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穷小子后,我被宠上了天周南川佟言》 第一章 怀孕、干架 西北某山村,佟言眼睛还没睁开,胃中隐隐作呕,她捂着嘴从床上爬起来跑出门。 寒风嗖嗖往身上涌,她身上就穿了件棉质宽松睡衣,顾不上穿外套,疯狂的呕吐。 “呕……咳咳……” 西北这地方哪有海城好?要什么没什么,佟言伸手擦擦嘴,又是一阵恶心,呕吐剧烈,眼泪直冒。 婆婆邓红梅从屋里出来,递给她纸巾。 她冷了对方一眼,“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 邓红梅冷哼道,“狗咬吕洞宾。” “你骂谁是狗?” “骂谁谁知道。” 吵了两个月,该骂的话骂完了,该打的架也都打得差不多了,彼此都有点疲惫了。 这不是近期第一次吐了,她心里有些怕。 回到穿衣服出门,她涂了个口红,脖子上缠了一根大围巾挡风。 “去哪儿啊?”邓红梅有些不放心,多了一句嘴。 “我不是犯人,去哪儿用不着你管。” 她想去市里检查身体,可这边离市里要坐三个小时的长途客车,山路颠簸。 周家人知道她要去市里估计又会以为她想跑,因此和她吵上一架。 平时无所谓,可今天身体不舒服,她没力气闹了。 走出去没多远听到邓红梅打电话,“出门了,不知道啊,今早吐了……” “她不说,我哪儿知道因为什么?” 周家村的卫生院不大,外面横着一张红色横幅,“和谐社会和为贵,男女平等人为本。” 在卫生院上班的人认识她,知道她是两个月前周南川娶回来的大城市的老婆。 村里姓周的占多数,喜事就在村里办的,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办得热闹响亮。 给佟言看病的医生明显认识她,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阵,意味深长敛眉,没主动跟她搭话,态度恢复平常。 佟言说了自己的症状,对方递给她一根验孕棒,“去那边厕所试试。” 厕所是水泥墙砌成的,脏乱差不足以形容,她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还给医生,“不可能。” “让你试你就试。” 研究了一番试完后,她目瞪口呆,医生接过来看,“哟,这么快就有了!” “最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佟言脑袋一片空白。 她从来到这边开始,天天顾着给周家人添堵了,她想把事情闹大,闹得周南川厌弃她,主动把她离了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回家了,结果新婚第二天周南川觉得她烦,搬到园子里去住了。 她气不过,索性就跟婆婆邓红梅闹,斗了两个来月,两败俱伤。 她以为是长期压抑导致生理期延迟。 可是想想,好像有将近两月没来了。 佟言照实说,周医生笑着看她,“那恭喜你了,你公婆得高兴坏了。” 这种事有人高兴有人愁,头顶的天,眼前的树,村庄,田地,农舍——顷刻间成了灰色。 她跟这破地方没缘分,之所以沦落至此,是因为爷爷佟经国。 佟经国老早是这村里的人,当年跟周老爷子周尽忠是好友,为了争取大学名额,佟经国灌醉了周尽忠,撕了他的资料,得到了名额上了大学。 佟经国进城后混得相当不错,心里有愧便想弥补周尽忠,所以便将自己亲孙女佟言许给了周尽忠的孙子周南川。 这是佟言听到的版本,可是后来佟言才发现,爷爷说了谎。 她千不愿万不愿,却不想家里为难,在爷爷的要求下硬着头皮来了这里。 二十岁的年纪,海城少年班毕业的美术生,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是来采风的,是来嫁人的。 新婚夜那天,周南川喝多了,不顾她的反抗强行行了夫妻之事。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面对这种事,没有半点准备。 被占有的时候她哭得几乎使不上力气,每一下都像刀子在割,用尽全力阻挡不了半分,剩下的绝望与疼痛,从一处到全身蔓延开来。 次日清晨,她拖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找男人拼命,周南川不理,当天就搬出去住了,躲她跟躲鬼一样。 事情传开了,全村人都骂她没半点当老婆的样子,是个母老虎。 周家为了娶她如此大办一场,全村都轰动了,可她倒好:结婚第一天就把男人往外面撵。 佟言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过,她不是母老虎,是周南川做得过分,那些人不知道周南川怎么不顾她反对做出那种畜生事。 可从今天开始,她把母老虎的头衔彻底悍在了头顶上。 园子里,周南川和本地的几个农民商量苹果产量,几个女帮工摘苹果,用剪刀将被塑料袋包住的苹果沿着根部一点点剪下来。 佟言手里拎着一把菜刀,赤红着双目,在众目睽睽下一步步逼近周南川。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川哥,嫂子来了!” 周南川下意识往那边看,佟言的刀扔过去,落在他脚边,小身板下一秒朝他扑过去,抬手往他脸上一抓,动作之快,五道痕迹火辣辣的疼。 周南川反应过来抓着她胡乱动的手,女人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背里,刮一下一层皮都没了,他喉结滚动,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 一群人跑来拉架,个个拽着她,见证她崩溃嘶吼的样子。 被拉开后佟言被带到园子里的铁皮屋里。 为了防潮,铁皮屋是下面由四根钢筋固定,钢筋支起了整个小屋子,侧边一道木板梯。 窗户半开着,下面堆着几箱苹果。 周南川在外面抽了一根烟,进来后板着一张脸,在她对面坐下。 他搬出去后开始两人便没有再见面了,气候原因,他脸上的皮肤比夏天白了点,可底子在那,依旧比一般人黑一点。 男人开口说话的声音有点干,“来干什么?” 他也注意到佟言比刚来的时候瘦了点,唯一不变的就是眼神。 她冷得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明明很认真在看着他,可那眼神颇为嫌弃,惨杂着几分不得不的忍辱负重,就像在看一团垃圾,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 这种眼神让人倒极了胃口。 “没什么事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要打胎。” “什么?” 佟言抬头,语气中夹杂着小火苗,“我说我要打胎。” 静默了半饷,周南川站直了,“有了?” 也不知道触碰到她哪根神经,她踮脚给了他一巴掌,男人抵了抵腮帮子。 “我要离婚,周南川,我要离婚!畜生……” 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就跟绝了堤的大坝似的。 她喜欢秦风那样的,笑起来时脸上有酒窝,给人感觉很干净清爽的,待她温柔小心,处事老练沉稳,而不是周南川这样,五大三粗黑得跟块碳似的,说话又绝又狠,目中无人,从不给人留面子,还大学都没念过。 园子里几个帮工在外面偷听,个个面面相觑,佟言见周南川没还手,又是一巴掌,“听到没有,带我打胎,我要离婚!” 周南川被她打得脸上没一处好,“你爷爷同意我没问题。” “他们不同意!”佟言急得跺脚,“我不想在这破地方,不想给你生孩子,你怎么不去死?” 情急之下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周南川愣了一下,佟言拿起桌上的水杯朝他脸上泼。 水是烧热的,泼在他脸上冒了一阵白烟,他抬手。 佟言吓得捂着脑袋,以为周南川要打她。 结果对方只是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 他手上脏没来得及洗手,脸上被抓得血淋淋的,热水一淋冷风一吹,脸都麻了,脏东西都进了伤口里,疼得想冒火。 在村里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十来岁的时候跟一群混混在县里到处蹿,惹事生非,是大人眼里的刺儿头,对于他的高中文凭,村里人都说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男人转头就要出去,佟言又冷又怕,却也是急了眼的,抓着他死活不让走。 “带我去打胎,答应了就让你走……” 男人阴着脸将她的手扒开,她又抓上去,扒开,又抓上去,周南川恼火了,还想去扒,她将指甲钳进他的肉里。 “嗤……松手!” “不松!” “我让你松手!” “带我去打胎,跟我把手续办了,我要回海城,你亲自去跟我爷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可以随便提!” 周南川将她的手扒拉开,佟言没有半点心软,手指甲抓得更深。 男人一把将她推开,转头下板梯。 惹不起躲得起。 刚迈下两阶板梯,佟言红着眼睛追出来,从他身后推了一把,推过去却没推到位置,从他胳膊滑过去,整个人往阶梯下面摔。 “嫂子!” 周南川回头顺势抱着她,两人从板梯上滚下来,佟言穿得多没什么事,脑袋也被周南川护着,滚下楼梯人都懵了。 男人拧着眉头,大臂磕在板梯上,刮得血肉模糊,脸上痕迹显而易见。 “川哥!” “嫂子你怎么样?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动手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佟言吓得发抖。 男人朝她走了一步。 捂着头没忍住叫了一声,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心里依旧打着算盘。 搞不好周南川打她一顿,她就能想办法告他家暴,这样爷爷也就没话说了,总不能为了弥补周家,真的把亲孙女推入火坑。 周南川看她倔强又嫌弃的眼神,原本是沉着脸的,此刻却冷笑了一声,“打的时候不是很有脾气,起来继续啊。” 她站直了,“你以为我不敢?信不信我咬死你……” 男人又是一声冷笑,园子里干活怕热,他一件黑色长袖,挽起了一截露出精壮的胳膊,朝她伸过去,“咬啊。” 她没动,厌恶的眼神呼之欲出,下一秒被男人强势摁着头,脑袋撞在他胳膊上。 “啊!” “咬啊,你来咬。你特么今天咬不死我别想回去!” 众人纷纷来拉架,园子里乱成一团…… 第二章 对话 午后两点多钟,外面出了太阳,园子里人来人往的,忙着搬运水果。 这块地方离县里比较近,停了几辆货车在外面的沙地上。 佟言坐在铁皮屋里,看着外面来往的人,关上了门。 “表姐,要是真熬不住了,我能去你那边待几天吗?” “他打你了?” “我拿刀砍他了。” “啊?”赵楚然吃了一惊,不敢想象佟言拿刀砍人的画面。 “扔过去没砍中,我太生气了,抓了他的脸,扇了他巴掌……” 赵楚然听她说完细节,语气深沉,“要是这样他都能忍,你就听你爷爷的话吧,秦风现在……” 没继续说下去,却心知肚明。 这两个月对于佟言来说,人间地狱那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当年若不是佟经国撕了那份资料,周家的现如今就是她真实生活的写照,她可能也和周南川的妹妹周雪琪一样,初中毕业结婚生子,二十岁就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门开了,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帮工从外面进来,笑吟吟的。 “嫂子,川哥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梁莲花见佟言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将红油馄饨放在桌上,“嫂子啊……你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别客气。” 走下铁皮屋,几个中年女人围过来,“怎么样?” “不好惹,跟谁欠了她似的,仗着大了肚子摆出死人脸……” “川哥也真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娶了这样的老婆?” “哎哟,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我当然心疼了,川哥多好……” 过了一阵,佟言起身准备上厕所,脑袋一阵眩晕,后知后觉才想起一整天都没吃饭。 从睡醒到现在,唯一进食的就是周南川的血了,周南川摁着她脑袋的时候,她没认怂,抱着他胳膊咬得鲜血淋淋的。 她当时在气头上,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拉开的了。 依稀记得被拉开的时候周南川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此刻消了气想起来,确实有点像个疯婆子。 红油馄钝散发着一股勾人的香气,佟言饿极了,犹犹豫豫的将馄钝吃了,吃完后稍微暖和一些,莫名有些犯困。 铁皮屋里只有一张床,周南川睡的,蓝色的被单,叠的整整齐齐。 周南川忙完园子的事到了下班的点,将园子边上的狗牵过来绑在铁皮屋的钢筋柱上,男人脚步沉,一步步踩在板梯上,吵醒了睡梦中的佟言。 她睡得犯迷糊,两只手搭在桌上,看了他一眼。 周南川将随身带的保温杯放在桌上,“这边住不下,我送你回去,你也看到了,没空调,洗漱也不方便” “你去跟我爷爷说离婚的事。” “我为什么要说?” 相对之间,缄默无言,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你娘家人知道你怀孕挺高兴的,让你多吃点,把我儿子养胖点。” “你……你……” 她下午给表姐赵楚然打了电话后边一直关机,没有碰手机,不清楚周南川添油加醋跟她家里那边说了些什么。 佟言被气得想骂人,周南川若无其事喝了一口水。 天色渐渐暗下来,再次回来的时候他端了碗炒饭。 “吃不吃?” 佟言没说吃,也没说不吃,他放下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回来拿盘子。 入夜降温了,佟言想起自己没带睡衣,也没带洗漱用品,心里忐忑,却又不愿意服输,话都说出来了,此刻走那不是很尴尬。 周南川让人给她带了点洗漱用品,至于睡衣什么的,他没概念,大男人的也不需要这些。 园子里架了一口老灶,烧了点热水,夜色静得可怕,白天人来人往的园子,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门关上隔绝了寒风。 “周南川。” 男人洗漱完刚脱下外套, “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我现在怀孕了,你最好别乱来。” 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佟言走到床边上脱了外套,直接扯过他的被子盖在身上,占了大半床。 被窝里全是男人的味道,空气中隐隐有一股汗脚的味道,他竟然还有脚臭。 她想吐,鞋子没来得及穿,捂着胸口在周南川的注视下打开铁门,“呕……” 风涌进来,冷得刺骨,周南川赶紧将外套盖在她身上,递了纸巾过去。 佟言一边吐一边哭,周南川沉着脸将她扶到床上,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见过周南川用这个杯子喝水,摇头,“我要新的。” “没有新的。” “你能不能把脚洗干净。” “洗过了,住不惯就滚。” 地方艰苦,由不得她选,佟言硬着头皮喝了水,眼睛微微湿润。薆荳看書 夜里,两人躺在狭窄的铁架床上。 佟言手脚发冷,周南川挨着枕头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得眼皮痛依旧没睡着,她起身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没电,又放回去了。 男人的气味很浓烈,两人虽然做过最亲密的事,可关系总体来说只能用“不熟”来形容。 她硬碰硬这么久了没有成效,或许软一点,等相处久了够了解了,大家把话说开当朋友一样处,周南川自然而然就会同意了。 次日天没亮佟言又去吐了,她来不及去开铁门,吐在了地上,周南川看了一眼,想过去带件外套给她,忍住没去。 吐完后找不到拖把,拿了纸巾铺在地上擦,一边收拾一边干呕,却再也吐不出来了。 她睡里面,回到床上要越过周南川,小心翼翼抬腿从他身上跨过去,男人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闭眼。” 男人收回目光,真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你别想躲我,不同意离婚我就一直在这呆着,呆到你同意为止。” “你随意,不差你一口饭吃。” 西北气候适合种水果生长。 在周南川之前,村里有种植水果的农民,但自己种植能力有限,数量少。 他高中毕业后去城里混了几年,后回了村里一口气包了成片沙地,全都用来种植,不单种水果,还种一些当季蔬菜,新疆杨,榆树,槐树。 近期他开始将农民私人的园子也都包下来,干一笔大的,忙得脚不沾地。 若不是她亲眼见到,她不敢相信周南川竟然有那么大的园子,密密麻麻,硕果累累,看不到头尾。 同一张床上,两人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周南川,聊聊吧……” “你说你的,听着的。” “我不跟你闹了,跟你好好过日子。” “什么?” “我不走了,以后我们好好过,但我有个条件。” 周南川咚的一声从床上起来,那眼神就跟看到鬼了似的,他注视着她,试图从她眼神里看出什么来。 佟言拉着被子遮住半张脸,勉强道,“我还年轻现在不想要孩子,你带我把孩子打了,过几年你想要的时候我们再要?” 男人后知后觉,勾唇笑了,“我现在就想要。” “周南川,人不能那么自私,跟你结婚我认了,我现在也说了要跟你好好过,只是晚几年要小孩而已,夫妻不是做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吗?” “你在跟我商量?” “对!” “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他起身捞了件外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嫁给我了我做主,我用不着给你说法。” 周南川没给她好脸色,关上门出去了。 她套着外套,一步步迈下板梯,外面雾大,成片成片的果林,她根本找不到周南川在哪。 “周南川!” “周南川……” 山多,大着嗓门喊还有回音,不远处一条狗从雾里窜过来,她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男人就在后面牵着狗,一边走过来一边将烟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还什么事没说完?” 看她怕狗,男人将狗拴在远一点的位置,大步走到她面前。 “我刚才的话都是认真的,说不要孩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现在的年纪不适合要孩子,怕自己没办法负起那么大的责任,希望你理解我的心情。” “凭什么?”冰冷冷的,像是在怼她。 佟言一怔,忽然不知道怎么跟他正常相处。 之前不是干仗,就是在干仗的路上。 社会上大多数男人都很关照女人,说话也轻柔细语的,她以前那些男性同学和朋友和她相处也都客气,至少不会像他这样冷言冷语,句句带刺。 “周南川,我们能正常沟通吗?” 她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出于厌恶,最终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我现在还没适应自己的情况,你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等我适应好了我们再要孩子也不迟,我想跟你正常沟通那么难吗?” 男人当着她的面点了根烟,“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你累不累?”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沟通。” “你的好好沟通还挺特别。”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僵持了几秒钟,佟言气得绷不住了,“我承认我不该对你动手,但我现在想跟你平等沟通解决问题……” “平等沟通。”他似是在嘴里品味了一下。 “昨天我在气头上,要是让你难受了我跟你说对不起,夫妻之间……” “夫妻……” 佟言忍无可忍,“周南川!” 他眼里本带着几分笑,忽然淡了些,接着微微眯眼,又笑了,“你还知道什么叫平等?” 她正要说点什么。 他啐了一口将烟头踩灭,压着嗓子轻吼,“你看老子的眼神什么时候能不像在看一堆牛屎,你再来跟老子说平等!” 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他牵着狗消失在大雾中。 第三章 周家 周南川对她的态度,完全可以说是无视。 佟言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好话说尽了周南川依旧阴阳怪气,她也懒得主动讨好。 园子里几个帮工在摘苹果,周南川在另外一边的猕猴桃园子里抽烟,梁莲花手里拿着个肉夹馍,递过去,“川哥,给你的……” 动作带着几分羞涩,看起来却又显得自然。 “谢谢。” “谢什么呀川哥,顺手的事儿,以后你早上想吃,我天天给你带。” 周南川点头,抖了抖烟灰。 梁莲花叹了一口气,“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佟言就那么点大的身板,占床占得多,他就差点掉床底下去了,睡得并不踏实,揉了揉眼睛,“有吗?” “别揉,脸上还有伤呢。” 梁莲花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正打算说点什么,看到了佟言从不远处过来。 “嫂子!” 梁莲花隔得老远喊了一声,“嫂子啊,你过来也不说一声。” 佟言注意到周南川眼睛根本没往她这边看,梁莲花倒是显得跟她特别亲热似的。 “嫂子,我给川哥带了点肉夹馍,川哥喜欢吃这个,你觉得口感如何,要不以后早上我也给你带一份。” “不用。” 周南川咬了一口肉夹馍,吃得倒是挺香,站着看面前的一片林子,风刮过来,佟言眼睛都睁不开。 梁莲花拿了自己的围巾,“嫂子戴上吧,有肚子的人,别受了寒了!” 说着就跟佟言戴上,她摇摇手表示拒绝,“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她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戴人家的围巾。 “嫂子,你这是嫌弃我呢?” “不是。” “很干净的,我今早上出门刚戴的。” “怎么称呼你?” “我叫莲花,叫我莲花就好了。” 佟言没有半点继续跟梁莲花说话的意思,梁莲花继续呆着,还跟佟言找话题。 “嫂子,海城大城市吧,风景好不好,我看网上的图片可美了,真漂亮啊,好多电视电影都在那边取景,真厉害呢!” 佟言笑了笑,“你不用陪我了,有事去忙你的。” “好,那我忙去了嫂子,你跟川哥有话好好说,夫妻之前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川哥多好的人呀……” 人走后佟言看了一眼周南川,那厮正若无其事的背对着她吃肉夹馍,她走到他边上,看他鼓起的腮帮子。 “我要回家拿东西,昨晚里面的衣服没换洗,不习惯。” 周南川想了想,又咬了一口肉夹馍,“我送你回去,别来了。” 周南川这是在躲她,她看出来了,真配合他躲得躲到什么时候? 她喉咙有些不舒服,清了清嗓子,“不行,我拿完东西还要过来的。” 风又卷起了风沙,连着地上的树叶。 “你怎么来的?” “什么意思?” 周南川将最后一口肉夹馍咽下去,扫她一眼,“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要回去拿东西管我屁事。” 她怀孕了,怀的还是他周南川的骨肉,他一句话的事就可以让人送她回去,结果还要她走这么长的路,还有今天的风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从她相反的方向过来的。 逆风前行,吹了她一脸沙子。 在园子里一晚上哪哪都不方便,衣服没换,没洗澡,出门的时候脸都没擦,走到周家的时候出了汗,脸上干巴巴还被沙子盖了一层,跟脱水了似的。 婆婆邓红梅在院门口晒腌菜,“回来了……” 佟言白她一眼,邓红梅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熟视无睹,“怀了孕的人哪来这么大火气,你在家闹闹就算了,园子里那么多人,你是不给南川留脸面了是吧?” “我跟你说话,到外面难不难看?” “难看就难看。” 村里关于她的闲言碎语早就不少了,也不差这么一两个的。 “你既然嫁到我们周家来了,有了孩子你就该安分点,晚上我给你杀只鸡你多吃点,你看看你这身板……” “用不着。” 佟言蹲下来收拾东西,邓红梅又担心又急,“你搞清楚啊,是你们佟家要把你嫁过来,不是我们求你们的,你成天在我们面前撒泼有什么用?” 安静一阵,佟言停下了动作。 “你……你干什么?” “是,当年我爷爷做不厚道,我们佟家欠你们家的,这事儿是不是一辈子都翻不了篇了?三天两头拿来说事,你们累不累?”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佟言将眼泪咽进去,她在大城市长大,受过良好的教育,只因为佟经国一句话决定了她的人生,这与她过去的岁月里所接受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驰。 让她生在大城市,又让她回到了农村。 “嫁过来了肚子里有了,安心把孩子生了,南川是个好爷们儿,不会亏待你……” 佟言不说话。 当年周家条件很不好,佟经国进城后周尽忠留在村里郁郁寡欢,家里穷娶不到老婆传宗接代,后经人介绍最后娶了个哑巴,生了两个儿子,因为穷没能养活,病死了一个,就剩下周南川的爸爸周有成。 周有成倒是健健康康的,没什么先天性的疾病,可天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周尽忠怎么教也不开窍,小学读了几年就扔下了,帮着家里种地,下力。 再大一点去火炮厂当帮工,因为一次意外诈聋了一只耳朵,左耳听不见,人人都喊他聋子。 村子里男多女少,谈婚论嫁说不到好的对象,最终经人介绍娶了婆婆邓红梅,邓红梅没什么文化,压根儿就没读过书,简单的认识几个字,在农村呆了一辈子,嘴里半句道理也说不出来,却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婚后生下了周南川和周雪琪兄妹俩,后来的日子里周有成在县里的工厂打工,邓红梅在家操持家务下地,夫妻俩一起将一儿一女抚养长大。 在周南川做生意前,周家的经济并不好,所以周南川将近三十岁了都还没结婚,据说前几年经人介绍过一个,只是嫌周家穷,后来没成。 周家这样的情况下,能出一个周南川也是奇迹。 再看周南川一母同胞的妹妹周雪琪,初中没毕业就嫁了人,三天两头回娘家要钱,满嘴粗话。 就佟言嫁进周家这么两个来月,周雪琪来的次数,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 收拾到一半,佟言又跑出去吐了,邓红梅上赶着过来给她递纸巾,递水漱口,她走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了,也没矫情,接受了她的好意。 “这么远的路你怎么不让南川送你,那边不是有车吗?放在那不开浪费了!” 佟言拍了拍胸口,抑制住想吐的冲动,“你儿子让我走路。” 佟言心想,你儿子理亏了吧?你总没话说。 邓红梅眉色深重,“哎呀,那肯定是你昨天把他惹急了,我都听莲花说了,脸都挠破相了,你又挠又咬的那不行的,说什么也是男人,你这么不合适,你这指甲要剪了,不能留了……” 抓着佟言的手就要看伤他儿子的“凶器”,佟言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指甲呢,她指甲怎么没了?睡了一夜起来竟然不翼而飞,也是怪事。 “你自己要自觉,我们家也不是什么狼窝,南川肯定会对你好的,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你正好赶上好时候,趁年轻跟南川多生几个娃,我来带……” 佟言拿了个老花托特包,装了几件里面换洗的,拿了些补水的面霜和面膜,围巾,保温杯,剩下的都是零零碎碎的。 她平时就爱在屋里倒腾,周南川两个多月没回来,这屋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男人的痕迹了,像是她的房间似的。 邓红梅不爱收拾,屋里乱糟糟的,平时在家也就是倒腾咸菜,喂喂鸡,喂喂猪。 至于于公公周有成,大多数时候是抓不到人影的。 周有成不爱说话,现在家里经济好了,也天天跑到县里的火炮厂去上班,厂里工作一天十多个小时,早出晚归,吃住都在厂里,放假才会回来一趟。 回来也呆不住,修修凳子,换下灯泡。 约莫十天前回来了一趟,砍了竹子编了摇篮,意思也是看着新媳妇进门了,赶紧给家里生个孙子传宗接代。 佟言腹诽,这些人怎么天天都盘算着让她生孩子,偏偏她还真的有了。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邓红梅见她不理人,叹了一口气,“佟言啊,我们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别弄的我们欠你一样。” 佟言站直了,冷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周南川那张冷漠的脸,以及那句“管我屁事。” 她忽然间发现,她闹了这两个月都是笑话。 自己一肚子火,到头来什么都没解决,周南川完全不在乎。 他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他不在乎她怎么闹,也不在乎她怎么歇斯底里。 就算把他的脸刮得稀烂,扇他巴掌,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人家都风轻云淡的不带半点情绪,甚至还趁她睡着了把她手指甲剪了。 她这是在跟谁较劲呢? 她缓缓起身拎着包准备去跟周南川再谈谈,不知是气的还是早上没吃东西,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没站稳,邓红梅也没反应过来。 人倒了,脑袋正好砸在桌角上,“咚……”一声响。 第四章 原来 县医院,周南川姗姗来迟,邓红梅大字儿不识一个,什么手续都不会办,忙进忙出打热水,就像是要在医院住下了似的。 男人穿着薄薄的黑色夹克,一条宽松牛仔裤,口罩遮住带伤的脸,到一楼某窗口取了检查报告。 眸色平淡,夹着一堆单子回到了病房。 “妈?” 病房里没人,去卫生间敲门传来呕吐声,男人大手刚碰上去,门开了,佟言吐得站不稳,头上包着纱布,几点殷红渗出来,她眼中氤氲着泪水,雾蒙蒙的。 他转头拿了纸巾递给她,她吐得虚脱,用纸巾擦嘴。 恶心劲来得突然,她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没穿外套,仅仅一件米色羊毛衫,微微弯腰还想吐,看上去格外单薄。 “喝水吗?” “谢谢,不用在这猫哭耗子。” “不客气,我也没想帮你倒。” 男人戴着口罩,她却能看到口罩下那张讨厌的脸,男人要来扶她,她一手推过去,“滚!” “佟言……” 邓红梅去食堂买吃的,发现食堂的东西很贵,为了省钱跑到离医院两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买,佟言不认得装盒饭的包装,周南川认得。 佟言红着眼睛,没有哭,气氛有些尴尬,“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你今天没吃东西吧,啊?” “我不吃。” “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邓红梅这话并不全是关心孩子,但在佟言听来是这样。 手机打破了原本要持续下去的宁静,佟言看了一眼手机,将屏幕对着自己,如视珍宝一般,眼睛更红了。 “吃一口……” 佟言慌乱穿上鞋子,外套没穿跑出去接电话了。 “佟言,佟言!这谁的电话?” 周南川眼睛一片漆黑,“你吃你的,外套我给她送去。” 佟言跑到走廊上,冰凉的温度足够让她清醒些,两个多月,他总算有消息了,按下接听键,那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带着几分暗哑。 “阿言。” “混蛋……” 那头笑了,“前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没办法跟你联系,刚腾出手来,晚上我来接你……”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佟言蹲下,“别来了。” “还生气?” 佟言不会生秦风的气,就算表面装得很生气,内心却早就原谅了他。 “阿言……别哭了,这次情况有点特殊,我见面了跟你解释。” 佟言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被他听到。 对面靠走廊那道门旁,周南川的笔直的身影遮住了光,眼泪在眼中冻结了几秒,缓缓垂落,一下又一下。 她朝周南川摇头,乞求的眼神求他。 “跟谁打电话?哭成这样?”周南川眼中几分讥讽,在她面前蹲下。 内心兵荒马乱,她闭上眼睛,那头警惕十足。 “阿言,谁的声音?” 周南川过来抢,佟言捏着手机不松,跟着男人的力道起身要去抢过来,被男人堵在墙上。 动不了,一点也动不了,他一只手就可以战胜她两只手,她那点劲给他挠痒痒都不够。 “求你了……” 秦风捏着黑色丝绒小盒,打开又关上,戒指发出耀眼的光彩,“阿言,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 “你不用来找她,她也用不着你来找。” 秦风轻笑,“你特么谁啊?” “她男人,周南川!” 手机被周南川挂断,她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解释,“把衣服穿上,别着凉……” 她扇了他一巴掌,毫不留情,“我让你滚。” “滚哪里去?” 佟言受不了了,想到秦风正在另一头胡思乱想,她喘不上气,“周南川,我现在回海城,我会说动我爷爷跟你离婚,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呜呜呜……我受不了了……” “走可以,孩子留下。” 她腿一软,呆在原地。 不过两个来月沧海桑田,秦风出事,佟家履行和周家的约定将她嫁给周南川,她在新婚夜被周南川强要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她能够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存在强烈,胃里隐隐作呕,。 秦风回来了,她等不了了,可是要怎么办。 “佟言。” 她抬手还要打,周南川紧紧攥着她的手,冷硬的脸庞对着她,面部的纹理清晰可见。 她发了疯,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都是他的错,他一句话就可以回绝,可他偏偏不,他不松口爷爷就一定会履行这个约定,她成了过去的恩怨的牺牲品。 周南川这次没任由她咬,大步拖着她进病房。 她咬着男人手臂被拖着,俨然像个精神病患者。 “这是干什么?” “妈,你先出去!” 