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小宝》 第一章 一脚,又一脚 “看题看题!眼睛看哪儿呢!” 楚清“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朝着儿子吼道,“鸡兔同笼,设鸡为x只,那么鸡脚多少只?” 40多分钟了,就这么一道破题,翻来覆去讲了不下8遍,换个数字出题还是不会。 眼看着儿子一脸茫然不知所想,楚清抄起刻着《心经》的戒尺抽在儿子肩膀上! 望着大发雷霆的妈妈,孟懂嘟囔道:“你把我变回小时候去!小时候你从来不打我,非常爱我,你现在不爱我,都不是我妈妈了!”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楚清说不出话来,只觉热血冲到脑瓜顶,头痛的要炸开!而孟懂,说完那句话后直接摔门出去了!楚清眼前一黑…… “呃……” 感觉到腹部猛然一痛,痛到恶心想吐,楚清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古装女子双手叉腰,满面狰狞的瞪着自己,而自己正躺在地上。 “滚!现在滚!立刻滚!马上给老娘滚!” 话音未落,这古装女子又上前一脚踹在楚清的腹部。 “呃……” 忍不住又哼唧一声,楚清明白了,这一下应该是第二脚。那第一脚是刚才自己醒来的原因。这一脚可不轻,楚清连“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这重要的一键三联都没问出来,就又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楚清仿佛做了个梦,又像看了段录影。 一个落后得跟古装电视剧里一样的小村子里,一户人家的柴房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抱起一抱柴火正要出柴房,听见外院里大伯哥和大伯嫂与什么人小声讲话,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类的话,妇人疑惑地走出柴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半旧深蓝色碎花襁褓被大伯哥交到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怀里,而大伯嫂喜笑颜开的接过络腮胡子递过来的两锭银元宝。 “哇……”襁褓里传来婴儿的哭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襁褓瞬间让妇人明白自己半岁的儿子被这对夫妻卖了!“懂儿……”妇人呼喊着扑上前,却被大伯哥回手一巴掌扇倒在地,匆忙爬起身要追去,却见那络腮胡子已经抱着襁褓上了马背绝尘而去…… 画面匆匆掠过,妇人被五花大绑的倒在柴房里,柴房门紧闭。妇人已经被关了两天,水米未进,人在浑浑噩噩中,柴房门打开,门外光线刺眼,大天白日地闯进两个壮妇,像挑着待宰的猪一样,用一根长棍挑着捆绑妇人的绳子走了出去,而门外,大伯嫂在喜笑颜开的掂着手里的五两银子…… 画面又转,妇人在路上使计解了绑,又用那根挑着她的木棍敲晕了那两个壮妇,用捆绑自己的绳子把两个壮妇背靠背的捆在一起,脖子上给她俩饶了好几圈,又搜了两个壮妇身上的碎银子,踉踉跄跄得逃走了…… 画面再转,妇人一路打听来到一个小镇上,用最后的铜板买了套半新的衣服走进一家不大的饭馆,给自己找到了个厨娘的工作,暂时停留下来。妇人的厨艺还不错,使得萧条的生意开始好转,而饭馆的老板娘每天让身边的丫鬟抱着儿子跟她出去逛街…… 时光荏苒,一晃两年多,老板娘越来越嫌弃她的儿子,抱也不抱,甚至经常用指头戳孩子的嘴巴,叨念着“怎么就是个傻子,怎么就不会说话!”而那孩子只是咬着下唇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 楚清缓缓睁开眼,好莫名其妙的梦啊!慢慢地爬起身,腹部还在痛,鞋印子还清晰地印在身上,楚清迷惑了,这是什么衣服,裙子不裙子,褂子不褂子的,还是个斜襟的,灰不拉几,十分粗糙。四处望望,自己身处在一个污水满地的巷子里,没人经过,想找个人问问都不成。 借着地上的污水,楚清看清楚了现在的模样:灰色的斜襟褂子,头上梳着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古代已婚妇女的发髻,发髻上抱着块跟衣服一样灰不溜秋的帕子,而那脸……楚清惊愕了,她紧张的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那看来污水中倒映的真的是自己了,那个梦中妇人的脸! 定了定神,楚清脑中又有画面闪过,哦,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梦里的妇人,丈夫被征兵,三个月后传就来噩耗,说战事吃紧,刚征上去的新兵就直接上了战场,活下来的百中无一,隔壁村那个重伤回来的幸存者抱着头哀号“都死啦……都死啦……”。 大伯哥机灵,征兵时假装摔伤腿,让弟弟去当兵,留下弟媳妇和刚出生的孩子。得知村里被征的兵无一生还后,卖掉弟弟的孩子,又卖掉弟媳,得了二十五两银子不说,还独霸了家产。 楚清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是穿越了,恐怕辅导孩子功课辅导的脑溢血而穿越的,恐怕自己时第一人吧。 “咕噜噜……”,肠鸣声打断自己的思路,按了按胃部,疼,还饿。 一只小手拉上了楚清的衣角,楚清低下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小孩,定定的看着自己,没有表情。这是梦里老板娘的儿子。楚清蹲下身看着小孩,脑中闪过的画面让她知道,这并不是老板娘亲生的孩子,老板娘上个月查出有孕,对这孩子更不好了,非打即骂,经常不给饭吃,说亏大发了,花那么多钱换回来个傻子,啥都没个反应,话都不会说,是个傻子! 原来老板娘结婚好几年了没有生育,便收养了个孩子。开始对孩子还好,挺喜欢的,过了一岁多孩子还不开口说话,就着急了,两岁了还是不说话,就更闹心了,越发不喜欢,再加上孩子不哭不闹也没个表情,就怀疑是个傻子,眼瞅着要三岁了还是不说话,街坊邻居都背地里笑话她。偏巧自己就怀孕了,更看不上这小孩了。 而饭馆老板因为不能跟孕妇同房,就盯上了楚清这个厨娘,楚清与饭馆老板搏斗中被老板娘撞个正着,便撒谎说楚清偷了柜台银子,他正搜身呢。好几年的夫妻了,老板娘能不知道老板是个什么德行么,要不是自己娘家哥哥多,家里恐怕就妻妾一堆了。 但是看破不能说破,日子还得过,正好老板撒的谎是个不错的借口,于是老板娘带着饭馆伙计把楚清一板凳打晕在地,还踹上几脚,从后门丢了出去。 楚清看着眼前的孩子正想着,神情就有点呆滞。 “咕噜噜……”又一声肠鸣,楚清终于回过神来。 “小宝……”,楚清刚开口,眼前的孩子小宝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楚清,是个煮鸡蛋。 “你……从哪儿弄来的?”小宝指了指楚清身后的门,那是酒馆的后门。也是,不到三岁的孩子,还能从哪儿弄来鸡蛋吃呢。 楚清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吃完快回去,不然你娘又要打你了。”小宝没表情,没动作,应该说,是没反应,只仍旧举着那枚鸡蛋。 “小宝,快回家去,我该走了。” 楚清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宝处境再不好,至少还有个栖身之所,而自己被扫地出门,还不知何去何从呢。苏丹小说网 转身要走,衣角又被拉住,这次小宝一只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另一只手仍旧举着鸡蛋。 “你是要我吃?”楚清蹲下身看着小宝,小宝把鸡蛋凑近楚清的嘴边。楚清是正饿了,也就不推却,剥了壳咬了一口,再凑到小宝嘴边:“该你了”。小宝没反应,但依旧看着他。楚清等了一会儿,心想:“这孩子,怕不真是个傻子?” 把一整个鸡蛋吃完,楚清觉得更饿了。趁着天还没黑,要赶紧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于是跟小宝告别:“小宝,鸡蛋很好吃,我吃饱了,谢谢你。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天黑了我就没地方呆了。” 小宝这次有反应了,两只小手都抓紧了楚清的衣襟。“你要跟我走?那可不行,你娘你爹会发火的。” 小宝的小手又紧了紧,拽着,然后转头看向巷子口。楚清看到了小宝脖子上的指印,也看到了手腕上的烫伤。 楚清想起梦中老板娘掐着小宝的脖子摇晃:“你个傻子,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骗了老娘那么多银子!” 叹了口气,自从老板娘得知自己怀孕,就想着把小宝卖掉,好弥补损失,可街坊邻里都知道她家孩子不会说话,是个傻子,买家稍一打听就能知道,所以一直也卖不掉。 于是小宝每天挨打受骂,经常饭都不给。这要是让小宝真回去,估计也活不到长大吧。 楚清抱起小宝:“我就当你是要跟我走的。咱娘俩就相依为命吧。”小宝嘴角动了动,楚清感觉小宝是在笑,可仔细看,却又是那个没有表情,木木的样子。 第二章 棍儿刮 天黑的时候,楚清抱着小宝终于走到镇外的一个破庙。这是两年前她来此镇时经过的,所以有印象。这个破庙经常会有一些逃难的人在此过夜。 果然,穿越文里都有破庙。 楚清这么想着,走了进去。 破庙不大,有门无窗。四面墙漆脱落的快成土坯房了。大概三四十平米的空间,已经横七竖八的有二十几个人了。连门口都靠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看着不像流寇,流寇的眼神看着应该很危险。倒像是躲灾祸的难民,梦境里这个世界战火就没断过,年年征兵,年年都有逃难的人。 看着破庙人多的都快没地方下脚了。楚清有些犹豫。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里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楚清不打算离开。但是楚清有些不安,不熟悉的世界,又是这么个环境,楚清开始后悔路上没找点什么当武器壮胆的东西。 抱着小宝大步流星、旁若无人地走到佛像边,就这儿好像能有点地方。装着一副自己很高手,什么都不怕的睥睨表情,打量了一下佛像周围。 佛像早无金身,只是个斑驳的泥人,倒在地上,头还少了大半,很是凄惨。看不出是哪尊佛。倒地的佛像背后还有点地方,狭窄的像火车硬铺。因为底座的缘故,佛像是侧倒着的,倒是成了个分割线。底座边上还倒着个烛台。 烛台!铜的,有尖!楚清一把抓过来放在身边。武器有了! 虽然佛像身后这点地方很窄,但是有地方总比没有强,楚清有抱着孩子挤在硬卧睡的经验,从容的抱着小宝躺在佛像后,当作没看到满地难民打量的目光。而那些难民也只是神情木然的打量了下就收回了眼神。看来还没到因为饥饿而失去理智的状态。 把小宝放在佛像和自己的中间,就算又什么意外发生,有佛像挡着,应该看不到小宝。楚清靠着墙,左手攥紧烛台,这烛台四十多公分高,很有些分量,上面高低错落着三个尖,嗯,三连枝灯台呢,那尖是用来插蜡烛的。烛台底座可以当钝器,尖头可以当利器刺捅。 有总比没有好。 “睡吧,睡着了不知道饿,捱到天亮我们就走。” 楚清小声的在小宝耳边说。小宝依旧木呆呆地看着楚清。然后,又伸手给楚清,手里握着个鸡蛋。 “……” 楚清吧,这时候就有点无语。抱着小宝走了一路了,也没感觉出孩子身上哪里有藏着东西啊? “哪来的?” 小宝没反应,动作都没变,还是那么握着鸡蛋看楚清。 “你下的?”楚清贴着小宝耳边悄声问。感觉小宝眼神抖了抖,好像又没有。 “藏好吧,别露出来,外边那么多人……不安全。” 这次楚清看清楚了,小宝把鸡蛋塞进怀里靠近腋下的地方。 嗯,这里,抱着他时确实感觉不到。楚清摸了摸小宝另一边腋下,还有个什么东西,不大,估计也是个鸡蛋。小宝怕痒似的缩了缩身子。 “应该不是个傻子,离家出走还知道带点口粮呢。”楚清想到。 破庙里很安静,躲在佛像后,除了呼吸声,和偶尔翻身的悉索声,就没别的声音了。还好是春末时节,不太冷,但也绝不暖和。 抱着小宝,楚清倒是没觉得冷,甚至有些庆幸小宝跟着他,小孩子火力壮,像个小暖炉。儿子小时候也是这么暖呼呼的,抱着他也是不觉着冷。 楚清想儿子了。那个臭小子,就那么摔门而走了,真不爱妈妈了?儿子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虽然是12岁的大孩子了,可过马路从来都不看路不看车,万事不操心的,不会出事吧?越想越揪心。 楚清睡不着,完全忘记了自己都被气的脑溢血穿越了。就想爬起来马上去找儿子,刚一动,才反应到怀里还搂着小宝,而小宝也被楚清这一个突然的动作唬了一下,抬头盯着她。楚清搂紧小宝,刚要安抚一下,就感觉身下的地面震动起来,不像地震,像……不用感觉了,都听到了,是马蹄声,不止一匹。片刻后,马蹄声停在破庙前。 破庙里进来四个男人,没人说话。四个人都是短衣襟打扮,腰间都配着刀或剑。衣服颜色不同,款式相近,武器不同,不像是制服。 