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弟崇祯,重振大明!》 第1章崇祯你大哥在村里等你 天启七年十一月初一,北京城外,浑河旁。 河畔的山包上,有一处茅草屋,屋外站着一个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罩袍,兜帽将头罩住,只露出小半张脸,但一样英姿勃发,颜如舜华。 “唉,这该死的小冰河,实在是太恐怖了,今年九月,天就已经转凉,这才刚到十一月,就已经下了三场雪了!” 穿越五年,就没有一年是正常光景,不是大旱就是大涝!京畿之地都要成为不毛之地了! 没错,他是穿越者。 当年充分享受了九九六福报,落下了一身病,什么腰椎间盘突出也就罢了,最恐怖的是长期熬夜落下的肝病。 发展贼快,突发黄疸,直接暴毙,重生到了此处。 要不是自己来自未来,还算是有点手段,怕是早就饿死了。 “北边是没法活了,皇帝是个傻逼,等振之来了,老子就带着他继续往南边逃去,哪怕是出海当海贼王,也别在这等着建奴来给我剃头。”朱仙之嘀咕道。 他在此受寒风,就是等自己的弟弟。 弟弟朱振之,便宜老爹的另一个儿子,五年前闹饥荒,老爹饿死了,其实他也饿死了,所以他才能穿越到此处。 弟弟也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个仙风道骨得人出现了,带走了弟弟,丢给了自己一个饼。 从此之后,弟弟杳无音信。 这个时代,人出了远门联系不上,那就等同于的没了,再加上兵荒马乱到处害瘟,人更是脆弱的如风中残烛一般。 可结果,这小子前一段时来信,说他回来了。 朱仙之很惊喜,他来到此处五年,一直都是孑然一身,骤然得到亲人的消息,他忍不住有些兴奋。 尽管他是换太子的狸猫,但那股根植于血脉的亲情,让他怎么都割舍不开。 这不,哪怕寒风凛冽,朱仙之依旧在门口等着,免得那小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 朱由检终于解决掉了魏忠贤这个大麻烦。 就是在今天,他降下明旨,说魏忠贤劳苦功高,另有重用,自即日起,前往凤阳守陵。 自此!让所有人都无比痛恨的阉党,消失不见,大明将再无党争,人心向上! 他朱由检,将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 所以她忍不住心中的恣意飞扬,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策马出城,要游历大好河山! 只是出了京城,看着一路的场景,他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大明京畿之地,才出城二里,就没什么人烟了? 土地荒芜,连带绿的树木都没有两颗,透出一股沉重的荒凉,非止如此,一路上还看到不少尸骨,有些只剩骨头,有些才刚刚断气不久,就这样随意的摆在路边,无人收殓。 “大伴,为何大明京畿之地,竟是这幅惨状?那些文官们,不是说此刻乃是众正盈朝,大明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 朱由检有些不解,也有些恼怒。 这些文官,莫不是忽悠朕? 朱由检身旁的,是从天启二年就开始侍奉他宦官,王承恩。 也是崇祯十七年,大明灭亡时,跟他一起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的太监。 “陛下,奴婢旧居深宫,对此不求甚解。” 王承恩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但他不是个蠢人。 如今魏党倒台,东林即将起复,这时候说朝中诸位大臣的不是,那不是找死吗? 朱由检叹息一声,说道:“大明想要中兴,任重而道远,不知道朕,能不能当那个中兴之主?” “陛下春秋鼎盛,且有鸿鹄之志,若您都不能中兴大明,那也无人能做到了。”王承恩奉承道。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愿朕的一腔热血,不被辜负,朕智除魏忠贤,也算是踏出了极为坚实的一步。” 说罢,两人继续策马,朝着西南方而去,辗转之间,已经到了傍晚。 “陛下,天色已晚,前面就是浑河了,咱们折回去吧?” 浑河,也就是后世的永定河,穿过北京南边,因为泥沙重导致河水变浑,所以叫浑河,也叫小黄河。 此刻不在汛期,河里的水不多。 著名的卢沟桥,就坐落在这条河上。 “顺河而上吧。”朱由检显然还不想回宫,并不愿折返回宫,一拍马背,继续向前。 王承恩无奈,只得策马跟上。 “大伴,那是什么!”朱由检突然勒马,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处。 王承恩顺着朱由检的目光看去,远处的浑河河畔,有着一座极为奇怪的东西,正朝着一个方向旋转。 似乎,是水筒车? 但观其形制,似乎和筒车又有些不同? “陛下,似是筒车?”王承恩不太确定。 朱由检来了兴致,笑着说道:“走,靠近看看。” 的确是筒车,水流带动筒车运转,将水带到高处,再由惯性掉落到一旁的水槽之中,里面的水顺着水渠,去往远处。 “陛下,这筒车,和寻常不同。”王承恩说道。 朱由检不过十七岁,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目光之中充满了好奇,“哦?有何不同?” 王承恩目露赞叹:“这筒车的受水板设计的极为巧妙,可以最大程度利用水的冲力,使其旋转更快,而旋转的快,运水速度就快!” 朱由检是个极聪明的人,看着眼前的筒车,皱了皱眉:“奇怪,如今浑水在枯水期,水流稀薄,即便设计精妙,转速也不应该如此之快才是” 王承恩顿了顿,仔细观察,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陛下,你看这兜水用的竹筒,也极为精巧,竹筒上升至顶端时,有略微停顿,而向下时,装着许多水的竹筒带来冲力,使得筒车的转动更加迅捷……设计这水车的人,简直是奇人!” 朱由检也连连颔首,此物要是知其原理,能够推广全国,百姓种粮食,都要轻松几分! 得找到这人! 王承恩顺着水渠,朝远处望去,“陛下,顺着这水渠,或许就能找这人! 朱由检听到这话,双腿一夹,马儿便顺着水渠,缓缓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朱由检再度驻足,水渠到达了终点。 不远处阡陌田垄上,竟然都是郁郁葱葱,与一路出城见到的荒芜,可以说是天上地下。 “大伴!这是何物?”朱由检万分欣喜。 好不容易出城一趟,看到的都是衰败的场景,终于看到了一处有生机的地方,怎么能不让他惊喜? “陛下,这是冬小麦,寒露播种,次年四月收获。”王承恩说道。 “此处乃桃花源!处处荒芜,只有此处生机勃勃!妙!妙!”朱由检抚掌大笑。“那处有个老伯,咱们且去问问!” 远处有个在地里操持的老农。 见到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本能的有些排斥,想要离开。 但看到来人,老农顿时大笑道:“振之小子,几年不见,发达了啊,竟然有马骑!” “快随俺回村,你大哥还在家里等你呢!” 第2章这蠢皇帝真把魏忠贤给解决了 朱由检一脸懵。 振之是谁?这老伯认错人了吧? 还有,振之的哥哥是谁?这老农提到他哥的时候,目露崇敬,莫非就是那创造水筒车的人? 很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假装是这什么振之,更方便行事。 “多年漂泊,振之实在是忘了不少事儿,老伯你是?” 老伯愣了愣,惊疑道:“我是村口的王大爷啊,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哦!是王大爷啊!”朱由检还是没想起来,但不妨碍他一脸恍然大悟。 王大爷满意的点头,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哥,这么出息,你哥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朱由检连连称是,他想知道这王大爷口中的哥,到底是不是制作筒车的人,而这人,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王大爷,这河边的水筒车,是谁弄出来的啊?”朱由检不懂就问。 王大爷听到此问,脸上顿时浮现笑容,“你出去时间长,自然不知道,这就是你哥弄出来的。” “有了那玩意儿,咱们朱家村的田,就没咋缺过水,所以咱们村的小麦,涨势好得很咧,除此之外,你哥还做了不少事,让咱们朱家村,人人都能吃三顿饭,隔一两日,都能有荤腥呢!” 嘶! 朱由检心中大惊,这王大爷口中的大哥,竟然有这份能耐? 他出来这一圈,看出来整个北直隶,都极为凄惨,百姓难以求存。 一天能囫囵吃饱一顿饭,就算是活的非常不错了。 这朱家村的人,一天吃三顿? 这就算了,隔一两日,就能见到荤腥? 肯定不止是水利的原因,这人,还有其他的能耐! 说不定是个大才,要是为朕所用,说不定能对这危局有所增益! 他越来越好奇这个便宜大哥了。 很快,几人绕田垄,到达了一处山坳,山坳内屋舍俨然,偶能听到鸡犬之声相闻,让朱由检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屋顶都冒出炊烟,有人正在家门口杀鸡…… 朱由检低声喃喃:世外桃源,世外桃源! “哟!振之回来了?”那杀鸡的人家看到一行三人,笑着招。 “来来来,这鸡你提去给你哥!” 朱由检有些糊涂了,这鸡,莫不是给便宜大哥杀的?他何德何能啊。 见到朱由检犹豫,以为是他太客气,不想收,于是急忙说道:“振之啊,你哥帮咱改造纺纱机,纺纱速度提升了三倍,这不,纱布卖了不少钱,这鸡,就是为了感谢你哥的。” 朱由检又是一惊,改造纺纱机?纺纱速度提升了三倍? 纺纱机这玩意儿,自古以来变化不大,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技术改进,不过就是在以往的基础上,提升一些而已。 提升三倍是什么概念?这怕是鲁班在世吧? 这便宜大哥,有点东西,一定要让他为我所用! 他接过农户强行塞来的鸡,思绪万千的朝着山包上走去,看到了那处茅草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道挺拔身影。 不出意外,那应该就是王大爷口中的朱仙之了。 朱仙之看到来人,脸上浮现出笑容,他摘下兜帽,向前走了两步,出现在朱由检面前。 “臭小子,长高了,也长俊俏了,哥都差点没认出你来。”朱仙之揉了揉朱由检的头,感慨道。 “大胆!”王承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农夫,竟敢揉陛下的头,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顿时心神大骇,急忙出声呵斥,声音都尖刻了不少。 朱仙之瞥了一眼王承恩,说道:“行啊小子,混得不错啊,都可以请仆人了,就是你这仆人,没什么规矩啊?” 朱由检有些恼怒,是谁没规矩啊? 一个皇帝,一个几乎等同于内相,你就这么怼? 要不是你有不俗的才华,朕还想用你,早就直接翻脸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只有两个人,暴露身份,会凭空多出许多不可预料的风险。 想到这,朱由检强忍怒意,笑着说道:“算是有些造化。” “好好好!有造化好啊!来来来,外面冷,进来坐,王大爷,你也进来坐!”朱仙之再度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 朱由检眉头一皱,但很快隐没,跟着走进了茅草房,将手中杀好的鸡递给这朱仙之。 “喏,这是村口那家给你的鸡。” 朱由检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说了一句喏。 朱仙之顿时大怒,直接一个脑瓜崩打在朱由检头上,怒道:“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哥?” 朱由检拳头捏的绑紧,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算了算了,再忍一手! 朕是圣君,刘备能三顾茅庐请诸葛亮,朕一样有容才之量,他不知晓朕的身份,把朕当成了弟弟,这是亲昵的表现,不是不敬…… 朱由检不停的给自己洗脑。 许久之后,他才挤出一丝笑容,扭扭捏捏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哥……” 朱仙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王承恩在一旁暗自咋舌,陛下真是胸怀广博,遭到这样的羞辱,竟然还能如此淡然处之。 这样的人不能中兴大明,什么样的人才能? “看样子,朱老五家今年卖棉布纱绢,挣了不少钱啊,很好,这很好。”朱仙之看着手中约莫有七八斤的老母鸡,笑着说道。 朱由检正对这事情好奇,于是开口道:“听朱老四说,是大哥你改良了纺纱机,纺纱速度提升了不少?” “嗯,就是将横着的纱锭弄成竖着的,多加几根纱锭,一次就可以纺织多根棉纱。”朱仙之随口解释道。 这不算多难,读过高中历史的,都知道珍妮纺纱机的基本原理,按照这个原理琢磨,总能弄出点成果来。 “公子,这寻常的纺纱机,一次只能织一根纱线。”王承恩在一旁解释道。 朱由检顿觉震撼,他不懂纺纱的原理,但是一次只能一根变成一次多根,效率不是翻了几倍? 这便宜大哥这么吊的? 朱仙之看着朱由检,皱着眉头说道:“你小子怎么连这些常识都不懂,这些年,你到底学了些啥啊?” 朱由检看着朱仙之一脸鄙夷,顿时来了一二分脾气,大声道:“弟学的都是经世致用,治国安民的大道!将来必定出将入相,再造大明之辉煌。” 朱仙之嗤笑一声,满脸的嘲讽。 朱由检面色一沉:“为何嗤笑?”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这人不给出合理的解释,他就带人前来,坦露身份,看这人还是不是如此傲娇。 “弟啊,听哥一句劝。” “读书救不了大明。” 朱由检顿时气笑了,读书没法经世致用,没法济世安民?那什么才可以?指望这些只会种地的农民吗? 至于时局?人人都说他崇祯有中兴气象,时局好得很! “为何救不了?听说新皇登基,三下五除二就将权阉魏忠贤给解决了,满朝文武、公卿大夫无不拍手称快,说新皇乃中兴之主,那些被权阉压制的士子纷纷起复,可谓众正盈朝,怎么到你这,大明像是积重难返了一般?” 说罢,朱由检目光灼灼,看着朱仙之,要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哼哼! 朱仙之顿时一惊,急忙问道:“什么?魏忠贤倒台了?” 朱由检仰着头,心中暗喜,呵呵,震惊一个乡野小民,就是这么简单,现在知道朕是如何厉害了吧? 就这?还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自然,新皇做事极为果决,只用了数月,便解决了为祸数年的阉党魏忠贤,有这样的中兴之主,做臣子的,何愁无法施展抱负?” 朱仙之嘴角抽搐,这蠢皇帝,真把魏忠贤给干掉了! 而且原本一句话就解决的事情,扭扭捏捏搞了几个月,这皇帝,是真的蠢! 并且魏忠贤一死,朝廷那古怪的平衡,瞬间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东林一家独大,党争愈发严重,当官的相互掣肘,局势很快就会崩坏。 记得要不了多久,那建奴就会绕道蒙古,直接打到北京城来。 京城虽说能保住,但他这京城之外的一个小村子,如何能够在鞑子的铁蹄之下保全? 不行,得尽快跑路,跑到稍微安定的南边去,然后伺机出海,远离晚明这个大漩涡。 这一切,都怪崇祯皇帝太蠢! “唉!这蠢皇帝,竟然真把魏忠贤给解决了!” 第3章如今这大明还有报效的必要 “????” 朱由检脑子里面全都是问号。 蠢皇帝?人人都说朕是中兴之主,一个山野村夫,凭什么说朕蠢啊! 还有,这魏忠贤,怎么就杀不得? 魏忠贤杀不得,那谁杀得?满朝文武吗? “魏忠贤为何杀不得?他自称九千岁,排除异己,专断国政,臣民只知有魏忠贤而不知有皇帝,此等狂悖逆上之徒,早就该杀了!”朱由检大声争辩。 朱仙之暗自摇头,又是一个被儒家忽悠瘸的可怜孩子。 要是其他人,他懒得管,但是这人是他弟弟,他就不得不把他掰回来了。 “弟弟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这魏忠贤一死,东林一家独大,谁可制衡?” 朱由检诧异的看了朱仙之一眼。 他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如何对朝堂的事情知晓的如此详尽?连东林党都知道? “没了阉党,就没有党争,东林党便不再是党,到时候人心向上,何愁国家不能蒸蒸日上?”朱由检再争辩道。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文官的整体素质,比宦官高上不少,让他们掌权,说不定能有些正面的作用,生出一批愿意做实事的官员。 朱仙之看着自个儿的弟弟,觉得他格外可怜。 学了这么多年什么狗屁大道,就学了这些浅薄东西? “弟弟啊,这世上哪有纯粹的阉党?又哪有纯粹的东林党?阉党强时,政敌便会被打成东林党;东林党强时,政敌就会被打成阉党。” “就算你说中了,崇祯把阉党全杀了,文官内部又真的是铁板一块?他们就不会互相掣肘?要是真铁板一块,崇祯小儿可能都没法睡觉了,铁板一块的文官?那权利得多大?” 朱仙之一番话,让朱由检顿时愣在原地。 他想要找言语来反驳,但是却发现,没法反驳? 想了半天,他突然觉得,这便宜大哥的话,好像很有些道理? 这隐藏在天子脚下的一个普通农夫,是能够看清朝堂局势的奇人? “那以大哥之见,这魏忠贤,不能杀?”朱由检的语气之中,竟然还出现了一些问询,不像一开始那样咄咄逼人了。 朱仙之连连颔首,这弟弟还算听劝,那还有得救。 不能继续让他被阉割之后的儒家思想荼毒了,现在的大明文官,干啥啥不行,搞钱第一名,谁要是想做实事,谁就是文官的敌人。 大家都在贪,你做事?你是瞧不起谁? 大家都在党争,借着京察排除异己,你想独善其身?一看你就是阉党! 这种状况下,弟弟这种思想,要不得! “也不是不能杀,就是杀的时候,得有个替代,魏忠贤是崇祯的爪牙,杀了魏忠贤,崇祯就等于老虎没有了利爪和尖牙,这时候要是找不到新的爪牙,他就是废虎一条了。” 朱由检又有些恼怒了,娘的,朕堂堂皇帝,没了魏忠贤,就成废虎一条了? 朕还有大军,谁人敢对朕不敬? “陛下握着兵权,难道还怕了朝中大臣?”朱由检再问道。 朱仙之嗤笑一声,“傻弟弟啊傻弟弟,时至今日,武将们配给文官提鞋吗?天下承平,则文官愈强武将愈弱,现在这些武将,敢把刀架在士大夫脖子上吗?” “他们的人生,还要和朝中的阁老绑定在一起呢,戚继光那么大的功业,难道不是因为背后站着个张居正?” 嘶! 朱由检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是仔细想想,似乎真是! 听说现在即便是一个二品武将,遇到五品翰林官,都要先行礼。 文武之间的地位差距,已经大到不可想象。 朱仙之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朱由检,嗯,多半是陷入头脑风暴了。 很好,再加把劲,把歪了的弟弟给掰回来。 “而有魏忠贤崇祯的爪牙,狐假虎威,便可限制百官,崇祯无须出手,自成那凛凛猛虎。” “陛下不能自生爪牙?自成猛虎?”朱由检像极了一个杠精。 朱仙之叹了口气,这弟弟,也太蠢笨了些。 “崇祯自生爪牙?自成猛虎?为君之道,在一个端正堂皇,有些事情,就得腌臜的人来干,而皇帝做不得,如你筹钱,是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快?还是他罗织罪名,抄家来的快?” 朱由检瞬间恍然大悟! 对呀!做皇帝得端正堂皇,所以有些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魏忠贤这样的走狗来做。 皇帝亲自下场,丢人不说,还做不成事情。 魏忠贤代表皇权的恶,有他在,朝臣就不能用所谓的儒家礼法来约束自己。 想清楚这个关节,朱由检瞬间明白了这便宜大哥话语中的意思。 魏忠贤可以杀,因为谁都可以当爪牙。 但此刻,魏忠贤不能杀,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好这个爪牙。 大伴?不行,他敦厚敏直,哪里能像魏忠贤一般胡作非为,胆大包天? 曹化淳等一众宦官,都没有这个能耐,能力和资历都不够。 朱由检愈发感慨,没想到偶尔性情勃发,出城一趟,竟然在乡野之中,遇到了这样的大贤! 先进的水筒车,先进的纺纱机,对时局的见解,可以说是鞭辟入里!说不定,就是孔明子房一般的人物! “大哥,我懂了,魏忠贤不能杀!至少此时此刻,不能杀!”朱由检的这声大哥,叫的一点都不扭捏。 朱仙之练练颔首,还好还好,这小子虽然遭到荼毒,但好歹不是一根筋,掰起来也没那么艰难。 “不错,还算是有些脑子。”朱仙之褒奖道。 王承恩在一旁,嘴角抽搐,这朱仙之要是知道眼前的人是皇帝,还敢不敢这样说话? 倒是陛下,被人这样说,竟然都没有生气,多半是起了爱才之心。 果然,朱由检笑着说道:“大哥,你有如此才华,为何不报效朝廷?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朱仙之顿时脸色一变,想起了一些往事。 许久之后,他才恨恨的说道:“振之,你觉得如今这大明朝廷,还有报效的必要?” 第4章搞钱何意谁有钱搞谁 朱由检愣了愣,随即面露苦涩。 莫非在这人眼里,大明,已经没救了吗? “朝廷为何不能报效?”朱由检问道。 朱仙之看着弟弟的神情,知道这小子是个标准的,还没被社会毒打的读书人。 既然社会没毒打他,那他这个当哥的,就来毒打他! “弟弟可见过村口的水筒车?”朱仙之问。 “见了,精妙绝伦。”朱由检对这玩意儿极为好奇,就是因为那水筒车,他才会出现在此处。 “其实也有当官的觉得精妙绝伦,想要推广,但是无人肯应。”朱仙之淡淡道。 朱由检不能理解,这么好的东西,为何无人肯应? “房山县令当时见到此物,觉得极为精妙,此物可以节省不少人力物力,于是询问了构造之法,说要呈给上官,如无意外,定可推广。”朱仙之淡淡说道。 朱由检心道这是好事啊?莫非后面出了什么纰漏? “没过多久,这位房山县令又回来寻我,说上头的官不愿意推广。” “此乃善政!为何不愿?”朱由检有些激动了。 “呵呵,因为房山县令是个清官,没钱向上官活动。”朱仙之冷笑道。 朱由检惊呆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操作? “这等好事,上官做好了,同样是政绩,为何只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呵呵,政绩?如今的大明官员,哪里需要什么政绩?只需要不断捞钱,不断活动,便可不断升擢,想干事实?那岂不是异类?” 朱仙之一开始,还是对大明朝廷抱有希望的,但是经过那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这种希望就消失不见了。 “还有纺纱机,其纺纱速度,是寻常织机的三倍,房山县令同样想推广出去,结果这一次,直接被上官给驳斥了,他一怒之下,挂印而走。” 朱由检有些懵,他手底下的,到底是一群怎样的官员? “这又是为何?先进工具促进生产?多好的事?不推广就算了,为何还要驳斥?” “除了上述那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旦纺织业发展起来,就会侵占农田,而种出的丝,本地不一定能消化完,价格就会下降,还得往外寻找销路,这很麻烦,所以对于一些保守且陈旧的地主来说,这种结果,是无法接受的。” 朱由检叹息一声,就因为麻烦,有些好的东西,就这样被掩藏了。 “为何大明的这些官吏,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低声喃喃。 朱仙之看着弟弟正在头脑风暴,暗自欣喜。 “不过,他们也算是歪打正着,因为要是真推广这纺纱机,确实有害,如今的大明,不配拥有这种纺纱机。” 朱由检都麻木了,懒得争辩,只是静静聆听,看这人到底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出来。 “大明的纺纱工人,大多为个体,一旦纺纱机速度过快,工人效率大增,而原丝太少,最终会出现很多人无布可织的情况。” “即便有布可织,这些好处,也到不了百姓头上,做个假设:以前一天一匹布得钱二十文,现在一天哪怕织出三匹布,的钱同样是二十文。” 资本的尿性,哦不对,大明的地主,比资本更可怕。 不管生产技术如何发展,其红利,底层百姓,基本上是没法享受到的。 朱由检愣在原地,王承恩也愣在原地,至于王大爷,完全听不懂,于是在后厨操弄鸡肉。 朱由检他今天,听到了太多以往听不到,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好的东西,因为当官的坏,所以无法推广;而正是因为没法推广,反而没酿成恶果。 可笑,可笑,他的大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道? 他要怎么做,才能挽救这样的大明? 朱仙之看到弟弟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失落,心道糟了,不会把这小子的道心给说崩溃了吧? “振之啊,无妨无妨,大明要亡,跟你我兄弟有什么关系?哥近些年也存了不少银两,咱们找个时间南下,再伺机出海,安南、日本、台湾,都比在这大明安逸。”朱仙之急忙安慰道。 朱由检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止不住,只能仰着头,不然眼泪掉下来。 朱仙之懵了,这弟弟对大明的感情,咋这么深? 要是大明灭亡了,他岂不是也会像那许多人一样,选择为国尽忠? 不行不行,他朱仙之就这一个亲人了,要是死了,不真成了孤家寡人? “大哥,大明,当真没救了吗?”朱由检恍惚了半天,才抬头盯着朱仙之,怔怔的问道。 朱仙之看着弟弟一脸凄然,知晓得先哄骗这小子一手,不然他说不定就不想活下去了。 “还没崩坏到这个地步,要是操作得当,还是有继续存在下去的机会的。” 朱由检眼中顿时迸发出一抹极为强烈的神采! 大明还有救? 别人要是说这些话,他肯定嗤之以鼻,大明已经存续了两百多年,还能亡了不成?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便宜大哥,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服,他说的,仿佛就如同真理一般。 “还望大哥赐教!” “小子,挽救大明,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而且你身份低微,即便知道救世之道,谁又会听你言语呢?” 朱由检心道朕是皇帝,只要我愿意相信,到底还是能做不少事情的。 他害怕的,只是无人给他指一条明路。 “我知道了,再一传,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或许真有有识之士,能上达天听呢?或许陛下真的福临心至,肯听劝呢?” 朱仙之看着弟弟充满了神采的双眸,无奈的摇了摇头。 崇祯要是肯听劝,他直接头插马桶! 他要是肯听劝,大明怕是也不会亡的那么快,一个被文官忽悠瘸了的崇祯,能有什么作为? 听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还是随便说一点,振之影响不了时局,但是这些话,能让他拾起不少心气。 “如今要做的,其实就一件事。” 朱由检听到便宜大哥开口,眼中顿时爆发出极为强烈的神采。 “大哥请讲!” 朱仙之还算是了解明史,所以他非常明白,导致大明灭亡的原因,是穷。 因为穷,所以士卒缺乏战斗力;因为穷,原本可以徐徐图之的战事,只能变成孟浪速战,最终招致失败。 “搞钱。”朱仙之淡淡说道。 朱由检愣了愣神,他原本还以为大哥就算不像隆中对一般高谈阔论,也会说一点高深莫测的东西出来。 结果就这么粗鄙的两个字? 但细细想来,这两个字,好像也不无道理? 可是搞钱哪有那么容易啊,他现在能想到的搞钱办法,就是摊派饷银,只是这样做的危害非常之大,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这么做。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搞钱? 这便宜大哥,莫非有法子? “大哥,你有法子?”朱由检满脸希冀。 朱仙之看到弟弟满脸希冀,只得再度胡诌:“搞钱这两个字,何解?” 搞钱不就是搞钱,还有什么解法?朱由检满脑子疑惑。 “搞钱就是挣钱?” 朱仙之摇了摇头,一脸真诚的说道:“所谓搞钱,就是谁有钱,那就搞谁,大明谁最有钱?” 给弟弟一个无法实现的念想,既可以让他活下去,又不至于让他干傻事。 大明有钱的是谁?是士大夫,是勋贵,是寄身于士大夫的大地主与新兴的大商人,这些人如同大山,弟弟能做啥? 朱由检听了便宜大哥的虎狼之词,半天才回过神来。 搞钱是这么解释的? 但是转念一想,老百姓没什么钱,强行从他们身上搞钱,反而容易激起民变,所以能搞钱的地方,好像就只剩下有钱人身上了。 可他们,要么有权有势,要么于国有功,怎么好动手? 难不成把勋贵大臣们吊起来打? 他要是有这份能耐,大明怕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那大哥,具体怎么搞?”朱由检再问。 朱仙之咧了咧嘴,这小子,当真是大明的死忠粉啊,而且脑子好像不太够用,啥都想不到。 “给你个提示,山西巨商。” 朱由检有些不求甚解,山西巨商? 只是刚想询问,却见那王大爷端着鸡肉走了进来,便宜大哥搓了搓手,拿起双箸。 “振之啊,这黄焖鸡,堪称世间少有的美味,王大爷炒的黄焖鸡,更是一绝!快尝尝。” 王大爷笑着说道:“要不是仙之教得好,俺都不知道这鸡肉,还有这种神仙吃法。” 朱由检知晓这便宜大哥不想多说,干脆坐上桌,捻起一块尝了尝,眼前顿时一亮。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不知道加了什么佐料,味道极为美妙。 这王大爷要是去当厨子,就凭这一手黄焖鸡,就可以吃穿不愁! 对了,这黄焖鸡,还是这便宜大哥教个他的? 这便宜大哥,到底有多少绝活啊? 相处这么长一点时间,就给了他这么多的惊喜。 “大哥,这些山西巨商,有什么问题吗?”朱由检想要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诶,振之,唯美食不可辜负,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不要谈论这些有的没的了。” 朱由检心道这便宜大哥肯定是不愿意继续说了,也不再问。 既然如此,先按照便宜大哥说的做。 如果没有成效,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有成效,那就最好。 说不定因为有成效,这便宜大哥可能也会对大明生出一些希望来,愿意透露更多的东西。 这人极为聪明,得潜移默化中给他洗脑,让他效忠大明。 第5章敲打魏忠贤 “大伴,你觉得那个人,到底是真的有才学,还是神棍?” 天色已晚,两人骑在马背上,借着月光,顺着卢沟桥的官道,缓缓向北京城方向走去。 朱由检没留在朱家村。 今日策马出城,要是被发现,说不定就会招致台宪官员的弹劾,要是再一夜不归,奏本怕是都能把他给淹没了。 所以趁朱仙之不备,他就直接离开了。 “陛下,内臣不知。” 笑话,这种事情他哪敢掺和? 要是说是个神棍,到时候此人所言一一应验,那陛下不得给自个儿挂落吃? 反之,要是说的此人是有才学的,到时候证明此人是个废物,只有一张嘴厉害,他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而且事关魏忠贤。 魏忠贤的命运如何,其实是关乎他的利益的,所以言行得再小心些,不然陛下怕是以为咱家是别有用心。 朱由检叹息一声,朕哪怕信任大伴,而大伴也知晓朕信任他,受囿于各种压力,也说不了真心话。 反观那朱仙之言语,无关任何人的利益,反而更显得纯粹、真实。 他对朱仙之说的话,隐隐多信了两分。 “大伴,你行事素来机敏,这调查山西八大商人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朕倒是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藏了什么猫腻,让那人如此重视!” 王承恩领旨谢恩。 “这魏忠贤,朕不打算杀了,还打算恢复他的职权,大伴以为如何?”朱由检再问道。 王承恩是从信王府跟到现在的心腹,原本魏忠贤倒台,他也可以分到很大一部分权柄。 但是朱由检改了主意,要留下魏忠贤,这份原本可以分到的权柄,便没有了。 怕这个心腹心中有情绪,朱由检先让他调查山西八大商人的事情,以示荣宠,再问王承恩这件事。 不得不说,朱由检的平衡之术,玩的贼六。 他是个天赋异禀的政治高手,如果有人教,他可以说是有无限的潜能! 王承恩哪有什么意见?陛下已经非常照顾他的情绪了,他还能反对不成? “奴婢以为可以,那人说的对,这朝中局势,唯有忠贤可以维持。”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回宫吧。” …… 翌日清晨,京城又下起了雪。 朱由检披着厚厚大氅,在乾清宫门口站着,手里托着雪花,暗自惆怅。 这才十一月而已,北直隶已经开始下第四场雪了,不知道又要冷死多少人。 王承恩去山西办事去了,所以身旁跟着的,是曹化淳。 “把魏忠贤叫来。” 曹化淳顿了顿,目光中露出一抹诧异,但很快收回,随即领旨,前往魏府。 少倾,魏忠贤到了。 这位当初炙手可热的九千岁,已经少了不少锋芒,双目恍惚,不敢穿先帝御赐的蟒袍,只是穿了一件常服。 乾清宫外已经没有了朱由检的身影。 “曹公公,陛下召我何事?”魏忠贤凑到曹化淳身旁,低声问道,一枚金锭毫无破绽的滑到曹化淳袖口之中。 曹化淳冷漠的摇了摇头,不说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召见魏忠贤,明明昨日,陛下已经勒令其离京,前往凤阳守陵。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告诉魏忠贤。 他的恩主,是当年的大太监王安,而王安死于魏忠贤,而他也受到牵连,发配南京待罪,崇祯登基之后,才重新被启用。 所以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反而有不少嫌隙。 当然,魏忠贤给的钱,不要白不要,曹化淳收的毫无心理负担。 魏忠贤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是心有戚戚,到了这个局面,谁又当他是个人物呢? 他叹息一声,直接朝着乾清宫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额头贴地,一动不动,任由风雪拍打。 不得不说,这魏忠贤能成为那九千岁,脑子还是非常好使的。 曹化淳一言不发,缓缓走进宫内,朱由检正在看书。 “陛下,魏忠贤到了。”曹化淳躬身说道。 朱由检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 曹化淳心中暗喜,看样子,陛下这次让魏忠贤来此,是要炮制他了。 合理,陛下对魏忠贤,可以说是深恶而痛绝,看样子,仅仅是去凤阳守陵,还不能解了陛下的心头之恨。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朱由检才缓缓合上书籍,轻声说道:“宣魏忠贤进殿。” 少倾,魏忠贤走进这崇祯皇帝的寝宫。 此时的他,身上已经裹满了风雪,凌乱的头发上有些许水珠,有些水珠已经结冰,像冰锥一般。 因为寒冷,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朱由检笑着说道:“这不是九千岁?才多久没见,怎么这副模样?” 屋内温度适宜,魏忠贤缓缓回神,急忙再度叩首,大声说道:“奴婢万死!” 朱由检突然脸色一变,怒斥道:“你也知道你是万死?知道朝臣是如何弹劾你吗!” “要谋反,要弑君!天下人只知九千岁而不知有皇帝,就你这肮脏货色,死多少遍,朕都难解心中郁结!” 魏忠贤心神大骇,额头上,竟然生出不少的细密汗珠,要知道不久之前,他还被冻的跟条死狗一般。 他生不起其他任何情绪,只知道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变得乌黑,然后皮开肉绽。 许久,朱由检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滚起来。” 魏忠贤急忙起身,站在一旁,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群情激奋,群臣恨不得生啖你肉,你不得不死!”朱由检淡淡说道。 魏忠贤心如死灰,原本以为可以跟崇祯斗一斗,但是现在看来,仅仅是‘皇帝’二字,就已经能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大明的宦官,无论如权势滔天,那都是皇权赋予的,没了陛下支持,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一语生,一语死。 唉,可惜早不明白这个道理,招致如今这种处境。 “奴婢罪该万死!” 朱由检冷声说道:“先帝原本最信任你,临终前曾告诉朕,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宜委任,只是可惜,你辜负了他。” “奴婢该死,辜负了先帝爷的信重,愿追随先帝而去!” 