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 1. 第1章 饕餮活了 肆虐寰宇的凶兽饕餮死了,九野蛮荒举杯同庆! 于此同时,远在九野西南的薪鬼一族,传来了一声鬼见愁般地喜极而泣:“少主,你终于醒了!”声音嘶哑且极尽关切,充满劫后重生般的欣喜若狂,听着年纪不大,稚嫩得就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童侍。 此时,童侍焦急地摇着一个少年的肩膀:“少主,你醒醒,你可千万别吓我呀......” 可任其如何“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那被称为少主的少年依旧如同雕像般坐着,要不是漆黑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灵动,一定会以为他被幽冥附了体。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那里细腻光滑得如同平静的湖面,而他此刻的心却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好像就在上一刻,一头凶兽抬头朝薪鬼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张开血盆大口,咬下自己的身体,天地间似乎回响着它的怒吼:“我,薪鬼氏熙,今日自噬肉身,以我先人蚩尤之魂起誓,天地不仁,吞你天子百年之寿,雪我薪鬼血海深仇。” 那滔天的悲愤和仇恨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口...... ----那只凶兽就是他自己! 他看见化身成饕餮的自己,日夜守护在渝堑这片四处是涯壁和天堑的土地上,那里生息繁衍着的,是他热爱的族人。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薪鬼还有大多数族人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不时遭受勾图人的攻击。 勾图人驾驶着狂枭,从中州富庶之地飞越大半个九野蛮荒,悬停在断崖绝壁上空,对退避到西南绝壁的薪鬼人赶尽杀绝。 天际上空传来狂枭的轰鸣声,那是一种类似于鸟的机械战甲,不知是哪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短命鬼制造的,战斗力极强,不仅能在天空飞翔,更可怕的是可以悬停在上空,射出火羽弹药,但凡攻击之处,皆烈火焚身,片甲不留! 此刻轰鸣声排山倒海,狂枭一架接着一架袭来,数量之多,几乎排兵布阵地横列到天际,与远方的山峦连成一线。机身一架赛一架地沉重,那是装了多少火羽弹甲! 他们这次是想赶尽杀绝! 当炽烈的火羽带着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时,渝堑城瞬间沦陷在烈火焚身的地狱里,到处传来族人们撕心裂肺的呼救和痛楚,勾图人丧心病狂到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他亲眼看见一对夫妻带着一双年幼的孩子穿过被烈焰吞噬的城门,一架狂枭紧随其后,从上射出的火羽不偏不倚地命中妻子心脏,女人撇下怀里的孩子瞬间倒地,丈夫忙上前查看,此刻一支火羽紧随其后,直接将女人怀里的孩子一并射死,丈夫一连痛失妻子和爱子,内心悲愤交加,放下背上背的竹楼,转身对敌人怒吼...... 只可惜,还没等他说出口,一支火羽从天而降,瞬间将他所有的悲愤和仇恨封锁在咽喉,男人喉咙里发出吱吱声,鲜血从口出溢出,挣扎着身体似乎想回过头,但还是没能缓过那口气,生生地倒地而亡。 那竹篓里有一个襁褓,似乎感应到极大的不安,一阵婴儿的啼哭撕心裂肺地划破天际。 他要去救襁褓里的婴儿,那颗心快得想跳出胸口,几近炸裂。正当他朝竹楼飞奔而去的时候,一颗火弹从狂枭上射出,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竹楼在他眼前炸为一团火球,火焰疯狂肆虐,震声雷动,瞬间吞噬了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一切又归于平静。 是那么平静! 就像刚才那阵婴儿的啼哭是假的,是幻听、是幻觉,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 这一切绝不是幻听!不是幻觉! 这是敌强我弱的残酷!敌人的穷凶极恶罪证!更是人性的泯灭! 他,身为薪鬼族的少主,即使陷身为凶兽,也要为族人复仇! 于是,他心中激起滔天怒意,纵身一跃,一口将悬停在上空的那架狂枭吞噬! 他像失去意识,只有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排山倒海地将他吞没,他像瞬间获得一种神力,仰天长啸,一口一口将蝗虫过境的狂枭吞噬殆尽! 也许是因为他太愤怒了,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吞噬敌人时的样子会吓坏族人,当他把勾图的狂枭吞噬得所剩无几时,想回头安慰一下受到惊吓的族人。可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他的族人看他的眼神和看勾图人别无二致,眼里充满了恐惧,并试图逃离他百丈之远。 他瞬间呆滞了,不过,只一刹那又明白了。即使他帮族人战胜了敌人,救了他们,那又怎样? 他再也不是他们平日里爱戴的少主,他现在是头凶兽! 他是饕餮! 之后,他最后看了一眼族人眼里的恐惧和愤怒,眼里划过一抹悲伤,咆哮一声,消失在了天际。 从此,九野蛮荒生出一个名为饕餮的凶兽,所到之处,疯狂肆虐,扰得中州勾图这片土地不得安宁。 后来,他大限将至时,一口咬下自己的头颅,到死都有一个遗憾,希望族人能够重新接纳自己。 “少主!你倒是醒了没呀?” 一阵童侍的声音打破了他凝滞的遗憾。 他,薪鬼氏熙,如今再也不是一头凶兽,他重生了! 他依然是族人们爱戴的少主,依然可以保护族人,带领他们和勾图人血战到底! 但心里同时涌上一缕阴霾,倒底是谁带来了它,到底是谁把灾难种在了渝堑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到底是谁让自己变得命运多舛? 重活这辈子,他绝不能重蹈覆辙!绝不! 他会找出所有疑问的答案! “少主,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童侍拿着一碟点心凑到他跟前。 他总算从回忆里苏醒,看着前世侍奉自己的小童侍,第一次感受到找回家人的温暖。 也许是因为失而复得喜悦,也许是太饿,他肚子突然一阵咕咕叫,他摸了摸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哑然失笑:“是啊,太饿了!” 他太久没吃到家乡的吃食,看着碟子里的棉花糖米通、鲜虾春卷、松子牛角酥、蛋黄莲蓉酥,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块朵颐起来。 莲花塘米通是膨化的玄米粒、黑葡萄干、花生加入棉花糖搅拌均匀,再烘烤而成,最后切成一块一块方糕,白色米粒点缀着紫色葡萄干和花生,色泽诱人,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吃起来口感不要太好,米粒酥脆、香甜中又混着紫葡萄的清甜,加上花生的坚果香,让口舌生津,回味无穷。 还有鲜虾春卷,炸得外焦里嫩,色泽金黄,鲜虾通体肥硕,汁多肉嫩,吃进嘴里,香脆里裹着鲜甜,既有鲜虾的弹嫩鲜美,又有春卷皮焦的脆香,总之是唇舌的一次尽兴之旅。 他可能太久没吃东西了,当他狂风扫落叶地将一盘点心都吃完,似乎还意犹未尽。 “哎呀,少主,你慢点吃,待会儿让后厨再跟你做点儿,有的是,看你吃的,像上辈子没好好吃过似地......” 小薪的话让他停了下来,不知想到什么,他问:“此时,九野四处有没有传来一些风声?比如......” “什么风声啊”小童侍嘟囔道。 他道:“有什么饕餮......或者凶兽复活这类奇闻异事?” “没有啊?”小童侍张大了嘴巴,一脸懵逼:“什么饕餮?什么凶兽......现在九野四处安静得很,除了勾图人总时不时弄出点儿幺蛾子,天下就太平喽!”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重生这事看来还没人知道。 人一松懈下来,肚子里的馋虫却闹腾起来,一个劲儿地催促他出去寻摸点儿吃食,好满足它那点口舌之欲。 他受不得,吩咐小童侍收拾停当,满怀期待地走出房门。 门外守着的是他两个下属,与其说下属,不如说死党来的更为贴切。 苍梧是左护法坚的儿子,性子大大咧咧,经常和他穿同一条裤子,一同闯祸、一同受罚、再一同闯下一个祸的铁哥们儿。 寻竹是右护法能的儿子,心思缜密粗中有细,经常劝导熙凡事三思而后行,一边劝熙别闯祸一边被带进沟里,再一同受罚,下一次依然被带进沟里的清醒挚友。 熙隔世再见两个死党,心中悲喜交加,想给这两货来个久别重逢的熊抱,又觉得这他/妈太娘,干脆把这窝囊的念想打碎了吞进肚子里,只淡淡地道:“走,陪我去醉仙楼,先吃他个天翻地覆再说!” “吃......”苍梧裂开了大嘴,唯恐天下不乱:“天翻地覆,好呀,吃得他醉仙楼鸡飞狗跳,不醉不归!” “鸡飞狗跳?还不醉不归?”寻竹一本正经道:“你俩还是想想怎么跟族长大人交代吧!上次红鸾阁的事惹得他老人家不快,要不是熙出了事,指不定怎么罚我们!” 事实上,他这回昏迷不醒,就是想去偷看红鸾阁新冠花魁--旖儿,听说人比花娇,愣是让三月里的桃花失了色,六月里纤荷失了腰;舞得出霓裳,墨得出《六幺》,若是不能一亲芳泽,岂不是叫人抱憾终生? 不过遗憾的是不仅人没看到,偷偷爬上的梯子的他,愣是被他那个族长老爹从梯子上打了下来,弄得他人人两空! 睡了三天三夜方醒! 唉! 三人虽然你一言,我一语争辩个不休,但脚下的步子却没落下半分,不一会儿,便出了麟趾阁,来到一处庭中轩榭。 此轩榭原本是接待各族来使休闲之处,平时总处于闲置状态,显得清冷、萧索,但今天似乎显得格外不同。 此时清冷的轩榭熏香袅绕,薄雾中月白色的幔纱随风而动,一角雪白的衣袍自茶案流泻,不用看那人样貌,只得一处风流,便知道这人不是他们这等凡尘俗物,说从瀛洲仙境而来的也不为过。 熙自诩是个凡人,年纪不大,酒色财气一点儿也没落下,就只醉心红尘俗世那点风流韵事,红鸾阁里的花魁娘子--旖儿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对于什么画中仙、月中娥等镜花水月,实在未曾动过半分念想。 两位死党大概也懂得他什么调性,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谁知,这辈子只醉心世俗红尘那位突然停下了脚步。 2. 第2章 败絮其中 话说,这辈子只醉心世俗红尘那位突然停下了脚步,掉头一转,朝向那亭台轩榭走去。 两位同党皆丈二和摸不清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朵花来。 熙边走拍脑门,自己这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吗?这一看就是自诩清高之辈,自己平日里不是最看不惯这号人?今天怎么鬼使神差主动送上门去? 呸!这怎么能是主动送上门,这应该是去展示吸引力才对! 不管他们心里摆的是什么小九九,总之,当三人一同看清轩榭里的人后,什么小九九,什么主动送上门,什么展示吸引力通通抛诸到九霄云外。 因为他们三人自己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了! 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不!这样的女人也未曾见过! 任他红鸾阁出十个八个花魁,十个八个旖儿、旎儿都通通不管用! 因为人家来自九霄云外! 熙不知不觉被对方吸引。 只见那人面似净玉,眉似远山,低垂地眼角微微上扬,没入墨瀑般的发梢里,全身散发着幽檀一般地清冷,如果他是一株幽檀,那么他应该是生长在极北之地,雪山之巅最冷傲、最纯净的那一株。 此刻,那人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禁欲气息,可要命的是,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妖娆地打破了这一厢情愿地孤冷,让他看上去既冷傲、又撩人。 熙看到此处立刻转移了视线,心中暗暗叫骂:“这他/妈是个什么品种?这么折磨人的吗?” “折磨人的品种”似乎看出他在心里对自己品头论足,单眼皮凉薄地往上一翻,声音也异常冷冽:“这位仁兄倒是面生得很,我到这渝堑兴师院已有三日,怎地未曾谋面?” 熙这才想起,如今勾图人从冥极北地南下,占领了中州,把他们从原本的故土赶到西南偏僻、贫瘠之地,势有不赶尽杀绝不罢休的趋势,他们九野各族必须团结一致,齐心合力,方能有一线生机。 这几天,是他爹召集九野各族商议此事,同时,各族青年才俊相聚渝堑,切磋学习一段时日。 但不知这异常冷冽的少年姓甚名谁,不由哑然陪笑:“你自是认不得我的,我这几日下了这绝壁,帮我爹办事去了。” 他眉眼一弯,笑起来特别灿烂,一口齐整的细牙犹如洁白的贝壳,有种孩童般的烂漫和纯真。 “办事?”那少年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一针见血地讽刺道:“恐怕办的是采花撷玉之事吧?” 熙稍有诧异,但很快释然,他并不否认自己那点儿世俗癖好,但少年言语里满是冰冷地蔑视,却令他极为不爽,不由怒火中烧,他不惧艰辛、不畏挑战,忧国忧民,那点是个男人都有的癖好算他个鸟,他最讨厌别人轻视,更可恶的是,这人明摆着是妥妥的蔑视,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使你长得再绝世、再特别,好感度败光了又能怎样? 熙并未作答,而是从上到下再次打量了一遍那个少年。 只见他身着纤尘不然的白衣,无论站卧行走,理应行端体正,一派仙人之姿,可他呢? 身体泥一样瘫坐在席位上,一只手支撑着额,要不是有茶案支撑着,恐怕那只手也懒抽了筋儿,那颗迷人的脑阔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凌乱呢! 这懒散怠惰的人模狗样,你指望他忧国忧民、上阵杀敌,恐怕鬼都不信,自己刚才怎么可能将他惊人为天人,真是脑子里进了屎。 唉!九野蛮荒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人,恐怕早晚该命绝于此! 想到此处,他收回刚才的好脸色,道:“采花撷玉又怎样?我又不是采你,”继而冷嘲道:“难不成,你是嫉妒红鸾阁里的姑娘,这彩头没落到你头上?” “你!”这话显然激怒了少年,他愤然而起:“白瞎了我在这儿等你三日,若不是...” 少年话出一半,却戛然而止,干脆不再理会这让他等了三日还给他气受的小子,转头看向身后一老者,眼里似乎带着几分娇纵和任性。 老者一身玄色衣袍,一头白发越发衬得银白似雪,他隐身帷幔,半明半昧,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看不清道不明的玄奥之意。 他向少年招招手,在场众人原本以为老者有什么玄秘要少年靠近了私传,谁知,老者待少年走近,塞了颗糖放进少年手心里,眼里、话里满是宠溺:“乖,吃完这颗,就不生气了,咱晚上还有!” 少年接过糖,春葱纤指剥开糖纸,将里面一颗白色,还带着糖霜的乳糖放进嘴里,接着鼓着腮帮向老者撒娇:“大长老莫要骗我,上次你就收着不给我吃!” 老者笑着摆手,哄道:“不会,不会,这次大长老决不食言,呵呵呵......” 看着这一老一少“玄之又玄”的对话,熙和苍梧、寻竹就像听了不可言说的秘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狂飙:“这他/妈什么品种?” 熙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还从未见过这一款的,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这时肚子里的馋虫也被那少年一颗糖勾得神魂颠倒,干脆一挥手,苍梧、寻竹了然,也跟着他走出了轩榭。 “这人是谁?”一出轩榭,熙便问道。 “少主睡了三日,有所不知,”苍梧最是会见缝插针:“此人名堃,相传是巫族圣子,身份矜贵得不得了,听说巫咸、巫彭大人为了劝他来咱渝堑,愣是雇了八抬大轿把人从幽都,千里迢迢抬到我们渝堑的。” “从幽都抬到渝堑,堃......”熙思忖着。 堃......,他上辈子对此人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只不过时间太久远竟想不起来样貌,加上后来遇见了瑶,那个让他上辈子,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所以堃这号人,竟然真没什么印象。 从幽都到渝堑,此去两千多里路程,莫说路途遥远,再加上渝堑身处深山绝壁之上,一般体健之人徒步攀爬至顶峰兴师院,都会累得像条狗,更何况抬着八抬大轿...... 想到这,他恨得牙根直痒痒,想暴起打人! 就这么糟践人吗?那些脚力、轿夫、小厮、侍童不都是人吗?这一路山高水远、风餐露宿、舟车劳顿、劳累辛苦的不都是别人,而他则只需锦衣玉食供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做一条米虫?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最看不得别人落难、受苦,最心疼那些弱势群体,总想着为他们打抱不平。 苍梧看着熙脸色,就知道他打抱不平的心思一旦生起,估计那叫堃的少年绝对不会逃过一劫。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沿着堑肠走下去好长一段路,估计收拾那小子还得是下次了。 正想着下次收拾某人时,却又听见某人欠揍的声音响起:“大长老,我能不能不去?” 熙三人扭头一看,只见台阶之上,白发老者笑眯眯对少年挥挥手:“乖,该是你的责任,逃不掉的,去吧!” 堃幽怨地看了一眼老者,只能跟着他们走下堑肠。 熙看着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竟然跟着他们这一群大老粗,嘴角不由一抽:“你要来?” 堃白眼翻得又冷又傲,就差一句,废话真多。 “是你自己跟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怪不得我们!”熙也没好气地道。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早已经盘算好,怎么让这个细皮嫩肉的瓜娃子受些罪才好。 “少废话!”堃没好气地道:“我只不过看在大长老的面子上才来的,得意什么,你身上......”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似乎为了掩藏什么秘密。 “我身上有什么?”熙因为是饕餮重生,对自己的生命轮回尤其敏感,感觉这少年话里有话。 “没,没什么!”堃又穿上的冷漠铠甲,让人无法窥探。 熙叹了一口气,心道:“算了,来日方长!” 三人下了涯壁险峰,来到山下小镇,此时山谷间弥漫着一层雾气,一缕金色的阳光自云层透射而来,给薄雾剖开一道口子,就像为温柔的时光点亮的一根心烛,柔柔地,暖暖地。 熙无意间回首一望,正好对上堃那双带着痣的泪眼,二人未置一词,熙却觉得时光比往日都要宁静、祥和。 他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但这人明明又矫情、又贪图享受、又顾影自怜,作为男人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想好好捶打一番才痛快,可偏偏...... 好在醉仙楼马上就要到了,待会儿想个办法灌他,看他还有没有脸跟大长老要糖吃。 醉仙楼的美酒不是吹的,连神仙都能灌倒,这传说有理有据的。 相传,三百年前,岱舆仙山还没消失在冥极深海时,有一位老神仙曾在这儿喝过酒。 兴许是酒过三巡,话就开始多了,仙风道骨如他老人家首先打了个酒嗝,接着胡言乱语道:“龙伯这个老不死的钓走了乌龟,天柱即将崩塌,岱舆、员峤相继湮灭,你叫我往哪搬?” 众人只当老者是个纵酒取乐的,顺着话闹笑着:“那您老人家往哪搬哪?不如到我家里来,我那婆娘前几天回娘家了,正好厢房空着......” 老者摇头晃脑地摆摆手:“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三百年后,擎天出世,岱舆重现人间,想要得道成仙,就在于此,切记切记......” 话说至此,老者便起身离去,若有人再问,便是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隐身了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那老者果真是个神仙,而这醉仙楼却因此而得名。 至于三百年前老神仙说的擎天是个什么,据说都无从考证,有人说是个人,力大无穷,能搬山凿石,有人说,是根柱,能把天撑起来,更有人玄乎玄乎其玄,说是一个星盘大阵...... 各种传说众说纷纭,流传至今早已无从考据,只当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乐子,反倒是这醉仙楼自那以后,声名鹊起,感情大家都想沾点儿老神仙的仙气儿,祈盼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些。 熙一行人找了个顺风顺水的位子,点了一大桌子酒菜,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好解肚子里的馋虫之急。 几人刚斟上酒,却见门外大摇大摆走进几个人。 3. 第3章 关门打狗 为首的那个大摇大摆,眼高于顶,鼻孔朝天,就差往那两孔插两根葱了,他腰间配有官制的绶带,似乎腰板都挺得比别人硬上三分,加上他手里吱啦吱啦滚动的两颗镭珠,气焰更是比别人嚣张了十分。 来人名践,是勾图设在渝堑驿馆的一名武夫,仗着东家在九野蛮荒的强横□□,更是横行无忌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由于大家忌惮他手里的东西,只能敢怒不敢言。 熙虽然是薪鬼的少主,但他毕竟也对那东西忌惮三分,更不想祸极这里的平民百姓,大多数也是能忍则忍。 兴许是因为熙是薪鬼的少主,穿衣打扮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长期混迹官场,践这种人也知道捏人也要挑软柿子,竟也没挑事,径自往对面那桌去了。 熙表面不显,心里却压抑着一团怒火。一个外乡人,竟然敢在他的领土上如此横行无忌,作为薪鬼未来的族长,居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能不让他愤怒吗? 他斟上酒,一杯接一杯地让堃喝。 这酒名“留人醉”,酒如其名,喝着绵软,后劲极足,但凡想灌倒某人,这酒就从没留不下人的。 堃初来渝堑,自是不明就里,只心道熙这个纨绔难不成不计前嫌,对自己客气? 只苍梧和寻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少主只怕今天不能善了,把气一股脑全撒在堃的身上了。 二人只顾揣测“圣意”,全然忽视了对面桌上饮酒的践。 此人极尽奸滑,他刚才不惹事,不代表他怵怕谁,只是不想扫了今日的雅兴。 可现在不同了。 坐在对面,他又不瞎,同是男人,吃腻了家里家外圈养的秃毛鸡,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平日难得一见的白凤,不由心生欢喜,亲近之心油然而生,想上去搭讪,又怕吓坏了人家,不由挠心挠肝地以伺良机,竟然发现有人在故意给他灌酒。 这酒他甚至比薪鬼人更知道其调性,这是想灌醉他的白月光哪! 看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端着两颗镭珠,吱啦吱啦走了过去。 堃正端起酒杯,却被一只大手拦下了,紧接着,刚才那张眼高于顶、鼻孔插葱的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 堃赶紧松开握着的酒杯,忙站起身退避三舍,他倒不是怕此人,而是嫌弃此人长得极丑!更恶心的是,此人竟然还咧着嘴对他笑,露出一口烟熏火燎过的大黄牙。 他侧过脸抚了抚胸口,感觉今天所有的不愉快都比不上此刻的堵心,这样下三滥的人怎敢靠近他! 这边忙着堵心,那边两个人已经为了一杯酒杠起来了。 二人同持杯柄,向对方推搡,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脸红脖子粗,酒杯经不起二人的力道,“碰”地一声炸裂。 “妈的,敢灌他酒,你小子不想活了?”践破口大骂起来。 熙冷笑:“灌他又怎样,他是你的人?” “老子今天看上他了,谁要是想灌他,先得过老子这一关!”践说着亮起家伙什。 那是一巴短刀,刀锋锐利,映着寒光,远远都能闻到一丝腥甜,像嗜血后没搽干净留下的余味。 苍梧见状,立马拦在熙的身前:“少主,你且在一旁呆着,等我收拾了这货,咱们再接着喝!” 熙没退后,只将苍梧拨开,抽出其腰间佩刀,横在践的面前,半分未曾动摇。 苍梧急道:“熙,别逞强了,你是打不过他的!” 他们青春年少,就作战经验来说,就比不过践,杀过人的眼神比一般人不一样,内里透着嗜血的凶光。 苍梧虽没杀过人,但跟着他爹坚上过战场,看眼神,践这个人只怕不止杀过一个两个,应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更何况他手里的镭珠。 打架时双方一般都会先对对眼,试探一下对方深浅,如若一方眼神闪躲,从气势上便输了,等到真动起手来,多半也是气势弱者败。 面对一双嗜血的眼神,此刻,熙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他可能输,但他不甘心,遇强则强,他一定要试试。 对方似乎看出他年龄大不过弱冠,细皮嫩肉估计实战经验不多,眼里似乎有犹豫挣扎之色,越发张狂起来。 “哈哈哈,怕了吧,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皮开肉绽,屁股开花,再把你挂城门上,光屁股晒他个三天三夜,看以后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在老子面前撒野!”践狂笑道。 践的狂笑招来了周围吃饭的路人,他们大多是薪鬼人,虽然绝大多数不认得熙,但看衣裳打扮,自当认得出哪是自己人,哪是勾图人。 纷纷劝道:“年轻人,那可是个阎罗殿里来讨债的大蟹子,横着走的主,别跟他置气了,还是快快回家,别等到他手里的那玩意儿使出来,一切就太晚喽!” 熙但听不语,似乎把族人的话当成耳旁风,依旧沉默不语。 践哪里能等群众给对方造势,趁自己气势正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抡起短刀便向熙脑门砍去,动作之利索,力道之凶猛,绝不逊色薪鬼的一等勇士,当是个常年在刀口嗜血之徒,此一招使出了绝杀,无一例外,熙只怕当场就得毙命。 眼看着刀口就要落到熙的脑门,大家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紧张出一台折子戏。 苍梧瞪大了眼睛,看身形,是要抢过去帮熙挡刀。 寻竹平时冷静持重,此刻眉眼挤到一块,看口型是在说:“熙,快闪开哪!” 围观的族人更是精彩纷呈,嘴巴不够使,手脚并用地挥动着,示意他快躲。 只有一人,站在那静若处子,冷眼旁观,这人便是堃。 此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得像没有一丝热乎气的幽潭,就好像所有的生死都跟他无关,即便是下一刻熙死在他面前,也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就在众人以为熙要命毙于刀下时,谁知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只见他不知怎么,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红光,那柄索命的凶器竟然往左偏了两寸,就这极其细微的偏离,却给熙留下躲避的机会,接着反击接踵而至。 只见熙脱离危险后,一招横杀如疾风骤雨扫过,待刀过无痕,明眼人能发现刀尖一滴猩红。 践猛地后退,疾风骤雨间,刀影憧憧,一阵冰凉自腹间划过,他下意识捂住,一个回合完毕,指尖已是一片猩红。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与他同时瞪大眼睛的是围观的族人。 醉仙楼顿时鸦雀无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高下立判的事,怎么鬼使神差的逆转了? 不过管他怎么逆转的,最后赢的是自己人,想到这儿,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不知谁嚎了一嗓子:“赢了!我们赢了!” 下一刻,正当大家准备群起而欢呼时,践一手捂着小腹,一手举起两枚镭珠,装若疯癫地道:“先别忙着庆祝,谁死还不一定呢,就看他有没有小命吃下这两颗镭珠!” 大家一看这两颗黑不溜秋的珠子,立刻鸦雀无声,纷纷做鸟散状,可见这小小的珠子其中蕴含的威力。 这镭珠里面是火雷,熙上辈子做饕餮时,吞的最多的就是它,怎么会不认得。只是重生来过,肉体凡胎不知道行不行? 众所周知,火雷一点就着,爆炸威力波及方圆十几丈,人一旦被炸了,九死一生都是轻的。 践见人群迅速躲避,眼睛残忍地眯着,就好像看一群死人:“一群怕死的窝囊费,刚才的那股劲儿去哪了?晚了!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接着,他趁席间奔走混乱,熙注意力不在他那,冷不丁地拉开引线,猛地朝熙扔过去。 众人视线跟着镭珠的轨迹,发现落脚点是熙,便好心挥动胳膊,叫他快闪开。 熙眼神有一丝不安,只不过很快就被一抹猩红取代,脑子里似乎传来一个幽远,来自幽冥地底的苍老声音:“吞了它,就像你过去那样......” 只不过一瞬间他又清醒过来,那声音隐匿不见,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刚才只是个幻觉。 迫在眉睫之际,熙也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脑海里那个声音似乎知道自己的过去,但随着镭珠的袭来,他赶紧收回思绪,试图凭运气接下这镭珠。 但凡有引子的弹、珠,在空中燃烧是有一段距离的,只要在半路把引线熄灭就行了。 正想着,可事与愿违,那镭珠在离他一丈远的距离就爆炸了,这种情况下,不是面目全非,就是身首异处,大家都抱头鼠串,躲避镭珠爆炸带来的冲击波。 只有熙毅然伫立,在大家仓惶的余光中,伸出双手呈现太极八卦一下的形态,将那迸射开的火焰系数收回掌心,就像时光倒流,爆开的烟火从炸裂到收拢一气呵成,待睁开眼睛时,已然是一颗完整地,引线完好如初的镭珠! 大家仓惶奔走的身形都像凝聚在半空,下一刻,不知谁率先惊醒,狂呼:“没炸!” 践怒目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被屎糊了一样的脑子彻底蒙了,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到听到熙对围观群众一声大喝:“快闪开!”这才清醒过来,撒丫子跟在大家屁股后面狂奔。 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熙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也晚了,他毕竟离大家较远,怎比得过拉开引线将要爆炸的镭弹。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红的火焰伴随着浓烟,只见一个硕大的身形拔地而起,“哐当”冲破醉仙楼的屋顶,践被炸飞到五丈高,待空中扑腾两下后,“扑通”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待大家一窝蜂上前看时,已经差不多炸糊了。 焦炭一样的践,挣扎着想抬起他那颗刚出炉地、被烟熏火燎过的脑袋,试了一下,无果!又重重地摔了下去,看样子,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了。 醉仙楼瞬间变得安静,待大家反应过来后,不知谁率先吼了一句:“年轻人,干得好!” 紧接着欢呼声响彻楼宇,大家都围着熙不停地夸赞:“年轻人,好样的,可是为我们族人争了口恶气!” 一个大婶接着道:“那厮在我们这儿横行了好些时日,没人能制得住,你倒好,借力打力,诶?你倒是跟大伙儿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刚才跑的急,没看清楚......” 熙被大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知道怎么说,急得抓耳挠腮。 旁边的大叔解围道:“张婶儿,你就别问了,这世间什么玄奥的事儿没有,说了你也不知道,还不如打听打听,这么英俊的少儿郎成家立业没,要是没成......” 大婶这会儿脑子转得贼快:“我家娥年方二八,还没......” 熙:“......” “大婶,还是让我来介绍一下他吧!”苍梧赶紧挤进来解围:“他是......” 熙示意制止了苍梧,他刚打败了敌人,面对热情的族人,也是满心欢喜,决定不再隐藏身份:“我是薪鬼族的少主,保护族人不受外敌欺辱是我的职责,也请你们相信我、接纳我,有我在,薪鬼未来一定不让人欺辱、也一定会繁荣昌盛起来的!” 大家一听,原来此人就是少族长,纷纷露出欢喜、尊敬的神色,你拉我,我拉你一起下跪行礼,齐声道:“小民唯少族长为首是瞻!” “起来吧!”熙清澈见底的眸子弯起,心里却五味杂陈,不管怎样,族人终是重新接纳了自己! 这时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刚才用的是什么?” 熙脸色突然一沉,原本清澈的瞳孔染上一丝猩红:“我劝你,少管闲事!” 4. 第4章 校场领罚 熙警告的语气并没有吓退堃,堃冷哼一声,不退反进,拦在他面前,那样倾世孤傲的一个人,明明眼角眉梢凝着雪,覆着霜,就在他静静看着自己的时候,熙有一刻从他身上竟然觉察出一丝柔软和担忧。 他眼神不由自主流连在堃如黛墨远山般的眉目之间,一缕鬓角垂下的长发随着堃的劝诫轻轻飞扬。 “世间万法皆逃不过一个归字,万法归一,归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你的心!何其自性本无动摇,你若遵从本心,岂是外邪所能左右?” 熙本以为堃说完这些话便傲然离去,却没想到他竟凑近至耳边,悄然道:“我是来度你的!” 一阵温热地气息传来,熙只觉得脖颈处瘙痒难当,不知不觉耳廓像烧着了似的,刚才堃的话随着耳廓的火烧火燎灰飞烟灭,倒是这难耐的灼热让他窝着一团火。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品种?一靠近就让人这般难受,说的什么狗屁话,让人一头雾水,还惹得他这般怪异,以后势必要离这人远点。 心里打好了算盘,准备吆喝苍梧、寻竹回兴师院,离开这么久,他还是担心他那个族长老爹再次将他打了回去,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变回饕餮了。 待他转过头准备吆喝时,传来了苍梧唯恐天下不乱的惊呼:“哎呀熙,你脸怎么红了......” 寻竹这货平日里的沉稳持重这会儿也被狗吃了:“哎呀,耳廓也红了!” 这俩儿货!熙暗暗磨了磨牙! “呃......可,可能是刚才的镭珠爆炸时......烤,烤的吧!”他这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荒谬,恨不能找块抹布把这俩不省心的嘴堵上。 。“哦......”苍梧、寻竹交换了个眼神,齐声回答,那声调怪异得熙想暴起揍人。 据说,小镇中心有一处驿馆,房屋制式比本地的官府豪阔霸气,张扬得堪比皇帝家的傻儿子,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今日却大门紧闭,安静得诡异。 只有里面的小厮听得到一阵接一阵的鬼哭狼嚎。 “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担架上差点儿没炸成焦炭的一人此刻涕泪横流:“今天这口恶气不出,以后我勾图的脸往哪儿搁呀!” 此“焦炭”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醉仙楼抓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践。 他仗着自己害人害己的惨状,向驿馆使节——符告状,想为自己出口恶气。 符是勾图设在薪鬼的使臣,表面专门负责两族信息沟通来往,实则暗地监视,发现一有风吹草动随时禀报,也可以说是勾图埋线在薪鬼的鹰犬、爪牙。 但此鹰犬、爪牙现在却老神在在,视那担架上的货若无物,端起茶杯浅饮慢酌。 践见符不紧不慢,担心他这罪白受了,更加无赖起来:“大人,您看,我这被炸成什么样了,不仅肚子挨了一刀,脑袋差点烤焦,屁股还炸开了花,要不是我命大,小命今天就落在醉仙楼了,我命没了不要紧,关键是以后,以后只要是咱驿馆里出去的人,可就得任人嘲讽、欺负了,呜呜呜......” 他说得惨兮兮,一个大男人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符好好地喝着茶,听着这货越说越不像话,心里一烦,将茶重重地摔在案上,怒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谁敢欺负咱们,要不是你总是狗仗人势,在外面横行无忌,谁会对你不利,对咱们不利?” “你要明白,咱们只是使节,驻扎在他族,理应入乡随俗,和谐共生,食他们所食,住他们所住,应心存感激,以图回报,你却成天仗着母族强大,在这儿耀武扬威,实乃丢尽勾图人的脸!” 符顿了顿,又道:“你且将养两天,等伤势好转,我便带你上悬壁兴师院请罪去!” 说完,他挥挥手,示意小厮将那灼眼糟心的货抬下去。 可那货被抬下去也不让人省心,鬼哭狼嚎声依然强悍如斯:“大人,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我勾图狂枭机甲......” 符继而摆摆手,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摇摇头,叹道:“死不悔改,孺子不可教也!” 他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册子,赫然有笔在录:“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则弱,则国弱。” 随后,他坐于案前,执笔疾书几行字:“以正治国,以奇治兵,以无为治天下!” 写完又将纸揉碎,扔至一旁,叹了口气:“所有因果皆由己身,何苦哀哉!” 再说,悬壁兴师院后有一处客院,专门安置各族子弟寝宿之用,其间一客房门外竟有些许人驻足观望,其间更不缺各族女弟子。 更有洗漱完毕,准备去兴师院校场演练的弟子,见此情况,不由好奇,凑过来询问,使这客房门前不大的地方拥堵不堪。 熙正好路过此间,见这大一群人,不由好奇,问道:“此间门前怎地驻足这么些许人?” 苍梧回想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憋着笑,道:“看大家这么好奇,想必此间之人一定不同凡响!” 熙嗤之以鼻,他最不喜随大流,越是大多数人感兴趣的东西,他越不稀罕,他只在乎自己发现的特别地东西。 也包括人。 正准备走,这时客房门开了,从里面地走出一个人,将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一并带走,连带着那位。 此刻他那越多人喜欢越不稀罕的矫情和别扭也不知道在哪挺尸,只留下了鲜活得不能再鲜活的好奇心领着他在人家脸上巡梭了再巡梭,流连忘返得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姓甚名谁了。 但这也怪不得他。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出来之人把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更何况,人家即便是不靠那些,也不是他们所能企及的。 只见那人抬脚越过门槛时撩起那角白色衣袍,只简单的一个动作,虽然慵懒,却显得极尽风流,未见其人,便让人感觉得到骨子里蕴藏的风骨、优雅和从容,那些东西如同人心里渴望却永远都得不到的人和物,只能怀着念想远远地、默默地看着,喜欢着,却无法靠近一般,但就是莫名被吸引着,无法移开视线。 待那人弯腰穿过门帘,似乎被眼前的景色诧异了一下。 他有些无奈,向左走了几步,对面一群人跟着他趔趄着挪了几步,他皱了皱眉,往右走了回来,对面那些人又跟着往回簇拥着。 “堃......”熙被那些子弟簇拥着,踩着趔趄的脚步左来右去,像只提线的木偶,嘴里咬牙彻齿愤愤道:“美色误国,他怎么不去抛绣球,简直不成体统!” 熙感觉这样下去,他们几族的后起之辈要玩完,他们这是要去校场演练,之后要去上阵杀敌,更要肩负起保家护国的使命。 “什么圣子,招蜂引蝶,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禁脔!” 他在这儿咬牙切齿,众弟子却甘之如饴,有胆子大的女弟子更是向堃示好,奈何刚走过去,堃便垂下眼眸,俊俏身姿立即倒退三步,眼里只剩无尽的清冷和疏离。 他见此刻情形不对,只向熙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开往校场而去,所过之处,只留下淡淡的清香。 有狂放不羁的女弟子按耐不住心念,在他身后大声道:“堃,你是我的!” 熙吞下一口恶气,快速跟了上去,校场是何等肃穆、庄重的地方,岂能让他那种败絮、祸水沾染玷污。 当他赶到校场,准备把某人驱逐出境时,他那个让他从饕餮重生回来的老爹——重出现了。 重是薪鬼族的族长,他面容沧桑,头发花白,却依然掩盖不了他作为一族之长的威严,就像一头雄狮,好像只要有他在,他的族人势必都会安然无恙。 与重一同出现的是族内最富权威的左护法坚,右护法能。二人如同重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协同重共同治理好一个种族的繁衍和生息。 “各位年轻的战士,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在此,我们不能否认勾图的强大,而自身的实力不足,面对敌强我弱的局面,各位有何见解。” 此时,各族弟子已悉数到场,除了薪鬼,还有暮雨师、月氏国、巫族等弱小民族。 也许这个问题过于宽泛,大家的觉悟还未上升到如此高度,毕竟,只有一族之长或国君才会考虑的问题。 于是坚将问题细化具体:“假如,勾图人驾驶着狂枭机甲,紧紧地咬住你不放,面对随时向你投射的镭珠,你该如何?” 暮雨师一位名瑾的战士道:“再强也有弱点,就是驾驶狂枭的舵手,向他们射箭,只要舵手一命呜呼,机甲就会坠落。” 坚似乎对此回答稍显满意,轻轻点了点头。 坚校场巡视了一周,发现了熙,问道:“熙,你有何高见?” 熙昨天在小镇遇到过镭珠,发现他竟然可以操控刀剑、火弹的运行时间和轨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对那种神秘的力量心驰神往,不由成竹在胸,也没做他想,道:“怕什么,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对付他们!” 坚又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怎么个挡法和掩法?说来大伙听听。” 熙觉得,既然上阵杀敌,首先要的勇猛,豁出性命也要保护族人,于是挺了挺胸脯,道:“就是比敌人的刀更快,比敌人的镭珠更快,让他们没有机会伤害到我们,用敌人的刀,用敌人火器弹药摧毁敌人,这叫还施彼身!”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简直棒极了,正想左护法怎么表扬,结果,下一刻,就传来左护法的怒喝:“胡闹!愚蠢!你把我们战士的性命当成什么?” 这时,大族长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喝道:“还不快跪下领罚!” 5. 第5章 刑堂送饭 坚意欲再寻个子弟发表一下见解,奈何见校场内各族子弟像亲眼目睹鸡被宰了的猴,个个噤若寒蝉,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他看见端坐一隅的堃,其子仪表不凡,不卑不亢,有无相之体,于是问道:“堃,你来说说!” 堃行礼道:“我非入世之人,本不主张战事,如若实无他法,有一法门可以借鉴。” 坚眼睛一亮,道:“请圣子指教。” 这时,在一旁罚跪的熙却嗤之以鼻,当见过一个人慵懒无状的样子,再见他仪容得体、毕恭毕敬,觉得实乃虚伪。更何况是在他们最富权威的护法大人面前大放厥词,真的叫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堃似乎并未察觉某人的嗤之以鼻,道:“指教不敢当,世人只道善恶有别,实乃凡夫见二,殊不知,其性无二,善为恶之源,恶为善之根,消解恶业,唯有那上善之水,可解之。” “未闻其详!”重脸色郑重。 堃向重行了个礼,道:“就如那水,利万物而不争,即使身处洼地,亦能怡然自处,处于弱势,亦能不争,只于夹缝里流动。” 堃继续道:“对于敌人的强大,我们亦可如此,敌方进攻,我方可避之,敌方退却,我方可乘胜追击,敌方驻扎,我方可干扰,敌方疲软,我方可进攻,这便如水一般,于不利中亦能进退自如,寻得生机,假以时日,坚持不懈,定能逆转局面。” 此话说完,不知怎么,熙沉默了,一直以来的嗤之以鼻也吹灯拔蜡,熄了火。这感觉就像,原以为是花街柳巷里的□□,却是个尊操重守的贞洁烈女,原以为是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大孝子,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原来是个饱读诗书,大智若愚的智者。 这发现无疑让他伸出手朝自己脸上猛扇两耳光,即使这样,他还是对此人生不起半分好感,只不过是不讨厌罢了。 他没好感,却不代表着别人没好感。重听后,不由神情激动,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坚和能对视一眼,也不由心生慰藉。困扰许久的心结,苦思冥想都无解的困局,终于被这个少年解了。 他看似年少,顶多十八九岁,但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洞见与智慧,这是多少人究其一生都领悟不到的境地,却被他轻易顿悟,只能说此人具有天生的慧根罢了。 重一边欣慰着苦思冥想的困局被解开,一边看着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跪在那,还一副死不悔改地德行,不由火冒三丈,不由喝道:“快来人,把这不成器的东西关进戒律堂,三天不准吃东西!” “爹!”熙下意识地求饶:“三天不吃东西是会死人的呀!我不去……我不去……” 自从重生后,他发现自己开始害怕独处,害怕睡醒后又变回凶兽,更害怕没人关心、没人懂得,只有无休无止地驱逐和远离。 这时苍梧也出来求情,被重狠狠地制止了,道:“要是谁再敢来帮他求情,就和他一起关进戒律堂!” 苍梧只能退后半步,彻底怂了! 当族长和左右执法走后,所有人也准备离开时,只有寻竹看到了堃收回了欲将起身的那只脚。 他想做什么? 难道...... 寻竹垂下眼帘,待抬起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勾了勾嘴角,走出了教场。 待他走出后,看见兴师院门口两棵环抱的古松下,重正在恭送各族的几位族长,其中就有巫族的大长老巫咸和巫族圣子堃。 巫咸裹在一身玄色的麻袍子里,与一头白发相互衬托,显得整个人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玄秘,眉眼似乎挂有无奈和对小辈的忧心。 “天得机缘,你走此一遭,也算是你的功德,假以时日,修成正身,你便去吧!”巫咸苦口婆心道。 他这番苦口婆心有人仿佛不领情。 “又不是我想来这人世间,更不是我想做这圣子,我原本就只想平凡安稳过此一生......”堃眸子里含着埋怨,就像被家里大人逼着上学堂的稚子,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咸摇摇头,无奈地哄道:“是、是是,堃儿只想做平凡人,来,伸手……” 堃噘着嘴,道:“干什么啊?” 大长老一脸地宠溺地道:“糖!” 说着,就从怀里捞出一大袋牛皮纸包好的糖果,塞进堃的手里。 明眼人看得出,那牛皮纸是特制的,有防潮之功效,上面印着巫族祈愿特有的符文,想必里面装的糖是他族特有的产物,金贵得很。 堃唇角果然松缓些许,抱着牛皮纸,瓮声瓮气地道:“那我完成任务就回来,你不能让我永远陪着他!” 巫咸点点头,痛快地应声道:“若不是接到密语,我也舍不得圣子离乡背井,完成任务,咱们就回来!” “嗯!”堃点点头,笑了。 那种笑,干净地就像三四岁的稚子,喜欢什么得到了就笑,得不到就哭,清澈得见了底,内里一览无余。 重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叹道:“没想到,圣子还有颗赤子之心!” 堃听后却道:“有颗赤子之心的人不是我。” 重疑惑地问:“不是你还有谁?” 堃眼神笃定,语气坚定地道:“是少族长!” 重惊诧道:“熙!” 自勾图南下,将中州人赶至西南,薪鬼一族便在这天堑一般的涯壁险峰繁衍生息。 这是一个最接近月亮的地方,在涯壁顶峰建立的塔顶之上,巨如银盆的月亮几乎触手可及,不仔细看,每一处院落犹如磁石,悬浮于涯壁之畔,只一条条蜿蜒堑肠将它们联系起来。 兴师院就坐落于此。 在兴师院北侧有一处肃穆的祠堂,名戒律堂,专治族中不听话的子弟,但凡被关进去,三五天是家常便饭,但饭是绝无可能的! 此时已经是第三天了,熙在里面整整呆了两日,在幽闭、绝望中,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睡了。 只有戒律堂里的神像知道,他有多惧怕黑夜。每当夜晚来临,他就想起上辈子身为凶兽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他的族人,被逼往冥极极寒之地,又是怎样一个人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 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他一次又一次回忆起离开族人时的心情,那种撕心裂肺、骨肉分离的切肤之痛,那种无能为力、啖食血肉的敌国之恨,那种不被理解,不被接纳的失亲之怨,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他身躯如此庞大,但心里的温度却暖不过一根火柴,他觉得好冷、望着天空故乡的方向,他觉得也许死了,就解脱了,没有那么多在意、那么多牵挂、那么多遗憾....,想着想着,他早已泪流满面,即使打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就在熙陷入往事无法自拔时,一晚热腾腾、还冒着蒸汽的牛肉面端在了他面前。 细白的豌豆面条,伴着香滑的牛肉,上面还点缀着碧绿的小葱和白芝麻,又香又暖,看着就想吃,更何况,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 他下意识地去接,但在接之前,还是看了一眼来者是谁。他想,此刻无论是谁,他都会记得这人一辈子,报答他、保护他、对他好一辈子。 下一刻,当他看清来者何人时,有一秒的停顿,心中苦笑,心道,能不能收回刚才发的愿啊! 可是意愿已经发了,泼出去的水,还收得回吗? 罢了! 堃见熙欲言又止,想吃又犹豫的样子,道:“不想吃我就走了!” 熙听见此话,瞬间清醒,你他/妈矫情个什么劲儿,此刻除了他,还有第二个人想到自己吗?即使想到了,能雪中送碳的人又有几个,不只有眼前这个人了吗? 他想明白后,心境竟然瞬间不同了。 似乎所有的过去,所有无解的痛苦、仇恨、埋怨,还有深入骨髓的寒冷竟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还有眼前这看似冰冷,实则温暖的巫族少年--堃! 更奇妙的是,之前所有对堃的看不惯,竟全都变成了顺眼。 堃见他神色不对,冷冷地道:“大长老让我来度你,我不能看着你饿死!” 熙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诧异地问:“你度我?怎么度?” 堃摇摇头,眼里似有困惑:“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熙转了转脑阔,大概想明白了,合着他也不知。 “从今天起,你要和我在一起,不能分开!”堃郑重其事地道。 熙脑子转了转,不知误入哪条歧途,脸上露出暧昧之色:“你是说......以后我们要在一起?” 堃长这么大,只怕从没想过儿女之事,身为巫族圣子,他肩负的责任也不允许他想凡尘俗世,儿女情长,即使总有人倾心于他。 于是他想也没多想,淡定地道:“是的!” 这回轮到熙不淡定了,他记得上辈子,他心里有了一个人,要是这辈子再遇到,到时该怎么解释啊? 但堃才向他表明心迹,就拒绝人家的好意,岂不是令人心寒,他想:要不然过段时间再拒绝,他也会好受一些吧。 第二天,戒律堂的惩罚终于结束了,熙又如同往常那般,可以在兴师苑四处蹦跶了。 他正琢磨着怎么跟堃把话说清楚,他现在对堃,只能出于一种好感,离“在一起”差得还有十万八千里,正想着,就看见有人抬着一副担架,从山下上来,左护法坚紧随其后,神色异常凝重。 6. 第6章 多谢好意 熙好奇地跟上去,只见担架上那人已经面目全非,彻底沦为焦炭。 熙惊道:“左护法,这......” 坚表情沉重,皱眉道:“先把他安置在医堂,你去通知右护法和你爹。” 熙通知完后,随重和能在路上遇到了堃,不知怎地,他一并将堃也带上,大族长和右护法点点头,应允了此事。 几人来到医堂,那被炸成焦炭的人赫然入目,其状惨不忍睹,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 重面色沉重道:“这究竟是什么?” 以前,他们遭遇的顶多是镭珠,镭珠的爆炸力和杀伤力大家都领教过,远没有这么强横,如今看此人惨状,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是擂珠至死。 不是镭珠,那一定是一种比镭珠更厉害、更可怕的武器! 昭然若揭的答案呼之欲出,众人心事重重。 “榴弹!这是榴弹!”一个抬担架的弟子道:“我亲眼所见,勾图人叫它榴弹,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也被炸死了。” 重听后,权杖一杵,郑重地对坚道:“我们的反抗迫在眉睫,要尽快找到能克服勾图人狂枭和榴弹的办法!” 坚面露难色,道:“矢羽箭弓已叫工匠加紧赶制,可狂枭确实棘手,敌在上,我在下......” 这时,堃突然开口道:“大长老走之前,曾告诉我,他知一神鸟,号重明,群居于昆仑南渊,性情刚猛,能驱逐猛兽,反应机敏,且飞行速度极快,但凡神鸟,皆望尘莫及,勾图人的狂枭虽猛,但灵敏度、速度远逊于重明,若能收服己用,可当一试。” 重眼前一亮,声音颤抖:“可这昆仑南渊只存在上古秘境,如何寻得?” 堃淡然道:“想觅得其踪影,只怕是淮山之足下,弱水之尽头......” 大家听后,只觉困难重重,不知这究竟是个希望,还是只是个空想。 弱水兴师院没有,但离兴师院不远处的竹林深处,有一处温泉,蜿蜒小径、卵石铺就,经年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院里众弟子没事就喜欢来这放松一番,因最近各族均有女弟子上涯壁,以免闹出非议,所以温泉暂时关闭。 吃完晚饭,趁天色尚早,熙想着这几天在戒律堂也没洗漱,就想着来温泉泡个澡。 熙自是知道温泉这几日关闭,但他是谁?上天入地,只要他想,就一定要去! 等上天入地的这位赶到温泉时,远远看去,发现缭绕薄雾池中,竟有一人影袅袅绰绰,不知是男是女。 这要是平时,他早已大大咧咧奔走过去打招呼了,只不过最近情况有点儿复杂,万一要真碰上个女弟子,他这风流头衔不得多加一顶下流的帽子,到时候他清名不保,如何服众? 想想后果,他有点儿打退堂鼓,正意欲折返,可刚退回一步,那颗只能顺毛捋的倔驴子心撂挑子不干了,他收回退后的脚步,心想,不是还没看清楚吗?万一是个男的呢? 本想着再凑近几步看清楚再撤,谁知今天连雾气都跟他作对,咋越靠近越看不清,他不禁揉了揉眼睛,好像发现有点儿不对。 这哪儿是雾气跟自己不对付,压根就是这池子里的人不对。 明明骨骼清隽,却肤白似雪,明明肌肉紧致,却线条柔美,明明剑眉修鼻,却面若净玉! 害得他越过了安全线,冒着安顶下流帽子的风险,近了又近,直到那人突然转头喝道:“来者何人!” 他这才拍了拍胸脯,听声音,是个男的! 他放下那颗纠结得差点儿拧成麻花的心,大咧咧地奔走过去,心想今天天公作美,连泡澡都有个伴,心里正美滋滋地,等走进一看...... 等走进看清那人容颜后,他那正撒着欢,鲜活跳动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连带着身体也僵硬成了一只木偶。 堃见熙前后举止怪异,疑道:“你怎么,洗个澡这么激动的吗?” 熙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不……不是,我好像忘了拿换洗的衣服了......”说着就想撤退。 他哪是忘了拿换洗的衣裳,他那是...... 那日,他听堃向他表白,说要和他在一起,整个人就不好了。 虽然他对堃有好感,但奈何他不能答应和堃在一起呀,因为他记得上辈子心里有了一个人,那人名瑶,他将来肯定会辜负堃的,与其将来亏欠,不如现在就拒绝,只要他表现得冷淡些,他就不信,堃不理解,毕竟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最敏感,等时间一长,估计堃也就放下了。 本想以堃的性子,理应视他若无物。谁知,堃不仅没像熙说的那样,能感知到他冷淡,相反,倒卸下防御,竟比平常柔和些许。 “我多带了一套,如你不嫌弃,拿去换洗。”氤氲雾气中,堃的脸越发朦胧,削去了棱角,掩去了冷傲,同样的长眉飞鬓,薄唇修鼻,竟显出七分柔软、三分体贴,整个温泉似乎像喝了一杯,熏熏然,酥了起来。 熙赶紧压下欲与温泉同微醺的觉悟,忙躬身行礼:“多谢圣子好意,熙告辞了!” 说完,他就健步如飞,三步并做两步,越出温泉,逃也似地离开了。 堃见他狼狈而逃,眼里似乎浮现一丝不解,喃喃自语:“我借他衣裳,难道还借错了?” 第二天,照样是演武的日子,重让各族子弟提前在校场演武,说是有重要的事宣布。 演武是他们各族弟子每日必修的功课,多半都是箭矢和近身搏击。 近身博斗时,每人自行找人挑战,说是挑战,也可说是切磋,弟子们大都喜欢挑强者进行,毕竟跟强者进步快。 所以熙自从进入演武场,就没歇息过,不断地有人来找他切磋。 他这人喜好交友,来者不拒,几乎各族所有弟子都来找他切磋过,唯有堃没找过他。 有时候,他会很好奇,堃为何不找他切磋,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实力悬殊,怕打不赢他,干脆自爆自弃? 但他每每偷看堃练习时,却见对方招式独特、迅疾如风,每一招里面似乎含有千变万化,体会的久了,甚至能感受到一种玄奥之意,当你在想参透时,他又隐匿不见了。 如果说,在场的弟子中,他最想和谁切磋,这人除了堃不会有第二人。 好在每日中途,都有一段休整期,休整一过,又可以重新选择对手,熙想趁机找堃切磋一番。 随着演武的口哨声响起,熙迫不及待地向堃走去,谁知他还没走到堃的跟前,便又有人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的人是忌。 忌是月氏国一名弟子,人如其名,无所顾忌。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真正的宽心直肠,他喜欢一个人,并时常找他、粘着他,根本不把他人的评价放在心上,他总是去找堃,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他喜欢堃。 熙咬了咬牙,心里莫名堵得慌,平白无故感觉戴了顶绿帽,明明是谁说要和他在一起的,现在又和别人...... 不行!这么说他岂不是很没有吸引力,连对自己表白过人都邀请不到,他还当什么薪鬼的少族长,这不是胜负欲的问题,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嘛。 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要让堃主动来找他,而他要做的只是怎么展现自己的魅力,吸引堃粑粑地送上门。 他琢磨了一下,走到一处衣冠镜前打量着自己,他记得小镇红鸾阁的老鸨曾招呼他“俊俏的小哥”,他应该很俊俏吧。 可那贪心的老鸨是个男人都说俊俏! 这时,熙看见苍梧走过来,又把他拦了下来,问:“你说说看,我长得怎么样?” 苍梧正准备找寻竹切磋,冷不丁被熙拦下,再听他问的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感觉他今天脑子进了水,敷衍道:“少主绝世英明,胜过宋玉,赛过潘安!”说完,撒丫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熙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他和寻竹已经打成一片,感觉指望不了这货,于是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在一系列挤眉弄眼后,他彻底放弃了,心里破天荒地发现,他老爹娶了他娘是个错误,生了他是个更大的错误。 没办法,最后不得不顿悟,男人不应该纠结于外在,而是提高生存能力,自身强大,保护得了自己想保护的人,等到那时,想吸引谁还不是大手一挥的事。 想明白后,他也不再纠结于此,正准备找人切磋一番时,只听见一阵硕大羽翼扑腾的声音,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鸑鷟(yuezhuo),通体紫色,身侧及尾翼装饰着荧亮的湛蓝,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云霄,落下时尘土飞扬,如同神兵降世! 接着左护法坚的身影出现在紫鸑后背,犹如神兵主宰,睥睨苍生。 那一瞬间,熙体内的鲜血瞬间沸腾了,那种经年埋藏内心深处、睥睨众生的雄心壮志刹那觉醒,犹如猛兽般喷薄欲出。 他想!他想要!他想成为比这强大的存在,翱翔天宇,睥睨天下,保护苍生! 看着坚跳下紫鸑,他立刻上前问道:“左护法,此飞禽叫什么?” 坚驾驭紫鸑在天空翱翔一番,心里雄心壮志异常激荡,笑道:“这神鸟名鸑鷟,是早些年我历劫于苍梧之渊偶然寻得,历经几载,它终于可以上阵杀敌,成为一名战士了!” 熙压抑经久不灭的激动,问:“可否让我骑一骑!” 7. 第7章 紫鸑临空 待他刚想越上其背,紫鸑却引颈长鸣,凤啸声响彻云霄,一双紫色巨翼铺展三丈有余,扇动周遭一阵狂风疾尘扑面而来,众弟子皆退后三丈,掩面自保。 熙不由心中狂喜,但凡神兽,越是勇猛越是强悍,他心中冲上云霄的渴望越发迫切,不由大喝:“左护法,它如此这般,该当如何?” 坚忙道:“你只需叫它紫翳迅凤,冲上云霄!” 熙不再犹豫,对那紫鸑喝道:“紫翳迅凤,冲上云霄!” 他话音刚落,那鸑鷟立刻扑扇着巨大羽翼,欲腾空而起。 熙趁机抓住它丰满羽翼,跃上其背,待坐稳后,紫鸑已然腾空而起,巨翼横展六丈有余,犹如鲲鹏展翅,直逼苍穹。 随着紫鸑逐渐高飞,脚下的人、兴师院、戒律堂、演武校场,以及平日俯视下去就心惊胆颤的悬壁绝涯,都渐渐远去,一点一点慢慢变小,似乎刚刚所有的一切,随着越来越远的距离,都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这个梦随着距离的遥远,视野的无限放大,变得无限悠长而宽广。 他似乎看到沉睡在西南蛮荒大地的这片土壤,经过岁月的历久弥新,不断变幻着它原来的模样,有时像一个意气风发、充满梦想的少年生机勃勃,有时又像一个隐忍的妇人,忍辱负重依旧不放弃对生活的希望,有时又像一个老人,看尽人生生离死别、世态炎凉,依然以慈爱的心包容着世间所有。 他又感觉这片土地是如此的博大,它包容着世间百态,无论山下平坦的小镇,还是处于悬崖绝壁、万丈深渊的兴师院,亦或是渝堑深处,薪鬼圣境那七座悬浮于苍穹的山峦,都晨钟暮鼓,各安其所。 尤其是圣境里那七座悬浮于苍穹的山峦,往日仰望时不觉得,此刻临高俯视,它似乎时刻变幻着形态,就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朱雀,而那七座山峦似乎变成七颗荧亮的星宿,璀璨地点缀在这苍茫的大地上。 这片土地此刻是他的家乡,繁衍生息着他的族人,无论过去、现在和未来,无论山高、水远亦或是星辰,无论临近或是遥远,此刻他心里涌出的是一片孺子深情,不变的是被碾得血肉模糊却依然坚定的守护。 他似乎看到过去、未来无数次含泪的离别,无数次站起又倒下的身影,无数场流淌,染红遍野后被大雨冲刷殆尽的热血,最后依然有人站起来,接过先人的旗帜坚定走下去的背影...... 那一刻,他似乎接过那杆大旗,从沉甸甸的旗杆里感受到先人的魂魄,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声哨鸣,像是呼唤远走失散的豢养,这才回过神,他却实飞得太高太远,以至于底下的人看不见而着急担心。 于是,他调转方向准备折返,却在这时赫然发现那七座悬浮山隐藏玄机,只是刚才内心波澜起伏,失去了思考,现在细思量,竟然发现果有玄机,似乎像一个阵法...... ----南斗七星大阵! 这阵法只记得在兴师院一册古籍里见过,但具体作用却未可得知。他下意识摇了摇头,心道,只能回头再寻古籍,查看个分明,想到这里,便不再停留,驾驭紫鸑俯冲而下。 落地集结后,众弟子皆脸露好奇之色,意欲询问,却被大族长重制止了。 “勾图人的狂枭大家有目共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克敌的办法,”重杵着权杖,语气郑重地道:“此鸑鷟生于苍梧之渊,可飞跃云霄万里有余,若得之,敌人的狂枭机甲当不足为惧,只可惜,此神鸟稀有至极,可遇而不可求。” “我愿去苍梧之渊寻求紫鸑,请族长应允!”重的话刚一落下,那些年轻气盛的各族子弟早已按耐不住,纷纷请求前往。 重轻轻点了点头,但未应允,而是用更加郑重、激动的语气接着道:“传说弱水尽头,昆仑南渊,有神鸟重明,可越苍穹九万里,迅疾如电,性猛刚烈,可逐猛禽,若得之,勾图人的狂枭机甲当溃不成军!” 在场弟子听后,均露出向往之色,刚才紫鸑展翅腾空,其气势、速度,以及翱翔的高度都如神兵降世,让人震慑,若得到一只,自然是威风凛凛,豪气干云。 紫鸑已然强悍如此,神鸟重明却比它更强上七分,高下立判! 重话到此处,眼神如电:“只是山高水远,弱水难寻,只怕有去无回!” 众弟子原本听那鸑鷟就已摩拳擦掌,再听重明,更加心潮澎湃,跃跃欲试,但听到有去无回这句话,即便强悍七分,多数还是打了退堂鼓,只表示去苍梧之渊寻鸑鷟。 重电眼如炬,四处扫量,良久也未出现愿去弱水尽头之人,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声清爽嘹亮的声音响起:“我愿去!” 那声音充满欢欣和憧憬,似乎弱水尽头等待的不是迷失幻境,而是人间桃源。 重眼神原本逐渐晦涩,突听此声,眼前陡然一亮,但仔细分辨,又陇上一层隐晦的担忧。 那不是熙,又会是谁? 重不愧是一族之长,很快就释然,国难当下,自己家的孩子是人,别人家的孩子难道不是人,所谓众生平等,即使是自己的孩子将来要继承族长之位,统领大局,该你承担的一样都不能逃避。 想到此处,重欣慰地点点头:“明日,我派右护法随同你们一起前往!” 第二日,他们是兵分两路出发的。 暮雨师的瑾和瑰,带着一众弟子随同左护法坚去了苍梧之渊,与之一同前往的还有月氏国忌和一众子弟。 而熙则由右护法能,带着苍梧和寻竹一众族中子弟,寻找弱水尽头的昆仑南渊。 临行前,熙早早等在兴师院门口的古松下,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娶寻那神鸟重明。 此时东方曦光见晓,一缕金华投射在他脸庞,映照出细软的绒毛,晨风抚过,只觉酥酥地,痒痒地。 他朝内院看了一眼,眼里剪影般地影子倏然一闪,似向这边走来,赶忙收回,生怕被那影子看了回来。 再去看那月氏国叫忌的那小子,孤单傻楞地站在对面,看着这边只发呆。 熙莫名觉得爽! 他薪鬼族少主是谁?只有别人粑粑地跟着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找别人。 那影子经晨曦这么一照,折射出一个翩翩的美少年,正是堃,跟在他身后的是三、四个挑夫,行李满满当当八个大箱子,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搬家,谁又会去猜他带这么多行李去上古秘境九死一生? 熙翻了个白眼,出趟远门,还是这么现眼,倒底是不是个出世之人? 他那箱子里,估计满满当当都是那些华而不实的衣裳! 他那些衣裳,光身上的长袍就不下几百件,什么披风、斗篷、麂皮靴,款式种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买不到,话说这么多件累赘搁在家里,不成盘丝洞,也是个堃记大杂铺子,可人家偏偏收拾地跟排兵布阵,居然赤橙红绿青蓝紫,顺序分明得赛过绸缎庄后院的挑染铺子。 每天从他那“铺子”一出来,本想着捯饬成什么孔雀、稚鸡、花斑羚,可人家门帘一掀,跨过门坎之际,又是一副人模狗样,弄得薪鬼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娘皮个个神魂颠倒。 那些小娘皮当真没见过世面,一个个争先恐后想靠近他,想留个好印像,谁知,人家不但不领情,身形还懒散地倒退三步,留给女人们的是无尽的清冷和疏离。 熙有一秒钟在想,他那些出世的觉悟都是哪儿来的,如果是自己修来的,那何谈这些红尘俗物,估计是他上辈子积了德,带过来的,而这辈子,他应该就是个贪恋尘世的俗人! 但这两种现象在他身上居然毫无违和感,杂居着竟然也能形成一种和谐,真算得上奇葩! “奇葩”朝熙走来,步履依旧慵懒,熙虽然心里对人家嗤之以鼻,心里却莫名舒爽,尤其是看到对面那个叫忌的小子一脸失望的时候,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堃自从第一次见面时对熙冷淡,之后不知为何,态度倒也和善,一想到被他冷落的那些个女人,他心里竟莫名有些兴奋! 呸!他兴奋个鸟,跟那些个小娘皮较个什么劲? 看在他还算听话的份上,熙决定给他顾辆马车,再多带两个小厮,不成,一辆马车估计那些行李装不下,还得多顾两辆,路上风餐露宿,也不知道他那个单薄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熙越想越担心,感觉带上他就是个累赘,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把他扔家里最省心,可偏偏那人非要和他在一起。 唉!真是个累赘! 熙思前想后,以至于右护法能吆喝大家准备启程都没听到,直到堃提醒他。 熙这才回过神,心道,这还不是为了操心你! 最后,终于在右护法的带领下,一众人踏上了去弱水尽头的路。 8. 第8章 高僧痴情 东南山道,山路崎岖狭窄,时有野兽出没,熙一行人跋山涉水近月余,所带补给干粮系数殆尽,唯独弱水尽头依然看不到丝毫端倪。 熙眼睁睁地看着米袋子一天天见底,时近晌午,大家都赶了半天路,自昨晚都饿着,此时正好族中子弟自密林深处打来獐子,大家一起宰杀,洗剥干净,生起火堆,放在架子上烤。 身负重任在外,能找到这般野味实属不易,更何况烤起来色泽金黄,外焦里嫩,肉香阵阵,大家已经是久饿之人,自是心满意足,都粑粑地守候一旁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只一人离得远远地,生怕沾染半分,只顾着让随身小厮帮他从箱子里找套心仪的袍子。 小厮自后面车厢倒腾半天,捂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睁大了那双只有鸡腿烤鸭的迷糊小眼,在他那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衣裳堆里刨着,感觉快被绿鸡腿、红烤鸭糊了双眼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件杏白色的袍子。 待獐肉烤好,熙割下一块先孝敬右执法能,剩下的让苍梧、寻竹给族中弟子分一分,正准备大肆朵颐时,不知想到什么,割了一块獐腿上的肉,让小厮给那人带过去。 他知那人不会感谢,但只图填饱其肚子就行,谁知那人竟退避三舍,好像给他的不是烤肉而是洪水猛兽! 熙咬了咬牙,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接过小厮手里的烤肉,撕了一块塞进嘴里,道:“堃,多少吃点儿吧,前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猎物了,等过了面前这条河,兴许就能找到人家,你就将就一下吧。” 他边吃边说,感觉烤肉虽没那么好吃,但至少原汁原味,可以饱腹。 谁知堃皱了皱眉,一脸嫌弃:“没有盐巴和香料,怎么入得口,你们吃吧,我宁可饿死!” 熙磨了磨牙,感觉自己自出门以来的好脾气一直得到了淬炼,最近似乎快突破筑基,直奔金丹了。 他本想甩甩袖子一走了之,但不知为何生生压了下来,转眼脸上竟堆上了笑容。 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有种孩子般地清澈和纯真,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堃兴许是被他的笑容打动,翕动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软糯:“那好吧,等我撒上点儿特质的香料,再吃。” 熙一口老血要喷,好在这人愿意“屈尊降贵”地吃上一吃,姑且说服他丢弃行李的事先缓一缓。 堃这三箱行李不说浩浩荡荡,但总归是个累赘,羁旅在外,谁不是个褡裢、包裹了事,偏偏这人矫情得很,真不知他这个出世的圣子在巫族受得是什么教,什么训,连他这个凡夫俗子都知道身外之物都是虚的,他却如此看不透。 堃撒上香料后,倒是乖乖地把肉吃了,他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咀嚼着,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斯文得就像受到严格闺训的女子,不像他们这些大口吃肉、大碗饮酒的糙汉子,有那么一刻,熙竟然打消了扔他行李的想法,想着,就让他矫情去吧,反正已经麻烦一路了,大不了再麻烦些,也许再折腾折腾,就找到弱水了。 不过这种想法在堃吃完烤肉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因为天要下雨了,要是不赶在码头被淹时上船,只怕今晚就得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到时又饿又闷又没地方住,这人只怕更难受。 想到这儿,豆大的雨点也打了下来,紧接着,雨点成帘,哗啦哗啦地倾泻而下,势将他们所在的小道湮没。 熙挠了挠耳后,想着怎么跟堃说他才不会炸毛,但一想到堃炸毛的样子,竟然莫名有些好奇。 打定主意,他趁着大家收拾东西时把堃拉到一边,顺便好心给他撑了把伞,见雨势大,他衣裳单薄,还怕他淋湿生病,把伞悉数往他那倾斜,道:“堃,你这行李只怕过不了河,不如都留在这儿,等我找到弱水,收服了重明,再赔你三箱更好的。” 他说完后,定定地看着堃,准备接受对方任何意想不到的发难。 堃听后,没像某人想得那样炸毛,而是眼圈肉眼可见地一红,一脸的不舍和委屈,他这样,哪里有半分平日里的孤傲、清冷,分明就是个需要人哄着、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子。 熙看他这样,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真是见了鬼了,他见雨势越来越大,再晚,只怕船夫都该收摊了,于是好言哄道:“那就留一箱,马匹和另外两个箱子先留下,不能再妥协了!” 堃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不舍和留恋:“那也只能这样了! 转而对熙道:“你刚才说,等寻到重明,你会赔我更多衣裳,此话当真?” 熙哄孩子般地道:“一切如你所愿,自是当真!” 堃听后,唇角轻轻上扬,竟然笑了! 熙一下失了神,心想:他竟然会笑! 那笑容温柔、洁净,就像在心里点了一盏心灯,明亮而温暖,似乎周遭的雨也不那么冰冷,还带着欲说还休的缱绻,那一刻,熙想,自己只怕是吃了只刚喝了酒的獐子。 巫咸大长老只怕是被神仙骗了,什么淮山之足下,弱水之尽头,他们历经月余,打听无数,皆不知有个姓淮名山的地方,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癞头和尚。 和尚疯癫,沿路化缘遇上他们,熙看他破衣烂衫,心生恻隐之心,给他几个铜钱,他似乎不像外表看的那样,疯言疯语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原是庙宇......阿弥陀佛!” 大家都以为和尚说的疯话,可不知为何,熙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忙问:“敢问师父,那寺庙在何处?” 和尚心照不宣地一笑:“还是小施主有善缘,”说着,指着前方一条盲肠小道:“世上因缘际会,总由不得人,去吧!” 果不其然,穿过盲肠小道,一片苍林掩映间,一道青瓦黄墙闯入眼帘,俨然是个庙宇。 等一干人等走到寺门前,牌匾上“淮山寺”三个大字赫然在目,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能确定此淮山是否是彼淮山。 熙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已经来了,是骡子是马,一探便知。 进寺后,熙并未发觉此庙与别处有何不同,便向住持请求留宿一晚。 住持法号慧空,本以为是个得道高僧,没想到竟是个二十有余的年轻僧人。 熙觉得好奇,不由多留心观察了一番,只觉慧空大师面相端正,心怀慈悲,悟性极高,年纪轻轻就了悟佛法,继承衣钵住化一方,确实当真了得,只不过,他隐隐有种感觉,慧空大师眉宇间萦绕着一丝记挂,似乎尘缘未尽。 但他也没多想,这主持尘缘尽没尽,似乎跟他没半点儿关系。 直到他们半夜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待他们出门一看,发现庙里情况不对,众僧人兵分两派,僧人手中的火把照亮了隐藏的暗流。 熙机灵一动,找了个根基尚浅的小沙弥,小沙弥在得到两吊子钱后,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将两位同门师兄弟的恩怨全说了。 原来慧空有名同门师兄,名慧远,二人同时师承了空大师门下,一日,了空大师考察他们研习佛法的成果,要他们各写一首偈句,等他二人写完,了空大师看后,一眼不发,在慧空脑袋上敲了三下,随后离去,等过了些日子,了空大师就出门云游,把衣钵传给了慧空。 慧远作为慧空的师兄,比他大了不下三十岁,潜心研习佛法四十载,到最后竟然不如一个刚剃度的年轻人,说什么他都不服气,于是百般打听,终于找到了慧空的弱点,今晚想以此发难,想让慧空交出衣钵。 只见以慧远为首的武僧赶来了一群女子,个个样貌美丽,不知是何意? 只见慧远在慧空门外,大声斥问:“慧空,你尘缘未了,六根不净,修得是什么佛,悟得是什么法,今天我把你的情人带过来,你若真心向佛,就把你那情人烧死,了断尘缘,如果做不到,你就把师父的衣钵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众僧人齐杵木棍,阵势不容小觑,俨然一副今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熙想知道此事慧空大师怎么想,便悄悄离开,敲开了慧空的禅房。 进去一看,就发现堃已然在侧,二人似乎在回忆着一件往事。 那还是慧空还未出家之前,那时他十五岁,名叫吉。 那是一个柳色清新、兰花吐蕊的清晨,吉把家里的水缸续满水,柴房里是刚劈好的柴,他带上一本刚从兄长那借来的诗集,到后山去放羊。 山坡上是新翻的第一道嫩草,羊儿撒着欢尽情地享受大餐,吉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那本诗集,打开第一页后,他便再也停不下来。 他看着文字里似有似无的春意,心里莫名萌动,一个煦的女孩就是在这时走进了他的生活。 他们一同放羊,一同读书,一起为了一句诗词意见不和争得面红耳赤;即使这样,他们反而心意相通,彼此信任,相互陪伴着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他还记得那一天天气晴朗,就像煦明媚的笑容。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得道高僧...... 9. 第9章 割腕度情 高僧没有阻止他和煦见面,反而把他带领到一个无限博大的境界。 那里有无限智慧、无限包容,无限爱意,却唯独没有煦。 他沉迷于这种智慧,这种状态,这种博爱,那是一种比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是一种更辽阔、更深沉、更厚重的生命情感,他甘愿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它,奉献给芸芸众生,也奉献给她,煦,他的恋人! 但他一旦选择了佛法,就不能跟煦在一起,他白天修研佛法,可每到夜晚,他就不由自主地思念着煦! 那种思念如跗骨之蛆,深沉而又霸道,缠绵而悱恻,直到今日,也无法完全克制,他知道,但凡心中有爱,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她。 他只能把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当他普度众生时,他知道,他的爱人也在其中虔诚地看着他,那是现在他爱她唯一的方式。 他知道煦会理解,他们曾经无话不说,她明白他所有的想法,并无条件地支持他,理解他,这样的爱人,他又怎么能忘记! 他明明是那么爱护苍生,怎么能不爱自己的恋人! 说到这里,年轻的住持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酸楚,潸然泪下。 如今,慧远竟然为了抢回衣钵,出此下三滥的手法,实在叫人不齿,但奈何他的恋人煦就在其中,如果他现在不交出衣钵,煦就会被烧死。 此时,门外传来呵斥:“你们当中谁是慧空的情人?” 被押解的女人们发出呐喊:“谁,你们谁是?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听到此处,慧空再也无法禅定,倏然站起,他眉头舒展,眼睛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看破俗世的释然,熙知道,他这是要出门交出衣钵,救出他的恋人。 正当慧空临脚踏出禅房一步时,堃突然制止了他。 “等等!”堃神色幽深,缓缓道:“我有一法。” 他说罢,突然不知从哪顺出一把利刃,咬紧牙关,从侧脸看硬生生突起几颗齿痕,只几个呼吸,便从手腕上生生割下一块肉,鲜血淋淋,似乎还带着堃的体温。 “这!” “堃!” 熙和慧空同时惊诧不已,生剜血肉,每一寸皮肤、经络、神经遭受切割,那是怎样的疼痛! 熙睁大了眼睛,这时的堃颠覆了他往日对他所有的看法。那么矫情造作的一个人,那么在乎身外之物的一个人,那么矜贵避苦的一个人...... 他抛开成见,第一次看进堃的内里,那里仿佛是一个多面的玉石,他只看到了最表面的一层,还有很多面,都不得而知,这发现让他生出无限遐想和好奇,好在,堃说过要和他在一起,那一刻,他居然后知后觉地生出了期待。 堃却神色自若,似乎刚才剜肉之痛只是个错觉。 只见他临空掐了一个手决,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块腕肉竟然发生异变,渐渐化身成一颗果子。 这果子晶莹剔透,类似水滴状,就像一滴簌簌流下的眼泪,虽然是一颗果子,却充满了怜悯、慈悲和救赎之意,当真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堃睁开眼睛,指决倏然加快,对那果子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还不快去!”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果子赫然变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堃轻舒一口气,好似消耗不少体力,收回指决,打量着那个女子。 熙则唇角微张地看着这个女子,他倒不是对此女子好奇,而是在心里狂翻某人的家谱。 堃这是用的什么巫术?竟然能大变活人...... 唯有慧空不同。 他痴痴地看着那个女子,煦,他的恋人!此刻他眼里充满了思念、酸楚和爱而不能的愧疚,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久到他以为煦只是他每晚挥之不去的一个梦,但这个梦真实到连她的每一根发梢、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都那么清晰。 他嗫嚅着,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百转千回,只汇聚成两个字----“珍重!” 那女子含着泪眼看着慧空,似乎能明白他的心意,百般留念,千般不舍地对他隔空做了一个手势,那是情人间的秘语,是他们心意相通的见证。 女子手势做完,走出禅房,下一刻便出现在被押解的女人堆里,她突然挺身而出,大声呼喊:“我就是慧空的情人,你们烧死我吧!” 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随声附和道:“对!就是她,我认识她,她就是慧空的情人!” “烧死她!” “烧死她!” “烧死她!” 那些围观的群众、被押解的女人们,以及慧远那一众武僧疯狂地呐喊着,想立刻将这个女人至于死地。 只有一个女子,她脸上糊满淤泥,火光映亮了她的泪眼,她知道,从今晚起,她虽然活着,但她也永远死去。 慧空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熊熊大火之中,那一刻,他知道他该彻底放下了。 再见了!煦! 他知道,有一种爱可以永埋心底,不相见,不执着,不放弃! 而那个代替煦死去的女子,那个给她生命的男子,堃,这个圣洁的巫族少年,是他二十几年生命中的贵人,是他的明灯、他的救赎!他将永远会记在心里。 当时光穿过爱恋不再停留,那就保有内心的一片真诚,永远珍藏。 从淮山寺出来,一行人又往东南行走数月,早已经有弟子熄灭最初那团收服神鸟之火,打起了退堂鼓。风餐露宿、羁旅艰难都算小事,可那杳渺、无音讯、无方向的寻找才最让人身心疲惫。 熙看着堃严防死守的那口大箱子,觉得心比那箱子更沉,痛定思痛,咬咬牙,决定以自己的赤诚撬开堃的严防死守。 他今天非让堃扔了他最后那口大箱子不可...... 一刻钟后,熙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他心里恨恨,做了个扔箱子的动作,好像这么一折腾,那箱子就会自己不翼而飞似的。 正当他恨恨之际,一老者围着堃那口大箱子转了一圈,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口里念念有词:“看,这箱子够沉的,应过得了弱水。” 熙眼睛陡然一亮,他好像听到了日思夜想的两个字“弱水!” 他立刻巡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果然,在堃那口大箱子的拐角处,找到了那个口吐“弱水”二字的老者。 熙疾若迅风,快步走至老者身侧,问:“敢问这位前辈,您可知弱水在何方?” 老者眼里透着精光,干笑一声:“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口大箱子可否借小老儿一用啊?” “这......”熙面露难色。 这口箱子是堃最后留在身边之物,刚才自己也不是没试过,看那人眼红鼻酸那可怜劲儿,真不知那日剜骨削肉面不改色的人是谁? 有一刻他甚至觉得堃身体里一定住着两个人,唉!还是算了吧,一个就受够了,两个只怕要玩儿完! 小老儿见熙面有难色,估计此事不成,一甩袖子长扬而去。 “唉!”熙本想再度问他弱水行踪,老人已然走远。 他回忆老人话语,估计此人也是要过弱水,便悄悄跟在他身后。 果不其然,半炷香功夫,一条大河拦在他跟前。 此河宽百丈有余,源头和去向皆不可考,只觉漫过天际,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便杳然不见,只留下眼前奔腾不息的黑水,张牙舞爪地嘲笑着止步不前的渡河人。 熙见此河诡异,拦下渡河人,那人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熙没好气地道:“我又没叫你带我渡河,我只问你这条河是否叫弱水!” 渡河人这才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条河确叫弱水,实属诡异,一般人等过不去,除非龙伯的玄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熙疑道:“如果那么难渡,那你在此意欲何为?” 渡河人这才道出实情,原来他家世代定居此地,常有无法渡河的旅人,为了方便他们,便开了一家酒肆,专供渡不了河的人饮食住宿。 熙不知想到什么,又问:“你刚才所说龙伯是谁?玄龟又是什么东西?” 那人道:“这是当地流传的一段传说,传说龙伯喜欢钓乌龟,三百年前他去归墟做客,把镇守岱舆、员峤两座仙山的乌龟都钓走了,导致两座仙山漂走,至今仙踪难寻,上神为了惩罚他,让他镇守弱水,永世不得离开。” 熙听着,感觉此传说似曾相识,不知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所幸打量起这条河有什么猫腻。 这时,堃和兴师院众弟子赶来,看着这条河,也是不知从何说起。 当熙再问龙伯的踪迹时,那人便又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估计是真不知。 他们想要渡这弱水,应该得有条船吧。 当熙把他们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一条船推进河水中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只见原本应该漂浮于河面上的船竟然缓缓下沉,没过多久,便沉入水底,看不见踪影。 他们又试过许多东西,比如木片,石头,甚至是羽毛,无一例外,皆往下沉,这条河似乎能吞噬所有,无一幸存。 熙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这时,堃走了过来,看着河面,若有所思,道:“临行前,慧空大师告诫过我,世间万物本性无二,善中有恶,恶中藏善,浮中有沉,沉中藏浮,沉沉浮浮不可一概论之。” 熙听半天听不出个所以然,恨不能将这大谈沉沉浮浮的家伙打醒,这条河压根就不会浮起任何东西。 正愁眉不展时,只见堃从白袍上摘下一根翎羽,那是他平时最喜欢的一身衣裳,但现在说摘就摘了。 他把那根翎羽往弱水中一抛,只见那轻飘飘本该浮于河面的翎羽眨眼功夫沉至水底。 堃并没在此刻停手,他突然转身,徒手抬起那口大箱子,那口从悬壁兴师院一路抬过来,风里来雨里去、千方劝阻都舍不得扔掉的那口大箱子,“扑通”一声,扔进了弱水。 熙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神情愕然。 他呆滞地看着河中的大箱子,此刻别无他想,只想知道,堃他到底这个什么物种! 可过了一会儿,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醍醐灌顶般地清醒了过来。 10. 第10章 玄龟渡河 只见那口大箱子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沉下去,反而晃晃悠悠的浮在水面上。 那箱子只怕是集三个箱子为一身,重得熙有时怀疑,他是不是把另外两个箱子的东西悉数转移了过来。 他终于明白了,越是轻的东西越沉得快,越是重的,反倒浮而不沉。 那人刚才所说,只有龙伯的玄龟方可渡河 ,不知那龟得有多大多沉 ,而传说中的龙伯又往哪儿去寻。 他满腹疑问,悉数在堃这儿戛然而止,因为他刚才看到了一幕比弱水沉羽更诡异的事,只不过,那时他注意力在解开弱水的诡异上而忽略了,现在想起来,依然让人意想不到。 那口大箱子被扔进弱水了,问题不是大箱子,也不是扔进了弱水,而是,是谁扔的。 他再一次刷新了对堃的认识。 莫说一路以来,那口大箱子不是马车拉着 ,就是小厮们抬着,他试过,就那体积,那重量,没有三四个壮丁只怕难以举起。 可偏偏堃一人就举了起来! 他从第一天认识这人,就从没觉得他跟结实、强壮有关联,唯一一次温泉偶遇,也只发现他...... 呃...限制级画面容不得细想! 总之,这人懒散得骨头都抽了筋,连带着肌肉松软怠惰,整个人平日里就跟圈养在深宫里的娘娘,哪里有力气搬得动这么大一口箱子。 他感觉,堃内里的那面多棱镜得再加上一面。 只可惜,那口大箱子也只在河面上停留了数息,也慢慢沉没了。 他要去弱水尽头,应当是弱水下游,不坐船,让他如何到达?这当真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愁人! 就在他“没米下锅”时,堃不知从哪儿顺出个降魔杵。 堃道:“此物是慧空大师临行前赠与,说即使有缘人,赠与也无妨” 熙道:“即是慧空大师所赠,理应好好收藏,为何拿出?” 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凡法器都有灵力,自然会感应到主人的所思所想,既然龙伯是渡这弱水的关键,那么我们找到他便是。” 熙眼中燃起光亮:“你是说,这法器能帮我找到龙伯?” 堃此时目光凝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熙道:“找到了吗,在哪?” 堃指着前方一片水面,道:“就在此处!” 熙看着这湍流不息的河水,能吞万物,只怕是深不见底,正踌躇间,但见堃已然跃入水中。 “哎,”熙还没来得及说等等我,堃已然没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熙时有后悔,最初是怎么看这人弱不禁风的,但重新认识一遍为时已晚,再不迟疑,“扑通”一声紧随其后。 等没入水中睁开眼,才发现水中和外界是两幅模样。 世人看见之弱水,漆黑汹涌,而真正之弱水 ,确是洁净安宁的。 二人不知下潜了多久,漫长得好像时间永无休止,直到他以为二人也许永远到不了河底时,脚下却触碰到一块硬物。 原本以为河底满是淤泥,沉骸横尸遍野,却没想这里竟有另一番天地。 亭台楼阁井然有序,飞檐屋角掩映在茂密的水草中,鹅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至珊瑚尽头,犹如一处迷失的秘境,自有一番独特景致。 熙不由诧异道:“堃,这是不是世人口里所说的员峤或岱舆仙境,沉弱水里了?” 堃哑然失笑:“这弱水肚子再大,好像也吞不下那两座仙境。” 说到此处,忽听一人大笑,笑声豪放不拘小节。 熙和堃顺势望去,只见一灰袍老者,头戴蓑笠,安坐在一处钓鱼台,正挥动着他长长的鱼竿。 “两位小友远道而来有何贵干?”灰袍老者问。 二人猜,这人定是龙伯,既然有求于他,自然怠慢不得,于是上前了行礼 。 熙道:“龙伯,晚辈是想过这弱水河,还望前辈借玄龟一用。” 灰袍老者也没否认,接着道:“弱水对岸没有你等要的东西,只怕你们真正想去的地方是昆仑南渊,那里的神鸟重明才是你们最终的目的吧。” 熙诧异地道:“龙伯怎么得知此事?” “如今天下不太平,总有人想着唯我独尊这等美事,眼里心里就容不得他人,”龙伯将鱼饵挂好,重新丢了出去:“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对付敌人那神兵黩武,自然还得是重明。” 熙不由佩服道:“前辈果然神机妙算!” 龙伯又道:“要我玄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熙疑道:“什么事,只要晚辈能做到,自当义不容辞。” 龙伯听后,突然放下手中钓竿,示意熙独自前来:“你知道为何只讲于你独自听?” 熙虽不知龙伯何意,但只讲他一人听之事必定非同小可,只怕是牵一发动全身之事 ,便斗胆猜测:“可关乎毁天灭地?” 龙伯抚须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 随后突然敛容正色道:“我的传说想必你也听过七七八八,如今归墟蓬莱、方丈两座仙境杳无音讯,世间凡人若想登临仙境,岱舆必将重新现世。” 熙忽然想起醉仙楼那位老神仙预言,道:“三百年前岱舆仙境不是沉入冥极深海,如何现世?” 龙伯道:“小友有所不知,支撑四方的天柱气数已尽,三百年前,上神在西南腹地结成南斗七星法阵,支撑九重碧落,号擎天!” 熙不知想到什么,眼里浮现惊异之色:“七星连珠,犹如一只展翅腾空的朱雀,那七座悬浮于薪鬼圣境的山峦竟然是天柱!” 龙伯点点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便是真正的天柱所在,一旦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将法阵破坏,将会给整个九野蛮荒带来灭顶之灾!” 他细思极恐,岱舆仙境沉入冥北深海,只要九重碧落倾斜...... 天柱坍塌,岱舆现世! 熙喃喃道:“我便是那守阵之人!” 龙伯抚须点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小友,玄龟就在门外,它自会带你们去弱水尽头,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人就不见了。 之前族中有弟子好奇,多沉之物方可浮于弱水 ,这下可长见识了 。 只见那玄龟通体黑色,龟背十丈有余,宛若一幢大屋 ,兴师院百十号人自然不在话下。 玄龟带着一行人顺弱水下游而去,不知不觉已然半月有余。 一日,熙发现河水颜色不对,竟有湛蓝之色,自河口遥看远方,那蓝色水域广袤无边,延伸至天际依然望不到尽头。 此时河岸重山断崖之间,烟雾缭绕,宛若仙境,其间有白色影子飞掠而过,不时发出尖锐凤唳之声。 有耐不性子的弟子从睡梦中醒来,欢呼雀跃着:“那是神鸟重明,这是...是昆仑南渊!” 昆仑南渊传说是神仙圈养宠物的圣地,其踪迹飘忽不定,极难寻找,极少人觅得踪迹,更别谈身临其境,像他们这般幸运千载难寻,只怕传出去,又会引来多少人羡慕。 右护法能也难掩心中激动,招呼大家走下玄龟,安排族中弟子找了一处避风之处安营扎寨。 能是族中右护法,执掌族中族规族训,以及弟子各家思想的传承,对弟子平日的功课、道德品性等言传身教抓得极严。 就看苍梧和寻竹之间的差异就明白了。 寻竹被右护法管教得严于克己,知书达理,说得好听是温文尔雅,胸有城府,说得难听就是不解风情,是根榆木疙瘩。 待大家一切就绪,能将族中弟子集结起来,并告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一切听他安排 。 熙自然嗤之以鼻,但表面上还是很给右护法面子 。 好不容易来到这昆仑南渊,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尽快收服一只重明,增加战斗力。 第二日,能组织大家一起到了重明鸟的老巢 。 这是一个临渊的凹地 ,下面便是万丈悬崖 ,汹涌的碧波拍打着崖壁 ,惊起雪白的浪潮,将一切席卷吞并。 这块凹地地形奇巧,避风而居,保持着天然的陡峭,其间不乏精心搭建的巢穴,里面甚至还有状若斗大的鸟蛋,以及刚孵化的小重明,张着大嘴,唧唧戛戛地吵闹着,等待远去觅食的老重明回来哺育。 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年轻体壮的重明鸟早已不在巢穴,按照鸟类的习俗,他们傍晚时分将会逐渐回巢,到那时,就是征服他们的最佳时期。 听古书记载,如果想征服一只重明,首先必须得到它们的认可,它才允许你接近,并与之培养感情,直到它彻底接受你,才会对你死心塌地,才会跟着你走 ,从此,你便是它的主人,一生不离不弃,生死守护。 但古书没详细记载如何与这性情暴戾的崇明鸟培养感情 ,是拥抱?是搏斗?还是跟它唠嗑? 直到傍晚十分,一只只体型巨大、尖喙利爪、目有双瞳的白色巨鸟,犹如神兵天降一一回巢,他们这才觉得,之前的想法多么一厢情愿。 想和这些庞然大物拥抱、唠嗑应该是个幻想!它们个个身长三丈,展翅六丈,人在它们面前就像手心里的一只蚂蚁,捏死都没感觉。 况且这些家伙们不仅身形巨大,速度堪比紫鸑的十倍,快如闪电,以他们的速度,只怕一个喷嚏甩你三条街都算抬举你了,到哪去抱,报啥? 只有最后一条路,搏斗! 但是,重明鸟凶名在外,它性情生猛,能驱逐生禽猛兽,利爪尖喙更是神兵利器,他们兴师院弟子虽然平时习武,但和这神鸟实力悬殊,实在没有把握。 想到此处,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少安毋躁,观察几日再想对策。 直到一只身量六丈,展翅九丈有余的重明以排山倒海之势归来,所有回巢的重明皆表现出一副草木皆兵的状态。 他们知道,好戏开始了。 11. 第11章 琼玉之膏 这只有着排山倒海之势的重明鸟似乎和它们产生了嫌隙,被族群驱赶着,处境十分尴尬。 它扑扇着巨大羽翼,刮起陡峭山壁碎石翻飞,惺风夹杂着石块扑面而来,刮得他们人仰马翻,之后它抬起禽首,引颈长啸,凤唳声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天际。 只是它那声声愤怒的长啸似乎带着委屈、不甘,就像被族群驱赶的弃儿,既怀着对亲人的不舍,又对它们抛弃自己感到愤恨,它不断地解释,却又得到不到原谅,终究化为一声悲叹,展开羽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众弟子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双方展开赤身肉搏,那样的话,殃及池鱼,他们估摸着谁都别想离开重明老巢,小命就要交代在此了。 体验到神鸟的危险,右护法能脸上忧心忡忡。 这百十号精锐是他薪鬼一族的希望,作为他们的右护法,理应全须全尾地带他们回去,今日重明鸟的危险他是体验到了,如果没能想到安全收服的办法,他是不会让弟子们去送死的。 “众弟子听令,”能将他们召集一处,以保护者之姿道:“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妄自行动!” 众弟子平日里谨守族中规矩,如今又亲眼见识到重明的凶悍,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昆仑南渊自然风光甚美,又有很多其他物种,这极大地激起了众弟子的好奇心,也不觉时光易逝和无聊。 只有熙不同,他自那日被驱逐的重明一去不返后,便心事重重。 他抱臂站在临渊陡峭的岩石上,脚下是一阵一阵拍打涯壁的浪花,就像过去将不知谁的一腔赤诚□□、拍碎后,又消弭于无形,那些心酸、失望似乎从未曾在谁心里发生过、伤痛过,就像脚下消失的浪花。 这时堃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道:“想去吗?” 熙不解道:“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堃径自走下临渊,朝临渊深处的山里走去。 这时,寻竹和另外一名弟子路过,见熙和堃所去地方为禁区,这是护法明令禁止的,那名弟子阻止道:“那是禁区,不能入内,难道你们把右护法的话当耳旁风吗?” 堃示意熙不要说话,道:“我必须去山里寻些药材回来,有位弟子生病了,耽误不得,若是耽误了,右护法责怪起来,你担当得起吗?” 巫族向来巫医同源,作为巫族圣子,会些医术,也实属正常。 那弟子一味听长老们的话,自然是个单纯的孩子,一听右护法责怪,整个人就怂了,赶紧道:“那你们快去快回,别回来晚了。” 于是,堃带着熙又继续往山里行进。 不知走了多久,感觉离重明鸟的老巢已经很远了,熙看着堃修长的背影,不由气恼道:“倒底带我来这儿干嘛?你是吃饱撑得吗?” 堃停下脚步,刚才熙的不满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团空气,他突然食指抵唇,发出个“嘘”的声音。 熙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听见山坳里似乎有猛兽搏斗。 那声音激烈、凶残,让人毛骨悚然,就像积攒多年的滔天仇恨一朝得愿,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场殊死搏斗!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将身体贴在山坳上,仅仅探出两个头。 只见山坳中,一只形若合抱大树一般粗壮的蝰蛇正和一只重明鸟纠缠在一起。 蝰蛇粗壮的蛇身捆绑着重明的身体,挣扎间,白色的羽毛像七零八落的雪片在空中翻飞,而蝰蛇身上早已皮开肉绽,蛇心蛇胆等血肉组织粘连着拖拽了一地,大老远就闻见一股浓浓地血腥味。 堃原本想在石后观察,等待那俩凶兽分个高下,却不想熙早已按耐不住,抽出腰间佩刀便冲那激战的凶兽而去。 堃不由大惊,呼道:“熙,你不要命了吗?” 只见熙早已冲至缠斗的凶兽跟前,举起利刃,朝那蝰蛇的脑袋砍去。 那蝰蛇与重明激战正憨,哪有闲情逸致注意他人,劲厉刀锋落下,紧接着,随着一阵血花四溅,蛇头落地。 那蝰蛇本来心、胆、肝、肠流了一地,如今蛇头落地,整个身体就像卸了驴的石磨,彻底从重明鸟身上松懈下来,呜呼哀哉了! 下一刻,重明鸟瞬间得到解脱,不过,它虽然解脱了,但情况却不容乐观。只见它踉跄着朝前走了一两步,像抽去了精魂,巨大身躯轰然倒地。 直到半个月后,那只重明鸟经过休养,终于站了起来,气势宛如身经百战的将士,穿着一身金甲,它抖了抖巨大的羽翼,引颈长啸一声,便以迅雷之势掠过天际,在熙和堃的头顶飞了几圈后,又重新落下。 经过半月的疗伤,这只重明鸟已经接受了他和熙,并与之建立了亲厚的联系,以后只要熙说的话,它都会俯首听令。 这不是简单的收服,而是一种心灵的链接,当熙看着它被族群驱赶的那一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上辈子,自己变成凶兽,被族人驱赶一样。 那时,他就知道,这只重明鸟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知道巫族里的巫术甚是玄妙,堃一定有办法让他和重明鸟产生链接,知道对方的经历。更何况堃是巫咸推举的圣子,一定继承了他们一族的传承。 打定主意后,把脸揉了揉,好像那么一揉,脸就像糊上了一堵墙,对堃道:“你看堃,我没要求过你什么,你看......” 堃翻了个白眼:“你没要求过我什么吗?我那些箱子里的物什,都是谁让我丢的?” 熙:“......” 不知怎的,他觉得此刻任何央求或是好话都不如一句对堃的肯定,于是道:“话虽那么一说,但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也许在别人眼里,你冷傲、矫情,不近人情,但我看来,你心善、面冷心热,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说得极为诚恳,让人不得不为之动容,堃脸上有那么一刻出现了释然,也许相处这么久,他也因为二人之间的种种误会而困扰,所以需要对方的理解和坦诚。 果不其然,堃美得近乎冰雕的脸上出现暖色,他不像某人,做事对人之前总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是直来直往。 只见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银针,那针不似平常绣花针,而是如狼毫粗细,被一根玄绳垂钓着,上面还刻有巫族的图腾和符文。 他将针悬置于熙与重明鸟双瞳之间口中念念有词,熙刚开始还能听的清晰,之后不知不觉渐渐睡着。 当他再次醒来,忽然就能听得懂鸟语。 原来这重名鸟叫巽风,是族群里的首领,保护着族群在临渊的生存与繁衍,它们平日里喜素食,岛上的果蔬精华得天地之灵气,生长得茂密而繁盛,是它们的最爱。 可有一天,它在一次巡回的路上,发现了一座山,此山与南渊群岛并无特别之处,唯独一样东西吸引了它。 那就是一种从玉石中流淌出的液体,名为琼玉之膏。 此玉膏清透、醇香,带着些许琥珀色的光泽,喝上一口,唇齿留香,后味无穷,让人欲罢不能。这感觉就像最爱吃的果子留着一口,总惦记着有下一次,又好像多年前雪中送炭带来的感动,一过经年,本以为忘了,原来它依旧存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一天借着这玉膏的后颈儿,越发的清晰。又好像曾经以为忘记的一个人,却不知怎么突然重新跳出来,那年那月的心情又历历在目。 当真是欲说还休、欲罢不能、让人沉迷! 于是它带领着族群飞到灵山,与族人分享这天之馈赠,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直到白泽的出现。 白泽是仙境里的幻兽,长着羊角狮身全身雪白,会人事,通晓过去与未来,总伴随着圣人出现。 白泽道:“巽风,带领你的族人离开这儿,这里是灵山,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巽风不服:“凭什么?” 白泽:“琼玉之膏,乃圣人念力所化,通三魂,达七魄;尔等机缘尚浅,还是放弃吧。” 巽风对此话不敢苟同,执意不肯。 白泽又道:“临渊下有一蝰蛇,修炼已五百余载,最近已有化蛟成龙之势,若想飞升成功,势必殃及你巢穴里的徒子徒孙,如果你们放弃玉膏,我保证蝰蛇不敢再打你们的主意。” 巽风不听,依旧一意孤行。 然而,事态却果真向白泽所说,当它们出去觅食之际,蝰蛇果真偷偷溜进巢穴,蚕食它们的后代。 奈何此蛇修炼已久,颇有道法,一般重明鸟不是它的对手,而此蛇极度奸滑,总趁它们疏于防范之时动手,以至于它们后代损失惨重。 重明一族本就繁衍稀薄,一对重明夫妇一生只得一两次产卵,以此蛇贪婪之势,不假时日,它们族群势必会面临后继无人之危。 于是它答应了。 然而族群不同意,尤其是经年饮用上瘾的这些重明鸟,它们结成一派,势必要将与白泽互通款曲的巽风赶走,夺回琼玉之膏。 这就出现了最初,熙和堃看到的那一幕 它被赶出族群以后,此蝰蛇得知一切皆因巽风所起,心中怀恨,便趁它疏于与防范之时偷袭,结果,它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又没想到会遇上熙,结果了自己五百年的道行,呜呼哀哉! 熙和堃乘着巽风带着蝰蛇的首级回到族群,整个重明鸟巢穴彻底安静了。 它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为什么放弃了琼玉之膏,此蛇便不再打扰,如今巽风又帮它们报了噬子之仇,这个恩德无以回报,自然是俯首称臣,恭迎首领回巢。 巽风也是引颈长啸,凤鸣声中透着欢欢快、释然和劫后余生般地激动。 看着巽风重获族群的接受,熙由衷地感到高兴,没有人能比他更能理解巽风此刻的感受了。 此时,只见巽风仰天长啸,似乎在宣告族群任务。 下一刻,熙便从巽风的重瞳中看到一个战斗种族的诚意。 此刻,堃说出了巽风想表达的内容:“它们重名鸟是战斗民族,如果想收服他们,就放马过来!” 此时族中一干弟子一听,个个腿软! 12. 第12章 征服重明 腿软也没办法,总要重明鸟认可你,它们可是凤系神鸟,傲娇得很,不拿出点儿看家的本领,凭什么让你驱使? 众弟子齐齐看向熙,心想,还是少主英明神武,赶了个好时机,趁巽风与蝰蛇激战正憨时结果了那蝰蛇,救下巽风,关键是,巽风是重明鸟家族最威武雄壮的一只。 怎么这好运不轮到自己头上? 现在可好,还要和重明鸟贴身肉搏! 熙见右护法眉头紧锁,道:“右护法,您别惯着我们了,都是要上战场的人,这点儿考验都经受不住,还当什么战士,您瞧好了......” 说完,他扭头朝重明鸟的巢穴走去,那些重命鸟有的退却一旁;有的张开尖嘴利喙,鲜红的舌头狰狞着喷出一股惺风;有的甚至撒开羽翼,猛然嘶鸣,重瞳里充满挑衅,尖嘴利喙跃跃欲试,似乎下一刻就要啄穿你的咽喉。 熙最后挑了一只迅猛乖张的,一把攀上鸟翼,顺势跃至鸟背,紧紧地抓住重明鸟颈项上的羽翼,双腿夹紧,果不其然,这一招激怒了重明鸟,只见它展翅扑扇羽翼,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至临渊深处,试图将骑在后背上的人摔下来。 熙惊呼着,感受到身体几乎完全失重,下一刻就要摔进万丈深渊,他心跳如擂鼓,血液像燃烧般沸腾,血管爆裂,青筋乍起,身体好像随时就要爆炸开来;紧接着,重明鸟陡然向上,虽然逆风,但速度犹如利箭升空,带着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一刻,他只觉天旋地转,头眼昏花、胸中翻腾、下一刻就要呕吐。 最糟心的事还在后头,那重明鸟似乎铁了心,不将熙摔下后背绝不罢休,只见它从上升中调转方向,整个身体在空中螺旋翻滚,熙感觉身体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不断翻滚、不断被罡风撕裂,肚子里那点儿泔水也不甘寂寞,拼了命的翻腾起来,熙再也受不得,大口呕吐起来。 最后,他吐得几乎昏死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死也不放开抓住羽翼的那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感觉三魂六魄已从七窍升了空,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空壳。他想,现在只剩个空壳,就再也无惧刚才所受的千般折磨、万种煎熬,只可惜,这一切在此刻全都归于平静。 他感觉从未有过的平稳,耳边似乎传来温柔的鸟鸣,似乎在安抚他饱受摧残的躯壳、唤回他从七窍消散的三魂七魄。 “成功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站在临渊上的众兴师院弟子无不欢呼雀跃,大家情不自禁鼓掌庆贺,为熙庆贺,为自己也能征服一只重明鸟鼓气,更为了这大无畏地拼搏精神而喝彩。 熙以一己之力给兴师院的弟子们做了榜样,其他弟子接受鼓舞,纷纷跃跃欲试,能也放手让他们大胆尝试。 首先是苍梧,他挑选了一只实力相当的,经过千辛万苦好一番折腾,也收服了一只属于自己的重明鸟,接着是寻竹,经过几次摔下临渊,又几次爬了起来,最终也斩获一只。 其他弟子境况坎坷一些,有的一天被摔下临渊数次,有的要花好几天时间,摔得头晕眼花,找不着北,最后还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那一只。 就在大家拼尽全力之时,只有一个人,显得漫不经心,这人自然就是堃。 熙好奇地观察着他,只见堃整了整衣袍,临去巢穴前还让小厮重新盘好发,打扮得一丝不苟,乍一看,当真像昆仑南渊里隐居的仙人。 熙想,他这是去征服重明鸟还是去相亲?不过,他承认,即使细看,那人美得也像谪仙,只是这仙现在跟他们这一群大俗人在一起而已。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走进巢穴,果不其然,那些原生土著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嚣着,丝毫不以人类的审美为准,放肆地露出尖牙利爪。 大家屏住呼吸,想看堃是怎么收服这野性难驯的土著。 这心思无怪有三,一是自己千辛万苦征服下来后,想看看别人吃瘪的熊样,心里找找平衡,二是比较一下孰优孰劣,是自己吃得苦多还是别人更惨,第三嘛,美人平时大家都爱看,美人遭罪后岂不更让人心疼?不知出于什么阴暗心里,反正大家都来看堃收服重明鸟。 大家原以为堃会和自己一样,跃上鸟背,然后七晕八素一顿猛摔,大脑安上搅拌杵,肚子翻江倒海,一吐千里,最后丢了半个魂。 可人家却只站在重明面前,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牛皮纸,从里面拿出一颗乳糖,春葱玉指剥开糖纸,一把塞进啸叫的重明嘴里。 那重明立刻停止了啸叫,跟随它一同停止的是众弟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心。 众人睁大眼睛就这么看着。 下一刻,原本性情暴戾里原生土著居然安静了下来,那双重瞳似乎浮上好奇,接着转为温和,最后完全被快乐取代,没过一会儿,它停止了啸叫,朝堃靠近了些,低下头,用鸟喙去顶堃的白袍,其状说不出的温顺、娇憨,就像一个讨糖吃的三岁孩童。 堃似乎要故意逗它,剥开糖纸在它重瞳前亮了亮,待它用喙去啄时,又突然收回,急得那重明尖叫不停。 堃见时机已到,便骑到鸟背上,一声口哨冲破云霄,只见那重明鸟带着他缓缓腾空,稳稳地翱翔在临渊上空。 他端坐于鸟背上,白色的长袍几乎和重名的羽翼融为一体,衬得一头青丝如墨染,瀑布般垂泄下来,当真像赶去哪座仙山下棋的神倌。 堃坐在重明的背上,看着临渊上的人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小得像一只只蚂蚁,不由心中某个角落一拧,生生地疼得他修眉一拧。 就像大长老说的,做人有什么好,生老病死,克得了五蕴,吃得了八苦,只得百年之寿,死后连一粒尘土都不如,神仙多好,无欲无求,自在逍遥,喝着琼浆玉液,穿着绮罗鲛绡,万年不死,与天地同寿。 但他就是不想,他只想有一颗心,一颗透明而热烈的心,即使被欺骗、被伤害依然滚烫,依然能穿越谎言去相信,去拥抱。 众人见此情形,个个张大了嘴,这样也行! 不由想起自己,好不容易飞上天,等天翻地覆呕吐完,再摔得七浑八素不说,最后来个鼻青脸肿都是轻的,再看看人家,心里油盐酱醋瓶子罐子打翻了个遍,最后默默在心里一一收好,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当真人比人,气死人喽! 等大家收服完重明鸟,在南渊的日子也已经过了月余,也不知当下九野的境况如何,勾图人是否还容得下天下安稳,左护法带暮雨师和月氏国的人去了苍梧之渊,不知他们有没有征服紫鸑,带人回到兴师院,带着种种的不放心,众人决定明日启程回渝堑。 第二日,日曦东起,大家决定就此启程,来的时候羁旅艰辛,回的时候,却身轻如燕,大家都对此次征伐之旅感到满足,随着右执法一声令下,一百多只重明鸟同时扇动羽翼,缓缓腾空,鱼贯而出地飞离临渊,这阵仗犹如千钧万马奔腾,雷霆万钧过际,虽远在苍穹之上,也引得地上的名门大族唏嘘喟叹。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飞过弱水,前面就快到淮山,可不知怎么,巽风突然调转方向,带熙往下伏冲。 