楚清偷偷把手在地上蹭了蹭,又用脏手把脸抹了一遍,又给小宝的脸上也蹭了一层土。楚清不知道自己的相貌算不算好看,当初就着污水看脸,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也就没记住。但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夜宿荒庙,真的是不安全。而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脸涂脏。 其他的,看天意吧。 那四个人把破庙里里外外查看了一圈,庙里的这些人谁都没敢出声,人家身上有武器啊。一个穿一身褐色短衣的男子走到佛像跟前。佛像其实比较大,虽是躺到的,还有一米半多高呢。楚清搂紧小宝,紧贴佛像躺着,闭着眼睛心里默默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然后睁开眼睛,就看到褐色衣服的男人半蹲在佛像胳膊上,貌似有趣的看着自己。苏丹小说网 我勒个去!楚清心里一紧,心脏砰砰的跳得厉害,小宝都感受到了如此紧张的震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清。没想到那男子转身跳回去了。当作没看见自己。那男子只说了声:“找地方眯会!”于是四人分头挤在角落里坐下闭上眼睛。这四人全程无交谈。 楚清似乎听到了破庙里的人们长吁一口气的声音。 没有杀人放火,没有抢夺掳掠,一夜无事。天蒙蒙亮的时候,那四个人骑上马走了。一直都没有交谈。又过了一会儿,破庙里的人们也纷纷起身,楚清抱起小宝,直接走出破庙。没忘记带上那个烛台。 穿越的第一夜,有惊无险,有饿。 楚清加快脚步赶路。不用担心方向,破庙外就两条路,这边是来时的路,是去小镇的路。楚清走另一边。边走边搜索着记忆,想对现在的自己有个了解。“我是谁”,这个问题大概知道,梦里的场景,大伯嫂骂她时喊的是“袁氏”。嗯,万恶的年代,女人不配有名字。夫家姓方,行二,村里人喊他方老二,大名好像叫方硕。“我在哪”,这个不清楚,大宣王朝,庆德四年四月,那个小镇叫苦水镇。没听说过。“我在干什么”,这个最明确:活下去。 抱着小宝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走不动了,小宝其实也累,腿被禁锢着,这会估计都麻了。 “要不要尿尿?” 这一早晨爬起来就赶路,没吃没喝没上厕所。 小宝不声不响走到一边,开始解裤子。楚清都惊了!儿子孟懂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自己脱裤子,上了幼儿园被老师训练很久才会。小宝却熟练的解裤子!熟练的!古代裤子可是没有松紧腰的,要靠腰带缠着的。 小宝认真的解开腰带(就是一条尺把宽的布,快要一米半长),然后对折两下挂在脖子上,把外褂掀起来用下巴夹住,小腰一挺开始放水。 开裆裤! 这时代裤子都没有裆的吧?那自己穿的……楚清心下一惊,认真感受了下,还隐蔽的扯了扯裤子,有裆。吓死了! 小宝放完水,并没有放下外褂的下摆,而是又往旁边挪了挪,蹲了下来,开始使劲……拉臭臭。艾玛,这还要换地方的?楚清很想问问小宝为啥尿尿和拉臭臭不在一个位置解决,想了想这孩子不会说话,就把话咽了回去。 儿子孟懂小时候也不说话,快三岁半才说话的。楚清心思又飘远了,还是想儿子。但愿儿子只是下楼玩去了,千走别是离家出走啊!十二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最操心了。 小宝不安的开始把重心轮流转移在左脚右脚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楚清。 楚清回过神,问:“拉完了?会擦屁股不?”小宝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左前方的地面,那有个小树枝。楚清明白了,没有厕纸,一般要用瓦片或木片,再不就木棍也行。楚清翻找自己身上,发现啥也没有,连块手绢都没有,无奈捡起那根小树枝,递给小宝。 楚清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段子,说有个旅人走在路上想如厕,于是路边找个隐蔽的地方。方便完了没有厕纸,就挠着脑袋嘟囔:“蹲坑不带纸,我该拿啥使?”这时远处传来蛙叫:“咕儿呱……咕儿呱……”旅人一拍脑袋:“有了!棍刮!”便身边找个棍,刮了一刮…… 小宝一把抓过树枝,掰成两段。然后分两次认真在小屁股上刮了刮,才站起来。看来腿麻了。小宝站了半天才慢慢离开那个地方,然后放下衣摆,再把挂在脖子上的腰带拿下来,一圈两圈的围在腰上,居然还会交叉打上一层结,再把两端绕进腰带里。 楚清都看迷了!不可思议啊!古代小孩都这么自立的吗? 小宝回到楚清身边,又攥住楚清的下摆。这是要继续上路的意思。楚清看看天色,估计有7点多了,该吃早饭的。 “饿了吧?”楚清问。 小宝又开始往怀里掏,然后递给楚清昨晚的那个煮鸡蛋。 “小宝吃,我再抱你往前走走,找个吃饭的地方。” 楚清没有说自己身无分文,既然这个孩子跟定自己,自己也带他上路了,就别让孩子担心。 小宝把鸡蛋又收回去了,没有吃,而是抓着楚清的衣摆看向前方的路。楚清弯腰抱他,小宝推开了,往路上指了指。楚清抓过小宝的手,向前走去。 第三章 开饭 这孩子真让人省心。不哭不闹,还好像挺体谅人。这才不到3岁的孩子呀!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早熟,是因为生存环境的苛刻。要是有父母呵护着,何至于此。 左手抓着烛台,右手牵着小宝,两只手都占上了,这样不好。楚清把烛台别在腰后,就算不当武器用,换个馒头大概能行吧。 路越走越荒。 楚清心里开始没底。走了大概两个钟头了,一路上居然没碰到人。想打听打听都没办法。碰不到人更好,万一碰到的是歹徒,自己不得挂了?小宝不得挂了?这么想着,就当是给自己稳稳心神。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自己饿了至少两三顿,小宝也是。这么小的孩子就饿肚子,还不哭不闹,揪心啊。 耳边似乎听到水声。楚清站定四下打量。这里挺荒凉,路都看不出路的模样,因为两旁没有界限,路面上的草比较稀,比较矮。而周围倒是或浅或深的长了不少草。抬头看看太阳的方向,估计这会儿都九点多了。有水声的地方能有鱼。 奔着水声走去,果真看到一条小溪。这片地方很有意思,算是片草原,。地势很平缓,远处有山,山上布满了树,看上去是一片连绵的深绿。而地面上的草基本都快到小腿那么高了。幸好有这条路,不然真不好走。整个人就暴露在阳光下,毫无遮挡。楚清和小宝这时身上都汗黏黏的了。怕这些杂草中有蛇虫,楚清蹲下身把自己和小宝的裤腿都揪起来打个结。 “瞧,我们把裤腿扎紧点儿,有蛇有虫就不怕它们钻进来了。”楚清一边扎裤腿一边跟小宝念叨。 平时楚清也不太爱说话,但是一直不讲话,楚清觉得自己像个行尸。再说了,小宝不像个傻子,不说话或许是发育的晚。儿子孟懂说话也晚,楚清就随时叨叨咕咕的给儿子讲天讲地讲花讲树,看到什么就讲什么,希望能启发孩子开口。现在楚清也准备这么做。 “一会儿去小溪边,咱们抓鱼吃。” “一会儿你就带在水边,别动弹,让我随时看到你。” 小宝抬头看着楚清,表情依旧呆呆木木的,不知道听懂没。可是小宝心里就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熟悉,于是点了点头。 点头?楚清挑了挑眉毛。噫,这是听懂了呀,这是有反应呀,这是与我互动呀。楚清很高兴,就抬手揉了揉揉小宝的头发。这孩子原本应该是扎个冲天辫的,估计是那饭馆老板娘自己怀了孕就不在管小宝了,下人更是看主子的眼色,不会管小宝。小宝原本刮光的头皮现在都长出一厘米多的头发了,摸起来像小刷子,很浓密。而那朝天辫也松散地盖在头顶,有风的时候还会挡住眼睛。这小子头发长得挺好,跟孟懂一样呢。 楚清抱起小宝往河的方向走,还是边走边叨叨: “我抱你到水边去,知道为啥不让你自己走不?”小宝木呆呆看着楚清,没反应。 “噢,看来你不知道。地上的草多,我怕划伤你,或者有草爬子咬你呢。这草爬子呀可能耐了,别看个头不大,可是被它咬到,他就把头埋在你的肉肉里,再慢慢把自己整个身子都钻到你的肉里,吸血呢。”草爬子就是蜱虫,但是小时候没听过蜱虫这个学名,怕这个世界也不这么叫,索性还叫草爬子。 “要是草里有蛇呢,万一缠到你腿上,不咬你也会被缠的疼呢。”小宝就看着楚清,然后有了反应——小宝用小小的手指头点点楚清的心口。眼神是询问的。瞧,孩子准备跟我交谈了呢,楚清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想说什么?”楚清试图让小宝说话,小宝嘴皮子动都没动,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但是依旧点点楚清的心口,然后望向地面。 “你问我怕不怕蛇虫?”小宝又点了下头,很轻微。 “我不怕呀。我很厉害,它们不敢吃了我,因为我吃他们!”吃蛇虫,想想都恶心啊,可应对小孩子,还是应该给他们十足的安全感吧,以前也是这么应对儿子的。但是儿子从没问过自己会不会怕,很是信任妈妈哦。楚清这么想着,又看看小宝,强大的母亲才能给孩子带来安全感,小宝明显没有。 到了小溪边,发现水还算清透,就把小宝放下来。教小宝捧水喝,再解下头上的包头巾再水中搓搓,给小宝洗了脸,自己也喝水洗脸擦脖子。一低头看到小宝很听话的站在水边,眼睛却定定的望着水。楚清撩了点水到小宝身上,小宝抬头,楚清再多撩点水,泼的小宝脸上脖子上都是。水凉凉的,小宝打个激灵,小脚往水边挪了挪,又退回去了。 “脱了鞋,可以进水里踩一踩,这水不深。刚才以为是条河呢,没想到是这么个小溪流。”楚清鼓励小宝。小宝没动。 “那我们往下游走走,找水浑的地方抓鱼去。”浑水摸鱼嘛,没有野外求生的经验,只能去顾名思个义。 往下游走,看到几块横亘在溪流里的大石块,把水流别的有些弯曲,也减缓了水流的速度。这地方不错。眼见着就有条鱼被石头挡了一下,楚清倒提着烛台就扎了下去。烛台很争气,虽说顶端的尖钉只划伤了鱼身,并没有刺中,可这是三连枝的烛台,跟个三尖叉子似的,那鱼就被夹在其中了。 鱼还不小呢,二斤多的样子。抓住了往地上使劲一摔,鱼就不动弹了。再用烛台底座敲下鱼脑袋,鱼连抖动都不会了。用烛台尖顺着鱼肚子划开,就着溪水清理了鱼鳃和内脏。放到小宝身边,转身再捕一条鱼。运气真不错,很快第二条鱼也搞定了。然后就看到小宝的手指在鱼身上抠来抠去的。 “聪明啊小宝,我忘了刮鱼鳞了!”楚清有点好笑。这活没干过。以前菜市场买了鱼,鱼老板都会直接给清理好的。 河里摸块石头,往大石头上狠狠一砸,找个碎成片的,当刀使,把鱼鳞刮了。然后和小宝就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生鱼咋吃呀?没有火。 “别急哈,我有办法的。”楚清四处看看,草挺多。揪一些韧性大的,搓成绳子,一头系在烛台头,一头系在烛台底座,干草也好找,总有长枯萎,又被太阳晒的很干燥。就是当钻头的木头不好找。晃悠半天,柳蒿都采了一大把,终于在草中找到半截断箭。真是有战争的年代。野地里都有武器啊。尾羽都不完整了。没有箭头。又找到一块碎木头,上面还有块残漆,断茬的部分木头颜色还很新,像是什么家具的碎片。这一带发生过什么暴力事件吧?楚清往远处看去,都是荒草,看不出什么。匆匆返回小宝身边,小宝正在观察绑了草绳的烛台,脚边是两条鱼。 楚清把塞进怀里的柳蒿拿出来,放在溪水中涮了涮,就分成两份塞进鱼肚子里了。 “这玩意儿生吃不好吃,但是能去鱼腥。”不管小宝会不会说话,楚清都说给他听。 “可惜没有盐和辣椒,也不能烧热水,不然下水焯一下给你拌着吃才香呢。” 楚清一边说着一边从河里搬上来几块石头,摆一圈围拢着,准备生火。把断箭绕在烛台上的草绳上,用刮鱼鳞的石片把碎木头挖出个小坑,断箭的断茬尖就对准小坑。来回拉动烛台和草绳做成的“弓“,断箭茬就变成了钻头。小宝看着新鲜,不错眼的盯着。 楚清再把收集到的韧性很强的干草搓了搓,搓到草都变成毛茸茸的纤维,放在小坑周围,就开始了“钻木取火”。这样虽然麻烦点,但是比用手搓木棍强呀,不然手搓烂了也不一定能取到火。 就这样还是钻了十几分钟才点着火,周边有石头围着,火就这样生了起来。把烛台往石头上一搭,鱼放在烛台上,得了!烤鱼吃!真心不容易啊!就这一顿忙活,这顿就变成午饭了。没有盐,真的没啥味道,但是也不腥,小宝的肚子边吃边咕噜噜叫。这是饿狠了。鱼肚子里的柳蒿也熟了,不苦不涩。这个月份正是吃柳蒿的时候,再晚些就不好吃了。两条两斤多的大鱼,两个人吃的饱饱,还剩下半条。楚清很高兴。这是穿越来的第一顿饭,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野外求生。 苏丹小说网 第四章 编瞎话骗留下 把剩下的半条鱼用那块洗净晾干的包头巾包好揣进怀里,楚清拉起小宝别上烛台就上路了。这多功能烛台,真好用! 趁着现在是中午,楚清要抓紧时间赶路,对这个世界这么不了解,要赶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沿着之前的路一直走,又走了三个小时多看到一个村子。这村子在山脚下,北面就是山。一个中年汉子背着一捆柴火,手里提着两只兔子,腿脚有些跛,高一脚第一脚的往村子的方向走着。 “唔……大哥!”