备热水,然后便把殿中的冰块都撤下去了。 皇后这个模样,如今是不能受凉的。冰块撤下去了,就换了凉扇过来。 福临本来就给含璋揉按过,再热热的洗了一回,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含璋一身清爽的躺在宽大的床榻里,床帐放下来,外头凉扇微风轻送,含璋轻轻出了一口气。 殿内的灯烛暗下去,含璋慢慢放松了进入了睡梦之中。 月信要来,自然是更要休息好了。不能熬夜的。 可谁知睡到半夜,含璋愣是被肚子的疼痛给疼醒了。 大约是热,她睡得不老实,弄的锦被上都是,这也罢了,来都来了,偏偏肚子疼的厉害。 仿佛是知道她醒过来了似的,小肚子绞痛的更难受了。 含璋手软脚软肚子疼,没办法收拾眼前的局面,含泪找孔嬷嬷。 今儿孔嬷嬷不放心,跟墨兰墨心两个一起值夜的。 听见里头喊,三个人忙进来,就瞧见一身寝衣‘红梅点点’的皇后哭着看向她们:“嬷嬷,我肚子好疼呀。” 墨兰墨心忙着就来收拾,孔嬷嬷忙将预备好的东西拿过来给含璋换上。 可瞧着含璋哭成这个样子,孔嬷嬷也心慌,以前月信是不准,但也没有说痛成这个样子呀。 这回说什么也要请太医来瞧瞧了。 这要是有什么好歹,她们都活不成了。 大半夜的,福临这儿终于是忙完了。 惦记着坤宁宫的小皇后,趁着吴良辅来送夜宵的时候终于能问上一句。 “皇后睡得可还安稳?”也不知道她腰酸好些了没有。要不然,该找个太医瞧瞧的。 吴良辅是才得了的消息,也不敢瞒着福临,便说:“坤宁宫请了太医去瞧。说是皇后娘娘不大舒服。” 他只能听见这么多,再多就没有了。 太后将坤宁宫护的跟铁桶似的,皇上也将皇后娘娘护的眼珠子似的,那位孔嬷嬷和墨兰墨心都是忠心耿耿的,坤宁宫的消息一点儿都走漏不出来。 但只这一条消息,就足以让福临动容了。 吴良辅送来的茶点,福临就只吃了一口,吴良辅话音才落,他就起身了:“去坤宁宫。” 出门前,福临淡淡说:“坤宁宫请太医的事,不许叫太后知道了。” 倒不是刻意瞒着太后。只是如今夜深了,若消息传到慈宁宫,不免惊动太后。 惊动了太后,那便是惊动了满宫的人。福临不想那么大的动静。 再者,太后那边刚送去了温西珲,太后照顾几个孩子辛苦,这些事情,福临来就妥当了,他当然能护着他的含含的。 福临到坤宁宫时,孔嬷嬷墨兰墨心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含璋在床榻上却疼得睡不着。 福临将床帐撩起来,就看见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含璋瞧着他抹眼泪:“皇上?你怎么来了呀?” “朕的事情忙完了。”福临上榻,小心翼翼的把小皇后抱在怀里,“朕听见你这里请了太医,朕担心,过来瞧瞧你。” 含璋抱着福临哭唧唧:“我的月信来了。肚子好疼好疼。” 请了太医来也没用。太医倒是用了些方法,但是没有缓解,还是依旧的那么疼。 福临不知女子月信还能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折磨成这样。 瞧着小皇后在他怀里没有力气,哭得跟猫儿似的模样,福临就有些恼:“你们还不快些想想办法!” 孔嬷嬷墨兰墨心都想了。什么办法都想尽了。 太医也跟着想了许多办法。但没用。还是疼。 皇上雷霆大怒之势,众人在外头跪了一地请罪。 含璋忍着疼,抹着眼泪道:“皇上别怪他们呀。有时候是这样的,吃了止疼药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含璋生怕福临怪罪他们,她小声说,“其实是我馋。我馋我知道。先前宴会上,我偷偷尝了一点冰镇奶酪。” 她每日不能尽数饮冰。吃的都是有数的。 宴会上,趁着福临没注意她,孔嬷嬷和墨兰墨心也让她耍心思关注别的了,她就偷偷吃了一块冰酪。 谁知道正赶上月信要来,这不就疼上了么。 她结结实实的吃到教训了。呜呜。 “你,你简直是——”对着一个可怜兮兮哭成泪人儿,柔软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小美人,福临想骂,也骂不出来呀。 心疼的不得了,也舍不得骂她说她。 如今天气热,小皇后手脚才难得热乎起来。大婚那会儿福临就发现了,她容易脚凉手凉的。 福临就不许她用冰过多了。 谁知道她馋成这样。就喜欢吃。结果闹的肚子疼了。 太医在外头说了,疼还是因为血流不畅,经脉不通。要是能通畅些,自然就不疼了。 含璋都疼成那样了,还好奇呢:“我是不是宫寒啊?” 太医哪敢这么说呢?况且这个事,也是因人而异。个人体质不一样的。 皇后身子骨好得很,健健康康的,谁敢说皇后宫寒? 太医的意思,大约是皇后年纪还小,身子骨还要发/育,宫体尚未长大成熟,因此宫膜落下的时候,如果照顾不妥当,就会疼。 最中心的意思,就是不能受凉。要暖和。 福临板着脸:“都下去吧。” 聒噪得很。说来说去,一个能有用的都没有。 人都下去了。 福临将身上的外衣解了,随手丢到帐外,瞧着外头的凉扇不至于太凉,他便返身回来继续抱住含璋。 含璋哭嘤嘤的把自己塞到福临怀里,实在是太疼了,脆弱的含含小皇后需要从福临这儿得到力量和支持。 福临问含璋:“饿不饿?” 含璋抹眼泪:“不饿。疼。” 福临点头。不饿就行。 福临掌心热乎乎的,但怕自己冰到含璋,还是把手放在身侧的小汤婆子上捂了一会儿,才慢慢把手盖在含璋的小肚子上。 靠小皇后自己是不成了。他慢慢给她揉一下吧。 太医不是说么。经脉舒畅了就好。现在看来,她先前闹腰酸,也是这个事。 小皇后恹恹的,福临轻声问她:“以前也总是这样疼吗?” 含璋吸吸鼻子,带着点哭腔:“以前不这么疼的。” 她眨眨眼,仿佛水洗过的大眼睛里有水光滚过:“以前没有疼的这么厉害。” “因为我刚才做了个梦。那是个不好的噩梦。我好生气,大概是因为我太生气了。所以才会疼起来。” 福临:“?”这是什么说法? 含璋一副你不懂的神情,轻轻叹气:“皇上没有经历过。女孩儿的月信,很容易被情绪影响的。就像是情绪啊,压力啊,但凡有一个不好,就容易疼。” 福临挑眉。嗯,明白了。就是从里到外都透着娇气。 尤其是怀里这一个,碰不得惹不得,最最娇气。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不似先前那样蜷缩着自己了。福临意识到应该是有效果,便将动作放的更轻更柔了。 福临温声道:“含含做的什么梦?” 含璋刚才不舒服,疼的厉害,早就将这个梦抛之脑后了,现在被揉的舒服了一点。她就全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生气。 她居然梦到她成了姐姐,然后怀着个大肚子,济度还在生产的时候气她,结果孩子生不下来,她疼得要命。 正在梦里大骂济度的时候,她就疼醒了。 含璋咬牙,不配合问话:“不告诉你。反正就是噩梦,不好的梦。” 