周南川的话在周家颇有力道,他跺跺脚就能翻天,邓红梅放下筷子眼底几分但又,男人直接将门关上。 佟言用了很大的力气,咬得牙齿酸了,嘴里一股腥甜,干呕却吐不出东西。 “佟经国为了弥补周家的损失把你嫁给我,听上去是不是我们周家占了便宜?” 他不慌不忙撩开衣袖,随意抽了几张纸巾黏在伤口处。 佟言并不心软,都是他应得的。 那晚她哭成那样,嘶吼得哑了嗓子,他也没有放过她,他每次占有都让她苦不堪言,接下来的几天,她走路都疼。 她没开口,周南川用纸巾洗干净伤口的血,“你爷爷佟经国就是个伪君子,若不是逼不得已,他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 佟言面色苍白,嘴唇也是白的,内侧隐隐有血,但不是她的,“他只是想弥补当年犯的错。” “他不是想弥补,是有人想大作文章,他怕这件事被揪出来,心虚了。” “你胡说。” 周南川微微眯眼,笑得意味深长,“你不知道你爷爷多无耻我能理解……” 佟言抬手要打他,男人死死钳着她的手腕,“我爸妈在乡下活了一辈子,没什么心眼,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爷爷那几句话他们当真了,但我不傻,老东西狐狸尾巴早露出来了。” “你敢骂我爷爷……” “我骂你爷爷怎么了?” 周南川强势起来,禁锢她两只手,把她放倒在床上,“让你躺好就给我躺好。” 眼泪一滴,两滴,接憧而至,“我爷爷只是为了弥补。” 佟言不懂这些勾心斗角,若是乖乖的嫁给他好好过日子,他会对她好,可她来了后没给过他好脸,那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他无数次想将她踩在脚下。 结婚那晚上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她会反抗,可他想让她明白什么叫尊重。 她脑袋里没这个概念,压根儿没正眼看得起他,觉得他是个流氓,牲口,土鳖。 他倒想装聋作哑,就这么过,可佟言现在非要跟他闹。 是时候让她知道佟家都是一帮怎样的豺狼虎豹。 “你爸和潘年现在各自担任要职,半斤八两,明年的海城的提干,在你爸和潘年当中二选一……” 潘年为了抓佟家的把柄,找人揪到了佟经国小辫子,佟经国也不是毫无防备,察觉到些许风吹草动便有了警觉,怕事情抖出来,也怕周家的后辈和潘年联手拉佟家下水。 索性将佟家唯一的孙女塞出来平事,结成亲家关系也就近了,谁敢在背后指指点点。 把她嫁过来不单单是为了弥补周家,更是为了掩盖当年的丑事,佟经国虽然退休了,但他也想在功成身退的情况下必须保证佟家豪的前途不受影响。 “你现在回去潘年立刻就会来找我。” 这件事传出去必将引起关注,佟家豪能不能提干是小事,整个佟家老底儿都可能被掀出来,到时候革职的革职,搞不好还会面临官司。 佟言含着金钥匙长大,很小的时候便过上了很优越的生活,佟经国退休前因职位的方便给整个佟家渡了金,逢年过节送礼拜访的亲朋好友从未断过,现在爸爸佟家豪正值提干的大好机会,佟经国怎么能允许当年自己的一念之差拉儿子下水? 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之所以能那样无忧无虑都要感谢老一辈的努力,只是此刻回想起来,竟觉得后背发冷。 “周南川,潘年是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他跟我爷爷就不合,现在我爸上位了他心怀不轨……” 她有些语无伦次,男人清理完手上的血,将袖子放下来。 “单是为了弥补我敬他是个英雄,这是他结婚那天让我签的文件。” 佟言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看到了上面双方的签字,撕得粉碎,“不可能。” “他知道当年的事意味着什么,但他依旧在我爷爷毫无防备的时候灌醉他,撕碎他的资料,在我爷爷告到村上去的时候装无辜,否认真相,他进城后我爷爷被骂了一辈子,是他做贼心虚,可过去这么多年,周家依旧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 佟言垂着头,周南川挑起她的下巴,“现在提及不过几句话便能概括,但这几句话是我爷爷的一生,也是周家这几十年里作为受害者的待遇。” “心术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牲口,混账……这些话有人对你说过吗?。” 她麻木看着他,男人冷笑,“你说佟经国哪来的脸让我签保密协议?” “周南川……”她声音沙哑。 “我知道算在你身上不合适,但你这么侮辱我也不合适,过去的事我不计较,我也麻烦你认清现实。” 手机屏幕亮了好几遍,虽是震动,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却显得刺耳。 周南川起身,将桌上的手机扔给她,“孩子我要,他若出了任何问题,我将整理好的资料发给潘年。” 佟言捂着心口急促的呼吸,男人脚步声还没彻底消失,她打掉桌上的饭盒,几乎破了音,歇斯底里哭出来。 第五章 秦风 秦风一直在给佟言打电话,打不通,又将电话打给了赵楚然。 “周南川是谁?” “你,你怎么?” “前断时间惹上一点麻烦,没时间解释太多,阿言呢?” 没人敢说,秦风亲自去问。 佟家,秦风到的时候被保姆拦在门外。 “谁让你进来的?” “爷爷,我找阿言。” 木质的茶具,佟经国以礼相待,给他倒了一杯,茶香四溢,杯中飘着一缕嫩叶。 “你不用找了,她不在。” 秦风心里咯噔一下,“前段时间秦家出了点事,当年我跟梅家的一些渊源被揪出来,对公司稍微有些影响,我不得不……” “你在外面名声如何你心里有数,你比言言大七岁,她还在读书你已经开始管公司,花天酒地,作风方面新闻不断,虽说这两年少了,可其中原因你比我清楚。” 秦风攥紧拳头,骨架发白。 他大学毕业后没干什么好事,尽在女人堆里打滚,可那时他不知道会遇见佟言,若知道定会做好一切打算护她一辈子。 梅家倒台后所有人以为事情过去,剩下的残叶翻不起什么波浪,可梅家负责了贡化那边和大陆的供货渠道,梅家一倒,那边的渠道断了,毒品无法输入,毒头为了打击报复查到了相关人身上。 秦风扛下了这件事,察觉不对劲后主动当诱饵,配合警方去贡化引蛇上钩,那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也知道平静生活的难能可贵。 他只有一个念头,办完这件事回来娶阿言。 佟经国知道一些秦风当年和张家打击梅家的事,但其中牵扯不太清楚,可就算抛开一切不谈,秦风也不是他想要的孙女婿。 无论有没有周家那档子事,秦风都不行。 “秦家不会有什么麻烦,我会保护阿言。” “你拿什么保护?” 秦风眸色冷沉,“我会对阿言好,我……” 他想她,发了疯的想,深入骨髓的想,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处理剩余的资料,去办公室拿上早就买好的戒指,给她打了电话。 “你走吧,阿言跟我老朋友的孙子结婚了。” “爷爷……” “秦风啊,我跟你说明白些,就算世界上没男人,我也不会把言言嫁给你。” 佟经国说话一针见血,官场上说官话较多谁也不得罪,一旦扯到家人身上,绝不给任何人留面子。 “她在哪?” “你这是在质问我?” 秦风想起佟言打电话里出现的男人的声音,一刻都不得安宁,“阿言的事我要知道,就算您不说,我会去查。” “站住!” 佟经国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出回音,陈木地板嗑嗑响,他可以看不起秦风,但他要看得起打垮了梅家的人,当年那桩扫黑案件,在当地有名得很。 他忍痛割爱下了这一步棋本就是平事,万万不可多生事端。 “言言现在生活得很好,你要是念着和她的旧情,就别去打扰她的生活。” 不顾好友的劝阻,秦风赶上凌晨的末班飞机到西北,这一路上他没睡着,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荒唐。 佟家怕出事,把他的女人塞出去堵住流言蜚语,他为什么没早点回来。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谢谢,不用。” 握拳揉着额头,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穿的白裙子的模样,软软头发侃侃到肩上,露出纤细的胳膊,夜色时分,她趁没人注意她踮脚亲他,他几乎忘记了反应。 “你讨厌……” 因尴尬和窘迫导致难为情, 他抓着她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浅尝许久,“好点了吗?” 他追她的时候她还不到十八,他是个好色之徒,却是真心爱她,从未对她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后来他才知道她爷爷是佟经国,吓傻了。 他这种人狗都嫌,无非是名声烂大街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有人说他找佟言是想搞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她爱得发狂。 夜色静得可怕,刚下飞机,四下一片荒芜,来来往往的旅客,秦风穿着西装腰板硬直,站在这冷风中,没忍住吐槽,“真特么冷。” 阿言最怕冷了,冬天吹个风她都能像刺猬似的缩成一团。 有一年海城下雪,他开车到学校去接她,她缩得脖子都没了,鼻尖红红的跟个流浪猫似的。 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她红着眼睛委屈极了,“冷死了,你还笑!”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候,他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他都冷成这样,阿言在这岂不是要冻死。 越这么想心里越慌,抬头看天,竟下起了雪。 开机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用本地话问他,“先生,要去哪里啊?” “说普通话。” 对方又问了句拗口的普通话。 秦风照着地址念,“安和县,蓝镇,周家村……” 司机听了个大概,“周家村去不了,蓝镇那条路近期在规划施工,大路走不通,只能到安和县。” “行,那到了安和县具体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你到了蓝镇问问当地的人。” 从机场到安和县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秦风一路没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雪越下越大,路面有些打滑,司机开得很小心。 长这么大没来过这种小地方,自从去了贡化一趟,发现自己看待事物的眼界变了。 搁以前会觉得鸟不拉屎,现在看久了,竟觉得有几分特色。 大片树林,大树底部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树高而茂盛,皑皑白雪盖在树枝树叶上。 秦风到安和县的时候雪停了,县里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唯独几盏路灯在黑暗中扎眼得很。 他找了个旅馆住下,潮霉的被子让他睡不着,开了空调将遥控器一扔,脱了衣服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头发半湿,他点了一根烟,好友给他打了电话,“兄弟,这么晚还不睡?” “佟家一直是佟经国做主,他……” 那头正要往下说,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声音难掩的着急,“出事的时候佟言找不到你在哪,她给我和楚然打了电话,我劝了她不要冲动,但她说不想家里难做。” 秦风闭上眼睛,点烟的火机照亮了对面的墙,映出那道橙光。 “她跟你还说了什么?” “那男的对她不好,不久前打了一架。” “他打阿言?”秦风浑身紧绷。 第六章 夫妻 床上,佟言睡得并不好,觉得屋子里哪儿都冷,昨天回来的时候周南川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小太阳,虽然一直开着,但那点热度敌不过大环境。 她不愿意起床,手机却一直响,疲惫着睁开眼,许多未读信息。 从这些信息中她捕捉到了关键词,秦风知道她的事了,此刻已经到了西北。 为什么没有联系她,她点开那串号码,发现秦风被拉入了黑名单。 周南川干的,他昨天碰了她手机。 “无耻……” 她拉出来拨过去,那头很快接了,“阿言。” 佟言听不得他的声音,一听就想哭,就好像本来可以忍受委屈,可一有人来安慰,就会忍不住。 “在哪?” “你在哪?”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佟言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开位置共享。” “好。” 电话挂断,佟言迅速套了件卫衣,慌忙中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见他,现在的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ζΘν荳看書 拎了件休闲的长款外套,她拉上了拉链。 门嘎吱一响,周南川站在门边,眼神淡淡打量她一番,“要出门?” “嗯。” “回去拿东西?” “不。”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男人将门关上,“我等会儿要出门,你去哪我送你。” “谢谢,我自己去。” 他将买好的早点放在桌上,“还没凉,你看看哪样合你的口味。” “谢谢。” 两人几乎没话说,佟言也不再尝试与他谈判。 “川哥!” “嗯,来了……” 自觉没趣,周南川走了,佟言看了一眼手机,那边的箭头正在向她靠近,她慌乱穿好鞋子,快步的离开了铁皮屋。 如果她没记错,穿过果园有一条更近的路,不用走小路,她尝试着走过去,发现人很多,可那箭头越来越近,秦风如果过来了怎么办。 她硬着头皮在几个帮工和周南川的注视下穿过了果园,走得越来越远,听不到声音。 周南川看了几秒钟,转头回到铁皮屋,桌上原封不动摆着他让人买的早点。 佟言离开了园子走得特别快,几乎是小跑的,大口喘气,在交叉路口看到了秦风。 比起上次见面时,他更单薄些,白色干净的毛衣,黑色的外套,背上跨着一只休息的双肩包,看到她时加快了脚步。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佟言面色苍白,素面朝天,比以往憔悴不少,双目无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头上包着纱布,看上去遭受了极其残忍的虐待,秦风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她额头的纱布,“谁干的?” “秦风,呜呜呜……” 心碎就在这一秒,他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闻到她身上有烟味,属于陌生男人的味道让他不适应,“人呢?在哪儿?” “什么?” “那个叫周南川的,他人呢?” 她摇了摇头,“我们先离开这儿。” “阿言,他人在哪,我跟他说几句话。” 佟言摇头,带着几分乞求,“我们先走,离开这再说,行吗?” 他向来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拉着她的手往兜里揣,大抵是习惯了,佟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有村民从路上过,她这才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缓过劲来,她没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和他见面。 她收手迅速,在他与她十指相扣的时候。 “怎么了?” 佟言正要说话,胃里一阵恶心,她抑制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出这种丑,可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开始干呕,依旧吐不出东西,胃里痉挛,难受极了。 她吐得掉眼泪,秦风在身后替她拍背。 等她没那么难受了,秦风在她面前蹲下,不愿意提,但不得不面对,“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怪我没办法告诉你我那段时间去了哪,导致你身边没有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 “江月姐帮我出了主意,她说让我先拖延时间,可我爷爷说不能拖,我没办法不管家里,还出了一些别的主意,但我觉得都不行……” 更何况她得知了这件事并不是单纯的出于弥补让她嫁给周家,而是潘年手中握着佟经国的把柄,蠢蠢欲动想让周家和他联手推倒佟家。 秦风摸了摸她的脸,“阿言,我知道你担心,我们找他谈条件行吗,让他别和潘年……” 佟言摇头,抓着他的手,“不行。” 她试过了,周南川这人固执,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如果我们谈条件封住周家人的口,被潘年那边拿到了证据,更会因此大做文章,我们能用钱买到的别人也可以。” 秦风笑了,“阿言长大了。” 以前没主意的小姑娘,现在也能考虑得如此全面。 两两相望,缄默无言,秦风擦干她的眼泪,“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别哭。” “潘年那边不会放弃找佟家把柄,我爷爷退休前他跟我爷爷不合多年,他挖了这些旧事试图打压,我估计我爸那边也没少在背后整他,劝退他就此打住几乎不可能;而我爸他……他也很重视这次机会,否则也不会……” 她是真的难过,他从没看她哭过,尤其还是哭成这样。 作为一个男人,到底要失败成哪样才能看着自己女人经历这些。 “只要潘年倒了,周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周南川很狡猾,他表面上不说,但他背后算得很死。就算潘年倒了,这事儿周家不答应保密,我们家也很危险……” 推倒潘年并不容易,官场如战场,人人都想抓对方的把柄,若非屁股擦得够干净的人,绝不可能会混到现在。 潘年能揪住周家这条线,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件事过去太多年,佟经国早已没把这当回事,自以为退休了便可高枕无忧,一时疏漏才给了潘年可乘之机。 推倒潘年是秦风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来之前已经让人想办法得到潘年的所有资料,梅家那么大的一个窝都被他拆了,他不信这次不行。 佟言无奈,秦风扶着她起来,苦笑“周家能有多大本事?你在怕什么?” 她答应嫁过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乡巴佬能把她怎么样,她不愿意难道还能强迫她? 开始那几天他确实没把她怎么样,甚至不跟她说话,她怎么闹他都不理,她的离谱条件周南川让周家人都满口应下。 她一度认为,周家好像也就这样了,就算以后有人从中作梗,他们也只会被人当枪使。 可结婚那天晚上,他让她知道了什么叫现实,什么叫新账旧账一起算。 那天后佟言也才逐渐发现,周家老人不管事,全是周南川做主,这和佟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不是怕周家,他们是受害者,爷爷也确实犯了错,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铤而走险,我想你好好的。” “我不好。”秦风绷不住了,拳头紧握,“周南川在哪?” 佟言摇头,“不行,你不能去见他,我们先离开这。” “我问你周南川在哪?!” 他朝她吼了,她瞳孔一缩,“我爷爷让周南川对当年的事签了保密协议,那份协议在他手里。” “疯了?” “他只是被逼急了,怕周家反悔,有了那份协议以后周家就算反悔让他一败涂地,他也能让周家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目的只是拉周家下水。 而这种无理又明摆着对周家百害而无一利的协议,周南川竟然签了! 这件事比他想象中复杂,可为什么要让他的女人承受这些。 “阿言……” 佟言心里想到了最好的结局,怕他心里难受,没让自己再掉眼泪。 她不能让秦风为了她往坑里跳,她被困在这里,可她想给她爱的男人自由,就算忘了她也没关系。 “我想过离开这里去过真正属于我们的生活,但我没办法做一个自私的人,没办法六亲不认,我猜你也不会喜欢那样的我。” 秦风将她搂在怀里,闻着她头发的香味,“先陪我吃个饭。” 两人往县里走,不远处一个扛着锄头的夫妻看向那背影,觉得稀奇,“那是哪家的?” “哪个?” “两个。” “看着不像村里的,不过那女的……” 男人摸了摸鼻子,“是不是有点像那个,那个……” “什么?” “南川家媳妇儿。” 安和县,佟言带他到一家装修还算可以的早餐店吃饭,秦风没吃几口,她也没怎么吃。 两人都有心事的缘故,秦风匆匆结账,拉着她的手从小店里出来。 佟言对县里不熟,只听村里人说有个大型的花鸟市场,便问了路,想带着秦风过去。 “我没兴趣,我也不是来旅游的。”他两手插袋,明明脸色难看至极,却浅浅一笑。 他每次笑得时候,脸上都会露出酒窝。 她没抬头看,可她坚信酒窝一定在熟悉的地方,“秦风,那就到这里吧。” “什么?” “上次分开太匆忙,再见时发生这么多事,在一起是你主动的,这次我想主动一点,我们分……” 他捂着她的嘴,压着嗓子,“说好的不提那个。”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怀孕了,我跟周南川是夫妻。” “离婚。” 车里,周晨学着周南川抽烟的姿势,下意识看向路边,“川哥,早上给我钱那个男的,就那个你看,抱着个女的那……” 周南川漫不经心往外看一眼,当场石化,周晨也哑了,冷汗直冒。 秦风扣着佟言的后脑勺吻下去,她想推开,有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她爱这个男人,庆幸自己与他谈过这样一场,人遇到爱情的概率,就算没结果,也该知足。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她踮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 第七章 男人 车里,男人一脚踹了前面的副驾驶。 除了周晨以外,司机和快要睡着的周海洋都是莫名其妙。 “停车!” 没人去注意路那边有什么情况,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忙着赚钱,忙着生活。 “怎么了?” “川哥,不是要去东边谈?” 周晨朝两人使眼神,跟着跳下车,“川哥……” 周南川眼里充血,浑身紧绷,连带着每一根神经皆处于紧急戒备状态,那两人嘴巴碰了一下,额头贴在一起难舍难分,似乎当周边的人都是死的。 “你们开车先走,你也滚回去。” 众人没来得及反应,目光停顿久了,自然而然看到抱在一起的男女,顿时血液都凉了。 秦风搂着佟言的腰肢,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轻轻摩挲他的后背。 周南川从她身后将人搂过来,佟言措不急防,感觉到被人拽着。 侧头看到周南川,还没等他看清,秦风脸上挨了一拳。 “不要!” 两个男人厮打成一团,谁也不是好惹的主,周南川下手狠,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秦风闷哼一声,狠狠往他腹部踹了一脚。 周晨和周海洋赶过来拉架没拉住,两人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别打了……” 她只想出来告别,跟秦风说清楚,没想到这事儿会被周南川撞上,她下意识过去拉周南川,秦风的拳头正好砸在他脑门上。 周南川咬了咬牙,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抬手将她甩开。 “阿言……” 秦风想过去扶,周南川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拳头落在他脸上,一片淤青。 安和县就这么大,周南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戴绿帽子,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戴的如此的坦荡。 佟言怕他还会动手,从他身前将他抱住。 “周南川……” 他恨不得捏死她,大口喘气,努力抑制内心的翻滚,佟言看向身后,“秦风,走……” 好不容易找到人,秦风哪里肯走,他拼了命也想把这畜生打死,“周――南――川!” 他咬牙切齿,一脚正要上去,周海洋和周晨联手将他按住。 “周南川,你特么畜生不如!” “川哥,这人疯了,草!” “骂谁呢?嘴巴这么不干净,谁是畜生?” “你特么才是畜生!” 佟言哭得最厉害,周南川怀里湿湿的,热热的,他看着秦风失去控制,朝着周晨和周海洋拳打脚踢,似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哭什么,哭丧呢?” 佟言抬头,依旧没松手,“我们没做什么,让他走行吗?” “你刚才怎么不拦着他?” “什么?” 她根本没想到这里来,闻言立刻便松了手,周南川速度比她快,秦风正要起身,他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三个人打一个,佟言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她几乎站不稳。 “秦风!”她不顾几人的拳头紧紧的抱着秦风,周晨有一脚正好落在她身上,佟言稳住抱着秦风,没喊疼,光顾着哭了。 “秦风……”她贴着他的额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阿言,跟我回家。” 周南川将人提起来,佟言说什么也不肯走,他一脚将秦风踹开,女人朝他尖叫,“别动他……” 佟言朝他大吼的样子周南川不是没见过,只是头一回这么难受,他拎她就跟拎小鸡仔一样简单。 “孬种。” “他不是,他不是……秦风!周南川,你松手啊!” “有种就把老子的命交代在这。”要么她今天弄死他,否则必须跟他走。 那样威胁的话,他说得风轻云淡。 “你俩送他去医院。” “那川哥,今天……” 周南川抓着佟言上车,秦风浑身使不上一点力,视线渐渐模糊,直到光线彻底消失。 阿言。 佟言亲眼看见秦风被周晨和周海洋带走,她依依不舍一直看,周南川将车窗锁上,她两手贴在玻璃上,车子离开原本所在的位置,开得很快,不过刹那,她就看不到人了。 转弯急刹的幅度很大,颠得她胃里不适,他像是在发泄什么,佟言没忍住,“窗户打开。”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停在县城边上一个空旷的大路旁,轮胎刮得地面一道印子,佟言被狠狠甩了一下,不带片刻犹豫,她踉跄的跳下车,早上吃的一点东西全呕出来了。 男人心里火大,扔了包纸巾。佟言擦嘴的闻到纸巾上的烟味,又是一阵反胃。 蹲在路边吐了好几分钟,她没有半点上车的打算,周南川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夹着烟跳下车,“你……” 佟言脸上还挂着眼泪,应该是呕吐催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她捂着鼻子,“别过来……”下意识蹲着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没听她的,将手里的烟在脚下踩灭了,扶着她起来,他身上烟味还是很浓,佟言不想和他站的太近,将头偏向一侧,故意不看他,往后面缩。 在周南川看来,这就是嫌弃厌恶的表现,他心里本就火大,“我小瞧你了,大白天敢跟男人调情。” “我跟他没你想得那么龌龊。”佟言瞪了他一眼。 “还要怎么龌龊,帮你们把床搬到路边?” “你……” 周南川把她拽过来,佟言不想跟他挨太近,他非要将她的脸扳过来,让她正对着他的眼睛。 他呼吸中的烟味令人窒息,佟言下意识蹙眉,“松开,你干什么?” “我问你,我打过你吗?” 她每次觉得自己做得过分的时候都怕他打,他倒是从未对她动过手,惹急了顶多是骂她两句,不过也就一两回。 除了嘴上不饶人,这男人真就没亏待过她,可她不舒服,难受。 “说话,我打过你吗?” “我做什么了,你凭什么打我?” 佟言硬着头皮,脸上眼泪还挂着,看上去脆弱又倔强,她知道这事儿有点过分了,但她不想低头,语气显得理直气壮。 周南川震惊的盯着她看,她将他的手拿开,“我们做什么了吗?” 这还不叫做了什么,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他打她十次都有余。 男人的双眸红得离谱,脸上带着伤,佟言真的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了,她下意识捂着小腹,瑟瑟发抖,做出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周南川拽着她往车里塞,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园子里一如既往地热闹,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南川将她扔进铁皮屋就走了。 县医院楼下,男人摘下了头盔,黑色手套在这惨白的世界中显得刺眼。 秦风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小腿骨折了,被石膏支着,麻药渐渐过劲,痛感越来越清晰。 “川哥。” “人怎么样?”周南川摘了手套往兜里放,问得很随意。 周晨撇了撇嘴,“干嘛还要送他来医院?” 被人绿了还要把人送来医院,他就没见过这么憋屈的事。 “嫂子那边怎么说?” “你们打车回去我报销,这边不用管了。” “那男的骨折了,估计要养几个月……” 周南川推开那扇门,看见了那个让他嫉妒的男人——秦风。 光是听到名字,他都酸得不行,人还没走进去,烟灰缸朝他砸过来,他惯性一偏落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都是被爹妈惯坏的城里人,遇到事儿就喜欢摔东西出去,这两人真默契。 “滚出去。” “我等会儿就滚,滚出去之前跟你说几句话。” 周南川搬了凳子在他边上坐下,秦风小腿骨折只有手能动,可他边上没什么东西能攻击到对方的,气得咬牙。 周南川笑了一声,面色阴沉,“对不住啊兄弟,你远道而来被我打成这样。” “你特么说什么?” “为打你的事道歉,但我没后悔,是男人都会动手,你说是不是?” 秦风心里有火面色铁青,可想到佟言,态度不得不软下来,这件事整体下来最关键的人是周南川,只要周南川妥协,他就可以带着佟言离开,这件事对佟家不会有任何威胁。 “周南川。” 秦风呼吸一紧,“阿言大三那年我追的她,我跟她在一起快三年了,周家跟佟经国世仇,可阿言是无辜的,她不该被扯进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佟经国跟潘年争权和她没关系。” “你要怎么样才肯把这件事翻篇,你提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两人果然一个鼻孔出气,动不动就要他提条件,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似的。 “你娶谁都一样,但我不能没有阿言,只要你开口,无论多少钱,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 秦风嚣张了三十多年,头一回这么跟人低三下四。 “佟家和潘年争权与我无关,但人要在我手里。” “阿言还小,她是无辜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来前我给令尊打了电话,秦家的人下午会接你回去,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周南川,你特么是不是男人!” 他没走几步停了脚,“对老婆孩子负责,这才是男人,所有事都可以和我无关,只她的事与我有关。” “我不管你们在一起多少年,现在是我和她结婚有了孩子,光明正大,你呢?” 第八章 接吻 周南川去县里的家电城买了空调让人到园子里装上,带着维修工回来的时候发现佟言不在。 他打电话过去,没接。 “川哥……川哥哎!” 梁莲花笑盈盈的喊他,周南川停下了脚步,天气雾蒙蒙的,头顶黑压压一团阴云,他微微敛眉,“怎么?” “是这样的,我老家亲戚那边送了点粉条给我,我刚才过去敲门想问问嫂子吃不吃,去的时候看到她眼睛肿了,好像哭了。” 周南川看向不远处的林子,摸出手套戴上,梁莲花秀眉微蹙,一脸关心的模样,“川哥,你跟嫂子是不是又吵架了?女人怀孕了心情都会差点,有点变化的。” “你怀过?” 梁莲花今年才二十几,都知道她未婚,周南川竟然问她这个问题,她红着脸尴尬笑道,“川哥你又开玩笑,我男朋友都没谈过,只是有几个堂姐结婚了,我听她们说的。” “你要去找嫂子啊?” “她走的时候你看见没?” “看见了,我刚把粉条送进去她看我一眼,红着眼睛就从我边上过,叫她她都没答应的,刘姐她们说嫂子不好相处,我觉得她多半是还没适应吧!” 屋外的老树掉了叶子,光秃秃的立在那,另一头是广阔的天,刺眼的黄土,床头两边贴着两个喜字,放大婚纱照挂在床头,几分接地气的俗。 不久前母亲肖红给她打了电话,“阿言,秦风是不是去那边找你了?” “嗯。” “你们以后别来往了,我们家没办法跟周家交代的!” 佟言之前也不太想得明白,弥补有很多种方法,怎么非要把她送来弥补,直到周南川坦白她才知道,哪是真的弥补那么简单。 她一直没有打电话回去问,肖红主动提及此事,她没忍住,“妈,潘年是不是想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揪出爷爷在这方面――” “谁告诉你的,别瞎说,我们家欠周家的,你心里知道这就行了,那个秦风是个纨绔子弟,你跟他把话说明白,别让周家人不高兴了。” 秦风是纨绔子弟?那周南川呢?地痞流氓! “妈……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到底。” “你不用问那么多!既然怀孕了好好跟周南川过日子,秦家千万别再联系了,这段时间不要主动跟家里打电话。” “为什么?” “你记住我的话就行,我跟你爸最近都忙,你爷爷为了你爸的事也在到处防人,打点关系,你别让我们操心。” 这么久以来,这是肖红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话。 “打点什么关系,防什么人?具体提谁不是上面定吗?你们……” “你不用问了,别主动联系家里,你在那边好好的别再闹了,多顺着周家些,他们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忍忍,别让我们为难。” 挂完电话佟言又发了信息,肖红没回。 忽然一下子,她就成了孤身一人,忽然一下子,她就彻底被佟家隔绝在世界之外,无依无靠,毫无选择的权利。 摩托车停在院里的时候邓红梅蹲在那捡绿豆,见来人指了指屋里,“在里面。” “嗯。” 正要进去被拉住,邓红梅蹙眉,几分不耐烦,“你这,你这脸又怎么了?” “没怎么。” “她又跟你动手了?哎……真不像话,这人就是个祖宗也没这么伺候。” “我自己摔的跟她没关系。”