楚清抱着小宝赶上去招呼道。 那中年汉子回过头,疑惑地打量着。也难怪人家打量,就楚清现在这副尊容,没了包头巾的约束,碎发汗津津黏在脸颊两边,脸蛋因为日晒和赶路红红的,穿的灰不溜秋的粗布衣裳,怀里还抱个灰不溜秋的小孩,看起来真像个要饭的。那汉子也不像富裕人家的,身上还有补丁呢。穷人遇上要饭的,能不打量嘛。 “大哥,我迷路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五棵树村。” “……”也太言简意赅了。 “大哥,请问,这村里的村长贵姓啊?我想找村长。” “吴。” “……”这到底是无村长呢,还是吴村长? “大哥,你能带我去找一下村长吗?” “进村,村东头第七家。”然后这汉子就自顾自走了。 我勒个去,我有麻风病啊还是我会咬人哪?至于的嘛!楚清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抱着小宝往村里走去。 正是西晒最烈的是时候,楚清一脸汗,脚生疼,心想今晚怎么也得在这村里把吃住问题解决了。小宝路上跟楚清把那半条鱼分吃了,鱼肉真的不咋顶饿。这会儿两人还不算饿,就是渴。苏丹小说网 进了村,就没看到几个人。刚才那背柴的汉子一直走在前边。楚清盯着那汉子的前进方向,正好是村东边。然后……第七家……那汉子进去了!进去了!楚清很无语很无语。楚清来到院门外,对着大门里面喊:“有人在家吗?村长在不?” 楚清总感觉这么问不太礼貌,可又不知该怎么问。身后传来一声询问:“你是谁家的?”回身一看,一名老者,穿这件褪了色的深色长袍,头发梳得很整齐,手上提着一串纸包,像是电视剧里中药的模样。老者的眼神满是询问,等待楚清的回答。 楚清眨了眨眼,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老者,这人看上去很有文化的样子。“老先生,我与家人走散,想问这里的村长,寻个暂时落脚的地方。”然后掂了掂怀里的小宝,装作快抱不动的样子,增加自己的可怜程度。 “你随我来。” “多谢老先生。” 跟着老先生进了院子,又看到刚才那名背柴的汉子,正坐在院里的井研边磨柴刀。头不抬眼不睁的。 “大郎啊,你爹在家吗?”老者问。 “谢先生!”这个大郎立马站起身,喊了先生,然后回答:“我爹在屋躺着呢。我去喊我爹。”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就是过来看看。” 大郎还是一跛一跛的紧走几步,赶在头前掀开门帘,请老者进去。一眼都没看楚清。楚清抱着小宝跟随着老者,进门时朝大郎点了下头,表示对他打门帘的感谢。 村长家挺大,进门是堂屋,村长听到声音,刚好从里间走到堂屋。“老哥,身子好些了没?”老者上前两步扶住村长。目测村长五十上下,走路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谢先生来了啊。我都好差不多了,就是躺了几天没下地,这走路有些发飘啊,呵呵呵……” “我来啊,是给你送副药,这是3天的,吃完就不用吃了。” 楚清进了堂屋就站在门口处,没动。 “这位是?”村长疑惑的问向那个谢先生。 “这位妇人说,,她与家人走散,想问问村长,寻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村长好。”楚清赶紧上两步走到堂屋中间,抱着小宝冲着村长微微弓了下身子。 “妾身袁氏,夫家姓方,”楚清想了想,编个理由先。 “妾身随夫君去往吉州福安县探亲,中途遭遇流寇,混乱中与夫君走散,流落至此。”想起那支断箭,楚清顺口编道。 “想请村长做主容留妾身暂时落脚。妾身可以干活抵偿暂住的费用。”艾玛,这么说话真累人,还想留下来,还想编理由,还不知道这里的人如何说话。 “唔……”村长觉得这妇人讲话有点怪怪的,意思表达的挺清楚,就是听起来不知是哪别扭。再看妇人的表情,倒不像凄惨焦急的模样。 这时小宝突然抽了下鼻子,楚清就看到小宝的眼泪正在大颗大颗滴落。小宝泪眼汪汪看向楚清,楚清瞬间觉得心酸了下,然后鼻子也酸,也开始泪眼汪汪起来。 村长看到这娘俩四目相对,泪洒衣襟的样子,顿时理解了。这妇人强忍多大的辛酸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呀。 村长的婆娘正巧送茶进来,就看到堂屋里这娘俩默默无语两眼泪的一幕,一下子心就软了。 “这怎么着了这是?小娘子,你哪儿人啊,这是你儿子?” 楚清赶紧抱着小宝转向村长的婆娘:“婶子好,这是妾身的儿子小宝……”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母子关系就这么定下了。小宝没反应。 “哎哟哟,老头子,赶紧给安排下,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可别让小娘子在外乱走了哟。太危险了!孩子还这么小。” 小宝把头埋在楚清颈肩处,看着更凄凉了。 “唔,老婆子说的对。谢先生,你学堂里不是缺个扫地做饭的吗,这几年征兵征的,村里都没有壮劳力了,妇人们都下田种地去了,一直也指派不出个给你那做饭打杂的,就她吧,行不?”村长征询谢先生的意见。 “袁氏,你可会做饭?”谢先生问。 “会的,洒扫庭除都行的。只要让我们娘俩有口饭吃就行。”先留下来再说别的。楚清赶忙答道。 第五章 长得像搓脚石的银锭 楚清这就算找到了工作,还包食宿。 村里这个学堂是附近三个村合资办的,算是私立学校。因为五颗树村历史最悠久,地方也最大,位置又居中于三个村,就把学堂设在五棵树村了。谢先生原是府学的先生,但是人耿直,看不惯府学里的不良风气,被打压久了,索性辞职了。谢先生自己是举人,还博学多才,对医学也颇有研究,小病小灾的都不在话下。但是两个儿子不是科举的料,学不出来便都务农了。苏丹小说网 谢先生来到五棵树村任教,由老妻陪着,只是老妻腿脚不太好,估计是风湿性关节炎之类的,常年腿痛,也干不了学堂里的活。以前是村里各家妇人轮流过来给做饭,但是一忙起来经常就不能按时。学生们每月交6斤米或面加30文钱,就算学费和伙食费了。 楚清的工资是每月120文,加8斤米,如果包午饭,就扣掉6斤米。工作是学堂的洒扫庭除和中午做上一顿饭。宿舍在学堂最边上的杂物房。学堂十日一休,就是每月初十、二十和月底休息。悲催的是,现在是4月初,到五月就放“田假”了,就是农忙假,假期一个月。这个月没有工资。管他呢,至少这个月饿不死了。 楚清跟着谢先生来到学堂,谢先生给指了杂物房的位置后就离开了。楚清搬了张小板凳让小宝坐在门口,又到厨房,看到烧水壶里还有大半壶的水,就找个碗倒水给小宝喝。然后就去收拾杂物间了。杂物间不小,但是摆放不太合理,就很是浪费空间,连窗户都被挡住看了,很是昏暗。。楚清充分利用了高处的空间后,整个屋子立时变大了不少,窗户也露出来了,亮堂了不少。楚清收拾的时候就犯愁晚饭怎么办。等收拾完了村长的婆娘就来了,给拿了5个饼子,还有一篮子自家菜园的菜。这个热心肠的妇人临走时还嘱咐:“吃完去我那拿哈。”楚清很感动,这是穿越过来后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 厨房里其实有米面,只是现做太慢。村长婆娘给送来现成的烙饼,所以只要把蔬菜炒一下就能开饭了。油罐子里只有半罐油,楚清不敢多用,只用了很少一点,把洗好的青菜放在锅里扒拉两下撒点盐就算做好了。饼子还温热,直接就能吃。青菜盛出来后没刷锅,直接到进水,扔进去点菜叶子,每样菜叶子都揪了几片,放点盐,就算个汤了。做的倒也快。唯一慢的地方是研究了下火折子的用法。 厨房里没人,楚清就领着小宝端着板凳,围在锅台边吃了娘俩的第二顿饭。楚清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想吹凉了喂给小宝,今天出了不少汗,得补充盐分。结果就看到小宝自己拿勺子在那吹。孩子小,勺子拿的不稳,里面只有半勺汤,但是小宝吹的认真呀,呵呼呵呼地吹,然后呼噜呼噜地喝,一勺又一勺。楚清就眼眶一热。孟懂直到现在还得提前给盛出半碗汤晾着,啥时候变温了才肯喝呢。 小宝放下勺子,突然向怀里摸去,楚清也想起来了,小宝还有鸡蛋呢。这么久了,别是都焐臭了吧? “没焐臭吧?”楚清担心的问。 小宝把鸡蛋凑到鼻子下闻,有伸到楚清鼻子下面。没问出臭味。 “剥开看看,里面臭了没?”楚清不放心。伸出手准备接过来剥壳。却见小宝自己把鸡蛋往灶台上敲了敲,又按着鸡蛋在灶台上滚来滚去。直到鸡蛋壳均匀碎裂了,才开始剥。不满三岁的小孩子,竟然手指上下翻飞,很快就剥好了。楚清又迷了。孟懂6岁才开始剥鸡蛋壳,到现在剥的也很慢呀。难道小宝经常吃鸡蛋,熟能生巧了? “小宝经常吃鸡蛋?”楚清忍不住问出来。 小宝摇头。 也是,楚清想起来,自己就是厨娘,饭馆很少煮鸡蛋,都是炒的,老板娘的后厨也不怎么煮鸡蛋,蒸蛋羹的时候比较多。 “小宝太厉害了啊!你是剥鸡蛋壳大王!”楚清大拇指比向小宝。 小宝把鸡蛋闻了闻,递给楚清。楚清接过闻了闻,没事,没变质。又递还给小宝。小宝不接,摇头,指了指楚清,让楚清吃。楚清想了想,好像小宝另一边靠近腋下的地方也有个鸡蛋。 “小宝,你不是还有个鸡蛋么,拿出来都吃了吧,不吃要坏掉的。” 小宝摇了摇头,伸手入怀又掏出个……银锭! “我天!”楚清惊呼:“银锭吗?”小宝点头。楚清看这银锭,跟鸡蛋大小还真差不多,就是底儿是鸡蛋的形状,正面是凹下去的,也不银光亮亮的,有些发黑,氧化的。银锭底儿上还有好多小孔,就跟搓脚的火山石似的。跟电视剧里的银锭真是太不一样了。仔细看了看,想起来了,昨天那个迷迷糊糊的梦里,大伯嫂卖自己好像就得到一个和这差不多的银锭。掂了掂分量,“五两的?”小宝点头。 “你这离家出走是早有预谋的呀!带了鸡蛋还带银子!” 小宝继续喝汤,啃饼子。楚清把银锭还给小宝,“自己收好。鸡蛋吃掉,别浪费了。”小宝咬鸡蛋,没接银锭。楚清以为小宝没看见,就把银锭递到他碗边。小宝拿起来又放到楚清手里。楚清没客气:“也是,你太小,不好存放,跟我来!”饭没吃完呢,楚清先带着小宝回到杂物间,在一个破损的书架子下面,墙角有半块松动的砖,这是刚才打扫的时候发现的。把那半块砖头拿出来,银锭放进去。再把砖头塞回去。 “先藏这儿,你记住了。等有更好的地方我们再转移。”小宝指指楚清,又指向权当做床的破桌子。看来是要楚清买被褥? “被褥我再想办法,今晚先对付一宿,咱不脱衣服睡,我搂着你,保证不让你冷着。银子是你的,给你留着。”小宝摇头,又点点头。 “好了,我们继续吃饭。”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楚清就起来了。鸡还没来得及叫。一个是昨晚睡得早,一个是没有被褥,冷。抱着小宝睡,那是火烤胸前暖,可后背和脚却一直冷着。小宝也起来了,有些茫然地坐起来,不动,只是看着楚清。 “小宝,咱娘俩的生活开始了!”楚清宣布。“冷不?”小宝摇头。“不冷也出来吧,我去学堂里擦桌子,给谢先生烧水。你就绕着院子里走圈圈,要快快地走,直到出汗。”小宝不明所以,但照做。 楚清进教室打扫卫生去了,出来时小宝还在走圈圈。楚清又去厨房烧上水,村子里公鸡打鸣了,偶尔也有犬吠呼应着。这会儿楚清不冷了。趁着时间尚早,把昨晚剩下的饼子在放进锅里烘了烘,又揪点菜叶子煮汤。草草一顿早饭,不饿就行。小宝还在走圈圈。 只是,孩子得吃肉啊!得有鸡蛋啊!楚清皱起了眉头。 第六章 谁说小孩子没啥坏心思? 学堂的地势略高些。这村子因为靠着山的缘故,地势上有些倾斜。站在学堂门口能看见村里好多人家的炊烟。也能听到有妇人在呼喝孩子喂鸡的声音。 楚清趁着水烧温热了倒出一盆来,让小宝过来洗脸漱口。再把水填满继续烧。小宝这时候真的鼻尖见汗了,亮晶晶的,小脸也红扑扑的。小宝长得模样周正,五官不突出,不算是漂亮孩子,但是白净,可能是被关在家里很少晒太阳,有些苍白,很瘦,抱起来轻飘飘的。楚清借着给小宝擦脸认真打量这孩子。就是没有表情,显得木呆呆的。传说中的面瘫脸吗? 谢先生过来看了一圈,他住在学堂后院,这是过来看看楚清这里做的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告诉的。结果看到楚清正拎着水壶往教室走,准备给谢先生的茶壶灌水去。就没打扰,到杂物房看了一眼,发现楚清不但把杂物房清理的整整齐齐,还充分利用了空间,连破旧的课桌都被修好了,用来当了床。 破损的书架也被靠墙立着,断掉的横板被楚清修整成竖着的挡板,书架现在看起来像个货架,但是但是每一层都被充分利用了,体积小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好。门后面的墙壁也被利用上,扫帚铁锹扁担等工具按照高矮胖瘦依次整齐的挂在墙上,一点不影响开门,又节省空间,还不会担心倒下来绊脚。 谢先生很满意,点了点头,回声看到小宝木呆呆的站在门外看着他。 “你母亲很能干。”小宝没反应。 “还没吃饭吧?跟先生去后院吃?”小宝摇头。 楚清这是过来了,先欠身给先生行礼,然后回答:“多谢先生,我们吃过了。小宝还不会说话,失礼了。” “要多与他讲话,启发他说话才好。” “是,谢谢先生。”楚清感谢,又想起什么,赶紧提问: “谢先生,我看到杂物间有些用秃的毛笔,可还有用?” “那个啊,没什么用了,原本是留给新来的学生,怕他们没有准备的,但是秃笔反而更让孩子写不好字。都不要了。扔掉吧。” “是。谢谢先生。” 谢先生回后院吃饭去了。楚清去挑水。学堂里没有井。村子一共3口井,村长家里一口,还有两口分布在村中间和村尾。