熙不明所以,对能道:“右护法,您先带人返回,我去去就来。” 右护法带着族中弟子责任重大,于是点点头:“有事快去快回,关键时刻保命要紧!” 熙点点头,驾驭巽风俯身而去,堃见状,紧随其后。 等他们降落后,发现重明把他们带到一出坟塚跟前。 此时,这坟塚墓门大开,似乎早已有人闯了进来。 心想,既然巽风把他们带到这里,必然有所意图,不妨进去看看再说。 在通过的甬道进入前墓室,竟然发现有几个大字----后羿葬! “这难道是后羿葬?”堃语气里充满了惊异:“传说后羿一口气射了八个太阳,死后,人们为了怀念他,专门为他修了一个墓葬,并将其神弓“羿彤”也一同埋葬,不知是否属实。” 熙道:“看来,我们今天来的真是时候!” 说罢,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一起向墓室深处挺进。 也许因为他们来的太晚,此时墓室里安静的犹如一片平静的湖面,没有半丝打斗的痕迹。 此墓也因为年久失修,墓主人的棺椁和他的神弓“羿彤”也许经过时间的流逝,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成为了一段神话。 想到这里,熙觉得找到神弓“羿彤”的可能性十分渺茫,他怕右护法挂念,决定就此作罢,正准备离开之际,不知脚底触碰到何物,突然听到“嘎吱”一声,只见墓门突然缓缓关闭,紧接着,头顶上方有巨石砸下,其间伴随着碎石滑落,尘土飞扬,灰尘呛入鼻腔,眼前瞬间黑暗,熙不知怎地,一把将堃护入怀里。 13. 第13章 互生好感 突如其来的失衡,堃感觉跌入一个怀抱,奈何碎石和灰尘蒙住了他的眼睛,无法辨认方向,只能在那人怀里无法动弹,只觉身子僵硬到像极北冰寒之地刚跃出水面的鱼,张大了嘴巴想透口气,结果却硬在了半空。 然而身体的僵硬却抵挡不住心底的波澜,曾几何时他和熙能这般靠近? 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从熙眼神中看得出对方对自己的不屑,应该觉得他是个矫情造作,安逸避苦之辈,而他也觉得熙是个拈花惹草,不务正业之徒。 可是后来,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镭珠炸伤了践,为渝堑的老百姓扬眉吐气,而后斩杀大蝰蛇,救下巽风,再后来身先士卒,徒手征服重明鸟,成为兴师院弟子们的榜样。 看来他并非是只知道拈花惹草的肤浅之辈,想到这里,以前的种种误会,竟然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少年人的好奇。 好奇他身上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何大长老非要自己来渡他,难不成他将来有颠覆这方天地的业障? 也许他想得过于投入,忘了自己正依靠在对方身上,以至于熙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忍不住哼唧起来:“喂,你没受伤吧?” 堃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得太久,如果不是这墓室塌方,周遭太黑,可以看到此刻,他脸上红晕直至耳根。 他赶紧站了起来,道:“没,没有!” 他站得笔直,直得就像一只猫被烫得炸了的毛,和往常懒散怠惰模样大相径庭。 熙不由得奇怪,这人怎么了?自己又是哪儿得罪他了? 因为事出紧急,他来不及叫堃快躲开,只能把他往自己这儿拉,却没成想对方有肢体接触障碍,难怪对人总是冷冰冰,恨不能离人三丈远。 不过,他也不知怎么,竟然有些许暗喜,兴许能一己之力,保护朋友没受伤,也挺为自己高兴。 想到这儿,他不由感慨,他第一次见堃时,百般看不对眼,觉得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趋乐避苦的花瓶;可就是这个花瓶,割肉剔骨时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居然能徒手举起四个壮汉才举得起来的大箱子, 如今成为共患难的朋友,这缘分也实属不易,应当好好珍惜。 二人分开后,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墓室塌方,一定是人为而致,也许是比他们早一波进来抢夺神弓的贼人。 此时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大石堵住,墓室光线黑暗,四周充满绝望般的死寂,只剩墓室墙壁上几盏昏黄的油灯在那苟延残喘,随时能被氧气耗尽后的窒息扑灭。 一种不妙的感觉袭来,熙和堃同时意识到他们已然封困在这座墓室,必须得想办法找到另外的出口,否则二人都会困死在这腐朽的古墓里。 他们从墓壁上取下一盏油灯,相伴往古墓幽深处进探寻,试图寻找一些出口的蛛丝马迹,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不时出现的尸虫、老鼠和蝙蝠,而另外的出口依旧杳无踪迹。 不知不觉三日已过,他们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手里的油灯早经吹灯拔蜡,只剩周遭的死寂和无尽的绝望伴随左右,时刻能化成冥乐送他们共赴黄泉。 熙感到从未有过的颓丧,死亡对他来说是个伪命题,化为凶兽几度生死轮回,他没在怕的,只不过这无尽的幽困和虚弱让他鲜活、沸腾的心抓狂,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去做! 不能就这么困死在这儿,他捂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拖着虚弱的躯体,拼了命地向黑暗深处探寻。 堃感受到熙对生的渴求,不由动容。他从未遇见过那样炙热的灵魂,他突然想起两句话,那是不知从哪个位面或时空传来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是一个心里装着天下的少年,堃想,而他自己呢?他摇了摇头,他的心没那么大,充其量只能装他和母亲,多出的一个位置也不知道留给谁,但不管是谁,他知道,也许他心里容不下那么多人,但一旦容下了,就会深入骨髓。 时间一点点吞噬着他们的生命,就在堃想如果他们真死在这里,会不会遗憾心里的那个位置依旧没有人,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一个二十年生命里唯一保护过他的身影,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熙。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二人觉得人生也许就止步于此之际,忽然听见侧墓室传来一阵极为虚弱的呼唤:“有人吗?” 熙和堃听后为之一振,前后脚艰难地赶过去,只见在一处塌方的碎石堆里,埋着一个人,此人被石灰尽数包裹,看不清原有的模样,只一双颤抖的双手覆满厚茧,熙看得出,那是一个射手极尽苦练后的成果。 看来,此人一定是为“羿彤”而来。 果不其然,那人见有人来,已知自己命不久矣,便道出实情:““羿彤”乃天下神弓,骑射一途,谁人不爱,” 他说到此处,突然痛哭起来:“可我不该......” 二人看这人,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那手颤抖着,就好像能把沾染在上面的鲜血连同罪恶一同抖落,只可惜即使抖落了鲜血,那罪恶也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甚至越挫越勇,直到它强大到足以拿着利刃反噬自己的良心。 那是天理,是良知在叩问着内心,生前为了一起私欲,生生杀死同袍的罪恶,直到死的那一刻,全都得独自承受。 堃蹲下身,安慰道:“你也不用过于自责,死者已矣,再说你也得到相应的报应,愿你在黄泉路上好好怅悔,如有来生,再来弥补今生所犯的罪恶吧!” 堃的一席话竟有安抚人心的功效,那人听后,情绪果然安静下来,把他们一行人怎么打探到墓穴,怎么找到神弓“羿彤”,之后怎么各怀鬼胎,怎么互相残杀,到最怎么催毁墓室同归于尽一一道来。 最后,那人临死前将神弓“羿彤”赠与他们,并把墓室的另一个出口一并告知,只希望将自己的遗体带回故土,好好安葬。 果真是天作孽,有可为违,自作孽,不可活! 也同时应了一句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人果真没有说谎,二人按照他的遗言,果然找到了出口。 只是一出来,两人不知怎么,看彼此时留下的都是对方的好 ,那些曾经的嗤之以鼻和看不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烟消云散。 熙看着手中的匣子,这匣子陈旧、腐朽 ,上面有看不懂的古老符文,估计是这只神弓的名字“羿彤”,它带着先人的遗愿沉甸甸地横陈在他手中,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离愿望又靠近了一步。 熙不再多想,将神弓挎上后背,与堃一同跃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重名鸟背,往渝堑返回。 当他们骑着重明鸟赶回涯壁兴师院时,发现院中空无一人。 这时,看守兴师院的徐伯蹒跚赶来,旁边是他四岁的小孙女。 小女孩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稚嫩小脸满是疑问:“熙哥哥,为什么你的大鸟比他们的都大?” “哈哈哈......”熙听后开怀大笑。 此时旭日从晨雾中穿透下来,照在少年笑脸上,明亮而又爽朗。 “快一边去,小孩子家懂什么”徐伯言语虽呵斥,但语气却慈和:“别耽误少主正事。” 小女孩听后撅了噘嘴,继而做了个鬼脸,笑着露出贝壳般洁白的乳牙。 堃见她可爱,从怀里掏出一颗乳糖,塞进她手心。 小女孩眉开眼笑,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展开手臂,高兴地像只蝴蝶飞来飞去。 熙看着小孩子撒欢,笑问:“徐伯,我父亲、右护法还有他们人呢?” 徐伯道:“都去圣境朝拜去了,你也去吧,现在时辰刚刚好。” 圣境是薪鬼族的精神家园,那里修建着祠堂,里面供奉着历代薪鬼族的领袖、族长、左右护法,以及为族人抛头颅,洒热血的民族英雄,以及各行各业为种族生存繁衍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他们的圣训是: 人生天属,父母弟昆。欲藏百行,宜先是敦。 孝唯爱尽,弟则友存。温情冬夏,定醒晨昏。 怡怡相处,和气满门。推觞让豆,连理同根。 操戈同室,没痛幽魂。九重泉路,哭泣声吞。 薪鬼族主张百善孝为先,兄友弟恭,以和为贵,唾弃同袍操戈,掠夺他人领土和生存空间。 可以说,薪鬼族是一个爱好和平,热爱生活的民族。所以,他们每有族中大事,都会来圣境祭天。 而圣境里那七座悬浮于苍穹的山峦,似乎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倚仗,它的下方,是渝堑这方悬崖与盆地交融的土地,那里有田地和渔场,种植着五谷杂粮,圈养着鱼虾蟹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乡。 只有熙一个人知道,这七座悬浮于苍穹的山峦,是一个他此生都要守护的秘密。 因为他是一个星盘大阵,是支撑九重碧落的天柱----擎天! 众人见熙和堃赶了回来,纷纷上前迎接,其中有没去昆仑南渊的弟子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因为自己实力不足,此次收服重明鸟之行轮不上他们,但不代表他们不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当看到是兄弟们一个个骑着巨大的神鸟从天而降时,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直到看到熙乘坐的巽风,不得不让他们叹为观止,如果师兄弟们的重名鸟他是羡慕,是也想要,那么熙的那只,他们则立刻上升到仰望的地步,想都成为了一种奢侈,有的只是一种敬畏。 熙好像看出这些弟子们的想法,一勾他肩膀,二话不说,带着他跃上巽风鸟背,口哨响彻云霄,巽风展翅腾起,犹如神将临天,气势如虹,引得众人仰望苍穹,个个皆世界之大,唯我微渺的顿悟感油然而生。 那个随熙乘坐巽风的弟子,此刻不知有没有当初熙临空的感悟,但看他一脸震惊和喜悦,应当受益匪浅。 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感悟中,品味生而为人的酸甜苦辣,直到被一个声音打破了。 14. 第14章 暮雨师难 只见一只紫鸑临天而降,翅羽渐渐收拢,降落在了族长重的面前。 从紫鸑上下来的人是瑾。瑾是暮雨师族的左权使,代表暮雨师来渝堑参加这次结盟大会,之后由左护法坚带领下,去苍梧之渊收服紫鸑,看情形,他在苍梧之渊也颇有收获,就不知其他人怎么样。 瑾一下地 ,便跪拜在重面前,道:“族长大人,我族有难,请求支援! ” 重身为薪鬼族长,早已将祖训融入血脉,他与谁结盟,就会将之视为自己人,现在暮雨师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道:“贤侄无需多礼,有话起来再说。” 瑾站起身,面有悲恸之色:“自我们来渝堑参加结盟之际,勾图人趁此机会,在汤谷大肆抓人,说是交出什么“天谴”之物,否则将我族抓去之人或贩卖,或剖丹!” “刨丹!”熙不由失声惊语。 “是,刨丹!”瑾含泪点头。 原来,暮雨师一族生活在汤谷,汤谷地形平坦,一览无余,勾图人的轩辕战车能长驱直入,烧杀抢掠为所欲为。 更主要的是暮雨师族独特的种族特点。他们族人普遍生的美丽动人,玉浆琼脂一样肌肤,黑而亮的大眼睛,轮廓深邃而分明,从侧面看犹如雕像,有一种异域美人般的风情。 他们在周岁之时,都要由祭司主持周岁礼,要吃一种生长在汤泉附近的瑶草,吃完瑶草长大成人,会在丹田凝聚成一颗驻情珠,将岁月凝滞,永远保持年轻的模样,并且一旦被人爱上,就永远都不会失去别人对他们的爱。所以他们一旦被人爱上,就会一生幸福。 但是,驻情珠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一旦形成,身体就会变得柔弱无力,毫无自保之力,男人女人皆是如此。 相传 ,暮雨一族的开山鼻祖是一个原始部落酋长的小女儿,名作瑶姬。这女孩生得美丽动人,肤若膏脂 ,眸似幽潭,一头长发如黑似瀑,就像美神降世,深得老酋长喜爱。 只可惜美人薄命,在她十六岁那年夭折了,因为情窦初开还未品尝人间真情,便发誓让族人世世代代有人疼,有人爱 ,死后便化为瑶草 ,福泽后世。却不想,此愿望给后世带来了致命的弱点 ,以至于整个种族陷入弱小可欺的困局。 被抢去的女人冠以价格,可大赚一笔,如果卖不出去 ,便刨丹取珠,一颗驻情珠价格也可以卖上天。 所以,唯利是图的勾图人怎么能放过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肥羊,总是大肆骚扰他们,而这一次更是丧心病狂到将他们的姐妹至亲悉数带走,几乎断了暮雨师族繁衍生息的后路。 瑾说到这里,再也受不得,失声哽咽:“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天谴”之物,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重眉头紧锁,勾图人称霸天下之心昭然若揭,现在是暮雨师,将来就是薪鬼,唇亡齿寒,没有哪一个民族能明哲保身,帮他们就帮自己,想到这里,他对底下人道:“有谁愿意前往勾图,救回暮雨师的族人?”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爽朗、坚定的声音:“父亲,孩儿愿前往勾图 ,救回暮雨师族人!” “好!”老族长眼中充满了欣慰,不愧是他重的儿子。 渝堑小镇,勾图驿馆,平日总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今日却大门紧闭。 只有打扫庭院的小厮耳根不清净,大老远就听见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那人直嗷嗷:“大人,有情况!” 符端坐椅上,皱了皱眉,喝道:“安生点儿,践,成天毛毛燥燥 ,尽给我添麻烦。” 践早已迫不及待,走至符跟前,覆耳道:“我今天收到安插在院里的眼线,说他们昨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好些个白色的大鸟,能飞老高了,人在上面想怎么样,就......” “住嘴,”符已经听不下去了,呵斥道:“那是重明鸟,扶摇直上九万里,人若能驾驭得了,则如虎添翼......” 符说到这儿,沉吟不语。 践再也耐不住,急道:“如虎添翼那还了得,咱们得赶紧上书给晖大人,晚了,咱们的狂枭机甲不得是他们的盘中餐,一口得啄了。 ” 符对他翻了个白眼,无奈摇了摇头,走至书案,下笔成书,将之交给践,道:“既然如此,就将消息传送出去,记住,没搞清楚状况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诶!”践从没答应得这么爽快,奔至后院,打开了鸽笼。 看着屋顶上鸽子展翅高飞,践那被炸残了的心总算是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一个釉绿衣袍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顶,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见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银针,类似于艾疗时用,向信鸽的方向打去,只听见鸽子扑腾两下,自空中跌落。 紧接着一只手捡起鸽腿上的情报,收了回来,说出来的话简直欠抽:“堃,真巧啊,在这儿也能遇到,哎呦!你不会是偷偷跟着我出来的吧,放心不下早说呀,我又不是不让你跟着。” 说话这人自然是熙,自从墓室出来后,他就没事总想逗逗堃,看着对方因为脸皮薄而面红耳赤,他就觉得莫名开心。 堃今天穿了件釉绿长袍,照说这颜色饱和度太高,一般人穿起来扎眼,可偏偏他就能穿得像一副山水,朦胧得仿佛置身雨后。 堃侧头唏嘘,他见过厚脸皮的,但这货厚得过城墙,但又不甘被他戏谑,于是道:“是呀,我是放不下才跟着你的,但我发现跟着你还不如跟着一只鸽子,鸽子还能送信,你能做什么?” 熙没想到堃平日里话不多,没成想这么会,一时语塞,连带着心口也塞住了,一口气没一上来,生生就倒了下去。 堃见熙突然倒下,下意识觉得不对,又怕他又出幺蛾子,见他倒下去却无动静,便立刻直奔他而去,待把人翻转过来,只见他唇口紫乌,已然昏迷不醒。 堃思索片刻,忽然后觉,难不成是墓室里塌方那次 ,他为了护自己 ,被巨石重伤了? 想到这儿 ,他背起熙,快速朝涯壁飞掠。 当熙再次醒来时,发现守在一旁的人是堃,傻傻地一笑,第一句话竟然是:“还好,没变回凶兽......” 堃手里端着药,感觉他这药只怕在昏迷时喝了,但没对上症状,没好气地道:“既然有伤在身,就少说两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熙捂着心口笑道:“我要是哑巴,那堃你得多无趣呀,” 堃正想说,你要是不是哑巴,他才无趣时,苍梧和寻竹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熙睡了这么些时辰,果然有些饿了,见这么个食盒,心情大好,打开一看,竟然是有牛肉浇头的阳春面。 香滑幼嫩的牛肉伴着阳春面,上面撒着小葱和白芝麻,用红油麻椒一泼,鲜香麻辣碰撞在一起,又是另一番滋味。 熙看着这碗阳春面 ,似乎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这时,苍梧好大喜功地道:“看 ,大老远地 ,从后厨给你端过来了,就怕你饿着,兄弟我对你好吧!” 熙不知为何,忽然就泄了气:“原来是你做的。” 这时寻竹实在看不下去苍梧这货,什么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道:“这哪是他做的,这要是他做的,公鸡都能下蛋,母猪都能上树了,这明明就是堃亲自下厨做的,忙了一上午,就你这三言两语想把功劳截胡了,我可实在看不下去。” 熙听后竟然怔住了,一下子戒律堂那碗牛肉面倏然浮现在眼前,那晚他肚子前胸贴后背,只有堃记得给他送了一碗牛肉面,就是从那一晚开始,他再看堃就都是好,现在看看,那些最初的看不顺眼竟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就全都是他的好。 堃突然放下药碗,平日里那么一个讲就仪容姿态的人 ,突然手脚不协调起来,连带着话语也闹起了短路:“你,你们先聊,我记得还有点儿事,就不久留了,药煎好了 ,待会儿记得让他喝。” 熙看着堃的背影,似乎失了神:“那药呢?谁煎的?” 这回没人出来好大喜功,连苍梧这货也感觉出有一点异样,但他一贯粗线条,那些隐藏在心底连当事人都不明白的事,他又怎么知道,于是大大咧咧地道:“刚才我又没说是我做的,但堃做好了就是不端过来咋办?难道等面凉了再端?真是搞不懂!这药自然也是他煎的!” 熙听后 ,竟然有些暗喜,原来是堃做好了,不好意思端过来 。不知不觉 ,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油然而生,但又不知从何而起,想抓住又无影无踪,干脆拿起筷子,道:“管他呢,先吃了再说......” 这碗面他这回吃得仔细了,不像上次囫囵吞枣般咽下去,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的牛肉面,连汤头都没放过,一路吸溜到了肚子里。 喝完药,他觉得心口那点儿淤堵已经荡然无存,只剩心跳砰砰地数着节拍,好像是比往常快了半拍。 15. 第15章 扈水地牢 中州乃九野蛮荒最富庶、最强盛之地,勾图人自冥极之地南下,便让这方宝地充斥着野心、侵略,到处都是持强凌弱,适者生存的味道。 其中,燧人坊是中州最热闹的坊道,充满了腐朽和纸醉金迷的颓靡,也是中州上层社会流连忘返的地方。 而女瑛阁则是燧人坊上一朵盛放的罂粟,既充满了魅惑,又隐藏着危机,即使这样,中州人却趋之若鹜,每晚依旧醉生梦死,歌舞升平。 瑰是女瑛阁的老鸨,说是老鸨,不过也三十不到,朱唇轻抿,步摇轻摆,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成熟的美,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女瑛阁能成为燧人坊第一楚馆,全靠她内外兼修的魅力所致。 一大早,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她早已笑僵的脸突然一敛,四处打量一番,见坊间空无一人,赶紧招呼小厮关门打烊,之后一边提起裙摆,一迈着碎步疾步往回走,不知道的 ,还以为老板娘内急,吃坏了肚子。 推开女瑛阁一间最隐蔽的房间,将贴合在墙面的一顶柜子挪开,赫然出现了一个一人见方的门,瑰快身闪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和她长得有七分像的女子,正焦急地等着她,见她一来,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姐,我打探到了,”女子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她情报。 女子名琼,是瑰的妹妹,除却瑰一身的脂粉气,清丽得就像一株白薇,然而她身上似乎并没暮雨师族自带的娇弱,而是充满了一种坚决的力量,更像是一个战士。 瑰示意她先坐下,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取出一个茶杯,一边倒水一边道:“先喝点儿水再说。” 琼吞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确实干得冒烟 ,接过瑰递过来的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道:“我都打听清楚了......”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只见不知从哪儿又冒出几个陌生人,似乎也是来听族人关押的情况。 她看向瑰,瑰向她点点头,道:“这些是瑾请来的朋友,他们会协助我们救出族人的。” 瑾请来的朋友自然就是熙,而堃不能与熙分开,自然也跟来了。 熙看着琼充满警惕的眼睛,大方地笑道:“你别担心,我们是来救你的族人们的。” 那笑明亮而爽朗,充满了真诚 ,琼渐渐放下戒备,开始汇报情况:“我昨夜刚探听到,他们把族人们统一关押在扈水地牢,只是这地牢地理位置隐蔽,地形复杂,牢门机械制锁,极难打开,须得开门的钥匙和扈水的地形图和安防时辰表。 ” 瑰道:“如何获得?” 琼道:“晖的两个副手,一个名后,一个名照。” 琼是一名暗探,早在几年前,一次机遇巧合,她进了勾图大将军晖的府邸,自此以大将军府一名洒扫丫头自居,来获得情报。 熙问:“这两人有何软肋?” 琼想了想,道:“听说后好色,而照似乎没什么弱点,很顾家,但前不久刚死了妇人。” 看着琼快速离去的背影,熙陷入思虑。 瑾似乎看透他的疑虑,带他们来到旁边一间屋子。 此房间稍显奇特,不像正常居所陈设,简陋得可以,只有一张木板床,木板经年,早已失去原有的颜色,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常年浸染,呈现出血色,狰狞地揭露着这里发生过的惨案。 瑾看着熙脸上的猜疑,苦笑道:“是的,剜丹!剜丹也不是全无半点好处,驻情丹没了,至少我们可以做一个正常的人,虽然不能永远年轻 ,但我们有了力气 ,变得强壮,可以成为一名战士!” 熙艰涩地问:“女瑛阁里所有的暮雨师族人,都已经剜了丹?” 瑾郑重地点点头。 熙看着瑾,这个男人眼里的沉痛,那是怎样一种与血脉割离的疼痛,他深爱着的家国和先祖,全心全意地给他们生命、给他们爱、给他们幸福,想让他们世代生生不息,可是呢? 他们给的爱是不是太多了,多到上苍都看不下去,降下惩罚,让他们如此孱弱,以至于族人惨遭□□、迫害都无能为力。 他们好恨啊! 恨那些□□、迫害他们的人,恨上苍为何降下这种惩罚,也恨先祖自己的春闺遗愿,为何不顾后果地让他们继承,更恨这方天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毫无怜悯之心。他们想要逃离这野蛮荒,逃离汤谷,去一个没有欺压、没有迫害的桃源。 但这个愿望,似乎永远是个实现不了的梦,于是他们只能忍受剜丹之痛,让自己强大,家国才能强大。 熙很明白瑾的痛苦,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暮雨师就不会有事。” 瑾点点头,道:“多谢!” 虽然熙古道热肠,但他知道,想要种族生生不息,只能靠他们自己。 在中州,人人谈扈水地牢必色变,因为这是一个极其隐蔽、严酷的地牢,进去就别想出来 ,人人都说它是人间地狱。 曾有人侥幸,从里面逃了出来,亲眼目睹勾图人怎么给暮雨师族人剜丹的经过,那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据说扈水地牢位于地下,经年见不到阳光,一年四季昏暗冰冷,只有布满霉菌的潮湿墙壁上的油灯散发出微许的亮光;其间冰冷的玄铁铸就的牢笼,一眼望不到尽头,只一个个折磨得只剩半条躯壳的囚犯在那苟延残喘。 暮雨师族人,轮廓深邃,肌肤滑如凝脂,无论男女,都美得一目了然,很容易辨认。如果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带到这里,剜丹取珠,最后鲜血流尽,活活疼死在冰冷的玄铁台上。 熙和堃自然听说了过这样的人间惨剧,决心一探地牢。 二人根据瑾提供的情报,在扈水地牢外围转了一圈,始终找不到机会靠近,因为地牢的布防根据年月日时辰的不同,随时更换,没有规律可言,要想进去,就必须找到地牢的布防时辰表,另外 ,据说地牢地形复杂,曾侥幸从里面出来的人说,没有地形图 ,防守随时会发现你,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更何况,地牢门锁是特制的,没有钥匙 ,一般刀砍斧凿根本无济于事,还有随时暴露的风险,所以想救出暮雨师的族人,必须弄到钥匙、布防时辰表和安防图。 而这两样东西 ,牢牢把握在两个人的身上,一个左监令后,一个右监令照。 熙二人打探无果,决定先了解一下中州形式再做定论。 中州有两大集市,东市是贩卖牲口、奴隶和一些外族货物,西市则是中州本地商品交易的场所。 熙一行人乔装打扮,来到东市,因为这里每天都有从扈水地牢押来的暮雨师人,在他们身上标上价格,像牲口一样贩卖。 今日东市开得比往常早,人潮涌动,都围在一处牲口栏周围,不知情的人恐怕要纳闷,是什么样的牲口能吸引到这么多人,直到钻进人群,拼命挤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在卖人。 好几十口美人!暮雨师人! 一些相中暮雨师族的勾图人早已蠢蠢欲动,有的已经跟官差谈起价格,希望能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回一个暮雨师女人。 暮雨师女人刚买回去可能会得到丈夫的宠爱,但她们在中州地位卑贱,往往会招致正房的欺压,最后总落不到好下场。 熙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什么,问:“勾图人仅仅是因为这些原因抓你们吗?” 瑾忽然想到什么,道:“以前确实如此,但此次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怀疑我族窝藏起来,” 熙心中一凛 ,问:“他们要找什么?” 瑾摇摇头,道:“说是“天谴”之物,谁知道那是何物,不过是打着幌子抓人罢了。” 他也许确实不知,但熙心里确“咯噔”一下,隐隐觉得这事似乎跟自己有关,但现在他也拿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正在他思虑之际,忽然听见牲口栏里有族人认出瑾,大声呼喊:“左权使,救救我们!” 她此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周遭人等瞬间风声鹤唳,全力戒备起来。 既然今天已然如此,熙觉得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光天化日劫囚,好让勾图人看看,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此念头一出,三人竟出奇地一致,各自亮出身手,与那些官兵周旋起来。 他们似乎在很短时间就形成了默契,由堃率先砍断牲口栏的绳索,将暮雨师族人解放出来,然后杀出一条血路,带领他们离开东市,熙和瑾还有几个暮雨师战士垫后 ,阻断勾图人的追击,他们配合得相得益彰,被贩卖的暮雨师族人不一会儿就被堃带到了东市口。 只见他抬手做哨,一声清脆的哨声响彻云霄,紧接着,几只巨大的重明鸟犹如神兵临天而降,刮起一阵阵飓风 ,将前来追赶的勾图士兵掀得人仰马翻。 紧接着,熙和瑾剩胜追击,将勾图的官兵制止,不让他们靠近。 堃趁此机会 ,让暮雨师族人坐上重明鸟,待那些勾图官兵彻底反应过来时,重明鸟已经带人飞向高高的苍穹,将这些丧心病狂勾图人远远地抛下。 看到这一幕,那个试图买妾的勾图人这才反应过来 ,追着重明鸟屁股后大声嚷嚷:“哎,你还我小妾!你还我小妾!” 可他再也追赶不上了,重明鸟已经带着暮雨师族人消失在了天际。 那些勾图的官兵此时看着远去的重明鸟 ,早早地放弃了追击,只失了魂一样地看着这些神鸟,一个个竟像傻了一般。 直到不知谁一嗓子嚎起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通知大将军!” 16. 第16章 无心插柳 时过傍晚,白日里冷冷清清的燧人坊终于华灯初上,即将迎来它高光时刻,女瑛阁既然是燧人坊上最璀璨的明珠,自然最先撩开它迷人的面纱,露出欲拒还迎的姿态,反倒让流连烟花柳巷的浪子如痴如醉。 此刻,已有客人光顾女瑛阁,今晚阁内美人天降,据说还有新临小倌,其间穿插花腔,掩着一张面具叫人去寻,等到悬念揭开的那一刻才能知道,自己寻到的人是不是最初看中的那一个,这样到手的人岂不更耐人寻味。 这个彩头在女瑛阁率先兴起,即使其他秦楼竞相模仿,但总失了些味道,显得寡淡无味,让人提不起兴趣,女瑛阁的老鸨似乎灵敏地嗅到其中玄机,竟然将此活动由原来的日日都有,改成每周一日,让这彩头精贵得独树一帜,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客人竟然很吃这一套,每逢这日,竟像同时约好似的,悉数全来,来得晚的,居然连屋都挤不进去,只能在门外悔不当初,跟家里婆娘多废话了两句,只能扼腕叹息了。 此时,月已中天,阁内游戏早已准备妥当,马上就要将气氛推向高潮,就在这当口,女瑛阁外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此人与一般客人不同,倒不是说体态形貌,而是他休沐之日,即使来这烟花柳巷依然胄甲加身,显得极不合时宜。除此之外,他一进这女瑛阁,就迫不及待地招来两个陪侍女妓,左拥右抱,你侬我侬,但就是不带人回闺房,却像是在逢场作戏。 女瑛阁老鸨对此客人似乎格外上心,步摇轻摆,朱唇展笑:“呦,这不是左监令大人吗?好久都没光顾我们女瑛阁了,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啊!哈哈哈......” 没错,这人名后,是掌管扈水地牢钥匙的左监令。只见他与一般武夫别无二致,剑眉胆鼻,饼大的一张脸,长刀映铁甲,犹如守护在鬼界门口的郁垒和神荼,但却少了些许神魂,只留了尊神的形貌,空得只剩下个躯壳,只能虎虎不明所以的普通百姓罢了。 后左拥右抱着,不时亲一口怀里女妓,却对今晚的游戏颇为上心:“听说今夜有新临小倌,戴上面具后择人?” 瑰赶忙陪笑道:“自然是有的,别人想玩都排不上,但只要是监令想,我立马安排!” 后沉吟片刻,不知为何,他一改方才姿态,将怀中女妓像皮球似的踢出坐席,不带丝毫怜惜,道:“听说玩此游戏得去一处密室?” 瑰陪笑道:“当然,此游戏中新临小倌、花娘都是我阁未出阁的新人,从未与客人谋面,将来花魁、花郎都从他们当中甄选,您说要不要保密?” 后似乎被说服,点了点头,他对此游戏倒像生出兴趣,道:“给我安排。” 瑰赶忙应承着,眼里有光亮一闪而过。 这是一处密室,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一处让人忘却一切烦恼的欢乐场。茶案上是刚沏好的雨前春,香炉里燃着半截檀香,烟雾缭绕间,帷幔轻抚,似乎像一只少女的手,抚过爱人的眉梢,让积压多年的心事抛却,尽情地享受久违后重逢的喜悦。 熙快被这香给熏死了,他看了一眼那个身着红裳的修长身影,心里像打翻了调味铺子,莫名其妙地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和堃之前商量好,以小倌的身份参加花腔游戏,是想趁目标人物疏忽之际,瞅准时机偷出监牢钥匙。 据说后把钥匙看得比命还紧,既然甲胄从不离身,估计钥匙必然在他那甲胄里,只要在游戏环节让他脱下甲胄,就可以偷出钥匙。 但他们参加游戏又不是主角,干嘛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还穿了一件大红的袍子...... 熙看着堃,那张因为红袍越发衬得晶莹白皙的脸庞,心里莫名发堵。 他想,实在太招眼了,跟只花蝴蝶,简直有伤风化,不忍直视! 堃此时安坐一隅,眼观鼻鼻观心,未置一词。他一身火红的衣袍也没能融化表层的冰冷,此刻冰与火在他身上诡异地融合,酝酿出一种罕见的禁欲和骚动,即使身在女瑛阁,那些未出阁的女娘们也看得心绪浮动,面红耳赤。 堃自小到大被人看惯了,从不在意这一点,有人愿意看,那便看,只要不近身,一切都好说。 只有一个人的目光让他不自在,他下意识地看向熙,这人估计又不能接受他过于着相的嗜好,按这人尿性,他估计这人早在心里腹诽他千万次了。 但他还是要这么做。 他曾自问,为什么?今日明明可以素衣简行,却偏偏穿了件醒目的茜素红,是为了将某人目光牢牢吸引? 心里似有一个答案隐隐浮现,但他不敢深想,生生地忍了回去。 此时,只见瑰领进几个客人,将后安排坐下后,瑰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此人就是左监令----后。 当一切准备妥当,瑰数了数人数,这才发现少了一对,便和瑾亲自上场凑局。 最开始由女娘和小倌尽可能展示才艺,介绍自己,好让客人倾心于自己。 熙看着堃弹奏了一曲古琴,心里一下热闹翻腾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七上八下,酱油醋打翻了一瓶又一瓶。之后,他因为光顾着收拾打翻的调味铺子,愣是没听明白那是个什么靡靡之音,就见已经有人将手里的面具赠与堃。 熙立刻不淡定了,这是个啥意思? 哦,他突然想起来了,只要客人看上谁,便把手里独属于自己的面具赠与谁,到时一番神操作,最后小倌、女娘统一服饰装扮和面具,让客人只凭最初的印象找到自己选中的人,如果选错了,便要挨罚,银子、真心话、或是满足所选之人的一个要求。 他不知怎么,突然就很想有一个面具,将堃手里的那个换成自己的。 正想到这里,忽然一个面具突如其来地塞进他手里,他一下就傻了! 什么情况? 熙这回调味铺子稳住了,但心肝胆皆受到了惊吓,他不是担心有人看上他,而是没有他的允许,有人竟然擅自给他示好。像这种事,只有自己愿意,谁也勉强不得,即使他样貌平平,但那又怎样? 只是这种想法是遇到堃以前,但现在不同了他遇到了堃,在堃面前,他总感到有点儿自行惭秽...... 他不止一次地看过自己这番德行,上辈子饕餮那熊样早受够了,这辈子重新做人,也不止一次怪过他爹,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娶了她娘。娶了他娘也就算了,好歹两人综合一下,谁承想,全随了他娘! 他也纳闷,怎么以前自己不在意的皮相,现在怎么这样上心,总觉得在某人面前还不够好。 熙拿着塞给他的面具,按耐住受惊吓的小心脏,抬头望去,好个乖乖,此人竟然是后! 他记得展示才艺时,自己干了些啥,除了念了两首破诗啥也不会,总不是因为看中他这长相了吧,虽然在其他人面前,才不会有这种感受。 后是中州大将军麾下左监令,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嗜好,就是狎妓,每逢休沐便来逛窑子,雷打不动。 这样一来,他和右监令照就形成了两个极端,一个花心,一个顾家。 当后拿着面具站起来时,瑰知道他有看上了的人了。按以往后的习惯,他喜欢温和、柔弱的女妓,这回新挑的花娘中,确实很有几个都是按照他的标准选的,希望中途不要出现幺蛾子,坏了事。 就在瑰正在想,他今天应该会把面具给哪个花娘时,后就走到熙的面前,将面具塞进他的手里。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惊讶了。 瑰大惊失色,难道后看破他们今天的行动了?怎么平时嫖女人,现在改嫖男人了?还是他隐藏得够深,原本就男女通吃? 瑰感觉今天的场面只怕要失控! 结果,果然就失控了! 只见后一扫平时大男儿模样,平时冒着精光的迷糊小眼此刻竟充满了泪光,他就那样看着熙,眼迷离,满含深意,任谁看了,就知道这是久别的情人再次重逢的画面。 只见后看见熙接受了他的面具,一改往日严厉无情的模样,神情异常激动,一把拉过熙的手,道:“易郎,是你吗?” 他此话一出,全场人差点儿跌坐在地。 什么情况?口味变了便罢了,总不能连性别也变了! 刚才那句“易郎,是你吗?”,那声音耳背的人也听得出来,明明就是一个含情脉脉的女人对情郎的惦念! 那声音不同于以往,虽然粗粝,但充满的女人的温柔,和他平日里低沉粗哑的男声大相径庭,分明就是个女人的声音。 难不成,左监令后原本就是个女人! 在场的众人除了诧异,就只剩惊吓了。 此时,后看着熙,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去往何处,自己是谁,他人又是谁,深情款款地道:“易郎,你刚才念的那首诗,这么多年过去了,到现在你还记得。” 熙都快被他整懵了,奈何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从他身上弄到钥匙,便只有忍耐和配合。 熙道:“什么诗?” 后满怀回忆地念道:“心中所爱人,弃我去远乡。心中所感事,终究遗憾长...” 熙这才想起,昨晚让苍梧给他准备几首诗当才艺展示用,这货果真灵验,一首一个准,随便一首就能让他陷入尴尬! 他想回去揍人,可后似乎已经沉溺进了一段往事中。 17. 第17章 缘分天定 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兴许是春风吹得劲,乳燕样的风筝飞断了线,越过院墙,落在一家人的花园里。少女仰着尚未褪去婴儿肥的小脸隔墙眺望,没看到风筝,却迎来了一张清秀而稚气未脱的脸。 那是她和易的第一次见面。 易是官宦人家,而她只不过是和他住在同一条街巷的普通少女,但这似乎丝毫不影响他们一起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 他们一起放风筝,一起捉蟋蟀,一起下河摸鱼捉虾,两小无猜的日子总能随着少男、少女的春心滋生出情愫。 直到当他们渐渐长大,对彼此的感情积累得深如燊海之潭的那一天,易母告诉她:“后,你和易儿是不可能的,他将来是要离开后水镇前往京城考取功名的,待他三甲及第,自然会有名门之女婚配,而你的存在,只会耽误他的前途,你还是早早放弃,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瞬间浇灭她的心。 之后,她和易也不止一次抗争过,甚至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他们对彼此坦诚付出,许诺今生非君不可。 可是事与愿违,一个男子即使再深爱一个女人,他也不能放弃理想,那是他生命里不得不去实现的宿命,所以易最终还是去了京城。 他没有抗争过他的宿命,进士及第后娶了名门之女,辜负了他们的诺言,辜负了她。 可她不恨易,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情到深处似无情,她只希望易能无所挂念,忘了她,忘了他们的感情,一生平安喜乐,可越是这样,她却越是难以忘怀。 她怀着对一个男人的深情,掩埋了所有的红尘纷扰,直到军队招兵买马的那一天,她剪下满头青丝,也剪断了今生的情愫。 难道没有了易,她就不活了吗?从此,一个为情所困女人死了,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活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有时揽镜自照,她也认不出那个曾经为爱美丽过的女人,她已然蜕变成一个铁甲钢拳的帝国将士! 有时午夜梦回,她也曾憧憬过有朝一日,他们会有重逢的一天。 她看着熙,那张脸还是那么年轻、清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总是盛满笑意,就像那天从墙头探出的一朵蔷薇,浪漫而充满期待。 后好像陷入一种魔障,她神情迷离,对熙道:“易郎,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你走了。” 熙听后,欲哭无泪,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坏了今天的计划,既然后因为他这个虚幻的身份已然暴露了性别,就说明,这个叫易郎的人必然是她的软肋,为了拿到钥匙,自己只能暂时扮演一下易郎。 瑰和瑾见事已至此,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将今日的计划进行下去。 只有堃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他俊美的脸上含着刀霜,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送他面具的人凌迟在寒冰地狱,永世封杀。 随着主事发出花腔命令,游戏正式开始。 当小倌和花娘带上面具,瞬间变得难以辨认,主事花娘让人从里间取来笔墨和乐器,让客人回忆刚才小倌和花娘准备的才艺,并模仿一遍,在此过程中,等待他们更衣换容。 一炷香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早已有客人按耐不住,开始嚷嚷:“花娘,你搞我们呢?让人看着吃不着,是吧!当心我砸了女瑛阁的招牌!” 主事花娘赶紧操着任人都想抽两把子的语气,赶紧过去安抚:“客官,别心急嘛,就来了,就来了!” 堃被按进更衣镜前,百般不情愿地换上主事花娘统一安排的衣袍,那是一件男女通吃的款式,不伦不类,看着有人已经早早地换上,尴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这人最着相、避苦又避丑,讨厌和大众同流合污,即使穿一样的衣服也不行,正当他身和心比着不自在之时,不小心看见某人换上这袍子后就隐没众人,换上素白面具后更是掩盖掉所有特征,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尴尬,至少,不会被什么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认作初恋情人一样让人糟心。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见熙猝然收回的目光,好像怕他看到,不过看他脱下红衣,那人似乎也松了口气。 现在他二人半斤对八两,谁也碍不着谁,戴上素白面具,都像扔进雪堆,想找也找不出来。 当他们二十几个小倌和花娘清一色面具和服饰出现在客人面前时,客人全都傻眼了。 说好的相中谁带谁走呢? 说好辨认自己送的那顶面具呢? 怎么全清一色地白? 这还能不能叫人好好地玩耍了? 这时,当主事花娘宣布他们必须从这清一色的人中认出当初相中的那个人,这些客人首先想的就是生无可恋了,只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信心满满。 后看着这些装扮一样的小倌、花娘,面上有不找出易郎誓不罢休的决绝之色,即使当听到主事花娘说,机会只有一次! 其他客人听到后则彻底绝望,感觉今晚怕是要青灯伴古佛了。 机会即使只有一次,后想,她也会找出她的易郎。 她记得,她的易郎颈部有一块胎记,呈鱼形状,过去的无数时光,她曾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万万不会错。 她擦了擦眼睛,朝这些清一色的人望去,一个一个地观察,试图找出脖子有鱼形胎记的那一个人。 本以为要不了一刻钟便可寻出,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竟没有一个人脖子上有鱼形胎记。 他进来时曾刻意让人在外把守,此间在开始花腔后,无一人从里间出来。 那么,他的易郎一定还在里面,只不过自己没有找到他,难不成这些年过去,他脖子上的胎记也消失了吗? 一种悲怆突然涌上心间,她几乎崩溃,一种得而复失的悲恸油然而生,不由失声追问:“易郎,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瑰在熙的身后,戳了戳他后背,示意他要抓住机会。 熙戴着面具,隐于人群中,自然不怕他认出,但今天要从她那拿地牢钥匙,不和她周旋不行。现在她情绪失控,机会就在此刻,从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里,他猜出自己可能像极了她的初恋情人,于是道:“后,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钢刀甲胄加身,活像个大男人,哪有过去半分温柔?” 突然听到易郎嫌弃她的声音,后首先一愣,紧接着突然露出尴尬的笑容,用手理了理发髻,低头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之态,道:“还不是你弃我而去,我无心他人,故而男装示人,久而久之,就越来越像个男人。” 熙感觉机会来了,沉住性子,道:“既然重逢,我还是喜欢你穿女儿家的服饰,你那钢铁胄甲......” “我脱下,我脱下就是......”后还未听熙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变回成过去的样貌,开始解开胄甲的枢扣。 只几息功夫,胄甲解开,扔至一旁,一串亮蹭蹭的钥匙果然挂将其上。 主事花娘脸上笑容一僵,眼睛再也无法他顾,命人将之前客人送的面具归还给小倌和花娘,当他们换上这些面具后,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件胄甲上挂的钥匙已然不翼而飞。 熙不由向后看了看,瑰向他比划了一个得手的手势,熙知道,他们已经成功了。 一种放松的感觉突如其来,终于不用再演了,关键是,他不想有人误会,至于不想让谁误会,他好像也说不清楚。 后见面具已然归位,他匆忙一扫,便认出他送出的那一顶。 这时,主事花娘又送了他们一面一模一样的面具,道:“客人也戴上一样的面具,找到心仪之人后,并与之洞房时才能互相揭开。” 后接过面具,欣喜地戴上,客人们纷纷上前,去领自己赠与面具的心仪之人。 后再三确认过,他们的面具上绘着蔷薇,是他们初次见面时,女儿墙上盛开的花朵,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色。 后终于在人群里找到绘着蔷薇花的面具,心情就像千年的铁树又开了花,难能可贵得留下了幸福的眼泪 她牵过面具下的一双手,余生别无所求地走进一间花房,准备了却此生唯一的遗憾。 只留下一件胄甲孤零零地遗落在密室的角落里,诉说着过去的罪恶和狰狞! 堃换上客人送的面具,突然生出下一刻要抢人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不到最后一刻他总是能为了配合好别人,演出最好的戏码,虽然这戏演得有多让人心堵。 不就是洞房吗?他还能真和那女人洞房? 堃不知道怎么,心里七上八下,总想着某人现在在做什么,以至于被一只大手牵了去,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手牵着他来到一间花房,他这才惊醒过来,这是要做什么?他只是来配合行动的,戏演完就该散了。 他甩开那人的手,正准备夺门而出,却听见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响起:“说好的洞房,你又想跑哪里去?” 堃陡然停住,那声音以前怎么不觉得,如今听起来却是那么熟悉,他忽然一阵心酸,待转过身子一看,眼前这人不是熙又是何人? 18. 第18章 庙里祈愿 这人没脸没皮,没心没肺地笑着,堃不知怎地,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居然有些窃喜,一团酥意弥漫心田,接着,那些生人勿近的冰冷瞬间蒸发,白皙的脸上也生起热意,让他手足无措。 堃强忍着浑身上下乱窜的不自在,道:“怎么是你?” 熙蹿猴似地过来,抢过堃的面具,戏谑道:“不是我,难道你还真想和那人洞房?” 堃咬了咬牙,想用面具把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货退了,奈何还是没舍得,最后心想还是算了,谁叫他欠了这人,他一直认为,帮他度劫,就是前世欠了他,今生终究要还的。 “好了,别闹!”堃彻底认命,但也不能随他这么闹下去,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熙故作玄机地道:“你认为呢?” 看他这幅德性,估计是办成了,于是白了他一眼:“我们拿了那人的钥匙,她此刻要是发现洞房的人不是你,到时......” 他话尚未说完,就听屋外传来一阵破窗之声,紧接着桌椅、酒盅碎裂声中夹杂着摔打叫骂,一个壮实的身影慌张、焦躁地在外叫喊:“易郎,你在哪?是不是他们把你藏起来不让你见我,我要拆了这女瑛阁!” 熙听见后,对堃抵唇做出一个“嘘!”的禁声动作,接着,不知触碰到什么,靠墙的拔步床突然从中分开,露出一截下楼的阶梯,接着他一把拉起堃的手腕,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带着人跳将进去,等后破门闯入的那一刻,整个房间哪再有半个人影。 等他们顺着地道和瑰与瑾汇合后,熙这才松开手,堃下意识地扶了扶手腕,撩起一截袖口,竟然发现手腕上有一丝红痕。 堃不太确定,对方是因为着急逃命顾不上,还是因为拉着他紧张。不知是不是错觉 ,在地道里,他感到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不仅紧张,似乎还在微微地颤抖。就像自己圈养的一只小猫,想要讨你欢心地靠近你,但又担心你一脚把它踢开 。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柔软 ,有那么一刻,他想把那只小猫轻轻的护在怀里 。 几人在密室又筹谋一番,既然钥匙已经到手了,就决定尽快开始下一步行动。 因为他们拿到钥匙之后,赶紧拓印下来,所以没有打草惊蛇,当后从美梦中醒来再次穿上胄甲时,钥匙依然全须全尾地挂在上面。 之后他们也曾手执钥匙进过扈水地牢,发现防守实在太让人防不胜防,而且进去大半天,竟然还在外围打转,无奈之下,他们还是打算从右监令照这里入手。 据说右监令照是个极其顾家的男人,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是整条街都知道的事,只可惜苍天无眼,似乎也嫉妒幸福美满的人生,一年前,照的妻子夭亡,只留照一个人对着亡灵寄托哀思。 燧人坊后街有一个巫医堂,其间坐诊开巫的是一个八十几岁的神婆,据说能沟通神灵,传达神令,只要将愿望烧给她,便能如愿以偿,当然此神婆自诩西天王母娘娘凡胎转世,但所作所为毫无半分仙家体面,尽干些铜香钱臭之事,但尽管如此,竟然还有许多一颗凡心无处安顿的红尘男女趋之若鹜。 这天清早,天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去,只见右监令家西北的一个角门出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身形窈窕,但神态鬼祟,悄悄从角门出去后便往神婆方向疾走,生怕有人看见。 此女名秀,在来中州寻夫的路上被照所救,可一到中州却发现未婚夫已另结新欢,走投无路下投奔了照,照见她孤苦无依,便收他作了义妹。 一通跳大绳般的操作后,神婆闭上眼,全身像触了雷电般一阵抽搐,嘴里不停叨叨:“天灵灵,地灵灵,拜请神佛菩萨众神灵,弟子以三柱清香化作百万亿香云,九天玄女娘娘、北斗神君来坐镇......”不知道西天王母知道自己肉体凡胎转世是这么个德行,有没有后悔当初下凡历劫过。 一顿骚操作后,神婆渐渐停止了抽搐,睁开浑浊不堪的三角眼,枯骨鸡般的手指动了动,秀立马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鼓鼓囊囊,看上去就挺趁手,递给了神婆。 接过佣金,神婆这才开了口:“观音庙纵火毁容,原本就是你与情郎幽会的报应,人家正房心灰意冷想与你同归于尽,可笑的是,没烧死你,反倒把自己栽了进去,你找我易容,想重新回到照的身边,哪有这么容易!” 原来,此女原本就是照的原配夫人,她本名就叫秀,因为和情郎在观音庙幽会被情敌发现,情敌心灰意冷放了把火,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奈何她命大,其余人都烧死了,就她还活着,也许连阎王都看不过眼,不能收了她魂,便只能收了她的容。 那晚,她毁容后不敢回家,一直暗中谋划,好不容易找到神婆给她易容,百般算计后,偏偏只能给照当义妹,但她不甘心,她想找回曾经得到过的荣宠,她想做回照的夫人。 昏黄的油灯下,易容后的女人粉腮樱唇,有着小家碧玉般的纯良,而印在墙上的影子却像曾经钟灵毓秀的山水,被糟蹋、荼毒得只剩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腐污烂垢。 神婆收了占卜的佣金,不能不帮人办事,最后嘴里玄乎其玄地念念有词:“三日后,观音庙上香还愿,一切自有定数...” 秀还想问得再仔细些,奈何神婆那条抽搐就能请动九天玄女、太上老君的那条神经此刻吹灯拔蜡,彻底不作为,只剩老树枯藤般的死寂了。 秀无奈作罢,这才想起神婆刚才说的话,三日后观音庙还愿上香,是要她去观音庙上香? 不不不!一年前那个地方就成为她的噩梦,她怎么敢回去? 良久,她用手抚了抚鬓角,嘴角露出个事在必得的微笑,好像就这么一笑,就能洗去曾经的不忠不义,重新变得一尘不染,还可以再来一次;就像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经过易容不照样可以焕发出第二次春天一样。 与此同时,似乎也有人想接近照而烦恼。 熙虽然烦恼,但肚子里的馋虫闹起来,什么后,什么照通通往后站。话说回来,他自打上次吃了堃做的阳春面,感觉这辈子要是不经常吃上一碗,就对不起上辈子饕餮的头衔。 不过,这人今天好像怪怪的,跟他暗示好几遍,就是没反应,真是太缺乏默契了! 好在他自我消化能力极好,不一会儿就想开了,闲下来后,同情心就开始泛滥,一想到扈水地牢里的慕雨师族人,他就坐立难安,既然没想到接近照的办法,那何不去观音庙给他们上香祈福呢? 想到这里,他想立刻就对堃说,谁知堃此刻好像也有话要对他说。 熙道:“你有话就直说。” 堃沉吟片刻,道:“我有感,今日去一处地方求签可得机缘。” 熙问:“去哪里求?” 堃道:“观音庙!” 熙听后,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心道,怎么这事就那么有默契?那碗阳春面...... 他欲哭无泪,只好记在心里,想以后找个机会补偿回来,于是收起郁闷,道:“观音庙,走起!” 观音庙,顾名思义,就是求子求姻缘之地,庙中那株百年老桂向四面八方挥洒出姻缘的红线,让心有灵犀的有情人纷纷前来许下心愿,结成千千万万个同心结,给时间长河留作见证。 只是这承载见证爱情的老桂树去年遭了大难,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半死不活,可能是连苍天都被人世间的真情所感,连降大雨,等大雨过后,将这百年老桂生生从鬼门关又拽了回来,如今老桂树像感恩上天有好生之德,越发焕发出生机,竟比过去开出更甜蜜的花朵,引得远方的痴情人也来倾诉衷肠。 照,中州最严酷的狱卒头领,据说给暮雨师人剜丹取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那些个刽子手全都是他一把手带出来的,对于被关进扈水地牢的犯人,他会想出一千种 、一万种折磨的方法,直到犯人口吐真言,人叫他活阎罗。 就是这么一个活阎罗,却有一个唯一的软肋,就是忘不了亡妻。即使去年新收了一个义妹,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个与之亡妻同名的义妹打得是什么心思,估计照心里也有数,但就是不为所动。 相传,他亡妻名秀,二人患难时相识,说起来话就长了。 相传,照幼时家境贫寒,可从小就有尽忠报国的梦想,二十岁那年,从极北蛮荒之地来到中州,却半路病倒,差点儿一命呜呼,幸亏得一户人家相救,之后照来到中州,凭一己之力爬上右监令之职,便回到当年的村落,娶了救命恩人家的女儿,就是秀。 据说照很疼惜这个女人,所有她想要的,都不吝送给她。距离中州五千里极北之地盛产的雪莲,极南之地盛产的榴莲,只要她想,就没办不到的,只不过时间一长,这女人就开始变得越发不知足,竟生出嫌弃照的苗头。 也许连上苍都看不过眼,去年观音庙一场大火,将她烧死,据说那一天她是为照烧香还愿去了。 妻子是因为给自己祈福而被烧死,即使她身上有再多的缺点,都不足挂齿,剩下的就是对已亡人无尽的思念,而且这思念一旦生发,就再也止不住,就像滔天的黄河之水,永无止息。 照自小就相信六道轮回之说,人之所以相遇,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五百年修得同船渡,一千年才修得共枕眠,而这一世他和秀缘分未尽却生死两别,来世一定会再度重逢,抱着这个执念,他在秀忌日前三天,来到她身亡之地祈愿,希望神灵给他指条路。 一条和亡妻重逢的路。 19. 第19章 阴差阳错 观音庙里解签问卜的高僧永远慈眉善目,虔诚地希望前来还愿的善男信女如愿以偿,他最喜的就是解姻缘签。 照给观音娘娘磕完头,将一颗与亡妻重逢的心系数寄托在签筒上 ,似乎只有这样 ,他才觉得够虔诚 ,求出来的签才能给他指引一条与亡妻重逢的路 。 口中默念,竹筒轻摇,一根竹签“啪”的一声骤然落地。 他迫不及待的将竹签拾起 ,自己看了又看,但没看明白,无奈之下,只有交给高僧帮忙解签。 高僧展签一看,竟然是一支上上签,不由念道:“戊戌年丙辰日,亥时三刻夜阑人静之夕,月华最亮之处,未亡人得以重聚! ” 照听后不由大喜,未亡人得以重聚!是不是在丙辰日亥时三刻,在最明亮的月光下,自己就能和亡妻重聚? 他不由陷入沉思,月华最亮之处?中州哪里的明月最亮? 半晌,他突然醍醐灌顶,白塔!伽蓝寺里的白塔上,月光比任何地方都明亮,想明白后,他欣喜地拿着竹签向高僧告别。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跟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女人,此女眉清目秀 ,就是眼神闪烁不定,让人感觉鬼鬼祟祟,猜不透心思。 俗人的心思普通人也许猜不透,但在高僧的眼皮子底下,一切似乎无所遁行。 高僧接过女人求来的竹签,抬头看了女人一眼 ,口中喃喃:“未亡人、已亡人 、须不知都是同一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照的亡妻,现在的义妹----秀 。 她那日经神婆指引,三日后前来观音庙,果然遇到前来求签的照,想借求签问卜的机会,向高僧打听一下照抽的是什么签?她本能的预感到,能不能和照重聚,就在此一举 。 她听高僧口中念念有词,言语中内有玄机,隐隐感到今日必有所获,于是问道:“敢问大师 ,小女子所求何解?” 高僧垂目,重新回到缘起性空的虚无里,道:“三日后亥时三刻,白塔之上,缘起缘灭,尽在此中。 ” 秀听后不由大喜,赶紧向高僧致谢,并借此向高僧询问 :“大师,敢问刚才那位客官所求何事?” 高僧垂目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老衲也无能为力 ,善哉善哉 ! ” 秀听后不由失望,但她今日来此观音庙,已有所得 ,她相信只要按姻缘签上的指示去做,就会和照重续前缘。 不知是不是今日观世音菩萨喝醉了酒,故意放了他们一马 ,拿到相同指示的还有熙和堃二人 ,只不过他们所求非姻缘,而是解开扈水地牢的困局罢了。 众所周知,伽蓝寺前有一条街,名为户部巷,此巷类似于夜市,每当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之时 ,这里便成了吸引来自中州的各色男女。 集市上有各色美食,阳春牛肉面、 红油抄手、油炸春卷 、画糖人等无不吸引着馋嘴的行人前来品尝。 除此之外,还有民间工艺,纸糊的灯笼 、绘着画堂春的油纸伞 ,各种瓷彩套娃、套圈游戏,让整条街热闹非凡。 更有成衣、布匹和鞋履,女人头上饰品、胭脂、首饰等悉数亮相,让街上的的女娘顾盼流连,反复装扮,试图给心上人展现出一个更好的自己。 三日后,熙和堃按照竹签的指示,一来到户部巷,因时辰尚早,不知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在蠢蠢欲动 ,熙驻足在一家阳春面摊前 ,再也不走了。 堃知道他馋虫又开始闹腾,见时辰尚早 ,跟摊主要了两碗阳春面 。 摊主的阳春面用的是鸡汤打底,面条弹性十足 ,卧了个荷包蛋和些许青菜 ,上面撒上些小葱,点缀几粒白芝麻 ,最后浇上些许香油 ,大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自然有别样风味,于是某人吃的吸溜吸溜地 ,全然不顾形象 。 堃端坐一旁 ,他挑起一根面吸入口中,慢慢咀嚼,感觉这味道却也不错,只是身旁这人太不讲究吃相,他虽慵懒,但气质一贯儒雅,能在此人对面忍受这么久,也开始佩服自己。 可这人不知足,像饿死鬼投胎,吃完阳春面,又拉着他来到炸春卷的摊位前。 这春卷用的是新采的地菜,剁上些许肉沫 ,撒上油盐香料搅拌均匀 ,卷进春卷皮里,薄薄的春卷下锅一炸 ,立刻变得外焦里嫩 ,色泽金黄,地菜混着瘦肉的清香挑逗着舌尖,一口咬下去,酥脆爽口,且回味无穷 。 堃又陪着熙要了一碟春卷 ,就着小酒浅酌,他噙着一口小酒,下一刻,一声“嘎嘣”脆响,差点儿将他嘴里的酒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看着对面这人贪吃无状的这幅德行,感觉自己半辈子积攒的优雅丢了个干干净净。 可这还不满足,吃完春卷,熙又拉着他来到一家红油抄手前,这家抄手用的是香菇马蹄做的馅儿,薄薄地抄手皮裹着马蹄香菇和鲜肉,沸水一开,扔下十几个抄手,翻滚几下,不一会儿就出锅,这样的抄手皮儿筋斗,鲜肉滑嫩,马蹄脆爽,再加上香菇的鲜美,一碗抄手盛出来,即使汤头还烫着,基本上呼啦几下就得搞光。 堃看着这人吃起来没完没了,也不担心把舌头烫了,感觉今天比去艺馆听了一场乐艺还热闹,什么“呼啦呼啦”、“吸溜吸溜”、“嘎嘣嘎嘣”不带重样,呼哧海喘地奏起了一场饕餮的盛宴。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干脆扔下这人,独自闲逛了去。 等熙吃完,抬头一看,发现一碗抄手的功夫 ,就把人吃没了,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那个走哪儿都光鲜亮丽的人,于是想了想,他会去哪儿,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于是撒丫子就追了上去。 再说堃 ,他独自闲逛了会儿,越逛越觉得没意思,走到哪儿,不是他看货品,而是别人看他,此时月上中天,见时辰已快接近亥时,决定先回之前的抄手摊寻熙。 可当他回来时,却发现哪里还有熙半点儿身影,按照他以往对熙的了解,那人虽然表面淘气,对他又作没心没肺,但心里装有普罗大众,是个心善之人 ,莫不是先行一步,去伽蓝寺进香还愿去了? 他见时辰已然快接近亥时三刻,便朝伽蓝寺走去。 伽蓝寺,应该算得上中州最美的寺院之一,他建筑形态取自古天竺圣地,有种古朴、庄重地异域特色。 其间供奉着十八神佛,美音、梵音、天鼓、叹妙、叹美、摩妙、雷音、师子音、妙叹、梵响、人因、佛奴、颂德、广目、妙眼、彻听、彻视、遍视等,以保佑来寺院的香客出入平安。 十八神佛各居一处殿宇,因他们都是古天竺神佛,所居大殿异域特色十足,无不庄严、美观。 但伽蓝寺有一处地方,比十八神佛殿更加庄严、美观,这个地方就是伽蓝白塔!伽蓝白塔通体洁白,高五层,是院里的经文阁,据说是最接近月亮的地方,每当初一十五,只要站在白塔上,伸手就可以够到月亮。 堃因心急 ,独自来伽蓝寺寻熙,可到了寺里,哪里又有他的身影?即使寺里油灯跳跃,极尽发挥着作为照明的光晖,但还是无法在这偌大的伽蓝寺找到一个人。 他忽然想起那高僧说的,亥时三刻,白塔之上 ,月光最是明亮的,如果站在那,等熙回来,就会找到他...... 他也不太明白高僧的意思,估计是打破困局的机缘,既然是机缘,不妨往前走一步,看到底能不能走出困局 。 伽蓝寺的白塔高五层,比寻常建筑都要醒目,不知是谁修的,估计从小没少做过奔月的美梦,堃就这样站上塔顶,月亮果真就在自己头顶,似乎伸出手就真的能够到月亮。 月光下,他一袭白衣,人但凡长得好看,就会超越性别,此刻的他美得惊心动魄,就像月里嫦娥一时心血来潮,换上一身男装,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女人的事实。 堃本想站在白塔,此处是月光最明亮的地方,熙就会第一眼看到他,只可惜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不是熙。 照已经在白塔对面的阁楼里等了很久,他对今晚充满期待,他就要和亡妻见面,既然有观音菩萨指点,那亡妻之魂必然会出现,不知是不是一缕魂魄,还是已然投胎,变作她人,又或者转世为男人,如果是那样,到时又该当如何? 直到亥时三刻已过,月光下果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眉似远山,目如秋水 ,鬓似鸦羽,风姿绰约犹如从仙宫下凡的谪仙。照那一刻竟然恍惚了,不知是真还是假,是梦还是幻,他怕自己眼睛昏花,将人看错,于是擦了擦眼睛,这回睁大了再看时,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一位飘逸出尘的男子。 他什么情况样都考虑过,只这前妻投胎转世成男子这种情况,全属突发奇想,但这不着边际的突发奇想,竟然猜中了! 他敛了敛心神,感觉不管怎样,这人都是他的亡妻,自己都要娶他回家,想通以后,便朝白塔而去。 堃已经在白塔站了一小会儿,听见有人来,以为是熙,待他转过头时,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男子,此人现在正看着他,眼里竟然饱含深情,就像前世他们修了千百年,好不容易在一起后,最后因为不得已的苦衷,终是分离,如今再次重逢,那是无尽的庆幸和喜悦,说什么再不会把他弄丢的深情。 堃从对方的眼里看得出来,那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从此之后,一定会好好珍藏,再不会轻而易举弄丢。他一时不知是什么情况,怔忡在那了。 与堃同时看到这一幕的是一同赶过来的熙和秀。 二人看着高僧解释的那一幕此刻如期而至,尤其是秀,丈夫遇到了高僧口里的亡妻转世,可这个人偏偏不是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站在原地呆成了一只木鸡。 直到看到照将一件物什拿出,欲将他赠与堃,秀这才从呆立中清醒,疯了一般嘶喊:“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不能给他!” 20. 第20章 府中求亲 那个定情信物还是照升职后,第一次回村里见面时送给她的一支手镯。 这手镯通体碧绿,水润剔透,是价值不菲的翡翠,还是他诛杀了几个暮雨师战士,大将军奖励给他的,所以很珍爱。 如今他把手镯赠与那个人,说明他把此人认作了自己。可她比谁都清楚,照要等待的人是自己,可偏偏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人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想上前向照解释清楚,自己就是秀,是他的妻子,她没有死,她回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冒牌货,她要把这个冒牌货赶走,认回自己的丈夫。 想到此处,她正准备起身想捅破这一切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熙把她拖下白塔,这才松手,秀得了自由,大口喘着粗气,那气充满怨愤,好像不被这破人阻挠,自己就可以如愿以偿。 她怨恨地盯着对方:“你想做什么,即使你刚才救了我,也不能阻止我找回丈夫!” 原来自和堃走散后,熙想着那人一惯喜欢装扮,什么衣裳、饰品满箱满抽屉地塞着,这一个坠儿,那一个环儿,一看就觉得头疼,一般人能收拾利落就不错了,可偏偏人家就能码出一个首饰库,临出门前捯饬出个浑然天成,一点儿也不费功夫。 想到这儿,他打算去成衣、饰品摊前看看,说不定人就在那看衣裳呢。 人还未走到成衣铺子前,远远就听到嘈杂的吵闹声,只见三两男人围着一个女子,其中一个领头的男子手里的木棒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手心,道:“秀,你以为躲到监令大人的炕头上,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被围女子瑟缩着往后退,看样子吓得不轻,连声音都颤抖着:“次哥,求您了,就宽宥我这一次,等过些时日,一定连本带利悉数还给你!” 原来这女人就是秀,今夜也是来赴白塔之约,华灯初上便早早地赶往伽蓝寺,不巧的是半途遇上这些地痞。 被大火烧伤后她曾有一段时日流浪在外,给神婆易容的佣金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当时走投无路,便借了高利贷,本想着进了监令府,就能甩脱这些地痞无赖,谁知今天冤家路窄,又遇上了。 她看时辰不早了,又急又怕,担心错过今晚 ,自己就再也没机会回到照的身边。 虽然身为义妹也时时能见到照,但那种关系实在不能满足她内心的渴望,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让你吃粗茶淡饭一样,实难下咽,这种心里的落差感让她陷入不甘的魔障里,夜夜折磨着她。 可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这个叫次的地痞头子看来不是善茬,带动其他二人 ,势有今天拿不到钱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恶狠狠地道:“少废话,今天要是拿不出钱,就用你来还债吧!小的们,给我上!”说完,就抡起手里的木棍朝秀的头顶上打下去。 秀眼看着木棍打将过来,全身血液瞬间凝滞,傻了一般僵立在那,那一刻一阵心酸涌上心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想随性而活,难道真的与照无缘了吗? 就在她准备接受命运的刹那,迎头抡下的木棒却生生停在了半空,她猛地抬头,发现一个比阳光还温暖的少年抓住了打她的木棍,紧接着,少年身手矫健,没三两下,就把那帮地痞打跑了,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定命里的缘分,她和照打也打不散的,今晚一定还有机会重聚。 经过攀谈,她在得知少年也要前往伽蓝白塔,于是便一同前往,二人到达白塔,却在关键的时刻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这怎么能让她不遗恨? 这原本是她的缘分,怎就让人捷足先登了呢? 一种陌生的嫉恨突然涌上心头,紧接着,一个低哑、充满蛊惑的声音突然响起:“杀了他!杀了他!”那声音沧桑、古老,像是来自九阴冥界,聚集了千百万年仇怨的幽冥。 紧接着,她眉间浮现一道猩红,瞳孔也沾染上怨毒,对!她要把那个抢了他丈夫的人杀了! 直到熙在她眼前晃动手指,才将她从仇怨的怔忡中拉了回来。 熙见刚才这女人似陷入魔障,怕她一时间想不开,故意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见她此刻平静下来,便问出心中疑惑:“你说这看守扈水地牢的右监令是你丈夫?” 秀从嫉恨中清醒过来后,整理了一下思绪 ,打定主意将丈夫从那人手里抢回来 ,于是道:“自然是,你也看到了 ,原本今晚站上白塔的人是我,偏偏让那人得了先机,我自是要将人追回来的。 ” 熙听后心想,恐怕今晚的事有些蹊跷,既然他救了这女人,那么必然是和她有些机缘,他想得到扈水地牢的布防时辰和地形图,必然要潜进照的家里,可要潜进照的家里 ,前提就是必须要接近他。 今日和堃走散,堃又阴差阳错地代替了这个女人,成为了照心心念念的亡妻转世 ,而自己又救了照的未亡人,说不定冥冥中自有安排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也许能破解这困局。 想到这里,熙的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向女人招了招手,不打不相识的两个人竟同气连枝,就地商量了起来 。 第二日清早,熙在中州的府邸里来了一位老者。 此人自述是中州右监令大人家的管事,今日家主亲自前来是向堃求亲的。 熙听后,不知怎地,一阵莫名心堵。这才想起,昨晚他和堃经行的一番筹划…… 熙感觉心头塞进一团棉絮,对堃道:“不如顺水推舟,你假扮成照转世轮回的前妻,暂时答应和照结亲,再等待机会拿回布防图,你看如何?” 堃朝他翻了个白眼,赌气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熙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以为我愿意呀,这不是权益之计嘛,乖乖地,听话!” 堃:“……” 昨晚在筹划如何接近照时没想到这层,今日事到临头,熙这才发现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但决定了的事,岂能随意更改,既然照今日亲自前来,自然就应该就驴下坡,让他进来。 于是他让人去将照请进府邸,一边又吩咐侍童去请堃来厅堂见照。 他们此行中州,在燧人坊后面的街巷里租了一间院子,据说此院曾是中州一位富贾之居,此富贾是中州著名的粮商,把握民生命脉,自是家财万贯,其院落豪华程度不亚于右监令大人的宅府,自是让人小看不得 。 既然居于富贾之居,此次他二人出行的身份,熙必然是位商人,而堃自然是他的胞弟。如今父母双亡,其兄自然得行使父母之职,婚姻大事,当他做主 。 二人几乎是同时被请进厅堂,分坐于熙的东西两侧,二人面对面坐着,只是一个含情脉脉 ,一个尴尬无状。 照如今已过三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 ,如今亡妻失而复得,自是心中大快,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看起来格外神武 ,就连眼中隐藏的戾气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竟显出几分善意。 可他这厢情意绵绵,对上的是一副冷淡似水的脸,堃心不在焉的坐着 ,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天发生的事。 他从不觉得自己矫情 ,充其量算得上有些洁癖 ,对事或物到还好,但对人就不同了,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察觉出来,看来他已然病入膏盲。 这已然病入高盲的病自然是择人而处,对于无感的人,任他在附近转悠,只要不打扰到自己,可以相安无事,但想靠近半步,几乎不可能;对于喜欢的人......不知怎么,他匆匆看了一眼坐于上首的人,等收回视线,心跳似乎也快了半拍 ,他不敢深想,及时收回思绪。 而厌恶之人,多半是无感之人,未经允许,想靠近他几乎不可能,就如对面之人。 可偏偏对面之人看不出堃的好恶,只沉浸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中。 照令管事拿出今天求亲的聘礼,对堃道:“那夜白塔上,月下初次见面,便被公子的风姿所倾倒,照已然心系与公子,愿与公子皆为秦晋之好,公子意下如何?” 他说完,心怀期待地等着,只可惜堃似乎就像没听到似的,不知神游到了何方,直到听见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他忽然回神,看向熙的眼睛里充满一丝雾气,似有责怪、委屈之意。 熙看他那样,平日里那么清冷疏离的一个人,此刻却像只向他救助的小猫,不知怎么,心里一软,差点就生出搅黄这件事的心思,但理智地想想后,还是生生忍住了,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堃,只定定地盯着某一处,生怕自己看了之后心软,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熙冷静下来,道:“既然监令大人有心与你,诚心上门求取,如今父母早亡,今日我便代理行使父母之职,答应了这桩婚事。” 他说完,便不再躲避,而是用眼睛告诉堃 ,只要能尽快拿到布防和地形图,做一点儿牺牲也没什么不可能。 他原以为堃矫情惯了,怎么都该跟他别扭一番,谁知道,堃他看懂了自己的眼神,竟然对他点了点头。 这下,反而他不对劲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一时心乱如麻,就像上千只蚂蚁啃噬,只想早点儿一拂了事,图个平静自在。好在堃这会儿开了口:“那么就多谢监令大人抬爱,小生自是愿意和监令大人结为秦晋之好,望大人尽快安排!” 他这话一出,在场另外两个男人各有心思。 熙还是第一次见堃这么顺从地听他的话,既感动又暖心,但这话怎么也让他焦躁又心痛呢? 不过,这么复杂的感觉他一时也没想明白。 相反,照听后眉开眼笑,就像梅开二度般地灿烂,道:“自是不会让公子久等,三日后我便上门求娶!”说完,和管家开怀离去。 只剩一人在空中凌乱。 21. 第21章 李代桃僵 “这件不行!换个素净点儿的!”一大清早,中州某富商院里传来一阵阵鸡飞狗跳。 堃刚脱了件杏黄色的衣袍,这会儿这件胭脂色的刚上身就被熙否定了,他虽然衣裳多,但耐不住这么折腾,一早上换了七八套了,熙不是嫌艳了,就是就是嫌素了,你要问他哪儿艳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劲儿地嫌弃。 堃被折腾了一大早,总算明白些什么,他平时穿衣随性,心血来潮来件火胜珊瑚赤、艳压海棠春的,熙都没说什么,今天哪怕是件秋月白的,都嫌弃得跟后娘带来的小崽子,看哪儿都不顺眼,他觉得熙今天一定是吃错了药。 但是,是谁说要他婚前和照熟悉熟悉,培养一下感情,好提前打探一下地形图和布防时辰放在他府中哪个位置,现在又在这里作精,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熙看着堃身上那件胭脂色的衣袍,衬得人脸上也像抹了胭脂,心想:那个照本来就心系于这人,再这么一捯饬,那就更离不开眼了,那哪能行呢? 他还记得,堃是主动要待在自己身边的,今天只是和照逢场作戏,假的就是假的,身边人让他真拐走了怎么办?想想就得不尝失,所以,今天绝不能让他们碰撞出点什么。 想到此处,他亲自挑选了两件衣裳,向堃保证穿上后,再也不让他换了。 他这么笃定不用再换的原因自然是自己挑的那两件衣裳,款式老旧不说,颜色也一言难尽。 那是一种从土里刨出来的那种黄,暗沉无光,再搭上一件披风,那披风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像是件陈年古董终得见天日那种褐,透着股陈腐、刻板的味道,两件衣服一搭,完全符合一个经年抽大烟,面色枯槁、行将就木的形象,于是大大舒了一口气,放心地让堃换上。 过了一会儿,等堃出来后,他本该为自己如意算盘得逞而洋洋得意时,却发现人生在世终逃不过一个定数,那便是事与愿违! 熙看着即使穿着使人面色枯槁、行将就木的衣袍,也能焕发生机的容颜,彻底器械投降,哎!随它去吧! 不同于醉仙楼,中州最富盛名的酒楼名为得华楼,相传中州千百年前曾名为九华,因地处九野之心,得九华则得天下,顾名得华楼。 中州人但凡有重要之事,都要来此相聚,得华楼的地位因此而水涨船高,一般人只能望其项背,只有真正处于核心地位的人,方可踏足。 照和堃见面所约地点就定在此地。 只不过当堃如约而至时,却意外地发现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女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女在他们一落座后,就对熙表现得尤其殷勤。 端茶倒水不说,还频频打听熙成家立业了没,那种相见恨晚的心意就只剩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她看上熙了! 而熙也表现得很受用,对此女的殷情毫无半分推脱之意,似乎乐在其中。 堃见他俩这样,一时也不知怎么,竟跟失了魂一样。 照见堃看秀的眼神不对,怕他误会,连忙对他解释道:“公子也许不知,这位乃在下义妹,听说我们已有婚约,便想借此机会与你见上一面,以后都是自家人,无须见外。” 堃对她笑笑,以示礼貌,但也只仅此而已,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叫秀的义妹,表面上对他和颜悦色,眼底却隐藏着一股敌意。 他不明白这股敌意从何而来,他们今日明明第一次见面,何时有过宿仇?但他没太放在心上,有时连自己的心意都不知,更何况深似海底针的女人心呢! 照见他俩相安无事,便放下心来。之前他也察觉到秀对熙的好感,作为义兄,他理应代理父母之职,给义妹寻一个好人家将她嫁了。如今义妹已心有所属,何不趁今日给义妹与熙定下婚事,来一个好事成双! 想到这儿,他对熙道:“兄长不知,我这义妹身世可怜的紧,如果当初不是幸亏遇上我,她可能早就死于非命,她就像我的一个亲妹妹,如今我看得出她心系与你,作为兄长我理应给他寻一个好人家,不如今天由我做主,把你们的婚事定了,三日后在我府上合办一场婚礼,你看意下如何?” 三人听完此话,皆沉默不语,内心却各有千秋。 这个结果原本就是熙和秀计划之中的。 自伽蓝白塔那夜之后,秀没有放弃,因为她听熙那日道:“堃是我的梦中情人,今日原本相约白塔对他表白,只是阴差阳错地被你义兄看上了,我现在也是后悔莫及呀!” 于是她殚精竭虑地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她与熙也来场婚礼,和照的那场婚礼同时举办,当然她和熙这场婚礼当不得真,目的是想趁新婚之夜当晚,李代桃疆,她与堃将新娘的房间一换,等生米煮成熟饭,照想后悔,她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不相信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 此计策一出,熙双手一击,道:“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如今双双结亲这一幕就是二人那日谋划后,演出的一出戏。 二人心照不宣,可唯独一人听到照的安排后,平日里毫无波澜的一颗心,突然变成了一颗玻璃球,一寸一寸碎成了渣! 堃捂着心口,突然想起一句词: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那一刻,也许心碎带来的疼痛让他突然开了七窍,终于明白这些时日对熙的种种,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悸、酸楚、惦记都是因为什么。 原来,就是简简单单“喜欢”两个字,就能解释一切啊! 熙自知这是一个和秀的计划,如今这个计划按照既定的目标往前走,他只觉得顺遂,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另外一个人心碎的痛苦和顿悟。 但他并非全然没心没肺,至少这个计划他没让堃知道,有时他觉得一个人能承担的事最好不假他人,他不想让对方和他一起操心,只希望事情做完之后,堃只需享受结果而已。 这样美好的愿望只可惜堃并不明了,以至于照带着他逛户部巷,问他喜欢穿什么时,他眼神直勾勾地,就像被勾走了魂魄。 此魂魄现在尤其想独自静一静,但一抬头看到那个人时,又想和他在一起。于是他不愿勉为其难,与照告辞后,寻到了熙。 他想知道熙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自己于他又算得了什么? 抱臂在长廊尽头等他的人显得有些焦躁,等他走到熙身边时,那人突然拽起他的手腕儿,像躲瘟疫似的离开了这儿。 确定离开照和秀的视线后,熙松开了堃的手,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以后未经我允许,不许和别的男人走得那么近!” 堃听见后,原本碎成渣的心似乎一点点在拼凑,也没之前那么痛了,他问:“你与那女子真的要成婚吗?” 熙像听到什么公鸡下蛋,母鸡打鸣这种事,睁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娶你都不会娶她!这只是个计划而已,成婚当日,酒过三巡,你二人互换身份,咱们见机行事,据她说,照极为谨慎,重要的东西绝不放在自己屋里,等你脱身后,咱们分头寻找,等找到后放信号互相告知,明白吗?” 说话间,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一处摊位前,也不知道今日是个什么节,摊位上摆着一对一对同心锁,二锁同心,上有古老氏族婚仪的图腾,别致精巧,煞是好看。 熙一向知道他喜欢工艺品,二话不说,掏钱给他买了一对。 堃接过同心锁,不知为何,忽然问了一句:“熙,你知道这同心锁是何寓意?” 熙笑道:“知道,永结同心啊!” 堃咬了咬唇,问:“今日,你送我同心锁,那我之于你,又算什么?” 熙眼睛盛满浓浓地暖意,道:“朋友啊!” 紧接着,他亮起手心,一厢情愿地和堃击了一个掌,没心没肺地道:“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堃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喃喃道:“祝……友谊地久天长!” 那一刻,他无望地决定把那些刚生出不久的情愫砍断,重新接上友谊的枝丫,并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让它长歪了。 就让友谊长存,友谊万岁! 三日后,几乎全中州的人都知道监令大人今日成婚,收到的彩礼堆成了小山,酒席更是从三进院排到了照壁,自是热闹非凡。 嘴巴闲不住的人好奇地问:“不知道新娘子是哪家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另一人喝了口喜酒,道:“大婶儿,好看,嘿,还真是好看!就是咱们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比好看还好看,哎呀总之比你好看!” 之前那大婶儿彻底懵了,比她好看的人实在太多了,东二街口有一个比她好看的,虽然像没长开的冬枣,但耐不住人家腿长哪,还有南五条的,虽然皮肤皱皱巴巴地像颗花生,但耐不住腰细啊,还有西三巷的也有一个比她长得好看的,虽然胖得像颗桂圆,但耐不住人家皮肤白嫩呀,剩下还有一个北六门的,虽然长得像粒莲子,但耐不住人家嘴甜哦,所以四人得了一个绰号“枣生桂子四美!” 此人既然长得好看,应该美得过“四美! 更有好事者打听到,新娘似乎跟一般人不一样,故作玄虚地道:“好看不好看先放在一边,关键功能够用,不知道这位新娘......” 之前那大婶儿惊呼:“强过“枣生贵子”的,还能功能不够用?是哪方面的功能?”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瞬间鸦雀无声! 前厅酒宴进行的如火如荼,内室里两对新人却在瞒天过海。 照作为今天的主家和新郎,理所应当要陪客人喝酒,熙却趁人不备,偷偷溜了出来,在他的布局下,将秀和堃换了喜房,并将堃带到另一处厢房。 他反复观察过,宅子里所有的门窗都锁的严严实实,唯有这间厢房却疏于管理,门锁松松垮垮,就像主人对此间尤其疏忽,但戏演过了头就会适得其反,熙发现,虽然门窗疏松,但却一尘不染,就像是时常有人出入,就凭这一点,熙做出了判断,他们要找的地形图和布防时辰,必定在这间厢房里。 果不其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果然在这间厢房里里找到了地形图和布防时辰,只是寻找它们时颇费了一些功夫。 既然东西到手,他们决定尽快离开,经过一番折腾,眼下已到亥时,前厅的宾客已然酒足饭饱,一一向新郎道别。 照送完客人后,已经有些疲乏,但一想到喜房里的堃,不由心中松快,借着酒劲,想和堃早早洞房,连脚下的步子也松快了些许。 他哼着小曲进了喜房,发现红烛高烧,大红色的床幔和新人交相辉映,实乃喜庆。而新娘端端正正坐在床前等待,他不由心生欢喜,于是迫不及待掀开新娘头盖,想一睹美人风采。 原本以为见到的是堃绝美的脸,结果头盖下的人竟然是秀! 他不由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一阵尴尬过后,他清理了一下思绪,觉得可能是喜婆和丫头们粗心大意,将新人送错了房间。于是叫来喜婆和丫头,准备将真正的新娘换回来。 正在这时,秀突然站起身来魔障般的笑了起来道:“照,你醒醒吧,仔细看看我,我究竟是谁!” 她这样疯癫无状,照下意识就不想和他多言,只想快点儿将人换回来,只道:“秀,你今晚喝多了,喜婆,还不快将人换回来!” 但秀却不依不饶:“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那个堃,还有那个叫熙的,他们统统都是合计算计你的人!你醒醒吧!” 照一贯是个警醒的人,即使新婚燕尔,依然保留着一丝清醒和理智,他听秀一席话后,不由一惊,前前后后思索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当下便有种预感,心道一声:“不好!”便匆匆赶往无人看守的那间厢房。 再说,熙和堃目的已成,见四周无人,二人摸索到一处偏门,正准备夺门而出,四周却忽然火光漫天,熙道:“糟糕,我们被发现了,从现在开始,兵分两路,我在这垫后,你从另外一条路逃出去。” 堃不愿和他分开,但奈何事态紧急,不得不向另外一个方向逃走,当他跑到亭中的一处九曲回廊上,忽然看见一个女人像失了神魂一般,直挺挺的向他走来,手中不知何时握了把剑。 堃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一种来自九阴冥界的气息,他一脸惊异,失声道:“幽冥!” 果不其然,秀就像有什么东西附体一般,挥着手中利剑向堃刺来! 22. 第22章 有我守护 堃眼看着这女人执剑向他刺来,其状疯癫,就像失去了神魂。 只见她形容僵硬,姿态刻板,唯独眉心猩红显得极为刺眼,在加上她眼里充满了仇怨,看上去就像关押地底千年,一朝无意逃脱的幽冥,带着对世间的仇恨势必要荡平一切。 “幽冥!”堃惊呼着。 他自小听大长老说过,位于冥极西北之地,忘川河的尽头,那里终年寒冷黑暗,寸草不生,地底封印着给世间带来贪婪、仇恨、怨毒的幽冥,一旦放他们出来,势必将给世间带来莫大的灾难。 眼前这女人现在已神智全无,神魂似地被幽冥附体,眼睛里泛出怨毒之色,声音冰冷刺骨:“堃,你还我丈夫来!”说着她挥着利剑,向堃刺来! 堃原本觉得对付一个女人,应该没问题,可临到和她开始缠斗起来后,却发现她力大无穷,且动作极为敏捷,剑剑封喉,招招致命,誓有今日不杀死他,绝不罢休之势。 堃刚开始还能占上风,但随着战斗时间拉长,他渐渐感到疲累,但这女人凶悍不减,似乎永不疲累,女人见堃已有不支之态,趁他疏于防范之际,一剑抹向他咽喉,堃见这次躲不过,认命般地闭上眼睛,就在他准备接受刺痛的到来时,一把利刃突然从女人后背捅入!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脖子与剑只离分毫,堃久等未果,渐渐睁开眼睛,只见秀瞪大了眼睛,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僵立不动,他正想看秀到底怎么了,忽然见到她胸口鲜血泉涌般地往外流。 秀艰难地转过身子,手指颤抖地指着背后捅她的人,恍惚间那张脸即使化成灰她也认得,照,她的丈夫,那个曾经喜欢过,后来背叛了,现在又绞尽脑汁想和他重新开始的男人!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刻似乎异常漫长,就像和照又经历过一次夫妻一样,她突然释然地一笑,那笑似乎比哭还艰难,接着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吱吱声:“你......” 只可惜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再也觉知不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存在,便重重地倒地了。 只空中剩一个“你”字,似乎将她的不甘、她的妄念悉数净化,只剩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自嘲,以及最终一刻接受命运时那释然的一笑。 那笑容带着认命般的悲凉,似乎在向世人怅悔,怅悔她曾经做过的错事,悲凉她罪有应得的结果! 只可惜,世间缘分,不可逆转,缘汇则聚,缘灭则散! 与之相反,照似乎对此完全不知情,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一个帝国将士,他抽回利剑,直指着堃,冷声道:“说,地形图和布防在哪儿?” 他对堃前后脚态度的变化,犹如云泥之别,但堃对此也并不在意,本来就是一场戏,如今戏演完了,应该各就各位,恢复到原本的身份了。 堃坦然一笑,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道:“不在我身上!” 照侧脸因咬紧的牙关而凸起:“交出来,可饶你不死!” 堃并未因这个条件而动摇,他再也不想多说半句,只摇了摇头。 今天这局面,除了照,他身后还有一群家里豢养的走狗,个个凶悍,想要逃脱,除非开坛做法,只可惜,他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但他不会放弃,即使战斗到最后一刻,不过是再等些许年月,等业障轮回,自己又可以堕入这充满羁绊、酸楚的世道。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居然能感觉到有心了,原本他是无心的,怎么就生出了一颗心?是什么时候生的呢? 他竟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情况,大长老曾说过,等你生出一颗心的那一天,你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只可惜,刚生出的心也许太脆弱,被那个人瞬间秒成了渣。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心口,那里依旧碎着,那些碎片还被自己强行拼凑出朋友二字,只是违逆本心的那两个字无论怎么,都立不起来,即使强撑着,也只能像个纸糊的,一点儿风吹草动,便会四散飘零,尸骨无存。 也不知道那个有心无意之人现在在哪?有没有逃出去? 堃想到这里,已打定了主意,他一个人就那么站着,单薄的身形瞬间变得厚实而高大,就好像神魂也注入定力,那是一种即使无论他人怎样,他亦无怨无悔的执念。 照面无表情,只有握紧的拳头暴露出他的纠结。 职责、亲人、孰重孰轻? 这十几年来,他殚精竭力,为帝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所有的一切皆是因此而来,如果没有今日的功绩和地位,秀会嫁给他吗? 他摇了摇头,同时也摇走了最后那点儿不舍,他哑然道:“秀!即是如此,那我们夫妻缘尽于此,你黄泉路上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堃冷笑道:“谁和你做夫妻,少说废话,放马过来就是!”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缠住照,给熙争取逃走的时间。 话音刚落,照就像换了个人,浑身上下露出与平日大相径庭的凶狠,一个帝国的猛士呼之欲出,亮出利剑,向堃头上砍去。 堃牵动了下唇角,眼里似乎蒙上一层雾气,但转瞬就被一种毅然取代,他就像一支射出的箭矢,迅疾、冰冷,再无回头的可能,以杀止杀,只为护着心里想护着的那个人。 再说熙避开照的追杀后,误打误撞,来到一处火器房,房里整齐划一地码着一些木箱,木箱上面匪夷所思地画着一个黑色的骷髅,乍一看以为是杀人越货的赃物,待他打开箱子看仔细后,不由从心凉到了脚趾。 那些木箱里整齐码放着的,是一颗一颗榴弹,上面引线分明,只要拉动一根,这一屋子榴弹瞬间点燃,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火焰会将一切吞没。 他刚逃出来,还不想被炸成粉末,但就这么离开,似乎有点不甘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了两颗,以备不时之需。 当他从火器房出来后,感觉有点儿不对,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怎么无人看守,还能让他大大咧咧进,全须全尾地出......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忽然惊呼一声:“堃!” 当他赶到廊桥时,一切似乎都已晚了,一切似乎又都没晚。 只见一个通身血衣的人将刺进最后一人心口的剑拔出,瞬间喷出的鲜血溅到他脸上,殷红的液体却越发衬得他脸色苍白如雪,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手中利剑当空,犹如一尊杀神! 那身血衣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只依稀辨认得出,曾是一件白袍,只是这白袍已经被尖刀、利器砍得稀巴烂,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样子。 “堃!”熙不由失声喃喃。那一身血衣,利剑当空站着的杀神,不是堃又是谁!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堃,他臭美、怕麻烦、对人臭屁又矫情,好吃又懒散,避丑又避苦,平时对人冷淡又疏离,可偏偏对他...... 突然之间,熙觉得自己刚才让堃先逃走,是一个男人的舍身取义,现在看来才发现是自己太肤浅! 他这才发现,有些人藏得太深,不花一辈子的时间,是了解不透的。这样的人,不是他要留在自己身边,而是自己要留在他身边,否则,一旦失散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这时,堃似乎听到了他的失声喃喃,缓缓转过头,那被鲜血染污了的脸上,冷酷渐渐消融,一股似有似无的欣喜浮上眉间。 熙再也舍不得让这人遭这般罪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奔至堃身边,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嘴里唠唠叨叨:“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都快丑死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我半步,我的人,由我来守护!” 他这一番唠唠叨叨,知道的是心疼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堃未老先衰的爹!要不阻止,他能叨叨个没完没了。 堃似乎不想听他这般唠叨,试图推开他,力道居然大得可怕。 他正想抗议,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刀影不知从哪儿杀出,砍向二人。 幸亏他反应得快,推开堃后,一个退闪,避开了那极凶险的一招,待定睛一看,不是照又是谁。 原来照看堃功夫了得,从一开始便隐藏在暗中观察,试图找出堃的软肋和破绽,想在关键时一击致命。 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堃虽然杀死了所有死士,估计体力也消耗殆尽,如果趁此机会使出杀招,便可一刀致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只能暗中等待,伺机等待他二人不留意时来一个突然袭击,将二人一招毙命,可偏偏在关键时刻失手了。 照似乎已被逼至绝路,憋着放大招般冷笑道:“别高兴得太早,谁输谁赢还尚未见分晓!” 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榴弹,拉开引线,榴弹随即冒出黑烟,可就在他准备扔时,忽然眼前有两颗黑梭梭圆滚滚的物什向他砸来,他还未及反应,那两坨黑物连带着他手里的这颗榴弹悉数爆炸,瞬间将他吞没! 爆炸声响彻云霄,浓烟滚滚,似乎吞没了一切,任何人都无法从里面逃脱...... 23. 第23章 熙的照顾 三日后,中州百姓还在讨论监令府上那场大火时,扈水地牢的局势却在暗潮汹涌。 据说晖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利,丢了布防时辰和地形图,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带着晖也丢了大将军之职,降为中将令。此事一出,晖岂能善罢甘休,恼羞之怒下据说挑选了得力干将,替补右监令一职,对扈水地牢严防死守,势必缉拿盗取布防时辰和地形图之人。 这晚月明星稀,已过子时,扈水地牢看守依旧严酷、未曾懈怠半分,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有条不紊。 严酷冷肃的寂静中,一个比虫鸣还轻的“咔嚓”声响起,两个矫健的身影闪了进来。 他们似乎对扈水地牢的地形和布防时辰了如指掌,不一会儿便潜进地牢内部找到关押暮雨师族人的牢房,拿出早已配好的钥匙,随着“哐当”一声,门锁打开,其中一黑衣人扯下的面巾,举手为喇叭,压低嗓门向关押在牢笼里的暮雨师人道:“我是瑾派来救你们的,快随我出来!” 那些暮雨师族人因为长久被关押,并亲眼看见族人一个个或剜丹,或变卖,加上他们本天性懦弱,早已失去了活着出去的信念,就像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绝望地张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眼看着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却不想这时来了一个人,将他们拾起,重新扔进水里。 暮雨师族人看到了希望,互相扒拉着对方从睡梦中醒来,纷纷跟随熙从牢门鱼贯而出。 眼看着他们都要出来,就只剩最后一个暮雨师族人时,熙忽然听到一个阴恻恻地声音响起:“守株待兔了这么久,终于等到鱼儿上钩了!” 熙和堃知道,他们虽然有了布防时辰和地形图,但同时他们也打草惊了蛇,知道今日扈水地牢之行,不会那么顺利,安顿好暮雨师族人,让守在外围的瑾按地形图将人带出去后,二人早已准备好迎接一场厮杀。 当熙手执利刃一个回马看向敌人时,忽然听见对方惊呼一声:“易郎,怎么是你?” 这声音粗砺中带着温柔,似曾在哪个温柔乡听到过,只不过温柔谈不上,惊吓却不少。 熙举着大刀僵立在半空,看清来人后他心里咯噔一下,退后一步,心想这还不如是个穷凶极恶的杀戮之徒,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偏是她! 原来右监令照死后,晖被降职为中将令,手下无人,能信任的只有长期跟随他左右的两个人,加上此事责任重大,就让后暂管扈水地牢,势必将敌人抓住,以期戴罪立功。 可后一见来人是她的易郎,居然将中将令的命令抛出脑后,一门心思想与易郎再续前缘。 后扔下佩刀,大汉一样的人走出个妙龄少女的步伐,声音温柔得像春风轻抚脸颊,但说出的话却从头盖骨凉到脚指头:“易郎,只要你今天随了我,那么今日劫囚之罪我便既往不咎,让你身边之人顶替,如若不然,你二人今日必死!” 后眼神阴冷,直指向堃,那里的疑惑、质问、嫉妒任谁都能看清。显然,她认为堃的存在,对她和易郎相聚造成了不一般的阻挠。 堃只道是被毒蛇盯上了,只可惜,连她的嫉妒都是个笑话,熙只当他是朋友,又何谈阻挠? 不过,想归想,那女人动作倒是不慢,一柄大刀说话间已然横陈在他的颈前。 他估计,自这女人从军后,便断了男人这念想,心早已硬如铁石,无数场诡谲、厮杀造就了一个铁石心肠、心智狡猾的帝国鹰犬,怎么能和当年为了一个风筝苦苦等待的少女相提并论。 如今她想杀就杀,想要就要,是不是当年的易郎,亦或是不是同一个人,她也许并不在意,她想要的是利用手中权利,弥补曾经的缺失罢了。 至于熙,会不会把他交出去抵罪? 堃又想起三日前...... 三日前的那晚,熙扔出榴弹后,第一时间拉着堃跳入廊下池中,待他们从水里出来时,监令府早已一片火海,好在池塘通往外面的暗河,他拖着堃游了许久,方才上岸。 一上岸,他便迫不及待撕开了堃的血衣,弄得对方措手不及,赶紧重新捂好,连带着似真似假的嗔怒:“你这人,怎生的如此无礼。” 熙也不管他真怒还是假怒,先看了再说。 从他在廊桥看见这个人,他就想这么做了。 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那是怎样的一种惨烈! 他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人会经历那样的事。他原本被巫族人恭为圣子,站在高高地祭坛上,与神灵沟通,传达天听,受万人敬仰,可偏偏遇到了他,遇到后平安顺遂也就罢了,却没一天享乐日子过,全都事与愿违,为慧空割肉渡情,差点儿陪他困毙在后羿葬,连那一点儿红尘爱好----那三口大箱子也没能留住,现在倒好,被人捅了无数刀,直接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人原本就是个趋乐避苦之人,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罪啊! 熙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心疼,干脆将堃作乱挡他视线的手摁住,将血衣掀开...... 果不其然,白皙的皮肤上,无数道刀砍剑划、横七竖八龇开血肉的狰狞伤口,让人触目惊心,体会着血肉经络撕裂带来的疼痛感,人只要一处地方受了伤,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会聚集到此处,更何况这么多刀砍剑刺,那得有多疼?熙看着那些伤口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皱着眉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堃绕至身后,背着对方一路跑着去找大夫,他既怕跑的太快颠疼了堃,又怕跑的太慢,耽误了救治的时间,如此保持着既不快又不慢的速度,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背着堃寻找大夫,他挨家挨户去敲药铺、诊堂的大门,恨不能踹门而入般地大喊:“大夫睡了吗?快开门哪!有人受伤了,快起来救人哪 !“ 因为此时是深夜,急促的拍门声极为瘆人,大夫吓都被吓死,哪里有人愿意起身问诊。 直到拍了数十家药铺,方才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夫开了诊堂的门。 接下来的几天,有个人突然一天长大,没成家生子却直接晋升成老爹,对堃可谓是嘘寒问暖、有求必应,就是请一个丫头婆子专门照应也没他这么尽心尽责的。 当大夫上门换药时,熙仗着已经看了两次,觉得自己已经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告奋勇道:“大夫,我看这活儿我也能行,不如让我试试?” 大夫想想,年轻人可能情意重,便随他去,道:“那感情好!” 熙接过大夫手里的药膏和纱布,绷带,动作极为轻柔、仔细。 那些血淋淋的伤口经过几天的愈合,已经开始长出新的肉芽,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熙抹上药膏后,没心没肺地缠着纱布,当手臂绕过去时,就像是把堃揽进怀里,这动作实在太过亲密,他没心没肺也就算了,只是此刻有人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他也完全没留意到。 有时在堃无聊时,他还化身私塾学堂的启蒙开智的夫子,背起了童谣、儿歌、小故事,当对方觉得幼稚得要喷饭时,他也能马上变成茶馆、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一段段古今传奇、悬疑探案说来就来,三天下来,还不带重样的。 堃想到这里,唇角不由勾起了微笑,这样的一个人,他会独自一人逃脱吗? 作为朋友,要是能做到这份儿上似乎也不错,可人偏偏人就有一个劣根性,就是永远都不会满足,得到了就想要更多,靠近了就想靠的更近。 他想知道熙会怎么做?会以他的性命来换自己独活吗? 接下来,随着熙愤怒的声音响起:“你敢拿他威胁我?” 堃彻底被一种温暖包围住了,不知不觉,那颗刚长成就破碎的心,渐渐在聚拢愈合,直到那些碎片、残渣悉数填满心田。 愈合的心好像比之前更强大,居然从那些裂缝中开出盼望的小花。 熙此话一出,后立刻凶态毕现,一个久经屠戮的武夫跃然而生,她再不等待,大刀使劲朝堃脖颈抹去,结果堃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他也曾浴血奋战过,毕竟他还有超强的愈合力,一般人的刀砍斧凿,一个月下不了地,可他三天就愈合了,就像上次剜骨刮肉,很快就好了一样。 他作为巫族圣子,为什么选他而不是别人?为什么伤口愈合得那么快,为何能净化业障、魔气?他到底是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有些事不是他不了解,多半是他不想要了解罢了。 当堃闪过刀刃后,熙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道:“你先靠一边,看我的!” 堃点点头,道:“你千万要小心!” 随后便闪至一旁,他大伤刚愈,不便久缠。 也许是听到熙刚才那句话:“你敢拿他来威胁我!”,后受到极大的刺激,只见她一改往日对熙的温柔,变得凶煞起来,嘴里不断咆哮:“你以为你是谁?易郎吗?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只是个冒牌货!告诉你吧,我的易郎在他成婚那日就被我杀死了!哈哈哈!” 她状似癫狂,刀法也因为激动而凌乱不堪,嘴里说出的话也越发耸人听闻:“易郎,为什么你要抛弃我,你明明和我许下海誓山盟,为何还要娶别人,我要杀了她,杀了所有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人!” 她越说越疯癫,最后竟然痛哭了起来:“你娘不是我杀的,为什么你不相信,她是你那个未过门的富家女杀的,不是我!” “可你却偏听偏信,将我视为仇人,你居然要为你娘报仇,结果呢?”后显然已经疯癫,陷入往事不可自拔:“我杀了你,你却不躲!啊哈哈哈......” 那女人疯癫无状,熙却冷静自持,他想找个机会,一击致命,毕竟没有多余的时间,等空闲时间一过,还会有值岗的卫兵巡查,到那时,发现二人就难以逃脱了。 不知为何,他自己到无所谓,但一想到堃因此可能会又遭一次罪,他心里就难受不已。 他给自己许下承诺,以后绝不会让堃吃第二次这种苦了。 熙想到这儿,以一招猛虎掏心,趁后癫狂迷乱之时,一刀插入她的心脏。 鲜血很快就流了出来! 后突然凝滞不动了,喉咙里支支吾吾,发出最后一丝女人温柔的呢喃:“易,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完,她便轰然倒地了。 她临死前的眼神无疑充满了解脱 ,就像一个早在多年前已经死去的人,苟延残喘了许多年之后终于如愿以偿,死在心爱之人的手里,至此无怨无悔 ! 24. 第24章 神鸟比拼 最近,整个九野蛮荒似乎都在流传一个传说,“凶兽降世,天下倾覆!”只是这传说不知从何而起,一时间竟闹的沸沸扬扬,其中不乏强大势力借此大做文章,中州属地自是首当其冲。 自从熙救了暮雨师族人后,两族交好,似乎已经天下皆知。 族长瑜更是要将暮雨师族姬女嫁给熙。 暮雨族乃瑶姬后人,姬乃族长之女,其族人个个貌美如花,族中之花姬女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是天下好儿郎争相求娶的女人,其待遇可想而知。 奈何熙见到如此美人,竟然未在她脸上多停留半分,只是表面上装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嘴里口不对心地道:“姐姐好漂亮,我今日见姐姐,才知相见恨晚是何味道!” 姬女见他心不在焉,嘴里说着相见恨晚,眼里不知流连何处,打趣他道:“好啊,既是相见恨晚,哥哥不如早日向阿父提亲,你我早结秦晋,好让我阿父放宽心呢!” 熙不知看了一眼何处,一时语塞:“这......” 远处堃似乎没听见这边说什么,只是熙看向他时对这人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好像何事都未曾发生过。 每当有暮雨师族人要感谢其救命之恩时,他们就像心照不宣,纷纷回礼道:“多谢多谢,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在下尚且年幼,暂不考虑儿女之事。” 拒绝的次数多了,暮雨师族人也不再勉强,虽然能遇到这么好的男儿,要是能让他们爱上,一辈子幸福就有保证了,奈何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空一场欢喜罢了。 这样一边欢喜一边烦恼的日子过得飞快,熙和堃不日打算回涯壁兴师院,毕竟出门久了,族中之事还是放心不下。 正当他准备向瑜请辞之时,外面突然大难临头般地闯进一个侍卫,侍卫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话也说的语无伦次:“族,族长,有狂枭,勾图人打来了!” “什么?”瑜惊得从座椅上站起,手指紧握住坐上的龙头把手:“距离多远,几架狂枭?” 他话尚未说完,只见一个勾图使者拿着一纸文书随侍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见此状况,族长瑜这才松开紧抓座椅龙首的手,坐了下来。 原来勾图人此番是来邀请各族精英的,只见那勾图使者吊着嗓子阴阳怪气道:“我中州秉承先祖圣训,九野天下强者为尊,今有奇人制狂枭飞甲,更得知尔等觅得神鸟,不如就两者战力比试一番,胜出者我中州三年之内视为友邻,互不侵犯!如若不然,莫要怪我勾图顺应天意,所谓适者生存,弱者是没有资格在这九野之地生存的,不如就让他消失!” 这使者典型地狗仗人势,越说越想在他人头上拉屎撒尿,要不是两方交涉不杀来使,熙估计都想剐他千百遍,拿他狗头祭旗都算便宜他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借比赛来挑衅两者关系的邀请,试图让各族对他勾图俯首称臣,但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逐枭峰是勾图人试炼狂枭飞甲成败,能否成为合格杀戮工具的地方。因此防守异常严酷,整个山峰就像是沾染了杀戮之气,晦气的连根草都不生,就更别谈树了。 每当有狂枭试炼,大老远就能看到巨大桨翼搅起黄沙漫天,遮天蔽日,犹如恶灵做法,等老百姓猜测莫不是末日降临时,只见从漫天黄沙中,大蛾子一般飞出了一架架狂枭机甲。 可越是这样,中州百姓却越发不安,狂枭预示着中州的强大,同时也象征着霸道、残忍、迫害,看破天机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凡事盛极而衰,事情总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有一天老天爷会把一切反加在自己身上,到那一天,中州将如何自处? 可是执掌权力的人看不透这一点,一味地枉顾天理人伦,做出让世人不齿的事。 中州紫宸宫。 庄严肃穆的重檐庑殿,青砖铺就,九根描金的大柱支撑着琉璃斗拱,殿内沉香炉里冒着青烟,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内里,只隐隐得见两个人的声音。 “这回,你可听清楚了,那岁月之轮当真拨回到那畜生出世前?”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苍老、低沉,充满上位者的霸气和专治。 “回陛下,这回是万万不会错的!”另一个声音似乎位于下手,声音藏着隐秘,就像来自天外,亦或是能与天地沟通之人。 “先,你说昊天为何就让他记得这一切?”上位人道。 先道:“陛下也无需忧虑,虽然我们不知他究竟是谁,但目前九野蛮荒,最强劲的势力莫过于您的表兄,重!只要将薪鬼族削弱,一只凶兽又能耐我何?” 谁知,上位者厉声道:“骨肉相残,连你也视为不齿?” 这脾气来得无缘无故,先显然是没预料到的,奈何他身为巫师,能预料天、地,神灵,却永远不知道勾在想什么。他只能尽一个上通天听的灵者之责,将神灵的旨意传达给下界。 先道:“不!陛下乃是天选之子,得诸天神灵护佑,岂能耽于骨肉至亲。” 上位者似乎也觉得方才失态,叹了口气道:“世人只知骨肉至亲,天下太平,殊不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朝大意,满盘皆输,为了九野蛮荒大一统,我背负着天下暴君之骂名又当如何?” 先道:“陛下英明!” 上位者仿佛也乏了,道:“既是如此,你便尽早安排吧!” 先俯首听令:“陛下,是!” 终于,应勾图之邀,各国、各族得力战将被迫齐聚在狂枭峰,晖作为中州的中将令,对这些蛮夷宵小早已忍得不耐烦了。 他曾是帝国的大将军,帝王勾的嫡出子,理应得到帝国最高的权利,但这一切,都被一个叫熙的少年打破了,不仅让他痛失两名爱将,也让他丢了王之外,帝国最高权利的大将军之职,这怎么能叫他不恨。 “熙!”晖在牙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要将他咀嚼成粉末,也不能消解心中的怒意。 能将各族最得力的青年才俊召集在此处,这已经表明他中州的强大,一想到之后几天,他们都要对自己俯首称臣,任他宰割,心里不由得痛快。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俯视众人,让琼拿出比赛规则。 琼下意识看了一眼暮雨师族,像失去了自主意识的傀儡,念道:“各族子弟听令,明日飞行比赛,只能让神鸟入内,各族子弟不得夹带兵器、火器、箭矢等物,但凡触犯,一律没收,所属神鸟皆归属于我勾图。 他此令一出,引起各族子弟的不满,只不过这些兵器他们可以控制不带,估计触犯不了条令,便一一忍下了。 琼接着念第二条:“比赛期间,不得交头接耳,互通款曲,如有触犯,所属神鸟,一律没收!” 这一条款颁发出来,有些弟子早已不干了,纷纷抗议:“连说个话都不允许了吗?这算哪门子规矩!” “这个我们做不到!不让说话,万一狂枭失控,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这一条绝对不行!” 各族子弟也不是笨人,把该想得到危险尽可能想明白,到时死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他们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晖看着这些人一开始就要跟自己作对,不由怒从中烧,道:“不要忘了,现在你们在哪儿,这是中州的逐枭峰,还轮不到你们在这儿撒野!” 各族子弟看着晖气势凌人,加之他站在高高地主将台上,周围站满两排穷凶极恶的勾图鹰犬,只能偃旗息鼓。 最后一条,琼念道:“如若在比赛途中,有人故意退出,或输了这场比赛,那么他的神鸟将归我中州所有!” 此条赛令一出,各族子弟再也不干了,纷纷站出来反对。 就像一个被欺凌惯了的人,平时拳打脚踢能忍就忍过去了,只要还能活着,但有一日,你不让他吃饭了,连活下去的可能都被剥夺了,他还能忍得下去吗?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起来反抗、斗争,死也要死的痛快。 再说,在他的地界上输个比赛,那不是明眼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吗? 输便输了,关键是对方还想夺走他们的神鸟,这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赤/裸/裸地抢劫。 熙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站出来反对:“此条令不可,我反对!” 他经历过上辈子身为凶兽,这辈子重新做人,知道世道险恶,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早已不再是个知道闯祸的毛头孩子,只是眼下,勾图人实在欺人太甚,他忍无可忍,这才站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他上辈子化身凶兽时在一年后,但重活一世,除了固定的人,现在几乎所有的生活轨迹都和上辈子不同,他想,可能是因为这辈子他觉醒了,才会有和上辈子不同的选择,生活轨迹才会不一样吧。 正想到此处,突然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那个人是...... 25. 第25章 相认被阻 那个人,化成灰他也认得出,瑶!这辈子依旧念念不忘的人! 从外形看,他是暮雨师族人,有着深邃的轮廓,白皙的皮肤,有种不谙世事的娇憨,一种看着就想心疼的无辜和柔弱感,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你只要宠着、惯着,他就粑粑地跑过来给你撸! 现在,这只小动物站在暮雨师族人的队伍里,显得那么耀眼,几乎吸引了熙所有的注意力。 但很快,晖甩出的一记长鞭将他所有的念想拉了回来 ,接着一句蛮不讲理的话向他丢了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薪鬼人!” 鞭子抽在他的胳膊上,像上面生着一根根毒刺,抽过后,毒刺刮过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他暂时压下了想上前去认瑶的冲动,道:“我不是谁,但你们的做法有违常理,恕我们实难从命 !” 他话音刚落,紧接着三记长鞭相继抽来,像是遭了什么相煎太急般地恶灵附体,鞭鞭狠辣,即使熙咬紧牙关,也忍不住发出了闷哼声。 堃站在巫族的队伍里,心也跟着抽痛着,他想,如果此时掀开这人衣裳,一定可以看见他皮下殷红的鞭痕。 三记长鞭过后,晖似乎还未打算放过熙,只是突然一改狠辣模样,假惺惺的认起亲来道:“呦,这不是远方的熙表哥吗?怎么不早认我这个表弟呢?” 原来,重和勾的母亲,也就是熙和晖的祖辈是亲姐妹,只是一个嫁往冥极北地的勾图人,生下了勾,一个嫁给薪鬼族,生下了重,虽然天高水远,但族谱上铭记的血缘是抹不掉的。 熙却发出一声豆在釜中泣般地冷哼一声 :“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兄 !” 晖对他的回答似乎也不在意,依旧假模假势地道:“熙表弟,听说你收服了一只神鸟重明,可否让表兄见识一下它的厉害啊?” 熙心知他打的是何如意算盘 ,冷冷地道:“巽风认主,不是谁都可以驾驭的!” 晖一扫刚才假惺惺地和颜悦色,眼中寒光一闪,道:“那就看你有什么本事了?” 为了防止勾图人在比赛过程当中有猫腻 ,熙打算去后山练一下骑射,后山离逐枭峰试练场有一段较远的距离,但有重明鸟飞过去便不在话下。 当重明鸟到达后山,收起它巨大的羽翼,熙忽然看见一个少年正看得出了神。 这少年十二、三岁模样 ,穿着勾图军之中制衣,显然是个小中州军。不过他不像一般中州军一样穷凶极恶,反到是有几分和善,此刻他瘦弱的肩膀挑着两担的夯土 ,将他本来就因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身子压得越发瘦小。 据说,此夯土是后山特产,内里含有火药,需要用特殊手法将火药从土里分离出来,他应该就是干这种重活、累活的。 熙见他对巽风很是着迷,不由打趣道:“喜欢我的这只重明鸟?” 少年忙不迭点点头,掩饰不住地想骑一骑,干脆放下肩上的扁担,又是期待又是胆怯地看着熙。 熙打趣道:“那送给你怎么样!” 谁知少年听后连连后退,摇头摆尾地连说了三句:“使不得!” 熙问:“既然喜欢,为何使不得?” 少年回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何况是这么珍贵的大鸟,非我之物,岂能强求!” 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感慨连孩童都知道的道理,而那些自诩读过圣贤书的人,却打着尊圣命,循天理的幌子,干着赶尽杀绝,丧尽天良的事。 他摸了摸少年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道:“和,我叫和!” “和......”熙念着他的名字,忽然展颜一笑,道:“但愿一切都像你的名字一样,和,过来,你不是想骑巽风吗?” 少年眼睛一亮,充满了惊喜地道:“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和你一起骑它?” 熙点点头,那一刻他想,如果世人都像和一样,他还练什么剑,要什么弓?凭着本心就能与这个世界和解,何须征战,战争不过是几个□□、专政之人内心的偏执,却将千千万万个热爱和平的普通百姓卷入其中,这是多么沉重的悲哀! 可他又是那么无奈,置身于漩涡之中,他有要想保护的亲人,家族和故土,坐以待毙吗?他摇了摇头,也许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反抗! 从万丈高空下来后,和不知怎么,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哽咽着道:“大哥哥,你不知道,我自小家里穷,从来都没人在意过我,只要能活着就不错了,今天,你满足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即使是现在就死,我也已经此生无憾了,我......我想说的是......” 和越说越激动,熙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只当他太高兴了,却不想和接着道:“大哥哥,看衣着你不是勾图人吧,我想告诉你,勾图的狂枭机甲也不是毫无破绽,至少,它尾翼的螺旋桨就是个弱点,只要它动弹不得,狂枭就飞不上天!” 原来和是想报答熙今日圆梦飞翔之恩:“有一处机栝枢纽在这个位置......” 说着,和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在地上演划起来...... 勾图人的狂枭飞甲无疑是全九野蛮荒的噩梦 ,自打它被制造出来后,勾图人的心肉眼可见的变贪了,总觉得天下都是他的,首先受制于他,之后对他俯首称臣,最终侵略、占有! 狂枭飞甲类似于一战船,后面跟着一个米字型桨翼,两侧是发射镭珠的弹孔,据说最新的榴弹发射器就在最新的一架机甲上,将要与各族精英比个高下。 首先进入第一轮比赛的是月氏国的弟子--忌,这人刚一来,熙就认出他来,印象实在深刻! 什么印像? 说来也不是太大的仇怨,就是他想和堃走得近,但堃是要离自己近一些的,怎么能让他人给搅和了,这是绝对是不能允许的! 第一轮,晖兴许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派了一个得力的手下,和忌进行比赛 。 按惯例,飞行比赛应当注重“飞行”二字,关键看谁飞得快、 谁飞得高、 就算谁赢你 。谁知此“飞行”却另有乾坤 。 之前晖让琼宣读的三条比赛协议 ,在这里,可就充分发挥出了协议是谁定的,谁就是王的道理。 他叫他族人不准携带兵器,不准交头接耳,不准中途退出,但在他那就又是另一回事。 只见忌驾驭紫鸑腾空,展开巨翼往对面的山峰飞去 。 忌让紫鸑腾空上万里,单就这一点狂枭就做不到,但人家叫什么,“狂枭”!狷狂而又桀骜不驯,本来到了他的地盘儿就是他的鱼和肉,他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岂能让你飞到他们头顶拉屎撒尿。 果不其然,当忌飞过他们头顶时,从机舱里就射出几根暗箭 ,带着劲风直逼紫鸑。紫鸑感知到危险,哪里受到过这种惊吓,突然乱了分寸,巨大羽翼在空中扑腾两下,一时忘了怎么飞行,竟然直直地从万里高空坠落下来。 落到一定高度,紫鸑又展开翅膀让身体平衡下来,但就这喘息的功夫,暗箭又射了过来。 之后,暗箭似乎就没停过,在忌一声接一声的吼叫声中,嗖嗖地射向紫鸑。 “小紫,你怎么了?”眼见紫鸑已经方寸大乱,忌随着它不断抖落的羽毛和左右扑腾声中呼喊着:“快飞起来,只要飞到对面那座山峰 ,我们就赢了!” 可紫鸑现在早已自顾不暇,哪里又顾得上主人的发号施令。 只见它不停躲避着不断射过来的暗箭,竟然抛下了他们此次飞行的目的,转头往回飞,忌急得大吼:“小紫不能往回飞,往回飞我们就输了,输了你就是他们的了。” 可这正合乎狂枭机甲的目的 ,一只一只的暗箭不断的射来,驱使着紫鸑往回飞 ,紫鸑听忌的话,趁喘息间,又往对面山峰飞,可下一只暗箭已经等在前它,不得已,紫鸑又调转方向,折返而回。 几个回合,也许忌和他的紫鸑没经历过战斗,缺乏经验,不一会儿,紫鸑就在狂枭不断攻击下,彻底放弃忌的命令,精疲力竭地带着忌返回到出发点。 这样下来,忌就输了这场比赛,他的紫鸑就要归构图人所有。 比赛一结束,勾图人几乎不给忌喘息的功夫,立刻差人将紫鸑从忌的身边带走 。 紫鸑不离开主人,撒开翅膀对他们唳鸣,翅膀扑起阵阵狂风,试图将他们赶走,但这些哪里又吓得退那些狗腿子。 相反,这些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神鸟,既然激起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他们拿来绳索 ,将在一旁疯疯狂扑喊的忌捆了个结结实实,再兵分三路,结成一个一个巨网,前赴后继地往紫鸑身上套。 数里地外都能听见紫鸑搏斗的凤唳声,那声音起先激动、亢奋,再后来可能疲累,鸣啼声带着嘶哑、倔强,再后来可能是遭了暗算,被什么东西捆绑住,发出一阵阵的嘶鸣,最后嘶鸣声渐渐变小,慢慢沦为一种低弱的哀求。 忌嘴里堵着布,发出呜呜声,连带着手脚因为挣扎而勒出了血丝,他不断在地上匍匐着想靠近紫鸑,但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紫鸑被关进一个特制的巨大鸟笼里,转眼就拖走消失在视线里。 26. 第26章 晖的胁迫 周围各族子弟看到这样的情形,皆禁若寒蝉! 他们有的随左护法坚去往苍梧之渊收服紫鸑,历经千辛万苦方才得到一只,还未来得及训化、以及积累作战经验,就要被勾图人据为己有,一时接受不了,竟然呆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意见,因为他们害怕一旦挺身而出,就会暴露,所谓枪打出头鸟,他们还不想失去辛苦收服的神鸟。 第二回,是暮雨师族和琼之间的一场比赛。 暮雨师族人都知道琼是右权使瑰的亲妹妹,是自己人,只是琼早年被安插在晖手下当暗哨,如此,他们知道,琼一定会暗中帮他们渡过这一关。 还未等族中商议,作为族中的右权使,瑰主动提出与琼进行这场比试。 瑰和琼站在苍茫的两峰之间,两两相望,未至一词却胜过千言万语。 只有族内少部分精英知道琼的真正身份,纷纷窃窃私语,一人道:“这回瑰一定会过这一关,那是琼啊?” 瑾听见,道:“莫要先妄下定论,先看看再说。” 那人一脸的勿庸置疑,道:“琼绝对会放瑰一马的,那是她姐姐啊!” 二人说话间,瑰和琼已纷纷登上紫鸑和狂枭。 只是琼没有意料到的是,晖竟然早已在狂枭上等着她,看她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许探究,似乎一件事情在他心中彷徨许久,今天终于得到机会证实。 那眼神阴冷、犀利,像一道冰锥从琼的头顶一直贯穿到尾椎骨,全身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开始起飞时,二者同时腾空,距离不远不近,保持着一种和平的状态,但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 狂枭内,琼掌控着驾驶舱,舱内镭珠、榴弹的发射装置尽收眼底,但她脊柱僵硬,手背因为握紧的方向盘而青筋暴起。 不一会儿,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剑终于落下,一个来自地狱般的声音传来,“呦!琼,我差点儿忘了,你也是暮雨师人,今天实在是不巧得很哪!” 琼没有长晖那条阴阳怪气的筋,更何况,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张牙舞爪地攫住她的神经,她只能沉默不语。 “你是想让我猜,那个骑在紫鸑上的女人是你姐姐?”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却如同撕开最后一层保护膜的凶兽般残忍。 琼全身开始轻微颤抖,舌头似乎因颤抖变得迟钝,她手指紧紧抓住方向舵,幻想着只要掌控好狂枭,比瑰更快地到达对面的山峰,晖就会放过她们。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晖就察觉到自己是暗探,也许从那一次,她还是个庭院里的洒扫女婢...... 也许是那一天,她一大早将花盆搬出去晒太阳,却发现有一株草无缘无故地死了,正好掌家管事看到后,瞬间急白了眼,二话不说,一脚先将她踹倒在地,紧接着拳打脚踢带着破口大骂:“你个不得好死的丫头,一大早就把少爷的忘忧草弄死了,你怎么不去死!打死你!今天不打死你,怎么跟少爷交代......” 兴许掌家管事打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内屋里的人,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后,一个鹿皮靴采在青石板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高大年轻男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男人长得很英俊,是那种挺括英武的类型,那双眼睛犀利而深沉,犹如从黑暗射出的箭矢,既让人恐惧,又让人想深探究竟。 那时,她只感浑身上下剧痛难当,所有感官神经全集中在被打的痛楚上,全然没留意晖那一刻的眼神和语气。 她凭着仅有的那段记忆,依稀记得晖眼神里的复杂,就像看到心爱的东西被抢夺、破坏、最后失去后,他疯狂地报复,以各种残忍的手段摧残、揉拧对方,直到对方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奄奄一息,最后却发现,他竟然有些心疼和怜悯。 她不知道忘忧草是什么,但凭掌家管事痛下打手,以及晖痛心的样子,她大概知道,那盆忘忧草是晖极为珍爱的东西,如今这东西被她弄死了,晖一定会把她打死的,以前也见过府中打死过丫头的事,最轻只怕也要被赶出府的。 正当她等着晖处决时,却忽然听他道:“把这丫头带到我房里来!” 在场家丁都楞住了,大家想法其实和她一致,都以为这丫头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却被少爷宠幸。 琼也呆住了,不是必死无疑吗?这是为什么? 当那天天色渐晚,她全身酸痛地从晖的卧房出来时,整个府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那是一种不屑中又充满了忌惮,就像曾经一个可以任人欺压、呵斥的小狗、小猫,如今被主人收留,以后要打要骂,还得看主人的眼色一般。 晖有时的确是对她好的,每当他心情好时,就会带一包李仁记的松子糖给她,夜里,也会因为怕弄疼了她,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直到把她带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巅峰。 自从那件事后,她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是暮雨师的战士,这一点她从未曾动摇,她热爱她的族人,为此可以付出生命,但现在,她又在干什么? 晖的女人吗? 想想身体不由自主地反应,她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这个寒颤随着晖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越发不可控制,“琼,你不动手,是想让我亲自把她打下来,是吗?” 琼知道逃避只能激起晖更大的愤怒,那样,瑰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于是颤抖地伸向镭珠发射杆,道:“少将,明白!” 接着,一颗镭珠从机舱射出,直直地轰向了瑰! 底下各族精英第一时间看得最分明,暮雨师族人则如冰块投入油锅,瞬间爆炸,之前那人率先惊呼,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这是琼发出的镭珠!她竟然向瑰发动攻击了!” 瑾只是嘴唇紧抿,紧紧地盯着天空。 瑰此刻正催促紫鸑加快速度,好和狂枭拉开距离,却没想到突然受到镭珠的攻击。 她无暇他顾,好在紫鸑这种神鸟感觉异常灵敏,感觉有危险,本能地避开了这颗镭珠。 但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镭珠纷至沓来,瑰躲闪不及,在空中对着狂枭喝道:“琼!你疯了吗?看清楚,我是瑰,是你姐姐!” 原以为她这么一说,琼会收手,谁知,回答她的是一个和往常相比极为陌生的声音:“不要在我面前冒充我姐姐,我没有姐姐!” 这个声音极为冷漠,随着她攻击力度的加强,瑰一度认为她一定是疯了! 于是恨铁不成钢地破口大骂:“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你忘了爹娘死的早,是我一口粥、一把米把你喂大的吗?如今你就是这样对你姐姐的?” 驾驶舱里,琼感到后心直凉,一把匕首早已抵在那多时了,她从未怀疑晖时刻会把它捅进自己身体里。这一刻,她年幼时的果敢、宁死不屈此刻不知道烟消云散去了哪里,只剩对一个人的臣服。 可她不想的!那是她的姐姐! 当匕首的刀尖刺痛了她的脊柱神经,鬼使神差地,她拉下了榴弹的发射杆。 “我说过,我们没有姐姐!你这是找死!”琼冰冷的声音不见回暖,像铁了心般与瑰决裂。 瑰一边地躲避榴弹,一边痛心疾首,她拧着眉,感觉心口堵得慌,恨不能立刻离开这让她无比痛苦的心境,于是夹紧了双腿,拼了命地往对面山峰飞跃。 底下暮雨师族人几乎不敢相信,个个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同一个疑问:琼真的叛变了吗?那个曾经冒着烽火榴弹,抛去自身安危,给他们带来情报的琼真的叛变了吗? 接下来的事,将他们这个猜测实打实地钉在在了甲板上! 只见一颗颗榴弹流星雨般朝瑰射来,瑰看着这一颗颗榴弹,就像催命的符,锁魂的链,直到这一刻,瑰才痛彻心扉地察觉,琼今天是非要杀了她不可,那个骨肉相连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六亲不认,沦为勾图人的爪牙?非要至她于死地,偏偏刚开始自己竟然那么相信对方!她不由闭上了眼睛,同时关闭的是,她们几十年的骨肉亲情,在这一刻系数烟消云散。 随着一声凄厉的凤鸣,紫鸑身中榴弹,发出一声痛楚地悲鸣,再也支持不住往地下坠落,瑰随着紫鸑一起坠落,她感觉这一刻无比地漫长,长得好像过完了一辈子。 她还记得琼小时候最爱吃松子糖,她因为长得漂亮,总是趁卖糖的小哥哥在时向他讨一颗,之后揣在手心里舍不得吃,直到糖快捂化才找到不知道贪玩到哪儿去的琼,看到琼吃糖时甜蜜的笑容,是她幼年时期最大的快乐。 耳边风声呼啸,似乎传来族人们的惊诧和不平。 “大家都来快看,琼叛变了,与勾图人狼狈为奸,连她的亲姐姐都不放过,以后看到了,不要留任何情面,格杀勿论!” “不!”瑰在半空中想,“自己要是这么死了,怎么去见死去的爹娘!爹娘一定会怪她没保护好妹妹,所以,不!不能让族人们杀了琼!” 但她意识在空中逐渐涣散,仿佛看见 爹娘在呼唤:瑰,我们不在了,你要保护好琼...... 不!不要! 她大脑一片混乱,不知身在何方,只觉得这一刻尤其漫长,漫长到她回到小时候,回到爹娘还活着的时候......直到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意识忽然清醒,喃喃道:“是你,瑾!” 27. 第27章 巽风威武 “琼,她不是叛徒,你们要相信她,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瑰看着瑾,只觉全身虚软,说完这句话,体力再也不支,昏迷了过去。 驾驶舱里,晖收回抵在琼后背的匕首,露出一个志得意满地笑容:“这就对了,琼!暮雨师人能给你什么?从今天起,他们唯一能给你的就是仇恨!跟着我,我却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的声音极度温柔,温柔得就像微风轻轻抚过脸庞,可带给琼的感觉就像被千万把钢刀凌迟,割掉了她的肉身,同时也割掉了她的灵魂。 曾经吊在心口的那股子不为外人道的崇高、孤芳自赏的凛然,通通化为泡影,轻轻一戳,溅了几滴蔑视她的皂角水,之后破了个轰然倒塌,连带着她□□。 她突然觉得全身就像被抽空一般,失了魂般地道:“是!中将大人!” 暮雨师族大营。 瑾端着药,道:“瑰,还是喝一口吧!” 瑰靠在床榻上,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喃喃道:“瑾,还记得吗?是她主动提出要剜丹,那时她才多大,才只有十六岁,她躺进那张铁床上,四肢被绑在铁柱上,任尖刀割开她的肚子......”也许是想起当年的画面,瑰眼睛里噙满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我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她四肢扭曲、挣扎的声音,可动静无论怎么大,就是没听到她大声嘶喊,那声音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痛到骨髓里忍无可忍的闷哼!她就像头被宰杀的野兽一样,一边挣扎,一边把所有的痛都吞进了肉里......” 瑾递给她一方手帕,柔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提这些做什么?” 瑰方才了无生机的眼神突然亮了,道:“瑾,你说琼会不会有不得已的苦衷?” 瑾叹了口气,道:“也许吧,先把药喝了!” 正在这时,营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左权使大人,熙和堃在外求见!” 原来,看到暮雨师族这次比试失利,熙心里记挂,于是拉着堃一起前来探望。 瑾脸色稍缓,对侍卫道:“请他们进来!” 熙和堃进来后,堃因天性冷淡,自己找了个自在地方喝起了茶,也因为男女有别,熙也没坐多久,只和瑰寒暄了两句。主要是瑰拉着他,给他讲了狂枭在空中射击镭珠和榴弹的作战情况,因为瑰毕竟经历过,多少有些心得,便一一给熙交代了个遍,临终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小心。 坐了一会儿,二人便告辞离开,瑾还差了侍卫相送,熙刚开始还不断推诿,直到看清那侍卫长相,竟然偃旗息鼓,推诿的话明明就到了嗓子眼,却楞生生给他咽了回去。 这侍卫长得肤白柔美,乖巧得像只麋鹿,因为这侍卫不是别人,竟然是瑶!那个前世,他一直没有忘记的人! 熙有一刻觉得瑾有些不会用人,怎么把这么个细皮嫩肉、柔弱乖巧的人安排当侍卫? 他记得前世初次见到瑶,那时族人正饱受饥荒,他带着自己积攒的和族里为数不多的库银去往中州采购粮食,路上遇见落难在逃的瑶,那时瑶说他家人把他逼入绝境,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他一时同情心爆棚,并把他带回了渝堑。 在渝堑,瑶因为性子弱,总受到族中子弟戏谑,每次都来找他哭诉,他也没办法,只能时时带在身边,瑶也乖巧懂事,把他伺候得跟个二大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很是惬意了一段日子。 要说他们倒底是什么关系,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瑶性格柔弱,时时依赖于他,他唯一想的就是保护,他认为只有喜欢的东西才会有保护欲,就像渝堑、族人,那么对于瑶,他应该是喜欢的吧! 但重活一世,现在的瑶应该还不认识他,只能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接近,于是道:“这位小兄弟面生的紧,怎么以前没见过?” 瑶先是一怔,之后露出腼腆之色,道:“我不是族里的战士,而是遇难逃亡时遇上了他们,他们才把我带到这里。” “在去往中州的路上吗?”熙若有所思地问。 瑶点点头:“嗯!” 熙记得,上辈子遇到瑶也是去往中州的路上,只是换成这辈子,瑶遇到的却不是他,冥冥之中,这一切似乎那么相似,又有些不同,他隐隐觉得,他和瑶这辈子也许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岔开的命运会带领他们走上不同的道路。 上辈子,他和瑶是怎么分开的...... 他记得自己吞了那东西后,随之而来的,是身体里突然注入凶猛的洪荒之力,让他身体、骨头、血管几乎炸裂,一种对敌人前所未有的仇恨,如跗骨之蛆般地疯狂啃噬神志,血肉、经脉、骨骼、发肤几经突变,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变成了个什么? 直到他在族人惊恐的眼睛里看到一只凶兽的模样...... 再然后,他一路北上,几近疯狂地肆虐中州,成了天下人喊打喊杀的凶兽,便再也没见过瑶。 如果那时那东西没有出现在圣境,他就不会去求蚩尤的残魂,自己也不会变成饕餮,也不会和瑶分离。 倒底是谁将那东西种在了渝堑的圣境里? 这一串串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突然涌现出来,让他思绪莫名其妙飞出天外,直到堃打断了他的思路,这才清醒了过来,原来他们早已经离开了暮雨师的大营了。 熙转头找了找,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那个小侍卫呢?” 堃没好气地道:“早走了!” 说完,给了熙一个冷得六亲不认的后脑勺,还似乎带着一丝失落。这失落无声无息,渐渐弥漫在这方天地里,竟显得周遭的夜色弥漫着些许萧索。 熙盯着堃饱满圆润的后脑勺,也许被这夜色感染,竟也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再次遇见瑶,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兴奋和喜悦,而是忽然想起过去存在粮仓里的陈谷子烂芝麻? 第二天,大地被一片雾障弥漫,横亘至天边,两峰之间遥远地如同天堑,试练场更是如同两方交战的生死搏斗场。 熙一身戎装,旁边是神鸟之王巽风。这次交战关乎到薪鬼族立场,也关乎到在九野大地上,弱者须自强,须树立以生存为目标的信心。 所以,他不能败! 当狂枭旋转着巨大的桨翼飞上天空时,各族子弟都在试练场为熙捏了一把冷汗。 可巽风也不是一般神鸟,它乃是能驱逐猛兽、恶禽的神鸟,有比箭矢更快的速度,它尖锐的利爪如利勾一样,可以抓毁敌人的桨翼,它坚硬的喙可以戳破敌人机甲上的窗棂,和发射枢纽。 只是战斗往往比的是双方对生死无畏的气势。 当巽风带着熙冲上云霄时,试炼场的各族子弟无屏息静气,怀着期待的心情观察着战事的发展。 只不过今天雾霾横横亘至千里,当巽风冲上万里高空后,几乎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漫天的大雾似乎也增加了战斗的难度,双方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就像两个睁眼瞎,仅凭着微弱的感知,挥出自以为是,能一招毙命的拳。 晖站在驾驶舱里,看见熙在前方不远,命令舵手开火,也许是因为忌惮今天的雾霾,他下手异常很辣,一连发出上百枚榴弹,意图瞬间将熙毙命。 重明鸟巽风虽然神武、动作迅猛,但也是第一次躲避榴弹,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只见它在空中左躲右闪,不断翻飞,差点儿没将熙给甩了出去。 大家只听到高空之上,榴弹声连翻炸响,威势堪比九天神雷,炸亮了整个试练场上方的天空,其气势、杀伤力都远胜对付瑰那次。 大家仰望天空,无一例外都露出颓然之色,暮雨师族人担心道:“瑰上次都没能逃过那些榴弹,今日威力更胜上次,只怕熙力有不逮。” 有的人没有发表意见,却一脸丧气,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就像失败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有堃定定地看着天空,他眼神清亮、神情笃定,就像天塌下来,都不足以动摇他的信心。 直到大雾渐渐散去,试练场上战况逐渐清晰明了,大家本以为在榴弹狂轰乱炸的情况下,熙在已经坠落山谷,却没想到,他依旧完好无损的在万里高空驾驭着巽风,并试图一鼓作气飞往对面山峰。 只是敌方不会让他如愿以偿,只见榴弹连珠炮一样的轰出,只见巽风也不是吃素的,它在熙的驾驭下,调转矛头,挥动巨大羽翼,俯身冲向狂枭,用锋利的爪子抓破了狂枭舱身,舱身随即碎裂,在空中摇摆,犹如一片挂在树上的枯叶,随时都会掉下来,舱身破碎时发出的声音刺耳,隔着万里高空亦能传入大家的耳中。 大家凝神静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巽风和狂枭,就像下一刻,不是狂枭坠落就是巽风坠落,生死存亡之际,就连坐在席上的看客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机舱里,晖的面色铁青,他不容许在中州的地盘上,竟然有人在他的头上拉屎撒尿,紧接着,第三次攻击命令发出,几乎用上所有的火力,悉数轰向了熙。 熙吸收上次躲避榴弹的经验,加至瑰的告诫,这一次巽风躲得非常迅疾,充分发挥了他战斗神鸟的优势,不仅躲开了所有的流弹攻击,并且直冲万里云霄。 熙记得和曾告诉过他,狂枭有一处弱点,就在他螺旋桨翼里的一个枢纽处,只要把那个枢纽破坏掉,狂枭机甲就会分崩离析,在空中瓦解。 他驾驭巽风飞上更高的天空,突然调转矛头,俯冲下来,就在晖和大家的注视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它尖锐的利爪,抓在了螺旋桨翼上的一个重要枢纽上。 底下人不明就里,只呆呆地看着,唯有晖发出一声绝望地嘶吼:“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熙一声令下,巽风利爪一合一勾,便将那枢纽抓碎,那枢纽机栝破碎成千万条片鸡零狗碎,洋洋洒洒地向地面坠落,紧接着,狂枭失去桨翼,机身瞬间倾斜,再也无法在空中维持,像一只失了翅膀的大蛾子,极尽狼狈的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28. 第28章 天选之子 就这样,熙这代表诸国、诸氏族捍卫了弱势者的信心,让天下人看到,狂枭机甲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不坚不催,不可战胜的。 但这无疑在中州掌权者身上捅了个大窟窿,比赛结束后,熙就被冠以谋害未来储君之罪、以及整个九野蛮荒都在流传的一个传说,“凶兽降世,天下倾覆!”为由头,将熙关进大牢。 晖虽说是嫡子,但他上面还有个大哥耀,据说,很得勾的信任,况且,晖连王都没封,什么储君,全是构陷之词罢了。至于“凶兽降世,天下倾覆”更是无稽之谈,熙作为饕餮重生,即使是前世,他也没倾覆天下,九野蛮荒,大家不都该吃该喝,该玩该睡,他又耽误了谁? 反倒是他,被世人百般曲解,恶意揣测,冠以凶兽之名,驱逐至冥极冰寒之地,备受摧残,差点儿冻死在冰天雪地里,最后大限将至时咬下自己的头颅,以泄仇怨,若说肆虐,他充其量肆虐过欺压他族人的勾图人吧。 更何况,这辈子他重生做回人,就不会让往事重演,若不是有人陷害,那东西怎么会来到渝堑? 是谁陷害?他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世上人与人,所谓远亲近邻,即使血亲,如果心生嫌隙、猜忌,抱着只有我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人负我的□□专横,迟早会同根相煎,如此他今天入狱,也是命中注定。 中州逐枭峰牢狱,虽比不上扈水地牢严酷、残忍、牢不可破,但依旧暗无天日,哀嚎遍野,充满地狱和死亡的气息。 熙自被关进来就没吃过东西,已经一天一夜了。一阵饥饿感袭来,腹中空无一物,就像被抽空了的牛皮袋,前胸后背粘合在一处,那种空亏感折磨着大脑,唇舌,肚子,痛苦得让他蜷缩在一角,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可怜透了。 “吱呀”一声,牢门开了,一阵压抑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那种阴冷地声音响起:“熙,我再问你,你可是那天谴之物转世?” 熙虽然虚弱,但还是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笑:“哎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个天谴之物它认识我,可我不认识它呀,你肯定是弄错了!” 他生性天真烂漫,即使身处极为恶劣的环境,依然能乐观面对,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极其不配合,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这让晖一度认为自己的话就像糊弄三岁孩童,更加恼火,但他生性阴鸷,面上不显,心里早已经怒火滔天。 他声音柔和,却像带着黄泉路上阴冷的风,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凶兽转世?” 晖反复问这一个问题,熙已经有点烦,只是依旧没型没款地蜷缩在角落,道:“唉?刚才是天谴之物,这回怎么变成凶兽了,不过,我还告诉你,别管什么天谴之物还是凶兽,小爷我一概不知!” 这话说得把嫌疑推了个干干净净,好不潇洒痛快。 不过晖可不会让他这么痛快,因为,今天早上有人让他不痛快了! 紫宸宫早朝时,耀对着他怒斥道:“晖!你连只大鸟都飞不过,凭什么让你恢复大将军之职,要知道,此令关乎中州生死存亡,岂能有半点儿闪失,就你扈水地牢的事还没跟你算清楚,你怎么还敢痴心妄想!” 耀是晖的亲哥哥,勾的嫡长子,未来中州的储君,豢养了一帮门客、幕僚专为他出谋划策,在这件事上,他占尽先机,把晖压得死死的。 从小晖接受的就是儒家为子为臣的教育,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父王勾那个位置有一天也有可能属于他。 每当他看着耀每日前往北书房,那里有父王给他亲选的太师、太傅、太保,每日接受的是为君之道,为王之论,就无不羡慕。 直到有一天他明白了,为什么他住的殿宇能偏到父王那些不得宠的冷宫,他的开销,供奉只有耀的一半,每当过年过节等重大忌日,随行受百官朝拜的是耀,就连祖宗的祠堂,也是对方才能叩拜,凭什么? 他不甘心,他不痛快,一旦不痛快他就想找人发泄。 看着蜷缩在墙角的人,今天,他总算找到了发泄口。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他声音不再温柔,而是终于撕开他羊皮的假面,露出内里张牙舞爪地狰狞:“说,你是不是饕餮转世!” 中州的大巫先,能开坛祭天,与神灵沟通,他带来了上神的旨意,告诉他们,饕餮重生,将改变九野八荒的格局,这事玄乎其玄,让人不能相信,也不能完全不信,毕竟大巫曾经帮他们召唤过两个人,这两人不知从何方而来,一个是班,帮他们创造了狂枭飞甲,一个是邈,为他们带来火药,只是当他们完成了使命,大巫又将他们送往各自的位面时空。 大巫道:“上神曾一度认为,中州乃天选之子,得碧落天保佑,可不知为何,却拨转时间之轮,倒转了回去,时间是倒转了,可世人却无知无觉,唯独那饕餮知道,那么这唯一知道这时空秘密的人必然是如今的天选之子,能逆转九野八荒的格局,如果你们不想让时局改变,就得找到重生后的饕餮,将他诛杀,方可逆天改命!” 熙佯装痴傻,直觉告诉他,中州上层知道些什么,但还不知他真正的身份,索性装傻到底,跟他们打起了太极:“你说的是饕餮啊,让我想想,唉,我记得醉仙楼里有个胖伙计,一顿能吃八十个包子、二十个鸡腿儿,十八盘牛肉,五十只鸭子,外加二十坛老酒,你说他是不是饕餮转世啊,哦不,重生啊?” 他故意耍人的腔调十分讨喜,但在晖看来,就是奇耻大辱,咬了咬牙,眼底射出阴冷的光,阴恻恻地道:“好啊,还死鸭子嘴硬,到时候等那东西来了,我看你还硬不硬得起来!”说完就离开了牢房。 熙见晖已走,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来,他的身份一定得保密,否则九野蛮荒将要遭遇一场灭顶之灾。 勾图人只怕要灭世独尊! 正当他想得入了神,忽然一阵阵惺风扑鼻,一声低沉地兽吼自远而今,那野兽似乎很久没吃东西,如今饿得抓狂,全都摩擦在了嗓子眼,一声接一声的嘶吼。 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果然惺风袭来,吼声临近,转角处进来了一只小山一样高的狼猩! 熙前世做饕餮时也遇见过一些猛兽,但这样体量的第一次见,只见这狼猩獠牙呲张,阵阵酸腐的腥气、臭气扑面而来,猩红的巨舌一滴滴往下留着口涎,兽鼻怂皱成一道道褶子,一双兽瞳绿幽幽泛着杀气,就像来自地狱的鬼火。 熙不管它来自地狱还是天堂,心道:不好,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他哪里还有力气再跟猛兽搏斗,但事情并不由你想像,只见那只大狼猩仰天长啸一声,便朝熙扑了过来。 熙现在哪是这狼猩的对手,在牢里左右乱窜,试图躲避狼猩,奈何他体力不支,再者牢狱只有巴掌大的一点地方,熙实在避无可避,绝望得胜过全族人都抛弃了他,他爹还不知道那个变成饕餮的凶兽就是儿子,还带领全族人一起驱赶他一样。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打起精神跟狼猩纠缠,只见狼猩一个饿虎扑食,熙哪能就这样成了这畜生的盘中餐,他身子一猫,泥鳅一样从狼猩的胳肢窝滑了出来,狼猩扑了个空 ,转身向他嘶吼一声,喷出一口腥气,再度扑来,熙这回所处的地势狭窄,很难抓住空隙,他只能尽量在那畜生扑过来时,见机行事,只不过这次运气没有上次好 ,在逃出空隙的一瞬 ,被狼猩的利爪抓破了肩膀,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兴许是闻到了血腥气,狼猩越发狂躁起来,动作也比刚才迅猛,接二连三地猛扑向熙,熙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终于被逼到了死角,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狼猩扑过来。 可就在狼猩扑将过来,想撕碎他果腹的那一个瞬间,熙忽然眉心闪过一抹猩红,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杀了它......” 这声音像是从古老地底下传出,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瞬间丧失了神智。 此时,一个至十三四岁的男孩贴着牢狱的墙面,试图想听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能听见里面兽吼和搏斗带来的撕裂声,但他无法进去,之后他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 逐枭峰薪鬼大营。 自从熙被抓入狱,堃就一直倍感不安,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正当他将往日闲适抛却一旁,在屋里来回踱步时,似乎觉察到什么,于是极速奔出大营,正好遇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于是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诡探?” 少年急道:“我叫和,我不是诡探,是熙的朋友,我是来告诉你们,他被关进逐枭峰大牢后,中将放猛兽要吃他,你们快点去救他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堃还未听完,思忖片刻,感觉这少年不像在骗自己,忙道:“好,劳烦你带我去!” 幸亏和机灵,仗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加上他和堃都灵巧轻便之人,二人很顺利就混进了大牢。 可当堃来到熙所在的牢房时,本以为熙不知重创成什么样,却发现那只吃人的狼猩居然瘫倒在地,全然没有了生机。 而本应该重创的熙却安然无恙,他正静静地端坐在牢房的蒲草上,犹如一尊神佛。 但堃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往日里的熙,就像屁股属火,板凳出水,二者相生相克,如今怎么水火交融,一团和谐? 如果和猛兽搏斗累了,那他也是席地而卧,怎会如此端坐? 加之他眉心隐隐泛着一抹腥红,就如同他第一次和践在醉仙楼比试时,眉心泛起的腥红一模一样,全身散发出一种来自九阴冥界般的魔气,这样的情况也曾出现在秀的身上,皆是失了魂魄的状态,就像被幽冥附体,变成一具任人驱使的傀儡,全然无知无觉。 29. 第29章 净化之力 堃记不得何时,大巫曾对他说过,在九野冥极西北之地,那里经年寒冷,不见天日,寸草不生,是忘川若水的尽头,九万年前,那里诞生过一个差点颠覆六界的幽冥----竺九阴。 据说,人死之后,生前的怨气会经忘川,由若水净化,但还有一部分怨气深重无法净化,经年累月全都聚集在冥极西北的九阴冥界,这些怨气越积越多,时间一长,居然生出神智,化身为幽冥,无形无体,变化多端,经常在阴气最盛的夜晚出来为祸人间。 更可怕的是,他不仅生出神智,更是生出野心,居然让这些怨气滋生出了千千万万个冥兵,并搜罗兵法指挥他们,试图吞噬整个六界,为他独尊。 后来,六界实在忍无可忍,由昊天带头,齐聚剿灭,将他封印在九阴冥界,已经过去九万年了。 堃不知为何,他凭本能便感知到,这么深重的魔气一定是竺九阴,但竺九阴不被封印了吗?难道他又逃了出来?可是什么原因让他逃了出来? 堃摇了摇头,他手摇对方肩膀,呼道:“熙,你醒醒!” 熙听声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他那双人畜无害的清澈眼瞳此刻一片漆黑,就连眼白都是黑的,就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隧洞,一直通往冥界。 堃再次摇着熙的肩膀,试图唤醒对方:“熙,快醒醒,看看我是谁?” 也许堃想让熙尽快从失魂的状态清醒,力道大了些,但就是这样,似乎触怒了什么,只见熙黑洞洞的眼睛突然精光一闪,瞬间举手作鹰勾状,抓向堃。 堃一个措手不及险些被熙抓伤,好在他反应快,没有被伤到。 “熙,你疯了吗?”堃一边躲避熙的攻击,一边焦急的呼喊:“快醒醒!那是竺九阴,他会侵蚀掉你的神识,直到完全占领,那样的话,你就死定了!” 说着,并指想将自己的念力注入进熙的神魂里,助他战胜那团怨气,奈何熙却仿佛平静了下来。 熙不知怎么,攻击的动作稍作停留,黑梭梭地眼睛里透出些眼白,一只手伸出想继续攻击,而另一只手却死死的阻止,就像身体里有两个人同时在争夺控制权。 堃知道,熙其实能听到他的,只不过神魂里那团怨气太过强大,熙一时半会儿斗不过,但随着熙激烈地挣扎,怨气像是胆怯开始逐渐后退,直到熙短暂地获得清明。 他趁此机会对堃道:“快!告诉我该怎么办,他还在我神魂里,像是在聚集第二次侵蚀之力,占领我的神识!” 说话间,熙的眼睛又重新被黑暗取代。 堃未置一词,此时他强忍住心里的慌乱,努力在寻找解决之法。 他记得大长老曾说过:“堃,当你生出一颗心的那一天,你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那他以前无心时倒底是个什么? 他抬起手,从眉心飘出一颗白色果实,呈泪滴形态,散发着圣洁的辉光,只要他想,随时能召唤出来,用它来化解危难。 危难?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白色果实,这可能就是类似于的本命元神之类的东西。只是大长老一直瞒着他,让他自以为和别人并无二致,安安心心做一个巫族圣子,可圣子岂能人人做得,一定是他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 刚才那竺九阴是不是感受到自己元神之力,才感到胆怯退让,这想法一旦生出,就如箭在膛上,非发不可。 想明白这一点,堃立刻拉着熙坐下,并指一点,将自己的本命元神之力注入到熙的神识里。 那团怨气果然感到瑟缩,在熙的神魂里左右躲闪,生怕触到那丝精纯的净化之力,但它越躲闪,越暴露出他的胆怯,那股净化之力乘胜追击,与那团怨气殊死搏斗,怨气最终还是被净化,其间黑气消弭于无形,紧接着,留下的那丝迷雾犹如水蒸气般,蒸发在了熙的神识里。 也许是因为刚才消耗太大,神魂里的怨气一消失,加之熙两天未进水米,又遭受狼猩攻击,现在又和幽冥搏斗,终于力有不逮,昏死了过去。 堃忙将他靠在怀里,可是无论堃如何呼喊,熙都没有醒过来。 熙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 他好像回到上辈子,一口吞下了蚩尤的头颅化身为凶兽饕餮,将那蛊惑族人的东西连根拔起,待族人反应过来后拿着锄头、木棍纷纷驱赶他,只有一个人用他单薄的躯体挡在暴起的族人面前,只是他行单影只,最终淹没在了人群中,加之当时自己变成饕餮后神智迷乱,过于悲伤、失望,从而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想那个单薄的身影,既然和堃不谋而合。 后来,勾图人大肆侵犯,他以凶兽饕餮之身吞噬了所有的狂枭飞甲,消灭了敌人,同时和族人之间,也彻底隔离出了一条恐惧的鸿沟,再也无法亲近,当他悲痛的仰天嘶吼,他没留意到自己兽瞳里映出一张俊美的脸,那脸苍白、悲伤、充满了无能为力的自责和不舍。 只是当他仰天嘶吼之后,对故土再无留恋,转身只身北上肆虐中州,再也没见过那张脸。 这些过去未曾有过的记忆,突然在梦中一一地清晰呈现,他突然惊恐发现那张脸竟然是堃! 可是为什么自己对此没有留下丝毫记忆? 堃......他曾在自己变成饕餮之后,对他依然不舍? 这后知后觉的真相让熙感到震撼,喉间突然哽着一团棉絮,上不来下不去,眼眶也莫名湿润,心像泡在一片温暖的海水里。 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是值得的,而喉间哽住的那一团棉絮就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灵魂的最深处搭出一座桥,他和堃,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人兽有别,见与不见,他都不再只是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堃......”他嘴里不停地呓语着:“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堃见熙不停地说着胡话,连忙并指掐出一个手决,发出一股纯净的光注入熙的身体,良久,熙这才从梦境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楚,伸手一捞,猛的将堃揽进怀里。 他把头埋进堃的胸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突然就感觉肚子一阵亏空,紧接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堃推开他,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只淡淡的道:“你饿了。” 熙一放松,人就开始没脸没皮,道:“我想吃你做的牛肉面。” “等着!”堃声音淡淡,熙却似乎已经闻到了浓郁面香,馋得他哈喇子差点儿没流出来。 兴许是堃做的牛肉面太好吃,一碗面汤很快下肚,他在堃的面前无所顾忌,没型没款地的打了一个饱嗝,感觉之前所有遭的罪都被抵消,加之他生性乐观,很快就把牢狱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可惜他忘记了,有些人却没忘记,并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不痛快。 第二天一大早,晖又将所有人聚集在一处,憋着一肚子的阴狠,客客气气地对大家道:“各位不会没有听到过一个传闻吧,现在九野八荒都在流传一个传说“凶兽降世,天下倾覆”。 我族大巫先,昨日开坛祭天,得上天神灵指示,说这凶兽就在我中州逐枭峰附近的山洞里,我逐枭峰得上天眷顾得仙窟福洞近百座,此凶兽觅得先机,早早藏匿其中,以伺卷土重来,但我等岂能让它如愿,所以劳烦各位,将藏匿于逐枭峰山洞的凶兽找出来,我们齐心协力,一并将他诛杀。” 他话说得客客气气,全然没有让人反驳的余地,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从他的话里嗅出了赶尽杀绝的风声。 逐枭峰横梗几百里,峰体险峻,终日被大雾弥漫,山上大小洞窟成百上千,想要寻出一个莫须有的凶兽,只怕凶兽尚未寻出,自己就已经葬身山崖。 可晖不管这些,他驱使手下鹰犬将他们手中所有的神鸟羁押,迫使他们徒手徒步翻越山峰,美其名曰,这样寻找会让凶兽无所遁形。 在晖以及他手下鹰犬的压迫下,各族子弟只能踏上前往逐枭峰寻找凶兽的路。 逐枭峰果然山路崎岖,各族子弟只能相互依傍,徒步在山间跋涉,晖责令琼驾驭一架狂枭紧随其后,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暮雨师族人因为身体柔弱,即使剜丹成为战士后也比不上旁人,所以行走在如此险峻的山峰显得比旁人更加吃力,尤其还有些族人似乎并不是战士。 即使在这险恶的环境里,以熙跳脱的性子,也不想让气氛过于僵硬。 刚好,他见暮雨师族有不少女子,攀这样陡峭的山峰很是吃力,尤其看到瑶也在其中,便发挥出贱兮兮地本性,道:“给姐姐们来一个我说你猜,要是哪个回答对了,我就勉为其难,背谁到第一个山洞,你们看怎么样?” 30. 第30章 鬼蟾传说 暮雨师的那些女子听后,沉重的氛围被打破,露出一张张笑颜如花的脸,其中一个女子打趣道:“熙,只怕是你早已相中我们其中的哪位,不好意思直说,变着方儿地想要背他吧?” 熙被猜中心事,厚脸皮地道:“那姐姐倒是猜猜,我到底想背谁?” 那女子见他天性烂漫,也跟着没羞没臊起来,道:“那你比划着看呀!” 熙跟她们做了一个好的手势,就开始比划。 首先他用手拍拍胸脯。 那些暮雨师族女子立刻猜出:“我,是我!” 熙向她们竖起大拇指,表示她们猜对了。 接着,熙伸出食指,在太阳穴,脑门儿的地方打着转儿。 暮雨师族所有人被吸引过来,兴致被充分调动起来后,纷纷猜测:“思!” “想!是想!”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一通。 熙点点头,目光看向暮雨师族其中的一个人,随即又立即收回目光,道:“对了,是想!” “我,想,”此时,最先那女子脑子转的快,已经开始锁定目标了:“我猜你下面那个字一定个“背!”” 熙用手对她点了点,笑道:“姐姐太坏了,看破不说破不知道吗?” “那你到底想背谁?你倒是说呀!”那女子想八卦的心已经爆棚,下一刻就想对姐妹转诉独家要闻。 不仅她想,其他各族子弟也都纷纷过来看热闹。 薪鬼族一子弟拍了拍堃的肩膀,道:“哎我说堃,你说熙到底想背谁呀?” 他只顾着八卦,探头探脑地看向暮雨师族那边,全然没留意堃此刻的状态。 他只觉得堃平日就很清冷,此时更比往日冷上三分,但他也未曾深想,转而跑到那边去看热闹。 揭开谜底的时刻到了大家都在等待熙比划出最后一个字。 熙见大家都来围观,就跟人来疯地道:“最后是一种什么草,生长在汤泉附近?” 还未等他说完,暮雨师族人纷纷猜测那生长在汤泉附近的草,然后纷纷做幡然醒悟状,道:“瑶草!瑶!他想背的人是瑶!”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转头看向瑶,对熙起哄道:“原来你是看上了瑶,早说呀,害得我们请你们吃酒,总是请不到,原来早已经心有所属了!” 熙心事被猜中,厚脸皮反而变薄了,道:“你们别胡说了,我只是看到瑶身体羸弱,想要帮帮他而已!” 大家似乎对此心照不宣,起哄道:“哦!明白!只是看到瑶身体羸弱,想要帮帮他!明白!” “哎!那你们怎么不相信呢?”熙不知道为何,觉得大家嘴里的话和面上的表情分崩离析,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上。 他见大家做鸟兽散,无奈的摇摇头,走到瑶的跟前,道:“让我背你吧,等找到山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身体恐怕吃不消。” 瑶给大家这么一起哄,早已面若桃花,羞赧得不知所措。 但他也没有拒绝,当熙蹲在他面前时,谁都看得出他心怀喜悦,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了熙的背上。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晖阴冷的声音:“都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山洞?” 逐枭峰果然山洞众多,他们翻过这片陡峭的险峰,来到一处造型奇特的缓丘前,缓丘地质粗糙,不知是什么矿物经年积累,其表坑洼凹凸不平,疙疙瘩瘩,恶心得令人汗毛倒竖,其上布满驼鸟蛋大的孔洞,密密麻麻,犹如秋后的莲蓬,挖去了莲子,留下一个一个的窟窿。 更奇特的是,就在这缓丘之上,赫然有一个巨大的洞口。往里看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这时,晖从狂枭上卸梯而下,随行跟在其后的还有琼和他一帮鹰犬。他一声冷喝道:“都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下去?找不到凶兽,谁都别想从这儿出来。” 无奈,在他的威逼下,各族子弟纷纷往洞里探寻。 这时,不知谁弄了些火把照明,发现洞里阴冷、潮湿,还不时从上方滴落一种液体,熙伸手一摸,手上一片黏腻,一股类似于泥塘水沟的腥臭瞬间闯入鼻腔。 熙连忙甩了甩手,被这股腥臭和黏腻恶心到鸡皮圪塔掉了一地,连带着脚趾也因为踩在这烂泥一般的地上而膈应得抽起了筋。 他无奈,只好放下瑶,可这一幕偏偏被晖看到了,不知为何,他像一个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回来,推开房门发现自己老婆和别人苟且的冤大头,从头到脚绿了个透,随手拔出长剑,势必要砍了熙这个让他戴上绿帽的奸夫。 熙哪知就里,也不能如此坐以待毙,拔腿便往更深的洞里跑,没曾想跑了两步,发现脚下一空,便跌入一个更深的洞底。 好在洞底虽深,但地面还算软,紧接着,在晖手下鹰犬的威胁下,众人全都陆陆续续跌入到洞底。 晖站稳脚跟,随即从随行那拿出一条的小蛇,交给了琼。 小蛇叫不出名,生的通体艳丽,色泽斑斓,吐着长长的红信,美艳极了,熙以前从未觉得美艳和恐惧有任何联系,但他现在觉得了。 只见小蛇像是能听懂晖的话,一个猛蹿就往熙身上扑来,这动作太过迅捷,熙来不及反应过来,眼看着小蛇就要咬伤熙,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风一样卷过来,挡在了熙的面前。 等熙反应过来,小蛇已经被堃削成两段扔在地上,拧成了两节断了尾巴的蚯蚓。 再看堃手背,白皙的皮肤上留着两道猩红的齿痕,不一会儿,齿痕附近的皮肤呈现出黑紫色,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堃!”熙忙上查看,但被堃阻止了。 堃收回被蛇咬伤的右手,又恢复成熙初见时的清冷,就好像他们从未认识过一般。 熙心里又担心又纳闷儿,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昨天还互生桥梁,彼此惺惺相惜,今日二人之间却无端横亘出一座冰山,不知哪儿得罪了他,当真如梗在喉,如芒在背,真想拿面照妖镜给他,看看内里到底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熙忍着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道:“堃,你怎么样,我知道怎么治蛇毒,让我试试吧!” 说着,一脚踹在堃小腿上,堃小腿一弯,顿时失了重心,整个身体摇摇欲坠,熙趁此机会,将他揽进臂弯,平放在地上。接着,他不管不顾地用嘴嘬上堃手背上的伤口,吮吸两口后,吐出一口乌血,如此反复,直到吐出的血呈鲜红色。 他拿出手帕,一边包扎,一边唠唠叨叨:“这样就好了,你平躺着别乱动,待会儿我上去找几味草药,就没事了!” 堃躺在地上,不知不觉,态度到底还是松软下来,道:“你这样何苦来着,毒没清彻底,还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吃力不讨好。” 熙一扫之前阴霾,展颜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愿意!” 堃不再言语,只留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还没等叹息声尘埃落定,就听见晖发出指令:“都给我起来,凶兽就在这座山洞里,你们找不到就别想出来!” 他手下鹰犬拿着长鞭挥舞,随身附和:“快去找凶兽,找不到别想出来!” 大家被逼无奈,只能四处探寻,却未曾留意到,晖已经带领一众鹰犬和琼偷偷悬绳而上,只留下各族子弟在这漆黑的山洞摸索。 这洞内离出口太深,不知是什么原因洞壁湿滑黏腻,如果没有绳索,是断然爬不上去的。 待大家反应过来,晖已经在洞口上方,一个通往地狱的声音传了下来:“哈哈哈......你们这些傻瓜,还在这儿自以为是,你们听说过鬼蟾吗?” 各族子弟这才发现晖已经将他们弃闭在洞内,不由大声反抗:“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快放我们出去!” 晖疯狂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将上百枚榴弹捆绑在湖心小岛上,那上面装着定时装置,三日后如果尚未拆除,你们统统都得被炸死!” 随后,更加恐怖的消息陆续传来:“即使三日后,你们有幸拆除了榴弹的定时装置,也是逃不过鬼蟾这一关,它要是发现你们杀了它的卵,一定会闭上嘴巴,让你们和他那些恶心的卵同归于尽,哈哈哈......” “他在说些什么?”一些胆小的人腿肚子开始发软:“鬼蟾!什么是鬼蟾?” “鬼蟾就是......”不知何时,堃已经从地上站起,表情一样清冷:“就是上古的一种异兽,类似于现在的蟾蜍,但蟾蜍岂能跟它相提并论,传说它每年在月流霞前后出没,吸收月之精华,□□产卵,产卵后,所产卵子如驼蛋大小,寄养在背上,犹如一个密密麻麻的蜂巢,每当月流霞即将结束之际,鬼蟾张大嘴巴,它的卵便从卵巢而出,爬进它的肚子潜伏,伺机吞噬误入蟾母腹中的人兽肉身,待成型之后,再由母体爬出,四散而去。” 他话音刚落,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你,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在鬼蟾的身体里?” 31. 第31章 鬼蚪之灾 大家面面相觑,四周安静的可怕,一股无形的恐惧逐渐弥漫开来,他们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山洞。 不!应该说鬼蟾的内腹。 火光照耀下,鬼蟾内腹居然如同一个迷境,只见腹顶上方,不知附着一种何物,如同一面铜镜,将底下的人一五一十映射在其上,如同倒影,形成上下两方世界。 这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人动其上影子随之而动,甚至会将自己的影子误判成他人,待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影子会使人产生迷乱,甚至能影响心智。 但你只要不去留意上方倒影,便可摆脱迷境。 大家结伴而行,拐过几道脏腑组织构成的屏障,眼前豁然开朗,忽然看见前方竟有一个湖心小岛。 只是这小岛不比其他,既无叶也无花,黑梭梭地一片,透着一股死寂,唯有一捆捆榴弹作为唯一的装饰捆绑出一座即时爆炸的活火山。 有眼有眼尖的子第立刻大声呼道:“大家快来看,那是榴弹!” “对!可不就是,拆了它!” “拆了它!” “可我们怎么才能拆了它呀?” “游过去!” “我先下去!” 大家你一嘴我一舌,众说纷纭,有性子急的,干脆脱下外袍,跃入水中,往湖心小岛游去。 谨慎些的,或者胆子小的,在岸旁观望。 熙有种直觉,这湖面太过平静,反而让人心神不宁。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率先一批跳入湖中的几个人前后脚纷纷发出一声声惨叫,随后在水中拼命挣扎,迸出激烈的水花,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撕咬,而后水面翻滚出一片猩红,最后惨叫声随之消失在水面,人也跟着消失了。 有胆小的子弟早已吓破了胆,呼道:“大家快来看,那些都是什么?” “黑梭梭地一片,都挤在一坨,疙疙瘩瘩上下翻涌,太远了,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 大家面色沉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看到了吗?”堃走了过来,与熙并肩而立:“水里的东西。” 熙感觉脊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道:“一大片,它们为何这样?” 堃道:“异兽界有个传说,每当月流霞前后,蟾母齐聚离月亮最近的蟾宫山,吸收月之精华,怀孕产子,绝大多数蟾母所产蟾卵皆是鬼蟾卵,但总有例外,只有吸收月之精华后,将蟾母体内鬼气净化,所产卵子才能充分吸收月之精华,剥离鬼气,进化成仙卵----玉蟾卵。” “玉蟾卵吸收完月之精华,七七四十九日脱胎换骨,蜕变成玉蟾后自行脱离鬼蟾卵巢,自此成为象征吉祥富贵的祥瑞之兽!” “但这种情况在蟾母当中极为罕见,每当有蟾母产出玉蟾,其他蟾母出于羡慕、嫉妒,都会向她发起攻击,因为她吸收了全部的月之精华。” 熙问:“为何只有一只蟾母能吸收月之精华?” 堃道:“与其说蟾母吸收月之精华,不如说月之精华选择了蟾母。” “相传,鬼蟾身为异兽,专门在黄泉路口吞噬亡灵魂魄,久而久之神魂里积攒了大量的怨气,却只有极少数鬼蟾只吸收动物魂魄,而动物不像人类,没有贪嗔痴,亦不生怨憎会,没有那么多业障,月之精华又是极有灵性之物,上天有好生之德,幸运之神自然降临在她头上。” 熙道:“那其他蟾母被攻击后会不会死啊?” 堃道:“鬼蟾母产出玉蟾后,其他蟾母合而攻击,最后将她分食殆尽,等待背上鬼蚪破卵而出,钻入蟾母内腹,吞噬殆尽,等鬼蚪褪去尾巴,长出四肢,进化成鬼蟾后纷纷爬出蟾母内腹,自行散去。” 熙问:“所以,我们所在的蟾母内腹就是养育鬼蚪的育婴房?” 堃勾了勾唇角:“可以这么说?” 熙摇了摇头,道:“我们就是养育鬼蚪的饲料?” 堃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这只蟾母不知为何没在蟾宫山,想来他独自产卵,自然没有啖嗜其它蟾母血肉,自然要守株待兔,等待误入腹中的野兽,喂养腹中鬼蚪!” 熙看着眼前这片湖,没个正形地脱了鞋,道:“我要是今天成了鬼蚪饲料,你记得帮我照顾一下重,还有我那些族人啊!” 堃看他脱鞋褪袜,状似要下水,阻止道:“你这样下去是找死!” 熙看了一眼四散的各族子弟,他们显然被刚才的惨状吓着,一脸忌讳地离这片湖水远远地,不由道:“那怎么办?我试过了,那蟾母咽壁太滑,攀也攀不上去,还沾一手粘液,臭都臭死了,可不上去的话,榴弹又要爆炸,横竖都是个死,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堃摇了摇头,褪去鞋袜,也跟着他下了水。 熙没阻止他,只是道:“堃,你放心,有我在,它们绝对靠近不了你半分!” 堃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就省省吧!” 二人相继入了水,一起朝湖中小岛游去。 也许心里早有准备,一路游过去时,反而畅通无阻,等游到湖中心,二人反倒纳闷,怎么不来攻击他们?这些东西倒底是个什么路数? 正当他们纳闷时,忽见一条斗大圆脑袋探出水面,那东西样貌极丑,两只凸出的眼珠透着赤红,透着八百年没吃过饭的凶残、饥饿,嘴从东半球咧到西半球,不小心一张嘴,露出一排锋利的锯齿,身上皮肤更是布满疙瘩,大小颗粒密密麻麻,让人看到后汗毛倒竖,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条巨大的尾巴两旁已然生出两条腿,两腿在水里蹬出一道道恐怖的波纹,向他们这边荡去。 熙道:“来了!” 堃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倒不是怕的,而是实实在在被那鬼蚪恶心到了。 正当两人做好心里准备迎接一场大战时,这只鬼蚪居然在他们面前打了一个滚,转身复又潜入湖底。 二人面面相觑,以为是这只鬼蚪只是个哨前兵,之后乌泱泱会来一大群,谁知左等右等,皆不见其踪影。 二人心下纳闷,后不明所以,索性抓紧间隙,游上小岛。 勾图人在消灭敌人方面一向心狠手辣,火器弹药就像天上掉下来的,唾手可得,用起来大方得很,就这方寸大的小岛,既然密密麻麻捆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怕炸不死他们。 这么大剂量的火药,炸死他们算什么,只怕连整个鬼蟾内腹都得炸个开膛破肚。 熙手一顿,就像后知后觉的幡然醒悟,对堃道:“我知道了了!” 堃一边拆榴弹装置一边道:“明白什么了?” 熙一拍大腿:“那鬼蚪!那鬼蚪原本就是打算放我们上岛的!” “莫不是它们早已生出灵智,知道岛上安有榴弹,怕榴弹将它们一同炸死?”堃继而推测道:“所以才故意在我们面前虚晃一木/仓,其目的是想让我们帮它们将榴弹拆除!” 熙道:“等把榴弹系数拆完,等我们返回时,它们才会真正发动轰击!” 堃感慨道:“好聪明的家伙!” 他二人对此生出感慨,但榴弹该拆还得拆,拆完□□,熙正打算带堃离开小岛,突然发现堃有些不对劲。 只见他硬绷着一股精气神,偏偏颤抖的手臂出卖了内里,本来白皙的脸色越发苍白,没走出两步,人就已经扑通跪立在地面上,若不是一只手支撑着剑柄,估计早倒地了。 “堃!”熙大惊失色,忙扶起他,这才发现苍白的皮肤竟然滚烫。 他这才想起,堃刚才为了帮他挡蛇,自己被蛇咬伤了,只是一路下来,他一直硬挺着,加之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伤口进水感染,早溃烂发炎了。 现在当务之急要给堃消炎。 可这寸草不生的鬼蟾内腹,哪里有草药治伤!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传来堃虚弱的声音:“不打紧,休息一下,就好了。” 熙第一次感觉自己百无一用,带着这种愧疚感,他脱了外袍,找了个避风的岩石,给堃铺出一方勉强能休息的地方,他见堃身上衣裳还湿着,在岛上找了些捆绑榴弹的绳索、木架,支撑起一个晾衣杆,再在岩石上找到一些干的水藻,试验了几次,发现这些水澡竟然也可以像木屑般燃烧。 兴许是有火取暖,熙躺下后就感到眼皮异常沉重,渐渐睡着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小时候,但他只隐约记得从记事起,有一天,大长老找到母亲,他当时小,不知道大长老跟母亲说了什么,只知道看见母亲眼里噙着泪,把他的小手放进了大长老的手心,从此巫神堂便是他的一切。 而母亲的味道,只有每当夜深人静时的梦里,才能偶尔嗅到的一丝半毫。 “娘!你不要堃儿了吗?”,这句幼时懵懂说出的话,直到后来长大了才渐渐变得越来越痛!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生病了,只感到从没有这么想念过母亲,隐约还记得母亲的怀抱,那里温暖又安全,好像只要待在母亲的怀抱里,世界上所有无望的期待、似有似无的情愫、永远的爱而不得、都离他远去,他又像回到小时候,只要在母亲的怀抱里,就有了全部! 32. 第32章 瑞兽玉蟾 这感觉让他迷恋,这一刻,他了无挂碍,不禁往母亲怀抱里钻了钻,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安睡。 直到他感到身上所有的不适系数消散,他才渐渐睁开了眼睛。 只见母亲不见了,而他正躺在一个坚实而宽大的怀抱里,那人一脸稚气,犹如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眉宇间却充满阳光和正气,干净清透得如同深山里跳跃的泉水,让他向往、沉迷。 他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地尴尬无措,直到熙揉着眉眼嘟囔道:“堃,你这么喜欢我的吗?但凡我心口有个洞,你这会儿都钻进我身体里了!” 堃听后,顿感脸上火烧火燎起来,恨不能地上此刻能裂出一条缝,让他把脸埋进去,不,最好是原地消失在某人面前。 真是,太尴尬了! 堃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熙看他这样却极为受用,打趣道:“不过你这样还挺可爱的,比你平时那副臭屁脸强多了,总之,我......” 下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因为他记起来,昨晚当堃靠近他时,他居然有了反应! 这情况起初让他震惊,强制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起来: 他自认为虽然平时有些吊儿郎当,偶尔做出个怜香惜玉之事,但和拈花惹草完全搭不上边,心思兴趣也全然不在此道之上,怎么对堃有这种腌臜反应,一定是因为这鬼蟾内腹太过诡异造成的,等出了这鬼地方,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当即,他决定分散注意力,从地上爬起来,穿上昨天烤干的衣裳,看着表面平静的湖面,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堃,你今天应该没事了吧!” 堃也不知道他抽错了哪根筋,话说到一半,上不上下不下,无端让人猜测。 不过,他也不纠结于此,感觉头晕眼花,恶心、呕吐,四肢沉重等中毒现象悉数消失,身体也轻盈不少,也不再发热,于是对熙道:“昨晚多谢了,已经没事了。” “你没事就好!”熙连忙错开眼睛,感觉自己一定是鬼迷了心窍,以前看堃不都好好的,怎么昨晚抱一宿,就什么都不对了? 但他毕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压下这困惑,道:“堃,那我们今天就渡湖吧。” 堃轻轻颔首:“好!” “那鬼蚪精得很,如今我们拆了榴弹,它们应该有所察觉,此次下水,估计不会善了,你要小心!”熙手下意识地触碰了下腰间。 堃不知怎地,总觉得他今天和往日不同,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同。 二人说罢就下了水,往湖对岸游去。 果不其然,当他们游到湖中心,大老远就感知道一阵汹涌的波纹向他们涌来,这波纹争相耸动,前赴后继,充满了迫不及待、贪婪、饥渴! 二人停止游动,蓄积力量,准备一场恶战。 不一会儿,湖面上一阵腥风袭来,伴随着阵阵拥挤的滑动声,和类似群蛙鸣叫的声音一起向他们靠近,接着,湖面上出现了一大片乌泱泱的黑影,黑影时刻变幻着形状,越来越近,等到了十几米远,只见一大群黑褐色的鬼蚪,睁着猩红的赤目,呲着一排獠牙,争先恐后地甩动着他有力的蚪尾,拼命的向熙和堃游来。 这时熙不知从哪儿摸出几枚榴弹,挡在堃的面前,道:“堃,我在这儿拦住它们,你先走!” 堃有些诧异,难怪这人刚才看起来怪怪的,原来一早想好独自把事揽了,这种情况,岂能独自先走,他不仅没先走,反而和熙并排而立,道:“你这人总是这样独断专行,这这种美事,岂能让你一人独享?” 熙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这人平日里懒散又矫情,臭美又洁癖,这么些个丑物,我只怕你会被恶心坏了,你反倒不领情,罢了,到时你若觉得恶心,就往我背后躲一阵,等我把它们都收拾了,你再出来!” 堃:“......” 不知为何,他顿感心脏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明明在水里,身体却感觉飘上了云端,怀疑刚才是个错觉,恨不能原话再听上十遍,嘴里却违心地道:“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别被鬼蚪啃了,就你这身板还不够这一群家伙塞牙齿缝的!” 他说话间,熙的榴弹便已依次扔出,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破声,湖面被炸起一片水花,紧接着几只鬼蚪被炸上了天,嘶叫着在水面上空显现出他丑陋的形态。但除此之外,水面上却未见一丝鲜红。 当十几发榴弹扔完,鬼蚪们除了一一品尝到了一回□□地过山车,等回到水里,它们反而又回到一种更疯狂的状态里。 熙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拉着堃调转方向,拼命地往湖对面游。 但两条腿的怎么能游得过四条腿的,很快,他二人便被鬼蚪包围,熙拼命地把堃护在身后,心想,这些鬼蚪要吃也是先吃他吧! 等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被鬼蚪撕咬、啃噬时,意外的事发生了,只见这群鬼蚪纷纷绕开他,将护在身后的堃围了个水泄不通。 熙百般不得其解,问:“堃!这是为何?” 只见堃面色凝重,熙只看过他一次这样,那次在右监令府,被打手围攻下,化身血衣杀神的堃,便是这般神情。 熙感觉到事态的极为严重时,这群鬼蚪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已然将堃淹没。 看着堃消失在这群鬼蚪中,熙一下傻了,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失去感,身体瞬间像被掏空,只剩一层皮囊,灵魂已然不知漂向何方。 堃就这样被鬼斗吞噬了吗?不!不可能!几近疯狂般地绝望,把他的灵魂又拉回到身体,拼命的钻进鬼蚪群,试图将堃拉扯出来,即使拉出的是累累血肉,亦或是一副白骨,他也非要把堃拉出来! “堃!你不能死!”他疯狂地往鬼蚪群里挤,心里不断咆哮着,“为什么是你?” 是呀,为什么是堃?鬼蚪为什么会弃他而选择堃? 伴随着他的疑惑,鬼蚪群中央突然发出一道淡淡的白光,接着白光向四周散开,发出圣洁的光芒,接着白光大炽,将围在一团的鬼蚪四散开来,露出中间里的一个人。 这人不是堃又会是谁? 只见堃紧闭双眸,舒展着四肢在水中沉睡,他白色的衣袍随着水波轻轻飘荡,安详、静谧得如同一个泡在母亲羊水里的婴孩,那么纯净、洁白! 熙感到一种从未有的安宁与欢喜,静静地弥漫开来,就连四周疯狂暴动的鬼蚪也轻轻摇晃着它们巨大的尾巴,变得安静了下来。 白光里梵音四起,只见这些丑陋的鬼蚪闭上它们猩红的赤目,进入到一种蒙昧的状态,就像灵魂受到洗涤,继而被一种祥瑞之气感召,在圣洁的白光中,它们的形态渐渐发生了变化。 就像有一种净化的力量让它们脱胎换骨。 只见他们巨大的尾巴渐渐消失,同时在身体两侧生出四肢,接着它们布满疙疙瘩瘩、颗粒状的皮肤渐渐变得光滑,丑陋的黑褐色也慢慢淡化,竟然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洁白。 渐渐地白光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他们悉数包裹在其中,梵音里大家都沉浸在一种圣洁的静谧中......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熙感觉自己又重活了一辈子,之后他渐渐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这一切让他震撼了,只见之前成群的鬼蚪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上布满圣洁光泽的白色蟾/蜍。 它们普遍身量娇小,至于掌心,恰如其分,除此之外,它们身上散发出一种祥瑞之气,让人心生亲近,与刚才鬼蚪的凶残相教,简直犹如云泥之别。 是堃! 是堃的净化之力将他们身上鬼气除尽,并蜕变成一种祥瑞之兽----玉蟾! 熙收回思绪,将视线投在玉蟾朝拜的那个人的身上! 堃一身白衣随水波荡漾,犹如一个婴儿一般沉睡,那么纯净、安详,似乎没人打扰,他就能睡到天荒地老,可是熙不能久等了,他手脚并用,飞速游到堃的身边,将人抱进怀里,带着他游向岸边。 更奇特的事发生了,那些玉蟾见堃被人抱走,并未阻挠,而是自发而又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一只只虔诚得好像遇到了再生父母,乖的不能在乖了。 当熙抱着堃上了岸,紧接着,一大群玉蟾也紧随其后,岸上子弟见状,都大为惊异,纷纷前来询问岛上发生的情况。 暮雨师左权使瑾走了过来,问:“熙,这三天倒底发生了什么?” 熙这才知道,他们在水里一呆就是三天,便将在岛上、以及在湖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大家听后都觉得很诧异,纷纷看向那些玉蟾。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只有熙,将怀里昏睡的人抱得更紧了。 这时,巫族走来一个人,他显然也是一个修行者,一看堃这样,便对熙道:“圣子只怕动用生命之力,唯有回登葆山,他出生的地方,借天地之灵力,帮他修复生命力,方可苏醒!” 熙一听,心中瞬间弥漫出一丝不舍,道:“既然这样,等出了这鬼蟾洞,我再将他交给你们,行吗?” 巫族修行者道:“这样也好!” 熙话说到此,大家纷纷向他看来,是呀,三日已过,炸弹也拆了,再不能出去,鬼蟾将闭上她的大嘴,他们一样会被窒息在她内腹中。 正当熙为此一筹莫展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只见上百只玉蟾肉眼可见地变大,直到体型能载得动一个成年人为止,它们跳到大家面前,发出一声清脆地叫鸣声,似乎在向他们示好。 熙瞬间就明白过来,对大家笑道:“不用担心,玉蟾会带我们出去!” 说着,大家一颗心落进肚里,纷纷骑坐在玉蟾背上。 说来也奇怪,这蟾母光滑的内腹实在难以攀爬,但这一只只玉蟾倒如履平地,不一会儿天光大亮,显然他们已经从内腹到了蟾母的巨嘴,洞口就在前方不远。 他们心下欢喜,玉蟾也仿佛和他们同样欣喜,奋力地向前爬动。 就在玉蟾带着他们爬出洞口的刹那,忽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你们倒真是福大命大呀,这样都没死?” 那声音就在洞口对面,透着股不可思议和怨毒,赫然就是去而复返的晖以及他的那群鹰犬。 他们站在狂枭上,悬停在蟾母上方,显然是三天期限已过,是回来看看人都死透了没。 但事实好像让他们失望了,各族子弟不仅没死,反而活蹦乱跳地带出了一大群瑞兽! 熙站在玉蟾背上,自豪地道:“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小爷我命里八字多硬,就你们这点儿小伎俩,还差得远呢!” 他这话显然激起了晖的愤怒,他立刻下令,让驾驶舱掌舵的琼开火,道:“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数十枚榴弹向他们射来,投在地面上,激起一大片冲击波,火光瞬间吞没了山洞口。 玉蟾毕竟刚蜕变,性情又大变,早失去原有的凶性,遇到炮火攻击,只能四散而逃。有的逃得慢的,被炮火轰了个四脚朝天,雪白的肚皮在天阳底下恍得跟盏千瓦的白炽灯,嘴里还发出一阵阵悲鸣声。 当火光满天时,也许是玉蟾充满了灵性,山间到处都响着这种悲鸣,听了让人心疼。 好在大多数子弟早已随玉蟾四散逃走,他们的火力难以集中,耗费大量的榴弹,造成的杀伤力却不大。 晖气得两腮因牙关咬紧而凸起,但他依旧显得很淡定,眼里充满死寂,看他们依旧仿佛像看见一群死人一般,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说着,又命令琼攻击第二波。 第二波榴弹攻击要比第一波更凶狠,更刁钻,这些榴弹要从狂枭两侧两排发射口同时发出,射程远不说,命中率极高,更恐怖地是,能同时命中四散的目标。 当第二波攻击射来时,大家更无暇他顾,纷纷寻找可以躲避的山石,玉蟾也是加快爬行的速度,想找一出躲避的地方。 就在大家严阵以待,觉得这回肯定跑不掉,一定会被炮火轰死时 ,奇怪的事发生了。 只见一直稳如泰山的蟾母忽然动了,她闭上山洞一样大的嘴巴,重新张开时吐出一条巨长的舌头,舌尖像是覆着一个吸盘,吸住狂枭机身,扯了几下,长长的舌头在空中扯出一个几道弯的幅度,然后摔出一个抛物线,诺大的一架将狂枭机甲,瞬间就朝山崖下坠出一个抛物线,只留下晖愤怒的嘶吼:“你们别得意得太早,我迟早要回来收拾你们的!” 熙和各族子弟俩俩相觑,觉得这一幕诡异极了,蟾母既然能将狂枭击落,那他们不是吸一个准,正当他们心惊胆战时,蟾母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唤,只见四散奔逃的玉蟾纷纷回来聚集在蟾母地四周,那画面竟然无比温馨。 蟾母平时静卧时,就是一座山,但这座山如今动了起来,熙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难不成是蟾母因为看到自己产的鬼蚪悉数净化成玉蟾,心里激动万分而全身颤抖? 很快,这猜测就得到了证实,只见她对着四散周围的玉蟾发出低沉的鸣叫,那叫声虽然极为粗哑、昏沉,但里面充满了温柔,就像母亲呼唤自己的孩子一般。 玉蟾也发出鸣啼,鸣啼阵阵清脆,似乎在感谢生育之恩,之后,玉蟾围着沉睡的堃发出同样的鸣叫 ,似乎在感激,又似乎充满了不舍,最后一只只向着森林地方向,四散离去,直到看不见踪影为止。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巽风的凤鸣声,紧接着,后面跟来了一大群重明鸟和紫鸑 ,各族子弟眼里终于看见希望的曙光,坐上了各自的坐骑飞往自己的家乡! 熙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堃,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总之难受坏了,他将堃交给巫族那位修行者,带着瑶登上巽风的背上,自此,心里像失了一半。 33. 第33章 心失一半 自从把大家从蟾母的内腹救了回来,又全须全尾回到悬壁兴师院,还把前世今生都心心念念的人带了回来,熙原以为自己会成天笑得跟只咧开了的瓢,却不知为何心里像失了一半儿,空落落的。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熙从失落中回过神,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年,少年一双扑扇的大眼睛噙着水光,像一只迷途的小鹿,让人心生怜惜,赫然正是那日主动要求跟他回渝堑的瑶。 他只知道上辈子是因为自己可怜瑶无依无靠,才将他带回渝堑,至于这辈子,在他刚刚和堃一起收拾完鬼蚪,心里只想着怎么让大家平安的出去时,倒是没留意到瑶,只不过他竟然主动要求跟自己回渝堑,这倒让他着实开心了一回。 想到上辈子他做的甜汤和点心到现在还唇齿留香,想想也许这就是瑶和他两辈子的缘分,自然欣然应允。 瑶端着一碗搪瓷的小碗儿进来,碗上盖着盖儿,旁边托盘里搁着一根银汤匙,一看就知是他亲手熬的甜汤。 他放下手中托盘,揭开搪瓷小碗儿上的盖儿,一丝藕粉的甜味儿瞬间飘散出来,弥漫在整个房间。 熙深吸有一口气,笑道:“木瓜葛根藕粉汤?” 瑶低着头,但笑不语,只是用纤长手指将陶瓷小碗端上来呈在熙的面前,道:“趁热喝了吧,凉了就不甜了!” 熙接过搪瓷小碗儿,用银勺拌了拌,舀出一勺放进嘴里。 对于上辈子,他记得最深刻的就是瑶的温柔体贴,茶水的温度总是不冷不热,衣裳总是整烫平整才送过来,肚子永远恰到好处地不撑着,也饿不着,尤其是记忆里的一碗木瓜葛根藕粉汤。 那是一种淡淡的藕粉甜味儿,里面有木瓜、葛根的清香,甜汤里缀着点儿桂花屑,吃到嘴里甜而不腻,唇齿留香,他清晰地记得一碗吃不够,总是会再来一碗。 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他对瑶总是照顾有加,加之他样貌秀美,孱弱无助,那帮兴师院的师兄弟们总是闲来无事喜欢捉弄他,时间一长,他为瑶出头的次数多了,兴师院那帮师兄弟口无遮拦,总喜欢开他和瑶的玩笑:“熙,你对瑶这么照顾有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别不承认啊,我们可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如此一来,时间一长,连他也觉得和瑶之间是不是真有了些什么。 他舀了一勺木瓜葛根藕粉汤放进嘴里,果然吃到嘴里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和上辈子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吃第一口时就想,估计还得再来一碗。 可意外的是当他吃完一碗木瓜葛根藕粉汤,并未像上辈子那样,再来一碗,而是莫名其奇妙地想吃牛肉面。 这突如其来的口腹之欲让他莫名失落,连木瓜葛根莲藕汤也不想再喝,放下搪瓷碗,披上了件外袍,便独自出了门。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接待异族宾客的廊庭水榭,清澈的池水之中筑一方亭台,清纱帷幔舞荡间,一张矮几若隐若现,只是此刻这矮几空无一人,这时,风一吹,飘来几片落叶,熙不知怎地,心也跟着落叶飘零起来。 他心道,这才几月,兴师院竟然有了萧索之意了吗? 他似有不甘,再回头朝那轩榭望去,只见轻纱漫舞间,檀香缭绕,一袭白衣的人慵懒无状地靠着椅背,这般没形没状的坐着,竟然也掩盖不了他七分风流,三分雅致。 只是当时那人太过清冷和疏离,惹得自己对他百般误会,还在醉仙楼灌他酒喝,想想自己那时真他/妈/的浑! 他不知怎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想到什么可笑的事。 他还记得,那人形容无状,冷漠疏离,当时以为应该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高冷少爷。 谁知那人一见到大长老,所有的马甲立刻掉了一地,瓮声瓮气地道:“上次的松子糖,您都没给我留!” “呃......”大长老尴尬地安抚道:“乖啊,下次一定双倍给你留着!” 那人粑粑地看着大长老,委屈地道:“此话当真,您可莫要骗我!” 大长老呵呵一笑:“自是当真!” “那,我要是为那人化解了业障,是不是就可以回巫族了?”那人缠着大长老道。 大长老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当初这些情景,熙记得很清楚,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那人一来渝堑就对自己寸步不离,原来是为了帮自己化解业障。亏得他总以为对方留在自己身边,是他魅力四射,对方心生欢喜,不想离开。 业障? 逐枭峰那次神魂被幽冥侵蚀,是堃用他的本命元神将魔气净化,自己才得以解脱。 还有那个梦...... 上辈子沦为饕餮后,深入骨髓的是族人对自己的驱逐和恐惧,却忽略了最应该留在心底的事,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那个对他充满自责和不舍的人,唯有堃一人而已! 只那一人,现在也随着兴师院的水榭亭台的荒芜,也离开了他,他的心也跟着那人的离开莫名失了一半。 他一时不想回去,又接着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兴师后院的子弟寝居院。 他还记得,众子弟图新鲜,在那人门前驻足等候,一个引来两个,两个引来四个,四个引来八个,直到兴师院所有子弟都被引来看那人出门。 结果他一出门,就差手里拿着个绣球,他走到东,大家推推攘攘走到东,他走到西,大家又一窝蜂地蜂拥至西,都粑粑地等那人手里无形的绣球往哪儿扔,那场面简直了!当时,连他个大男人都看不下去了,如此男颜祸水,真叫祸国殃民! 后来,这男颜祸水不仅没祸国殃民,还救了他和各族精英子弟。 鬼蟾内腹里,要不是他净化了鬼蚪身上的怨毒之气,鬼蚪化为玉蟾,他们也不会轻易获救,而他却伤了本命元神,至今生死不明。 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表面那么矫情、贪乐、避苦,明明就应该是个富贵乡里的矜贵少爷,偏偏身负神力,本该是他独自担的责任,竟然站在他身边,与他共同承担。 他渐渐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跟随脚步,脚往哪走,他就往哪儿跟,直到来到兴师院后院,一大片竹林掩映下的温泉汤池。 他还记得那一天,不就是那个人先自己一步来汤池泡澡吗?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即使是瑶,他也没因为和对方一起泡澡而落荒而逃过。 还有那日,鬼蟾内腹那个绵长的拥抱,自己竟然对他产生了生理反应! 想起这些种种,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浮现在心间。 他只怕是喜欢上堃了! 这答案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他以为喜欢的人是瑶。其次,他现在也不能去问堃,在堃的心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要是堃不喜欢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觉得不能任由思绪这般无状,决定将心神收敛,毕竟族里还有很多事等他来做,他爹毕竟年龄也大了。 渝堑地处九野蛮荒西南,山势险峻,平原稀薄,大部分土地贫瘠,只有圣境里,那悬浮于苍穹的星斗大阵下的土地还算富饶。 但也只能满足族内小部分人温饱,他还需要再寻它法补充口粮,要不然,等冬天一到,很多族人就要饿肚子了。 他曾在一本上古神话里看到过一种神奇的土壤,名息壤。乃土自长息无限之意,因为土壤有生命,所以能无限生长,且种植在上面的农作物得到息壤滋养,能生长得异常繁茂。 可是息壤毕竟是上古神话里的传说,熙并不知去何方寻找,只能求助于他爹。 薪鬼族并未向其他族一般,有巫师作镇,可卜凶吉,可问苍天。 因为族长重以为,凡事向内求,不假外人,本族先灵会在冥冥之中保佑他们的。 熙把他的愿望告诉了重,重中未说可,也未说不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带他来到祭祀祖宗的祠堂。 薪鬼族祠堂里供奉的是族内千百年来的先人和英烈,他们无一不热爱自己的故土,但凡有难,他们即使轮入黄泉,英灵也会感知后辈的召唤,前来照抚。 重带领着熙对着先人的灵位祭拜,三炷香后,只见祠堂狂风大作,经幡飞舞,气温也比平日冷上三分,一阵阴风扫过,祠堂里本就颤颤巍巍的烛火彻底吹灯拔蜡,熄了个彻底。 黑暗中,灵位前忽然冥火闪耀,一个巍峨的身影出现在了众先人的灵堂前。因冥火莹绿,衬得先人魂魄那张久已失血的脸越发渗人,但开口的言语却透着关切。 此次感召而来的先人不知道是哪位老祖,只听他浑厚的嗓音里透着对子孙后代的恨铁不成钢,道:“不成器!” 重拉着熙赶紧给先人魂魄叩首:“是,老祖教训的对,晚辈实乃不成器!” 先人魂魄道:“你与勾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教给你们的兄友弟恭,兄弟永睦全部还给了我这个糟老头子!” 原来此次召唤回来的先灵是勾和重共同的祖辈。 重擦了擦额角的汗,垂首道:“重辜负了先祖的教诲,实乃无颜以对您老人家!” “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先人魂魄似乎想起了过往,陷入了回忆里。 原来,中州的掌权者勾和重原本是一对表兄弟,幼时在冥极北地时,是这位先灵祖辈教过他们识人性读伦理。 那时冥极北地不像中州,尤其到了冬日,整个北地白雪皑皑,白雪覆盖了山坡,山坡下有一处院子,一只红梅自院内探出墙头,和红梅一同探出墙头的还有两个男童嬉笑追逐的声音。 “勾、重,你们二人过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谁能告诉我,今天跟你们讲的故事有什么意义?” 说话的老者年迂八旬,看上去身体依旧健朗,正是此次召唤回来的先祖魂魄。 二人年纪相仿,大概都只有六七岁,只不过勾显得更机灵,而重显得更稳重些。 勾率先开口道:“爷爷给我们讲的故事讲诉了一个道理,就是了兄友弟恭,以和为贵,永不操戈!” “重,你来说说,这故事说明了什么含义?”祖爷爷问。 重回答道:“即使身处牢狱,处于一种极端状态,也不能自相残杀,杀了兄弟的那个人,即使将来他可以活很久,其实早在他杀死自己兄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行尸走肉,他的灵魂已然随着他的兄弟奔赴了黄泉,也许当时他不明白,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慢慢地他就会活在无尽的噩梦和怅悔里 ,那才叫生不如死!” 祖爷爷扶了扶胡须,轻轻地点了点头:“希望你兄弟二人永远和睦,永不操戈!” 第33章 神土息壤 但勾和他全都辜负了祖辈的期望。重不由惭愧道:“祖爷爷教训得对,都是孙儿不成器,如今兵戈相见,实非我愿!” 先人魂魄听后,胡须都气得吹了起来:“我知道 ,都是勾一人挑起这些个破事,这个不孝子倒底是想干什么!” 重道:“冥极北地,冰天雪地,自然比不过中州辽阔、富庶!” 先灵魂魄无奈道:“唉,人心不足啊!” 重道:“如今我等都被赶至西南,此地土地贫瘠,实在不足以为继,求祖爷爷告知,神土息壤在哪儿,好解决我族燃眉之急。” 先灵魂魄叹了口气,道:“息壤我只在地府一本神物志中看过,欲得息壤者,须去往黄河觅其踪影。不过,它既然登上了地府的书目,估计现在已不在人世间了!” 重听后大喜:“不管如何,只要有消息就有希望,多谢祖爷爷显灵!” 先灵魂魄“嗯”了一声,随之刮起一阵阴风,经幡翻飞,阴风过后,刚才熄灭的蜡烛又重新点燃,就像刚才不曾熄灭过一般。 先灵魂魄走后,二人走出祠堂,重回首,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带着一丝愧疚,道:“你母亲走得早,我因族内事物繁缛,对你疏于管教,爹对你实在有愧啊!” 熙听父亲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忽然眼眶一热,一股穿越两辈子的委屈涌上心头,这股委屈来势汹汹,横亘在咽喉,势有冲出他的强行压制,意欲抽泣出来的趋势。 他紧紧抿着唇,不敢张嘴,生怕这股委屈随气流冲出咽喉。 小时候因缺失父母的爱护,他除了用闯祸、出格这些小伎俩吸引父亲的注意外,便萌生出爱护他人的愿望。这愿望没来由,也许是因为自己太需要爱,却自小缺失,因而才同情和自己一样失爱的族人。 可自己一腔的热忱却被族人泼了冷水,包括自己的父亲,但他不怪他们。他明白那些事他们都不知道,他从没对第二个人说起过他曾经遭受的一切,至始至终独自承受着,白天没事人一般阳光灿烂,可每到夜里,那些曾经遭过的罪、受过的委屈就像潮水般涌来,他无法抵抗,每每泪湿了枕巾。 不过,他到底还是喘过了那口气,又露出一副没心没肺地笑脸,道:”爹,你说什么呢?什么有愧不有愧的,您那是职责所在,我记得小时候每次闯祸,您该罚该骂,完了,晚上得空不都来看我嘛!” 事实上,他也从没怨过父亲,他能理解父亲的不易,很多时候,他偷偷溜进父亲的房间,发现他都在看母亲的画像。 他母亲是生他时难产走的,自此,父亲便再无续弦,也许是深爱着母亲,一看到自己,便想起母亲。 有时他会想,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母亲是不是不会死?父亲就不会失去母亲而每晚暗自神伤。 但这一切都不可能随他的心愿,往事已矣,如今父亲的职责就是他的,他要让薪鬼族日渐强盛,衣食无忧。 重眼底流露出担忧,语重心长地道:“先祖说了,息壤乃是神土,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熙拍拍胸脯,笑道:“爹,放心吧,你儿子是谁,上次收服重明鸟,我一点儿也没让您丢脸。这回不就是去趟黄河吗?我一定不辱使命!” 重看着熙,眼底似有湿润,喉结肉眼可见的滚了滚,挥了挥手道:“去吧!” 他此次去黄河寻找息壤,本想独自前往,但奈何抵挡不住苍梧和寻竹的死缠烂打,答应了这两货。 兴许是兴师院的日子过于平淡,没有外面的世界精彩,再加上年轻人心性躁动,坐不住,苍梧一听熙要去黄河,一大早就在他耳边嚷嚷:“什么?你自己去黄河?那么远!不行,就你这小身板儿,别经过哪个山寨成了人家的压寨夫郎,再碰到个河东狮的山寨夫人,哦,天哪,要我到哪儿找你去?不成,我不放心,我得和你一块儿去!” 熙听了,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恨不能把这二货扔进黄河喂鱼,烦心道:“我到哪儿去做压寨夫郎?我这是要去黄河找息壤!”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去!”苍梧这赖皮膏药只怕黏上了,就拉不下来了,不知忽然又想起什么,嚷嚷道:“那个,你从鬼蟾母肚子里带回的那个小美人,把他带上,这样路上就有人照顾你了!” 苍梧这货嘴里的小美人就是瑶。不知何时,兴师院里的弟子们都这么叫,明明是个男子,被人叫成小美人,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至于这个原因,熙估计着是因为瑶长得肤白貌美,形容孱弱,雌雄莫辩吧。 只是要带瑶一块去找息壤,他拿块豆腐砸死苍梧的心都有了,带瑶去,这是去找息壤还是去踏春? 此时,正好瑶端着一晚甜汤站在了门外,静静地听他们谈话。 谁知这时寻竹开口了:“苍梧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此次路途遥远,生活上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加之瑶在兴师苑也不太适应,跟着你反倒踏实。” 不知为何,瑶在兴师院总有弟子欺负他,每每熙前去询问欺辱他的弟子,瑶又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弄得那些弟子也莫名其妙,都离他远远地,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时间一长,瑶在兴师院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熙一个人了。 熙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的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就带上他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 ,瑶虽然站在门楼置身事外,但嘴角似有似无地噙上笑意,熙想,算了,他愿意就带上他吧。 第二日,当晨曦初始,给整个渝堑、悬壁兴师院渡上一道金边,他们四人骑着坐骑出发,前往黄河寻找息壤。 苍梧和寻竹因为有自己的重明鸟,可以独自驾驭坐骑,只是瑶因为没去昆仑南渊,没有坐骑,只能和熙同乘在巽风背上。 因为高空风大 ,瑶身子骨弱,没过多久,就被罡风吹得东倒西歪,熙在后面扶着他,后来怕他着凉,干脆道:“瑶,我看你有些冷,不如躲到巽风羽毛里,重明鸟脖颈处羽毛很柔软,你不妨试试?” 瑶也被罡风吹迷了眼,眼下正需要个避风的去处,听到熙这么一说,也觉得此法可行,便找了一处羽毛柔软的地方,躺了进去。 一躺进去,就感觉像睡进一张毡毛大毯里,既温暖又柔软,心里紧张的弦一松,人就开始犯困,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一片巍峨的重檐庑殿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四周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也许更大一点儿,只不过小男孩瘦小,更加不显年岁,他皮肤幼嫩白皙,大眼睛水汪汪,像只极其漂亮的洋娃娃,只不过他现在跪在雪地里,身体早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膝盖又冷又痛,一股冷意透过关节直往骨髓里灌。嘴唇冻得发紫,明眼人都知道,再这么跪下去,恐怕要出人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快要倒下去的瞬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揽住了他。 等到他苏醒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床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年少,但已极具一个英俊男人的雏形,只要再等几年,少年成人,应当极其富有男人魅力。 只是这少年对小男孩不知怎么,明明救了他,但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中听:“瑶,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娘有没有私底下和暮雨师族的男人见过面?” 小小瑶摇了摇头,稚嫩地道:“不知道!” 不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跳下床紧紧抓住少年衣襟,声泪俱下道:“晖,求求你,救救我娘吧,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她?” 显然,瑶是为他娘亲求情,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这么大的孩子哪里知道成人世界里的尔虞我诈,只知道娘亲被爹关起来了。 晖冷哼一声,道:“还不明白吗?” 他说着从桌面取了一面铜镜扔给瑶,道:“自己看看,你哪点儿像我们中州人,明明就是暮雨师族的种,小的时候不显,越大就明显了,你分明就是你娘从暮雨师带回来的野种,还妄想和我们平起平坐,现在宫中都在议论纷纷,连爹都保不住你娘,等审完你娘,就该轮到你了,救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小小瑶拿着铜镜,看着里面的自己,即使年幼,但五官却比普通中州小孩深邃,轮廓也更分明,俨然就是个人见人爱的洋娃娃。 他虽年幼 ,但也渐渐明白了些什么,丢下铜镜,身体瑟缩成一团,继而奔走到晖的面前,道:“哥哥,求你救救我娘,她是无辜的,只要你救了我娘我就跟你做牛做马,什么都听你的!” 晖看着脚下跪着的小男孩,漂亮得晃眼,又楚楚可怜地哀求,不知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道:“你先回去等着,我择机去紫宸宫打探一下风声,此间你千万别出来,万一被耀的人抓住,你就死定了!” 瑶含着泪重重地点点头,从晖所在的永康宫后门溜了回去。 可一出后门 ,就被一帮人劫持,嘴里不知被塞进一块什么,又臭又馊,紧接着,他双手被人往后一按,整个人像绑粽子一样被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 第35章 瑶的体贴 他不停地挣扎,可是全身就像缠着一条大蟒蛇,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他绝望了一般像条死鱼躺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娘亲...娘亲......” “你怎么了?”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声音充满关切,就像一场及时雨出现在面前。 接着,他被一双手轻轻摇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阳光、纯净的脸。 “熙!”瑶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侥幸地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没事,只是个噩梦罢了。” “前面就要到绵阳镇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下去找客栈休息!”熙眉头微蹙,关切中带着些许自责。 因为黄河不像昆仑南渊踪迹飘渺,他们临出发之前早已规划好路线,根据巽风和其他重明鸟的飞行速度和体力,他们在前往黄河的半路上,决定在绵阳、佛坪和洛阳这三个小镇下来休息整顿。 “熙,你不必担忧,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现在已经没事了。”瑶反过来安慰他。 “嗯,没事就好!”熙点点头,同时吩咐巽风往绵阳镇方向降落。 巽风领命后,调转羽翼的方向,渐渐向下俯冲。 不一会儿他们就降落在绵阳小镇郊外的一片密林里,熙吩咐巽风和其他两只重明鸟找地方随时待命,带着然后苍梧和寻竹去往绵阳镇。 虽然临行前,重给了他们不少盘缠,但熙考虑到还有很多族人吃不饱,穿不暖,即使有银子,也不敢乱花,所以只找了两间客房。 但房与房还是有区别的。 仓梧从第二间房出来之后,过来看第一间熙所在的客房,那张嘴开始就停不住了:“哎呀,熙,你这房咋就跟我那房不一样呢?你看着鎏金锚花儿的拔步床,我那床跟这一比,咋就那么豪奢呢?我那床就几块木板一拼,说的好听说的是个板床,说得不好听,就是个通铺板子。” 他说完,不知又看到什么,一开口就让人想揍人:“哎呀,熙,看这矮几茶案,紫炉沉香,这品味就是不一样啊,我那啊,连个条桌板凳都是掉漆的,还有别的不同不,让我再瞅瞅......” 熙:“......” 话说,在兴师院,以苍梧和寻竹的地位,所居住的房间其实和熙差不多,只是这次出门在外,主仆有别,差距就显出来了,也难怪苍梧不适应,但不适应也别无他法。但寻竹怎么不像他这般?唯独这货,这般没脸没皮没眼色的叨叨,熙此刻恨不得将这货打包了扔出去。 只可惜熙还没来得及把这货扔出去,苍梧又开始嚷嚷:“哎呀,这个房还有盥洗房,我那什么都没有,到时候泡澡、起夜怎么办?不成,我得和熙住一间房!” 他这话一出,几个人同时觉得看一眼这人,就得后悔半天。 首先,熙对着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大家同样是少年,可是人和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就比如有的人睡觉轻,有的人睡觉时鼾声就像整夜的电闪雷鸣,扰得人睡不着觉都是轻的,关键是他打鼾打到一半儿无以为继,吊着一口气下不来,还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儿,让人的心脏高高悬着,也跟着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儿,就等他那鼾声落地,谁知,他鼾声不仅没下来,反而就像消失在半空,呼吸又安稳了起来,而别人那颗等鼾声落地的心时时悬着,等到终于不用悬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苍梧就是后者。 寻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又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有瑶,他抱着被子,把刚刚踏入房间的脚又收了回去,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厌恶。 这时寻竹实在看不过眼,站出来解围,道:“苍梧你这个糙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我问你,晚上打鼾跟打雷的是你你还是少主?” 苍梧有点心虚,道:“我......” 寻竹道:”那你想整晚打鼾,吵的少主睡不着觉吗?” 苍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不想!” 寻竹道:“晚上要是少主饿了,你能端茶倒水给少主做甜汤吗?” 苍梧眼神闪烁,心更虚了:“不能!” 寻竹道:“你既吵着少主睡不着觉,晚上又不能给少主端茶倒水,你还缠着要和少主一间房,说的好听点儿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说的难听,就叫站着茅坑不拉屎,你自己掂量着看吧!” “这......”苍梧彻底傻眼儿了,估计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在兴师院,大少爷做惯了,出门在外不习惯闹的,只是现在被寻竹一分析,他那点儿小小的愿望简直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幼稚的可笑。 苍梧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挠了挠后脑勺,讪笑地道:“说的也是...” “不过人家瑶就不一样了!”寻竹接着道:“晚上既不打呼噜,不会影响少主睡觉,夜里还能起床给少主端茶倒水做甜汤。” “还有,夜里要是少主冷了,还能给少主暖床!” 苍梧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良久,寻竹忍住快憋出硬伤的笑,道:“苍梧,你简直就是个奇葩!没有你,旅途当真是无趣的很!” 熙听后,身体一僵,接着神情怔忡,思想不知道飘向何方。 瑶则抱着棉被,羞红了脸,将棉被放下后,就匆匆的逃离了房间。 只有苍梧一头雾水:“咋啦,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寻竹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把他往外拉一边道:“兄弟,我怎么才发现,你有当搅屎棍的潜质!” 经过苍梧一通搅和,有些事竟然起了微妙的变化,弄得熙满头雾水,不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等收拾好房间,大家来到客栈大堂用餐,苍梧这货也不再挑三拣四,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估计是房间那事开了心窍,居然开发出红娘的潜质。 他们点了几道家常菜,芦笋炒虾仁、白灼鱿鱼、清炒时蔬,最后点了一个牛肉火锅。等饭菜上桌,他一张嘴又停不下来:“牛肉火锅好啊牛肉火锅,我记得熙最爱吃牛肉了。” 大家这会儿都闷头干饭,就他忙得不亦乐乎,一下涮牛肉,一下涮羊肉,等肉煮好了,他拿起根漏勺递给瑶,道:“你还不知道吧,熙最爱吃牛肉了,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说完,还递给瑶一个心照不宣眼色,弄得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不过瑶似乎立刻明白了过来,从善如流地拿起漏勺,从锅子里舀了几块煮熟的牛肉往熙碗里放:“熙,听说你最喜欢牛肉,多吃点儿!” 熙正吃着,没料到瑶这操作,道:“多谢!我自己可以来!” 他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挺受用,毕竟有人关心,怎么都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接着,等熙吃完碗里的牛肉,苍梧又递给熙一个漏勺,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圣人说的话我们还是要听滴,你看,人家瑶都给你舀牛肉了,你不回敬他点儿羊肉?” 苍梧这货不知从哪儿听说瑶喜欢吃羊肉,撺掇这个,撺掇那个,也不知道早上那个没眼力见儿的是哪个牛鬼蛇神,怎么就突然改性,进化出个见风使舵“媒婆”。 熙翻了个白眼,一顿饭也被他搅和得不得安宁,我可奈何地摇摇头,也回敬了瑶几勺羊肉。 也别说苍梧是根搅屎棍儿,今天这么一折腾,熙和瑶之间倒真的距离拉近不少,至少瑶这么认为。 吃完晚饭,瑶给熙打来了洗脚水,试了试冷热,道:“熙,劳累了一天,我给你揉揉脚吧!” 熙想那就泡个脚吧,这一路下来,思虑深重,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于是脱了鞋袜,把脚伸进了木桶。 当热水漫过脚背,将一双脚悉数包裹在热水里后,一阵舒适感油然而生,柔和温暖的水缓释着神经,从脚指头到脚底、脚背,再到小腿,最后直至心灵,那种感觉就像饥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吃上一顿饱饭,寒冬腊月里冻僵的人突然有家可回,果然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泡完脚,熙已经觉得很舒服,没想到瑶帮他擦干脚不立即放下,而是把他的脚至于自己双膝之上,道:“熙,我给你按摩一下,保证你舒服!” 熙已经品尝过泡脚之后的舒适感,对按摩带来的体验很难拒绝,于是安坐原处,闭上双眼静静感受。 人都说脚是全身神经的聚集处,果不其然,当瑶一双细嫩柔滑的手一抓住他的脚,立刻就感到一阵异样。 瑶不知给他抹了几滴什么,脚和瑶的手之间立刻变得润滑起来,瑶的手按摩起来也畅通无阻,他用温和的力道揉着脚心,不知怎么,脚底一下就升腾起阵阵酥麻,这酥麻感随着经络蔓延至全身,当真舒服极了。 人都是贪恋舒服的,熙不知不觉身心就愉悦起来,觉得前世,这辈子都记挂着瑶不是没道理,他真的太会照顾人了。 也许男人身边真的需要一个会照顾他的人,但是,这种照顾和堃带给他心灵的震撼是不一样的,熙再看瑶的眼神,内里充满了挣扎和纠结。 