周南川看了堂屋放着的香炉,“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个多小时了,之前她把婚纱照放在床底下,我又给挂上去了,她不高兴自己进屋了,我好心好意给她杀鸡熬汤,半句好没落。” 卧室门嘎吱一声开了。 床上的人盖着大花被,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侧躺着背对他,整个头几乎埋在被子里。 许久没回家,看这屋竟然有些陌生,周南川在床边坐下,直接将盖在她脸上的被子掀开了一点,“你闷不闷?。” 做好了被吼的打算,她没动,“不闷。” 语气听不出任何不对劲。 “起来吃点东西。” 她稍微有了点反应,从床上坐起来,“秦风呢?” “这会儿估计在海城了。” “我问他的伤。” “小伤。” 佟言心想,若是真没什么大事,秦风爬也会怕她找她的,除非他动不了。 “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怎么了?” 耳边那声清脆的骨头碎掉的声音,她不会听错的。 “骨折。” 佟言没多大反应,动了筷子,吃了几个他带过来的煎饺,周南川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本不打算理他,却看他碰了她衣柜的衣服,“别动我东西,行吗?” “帮你收拾收拾,等会儿带过去。” “我想好了,我就在这里,不去打扰你了。” 她认清了事实,周南川不可能离婚,家里也不会允许她离婚,秦风那边说清楚了,她就在这过一天算一天,没必要再去园子里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很膈应。 原本她是过去跟他闹的,这一下不打算闹了,周南川却不干了。 “园子里事忙我回不来,多收拾些东西过去跟我住。”语气没有半点可以容许被商量的意思。 “冷。” “我装了空调,要是还缺什么我来安排。” 走的时候邓红梅煲了鸡汤让周南川带走,佟言穿得厚极了,生怕风吹进来。 上摩托车没有去抱周南川,直到车子起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颠了一下,她连忙搂着前面的人,生怕摔下去。 周南川穿得很少,薄薄的外套,轻轻一抱能摸到他腹部的肌肉,坚硬而清晰,她将手缩回来,拽着底下的铁杆子。 秦家—— 秦威送医院离开,转头回来指着秦风的鼻子骂。 “让你认真的时候你不认真,人都嫁到西北去了,你不要脸追过去,我跟你妈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秦威一直支持秦风和佟言谈恋爱,甚至巴不得两人快点结婚,秦家涉足地产,而佟家恰好有这方面的关系,结了婚喜上加喜。 但佟家那边几次三番找他,话里话外都有点不同意的意思,他听得出来。 两人谈了几年秦威一直不安心,希望这事儿快点办妥,可不久前佟家单方面忽然宣布嫁女到西北,据说嫁给佟经国老朋友的孙子,事情来得措不急防,秦威暗叫不好,却始终联系不到儿子。 可以说在佟家宣布嫁女之前,秦风就提前好几天失去了联系。 隔了两个来月突然回来事情已成定局,无论怎么问秦风也不说他那段时间去了哪里,不顾家里的劝阻连夜跑去找人。 上午秦威接到周南川的电话,一张老脸羞得恨不得拿土埋了。 “前几年我就让你收心回来管公司,你非要拿钱去搞个什么传媒公关,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给家里惹得麻烦还嫌不够多?拿一件不是家里帮你摆平,你自己做成了什么事?” 秦风闭上眼睛,脑子里一团乱,他接受这顿骂,以前他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今年也三十一了,赶紧把婚结了。” “跟谁结?除了阿言我谁都……” “你还敢说?”秦威眼瞅着要动手,顾玉芳将人拉着,朝他摇头。 浑身是伤,腿还骨折了,没地方挨了。 “你是真不嫌丢人,!” 佟家那层关系固然硬,可秦家也不是不要脸的家庭,唯一的儿子勾搭有夫之妇被传出去,死了都被人诟病,再加上佟经国———官场退休的老油子了,极其在乎影响,不容许后辈身上出现任何污点,万一借着关系给秦家使点绊子,找谁都没地方说理去。 佟家豪像极了佟经国,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 秦威心里有数,这家人惹不得。 “这几个月你安心在家养伤,等养好了安心把婚结了,你看看明深,跟你一样大,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儿子都能走路了!” “别老拿我和他比。” “你看看他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你再看看你,你都干了什么?” 秦风撇嘴,“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认他当你儿子。” “你……” “好了好了,让他好好休息,他现在心里头也不舒服。” “早干什么去了?今年你必须跟我把婚结了!你拦我干什么,再惯下去都要上天了……” 晚上吃完饭佟言很早就睡了,喝了些鸡汤,吃了些肉,可大部分也都吐出来了。 周南川在外面洗脚,用冷水往脚上淋,怎么洗都觉得隐隐透着一股脚臭味,他闻了闻蹙了眉头。 洗完脚回去佟言还没睡,依旧是背对着他躺的姿势,闭目养神。 他关上门上床,盖上被子,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将他往这边捞。 床上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却又没了反应,他得寸进尺覆上去,坚硬的躯体和她贴着,有意低头碰到了她的嘴唇。 佟言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情沉重,正要说话,他覆盖了她的声音,她瞳孔微张,男人正在一点点的品尝她的味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吻。 新婚夜那天她一直在挣扎,没有接吻,没有前边的亲热,她打他咬他,他失去理智疯狂的占有好让她没不在挣扎。 谁也没让谁好过。 他亲得有些着急,大掌搂着她的腰。 “周南川,我怀孕了。”她侧头将脸别开,擦擦嘴唇。 “我知道,我就亲一下。” 佟言没反应,无声的抗拒,男人有些无从适应,她该打他骂他才对,怎么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什么话也不说。他慌了,扣着她的后脑勺不给她任何的余地,人倒是没反抗,软绵绵的由他处置。薆荳看書 男人接吻的时候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自然而然碰了些不该碰的地方,她没吭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脸挨到她的眼泪了,周南川察觉到自己过火了,手摸在她胸口,喉头一紧,有种自己在耍流氓的感觉,“想吃什么,或者缺什么跟我说。” 他将手缩回来,离开了温热的软绵,些许不舍,佟言一如刚才转过身背对着她,蜷缩成一团。 第九章 旷工 铁皮屋简陋,周南川一个大男人住着习惯了,可佟言住不了。 他买了空调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洗澡间门一关挨着铁皮那处的墙不怎么挡风,她每次洗澡出来冷得发抖。 没几天人就病了,孕妇没办法吃药,医生让多喝热水,喝了一天没见好,中途送来的饭菜她也没吃几口,整个人病恹恹的有气无力。 园里里帮工的饭菜让专门的厨子在外面搭灶弄的,这种大锅饭谈不上好吃,她自然吃不惯,县里条件一般,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合她的口味。 周南川心烦,这一天光顾着骂人了,谁都不敢惹他。 半下午他去了搭的小灶边,揉了面给她做芥菜饺子,亲自弄菜剁肉,和馅,端到佟言面前,她果然吃了几口。 “合不合口味?” “嗯。” “喜欢就多吃点。” 感冒了也不呕吐了,就是身上没劲,周南川转头拿了热水壶,将一个茶包放进她保温杯里。 “你在做什么?” “里面是中药,治感冒的,刘姐说她儿媳妇怀孕感冒吃这个好了,给你试试。” 佟言吃了十个,不多,周南川把保温杯递给她,看她喝了大半,给她盖上被子,“你缺什么,我等会要去县里。” 颓废了两个来月,除了肚子里揣了一个,什么都没改变。 周南川脾气差,但自打那事儿过了后对她态度好了些,与其闹下去给自己惹不痛快,倒不如认命把日子过下去。 周南川站在床边,等她的回答,心里忐忑,就跟等着被判刑似的。 她原是闭上眼睛的,这会儿动了动睫毛,“周南川……” 从铁皮屋出来的时候,男人有些不在状态,下板梯险些踩滑了。 她躺在床上看他那一眼的时,他呼吸一紧,就是那样的眼神,给了男人莫大的征服欲。 她喊他时脱口而出,软绵绵的,自然不做作,一字一句是他的名字。 他没觉得自己名字取得多好,可由她念出来竟然那么好听。 她说――周南川,我想画画。 下午周南川没在园子里,几个女人一边干活一边说闲话,聊开了。 “南川命苦,前一个没成,现在摊上这么个要求多又不好生养,那架势,我都替他担心了……” “那可不?都敢动刀子,她才嫁过来多久,时间一长更不得了。” 梁莲花嘟嘟着嘴,“你们别这么说,嫂子虽然对川哥不好,但她肚子里有孩子。” “莲花,要我说你性格好,你跟南川就配。” “哎呀,你们说什么,川哥那么好的人,我哪里配得上她?” 周海洋从边上路过,听了这话没吱声,点了根烟去搬东西,还好那事儿兜住了,否则够她们说几个月了。 佟言睡到晚上,床边摆着素描本和2b签笔,她摸着封面的硬纸叹气。 喝了中药包感冒明显好些,佟言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坐在床上,肚子有点饿,微信上好介个朋友发了问候的消息,她无视,扔在一边。 比起这些电子设备,她更喜欢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可这纸张糙了,铅笔也是用卷笔刀卷的,无从下手。 次日太阳很好,佟言睡醒后听到外面热闹,穿上衣服出门。 好几天关在屋里没见日头,这一出来所有人都往她那边看。 “南川媳妇来了。” “啧啧……病好了?” 周晨和周海洋背上扛着新树苗,路过的时候回头一看,两人交换了眼神,佟言尴尬。 “喂……” 周晨岁数小,看上去不超过十八,停下了脚步,“嫂子,你有事儿?” 正儿八经问句,不带半点感情。 周海洋扛着树苗走了,听都懒得听。 “周南川呢?” “那边。”指了指一个方向。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佟言抬头看天,蓝白色的天,色彩搭配协调,自然又壮观,树枝遮住了部分视线,视线在往下移是茂盛的树兜,穿上了防寒的“衣服。” 祖国西北,广袤无垠,黄土沙地,劳动人民,呼啸的北风肆意横流。 佟言长得白净,脖劲修长,黑色毛衣侃侃到颈部,衬得她皮肤又白又细,她长得就跟本地人不大一样,个子不高,整体纤弱修长。 佟言走了一圈没找到人,林子又大又远,每走一步脚底便沾了湿润的黄土,越走越厚。 不远处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给苹果装箱,太阳底眯着眼有说有笑,“我能做点什么吗?” 在不做点事,她就发霉了。 梁莲花捞着一几个大篮子,“呀嫂子,你起来啦?” “出来晒晒太阳。” 梁莲花赶紧给她搬了个凳子,“嫂子,你坐吧,大着肚子的人,别光站着。” “我帮你们做点事吧。” “那怎么行呀,你可是老板娘,你坐在这看就是我们的福气了,你哪能动手帮我们做事?”梁莲花笑吟吟的递了个话梅给她。 佟言摇头没接,“我闲着也是闲着,把苹果装进去是吗,我跟你们一起装。” 刘姐微微眯眼,露出了门牙,想说什么又没说。 “这哪行啊嫂子,川哥是老板,你是老板娘,你看你又有身子的人了,川哥知道了要说我们。” “是啊,你……” 佟言见不远处有个空板凳,搬过来和她们一起坐着,学着她们的样子把沙地的苹果套上套子装箱,“是这样吗?” “是,是啊。” 有佟言在这,之前无所不谈的气氛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啊,刚才啊……” 刘姐揉了揉鼻子,“县里死人了。” “什么死人?” “刘姐,你别吓着嫂子了。” 刘姐低着头,“那,那我不说了,怕吓到你。” “没事儿,你说吧,县里怎么了?” 刘姐停下手里的事,“不知道怎么回事,死了个女大学生,可惨了,肚子开了里面全是土……”薆荳看書 “凶手找到了吗?” 梁莲花打岔,看佟言的血管在太阳下清晰可见,笑笑,“嫂子,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自杀的?” “一听就不是自杀。”哪个自杀的会往自己肚子里埋土。 梁莲花低着头犹豫了几秒钟,“是被人先尖后杀,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我听说那……” 刚才怕吓着她的人,此刻开始长篇大论,佟言耐心的听着,觉得怪渗人的。 大城市这种事每天都有发生,可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怎么也能出那种变态。 梁莲花跟几个大妈一唱一和的,佟言没被吓着,倒是妊娠反应来了,犯恶心,听到一半跑去吐了。 “哎嫂子你……” “呕……” 几人面面相觑,梁莲花笑道,“大城市来的,听不得这些话,比我们娇贵。” 周南川正好从后面的园子出来,一眼看到佟言蹲在地上吐,从梁莲花边上过去,周海洋指了指她,她面色立刻难看了。 “嫂子,你没事吧嫂子……” 梁莲花拿了纸巾凑过去,佟言摇手,从自己兜里拿了纸巾擦嘴,抬头看到周南川。 他手里拿着两个柿子,“忙你的,别在这凑热闹。” 梁莲花面露尴尬,“那嫂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周海洋冷哼一声,“哪儿都有你。” 梁莲花一个苹果打过去,瞪了她一眼,周海洋撇嘴,“你小心我跟川哥讲,讲你糟蹋圣贤。” “烂的,你去讲啊!” 吐完后女人面色苍白,下意识拽了周南川的衣袖,“你刚才去哪儿了?” “在那边。” 全是林子,大大小小的一望无际,佟言也不知道他指的哪个方向。 他扶着她在铁皮屋外搬个两个凳子坐下,“出来晒晒太阳也好,闷在里头闷坏了。” 她的睫毛在太阳下有影子,阴影折射在眼睑上,垂眸认真的看着地上的沙土,抬眸又看他,正要说话,周南川的眼神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那个“吗”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海绵那般。 他收回目光,“下午想不想出去逛逛?” 周海洋和几个帮工忙完了搬凳子在边上坐下,离他们就隔了两米远。 “呆久了没事做,有点无聊,你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我帮你们做点事。” 周南川真就想了一圈,她能做什么,几秒后扬起嘴角,“你会做什么什么?” “会画画。” 边上的几个帮工不约而同大笑起来,不知道在笑什么,佟言没警觉,主要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笑在哪里。 “给你买了纸和笔,怎么没见你画?” “你买错了。” 又是徐徐笑声,周南川板着脸瞪着她身后一眼,她跟着也回头看,几个男人正聊得开心,盯着她白净的小脸。 这要搁当地谁家的媳妇敢像她那么无法无天,早就被男人打了,可女人漂亮天生就是资本,被这么一看,几个帮工倒不好意思抬头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周南川问,“画画不是纸和笔吗,我买了铅笔削好了。” “可你没买颜料。” 后面依旧在笑,笑得比刚才稍微收敛了些,周南川勾唇,脸有点红了,“还要买什么,我记着让人带。” “画架,画布,画笔,还有调色盘,画笔型号你让他拿基础的12支,颜料要丙烯,具体的信息我发你……” “我带你去。” 起初她说想画画,他没想那么复杂,只以为一支铅笔一张素描本足够,哪知道这么麻烦? “海洋,钥匙给我!” 还没等她反应,男人起身从周海洋手里拿了车钥匙,“跟我走。” 近五年周南川几乎住在这园子里,刮风下雨雷打不动,头一回中途旷工。 第十章 看看 人走远了沙地上这群才开始笑起来,周海洋早就绷不住了,笑得跺脚。 “昨天川哥去县里,跑进文具店问店主,你们这最好的画本和笔多少钱?” “那人淘了个本子给他,川哥拿过来笑得跟个傻子,回来的路上捧了一路,周晨问他买白纸做什么用,擦屁股都嫌硬,他说,他说:你懂个屁!” 周海洋有样学样,一群人跟着又大笑起来。 “周海洋,你恶不恶心?” “恶心怎么了?” 刘姐捡苹果看他,“海洋,你说画画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没人知道,纷纷摇头。 梁莲花接茬,“一个月赚多少钱不清楚,我只知道很烧钱,捡一年苹果都不一定赚得够学费。” “那学来干什么,有啥用?画的还能比照得好?那不如直接照相算了。” “是,不如直接去照相,要画干啥。”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专门给学校做板报的,回回老师都找我出,哎,其实画画这这玩意儿会一点就好了,就跟唱歌跳舞一样,单纯拿钱去学的,那都是家里钱多了烧的。” “老板有钱养得起,都是命,羡慕不来的。” 梁莲花心里不服,看了一眼周海洋,“听说嫂子家里是当官的,具体是当什么官的?” “你管那么多?” “难怪啊,当官的家里都有钱。” 扯着扯着扯到贪官那头去了,周晨有些听不下去了,“别乱说话,等会儿我去告诉川哥!跟他说你们偷懒。” “我们就是聊聊天……” “聊天也不行。” 从县里回来两人吃了晚饭,车里塞了满满一车的画具和颜料,佟言心情不错,车里播放着周南川喜欢听的老歌,她一路欣赏风景。 到家后佟言准备洗澡,发现浴室外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块很大的塑料帘子,磨砂的上面几朵小花,一拉就能开。 “周南川,门呢?” “这儿呢。” 帘子里面是门,洗澡的时候把门打开,拉上帘子空调的暖风也能钻出去,办法不错,就是糙了点。 周南川帮她收拾画具,将画架摆好,看到昨天买的素描本被她压在了床底下。 他出于好奇抽出来一看,发现她在素描本封面描了几笔,翻看第一页空白,又随手翻了几页,里头有东西。 素描本最中央的页里,描了一个男人的脸,不是他。 扣上素描本,他扔回了床底下。 洗澡出来周南川不在,佟言床上了衣服,喝了半杯热水,“放心吧我好多了,别担心我,你和江月姐也注意身体。” “真没事。” “嗯,逸则乖不乖?” 赵楚然不放心,“你也是当妈妈的人了,决定好的事权衡清楚,别让自己后悔。” 秦风回家后被管得跟狗一样,门都出不了,帮不了佟言什么,她们这种小阶层也是有心无力,姑姑肖红向来雷厉风行,顾全大局,做得事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能理解的。 窗外传来动静,佟言下意识回头,门口什么也没有。 “表姐,那你休息吧,我听到姐夫在那头喊你。” “嗯,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白日寂静的院子安静得诡异,佟言套上外套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周南川。” …… 铁皮屋下几只狗汪汪叫。 佟言想就这么睡了,却莫名心慌。 ——县里死人了。 ——死了个女大学生,可惨了,肚子开了里面全是土…… ——是被人先尖后杀,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平时她胆子没有这么小的,只是最近身边发生的事都有些怪。 爸爸和潘年在斗什么,母亲说爷爷在打点关系,打点什么关系,外面风大,佟言心里忐忑,“周南川!” 她的声音被风声淹没,佟言鼓起勇气开门,幻想外面站着一个黑影,没开门前给给自己制造了一番心理恐惧。 荒山野岭,周边没有人住,最近的周家村离这边大概要好几公里,小路弯弯绕绕。 周南川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一阵阵狗叫声汪汪不停。 她想,狗平时是不会叫的,除非是看到了什么。 她只能笃定狗看到的绝对不是周南川,没有狗会对自己的主人如此凶?号叫。 鼓起勇气将门打开,外面没有她所想的黑衣人,远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朝着漆黑中大喊,“周南川!” 没人回应她,她想下板梯,听到狗叫得厉害却又不敢下。 回去屋里拿了根棍子,佟言蹲在屋门口给他打电话过去,手机响了,周南川的手机在床上响。 她挂了电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死了个女大学生,可惨了,肚子开了里面全是土…… 白天和夜晚是不一样的,她就不该听这些。 他怎么还没回来,狗依旧在叫。 佟言拿起棍子下了板梯,“周南川!” “周南川!” 站在这黑夜里,手中仅仅一抹光亮,面前是成片的树林,密密麻麻。 不知道踩了什么,她扭了脚,“周南川。” “你找我?” “啊!”她下意识一缩,手机都没拿稳。 男人在树兜下抽烟,抽一半听她喊,踩了烟就过来,也是奇了怪,她喊的他,倒把自己吓得要命,他将人抓着,“慢点。” “你刚才去哪儿了?” “抽烟,你不是不喜欢烟味?” 稍微有点味她就嫌弃恶心,不然他不至于跑这么老远。 佟言刚才是怕极了,此刻抓着他的手臂,“我们快进去睡吧。” 一点光都没有,又地处偏远地区,稍微往深了想脑袋里就一堆离奇新闻。 “有我在这你怕什么?” “今天他们……” “他们怎么?” “你别问了,快进屋。” 进了房间关了门,他才看到她脸都白了,甚至出了汗,他勾勾唇角,“你是不是听他们说县里死了人,怕凶手到我们园子里来行凶?” “你别说话。” “放心,过不来。” “你以后别留我一个人在这。” 周南川喝了口水,“你刚才在洗澡,我想打招呼怕吓到你。” 搞不好她会以为他想对她干什么,虽然他确实想干。 佟言脱鞋往床上缩,“我胆子也没有那么小,只是这地方没人,又有那么多林子遮住,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胆子是不小,咬我踹我的时候胆子最大。” 佟言抬头看他一眼,男人在她边上躺下,刚躺下翻身两臂撑在她两侧,眼睛毒辣的盯着她胸口,她用手捂着,眼中些许警告。 “周南川,你别乱来。” 语气奶凶奶凶的。 “我不乱来,解开给我看看。” “躺回去。” “就看一眼。” 佟言推他,推不动,眼睛雾蒙蒙的,“你想都别想。” “我没看过。” “你又不是没摸过。”不止摸了,还亲了,她没皮没脸反驳。 他有预感再逼下去她会哭,只得就原地躺下。 “真不给看?” “关灯,我想睡了。” 周南川把灯关了,心里躁得慌。 这几天他没睡好,脑子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唯一提醒着他的便是尽量顾及她的感受,不把她惹急了。 女人躺得很规矩,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不给看能不能给亲一下?” 佟言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停留在第一次的阴影中。 疼,太疼了,没有任何准备,纯粹只是为了完成那件事。 她怎么哭着求都没用。 她正紧张,男人忽然从被窝里抓着她的手,她要缩回,男人低头吻了一下。 秦风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天天都想搬出去住,但秦威看得严,几乎没让他与外界联系。 半个月后,顾玉芳牵着丁佳曼来秦家做客。 丁佳曼和秦风同岁,到现在依旧未婚,丁家着急,秦威正好也着急,两家就这件事彼此都有心思。 说了几句客套话,顾玉芳借口去洗水果,秦风坐在轮椅上,丁佳曼大大方方的看着他。 “呐,几个月不见腿被人打折了,还是你这副姿态看着顺眼。” “这福气分点给你,你要不要?” 丁佳曼抽了抽嘴角,“不用分,你人很快就是我的了。” 这话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不适,秦风笑不出来了,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你之前跟我兄弟相亲没成,现在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丁佳曼一点也不生气,笑意更深,“你继续作下去迟早把自己作死,我帮你一把” “什么意思?” “你为了佟家那小丫头的事专门跑去西北一趟,这事儿被海城一个媒体放出来了,你爸不给钱压下去你们秦家还能这么逍遥吗?” “你闯的祸要你爸给你擦屁股,一次一次,两次三次……” “丁佳曼,你把话说清楚。” 丁佳曼点了一根烟,“这两年我们两家属于竞争关系,与其争下去不如找个折中的办法一起赚钱,公事私事都解决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前几年什么样你不知道?” “正因为你什么样我知道,我什么样你也知道,这才信得过,我对你没要求,结婚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到了年龄结婚算作给父母交代。” 丁佳曼拎着包起身,微微眯眼,“你以为佟经国能允许你的存在给佟家带来污点吗,要让那群老狐狸对你放心,你自己自觉点。” 否则秦家名下的产业,非被查死不可。 第十一章 戒了 佟经国退休后大部分时间是闲着的,偶尔会约上以前和他一批退休的几个老朋友下象棋。 这天他跟老朋友喝茶回到客厅,听到佟家豪和肖红正在说话。 “周家那小子太阴了,要不是他使出小三烂的手段,言言也不至于嫁到那种地方去。” 女儿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谁舍得。 当时周南川蠢蠢欲动,潘年又在后面当他的盾牌,想下手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将闺女嫁过去,周南川两头蹿拾着,把潘年也耍了,好处也都捞着了。 “本以为等事情办成了就能把她接回来,现在……” 现在肚子大了,就算以后有机会接回来一辈子也毁了。 佟家豪蹙着眉头,心里不是滋味,“你跟她说没说清楚?” “说清楚了,让她不要跟家里联系,除非我们主动联系她。” “咳咳……” “爸。” “爸!” 佟经国垂着眼睑,目光扫了两夫妻一眼,“格局放大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肖红低头哭,“爸,之前言言一直在打电话跟我哭,可我还是只能跟她说重话。” “这是好事,就要让周家人知道我们出自真心。” 佟经国上楼了,肖红还在哭。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我等会儿要出门。” “你自己收拾。” “你……” 肖红擦了擦眼泪上楼了,一个眼神都没给佟家豪。 自打和丁佳曼见面后,父母天天在秦风耳边念叨结婚的事,和丁佳曼结婚后会给秦家带来许多方便,这些方便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丁家的老名牌可以授权给秦家,两家资源共用,同等于一家人。 秦风听着父母洗脑,听久了倒学聪明了,没答应,不拒绝,模棱两可,只应下不多话。 这天好友张明深找上门来看他,去他卧室里呆了一会儿。 “你之前让我查的,联系不到你,只能上门。” 秦风匆忙拆开信封,里面厚厚的一摞周南川的资料。 初中就开始当混混,但成绩一直还可以,读到了高中成了县里学校的校霸,每学期都有几起打架斗殴,高中考上了——省重点。 秦风微微蹙眉,“就他还能考上省重点?” “是挺奇怪,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耽误了报名,再去的时候学校不认了。” 具体原因没查清楚,只能看到周南川考上了省重点大学,后来出于各种原因没能去,再后来就只能顶着高中文凭到处打工,求生活。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他来过海城,在潘年所住的别墅当保安。” 秦风翻到后面的资料,资料上确实有周南川穿着保安的衣服站在烈日下的照片,“他跟潘年认识?” “应该是认识,只是有没有来往就不清楚了。” 佟家跟周家有世仇,周南川又在佟家的对子手里当过保安,秦风蹙着眉头,“能不能想办法搞到更深入点的消息?” 张明深笑了,“兄弟,这就已经不得了了。” “我离开了三个月,我女人被迫跟别的男人结婚,还大了肚子。”秦风说到这自嘲的笑了,眼底猩红。 佟言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早上她起来得很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没有当母亲的喜悦,只觉得心忽然凉了。 她拿了束腹带狠狠的勒着肚子,嘞得自己喘不过气,这才觉得心里舒坦。 就这束腹带,还是周南川带她去买东西的时候,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买的,白天她就死死的勒着肚子,晚上睡觉时解开,她誓要考验生命到底能有多顽强。 铁皮屋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刚来时除了一张床规整,房间整体看上去像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前几天七七八八的东西全被搬出去,门口一个小小的鞋架,靠窗户的位置种下了几颗草莓苗,靠床头的位置一个小小的台子,几个杯子规规矩矩的放着,另一头是一个简易衣柜,拉链合上,简单明了。 将束腹带勒好,肚子有些因挤压导致的轻微疼痛,佟言倒了杯水坐下,门开了,她呆滞的望着门口。 她的画具,颜料,占满了大部分区域,从门口望过去,不像是一个用来将就的地方,倒有些像一个家了,周南川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拎着她喜欢吃的零食,随手放在台子上。 “对了,你说想吃螃蟹,我问了刘姐和其他人,螃蟹寒性,孕妇最好别吃,你要想吃再忍忍,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带你吃个够。” 佟言没看他,兀自点头,周南川看画架上的几个勾勒出来的线条,“这是什么?” “天空。” 没画出来,只能看到一点雏形,但其他两幅小画已经上了色。 一副雕像,雕像画得很正式,就像真正摆在那里一样。 另一副黑夜,周南川很喜欢。 黑夜的草地,远处是树林,萤火虫像是活了那般。他从小生活在乡下,看过萤火虫,也在孩童时跟小伙伴一起追赶过,看了觉得亲切,每次进来都忍不住看看。 若非佟言小时候一直生活在海城,他甚至会觉得她见证过他的童年。 佟言正出神,周南川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蹲下。 “怎么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神色并不专注,“有事吗?” 周南川将她微微拢起的小手打开,她的手指又细又长,整个手小小的一只,佟言觉得他的眼神很不礼貌,将手缩回来,“你今天不出去忙吗?” “怕你饿了弄点零食,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告诉我。” 他身上百年不变,淡淡的烟草香,她觉得难闻,蹙着眉头,“你离我稍微远点,我闻不惯烟味,不是嫌弃你,是我真的闻不惯。” 园里,周海洋和周晨在一起抽烟,见周南川出来了,凑上去说话。 “川哥,嫂子一天到晚也不出门,在里面干什么呢?” “画画。” “画得怎么样?” 他得意点头,笑了笑,“漂亮。” 园子里的帮工老早就见过佟言的,在周家村办婚礼那会儿,佟言板着脸往那一坐,一动不动。 敬酒的时候也勉强得很,杯子里倒了杯饮料,二十桌人敬酒都敬完了她杯子里一点也不少,就挨了下嘴皮子。 周南川带着她让她叫人,她不叫,把自己当个哑巴,眼睛长在头顶上,高高在上的。 都说南川家媳妇是个厉害的人物,上次佟言拿刀过来和周南川干了一架坐实了她的厉害,传得人尽皆知。 现在也不知怎么的,打完架就老实了,天天在屋里哪里也不去,装斯文。 有几个村里的老女人私下里说,那铁定是那天后被周南川收拾服了。 怎么收拾呢,什么说辞都有。 周晨递给周南川一支烟,他拿在手里玩,“川哥,他们说嫂子家里是当官的,还说是贪官!” 周南川心情本还不错,听到这话脸色当即变了,“谁说的?” “莲花姐。” 周南川往那边看了看,收回目光。 “川哥,我帮你点上……” “老婆怀孕了,该戒了。” 他不想看到佟言厌弃他的样子,那比扇他巴掌还让他难受,将烟扔给周海洋,“你俩帮我盯着,谁要是再说什么闲话,让他自己回去种地。” 梁莲花跟在周南川身后走在密林里,大树遮住头顶的光,有点冷,可她激动得浑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着的,跟上他的脚步。 男人走路快,一步步往密林深处去,梁莲花一颗心怦怦直跳,密林深处没有人,周南川带她去那边,是想做什么呢,她双腿发软,脸儿红扑扑的。 周南川结婚前,梁莲花就看他长得帅,黑黝黝的,浑身硬朗,哪里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恨不得找个机会把自己交给他,当这园里的老板娘,可当时脸皮薄不好意思,周南川也只把她当朋友,所以没来得及。 直到周南川突然通知要结婚,结婚的对象和他祖上事世交,她人都凉了,心想哪个不识好歹的敢和她抢男人。 佟言进村那天,周南川亲自开车去接,她悄悄咪咪的混进一群人当中看了一眼。 那天佟言穿着杏色的长袖连衣裙,眼睛又大又水灵,她没细看转头就走,气得她没睡好觉。 结婚那天她也去了,一个劲恭维她喊她嫂子,佟言不理,谁都没理,后来新婚第二天就分居了,周南川搬到园子里,她隔三差五给他带吃的。 她认为她和周南川之间是有感情的,可佟言搬过来后一切都变了,她带的东西周南川一口不吃,平常除了工作以外,更是不会和她说话。 这段时间梁莲花都快整抑郁了,可周南川今天主动找她了。 女人怀孕了肯定没办法进行夫妻生活,周南川也是正常男人,所以忍不住了吗? 想到这梁莲花臊得慌,她正低着头笑,周南川却停下了脚步,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脸色更红了,“川哥,什么事儿啊?” 周南川两手交叉,没言语。 “嫂子又跟你闹别扭了吗?还是又打你了?伤在哪儿了,我看看……” 梁莲花眼睛雾蒙蒙的,说着就上前去拉他的拉链,周南川握着她的手腕,“川哥。” 第十二章 打胎 蓝天白云,沙地密林中。 梁莲花深情的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川哥,嫂子怎么总和你吵架?” 梁莲花将自己的手缩回来,低头擦眼泪,“也是,嫂子是大城市出来的,父母又是当官的,从小娇生惯养的,可……可嫁了人就要有个女人的样子,而且是当妈的人了。” 曲着食指挨了挨眼睛,“我等会儿去劝劝她吧,实在不忍心她那样对你。” 周南川轻笑,“谁告诉你她父母当官的?” “大家都知道啊。” “嫂子现在怀孕了,脾气估计更不好了,川哥,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跟我说。” 梁莲花朝他走近了几步,“我心里,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你要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在。” 这话说得很委婉,周南川将烟一扔,当着她的面踩了踩,“你初中毕业在外面也闯荡了几年,我理解你在外打工不容易,父母身体不好,回老家赚点钱养家糊口。” 梁莲花没什么文化,闻声眼泪直冒,“川哥,你要是不包下这个园子,我在县里肯定找不到这么好的事做。” 