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新传:国贼吕奉先》 第1章 前世今生,大梦一场 月色朦胧,吕布刚结束一日征战进入梦乡。 梦中有一男子背对自己,仰天怒吼:“虞兮虞兮奈若何!悔不该鸿门宴放走那刘邦!”,待那人缓缓回身,那不甘的面容竟与自己别无二致。 正当吕布惊疑之时,一阵惊雷倏然乍响!眼前梦境顷刻间烟消云散!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雷公助我!” 再度醒来吕布发现自己所处之处天昏地暗,除了远处一道沐浴在雷霆中的身影熠熠生辉,目光所及之处皆如深渊。 “妖道张角?!你不是死了吗!?” 吕布看清电光下的黄袍道人,一股肃杀之意弥漫而出,下意识便想摸到榻前利剑。 “妖道,你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于我?” 此时不远处沐浴雷霆的年迈身影也悠然转身,这道人正是传闻中已经在广宗病逝的天公将军张角,而他的两个胞弟张梁张宝均已战死沙场。 “吕布,如今我已入成就半仙,广宗之逝也不过假死脱身而已!贫道遵从先师留诏,在此时代窥探天命,得知你吕布具备鬼神命格,是下一个祸世之人,此乃汉家王朝四百年最后一劫!” “贫道昔年太平道起义失败亦是大势所趋!然贫道不甘心于此!今日赠你纵横天下的神兵利器!望你日后有所成就!别辜负贫道为你违抗师命!” 张角双手举天,一片赤诚之色,口中念念有词继而大喝一声:“雷龙降世!” 一阵刺眼雷光从天而降,昏暗的乌云层层散开,赫然出现一头白须青髯、通体冒着雷光的青色巨龙。 只见五爪雷龙盘旋于张角身后,猩红色瞳孔怒视吕布,鼻孔中喷出淡淡紫色电花,紧接着龙口大张,一柄长戟附带凌厉之光爆射而出,正落其脚下! “吕布,日后若遇到黄巾旧部,但请看在今日薄面勿要赶尽杀绝!吾已在你身上种下太平道印,凡太平道嫡系皆能认出,若因此有人投效,你可收为己用!” “此物乃天龙破城戟,昔日霸王遗留之战兵,垓下之战中损毁残破、战兵之内龙魂凋敝,由吾师几经重锻依旧不能复其利,故隐去此前名号,淡称为:方天画戟!” 张角的身形渐渐黯淡消失。 吕布对此则若有所思,尚不清楚张角究竟是何名堂,可当手心轻握住戟杆时,一股熟悉感才跃然心头,恍惚间已是泪流满面。 “大胆张角!尚未脱凡就敢扰乱天机!于吉,随贫道一同拿他!”又有人在昏暗中喝道。 张角顿时回道:“左慈、于吉,先师乃南华上仙,你们胆敢对我出手!哼!贫道去也!” …… 东汉末年,大将军何进死于十常侍之乱,董卓入京。 入夜,洛阳城外三十里,并州军营地。 “高顺将军,敢问你家将军近来可好?”行营之内,一人面貌白净,体态单薄却充满力量,虽身着文士布衣,语气间更是充满笑意,可眼神却充斥着警惕与狐疑。 在前领路的中年将领步履矫健,不卑不亢道:“吕布将军前两日身体不适,看上去有些浑浑噩噩,也就今日有所好转。” 又行至片刻,披甲将领淡淡道:“到了。” 文士打扮之人正是董卓麾下虎贲中郎将李肃,他目露精光,有种说不出的凝重,并未着急进入营帐,反而吹捧道:“我观将军龙行虎步,气势沉凝威严,一路走来麾下兵士更是严谨至极,眼神中皆有一股有死无生的胆气,如此练兵手段将来必定是我大汉最璀璨的将星之一。” 高顺披甲不动声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高顺,吕布嫡系,陷阵营统领,后世有言:“顺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受馈遗。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营,为天下步军骁勇精练之最!”m..Com 李肃闻言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嘴角,旋即步入营帐。 如今董卓趁机占据洛阳,并控制了少帝刘辨,刚欲把持朝政行废立之举,正好碰上了对其不满的并州刺史丁原。 西凉军虽说骁勇善战,但并州军常年抵御征讨胡人掳掠,战力同样不可小觑,其中八千并州狼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两军战火一触即发,董卓所率西凉军却并未讨到任何便宜,被并州先锋吕布杀的丢盔弃甲,仓皇逃回城内。 正值战事焦灼,董卓忧虑之时,麾下将官李肃在得知并州军先锋是吕布之后,便动起了小心思自告奋勇要去劝降自己同乡发小。 这才有了今晚这一幕。 此刻先锋营帐之内。 吕布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披黑色凉袍,胸襟敞露,躯体健硕匀称,肌肉线条唯美自成一道风景,他斜躺于虎皮将椅之上,时而右手扬起酒壶顺着嘴角汩汩下咽,时而左手持拿铜镜妄自叹服,尤为放荡! 李肃掀开帘子,强装镇定的走了进去。 当瞧见将椅之上那人,伪装的那一丝镇定也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暗自惊疑:“吕奉先这厮当年虽说素有英气胆魄,可说到底也是个薄情寡恩、贪名好色之人…… 可如今一观,为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厮何时变得那般气宇轩昂,眉眼间的煞气仿佛要将人生吞掉! 此番劝降恐有变故也!” 吕布望着营帐门口的李肃,放下酒壶铜镜,心下暗道:“历史不说惊人的相似,至少此刻一模一样。” 原来就在两日前,吕布连挑西凉十二员上将,更与李傕、郭汜、胡轸一众董系骁将大战一场,正是酣畅淋漓之时。 可战后回营,他却突然昏厥。 在那场沉睡了两天两夜的梦里,他一梦千年,俯瞰历史兴衰、王朝更迭,直到一道令人心悸的大喝刺痛心神,才悠悠转醒。 “肃兄,正值两军对垒、鏖战正酣,来看望我作甚?”吕布笑带戏谑,打量着这位“好友”。 李肃脑筋飞速运转,皮笑肉不笑道:“我与奉先多年未见,今日得见只为叙旧,聊表当年同乡情谊!” “哦?当真如此?” “当真!” 对于李肃这番说辞,吕布一笑置之,不过还是朗声笑道:“高顺!把酒肉端上来!” 不一会儿,高顺就派人端着酒肉入账,临走前吕布叮嘱道:“顺带去将我为肃兄准备的礼物也取来,切莫不能让客人等的着急,也不能来的太早搅了雅兴!” 高顺深深的看了一眼吕布,旋即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 李肃心中微动,下意识的认为这“礼物”不是什么好东西,难保不会是自己的催命符。 第2章 谋命 “奉先,多年未见,我先敬你一杯!” “哎!不急!这第一杯酒应当同饮!” “哈哈!奉先说的对!同饮!” 酒过三巡。 李肃脸颊通红,眼睛闭上,大着舌头道:“奉先呐,遥想当年,你曾说想做一名武能封狼居胥的飞将,镇守八方,文能承金印紫绶,做那当朝三公!” “可如今,那丁原一介武夫出身,凭着运气好做了并州刺史,背后又无权贵士族撑腰,你跟着他一辈子都没甚出息!” 吕布双指紧扣,扶在额头中心,仿佛醉酒迷乱道:“那不过是年少臆想,不过事在人为,你怎的就知道我坐不到那个位置?” 李肃悄然睁开双眼,哪里还有醉酒之意,打量着快要睡着的吕布,试探道:“奉先,事在人为不假,可起步高岂不是事半功倍?如今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啊!” 瞧见吕布闻而未答,当得以为要熟睡过去,李肃急忙再言。 “君怎一叶障目?试问当今天下,谁人有董公的势力强大?麾下三十万西凉铁骑,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诛除宦党平定黄巾逆贼!援救天子性命!就连四世三公的袁家都在背后推波助澜!” “奉先,实不相瞒,董公对你实在是爱才之心到了极点,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只要你肯投靠董公,必以高官厚禄待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吕布嘴角微微一扬,登时拔剑起身,只听宝剑“铮”的一声便架在了李肃的脖子上,“大胆李肃!我且看在同乡发小的份儿上招待于你,你胆敢诱我背主!真是该杀!” 从入了并州军营便如履薄冰的李肃突然胆大起来,将手放在寒光凛冽的剑刃上,扬起脖子苦口婆心道:“奉先!我可是个厚道兄弟呀!这才好心劝你投奔一个前程!以你的才能,做一州主簿实在是大材小用!你何故替丁原当马前卒,岂闻大丈夫不郁郁久居人下乎!” “以贤弟之大才,若要取功名富贵,岂不如同探囊取物!?” “年少时,你我二人常言,这天下为何是士族的天下?这权力为何我们这些庶人便分不得?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眼前啊!” 说到最后,李肃竟干脆红了眼眶,失声痛哭。 吕布却仍不为所动,冷笑道:“说什么狗屁猛将如云,董卓麾下猛将可有一人是我对手!?当今天下吾吕奉先若自居天下第四,敢教这天下前三空悬一甲子!信否?” “至于三十万西凉铁骑,有多少水分尚且不知,况且大军远在西凉,如今这洛阳城中董卓兵马不过三四万!” “且丁建阳对我一向以礼相待,岂能让我背他,惹得天下人耻笑!” 李肃再劝道:“贤弟你有擎天驾海之才,天下无不钦敬,手中一杆方天画戟,杀得天下无敌。若贤弟肯投效董公,便是董公帐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何愁大业不成乎!? 再说那丁建阳既对贤弟有知遇之恩,为何却仅让贤弟做一马前鹰犬,安乐时手无长剑处理公文,有战时拟为先锋打头卖命,不也是个物尽其用,以利为先的贼人? 丁建阳此人,举着大义之旗讨伐董公,实则却是泄其私愤,看不得董公独占洛阳,曾更放言称:”这洛阳汝董卓一边外老贼有何德能据之?”由此才被董公逐出城内,遂举兵来伐。 丁建阳之心岂不昭然若揭?若他真是死忠之臣,断然是不会说出这等话来!由此一看,丁建阳,徒有其表!虚有其名! 至于遭受天下人耻笑,试问昔年淮阴侯胯下之辱不同样被天下人耻笑?可最后击败项羽受封称王,被誉为‘汉初三杰’,世人皆记得兵仙之名,可还有人再去在乎点点污迹? 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志士,皆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成者王,享誉千古盛名,败者寇,遭受万世唾弃也!” 吕布眼中光芒大盛,眉宇间煞气恍若奔涌而出。 三姓家奴! 三姓家奴! 这便是梦境中后世人记忆中的自己! 兵败下邳,命丧白门楼! 想我吕布英雄一世,天下无双,竟被宵小所叛,最终丧命无归! 吕布皂白分明的眸光正虎视眈眈凝望李肃,整个营帐寒意四荡,仿若结了冰霜。 “听闻董卓有西凉神驹,可日行千里,夜奔八百,名曰赤兔?” “是!” “听闻董卓许以高官厚禄,美貌佳人?” “是!” “那不知除了赤兔马以外,他董卓准备许我何官职,赏我哪位佳人?” 李肃像是早有准备,脸色大喜道:“贤弟,愚兄我如此庸才只凭一腔忠心便被赐为虎贲中郎将,贤弟当世大才,至少也在愚兄之上!至于美貌佳人…… 这洛阳众多门阀,最为知名的当是蔡邕之女,名琰,字文姬。此女国色天香素有才名,众多世家子弟皆奉其为神女,只敢远观、不敢近前! 若是奉先愿意,我定奏表董公将蔡文姬嫁你为妻!当年蔡老先生因得罪司徒王允颠沛半生,四处逃亡!这次董公入京便将蔡老先生请了回来并委以重任,有如此恩德在先,想必蔡老先生定然不会拒绝!” 吕布黑茫茫的眼眸精光烁然,之前所谓神驹赤兔、厚禄佳人其实并非他真实所求。 他所图谋,乃是西凉二十万铁骑,偌大基业灰飞烟灭,不如成全与己,谋战天下! “高顺!厚礼何在?” 随着吕布话音落下,只见一名披甲将军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甲胄之上还有些许灰尘血迹,双手则捧着流血锦盒。 “奉先吾弟……这莫非是……” 吕布脸色沉凝,冷声道:“投名状!我既已决意投效董公,若无此物,谁肯信服?” 见自己猜测得到证实,李肃非但不曾露出喜色,反锁紧了眉头。 吕布拍了拍李肃的肩膀,将锦盒置于其手,笑道:“肃兄可以回去复命了,恐怕自明日起,你我二人就要同为董公帐下之臣。” 李肃麻木接过血液粘稠的锦盒,眼皮跳了跳,临走前顿道:“奉先吾弟,虽同袍为臣,可在为兄心中,你我情谊大于苍天!若你得董公重用,将来地位必在我之上,我必以你马首是瞻!” 苍天? 呵! 苍天已经死了。 吕布内心多有不屑,却也未曾表露心迹,只是淡淡点头称道。 待李肃离去,高顺擦拭着脸颊上的残留血迹,开口道:“将军,丁原虽死,并州军也被我等掌控,可丁小姐真的就放任离去?斩草不除根,恐生祸端。” “我知将军与丁小姐情深义重,可……” 吕布摆手道:“此事休要再提,日后若有遗祸我自当一力承担。” “高顺,听闻你最近欲要组建一支精兵单独成营?” 练兵是高顺最为擅长之技,听到问询,高顺口吻异常坚定道:“是有此想法,目前正以将军麾下亲兵作为试练,待练成之后定可以一当百,护卫将军周全!” 吕布洒脱自信,笑言称:“亲兵?本将军单骑胜得过雄军百万!何须亲卫日夜保护?” 吕布脑中千百记忆浮现,想起乱世将至,不日这东都洛阳便会改天换地,天下诸侯群雄并起,正值用人用兵之际。 可若无大战起,用兵却不可多,必须精锐干练,他接下来将要做几件隐秘大事为己寻求改命之机,一支精锐劲旅可起到至关重要作用。 想到此处,吕布叮嘱心腹爱将说道:“既你有心,不日我将派遣一支强兵来供你精练,这支强兵胜过营内亲卫数倍,且力大无穷,身无痛感,天生便可以一当十!我欲调来八百勇士,起名为陷阵营。” 高顺眉头微蹙,古来成军团者少当以千为计,数百人数量太少,生怕难成气候,问道:“陷阵营……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好名号!不过将军,八百人是否过于少了些?”m..Com 吕布道:“兵不在多,贵在精,八百人足以,我意已决。 另,我欲再成军一支,命名为‘勾栏部’,同样八百人。此部亦由你暂代统领,从营中挑选精练,务必为人忠诚,聪明灵活,精干务实,耳目皆聪,近日本将军或有要事委以重任。 凡陷阵、勾栏两部军士,必当都是百战精锐,饷银翻倍。前者以破阵杀敌、攻城拔寨当为主;后者以侦迹探测、窃取情报为主。” 得主将深切嘱托,高顺心下更为慎重,神色坚定称诺。 “姓吕的!你当真要娶那蔡琰吗?!” 吕布正要与高顺商议明日去见董卓之要事,帐外忽然闯入一妙龄女子。 只见她身裹紧致黄裙,腰缠玉绿锦带,初春柳叶的眉儿,风情月意的一双妙目,如雪似玉的雪白肌肤,婀娜纤腰曼妙诱人,轻盈檀口香气吹拂,双峰之处此起彼伏,傲然翘首,眉心朱砂天生所受,添显神秘。 然而就是这样的妙人,此刻却宛如天上娇生惯养的仙子受了莫大委屈。 高顺瞧见来人,连忙朝吕布抱拳行揖礼:“将军,末将先行告退!” 吕布想要留下高顺,可实在想不到理由,再加上旁边还有个受气的小老虎,顿时用指肚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哼!你还装头疼!符来!” 吕布闻言,面容陡然惊恐,急道:“宁儿,你且听我狡辩……!不!解释!” 话还未说完,一张黄符直抵面门,继而“轰咔”一声。 吕布拿起铜镜,只见里面倒映着浑身漆黑如炭的‘怪物’。 “张宁!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随意敕符作祟!”吕布佯怒喝了一声,只朝那咯咯娇笑的少女扑去。 “啊!宁儿知错了,反正这作祟也只对奉先哥哥你一个人作嘛!哎哟……!我要给爹爹托梦说你欺负我!” 并州军营内火把连天,唯独主帐在少女娇呼声撤去灯烛,自顾灭了那长夜余火。 第3章 访营 西凉军本阵。 正午阳光毒辣,李肃汗如雨下站在营前四处张望,内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在按捺不住之际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吕布。 “奉先!快快随我来,董公已经备好美酒膳食等待于你!” 吕布入营并未多带人马,只有高顺护于左右。 “肃兄在前带路便是。” 正此时,高顺突然凑近小声道:“将军,我观西凉军对我等怨气颇深,从我们入营便直勾勾的盯死我们,末将担心恐遭变故,疑帐中藏有刀斧手?” 吕布眼神微微示意令高顺放心。 董卓大费周章招揽,投名状又已奉上,断无自断未来臂膀,冒着失信天下、后来者无人敢投的风险除掉自己。 吕布心中自有疑虑,不过却并非是自身安危,而是关乎五万并州兵马的指挥归属权。 根据大梦千秋的零碎记忆片段,自己投靠董卓之后虽受到重用却远不如西凉嫡系那般信任,失去了对并州军的指挥权,一直到董卓被自己刺死才夺回部分兵马。 要知在这乱世之中,谁掌握了兵马钱粮,谁才有逐鹿天下的资本! 不过针对此事,吕布心中早有定计,避免重蹈覆辙。 “奉先,面见主公之前,先给你看一件礼物!”李肃行至一草棚前忽而停下,捏着两撇八字胡面露得意。 吕布眉头微皱,正在奇怪之余,只听面前草棚中传来一阵“唏律律”的战马长鸣声。 长鸣声充满桀骜不驯的嚣狂,且穿透力极强,随着它的鸣叫,营中其余战马相继安静,不再发出杂乱的响声。 武将爱良驹就如同美人爱英雄,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刻在骨子中的喜爱。 “赤兔马?” 见到吕布的反应,李肃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总算见到这吕奉先一改深沉,喜色溢于言表。 “不错!此驹便是赤兔!天下虽说名驹众多,如公孙瓒的照夜玉狮子、如西域大宛马其中的良品绝影、爪黄飞电等,这些马匹固然可称为一流神驹,但这赤兔,才是唯一的超一流!”李肃说着便一把将草棚上的遮布掀了下来。 随着遮阳布飘然落地,闻名许久的赤兔马终是在吕布面前现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吕布屏住呼吸,犹如见到了这世间绝美,一人一马二者间竟相互打量起来。 神驹赤兔望向吕布的火热瞳孔中,起先是如同见到他人般的不屑与高傲,可随之便如同着了魔般变得温顺起来。 “此马通体如火炭,艳丽如血,浑身上下健壮无比,亦无丝毫劣毛,而刚才那声嘶鸣如同腾山入海,充满桀骜!也只有这般雄伟壮阔、敢于藐视天下人的神驹,才有资格做我吕布的坐骑!” 吕布轻抚马身,马儿也亲昵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作以回应,他顿时旁若无人的陶醉大笑起来,紧接着一个闪身翻坐在马背之上,口中大喝:“驾!” 李肃此刻眼神中充满艳羡,更多的还是惊讶,毕竟这赤兔平日里可谁都不让碰,就连自己主公也未将其完全驯服,没曾想一个照面便被吕布骑在身上。 “奉先!董公提早有命,若你甚喜此马,可允你在外驰骋尽兴,再回筵席之上!”李肃眼见吕布越跑越远,连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而李肃叮嘱完之后,又朝高顺道:“高顺将军,还请你在此等候,我去禀报我家主公。” 高顺痴痴望着一骑绝尘的火红影子,茫然点头道:“请便。” 西凉大帐内。 一名近乎三百斤的肥壮且充满威严狠辣之气的老者位居中央,左右则分布均匀各有席位。 今日为了迎接吕布的投效,董卓将一众心腹将领皆叫来此处,除却从西凉起兵正在往洛阳方向赶来的徐荣、华雄等人。 “这吕布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竟先去试马,将我等晾晒于此!”董卓女婿牛辅忍不住心中怒气,又道:“岳丈大人,小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吕布初来我营就如此无礼,不教我等放在眼里!” 董卓肿胀的眼皮微微一抬,冷冷的“嗯?”了一声,当即将牛辅惊得不敢再言。 “吕布之勇冠绝天下,你们也曾见识过,前日李傕、郭汜、张济、胡轸、牛辅,你们五人联手战他,竟被他在军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连斩咱家十二员上将!若不是你们五个饭桶始终沆瀣一气退回,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若不是你们这般没用,若你们有人能够堂堂正正击败吕布,咱家还需大费周章招揽于他? 咱家年少时游历江湖,是西凉响当当的游侠,鲜有敌手!几乎可以说凭借一身好武艺就能压得西凉群雄二三十载!可这吕布比咱家年轻时还要勇猛数倍!依咱家看,吕布必然称得上当世第一猛将! 等这样一位天下级别的猛将,别说等一阵骑马的工夫,就是今日这饭不吃,咱家也等的起! 吕布若不爱咱家的礼物,咱家反而心中还有不安,现在么……呵呵……” 董卓话音刚落,帐外有哨骑来报。 “报!禀主公,华雄将军引五万先锋自西凉而来!” 董卓淡淡道:“知道了,让华雄即刻来见咱家!” 片刻后,一名身披西凉重甲,体魄魁梧的将领迈着虎步而来。m..Com “华雄,拜见主公!” 华雄面黑须黄,炯炯有神的大眼竟泛着淡淡金色,天生异瞳近妖,一看便不是常人。 董卓即问道:“徐荣呢?” 华雄嗓音浑厚,声音粗犷道:“末将为先锋先行一步,徐帅率领大军距洛阳大概约有五日路程!” “好!” 董卓话音刚落,西凉军权柄第二人的牛辅便接话茬道:“岳丈大人,华雄将军乃我西凉不世猛将!单论武艺皆在我等之上!正好今日吕布投效,岳丈大人说他是天下级别的猛将,何不让华雄将军与其比试一番?也好教我等心服口服!” “哦?”董卓神色意动,似乎也有此想法。 华雄眉头一皱,西凉几十万大军,内部派系林立、鱼龙混杂,论起当家资历,自然轮不上他这位后起之秀,只能与李傕郭汜等人屈居二流。 可若论个人勇猛,华雄却是谁也不服,这些个嫡系将领若不是论资排辈,谁敢与自己过上十个回合? “敢问主公,这吕布是何人也?恕末将愚鲁,常年镇守于西凉边塞,对诸州豪杰闻所未闻。”华雄不禁问道。 “并州吕布,拜见董公!” 第4章 西凉第一勇士 帐外有人意气风发般踏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人正是充当护卫的高顺。 吕布脸色沉凝,不卑不亢,抬眼间正好与董卓对视。 董卓虽老,但虎目中威严霸气却不曾减少半分,他起于微末,年少杀人结交各路豪杰称霸西凉,马腾韩遂等辈皆如马前卒,如今更是拥兵自重,自有底气傍身,天下敢与其对视不退让半分者,足以称得上英雄。尒説书网 “这吕奉先不愧为当世绝猛,与咱家对视竟如此沉着冷静,咱家砥砺半生,狠辣暴戾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若咱家有子如此,何愁基业无人继承呐!”董卓心中暗暗想着,又不自觉睨了眼女婿牛辅,只见他依旧乖张不屑,满目鄙视,顿时心中更加不满。 “奉先快快请起!咱家对你可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得都快掉了五十斤肉!从今日后,见咱家不必再行这些庸俗的礼节!”董卓很快就恢复了情绪,亲自从中位走下,连忙拉住吕布的手臂,满眼皆是欣赏喜爱。 “多谢董公抬爱!” “奉先呐,咱家赠你的赤兔马,可还行否?” “赤兔乃天下神驹,上至五百年,过后五百年,恐天下难出其二!末将自然喜爱至极!” “哈哈哈!自古以来宝马配英雄!在咱家看来,这天底下能配得上赤兔的,唯有奉先而已!天下无敌的猛将配天下唯一的神驹!正可谓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二者结合,当得‘天下无双’四个字!”董卓布满老茧的大手一扬,颇有指点天下的气势。 