大约是这个梦过于的感同身受。含璋想起来就生气,小肚子还抽了一下。 就又开始疼了。 疼得含璋又开始掉眼泪,转头一瞧,福临眉目温柔的看着她,哄着她,还给她按按揉揉的。 含璋噙着眼泪,伸手就去解福临的衣襟:“你把我的长命锁还给我。我不给你戴了。” 福临轻轻捉住含璋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牢记太医的话,不刺激小皇后。 他温柔说:“含含,告诉朕,做了什么梦?是朕惹你生气了吗?” 这得是什么噩梦。气到要找他要回长命锁。 含璋拿不到,哭着踹福临,但她没什么力气,踹的不疼,倒是她自个儿又疼了,抱着福临的手哎哟哎哟的。 福临哄了好一会儿,含璋才哭道:“我梦见我是我姐姐了。简郡王不喜欢我姐姐。我姐姐喜欢他。可他太坏了,我姐姐生孩子还跟她吵架。我骂了他一顿,然后就疼醒了。” 她泪眼模糊,却精准的摸到福临的衣襟上,又去扒拉他的衣裳,想强抢,“你把长命锁还给我吧。” “你以后还要宠幸别人。你不能戴着我的东西和别人在一起。” “你也不能把我的长命锁取下来,宠幸了别人再带回去,又来我这里哄着我。” “你还给我。我另送你一个小镜子。随你摆在哪儿。好不好?” 她嫁妆里还有好多宝石小镜子。还有太后,太后也送了她很多小镜子。 都拿来给福临选。选中哪一个,她二话不说送给他。 但是长命锁不行。说不行就不行。 福临手一顿,掌心收紧,轻轻抓了抓含璋的小肚子。如愿听到了小皇后的哼声。 他吻掉她的眼泪,将她摆在软枕上,唇瓣顶开她的唇,肆/虐亲吻。 “含含,朕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 “是什么让你敢将朕与济度相提并论的?”:,, 第26章 玉西 独宠的承诺 含璋被亲的晕晕乎乎的。 陷在软枕里,身上热乎乎的,福临贴在她小肚子上的掌心更是灼烫。 肚子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要说起来,福临还是很会亲的。每次被他亲了,含璋都要懵上一会儿。 本来还在哭的人,眨着眼眶里的眼泪,片刻后落下来,心里却不似方才那样生气了。 似乎是不满她的走神,深邃目光锁着她的福临又抓了抓她的小肚子,这回用了一点力气。 含璋回神,目光轻颤:“皇上别生气。” 福临想把人捞到自己怀里,结果刚一动手,就被小皇后抓住了手臂,目光水灵灵的求他别动。 福临不高兴了,有点恼:“朕看,朕就是对你太温柔了。” 才纵的小皇后得寸进尺。 含璋心想,你还温柔么。 在床榻上,福临凶野得很。也就是日常相处里,才能瞧见些这个男人的温柔体贴。 可这话含璋哪敢说呢,生怕更惹恼了他。 含璋抱着福临的手臂,小声说:“皇上别动了吧。你一抱我,稍稍移动一下,我这底下就……现在比之前可顺畅多了,动来动去的,我怕漏了呀。” 福临原先不大知道女子月信是怎么回事。 如今拜小皇后所赐,这下是结结实实的什么都知道了。听她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福临竟也有一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别人巴不得远着不叫他知道,免得破坏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偏是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和他说了。 福临没上过战场,但对杀人不陌生。知道那夺人性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能闻到小皇后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这么娇小纤细的女孩儿,却有这样的事,这么一遭下来,该多伤身子?过后必是要给她补补的。 都说什么这是女子的污秽之事,福临却觉得这是放屁。他怎么就只管心疼小皇后了呢? 小皇后不好移动,福临就不动她了,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拢在怀里抱着。 他还把被含璋解开的扣子重新系上,摁了摁胸口的长命锁,说:“给了朕的东西。就别想讨要回去。” 含璋不大情愿了。又不是她要给的,是福临抢走的。 她还有点不死心:“那别人——”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就是不能忍受福临带着她的东西找别人。 以前就罢了,她现在来了,忍不了这个。 福临这么会体贴人,那就再体贴她一回嘛。 结果话没说完,又招惹福临亲她。 唔。 话说不出来了,福临还咬了她一口,下唇被咬的有点痛,含璋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没有别人。只有你。”福临目光有点深。 小皇后找他讨要长命锁,他不肯给。戴在了他的身上,哪再舍得取下来? 一想到要取下来,福临就不高兴。 一想因为她做了那样的梦才导致肚子疼,福临心疼的同时,又想先前把济度揍了一顿不够,等他回来,是不是琢磨着再揍他一顿。 他能是济度那样的人吗? 他的含含说那些话的时候还挂着眼泪呢,福临就不想要她伤心,疼都来不及呢,哪舍得让她那么伤心啊。 含璋没想到福临为了霸占她的长命锁,居然眼都不眨的说要独宠她。 含璋期期艾艾地说:“那你,那皇上后宫那么多嫔妃——” 唔。 又招惹福临吻她,话都没说完。 福临抱着她说:“朕不会戴着你的东西找别人。也不会要宠幸别人就把你的长命锁摘下来,过后又戴上过来哄着你。” “你的长命锁,朕一直戴着,不会摘下来的。”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你也不是你姐姐,不要乱想。” 含璋看了看福临,好像他挺认真的。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福临的胸口,衣裳底下的长命锁她指尖碰到了一点,就被福临抓住她的手不许再碰了,像是生怕她抢走了似的。 含璋想,这长命锁真有那么好?福临都不要后宫那些女人了? 含璋的目光在福临脸上打转,她好像一不小心,得到了福临的承诺诶。 当真以后,只要她一个了? 男人在床榻上的话不能信罢? 含璋迟疑地想了想,决定先看看再说。要实在不行,她再把长命锁拿回来嘛。她要是搞不定,还有太后呢。太后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呀。 小肚子让福临揉按的热乎乎的,真的是没有那么疼了。 福临用掌心烫着她的小肚子,又比汤婆子温度合适,他身上也暖暖的,含璋觉得热,可又不想离开,觉得这么抱着很舒服。 