县城一套房子七八十万,工资低,文职的工作她文化不够干不了,知道了周南川开园子,她连忙就跑来了,一直帮到现在,工作累,可都是些村里人,在一起有话说。 “你要觉得能做,你就好好做,别成天闲着没事搬弄是非。” 此话一出,梁莲花有些尴尬,后知后觉。 敢情找她不是谈感情的,是警告她?怎么可能呢,她做什么了? “川哥,我搬弄什么是非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本打算直接让你别干了,但都是一个村的,小时候也都相互望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找你说清楚面上都好过。” “川哥,我怎么了?” “言言嫁给我了就是我的人,她好不好,脾气如何,对我如何,都是我和她的事,不用旁人说三道四,你们女人在一起事多,爱聊天,聊天也得有个度。” 梁莲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难不成是佟言跟他告状了。 “是不是嫂子跟你说了什么,我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话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密林里,梁莲花站了好一会儿,气得眼泪直冒,抬手将眼泪擦干。 “川哥,川哥!” 周南川从里出来,周晨跑来找他,“川哥!” 跑得满头大汗的,嘴里哈着白气,“有事不知道打电话?” “刚才,刚才……” “怎么了?” “嫂子刚才去找你了,找到了没?” 他呆住,“她来找我了?” “你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她出来就说要找你,刘姐她们给她指路,让她顺着里边走,看来是没找到。” “她人呢?” “回屋里了。” 佟言坐在画架前,温柔恬静,一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在画板前勾勒线条。 周南川将门打开看见这副画面,女人的侧脸很温柔,微微弯腰软如棉花。 走到她身后,男人微微弯腰抱着她,还没完成这个拥抱,佟言连忙起身,一脸惊慌的看他。 “刚才我跟莲花说点事。” 说事要到那么里面去说,真当她是傻子? 她还看到了周南川抓着梁莲花的手腕,两人就差亲下去了,后面的她没眼看,识相的赶紧溜了。 安静下来想想,这事儿跟她没多大关系,周南川愿意跟哪个女人好是他的事。 只是想到周南川亲过别的女人又来亲她,胃里犯恶心。 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先去吐了一阵。 他追上去给她擦嘴,递纸巾,拍背,“好点了吗?” “刚才我跟她说几句话,没别的,你别生气。” 佟言笑了,抬头看他,“我生什么气,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她刚才站起来不让他抱,是怕他碰到了她腰上的束腹带。 “你要不信我让她来跟你解释。” “你想跟谁好是你的事,哪天想离婚了通知我就是。” 这么想着,佟言觉得自己还应该撮合一下周南川和梁莲花,可又觉得整件事情有点让她不舒服。 人走后佟言将腰上的束腹带又勒得更紧了一点,每次嘞得时候都很疼,小腹绞痛一样,有个生命正在跟她做抗争,她忍着不吱声,疼得冷汗直冒。 下午邓红梅手里拎着保温桶到园子里来,跟几个帮工打了招呼,直奔铁皮屋去看佟言。 周南川忙着点货,正好撞上了。 “我给佟言送点鸡汤,都说她太瘦了,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不好带。” 周南川看了一眼屋里,“她可能在睡觉。” 邓红梅拉着周南川到边上,一脸严肃,“现在孕早期觉多可以,但再过几个月不能让她天天睡,到时候不好生,多运动才生得快,你想办法给她找点事做。” “嗯。” “她父母那边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她怀孕这事儿,她家里没说什么?” 周南川几乎不跟佟家的人联系,只有佟言来园子里闹事那天,事后他打电话通知了佟家。 邓红梅怕鸡汤凉了,抬脚往铁皮屋去,上了板梯。 门打开,佟言刚从卫生间出来,倚着门,面色苍白得吓人,“佟言,我给你熬了鸡……”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啊?” “你先出去。” 她这么做之前想好了后果,猜到了会很痛,但没想到会这么痛,自己完全没办法承受。 就好像有无数支利剑直插小腹那般,疼得她浑身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佟言,你这怎么了呀,南川不是说你感冒好了吗,怎么又病了?这么不小心啊?” “我想睡一觉。” “你喝点鸡汤再睡,要实在不行。” “我说了不用。” 邓红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这屋里,“哎,你说你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你要是没事做,你就……” 佟言没站稳,跪在了地上,邓红梅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南川啊!南川!” 她嗓子大,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 周南川站在外面算账,猛地破门而入。 佟言蹙着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真没事!” “南川啊,你看看她脸都白了。” 周南川将人打横抱起来,屋里有空调,她穿得不多,隔着衣服摸到她腰间硬邦邦的东西,将人往床上放。 佟言拿过被子盖上,蒙着脸,“我没事,都出去。” “你说你哪里不舒服,我正好没事出去多问问。” 邓红梅还想说话,周南川朝她使了个眼神,“妈,你先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你不说你哪儿舒服,身体垮了怎么办?” “你看看南川花了多少钱替你置办这一屋子东西,他住这五年了都没装过空调,你来了整天整天的空调都开着……” 佟言疼得脑袋晕,身体冰凉,蜷缩在床上,感觉有东西溢出来了,她咬着牙瑟瑟发抖。 “妈,你别说话了,让她休息。” 干了活的人才要休息,没干活的人谈什么休息,邓红梅无奈的叹气,眼睛有些湿润了。 周南川摸着她的手,“佟言。” 她将手缩回去。 被子掀开,她苍白的小脸呈现在他面前,周南川正要碰,她推了他一把。 疼痛让人失去理智,都是周南川才让她经历这一切,让她这么痛,“滚!” 这一幕刺瞎了邓红梅的眼睛,身为老一辈重男轻女的观念很强烈,连忙上前,周南川有些不耐烦了,“妈,你别和稀泥。” 周南川护着佟言,被骂也不还嘴,邓红梅擦了擦眼泪,很后悔当时答应这桩婚事。 城里姑娘好,城里女人金贵,这有什么好的,脾气暴躁得吓人,动不动甩脸子,打男人,骂男人,倒不如在村里随便找个。 “阿姨,你怎么了呀?” “没事。” 邓红梅低着头擦了擦眼泪,梁莲花追上去,“阿姨,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了。” 屋里,周南川将人从床上拽起来,“我跟梁莲花是个误会,你别想多了。” 佟言不听,推开他,周南川一气之下将她压在床上,看到她额头的细汗。 眼底的愤怒消散不少,他用头挨过去,感受到湿漉漉的汗,“你热?” 可她手是凉的。 周南川用脸挨着她的手背,佟言挣扎,挣扎之余不小心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说话,你怎么了?” 这女人种种表现不像在吃醋,别有原因。 想起刚才抱她时摸到的硬邦邦的东西,周南川将人压在床上,拉开她的外套,“周南川,停手,我让你停……” “这什么?” 束腹带的质感比普通衣服硬一点,成形的,他摸到后毫不犹豫撩开,懵了。 这么紧,是想把孩子勒死的节奏。 这几天她乖乖的,不同他吵架,每晚躺在床上也由着他,他以为处理了秦风的事,她心定了,决定要好好和他过日子了,还美滋滋的。 此刻清醒过来,原本是缓兵之计,男人将她的束腹带撕开,佟言护着,双手被他拽得死死的,“周南川,你干什么?!” 小腹被嘞得满是红痕,男人伸手摸,余光看到床上点点血迹。 第十三章 畜生 去医院的路上,佟言疼得头皮发麻,周南川开车到县医院抱她上楼。 虽然见了红,但孩子没事,男人松了一口气。 佟言躺在床上不理他,周南川也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 邓红梅那头还不知道两人的情况,周南川谁也没说,挂了水拿了药便带着佟言回家。 两人一路都不说话,去的时候全程无交流,回来的时候也一样,佟言抚摸着小腹,已经不那么疼了,恢复了正常,可想到孩子还在肚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南川没有直接从老路回园子,在县城一个老小区门口下了车。 没过一会儿拎着两份馄钝和一份黄焖鸡米饭回来了,佟言挑了馄钝。 吃完后他又下车,买了个恒温的热水壶。 佟言没吃完,馄钝还剩了大半,吃得很小口。 他坐在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四下安静得出奇。 男人没开灯,透过路灯的灯光只能看到他面部的轮廓,她有些想跟他道歉,可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她只是不想生孩子,不想这么早把自己钉在母亲的位置上,况且她也不喜欢他,她早就说得很清楚。 “周南川,我吃完了。” 还剩几个馄钝,他睁开眼拿了打包盒过来,两口把她剩下的馄钝吃干净,随手把盒子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 佟言:…… 男人正要开车,她伸手想去拉他,又将手缩回来,周南川没惯她这毛病,当没看到。 晚上回到了园子里,两人就这么躺着,全程无交流,中途周南川想到了什么似的,给她拿了保胎的药,他递过去,佟言看了一眼,忍不住了。 “我不想要孩子。” 他将她扶起来,两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强行将药灌进去。 佟言呛得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胃里一阵干呕,恶狠狠的看着他。 比起装模作样妥协的眼神,还是这副样子看着顺眼,男人内心毫无波澜,躺在了床上。 “你这样没用,找到机会我还是会把孩子拿掉。” “你试试看。” “你想怎样?” 周南川从床上坐起来,饶有兴趣看她,“你杀我孩子,你们佟家别想安宁。” 佟言狠了狠心,“大不了我爸没办法提干。” 消息传出去,提干是小事,佟家豪现在的职位和形象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她硬着头皮说大不了没办法提干,心里也清楚并非这么简单,周南川是个狠人,要是跟潘年那年背后再搞点什么事出来,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原本想给人一种自然流产的迹象,到头来还是穿了帮,疼也疼了,罪也受了,孩子还在她肚子里。 周南川压根儿不跟她进行这种脑残的对话,正要躺下,佟言心里的气无法发泄,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一动不动就这么看她,等她发泄完了松了口,“早点睡,明天我得干活。” 佟言哭到很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周南川全程没有睡意,半夜起床想床抽根烟,又怕她醒了找不到人。 她半夜饿醒了,醒来的时候看男人靠在床头,明显吓得抖了一下。 她闭上眼睛,还想继续装睡。 “饿不饿?” 不问还好,一问真的饿了,看她没说话,男人将邓红梅白天送来的鸡汤在锅里打热,端给她吃。 佟言不想吃,但鸡汤太香了,半夜醒来饿,受不了这个味,她吃了一碗肉喝了半碗汤,吃得肚子撑。 周南川收拾了碗筷,很快回到了床上。 吃撑了犯困,佟言眼皮沉,很快就要睡着了,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男人的声音。 “佟言,跟着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一觉到天亮,园子天亮后总是热闹得很,年轻要把园子里的苹果全都销出去,是个很大的工程。 周南川争取到了几笔单子,但还不够,白天向外面跑,跟市里的好几个大型农贸市场谈合作。 市里的农贸市场大都有长期合作的果农,但周南川的优势是近,而且质量有保证,节约运费,对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考虑考虑。 周南川让周海洋帮忙将人名字和地址登记,逢年过节送礼过去。 周海洋蹙着眉头,“川哥,今年本就没赚什么钱,园子里工钱也多,你这么送礼吃得消吗?” “照做就行。” 一时半会儿不答应没关系,不要被对方忘了就行,等他们真正需要的时候能够想起他,这些礼不算白送。 园子里热闹,佟言目的没达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装乖了,去园子里也只是溜溜,不干活,晒晒太阳,看风景,偶尔玩玩手机。 几个比佟言差不了多少的女人有些看不下去,但也只是心里不舒服,嘴上不敢说,谁敢说老板娘? “画画的女人养不起,以后我老大老二娶媳妇,不能娶会画画的。” “那天邓阿姨过来送鸡汤,哭着回去的。” “人傲一点没关系,尊重长辈是该有的礼貌,该有的礼貌都没有,就说不过去了。” 佟言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无意中听到了几句,装作没听到。 “大城市的可能都这样吧,爹娘没教好,不像我们穷人早当家。” “你们说什么呢?” 几人正闷头聊天,佟言就已经走过来了,她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在说我吗?” “没有的事,嫂子你误会了,你跟川哥这么恩爱,我们谁敢说你?” 梁莲花故意说反话。 佟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你在做什么呢?” “打包装箱呢。” “屋门口好多树叶吹过来了,你帮我扫扫吧。” “啊?”梁莲花愣了一下,看了看几个一起装箱的女人,几人低着头,没话说。 梁莲花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嫂子,我来这边上班是干园子里的活。” “这也是园子里的活,要不……”佟言笑笑,“我给南川打电话。” 梁莲花没来得及反应,佟言真的就打了电话过去,周南川开着货车和周海洋到处奔波,谈到一半看了眼手机,正要关静音看到佟言的电话。 “杨老板,我接个电话。” “周南川。” 佟言从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号码存进去就没动过。 他想喊她言言,在心里酝酿千百次喊不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怕她反感。 憋了半天,语气冷不伶仃,“什么事?” “屋门口有树叶,我想让莲花帮忙扫扫,她说要你同意。” 周南川不懂其中原因,“园子里的事你做决定就行,你也是老板。” 佟言没开扩音,梁莲花离得近,听到了原话,“那川哥发话了就行,我去扫,给我发一天工资做一天的事,干什么都行。” “园子里的事你想怎么干都行,别的事不该你干我不会让你干的,你自己也自觉点。” 几人面面相觑,留下梁莲花在原地发呆。 周南川回来的时候天色很晚了,让周海洋和周晨回去休息,周晨跑来跟她说,“刘姐刚才走的时候跟我说,说嫂子厉害,嫂子怎么厉害了?” 园子里树叶多,铁皮屋在林子边上,屋门口有树叶是难免的,扫树叶不过多此一举,只需要一阵风便白扫了。 梁莲花当时没多想,单纯的听话扫树叶,等她扫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不对劲,风一吹她就白扫了,她一边扫,树叶一边往她扫过的地方吹。 佟言支了画板在太阳底下画画,时不时看她一眼,气得她血管炸裂,发现自己上了当已经晚了。 接下了活不能不干完,梁莲花硬着头皮真真的扫了一下午,中途周南川还让园子里的大厨给佟言单独弄了吃的,她像个大爷坐在那悠闲,她像个仆人。 在这人人平等的年代里,梁莲花深切的感受到了人与人的阶级感,心里极其不平衡。 她懊悔不已,当年要是主动跟周南川坦白了,还有佟言什么事,坐在那画画吃饭晒太阳的人应该是她。 半下午佟言便进去睡觉,梁莲花一直扫到下班,到最后一边扫一边哭。 几个老大姐劝她看开点。 “莲花,知道你委屈,但人家结婚了,现在人家是夫妻,我猜她肯定知道了什么。” “估计是知道了才会给你个下马威,以后你注意一点,” 梁莲花还没到下班的点,捂着脸呜呜跑了,这事儿在院子里都传开了,甚至盖过了县里又死了一个女大学生的事。 小小县里连着出了两桩命案,都是读过书的大学生,一个肚子里掏空了填了黄土,另一个毁了容血肉模糊。 有个客户留周南川晚上在县里喝酒,本是打点关系的好时候,可周南川想到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拒绝了。 门打开佟言还在睡,光线暗暗地,她小脸热的红扑扑的,“言言……” 他声音压得很低,佟言没醒,他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小心翼翼扒开她的裤子。 佟言睡到一半感觉到身下一凉,借着黑暗看到边上的男人,吓得往后一缩,“你干什么?” 他正要说话,佟言反应过来,当即甩了他一巴掌,“畜生!” 第十四章 下面 周南川措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佟言用被子将自己遮住,心里暗骂他是个变态,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脸。 周南川将灯打开,照的她眼睛也睁不开,很快的男人将她扑倒,看脱了裤子的位置。 佟言挣扎着,使劲掐他。 女人的力气跟男人比起来不算什么,挠痒痒差不多,想到有人看着她那里,她急得哭了,周南川将她松开,看她眼泪花花的样子。 她身上没流血了,看起来一切状况都还好,不枉他惦记了一整天。 “想吃什么?” “滚……” 门关上男人出去弄吃的,佟言将自己床好抱着膝盖哭。 难道是因为下午她欺负梁莲花的事被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为难他的老情人,所以帮老情人出气? 过了一会儿周南川端着吃的进来,她眼睛还有些肿,怔怔的看他。 “吃吧。” 佟言想把东西摔了,忍了忍拿起了筷子,心里有气,但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饭后两人躺在床上,周南川想抱她,佟言闭上了眼睛,想起他刚才恶心的行为胃里直犯恶心。 她想解释,不是她故意要针对梁莲花,而是梁莲花先说她的闲话,而且一点也不避讳,像是明着跟她宣战似的。 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蠢,他的立场都如此明显了,她还在这出什么丑呢? “这几天有点忙,会出门,年前要把果子处理了。” “嗯。” “我让罗师傅下午给你做点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跟他说。” 男人是真的累了,抱着她的手很安静,没有乱动,佟言在他怀里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不听我的怎么办?” 周南川下巴贴着她的头,闻她身上的味道,“谁不听你的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佟言心里委屈。 到这西北人生地不熟,之前在村里整个村一半以上的都姓周,她在周家呆了两个月,身边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现在到了园子里住,随随便便的一个帮工都能骑到她头上来,她想好好的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吧,偏偏对方还是周南川的老相好。 下马威倒是给了,在外人眼里面子功夫做足了,结果到了晚上羞辱她报复她。 周南川外表一副流氓地痞的不好惹,实际上他的心肠比起外貌给人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这件事让佟言更加怕他,“周南川?” “嗯。” “我今天不是故意想找梁莲花麻烦,是她先在背后说我坏话,我都看她了,她也看我了,但她还在说……” “不是我想针对她的。” 怀里热热的,周南川摸着她的脸,瞬间清醒了几分,“哭什么?” “我没有故意针对她,也不是想捉弄她,是她先惹我的。” 佟言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是周南川的老相好,她就尽量夹着尾巴做人以后让着就好。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丢了自己的底线,在家都没受过这种委屈,怎么嫁了人反倒还要如此。 不管娘家将她嫁到这地方来是真心想结亲弥补老一辈的亏欠,还是怕潘年借此煽动周家跟他合作推倒佟家,她都没办法允许自己这样装聋作哑。 第十五章 衣服 周南川手擀面做得很好,而且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香喷喷的面条给她端过来了。 面里放了点香菜,佟言吃了几口,时不时看着周南川,欲言又止。 “等会儿我要出去,你快吃。” 佟言鼻尖洒了点面汤,“刚才我跟莲花道歉了,我说昨天的事我不该让她扫园子,但她没理我。” 她都给他老相好道歉了,他怎么着也不会继续为难她了吧。 “你跟她道什么歉?” 装,还装,明明心里那么在乎梁莲花,到了她面前却要装不在乎。 用得着吗? 佟言低着头,又吃了一口面,“我昨天不该让她扫园子,这么多人都看着,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意见,其实我能对她有什么意见呢?” 周南川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我找她说了,让她以后不要再背后说你闲话。” 佟言一愣,“明白,我明白的,只要她不找我麻烦,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周海洋开车,周南川坐在副驾驶,想起佟言早上的话,以及昨晚哭哭啼啼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忽然笑了一声。 周海洋下意识看他,“川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 “今早你跟莲花怎么回事?” “开你的车!” 周海洋沉默了半分钟,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不过说实在的,嫂子虽然长得漂亮,但没有莲花会过日子,男人找老婆还是要会过日子……” 周海洋摇了摇头,“我妈跟我说要找个能干的,要会精打细算的,会持家的。” 周南川别的没听进去,光听见了那句:嫂子长得漂亮。 佟言当然漂亮,十岁那年就已经美得跟堕入凡间的天使一样,高马尾,浅蓝色校服,朝他走过来的瞬间,那双眼睛清澈而温柔。 只一眼,他便原谅了世间的所有不公。 海城的夜晚热闹如白天,他狼狈不堪的蹲在繁华的街头,寸土寸金的地方,路过的人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夕阳美得不像话却与他无关。 城管说他影响市容,轰他离开,他浑浑噩噩誓要与命运拼个你死我活,蹲在别墅区门口,双目空洞。 她慢慢靠近她,他第一次见到那样清澈的眼睛,还没等他看够,小姑娘低头书包里掏出二十块钱,后来又翻了翻,翻出了两个五毛的。 没有任何言语,也不需要任何感激,她起身进了那道门。 那时他便清楚,他如果放把火烧了别墅,这辈子也没机会将那扇门推开。 后来他生命中遇到过许多难以横跨的沟壑,每当想起这一段,他都会咬牙挺过去。 若没有见到她,现在的周南川正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度过余生。 没有明天,没有未来。 “川哥,南边那块地种别的不行吗?草莓咱们也没种过,还要搞棚,没经验啊!” 这一年大鹏草莓还没有在西北正式流行起来,本地水果店草莓贵的吓人,且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为了延长保质期保鲜,吃进嘴里并不健康。 周南川向来喜欢挑战别人没做过的,几年前家家户户种点果子够家里人吃,剩下的小部分赶集时卖了换钱。 在全村人日子平淡勉强过活的时候,他欠下巨额贷款开地成林,当时老人家都说他一辈子完了。 结果短短几年过去,他没完,还养活了村里大部分人。 梁莲花这一天过得并不好,低头默默的装箱。 即将过年了,苹果大批量运往各处,再过半个月没事做就要放假了。 园子里几个老大姐安慰她,让她接受周南川结婚的事,别念着过往耿耿于怀了。 梁莲花不说话,跟大家没有交流。 半下午佟言接到电话,让她去镇上拿快递,有朋友给她寄的国际件到了。 佟言给周南川打了电话。 “周南川。” “嗯?” “我有快递到了,朋友给我寄的东西。”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周南川应了一声,“我帮你带回来。” “我想自己去拿。” 周南川看了眼时间,蹙着眉头,“行,我让周晨送你。” 佟言愣了一下,“算了,你让他给我车钥匙,我自己开车。” “不行。” 电话挂断,没过一会儿周晨就来敲门,手里叼着烟,“嫂子,川哥让我送你去县里。” 周晨今年十八,过完年十九,和佟言差不多大。 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破洞裤,子弹头,豆豆鞋,脖子上还有纹身。 周南川的痞像是练武之人深藏的内力那般浓厚,而周晨的痞,大不一样,他属于外放型,能放多远就放多远。 “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去。” 周晨蹙着眉头,随后又笑,“嫂子,川哥对你这么好,你就别作了,要是我女朋友这么作我早就动手了。”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谈了几个分了。” “难怪呢。”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周晨和周南川穿一条裤子,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自己开车,佟言只能坐在副驾驶。 园子里除了几辆送货的货车,还有几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看上去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但省油又方便,开在这乡间小路,别有一番潇洒。 周晨开车开得快,佟言系上安全带,一手抓着右手边的把手,“你有驾照吗?” “我肯定有啊。” 周晨吧唧了一口烟,车里全是烟味,佟言心里闷得慌。 “我闻着烟味恶心,能不能等会儿抽?等下了车抽。” 周晨对佟言没什么好感,起初只是把她当嫂子尊敬,自从看见了她在县里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便替周南川不值。 川哥那么好的男人,条件也好,人有优秀,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吊死在她一棵树上。 没有将烟灭了,反而抽完后又点了一根,“嫂子,我烟瘾大,你将就一下。” 周晨目视前方,缓慢开车,脸上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替川哥出了一口气。 佟言忍了忍,走到半路上没忍住,打开窗户吐了,“呕……” 一脚急刹,身体不由自主前倾,佟言打开了车门狂吐。 周晨这下吓到了,连忙给她递纸巾,“嫂子你别吓我啊,我不抽了我不抽了,我把窗户打开。” 说着又递给她一杯水,担心她告状,“你喝点水漱漱口。” 佟言用水漱口,吐了一阵心里更加难受了,“你开慢点,开得那么快车里又有味道,我难受。” “好好好,我开慢点。” 周晨开的是飞车,村里县里的路早就被他认熟了,头一回开得这么慢,一边开一边还看佟言的脸色,“嫂子,这速度怎么样?” “可以。” 路本就颠簸的很,开得快了更加颠,一颠就想吐。 佟言靠在椅子上看外面的风景,抛开别的不谈,这里自然风光好。 荒芜的沙地种植着大片的树林,远方的远方呈土黄色。 “嫂子,上次那男的是谁啊?上次还是我带的路,他随随便便拿得出好几千,挺大方的。” “朋友。” 周晨没有边界感,但也不好再问了,安心当司机。 佟言在县里的存放处拿到了快递,一个大盒子,周晨替她抱上车,用钥匙替她拆了,“这什么?” “可可粉,还有果干。” “可可粉是什么?” “热可可。” 周晨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目光,眼神落在几个罐子上,随后又拿了其中一包果干,勉强笑道,“这玩意儿你想吃多少跟川哥说,大老远的寄过来,好像我们吃不起似的。” 嫁出去的女儿连果干都吃不起,还要托朋友从外面寄过来,传出去川哥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们买的是什么牌子。” “不是牌子也不是买的,但川哥会做,做的保准比这好吃,你现在看到的这些都加了添加剂,对身体不好。” 她抽了抽嘴角,“我只知道他种水果,不知道他还会做果干。” “这有什么难的?以前川哥做柿子干,做一大堆还带霜……” 佟言拿了手机给好友回信息,没有再搭理周晨。 周晨去外面买了两杯奶茶回来,递给佟言,佟言没喝,捧在手里暖手。 “等会儿回去,我带你逛逛吧。” 佟言看他,觉得他挺可爱,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他是老大的感觉。 开车到县里一个小商场,佟言看了看颜料,周晨跟在她屁股后边,一边走一边发呆。 前不久周南川带佟言到市里去买了颜料,一天就花了好几万,周晨知道后没少在背地里吐槽,说她败家。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周南川这男人对自己扣得要命,买个衣服都在地摊上买的,随便得很。 看看川哥穿的是什么,再看看这女人穿的什么,周晨气不打一处来。 佟言问了店主几个品牌的颜料,对方递给她几种色彩,她当即刷了卡,五千块没了。 “嫂子,你买这些到底有什么用,上次川哥买的那些你用完了吗?” “没有,放着吧,用的时候会用。” 周晨不舒服,路过一楼的时候看到男装促销,“你给川哥买件衣服吧?” “为什么?” “你没看他冬天就两件外套?有件还破了。” 佟言从没注意这些,“那他自己怎么不买?” “他不爱打扮。” 佟言在一楼盯着那家男装看了看,“可我不知道他穿多大的,万一我买了他不穿怎么办?” “你买了他肯定会穿,我知道他穿多大。” 周晨开开心心的拉着佟言进去,佟言没给男人买过衣服,但记得周南川的衣服大多是黑色,于是给他拎了件米色的羽绒服,厚厚的,很暖和,价格也很美丽,五百块都不到。 从商场出来周晨又带她去县里的步行街逛街,抓娃娃,吃小吃…… 第十六章 惦记 西北当地很多小吃佟言没吃过,她不是大胃王,但她跟其他20岁的女人一样喜欢到处吃吃喝喝,周晨将车子停在一个车位上,拉着她往步行街走。 大饼,臭豆腐,凉皮,章鱼丸子,羊肉泡馍,臊子面,驴肉火烧…… 佟言不爱吃辣,却捧着碗凉皮一边走一边吃。 这要是在海城,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可想想这地方离海城十万八千里,她也不认识什么人,没必要顾及形象。 周晨跟在她身后给她拿东西,递纸巾,佟言吃得满嘴流油,嘴巴都辣红了,“爽,好吃……” 这还大城市来的,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周晨笑,“这个吃不吃?” “吃,吃,两串……” 带着佟言去电玩城买币的时候周晨接到了周南川的电话,“川哥……” “怎么这么吵?” “在外面玩。” “还没回去?” “没,在步行街,三楼。” 佟言对娃娃机里的娃娃不感兴趣,只是就想夹到,她玩一次,周晨玩一次,周晨夹了五个,她一个都还没有。 “你这样是夹不到娃娃的,浪费钱。” “我自己有私房钱,我今天不夹一个起来我就不走了。” 周南川跟周海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周晨手边摆着几个娃娃,一脸得意的笑,佟言伸手去打他,他往后仰,两人离得很近。 电玩城本就人多,那头显然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周晨清了清嗓子,“你看好了,看周大爷我怎么夹的……”“” 佟言愿赌服输,站在边上看,笑脸盈盈的站在边上。 明明菜得要死,却还要指挥,“摇啊,你往那边一点……” 周晨对准位置拍了按钮,又夹了一个,“这台机子肯定有问题,我要换一台……换这台。” 来西北这么久,他只看她哭了,还是头一次看她笑得这么开心,周南川有些恍惚,周海洋则是走上前在周晨脑袋上拍了一下,“在嫂子面前你还敢自称周大爷,不想活了?” “川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川哥来还用跟你打招呼?!” 果不其然,佟言看到了周南川后脸上的笑容当即便消失了。 “别打别打,我这不是带嫂子玩,开玩笑的。” 周南川开始决定让周晨送的时候,心里也很担心佟言会跟周晨合不来,可园子里其他男人他不放心,觉得周晨靠谱。 这会儿才想起来,周晨也才十八十九岁,跟她是同龄人。 “走吧,一起回家。” “不行,我还没夹到娃娃。” 周晨没忍住,“你这样夹不到的。” “夹不到就等夹到为止。” 游戏币不多了,这下没有轮着来了,佟言一个人在那夹,周南川中途又带了一篮子币,“你慢慢玩,不着急。” 佟言:…… 从电玩城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小吃街的人比起下午多了些,佟言想去买刚才那家店的凉皮,但这会儿人很多,都排着队,她便退而求其次,说想吃烤串。 周晨正准备去帮她买。 “她怀孕了,吃不了烧烤类,太辣的也不行。” 佟言愣了一下,周晨也停下了脚步,没再去买了。 回去的路上周晨和周海洋一个车,周南川载着佟言,两人全程无沟通。 她终于知道了她讨厌周南川哪里,每当她开心一点想要自由一点的时候,这个男人一句话便可以把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另一头,周海洋指着周晨的鼻子骂,“你带嫂子下午在哪里逛?” “就在县里啊。” “川哥让你带她拿个快递,你带她瞎逛什么?” “出来玩玩,那我总不能白出来一趟。” “谁给你发工资,你拿老板的钱出来玩?” 周晨安静了,“好好好,我下次不这样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行了吧,至于吗你。” “怎么不至于,县里死了两个人,都是女的,都是大学生!” “嫂子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仇家,想多了。” 过了一会儿,周海洋扔给他一根烟,“川哥看你跟她走近了不高兴。” “就吃了个小吃夹了个娃娃。” 周南川喜欢佟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否则也不用这么巴心巴肝的去讨好她,可佟言呢?