第36章 夜半暖床 夜里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那东西种在了圣境的土壤里,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继而茁壮成长,没过多久便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春去秋来,奇怪的是,这颗大树越长越繁茂,可圣境里的土壤却日渐枯竭,地里的秧苗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地里再也长不出粮食,人们的生活终于无以为继时,人们这才渐渐发现,原来是这棵大树将圣境土壤里的养分吸收殆尽,留给他们的只有枯竭的土坯。 当人们举着铁锹、锄头纷纷来到圣境,意欲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时,忽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声音:“乡亲们,你们先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千万不要把这棵大树砍了,要知道如今整个渝堑早已颗粒无收,如果不想饿肚子,就等到来年春天,我向大家保证,来年春天,这棵大树将会将吸收了这么多年的养分通通归还于民,他将结出一种神奇的异果,只要乡亲们吃了这种异果,就可以永远不会饥饿。” 乡亲们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对于食物的渴望蒙蔽了他们分辨是非的能力,于是纷纷跟随那人,将这件事传播到渝堑的每一个大街小巷。 第二年那颗树果不其然就像那人说的一样,结了满满一树红色的果实,那果实红的晃眼,其上渡着一层光泽,就像少女水润的红唇,充满了诱惑。 于是人们纷纷来到树下,虔诚地等待果实成熟的那一天...... “不要吃那些果实......”熙在睡梦呓语,额头浸满了冷汗,好像正在经历一件特别痛苦的事:“你们别吃它......别吃那些果实......” 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拿着拧干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上的冷汗,声音温柔:“熙,快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熙感觉到有人呼唤,渐渐从噩梦中清醒,看见瑶跪坐在床头,用毛巾给自己擦冷汗。 “没事,”熙坐了起来,掐着眉心疑惑道:“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今天会突然想起?” “什么事?”瑶面露关切之色:“能和我说说吗?” 熙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有时候,他开朗、明亮的外表给人产生一种错觉,能和任何人交心,可唯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从不和外人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件事对他上辈子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为了摧毁那棵树,那个东西,他才会吞了蚩尤的头颅,化身为饕餮摧毁了果树,变成万人嘴里所不齿的凶兽。 重活一世,他多希望这件事会永远消失在记忆的垃圾桶,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这辈子,他依然会遇到那个东西,并与它纠缠不清。 瑶端来早已在碳火上熬好的安神汤,道:“熙,喝点儿安神汤,早点儿睡吧,我们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熙顿感一阵温暖:“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有你,我们不早就死在鬼蟾母内腹了,”瑶笑道。 听瑶这么一说,一个清隽俊逸的身影突然浮现在熙脑海里,不知怎么,想起这个人,心脏就一阵阵发紧,隐隐作痛。 熙收回思绪,道:“你难不成就是因为我在鬼蟾母腹中救了你,才想着跟我回渝堑的?” 瑶听后起先一怔,继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愿跟在你身边伺候,以报答救命之恩!” “哈哈哈......”熙被说得心花怒放,那丝隐隐的痛,也化解于无形,道:既然你跟了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他平日里和朋友走得近,对任何人都可以掏心掏肺,但这话说的无意,奈何有人听者有心。 熙无意间看见瑶推门而出时,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心里还感觉莫名其妙。 不过他一向心宽,也没去深究,喝了安神汤,困意果然袭来,等瑶回来时,他已经快去梦周公了。 瑶回来时,见熙已然睡着,想起刚才的悸动,冷静下来的脸又飞上一抹薄红。 他走上前去,将熙不肯安分的爪子重新放回被褥,掩好被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作为暮雨师族人,他也渴望得一人,一生守护,但在这个一夫多妻社会,暮雨师人的家庭地位底下,能找到一个从一而终的人是多么困难。 传闻熙从扈水地牢救出族人,在逐枭峰上艰难时,唯一向他伸出的那双手就只有熙一人,以及在鬼蟾母内服腹中,他为大家舍命奔走的义举,无不让自己动容,得此一人,此生应无憾。 此刻,熙在他面前安详得如同一个孩童,他不由抿嘴微笑,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熙的脸颊。 这人有着孩子般阳光的笑容,灿烂、纯粹,只不过,当他睡着时,眉间微蹙,像纠结了无数心事和难题,这些难题和心事缠绕着他,好像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瑶指尖不知不觉地由触碰变成轻抚,当他指尖不经意轻抚到熙的唇角时,一个苍老冷酷的声音突然在心间响起:“只要把那东西种进去,你母亲就不会有事,如若不然......” 随着一阵紧张的抽搐,自己的声音在心间响起,那声音充满无助和绝望:“不!我会把东西种进去的,求求你,不要折磨她了!” 他听见内心饱受摧残的哭泣,指尖开始轻轻地颤抖,自己的声音接着道:“种到哪里?” 瑶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这个画面。 大祭司先隐藏在黑暗里,只有忽明忽暗的蜡烛了勾勒出一张亦正亦邪的轮廓:“心里!” 瑶不解地问:“怎么种?” 大祭司先冷冷一笑:“心里的话,自然是让他爱上你,最起码要迷恋你,亲吻难道不是接种最好的时机吗?” 瑶一下怔忡起来,喃喃道:“要亲吻才能种的吗? “既然都知道了,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随着大祭司一声厉吼,画面又消失了。 只不过,大祭司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瑶却已经痴了。 他指尖像被下了蛊一般,慢慢摩挲到熙的唇角...... 此刻他的心像被什么蛊惑,一个充满邪恶的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种下去,种下去吧,只要种下去,你的母亲就可以得救了,只要往他嘴唇上就这么轻轻的一碰,你就可以带着你的母亲回到汤谷......” 是啊,就只要往熙嘴唇上轻轻的一碰,一切都可都结束了,就这么简单。 他慢慢地俯下身,想去触碰熙的唇角,随着身子不断地往下,他感受到了熙平缓而悠长的呼吸,不知怎么,心脏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整个人突然被惊醒,直直地坐了起来! 熙在睡梦里感觉有东西在他脸上爬,像一只毛毛虫,只不过兴许是安神汤的功效,他睡得倒是挺安稳,只是伸出手将那只作乱的毛毛虫拍落,又接着睡了。 只不过,他迷迷糊糊感觉,毛毛虫拍掉后,被子被人掀开,一个弱小的身体爬了上来,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躺下,不一会儿,一只纤长的手臂环了上来。” 会是谁呢?迷迷糊糊中熙推测着,肯定不是寻竹和苍梧,那大概就是瑶! 可瑶不是在自己床下打了地铺吗?难不成是因为地上冷,他爬上自己的床是为了取暖,要是为了取暖的话,就让对方在被子里躺着吧! 可是现在大半夜的,自己真的懒得动,要不然,当真不习惯两个人睡在一起。不过既然瑶对自己那么体贴,更何况,他还是自己两辈子心心念念记挂的人,睡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吧。 可是不知为何,等自己再一进入梦乡,就看见堃一袭白衣,站在他面前,语气竟然像跟大长老讨糖吃一般瓮声瓮气地埋怨道:“熙,你这人真是,别人一不在,你就开始偷荤,别忘了,我们以后一直都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这话一出,熙感觉心里顿时一片柔软,总算体验到了一回当大长老的滋味,一颗心都快被融化了,要是他现在兜里有糖,只怕一颗不剩的都给了他。 接下来,熙又睡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兴师院的后院,只见此刻堃一身着茜素红的衣裳,白皙的脸颊也平添一抹红晕,他正拿着个绣球,在门前走来走去,对面是一帮争着抢着要接他绣球的各族子弟,熙走上前去正想大声呵斥:“干什么呢,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简直不成体......” 只不过他话未说完,一个红彤彤的东西向他扔来,他来不及看是什么,待接到手里定睛一看,不是堃手里的那个绣球又是什么? 他呆呆地拿着绣球,本以为会愤怒,却没来由的心底泛起一丝喜悦,在各族子弟的起哄声中,竟然讪讪补充了一个未说完的字:“统。”之后,便杵在那呆若木鸡。 第37章 异世之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做这种荒诞的梦 。 他竟然在梦里接到了堃抛给他的绣球?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感到半分不适,反而有一种隐隐的窃喜 。 这梦还一个接一个的地不带停歇 ,这一回他们来到鬼母内腹,画面如剪影一般,直接剪切到堃被毒蛇咬伤后那夜,迷迷糊糊中,他不断往自己怀里钻的景像,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对堃有了反应! 于此同时,堃最开始对他说的话猛然浮现心间:“熙,你这人真是,别人一不在,你就开始偷荤,别忘了,我们以后一直都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他一听堃生气了,心里不知道哪门子一阵心虚,鬼使神差地这么一蹬,就将半夜爬进被窝的人踹了下去! 随着“咚”地一声闷哼,熙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随着闷哼声望过去,只见瑶正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幽怨地看着他。 熙:“......”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反应,气氛尴尬得让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好在这时苍梧这货冷不丁破门而入,就像在外贴墙角冷不丁一个没站稳,跌了进来。 好了,这回他要是尴尬的话,也有人及时雨般地拿住了接力棒。 苍梧一爬起来,脸上大写的两个字“尴尬”及时装裱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这人脸皮堪比城墙,一阵语塞过后,居然自圆其说起来:“我就说你们会睡得习惯的,偏寻竹那家伙不信,非要我过来看看,你看我这一大早地头重脚轻,一个没站稳就栽进来了......” 熙心知肚明,没拆穿他,只穿了一双鞋,慢慢向苍梧逼近,咬牙切齿地道:“一大早啊......” 苍梧感受到熙的压迫,心虚地往后退,连带着手也不知何处安放:“是啊,一大早......” 熙接着逼迫:“一大早你头重脚轻不去上茅房,你来我这儿干嘛来了!” 苍梧被逼退到门口,举起双手投降:“我,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现在就去茅房......这就去...” 他说完,赶忙就势转过身,往门外撒丫子夺路而逃,生怕再迟一步,熙就要烧起锅子把他给炖了。” 在经过一夜休整后,仿佛昨夜发生的事都随梦境消散,他们重新踏上去寻找黄河的旅程。 经过几天几夜的飞行,他们从绵阳飞往佛坪,再从佛坪一直飞往洛阳,因为巽风飞的高,他们可以俯瞰脚下大地、 山川与河流 ,当到达洛阳时,他们看到了前方大地上镶嵌着一条蜿蜒的河流 。 此河流宽阔而辽远 ,自西向东流向远方,直到消失在天际。河道时而地势凶险,波涛汹涌,险象环生,犹如一头猛兽咆哮怒吼 ;时而宽阔平坦,河水舒缓 、静默,犹如一个温柔、慈祥的母亲。 即使在万米高空,也能看到河流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有的捕鱼撒网 ,有的运米卸盐 ,有的洗衣淘米 ,更有不少孩子在河边嬉戏打闹,这是一条孕育着生命的河流。 传说中的息壤助万物生长,理应在这条充满生命的河流里。 熙迫不及待的吩咐巽风着陆 ,他现在就想下到黄河里,找到那块助万物生长的息壤。 可当他们在黄河岸边着陆 ,沿路问了不下百人,竟然没有人知道息壤是何物 ?在何方?往哪儿寻 ? 熙皱着眉头望着宽阔的河流,发现河水清澈,并非像想象中那般浑浊 ,只是河道两岸尽是黄土。 传说女娲娘娘造人,以黄土造泥捏人,用手捏出来的人无比精致美丽,那是氏族的上层 ,后来她嫌用手捏人太麻烦 ,便编制皮鞭蘸泥,泥点纷纷洒落 ,落下化人,所化之人便是平民百姓。 女娃能用黄土能造人 ,那么黄土一定有生命,那么息壤会不会就是一捧黄土?它会不会沉睡在河底 ,等待有缘人去寻找? 想到这里,他吩咐苍梧、寻竹等人在岸边等候,自己则独自前往河底寻找。 虽然苍梧,寻竹表示对他独自前往河底不放心,希望能找到当地水性好的人一同前往,但熙却早已等不及 ,他道;“作为神物必是有缘人得之,即使水性再好 ,与它无缘也是枉然 ,我倒是要看看,我与此物是否有缘 !”说罢,便一头扎进了河水里 。 虽然在万米高空上看到黄河气势磅礴,但充其量也只是一条河流,如今真正潜入河底,才发现河底才是一方更加广阔的世界 。 他一路向前游着,一路试探着河底黄色的土壤 ,但凡神物,必然和普通土壤不同 ,只不过他一路游来 ,却未发现河底黄土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不知道游了多久 ,水里的世界有时暗无天日,混沌蒙昧,有时清亮透彻,历历在目,偏偏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 渐渐地,他头脑昏沉 ,开始失去了方向,不知自己来自哪里 ?去往何方?所求何事 ? 接着他的四肢也开始变得沉重 ,就像失去牵线的木偶,不再动弹,慢慢陷入死寂。 最后眼皮也不堪重负,此刻他只想陷入沉睡,可是偏偏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敲打他:“熙,快醒醒,你不能沉睡,睁开眼睛,再坚持一下 ,息壤就在前方 !” “在前方吗 ?”他费力地睁开早已沉睡的眼皮 ,喃喃自语:“为何我看不到它 ?” 说完,他眼神呆滞,像是被扯进一团黑暗的世界 ,整个身体犹如一片凋零的落叶 ,慢慢下坠、 下沉...... “就这么死去吗 ?熙......”当最后一点清明渐渐被黑暗吞噬时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 。 熙沉重的眼皮好像感知到什么,突然颤抖了一下 ,渐渐睁开一条缝 ,那束微弱的光恰逢其时的闯入了他的眼睛。 也许是光的刺激 ,他渐渐睁开了眼睛,意识也渐渐从黑暗当中清醒 ,此时身体像重新注入一种生命力,他划动四肢 ,拼命向那团光束游去。 随着与那光束越来越近 ,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只见那团光点随着距离的接近 ,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光圈 ,光圈渐渐变大 ,不断旋转着 ,上面竟然翻滚着一层迷雾 ,而光圈里面似乎附着着一层水膜,水膜轻轻荡漾着 ,似乎隐藏着什么,又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 当熙游到光圈跟前,他感到光圈之后有一股强大的召唤之力,而这个光圈就像是通往异世的一扇门 。 他感知着这股召唤之力 ,不再犹豫,一脚跨过光圈那道水膜之门...... “欢迎穿越异世之门,只要通过这扇门,你所有的愿望都将被实现 !”一个陌生、充满激越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像是来自一个遥远的未来 ,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向往 。 熙眼皮不断着跳跃着,感知着四周光怪陆离的光束,身体犹如进入一个传送带,他好像进入一个漫长的时光旅程,那些光怪陆离的光束里充满了春夏秋冬的更替,生老病死的轮回 ,战争与和平的交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日升月落,最终那团光束将他送往了一个光明的未知世界! 他双脚踏入这神秘的未知世界,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幢鳞次栉比、直冲云霄的高大钢精混凝土建筑物。 一条条带状的宽大道路上奔跑着无数只钢铁甲壳虫,白的、蓝的 、红的、黑的,以及很多叫不出名字,外壳上闪着荧光的铁皮甲壳虫在他面前呼啸而过,不时发出尖锐的鸣笛声,吵的他的大脑一阵轰鸣。 道路两旁不知道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的绿植和花朵 ,以及穿梭在其间,来来往往,衣裳怪异的人,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们嘴里说着一口我不认识它,它更不认识我的语言 。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 先灵魂魄曾说过,息壤既然在地府的书目上存在,那必然不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难道息壤流传到这个世界里了吗 ? 可他一个异世来的人,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 ,该如何去寻找息壤? 就在他陷入看街上行人像异类,街上行人看他像怪物的尴尬境地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个让他感激涕零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叫熙,是吗?” 这个声音像是个少年,不管好不好听关键是他能听的懂。 他马上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一头浓密的卷发,眯着一双月儿弯的笑眼,一脸的兴奋:“熙,你好,我叫小葵,是中国农科院的一名科研人员 ,今天一大早接到袁老的指示,来这儿等你,没想到你果然来了,走,先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熙诧异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来这世界的时间 ,似乎冥冥之中有人专门在等他 ,知道他的来意 。 既然如此 ,他便从善如流地跟着小葵坐上了一辆铁皮甲虫,随着一声尖锐的鸣笛声,铁皮甲虫带着他飞速的前往 在带状的道路上飞快的奔驰,这感觉就像一闭上眼睛,又重新回到那条时光的传送带里,只不过,眼前的景物是真实的。 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 ,从钢铁甲虫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景色让他掐着大腿确认,这一切的确是真实的。 不错,眼前的景物是真实的! 息壤,果然流传到了这个世界! 第38章 遍地息壤 只见一大片一大片的黄色土地上,种植着累累水稻。这些水稻穗杆丰盈,稻穗饱满,一粒粒圆滚滚,就像撑破肚兜的孩童小肚腩,实在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长势喜人! 即使是方寸之地所结成的稻谷,也比他圣境里,肥沃的土地所结出的稻谷多上十倍!十倍呀!也就是说方寸之地可以多养活十个人! 只要从这里把这些息壤带回去,铺进渝堑大大小小的稻田里,族人的温饱问题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铲子,脱下外袍,跳进一方稻田就开始铲土。 “哎!熙,你这是要干嘛”小葵见他此举,颇感诧异。 熙道:“既然你们农科院的袁老让你来接我,定时受我祖上先灵魂魄嘱托,让我铲几方息壤回去,好解我薪鬼燃眉之急!”说罢,继续埋头苦干地铲“息壤”。 小葵一蹬脚,险些蹬起一嘴尘土,道:“这是......息壤?我看你是误会了。” “没有误会,”熙手中铲子不停,继续道:““息壤”乃神物,定是感知到我来寻它,便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没成想,此处息壤如此丰饶,一望无垠,实乃我薪鬼大幸,既来之则安之,我今日非铲上一些,带回渝堑。” 小葵听后,即使嘴巴张成个圈,比他卷毛那卷儿还圆,也没能听明白,无奈道:“你误会了啦,我带你来这儿,是因为袁老说,今天要来一个有缘人,他老人家大发慈悲,要把种植稻谷的技术传授给你。” “什么种植?”熙听得一头雾水,连雾霾都挡不住阳光的脸上写满了疑问:“技术又是什么?” 小葵感觉到他第一次语言、神经一起受到双重考验,即使嘴张开,不管嗫嚅了几下,到临了吐出的只是一个:“技术嘛,呃......” “技术就是如何在方寸之地种出十倍稻谷的方法!” 正当二人形如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无以为继时,忽然听到一个和蔼的声音传了过来。 待熙回抬一看,只见田埂边站着一位老人。老人果然人如其声,面容慈祥,戴着一顶草帽,衣着朴素,一条裤腿单边卷起,看衣着打扮就像当地的一个普通农民,但骨子里却透着读书人的文雅和智慧。 这老人应当就是袁老。 熙看着老人,没来由的感觉到异常,心道,莫不是哪位先祖转世投胎?怎生的如此亲和?既是先灵转世,他便直言道:“袁老,难道不是因为这些息壤让稻谷成倍增长?” “是又不是!”袁老笑道。 熙问:“怎么个说法?息壤不是助万物生长,且自己也会不断长大。” 袁老一听忽然开口大笑,道:“普通土壤不会自助生长,也结不出这么丰厚的粮食,但改良过的土壤就不同了。” 熙疑道:“你是说这些土壤不是息壤,仅仅是改良过的土壤?” 袁老道:“是,改良过的土壤!” 熙听后不由感到失望,原来这些土壤并不是息壤,而是改良过的土壤,那自己今天要带多少这样的土壤回去,才能铺平渝堑大大小小的稻田? 袁老好像看透了熙的困惑,道:“我夜观天象,冥冥之中有人与我密语,才得知今日你我之间有这一段师徒之缘,等你掌握了土壤改良技术,便能将普通土壤改良成息壤,使粮食十倍翻涨。” “而传说中的息壤只怕早已消失于世,存在于每个人的梦境里吧!”袁老哑然失笑道。 听袁老如此说,也想起当日先灵魂魄也如此提醒过他,只是当时自己不信,偏要过来一探究竟,结果悲催了。 “即使如此,那袁老能否现在将土壤改良技术教与在下,在下将不胜感激。”熙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谁知袁老听后哈哈大笑,道:“这个嘛不难,你初来乍到,我先带你来参观一下农科院的博物馆。” 不一会儿,一行三人便驱车来到一幢奇形怪状的建筑物面前,楼体上还龙飞凤舞几个大字,估计就是袁老口中的农科院三个字。 熙虽然初次莅临,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冲动,感觉里面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他,当他迫不及待地走进去时,眼前果然展现出一个一个心之向往的景象。 只见他心心念念的稻谷、麦穗像吃了花肥般,稻杆上、麦秆上硕果累累,颗粒饱满,长势喜人,比起他们渝堑贫瘠土地产出的稻米、小麦不知丰盛了多少倍,他问:“这些粮食都是经改良过后的土壤种植出来的?” 袁老笑道:“没错。” “那,袁老,我要那个改良技术,教教我吧,老师!”熙迫不及待地想学这种技术。 袁老对他道:“不急,来,我们看这边。” 他们又来到一方实验基地,只见一串串土豆大小的果实从地里刨出来,沉甸甸地,表皮呈暗红色。 熙从未见过此物,问道:“这是什么?能吃吗?” “当然能吃,”袁老道:“这叫红薯,淀粉含量超高,营养充分,给身体提供能量,久食不饥,我想你们应该需要它。” 熙听后连连点头,他们正需要这种好种植,能填饱肚子,而且营养丰盛的食物。 紧接着旁边一连串麻外壳,红衣果实的植物吸引有他的注意力。只见那植物根系全然都是这一串串这样的果实,看着就让人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哦,这叫花生,是一种坚果,极其耐饿,也是长在地里的。”袁老解释道。 熙此次来寻找息壤,就是为了能填饱族人的肚子,所以,它对能填饱肚子的根系植物情有独钟,在农科院反复的研究它们。 接下来袁老又和他介绍了好几种农作物,都是他自己世界里没有的,这些农作物无一不吸引着熙的神经,他想把这些农作物悉数带回渝堑,种进渝堑的土壤,在那里,结出累累硕果,让族人不再忍饥挨饿。 参观完农科院已然到了中午,一行三人肚子也饿了,于是在农科院附近找了一家餐馆进食。 袁老点了几盘叫不出名字的菜肴,但是熙心思不在此道,一心想着农科院里见到的那几种新奇农作物,心想着如何才能将它们带回渝堑,这时对面铁盒子里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 熙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那人语速极快,道:“我国近程武器防御系统东风拦截式导弹已正式进入实战演习阶段......” 紧接着,他看见四方盒子里画面突转,刚才播报的人消失不见,紧接着一张紧凑的实战演习画面闯入眼帘。只见比榴弹威力猛一千倍的炮弹射出去之后在半空又被另一枚炮弹拦截坠落,杀伤力瞬间消灭于无形。 这,这个是什么? 东风拦截式导弹吗? 以这炮弹的威力,晖的榴弹简直就是不足一提,这是一种拦截式炮弹,有了他,他们各族才不会受勾图人以及晖的欺辱,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咆哮:“我,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见这些反拦截式导弹出现在对面某个四方盒子里,以为又是什么传送带,比你直接向盒子里钻进去。 “诶!,你个人怎么回事?疯了吗?”餐馆丈母娘呱噪地声音及时传过来,到:“这是要往电视里钻吗?比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啊!” 谁知熙转过头,暂时停止挣扎:“我就是要到那个铁盒子里去!我也再告诉你一遍,我是认真的!” 餐馆丈母娘经一秒钟神魂离体,后又反应了过来,拉着熙往电视机里钻的冲劲儿,道:“要钻你去六角亭精神病院钻去,别撞破了我新买的电视机!” 可一个餐馆老板娘如何拦得住血气方刚的少年,很快因为力竭便在那儿吱哇乱叫:“快点来个人呐,帮我拦住他,这人不知道在哪儿吃多了,没准儿......” 这是袁老听见这边刮躁,赶了过来,他一看见熙有此反应,不由哈哈大笑:“老板娘,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他不会把你的电视机怎么样,来,看我的。” 说完,便拍了拍熙的肩膀,道:“熙,你是想寻找东风拦截式导弹吧!” 熙神情激动,恨不能现在就弄到手,道:“袁老,告诉我如何进去,我需要这种东风拦截式导弹,拯救我的族人!” 元老摇摇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要的这种导弹并不在这铁盒子里,而是在部队的演习基地,等下一次你来时,才可以获得这样的机缘。” 熙停止钻铁盒子的冲动,疑惑地道:“下一次,你是说我和这个世界还有第二次缘分?” 元老老神在在,道:“世界万物皆有机缘,机缘未到而强行获取,只能徒增烦恼。” 熙听到此话后,也觉得颇有道理,别把此事搁置一旁,袁老也趁机带他回了农科院。 在农科院里,袁老把土壤改造的技术归为一个册子,并赠予熙,道:“以此技术便可将你家乡贫瘠的土壤化为息壤,如今时辰已到,离我机缘已尽,就此告别!” 先拿着这土壤改造技术的小册子,感觉意犹未尽,像是还有未尽的心愿,要了未了。 “回去吧!机缘到时,我们还会再次相见!” 随着袁老的声音渐渐消失,熙眼前空间发生一阵波动,一个白色的光圈渐渐浮现在眼前,正是他刚将他传送来的时空之门,他手里拿着小册子,想着不知道自己潜入黄河水底,以及跨越异世之门,一定花了不少时辰,苍梧和寻竹久不见人,估计在担心,也是该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一脚踏便进了这异世的时空之门。 就在他后脚也跟着迈进时空大门时,小葵突然匆忙的跑来,手里提着三个帆布袋,不知道内里究竟是什么? 第39章 堃的往事 熙接过帆布袋,一一打开一看,只见第一个袋子装着稻谷,第二个袋子装的是红薯,第三个袋子装的是花生。 “将这些进化的种子种进改良后的土壤里,我相信,你的族人永远都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时空之门外,传来了袁老慈爱的声音,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只顾寻找息壤,连袁老叫什么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不过随着袁老慈爱的声音消失在时光之门后,一切都归于宁静,似乎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有一个人送了他神奇的种子和制造息壤的神技。 也许一个来自异世的老人无论在何时、何地、身处何方,都不忍心看着他人忍饥挨饿,那是他拥有着一颗对天下人悲悯和爱的心。 熙不知道袁老为什么知道这一天,他会来到异世,难道真是先灵魂魄显灵?还是冥冥之中,这方天地的悲悯?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熙的匆匆来去,消失在时光之门里,不知去向何方,但他有种感觉,他与那个世界的联系还未结束。 当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瑶扶着他从床上坐起来,苍梧和寻竹也闻声赶来,当确定他确实无碍后,苍梧指着桌上放着的一本册子和三袋种子,道:“熙,这究竟是什么?你在哪儿找到它的?水底吗?” 熙刚醒过来,脑壳儿一阵疼,苍梧这一通吵闹,他脑壳更疼,只想把这货扔进黄河,让他也体验一回濒临死亡的滋味儿,在绝处逢生之时遇到异世之门,只是落到嘴里的却是一句:“闭嘴!” 这时,侍童带进来一个人,熙认识他,这是他们安插在九野各处暗桩的探子。 那人样貌普通,丢到人堆保准天王老子都认不出他,一见到熙,行了个礼后,道:“你们有所不知,少主昏迷的这三天,九野各地频频传来噩耗,勾图人已经按耐不住他们的狼子野心,对各族和附属国发起了清缴,第一个灭国的就是月氏国,听说就在三天前,勾图的中将令晖带人屠洗了巫族,听说大长老为保巫族圣殿祭坛,当场殒命......” 听到此处,大家神情虽肃穆但还算平淡,唯独熙,神情沉重,平日里阳光灿烂的笑脸此刻蒙上一层阴霾,如同大敌将至,他打断探子的话,问:“巫族圣子怎么样了?快说?” 探子被他突如其来激动的神情震蒙了,紧接着记忆力也似乎被震懵,结结巴巴地道:“圣子......圣子......” “快说!”熙一脸担忧,急道:“圣子...堃他怎么了?” “圣子...”探子被震蒙的大脑壳总算激活了,眼睛一亮,道:“圣子,他,他独自逃走,如今下落不明。”话一说完,探子没来由地只想擦冷汗。 熙听后,表面呆滞半晌,总算平静了下来。 苍梧看他那样,想到九野蛮荒各族的处境,也担心渝堑安危,道:“少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熙丝毫没作半分考虑,直接道:“”去巫族,登葆山!” 巫族,登葆山。 巫族位于九月蛮荒之东,临近东海,全年气候宜人,山间多云雾缭绕,尤其神山登葆,终年掩映在云雾中,踪迹难寻,只有少数能与天地沟通的巫族大能方能探明影踪。 此时在登葆山临瀑的平台上,竟有一方巫族神使特有的小屋,屋前种着一棵果树,因为无花无果,看不出是何树,但其枝繁叶茂,不生半只虫蚁,想来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 果树之下既然横陈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少年俊美,堪比这锦秀山景,如同生在这山间的一个精灵,美得让人触目惊心,更让人不由心生靠近。 可他现在就这么静静躺着,不知是生是死,亦或仅仅只是睡着,只见他的心上插着一根透明色的管子,这根管子直接连到旁边的树干,管子是透明的,中间流着碧绿色的汁液,就好像这棵树正在为这个少年输液续命,又好像这棵树和这少年早已融为一体,树是少年,少年也是树。 这时从蜿蜒山道走上来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便是大长老巫咸,男孩儿大概四五岁,旁边的头发都剃光了,只剩下两个羊角辫扎成小髻安放在头侧,中间点着一颗赤色朱砂,显得甚是可爱。 “大长老,圣子哥哥为什么躺在床上?”幼童摇晃着两个羊角辫儿的脑袋,好奇地问。 大长老呵呵一笑道:“小聪啊,你圣子哥哥平时看着不咋靠谱,但关键时刻方显赤胆忠心啊!你可要跟他好好学学!” 小聪稚嫩童声响起:“大长老,什么叫不靠谱呀?” 大长老听后哑然失笑:“不靠谱就是......” 他不知怎么,眼睛看向小聪手里拿着的半块松子糖,就想起堃小的时候。 俗话说,但凡灵山大川,得天地之灵气,久而久之,必生精怪。 登葆山终年雾气缭绕,得天地精华,自然精怪神鬼层出不穷,但最特别的要数一棵神树。 他们都叫这颗树为“泪树”。 相传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命郧后,身体发肤肌肉骨骼血液都化作山川土地与河流,唯独这眼泪不知所踪。 人们曾一度揣度眼泪去往何方,确始终久寻不得,唯独巫族历任大长老识得,山中有一棵泪树颇为蹊跷,每百年结一次果,每次只结一枚果。 其果呈乳白色,荧亮剔透,呈水滴状,像人的一滴眼泪。 更神奇的是,此果颇有灵智,每一百年结成,便化为人形,因其心智有悲天悯人的特质,又有净化万恶的力量,每每被巫族大长老视为圣子,净化巫族因占卜问天,卜问吉凶而带来的业障。 只是到了堃这儿,就有些不同了。 当年堃还是处于一枚泪果时,就生的其行无状,失去一枚泪果应有的追求,每天懒洋洋地,像枚霜打了的茄子,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想化为人形,净化恶念,只想终生为果,享受阳光雨露。 弄得他不知道把它该怎么办,只能每日好言相劝,好吃好喝供着,直到有一天大长老出门办事,一女子迷路偶入山间,肚腹饥饿难耐,偶见一乳白色果子,晶莹剔透,煞是可爱,并将泪果摘下,一口囫囵吞枣般吃进肚里,结果第二日便怀孕了。 待他办事归来,惊愕的发现泪树上那枚泪果突然消失,急得他到处寻找,反复打听之下,方知一女子闯入山间,偷吃了泪果。 女子怀孕,十月产子,小泪果不想成人也成人了,于是百般不乐意,从小就养成了一股子娇生惯养的脾气。 后来他将小泪果带回巫神殿,教他巫族神术,取名为堃。 小堃相较于其他泪果而言,实属那类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小懒虫,但奈何他生的漂亮,比其他任何泪果都要漂亮,他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像养果子时一般天天好吃好喝供着,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学习巫族神术。 直到有一次他开法祭坛,探听天听时,接受神的旨意,让堃前往渝堑,找到一个叫熙的少年,帮他净化业障,直到此任务完成,它便可以功成身退。 神灵降下的差事摆在面前,奈何堃不乐意,他百般无奈之下答应堃,只要他完成这个任务,便趴在地上给这小祖宗当马骑。 就是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刚出去没几个月,想着不闯祸,平平安安的地待在熙的身边,只要没事,怎么着都行,却没想到,他既然愿意为了别人动用净化之力,这样燃烧自己的元神之力,以至于元神之力耗尽,昏迷不醒。 现在只有给他输入本命之树的精华,来滋养他的血液、经络,让他重新凝聚出元神之力,方可苏醒。 大长老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堃,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这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 就在大长老叹气转身的时候,他没看见的是,堃的眼皮间歇性的跳动了几下,他似乎陷入一个梦中,久久不愿醒来。 在冒着硝烟的战火中,他看见一头凶兽,眼睛里饱含着对族人的眷恋和泪水,一口吞噬掉空中的狂枭机甲,纵使他皮糙肉厚堪比城墙,当百余发镭珠流星雨一般轰炸在他的身体上,他应该也会疼的吧! 可是他全然不顾,镭珠炸开了他的皮肤,轰碎了他的血肉,纵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淋,面对敌人百余架狂枭机甲,他依然挡在了族人的面前。 当他用疲惫不堪,血流不止地残破身躯吞噬掉敌人最后一架狂枭机甲,用期待的眼光看向他的族人时,那些人全都恐惧得睁大了眼睛,纷纷向避瘟疫一般四散而逃。 那一刻,他看着他眼里期待的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落和绝望。 那个时候,他多想上前去抱抱他,想告诉他,“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心里的脉络我都勾勒过,唯有你,只有你,触碰我的内心,唤醒了沉睡千年的我!” 第40章 登葆山殇 “那个一无是处、得过且过的我,是你的存在,告诉了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的意义是族人,而我的意义是你!样貌丑陋又如何,人兽有别又如何,只有我知道,那是你,唯一的你!” “熙...你别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如果这个世界抛弃了你,别悲伤、别绝望,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在这里......” 昏迷的少年不断呓语着,声音里充满了不舍、自责和深入骨髓的悲伤。 直到大长老发现不对,用手扶肩将他摇醒,睁开眼时,堃脸上泪水亦如线落。 “堃,你怎么,做噩梦了?”大长老满面忧色。 堃不知为何,陷入梦境久久出不来,他仰面悲戚,心里横亘着欲说还休隐忍,那隐忍爱到极致、恨到极致、痛到极致,乃至深入骨髓,穿透生命,他亦不曾哭泣,唯独那些隐藏在心底,离别后还未来得及的话,那些穿透生命的遗憾,让他的泪越发无法控制,不知不觉泪如雨下。 “我...不知道在哪,”堃已然被那股深深地遗憾戳痛心扉,不断哽咽着:“为什么这么痛?” 大长老一脸地心疼,道:“梦里的事岂能作数,当不得真哪!” “不......”堃捂住心口,就像手就那么一放,那颗心就可以不痛了:“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熙...” 他心想,为什么做这样的梦 ,熙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就在他为这始料不及的梦困惑时,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道黑暗的影子。 “快看!大长老,那是狂枭!”小聪人小眼尖,清脆的童音不知危险和忧愁。 小孩子不知道危险,大长老脸色却一凝,道:“堃,你大病初愈,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管出现任何情况都不允许出来!听到了吗?” 堃自知狂枭机甲代表什么,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大长老一个眼色叫来的侍童架住双臂,两侍童往前没走几步 ,不知触碰到什么机关,地上突然往两旁豁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竟然有一节阶梯通往地下。 “还不快带圣子离开!”大长老就像保护幼崽一样 ,急切地催促道。 两侍童领命,随后带堃步入地下的台阶,待一行三人消失不见,地上那豁口就像变戏法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一会儿,天空上的狂枭越来越近直到他们像一群不受欢迎的秃鹫一般落在这方平台上,甩出卸梯,从内里走出一个人。 这人面容英俊,表面彬彬有礼,但一双凹陷的眼睛却闪烁着阴鸷的寒芒。 大长老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就不怕什么了,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中将令,你不在永康宫呆着,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儿来?” 晖笑得从善如流,说出话却阴冷刺骨,“巫咸,你空有一身占神问卜的本事,怎么不问问上天,如今这世道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大长老白色胡须一吹,老眼一瞪,道:“是吗?你们勾图人要想世道不太平,谁也拦不住!” 晖见这老东西软硬不吃,还故意激怒他,不由火冒三丈,但他惯会伪装表面的和谐,声音带着阴阳怪气地道:“本族大巫先前不久开坛祭天,占卜到凶兽饕餮即将降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九野蛮荒就要大难临头了!” 大长老嗤之以鼻,道:“我看遭殃的恐怕只有你们中州吧!” 晖被戳中要害,也不再掩饰,凶态毕现,道:“老东西,你居然什么都知道,快,现在就跟我开坛做法,占卜出饕餮在哪儿降世!” 大长老双手往袖里一插,道:“这个嘛,恐怕做不到!” “做不到吗?”晖眼神彻底被阴鸷填满,手指紧紧勒住皮鞭,因为力气太大,手心被勒出两道白印,他一个眼色,手下鹰犬便逼迫而来,“那就不客气了,把人都带上武神殿祭坛,我就不信 ......” 此时,他眼睛阴恻恻地看着小聪,那眼神不用猜就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大长老本能地将小聪护在怀里,喝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王法?中州就是王法!” 等到他们被带到武神殿祭坛时,发现巫彭、巫珍、巫启等巫族十大巫师都被他们押解到此处,一个个手脚被绑成一个粽子,见到大长老一来 ,纷纷向他求救,“大长老 ,救救我们!” 大长老见满族皆被困,不由愤怒地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只要你开坛做法,占卜出饕餮在哪儿降世 ,我就放了他们!” 大长老护着小聪,一边把他往身后放,一边与晖周旋道,:“想要我占卜出饕餮在哪降世,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们放了小聪。” 晖立刻指挥手下鹰犬让出一条路,表面装得极其大度,道:“那是自然,”转而对手下鹰犬喝道:“”还不快让开,没开眼的东西 ,让,小朋友出去!” 大长老趁此机会赶紧在小聪耳边嘱咐了几句,小聪乖巧伶俐,听后,赶紧撒丫子奔逃出去大殿,消失在拐角处。 看到小聪安全了,大长老这才开始思考怎么对付这帮穷凶极恶的强盗。 作为巫族的大长老,只有他巫咸一人有本事通天,如果再加上一人的话,便是堃了,只是他现在不让堃开坛做法。 占神问卜毕竟逆天行事,有损功德和阳寿,还需要救赎和净化,他也是为了考虑堃尚且年幼 ,还有他这个老头子在前面顶着,能顶一时是一时,等他哪天吹灯拔蜡,这才打算让堃继承他的衣钵,到那时,堃也长大成人,有一定担当了。 他确实感知到神谕。 那天,他在瀑布旁边打盹儿 ,忽听九天碧落传来回响,他感知到上神有神谕降落,于是赶紧来到巫神殿开坛做法 。 他施展出占神口诀,试与天听相链接 ,口诀一出祭坛上空果然浓云翻滚 ,电闪雷鸣,一道光束从云霄射来,接着便传来昊天上神洪钟一样的声音:“巫咸!” 大长老赶紧俯首听谕,道:“上神有何吩咐?” 只听昊天给他讲述了一个秘密:“九野蛮荒各自为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吾当想了个两全之策......” “您是说,中州乃天选之子,本可以一举拿下九野蛮荒的统治权?”大长老问。 “奈何事出有变,天下竟然出了一个凶兽饕餮,打乱了棋局,如今冥极西北幽冥作乱,吾等没有精力管这凡间之事,如今命盘异变,已然不是当初的棋局了,九野天下格局是非成败在那饕餮身上,吾为他拨动岁月之轮,让他重生,重新归判天下棋局,你须得让人随侍,助他清除业障,方可成事!” 大长老问:“昊天上神,不知那凶兽重生至何方?” 昊天道:“薪鬼氏熙,是也!” 大长老领命:“是,在下一定照办! ” 大长老心道:凶兽饕餮乃上神昊天所指,乃是决定九野蛮荒棋局的天选之子,断不能葬送在勾图人手里。 还好,堃与小聪已然安全,剩下的几个老东西今天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 于是道:“既然你族大巫先有那通天的本领 ,你为何不找他通灵问神,探测饕餮降世在何方? ” 此话一出,晖颇感颜面无存,堂堂大国中州,竟然无一人窥探天机,这让他着实恼火,于是忍着性子,道:“要是我大巫能窥探此等机要,我又何必万里迢迢来登葆山寻你?” 大长老手执权杖,义气凛然地道:“勾图人,实话跟你说吧,别说是我不知道 ,即使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 晖表面露出个笑,两腮却因咬紧牙关而凸起,声音温柔,却像话里缠着一条毒蛇:“那就看看,今天是我死了这条心,还是你死了这条心,来人...” 他对手下鹰犬做了一个手势,接着鹰犬便从靠墙的那一堆人质当中提了一个人过来,那鹰犬拽着人质的头发往上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赫然是巫神殿的一个管事----封。 武神殿乃大长老毕生的心血,是巫族最神圣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族人,作为巫族的巫咸,他理应保护族里的每一个人。 就在他出口喝止的一瞬间,一柄刚刀毫无预兆的抹过了封的咽喉,紧接着封的喉颈立刻渗出一条血线,紧接着鲜血就如瀑布般涌了出来,整个脖颈刹那染成一片猩红,封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瞳逐渐涣散,只只几息功夫,人就没气了,整个身体如同抽了气的皮囊,倒在了地上。 “封!”大张老痛心的呼叫,这是封 再也没起来过。 此时,挤在墙角噤若寒蝉的巫族人质们,都发出呜呜的叫声,他们嘴巴都堵着棉絮,眼里流着恐惧的泪水 。 大长老痛心疾首,权杖一杵,愤怒地道:“你们这帮强盗,要杀要剐冲我来 !” 晖阴笑道:“我们可不能杀了你呀,巫咸,要不然谁来帮我们问神,告诉我们饕餮在哪?” 大长老眼含悲愤,杵着权杖,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像,内里却写着宁死不屈四个字! 第41章 大长老薨 “宁死不屈,是不是?”晖狞笑着,道:“还挺有骨气,那今天,我就让你的族人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他说完便向手下鹰犬使了个眼色,手下鹰犬得令,又从人质里拎出一个人,毫无预兆间,钢刀便抹向那人的脖颈,下一刻那人也像封一样,几个呼吸便倒地而亡,就在地上留下一滩鲜红的血液。 “巫罗!”大长老痛心疾首的呼唤。 刚死的这个人名巫罗,乃巫族十巫之一,巫神殿封十巫之职,巫罗、巫谢、巫抵、巫礼、巫真、巫姑、巫彭、巫盼、巫即,还有他巫咸。 这是巫神殿十巫乃巫族的核心,没有了他们,巫族就会失去所有的的巫术和传承,巫族将不在是巫族。 如今十巫之一的巫罗死了,但这还不是最坏的,紧接着割喉的是巫谢、巫抵、巫礼三巫,算上之前的巫罗,十巫已去四巫。 再杀几个大巫,巫族将面临灭族的境地,大长老无不痛心疾首。 此刻,一股恐惧弥漫在巫神殿,被绑的人质随时可能被杀,地上流淌着是大巫们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气,紧张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还不说是不是?”晖显然已经失去耐心,露出狐狸尾巴,恶狠狠地对大长老喝道。 此时,大长老拄着权杖,坚毅的挺着他的脊背,这是权杖上的玄铃不断碰撞着,就像激烈斗争的意志,饕餮是谁?族人的生死,孰重孰轻? 大义、亲情,孰重孰轻? 正当大长老在不断权衡,忽然一个清脆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要是大长老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小聪!”大长老内心的堤坝终于坍塌了,眼底因愤怒布满了血丝,怒吼道:“你们这帮畜生,快放开他。” 这话不仅没有激怒晖,反而笑着挥挥手,从转角处走进两个鹰犬,二人架着一个孩童,不是刚才逃走的小聪又是谁? 晖的这招果然凑效,只见大长老身体抖的如筛糠,言语里充满了不甘和悲愤:“你们放开他!” 大长老此话一出,晖便露出云开雾散的笑容,因为他知道,这个叫小聪的孩子才是大长老真正的软肋。 “好啊,现在乖乖地开坛做法,”晖志得意满地道:“我就放了他!” 大长老面色凝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道:“不只要放小聪,还要把巫神殿内所有的人质给放了,我才为你们开坛做法,否则想都别想!” 晖想了想,一挥手道:“这有何难?来人,把这些人质,还有这个小孩儿一起放了!” 大长老亲眼看着晖手底下的鹰犬将巫神殿内所有的人质和小聪一起放了,当他们走出巫神殿的大门,大长老拄着权杖来到了祭坛中央。 他掐了一个口诀,权杖往中心祭台上指,祭台上立刻出现一个椭圆形的光圈,刚才从武神殿放出去的人质和小聪一并出现在光圈之内,只见他们拼命的顺着山道往下跑,直到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 “放心吧,这回是真的放他们走!”晖抱臂说道:“相同的伎俩使用一次就够了,对于大长老这样的人谎言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大长老在确定人质确实安全转移后,心里像是得到了解脱,走上祭坛,沉吟片刻后手中权杖一指,顿时发出发出一道绿光,光束如利剑般冲出,射向祭坛上方的神像,神像顿时光芒大炽,仿佛活了一般,这仪式像是在请神。过了一会儿,神像身上光束消失,光束犹如利剑一般,重新投射回大长老的身上,大长老瞬间神魂向受到重创,又仿佛被神魂附体,一下昏迷了过去。 直到一个来自九天碧落的浑厚声音从大长老的心里传了出来,大长老这才睁开眼睛,但眼睛直愣愣的看向神像,内里毫无半丝波动,就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勾图自冥极北地南下,盛极一时,若当时那饕餮不出,恐怕依然统御九野......”只听见昊天上神洪钟般地声音从大长老心里传出:“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晖见大张老果然请来了大神,心中又激动又紧张又狂喜,连本族大巫都无法窥探的神谕马上要揭晓,只要此功达成,他便又可以要求父王重新授予他大将军之职。 “只可惜九野天下出了一个饕餮,这乃变数,便破了中州天下一统的命数...”昊天上神接着道:“加之中州罪孽深重,实乃命数将尽,我将那时光之轮重新拨回,让九野天下自己选自命运,如今天下正统指向饕餮,命盘倒转,实非人力所为......” 当晖听到昊天上神说,“中州罪孽深重,实乃命数将尽,”这里,人就已经开始脚软,又听昊天说他亲自将时光之轮重新拨回,让九野天下自己选择命运,就更受不得,一股愤怒油然而生,他心里反骨疯长,叫嚣着,凭什么? 明明他们才是昊天亲选的天之骄子,为何命盘就变了,他不甘心,厉声责问昊天,道:“昊天!我不甘心,凭什么天下正统易主,是个什么东西?一头凶兽而已,凭什么能统御九野?” 昊天道:“世间万物,是非曲直,善恶得失,贫富贵贱,并非泾渭分明,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善为恶之因,恶为善之果,此乃大法,并非人人参透,我劝勾图还是及时收手,以免落得个乐极生悲,过刚易折,过猛易断,在这也蛮荒,和谐共生,此乃适宜的生存之道,切莫再凭一己私欲伤害他人,到头来恶业加身,反而乐极生悲切记切记!” 昊天上神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大长老心里,只留下晖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明明勾图中州曾经是天选之子,命里要一统天下,为何如今命盘倒转,昊天为什么放弃了他而选择一头凶兽?他不明白,顿时心里一股怨气油然而生,瞬间膨胀,激起满腔怒火,一鞭子抽向刚刚恢复神识的大长老身上。 “快,让昊天回来,他还没告诉我饕餮在哪转世?我要杀了他!”晖神情无状,已然陷入癫疯。 大长老冷然一笑,道:“我已然帮你请回昊天上神,连昊天都难以回答的问题,老夫就更不知道了!”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晖已经开始挥动他手里的皮鞭,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让他心里最后一点理智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第二道鞭子已然挥出。 大长老一声闷哼,剧烈的痛楚写在脸上,但他依然咬牙伫立在祭坛之上。 “快说,饕餮转世在哪!快说!”晖疯了一样,如雨的鞭子抽向大长老。 一声声闷声里,大长老始终□□着身形眼神坚毅而决绝,但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一记重鞭之下,他感到胸中一阵激荡,紧接着咽喉涌上一股猩甜,一口鲜血箭一样喷薄而出,溅在了大长老白色的衣袍上,触目惊心! 更加触目惊心的还在后面,接着狂鞭如雨一般落下,承载着晖比凶兽更加暴虐的怨气、怨毒、统统都抽在了大长老风烛残年的身上。 老人再坚毅的背影也受不了这般摧残,他身上的白袍已经被毒鞭子抽得血迹斑斑,毒鞭抽在身上的冲击力和痛楚冲散了他花白的头发,随着一口鲜血吐在青砖上,老人再也受不得这样的重创,手中权杖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人也跌靠在祭坛的栏杆上。 只可惜晖心中怨气滔天,此刻已然丧失人性,叫来手下鹰犬,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大长老用绳子捆绑在祭坛的柱子上,下一波更加猛烈的鞭子一鞭一鞭更加无情地抽打在老人的身上,老人痛楚的闷哼声透露着对死亡的渴望,只要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看到这种惨绝人寰的景象,都会激起心中巨大的悲悯,而黯然泪下,更何更何况是老人至亲至爱的徒弟。 堃站在一方显影镜后,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奈何他困在登葆山密室里,身体又极度虚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一个一个在他面前陨落。 作为一枚泪果,他曾经无心无情,只享受阳光雨露,只贪图安乐富贵,却偏偏生出了一颗心。 如今这颗心带来了所有的七情六欲,人间悲喜苦痛,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人。 这些人都是他的族人,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心里的痛楚一阵比一阵强烈,直到看到大长老受刑...... 那个老人曾经是他最烦的人,在他还是一枚泪果时,就成天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让他早日化形成人,影响他晒太阳的心情,他烦不过时,就用屁股对着他,老人也没生气,反而给他带来了山间最甜的泉水,哄着他,惯着他,把他惯成了一个贪图享乐、又臭美、有矫情的人。 小时候,大长老哄着他学习巫术,他不肯,大长老就给他当马骑,他所有的任性、矫情、不堪都在大长老这儿变成了宠溺,久而久之,大长老就变成了他的师父,变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如今这世上唯一可以依赖的人,被别人捆绑在柱子上饱受摧残,他堪堪懂得人间情爱的那颗心,一瞬间疼痛,就像一把钢刀猛烈插入,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师父!师父......”显影镜前,那个曾经不谙世事的巫族少年,第一次体验到父辈终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而这一刻来的如此猝不及防,那一刻的后悔、遗憾、痛楚瞬间侵袭而来,他毫无防备,只能任热泪如大雨般落下。 当看到大长老在一阵一阵狂鞭后,那坚毅的头颅终于不堪重负,耷拉下来后,一种仇恨在心里滋生,并且瞬间成长,泪雨中,他疯狂的呼喊着:“师父,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第42章 渝堑噩耗 当熙一行赶到巫神殿时,巫神殿已然被装点成灵堂,四周挂着白色的丧布,巫族人在举行最盛大的丧葬仪式,整个过程被一种悲哀、肃穆的气氛包围。 熙走了进来,心中空落落地,被一股无形的担惊受怕攫取着神魂,心急之下,随便抓了一个巫族人问道:“你们这儿倒底发生了什么?你们的圣子呢?堃呢?” 他因为情急态度无状,被他拽住衣襟的巫族人惊恐万分,不知他是哪方牛鬼蛇神,耐不住他泰山压顶的威压,战战兢兢地道:“前不久,勾图人来犯,说是为了寻找饕餮转世,杀了我族四个大巫,就连巫咸大人也未能幸免......” 熙没什么耐性,道:“圣子呢?” 巫族人道:“勾图人杀死巫咸大人后,听说巫族只有圣子有那请神问神的能耐,便寻至登葆山,圣子在他们到达登葆山前从密道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熙听后,提起的心渐渐放下,还好,堃他现在应该没事,但他一贯悲天悯人,又开始担忧巫咸走后,堃又不在巫族今后何以为继,问:“如今你们大长老已薨,接下来你们巫族有何打算?” “还能有何打算,幸好十巫之中还剩五巫,”那巫族人接着道:“由他们主事,等圣子回来之后,推举他为新一任巫咸,统领整个巫族,巫族圣子便由那小聪继任。” 听说堃将来要担任巫咸一职,统领整个巫族,他突然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起来。 曾经少年不知愁滋味,总觉得即使泰山压顶,也有父辈在前面为他们抗下所有,父辈在世,有人替他们遮风挡雨。如今挡在他们身前,像山一样的人倒下了,世上再也无人为他们遮风挡雨,那一刻,他们瞬间从父辈手里接过守护族人的大旗,犹如先人一样,□□、坚毅,瞬间成长为山一样的男人。 堃,这个俊美的巫族少年,不知为何,熙一想起他就百感交集。 堃能成长为像他的父辈一样,成为族人的靠山吗?毕竟他曾经那么贪图享乐,那么不思进取,那么着相、臭美、贪吃、矫情...... 熙不知怎么,数起那人的缺点,不胜枚举,越是数落越是担忧,越数越牵挂,越数越焦急,杞人忧天般的担心那人不能身负重任,担当起巫咸大长老,保护族人的职责。 可是担忧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的命运都有既定的轨道,由不得人左右,更何况是他,况且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前的那座山,何时会倒?他又会在什么时候接过祖辈守护族人的那秆大旗,成为一个无惧于天、无惧于地、无惧于人的一方强者。 就在他想到此处时,族里的探子突然来报,“少主,有急事要禀!” 当熙走出巫神殿,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神色悲戚,道:“少主,快回渝堑吧,族长他......”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当真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吗? 熙喝道:“我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你走之后,勾图人来犯,听说中州的国主勾亲自带的人,族长他寡不敌众,加之实力悬殊,当,当场命陨!”探子声音沉痛,一口气说完,终于卸去压在心口的大石。 “你是说我爹......”熙听此噩耗,倒退三步,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了上来,吞噬了他的神魂,他眼神呆痴,步履沉重,就像一片残留在树上的枯叶,风一吹,便四处飘零! 他心道:这难道就是命! 渝堑。 当夜幕降临,渝堑家家户户华灯初上,都沉浸在一片和谐温馨的静谧中,今晚的月色尤其明亮,月下独酌的人仰望天空,繁星点点。 酒过三巡,当他再次看向空中繁星时,却顿感诧异,只见遥远夜空,一排排绵延至苍穹尽头的狂枭机甲,正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挺进渝堑,犹如一条潜伏在暗礁深处的虎鲨,张开它长满锯齿般的嘴巴,慢慢靠近正在休息的鱼群。又如沙漠里忽然刮起的飓风,铺天盖地的卷着黄沙呼啸着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意欲吞噬掉一切。 当第一声爆炸声响彻云霄,爆炸产生的火光映红了人们措不及防,又惊慌失措的脸,人们才察觉恐惧即将在渝堑蔓延。 接下来,夜空中的狂枭机甲一架架抵达渝堑上空,人们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迫力侵袭而来,狂枭桨翼旋转刮起的飓风吹乱了渝堑百姓的头发,人们在恐惧、压迫、以及榴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火光中奔跑、逃命。 到处充满了爆炸声、大人们的嘶吼声和孩子们的哭喊声,随着榴弹密雨一般地袭来,渝堑在经过短暂的静谧后,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兴师院的众子弟乘坐重明鸟速速参与战斗,重明鸟果然名不虚传,纷纷展开巨大羽翼,伸出尖锐爪喙,抓翻了几架狂枭,奈何敌人狂枭榴弹炮火凶猛,在强大的肉身也不堪炮火袭击,加之时间一长,力有不逮,渐渐落于下风。 即便如此,兴师院众子弟依旧不屈不挠地抗战在第一线。 此时一排狂枭机甲悄悄靠近悬臂兴师院,从狂枭上丢出几枚榴弹,将悬壁通往山下的肠梯炸了个粉身碎骨,这样兴师院的人就无法通过悬梯逃走,剑指何人,昭然若揭。 族长重拄着权杖和两位护法立于兴师院中央,望着幽灵般飞旋而来的狂枭,神情肃穆! 当两排身形较小的狂枭甩下卸梯,闯出两排勾图士兵,将兴师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一架气势磅礴大气的狂枭缓缓驶来,如果先前的两排狂枭是几只跳蚤,那么这架狂枭应该算得上是一只吸血蝙蝠了。 卸梯从狂枭上铺下来,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前呼后拥的地簇拥着一个人从狂枭上走了下来,那人与重年龄相仿,一双眼睛充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狠辣,身着一身龙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唯我独尊的威势,就像一匹来自雪域高原的头狼,此人正是中洲的国主勾。 勾一见到重,脸上肌肉便挣扎出一抹笑意,道:“表兄,别来无恙啊?” 重第一眼见到勾,眼里毫无掩饰地浮现出见着故人的一抹欣喜,但当他一想到故人来渝堑的目的,那抹欣喜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警惕和愤懑,道:“勾,虽然你狂枭机甲凶悍,但你今日休想灭我薪鬼一族!我即使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与你血战到底!” 勾连忙出手制止,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不知为何,皮和肉分崩离析,看着极其怪异,竟然比哭还难看三分。 “话说得不要这么难听嘛!”勾继续笑得面合神离:“不要动不动就是拼啦!血战啦!伤感情!” “感情......”重手执权杖,不知想到什么,身体轻微颤抖着。 说到感情,他们曾经是形影不离、同穿一条裤子、同睡一床被窝的表兄弟,他们幼时的那段时光,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永远都一尘不染。 他们曾经为了一个问题,因为意见不和,争论的面红耳赤,谁也不理谁,又因为习惯于彼此相依相伴,在后山打了一场雪仗而冰释前嫌,后来,更是因为同时救了一个女子而心生嫌隙...... 在冥极北地,曾流传着一些诡异的传说,相传,当狐大仙显灵的时候,人们必须杀鸡宰羊,供奉狐大仙以求家宅平安,如果谁不小心偷吃贡品,这会激怒狐大仙,给他招来厄运。 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半晚,村里的春姑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发疯了。邻居都说她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只有请狐大仙显灵,方可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驱除,以求家宅安宁。 那时重和勾都属于青春年少,在祖爷爷那读了些圣贤书,尤其推崇扶助弱小的忠义之举,便自告奋勇地答应前往狐仙冢请神,希望狐大仙显灵,救救春姑。 那天傍晚,当太阳落山时,二人提着两只鸡、一只鸭和一些白酒、果脯前往传说中的狐仙冢,以求狐大仙显灵,救救春姑。 当天色黑沉,他们终于来到狐仙冢,二人将贡品一一摆上,正准备拿出酒坛敬酒时,突然一只黑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叼起他们的贡品就往旁边树林逃窜。 相传贡品是不能动的,这样会激怒狐大仙,二人决定将贡品追回来,于是循着黑狐的踪迹,追入了小树林。 直到他们在一个隐蔽的灌木丛里找到了一个洞口,此时天色已然漆黑,洞口黝黑,内里不知藏着什么牛鬼蛇神,着实瘆人,二人对视一眼,凭着一股血气方刚和好奇心,相继跳入洞里。 当重打开火折子,火光照亮了山洞,只见一条长长地地道通往洞口深处,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壮了壮胆,依旧巡着山洞往里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一直再往前,也许一直围着一个地方打圈,但总是看不到尽头,直到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戏曲声传来...... 第43章 狐仙冢惑 那戏曲听着陌生,以前从未曾听过,似乎来自一个从见过、听过的地方,他们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儿,只觉得冥冥之中有那么一个时空。 只听一个女伶咿呀婉转的唱道:“恨只恨,那无道的秦王把世道坑,害得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将军担负重任三千铁骑与敌军周旋至寒殇江......” 女伶唱完,继而一个武生唱道:“我乃楚将宋氏昌,松城敌营歼挑数员上将,孤勇无双,奈何敌军心性奸滑,十面埋伏将我困,如今逼至寒殇江渡口,濒危亡......” 重和勾二人巡着声音找了过来,发现这洞道的尽头,竟然别有一方天地,这里像是一个孤岛,岛上有一厢院落,因为天色昏暗,岛上景色晦暗不明,只有这一厢院落的大堂里灯火辉煌。 而这寂静暗夜里,莺声燕语的诡异戏曲,则就是从这厢院落的大堂里传出来的。 二人渐渐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这厢院落外墙残破不堪,有的地方院墙坍塌了一半,只剩另一半依旧伫立在那儿苟延残喘,也没人过来修葺,上面更是堆积了经年的枯叶丝网,风呜咽地一吹,荒岛野岭,瘆得人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能掉一地,只要这时有一只手从后背冷不丁地一搭,人只怕魂儿都要吓没了。 他二人神经绷成了一条不带弹簧的钢精,蹑手蹑脚地朝那院落里的大堂走去。 还未走至跟前,忽然听到里面有嘈杂的人声传了过来。 难不成他二人想多了,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院子? 但想想他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后,纷纷否定了,如果一个普通的院子能盖在地底下,经年累月,生活在这里的人还能夜夜笙歌燕舞,那实属鬼怪无疑了。 二人意识到这一点后,那绷成钢精的神经颤颤巍巍地抖了个机灵,脚尖不知不觉就想掉转方向,奈何此刻腿肚子怎么都不听使唤,整个人就像定在那一样。 就在他们想走又动弹不得时,大堂的门不知被谁吱呀一声打开了。 堂门打开,瞬间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一阵眩晕过后,不知怎么,二人腿肚子又能动了,再见那开门之人,竟有三分熟悉。 只见那人一身黑袍,眼稍向上吊成一双狐狸眼,修鼻薄唇,生得异常俊俏,就像鬼神册子里魅惑人的狐仙儿。他见外面有客人,展颜一笑,“两位客官有请,今晚正好上演曲目《将别离》,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说过?” 重道:“没听过,这是什么歌谣?怎么我们九野之前从未听说过?” 狐脸美男笑道:“这是京戏,你们这儿当然没有,这是我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带过来的,你们真是有耳福!” 此时,这伶人花旦唱到哀怨、凄迷之处,余音婉转,一口气转了十七八道弯不带喘息的,唱腔和技巧妙到挠人肺管直通心窝,不少围桌听戏的客官情不自禁拍案叫绝。 重和勾二人对他们如此痴迷京戏感到好奇,不知不觉走进那舞台,谁知下一刻他二人不知为何,站在了舞台上。 那舞台上花旦和武生都不见了,底下一桌桌客官正围桌浅谈,正带着期盼地眼神看着舞台他和勾的身上。 重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穿上了那伶人旦角的戏服,捻起了那勾人的兰花指,一个转身便随那草堂伴奏走起,嘴里声音变了个调,出来的竟是那花旦的唱腔,他凄哀婉转地唱道:“妾身十五岁便在那江陵渡口,迎来送往,只为几个铜板、几辆碎银把生计谋......” 他一半清醒一半醉,一下头重脚轻一下又眼神昏花,一下是重一下又是那伶人花旦,不知身是何人,身在何方,只鼻尖一阵香气扑来,人就魂归他方,来到戏里唱的寒殇江,神魂都已经被那伶人花旦占了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将军,将他护在背后,面前是云卷封狼结千阵的十面伏兵,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湍急寒殇江,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年轻的将军仰天悲叹:“老天爷呀,今日当真要绝我宋昌......” 正当他抽出身上佩剑准备自刎时,才发现背后保护着的女子,他沉吟片刻,满目悲戚,道:“昭儿,那日在江陵渡口救你,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 重情难自禁,一股决然自心中升起,他摇了摇头,态度凛然、无惧。 宋昌看着对面千钧压顶的敌军,惨然一笑,道:“昭儿,今日我势必命陨于此,可留你一人于世,我怎能放心......” 重忽然间就明白过来将军的意思,将军战死,作为他唯一的爱妾,当世誉满天下的美人,势必沦为万人榻上玩物,想到此处,她玉手一伸,便将那宋昌腰间佩剑拔出,笑着将它架在脖子上。 宋昌也跟着笑了,只是二人眼里都噙着泪水,那是一种你不说我就懂的默契,是一种你死,我绝不独活的深情,更是一种感天动地的悲怆...... 宋昌惨笑道:“昭儿先去一步,吾随后就来!” 重心里决心赴死,一股凛然之气直冲云霄,他一把紧握剑柄,将那剑刃往脖子上抹去。 就在他剑刃划破脖子的一刹那,突然被一只手拦截下来,紧接着,勾一张警惕的脸出现在重的面前,担忧又惊恐地道:“重,你在做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吗?” 重瞬间感觉心口一松,像是一块大石头被挪走,神智也跟着清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戏台子上,那武生腰间的佩剑不知怎地到了自己手中,而刚才,他居然化身为一个从未谋面过的女子,差点拿着一把佩剑自戕!” 勾压下声音,警惕地看着四周,道:“这里诡异得很,我们千万要小心。” 重死里逃生,紧张得嘴唇发干,顺带着再看看四周,竟然发现,刚才一进门时的灯火辉煌、宾客满堂、戏台上的武生和花旦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一间满目疮痍、蛛网残窗的破屋。刚才那个给他们开门的胡仙脸也不知踪影,四周陷入一片无尽诡异中。 二人压下心中恐惧,决定离开这诡异的地方,准备从来处折返了回去,却发现出了大门,竟然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后院,左右天光昏冥,寒风刀割般肆掠四野,一望无尽。 别无他路,二人只好趟过齐腿高的荒草,来到后院的大门前。 门早已腐朽不堪,仔细闻,从内里隐隐约约飘出一丝腐尸的味道,寂静的夜空中,重拍门的声音犹如通往地狱的门铃,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盏微弱的风灯亮起,黑暗中飘也似地晃了出来,紧接着隐现出一个老人。 老人估摸七十有余,岣嵝着背,松垮垮地褙子也掩饰不住瘦骨嶙峋后脊,他眼神昏黄、浑浊,看什么都像看死物一般无波无澜,就像来自地狱里的看门人。 老人抬起风灯,见是两个年轻人,声音沙哑得似乎在滚刀石磨过,道:“两位客官从哪儿来,可是要借住一晚。” 二人都害怕再遇到刚才的诡异事件,只想找个地方躲过一晚,等第二天天一亮,就循原路返回。 重道:“是的,老伯,可否有地儿让我二人呆一晚,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老人提着风灯转身往屋里走,像是在给他们找个可以睡一晚的地方。 二人再也不想在黑梭梭、寒风肆掠的荒院里呆着,跟着老人进了屋。 屋中昏暗,比院外荒斋亮不了不少,只一盏风灯在黑暗里摇摇晃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荒郊野坟里飘荡的一团鬼火。 风灯只能照见眼前方寸之地,看不清楚这间房布置、装潢怎样,更不知道这间房从前是做什么用的,只隐隐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但他们不敢多想,只跟着老人往屋子的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走到了屋子的哪个角落,哪里横陈着一张不知什么木头打造的一张床。 这床造型繁复,里一层是睡觉用的,外面居然有一个起居间,当真比他们这个时期的工艺想得周全,两层纱帐围成一个隐私静谧的空间,就像什么事情做完后,还能不泄露隐私地解决些不便为外人道也的后续。 二人青春年少,又是在某些方面未曾开智的楞头青,自然不知其中奥妙。 单见这床上被褥质地上乘,色彩夺目,锦缎丝滑的被面上绣着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图案,充满了一丝缱绻的味道,只是味道里似乎又隐藏着一股臭味,若有若无,当你想去窥探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心里总吊着一丝疑惑。 这张床明明可以睡两人,但老人却对勾道:“这床只能睡一人,你跟我来!” 说完,老人便带着勾去往屋里另一个方向,只剩重一人在这幽深的大床里忐忑。 好在老人手里的风灯始终没灭,在屋子的另外一个角落,那盏灯停了。 重估计老人给勾寻了另外一张床,便放心地收拾起被褥准备就寝。 可能是因为这一晚上精神过于紧张,一丝困意袭来,他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直到半夜被尿憋醒,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第44章 倒挂干尸 暗夜里,那盏鬼火一样的风灯不知什么熄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隐隐听见一丝细碎的沙沙声,像是用刀或锯子在割什么坚硬的东西。一丝腐烂的臭味,更是随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传到了重的鼻尖,他摸索着从床上下来,盲人探路一般双臂伸出,其形状如僵尸,就差没并脚跳了。 他随着记忆里的方向,向老人带勾临睡前的那个方向,他记得就在屋子的对角,走个三、五丈就到了,可令他纳闷地是,他记得自己走了不止一个三、五丈,怎么就是没碰到勾的床。 他寻思着是不是因为太暗走岔了方向,于是脚尖一转,便向屋里的另一侧走去,当方向发生偏差后,人就容易迷路,重感觉他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越走越远了。 好像依旧是这间屋子,又好像不是,不知道弯了几道弯,他突然感到后背抵触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坚硬得很,长条形,倒挂在空中晃荡,他下意识地躲开了,这才注意到,那丝臭味竟然都是从这东西身上传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脸又碰上这东西,他条件反射地向后撤退,只可惜后背也抵上这条形物。 他好像误入了一个树林,树木密密麻麻,将他包围在其中,他眼睛看不见,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瞎碰乱撞。只不过不同的是,黑暗中,他撞的不是数木,而是倒挂在房梁上的...... 他突然想起来,冥极北地天寒地冻,尤其到了冬季,食物稀缺,他娘和姨就把从山里打来的野兔、獐子宰杀,一半煮熟了吃,另一半吃不完的就抹上盐、干辣椒、各种香料等等,用麻绳一穿,倒挂在屋檐下,时间一久,当盐分渗入肉里,水分风干,就被腌成腊肉,想吃的时候拿刀随时割下一块,用开水浸洗一番,在剁开红烧。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心里一股惊骇如巨浪般涌来,这倒挂金钟般地条形物怎么那么像娘腌制的干肉,那这要是干肉,会是什么动物的干肉? 獐子?狐狸?还是蛇?亦或是什么他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他越想心越虚,越想越害怕,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 这时,一束亮光颤颤巍巍地飘了过来,重借着地势匍匐在地,借着那丝微弱的光,看见与之一同飘过来的还有之前给他们安排住宿的老人。 只是这老人此时神色怪异,脸上一如既往如一潭死水,浑浊的眼里却浮现出一丝矛盾的光,那感觉就像既期待又嫌恶,又有些不安,但最后通通都被他下垂的眼皮遮掩,只剩下老人手里的风灯映照着接下发生的事。 那风灯被老人随手那么一挂,接着,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柄匕首,刀尖锃亮,刀锋锋利,正伸向倒挂金钟的那条状物。老人正准备下手,不知为何,突然收起了手,开口说起话来,沙哑着声音道:“老五啊,今晚轮到你了,他们几个都已经被我吃光了,只剩一个骨架子,我昨天把他们都埋了,等我把你吃完,就和他们埋在一起,以免你们黄泉路上孤单......” 老人自顾自地说着,再次亮起匕首,在这些倒挂金钟的干尸上沙沙地割着,灯影下,风干的人肉就这么被割了下来,那岣嵝地身影张开嘴巴,将这条形物塞进嘴里咀嚼着,那干嚼腊肉的声音随着风吹了过来,其间还伴随着腐烂的尸臭味! 重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想静静地等老人嚼完干尸离开,自己在寻个机会,悄悄躲起来。 谁知这时哐当一声,老人的匕首掉了,偏偏千不该万不该地一着地,就奔他而来,他自问幼时没得罪过谁,偏偏老天爷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认出他不是亲生的,给他下了这么大一个绊子。 眼看着老人循着吃饭的家伙什而来,重再也隐藏不下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握紧那匕首,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这一站不要紧,突然后脑勺撞上一物,似乎也是一个后脑勺,他顿鸡皮疙瘩掉一地,本想拿着匕首赶紧走,偏偏耐不住好奇心转过头去,想看看和他后脑勺碰撞之缘干尸老兄倒底风干成什么德行,这一看你不要紧,差点儿胆儿没吓出来。 借着这微弱的灯光,他竟然看到勾和其他干尸一样,被倒挂金钟地吊着,身上似乎还被涂抹了一种不知名的香料,他眼睛闭着,不知是死是活,似乎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风干成和那些前辈一样的人肉干尸,再从身上一条条地割下肉,喂给那丧心病狂的老人。 重慌乱之下,用匕首隔断倒挂金钩的绳子,不管是死是活,先将人救下再说。 果不其然,当勾被放下后,似乎刚从梦里惊醒,打着哈欠,道:“重,你这是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是要吓死我呀!” 重连忙抵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搞得勾差点被做成人肉干尸,还帮人数钱。 刚才他们的对话显然惊动了老人,他眼睛嗖地转向这边,喝道:“什么人?” 当勾环视四周一圈,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阎王老子门口转了一圈,心惊地拍拍胸口,道:“兄弟,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我现在只怕见了阎王!” 重挥挥手,道:“咱俩还讲什么谢不谢的,都是自家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有谁欺负你,告诉我就是,哥帮你!” 勾被他说得差一点儿眼泪快出来了,道:“你也是!今晚只要能从这鬼地方出来,你我之间,永不操戈!” 两兄弟煽情的话平时不说,全积攒在这破荒宅里一并说了个遍,也许人只有在成为彼此那个可以抵靠的后背,才能彼此懂得,交托真心。 二人见老人提着风灯寻了出来,赶紧借着微弱的光线逃了出来。 从这间屋子一出来,忽然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黑狐!”重呼道。 这条黑狐显然就是最开始在狐仙冢抢他们贡品吃的黑狐,只见黑狐闪进一间祠堂,便消失不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忍不住好奇,推开了祠堂的大门。与前面两个地方不同的是,这间祠堂似乎没有之前两间房屋破败,内里点着似乎经年都不曾熄灭的蜡烛,似乎有人经常打理,只是祠堂里重重经幡垂挂,一阵香气扑来,让人眼花缭乱,似乎周遭的空间也跟着晃动起来。 “小心有诈!”勾警惕地道。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到祠堂灵位前,看看到底供奉着谁? 直到他看到骨牌如林一般阵势的排位,一直延伸至神龛的顶端。 二人仰望着这些排位,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油然而生,他们一个个生前一定是铁骨铮铮地战士,然而死后却落得个隐埋荒郊的凄惨下场。 他们的故土、家园,亲人都没能再见上最后一面,就已然枉死在他乡。 一阵香气袭来,重似乎又重新回到金戈铁马筑长城的那场战争,将士们为了保家卫国,奋力地与敌人拼杀,直到弹尽粮绝被逼至寒殇江。 他们的将军举起佩剑自戕,向家乡人谢罪,可他们打了败仗就必须去死吗? 战士们不甘哪! 他们缴下将军手里的佩剑,连带着他的妻妾,一同登上了一艘船,这艘船带着他们顺着江水飘向了一座小岛,他们弃船登岛,结果小岛带着他们漂流进了一条地下河流,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最后漂进了一个通往廖无人烟的地下荒郊。 这里没有太阳、只有永无休止的黑夜,没有时间,不知道何年何月,没有食物,战士们只能吃些野狐、野草充饥,更可怕的是,他们无论尝试过多少次,都不能离开这地下荒郊,最后连那些野狐被宰杀殆尽时,他们便把目光看向了昔日的同袍。 年轻的将军仰天长叹一声,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如今为了活下去,把屠刀伸向了昔日的战友,下手之狠辣,一点儿都不亚于寒殇江畔的敌军。 如果早知今日,他当日就该决绝自刎,反而死得悲壮,如今竟然发生同室操戈之事,怎能让他不心寒。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当晚,他拿出最后珍藏的好酒好肉,款待了他们这帮兄弟。 酒过三巡,在大家酣畅淋漓之时,宋昌举杯开口道:“承蒙将士们厚爱,誓死跟随我宋昌,我今日向上天发誓,只要永远跟着我的兄弟,我保证他们有饭吃、有酒喝!” 众将士们很久没有受到将军的激励了,仿佛又回到那些峥嵘岁月,个个斗志昂扬:“誓死跟随将军!” 宋昌似乎又是那个奋勇杀敌的年轻将军,他满怀激烈,饮下将士们的庆功酒,怆然泪下,道:“将士们,喝下这碗酒,我们就去杀敌!” 将士们正激情澎湃,哪听得出将军的话里有话,纷纷举杯饮尽杯中酒,直到他们看见年轻的将军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胸中一个激荡,紧接着,一个个鲜血喷溅,瞬间染红了这场盛宴。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哪是酒宴,是将军给他们准备的赴死宴! “将军百战身先死,不破楼兰终不还,哈哈哈......” 年轻的将军哭着、笑着,吟诵着,临死前宣泄着心中的悲怆,他拼死一生,终究是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下场! 当真是,时也!命也! 第45章 孤女荒斋 重不知为何,一股巨大悲怆突然涌向心间,那一刻,他成为了他们每一个人! 他是年轻的将军,那种从最初的云卷封狼结千阵,金戈铁马筑长城的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到最后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颓然萧索,孤绝无望,那是一个男人比冥极深海更沉痛的悲哀,那种沉痛深入骨髓,几乎让他整个人皲裂成齑粉,挫骨扬成了灰! 重的心都碎了,太痛了,痛到五脏六腑抽搐,痛到眼泪沾满衣襟都全然无知。 他就在站那,泪如雨下! “重!你怎么了?”勾看见他全然失态的样子,估摸着又失了魂,试图将他摇醒。 一个人但凡陷入巨大的悲痛里,就很难走得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勾向他谈起排位上战士的名字,重这才清醒归来,道:“这些人便是那些干尸,那场酒宴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还有活下来的人,而活下来的人没有食物该怎么办?” 勾露出惊异之色,道:“难道那些干尸就是活下来的人制成的腊肉?” 重道:“没错,在食物奇缺的地下,突然死了这么多人,无疑是最好的食物,但是一时也吃不完,只能制成干肉挂起来,等饿了再片下一块饱腹!” 勾顿时捂了捂鼻子,露出一副嫌弃的神情,道:“重,你快别说了!” 二人稍定,这才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侥幸逃生。只是这片刻的安稳还未落地,这时,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地开了!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有人在外面推开的,紧接着一阵湮雾弥漫开来,湮雾中似乎带着一阵香气,紧接着由远而近地传来那伶人花旦的戏腔:“妾本是江陵渡口歌姬,迎来送往只为两斗米,承蒙将军不弃,将妾迎进门......” 如夜莺婉转的戏腔越来越清晰,重不知是不是错觉,烟雾中,他看见一个穿戏袍的女子在那水袖歌舞,唱的竟然是他刚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样。 幻境中他只看到了宋昌拿出珍藏的好酒好肉,布局了一场赴死宴,唯独没有看到他的姬妾,不知那个女子是生还是死? 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壮着胆子走近女子想问个清楚,可当他一靠近女子,女子却像烟一样忽然消散不见,只留下女子的戏腔依旧余音绕粱。 “奈何将军疼我惜我将气节抛,流落这荒郊野岭把身困,如今只落得个孤魂野鬼苟延残喘......” 随着戏腔的抑扬顿挫,忽隐忽现,那刚隐身的女子忽然在经幡后踩着小碎步,甩着水袖又出现了。 祠堂烛火摇曳,那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射在经幡上,更显得身形婀娜多姿,我见犹怜。 重不知是不是中了邪,心完全不受使唤,明知那女子一定有鬼,却偏偏要跟了去,当他心脚不一地绕到经幡后,本以为女子会像上次一样,转瞬即逝,却没想到女子竟然用水袖挡住脸,接着渐渐扯下遮脸的袖儿,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当见到重看得痴傻,竟然对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妩媚中带着羞赧,闪躲中带着迎合,像是吸引男人对她穷追不舍。 可当重被她吸引又追了过来时,女子又如鬼魅般忽然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她那婉转的戏腔经久不衰地在祠堂里时隐时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让人无法琢磨。 重此刻不知怎么,心里只想着这女子,勾什么时候不见的也不知道,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话,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子,否则,他们全都会永远幽闭在此。 当戏腔在那片屋粱下方的经幡里唱起,女子曼妙的身影果然又出现了。 重这次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女子跑了,他得抓住她,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于是慢慢靠近,不敢打草惊蛇。 当他从经幡中穿过,来到女子面前时,那女子竟然对他嫣然一笑,这笑容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重竟然一时看失了神,全然没发现从屋梁上垂下一根三尺白绫,套上重的脖颈就这么吊了了上去。 痛苦还未曾来临,那一刻,他看见女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似乎是奸计得逞,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凝滞了,只见一根白绫也同样缠上了她的脖颈,这回身子没像上两次消失,而是紧跟着重吊在了悬梁上! 重一边忍受着咽痛和窒息,一边看向地面,只见勾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刚才这吊颈这操作,竟然是他干的。 重说不出话,喉咙里一个劲儿“嗯嗯啊啊”,勾一个小刀飞过去,就把他放了下,只剩房梁上那花旦女子一个人在那挣扎。 重一落地后,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在他吊的时间不长,很快就缓了过来,等他一缓过来就问道:“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勾看了看还在房梁上挣扎的女子,道:“这事儿你还得问她!” 重抬头见那女子起先还在挣扎,到现在只有蹬腿儿的份儿了,还是不知触碰到哪根神经,抽筋似的地蹬了两下,之后又不再动弹,不由怜香惜玉地道:“勾,差不多就行了,真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勾叹了口气,道:“这女子这么害你,你还护着她,你怕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重被说得有些羞赧,急道:“你说什么呢?不信你自己看看!” 勾抬头看那女子,果然被吊得没动静了,便将她放了下来。 “我这是担心她还有大半口气,又跑了,到那时,我们只怕要和那些个难兄难弟一样,被制成人肉干了!”勾无奈地道。 女子被放下来后翻着白眼儿,一口气卡在咽喉上不来下不去,当真看着像只吊死鬼,重叹了一口气,不知在她胸前哪儿锤了一下,女子忽然倒抽一口气“噢...”,像女鬼复生般得了地气,活了回来。 此时祠堂里的烟雾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时不时随风飘来的香气也消失不见,女子虽然穿着戏袍,脸上五彩猴一样的妆容也不那么诡异,现在看上去,只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重问她:“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女子答,她原名何昭君,黔朝人氏,随夫君征战流落此处,不知何年何月,身处何方,被困于此处,夫君为了心中大义,不愿苟延残喘,与战士们共赴黄泉,临死之前留给她一个家仆,以胡大仙之名诓骗祭祀的贡品为食让她得以生存。 原来,听何昭君这么一说,重和勾百思不得其解,种种迹象表明此女子来自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时代,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但见她妆容、发饰、衣裳,都比他们现在所用之物精致,她演唱的戏曲,也是九野未曾听过的,也许冥冥之中还有另一个与他们这个时代平行的时空,只是阴差阳错,那条暗河将他们从那个时代带到了这里,而他们也许也穿越了一个时空隧道,在这里与女子相遇。 当一切诡异、谜题一一解开,他们便带着这个女子返回了地上。 自从那以后,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方才拉开了序幕。 短暂的记忆勾起过往曾经的兄弟之情,重和勾似乎同时陷入这段回忆,那里有他们将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赤诚。 重拄着权杖,问勾:“如果当时我们在地下不顾兄弟之情,只怕双双毙命于那,可为什么后来你变了!” 勾听后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里充满怨恨:“为什么我们三人同时从地下出来,昭君却选择了你!” 重静默片刻,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昭君也早已不在人世......” 勾却不依不饶,道:“在地下,我救过你多少回,你不感恩戴德,却将昭君抢走,别说事到如今,于我来说,这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重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你执念这么深,这么久了,你还忘不了过去。” 原来他们三人从地下出去后,那何昭君便在他们家住了下来,三人都是豆蔻年华,而那何昭君不知身怀何技,将他二人的心都吸引了去。 只可惜,何昭君只心系于一人,这人便是重,以往都是两兄弟同进同出,现在只有勾一人落得个形单影只,不仅失去心爱之人,同时也失去了他的好兄弟,人一但心里这口气没及时得到疏解,便容易陷入执念。 后来,重就带着昭君随母亲回到中州,那时,中州还属于九野共生状态,没有明确的国与国之分,大家以氏族的名义互帮互助,生活得惬意安然。 许多年过去了,当重怀里抱着小熙看天上的云朵时,忽然发现天空突然被乌云笼罩,等那些乌云乌泱泱地“飘到”跟前,才发现竟然是一架架类似于鹰隼的木质大鸟,更没想到的是,从那些木质大鸟上投下了一颗颗黑色的弹珠,随着“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之中带着人们哭泣呐喊,自此将中州拉向了地狱的深渊 熙仰头遥望,那个站在狂枭机甲上,冷眼俯瞰众生、不顾手足情深,向昔日兄弟开炮的人,不是自己曾经的兄弟又是谁? 第46章 相煎太急 重从回忆中彻底清醒,他深知,他和勾再也回不到过去,如今这种局面,是他此生最不愿看到的,如今摆在面前,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祖爷爷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重语气沉重地道:“你还记得吗?” 勾目光变得幽深,看向悬壁远方深渊,思绪飘向了过去某个时候.... 那还是他们幼时大概六七岁的时候,祖爷爷给他们讲过的一个故事。这故事发生在他的梦里,梦里他似乎来到了一个未来的某个朝代,当时的政局风云动荡,统治阶层为了实现手握大权,诡计层出不穷...... 时间大概是几千年后,当时天下格局三分天下,一方诸侯--魏公独大,把控朝政,将那当朝天子当做傀儡,他此行逆天行事,激怒了当世许多正义流派,纷纷上书表态,试图引发社会道德谴责,为了将这些人的嘴堵上,他不惜残害忠良,掳掠他们家中幼儿,将他们关在一处,进行残酷训练,荼毒洗脑,试图训练出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杀手! 这些幼童都是忠良之后,虽年幼,但都随父辈熏陶,品格坚毅,誓死不屈,那魏公心歹,用那惨绝人寰的卑劣手段逼他们就范。 这手段无比残忍,竟然将手足至亲关在一间牢房里,为了激发他们的凶性,砍断情爱,练成一个只知道完成任务,没有一丝情感的杀手,造孽者竟然让他们在牢中手足相残,只要杀死自己的亲兄弟,就可以活下来。 这些孩童先前已经失去父母,哪里再经受得起这番威胁,恐惧让他们乱了方寸,失了心性,无法冷静判断,最后中了他们的奸计。 绝,便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在他哥哥倒下的那一刻,他活了! 接下来,那帮造孽者将绝进行世间最残酷的训练,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形成一种习惯,只要杀死他们指定的目标就可以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十五年后,绝成了他们这帮杀手中的佼佼者,活到了最后。在此其间,曾有多少同袍都因为心软失手命陨,而他却从未失手过。 直到魏公政权来人告诉他,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他就自由了。 而这个任务并不难,只是去诛杀一个年仅六岁的幼童。 然而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任务他却在最后一刻,失手了! 当人们再次找到他时,他就跪在哥哥的墓碑前,人早已死透了! 他此次任务的失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可以自由地活着了,却在最后紧要关头,功亏一篑。 那些个幕后黑手都在猜测,他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倒底经历过什么?让他宁愿抛弃自己所有过往和未来,选择了却一切? 只可惜,无人知晓! 也许只有消散在时空中刹那的醒悟,方能解释这一切,但那些无影无形的顿悟又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如果非要弄个明白的话,只有将当事人从坟茔里刨出来,再施展个招魂引魄之术,但这样又太费周章,所以,此事便在岁月里形成了一个迷案,引得窥探者反复揣度、推敲。 当时这个故事讲完后,祖爷爷曾经让他们分别谈过自己的领悟,到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勾突然露出一个阴鸷地笑,道:“我还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即使身处牢狱,处于一种极端状态,也不能自相残杀,杀了兄弟的那个人,即使将来他可以活很久,其实早在他杀死自己兄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行尸走肉,他的灵魂已然随着他的兄弟奔赴了黄泉,也许当时他不明白,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慢慢地他就会活在无尽的噩梦和怅悔里,那才叫生不如死!” 勾竟然将重当年对这个故事的领悟记得分毫不差! 连重都顿感诧异。 勾复述重的顿悟后,阴恻中带着疯狂,连带着眼框都被猩红浸染,俨然变成一个从地狱逃窜出来的恶鬼,声音嘶哑着道:“那我不如今天亲自试一试,杀了你,我以后倒底会不会在无尽的噩梦和怅悔里度完此生?我到底会不会生不如死?” 他话一说完,一个眼色,围在兴师院的鹰犬齐刷刷地抽出腰间佩刀,以千钧之势,雷霆之威冲着兴师院留守的子弟身上砍去。 兴师院众弟子哪能坐以待毙,拔出佩剑与他们血拼到底。 这里是他们的家,是生养、教育他们的故乡,是他们平时厌恶至极、无聊至极,天天想着怎么逃学旷课的地方,也是他们却始终离不开的港湾,只有他们自己可以讨厌,但凡别人想践踏,则誓死捍卫,绝不允许! 穷凶极恶的鹰犬伤心病狂地大肆杀戮,一开始就抱着凌虐的杀心,可谓是来势凶猛。 兴师院的弟子们怎料到敌人如此穷凶极恶,他们并无杀心,只想着保护,只想把敌人赶出去,奈何就一个“杀心”二字,将战况分了个胜负分明。 没有杀心的兴师院众弟子哪敌得过这些伤心病狂的杀手,很快,兴师院瞬间哀声四起,鲜血横流,空气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那是众弟子不敌对手发出的最后哀鸣,而这些死亡的气息竟然引得远在深山里的秃鹫成群结队飞将而来,盘桓在兴师院上方。 在这些秃鹫中间,盘旋着数不清的狂枭机甲,它们突然打开发射镭珠、榴弹的机括,下一刻,随一声声刺破云霄的轰炸声,兴师院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火光漫天,吞噬了所有屋舍、亭台轩谢、演武校场,悬壁上的参天古树、竹林、惊慌失措逃避的猫、狗,以及重明鸟。 到处都是死亡的哀鸣和兴师院弟子的尸体,他们大多数人都睁着眼,死不瞑目。他们想在临死前再看一眼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眷念的家园,他好恨,恨这些南下的勾图人,狼子野心,行强盗不义之举,抢占他们的家园,哪怕是死,也要到阴曹地府,看着他们下地狱的那一天,他们好盼,盼着他们的少主回来,帮他们报仇雪恨! 爆炸产生的大火瞬间将兴师院吞噬,远远望去,犹如正在焚烧的人间炼狱。 大火中,左右护法护着重撤退,但他们发现,兴师院下悬崖的肠梯早已被他们炸毁,早已退无可退,心知今日即使死,也要死得其所,坚脱下沾满血渍的外袍,露出内里精悍的单衣,大喝一声,挡在了重和右护法跟前。 然而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在刀林剑雨之中,身种数刀,最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嘴里汩汩地流出一地鲜血,眼里饱含愧疚、不甘地看向重,喉咙里咯咯作响,似乎有话要说,却偏偏已经说不出来了,在这生离死别之际,他没能坚持多久,眼睛突然一黑,意识陷入永夜,便带着此生的遗憾死不瞑目地去了。 与此同时,远在武神殿的苍梧似乎有感,右眼皮突然跳了几下,心里没来由地没着没落,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勾在鹰犬的护佑下,逼得重节节后退,冷哼一声,扔了把剑,道:“无需我动手,你还是自戕了吧!” 剑“哐当”一声落地,带着冰冷的肃杀之气,下一刻被一只手拾了起来,只见右护法将剑横陈在胸口,挡在了重的身前。 “能,快闪开,他们要的是我的命!”重在最后关头用权杖袭击了右护法的头,右还未等右护法反应过来,便昏迷了过去。 重深知,今日必死无疑,族中得力人手本来就少,能活一个算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能只想着自己,怎么样也得给熙留条退路。 接下来,勾图的鹰犬将重绑在兴师院门口的一棵古松上。 “等你死了,我会多为你烧几炷香,让你在阴曹地府里看看,我在杀死自己兄弟的那一刻,倒底有没有跟着你一起死!”勾说话时得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无比狠绝。 重不屑地一笑,道:“不到黄河不死心,对于你这种人,我现在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勾笑得极为痛快,似乎藏着一肚子很辣,道:“等你死后,我就将你的首级挂在兴师院门口当诱饵,等你那逆子回来决计不会不管,到时我再一网打尽,永诀后患,你说这样是不是两全其美啊?啊哈哈哈......” 重早已视死如归,先前还淡定从容,但一听到熙回来后,有可能要遭他们暗算,不由怒火中烧,心焦如焚,他死不要紧,薪鬼一族还有血脉传承,但熙不能死......想到这,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怒吼道:“勾三,你这个畜生!熙,他是你表侄,他还那么年轻,你下得了手吗?” 勾冷眼旁观,阴恻恻地勾起唇角,就像早已没了体温和神魂的恶鬼,渐渐靠近重,轻轻地道:“我是畜生?说得好!一个畜生连自己的兄弟都杀,更何况畜生哪里还顾及什么表侄,你说呢?重!” 他轻轻说话间,一股大力猛然捅进重的心脏,接着,在重惊恐的目光里,温柔地笑了! 那笑容无疑是温和的,但印照在重逐渐失焦的瞳孔里,确是像毒蛇一样冰冷。 在重最后的余光里,看见一把弯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接着眼前一黑,陷入了永夜。 此刻,天空突然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 第47章 身为人子 渝堑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老天爷似乎感受到人间悲苦和罪孽,瓢泼似的浇灭了肆掠渝堑炮火,让这个命运多舛地方留下一线生机。 当熙回到这片被勾图人烧焦的土地上时,雨已经停了。 熙走在渝堑小镇的残垣上,映入眼帘的是被烧焦的屋舍、坍塌后的断壁残垣、醉仙楼早已不复当日盛况,满地残屋破瓦,只剩一个烧焦的牌匾,焦炭一样的匾上堪堪只剩半个醉字在废墟里凋零。还有人们脸上失去亲人、家园的离苦,那日为他打败践而喝彩的民众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去亲人、家园的颓然、萧索,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此类景象比比皆是,见之触目惊心,放眼望去,整个渝堑大地上笼罩着一种濒临陨灭的末日气息! 熙越走越面无表情,直到他走遍整个渝堑,来到了一排排用白色棉布盖着的尸体跟前,这里是这场灾难死去的族人,他不由闭上眼睛,只有紧握的拳头,陷入肉里的发白甲痕表露出他内心的悲痛。 “我爹呢?”他语气沉重,声音沙哑,问右护法能。 右护法那日被重打昏了过去,当勾一行人离去后,被一只重明鸟抓着,飞下了绝壁,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虽然绝大部分屋舍被烧毁,也死了很多族人,但他们的核心精英子弟依然有一部分顽强地活着。 “族长他......”能脸上露出沉痛之色,说话欲言又止。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熙下意识的大声追问:“我爹到底怎么了?右护法,你倒是说呀!” 右护法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开了口:“族长被他们杀了,尸体挂在兴师院的门口,日晒雨淋,已经三天了!”他说完这些话,再也没能忍住悲伤,痛哭流涕起来。 虽然一切似乎都有预料,心里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听到父亲逝去的消息,尤其听说父亲的尸身还挂在兴师院门口,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召出巽风,就要上绝壁兴师院。 “唉,熙,你现在千万不能去!”右护法将他扣住,并向苍梧和寻竹喝道:“你们两个也赶紧过来拦住他,别让他上绝壁,勾图人就等着他上去救他爹,早已经设下陷阱在那等着,我们千万不上了勾图人的当!” 这三个人拼命的阻拦下,无论熙心里有多大悲痛,挣扎得有多激烈,终究还是妥协了下来。 “你冷静一点,紧要关头,切不可义气用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安抚族人,重建家园,只要青山还在,就不会断了薪鬼人血脉,”右护法语重心长地劝道:“当勾图人等不到你,他们的计谋无法得逞,我们再去给老族长收尸,我相信老族长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们的。” 熙慢慢地冷静下来后,情绪陷入低谷,木僵一样的坐在那儿。 勾图人占领了绝壁,兴师院是薪鬼族的机要重地,占领了绝壁兴师院,就等于占领了渝堑,他们薪鬼族又沦为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哪里才是他们的家。 三天前,当勾图人的狂枭在渝堑上方狂轰滥炸,轰碎了族人们沉睡的梦乡,他们一下从安宁坠入惊恐,在连番轰炸中,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榴弹爆炸产生的恐怖杀伤力,带走了他们至亲至爱的人,他们除了恐惧、悲痛、愤怒外,对敌人的攻击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像命运牢牢的把握了在了敌人手里,这种无力感让他们时刻沉浸在恐惧里,终日惴惴不安,此时,他们非常需要一个凝聚人心的带头人。 如今族长已然命陨,当他们知道少族长回来后,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熙的身上。 族人大批涌到熙的身旁,虽然疲惫、仓惶,但眼里始终存有希望,右护法带头抱拳率先在熙面前跪下,道:“如今老族长已仙去,现在你就是我薪鬼族的新任族长,请受我们以族长之礼待之!” 说完,以右护法为首,族人们整齐划一地向熙进行了叩拜大礼,那是他们薪鬼族最隆重、最庄严的承袭之礼,每一位新任族长继位时,都要在族中举行,只是以往都在圣境祭坛,如今圣境已被勾图人占领,便只有进行今日简单的仪式。 不过,任何一个薪鬼族人都不敢怠慢这简陋的承袭之礼,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叩拜的薪鬼族新任族长,不是带领他们走向死亡,就是带领他们浴火重生,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是冥冥之中的命数,如论是何种结果,他们都坚定着自己的选择,坚定地相信眼前这个少年。 熙终于从木僵中缓过神来,看着眼前命运多舛的族人,两辈子的恩怨纠葛,不都是心心念念记挂的人吗?怎么能放得下? 于是,他就像在巫族武神殿里预料地那样,当挡在身前的那座大山倒下时,他选择毅然决然地接过保护族人的大旗,将压在父辈肩头上的大山扛了起来。 “乡亲们,承蒙厚爱,我薪鬼氏熙向天起誓,有我在一日,勾图人就妄想占领渝堑,我们今时的离开只是暂时的,请你们相信,总有一日,我将会带大家重返家园!” 熙站了起来,眼饱含着一种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沉重,站在废墟中的少年身形单薄,但不知为何,却像山一样高大而坚实!族人们跪着仰望着他,发现这个前一刻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瞬间长大了! 废墟之中的渝堑无疑是危险的,勾图人休整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返回,熙再三权衡之后,决定带族人往东,寻找一处暂时的庇护之所,他首先想到的是巫族。 事不宜迟,他当即下达命令,即刻带领族人前往巫族。 经过几天的跋涉,好在黄天不负他薪鬼族,他终于将族人带到了巫族,所幸巫族是他的友邻,而堃在经历短暂的逃亡后,终于又回来了。 看到昔日衣饰华美的少年如今隐身在一件大长老特制的黑袍里,熙多少有些不适应。 那曾经少年特有的稚嫩、娇柔、浮躁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稳重、坚实和沉静。熙很难想象堃这段时间经历过什么,但从他如今的状态,可以肯定的是,若不是经历了痛彻心扉的往事,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就像每一代人的成长,都必须要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失亲之痛。也许是堃,也许是他,也许是千千万万个像他们一样的年轻一辈,终究要在失去靠山之后,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立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副什么德行,一路羁旅劳顿,心都在别处,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胡须是什么时候刮的?全然不顾,估计是一副亡命天涯的惨状,估计可能比亡命天涯更惨。 他假装轻松地一笑,想缓解一下气氛,毕竟和堃分离时都没能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经历过分离,即使再愚钝,他多多少少明白了些自己的心事,自然不能在堃的面前失了风度。 然而,这一切终究在自己狼狈的外表下丢盔弃甲,再轻松的笑容也捡不回他不堪一击的风度。 在堃的眼里,他看出了久违的惊讶。就如同自己经历过离别,再见堃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慨。 两个人在经历过重逢后的短暂不适应后,都没再说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远方,就好像远方有他们共同要去的地方,无论去那里要经历多少艰险。 “我,打算回一趟渝堑,把我爹的尸体救回来安葬!”熙不知为何,将久已埋藏在心底的话第一时间告诉了堃。 这个想法他在带领族人离开渝堑的一刻就萌生了,只不过那时族人们需要他,他想,等把族人安顿好,就马上回来救父亲的尸身。这个想法他一路上埋藏在心里,谁也没告诉,却第一个告诉了堃。 堃沉静的眼瞳泛起一丝涟漪,却静静地道:“什么时候去?” 熙道:“连夜就走!” 堃这回连眼瞳里的波澜都平静了下来,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动,道:“我和你同去!” 熙:“......” 此刻他虽沉默不语,却百感交集。 