下头顺畅了,整个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不痛了,生物钟开始提醒她,现在是大半夜的,她需要睡觉。 哭了一场闹了一回,耗费了本就不多的体力,含璋抱着福临的胳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福临拿出洗干净又已经烘干了的含璋的小手帕,把含璋小肚子上的汗渍都给她慢慢擦干净了,然后又擦了手,才把干燥的掌心又贴在含璋的小肚子上。 像哄孩子似的,声音轻柔低沉:“困了就睡吧。朕今夜不走了。一直陪着你。” 走了他也不放心啊。而且怕她睡着了无人照顾,又贪凉痛起来。不如他在这儿守着的好。 含璋是真的没劲儿折腾了,听了福临的话,乖乖抱着福临的胳膊睡了。 经期的虚弱和柔软,让含璋没有精力想太多。她几乎是本能的依赖着身边的福临。 小皇后的睡相一直都是很乖的。可今夜大概是身体不舒服,她便是睡着了也并不安分。 总是动来动去的,还翻来覆去的到处滚。 福临生怕把人吵醒了,基本上一晚上都是随着含璋的。含璋怎么睡,他就怎么睡。 就这么护着,倒是安稳睡了几个时辰。 大清早的,含璋睡得好好的,忽然惊醒了。 无他,就是多年的习惯突然将她从睡梦中拽出来了。 这一晚上热流涌涌,该不会漏了吧? 这里又没有安睡裤什么的。含璋一晚上没换,可担心了。 结果一睁眼,就对上了福临漆黑如墨的眼睛。 “皇上?”倒是稀奇了,没想到还能在晨起时瞧见福临还在这儿,她还以为福临走了的。 福临今日不用上早朝,又不放心含璋,就抱着她没走。 福临轻轻嗯了一声,说:“你不叫朕动你。朕就没动。但是含含,你自己看看吧。” 含璋也不晓得福临叫她看什么,顺着福临的目光看下去。 下一刻,含璋的脸都红透了,要不是福临抱着她,她一下子就会因为震惊太过而爬起来了。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是真的漏了! 床榻上星星点点,最重要的事,昨儿晚上两个人是贴在一块儿睡的,福临搂着她的小腰,侧身陪着她睡。 含璋一晚上没换过,就全弄在福临的里衣上了。 明黄色的里衣上,是一大片的红。 含璋窘迫极了:“皇上,对不起……” 天儿还早呢,他们这儿有点动静,外头奴才们听见了,就在外头问。 福临说:“都不要进来。” 那自然是没人进来的。 转个头,瞧见小皇后憋红了的小脸蛋,福临轻轻勾了勾唇:“无妨。朕知道你不方便,肚子还疼不疼了?” 这点血红算什么。福临没放在眼里。就是担心小皇后。 含璋感受了一下:“还好。”福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瞧着他应该是先醒过来,结果都没有声张,面不改色的等她醒过来等到现在。 这男人涵养可真好。 她拽着福临的衣袖,轻声问:“这衣裳,皇上打算怎么办呢?” 福临不要她费心:“叫吴良辅处置,扔了便是。” 素日里衣裳也少有穿几遍的。何况这样了,肯定是不会再上身了的。 片刻后,又想起小皇后的羞涩来,福临便补了一句,“朕不准吴良辅声张。悄悄处置。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也不行。”含璋心里很过意不去,夏日衣裳薄,福临的里衣也不厚,这么血红,肯定都弄到福临的身上去了。 她想想都觉得好丢人。生怕被别人知道了。 哪怕吴良辅是太监,含璋心里也觉得别扭呢。 她轻声说:“皇上把衣裳脱了吧。把衣裳给我处置。身上,身上叫嬷嬷送热水进来,我给皇上洗洗。” 福临捉住含璋的小手:“含含,你该不会是想给朕把衣裳洗干净吧?太医可说了,你这个时候不能受凉碰水的。” 依着小皇后的性子,这事还真有可能。她自己洗干净了,可不就谁也不知道了么。 “我不洗呀。”含璋小声说,“我可以请嬷嬷洗。横竖这衣裳皇上都不要穿了。就交给我嘛,总不能让外头人知道的。” 比起吴良辅,含璋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孔嬷嬷。 这衣裳洗干净也不能扔了。虽说皇上的衣裳,哪怕不穿了,底下的人也不是不敢拿着做些什么事情的。 含璋不想丢出去。好歹……好歹沾了她的东西,就还是送到箱笼里放着吧。 福临瞧着脸红如云霞的小皇后,半晌后摸摸小皇后的额头:“随你了。” 福临叫人送了热水进来,他径自在床帐里脱了衣裳,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男人直接一撩床帐出去了,还把昨夜随意丢在地上的外衣捡起来,挂在衣架子上头。 便出去梳洗了。 坤宁宫这儿有他的衣裳。吴良辅人也机灵,看他昨夜往这儿来了,后来就把福临晨起后所需的东西全都带过来了。 等福临收拾妥当进来,瞧见含璋靠在软枕上娇弱模样,便说:“要歇着也成,但不能这么歇着。这床榻上的东西得换换。弄好了,再歇着吧。” 含璋都以为他梳洗完了就走了。哪知道他又进来了。 她本来还想着等福临走了就起来梳洗更衣,然后吃了东西再看看安排的。 结果他来了,她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偏他这么看着,她也不好意思叫孔嬷嬷她们进来收拾。 福临这么些时候,却是伺候她伺候惯了的。 叫他来说,小皇后什么地方他没瞧过呢? 都是捧在手心里看过亲过的,不能因为人家现在不方便,就嫌弃人家了啊。 何况小皇后现在楚楚可怜的娇软模样,越发激起福临心中的保护欲来。 他从不知道,他也是喜欢照顾人的。 旁人自然不行,必得是这个娇气的才成。 福临虽没有经过这样的事,但他知道,他的含含现在肯定是不舒服的。总得清清爽爽的,才能用膳吧。 福临俯身将含璋抱起来,将她带到了隔壁内室里去,才唤了孔嬷嬷墨兰墨心三个进来收拾床铺。 这三个是小皇后的心腹,旁人就不必进来了。 这边,福临将含璋安置在美人榻上,取了热水给她擦拭更换。 含璋蒸腾的脸都热的不成了:“皇上,我自己来吧。都这个时辰了,皇上不是要去忙政务吗?” 让堂堂大清皇上给她干这个,含璋受宠若惊啊。 “不必着急。” 福临瞧着她笑,还抽空亲了亲她,看见她身上泛起薄红,福临又笑了,“朕和含含早已不分彼此了。这又有什么的。” “若是你不舒坦了,朕可是要心疼的。”不如亲自放在手心里疼着,小皇后舒坦了,他心里才舒服嘛。 换下来的衣裳物件,就都放在那儿了,一会儿孔嬷嬷自然会去收拾的。 含璋这样的贴身事情,孔嬷嬷与墨兰墨心自然是不会假手旁人的。 含璋身上清爽了,只是底下一阵阵的,她还是觉得疲累。 她还惦记着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福临轻轻松松将她抱回收拾干净的床榻上,吩咐人摆膳,而后笑道:“朕叫人去慈宁宫说过了。你身子不适,就不过去给太后请安了。缓几日再过去。太后说知道了,叫你好好养着。” 太后那头,也知道了含璋夜里请太医的事。