朱由检说道:“去作甚?告诉先帝你犯下的这些累累罪行?说你如何对不起大明江山,如何对不起朕?” 魏忠快要绝望了。 “既然愿意随先帝而去,说明你还不算是一无是处。” 魏忠贤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后狂喜道:“奴婢愿为陛下效死!” 朱由检沉默了良久,像是在思索,许久之后才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做得好,你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还是东厂提督;做的不好……” 第6章血赚二百万两 “奴婢必定竭尽全力!” 魏忠贤不知道朱由检会安排他做什么事,但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朱由检很满意魏忠贤的态度。 那便宜大哥说的果然对,对于大明来说,太监非常弱小,他们必须依赖皇权。 朕作为皇帝,想要收拾他们,如同杀鸡。 此刻的时局,宦官是他手中,唯一好用的刀了。 “京城所有官员、勋戚、你都应该清楚,朕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家底,折算成白银,明列清单。” 朱由检从朱家村回来之后,感觉自己从小学到大的东西,很多就被那便宜大哥给颠覆了。 他迫切的想知道,大明朝廷的这些肱骨之臣,到底烂到什么地步?真如那便宜大哥所说,大明的文官,除了搞钱,什么都不会? 群臣要是辜负朕,也休怪朕辜负群臣了! 魏忠贤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调查百官家财而已,以东厂和东厂头号走狗锦衣卫的能力,并不算什么难事。 “三日之内,朕要得见结果,没问题吧?”崇祯站起身,摘下挂在博古架旁的天子剑。 当然没问题,即便有问题,魏忠贤此时也只能答应下来,要是敢说一句不字,陛下说不定就要抽剑了。 陛下今日的威严,怎么如此之盛? 都快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了! “听说你近些年,为朝廷累积了不少财富?”正当魏忠贤神游方外的时候,朱由检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缓缓抽出天子剑,凌厉的剑光映照在魏忠贤的脸上。 魏忠贤心道完了。 他当然有很多钱,一个大县的县令,要七八千两乃至上万两银子,买官钱还可以借贷,这笔利息,也是极为庞大的收入。 而且各地的钞关的税监,不少都是他的门下走狗,这其中也少不了孝敬…… 他没算过,但他的各种浮财和产业,保守估计,也有两三百万两银子。 陛下这是要逼着他大放血了。 只是如今他这个样子,还能反抗不成? 咬了咬牙,魏忠贤才说道:“陛下,奴婢有银百万,愿意捐国。” 说少了不行,说多了,贪污太甚,陛下也有可能恼怒,这个数字不好把控啊。 一百万两,差不多吧? 朱由检缓缓擦拭天子剑,扭头看向曹化淳,说道:“去将田尔耕叫来,让他带着锦衣卫去魏公公家喝茶。” 曹化淳领旨,正欲外出,魏忠贤就急忙说道:“陛下,臣变卖产业,可捐两百万两与国!” “好!那就两百万两。”朱由检语气有些兴奋。 两百万两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对于崇祯来说,这两百万两,简直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即便是太仓,一年收入也不过四百万两,两百万两,直接就是太仓半年的收入! 骤然富贵,这就是骤然富贵! 便宜大哥的搞钱方法,还真不错。 魏忠贤喟叹一声,二百万两,是真要把他掏空了,怕是还要变卖不少产业,才能凑齐这二百万两。 但是能活下去,还能继续做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咱家损失了钱财,就得从你们这些大臣手中拿回来,陛下让咱家调查百官家财,多半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朱由检将天子剑插入剑鞘,说道:“先帝说的对,忠贤的确是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十日之内,将钱送入内帑吧!” 魏忠贤不敢有丝毫忤逆,急忙跪倒在地,领旨谢恩。 “对了,客氏?” 魏忠贤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二分不舍,但最后,他还是一咬牙。 “与奴婢无关,但随陛下处置。” “既然如此,那就送她去浣衣局颐养天年吧。” 魏忠贤苦笑不已,颐养天年,客氏怕是进浣衣局的第一天,就会被活活打死。 魏忠贤离开之后,朱由检坐在软榻上,摊开手心,已经满是汗珠。 他不过初登大宝,对付魏忠贤这样权倾朝野的权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说实话,除了皇帝这个身份,他与魏忠贤相比,无论是势力和谋略,都处于弱势。 但正如哪便宜大哥所说,皇帝这个身份,本身就代表着无上的权利,皇帝想要对付权监,当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原本还不信,还一直扭扭捏捏,试探了几个月,才最终出手…… 这便宜大哥,对大明的了解,可以说是极为深刻,朝中的党争,他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真不像是一个山野村夫。 莫非,他在朝中有些眼线,否则他如何能知道这些? 还是得调查清楚,到底为什么。 还有,马上就能获得起码两百万两白银,这钱,应该如何动用,似乎也可以问问这便宜大哥。 只是目前,得先应付一下,朝中的这些大臣。 …… 钱府。 钱龙锡看着眼前的消息,脸色大变。 陛下今日早些时候,将正在收拾东西的魏忠贤叫到宫中,接见了一番之后,魏忠贤安然回府。 按照宫内传出的说法,魏阉离开之时,全然没有进宫时候的颓然,尽管额头磕的头破血流,但脸上反而多了不少意气。 钱龙锡暗自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陛下说不一定,是将这魏忠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正当这时,管事走了进来,低声说道:“老爷,李标李大人来了。” 管事口中的李大人李标,是钱龙锡的好友,两人都算得上正义忠直之辈,而两人都是东林党。 钱龙锡自不必提,标准的东林党,而李标虽说号称无党,但其师星,却是东林党元老,不是东林党也是东林党了。 两人都是崇祯登基之后,才再度起复。 像他们这样的正统士大夫,自然受不了阉党祸国殃民,魏忠贤倒台,他们是出了大力的,早就被阉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阉党死灰复燃,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 但现在,局势似乎就是朝着不好的方面发展。 “快请!” 少倾,李标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面色沉重。 “稚文,大事不妙!” 钱龙锡问道:“汝立,何事如此慌张?” 李标走到近前,抄着桌上的热水一饮而尽,才说道:“魏忠贤,怕是不会去凤阳了!阉党一旦死灰复燃,咱们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说不定,的还会遭到清算!” 钱龙锡心道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魏忠贤走出皇宫时,意气风发!” 李标说道:“君可知他为何意气风发?因为他不必去凤阳守陵了!这魏忠贤刚一回家,便将打包好的各类宝物,统统又搬下车,如此作为,为何?” 钱龙锡顿觉头疼,看样子,陛下的心意,是真的改变了! “昨日才下明旨,今日就朝令夕改,这岂不是乱政?” “当然是乱政!咱们身为朝廷大臣,食君之禄,便应忠君之事,魏忠贤必须去凤阳,阉党必须倒台!”李标沉声道。 钱龙锡暗自点头。 “明日早朝,让台谏官员弹劾吧,咱们关键时刻推波助澜。” “陛下还是很尊重文官的,群情激奋之下,应该也不敢强行施为。” “还有,得搞清楚,为何陛下的心意,突然发生变化?是否有人在陛下耳畔吹风?” 第7章难道是要做桀纣吗 翌日早晨,皇极殿。 朱由检看着下方的文武群臣,静静伫立,如同泥塑一般。 一旁的魏忠贤也静静肃立,穿着先帝赐予的蟒袍,帽子把额头上伤口刚好盖住,威严至极,哪有昨天的狼狈相?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魏忠贤扯着尖刻的嗓子喊道。 群臣看到魏忠贤还战在这,顿时出离愤怒,当头兵立即就跳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说话的是右副都御史,杨所修。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人,顿时冷笑不已。 文官的马前卒,竟然是这位。 杨所修这个人,不久之前由于跟陈尔翼上演了一场极为丑陋的双簧,杨所修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结果被崔呈秀警告,于是杨所修便叫陈尔翼上折子替崔呈秀辩护。 一个擅长投机,且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 多半是因为在自个儿这留了名,为了寻求自保,不得不寻找文官大佬们庇护。 但文官大佬们都是人精,没利用价值谁庇护你呀,所以被推出来当马前卒。 朱由检笑着说道:“准奏。” “臣监察院右副都御史杨所修,弹劾魏忠贤!今天下大旱,南北多警,天灾迭至!盖因魏忠贤祸国殃民,指使党羽四处盘剥,竭民脂膏,天下苦魏阉久矣!臣请陛下诛杀魏忠贤,还天天地清明,还百姓生机!” 杨所修义正言辞,要是不了解他,怕还真以为他是为国为民的正人君子。 魏忠贤眼皮轻抬,看着下方这人,暗自记住。 朱由检早有准备,笑着说道:“朕知道了,且退下吧。” 杨所修怎能这样退下?要是此时退了,阁老们可能会立刻抛弃他,陛下厌弃、阁老们又不护着自己,他岂不是仕途暗淡,再无机会。 于是他干脆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此乃乱政!非要如此作为,大明怕是危矣!” 朱由检实在是气笑了,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朕的走狗都没死呢,你凭什么这么嚣张啊? “杨所修!身为大明风纪之耳目,前些时日,你揣测上意,弹劾崔呈秀,后被崔呈秀威胁,便指使陈尔翼上奏本维护,朝三暮四之徒!” “朕没有追究你,原本以为你会有所收敛,结果还敢在此大放厥词?就你这种人,也配当御史?” 朱由检直接大声喝骂。 杨所修哪里见过这样的陛下,当即跪倒在地,匍匐不语。 其他文武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充满了惊疑不定。 不是,陛下一直以来,不都是看似刚强,其实软弱不堪,只要稍微忽悠忽悠,就能让他改变心意吗? 怎么今日如此刚强?甚至恍惚之间,他们在那朱由检身上,看到了圣君的影子。 不可!陛下已经走上歧途,得把陛下给纠正过来。 “陛下,您殚精极虑数月,剪除魏忠贤之党羽,才有了今日之局面,原本就差临门一脚,便可使朝堂清明、四海靖清,何故放弃?”礼部侍郎钱谦益上前说道。 “陛下是圣君,自然不会被奸人蛊惑。” “魏忠贤表面忠顺,但大奸似忠……” “……” 很快,不少人都站出来,仗义执言,一个个看着都像是忠臣的。 但其实成分极为复杂。 这些人当中,有真正为国为民的忠臣,真觉得魏忠贤的存在,对大明没有任何好处。 也有些人是东林党,在利益上觉得魏忠贤必须倒台。 也有人本身是阉党,但想要脱身,曾对魏忠贤出手,怕魏忠贤得势之后报复的。 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所谓党争,不过权利之争罢了。 魏忠贤松了一口气,他到现在,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陛下……是真的饶恕了自己。 吏部尚书周应秋、工部尚书吴淳夫、太常寺卿倪文焕、监察院副都御史李燮龙等人,此刻却一一站出。 “魏公劳苦功高,为国家做了不少实事,连先帝都经常夸赞,这些弹劾,实属无稽之谈。” “臣弹劾礼部侍郎钱谦益,此人沽名钓誉,想要靠弹劾魏公,博得一个忠直言的名声,其心可诛!” “……” 很显然,当看到魏忠贤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此处的时候,阉党的诸位都有了主心骨。 所以他们才敢站出来,驳斥群臣的发难。 而那群阁老们,没有一个屁股干净,便都如泥塑一般木然站在下方。 朱由检看着下方不停的口水仗,你弹劾我我弹劾你,心中暗自冷笑。 群臣的这份功夫,要是放在治国上,大明怕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便宜大哥说的对啊,大明的官员,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而魏忠贤尽管不是东西,但的确可以一定程度上限制群臣。 他不禁在想,如果没有魏忠贤,就刚刚这种和朝臣意见相左的局面,谁会出声帮朕? 好像……没什么人。 便宜大哥说的对,魏忠贤,的确杀不得。 “诸卿。”朱由检淡淡道。 下方的骂战瞬间终止,因为他们明白,继续吵嚷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而能够给出一个结果的,只有端坐上首的陛下。 所以陛下一出声,他们就不再吵闹,都等着陛下接下来的言语。 朱由检暗自感叹,这就是权衡! 两股势力相争的时候,他们都想获得朕的支持,以此获得战胜对手的力量,朕只要高高站着,就能获得无上权威。 以前真蠢啊,竟然想着杀魏忠贤。 “忠贤另有重用,暂时不去凤阳守墓了,朕心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魏忠贤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东林党人义愤填膺。 钱龙锡刚要出列,李标便紧紧拽住他的袖口,随即低声说道:“陛下心意已决,此刻进谏没有意义,稚文且住。” 钱龙锡叹息一声,顿住脚步。 而正当这时,礼部侍郎钱谦益当即站了出来,捋了捋胡须,随即沉声说道:“陛下奈何爱一贼阉?而忍百万苍生陷于涂炭哉!难道是要做桀纣吗” 钱龙锡与李标对视一眼,随即同时低声咒骂道:“蠢货!” 此刻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得名? 的确能得名,但惹恼了陛下和阉党,有你好果子吃?陛下下不来台,直接离开,他们逼陛下回心转意的机会,就都没了! 果然,话音刚落,朱由检的脸色登时一变,站起来,指着钱谦益的鼻子说道:“好一个忠君爱国之臣。” 说罢,直接拂袖而走,但脸上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 今天能够轻松应对,除了魏忠贤的党羽比较给力之外,这傻子钱谦益的助攻,也非常不错。 如此骂皇帝,他气不过很合理吧,拂袖而走很合理吧? 这就准备出宫,找那便宜大哥白嫖些东西出来! 而他走后,东林党人与阉党的人,看向钱谦益,面色都极为不善。 钱谦益原本怡然自得,此举可以让他博得一个敢于直谏的名声,于仕途也有所增益。 但是为何,两党的人都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危矣! 第8章这崇祯小儿竟然真能听劝 朱仙之有些恼怒。 弟弟怎么这么叛逆,不过是嘴碎多说了他两句,怎么就受不了了?趁他醉酒逃走? 就这点承受能力,还敢说什么要匡扶社稷? 也不留个联系方式,你让哥去哪里找你? “你最好不要回来,否则一定把你的腿给打断!”朱仙之一脸恨恨的说道。 烦闷的揉了揉头,朱仙之便走到一旁,开始摆弄他新研究的东西。 观其形制,是一杆火铳。 “撞击式燧发枪,万历年间就有,但是由于哑火的概率实在太高,所以放弃了,还是用火绳枪,这大明在火铳方面的科技点,点歪了啊。” 火绳枪击发概率高,但是装填慢啊,即便是再训练有素,那都得填两分钟弹。 而且火绳一燃起来,三四十分钟就结束,作战时间短,而且怕风怕雨,一到下雨天就哑火。 还是燧发枪好,就是需要改进一下。 朱仙之忘却弟弟的事,沉浸在枪械改造当中,作为一个习惯看修马蹄洗地毯看锻刀以及军械制作视频的社畜,做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大哥!你这是在作甚?”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朱仙之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脸。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嘴角勾起一抹龙王笑,抄起一旁的笤帚,缓缓的站起来。 朱由检心神大骇,咋回事,不就是不告而别吗,这便宜大哥竟然想要收拾我?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朱由检拔腿就跑,但作为皇帝,没怎么锻炼,多少有点四体不勤。 少倾,朱由检蹲坐在地,一脸惶恐,“大哥!饶弟弟一命!” 朱由检这一生,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屈辱过,这哪里是山野村夫?完全就是莽夫! 朱仙之举起笤帚,对着朱由检的后背就来了一下。 朱由检吃痛,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折让他无比愤怒。 可刚想发怒,结果一抬头看见便宜大哥的眼神,又看了看高高举起的笤帚,他又鬼使神差的低下了头。 “为何不告而别?要是真出了事,我去哪寻你?” “爹娘都饿死了,如今这一家就咱两兄弟,好不容易团聚,你为何又要作妖?如今兵荒马乱,四处都是流民,鞑子随时都会叩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曾想过我会如何痛苦?” 朱由检看着眼前大哥眼神中浓烈的关心,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父亲是个不得宠的太子,自顾不暇,没空管顾他,母亲更是直接被杖杀,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感受过亲情。 但此刻感受到的情绪,似乎就是那传说中的亲情? “大哥,我错了。”朱由检垂着头,低声说道。 朱仙之原本还想抡起笤帚继续锤,但是看到弟弟这番模样,气顿时就消了。 谁叫他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呢?他作点就作点吧,他这做哥哥的,多帮着他兜一点。 “起来吧,下次再这样,看我不锤死你。”朱仙之把笤帚一扔,冷声说道。 “都是因为生意繁忙,所以才不告而别,大哥,下次不会了。”朱由检直接进入角色了。 朱仙之嗯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道:“你在京城做生意?” 朱由检颔首道:“是的大哥。” 朱仙之顿时气急,“振之你糊涂啊!这大明朝不保夕的,要做生意投资,也去南边啊。” 朱由检默不作声。 “投了多少钱?”朱仙之脸上浮现一抹希冀。 要是投的少,那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打水漂,两兄弟去南边重头再来。 “身家性命,都投进去了。” 大明江山就是朱由检的所有,北京又是大明京师,北京如果保不住,那他也唯有一死而已。 “糊涂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现在可以撤资不?”朱仙之有些恼火。 “大哥,没法撤,要是大明亡了,北京保不住,我也就一无所有了。”朱由检语气极为认真。 朱仙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弟弟这小子就是一个犟驴,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的拉不回来。 这尼玛怎么掰不过来啊? “振之啊,大明真的没……很难有机会翻盘了,你这是何苦啊。”朱仙之叹息一声。 还是得尽力掰,实在不行,就把这小子打晕了带到南边去。 “大哥,大明有救的。”朱由检认真且坚定的说道。 “有锤子救!魏忠贤此刻,怕是已经出发去凤阳了吧?阉党都已经倒台了,局势已经无法逆转。” 朱仙之气不打一处来,大明还有救? 崇祯跟你一样,都是犟驴,谁的话都不不听,别说你小子压根儿接触不到他,即便将这些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也只会觉得你是一个蠢货。 说不定小气些,直接说你妖言惑众,直接让你下狱! 朱由检不解释,缓缓从胸口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便宜大哥。 朱仙之接过,缓缓打开。 一张邸报,上面的墨水都没怎么干透,想来是新鲜出炉不久。 这小子,给自己邸报作甚? 带着狐疑之态,朱仙之开始看上面的内容。 “天启七年十一月丙寅,魏忠贤并未前往凤阳守陵,反而出现在奉天殿,群臣纷纷谏言,但陛下心意坚决……” 朱仙之懵了,抬头看了看朱由检,又低头看了看邸报。 真她娘的变了? 按照记忆,这魏忠贤不是马上就要被赶到凤阳去,中途的几十大车财物戳到了崇祯的眼睛,直接又派人去捉拿,然后自杀?” 怎么回事? 群臣纷纷进谏,而陛下无比坚决? 狗屁!这崇祯一直以来,杀魏忠贤之心,才可以说是无比坚决吧? 这怎么反着来?保魏忠贤之心如此坚决。 有这么离谱的事吗? 难道是蝴蝶效应? 可哪有蝴蝶? 他猛然一惊,抬头看了看弟弟朱振之。 是了,只有这小子,才有可能是那只激起效应的蝴蝶! “你小子,还不给我交代?” 朱由检心中咯噔一声,莫非这便宜大哥,已经猜到了我是崇祯皇帝? “大哥……我……” “你小子,到底是哪来的门路,竟然能上达天听?”朱仙之一脸审视。 朱由检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弟跟宫里某位公公,还算是有些关系。” 朱仙之不再追问,抚着掌,对着朱由检连连感叹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崇祯小儿,竟然真能听劝。” 第9章大哥肯定是得道高人 朱由检暗自腹诽,什么叫崇祯小儿?什么叫竟然也能听劝? 哪有这么说皇帝的? 要不是看你是个人才,此刻朕也只是一个人,高低得让你长长见识。 “大哥,陛下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的不堪。”朱由检骄傲的争辩。 “你说得对,这崇祯皇帝,确实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朱仙之话音一转,“那山西巨商,他会不会也去调查了?” 朱由检笑着说道:“这就不知道,即便调查,应该也是暗中进行,像我这样的升斗小民,肯定不知道的。” “要是去调查了就好,这崇祯能捞到不少好处。” 朱由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喜,此时不探听更多的情报,更待何时? “敢问大哥,这山西巨商,有何猫腻?” 朱仙之说道:“振之啊,你也是做生意的,可之这山西巨商,为何能发迹到如此地步?”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卫所败坏?” 朱仙之诧异的看了弟弟一眼,笑道:“看样子,这些年,你还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没错,就是卫所败坏。” “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出于修养民力的考虑,便采用了前元的世袭军户制度,既能保证兵员的来源,又能保证普通民户不受战争动员得影响,但你也看到了,此法实蠢。” 朱由检心头狂跳,这便宜大哥,当真是狂徒,骂骂我也就罢了,太祖皇帝也是他能置喙的吗? 但是他好像也反驳不了半句,军屯制度崩坏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足以说明,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是错的。 去年,九边军屯总共拖欠税收折银二百三十七万两,拖欠比例达到了触目惊心的百分之七十二。 说实话,现在打仗,跟卫所兵没有什么关系,对于卫所兵来说,拿得动刀,怕都能称得上卫所精锐。 “正是因为卫所败坏,朝廷想要应对北方的财狼虎豹,得需要更多的强力的军队,而方法,便是募兵。” “卫所兵自给自足,所需的军需物资并不算多,而募兵不参与屯田,他们所需的军需物资堪称海量,且都要从内地运输,朝廷为了节省开支,便鼓励商人向边关运粮,出于回报,朝廷给予这些商人盐引。” 朱仙之目光灼灼,八大蝗商卖国,已是公论。 就拿那范家来说,帮助鞑清之后,顺治让他主持贸易事务,并赐产张家口为世业。 这是何等荣光?可他们这份荣光,背后是多少淋漓的献血?多少累累的尸骨? 这些人,如何不该杀? “大哥,这些人为朝廷节省了不少运输费用,得些利益,又何尝不可?”朱由检疑惑道。 朱仙之心道这些隐秘,弟弟不过是升斗小民,自然不知道。 于是继续说道:“若只是如此,那即便富贵,也是应有之义。” “但这些人,却不是东西,他们心中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只有无休止的贪婪!” 朱由检看着便宜大哥满脸戾气,心中惊讶不已。 那些山西巨商,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让他如此激愤? 便宜大哥一天到晚说大明要亡,但是话里行间,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显然对大明也是怀有极为深刻的感情的。 “山西商人拥有大量财富,可以一定程度上收买官员,而他们有钱之后,对教育也极为重视,家里也不断有人高中、出仕做官,就这样,他们掌握了极大的权柄,可以克扣军饷和军需。” “大明衣衫褴褛的乞丐军仅有的军饷和军粮,以及一些军械,都被他们克扣!再转手卖给北边的鞑子!” “非止如此,大明边防的情报,也都被这些人贩卖给大清!明亡,晋商功不可没!” 一旁的朱由检面色铁青,拳头紧握,十指捏的发白。 他没有想到,这些山西商人,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竟敢资敌? 如此也便罢了,连大明边镇的情报,他们都敢卖给鞑子? 该杀!全部该杀! 朱仙之悠悠叹道:“而正因如此,山西商人不断发展,时至今日,他们的财富,已经累积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银几十万两者,不能称富,斗拱屋檐,比皇宫还要豪奢,说实话,崇祯这皇帝,还没有这些富人日子过得舒坦。” “若大明灭,鞑子得了天下,这些人还算是从龙功臣,被鞑子皇帝封为皇商呢。” 朱由检怒不可遏,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大伴调查回来之后,要是情况真如便宜大哥所说的那般,他即便是拼尽全力,也要讲这些人挫骨扬灰! 朱仙之看着弟弟的这幅神情,暗自感叹,果然是大明的愤青啊。 “不过要是崇祯拿到这些人通敌卖国的证据,便可行杀人抄家之举,山右商人之富,动辄窖藏百万银,要是有此银相助,或许还大有可为。” 朱仙之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今天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因为晓得崇祯是个肯听劝的。 给这个弟弟条陈关系厉害,再去试试,看看那崇祯是不是还那么听劝。 没法子,谁叫弟弟是大明死忠,是崇祯的脑残粉。 如果听劝,那最好不过,这大明,或许还真有一丝生机。 朱由检眼前一亮,动辄窖藏百万?那要行抄家之举,岂不是能得银数百万? 那这数百万银子,有便宜大哥相助,怕还真能做出不少事情。 这位大哥的能耐,他现在是真服了。 “大哥,你说你一个农户,为何对山西的事情,了解的如此清楚?甚至连人家窖藏多少银子都清楚?” 朱仙之心道历史书看的,也要告诉你吗? 李自成杀到山西的时候,把晋商折腾的要死要死的,疯狂烤饷之下,有些巨商打开地窖,白银都能闪花人眼。 “为兄自有办法。”朱仙之没法解释,只能囫囵说道。 朱由检暗自揣摩,脑海中顿时出现一个答案,看向便宜大哥的眼神,更加尊敬。 “对了大哥,你手中摆弄的,是何物?”朱由检看着朱仙之手中的长管,好奇的问道。 朱仙之笑着说道:“哦,火铳。” 朱由检眉头一皱,说道:“朝廷对火药管制极严,大哥拿来的火药?” 朱仙之道:“这简单啊,自己炼。” 朱由检心道果然,这便宜大哥,果然是得道高人! 炼火药之法,除了军器局和兵仗局的工匠之外,怕是只道家炼丹术士才掌握了。 而且便宜大哥足不出户,便能知悉天下之事!这如何解释? 所以,大哥一定是得道高人! 这火铳,怕是也不简单! 第10章卢象升 “大哥,这火铳,怎么这么短?” 朱由检有些好奇,莫非这火铳,是大哥发明的新东西? 水筒车、纺纱车,都因为大哥的改进而效率大增,那这火铳,是不是也变得更厉害? 朱仙之回答道:“哦,这个啊,是一杆燧发枪。” “燧发枪?”朱由检不求甚解,他对火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只知道大明军队用的是火绳枪,燧发枪是何物,没听说过。 “嗯,就是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了一块燧石,在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如果需要射击时,就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 朱由检脑袋疼,似懂非懂。 他只需要知道大明的火铳能射多远、射速有多快、哑火的概率有多高,具体细节,自有工匠去处理。 “那大哥,此枪跟火绳枪相比,孰优孰劣?” 朱仙之笑道:“火绳枪的射距,当在百步上下,燧发枪几乎与之等同,至于威力,也相差仿佛。” “而燧发枪的射速,是火绳枪的两倍,当然,还有改进的空间。” 朱由检脸色顿时一喜,射距和威力差不多,但射速提高了一倍,这是什么概念? 你打一枪,我能打两枪! 大明军队在面对鞑子的时候,要是正面遇上,火铳往往只能发射一轮,鞑子就能杀到近前。 但如果多放一轮,就能多一次有效杀伤敌人的机会! 所以大明一直使用的三眼神铳,其实也可以当近战武器使用,就是怕敌人冲杀过来而束手无策。 “大哥,此乃神物!要是我大明军人装备这种武器,在战场上,就能更有效的杀伤敌人!” 朱仙之感叹一声,这小子,当真是大明的死忠啊,有什么好东西,就是先想对大明有没有好处。 “没那么厉害,如今我研制的这燧发枪,哑火率挺高,足有三成。” 朱由检顿觉无语,三成也他娘的算高? 哪怕是好的火绳枪,同样有两成的可能哑火,这三成虽说多了一点,但也多得不多。 射速提升了一倍啊!这才是关键! “大哥,已经很好了,这杆枪,能不能送给我?”朱由检满脸希冀。 朱仙之一脸狐疑,问道:“你不会想要将此物进献给朝廷吧?” 朱由检挠了挠头,问道:“不可吗?” 朱仙之叹息一声,说道:“振之啊,哥知道你想挽救大明,但是这燧发枪,进献不得!” 朱由检更狐疑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做不得? 朱仙之道:“此物虽说极为巧妙,但以能工巧匠之能,必定能够拆解其中奥妙,仿制出同等威力的火铳。” 朱由检喜道:“这么厉害?大善!我大明军队有更好的火铳了?而鞑子炼铁技术不行,制造不出这种火铳!” 朱仙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弟弟有一颗报国之心,但是脑袋好像不怎么够用,相当单纯。 鞑子虽说没法制作,但是可以从大明这买啊,只要钱给到位,大明的这些皇亲勋贵将门巨商,谁不愿意干? “傻弟弟啊,我问你,兵仗局、军器局、工部、有哪个部门,是崇祯绝对掌握的?” 朱由检面露苦涩。 “既然无法绝对掌握,那制作方法就可能泄露出去。” “即便没有泄露,那又有何影响?皇亲、勋贵、边将等掌握权力的,这些人将朝廷铸造的优质燧发枪,卖给北边的鞑子,崇祯有办法吗?” 朱由检一脸颓丧,他没有办法。 “到时候这燧发枪,是鞑子之噩梦,还是大明之噩梦?” “要知道,此物潜藏的利益,可比什么皮毛人参粮食大得多。” 朱由检顿时冷汗涔涔,因为事实证明,大明的这些权贵,真能做出蠢事来。 自从鞑子起势以来,大明就一直对其进行经济封锁,但收效甚微。 因为总有一些人贪心,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所以哪怕是杀头,他们也无所畏惧。 “所以,大哥,应该如何做?”朱由检问道。 “这东西,不应泄露。”朱仙之沉声说道。 朱由检面色难看,心中实在不干,这么好的东西,就因为有一群卖国贼在,所以无法落到实处?这是什么道理? 山西巨商,当真卖国极深? 甚至这种卖国,大明朝的皇亲、勋贵、乃至是守土有责的边将,都参与其中吗? 想到这,他不禁暗自喟叹,处处都是毒瘤,这样的大明,如何才能存续下去啊。 “除非……” “除非什么?”朱由检急忙问。 “除非崇祯小儿,有一个自己绝对掌控火器工坊。” “而其制造的燧发枪,也不必装备全军,装备到一支绝对掌握的精锐手中即可。” 朱由检顿觉豁然开朗。 对,正是如此! 如果自个儿拥有一个火器工坊,就不担心这燧发枪的制作方法泄露出去! 而自个儿掌控的精锐使用燧发枪,那些该死的卖国贼,难道能从他们手中抢燧发枪不成。 只是有些麻烦啊。 火器工坊简单,只需要在皇宫之中弄一块地,便可试着施行。 但是绝对掌控的精锐?哪里来? 想要练成一支精锐,需要的条件实在太多,充足的钱银、足够的训练、擅长练兵的将领。 足够多的钱银,这倒是无妨,才从魏忠贤那搞了两百万两,而且可以遇见,山西那也会大有收获!这么多钱,养活一支体量不算大的军队,问题不大。 但除了钱银之外,还有练兵的将领,这更麻烦,因为这人必须具备足够的才能,而且是他朱由检绝对信任的人才行。 而这样的人,不好找啊! 沉吟许久,朱由检还是打定了主意,按照便宜大哥说的做。 “这种能够让权利更集中的好事,想来陛下是愿意做的,只是这精锐,从何而来?” 朱仙之翻了个白眼:“练啊?难道从天上来?” 朱由检觉得跟着便宜大哥对话特别累,他总是这么不尊重自己,而且看自个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蠢货。 算了算了,忍一忍,谁叫朕有求于他。 “那敢问大哥,谁可担此重任?” 朱仙之仔细想了想,脑海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选。 “卢象升。” 第11章两百万两瞬间蒸发 朱由检目光灼灼,卢象升。 卢象升这人,他还是记得的,此人学识极为出众,天启二年就中了进士,而这一年,他才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中进士者,自古以来,都极为稀少。 而且卢象升长的非常好看,仕途非常顺利,至如今,已经是大名府的知府了。 但此人是文官啊? 文官哪里会练兵?哪里会打仗? 于是朱由检说道:“大哥,卢象升是文官,怕是不太合适吧?” 朱仙之诧异的看了朱由检,说道:“你一个商人,还晓得卢象升?可以啊你小子。” 朱由检暗自腹诽,自己手下的四品官员都不认识,那他这皇帝,怕是也没必要继续当下去了。 “卢象升名声在外,所以恰巧听说过。”朱由检解释道。 朱仙之不疑有他,卢姥爷嘛,有点名声在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卢象升此人极为厉害,在明末狠人辈出的时代,他也比其他人厉害,可以说是狠人中的狠人。 天雄军知道吧?明末三大王牌军之一,他是统帅,打得农民军抱头鼠窜,称呼他为卢阎王。 这样的狠人,甭管他现在会不会治军带兵,只要让他学习个一两年,他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 “你别看这卢象升是文官,但其军事天赋,堪称一绝!只要稍微点拨,便可成长为一代名将。” 朱由检叹息道:“可大明的这些将领,有谁能点拨他呢?” 朱仙之挺起胸膛,轻咳一声。 作为一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高中教育、大学教育的现代人,在绝大多数层面,都可以说是领先这个时代。 打仗可能不行,但练兵行啊。 现代的练兵之法,随便加以修改,就是远超这个时代的顶级兵书! 朱由检狐疑得看着眼前的便宜大哥,说道:“大哥还会练兵治军?” “略懂。”朱仙之说道。 朱由检激动的身体颤抖,这便宜大哥当真是大才啊!什么都懂! 只是有些恃才放旷,不太尊重自己,言语极为粗鄙。 要不干脆摊牌?直接暴露身份 “那大哥,我回去试试将消息传递给相熟的那位宦官,看着能不能把这个想法传递给陛下。” 