就在此时,一名位居中央左侧,却没有坐席的中年文士望向吕布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虽说这中年文士没有坐席,仅仅是站立于董卓一侧,在座西凉诸将却无一人敢看轻他。 就连飞扬跋扈,西凉权柄第一的牛辅都不敢对这位造次。 原因无二,只因他叫李儒,是贾诩闻名之前的上一位具备“毒士”之名的一流谋士。 “咳……”李儒朝华雄使了使眼色,旋即轻咳一声。 其实不用李儒刻意提醒,华雄早在吕布入帐时便注意到这个容貌甚伟、从容不迫的将领,隐约感觉对方气势比自己更加强大。 华雄冷哼一声,一双金瞳眯起危险的弧度,朝董卓抱拳道:“主公!末将远在西凉,未曾闻过吕布其名,何谈天下无双?敢问这位吕布将军可有什么惊世战绩闻名于世?” 之前还兴高采烈,对吕布无比亲和的董卓突然沉默下来,既未曾呵斥华雄出言打乱,也未曾多言好话。 眼见如此形势,吕布哪能不知这董卓是何意思? 吕布瞥了眼这位天生异瞳的魁梧将军,道:“你是何人?” “华雄!” 吕布微微皱眉道:“你就是华雄?” “没想到我华雄的大名已经传遍诸州了?你竟听得?” 吕布嘴角微扬,他之所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就是想起了闻名后世“温酒斩华雄”的故事。 “吕布!华雄乃是我西凉第一勇士,曾率亲兵两三人遭遇羌人百骑,斩首八十余颗无伤而回!在我西凉军内部鲜有一合之敌,是真正勇冠三军的猛将!”牛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对吕布似乎十分敌视,只要有机会便想挫其锐气。 董卓手下西凉“五虎”之一的胡轸也出言道:“吕布,虽主公言你天下无双,但凭无实绩,只靠空口吹捧,名不副实!若你能在华雄手下走过二十回合,我便承认你确实是一员猛将!” 吕布初至便遭敌视排挤,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权力分化,以董卓对吕布的喜爱,难保不会将西凉军权再分割一份交由吕布。 再者说吕布本就带领并州兵马投效,自己就是诸侯手下的“小诸侯”。 这是一众西凉宿将无法接受的,其中就以牛辅、胡轸两位独领大军的统帅反应最为激烈。 可由此也能看出他们也最为蠢笨。 董卓白手起家,年少时是西凉有名的游侠儿,素有“忠义、豪气干云、仗义疏财”的美称,由此才打下偌大的基业,岂会是蠢笨之人? 他又岂能将兵权立刻交由吕布? 纵然再是喜爱,降将也是降将,远不如嫡系亲近,哪怕日后分割兵权,那也是日后的事。 所以以牛辅为首的众将所担忧的事全是庸人自扰,这也是董卓对牛辅非常失望的原因所在。 自己这个女婿,无勇无谋,色厉内荏到了极点。 若真要说优点,恐怕除了会讨好主子,让董卓一叶障目将女儿嫁给他,真就别无所用,全能废材。 吕布对这些跳梁小丑的言论充耳未闻,眉宇间煞气凝结,淡淡道:“你可曾听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谁说一定要有传遍四海的战绩才能算的上名将?” “呵……”吕布负手而立,昂首挺胸踱了两步,再回首时眉眼间仿佛凝成凶相,接着语气平淡,却尽显张狂:“我吕奉先,从不需战绩虚名来佐证自己!这天下猛将芸芸,战我者能活,便是名将;战我者若死,便是蝼蚁!” “华雄!你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蝼蚁吗!?” 吕布虎躯微震,举手抬足间尽显桀骜霸道,冰冷的眸光淡淡望着华雄,后者竟不自觉的止住了呼吸。 第5章 义子 大帐之外。 华雄黄须飞扬,虎目欲裂,怒道:“吕布,你甚是可恶,老子这便拿你!” 话语间,华雄一脚踢起伫立身侧的金刚环首刀,单臂撩起一刀,正中吕布面门! 吕布冷哼一声,微微侧身一闪,这欲要将他面容一分为二的锋芒便被躲过。 “好!” “华雄!拿下这厮!” 西凉诸将赶忙拍手叫好,看着大发神威,满头黄须黑发飘扬的华雄,深觉西凉第一勇士就该如是! 转眼间二人已经腾挪数番,吕布沉静如水,避其锋芒,华雄则刀势大开大合,每一刀皆使出八分力,恨不得将吕布劈成两半。 董卓此时饶有兴致的朝李儒问道:“你觉得华雄能撑下多少回合?” 李儒面露轻笑,缓缓摇头道:“华雄将军固然神勇,可他已然败了。” “哦?李儒你可不要唬骗咱家,华雄一身武艺,除了力气尚差了些,其余皆有咱家当年风采,依咱家看就算不如吕布,至少也能斗上二十个回合。”董卓侧头笃定道。 李儒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 董卓也不再相问,正欲回过头来去观一场大战,营帐外忽而传来一片哗然声。 “华雄将军……败了!” “主公诚不欺我等!吕布之勇冠盖天下,实力悬殊太大啊!” 以牛辅、胡轸为首的西凉主将早早就跑到帐外观看这“旷世大战”,可谁想竟是这么个结果,当即石化在当场,一脸的不敢相信。 吕布单手擒住华雄战刀锋刃,这足有数十斤重的势沉一刀竟悬于头顶无法寸进半步! 华雄面容发狠,脸色愈发红润,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将战刀压下去,反而被神色轻松的吕布抓住刀背。 “喝!” 吕布轻喝一声,一把将战刀从华雄手中夺过抛飞,接连两脚将华雄踹的脸色涨红站立不住,后退五六步跌坐在地上。 若不是华雄重甲披身,卸去了大半力量,这两脚下去都要踹的血气上涌自口鼻喷出。 趁华雄势弱,吕布一步跨前飞掠过去,五指成拳,当着脑门便砸! 拳锋与华雄额头只余半寸止住,这一拳下去,后者定然脑门迸裂! 就算如此,拳头裹挟的拳风仍旧让华雄脸部肌肉都吹的变形,满是惊恐! “这不可能,这绝不是我华雄的真实本领,是我大意了!”华雄神色茫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一个回合都没走过便被拿下,而且还是赤手空拳! 华雄不愧有英雄风采,须臾间便调整好心态,深吸口气呈单膝跪地,脸色难看道:“我既败了,便任由吕布将军处置!” 吕布收拳将华雄扶起,正色道:“华雄将军的神勇我是知道的,今日一败败于不知对手深浅,耀武桀骜、轻敌冒进而已,并非将军不勇。” “败了就是败了,岂有自找借口之理……自起于西凉,我华雄从未服过几人,从今往后,吕布将军便是我华雄心悦诚服之人!”想到吕布的话,华雄更加羞愧难当,随即又打起精神,瓮声瓮气道:“不过某也不是不思进取之辈!今日后我必勤练体魄武艺,追上吕布将军的步伐!” 吕布嘴角微扬,拍拍华雄肩膀笑意不减道:“好!那布便等着华雄将军一雪前耻的那天!在那之前,可千万别战死沙场!” “绝不会!以后我华雄再也不会小觑天下群雄!待将来武艺大成,再来挑战将军!”华雄眸光坚定,双手紧紧抱拳,内心已然心悦诚服,将吕布当成了追逐的目标。尒説书网 吕布眸子微眯,心思急转,握住华雄的双手道:“但愿日后能与华雄将军并肩作战,席卷天下!待入城以后若军务不繁忙,将军可多去我的府邸讨教武艺!” 华雄眼神一亮,急忙笑道:“当然当然!只是多叨扰将军,还望将军不要厌烦才是!”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心腹爱将,日后少不得机会交流,这会儿还是不要惺惺相惜了,暂且入座开席。”董卓身躯肥胖却健步如飞,走出大帐分别握住二人手心大笑不已。 在西凉诸将不甘的神色中,吕布率先落座。 酒过三巡后,大帐忽而沉默下来。 “唉!” 一声叹息,李儒面带笑意,却用疑惑的口吻道:“不知我主何故叹息?” 董卓望着满帐的骄兵悍将,神色没落道:“想我董卓割据西凉,势力何其之大,麾下战将数千,带甲数十万,何其壮哉!” 李儒又唱双簧道:“我西凉声势滔天,实力乃天下之最,既如此,主公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董卓捏了捏自己起了皱皮的老脸,又叹道:“英雄垂垂老矣,咱家已近花甲愈发老迈,膝下两子却早亡,恐咱家百年之后,无人继承基业呐!” 此话一出,大帐内顿时针落可闻,诸将连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李儒对此了然于胸,却不再多言。 而牛辅仗着自己娶了董卓的女儿,有女婿这一层身份在,却是双眼放光。 在他心里,董卓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弟弟尚在朝中为官,可在西凉派系中却没扎下根基,一旦这老家伙亡故,这西凉基业还不全是自己的? “嗯?”吕布皱眉看着董卓与李儒的双簧,对接下来的场面了然于胸。 董卓悄然以袖掩面,实则却用余光打量着吕布的反应。 “奉先!” 吕布一甩百花战袍,出席抱拳道:“董公有何吩咐?” “今日你前来投效,咱家也定当履行约定,除了这赤兔马以外,咱家要封你为朝廷的骑都尉中郎将!授都亭侯!不日便有朝廷诏书传下!” “谢董公!” 李儒也恭贺道:“奉先将军今日封侯拜将,可喜可贺!” 随着李儒起个头,牛辅胡轸等人虽不情愿,但仍旧起身恭贺,不愿做出头鸟惹董卓不快。 “慢着!咱家还有一事相求!”董卓面容悲戚,望着吕布张口欲言。 吕布作势慌忙道:“董公有话直说,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好!有奉先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董卓再从主位走下,握住吕布的手心,瞳孔中老泪纵横,含情脉脉道:“奉先,我欲收你为义子,你可愿?” 第6章 拒绝 在古时,继子与义子是具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的。 历史上有不少贵胄所认义子继承了基业。 可想而知,董卓这一番话说出口,引起多大的连锁反应! 就如牛辅,平日里无比惧怕自己岳丈,可此时却再也坐不住,立马起身道:“不行!此事万万不可!他吕布一介匹夫!降将而已,受到岳丈大人青睐封侯拜将已是祖坟冒青烟!怎可又收为义子!” “请主公收回成命!”牛辅双膝跪地,狠狠磕在地上。 眼看老大都下跪了,其余西凉将领也跟着一同劝谏:“请主公收回成命!” 董卓猛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冰冷起来,盯着牛辅恨不得将其拖出去砍了! 这废物!坏咱家的大事! 西凉军首席谋士李儒看着牛辅也摇头暗叹,这牛辅真不足成大事! 若真让他接手西凉,要不了几年这偌大的基业就会烟消云散! 当然,李儒虽看不起牛辅,也不代表他看得上吕布。 至少目前来看,吕布除了武艺高强勇猛过人,还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要做一方诸侯,掌一方权柄,只靠勇猛无异于天方夜谭。 “奉先!你不必理会这些庸人,咱家要收你为义子谁都拦不住,只要你点下这个头,以后咱家必以亲子待你!在咱家百年之后,这西凉基业还得仰仗于你。”董卓认真且充满自信的眼光凝望着吕布,他相信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拒绝。 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更别说还有一张继承西凉大业的大饼。 “吕布!老子定要让你灰飞烟灭!!” “还有董老贼!你如此瞧不起我,今日句句辱没于我!来日定叫你好看!” 俯首叩地的牛辅气的浑身颤抖,双手骨节握的发白,看向地面的眼光中充满了恨意! 吕布不经意间瞥过牛辅的身影,不由哂然一笑,想必这牛老二已经恨死了自己。 不过也无所谓,在自己的计划中,牛辅本就是个拦路石,必不能共存之。 “无论如何,当下必须拒绝才是,否则日后董卓为祸,我与之联系过深冠以义父子之名,不利于行事,且会遭到士族记恨排挤,得不到世家支持,何来人才投效?”吕布自有考量,世人都以为自己是丁原的义子,却是谣言疯传,事实上自己从未认丁原为义父。 当初丁原有此意向不假,却被吕布以“大丈夫生于世,惜身惜命惜名,怎可冠之二姓”为由拒绝。 “奉先?奉先你何故发呆?”董卓有些愠怒,可脸上却带着温和笑意。 “禀董公,眼下布尚未立下寸功!董公却拜将封侯,布心中已甚为惶恐,断然不敢再认董公为义父!不但遭人非议也会遭诸位将军耻笑!”吕布诚恳回应道。 眼见董卓不依不饶,吕布只得推脱道:“若日后我立下汗马功劳,董公再行恩德便是!如此才教人心服口服!无论如何,布皆愿为董公效死命!” 正愤恨不已的牛辅心中大喜,暗想算你吕布识趣,不敢开罪于我! “主公,吕布将军说的没错啊!小婿极为认可吕布将军的话!待日后将军立下功劳,我等也是心服口服啊!”牛辅趁热打铁又补了一刀。 董卓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严肃的表情不怒自威,良久才喟然一叹:“既然奉先如此说了,咱家若再强求也显得不够贤良,那便日后再提吧!散席! 啊对了,咱家明日还要进洛阳城办一件大事!届时奉先与华雄随我一同前往,牛辅留下掌控大营,胡轸率兵巡视城内城外,遇到可疑人等出城便格杀勿论!不得有误! 还有,奉先呐,我与你说了一门亲事,对家是蔡邕,这蔡邕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咱家也不好太强迫他,蔡先生说了,要亲自见一见你,明日可把自己捯饬干净咯! 李儒李肃!随咱家走!” 董卓连续发布几道军令,才施然离去。 “吕布!没想到你竟如此识趣,本将军突然很欣赏你,不错不错,有眼力劲!”牛辅起身笑的开怀,当是吕布怕了自己在西凉军的地位才婉拒董卓的提议。 不过当他看到吕布不屑的目光后,才反应过来人家看的不是自己的面子,当即便要发作。 又想到之前赤手败华雄,才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牛辅、胡轸一走,手下的五大校尉也跟着一同离去,帐内顿时空寂了不少。 “奉先将军,末将看你这次将牛辅得罪的够死,可要当心他日后报复,在主公面前上眼药啊。”华雄显得有些忧心,继而想到自己曾经被打压过,又气愤不已:“他娘的!这牛辅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他不是主公的女婿,老子真想一刀剁了他!” 吕布却不甚在意的拍了拍华雄的肩膀,淡淡道:“牛辅一介庸人,武不能扛鼎,文不能治事,战不能治军,政不能出谋,这等无能之人,我吕布怎会将其放在眼中。” “纵观西凉骁骑数十万,依我看来能称得上真英雄的唯有华雄将军一人,能称得上将才的唯有徐荣将军罢了!你们二位才是我真正的敬佩的英雄俊杰!” 华雄哪听过别人夸自己是英雄俊杰的,当即听得喜笑颜开频频点头,可转念又不好意思道:“岂敢岂敢,末将之前狂妄自大,论英雄这天下唯奉先将军能当得!” “不管怎么说,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少不了与牛辅争的你死我活,到那时还望华雄将军能鼎力相助。”吕布真诚笑道。 “只要能踩牛辅这无能狂徒,肯定少不得我华雄帮帮场子!奉先将军,末将初领先锋大军前来还有事情处理,就先行告退!”听到要干牛辅,华雄眸子里立刻跃跃欲试起来,极为真诚的抱拳离去。 眼见帐内众人皆离去,吕布才对一直伫立身侧的壮汉道:“高顺,咱们也走吧,如我所料不差,明日恐将改天换地,必须先做好诸多准备……” “将军小心!”高顺忽然大喝一声,心神巨震! 第7章 李儒谏杀吕布 高顺刚想拔剑相抵,对方却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柄月牙戟就要落在吕布头顶! 谁料下一秒,吕布轻描淡写间抬起一只手死死握住戟杆,另一只手负于身后,笑道:“文远,许久不见。” “什么……竟是张辽?”高顺瞪大眼睛,拔出的贴身宝剑也不经意放下,目视张辽充满疑惑。 张辽撤下月牙戟,将头上军帽扶正,这才露出那副端正的五官,满面英雄气,身长八尺,英武之姿尽数流露。 “奉先!我有话问……” 吕布悄然观察四下,确定墙根儿无人才道:“文远,你我兄弟一两年未见,可想死为兄了,此番事三言两语说不甚清楚,随我回并州大营相聚如何?” “好!求之不得!” …… “李儒,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打道回府的董卓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朝自己的智囊问道。 本来按照董卓的设想,一切都会进行的很顺利,收吕布为义子也是为了能够牢牢掌控彻底笼络住吕布。 只要自己身边有这个天下第一武夫,哪怕不让他领兵,也足以威慑群雄。 “禀主公,在下想问问,主公心中究竟是看重吕布,还是更看重那五万并州兵马?”李儒坐在下席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吹了吹,旋即一饮而尽。 董卓哼了一声,自信道:“咱家为什么要选?咱家全都要!这天下第一的猛将和五万并州兵马,咱家都要握在手里!在咱家看来他们一样重要!” “不过嘛……若真要选,咱家还是想要吕布多一些,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咱家还是懂得!” 李儒摇摇头道:“依在下看,此二者不可兼得也!若主公执意要吕布效忠,那五万并州军便万万动不得,若主公想要那五万兵马,则必须趁机除掉吕布,以绝后患!” 董卓神色一惊,大皱眉头道:“李儒,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说咱家诚意招降吕布,不但赐他赤兔马与高官厚禄,还亲自与他说了一门亲事,怎可说杀就杀!” “招降他是咱家,杀他也是咱家,这日后天下人谁还敢来投效?” 李儒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仔细想了想反问道: “禀主公,在下原以为吕布此人极易掌握,虽勇猛过人天下无敌,但情智并无过人之处……可今日他所言所行,却让在下看他时有些模糊,试问在当时的情况下,谁人能对主公的提议不加以心动?” “主公也说,您膝下无子,那么这位义子可是有很大机会能够继承西凉基业的……何不见牛辅将军都慌张成了什么样?但那吕布呢?不为所动,拒绝的义正言辞、有理有据!” “在下说过,依照当时的情况,很难有人拒绝这诱人的利益?那么反过来说,能够拒绝并且如此淡定,岂又会是一介有勇无谋的匹夫?” “我怀疑这吕布或许对主公以及西凉军有所图谋,不得不防……” 李儒话未说完,却引得董卓大笑起来。 “哈哈哈!李儒你实在是太多心多疑啦!要说图谋,咱家对他有所图谋还差不多!再说吕布此子,咱家是真心实意想拿下他的忠心,以后休要再提除掉他的话,以一个莫须有的推断便要自断臂膀,愚蠢啊!” “此等人才如若不能为我所用,更加愚蠢!” 李儒眉头紧锁,对董卓的话不敢苟同,不过自家主公的脾性他也知道,只要董卓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不过李儒还是朝李肃问道:“李肃将军,听闻你与吕布是同乡发小,可否讲一些他青少时期的事情?” 李肃刚从心惊胆跳中回过神,恭敬道:“末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布自少年时就与他人不同,八岁那年已可抱起百斤巨石,可谓是力拔山兮气盖世,长成后更是容貌威武,风流倜傥,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不少当地美人都对他芳心暗许……其中以严家小姐……” 李儒深吸一口凉气,捏的手指骨节作响,强忍着心平气和道:“李肃将军,我不想听风流韵事。” 李肃略有些尴尬,想了片刻直接做了个总结出来。 “吕布年少时体魄异于常人,性格则耀武扬威,一向志大才疏。行事莽撞且放荡不羁,却也是个不懂世间人心险恶,不会阿谀奉承,真性情的游侠儿,因容貌俊朗武艺高强,在五原郡颇有名望。” “后来幸得两位名师指点,其中一人是童渊,另一人是王越,却并未被收为弟子,因此吕布那时不算出名。不过其真实性有待考究……末将也是听说罢了。” “再往后,黄巾之乱爆发,吕布由郡守资助,在本地招募八百乡勇一路披荆斩棘,剿贼除恶屡立战功,被当时还是执金吾的丁原所赏识……然后到如今……” “哦!我想起来了,传说吕布出生的时候,身上三只残缺龙魂游弋,更得仙人点拨……” 李儒抚头一叹:“这些传说就不必说了,世上哪有什么仙人,龙魂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他竟得童渊与王越的指点,倒让人吃惊,这两位一个被誉为枪神,一个被誉为剑圣……怪不得此子弓马娴熟武艺精湛,这是集了两家之长学为己用,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李儒先是感叹一番,又疑惑道:“李肃,你刚才说吕布不懂圆滑世故且无心机,可今日宴上一观,比之以前如何?”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李肃的心坎儿里! 自打昨日深夜与吕布一见,李肃就觉得这厮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哪还有之前的一丝一毫的影子? 在见到吕布之前,他甚至想象过见面后的样子,想着吕布可能还会像往常一样对人无戒备之心,并且没有主见,一劝就倒。 可事实却与之相反。 一切都像是吕布早有准备般,他才刚表达出要投效的意思,丁建阳的脑袋便从几十里外当做“礼物”送来。 也就是说吕布早就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并且从一开始就已做出决定,之所以与自己把酒言欢云云,都是虚与委蛇罢了。 “实不相瞒……主公,李大人,这吕布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给我的感觉变得尤为深沉,末将已经不能凭借着之前的印象对他作出判断了!”李肃脸色赧颜不堪,现也不知招降吕布究竟是福是祸了。 李儒一副“我就猜到如此”的模样,转而朝董卓郑重说道:“主公,在下有一言望主公务必采纳!” 董卓虽说没太在意,不过李儒的话他该听还是要听一下的,当即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吕布要用,但并州兵马必须要由主公您亲自掌控,且日后万不可给吕布独自统兵的机会!可封他虚职,留在身侧便可,待数年以后若此子忠心日月可鉴,再重用让其统帅三军亦不晚。” 董卓哈哈一笑,指着李儒笑的身上肥肉抖动,良久才道:“这咱家岂能想不到?虽说咱家对吕布甚至喜爱,可他总归是降将,不是咱家嫡系啊……咱家自不会亏待了他,甚至在别的地方去弥补他,可这并州狼骑,嘿!咱家可不能放过!” “行了,咱家要去午睡了,明日大事得养足精神。” 董卓伸了个懒腰,也不管依旧在堂的李儒与李肃二人,揽着两名小妾去往厅后一龙戏双凤去也。 见董卓离去,李儒的眉头却始终未舒展开,心有郁结,自语道:“这吕布其实是不能留的……若杀了也着实可惜,但愿日后不会与主公为敌才好!” 李肃见李儒心忧不已,出言提了个没谱的建议,支支吾吾道:“李先生,最近许劭游历来到了洛阳,何不找他给吕布相面?听说许劭此人相面一绝,不轻易开口,若是开口必定相中,或许?” “哦?就是那个给骁骑校尉曹操相面的名士许劭?听说他给曹操相了个什么‘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世间之事皆在人为,这些东西还是不要信的好,吕布的事我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李儒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迷信,否则也不会用出焚城绝户之计,违背天理人伦。 