知道了含璋月信的事情。 她素来疼爱含璋,又是这么热的天儿,当然是要皇后好好在自己的宫里养着的。 太后是过来人,又因着含璋月信与旁人不同,更怜惜她些,也吩咐了公主阿哥们,叫他们改日等含璋好了,再来给含璋请安和见含璋。 福临陪着含璋一道用早膳。等吃过了,亲眼瞧着含璋吃好了,才抱着人送回床榻上,眉目温柔的嘱咐她:“含含,你好好歇着。太医说了,不许劳累的。” “朕不能继续盯着你了。可你也不许再作践自己。好好养着。晚上朕再来陪你。” 含璋眉目嫣红,望着他,乖乖点头:“好呀。” 福临又嘱咐了奴才们几句,才带着吴良辅走了。 昨夜睡得还可以,晨起有点早,含璋才吃饱了,倒也不是很困,但就是不想动,只想趴在床榻上,什么也不想干。 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去做的。 孔嬷嬷收拾了隔壁屋子,拿着衣裳去清洗。 还有福临的衣裳,也都交给孔嬷嬷了。 含璋有点脸红,孔嬷嬷却不觉得有什么,就是听见说不要扔掉皇上的衣裳,要留下来的时候,孔嬷嬷对着含璋笑了一会儿。 把含璋笑得都不好意思了。 孔嬷嬷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她瞧着,自家小主子好像是开窍了呢。这可是好事情。皇上体贴小主子,小主子也心系皇上,这可不就是顶顶好的一对儿么。 含璋把床帐放下来,孔嬷嬷才出去了。 大红喜帐里头,脸红红的小皇后趴在软枕上,心想,福临对她的好,她当然知道呀。 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这么好过的。 连那样的事情,都体贴入微的帮她做了。 福临帮她的时候,她偷偷瞧了,福临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特别细致温柔。 他好像,确实不是济度那样的男人。 昨夜腰酸背痛的回宫,福临将孩子们都安排妥当了。 含璋自己不舒服,也顾不上旁的,这会儿不那样疼了,就叫了墨兰墨心来问问孩子们的情形。 昨儿晚上,多尔瑾和格佛贺住到了公主所那边。温西珲在太后那边安置了。 温西珲性子叫高云养的很好,离开了阿玛额娘,但有熟悉的奶娘在身边,这孩子也没有闹什么,晚上睡得也很安稳。 今儿一大早,孩子们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这称呼就已经改过来了。 多尔瑾年纪最大,称作大公主。格佛贺为二公主,温西珲为三公主。原来福临的二公主,就是最小的四公主了。 含璋知道太后是个最妥当的人,听说孩子们都很好,她就放心了,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上午。 下午也是这么睡过去的。 福临来用晚膳的时候,就夸她气色好,面色红润,可比前儿晚上好多了。 头天老实,这第二天肚子不疼了,含璋就开始闹腾了。 福临这么抱着她,她好热,还要把手放在她的小肚子上,她可受不住了。 闹着要分开些。 福临一口拒绝:“不可以。” 含璋眼神软糯:“可是好热。” 都出汗了。福临也热,不是么。 福临垂眸瞧着她,对视半晌,福临败下阵来,实在也是受不了小皇后眼巴巴的模样。 他叫人将凉扇送的近了些,又拿了和那屏风一道送来给含璋做礼物的白玉羽毛团扇来,一下一下的手动给含璋扇风。 福临眉目温柔:“现在不热了。睡吧。” 怕她着凉,幔帐都是放下来的,窗扇倒是开着,冰块都放在外头廊下,一点点送进来的风有些微的凉意。 床帐隔绝了大部分的凉风,含璋身上的寝衣已经很薄了,但有福临给她扇风,倒不是那么热了。 这把团扇含璋也很喜欢,手柄是一整块黄白玉做的,触手温润,质感绝佳。 几乎是手掌那么长,粗细得当,握久了,还有温热在上头。 她这几日总是拿着它给自己扇风。这风也清爽舒适,没几下,含璋就睡着了。 可单纯的含含小皇后压根没有想到,或者是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和这羽毛东珠屏风一起送来的东西,又怎会是这么简单的用途呢? 送屏风的第二日,福临送来了一箱笼的好东西,含璋从中拿了这个白玉羽毛团扇用,她爱不释手,天天都用。 只是含璋这几日叫月信闹的,不晓得这团扇里有机关。更不晓得,那一箱笼的东西,都装着福临的风月心思呢。 这黄白玉握在手上,放在团扇上,那是团扇漂亮的手柄。 可怎么偏偏就要用玉质这么细腻的黄白玉呢?明明别的玉更通透耐用些。 耐用的话,就太硬了。 女孩儿皮肤娇嫩。福临也怕弄伤了含璋。怕她疼。 黄白玉握在手里久了,温热细腻,这么长,又是这么个粗细,比那小唇脂的小管子可要好多了。就是专门用来做这个的。 含璋有点小,还是要撑起来些。福临倒是喜欢那样的滋味。只是她又会疼。 总得叫他的含含适应些,他才好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 只是瞧着怀里的人,睡着了还是那么的漂亮,不设防的纯真模样。 福临看看自己手里的黄白玉,忽然就不想用了。 他想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天知道他耐着性子想了多久了。 他自己都没触到,倒是便宜了手上的这个东西。 福临摁了摁机关,扇面与黄白玉脱离。 福临掌着扇面继续给含含小皇后扇风。 另一只手,却在掌心把玩那根黄白玉。 看着看着,他深邃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没怎么保养过的一双手,却得天独厚的好看。 含璋迷迷糊糊的时候,也曾抱着他的手说他的手生的好看。 那小模样,福临至今还记得。 他的手……与掌心的黄白玉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瞧了半晌,怀里的人蹭来蹭去的,福临一垂眸,又瞧见了含璋抓着他衣袖的手。 小皇后的手也生的很好看。 指甲养的粉嫩圆润,留着的长指甲也莹润漂亮。手指头和骨节都是软软的。 掌心更是娇嫩。 福临不禁想起一些画面。他眸光渐暗,心里想到些念头,却又不得不因为小皇后的娇气而放弃了。 她的指甲太长了些。在外头还好些。他用不错的。 可若是放进去了,只怕她又要哼来哼去的喊疼了。 她那儿那么娇嫩,她的指甲又生的这样好,若是弄痛了弄破了,又是他自个儿心疼。:,, 第27章 热情 最漂亮的大东珠会发光 含璋月信四五日,福临每夜都来坤宁宫陪着含璋。 头一天晚上弄到福临身上是意外,这第二天晚上含璋万般小心,却还是弄到了福临的身上。 主要这个事含璋自己也没法控制。量大了人睡着了,翻滚来翻滚去的,总会有失控的时候。 福临又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贴着她抱着她睡,这不就一块儿‘遭殃’了么。 