和其他人不同,堃听说他要回渝堑救父,没有阻拦,只淡淡地问他何时启程,那显然不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而是一种经历过同苦后的一种理解,而熙也知道,他身上的大长老衣袍,穿在堃身上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的沉重! 所以在听说自己要回去救父时,他应该也是想到了自己的长辈。身为人子,明知道那里危险重重,却能苟安一处,那样的人,怎么配接过父辈的权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穿上他们曾经穿过的制衣呢? 所以他说要去连夜救父,而那人却说:“我和你同去!” 那不仅仅是简单的几个字,而是由内而发的理解和支持,是一种不离不弃的关切,更是同生共死的希冀。 只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再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只是这感觉埋藏在自己的心里,他不愿打破这层膜,就像埋藏已久的佳酿,时间越久,越是酝酿出甘甜的美酒。 第48章 返身救父 黑沉夜幕,沦为废墟的渝堑空无一人,只有各式被烧成焦炭的半壁残垣诉说着曾经的安康。现在废墟虽空无一人,但依然能感受到四处隐藏着危险的气息。 一个黑影从高空跃下,就好像从什么背上跳下来,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什么。 他身穿夜行衣,快速地在绝壁上飞奔着,但偶有月光晃过他的眼睛,才看清内里的清澈明亮,只不过,这清澈此刻却蒙着一层阴霾,明亮里透着一股沉重。他好像对绝壁上的地形很了解,一会儿就摸到兴师院。 此刻兴师院门口,吊着几具尸体,在这夜幕里显得极其触目惊心。 刚看见这几句尸体时,黑衣人身体猛地一顿,继而肩膀忍不住地抽搐着,但他很快就停止了抽搐,左右张望了几下,快速地朝尸体飞奔而去。 在他看了几具尸体寻找无果后突然急剧退后,但为时已晚,突然从兴师院四面八方亮起了火把,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火把照亮了整个兴师院门口的尸体,也照亮了黑衣人的身形,那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人,只不过他拉下蒙面的时候,在他脸上已经找不到半分稚气,有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沉稳和无惧。 “熙!”火光中,一个阴阳怪气,似曾熟悉的阴柔声音传了过来:“早知道你会来,我们在这儿已经等你三天了!” 晖说话间从火光中站出身形,语气里充满了尽在把握:“本来想你这么聪明,我们设置个引蛇出动的局,简直就是降低我们的智商......,只可惜啊,有些人聪明过了头难,免犯一次蠢,结果还真让我们守株待兔等着了,你说这是不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啊!” 熙不置一词,眼里含着愤恨,道:“我爹呢?你们把他的尸体放在哪里了?” 他刚才在兴师院看到一排尸体,心中的悲愤顿时就忍不住,当他强行忍住接受现实去寻找他爹的尸体时,却发现这一排尸体当中没有一具他爹的,他顿感不妙,正想撤退时,兴师院便火光四起,敌人已然发现了他。 “你爹呀,”晖虚假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道:“他可是我爹的表兄,我的亲大伯,我怎么可以让他的尸体在兴师院门口遭受日晒雨淋了呢?” “少他妈废话,”熙显然然被他虚情假意和阴狠激怒了,怒喝道:“一个杀死他的表兄弟,现在,你居然又说他是你的亲大伯?你不要脸,我还要!” 晖对熙的怒喝毫不在意,他们不尽心的擦拭着手里的皮鞭,道:“好啊,既然你这么不受抬举,我们这就带你去找你爹,来人!” 他话音刚落,从兴四院门口冲出一批训练精壮的鹰犬,迅速将熙包围。 熙冷笑一声,随手掐指做哨,对着天空的方向吹了一声,顷刻间,天空传来巨大鸟羽翼扑打的声音,随后,黑暗中隐现出一只白色的巨型神鸟犹如神兵天降,巨翼一扇,就把那几十个穷凶极恶的鹰犬扇得人仰马翻,西趁此间隙,飞快地跳上巽风的鸟背,只眨眼功夫间,巽风便带着他飞向天空,等晖的狂枭机甲反应过来时,巽风带着熙已经飞的很远了。 “当真有点儿本事!”晖没有当场捉住熙,气的牙根直痒痒,但他好像还有什么阴谋有待施展,慌不忙的笑了,道:“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熙觉得他逃的太容易了,但现在除了快点离开此地也别无他法,于是他驾驭巽风一边折返,一边思索,勾图人将他爹的尸体到底藏在了哪里?难道他们想一直用他爹的尸体作为诱饵,来引他上当? 想到此处,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果然正前方有一只狂枭机甲在等着他。 他立刻提高戒备,准备应战,却没想到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新鬼氏熙,别再妄图逃跑了,你父亲的尸体被他们安放在圣境的祠堂里,已经停尸三天了,接下来就要出殡,他们打算把你爹的尸体安葬在圣境的土壤里,作为人子,你难道不想送你爹最后一程吗?” 说话的女人是琼!这个女人是友是敌? 他还记得在逐枭峰飞行比试时,她亲手将自己的亲姐姐瑰轰下了万丈高空。这样的人,能相信吗? 可是他还记得,也是她冒险从晖手里拿回了暮雨师族人关押地点的情报,他们才能从湖水地牢将木与世俗人救了出来。 听说她是暮雨师族的暗探,那日逐枭峰,难道真有什么隐情,会不会是晖逼着她这么做的,实则他也不情愿将瑰,她的亲姐姐击落下万丈高空? 正想到这里,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说完,琼便驾驶狂枭渐渐消失在夜空,只留下熙在原地陷入两难的抉择。 熙想,琼这话说得没有半分纰漏,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而他与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为何要害他? 可他爹的尸体到底在哪儿?这个问题一日不落地,他就一日放心不下,也许琼并没有骗他,也许他爹的尸体真的停在圣境的祠堂里呢? 可如果琼真的叛变,成了勾图人的帮凶呢? 他也想过无视琼的话,驾驭着巽风转身离开,可是他知道,今日走后,他心里永远都逃不过这个劫,他会为自己没有拼尽全力救父,陷入无休无止的自责里。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那就是,即使是个陷阱,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去一趟圣经里的祠堂,身为人子,他一定要救出他爹的尸体。 当熙驾驭着巽风来到圣境,让他欣慰的是,幸好此地不像渝堑其他地方,也不像新师院被轰炸得千疮百孔,而是非常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圣经的的土壤依然安详地沉睡在这方天地里,悬停在上方的南斗七星大阵也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尽忠职守的支撑着九天碧落,让整个九野蛮荒亦如圣境里的土壤,安详、宁静。 当他从巽风背上跳下,来到祠堂,才发现,此时祠堂里亮着烛火,祠堂的门楣和内堂都已经挂着白色的孝布,院子里堆满了送葬的纸人和随葬品,再往里走,就是一口巨大的黑棺,棺材的正前方,一个巨大的“奠”字,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此时祠堂内空无一人,惨白的蜡烛跳动着,似乎在诉说死者生前、生后的悲凉,竟然到死的这一刻,都没有一个人来为他祭奠和送葬,孤零零地一个人来,过完任重道远的一生,又孤零的一个人走。 他爹这一生,一心想着族人,从未一天懈怠过,如今人虽走了,但不能走得这么凄凉,既然族人不能为他送葬,那就由他唯一的儿子送他最后一程。 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大踏步地走进了灵堂,随手扯下一块孝布,往身上一裹,来到了那口黑棺面前。 他迫不及待的想推开黑棺的棺盖,想看看里面躺的到底是不是他爹,刚抬起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停下了。 如果这棺材里面躺的不是他爹,而是掐住他咽喉的一双手,亦或是别的明枪暗箭,魑魅魍魉又该怎么办? 他一边将所有的顾虑都想到,一边打开了棺材的官盖。 随着“轰隆”沉重的开棺声,棺盖推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稀的眼帘。 那张脸似乎还和他小时候见到的一样,看着极为威严,不敢让人接近,但是每每在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露出慈祥的一面。 他记得他小时候,每当夜晚繁星漫天,他都会吵着他爹抱着他,去看夜空中的繁星。每当这个时候,他爹就会任劳任怨的抱着他,来到院子里,指着天上的星宿,一颗一颗地讲给他听。 那是他最爱看北斗七星,那天就会给他讲每一颗星的名字,代表着什么,寓意着什么,他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一颗星名叫天枢,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也许是因为那个字“枢”,代表着枢纽,关键时刻,命数皆变,也许他喜欢的是变化本身,就像从贫穷变得富裕,从苦难变得幸福,从弱小变得强大,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变化,才是他最大的愿望。 他收回思绪,再一次看向他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死了面庞会显得年轻,他现他爹的脸上的皱纹变浅了,额间好好像还有一层皮肤干翘了一点皮起来,他伸出手,想把那点皮屑撕下来,却在撕它的时候,竟然发现那是一块黏上的人皮。 他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咬了咬牙将大块人皮猛的撕下,棺材里躺的人瞬间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此面孔突然睁开眼睛,射出一道凶光,紧接着,猝不及防地随手在熙面前撒了一把粉末,粉末迅速在棺材里散开,刹那间,熙只感觉到一阵浓郁的香味闯入鼻腔,紧接着头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第49章 重返异世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当他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看见祠堂里果然涌进一大群举着火把的人,看形貌妆扮皆是勾图的鹰犬,最后进来的一个人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那张脸透露的阴险和狡诈,即使化成了灰,熙也认得,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晖! 当时带着迷香的粉末挥散的一刹那,他及时屏住呼吸,假装昏死了过去。勾图人以为他真的被迷倒,皆放下了戒备。 晖就像一只狩猎的饿狼,咬死了猎物,又不急着马上吃,是我围在他身旁反复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自言自语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之前乖乖就范,又何必忍受着迷香之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捉你吗?” 他就像一个变态,对着自己的敌人轻声细语,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在熙的脸上轻抚,就像抚摸着恋人的脸,语气极尽温柔,但他之后说出话,即使是身为晖的房中人的琼听了,也不由心惊胆寒。 “你知道吗?昊天上神他说,勾图中州乃天选之子,命里就是我们勾图人统一九野天下,”他轻柔的说着,但接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狠戾,道:“可为什么九野会出现一只饕餮,他是个什么东西,一只凶兽而已,凭什么改变命盘?啊哈哈哈......” 是他说的此时疯狂的笑着,状似已进入疯魔:“只要我找到饕餮,并在天下人面前把杀了它,逆转的命盘不就又反转了回来,我们勾图中州不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天选之子,你说对不对?” 熙闭着双眼,只当是一只疯狗在放屁,可心却掀起滔天的巨浪。 一直以来,他没有深思过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但从晖的只言片语里,他大概知道了一些什么。如果上苍让他承担起拯救九野天下的重任,他愿为此九死一生,甚至付出生命。 此刻晖貌似从癫狂当中恢复了过来,虽然不像刚才那番其行无状,但说出的话依旧让人寒彻骨髓,他对着“昏迷”后的熙道:“只要我在你的身上贴上一个饕餮转世的标签,再将之告知于天下,还是你有染的大国小族,绝不能逃脱干系,这样的话,我中州便师出有名,在进行讨伐时,就不会背负着这倒行逆施的罪名,你说是不是?” 熙听到此刻总算明白了过来,晖没打算现在就杀了他,而是打算在他的脖子上插一根木牌,再打上一个凶兽转世的标签,让他在天下人面前游街示众,昭告天下,此人是给天下人带来厄运的凶兽,只要与这个人相交甚密,不管什么族什么国,都是勾图的敌人,而他勾图人则成为了九野为民除害的大功臣。 以后但凡他向哪个族哪个国大肆侵犯时,便可以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为民除害! 真是狼子野心!他绝对不会允许让这种事发生! 此刻晖似乎也发泄够了,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一个鹰犬从队伍里站了出来,正准备将熙拖上早已准备好的囚笼,就在此人准备触碰他的一瞬间,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匕首架上了晖的脖子。 平时指高气昂的恶人瞬间偃旗息鼓,不敢动弹半分,不用熙开口,自己便向他那帮鹰犬喝道:“还不快退下!” 熙面沉似水,目光决然,架着晖的脖子,拖着他一边退一边警惕地盯着这帮虎视眈眈的勾图鹰犬。 好在他态度够决绝,手段够凌厉,晖就这么被架着脖子,被熙拖出了祠堂。 一出祠堂的大门,熙便掐指做哨,对着天空召唤出巽风,只要他一跃上巽风的鸟背,百架构勾图的狂枭机甲都追不他。 重明神鸟的速度不是吹的,巽风眨眼间便如神兵天降,此时勾图的鹰犬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晖的人质也做到了头,是将他喉间匕首一撤,推出丈许有余,转身跃上巽风的鸟背,巽风巨大鸟抓一蹬地面,便像风一样的直冲云霄,转眼就飞上了百米高空,勾图人如果此刻乘坐狂枭追击,那只能是痴人说梦,想都别想! 正当熙准备乘风而去,却从里面传来一个极其恶毒的威胁,不用听便知是晖的声音:“熙,只要你今天胆敢离开这儿,我就将你薪鬼族的圣境炸为平地,连带着你圣境里的七座悬浮山都给你炸成碎石渣,我叫你新鬼一族彻底从这九野消失!” 但凡这种能逃走就算捡回一条命,绝对不会返回的情况,但熙却停了下来。 他不得不停下来的原因是,这帮蠢货要炸掉圣境里的里南斗七星大阵,世人皆不知,唯有他一人知晓的秘密----九天碧落真正的天柱所在,关键是以他们的尿性,绝对会做得出这种蠢事。 所以到最后一刻,他妥协了。他让巽风独自飞走,自己成为了勾图人的人质。 晖兴许是刚才受到熙的劫持,激发了心中的凶性,突然一改主意,对熙疯狂笑道:“这是愚蠢至极,你以为这次回来,我还像之前那样不杀你吗?” 熙闭口不语,就当是一只疯狗在身边笑狂吠。 “悬壁!”晖如梦方醒般地哈哈大笑:“哪里有比悬壁更方便杀人的地方?只要将你手脚一绑,轻轻地这么一推,你就会从这悬壁失足,落进这万丈深渊,最后摔成个粉身碎骨!真是妙极!我怎么之前没有想到这么便捷的杀人办法?啊哈哈哈......” 他疯狂的笑完,手指一挥,底下人自觉的蜂拥而上,将熙捆了个五花大绑,全身不得动弹。 晖看到熙被绑成这样,对自己的决策感到很满意,道:“这样你就插翅都难飞了,等把你推下悬崖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趁现在你还喘着气,有话就直说吧!” 熙给他翻了个白眼,未置一词,只是眼神坚毅,透露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看着熙宁死不屈的样子,晖更加恼怒了,他咬了咬一下,大手一挥,跟指挥人江西推进了囚笼,并将兴师院外绝壁的方向走去。 薪鬼族的兴师院和圣境都在悬崖绝壁之上,子弟们平时都通过挂在绝壁之外的楼梯上下走动,如今楼梯被炸,绝壁之上的人如果没有悬绳或可以飞跃而下的坐骑,是很难下这绝壁。 当然,如果将一个人推下这绝壁,不摔个粉身碎骨,也一定会失首分离,总之是没有活的可能。 晖指挥手下鹰犬将熙带到绝壁,望着深不见底的涯底,晖冷冷的一笑,道:“即使今日你死了,我也会向天下人昭告,薪鬼氏熙乃饕餮转世,我将你扔下万丈悬崖,是为民除害。” 他话一说完,熙感到身后一股大力将他一推,他立刻感到双脚一踏空,身体向只失重的风筝,突然断了线,不断地向下飘落,向下沉...... 他不知道这悬崖有多深,只感到他往下坠落了很久很久,久得他好像永远看不到底,奇怪的是,此刻他心里没有恐惧,心中有一个声音隐隐地在呼唤着他,直到他掉进了一片湖水里。 “薪鬼氏熙!薪鬼氏熙......”耳边不断的传来一阵阵的呼唤,不知来自何方又去往何处,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地受到这个声音的感召,不断的向他靠近。 此刻奇怪的事发生了,牢牢绑在他身上的绳索竟然自己松开了,熙的手脚得到了解放,在水里划动着四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他不知道游了多久,走到他感觉这一切都是一个幻觉,也许这个呼唤是来自地府声音,只要跟着他走,就永远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远方有一扇木门,木门年代久远,上面刷的什么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内里经岁月侵蚀后腐朽的原木,门上还装嵌着一个奇怪地,能反射出他脸的金属把手。 他对这扇门虽然很陌生,但一股熟悉的吸引力将他牢牢的吸附,让他不得不奋力地游过来,并伸出手,拧开那扇门。 门轰然打开,一副陌生而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 只见蔚蓝的天空下,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一条条整洁宽阔的传送带上,奔跑着无数只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甲壳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刺鼻,随着一只甲虫后面的管道喷薄而出,与刺鼻气味一同喷出的还有一股白烟。 甲虫奔跑的同时还不忘时不时滴滴呼叫几声,与空气中莫名其妙的说话声,以及从未听过的管弦之类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鲜、神秘,并让人为之眩晕的世界。 这个世界他曾从来过!他肯定的告诉自己。 这个神秘的世界,不仅仅只有他表面上看到的这些,更有许多他为之向往的东西,他有一种直觉,这一次能重返异界,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帮助他,也许从这里他能获得解救九野,打败勾图,真正让天下人和谐共生的力量!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49章重返异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0章 黑洞救援 还是和上次来时一样,毫无准备,毫无预兆,没有半点头绪,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也许看到他服装和行为怪异还是怎么,总有人对他驻足观望。 他觉得很无奈,因为他也觉得这个世界处处充满怪异,只是他一个人,所谓物以稀为贵,自然引发了人们对他的的好奇心。 但人们对他的好奇心对他几乎没有半分助益,现在,他最需要的是能帮他找到冥冥之中的有缘人。 就在迷茫时,但老天爷就是这么开眼,总是在你最彷徨、无助的时候给你开一扇窗。 这时,一个清新活泼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嗨!薪鬼氏熙?” 熙听这声音,似曾熟悉,心中大喜,转过身去,那个头发卷卷,笑起来眼睛弯成月亮的人,果然是上次来异世接他的小葵。 熙拨开围观的人群,大踏步向小葵走去,因为上次走得匆忙,他还有太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这一次,他怎么也应该把那个所谓电视机搞清楚,最重要的是那个电视机里的“拦截式导弹”是什么东西搞清楚才行。 熙好不容易地走到小葵跟前,欣喜地道:“嗨!小葵,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小葵呵呵一乐,道:“没想到呀熙,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熙心里一直装着心事,他不想在这儿因为和小葵寒暄而浪费时间,于是一把抓着小葵的胳膊,四处看了看,道:“小葵,你上一次来接我的甲虫呢?快带我去上次用膳的地方,那里有一种铁盒子,四四方方地,里面有一种叫东风拦截式导弹的东西,我要找到它!” 他这话说的又快又急,又隔着不知道多少年的两个不同世界,听得小葵一愣一愣地满头雾水,嘴巴照例张成个圈,道:“熙,你都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呢?” 熙见他不明所以地样子,着急地比划道:“铁皮的甲虫,白色地,四个轮子,跑得很快......”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也许小葵玩你说我猜的游戏玩多了,竟然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一拍脑门,道:“你说的是上回来接你的那辆白色小汽车?” 熙也不知道那玩儿叫小汽车,但见小葵如梦方醒的样子,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待他们坐上白色小汽车,熙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上次在电视机里看到的那种新式导弹,道:“小葵,带我去有四四方方铁盒子的地方。” 小葵听后,抬眼望天,没望见,只望见了个车顶,最后无奈地道:“哥,咱们能先去一趟“黑洞救援站”吗?” 熙想想也罢,他算是这个世界的客人,所谓客随主便,不能失了分寸,道:“也好!不知“黑洞救援站”是什么地方?” “黑洞救援站”顾名思义就是,能通过时空隧道穿越到不同世界或者空间的国际救援或资助组织,它是由一些热爱和平的人共同成立的,现在由韩理事在打理,待会儿,你见到他,可以叫他韩总。”小葵解释道。 汽车不知道开了多久,久到太阳就快要落山,最终从鳞次栉比的钢精混凝土丛林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地方一眼望去,沙土上披着绿植,地域广袤无边与灰沉的地平线遥遥相接,就像一个大型地演武基地。 最后,汽车终于在一个布防严密的大门前停了下来,熙透过汽车的窗户,只见眼前的建筑不仅由钢精混凝土浇筑,坚实而威严,且极为严密,只在高墙的顶端开了一小扇窗户,像是有什么东西极其危险,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当站岗的警卫检查了出入证后,汽车才慢慢驶入大院,最终在一栋大气磅礴的大楼前停下。熙下车后,看见大楼门头上镶嵌着几个大字“黑洞救援站”。 “韩总要我们直接上控制中心,”小葵带领熙走进光洁的大理石铺就地大堂,转个弯,来到电梯门口按下按钮。 等电梯一下来,就带熙走了进去,同时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不一会儿,电梯就带他们来到总控制中心。当熙走进去的一瞬间,立刻被控制间里一整面墙的显示屏吸引住了。 只见这些井然有序的显示屏中,正在进行着各种火器炮弹的实战演习,有的是单只长长地枪杆在射击,有的抗在肩膀上,喷出巨大火力的炮弹,更有以机车作为底盘,上面安置发射架,炮筒密密麻麻两三排,当按下发射装置,这些火箭炮齐齐射出,划过天空,如果在黑夜,犹如流星,状似美丽绚烂,实则落下的那一刻,就会体会到魔鬼的降临。 因为显示屏过多,一下分心看这么多从未见过的杀伤式武器,熙也没能完全看明白,正想再看个清楚时,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男人四十上下,梳着整齐的背头,看着熙的时候眼神有力,其间充满和善和真诚,俨然就是一个精明而又不失睿智的生意人。 熙想,这个中年男人只怕就是韩总了。 “你好,薪鬼氏熙,”韩总伸出手以示友好。 熙从善如流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回道:“韩总你好!”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异世空间,有些基本的生活习惯,处事礼节已经很熟悉了。 韩总接着道:“我通过黑洞救援系统得知,你所在的时空位面需要帮助,于是启动了黑洞空间传送装置,将你接引过来,希望你不要感到唐突,因为我们就是一个提供救援服务的机构,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哈哈......” 韩总也是个性情中人,说到高兴处,情绪自然流露,他接着道:“不知道你所在的世界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我们帮助?” 这句话,如同久旱的甘霖,将熙的心彻底浇透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将这些天的压抑统统呼了出来,道:“没错,我的世界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且越快越好,否则那里的人们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之后,他将九野蛮荒面临地时局都向韩总一一道来。 韩总了解后,点了点头,道:“按你说的,我们完全有能力给你们提供相应的帮助,只是需要你留下来学习一段时间,目的是认识以及如何运用这些新式武器。” 熙埋在心里的一颗希望的种子终于生了根,他点点头,道:“韩总,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学会这些新式武器,并学会使用它们。” “这样吧,你先住下来,等你学会运用了,我们再支援一些武器让你带回蛮荒,这样,你天下子民的安全就有保障了!”韩总道。 熙没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天下子民没错,只是不是我的天下子民。” 韩总微笑地拍了拍熙的肩膀,道:“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我相信,以你的善良,一定能做一个天下人都爱戴的君主。” 就这样,熙在韩总和小葵的安排下,住进了黑洞救援站的演武基地,学习最新的武器装备。 他想,等这一次他学成归来,带着这些新式武器回九野蛮荒,就再也不怕勾图人的狂枭机甲了。 只可惜上一次时间太过匆忙,从异世带回去的土壤改良技术和种子都没能来得及亲自栽种,要不然,眼下就是春耕了,地里的粮食应该已经长到小腿那么高了吧! 好在他临行前把这些技术传授给了苍梧和寻竹,并交代他们带领族人开荒辟地,等今年秋收了,大家就不会挨饿受冻了。 他这方想着,于此同时,远在时空之门外的九野蛮荒,受苦受难的薪鬼族人们没有辜负他的厚望,依然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们在堃的帮助下,在巫族登葆山的山脚下安营扎寨,开始春耕播种,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唉,寻竹,你说这个土壤改良技术怎么搞的嘛,”一间搭建不久的茅屋里,苍梧手里捧着个小册子,看着里面翻起来哗啦作响折页,满头雾水。 这是熙救父前交代给他和寻竹的任务,说是这本册子里有让普通土壤变成神土息壤的办法,天下人都知道息壤是宝贝呀,只要粮食一种上去,就会疯长。 他从一大清早开始研究这个,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急得团团转,就差赶上热锅上的蚂蚁了。眼看着春分将至,再不把土壤变成息壤,他们就会错过播种的季节了,到时熙回来要是看到自己没完成任务,一定会打断自己的狗腿子。 于是又急得扯开嗓门大声呼叫:“寻竹,你快过来看看,这个折页上写的是个什么字,奇形怪状地,它不认识我,关键我也不认识他呀!” 这本小册子是袁老亲自为熙撰写的,用的是系统翻译过后的九野字体,理应读得懂,只是有些术语无法翻译成九野文字,袁老还特意亲自给熙解释过,但熙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教他们,以至于苍梧这货到现在因为看不懂而鬼哭狼嚎。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0章 黑洞救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1章 巫神同盟 但他这一声声鬼哭狼嚎不但没把册子上的字搞明白,反而引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巫神殿有一帮学巫术的子弟,十五六岁,放在异世,就是些个中二少年,经过上次巫神殿被血洗一事,内心经受了一次血与仇的洗礼,仿佛瞬间脱胎换骨,直接跳过胎毛还未长成期,以为自己已经蜕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地男子汉,誓死效卫巫神殿,并自发成立了一个所谓的“巫神同盟会”,誓死保护巫族和巫神殿。 所以,但凡外族来往人等,皆要经过他们盘查、拷问,确定对巫族没有危害后,方可放行。 话说,这个同盟会为什么叫“巫神同盟会”,不明所以的人会认为衍生自巫神殿其名,却不知另有他因。 因这些少年里有个领头人名巫朋,还有个弟弟一脉相承他哥的名叫巫友,二人去年被选进巫神殿时,堃还在登堡山顶静修,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圣子,他们巫族人和他们一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在巫族,有一个传说,相传他们甄选出的这届圣子,原是位九重碧落天上下凡历劫的神仙,生得貌似天人,只要赢得他一个微笑,一生都会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当今九野蛮荒之地,土地贫瘠,生产力落后,人们忍饥挨饿都是家常便饭,如果能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那就是天降横福,求都求不来的美事,所以,每一个巫族人都把能见到圣子为毕生目标,能得到圣子亲临一笑,那就此生无憾了。 巫朋和巫友本来没什么机会见到堃,因为有大长老坐镇巫神殿,以堃的秉性,也是常年隐居登葆山秘境,一般人等,难觅踪迹,只有极少数成衣铺子以及玉器宝玩店里的老板见过他,之后,整个巫族就流传出当今圣子极爱华服美饰,貌似天人,是个翩翩美男子。 如今这个貌似天人的美男子接过大长老一职,端坐于巫神殿首座,众神殿的大巫、子弟和信徒纷纷向其顶礼膜拜,这巫朋和巫友两兄弟这才得以见到圣子的真容。 当然,他们看到的不是堃之前做圣子时,年少慵懒、光鲜、俊俏的模样,而是现在成为了大长老后庄重、沉静、俊美的样子。 但凡小孩子都有一种心理,慕强!一看到比自己年长,还能坐上大长老职位的人,都是强者,在听说整个巫族只有大长老和圣子能召唤神灵,和上神沟通,其他人都望其项背之后,就更加崇拜了,再加之,这新上任的大长老虽然也是一袭黑袍,但和老一辈的大长老完全不一样,他体态修长挺拔,说不出的神秘和高贵,那露出来的一张脸更是被衬托得好像雪域高原的幽檀花,净极,美极,总是让人忘记移开目光。 于是,以两位中二少年萌生的仰慕之情以出发点,新一任大长老成功获得了他有生以来第一个绰号,“巫神!”,顾名思义就是巫族男神的意思,有时说急了,干脆直接叫“男神”了。 话说这“巫神同盟会”成立后,巫朋和巫友带着小伙伴们仗着他们男神是大长老,到处耀武扬威,将“誓死保卫巫族安危”和尽情释放中二病混为一谈,还自我良好地以为,他们自己的理想有多么地高大上,没抓到几个勾图奸细,先把自己感动了。 如今堃接受了来自薪鬼族的难民,他们肯定不能说大长老的不是,因为大长老说什么都是对的,大长老吃什么都是香的,连大长老放个屁都是香的,只有他们薪鬼人不对! 薪鬼人,尤其是那个薪鬼氏熙,不仅把他们的“巫神”蛊惑了,还答应他们在登葆山脚下给他们开辟了一处避难所,可登葆山是什么地方,是他们的圣地,连他们巫族人都聚集在幽都,而他们可好,却霸占了他们的圣山,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非要将他们赶出登葆山不可。 抱着这样的念头,吴朋和巫友带着“巫神同盟会”的一帮小伙伴儿来到了登葆山脚下,试图找出点儿破绽,让他们薪鬼族人没那么好过。 正寻思着怎么找点儿破绽,却听见有人在屋子里鬼哭狼嚎,突然想出一辙将此人冠以一个疯癫无状,扰乱登葆山秩序的罪名将他办了,于是巫朋和巫友带着一群小伙伴寻声找了过来。 “唉,屋里那个鬼哭狼嚎的家伙,快出来!”巫朋在一群少年当中年龄最大,对于未知的,有点儿挑战的复杂情况最沉稳,基于屋里这个“鬼哭狼嚎”不知是哪方神圣,还是悠点儿保险。 苍梧捧着小册子,正对着茅屋的“天草板”欲哭无泪时,忽然听到屋外一阵拍门声,期间还伴随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稚嫩童声的挑衅,不由头上点火,一把将那扇有还不如没有的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出来,冷不丁儿就看见一群人堵在他家门口,身上穿着整齐划一的巫神殿校服,他头上点的那搓儿火还未来得及蹿起来,立马“噗嗤”一声自己给掐灭了。 他原以为是族里哪个不懂事的小孩儿拍门,却没料到来的竟然是巫神殿的子弟。这样的话,他不仅不能发火,还要笑脸迎人。 巫神殿啊,那可是堃儿的大本营啊,如今堃荣登大长老之位,承蒙他的照顾,他薪鬼一族有了庇护所,得以喘息,如今族长回悬壁救父,至今未归,生死不明,以后还不知道要在堃的庇护下生存多久,自然要感恩戴德,而对于他的徒子徒孙,更不能怠慢了。 想到此处,苍梧把小册子收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道:“几位小友有何指教呀?” “指教不敢,只是刚才你在屋子里鬼哭狼嚎过来看看罢了,”巫朋说到此处,下意识地看了看被苍梧守在背后的小册子,突然就为怎么安插他罪名找了个挑衅的理由,道:“你手里是本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苍梧听后,下意识地将册子揣得更紧了,好嘛乖乖,这可是熙历尽千辛万苦从黄河水底找回来的神书,里面有将普通土壤变成息壤的神术,若是弄丢了,等熙回来,要他拿什么去见族长,干脆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本小册子嘛,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是说了你们也不懂,小孩子家家的,别污了你们的眼睛,”苍梧急中生智,想仗着自己比这群乳臭未干的少年大几岁,倚老卖老地说得含糊其辞,大概又能透露一点儿未成年人不宜的信息,想吓退他们,道:“这房中术呀就是能荼毒人心,你们还是赶紧回巫神殿学习巫术去吧,要不然,你们巫神大人追究起来,是我带坏了他的徒子徒孙,我可要吃不完兜着走。” 这话说到后半段,明明白白地,他想借这少儿不宜的话将这帮小崽子劝退。 谁知,这帮小崽子听后,脸上果然阴晴不定,一阵红一阵白。话说回来,他们巫神殿确实有这一条规矩,但凡进入巫神殿修行,必须持戒,不得有半点儿儿女私情,对于这类春宫册子、杂文闲书,一律禁止,如有违规,则严惩不贷。 看着这帮小崽子们脸上三月天一般地阴晴不定,苍梧心里差点儿乐开了花,剩胜追击般地戏谑他们一下,道:“来吧,想看就拿去!”说着,还把小册子从背后拿了出来,递给了他们。 本想着这么一操作,这帮小崽子们肯定不会在怀疑,反而因为害羞急忙赶着要走,却没料到乐极生悲了。 那巫朋抓耳挠腮了半晌,明知巫神殿的规矩,但就是压制不住心中砰砰乱跳的小花鹿,鬼使神差的伸出了爪子,竟然将那本册子接了过去。 这一接不要紧,苍梧要死的心都有了,他这是在干嘛,活的不耐烦了吗?戏弄人家小朋友干嘛?还不如刚才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就在某人因天下没有后悔药想撞死自己时,巫神殿的其他几个小崽子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小花鹿,不约而同地走过来,簇拥在巫朋身侧,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刚打开的书页。 苍梧心道:一切都完了,熙回来一定会把他屁股打开花! 果不其然,巫朋带着他那帮小伙伴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步步逼近,猛地将册子往地上一摔,就像他们刚才怀揣的隐秘愿望被无情击碎的心一样,怒喝道:“好你个薪鬼人,居然敢骗我,今日不治你个欺污巫神殿子弟的罪名,我就不叫巫朋!” 说着,他头一偏,果然显现出老大的范儿,众巫神殿子弟一拥而上,就把苍梧给围了起来。 还别说,这帮巫神殿的子弟还有两脚猫的功夫,仗着人多,几十个回合以后,果然将苍梧逼得节节后退,巫朋嘴里喝道:“这到底是什么蛊惑人心的书,今天就将你和这本小册子上交给巫神大人,治你个扰乱巫族秩序的罪!” 苍梧被逼得有口无言,想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这事儿不能捅到堃那儿,要不然,堃真能治了他,他这会儿悔不当初,心想怎么破了这一局,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大叫一声,道:“等等,你们听说过息壤吗?” 巫神殿的小崽子们果然停了下来,息壤乃九野天下广为流传的一个神土,绝大多数人听说过这个传说,也知道它对于九野蛮荒贫瘠的土地的重要性。 巫朋面露狐疑,问:“你知道哪里有息壤?” 苍梧见小崽子上了当,眼睛笑成一条缝,道:“只要你们今天不把这事捅到巫神大人那里,我就告诉你们!”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1章 巫神同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2章 后知后觉 巫神殿的这帮小崽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按耐不住地好奇心,所以,最终由巫朋出面,试图一探究竟。 巫朋将信将疑地道:“快说,哪里有息壤?” 苍梧哪能这么便宜地告诉他,双手抱臂地端着,脸上写满了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告诉你的无赖,让这帮巫族小崽子们恨的牙痒痒,又不能真把他怎么办,别提有多闹心了。 最后,巫朋总算是好奇心打败了中二病,道:“好吧,只要你今天告诉我们,我就不把你做的蠢事告诉大长老!” 苍梧这才把端着的手臂放了下来,举起身后藏着的小册子,扬了扬,道:“神土息壤就在这本小册子里!” “神土息壤在这本小册子里?”巫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假的?” 苍梧用哄孩子的口气,夸张地道:“真的呢?不能再真了呢!” 巫朋不知此人深浅,也就不能判断他是否在撒谎,想了想,道:“你如何能证明这本册子里有息壤?” 苍梧道:“不是这本册子里有息壤,是这本册子可以把普通土壤变成息壤。” 巫朋道:“这本册子有这么大的神力?” 苍梧张了张嘴,感觉小崽子又被他带歪了,连他自己都认不明白里面的字,至于怎么个神力法,他基本是丈二和尚自己也摸不到头脑,当务之急,是把这帮小崽子们劝退,假以时日,说不定他就认出这些字了呢? 想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道:“这本册子到底能不能把普通土壤变成息壤,我们不妨打个赌。” 巫朋道:“什么赌?” 苍梧问:“你们小油菜的种子种到地里需要多久能发芽,有需要多久可以采摘。” 巫朋在没甄选进巫神殿前,跟随父母下地种过菜,这小油菜的生长周期他最明白不过,当即道:“小油菜的种子种到地里需要十四日能发芽,最短四十五日可以采摘。” 苍梧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熊胆,道:“你明日带一些小油菜的种子,我能用这本小册子让土壤变成息壤,让小油菜的生长周期缩短一半儿,保证种子七日发芽,二十二日可以采摘!” 巫朋听后,显然觉得不可思议,张了张嘴,最终说了句:“好,就这么一言为定!”说完,就带着小伙伴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苍梧见巫神殿的小崽子们终于走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泥一样地摊坐在地上,仰头对着苍天,两眼无神,欲哭无泪。 他今天不知是哪根神经不对,明明没带防护罩,还捅了马蜂窝,明明没有金刚钻,还非要揽瓷器活。 他想,只怕,这是要作死自己的节奏! 登葆山秘境。 因常年云雾缭绕,登葆山秘境如同存在于话本里的世外仙境,始终让人只闻其名,难觅其踪。 苍翠山谷间,飞流银瀑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拨开一颗板栗,拈出一颗又大又圆,色泽金黄的板栗仁,递了出去,紧接着,一只巨大鸟喙啄了过来,瞬间将板栗仁啄了去。 “微雨,你今天怎么了,心浮气躁地,”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阵衣袍地窸窣声,这人站了起来,晨雾中,他背影挺拔修长如竹,白色衣袍随山风翻飞如云卷,就那么随便一站,当真不沾半分尘世烟火,犹如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杳然。 他看向远方,不知看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道:“难怪,今天和巽风有约?” 堃转过头,看向啄完板栗仁的一只白色重明鸟,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只白色重明鸟微微垂下头,眼瞳里流露出羞赧之色,竟然呈现出几分扭捏的小女儿姿态。 她是堃的座骑,在昆仑南渊那场狩猎中,堃只用了一颗乳糖就将她收服了,应该说,是她主动找上到了堃,愿意做他的坐骑。堃为他取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微雨。 微雨人如其名,如果把重明鸟比作是人,那么微雨绝对是一个婉约娇媚的小美人。 微雨虽然娇媚温婉,但一点儿也不造作,当进入战斗状态时,她能立刻化身为重明鸟中的女战士。 不过此刻,女战士好像恋爱了! 她像一个犯错的小姑娘,走到堃的面前,用巨大的鸟喙在堃的胸前蹭了蹭,好像在征询意见,又好像在讨饶。 当巽风收起巨大羽翼,落在瀑布旁的巨石上,巨大的鸟爪在瀑石上左右来回地踱步着步子,一对金黄色的重瞳里充满了不安和忐忑地望着堃和微雨。 堃□□的站在那儿,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似乎含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欣然,又似乎带着一丝杳无音信的惦念,但他只轻轻垂下眼瞳,再抬起时内里已然宁静如水。 巽风站在瀑石上等了许久,似乎有些急躁,不断的伸着脖子,试探堃的意向。 因为迟迟得不到堃的首肯,他始终不敢靠近,但最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横下心展开巨大羽翼,飞到了堃的面前。 微雨以为他为了找自己而等得不耐烦,怕他冲撞了堃,急得大声鸣叫,用喙想赶他走。因为没有堃的首肯,她是不会和巽风在一起的。 这只堃此刻却出手制止了她,对巽风道:“巽风,你要和我说什么?” 巽风扑打着翅膀,仰天鸣叫一声,看向堃的时候,金黄色的重瞳里突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当堃看到了这些画面之后,瞳孔突然骤然一缩,整个神经紧张了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些画面一幅幅走马灯似地轮番上演,里面皆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无论身处何方、何地,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着什么样的装扮,他一眼便能将那人认出来。 熙,是你吗?你到底在哪里? 堃终于压抑不住对一个人思念,疯狂地任情感在心中驰骋、翻滚。 巽风的重瞳里为什么出现熙的身影?那是因为当初熙和巽风建立主仆关系时,自发地形成了心灵感应。而就是这个心灵感应让巽风灵敏的捕捉到熙如今的行踪,并通过他的重瞳将主人的行踪,一帧一帧地放映在自己的重瞳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不可思议的神技,但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与其苦思冥想,不如欣然接受。 此刻,堃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那个人的身上,只见这一帧画面里,熙身穿五彩斑斓的短打装,一身的土黄,趴在地上几乎找不到人的那种土黄,正扛着一个大长杆,迷起一只眼睛,瞄准什么东西,最后他不知道按了哪个机括,从大长杆发射轨道上射出一个黑色的椭圆形的物体,之后,这东西在天空划出一道抛物线,向远方飞去在接近两里地的上空,突然爆炸成了一团火球,威力之巨大,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堃睁大眼睛,拳头也因为紧张、惊讶而紧紧的握着,“这是......火箭炮!” 他终于说出让他惊讶的东西,这东西在他第一次开坛做法与神灵沟通时,通过上神的眼睛看到过。 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异世空间,各种各样的武装基地和战斗武器,如走马飞花般地在他面前一样一样的演示着,其巨大的攻击力让人瞠目结舌。 当时,一种深深的担忧在他心间涌起,如果九野蛮荒被这些杀伤性武器占领,那么这个世界会很快从时空中消失不见。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却和熙绑定在一起,这让他不得不继续往下看。 好在那张画面过后,这种破坏力极强的爆炸场面并没有再出现过,也许是巽风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愿望,只将他想看的画面呈现在他面前。 接下来,下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夜幕降临,广袤无边的演习基地上篝火通明,篝火旁边架起了一排排的烧烤炉子,炉子上烤着一串串用竹签串好海鲜和肉类,空气中飘着浓烟,经常能听到因为炙烤流出的油扑灭碳火的“噗呲”声。 熙和许多同年人穿着相同的制衣,一起围着篝火,吃着烤肉,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唱着他无法理解的歌谣,跳着奇形怪状的舞蹈。 他记不清和熙分别了多久,只感到每一个不能见面的日子,显得尤其漫长,把这些日子一天一天加在一起,长得就像围绕着九野蛮荒跑上无数圈,只怕也跑不完。 可能是因为分离得太久,如今再看那人,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又可能经历过长期的锻炼和日晒,他全身皮肤肌肉显得黝黑而强壮,竟然呈现出一个成年的男子的成熟和魅力。 此刻,他被人推举出来,站在篝火中央,也就是篝火让他觉得有些热,他干脆褪去了外衣,只留内里的一个背心,这让他的肌肉线条更加分明,男子汉的气概一览无余。 堃不知不觉,脸已绯红。 他看到熙不知拿了个类似传声筒的东西,对着嘴,道:“有一首歌,想了很久,想送给一个远方的朋友,希望他能听到,这首歌叫《后知后觉》。” 之后,熙干净、淳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2章 后知后觉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3章 履行赌约 再说苍梧这货,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居然还敢跟人家打赌,关键是这赌约十有八九会输,一想到自己会输,后果还是死路一条,他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那时一定不会在屋子里鬼哭狼嚎! 可到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此时夜已过了大半,等东方鱼肚破晓,巫神殿的那帮小崽子们就要带来小油菜的种子,到时候息壤变不出,种子在七天内发不了芽,族人们赶在春分前种不了水稻,到那时,他还是死路一条。 关键是,寻竹这家伙和他爹此刻出门办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他也没个商量的人,唉!横竖都是一个死,不管怎样,先睡一觉再说。 就这样,苍梧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巫神殿的那帮小崽子们找上门来。 “苍梧,快出来!”巫朋带着小伙伴儿们在外面拍着门:“小油菜的种子我给你带过来了,就看你怎么大变息壤了!” 苍梧心里忐忑不安,从下半夜迷迷糊糊睡到现在,梦里感觉所有人追他,他拼命地往前跑,终于跑到家,把门一一拴,结果梦里追他的人死咬住不放,使劲儿在外拍门“咚咚咚......” 他半梦半醒间,耳边“咚咚咚...”的拍门声终于将他吵醒,这一醒不打紧,揉揉眼睛反应过来后,心道:坏了! 讨债的上门儿来了! 事到临头,之前惴惴不安的心到此刻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就像把这层颜面一同抹去,心下一横,准备向巫神殿的这帮小崽子们坦白,于是,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沉稳地打开了家门。 他知道此门一开,自己就等于豁出去了,想想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在堃面前,伏低认小,他也不丢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本以为是巫神殿的一帮小崽子们虎视眈眈的地等着他,临了却发现是寻竹回来了,这家伙救命稻草一样地杵在门口,还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苍梧原本绷住的心突然千里决堤,再也绷不住,若洪水一泻千里,溃不成军地嚎啕起来。 “寻竹,你可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就要为我收尸了哇...啊呀呀呀......” 他嚎啕得跟失了娘的孩子,弄得巫神殿那帮小崽子们彻底迷乱了,这他妈到底谁是孩子? 他们想着刚回来这叫寻竹的人一定会像他们一样,恨不能把这货打回到娘胎里,这么大个人了,都不丢人,结果那叫寻竹的却真的一个熊抱,把那货给抱住了,这下他们彻底傻眼了! 什么情况? 这世道,还有没有一个尊老爱幼,惩恶扬善了,没天理了都! 正寻思着赶快把今天的赌约给办了,却没想到,苍梧将寻竹一拉,两人“砰”地一声把门一关,没动静了。 以巫朋为首的巫神殿的这帮小崽子们彻底傻眼儿了,眨巴眨巴眼睛,结合昨天苍梧给他们蹩脚又低劣的性启蒙教育,幼小的心灵彻底凌乱了。 他他他......们,这是要干嘛?小崽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能再好了。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点儿道德理法?还有没有点天理人伦?还有没有一点礼仪廉耻? 就在巫神殿的小崽子们风中凌乱的时候,茅屋里,苍梧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寻竹。 “寻竹,你可得帮帮我,”苍梧苦着脸道:“那小册子上的字,我真认不得,怎么给他们变出息壤来嘛!” 寻竹安慰着他,道:“苍梧,你先别着急,把小册子给我看看!” 寻竹接过小册子,感觉一股陌生而神秘的波动随心而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打开小册子之后,所有的文字皆化成一了一幅幅画面,在他面前一一展现。 他不动声色,拍了拍苍梧的肩膀,道:“无需担心,一切有我!” “哦!”苍梧看着寻竹一脸地胸有成竹,不经觉得自惭形秽,同样都是熙的左膀右臂,为什么寻竹遇到事,总能迎刃而解,反观自己,不是弄巧成拙,就是鸡飞狗跳。 寻竹看着苍梧,心里也觉得心情沉重,自那日他爹将左护法战死的消息告诉他,他就一直瞒着苍梧,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他爹失踪了,也许是被哪个子弟救了,暂时和他们走散了。 幸亏苍梧性格大大咧咧,没有去深想,这反倒让寻竹有些担忧,对他也比平时更加照顾。 寻竹掌握了小册子里改良土壤的办法后,决定出去帮苍梧解决他闯下的烂摊子。 就这样,和巫神殿这帮小崽子打赌的事儿,在寻竹的帮助下,办成了。 登葆山秘境中,一人二鸟依旧在瀑布旁,瀑布飞落奔腾不休,人却静若处子,堃凝视着巽风重瞳里的熙,无悲也无喜,也许只有眼睛里那微不可查的波动才能窥得一二。 此刻,熙在唱一首歌,说是为了一位远方的朋友,是啊,他不就是熙远方的朋友之一吗? 心中隐而不发的痛又隐隐传来,这朋友二字原本那么亲切,美好,可为什么在他这里,就会幻化成一柄钢刀插入心中,因钢刀刺入的冲击力过猛,使心境龟裂、破碎,只有他知道,自己堪堪初成的一颗心,因为“朋友”二字,破碎过多少次,又重新粘合过多少次,好像每一次粘合,都比之前更加强韧,但下一次钢刀刺来,还会产生更强烈的冲击波,那颗无数次修补过的心倒底该修炼得多么顽强,才不会碎了呢! 堃不想听,可脚步却不听使唤,依旧伫立在那,听着那些会刺痛他的词语,无怨无悔。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原本以为会锥心的词语并未出现,可能在异世幡然顿悟或是神经突变,反而变成了他想听的样子。 “有些感情发现得太晚,也许是我年少无知,幼稚迟钝,不懂你的好,直到我们分离,每一个夜晚,在心中勾勒出你名,你的身影,过去的美好,不知不觉随时间沉淀发酵,如今我才明白,那就是爱情......” 堃听着熙唱的歌,眼瞳里的波动越发明显了,好像蒙上一层雾气,他突然闭上双眼,不再看那幅画面,一个起跃,飞到一处高峰巨石上,从此处,可以看到云雾缭绕中,疏远辽阔的漫山葱翠。 曾几何时,他不止一次地追问过,“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那人都是一副人畜无害地样子,“朋友!” 在经历过这么多次心碎和失望后,他逐渐将自己这颗炙热的心冷却下来,后来,他发现,只要强迫自己忍耐,即使想念,也可以生活下去,忘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以做到,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只可惜,在他已经开始冷却时,他们又见面了,这无疑打乱了他忘记那人的节奏,这时他才发现,喜欢的人,无论多长时间不见面,只要再次相遇,一样会再次喜欢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知到熙唱的这首歌,他那颗冷却掉的心,不知不觉又开始回暖,那里即使被刺破碎成了渣,依旧可以开出幸福的小花。 堃看着漫山的郁郁葱葱,不知不觉,唇边漾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七天后。 当巫神殿的小崽子们看到地里的小油菜秧苗破天荒地全部出苗,而且比他们地里长了二十多天的小油菜还葱翠,全都目瞪口呆。 巫朋一手肘戳了对面一个小崽子的肚子,呵斥道:“你张什么嘴,你种过地吗?尽在这儿添乱!” 那被肘的少年一脸气鼓鼓,道:“巫朋,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哇,我看你打赌输了,窝了一肚子气,找我撒气吧你!” 眼看着窝里要反水,苍梧赶紧岔开熄火,道:“都别吵了,你看这样吧,你也别生气,你们不是所谓的“巫神同盟会”吗?尽给老百姓谋福利,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出面,将我们会变息壤的事对对大伙儿说说,看幽都的老百姓需不需要,需要的话,我们也不私藏法宝,毕竟得了你们大长老的恩惠,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愿意帮助巫族改良土壤,让地里的粮食量产翻倍,成长周期缩短,这样大伙儿就不会饿肚子了,你看怎么样?” 巫朋鬼马精的一个人,这样的好事他哪能不答应,当即拍板道:“我这就去上报大长老,让他颁发通行令!” 苍梧见这小崽子立刻就跑,赶紧拉住了他,道:“以后,我们薪鬼一族住在登葆山脚下,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巫朋当即赔上笑脸,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们想住多久就多久,以后我们两族要常来常往,共同发展,和谐共生,建立一个互帮互助的生态合作关系!” 苍梧咬着牙,举起手臂做庆祝样:“那就友谊万岁!” 巫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讪讪一笑,也跟着苍梧举起手高呼:“友谊万岁!”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3章 履行赌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4章 饕餮现世 半年后,汤谷。 “听说了吗?半个月前,薪鬼族又重新打回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避开巡逻的勾图士兵,对身侧喝茶的灰袍老者低声道。 “听说不到三天时间,就把勾图驻守在渝堑的大将军---耀,打了个屁滚尿流,灰溜溜的退回到了中州老巢。”灰袍老者接着话道。 白发老者道:“听说他们老族长死后,少族长熙继了位,听说,这个薪鬼氏熙可不得了,他们能这么快收复渝堑,带领族人重返家园,全都是因为他!” 灰袍老者一拍大腿,神情兴奋地道:“对,我也听说了,他不知从哪儿带回了一件极具威慑力的武器,叫......叫什么名字来着?” 白发老者眼中精光一闪,道:“火箭炮!” “对!就是这个东西!”灰袍老者兴奋地并指在空中一点,不知怎么,转而神情萧索起来,道:“只可惜,我们暮雨师没有啊,要不然,勾图人霸占汤谷这么久了,护国军还在垂死挣扎,到现在也只能算得上强弩之末,危在旦夕了。” “听说勾图人还在九野搜寻饕餮的下落,据说天下大势必应在此凶兽身上,一日不除,勾图人称霸九野的野心则难以实现,听说中将令日夜寝食难安哪!”白发老者道。 灰袍老者左右看了看四下,见无勾图士兵,低声道:“昨日,我听有风声传来,城南有户人家,家中三子不知何故,一觉醒来便说自己是饕餮转世,害得他家里人杀死全部家仆避免风声外传,但不知为何,还是被传了出来,不知今日勾图那边会不会有动静。” 汤谷中将令大营。 中烧的红烛点了一夜,映得房间里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畅快淋漓后的味道,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传来,其间隐隐有睡梦中人将醒未醒的梦语,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拨开纱帐,套上一双擦得噌亮的鹿皮靴,一边将腰间绶带归拢,一边急匆匆地向外走。 当他迈出房门的一刻,帐中人玉手拨开纱帐,紧接着红烛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暮雨师隐藏在中将令府的暗探琼。 琼衣裳还未及穿戴整洁,便疾步追上将要踏出房门的晖,拦在他面前,道:“你不能去?” 晖露出了个探究意味的笑意,道:“为何?难不成还没够?” 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一阵热意,但很快平复下来,道:“你已经在汤谷驻扎半年多了,何时听说过有半丝饕餮的消息,怎么偏偏昨日就有消息传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是恐怕其间有诈!” 晖脸上的笑意更加意味难明,骨节分明的手指托起琼的下颌,柔声道:“哦,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 琼别过脸,似乎想隐藏什么,道:“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把我的顾虑跟你说说,去不去都凭你自己。” 晖思不知是不是听了进去,思忖了片刻,语气里充满挑逗:“既然你这么关心我,倒不如和我一起去,到时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琼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挣扎,但很快掩饰过去,只轻轻地颔了颔首。 城南的这户人家在汤谷相较于其他家宅,算得上是肥宅富户。几进深的院子被院墙围护得密不透风,加之经常有勾图士兵巡逻,街巷像渺无人烟,院子里就更看不清虚实。 当晖带着勾图士兵来到院墙外时,就是这番情景。还像往日一样,当他横行无忌地用脚踢开院子大门时,被琼拦住了。 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中将,我今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晖好像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话,他用轻蔑的语气哼了一声,道:“如今我勾图占领汤谷半年有余,他护国军再顽强抵抗,也不过只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罢了。如今在我的地盘儿还没有人敢在我的头顶撒野。”说罢,他一脚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当他抬脚正要往里面走时,琼拉住他道:“不如让士兵们先进去探探虚实再说。” 晖轻蔑的冷哼一声,拨开琼拦在身前的手,大踏步地朝渺无人烟的院子里走去。 他如此笃定又而确信。除了汤谷是他带领勾图士兵亲自攻占下来的之外,对于此间外面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更是嗤之以鼻。 薪鬼氏熙!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道:“手下败将而已,软弱之徒,只不过是遇到了耀这个没用的东西,才侥幸让他们收复失地,如果当时镇守渝堑的人是我,就没有这么便宜你们了。” 他冷哼一声:“捆绑得那么严实,扔下万丈悬崖居然还没死成?姑且算你命大,等到下次狭路相逢,你一定会再次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他眼底浮现寒芒,话音一转,继而咬牙切齿地道:“薪鬼氏熙,等我把饕餮除了,再来收拾你!” 他一直相信,冥冥之中有一股不可逆转的力量,那便是天地,是神灵。既然然天地和神灵都选择了饕餮,那么,只要饕餮一死,这九野天下的大势必然又重新会回到他勾图的头上。倒时,再多的薪鬼氏熙又能怎样?他能拧得过天地和上神的力量吗? 一想到饕餮,他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疯魔的状态,只要哪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势必要将这扭转乾坤的凶兽杀了,以绝后患。 他带着勾图士兵急匆匆揣翻了几重门,来到内院之后,发现整个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确实不对劲,吩咐手下人赶紧撤退时,院墙四周已然被暮雨师的护国军重重包围。 首当其冲的便是带领护国军和勾图战斗到底的左权使瑾,和右权使瑰。 瑾在这半年里带着护国军和勾图士兵周旋,身上早已凝练出一个将领该有的风范。 他沉声道:“中将令,你还是弃械投降吧,这里已经被护国军包围了!” 晖冷笑道:“左权使,自本将令入驻汤谷以来,还不知道什么叫弃械投降?” 他自然是不怕这些护国军的,他中州勾图手里捏的武器弹药,一直以来令全九野闻风丧胆,一路横行,实力直接碾压暮雨师的护国军,跟他谈弃械投降,那要看他手里的镭珠跟榴弹答不答应。 不过。按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帮护国军不敢这么直截了当地和他硬刚,这一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表现得这般硬气。 但他从以往的战斗经验中,对自己手里的镭珠和榴弹充满了自信,这一次也绝不会把护国军的威胁放在心上,于是冷笑一声,道:“瑾,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倒是想看一看,你拿什么来对抗我的榴弹和镭珠?” 他此话一出。瑾的脸色果然暗沉下来,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让晖感到意料之外的是,他这次不仅没有带着护国军和他打游击,反而真的和他硬刚了起来,平时一打就跑的腰杆儿就好像被什么支撑了起来,生生比往常硬上了三份。 瑾沉声道:“晖,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护国军一定会将你们勾图人赶出汤谷,还我暮雨师族人自由。” 说完,他向后一挥手,护国军得令,以一种井然有序的姿态,向晖和他的勾图士兵靠拢,与以往不同的是,真就是像无视镭珠和榴弹的威力,将生命置之度外也要将他拿下。 “要疯了,这是不要命了吗?”这举动无疑让晖感到意外,他咬牙切齿地一挥手,指挥手下准备发起反攻。 手下得令,一一将挂在腰间的镭珠和榴弹握于掌心,拉开引线,随着一个个引线被点燃冒出青烟,带来了死亡气息的镭珠和榴弹纷纷向相护国军袭来。 以往但凡遇到榴弹和镭珠的袭击,护国军不是抱头鼠窜,就是找地方隐藏,以躲避炮火的袭击。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此刻这帮护国军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有种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孤勇,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无视镭珠和榴弹的威力,依旧向他们包抄而来。 即便是这样,晖依旧笃信炮火的威力,他冷笑地看着这帮护国军被炸得屁滚尿流。 就在他信心满满时,在高高的院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人影似曾熟悉,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此刻却充满了仇恨和笃定,曾经瘦削、单薄的身影此刻也变得结实而精壮,就连身上的稚气与跳脱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勇敢、坚毅、睿智的将领。 “薪鬼氏……”当晖看清了墙上的人影,睁大了眼睛,嘴唇嗫嚅着:“熙,你竟然…还没死!” “当然了,我没死,你很意外吗?”熙站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根杆长木仓,声音充满了仇恨与笃定:“不过,更意外的事你马上就会品尝到了!” 说着,他扣动扳机,一枚食指般大小的子弹突然从膛□□出,以光一样的速度射向晖。 “不!”随着琼一声惨烈的呼叫,不知道怎么,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感到眼前的景象在不断扭曲,接着头脑昏沉,下一刻,眼前一暗,整个人便昏倒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4章饕餮现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5章 琼的抉择 接着,山墙根出现一批训练有素的薪鬼志愿兵,在熙的指令下,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木仓,扣动扳机,下一刻,手里握着镭珠和榴弹的勾图士兵纷纷中弹,一瞬间,爆炸的炮火将他们一并吞吃了个一干二净。 趁着这个间隙,护国军一拥而上,将晖和琼包围起来! 这时,瑰还将晖搀扶在怀里,不由皱了皱眉,道:“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别忘了你的身份。” 瑰刚才看的清楚明白,当晖中弹倒下时,琼当即就将他搀扶在怀里,这举动让她感到意外,心中不免浮现疑惑。 自逐枭峰飞行比赛之后,族里人都说琼叛变了,可是身为姐姐,她宁愿相信琼是被晖强迫着对她开火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可琼刚才那一瞬间下意识地举动,瑰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感到事情有些不对,难道琼真的……她有些不敢往下想,于是说出刚才那样的话,希望能点醒琼。 她还想,既然抓到了晖,借着这个机会,就将琼从中州撤回,暗探她已经做得太久,她们姐妹也该团聚了。 于是走上前,想试图说服琼。 “瑰,你当心!”远处传来瑾担忧的声音。 瑰回头对瑾一笑,道:“自家姐妹,有什么可当心的。” 可当她说完这句话,正准备劝说琼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突然架上了她的脖子。 琼一手搀扶着昏厥的晖,一手挟持着瑰,眼睛里尽是警惕和挣扎:“瑰,叫他们快闪开,放我们走!” “琼,你……”瑰保持着一个姿势,心里已然打翻了五味瓶,恨铁不成钢地喝道:“你疯了吗?” 这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在逐枭峰她就该明白的,只是当时她还心存一丝幻想,事到如今…… “快,你还愣着干什么?”琼把匕首往她脖子上一抵,冰冷的刀刃锋利地划破她脖子上的皮肤,渗出一丝猩红的鲜血。 她闭上眼睛,心里彻底凉了,但琼现在用匕首挟持她这个事实不得不去面对,于是对瑾和围在她们身侧的护国军大声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撤啊!” 围在这块的护国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瑾,随着瑾一声令下,他们听到指令后,慢慢往后倒退。 琼见护国军已经有一段距离,便一手托着晖,一手挟持着瑰往后退,瑾带着护国军只能保持一定距离尾随其后。 直到退出这座宅子,琼将晖靠在自己肩膀上,腾出一只手,抵唇作哨向巷道口吹了一声,之后,从拐角处跑出一匹马,等马走到她跟前后,她咬了咬牙,将瑰往护国军方向一推,托着晖将他横爬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一起坐上马背,双腿一夹,手握缰绳就往巷道外跑去。 瑰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琼,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这时,熙带着薪鬼的志愿军也赶了过来,问瑾:“是放还是留?” 瑾眼里浮现冷色,道:“今日放他们走,无异于放虎归山,留活口!” 熙对旁边志愿军做了一个手势道:“听到了,留活口!” 那志愿军领命,举起长木仓,扣动扳机,准备朝马射击,就在这当口,瑰突然扑上来,将那志愿军扣动扳机的手臂一撞,马腿没射到,反倒打中了琼。 志愿军一下懵了,道:“这…这不是我……” 瑰刚才离得远,没听见他们刚才说的话,看着志愿军举起木仓,以为是要射死琼,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冲动就撞了过来,谁知竟然弄巧成拙,真把琼射杀了。 瑰愣在那,轻轻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自语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琼中弹后,身体在马背上颤抖了一下,一阵剧痛猛烈袭来,她感觉一阵恍惚,心知今天是走不了,突然之间看到前方接应他们的人来了,于是重重地拍了一下马屁股,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晖,最后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落到地上的时候,她依旧看着马匹奔走的方向,恍惚之间,好像看到晖已然苏醒,正以一种意味难明地目光看着她,然后眼皮异常沉重,好像陷入梦境…… 中州中将令府。 自那日挨打后,她就被晖从庭院洒扫调成贴身内侍,专门负责端茶倒水。 一日,她正在收拾宴客堂,这时,掌家管事突然急匆匆地奔走进来,吩咐她赶紧将此地收拾干净利落,不得出现半点儿闪失,便匆匆赶去应事,能让掌家管事如此郑重其事,看样子府里来了重要的客人。 这两天她心里有点儿乱。 她记得进府作暗探时自己才十五六岁,那时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打探情报,任何对暮雨师有半分不利的消息,她都会事无巨细地传递出去,那时她心思单纯,虽然危险,但自己心甘情愿,心无旁骛。 可不知为何,自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开始心神不宁,一边想着收集情报,一边脑海里又总是浮现那日的情景,有时想得入神了,平日里总绷着收集情报的这根弦渐渐松懈了下来。 而晖的身影却像魔咒一般,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晖自那次之后,仅仅只把她调成内侍,并未再做出那日的事,从平日里伺候他起居时发现,晖竟然同他兄长耀截然不同。 在中州,谁不知道太子好色! 女瑛阁里的常客,阁里的姑娘哪个耀没染指过?有时兴致来了,一晚上三四个陪同都不是罕见,更有甚者,就连未出阁的丫鬟婢女,只要长得合他的意,也不放过,通宵玩完之后,就像穿过一次的衣裳,没腻歪就暂时留着,不想穿第二次了就直接扔了,哪里有半分真心。 她正想到此处,忽然看见晖正领着一个人走进宴客堂。 此人身形高挑,一身的织锦华服衬托得气质高贵,此刻被一群人簇拥着,一看便知是个身份极尊崇的人物。 晖带领此人进宴客堂后,对琼道:“去,给太子上最好的茶!” “是!”琼俯首领命,随后转身离开去准备茶水。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来人果然就是太子耀! 她来中州潜伏,需要来往女瑛阁传递消息,因此经常能在女瑛阁与耀狭路相逢,但她每次都谨言慎行,偶有一次与耀有过正面接触。 那还是从女瑛阁密室出来,因为怕有人察觉,一时走得匆忙,与刚从花园转角处走来的耀擦身而过,也许是因为走得急,将耀的华服刮蹭了一下,谁知将他激怒了。 幸好当时瑰眼疾手快,生生叫来女瑛阁即将出阁的头牌姑娘相陪,才转移了耀的注意力,她这才得以脱险。如今时过境迁,希望耀不记得那日发生的事。 当她从后院端来准备好的点心茶水,发现晖和耀正在谈话。 人一旦做一份差事做得久了,就会产生一种本能,尤其当掌握中州最高机密的两个人在一起密谈时,就尤其令人神精为之一振,下意识地想凑近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正好她可以借着倒茶的机会靠近他们。于是再倒茶时,她本能地竖起耳朵,集中注意力在他们的对话上,全然忘了茶水飞溅到杯沿,溅起一阵水花,将耀的袖袍打湿了。 耀当时就翻脸呵斥道:“哪里找来的贱婢,如此不懂规矩!来人哪……” 他此话一出,明眼人都了解耀的行事作风,一般人都是打板子、罚跪等,而他这是要将犯事的婢女杖杀了不可。 琼也有耳闻,于是赶紧跪在他面前认错:“太子殿下,恕奴婢无知笨手笨脚冲撞了您,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但耀今日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或是他本就存心过不去,非但不原谅她,反而疾言厉色地道:“饶恕你,哼!如此顽俾冥顽不灵,留着有何用,今日由本宫出言杖杀了你,理应是你的福气,来人,还不将她给本宫拖出去!” 他身侧随侍也仗势欺人,得令后便强行架起琼,接着就转身往外拖。 “主人,救我!主人!”琼情急之下看向晖,她现在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晖身上,现在能救她的只有晖了。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呼救,晖似乎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她,就好像心里正压抑着一团怒火,不知何时就要爆发。 琼绝望极了,她被侍卫架着,那种垂死挣扎的无力感,在那一刻无限放大和延长,她第一次感到面对死亡的恐惧原来是那么漫长。 可她才二十二岁,除了打探消息,她大好的青春才开始,就这么死了吗? 一种刚刚初尝到欢愉就要结束的失去感似乎比死更让她痛心、难过,她下意识地看向晖,那个让她初懂人事的男人,临死的一刻,她竟然如此地不舍…… 她凝望着那个男人,脚下虚浮,在接受死亡的这一刻,她放下了身份、任务,眼里心里竟然全是晖,是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妙回忆,一帧一帧地在眼前浮现,在临死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男人!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5章琼的抉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6章 而他要的 琼挣扎着被拖了出去,回顾自她在中将令府潜伏,一去六年光载,期间虽然总有磕磕碰碰,倒也安然度过,今日太子一来,就将她这些年所有的心血都都划上了句号。 这人真是她命里的克星,今日栽在他手里,实在是太过不甘,但不甘又能怎样呢?就连主人对他也束手无策,对自己被赐死一事冷眼旁观。 一阵刺痛陡然袭来,就像钢刀扎进心脏一般,她想,也许那日晖只是心血来潮,自己竟然上了心,真是可笑…… 琼被绑压在一张条凳上,在棍棒还没落下前,她闭上眼睛,准备将此生刚萌生,还未来得及生根发芽的种子亲手拔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等待棍棒袭来时,突然听到一声“慢着!” 这声音如此熟悉,如此温柔,但平日里说出的话却和声音决然相反,总是那么狠辣。 但是今天,她却感到如此不同,阴冷温柔的声音里不再只有狠辣,而是隐藏着一种别的东西,至于什么东西,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耀正准备看热闹,忽然听见晖开了口,不由勾起嘴唇笑道:“你当真为了一个婢女忤逆我?”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对峙,那是似乎是一种隐而不发的较量,一种属于权利与血脉的较量。 “晖怎么敢忤逆太子,只是我刚想起来,此奴婢现在还死不得。”晖面无表情,说得不带半分情感。 耀冷笑道:“死不得?这九野还没有本太子想让她死,她能活过五更天的人!” 晖勾了勾唇角,语气柔和但态度坚决:“因为,她是本将令看中的女人!” 他此言一出,琼瞬间睁眼,抬头看向晖,这个说话面无表情,语气不带半分情感的人,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她刚刚频死的心不知怎么又重新开始回暖,不一会儿,那棵不知道什么时候种进去的种子又重新开始生根发芽,以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速度生长着。 耀脸颊凸出的齿痕暴露出他现在的心情,显然这话一出,还是有些分量的。 耀果然没在继续坚持,而是感慨地道:“没想到啊,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你竟然有了看上的女人?” 从娘胎里,他就知道这个弟弟是个不近女色的怪胎。 在他们刚成年时,母后都会给他们物色暖床的婢女,每每这时,他都能接受母亲的心意,偏偏晖却像没开窍的榆木疙瘩,即使送给他再好看的美人,别说婢女了,他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虽然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他一点儿都不了解晖,关系还不如那个贱婢生的杂种! 瑶! 他已经很久都没看到过他了,不知道此去任务进行得如何了? 心性软弱,能成什么大事,亏得父王还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那个小杂种去办! 瑶……他想,还记得小时候,晖和他走得比较近,有好几次竟然帮他请求父王饶了他们母子! 母后一气之下下令,再也不许晖去见那个小杂种,也是在这个时候,晖的性情开始大变,不近女色也是从这之后发现的,难不成…… 他对瑶有过非分之想? 这忽如其来的想法让耀一惊! 但这一切毕竟都是他猜测的,如今这个犯错的婢女才是晖的女人。 他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晖这么上心,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刚才因为恼怒,反倒忘了看看这婢女到底有什么特别。 想到此处,他笑了笑,道:“无妨,别没什么大事,既然她是你的人,今日就既往不咎,不过……”他说着,脚步就朝琼走了过来。 “抬起头来!”耀走至琼跟前,俯视着她。 琼惊魂未定,这太子的秉性喜怒无常,加之以前在女瑛阁与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如果记起她,追问起来,她又如何向晖解释这一切? 怀着各种复杂心情,她还是忐忑地抬起了头。 一张姣好的脸出现在耀面前,第一眼看上去,他竟然有些熟悉,似乎以前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他不由再看了一眼,心里不由一惊! 那眉、那眼,包括受委屈时楚楚可怜的样子都那么像! 瑶! 晖果真对那个杂种有非分之想! 可他们是兄弟! 不!他轻轻摇了摇头,那个杂种是瑛姬不知道跟哪个暮雨师族男人私通,将他带到了中州,血缘!哼!和晖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又能怎样?那个贱人生的杂种已经去了薪鬼,只是晖为何对此守口如瓶? 想到这儿,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姑且就让这秘密封存,等机会成熟,这将成为晖最大的一个软肋! 想到这儿,耀不禁笑了起来,觉得今日当真不需此行,加之此时手下有事禀报府里有事,便和晖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中将府。 虚惊一场,琼却因此一事知道,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后来,在逐枭峰遇到那种情况,她心里极不愿意对瑰开火,也曾恨过晖,恨他逼迫自己,她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没爱上晖之前遇到胁迫,她会不会妥协? 答案是,这问题她如今回答不了! 年少轻狂时,她想她是可以为了族人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一旦心里有了牵挂,一切似乎都变了。 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拥有一腔热血的少女了! 意识渐渐模糊,她在陷入黑暗前,看到护国军向她走来…… 瑾和瑰将琼收监后,看着眼前这个半年不见,一见便物是人非的人感慨万千。 瑾百感交织,此刻眼底尽是感激,对熙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熙露出灿烂地一口白牙,道:“机缘巧合罢了,不足为奇!” 瑾感慨道:“如果如此精巧、威力强大的机括还不足以为奇的话,那这世间还什么是奇特的?” 熙但笑不语。 瑾不由感慨道:“你有如此机缘,难怪晖对你如此忌惮,我斗胆肯定,这九野天下要是说大势,那么这势一定是落在了你的头上!” 熙道:“瑾兄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么做也只是希望弱势族群不再受到欺压,这九野蛮荒人人平等,安家乐业罢了!” 瑾眼里浮现欣赏之色,道:“熙弟你宅心仁厚,我在鬼蟾山洞就已知悉你的人品,对你钦佩有加。我看不如这样,凡事机缘都讲究个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愿与你结为兄弟,以后,我们兄弟二人共同抗敌,对付勾图中州,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熙身为孤生子,自小无兄无弟,娘死的早,爹又忙着族中事务无暇他顾。他记得小时候的漫长时光大多都是独自度过,有时他想,如果有一个兄弟该有多好,哪怕是有一个妹妹,也总比他一个人在诺大的兴师院与草蟋、夏蝉为伴。 所以当他听到瑾的忠义之言,不由心中欢喜,道:“熙自小无兄弟姐妹,极其羡慕他人的手足之情,今日承蒙瑾兄厚爱,熙自然是荣幸之至!” 瑾也个性情中人,想到就去做,也不拖泥带水。立刻找买来香烛、黄酒、祭品和鞭炮,相携来到汤谷感恩寺,在住持能恩的见证下举行了拜把子的仪式。 瑾比熙大三岁,以兄长自居,熙点上三根香,二人同时对天祭拜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我薪鬼氏熙,我暮雨师族瑾,愿结为异性兄弟,从此共同抗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事,天打雷劈!” 拜完把子,熙对瑾道:“从今日起,你我就是兄弟了,族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只要兄弟我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瑾郑重地向熙行了个礼,道:“实不相瞒,熙弟你也是看到了,暮雨师已沦陷半载有余,敌强我弱,若非没有熙弟的帮忙,我们不可能收复失地,所以,务必请熙弟帮助我暮雨师赶走勾图人,还我汤谷山河!” 熙连忙将他扶起道:“你我现已义结金兰,说这些就是不把我当兄弟,我自当尽心竭力祝瑾兄抗敌,说句实话,即使瑾兄不出口相求我也绝不会放过勾图,绝不会放过晖!因为,他们也是我的仇人!” 瑾激动地点点头,如今他们已然结为兄弟,有些外人不方便问的话现在也可以无所顾忌,于是问道:“熙弟,你的那些火器,机括威力惊人,堪比勾图镭珠、榴弹强上百倍,这些武器装备都是从哪儿来的?” 熙听后,目光变得遥远,好像穿越过虚空,来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那里有鳞次栉比的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高大建筑,钢铁筑成的汽车在带状的公路上飞驰,比狂枭强悍千万倍的战机在天空巡航,一望无际的息壤,人类安平、乐业、富足,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又是那么让人那让人心生向往! 而他要的,无非就是希望整个九野蛮荒像那个世界一样,人类不愁吃穿、安居乐业,和谐安宁!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6章而他要的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7章 异世馈赠 半年后,异世,黑洞救援站。 演武基地的指挥中心里,巨大的显示屏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只见他身着迷彩服,黝黑的脸上刻着刚毅和果断,此刻他正扛着一个火箭炮筒,对着天空一个不明飞行物定位、瞄准、下一秒找准机会后扣动扳机,射击!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一气呵成。下一秒,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屏幕中的定位物在空中爆炸出一大片火光。 “击中了!”指挥中心里,显示屏前,韩总对旁边的熙道:“你可以出师了,你已经掌握了最重要的几款木仓支以及火箭炮的射击和爆破技术,这些对于你在蛮荒足以对抗任何强敌 ,包括你说的敌人的那个狂枭机甲,以及他们的武器镭珠和榴弹!” 熙单刀直入的道:“没错,你们这个世界的武器,真让人叹为观止,在蛮荒,这些足够了!” “嗯!”韩总道:“我们这个黑洞救援会虽然说是慈善机构,但是熙,你也知道,武器弹药是非常烧钱的,黑洞救援会要维持下去,是需要经费支持的!” 熙肯定地道:“我需要这些武器,说吧,要多少银子?” 韩总听后,无声地笑了笑,道:“我们这个世界呢?是不需要银子的!” 熙摊了摊手,无奈的道:“我除了银子没有别的!” 他说这话时,心里有些忐忑,毋庸置疑,要对付勾图的镭珠榴弹,拥有这些先进的武器是最好的克敌办法,可他来得匆忙,身上连银子都没带多少,更别谈别的财宝了。 而这些武器弹药无疑都是烧钱宝贝,他该怎么办呢?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韩总笑了,眼里有意无意地看向他身上某个地方。 他平日里虽然跳脱,但也是个心细的人,他身上只有一块掌心那么大的紫色石头,被结绳编织成一只鸟的形态,通常他都会挂在腰间,但这些日子,因为要穿迷彩服,他就把吊坠挂在脖子上,没想到,就连这个细节韩总都留意到了! 熙对这块破石头没怎么在意,是幼时他爹给他的,说是他们圣境里的圣石,能保佑他和族人平安。 但他一直带在身上,族人和他不也命运多舛,反而是武器弹药更能保护他和族人。所以 ,他一直不觉得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他爹让他戴着,他就戴着而已,想来因该值不了多少钱。 正当他为了筹措资金发愁时,韩总笑眯眯地开了口:“熙,你也别着急,我看你想把这些武器弹药运回蛮荒,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此话 ,熙眼睛一亮,但不知道韩总什么意思。 接下来 ,韩总终于隐藏不住他的意图了,笑道:“只要将你脖子上的紫色荧石给我们,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又疑惑地问了一遍:“你确定只需要我的荧石就可以换取这些武器弹药?” 韩总郑重地点点头道:“我发誓,确定只需要那块萤石!” 熙想也没想地把萤石摘了下来…… 当熙带着几辆装甲车的武器弹药穿越进时空隧道后,小葵问韩总:“他那块破石头真值那么多钱吗?” 韩总哈哈一笑 ,道:“三万年前的,你说呢?” 小葵睁大了眼睛:“三、三万年前……这薪鬼氏熙来自三万年前?” 韩总还补充道:“这可不是快普通石头,相传远古女娲补天,就是用的五彩荧石 ,而最后一块一直下落不明,国家考古研究院正在秘密探寻这块荧石,你说值多少钱?” “价值连城!”小葵要惊呼出声,见韩总一脸不置可否,又道:“无价之宝!” 韩总这才微微一笑! 熙穿过时空隧道时,忽然对异世的一切生出留念,这样一个世界,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如果不是肩负重任,他是断不想这么早回蛮荒。 如果让他永远留在异世,他想,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蛮荒虽然落后,但那里有他牵挂和割舍不下的人!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渝堑这块土地上生活的族人,他的兄弟苍梧和寻竹,还有一张俊美的脸! “堃,我回来了!”他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巫族 ,登葆山脚下。 入夜,一间茅屋里依旧燃着灯,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气氛似乎很沉重,好像是遇到了让他们感到很难过的事。 “寻竹哇,你说咱们少族长现在怎么还没回来呀,他是不是在悬壁救父时,被晖那个王八羔子扔进了万丈悬崖?”茅屋里 ,苍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寻竹也是皱着眉,一筹莫展。 熙离开他们已经半年了,生死不明,其他人就算了 ,可他是薪鬼族的族长,族里没有他寻竹可以,没有苍梧也可以,没有任何人都可以 ,唯独不能没有他。 “熙,你到底在哪里?”寻竹叹道。 就在茅屋里一片乌云惨淡时,忽然听到茅屋外一个明亮畅快的声音响起:“我猜是谁在茅屋里鬼哭狼嚎,苍梧,一定是你!” 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即使一年半载没听到,再听上去,依旧是那么欢快跳脱,苍梧和寻竹呆愣了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两个人争先恐后地去开门,随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高挑、瘦削,一身地桀骜不驯,又带着风尘仆仆迎面而来,此人不是熙又是何人? “熙!”苍梧一看见熙,就感觉鼻子发酸,越长越倒了回去似地,像个孩子一般不争气地往熙身上一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起来:“你这个家伙,怎么才回来呀?你知道吗?我爹,在于渝堑沦陷那晚,和老族长他一起殉身了!呜呜呜……” 熙抱着他,无奈的拍拍背,像哄孩子一般地道:“好了,我知道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一切都有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大家吃苦了!” 那晚他返回悬壁救父时,看见了左护发坚的尸身,只奈何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将他的尸身救下,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底,心存愧疚,想到这儿,他把苍梧抱的更紧了,让他尽情地靠着自己发泄悲伤,也算是在情感上给苍梧一点儿安慰。 苍梧哭完之后,感觉心情终于畅快了,好像所有压在心里的悲伤,经过这么一次痛哭,全都烟消云散了。 寻竹在一旁边看着,不知不觉,早已泪湿眼眶。眼前的这个青年,半年前和他们一样,也才刚及弱冠,还未来得及褪去少年的稚嫩和青涩,就不得不颤颤巍巍地接过父辈传来的那杆大旗,跌跌撞撞地边走边挺起瘦弱的腰杆,将所有责任都扛在肩上,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成为众人不顾一切想要依靠地、并立于天地间的男子汉。 这是一种赞叹,一种发自内心最深沉、最诚挚的欣赏。 他没有像寻竹那样,抱着熙哭天抢地,而是极为默契的拍了拍熙的肩膀,像一个迎接老朋友回来的挚友,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以后,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四个字足矣了,无需多言,二人之间就已经形成了深厚的默契 ,以后前路无论多么艰辛,他会扶助熙,让薪鬼族在渝堑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下去,这是前辈赋予他们的责任,他要成为熙的左膀右臂,与他并肩承担。 熙用拳头锤了锤他的肩膀,终究是一起长大的挚友,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可能就是真正的朋友之间的默契吧。 寻竹不由问道:“这半年,你究竟去了哪?” 熙回忆这半年的种种 ,心底失父的悲伤、族人流离失所的痛楚、以及自己被推入万丈悬崖的绝望一下全部涌出,他张了张嘴,只觉喉间一阵酸涩 ,只轻轻地落在了一句话上:“说来话长了……” 就这样 ,三个人在屋子里畅谈了一整晚,熙将他这半年以来发生的奇遇一一给这两个好友娓娓道来 说到武器弹药装备,寻竹和苍梧人显得尤其热烈,熙把他的计划和接下来的安排一一给他们罗列出来,这算是他新任族长后,第一次给寻竹和苍梧安排任务了。 三人谈了整整一夜,对于薪鬼未来的规划,都信心在望,充满斗志! 第二日一大清早,当熙一推开房间的大门,只见屋外站着两个人,一左一右,皆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他一时呆滞在那,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瑶是他第一眼就看到的,只因他离自己近,而且他一打开房门,瑶就迎了上来。 至于另外一个,他遥远望去,那人立于晨雾中,明明没那么远,却仙人之姿般杳然而立,让人平添一种疏离感,可偏偏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心,非要将那人看个究竟。 “熙,你终于回来了,你,你让我们好等!”瑶眼眶湿润,本来孱弱的身子骨越发显得我见犹怜。 本来在渝堑沦陷时,熙曾劝过瑶,让他回汤谷避难,但被瑶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瑶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既然人家愿意跟着他,而他对人家也应负有一定责任,对于自己一走就是半年,也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难免心存愧疚。 “我,”熙一时有些尴尬,他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景,这是什么情况? 这情况这是不是预示着,他开始走桃花运了?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7章异世馈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8章 重返渝堑 “什么新式武器?”苍梧听熙刚才的话,瞪大了眼睛。 茅屋里,门窗紧闭,寻竹和苍梧围在熙的身旁,三人商谈着薪鬼一族接下来的打算。 熙道:“不好向你解释,总之不会让你失望,我把它们放在一个秘密基地,你们二人抓紧时间在族里挑选一些战士,” 说着 ,他拿出一本小册子,将要招募人选的条件逐条记录,交给寻竹 ,道:“务必按上面的要求选出一批护国军,等时机一到,我便安排大家进行实际演练。” 寻竹接过小册子,道:“族长放心,三日之内,必将办成此事!” 寻竹一贯听指令,做实事,即使心中也好奇,也不多过问。 又因他们在一起久了,彼此之间名字叫习惯了,总是难以改变,只有在族中重要会议时 ,他才会尊称熙为族长。 唯有好奇心堪比“巫神殿联盟”里的小崽子们的苍梧,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熙,你说的新式武器能有勾图人的榴弹和镭珠厉害吗?” 熙点点头:“嗯!” “嗯!”苍梧也跟着的点点头,心里却打了一万个鼓! 自从半年前熙走后,加之最近又知道他爹战死,整个人痛哭一阵后,性子好像越变越幼稚,有时就像回到十五六岁,和“巫神殿联盟”里的小崽子们基本没什么不同。 寻竹有时也拿他没办法! 在族里挑选护国军时,苍梧还悄悄和寻竹道:“新式武器莫不是用火药做的炮筒?” 苍梧这货记忆退化成“小朋友”,就连过年过节小孩子拿来燃放的烟花爆竹,也能与新式武器挂上钩,也真叫人哭笑不得! 寻竹:“……” 熙要是知道他辛辛苦苦从异世历练一趟 ,带回来的竟然是小朋友玩的烟花爆竹,估计苍梧的屁股得打开了花不可! 于是苍梧抱被驴踢了的脑阔跟熙来到了一个秘密的基地。 这地方甚是难找,要不是在通过时空隧道时,所思所想投射在传送带里的虚空上,他还找不到这么适合演武练习的基地。 说是基地,其实是一个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的瓮城,也不知道这瓮城是哪朝哪代 ,何年何月废弃在此处,但他的城门和城墙构造却极为精妙,非常适合当演武练习的战场,熙当即就通过意念传递给时空隧道,于是传送带将载满新式武器的武装车开进了这座瓮城。 一走进瓮城,只见城墙根有几个庞然大物,四四方方,被一种苔绿色的帆布铺盖着 ,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子丑寅卯。 只见苍梧看着这些庞然大物,眼瞳里就像上演出一晚的烟花爆竹照彻夜空的大戏,脸上还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看得寻竹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想暴起揍人。 “这么多啊?”苍梧即使仰着头 ,也看不清庞然大物的真像,还自以为是地道:“这得燃放到猴年马月也放不完哪!” 熙道:“不会放不完,要真的正面硬刚,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完!” 寻竹:“……”无奈抚额,这都是哪儿跟哪? 苍梧又道:“这到是,我们这么多人,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完!” 熙点点头:“是啊!只要护国军齐心协力,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功告成,到时即使放完了 ,我这一趟异世之旅也算值得!” 寻竹:“……”他两眼望苍天,彻底死心了,这都什么驴唇不对马嘴! 苍梧觉得,这么些庞然大物并排而立,气势尤为壮观,即使是烟花爆竹,也是异世带回来的,虽然说比不上九野的吧,也应该也可以放,于是心情不由雀跃起来,道:“熙 ,我都迫不及待了,不如现在就把这遮挡的帆布撤下来,好让我们燃放一次!” 熙点点头:“带你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学会燃放这些的,以后上阵杀敌,就会游刃有余!” 寻竹听到此处,摇摇头,他已经彻底不想听他俩谈话了,果断去组织护国军的纪律去了。 而苍梧听后,心情却不由一沉,勾图人命好,有天赐的贵人,给他们研造出狂枭和榴弹,而他们,却只能放放烟火爆竹,真是苍天无眼、大地无情、欲哭无泪呀! 正当他暗自神伤时,熙已经叫人把遮挡的帆布撤下,露出了庞然大物的真面目! 只见一辆辆狂野霸气的装甲战车云一样横陈开来,气势豪迈雄健,压迫感直逼而来,压得苍梧顿时眼睛都直了! 当护国军将装甲战车上的四筒火箭炮拿下来,熙装上四发炮弹,将发射炮筒扛在肩上,训练有素地演示给他们看。 当四发巨型炮弹齐刷刷地打出去,眨眨眼睛的功夫,在距离他们两里地的山岩上方爆炸,巨大的爆破声和熊熊燃烧的火光,瞬间将对面山上的岩石炸得灰飞烟灭,爆炸时强大的冲击力击得碎石乱飞,支离破碎! 这要是一架狂枭机甲,早炸成了齑粉,连渣都不剩! “这……是什么狂野的……”看到此处,苍梧舌头似乎打了结,已经被震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起来:“烟花…爆竹…勾,勾图人的榴弹镭珠要玩完了……” “这还只是新式武器其中的一种呢,”熙看到被震懵的苍梧,脸上露出必胜的微笑,到:“还有更轻便,杀伤力毫不逊色的狙击木仓,一会儿演示给你看!” 苍梧张大了嘴巴,舌头估计在挣开结绳,没声儿了。 只在心里抹额汗,心道:好嘛个乖乖,幸亏熙没发现,要不然,糗到姥姥家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加之熙对他们要求近乎严苛,护国军很快掌握了火箭炮、以及各类木仓支弹药的技能,个个都能上阵杀敌。 于是,等待了将近大半年的复仇之路开启了! 当凶猛的火箭炮炸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勾图人,一切好像近乎重演,只不过,这次不是侵略,而是抱着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目的而来! 熙带回来的新式武器在此刻果然大放异彩,在护国军训练有素的攻击下,果然被轰炸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当熙的脚步重新站在悬壁兴师院的门前,他百感交集,正想让护国军将驻守在渝堑的勾图头领抓获,忽然看见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仓惶间,正劫持着瑶从忠义堂往外逃窜。 忠义堂是他爹生前居住的地方,此人又衣着华贵,看衣饰腰绶的品阶,身份一定很重要,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勾图中州驻守在渝堑的将领,太子耀。 只是他现在形容狼狈,居然劫持了瑶当人质,不由怒火中烧,于是举起手中狙击木仓就想将那厮击毙。 谁知,耀手执匕首抵在瑶的喉间,困兽犹斗般地抵抗:“你们别过来,否则他也活不成!” 瑶被抵着喉咙。半丝不敢动弹,也许因为恐惧,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看样子,更加楚楚可怜。 熙无奈,只有放下手中的狙击木仓,暂停攻击,而是静静等待时机。 也许是受到耀的胁迫,瑶声音颤抖,泪眼婆娑地对熙道:“你们别管我……别管我……” 耀听后,穷凶极恶地对瑶低声呵斥,道:“别哭了!不想让你娘活了吗?等我上了狂枭,我就叫我爹放了她!” 瑶一听到放了母亲的消息,不得已,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 原来,出征之前他就想让熙带上他,就是想来渝堑见耀,他想向耀打听一下母亲的情况,奈何熙不想带他上战场,但他百般纠缠,说族里的子弟不知为何总欺负自己,熙那时正逢出征在即,无暇他顾,就只能由着他跟着了。 战斗期间,熙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甚至不惜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和熙同乘巽风上了悬壁兴师院。 只因他想在这里遇到耀,他想知道,离开中州这么久了,母亲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他在耀的挟持下,想到了远在中州受苦的母亲,泪眼中浮现出一帧一帧当年的画面。 当年中州的宫阙里,他一年一年的长大,形容、样貌越来越长得雌雄莫辩,也越来越像暮雨师人,就在勾一天天疑惑的目光中,母亲也渐渐失去了勾对他的信任和宠爱。 加之,耀的母亲,中周皇室的正宫皇后娥的迫害,他母亲在一次酒宴上为勾斟酒时,被娥偷梁换柱,犯了大错 ,被勾软禁在了冷宫。 这都还是听晖和抚养他长大的嬷嬷说的,至于母亲,自那次酒宴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直到那一晚…… 耀差人把他叫到紫宸宫,在昏暗、烟雾缭绕空荡荡的宫殿里,他看见了让他一生都忘不了的画面。 只见隐藏在鎏金屏风后的勾挥挥手,两个侍卫从外面抬进一口大瓮缸,缸里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发散乱,脸上布满血污,早已经看不清面容长相,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感到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更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他靠近瓮缸。 他慢慢走到缸前,伸出手,剥开凌乱的头发,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在那一瞬间 ,他的心开始滴血! 他用手指一遍一遍抚摸着这张脸的轮廓,即使那张脸早已经看不见,听不到,却在那一刻显得尤其安静,柔顺,就像一个孩子在受到恐吓后,躲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温顺,安然! “母亲!”瑶再也受不得心中的悲愤,泪如泉涌。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8章重返渝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59章 重返渝堑 “什么新式武器?”苍梧听熙刚才的话,瞪大了眼睛。 茅屋里,门窗紧闭,寻竹和苍梧围在熙的身旁,三人商谈着薪鬼一族接下来的打算。 熙道:“不好向你解释,总之不会让你失望,我把它们放在一个秘密基地,你们二人抓紧时间在族里挑选一些战士,” 说着 ,他拿出一本小册子,将要招募人选的条件逐条记录,交给寻竹 ,道:“务必按上面的要求选出一批护国军,等时机一到,我便安排大家进行实际演练。” 寻竹接过小册子,道:“族长放心,三日之内,必将办成此事!” 寻竹一贯听指令,做实事,即使心中也好奇,也不多过问。 又因他们在一起久了,彼此之间名字叫习惯了,总是难以改变,只有在族中重要会议时 ,他才会尊称熙为族长。 唯有好奇心堪比“巫神殿联盟”里的小崽子们的苍梧,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熙,你说的新式武器能有勾图人的榴弹和镭珠厉害吗?” 熙点点头:“嗯!” “嗯!”苍梧也跟着的点点头,心里却打了一万个鼓! 自从半年前熙走后,加之最近又知道他爹战死,整个人痛哭一阵后,性子好像越变越幼稚,有时就像回到十五六岁,和“巫神殿联盟”里的小崽子们基本没什么不同。 寻竹有时也拿他没办法! 在族里挑选护国军时,苍梧还悄悄和寻竹道:“新式武器莫不是用火药做的炮筒?” 苍梧这货记忆退化成“小朋友”,就连过年过节小孩子拿来燃放的烟花爆竹,也能与新式武器挂上钩,也真叫人哭笑不得! 寻竹:“……” 熙要是知道他辛辛苦苦从异世历练一趟 ,带回来的竟然是小朋友玩的烟花爆竹,估计苍梧的屁股得打开了花不可! 于是苍梧抱被驴踢了的脑阔跟熙来到了一个秘密的基地。 这地方甚是难找,要不是在通过时空隧道时,所思所想投射在传送带里的虚空上,他还找不到这么适合演武练习的基地。 说是基地,其实是一个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的瓮城,也不知道这瓮城是哪朝哪代 ,何年何月废弃在此处,但他的城门和城墙构造却极为精妙,非常适合当演武练习的战场,熙当即就通过意念传递给时空隧道,于是传送带将载满新式武器的武装车开进了这座瓮城。 一走进瓮城,只见城墙根有几个庞然大物,四四方方,被一种苔绿色的帆布铺盖着 ,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子丑寅卯。 只见苍梧看着这些庞然大物,眼瞳里就像上演出一晚的烟花爆竹照彻夜空的大戏,脸上还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看得寻竹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想暴起揍人。 “这么多啊?”苍梧即使仰着头 ,也看不清庞然大物的真像,还自以为是地道:“这得燃放到猴年马月也放不完哪!” 熙道:“不会放不完,要真的正面硬刚,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完!” 寻竹:“……”无奈抚额,这都是哪儿跟哪? 苍梧又道:“这到是,我们这么多人,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完!” 熙点点头:“是啊!只要护国军齐心协力,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功告成,到时即使放完了 ,我这一趟异世之旅也算值得!” 寻竹:“……”他两眼望苍天,彻底死心了,这都什么驴唇不对马嘴! 苍梧觉得,这么些庞然大物并排而立,气势尤为壮观,即使是烟花爆竹,也是异世带回来的,虽然说比不上九野的吧,也应该也可以放,于是心情不由雀跃起来,道:“熙 ,我都迫不及待了,不如现在就把这遮挡的帆布撤下来,好让我们燃放一次!” 熙点点头:“带你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学会燃放这些的,以后上阵杀敌,就会游刃有余!” 寻竹听到此处,摇摇头,他已经彻底不想听他俩谈话了,果断去组织护国军的纪律去了。 而苍梧听后,心情却不由一沉,勾图人命好,有天赐的贵人,给他们研造出狂枭和榴弹,而他们,却只能放放烟火爆竹,真是苍天无眼、大地无情、欲哭无泪呀! 正当他暗自神伤时,熙已经叫人把遮挡的帆布撤下,露出了庞然大物的真面目! 只见一辆辆狂野霸气的装甲战车云一样横陈开来,气势豪迈雄健,压迫感直逼而来,压得苍梧顿时眼睛都直了! 当护国军将装甲战车上的四筒火箭炮拿下来,熙装上四发炮弹,将发射炮筒扛在肩上,训练有素地演示给他们看。 当四发巨型炮弹齐刷刷地打出去,眨眨眼睛的功夫,在距离他们两里地的山岩上方爆炸,巨大的爆破声和熊熊燃烧的火光,瞬间将对面山上的岩石炸得灰飞烟灭,爆炸时强大的冲击力击得碎石乱飞,支离破碎! 这要是一架狂枭机甲,早炸成了齑粉,连渣都不剩! “这……是什么狂野的……”看到此处,苍梧舌头似乎打了结,已经被震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起来:“烟花…爆竹…勾,勾图人的榴弹镭珠要玩完了……” “这还只是新式武器其中的一种呢,”熙看到被震懵的苍梧,脸上露出必胜的微笑,到:“还有更轻便,杀伤力毫不逊色的狙击木仓,一会儿演示给你看!” 苍梧张大了嘴巴,舌头估计在挣开结绳,没声儿了。 只在心里抹额汗,心道:好嘛个乖乖,幸亏熙没发现,要不然,糗到姥姥家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加之熙对他们要求近乎严苛,护国军很快掌握了火箭炮、以及各类木仓支弹药的技能,个个都能上阵杀敌。 于是,等待了将近大半年的复仇之路开启了! 当凶猛的火箭炮炸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勾图人,一切好像近乎重演,只不过,这次不是侵略,而是抱着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目的而来! 熙带回来的新式武器在此刻果然大放异彩,在护国军训练有素的攻击下,果然被轰炸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当熙的脚步重新站在悬壁兴师院的门前,他百感交集,正想让护国军将驻守在渝堑的勾图头领抓获,忽然看见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仓惶间,正劫持着瑶从忠义堂往外逃窜。 忠义堂是他爹生前居住的地方,此人又衣着华贵,看衣饰腰绶的品阶,身份一定很重要,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勾图中州驻守在渝堑的将领,太子耀。 只是他现在形容狼狈,居然劫持了瑶当人质,不由怒火中烧,于是举起手中狙击木仓就想将那厮击毙。 谁知,耀手执匕首抵在瑶的喉间,困兽犹斗般地抵抗:“你们别过来,否则他也活不成!” 瑶被抵着喉咙。半丝不敢动弹,也许因为恐惧,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看样子,更加楚楚可怜。 