朱仙之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随即他说道:“振之啊,你说你做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是崇祯小儿觉得这想法实在是无稽,顺蔓摸瓜找到你身上,你该怎么办?” 朱由检长叹一声道:“大哥啊,我只希望大明能够好一点,这便够了。” “而且,弟弟是做生意的,有时候难免喜欢赌,如果陛下采纳了我的建议,我说不定可以跟着水涨船高,获取更多的地位,就可以为大明做更多的事情。” 朱仙之无奈摇头道:“痴儿,痴儿啊,你这一片苦心,崇祯小儿怕是要给你磕头才行。” 朱由检挠了挠头,自己给自己磕头要怎么磕? “对了大哥,听说陛下虽然饶恕了魏忠贤,但是这魏忠贤,也算是大出血了,花了整整二百万两白银买命。” 朱由检其实今天来这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问问这二百万两,应该怎么花,但是又不好直接问,只能这样旁敲侧击。 朱仙之啧啧称奇道:“这崇祯小儿,我还真低估他了。” “不过这二百万两,他最好都不要过手,而是全部砸到蓟州和遵化去。” 朱由检一愣,蓟州?遵化? 为何是这两个地方。 他原本以为,便宜大哥也给出了策略,这两百万两白银,应当会用来开办火器工坊和编练新军。 可结果,大哥说最好连手都不要过?直接扔到这两个地方? “大哥,为何是蓟州?”朱由检不求甚解。 朱仙之思绪纷繁,他想起来另外一个时空,那段神州陆沉的历史。 一切的最开始,就是从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开始。 建奴绕道蒙古,从喜峰口出,攻占遵化,直逼京师。 京师虽然保住了,但整个北直隶,却生灵涂炭,建奴在其中搜山检海,百姓生灵涂炭,处处是尸山血海! “山西巨商长期贩卖粮食、兵器、军需给鞑子,如果这一次,这些山西巨商出了什么事,那鞑子缺少粮食衣物等,就会特别难熬。” “而这群豺狼,一旦日子不好过,就会出来劫掠。” 朱由检目露恨意,这些该死的鞑子,几乎没有伦理纲常、没有仁义礼智,他们只知道抢劫,只知道杀戮,就如同野人一般。 “那如果他们要南下袭扰,当从何处来比较合适?”朱仙之缓缓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首先排除关宁锦防线,这防线花了无数的钱财,称得上固若金汤,鞑子想从这入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除了这个地方,还有哪些地方,会是鞑子进攻的目标? 他正思索,突然想起大哥刚刚说过,要将银子砸到蓟州和遵化,莫非,鞑子要从这一段入侵过来? 可是想从这些地方进来,必须得绕道蒙古才行啊,建奴有这种魄力? 朱仙之笑容戏谑:“不信?那就走着瞧好了。” 朱由检看着便宜大哥脸上的神情,突然就信了两分。 那就按照便宜大哥说的做,反正这二百万两,也是横财,即便失去了,也不心疼! 而且,如果山西巨商真的有如大哥所说的这些猫腻,那他少不得再杀一遍,行抄家之举,以那些巨商的财富,怕是能一次吃个大饱! 钱花了还能挣,大明没了,就真的没了。 “好了大哥,时候不早了,生意实在是繁忙,我得回去操持才行。”朱由检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朱仙之将手中的燧发枪递给朱由检,说道:“振之,哥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找哥,哥会帮你。” 朱由检嘴唇嗫嚅,只觉鼻头一酸。 “谢谢大哥。”这一声大哥,叫的无比诚心诚意。 “既然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留你了。” “对了,我这有一样东西,价值不菲,你是做生意的,你可以看看。” 第12章香皂 朱由检心中一喜,价值不菲? 便宜大哥说价值不菲,那肯定就是价值不菲了,到底是什么宝贝? 朱仙之转身回屋,少倾之后,端出一个木箱子,递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箱子,缓缓打开,一股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而箱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黄色的、像石头一样的方块。 “大哥,这是何物?”朱由检问道。 “香皂,此物可以洁体,效果极佳,沾水涂抹之后,会激发泡沫,洗过后肌肤滑嫩,而且会散发出一股幽香,经久不散,实为雅致。” 朱由检瞬间狂喜,他已经看到了此物的价值。 如今之大明,用于清洁之物,一曰皂角,二曰胰子,都算不得什么高雅之物,跟眼前的东西,根本没法比! 所以,爱美的女子、附庸风雅的公子哥、还有那些儒生,都会对此物极为追捧! “好东西,好东西!”朱由检感叹道。 朱仙之说道:“所以,你可以尽管高价卖,老百姓反正用不起,达官贵人有的是钱,不用体谅他们!” “你可以想办法办一个展会,邀请达官贵人的家眷参加,那些人对自己的皮肤极为在意,能让皮肤干干净净无比滑嫩的东西,给再多的钱,她们也会愿意。” 朱由检眼前一亮,还得是你啊大哥,这种骚操作都想得出来! 只是京城的达官贵人,真的有这么多的钱财吗? 朱由检继续旁敲侧击道:“大哥,达官贵人钱真的很多吗?听说前些日子,陛下要修缮宫内一桥,但苦于没有银子,便号召群臣捐献,最高者也不过两千两,而且这两千两,就已经让他挂牌售宅了。” 朱仙之道;“都是做样子罢了,京城的达官贵人手中的财富,起码有一万!” 朱由检松了口气,哪怕是一家一万两,也不算多,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看来大明官员,真没有想象的那么贪。 “一万两而已,不算太多。” 朱仙之嗤笑一声:“是一万万两!” 一亿两,这绝对不夸张,十七年后,李自成打到北京,开始拷饷,最后拷了七千万两白银。 过了不久,清军又来了一波,获取的财富同样无算! 这还只是白银! 田亩、店铺等恒产,不算在内! 朱由检惊呆了,一万万两? 大明二十多年赋税收入? 大明每个百姓分,都能分到一两多? 大明的皇亲、官员、勋贵,士绅,竟然拥有如此多的财富? 烂了,已经完全烂了!正如大哥所说,如今之大明,真的行将就木了! 过了许久,朱由检才回过神,将心中的愤怒重新压抑,看着眼前的肥皂,说道: “大哥,此物炼制起来?成本高吗?” 如果成本高,那销售的钱银,就要多分给大哥一点。 朱仙之嗤笑一声道:“原料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一箱,怕是还没花到五两银子。” 朱由检暗自咋舌,五两银子,那岂不是一本万利? 而且这大哥也太实诚了,如果他说此物制作昂贵,到时候卖了钱,他肯定会分更多给大哥。 很明显,大哥不愿意欺骗他,也不在意能分多少钱,甚至卖了东西,一分钱不给大哥,大哥都不会说啥。 这是真把他当成的最亲的人了啊。 看样子,这个身份,还得继续用下去,否则便宜大哥知晓我不是他的弟弟,怕是不愿意再跟我说这么多了。 甚至一怒之下,就消失不见也有可能。 “多谢大哥,那弟就先回去了。” …… 朱由检回到宫中。 箱子里面散发的香味,让整个乾清宫都弥漫着一股清香。 朱由检拿出其中一块,长约两寸,宽约一寸,高约半寸,入手极为细腻。 他想要试一试效果,便吩咐内宦端来一盘水,将手沾湿之后,用香皂在手上均匀涂抹,随手双手揉搓,便起了一些极为滑腻的泡沫。 朱由检暗自点头,有意思,当真雅致。 将手上的泡沫用清水褪干净之后,朱由检看着眼前光洁的手,暗自赞叹。 此物,必定会受到有钱人的追捧!毋庸置疑! 看着眼前的香皂,朱由检想了想,拿起一旁的天子剑,将原本两寸长一寸宽的香皂,等额分成四份。 长变成了一寸,宽变成了半寸,但高度不变。 “嗯,这样就好多了,毕竟物以稀为贵,那么大一块香皂,得用多久?” 这一幕要是让朱仙之看到,怕是也都要竖大拇指,称赞一声我弟弟当真是个奸商! “这一块香皂,卖个五两银子,不过分吧?”朱由检看着眼前全部分割好的香皂,低声喃喃。 非常过分,这一箱子,香皂足足有两百块,一块被分割成四份之后,便成了八百块! 一块香皂五两银子,这些便是四千两! 而其成本,不超过五两! 将这些香皂分割好之后,朱由检挑选了其中四块,朝着皇后的寝宫而去。 少倾,銮驾便到了坤宁宫,朱由检没有打扰,径直走进了坤宁宫中。 看到皇后还在织布,朱由检目光顿时变得温润,笑着说道:“皇后。” 周皇后抬起头,看见朱由检,急忙起身施了个万福。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往常这个时候,应当在办公才是。” 朱由检说道:“西域番邦进贡来一奇物,名为香皂,可以涤尽污垢,我觉得不错,便拿来给你。” 说罢,朱由检就将带来的四块香皂递给周皇后。 “来,皇后,我来教你用。” 少倾,周皇后看着自己光洁且滑嫩的手,眼里全是笑意。 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看到用过那劳什子香皂之后,肌肤如此滑嫩光洁,自然是无比兴奋。 “此物如此珍贵,多谢陛下恩赐!”周皇后捧着这四小块肥皂,如获至宝。 朱由检见到这一幕,觉得五两银子一块,价格定的太低。 连皇后都当成宝贝,那其他什么诰命夫人、王公大臣的妻妾,怕是同样如此。 五两银子能买到的东西,算什么宝贝?对于这些人来说,价格只是一个数字,最重要的,是银子能买到多少面子。 “你我夫妻,不必拘礼。” 对了,你久在宫中,难免无聊乏累,没事可以邀请那些诰命夫人、大臣家眷入宫坐坐,以示荣宠。” “此物极有意思,若是遇到交心的姐妹,可以送给她们,让她们用一用,体会此物之美。” 周皇后有些不解,紧紧捏着手中的香皂,嗫嚅道:“陛下,此物珍贵,臣妾舍不得。” 朱由检笑道:“无妨,此物我有不少。” 周皇后极为聪慧,睁大眼睛,显然已经猜到了陛下要做什么。 能够为陛下分忧,她当然乐意。 “臣妾一定好好告诉她们,此物的好处。” 朱由检连连颔首,皇后当真是蕙质兰心啊,一点就通。 “那个皇后……能不能用香皂沐浴一番?” 第13章满朝文武皆可杀 过了几日,魏忠贤各类财物,已经全部折算成白银。 魏忠贤诚惶诚恐的捧着清单,心中全是解脱,两百万两白银换一条命,非常划算。 “这是奴婢凑的钱银清单,请陛下查阅。” 朱由检接过清单,仔细的看了看,越看心中越是高兴。 两百万两白银啊,十多万斤重,这些白银,光是大车,都足足用了百辆! 这就是骤然富贵啊! 只是可惜,这两百万两,马上就要投到蓟州去了。 “嗯,忠贤的确是恪谨忠贞。” 魏忠贤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这位陛下,可不太好糊弄。 “对了,朕让你调查百官家产这件事,做得如何了?”朱由检放下手中的单子,淡淡问道。 “回陛下,基本上已经厘清,只有少部分还没有结果,不过可以大致推算。” 朱由检淡淡问道:“结果如何。” 魏忠贤想起那个恐怖的数字,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许久之后,才瓮声瓮气的说道:“数字非常可怕。” 朱由检早就有便宜大哥朱仙之在心里打了底,所以也不慌张,淡淡的说了一句:“多少?” 魏忠贤沉声说道:“最少七千万两!” “还有一些隐匿的家产,东厂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但是七千万两,是一定有的。” “陛下,这是部分清单,您过目。” 朱由检缓缓打开,一边看,一边心惊不已。 “首辅黄立极……二十八万四千两。” “吏部尚书周应秋……七十三万五千两。” “嘉定伯周奎,二十三万两。” “……” 朱由检看着上方触目惊心的数,暗暗咋舌。 这些阁臣堂官,为何会有这么多钱?一定是行贪污治举! 吏部尚书周应秋,一定在卖官鬻爵,否贼如何能有七十万两的资产?! 还有嘉定伯周奎,此人乃是后父,说起来,还算是他的岳父,一直哭穷,可家资竟然有二十三两! 大明的权贵们,是真的有钱啊,太祖皇帝一生都在想让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已经是愈发遥远了。 朱由检不禁在想,要是太祖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潸然泪下? 当然不会! 朱由检暗暗捏紧拳头,太祖要是看到这一幕,只会将这些人全部杀掉!杀得血流成河!使得山河月明!乾坤得以再造! 我岁不如太祖,但也可以依照太祖行事! 满朝文武,皆可杀! 太祖有刘伯温,我亦有朱仙之!而且如今看来,这便宜大哥,比刘伯温能掐会算,才学更甚刘伯温! 在屋中端坐,便知晓天下之事,甚至连京城权贵家中有多少钱,他都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应秋?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手下的十狗之首,便是此人?你竟然舍得将此人的真实情况如实相告?” 魏忠贤跪在地上,说道:“皇爷,奴婢经此一事,痛定思痛,觉着只有跟着陛下,这权利地位,才是实实在在的,这周应秋贪污成性,罪大恶极,奴婢不能容。” 哪里不能容,只是知晓陛下对他还极为忌惮,断尾求存罢了。 而且魏忠贤算是看出来了,陛下很需要钱,而恰巧周应秋有钱,那就卖了,换取陛下的好感。 至于周应秋?一条狗而已。 “行了,朕知道了,周应秋的罪状呢,可有实证?” 魏忠贤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周应秋的罪证收集的极为完备。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传朕旨意,召阁部重臣,前往文华殿议事!” 魏忠贤恭声称是,随后离开。 朱由检看着魏忠贤离去的背影,暗自感慨。 这人要是真的尽心尽力办事,还是挺好用的,否则要是让他来清查百官家产,他还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还是得依靠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 还好听了大哥的话,没杀魏忠贤。 朱由检继续在乾清宫呆了好一阵,才起动銮驾,往文华殿而去。 少倾,朱由检到达文华殿,阁部重臣都已经在等待。 毕竟还是天启七年,这些当官的虽然没品,但皇帝有召,他们还是不敢不从的。 但是皇帝让他们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是无法忍受的。 “臣左都御史房壮丽冒死言,诸位阁老及部堂,都是国之栋梁,有些哪怕年岁极大,但念及国事多艰,依旧在为国尽忠,陛下有诏,也是冒雪前来,陛下却将诸位阁老和部堂晾在此处,于情于理,都不恰当。” 房壮丽,有清正之名,是个博古守正的大臣,朱由检登基之后,便将其提拔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其他人言笑晏晏的看着朱由检。 他们这位天子,向来对大臣极为敬重,房壮丽这样一说,他肯定就会道歉,慰问群臣一番。 可朱由检没有。 他也看着下方的大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以前这些大臣天天忽悠朕,都快要将朕给忽悠瘸了,但是从今天起,朕不接受忽悠。 而且自从知道百官家财无比丰厚之后,朱由检对这些文武大臣,就没什么好感。 “朕来迟,是因为接到一些信息,触目惊心,以至于神情恍惚,才错过时间。”朱由检显然不打算道歉。 大哥说我被忽悠瘸了,我不认可。 群臣纷纷目露狐疑,到底是什么秘报? 朱由检将魏忠贤收集的吏部尚书周应秋的罪状,传给了内阁首辅黄立极。 内阁如今有四位阁老,个个都是纸糊的。 首辅黄立极,阉党,没什么能耐,前一阵子阉党看着要倒台,他当即写了一封折子弹劾魏忠贤。 所以魏忠贤没倒,他不太高兴,正四处活动,想要给魏忠贤沉痛一击。 见到眼前的东西,他知道,周应秋完了。 而且凭借他极为灵敏的政治嗅觉,他意识到,这周应秋很有可能是被魏忠贤卖的,而魏忠贤通过这件事,与陛下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魏忠贤,暂时安稳了。 他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罪证递给施凤来。 次辅施凤来,软弱无能,算不上什么阉党,应声虫而已,看了之后,也不发表什么意见,递给了阁臣张瑞图。 张瑞图,阉党,而且与阉党牵扯极深,属于洗都洗不干净那种。 他看着上面的内容,还有些欣喜,九千岁度过难关,这是好事,而且空出一个吏部尚书来…… 李国普,魏忠贤同乡,但并非阉党,只是深陷党争,无法自拔,他看着上面的内容,冷笑一声,递给了周应秋。 周应秋看了两眼,顿时脸色大变,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14章君不以党疑臣臣不以党事君 四位阁老、六位部堂、再加一位左都御史,全都看到了那上面的内容。 周应秋,卖官鬻爵,大县知县一万两、小县知县五千两,明码标价。 非止如此,周应秋还非常为买官之人考虑,开放京贷,买官的人可以贷款买官…… 所以,买官的为了偿还贷款和巨额利息,他会如何做? 自然是与士绅勾结,一起鱼肉乡里,从百姓仅剩的口粮中继续掏油水出来! 如此这般?天下怎能不乱!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那位极为公正的左都御史房壮丽,也都没有再追究陛下迟到的事情。 谁都知道,这位天子此时此刻,应该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朕刚刚就一直在想,吏部天官,朝廷二品大员,掌握官员的人事任免,竟然带头卖官鬻爵,贪污受贿!是朕失德了吗?” 这话就说大了,首辅黄立极急忙出列道:“陛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实乃圣贤君主,怎会失德?” “既然朕没有失德,那为何堂堂吏部天官,却要如此待朕?祸害朕的大明?” 众人皆踯躅不言。 “吏部天官尚且如此,那诸位?” 这话就诛心了,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黄立极急忙再道:“陛下,周应秋乃是阉党十狗之首,魏忠贤手下悍将,有此祸国殃民之举,实属正常,但朝中诸公,却都是奉公守纪之臣。” 朱由检当即冷笑,真该死啊。 堂堂首辅,哪怕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脑子里面依旧想的是党争!还想着利用周应秋,给阉党一记重锤。 很好,很好,大明的文官,都很好。 要是换做以前,他已经将魏忠贤处理了,先入为主的思绪之下,很有可能真的信了黄立极的话,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阉党祸国,周应秋作为阉党,卖官祸国,实属正常。 但是现在有大哥的帮助,他已经能够高屋建瓴的看待这一切。 “陛下,周应秋乃一部尚书,如何能受阉党驱使?实乃自己失去了正气公心,黄首辅此言,实乃荒谬!” 说话的是张瑞图,阁老,牵扯极深的阉党。 黄立极的言语,就是想给阉党重锤,让陛下认为凡是阉党,都是这种奸恶之徒。 这当然不行,所以他也要辩解一番,将周应秋的问题,变成私德问题,而不是党争。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阁老,愈发觉得便宜大哥所言,真是真理。 “施阁老,你怎么看?” 施凤来六十几岁,已经年老昏聩,闻言愣了半天才回答道:“陛下自有圣断,臣没意见。” 得,一个应声虫,混子。 李国普同样如此。 朱由检将目光,放在了户部尚书郭允厚身上。 这人素有官声,只是深陷党争,无法自拔,如果朕给机会,他愿不愿意认真做事? “郭爱卿,你认为呢?”朱由检面露希冀。 郭允厚沉吟半晌。 说实话,最近陛下的表现,让他有些惊喜,没强杀魏忠贤,真不是一件坏事。 而今天两位阁臣的言语,都没能让陛下满意。 黄立极的意思,是痛打阉党。 张瑞图的意思,是周应秋属于私德问题,跟阉党无关,阉党没那么坏,等于替阉党说话。 既然都不能让陛下满意,那陛下所求的,是什么? 懂了,求的是文武和睦,朝中无党。 陛下有雄心壮志啊,而且极为老道,竟然想放下党派之争。 “臣以为,张阁老说得有些道理,周尚书是私德问题,并非什么阉党东林党所影响,据我所知,朝中无党。”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郭爱卿领会了他的意图。 其实跟张瑞图说的差不多,只是张瑞图言语中有阉党…… 他上次去朱家村,跟便宜大哥聊了很多朝堂上的事情,例如党争。 大哥告诉自己,所谓党争,无非是利益之争,有很正常,只要肯做事,都不是什么问题。 关键的,是当皇帝的不能以党疑臣,一味的要求水至清,那水中必然无鱼。 即便是再看不惯朝臣结党,也暂时只能忍受,因为只有他们能做事。 “诸位,郭爱卿说朝中无党,当真如此吗?” 众臣你看看我看看你,眼中都有些惊疑不定,陛下今天,到底要做什么? 有些人很快领会到了朱由检的意图,便出列道:“陛下不以党疑臣,臣又岂能以党事君?朝中无党!” “臣等只求尽心竭力,为陛下做事,亦无结党之心。” “……”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曹化淳拿出一个包裹。 “看看吧。” 打开包裹,里面都是朝中大臣与魏忠贤勾搭的奏本,不少人脸色大变,拿着手中的奏本不断颤抖。 陛下,是要拿他们开刀? 铁证如山,如何能够辩驳? 正当他们神情恍惚之际,朱由检将奏本收回,吩咐道:“朕没看过,也不想知道这其中内容是什么。” “当初官渡之战,魏武帝手下文武,许多都暗通袁绍,魏武帝心胸宽阔,将暗通款曲之书信全部烧掉,朕也远行此之举。” 说罢,朱由检拿起一旁的蜡烛,丢进眼前的包裹之中。 群臣看着眼前的花火,心中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情绪,各不相同。 但有一种情绪,他们一样。 眼前这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天子,可以说是极为老道! 或许说不一定,他真的能当大明的中兴之主! 郭允厚暗自垂泪,他当年也怀着满腔热忱,想要为百姓作些实事,但谁知一个猛子扎进朝堂之后,才发现朝堂无比昏暗,要做实事的,反而是另类,反而会遭到这种各样的掣肘。 但是当今圣上,似乎有锐意进取之志,也有弘恕之心,原本昏暗的前路,似乎撕开了一角。 朱由检继续说道:“朕不以党疑臣,还望诸位爱卿也不要以党事君,从前之事,朕已付之一炬,但今后,如果发现诸位还有结党之举,那朕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众臣齐声称是。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算是跨出了坚实的一步。 随后,朱由检的目光,看向了高高兴兴的工部尚书薛凤翔。 “薛爱卿,你告诉朕,蓟镇的工事修了这么多年,为何修的跟屎一样?” 勠力同心共赴时艰 薛凤翔懵了。 他当工部尚书不过才几个,而且自上任以来,两党一直在打死打生,哪有空管事情。 别说蓟镇的工事了,工部府库里有些啥东西,他都说不出来。 不过蓟镇乃是重镇,工事修建,应该不会落下吧? “蓟镇工事固若金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许久之后,薛凤翔才瓮声瓮气说了这句。 朱由检顿时怒了,没问题? “很好,没问题是吧?那朕就派人查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那就是朕错怪卿了。” 薛凤翔瞬间怂了。 这可不经查啊,只要一查,不只是工事的问题,很多原本藏着掖着的问题,也都会暴露出来。 “陛下,臣上位不过几月,对此实在恍惚,还望陛下恕罪。” 朱由检气笑了,恍惚?怎么会有人尸位素餐到这个地步? “好一个恍惚大臣,尸位素餐到如此地步?” “工部不是你恍惚的地方,告老吧!” 薛凤翔急忙跪在地上谢恩,随即离开文华殿,接下来的议事,就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无比严肃。 一日之间,两位部堂官都被撸了,实乃亘古少有之事,这位陛下,有太祖太宗遗风啊! “吏部尚书周应秋,九卿会审议罪。” 众人齐声称是。 朱由检再说道:“这吏部尚书的空缺,诸公以为,谁可堪当大任?” “依例,应当由左侍郎担任。”李国普进言。 朱由检顿了许久,才说道:“左都御史房壮丽,忠直有加,可堪此任。” 房壮丽顿了顿,他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自己,不久之前,他还弹劾陛下迟到,结果竟然将他放在这样的位置。 虽然同为正二品大员,但论遮奢,还是得吏部尚书。 陛下虽然年幼,但胸怀广博,已有海纳百川之势。 “臣领旨谢恩!” 朱由检之所以让房壮丽当吏部尚书,是因为他想掌控都察院,所以左都御史,得换成自己的人。 掌控科道言官,做事方便,不然容易被喷口水。 还有兵部尚书,也要换,只是今日不便施为了,不然群臣惶惶,人心必乱。 至于工部尚书,得问问便宜大哥的意思,因为想要一个火器工坊,完全掌握工部,极为重要。 朱由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监察院左都御史?又当是谁?” “曹思诚,或能当此任。”张瑞图谏言道。 朱由检诧异的看了张瑞图一眼。 按理讲,张瑞图是阉党,曹思诚也是阉党,既然都是阉党,这份推荐,怕是有猫腻。 但是朱由检心中突然一突。 这是张瑞图对朕的试探啊! 阉党推荐阉党,要是陛下真的放下党争,那曹思诚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如果陛下只是言语好听,假装不疑臣有党,那绝对不会用曹思诚。 想清楚这个关节,朱由检便笑道,“那就曹思诚吧。” 除了表现诚意之外,朱由检用曹思诚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曹思诚好用,这人极为圆滑,做在左都御史这个位置,运用得当,便会成为朕的应声虫。 连魏忠贤朕都能压制,你一个曹思诚,又算得了什么。 众臣听到这话,心道这位陛下,当真是不想让朝臣继续党争了,当真不追究昔日之事。 但如果今后有谁结党营私被逮住,怕是会死的很惨很惨。 “陛下,敢问那工部尚书?”黄立极再问。 朱由检说道:“工部尚书之责,暂且由本部左侍郎担着,至于尚书之位,暂且空置。” 主要是没问大哥啊,心里没底,大哥知晓天下之事,应该会有一个完美的人选。 “陛下,部堂官不能久悬,还望早作圣裁。” 朱由检微微颔首,打算等山西的结果一出来,就去找大哥问一问,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诸卿,人事任命到此为止,说说这蓟镇工事之事。” 朱由检说完,突然语气一转,沉声道:“今早朕收到讯息,蓟镇工事,如同纸糊一般!有邬堡刚刚修建好,竟然被风吹垮了!还砸伤了五名士卒!” “这样的工事,如果建奴来了,如何抵挡?” 不少人默不作声,说实话,这没法洗,但是无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把这些工事修好。 第一个原因,是大家都在党争,谁愿意做实事? 第二个原因,当然是因为没钱,朝廷拨不下来钱,就靠着那些刀都提不起来的军户,能修什么堡垒? 就算拨下来一些钱银,还不够将军们喝呢,修堡垒,应付一下就得了,反正建奴也不可能从蓟镇攻来。 户部尚书郭允厚说道:“陛下,工事修不好。” 朱由检怒道:“为何?!” 郭允厚梗着脑袋说道:“朝廷没钱!” 四个字,代表了此事的根本关节! 朱由检说道:“既然朕问,那就是有法子,内帑出银百万!作为修缮蓟镇工事之款项!” 郭允厚诧异不已,陛下那能跑老鼠的内帑,竟然能拿出百万两白银?倒是小瞧了这位陛下啊。 “对了,蓟镇附近的防守尤为重要,朕有意练备一支强军驻扎,诸位,意下如何?” 郭允厚当然不干,练一支精锐,得花费多少钱啊,朝廷哪来的钱? “陛下,朝廷没钱!” 朱由检都有些烦这郭允厚的忠直了,再度说道:“内帑出!” 众人都有些诧异,陛下这么有钱的? 哪搞的? 他们并不知道,魏忠贤割肉割了二百万两,崇祯没有跟人提过,魏忠贤为了保持威严,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这件事。 反而会让手下的人保密。 当然,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了多久,这件事肯定人尽皆知了,但是目前,这些大臣们,并不知道。 “如此,倒是可以,但是陛下如若愿意动用内帑之银,臣建议用在其他地方。” “今年陕西大灾,流民四起,臣以为,此事更为重要。” 朱由检挠了挠头,无比痛苦。 还以为发了笔横财,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现在看来,这尼玛压根儿就不够花,只够还利息。 搞钱,还得搞钱,大哥说得对,如今的第一要义,就是搞钱! 许久之后,朱由检还是做出了选择,“陕西之事再论,先按朕说的做。” 郭允厚叹息一声,也不再劝,陛下能从内帑拿出钱来,已经足够惊喜了,不能苛求更多。 朱由检慢慢拾起心气,朗声说道:“朕有一言,望诸君听。” 众人齐呼道:“请天子言。” 朱由检顿了许久,才朗声说道:“如若有崇祯中兴,诸位亦是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共享盛世!” “如若天不假年,中道崩殂,诸位亦如那路旁败犬,哪怕摇尾乞怜,依旧难逃一死。” “诸位,勠力同心,共赴时艰。” 李国普、郭允厚等人眼中湿润,鼻头微酸,却也跟着说道: “勠力同心,共赴时艰!” 第16章大哥是活神仙 处理完公事,朱由检觉得一身轻松,便前往坤宁宫。 一进门,就看到周皇后带着笑容走了过来,施了个万福。 朱由检道:“皇后如此高兴,有什么收获吗?” 周皇后笑道:“陛下,前日臣妾召集京城的权贵亲眷,展示了此物,每个人都试过了,都觉得此物极好,要臣妾将此物赏给他们呢。” “赏赐了吗?” “没呢,那么些人,都用完了,哪来的赏赐?” 周皇后告诉这些夫人们,此物为番邦贡献之奇物,只有四块。 一块分割成的四块,能有多经用? 周皇后继续说道:“然后这些夫人们,就刨根问底,问何处可以弄到香皂。” 朱由检心中大定,这些人对香皂是势在必得啊,这一波,应该能赚不少钱。 “你如何答复他们的?” 周皇后再道:“臣妾说此物乃是外邦进献,数量不多,如若想要,该去会同馆外的一个红毛商人开的店铺去找。” 会同馆是接待外邦使臣,这些外邦使臣朝贡的时候,同时带了不少货物前来交易。 原本规定只能交易三到五天,但发展到今日,有些规则就形同虚设了,只要给的钱足够,背后站着的人够硬,你开三年五年都没人管。 现在看来,这个店铺,应该就是皇后的父亲嘉定伯,站在背后了。 只是希望岳父大人不要想着分一杯羹,否则朕就不好意思,只能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朱由检十分满意,大笑道:“真乃贤内助也!” 皇后面色红润,他之所以织布,就是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陛下。 当然,布匹本身不是关键,她一天能织多少布? 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改变后宫的风气。 “可以跟那红毛商人打招呼,让他过两日再售卖肥皂,先为肥皂造势!” 周皇后微微颔首。 朱由检最近微服私访都搞出瘾来了,想着到时候他也去那商铺看一看,这肥皂,到底能卖多少钱? 而就当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曹化淳的声音。 “陛下,有密疏传来。” 朱由检目光一凝,如无意外,应该是山西的事情,有消息了。 朱由检淡淡说道:“呈上来。” 很快,曹化淳便拿着一封用油蜡密封好的奏疏,呈了上来。 朱由检拆开油蜡,打开里面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内容,只觉得触目惊心! “受恩,臣承恩密疏谨具奏闻:山西之败坏,实在耸人听闻,山西商人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于去年卖给建奴粮食十万三千石,除此之外,甲胄、兵器、铁锅等,均有售卖,只是不知几何。” “臣查出,前任山西巡抚曹尔桢、现任山西巡抚牟志夔,以及布政司衙门等大小官员,收受贿赂,为山西巨商卖国保驾护航……” 朱由检拳头攥得发白。 大哥说的,是真的。 烂,大明已经烂到根子里面了,就像一颗已经被蛀空了的大树,稍微一个动作,大树就会倒塌。 堂堂巡抚,竟然带头卖国! 十万多石粮食啊,一石粮食约莫一百五十斤,十万石粮食,就是一千五百万多万斤! 一个成年人,每日消耗两斤粮食,也就是说这些粮食,够建奴卖五万大军吃五个月! 好得很呐!山西出一点、宁锦出一点、蓟镇出一点,大明九边一处出一点,便可替建奴养好十万大军! 可山西百姓自己都没吃的啊?去年春夏不雨,斗米三钱,人有菜色,野无完树,百姓甚至易子相食! 原来粮食都被这些该死的奸商囤积了,而且用来卖给建奴去了! 朱由检现在就恨不得提剑,将那山西巡抚和布政司衙门的全给杀了! “行了,朕知道,下去吧。” 曹化淳暗道这奏疏上到底是什么内容,竟然让陛下如此失态,整个人都在颤抖。 但他不敢问,只是躬身而退。 “陛下?”周皇后满脸关切。 朱由检收起思绪,说道:“没事儿,只是一些人在寻死而已。” 周皇后轻轻握着朱由检的手,不再过问。 “皇后,我先去处理事情,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朱由检说罢,便回到乾清宫,换了一身寻常服饰,便带着几个亲卫出去了。 依旧是一路苍凉,只有要到朱家村的时候,才会看到生机,看到郁郁葱葱的麦苗,朱由检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让亲卫在村外等待,他骑着马,独自走进村子,少倾,就看到了便宜大哥的茅草房。 “大哥,弟来了!” 门内传来朱仙之的声音:“门没锁。” 朱由检进门,就看房间内正在煮酒,一旁摆着一盘酱牛肉,一碟花生米。 便宜大哥倚靠在床边,一手拿着一本看不懂的书,一手不停的往嘴里塞花生米,正看的津津有味。 见到朱由检来了,朱仙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指了指一旁的板凳。 朱由检的心,不知为何,就渐渐安定下来,坐在板凳上,也抄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许久,朱仙之才合上书籍,笑问道:“香皂好卖不?” 朱由检说道:“暂时还没售卖,不过达官贵人都非常喜欢,于是弟便假托是番商的宝物,打算造势两日之后,再出售。” 朱仙之笑道:“可以啊你小子,竟然还有番商的门路,生意做的不错。” “销售的时候,可以给客人们一个牌子,端坐堂中,举牌报价,价高者得。” 朱由检眼睛一亮,这个好,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这些香皂的价格。 “这法子好,不愧是我大哥!”朱由检抚掌大笑。 朱仙之摆了摆手,说道:“山西的事情,有消息了?” 朱由检心道这便宜大哥怎么知晓的? 朱仙之看弟弟一脸不解,笑着解释道:“你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你这愣头青,除了会为国事忧心,还会有什么忧愁?” 朱由检知晓骗不过大哥,便说道:“宫内传来消息,山西之事,有初步调查结果了。” 朱仙之万分感慨道:“这崇祯果真听劝,你说不让他杀魏忠贤,他便不杀;你让他调查山西巨商,他就调查山西巨商,你小子,有点东西啊。” 朱由检有些怀疑,这便宜大哥可能已经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了。 “我也只是试着将消息传递给陛下,但没想到他真会听。” “或许听了一次之后,发现是对的,愿意继续听呢?”朱由检忐忑的解释道。 朱仙之沉吟片刻,说道:“的确如此,当发现让他做的都是对的的时候,听劝也很正常。” 朱由检松了一口气,说道:“是的,听我相熟的太监说,陛下称呼我为隐相呢。” 朱仙之莞尔一笑,“隐藏在暗处的宰相?不错,不错,这崇祯小儿还挺有趣。” 朱由检暗自腹诽,有趣就好,有趣就好,你对朕越有趣,就越能为朕所用! “大哥,你是不知道,这山西之事,有多触目惊心。” 朱仙之打断道:“能有多触目惊心,容我猜猜,不过是官商勾结一起卖粮卖军械卖铁?能有什么新鲜事?” 朱由检佩服不已,果然就没有便宜大哥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没记错,天启六年,卖了十万石粮食?” 朱由检真服了,活神仙!大哥是活神仙! 第17章三部左侍郎王在晋 朱由检派人暗中调查过这个便宜大哥。 万历三十五年,大哥出生,一直以来都比较稀松平常,至于家里面,就是普通的百姓,靠着一亩三分地为生。 但是后来官府横征暴敛、再加上天灾不断,家里面的田地不知不觉就消失不见了,成了地主的佃农。 然后五年前,也就是天启二年,京畿发生了旱灾,田里颗粒无收,便宜大哥的爹饿死了,娘饿死了,他把仅有的糟糠煮了点粥给了弟弟,自己也快饿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出现在他们面前,将弟弟带走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大饼。 