含璋起初还提着心,倒是福临比她放的开多了。并不如何在意。 他是有备而来,身上的寝衣弄了血红一片,他神情从容淡定的将衣裳换下来,好似这事发生过千百回似的,还反过来安慰含璋呢。 就这么两三回,含璋干脆也躺平了。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这都是避无可避的事儿。福临没有远着她的意思,她干嘛要觉得不好意思呢? 自此,倒是使唤福临使唤的更心安理得了。 但也只是人后,人前可不能不维护皇上的体面威严。 等月信过了,含璋又变回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皇后。 才一好,含璋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也想看看孩子们。 不过几日未见,她还挺思念皇太后的呢。 这几日,太后也有让苏茉尔姑姑来看她,和她说说话,但这样说话,终归还是比不上大家坐在一处说说笑笑的好。 福临还是心疼含璋。 小皇后前几日,身子虚软没什么力气,他盯着才吃了好些的东西,明明用膳比平日里还多些,偏偏没有长肉,瞧着竟是瘦了点,下巴都尖尖了。 福临盯着膳房给她补气血,简直想不通为何几日流血,完了就能活蹦乱跳了。别人他不管,但含含这样可太招他心疼了。 含璋要去慈宁宫见太后,福临都不放心,牵着她同她一块儿去。 结果刚坐下,太后刚嘘寒问暖过含璋,然后就板着脸将福临骂了一顿。 说他在外头没好好照顾小皇后。 竟由着她在宴会上吃冰酪。要不是这么着,哪会疼成那样呢。 含璋脸红:“额娘,不怪皇上的。是我自个儿嘴馋。” 在场的也没有外人,就是太后和苏茉尔,再就是她和福临在。承认自己爱美食这没什么。反正太后和福临,都知道她这个爱好了。 被维护的人却要站出来接受批评。 福临正色道:“额娘教训的是。是儿子疏忽了。儿子以后一定注意。” 含璋与福临对视一眼。福临的目光总让含璋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联想起福临这几日的管头管脚,含璋心里暗暗叫苦,不会吧,难道享用美食的自由也要被剥夺了吗? 可她什么也不敢说。因为是她贪嘴。因为太后和福临关心她爱护她,看重她的身体健康。 福临问过太医了,知道含璋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下回再有这事,还要注意就是了。 含含小皇后的用冰被严格控制,她没什么机会吃冰的,为了确保下一次月信不会疼成这样,福临下了严令,孔嬷嬷带头严格遵守。 福临和太后交流一番,太后十分赞同,并且也参与了对含璋的监督。 福临还有前头的事情要忙,就放心的将含璋交给太后,他则去前头见大臣了。 太后瞧见小囡囡没精打采的模样,心中暗笑,便叫苏茉尔:“去请几位公主来,给皇后请安。” 听说小公主们要过来,含璋目光发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了。 孩子们都还小,太后没有同他们说的那么仔细,孩子们只知道皇额娘身子不适要休息几日,等好了就会来慈宁宫和他们见面的。 知道含璋来了,孩子们都很高兴,公主们都来了,就连温西珲和四公主都来凑热闹,张着她们的小手手要和皇额娘亲近。 大阿哥二阿哥自然是不会闲着的,早就跟过来了。 他们俩这几日早就和公主们混熟了,孩子们个个围在身边,大的小的都是一副好模样。 含璋笑嘻嘻的抱了这个又摸那个,一度觉得自己很幸福啊,有这么多漂亮小孩惦记着。 多尔瑾最大,她性子又没有那么放得开,被叫了几日的大公主,太后又请了先生给她和格佛贺上课,小孩子跟着含璋闹,她就没有参与。 同含璋请安后说了几句话,多尔瑾就乖巧的坐在旁边了。 但含璋可不会厚此薄彼,个个都抱抱,还送了礼物给孩子们。 阿哥们还小,不是调皮的时候,大阿哥又心里记着不能伤着皇额娘了,于是,就剩下一个格佛贺,像个猴儿似的赖在含璋身边,与含璋最亲近。 含璋暗地里瞧着,多尔瑾进宫变化是最大的。那日去接她,她还是个王府格格的模样,跟在太后身边几日,倒是蛮像个大公主的了。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原本性情如何,要是这么拘着她的本性了,那她这么拿捏着公主的风范,可真是辛苦了。 孩子一多,这慈宁宫的生气就更足了。 大殿里简直热闹的不得了。 含璋坐在那儿,和这个说说话,和那个玩一玩,还能和太后苏茉尔聊聊天,心情挺惬意的。 主子们都在殿中,奴才们自然都在身边侍候。 多尔瑾身边带着她的奶娘和董鄂氏。奶娘伺候在外头,董鄂氏垂手安静侍立在多尔瑾的身边。 宴会那夜入席后含璋就瞧见了。多尔瑾似乎和董鄂氏很亲近,总是把董鄂氏带在身边,她的奶娘倒是都及不上二人之间的亲近。进了宫还是这样。 现在人都在这里,瞧董鄂氏一直安安静静的,像个侍奉人的样子,倒是瞧不出什么更多的来了。 贵太妃有两个儿子。一个是跟林丹汗生的,一个是跟先帝生的。 那个大儿子早就成年长大了。封为察哈尔亲王,并不在京中。这些年也见的很少。 跟先帝生的博果尔,早前就出宫建府了,虽则可以进宫请安,但肯定比不上从前在身边的陪伴了。 贵太妃日子太清闲,就爱到太后这里来和孩子们作伴。 贵太妃也不是个木讷的性子,爱说爱笑的,她一来,个个孩子说上几句,这殿中就更热闹了。 孩子们多半都是喜欢人多的,人一多他们精神头就更好了。 快八月的天,自然热得很。 哪怕殿中放了冰块,又有凉扇在主子们身边摆着,可孩子们还是玩得热的满头大汗。 太后忙吩咐奶娘们把孩子们抱下去,更衣消暑,喝水降温,可不能让他们热的太狠了。 贵太妃摇着小团扇道:“姐姐,咱们往年可没有这么热的,今年怎么这么热呢?” “昨儿在我自己宫里,我坐着还没干什么呢,就是一身的汗意。我那宫里,还放着几缸的冰块儿呢,可也没有什么用。我看啊,这紫禁城是难住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能避避暑呢?” “难住不也得继续住着么。” 太后淡淡一笑,“外头在打仗,好几个省份闹灾。宫里还有几处宫室在修缮,哪儿有什么银子腾挪出来出去避暑呢?妹妹还有冰块可以用。便好好住着吧。实在不成,妹妹就往床榻底下垫一垫冰块,往年冬天,妹妹嫌冷,不是叫通了暖炕么?如今再造一个冰榻又能如何呢?” 多尔瑾没闹腾,她就没出那么多的汗,好好儿的坐在那儿,听着大人们说话。 她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望向贵太妃时,孩子面前,贵太妃倒不自在了。 “这些陈年旧事,姐姐怎么还拿出来说呢?” 贵太妃嗔道,“那不是从前年轻不懂事,才干出这样的事么。如今入关了,国库空虚,咱们在后宫日子已经顶好了,可不能再那么骄奢了。