从结婚到现在没有给过川哥一个好脸。 “她怎么不让川哥带她去吃小吃夹娃娃?” “我怎么知道,川哥不让呗。” 快到园里的时候,周晨似是自言自语,“之前我也觉得嫂子不识好歹,但现在想想,川哥也有问题。” “你脑子生锈了?” “不是,吃个串怎么了,虽然怀孕,但也不至于吃个串都不行,凉皮冬天吃了不好,咱们不是从小吃到大吗?” “她大城市来的娇气。” “除了费钱,真没毛病。” 两辆面包车停在园子的空地上,佟言从车上下来,周南川打开后备箱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果干,可可粉,一堆颜料,还有一个包装很漂亮的袋子。 佟言要拿,周南川缓缓道,“可可粉含咖啡因,等孩子出生了再……” “周南川,你有完没完?”她压低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样东西没拿,转头就走了。 周晨和周海洋停了车还在一起抽烟,见佟言直接就走了,一头雾水。 “川哥,嫂子心里惦记着你的,说你没衣服穿了,给你买了衣服。” “这个,她说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 周南川看了一眼后备箱的包装好的袋子,眸色深了几分。 佟言嫌他没文化,嫌他不懂情调,嫌他像个流氓,可周晨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佟言对他不一点也不冷漠,还会对他笑。薆荳看書 佟言一天的好心情忽然就没了,她回到铁皮屋没有再哭,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周南川就希望她喝水只喝热水,吃饭只吃主食,至于其他的,他怎么都看不顺眼。 周晨给佟言发了微信:? 佟言回了他一个:。 周南川搬东西进屋,将颜料放在一个角落,又将一箱可可粉和果干放在另一边。 佟言想无视他,周南川在她对面坐下。 第十七章 汇报 周南川回来的时候佟言没在,他不生气,收拾了房间,看了看她的画,嘴角忍不住上扬。 有一天佟言在院子里遛弯的时候,周海洋和周晨帮忙搬东西进来,当时看到了摆在屋里的画,铁皮屋很小,一张床占了地方,别的东西几乎都是佟言的,这些画架占了大部分位置。 当时周晨和周海洋都惊呆了,知道她学画画的,但没想到能画得这么好。 佟言擅长色彩的搭配,从不吝啬颜料。 “同样是手,怎么差距这么大?” “你那不是手,是猪蹄。” “川哥,你觉得画的怎么样,有没有那种,那种叫什么,那种感觉。” 周海洋和周晨都看着周南川,“那种美国电影里面的那种感觉,还有以前初中历史课本里面的什么外国,那叫什么……” “外你妹。” “我说真的,当时我看到那一页了,叫什么复兴,里面有几幅画。”薆荳看書 周晨和周海洋一人一句讨论起来,几个没文化的大老爷们忽然间都成了专家。 周海洋问了句,“川哥,你觉得呢?” “嗯……”周南川在脑子里想了半天,想措辞,最后只憋出两个字,“好看。” 周晨:…… 周海洋:…… 虽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佟言的画,但周南川发自内心的把这些东西当宝贝,保管得很好。 佟言悄悄溜回来的时候发现周南川在屋里,吓了一跳,“我刚才在园子里散步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南川没揭穿她说谎,一如既往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佟言手里拎着个袋子,“给你买的袜子。”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暴露了,“我让周晨买的。” “我知道你下午去了县里。”周南川接过他手里的袜子,莫名觉得脸上烧得慌。 他对自己一向很随便,怎么方便怎么来,从小家里很穷,他也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以前从没觉得穿街边地摊卖的袜子有什么毛病。 谁敢看不起他,在背后说三道四,他就跟人打一架,往死里打,头破血流。 现在做了正事,不冲动,能屈能伸,低头的时候低头,硬气的时候硬气。 却总能在她身上感受到自卑。 只有他知道,他没有因为过自身条件在任何人面前自卑过,也没有因为外貌而自我怀疑,唯独在她面前,一次次的自我否定,想改变又怕刻意。 进退两难。 “还有一包泡脚粉,我在药店买的,医生说这样就不会臭脚了。”佟言没看他,“是不是周晨今天跟你说的我去县里的事?” “嗯。” 不止今天,每次她去县里,或者有什么动作,背后说了他什么,周晨都跟个狗腿子一样立刻给他打报告。 佟言低头,她要好好说一说周晨了,她把他当朋友,他怎么能当叛徒。 周南川搬着凳子离她近了点,心窝子里暖暖的。 “这是我手里的现金,还有部分在外面没收回来,等年底了把账结清全部都给你保管,以后园子里开支我让他们找你。” 这对他来说是蓄谋已久,对佟言来说极其突然,“你的钱干嘛给我?” “男人的钱不是都给老婆保管?” 佟言没了话,找不到理由反驳,甚至不敢看他,“不用了,你的钱不用给我,你自己留着,我对这些也不懂。” “不懂可以学,我听很多结了婚的女人说手里握着钱有安全感,希望你也能有。” 周南川很认真看她,“我妹妹今天打电话找我借两万块钱我借给她了,跟你汇报一下。”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佟言想起周南川的妹妹。 约莫一个半月前在村里,周雪琪因为钱的事跟婆婆邓红梅大吵一架,“我哥那么有钱,分我点怎么了,他又花不完!” 当时佟言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卧室门都没出,尽听着两人吵架了。 吵到最后邓红梅拿了钱给她,之后给没给她就不太清楚了。 佟言心里不安,有些睡不着觉,窗户忽然下雨了,一点点的落在铁皮屋上,“周南川,你不需要把钱给我,还是拿回去吧,放在我这不安全。” 她听周晨说了,他对自己扣得要命,可她不是,她买次颜料成千上万就没了,虽然她现在兜里仅仅只有几万块,但也控制不住自己屯颜料的冲动。 周南川一只手搂着她,“你想花就花,我努力赚钱。” 周家村—— 周有成从县里的工厂骑电动车回来,中午在家吃了个饭,吃饭的时候把一个月工资交给了邓红梅。 邓红梅看了一眼,将钱放进了柜子里,坐回来继续吃。 “南川那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佟言不是怀孕了吗,你没过去看?” 邓红梅小声嘀咕,“看了人家也不领情。”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 周有成有只耳朵以前在鞭炮厂的时候炸聋了,听力不太好,稍微说话跟他说小声些,他就听不见。 “我前几天送了鸡汤过去,没给我什么好脸,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故意大了点声音说话。 “她当时没给我好脸,人人都说怀孕了心安了,我看她一点也没心安,天天惦记回海城……” 周有成蹙着眉头,“你跟她计较什么,她多大,你多大?” “我是长辈!我总不能一直跟她点头哈腰的,之前在家两个月,吃的喝的我少她了吗,我被她气得哭,我还要做饭给她吃,她就知道吃什么也不干,南川还一直护着她,帮她说话,我这个当妈的成什么样子了……” 邓红梅是给人当过媳妇的,说着说着便湿了眼眶。 “她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有我们周家的孙子,南川帮你说话成什么样子,让人觉得我们周家欺负一个大了肚子的,她那么远嫁过来。” 邓红梅冷哼一声,“你天天就泡在工厂里了,家里的事你也不管,你根本不懂,当年你爸妈还在的时候那我说话声音都不敢大,小心伺候着,伺候完老的我还要伺候媳妇……” 周有成不耐烦,“行了行了!” “什么行了?我看佟家就是没安好心,当年害了老爷子,现在又想害我儿子!” 周有成一听这话拍了桌子,“这种话你也敢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佟经国当年撕了你爸的资料,害得他没上大学在村里呆了一辈子,他那一代,我们这一代,南川这一代,要不是南川有点出息……” “以后别说这种话,妇人见识!” 周有成不让邓红梅说,邓红梅忍不住,她天天呆在家弄猫猫狗狗的,也不能总是把这些事跟猫猫狗狗说。 “雪琪前几天回来了,说东亭开面馆赔了,又想开个奶茶店,让我出点钱。” 一边说一边擦眼泪,“前些年要是条件好点,雪琪也不至于那么小结婚,现在三个孩子,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邓红梅跟周有成埋怨了一通,周有成和她一样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劝他不要斤斤计较。 他喝了点酒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邓红梅在外面喂鸡,喂着喂着又惦记起佟言的肚子。 见有只鸡一直在她不远处拍翅膀,提了个刀过去杀了,顺带着接了碗鸡血。 烧了水烫鸡毛,一边烫一边拔,水稍微冷了又往里加开水。 邓红梅叹了一口气,“大城市怎么了,根也是农村的,到头来还不是要给我们周家生孩子。” 有邻居路过看到了,笑道,“哟,给你儿媳妇杀鸡呀?” “是啊,怀孕了补补身子。” “有你这样的婆婆真好啊,早知道把我家荷香嫁给你家南川算了!” “别开这种玩笑,你家荷香孩子都一岁了……” “谁说不是,早知道结亲家多好,你家南川现在是赚到钱了,有的福享。” 梁莲花手里提了点三七,老远看到邓红梅杀鸡。 “莲花来了?” “三婶,邓阿姨。” 三婶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邓红梅手上沾满了鸡毛,有些狼狈,“莲花,你怎么来了?进屋坐!” 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汗,“进来坐啊。” “阿姨,我今天来给你送点东西的,这叫三七,吃了好,炖汤泡酒都可以用,我亲戚给的。” “谢谢你呀莲花,你三天两头给我送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拿点绿豆回去,我新收的绿豆。” “这个我家有,用不着。” “那多不好意思,盐花生你尝尝好不好吃,要喜欢吃的话……” 梁莲花蹲下,“阿姨你在杀鸡呀?” “对,这不是,这不是有了,喝点鸡汤补补。” 梁莲花脸上挂着笑,心里另有一番滋味,她记得之前佟言和邓红梅天天闹的,怎么一下子隔三差五的就去送鸡汤呢? “那阿姨你忙吧,看到你和南川哥都这么好,我心里真是……哎,也没什么,就是很可惜。” “怎么了?可惜什么?” “没什么。” “又出什么事儿了?” 梁莲花不说,邓红梅又追问了几句,她勉为其难开口,“也没什么,嫂子人挺好的,就是不干活,前几天说要画画,川哥惯着她,听周晨说买几支笔几张纸花了好几万。” “什么?!”邓红梅脸色当时就变了。 “按理说川哥舍得给她花钱,她也该知足了,可她还闹!又跟川哥说我们在背后议论她,说她坏话,川哥那个脾气又……” “南川怎么了?” “川哥说再有下次不让我们干了。” 前些年周家穷,邓红梅对谁都小心翼翼的,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莲花,你可别忘心里去啊。” “我没事的阿姨,估计嫂子也是听说了什么,所以才会在川哥面前吹枕头风……” 第十八章 叫妈 下午周南川不在园子里,出去办事去了,佟言午饭后在铁皮屋睡了一会儿,睡到半下午听见邓红梅在外面敲门。 她穿了件外套打开门,婆婆邓红梅手里拎着保温桶,进了屋便将门关上。 佟言想称呼一下,却又不知道称呼什么,刚开始来的时候母亲肖红让她叫阿姨,后来没几天结婚了,她就一直作一直闹,跟她没有什么好脸。 邓红梅是周南川的妈妈,按理说她也应该跟着周南川喊邓红梅一声“妈”,但一直没开门,喊不出来。 邓红梅将鸡汤放在桌上,“我给你熬了鸡汤,你趁热喝吧。” 说着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东西,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她这次走近了一点,看了看画具,看了看颜料,还有画笔。 佟言还有些犯困,坐在小桌子边上,一只手托着腮,没有去动那罐鸡汤。 邓红梅绕了一圈回来,缓缓在她边上座下,“你心定了没有?” “嗯?” “好好跟南川过日子把孩子生了,别想着回海城,婚都结了,这么久了你还没认清楚吗?你也该人认清楚了。” 她精神了些,静静的看着邓红梅,“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 “你又要赶我走?”邓红梅眉头微蹙,“你这个脾气怎么得了?你来园子里我给你送鸡汤两回,你回回赶我走,我是南川的亲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也别跟我装,你在园子里的情况有人都跟我说了。” 佟言抬眸看着邓红梅,浅笑道,“我怎么了,我什么情况?” “你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人,对我们甩脸色就算了,你在外面跟其他人耍脸色,你就是在得罪人,替我们周家得罪人!” 佟言莫名其妙,“我得罪谁了?” “你得罪谁你自己知道,我把话说在这,你在家就算了,你在外面不能胡乱去得罪人。” “谁跟你说了什么?” “你别管谁跟我说了什么,要想人不知自己腰板子挺直,我们周家前些年没钱,现在南川赚到钱了,条件不差,不是娶不到老婆……” 这话邓红梅经常说,但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说。 “还有,我不管你在你娘家多娇生惯养,多大手大脚花钱,到了我们家你收敛点,你现在铺张浪费的钱,那都是南川用命赚回来的,他高中毕业那年才十八岁,到处替人卖力打工,都是辛苦钱……” 邓红梅激动的指了指屋里的画,“你画这么些有什么用,就这些东西凭什么就值好几万,娶个媳妇也就花这些钱。” “这些钱我自己出得起,我给了你儿子,他不要。” “什么你出他出,我们是一家人。” 佟言起身,“我没有故意去得罪谁,也没有大手大脚花你儿子钱……” “我不是说你不该花,我只是让你掂量着,过日子不容易,赚钱不容易!” 周晨手里拎着鸡蛋灌饼,走到门口听到两人吵架,邓红梅摆出婆婆的款儿教佟言勤俭持家,佟言只用两个观点反驳她。 第一,她没有挥霍周南川的钱,她手里的钱足够她买下这些颜料,她还给周南川只是他不要。 第二,她不承认自己借着周家到处得罪人。 邓红梅被她气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还不知错吗?” “阿姨,我没做错什么。” “你叫我什么?” 佟言不再重复了,她一脸认真,“嫁给周南川是我父母的决定,怀孕之后我也认清了没再继续闹,我在很努力的适应,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那你叫周南川和我离婚吧。” “怀孕了离什么离?!” 邓红梅发了脾气,语气顿时就重了,朝着佟言拍了桌子。 周晨正欲打电话,只见一个人影快速和他擦肩而过,将门打开了。 “妈!” “南川,你来得正好。”邓红梅气哭了,“我今天熬了鸡汤给她补补身体,我让她不要到处得罪人,不要花钱大手大脚,我哪句话说错了?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 看到亲儿子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她刚才还喊我阿姨,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实在太不像话!” 周南川不明所以,唯独进门前听到了母亲邓红梅训斥的声音。 农村人嗓门大,有时候并不是恶意,但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佟言脆弱又敏感,这时候帮着母亲的话怕是会伤了她的心。 “妈,你把话说清楚。” 邓红梅擦了擦眼泪坐下,真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只说是听园子里的帮工说的,但只字没有提到梁莲花。 “我也不是说不能花,这花得太多了,几支笔几张纸好几万,咱们家什么条件啊?就算你现在赚到了钱,那也不能这么挥霍,钱是攒出来的。” 佟言平静的坐在边上,理解邓红梅的心情,她想了想,起身将周南川给她的卡全都放在了桌上,“我不要了,你们家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再花。” 周南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最近这些天他感觉到佟言对他态度的变化,这下一朝回到解放前。 “佟言,你没事做就出去帮帮忙,虽然大着肚子,但做点手里的活也可以,当然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你把时间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有什么用?” 意思是,她这辈子都不用再画画了。 “妈,你别干涉她的兴趣爱好行吗?她是学这个的……” “没用的事浪费这些时间干什么?能活命吗?” 邓红梅看了佟言一眼,“你这些东西加起来好几万块钱,你觉得有什么用,能吃饭吗,能活命吗?” 让邓红梅更不能理解的是,周南川竟然在没有跟家里商量的情况下就将钱全都给了佟言保管,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 “赚钱是男人的事,男人赚钱就是给女人花的。”周南川抓起桌上的卡,塞进佟言的手里,“你想画画就画画,没人会干涉你,这是我们两夫妻的事。” 佟言的心里,像是有一片荒芜之地正在慢慢的回暖发芽。 “好,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邓红梅气得擦了擦眼泪往外跑,周南川追上去同她说话。 门打开,周晨将鸡蛋灌饼递给佟言,“我就说吧,川哥肯定帮着你的,他每次不在的时候心里都惦记你。” “惦记我什么?” “怕你被人欺负。” 她虚张声势较多,有气也都撒在了周南川身上,嘴上硬气得不行,实际上就是个纸老虎。 邓红梅第二次熬鸡汤被佟言气得一边哭一边往外跑,周南川在园子外面没人的地方拉着她说话。 “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我都是为了你好。” “妈,言言喜欢画画,她嫁给我确实是委屈了她。” “那是佟家巴结我们家怕我们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这才主动说要把她嫁过来的,是她们佟家主动找我们来的!又不是我们勉强她。” 表面上确实是佟家主动嫁女,但实际上怎么回事,周南川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做了一件非常卑鄙的事,若非如此,佟家哪里舍得下这么大的本。 “我跟言言是夫妻,无论她因为什么嫁给我,现在是我老婆,以后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单独跟我说。” 邓红梅吸了一口气,“我问你,她是不是在你边上吹了什么枕头风?” “什么?” “谁在背后说她,你就要开除谁,让谁不许干了,这个话你说没说过?” “说过。” “你把人全都得罪了精光,以后我们一家人怎么在村里抬头?” 邓红梅老思想,尤其在乎名声,害怕被人揪到一点错处。 人穷的时候寸步难行,处处怕得罪人,怕被人瞧不起,最近这几年家里跟邻居处得都不错,邓红梅以为是时代发展好了,一家人做人做得好了。 因此她更加在乎与人的相处,周南川说出这种得罪人的话,她哪里能同意。 “南川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愿意你走到哪,人家都嫌你吗?” “现在不会。” “什么不会,你把人得罪了你看会不会,这些帮工都是村里的,有的甚至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可千万不能胡乱得罪人,到时候你这园子还要靠他们。” “我请外面的帮工,园子里依旧有人帮我做事,可老婆只有一个。” 完了完了,被勾了魂了。 邓红梅板着脸,“你一颗心吊在女人身上,担心以后吃大亏,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随你怎么说,我挣钱一是孝敬父母,二是养老婆孩子,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邓红梅没有花钱的习惯,能省则省,连个袜子破了洞都要补上去再穿一穿,这些年周南川给她的钱她基本没动,唯独给女儿周雪琪补贴了些。 让她像佟言那样花钱,不可能的事。 “在这样下去,你赚多少钱她都能花完,你的钱等于白赚了。” “行了你回去吧,鸡汤我会让她喝了,她岁数小加上怀孕心情有些变化,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 邓红梅心里好过了些,但还是有些堵,“我知道我说不动你,但你也要跟她说,别叫什么阿姨,要管我叫妈……” 第十九章 帮我 佟言刚到西北的时候,没少跟周南川闹,跟周家的关系僵到不行。 随着秦风来找她,每一件事都足够让一个男人抓狂,可周南川对她依旧是有求必应,他嘴上不饶人,但行动中全都体现出来了。 几天后园子里的积货全都发出去了,周南川给部分员工提前放假,剩下的时间便是让大家修剪树木,给土地施肥,等着春天的一批水果产出。 三个月,佟言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有一点点突出的痕迹,但穿上衣服并不明显。 她能感觉到,那个意外到来的生命,正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 她有些难过,但对此毫无办法。 这天上午她早早的醒了,在手机上看到了海城的新闻,丁家和秦家联姻。 秦风出事后她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秦家让他呆在家里养伤,说是养伤实际上却跟关小黑屋差不多。 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她也跟赵楚然联系了,那头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言简意赅。 “你看到新闻了?” “是真的?”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嗯,两家协商好了才会让媒体把这事儿发出来。” “他也点头了?” 赵楚然叹气,“他不点头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父母逼得紧,再加上去了西北一趟又……” 对于秦家来说,这当然是丑事,为了杜绝秦风伤好了以后再做出这种没分寸的事,把他的终身大事敲定下来是关键。 只是佟言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快。 挂完电话她睡不着觉,穿了衣服去园子里走走。 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忙,但大家都在做事,她走在这,真就有点像微服私访似的。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她怎么就大了肚子,秦风怎么就要娶丁佳曼。 走着走着走到了林子深处,看到树上一只小松鼠,小眼睛对上大眼睛,一溜烟蹿进了枝叶茂盛的密林之中。 她准备离开,透过大树的缝隙看到林中有一片大棚。 走了几步,看到弯腰浇水的男人。 男人看到了她,明显愣了一下,“怎么出来了?” “睡醒了,睡不着了。” 大棚里绿茵茵的苗,佟言蹲下来用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猜猜看。” 她摸了摸小苗,“香菜?” 周南川摇头,“一种水果。” “什么水果这么娇贵?” “它怕冷,要支一个棚把把它保护好。” 佟言笑了笑,“所以到底是什么呀?” “草莓。” “我没听说过园子里还种草莓,你这边不是以苹果和猕猴桃为主吗?” “你不是喜欢吃草莓吗?” 佟言收回目光,鼻子一酸,垂着眸子眼泪便眼泪落在了膝盖上。 周南川扔了浇水的壶,“你又哭什么?” 原本没想哭一场,只想快些消化完,可他这么一问,她没忍住就这么落了泪,“秦风要结婚了,跟丁佳曼。” 咬着唇没有哭出声音,唯独眼泪再掉,周南川愣了一下,做出一个要拥抱她的姿势,但手上脏,又没能下去手。 佟言见他没生气,啊呜一声扑进他的怀里,“周南川,他要结婚了,我跟他没可能了……”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我只有你了。 男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难受,但又有点高兴,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以后对你好。” 可你还有个相好的。 佟言上气不接下气,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我努力赚钱,努力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我竭尽所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佟言一直在哭,周南川抱着她,安慰她。 到了晚上的时候,佟言躺在床上,心情很平静,发觉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在她知道爷爷和周家的具体细节时,她就已经开始接受这一切了,认定自己和秦风不会再有可能。 就算是她成功和周南川离婚了,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配不上秦风,勉强在一起她心里也会一直自卑。 而现在秦风和丁佳曼结婚,难过是难过,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如果秦风真的可以接受丁佳曼,真的喜欢她,那他也为他高兴,她给不了他的,别的女人可以给。 周南川给她端了碗鲫鱼汤过来,一只巴掌大的鲫鱼躺在碗里,她把汤喝了,鱼没动。 只喝汤怕是不长肉啊,男人看了一眼碗里的鲫鱼,“把鱼也吃了,新鲜的,味道很好。” “有刺,我不喜欢。” 她吃鱼只吃不带刺的鱼,鲈鱼,鮰鱼之类的,草鱼和鲫鱼这种带刺的,她嫌麻烦。 过了一会儿,周南川拎着一碗白花花的鱼肉进来了,他挨着挨着把刺挑完了,剩下一堆模糊的鱼肉。 佟言傻了,“这……” “没刺了,吃吧。” 勺子放在里面,鱼肉白花花的不好看,他加了点葱花。 佟言吃了一勺,低着头又很快的把剩下的几勺吃完。 一条鱼挑完了刺基本上没什么肉,也就几勺而已。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端着碗出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周南川抱着她,“言言……” 她愣了一下,脸儿刷的一红。 家里人喊她阿言,同学大都叫她名字,还是头一次有人把她名字叠起来这样叫。 周南川其实也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他私下里叫了很多回,从没有当着她的面这样叫。 “嗯。” 几秒钟之后她才给予回应,男人在被窝里抓着她的手,佟言鬼使神差的,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虽然他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也爱处处管她,但他都是为了她好,她能感觉到。 还没等她反应,周南川将她压在身下,男人的吻如雨天的雷,夹杂着风,又如海上的浪,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 佟言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紧张的抓着床单,男人倒是很自觉,不放过任何一点占便宜的机会。 亲着亲着,他似是理智全无,胡乱的扒她的衣服。 佟言有些缺氧,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梁莲花,她都快忘了周南川还有个老相好。 “不要。”她抓着他的手,男人已然动了几颗扣子,轻轻咬着她的脖颈。 佟言咬了咬牙,“我怀孕了。” 他不是没有冲动过,隔三差五就爱冲动,到了关键的时刻经她提醒,这才慢慢的恢复理智。 想解解馋,结果就跟喝海水似的,喝得越多,渴得越厉害。 他又吻了吻她,说话时声音明显有些沙哑,“言言……” “嗯……” “帮帮我。” 佟言想回答好,忽然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清了清嗓子,“周南川,不是我不想帮你。” “快一点。” “我不会。” 他在她边上躺下,抓着她的手,佟言将手缩回来,“你别这样,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在她手上亲了亲,顺手开了台灯。 房间不大,一个很温馨的小家,整洁而齐全。 “就帮我一次行吗?” 佟家现在根本不管她,秦风也要结婚了,她人在西北,跟海城的一切人和事不会再有交集。 周南川做饭给她吃,惯着她,她做了让他生气的事他也从未对她发脾气,他对自己扣得要命,对她却很大方,还把经济大权都交给她。 他没文化,说话刻薄,流里流气,但这个男人是真的很想和她过上普通夫妻生活的日子。 借着灯光,她看到男人眼眸深邃,偏黑的皮肤上隐隐有汗,手臂上的青筋随着呼吸缓慢跳动着,还没等她反应,他再次捧着她亲了下去。 几分钟之后,他厚着脸皮,“帮帮我,言言……” 这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加持,她难以拒绝,鬼神神差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小手被抓住,触碰到的时候她连刷的一红,想再缩回来对方却不给她机会了,那一刻她恨不得把手剁了。 僵持不下,硬着头皮说出反悔的话,“周南川,我真的不会。” “我教你。” 她面颊红红的,甚至不敢去看他,“那能不能关灯?” “关了灯怎么看得清楚?” 他就抓着她的手动了几下,她当场窒息,“猥琐。” 男人在这种时候都很猥琐。 她的手很小,男人的手抓着她的手她将头别开故意不看,无法理解周南川的趣味,他故意不让她如愿,将她的脸扳过来吻她。 吻着吻着忽然松开,贴着她的唇,“你看着我,也让我看着你。” “手都借给你了你还要怎样?” 像是讨价还价那般,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得寸进尺不成。 他还真的要得寸进尺,“上衣脱了。” “不行!” 想都不用想,不行就是不行,他抱着她亲,她被亲得脑袋一片空白,就好似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块浮板那般,浮浮沉沉。 女人的小手下意识的回抱着他,然后她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周南川……” “我就看一下。” “我只是答应帮你……” “这也是帮我的一部分,言言乖……听话,不会弄脏的。” 直到结束后身上一堆东西,她恨不得当场去世,“周南川,你这个骗子!” 第二十章 吃席 男人在床上的话大多不可信,周南川笑着替她擦干身上的东西,抱着她去浴室洗澡。 佟言前脚刚踏进浴室,男人便跟着要进来,她眼疾手快将门关上,将男人隔绝在外。 “言言……” 她没说话,看着镜子里身上的痕迹,隐隐还透露着他的味道。 男人拍打着门,“言言……” “你等会儿洗。” 虽然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可她还是受不了和他一起洗澡。 佟言在里面忙,周南川光着收拾外面。 洗完后他还是没穿衣服,她看了一眼,面色微微泛红。 屋内一股味道,她嗅了嗅身上,和屋内的味道一样,洗了澡也掩盖不了。 肚子里是他的孩子,身上是他的味道,她整个人好像被他吃得透透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不太舒服,埋在被子里便打算在他上床前赶紧睡一觉,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睡不着。 男人洗澡快,几分钟便出来了,猴急猴急的上床搂着她,他的脸贴在她颈后,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手酸了吗?” 她本来还在试图平静内心的激流,却不料再次被他掀起刚才的记忆,“你,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他往下面躺了一点,在她手掌上亲了一下,顺带着咬了咬她的手指。 她整个人当时就不好了,“周南川,虎毒不食子,我刚才可能没洗干净。” …… “这不算。” 男人搂着她,还要再亲,佟言往后缩,“我困了,不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佟言睡得迷迷糊糊的。 周南川说周家村有人办酒席,要带她一起过去喝喜酒。 “不去行吗?” “不行。” 从他俩结婚到现在,大多都是看笑话的,所以背地里才会有这么多人爱说闲话,他就要带她多去走走,好让所有人没话说。 佟言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被他拖出来起床穿衣服,换好了衣服多嘴问了一句。 “办酒的人我认识吗?” “你见过,结婚的时候他也来过。” “谁啊?” “我爷爷那一代兄弟的孙子,跟我也算是兄弟。” “他结婚啊?” “嗯。”佟言不记得这一号人,她此刻只关心另外一件事,过了一会儿问了出口。 “你妈会去吗?” 上次邓红梅过来找她闹,闹完以后便没有再过来送鸡汤了,周南川私下跟她说过,邓红梅那边她会去说,可没见到人,她心里不安。 她看着周南川,男人摸了摸她的脸,“我们一家人都去,我妹妹也去,妹夫也在,你看到我妈的时候如果可以,最好称呼她一下。” 佟言抽了抽唇角,“她上次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说了我们的事不用她管,以后她也不会再来干涉我们的事,言言,有什么委屈回来跟我说,我爸妈挺不容易,他们也都很喜欢你。” 周南川杠起来能把人气死,低声说话的时候也极有诱惑力。 佟言点头,心里正在酝酿等会儿见了邓红梅该怎么应对。 周南川开车往周家村去,半路上接了周晨和周海洋一起,一路开着路过几片空旷的土地,往周家村最里面去。 周尽忠那一代的兄弟,就周尽忠过得还算不错,其他的大都不如他,但到了之后的父辈,周南川的爸爸周尽忠就不如其他堂兄弟了。 今天结婚这一位——周雄庆。是孙辈当中文化最高的,大学毕业,在某外企当管理,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虽然没有周南川有钱,但在村民口中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一路上周晨和周海洋阴阳怪气,大抵是说周雄庆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玩泥巴,小时候大家在县里当二流子的时候,臭味相投,他们没少帮他解决学校里的事撑起了他的脸面。 