熙无奈,只有放下手中的狙击木仓,暂停攻击,而是静静等待时机。 也许是受到耀的胁迫,瑶声音颤抖,泪眼婆娑地对熙道:“你们别管我……别管我……” 耀听后,穷凶极恶地对瑶低声呵斥,道:“别哭了!不想让你娘活了吗?等我上了狂枭,我就叫我爹放了她!” 瑶一听到放了母亲的消息,不得已,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 原来,出征之前他就想让熙带上他,就是想来渝堑见耀,他想向耀打听一下母亲的情况,奈何熙不想带他上战场,但他百般纠缠,说族里的子弟不知为何总欺负自己,熙那时正逢出征在即,无暇他顾,就只能由着他跟着了。 战斗期间,熙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甚至不惜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和熙同乘巽风上了悬壁兴师院。 只因他想在这里遇到耀,他想知道,离开中州这么久了,母亲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他在耀的挟持下,想到了远在中州受苦的母亲,泪眼中浮现出一帧一帧当年的画面。 当年中州的宫阙里,他一年一年的长大,形容、样貌越来越长得雌雄莫辩,也越来越像暮雨师人,就在勾一天天疑惑的目光中,母亲也渐渐失去了勾对他的信任和宠爱。 加之,耀的母亲,中周皇室的正宫皇后娥的迫害,他母亲在一次酒宴上为勾斟酒时,被娥偷梁换柱,犯了大错 ,被勾软禁在了冷宫。 这都还是听晖和抚养他长大的嬷嬷说的,至于母亲,自那次酒宴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直到那一晚…… 耀差人把他叫到紫宸宫,在昏暗、烟雾缭绕空荡荡的宫殿里,他看见了让他一生都忘不了的画面。 只见隐藏在鎏金屏风后的勾挥挥手,两个侍卫从外面抬进一口大瓮缸,缸里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发散乱,脸上布满血污,早已经看不清面容长相,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感到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更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他靠近瓮缸。 他慢慢走到缸前,伸出手,剥开凌乱的头发,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在那一瞬间 ,他的心开始滴血! 他用手指一遍一遍抚摸着这张脸的轮廓,即使那张脸早已经看不见,听不到,却在那一刻显得尤其安静,柔顺,就像一个孩子在受到恐吓后,躲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温顺,安然! “母亲!”瑶再也受不得心中的悲愤,泪如泉涌。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59章重返渝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0章 还我河山 这个被砍断四肢,挖去眼耳,割去舌头的女人,被腌渍在瓮缸里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瑛姬!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早已模糊了视线,可这些人就连这么短暂的时间也不留给他们母子,勾挥挥手,瓮缸很快就被抬走了。 他看着高高在上地坐在鎏金屏风后的那个男人,他曾经叫过那人父亲,现在却沦为仇人的男人,就在那一刻,他想杀了他! 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一股巨大的哀恸和悲悯攫取了他的心脏,他再也受不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良久,瑶毫无半分情绪的声音响起:“说吧!只要能让她活着,活得舒服一点,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话间,只见大巫先走过来,将他唇舌拨开,将一棵红豆大的种子放进他舌尖,道:“去,找到薪鬼氏熙,把这颗种子让他吞下,你的母亲就可以活下来!” 他感受着这颗魔种,泪眼模糊间一一看向在座的三人,心里诅咒着:勾、先、耀,你们双手沾满我母亲的鲜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眼泪依旧模糊了视线,只是他看见远方夜空出现了一架狂枭,他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人挟持着登上机甲,接着飞离地面,向着中州的方向飞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似乎刚开始,又似乎很漫长,他感到身体被人猛烈地一推,下一刻身体不受控制地从高空往下跌落,风从他耳旁呼啸刮过,四周有千千万万个声音在耳旁絮语:“把种子种进他心里,你母亲就可以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 他不知道往下跌落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会这么下去,直到落进一个宽阔而结实的怀抱! 一个月后。 全九野都在传播一个消息,各国,大大小小族群包括中州,酒楼、茶馆、包括秦楼楚馆,人人都在谈论薪鬼氏熙乃新任天选之子,他会给整个九野蛮荒带来福报和安康! 喜欢关注时局的人,更是三五成群,聚集在茶座纷纷论之。 茶客甲道:“你们听说了吗?渝堑的那个薪鬼氏熙不知从哪个天外回来,带回来让中州勾图人闻风丧胆的新式武器,一晚上就将耀打的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回到老家中州,到现在还窝在老巢,不敢出来,真是大快人心哪!” 茶客乙道:“不是从天外回来的吧!” 茶客甲听后,立马不高兴地道:“不是天外回来的,那你说是从哪里回来的?” 茶客乙睁大了眼睛,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门道:“据说那晚,薪鬼氏熙趁夜潜入悬壁新师院,试图救下父亲的尸身,却不料被晖推下万丈悬崖,跌入崖壁下的湖中,那湖里就有通往神界的大门。” 茶客丙这时插进来,道:“听说他还从神界带回来了把土壤变成息攘的神技,让巫族和薪鬼族的老百姓衣食无忧,富足安康哪!” 茶客乙又道:“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自发的跑到悬壁跳崖,试图像薪鬼氏熙一样,找到神界的大门,想从神界带回更多异宝,只可惜都有去无回呀!” 茶客甲感慨道:“这还真有些邪门儿哪,难不成他还真是那天选之子?” 茶客乙道:“到底是不是天选之子?我不知道。只听说现在他从神界带回来各种神技俱都普惠于民,现在的渝堑早已不是当初的渝堑喽!” 茶客甲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 茶客乙睁大了眼睛,道:“除了粮食产量翻倍不说,听说老百姓住的房子,全都变了样?” 茶客甲好奇地追问:“都变成什么样啦?” 茶客乙接着道:“您看咱们这儿的房梁、墙面、屋顶,用的全都是木料,泥浆,你看人家渝堑,现在全改成那个“钢……钢什么来着?” 茶客丙接下话,道:“钢筋混凝土浇筑,” 茶客乙拍拍脑门终于记起来了,道:“对!就是这个钢筋混凝土浇筑!人家渝堑的房子全都用这个做的墙面,屋顶,还有地基,房子也往天上盖,除了外形和咱们一样,内里全都变了样儿!” 茶客甲疑惑的问:“这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屋顶、墙面、地基和咱有什么不一样啊?” 茶客乙叹道:“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就比如,刮风下雨时,人家那房雷打不动,岿如泰山,我们这房,屋漏偏逢连夜雨地,风一大,偷工减料一点儿的屋顶都得给吹翻了不可。” 茶客丙补充道:“还冬暖夏凉,隔音隔潮,几十年伫立不倒哇!” 茶客甲奇道:“真有这等奇事?” “更奇特的事还在后面呢!”茶客乙越说越来劲儿:“听说他们住房里的油灯都变成灯泡儿了!” 茶客甲又稀罕地问:”灯泡是个什么东西?” 茶客乙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灯泡就是能照明用,采光用的呀!” “采光啊,那我们这儿不也有油灯和燃腊吗?”茶客甲不屑地道。 茶客乙连忙道:“油灯和燃腊哪能点多久?” 茶客丙道:“顶多两柱香的功夫,人家那灯泡灯彻夜不眠!” 茶客乙补充道:“关键人家还亮啊! 一般情况,九野蛮荒天一黑,老百姓为了节约油钱,都只点燃一盏灯,整个村庄部落,包括坊市一片黑灯瞎火,只留几盏零星火光,颤颤巍巍宣告着这里还住有人家,一般天一黑,整个村庄、小镇、坊市全都进入休眠状态。” 茶客丙与茶客乙互相配合,接着道:“可有了灯泡的渝堑哪,那是整个山谷、盆地都处处荧火,犹如九天繁星齐落,点缀在夜空,照彻了整个渝堑的大街和小巷,从高岗上俯瞰,渝堑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点缀在九野蛮荒的大地上哪!” 茶客甲听到这儿,眼里恍惚,仿佛就看到那般景象一样,喃喃地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景……”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景,还得问一下肇事者苍梧了,人家都是脱胎换骨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倒好,成功退化成了一枚童心未眠的大龄中二少年。 自从收复渝堑后,熙将家园建设、农业种植、教育科举的任务交给寻竹,将坊市管理、经济发展等任务交给他,但他接手后,整个渝堑就开始画风突变! 这事还得追溯到苍梧初次见到雄兵横陈的那排装甲战车。 自从见识到从装甲战车里出来的新式武器,与他想象的烟花爆竹犹如云泥之别后,他就对其他几辆装甲战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据熙说,这些装甲战车底盘儿下的四个圆圈不是摆设,它们还会跑,只是他们这儿的羊肠小道跑不了装甲战车这尊大佛,只能让这些狂野豪阔的大家伙趴在瓮城里沉睡! 但是那多可惜呀! 虽然不知道这些狂野豪阔的大家伙底盘下的四个圆圈是怎么跑的,但如果能坐上去在族人面前显摆一下,那该有多威风啊! 如今只能望着它废弃在这儿,真是暴殄天物哇! 他越想越觉得可惜,越想屁股越坐不住,于是舔着脸找熙搞来钥匙,带着几个人去了瓮城。 “最后那辆!其他几辆都不行!”苍梧重复着熙告诫他的话,一边走一边对手底下的人道。 好在他们人多,,很快就找到了最后一辆,“叽啾”一声奇怪的声音猛然响起,把他们吓了一跳,几个人到处找声音的来源,找来找去,苍梧忽然发现手里握着的钥匙不对,这钥匙不仅比他们九野的钥匙做的精密许多,上面还带着一个椭圆形的不明物体,他发现只要按一下这个椭圆物体,就会发出这种“叽啾”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就拉开了装甲战车的后门,几个人一进去就感到这世界全变了。 只见车厢里靠墙的那一面横陈着各类书籍,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整面靠墙的书架。 苍梧平时不爱读书,扫了一眼就晃过去了。 转头看向对面一面墙,只见那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大大小小的几十个箱子。 箱子上都贴有一个白纸黑字的标签,标签上的文字简洁大气,只可惜的是,估计这些文字认识他,但他不认识这文字。 无奈之下,他又经不起好奇心的驱使,像一个误打误撞掉进财宝坑的穷光蛋,开盲盒一般地打开了一个箱子。 箱子被打开的那一刻。心里像打了擂鼓,自言自语道:“别不是打开了魔盒,放那竺九阴出来了吧!要是那样,堃一定会把我搓扁捏圆,打回娘胎,回炉重造的。” 只见箱子里一旁有一个巨大的电机,电机的上面有异世的文字写着发电机三个字,只是苍梧不知道。 剩下的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类似一种瓷,但是透明的东西。 他一不下心碰到了哪一处按钮,这圆形的透明物体居然发射出一股强光,瞬间差点儿晃瞎了他的眼睛。 他连忙把眼睛一闭,头歪到一处。等缓过劲来。再看这车厢,竟然光芒大炽,犹如白昼!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0章还我河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1章 瑶的身世 车厢里若无照明的情况下光线昏暗,但这圆形玻璃球光芒大炽,差点晃瞎了苍梧的眼。 苍梧下意识的捂住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后,才发现这玻璃球线连着一个发电机,玻璃球底下还有一个底座,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寻思无果后,苍梧又发现了一连串儿的这种玻璃球儿,赤、橙、红、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收集了个遍,他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就把那串玻璃球儿线头上的插销插向发电机,下一刻,整个车厢立刻变得流光溢彩,如梦似幻,感觉整个人身体一轻,背上像插了一双翅膀,仿佛置身于七彩流萤的浩渺星河,心情竟然像喝了酒一样熏熏然,无比陶醉。 苍梧张大了嘴巴,道:“这是个什么神奇的玩意儿?” 跟他一起进来的小跟班们也被这般奇景迷晕了,个个张大了嘴巴,仿佛置身梦中。 其中有一个被迷晕了的小跟班不知道脚踩到了哪儿根弦,突然整个车厢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音,这声音节奏感极强,类似于铁杵打击在玄铁上的声音,还带着回响,听的时间长了,居然从中发现了韵律“动词!哒词!动词!哒词!……” 打击声陡然响起的瞬间,几个人无一例外都被吓蒙了,一个个呆在那儿不明所以,杵成一只只目瞪口呆的鹅! 可没过一会儿,其中有一只呆头鹅竟然意外地发现了打击声的节律和闪烁的五彩灯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契合,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随着蹦哒起来。 苍梧张大了嘴巴,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傻呵呵地一乐:“这,这也行啊!” 于是,接下的日子里,不知道苍梧带着底下的跟班在车厢里捣鼓了些什么,一个个就像自然保护区里,对科研人员安置的无人摄像机产生极大兴趣的小狗熊,对车厢里的新鲜事物探索得乐此不疲。 总之,从这以后,渝堑夜晚的画风开始突变了…… 于是渝堑就有了最初茶客丙与茶客乙嘴里的奇景。 那是整个山谷、盆地都处处荧火,犹如九天繁星齐落,点缀在夜空,照彻了整个渝堑的大街和小巷,从高岗上俯瞰,渝堑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点缀在九野蛮荒的大地上! 更有甚的传出,不久以后,整个九野蛮荒的青年男女都知道,在渝堑出现了有一处奇特稀罕的场所,名为“苍梧之渊”的酒吧! 据说人只要置身其中,就像仿佛到了幻界,人像生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流光溢彩的浩渺星河,喝着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能享用的琼浆玉液。 据说这琼浆玉液竟然比神仙喝的还要味美,甘醇,并且品种繁多,色泽炫目,口感独特,能满足不同人的各种需要,人只要一脚踏进了这苍梧之渊,就不想再出来了。 至此,“苍梧之渊”酒吧在九野蛮荒名声大噪,月进斗金,成为了九野一道独树一帜的靓丽风景。 *** 再说熙自从收复失地后,看见渝堑在寻竹和苍梧的治理一下,一天比一天顺遂,繁荣和富强指日可待,便放下心来。 此时,从汤谷传来请求支援的消息,于是他挑选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志愿军。带着堃和瑶一道来到了汤谷。 一来到汤谷,他就给瑾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妙计,要不是琼从中阻拦,也许他们已经抓捕到了晖。 如今他已经和瑾结为异姓兄弟,就更不能任由汤谷的安危于不顾,加之他与勾图人的恩怨,这笔账所谓父债子偿,理应在晖的身上了断。 这日,熙出于仁义来汤谷支援,暮雨师族长瑜为了表示感谢,特地设下酒宴款待他们。 酒宴设在汤泉深处的密地,晖带领勾图士兵攻下汤谷,并且占领了汤泉的瑶姬殿,自此暮雨师族失去了他们的圣境,退避到更深处的密地躲藏。 密地酒宴。 瑜端起酒杯,道:“熙,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来,我们干一杯,以表瑜由衷的诚意。” 暮雨师族长瑜年过知天命,即使这样,也有着比大多数族人更加优越的面部轮廓,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雍容、优雅的气度,想来年轻时一定风度翩翩,迷死不知道多少女子。 熙当即站起来,举起酒杯,道:“老族长不敢当,如今九野时局动荡,勾图人狼子野心,非要至天下人于死地不可,是可忍孰不可忍,熙也与那勾图有不共盖天之仇,理应站出来为天下人打抱不平!” 说完几人一起干了杯中酒。 瑜喝完酒,抬手间无意从熙的耳侧扫过,一张脸忽然闯进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张美得近乎雌雄莫辨的脸,有着和他一样的深邃轮廓。 十几年了,那个人的容颜依旧那么清晰,无论距离再怎么遥远,时间再怎么流逝,依然清晰深刻,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瑛!你还好吗? 入夜,瑶正准备就寝,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沉吟片刻,本想吹灯睡觉,不予理睬,但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 夜色中,一盏风灯颤颤巍巍,忽上忽下,跳跃闪烁,就像某个隐藏在风灯后的人此时的心情。 风灯后,出现了一个人,这人身形高大,隐藏在一个斗篷里,随着风灯照进了瑶的眼瞳,这个人也随之望进了瑶的视线里,他竟然没有半分意外,只对这人冷冷地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跟着瑶的脚步进了屋,这人才将斗篷解开,露出一张颇具雍容的脸,一样的轮廓深邃,一样的肤色白皙,从瑶的脸上,竟然可以看到三分他的神韵,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宴请他们的暮雨师族族长,瑜! 只是二人一见面,气氛就显得异常尴尬,瑶对他显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作为一族之长的瑜竟然全不在意,反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瑜没回答瑶的问题,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瑶没好气地道:“都快二十年了,你从来没见过我,也把她忘了,现在来献什么殷勤!” 瑜心存愧疚,低下了头,道:“孩子,你有所不知,当年我这么做,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瑶背对着他,肩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看得出,他在极力地控制。 “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忍心让自己的妻儿流落他乡,任人宰割、欺凌!”瑶在极力控制着情绪,让肩膀终于不再颤抖,但声音里的哽噎依旧暴露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的内心很长时间都是扭曲的。 当一出生就受到众人的喜爱,尤其是获得那个高高在上掌权者的宠爱,那种优越感、幸福感越强烈,后面遭遇到的冷落、欺凌就越悲惨。 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宠冠后宫的瑶姬被传出不守妇道,连带着她的孩子也没能幸免,渐渐地,宫里人人态度都从以前对他们母子的恭维、献媚变成如今的冷落、欺辱。 说他是他娘不知和谁生的贱种,还妄想在中州王室分得一杯羹。 起初他还反抗,“我不是贱种,我有爹,我爹是中州最厉害的皇帝!”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指着他的脸:“看这脸生得,这眉、这眼、这皮肤,还有这深邃的轮廓,这么小就生得如此魅惑众生,哪里有半分中州人的特征,明明就是那贱人从母族带来的种,也妄想鸠占鹊巢,简直是太不要脸了吧!” 这些话听多了后,连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加之勾,这个曾经对他宠爱有加的上位者也开始向他投来冰冷、怨憎的目光,他终明白了什么。 直到他看见他娘夜里拿着一封母族的信物暗自垂泪,他终于确信无误了。 再后来,他长大了,有一天,他接收到暮雨师族暗探传递的消息,终于猜到,他本该称呼一声爹的人,到底是谁! 瑜上前一步,貌似有苦难言,道:“只因那时……” “只因那时什么?是你身居高位,而她却委身风尘?”瑶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冷上三分:“是你们的身份高低贵贱犹如云泥之别,而你即将继承父位,怕她影响你的前程?” 他似乎句句说到瑜的痛处,瑜只能垂首兴叹,但还是忍不住地道:“我的确对不住你们母子,可是,那时也是逼不得已啊,只因那时父亲说过,只要瑛能从中州王室打听到天柱的消息,他就允许我们的婚事。” 瑶嘲讽地道:“于是,你就让一个弱质女流只身前往虎狼之窝,指望她能为你们带回天柱的秘密?” 瑜听到此处,惭愧得未置一词。 “可那时,她已经有了你们的血脉,光凭这一点,你怎么能,”瑶说到此处,心里的愤恨再也压抑不住,如倾泻而出的洪水肆意流淌,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忍心让她和腹中的孩子承受这一切!” 瑜无奈地道:“当时我的确不知瑛已经怀有身孕哪,孩子!” 瑶闭上眼睛,心犹如刀绞,此刻,他眼里浮现出母亲被人砍断手脚,挖去眼耳,被腌在一个大瓮缸里,她真的是在敬酒时犯的错吗? 他记得,母亲好几次在勾的书房里东翻西找,差点触碰到机关,好几次险些被发现,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母亲一直记得和情郎的约定,一心想着帮他们寻找天柱的下落,最终被敌人发现,一举拿下,一生尽毁,而他的情郎现在却想认回当年肆意挥霍后,留下的种! 想到此处,瑶心沉至谷底,语气冰冷至极,道:“请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一分一秒都不想见到!”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1章 瑶的身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2章 密地合谈 瑜无奈地道:“孩子,你要恨就恨吧,我现在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了,只希望你以后能诸事顺遂,平安喜乐!”说完之后便退出了瑶的房间。 这时,瑾走了过来,道:“族长,那天柱的事……” 瑜摆了摆手,道:“他们母子已经够苦了,算了,以后让他离这些烦心事远远地,跟着喜欢的人过完下半辈子,我也安心了。” 瑾道:“您是说熙?” 瑜道:“不然呢?他这人,你怎么看?” 瑾咧嘴笑道:“属下刚与他拜完异性兄弟,您说呢?” 瑜叹道:“希望瑶儿跟着他,不要走他娘的老路!” 瑾总觉得瑜话里有话,但也不知何意,只道:“这天柱的事现在还没有半分眉目,您看要不要加大人手去九野四周去看看?” 瑜感慨道:“我暮雨师族向来命运多舛,在这鱼龙混杂的九野蛮荒,只能任人宰割,只要天柱塌,岱舆仙山出,我们就能登岛,去往传说中的大壑深处,让人再也找不到,至于你想要多少人……” 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跑题,于是将话题赶紧拉回老家,道:“尽管派遣就是,只是记得,切莫打草惊了蛇!” 瑾低头道:“是!” “对了,你们上次抓回来的那个叛徒呢?”瑜补充道:“听说曾经是一个暗探,你打算怎么处理? 瑾露出一丝难色,道:“这个……” 在暮雨师,对于叛徒他们采取的措施就是绝无姑息! 对于琼,他也无能为力,即使她是瑰的亲妹妹,即使她曾经为族人甘于冒着生命危险,传递情报,立下过无数次功绩,也阻挡不了族人愤怒的呼声。 此刻,在密地最繁华的坊市中央,立着一个高台,高台上绑着一个人,她衣衫不整,浑身上下挂满了污秽不堪的烂菜、泥巴和粪水,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酸苦的臭味。 即使沦为此状,她依然神情呆滞,目中空空,无悲无喜,看不出一丝波澜,仿佛被抽去了神魂,只剩一具没有意识、思想和廉耻的行尸走肉! 在她周围,围着一群她的族人,这些人目光里都流露出一种愤怒、鄙夷、仇恨,即使绑在上面的人是他们的同胞,更是右护法瑰的亲妹妹,也曾经为了族人的安危,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立过战功无数的战士,都不能平息他们对于一个叛徒的愤怒! 他们有的继续往琼身上扔烂菜叶,嘴里咒骂声不绝于耳。 “叛徒!走狗!” “养不熟的白眼狼!” “暮雨师的败类!” “打死她!” “打死她!” 有的则在一旁切切私语。 “这女人是谁?”一个身着护国军制服,圆脸的青年问身旁同伴。 同伴生得一副细长的狐狸眼,因为离得远,眼睛眯了眯,道:“她就是逐枭峰那日,将右护法瑰炮轰坠落的人,那日我亲临现场,看得一清二楚,出手很辣,不留一丝情面,谁曾想,她们竟然是亲姐妹!” 圆脸青年睁大了眼睛,一副听八卦的神态问道:“亲姐妹?竟然能做出这样不齿的事,会不会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啊?” 狐狸眼青年嗤之以鼻地道:“有没有苦衷我不知道,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实,事实就是,她身为暮雨师族人,竟然将残害我族同胞,霸占我家园,将我们逼进密地的仇人给救了!” “你是说将勾图人晖给放了!”圆脸青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那的确不该呀!” 狐狸眼冷笑一声,道:“听说她以前是暮雨师埋伏在晖身侧的暗线,如今竟然胳膊肘往外,帮起了敌人,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右护法呢?”圆脸青年问:“瑰大人怎么任由她曝晒坊市,任由万人唾骂?” 狐狸眼青年道:“还不明白吗?这就是右权使的高明之处了!” “怎么个说法?”圆脸青年问。 狐狸眼青年道:“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做的事给族人带来多大的伤害,我想右护法也希望她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高台上,琼已经在坊市曝晒了三天了,期间族人的各种各样的谩骂、诽谤、羞辱不计其数,身上泼满了脏污的粪水、泥浆,鸡蛋液,烂菜叶令她作呕,但她并没有反抗,在被捕的那一刻,她就想到过自己对族人犯错的后果,这一切原本就是她应该承受的,她甚至还想过比这更严酷的惩罚,但瑰并没有那么做,这让她感到意外。 她甚至想过,哪怕是瑰将她斩首示众,她也毫无怨言。 只要那个人能明白她的心意,那么,她为他做出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正想到此处,一角红裳闯入了她的眼帘,那是一件她从小就熟悉的颜色,是瑰最爱的红,她不由抬起了头,嘴里喃喃道:“瑰……” 瑰面色沉重,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帮她解开绳索,道:“带你去一个地方,只希望你看到后能明白,假如时间能重来,你能不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琼不明白瑰话的意思,但隐隐感到此事恐怕和晖有关! 一想到这个男人,她心脏就一阵疼痛,所有纠结、拧巴的情绪扑面而来,打破了三日里来一直的呆滞和失魂,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她在一间密室又待了一晚,心里时时刻刻被两种情绪裹挟,几乎让她生不如死,直到听到隔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日前,密地大营突然传来侍卫的上报:“族长,从驻扎在汤谷的中将令大营里传来一封信。” 说完将信交了瑜。 瑜接过信,打开一看,不由眉头一皱,紧接着将密信交给瑾,瑾看着密信,不解地道:“晖要和熙和谈!” 熙坐在一旁,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像是压抑着心头的一团怒火即将得到释放,不由道:“好啊,既然他想和谈,那我就奉陪到底!” *** 汤谷,中将令大营。 “如今,全天下都在传薪鬼氏熙得到了上神的庇佑,成为了新的天选之子,并从神界带回了克制我中州的新式武器,这些负面消息,对于我们大军的气运实属不利呀!”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将对着炕上躺着的人道。 自从上次被琼救了,回来之后晖在炕上想了很久,终于承认自己之前太过掉以轻心,狂傲自大,以至于遭了他们的暗算。 如今他沉下心来后,叫来一个从渝堑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一位将士,想从他的身上了解薪鬼氏熙的新式武器,这些武器到底有哪些特点、杀伤力如何,破坏力如何,以及和他们的雷珠榴弹相比,熟上熟下,孰优孰劣,如果厉害,那么厉害在哪里,杀伤力和爆破力到底强横多少? 他翻了个身,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手从托盘里捻起一枚弹壳,一边听那位将士谈起那晚的情形。 手里的这枚弹壳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幸亏当时没击中要害,但就凭此武器的杀伤力来说,就比他们的镭珠强一百倍,更别谈传闻中的其他武器,也难怪耀只一晚就丢盔卸甲,狼狈地逃回中州,想来,现在时局已经和过去大相径庭,现在他们之间的优势掉转了个,只怕,以后的作战计划得从长计议了。 他命人找来纸笔,让侍卫磨墨,他则一边听那将士讲述,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将士道:“他们手里除了狙击□□,还有火箭筒,其中,我见过最厉害的是四发的火箭筒,眨眼睛功夫就能击下一架狂枭机甲,瞬间在空中爆炸,烧得渣都不剩!再加上他们有重明鸟,速度和灵敏度都比我军的机甲要快上十倍,所谓强强联手,可我们只有战甲,败走中州是意料之中的事!” 听到这儿,晖咬了咬牙,蘸墨在宣纸上写下议和书三个字。 并交给侍卫,让他交给熙。 之后,晖英俊的脸上蒙上层阴影,看不清真容。 议和书上暂定的日期是三日后,晖果然如约而至,并且也尊重暮雨师族的族规,在去往密地的路上,全程蒙上眼罩,卸下所有兵器装备,只身一人前往,不可谓不由衷,不可谓不诚心。 谈判在一间议事厅里进行,双方如约而至,中州仅晖一人参与,暮雨师族则除了熙之外,还有瑜和瑾参与其中。 此次谈判主要由晖发起,目的是为了休战! 其实,此次晖为何要和谈,要休战,明眼人心里都门清,当下时局的优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倒转,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晖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贸然行事,所以,现阶段以观望休整为要。 时隔半年有余,当熙再次和仇人近距离相见,即使接受了对方的和谈请求,但一想到父亲尸骨未寒,至今也未寻到,心里不由升腾起巨大的恨意。 他平日里在大家面前不显,但一遇到晖便再也压抑不住,眼睛里晃过一霎那的猩红,心里的怨念和仇恨蠢蠢欲动,又开始滋生着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2章 密地合谈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3章 晖的诚意 此事辰时已过,金秋艳阳高照,透过议事厅的窗棂投射了进来,厅内光线半明半寐。 熙临阳而坐,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抚却了他隐隐升腾起来的阴暗和仇恨。 晖则背对着窗棂,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青色的地砖上投下一个阴暗的侧影,而晖此刻正面带微笑地道:“既然暮雨师将议和的事项交由熙兄,应当把熙兄当成自己人了,我也就不客气,有什么说什么了!” 熙在和瑾结拜时,瑾层发自肺腑地道:“如今熙弟拥有了新式武器,已然成为了九野天下战力最强的部族首领,我代表暮雨师族发誓,愿以熙弟马首是瞻!” 瑾是暮雨师的左护法,威望在族中,除了族长就是他了。 和谈前,他恳求熙出面,代表暮雨师族和晖和谈,已然当熙是暮雨师的保护神了! “少绕弯子,有事说事!”熙眼睛直直地看着晖,就好像眼神幻化成手,立刻能揭开对方的面具,道:“还有,不许叫我熙兄,你还不配!” 晖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道:“熙兄说得是,熙兄,不!熙,我今日前来,是带着一万分的诚意与你议和的。” “怎么个议和法!”熙道。 “为了表达中州勾图的诚意,我愿带人退出瑶姬殿,不仅如此,我还打算退出汤泉,将暮雨师族的政权中心还给他们!”晖表现得无比诚志。 汤泉是暮雨师族的圣地,可以说是他们繁衍生息的精神家园,没有汤泉,就没有暮雨师族。 而瑶姬殿则是暮雨师族最核心的政治权力中心,没有了它,暮雨师族则失去了凝聚力,犹如一座沙堡,一个浪头打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话一出,瑜和瑾的脸上立刻出现异样的神色,但基于谈判席上熙面无表情,只能将这丝欣慰掩饰起来。 熙面上依旧无悲无喜,看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轻轻地哼了一声一笔带过。 晖继续道:“如果以上两点还没有符合你们的条件,那么还有一个条件,我相信你们不会不心动。” 熙道:“说来听听!” 晖沉吟了一下,道:“我愿放出羁押在汤谷中将令大营里的所有护国军囚犯!” 他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条件不可谓不吸引人。 “包括,中州扈水地牢里的所有暮雨师族的囚犯!”晖最后补充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瑜和瑾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想立刻答应下来。 晖说完后也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他有绝对的把握,熙看在瑜和瑾的面子上,也会同意和他休战。 只可惜他想错了,熙冷笑一声,道:“这些条件只需我动动手指,半柱香的功夫将你赶出汤谷,再追到你中州老家,将你们紫宸宫一并端了,所有的囚犯都将被解放,而你只有沦为阶下囚的份儿了!” “你!”晖显然被他激怒了,想想局势的残酷,又忍了下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熙沉声道:“想跟你要一个人!” 此时,议事厅里旁边的密室里,有两个人贴墙聆听,不是别人,正是瑰和琼。 那日,瑰将琼从坊市解下来后,依据暮雨师对叛徒的责罚律令,理应将她斩首示众,但她毕竟是琼的亲姐姐,她想给琼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问:“为什么这么做?” 琼沉默不语。 作为女人,她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于是道:“你自小倔强,认定的事即使再困难,也绝不回头,能让你改变的只有你身上的软肋,同时也你的铠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那人动情了?” 琼但听不语,只不过泛红的眼框暴露出了她的心事。 她自知这个妹妹骨子里的倔强,认定的事,无论对错,她都会一条路走到黑,也许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她清醒过来。 于是她找到了熙,想让他在谈判的时候,把晖真实的嘴脸揭开,也许只有这样,琼才有可能清醒过来。 议事厅里,晖不明所以地问:“谁?” 熙道:“琼,你的贴身侍婢!” 晖听后眼睛微眯,就像在从脑海千万个人堆里扒拉一下,试图找出一个叫琼的婢女。 “你说的是……”他沉吟半晌,似乎终于从脑海的犄角旮旯处扒拉出这么一个人,恍然道:“你说的是……围堵我那日的那个婢女?”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像说的是万千擦身而过的人之中的其中一个,与他而言,并无特别之处,只转眼之间的功夫,就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他这样轻描淡写,隔壁密室的人双脚却像灌了铅,趴在墙壁上,嘴角露出一抹酸涩和苦楚。 可不是吗?自己不就是她的一个婢女吗?可为什么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后,她会那么痛! 议事厅里,熙忽然语气变得冰冷,道:“她如今落到了我们的手里,你就不想将她要回去?” “要回去?”晖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道:“她只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婢女,已经被你们抓了,如今我们双方和谈在即,谈何要人?你们自行处理便是?”他说得轻松自如,似乎毫无半分作假。 只是旁边密室里的人听后,整个身体变得异常沉重,心脏似乎被一只手紧紧的拧住,难受的喘不过气来,趴在墙上的身体。像失去了神魂的木偶,慢慢的跌坐在了地上。 琼眼眶泛起薄红,心里一片酸涩,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和谈,是违心的话,算不得数! 可心里同时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琼,你还是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个你把他放进了心里的人,到底对你有几分真意?” 不!这不是真的,晖在自己危难的时刻救过她,那日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已经死在耀的棍棒之下了。 “那日纯属是个巧合,是个人都不会允许狗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更何况是晖呢?他不过是在捍卫他的尊严罢了!而你却因此深陷其中爱上了他,真是愚蠢至极!” 不!不是这样的!晖,他曾经对自己很温柔…… “那只不过是一个男人本能的需要罢了,男人嘛,爱你是一回事,上你是另一回事,你要是连这都不了解,就活该被人家卖,到最后,落得个帮人数钱的命运!” 不!不是这样的!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早已经不知道孰对孰错,心被刀割了一块肉一样,鲜血淋漓。 议事厅里,熙恨声道:“我们把她杀了,你就一点儿没感觉?” 晖嗤笑一声,道:“我手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如果每一个人的死我都在意的话,那我还做不做事?” 听到此话,密室里的人早已经跌坐在地上,琼眼睛涣散,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晖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说的是那日围堵我时,身边的那个婢女? “她只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婢女,已经被你们抓了,如今我们双方和谈在即,谈何要人?你们自行处理便是?” “我手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如果每一个人的死活我都在意的话,那我还做不做事? 她耳边不断的回荡着晖说的每一句话,句句戳心,连带着将心里另外一个声音一并戳死,只剩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她手里捧着一片片破碎的血肉,噙不住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 议事厅里,熙愤然道:“如此,我们便杀了她,以此祭奠我族死去的亡魂!” 听到此话,晖却忽然沉默了。 那个婢女吗?名字叫琼,在围堵中曾救了他的命,自己曾宠幸过两次。 可她现在要死了。 她有一张姣好的脸,就像那个人一样。 那个从小叫过他哥哥,后来被称为杂种,最后成为了整个中州王宫不齿的人。 瑶! 他记得每年冬天,中州的大雪都会如约而至,气温低的可怕,可作为孩子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快乐的盛宴。 他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似乎是因为一场雪仗,他被耀推进了的湖里。 湖水带着凛冬的冰冷沁入骨髓,在所有人为了耀的胜利欢呼雀跃时,一根竹竿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哆哆嗦嗦的抬眼一看,一张漂亮得近乎瓷娃娃的脸闯入眼帘。 “瑶!”他哆哆嗦嗦地喃喃道。 “还不快起来,你想冻死在湖水里吗?”瑶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瑶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充满了关切和鼓励,如果没有瑶递来的那根竹竿儿,也许那年冬天,他就早已经冻死在冰冷的湖水里了。 半夜,他因为冷,从被子里醒过来,忽然发现被子里钻进一只小花猫,正想把猫捉住时,却看见一个小脑袋瓜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瑶一看见晖惊吓的模样,不由用手抵唇,发出个“嘘!”的声音:“别出声,小心嬷嬷发现!” 晖没好气地道:“瑶,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我这做甚?” 瑶撅了撅嘴,瓮声瓮气的道:“还说呢,你白天不是坠湖了吗?我怕你冷,专门给你带了这个!” 说着,他从小手里拿出了一个暖炉,趁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塞进了他的怀里。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3章晖的诚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4章 林中围猎 晖冰冷的指尖触碰到那一炉的温暖,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异样,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体带着暖烘烘的热意钻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一双小手绕过他肩膀,稚嫩的童音里带着不知道从哪儿学的碎碎念:“你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叫人给你多加一床被子,要不是我,你肯定要冻死了不可!哎……真让人不省心呀,乖乖的,我在这儿呢……别怕……”说话间,还用小手拍拍他的背,就像不知道哪个长辈哄他睡觉时一样。 从小宫里奉行长幼尊卑,即使是嫡出,作为次子的他,和耀所得到的关注来说,犹如云泥之别。 对于母亲对他和耀的亲疏有别,表面上,他好像全然不当回事,可有谁知道,他是多么想母亲每晚睡前能来看看他,跟他说说体己话。 只可惜…… 如今,怀里抱着他的瑶不仅给他的是一个拥抱,更是唤醒了他久违的亲情,用时也唤醒了些说不情道不明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后来在他知道瑶和自己毫无半分血缘关系后,才开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只可惜……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无论他怎么努力请求父亲,都改变不了任何事,那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挫败,自此他再也没有见过瑶。 瑶的命运只能靠他自己。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一定要成为中州最有话语权的男人,只有那样,他才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 而这个婢女,她应该叫琼吧,竟然长得和瑶有几分相似。 那天,她打碎了自己心爱的瑶草,掌家管事对她拳打脚踢,当时她狼狈凄惨的样子让他想起跪在冰天雪地里苦苦哀求的瑶,尤其是当他看到此女居然和瑶有三分相像时,自己居然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那日,他一时性起宠幸了她,之后似乎也宠幸了几回,但仅此而已。 至于这个琼为何帮他与母族为敌,他大概猜到了。 女人嘛,尤其是这种地位低贱的女人,只要你对她稍微好一点儿,她就上杆子对你好,仅此而已,比起他心中的霸业,实在不值一提,罢了,就由她去了吧! 想到这里,晖毫不在意地道:“那就杀了她,以此来祭奠你们死去的亡魂吧!” 熙任务完成,不再多语。 只是议事厅隔壁的密室里,琼早已经心如死灰,泪已流干,只剩痴痴傻傻地一副空壳,也许是知道真相后,性情大变,她不再痴傻坐着,而是借着墙壁站了起来,在瑰的目光中,跌跌撞撞离开了密室。 在这次和谈中,晖提出了归还护国军的俘虏,加上解放中州扈水地牢里的暮雨师族人,这无疑安抚了人心,如果能不费吹灰之力解救受难的人,而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熙希望看到的,因此答应了这次和谈。 姑且再让他蹦哒几天! 和谈之后,晖果然信守承诺,归还了护国军的俘虏,同时也解放了中州扈水地牢里的暮雨师族人,并双手奉还瑶姬殿,勾图大军整体退出汤谷。 想要平息干戈的决心不谓不坚决,不谓不诚心,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中州士兵再也没发生过掳掠、欺压老百姓的事,竟然前所未有地安分守己起来,久而久之,人们一度以为勾图人确实想和暮雨师和平共处。 在此期间,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说以往,他是一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狼,那么现在,他似乎褪去了狼皮,变成一只将脑袋埋进沙堆里的鸵鸟,并且时不时和友邻示好。 九野天下时局风云变幻,世人都在谈论当今天下,薪鬼氏熙主事也! 然,这些往日里一听就炸的传闻,晖似乎早已虚心接受,温顺得连他的手下都认为,勾图的二殿下恐怕失去了斗志,已经认命,把剩下的大好年华白白浪费了。 其间有勾图大将看不过眼,悔不当初跟了这么个窝囊废,有的甚至脱下战袍倒戈太子。 但晖似乎就铁了心,自此收起狼子野心,安心做一个富贵闲散人,渐渐地,人们似乎已经忘了晖的过去,认为人都是会变的,如今的他,早已改头换面,从新做人! 一日,熙居然收到晖给他的围猎邀请书,熙收回信,陷入了沉思。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为父报仇,一捣他中州的老巢,连人带锅一起端了,就不怕他们不把父亲的尸身还回来。 但一旦双方开战,祸及池鱼,战士们的生命比起父亲的尸身,他还是选择了前者,看在晖现在尚且安分的份上,他咽下了这口气,姑且先放他们一马。 想到这儿,他执笔开始写回信,这时,堃捧着一只颤颤巍巍地,淡黄色绒毛上还带着一丝鲜血的小雏鸟快步跑进来,熙不明所以,一脸地疑问。 堃一脸喜悦,似嗔非嗔地:“还说呢?都是你家巽风干的好事!” 熙一脸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道:“你这人不能好好说话吗?这到底是什么?” 堃也知道自他去了异世,就对他家巽风处于放养状态,巽风和微雨的事他确实也不知晓,加上微雨一直是自己在照料,他一个心里只有天下人的粗心鬼,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也是对这人没辙,无奈地道:“这是巽风和微雨的孩子,叫”小约”!” “你说什么?”熙终于睁大了眼睛。 堃补充道:“这是巽风和微雨生的蛋,经过微雨这些日子的守护,终于诞生出小重明了!” “你是说,这是巽风和微雨的孩子?”熙依旧不敢相信。 堃不耐地道:“当然啦,不然还有谁?你家巽风你又不是不知道,霸道又强势,微雨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哦!” 熙看着呆萌可爱的小重明,这才从惊疑中清醒,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道:“要不我准备些彩礼,带着巽风向你家微雨赔礼道歉去!” 堃听到其处,忍俊不禁地道:“赔礼道歉倒不必,就是以后让你家巽风悠着点儿,别太粗暴了,弄得整个山谷都是微雨的求饶声!” 堃说完后,不知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脸刷地一下红了! 熙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句话,只是眼睛看着堃,发起了呆。 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本来就发烫,这会儿被熙这么盯着看,脸上不由火烧火燎,抱着小重明逃也似地走了。 熙这才结合堃的反应回过了神,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坏笑,心道:好样的,巽风! 转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充满曦光,自言自语地:“连巽风都比你有行动力,你难道还不如一只鸟吗?” 既然晖为了和平,主动抛出橄榄枝,不管是真是假,他也不能输了气势,于是围猎也安排在汤泉里的一片深林里。 既然是围猎,气氛搞得太尴尬也不行,于是熙也邀请了瑜和瑾,连带着堃和瑶也跟了过来。 既然是围猎,自然要分个胜负,要分胜负,自然要分组,他们几个经过抽长短签决定怎么分组。 首先是熙先抽,熙抽了一根长签,接着是晖,晖抽了一根短签,这样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和对方保持一种竞争和敌对的关系,是二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 之后是堃和瑶。 当堃在签桶里选择了一根竹签,正准备抽出来时,“小约”突然啄了他的手背一下,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小重明,小家伙在他手心里扑腾了两下翅膀,叫了两声,依旧有所期盼地看着堃。 堃也没办法,只有换了一根竹签,抽出来一看,竟然是根长的。 他不由又气又爱,在“小约”脑门上弹了一下道:“调皮!” 小重明拍打了两下翅膀,叫了两声,似乎又委屈有高兴。 堃用手指挠了挠它的小脑阔,它才安静下来。 “小机灵鬼!看我回去不叫微雨收拾你!”堃故意吓它一下,让它小小年纪多管闲事。 小重明听后,果然老实了,乖乖地趴在堃的怀里,再不闹事了。 接着轮到瑜和瑾,他俩各抽到一根长,一根短。 最后的一根短签自然就是瑶的。 分好组后,围猎这就开始了。 规矩就是两方狩猎多的一方得胜,至于用什么办法获得猎物,只要不出现人员伤亡,什么办法都可以。 汤泉深林里的野兽品种繁多,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其间真有大型猛兽,如果运气不好,真有可能会遇到。 瑶虽然体弱,但他既然来了,自然不能露怯,加之熙给他的武器非常厉害,一般动物,包括大型猛兽也不在话下,但他天性胆子小,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似乎周围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忽然不知从哪飘来一阵腥风,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一只庞然大物突然向他袭来。 他惊恐万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头花斑大虎,此时这头老虎正向他猛扑了过来,霎那间竟然忘了拿出手中武器,脚也僵了,手也麻了,直直地站在那等死。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想,完了今日只怕要喂了这虎,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错,人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一了百了。 就在他准备赴死之时,一根箭突然横空射来,正中老虎的眼睛。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4章林中围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5章 密林激将 紧接着,箭矢雨一般射来,直到那只花斑大虎成了一只浑身瘫软的大刺猬,一切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没用!” 这话说得极为难听,但语气却是很温柔,更是包含着一丝微妙的关心。 “晖……”瑶僵硬的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他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晖收起箭矢,慢慢向他走近,道:“既然没什么本事,就应该认命,如果我是你,早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瑶听后,不知想到什么,手背因为握紧拳头而青筋暴露,他咬紧牙关,道:“可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晖不屑地笑道:“一个废人而已,即使把她救出来又有何意义,她看得到吗?听得见吗?认得出是你吗?” “不!你别说了!”瑶突然崩溃了一般捂住自己的耳朵,几乎歇斯底里地道:“你根本就不懂,那是你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母爱!” 晖冷笑地道:“没得到又怎样,我还不是照样长大了!拥有了扭转乾坤的能力!” 歇斯底里过后,瑶身体好像抽空了一般道:“晖,你还是收手吧,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熙的对手!” “不是他的对手还由不到你来置喙!”晖恼怒地道:“只要获得那样的武器不就行了?” 瑶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他们把武器管得那么严密,你根本没机会?” “没机会吗?”晖嗤之以鼻地道:“我看你还是干脆放弃吧,即使在他身边又怎样?他又把你放在心上了吗?连武器在哪里都瞒着你,心里只有那个叫堃的人!” 瑶站在那一定不动,只觉得心里那点儿秘密被人戳破,以前竟然不知,只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已经生出痛楚。 只是他好不甘,如果熙没对自己好就算了,一个人除了母亲之外,还能得到一丝温暖,也能让生出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但晖的话将这点留念彻底击破,他好不甘,于是大声反击道:“不是这样的,熙他对我很好,他们没有刻意隐瞒我武器就放在密地的地下!” 他刚一说完,就马上闭上嘴巴,所有的一切昭然若揭身体不由颤抖起来:“你!原来你这些日子屈以委蛇,目的就是获得他们的武器,想卷土重来!” “不然呢?”晖套出了武器存放的地方,不由心情愉悦,道:“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吗?中州不仅是我的,这天下终有一日也是我的!” 瑶气不打一处来,道:“晖,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晖突然收起了所有的狂傲,自嘲地一笑:“我为什么变成这样重要吗?还是权利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背负上了!这一点,你应该能明白!” “……”瑶认命般地不再追责,道:“你真的想夺了熙的武器?” 晖嗤然一笑,道:“你呢?你能弃了你母亲,而放弃勾给你的任务吗?” 瑶听后,再无一句多言,沉默不语! 再说熙进入密林后,不知怎么,居然想起昨日与堃的那一番对话,一抹微笑不知不觉挂上眉间。 “既然你不接受巽风给微雨的歉意,那么我的歉意你可愿接受?”熙突然收起笑意,深深地看着堃。 “你给我道什么谦?”堃起先没看见熙的眼神,道:“都是他们两情相悦的事,不存在谁对谁错,至于你的道歉就更加不……” 他话未说完,突然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一时竟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觉得心里小鹿一样乱跳起来。 一种久违地,压抑在心底的情愫忽然苏醒过来,让他重新找回了久已消散的暖意。 熙似乎有些紧张,但堃看的出,他为此做出的努力。 “以前的事是我的不对,不该欺负你灌你烈酒,不该扔你随身携带的箱子,更不该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是我太迟钝了!”熙说得很认真,任谁都能感到他的诚意:“不知道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以后,可不可以……” 堃眼睛里噙着期待地道:“可以什么?” “可以……像,像好朋友一样和谐相处?”熙说完就后悔了,原本计划好今日跟堃表明心意,偏偏临阵又逃脱了。 堃原本期待的心忽然又坠入谷底,本以为,他在篝火晚会唱的歌是为他而唱,没想到又是自己想多了。 但他以二人相处时的感觉判断,熙对他是在乎的,至于这种在乎是好朋友的在乎,还是恋人的那种在乎,他已经不太在意了。 他想,不管熙是哪种在乎,他不也陷进去了吗?这世间的感情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与其猜测,大不了接受最坏的结果,自己心里有他,而他心里没有自己,大不了,一生默默守候,忍受心痛之苦,但人来这世间一遭,连这点痛都没体会过,岂不是白白浪费生命。 罢了!不说也罢,只要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没我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埋藏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也不再纠结这些,道:“我们……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好朋友吗?那就愿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吧!” 熙:“……” 他现在好想找块豆腐……哎!又把一切搞砸了! 这时,堃不知想起了什么,道:“最近,我族大巫纷纷收到消息,九野各处幽冥附体的情况频出,你也要小心点儿。” 熙问:”为何发生此类情况?” 堃道:“我最近开坛作法,探得天听,应该是西北冥极之地的封印松动,竺九阴趁机作法,使大量幽冥趁机逃窜人间,这些幽冥生前本就遭受过极大的痛苦,大多都是枉死,怨念深重,甚至连若水都无法将他们的怨念净化,消弭,当年诸天上神合己之力,好不容易将竺九阴和这些幽冥封印在九阴冥界,但经过时间的流逝,竺九阴通过逐渐松动的封印逃窜出来,而他经过这段时间在人间汲取的恶念和怨毒,变得异常强大,若果再不加以干预,将来恐怕会酿成大祸!” 熙道:“这些幽冥专门找哪些人下手? 堃道:“大多数都是怨念深重,或被欺凌,或求而不得,或身负血海深仇,这些人身上都有幽冥增加力量的养分,就是怨恨!” “为了避免事态越演越烈,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和晖握手言和,休战后就不会有那么多枉死的战士,不管是哪一方,他们都还年轻,都有放不下的心愿。 “虽然我也亲历过晖残害我族大长老,没有一刻不想取他首级,为大长老报仇,但为了天下苍生,此时应当以大局为重!”堃道。 熙听到此处,不由心烦意乱,他这人,一旦下定决心去做某一件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又时甚至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让他不给父亲报仇,觉无可能! 但他又不想和堃起争执,只能先将此事搁置一旁,等日后再择机劝说于他,于是道:“现在不是休战状态当中吗?” 堃追问:“那如果晖擅自撕毁合约,重新起兵呢?” 熙正色道:“那就正面硬刚,打他个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堃:“……” 也是,要是那样,也不能坐以待毙,至于枉死的战士会不会化为幽冥,不也没到最后的时刻吗?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狩猎结束后,大家都收获颇丰。 没想到密地深林里有这么多野味,瑜看到晖居然射杀了一只老虎,一方面不由惊讶,一方面感到莫名的担忧! 此人心气极高,这次议和谁都知道只是个权益之计,怕只怕他突然反悔,突然起兵,到时遭殃的依旧是他暮雨师族。 但大家此刻表面都客客气气,就好像谁也不相信今后会有战事发生,一片岁月静好的氛围。 只可惜表面再客气,居安思危是老一辈传下来已然刻进骨髓的行事作风,对晖表现出来的和善总不免警戒的三分! 晖见瑜看着那只老虎出神,不由哈哈一笑,道:“瑜族长,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叫底下人给你做张虎皮毡子,那才叫气派!” 瑜心思自然不在此道,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也是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此就多谢中将令了!” 晖今日心情似乎大好,看着他们捕猎的这些野味,提议道:“今日,我看大家兴致颇浓,不如这样,瑜族长将这些野味悉数带回去,让手下人宰杀,洗拨干净,腌渍入味,明晚我们来汤泉瑶姬殿相聚一堂,来一个野外烤肉,你们看怎么样?” 熙和其他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也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只能应声附和道:“如此,就如中将令所愿,明晚大家一聚瑶姬奠,烤肉狂欢,开坛畅饮!” 围猎结束,瑜吩咐手下人将野味统一装上马车,大家相继告辞而别,只是当熙跃上巽风鸟背时回望的一瞬间,忽然看见晖和瑶仓促别开的眼神。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5章密林激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6章 幽冥苏醒 民间有个传说,人死三日内可借尸还魂! 深夜,大雨滂沱。 一片战后的乱葬岗幽暗、死寂,只有雨点叩击着黄土,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敲打着不久前沉睡在地下的不甘灵魂,试图将他们唤醒,一同奏起一场复仇的狂歌,将所有的不甘、怨恨悉数奉还给这丑恶的世界! 黄土依旧死寂,只一阵冷彻骨髓的幽风吹来,带着成千上万个尖锐地、如厉鬼般地戾叫冲向地底,之后,突然“砰!”地一声,一只惨白、带着血污的手狰狞地冲出地面,猛烈的冲力将覆盖在地上的黄土戳得四散溅开,待一切归于宁静,在黑沉的雨幕中,显得尤其恐怖。 紧接着,一只只惨白的手如雨后春笋般从黄土中破土而出,绵延至整个乱葬岗,这恐怖的阵势,犹如千军万马结千阵,浩大而横亘千里,一发不可收拾! 接着成千数万个沉睡在黄土里的幽兵露出他们的头颅,接着坐了起来,摆动着他们僵硬的肢体,趁着黑沉、死寂的夜色向山下小镇走去…… *** 第二日刚入夜,晖昨日的约定在瑶姬殿外如期举行。 瑜手下的侍婢尽心尽责,将昨日猎杀的野味剥皮抽筋,清洗干净后用黄酒、大料、盐等调味料腌渍入味,切成碎块,最后用竹签将碎肉一块一块穿起来,码在一块盘子里待用。 熙和堃是最后一批到的,只因这日清早,就有族人找上门来,向堃讲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怪事。说他们死在战场上的父亲、兄弟、丈夫昨夜悉数归家,就像活了一般,但奇怪的是,他们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一处,像是生前有什么执念未完成,久久不肯离去。 “幽冥!” 堃说着就和熙赶紧去往幽冥出现的小镇,眼前出现的景象不由让堃皱起了眉头。 一个少女提着一篮子刚从树上摘下的果子,匆匆忙忙从地里回来,穿过人烟稀少的小巷,脸色苍白而紧张,仓促的脚步又加快了三分,还时不时向后张望,就像有什么东西跟在她身后。 好在她走得快,转过街角就是一处小院儿,少女推开院门,匆忙走了进去,反身向左右张望,在确定四周没有避之不及的东西后,重重地把门关上,就好像想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关在门外。 果不其然,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拐角处蹒跚而来,一个身穿军装制服的年轻人向这边走来,看他走的方向无疑就是刚才少女家的小院。 年轻人走到小院前举手拍门,瞬间,重重地拍门声在幽静的小巷回荡,“咚咚咚……咚咚咚……”,拍门声带着急促、僵硬、和迫切,就像久已埋藏在心底的心愿,一朝突然想通,一旦破土而出,则来势凶猛。 “芸……我是武,快开门……”年轻人口齿僵硬,在院门外站着敲门,似乎这门不开,叩击声就不会停止。 一炷香后。也许是少女被这叩门声烦扰的心神不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武,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这个叫芸的少女说到此处,声音因为恐惧而在颤抖。 这时,门外的年轻人这才看清了脸,和其他少年不一样的是,武全然没有少年人的半分朝气,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就像一个没有三魂七魄的僵尸,眼里只剩下了一种执念,看样子,他势必要这执念消解了不可。而消解这执念的根源,估计应在这少女身上。 “我……答应过你,等……打仗结束,就……回来娶你,今……天我就是来履行承诺的。”武木讷地说着:“你快开门……” 门后芸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着:“武,你的尸身还是我爹帮着收拾的,如今,你我生死有别,你还是快走吧!” 武似乎没听到芸说的,只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芸用背抵着不断抨击着的门,吓得眼泪直流:“武,你忘了我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又在打仗时丢了性命!” 武依旧执着地拍击着木门,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堃无奈之下,走到武跟前,掐了一个指决,口中念念有词:“天清清,地灵灵,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我尊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走!” 突然指尖迸出一道白光,自武眉心侵入,下一刻,一道黑雾自武天灵盖飘出,似想逃窜,却在瞬间惨叫一声化为无形,消弭于天地间。 堃收起手决,对熙道:“人生八苦,爱别离是其一。” 熙问:“这些幽冥就是利用吞噬人们心中的痛苦和怨念强大自身的吗?” 堃点点头,道:“你也看到了,如今天下大乱,战事频繁,这些在战场上刚死不久的人,因为三魂七魄还未散尽,给了幽冥可乘之机,他们借机夺魂蚕食死者生前怨念和痛苦,强大己身,将仇怨不断带给这人世间。” 堃说话间,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仓惶从街道上逃窜过来,一看见堃和熙,就立刻躲在他们身后,口里惊恐地呼救:“好汉快救我,讨债的来了!” 说话间,就看见人群里冲出一个人,这人其形中等偏瘦,算不得上有多强壮,甚至有些矮,和刚才躲在他俩身后人的体格犹如云泥之别,但奇怪的是,此人骨子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肃和戾气。 偏瘦男子冷冷地道:“拿命来!” 说话间并指如钩,向高大男子袭来,其攻势猛烈,步步紧逼,招招致命,那男子的头颅拧下来,就像两人之间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一个无法原谅的深仇大恨。 就在偏瘦男子再次发起进攻时。挡在高大男子身前的堃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掐指作诀,之后偏瘦男子果然武一样,起先一道黑雾从天灵盖儿飘出,接着惨叫一声,消失在空气中。而被占据的身体犹如一个抽了线的木偶,一下瘫软在地上。 堃看着尸体,道:“怨憎会!” 熙道:“你是说,他俩生前有仇,幽冥附体偏瘦男子的尸身身上,回来找这高大男子报仇来了?” 堃点点头,道:“还有一苦最是普遍世人皆有之,也最能给这世界制造仇恨!” 他说话间,就看见一人蓬头垢面,一看见熙,就向他扑将过来,嘴里振振有词:“我才是上神命定的天选之子,你们都得听我的。这个天下迟早都是我的!哈哈哈……” 熙一边躲避着,一边问:“他为何一见到我就开打?我自认为没见过这号人?” 堃道:“他这人生前就是典型的自命不凡,心里有所求,却屡屡受挫,现实和理想背道而驰,久而久之,心里发生扭曲,内心的不甘、愤恨,正好给了幽冥可乘之机。” 熙道:“这种苦就叫求不得?” 堃道:“正是,求不得乃世间最寻常的遗憾,如果不能及时排解,就会在心中积压,或生痛楚,获生怨念,总而言之,是人生八苦之一,人们只要有愿望,理想都避不开此苦!” 解决掉占据此尸的幽冥后,堃道:”这些都是低等、没什么法力的小鬼,才会选择三魂七魄即将消散的尸体,但凡有些本事的幽冥都会选择活人夺魂,像烛九阴这种强大的冥界之主,当然会选择更强大的宿主,因为他们的神识异常强大,孰胜孰败,还得进行一次神识方面的较量,万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吞噬,得不偿失!” “但以我最近夜观天象,发现西北冥极之地上空暗无天日,被一股强大的仇怨笼罩着,估计竺九阴的法力比以前更加强大了!”堃转头看着熙眼神里露出关切之色,道:“熙,你……以后要小心点儿,尤其不要动怒,心里的仇恨被激发出来后,极容易招来幽冥!” 熙勾了勾唇角,道:“放心吧,我自然会小心!” 二人解决了小镇上的幽冥之祸后,便想起了今晚和晖的约定,二人这才一起来到了瑶姬殿。 瑶姬殿的建筑风格和九野各族相差甚大,十几根二人合抱的鎏金圆柱上,巨大的圆形穹顶,更加衬得宫殿有一种异域的风情和壮观。 瑶姬殿前方有一个平如明镜的湖,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天上的白云和蓝天,湖的两侧是被修剪得极为平整的草坪,而辉组织的野味烧烤,就在这片湖东侧的草坪上举行。 大老远就能闻到闻到一股烧烤的味道,其间混合着孜然、花椒、辣椒和迷迭香的味道,和各种野味混合炙烤后发生奇妙的生化反应,糅合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味,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闻着就让人想大快朵颐一番。 只可惜,熙自从从父亲手里接过族长一职,便不再沉迷于满足口舌之欲,有时,他连自己也不太明白。 晖却一反常态的热情,将所有串好的肉串都放到炉子上炙烤,肉烤好后,还不时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简直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可他越是想和大家其乐融融,熙就越感到不安。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6章幽冥苏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7章 盗取武器 瑶姬殿外设的烧烤夜宴,主位上除了瑜的席位,东西两侧各设三个席位,东侧则是以熙为首,加上堃和瑶,总共三张的席位;西侧则是瑾、瑰和晖的席位,满打满算,总共只有七张席。 不知道是因为野味太过丰盛,吃不完,还是晖今晚兴致正浓,他提议道:瑜族长,今夜良辰美景,如此美味佳肴,你我岂能你我独享?不如叫上夫人们一同赏月,岂不美哉,快哉!” 瑜看看下首几个凋零的席位,沉吟半晌,差人过来,道:“去,将二位夫人请来赴宴,再把教坊司里的乐工、舞姬叫来助兴!” 当瑜的二位夫人,以及教坊司的乐工舞姬到来后,场面立刻变得热闹起来。几个美的不可方物的舞姬从善如流地分坐在他们的席侧而侍,随着乐工弹奏,音乐声响起,气氛立刻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就先从瑜开始,两位夫人一到场,瑜的专注力便被分散殆尽,两位夫人俱都是族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一个美人足以赏心悦目,可两个美人一左一右随侍在身侧,瑜要消受这美人恩,便腾不出多余的心思给其他人,不一会儿,就被一左一右两位夫人牵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瑾和瑰二人是情侣,自然有瑰把守舞姬无法靠近,但二人伉俪情深,自然容不得第三人插足,于是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二人眼中就只能容下彼此。 晖只身一人席位清冷,不知是因为他常年孤身已久,渴望男女之欢,一下子叫来好几个舞姬围坐在侧,众舞姬争相敬酒,一度相晖簇拥其中,场面好不热闹。 最微妙的就是熙、堃和瑶三个人了! 三人左右各侍奉两名舞姬,舞姬越发殷勤,三人越发拘谨,也不推脱,也不接受,只一个劲儿地端起酒杯饮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所有的心事隐藏。 这时,随着音乐声响起,早已等候在场外的舞姬们翩然而入,云鬓纱衣,舞姿妙曼,扰得人眼花缭乱,心也就跟着更乱了! “好久都没吃到这么新鲜的美味了,来,尝一尝,保证好吃!”晖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化身成为一只勤劳的蜜蜂挨着给他们送炙烤好的野味。 “多谢!”大家在接受晖好意同时,也难免心里犯嘀咕,这人今晚怕是喝多了。忙的跟只小蜜蜂,一下飞到东,一下飞到西,穿梭在宴席间,不厌其烦的叨扰着,让人盛情难却的同时不免心生烦厌。 不过,好在晖似乎觉察出大家的心事,渐渐收敛,只过一段时间再去各席间敬酒。 在舒缓的乐曲和闲适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好像沉浸在自己情绪里,也不再留意晖今晚是殷勤还是喝多了。 以至于当他借故舞姬灌酒太猛,退身去去茅厕方便,也没有人再去留意他。 酒过三巡,熙有些熏熏然,他不知是否错觉,看堃是堃,看那舞姬也都是堃,不由傻笑道:“堃,等天下太平了,我就让媒人上巫神殿求亲。八台大轿娶你过门儿!” 堃举杯的手突然僵硬在半空! 即使是熙喝醉酒说的话,也让清醒的他有些醉了!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熙刚才说的话,那个人说,等天下太平了,就去武神殿求取他! 那么一直以来自己的感觉是对的,熙也像自己喜欢他一般喜欢着自己吗?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意着对方,却不知道彼此的心意…… 堃从未像现在这样,空荡荡的内心被一种满足和幸福填满,突然之间,他特别想哭…… 原来感知到幸福,人是会流泪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将情绪掩埋在心中,问:“熙,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熙迷迷瞪瞪的看着他,道:“哪句话?” 堃道:“等天下太平,你就上巫神殿来求亲!” 熙听后,好像依旧沉浸在美梦中,道:“堃,你知道吗?我在离开鬼蟾母腹中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一直都没来得及告诉你,等我把晖收拾了……嗝咯……” 他喝多了,说到一半打了一个酒嗝,就这么一刺激,他似乎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猛地向晖的坐席上看去,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声道:“不好!” 堃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晖的坐席,只见那坐席上,几个舞姬在那自斟自饮,哪里又有晖半个人影? 熙立刻起身,向瑜告辞。 他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快速闪身,退出酒宴,掐指作哨,唤来巽风,还未来得及向堃解释,就带着几个手下,速迅赶往汤谷密地。 *** 再说晖。 他自从被熙用新式武器击中后,不仅没有放下成为天下霸主的野心,更加清醒的意识到局势的瞬息万变,他不得不接受他们与敌方之间的优势发生了扭转,如今,薪鬼已经超越了中州,成为了九野实力最强的一个部族,但他不甘心,要想让他放弃,除了死,绝无可能! 想要在实力上重新占据高位,便只能获得熙手中的新式武器。 但以他现在的实力。硬碰硬的打,绝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他计划了一系列的行动步骤。 想要赢得敌方的认同,放下对他的戒备,他必须拿出让对方心动的条件,所以,他采取了议和的方式,并释放了他们所有的战俘以及远在中州,扈水地牢里所有关押的暮雨师族人。 为了进一步地增加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感,卸下对自己的防备,他不断地屈以委蛇地示好,目的就是今天。 今天晚上,他要趁敌人沉溺在他制造的松缓的氛围中,偷偷潜往密地,夺取他们的新式武器。 虽然议和那日,他全程都蒙着眼睛,但却没人知道,他对方向的辨别异于常人,即使蒙着眼睛,也能凭走过的路,来判断密地的具体位置。 加上狩猎那日,瑶无意间向他透露的情报,他很快便推测出武器的藏匿地点,今晚,便是绝佳的时刻! 当他率领着一众中州士兵找到新式武器藏匿的地点后,心中大喜,不由感慨这些日子的隐忍没有白费。 他掐指作哨,将早已埋伏在四周的狂枭召集而来,等将这些新式武器搬上狂枭。看着它们飞离密地上空,一切将大功告成。 等熙一行人反应过来前,他又会及时的返回到席位上,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敌人的新式武器收入囊中,假以时日,再俘获几个薪鬼的志愿兵,教他们如何使用新式武器。 到那时,天下格局一定会再次发生扭转。 他不禁自鸣得意起来,正为自己的雄韬武略沾沾自喜时,忽然一个声音自耳边响起。 “哼!好一个笑里藏刀、暗度陈仓,我真是小瞧你了,晖!”熙骑坐在巽风背上,悬停在他们上空,手里拿着一杆新式武器,冷笑道:“只可惜,你有点儿用力过猛,是个人都会怀疑你的狼子野心,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免得再给九野酿造无数怨魂!” 晖看着熙,眼里再无往日虚以委蛇的讨好,愤愤的道:“那又如何?只要今日将你的新式武器据为己有,一切咱们战场上见分晓!” 说话间,晖指挥手下人快速搬运武器,自己则借着悬梯先一步攀上狂枭,想和新式武器一同离开。 因为熙发现得比较晚,等赶来的时,晖已然将新式武器悉数搬完,只等晖攀上机甲,便可离开密地。 熙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从异世运回来的武器弹药一夜之间被敌人虏获一空,不由中大怒,再者,此人狼子野心,居心叵测,将自己耍的团团转不说,那日,还将自己全身捆绑,推下万丈深渊,加之父亲死于他爹之手,现在尸骨尚未寻到,如此种种新仇旧恨在心中不断积累、酝酿、发酵,只弹指之间在心中便凝结成一团空前巨大的怒火和仇恨。 须臾之间,他眼里闪过一丝猩红,神识迅速被愤怒和仇恨侵占,心里猛然响起一个苍老、怨毒的声音:“薪鬼氏熙,他杀了你的父亲,将你推下万丈深渊,现在要夺了你的新式武器,他狼子野心,居心叵测,想灭了你们,成为这世界的霸主,你恨他吗?恨他,你就举起你的武器。杀了他!” 熙似乎失去所有的意识,任由神识里苍老、怨毒的声音摆布,只觉得心中的满腔愤怒和仇恨翻腾不休,他再不犹豫,举起手中的火箭炮,闭上一只眼瞄准正逃往汤谷中将令营地的那架狂枭,扣动了扳机。 顷刻之间,空中暴起一团巨大的火光,瞬间将架狂枭吞噬,接着,被大火吞噬的狂枭,像折了翅膀的鸟,从半空中跌落,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好样的,薪鬼氏熙,你不愧是上神定下的天选之子,以后你我强强联合,无论天上、人间,鬼界,将再无人敢阻拦 3 我们!”熙神识里苍老,怨毒的声音重新响起。 熙痛苦地锤击着脑袋,咬牙切齿地道:“竺、九、阴!”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7章盗取武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8章 孽恶之树 熙的神识里翻起了滔天巨浪,与另一股力量拼死抵抗,当心中的怨恨越发强烈,他却感到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就好像体内的能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吞噬,直到再也无力为继,昏迷了过去! 他像陷入了一场遥远的梦境,梦里,他好像回到了上辈子,他站在渝堑这片大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地里的庄稼一天一天干涸、枯死,直到这片土地上寸草不生,看着族人们一天天因饥饿而憔悴的脸庞,他心急如焚! 他不止一次的叩问上天,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直以来,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圣境里生长着一棵异常繁茂的大树。 此树不仅高大,并且枝繁叶茂,粗壮的枝干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力量,树叶青翠欲滴,其间接满了果实,果实圆润饱满,色彩鲜艳,就像汲取方圆几十里土壤里的养分于一身,鲜红欲滴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撷取,大块朵颐一番,就好像只要吃了一枚这样的果实,人就可以永得长生,再无生老病死,永脱轮回。 这样的一棵大树,在世人眼中,势必奉为一棵神树,可熙却惊异的发现,此树之外,方圆几十里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就好像将方圆几十里地土壤里的所有养分吸取殆尽! 终于恍然大悟,这棵异常繁茂的大树并非什么神树,而是将他们薪鬼族推向灭亡的孽恶之树! 他要砍了这棵树! 可最终,他发现,无论是用火烧、刀劈、斧凿,任何一切众生可以使用的方法,无一例外的地失败了。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苦苦思索着,如何将这棵树铲除,直到有一天夜里,他梦见了蚩尤的魂魄…… 蚩尤道:“你既能将我的魂魄唤出,可想,你我之间必然有缘,我虽身死,身首天各一方,但我埋在圣境大山里的头颅,依然有着可以撼动天地的力量,想要铲除圣境里的那棵孽恶之树,你可以吞噬我的头颅,获得无上力量,但你毕竟肉体凡胎,无法承受这股神力,你的肉身将会承受巨大的改变,至此,你将不再是你,如此,你还愿意这么做吗?” 熙听后,义无反顾地道:“我愿意!” 之后的一天,他赶在孽恶之树果实成熟之前,不辞千辛万苦,终于在大山里找到蚩尤的坟墓。 抱着蚩尤的头颅,他仰天恸哭,预知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但想到脚下的大地和因饥荒饿得瘦骨嶙峋的族人,他不再犹豫,一口吞下了蚩尤的头颅…… “到底是谁?孽恶树到底从哪里来?到底是谁把它种在圣境里的……到底是谁……” 熙不断的呓语着,额头因不安渗出豆大的汗水,感觉身体不断的与另一股力量抗衡,但他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直到感觉到一股纯净的力量,自眉心涌入。 这股纯净的力量涌入后,即使千万次在梦里重复的恐怖经历,也变得平缓了许多。 那股血肉和筋骨爆裂的感受,也不像之前那么惊悚,即使化身为饕餮的那一刻,也不像过去任何一次重复梦境那般,让人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奇怪的是,在这股纯净力量的安抚下,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背影。 这背影无比熟悉,却一时看不清面容,他似乎看见这个背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用手中的锄头刨开圣境的土壤,将一颗种子种了进去……自此拉开了渝堑大地的灾难和自己的厄运…… “是他……”熙在睡梦里念叨着:“为什么……是他……” 此时,他渐渐的感到身体里的力量停止了消耗。 他看见化身成凶兽的自己在击退了敌人之后,在满是惊恐的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清隽、俊美,有着净化世间一切罪恶的纯净灵魂,正满含痛惜地看着他,眼里尽是不舍和悔恨…… “堃……”熙在梦中呢喃着:“原来,上辈子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他看见堃眼里的不舍和悔恨,就像积压了千万年雪山地底的熔岩,看着他化身为异类的那一刻,再也压抑不住,悉数化为泪水喷薄而出。 “堃……此生…我再不负你!”熙在梦里呢喃着。 堃在帮他净化内心的仇怨,忽然听到熙的呢喃,一时竟失了神,内心渐渐升腾起无限喜悦。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看见熙有清醒的迹象,当即又掐了一个指决,调动全身的灵力,悉数将灵力灌入到熙的眉心。 在这股灵力的加持下,熙感觉内心被一股安宁和喜悦包裹着,身体的能量渐渐回流,不一会儿感觉身体重新充满了能量,将试图争夺神识的那股仇恨的力量压制,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堃见熙神识里的那股邪恶力量消失殆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股邪恶力量来势凶猛,费了他不少灵力,应该是一只道行颇深的幽冥,他猜不是竺九阴,就是竺九阴的分身。 不过好在这股仇怨终于被他净化。 他见熙神态安详,便帮他掖好被角。悄悄的走了出去。 *** 瑶自从狩猎那日,无意将武器藏匿的地点泄露给晖后,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但他无法向熙解释,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算起来,他和晖也曾是两小无猜的兄弟,只可惜天意弄人,似乎每个人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和晖那点缘分,也只能缘尽于那个下雪的夜晚。 看着熙因为晖的算计,抢夺了他的武器,致熙而陷入昏迷,他无不在内心自责着自己。 于是,早早起来为熙准备了一碗养生汤,想让熙快点醒过来。 当他把养生汤端到熙的床前,正想将他扶起来,却听见熙在梦里不断的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堃,此生定不负你……堃,你别走……” 瑶伸出的手突然僵硬在半空,接着,这些日子以来,熙对自己以及对堃的厚此薄彼悉数涌上心头,一股失落、悲伤、嫉妒种种情绪,五味杂陈,竟然酝酿出一丝不甘,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的滋味让他心里异常难过,继而心里升腾起一丝怨愤…… 他放下手里的养神汤,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站起身的那一刻,一团黑雾忽然从他天灵盖涌入…… 紧接着,心里升腾出的那丝怨愤不断壮大,直到将他的理智吞噬,一个苍老怨毒的声音自心里响起:“瑶,你难道忘记了你来到薪鬼氏熙身边的任务?你难道忘记了被制成人彘、腌渍在瓮缸里的母亲?” 瑶听后,痛苦的摇着头:“不!我没忘,你别说了!” “只要将那枚罪孽的种子种到薪鬼氏熙的心里,你的母亲就能活下去!”苍老、怨毒的声音再次响起。 瑶抱着头,痛苦地挣扎着:“熙他没做错什么,他是天下人的希望,我不能……再说……” “再说什么?哦,你喜欢上了他?”苍老的声音带着疑问但他很快便得到了答案:“可你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喜欢的是巫族的那个圣子,他对你可曾有过半分动心和怜惜?” 这些话似乎将瑶击倒了,他眼神呆滞,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幽冥刚才说的话:“我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喜欢的是巫族的那个圣子,他可曾对我有过半分动心和怜惜?” “去吧!去将孽恶的种子种进熙的心里,只要轻轻地吻一下,所有的苦难都将结束!你不会因为爱而不得痛苦,母亲也能回到你身边,安稳地活下去……”苍老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竟然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孜孜不倦的教诲着自己的后辈。 瑶像中了邪一般重新坐了回去,视线重新回到了熙的脸上,那张脸睡着了以后,透着股祥和和纯净,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只要轻轻的一个吻……”瑶渐渐地低下了头,看着熙的唇瓣,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慢慢俯下身…… 这时的熙依旧沉浸在梦里,他跟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来到圣境,他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用锄头刨开圣境的土壤,正从怀里掏出一颗火红色的种子…… “等等!”他急切地道:“我不论你是谁,来自何方,与我薪鬼族有何种深仇大恨,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那个瘦弱的背影拿着孽恶种子的手果然僵立在半空。 “我一路跟来,看着你的背影,虽未谋面,却感到异常亲切和熟悉。”他看着那人背影,继续道:“以我对你的感觉,我们肯定是私交甚笃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便相信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你把孽恶树的种子交给我,我便陪你渡过难关,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背影果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似乎因为他说的话而感动,肩膀不住的颤抖起来…… 当瑶俯下身去,渐渐向熙的嘴唇靠近,就在他要贴上熙的薄唇的一瞬间,忽然听到熙的一声呢喃:“瑶,不要这样!”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8章孽恶之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9章 熙的表白 熙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好长时间的梦,当他醒来的时候,却看见堃正在给昏迷过去的瑶输送灵力。 因为运功过程不便打扰,他便在一旁守望。 他看见堃将一股纯净之力不断地注入瑶的眉心,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瑶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在睡梦中,他看见过关于堃上辈子的情景,只不过仅仅是回头的一瞬,却印象深刻。 他想,上辈子,堃的身份应该是个教书先生,所谓为人师表,先成己,再达人,在那样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他应该最欣赏自己这样的人吧! 亦或堃就是巫族的圣子,拥有着净化人世间一切罪恶的心灵,看到他如此为族人着想,应该和他产生过共鸣吧。 要不然怎么会在他变成饕餮时,他比谁都痛心疾首,可他怎么知道饕餮是就是他? 一个让他遗恨半辈子的想法突然蹦出脑海,堃他……上辈子,一直以来都在暗恋着他! 所以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如何为族人寻找食物,如何发现圣境里的孽恶之树,如何劝说族人不要吃那棵树上的果子,甚至连他去往蚩尤坟墓,吞下蚩尤头颅,□□爆裂,筋骨重生,幻变成凶兽的那一刻,他都在一旁。 所以堃理解他的一切,却把所有的秘密隐藏在心中,对谁都没说,也包括他。 而他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曾知道在这人世间,竟然有一个人在偷偷地记挂着自己。 他们竟然在保留自我方面如此地默契,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好在上辈子已经过去,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回到了人生的起点,命定的缘分重新将它们聚拢在一起,所幸一切都已然明了,只是对堃来说,上辈子,再加上这辈子依旧求而不得,避免对他心生疼惜,恨不能立刻就拉着他,把他拉到一个能看见初升的朝阳,云彩涌动幻化成鲸的地方,他要告诉堃:“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当瑶彻底清醒过来后,堃收起了指决,因为这两日耗费太多灵力,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熙连忙一骨碌走下床,扶着堃的肩,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叫族里的医老给你看看!” 他也知道堃是因为耗损太过,需要休息,情急之下只能寄托药石。 堃摇摇头,神情疲倦:“我休息几日便可恢复,你无需担忧!” 熙急道:“你这样,怎么能让我不担心!” 熙从未因为担心谁而着急上火过,猛地这样,堃不由诧异地看着他。 熙被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想把气氛缓和一下,道:“我是说,药石虽然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至少可以帮你恢复元气,你要不然试一下?” 堃看着他,不知怎么,唇角突然漾起笑容:“好,就如你所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熙已经好久没这样任性过了,关键是他任性以后,堃居然什么都听他的,这让他非常愉悦! 继而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地道:“以后,你不要乱跑,去哪儿都要跟我讲,免得被幽冥和什么鬼蟾母惦记上,看上了你体内的净化之力,帮他们的徒子徒孙蜕变成神,这样我又几个月见不到你了!” 堃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心想,他这样管东管西,啰嗦唠叨,莫不是关心自己? 如今天下大乱之势,势不可挡,尤其是幽冥复苏,他不仅不能休息,而且还要抓紧时间萃炼体内的本命灵珠,获得更强的净化之力。 于是道:“那可不行,我要和微雨去一趟无邪城,寻找一种真命琉璃火,这样,我的灵珠才有实力与竺九阴抗衡!” 熙心中万千柔情悉数化为绕指柔,一朝被堃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由即委屈又伤心,眼里竟然泛起泪花,道:“说了不听,难道你不知道人家喜欢你,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嘛?” 堃一下就愣住了,他确信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声音!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等待,他想熙亲口告诉他:“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只是欣喜之余看见了一个小哭包,一下子心疼坏了,无可奈何地张开怀抱,将小哭包紧紧地抱住! “这话说得……”堃感觉抱住了一个幼稚鬼,明明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平日里沉稳又霸道,怎么说哭就哭了,趴在自己肩膀上,可怜透了。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熙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样。 好在熙毕竟是个成年人了,短暂的情绪失控后,又得到爱人及时的安抚,并很快恢复了理智,站起身来,道:“你要去无邪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千万要小心。” 堃此刻,心里被一种叫甜蜜的东西。填满,抑制不住的笑道:“好,我知道了。” 此时,房间突然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熙和堃不约而同转过头向那声音看去。 只见瑶慌忙地俯身,捡起摔在地上的搪瓷茶碗。 他二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尤其是熙,自己那一刻幼稚到令人发指的一番表白,竟然悉数被瑶看在眼里,加上他对瑶或多或少存在着怜惜之情,一时间,竟然感到无比尴尬。 好在堃并未在意这些,而是上前帮瑶把住手脉,细心检查一番后,点了点头,道:“你如今脉象沉稳,神识一片清明,只要回去休息个一两日,就会恢复!” 瑶向堃道了一声感谢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侧,神情颇不自在的熙,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瑶离开的背影,堃不知想到了什么,打趣地问熙:“如果瑶因为你向我的表白而伤心难过,你该怎么办?” 熙:“……”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仅仅凭对一个人的感觉来判断行事,以前他曾经凭上辈子对瑶的一些回忆来判断他对对方的感情,但有些感觉会随着时间和所经历事情的发生而改变。曾经以为是喜欢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和思考,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而唯有遵循当下自己的心意,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不负。 此时底下人来报,说瑾前来探望。 自那日瑶姬殿外野味烧烤之后,熙便陷入了昏迷,对于这两天发生的形势,他也想了解一下,于是差人将瑾请到前厅。 瑾语气里带着自责,道:“自那日,你带手下人匆忙离开时,我便感到不对劲。这才发现,我们中了晖的奸计,真的是太大意了!” 熙道:“瑾兄不用过于自责,只是这个中将令过于狡猾,你我都是直爽之人,来不得半点虚头巴脑,对于这种人,只能说我们以后要小心谨慎了。” 瑾道:“熙弟说的是。” 估计是知道熙也想了解外面的局势,他继续道:“自那日在密地你把晖的狂枭机甲从空中轰下来之后,我带着一批人在密地逐步排查,发现除了损毁的机甲碎片之外,还找回了一些被敌人偷走的武器弹药,只可惜,在众多尸体当中并没有发现晖!” 熙听后,用拳头重重的捶击了一下桌案。 瑾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想他这一次遭受重创后,一时不敢乱来。” 熙也只能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他二人是拜过把子的异性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虽不是亲兄弟,但胜过亲兄弟,自然对彼此信任有加。 只可惜不知为何,最近外面正传着二人不和的传言,也不知道从哪儿兴起,目的为何? 熙和瑾都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对这些风言风语上心,可是你不上心,自然有人会替你上心…… *** 在密地的尽头,紧邻男人国的一片丛林里,有一间茅屋。 茅屋就像临时搭建而成,材质工技异常简陋,但依然有炊烟自其间升起。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端着一碗汤药来到床边,她放下手中的药碗,将躺在床上的人扶坐起来。 这人似乎被大火焚烧过,面容扭曲,形若焦炭,似乎还沉浸在梦中,不知道梦里的情景是否过于紧张,此刻,他情绪略显不安,嘴里不停地呓语着:“我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这个天下将来一定是我的……” “来喝药了。”女人把他扶起来之后,重新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汤,送到男人嘴边。 男人坐起来之后,神态越发显得不安,似乎意识里有另一个人在压制着他,令他十分痛苦。 “走开!你别妄想控制我,”晖痛苦地抱着头。低声呵斥着神识里的幽冥:“竺九阴,你想干什么?” 晖说这话的一瞬间,眼瞳突然一片漆黑,傻了一般愣怔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神识一般,良久过后,他眼瞳里的漆黑渐渐散去,恢复正常后,他张开嘴开始喝药,琼却感到晖似乎像变了一个人。 但琼并未留意,以为晖就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精神受到了重创的过激反应,只要休养几天就会恢复正常。 几口汤药下肚,晖突然冷不丁地对琼道:“女人!帮我在汤谷散播一个谣言!”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69章 熙的表白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0章 谣言四起 相传,当年女娲以五彩石补天,为确保万无一失,以北冥玄龟的四条腿支撑起九重碧落,因九重天东、南、西、北,四方得以支撑,天阙才得安然无恙。 人、神、鬼三界才能得以和谐共生,互不干扰,如此已逾几万年了。 可是最近九野大地有了一个传言,说是经过了几万年,支撑起九重碧落北冥玄龟的四条腿早已经不堪重负,随时有坍塌的迹象。 上神昊天与诸神齐心协力,早已在九野大地中央,结成天柱,号擎天,支撑起摇摇欲坠的九重碧落,如此天阙又可安稳坚如磐石。 只可惜,这福泽三界的天柱擎天,并不为所有人仰望,有的人视它为眼中钉,想将它推到,达成自己的私欲。 竺九阴,是九阴冥界的霸主,几万年前被诸神合力封印在九阴冥界的地低,永世不得翻身。 但他入魔已深,不甘为神所困,以这些天九野四处频发的幽冥灾祸来看,他早已蠢蠢欲动,想侵占人界,取而代之。 还有一个希望天柱坍塌的便是暮雨师族。 暮雨师族人,以特殊的生理构造和美貌为世人争抢、凌虐,他们早已深恶痛绝自己的命运,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罪孽深重的九野大地。 只可惜,他们找不到第二个能让族人繁衍生息的地方。 相传,归墟大壑有蓬莱、方丈、岱舆等仙山,但蓬莱、方丈两座仙境自龙伯钓走了镇守在仙山四周的玄龟后,蓬莱、方丈两座仙山便杳无音讯,有人说蓬莱、方丈两座仙山早已经消失在归墟大壑的尽头,飘渺无踪。 世间凡人若想登临仙境,岱舆必将重新现世。 但三百年前岱舆仙境沉入冥极深海,想要岱舆重新现世,便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天柱断,天阙倾,宇宙乾坤颠倒错乱,岱舆仙境必将重出于世。 这样,暮雨师族就可以趁宇宙乾坤颠倒错乱之际,使整个族群迁移到早已消失的仙境之中,再也不在九野蛮荒饱受欺凌和侮辱。 但暮雨师族长瑜派人苦寻多年无果,可最近,从左权使瑾那传来一个好消息,说当年诸位上神合力结成的天柱——擎天,他打探到了,就在他义结金兰的好兄弟,薪鬼氏熙的属地里。 此传言一出,九野各地皆谣言四起。作为普通老百姓,都希望天柱——擎天能安然无恙,可对于暮雨师族,尤其是身居左权使的瑾来说,无疑是拯救族人于危难的救命稻草,寻找了这么多年皆无果,如今,如果消息属实,瑾怎能放过这次机会? 但这正是让大家关切的地方,瑾和熙是结拜的好兄弟,但好兄弟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要操戈相向,反目成仇了。 之后,事态的发展好像真如大家所关切的一样,熙因为要保护圣境里的天柱,和瑾渐渐生疏,产生了嫌隙。 这事,还是他们贴身的侍卫亲自看到的。 “我要撤兵了!”熙道。 “熙弟,为何?”瑾浮现出焦急的神色,道:“之前不都一直是好好地吗?” “是啊!我全心全意支援的好兄弟居然生有异心!”熙脸上有不平之色。 瑾气息稍有些急促地道:“难道你真的相信外面那些传言?” 熙沉默不语。 瑾不知他没打算好好沟通,还是真的相信外面的谣言,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地问:“难不成你渝堑的圣境里真有天柱?” 熙未置一词,陡然转头,二人在相互的目光里都看到了惊讶! 僵局持续了一弹指功夫,二人谁也没再说话,好像有什么东西心照不宣,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二人之间原本意气相投的兄弟情谊在这短短地几句话的功夫间,已然生出一种叫嫌隙的无形隔阂。 半晌,瑾终于受不得这样的僵硬场面,抱手道:“熙弟,你最近消耗太大了,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熙的营帐。 瑾走后,熙被一股巨大的失落包裹着,外面的传言竟然全是真的。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当年龙伯告诉他天柱的秘密,并无第二人在场,为什么这消息还是被人传了出来,到底是谁传出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暮雨师族真的在这九野大地繁衍生息不下去了吗?他们真的在寻找早已沉寂在冥极深海里的岱舆仙山吗? 为什么? 当他面对谣言的真实性时,不由跌坐在地,一股无力感深深的攫取着他。 可他与中州勾图周旋,鼎力支援暮雨师族,想让九野天下变得和谐、安宁、富足,难道他这一切的努力不足以让瑜,让瑾再次相信这块蛮荒大地?相信他可以带领暮雨师族在这片大地上,不受欺压,不受□□地生存下去? 一种不被理解,不被信任的无力感渐渐将他遏制,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远方。 他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堃坐到了他的身旁。 堃没有安慰他,只是轻轻的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陪着熙一直就这么坐着。 本来熙的心情糟透了,但有一个人能一直这么陪着他,即使什么都不说,他莫名地就感到了被人认同、被人被理解,是件让人由悲伤变得开心的事,于是自发地心情好了起来。 堃似乎也感受到了熙情绪上的变化,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熙的脸颊,笑道:“乖,我们去逛坊市,看看集上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熙打下了堃作乱的爪子,假装嗔怒地道:“哎,堃!我是向你表示过我的心意,但这也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就像这样捏我,大白天地,被人看见……唔……堃,” 还未等他说完,他另外一半脸也被堃捏住了。 堃两只手揉着他的脸,跟搓面团地道:“……有多不好是吗?” “被人看见了怎样?只要你乖乖地陪我逛集市,我就不捏你了!”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跟他眨了眨眼睛。 “行行行,你赢了!”熙被他逗得心里莫名柔软,无可奈何地道:“你想捏,等我有空了,晚上关上门,随便你怎么捏!” 堃好像听到了什么限制级地说辞,惊讶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熙假装一本正经的地道:“真的哇!” 这两人其形无状地在营帐的大堂里闹着,幼稚得跟两个小朋友一般,在外面站岗的侍卫听到这些少儿不宜的谈话,又想笑,但又要遵守军纪,简直不要憋出内伤,一个个忍俊不禁地样子,让对面的伙伴再也忍不住,两人一起噗嗤一声,到底笑了出来,直到看见瑶走了过来。 瑶见侍卫如此神态,心中狐疑,待掀开帐帷一看,就见到刚才的那一幕,像是烫着了眼睛,赶紧松手放下营帐,退了出来,转身匆匆离去的那一刻,带走了一身的失魂落魄。 只可惜这两站岗的侍卫认为,他们忍俊难挨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事实却让他们刷新了认知,终于认识到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 暮雨师族盛产美女,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坊市也不例外,于是成衣布庄、珠宝配饰,香料折扇这等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货品霸占了坊市大半条街。 这无疑正中了某个巫族大长老的下怀。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位巫族圣子即使当上了大长老,依然改不了臭美的毛病。 平日里。这位巫族大长老在侍卫们的眼中,无疑是天人之姿般的存在,即使身为大长老,也不遵循旧制,仗着自己年轻貌美,视族中规矩于不顾,天天穿的跟只花孔雀,穿的跟只花孔雀也就罢了,却偏偏要他的面前招摇过市,实在是影响他们身为士兵的定力和军纪。 每次挨打,都是因为训练时不集中,干什么去了呢? 就不说了,懂得都懂! 只是今日这坊市一逛,好好地一个美人渐渐地变了画风! 堃眼中无疑是公认的美男,也和他超高的衣品脱不了关系,世人看惯了他谪仙般的风姿,便容不下他半分瑕疵。 二人还是头一次逛坊市,尤其是熙,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他突然想起刚认识堃不久,一行人要去昆仑南渊收复重明鸟,堃带了四个大箱子,只是一路上这些大箱子沿路走,沿路被他丢了个一干二净,最后一口都不剩。 当时他还记得,对堃发过誓,说等以后有机会,他会赔他很多很多衣裳,看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对堃发过的愿一一兑现。 坊市一路逛下来,也逛过不少成衣铺子,忽然前方有一家铺子规模不小,衣裳款式也算得上琳琅满目,于是熙带着堃走了进去。 他一进铺子,就看见一套成衣,仙风道骨,飘逸非凡,心想着堃穿上去一定会好看。 于是叫老板取下来,让堃穿上给他看。 堃第一眼看这衣裳时,不由一怔,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等他将衣裳换好后,站在铜镜跟前,那一霎那地一言难尽很快被掩饰了过去。 熙却左看右看,就是感觉哪儿不对头,似乎和堃平日里的风格大相径庭,正怕堃不喜欢,想和他说算了,却没成想,堃竟然很喜欢。 堃道:“这件衣袍是你给我挑的,于我来说,实在意义非凡!” 熙道:“是不是不好看?要是不喜欢可以换。” 熙说这话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平时不好穿着打扮。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研究。在堃面前自然不敢班门弄斧,只要堃说不好看,那这身衣袍一定是不好看。 谁知堃却道:“不用换了,只要你挑的衣裳都好看,我都喜欢!” 熙听后,不知怎地,心里生出一个个骨朵,在听到堃的夸奖后,争相怒放开来! 接下来,熙果然信守承诺,帮堃挑了好多身衣袍,但只要熙挑的衣裳,堃都没有半分挑剔,每件都说好,每件都说喜欢。 于是,在两个随身侍卫眼中,这位巫族大美男在他们主帅的帮持下,变得实在一言难尽,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0章谣言四起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1章 晖的布局 后来,等这两侍卫有了心仪的女子后,才品味出来,这是宠溺的味道。 那个巫族美人原来深爱着他们的主帅。 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全然忘记自我,包容对方的一切,肯定对方的一切,哪怕是他做得一塌糊涂,哪怕是他任性妄为,但前提是对方一定是一个值得深爱的人。 他们想,他们的主帅应该就是那个值得巫族大长老深爱的人! *** 密地边界的一间茅屋里,面目烧焦的男子闭目静坐,因为被轰下狂枭,他容颜尽毁,茅屋里简陋、阴冷,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就像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熬了上万年。他耳朵颤抖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几息功夫,果然从外面闪进一个人,这人虽然遮挡得严严实实,身形却单薄娇小,俨然就是个女人。 