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明白么。” “我不过就是这么个想头。咱们年纪大些顶得住,可孩子们还小啊。总不能把他们给热坏了。” 紫禁城是宫城,大清最尊贵的人住在这里。这是皇权的象征。 可要是论起居住条件和舒适度而言,那肯定是比不上外头的王府甚至是一般达官贵人的府邸的。 就因为紫禁城里全是宫宇房屋,很少绿植。没有遮荫,自然就热了。哪怕是工匠们当初造宫的时候全都特意设计过。总还是不如外头的。 那外头的府邸里,花园子阁楼多得是,曲径幽深,凉爽非常。 这几个孩子在自己王府里,那自然是舒服些的,进了宫,这避暑上头,宫里还是稍微差一些。 太后道:“那妹妹有什么好法子呢?” 贵太妃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呀。我要是有,不早就和姐姐说了么。还至于被姐姐揪着辫子打趣一番?” 贵太妃话锋一转,望着多尔瑾那边笑道:“不过呀。咱们这儿有一个人,兴许是有法子的。” 对上多尔瑾的目光,贵太妃轻轻一笑,眸光一转,就落在了多尔瑾身后的董鄂氏身上。 “你,过来。”贵太妃含笑指了指。 董鄂氏走到人前来,礼数齐全,给众人请安。 贵太妃叫了起,才望着太后笑道:“她是护军统领鄂硕家的女儿,姐姐应当听说过吧。她呀,满语汉话都会说。诗词都通,还会读书写字。是咱们八旗贵女里的第一才女。才情高着呢。” “眼前这个难题咱们若没有法子,不如问问她,看看她有什么法子没有?” 太后也勾了勾唇,看了一眼董鄂氏,却没有同她说话,只转头看向身边的含璋,眸光露出柔软的和煦疼爱来,声音也变得温柔:“含含,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了,你看看,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呢?” 含璋正抱着奶茶旁观吃瓜呢,心想贵太妃和董鄂氏这是——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就冷不防给太后给点名了。 贵太妃推举董鄂氏,太后却推举含璋,问都不问一句董鄂氏。 瞧着董鄂氏垂眸静立的模样,含璋再迟钝也看出来了。 贵太妃这是帮着董鄂氏出头呢。 话里话外,赞许董鄂氏才情出众,才思敏捷,若真叫她想出办法来,那岂不是在整个紫禁城都扬名呢?还有谁能不知道她呢? 她进宫来,被人送到福临的眼皮子底下。结果第一面没叫福临留心,他们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让福临注意到董鄂氏么? 想必那个‘法子’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吧? 太后不想让她们得逞。 正好,含璋也不想。 含璋甜甜一笑:“额娘问着了,我还真有一个办法。” 贵太妃抢先道:“什么办法?” 含璋笑道:“说起来可就没意思了。若太妃肯匀些时日,等我做出来,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贵太妃笑道:“大家都在这儿,皇后娘娘卖关子不肯说。那不如听听董鄂氏的法子。说不准集思广益之下,能比对出更好的法子。这避暑嘛,自然是谁更好就用谁的了。” 太后可不爱听这话了。 都不必含璋对线贵太妃,太后直接就说了:“含含的法子就是最好的法子。只管给她时日,叫她做出来便是了。妹妹瞧着吧,总会叫你满意的。” “至于你,”太后看向董鄂氏,“王府送你来,是为陪伴公主。这些宫中事务,有皇后在料理,就不用劳动你想法子了。” 董鄂氏轻声应是:“奴才明白。” 她回到多尔瑾的身边。对上大公主担心的目光,董鄂氏目光轻轻一落,示意自己无事。 多尔瑾这才收回目光,不再看董鄂氏了。 有太后贵太妃,还有皇后在,殿中更是太后的心腹,董鄂氏不能流露出哪怕一点点的不满。 可是她的心里,却不是不失望的。 她失落极了。 想要博得福临的注意,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在宫外,就已是不解。谁知进宫之后,生活在她们的身边,不解之处反而更多了。 贵太妃没有达成所愿,也不愿意再留下了。 天气太热,这儿人多,她也坐不住,随意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退走了。 她一走,太后便温和看向多尔瑾,叫多尔瑾也回公主所去歇着了。 孩子们自然是都去歇着了。 贵太妃回了自己宫中,更衣过后,喝了一碗冰镇甜碗,才觉得自己心里头的热气缓过来了些。 她倚在美人榻上,瞧着眼前的冰块出神,片刻后,叫了身边的宫女来。 “去找个咱们信得过,但面生的奴才,去一趟公主所。” 贵太妃拨弄了两下冰水里的小冰块,“去告诉董鄂氏。这一回没帮成她,下一回就靠她自己了。太后是摆明了偏袒皇后的。按她的法子来没有用。还得按照我的法子来才成。” 贵太妃想起博果尔府上宴会那一日,从董鄂氏眼睛里头依稀看见的野心。想着一路送她进宫来的那些人的心思。 贵太妃就笑了:“咱们这一位皇上啊,当年能脱颖而出,只是他年长博果尔几岁罢了。他欠博果尔的,又何止是一个郡王呢?都说博尔济吉特氏进宫就是盛宠,可我瞧着,福临就不是专情专一的人,从前怎么不见他专找一个呢?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董鄂氏比博尔济吉特氏更柔美动人。福临不是就喜欢汉人的那些东西么。但凡瞧见董鄂氏知他的心了,这个满洲八旗的第一才女,必定是会得宠的。 这真的和假的,谁会不喜欢真的呢? 没有董鄂氏便罢了,既有了从江南而来的董鄂氏,福临是傻了,才会抱着出身科尔沁的格格宠爱。 贵太妃不无得意的想,皇后先来倒也是好事。 若叫她此事办砸了,到时候董鄂氏再出头,岂不是名声更好么?既破了皇后的形象,又能叫董鄂氏扬名。 先前桂香水粉的事,也不知怎的,倒叫太后查得严。 她很多想做的事都做不成了。 左右闲来无事,总不能瞧着他们乐呵呵的子孙满堂,既能做点事,贵太妃乐得做点事。 宫里头不消停,贵太妃才称心如意了。 慈宁宫这里,太后也与含璋在说这事。 “方才是不得不叫你应下此事。” 太后说,“我叫苏茉尔去查过了。董鄂氏春天从杭州跟着她额娘回来的。他们和承泽王府有来往。两个月前董鄂氏就被送到了多尔瑾身边。那正是我露出要福临收养女儿消息的时候。” “他们是早就打量要把人送到福临跟前了。” “这回又有什么奇巧心思要在福临面前出头。含含,你若是为难,我给你想个法子,到时候便说是你做的。” 含璋笑道:“额娘,我不为难。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到时候,额娘得多给我一些人,我自个儿身边的人怕是不够了。” 