后来周雄庆名牌大学毕业,毕业进入外企,回老家过年便专门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东西,他们露出不解的眼神,周雄庆就开始瞧不起人了,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乡巴佬。 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客套没撕破脸,周南川将酒瓶一扔让他滚,之后周雄庆的爸爸周富有过来赔礼道歉,大家表面上过去了,实际上心里也都有道坎。 “说是找了个城里的大学生,也是外企的,还是白领,这次村里办了喜酒还要专门请他们外企的同事去市里的五星级办一场。” 周海洋问,“谁跟你说的?” “周雄庆他妈说的,到处说,我妈跟我说的,你别说我妈天天到处转,但她什么都知道。” 听周晨念叨了一路,佟言忍俊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晨。” “嗯?” “你妈是不是情报局的?” 周晨做出要打她的姿势,周南川从后视镜瞪了他一眼,周晨立刻老实了,不敢再动。 大喜的日子,周雄庆租了几辆宝马撑场子,最前面那辆车是他花重金租的头车,玫瑰摆成了一个大红心,上面站着一对小熊。 周雄庆穿着西装打领带,旁边站着一个化浓妆的女人,胸口挂着新娘的标,新娘脸上长了几颗痘痘,但五官还不错。 这应该就是周雄庆引为为傲的城里老婆了。 新郎正跟村里人吹牛逼,见周南川来了,笑着过去握手。 “南川,你来了,我真高兴,好兄弟啊!” “嫂子,你也来了啊?” 听到周晨说的话,以至于佟言对这个周雄庆从内心深处便没什么好感,她笑道,“听你这语气,不欢迎我?” “没有没有。” “圆月,这是嫂子,这位是川哥,我跟你说过的。” “川哥好,嫂子好,里面坐。” 杜圆月微微抽了抽嘴角,跟佟言拉了一下手,周南川带着佟言到院子里坐。 “周晨,海洋,你们也来了,随便坐!” 周晨和周海洋翻了个白眼,和佟言和周南川坐的一桌。 佟言忽然发现,在这村里,看上去民风淳朴邻里关系融洽,仔细观察,真是现实得有点可怕了。 他们一行人来得算早,坐在这嗑瓜子,吃橘子,来来往往的人见了周南川基本上都会过来打招呼,或者问候一句。 但周晨和周海洋,以及其他几个园子里的帮工,基本上没有被人注意。 瓜子里放着一包烟,周晨看了一眼,是一包硬中华,顺手揣进了兜里。 周海洋清了清嗓子,“拿出来,丢人现眼。” “等会儿我分给你。” “还有川哥呢。” “你们自己分,我不抽了。” 佟言看了他一眼,她好像是有段时间没闻到周南川抽烟,“为什么不抽了?” “不想抽了。” 喜糖里有两颗费列罗,周南川挑出来拿给她,佟言摇头,“我不喜欢。” 接着就有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撞在周南川膝盖上,“舅舅!” 她屁股后面还跟着两个比她还小一些的小姑娘,“舅舅……舅舅……” 嘈杂的农村坝坝宴,三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声音响亮。 周雪琪在后面追,“我的娘啊,你们慢点!” “卧槽,心心都这么高了?” “孩子在,别特么满嘴脏话!” 周南川摸着顾心的头发,看了一眼佟言“这个呢?” 顾心撇了撇嘴,转头便往周雪琪身边跑了。 佟言有些尴尬,周雪琪带着三个女儿就这么过来了,“哥,海洋哥……” “周晨这外套挺帅的呀,大男人了。” 周雪琪问候了一圈围着桌子的人,唯独漏了佟言,“哥,东亭打算开奶茶店,上次那个事谢了啊。” 说着就要走,周南川脸上笑容消失了,“还有一个没喊。” 周雪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是故意不喊的,大哥要是前几年条件有这么好,估计早就跟上一任嫂子结婚了,上一任嫂子待人客气温柔,结果没享到大哥的福,几年后大哥条件好了却娶了个这么不识好歹的。 周雪琪的公婆就在附近的村里住,老两口砸锅卖铁给她和顾东亭在县里买了房子还没装修,大多数时候周雪琪都在村上。 她嫁的村和周家村不是一个村,但也听到过不少闲话,每次回娘家的时候邓红梅也会跟她抱怨一些。 前不久邓红梅送鸡汤被佟言不领情气哭了,这事儿她也知道,七七八八的事情夹杂在一起,周雪琪没少跟婆家说这位嫂子不识好歹。 她说得多了婆家便都晓得,不止公婆和男人顾东亭,连三个小孩也都听说了一些,心里自然而然对“舅妈”印象不好,看到她就往边上闪。 周雪琪把周南川的话当作耳边风,故意扯开话题,“大哥,爸妈还没来,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周南川冷冷的把玩着打火机,神色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周雪琪从小就怕他,硬着头皮看了佟言一眼,“嫂子。” “嗯。” 周雪琪带着几个孩子就在这桌坐下,跟周南川聊了几句顾东亭做生意的事,“大哥,要是这次东亭还没做成,你就想办法带带他,你脑子聪明,他也听你的话。” 几个小姑娘坐不住,到处玩,撕蒙在桌上的塑料纸,抓瓜子抓糖,老二顾濛抓起一颗话梅糖打在佟言身上。 周雪琪脸色当时就变了,抓着顾濛质问道,“你打舅妈干什么?” “舅妈是坏人……她欺负舅舅!” 第二十一章 舅妈 佟言当时完全是懵的,没有反应过来周雪琪的女儿为什么打她,直到听孩子说出她欺负周南川的话,她心里一凉。 周南川问她,“疼不疼?” 佟言摇头。 周雪琪在孩子身上打了几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顾濛哇的一声哭了,哭得敞亮,“舅妈是坏人,舅妈欺负舅舅……” “胡说八道,舅妈没有欺负舅舅!” 若不是大人说,小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周南川将顾濛抱起来,“舅妈没有欺负舅舅,她肚子里还有小宝宝,你不能欺负她。” “可是她欺负舅舅。” “她没有欺负舅舅,是舅舅欺负她了。” “可是妈妈说。” “你听妈妈的还是听舅舅的。” 顾濛抽噎着,“听舅舅的。” “舅妈说要带你去买玩具,等会儿吃完了饭舅舅和舅妈带你去买玩具。” “舅舅我也要,我要小猪佩奇。” “我也要舅舅!” “都有。” 周雪琪有些尴尬,尴尬得不好继续呆下去,“哥,那我看下爸妈来没来……” 她赶紧就溜了,周南川帮她看着孩子,他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带孩子却挺有耐心,怕孩子们吃瓜子壳被卡到,用手一点点剥瓜子。 佟言和他一起剥瓜子,低着头将瓜子喂到老大顾心的嘴里,顾心伸手要去摸她,佟言下意识的往后退,“怎么了?” “舅妈,你是不是擦粉了?” “没有啊。” “你肯定擦粉了,擦粉了才有那么白。” 周南川嘴里的虎狼之词:你舅妈身上更白。正要脱口而出,憋回去了。 这次的酒席周雄庆是想出头的,他要办得最好,办得最响亮,办得比周南川上次办得还要好。 背地里周家村的邻居都拿周南川和周雄庆做比较,比这两个人以后谁更有出息。 周南川高中毕业到处打工,从地痞子混到今天总算干了回正事,包了园子盛产水果,一年比一年干得大,娶了海城的富家女,闹得鸡飞狗跳。而周雄庆呢,有文化有知识,毕业后在外企当管理,越来越有本事,找了个城里的女人结婚,有头有脸。 佟言中途去上个了厕所,听到不少议论周雄庆的,除此之外议论得最多的便是她和周南川。 很多人在背地里笑话周南川,条件这么好娶了她这样不会过日子的。 她从小便比较有自己的主见,不爱听人说家长里短,家里也没有这种氛围,她独立意识强,自己想做什么一定会去做,不在乎任何人对她的评价。 可今天吃了一个酒席,这才知道一个人的名声在村里到底有多重要,夸周南川的人必定会带着损一下她,她很想反驳,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跟婆婆一个屋檐下吵了两个多月,新婚第二天把男人撵出家门,怀孕后拿刀去砍男人,将男人的脸抓得稀烂,还跟陌生男人在村口搂搂抱抱,婆婆送鸡汤不领情,把人气得哭着跑回去。 都是她,没错。 婆婆邓红梅和公公周有成是将近中午才来的,到院门口周雄庆便热情的跟两位打招呼,“大妈,大伯……” 隔了一辈,但称呼没变,叫得亲切,佟言正好路过院门口,“爸……妈……” 第二十二章 借钱 县里,周南川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百货大楼,挑了点玩具,几个孩子各一份,周雪琪在边上站着,“哥,不用买了,太浪费了,你赚钱也不容易……” “你嫂子想买,我总得顺她的心意。” 周雪琪不好意思的看着佟言,“嫂子,可以了,买太多也浪费。” “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三个姑娘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对佟言笑脸盈盈的,“谢谢舅妈。” 快过年了,县里的百货大楼东西很多,有的也在打折,三楼是卖玩具的地方,结账到了二楼是服装城,下楼看见童装区域在打折,便想给几个女孩子一人买一件外套。 她悄悄在周南川耳边说,“要不给她们一人买一件衣服吧?我掏钱。” “你怕我没钱?” “不是,我只是不想花你的……” 周南川带着三个姑娘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看见最里面女装挂着一件杏色鹅绒外套,让佟言结账的时候直接就顺走了。 回去的路上格外和谐,周雪琪跟佟言找话题聊,“嫂子,谢谢啊,真不好意思,花了这么多钱。” “是你哥花的。” 周南川倒是不说话,一颗心都在佟言身上,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周雪琪是过来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什么态度,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真是替自己捏了把汗,要是真把这位嫂子得罪了,恐怕就等于跟亲哥结仇了。 “嫂子,你现在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我……” “她都不喜欢吃,吃得少。” 周南川妥妥的直男,不会找话题,一句话就能把天聊死。 周雪琪也算是跟村里的妇女和阿姨唠嗑长大的,竟然也找不到话题说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周南川先开口,“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嫂子多吃一点的?” 周雪琪尴尬的笑,“那要找点嫂子喜欢吃的,什么也不喜欢吃那就没办法了。” “说了等于白说。” 周雪琪撇了撇嘴,“嫂子,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佟言心里咯噔一下,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男女的问题更是没想过,可事已至此,三个月大了,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再过几个月,她就会生孩子。 生孩子疼不疼?她下意识握着拳头。 周南川看她一脸紧张,回了周雪琪,“儿子姑娘我都喜欢。” 周雪琪:…… 将周雪琪送到顾家,周南川下车跟顾家人打了招呼,周雪琪的婆婆想上前跟佟言说话,但又不知道怎么拉开车门。 “下来坐,坐会儿再走。” “我还有事,下次吧。” 周南川跟周雪琪婆婆打了招呼,上车打开了车窗,“嫂子慢走啊。” “舅妈再见,舅妈再见……” 车里,佟言若有所思看着窗外的风景,临近过年又开始降温了,周南川开了空调。 路过园子那条路的时候周南川没有拐弯,她这才看他一眼,“不进去吗?” “去县里。” 佟言露出疑惑的眼神,“可我们不是才回来?” “买点你需要的东西。” “我什么也不缺。” 他没掉头,直奔县里,许是看她心情不太好,周南川抓着她的手,“言言……” 佟言低着头,他一脸认真,“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可以跟我说。” 跟他说,跟他说有用吗,她不想生孩子,他能同意吗? 周南川很多事都会顺着她,但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男人去母婴店买了一堆婴儿用品,还买了一些孕妇日常要用的,他没经验,佟言没吱声,直接就塞了满满的一车。 回到车上的时候,佟言咬了咬唇,“周南川。” “嗯?” “孩子的事是不是真的没商量?” 这回轮到他不开口了,大掌摸着方向盘安静片刻。 “周南川……” “言言,我二十八了,明年二十九,雪琪比我小六岁,三个孩子了。” 到园子后佟言便躺下休息了,周南川在外面接电话。 “你给心心他们买了东西啊,多浪费钱啊,雪琪说了都有。” “言言让买的。” “你晚上带她回来吃饭,今天她在酒席上喊我们了,你爸心里高兴,说要给改口费。” “好,那我问问她。” “我等会儿回去杀鸡,今晚必须过来,你看她细胳膊细腿的,不长肉以后孩子生下来怎么带?”邓红梅叹了一口气,“就她那体质,只怕生的时候也不好生。” “行,我跟她说。” 佟言孕期怕累,早上起来得早去参加酒席,带孩子,忙着跟大家笑着说话,又坐了两趟车去县里买东西,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累得睡着了。 周南川开门进去她正窝在床上,闭上眼睛,缩成一团,脸贴在被子上。 他将被子卡紧了一点,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看得有些出神,又将她的两只胳膊也放进被子里。 手腕一捏那么点儿大,斜对面是她的画作,色彩映在亚麻画布上,她紧闭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准备起来看她微微蹙眉,他去了园子里干活,一边做事一边等她起来。 醒来的时候快天黑了,佟言准备开灯,男人看见她的动作提前将台灯打开,“爸妈让我们过去吃饭。” “爸妈?” “我爸妈。” 她打了个哈欠,“不去行吗?” “不行,要过年了,聚一聚,雪琪和东亭也在。” “他们也去了?” “离得不远,一起喊过来了。” 佟言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将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周南川将买的鹅绒福给她套上,这件衣服周南川直接就买了,她根本没试,现在往身上一套,倒是挺好看的。 开车一起去周家,到的时周家院门口停了一辆电三轮,“舅妈,舅舅……” 周雪琪的老公顾东亭搬了个凳子坐在院里陪小孩子玩,连忙上前给周南川递了一支烟,周南川说了两句,顾东亭笑笑又看了佟言。 周家厨房—— 周有成在切菜,周雪琪帮忙烧火,下厨的是邓红梅,忙得脚不沾地,厨房里一股浓烟,呛得佟言只咳嗽。 “大哥,嫂嫂……” “佟言去屋里休息,等会儿饭好了让南川喊你。” 佟言想帮忙被拒绝了,周南川带着佟言去卧室里,关上门隐约还可以闻到外面的柴烟气,刚往床上一坐,周南川也跟着坐上来了。 这屋里就新婚那天两人一起在床上呆过,其他时候大多是佟言一个人呆,她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一点,“你要不要出去帮忙?” “用不着。” 佟言右手搭在左手手背上,周南川清了清嗓子,转头将窗户打开透了气。 房间并没有开灯,周南川看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坐回了床上。 “你……你出去吧。” 佟言有些受不了了,屋里暗暗的,他呼吸声传来,莫名让她想到被强迫那晚发生的事。 当时没有多想,只是生气,抓狂,不停的反抗,事后脑子里一团浆糊,恨不得要了他的命,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忽略了太多了。 那天她喊得那么大声,满屋子肯定都听到了,婆婆邓红梅和公公肯定也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这么一想她等会儿都没办法出去吃饭了。 人与人的思想没办法产生共鸣,周南川没有出去,反而离她近了些,手抓着她的手,他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她没忘记就在这张床上周南川是怎么将她的手往上举,然后扒了她的衣服…… 一幕幕回想起来,跟做梦一样。 佟言将手抽出来,周南川将她拉回床上,“舅舅,舅妈……” 顾心来敲门了,“舅舅……” 佟言推了推周南川,起来将门打开,一股厨房的烟火气飘进来了,“怎么了?” “舅妈,外婆问你鸡汤里放蘑菇还是放黄花?” “蘑菇。” 佟言跟着就在堂屋里坐着没有进去,周南川很快也跟着出来了。 晚饭的氛围很好,邓红梅给她盛了一大碗鸡汤,佟言低着头把一整碗全吃了,吃完后觉得撑,去院子里坐着。 周南川陪着周有成和妹夫顾东亭喝酒,说起顾东亭要开奶茶店的事。 “大哥,我这次把奶茶店选到县里学校边上,肯定能赚钱,到时候赚了钱我连本带利还你。” “嗯。” 周南川心不在焉喝酒,望着院子。 邓红梅想起刚才在厨房里周雪琪对她说的话,佟言随便一件衣服上千,家里的钱又都归她管,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平衡。 “南川……” “嗯?” “雪琪说她身上那件衣服一千多?” 周南川应了一声,“怎么了?” “她一件衣服一千多,你看看你自己。” 周南川看了周雪琪一眼,后者低头不敢与他对峙,他剥了个盐花生,“我穿什么无所谓。” “怎么就无所谓了,你身上这件衣服穿了几年了,都洗得变样了,我也没见你买件新的,她那边一件衣服这么贵?” “你小点声。” “我也不是非要管你们的事,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穿的是什么,她穿的是什么,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又……” 周有成清了清嗓子,“行了,两夫妻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第二十三章 电话 晚饭后邓红梅和周有成去厨房里忙了,将近过年周有成上班的鞭炮厂没事做,提前放假了。 周南川和顾东亭还在喝酒,周雪琪坐在边上嗑瓜子。 过了一会儿顾东亭去了洗手间,周南川把周雪琪叫过来。 “怎么了哥?” “谁让你乱说话的?” 周雪琪愣了一下,“我没乱说话啊。” “我跟你嫂子的事你少在爸妈面前说。” “我没别的意思,本来是想跟妈说嫂子带着心心她们买了东西,顺嘴说到了买衣服的事,我哪知道妈反应那么大……” 周南川喝得有点多,但走路稳当,也不怎么上脸,搬了个凳子去院子里坐着,相比之下顾东亭就有些迷糊了,满脸通红,出来的时候还在问,“大哥呢?” “别喝了,大哥也不喝了,你干什么喝那么多?” “高兴。” “过年的时候够你喝的,你现在喝这么多等会儿还不是我送你回去。” “女人家磨磨唧唧的。” 顾东亭小声埋怨了几句,抽了根烟,周雪琪接到婆家的电话,扶着顾东亭上电三轮,“心心,濛濛,你们看着你爸,别让你爸摔下去了。” “知道。” 周南川将电三轮门关上,“回去慢点。” “雪琪,回去慢点,东西别洒了!” “知道了妈,我知道!”周雪琪骑着电三轮掉了个头,打开照明灯往小路上走了。 每次回娘家准拿点东西走,绝不空手,佟言很好奇,邓红梅到底哪有那么多东西给她拿。 电三轮走得没了踪影,佟言问周南川,“我们什么时候走?” “太晚了,没几天就过年了,妈的意思是园子离这边不远,以后回家住。” “嗯?”她蹙着眉头,“可我东西都在那边。” “家里也有你的东西。” 周南川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进屋去了,佟言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几条野狗在院子外面疯,咬牙切齿的,她怕极了农村的大狗,赶紧溜进屋了。 “佟言,你跟南川今晚就在家住,等会儿你饿了我给你把鸡汤热一热,人家怀孕一天吃六顿的,你也多吃几顿。” 邓红梅开了口,佟言没办法拒绝,几个晚饭后出来遛弯的长辈路过来跟邓红梅聊天。 “南川和媳妇回来住了?” “好呀,团聚了要过年了一家人团聚了!马上孙子也要出来了,你有得忙了!” “是,是啊。”邓红梅笑得合不拢嘴。 接着又低声说了几句别的,“你媳妇不闹了?” “不闹了。” “今天雄庆办酒,我听周三奶奶讲你媳妇跟南川坐的一桌,乖乖巧巧的帮着带你外孙女,可老实了,南川一个眼神她就会来事,还是要男人亲自来收拾才知道听话。” “我媳妇平时虽然看着凶,但南川说什么她都听的。什么都听我们家南川的,家里还是男人做主的。” “还是你们南川有本事。” 聊了几句后,邓红梅笑着回来的。 佟言在客厅里坐的无聊,正要进去睡,邓红梅塞给她一个红包,“你拿着。” “什么?” “改口费,本来早就要给你,但是不改口没有,今天改口了就该给你。” 邓红梅是想把这个话说清楚,但她没读过书,也不太爱说话,说出来就比较直接了。 佟言看了一眼周南川,他淡淡的坐在周有成边上,“妈给你你就拿着。” “谢谢。” “谢什么,以后一家人,一家人自家帮着自家的,你是我媳妇,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讲。” 佟言不会村里人那一套,人家给个红包,她还要退回去,然后客套一番还是落在她包里,这种事她做不出来,直接收了红包进屋了。 邓红梅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周南川笑得很浅,起身也进去了。 佟言将红包放在枕头底下,周南川关上门进去,“改口了就给红包,为什么?” “规矩。” “那不是等于交易吗?” 周南川跟她说不清楚,“我给你打水洗脸洗脚。” 邓红梅和周尽忠睡一楼的房间,二楼给两夫妻空着的,除了打扫卫生以外基本上不会上来,佟言洗漱完躺在床上,周南川掀开被子也进来了。薆荳看書 她背对着他,周南川将她翻过来抱着。 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周南川耳边隐隐有她哭叫的声音。 过去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幕都很清晰。 “周南川你别这样,我求你了,疼,好疼……” “出去,你出去!” 佟言咬着他的胳膊,恨不得咬掉一块肉下来,他只管自己,完全听不进她的话。 佟言头皮发麻,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心情复杂,“周南川,要不你睡隔壁去,我看隔壁也有被子。” “别怕。” 她也不想怕,但他今天喝了酒,上次对她做那种事,他也是酒喝多了,疯了一样。 “明天我去园子里忙一天,后来带你去买年货。” “我们买?” “买要吃的东西,以前是我妈买,但她买的我怕你不爱吃,她今天饭桌上说让我们搬回来,回来方便,园子里铁皮屋怕你冷到,你现在肚子也渐渐大了。” “我还是想住在铁皮屋。” “可你到时候还要回来坐月子。” 佟言默不作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周南川想亲她被她躲开了,“有酒味。” 他埋在他颈窝,两手搂着她的腰,她的动作还是带着几分抗拒,甚至反感,她一点也不想回忆起在这张床上发生过什么,可他压在她身上很快便会让她想起。 是场噩梦,每个细节都在她脑海中不停的放大。 “言言,我不会伤害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一起养大成人,好好过日子。” “周南川,那天你为什么那样。” “我喝多了。”他贴着她的额头,“对不起,我喝多了。” 这一晚过得并不愉快,佟言睡得不安慰,周南川抱着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慰。 次日周南川一大早去了园子里,佟言醒来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隐约有些不太习惯。 婆婆邓红梅和周有成去镇上的庙里烧香,将饭闷在锅里。 她吃了点东西,有些不习惯。 一个电话打给周南川,那头还在干活,隐隐听到粗重的喘气声,“喂。” “周南川,我在家呆着没什么事。” “爸妈中午会回来,他们去庙里烧香,会赶在中午之前……” “我一个人呆不习惯。” 周南川懂了她的意思,从地上将外套捞起来,“那你等我,我来接你。” 男人汗流浃背,从园子里开车走了,周晨跟周海洋留在原地继续干活,“过年怎么过?” “打牌吧,昨天周雄庆在他家组了个桌子,晚上十来个人在他家打牌。” “叫川哥没有?” “不清楚,反正他那个势利眼,轮不到咱俩,我们自己打自己的。” 周南川回去的路上接到周雄庆电话,让他过去喝酒,“来不了。” “南川,给个面子,我刚结婚,昨天太忙了喜酒都还没喝够,好多年没聚了……过完年我就回城里上班去了。” 周雄庆笑了笑,“你带着嫂子一起过来,圆月跟乡下这些人也聊不来,嫂子也是城里的,跟她有得聊。” “来不了,有事。” “南川,过来喝喝酒聊聊,就这么说,晚上我等你过来。” 说着便把电话挂了,周南川将手机扔在副驾驶,继续开车。 临近中午了,车子穿过鸭肠小道,佟言坐在车上有些无聊。 周南川身上穿得很少,汗水已经干了,佟言伸手摸了摸挽起袖子的半截胳膊,“冷不冷?” “不冷。” 他有些心不在焉,“带你去县里吃东西?” “怎么要去县里吃?” “罗师傅家里有事,海洋跟周晨中午都回家吃,我让爸妈就在庙里多玩一会儿,我带你下馆子。” 饭馆,周南川点好菜过去结账,佟言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眼神当即就变了,低着头去外面,迫不及待按下了接听键,“喂。” “阿言。” 这一声险些催出佟言的眼泪,“嗯。” 秦风也是冒着风险给她打的这个电话,亲家跟丁家定亲的事在海城传得沸沸扬扬,稍微他这边一点风声传出去对于三家的影响都不会好。 “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他们……他们……” 佟言看了一眼外面,“我理解。” 秦风本意是想问她,如果他不顾及秦家的公司,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可他又想,就算他不顾及秦家,不顾及父母,佟言也不一定撇得开佟家,都是成年人,也过了为爱情轰轰烈烈的年纪,可当这种话卡在嘴边说不出来的时候依然会窒息。 安静了一阵,秦风再次开口,“周南川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在潘年住所当过保安?” “什么?” “他跟潘年认识。” 佟言沉默片刻,缓缓道,“他高中毕业没有再念书,去过海城,文化不高能做的事不多,他跟我说过是潘年主动找他想要利用当年周尽忠和我爷爷的事大做文章,只是他没同意,我爷爷就……就把我嫁给他。” 佟言的语气和上次见面时明显不一样,秦风隐约感觉到她已经有点帮周南川说话的意思了,“他对你……” “秦风,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你跟丁佳曼我祝福你们。” “我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阿言,我会想办法。” “不用,真相不重要,你别打电话来了。” 佟言挂了电话,擦了擦眼睛,回去的时候周南川正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接电话,她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四章 念头 饭后周南川送佟言回院子里睡觉,佟言睡意全无,静静的在院子里看他们干活。 梁莲花也在,低着头默默地清理园子。 看到佟言她心里唯有干着急,明明之前名声那么差,邓红梅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跟周南川参加了个酒席,人人都说她好。 说她吃个饭一直都在帮周雪琪带孩子,见到人也打招呼,客气礼貌,不愧是大家闺秀。 西北的冬天,傍晚天色成了浅灰,浅灰中带着几片深灰色的云,搭配在一起非常美得不像话。 佟言抬头看着天空,看了许久,周南川注视着女人微微扬起的下巴,看她臃肿羽绒服之下的身躯,恨不得拿个东西给她垫着,生怕她闪了腰。 她看了好一阵,梁莲花没忍住,笑着问道,“嫂子,你在看什么呢?” 佟言对这种灰调搭配的色彩完全没有抵抗力,正愁找不到人分享,也没顾及问的人是谁,“你看到了吗,高级灰。” 周晨站在几米远之外的地方,“什么灰?” “高级灰。” 周晨没看天,抓着半截就跑,在地上看了看,“哪有灰啊,最近没到撒灰的时候。” 梁莲花也没搞懂佟言在说什么,“嫂子,我怎么听不懂?” “周南川,你看到了吗,高级灰,你看看……”佟言拉着周南川让他看。 周南川倒是过来了,但没明白她口中的高级灰是什么意思,“你看到了吗?” “没有。” 佟言:…… 她拿了手机拍了张天空的照片,但手机像素有限,拍不出那些诙谐的搭配色调,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高级灰是什么烧成的灰?”周晨不怕死的又问了一遍。 梁莲花后知后觉才搞明白什么意思,但她没吱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她就要让佟言觉得她在这等于奇葩一个,她的话没人听得懂。 周南川也听懂了,清了清嗓子,和佟言一起抬头看她口中所谓的“高级灰”。 美术生抵抗不了高级灰的搭配,对这种色彩毫无抵抗力,他记得之前带她买颜料的时候她买过一种,但后来他太忙,把这事忘了。 傍晚的天雾蒙蒙的,佟言在铁皮屋里等男人过来,周南川嗖的一下进来,立刻关上了窗户。 一阵寒风涌进来,佟言打了个哆嗦。 “回家吧,过年前我们回家住。” 她捂着水杯起身,看了一眼男人身上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己穿的,眼神下意识瞄到之前买给他的灰色外套。 那次周晨说他没衣服穿,让她给他买,但买了这么久一直挂在那,没见他穿。 上次她见到周雄庆,对方戴着名表,一看就是非常讲究的人,鞋子穿得也都是好上千的轻奢品牌。 反观周南川,穿的衣服单薄也有点旧,给人一种流浪汉的感觉,不像是结了婚的男人那般体面。 作为当地的一个农场主,手里好几十个员工,他随便得有点过了头 正准备出门,佟言拉着他的手,他脚步一顿,人傻了,“怎么?” “周南川,你冷不冷啊?” “不冷,我出汗了,一直在干活。” “那你累不累?” “男人怕什么累?” “喝水。”她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 周南川不明所以,真就喝了一口,一口气喝没了,拉着她的手,“走吧,早点回去早点吃。” 第二十五章 人情 晚饭后周家老两口躺在床上,周有成早睡早起脑袋里不想事,沾枕头就睡了。 邓红梅睡不着觉,戳了戳周有成,“别睡这么早,起来说几句话。” “说……说什么?” 邓红梅叹了一口气,“我听说雄庆和他老婆打算在市里买房子。” 夜色静得出奇,周有成嗯了一声,没有音。 “我跟你说话呢。” 在老头身上掐了一下,“啊呀,啊呀!疼……” “南川手里也不是没钱,让他也去市里买个房子,省得雄庆他妈天天在村里嘚瑟。” “你跟人家比什么?” “不是我跟她比,是她跟我比……说她儿子比咱儿子文化好,现在又在外企当高管,媳妇也是城里人,样样都想抢咱们一头!” 邓红梅没读书过,也没什么心眼,人家对她好,她自然而然也对人家好,偶尔发脾气,但也讲道理,眼瞅着佟言现在不作不闹愿意和自家儿子好好过,嘴上没说,但心里却乐着。 然而总有人爱把之前的事揪出来说笑,她心里不舒服,再加上日子跟着平淡下来,她不想儿子媳妇比别人家差。 “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蒋彩云就到处说我没文化,说你是聋子,我没读过书就是瞎子,说我跟你聋子配瞎子天生一对……” 邓红梅听他没动静,打了他一下,“我跟你说话,睡什么睡?” “这点小事现在还记着,女人家小肚鸡肠的。” “这还小事?周有成,这叫小事啊?” “别拽我,我困得很……” 周有成很快又睡了,邓红梅不依不饶,“我告诉你,就得让她知道,我们家不是好欺负的,不是任由他们家踩在脚底下一辈子……” “雪琪跟东亭处对象的时候你知道她说什么吗,说我们没把女儿教好十来岁就嫁人生孩子,还说雪琪命不好,连生三个女儿,说这种生法克夫,传到顾家那边去了。” 她擦了擦眼泪,“酒席上你没看见呐,那是故意跟咱们家比,样样都要抢一头,雄庆再能干又能怎么地?还不是给人家打工的,能比得过咱们家南川?南川自己就是老板。” 邓红梅喋喋不休,周有成睡得打鼾,她更气了,一边说一边气。 楼上,佟言有点渴,周南川下楼去打水,他脚步声重,怕吵到两位老人,故意放轻了些,走到门口听到邓红梅的声音。 “我跟你说话你当耳边风?” 屋门正关着,周南川有些恍惚。 “一天到晚的,什么也不关心,要抱孙子的人了还是什么都不关心,这个家就我一个人累死累活,操不完的心!” 周南川拎了水壶往里倒热水,轻轻放下,端着杯子准备走,“我不管,我明早就说,让南川在城里买个房子,买个大房子,他们家雄庆打算在市里买,我们就直接买了,买个大的……我看蒋彩云还拿什么嘚瑟。” 二楼,佟言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上,微微弯腰。 “怎么了?” 周南川将水放下,“躺着,别着凉了。” “有空调,不冷。” “怎么了,不舒服?” 佟言低着头看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女人的眼泪说来就快,快得离谱。 “你又怎么了?” 佟言揉了揉鼻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算不上多能干的一个人,但也绝对不软弱,她以前不太看得起动不动就哭的女人,觉得无法理解。 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这种人。 周南川要给她擦眼泪,她将脸别开,这下男人有点慌了。 “到底怎么了,我惹你了?” 她摇头,不说话,只是哭。 周南川抓着她的手,回想从园子里回家后发生的一切。 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两人迈着小碎步回家,路上遇到野狗朝他们叫,他捡起石头把野狗轰跑了,她没被吓到,当时还一脸笑容。 回家后父母对她不错,嘘寒问暖,夹菜盛汤,饭后就回到了楼上,他绞尽脑汁想不明白能让她哭的点在哪里。 他蹲在她面前,有些无奈,“佟言,你有什么话告诉我,别让我猜。” “周南川……” 她抱着他的头,“我好害怕啊。” “怕什么?” “生孩子疼,我怕,我不想生,我能不能不生了,我不想生孩子。” 闻声,男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佟言还抱着他,热泪落在他脸上,一滴又一滴。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哭不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给他一种脚踏实地过日子的错觉,给他买衣服,买袜子,甚至还愿意配合他做亲近的事。 在今晚之前,周南川觉得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了,人心是肉长的,不可能捂不化。 “周南川,我真的不想生孩子,我怕疼,我今年才二十岁,责任太大,我负担不起……” 男人将她的手拿开,“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想跟我说这个?” 她抽噎着,红着眼睛。 “喝水。”他将杯子递给她。 