楚清选择去村尾那口井,因为经过的住户少,而且基本都是别人家房后。能少与人打些交道。独身还带着小孩的年轻女性,少惹口舌比较好。 就是不能忍受扁担。这东西太硌人了!平衡倒是好掌握,楚清的水桶也没装太满。可是就一趟就把肩膀硌破皮了。楚乔回到杂物间找到破麻袋,做了个形状像马鞍似的东西绑在扁担上,这下舒服多了。来来回回挑了5趟水,把水缸填满了。孩子们喝水,做午饭,洗毛笔,都得用水的。 楚清回到杂物房休息的时候,孩子们陆陆续续来上学了。立时学堂变得热闹起来。楚清领了小宝在杂物房里待着。小宝在杂物间里码着一边墙挨排的看,时不时动手摸摸,好像在研究。楚清找来刀子,把几支秃毛笔拿来削。 毛笔的秃头整体削掉,然后端口削成整齐的斜面。在用到把尖端劈出一道一厘米长的缝隙进行毛细作用,蘸水笔就做好了。楚清把秃的最厉害的三支毛笔都做成了蘸水笔。没有墨水和纸张,会有的。不急。 小宝搬了小板凳坐到门口去了。木呆呆的在听教室里谢先生领读的声音。头发旋那有撮头发支棱着。传说中的呆毛吗?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千字文真是好东西,自然科学的概述啊。不知道小宝能听懂嘛就那么认真。小宝坐那一动不动。也动。楚清看到小宝用手食指在膝盖头上跟随朗读的节奏一下一下点着。楚清没去打搅,不管听不听得懂,耳熟能详嘛。先生领读完了,点名让学生读。挨排点了一遍名,就下课了。小宝还坐在那没动。手指依旧点着。 学生们开始跑到院子里,有去上厕所的,有去找水喝的,还有你追我赶疯跑的。几个追逐打闹的小班孩子看到了小宝,跑了过来。 “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叫啥名儿?” “你咋这么小?” “你坐这儿干啥?” 小宝木木的看了看他们,转身想回杂物房。 “你别走,问你话呢!” 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孩子揪住小宝的后衣领,语气有些气恼。楚清连忙出来,从那孩子手中接过小宝,然后说: “他叫小宝,年纪小,还听不太懂你们说什么。” “那你是谁啊?” “我是新来的厨娘,姓袁,你可以叫我袁姨,叫婶子也行。” “切!”那孩子颇为不屑。“一个做饭的还要我叫婶子!” “你是哪村的?我咋没见过你?”另一个孩子问。 “我是来村里暂住的。” “你是寡妇吧!不然怎么住在这里!”有孩子看到了杂物房里充当床的破桌子。 “……”楚清有点无语,因为她看到孩子们的眼神瞬间变得鄙视。 “喔哦哦,寡妇厨娘哑巴孩儿!寡妇厨娘哑巴孩儿!”几个孩子围着楚清娘俩转着圈地喊。引来了更多的孩子,于是大家一起转圈喊。谁说小孩没有坏心思的?没有坏心思能这么恶毒? “那个……”楚清开口: “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孩子们愣住。 “你们懂吧?我是厨娘,今天中午能不能吃上饭,吃上什么样的饭,取决于我哦。小宝还小,很怕生,不是哑巴。” “咳咳……”不远处传来轻咳声,谢先生走了过来。 “回去把小宝娘的话每人写五十遍,明早交给我!都散了吧!”谢先生的声音有些威严。孩子们转身就跑。 楚清福了福身:“谢先生。”同样的动作做个几次就熟练了,每次被孟懂的班主任叫家长,不是一样该行礼就行么。 “你读过书?” “哦……没有,听夫君说过。” “可识得字?” “会写名字。”繁体字认不全啊。 “谦虚了。你跟我来。”谢先生转身带路。 楚清一路跟随来到小班。应该说是启蒙班。谢先生去过他讲台上的一本书,还有一叠纸,递给楚清:“有空你可教教孩子,耳熟能详。小宝有3岁了吧?” “快了,再有2个月就满3岁。多谢先生了。” “不必客气,这书算是淘汰的,孩子们用的书都是大班的学生手抄的,或者用过的,不然他们要自己花银子去买了。小班的孩子保护的也不好。” 楚清翻了翻书,是一本《千字文》,字迹倒是工整,但是做注释的笔迹大小不一,很是凌乱。这书读起来真的很费眼睛。 “这个是用剩下的,你拿去吧。” 谢先生又递过来旧的砚台和墨块。 “多谢先生。”楚清又行礼。 “你去忙吧。” “是。”楚清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谢先生捋了捋胡子,也走了。 才寻思有了笔,纸和墨就不远了,这不就来了! 第七章 午餐风波 学堂分了3个班。蒙班、经班和冬班。蒙班是用来给小孩子启蒙的,教授些《千字文》、《童蒙训》等教材,以达到识字和写字的程度,再教授经典教学,比如四书当中的一两种。最小的孩子也有7岁了。经班是用来培养科举人才的,教授经史子集之类,多是十五六岁的。不过到了十五六岁的孩子,但凡家里重视的,会砸锅卖铁送入城里的学堂。毕竟公立学校的优势还是远大于私立学校的。 冬班比较有意思,本意是在冬季给村里成年人办的扫盲班,这时节春种秋收完了都闲着了,就教些生活常用字、算账什么的,这样即便出去打短工也更好找工作,学会算账,会计当不了,至少也有希望谋个出纳的工作。 没成想村民们冬天试过上了几次课后自觉看见字就头疼,再说冬天也不完全闲着,编筐窝篓、砍柴打猎的,也都是农闲时的收入来源,成年人反而不爱去。但是把家里半大孩子给送去了,十一二岁的孩子,也不求科举,只想学个算账什么的,半年一年的,就能进城当学徒去了,家里能节省一份口粮不说,还少了半大孩子惹是生非了。毕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嘛。 于是冬班不仅在冬季办,而是和另两个班一样常年办,可以随时退学。你若认为自己学差不多了就可以随时走。 这冬班是谢先生自己提出来的,他觉得不是所有人学习就得考科举的,但是人没有文化不行,可以学一些其他的知识。这个想法就很先进了。谢先生宁可自己累点,也保留住了这个班。而且现在村民们接受度很高,已经是长期发展了。 蒙班上午两节课,现在第一节刚下课,楚清可以一小时之后再去准备午饭,所以就带着谢先生给的东西回了杂物房。用自己做的蘸水笔沾了点墨汁,试着在纸上写字。这纸不好,发黄,洇墨。不过蘸水笔也蓄不了多少墨水,比毛笔强些,写个字不至于太大。但是笔尖有些挂纸,不太平滑。楚清又跑去水缸那,在缸沿上磨了磨。这次再写字就顺滑了。 谢先生给的纸是已经裁好的,正好合用。楚清就开始一笔一划的抄写起来。繁体字笔画多,楚清一个小时才抄了一小半。有些字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划半天才敢写在纸上。一穷二白的阶段,一张纸都不能浪费,力求不写错字。 看窗外天色差不多十点多了,楚清起身去了厨房。没有电饭锅,没有马勺,所以一切都不便捷,要提前更久做准备。天下无难事,中午做米饭。面食需要的时间更长,不划算。肉、菜、鸡蛋,厨房都有,每天早上都有专人送来。做蛋羹比炒鸡蛋要节省鸡蛋,那就做蛋羹。肉每天中午都要有。但是只有一斤肉。三个班四五十个学生只有一斤肉,也就是借个肉味了。不过也没关系,今天的肉只做三分之二,剩下一块和明天的一起做,这样明天就多点肉味。 灶上左边的锅焖上米饭了,大锅焖饭,容易起锅巴呀。楚清不放心,找了厨房专用的布巾把锅盖边缘都围上了。《大长今》不白看,厨房这点东西难不倒自己。楚清把肉分出来,剁成馅。右边的锅空着,刷上底油,真的是刷上的,用的是猪肉上的皮,在锅底仔细抹上,锅底变得亮晶晶了,但看着还是不行,节省不下啊。从瓦罐舀出一汤勺的油,肉馅翻炒一下就盛出来备着。就着锅里这点放入葱花和酱油,再立马添点水。没有淀粉,可惜了,凑合着吧。调出来的料汁滋味也凑合,就是不浓稠。 左边锅上的米饭差不多了,盛出来,把锅空出来刷一刷蒸蛋羹。锅底只有浅浅的锅巴,一戗就掉,没浪费,但是米粒看起来也并不舒展。这说明还没熟透。这没关系,等蒸完蛋羹再上锅蒸一会儿就好了。先把鸡蛋羹蒸上。因为午饭包括自己和小宝的,所以楚清尽量做好些。 左边的锅蒸上蛋羹,右边的锅就用来做菜了。因为油比较贵,所以这时的人们煮菜的多。楚清也没有炒菜,而是开水焯一下蔬菜就捞出来过冷水,然后把各种调料都用上点,凉拌了吃。右边的锅一腾出来,楚清就把米饭上了屉蒸。 当孩子们喧哗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楚清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往鸡蛋羹上浇料汁呢。有腿快的孩子先跑到厨房,因为闻到香味了。 “不准进来!先洗手,然后在门口排队。”楚清吩咐道。 “凭什么!”声音有点耳熟,楚清一抬头,看到是上午那个喊“寡妇厨娘哑巴孩儿”的那个孩子,还一脸的气愤。 “我们平时都是这样的!” “奔跑会把尘土带进饭菜里。洗干净手再吃东西不会拉肚子。”楚清平静回答。 “事儿妈一个!”那孩子喊道,“先到先得,晚了就没饭吃了!”说得理直气壮。看来之前这些孩子的午饭吃的不太平衡啊,按照先到先得的理论,小班的孩子估计都吃不到什么了。 “不会,”楚清语气坚定:“你们每月的伙食费是相同的,所以饭菜的多少也会相同。我会平均分配每份饭菜。” 以前因为是村里的妇人轮流过来做饭,所以经常会有优先自己孩子的事情,打孩子们身高腿长力气大,也能说会道,总能给自己多争取一口吃的。小孩子们就只能盼着自己娘来做饭的日子才能吃饱。毕竟这时代的人每天两顿饭,除了去田里劳作的能吃干饭,其余人两顿都是稀的。 这几年动荡,连年征兵,许多人家都缺少劳动力,连重体力劳动的人基本也没干饭吃。所以学堂中午这顿饭就成了孩子们争抢的资源。学堂里吃干饭。这是谢先生要求的,三个村的村民也都同意。不然孩子在家也是饿着,大人也心疼。能来学堂的都是各家最重视的孩子,给交束脩,就得物有所值。不一定能吃饱,但是总比在家里吃点米汤强。 陆续赶到厨房的孩子都挤在门口,听到楚清的话反应不一。小孩子们很开心,“能吃饱喽!”他们拍着巴掌;大孩子们多数没说话,因为楚清镇定权威的样子让他们心有忌惮,也不认识楚清,所以暂时没吭声,但是那几个被罚抄50遍的孩子嚷嚷起来: “吃多吃少各凭本事!” “那帮小崽子凭啥跟我们一样?他们撑死我们就得饿死?!” “以前从不这样的,你算老几改规矩?” 这么一嚷嚷,感觉就要炸营一般。楚清头疼。跟小孩子吵架,唉,真是! “我是这里的厨娘,负责学堂的午饭。每人每月都是交6斤米或面加30文钱,平时你们吃的多的是不是要给吃的少的有所交代?没关系,等下这问题我会请示谢先生和村长。现在,你们要先排队打饭还是解决吃多吃少的问题?” 饭菜香味正浓,学习一上午的孩子们都饿了,而这会跑得快跑得慢的也都到了。孩子们讪讪,再有啥不满也都都得而给肚皮让位。 “打饭!”孩子们说。 “洗手,排队!”楚清说。趁他们洗手排队的功夫,楚清快速摆好碗盘,一人一勺饭一勺菜一勺蛋羹。饭用碗装,两个菜盛在一个盘子里。 “两个菜!”有小孩子惊呼! “是蛋羹呢!” “还有肉肉!” 惊呼的声音越来越多,刚才的愤愤暂时无踪。平时学堂的大锅饭都是一饭一菜,不求好吃的。毕竟妇人们在这做完饭还要赶着回去给自家做饭,没工夫搞花样! 孩子们一手端饭碗一手端菜盘去吃饭了。米饭不软不硬,粒粒米都伸展开了,没有锅巴。那点锅巴在重新上屉蒸了之后也都软化了。菜有两样,尤其鸡蛋羹是有肉末浇汁的,凉拌菜也比平时煮的菜滋味要足,咬起来还不是软趴趴的。孩子们吃的很香。结果是:大孩子没吃饱,小孩子没吃够。 没油没肉的饭菜,真的不是很顶饿。但是小孩子们没再饿肚子。大孩子们虽说觉得吃的香,但是比平时吃的少了,不太高兴。但是楚清说的话他们又没理由反驳,都是一样的伙食费,凭什么他们多吃?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午休时谢先生在杂物房找到楚清。 “这件事你怎么看?”谢先生问。 “先生,厨房没有公示出规矩来。我第一天接手,不知道以前的做法,就按平均的原则这么做了。有不对之处,请先生指点。”楚清客气的说。这可是领导,要敬着的。 “没什么错,”谢先生盯着楚清看了一会儿,又缓缓说道:“只是你明着说出多吃少吃公平与否的问题,怕是要引起村里人的不合来。” “是,先生,是我考虑不周。”楚清先承认错误。问题解决的好与坏是水平问题,但是有没有意识到问题本身的存在那可是态度问题。 “先生,学堂开办时间应该不短了,大孩子吃得多,小孩子抢不着,应该也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平时大人们没有把这事情拿出来说,估计也是为了和睦。” “没错。” “但是问题本身是存在的,积怨久了,但凡有一天被人翻出来说,恐怕闹得更大。” “会么?” “会。学堂设在我们村,因为就近,所以平时的午饭都是我们村的妇人过来做,自然会优先照顾自己的孩子。那么隔壁两村的孩子呢?尤其是年龄小的?长久以来,本村的小孩子都未必吃的多少饭,不知那两个村子的孩子又是如何,他们的家长有没有想法。” “也是。那你认为该如何呢?” “先生,我是新来的,我的工钱应该也是三个村一起承担吧?您可以同三个村的村长开个会……” “开、会?” “嗯,就是你们聚在一起商议一下,要不要让学生按照自己的饭量交粮食,每月的银钱是固定的,但是粮食可以按照他们自己的饭量来。想多吃的就多交粮食,我可以按照他们交的粮食数量提供相应分量的饭。另外,” 楚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刚刚楚清才写完的菜单。十顿饭的菜单。 “我可以在休沐日后把下一旬的菜单公示出来,张贴在厨房门上。