太后特别惊喜:“真的啊,那太好了。给你都给你,要多少人都给你使唤。” 太后爱怜的抱了抱含璋,“我就知道,咱们含含是最聪明的孩子了。” 太后想后宫平静。 董鄂氏这样明显抱着目的进宫的女子,还有送她来的那些人,都是目的不纯的。 太后不希望这样的女子得宠。 他们要董鄂氏出头露脸,太后偏要把这样的机会给她疼爱的小囡囡。 她便是要八旗的人都看看,出身科尔沁的格格,并不都是如静妃那样骄纵无知的。 也有含璋这样兰心蕙质的聪明女孩子。 含璋在慈宁宫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才回坤宁宫的。 她昨夜睡得好,今儿晌午倒是不那么困了。就不打算睡觉了,打算干活。 也不知怎的,接下了太后给的任务,倒不是很有压力,反而心里头有点高兴和开心。可能是终于有了点大事叫她做了吧。 含璋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她拦住了董鄂氏的出头之路,意识到这一点,她就有点想法了。 始终还是觉得,董鄂氏这么早就出现,就被送到宫中来,有点奇怪。 如今不是选秀的时候。况且顺治年间,选秀不固定,而且也比较少。没怎么大选的,都是小范围的选过。 要么满八旗,要么蒙八旗。还要定身份地位,限制可多了。 含璋埋头画了一会儿图样,想换换脑子,就叫了孔嬷嬷进来。 请她去打听打听:“董鄂氏进宫,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她到公主身边侍奉,是她自己要去的,还是被人送去的呢?” 如果能搞清楚这一点,那看董鄂氏这个人,会看的更清楚些。 孔嬷嬷也是王府出身的,还是老一派的王府上出身,积年的老嬷嬷,人脉也多。 想打听这个不难。听了小主子吩咐,就说不出日,就能知道。 福临这儿待含璋,那就有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了。 午后不忙,还要一个多时辰才会议事。 若是往常,也就在乾清宫看看书,歇个晌也就过去了,今儿却待不住,心思早飞走了。 福临决定追寻自己的心,更衣后,到坤宁宫去看看小皇后在做什么。 瞧这个时辰,小皇后该是在歇晌的。 福临想,那睡着了就睡着了。瞧瞧她的睡颜也是甘愿的。 吴良辅却担心呢:“万岁爷,外头日头大,天儿太热了。便是顶着轿辇过去,也热啊。” “别管朕。”福临踹了他一脚,“哪里就热死了。” 吴良辅躲开了,幸亏被踹上,否则他这把骨头就废了。 得了,吴良辅麻溜准备去了。主子爷说不管,他做奴才的哪敢再多话呢。 主子们感情好着呢,心心相印不怕热。 含璋一下午不必出门,回来梳洗更衣后就没打算再梳妆,连头发都叫墨兰重新梳了个大辫子放在后头。 她连旗头都没用。 不施粉黛,外头的日光照进来,福临一进来,就瞧见了窗前露出来的那漂亮的小脸蛋。 饱满的额头,尖尖的小下巴,跟雪一般瓷白的柔嫩,窗纱缝儿里露着,福临瞧着一阵悸动。 总觉得一阵幽香,在他望见她的时候,缠缠绕绕的钻进了他的心里。 含含小皇后没睡觉呢。 福临一进门,就把怀里的东西塞过去。 含璋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原来是两只大荷花。 再一看是他,不由嗔道:“皇上进来怎么不说话嘛?” “怕打扰你。”福临心动,早俯身去亲她了。 其实哪里是怕打扰,是他瞧入迷了,就想吓一吓这个漂亮的小皇后。 小小的莲子被送到含璋的嘴里,嚼碎了被咽下去了。 福临笑容深深:“甜不甜?” 含璋一张小脸皱起来:“好苦。” 福临勾唇,又去深吻她:“朕怎么觉得,特别甜呢。 — 也不知道福临怎么弄的,更多的小莲子被送过来,含璋迷迷糊糊都咽下去了。 被福临放开,抚着心口轻轻喘气的小皇后,含着一眼的水色毫无气势的瞪着福临,有点恼。 “可苦死我了。”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儿。拿起旁边的奶茶就吨吨吨,等那苦味冲下去了,含璋才停下来。 福临又亲她,先笑,过后又咬她的下唇:“不许说死。” 全然不管自己先前跟吴良辅也说过这个。 福临挨着她坐下,把人抱在怀里,手上没剥完的莲蓬被他随手放到桌案上。 含璋好奇拿起来看了看,是新鲜的,像是刚刚摘下来的。被水洗净,上头还残留着水气,还有温润的潮气。 放在鼻端嗅闻,沁人心脾的清香。福临刚才喂她吃的小莲子,都是从这里头剥出来的。 可福临坏心眼得很,剥的都是苦的。新鲜的嫩嫩的小莲子,他偏不选。 那样的会甜许多。 如今还在养指甲呢,指甲有点长,不方便剥这个,含璋看了看,闻了闻就放下了。 福临轻轻笑了笑,看出她想吃了。 伸手又去剥莲蓬,这回给她选的,就是嫩嫩的甜甜的浅青色的小莲子。 还如方才那样喂给她。 含璋目光水润,笑着看福临:“这回是甜的。” 福临凝视着怀里的人,把含璋抱在怀里的大荷花拨弄了一下:“朕看你,存心和朕过不去。” 大荷花也特别的新鲜,应该是刚摘的。洗的特别的干净。 上头还有带着沁香的水珠子。福临一拨弄,那水珠子就顺着花瓣滚落下来,落在含璋的手臂上,一片晶莹剔透,叫福临深了目光。 含璋的注意力全在大荷花身上。这花真漂亮,真香。 真正抱着大荷花在怀里,才能体会到,不论怎么调配,这人工制出来的香粉,终归是比不上自然的味道。 “喜欢?”福临瞧见小皇后勾着唇凑过去嗅闻那花儿,眉梢眼角都透着欢喜,他也笑,摸摸小皇后的脸蛋,“不枉朕亲自替你摘花。” 含璋闻言,讶异的看向福临。 福临捏了捏她抓在大荷花根/茎上的手,小皇后的手软软的,福临的笑容深了些:“来的时候就想着给你带点什么新鲜玩意儿。看见御池里的荷花,瞧着好。就去给你摘了两个。洗干净了,送来给你瞧瞧。” 含璋想象了一下,他抱着两株大荷花一路过来时的情形。 被人送了花当然是高兴的。一听这话还是福临亲自侍弄的。含璋就有点开心,被一国帝王天子这样惦记,谁能不高兴呢? “谢谢皇上。我很喜欢。”含璋笑着,目光水色微漾的小皇后,亲了福临一口。 喜欢是真喜欢,都舍不得叫人进来插瓶,就在那儿抱着看。 福临瞧她这样,觉着好笑,又想叫她更高兴些:“南海子那儿,有他们侍弄的一片荷塘。那边荷花更多,也更大些。等朕有空,带你去看看。” “好呀。”含璋高高兴兴的应了。夏天嘛,就是要看荷花的。反正只要能出宫去瞧瞧外头,含璋就总是乐意的。 莲蓬就一个,福临喂着含璋吃完了。 福临问含璋还要不要。含璋皱着鼻子说不要了。 嫩青色的小莲子开始甜,吃久了也苦。哪怕福临亲着她,也还是苦。 她不要吃苦了。 福临垂眸一笑,放过她了。 再好的大荷花,也不能总这么抱着的。 总有小水珠落下来,砸在她的衣裳上。瞧着那一小片水迹洇晕在天青色的布料上,福临不乐意了。 好歹是从水里摘出来的,根/茎上还有水汽,小皇后的月信才刚过去,可不好受凉的。 