就靠着这个饼,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活到了现在。 只是为什么他会把朕认成弟弟,还不知道,可能他弟弟确实跟朕长得有些像? 那位欺压他的地主,也是在五年前暴毙,很有可能就是便宜大哥出手了。 现在的朱家村,已经没有地主了,便宜大哥依靠着一些极为奇巧的东西,使得朱家村百姓人人能吃饱,人人能穿暖,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而且这五年,便宜大哥几乎没怎么出过村子,却不知为何,能知悉天下大势。 这么厉害,是不是和当初那老头有关系? “怎么,我说的不对?” 正当朱由检神游方外的时候,便宜大哥的声音再度传出。 朱由检感叹道:“大哥说的的太对了,正是十万三千石。” 朱仙之心道果然。 这些数字,后世都有记载,作为一个历史资深爱好者,混迹明吧的老油条,对于这些,还是记得住的。 “山西巨商卖国求荣着,最突出为八家,其中以范永斗为首。”朱仙之淡淡说道。 朱由检暗自咋舌,这大哥,什么都知道,堪称料事如神!有他在,何愁大明不能中兴? “那以大哥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应对?”朱由检满脸期待的问道。 朱仙之想了想,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八大商人全部杀了。” 朱由检深以为然。 “都是祸国殃民之徒,的确该全部杀了。” 朱仙之看着弟弟一脸怒容,暗嘲一声愤青。 “此事有些麻烦,八大商人牵扯极广,朝中大臣、勋贵、皇亲、或多或少都在其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所以想要杀这些人,难免会遭到各种掣肘。” 朱由检有些惊呆了。 皇亲?难道皇亲也会卖国吗?他们不怕大明亡了,他们也死的很惨很惨吗? 其他人或许可以改换门庭,继续当他的人上人,但朱家子孙,不怕被人斩尽吗! “还是该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而且此时陛下要是退一步,那就得步步退了。” 朱仙之满意的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你小子,还算是长进了不少,算是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这八大晋商,是非杀不可,而且得杀光杀尽!方能起震慑之效!” 朱由检看着大哥满脸杀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紧张。 杀光杀尽,那岂不是要诛灭九族? 他不过十七岁的少年皇帝,哪里做过这种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诛灭九族?”朱由检低声喃喃。 “就是要诛灭九族!振之啊,你知晓如果不加以处置,八大晋商,是什么结局吗?” 朱由检抬起头,问道:“什么结局?” “大明被这些人不断掏空!建奴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不断变强!最后大明亡于农民起义,而建奴南下摘取胜利果实!异族统治中原,神州陆沉,天地同泣!” “而这些卖国的商人,却因为养活了建奴,被建奴朝廷封为皇商,世代享受荣华富贵!” 朱由检越听越怒,还皇商? 这些人,凭什么享受荣华富贵?他们就该死! “你说说,他们配吗!”朱仙之乾音阵阵。 朱由检刚想说什么,朱仙之再度朗声道: “配个屁!拿着大明无数百姓的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背靠的绫罗绸缎,是累累尸骨,饮用的琼浆玉露,是淋漓鲜血!这样的人,就该死!” 朱由检目光逐渐坚定,该死,全都该死,即便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也一定要这些人死! 朱仙之看了弟弟一眼,这位崇祯小儿口中的隐相,回去怕是又要和崇祯献诛九族之策了。 如果这一次,崇祯还是听劝,那他就真得高看他一眼,这大明,说不定还真有救。 “那大哥,杀了这些人之后,山西必定会出现各种问题,谁可主持大局?” 朱由检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晋商以及一众官员连根拔起!只是这拔起之后,必然会出现很多问题,得需要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 朱仙之想了想,缓缓吐出三个字。 “王在晋。” 朱由检在想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但其实并没有接触过这个人。 只记得王大人做过辽东经略,想在山海关外修建一座新城,和孙承宗还有些争执,孙大人觉得王大人是个白痴。 书面说法:笔舌更自迅利,然沉雄博大之未能。 朝中大臣,也都指责王在晋是废物,所以朱由检也先入为主的,认为王大人是废物。 “大哥,这王在晋?不是一个废物吗?” 朱由检嗤笑一声道:“废物?你见过身兼户、工、兵,三部侍郎的废物?” 有些东西,古往今来都一样,比如一个部门,做具体事物的,永远不会是一把手。 一把手,一般只负责抬头看天。 而二把手,才是做具体事物的那个,比如左侍郎。 而身兼三部左侍郎,这种人物,没能耐? 没能耐皇帝大臣敢让他身兼数职? 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这王在晋太有能耐,有他在,部堂们可以高枕无忧,所以他才能当三部左侍郎。 朱由检暗自点头,是啊,如果真是废物,岂能同时是三部左侍郎?此人不禁不是废物,说不定还是个全才! “可是,为何孙承宗却说此人只会逞口舌之利?”朱由检再问道。 朱仙之心道这弟弟,需要成长的地方还很多啊。 “王在晋经略辽东,提出的措施是什么?是放弃山海关之外的广袤土地,扼守山海关,所以他为什么被人说是庸才,岂不明了?” 朱由检好像抓住了一根弦,许久之后才恍然大悟道:“那些地方是辽东将门的地盘,放弃山海关之外的土地,他们也就没了根,所以王在晋便只能下野?” 朱仙之觉得这弟弟好像还有点政治天赋,一点就通啊。 “然也!” 朱由检还是有些疑惑,瓮声瓮气道:“可是辽东辽西乃大明之土,就这样放弃,岂不是背上了失土之责?而且辽东辽西的百姓,就这样放弃了吗?” “是啊,谁都怕失土之责,所以王在晋背锅了嘛。” 朱仙之突然语气一沉:“但辽东辽西,当真有继续维持的必要吗?” 第18章大哥怎么什么都懂啊 朱由检低头思索。 朱仙之继续说道:“东林党人靠着党争,挤掉熊廷弼,让袁应泰上台,袁应泰胡乱施为,丢掉沈阳,辽东被建奴劫掠一番,已经是十室九空。” “然后东林党只得被迫重新启用熊廷弼,却又安插了一个王化贞掣肘,王化贞又与熊廷弼又爆发矛盾,致使辽东精锐尽丧,辽东已经是一片白地!无百姓、无粮食、一个空壳,守之何益?” “而且锦州到山海关多少里?如若要守,粮道得有多长?补给线得多长?粮食运到锦州,怕是民夫都吃了一半了吧?” “朝廷一年,要往辽东砸了多少银子?” 朱由检当然知道有多少。 从万历四十六年到天启元年,仅仅四年时间,辽饷用银就已经是一千七百二十万! 相当于平均一年,便是四百三十万两! 而且越到后面,战争越频繁,已经有逐年累加之势! 朱仙之见朱由检答不出来,也不解释,便继续说道:“所以现在再回头来看,这辽东辽西,真有守的必要吗?” “王在晋王大人之策,哪怕要背负失土骂名,会得罪辽东将门,他也毅然提出,这种人,不正是大明需要的人才?” “那些人喊着口号,说还要反攻沈阳的,他们倒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但是于国家,有何益处?只会狗叫罢了。” 朱由检木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谁提议放弃山海关之外,谁提议受千夫所指,背负千古骂名。 可即便如此,这王在晋依旧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那我试着跟陛下提议,让王在晋来当这山西巡抚。” 朱由检下定了决心,这样的人物,应当能处理好山西的问题。 朱仙之再度摇了摇头。 “王在晋如今是南京兵部尚书,正二品大员,一个从二品巡抚,是升官还是贬官?” 朱由检挠了挠头,忘了这一茬了。 “那,照样加兵部尚书衔?巡抚山西?” 朱仙之微微摇头,说道:“太小气了,崇祯得让王在晋知晓他的决心,知晓让他去,是让他放心大胆干的。” “所以……当什么巡抚?直接当山陕总督!” 朱由检暗自权衡,又管山西又管陕西,权利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而且面积广博,王在晋能管得过来吗? 他抬头看了看便宜大哥,许久之后,才在心中暗叹道:“大哥这些日子算无遗策,就是天赐于我的武侯,若不信他之策,又该信谁?” 山陕总督,其实明朝并没有这个职位,乃是康熙三年设置,改陕西总督为山陕总督,兼辖山西。 朱仙之之所以这么建议,是因为明年,山西和陕西两省,都将遭到大难,山西陕西将会出现大面积的流民,互相流窜。 如果有强力人物统一主持局面,这场席卷大明的农民起义,说不定就能湮灭于萌芽之中。 “既然如此,那弟弟就试着回去跟陛下说道说道。” 朱仙之低声说道:“你要考虑清楚,这件事牵扯极大,要是崇祯小儿突然不肯听劝了,要把你找出来杀了,可就麻烦了。” 朱由检心中暗笑,这种事情,倒是无须担心。 “不过也无妨,如果事有不谐,你便尽快出城到此处,大哥定护你周全!” 朱由检暗自皱眉,这大哥很狂啊,到底是什么支持他这么狂的? 皇帝要杀人,他也能保住? 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总不可能真的是得道高人,能够御剑飞行吧? 先别急,总有一天,要将这便宜大哥的秘密给挖出来! 朱由检继续说道,“前几日,朝中还发生了一些事。” “吏部尚书周应秋、贪污受贿、卖官鬻爵,陛下判其抄家,流徙三千里。” 朱仙之点评道:“周应秋是阉党十狗之首,处理了他,等于断魏忠贤一臂,不错,崇祯虽然要魏忠贤当狗,但这狗的爪子,不能太锋利。” 朱由检哪怕已经感叹了很多次,但还是不得不感叹,这便宜大哥的眼光,实在是太毒辣了。 “工部尚书薛凤翔,恍惚大臣,尸位素餐,陛下已革职。” 朱仙之再道:“不错,崇祯小儿如果真的依你之言,打算建造火器工坊,完全掌控工部,尤为重要。” 朱由检怀疑大哥在他脑海里面溜达过,不然怎么他想什么,便宜大哥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陛下让左都御史房壮丽当了吏部尚书。”朱由检又说道。 “很好,此人中正平和,两党都能接受,而且年过古稀,是过度尚书的最好人选。” 朱由检真服了。 “陛下又让曹思诚当了左都御史。”朱由检想借着大哥查漏补缺。 朱仙之感慨道:“阉党和东林党都有任命,看样子崇祯不打算跟这些人玩党争了,我倒是小瞧了他,这崇祯小儿,还算是有些胸怀,也有些才干。” 朱由检听到这崇祯小儿就一阵恼怒,但是听到便宜大哥夸自己的话,又难免心中高兴,将头高高的扬了起来。 朱仙之看到朱由检这副模样,笑骂道:“你小子,又不是在夸你,你得意个什么劲?” “忠君忠到你这个地步的,还真是少见的很!” 朱由检挠了挠头,小声争辩道:“我就说了,陛下乃中兴之主,要当圣君呢,这不,我觉得陛下已经有圣君之相了。” 朱仙之难得没有反驳。 朱由检心情好极了,说道:“工部尚书的位置,还悬而未决,陛下让内宦问我,谁可当此位?” “徐光启!”朱仙之说的毫不犹豫。 朱由检想了想这个人,此人是万历三十二年进士,素有才名,此人在历法、数学、农学、军事等方面,都有极深的研究。 他心中已经做好决定。 就徐光启! 敲定了这些大事,两人又谈论了许多关于朝堂上的事情,让朱由检有一种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同时他也万分感慨,大哥怎么什么都懂啊! 最后,朱由检说道:“对了大哥,我决定三日之后,与我的番商朋友就会在他的店铺售卖香皂,你到时候,要不要也去看看?” 朱仙之想了想,笑着说道:“好久没去京城了,那就去看看!” 第19章肥皂拍卖会 会同馆有南北二馆。 南馆设在南京,三所;北馆设在北京,有六所。 其中外馆专门接待外国使臣,位置在安定门外,正因此馆的存在,外面商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很多人都喜欢到这,淘一些有趣的玩意儿。 而今日有些奇怪,很多人都朝着其中一个红毛番商的铺子涌去。 朱仙之骑着毛驴,穿着罩袍,戴着毡帽,出现在此处,看到这一幕,暗自咋舌。 这些人,也太疯狂了些,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肥皂,竟然这么疯狂? 让振之造个势,他造成这幅模样? 厉害呀这小子,不愧是商人。 只是他哪里知道,有皇后亲自下场代言,北京城的尊贵女子都试了试,都觉得效果极好,有这些人造势,效果怎么可能会差? 后世那些有钱人,为了美容,一年能花多少钱?而香皂,能吊打这个时代所有的美容产品。 所以今日,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也都派出府里的奴婢管事,想要抢购这香皂。 朱仙之刚到,朱由检就得到了消息,骑着马,出现在了朱仙之面前。 他拱了拱手道:“大哥,你来啦!” 马比驴高,所以朱由检坐在马背上,比坐在毛驴上的朱仙之高上不少,颇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朱仙之眉头微微皱起,盯着朱由检。 朱由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大哥是看着自己比他站的高,不乐意了啊。 想了想,他也只是暗叹一声,翻下马,再度拱了拱手道:“大哥。” 朱仙之这才转喜,看着朱由检的一身装扮,皱眉道:“怎么?像是生怕别人把你认出来一般?” “还有,你上次的那仆从,怎么不跟着你了?” 朱由检的确做了一些伪装,今天来此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要么就是达官贵人府中的高级奴仆,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远远望过朕一眼。 所以,还是做些伪装才保险。 要不然暴露了,被文官弹劾事小,被大哥发现真相事大。 “现在这香皂是番商的货物,弟生意做的很大,不少人都见过我,要是被发现了,这些人怕是会以为我与番商勾结,故意诓骗他们的钱财。” “至于仆从,他有事外出了。” 朱仙之不疑有他,说道:“能跟宫里的太监搭上话,生意确实做的不小,你小子心挺细啊。” 朱由检羞赧一笑。 “那大哥,今天咱们就假装成要买香皂的,一同去看看,这香皂,到底能卖多少钱?” 朱仙之微微颔首,说道:“那就走吧。” 两人下了马驴,携手一同朝着店铺走去,朱由检拿出一块木质牌子,店铺里的人就硬生生的从大门挤开一条路,让两人进去。 不让的,直接拿着棍棒敲头,一时之间,围在店铺门口的人散了不少。 朱仙之暗暗感慨,这就是大明啊,要是放在后世,这些人敢这么玩?分分钟举报你。 外面是店铺,里面就是院子,此刻院子里面,摆放着许多椅子,几乎已经落座的满满当当。 院子上首,两张八仙桌并排放置,上方是极为精致的红色木箱,如同叠罗汉一般叠的老高。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肥皂了。 有这么高贵的盒子,里面东西的价值,也得跟着大涨啊,跟后世买酒的一个套路。 甭管酒怎么样,瓶子一定要好看,盒子一定要好看,但我只卖一百多,划不划算?有没有面子? 其实里面装的,可能就是五块钱一斤的高粱酒。 换个说法,高粱酒换个盒子,就能卖一百多了。 朱仙之压低声音笑道:“振之啊,你他娘的真是个奸商!” 朱由检嘿嘿道:“都是跟大哥学的。” 两人落座不久,后堂就走上来两个人,一个红毛,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汉子。 红毛并非毛是红的,而是西洋人的统称。 比如眼前的红毛人,明明是金发碧眼,胸口的毛都要从脖子涌出来了。 “雷迪生俺的杰特们!”红毛商人笑道。 一旁的汉子带着狡黠,翻译道:“各位夫人,老爷!” 下方一部分人发出会心微笑,因为他们并不是什么老爷夫人,只是府内的高级奴仆而已。 但是好话谁都爱听。 朱仙之嗤笑一声。 朱由检看到这一幕,笑问道:“大哥为何发笑?” 朱仙之笑道:“没事儿,只是觉得这汉子翻译的,好像不太对。” 朱由检心道好家伙,这便宜大哥不会还懂西洋话吧? 接下来,红毛商人一边说,一边对着八仙桌上的盒子手舞足蹈,一旁的汉子不停翻译: “他说,此物乃是他们国家王后才能用的东西,国王和王后听说东方有伟大君主,让我带着此物来进献给皇帝陛下。” 下方的人顿时激动不已,王后才能用?那他们用了,岂不等同于王后? 夫人怕是也喜欢吧,她的那些个闺中好友,最爱攀比,要是没有此物,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朱仙之笑的更明显了。 “振之啊,你是真有意思,这红毛商人叽里咕噜一大堆,其实只是在背圣经而已,这汉子根本就不是在翻译。” “你们,是在欺负这些人不懂西洋文啊。” 朱由检确定了,这便宜大哥,真的懂西洋文! 红毛商人懂汉语不多,而懂西洋文的也不多,反正这些人听不懂,所以只要把红毛商人拉出来做个样子就行了。 结果这便宜大哥,竟然真的会西洋文,看出了这一点!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那汉子继续自顾自的描述:“伟大的皇帝陛下将此物赐给了皇后,皇后用过之后,肌肤白嫩清澈,如同仙玄女下凡一般……” “此物融合了上百种名贵药材,其中花有三十种,极为珍贵!” 朱仙之发现,下边的人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汉子看到差不多了,便说道: 这一盒,其中有一块长一寸宽半寸高半寸的香皂,起拍价……五两银子。” 朱仙之暗道好家伙,这个长宽高,一块香皂是被拆成了四块啊? 而且这就算了,拢共成本五两银子的东西,四分之一块就敢卖五两银子? 哦不对,这还只是起拍价! 上一辈子是社畜,没当成资本家,心就是狠不起来。 这大明的资本家,比后世更夸张! 他看着一旁的朱由检,感慨道:“振之啊,你的心挺黑啊。” 第20章懂不懂什么叫饥饿营销啊 “六两!” “六两五钱!” “七两!” “……” “十两!” “十五两!”下面突然传出一道极为雄浑的声音。 朱仙之循声望去,一个穿着丝绸的老者,“老朽乃兴安伯府上的,还望诸位给兴安伯薄面,莫要继续出价的。” 朱由检眉头一皱。 强行让人不出价,以勋贵的权势压之?这不是断朕的财路? 只是现在朕隐藏在暗处,不好出面干涉。 好个兴安伯,叫什么来着?哦徐治安,等回去就拾掇他一番! 上面负责拍卖的汉子看着下方众人,果然没人再出价了,他们的主子或许不畏惧兴安伯的权势,但是也没必要与之交恶。 况且,人家都这么说了,不给面子也不合适。 香皂不止这一块,让他一块也无妨。 朱仙之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暗自感慨,太阳底下无新事,自古以来就是强者欺压弱者。 按照这样下去,这能买到香皂的,都是强权人物,其他人即便有钱想买,也不得不给权贵面子。 真该死啊。 果不其然,后面的拍卖都是如此,一到十几二十两,就有人跳出来让大家给面子,侯爷、国公、朝中大臣、身份不一而足。 朱仙之一扭头,就看到弟弟脸色铁青。 “振之啊,今日这种情形,不必再卖,告诉他们,只有一百块,便收工!” “要互相给面子是吧?凡是要给面子的,那就别想买香皂了,知道此物的珍贵,他们怕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了。” 这就叫做饥饿营销。 就像钻石,明明储量极高,但就是一直压制着开采,所以那玩意儿价格才贵到离谱。 朱由检闻言,好主意! 急忙站起身,去告知这件客栈的掌柜了。 很快,负责拍卖的汉子就得到了消息。 “诸位老爷夫人,这香皂一共只有一百块,卖完了,可就没有了,再想买,就只有等到下一次番商的货物到达京城了。” 听到这话,这些人顿时急了,在场的起码有两百人,家里面的夫人小姐又不止一位,买不回去,如何交差? 原本以为不必着急,香皂肯定不少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下好了,这些人无论是谁的面子,都不愿意给了,纷纷出价。 到最后,一盒装了四块香皂的拍品,竟然卖到了两百两银子。 平均一块五十两! 朱由检暗暗感慨,这些大明的勋贵大臣们,真是有钱啊,甩几百两银子出来,就跟撒纸钱一样。 不少宝贝的抱着盒子,生怕被别人抢去了。 那些没买到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是恼火,有些甚至去威胁店铺掌柜,叫他把香皂交出来。 朱由检走到朱仙之面前,一脸的欣喜,说道:“大哥,你猜这些香皂,卖了多少钱?” 朱仙之已经看到了刚刚的盛况,思忖道:“最少又两千两吧?”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是三千四百七十二两!” 朱由检身为皇帝,见过的钱不少,但是自己挣钱,还是第一次,所以格外欢喜。 朱仙之也是吃惊不已,五两银子的成本,转手就是三千多两? 这钱是真好赚啊! 果然,无论是放在哪个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朱由检想了想的,说道:“大哥,这些银子,待会弟弟替你送到朱家村去。” 朱仙之诧异的看了眼前的弟弟一眼,眼中露出一抹温润。 这小子,一分钱都不要?要将所售金额全部给自己? 但是他怎么可能要这个钱? 红毛番商只是他的朋友,借用店铺,是要给钱的。 而且宣传造势做的如此之好,肯定也需要花费不少的钱银,全部给自己,这小子岂不亏了? 看样子,这小子是完全认可自己这个哥哥了啊。 既然这样,那当哥哥的,能让弟弟吃亏? “你小子,你大哥如今又不缺钱用,你拿着吧,把生意做大做强,你才有更多的力量帮助这个国家。” 朱由检有些犹豫。 朱仙之再说道:“你这么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局势已经危如累卵,崇祯小儿放下身段,让权贵们捐钱,可人人只是敷衍,十两便算应付,无人肯真正相救,只有你毁家纾难。” “或许于世局并无增益,但至少,能慰藉你那君主之心啊。” 朱由检想了想,终于是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又开始变得落寞起来。 “大哥,你刚刚说的,是陛下将来要面对的局面吗?” 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求助于权贵! 太祖皇帝得位最正,他的子孙后代,却只能像权贵乞食? 崇祯皇帝朱由检,只能向权贵乞食?! 朱仙之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振之的肩膀。 “或许吧,只是既然还没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有变数,这不,魏忠贤没去凤阳守墓?八大晋商,也不可能成为满清的所谓皇商。” 朱由检双拳紧握! 是的,既然还未发生,那就可以改变,哪怕真的到了那一步,朕也得把腰杆挺直,直斥权贵! “既然如此,那这些钱,弟弟就收下了。” 朱仙之继续说道:“这些香皂,一旦大量出现,价格势必降低,所以,最好继续按照这样的方法售卖。” 朱由检有个疑惑,不吐不快。 “大哥,就像你说的,此物成本不高,两百块香皂不过五两银子,一块香皂不过几十文钱,为何不大批量制作?即便价格卖低一些,应该也很好卖吧?” 朱仙之心道弟弟还是不太成熟啊,不懂得什么叫做饥饿营销。 “振之啊,你觉得一块香皂成本几十文钱,当真便宜吗?” “难道不便宜吗?” 朱由检没过过苦日子,对这些基本的东西,缺乏基本的理解。 朱仙之摇了摇头,“既然成本在几十文钱,那想要有得赚,是不是最少也得卖一百文钱才行?” 朱由检点头称是。 朱仙之再道:“一斤猪肉不过二十文钱,这一块香皂,都可以买五斤猪肉了,老百姓食不饱腹,连米都买不起,又怎么可能买得起猪肉?更何况这么昂贵的香皂?” 朱由检恍然大悟,这玩意儿,到底是不可能惠及百姓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卖给有钱人了,搞有钱人的钱,最好的选择,就是饥饿营销,你要是生产太多,价格就会下跌,何必呢?” “而且大明藏富于权贵,不搞他们,搞谁?” 朱由检喜道:“这就是大哥说的,谁有钱,搞谁!”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正当两人交谈时,门外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一群当差的,直接把店铺给围了。 第21章悍然出手 朱仙之定睛一看,这些人穿着红胖袄,头上戴着黑色帽子,的确是官面上的人物。 领头的戴着黑色帽子,帽顶还挂着一颗红珠,膀大腰圆,乍一看,就像个屠夫。 而身上就不是穿红胖袄了,而是崭新的六品武官官服,绣彪。 刚刚那汉子走了出来,看到外面的这些人,顿时生出一抹鄙夷,兵马指挥司的人啊。 五城兵马司,京城的公安、消防、城管、市场监管,都归他们管,但最大的官也才六品。 可以说是官小职微,事多钱少,长期都是用来背黑锅的。 到了明后期,这位侯爷家里面盖楼,就叫五城兵马司的人去;这家公爷家里下水道堵了,也是叫五城兵马司的人去。 可即便如此,到底是官面上的人物,而且眼前这位,至少是七品的副指挥,不是他能得罪的。 所以汉子言语之中,还是多了些客气。 “官爷,有何事?” 领头的汉子沉声说道,“接到举报,说你们店的东西,有问题,本官奉命查抄。” 朱仙之大概猜到这些人来自何处了。 有些勋贵,怕是已经看出了香皂的巨大利润,想要试图利用手中的权利,将这门生意给独占了。 在这个时代,想正经做生意是不可能的,你得有背景。 不然,那就是空中楼阁,水中花,镜中月。 弟弟……能应对此事吗? “敢问官爷,是何物有问题?”汉子再问道。 那汉子狞笑道:“你们售卖的香皂,有人回去用群此物洗澡,结果浑身起疹,瘙痒难耐,如要死一般,家属都告到我兵马司衙门来了!” “你们这些奸商,今天本官就要抄你们的家!” 那汉子洞悉了这人言语中的漏洞,再问道:“敢问苦主在何处?” 那兵马司副指挥听到这话,当即一怒,咆哮道:“你这贼厮!端是狡猾,苦主已经没法儿下地走路了,难不成还要本官将人弄到此处?” 朱仙之不由得冷笑,这不摆明了耍流氓?不出示人证物证,就想着把店面查抄,想的倒是挺美。 什么?这是明末?哦那没问题了。 “振之,你朋友这店,怕是保不住了。”朱仙之对着一旁的朱由检说道。 朱由检脸色铁青,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打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 五城兵马司没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眼前这位膀大腰圆的副指挥,又是哪位勋贵的走狗? 只是可惜,此刻大哥在这,他没办法做事,要是暴露了身份,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那汉子见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油盐不进,也是有些恼火,满脸戾气的说道:“这店的东家,是嘉定伯,女儿是当今皇后,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打听打听?” 朱由检暗道连国丈和皇后都抬出来了,这五城兵马司的人,总该退却吧。 结果那副指挥愣了愣,就再度说道:“胡扯!这明明是那红毛番商的店铺,嘉定伯堂堂国丈,怎么可能跟这些番人搅和在一起?” “你扯起虎皮做大旗,诋毁当朝国丈,甚至拿皇后娘娘当挡箭牌,着实该死!” “来人,先给他二十大板!” 汉子急了,指着那膀大腰圆的副指挥道:“你,你当真不怕嘉定伯吗!” “还要鬼扯,冥顽不灵!给我打!” 说罢,左右就冒出两个人,一把将这汉子按倒,抄起水火棍就一顿招呼。 听着门外传来的惨叫声,朱由检整个脸都红了。 他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谁,竟然让这五城兵马司的人,可以如此嚣张? “怎么说振之,任由他们胡来吗?” 朱由检其实有无数种方法解决眼前的事情,比如找一品秩高的官员、亦或者让嘉定伯来此、或者再干脆些,直接让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出手。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没法出手,出手就会让大哥起疑。 朱仙之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就知晓他没办法解决眼前这个局面了。 一个商人,一个红毛番商,自然挡不住官面的力量。 至于嘉定伯?怎么可能?多半就是那汉子狐假虎威了。 以嘉定伯那人的性格,要是涉及到他的利益,怕是早就出现在此处了。 到最后,还是得靠我啊。 想到这,朱仙之缓缓站起身,走出门外。 “诸位,哪个衙门啊?”朱仙之看着外面的大胖子,笑道。 那副指挥抬头,审视了朱仙之一番,见这人气度不凡,也是没有第一时间呵斥。 “五城兵马司办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朱仙之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愣了愣神,五城兵马司? 就是那个给京城权贵提马桶的垃圾部门? 想到这,他又转过头,说道: “有意思,给人提恭桶的五城兵马司,也敢来管这种闲事?” 那副指挥原本以为这人离开了,结果走到一半,又回头冒出这样一句? 这是他这一辈子,最不想听到的话! 五城兵马司的确是官小职微,但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羞辱的! 想到这,他直接抻出他蒲扇那么大的手掌,迈着步伐,朝着朱仙之冲来。 朱由检睚眦欲裂,这是朕的帝师!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五城兵马司还是他背后的人,朕都要他死! 朱仙之丝毫不以为意:“很好,朝廷命官当街杀人,当真是不把大明律放在眼里了啊。” “依大明律,当街杀人者,斩立决,你也是个七品官,不怕死?” 副指挥蒲扇大的手掌顿住。 “至于查抄店铺,可有朝廷的公文?而且此处乃是会同馆名下店铺,即便是要管,也是市舶司来管吧?” “你们五城兵马司,顶了天,也就管管店铺门口的是否清洁。” “查抄店铺,你们有这个权利吗?” “而且苦主未现,就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想抄店,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 朱由检心中暗急,大哥不会想着就凭这三寸不烂之舌,解决今日之事吧? 民跟官讲理,这不是可笑吗? 果然,那副指挥一听,顿时狞笑道:“原来是个讼棍啊。” “你刻意阻挠本衙办案,还妄图袭击本官,本官事从权急,将你制服,交由衙门审理!” 说罢,这汉子再度出手,想直接将朱仙之给制住。 朱由检反倒是松了口气。 没直接打死就好,无论扭送到哪个衙门,他都可以将便宜大哥给捞出来。 可正当这时,人群中突然出现几个人。 这几人身形极为灵巧,几个辗转,就出现在那兵马司副指挥身旁。 然后不只用了什么技巧,那壮硕的副指挥竟然直接摔倒了,那几人又直接掏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副指挥给绑了起来。 朱由检惊呆了,大哥,还有这些手段? 这几个人,是他带来的吗?身手怎么这般了得! 朱仙之在副指挥的肥脸上拍了拍,说道: “据太祖皇帝御制大诰言,百姓可捉拿贪官入京审判,我看你就是个贪官!这就捉拿你入京!” “这里就是京城?行,那我就扭送你去顺天府衙门!” 第22章民送官见官 那副指挥这一辈子,都没吃过像今天这么大的亏,在地上疯狂咆哮道:“御制大诰已经被成祖束之高阁!” 朱仙之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这胖子看着膀大腰圆,以为是个大老粗,没想到竟然还有些文化。 “呔!你这贪官,莫非太祖皇帝的御制大诰不作数?太祖还是成祖的老子呢!” “胡言乱语!藐视太祖皇帝,掌嘴!” 按住副指挥的其中一个,直接抄起手掌,打在副指挥肥胖的脸上,横肉不停震颤。 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朱由检看待了,大哥……这么狂野的吗? 是,五城兵马司的确不是什么强力衙门,但到底也是衙门,而且领头的,是七品副指挥啊,跟知县一个品级的人物啊! 结果你说抓就抓,说打就打? 而且,你手底下那几个,是怎么回事? 那副指挥起码有两百多斤,而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竟然三下五除二就被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五城兵马司的几个人看到自家的老大遭重,也是一急,向前冲来,结果被一个人随手锤翻三人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前了。 朱仙之鄙夷的看着这些人,笑道:“不懂法啊你们?” “百姓在扭送官员入京时,无论各级官员,必须放行,如果有人阻挡,处死,株连九族!” 果然,听到这话,这些人顿时投鼠忌器,拿着刀站在原地,不敢稍有动作。 朱仙之走回客栈,对着一脸吃惊的朱由检说道:“振之,走吧,咱们去顺天府一趟。” 朱由检这才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大哥,他觉得有些不太认识他了。 许久之后,他指着不远处那几个按着副指挥的人,嗫嚅着说道:“他……他们是谁啊大哥?” 朱仙之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你看那个,是不是有点像王大爷?” 朱由检回想起了王大爷。 当初他第一次去朱家村,就是王大爷将他给带进村子的。 那人,眉眼之间,好像真的与王大爷有些相似? “还有另外一个,你看,何当时送你大哥鸡肉汉子,是不是有点像?” 朱由检再看,发现果然如此。 “他们一个是王大爷的孙子,一个是那汉子的儿子,另外两个,也是村民家的孩子。” “这不,你大哥我要进城,他不放心,于是跟着来了。” 朱由检一脸不相信,“这么说?这些人是庄稼汉?谁家庄稼汉有这种武艺!?” “保卫桑梓,有点武艺傍身,的很合理吧?” 合理个屁!这些人明显极善配合,两百斤的副指挥,而且看起来还有点功夫傍身的,三下五除二就被这四个瘦猴子给解决了。 这是有点武艺的事情? “这武艺有点不简单啊,一路那么久,竟然都没人察觉,显然是擅长隐藏追踪,而且还擅长合击之术。”朱由检还是不信。 主要是他朱由检也有亲卫在保护他啊,要是有危险,肯定会有所反馈的。 但是没有反馈。 这就说明,这几个人非常擅长隐藏追踪,比他的亲卫更擅长! “保卫桑梓,给他们练练隐藏追踪,也很合理嘛,” 朱由检腹诽道:“合理个屁!”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大哥告诉他,如果事有不谐,就出城找大哥,他会护自个儿周全。 所以,他到底哪来的底气? 莫非? 他看着朱仙之,一脸正经的说道:“大哥,我怀疑你在朱家村,藏了一支精锐!” 朱仙之眉头一皱,这小子不会猜中了吧? “怎么可能!练一支精锐哪有那么简单?”朱仙之一脸镇定的解释道。 朱由检想了想,好像也是,练一支精锐,要消耗多少钱?大哥都住茅草房,虽然吃穿不愁,但是应该没什么闲钱。 可能大哥训练了一些这样的高手,但数量绝对不会太多。 “嗯,说的有道理,那大哥,咱们真去顺天府衙门?” 朱仙之松了一口气。 底牌都差点暴露了。 他的确养了一支兵马,不过人数并不多,只有三百人。 虽说只有三百人,但个顶个都是精锐,就跟当代的特种兵一样,擅长追踪、隐匿、突袭,尤其擅长丛林作战。 嘉靖时期,倭寇几十人可以追着明军几万人跑,殃及东南数省,甚至打到南京城外。 而朱仙之可以肯定,那些倭寇,在他这三百人面前,狗屁都不是。 这,就是他在这乱世的立跟之基。 私自养兵,那是诛九族的大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弟弟是商人,一天接触的人多,说不定什么时候跟朋友喝酒,就把他卖了。 “王二娃,朱三娃,把副指挥大人拎起来,咱们去顺天府衙门!” 王二娃,朱三娃等人将副指挥给拎了起来,绳子已经将他捆成了粽子,只留下双脚可以活动。 朱仙之看着副指挥紧闭双唇,问道:“指挥大人,怎么现在不嘴硬了?” 副指挥恨恨的盯着朱仙之,想说什么,可到底没有说出来。 这个叫王二娃和朱三娃的,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 这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煞星,手下有这种厉害人物,莫非某位军中大佬的公子?特意从军中调了高手护卫? 形势比人强,先去顺天府看看,如今的大明官员,没道理不向着官而向着百姓的。 