佟言没接,周南川将她的手抓过来,让她握着杯子,“周南川,我……” 男人没在搭理她,静静的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灯关了,佟言窝在被子里哭了一会儿,男人一动不动,完全当她不存在。 想发泄情绪却又无人搭理,佟言受不了,从被子里碰了碰他的胳膊,“周南川……” 男人喘着粗气,气氛再次陷入安静。 她压着哭腔,将头靠过去,眼泪落在他肩上,“周南川……呜呜……” 周南川完全不想搭理她,只要他一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温馨生活都是她在为不要这个孩子做铺垫,他就觉得自己被当猴耍了。 他的真心被她践踏在脚下,这个女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就算是他的人了,怀了他的孩子,依然策划着离开这里,逃之夭夭。 她的心是铁做的?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他衣袖上,佟言下意识抓着他的胳膊,越哭越伤心。 她的眼睛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周南川……” 男人的防线坍塌了—— 她才多大,二十岁,嫁给他本就突然,新婚那晚他又那样迫切刺激了她,没能及时适应自己的身份,人之常情。 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他也……能理解。 周南川不停的给自己洗脑,佟言抱着他胳膊一直哭,哭着哭着男人把她往怀里一捞,“言言……” 她被迫趴在他胸口,停止了抽噎。 男人的大掌擦干她的眼泪,粗糙的指腹划过柔嫩的脸颊,“言言,你说不想孩子的爸爸被人说是流氓,我改,我戒烟,酒我也不喝了,我好好赚钱,让你们娘俩儿过上好日子。” “你在海城过的什么生活,我也会尽量都给你,我不吃不喝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佟言摇头,“不是,周南川,我怕,生孩子痛……” “我陪着你,我照顾你。” “生孩子痛,我不想生……” 一边安慰,一边听她哭,佟言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周南川还醒着,看着窗外黑压压的林地。 心情莫名烦躁,他去了一楼,在客厅的桌上翻到了父亲周有成的烟。 前些年太苦了,现在条件好一点了父母依旧勤俭节约。 他赚了钱后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邓红梅舍不得用,怕用旧了,用坏了,就连家里装的空调,她也怕浪费电,若不是佟言怕冷要开空调,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去按那颗开关的按钮。 周南川捏着手里的烟,在手里玩了玩,按了打火机。 父亲周有成抽的五块钱一包的红梅,周南川没有点燃,但能够想象到吸进嘴里那一阵苦味。 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努力怎么行,不用心怎么行? 他放下了打火机,起身去了楼上,佟言已经睡着了,小小的一只缩在被子里。 掏出手机给许久没联系的好友发了信息,潘创义正在海城某娱乐场所休闲,当即便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男人关上了门,电话那头有些吵,“几个月没联系我,你被佟家的小妖精……” “嘴巴放干净点。” “行,我不惹你,我爸说了,你要是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打他电话。” “我们的事别扯你爸。” 潘创义静了片刻,“行,行,你怎么考虑都行。” “佟家最近什么情况?” 潘创义摸了摸下巴,“佟经国煞费苦心望子成龙,佟家的大小事全凭他安排,这人办事滴水不漏,我派人盯着都瞧不出名堂,想揪他小辫子更别提。” 一家子老小除了佟言以外全都有单位,佟经国为了儿子佟家豪的前途,甘愿在周南川的胁迫下牺牲孙女。 其实这个结果对周南川本人来说也很意外,他猜到佟家最后会妥协,顶多就是经历一个权衡利弊的过程,只是他没想到,中间那个过程都被省了。 有一天佟言知道真相,一定会骂他丧心病狂,可佟经国利欲熏心,玩完是迟早的事,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确卑鄙,但也是为了保她不受牵连。 “南川,我劝你一句,与其看着佟家完蛋,不如卖给我爸一个人情……” 第二十六章 买房 佟经国的胆子一天比一天的大,退休了想扶着唯一的儿子佟家豪成为佟家的脊梁骨,私下打点关系,送礼请客。 佟家的一切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自以为靠着这些年的人脉关系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时代在变,现在的时代,已经不是以前的时代了。 当周南川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该认清楚这一切,但他没有,他选择自欺欺人,放手一搏。 潘年为了得到提干的机会明里暗里跟佟家斗,也让潘创义时不时打他电话煽动周南川联手。 虽私心显著,可权衡利弊之下,对双方也都百利而无一害。 佟家完蛋是迟早的,与其等着他墙倒众人推,不如参与进去卖给潘年一个人情,潘创义是真心为了他着想。 挂完电话周南川躺在床上,抱着熟睡的佟言,闻着她身上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等到事情曝光出来的那天,她会恨死他的,所以对付佟经国的事,他无论参与或者不参与,都没有任何区别。 早饭,邓红梅准备了好几个咸菜,其中一个是自己做的豆腐乳,豆腐乳黏糊糊的一人夹一筷子,佟言看着觉得恶心,但周南川却夹了半块腐乳放在她碗里。 佟言抬头看他,男人若无其事,“吃啊。” 她之前亲眼看见邓红梅在家做,看到发霉的豆腐霉草一样长,哪里吃得下? 她不想吃,可已经在她碗里了。 佟言凑到他耳边,“我不想吃。” “吃吃看。” 佟言还想说点什么,邓红梅清了清嗓子,“雄庆结婚了,他妈说打算在市里给他们买房子……” 说着看看周南川,周南川给佟言夹菜,漫不经心道,“那我们也买。” 周有成险些被呛到,邓红梅低着头,“他们是打算买房,还没开始买,雄庆他妈是想按揭买个一百平附近的,你们怎么打算的?” “全款买个一百五的。” 字字句句正中邓红梅心坎里,她要笑不笑的,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你们是早就有打算是吧?” “嗯,我跟言言商量过。” 佟言莫名其妙,看了周南川一眼,“你什么时候……” “佟言,你在大城市住惯了,到我们乡下不习惯吧?我们城里你没去看过,临西市可繁华了,街上也热闹。” “妈,吃饭吧,过完年我带你们去看房子。” 邓红梅以为周南川没有去市里买房子的准备,甚至想好了一番说辞劝他妥协,结果一句话就搞定了,全款,一百五十平米,气死蒋彩云! 一想到蒋彩云那张气得勉强发笑的脸,邓红梅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早饭后两人上楼,佟言将门关上,“你什么时候跟我说了要去市里买房?” “没说,我妈想让我们买,就买吧。” “可我们人在这边,买了房子谁住?” “一般过两年才会交房,过两年孩子也一岁了,你跟孩子住城里,我每天开车上下班。”周南川笑着看她,“你不想在城里有住的地方?” 也不是不想,只是有点突然。 第二十七章 二十 邓红梅爱捡便宜,买了很多菜和肉,过年的时候吃,回去的路上累得流汗,车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她擦了擦额头,空调一吹脸颊上两团高原红。 “差点就没了,可把我急坏了,那老太婆太会打挤了,我都差点没站稳。” 邓红梅一边说话一边拿了个车里的杂志扇风,“太热了,空调费油,干脆关了得了!” “言言怕冷。” “大着肚子是怕冷,那就开着吧。” 邓红梅盯着佟言的肚子,“我以前怀南川的时候也怕冷,大冬天的还要下地干活,南川的奶奶是个哑巴,说不出来话,天天阿巴阿巴的就怕我偷懒。” 隔辈的婆媳关系说给佟言听,佟言对周家的过去只知道大概,不知道具体,自然也想象不出来。 “你怀孕了为什么还让你干活?” “家里种地种得多,他爷爷和他爸要赚钱,家里就我们两个干活,我不干其他的都是她的,她干不完,天没亮就盯着我让我早点起来别睡懒觉,我那时候困呐……吃也吃不饱……” 邓红梅逢人稍微合得来就喜欢说起当年在农村那点事,“他奶奶脾气可坏了,说不出来话,嘴里阿巴阿巴不停,凶神恶煞的,我处处被她管着。” 周南川有些听不下去,“妈,以前的事别说了。” 邓红梅白了他一眼,又问,“你现在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都喜欢。” 邓红梅愣了一下,“啊?那哪种吃得比较多一点?吃酸的就生儿子。” “我……我不喜欢吃辣。” “那肯定是儿子,你不吃辣就是儿子。” 佟言勉强笑笑,“不是,是我们那边都不吃辣,口味清淡。” 到家后佟言没有把买的零食拿到楼上,而是放在楼下让大家一起吃。 邓红梅让她拿上去,“你别放在这,这么贵的东西,等会儿你爸万一不注意吃了就没了。” “爸如果要吃就让他吃好了。” “那多浪费,你爸有盐花生,让他吃盐花生,这个你留着自己吃,怀孕了吃点好的。” 佟言鼻子一酸,有点难为情,再想想之前买颜料一次性花了周南川好几万,也难怪邓红梅会跟她闹了。 “妈,我买来就是大家一起吃的。” “我不吃,你爸也不吃,你多吃点。” 邓红梅心想,这么贵的东西,她吃一口佟言就少吃一口,不如她多吃点,贵的东西肯定营养多,给佟言和孩子多补补。 “妈,放在这里,大家一起吃……” “不用不用……” 两人的样子像极了佟言最讨厌的成年人的客套,但她发自内心的不是客套,真心的想让大家一起吃,可邓红梅倔,说什么也不吃那些进口零食,让她拿到楼上去。 周南川搬菜去厨房里,佟言说不过邓红梅,最后急得什么也没拿上楼去了。 将过年要用的菜全都搬进厨房里,周南川回到了客厅,邓红梅收拾年货,放置东西。 “她要吃的我都腾出来了,你拿上去让她吃。” “好。” 佟言郁闷极了,接到母亲肖红的电话,“阿言,要过年了,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你自己在外面注意点。” 佟言接到电话,看了一眼窗外的大树。 肖红自知对不起女儿,安静了几秒钟,“阿言,你爸和你爷爷都惦记你的,也想你。” “妈……” “怎么了?” 佟言没说话,只觉得心中压抑,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在隐隐的动。 肖红捂着嘴,强迫自己语气正常,“你上次问我的那些话以后千万别再提了,家里的事你不用管,周南川有本事,把那么穷的一个小村子带了起来,现在周家日子过得也不错,你嫁给他不会受什么苦……” 佟言没说话,“我听说有人用爷爷进城之前的事大做文章。” “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你不用管谁跟我说的,我心里都清楚,爷爷和周家怎么回事我也知道,爸爸跟潘年争职位,家里怕出事用我稳住周家,可你们想过没有,我才二十岁!” “阿言……” “妈,我才二十岁,我的同学们毕业后都在从事相关的职业,只有我……我现在……我……” “周家的人都是些乡下人,粗鲁不懂礼貌,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还有周南川,没读过大学到处讨生活,到了今天也有他的本事,你多顺着他。” “爷爷把我嫁给他到底因为什么,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佟言知道现在的处境难以改变,可她想要个明明白白。 家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当时她接到消息的时候,肖红只是告诉她,爷爷佟经国有个好友,当年爷爷为了进城犯了错,耽误了好友的前程,不久前得知好友离世,心有愧疚,好友有个孙子叫周南川。 虽然没有上过大学,可人品很好,长得也不错,单单用钱没办法弥补当年所犯的错,结成了亲家以后就当一家人。 佟言当时觉得荒唐,一口回绝,但爷爷说由不得他,父母也轮番过来劝。 那时她被逼的快疯了,怎么也联系不到秦风。 她想过叛逆,离家出走,和家里断绝关系,可她过去二十年里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那样做,她不是个叛逆的人。 一家人领着她到达西北这天,全家从海城坐飞机到西北省会,再从省会那边派车到达临西市,看到临西市那块牌子的时候,她感叹,这地方可真小,还没海城一个区大。 从临西市再到县里,再到乡下,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最后到了周家村这块弹丸之地…… 第一次见到周南川的时候,他手里拎着一把菜刀在门口杀鸭子。 太阳照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隔得老远能看见他黝黑的肤色,部分区域在太阳的反射下形成了一道道暗影。 佟言当即蹙了眉,硬着头皮朝着那边去,佟经国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客气的称呼了父母,拔了鸭子脖子上的毛,一刀隔断喉咙。 佟言吓了一跳,离得远远的,男人目光直勾勾的打量她,带着几分玩味,她厌恶的避开,在周有成和邓红梅的招呼下往里面去。 酒席办得仓促,回想起来糊里糊涂,她讨厌周家人的粗鄙,讨厌周南川。 结婚当天周南川敬酒,她静静的坐着,不随着他喊亲戚,也不配合他,肖红一次次对她使眼神,她笑而不语,誓要让对方难堪,让周家人主动提出退婚。 酒席上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邓红梅也摆出了婆婆的谱在人后教她几句,她当作耳旁风,周南川对人客气,见谁都笑,喝了不少酒。 那天晚上爷爷佟经国和父母打了招呼就走了,佟言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之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天夜里周南川很晚进来,佟言坐在床头上,一脸紧张,他缓缓朝她走过来,在她边上坐下,搂着她便要亲,被她一把推开。 “你……”她想说走开,最后一时激动说错了,说成了,“滚开,离我远点!” 男人笑了,将她的手举过头顶扒她的衣服,她怕得哭了,不停的反抗,嘴里说着求饶的话,他没几下将她扒干净,她又抓又咬,哭得红了眼睛。 更疼的还在后面,她说了求饶的话,声音都在发抖,他像是聋了一样,强行占有她,她一口咬着他的肩膀,咬得嘴里一股腥甜味,瞪大眼睛片刻失语。 周南川根本没理她,只顾着自己舒服,死死的控制着她。 她从疼痛中找回了些许理智,只觉得对不起秦风,而周南川哪有要停下的意思。 “畜生……不要,周南川……” 那时的她以为周南川就是这种人,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周南川并不是这样的。 整件事情当中一定另有隐情,家里牺牲她平事,却刻意隐瞒她事情的真相。 周南川在这当中又处于何种面目? 他告诉她娘家人令人不齿的一面,出于什么目的,既然真如他所说佟家做了那样的事,目的不纯,他又怎么会接受娶了她平事这样的解决办法? 周南川心里很清楚,她对这件事千百个不愿意。 肖红那头在哭,佟言听见了,“妈,你告诉我真相,潘年用当年爷爷对周爷爷的事威胁他,威胁我爸的前程,试图找到周南川大作文章,爷爷为什么觉得把我嫁给周南川就能封住周家人的口?还有那份保密协议又是怎么回事?” “爸爸跟潘年现在怎么回事,提干的事是上面定的,人为去操作会不会……” “言言,你别管那么多。” “妈,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周家人很好,身上虽沾了些市井气,但个个都是好心肠,她不否认周家人对她的善意,可她适应不了。 肖红大脑一片空白,不愿意在说,“阿言,过个好年,你管好自己,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是佟家的人吗?我不姓佟吗,真相到底是不是周南川说的那样,你告诉我呀,家里现在在谋划什么呀?!” 肖红吸了一口气,准备说话,身后一只手出现,抢走了她的手机。 第二十八章 有我 肖红那头挂断了电话,佟言没有继续再打过去。 她隐约觉得,从佟家将她嫁给周南川那一刻,酒席后一家人转头回海城那一刻,她就已经被家里抛弃了。 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没人在乎她的死活,在他们眼里升官发财是最重要的。 她没有哭,但情绪有些失控,捡起手边的东西摔了出去,台式的相框被她摔碎在地,清脆一声响。 周南川在门边等了等,若无其事进去,“言言,妈说这些零食你一个人吃,不用……” 佟言低着头,周南川将零食放在桌上,正要说话,佟言起身扑在他怀里。 他拍了拍她的背,“怎么?” “周南川,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他一怔,“什么骗你?” “你第一次在医院里跟我坦白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他没犹豫,“嗯,真的。” “当时你跟我说那些话,是想让我和你好好过日子,把孩子生下来?” “对。” 周南川摩挲着她单薄的背,佟言分开了一点距离,抬头看他,“如果有一天我和娘家断绝了关系,不再和娘家有任何牵扯,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没人要的?会不会看不起我?” 嫁出去的女人没有娘家做后盾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意味着夫妻关系一旦破裂,身后没有任何人能再帮她,可这样的娘家,已经让她失望透顶。 周南川一脸认真,面部的每个微表情严肃的呈现在她面前,“我要,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换句话来说,他巴不得佟言和佟家那一帮人彻底断绝关系。 那些人是她的亲人没错,给了她很好的成长环境,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可能够将佟言推出来换自己的利益,周南川已经看明白了。 佟家没有人情,就算不是他周南川,换成另一个手握把柄足够威胁到佟家的人,佟经国也会妥协的,甚至不管对方岁数多大,高矮胖瘦。 一想到佟言很有可能被佟家为了利益牺牲给其他男人,他就浑身紧绷,体内的疯狂与崩溃已然沸腾了。 只要佟言能够与佟家彻底断绝关系,今后佟家的事不会牵连到她身上,她依然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开心快乐的公主,难得的人间尤物。 是他一个人的,旁人不能染指半分。 胸口热乎乎的,她哭了,周南川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突然说这些话?” “如果我娘家人不要我了……如果他们……如果……”她百感交集,许多话想说,却又语无伦次,不知道从何说起,声音哽咽。 “言言,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你做的任何事都有我的一份,换句话来说也代表着我的立场,你不用担心我会想要借用你娘家的权利,我没有这个想法。” 他很直接,将话说得简单明了。 佟言鼻尖红红的,“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南川笑了,微微眯眼,“我对你好不是因为忌惮你背后的佟家,也没有半点要巴结你爷爷和你爸的意思,只是因为你是我老婆,我就该对你好,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所以你跟你娘家怎么闹,我不会插手,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我之前告诉你真相是想让你明白事情并非你所想那么简单,他们觉得你小,不想让你知道,但我不这么认为。” “你成年了,你嫁给我了,我不会让你硬着头皮去抗我认为你不能抗的事,我会保护你,疼你爱你,但关于你和我的事,你有权利知道。” 周南川话不多,她也不多,平时说话有来有往,你一句我一句,非常公平。 “周南川,如果没了佟家我什么都不是。” “以前没了佟家你什么都不是,但现在……没有了佟家你还是我老婆,你还有我。” 佟言抱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海城—— 佟家别墅安静得出奇,即将过年海城大部分务工劳动人民回家过年了。 城市的年味儿比起小地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尤其是佟家所处的这块地段,平时就少有人往这边来,入住率不高,独门独栋的。 到了过年,人更少了,肖红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电视开着,声音很小,保姆回老家过年,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干果。 全是女儿喜欢吃的,可女儿不在,丈夫和公公在外应酬,处理人脉关系,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别墅。 过了一会儿,保镖手里拎着礼盒,放在桌上。 “柯部长的心意。” “谢谢柯部长。” 保镖礼貌一笑,转头走了。 肖红心情气和看着面前的礼盒,起身找了个位置放好,红着眼睛,浑身发抖,将礼盒放在了家中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 海城另一个富人区别墅,相比佟家热闹不少,秦风自打答应了和丁佳曼结婚,父母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他提出的条件基本有求必应。 临近过年两家三天两头见面,秦威和顾玉芳两人对这个儿媳妇相当满意,与丁家商议将婚期定在五月。 秦风和丁佳曼岁数都不小了,拖下去只会让双方父母干着急。 这天晚上秦威和顾玉芳打电话让丁佳曼过来吃饭,人到了后借口临时有事出门,丁佳曼何等精明,岂能不知道这事秦家跟自家父母商量好的,刻意撮合。 两人一走屋里安静下来,秦风和她没说话,她随口问了几句今年市场的行情,秦风对这块并不擅长,懂得还没她多。 “你要是想了解,去找张明深问,他是专家。” 丁佳曼点了一根烟,“秦风,你在这跟我闹脾气没用,结婚的事是你自己答应下来,否则我还能摁着你的头?” 他沉默了,一瘸一拐的上楼,刚进了卧室丁佳曼后脚就跟上来了。 门一开,秦风当即便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锁门。 丁佳曼手里还夹着刚才的那根烟,关上门坐在秦风对面,“把话说清楚。” 秦风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有病,抽了抽唇角,“说什么清楚?” “我爸妈和你爸妈商量婚期,结婚在哪里办也都商量好了,你现在在我面前是在欲情故纵还是玩高冷?” 秦风:…… 丁佳曼看上去一副奢靡白富美的形象,处事圆滑老练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秦风早年在外面玩,玩的都是些家世平平的嫩模,没接触过丁佳曼这类的角色。 他深知这种的他得罪不起,一碰了就没了余地。 他见过的世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丁佳曼这女人,他打心里有点怵。 “丁佳曼,你知道我心里有人。” “我只知道结婚是你自己答应的。” 秦风安静了几秒钟,想说话,丁佳曼将烟头摁灭在桌上,秦风半笑着,抬头看她,“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 丁佳曼擦了擦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秦风懵了,丁佳曼还是刚才那副表情,“是你爸妈没教你什么叫礼貌,你们秦家有多厉害,能让你在我面前装大爷?” “你特么……” 丁佳曼又是一巴掌,动作很大,眼神却很淡,秦风捂着脸,心里压着火。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的,他绝对让她出不去这道门。 “秦风,你别怪我欺负瘸子,是你自找的。” 秦风抵了抵腮帮子,丁佳曼揉了揉手腕,“我管你因为什么答应结婚,既然答应了别在我面前装大爷,我想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目前看来你合适,不因为别的。” 秦风答应结婚只是被形势所迫,没想到丁佳曼比他想象中还要难搞,“我心里没你。” “我管你有没有我,不重要,我缺个结婚对象而已,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不讨厌,秦家没有我们丁家吃得开我无所谓,但你别给我添堵。” 丁佳曼坐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告诉你,休想让我不清不楚,给我个准话,不行我明天就去发公告,通知媒体取消婚约。” 现在取消无疑会引起轩然大波,对两家都会有所影响,秦威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会打死他…… “慢着!” 秦风拦着起身要走的女人,“我没说不结。” “任何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别觉得我在威胁你,我觉得你合适只是单纯觉得合适,对你没其他想法,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别拿自己当大爷,我丁佳曼从一出生就不知道什么叫低三下四。” 这话旁人说会被人笑,但丁佳曼说这话却很实在。 秦风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好好谈。” “别跟我甩脸子,我讨厌……” 丁佳曼狂妄又低调,秦风笑了笑,“你挺有意思,看来我以前不够了解你。” 只知道这号人,从未深入接触。 “不许在心里拿我和其他女人偷偷做比较,尤其是佟家那个小丫头,她不配。” 秦风的手稍微用力了,脸色紧跟着也变了,丁佳曼红唇微动,“每个人都该搞清楚自己何时何地处于什么状况,搞不清楚的人会死得很惨。” 像是在提醒他什么,秦风哑着声,“别在我面前诋毁阿言。” “怎么?” 丁佳曼往前小小的迈了一步,笑容灿烂而得意,“怎么了,要杀人啊?” 秦风将她摁在沙发上,扯开她的衣服,摁着她的肩膀亲,动作算不上温柔,像在报复…… 第二十九章 多吃 丁佳曼和秦风,两人半斤八两,情场上都是老油条,但丁佳曼是女人,远远不如男人那么随便,玩起来也比较有分寸,多数时间花在生意上。 秦风突然的主动让她不知所措,吻得用力,像是报复,丁佳曼也不甘示弱,咬了咬他的嘴唇。 秦风抓着她的衣领,觉得自己此刻对一个女人发气有点下流,但又忍不住,“丁佳曼,以后你说什么都可以,你骂我是混蛋,窝囊废都行,别说阿言,说我,骂我……” “说了怎么了?” 丁佳曼口红没了,整个人看上去温柔了些,勾勾唇。 “信不信老子……” “你来,以为我怕你?” 秦风一愣,后知后觉,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的阿言一样,丁佳曼没那么纯情,对他也根本不用心。 可交往两年后他没碰过别的女人,丁佳曼脚尖勾了他一下,“来啊,孬种!” 脑海中满是佟言蹲在地上呕吐的场景,整个人瘦得像是根竹竿,吐得掉眼泪。 他一直没放弃解决这件事,可眼下事情就算查清楚,也并非他能够解决的,何况佟言上次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 继续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丁佳曼咬了咬嘴唇,忽然笑了,用手推开他,秦风用力扯了扯她另一边衣服,丁佳曼抓着他的手,“秦风,真做了就别反悔了。” 秦风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将她死死的压在沙发上…… 佟言心情不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周南川下楼帮着家里做饭。 周家没有懒人,都是干活的人,邓红梅炒菜,周有成烧火,周南川拿了大扫帚将院子的混凝土地面扫干净。 “哎,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邓红梅一边切菜一边叹息。 周有成叼着烟,没听到。 “喂,我问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周有成耳朵背,“啊?” 邓红梅蹙着眉头,使了个眼神,“我是说佟言太会花钱了,以前过年买年货,我几百块钱什么都买齐了,鱼啊,猪肉羊肉牛肉,菜啊,粉条啊,还有要吃的米花糖,麻花,我什么都能置办好。” 怕周有成听不见,她说得很大声,随后又压了压嗓子,凑过去,灶里的火光照在她脸上,“她那些零食不便宜,几颗花生米似的东西好几十块,今天出去一趟一千多没了,搁以前一千多我最多能花两个月!” “怀孕了吃点好的,我们周家的孙子。” 邓红梅丧着脸,有些心疼钱,“我也不是不让她吃,南川现在是有钱,万一以后赚不到钱了怎么办,她能跟着南川吃苦吗?” “呸呸呸,你简直是个乌鸦嘴,再苦能有以前苦?现在条件好了,南川也能赚钱。” “我这不是说万一,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万一以后苦了,她会不会就跑回娘家了,到时候孩子……” “切你的菜,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邓红梅转头去切菜,瞪了他一眼,“今天菜里有只虫子她吓得哇哇叫,以后要是南川赚不到钱了她这个样子怎么生活?女人嘛,就该伺候男人一辈子……” “妇人之见!”周有成冷哼一声不再理她了。 “什么富人穷人的,我听不懂,她要吃得好穿得好,还不想做事,随便买点东西上千块,我是担心以后要是轮到要她来种地她能不能吃苦,不能吃苦的怎么过日子……” 邓红梅这话一直埋在心里,抽空才来跟周有成念叨几句。 周有成耳朵背,灶里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听得也不太实在,有一句每一句的,并没有搭理。 “我是真的怕,怕她吃不了苦,跟南川走不到一堆去,你儿子对她倒是上心,可我看她就没想在这长远过日子,空调一天到晚的开,理解不了男人赚钱的辛苦。” “妈……” “哎!” 邓红梅吓了一跳。 周南川将扫帚往墙角一扔,“说什么呢?” “没什么。” 邓红梅尴尬的笑了笑,仔细看了他身后,“佟言呢?” “睡了。” “还是多带她到处走动走动,之前结婚那会儿邻居对她评价不好,也不知道哪来的话,说佟言之前领了男人来村里,被人看见了,我过去问的时候人家不说了,我猜肯定是雄庆妈搞的鬼,不想让我们家好过。” “现在踏踏实实过日子了,把关系处好,以后园子里的人,你对他们也好点,不然以后没人向着你的。” 周南川应了一声,去缸里盛了一碗水喝,大冬天的,喝进嘴里冷得慌,但习惯了也不过如此。 “村里人帮忙给你干活,把人得罪了以后没人给你干活的。” 邓红梅又说了一句。 将碗放下,周南川看了她一眼,他想说,现在这个社会都是看钱的,只要能在他这赚到钱,这些邻居都不会走,也没人敢说他坏话。 这个年代跟之前他们老一辈的年代不太一样了,不是单纯的人好,别人就会敬重你,给你面子。 “听到了没有啊,我听莲花……” “妈……” 周南川打断她的话,“你以后跟她别走那么近?” “为啥啊?你跟她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前些年……” “我结婚了,人家也要嫁人,你跟她走近了言言怎么想?” 邓红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佟言。 她低着头,“好,我知道了。” “菜少放点辣椒,她不爱吃辣。” 脚走到门槛边犹豫了一下,“对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不会让她跟我过苦日子,我们家也不会过上苦日子,我给你的那些钱,你多给自己买点东西,不用替我存着。” “那哪行?” “你跟爸年纪大了,多操心自己的生活,我跟言言挺好的。” 邓红梅点头,继续做菜,过了一会儿周有成突然望着灶里的火笑了。 “你笑啥?” “两口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你少管了,他们才是一家人。” 邓红梅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她洗了辣椒准备切,又想起周南川的话,将辣椒放在一个碗里,“我儿子,我能不管吗?” 佟言晚上没吃多少东西,邓红梅一个劲招呼她吃,鱼啊肉啊往她碗里夹,佟言吃不下,看着碗里东西越来越多,急得直蹙眉。 周南川心里想让她多吃,但也怕适得其反,索性将她碗里的东西夹到了自己碗里,解了佟言的燃眉之急。 “你要吃这边不还有,你跟大肚子的人抢什么抢?”ζΘν荳看書 “我就喜欢吃她碗里的。” 邓红梅又要夹,佟言急了,“妈,我自己知道,你不用给我弄。” “吃,要多吃,以后生下来太小了带不活的,我生南川之前还有一个,就没带活,太瘦了。” 佟言看了周南川一眼,他嘴里全是吃的,塞得满满当当。 “你让她自己弄,她爱吃什么自己会弄,一家人,你别搞得跟客人一样。” 周有成开了口,邓红梅只得住手,嘴上不停,“吃这个,吃啊,没放辣椒的。” “吃,这个炖的烂。” 佟言没胃口,吃不了多少东西,邓红梅在边上催促,她吃得就更不自在了,晚饭后着急忙慌的上了楼。 邓红梅放下筷子,“吃这么点,猫都吃得比她多,生孩子怎么生?” “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我耳朵都不好了!” “都没放辣椒,她又只吃这么点……” “我多吃点,一样的。”周南川大口扒饭,邓红梅这才没说什么。 佟言在楼上洗澡,换了件珊瑚绒睡衣出来,睡衣是粉色的很显白,浴室通风不好,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两颊热出来的红晕。 周南川没有睡衣,穿着夏天的短袖当睡衣,下面一条秋裤,在屋里转了一圈,思考着还要不要买点别的东西。 过年几天大家都不上班,几乎是买不了什么东西,他看了看之前医院的检查单子,佟言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切良好,四个月的时候得去做一次大检查。 除此之外,好像没别的什么事了。 佟言推开房门,周南川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回头看她,她低着头上床,男人很快就上来了。 被子一拉,佟言背对着他睡,周南川搂着她的腰,摸在她肚子上。 珊瑚绒的睡衣很输入,摸上去软绵绵的,肚子微微有点形状,摸起来就更有感觉了。 “言言……” 佟言还在为自己之前说的话感到羞愧,她情绪上头什么话都说,说了又后悔,觉得自己不能把脆弱的一面给别人看。 尤其是周南川,她怎么能跟他说她和娘家的矛盾呢,更何况那矛盾还与他有关。 “我困了,我想睡觉。” “好。” 男人心里是有点冲动的,但也不想强迫她。 