这样学生们就心中有数每天能吃到什么,也可以把菜单抄给家里人看,家长们也能知道自己的孩子每天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做到公平公开,心中无怨。” 谢先生结果菜单:“这是你写的?” “是。” “不错。想到你识字,却没想到还会写字,写得还不错。”谢先生夸赞道。 “您过奖了,”楚清脸红了红。硬笔书法嘛,获过奖的。“很多字还不会写。”赶紧谦虚下。 “这字……”谢先生抖了抖菜单,仔细又看了看,有些疑惑的问到: “是你用那些秃掉的毛笔写的?如何能写的这么小还这么清晰?” “是这个,”楚清拿过自制的蘸水笔,“我不会写毛笔字,平时认字的时候都是用柴火棒在地上写,所以用不好毛笔,使不好那个力道。” “嗯,不错,很不错!” 不错什么啊,问题跑偏了啊。 “先生,您看这菜单可行?” 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这菜单我拿去,下午放学后我去找村长们说说这个事。有结果了我再告诉你。” “是。” “你忙吧。”说完,谢先生回去了,边走边看着菜单,嘴里还嘟嘟囔囔些什么。 第八章 真费口舌 谢先生回去后,谢夫人给送了床旧的被褥来。看来是谢先生吩咐过的。先生还真细心。因为是午休,楚清让小宝饭后绕着院子溜达了一会儿,就安排他午睡。 “小孩子要多吃多睡才能长得好。”楚清一边给小宝盖被子一边说。小宝往里边挪了挪,腾出半边床板。 “你自己睡,我要抄《千字文》,抄好了咱俩一起学呀。” 小宝就闭上眼睛,他是挺困的。一早上让快走绕圈圈,刚才又溜达绕圈圈。中午还替楚清担心了半天。真是累了。 楚清抄了一下午。一共抄了两遍。分别用破麻袋上抽出的麻线装订成两本书,这样,就可以和小宝一人一本抱着读了。抄完了,又认识好几个繁体字,有收获呀。 小宝睡醒后就又跑到门口坐着听课去了。蒙班(就是小班)的孩子学习,要求先熟读,再背诵,最后先生才给释义。小班的孩子们在读,这次是孩子们集体诵读,先生没有领读。先生给经班(大班)的学生留了背诵的任务,现在正在给冬班学生教珠算。小宝就坐在门口,和着小班的诵读声,手指头在膝盖头上点呀点。 楚清下午就没什么事情做了,所以抄完书后,楚清就开始修理杂物房的破桌子烂凳子。这些本来该是让村里会木匠活的人修理的,但是一来木匠就那么一个,人家活也忙;二来这种修理活计都是义务的,不但不赚钱,可能还要搭上点料,所以人家是能拖就拖。不过学里有得用,倒也不着急。 楚清把特别破烂的桌椅拆掉,当做配件使用。把有修理价值的,尽量修理好。有的椅子其实挺完整的,就是晃悠,楚清就把榫卯磨损产生的缝隙用削出来的楔形木片给撑住,就又是一把牢固的椅子了。有断腿的桌椅,就用拆下来的配件给换上。到放学的时候,楚清修好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跟杂物房里昨天修好的那张桌子并排放,就成了一个写字台。两把椅子,能和小宝一人坐一把,在写字台上当同桌,一起学习《千字文》,想想都美。 学生们欢呼打闹着往外跑,都挺急,赶着回家吃饭嘛。楚清去了厨房,该做晚饭了。 晚饭后,谢先生从后院过来,叫楚清跟他去一趟村长家。说放学时交代学生回去通知另外两村的村长晚饭后一起到五棵树村长家议事,要楚清也跟着。楚清不放心把小宝一人留下,就抱着小宝跟着去了。小宝把一本《千字文》塞进了怀里。到村长家是正好另外两个村长也正要进院,他们都恭敬的向谢先生拱了手,寒暄着一起进院。没人留意楚清娘俩,或者说留意到了也没当回事儿。 村长迎出屋门,又关心了村长的病情几句才进的堂屋。堂屋已经摆好了茶盘,这是村长招待客人的,平时客舍不得喝茶。桌上还有盘花生。楚清最后一个进的堂屋,发现一共就四把椅子,坐了三个村长一个谢先生,就有些囧,不知该站哪儿。谢先生见了,就跟吴村长说:“老哥,让老嫂子给填个凳子来。” 村长打了个愣怔,才注意到楚清娘俩,连忙喊老婆子把条凳拿来。村长夫人进来送凳子是看到的楚清娘俩,也有些意外,为什么是拿条凳出来,而不是带娘俩进里屋由她来接待。但是依旧热情地招呼楚清和小宝坐下,还抓了把花生塞到小宝手里。“吃,吃完盘子还有。”小宝捧着花生朝村长夫人鞠了个躬,然后坐在楚清身边,把花生放在边上,并没有吃。 “吴老哥,李老哥,张老弟,”谢先生开口:“今天学堂午饭的事儿孩子们回去都说了吧?” “嗯,听说了。”三个村长纷纷点头。 “平日里上午课结束我就回后院了,没太关心过厨房的事情。”谢先生继续说。 “但是今天中午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大家都没吭声,纷纷做沉思状。 “袁氏,你来说说。”谢先生点名了。我去!他们是村长,你不好点名,就点我? “是,先生。今天的事起因是……”楚清先把中午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原原本本,详详细细,语调平缓,不带感情。 “今天是我第一天工作,哦不,第一天上工,因为没问过之前是怎样的惯例,就这么处理了。如有不当之处,请见谅。”楚清总结到。 小宝在旁边一直听着,眼睛轮流看着三个村长。 张村的村长这时开口了:“我家那混小子实在无理了,回去我揍他!”话好像是说给楚清听的,可是眼睛就看着谢先生。看吧,人家这只是怕先生有想法而已。“你家小子就是混,还骂我们娘俩呢。”楚清在心里这么说。 “吴老弟,张老弟,”李村的村长年纪最大,看上去是一副憨厚的长相,“说句实在话,这事娃们放学回来就说了,村里人一直都在议论这事儿呢。” “老哥,你说说。”吴村长说道。 “俺们村的人吧,其实都觉着今天的事儿挺好。为啥这么说呢,俺村的娃都在蒙班呢,见天儿下学回来一进村就喊爹喊娘的要吃饭,大人们就问啊,你在学里不是吃过饭了么,全家就你有干饭吃,你咋有脸喊饿的?”说到这里,李村长偷眼看了看吴村长,然后继续道: “娃们就说没吃饱,中午就那么两口米饭,菜也只剩下菜汤了。说他们跑不过大孩子,也抢不过大孩子,等他们打饭的时候,厨娘那就没剩啥了。但是娃们今天回来说吃饱了,还吃得香,蒸鸡蛋上有肉末呢。” 见李村长这么说,张村长想想自家那个混蛋小子,都叫他爷奶给惯坏了!但是自家孩子自家疼呀,不能让别人说。又是赶紧发声: “唉,也是啊,咱村离得远些。厨娘的孩子能吃饱,咱娃就抢不上了。” 看,转移矛盾了吧!这是在说以前都是五棵树村的人给做饭,所以他们的孩子能吃饱,另两村的吃不饱。可不是他家孩子多能抢食,而是你五棵树村不公平呀。楚清欣赏地看了眼李村长,刚才有他带头发言,自己现在就省心了,坐当吃瓜群众吧。耳边有咔嚓声,小宝正用小牙嗑花生壳呢。真有正经的吃瓜群众啊。吃了一个花生,小宝可能觉得费劲,就不吃了。把花生壳揣进腰带里,没扔在地上。挺讲文明嘛! 张村长的话让吴村长听出不对劲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于是就说:“唉,你们早些告诉我嘛。也怪我不够周全,妇人们做事,哪有不向着自己孩子的。要是咱三个村一起轮着派厨娘就好了。”言外之意,这事儿也不怪我,你们不说我咋知道,再说是你们同意从我们村派人去做饭的。也没有哪个娘不向着自己孩子的。能让孩子上学的,哪家不是寄予厚望的呢? “三个村轮换也一样。”谢先生道:“就是三个村轮流派厨娘,依旧是小的抢不过大的,厨娘的孩子当天能吃顿饱的而已。” 这是阐述事实了。厨娘可以让自己孩子多吃点,然后同村的孩子求一求,也能多分点,剩下的也就不够吃了。于是三个村长都沉默了。 “但是我很欣慰,咱们三个村一直以来也没为这事儿闹过别扭。”谢先生先给了个甜枣。嗯,共建和谐村落。“但是呢,事儿不算大事儿,但是积得久了,就该有矛盾了。”这是再打个巴掌,提醒他们刚才的推诿? “咱们的学堂有章程,有学规,但是厨房没有。三位,不如我们共同制定个规矩?”谢先生引导方向了。 “那有啥用?县官还不如现管呢!”张村长第一个提出质疑:“都交一样的粮食,厨娘给自己孩子多吃点,谁还能知道咋地?” “嗯,这是个问题。”谢先生赞同,目光投向李村长:“李老哥,你说说看?” “俺也不知道该咋整才让大伙都满意。但是娃们今天回来都挺高兴的。”这是赞同楚清的做法喽? 吴村长这时向大家介绍楚清了:“各位呀,这是袁氏,昨天才进的俺们村。她跟家人走散了,带个孩子没处去,暂时在俺村落脚的。唉,这征兵征的,各家的壮劳力少了,妇人们下田了,晌午饭顾得上学堂就顾不上自家,不好指派了,我就做主让袁氏去专门当厨娘,也算让她有个落脚地。” 介绍完了接着道:“这么看呢,我觉着今天中午袁氏的做法还是有道理的。首先呢,袁氏专管做饭,虽然落脚在我们村,但也不是我们村的人,就不会偏向谁家娃;再有呢,各家出的粮食和银钱都一样,银钱是用来买菜的,粮食呢各家自带的,既然都一样,那吃饭的时候就该都一样,你们说是这个理儿吧?” 大伙都点了点头,又认真看了眼楚清。楚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明摆着的事儿用得着分析么? “可是饭量都不一样啊。”张村长喊道。 就你家孩子胖,可不是饭量不一样嘛!楚清心里吐槽。可是这几个村长又觉得张村长说的有道理,大孩子自然吃的多嘛。谢先生笑眯眯的看向楚清:“袁氏,你说说想法吧。” “各位村长,交一样的钱粮就该吃一样的饭菜,这点大家都同意吧?现在咱们说说饭量不一样的问题。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吃饭确实很重要。对于饭量大的孩子,我建议家长多提供钱粮,交多少吃多少。” 这话收获了一堆不信任的眼神儿,好像多交的钱粮会被楚清昧下一样。尤其是张村长,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想拿我们的钱粮喂饱你家孩子啊?”谢先生轻咳了下说:“袁氏,你继续说。” “现在每个孩子每月缴纳6斤米加30文钱。先算米,6斤米就是96两,每个月除去休沐日,平均在学堂吃27顿饭,那么每顿就是三两半的米。三两半啊,煮成米饭是多大一碗,各位心里有数吧?”就现在各村的平均水平,估计全家一顿饭才吃三两半的米吧? “可能大孩子未必吃得饱。若按照每月8斤米来算,8斤就是128两,平均每顿四两七还多。这总够吃了吧?也就多交2斤米。这还没算菜。学堂48个孩子,每人每月交30文,就是1440文,将近一两半的银子,能买多少菜大家能想到吧?买油能买多少也能想到吧?” 其实楚清想不到,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物价。也就是瞎咋呼。可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谁家现在这么吃啊!又是干饭又是菜的,还想咋地!6斤米30文钱不但不少,怕还是给多了呢!小宝安心在边上坐着,谁也不看,就看《千字文》。他知道楚清把他们噎住了,很放心。谢先生在一旁微微点着头。 “所以,要不要给饭量大的孩子们多交点伙食费,村长们可以回去询问下家长们的意见。不够吃就多交点,够吃就少交点,或者吃不完下学后带回家也好,不浪费的。另外呢,我想在休沐日制定出下一旬的菜谱,张贴于学堂厨房的门上以作公示。菜钱呢,我想各位村长指定提供菜品的人家,每日或者每几日送定量的菜和油盐到学堂,月底结账。学堂支付银钱的时候,送菜人要提供收条,并按手印。这样呢,大家就可以知道孩子们在学堂吃了什么,银钱花在哪儿了,学生们也能回家讲讲吃了多少。大家做到心中有数,就不会有占多占少的顾虑。” “另外,我建议各位村长制定一下就餐规矩,比如只许站在门口,饭前便后洗手,领饭要排队,吃饭不许浪费等等。孩子们都活泼好动,进厨房怕他们磕着烫着,也容易把尘土带进锅里。既然吃,就要吃的干净,才不容易生病。排队洗手排队领饭,孩子们要懂得秩序。” 楚清一口气说完,就觉得有点操心多了。操那么多心还没水喝。而三个村长半晌没有说话。估计还在心里算账呢吧。信息量有点大,让他们捋一捋。 第九章 吴大郎的愧疚 楚清现在口渴,但是没人给倒水。都忙着捋思路呢。楚清就很想离开,回自己的小窝,喝水,洗涮,搂小宝睡觉。这会子都有8点多了吧。 “我说……”吴村长看到谢先生正微笑望着翻《千字文》看的小宝,一副“此子必成大器”的表情,就琢磨着看来谢先生是赞同这袁氏的做法的,于是开口道:“各位呀,我觉得袁氏说的法子不错,该出条文的咱就出条文,该记账的咱就记账,一切明明白白的,不用猜来猜去,挺好。” 吴村长一起头,另外两个村长也都回过神来,其实他们在楚清说话的时候就跟着听明白了,只是这每月伙食费的账目大伙都还没计算过。当初是谢先生提出来,说读书是苦差事,孩子们得饿不着才能专心读书,然后制定了这个6斤米30文钱的伙食标准。谢先生多有学问呀,大伙就都没认真算计就直接同意了。谢先生的束脩银子是三个村一起支付的。这6斤米加30文钱其实就是伙食费。今天楚清这么一给算账,这伙食费够吃啊,不至于饿着的啊,那这些年孩子们咋还时常说没吃饱哪。 “谢先生啊,”张村长看向谢先生:“这袁氏算的账可对?是这些数?”谢先生点头:“没错,没想到袁娘子心算如此的好,比我心里计算的还要细致些。我只算了了个大概。”听听,袁氏变成了袁娘子,这称呼变了啊,听着亲切了呢。妈呀,不对!楚清突然意识到,可不能显得自己与其他妇人有啥不同啊,人生地不熟的,要谨慎。 “先生过奖了。这都是夫君教的,总得算计着交粮缴税、衣食住行啥的”。楚清赶紧解释。 “那俺觉得成!”张村长说:“要俺说,都不用多交伙食费,一顿饭三两半的米,就算饭量大,也不会饿着!”这话说得有底气,因为他自己儿子从没饿着过,村长的儿子嘛,谁敢不让吃饱,再说自己儿子多横啊,会抢会闹的。 “俺没意见。”这是李村长。他们村上学的都在蒙班,要是按照刚才的算法,孩子们那是吃不了的吃。 “那中!”吴村长拍了下大腿,“既然咱哥几个都认可这事儿,那就这么办!袁娘子说得送菜月结账的法子也不错,你们说呢?”第一条大伙通过了,吴村长就领大伙琢磨第二条。结果是伙也同意。因为是早上送菜,还能顺便后厨,这不就形成了一种变相的监管嘛。 “你们看看这个。”这时候谢先生拿出了那份中午楚清给他的菜单。村长们都识字的,楚清的字又工整,按照现代饭馆的菜单格式写的,一眼就能看明白。 “这每顿都是两个菜哪!”大伙都意外。 “基本每顿都有荤腥!”这就更兴奋了。 “这么整挺好!每顿也就两种其青菜,花不了几个钱,孩子们还能吃不同的菜。多出来的银钱换点肉和油,孩子们每天都沾点荤腥。” 这第二条大伙也通过了。谢先生又说:“袁娘子刚才说的领饭的规矩,我觉得也挺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袁娘子说的方法不仅能可以让孩子们不争抢,还成形成良好的秩序,并且还能减少了病从口入的机会。不管何人,干净整洁都是基本的体面。”村长们纷纷点头称是。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村长他们留下来继续讨论。楚清抱着小宝要离开,准备回去洗洗睡了,小宝没拿稳书,掉了下来。谢先生帮忙捡起来,一看,跟菜单上的字迹一样,就问:“这么快就抄完了?”楚清称是。谢先生捋了捋胡子:“这书先放我这,明天再还给你。”楚清不明所以,但是领导发话了,必须同意。 出门的时候,武大郎正在规整柴火。那柴火多的,都成一面墙了,从房门口一直到院门口这一整条墙全都是柴火。因为太多,总往下滑,武大郎正用绳子和长的柴火棍架围栏。楚清经过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吴大郎给了个背影,不言不语当没看见。楚清就觉得这人怪怪的,怕是有心理疾病吧? 第二天吃完早饭,楚清找个筐把小宝放里面背着就上山了。工作算是基本稳定了,楚清得了解一下周围环境,想想养家的法子。现在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呢,工钱得月底才发。 五棵松村背靠大山,出了村一直往北就能上山。山上树多,据说五棵树村就是因为几百年前祖宗刚来这里时,伐木造屋,用掉大山好多书,祖宗说:“大伙都记着,现在砍一棵树,安顿好后就得还上五棵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才能一辈一辈好好的发展下去。”就这样这个村子就叫了“五棵树村”,旨在提醒后人,用了大山的也要还给大山,子孙后辈才能靠山吃山,延绵不断。 楚清是路痴,树一多就不辨方向了,就偏离了原先的路线。不过她没在意,因为在这会儿她发现了好吃的。地上有紫黑色的指肚大小的果子,不是桑葚是什么!楚清高兴呀!抬头看,高大的桑树上星星点点的桑葚,太诱人了!她尝试爬树。原本不会爬树的,但是现在这身体协调性很强,尝试了几次就上去了。年轻真好。原本四十岁的楚清现在才二十出头,那健康的感觉真不错。 爬上去找个粗壮的树枝把背筐固定在上面,用绳子绑稳当。小宝稳稳的抱着个大葫芦瓢坐在筐里,这样比放在树下更让人放心。出门的时候楚清把厨房里的葫芦瓢带上了,本来是给小宝当安全帽用的,怕有什么蛇虫掉在脑袋上,还能挡阳光。这会子小宝抱着瓢接楚清扔进来的桑葚。小宝又不说话,所以楚清专心采摘,不声不响。 突然听到有说话声,楚清停止动作往下张望,在左手边两棵树的下面,有两个男人在说话。树叶遮挡的缘故,只能看清其中一个人。这人楚清还认识,是吴大郎。只听他说:“你啥时候来的?等久了吧?” “我昨天夜里到的,早上去张家村遛了一圈,刚到这你就来了。”另一个人答。 “你……见着了?”吴大郎声音有些犹豫,又带着迫切。 “见着了,都挺好,都活着。就是都被监视着,天天挖山石,吃了点苦头。”那人说。 “都是那老虔婆害的!”吴大郎声音激动。又问:“那个……那个……孩他娘还好吧?” “嫂子挺好的,就是被他娘家哥哥给锁屋里头了,我没见到面儿。但是说上话了,嫂子让我带话给你,说她娘家对不起你,对不起吴家。她没脸见你。要是出什么事,你不要去救她,要保护好自己。” “呜……”吴大郎没压抑住情绪,发出一声呜咽。 “大郎,至少都活着,你不要太难过”,那人劝到,“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吴大郎立即止住呜咽。 “我的手下死了一个,”那人说道,“所以我少个帮我传递消息的人。你能帮我吗?” “兄弟你说的这是啥话!你救过我的命,这情分比山大!让我干啥,你说就行。要我命都行!”吴大郎拍这儿胸脯说。 楚清听得有些迷。这吴大郎这不挺能说的嘛。平时咋那么惜字如金,不近人情呢! “我手下死了的那个兄弟,身上的一封密信被人劫走了。那是一份名单,是东伦国在吉州的细作名单。名单上有个人是我的人。名单被劫走,名单上的人也会转移,有些消息我就无法得到。”那人接着说:“我需要一个人帮我传消息。” “我传!”吴大郎立即表态。 “唔……”那人似乎在犹豫:“大郎,我信得过你。但是你不识字是个问题。我需要个识字的人,出行还得方便,人还要可靠机灵。” “我出行方便,但是我不识字,也不够机灵。”大郎有些惭愧,“给你捎口信不行吗?我能保密,还能捎口信。” “大郎,我得有一段时间不能露面了,所以才需要个识字的人,把消息写成纸条,然后让我的人取走。我的人每隔五六天来这树林取走纸条,时辰不定。” 吴大郎纸抓头皮,他能帮着把纸条送进树林,但是他不会写纸条啊。“那让我爹帮忙,我爹识字。” “不行,你爹是村长,目标大。再说你爹也不能随时出门。关键是,我的人一直在监视张村的村长家。怀疑他们家有人与东伦国的细作有联系。你爹要是知道这事,怕会露馅!”那人说道,“我只能透露给你这些,你要保密。” “你放心,我保密。要不是东伦国,也不会搭进去我的两个弟弟和儿子!”吴大郎咬牙切齿。 “东伦国是很无耻!竟然利用外嫁女骗我们大宣的子民给他们当人质,还逼着给他们修路、送粮食!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我们会救出二郎三郎和嫂子跟大侄子的!” “唔……”吴大郎又是哽咽了一声,“我心里愧呀!我要是当时没受伤,怎么也不会让我两个弟弟去东伦国!那个老虔婆,来信骗我娘子说她爹死了,要是我能动,怎么也不会让我弟弟护送我娘子她们去东伦奔丧。现在,我二弟和三弟……我的大春儿……呜呜……”挺大个汉子哭得像个孩子。楚清听着也跟着心酸了下。 “大郎,你且宽宽心。东伦国只是想要这些人做人质换粮食,既然要换粮食,这些人质目前就不会有生命问题。再有两个月就该收麦子了,你们这儿又是运粮进京的唯一官道,东伦国这是想要劫粮呢。二郎三郎他们就是在往这边挖路,毕竟只隔着两座山。那时候,我们准保救他们回来,你放心!” “哥谢你,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吴大郎说着便跪,那人一把扶住,似乎力气还挺大,吴大郎那么大块头愣是没跪下去。 “好了,等我救出他们你再谢我不迟。时辰不早了,正事要紧,你可能找到我说的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有一个,但是不知可不可靠。”吴大郎不确定的说。 “你白天观察观察,我天黑后去找你,你带我见见那个人。” “好。” 很快吴大郎和那人就分道扬镳了。楚清听不到脚步声了才敢大喘一口气。艾玛,这老半天,挂在树杈上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屏住一半,可累死她了。胳膊腿儿早就麻了,一动弹就像有千万根针在扎。小宝坐在筐里睡着了,抱着一瓢桑葚,身周都是小根蒜和刺老芽。 第十章 外快 楚清缓了一会,就背着筐下山了。小宝坐在筐里吃桑葚,嘴巴周围黑乎乎的。这心真大,挂树上都能睡着。 回到学堂就忙活着做饭。直到午休时楚清才闲下来。就坐在厨房里收拾那些野菜,想把小根蒜和刺老芽腌制起来当小菜吃。心里琢磨着,厨房里的空瓦罐能借着用用,但是腌制菜要用盐,盐可不算便宜,不能用公家的,得自己买。自己买,没钱哪!正琢磨来钱的道道呢,谢先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本《千字文》。 “袁娘子,这是山上挖的?” “是,先生您找我?”楚清赶紧站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泥。领导驾到呢。 “有这么个事儿。昨天我把这《千字文》给几个村长看了,他们都说抄得不错,想给家里娃也弄本,上不上学的能识得几个字也好。”谢先生说,“而且,学生们也有些没书的,我想着你能不能给抄些书呢?” “唔……”楚清做出有些迷茫的表情。抄书?白抄吗? “就是说,你抄书,然后卖给他们,当然,纸墨他们提供,书呢,按字数算钱,但是要比镇上书铺的便宜些,像《千字文》这样千字左右的十文钱,两千字的就是二十文。你看如何?” 有钱赚哪,那成!抄一本《千字文》楚清也就用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因为不熟悉繁体字。每天除了三餐时间,都可以抄书。自己还有机会看书呢,划算!“行,”楚清答应的爽快,“要是《千字文》,我一天能抄四五本吧。要是字多的,可能就慢了,我认字也认不全呢。他们愿意吗?” “可以的,他们没有要求的。三个村子加一块识字的也没几个,能有人用这么划算的价格帮他们抄书,他们乐意的很。” “多谢先生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也正犯愁没钱用呢。”楚清赶紧表达谢意。财神呀这是,多来点外快吧,我喜欢哪。 晚饭前,楚清就拿到了三十文钱。写顺了自然快。明天可以先去买个蜡烛。这样晚上也能抄书了。楚清看着桌子上的烛台想着。这烛台,楚清都把它当吉祥物供着了。 吃过晚饭后,楚清背《千字文》给小宝听,背一句解释一句。没办法,没蜡烛照亮,没法看书。然后拿着小宝的食指在他腿上写“天地玄黄”,教他写字。小宝拨开楚清的手,自己在腿上写“律吕”,然后不动,盯着楚清。楚清惊了呀!这是自己都背到“律吕调阳”了?而且还会写!苏丹小说网 楚清张大嘴,瞪圆了眼睛,盯着小宝正想说点什么表达下自己的惊讶,杂物房的门被轻扣了两下。“谁?”楚清问。学堂早就没人了,谢先生与他老妻都在后院,能是谁呢? “袁娘子,我是吴大郎,有事求见”。 这能不能开门呢?楚清有点犹豫。这是古代,自己是世人眼中的“孤儿寡母”,属于必须要“避嫌”的那类人。 “袁娘子,我有重要的事与你商量,请开门。”门外吴大郎的声音很严肃郑重。想到上午在山上偷窥到的事情,楚清打开房门。 “吴大哥,请问何事?”楚清堵在门口。不让陌生人进门嘛。 “这位嫂子,是在下有事求见您。”吴大郎身后闪出一人。声音挺耳熟,是上午山上与吴大郎接头的那个人。现在天还没全黑,楚清勉强看清对方的脸。眼熟!在哪儿见过呢?楚清脑中飞速闪过穿越来之后见到的人的脸孔,几乎立时就反应过来——破庙里那个褐色衣服的男人! “呃……”楚清有些失声,又马上控制住:“你是谁?” “能让我们进去谈吗?这里似乎不太方便。” 也是,这里离学堂大门口近,方便逃跑,但楚清看到大门是关着的,这那这两人大概是翻墙进院的。但是堵在门口说话似乎也不好,若是有人进来看到大晚上的自己“夜会两男”,好像也真的不好。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来就进来吧。“请。”楚清让开门。 两人进入后,那个男人反手关上了房门。楚清偷瞄了一眼烛台。然后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坐在书桌前,这样伸手就能抓起烛台。请两人坐下后,楚清直接问:“二位找我何事?”不跟你们客套,我又跟你们不熟。有话说有屁放,麻溜地赶紧地! “这位嫂子,在下可否打听下您是哪儿人?因何故来五棵树村?”那男人问道。很礼貌但很谨慎的样子。楚清从对方表情看出他没认出自己。当时在破庙那人的角度只能看见自己看不见小宝,而自己满脸土…… “你是谁?干什么的?找我何事?”三连问,楚清并不答他的话。你不自报家门,上来就审问我的身份?你妈妈没教过你如何与人打交道吗?社牛吗? “唔。抱歉。”今天这个男人穿了一身黑衣,腰间没有武器,但是楚清从他的小腿靴筒上看出条棱,猜应是匕首之类。他从腰带处摸出一块腰牌,正反两面都展示给楚清看。那架势就跟警察出示警官证一样。腰牌看起来像黑檀木的,油亮油亮的。正面刻着“密”,背面刻着不知名的纹路。 “哦。不认识。”楚清说。 “嗯?”那人有些意外。 “字儿认识。”楚清面无表情,一如小宝。 “……” 这就给破庙哥整无语了。因为对他的行为方式很不屑,所以楚清直接给他起名——破庙哥。 “鄙人密执司试百户白桦。”破庙哥无奈的自报家门。密啥?试啥?白话啥?楚清现在就是一个无知妇人脸。 “干啥的?”不懂就问,楚清就问了。 “……”这哥们儿又无语了。 “咳咳,”吴大郎看不下去了,都有些怀疑这妇人还行不行了。从见第一面到昨晚她与三个村长的交谈,再到今天一下午的观察,吴大郎很坚定的认为这妇人应该是个机智稳重的文化人,对工作对孩子都是很负责的,应该是个可靠的人,怎么现在看着就这么…… “袁娘子,这位是密执司的试百户大人,名叫白桦。”