朱仙之说道:“诸位相亲!你们何不一起前往顺天府,看看顺天府,是怎么为民做主,诛杀贪官污吏的?” 周围的看客都非常感兴趣,民缚官去见官的,多少年没见过了,这种稀奇事,怎么能不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顺天府的衙门而去。 朱由检这位皇帝,也被朱仙之牵着,一路裹挟着前往顺天府。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衙门的人见到这个阵仗,也是吓坏了,急忙跑进去找大佬去了。 少倾,就有官员从府衙走出来,皱着眉头看眼前的一切,冷声说道:“谁要提告?” 朱仙之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道:“大人,草民提告。” “五城兵马司副指挥,草菅人命、贪污受贿,草民依御制大诰,绑缚此人到顺天府衙,请顺天府主持公道!” 第23章幕后黑手成国公 那官员身穿五品官服,不出意外,应该是顺天府的通判了。 一般府的通判是正六品,但是由于顺天府的独特性,几乎所有官员都要高上两级。 所以正六品的通判,在顺天府,就成了正五品。 也算是不小的官了。 此官名为刘奉,他上下打量了朱仙之一番,只觉得这人气度,怕不是寻常人。 所以他打算先试探一番。 “阁下是?” 朱仙之回答道:“京郊一农而已。” 那人顿时笑了,一个农民,也敢绑着官来见官? 还拿出什么御制大诰来压人,这不是好笑?太祖都死了多少年了?现在还指望太祖给你撑腰? “行,顺天府衙门知道了,你且回去,等待消息。” 朱仙之冷冷一笑,好家伙,开始打太极了是吧? 他要是现在离开,那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肯定啥事没有。 到时候他要是真追究,官服一纸公文堵住他的嘴,他找谁都没用! 到时候,他们就要面对对方的报复了,自个儿有人保护倒是无所谓,实在不行,直接往朱家村里面一缩,谁来都不好使。 但是弟弟不行啊,弟弟的基业都在京城,怕是怎么都不肯跟着自己待在朱家村。 所以,今天一定要把问题解决。 “大人,草民既要提告,便是苦主,哪有衙门让苦主回避的?” 刘奉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这人好不知趣! “你叫什么名字?”通判刘奉再问。 “草民朱仙之。”朱仙之回答不卑不亢。 刘奉嗤笑一声,取这种名字,好大的口气,也不怕压不住。 突然,他想到一个可能,问道:“阁下是皇亲?” “非也,虽姓朱,但并非皇亲。” 刘奉松了口气,不是皇亲,又没有功名,看来真是一个寻常人了,可以随便炮制。 “朱仙之!你拿御制大诰压人,实属荒谬!太祖成法到了今日,有些已经不再适用。” “你记住,本朝的皇帝,是崇祯爷!” 朱仙之懒得掰扯,只是转头看向四周围满的人,说道:“诸位,本人遇到贪官,将其捉之,扭送至顺天府,顺天府竟然不接,莫非是与那贪官有什么勾连?” “你们说,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在场的不少人,都曾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恶心,自然愿意替朱仙之帮腔。 而且就算没被恶心,出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也得出声援护才是。 “不合理!” “顺天府的官员与贪官之间有猫腻,才不接受提告!” “……” 刘奉顿时一阵头疼,这人竟然裹挟民意,这就不好办了啊。 朱仙之继续说道:“既然顺天府不接,那我就去找陛下,问问陛下,贪官要怎么惩治!” 朱由检站在一旁,人都麻了,怎么转眼之间,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但是他还没法说,大哥的初心,是帮自己解决问题。 刘奉彻底麻瓜了,说道:“既然如此,且入衙内调解。” 朱仙之当即道:“大人,此非乡邻之间的龃龉,而是贪污之案,如何调解?是用银两堵住草民的嘴?还是用水火棍打断草民的腿?” 刘奉愈发烦躁,眼前这人,实在是的难缠,而且此人言语逻辑极为清晰,对官府的门门道道,也极为了解,实在是难以糊弄。 有这份功底,不去科举扬名立万,在这搞这些鸟事! 不过也正常,时至今日,已经不是有才华,科举就能榜上有名了。 “行!既然你要提告,那本官就依你,但是如果实事证明你是诬告,那后果,你可要想清楚。” 朱仙之淡笑道:“请升堂。” 朱由检拉了拉朱仙之的袖子,说道:“大哥,你哪来的证据证明他贪污啊?要是没有,你就是诬告,是要打板子流放的。” “我看着通判官对你很是厌恶,说不行直接要指使人将你打死!” 朱仙之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说道:“无妨,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以后这肥皂,是没法儿卖了,肥皂的利润你也清楚,你舍得放弃?” 朱由检暗道我当然舍不得,但是他们也没法从我手上夺走啊。 到底是哪个愣头青,打肥皂的主意? “舍得的,大哥,不行就算了,要是你真有个好歹,弟弟可怎么办?” 朱由检实在是想不出大哥有什么办法,所以非常担心。 要是大哥没办法证明那人的贪污,到时候只有强行暴露身份救他了。 但是暴露身份,大哥还愿意愿意为我所用?毕竟,我并不是他的亲弟弟。 甚至,大哥会因此极为痛苦,乃至将我也一并恨上? 朱仙之安抚道:“无妨,没把握的事情,你大哥也不会干。” “走吧,随我进府衙。” 朱由检喟叹一声,只得跟着大哥一同进去。 很快,府衙升堂,上首坐着的,并非顺天府尹,而是府丞。 正四品官员,等同于地方府的知府了。 朱仙之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这顺天府尹是个老油条,此刻,应该是缩着乌,不肯出来了。 朱仙之和副指挥分列两旁。 而衙门外,已经围满了人,探头探脑的看着里面,想要知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顺天府丞名为方英睿,惊堂木一甩,正准备开始审案,那副指挥就突然出声。 “下官乃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冯勇,请大人挪步,下官有要事相告。” 朱仙之嘴角一勾,好家伙,准备请出背后的大佛了? 他并不打算阻止。 结果一旁的朱由检沉声说道:“大人,不合适吧?他如今是疑犯。” 方英睿脸上带着和煦笑容,“此话不妥,要是有证据,本官定会判他们的罪,要是没证据,就是诬告,一切凭证据说话,合情合理嘛。” 朱由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冯勇带着笑容,走到方英睿面前,说道:“大人,下官是为成国公办事。” 方英睿脸上顿时一凛,这件事,他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可真有贪污把柄,落入他手?” 冯勇沉声说道:“绝不可能!下官清廉,并不贪污受贿。” 方英睿嘴角戏谑,大明的官哪有不贪的?你但凡不是两百多斤,或许本官就信了。 不过没有证据就好,那就可以随便炮制了,还能让成国公欠自个儿一个人情。 “行,本官知晓如何做了,这人,绝不可能活着走出顺天府。” 第24章大哥你是我的神 两人耳语一番,副指挥冯勇回到原位。 方英睿说道到底:“开始的听讼吧。” “朱仙之是吧?你说兵马司副指挥冯勇冯大人贪污受贿,索要钱财,可有证据?” 朱仙之当然没有证据,他与冯勇也是第一次见,哪里有办法收集证据? “回大人,没有证据。”朱仙之仰头说道。 朱由检懵了,大哥啊大哥,没证据你在这瞎搅和什么? 莫非是怀疑了我的身份,想借此试探? 外面的百姓也一片哗然,原本以为有一场好戏,结果就这? 方英睿心里乐开了花,原本以为这人狡猾,即便没有证据,也会凭借口舌卖弄机巧,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的承认了? 但表面上,他一脸怒容,“大胆狂徒!你说你绑缚贪官来此,顺天府衙门极为重视,直接让本府丞审理,没让负责刑名的推官负责。” “可结果,你却是来消遣本府丞的?官府威严,不容侵犯,左右,大刑伺候!” 朱由检心中万般无奈,打算上前表明身份了。 表明身份,大哥或许还有一些机会为我所用,如果不表明,被打死了,那就完全没机会了。 结果就在这时,朱仙之率先说道: “虽无证据,但却有赃物,请大人一观。” 朱由检脚步顿住,万分无语,觉得便宜大哥在玩自己。 方英睿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看冯勇,眼中满是质问。 冯勇也很慌,也很懵,赃物,什么赃物? 朱仙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方英睿。 方英睿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冯勇贤弟,近日京城权贵中,盛行一物,名为香皂,做洁体洁面之用,效果极佳,夫人小姐无不喜爱,愿以百金买之,可见其中之利。” “兄查过,售卖此物的店铺,并无背景权势,只是几个依附在会同馆下红毛番商,公爷和侯爷不忍见国财为外族所赚……兄曾侍公爷,愿效犬马,弟与我共事多年,如同亲兄弟一般,此事交由你做,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方英睿拿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 这,国公与人密谋侵夺店铺的隐秘之事,竟然堂而皇之的写在纸上! 他要是判处不符合公道,不符合那狂徒朱仙之的心意,怕是会出大问题! 这朱仙之说不定就要拿着这封信,去皇宫、去拦阁老们的车驾。 顺天府丞的位置不算低,觊觎这个位置,想将他撸下来的人,能从东直门排到西直门。 现在如何做?直接将此物撕毁? 可此刻到处都是人,这样做,岂不是说明自己心中有鬼? 而且这狂徒既然毫无防备的将此物给他,多半也不怕他撕毁。 说不定,还巴不得他撕毁。 难办啊!原本以为是好事一件,现在看来,这案件完全是烫手的山芋! 国公肯定是不能抖出来的,一旦抖出来,别的暂且不论,他的仕途,肯定直接玩完! 低头沉吟了半天,方英睿才抬起头,目光再复坚定。 只有这种选择了。 他看向正沾沾自喜的冯勇,怒拍惊堂木,沉声说道: “好啊!冯勇!竟然真敢贪污,此书上面,记录的是你贪污受贿的记录,连谁谁谁,哪一笔,都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依御制大诰,斩立决!” 没法子,朱仙之这狂徒明显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 而国公爷肯定是不能抖出来的,思来想去,只有让这副指挥冯勇来背锅了。 朱由检诧异的看了一眼大哥,这是什么操作? 在这之前,这便宜大哥都不认识副指挥冯勇,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集到冯勇贪污受贿的证据? 绝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竟然让一位朝廷四品大员投鼠忌器,编下这等谎言? 他看着大哥智珠在握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有些害怕了。 这大哥,是在玩弄人心啊! 冯勇眼睛瞪得浑圆,那上面,真是他的罪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人,下官请求查阅此信!”冯勇大声吼道。 “大胆!给你,你是要直接撕毁?还是要生咽进肚中?” “大人,此乃污蔑!仅凭一纸之言,就要定罪,是否太过草率?”冯勇还在据理力争。 方英睿冷笑道:“信件上面的内容真假,只需要调查你属下的吏员便知!你若是没贪污,本官必会还你公道!” 如今大明的官员,哪有不贪的?一查一个准。 要是这冯勇真的不贪,他方英睿直接把眼睛给戳瞎,道一句错看天下英雄,活该瞎。 而只要一查,有贪污,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冯勇啊冯勇,本官也不想杀你,只是你得罪的这人,实在是将本官拿捏的极为痛苦,不得不如此施为了。 等到此间事了,本官再去找成国公道明事情原委,想来他也会认可我的做法。 朱仙之早就料定了这个解决,站在一旁,极为悠闲,全然没注意一旁弟弟那万分复杂的目光。 冯勇没话说了,他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已经告诉了对方自己是替国公办事,他还要如此施为? 即便那信件上是他的罪证,不也应该当做看不见吗? 为何是这样? 他艰难扭头,看着那风姿卓绝的朱仙之,目光中全是疑惑不解。 他,到底是谁? 有极为强悍的扈从,有这等让府丞改弦易辙的手段,不应该默默无闻才对。 “冯勇,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冯勇回过神,面露苦涩,他能怎么辩解?把成国公拉出来当挡箭牌? 那可能就不只是他死了,他全家人,都将遭难! 他只能原地踯躅,一言不发。 方英睿也松了口气,这冯勇,也是知趣的,背了黑锅,成国公肯定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既然无话可讲,那就着赵推官前往五城兵马司,调查副指挥冯勇贪污一案!” 朱仙之朗声道:“顺天府果然公正严明,草民实在佩服。” 方英睿饶有深意的看了朱仙之一眼。 “本官向来只认正气公心四字,绝不偏袒!” 方英睿今日被恶心坏了,此刻只能树立一个好官形象,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果然,门外的民众,山呼方青天! 方英睿有些恍惚,梦回当年,曾几何时,他也真的想做青天的…… 当时他外放知县,旱灾肆虐,他扣押部分秋粮赈灾,活人无数。 但于此同时,因为秋粮上缴不齐,他考核下等,白白蹉跎十数年,不得升迁。 于是他痛定思痛,盘剥乡里,活动上官,仕途再度亨通。 朱仙之也似笑非笑道:“方大人,的确是秉持正气公心的好青天。” 方英睿不知道朱仙之是真心还是故意讽刺,但他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既然事情已定,劳烦朱先生回去等候,案件调查有结果之后,取服辩之时,再请先生到场。” 取服辩,便是让罪犯以书面形式,表示认罪伏法。 朱仙之拱了拱手,拉着朱由检走出顺天府衙。 外面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歌颂着正义战胜了邪恶,他们都是英雄。 最后,好不容易靠着二娃三娃他们才挤出来,几人急忙飞奔,逃到一处巷弄,才算是甩开了那些人。 朱由检只觉得今天经历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他怔怔的看着朱仙之。 大哥怎么会这么猛啊,他怎么做到的? “大哥,你是我的神!” 第25章复盘 “大哥,展开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朱由检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 大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那封信,到底有什么猫腻? 他为什么可以确定那封信给方英睿之后,方英睿态度会发生变化? 朱仙之笑着解释道:“其实并不复杂。” “那叫冯勇的副指挥一来,说什么用了肥皂之后出问题,我就知道,是有人盯上了肥皂生意,想要巧取豪夺了。” 朱由检暗自颔首,这一点,他也能想到。 “所以,哪种人,最喜欢干这种事?” 朱仙之循循善诱,这个弟弟,还是比较蠢的,不够成熟,得好好培养,以免以后吃亏。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勋戚?” 朱仙之露出满意的微笑,“孺子可教!正是勋戚。” “文官因为其文化素养较高,做事就更优雅从容,像今天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换做文官来做,就会更加隐晦和从容。 “但今日这种手段,说实话,非常低端。” 朱由检连连点头,的确如此,文官之间的斗争向来更加隐晦,这种粗鄙的行为,他们不屑为之。 “所以范围已经很小了,王爷们都在封地,伯爷的话,又很少有人具备这种胆魄和能耐,所以这幕后黑手,只能是公侯。” 朱由检顿时恍然,原来如此,这大哥分析问题,当真是鞭辟入里。 可知晓了这一点,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还敢跟国公斗? 朱仙之笑着说道:“知道了这一点,就很好办了,既然那副指挥冯勇是某位公侯指使,我便可以推测整个剧情。” “副指挥冯勇没法跟公侯直接对话,能对上话的,应当是兵马司指挥。” “所以,兵马司指挥得到了公侯的安排,试图染指肥皂生意,再以书信告知冯勇行事,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朱由检感觉脑子里面亮起了一盏灯,但是灯光朦胧,还是看不清周围事物。 “所以,你大哥我便以那指挥的口吻,写了一封给副指挥冯勇的书信,而这书信当中,透露了兵马司指挥和某位公侯勾连之事。” 朱由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大哥以他目前得到的消息,推演出了事情的真相,再以真相做局,凭借一封书信,向顺天府丞方英睿透露出一个消息: 我已经掌控了公侯和五城兵马司勾连的证据,你们小心些。 而那方英睿真的如此投鼠忌器,正巧说明大哥推演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只是他一个顺天府府丞,是如何知晓这其中的猫腻的? 突然,朱由检想起不久之前,副指挥冯勇在方英睿面前耳语了一阵。 多半就是在那个时候,冯勇将这件事告诉了府丞方英睿,以期得到庇护。 所以大哥当时并未阻止,是因为猜到了两人要说什么? 所以他当时阻止,差点坏了大哥的事? 想到这,朱由检不由得暗自懊恼,朕是要当圣君的,为什么会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 “大哥,你的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你不是人吧?” 朱仙之直接一个脑瓜崩打在朱由检脑门上,笑道:“不是人还能是鬼不成?” 朱由检揉了揉头,有些恼怒。 他这一辈子,还没被人弹过脑瓜崩! 只是看着便宜大哥那一脸淡然的样子,他又觉得没那么恼火了。 朱仙之继续说道:“方英睿投鼠忌器,只能将副指挥冯勇拉出来垫背。” “不然这皇城之下,找人办事儿还是很简单的,去拦阁老们的车驾,想来阁老们,很愿意将顺天府丞,换成自己的人。” 朱仙之说完,看向朱由检道:“今日之后,冯勇身后的那位,应该会消停不少了。” 朱由检掌心一合,非常高兴。 什么没暴露,就解决了今日之事,不错。 “不过振之,你得记住,这些到底是取巧的法子,能应付一次,不一定能应付第二次,最关键的,还是要强化自身。” “而且你既然想要挽救大明,忠于你的君主,也需要自身实力足够才行。” 朱由检正襟危坐,他知晓接下来大哥讲话,肯定是关键。 “你作为商人,出将入相,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你要做的,是富可敌国。” 朱由检深以为然,这很有趣啊!朕可以一边当皇帝,一边搞钱资助自己当皇帝。 太有意思了。 老子有钱,还怕这些人不给朕办事? “大哥,弟弟这能耐,怕是很难富可敌国啊。”朱由检面露苦涩,但实际是在暗示朱仙之,你得帮我。 “嘿,大哥在这,担心这些做什么?” 朱由检心中大定,就等大哥这句话了。 “对了大哥,你有这份能耐,为什么不自己做这些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多好?” 朱仙之面露苦涩:“我何尝不想?” “只是这个局势,即便是有通天之能,又于时局何补?要不是最近崇祯小儿还算听劝,我都懒得跟你言语朝廷之事。” 朱由检无语,这大哥哪都好,就是对朕不太尊重,明里暗里都是。 “而且,你小子不知道被谁洗了脑,对大明死忠。对崇祯死忠,要不是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你看我管不管你。” 朱由检听到这话,有些感动,又有些害怕。 大哥对他弟弟感情如此之深,要是知道我不是他的弟弟,他会不会瞬间崩溃?甚至连带着弟将朕也恨起来。 想到这个结果,他就有些由衷畏惧。 朱仙之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说道:“既然你是这种脑瘫,那大哥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你一条路走到黑了。” 朱由检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哥知道真相。 除非,大哥真的遇到危险,有生死危机。 朱仙之说道:“今日事了,我得回朱家村了,你好好经营你的生意。” “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王五妹家,又送来了两只大肥鸡。” 朱由检恭敬垂首,行了一礼道:“大哥慢走!” 朱仙之看弟弟如此恭顺,心中也是一暖,说道:“咱兄弟俩,何必如此客气?遇到什么难题,就找哥,你又不像崇祯,是独夫,是孤家寡人。” “走啦!” 说吧,朱仙之便签出毛驴,朝着城外走去。 王二娃朱三娃等四人,瞬间隐没入人群,不知去向。 等到大哥走的老远,几个健硕男子出现在朱由检面前,胸膛鼓鼓囊囊,显然是藏有凶器。 这几人,是朱由检的扈从,都是高手。 “爷今日没有遇到危险,卑职便只是远远缀着陛下,所以并未被发现。” 朱由检瞬间松了口气。 “那你们,有发现那四个人吗?” 领头那个脸色涨红,犹豫半天才说道:“毫无察觉。” 朱由检暗暗心惊,他这几个人,都是锦衣卫的好手,结果面对大哥那几个扈从,竟然毫无察觉。 别的不论,在隐匿这一方面,他手下这几个人,完全不是对手。 这大哥,当真不简单啊。 好在他是朕的大哥。 朱由检收拾心情,淡淡道:“回宫吧。” 第26章工部尚书徐光启 成国公朱纯臣坐在上首,穿着一袭儒衫,因为地龙的原因,哪怕穿的单薄,却依旧感觉不到冷。 但方英睿哪怕能感受到地龙赋予的温度,却依旧感觉很冷。 朱纯臣面容清秀俊逸,看起来还真像一个读书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极好相处,但事实并非如此。 除此之外,五城兵马司指挥酆宜年也在此处,但他的表现,更加不堪,直接匍匐再低,身体抖如筛糠。 “所以,酆指挥,你并没有用书信,通知冯勇做事?” 朱纯臣淡淡问道,语气很轻,但落在酆宜年身上,如有千钧。 酆宜年勉力回答道: “公爷,我与冯勇同属一个衙门,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何必多此一举,用书信告知?” 朱纯臣低头看了看桌面的那封书信,又抬头看了看方英睿,说道:“方大人,你怎么就轻信了?” 方英睿弯了弯腰,躬身说道:“公爷,你也看到这信的内容了,写的极为真实,宛若知晓前因后果一般,谁看到不心惊胆战?” 朱纯臣又转头看向酆宜年,说道:“酆大人,除了你和冯勇之外,都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朱纯臣语气淡然,食指不停敲击着桌面上的信,发出微弱的声音,给了酆宜年极强的心理压力。 他对公爷极为熟悉,知晓这位爷一旦心里起了杀心,食指就会不自主的敲击。 敲桌面敲大腿,总会敲一样。 “回公爷,卑职知道公爷极为重视此事,所以也极为小心,只告诉了冯勇一人,除他之外,无人会知晓。” 朱纯臣继续说道:“那冯勇呢,是否会告诉其他人。” 酆宜年再道:“绝不可能!冯勇是个聪明人,做事向来极为细致,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 朱纯臣眉头紧皱,暗自思索了良久,才淡淡说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那名为朱仙之的人自己猜出来的了?”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在离谱,都是真相。 朱纯臣带着可能正确的结果,再回头去看那封信,很快就发现了信中的纰漏。 “‘公爷和侯爷不忍见国财为外族所赚’,这句话有问题。”朱纯臣淡淡说道。 方英睿能做到四品大员,自然也不是蠢人,顿时也明了了。 “他既说公爷,又说侯爷,说明他并不知道背后到底是公爷还是侯爷,只能猜到是公侯一级的人。” 方英睿一边说,一边无限感慨,那朱仙之,简直是多智近妖!这么短的时间,就窥探到了真相,做出反制。 这封信,多半是朱仙之写讼状的时候写的。 朱纯臣指节敲击越来越频繁,说道:“酆大人。” 酆宜年急忙答道:“卑职在。” “你既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京城的脚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应该掌握了些吧?” 酆宜年恭声称是。 “既然如此,那就调查一下这人,如果可以,本国公不想看到他还活着。” “没问题吧?” 酆宜年急忙表态:“是,卑职定能做到。” “公爷,那人身边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扈从,对付起来,怕是并不简单。”方英睿略微有些担忧。 朱纯臣淡淡道:“所以先调查嘛,如果对方只是普通百姓,就凭几个扈从,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方英睿没话说了,这朱仙之的确聪明,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聪明向来用处不大。 “对了,朱仙之身旁那人,藏头露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尽量找出来杀了。” 酆宜年这次答应的极为干脆,朱仙之手段奇诡,他还畏惧两分。 但他旁边那人看着脑子都不太聪明,完全是应声虫,杀他当杀鸡。 朱纯臣拿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方英睿和酆宜年齐齐退出。 酆宜年回到五城兵马司,便对下属说道:“让马兴来见我。” …… 乾清宫。 朱由检靠在软榻上,下方坐着的,是徐光启。 徐光启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须发皆白,但好歹精神还算不错。 “徐卿,可知晓朕为何找你?”朱由检笑问道。 徐光启回答道:“回陛下,臣不知。” 搞科学的是这样,喜欢直来直去。 朱由检笑着说道:“有人对你极为推崇,说徐先生在历法、农学、算学、军事方面,都有极深的研究,其研究成果,是大明之瑰宝,足以遗泽万世!” 徐光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夸其他他懒得理会,但是夸他这些方面的成就,他很高兴。 “那人还说,徐卿与利玛窦翻译的几何原理,意义重大,说不定未来,此物会成为学生的必修课程。” 徐光启突然高兴起来了,说道:“这人在何处?竟有此等眼界?” 他很久之前,就一直提议要开展数学方面的研究和普及,只是无论君臣,都认为术乃小道,无须太过重视。 儒家的学问,才是大道! 但何其荒谬? 这人竟然说数学可以作为必修课程,显然和他是一类人?他并不孤独。 虽不认识,徐光启却已经和那人开始神交。 朱由检说道:“朕这有一样东西,请徐卿一观。” 说罢,朱由检将大哥给的那杆火铳取出,递给徐光启。 徐光启看着眼前的火铳,研究了半晌,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击发时,将燧石重重打在火门上,点燃火药,这是万历爷时的法子。” “咦?这个设计,妙啊!这可以大幅提升击发效率,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 朱由检静静看着徐光启被大哥震惊,他竟然生出与有荣焉之感。 “如果臣猜的不错,此铳的击发成功率,起码能达到七成,而射击方式也得到简化,击发速度起码是寻常火铳的两倍!” 朱由检暗暗点头,这徐光启,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看了一阵,就能将这燧发枪的优势拆解的明明白白。 不愧是大哥介绍的人才,配得上工部尚书这个职位。 “陛下,这火铳,也是那人制作吗?” 朱由检说道:“正是。” 徐光启大喜道:“此乃大才!臣实在是心痒难耐,想要与他探讨学问,还请陛下引荐!” 朱由检说道:“工部尚书的位置,暂时空悬,朕打算让你来做。” “臣领旨谢恩!”徐光启毫不犹豫,跪地谢恩,然后站起身,一脸渴求的问道: “陛下,那人在何处?” 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 山西传来消息,现任山西巡抚牟志夔被押解进京。 犯的罪挺多,朱仙之笑着说道,即便是最简 第27章拆皇宫 朱由检心道这么着急的吗? 所以,你这么干脆答应当工部尚书,只是因为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个人? “徐卿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徐光启叹道:“陛下,像臣这一类人,很少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难得遇到一个,自然得倍加珍惜。” 朱由检不太理解这种情绪,但还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那人同样觉得你是志同道合之人,对你极为推崇,所以,才建议你做这工部尚书。” 徐光启仰起头,眼睛放出灼热光芒,想着那人到底是谁,竟然让陛下对他言听计从? 但是不管这人是谁,这对于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他对儒家的圣人之言,并不如何擅长,否则也不会蹉跎半生,直到四十二岁,才考中了进士。 他更擅长的,不是儒家的圣贤大道,而是像天文、历法、农学、武器这样的小道。 但小道真的小,大道又真的大吗? 陛下让他当工部尚书,可以看出来,这位登基没多久的新帝,对小道极为认可。 他徐光启,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施展平生所学了。 徐光启心思顿时热切起来,说道:“陛下,有什么事情要老臣去做,尽管吩咐。”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应当知晓,上一任工部尚书,是因为何事下台。” 徐光启颔首,说道:“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恍惚尚书薛凤翔之名,怕是会名留青史了。” 朱由检说道:“这种尸位素餐之辈,早就应该乞骸骨了,非要朕点明。” “蓟镇的工事,交由你来做,有没有问题?” 徐光启言简意赅:“只要钱到位,就没有问题。” 朱由检乐了,这位已经六十六岁的工部尚书,实在是有趣的很,言行绝不弯弯绕绕,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很好,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一点不累。 “当时廷推,说的是一百万两,够不够?”既然徐光启直来直往,朱由检也不愿再虚以委蛇。 徐光启暗自估量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一百万两有一百万两的修法的,只是到时候,效果很有可能会大打折扣。” 朱由检表面淡定,其实心里面已经快要崩溃了,修一个蓟镇工事,一百万都不够? 到处都要花钱,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哥呀大哥,光是卖肥皂,怕是不太够啊。 “暂且就一百万了,如果以后资金充裕,再追加,如果给你足够的钱银,能不能让蓟州、喜峰口、遵化一代固若金汤,挡住建奴的铁骑?” 徐光启脸上带着极为强烈的自信,“陛下,只要给臣两百万钱,建奴即便出兵二十万,也休想进入长城!” “如果,只有一百万呢?” 徐光启想了想,说道:“一百万能起多大的效果,臣还要回去,结合蓟镇附近的地形、当地役员的状况进行推算,效果肯定也有,只是却没有绝对的把握。” 朱由检没说话,但心底已经认可了两百万的方案。 贵虽然贵了点,但胜在把稳,虽说一百万两也只是有风险。 但是这风险,他并不愿意承受。 一旦建奴打进来,先不说能不能攻破京城,即便是在北直隶附近搜山检海一番,掠夺大量钱银和人口北归,大明也是血亏。 与那风险相比,这多出来的一百万两,可以说是花的极为划算。 “行,徐卿回去慢慢算,好好拟一个章程出来,而且尽快。” 朱由检有些担心,按照大哥的说法,建奴绕道蒙古,攻占遵化、直达京城,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大哥的推测就没有错过,所以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而且,这次收拾了晋商,还把两人山西巡抚都给处理了,建奴无处买粮食,日子怕是会越来越难过。 而这群豺狼,一旦日子不好过,就要南下来抢了! 所以一定要快! 要在建奴到来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让那建奴有来无回! 徐光启恭声称是,随后说道:“陛下,工事修建的如何,虽说也非常重要,但还有一点,也同样重要。” “就是蓟镇的将士,不能太烂,否则再好的工事,都没用。” 朱由检说道:“这一点,朕也考虑到了,所以朕打算练一支精兵。” 徐光启没问题了,说道:“陛下,这火铳,当大量制作,装备全军,如此一来,士卒的战斗力,可以提升不少。” 朱由检暗自摇头,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跟大哥一样,是绝对的全才。 徐光启在他专精的方面,的确非常厉害,但对朝廷局势,甚至是整个天下大局,都缺乏足够的认知。 所以他不知道,这些火铳一旦制作出来,很多都会成为建奴的火铳了。 大明的根子已经烂了,得重新搭建根基,才能挽救大明。 “此事暂且不论,朕想在皇宫内修建一个工坊,用以研究和制作各种军械,亦或者关乎民生之物,卿以为如何。” 徐光启回答道,“这没什么问题,皇宫那么大,随便拿出两座闲置的花园空地,便可做成。” 朱由检对这徐光启实在是太满意了,不愧是大哥推荐的人物。 虽说有些缺憾,但除了大哥,人无完人,也都是能理解的。 像他搭建工坊这个提议,要是跟那些阁部重臣们商议,他们绝对不会答应。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属于浪费钱财,玩物丧志。 可这徐光启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个工部尚书,选的好啊!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徐卿去做了!” 徐光启拄在原地不懂。 朱由检一开始还不理解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恍然,这又是要钱了啊。 “一切支应,皆由内帑出。” 徐光启站起身,躬身说道:“陛下可将诉求列出,臣回去设计。”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第一,此工坊,要封闭管理,外人不得窥探。” “加高围墙、围墙上方安装勾刺,关键节点处安装顶棚……” 朱由检再说道:“炼铁、火器、甚至是酿酒、研究谷物等,各种各样,都要包含在内。” 徐光启跟着说道:“需要分区,武器、日用、民生、建材等区,至于谷物研究,臣建议还是在城外找一块地。” 朱由检觉得很爽,他这一说诉求,徐光启就有了安排,当真是这方面的大才。 两人将具体细节一一敲定,徐光启闭上眼,默默思考。 许久之后,徐光启抬起头。 “陛下,臣算过了,要修建您所要求的工坊,最好的位置在皇宫西北,需拆除抚辰殿,咸福宫,储秀宫,再挖掉一般御花园。” 朱由检有些肉疼,好好的宫殿,就这样拆了?这可是祖宗基业啊。 但想了一会儿,他还是一咬牙,“拆!” 徐光启再说道:“一旦行此事,朝臣怕是要前赴后继弹劾陛下。” 朱由检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再婆婆妈妈,说道:“怕个卵,拆!” 第28章杀局 徐光启有些感慨,眼前这位陛下,和其父兄的确不一样,说不定,真的能做一个中兴之主。 这样的皇帝,的确值得效忠。 至于拆除皇宫,可能会千夫所指,也可能名留青史,这一切,都得看这位陛下的未来,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如有汉光武帝的结局,那拆除皇宫,自然是名留青史;如果是汉献帝的结局,那这自然是愚蠢之举,有伤天和,招致反噬。 不过徐光启不怕,能施展才华就好。 “陛下,臣以为,拆除宫殿的木材、石材等,可以直接用于工坊修建,如此,便可以再省一笔钱财。” 朱由检脸色浮现出一丝笑容,能省钱就好! 都说皇帝富有天下,但他是真的穷,穷到内帑都能跑老鼠。 皇庄皇田每年的收入,大概在六百万两白银,但是由于他是今年才登基,这笔钱就大打折扣了。 哥哥朱由校已经花费了很大一部分。 而后来给哥哥朱由校治丧,以及自个儿的登基大典,又花费了不少,如今内帑之中,止有银九十三万,金三万七千。 也就是说,拢共加起来,也不过银百万两。 而下一次内帑进银,得明年开春之后,在这之前,他就只能靠着这一百万两过日子。 穷啊,皇爷爷在时,内帑之银足有数千万两,可到了他这,竟然只有这么点钱。 魏忠贤一个太监,其银竟然比内帑还多! “准奏,拆除殿宇所得石材木材,用以修建工坊!”朱由检从善如流。 徐光启暗自感慨,这位陛下,和想象中的,真的不太一样。 “对了陛下,一应工匠,也是从工部调集吗?”徐光启再问。 朱由检说道:“工部一部分,内府诸司也有一部分,只是无论是哪来工匠,都得对里面的东西保密!谁若透露一丝,朕便杀谁。” 徐光启目光一凝,陛下这话,又何尝不是说给他听? 看样子,陛下对这工坊的重视程度极高,谁要是敢在前面当拦路虎,陛下是不惮于杀人的。 “当然,只要肯尽心尽力做事,朕也会给他们足够多的回报,除俸禄翻倍之外,凡是研究有较大进展,朕都会予以赏赐!” “甚至足够厉害的工匠,朕可以让他参与分红!” 徐光启连连颔首,陛下这样做,天下工匠,怎么会不归心? 好啊,好啊,他徐光启一直提倡用技术来缓和社会矛盾,延续大明统治。 但是他这种想法,又怎能被君主重视?又怎么会被士大夫所重视?相反,他们极度鄙夷,说这是舍本逐末。 “陛下,一应相关事宜,等臣回去细细拟个章程出来。” 朱由检笑着道:“辛苦徐卿了。” 徐光启笑道:“臣能做自己擅长且喜欢做的事情,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复归年少一般,丝毫不觉得辛苦。” 朱由检对这位新任工部尚书实在是满意的很,于是投桃报李。 “过几日,我安排那人与你见面。” 徐光启大喜道:“多谢陛下,臣告退!” 朱由检站起身,将这位大明的工部尚书送出了乾清宫,才返身回宫。 刚刚小憩了一会儿,朱由检就被吵醒。 吵醒他的人,是曹化淳。 被人打搅了睡眠,朱由检心里有些烦躁,但表面还是笑道:“有何事禀报?” 曹化淳说道:“锦衣卫千户谈天磊,求见陛下。” 朱由检眉头微微皱起,谈天磊? 谈天磊就是前两日与大哥一起是,负责保护他头领,他能有什么事? 莫非当日之事,还有延展? 想到这,朱由检淡淡说道:“宣。” 少倾,谈天磊走了进来,打了个稽首。 “有何事?” 谈天磊是个精壮汉子,一身腱子肌极为夸张,下盘弯曲如老树盘虬,一看就个高手。 “陛下,那日回宫之后,有一些人阴谋鬼祟,凭借那日陛下留下的一些信息,试图顺蔓摸瓜,找出陛下的跟脚。” 朱由检顿时冷笑,那肥皂局背后的那位不知是公爵还是侯爵,朕还没去寻他的麻烦,他反倒是找上朕了? 有意思,有意思,这些大明的勋贵,还真是胆大包天。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调查清楚了吗?”朱由检再问。 “一打就招,是脚行的人,但是问是谁指使,他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说是行头马兴,让他们调查一个人。” 脚行就是专门从事搬运的人,他们有一把子力气,接触人极杂,三教九流都有,探查消息最为厉害。 不消说,这叫马兴的行头,就是受人指使来做这件事了。 与行脚牵扯最深的,不恰巧就是五城兵马司吗? “将五城兵马司指挥给抓起来!严刑拷打!” 朱由检一下就想清楚了问题的关节,五城兵马司不是第一次给幕后主使当狗了,只要把这条狗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就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可他说完,谈天磊说道:“臣派密探探查过五城兵马司,可指挥酆宜年却并不在。” 朱由检诧异的看了谈天磊一眼,这小子不错啊,竟然知晓去探查五城兵马司。 只是这酆宜年哪去了?有公职在身,竟然不见了,大明无论是上面的官员,还是下面的官员,都烂成什么样了。 朱由检不停感慨,可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登时大变。 酆宜年为何不见?他去了何处? 那人连朕都想对付,要不是朕有锦衣卫护持,要是朕真只是一个商人,跟在大哥后面的小人物,是不是已经遭到毒手了? 那人连朕都不想放过,岂会放过大哥? 酆宜年会不会对付大哥去了? 想到这,他的神色开始变的无比慌张,如果大哥死了,万事休矣!什么王图霸业,什么中兴大明,都可以不必想了! “谈天磊,你立刻带领你旗下所有人,前往城西南方向的朱家村!” “在卢沟桥边上,顺着卢沟桥向上三里路,便是朱家村!” 朱由检急不可耐的吩咐道。 谈天磊虽然心中有万千疑惑,但还是打算应下来,可眼前的陛下,竟已经左右踱步起来,急迫的说道:“不不不!朕跟你一起去!” 谈天磊不理解,为何陛下对那人那么重视,但还是应了下来,转身快速踱步,聚集兵马去了。 身后又传来了朱由检的声音: “跑快些!他要是死了,朕杀你全家!” 第29章关门打狗 北宫山东边的山坡上。 酆宜年身上穿着棉甲,手里拿着一杆长枪,隔着浑河,看着远处的朱家村。 北宫山在朱家村的西侧,地势高,站在上边,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朱家村。 在他的前方,还有一个人,也静静的望着远处的朱家村。 而这人,是成国公朱纯臣派来助拳的,京营的一位武德将军,名为马英华,正五品职衔。 用这样的配置对付一个平头老百姓,说实话,真有点过分了。 但也可见成国公朱纯臣意志之坚决,势必要将狂徒朱仙之挫骨扬灰。 “酆指挥,这村子有些古怪啊。”马英华淡淡道。 当然古怪,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酆宜年心中暗自腹诽。 从出京城到此处,处处都是荒凉,路有冻死骨,只有河对岸的朱家村有勃勃生机。 其他地方田地荒芜,老百姓无法承受天灾,所以都抛荒逃命了,但这个地方的田地,都有作物,冬小麦正绿着,还真可以说是一片盛景。 除此之外,鸡犬声也从未停止,这在其他地方,是不常见的。 站在此处,村子里和村子外的差别更加明显,外面一片白地,显得朱家村就像……就像牙齿中间夹了一点菜叶。 的确不该存在啊,富庶的有些过分了,酆宜年想替国公把这菜叶给剃掉。 “马将军,此地的确古怪,富庶到让人吃惊,我有预感,咱们要发财了。”酆宜年回答道。 马英华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只能看到这一点吗?脑子里面只有钱财吗? 果然,打仗这种事,还是要他这种职业武将,才能做好。 “本将军想说的古怪,和酆大人的古怪,好像不太一样啊。” 酆宜年心道这村子还有什么古怪,没看出来啊。 他拱了拱手说道:“还望将军解惑。” 马英华笑道:“你看这个村子,层罗密布,是不是像阵法一般?” 酆宜年定睛一看,好像真是。 他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这村子的规划比较齐整,现在看来,这其中藏有不少猫腻啊。 是那朱仙之设计的? “莫非其中有诈?”酆宜年问道。 马英华笑着说道:“有诈也无妨,这次本将军带来了五百正兵,这些黔首,又能有什么办法?” 酆宜年也是暗自感慨,国公就是国公,凡是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朱仙之触犯了国公的威严,国公就非要将他挫骨扬灰,甚至为此动用了五百正兵。 这朱仙之即便是死,也足以自傲了。 五百带甲正兵,加上五城兵马司的一百人,足足六百人,别说屠个村子,就是遇到上万流民,都能杀个对穿! 就算村子有些古怪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无! “那将军,咱们现在冲杀过去?”酆宜年再问道。 马英华看了看天空,难得的艳阳高照,没有风雪阻挠,正是出击的好时候。 而且此时正是午后,人一天最疲倦的时候,此时出击,对方更是没法防备。 这叫什么?这就叫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的确是时候了。”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人,一共六百人,身上穿着各色衣服,有些衣服上面还打着补丁,但都将里面的棉甲藏匿的极为妥当。 他们今天的身份,是山匪。 山匪看朱家村富庶,故来劫掠,杀光了朱家村的人,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今日进村,凡是掠夺的金银钱财,汇总之后,本将军都分给你们!” 所有人无不欣喜,当兵哪有当贼爽? “但是遇到年轻的婆娘,别留着哈喇子就冲上去,要一并杀了!” 众人都没意见,相比于女人,还是钱财更能打动人心。 这个村子看着都有钱,这次怕是要发财。 马英华将该说的说完,便一挥手中的刀,说道:“兄弟们!发财就在今日,随我冲杀!” 说罢,一行人便拿着刀枪,朝着山下而去。 冬日是浑河的枯水期,而在莲石湖附近,更是只剩下溪流,所以一行人无须绕道卢沟桥,直接跨水就能过河。 而过了浑河,不过几里地,就到达了朱家村。 “古怪啊,怎么村子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马英华摸到村子外面的树林,看着远处的一片片麦田,皱着眉头说道。 按理讲,老百姓的根在田地里,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出来劳作才是啊。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酆宜年也觉得诡异,低声咕哝道:“将军,不会有诈吧?” 马英华不愿意在酆宜年那露怯,于是冷冷说道:“是有些古怪,但无妨!咱们六百兄弟,还能怕了这群百姓?” “兄弟们,随我杀进村子!” “以十人一组,进入每户搜查,见人就杀!财物抢光!” 他身后的那些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听到老大发话,就在什长的带领下,乌泱泱的朝着朱家村而去了。 酆宜年也按捺不住了,这年头,挣钱的机会不好找,他也得抓紧,于是也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进入村子里。 士卒们都各安其事,马英华和酆宜年站在道路中间,等待着士卒们的消息。 很快,不少人带着各色财物从房中走出,但是古怪的是,他们的兵器上,都没有血。 所有人都透露出一个消息:房子里面没人。 酆宜年又有些担心了,说道:“将军,不会有诈吧?” 马英华真服了,这酆宜年本事没多少,一天就是有诈有诈?这不是乱我军心? 但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事情好像,真的有些古怪。 但是他看着乌泱泱的的兄弟,以及兄弟们手上拿着的各色财物,他暗暗自嘲,莫非是岁数大了,怎么屠个村都要畏手畏脚了? 当初他们杀良冒功的事情还干少了?怕个卵? “无妨,多半是朱仙之那狂徒猜到了咱们要来,将人转移了,可村子就这么大,他又能转移到何处去?” “而且这村子虽然古怪,但是只有一个出口,他们没法逃!” “继续往里走!” 马英华做好了决定,便不再犹豫,继续一路向前扫荡。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村子最里面的山坡上的茅草房外,一个人正拿着千里镜,将他们的动向观察得清清楚楚。 正是朱仙之。 朱仙之见到马英华继续向前,心中大定,将手中的望远镜收好,朗声说道:“他们进来了,没法逃,可以关门打狗了。” 第30章三棱军刺 “这个村子是真他娘的富啊!” 一处房间内,有两个卒子,一个卒子手里捧着一个大碗,碗里面全是清一色嘉靖中期的上好铜钱。 另一个卒子正在房间翻箱倒柜,搜索财物。 “呀!这家还有银子,发了发了!” 翻箱倒柜的卒子突然发现惊喜,再柜子的底部,赫然藏着两块银锭,一块十两,拢共二十两! 要知道他们这些兵卒,一月的军饷也不过才一两银子! 当然,行饷要高些,但是他们这些京营兵卒,很少有行饷。 “胖子,将军说了,钱财要先交公,再一起分。”捧着一碗铜钱的卒子说道。 他长得瘦瘦高高,所以人人都叫他竹竿。 那翻箱倒柜的是个胖子,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棉袍,一看就是从哪出人家搜刮而来的。 本来就胖,穿着个袍子,完全就像一个粽子。 “我说竹竿,你怕个球啊?咱们直接把银子往裤裆里面一塞,谁能晓得?就算晓得,大不了打板子,又死不了,怕个球?” “但如果没人晓得,咱们一人十两银子,去找个好婆娘耍耍,不爽?” 竹竿说道:“胖子你是军中高手,将军看中你,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我不一样。” 胖子爽朗一笑道:“到时候真出了事,俺罩你!” 竹竿眼咕噜一转,觉得很有道理,便接过银子,塞到裤裆里面。 胖子翻了半天,再没有什么可喜的收货,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瓶瓶罐罐。 有些人就喜欢把钱藏在瓶瓶罐罐里面。 打开最大的罐子,里面几乎装满了都是彘油,胖子用手掏出一块,在脸上摸了摸。 冬季苦寒,皮肤容易开皲,用彘油抹一抹,能缓解不少。 竹竿见状,也依葫芦画瓢,将彘油抹在脸上。 胖子万分感叹道:“这村子是真他娘的富啊,连彘油都是一罐一罐的,外面那些苦哈哈,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次荤腥。” 竹竿也跟着感慨道:“是啊,你不晓得,这里家家户户粮仓里面都塞满了粮食,棉被、棉袄这些也极为常见的很,说实话,要不是俺只有一双手,俺都想把他们的粮仓都给搬空。” 胖子看着眼前的彘油,顿时生出一丝恼火,这么好的东西,带不回去! 可恼可恼! 想罢,直接抻出退,一脚将彘油罐子踢飞,陶罐瞬间碎裂,硬邦邦的彘油躺在地上。 胖子非常嗜吃,看到地上的彘油,又觉得有些心疼,又掰下一块放在嘴中咀嚼。 “胖子,多半是没什么搞头了,咱们去搜寻其他户吧,别被其他人抢了先!” 胖子连连点头,说道,“走走走!搞快!” 说罢,就准备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突然,门口传来声音。 两人心里一突,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抬着一杆烧火棍。 哦不对!那是火铳!胖子辨别了出来,只觉得心神大骇。 为啥,为啥一个小山村,会有人有火铳?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打中人。 而这么近的距离,只要打中了,就一定会死! “兄弟,你是哪位?打个商量咋样?”胖子决定先稳住对方情绪再说。 一旁的竹竿端着大碗不停颤抖。 门口那人笑着说道:“你们进我家,抢夺我的钱财,还问我是哪位?” “打商量,要打什么商量?” 胖子心道去你娘的,一副普通的农户,竟然拿着火铳,笑嘻嘻的对着两个当兵的,还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这个村子有古怪。 而正当这时,外面传来火铳击发的声音,胖子逮住机会,一把抓起地上的长条凳子,朝着门口那汉子扔去。 那人情急之下,多半会打铳,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拥而上,直接将那人给按在地上锤死。 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门口那人直接一个返身回旋踢,直接将板凳踢得老远,砸倒一些瓶瓶罐罐。 胖子神情肃穆,他看出来了,这个点子非常扎手! 反应快,力量大,是个练家子! 那人踢开板凳之后,便对准了胖子,扣动了扳机。 胖子看到那人的动作,直接拎起一旁的竹竿,竹竿被打成了筛子。 胖子活了下来,受的伤并不重,他看着对面的汉字,目光中全是凶狠。 没火铳了,看你怎么死! 他抄起长枪,朝着对方冲去,对方把火铳一丢,从腿边取出一把形制古怪的兵刃,三面开锋,有三道槽。 呵呵,兵器越怪死的越快,懂不懂什么叫一寸长一寸强啊? 胖子抄起长枪的,极为灵活,直接冲过去对着那人头顶一砸!的 这要是砸实,当场就能吃西瓜。 结果那人不躲,只是歪了歪头,手上的古怪兵器朝着他的腿刺来! 胖子的确是军中高手,一下子就做出判断,被戳一下腿又不会死,但他这一下砸下去,可了不得。 划算!就这么干! 下一瞬,两人都达成了各自的战术目的,胖子大腿被刺破开始流血。 长枪砸中那人的肩头,发出骨头撕裂的声音,那人嘴角带着血迹,咬着牙闪身离开。 胖子大笑,用袍子死死捂着腿上的伤口,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外走去。 胖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看着腿上不断渗出的献血,眉头微微皱起。 这血怎么止不住?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人!跟个是一个什人队伍的,也在附近搜刮杀人。 那人是个军医,其实他们没有固定的军医,只是那人懂一些草药,所以能充当军医。 “赵先生!快过来!”胖子勉力招呼。 赵先生见是胖子,便跑了过来,说道:“胖爷何事?” 胖子撩开袍子,露出大腿的伤口,说道:“被刺一下,一直流血,快帮我处理一下。” 赵先生看着上面的伤口,掏出三七粉往胖子腿上撒。 三七粉有凝血功能,一般来讲是有用的。 但没用!血依旧像是不要钱一般流出来! 胖子慌了,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惨败,说道:“要不用铁皮烧红,烙上?” “刚刚那屋内柴火没熄,我去弄!胖爷稍待!” 很快,赵先生拿着烧着通红的大刀出现,一把按在胖子的大腿上,发出刺啦的响声,一阵白烟升起。 胖子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赵先生看着止住的血,笑道:“胖爷!止住了。” 胖子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但还是往大腿一看,虽说一片焦黑,但好歹是把血止住了。 突然,他的笑容凝固了。 大腿处的一片焦黑,突然又出现了一股涓涓细流! 身前的赵先生闷哼一声倒地,在他身后,出现一人。 “被三棱刺刺中,还想止血?” 第31章他们受过专业训练不是普通百姓 “三棱刺?”胖子低声呢喃,低头看着大腿上的伤口。 就是那古怪的兵器吗?那兵器为什么刺穿人之后,会血流不止? 胖子心中满是疑惑,早知道对方这么诡异,当时怎么都不会硬抗那一下。 虽然对面也受到重创,但是他付出的代价,好像是死亡。 对面站着的人,也很年轻,但并不是刚刚在屋内遇到的那位。 他手里拿着一把同样的兵器,同样有三面刀刃,同样三面开槽。 “你手中的三……三棱刺,能给我看一看吗?”胖子是军中高手,对各种兵器都极有研究,他想要看看,这三棱刺,到底为什么这么厉害。 对面那汉子犹豫了半晌,但看到胖子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显然时日无多了。 而且对方着实强悍,值得尊重。 想到这,汉子后退数步,将手中的军刺朝着胖子扔来,然后将背着的火铳取下,对着胖子。 胖子勉力挣扎着,将一旁的军刺拿了起来,放在眼旁默默观察,慢慢的,他发现了三棱刺的门道。 “三道刀刃,可以使伤口形状变得极为古怪,无法自己愈合,也不好缝补,所以会血流不止。” “三道槽,有利于放血,所以插入敌人身体时,刀不会被吸住,很容易取出,然后再刺。” 那汉子目光中露出一二佩服,这胖子,当真是好手,全都被他说中了! 胖子看着手中的军刺,勉力笑道:“好东西,好东西,是朱仙之搞出来的吧?” 汉子眉头一皱道:“那是朱先生!” 胖子嘴角一勾,看样子,朱仙之在这个村子的地位极高,这朱家村透露出来的所有诡异,可能都是那朱仙之搞出来的。 当真是个人物啊,他们这次,多半要全军覆灭了。 乱世将至,不知道这位朱先生,能走多远? 胖子觉得身体无比虚弱,神情有些恍惚,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 不出意外,失血太多,他要死了。 无妨,这破烂日子,他也过够了。 这位军中好手,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憋屈的死在一个小村子里面。 汉子见胖子闭上眼,缓缓走上前,用火铳对着胖子补了一枪,确定对方一定死了,才捡起一旁的三棱军刺,找到了在不远处藏着的受伤的同伴。 “这个十人小队,咱们已经全部杀死了,走吧,咱们去找先生给你疗伤。” 另外一人点了点头,苦笑道:“原本以为咱们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对付这些朝廷兵马人杀鸡一般,却没曾想遇到了硬点子。” “果然,还是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 同伴安慰道:“像这胖子这样的强手,朝廷军中怕是也不常见,只怪咱们倒霉,正巧就遇上了,不过今日的战果,咱们也足够自傲了。” 当然足够自傲,朝廷的十人小队,被他们给杀完了,要不是出现一个胖子,他们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虽说这其中有熟悉地利的原因,但已经足够厉害了。 受伤的那位苦笑道:“我当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发铳的,到底还是轻敌了啊。” “先生以前说咱们要小心再小心,每一个纰漏,都可能会让自己丢失性命,原本我还不在意,经过这一次,我才知道先生说的又多对。” 同伴嘴角嗫嚅,“先别纠结了,咱们去找先生吧。” 说罢,他便搀扶着同伴,朝着山上那座茅草房去。 他们并不担心遇到外面的兵马,因为他们不是两个人。 他们这遇到麻烦,已经耽搁很久了,其他地方,应该会更简单些,说不定此时此刻,那支假山贼人马,已经全军覆灭了。 …… 还没有完全覆灭。 因为马英华和酆宜年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十人一组散出去的队伍,很多进入房屋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 他们正等的焦急,远远近近响起了不少火铳的响声。 马英华的脑子当时就不够用了。 这他娘只是一个小村子?这些老百姓是安居乐业的良民? 你见过哪个村子有这么多的火铳? 他们假扮土匪,但这个村子的人,才是真的土匪吧? “赵老四!带一队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记住,不要分开!”马英华沉声吩咐道。 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将军,他一直明白打仗得留后手的道理,所以留了两百人策应。 名为赵老四的士卒带着十个人离开。 过了一阵,赵老四回来了,只是跟着他回来的,只有一个人,脸色非常难堪,像是死了亲娘一般。 “将军,都死啦,他们都死啦,我们的人进去,也被他们杀了,俺要是跑慢些,怕也死了!” 马英华有些害怕了,原本以为这个村子富庶,他来这里是来发财的。 结果这村子是他娘的贼窝。 “这么多兄弟,怎么就这么没了?”酆宜年急忙问道。 赵老四带着哭腔说道:“俺也不知道,他们神出鬼没,一击不中立马就跑了,绝不逗留,而且用的武器非常厉害,一旦被刺中,则立刻血流不止,根本就止不住。” “火铳也是,这火铳跟咱们军中用的不一样,准头好得很,将军,这哪里是平头老百姓啊,他们肯定经过了专业的训练,比咱们还正规的正规军还差不多。” “即便是锦衣卫的精锐探子遇到他们,怕都做不到五五开!” 酆宜年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堪,他的一百兄弟全都撒出去了,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他成了光杆指挥了。 想到这,他不禁悲从中来,“我就说有诈有诈,将军你非不信,现在好了,咋整?” 马英华当真气急了,有诈?有诈你怎么跟来了?在这跟我事后诸葛亮? “撤!其他兄弟管不了了,多半已经被杀了,咱们撤!先出去,再从长计议!” 说罢,这剩余的两百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直接朝着来的时候回去。 只是走了好一阵,那原本不怎么远的村口,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前面,是断头路。 马英华意识到,他们迷路了。 糟了,糟了,这下反被关门打狗了,这村子的布局有古怪,外人进来,没人带,一定会迷路。 而这时,他们看到路的尽头,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六个大字: “诸君此处安息。” 酆宜年崩溃了,哭诉着说道:“我就说了这村子有古怪有古怪,你就是不听!” 马英华顿时大怒,直接抻出手掌,打在酆宜年的脸上。 反正也不一定能出去了,何必给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面子? “聒噪!手下一个兵丁都没有,也敢在本将军面前狺狺狂吠?” 酆宜年捂着脸,依旧不停的垂泪。 赵老四适时说道:“将军,怎么办?” 马英华看着远处的山坡上的茅草房,暗自做好了决定。 “兄弟们!看到远处的茅草房了没,随我杀!”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赵老四突然出声。 “将军,去不了了!” 马英华看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带着火铳,缓缓向前推进。 他转头看向身后,身后没路,左右皆是房屋。 他们,被关门打狗了。 第32章全军覆灭 两边是民房,后面是围墙,只有前面有路。 但是前面的路上,站着一排拿着火铳的人。 马英华觉得今天,可能有些艰难了,稍不注意,今天可能就会交代在这里。 酆宜年更是不堪,直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兄弟们!你们久经战争,自然知晓如何对付火铳!” 成国公朱纯臣明显知道什么叫做狮子搏兔亦需全力,这次拍出来的人,当得起精锐二字。 想要对付火铳,很简单,冲过去,只要扛过第一波伤害,他们的火铳就只能变成烧火棍! 到时候可以从容把他们全部砍死! “拆卸门板作为掩体!兄弟们,随我冲!”马英华的确是久经战阵,很快就做出了合理的安排。 说罢,一行人就拿着各色兵器,开始拆卸门板。 对面的火铳队并没有阻止,只是站在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外,静静看着他们。 马英华稍稍松了口气。 看样子,对面虽然整体素质和战术都很不错,临阵反应却不太行! 有门板在前面挡着,可以吸收不少伤害,减少第一波火铳造成的损伤。 很快,门板就被拆卸,前面两排的人横举着门板,缓步向前。 一百五十步,无人放铳。 一百步,没人放铳。 五十步,同样没人放铳。 马英华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火铳这玩意儿,越近准度越高,威力越大! 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对方冲杀而去。 四十步,对面终于放铳了。 门板的确挡了不少伤害,只有十数人倒霉,躺在了地上。 但与此同时,一二排的那些门板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已经没法抵挡下一次发铳。 对方这火铳,威力好像比朝廷的铳要强一些啊? 但影响吗?不影响! 火铳填充火药的速度非常之慢,一枪发完之后,起码要等待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等同于五分钟。 五分钟的时间,都足够他们将眼前的全杀死! “兄弟们!他们放铳了,没手段了!随我杀敌!”马英华大喜道。 手下的士卒也都极为振奋,抛弃手中的破烂门板,乌泱泱的向前冲杀! 这些狗崽子,让他们吃了不少的亏!今天非要把他们全杀了不可! 但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放铳之后,第一排的朱家村人迅速后退,然后黑洞洞火铳口,再度出现在马英华等近两百人眼前! 马英华心态崩了! 这哪里是平民?连朝廷的三段击都会! 火铳击发的声音瞬间响起,过了一瞬,四十步外的朝廷士卒,发出一阵阵闷哼,又有二三十人倒地。 马英华看着极为肉疼,这些都是他的兄弟啊!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立身之基啊。 这些兄弟都折了,他也不需要回去见国公了。 他看着剩下的那些兄弟,神情都有些恍惚,显然被对方的火铳给射懵了。 有几个呜咽着跪在地上求饶,显然已经吓破了胆,想要投降了。 马英华提起刀,想要将这几人给结果了,这些人的存在,只会影响军心! 可还没等到他走到那几人面前,对面那前排的人又退了,后面又是一排黑洞洞的火铳。 然后铳响。 马英华下了一大跳。 这些人就这么果决的吗?完全不接受俘虏? 非要赶尽杀绝? 又是二三十人倒地不起,这还没碰到敌人,两百人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 他可怕了,相比而言,对方才更像是朝廷精锐。 但是这次射击之后,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士卒们的意志,更坚定了。 剩下的人,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对面的态度,摆明了是想要赶尽杀绝!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杀出去,要么的被对面杀死! 现在,不需要人的动员,一群人就乌泱泱的朝着对面冲去。 对面这次反倒没放铳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 马英华正打算一喜,便急忙收住,经验告诉他,这其中有诈! 果然,对面的那些人突然拿出一种烧火棍一般的东西,然后朝着自己这方扔出来。 马英华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可以确定,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毫不犹豫的往后退避。 但有些人好奇,心道这些跟烧火棍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威力?难不成靠这个来砸人? 所以有不少人,当即凑上去看。 “砰!” ‘烧火棍’瞬间爆炸,那凑上去的人像烟花一样绽放。 而对面,不止一根烧火棍。 烧火棍次第爆炸,原本只剩下一百三十人,这一波之后,瞬间又折损了一大半。 剩下的人,也都神情恍惚,显然眼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的意识形态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宕机。 马英华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刀瞬间掉落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斗志。 木棍能爆炸,对面会妖法啊,这怎么打? 对面的人抽出那赵老四说的奇怪兵器,缓缓向前走来,有些人恶向胆边生,也是发狂,抄着兵器往前冲杀。 一炷香之后,所有人全部倒地,只剩下马英华和酆宜年。 马英华瘫坐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刀,准备自我了断。 己方几乎全军覆灭,而对方,好像只在最后冲杀的时候,受伤了一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手下的这些所谓精锐,跟对方这些人比,屁都不是。 战术比不上,武器装备比不上,甚至个人武力,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现在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精锐。 刚想抹脖子,一人就迅速冲过来,一个飞踢将他手中的刀给击飞。 自杀失败。 至于不远处的酆宜年,还在那呆呆的站着,被另外一个人捆缚住。 “你就是领头的啊?狗崽子,吃俺老子一拳!” 说话的是朱三娃,显然,他对这支闯入村子的山贼弟极为痛恨,直接一拳打在马英华的脸上。 马英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恨恨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八年后,我马英华又是一条好汉!” 朱三娃嗤笑一声,“想死,那也得看看先生同不同意?” 马英华知道此人口中的先生,就是朱仙之。 而此时,远处出现一头毛驴,上面载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罩袍,戴着兜帽。 他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审视着自己。 就像在看一条臭虫。 第33章一个间谍 朱仙之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英华。 他借助望远镜观察的很清楚,这人和另外那位,都是头目,眼前这个是大头目,另外一位是小头目。 他想要知道他的敌人到底是谁,所以就留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姓名?”朱仙之淡淡问道。 “马英华。” 马英华毫不犹豫的回答,显然他并不愿意死。 “身份。”朱仙之再问。 “北宫山的山贼。”马英华回答道。 说是山贼,就算死了,妻儿也不会有事,但是如果把公爷卖了,他全家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朱仙之嘴角微微翘起,轻轻挥了挥手。 下一瞬,马英华的左手的四根手指,全都被朱三娃齐齐斩断。 “大明武德将军!正五品职衔!”马英华不敢再试图撒谎了,朱仙之非常聪明,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朱仙之身边的人都有些骇然。 原来这些人不是山贼,而是朝廷的官兵? 他们今天,竟然杀了数百官兵? 朱仙之笑着说道:“好大的魄力,竟然派出一位正五品的武德将军来杀我。” “另外那位呢?五城兵马司指挥?” 马英华心道这朱仙之实在是聪明。 他们做山贼打扮,身上没有任何和官职有关的东西,他竟然也能猜测到真相。 “谁派你来的?成国公?” 马英华眼睛瞪得混圆,他实在是服了,这对方都能猜到的吗? 其实这很好猜。 原本朱仙之以为这幕后黑手,至少是侯爵,但是能迅速派出五百精兵,同时派遣一位五品武德将军出手,可能侯爵都不太够。 而明末的公爵,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而在京城、又不是个好东西的,选项就已经不多了。 成国公朱纯臣,同时也是驸马。 在另外一个时空,此人深受崇祯信任,甚至在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前,崇祯还将太子朱慈烺交给他,结果此人反手就将太子卖了,献出齐化门。 这就算了,他还上表劝李自成进位,结果被李自成处死。 朱纯臣深受皇恩,却做出这种事,品行如何,自不必多说。 见到马英华的表情,朱仙之就知道自个儿猜对了。 “除了你们之外,你们的国公爷,还有什么布置?”朱仙之再问道。 马英华低声说道:“小人等只是做自己的事,朱纯臣还有什么布置,小人不知道。” 朱仙之笑了笑,他现在掌握生杀大权,成国公立马就变成朱纯臣了。 “很好,既然不知道,那我也不强求,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送你上路吧。” 马英华跪地求饶,说着什么他擅长军阵,愿意为朱先生效死之类的话。 朱仙之说道:“你军中的那个胖子,我还真有了惜才之心,你不如他,为何他还屈居你之下?只是一寻常步卒?” 马英华急忙解释道:“胖子的确勇武,但是弑杀,爱杀平民,所以不得升迁,但军中地位极高。” 朱仙之点了点头,笑道:“多谢指教,请。” 马英华低声呜咽,显然还接受不了自己即将要死的结局。 朱三娃抄起军刺,直接对着马英华的胸膛刺去。 堂堂的五品武德将军,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小村子里面。 还剩下一个浑浑噩噩的酆宜年。 “酆大人,能清醒吗?不能清醒的话,我就送你去死咯?”朱仙之依旧用最礼貌的态度,说出最残忍的话。 听到这话,酆宜年的双目,瞬间恢复了神采。 朱三娃等人对视一眼,他们都就的觉得这人是真疯了,没想到是装的。 先生真是火眼金睛。 