第8章 符来 且不说此番吕布“大闹”西凉军营,西凉诸将幕僚是如何想法,入夜后的并州军驻地却是一片鬼魅,仿佛风雨欲来。 “文远,我知你心中疑惑,无非就是丁建阳之死一事,是也不是?”一年多前,吕布与张辽二人同在并州担职,每逢战事将临,二人通常携手出征,结下了不浅的交情。 然而当时的大将军何进一纸召令,使得二人天南海北。 一年前正值宦乱严重,宦官与世家、外戚之间的争斗进入白热化阶段,何进作为外戚与武将之首,却是根薄力弱,便下令各州推荐武略人才入京任职。 其中并州军麾下有两位人选,便是吕布、张辽,可因丁原更加器重吕布,便将其留在身边为己用,成为自己建功立业的马前先锋。 而张辽就被丁原遣入了洛阳跟随大将军何进,按道理来说张辽的发展应该更好。 可事违所愿,张辽入京只被识人不明的何进安排了一个虚职,其用武之处相当于一名亲卫,就此埋没。 一直到何进身死,董卓入京吸纳了何进残余势力,张辽顺其自然就成了董卓的部曲,也不知是不是命不好,同样未曾得到重用,今日筵席居然排在末尾,并且居无坐席。 “奉先小瞧我也,丁原死则死矣,何乎再论?更何况如今董卓救主护驾被视为忠良,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丁原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处于洛阳的董卓,间接等于攻打京城,已被朝中视为叛逆,非但无人议论,反而拍手叫好。”张辽又笑道:“奉先若是担忧名声却是不必。” 吕布饶有兴致道:“哦?文远有何见地?” 张辽咽下一口清酒,想了想又道:“依我之见,当今天下欲有大乱之势,前有黄巾百万揭竿而起,后有十常侍反叛为祸朝堂,再有此番董卓入京野心勃勃,焉能不乱?凡处于乱世,便只剩下了成王败寇之论,刀光剑影磨刀霍霍,死了便是本事时运皆不济,怨不得别人。” “由此来看,闲言碎语或许有之,却不能伤其根本,毕竟奉先你杀的又不是皇帝,区区一个自诩忠臣却被此时文武百官视为叛逆的刺史,不妨事。” 吕布朗声一笑,拍了拍张辽的肩膀道:“没想到文远还有如此真知灼见,倒是令我吃惊!不过自明日过后,朝中文武只怕就不再将董卓视为救驾忠臣咯!就连一直支持他进京的袁家也会弃之如敝履!连带着董卓部下也会不招人待见!” 听前半段之语,张辽本还有些笑意,可到后面却眉头紧锁,当即道:“奉先这是何意?难道明日将有大变故?” 吕布眸中精光烁烁,良久叹息道::“此乃天命也,事到如今也无人能改变了,只求我所谋能成事。” 听吕布越扯越远,张辽、高顺二人顿时摸不着头脑,疑惑的对视一眼,还是由张辽说道:“我是愈发的不明白奉先的意思了?你何时变得如此深沉,今日得见我就纳闷,你吕奉先和此前相比可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简直像变了个人。” “哎,高顺将军,奉先该不会是被什么山精鬼怪附身了吧?你日夜守护,应当有所察觉才是?”张辽朝高顺促狭一笑。 高顺倒是实在,接着话就道:“唉!将军前些日子确实大病一场……” “停停停!扯什么山精鬼怪,本将军还是个人!”吕布没好气的瞪了眼高顺,高顺生平不饮酒极为自律,不过还是一拍脑袋连忙以茶代酒饮了一杯。 大老爷们间的打诨过去,张辽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自顾自的连饮半坛,脸色也变得白里透红。 吕布知其有心事也未劝阻,只是心思却没远离过张辽,他知道今天晚上张辽之所以跟着回营,一定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奉先……我……”张辽似是下定决心,猛然开口。 “奉先哥哥!好啊!你回来居然不先去找宁儿,倒是陪这两个大老粗喝酒!”张宁一袭黄裙,踩着轻巧的步子,眉眼弯弯似月牙儿,檀口红唇,媚入骨髓,饶是吕布日夜与其待在一起,也时常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妖颜。 高顺铜铃般的双眼一瞪,差点一口茶水喷出,连忙将其咽了回去,低着头不敢言语。 吕布伸开臂膀,笑意微促,那美人儿倒是自觉倾倒跌入怀中。 “这……这军中焉有女眷?”张辽吃惊不已。 张宁面对两名大老爷们也不露羞意,反而黛眉一扬,正声道:“吕布之妻,张宁,怎的?不能随夫家入营么?你这大老粗,可别瞧不起女子!说不定你还不是本姑娘的对手呢!” 张辽虎目也瞪了起来,高顺急的在一旁干使眼色,可遭受女子言语辱没的张辽哪还能注意到,愤愤道:“你这女子,倒像个汉子,哪有为人妻,做得当家主母贤惠的模样?再说奉先何时娶得妻,怕不是你自编身份,其实是一小妾吧!” 张宁忽的黛眉一弯,下一瞬就笑了起来,这笑声如风铃,却在夜色中显得无比诡异。 一旁高顺早已离得远远的,吕布素知张宁脾性,连忙伸手想去制止,可还是晚了一步。 “你这贼老粗,竟说我没有主母的样子,还说我是小妾!符来!”张宁倏然冷声轻喝。 张辽却大笑:“哈哈,还符来,奉先你倒是去哪寻得玩性这么大的女子……” “轰咔!” 大笑声戛然而止。 “咳咳……妖……妖女……” “符再来!” “嫂嫂!张辽知错也!” “哼,算你识相。” 吕布在一旁憋着笑,眼瞅着张辽一张白净的脸黢黑一片,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顺则摇着头重回席上,拍拍张辽臂膀幸灾乐祸道:“文远啊,刚才我就给你使眼色,可你是酒劲上头看也不看。没事,反正以后日子还长,习惯就好,我都习惯了,酥麻酥麻的还挺舒服。” “轰咔!” “宁姑娘,高顺冤枉哇!” 吕布没好气的瞪了眼张宁,严肃道:“与你说了不知多少遍,切莫随意敕符,何况两位将军是我挚友心腹,焉能无礼?” 张宁顿时如同做错事的小姑娘,委屈的眼泪打转,“以后不了嘛,我这就给二位将军斟酒赔罪。” 张辽、高顺二人吓了一跳,连忙捂住杯口,异口同声道:“嫂嫂,我自己来便可!” 张宁眼眶虽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却杏眸一瞪,那威力比杀人魔王的眼神还要恐怖,二将连忙松开杯口不敢再挡。 “给二位将军赔罪了,刚刚是宁儿不好。”张宁斟完酒,坐在吕布身旁抿着嘴不再多说,若不是看到刚才那副模样,任谁都觉得这是个小家碧玉般的可人女子。 首次被劈的惨无人样的张辽简直欲哭无泪,苦笑道:“今日过后,某再也不敢小瞧天下女子矣!嫂嫂手段当真让某大开眼界!” “奉先,你当真是找了个好女子,如嫂嫂这般贤内助,天下少有之。” 吕布借坡下驴道:“宁儿乃天下奇女子,自五年前平定黄巾之乱初相遇,这期间我二人不知历经多少曲折,她值得我用一生去守护。” 还有些许委屈的张宁听得此话当即扑在吕布怀里一语不发,只是那嫩如枝柳的玉臂环在吕布腰间愈发的紧。 吕布轻抚张宁柔荑,心知插曲过去,正事不能延误,立刻正色道:“文远,你有何心事,当说便是,此处并无外人。” 第9章 皓月之辉,拱月之星 张辽重整威严,舒缓气息,盯着吕布问道:“奉先,既你杀丁原而投董卓,此番举措究竟是图那荣华富贵,还是另有所谋?” 吕布眉头一挑,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张辽,良久才嗤笑道:“若汉室不颓,有明主坐镇中堂,我吕布自愿效命于天子,成就无双飞将之名,为我大汉戍守边疆驱逐胡虏,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可如今,汉室接连昏主当道,又经黄巾乱世,桓、灵二帝昏庸诏命,旨意各州郡世家可自行招兵买马抵御贼寇,导致尾大不掉,上至诸侯下至世家竟都豢养私兵,拥兵自重!为充盈国库又将卖官贩爵引为正道,如此折腾,当今天下已是千疮百孔,任得圣人降世亦难挽天倾!” “乱世将至,人人如龙,帝星羸弱,群雄并起,这天下最终会是谁家的天下,尚未可知!” 言以至此,吕布不再多说。 在场诸人,张辽自不必说,有勇有谋且有主见,自是聪明人,高顺则一心事主,心无二志,吕布任他往西他绝不往东。 张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突然离席起身,神情严肃,猛然跪地拜道:“奉先有凌云之志,争霸之心,辽愿助其一臂之力!” “你我兄弟,岂可折膝相跪,文远快快请起!” 吕布顾不得其他,连忙欲将张辽扶起。 谁料张辽却不动如山,凝视吕布说道:“今日一来,本就想探得奉先心意,若你只图一时荣华富贵便杀丁原投董卓,我张辽虽不忘你我往日情谊,却绝不会走马相投!” “既探明奉先真意,有那鸿鹄之志,欲取皓月之辉,吾张文远愿做拱月之星!实不相瞒,一年多来,我虽身在洛阳却不受重用,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时常想起当年你我二人同为并州部曲,杀胡羌讨贼寇,何其快哉!” 吕布手心微微颤抖,一把将张辽拉起,另一手又将高顺拉过,眼含热泪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英雄趁势乘风起!自今日后,你我兄弟三人驰骋天下,永不相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就这样,酒不醉、人自醉的三个老爷们,在洛阳城外几十里处的营帐,互相抱头时而大笑时而落泪。 “末将张辽!拜见主公!愿随主公征战四方,踏平天下所不平!” “末将高顺!某和文远也一样!”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尽皆大笑起来。 一旁的张宁不知何时已站在营帐门口,观望着天空繁星,默默道:“父亲,真按你所说,帝星气数已尽,奉先哥哥终于要走上征途,前方无论是深渊还是刀剑加身,宁儿都会不离不弃,尽我绵薄之力助他一臂之力。” “父亲,冥冥之中你一定要保佑我们。” 距离洛阳数千里之外的塞外荒原,一个老头身穿破旧丐服,衣衫褴褛撅着屁股趴在原野上找着东西,过会儿突然打了个喷嚏,抬头自语道:“是谁在想老夫,老夫都‘死’了好几年了,还有人记得我?” “左老儿,那人好生眼熟,快来看看!” “于吉,你眼瞎了!那特么不就是张角那贼厮吗!张角!给本仙跪那别动!” 撅着屁股拔野菜的张角顿时臀部一紧,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追了贫道五年了!你们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吗!真特么晦气!呸!” 骂完之后,张角撒丫子继续往草原深处跑去。 …… “虽有凌云志,以后天下大乱亦须早做准备,可眼下暂且还需依附董卓麾下,眼前这关不过,谋战天下不过是个笑话。”三人重归席位,听得吕布一言,又相继陷入沉思。 张宁此刻也不再作弄,乖巧的为三人各自斟酒倒茶,依在吕布身侧倾听。 高顺思虑片刻,凝重道:“主公,恕末将直言,今日临走前,董卓已透露出合兵之意,让我等并州军与西凉军融于一处,该如何处之?” 张辽也道:“此番合兵对我等恐大大不利,眼下我还是董卓帐下之臣,对西凉派系也有几分了解,董卓麾下五大统帅,第一位自然是他的女婿牛辅,总领飞熊军声势滔天,手下五大校尉各个都极有本事。 第二统帅则是胡轸,此人跟随董卓已有二三十年,自董卓在西凉以拳脚打天下时就跟随在侧,乃是心腹嫡系,看平日做派似与牛辅更加亲近。 第三统帅则是老将徐荣,领西凉铁骑,骁勇善战,号称野战无敌,是难得的将才。不过倍受牛辅胡轸打压,好在董卓对其无比倚重,否则早晚被二人暗害。尒説书网 第四统帅段煨,此人出身名门,可以说得上是董卓的财神爷,家底殷实无比,第五位的董越不提也罢,只能算得上是亲卫统帅,护卫董卓安全,军权倒相对轻了一些,由此可见……” 吕布冷笑道:“由此可见,董卓任人唯亲,除嫡系皆不得其重任,若我并州军与其合为一处,董卓必然不会让我一降将领兵,待过个两三年,本将军在并州军余威散尽,便彻底被排挤在外。” 张辽眸中意味难明,看向吕布的眼神也有些许古怪,不过也不去深究。 吕布现在的变化在张辽看来反而是好事,若还和以前一般有勇无谋,反倒难成大事。 “既主公已明此番难处,我们又该如何应对?难不成真就将并州军拱手相让?”张辽身份转变极快,叫起主公也不显得难为情。 张宁实在瞅不得这两个大老爷们的苦瓜脸,不由莞尔一笑道:“两位将军放心,奉先哥哥早在决定暂靠西凉之前就已经命人做好准备啦。” 张辽道:“哦?竟已提早便有应对之法?主公可否直言相告?” 吕布摆手道:“文远,私下无外人你还是别叫我主公了,总觉得甚是别扭,还有高顺也是,按之前称呼即可。万一哪天我们齐聚董营喊漏了嘴,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张辽赧颜一笑:“奉先说的是!” 吕布指了指张宁笑道:“文远可知她是谁?” 张宁一看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饶是平日稍有豪迈,此刻仍微红了脸颊。 “这是嫂嫂啊?莫不成奉先你喝醉了,竟不认得自家婆娘?” 吕布摇头失笑道:“我怕说出来,把文远给吓坏了。” 张辽思索片刻,突然大惊道:“奉先,难道你把宫里的妃子或者公主给偷出来了?!” 吕布满脑门黑线,扶额叹道:“宁儿是张角的女儿,此番破局关键在她。” “哦,原来不是宫中嫔妃,我当是谁……谁?张角?哪个张角?”张辽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个鸡蛋。 谁料吕布还未复言。 只听张宁唱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砰!” 张辽身子一歪从酒桌上倒了下去,满脸生无可恋。 第10章 好戏开场了 深夜,洛阳董卓府邸。 “报!!” “站住!何人夜闯太师府邸!” “有紧急军情,十万火急禀报太师!” 门前护卫听得紧急军情四个字,简单的盘问一下来者身份便不敢再拦,任由其慌张而去。 片刻后,董卓神色震怒,肿胀的虎目布满血丝,冷声道:“若谎报军情,咱家即刻砍了你!” 传令兵闻言面露惊恐,颤巍巍道:“禀主公,并州大营深夜火起,据安排巡视并州大营的哨骑回报,似有黄巾余孽夜袭,漫山遍野、大路小路遍布贼寇,少说有数万之众!吕布将军所领并州军毫无防备,被杀的丢盔卸甲,此刻大营怕是已经失陷了!” “什么!”董卓拍案而起,一身瞌睡被惊的飞窜离身,怒道:“混账!黄巾余孽安敢袭我京城四方,那并州营地距离此地不过三四十里,余孽竟能杀至此处?!速去召胡轸、李儒前来见我!” “得令!”传令兵汗如雨下,听到吩咐心神顿时一松,总算没有被自家这暴虐无常的主公给无故杀掉。 然而又过片刻,又有信报传至。 “报!‘褚飞燕’领黑山军三万自并州而来,突袭吕布大营!而今黑山军与黄巾余孽合为一处共击并州军,吕布已率残军弃营!” “啊呀呀!这张燕黑山小贼竟也胆敢犯我!”董卓怒而气血逆流,头晕目眩,可须臾间又止住上涌的情绪,冷声道:“咱家知道了,你且退下!” 不多时,得紧急传召的李儒与牛辅不敢耽误分毫,快速奔马而来。 “主公!” “主公!” 二人当见便拜,李儒一抬眼的工夫才发觉董卓眸中遍布血丝,脸色青白交映,凝声道:“主公深夜召见,可是出了大事?” “刚接探报,黑山贼首张燕与不知与哪来的黄巾余孽,总计约有八、九万之众,夜袭吕布驻地,并州军未做防备遭了劫难,丢营弃寨,全军溃败!此时吕布正率领残军逃向我西凉大营!”董卓说的胸闷气短,连忙深吐出一口浊气,透露出一股疲惫。 李儒听闻消息同样顿感吃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却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吕布刚刚投靠,明日便将合兵一处,怎的早不遭劫,晚不遭劫,偏偏合兵前一晚被袭了营? 而且足有多数万之众! 难不成是故意而为之? 可也不该啊,吕布难道会为了避免合兵被架空,亲手毁了自己部曲? 这不是未曾杀敌、自损一万吗? 而且夜袭的乃是黄巾余孽与常年雄踞在并州境内的黑山匪军,吕布堂堂朝廷命官,并州大将,手下不知沾了多少黄巾军与匪寇鲜血,总不能勾结起这伙人? 众所周知,吕布便是杀黄巾建立的功勋起家,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这些贼人暗通款曲。 “李儒!平日属你智计多出,怎的紧要关头成了哑巴!”董卓眼瞅着自己的第一智囊神色阴晴不定,良久不肯出言解忧,立刻就冷声质问起来。 李儒却是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主公,非是在下不言,而是在下深感今夜之事大有蹊跷,却又想不通蹊跷在何处!为今之计,只得先令驻守大营的牛辅将军去接应吕布,万不可再折损一部分,否则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董卓点头道:“是也,万不可让并州兵马折损个干净,特别是奉先不能有失!否则咱家不光兵马没捞到,还损了一员猛将!胡轸,你即刻前往城外大营,命牛辅亲自引军接应!不得有误!” 胡轸听得吕布遭难,暗中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不过他终究比牛辅老成,不敢表于颜色,一听董卓招呼,立刻满脸严肃:“得令!末将这就前往!定当救下吕布,迎回残兵!” 想不通的李儒认为董卓也会有独到见解,于是问道: “主公,在下实在想不明白,当年张角病逝广宗,黄巾余孽百万之众化整为零,但多数还是回老家种地去了,再无聚众谋逆之心。为何今日突然冒出数万之众攻伐吕布呢?有何好处?” “再说雄踞并州穷山恶水之处的黑山军,褚飞燕所部黑山贼寇为何奔袭数百里,瞄准了吕布的驻地?说不通啊,说不通也!” 董卓在厅堂来回踱步,沉吟道:“李儒,或许你看的太深反倒被迷惑了双眼,甭管这黄巾余孽还是黑山匪军,都是叛逆之徒!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干翻所有与他们为敌的人! 想吕布当年尚是藉藉无名之辈,就靠斩杀黄巾起家,才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并州四把手的位置,他与黄巾的仇怨可是非常悠远了! 至于黑山军,吕布昔日身为并州名将,在其境内日日荡寇驱除胡羌,荡寇荡的便是这并州境内最大的匪寇团伙——黑山军!由此可见,今日夜袭吕布的两者之间有一个共通的关系,都和吕布有大仇! 李儒,咱家说得对吗?有没有道理?咱家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个理儿!这两伙人马该是为复仇而来!” 李儒干咳两声,暗道你说的这些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难道我就不知道吗? 可就因为这样,才感觉古怪啊! 这偷袭的时间也太离谱! 想不通的李儒暂且将疑虑放下,现在也无证据,仅靠猜测还是太过荒谬,只能日后观察。 而且在李儒的心里,觉得吕布与贼寇勾结的可能性也不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主公说得是!在下竟然没想到!唉!” 董卓乐得开怀,大笑道:“李儒啊李儒,你就是想得太多!反而把脑子给绕进去了!” 李儒低头苦涩不已,心下对吕布更加防范起来。 …… “将军!吕布残军距离我部不足十里!要去接应吗?”哨骑探马而回,传递于正打马驻足在大营外的牛辅。 牛辅率领麾下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员大将,披甲上马威风凛凛,身后便是数万本部兵马观望待发。 “可探清楚,大约有多少人马?”牛辅询问哨骑道。 哨骑恭敬道:“漫山遍野皆是贼寇喊打喊杀,人数众多无法估量!” 牛辅眉头一皱,淡淡道:“本将军问的是吕布所部。” 哨骑虽有疑惑,还是答道:“夜间无法探明,不过看上去约有数千之众!” “哈哈哈!哈哈哈!”牛辅放声接连大笑两次,不无讽刺道:“什么天下第一猛将,简直就是个酒囊饭袋!五万并州军马折损只剩数千,天助我也啊!天助我也!” “将军,您别笑了,吕布所部距离不足五里了!” 牛辅鼻孔朝天,冷冷笑道:“什么?什么吕布所部?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旋即又大喝道:“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贼寇距离我部不足五里!令你们率军冲杀!定要将贼寇斩尽杀绝,不留一人!” 李傕、郭汜、樊稠三人面向吕布军所在处冷笑起来,抱拳道:“末将得令!” 只有步军校尉张济面露难色,止步不前,在其身侧还有一员小将,容貌儒雅,面容白净,约有二十出头的年岁,一头黑发曲折飞扬,与其俊秀的面貌相当不配。 “将军,吕布已于昨日投效董公,也是我军部曲,这番厮杀是否不合于理?若让董公知晓,必将大怒啊!”张济好言相劝道。 牛辅指着张济鼻子怒骂道:“张济!别忘了你是谁的部将!胆敢不听号令,信不信我阵前将你斩首示众!” 张济浑身一震,只得悻悻领命而去。 牛辅冷冷的盯了眼张济背影,还未有所思考,便觉周身发凉,这才注意到一直在张济身侧伫立的一员小将对自己怒目而视。 “哼!众军听令,全军冲锋!”牛辅气急,暗道等灭了吕布,一定要找机会让张济好看,特别是他那个貌美如花、艳名远播的妻子邹清,听闻那可是个祸水级别的主儿,被他张济一个小小校尉得去,实在可惜! 第11章 死亡如风 “奉先!大事不好!牛辅竟率西凉军朝我方发起冲锋!这贼子胆敢如此啊!” 张辽听到远处杀声震天,无数黑影威武整齐,大地都颤了两颤,在洛阳周遭甚至普天之下,除却西凉军阵都找不出第二个! 此刻并州军正处于“败退”之中,阵型显得尤为散漫混乱,一看便处于丧乱之际。 “高顺,我刚给你调来最后的八百黄巾力士便是陷阵营之基,今夜正好拿牛辅练手!”吕布左右两侧分别有两骑并行,正是张辽、高顺二将。 吕布又望得不远处杀来的西凉铁骑,面色狰狞狂热,手中方天画戟扬起,怒喝道:“前方有贼寇拦截,并州狼骑,随我吕布凿阵!冲杀过去!” “嚯!嚯!” “杀!!!” 随着吕布振臂高呼,胯下赤兔马率先跃出,在深夜的地平线上划出一道炙热的火红影子,身后阵型混乱的并州狼骑顿时集结起来,分阵冲锋,数千骑呼啸杀奔而出!毫无之前的败退之相! “褚飞燕!你这厮与黄巾贼欺人太甚!今日必斩你于马下,方解我心头之恨!” 吕布大吼一声振聋发聩,单骑冲入西凉军阵,方天画戟全力挥舞,一戟落下横扫十数兵甲,如入无人之境! 张辽不甘其后,手持月牙戟掩杀入阵,少时之间或劈或刺,已有二三十人成为其戟下亡魂! 至于高顺,则是率领八百人高马大的凶悍怪力之人绕至侧面杀奔而出,瞬间便将整齐的西凉阵角撕开一道口子! 正当吕布杀的兴起之时,迎面而来两员将领,左刀右矛不约而同袭来,远处更有一记流星锤朝面门砸来! 三管齐下,欲取其性命! 吕布遭遇围攻非但毫无退却之意,反之愈发兴奋,大笑道:“尔等宵小贼寇也敢拂逆龙鳞!” 吕布一戟挥开,将当前两员大将武器震的倒弹回去,急速砸来的流星锤则被戟尖刺中,如同失去了灵性般坠落在地上。 再说李傕郭汜二将,本想趁着夜色袭杀吕布,不曾想被其一戟震的虎口迸裂,差点握不住刀枪! 又见猛将樊稠的暗器流星锤不曾命中,当即骇的就要拨马退走,生怕再硬接吕布几戟就要亡命于此! 吕布嘴角扬起冰冷的微笑,并未制止二人逃离,他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牛辅,并不想真的斩杀西凉大将,毕竟时机未到,李郭二人又极受董卓器重。 “能击退那两人联手,想必你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吕布了!” 正待吕布意犹未尽之时,迎面又来一员战将,看其身材轮廓应当比较年轻。 “你又是何人?”吕布从不惧怕别人挑战,只怕没有对手,就像李傕郭汜那般,太过无趣。 那小将终是年轻气盛,手中长枪指向吕布,略微有些兴奋道:“张济之侄,张绣前来讨教!” 