吴大郎介绍。 密执司是干啥的?执行秘密任务的?克格勃?fbi?锦衣卫?因为不了解,所以楚清顾名思义。 “你找我作何?”楚清问。 “因为有事情需要你做,所以想先了解你的情况。”破庙哥答道。 哎哟我去!我同意了么你就“需要你做”?楚清明目张胆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做。” “你!”破庙哥脸有点红,气的!还没人敢如此对密执司的人讲话!密执司有权要求任何公民配合,每位公民都有配合密执司办差的义务!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不需要你信任,也不需要信任你。还有事么?”楚清坦荡的说。 “袁娘子,律法规定大宣子民在密执司需要时必须予以配合。”吴大郎感觉这妇人有点混不吝,赶紧插言提醒。 “袁氏,现在本试百户要求你配合调查。请详述你的籍贯,来此的目的。”破庙哥白桦拿出了密执司的气势。 “姓袁,夫姓方,籍贯瑜洲岷县。与夫君北上欲前往风州探亲,路遇流寇与夫君失散。流落至此暂时落脚。”好吧,谁让这破庙哥身后的床上坐着小宝呢。人在屋檐下。 “何时何地遇到流寇的?”破庙哥继续审问。 “前日中午苦水镇西十多里地。”楚清想起了那半只羽箭。 破庙哥没再继续问。前日中午那里确实有流寇经过,属下给他汇报过。看来这妇人够聪明,镇定自若,言简意赅。从说话方面看还是个有些头脑的人。破庙哥这么想着,就听这妇人又道: “凭说话如何确认身份?你的木块于我来说并不能证明你是你,那东西仿制起来并不难。我也没有能证明我是我的证据。”楚清发泄心中的不满,“我只是遵守律法,并非你。所以,你不必与我声色俱厉。” “……”破庙哥脸又气红了。 小样儿的,东风吹战鼓擂,这年头谁怕谁!楚清余光扫到破庙哥靴筒上那条凸起的棱,咽了咽口水,把话往回拉:“若密执司需要我一个妇人做事,我自然不能拒绝。只怕我一介妇人也做不了什么。” 破庙哥就觉得吧,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妇人,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反驳。 “本试百户需要你传递一些消息,写成字条放于这里,交给吴大郎就行。”破庙哥递给楚清一个小布袋,里面装了一堆油纸做的小纸封,2吋照片那么大。“这几天会有人联络你,以后你就从他那获得消息。” 楚清并没有接那个布袋子,她感觉不是很好,不喜欢这种即将卷入什么危险事情的感觉。自古以来当细作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楚清的反应在破庙哥的预料之内。于是又递过一张纸和布袋子一起推到楚清面前。那纸上印着:十两;还有“户部奏准印造”。通存通兑呀!楚清还是没动:“算是雇佣关系?” “也可以这么说。”破庙哥没把这话当回事。 “既是雇佣,十两银子就要我卖命?”这活要是好干为啥找我呀!你旁边就有吴大郎呢。 “也可以不给你银子。”破庙哥手按了按塞腰牌的地方,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眼小宝。一副你别不识抬举的表情。 好吧,算你狠!这年头赚点外快风险太大!楚清把银票推回去:“给我碎银子和铜板。”笑话,我知道上哪儿兑银子去!我刚来第三天!破庙哥有点忍气吞声的感觉了。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五两银锭和一把碎银块,还有十几个铜板。又把银票揣了回去。 “还有吩咐么?” “银子是这个月的。告辞。” 翻墙头离开学堂后,吴大郎有些不确定的问:“这妇人可靠吗?”破庙哥白桦想到楚清打量他看小宝时的表情,笑了笑说:“放心,她挺识时务的。” 第十一章 吃你家米了? 早饭后楚清又背上筐,筐里坐着小宝。拎上柴刀准备出门。遇到谢先生的老妻拎着菜和肉进院。“婶子早!”楚清招呼道。“哎哟,你这是要干什么去?”谢婶子打量着楚清这身“装备”。 “厨房柴火不多了,我上山砍些。” “带着孩子如何能去砍柴!再把孩子摔着!你就去跟村长说一声,他就派人送来了。” “哎,谢谢婶子。”楚清把柴刀放回去,“那我去村长家。” “去吧去吧,看好孩子。” 楚清在村长家见到了吴村长和吴大郎,说了需要柴火。吴大郎直接就说,以后需要柴火派人来告诉一声就行,他亲自给送。想到自己昨晚接下的任务,楚清觉得这样更好。又问了村长在哪里能买些日用品,得知这村去县城有点远,靠两条腿走去,一来一回要大半天。但是李村的村长家有个杂货铺,买点现成的针头线脑什么的都能满足。说是李村长的女婿在县城里有间杂货铺,平时滞销的货物就在村里折价售卖了。这样既能保本,又方便了村里人。 打听清楚位置后楚清就准备去看看。刚刚到大门口就见一胖妇人站门口那,见楚清过来了也不让开路,堵着人家村长家的大门,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楚清,眼神比扫描仪还扫描仪。楚清刚要请她让路,就听对方道:“这是明目张胆的堵人家门口勾搭?”楚清没反应过来,但是对方面相不是楚清喜欢的,就打算从她身边挤过去。人与人之间总是这样,有的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亲切,想靠近;有的人一打眼就觉得不是一路人,尽量远离。眼前这妇人就属于后者。可没想到这妇人却一把抓住楚清的胳膊:“说你呢,往哪儿走?” 哎呀我去!又一个社牛吗?古人不是妇女地位低么,还能这么嚣张的?“闪远!”楚清说,甩开妇人的手。 “哟呵呵,瞧瞧瞧瞧,心虚了不是?跑人家门口堵着勾搭人家,要不要点脸哪?”好像真捉奸了一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啊。 楚清退后一步,学着这妇人刚才的样子把她从头到脚扫描了一番。那妇人双手一插腰,往前蹭了一步,胖胖的身体正好将门堵了个严实,豪横道:“你瞅啥!” 楚清抿着嘴,硬生生把那句经典台词“瞅你咋地”给憋了回去,不敢开口,怕笑喷。然后再次说道:“闪远!”这次声音大了些。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而胖女人身后也有村民好奇地慢慢靠近。 “说你哪,一大早就堵人家门口紧着打连连?”胖妇人有恃无恐。 “谁呀?”楚清一脸惊讶地问。 “你呀!” “咋地啦?” “一大早堵门勾搭人啊!” “谁呀?” “你!” “咋地啦?” “你堵门勾搭人!” “谁呀?” “说你堵门……”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爆喝:“三胖家的!你堵俺家门口干啥?!”村长洪亮的声音猛然的炸起,使得没来得及收口的胖女人正好把剩下的话秃噜出来“……勾搭人”。 “哈哈哈哈哈……”一片哄笑自那女人身后响起。围观的村民们乐得不行。还有被自己的笑呛咳嗽的。 胖女人瞬间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了。 “你们笑什么笑,没见到这寡妇娘们儿一大清早的堵人家门口,专门来勾搭吴大郎吗?”哎哟,这指名道姓了都。 楚清不做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三胖家的,你那嘴巴是放屁使的?”吴村长气坏了,这不是往他家泼脏水嘛!撒泼撒到这里来,欠收拾了这是! “那、那我说错了吗?她一寡妇娘们儿大清早的来堵着门……”胖女人见村长真发怒了,也有些肝儿颤,但是不想失了面子,还继续咧咧。 “现在谁堵门呢?”村长喝问。苏丹小说网 “我不是……不是,我是说她一寡妇……”胖女人还想辩解。 “三胖子回来了?”村长问。 “没有啊。”胖女人不解。 “那她是寡妇你是什么?”村长指了指楚清问胖妇。 “我、我男人又没死!”胖妇理直气壮。 “那她男人死了?你杀的?你现在跟她有区别吗?”村长三连问。 “……”胖妇语塞。 楚清就喜欢这样,能吃瓜就不叭叭。嫌麻烦。 “那不是说她男人遇到了流寇了嘛,那还有得活?”胖妇人这还是不服呀。 “你男人见天儿遇到敌人,有得活吗?”村长给喷回去! “一天天的,不惹乎点事儿吃不下饭啊!”村长这是给那胖妇下定义了? 虽然说这胖妇被喷被笑话,楚清挺高兴,自己被她骂也不恼,但是楚清纳闷为啥这妇人找自己的茬?自己也没见过她,更谈不上得罪她吧。这时人群里有个妇人的声音传过来:“三胖家的说的也不算错,即便没亲眼见她勾搭人,但是才到我们村就惹事生非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哟,看来有给楚清解惑的了。 “说说看,我惹啥事生啥非了?”楚清开始采访。 “你……”刚才说话的妇人瘦长脸,模样还算周正,就是颧骨有些高有些外扩。见到楚清敏锐的一眼就在人群中盯住了她,就有点心虚。“你刚来村里就管东管西的,没说错你啊。你不就是个做饭的嘛,还不让孩子领饭了。饿的不是你家孩子你不心疼是吧!” “他们哪顿没领到饭?”楚清明知故问。 “他们、不是,我是说人家孩子都进了厨房了还让你赶出来,赶出来还让等着,咋地,不听你话还不给饭吃了?俺们可都是交了钱粮的!” 这话引起了好几个围观群众的应和声。人们都觉得孩子们长身体的时候,扛不住饿的,不该给孩子赶出去。既然孩子都来了,就该马上让孩子吃上饭。楚清回想了下那天的情况。那天直接被赶的是个八九岁的小胖子,张村长家的娃。 “你是张村长家娃的……?”楚清问。 “我是他姑,他是我侄儿,咋地?”提到张村的村长,这长脸高颧骨就觉得理直气壮了。张村长是那三胖家的亲哥,这高颧骨不过是张村长的表妹。但是表姑也是姑,她这是向着三胖家的说话呢。 “不咋地。那天的事情三个村的村长全都没意见,你有意见?”哼哼,楚清又开始嫌麻烦了。 “我、我们家娃吃你家米了?你多管闲事的!弄得俺娃都没吃饱。”高颧骨说。 “就是就是!”胖妇人来精神了,“平时俺们娃都能吃饱的,你来了就吃不饱了,你说,你是不是把钱粮都昧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这是拿不是当理说呀。楚清有些烦躁,她不善于吵架,尤其跟这种拿吵架当生活的人。 “每人每月6斤米,平均每顿三两半的米,三两半煮成饭是多大一碗?你们家里全家人一顿吃多少米?平时你孩子能吃饱,我来以后他们就吃不饱,那平时他们吃了多少?超出3两半的米是占了谁家孩子的便宜?占了多久了?还有菜呢,多占了多少?”楚清连珠炮的发问,不容打断。 “我不公开给你们算账是为了村里人相互间不产生怨怼,但若以这事情往我身上泼脏水,那你要把账给我算明白。说说吧,你们家娃平时都吃多少?三个村长和谢先生一致定下的规则,你们如有意见,为何不与村长讲?” 人群无声了,很快又有人小声交谈:“俺家娃平时都只能领到小半碗饭,能有2片菜叶就不错了。”“俺家也是,经常是拿菜汤子泡点锅巴吃呢。”“俺家也是……” 楚清撇撇嘴,真心不会处理这种事情啊! “都闲得慌吗?地里活都干完了是吧?”村长这时候吆喝道。人群一哄而散,胖女人和高颧骨愤愤离去,临走还威胁句:“你给我等着!” “大点声,你说什么?”楚清提高音量。 两个女人快步走了。 第十二章 了解 没想到第一次在村里公开露面是这样的场面。有这许多功夫都到李村买上东西了。出村的时候楚清这样在心里发牢骚。在陌生的世界,除了教小宝说话,楚清在人前基本上是少说话少出错的原则。 刚才的事情让楚清心里有些不痛快。谁一大清早被人指着鼻子骂都痛快不了。楚清愤愤,所以脚步很快,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一路小跑地跟着。都进了李村了,那女人还跟着。小宝拍拍楚清的肩膀,又往后指了指。楚清才看到那个已经小跑得踉踉跄跄的妇人。 楚清停下来等她到了身边,问:“你是找我吗?” “呼~,是呢。”那妇人长喘着,应道。 “你缓缓气再说。”楚清好心道。 “嘻嘻,没啥事儿。我、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认识认识你。”那妇人笑着说。 她看着有些单薄,却有一张圆圆的小脸,因为刚才小跑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似的,“我男人是吴百强,你叫我百强家的就成。” “那你叫什么名字?”楚清看她合眼缘,就问。 “我娘家姓张,叫二妮。”可怜见儿的,又是个不配有名字的。 “我去杂货铺买点东西,一起吗?”楚清邀请。 “好啊好啊。”两人边聊天边往杂货铺走去。有张二妮带路,楚清省去了打听的麻烦。 “袁嫂子,不管别人咋说,我谢谢你,这两天我家秋生都吃饱了,昨天还给我带回来一碗,有饭有菜,比我家做的好吃。”张二妮语气很真诚。 “我家秋生14了,在经班算是年岁小的,他昨天回来跟我说,以前她抢不过其他同学,又不好意思抢蒙班的,总是吃不饱,现在能吃饱了,他要以后每天都吃一半,另一半拿回来给我吃呢。” 其实按照古代的称量计算,一斤是六百克,6斤米按照每月27顿饭来算,每顿就是133克米,煮成米饭就是333克多,大概有3个拳头那么大,古代的油水少,半大孩子吃掉3个拳头大的饭其实不算多,完全吃饱不一定,但是绝对饿不着。张二妮的孩子说要省下一半拿给娘亲吃,足见孝心。 “那他还能吃饱吗?”楚清问。 “唉,当然吃不饱。所以我跟他说不用往家带,但是他不听,他说上学又不费体力,不用吃太多。”