酆宜年说道:“朱先生,别杀我!我有大用!” 朱仙之笑道:“洗耳恭听。” “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与城内的三教九流都打交道,所以消息极为灵通,愿为先生效劳。” “臣从前是国公府家奴,现如今也时常走动,可以向先生告知国公府的动态。” 朱仙之有些心动,他如今没办法影响到官场,一位六品的五城兵马司指挥,还是很好用的。 比一位军中的武德将军好用。 而且他的确需要知晓京城之内的动态,这很有用。 “有点意思,但还不够。” 酆宜年脸色一变,再度冥思苦想,许久之后,他再说道:“五城兵马司这些年,还算是捞了不少银子,除了给国公和打点上下的,还有约莫三万两,愿意献给先生。” 朱仙之笑道:“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竟然能贪污到这么多银子,厉害啊。” 酆宜年说道:“其实没那么多,只是小人为了买命,才说这么多,回去之后还得继续捞才行。” 朱仙之笑了,这酆宜年当真是识时务啊。 “五城兵马司真出人才啊,冯勇已经很聪明了,却只能屈居你之下,我还在想为什么,今日算是明白了。” “先生谬赞!” 朱仙之继续说道:“但是有个问题,这次所有人都死了,就只有你一人活下去,如何能获取成国公的信任?” “而且,放你走,你讲今日所见所闻告诉国公,我岂不是要吃大亏?” 酆宜年知道必须要表忠心了,“小人有三个儿子,愿意送到此处,要是能跟先生学一点东西,也够他们受用终身了。” “至于国公那,小人自有办法。” 朱仙之淡淡的看着他,显然,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获取他的信任。 酆宜年想了半天,说道:“小人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是因为先生实在是厉害,如果大明真亡了,先生是最有机会能坐上至尊之位的。” “臣也有些野心,想要坐到更高的地方,我觉得只有先生能让我做到!” 朱仙之觉得很有道理,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信了。” 酆宜年松了一口气,原来对付这位先生,是要做捧啊! 朱仙之拿出一个小药丸,说道:“此药玄妙至极,吃下时毫无感觉,并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每过半月,就会浑身关节疼痛,直让人想死。” “如果没有解药,那就真的会被活活疼死。” “先吃下吧,至于解药,就看你在这半个月,能给我创造多少价值了。” 酆宜年顿了顿,满脸苦笑。 这下,他没有任何反叛的空间了。 不说为了三个儿子,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必须卖力的给朱仙之做事。 这人看着清清秀秀,怎么如此狠毒? 不过到底,还是能活下去。 想到这,他毫不犹豫的将药丸给吞了进去。 朱仙之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成国公是吧?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34章朱由检到了 酆宜年作为唯一一个活着的人,回去了。 至于他用什么方法打消国公的怀疑,朱仙之不知道,也不想问。 对方肯定有自己的办法,毕竟事关他的性命。 而随着酆宜年的离开,这场来得莫名其妙,结束的也莫名其妙的战斗,也终于画下了句点。 “朱三娃,汇报战果。”朱仙之淡淡说道。 一旁的朱三娃上前,恭声说道:“先生,此战我军阵亡七人,受伤十人,敌军六百人,全军覆灭。” 朱仙之点了点头,这个战果,并没有出乎意料。 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而且经过专业的训练,如果这点战果都没有,他也别说自个儿是穿越者了。 处理好抚恤和安葬事宜,朱仙之看着这一群神态各异的青年,朗声说道: “第一次杀这么多官兵,害怕吗?” 当然害怕,他们的父母,以前都是顺民,只要能活下去,就永远不会想着反抗。 不能说忠君思想已经刻入他们的骨子里,只能说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忍受。 而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五年前,他们的思想,发生了一些变化。 灾荒让四面八方的村子大多成了白地,只有朱家村得以保全,因为有朱先生。 他为朱家村带来了很多东西,有不缺水的田,吃不完的猪油和和粮食。 他让村子里面的人,都能很好的活下去。 所以后面当得知朱先生要组件军队时,他们知道这是错的,是不对的,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加入。 朱先生能让他们吃饱饭,而官府不能,所以如何选择,不必多说。 先生若真要造反,他们也一定相随。 但想是这么想,但真正遇到多且杀了这么多官兵之后,他们的心情,还是难免有些复杂。 有对官府二字的畏惧,有掌控力量的喜悦,有对未来的茫然。 但没有后悔,没有后悔跟着朱先生。 “回先生,害怕,但不后悔!”朱三娃率先答道,声音清脆。 有些人得到了回答模版,也都齐声回答起来。 朱仙之知道有些人情绪依旧复杂,毕竟有些人,是想当顺民的。 “什么狗屁官兵?连贼都不如!” “贼若劫掠,也不会想着将人杀绝,这些官兵见人就想杀,见钱财就想要,连贼都不如!” “此等官兵,就是该杀!” 言语振聋发聩。 有些人目光再复坚定,都杀到你村子里面,要杀人夺财了,还管他们是什么人? 官兵就能这么做吗?! 不能!谁要毁灭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们就毁灭谁! 朱仙之满意了,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其实在这个时代,获得效忠并不难,只要让人吃饱,他就会效忠于你。 靠着这份能耐,这些青年已经丧失了忠君之心,转而变成了效忠于他。 经此一役,他们已经度过了那道坎,他们将心无旁骛,变得更强。 “王二娃、朱三娃,组织人手,将所有一切战斗痕迹销毁,各家受到的损失,做个统计,罗列出一个明细来,到茅草房来找补。” “至于这些士卒的尸体,挖个大坑埋了,立个牌子,上书北宫山山贼之墓。” 朱仙之继续做出安排。 因为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出现官面上的人,他们堂而皇之的来,朱仙之便不能杀了,只能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进村子。 毕竟他没有堂而皇之的造反,还是大明朝的顺民。 当然,他如今的实力,也还不足以堂而皇之的造反,就凭这三百人,造反不行。 而且大明的统治,尚未崩塌。 这个时候,让官府的人看到这些痕迹,面子上终究不太好看。 整个朱家村两千人,都迅速的动员起来,无论老弱妇孺,都有条不紊的按照朱仙之的安排做事。 所以并没有要多久,整个朱仙之就几乎恢复了原样。 当然,还是留下了很多痕迹。 比如被踩踏的麦田,比如带有弹片的墙壁柱子,比如崭新的门板…… 当然,这也没办法的事。 朱仙之安排完一切,便返回茅草屋,将罩袍穿好。 “王二娃朱三娃!带十来个最矫健的兄弟,随我进京!” …… 而此时此刻,朱由检跟着谈天磊带领的锦衣卫,紧赶慢赶,终于出现在了卢沟桥。 顺着此处往上约莫七八里路,就是朱家村,谈天磊停了下来。 朱由检非常着急,停下来做什么?! 救人如救火,早一瞬就能多一丝机会,为何在此处停留? “谈天磊,还不前行,在此处停留作甚?”朱由检低声说道。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出现,而是跟往常一样,穿着寻常服饰。 谈天磊面色发苦,从皇宫到此处,足足有四十里,长途奔袭到这,已经是人困马乏,这时候冲进入,结局如何,当真很难预料。 陛下不知兵,不懂这种情况下,对战力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所以他提前就放出了探子,探查朱家村的情况,有了情报,才能做出合理且妥善的安排。 现在,他想等探子回来,但是陛下显然并不愿意。 刚打算解释,北边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派出去的其中一个探子。 “谈千户,有些古怪!” 朱由检并未暴露身份,所以这探子并不知道朱由检就是当今皇上,所以只是对谈天磊汇报。 谈天磊急忙说道:“有何古怪?” 那人说道:“卑职刚到村子之外,就发现那些小麦有被人踩踏的痕迹,村子里面的人肯定不会无故踩踏小麦,所以,肯定是外人来了。” 朱由检心中大恸,这些外人,肯定就是酆宜年带来的了,要杀大哥了! 谈天磊急忙再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那探子说道:“卑职观其脚印数量,至少有五百人。” 朱由检脑袋发昏,只觉得头重脚轻,差点就要朝着一旁栽倒,还在谈天磊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他。 朱由检知道,这位便宜大哥,多半是活不成了。 至少五百人啊,一个小小的村子,怎么可能抵挡? 不对,五城兵马司绝对调不出五百人,所以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身后那位国公或者侯爷! 而那些人手中,是有兵的! 五百官兵,这配置都能打县城了,一个小小的朱家村,肯定完了。 即便大哥身旁有几个厉害人物,但双拳难敌四手,面对这么多人,又如何能够保全? 大哥啊!弟弟对不起你啊! 第35章教育弟弟 要不是为我,你也不会得罪那人,以至于遭到这样的结局。 而我畏手畏脚,害怕暴露身份,并没有派人保护你,是我愚蠢! 谈天磊非常精明,想起了刚刚探子手的那句话,急忙再问道:“你刚刚说的古怪,是什么意思?” 那探子再答道:“按理讲,那些人已经进入村子,可是在那片麦田,竟然有不少村民,在那收割踩踏过后的麦苗!” 谈天磊眉头一皱,确实古怪。 压倒的小麦是没法长出粮食了,但是可以收割回去喂猪喂牛。 但他们应该在这个时候收割吗? 那些人进入村子,就算没有屠杀,可又怎么会让这些村民也出来收割小麦? 所以,有问题! 朱由检显然也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心中又燃起一抹希望! 或许?大哥真的将一切处理好了? 或许?酆宜年转了性子,突然有了菩萨心肠,饶了大哥和朱家村的人一命? 若真是如此,朕回去就给酆宜年加官进爵! 谈天磊看向朱由检,显然再等着这位陛下拿主意。 朱由检想了很久。 村外村民的表现,至少说明了一点,此刻朱家村的局势,已经趋于平缓,不管是谁输谁赢,是有人有菩萨心肠还是有雷霆之力,局面都必然在一方的掌控之中。 这种情况,相对稳定,如果他这一千人冲进去,局面很有可能会再度发生变化。 造成的结局,就说不准是好是坏了。 所以他一边担心大哥的安危,一边又有些害怕贸然而去,让大哥遇到危险。 当然,也有可能大哥已经没了。 朱由检实在是太过重视这位大哥,所以变得尤其畏首畏尾。 好在,他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 又有一位放出的探子回来。 “谈千户,朱家村有人出来,这人风姿卓绝,有些像千户你要找的人,此人骑着一头毛驴。” 朱由检瞬间狂喜! 风姿卓绝,骑着毛驴,不是大哥是谁啊? 原来是大哥掌控了局面!难怪那些村子里面的村民,能够如此悠闲的在村子之外割麦苗! 至少五百人,大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大哥在这个关键时间节点出村,解释起来也非常简单。 大哥遭到袭击,就担心他这个弟弟也遇到危险,所以这里的事情一结束,他就驴不停蹄的往京城赶! 朱由检暗自感动,这世上,比大哥还关心朕的,还有谁? 除了皇后,好像没有了。 朱由检笑道:“谈千户,你换身衣服,随我去朱家村。” 谈天磊也松了口气,这位朱先生活了下来,他也活了下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陛下对这位朱先生的重视,可以说是夸张到无法理解的地步! 原本谈天磊还不太理解,但是经过这一次,他有些理解了。 一个山野村夫,竟然将至少五百人的官兵给处理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可能性很多。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代表一件事,就是这位朱先生手段超绝! 他也很好奇,这朱家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五百人到底去哪了。 所以陛下如此提议,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换了一身小厮行头,让副将带着士卒修整之后回京,谈天磊便跟在朱由检的屁股后面,两人骑着马,朝着朱家村的方向而去。 朱由检心情变得非常好,大哥的手段越高,他就越高兴。 至于死的官兵?那些狗东西,算得上什么官兵? “天磊,一会儿见了大哥,不得透露朕的身份。” 谈天磊当然晓得,从陛下穿着寻常服饰出来,再到刚刚要求自己换上小厮衣服的时候,他就知道陛下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臣晓得。” 朱由检嗯了一声。 谈天磊急忙改口道:“东家,小的知道了。” 朱由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双腿一夹,继续向前。 不过走出去二里,就遇到了大哥,正骑着毛驴,急匆匆的赶路。 朱由检心里一暖,大声招呼道:“大哥!” 朱仙之看到朱由检,有些诧异,急忙下驴。 朱由检也急忙下马。 谈天磊更是早就下来了。 朱仙之走到朱由检面前,直接动手,双手的拇指食指掐住朱由检的脸。 谈天磊心神俱震,差点忍不住抽出藏着的刀。 “振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朱仙之看到朱由检没事儿,也是瞬间松了口气。 但确定朱由检没事之后,朱仙之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上次离别之后,大哥说咱们的敌人最少是一位侯爷,弟有些害怕,便找了那位相熟的太监。”朱由检说出准备了很久的谎言。 朱仙之静静聆听。 他其实并不如何担心弟弟的安危。 首先弟弟并不是朱纯臣的首要目标,他受到的压力会小很多,而且弟弟和宫里的太监有关系,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 当然,太监的关系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弟弟是崇祯的隐相。 所以崇祯一定会保护他。 而且毕竟是京城,朱纯臣的有些手段是没法用的,比如伪装山贼杀人,比如大规模动兵。 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讲,在京城里面,朱纯臣的实力反而会受到限制。 但理论是一回事儿,实际又是一回事儿,当看到朱纯臣如此果决的要杀自己的时候,朱仙之还是担心弟弟的安危。 所以此间事一尘埃落定,他便驴不停蹄的想去京城。 但谁曾想这蠢弟弟不接受人家的保护,反倒出城来了? 城外和城内,可是两个天地,一旦到了城外,振之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不能!他很有可能死! 想到这一点,朱仙之的脸色愈发难堪。 “但是前不久,弟弟遭到了有些人的跟踪,我怀疑是暗中那人,便有些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出城来看看你。”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 朱由检试图有这些言语,不断和便宜大哥拉近距离。 结果朱仙之直接一个脑瓜崩敲在朱由检脑袋上。 朱由检吃痛,捂着头拐角。 谈天磊忍不了了,抽刀。 “京城有人保护,你出城搞毛?你崽子要是死了,我哪去找我弟弟?”朱仙之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说完,他转头看着谈天磊,看着他手里的刀,嘴角露出一二戏谑。 “咋?我教育弟弟,你这奴仆也要管?” 第36章被不断压制的朱由检 谈天磊放下刀,低着头不说话。 连陛下都没没说什么,他又能怎么办?说不定到时候,陛下反倒怪罪他多事。 朱由检开始不断的自我攻略,过了一会儿,总算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 深吸了一口气,他脸上带着真诚,低着头说道: “大哥,弟弟知道错了。” 朱仙之吃软不吃硬,见到弟弟态度诚恳,恼怒瞬间就烟消云散。 他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温声说道:“下次注意啊,振之。” 朱由检恭顺的点了点头。 朱由检看着谈天磊,说道:“这个扈从还不错,看起来有点实力。” 谈天磊心中腹诽,当然有实力,不然能当锦衣卫千户?能得到陛下的信任? “但是实力不多。” 谈天磊想反驳,但是想到那日对方手底下那几个人展现出来的隐匿和追踪手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先前那个老仆人呢,还在外面办事没回来?”朱仙之淡淡问道。 朱由检想起去王承恩,如今的他,正在山西主持抄家事宜,想来很快就会有个结局了。 其实朱由检是有些害怕抄家的。 当初不断调查,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发现牵扯在其中的人,不知凡几。 而其中有些人的身份,甚至让他朱由检,都有些心惊胆战。 所以他不敢太过深究,只是从巡抚一级腰斩,躲在背后的那些人,只能暂时装作不知道。 甚至连从巡抚腰斩,行抄家之举,也还得靠魏公公门生故吏遍天下。 现在,他才算是体会到了,为什么大哥说魏忠贤不能杀。 “是的,不过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回来了。”朱由检回答道。 朱仙之不过顺嘴一问,继续说道:“既然来了,咱们回村,前两天有人送来了一些野味,咱们烤着吃,等明天我让王二娃和朱三娃送你回去。” 朱由检没有拒绝,他想知道酆宜年到底怎么样了,他带来的几百人,又如何了。 至于明天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大臣的口水都能把乾清宫给淹没了。 三人掉头朝着朱家村而去,很快就出现在朱家村村口。 朱由检看着那些麦田,的确有不少人在收割青色麦秆,有人成捆成捆的将麦秆往家里背。 果然,和锦衣卫的探子描述的一模一样。 “大哥,麦子并未成熟,为何收割?”朱由检一脸吃惊的问道。 朱仙之不想让弟弟担心。 这小子,遇到危险就担心哥哥有危险,竟然直接从城里跑出来,要是告诉他真相,他指不定会有多担心。 而且,弟弟知道的太多,也是有危险的。 而且他如此忠君,要是发现他的大哥私藏这么多兵马,一头是他效忠的崇祯,一头是亲哥,他要如何选择?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后果,朱仙之打算隐藏真相。 “村里人自己踩踏的,你知道的,村里人养猪养牛都需要草料,这寒冬腊月的,哪里去找草料?便只能毁麦养猪了。” 朱仙之的解释其实并不荒谬。 如今麦子的价格并不高,每石能有四钱银子,朱家村水好地好,亩产能有五石。 五石粮食,值二两。 而猪肉现在贼贵,每斤四十文!折算成银,一两银子约莫只能买二十多斤肉。 所以,养猪是划算的,这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青储,当然,亏还是亏的,只是亏的不多。 应付别人不行,应付振之这个很少接触农事的弟弟,自然没什么问题。 朱由检饶有深意的哦了一声。 大哥解释的头头是道,但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朕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所以任大哥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都没有用。 朱仙之笑道:“不管这些了,随我回村。” 朱由检点了点头,三人很快走进了村子,一路上的人,不管在不在忙,都会抽出空来跟朱仙之打招呼。 果然,大哥就是这个村子实际上的领导者。 谈天磊作为锦衣卫,侦查水平极高,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个村子,有些不同寻常。 很多户的门,都是新的,甚至有一部分,干脆就没门。 偶尔有一家换门,很正常,但是这么多户人家同时换门,这合理吗?当然不合理! 他走到朱由检旁边,低声将他的发现告诉给朱由检。 朱由检一看,好像真是! “大哥,这些人家的门,怎么都换了?”朱由检再问。 朱仙之笑道:“换个门迎财神。” 朱由检刨根问底:“不是正月迎财神吗?” “朱家村不一样。” 朱由检顿觉无语,大哥啊大哥,你是真把你弟弟当傻子? 朱仙之本来就是随口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弟弟怀疑就怀疑,但是没拿到确切的证据,又有什么用? 谈天磊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为何一旁的墙壁柱子上,刚刚刷了漆? 他走进一看,眼尖的他,很快发现,那新刷的漆后掩藏的,是一个个弹孔。 像是火铳造成的弹孔! 很显然,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而此刻这位朱先生毫发无伤的站在这,他肯定是胜利的一方。 这个朱家村,太神秘了! 而且拥有的实力,也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他将他的发现,再度告诉了朱由检。 朱由检于是再问道:“大哥,怎么这些房屋,还都刷了漆?” “迎财神嘛,刷刷漆更好看,非常合理吧?” 朱由检脑袋有点发闷,他不打算再问了。 反正几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问不问,其实并不影响什么。 这大哥,显然不打算对我说真话。 几人一路朝着茅草房而去,谈天磊又看到,在远处的荒滩,有着许多人聚集,而荒滩上的土地,似乎翻新过。 谈天磊联想到如今的情况,怀疑那处荒滩,有问题! 那新挖的土地,看着就像回填的一个大坑! 这朱家村的人,肯定不会闲着没事挖大坑,所以,那进入朱家村的至少五百官兵,说不定就死在那! 这朱家村,怎么会这么猛啊? 朱由检也看出了猫腻,淡淡问道:“大哥,那泥土明显新挖的,不会埋了什么东西吧?” 朱仙之笑道:“的确,村子里面发了猪瘟,死了几百头猪,就让村民把瘟猪给埋了。” 朱由检发现了漏洞,一脸阴恻恻的说道: “不对吧大哥,你刚刚说,割麦秆是用来喂猪,这猪瘟死了这么多猪,猪料还不够吗,非要用青苗?” “啊这……” 朱仙之一时无语。 第37章准备开酒楼 朱由检有些高兴,终于!他朱由检!终于扳回一城! 大哥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吧? 朱仙之见这弟弟笑的猖狂,顿时恶向胆边生,朝着一旁的木棍就朝着朱由检冲去。 谈天磊心中大惊,这尼玛还得了! 说罢,他便飞奔而去,想要护住朱由检。 可突然,四面八方突然冲出一些人,挡在他的前面。 其中几个他还见过,比如说王二娃和朱三娃。 但是拦着他也要上啊,君辱臣死,他怎么能看着陛下被锤? 而且自身武力不俗,还真不一定怕了他们。 对面侦查手段和隐匿手段不错,但武功就不一定高了。 想到这,他直接往前,下一瞬,他瘫坐在地。 朱仙之一棍子敲过去。 朱由检瞬间委屈惨了,眼泪都有些包不住了,活这么大,只有在这便宜大哥这,才会受到这么多的委屈。 朱由检回头看谈天磊,结果谈天磊被几个人锤翻在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朱由检怒道! 朱仙之缓缓举起棍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朱由检立马改口,换上一副笑容,“打得好啊大哥!” 朱仙之说道:“以后不该问的别问,老爹不在了,我是你大哥,长兄如父懂不懂?!” “懂,懂!”朱由检从善如流。 朱仙之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懂就好,走吧,咱们回家。” 朱由检擦了擦头上的汗,亦步亦趋的跟在朱仙之后面。 很快就到了那处茅草房。 到了茅草房之后,朱仙之淡淡说道:“今天锦衣卫的人来了,是不是你引来的?” 朱由检大惊失色,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谈天磊派出锦衣卫调查情报这件事,大哥知晓了? 那他是否知晓锦衣卫派出了一千人的事? 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他肯定知道我有猫腻了。 能调动一千锦衣卫,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自己一个商人,给崇祯出谋划策了几次,崇祯就会这样帮你? 不可能! 所以一旦大哥知晓这件事,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猜到真相。 所以他应该不知道,否则就不会是这个状态了。 隔了七八里地,哪里还有官道,大哥的耳目,应该也到不了那里。 “不知道,不过陛下想了解我的事情,派人监视我,应当也是有可能的。”朱由检斟酌了半天回答道。 朱仙之说道:“好在他们没进村,否则……”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声,否则什么,肯定是就是死了! 以大哥的能耐,肯定能做到这一点。 他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那远处荒滩的那处大坑,一定埋葬了五百官兵! 他原本其实还想探查大哥的根底的,但是现在,他有些畏惧了。 不仅很难有成效,而且会让大哥非常反感。 谈天磊更是对朱仙之生出了一些畏惧的情绪,这位陛下的“大哥”,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厉害了。 难怪连陛下,都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小弟。 “不说这些了,今天村里送来了一只兔子和一只獐子,今天大哥给你露一手。” “手撕兔,炭烤獐子!” 朱仙之对大哥的厨艺,那是非常信服的,当初一手黄焖鸡,就直接将他给征服了。 手撕鸡,炭烤獐子,一听就非常美味。 朱仙之看着谈天磊,淡淡说道:“那小子,我看你是有点武功的,刀玩的不错吧?过来杀獐子。” 谈天磊一脸委屈,他堂堂锦衣卫千户,深得陛下信重,竟然给一个农夫杀獐子? “振之啊,那有一些野葱,你处理一下,没问题吧?” 谈天磊看陛下都被安排,心里的不平衡瞬间消失,拿出陛下赐予的短刀,直奔那捆着的獐子而去。 有两个人打下手,就要简单得多,一个时辰过后,手撕兔和炭烤獐子,就已经新鲜出炉了。 朱由检撕了一个兔腿塞到嘴里,让他差点把舌头都给吃了。 “大哥,你有这厨艺,直接去京城开酒楼!保管你赚得盆满钵满!” 谈天磊也说道:“大爷的厨艺当真没的说,小的也吃过北京几家遮奢酒楼的饭菜,说实话,与大爷的手撕兔,完全没法比!” 朱仙之想了想,觉得开酒楼,好像是个不错的注意啊。 “既然如此,那就开一个?” 朱由检愣了愣,说道:“真开啊?” 朱仙之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在这个物资极为匮乏的年代,烹饪手法极为单一。 前世在蓉城读了几年书,别的不说,一手川菜还是拿的出来的。 而重口味、重麻辣的川菜,放在这个时代,那简直就是王炸! 当然,他还有更牛逼的王炸! 火锅! 小冰河时期,在严寒的天气中吃着火锅唱着歌,是一件多么舒爽的事情? 即便只有前世火锅一半的味道,放在这个时代,也都是降维打击。 连边炉都打不明白的时代,拿什么跟正统川渝火锅斗? 当然,开酒楼亦或者开火锅店,即便赚钱,那也数量有限,他想做的,是加盟! 你眼红,你想要学技术?可以,加盟! 而且还不告诉你锅底的秘诀,直接派人专门炒料,炒料费另算。 而且因为其竞争力极高,想要加盟的肯定不少,他可以将加盟费定的极高! 归根究底,还是要薅有钱人的羊毛! “当然真开,小子,你在京城浑的还算不错,找一个合适的楼子,咱们就开干。” “你大哥我这,有一手王炸!” 朱由检瞬间眼睛一亮! 以大哥的才华,小钱他根本就看不上,他说要开酒楼,那肯定就有他的计划。 而且是挣大钱的计划! 第38章两本册子 朱由检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内心就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大哥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看得上自己,更别说说什么夸赞自己的话了。 大哥说的关于崇祯最多的几个字,就是那崇祯小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大哥的口中,听到他说崇祯不错! 难得啊,难得! 或许终有一天,他能从大哥口中听到更多夸赞的话,比如称赞他是千古一帝? “弟弟一定认真跟着陛下做事。”朱由检说道。· 朱仙之微微颔首,“徐光启这个人还算不错,但是也还是有些麻烦的地方,此人信奉天主教,是耶稣会的成员,如果让其掌控太多技术层面的东西,他很有在不经意之间,将某些技术通过耶稣会传递到西方。” 这不是朱仙之想见到的事情。 有人说中国古代不发展科技?及其荒谬,永乐大典上有许许多多的先进的东西,都是通过某种方式传递到了西方。 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西方的工业革命。 所以,他并不想西方因为他的技术而变得更加强大。 朱由检觉得大哥想的太远了,西方列国离此处千里万里,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考虑当下不更好吗。 不过大哥这么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那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建议陛下,徐光启不必管具体技术?” “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朱仙之心道你也知道不合适啊? 崇祯才听从了他们的意见,让徐光启成为了大明工部尚书,表现出了充足的信任,甚至徐光启说要拆皇宫,朱由检就真拆了。 之所以信任,除了振之这位崇祯隐相的原因,还有一个愿意,就是徐光启出色的技术水平。 作为一个科学家,作为一个顶级技术人员,你让徐光启不搞技术,你还的不如让他死。 “当然不是,只是,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朱由检非常苦恼,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又眼巴巴的看着大哥。 朱仙之摇了摇头,揶揄道:“你这位隐相,怎么什么都要问你哥,要是崇祯直接找上门来问策,你又该如何?” 朱由检当然没有这个顾虑。 “无妨,到时候我直接坦白一切都是我哥在操持。” 朱仙之有些无语,说道:“你设法将此物交给他,通过你相熟的那位太监也好、甚至直接递交给崇祯也好,都无所谓。” “但有条件,那就是退教,让他自己选择。” 朱仙之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本看着很薄的册子。 朱由检看着上面的字,疑惑道:“这能行吗?” 朱仙之充满了自信,“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学者,对真理无比渴求的话,那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朱由检将信将疑,接过册子,揣在内衬里面。 “对了,卢象升回京了没?”朱仙之再问。 朱由检摇了摇头。 大名府离京城并不远,快马而行,不过两日功夫,不过卢象升作为大名府知府,很多事情都要交接,自然不是立刻就能来。 不过最多再过两日,应该就能到达京城。 “卢象升是个文官,崇祯如果现在让他走马上任开始练兵,肯定不行,我有新式练兵之法一套,你也可以让崇祯小儿交给他。” 朱由检面色大喜,每次来大哥这里,都会有很多收获。 谈天磊站在一旁缄口不言,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陛下对这位朱先生,实在是无比信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而这位朱先生也的确厉害,身在茅草房中,就能知晓天下之事! 现在看来,在这位朱先生面前,绝对不能透露出陛下的真实身份,否则陛下肯定会杀了他。 朱由检又接过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新式练兵之法! 他有些好奇,打开册子看着里面的内容。 “体能基础是精锐士卒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好的体能,就不可能有好的战斗力……新兵每天雷打不动六里路体能训练……” “单杠俯卧撑……也应当每天进行。” “思想教育最为重要……” 朱由检看着上面的部分内容,顿觉如获至宝!这上面的东西,很多都极为新颖,甚至有些词语,他都不认识。 但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这练兵方式,光看着都非常厉害啊! 可即便如此,朱由检还是有些疑虑。 “大哥,这光凭一本兵书,能让人成为优秀的练兵将领吗?” “当然不能!”朱仙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朱由检嘴角抽了抽,既然不能,那这卢象升练兵,有点搞笑了吧? “但是卢象升不一样,他是有天赋的,只需要有一个好的引导,他就能成为一代名将!” 提到卢象升,朱仙之目光中竟然出现了一二崇敬。 说实话,天赋这个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理解的东西,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存在。 卢象升是南京人,从小接触的是圣贤书,从来没有接触过军事方面的东西。 而他机会什么都不懂,就靠着自己的耳濡目染,整备出了一支极为强力的军队。 天雄军! 这三个字,让起义军们闻风丧胆! 关宁铁骑很强,但是他们人少,冲杀一阵也就罢了,造成的杀伤力有限。 他们最害怕的,是天雄军,因为他们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可以一直粘着你,非常恶心。 他们单个不强,但是能吃苦,能跟起义军死干!哪怕断粮三天,依旧没有摧毁他们!他们依旧有足够多的战斗力! 没有经过特殊引导的卢象升,都能做到这一点,这次有朱仙之的专业兵书引导,他难道还不能做的更好? 答案毋庸置疑。 朱由检又选择了相信,同时,他也有些期待,这位卢象升,到底能给他练一支怎样的军队出来? 第39章逼宫 朱由检目光微凝,很好,刚一回来,这些群臣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全部齐聚乾清宫,全部跪倒在地。 这是要逼宫啊! 曹化淳走到朱由检面前,恭声说道:“陛下,大臣们在这,跪了很长的时间了。” 朱由检淡淡问道:“为何要跪在此处?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谁又是主谋?” 虽然语气很淡,但是曹化淳能感受到,陛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极为冷冽。 “听大臣们说,陛下拆毁皇宫,有损国体威严,望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检顿时冷笑,国体威严? 要是不做些改变,大明都没了,那时候还有什么国体?什么威严? 等到贼军打进京城,把这些大臣全部吊起来拷饷的时候,还能不能讲什么国体威严?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原因,要是只是这件事,他们不会一开始就如此决绝的行逼宫之举吧?”朱由检再问道。 曹化淳心中诧异,陛下最近似乎变厉害了很多,像是能洞悉万物一般。 “的确,陛下私调动锦衣卫之事,群臣也非常不满,认为陛下避开外朝独自施为,不是圣君所为!” “除此之外,陛下处理山西之事时,也是直接避开朝廷,发中旨命王承恩为钦差,此举必使君臣离心离德,且王承恩不过一太监,如何当得起钦差重任?” 朱由检的怒气值不断飙升。 