吕布一愣,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来来来!让本将军领教一番你的百鸟朝凤枪练到了几分火候!” 说罢率先一戟刺来,丝毫不打算给张绣反应的机会! “你怎知我习得百鸟朝凤枪!”张绣看着刺来的方天画戟大吃一惊,慌忙使枪抵挡。 百鸟朝凤枪是汉末枪神童渊所创,其枪法号称诡谲刁钻之祖,练至圆满将有百般变化,令敌人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会被刺到马下,是为当今天下枪法之最! 再说吕布每一戟都势大力沉,偏偏因力量强大,重达七十二斤的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却是戟戟如风,丝毫不会因使力过大而显得迟钝不堪,反观张绣才短短片刻就只剩下招架之力,险象环生! “枪法太差!一看练的时候就不够刻苦!” “速度太差!枪法本就追求速如追电,你这般慢还是玩泥巴去吧!” “力量太差!一看师傅对你就不够严厉!连枪都提不动!” “经验太差!一看便知你初入茅庐从未与人有过生死搏斗,武艺初成便来挑战我,选错对手了!” “火候太差!百般变化连五十般都没使出,和你打实在是太没劲!你还不够资格与我一战,再回去多练练!” 随着吕布最后一戟落下,张绣横枪抵挡,胯下战马却支撑不住马失前蹄,连带着张绣也摔落下马,额头冷汗不停滑落。 张绣双手颤颤巍巍,虎口处布满鲜血,铁枪竟是握也握不住,朝着远去的吕布背影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吕布也不回头,继续朝前冲去,大笑道:“你我二人缘分极深,杀你作甚!谁说上了战场就一定是敌人?” 张绣却是不明白此中真意,自顾感叹:“吕布真乃天下骁将,真英雄也!恐怕唯有小师弟下山才有资格与他一战,唉!” …… 吕布环顾战场四周,之前还在身后紧追不放的“贼众”在张宁的带领下退去。 唯有前方牛辅还在逞凶作乱! “牛辅,今夜必要给你一个教训!”吕布眸光冰冷,很快又是一记流星锤迎面砸来! “找死!” 吕布被这小锤子偷袭的怒极,赤兔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仰头嘶鸣一声,朝隐匿在众多兵甲之中的将领飞驰过去。 那人正是牛辅五大校尉之一,擅使流星锤的樊稠。 樊稠眼睁睁望着吕布冲来,惊慌失措可已是来不及退去,被打马而来的吕布一戟刺穿了胸膛! 吕布丢下樊稠的尸体,倏然看到不远处一名骑着白色战马的将军好不猥琐,鬼鬼祟祟的背对着自己打马狂奔。 “贼将休走!褚飞燕,本将军认得你!那个骑白马的,吃吾一戟!” 骑白马的魁梧汉子惊得差点从马上落下,他连忙抢夺换乘身旁护卫的马匹继续狂奔。 牛辅心中破口大骂,将吕布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一遍! 原本他是打算趁着手下大将樊稠丢锤子偷袭成功的那一刻,再上去捡个人头把吕布给干掉。 可谁曾想樊稠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吕布刺死,随即吓得不敢多留半分。 “褚飞燕!别以为你换了匹马,穿了身雁翎甲我就认不出你!受死吧!”吕布玩弄之心大起,不紧不慢的跟在牛辅身后督促大喝。 牛辅顿感头皮发麻,一边狂奔一边卸掉雁翎甲,只剩下贴身衣物穿在身上。 “呔!褚飞燕!你胆敢辱我,竟穿内衣上阵!气煞我也!”吕布气壮山河,朗声怒喝,胯下赤兔嘶鸣一声一跃三丈! 须臾间便已来到牛辅身后。 “去死!” 方天画戟正朝牛辅天灵盖砸下,却被一柄大刀“当啷”一声拦截下来! “哎呀!坏了坏了!快住手!所有人停手!我乃胡轸!奉董公令前来!全都给我住手!祸事!祸事啦!”胡轸拦住吕布一戟,甩了甩发麻的手心,似哭非哭道:“吕布将军!我是胡轸啊!你追杀的这个是牛辅!哪是什么褚飞燕啊!”m..Com 吕布“大吃一惊”道:“什么?他不是黑山贼首张燕,是牛辅?” 牛辅打马狂奔数里,眼鼻口差点全被灰尘堵住,欲哭无泪道:“我真是牛辅啊!我哪知道你会把我认成褚飞燕啊!?” 吕布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啊!牛辅将军为何混迹在贼寇之中?” 胡轸哪能不知道牛辅的小心思,不过事已至此一定不能再继续火并,否则谁都兜不了吃着走,于是急忙打圆场道:“只怪今日夜色太深,牛辅将军只怕是没看清将军所率残部,还以为贼寇来犯,这才上前迎击,天大的误会啊!” 吕布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道:“那樊稠将军……” 牛辅此刻跌落马下,仰视着神气凌然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不禁吓得一个哆嗦,咬牙切齿道:“樊稠将军为迎吕布将军回营,与贼寇交战,不幸阵亡!” “是也!樊稠将军真乃英雄!”吕布不由佩服的赞叹一句,又道:“那牛辅将军,我这便率军返回大营,烦请你安排一下住处?” 牛辅咬牙坚挺着笑意道:“应该的,应该的!” 第12章 以退为进 一场由牛辅私心引起的火并最后以樊稠阵亡,西凉军士死伤千余结束,可谓是赔了将军又折兵。 牛辅率领西凉军与并州残部星夜往大营赶去,路上正遇到前方又有数千骑,为首一人手持金刚环首刀。 “吕布将军,华雄来也!” 华雄离老远便开始大喝,总算赶到近前,忙言道:“吕布将军,听闻你受到贼寇袭击,折了大营与大半兵马?” 吕布长叹一声,苦笑道:“布无能啊!未曾料到区区黄巾贼众与黑山匪徒胆敢聚兵一处,夜袭我驻军之所!” 华雄双目圆睁,愤慨道:“这群贼寇定然是找将军报仇来的,天下谁不知将军杀黄巾起家,后在并州境内常年讨伐黑山匪众!这些贼子忒得可恨!我这便引军为将军杀回去!” 吕布刚欲伸手阻拦,牛辅就大声呵斥道:“华雄!主公军令并未让我等出兵追杀而去,你胆敢私自领兵前往!万一中了埋伏折了兵马可是要论罪的!” 华雄冷哼一声,指着牛辅激愤道:“牛老二!主公若治我罪,你必折在我前面!今夜火并祸事,你能管得了十张嘴,还能管得了一百张嘴吗?!” 说罢也不管怒不可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牛辅,自顾便朝吕布抱拳,挥起长刀喝道:“我部军士听吾号令!随我追杀过去,斩贼立功!为吕布将军与并州将士报仇雪恨!” 话音刚落,华雄便率领麾下数千铁骑奔袭而去。 吕布看到华雄之举动真是哭笑不得,只愿张宁与张燕不要吃亏才好。 毕竟黄巾与黑山军虽多,可也是匪众,哪能和正规军的战斗力相提并论?真要正面争锋,铁定不会是西凉铁骑的对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华雄总算引军姗姗回营,进入营帐便破口大骂道:“这群贼人跑的忒快!竟没追赶上!气煞我也!” 可当他猛地一抬头,才发觉营帐内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居中主位坐着闭目养神的老者,不是董卓还能是谁? “主……主公!你怎星夜来此,末将……末将……”华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脑袋上直冒冷汗。 董卓缓缓抬起眼皮,淡淡道:“华雄将军深夜追杀贼众辛苦了,归位吧。” “是!”华雄心中蓦然松了口气,大眼一扫正看到吕布的位置,紧挨着董卓右侧,便自觉地站了过去。 “奉先,你部损伤可统计过了?情况如何?” 吕布舒了口气,悲色涌上面容,悲痛万分道:“禀董公,末将无能,此番夜袭不但折损兵器粮草无数,就连手下军士都损伤大半,只余八千余众,其余人等或战死或被冲溃四散或被掳走,如此大败,我吕布实在无颜面见董公!” 听到损失严重至此,董卓只觉可惜又可叹,来到近前握住吕布的双手,怅然若失道:“奉先不必难过自责,谁能想到那黄巾余孽安敢来犯?而且袭的还是你吕布的大营!事已至此,无需多说,往后你并州残军与我西凉大军合兵一处,天下断然无贼敢犯!” “况且只是折损些兵马而已嘛!只要我的爱将无事,哪怕是折了十万兵马,咱家也不心疼!你一人在咱家心中胜得十万大军!” 吕布闻言更加悲痛,一脸感激道:“承蒙董公厚爱!布心中感动万分!唯有向董公效死命方可表我忠心!” “好好好!有奉先此话咱家就放心了!”董卓乐得开怀。 这董卓老贼,我都遭了这般“大难”,想的第一件事还是合兵。 吕布心下暗暗冷笑,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断不能让人看出破绽,这也是他要留下几千兵的原因。 按照张辽的想法,就该不给董卓留下一兵一卒,全部诈溃隐匿。 可为了将戏做足,不落口实,吕布还是拒绝了张辽的提议。 毕竟堂堂五万并州军,就算是败的再凄惨,也断无全军覆没的可能,何况对手并不是天下闻名的虎狼之师,焉能一战全歼并州兵马? 虽说并州军伤亡惨重,可说到底还没死绝,依旧有近万兵马外加吕布效死命来投,董卓自然满意。 董卓之所以不是太难过,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嫡系,如果是西凉铁骑遭到这般打击,他非得杀人不可。 “董公,在下还有一个请求,望董公能够答应!”吕布忽而再度出言,此番双目已是含泪,看上去更加痛苦。 董卓哎呀一声,大声道:“大好男儿何故眼含热泪!奉先你说便是,咱家一定答应你!” 吕布顿时咬牙切齿道:“恳求董公为我留下一千兵马,末将想要亲自操练,日后若发现敌寇踪迹,定要亲报此仇!斩下黄巾贼首与黑山褚飞燕的脑袋!” 听得此话,董卓先是环顾一周,发现诸将都低着头老老实实,看上去很是低迷。 就连一向乖张无度的牛辅都沉默寡言,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再将目光扫至李儒,李儒却微微摇头暗示。 董卓仔细斟酌片刻,缓缓开口道:“奉先呐,一千人……” 吕布忙道:“若董公不便,末将只要八百人也即可!” 董卓愣了一瞬,坚定道:“八百人?八百人能做什么?再说咱家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是要一千人吗?咱家给你两千!可从你残部里面自行挑选!” 吕布转悲为喜,不无感激道:“谢董公!” 李儒在一旁捶胸顿足,听得是直叹气,暗道吕布这厮以退为进,卖惨博取同情,主公都被骗了过去! 安抚好吕布,董卓转动着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垂头不语的牛辅,眼神透露出刺骨的寒意,七分无奈三分愤恨大概就是如此。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将兵马整顿完毕各司其职,牛辅、华雄、胡轸、李儒留下。” 董卓心力交瘁的挥挥手,将不相干人等全部挥退。尒説书网 这一夜没人知道董卓留下几人在大营中商讨了什么,只是从第二天开始,牛辅就被剥夺了西凉大营的掌控权,名义上虽仍然是飞熊军统帅,可实际上大军已经委任李傕、郭汜二将暂代统领。 第13章 江山崩乱之始 翌日清晨,温明园。 温明园又称温园,龙盘虎踞于皇城之郊,其内山水既有北方的粗犷豪放,亦有江南之秀丽,依山傍水,富丽堂皇,极土木之盛,聚风水之势,可称得上汉家园林之最。自东汉开国以来便是皇家大宴群臣,为有功之臣接风洗尘的重要场所。 此刻温明园内,文武百官齐聚,三三两两成群接头交耳,但总却是分为两拨站立,分别以司徒王允与太傅袁隗为首,还有一名身高体壮,虽老迈却颇有风度的老者鹤立鸡群、闭目养神,不参与任何派系之别。 “袁太傅,这刚下了朝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温园,可知董卓请我等群臣来此所为何事?” 