老这么抱着,他也不好同小皇后亲近,做什么也不方便。 瞧小皇后垂眸瞧衣裳的模样,大约也是发觉到了这一点。 叫了孔嬷嬷进来,含璋要孔嬷嬷寻个漂亮的大瓶子来将这大荷花装上。 然后放到——含璋往屋里瞧了瞧,给孔嬷嬷指了个地方:“就放在那个小几上。” 是内室床榻旁边案台的小几上。 那边视野好。每日晨起撩开床帐,第一眼就能看见漂亮的花花。 大荷花被抱走了,含璋忙去查看面前桌案上的纸张,她设计的一半的图样,可不能被水迹溅落上去了,否则全毁了,还要重新画。 还好还好,细腻雪白的宣纸上一滴水也没有。 大荷花抱走了,福临的视线再无遮挡,他也瞧见了含璋面前桌案上的东西。 先前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小皇后身上,倒是没瞧见这个。 这会儿看见了,福临微微凝眸,凑过去贴着小皇后的小脸蛋,轻声问她:“含含这是在做什么?” 福临也去看宣纸上的图样。 “这是,含含画的?”福临问的有些迟疑。他倒不是怀疑,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像是怀抱里最漂亮的大东珠忽然会发光了一样。令看见的所有人都为之惊艳。 含璋没想着瞒着福临。 慈宁宫里的那一出也瞒不住福临。他迟早会知道的。 这会儿人家都顶着大太阳过来瞧她了,她当然可以自己说啊。 “贵太妃为着要避暑的主意,把多尔瑾身边的董鄂氏推出来了。说董鄂氏是八旗第一才女,说她有顶好的主意。太后没接贵太妃的话,便把我给推出来了。说我也聪明,也有好主意。” 含璋嫣然一笑,将手上的画卷给福临仔细看,“这是我的法子。皇上觉得如何呢?” 她一点儿不藏私,全给福临讲了。 这会儿又不是在慈宁宫,没有贵太妃和董鄂氏在跟前,也不怕人都听见。 卖关子也是为了给太后一个惊喜。 但这事儿,她动作有点大,还需要在福临这儿报备一下。如果福临都觉得好,还乐意她这么做,那她就更没有什么负担了。 “这法子精致讲究,宫里也不是没人提出来过,但都没被准下来。” 福临几是赞叹地看着怀里的小皇后,他才说了这么几句,果然就见小皇后有些紧张地望着他,福临一笑,亲了亲小皇后的鼻尖,“可到了你这儿,偏偏有这样的巧思,又不铺张浪费。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朕准了。” 含璋笑得有些小小的得意:“皇上既准了,那臣妾就要大干一场了。” 福临瞧她豪气万丈的模样,又深觉她可爱,抱着人笑道:“怎么大干一场?只布置太后宫中,如何算是大干一场呢?你既有心思,朕也予你些人,不要你动手,只管画图,将朕的乾清宫,你的坤宁宫,还有东西六宫,太后太妃们的宫中,都布置了吧。” 外头是不安静,各省都有事。没法子顾及宫里避暑的事。 可往年避暑,去南海子去北海子就是了。紫禁城周边几个海子,再加一个南苑,难道还不够贵太妃避暑的? 她这就是故意找事。要想让董鄂氏出头的。福临这回偏不肯让贵太妃如愿了。 要想针对他的含含,那不成。他头一个不答应。 福临想,要出风头,那就大大的出一回风头。什么董鄂氏,他的含含把所有人都压下去,那才好呢。 含璋原本在画慈宁宫的图样的时候,便觉得不太够她发挥的。 发挥的空间还是太小了。没想到福临这么大方,把宫里圈了这么大的地方给她,她本来就是有些想法的,这下发挥的空间更大了。她的灵感也更多更深了。 就是:“皇上把乾清宫也让我布置,这要是布置的不好——” 嗯。 鼻尖被咬了一口,福临把她的奶茶都喝了,再吻上来,嘴里甜甜的都是奶乎乎的味道。 福临似乎不高兴了。 可凶凶的亲过了她,又是那么一副温柔的模样:“没有不好。朕的含含就是最好的。朕和太后一样,都相信你。你是朕最聪明漂亮的皇后。” 含璋晕乎乎地想,被人信任爱护的滋味可真好。 福临耳边有了些柔软濡湿的触感,一垂眸,对上含璋小鹿般纯净的眼眸,她刚刚主动亲了他一下。 福临心动不已,这要不是时间不够,真想抱着小皇后做点别的。 如今,手都没法动,只能抱着人亲来亲去的解渴。 今儿这一出,证明董鄂氏那头,贵太妃也掺和进来了。 那夜接孩子们进宫,他没留心董鄂氏,他们就急了,想了这个法子要出头。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都把小皇后捧在手心里了,还怎么可能叫她摔下去呢? 他可舍不得他一手捧的高高的小皇后难过伤心。 满蒙汉八旗,天下臣民,都该叫他们看一看,这位新入宫的绰尔济家的博尔济吉特氏,娶的第二位科尔沁的皇后,他喜欢的不得了。 是不可能如静妃似的失宠,废后。 含璋嫌热,不肯再亲了,说再亲下去要缺氧了,黏黏糊糊的撒娇闹腾,福临只好把人放开了。 他坐在那儿,怀里抱着小皇后,小皇后说灵感来了挡不住,就拿着笔开始画画儿了。 线条干净,结构严谨,就根本不是瞎画的。甚至还有角度和透视。 那几个宫室的结构画的,就跟她是造这些宫殿的工匠似的。非常清晰明确。 福临轻轻捏了捏含璋的小下巴,被人嗔怪看了一眼。 瞧着又继续忙忙碌碌的小皇后,福临笑道:“含含如何会的这些?你阿玛找谁教你的呢?” 前明宫室构造,那也不是随便就能知道的。 绰尔济是科尔沁贝勒,家世显赫,可大清坐了这天下,入主紫禁城,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透露出去。 福临不是怀疑什么。他当然不会怀疑科尔沁的忠诚。 他就是突然在想,小皇后蕙质兰心,她的聪慧才学,可能不仅仅是他所看到的这些。 绰尔济怎么养的闺女,怎么能养的这么好呢? 含璋目光微不可察的一顿,而后勾唇看向福临,而后又往外头看。 ——方才孔嬷嬷拾掇好两个大荷花就出去了。 福临一声轻笑传来:“又是孔嬷嬷教你的么?” 含璋转眸看福临,福临正从门口收回视线,深邃眸光落在她眼里,这个年轻的帝王,对着她莞尔一笑。 明明他态度温柔,可在那样的目光下,又让含璋有一种无所遁形的迟滞。 含璋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外头吴良辅就禀报了一声。 原是时辰到了,福临该回乾清宫了。那边还要议事,耽误不起。 福临亲了亲含璋的唇角,含笑起身:“朕夜里再来。” “朕走了。” 含璋要送,福临不许她动。她就看着这个男人转出去,走在庭院耀眼的阳光底下,他的背影,挺拔修/长,蓄势威武。 含璋的目光慢慢的落在手边的画卷上。 她的画工,是在现代练出来的。 画几个宫室的透视图,是不难的。住进来这么些日子了,对紫禁城的了解更深一层。 这是来自于现代人的知识底蕴,更是来自于科尔沁的出身尊贵才有的便利。 可阿巴泰寻来的一个出身王府的汉人嬷嬷,她能知道这些吗? 她会知道这些吗? 她又该知道这些吗? 这么大的一口锅,如果福临要追究,孔嬷嬷她背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