前几天才处理了两位尚书,大臣们才说要谬力同心,共赴时艰,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就行逼宫之举了? 避开外朝就不是圣君所为?要是换做太祖和成祖二人,你们敢说这种话? 真当我朱由检年幼,好欺负是吧? 要朕当圣君?不!朕偏偏要当一个暴君! “还有,群臣已经知晓陛下外出的事情,认为陛下私自外出,极为危险,是于祖宗江山社稷于不顾。” 朱由检愣了愣,随即气笑了,朗声呵斥道:“谁领的头!” 曹化淳听到这一声呵斥,顿觉周身寒冷,一下子跪倒在地,说道:“跪在前面的,有内阁两位阁老,还有三位尚书,据说,今日之事,是礼部侍郎钱谦益在其中串联。” 朱由检声音很冷:“钱谦益?朕平素听闻他极有才华,登基之后,才让他重新做官,他就是这样来回报朕的?” 曹化淳不说话,此刻并不是他能说话的时候。 朱由检冷声道:“既然想跪,那就跪着吧!要是有人晕倒,直接用水给朕浇醒!” 十一二月的天气,用水浇醒,要是一个不注意,人说不定就没了。 而且朝中的衮衮诸公,脑子一个比一个好使,但是身体,就是一个比一个弱了。 曹化淳双唇张了张,显然是想说什么。 朱由检注意到了曹化淳的神情,冷声道:弟“有话就说!” 曹化淳说道:“陛下,如此一来,怕是和群臣站在了对立面,君与臣如此这般,于国无宜啊。” 朱由检冷声道:“是他们先站在朕的对立面的!他们如此逼迫朕,可曾想过于国无益?” 曹化淳再度沉默,显然,此刻的陛下根本不可能听劝。 许久之后,朱由检才渐渐冷静下来,低声问道:“是哪两位阁老来了?” “施大人和张大人。” 和朱由检预料的相差不多。 黄立极在阉党之事当中,反复跳反,以至于堂堂首辅威严丧尽,因为他朱由检不追究,才算是从容脱身。 所以他并不愿意参与针对朱由检的事,反正没什么追求了,平平稳稳过好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李国普没来,倒是让人惊喜。 朱由检再问道:“徐光启、郭允厚、曹思诚、房壮丽他们几个,可曾来了?” “吏部尚书房大人、户部尚书郭大人来了,工部尚书徐大人以及左都御史曹大人没来。” 朱由检面色稍霁,这四人是他才提拔的,要是他们全都来了,他真不是道如何自处。 郭允厚有爱民的名声,但是属于正统的儒家弟子,皇帝做的不对的地方,他是肯死谏的,因为在他眼里,他是在帮皇帝纠正错误。 他是忠臣。 朱由检心中暗暗感慨,看样子,这位户部尚书,也应该让他换个位置了。 至于房壮丽,本身就属于过度尚书,年事已高,早晚都要退的。 “朕知道了,去吧,将朕的话告诉他们。” 曹化淳急忙走了出去。 朱由检一个人躺在软榻上,心中万分阴冷。 这些大臣,看似是冲着他来的,其实怕是冲着山西之事去的! 虽说他以雷霆之势处理了山西之事,但是显然大臣们并不买账,要他给个交代。 现在绝对不能示弱,一旦示弱,这些群臣就会更加张狂,想要更多的东西! …… 宫门之外,次辅施凤来跪在最前面。 施凤来是个很有才学的人,万联十五年的榜眼,可以说是才高八斗。 黄立极不来,显然是不打算在朝中争权夺利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要乞骸骨了。 既然首辅去了,他这位次辅,岂不是成为首辅的最佳人选。 而且,他是真想做一些事情的。 前一阵子陛下一番言语,也是让他无比感慨。 他当了一辈子应声虫,在东林党、阉党、以及其他党派之间不断斡旋,自认为也算对朝局起到了一定镇定调和之用。 但还他不想仅仅如此! 他还想为大明做些实事! 所以他要做首辅,所以他要得到大臣们的支持,所以他要限制陛下。 陛下有雄才,但不一定有远略,但陛下或许以为自己有远略,做出来的事情,就是错的。 最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错的。 锐意革新是好事,但乱干只能死的更快。 身后有不少人都跪着,他们有的事真认为陛下是错的,有些人只是想借机捞取政治资本,也有些人是被人裹挟着做这件事。 熙熙攘攘,起码有百人之多。 他们已经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陛下还不管他们,他们有些人,情绪已经开始上头。 其中一位五品郎中无法忍受,腾的一声站起身,大声说道:“陛下要当独夫,臣只能以头撞门,以死谏之!” 显然,这人要开始搞事了,单纯的跪,给陛下的压力还不太够。 这人说罢,就径直朝着乾清宫宫门走去,想要以头撞门! 第40章大内第一高手方正化 方孔照,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兵部郎中,是个硬角色! 太监魏忠贤擅权专政,东北边境,战事频繁,武将竞把边防看作畏途,凡选任边帅的,大都贿赂魏忠贤求取免役,孔照对此进行揭发检举。 魏忠贤当时就有些看不惯了,准备找个由头把这个跳梁小丑给解决了。 但这兄弟做的事,不止如此! 魏忠贤准备将其侄子魏良卿封为伯爵,大家都很支持,就这位仁兄坚决不干。 于是他被撸了,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也敢跟魏九千岁对着干,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直到崇祯登基,这位兄弟才重新被召回当官,目前还没升职,还是职方司郎中。 但是名气很大,谁都知道他是个硬骨头,从来都不害怕跟任何人硬碰硬。 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没有人阻止他的行为,这些跪在地上的人,需要有人给陛下上压力。 既然这位硬骨头愿意主动当刀,他们倒也乐见其成,至于经过此次博得的名声,那也是该他得的。 方孔照脸上带着坚毅,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径直朝着乾清宫的大门走去。 门口的宦官都慌了,他们不敢对一位读书人动手,又不敢放任这位大人随意施为,只能排着人墙,阻止方孔照继续向前。 “大胆阉奴!竟敢挡本官去路!”方孔照相当猖狂,丝毫不畏惧这些宦官。 他今天,就是要闹个天翻地覆,闹出个青史留名! 宦官们一句话都不敢说,这是朝中的大臣,他们不过是小小宦官,又不是九千岁这般人物,有什么气,只能受着。 但是放他过去? 不可能! 方孔照怒了,直接蓄积了一口浓痰,朝着对面领头的宦官吐去! 那宦官双手跟其他宦官牵着组成人墙,都没办法处理脸上的浓痰,只是面色凄然,敢怒不敢言。 方孔照见对方竟然能唾面自干,也是暗自失神,但很快复归平静。 他抽出一旁侍卫的刀,对着眼前的宦官们说道:“谁要敢拦我,我便杀谁!” 宦官当然还是不应声。 方孔照大怒,当真就举起刀,作势要砍! 但只是装装样子而已,要是真砍了,那陛下一定会怪罪自己。 杀肯定不会杀,但把他的官帽子给撸掉,是很有可能的。 不能当官,他即便有天大的名声?又有什么用,又能怎么实现胸中抱负? 就在这时,曹化淳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一沉! “陛下有旨!众位爱卿愿意跪,那就跪着吧,如果有人晕过去了,便用冷水将他浇醒!” “天寒地冻,诸位大人要如何做,可得想清楚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低声喃喃着昏君、昏君;有人当即站起身,齐齐逼向宫门;有人看出了崇祯皇帝的决绝,悄然而退。 曹化淳见到这些人竟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竟然敢齐齐逼向宫门? 但是定金一看,那些阁部重臣,都跪在地上,这些想逼近宫门的,都是较为年轻的。 曹化淳朗声呵斥道:“此乃陛下寝宫,再敢往前一步,杀无赦!” 不少大臣都顿了顿,在原地踯躅。 但也有不少已经昏了头,更是往前走,而施凤来等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 显然,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乐见其成。 事情一旦闹大,低头的,绝对不会是他们,而是皇帝。 没有哪位皇帝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赢下胜利,万历皇帝和大臣角力了那么多年,还不是没办法改福王为太子? 一旦真的在乾清宫外闹出人命,朱由检就算不想服软,也得服软! 这是他朱家的天下,不是大臣们的天下,大臣们换谁当皇帝,都能当大臣! 但他朱家不一样,想要让大臣们替他治理天下,就必须服软! 曹化淳可不是普通宦官,他跟随崇祯时间很长,可以说深得信任,所以见到这一幕,他也顿时怒极。 那方孔照见人多势众,心中瞬间就激发出了不少胆气,看着眼前没有胡须的宦官,是越看越碍眼,竟然直接拿着手中的刀,朝着对面的人墙砍去! 人墙是人组成的墙,砍在墙上,其实就是伤人,一位宦官的手臂,直接开始疯狂流血。 曹化淳见到这一幕,也是怒了,当真不把宦官当人是吧? 他原本还在陛下面前斡旋,以免双方爆发冲突,但是现在看来,有这个必要? 他一个太监在尽心尽力,但是这些大人们呢?全然不把宦官当人,竟然直接踢到砍了? 宦官不是人? 曹化淳本来就不是善茬,见到这一幕,直接就恶向胆边生,也是抽出一旁侍卫的刀,朝着方孔照砍去! 方孔照大骇,急忙拿手来抵挡,但是手臂如何能抵刀? 虽说手臂没断,但同样砍出了一个大豁口,同样血流如注。 见到这一幕,人群出现了极为短暂的宁静。 刚刚的喧嚣,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又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但是很快,又是更大的喧嚣!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竟然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冲着宦官们不停抓挠! 曹化淳首当其冲! 一个六根不全的宦官,竟然敢用刀砍朝廷命官?这不是找死? 他们决定,要把这曹化淳直接锤死在乾清宫门外! 曹化淳不会武功,被人群起而攻之,直接被锤翻在地,连呼叫声都呼叫不出来。 按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锤杀至死! 曹化淳紧闭双眼,死死的护住胸膛等重要部位,暗道我命休矣! 而就在这时,远远冲出来一个宦官,一把提着两个读书人掀翻,然后将地上的曹化淳拾起来,随后飘身而退!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位年轻的宦官。 这人,绝对是个高手! 当然是高手,因为他是方正化! 第41章乾清宫宫变 方正化,山东人,如今尚不到而立之年,一身武功已经臻至化境。 传说中的葵花宝典的原型,就是方正化,所以武功如何,自然无需置喙。 此人身长八尺,膀大腰圆,只是站在那,便如老树盘虬,极有威严。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汉奸,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他们打算用这种无耻的乱斗之法,逼迫崇祯皇帝服软,但却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曹化淳认得方正化,太监里面武功有他高的,一个都没有,当真如鹤立鸡群一般,不认识都难。 “正化来得好啊!要不是你,我命休矣!”曹化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后怕的说道。 方正化的声音如同,与他那健硕的身形极不想称。 “皇后听说此处之事,派遣奴婢前来,正巧赶上曹公受难,也算侥幸。” 方正化为坤宁宫的太监,负责伺候皇后。 曹化淳连连点头,说道:“这些文官疯了不少,就你一个人来吗?” 方正化笑道:“曹公放心,只要正化在此,他们必不可靠近乾清宫一步。” 这听着极为年幼的声音,却有着极为强烈的自信! 曹化淳很满意,“正化你且在此处阻滞他们,咱家去回报陛下。” 说罢,曹化淳又走进了乾清宫。 方正化双手环保,静静的看着这些大臣。 “诸位同僚别怕!他就一个人而已,咱们继续冲!”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然后又有不少人,提着刀剑,朝着方正化冲去。 方正化从容的把他们锤翻在地。 很快,所有试图朝着宫门而来的人,都四仰八叉的躺在乾清宫的门外。 方正化用的是巧劲,这些人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看着凄惨而已。 负责串联此事的钱谦益抬起头,看着那极为魁梧的宦官,眉头紧紧皱起。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现在该怎么办? 调人?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们本来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凭借着一股狠劲压迫陛下。 一旦调人来,性质就变了,那就真成造反了!到时候陛下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也没人敢说半点不是。 可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打一些不敢还手的宦官还成。 但是眼前这位,不仅能阻止他们向前,还能在这个过程中不伤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诸位大人,陛下既然不愿意见你们,你们何苦继续等待?还是请回吧?”方正化淡淡说道,声音不卑不亢。 “去你娘的,阉奴,也配教我们做事?”方孔照手臂被砍了一刀,但依旧刚烈,听到方正化如此嚣张,也是无法忍受,当即怒斥。 这是这一下,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就瞬间开裂,纱布上还渗出丝丝血迹。 方正化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寸步不让。 钱谦益没有办法,只得站起身,走到施凤来面前,低声问道:“施阁老,现在怎么办?” 施凤来抬起头,眼中透露出一二浑浊,淡淡问道:“陛下出来了吗?” 钱谦益心道这不是装疯卖傻吗,皇帝有没有出来,你自个儿看不见啊? “阁老,陛下没出来,非止如此,太监曹化淳还持刀砍伤了吏部郎中方孔照!”钱谦益义愤填膺的说道。 施凤来顿了许久。 钱谦益顿时急了,说道:“阁老,你倒是拿主意啊!” 施凤来拍了拍耳朵,问道:“你说啥?” 钱谦益呆住了,他如今哪里还不明白,这位施阁老,显然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这老狐狸,故意装疯卖傻! 这也合理,施凤来本来就是个应声虫,向来软弱无能,见到事情有了变故且渐渐不受掌控,就害怕了。 看来,到最后只能靠自己。 施凤来是吧?即便你当了缩头乌龟,我钱谦益一样能成事。 钱谦益是标准的清流,东林党的领袖人物,虽然只是一个礼部侍郎,但其号召力,却极为恐怖! “诸位!陛下是千古难得的圣君,向来善于听曲朝臣的意见,可今日咱们一片热忱来到此处,陛下却闭门不见。” “这不是陛下应有的所作所为,本官怀疑有阉贼隔绝内外!使君臣生出嫌隙!” “诸位同僚,随我一同诛杀阉奴!” 施凤来见到这一幕,暗自摇了摇头,这钱谦益,完了。 这样搞,除非这皇帝换一个人,不然这钱谦益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种传统的儒家弟子,脑子还是不太够用啊。 钱谦益的确很有号召力,作为东林党人的领袖之一,不少读书人都是其拥趸,他一振臂高呼,就有不少官员乌泱泱的冲过去,对着那些宦官疯狂动手。 方正化确实很厉害,但仅仅是他一个人,没办法完全限制这些大臣。 他也不敢出手将这些大臣给打死打伤,只能将靠近的大臣给击退,可人实在是多,他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很快,那些守在乾清宫门口的宦官,就被活活打死了四五人! 那些个自诩正义的大臣,今天变成了暴徒。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崇祯皇帝,不太听话,而最近他做的这些事情,又完完全全损害了他们这些士大夫的利益! 抄家?山西的商人真这么好抄家? 向瓦剌鞑靼、建奴售卖兵器粮食,当真是一个小小山西巡抚能做的事?满朝的大人物,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当真以为一句不追究阉党,不想看到党争,一句君臣谬力同心共赴时艰,就能平息所有人的怒火? 着实可笑! 拆皇宫、换部臣,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挑起了群臣那敏感的神经,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方孔照直面宫门,心中神采飞扬。 今日之后,他方孔照的名字,将镌刻在史书之上,供万人敬仰! 钱谦益同样如此,今天这事,是他一手促成,即便到时候陛下发怒,他被罢官,也一样能名留青史! 他准备叩门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有人穿着蟒袍,出现在了宫门前,身后还跟着一众净军。 不是魏忠贤是谁? 第42章忠贤至 魏忠贤心机极深。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今天乾清宫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装作不知道,对发生的一切事情,充耳不闻。 当然没必要,毕竟他要体现体现自己的重要性。 英雄嘛,总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那才叫做英雄,那时候,陛下才知道,谁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人。 所以,他此时此刻才来。 而身后,就是一众净军精锐。 这支军队数量极为庞大,足足有四万人,即便崇祯登基,数量有所衰减,但依旧可以说是海量。 而且战力力相当不错,无论是战斗素养还是武器装备,都极为优越,甚至里面不少人,还是武艺高强的武阉。 是魏忠贤威慑人心的重要武器! “诸位,何故如此?”魏忠贤声音不好听,但也有相当体量的威慑力。 敢问朝中诸君,有多少没给魏忠贤当狗? 方孔照厉声呵斥道:“魏阉!陛下好心饶你一条狗命,你不思回报,反倒挟持陛下,隔绝内外!你莫非要做赵高?” 方孔照丝毫不畏惧,他没给魏忠贤当过狗,而且向来看不起魏忠贤。 一个阉竖而已,算个什么东西。 但其他大臣,可就不一样了。 魏忠贤并不理会方孔照,也不理会钱谦益,只是径直走到施凤来和张瑞图二人身侧。 毕竟对方是跪着的,他要是站在前面去,有僭越之嫌,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就麻烦了。 “施阁老,天启六年三月十七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可还有印象?”魏忠贤对施凤来说道。 说罢,他又看看向张瑞图,淡淡说道:“府上有的一块玉珊瑚,极为好看……” 施凤来和张瑞图冷汗顿时从头皮渗出。 天启六年三月十七,他施凤来写了一封信,称颂魏忠贤,要是暴露出来,他施凤来名声尽毁。 而魏忠贤口中的玉珊瑚,是张瑞图花费了大代价搞来的,第一时间就送给了魏忠贤。 这固然是魏忠贤贪污受贿的罪证,但同样也是他张瑞图行贿的罪证! 要是被陛下得知,他的仕途就完了。 一个行贿的阁老,就只有告老了。 想到这一点,他们原本还比较坚定的内心,一下子就不再坚定了。 看着魏忠贤那张丑脸,他们即便再觉得不适,也只能选择顺从。 “钱大人!方大人!你们是怎么回事?咱们这些臣子,是来劝谏陛下的,可你们要做什么?竟敢闯宫?” 张瑞图作为一个非常纯正的阉党,多有附媚阉党之举,而这些行为,魏忠贤那肯定有留底。 所以他更畏惧,直接就开始倒戈了。 至于脸面,都到这个年纪这个身份了,要脸面有什么用处? 实际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钱谦益何方孔照不可思议的看着张瑞图,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堂堂阁老,说倒戈就倒戈? 魏忠贤脸上带着笑容,陛下将这些人的把柄给烧了,可他这还有,还可以利用。 施凤来也不动声色,但也不跪在地上,而是站起了身。 没说话,但仅仅是这个动作,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钱谦益心中大恨,刚刚去找这施凤来,这施凤来装疯卖傻,说什么耳朵不好使。 结果换成魏忠贤去,这老小子就能听到了? 两位阁老站起身,不愿意掺和这件事,而他们作为文官首领,自然有不少人跟随。 这一下,就有不少人站起身,打算跟着两位阁老,不掺和这件事了。 钱谦益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难堪,他知晓今日之事,有些难以为继了! “诸位同僚!行百里者半九十,已经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了,如若放弃,以后诸位就只能成为陛下的应声虫1了!” “可陛下如此年幼,如若真让他胡乱施为,对大明有何好处?本就是大厦将倾之局,诸位还要退却吗?!” 钱谦益作为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别的不说,文学造诣这一块,还是很有一些水准的,一番话直接占据道德制高点。 而且说的也的确对。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会成为约定俗成的规矩,到时候这些大臣们再想限制皇权,就有些困难了。 而皇权的膨胀,带来的肯定是大臣权利的萎缩,所以很多人,其实并不想见到这一幕。 这一番言论下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继续跟着钱谦益逼宫。 但声势已经大不如前。 魏忠贤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显然这些人,已经没办法造成多大威胁。 但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这时,有一个大臣突然晕倒。 魏忠贤当然晓得陛下的旨意,直接让人端来一盘水。 冬天的北京极为寒冷,这水已经近乎凝固,魏忠贤直接让人将水朝着那位大臣身上浇去。 那大臣受到外界的强烈刺激,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开始不断颤抖。 “魏阉!你在作甚?!”方孔照怒斥道。 魏忠贤笑嘻嘻的说道:“刚刚陛下不是下旨了,凡是在外面跪着昏倒了,就直接用水将他浇醒,咱家遵从陛下的旨意,没什么问题吧?” 方孔照顿时语塞,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谁知道是不是你挟持陛下,假传圣旨!” 魏忠贤冷冷一笑,说道:“是不是假传圣旨,你很快就知道了。” 的确很快,就在这时,乾清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朱由检缓缓从大门走了出来,脸色极为阴沉。 说实话,他当皇帝不过几个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说实话,他一开始很害怕。 但是他还是没出来,因为一出来,就代表服软。 他想要做事,想要革故鼎新,就不能服软!所以哪怕外面闹的天翻地覆,他也没有走出乾清宫。 只是那群文臣,实在是太有办法了,他们不怕死,他们无所畏惧,他们逼迫他朱由检做出选择。 躲在里面,他们甚至都敢试着闯进宫来! 而即便没成功,大臣们伤了一些,他朱由检一样会得到独夫、暴君的称呼。 想要改变这一切,也只能跟大臣们服软。 可好在,有魏忠这条忠犬在! 好大哥啊好大哥,要不是你,我真的自断爪牙了。 第43章崇祯杀人 “陛下!”所有人齐齐下跪。 如今这种情况,再想有所作为,已经非常艰难了。 群臣被分化,有些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意再与陛下为难。 方孔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刚刚嚷嚷着要陛下出来给个说法,但是现在陛下真出来了,他又有些畏惧了。 朱由检目光中全是恼怒,看着方孔照,朗声呵斥道:“方卿!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忠直之人,不惧权势不畏强权,所以登基之后,便将你找回来做官。” “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报答朕?” 方孔照硬着头皮说道:“臣就是在报答陛下。” “陛下最近施政多有谬误,臣不愿陛下误入歧途,故而来此。” 方孔照不愧是出了名的刚,哪怕是面对皇帝,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说是皇帝,其实也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施政多有谬误?你怎么知道朕的施政,就是谬误?就算有谬误,也应该写奏本劝谏才是,直逼朕的寝宫,方卿是要造反吗!” 方孔照闻言大骇,但还是丝毫不怂,朗声说道:“陛下要如此认定臣,臣无话可说?” 朱由检顿时大怒。 “你不是要以头撞门,抛头颅撒热血?魏忠贤,阿拉着他撞,要是不鲜血淋漓,朕唯你是问!” 魏忠贤狞笑一声,对着方正化使了一个眼色,方正化直接拉起方孔照,往乾清宫的门而去。 方孔照虽然刚,但毕竟是读书人,而且身体很壮,在读书人里面,也算是有战斗力的。 但是跟方正化比,他什么都不是。 于是他像鸡仔一样被方正化拎起,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乾清宫的门。 方正化按着他的头,朝着乾清宫的大门撞去! 方孔照只觉得头晕目眩,随后一股痛感从头顶传来,他刚想说什么,方正化又摁着他的头朝大门撞去。 方孔感觉头皮有些痒,这股痒感还顺着头皮一路到达额头,最后到达鼻头。 是血,他的头皮被磕破了,鲜血顺着头皮不断向下流。 乾清宫的大门用的材料非常好,就凭方孔照这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撞破? 方孔照心中生出了浓重的畏惧,这位陛下,怎么变得如此杀伐果断了? 在这样撞下去,他一定会死! 他是想求名,但更怕死啊! “臣万死,望陛下恕罪!”方孔照积蓄起最后的力量说道。 朱由检恨恨的说道:“你要求名得名!朕成全你,你要在宫门前抛头颅撒热血,朕就让你抛头颅撒热血?怎地现在后悔?” “继续撞!非死勿论!” 方正化得了旨意,更加卖力,他本身武功极高,摁着方孔照的头,便势大力沉的朝着门撞去,只用了两下,方孔照就没气了。 朱由检心中的一口恶气顿时排出,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了。 钱谦益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说实话,见天这件事,他才是主帅,方孔照只是一个先锋而已。 如今先锋大将被陛下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下一个,是不是轮到自己了。 想到这,他的整个身体,都疯狂抖动,如同筛糠一般。 朱由检的目光,果然看向了钱谦益。 “钱大人!礼部侍郎,应当做什么?” “臣出任吏部侍郎,掌嘉礼、发扬孔孟之道、让知晓礼为何物。”钱谦益垂着头说道。 “既然知晓礼,那敢问钱大人,什么是君臣之道?” 钱谦益作为一代大儒,清流名士,对于这些道德篇章,自然是朗朗上口。 “君臣之道,恩义为报。” “何解?”朱由检再度逼问。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钱谦益战战兢兢的说道。 朱由检朗声说道:“你为崔呈秀所害,赋闲在家,朕登基之后,便立即让你回来做官,极尽恩宠,待你是如手足?还是犬马?还是草芥?” 钱谦益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待臣如手足!” 朱由检等的就是这句话! “你这贼厮!朕既然待你如手足,你如何视朕如寇仇?竟敢裹挟大臣,如此逼迫朕?” “你学了一辈子的诗书礼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似你这般无君无父,只图虚名,用尽心机,尸位素餐的假道学,真小人,就你这般人,有什么资格当礼部侍郎?不觉得羞愧难当?” “自诩清流!实乃下流!” 钱谦益匍匐在地,不停的叩头。 所有人都心有凄然,看向那只有十七岁的身影,竟然生出一丝恐惧。 他们历来不怎么看得上这位陛下,这位年轻的陛下岁数实在是太小,在很多方面的经验非常欠缺,太好忽悠,太好玩弄。 只是最近,这位陛下似乎变了很多。 拉打之术有一定的进步,善于平缓朝堂之间的纷争。 但是现在看来,陛下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特质,那就是不惮于杀人! 方孔照,清流名士,名声远扬,说杀就杀了! 钱谦益,东林党魁,文坛大家,一样被陛下压制的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 至于结局如何,也很难料。 朱由检一脚将钱谦益踹翻,朗声呵斥道:“原本朕欲杀你而后快,但念在你没有带头闯宫,故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钱谦益听到这话,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倒地昏迷不醒。 流放之刑,一般人如何能承受?而且得罪了陛下,说不定在流放途中,就会被人解决了。 什么狗屁清流,什么名门望族,在皇帝面前,什么都不是。 朱由检冷声说道:“将钱某给抬出去!” 方正化闻言,一只手拎着死去的方孔照,一只手拎着昏迷的钱谦益,朝着外面走去。 朱由检看着方正化,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异色。 这宦官不错啊,这两人加起来,少说有近三百斤,这人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是拎起两只鸡仔一般,极为轻松。 赶明问问大哥,这人可不可以用。 朱由检收回思绪,又看向那些大臣。 第44章破局 朱由检现在算是明白了。 对待这些大臣,就不能太好。 他们都是贱骨头,你对他们越好,他们越嚣张跋扈;你凶一些,他们说不定反倒温顺如绵羊。 太祖皇帝杀的读书人胆寒,甚至一度废除了科举;成祖皇帝连读书人的十族都能诛杀…… 而那时候的大臣,能做什么? 只能胆寒! 他朱由检没有太祖和成祖的能力和手腕,但同样是皇帝,凭什么这么受人欺凌? “诸位,前些时日,朕说过想与诸位谬力同心,共赴时艰,甚至连诸位以前的一些罪证,都付诸一炬。” “朕原本在想,群臣都是读书人,都是道德典范,自然知晓什么叫做投桃报李,只是朕,好像高估了你们。” “还是那句话,朕既然待你们如手足,你们为何视朕如寇仇?” 群臣都静默不言。 如果说因为朱由检的一番言语,让这些大臣羞愧难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宦海沉浮多年,他们的脸皮比谁都厚! 他们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被拿捏住了痛脚。 陛下的确是把罪证给烧了,但是魏忠贤那还有啊,一旦陛下真的起了杀心,魏忠贤可以提供足够的罪证。 唉!当初差一点,差一点就将魏忠贤给驱逐出权利中心了。 可陛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变了观念,让魏忠贤留了下来,而且还依旧掌握东厂大权,只是进行了极少的削弱。 这魏忠贤,当真是难处理,尤其是他和陛下一条心的时候,群臣似乎没有太好的办法限制。 而且,群臣真的是一条心吗? 他们本身就代表不同人的利益,一旦利益发生分歧或者冲突,他们这些代言人之间,也会生出一些龃龉。 “说话!施凤来!你先说!” 朱由检看着这些人静默不言,更是生气,直接指着施凤来的鼻子道。 施凤来说道:“臣认为陛下的施政的确有谬误之处,而且群臣上的奏本,都被陛下留中不发,内外失去联系,诸位同僚才会齐聚乾清宫。” 朱由检冷笑道:“齐聚乾清宫,然后想强闯宫门?是不是进来之后,你们还要把朕给杀了?” 施凤来磕头如捣蒜,大声辩解道:“臣从未做此想,都是方孔照和钱谦益在唆使,与臣无关。” 朱由检看向身后的一众宦官。 “回陛下,施大人一直跪在那没动过。”其中一个宦官不知道是与施凤来有旧还是真的仗义执言,帮着施凤来说话。 但是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像施凤来这种老狐狸,即便有所行动,也不会轻而易举的留下什么跟脚。 他刚刚一波装疯卖傻,没有被钱谦益裹挟着强闯宫门。 朱由检面色稍霁。 “黄首辅都不在此处,你在此处作甚?” 施凤来回答道:“臣……臣觉得陛下施政,多有谬误之处。” 朱由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不是觉得朕施政有谬误之处,而是想做首辅!” “乞骸骨,避贤者之路吧!” 说罢,他看着张瑞图,沉声说道:“你也一样。” 张瑞图也只能无奈的磕头称是。 一次发难,啥没捞着不说,还把自己的官位给整没了,这两人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朱仙之看向群臣说道:“其余大臣,自领三十板子,你们不是喜欢被打板子吗,朕让你们求仁得仁!” 房壮丽等人舒了一口气,只是三十板子而已,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休息一阵子,就又是一条好汉,至少没像方孔照丢了性命,像钱谦益一样被流放抄家,也没像两位阁老一样丢了官。 只是他们高兴太早了,朱由检出手极狠,在场的大臣,直接被打死了三个。 说实话,朱由检今天这件事,处理的并不算如何好,只是以强权压制矛盾。 而压制矛盾,只会让矛盾越来越大,哪怕是现在,已经有人在骂他朱由检是独夫、是暴君了。 但朱由检无所谓。 按照大哥的说法,挽救大明的关键,从来不是这些大臣,而是手中掌握的力量。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权利,他们只能依附,而不是让皇权成为他们攥取利益的工具。 既然给脸他们不要,就只有请他们吃刀子了,君臣和谐的仁君当不成,那就只有当暴君了! 朱仙之这只蝴蝶扑动翅膀,终于开始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历史。 原本没有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多出了这被后来人称为丙寅宫变的事件。 而在这时间当中,两位阁老被迫告老还乡,礼部侍郎钱谦益抄家流放,吏部郎中方孔照被陛下处死。 同时两位阁老被处置,这种情况,放在整个大明历史上,都不多见。 朱由检处置了这么些人,转头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低垂着头,但谁都能看出他眼神当中的喜悦。 “这次还多亏了忠贤,要不是你,朕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魏忠贤沾沾自喜,现在陛下应该意识到自个儿的重要性了吧?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魏忠贤假装谦逊,实则洋洋得意。 朱由检假装没看到,淡淡说道:“去内务府领十两银子作为奖赏吧。” 魏忠贤面色一喜,恭声称是,随即带着一众净军离开。 他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陛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朝廷官员有功,大多只是赏赐二两、四两、六两银子,赏赐十两,说明立下了泼天大功。 “那小太监留下,朕有话要说。” 魏忠贤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让方正化留下。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魁梧宦官,今天这宦官的表现,他看得清清楚楚,实在是个可造之材。 要不是他在,曹化淳今天说不定就没了。 “叫什么名字?”朱由检笑着问道。 “奴婢名为方正化。”方正化面带喜色,低声说道。 “方正化?” “好,今日的表现不错,以后跟在朕的身边吧?”朱由检实在是喜欢这个人才。 “多谢陛下!”方正化急忙跪拜。 朱由检摆了摆手,看着眼前的方正化,这人表现不错,如果有可能,让他代替魏忠贤,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