女人褪去遮挡,露出一张姣好的脸,她对男子道:“晖,我已经按你说的,将谣言散播出去,下一步该怎么办?” 说话的女人就是在密地的密室里,将晖的无情看得彻底,最后心碎一地的琼。 只可惜一个女人再怎么心死,却在看到那个人命在旦夕时,却不能置他的生死于不顾,于是她救了他! 这容颜尽毁的男子就是那日被熙轰下狂枭的晖,只是让琼感到诧异地是,他自从醒来后,性情大变,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人。 除了往日里熟悉的晖以外,似乎还有一个灵魂在和晖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久而久之,二人最后竟然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除掉熙是目前首当其冲的目标。 于是,他们让她散播谣言,扰乱当前的局势,好做布局。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晖问琼。 琼道:“据这几天探子来报,瑾和熙果然心生嫌隙,二人似乎闹翻了!” 晖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响起来了:“不这么做,他们怎么可能就范!叫他们继续打探,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 汤谷,熙的营帐里。 “什么?我辛辛苦苦,不远万里将武器和粮食送到这里,你今日竟然让我将它们悉数带回渝堑,熙,你这不是玩我吗?”营帐里,苍梧哭丧着脸道。 西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最近外面谣言满天飞,你难道没有察觉到点儿什么?” 苍梧长大了嘴巴,满头雾水地道:“什么谣言,什么漫天飞,我该察觉到什么啊?” “你……”熙感觉对着头驴说话,当下恨不能一脚将他和粮食、武器弹药踢回渝堑,最后总算缓过一口气,无奈地道:“我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想着在渝堑你的一亩三分地,那个叫苍梧之渊的酒吧……” 说到此处,苍梧被驴踢了的脑袋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嘴巴笑起来就不知道合拢,道:“没想到你也听说了,等咱们帮暮雨师把勾图人赶回中州,我们回到渝堑后,我就带你来我的酒吧痛快的玩儿上一晚,让你也体验一把什么叫真正的人间滋味!” 只可惜,他咧到耳根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拢,就迎来熙的当头一棒:“就知道人间滋味!” 如今,熙已经是薪鬼氏族的族长,苍梧自知有错在先,自然不敢多言,像只犯了错的金毛耷拉着脑袋,道:“其实那谣言我也有过耳闻,只是谣言大多都是空穴来风,加之咱渝堑悬壁圣境里哪有什么天柱?要是有,我在悬壁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从来没听我爹说起过?自然也就没把这谣言放在心上。” 熙面色平缓下来,也不再和这货置气,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谣言大多都属于空穴来风,连我都不知道我渝堑悬臂圣境里有天柱这回事,你没在意那些谣言也是情有可原,不过……” 苍梧抬起头,好奇地问:“不过什么?” 熙向他招招手,似乎有要紧的话不便被旁人听见,压低了嗓音道:“可关于暮雨师族的谣言,却是真的!” 苍梧瞪大了眼睛道:“知道他们真想让天阙崩塌、乾坤错乱,岱舆仙境出世?” 熙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此谣言我派人打探过,是他们族长瑜亲口交代给左权使瑾的任务!” 苍梧脑回路总算悟到点什么,郑重地道:“你是说瑾有可。因为这个任务而假意与你结拜成兄弟。假以时日,他趁我们不备,来我悬壁圣境推倒天柱,让天阙坍塌,乾坤倒转,岱舆仙境出世,他们暮雨师族就可带领族人前往传说中的仙境,永脱苦海!” 熙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道:“算你脑子没被驴踢坏,总算明白了瑾与我结拜的真正目的!” 捋顺了头绪后,苍梧苍梧的思绪就顺畅了起来,道:“所以你让我将粮食弹药悉数运回渝堑,这是要和瑾划清界限,兄弟反目!” 熙无可奈何地道:“我有意助他,奈何他人心存私欲,早已将我渝堑视为过河桥梁,我岂能如他人所愿?” 苍梧点点头,道:“如此,我便将粮食和弹药整装上马,不日启程,运回渝堑!” 熙皱着眉,挥了挥手:“去吧,你先行一步,我不日便带余部回渝堑!” 在苍梧离开熙的营帐后,原本在营帐外贴耳聆听的人,也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熙端起一盏茶,垂下眼睑,喝了一口,再抬起头时,眼中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 *** 汤谷,左权使营帐。 瑾正端坐于桌案看书,昨晚似乎没睡好,眼圈青黑。 一个侍卫像是得了消息正在向他禀报。 “他们是怎么谈的,一五一十的道来!”瑾放下手中书简,捏了捏眉心。 侍卫道:“回左权使,薪鬼始熙亲口否认谣言中的天柱一事,但他听信了一部分谣言,认为您接近他目的,就是想趁他不备,摧毁他们圣境里的天柱,使天阙坍塌,乾坤倒转,岱舆仙境出世。我们暮雨师族好借机踏上仙境!” 瑾听后,不由气急攻心,怒道:“他竟然这样想我,如此兄弟,不做也罢!” 说罢,将桌案上物品悉数拂扫,笔墨纸砚散落满地,手中书简也如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 密地边界的茅屋。 此时的晖不知因为烧伤的脸过于狰狞,还是什么别的目的,带上了一面银质面具。 只是这个面具看上去颇为奇特,上面似乎雕刻着两张不同的脸,一张像是中将令晖,英俊而冷漠,另一张脸却像是来自上万年的冰寒地下,苍老而怨毒。 晖下首跪着一个面部特征平平无奇,扔到人堆儿几乎就找不着的暗探。 暗探道:“自谣言散播出去后,他二人起先心生嫌隙,但我昨日加紧暗访,发现事态有了新的进展。” 晖道:“速速到来。” 暗探道:“熙已然听信了谣言,确信瑾与他结拜成异姓兄弟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他悬臂圣境里的天柱,于是吩咐手下人将前来支援的粮食、弹药悉数运回了渝堑,几乎向瑾宣告了要与他反目成仇。” “还有呢?”晖端坐于上首,双手置于膝盖上。 暗探道:“至于瑾,也派了手下人打听西这两天对他的态度。得知西想要与他反目成仇。勃然大怒。断言道:如此兄弟,不做也罢!” 晖听后,虽然戴着面具,但依然挡不住一阵奸计得逞后的阴笑从面具后传来,听着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同室操戈,反目成仇!”晖收敛了笑声,道:“多少年来,这种戏码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只可惜人心就是经不起考验,亲生骨肉,亦能为了俗银半两,反目成仇,更何况异姓兄弟!” 琼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晖突然站起身来,气势陡然暴涨,就像萎靡了许久的丧门之犬,一朝得势,又要出来暴起咬人了。 薪鬼氏熙不是派人将粮食和弹药都送回渝堑了吗?”晖冷笑道:“既然兄弟反目,自然不日将启程返回,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在他启程回老家之前采取行动了? 琼道:“如何行动?” “如何行动……”晖陷入了谋划之中,良久才道:“琼,你还记得吗?我们大老远来汤谷的目的。” 琼突然感到莫大的羞愧,因为勾图人此次就是为了来收复她的母族,而她却爱上了自己的仇敌,这是多么深刻的讽刺,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自己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晖以后不要再伤害她的族人,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想到这里,于是道:“中将令,我斗胆插上一句,我们这次不是只针对新鬼氏熙吗?有关暮雨师族什么事?” 晖似乎猜中了她的心事,冷笑道:“妇人之仁,成不了气候!” 接着继续道:“放心吧。这次不针对暮雨师族。但是,不针对他们,并不代表不可以利用他们!” 琼百般不解,问:“如何利用?” 晖笑出个讳莫如深,粗砺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1章晖的布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2章 将计就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天柱崩塌,岱舆仙境重新现世的谣言还未平息,另一波谣言又重新兴起,弄的汤谷人心惶惶。 这事态的发展还得从第一波谣言说起。 汤谷的知情人都知道,从第一波谣言后,熙和瑾二人的异姓兄弟关系基本名存实亡,那么熙在汤谷的支援也将告一段落。不几日前,他刚差使手下人将粮食补给以及武器弹药悉数运回渝堑,这日,正在营中整装待发,准备明早启程返乡。 而与此同时,左权使瑾的军中大营却接到了一封来自晖的挑衅书。 无非是擅自无视议和协议,在密地炮轰中将令,令他跌落狂枭,身受重伤,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勾图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特此下战书,让瑾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应战。 自从收到晖的请战书,汤谷便陷入人人自危的地步,大家都在讨论,薪鬼氏熙要是真和他们的左权势闹翻,带着新式武器回到渝堑,仅凭他们自己的力量与晖的狂枭机甲周旋,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熙收拾武器,离他们而去,自己将要面对勾图人的狂轰乱炸,不由心惊胆寒。 入夜,左权使大营里依旧亮着烛火。 瑾皱着眉头和低下将领商议着如何抵抗勾图的进攻,一个侍卫来报。 侍卫道:“禀告左权使,有人看见薪鬼氏熙的大营正在撤退最后一批志愿军,探子打听到他们今晚就启程回渝堑。” “这么快吗?”瑾眼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最后终究化为一声叹息,道:“我与他之间僵局已定,不可挽回,人到最终,还是得依靠自己。” 说完就和手下人继续商讨,如何排兵布阵,来抵抗勾图的进攻。 商讨了一夜,天将破晓,瑾实在乏了,忽然听见营帐外战鼓喧天,犹如百万之师濒临城下,瑾大呼一声“不好,勾图大军这么快就打来了!” 他从以往的经验判断,如此重鼓擂声,往往是集齐重兵出战,不拖泥带水,一战告捷! 勾图这是想一举将汤谷拿下! 想到这儿,他不得不带领众部下迎了出去,再硬的仗也要打,再怎么不济,也不能失了骨气…… *** 再说熙,他人刚出汤谷的地界,忽然听到勾图进攻暮雨师族的战鼓,其声震耳发聩,估计晖为报私仇,想一鼓作气拿下汤谷。 但他已然出了汤谷地界,粮食弹药也在几日前运回了渝堑,现在回头与晖周旋,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再者暮雨师表面柔弱,但其心叵测,一心想破坏天柱,虽然他口里没承认,但事实就是天柱确实在他属地的圣境里,并由他守护,理智告诉他,不能因小失大,以防万一,也不能回头。 人世中人与人之间,并不是你想帮助谁,谁就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为了一己私欲,反而得寸进尺者大有人在,如此便不再犹豫,加快了回渝堑的行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出城的要塞。 此地形是一处天堑,像是地震裂开一条沉入谷底的路,抬头仰望,两侧是压迫感极强的山壁,只要在上面埋伏,就犹如瓮中捉鳖一样简单。 再者,山路蜿蜒,前不见追兵,后不见来者,只要敌人在此地前后夹击,堵住他们的路,再加之在两边山顶埋伏上弓箭手,他们能顺利通过的概率几乎为零。 如此险境就好像是特意为他量身订制地一般,要不是勾图人现在忙着攻占汤谷,自己恐怕是要折在这里。 正想到这里,耳边似乎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待脚步声渐渐靠拢,熙竟然发现他被前后夹击在山路中间,而且,听脚步声,竟然像是集结了一个营的重兵。 在场分侍卫都惊呆了,勾图人不是重兵攻打汤谷的护国军了吗? 这又是哪方强敌? 再说瑾,他带人迎出大帐,本来以为如此重鼓之下必然强兵,结果走出来一看,晨曦中,除了一张虚张声势的战鼓,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大肆宣战,却唱出空城计,这又是为哪般? 瑾不知想到什么,心道一声:不好! *** 熙感应到狭路前后各有追兵,便停在原地观望,他抬头仰望,只见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巨大的机械轰鸣声,紧接着十几架狂枭自远方渐渐逼近,等它们将一架巨型狂枭互拥着飞来,便悬停在熙头顶的正上方。 此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后夹击的军队好巧不巧地赶来一举将熙困在这条狭路上。 熙心道:这前有狼、后有虎,头顶还悬停着狂枭,而他如今两手空空,既没粮食又没武器,如何再与晖的勾图大军周旋。 看着这样濒临绝境的陷阱,他在万分紧张的情况下重新捋了捋思路。 这一系列的前因后果,好像都只为布下这个局而来! 可他没时间想了,一个熟悉、阴柔地声音从头顶悬停的狂枭上传来:“想不到吧,薪鬼氏熙,你也有今日!” 熙顺势仰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站在狂枭上,正俯视着他。 男人虽然带着面具,但无论身形、嗓音、抑或是语气都和晖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时的口蜜腹剑也如出一辙,这个男人不是晖,又是何人? 熙愤声道:“原来是你,你还真是命大!” 一阵让人鸡皮疙瘩的直竖的阴冷笑声传来:“薪鬼氏熙,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就连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他留下我这条命,就是让我来扭转这乾坤,你看,这世道如此公平,如今你也沦为瓮中之鳖,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原来那些谣言都是你散播出去的,你就是想让我和瑾兄弟反目,你好趁机浑水摸鱼,扬言出兵攻打暮雨师族,实则声东击西,你真正想攻打的人,是我!”熙总算明白了这一盘局的真正目的。 晖得意地道“蠢货!现在才明白过来,晚了!” 说话间,他一个手势,掌控榴弹发射的士兵便拉下机括,紧接着数枚榴弹接连向熙投射而来。 好在他们火药厉害,但准头不行,尤其是熙在异世经过军事演练,轻松地避开了第一波攻击。 但这时,前后夹击的勾图士兵却趁机狼一样扑将过来,将薪鬼的志愿兵团团围住,熙人少势弱,很快就节节败退。 期间,有志援兵护送着熙从夹缝里逃走,但形势实在不容乐观,头顶悬停的狂枭看着西想逃走,向鬼影一般地尾随,紧接着在晖的指挥下,第二波榴弹向他攻击而来。 熙赶在榴弹射出之前,赶紧将堃和瑶护在身后,三人来不及多言,在志愿兵的保护下,艰难地躲闪着。 当第二波榴弹接连攻击后,不知为何,悬停在头顶上空的狂嚣并未急着投下第三波榴弹,而是射出零星镭珠,似乎要将瑶与他和堃分开。 在瑶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后,第三波榴弹这才毫不留情地向他和堃的身上投射而来。 在此紧要关头,堃不知怎地,也不在乎自身安危,突然从他身后转过身来,趁他不备,双手搭上他肩膀踮起脚尖,在他额间亲了一下。 危急之间猝不及防的亲吻,让西瞬间失了魂一般僵化在原地,以至于第三波榴疯狂弹向他投射而来,他却依然站在原地,回不了神。 直到堃突然将他往旁边一推,站在他面前,准备挡下所有的榴弹,熙这才清醒过,他一把将堃拉自己身后,对他愤怒地呵斥:“你不要命了还是吃错药了,跟苍梧一样脑子被驴踢了吗?” 他嘴里骂骂咧咧。行动上一刻也松缓,将堃在身后护得严严实实。 就在第三波榴弹到来之前,堃道:“无论何时,无论在何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使死,我也心甘情愿,你就骂吧!” 他这一话一出,熙反而闭口不言了,而是用一种冷静地,胸有成竹的语气道:“堃,放心吧,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不会让你死!” 还未等堃反应过来,第三波榴弹已然朝他二人射来,就在堃将熙紧紧搂住,准备闭眼赴死的一瞬间,第三波向他们射来的榴弹突然在半空解体,就好像被他们的新式武器在半空拦截了下来。 熙和堃睁开了眼睛,还有与他们同样感到诧异的晖,一同看向两侧山崖上。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山崖,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士兵。 眼力好的勾图士兵一眼便看出左边山崖出现的是熙的志愿军,而右边山崖出现的则是瑾的护国军! 而左边山崖熙的志愿军当中,有不下十名志愿军肩上扛着几日前运回渝堑的新式武器,正对着晖的狂枭瞄准,看样子好像拦截过一波榴弹,正准备整装待发,对晖的狂枭进行炮轰的架势。 而在山坳里,前后也出现了两队救援军,前方是熙的志愿军,后方赶来的是瑾的护国军,两方救援军队人越聚越多,很快与晖的勾图士兵拼杀在一起,战斗形势立刻让人猝不及防的扭转了过来。 之前处于节节败退的救援军得到补给后,立刻士气大涨,与刚来的救援军汇合在一起,共同与勾图士兵厮杀。 勾图士兵逐渐失去了优势,战斗到最后,见大势已去,一个个丢盔弃甲,纷纷逃走。 熙终于得以喘息,仰头看着悬停在半空的狂枭,对晖道:“没想到吧,我们这招将计就计用得不比中将令差吧!” 晖显然被熙的志愿军震慑了,他们随便哪人扣动一下扳机,他这架狂枭无疑就像密地那次一样,会被轰个尸骨无存。 于是,他只能忍气吞声,最后不知是气的,还是感觉自己被耍得颜面无存,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薪鬼氏熙,原来你假意和瑾闹翻,断绝兄弟情谊,只是为了做给我看,引我就范,好一个将计就计!不过,你们也不要得意的太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我们后会有期!”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2章将计就计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3章 结下花草 说罢,便驱使手下人驾驭着狂枭快速地离开,形容狼狈的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熙正打算让志愿军将晖轰下来,却被一双手拦下来。 堃对他摇了摇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已经有了新式武器对他的制约,我相信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了,又何必制造那么多枉死的冤魂。” 堃虽然失去这次对晖赶尽杀绝的机会,但既然堃这么想,他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心里感到些许遗憾,想要再次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恐怕不容易了。 他虽心有不甘,但堃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没把晖杀了,终究是个遗憾。 他一想到堃在战时最危险的时候对他做出的事,他便感到一阵后怕,一并将结梗于怀的不甘一并发泄了出来。 他一步步向堃逼近,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直到将堃抵靠在山壁上。 此时,他二人被救援军维护在中央,此举一出,上百名救援军集体像长了针眼,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悉数慌乱躲闪,避之不及时,干脆有的看天,有的看地,就是不能看他们主帅和男人调情。 堃突然被他逼着倒退数步,最后背抵着墙,语气里带着疑惑:“熙,你这是为何?” 熙故作冷脸,道:“还记得你在战时对我做过什么?” 这回轮到堃尴尬了,他在战斗时亲了熙,这算严重违反军纪,要接受军法处置的,可他那是在危机时刻做出的本能反应,有何过错,但对于熙的强硬,堃态度还是绵软下来,语气里带着微不可查软糯:“好了,我知道错了,我那时不应该亲你,你不要惩罚我嘛!” “不惩罚你一下,如何对得起拼死保护我们的救援军,”熙说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麻绳,将堃双手捆绑,向上抵在山壁上。 此举一出,围在二人周围的救援军此时不仅眼睛长了针眼,还连带着心跳也加了速。 他们的主帅和一个男人……这,这,这是什么限制级画面,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此时此刻,众救援军一起回到少儿时期,同时体验了一把看主帅谈恋爱是要付出返老还童代价的体验! 堃全身被迫抵靠在山壁上,又委屈,又尴尬,他看着熙冷着脸,一副军罚惩治不容侵犯的样子,不由彻底投降,求饶道:“好了,熙,嗯……夫君大人!你能不能绕我一次,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求你了!” 熙不知听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但很快平复,依旧严肃地道:“叫什么都不管用……夫君大人也不行!就这样罚站你一个时辰,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引诱我,如有再犯,加罚一个时辰!”说完他松开抵在山壁上的手,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就看见周围的救援军神情恍惚,有的看天、有的看地,有的脸上要憋出一副内伤的忍俊不禁,不由一阵尴尬,重重地咳嗽一声,呵斥道:“都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整肃军纪,清点人数!”说完就大踏步走出维护圈,来到军队的最前面。 众将士一听主帅发话了,整齐划一地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收起长了针眼的眼睛,满血复活地从少儿时期返回,低着头鱼贯而出地随主帅列阵去了。 等他们走后,堃放下抵在山壁上的双手,发现绳索绑得并不严实,不由温柔一笑:“就知道你舍不得!” 等军队整肃齐整,熙带领部下回到汤谷,瑾设下酒宴,正等着他们凯旋。 酒宴上,瑾举起酒杯,不知为何心绪如同激流翻涌,也许是想到了这大半年勾图人带给他们的苦难,竟然哽噎住了。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道:“这段时间多亏了熙弟的支援,终于把晖赶回了中州老家,我代表暮雨师全族对你表示忠心的谢意,以后无论何时,何事,只要用得上我瑾的地方,尽管直说,我愿肝脑涂地,报答熙弟的救助之恩!” 熙连忙将他扶起,笑得颇为没心没肺:“瑾兄,你跟我说这些就客气了,我们是什么关系?是结拜的兄弟啊!” 瑾擦了擦眼角,笑道:“说的也是!” 之后不知又想到什么,又问:“熙弟如何得知这些谣言是出自晖之手?” 熙道:“这不难猜测,首先那日,瑾兄说并未在密地发现晖的尸体,再通过这些谣言造成的结果逆向推溯,结合两方来看,就比较容易得知是晖设下的陷阱。” 瑾感慨地道:“于是你就将计就计,假装我和你产生了隔阂,并提前退兵,不管汤谷的死活,让晖有了浑水摸鱼之机,” 熙未置一词,只静静地听着。 瑾继续道:“晖以为他成功地将你我离间隔开,并让你陷入他早已埋伏好的陷阱,最后使出一招声东击西,打得你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熙道:“只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怪不得别人!” 瑾点点头,道:“听说熙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熙脸色一沉,恨声道:“他父勾杀了我的父亲,如今尸首无存,又将我推进万丈悬崖,我不将他挫骨扬灰,算是便宜他了。” 瑾道:“可你为何将他放走?错过这次,以后只怕难以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这时熙想到了堃的劝阻,沉默不语。半晌,仰头灌下杯中酒,宽慰道:“算了,也许他这次命不该绝,如果下次再遇到他,定取他狗命。” 瑾再次帮他斟满酒,道:“如今他退回中州老巢,估计也要休养一段时日,这九野大地终于要安生一段时日了,接下来,熙弟你有何打算?” “回渝堑,搞建设,兴家园,再……”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抹喜色攀上眉梢,道:“上门提亲!” “哦,熙弟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只可惜我没见过,一定是既贤惠,又温柔。”瑾道。 熙嘴角微微上扬,喜悦之情虽溢于言表,说出的话自然就言不由衷:“他既不温柔,也不贤惠,毛病一大箩筐,让人又烦又恨,偏偏最近,又平添了一个新毛病,” 瑾不明所以地道:“什么新毛病?” 熙想起被伏击的那一刻,堃亲了自己后,转而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面前,一种被人疼、被人爱的感觉溢满心田,情不自禁地漾出着幸福的微笑,嘴里依旧不饶人地道:“任性,妄为!以后成了亲一定要严加管教!” 瑾张着嘴,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在脑补一出任性、妄为的大戏,不由道:“如此女子,婚后势必要严加管教!” 熙但笑不语,只是这心里早乐开了花。 瑾又道:“既然熙弟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正好,我族一年一度的“结下花草”节三日后举办,你大可借此机会向心仪的女子求婚!” 熙道:“哦,有这等节日?” 瑾道:“结下花草节上,成片的?草围绕在少男少女的身旁,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将用?草编织好的定情结送给心爱的人,如果对方接受,就代表求取成功,不可以反悔。” 熙边听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道:“还有这等美事?” 本来战事结束,熙原本不日就打算启程回渝堑,可瑾说的结下花草结就在三日后,他想趁此机会,向堃表达愿与他结为秦晋之好,永世不相离的心意,于是将启程的日子往后推了几日。 但这个定情结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弄,听瑾说他们族里的少女都是自己编制的,但他又不是暮雨师族,自然不会,于是邀请堃一同去往坊市,美其名曰帮自己买点儿新茶,实则借机想买合适堃的定情结。 二人一到坊市,就看见此刻与平日不同,不仅热闹许多,更是出现了平日里极难看到的盛景。 除了坊市里出现了各种贩卖定情结的摊位,市里更是多出许多对情侣,两两相携,出双入对。 只是熙觉得,在外面有些放不开,心里已经伸出一百次手,想牵着某个人,却每每无法落到实处,只能左右而言它,最后把自己难为坏了的时候,一只冰凉而修长手这时伸了过来,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熙瞬间感觉心跳停止了! 全身一下停摆,像一个卡坏了发条的木偶,几乎连路都忘了怎么走,僵硬地跟着堃,只觉得只要跟着这个人,管他到哪里,自己都是心甘情愿地,置于周围人向他投来的各种目光,爱咋咋地吧! 他只要堃能这样一生一世牵着他,便是足矣! 二人就这样在坊市里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似乎又转回到他们初始的地方,这里是整个坊市里最热闹、定情结款式最多的地方,堃终于放开他,笑道:“我想起来,还有点儿东西交代给童侍,你在这稍等片刻!” 熙待堃走后,自己也在周围转了起来,忽然一个定情结闯入熙的眼里,只见此结用红绳编织,最下面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骰子,骰子里藏着一颗红豆,精巧又别致,他一眼就看上了,当下就买了下来。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3章结下花草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4章 三昧焚塚 暮雨师族人都知道,汤谷有个圣境,名为汤泉,汤泉里生长着一种香草,名为?草,相传,这种瑶草寄托着他们的先祖瑶姬赐给后人的祝愿。 愿她的子孙后代永远健康美丽,一生有人疼,有人爱,俩俩不相负。 三日后,结下花草节在汤泉如约举行,但凡族里的单身男女,皆可参与。 既然结下花草节之后,来自渝堑的志愿军都要返乡,军队里只要还单着的老少爷们,都可以参与。 他们有的在支援汤谷期间和当地女子暗生情愫者,都想借此机会向对方表白,以他们在暮雨师族女子心中的威望如能俘获几个暮雨师族女子回家暖床,那可是件为族人争光的美事。 而那些早已互通心事的人,自然不约而同地亲临这浪漫多情地结下花草节。 熙因为不日要启程返乡,营帐内有诸多事宜需要交代,等他处理完营帐中的事宜,来到结下花草节,发现汤泉边早已聚满了前来结缘的善男信女。 他左顾右盼,寻找那个颀长优雅的身影,却寻遍汤谷,未曾发现。 他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心道:堃是不是不知道今日是结下花草节?不对呀,他还邀请堃一道去坊市选定情结…… 不好! 他脚步一顿,这才想起他买定情结时,堃给童侍交代一些事而离开了,自己又没和他明确约定今日要来汤泉。 他看了看手中的定情结,心道:堃若是今日不来,他这入骨相思结送给谁去? 虽然周围有不少暮雨师族的美人对他巧笑倩兮,倾慕之情溢于言表,更有甚者将手中定情结相赠,但他皆一一拒绝 ,空落落地寻找命定之人。 就在熙苦寻无果时,隐藏在?草间的一个清俊无双的男子正暗中观察着他。 此人自然是久等无果的堃! 他自那日从坊市里选了一枚定情结,心里便记挂着这件事,一大早就早早起来打扮,终于将自己收拾成每每妆成秋娘妒的样子,赶到了汤泉。 结果…… 结果等了好久才看到了熙现在东张西望地样子。 于是把之前等待他的焦躁一股脑抛之脑后,脑海里全是熙到处找寻他的样子。 堃不由笑着自言自语:“呆头呆脑地,真是可爱……” 童侍以为说他,不满地道:“我都十三了,早就不可爱了…” 他说完忽然感到一丝不对,于是顺着堃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他家巫神大人嘴里说的那个“可爱”,原来是对面那个皮肤黝黑,英姿勃发的男人。 侍童撇了撇嘴,刷新了对“可爱”的认知,嘴里咕隆着:“不就是皮肤黑了点儿吗?人健壮了点儿吗?这就可爱了?改明儿我也把皮肤晒黑…” 童侍的皮肤还没来得及晒黑,只见他家巫神大人已经毫不矜持地冲那人走了过去。 熙寻遍大半个汤泉,依然没找到堃的身影,快到心灰意冷准备放弃时,一个望眼欲穿的影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堃!”他嘴里嗫嚅着,同时心里腹诽着: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回去打你的屁股了。 好在他及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顿板子就免了吧,待人走到跟前,他一扫刚才寻人之苦,思绪回到最初,今日,他是想借着结下花草节向坤求亲。 于是,他将手伸进怀里,想把入骨相思结拿出来,谁知拿到一半儿,手就被堃捉住了。 堃道:“你的先等一等,今天,我有话想对你说?” 熙想既然他让自己先等一等,估计对自己向他求亲的事不慌 ,心想也是,刚见面也不在这一时,于是道:“什么话?” 堃眉眼一弯,道:“你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熙笑道:“结下花草节呀!” 堃莫测神秘地道:“你知道在结下花草节上,可以向心爱的人求亲吗?” 还未等熙做出反应,他就从怀里拿出一根绳结,将它细细地套在熙的手腕上,道:“这个定情结名叫入骨相思,今天我把它送给你,我想问你,你可愿和我成亲?和我结为夫夫,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熙一下就怔住了,原本这是他要和堃说的话,竟然全被堃说给了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知道,你在爱着别人的时候,别人正好也爱着你,一切是那么地相和又相契! 他们之间原来互相爱与被爱着,人世间还能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堃搂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 结下花草节后,堃因为要提升净化之力,去了无邪城,熙则带着同袍回到了家乡,临行前,二人约定,等族中事物办完,就来巫族提亲。 回到渝堑,熙发现在寻竹和苍梧的治理下,重新回到家乡的族人生活明显比以前富足,城镇更是比以前繁华昌盛,不由放下心来。 想到临行前与堃的约定,带上交代给寻竹帮他置办的聘礼 ,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巫族求亲的路。 十日后,他终于看见了幽都! 幽都是巫族最大的城,位于渝堑东北方向,更是得天独厚,在神圣的登葆山脚下,因得与灵山靠近的关系,远远望去,城郭周围总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地灵气,使得幽都蒙上一抹飘渺的神秘色彩,更是让人心生向往。 一进幽都城,不知为何 ,他忽然发现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幽都的百姓现在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他百思不得其解,依稀记得上次离开幽都时,百姓们对他还都是感恩戴德,这次重返故地,前后态度却截然相反,抱着这样的疑问,直到他来到巫神殿外! 巫神殿位于登葆山秘境入口,是巫族人顶礼膜拜的圣宫,巫神殿里的大巫对于他们而言,乃是族人和神进行沟通的使者,为他们带来健康、平安和幸福,所以巫族人以巫神殿为心中朝圣的地方,更是奉巫神大人为神灵一样的存在。 而整个神殿气势恢宏,充满巫族特有的建筑风格,就像一只守护在登葆山脚下的巨型神兽,在飘渺的薄雾间,显得既神秘,又威严! 当他们敲响了巫神殿的大门,半晌后,伴随着镶着金钉金铆的玄门“呜央…呜呜呜……”的声音,半晌才有人开门,之后零星出来几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巫神同盟会”的几个小兔崽子。 这些进入巫神殿的小家伙们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 ,在族里耀武扬威,欺凌一下寄人篱下的外乡人就算了,至于作为巫族派出迎接他们的先行者,说句老实话,还不够格! 苍梧立马不干了,他们之前虽然蒙巫族收留,后来也为巫族增收造福,关系理应亲厚,再者,熙作为薪鬼族的当家之主,为九野蛮荒平息战火,带来和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理应受到各族人的尊重,可为何巫族偏偏不待见他们 ,仅仅只派出这么些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迎接? “巫朋,快叫你家巫神大人出来接应我们族长,他来应当日二人之盟约,前来求娶!”苍梧不满地道。 巫朋冷冷地看着他,就像从前他们一起种地丰收的过往是个梦幻泡影,早随着苍梧他们的离去破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巫朋年纪不大架子倒不小,冷笑一声,道:“前来求娶?我没听错吧!” “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们巫族禁止巫神与凡夫俗子通婚,这样会消磨掉巫神大人的净化之力,让他逐渐丧失神力 ,最后与凡人无异!”巫朋流露出鄙夷之色,道:“我巫族一旦失去了巫神大人的净化之力,化不了业障,净不了三毒,巫族将不再是巫族,势必泯然于众,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们巫神殿众大巫是不会允许巫神大人与他人结亲,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 熙对着巫神殿内抱拳,似乎是对着里面诸位巫神神位道:“各位大巫,我薪鬼氏熙应贵族长老之约,今日前来求娶,望你们看在往日两族较好的份上,告之熙以实情,熙并非是不讲道理之人,如真涉及到族内危机存亡,若熙一再一意孤行,便自愿承担一切后果!” 他作为天下人的英雄,一番肺腑之言后,似乎打动了巫神殿内执掌大权的大巫们,之后,以巫彭、巫真为首的几个大巫拄着权杖依次走出了巫神殿。 站在高高地青石台阶上,大巫们身上似乎笼罩着一种神圣地、不可违抗的光环。 巫彭是一位头发花白,全身裹在通体白色棉麻的袍子里的老者,看样子和已故大长老巫咸差不多年纪,他语重心长地对熙道:“自古以来 ,我巫族承蒙上天厚爱,有探听神谕、沟通天地的力量,但拥有这些神力,必须拥有一颗无比纯洁的心和灵魂,必须做到虔诚、持戒,断绝七情六欲,体味五蕴皆空,因此,但凡圣子、巫神都必须保持童子之身,不得与凡人通婚!所以,薪鬼氏熙,老夫今日念在你于天下有功 ,与巫族有恩,劝你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回去吧!” 熙听后,心里半信半疑,他相信堃那日对他的承诺 ,能感觉到堃对自己的真心,并非一时兴起,于是道:“巫彭大人,在下承认您说的话有道理,可我大老远跑来,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回去 ,哪怕是让我见一面堃,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回去,否则,在下实难从命!” 巫彭摇头道:“你既然如此执拗不悟,再坚持下去也是枉然,你还是自便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方俱都僵持不下,大巫把着大门,不让熙踏入巫神殿半步,熙虽处于台阶之下,却抱着非要见到堃一面的决心。 最后 ,大巫们见他冥顽不灵,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又纷纷折返,只留下“巫神同盟会”的几个小崽子。 巫朋见大巫们不在,就像山中老虎一朝不在,猴子称王一般地藏不住事,怒道:“还说呢,就是因为你,我们巫神大人去了三昧焚塚,忍受了三天三夜地烈焰焚烧,将本体烧为灰烬,直到本命元灵悉数蒸发殆尽,直到新的本命元灵重新凝结,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呢!”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4章三昧焚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5章 烈焰焚身 所谓“三昧焚塚”,相传当年女娲炼石补天用的便是三昧真火。 当时不知巫族哪位先祖保留了火种。因其特性,能淬炼神界、人间、鬼界一切神体、凡体以及阴间冤魂,使之全身筋骨、血肉、毛发,悉数焚尽! 再经过三天三夜的淬炼,使之全身筋骨、血肉、毛发重新凝结,如若成功,犹如凤凰涅盘般,身体、发肤、血肉将不再堕于六道轮回,而是迈入永纯、永固、永存不生不灭地般若境界,故经巫神殿众巫商议,将三昧真火置于祖坟中温养,时过境迁,已有上千年历史,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今日的三昧焚塚! 但凡族中有人想脱离身体束缚,便可到三昧焚塚淬炼,经这烈焰焚身之痛,受那发肤焚烧,血肉灼烤,最后连筋骨都化为灰烬的炼狱之苦,整整三日,再将化为灰烬的发肤、血肉、筋骨重新凝结,这等炼狱这苦,任谁都熬不过去! 相传,他们巫族上千年来,只有三人熬了过来,前两位皆是巫族最高神位者,且性格极其刚烈、品性极其坚毅的历届巫神。 相传上千年来,也有不少大巫、百姓、以及其他神职人员想脱离凡体,进入不堕轮回,不生不灭地般若境地,无一例外,均以失败告终。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熬不过第一天! 而第三个成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巫神殿有史以来,最美貌、最贪乐、最怕苦的新任巫神大人! “堃他……”熙嘴唇失了血色,脑补着那人身体发肤、筋骨、血肉一寸寸焚烧成灰烬所经历的痛苦,不由全身发抖,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怜惜包围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那个人生得跟玉一样温柔,漂亮得跟个花瓶,平日里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好吃好喝供着,他竟然能……竟然能为了他,忍受这烈火焚身的痛,那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扛住了多大的痛苦,心里的执念得有多坚定,才能像他的先祖们一样…… 堃他竟然对自己的情义已经深如沧溟之海了吗? 巫朋说到这里,感觉今日猴大王做得有点儿过,恨恨地道:“你要是不走,就跪在巫神殿门口,即使跪死大巫们也不会让你进去的!”说完带着一帮小崽子们返回大殿,砰地一声,将门关得死死地。 等巫朋等小崽子们走后,熙再也支撑不住,退后两步,一种深入骨髓地敬畏感从心底泛起,那再也不只是浮于表面的爱恋,而是对一个人深深地折服和敬佩,他眼底带着坚毅,膝盖却松软,缓缓地跪了下来! “族长,不可!”寻竹匆忙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我们有恩于他们,不应跪求呀!” 熙却平静地道:“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我只知道,这个人值得!” 看见他态度如此坚定,寻竹和苍梧只能一声叹息。 不知不觉,三日已过。 巫神殿里,从巫彭、巫真为首的大巫坐于议事厅上首,底下跪着的是几个武神殿的晚辈,为首的自然是自成一派,成立巫神同盟会的巫朋。 “巫小朋,尔等几个确实打探清楚了,那个薪鬼来的小子,还跪在那儿吗?”巫彭道。 随着巫彭大人那句“巫小朋”一出,跪在巫朋身后的几个巫神同盟会的小兔崽子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儿来。 巫朋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几个小兔崽子憋着笑,眼神儿却互相传递着一个讯息:自作孽,不可活,敢跟巫彭大人取谐音名,你是不想在巫神殿混了!如今巫彭大人给你取了个小名儿,叫你巫小朋,你且偷着乐去吧! 巫朋不敢耽误巫彭大人的问话,只能把这一股怒气憋在心里,心想着,这帮小小兔崽子今日敢在猴子大王头上拉屎撒尿,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回巫彭大人,薪鬼氏熙前日在门外等候,到今日确实是跪了三天三夜。”巫朋道。 “嗯,巫神大人这几日怎么样了?”巫彭又问。 巫朋作为巫神同盟会的头领,可谓是八面玲珑,上达巫神殿最高神职的巫神,下到黎民百姓,期间关于他们的各种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获得消息,于是道:“回巫彭大人,巫神他自从三昧焚塚出来后,因耗损太大陷入昏迷,直到今日,已经是第八天了。” “大人也无需担心,我从他身边的童侍那打探到,巫神大人可能不日就要清醒过来。”巫朋看着老巫彭大人面色游移不定,试探性地道:“……如果巫神大人今日清醒过来,发现薪鬼氏熙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他会不会认为是我们故意为之,你也知道巫神大人的脾气,任性起来……” “住嘴!”巫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下首跪着的子弟,转头,又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们这位新任巫神,被前任巫神大人宠坏了,经常仗着自己绝世的美貌,对他们这些老东西使小性子,任性、偷懒、还撒娇! 弄得他们巫神殿一个个老东西时不时还要扮演一回前任巫神大人,拿出昔日大长老的慈祥和放纵,经常哄着他,要不然这小任性一旦罢工,撂了挑子,他们巫族就无法探得天听,与神灵沟通,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哎!还是……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就好像经过这么一声咳嗽,就可以扭转这小任性的决心! 他是看明白了,他们的这位新任巫神,原来是一个绝对深情的大情种! 表面上,他对任何困难都表现得漫不经心,慵懒无状,不思进取。可一旦面临着情感,无论是什么感情,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会拿出一万倍的决心和毅力,即使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能让他退缩分毫,就像这一次,他为了薪鬼氏熙,宁愿去三昧焚塚,经历那烈火焚身之苦,也要与那小子成婚! 这样的一个小任性,哎!难怪前任大长老那么怜惜、宠溺他。 就连他们几个老东西,久而久之,也学着前任大长老对他百般宠爱,谁叫他是巫族唯一一个能与天神沟通的人呢? 罢了,就随了他的愿,但这门外跪着的这个小子,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他们的巫神,他们这些老东西还要试探一番才行。 想到这儿,他对底下跪着的巫朋道:“小朋,那就让薪鬼氏熙进来吧!” 巫神殿外。 时至深秋,山间里的气温原本就比城里底,尤其是夜里,温度比白日骤降十几度,及时准备了御寒的衣裳,也会叫人冻个半僵。 熙就这样跪了三天两夜,直到第三日,厚重得的如冥极北地终年不化的积雪一样的玄门“轰隆”一声慢慢地打开…… 当熙被领进巫神殿的议事厅,他感觉是到了一个审讯厅。旁边坐着几个巫神殿的大巫们恨不得拿着乾坤透视镜,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窥探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带落下。 巫彭道:“薪鬼氏熙,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巫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那就是但凡历届巫神,必须拥有一颗无比纯洁的心和灵魂,必须做到虔诚、持戒,断绝七情六欲,体味五蕴皆空,因此,但凡圣子、巫神都必须保持童子之身,不得与凡人通婚!” 熙道:“我知道,您三日前巫神殿外,您曾同我讲过。” 巫彭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只可惜,巫神他为了你已经经过三天三夜的淬练,使之全身筋骨、血肉、毛发悉数焚尽后重新凝结,犹如凤凰涅盘般,从此将不再堕于六道轮回,而是迈入永纯、永固、永存不生不灭地般若境界!” 熙感到大巫有别的目的,道:“巫彭大人,您不妨有话直说。” 巫彭道:“巫神一旦迈入不生不灭的般若境界后,便不再受凡俗的一切制约,也就是说,可以同凡人婚配,也不会影响他与接受神谕,甚至可以上得天阙,与神无二了!” 熙道:“既然堃已然可以和我结亲,那为什么不让我见堃一面。” 巫彭道:“一来,巫神大人尚未苏醒,二来是想告诉你,你若想获得我巫族同胞以及巫神殿的认可,成为我巫族的巫主,必须经过一道考验!” 熙道:“什么考验?” 巫彭道:“你虽可不入三昧焚塚,受那炙焰焚烧之苦,但你必须像历代大巫一般,想要获得沟通三界的神力,与巫神齐肩,必须经受神魂拷问的历练,方可配得上我们巫族同胞称你一声“巫主”!” 熙觉得既然堃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那么,这个要求比起来并不过分,于是道:“不知巫彭大人所说的神魂拷问的历练在何处?” 巫彭道:“在我巫族有一处历届巫神的埋骨之地,名-祖坟祠,祠内有一神棺名“皓魄”!” 熙斩钉截铁地道:“巫彭大人,我愿进入“皓魄棺”,接受考验!”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清冽地声音响起:“不行!我不同意!”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5章烈焰焚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6章 神棺皓魄 大家循着着殿门口传来的那句“不行,我不同意!”望去,只见堃披着一身巫神礼袍向他们走来。 堃极少穿代表身份的礼袍,但他今天不仅穿了,而且穿得极为庄严和神圣。 熙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堃! 他带着巫神的冠冕,冠冕用纯银编织出巫族的族徽,期间点缀着水晶的日月星辰,一身月白神圣的圣袍,就像一个九天临凡的王者,尊贵得让人忘记了呼吸,神圣得让人情不自禁向他顶礼膜拜! 熙的眼睛一刻也不想从他身上离开,在心里不断激励着自己:“薪鬼氏熙,进入神棺历炼后,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比任何人差,即使堃现在被圣光笼罩,你也配得起!” 坐于上首的几位大巫见到堃亲临神殿,连忙站起身,下座恭迎:“拜见巫神!” 堃站上神位,作为巫族最高地位的尊崇气魄立刻扑面而来,道:“各位大巫,我不同意让熙进入皓魄棺,进行神魂拷打的历练!” 只可惜他这番威严在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下受到了众大巫抵死反抗! 以巫彭带头的大巫们纷纷跪在堃的面前,势有不同意他们的要求,就绝不善罢甘休的之势,道:“千百年来,我巫族从未有巫神成亲之先例,巫神对于我巫神殿,乃至整个巫族千万同胞的重要性,就如同黑暗当中的一盏明灯,如今,有人想拿走我们的明灯,让我们重新陷入永夜,试问,谁能同意?” 他这话说的颇有道理,以至于让堃也无法反驳。 巫彭见堃似乎被自己的言辞打动,进而道:“除非他甘愿舍弃他的族人,入赘我巫族,便可不用进那“皓魄棺”历练。” 此话一出,堃脸上露出难为之色,他心知熙心系族族人,是断不可能入赘他巫族为婿。 但他也深知进入“皓魄棺”历练,需要忍受三日的神魂拷打,那种痛苦非常人能忍受,尤其是当他亲自体验过三昧焚塚的焚身之苦,才久久迟疑不定。 他明知众大巫说的有理,却实在不忍熙为他受这等痛苦,于是大巫之间形成两两对峙的局面,谁也不让着谁,气氛一度陷入僵局。 此时,巫神殿外传来了万人请愿的声音:“巫神大人不能与外男通婚,若非如此,必须经历灵魂拷打之苦,才配称得上我们的巫主!” 堃忙起身,当他走到巫神殿外,只见台阶之下,不知是谁将消息告诉了幽都城里的百姓,全幽都的百姓几乎全都聚集到巫神殿外请愿。其气势之浩大,态度之坚决,让他这个巫族之主也无能为力。 就在他感到异常苦恼之时,看到熙向他走过来。 熙将他拉至一旁,语气里充满了诚恳,道:“堃,我知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好,不过,也请你相信我,你夫君不是一般人,但这也得让你幽都千万百姓们知道,那个要娶他们巫神的男人,是配得起他的人!” 堃看着熙坚定的眼神,即使心里千般不舍,万般不愿,最终还是将担心他的话吞进了肚里,道:“那,你千万要小心,要是实在忍不住,就跟大巫们说,千万别硬挺着!” 熙眼神变得幽深,笑着对堃道:“我也想让你看看,你选择的这个男人是值得的。” 说完,他大踏步地朝殿外走去,“巫神祠在哪?” 当他昂首挺胸地走下巫神殿的台阶巫族百姓见状,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他走在万民之路的中央。觉得这一刻异常地神圣,心叹世间万物之所求,皆不是那么容易的,即是不容易,就更加要珍惜。 “皓魄棺!我来了!” 看到他态度如此凛冽,不知为何,巫彭心里却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他让巫朋带领着熙前往巫神祠,自己则带领着大巫们和幽都的老百姓紧随其后。 而堃看着熙转身时对他的那个笑容,好像在说:“乖乖地等我回来!” 此刻,他除了相信二字,便只有耐心等待! 巫神祠位于巫神殿后山两里地的一处面水背山的灵地,祠堂位于高高的台阶之上,恢弘大气,内里供奉着千百年来历代的巫神神位,庄严而肃穆! 因此地颇为神圣,巫彭让“巫小朋”带领着幽都的百姓在殿外台阶下守候,而自己和大巫们则带着熙踏入祠堂内。 进入祠堂后,巫彭带着大巫们先向历代的巫神排位进行叩拜,嘴里念念有词:“尊敬的历代巫神们,不孝子孙巫彭来向您请罪了!” 旁人听他所言,皆感到纳闷。 今日带领一个外姓人来“皓魄棺”历练,怎么跟祖宗八代认起错了? 也许只有巫彭自己心知肚明! 因为他深知排位上的任何一届巫神都并非幽都城里的普通凡人,包括堃,他们的本体乃是开天辟地时盘古大神流下的一滴眼泪。 而这滴眼泪无法以本体存在于世,只能渗入土壤,化为一颗灵树,而它百年来结出的那枚灵果便是继承了盘古大神的一缕神魂幻化而成的,再经百年幻化成人形,奉为圣子,最终继承神位。 为什么并非每届圣子继承大长老职位后,都能奉为巫神的原因。 这个秘密还是上届大长老临死前告诉他的。 巫神对于巫族来说,是上天的馈赠,是神灵的保佑,更对于幽都的百姓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巫族不能没有巫神。 所以,不知哪一届的长老会因为害怕失去巫神,便编造了一则谎言。那就是巫神必须拥有一颗无比纯洁的心和灵魂,必须做到虔诚、持戒,断绝七情六欲,体味五蕴皆空,但凡圣子、巫神都必须保持童子之身,不得与凡人通婚。 其实,巫神以他先天的神力,本身就具有探听神谕、沟通天地、净化恶孽这些能力,根本不要进入三昧焚塚历练。 而为了害怕失去堃,他又让想和堃结亲的熙进入“皓魄棺”,这些种种障碍,皆是巫族的一己私利。 平日里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一进入巫神祠,面对这些历届巫神的神位,他的灵魂却不自觉地进行着自我拷问! “这么做对得起堃吗?” 这也许就是神棺“皓魄”给他带来的影响,他虽未进入“神棺”却已感知到深刻的痛苦,人若一旦进入,灵魂就会受到鞭笞一般的拷问。 如果这人过往说过谎、做过昧良心的事,那么,他将难逃一劫,一定会为了他曾经做过的错事遭到灵魂的拷打,最终羞愤而死。 一想到这样不可逆的结局,他备受拷问的灵魂突然后怕起来,于是从排位前站起来,对熙道:“年轻人,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你,不要以为神魂拷问是件容易的事,我不知你过往做没做过杀人、越货、昧良心的事,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曾做过,在接受灵魂拷问的时候,千万不要硬撑着,你可以选择随时放弃,以保小命!” 谁知,熙却露出一排整洁的皓齿,道:“巫彭大人,你就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如此不听劝,我看你不到黄河不心死,那就去品尝一下灵魂拷打的滋味吧!”巫彭愤然道。 他突然广袖一挥,祠堂里供奉历届巫神的牌位居然从中间向两旁豁开,露出一口嵌在墙体内的一口玄棺。 此玄棺通体玄青,官体上刻着古老深刻的铭纹,苍远而古朴,就像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物,周身被一丝薄雾缭绕,充满了肃穆和神秘色彩。 “这就是皓魄棺,你好自为之吧!”巫彭说完,不知碰了哪个按钮,皓魄棺轰隆一声后,石棺打开,露出一人见方的棺身。 熙不再犹豫,大步迈入其中! 巫神殿的大巫们,包括跪在祠堂外的幽都百姓们,都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 这皓魄棺乃是常人经历苦修,得道成仙时拷问神魂的,是凡人得道飞升的最后一道关卡。 相传皓魄棺不仅拷问的是你今生今世的灵魂,更是能将你往生往世的灵魂悉数映照出来,但凡哪一世做过恶事,起过恶念,只要做过就要一一鞭笞,直到将你的灵魂拷问得清澈见底,才会善罢甘休。 那些忍受不了生生世世的过往皆被拿出来反复拷问的,最终懊悔、羞愤不已,导致精神失常者大有人在。 只有生生世世灵魂彻底干净的人,才不会被鞭笞,但这样赤子之心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即使有的话,也许仅仅只是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呢? 不!不会有这么干净的灵魂! 巫彭实在害怕熙出来时会疯掉,到那时,他怕他们那个大情种会因伤心欲绝离他们而去,于是带着大巫们在棺外跪求:“薪鬼氏熙,你若实在受不了,就跟我们说,千万不要逞强!” 只可惜现在皓魄棺紧紧地关闭,灵魂拷问一旦开始,人就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在皓魄棺的带领下,去往往生往世,在那里,人生生世世所生发过的恶念、恶行、恶事都将一一重现,接受神的鞭笞,谁也妄想逃掉!”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6章神棺皓魄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7章 灵魂拷问 一进入皓魄棺,就好像置身于一片浩渺的星河,每一颗璀璨的星星似乎都是一个人记忆里最深刻的回忆。 既然知道一旦进入“皓魄棺”,就必须面对灵魂的拷问,以熙对自己的了解,回想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他想,他善人做过,恶人也做过,甚至凶兽也做过,比如带领族人过上富足的生活,杀过敌人,更曾经以饕餮之身肆虐过天下……诸此种种,应该都逃不过皓魄棺的拷问。 但不知为何,这些曾经做过的善恶并未引起皓魄棺的反应,而是将他带领到不知道的几生几世前,在那里,或许存在着他早已忘记,而皓魄棺想拷问的灵魂。 他从星光中,看到了这一世的自己,那是一个和异世一模一样的世界。 他出生于一个临海的南方城市,今年二十二岁,家境富裕,父母族亲对他偏爱有加,他就在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中顺利长大。 成年后他成为了一名当地颇有名望的健康管理师,因为家境富裕,人也生得风流倜傥,加上专业知识过硬,他身边仰慕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他却从未放在心上。 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他要找一个自己认为对的人。 只可惜他找了很久,也经历过几段有始无终的感情,却始终没找到那个人。 直到有一天,微信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一看,莫名感到心跳加速。 堃! 这个人他曾主动加过两次,是在一款游戏软件上看到他的,仅凭一个似真似假的头像,当时就感觉和这个人有缘。 他还记得第一次加他是在半年之前,这一次主动加他是在昨天,没想到对方这一次回得这么迅速,这真让他感到始料未及。 在这样复杂地心态下,他像驴拉磨一般辗转反侧了一个上午,到下午六点实在憋不住通过了堃的好友。 只见对话框立刻弹出对方的字幕:“我是“十三杀少”的堃,你是熙吗? 他赶紧输入:“车没油了,奥特曼来晚了!” “网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堃:“有时间一起开黑啊!” 熙:“哈哈,兴趣爱好而已,开心最重要吧!” 堃:“你三月份的时候就给我发过微信号 ,不过我没留意,直到昨天…我无意间和别人打了一局,才发现我好友里的你那局也在。” 熙:“哈,过了半年多了,你才看信息?” 堃:“不好意思啊,我平时不太交朋友的。” 熙:“所以才先说加微信呀 ,不然以你的回复信息 ,估计下次回复要到明年了!” 堃:“实在不好意思呢!” 就这样,他和堃成了网友,隔三差五就一起聊一聊。 在聊天过程当中,他渐渐发现堃的家庭环境非常糟糕。 从堃记事起,他母亲就是一个双重人格障碍患者,经常因为猜忌,常和他父亲争吵,家里经常硝烟四起,狂风暴雨,不得安宁,在这样一个成长环境下,他对周围世界感到极度恐惧,他大哥也患上了间歇性躁郁症,一旦发起病来,就拳打脚踢发泄愤怒。 而这个发泄的对象往往就是堃。 堃在家里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妹,上不被父亲重视,下不被母亲疼爱,还经常遭受来自兄长的家暴,一家人的衣服要洗,上学时,多远的路,多黑的夜,多大的雨,多冷的天都自己扛,久而久之,就变得不爱和人交往。 他童年时期唯一的一个好友也因为母亲发病,与对方母亲大打出手而宣告结束,自此,堃就再也没有交过朋友。 他变得对周围人始终保持警惕,做事小心翼翼,胆子很小,就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鹿,始终把自己与外界隔开,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得好听是寻找安全感,说得不好听就是自闭。 但就是这个胆小、自闭的人极大地吸引了熙的好奇心。 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坚持不懈地和堃联系,后来发现,这样一个俊美、孱弱、自闭的男孩居然是一个大型文学期刊的签约作者。 他带给熙与别人不同感受的关键是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也许是堃身上独到的才华吸引了熙,他竟然克制不住地喜欢上了对方。 而堃好像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对他好过,对他付出了所有的真心。 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网恋,最终确定关系,他永远都忘不了堃那天对他说的话:“我名堃,今年三十二岁,我贫穷,自闭,一直以来,从没体验过被人爱着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可今天我品尝到了,感谢有你,熙!你不嫌弃我,包容我,给我希望,我发誓,会将寻遍世间所有美好的事,只要你想要,就都给你!” 之后,他们就开始了异地网恋。 虽然恋爱开始了,但两人却从来都没在网下见过面,堃为了能走进熙的世界里,拼命地写书挣钱,希望有朝一日,能凭自己的努力,走进熙的世界里。 然而好景不长,堃就被查出患有严重疾病,肺癌晚期,看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堃首先是脸色煞白,接着腿脚虚浮无力,只能靠在医院的墙壁上,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没事人一般捡起地上的检测报告,走出了医院。 他并没有告诉熙,因为熙是做健康管理的,专业性极强,在他手里获得青春美丽健康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如果在此刻告诉熙,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个莫大的讽刺。 只是每当堃忍受不了疾病带来的痛苦时,就咬着牙:“就快写完了,等这本书能卖出版权,就可以去熙的世界找他……” 熙虽然不说,但他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贫富差距,是他们始终无法真正走到一起的门槛,他必须非常非常努力地与时间抗衡,争取在临死之前见熙一面…… 就这样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当堃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最终开始吐血时,他的作品终于接近了尾声… 他躺在床上,想着熙此刻在做什么,微微地笑了,那人一定在忙着帮天下女人获得美丽和健康,他就像一个天使一样,把希望和光明洒向人间。 最后一段时间,他已经虚弱得无法坐起身来,只能一边咳嗽,一边写作,有时候 ,他想,即使写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版权,自己又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即使熬到了那一天,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感到害怕,就不要再去吓熙了吧! 只要在网上告诉熙 ,他一切安好,让他无需担心……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他用枯瘦的手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眼角沁出一滴泪珠,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他好像梦到了前世…… 前世的他竟然是个温婉的女子,和她的夫君住在一个宁静、祥和的村庄里,平时她除了纺织、做饭,照顾夫君之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舞文弄墨,难怪看上去,那么温婉,娴淑,充满了书香气质,可谓是一个兰心蕙质的美人。 他意识更加模糊了,隐约间看见前世的自己陪着她的丈夫在院子里织布,她的丈夫一身青袍,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孩童,即使坐着,也看得出身形颀长,样子…… 样貌清隽,俊秀,竟然…… 他意识猛然瞬间清醒,她丈夫的样貌竟然和熙一模一样! 他愣怔在那,久久回不了神,最后,他笑了,原来,他和熙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是命定的缘分,只可惜啊,这辈子比上辈子的缘分更加稀薄,难怪他成年后,在清醒的时候总感到自己被关在一副棺材里,深埋在地下,地下好冷 ,他总幻想着能多来几床被子用来驱逐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孤独 ,原来,他上辈子就英年早逝了…… 虽然他和熙缘分浅薄,但不管怎样,这辈子,熙还是找到了他……所以,他不怪他。 也许上辈子她英年早逝,也是因为被疾病夺走了年轻的生命,熙他才会在转世之后,将业力转变成为守护天下女人的健康和美丽,只为能找到他。 只可惜……只可惜现实和缘分终将擦身而过,只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他和熙的缘分能早一点儿到来…… 不知不觉,他意识渐渐陷入了永夜…… 熙看到两世的自己都与堃擦身而过,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异世空间里,一个混宏、厚重的声音响起:“薪鬼氏熙,你的拷问来了!试想,这两辈子,你为什么最终都失去了你最爱的人!” “两辈子,都失去了我最爱的人……”熙嘴里念念有词 ,脑海里暴风骤雨掀起滔天巨浪。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脖侧青筋暴起,心跳如雷击,整个大脑嗡嗡作响。 那洪钟一般地声音再次响起:“这辈子,你若放下贫富偏见,到堃所在的城市看他一眼,哪怕是为他解决一下生活物质上的一点儿困难,他也不会最后贫病交加,茕茕孑立,独自赴死,那一刻,你知他有多孤独、多失望、多希望得到最后一丝温暖吗?” “而你却害怕他对你产生依赖,从没真正关心他需要什么,一味地要求他努力、上进、拼搏、要求他变得优秀,成为一个成功人士,最后能与你比肩而立!” “对此,你没有一点错吗!” “为了所谓的面子,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怜悯之心?” “你自私吗!” “我自私吗?我自私吗?我自私吗?”熙跪在地上,不断地重复这这样一句话,神情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起来。 “上两辈子,堃身为女儿身,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熙压抑着悲痛,问皓魄棺。 皓魄棺道:“你今生之业力缘起自何处、何人,难道你心里一点儿感应都没有吗?” 皓魄棺的一句话突然让熙醍醐灌顶,他猛然顿悟:“上两辈子,堃身为女儿身时,英年早逝,深埋于地底,他痛彻心扉,将业力带到上上辈子,自己才许下宏愿,愿天下女人健康、长寿、美丽,并以此为目标,奋斗一生,终其目的,仅仅是因为要找到上两辈子痛失的缘分啊!” 熙仰天悲叹:“堃啊……终是我负了你!”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7章灵魂拷问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8章 拜见巫主 “你又何止是亏欠了上两辈子的堃!”皓魄棺浑厚而质问的声音再次响起。 “上辈子……”熙的思绪又回到上辈子自己变成饕餮,最后回望族人一眼时,堃眼底的愧疚、不舍和自责,他在这一刻心底因为再次和堃错过而揪心,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上两辈子,上上辈子,上一辈子,三生三世错失的遗憾叠加在一起,犹如一座冰山向他压来,他呼吸几度窒息,头痛欲裂,滔天巨浪般地悔意将他吞噬,那一刻,他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如一座外表坚硬,内里实则早已腐朽的石像,轰然倒塌,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永无休止悔恨绵绵不绝,质问着灵魂…… 此刻,皓魄棺外,巫彭感知到棺内没有一丝动静,心中顿时后怕不已,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焦虑:“薪鬼氏熙,你若承受不住拷问,就敲击三下棺盖,我立即将你放出!” 可棺内除了沉寂,还是沉寂! 此时,锅已上架,巫彭即使再怎么后悔,也别无他法,只能焦急地在外等待。 此时巫神殿,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出欣慰和期待,他打开窗户,望向巫神祠,一束光照在他身上,无端的让人感到温暖。 不知不觉,三日已过。 当皓魄棺被打开的那一刻,熙早已经被悔恨和痛苦折磨的精疲力竭,他身体虚软无力,直直地往前扑倒,直到巫彭将他及时接住。 也许是因为离开了皓魄棺,拷问也宣告结束,他的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巫彭见到熙竟然能从皓魄棺全须全尾的出来,神志依旧清醒,知道他已然成功渡劫,欣喜之余,带着大巫们以巫族最高礼遇对他进行叩拜:“恭迎巫主!” 一句“恭迎巫主”,让熙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怀着三生三世对堃地愧疚迈出了巫神祠。 祠外的台阶下,跪着上万名幽都城的百姓,他们一见到熙从祠堂内走出来,全都自发地随着巫彭高呼:“恭迎巫主!” 可熙现在什么都听不到,心里唯一想着的,是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再也不辜负堃! 他抱着这样的念想,不知道走了走多久,终于回到了巫神殿。 沉重而巨大的玄门洞开,出现在熙面前的是一张充满久违了三世的俊美脸庞。 熙再见到堃的一霎那,所有的愧疚、疼惜和满腔的爱意系数化为一个拥抱,他伸出双手,将堃紧紧地揽入怀中。 当幽都的百姓眼睁睁地看着熙将他们的巫神带走,心里除了五味杂陈。竟莫名的生发出一丝心悦诚服,这时,不知道是谁带头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在巫主和巫神的带领下,我们巫族只会更加强大,恭送巫主、巫神!” 接着,所有的百姓都跟着附和起来。 熙和堃看到眼前的景象,知道他们已经被巫族百姓接受,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再无他人,只有彼此。 当所有的百姓都在恭送他们心中的巫主和巫神时,只有一个小崽子站在那哭鼻子。 巫真没好气地道:“哭什么哭!巫主和巫神结合,巫族只会更加强大,出息!” 巫朋擦了擦眼泪,不甘地道:“便宜那小子了!” 巫真道:“小子?人家可是薪鬼族的族长,以后有可能成为九野的王,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懂什么?” 巫朋不服气地道:“那又怎样,他抢走了我男神,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打败他,把我男神给抢回来,呜呜呜……”说着还哭起了鼻子。 巫真摇摇头,揉了揉巫朋的脑袋,道:“你呀,还是先把毛长齐了再说吧!” *** 渝堑城,茶馆。 “哎,你们听说了吗?我们族长可厉害了,三天时间,就经受住了皓魄棺的考验,把巫族那位谪仙般的大长老拐了回来,听说不日就该抵达渝堑了!”一个一身轻佻打扮的青年对同伴道。 同伴颇为稳重,翻了白眼,郑重其事地道:“怎能这般诋毁我族族长大人,什么叫拐?你拐一个我看看?” 轻佻青年被喷得口拙,陪笑道:“是,族长威武!他就是我们薪鬼人民的保护神,我心中的男神!” 稳重青年这回没翻白眼,嘴角竟然跟着轻佻青年乐开:“保护神,这名字不错!” 旁边一直嗑瓜子的女娘道:“族长因为去巫族求亲,已经三天没来集市了,还挺不习惯的。” 轻佻青年纳闷地问:“族长去集市干嘛?” 嗑瓜子的女子道:“看看粮食供应啊,有没有短缺,你不知道吗?族长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稳重青年点点头。 轻佻青年笑道:“族长去不去集市,关你屁事,不习惯?难不成你惦记族长的美貌?” 嗑瓜子女放下手中瓜子,拍了拍手,道:“惦记族长?看你往哪儿想了,应该是大伙儿都离不开族长对大家的关怀,惦记美貌地话,要惦记也是惦记那位新晋族长夫人,不过,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小心族长一个醋坛子打翻了,让你吃去屎!” 轻佻青年好奇地问:“族长那么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他也会吃醋?” 瓜子女自觉私下腹诽族长为大逆不道,想一笔带过地道:“这……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呢?” 渝堑百姓说话间,他们的族长已经带着夫人回到了渝堑。 当熙带着堃回到家乡,此时的渝堑如今已经和之前他们离开时大不一样了。 经过寻竹和苍梧的管理,如今的渝堑,街上车水马龙,沿街的铺子,酒楼、茶馆、胭脂水粉、绸缎成衣、银庄、当铺应有尽有,善男信女在其间流不息,买卖易货,一片繁荣昌盛景象! 堃边看边露出赞叹之色,不由从车驾上下来,沿着街道信步闲游起来。 熙见堃对自己治理之下的渝堑露出欣赏,艳羡之色,表面不显,心中却像吃了蜜饯,极为受用,极力憋住抑制不住想要勾起的嘴角,也走下马车,跟在他身后。 商铺店家都知道,熙是他们族长,虽未经常见面,但身为一个薪鬼族人,他们都亲眼所见,族长是怎么将渝堑从勾图人手里夺回来,还他们一个更昌盛富足的渝堑,对这位新任族长,每一个薪鬼族人都对他崇敬有加。 而他们又听说族长此去巫族求亲,不日便回,如今这个貌似天仙的巫族青年应该就是未来的族长夫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店铺里的老板、伙计都开始释放出他们的热情,纷纷邀请他们进店。 当堃走到一家名为“富顺梅花糕”的铺子前,糕店老板立刻热情地迎上前来,搓着手笑着露出八颗牙,道:“族长、夫人一路从幽都回来,一定舟车劳顿了吧,我这店里没别的,但梅花糕是当地独一份儿,今天我有幸第一次见到夫人,”他一边说,一边将货架上的梅花糕装进一个牛皮纸袋子里,双手呈给了堃,道:“便送一份给夫人尝尝鲜,望夫人不要嫌弃!” 堃被店家的热情弄得面红耳赤,他头一次被人称“夫人”,实在有些不适应,但渝堑的风俗就是这样,不像他们巫族对另一半称呼礼遇有加,但也没办法,只能入乡随俗了。 堃抵挡不了店家的热情,只能对他抱以和善地笑意,双手接了过来。 等和热情的店家挥手告别走出店门时,熙面带笑意,视线不离开堃半分,嘴里却对跟在一旁地苍梧道:“苍梧,有点儿眼力界儿,还不快帮夫人拿着!” 苍梧正心想着这家梅花糕味道是不错,每次店家为感谢他帮店里铺设了奇幻的七彩琉璃灯,想送他梅花糕时,都被族规给拦着,他嘴馋手痒心里苦,就是不能收百姓送的谢礼,时间一长,都快憋出硬伤了! 可凭什么?夫人一来,就可以接受店家们送的礼物,还要他这个好心帮族人做事不能收礼,憋出内伤、嘴馋手痒心里苦的人民公仆来帮夫人提礼物,真是大地不平,苍天不公呀! 即使他心里愤愤不平,但奈何熙以族长之威压他一头,他也实在没办法,只能眼疾手快地帮新夫人拿梅花糕。 本以为就是梅花糕,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深感,鸣不公,呼不平为时太早,真正的不公、不平还远在后头呢! 熙知道堃喜欢吃甜食,便对苍梧招了招手,待苍梧走进,熙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三块梅花糕,拿出一块,对堃道:“把嘴张开,” 堃觉得在街上,大庭广众地,四周都是人,实在难为情,红着耳根道:“干嘛?” 熙勾起唇角,把梅花糕凑近些,假装用命令的口气道:“乖,张开嘴!” 堃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张开嘴,接着一块甜丝丝地味道瞬间传入舌尖,让他即甜蜜又羞赧,瞬间脸也紧随耳朵的脚步,刷的一下红了! 熙喂完堃后,还没完,在苍梧、寻竹以及众人的目光中,把堃刚才咬过一口的梅花糕塞进嘴里,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众人想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他们忽然感到眼睛只怕长了针眼,看哪都不是,干脆一溜烟地看天看地就是不能看他们族长这个没脸没皮的! 只有一个人眼睛没长针眼,但人家嘴巴长了针眼,张得武大八大,好像见到了比母鸡打鸣、公鸡下蛋还惊讶的事! “这,这样……也行?”苍梧张着嘴道。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8章拜见巫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9章 醋坛打翻 等熙吃完了堃啃过一口那块梅花糕,众人针眼似乎也好了,眼睛纷纷从天上地下落回人间,苍梧嘴巴也合拢了,只可惜心却开了一个口子。 刚才熙从牛皮纸袋拿出三块梅花糕,一块夫夫俩合吃了,还有两块拿在手里,苍梧心想熙一定觉得拿着麻烦,肯定会把梅花糕分给手下人,正暗搓搓地觉得自己帮夫人拿礼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理应分自己一块吧,正眼巴巴地盼着,果然,熙将视线四处扫了扫,眼神果然停在他这个方向,苍梧正暗搓搓喜滋滋地等糕点,却没想听见熙冲他道:“瑶,你过来!” 他的心一下凉了,一边扭头一边嘀咕:“是看着我……” 话说到一半,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个人,好巧不巧正是熙嘴里唤了一声的“瑶!” 苍梧摸了摸鼻尖,得!又自作多情了呗! 当瑶从熙那接过梅花糕,熙手里总共只剩一块糕点了 ,他正想着这最后一块是不是该留给自己时,忽然看见熙又在向他招手,当他正想走上前时,看见一个小男孩乳燕一般地飞到熙的身边,苍梧眼巴巴地看着第三块糕点终是与他擦肩而过,不由心碎了一地。 得!三块梅花糕悉数瓜分殆尽,还是踏踏实实给新夫人拎礼物实在呀! 他心里像个孩子似的,竟然有点失落落。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与他一同失落的还另有其人,只是与他不同的是,那人得了一块糕点。 即使得到了一块糕点又怎样呢? 瑶看着眼前一对珠联璧合的新人,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水。 他喜欢熙,这颗喜欢的种子不知从什么时候播种,生根、发芽、直到长大,如今已然长成了一棵大树,很难从心里拔除了。 但如今,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成亲,他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当他看到喜欢的人将别人咬过的糕点放进嘴里时,他只觉得心如刀绞,痛到窒息时,他眼瞳里突然闪过一抹猩红的光,那光充满着仇恨、怨毒,只一会儿就将瑶吞没…… 当苍梧双手拎着百姓给新夫人大包小包的礼物,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他们身后时,感到自己作为熙的朋友受宠的时间如射出的箭,再也回不了头了,苍梧到此刻也总算走出了有奶就是娘的依赖中。 堃看着苍梧帮自己提这么多礼物,这些都是逛店时店老板送的,如今都要苍梧帮他拿着,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帮他分担部分。 堃道:“苍梧,我帮你!”说着就从苍梧手中接过一个纸袋。 堃以前在苍梧眼中是个小傲娇,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大爷,曾经他一度看好瑶,却没曾想到世事难料,当初的小傲娇、二大爷转身一变,成了他们的压寨夫人,这着实让他变得幼稚的心灵感到难以适应。 不过,让他难以预料的是,堃竟然也变了,变得沉稳、和善、平易近人起来,比起刚开始认识他时那个冷漠、傲娇简直云泥之别。 想到这里,他一度被好友冷落的幼稚心灵再度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对着堃道:“还是夫人好,知道心疼人,不像某个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的,以后,苍梧就是夫人的娘家人,有什么事尽管说,苍梧当肝脑涂也要为夫人效劳!” 他一阵吹捧表忠心,把堃逗乐了,笑道:“苍梧,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可爱?” 苍梧正想说点什么,谁知某个早在一旁看得心里打翻了不知道什么瓶子的,忙拦在他们之间。 “可爱?”熙护食一般地将堃拦在身后,语气里莫名飘着股酸味儿,道:“苍梧,你不好好地帮夫人拎礼物,尽耍些嘴皮子,我看你那“苍梧之渊”是不想开了吧!” “别!别!我闭嘴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关停我那间“苍梧之渊”,”苍梧脸都快吓白了,赶紧讨饶:“你要是关了我那“苍梧之渊”,全九野独一份儿的乐子就没了,你知道它给咱们渝堑创造了多少收入吗?” 熙质问道:“多少收入?” 苍梧捂着嘴 ,凑近了熙的耳朵道:“整个渝堑一年收成的总和!” 熙面沉似水:“银子都去了哪儿?” 苍梧立刻眼神闪烁不定,强词夺理地道:“那……那当然都充了族库!” 堃见这两好友火药味儿十足,不由道:“好了,人家苍梧没有功劳,总有苦劳,“苍梧之渊”也总需要人经营,苍梧拿点儿经营费也是理所当应当的,岂能全都充了族库!” 苍梧激动地都快要向堃跪下了:“还是夫人体恤民情,夫人威武!” 说着还举起手来,结果因为东西太多,一不小心洒了一地。 堃笑着摇摇头,帮苍梧把礼物捡起来,自己拿着,道:“苍梧好样的,加油!” 熙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里泛起的酸意又涌了上来,一把接过堃手里的礼物,不满地道:“要你帮夫人拿礼物还拿出花来了,不劳烦苍梧大人了好吗?” 苍梧乐得轻松,双手礼物悉数奉上:“那感情好,拿着,您嘞!” 熙把牙齿咬得嘎嘣嘎嘣脆,接过了苍梧手里的所有礼物。 也就是说,百姓们送给新夫人的礼物现在全都落在了族长大人的手上。 这时,二楼茶馆里刚才谈话的三个青年附身往下看,正好就看见来这一幕。 那个嗑瓜子的女娘对同伴道:“你不是想知道族长大人吃醋的样子,诺,这不就是了吗?” 轻佻青年和沉稳青年附身一看! 只见他们的族长抱着一大堆礼物,艰难地跟在新夫人身侧,生怕一个不小心,礼物也丢了,人也没守住,患得患失得样子简直丢尽了薪鬼族人的脸,让人不忍直视! 哪里敢相信他就是那个重振薪鬼雄风的少年英雄。 轻佻青年叹了一声气:“哎!英雄难过美人关,族长大人也惧内呀!” 最痛快的莫过于苍梧了,他快活得恨不能拍手叫绝,心道:哈哈…… 这就是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报应! 新夫人既然接了回来,族长心情大好,特意请了戏班子在渝堑醉仙楼唱他个三天三夜,全城连放三日烟火表演庆贺,并宣告全族,三日后大婚! 当晚,夜幕降临,全九野一片漆黑,只有位于九野西南盆地的渝堑城,像颗莹亮的钻石,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今晚,这颗钻石越发莹亮了,让藏匿在暗处的人即使拿着星盘百般算计 ,依旧寝食难安。 中州,紫宸宫。 幽暗的大殿内,烟雾缭绕,将本就灰暗的大殿渲染得越发昏沉、诡谲。与此相映衬的是,大巫先手里的星盘上,却出现了一处地方灿若星辰。 此处位于西南腹地,上方萦绕着一股祥瑞之气,与之相反的是中州这片地域,却乌云笼罩,死气沉沉! 大巫先道:“回陛下,渝堑现在集九野运数于一身,大有紫气东来,祥瑞之象,而我中州却陷入萎靡,一蹶不振的气数中!” 放在龙头扶手上的手听后猛然一抓,那金椅上的龙首差点儿折断,幸好坐于上首的人及时收了力道。 勾道:“按你这么一说,我勾图就只能坐以待毙,无能为力了吗?” 大巫道:“回陛下,如今星盘命数已定,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除非……” “除非什么,快说!”大巫对面而立的耀急不可耐地道。 大巫沉吟片刻,道:“除非破了西南的命数,而此刻西南整体的命数只集中在一人身上!” 站在身侧的晖道:“薪鬼氏熙,你说的是他吗?” 大巫并未看晖 ,而是面朝勾道:“正是,如今不仅西南,乃至整个九野的命数都在此人身上,只要破了他运势,就破了整个九野命数!” 勾道:“如今到底该如何是好?” 晖在这时却插嘴道:“您忘了吗?当初我们还有一个布局。” 勾突然想起了什么 ,眼神里涌现出希望,道:“你是说……瑶?” 晖依旧带着银制之面具,就好像自那次飞甲失事,他就一直戴着,现在谁也看不清他脸,他的表情,有时连勾都有种错觉,他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晖低沉、嘶哑的声音传出面具道:“孽恶果一旦种进人心,薪鬼氏熙就会给周围人带来一切罪孽和苦厄,您说 ,这样西南的命数会不会尽呢?” 勾听后发出低低的阴笑:“咯咯咯……时机已到,还不快让瑶动手!” 晖冷冷地道:“是!” *** 渝堑。 烟花燃放到四更,当全城的人们依旧在为熙和堃欢呼雀跃时,还有一个人却关在屋子里,独自喝着闷酒。 一壶酒下肚,本来就不胜酒力的瑶在已经脚步虚浮,他趔趄地走到窗户跟前,一把推开扇门,一道亮眼的烟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最后在他面前爆开成一朵花,当真灿烂至极。 瑶看着今夜如此灿烂的烟火,心却异常沉重,就好像有一只苍白的手将他一直往下拉,一直往下,直到沉入暗无天日的水底……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79章醋坛打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80章 暗流涌动 他沉入冰冷的水底,全身冷的发抖,他嘴里念着:烟火满城醉,沉水独自伤,所思归妄念,酒醉断人肠…… 不如就这样死了吧,反正也没人在乎,死了就一了百了,一切都安静地来,又安静地走! 只可惜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却不放过他:“卿本薄命,为母奔赴千里,却把真心错付,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肝肠寸断,心灰意冷,何不如多怜惜一下自己和老母,如果连自己都不疼,谁还能想起你们?薪鬼氏熙吗?哼……” “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呢!”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怨恨和蛊惑,让人心瑶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不知道哪一句话戳中了他,瑶心中陡然升腾出一股怨气,道:“惜君念君君不知,一腔热忱遇冻霜,罢了!如今那人不也抱着他的新夫人温存,早把自己抛之脑后,我又何必执着,” 他脸上露出绝然之色,一股悲戚袭来,眼神空洞地道:“……母亲她在等我……” 这时,窗外飞来一只化形成鸟的谛听,全身黄褐色的羽毛,盘旋在瑶窗侧,是中州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异兽,耳朵极为灵敏,能口吐人语。 谛听道:“瑶,先说时机已到,可以动手了!” 瑶面无表情,语气坚定地道:“知道了,放心吧,照顾好我母亲,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谛听收到反馈后,借着夜色隐入黑暗中。 当它飞回中州王宫,却没立刻向先禀报,而是化形成一只奇兽,在晖的面前俯下身来,像是折服于他脚下。 “消息都传到了吗?”不知为何,面具后的声音低沉,苍老,似乎找不到晖的半分踪影。 谛听道:“是,冥皇,前提是瑶让我们照顾好他母亲!” 苍老,沙哑地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哼!我竺九阴才不懈与庸人为伍!那些个龌龊的事儿,也只有龌龊的人才干的出!” 竺九阴接着道:“而我们,只要大肆发动战争,才能吸取更多的魂力,让冥兵壮大,要不然,这天下何时才能为我掌控!” 谛听道:“是的,冥皇!” 竺九阴发出阴冷的笑意:“先把中州内部消化了,再借兵在整个九野壮大自身,最后再来收拾那个薪鬼氏熙!” 说完,他便朝紫宸宫走去…… 王座上,勾和先、耀刚商谈完事,正准备散朝,当大臣们纷纷退走后,晖走了进来 ,拦住了他们。 勾捏了捏眉心,略有些疲惫,道:“晖,有何事?” 晖不满地道:“父王最近在商谈什么怎么总是避开儿臣,难道儿臣不是中州的臣民,父王您的子嗣吗?” 勾身体前倾,目露冷意,道:“你这是何意?” 晖冷哼一声:“为何止战这件事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们就自己擅自决定了!” 勾大手猛地拍向王座,怒喝道:“晖!你想反!” 晖不屑地道:“父王,你知道现在全九野是怎么看我们中州的吗?” 这时,大巫先走上前来劝道:“二殿下今天恐怕是喝多了,不如早点儿回去休息!” 晖无视大巫地劝阻,不退反进地前一步 ,道:“他们都在背地里说,活该我们中州气数已尽,以前做尽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坏事,如今天道好轮回,老天爷终于开眼,赶紧把勾图人赶回冥极老家!” 勾闭上疲惫的双眼,道:“耀,把这个不孝子带下去!” 耀以前也是和晖交过手的,以耀高大威猛的身形,把晖提着走都不带喘气儿的,只是今天却意外地感到使不上劲儿。 晖两下将耀撂倒,接着步步向勾的王座紧逼:“难道您就眼睁睁地看着天下人嘲笑,自己窝在老巢做缩头乌龟?” 说这话时,晖已然逼近龙椅前,勾仰着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他透过面具,看着晖的眼睛,一瞬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晖:“你……你不是晖,你究竟是和……” 只可惜,他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眼睛瞬间被一层黑气覆盖,紧接着,他就好像失去了神魂,目光呆滞,机械地道:“就、如、你所说,从今日起,起兵,拿下整个九野蛮荒!” 大巫先听到后诧异地道:“陛下,刚才止战的檄文已经昭告天下,怎么您一下就反悔,这让天下人怎么……?” 他最后这个看字还未说出口,晖立刻转头看向他,只一瞬间的功夫,大巫眼里同样也被黑气笼罩,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如同游魂一般。 *** 现在九野蛮荒都在传着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薪鬼氏熙和巫族巫神大婚,第二件事,就是本来向世人宣告止战的勾图人又出尔反尔,重新向天下发出进攻的战书。 “天下又要大乱了!”一名暮雨师族人叹道! 望着北方的那颗血红色的天狼星,瑾忧心忡忡。 战争刚结束,族人们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他听说熙要和堃结婚了,还打算明日启程前往渝堑,给好兄弟送祝福,谁成想…… 看着上次战争结束后,汤谷满腹疮痍,男丁凋零,不由唏嘘,这个世道什么时候能真正安宁? 难道说非要前往传说中的岱舆仙境,隐去大壑归墟,才是暮雨师人最终的归宿吗? 可岱舆仙境在哪里?天柱又在哪里? 一个人正在庭中喟叹,这时,黑暗中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黄褐色的鸟,这鸟好生神奇,刚到地上便幻化成一只异兽。 “谛听!”瑾惊呼道。 相传,谛听是地藏王菩萨座前异兽,传递消息闻名于世,今日怎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正想到此处,谛听开口说话了:“瑾,冥皇有些话让我交代给你。” 说完,他声音变得粗粝、沙哑,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瑾,经历了大半年的战争,你暮雨师族早已男丁凋零,族力不堪重负,任何一个邻国此时向你们发难,你们都无力抵抗,更何况是强大如斯的中州,难不成,你真的还想再来一场战争?” 瑾忙道:“自是不想,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眼前有一条路,不知你,敢不敢迈出那一步!”谛听道。 瑾沉吟片刻,一想到全族的生存,豁出去了般地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瑾愿一试!” 谛听道:“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的那些谣言吗?” “什么谣言?”瑾尽力的从脑海里搜刮着,不知道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谛听声音充满了不耐:“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是让本冥皇提醒一下你吧!” “你暮雨师族不是一直有一个愿望吗?”谛听道:“那就是天柱断,天阙倾,宇宙乾坤颠倒错乱,岱舆仙境重出于世,这样,你们就可以趁宇宙乾坤颠倒错乱之际,让整个族群迁移到早已消失的仙境之中,再也不在九野蛮荒饱受欺凌和侮辱。只可惜你们至今苦寻多年无果,” 瑾冷声道:“这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谛听道:“从何处得知,你就不用知道了,总之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些的谣言有一部分确有其实!” 瑾道:“哪一部分?” “传说,当年诸位上神合力结成的天柱——擎天,就在你义结金兰的好兄弟,薪鬼氏熙的属地里!” 此话一出,瑾瞳孔猛地睁圆,厉声喝道:“住嘴!不许再说!” “嘿嘿嘿……你怕了吗?”谛听发出刺耳的唳笑:“其实你早就在怀疑,你的好兄弟熙的属地里是否真的藏有天柱!只可惜,你碍于兄弟的情面,不敢直接向他求证。再说。即使他的圣境里真的有天柱,你又怎能劝服他将天柱帮你推倒,让天阙倾倒,乾坤错乱,海水倒灌?” 瑾听到这儿,忙把耳朵捂住 ,可越是捂着,谛听的声音越发逼近:“你明知道不能,但是你心里却在纠结,是兄弟情谊重要,还是族人的安危重要?” “不!”瑾捂着耳朵,露出纠结的神情。 谛却在这时笑了,语气竟然松缓了下来:“瑾,现在有一条路摆在你的面前,既能让你的族人踏上仙境,又不至于得罪你的结义兄弟!” 瑾冷静了下来道:“什么路?” 谛听胜券在握地道:“与我们合作!与中州合作!” 瑾想到勾图人再一次向九野发动战争,而暮雨师族再也无力为继,与其与他们对着干,不如与他们合作,于是道:“怎么合作?” 谛听狡黠地一笑:“你可以凭着和薪鬼氏熙的兄弟情谊,从中探得情报交给我们,事成之后,我们帮你推倒他圣境里的天柱!” “不行!你想都别想!”瑾呵斥道。 谛听也不着急,语气却充满了讽刺:“别沉溺在所谓的兄弟情谊里了,想想你的族人,想想他们被刨丹时的痛苦,被玩弄后抛弃的痛苦,打起仗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痛苦,这些痛苦将继续一代一代地在这片大地上传递下去,你们将永世任人欺凌,无无休止……” “不!你不要再说了!”瑾突然捂住了耳朵,闭上的眼睛暴露出他的纠结和妥协,不一会儿,他终于退后一步,像做了巨大心理斗争身心俱疲,无奈地道:“天柱推倒之后,天阙塌,乾坤乱,海水倒灌,整个九野天下将不复焉在,你为何帮我?” 谛听突然笑出地狱般地恐怖声:“哈哈哈……我冥皇要的就是天阙塌,乾坤乱,海水倒灌,整个九野天下将不复焉在!”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0章暗流涌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81章 如此在意 良久,瑾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就如你所说!” 渝堑兴师院位于崖壁之上,乃薪鬼族政要中心,因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空气清新,气候宜人,晨起时总有薄雾缭绕,尤其是兴师院后面的竹林,经年被白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 苍梧一大早起床有个好习惯,就是总喜欢到竹林里的温泉池里泡一泡,只有泡完澡他才觉得新的一天又满血复活,要不然,他魂都不道飞哪儿去了,一天都回不来,总觉得心不在焉,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天一大早,他照例来到竹林温泉,睁着一对儿迷糊小眼,似乎觉得竹林与往常大相迳庭,好像围着个什么,他以为是今天的雾气太浓,看走了眼,于是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一看,好嘛,竹林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至于想进里面去泡个温泉,放以前那是唾手可得,搁现在,长双翅膀还得看有没有人拦着。 结果,还真有! 苍梧正准备翻墙而过,想进温泉池看个子丑寅卯,却听见一个声音厉声大喝:“慢着!” 得!他胆肥之下生出那双翻墙的翅膀立马折了,道:“这是谁呀?大爷我历来泡澡都随进随出,今天是出了个什么幺蛾子?” 那人从竹林入口的值守房里走出来,对苍梧拱手道:“对不住了左护法,今早温泉池不对外供应!” 苍梧上下打量着他,觉得眼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窜出来的看门狗,居然拦到自己的头上,当下大为不悦,道:“哎!我说你这个小鬼敢拦到爷爷头上,你知道我是吗?” 这人样貌斯文秀气,年纪十五六岁,打扮样子像个童侍,似乎在哪儿见过。 童侍平日里腼腆内向,但此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变得跟个黑脸包子般铁面无情,道:“今日夫人晨起沐浴,外男一律不得入内,这是族长交代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僭越!” 苍梧一听“夫人”二字,立刻怂了,搁以前,他记得还和堃一起泡过澡,怎么堃头上戴顶“夫人”的帽子,就都变了呢! 哎!得,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当苍梧正想转头就走时,忽然听到堃的声音从温泉池里传来:“苍梧,等一下!” 苍梧刚迈上半空的腿立刻僵住,整个人像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进来一起泡吧,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泡过!”堃的声音友善,再次从温泉传来。 “啊!”苍梧却像听到了比关了他“苍梧之渊”更为惊吓的事,睁大了眼睛,连带着舌头也不利索了:“…等…等,还是等下……还是别了!”苍梧总算把舌头捋直了,僵立在半空的脚也清醒地落了地,便本能地就想溜。 “堃,我想起来今日有点儿急事不敢耽误,就此别过了!”说完,他撒丫子地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消失在拐角。 苍梧边溜边后知后觉地感到心有余悸,他想,今日自己这条腿要是翻过去了,以熙对堃赤/裸/裸的占有欲,自己只怕是小腿不保。 不,岂止是小腿,只怕小命都得折在这儿了! 等他溜到看不见竹林的地方,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心有余悸地叹道:“好险!” 回头一看,竟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兴师院,他刚想回自己房里洗漱一番,忽然听到熙在唤他:“苍梧,过来一下!” 苍梧循着声音走到议事厅,只见议事厅的桌案上铺就着一张巨大的宣纸,纸上用碳素勾勒出一幢高大雄伟的建筑,当他走近一看,发现此建筑颇具民族特色,再仔细一看,俨然就是一座巫神殿! 原来是给堃画的。 想必是熙怕堃想念家乡,想盖一座巫神殿来缓解他思乡之疾! 真没想到熙竟然是这样一个心疼夫人的大情种,怎么以前没发现? 他正琢磨着,可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看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他自从带着一帮手下来到瓮城基地,对熙从异世带回来的装甲战车进行一番探索后,不仅开了一家“苍梧之渊”的酒吧,更是有另外一个惊奇的发现。 这发现的缘起还是由一个手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会发出咚咚响的金属,自那以后,他便派遣族中能人巧匠,在装甲战车的车厢里不断研究、探索,将车厢里靠墙的那一排书案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知道那是一套乐器,名为架子鼓。 于是,他将族中有名的乐工,歌姬悉数进行教诲,培养,经过数月的艰苦训练,终于搭建起一个草台班子,专为兴师院表演,并给他们登台表演修建了一个舞台,名为“轶事台”。 这“轶事台”占地虽然不大,但好在离新师院近,掩映在苍翠如屏障的银杉翠柏中,环境优美,冬暖夏凉,是个极佳的休憩之所。 他当时为找这么个合适的地方而焦头烂额了好些天,好在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一次无聊闲逛时发现了这片美地,当下就毫不迟疑地将“轶事台”选在了这里,每每看到兴师院的子弟们因他伟大的发现露出惊奇的表情,他都感到沾沾自喜。 觉得自己这一通不务正业的捯饬,总算没有白费,只要能让族人高兴,管他是谁,都是值得的。 可没成想,他辛辛苦苦打造的“家业”这么快就被人取缔了,可他不能哭也不能闹,因为这个取缔他“家业”的人是熙! 看着辛苦打造的“异事台”就此灰飞烟灭,还未来得及蓬勃发展,就夭折在摇篮里,他就感到一阵痛心疾首。 正当他看着宣纸上的巫神殿欲哭无泪的时候,熙道:“对了苍梧,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将你的“轶事台”转移到了悬壁下的小镇上,寻竹会帮你找块美地,毕竟兴师院不适合这种草台班子,院里的子弟在需要时都要上阵杀敌,这种普通老百姓的娱乐不太适合他们!” “行!族长大人说得有道理,就这么办!”苍梧一边迎合,一边心里翻着小九九。 不让搭草台班子,那在兴师院盖巫神殿就合适了? 兴师院旁盖座巫神殿,不伦不类,不忠不孝,还不是为了讨堃开心! 要是老族长在,虽然不会允许他搭建草台班子,也绝不会允许熙宠溺后宫! 偏心!双标!他好不甘心啊! “你在想什么,苍梧?”熙好像看破了他的心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擦,苍梧赶紧吞了一口唾沫,收起了飘零在空中的纷乱遐想,道:“没,没想啥!就是……” “就是什么?”熙好像看破了他的不满,沉声道:“我为了缓解堃的思乡之苦,给他盖了一座巫神殿,打扰了你的美事,你心里怨我,对吗?” 苍梧忙摆手道:“族长,这……说得什么话,我哪儿敢怨你呀,我只是觉得……” 熙问:“觉得什么?” 苍梧颇有感触地道:“熙,你成熟了,懂得心疼人了!” “谁懂得心疼人了?”堃的声音从院外飘了进来。 兴许是早晨泡了温泉的缘故,只见他面色白里泛红,鲜嫩得好像刚剥了壳的荔枝,比怀里抱着的小女孩还要鲜嫩。 苍梧顿时不敢看了,直觉告诉他,他是时候该滚蛋了,你是匆忙对他们施了个告别礼,心口不一地道:“对了,我刚想起来,小镇上还有点儿事要处理,告辞了!”说完,屁股像着了火一般地退出了议事厅。 “你对苍梧做了什么,他这样心急火燎地想逃跑?”堃打趣道。 熙见是堃,一扫刚才对某人的威压,语气温柔地道:“没什么呀,兴许是那家伙手里的事没干完,怕我骂他。” 堃不知想到了什么,道:“熙,你们曾经是非常铁的兄弟、朋友,只不过现在你成了他们的族长,兴许你们之间还需要时间适应一下各自的新身份。” 熙笑道:“还是你明事理,来,过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堃抱着孩子走过去一看,只见一座雄伟壮观的宫殿跃然纸上,待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熟悉的巫神殿,不由喜从中来,转头冲熙露出一个笑。 这笑容极为少见,就像晨起初开的幽昙,惊艳、神圣而灿烂,让人心醉、沉迷,有一秒钟熙竟然看得失了神。 但他再仔细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猜测,也许苍梧仓皇而退的原因和巫神殿有关,于是道:“熙,我知道你是怕我想家,才想盖一座巫神殿以解我思乡之情。但是,渝堑刚刚复兴,战争也刚刚结束,族里因该比较困难,在这时盖宫殿,劳师动众,伤民伤财,不是件明智之举,我想,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熙走过来,扶着堃的肩膀,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堃想了想,最终笑着点点头:“喜欢,自是喜欢的!” 熙如释重负般地笑了:“我只在意你,就怕你不喜欢,只要你喜欢的,即使千难万难,我也会帮你做到!”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1章 如此在意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2章 初探人事 说完不知从哪摸出一包乳糖,正准备递给他,这才发现他正抱着个小女孩儿,双手都被占满,他挑了挑眉,干脆从纸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正准备将还裹着糖霜的乳糖投喂进堃的嘴里时,小女孩儿开口了:“叔叔,我也要!” 熙笑着拿出一颗糖塞进小女孩的手里。 小女孩睁着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疑惑地道:“为什么叔叔不帮我剥糖纸,而帮漂亮叔叔剥?” 熙和堃立刻对望一眼,堃但笑不语,熙却故作凶狠地道:“要是没有这个叔叔抱着你,你哪有糖吃?看在他这么辛苦抱着你的份儿上,叔叔当然要为他剥糖了。”说完就把乳糖投喂进堃的嘴里。 “哦,我明白了,这个叔叔不能自己剥糖,是因为抱着我,双手都在忙。”小女孩抱着堃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侧脸,道:“为了让漂亮叔叔多抱我一会儿 ,你可不可以多为漂亮叔叔剥几颗糖。” 她说完后,眼巴巴的看着熙,本以为他像上次投喂一样,却没想到,他却有点儿不对劲儿! “叔叔,你怎么啦?”小女孩神情疑惑,撅起了嘴:“你耳根怎么红了呀?” 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记得刚才给堃投喂时,堃的舌尖带着湿润的温暖,舔舐到他的手指尖,指尖瞬间像通了电一般,这股电流顺着指尖弥漫至全身,他从未有过这种奇妙的体验,着实让人抓狂,莫名其妙地面红耳赤起来。他此刻如坐针毡,干脆将一整包乳糖塞进小女孩的手中,逃也似地离开了。 “叔叔,他怎么了?”小女孩不明所以,问堃。 堃将她放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脑壳,唇角微扬,道:“不知道,兴许是……” 他话说到此,但笑不语,脸颊飞上一抹薄红,眼神变得朦胧似雾,思绪也跟着飞到那人耳根不知道为什么泛红的瞬间…… 他似乎想到什么,转头朝院外走去,行至院中央,忽然掐指作哨,对着天空吹出了一声九曲十八弯的哨鸣,本以为微雨听到后会立刻赶来,却没成想半天都没见它踪影。 他心里纳闷,又着急下悬壁寻找答案,以解他心中之惑,不由按着微雨平日里的栖息喜好,寻了过去。 悬壁圣境里的七星大阵下,有一片明澈如镜的湖泊,湖泊两岸生长着高大茂盛的梧桐,非常适合各种白鹤、鹭鸶、以及各种水鸟,自然也是族中神鸟重明的栖息地。 当堃来到明镜湖畔时,看到鸟儿们或在水中嬉戏,或在梧桐木上小憩,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时不时响彻林间湖面,让人心情极为舒畅。 堃心道:就是这儿了,不知道微雨在不在。 他走进湖畔,这才发现湖畔已然抽出若隐若现的青草色,柳枝也不知不觉萌生出肉眼可见苞芽,再看那些飞禽,两两嬉戏啄闹,好生快活,这是早春来临的时节。 只是好像有的什么不对劲,那湖中有一对寒鸦起先扑腾着翅膀,扇起水花阵阵,雄鸦引颈高歌,似乎再进行一种仪式,但之后奇怪的事就发生了,雄鸦情绪似乎变得越发急躁,用鸟喙不断地啄雌鸦,雌鸦先前还反抗,可最终在雄鸦的暴躁压迫下,渐渐变得乖巧安静下来,这时,更加不对劲儿的事发生了,他看见雄鸦踩上雌鸦的背,匍匐下来,用有力的尾巴向下勾着雌鸦的尾巴,鸟喙还不停地撕咬着雌鸦的头,一对寒鸦就这样交叠在水面上,时不时还会叫啸几声,爆发点儿激烈的反抗与压迫。 堃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竟然有点儿脸红了,他原本想拿块石头赶走那雄鸦,将雌鸦给救出来,但不知怎么,他本能得觉得,现在不是扔石头的时候,而是应该回避的时候。 他边寻找微雨,一边心里纳闷儿,以前自己怎么没留意到鸟类有这种奇怪的行为? 他记得,巽风追求微雨的时候,就是动静大了点儿,微雨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秘境山谷,想到这儿,他脚步突然一顿,这才记起来,那会儿他与熙分离,心情不悦,成天在秘境的密室里修行静心,巽风和微雨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自己只听到声音,却没看到具体,难不成,也如今日寒鸦这般? 正想着,一声痛苦的凤鸣声自梧桐深处传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加快了脚步。 当他小跑着来到梧桐密林,果然如他所料,只见两只白色的重明鸟交叠在高大的梧桐树上,浓密的梧桐枝叶遮盖住它们大半个身影。尽管这样,他还是认出了这两只交叠在一处的重明鸟就是巽风和微雨。 看他们激烈战斗的样子,还有微雨受到压迫时激烈的反抗和痛苦的鸣叫,堃有一瞬间想将巽风赶走的冲动。 他的微雨怎么被巽风欺负成这样! 可他记得,微雨在山谷里痛苦鸣叫了好多天,后来就怀孕了,所以他不能赶走巽风。 可不知怎么,他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心里竟然有些委屈,他走出梧桐密林,坐到明净的湖畔,想借着这片平湖冷静下来。 他这人就是这样,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不是向别人去询问,还是自己默默地寻找解决的方法,他想,他也许应该下悬壁,去小镇上的话本馆走一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雨好像感觉到他在湖畔等待,完事后便飞了过来。 堃不知为何,心里想埋怨它受到欺负怎么不懂反抗,但说出口的话还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只轻轻地道:“巽风弄疼你了?” 此话一出,微雨刷地一下低下了头,半天都没敢抬起来。 堃心疼地道:“下一次,你让巽风轻一点儿!” 微雨原本想抬起的鸟头听到此话后,又重新低了下去! 堃无奈地道:“算了,今天看在你受了委屈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走,我们去趟小镇!” *** 山下话本馆的店家姓王,衣着、发冠端端正正,人也老夫子一般的一丝不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经营的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大颂小雅;只有走到话本馆最里层的书架前,才会明白他到底是个披了什么皮的货色。 什么不入流的淫词艳曲应有尽有。比如《东厢记》、《桃花劫》,《秦楼殇》等等,更有各种风流才子夜半偶遇俏娇娘,浪荡寡妇鸡鸣送走翻墙客等等的话本,更有甚者,《活春宫》、《玉瓶梅》等等违禁题材大为盛行,专门为那些个迷途少年开明心智,拨云见日用的。 话说熙自一大早指尖被堃舔了一下,居然传出电流,他觉得自那后身体各种不对劲儿,于是找到了苍梧。 他将手翻来覆去,若有所思地看着指尖,问:“苍梧,你既然捣鼓了那么长时间我从异世带来的电灯,总该知道电流是什么意思。” 苍梧睁大了眼睛,问:“咋啦?你触电了?” 熙表情凝重,点了点头:“触了!” 苍梧捣鼓着他从“轶事台”搬下的那一堆玩意儿,不耐地道:“没死就行,离那玩儿意儿远点儿保准没事!” 熙表情更凝重了:“不行,以后每天都得碰!” 苍梧放下手里纠结成坨的鸡零狗碎,更不耐了,道:“每天都电你,你还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熙表情像是悬浮在半空,道:“他要是每天不电我,我才不想活了呢!” 苍梧还在祭奠他早夭的“轶事台”,又重新捣鼓起那团鸡零狗碎,泄愤一般地道:”那你想死一边死去,别耽误我重振旗鼓!” 熙终于从半空落下,理智回到现实,将今早发生的事告诉了苍梧。 于是仓梧这货就将他介绍到了这家话本馆,还美其名曰地道:“你只要去了这家话本馆,找到我给你讲的那几本书,看一本你就能立马入定,看两本你就能开悟,看完所有的,我保证你就能立地成佛!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的悟性,佛缘深呀兄弟!” 于是熙相信了苍梧的话,乔装改扮了一番,准备去那个话本馆,如今是个人都认不出他是薪鬼的族长,只看得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 只不过,当熙找到苍梧给他介绍的那些书后,他对苍梧的那点儿信任彻底打了水漂,他想,他要是现在看到那货,一定会把拿把剃刀把他剃秃了,再扔进庙里当和尚,一辈子不得还俗。 他打开第一本,看了一眼,立马合上!不过,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他又把它打开了…… 就这样,一本接一本几乎全看完了, 直到最后几本带插图的,尤其是那本《春宫图》,真不知道书里的画工是否亲眼所见?亦或是就在他面前?怎么能画的这么惟妙惟肖?看得人都想…… 算了,不说了,懂得都懂! 