睡到半夜,洗手间传来动静,佟言睁开眼睛摸了摸边上,发现周南川没在,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听他们说的县里死人的事。 迷迷糊糊的起身,她看到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关,她想喊他一声,看到男人背对着她两只手再动,她这才听清楚里面的声音…… 她面色通红,转身就往房间里去,撞到了墙上,咚的一下。 第三十章 骗子 周南川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牛逼的正人君子,他就是一个普通男人。 初中的时候会偷着看片儿,起初会有点尴尬,怕被人知道,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有毛病。 后来大了,会自己对着片儿发泄一下,也会幻想跟女人在一起,但他也都只是想想,且次数并不频繁。 有一年去海城,想去看看佟家那个小丫头,发现她长大了,特别好看,那以后就成了他yy的对象。 得知她交了男朋友,将对方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那晚上他没睡着,他在想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娶到佟言之前,他一直觉得按照秦风的过往经历来看,两人肯定有过亲密接触,他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不要去想,但男人哪有真的不介意的。 新婚之夜他喝了点酒,火急火燎的要了她,带着几分发泄,占有她那一刻他才知道,都是他想多了。 秦风根本没碰过她。 他倾尽了一切想让她舒服点,但那晚还是将她折磨得一直哭,他没技巧。 尝到了滋味便被她扫地出门,他没觉得耻辱,这人以后是他的,他得好好对他,就算姓秦的回来了,小姑娘也不见得会抛下一切跟他走。 园子里事情忙,闲的时候才会想到这个事,但经过和她的接触,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越来越难满足了。 他总是想得寸进尺一点,看了想亲,亲了想碰,又怕吓到她。 有一次强迫她帮了他一把,那以后她便再也不肯了。 周南川憋着,只能趁着半夜自己去厕所里解决,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园子里还有很多次,只是她不知道。 今晚他穿着短袖,额头一直在冒汗,用手机放了片儿,正起劲听到身后咚的一声。 他吓了一跳,回头,佟言踉踉跄跄的跑了,将卧室的门关上。 周南川喉头一紧,舔了舔嘴皮子,笑了出声,再看看手机里的视频,索然无味,将手机关了。 佟言将头埋在被子里,刚才周南川回头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该看的,脑袋里全是画面。 她为什么要去卫生间,为什么,还有他为什么不关门。 周南川很快回来了,跟她几乎前后脚,台灯啪的一下开了。 “言言……” 他没穿外套,大冬天的在厕所里站那么久也不觉得冷,伸手摸她,佟言继续往被子里缩。 “撞到头了?” 她的脑袋埋在被子里,有些喘不过气,“我刚才没看到什么,你继续吧,打扰了。” 被子被男人掀开,周南川将她的脸扳过来,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起包了?” 她将他的手拿开,“我没事,真的没事。” 虽然知道男人都会对这些东西有所研究,但第一次见识到,觉得有点恶心,又觉得挺正常的。 以前大学的时候,宿舍里也有女生会看,但大家都比较腼腆,不会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说。 可是刚才,她是真的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啊! 她捂着脸,只想躺平,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而周南川却硬是要看她头上的包,“起包了,我下去拿点药。” “周南川,你不去用,你……” “嗯?” “你继续吧。” “不了。” “为什么?” 男人笑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手酸了。” “啊?” “要不你帮我?” 想得美! 佟言不吱声,周南川真就下楼了,给她拿了茶籽油,擦在额头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没有膏药吗?” “没有,你要擦孕妇专用的,我明天去买,下次你再磕到了碰到了可以用。” 佟言心想,没有下次了,之前是她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就不会在半夜的时候继续闹这种笑话。 想到这脸更红了,一看到周南川就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真是……辣眼睛。 擦完药周南川没有继续去卫生间,手机里的视频倒也没有继续播放,老老实实躺在她边上。 周南川能不能睡着,她不知道,但她肯定睡不着了。 “周南川,我听朋友说过憋着容易得病的。” 男人笑出声,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一定在往她的方向看,这一点是无疑的。 “然后呢?” “刚才是我打扰你了,但我不想让你以后生病,你要不然回去继续吧。” “继续什么?” “就是,那个啊。” “哪个?” 他又笑,明显有点不怀好意。 佟言脸皮薄,哪里还能继续说下去,躺平了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你要是因为我打扰你了,以后不行了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到时候别怪我。” “不会,你是我老婆。” 言下之意,就算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也是她用,她承担责任。 佟言气得满脸通红,“你别这么……” 男人将她一把拽到怀里,“怎么?” 呼吸有些沉重,捏着她的下巴亲亲的吻上去,尝了尝她的味道,佟言推开他,“我的意思是你别这么说话,我不习惯。” “你习惯什么?我记下来,以后多改改。”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勉强能看到对方,但又看得不太实在,佟言的头发挨在他喉结上,有点痒,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真要命,他又吻了上去。 佟言觉得情况并不好,周南川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她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想推他,“我有点困了。” “你睡。” 她声音软绵绵的,“你这样我睡不着。” “既然你说是你打扰了我,那要不要弥补?” “什么?” “帮我……” “不行!”她红着脸,毫无商量的余地。 周南川亲了亲她的额头。 又过了十来分钟,两人还是没睡着,周南川单纯搂着她,却也不动她了,佟言心里有点愧疚。 站在他一个男人的角度,老婆对他非打即骂,处处嫌弃,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还和前男友在他面前搂搂抱抱,意图勒死他的孩子。 他没有打过她,骂也没骂过,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对得起她。 男人其实很简单,就如他此刻,单纯得脑子里只有那么一件事。 几秒后,他忍无可忍,两手撑在她两侧,“言言……” 佟言呼吸急促,“啊?” “我就蹭一下。” 她面颊绯红,胡乱推他,“不,不行,你别乱来。” “真的,相信我。” “那我就摸一下?” 平时也有摸,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佟言“嗯”了一声,然后他就真的在她身上乱摸了。 在她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开口,“我蹭蹭行吗?” “嗯。”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蒙了,她怎么就答应了,周南川吻她,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几次之后,男人后背全是汗,佟言也并不好受,抓着他的胳膊。 “周……周南川……”说话调不成调,声音在发抖。 “嗯。” 男人再次封住了她的嘴唇,和她十指相扣,过了一会儿,他胆子更大了,仅存的理智溃不成军,“言言……” 她有点缺氧,说话软绵绵的,“什么?” “我尽量不让你疼,但要是疼了,你告诉我。” “我不要,周南川我不要!”她记得哭了,抓着他。 “别反抗,言言,你别反抗……” 下一秒,又是那种感觉,疼痛骤然来袭,佟言抓着他的胳膊,嘴里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咬他,周南川完全不吃这一套,这男人温柔起来的时候要命,强势起来她也是见识过的,心里有火,她在他胳膊上抓,指甲深深的陷进去。 他不停,疯了一样。 佟言没力气,好不容易男人离开她的嘴唇,她喘气,“骗子……” 他继续亲他,扣着她的手,她抓他,抓着抓着哭出了声音,“周南川,我疼……” 他说了的,疼就告诉他,可她说完这话,他并没停下,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等会儿就不疼了,乖……言言。” “你乖一点,我是你男人,我不会伤害你和孩子,你心甘情愿给我一次,别哭了言言……” 周南川早就查过,三个月过去后可以适当的同房,他惦记她惦记很久了。 “你停下,疼……” 现在让他停下,不如让他去死。 佟言随着他浮浮沉沉,脑海中是第一次他凶神恶煞要她的画面,一幕一幕……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次日接近中午醒来,屋里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身上疼,双手骨节分明,透着病态的苍白。 周南川精神很好,老早骑着摩托车去县里给她买了药,佟言从卫生间出来,他正好上楼。 四目相对之间,周南川有些怵得慌,但佟言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多大反应,绕过他去了卧室,双腿打颤。 他拎着药进卧室,在她脚边蹲下,粉色的睡衣衬得她粉嫩粉嫩的。 “生气了?” 佟言摇头,眼中有些无神。 “还疼不疼?” 佟言鼻子一红,眼睛之后才跟着红了,“周南川。” “怎么?” 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不是责怪,也并非怨恨,委屈溢出来了,“你骗人!” 他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温暖的手心挨着冷硬的轮廓,霎时溃不成军。 第三十一章 大明 佟言没有生气,只是委屈。 明明说好的只是蹭一蹭,结果骗了她,后来说疼的话告诉他,可他也没有停。 周南川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抓着她的手背,“言言,你打我,以后我不这样了,我……”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声音打颤,抽噎了几下,艰难道,“周南川,你骗人……你骗人……” 他将人搂在怀里,“言言……” 佟言哭了一会儿,没再怪他了,她是别人的老婆了,他对她做这种事很正常,只是她,她接受不了,她怕。 “擦点药,我昨晚看到……” 她窝在被子里,“你出去。” “言言,你受伤了,这个药我问了医生,孕妇也可以用。” 说到这,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畜生。 佟言没闹也没有上药,默默的哭,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哭过后她也不哭了,小脸看上去比平时脆弱不少,静静的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好像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周南川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但发生的事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手足无措,下楼给她端吃的上去。 “等等……” 邓红梅叫住她,“让她下来吃啊,呆在楼上干什么?” “她困。” “怎么睡不完啊,睡久了身上没力气的,以后……” “你别管。” 外面一个声音传来,恍若隔世,“南川!” “哎哟!大明回来了!” 当年在村里一起玩的伙伴大了后各奔东西,到了过年才能勉强见一面。 周大明以前跟周南川关系特别好,周南川高中毕业那年考上省重点,但周大明没考上,他心里根本没在学习上,只想毕业了赶紧赚钱。 佟家背地里玩阴的,害得他错过了报名,那段时间他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周大明看不下去,从家里偷了两百块钱出来,让他去海城找仇人算账。 那两百块周南川还给他了,心里一直记得他的好。 周大明高中毕业没多久就交了女朋友,18岁没到就搞大了对方的肚子,草草的结了婚,那会儿周大明没钱,没存款,就乡下一套老房子。 女方不上班,老母赚不到钱,周大明一个人累死累活也满足不了女方的要求,婚后矛盾丛生,鸡飞狗跳。 女方吃不得苦,生了儿子后矛盾更多,三天两头嚷嚷离婚,最后真离了。 那以后周大明将儿子周耀星给老妈带,一带就是九年,这些年他自己在外面赚钱,老妈养儿子,约莫六年前,说是跟工地上的朋友出国,一去就是六年。 这六年里周南川跟他没见过面,中途也就打过几回电话。 他手里还端着给佟言的饭,周大明手里提着东西,“南川!” 几年没见,彼此都有些变化,不是瘦干瘦干的学生了,周大明黑了一大圈,也沧桑了不少,“南川……” 多年没见,两人自然有很多话说,邓红梅跟周大明说了几句话,让周南川把饭给她,她端上去。 堂屋里,周大明笑,“我妈跟我说我儿子的学校是你办的,南川,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兄弟。” “真快啊,你也结婚了,说是要当爸爸了?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 周大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说了,你园子干得好赚了不少钱啊,还是你厉害。” “你呢,这几年在国外都在忙什么?” 周大明苦涩的笑了笑,“去了之后才知道被骗了。” “什么?” “开头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又是在外国,人生地不熟。”周大明挠了挠头,“算了,不提这个,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好在耀星大了,走的时候那么点大,现在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周南川一脸认真,“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大明不想提,但没把周南川当外人,还是说了,他当时听同事提起出国,心里便有想法。在许多人眼里,国外都是很好捞钱的,能出国也算厉害。 他让同事打听,后来去之前签了合同,说好的两万一个月,后来没有给那么多,当时想走,但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关于他出国的事村里传遍了,就这么回去没脸面,怕被人笑。 上有老下有小,周大明怕得人,万一人家真要在国外对他怎么样,他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干下去。 和他一起的有十来个,大家私下都是这种想法,干满了拿到钱走就是了,工资没那么多也没关系。 后来到了结钱的时候,想发设法克扣,又是扣住宿,又是水电,高得离谱,落到手里根本没多少了。 周南川听完周大明在国外六年不着家,就得到三十万不到,替他觉得不值,但周大明却说,“够了,在县城给我儿子买个房,我在周边找点事情做,一样的。” 几年前高中毕业,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再见看到兄弟变成这个样子。 要搁以前,周大明一定会说拿命跟人家拼了这种话,但现在他哪里敢?他不敢。 周南川若有所思,周大明从兜里拿了个红包出来,“你结婚我没来,现在给你补上。” 男人勾唇,退回去,“用不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 “那不行,收着,当我是兄弟就收着。” 推辞显得不好看,周南川收下了。 “你老婆……他神情有些迟疑,“佟家的?” “嗯,佟经年的孙女。” 周大明笑了,不可思议的摇头,他依稀记得周南川高中毕业那年去海城,几个月后回来蹲在他家茅坑外面和他一起抽烟。 当时他问,“海城怎么样?” “大,漂亮。” “你怎么没放火烧了害你爷爷的仇人?你是不是怂了?灰溜溜的回来,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没怂,我只是想为了这么个人赔上一辈子不值。” “你就是怂了,人家有权有势你怕了是不是?我呸,怂b!” 周大明一手揣兜,手背上还贴着一条褪色的青龙纹身贴,吧唧了一口烟,周南川看着他身后的天,若有所思,“佟经国有个孙女,长得挺好看的。” 周南川当时给他描绘了一遍,“长得像洋娃娃。” “多大了?” “不知道,看上去挺小。” “小就对了,我们就要找小的,男人年纪大女人年纪小,显得有本事,搞不好我未来的老婆还在读幼儿园。” 在那之前周南川没有那种想法的,只是单纯觉得,佟经国一个又狠又恶的老狐狸,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孙女。 后来周大明一提醒,周南川一想,未尝不可? 某一天再次提到佟经国,周南川跟周大明吹牛逼,“佟经国算计我爷爷还来算计我,我把她孙女娶过来给我生孩子。” 当时听者把这当做玩笑话,佟家有权有势,怎么可能把唯一的孙女嫁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可今年后的今天,周南川神了,他真的做到了。 周大明六年没回家了,他老妈打电话催他回去走亲戚,要过年了,该有的规矩要有,他也着急着多跟儿子相处,跟周南川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人走后没多久,周南川给徐坤打了个电话,那头慢悠悠的,“南川……” “帮我查个事。” “你讲。” 周南川托徐坤帮忙查周大明在国外的那个工地,以及那边的负责人,他刚才简单的问了几句,得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周大明不容易,老老实实的赚钱养儿子,吃着种亏划不来。 邓红梅给佟言送了饭没有走,陪她说了话。 佟言没想吃,但邓红梅亲自给她送来,看在这份上,她多少也要吃几口的。 吃完后邓红梅留在屋里和她说话,“家里来人了,要过年了南川以前小时候关系好的朋友都要来,我晓得你性格不好,但人多嘛,你给他留点面子。” “嗯。” “楼下的大明,跟南川关系可好了,你下去打个招呼吧?” “妈,我不舒服……” 邓红梅并不能理解所谓的不舒服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故意找借口,“佟言,嫁了人跟做姑娘的时候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能什么都只想着自己。” “我知道。” “你要考虑我们周家,考虑南川,你看你吃个饭在床上吃,汤汤水水的撒在床上……” “我没撒在床上。” 邓红梅连忙打断,“那今天不撒明天撒了呢,后天撒了呢,哪有在床上吃的,又不是坐月子。” 她勉强的露出了笑容,“那我以后不在床上吃了。” “这就对了,你没事跟我多出门走动,认识认识人,村里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关系处好。” “好。” 看她都应下来了,邓红梅心情大好,端着空碗走到卧室门口,又折回去。 “妈……” “有些事我也要跟你说,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南川一个大男人也不懂,但你要有数。” 佟言疑惑,“什么?” “有些事你不能由着他来,男人不能惯的,大过年的有时候喝了点酒,你别由着他,对你身体不好的。” 从头到脚的羞耻感,她硬着头皮挤出了笑容,“嗯。” 邓红梅一走,方才的羞耻感全都结了冰,将她整个人笼罩着。 她有点想哭,周南川上来了。 看到他的影子,她猛然抬头,眼泪夺眶而出。 第三十二章 主动? 佟言一哭,周南川便觉得自己有罪。 他耐着性子哄她,佟言趴在他肩头哭,倒也没有怨恨,怒意,整个人平静中透着脆弱,令他窒息。 “是不是疼着呢?”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疼了。 “我给你擦药?” “不擦。” 他贴着她的脸,“好言言,我知道错了,你擦药,别感染了,大过年了,昨晚是我不好……” 佟言抓着他的胳膊,“周南川。” “嗯。” “以后你别这样了,真的疼呀!” 他搂着她,“好,以后不这样了。” “生孩子比这个还疼啊?” 周南川想了想,一脸认真,“我没生过,不太清楚,但我猜比这疼。” 在男人的角度,这事儿应该是舒服的,体会不到女人的感觉。 佟言心里一紧,周南川宠溺的摸她的脑袋,“但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听周南川的话,佟言去上了药,周南川也给她承诺,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绝不碰她,但周南川也把话说得很明白,“你也不能反悔。” “什么?”难不成她还能主动要? 周南川说不是这个意思,补充道,“你要是答应给了不能反悔,中途喊疼我停不下来。” 佟言作势打他,他抓着她的手,“我认真的,我了解我自己。” 她羞得没话说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你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有了邓红梅的叮嘱,佟言中午下楼吃饭,周南川再三问要不要把饭端上去喂她,她说不了,要一家人在一起吃。 她说出那话的时候,男人心窝子里屯满了蜜。 邓红梅那是相当高兴,合不拢嘴,她刚说完佟言就听她的下来吃饭,说明她心里有她这个婆婆。 午饭后周南川陪着佟言上了药,带她去楼上盖好被子,哄她睡。 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会觉得孤单,心里空落落的,有时候窝在被子里莫名的想家。 想海城的南京路,想那一条又一条拥挤的弄堂,想小吃,想喝一口当地的黄酒。 爷爷爱在大院里教她写字,她虽然是美术生,成绩也不错,但写字写得相当难看,登不上大雅之堂。 用爷爷的话来说,就跟狗刨了似的,爷爷在教她写字这块花了很多功夫,后来教了很多回没有长进,失望透顶,好在她国画画得好,爷爷很喜欢她的国画,甚至将客厅里那副名家真迹都换成了她画的腊梅。 那年临近过年的时候,具体什么日子她忘了,大概也是这几天,所有人都放假了,等待着新年即将来临,爷爷拟好了名单让爸妈去送礼,送得差不多了一家人就在家里吃吃喝喝。 爷爷聊起当年还在乡下没进城的时候,爸妈时不时插上一句嘴,闲来无事大人们聊着天,一边聊一边剥松子,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每个人都剥了一大堆,松子都剥完了。 她爱吃松子,只是懒得剥,看完电视吃个不停,吃得第二天肚子痛。 越是想家,便越是想家,睡之前想家,醒来也想家,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家里热闹吗? 佟言身上疼闭上眼睛睡,周南川在她边上陪她,近几日越发难受了,周南川不在她就没安全感,这话她不好说,但好在周南川事事都顾及她的感受,就算她不说,也能在她边上照顾她的情绪。 周南川看着她睡着,替她捻了捻被子将门关上。 楼下邓红梅在晒干鱼,本来已经晒好了的,看到下午出了点太阳,又想着拿出来晒,空气里飘着一股鱼腥味。 “去找大明啊?” “嗯,我过去看看。” “好几年没回来了,确实要去看看,于大姐经常跟我说,想大明了,那几年人不在,耀星越大越不听话,她撵都撵不赢,今年这人总算回来了。” 邓红梅说着,看了一眼手里的鱼,摘了一扇鱼干,“拿过去,不能空着手去啊,拿过去给大明吃,今天他家没做。” 周南川不悦,“你要送你自己送,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你一起带过去。” “不带。” 周南川要走,邓红梅拉着他,“你叫佟言跟你一起去,两夫妻经常在村里走动走动,让别人晓得你们恩爱,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还在闹,人家背后会笑的。” “这些话你少跟她说,这鱼也是,晒完了赶紧收进去。” “收进去干什么,多晒晒,干一点才好吃,到时候拿水一炒放点辣椒。” “她闻不得这些味道。” 邓红梅变了脸,忽然笑了,低眉看他,“我养你这么大,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关心过?我是你妈,我爱吃什么你晓不晓得?” 儿子对媳妇好,当妈的自然是高兴的,可周南川对佟言太好了,好得邓红梅有点看不过眼了。 晒完了鱼她立刻就回到了房间里,中午周有成喝了点酒在睡大觉,睡得四仰八叉的,她上前拧了一把,人直接就醒了! “哎哟,哎哟,你干什么呀你!” “你说我干什么?” 周有成莫名其妙,将被子一卷,“出去,我睡一觉。” “睡个屁,起来干活,起来晒鱼,我一个人做的我还要一个晒,你在外面厂里上班不是很勤快?回家你也勤快点!” 邓红梅凶起来身上带点母老虎的影子,周有成从床上起来,穿上针织的拖鞋,“行,我起来,我真是……真是怕了你了!” 周大明下午走亲戚去了没在家,周南川看他家门关着便知道情况,转头回家去了,拿了鱼竿到村里南边的塘里钓鱼。 周晨和周海洋听村里人说周南川去钓鱼了,纷纷也都回家取了鱼竿,跟着往那边跑。 要过年了大家都没什么事,就算有事那也得过完年再说。 周南川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塘边,周晨和周海洋一人提着桶,拿着鱼竿跟过来,“川哥!” “川哥我们来了?” 周南川抬眸看了两人一眼,“滚远点,跑远点钓,别跟老子抢!” 周晨和周海洋厚着脸皮过来了,一来就嘻嘻哈哈的,烟味儿在塘边散开。 周南川满脸嫌弃,“要钓好好钓。” “川哥,你的蚯蚓分给我点,我出来太急了,忘了挖。” “自己拿。” 一人钓了几条巴掌大的鱼,商量着晚上回去熬鱼汤喝,塘边土地湿润,一踩一个坑,周南川提着桶。 “晚上来我家吃饭,我叫上大明也来。” “好,那我就不回家了,我直接去你那边。”周晨嘿嘿笑。 小孩子们喜欢放鞭炮,乡下没有禁烟,随着时代的进步,各种花式炮都出来了,炸泥坑,炸牛粪,嘭的一声。 周晨从认识的小孩子手里要了几个擦炮,一路放。 路过村里的小卖部,周晨手里的玩得差不多了,看到外面摆着的烟花,一口气买了五十块钱的。 “川哥,晚上一起点啊!” 周南川早就过了这个年龄了,他要是年轻十岁,肯定会稍微有点兴奋的,现在,完全无感。 周海洋也没兴趣,将他拽过来,“你晚上玩的时候离远点,在院子外面去玩,你别吓到嫂子,人家大着肚子。” “对了,我可以叫上嫂子一起玩,我再去买点仙女棒……” 周晨转头又要去买,被一个大力拽回来,周南川警告的指了指他的鼻子,“她怕这些,你敢拿这个吓她我跟你没完。” “听懂了没?” “哎呀,我知道!” 周大明晚上在亲戚家吃饭,没到周南川这边来,周南川回家后弄鱼,周晨和周海洋一起帮忙,邓红梅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坐着吃点东西就好,我来就行。” “你们把我的活都做了我不好意思的呀!” 佟言睡醒了,屋里黑黑的,听到楼下挺热闹,穿上衣服下楼,走路的时候脚底轻飘飘的。 周晨在外面点炮点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拎了一只猫,进来的时候刚撞上佟言。 “嫂子!” 这一声响亮得,险些没把佟言送走。 她看到了周晨手里拎着一直很小的狸花猫,乡下土话来说,就是只麻猫。 小猫被拎着后脖子,喵喵的叫,四只爪子胡乱的抓,周南川听到佟言下来了,“言言!” “哎。” “睡醒了?” “嗯。” “饿不饿?” “嫂子,我买了仙女棒,一起玩吗?” “哪儿啊?” 周晨指了指她身后的桌上,佟言看到大红色塑料袋里装着东西,“你把猫放下来,先洗个手吧,你这样它会难受的。” 周晨:……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你哪来的猫?” “野猫,刚才我放炮的时候炸出来的。” 周海洋调侃,“你这炮挺牛逼啊。” 周晨笑得合不拢嘴,“我这个炮那当然……”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周南川咳嗽了几声。 佟言拿到了仙女棒,她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玩过这玩意儿了,“走吧嫂子,我带你去玩!” 佟言看了周南川一眼,就像是小孩子看大人的眼神,征得他的同意。 周南川哪里好再说什么,但凡他说出一个“不”字,他就是禽兽不如。 宠溺的笑着看她,“去吧,注意安全,别跑太远了。” 第三十三章 大妈 周晨是个爱玩的性子,佟言也是,只是家里管得严,玩的时间比较少,周晨走得快,一路放炮,佟言跟在后面,比较他的步子稍微慢了一点,拿着仙女棒又不敢点,怕燃起来的火苗落在身上。 小时候不怕这些,人越大越没了安全感了。 周晨浑身活力,穿着仿皮的皮衣,有的地方已经脱了皮,嘴角叼着烟笑得一脸灿烂,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脖子上的链子一晃一晃的。 佟言看得想笑,“你走慢点。” 周晨放慢了步子,打火机点了炮扔到地里去,嘭一下炸开了,丝丝黄土溅起来。 “地里种了东西的,你这样人家不说你?” “害,这点没事,顶多炸点菜叶子。” 然后佟言看到村里的路上几个小孩子也是这样扔在地里,也就不说什么了。 放了一会儿,周晨忽然看着她,像是她脸上有东西似的,她两手揣在口袋里,低着头“怎么这么看我,奇奇怪怪的。” “你昨晚没睡好啊?” 她愣了一下,“什么呀,乱七八糟的问题。” “你脸色不好啊,还有黑眼圈。”周晨撇了撇嘴,“女生虽说是白一点好看,但你,但你这也太白了……” 佟言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打心底有点羞耻,但周晨也不是揪着小事不放的人,趁她没注意用打火机点燃了仙女棒,噗嗤噗嗤,佟言慌忙一扔,周晨笑得合不拢嘴。 “又不会炸,你怕什么?!” 晚饭在周南川家里吃的,佟言喝了点鱼汤,周南川本想剔点鱼给她吃,但这么多人他也要面子,不好太明目张胆,只能让她多喝点鱼汤。 快吃完的时候周大明来了,刚从亲戚家喝完酒回来,脸儿红扑扑的,他儿子周耀星扶着他。 “南川,我来了,南川!” 声音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佟言只见一个干瘦的男人往里走,身高比周南川稍微矮一点,醉得直不起腰,“南川……我来喝酒了!” “明哥!” “大明哥,你怎么才来。” “大爸!我爸刚从我舅公家过来。”周耀星说道,目光短暂的在佟言身上停留了两秒。 周大明也看了佟言一眼,醉了酒失了分寸,心情很激动连忙去拉她的手,“嫂子,这就是嫂子,嫂子你好……耀星,快过来叫人!” 还没等他碰到,佟言将手缩回来,周大明扶着桌子,“嫂子,我老早听南川说起你,那时候我们高中,他跟我说他……” “高中?” “大明,坐着吃饭,再喝点。” 周晨去搬了凳子,周大明一坐下清醒了不少,但说话还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说到哪里去。 “我舅公也老了,老了好多。” 周南川给他倒酒,周大明喋喋不休,“我舅婆没了,我舅公……我舅公当年和她感情多好,周晨你都这么大了,真快,太快了。” “喝酒。”周南川跟周大明碰了一杯。 “南川,多少年没在一起喝过酒了?好兄弟,这杯我必须干了!” “好。” “当年……” “干杯。” 周大明拉着他的手,“我真服你,真的兄弟,你真厉害,干杯,必须干……” 一杯下去,周大明直接软了,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不醉不归,给我倒。” 这话一出,就再也没说话了,周耀星戳了戳他,“爸,爸……” “大爸,我爸喝多了。” 周南川应了一声,“等会儿扶他回去,你一个人也搬不动,坐着吃点菜。” 周耀星看着一桌子好菜点头。 邓红梅吆喝,“吃啊孩子,你爸这几年啊为了你没少在外面吃苦啊,好在你也这么大了,懂事了!” “佟言,你也吃啊,你这才吃几筷子,周晨拎回来那只猫都比你吃得多,刚刚吃了一大碗。” 佟言有点尴尬,邓红梅夹了块手扒羊肉给她,“多吃点羊肉,孩子生下来白。” 晚饭后周南川和周海洋骑着摩托车一个开一个扶,把周大明送回去,周耀星跟着周晨玩鞭炮,炸土地。 将一根大鞭炮插进地里,点燃一炸,一个洞就出来了。 佟言不敢玩,但又爱玩,捂着耳朵看他们炸,又怕又不愿意走,周耀星朝她招手,“大妈,你过来呀大妈!” 这一生大妈让佟言无语了,“你怎么叫我大妈?” “川哥是大爸,你就是大妈。” 周晨让她玩仙女棒,她还是有点不敢,“你抓着别动,我给你拍个照片。” “我怕烧到衣服。” “啧,不会的,做出来肯定是安全的,不安全的是少数。” 佟言觉得也有道理,一手抓着一只仙女棒,头发随意散开,周晨拿了手机拍了一张。 佟言的注意力没在手机摄像头上,目光落在了手上两支仙女棒上面,看着仙女棒燃气火光,漂亮极了,一会儿绿色,一会儿粉红色。 “放烟花不?” 周晨又去拿了几支烟花,邓红梅在屋里擦桌子,“除夕玩,明天晚上玩,今晚玩了浪费了!”“不浪费!” 邓红梅就是这样的一个热心肠,无论谁的事她都想去管一管,想去说上两嘴,就当回好事似的。 看佟言跟周晨走得近,悄悄拉着佟言,“他们岁数小,玩起来心里没数,你一个要当妈的人了,自己注意点,差不多就上楼去睡。” “你不是让我多走动吗?” 邓红梅无话可说,佟言玩开了拉不住,去和周晨玩烟花了,点燃后好一阵没动静,她问周晨,“这烟花过期了,该不会等会儿炸了吧?” “哎呀不会,你放心。” 正说着,就感觉烟花嗖的一下从她手里出去了,纸筒还在,有一发往天上走了,在空中呈一个圆圆的形状,嘭的绽放开来。 周晨的烟花也放出去了,紧随其后,佟言心情有点激动,纸筒里的烟花又“嗖”的一下,她笑得很甜,看着天上的烟花。 周南川将摩托车停在门口,微微眯眼看着她满脸笑容。 “周晨!”周海洋喊他。 “你回不回去?” “等会儿,等我放完!” “我妈催我了。” 周耀星也点了一根烟花,“大妈,我站在你边上,你把烟花瞄准那边,你在那边天,晨哥在那边,我在这边,我们分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