张二妮垂下头,“孩子是心疼我,怕我饿着。你也知道的,家家都是女人喝稀的,男人喝稠的,能去读书的孩子才有顿干饭吃。” 楚清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她看到这儿的人每天都是两顿饭,要是两顿都是稀的,这人要饿成什么样。“家家都这样吗?怎么会这么穷?我看这土地也不少,应该不至于呀。”楚清不由地问了出来。 “原也不至于的,前些年都还好,家家都能有余粮的,”张二妮道:“新皇继位时,趁着内乱东伦国和沃斯国合起伙来攻打咱们,东伦离咱们又近,朝廷年年征兵,缴税也年年加重,这不就穷了。” 唉,战争使得民不聊生啊。 “我看到好多女人都下田了?”楚清问。 “是呢。我们家是秋生他爹去当的兵。那我家的地就得我和大点的孩子下田了。”张二妮回道。 “那你下田,不也是当劳力使的?还不让喝点稠的?”虽然喝稠的也是照样吃不饱饭,总比稀的强些吧。楚清有些不解。 “我们这样的人家,供一个孩子读书需要举全家之力,所以秋生爹为了不让哥兄弟几个有怨言,每次徭役都是他去,征兵也是。”张二妮声音苦涩:“征兵银子给2两,要是能活着回来,家里还可以免除一些徭役和赋税,要是回不来,还给5两抚恤银子。” 张二妮看楚清在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的看着她,感觉受到了尊重,就说得更详细些:“可是他爹不在家,平日里他的活就落在我身上,我也干不完那么多活,其他几房也要帮着分担些。他爹临走前嘱咐过我,尽量多干,别人那几房说闲话,挺到秋生出息了就好了。” 楚清听得难过,为这古代的女人们。张二妮看楚清神情低落的样子,有些不安:“你看我,说这些干啥,碎碎叨叨的让你心烦了。” 说话的功夫也到了杂货铺。其实就是个农家院里的仓房,把窗户卸了,能看到里面摆放的瓶瓶罐罐、针头线脑的。摆放的不太讲究,看起来有些凌乱。也没个招牌,反正村里知道有这么个铺子就行了。 有人过来跟张二妮打招呼,听说楚清就是学堂的厨娘时,围上来好几个妇女,与五棵树村不一样,李村的这些人倒是热情得很,因为他们的孩子在学堂都吃饱了。李村的几个孩子都在蒙班。年龄小,饭量也不大,孩子们也懂事,这两天也都是放学就把省下得饭菜给家里人吃。 楚清的平均分配原则让李村的孩子最为受惠,所以大家都纷纷邀请她去家里做客。连杂货铺的老板娘——李村长的老妻,都抓了楚清的手夹在腋下,让楚清随她回家坐坐。这些人还争相夸赞了小宝,这个摸摸小宝的脑袋,那个捏捏小宝的脸。小宝的小脸很快就被捏得发红。楚清感觉小宝头旋处的那撮呆毛好像立得更高了。 婉拒了大伙的好意,楚清背着小宝往回走。小宝坐在筐里不声不响的整理刚才买的东西。都快把他盖住了。脖子上还套着一挂赠送的棉线。张二妮一直跟着,两个人边走边聊天,楚清对这几个村子了解的更多了一些。 三个村子离得近,相互嫁娶,张二妮就是张村的。三个村中李村最穷,张村是最富的。张村富是因为他们村长的弟弟有门路去东伦走商,也会随着东伦的商人跟沃斯的商人做点小买卖。张村长的弟弟每次在村里集资去购买些调料、炊具什么的贩到东伦,赚了钱再按照各家出资的比例分给各家。基本上做的是无本的买卖。自己赚了大头,各家也能赚点小钱,所以张村是三个村里最富的。 张二妮家没有参与这种买卖,原因是她的弟弟不让。“我弟说,咱们家不能掺和这事儿。两国正在交战呢,朝廷都禁止与东伦和沃斯通商了,他们还把炊具这些铁制品贩卖过去,听说还有些农具,这都是可以熔掉了打造兵器的呢。这不是等于是给敌人输送武器嘛,被抓到了是要杀头的。” “我弟还说,让我老老实实在家务农,别惦记娘家,他会想办法养活家的。”张二妮又解释了下:“我家就我和我弟还有我小妹3个孩子,我爹娘身体都不好,我娘生小妹事身子亏得厉害了,现在都快下不了地了。我曾经有个姐姐的,但是8岁上得病没了。我弟也是自小体弱,大了才好些。我小妹又太小,跟我家秋生差不多大,还不顶事儿呢,可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弟自己都26了,还没成家。我就想贴补下娘家,可也拿不出银钱,就想着多给娘家干些活分担分担。” “可我弟脑子灵,会算账,他在城里给几个店铺打短工,专门给人核账,就是每隔几日帮人家核对一次账目,也能赚些银子。”噢,原来是个兼职出纳,这活不错,不用坐班,时间相对自由,比当长工的工钱还多些。 “这样也不错。”楚清赞同道。苏丹小说网 “是呀,不然就他的小身子板,干地里的活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还好我家地少。男丁就我爹和他了,征兵也不会征他。”张二妮也笑了。 “对了,我弟明天开始给你厨房送菜呢。”张二妮突然想起来。 “嗯?”楚清不解。 “就是我弟接了送菜的活计,也不要工钱,就是帮忙的。不然每天这个给你送菜,那个找你送油,走马灯似的打扰学堂不像个样子,所以村长们就专门派我弟,从各家收齐了东西,由他挑去送你那儿,而且他还能算明白账,也会写收条。”张二妮有些自豪,弟弟能干嘛。 “嗯,这样好。”楚清点头。这一早上不同的人送菜也确实麻烦。 两人回村去了。 第十三章 这算考核吗? 第二天。 楚清到厨房刚烧上水,送菜的就来了。来人是个瘦削的小伙子,二十五六的样子,看着挺精神,个子中等,就是瘦。但是从挽起袖筒露出的半截小臂能看出来,全是结实的肌肉,就像是铁打的一样。瘦是瘦,可并不弱呢。 “袁嫂子,这把芹菜是我娘的心意,不算菜钱的。”张二妮的弟弟递过一把芹菜,还抖了抖。楚清看到芹菜里似乎夹了个白色的什么东西。 “好呀,替我谢谢婶子。”楚清接过芹菜,放进门口的筐里,又不经意似的把围裙扔在上面盖着。 “月底结账你知道的吧?”楚清一边点数今天的菜一边问。 “知道的。袁嫂子,要不要每次单独给你带些菜?你和孩子的伙食是单算的吧?”张铭宇问道。 “是啊,要是能帮我单带些菜就更好了,多谢你了,我的那份菜钱单独结账,按次结算,你看成吗?”楚清这是又省了买菜的时间了。 “没问题!袁嫂子,你也可以把需要买的东西告诉我,我下一次送菜的时候给你一并送来。”张明宇说,还看了眼门口的筐。 这是在提醒些什么吗? 等张明宇走后,楚清拎着筐回到储物房,查看那把芹菜。果然里面夹了个纸包。纸包里面是张地图。楚清关上门,查看那地图,是张村李村和五棵树村的地图。楚清发现古代人画地图挺有意思,连村里的井都是画出来的,连辘轳都有。地图的背面有一行字:请把地图缩小到两个巴掌大,明早还给我。 这是什么任务?考验吗?测试我的能力?楚清有些纳闷儿。不过既然拿了银子,就得完成任务。楚清收起地图,先把早上先生的茶壶灌上再说。 等忙乎完,楚清回到储物房,关好门,就会开始绘制这份地图。同时也通过地图熟悉了这三个村的大概地形。楚清通过地图原稿大略估算出比例,然后按照现代地图的形式重新画了一张。所有需要标记的地方都用简单的符号代替。而符号做了图例。因为要缩小,所以在新地图的左下角标明了比例和图例。 楚清用的是蘸水笔,笔尖削的最细的那一枝。整张图比原先清晰多了,线条也清晰明了。叠好装进2吋大的小纸袋随身揣好。 楚清烧了两大锅水。准备用昨天买来的大木盆给小宝洗澡。好几天了,简单的擦澡实在是不爽,今天正正经经让小宝洗个痛快。果然,小孩子还是喜欢玩水的。昨天在杂货铺还要来两个巴掌的葫芦,楚清给剖开一个,变成了两个小瓢。小宝坐在木盆里轮流用两只小瓢舀水完,还把小瓢当小船,用嘴吹着前进。 楚清看着看着眼睛就发热:儿子孟懂从小也是这么玩的,到现在也是呢。也不知道孟懂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他爸爸,知不知道我出事了呢? 小宝好像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就突然回头看她。楚清装作没事儿的样子,把昨天吴村长妻子送给小宝的衣裳一件件摊开,放在床上,昨天就洗好晒干了。这是他们家孙子穿小了的衣裳,专门挑了看着还干净没有补丁的给了小宝。 “小宝,这衣服你先对付穿,等学堂休沐的时候我们去城里,给你买新的,这几天中午都要做饭,来不及去城里。唉,我就没给儿子穿过别人的旧衣裳,委屈你了。”楚清说。 楚清闲着的时候常和小宝聊天,没有回应也聊。万一哪天小宝就能开口了呢?跟他说自己以前也有个儿子的,讲讲自己儿子的趣事,也告诉小宝,自己儿子说话也晚,让小宝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每次提起孟懂,小宝就听得特别仔细,表情上也好像有些松动,很轻微,不易察觉。 小宝看看这些衣服,点了下头,就继续玩水了,楚清就坐在简陋的床边整理棉线。昨天买到了蓝靛色的棉线,打算把这棉线编成粗一些的绳子当头绳,给小宝扎头发用。有时候楚清觉得自己挺能对付的,谁能想到居然在物资匮乏的地方,自己也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应对生活所需呢?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类似diy的东西,试问哪个陪孩子上过幼儿园的妈妈没有点亮这技能点?楚清编绳编的得心应手的。外面传来孩子们下课的嬉闹声。小宝自己玩自己的,一点不为所动。按说小孩子都喜欢和小孩子玩儿,尤其喜欢追随大一点的孩子,可小宝反应咋这么无动于衷呢。楚清认为应该是这帮孩子那天骂小宝是哑巴孩儿触怒他的缘故。 一整天楚清除了做饭,就全都跟小宝窝在杂物间房。晚饭后,楚清领着小宝在空无一人的学堂里遛弯几圈消了食后又窝回杂物房。谢先生夫妻都去邻村做客了。楚清跟小宝把银锭找出来,加上白桦给的5两,就有10两整的了。在床底下挖开地砖藏好,再把剩下的碎银子给小宝的衣角里缝几粒。剩下的才揣在身上。就在楚清絮叨着什么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什么学堂仅靠大山不是好事儿,起个山火或者发个泥石流要么老虎下山了就完蛋了的时候,突然杂物房的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 楚清吓了一跳,跟小宝面面相觑。小宝指了指门,示意楚清去看看。楚清壮着胆儿去推门,发现推不开,使劲推,感觉是什么东西堵住了门。 费力推开半尺多宽,侧身挤出去一看:是个人。天没黑透,能看清楚脸,是白桦。只是鼻子以下半张脸都是血污。好像是鼻血蹭了一脸。人是昏迷的。这是拍电影吗?吓唬谁呢! 楚清揪着白桦的衣领子往屋里拖,拖进来就把门插上了。把烛台上的三根蜡烛都奢侈的点上,端着照亮白桦的全貌。一身半旧的褐色衣服,看不出有血没血,但脸上没什么血色。因为躺地上的姿势比较别扭,看不出来四肢有什么不对的。但人是昏着的,楚清也不敢乱动。就伸手拍白桦的脸:“喂!喂!”没反应。掐人中!这下动弹了。白桦睁开眼就伸手要掐楚清的脖子。 楚清“啪!”地一下就拍开,谁让咱反应也不慢呢!“看清楚!”楚清翻着白眼喝令他。白桦被拍开时神志开始清醒,反应过来对面的是楚清,便没有再次发出袭击。 “伤哪儿了?” “脑后。” 楚清把烛台放在地上,小心摘下白桦的包头巾:天!包头巾与头发被血污凝结在一起后脑勺上一个拳头大的包,头皮破裂,血把头发黏在伤口上,楚清只是查看,就把白桦痛得一阵哆嗦,不过愣是咬牙没吭声。白桦哆嗦着开始呕吐,呕两下又觉得晕眩,然后就又昏过去了。 这是脑震荡了?楚清觉得触目惊心,但也不太害怕。毕竟心态上还没有融进这个世界,所以视角客观的很。遇见事情也不走心。但是眼前这还是个麻烦。这是个外人,还在自己屋子里,人还是自己名誉上的雇主。 该怎么做?找大夫?不成。给自己添新的麻烦,这家伙的身份本身就麻烦,暴露了更麻烦,关键还是在自己屋子里。楚清一把掐住白桦的人中,在白桦又把眼睛睁开之际,快速问道:“找张铭宇还是吴大郎?” 白桦反应了下:“张铭宇。”看来,张铭宇才是他的同事,吴大郎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是个编外人员。楚清抱起小宝转身就走,临走留下句话:“自己小心。”爱咋地咋地吧,可以帮你忙,但是要我做得更多,不能。 关好门,楚清抱着小宝就去找张二妮。跟张二妮说想找她弟弟明早多给自己送些肉和油,银子单付,还有些要采买的东西想一并说一说。张二妮不作它想,只当是楚清一个带孩子的妇人没人可以托付才找她们帮忙的。 找到张村的张铭宇家,正赶上张铭宇的母亲要下地去茅房,他们家最小的女儿正搀着娘亲下地,小姑娘才十三四的样子,自己扶着有些吃不住劲。张二妮顾不上其他,快步冲上去帮着搀扶。楚清趁机把白天的那个缩小版地图塞给张铭宇,说:“交作业。”又往屋里瞟了一眼,发现暂时还出不来,快速地说:“白桦受伤,人在我住处。你去接他。” 没等张铭宇反应就扬声到:“我家小宝做梦魇着了,有些发热,麻烦你弄点退热和安神的药来,”边说边用手抚过小宝的脑门,并把手捂在小宝的后脑勺上,“要是没有安神的,退热的一定要弄到啊。拜托了,人生地不熟的,只认识了你姐姐和你,只好拜托你们。” 然后再冲走到门口的张二妮几个人福了福身,抱歉的说:“婶子好,给婶子家添麻烦了。”张二妮的母亲是个和蔼的妇人,只是病容憔悴,温声回道:“拖您的福,让我家秋生吃得饱,婶子谢你。有什么事只管跟我家二妮和铭宇讲,不要见外。”苏丹小说网 寒暄两句,楚清赶紧告辞。张铭宇也马上行动起来,“娘,姐,我去趟秦大夫那,顺便把娘的药也抓些回来。”然后风风火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