他合上所有的话本儿,走到柜台前准备结账,抽空扫视了一下身上这套行头,幸好自己来之前乔装打扮了一番,要不然,他一族之长名节就全玩完了。 正在结账时,忽然看见一个异常俊美的青年走了进来,他定睛一看,一掐大腿,赶紧将人拉了出来,低声道:“堃,你来这儿做什么?” 堃刚进话本馆,没来由被这陌生人一拉,本能的想挣开,却没曾想声音如此熟悉,定睛一看竟然是熙,差点儿高兴坏了,但一想到来此地的目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虚,于是道:“……我,我,我是来看看,微雨……它是怎么怀孕的。” 熙不知怎地,神魂恍惚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低下头故作神秘地将一打话本在他面前一晃,柔声道:“想知道的话就跟我回去,晚上我们一起看!”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2章 初探人事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3章 秉烛夜谈 堃凤目浮现懵懂之色,道:“哦,这些书里有怎么让微雨怀孕的事?” 熙神情郑重得不能再郑重地点点头:“嗯!” 堃想了想,觉得他此行的目的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但熙在这儿,有些事也不好跟他说,好在鸟类受孕和人类受孕或者其他什么闺房之乐似乎有共同之处,索性先随熙回去,要是二者没什么关系的话,自己再回来一趟也不为不可。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晚风中不知道飘的是什么花的香味,腥甜似蜜,一度让守在族长大人卧房外的小童侍感到有点儿心烦意乱。 小童侍年方十五、六岁,情窦未开,对一切都懵懵懂懂,但他还是知道,族长快要成婚了,新娘就是今晚刚被族长拉进他帐帷里的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 按照以往,族长自己睡觉时,一般洗完脚,灯一吹,人就四仰八叉往床上一倒,连门都是自己出来时带上的;现在可好,早早沐浴完,把他赶出来不说,还里纱外帐地放下经久在墙角吃土的帷幔,好吧,放下帷帐不说,还在里面还点上了两根红烛,红烛高烧,照得满屋跟那个什么…… 小童侍撇了撇嘴,感觉脑子有点儿不够使,但他不气馁,接着想:跟个什么他也说不好,反正他听小凳子说过,他婶子刚嫁过来那会儿,天天晚上红烛高烧,小凳子叔告诉他:“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温柔乡”,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不就是“温柔乡”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呃……”小童侍卡壳儿了,他好像真没见过猪跑,呸!是“温柔乡”,但他很快就找补了回来,这不,眼前族长房里不就是吗? 但他还是有点儿好奇,这“温柔乡”到底为什么叫“温柔乡”呢?这念头一起,就让他挠心挠肝地再也在原地站不住,一咬牙,索性蹲下来,化身成一只壁虎贴在门上,附耳倾听。 帷帐里,熙和堃从未这么近距离地呆在一个这样密闭的空间里,二人起先都感到一丝不自在,但堃一想到今晚是来探讨微雨是如何怀孕的,这种话题不宜在外谈,在这样的环境里谈可能更隐私。 堃见熙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问:“那,你倒是说说微雨是如何怀孕的?” 堃晚间沐浴后,身着一袭宽松地亵衣,慵懒、松散地斜靠在床头,头发悉数散开,还带着一股湿气扑面而来,熙即便是正襟危坐,依然能感到心脏在急速跳动着。 熙佯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经在抓狂,但他今天设了这个局,牙齿打碎了往肚里吞也得演完,于是道:“其实……堃,你有没有想过,动物在某些方面和人是一样的。” 堃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微雨要是个女人,那么巽风就是个男人?” 熙喉咙滚了滚,道:“没错,说得很对!” 堃不假思索地问:“那男人是怎么让女人怀孕的,也是叠在一起吗?” 熙倒吸一口气,差点没坐稳倒进书堆里,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晚布的这个局的真正目的,道:“咱们能不能先看会儿书,再讨论这个问题呢?” 堃不明所以,懵懂地点点头。 熙借机从他一早从话本馆里淘来的一沓“立地成佛”里拿出一本,感觉这修炼一途乃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嘴硬心苦、锲而不舍地把手中书册打开一看,《男狐韵事》这个标题赫然跃入眼帘,他心一惊,一个手滑书掉床上了,他想赶紧把它捡回来,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翻开了书页…… 熙双手抚额,感觉今天一定死相难看,说不好还会弄得个尸首无存,心里还不忘腹诽着,自己明明是把那本《男德十三则》放在最上面来着,是谁给掉包了?估计又是那帮小童侍,收拾床铺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下次要是让他给逮着了,定不轻饶。 他这厢腹诽着,门外附耳倾听的小童侍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感觉有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用手抚了抚心口,安顿了一下他受惊的小心灵后,又趴在门上附耳倾听。 熙自堃拿起那本《男狐韵事》后,心里紧张得就如同擂鼓,生怕堃轻看了他,觉得所托非人,弃他而去了。 但经熙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堃不仅没觉得这本《男狐韵事》不对,反而看得乐不思蜀起来,看到精彩之处,竟然喜上眉梢,面色泛红,像一枚挂着晨露的粉桃,看着就想咬一口。 熙见他看得如此津津有味,一颗焦灼如锅上蚁的那颗心终于落定,眼神便再也无法离开堃半刻,不知不觉竟然看呆了。 他情不自禁凑了过来,和堃一起看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二人竟然将这本书一口气看完了,只是翻到最后一篇时,一个醒目的“合欢”二字映入眼帘,熙趁堃不留意,突然将书收了起来,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房如何?” 谁知堃看到精彩之处却被人拦腰阻断,这感觉就像快到嘴的乳糖又被人抢走般难受,由于对乳糖的甘甜上瘾,堃着急道:“别呀,熙,给我看看,就这章看完再回房好不好?” 熙心想着,这最后一章让你看完还了得,等通晓了人事想上房揭瓦了,最后到底谁上谁下就不能由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儿,他敛容正色地道:“堃,俗话说的好,做事留三分,饭吃七分饱,这本书咱们也要慢慢地看,不能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你说对不对?要不这样,咱们明晚接着秉烛夜谈,你看今晚时辰不早了,别在下人面前落下个口实,我如今毕竟是一族之长,要是沉溺于闺房乐事的爱好传将出去,我在族人面前还有一点儿威望吗?” 堃听到此话,想了想,觉得熙说的也有道理,虽然他非常想看男主和那只男狐狸最后成亲,只是一想到熙的名望,他觉得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半是委屈半是妥协地道:“好吧,那你明晚记得,要与我一起秉烛夜谈!” 熙忍住没笑咧的嘴巴,正色地道:“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听着有脚步声从床上下来,小童侍赶紧把自己从门上撕了下来,慌乱的回到值守的地方,等到那个漂亮的男人开门出来的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从前低眉顺目的小童侍。 看着漂亮男人修长如竹的背影,蒙昧的心一下子开了窍,心想:原来“温柔乡”就是和漂亮男人秉烛夜谈呐! 那小凳子也是个男人,虽然长得不漂亮,但是,要是能和他一同秉烛夜谈,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体验一把“温柔乡”的滋味儿呢? 他正想着,突然,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只见族长大人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眼神幽暗,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小童侍没听的太明白,只记得族长对男人背影道:“堃,多几次秉烛夜谈,你要先学会男德十三则,然后我自会让你体验到合欢的快乐!” 说完,在小童侍的目光里,又重新关门回房。 他最后几句话让小童侍初初顿悟的心开始又迷茫起来,心想:原来“温柔乡”除了秉烛夜谈,还要让小凳子先学会男德十三则,然后我才能让他体验到合欢的快乐,这才叫“温柔乡”? 男德十三则我知道,可什么叫合欢呢? 小童侍初初开悟的心,又彻底迷茫了…… 看来,要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为时还尚早,他仍需努力! 第二天一大早,等族中例会结束后,苍梧找了一个间隙,把熙拉到一边,鬼鬼祟祟地道:“怎么样?昨晚那些话本有没有帮到你?” 熙没见到便罢,一看到这货他就更来气,拿起手中书稿拍向他脑壳,半分无奈半分恼怒,道:“苍梧,看你给我介绍的是什么话本馆,” 苍梧捂着脑袋做鼠逃窜状,一边躲闪一边哀嚎:“熙,你别打了,你听我跟你说……” 熙气苍梧办事不力,但又想到他在话本馆前遇到堃,想想如果不是这货给他介绍了这个话本馆,也不知道这些话本把堃祸祸成什么样了,于是功过相抵。也不想再埋怨他了,道:“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做对了?” 苍梧道:“熙,你别看这些话本儿,表面上看着淫词艳曲,实则颇通佛性……”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把熙给气乐了,一沓书稿又砸向他狗头,一边打一边数落:“《东厢记》、《桃花劫》能让人入定?不心乱如麻就算善莫大焉了!” 苍梧捂着脑阔边哀嚎便躲闪:“手下留情啊,族长大人,我这是一腔热情被辜负,满腹热血付东流哇……” “我叫你一腔热情被辜负,满腹热血付东流,《男狐韵事》能开悟?你给我我开个悟试试!”熙接着打。 苍梧接着边跑边嚎:“那要是开不了悟,你昨晚和堃一直房里都干了些啥?” “赫!胆儿肥了,敢听墙角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熙一听更怒了,接着再打:“《春宫图》、《玉瓶梅》看了能立地成佛?你立地成佛一个给我看看!”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3章 秉烛夜谈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4章 男德守则 苍梧捂着脑袋边跑边嚎:“族长,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再说了,世上的事,有谁说得清?世人都说爱恨一瞬间,不成佛便成魔,世间种种苦乐、祸福、对错,不都是一转念的事吗?你若看那些话本儿,抛下妄念,你不就能入定?你不就能悟道?你不就能立地成佛?我哪儿说错了?哎呦!” 熙听了苍梧巧舌如簧地解释,气的都懒得打这货了:“我只是娶个夫人,体验一把人间□□,谁要入定、谁要顿悟、谁要立地成佛了?” 苍梧累的气喘吁吁,干脆不跑了,道:“那这些话本不就是讲的人间□□吗?” 熙也打累了,懒得给他跟计较,道:“今晚这本男德十三则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就拿你狗头偿命!” “行行行!拿我狗头偿命!”苍梧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晚,帐帷内依旧红烛高烧,小童侍退出房门时照例把门带上,假模假式地站在门侧值守,但凡屋内出现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又立刻化身为一只壁虎趴在了门上。 堃依旧惦记着昨晚那册话本的最后一章,问:“那本《男狐韵事》呢? 熙已经料到堃有此一问,但他岂能让堃看那最后一章。 那话本中俊美、冷艳的男狐狸精纠缠上王生,最后把他吃干嘛净,作为一个男人,王生不仅没有半点儿不甘,还挺享受男狐狸精夜夜上他。 那话本不知谁写的,没脸没皮到极致,二人闺房乐事描写得可谓栩栩如生,颇为露骨,很多细节描写更是让人欲罢不能,这怎么能让堃看到呢? 万一他意识觉醒,效仿那只男狐狸精,自己这一族之长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绝不能让堃先睹为快,除非……除非他已然接受……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限制级画面,赶紧收回思绪,道:“堃,昨日族里长辈建议,让我把那这本书让你看看,也好让你早日融入到我族的生活中来。” 说着,他就将早已准备好,压在枕头下的一本册子拿了出来。 册子不厚,但包装得极为精致,似乎害怕翻阅带来的磨损,册子封面包着一张封面,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男德守则》。 堃作为一滴初生为人的眼泪,就像他的本体一样,未被任何杂质污染,清澈而洁静。对人类一切行为都是一知半解,尤其是他自小到大,都是被巫族人民奉上神坛的圣人,哪里受到过世俗红尘的半分沾染,哪里又知道人类的那些规则、礼仪,所以,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地、未知地、好奇地。 他从熙手里接过那本《男德守则》,翻开第一页,不由念道:“夫人出门要跟从,夫人命令要听从,夫人错误要盲从……” 他念着念着,嘴角渐渐浮起笑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麽写,但这里的人都称呼他为“夫人”,想来是写给他的,竟然这么宽宥他吗? 他心情大好,不由接着往下念:“夫人花钱要舍得,夫人逛街要陪得,夫人生气要哄得……” 接下来还有好多让他开心的话,但他实在被这些话哄得心花怒放,不由心情大好,竟然跪坐起来,身体一个前倾,照着熙的脸颊亲了一口:“谢谢啦,熙,我喜欢这本《男德守则》! 柔软湿润的唇亲在脸上,熙瞬间就僵化了! 但熙这回僵化和上次舔指绝然不同,而是…… 他脸上神情怪异,一把拿回堃手里的那本《男德手册》,翻开一看,整个人瞬间石化在那!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男德守则》明明写的是:在家随父,出嫁随夫,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贵端庄敬,婉娩因时……” 怎么会这样! 他这厢惊讶之余,扒在门上的小童侍却像又有了心得。 原来小凳子叔说的温柔乡就是,先让小凳子读一遍《男德守则》,小凳子再亲他一口。 辛亏一大早自己在打扫族长床铺时发现了一本《男德十三则》,他因为对温柔乡太过好奇,于是将这本册子拿去向小邓子叔去请教,结果小凳子叔看了之后,道:“想要获得这温柔乡啊,这本《男德十三则》可不行,说着,他拿出另外一本《男德守则》给了他,道:“这本才是获得温柔乡的秘诀,拿去!” 就这样,族长枕头下的那本《男德十三则》换成了如今手里的这本《男德守则》。 小童侍扒在门上想,还好,辛亏帮族长换了,要不然,今晚族长就得不到夫人的那一个吻了! 熙百思不得其解,愣怔在原地,《他的男德十三则》呢?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以后万一堃要是认定了这就是夫夫相处之道,自己不就玩完了?到时堃要是不甘压迫,要上房揭瓦挑战他的绝对地位怎么办? 正当他纠结万分,对未来夫夫生活倍感担忧时,又一个亲吻落在了额间! 这回,他总算回过神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围绕着他,他心里法喜,想着,管他谁上谁下,先亲回来再说吧! 小童侍扒在门上听得仔细,感觉今天的温柔乡尤其甜蜜,同时,他竟然又生出另一种期待感,心道:这温柔乡是不是还可以升升级? 经过一段时间的“秉烛夜谈”,熙觉得,他在婚前能教给堃的都教了,至于没教的,那还得等洞房之夜了。 这些天,他的婚礼筹办一直交给寻竹帮着打理,这两天看着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日就是他和堃成亲的时刻了。 正想着和堃就要步入新的生活,突然小童侍来报:“回族长,兴师院来客人了!” 当熙急赶慢赶地来到招待客人的水榭廊庭,只见庭中,巫族的巫彭、巫真等大巫都齐齐整整地端坐于堃的两侧,旁边是巫神殿的弟子,一个个神情复杂地守着他们一路风尘仆仆为堃送来的嫁妆。 熙一看这阵势,本能地觉得压力山大,心想,婚前最后一道坎来了,赶紧叫人招来寻竹和苍梧,让他们跟来帮忙照顾。 果然事情如他所料,巫彭看着熙,顿时感觉这小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自家巫神,神仙般的一个人儿怎么会看上他? 不禁感叹,这真是人要是走了狗屎运运,天上掉个馅儿饼也往要往这臭小子身上砸! 他老神在在地端坐于庭中,目含精光,沉声道:“小子!你知道你明日要娶的是谁吗?” 熙不知答为何,此时霸气全无,就像刨了谁家地里的金子一般被债主追上门来,心中忐忑不安,道:“巫彭大人,我自是明白!” “你明白个什么?”巫彭突然厉声喝道:“你知道堃对于我们巫族有多重要!” 熙心知自己拿了人家家里的大宝贝,只能双手握于胸前,洗耳恭听。 巫彭道:“他就是巫族人心中的定海神针,是我们的精神寄托!” 熙只能点头称是。 巫彭无奈地道:“只可惜他心系于你,我们也没办法,自小养大的孩子,宠坏了,我们也认!但是……” 熙陪着小心,道:“但是什么?您尽管说,只要我心能办到的我一定在所不辞!” 巫彭听到他态度还算真诚,终于松下了那张紧绷的老脸,道:“答应我们三个条件,我们就痛快地喝了这杯的喜酒,以后我巫族和薪鬼族便是一家人!” 熙郑重地问:“是什么?三个条件?” 巫彭道:“第一:你不能总是霸占着堃,他毕竟是我巫族的巫神,在我巫族需要他的时候,你必须得放他走!” 熙想想,这是人之常情,巫族就是堃的娘家,娘家人需要的时候,岂能坐视不理,于是道:“这个理应如此,我答应你!” 巫彭听后点点头,接着道:“所谓的夫夫和睦,可破一切障碍、不顺,你二人成婚后,必须时不时回巫族小住,将夫妇二人的祥瑞之气带回巫族,让我巫族同胞也沐浴在阴阳相合之下,巫族才能得以平安顺遂的发展你可愿意?” 熙觉得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当下道:“我同意!” 巫彭说到此处,再也坐不住,拄着权杖站起了身,思忖半晌才道:“你二人同为男子,本就与一般夫妇不同,所谓乾为天,坤为地,你不可念在他懵懂、无知,随意欺辱他!” 他这话说得明明白白,听得出是个极为明事理的老头儿,就连他与堃的阴阳相合之燮理也看得门儿清,不由抱拳道:“我与堃成婚后,他便是我的人,我疼他、爱他、宠他,怎会欺辱于他,巫彭大人,这一点,请您尽管放心!” 巫彭听后,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从你小子从皓魄棺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巫族的这个劫是逃不掉的!” 熙赶紧随口附和,当下向寻竹和苍梧使了个眼色。 他二人立刻领会过来,热情地向他们嘘寒问暖,并招来院中守卫将他们从千里之外带来的嫁妆一一收下,安排好上房住所后,再亲自领着他们来到兴师院的会客堂,吩咐后厨设宴,就等着明日大婚的到来!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4章 男德守则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5章 恶孽之吻 族长今日大婚,整个渝堑都沉浸在一片欢天喜地中,就连九重天上的神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纷纷睁开双眼,透过那面能俯瞰苍生的天乾地坤境,只见九野下界西南腹地上空被一片五彩祥云笼罩,更有炫彩的气色霓虹时不时穿透祥云投射上来,差点晃瞎了那帮神仙的眼。 昊天上神端坐于御座之上,上万年未曾有过波动的那双瑞凤眼此刻泛起一丝兴味,问:“下界发生了何事,这恍人眼的霞光从何而来?” 下首诸仙面面相觑,皆不得要领,最后还是掌管姻缘的月老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抚了抚银白如练的胡须,道:“禀告上神,从我这姻缘簿上来看,今日应当是下界新鬼族的一个小子大婚,这霞光估计就是从他属地上投射而来!” 昊天道:“此光甚是绚彩稀罕,为何我九重天不曾见过?” 月老迟疑了半晌,道:“呃,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此光来自于三万光年后,只怕到那时,我等都已然陨落,自然从未见过!” 昊天万年宠辱不惊地脸上出现一丝动容,站起身来,走到天乾地坤镜前道:“三万光年以后吗?那我倒是要看看这霓虹到底这个什么?” 只见天乾地坤镜里的出现了一座位于峡谷里的城镇,这城镇一部分位于高高地悬崖绝壁之上,一部分位于峡谷平坦的腹地之中,在高高地绝壁上,龙飞凤舞这两个大字“渝堑”! 现在渝堑城被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包围。 只见一个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护送着一辆马车从城外驶来,挂着红绸的马车后是铺陈到城外的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 马车沿着渝堑的街道渐渐行进,街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面带喜悦和祝福,看着乘载着新娘的马车从眼前经过,忽然一把喜糖从天而降,百姓们笑着、闹着争先哄抢。 城里家家户户都贴着红喜,街道两旁的树上也挂满了红绸,其间不时燃放着礼花和爆竹,和送亲地队伍一唱一和,热闹非凡。 天乾地坤镜里,一串红灯自悬梯攀岩而上,犹如一条火红色的游龙,将小镇和悬壁承接了起来,只见绝壁之上的兴师院里,红灯高挂,结着百年好合结的红绸将院里装点得喜气洋洋,院内的弟子们忙前忙后招待从各国来道贺的客人,小童侍们则忙进忙出地点起了红烛。 当重明鸟带着新夫人飞上高高地绝壁时,熙在已经等候在院门口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暗红五爪黑蟒袍,梳着鎏金发冠,意气风发地和来往客人寒暄,直到他迎来了他的夫郎。 堃今日身着一身胭脂红百鸟朝凤五色云纹袍,头戴玉饰金冠,眉似远山,面如敷粉,比西子胜上三分,比月娥仙上五分,看得熙目光一瞬间呆滞,半晌回不了神。 当主婚人的致辞声响起时,他这才伸出手,道:“堃你今天真美!” 堃含笑道:“族长大人,你今天也不差,至少让我眼前一亮!” “只是你那日答应我,今日教我最后一步夫夫床帷之礼,可不能食言哦!”堃补充道。 熙眼神幽暗,压制下心中泛起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是,夫人交代的事不敢不从,今晚势必一一交给夫人,让夫人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堃满意地笑道:“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倒不必,只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行!” 熙郑重其事地道:“一定让夫人懂得明明白白!” 堃点点头,道:“那,一言为定!” 熙老神在在地道:“以后,夫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说完伸出手臂,你堃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二人相携沿着铺就的红毯,一起走进兴师院的礼堂。 坐于上首的族中元老是右护法和巫彭,熙带着堃先他们敬完酒,二人便在主婚人的致辞中拜了天地。 只听主婚人高呼:“新人一拜天地,” 熙和堃对着天乾地坤拜了一拜。 主婚人又道:“二拜高堂,” 熙和堃对着右护法和巫彭深深叩拜。 主婚人最后高呼:“夫妻交拜,” 二人面面相觑,一股莫名的情愫自身边围绕,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油然而生。 随着主婚人一声高呼:“送入洞房!”宣告礼成! 各种礼成后,堃被送往熙的房间,真正的婚礼这才刚刚开始。 就在大家在一片喜庆热闹地气氛下开怀畅饮的时候,在旁边的客院里,瑶独自一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根红烛,擦亮一根火柴,将它们点亮了。 屋里安静得出奇,也冷得出奇,只有两根红烛跳跃的火苗还能感到一丝暖意,可当一阵黑雾弥漫开来,屋里因红烛跳跃释放的那唯一一丝暖意似乎也消弭于无形。 “来了!”瑶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像这样的分身,你究竟有多少个?” 话音刚落,黑雾在屋里快速翻滚着,渐渐凝结出一个人形,只是依旧是个影子,只有黑洞洞的眼眶里亮着的两点猩红异常清晰。 黑影阴冷地干笑两声:“这就不用你多问了,你只要记着,把种子种进去只需轻轻一个吻,你就可以和你母亲团圆了。”说完给了他一个香囊,便消失不见了。 瑶收起香囊,秀美的脸上无悲亦无喜,犹如一个失去了精魂的瓷人,机械地打开了房门。 婚礼进行了到此处,已经到黑夜了,大家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了一下午,三三两两开始撤了,有的喝醉了酒歪歪倒倒尚且能自己走的,有的干脆喝断片,让人用担架抬回去的,也有还没喝够,继续缠着新郎继续喝的。 直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熙这才头重脚轻地站了起来,人一站起,就立马感觉到不对头。 按照以往,他一般是不喝酒的,可今天是他人生的大喜事,又逢这么多亲朋好友前来捧场,不喝几杯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这一开始就没完没了,喝到这个时辰,他看看四周,早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至于方向,更是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一片混沌。 可他还记得堃临回洞房时和他交代的话,今晚要教会他夫夫床帷之礼,不然堃要是等久了,着急了怎么办? 想到此处 ,他努力辨别了一下方向,他兴师院的起居室应该在最东侧,于是拖着沉重地步伐往东走。 也许是因为天黑的缘故,走着走着,他又把方向给搞混了,竟然走到了一条平时极少踏足的小道上,他觉得不对,正想撤退时,忽然一只秀美白皙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温柔的声音带着股魅惑的力量,道:“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都不到人家等了多长时间!” 说话间一股香气不知从哪儿飘了过来,蹿入熙的鼻尖,熙一瞬间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刚才惦记的事悉数忘了个干干净净。 只觉得眼前这人怎么是堃,堃不是在新房等他,难不成因为就久等他不来,心里着急来寻他来了? 熙一想到这儿,不由心花怒放,想也不想地跟他走了,至于那人带他走上一条陌生的路,来到另外一个院落,他也全然不知!直到那人带他来到一个点着两根红烛的房间。 熙脸上泛着薄红,也不觉得不对,看着“堃”,道:“夫人,时辰不早了,为夫今日就教你床帷之礼,来,” 说着就去拉“堃”的衣袖。 “堃”此时表现的异常温顺,和往常总要找他点儿麻烦大相径庭,随着熙的动作,二人上了床。 熙惦记着任务,一上床就拉堃衣裳上的绶带,“堃”也不阻拦,这让熙感到有点儿意外。 按前几日,他在教授堃亲亲时,可是费了老大功夫,他手一碰堃就像碰到哪快痒痒肉,咯咯笑个不停。最后只能在一阵一阵笑声中完成教学,窘得他一头大汗。 熙想:算了,要不然就先趁他沉默冷静时亲亲,然后再教别的,免得他总是笑。” 于是熙不再等待,挑起“堃”的下巴,就要亲上去。 看着鲜红的嘴唇迎面而来,瑶本能就想迎上去,但他脑海里一角尚且清明的角落突然蹿出一个声音,道:“瑶!你醒醒吧,熙往日对你似乎也不错,关键你心里一直没放下他,可你只要这么一亲,那熙这个人,基本就等同于死了,你可要想清楚!” 可是,脑海里又浮现另外一个声音:“快给他种下!快给他种!想想你的母亲,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如果真把你放在心上,他还会和别人结婚吗?” 这一番话下来,果然激起瑶心里的满腹疮痍,他曾一次次地抱着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曾几何时,他将熙视为今生唯一的慰籍,希望他的温柔可以帮他驱逐内心的寒冷,只可惜,他到底还是辜负了自己。 想到这儿,他横下一条心,向熙迎了上去。 这可惜,就在他们两唇就要贴在一处时,熙毫无预兆地突然倒在了床上,像似醉酒昏睡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5章 恶孽之吻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6章 盘古血泪 醉倒后,熙似乎又回到上辈子那个未做完的梦中。 他梦见自己跟着那纤瘦的背影来到圣境,那人在圣境的中央寻了一处肥沃的土壤,举起铲子挖了一个坑,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的种子,正要把它种进土壤,忽然一个惊雷炸响,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圣境,那人慌乱中抬头仰望,就在这一瞬间熙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张脸美极了,楚楚动人中带着惊慌失措,却依旧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保护。 瑶! 果然是他! 早已埋藏在心中,呼出欲出的答案终于水落石出。 “瑶!不要啊!”熙拼尽全力地呐喊着 ,可就是无法靠近:“那是一颗带来厄运的孽恶之种,快把它烧了!” 只可惜,瑶似乎完全听不见,待惊雷声过后,那棵红色的种子终究被他种进了土壤里。 熙感到自己拼尽了全力,却依然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红色的种子快速地生根发芽,展现出惊人的生长速度。 与此同时,他听见瑶泣不成声地道:“熙,对不起,我没有别的选择,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无所谓,这都是命啊!” 梦做到此处,熙眼睑快速地跳动着,似乎在睡梦中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嘴里一直在说:“瑶!不要,快把它烧了!快把它烧了!” 瑶正想亲他,却被这一幕惊讶到,好奇为何熙由此反应。 谁知脑海里的声音催促道:“瑶,现在不亲,再待何时?这是你救你母亲唯一的机会了!” “亲上去,孽恶的种子就会种进熙的身体,你就可以见到你母亲了!” “亲上去……” “亲上去……” “亲上去……” *** 堃在新房里等到大半夜,依旧不见熙的踪影,根据童侍的来报,他推算熙应该早就该回来了,可偏偏…… 他在房间里往返地踱了几圈,实在放心不下,最后放弃规矩,还是出来寻找熙的下落。 自他从无邪城归来,再经过三昧焚塚的重生,他早已通灵,肉身已经不入轮回,神魂和天地共存,已然成神,自然能感知到一切想感知的事物。 当他一脚踢开瑶的大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冻结在原地,他看见他的新郎正和别的男人亲吻。 堃下意识地不敢相信了,嘴里喃着:“熙……你为何这样?” 那一刻,他只感到一桶冰寒彻骨的水从头顶浇来,一直凉透了心,寒气依旧不依不饶,从脚底渗进了地下,将他冰冻在原地,无法动弹 ,也不能呼吸,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满含心酸地看着他们。 他感到心脏后知后觉地绞痛起来,嘴唇也僵硬了:“你们……为何这样……对我?” 瑶见到有人进来,松开了沉睡中的熙,发现来人是堃后,心中忽然升腾出一种快感! 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他故意用拇指抹了抹嘴唇,似乎这样更能激起对方的痛苦,只要看到堃痛苦,他就无比快乐。 瑶冷笑道:“你来晚了!” 堃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瑶觉得即使刚才满怀愧疚,但面对这个人时却无比痛苦快 :“我已经将孽恶的种子种进他的身体里了,只要他醒来,与他接近的人都会厄运缠身,灾难连连,你们薪鬼族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堃原以为他对熙心生爱慕,想借机偷情,但听他刚才一番话,发现事情远非如此简单,不由沉声道:“你到底对熙做了什么?” 瑶一脸得意的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亲了他!” 堃感到事有蹊跷,厉声喝道:“快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瑶见他要发怒,本能地想从这里抽离,恨声道:“我到底对他做过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过去看看?” 说完,他趁堃将注意力转移之际,攀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悬梯,一架早已准备好的狂枭载着他趁着夜色静悄悄地飞离了渝堑。 堃顾不上瑶的行踪,快速扑向还在昏睡的熙身边。 他使劲儿的摇着依旧沉浸在梦境中的熙,却发现,怎么都摇不醒他。 此刻,熙似乎处在半梦半醒间,但他就是无法清醒过来。 他知道他梦到了上辈子的事,那个一直困扰他心中的疑问,今天终于在梦里揭开了谜底。 但不知为何,他并不恨瑶! 他想清醒过来,想问瑶,上辈子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有什么样的苦衷?如果这辈子还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阻止他,并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只可惜现在他虽然头脑是清醒的,但人却始终清醒不过来,鼻尖似乎闻到一种香味,若有若无。 他听到谣在他耳旁自言自语:“熙,也许你现在听得见,也许听不见,无论如何,我现在都想告诉你一件事,因为,如果现在不告诉你 ,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熙,我喜欢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瑶继续道:“只可惜,我对你的喜欢,只能到此为止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他听到瑶说完此话,感到他俯身下来,接着,一个冰凉的吻印在了自己的唇上,瞬间一股极为霸道的浊气蹿入身体,紧接着五脏六腑似乎被一滴脓血荼毒,整个人像中了毒一样,身体瞬间滚烫,血液、筋骨、肉身似乎瞬间开始腐烂、变质! 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听到瑶对他道:“如今将孽恶的种子种进你的身体,你我相识一场 ,终究是场孽缘!” 熙听到此处,终于明白此刻体内发生巨大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此刻他内心无比心酸和悲凉,两辈子了,该来的来了终究没能逃过。 只是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孽恶的种子种进自己的身体里,但无论怎么种,都是族人和他厄运的开始。 难道命运就不能改变吗? 渐渐地,这股浊气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包裹,全身血液沸腾,他感到自己的肉身、筋骨、皮肤、骨骼渐渐腐烂,他想,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 也许就这么死了也好,只有自己死了,才不会把厄运带给族人。 正当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时,忽然感到有一股清气渐渐注入身体,神奇的事发生了。 他感到这股清气能将他体内的浊气净化,消融,最后化为无形,随着这股清气的不断注入。他感到自己的血液、筋骨、皮肤渐渐停止了腐烂,并且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那些已经腐烂的血肉渐渐由污浊变得清新,鲜活起来。 他感到有一股力量,带着莫大的执念,强行地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他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脸上浮出温暖的笑意。 他想:堃 ,是你吗? 一定是你! 只有你有净化之力,只有你才这么强大、洁净,也只有你能将我从死亡边缘唤醒,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离不弃! 堃一边向熙输送着灵力,一边用手试探着他的体温,见他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滚烫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刚开始,他看到熙全身滚烫,嘴唇发紫,似乎中了奇毒的症状,不由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既然瑶这么喜欢熙,怎么舍得对他下毒,只可惜当他用灵力探遍熙的全身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感到熙的身体里并非中毒那么简单,而是有一股和他同根同源的力量,在消磨、荼毒他的身体,并且有毁坏一切的魔力,如果不加干预,假以时日 ,只股力量会给薪鬼族带来巨大的灾难。 奇怪的是,这股力量他竟然如此熟悉,就想和他是同一个母亲生养出的亲兄弟,同根同源的感觉异常强烈。 只可惜,他身上是股灵力,有净化再生之功,而那股力量与他截然相反,是股浊力,带着腐烂、摧毁一切的恶瘴。 “盘古之血!” 他本着与那股力量同根同源的关系,从中找到了蛛丝马迹,他清晰明了的感觉到那股力量,是来自开天辟地时期,盘古大神的身上的一滴血,就如他一般 ,是盘古大神身上的一滴泪一样! 只是,他是盘古大神把爱洒向人间时流出的一滴清澈、感动、奉献的泪,而那滴血确是盘古大神中毒时流下的一滴毒血,经过上万年的蛰伏、演变,竟然变成了这样一股荼毒人间的孽恶之力! 看来,万物相生相克,也只有他才能净化这股邪恶的神力! 难怪前任大长老百般叮嘱他,一定要守在熙的身边,帮他渡劫,如若不然,不得离开! 原来熙的劫难应在了此处! 还好,一切有他…… 只是这股毒血的荼毒之力太过霸道,自己虽然经过三昧焚塚的历练,但想要将它全部清除,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熙作为一介凡体,怎能经受得住这股神力,仅仅凭自己输送的那点儿灵力清除净化,显然是杯水车薪,想要从熙身体彻底清除,只有将这股与自己同根同源的孽恶之种转移到自己身体,熙方可彻底解脱,可是…… 他眼看着灵力逐渐衰弱,熙的身体又重新开始由内往外一寸一寸开始腐烂,再也等不得,俯下身,亲了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6章 盘古血泪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7章 战祸频传 当熙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以后了。他感到头痛欲裂,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喉咙干到冒烟,大脑一片空白。 小童侍端来一碗参汤,他抬起疲惫的双眼,问:“小椅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童侍神情顿时为之一震,面露喜色,转身向外狂奔而去,嘴里大呼:“族长醒来了!族长醒来了!左护法,右护法,你们快来看呀,族长醒过来了!” 寻竹和苍梧听到后,急忙推开门奔了进去。二人奔至熙床前,面色由悲而喜,苍梧更是差点儿没挤下几滴眼泪。 “你总算醒过来了,”寻竹面色几经变幻,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快把我们吓死了,还以为……” 寻竹平时性情稳重 ,非不到万不得已,面不改色,熙看他神色几经变幻,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担忧,只怕他这次是九死一生才从阎王老爷那里捡回了一条命。 苍梧性子跳脱,心里藏不住事,更是后怕地声泪俱下:“熙 ,你这次是犯了什么太岁,大喜的日子被人下了毒,要不是堃,你现在早在阎王爷那里吃酒去了,还记得我们是谁?” 他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在找回了记忆,他记得他明明在大婚,怎么忽然躺在床上九死一生? 当他再想深入回忆时,大脑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无奈,他用手支住额头,让只能思绪渐渐回笼。 他记得昏迷前是在和堃大婚,他当时喝了很多酒,在回房的路上迷迷糊糊间遇上了瑶。 “瑶!”熙一想起这个人,忽然头脑更加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本能地重复着:“别,别种,快把它烧了!快把它烧了!”不断叨念间,他终于渐渐回忆起来了。 大婚那晚,他喝醉后在回房的路上遇到了瑶,然后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他闻到了一股香味后,昏迷了过去。 昏迷后,他终于想起了上辈子到底是谁带来了孽恶的种子,并将它种进了圣境的土壤里。 命运竟然如此的相似,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该来的劫数一样都逃不掉。 上辈子的孽恶之种是种在地里,而这一辈子,是种进他的身体里。 他想起来了,那个给他们薪鬼族带来厄运的人,正是瑶! 瑶趁他昏迷之际,借着亲吻,将孽恶的种子种进了他的身体,种子种进去之后,他的身体就像进入了地狱一般,经受着百般的煎熬,他感到全身都在溃烂、流脓,似乎有一万只蚂蚁、苍蛆在啃噬他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一心求死,直到…… 此刻,他所有的记忆。都被唤醒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正经受着百般的折磨时,被一股纯净的力量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他记起了那一个温暖吻。 “堃!”他突然从床上猛地坐起! 他终于全都记起来了,是堃像将他体内暴动地、充满了罪恶的腐朽之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才从阎罗王那里捡回了一条命。 意识到这点后。他猛地一掀被,就要往外走:“堃!我要去找堃!” 苍梧赶紧拦腰抱住了他,道:“你这大病初愈的,不好好休息,到哪儿去找堃?” “堃呢?快告诉我堃在哪?”熙急不可耐的摇着苍梧的肩,因用力过大,疼的苍梧龇牙咧嘴,但熙已经顾不上这些,依旧不依不饶地问:“堃呢!我怎么没见带他 ,快告诉我,堃在哪?” 苍梧已经被熙摇的生无可恋,头脑一片眩晕,哪有心思告诉他堃的下落。 这时,寻竹面露难色开口道:“熙,请你冷静一下,也许有些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堃他……” 熙终于放下苍梧,转而问寻竹:“堃他怎么了?快告诉我!” 寻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熙,你要知道有时候世上的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 他这话一出,熙本能的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发生了,他焦急地摇着寻竹的肩膀:“我不想听你在这儿绕圈子,你只要告诉我,堃他到底怎么了?” 寻竹终是叹了一口气,道:“堃为了救你,本体化为了一滴眼泪,被巫彭装进一个水晶佛光鼎,带回了幽都!”说完这些,寻竹难过地将头别到一旁。 熙听后神情彻底呆滞,像一个抽去了神魂的木偶,趔趄着倒退了两步,嘴里喃喃着:“你是说,堃为了救我,化成了一滴眼泪,被装进了一个水晶佛光鼎……” 他神情木讷,眼光呆滞,就像一个受到了极大打击的人,沉沦到了一个了无生机的荒原,只能等待死亡的带来…… 堃这是受了多大的罪,才被迫打回到本体,他一定替自己扛下了所有的痛苦和灾难 ,而这些灾难原本与他半分关系都没有,堃居然为了拯救自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自己哪有颜面去面对他,可自己又怎么置他于不顾…… “我要去找他,”熙突然又从那个无望的荒原猛然清醒,暴起着就要往外走:“不管他现在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要守在他身边,直到他醒来的那一天!” 说着,他不顾苍梧和寻主的阻拦,掐指做哨对着天空吹响,随着一阵巨大的扇羽声响起,巽风及时雨般地赶来,落在了他面前。 熙二话不说,跃上巽风的鸟背,斩钉截铁的道:“走,去幽都登葆山,我们去找堃!” 当寻竹和苍梧赶出来时,只能看到熙一个决然的背影。 寻竹无奈地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苍梧突然觉得自己像被抛弃的孤儿,不由大呼:“熙!你就这样抛下我们,抛下族人,我们不能没有你呀!” 但遥远的天际留给他的,只有一去不返地回响。 就在熙去幽都登葆山寻找堃后不久,全九野真正的战乱也重新拉开了序幕。 以中州为首的侵略者,联合了一些其他甘愿俯首称臣的部落,对九野其他弱小部族、国家发动起了全面的进攻,致使九野蛮荒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熙走后,因渝堑不能没有族长,没有族长,大家就如同散沙一盘,于是寻竹和苍梧无奈,只能暂时代理熙掌管族中之事。 “哎,你们听说过吗?”醉仙楼里人们纷纷都在议论当下动荡的时局,一白发老者道:“勾图人又一次发动战乱了,这回不比上回,看来他们铁了心要荡平不服他们的人,如今已经收了大半蛮荒,眼看着就要打过来了!” “打过来又怎样?咱们难道还怕他们?”他身旁一灰袍老者道:“你忘了上一次咋们族长是怎么把耀打回中州老家的!还有晖,不也灰溜溜从汤谷退兵了吗?” 白发老者露出担忧之色道:“这一回不同上次,听说晖自从汤谷战败,性情大变,越发凶残暴戾,把他老子勾和兄弟耀全都抓起来,关在紫宸宫的地牢里,现在中州真正的掌权人,是他!” 灰袍老者不为所以然,道:“那又怎样?我们族长有直接碾压他们的新式武器,况且,族长年轻有为,把渝堑发展得这么富庶、强大 ,我相信他!” 白发老者摇摇头,道:“眼下,勾图的大军已经收服了月氐国、苍狼国,女贞族,,只要再往南行进,下一个打的就是我们薪鬼族了,可咱们族长现在只关心夫人的生死,在巫族已经两月有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巫族,登葆山秘境。 在一处隐秘在深处的涯瀑旁有一处别舍,别舍的庭院中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让人奇异地是,这棵树叶子的形状犹如一滴滴眼泪,而在这些叶子的中央正悬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鼎。 不知这鼎有何奇异之处,只见它生成出一层水晶玻璃罩,罩内散发出几束祥瑞的佛光,将一滴泪水保护在中央。 那滴泪水就这么悬浮在玻璃罩中,只是原本清澈透明的泪水如今被一丝丝猩红的血线缠绕着,这些血线仿佛在消磨泪水的精气,原本晶莹、饱满的泪水如今显得委顿、暗淡,如果没有这层佛光保护着,也许这滴泪水早已消灭于无形了。 在这个水晶佛光鼎的旁边,熙已经守了快两个月了。 他面色憔悴,神色萧索,视线却不离开水晶佛光鼎分毫。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堃的本体时,心里瞬间塌陷了下去,一种说不出的心疼瞬间涌出,冲击着他与堃几生几世的错过和无果。 他腿似乎有千斤重,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下跪倒在地……再抬起头看向水晶佛光鼎时,已然模糊了视线。 上两辈子,即使堃投胎成妇人,只可惜英年早逝,上上辈子,二人即使相识却一直不曾相见,直到堃死后他才匆匆赶来,而上辈子自己则变成了人见人恨的凶兽饕餮,他们人兽两隔,天人永别。 为什么命运给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为什么,有缘人几生几世都不能相守? 他不甘心、不接受、他要打破这魔咒一般的宿命,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永远要和堃在一起,就像一开始对堃就自己说的那样:“我要和你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7章 战祸频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8章 大军压境 此时,巫彭走了过来,眉头微蹙,道:“堃这次为了救你,把那滴毒血引入自己的身体,二者同根同源,都继承了盘古大神遗留的神力,不相伯仲,谁也无法干预,孰胜孰败只能看堃自己的造化了!” 熙在已经其中玄奥,只可惜他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等候。 巫彭又道:“如今天下又开始发生战乱,许多小国、部族都已经被中州收降,如今勾图人马上要打到渝堑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熙眼神呆滞,思绪似乎沉浸在宿命的悲伤中回不了神,他摇着头,道:“如今我只想陪着他,谁也不能将我从他身边赶走!” 巫彭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对堃一往情深,但时局动荡,你不妨先回渝堑准备应战,这里我们会替你好好看着堃,毕竟他也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我们整个巫族百姓都离不开他。” 巫彭等候良久,见熙铁了心要守在堃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走下山去。 渝堑。 当晨起的曦光照射在这片苍茫的大地时,人们却发现今日的曦光与往日不同。 寻竹站在高高地崖壁瞭望塔上,拿着瞭望镜,看到了一架架巨大的狂枭,犹如蝗虫过境般遮天蔽日地往渝堑城逼近。 但这还不算,在如矩阵般的狂枭机甲后,是横陈千里的步兵阵营,当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渝堑城小跑逼近时,激起尘烟滚滚,犹如地府阎罗带着十万阴兵来向他们索命了! 寻竹将瞭望镜一搁,小跑着赶紧吹响集结号,将兴师院里的精英战士集结,他们收到集结号后,训练有素地穿戴整洁,从仓库里领取武器 ,一脚跨上重明鸟,前赴后继地往渝堑城外飞去。 位于悬壁下的渝堑城里,收到集结号的步兵也匆匆整装待发,训练有素地领取了武器,跟在精英部队后方 ,一起向渝堑城外奔去,准备迎敌! 老百姓也不闲着,除了老弱妇孺,男人们再也不像上次一样软弱地等待勾图人的狂轰滥炸,而是自发地拿起家里的铁锹棍棒,跟在渝堑的步兵身后,浩浩荡荡地奔出渝堑城,与战士们一起迎敌! 当晖带领着他的百万雄师大军压境渝堑城时,渝堑已经在寻竹的带领下准备迎接一场奋起反抗的大旗。 两军对垒,在矩阵上虽然存在巨大差距,渝堑在兵力上显然羸弱于中州,但谁也不服谁? 晖带着银制面具,站在高高地狂枭上嘲笑着:“你们渝堑就是这么做缩头乌龟的吗?听说熙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族人都不顾了吗?” 他这句话正好拿捏了渝堑的七寸,寻竹只能咽下这口恶气,道:“你别得意太早 ,我渝堑即使没有熙亲自临敌,也一样会把你打回勾图老巢!” 晖冷笑一声,道:“哦,那不妨试试!” 说完,也不废话,一个手势,底下人立即意会,便发动手下人开始进攻。 他这次发起战乱的风格与之前全然不同,不仅快、准、狠,全然不计较后果,也不把战士的生命当回事,已然变成了一个疯子! 寻竹也不敢怠慢,赶紧指挥精英部队包抄,步兵迎敌,其他百姓靠后的战略。 战争一旦开始,渝堑城外立刻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刀枪无眼,命在旦夕,血流成渠,哀嚎不断,尸横遍野…… 面对强大如斯的敌人,寻竹是不怕的,他平日里训练有素,在新式武器的加持下,他们很快就炮轰下实力羸弱的狂枭,在炮弹无用武之地的情况下,晖竟然发挥出了他人多势众的优势。 地上的中州士兵,个个像是吃了太上老君的十全大补丸,怎么打都不后退,表现得异常凶猛,除非给他吃子弹,否则战斗力极强,渝堑士兵毕竟人数少,新式武器稀有,并非人人都有,这样下来,中州人很快就站了上风。 寻竹见战况吃紧,武器弹药库存也不多了,只能找熙,让他再运一批新式武器回来,因为在瓮城的新式武器,他们并没有全都拿出来用,还有一些神秘武器熙一直都讳莫如深,想来是留了退路,于是对苍梧道:“你快去巫族把熙请回来,让他回来主持战局,快去!” 关键时刻,苍梧也不敢含糊 ,立刻召来重明鸟 一跃而上,道:”掩护我出城,我一定不辱使命,把熙带回来!说完,就乘风而去! 寻竹见他背影离去,心里浮现些许担忧,心道:但愿你能请回族长。 巫族,登葆山秘境。 当熙依旧沉浸在与堃几生几世不得善终的悲伤里时,外面山下忽然传来了争执声。 “你们快放我进去!我有要事禀告我们族长!” “不行,巫神大人正在最紧要的关头,你会打扰到他!” 熙睁开眼睛,走了下去。 只见通往山下的楼梯口 ,苍梧正面色焦急地和小侍童争吵在一起。 熙问:“苍梧,你不在渝堑好好呆着,来巫族做什么?” 苍梧一见是熙,就像在外挨打吃亏了的孩子,道:”族长!你快回去看看吧!勾图人打过来了,渝堑不敌,马上就要失守了!” 熙有些不解地道:“你们没有用新式武器吗?他们的狂枭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苍梧急道:“不是狂枭的事,而是步兵,诡异得很,他们的步兵像是磕了神丹妙药,力大无穷,凶猛异常,我族士兵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熙生气地道:“兴师院的那些精英部队呢?让他们用火炮!” 苍梧道:“火炮也不中用啊,他们那些步兵跟打不死的小强,前赴后继,等打到一片,另一片又涌了上来 ,我族战斗人员稀少,还有百姓跟着参战,寻竹怕伤及无辜,要我请你回去主持大局啊,族长!” 熙彻底怒道:“这么多精英部队,这么多新式武器,中州人哪里是我们的对手,还不是你指挥不利,现在堃正在最紧要时期,我现在没空回去,你赶紧走吧!” 苍梧扑将在熙脚下痛哭:“族长!你就回去领兵吧,我说的句句属实,再不回去,渝堑就要不行了!” 看苍梧这个没用的样子,熙气急败坏地道:“你说得句句属实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他说完,扔给苍梧一把钥匙,道:“去瓮城,倒数第二辆装甲战车,我曾教会过一批精英战士,让他们把这辆车开过去,战局一定会扭转!快去!” 苍梧拿到钥匙,看看熙,又看看手里这串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的钥匙 深深叹了一口气:“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哪!”说完,反身一跃上重明鸟背,往渝堑方向飞掠而去。 待苍梧走后,熙深深呼出一口气 ,慢慢走到水晶佛光鼎跟前,发现泪滴的形态不断地改变着 ,似乎情绪起伏巨大,熙道:“堃,你是不是怪我没有跟苍梧回去?” 泪滴听后立刻安静了下来,似乎默认了刚才的话。 熙柔声道:“我要是走了,万一你醒了见不到我怎么办?” “还有,万一有人恶意来搞破坏,伤了你,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人身,”熙敲了敲鼎罩,嗔道:“我看,你还是乖乖地等着恢复肉身,再来跟我谈条件吧!” 听了这话,泪滴彻底不动了,好像是觉悟到了什么,开始努力运功 ,缠住他的那条猩红血线肉眼可见的变细、变淡了。 熙笑道:“这样才乖,早早醒过来,我才能放心回去主持大局!” 渝堑城外。 仗已经打了一天一夜,形势出于焦灼的状态。 渝堑这边,寻竹发现步兵和百姓战力不及,那些中州步兵战力实在骇人,渝堑这边死伤惨重,于是命令他们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千万不要硬刚,保存实力、争取活着为首要。 中周这边也因为渝堑的精英部队太强大,所有的狂枭机甲已经被轰得所剩无几,所幸也休整片刻,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苍梧连夜从登葆山赶回,带着几个族里的精英部队来到瓮城,按照熙的交代找到那辆装甲战车,托“苍梧之渊”的福,苍梧好歹对此烂熟于心,熟练地用钥匙开启了那辆战车,等手下人将遮盖战车的帆布扯下,露出战车全貌后,苍梧彻底傻了眼! 这战车果然与其他几辆绝然不同,一看便觉得极具威慑力,驾驶舱后,是两排十几发的发射装置,上面整齐划一地安置着一看就能一举消灭整个中州大军的火箭炮,看得他们个个张大了嘴巴,以仅有的武器威慑力的使用经验,他们感觉自己也去了趟异世,直觉这战车的杀伤力一定会让他们震惊! 苍梧张大了嘴巴,感觉在这辆战车面前,自己就是只蚂蚱,还是只被震惊得不会动弹的蚂蚱,关键是即使会动弹了,也不知道该拿这庞然大物怎么办的蚂蚱! 苍梧咽下敬畏的口水,对着一排震惊得不知所以的蚂蚱道:“谁会使用这个?”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8章 大军压境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89章 幽兵难度 谁知,这一排被震惊得张大嘴巴的蚂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只能接得上话的! 苍梧这时就像书到用时方恨少,莫等闲,白了少年头般地悔不当初! 他使劲儿地捶着那颗糊了浆糊的脑袋,悔不当初的咒骂着自己:“当初干什么去了!叫你烂泥扶不上墙!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哇!” 他是真的后悔呀,如果当初拿出一半的精力用在学习怎么使用这辆战车上,今日怎么会遇上这样难为的局面! 真是被狗屎糊了心,怎么一心扑在了玩乐上! 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正当苍梧捶胸顿时,有一个精英战士颤巍巍地站出来道:“禀左护法,我……我记得族长教过几个人这辆战车的使用方法,但他们都在战斗中殒命了,当时,我在一旁羡煞不已,就偷偷学过,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真的?”苍梧感觉自己就快被淹死了 ,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一把抓住战士的手臂 ,激动的眼泪鼻涕一把抓:“那还不快试一试!” 第二日,战斗接着进行。 不过一开始,双方都改变了战斗的策略,中州方面,狂枭机甲偃旗息鼓,渝堑这边,重明精英战队不见踪影,只剩双方步兵肉身搏杀。 只是中州步兵展现出惊人的修复能力,只短短一夜,气势和战力又恢复到巅峰,看得渝堑步兵心惊胆寒。 面对如此巨大的差距,寻竹只能让精英部队手执火箭炮,狙击木仓作掩护,以免造成误伤。 但即使有强大的武器,但输在人手不足,面对中州人数浩大的凶残步兵,还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渝堑这边伤亡惨重,薪鬼一族,原本与世无争,人丁稀薄,寻竹无法,为了保护族人,一声令下,让参战的所有步兵、百姓集中退入渝堑城外的一个山洞里,让所有精英部队在洞口守护。 这样一来,双方又陷入到一种僵持的局面,直到苍梧带着一小队精英部队赶了回来。 装有十几发远程火箭炮的战车在离敌军一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寻竹跨越上重明鸟赶紧迎了上去! 当初熙教授精英部队使用这辆火箭战车时,因为族中缺人管理,寻竹一时走不开,也不会使用这辆战车。 苍梧问:“情况怎么样了?” 寻竹摇了摇头,道:“中州的步兵太强悍了,我将他们转移到山洞里,让精英部队把守,现在双方僵持不下,就等着你这辆战车发挥威力呢!” 苍梧拍拍胸脯,道:“行,看我的!” 他转身对开战车的战士道:“族长当初在教授战车的使用方法时,你就在当场是吧?” 那战士不知为何,神情颇为紧张地点点头! 苍梧握紧拳头,道:“那,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敌军集结在山洞两里地的山坡,正好可以一举歼灭!” 谁知,那战士支支吾吾地道:“左护法,当初,族长在教授的时候,我只是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参与实战,所以我也不会!” “你!哎……”苍梧听后,彻底像只断了发条的时钟,彻底停摆! 寻竹见状,看了看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面有决然之色,道:“苍梧,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让精英部队保护好族人,我去请族长回营!” 说完,召来重明鸟,反身一个跃,便朝巫族的方向飞掠而去。 苍梧的寻竹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族长现在一心牵挂着堃,早把我们这些族人抛之脑后,但愿你能用三寸不烂之舌劝族长回心转意!” 巫族,登葆山秘境。 熙看着水晶佛光鼎中的那滴泪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只见泪水之中的那些缠绕其中的猩红丝线已经消弭殆尽,整滴泪水呈现出晶莹、饱满的形态,内里充满了蓬勃的灵力。 熙柔声道:“堃,你终于战胜了那滴脓血,好样的!” 那滴泪水听后,调皮地跳动了几下,似乎在回应熙的话。 这时巫彭走了过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堃,他终于战胜了那滴脓血,化解了孽恶的源头,从此世上再无孽恶之种,你薪鬼一族的两世诅咒终于消解,熙,你终于拜托了原有的宿命!” 熙听后无比动容,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 是啊,此生此世,从醒来的那一刻,这个噩梦一直像附骨之蛆一样咬噬着他,他从没一天松懈过,拼尽全力也要逆转的厄运 ,终于化解了! 他看着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心道:堃,我何德何能,此生有你! 只怕几生几世也还不完! 这时,忽然听见童侍来报:“熙族长,有一位自称薪鬼族右护法的人来报。” “寻竹?”熙听到这个名字,神情立马严肃起来,跟着童侍来到山道入口。 寻竹见到熙,神情郑重而恭敬,竟然向他行了个大礼,道:“族长,渝堑命危矣,请族长速速回营!” 熙见寻竹如此郑重,加之以往他对寻竹的了解,此人胆大心细办事牢靠,绝非苍梧那货办事不靠谱,当下觉得事态的严重性,问:“寻竹,快告诉我,渝堑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寻竹将战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后,扑通一声又跪下请求:“请族长速速回去,晚一步,只怕渝堑百姓命在旦夕!” 熙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在此刻彻底被激发,他纠结地看向山顶,道:“寻竹,你且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水晶佛光鼎前,熙满含歉意看着那滴眼泪,踌躇半晌才对那滴泪水道:“堃,对不住了,我不能守护你到化形成人了,渝堑的百姓现在有难,我必须回去了!” 那滴眼泪听到后,平静地跳动了一下,看形态,似乎在点头。 熙喜极而泣,不舍地道:“你能理解就好,等我收服了勾图人,我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那滴眼泪肉眼可见的点点头! 熙再也忍受不得,一滴晶莹的泪滴落了下来,他害怕别人看见,转身就走。 “等等!”巫彭开口道:“放心去吧!我们会帮你好好守护他,直到他化形成人!” 熙没有回头,道:“如此,就多谢巫彭大人了!” 说完头也没回,径直朝山下走去,不一会儿,巫彭看见两只重明鸟向着渝堑的方向飞掠而去! 看着重明鸟消失的天际,巫彭喃喃自语道:“天要变喽!” 渝堑城外的山洞口,精英部队为了保护步兵和百姓,骑在重明鸟背上对远在一里地外的敌军不断发起反击,可当他们用完最后几发炮弹后发现,依然有无数中州步兵前赴后继地涌现,就像失去了恐惧的傀儡,明知上前一步是死,依旧无知无觉地向前挺进。 “没炮弹了!”一个精英子弟打完最后一发子弹,驾驭重明鸟退回洞口对苍梧道。 接着陆续有精英子弟回营,基本上都是弹尽粮绝。 苍梧皱着眉头,当下就有撂挑子走人不干的冲动,他在山洞口来回走了不下十几个回合,觉得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此刻他撞南墙的心都有了。 前方敌兵大军压境,步兵步步紧逼,只有一里地就兵临洞口,现在又弹尽粮绝,救援迟迟不来,他此刻内心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焦灼,感觉心里像燃烧了一把熊熊烈火,将他平日里的不学无术、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烧了个挫骨扬灰,发誓今生如能迈过此劫,一定痛改前非,像寻竹一样励精图治,将渝堑发展得更加的强大!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中州步兵依然逼近至半里地外,面对绝境,苍梧逃无可逃,他最后咬了口舌尖,豁出去般地下令:“渝堑的全体步兵,伤残、百姓听我指令 ,现在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挺起你们的脊梁骨,出来应战!” 他话音刚落,渝堑所有的士兵百姓已然整齐划一地出现在山洞前。 为首的伤残目光坚定地道:“左护法,渝堑全体步兵、战士已然整装待发,请左护法下令!” 苍梧一看,当下差点儿泪奔,但他还是强行忍下 ,举起战角吹了起来。 之后山洞里的步兵、伤残、百姓结成整齐划一地方阵,迎向半里地外的中州军团! 就在两军对垒还不到两百米时,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阵火炮穿梭时空的声音,紧接着十几枚摧山震海的火箭炮掠过渝堑军队的头顶,直接轰向中州军团,下一刻,“轰隆”中州军团发生巨大的毁灭声 ,在爆炸产生的瞬间一整个中州军团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哀嚎遍野,待炮火燃烧过尽,他们竟然发现中州军团竟然无一人生还! 苍梧瞪大了眼睛,彻底被这恐怖的杀伤力惊呆了,顿时感觉无知限制了想象,自己就是井底那只小得不能再小的青蛙,他想,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熙带自己去趟异世。 “熙……一定是熙……”苍梧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他猛地看向一里地外,那辆被他们不知道怎样煎炒烹炸的火箭战车,此刻散发着无比威严、恐怖的力量,“没错 ,是他,熙回来了,我们渝堑有救了哇!”他失声痛哭道。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89章 幽兵难度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90章 七星大阵 谁知就在他以为中州步兵悉数被剿灭时,敌方阵营传来晖阴鸷可怕的笑声:“薪鬼氏熙 ,是你回来了吗?我是以为你沉醉在哪个温柔乡,下不了床呢!哈哈哈…” 熙咬了咬牙,没接他荤话,而是稳坐战车发射台上,拿起对讲机:“晖,我劝你看清局势,还是早点儿退兵,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谁知晖笑得更恐怖:“伤亡?我就是要全九野的人类全都死光光,那样我幽冥一族就不用封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九幽冥界,你知道那里多冷吗?” 熙皱了皱眉,沉声道:“该死!你不是晖!你是幽皇竺九阴!” 竺九阴冷哼一声:“晖,哼!那个没用的东西 ,我早把他吞噬了,等到他将九野代入全面战乱,我恐怕要魂灭九阴也等不来那一天!” “所以你就亲自上阵?”熙道。 烛九阴冷笑道:“嗯哼,那还能怎样,话说回来,你以为你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带回的所谓新式武器就能消灭得了我,简直就和晖一样愚蠢!” 说完,他一个手势令下,只见苍茫的地平线上,又出现了零星几个人头,他们机械地,以一种怪异地姿势向渝堑军队挺进,接着,他们身后陆陆续续出现了无数个这样的人,都穿着中州士兵的战甲,但显然都不是活人,而是好像从不知道哪个乱葬岗刨出来的尸体注入了阴魂一般。 只见这样的魂兵越聚越多,俨然成就了一支庞大的尸团,以一种恐怖的气势向渝堑步兵挺近。 熙岂能容他们靠近渝堑士兵和百姓,他操作发射装置,又十几枚火箭炮上膛,接着,他用红外装置锁定目标,争取以最大的杀伤力,最小的消耗,将幽兵军团一举歼灭。 随着十几枚火箭炮的射出,几息功夫,便在幽兵军团中爆破,在巨大的冲击波和爆炸产生的绝对高温下,幽兵军团彻底被歼灭。 这时竺九阴的话又传了过来:“薪鬼氏熙 ,别以为你武器强大有什么了不起,你看,我有的是耐心陪你在这儿玩,来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刚才幽兵出现的地方 ,又重新有几个脑袋冒了出来,接着,又有几个幽兵机械地走了出来,跟着,无数幽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摇一晃地集结成一个庞大的军团,向渝堑士兵和百姓走去。 熙本能地重复着上次的操作,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在炮火连连将幽兵炸成一片齑粉时,他向旁边一个精英子弟招了招手。 正好此人就是上次在旁观看如何操作火箭战车的子弟,他以最快的速度教会了此战士如何操作,接着便离开了操作台。 熙站在战车上,道:”你还有什么伎俩,都一并使出来吧!” 竺九阴似乎越发沉着冷静了,他不紧不慢地道:“哈哈哈,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在这儿玩,你尽管放马过来!” 谁知熙掐指作哨,对着精英部队吹出一声高亢的哨声 紧接着召唤出巽风一跃而上,回首对竺九□□:“那你自己在那儿玩吧,爷爷有事 ,恕不奉陪了!” 竺九阴脸色瞬间大变,喝道:“你去哪儿?” 熙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声东击西,这招爷爷在汤谷玩剩下的,你就在这儿接着玩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精英部队飞往圣境。 竺九阴磨着后槽牙恨声道:“他竟然识破了!走,去圣境!” 薪鬼族的圣境位于崖壁后的深山,终年被一层薄雾萦绕,莽山苍翠,郁郁葱葱,其间生长着各式西南特有的植物,因南方气温高,湿度大,这些植物长势繁茂,有些大树高度甚至可堪比悬浮于圣境中央的七座悬浮山。 七座悬浮山隐于深山终年不散的薄雾中,若隐若现,谁也不知它是如何形成,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就像专门镇守在圣境里 ,犹如一颗定海神针 ,让人心安。 只要七座悬浮山在,渝堑的薪鬼族人就觉得那是祖先留给他们的保护神,要对他们仰望、恭敬,它们俨然已经成为了薪鬼族百姓的精神支柱。 然而,就有人趁渝堑大军压境,族长有事缠身之际偷偷潜入圣境,想要对七座悬浮山不轨。 那些人行动迅捷,整齐划一地全都蒙着脸,看他们对圣境地形的熟练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地。 这时,中州人的狂枭转动着巨大的桨翼,悬停在七座悬浮山之上,从狂枭纷纷扔出悬梯,那些蒙面人则像灵猴一般攀上旋梯 ,直到狂枭将他们送上悬浮山上。 他们魅影一般从悬梯上跳下,转身接住从机舱里扔出的炸药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缆绳,将炸药包捆绑在七座悬浮山之上。 当一切做完之后,那些蒙面人又训练有素地攀上悬梯,离开了七座悬浮山。 等脚一落地,便四散开来,退避到很远的地方,仿佛离得近一点儿,就会遭到恶魔啃噬。 当他们撤退到一定的范围之外,其中为首的一人刚才做这一切时,似乎承受了太大的压力,直到现在一切就绪就再也忍受不得,一把扯下蒙面的布巾,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 竟然是暮雨师族左权使瑾! 他仰头看着这方天地,这里曾经是他和熙共同宣誓的地方,那时的他们,一心合力击退中州勾图人,雄心壮志,肝胆相见。 可如今……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不过利益,尤其是当整个族群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时,你也就不再是你了。 即使曾经结拜的兄弟! 他今天与竺九阴密谋,里应外合 ,势必要将他圣境里的七座悬浮山炸毁! 当他从烛九阴口中得知,天柱竟然是一个七星大阵,也深感差异,但竺九阴乃是上古凶灵,他的消息总有七八分成是真的。 暮雨师族几万人的性命落于他手,与其信其无,不如信其有,还能给族人留一线希望。 随着准备工作就绪,现在薪鬼族忙着和竺九阴周旋,他见时机成熟,准备按下了爆炸按钮!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阵巨大羽翼扑扇翅膀的声音,一个愤怒地声音响起:“瑾!快住手!” 瑾抬头一看,起先怔忡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了一个撕碎了脸皮依然想保持体面的笑意:“熙,久违了!” 熙跳下熏风鸟背,直接挡在他面前,怒道:“你为何这么做?” 瑾里子面子全都不要了,干脆利落地道:“熙!你应该知道,我们暮雨师族一直以来的心愿!” 熙怒斥道:“难道整个九野就只有一个暮雨师族?” 他因为几度愤怒向瑾步步紧逼:“其他部族、其他诸国怎么办!” “一旦天柱塌陷,碧落天倾斜,冥极北地封印瓦解,九幽冥界百万幽冥倾巢而出……”熙因为愤怒逼逼紧逼,瑾几乎退无可退,他一把抓住瑾的衣领怒道:“整个天下被阴魂吞噬,你、我、中州勾图,千千万万个蛮荒人一个都活不了!” “不!天柱倒,海水倾,岱舆仙境现世,我们就可以活下来!”瑾试图反驳出一条独活的路,还意欲将熙拉进来:“熙,你我是结拜的兄弟,等岱舆仙境现世,我们就带领族人一同去那极乐世界,归隐到大壑归墟,去过神仙般的日子!” 他说完,满含期待地等熙同意,结果等来的却是熙的鄙视:“至天下百姓性命于不顾,这样的神仙日子不过也罢!” 瑾见熙与自己彻底离心离德,干脆撕破了脸:“不管你和不和我们同去,今天这天柱必须得倒!” 说话间,他按下了手中的定时装置,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声,最东侧的那块悬浮山被炸成了碎石,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零零碎碎地从天空落了下来。 熙看着这些碎石,咬着牙怒道:“瑾!你别逼我!” 瑾见熙真的恼怒,不由惨淡中带着讥笑道:“箭已射出,没有回头路了!” 紧接着,他接连按了旁边下两块悬浮山的爆破按钮,随着几声响彻云霄的“轰隆隆”,旁边一连串的悬浮山一一被炸成了碎石,碎石雨一般砸在了地上。 爆炸产生的巨大声响直击云霄,似乎连天都被炸出一个大口子,一道曦光从口子里照射下来…… 紧接着,天空若隐若现地出现了几个天兵的身影。 “终于……连昊天都惊动了吗”由远而近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就像从埋藏在地底千万年,有朝一日重见天日一般,只见竺九阴踏着虚空悬浮而来,其后跟着他的是成百上千的幽兵,他们身上带来了九幽冥界死亡的气息,浩大如沙中狂风,所到之处一片尘土飞扬,让人睁不开眼。 熙努力地让自己站稳身形,怒喝:“竺九阴,你到底想干什么?” 竺九阴俯视着苍茫大地,语气竟有几分萧索:“我想干什么?你去问问昊天他们当初对我们做了什么?” 熙自是不明白这些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妖孽、老神仙之间的爱恨情仇,但他不了解 ,当事人自是了解的。 只听一个与宇宙洪荒相比还浑厚的声音传来:“……竺九阴,当初对我们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90章 七星大阵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91章 岱舆现世 竺九阴听到此声音,铁青的脸色撕破面具扑面而来:“昊,天!” 昊天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依旧隐身于九重天,“当初你集结若水尽头冥顽不灵的阴魂,想壮大自身,试图给屠戮人间,这九野大地的主宰就属于你!” 竺九阴听到这儿,恨声道:“那又怎样?与其幽闭在九阴冥界地底,不如将人类消灭,即壮大自身,又有了新的栖身之处,以后九野蛮荒就是幽冥之所,有何不可?” 昊天厉声喝道:“你枉顾天理,视人命为草芥,秉性凶残,积累了数十万年的怨气和恨意,我不把你封印在地底,难道让你在人世间荼毒生灵?” 竺九阴发出桀骜地戾笑:“所以,我今天非要这擎天的柱子塌了!好让百万幽兵现世,重出九幽冥界,成为这个天下的霸主,而你昊天,听说你天寿将近,就要陨落了,恭喜!贺喜啊!” 昊天冷哼一声:“不劳烦你虚情假意奉承,即使天寿将近,我也要联合诸神之力将你重新封印!” 竺九阴恻恻地一笑:“那就拭目以待!” 一神一魔显然自太古时期都存在解不开的结,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 昊天对熙道:“七星大阵乃我与众仙家合力而为,支撑着九重天,如今已剩四星,只要七星陨落,天柱必塌无疑!” 说着便下令各仙家听令,合力诛杀竺九阴。 熙见瑾手里还有四个爆破装置,赶紧举起歼击木仓向瑾开火。 瑾仓惶之下又连按了两处悬浮山的爆破装置,紧接着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另外两座悬浮山已然倒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顿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天旋地转,就好像天和地掉转了一个方向般,诡异极了。 就在瑾还想按下剩下三个爆破装置时,忽然感到手使不出力,像断了一样低头一看,果不然双手就断了。 熙的歼击木仓果然厉害,就这么短短几息功夫,打掉了瑾的一双手,如今瑾双手报废,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空中摇摆着,要不是筋络和皮肤还连着手腕,只怕早已和手腕身首分离。 瑾痛苦地倒在地上,卷缩在一处,以一种看鬼魅的目光盯着熙。 熙冷笑道:“凡事与我情投意合着,我倾全力对他好,凡是逆着来的,统统干掉,一个不剩!” 就在这时,天空中昊天和竺九阴打的难分难舍时,宇宙乾坤果然大变了模样,只见原本高悬于天际的星斗如银河一般撒向人间,而东海的海水此刻波涛汹涌,激起千层浪。 住在海边的村民好生诧异地道:“这是千百年难遇一次的奇景,海水无风起浪,而且浪头高似绝塔,眼看着小渔村就要被淹没!” 不知道谁在这儿吼了一嗓子:“大家快逃命呀,海水要淹过来了!” 他这一打头不要紧村里所有居民皆惴惴不安,他们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家园,这要让他们上哪儿去,于是个个紧紧抱团,感觉这个世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凶兽,凶兽时刻要暴起,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圣境里,悬浮山一下子就七去六,只要最后那一块悬浮山倒塌,他们发既可以去岱舆仙境了。 “还剩最后一块悬浮山了,瑶,你在那上面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啊!”瑾疯狂地朝还在悬浮山上傻站着的瑶喝道。 瑶似乎这时才清醒过来,猛地看向熙。 熙这才注意到,原来在最后一块悬浮山上的人一直是瑶。 熙心知这最后一块悬浮山对整个九野天下有多重要,一瞬间将他与瑶的所有前世今生悉数归零,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痛心疾首的往事,道:“瑶,你听着,不管你是不是出于自愿,我都明白你的苦衷,也怪我平日里事情太多,对你缺乏了解,也许我多关注你一些,就回明白你面临的难处,你也不会那么做了!” 这一通诚挚的谈话,不知哪句击中了瑶的内心,他一下子倒退了两步,拿着炸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不住地摇着头。 熙接着道:“你知道吗?我和堃都不怪你,那棵孽恶之种一定是别人要挟你的,对不对?” 瑶听到此处,手猛烈地一抖一包炸药瞬间滚落在地上,他再也受不得这么大的压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熙见瑶这状态,了悟地道:“原来如此,原来真有人胁迫于你,不过我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以后就不会再误会你了,你把炸药拿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行不行?” “不能和他好好谈!瑶!”瑾大声喝道:“赶紧把炸药装上!” 瑶显然没听见瑾的大喝,拿起炸药包抱在怀里,对熙痛苦地道:“你说得没错,是有人指使我,但那又怎样?我不还是给你种下了那颗孽恶的种子,说明我坏透了,也恨透了!” “我恨你,熙!”瑶万念俱灰,冷笑地道:“我恨你喜欢别人不喜欢我!我恨中州人不把我当人看!我更恨我爹……从一出生就不管我们母子,现在我恨……我恨我自己竟然能这么快原谅你!”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我对这个世界的心灰意冷,如今,我要带着我母亲去往谁都找不到的仙境,与这个世界再无半点儿瓜葛。”说完他再也不犹豫,将炸药捆绑在悬浮山上。 等他把炸药捆好后,转身一跃,便跳进了身后悬停的狂枭机甲中。 就在他跳进机舱的那一刻,一个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最后一座悬浮山已然被炸毁! 七座悬浮山系数炸毁,这就说明天即将坍塌,人口中分预言终于将要兑现了。 熙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所有的事物都颠倒了过来,昊天上神在地,竺九阴在天,二人激战几百个回合,依旧没能分出胜负,而竺九阴的阴兵将身上卷起的漫天黄沙带至天界,如此一来,天上地下一片昏黄混沌,早已经分不出哪是地,那又是天! 此刻,遥远的东海海岸,被狂风卷起的巨浪猛烈地拍打着礁石,激起千层雪白的浪花,接着巨浪无风自起,掀起百丈之高,巨浪无声无息,凶悍霸道地涌入岸边,将周遭渔村瞬间吞噬个一干二净。 连绵不绝的巨浪一浪一浪冲击着海岸带走一个又一个村庄,集市和小镇!海水不断地涌入大地,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已然淹没了小半个九野蛮荒。 就在此时,远在冥极北地的深海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黑沉的海水破天荒地滚滚翻涌起来,就像深处蛰伏着一个罪恶滔天的巨兽,被锁链捆住千年,一招得救,激起心中的狂喜,他不断翻滚、使出浑身解数释放周身气场,激起海水由内向外翻滚,似乎马上就要现世而出! 随着黑沉的海水疯狂地肆掠着,突然底下巨兽拱起万丈高的浪潮,直击向黑沉沉的天空,接着浪潮不断降落,隐藏在浪潮下的庞然大物轰然现世! 只见一座岛屿在浪潮的翻涌中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座岛屿看上去经年被一层薄雾萦绕,岛上莽山苍翠,绿树成荫,期间亭台楼阁依稀可见,飞檐、祥兽隐匿在枝繁叶茂的丛林间,雕梁画栋的屋舍依稀可见,真乃一个洞天福地之所! “岱舆仙境!” “岱舆仙境重新现世啦!” “大家快来看呀,岱舆仙境重新现世了!” 暮雨师的族人纷纷聚拢在一处观看奇景,他们有的涕泪横流,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如梦似幻,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奇景真的会出现在现世之中。 这时,从岱舆仙境射出一道霞光,犹如一道彩梯,径直伸向暮雨师族。 族长瑜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在族人的簇拥之下,踏上了去往仙境的彩梯。 这道彩梯同样延伸到渝堑圣境,瑾和瑶见到此状,情不自禁露出久旱逢甘雨的欣喜,准备踏上彩梯奔赴仙境! 熙也被这传说中的仙境震惊了,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但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此仙境似有不妥 ,但又不知是为何不妥,只能点到为止的劝道:“瑶,瑾,这就是你们向往的岱舆仙境对吧,既然仙境现世,你们期待已久的愿望即将实现,可我依旧想劝你们一句,但凡愿望过于迫切,往往都是黄粱一梦,你们好自为之吧!” “哈哈哈……岱舆仙境一出,我九幽冥界百万雄师也将倾巢而出,这一定是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视觉震撼!”此时,竺九阴在昏黄混沌的苍穹中桀笑。 果不其然,在冥极北地被封印的土壤上,一道带着繁复古老符文的锁链“卡嚓”一声断了,之后,从地下开始冒出一股黑雾,黑雾越聚越多,逐渐形成遮天蔽日之势,将整个昏黄混沌的苍穹遮蔽得让人透不过气! 黑雾一出冥极地底,便已极快的速度飞向渝堑圣境,等这些漫天蔽日的黑雾悉数涌至竺九阴身后时,竺九阴也从晖的躯体里抽身而退,呈现在面前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黑雾,黑雾的中央是一双猩红的眼睛。 他对着昊天狂笑:“哈哈哈……天柱塌,乾坤倒转,海水倾覆,岱舆仙境重新现世魂灭,幽冥重生于人间!”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91章 岱舆现世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92章 同仇敌忾 “天柱塌,乾坤倒转,海水倾覆,岱舆仙境重新现世,生魂灭,幽冥重生于人间……”熙不知为何,反复叨念着这一句话。 “生魂灭,幽冥重生于人世间……”他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露出惊恐之色,嘴里喃喃,着:“幽冥,堃…” 此时昊天站在这混沌苍穹之下,看着九野大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坍塌的屋舍,埋在碎石烂瓦里的尸体,孩童恐惧、无助的哭声,以及海水倒灌进村庄、小镇;水上漂满了浮尸,人们惊恐地在水里挣扎,但依旧逃不过死亡的魔抓,整个九野大地满目疮痍! 这还不算,当九阴冥界的怨魂逃窜出来,化为黑雾四处寻觅,每一出现新的尸体,他们便将附身进去,几息功夫,一个新的怨灵就这么诞生了。 如此下去,新的怨灵,不断地滋生着,只怕要不了多久。这九野天下就回变成了怨灵的天下。 “薪鬼氏熙,九野大地的天选之子,是时候该为这天下做点儿什么了!”昊天浑厚的声音自苍穹响起:“如今,你我只能合力,方有一线生机!” 熙在此刻一心担忧着堃,道:“昊天上神,恕我现在无法听令,除非,我能看到堃化形成人。” 昊天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看!那是谁?” 熙听昊天话里意有所指,当下心生疑虑,当他循着昊天的指引,看向天穹时,不由大惊失色,“堃?那个白色身影,和竺九阴战斗在一起的人是……堃?” 昊天道:“巫族圣者继承了盘古大神一身神力,只是之前这股力量一直蛰伏在体内,经此突变,也算是因祸得福,他在水晶佛光鼎中,将另一股神力炼化吸收,如今两股神力融合贯通,强大如斯,连竺九阴都怵他三分。” 堃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跑上前去呼道:“堃!你什么时候醒的?” 堃正在和竺九阴奋力搏斗,经他这一打岔,险些被竺九阴击中要害,嗔道:“你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现在没功夫理你,等我把这厮收拾了,我们再谈那温柔乡最后一式?” 熙张大了嘴巴:“啊?” 等他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不由咧嘴一乐:“你还惦记着呢?” 此时昊天站在苍穹之上,对他二人道:“巫族圣者、天选之子,你二人须得齐心合力,将竺九阴的魂身带至九阴冥界,我等也好重新聚集众神之力,将他重新封印。” 熙一听说要和堃一同抗敌,精神不由为之一振,道:“熙,一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说完,他便加入到堃的阵营,与他共同抗敌。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把搂过晖的身体,使劲地摇着他:“晖,你快醒醒,我是琼,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晖带着面具,也不知有没有气息,琼只能一把扯下他的面具,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只是这张脸右侧因那次坠落,烧伤了一半,但琼一点儿也不在乎,她摇了一会儿后,见人毫无动静,只能俯下身去,用嘴对晖渡气。 不一会儿,晖总算是有点儿动静,渐渐睁开了眼睛,他喉咙沙哑,不过听声音,不再是那个来自地狱的幽魂发出来的,他问:“竺九阴呢?” 琼喜极而泣,道:“在和薪鬼族长和巫族圣者周旋,昊天上神说,让他二人齐心协力,把竺九阴送回九阴冥界,重新封印。” 晖自醒来之后,这回真像似乎彻底变了个人,对琼也温柔了许多,问:“我父王和耀呢?” 琼道:“自竺九阴占用你的身体后,我便一直暗中观察,发现竺九阴操控你的身体将他们绑在了王宫地牢,我便趁他来渝堑偷偷将人放了,如今他们集结军队,正在和竺九阴的那些魂兵在渝堑城外厮杀呢!” 晖终是叹了一口气,道:“哎!浮生如梦都去也,琼!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琼喜极而泣,流出两行幸福地泪水,点了点头:“嗯!” 晖帮他摸去脸上两行清泪,露出久违地一抹笑意,就像从乌云后探出的一束阳光,道:“中州大势已去,新的天选之子如今肩负着拯救苍生的命运,我怕是干不了这个,不如去帮他收拾竺九阴手底下的那些个小喽啰?” 琼使劲点头,道:“嗯,你说怎样,我们就怎样!走,帮熙打小喽啰去!” 晖露出一排整洁的白牙,道:“走!” 这时,那些登上彩梯上的暮雨师族看着冥极深海的岱舆仙境,拼命地超前狂奔,那是他们多年以来的梦境,是他们最终的归属。 瑰组织族人登上彩梯后,到处寻找,发现瑾和瑶依旧没上来,他还记得族长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等天柱塌了后,务必将瑶带回来,我这辈子愧对她母亲,下半辈子想好好偿还给他!” 她奔至桥头,发现彩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传说这岱舆仙境现世不过弹指之间,犹如天上彩红,太阳一出,就消散得无影无踪,等下次现世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瑰情急之下对着渝堑的方向发出了一枚信号弹,希望他二人见到后马上登桥,晚一步恐怕就赶不上了。 瑾见到信号弹后,拉着还在怔忡,不知道还在想什么的瑶,道:“瑶,事不宜迟,我们该走了!” 瑶一边望着熙的方向,一边被瑾拖着走上彩桥,他在登上彩桥的一瞬间,泪水突然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口气提提到嗓子眼儿,梗在那下不去也上不来。 最终,他终于喘上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熙的方向大声呼喊:“你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吗?你品尝过身不由己的痛苦吗?是,我是对你做了错事,但我早已经后悔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刚才还在还绷着那根在已经断掉的神经,此刻登上彩桥才体会到,这一走就是永别,于是再也绷不住,泪如雨下。 瑾不知是不是受到他的感染,也泪湿了眼眶,大男人拼了命也要忍住,但最终还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熙!兄弟,我知道……我早已不配这么称呼你了,但是有几句话,我不能不跟你讲,和你结拜成兄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可是我还是背叛了你,但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兄弟,只希望你余生能幸福、安康、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说完,他看着熙的方向,久久凝望。 熙此时正和堃与那竺九阴在周旋,听到他们的告别,心里也没来由地一酸,但他没那么多功夫转移注意力,只能背着身向他们摇手告别! 瑾接收到来自熙的告别,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意,搀扶起哭晕过去的瑶,一步一步走向岱舆仙境。 随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彩桥逐渐消散,最终连带着人和仙山彻底消失在了冥极的深海! 再见了瑶!再见了瑾! 再见了,暮雨师族! 当你曾经倾力帮助过一个人,便会由衷地希望他好,即使他后来反过来对你做了诸多错事,却不知为何,却依然恨不起来,尤其是当他们终于实现多年夙愿,举族欢喜的时候,你甚至能比他们还要高兴。 在离别的那一刻,他其实想转身的,想告诉瑶和瑾:只要能看到你们开开心心,族人再不必饱受欺凌,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他早已经原谅他们了,从此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就是对彼此最大的成全。 这时,竺九阴似乎看透了熙的心事,蛊惑地声音响起:“熙!你看看,你最好的兄弟把灵魂出卖给了我,当我把你圣境里天柱的消息一告诉他,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熙笃定心神,呵斥道:“少在这挑拨离间,我和瑾之间的情分,没你想象得那么单薄,你还是想想你自己,是被我们打回冥界,还是自己乖乖地回去!” 竺九阴哈哈大笑:“让我乖乖回冥界,你不是痴人说梦吧,告诉你吧,你那个好兄弟在听说天柱就是七星大阵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炸药炸了它!哪里顾及你半分兄弟之情,只有族人的安危才是他唯一重视的!” 熙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他这样做,我反而敬他是条汉子,换做是我,我也会这麽做的,哪怕是变成一头凶兽,哪怕背负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因为,没有什么比族人的性命更重要的事了!” 竺九阴冷笑道:“哼,那你就为他收拾这些烂摊子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这天柱坍塌,是你薪鬼氏熙没有守护好,等天下人反应过来,你就是众矢之的!到那时候,你会被你所谓的心怀苍生的大义反噬,直到痛不欲生!” 熙与堃交换了个眼神,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等我们将你重新封印在冥界,你的那些遗留在九野各地的徒子徒孙怎么办吧!” 说着,也不等他反驳,就和堃同时释放出神识,两股神识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魂网,瞬间将竺九阴罩在了其中。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92章 同仇敌忾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93章 不堕轮回 竺九阴防不胜防,在魂网中挣扎不休,嘴里咆哮着:“竟然偷袭本皇,看本皇怎么撕了这张狗皮膏药!” 说着,他便在里面使出浑身解数,可谓是七十二般武艺悉数用上,却依旧被牢牢困在其中。 二人虽然年纪尚轻,但神识却异常强大,尤其是经过了皓魄棺和三昧焚塚的历练,加上堃又将盘古大神的两股神力悉数炼化,对付一个竺九阴自当不在话下。 此时,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趁竺九阴困顿之际,将他带往冥极北地。 此时的九阴冥界早已被那些幽冥豁开了一个大口子,二人只要将魂网丢进冥界底下,昊天上神就可联合诸神之力将他再次封印。 只可惜竺九阴生性狡猾,在发现凭蛮力不行后,立即转变了计划,转而对堃道:“堃!你还记得勾图人来犯,晖是怎样对待你的族人?他们把你的族人带到巫神殿的祭坛,一个一个……” “闭嘴,不要再说了!”堃显然是想起了那日堃血洗巫神殿,五大巫、其中包括自己的恩师,大长老接连命陨的画面。 他痛苦得额间青筋直爆,神识也跟着凌乱起来,嘴里痛苦地低语着:“大长老,你们杀了大长老,我要替他老人家报仇!” 最后,他因心底的仇恨被激发,连退两步,脚步虚浮,神志恍惚。 熙急道:“堃!稳住,别上了他的当快回来!” 可已经晚了,说时迟那时快,竺九阴趁堃神识松动之际,迅速从缝隙里钻了出来,一出魂网,他就又像只打不死的小强,满血复活。 他魂身绕至堃的身侧,讥笑道:“堃,你说的复仇呢?怎么没见你行动?要是大长老地下有知,也死不瞑目吧!” 堃强忍着心中的悔恨,尽力将神识稳住,一字一句地道:“竺九阴,你错了若果大长老知道我主张止战,奉行和平,一定会含笑九泉!” 竺九阴不以为然,还想继续蛊惑道:“那新婚那晚呢?新婚那晚,你的夫君可是抱着别的小郎倌亲吻,你不恨吗?” 堃看着熙磨了磨牙,看得熙背上冷汗直流,继而冷笑道:“这种闺房密事,还不劳你来操心吧,你还是乖乖地回到地底下,还九野一份安宁吧!” 说完,继而使出神力,重新将破开的魂网织补完成,向竺九阴网去。 竺九阴似乎变得更狡猾了,任魂网如何围堵都无法将他抓捕。 无奈之下,堃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对熙道:“熙,我身为盘古大神的一滴神泪,有着无比强大的净化之力,如今竺九阴冥顽不灵,我只能燃烧我的神识之力来度化于他!” 熙摇着头,道:“这个恐怕不妥,燃烧你的神识,会不会非常危险?” 堃勾起唇角,道:“放心,这是我的职责,我逃不掉的。” 熙疑惑地道:“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骗我!” 堃肯定地点点头,道:“真的没事!” 熙无奈,只能点点头:“那你务必小心,一感到不对劲,就立刻停下,知道了吗?” 堃点点头:“嗯!” 于是堃转身看向竺九阴,道:“你敢和我比赛吗?” 竺九阴冷哼一声:“本皇是三万年的魔神,还怕与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比,说吧,怎么比?” 堃眼底射出犀利而冰冷的光,道:“燃烧神识!” “比就比,谁怕谁?”竺九阴成魔前恐怕是一届赌徒,只要涉及赌,他都无法拒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堃突然从神识中蹿出一把火,此火炽烈滚烫,未及触碰就已感觉神魂被炙烤,此乃专门用来焚烧神魂的三昧焚火! 竺九阴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呼道:“三昧焚火!好你个阴险狡诈的小兔崽子,老夫今日大意了!” 竺九阴说完就想跑,但他哪里又是三昧焚火的对手,很快就被三昧焚火卷进其中,神魂瞬间被炙烤得哇哇大叫:“好你个阴险狡诈的小子,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你用三昧焚火灼烧老夫的魂魄,老夫就怕了你吗?要知道,这三昧焚火霸道至极,焚烧了老夫,你小子也逃不过死路一条,你这是想和老夫同归于尽,好呀,来吧,要死大家一起死!” 堃被三昧焚火包围,大声厉喝:“住嘴!” 熙这时彻底愣怔住了,他此刻好像被抛弃了一般,问正在饱受煎熬的竺九阴:“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三昧焚火如此霸道,堃也逃不掉要一死?” 竺九阴惯常阴险狡诈,不放过任何挽回局面的机会,道:“可不是吗?这小子恐怕是疯了,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要下来陪我这个老赌鬼喽!” 熙听后果然上当,当下就不干了,对堃大喝道:“堃!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堃不敢分心,忙道:“熙,你相信我,这三昧焚火虽然危险,但我可以勉力一试,不一定能……” “别说了!”熙突然打断他的话,感觉心如刀绞般地疼痛,毅然决然地道:“堃!任何有危险的事我都不要你去碰,如今,你把竺九阴交给我,相信我,我保证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他这话一出,堃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忙道:“熙!你要做什么?你别做傻事?” 熙对他露出个意味深长地笑意,眼底泛起浓浓地不舍,道:“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不在的日子,不要想我!” 说完,就在堃几度惊恐的目光下将竺九阴和自己的神识捆绑在一起,堃的三昧焚火瞬间熄灭,二人望着彼此,突然意识到分离原来可以隐藏在一瞬间里,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突如其来,以至于二人谁都没料到时,却突然纷至沓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 堃眼底瞬间涌出泪水,伸手想抓住熙,却什么都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熙渐渐远离,他再也控制不住,泪如线珠,扑簌而下,一串接着一串,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熙,你别走!你别走!你答应过我,等事情结束之后,你还要教我温柔乡最后一式!”堃□□哽咽着,不敢相信刚才还在身边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怎么能一走,就好像再也回不来一样,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瞬间攫取了心脏,揪的心脏像一条喘不过气的鱼,在沙地上翻滚跳跃,光滑的鱼身沾满了泥沙,尖锐的石子刮破了鱼鳞,却依然得不到一丝氧气,他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断挣扎,不断腾挪翻滚,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眼睁睁地看着熙裹挟着竺九阴的魂魄渐渐消失在九阴冥界底下,身体像僵硬的一根浮木,神魂早已随着那人远去…… 只是他好像漂浮在半空中,却怎么追都追不上那人,他大脑渐渐模糊,感觉进入到一个浩渺的空间…… 他是不是就这样失去了熙? 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道一声别,还没有来得及洞房…… 他要去寻找熙,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意识模糊间,他好像真的飘进了九阴冥界的入口,只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昊天上神正联合其他诸神合力封印着这地狱的入口,他被一股神力硬生生地弹了回来,耳旁响起昊天上身犹如洪钟般的告诫:“巫族圣者,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节哀顺变,所谓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又一个开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依然有机会与你的梦在轮回里邂逅……” 他听得清清楚楚,熙真的离他而去了吗?此刻,他的心连痛都感知不到了,只是他想,他绝对不会放弃的,他会一直在那等…… 随着九阴冥界被诸神封印,他意识越发模糊,不过,他好像看见了有什么东西向他飘来,那是一个白色的小光点,带着比月亮还要温柔的光,这温柔他好熟悉,那是熙对他独一无二宠爱的味道,他情不自禁地将它捧进了手心…… *** 三年后。 醉仙楼似乎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热闹,人们纷纷谈论着这几年九野的变化。 靠窗的白发老者道:“真没想到呀,这麽多年了,从我爷爷的爷爷开始,他就跟我爷爷讲九野各族各部的恩怨情仇,到我爷爷那辈,他就跟我说呀,咱们九野就是一盘散沙,比的就是谁的拳头大,可谁成想,说一统就一统了!” 灰袍老者叹道:“可不就是嘛,想当初中州勾图人穷凶极恶,差点儿就称霸九野,最后不还是乖乖回到他冥北老家颐养天年了吗?” 白发老者无比痛惜地道:“可惜了我们那位……” 灰袍老者摆摆手道:“哎!不说了,不说了……” 白发老者意犹未尽,问:“那日,昊天上神是怎么封印那个大魔头的?” 灰袍老者当日像似亲临其境,百感交集地道:“那日,苍穹混沌,日月蔽亏,乾坤倒转,神魔倾巢而出,就连传说中的的岱舆仙境竟然真的现世了,天上、地狱、人间到处都是哀鸿遍野,生离死别,当真是一个三界众生重生或毁灭的关键时刻,那真是爱恨一瞬间,生死一瞬间,你有生之年可能再也遇不到那样的境况了……” 灰袍老者说着,思绪带着白发老者一起回到了那个天上、人间、地狱混乱颠倒,乾坤混沌、日月蔽亏、生离死别的那一天…… 昊天带诸神封印了九阴冥界后,将昏迷不醒的堃交给了巫彭,道:“巫族圣者为了九野天下舍身忘死,真不愧继承盘古大神遗风,薪鬼氏更是为了这天下人众生舍弃了法身,吾相信万物有灵,枯荣有时,一切自有它的因果,你且先带他回去,假以时日,一切自有定论!” 巫彭接过堃,俯首领命。 昊天上身交代完巫彭,转身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九野人间,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人世间悲欢离合总离不开一个情字,你我纵然脱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依旧不能坐视不理,诸神听令,合力修补天柱,还人间一个太平吧!” 说完,九天之上诸神现身,齐齐使出神力,将破损的七星大阵重新修补,那些破碎掉的悬浮山随着一块块碎石的重新凝聚又展现出他原有的模样。 损毁的七星大阵修补后,呈现出更加震慑苍穹的力量,那是新一轮的人间秩序,而维护这秩序的主人必将出现在这渝堑圣境! 昊天上神对诸神道:“这人间的事,还是交给他们人类,等天选之子重获得新生,这九野天下将会大放异彩,我等也该回去了!” 说完,便与九天诸神消失在苍穹之中。 等昊天上神消失后,九野忽然就天清地明,日月有序,海水退朝,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样,人们纷纷超天阙跪拜,嘴里念念有词:“感谢昊天,感谢诸神还我们一个清朗太平的人间!” 冥极北地。 一个大雪纷飞的黄昏,一个蹒跚的身影挎着个竹篓来到树林尽头的狐仙塚,他在一个修建得极为考究的坟墓前跪下,从竹篓里拿出一只鸡、一盘水果、几碟小菜,随后拿出三根香,一一点燃插进香炉里,然后毕恭毕敬地叩了三个头,语气里充满了怀念:“重,你没想到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头来,还是我这个老头子一直陪着你,你看,这是我们最初探险的地方,那时,你又笨又蠢,一进地道就犯晕,胆子小得比不上一只狐狸,要不有我总惦记着你,那日在地下荒郊,你不被人忽悠着自刎了,就是被人家老头当腌肉割了,真想不到,就你那怂样,昭君怎么能看中你这么个怂货!” 老汉一边说着,一边用带来的棉布擦拭着墓碑,可擦着擦着,手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随后一阵哽噎传来:“重,你这个老东西,你倒是先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你知道吗?直到你走以后,我才发现,原来你活着的时候,我才觉得日子有意义,才明白过来,有一个能对着干的老东西在,原来人就不会寂寞……” 他哭着哭着,又用棉袖擦着眼泪,继续道:“你别怪我,我终于明白祖爷爷给我们讲得那个故事了,你知道吗,关在一起的两兄弟为了活下来而互相残杀,我终于体验到啦!当初为什么你会选择被杀的那个,将活的希望留给兄弟了!你真是坏呀!” 他又重新开始擦拭墓碑,道:“因为杀死兄弟的那一刻,他也死了!虽然身体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辈子活在谴责之中,到最后才明白,当初被杀死的那个还不如是自己!” “重,你怪我杀了你吗?”勾老泪纵横地道:“要怪你就怪吧!我已经知道错了,你看我如今这个样子,已经遭受到报应了!再等些日子,我就会下来陪你,等在地府见了面,要杀要刮随你的便,只是……来世我们还得做兄弟!” 勾一边抹着老泪一边擦拭着墓碑,这时远方传来晖的呼叫声:“爹,你还在给大伯上香了,大过年的,就等您了!” 勾一边擦干眼泪一边站起身,对着墓碑道:“你看看,我差点儿都忘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冥北的习俗就是要阖家团圆,我带着两个不孝子回了老家,不走了,这天下就让给你那个天选之子的儿子,不争了……” 说着,转身就被晖搀扶着往来时的路往回走,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尽头时,月光照在了被擦拭得蹭亮的墓碑上,只见墓碑上恭恭敬敬刻着几个大字:“尊兄重之墓”,落款是:胞弟勾于甲子年辛丑日敬上。 此刻月光照射在墓碑之上,散发着温馨的光芒,就像今晚节日的气氛,祥和而宁静。 巫族,登葆山秘境。 熏风和微雨带着他们的第三只小雏鸟来到涯瀑旁,堃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道:“巽风,你又欺负我们家微雨了?” 巽风低下头,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微雨嘴里叼着小雏鸟走上前,松开鸟喙,小雏鸟就这么掉进堃的怀里,微雨低下头,在堃洁白的衣袍上蹭了蹭,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堃。 堃立马会意过来,笑了笑,凝神思考着,只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前,看着被大树保护在中央的水晶佛光鼎,鼎中悬浮着一团白色的光圈,他看着那团白色的光圈,眼底浮现期盼之色,不由道:“就叫盼熙,你看如何?” 微雨一听,开心得仰天凤唳一声,听得出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开心得像个孩子,跑到巽风面前报喜。 巽风也仰天长啸,发出高亢的叫声,只不过不知是如何,熙却无奈地看着他,道:“巽风,不是盼兮,而是盼熙,你就这么不想让你主人早点儿回来?” 巽风听到后,突然不好意思,连忙摇了摇头。 熙笑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你要你们喜欢,盼熙,盼兮没什么区别。” 他把小雏鸟交给微雨后,径直来到水晶佛光鼎跟前,看着那团亮光,轻轻地道:“熙,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看,你家巽风都让微雨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了,还有很多好消息等着你呢,比如说,中州勾图人退回到冥极北地了,听说,他们这回真的是改过自新了,过起了安稳的日子……” “还有,听东海沿岸的小渔村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看到了一座海外仙山漂浮在大海里,只不过当太阳升起时,它就渐渐消失不见了,有人说那座仙山就消失是岱舆仙境,它已经飘向了传说中的大壑归墟。” 堃自顾自地说着,那团光圈肉眼可见的发出了一道莹亮的光芒似乎显得极为兴奋。 只可惜堃没有看见,他继续道:“你知道吗,寻竹和苍梧把渝堑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还把从异世带来的神奇技术运用于九野各地,现在九野上下齐心协力,都向渝堑看齐,再也没有饥寒遍野,食不果腹的现象了,他们都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 说到这里,他见白色的光圈似乎变得懒洋洋地,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他心下纳闷:他日日为熙送灵力滋养熙的神魂按道理说,这些日子也因该化形了,可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想到这,他露出一个调皮的笑,道:“熙,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那白色的光圈闪烁了一下,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 堃对他嗔道:“你答应过我,等醒来后继续教我温柔乡的最后一式,难道你忘了?” 他此话一出,白色的光圈瞬间荧光大盛,似乎变得迫不及待起来。接着,一道耀眼的光束弥漫开来,形成了一道光影的门,只见那道门缓缓地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渐渐清晰,他露出孩童般纯洁的笑容,那双明亮的眼睛向他眨了眨,似乎在对他道:“温柔乡最后一式吗?现在就教你!” ~全文完~ 为您提供大神 葭画 的《饕餮今天又绝食了[山海经]》最快更新 第93章 不堕轮回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