司徒王允,年逾五十,满头须发皆白,看上去更像过了花甲之年,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儒生,可其面相却尽显强势威严,自有身为百官之首的气魄。 袁隗虽与王允同位列三公,袁家更是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可在当朝还是被王允压了半头,由此可见王允其人的手段。 眼看王允脸色凝重,语气中更是带有质问之意,袁隗素来与王允交好,算得上同仇敌忾并非政敌,索性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关于董卓为何于今日请宴众臣,袁隗却也说不出个缘由,只能揣测道:“许是董卓入京,想借此机会与百官建立关系?” 王允满腹心事,摇头叹道:“次阳,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这董卓带领数万兵马入京,常驻京城之外,在城内霸占宅邸更有猛将亲卫日夜保护,他到底是何居心?此番又将宴请之地设在温园,这温园乃是皇家园林重地,如此僭越之举,又乃何意?” “我可听闻,之前大将军何进之所以召董卓入京,可是听从了你侄儿袁绍的建议,这背后怕也是你在做主吧?昔年董卓初在京城做小吏时,便是你府中掾属,与你关系可谓密切啊。” 袁隗脸色一变,沉思片刻,语气颇为不自信道:“董卓为人,我算是了解一些,年轻时也是一腔雄心热血,素有西凉豪雄之称,办事更是果决利落,我当年正是看中了他的优越之处才召入府邸做了属官。” 王允则苦笑道:“次阳,人都是会变的!那董卓年岁与我等相近,我等年轻时不也是满腔忠勇热血?况且按我之前所说,董卓陈兵洛阳,此番又行僭越,你这心里头就没点怀疑吗?” “再者说,董卓前日刚招降了吕布,斩杀了丁建阳,如今并州兵马尽归其下!声势滔天!更听闻那吕布乃是当世第一猛将,被董卓赞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二者结合天下无双!我看董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一番言论令袁隗哑口无言,原本他对董卓也有疑虑,不过终究是不敢往大了去想。尒説书网 这乍听王允将遮羞布撕开,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太师到——!” “董太师到——!” 正当百官妄自揣测时,温园侍卫声声传报,正主董卓到了! 温园之外。 “奉先、华雄,待会儿你二人随我入内护卫左右,其余人等封堵园门、看守温园之内各处要道小路,凡有人胆敢犯上作乱,全都给咱家捆起来!”董卓瞳如苍鹰,肃杀之色溢于言表。 随着董卓率先进入温园,落在其后的吕布悄悄拍了拍华雄的手背道:“华雄将军,昨夜连遭两番变故,先是遭贼寇突袭,后又被牛辅领军暗算,身体因此抱恙,待会儿若有异状,全赖你出手退敌。” 华雄听得眉毛上扬,愣道:“将军多虑了吧?今日不是主公宴请群臣么?哪来的退敌?不过若真有异,你且放心,交由我来便是!区区百官与那养群整夜只知吃喝嫖赌的羸弱武夫,我还未将其放在眼中。” 吕布点点头,突然笑道:“华雄将军可不要小瞧天下英雄,免得吃亏!据我所知那西园八校尉掌京中八校禁卫兵权,其中典军校尉曹操与司隶校尉袁绍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英雄角色。” 华雄挠挠头憨笑道:“是也是也,你看末将又忘了,万不可耀武冒进!多谢奉先将军提醒!末将定会多注意此二人!” 待董卓与华雄前后皆离开后,吕布嘴角才扬起一抹笑意。 按照大梦一场的记忆,今日温园会晤,应当就是董卓欲行废立之举,撕开皇室威严、帝胄崩乱的开端! 也是从今日过后,董卓惹得天下群雄激愤,甚至超越了五年前的黄巾之乱! 经此一日,董卓也从人人敬畏的枭雄变成了恶名昭著的“国贼”! 越是这般敏感时刻,吕布才不愿太过出头,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事情还未发展到他所渴求的时机,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为谋求改换天命,在势弱之际务要如履薄冰,只待一飞冲天,方得见英雄本色! 无论今日有何变故,动手的都是华雄,出头挡刀的自然也是华雄,届时他才是群臣心中董贼手下第一鹰犬。 据后世记载:昭宁元年,国贼董卓窃紫微星命,夺天子威严,淫压百官,群雄愤起,天下江山之变故,始于此。 跨进温园,观满园花繁草茂之华丽,翠竹落英山石之雅致,鱼戏绿波花浓之和谐,大地万物生机盎然,吕布不由暗叹:这般生机却是由大汉四百年命数换来的。 温园紫金厅,客落满座。 “近日,我汉庭之西凉雄军正往洛阳开拔,拱卫京师周全,由此军务繁忙,老夫这才来迟,多有失礼,还请诸位同僚见谅!” 董卓的大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双手合抱朝百官致歉,就这一脸的真诚笑意,足以蒙蔽一些愚鲁之辈。 “太师言重!我等也是刚到!” “对对对,刚到刚到。” 有臣子见最近董卓强势,麾下拥军数十万,便想着与董卓亲近,连忙出声回应。 当然也有部分是惧怕董卓淫威,只得笑脸相迎。 “自西凉来到京都已有月余,今日老夫略备薄酒,与各位同僚交杯畅饮,还望以后诸位能够关照一二!老夫不胜感激!同样诸位肯大驾光临,老夫也深感荣幸!”董卓位居主位,端起一盅酒,朗声道:“此杯满饮,请!” 谁料除却少数如墙头草的官吏,大多人等皆不为所动,无数双眼神都紧盯着两位百官领袖。 王允与袁隗对视一眼,各自都能看出眼中的忧虑,却还是端起酒盅,笑道:“太师请!” “哈哈哈!好!”董卓大笑三声,将酒水一饮而尽,可没人注意到他目光中的愤怒。 厅堂之内,分左右两席。 左席为首者分别是王允、袁隗二人,余下则是朝中百官。 右席则是以八员身披甲胄的将军为主,余后则是京中各级将校。 这八员披甲胄、腰佩剑的将军便是名噪一时的“西园八校尉”! 而八人中为首者乃是袁隗之侄,司隶校尉袁绍。 袁绍此人身长八尺,相貌英武,姿容俊秀,眸光明亮摄人,气质威严,如同欲要出鞘的宝剑般锋芒毕露。 在袁绍身侧还有一人毫不起眼,身材远不如前者那般高大威猛,且容貌平庸,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时有精光掠过,纵然没有袁绍那般威容,也让人不敢轻视。 “今日老夫请诸位同僚前来,实则是有一要事商议!” “啪!” 董卓语气陡然冰冷,将酒盅用力砸向案边,言辞凿凿道:“自古以来,天子者,万民之主,万乘之尊!无威仪不足以奉宗庙,不足以承社稷!当今陛下,庸弱少威,姿仪失度,远不如陈留王刘协聪明好学、精明强干!老夫欲废少帝刘辨,拥立陈留王刘协为帝!” “诸位,以为如何啊?” 一语激起千层浪! 董卓如此大逆不道的宣言,瞬间拂了群臣逆鳞,当即有忠于汉室的臣子起身怒骂:“董卓!你胆敢目无天子,行悖逆之事!你不但有一颗狼子野心,还是一个狼子野孙!” 眼见有人带头发难,亦有人鼓起勇气冲离席位,指着董卓破口大骂道:“董卓老贼!今日犯上作乱,竟欲行谋逆之举,天理不容!天子乃上天之子,天下之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行废立,逆天命!” “砰!” 董卓豁然起身,一脚将桌案踢飞数米,瞪起虎狼般的凶狠眼神,怒极反笑道:“骂的好哇!你说咱家算什么东西?咱家就告诉你,咱家能灭了你的九族!” “来人!把这两个匹夫拉出去砍了!将其族众一并斩首示众!悬首于午门让所有人都观赏观赏!” 话音刚落,从厅外闯入几名西凉军士,拖着二人如同拖死狗般拽了出去。 “董卓老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就算死,我也要化为孤魂野鬼找贼索命!” 位于左侧的文臣百官中,有一长须老者自第三席而出,挥手制止道:“董公且慢,可否听老朽一言?” 老者白须及胸,年迈且随和儒雅,初见便给人气度非凡,令人敬重之感,正是之前那鹤立鸡群的魁梧老人。 位于首席与第二席的王允、袁隗见此人出席不由大吃一惊,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卢公……” 卢植笑了笑,直视董卓道:“董公刚才所言差矣,若董公想学昔日霍光之举,却有所不实,昔日霍光废昌邑王乃因其作恶多端、顽劣不堪,这才废之,而当今天子虽然年幼,却聪明仁智,且并无丝毫过错,何谈废立?” “再者说,霍光虽行废立,初心却是为国为民,他虽是权臣可亦是忠臣、贤臣,终其一生皆在为大汉延续国祚、辅佐教导圣明天子,是古今少有的大才。而董公之才扪心自问可比得上霍光乎?董公之心又是否比得上霍光呢?” 董卓迟疑片刻,望着眼前老者陷入思考。 卢植此人素来德高望重,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师者,更是统帅,昔日平定黄巾之乱可以说皆靠卢植主持大局。 此外天下还有不少有名志士都是他的学生,称之为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天下士子趋之若鹜,皆以能拜师卢植为荣,光耀门楣,可真正能被卢植所认可的却并不多。 正因卢植威望太甚,因此董卓心中还有些许忌惮。 董卓思虑过后,自知理亏,但想到自己今天可不是来讲道理的,当即冷喝一声:“要讲理,咱家便是理,要比拳头,谁有咱家的拳头硬!?你们记住,咱家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 “今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门外也适时的传来两声惨叫,之前出言不逊的两名大臣已是人首分离。 卢植脸色难看至极,长叹一声便又退了回去,目光不经意间望向董卓身后的吕布,却发现对方竟面带笑意,朝自己不停的眨眼睛。 见到此状,卢植不由莞尔一笑,心想这威容不凡的将军却是个有趣的人,和那暴虐的董卓完全不搭调。 第14章 乱战 在今日之前,温园还是神圣秀丽的代名词,其中山水美轮美奂令客心旷神怡。 可随着董卓首次在此挥下屠刀,这座闻名的皇家园林也变成了流血杀戮的场所。 往日里和谐静谧的温园此刻正充斥着一股萧条肃杀之意,连飞鸟都停止了啼鸣。 紫金厅内群臣对董卓敢怒不敢言,同样还有恐惧萦绕在百官心头。 眼见着连卢公都避董卓淫威,司徒与太傅大人也是稳坐钓鱼台,面容平静似水,令人看不出其在想些什么,群臣更是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此时此刻,身家性命与忠君爱国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名。 而今时并非主角的吕布,却与卢植“眉来眼去”,不亦乐乎。 随着厅内愈发令人窒息,袁隗这个引董卓入京的半个“罪魁祸首”终于忍不住起身质问。 “昔日召你入京,是为了驱逐阉宦,肃清寰宇,行忠君之事,护卫朝廷左右,况且为了你入京,老夫不知下了多大的工夫!给与了你多少的支持!就是看中你有成为肱骨的潜质!董卓,你今日与老夫说个明白,究竟所求为何?!” 董卓虽说暴虐无常,可也不是无情之人,这袁隗昔年确实称得上自己的伯乐,更有知遇之恩,若非靠上袁家这座大山,自己也不可能崛起这么快。 “袁太傅,咱家请你坐下,莫要不识抬举。”董卓没有正面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只是淡淡一句警告。 袁隗气的心跳加速,手捂着胸腔痛苦不已。 就在此刻关头,身披甲胄、腰间佩剑的袁绍轰然将酒盅朝董卓砸去,勃然大怒道:“董卓老贼!当今朝廷初定,召尔等入京,意为辅佐天子,安定庶民!而你这老贼,竟不分尊卑,目无苍天人伦,妄议废嫡长而立庶幼,岂非蓄意谋反,改换王旗!?” 袁绍声势浩荡,目无惧色,与董卓针锋相对竟毫不落入下风,群臣皆为袁绍暗自捏了把汗,却打心底又对其钦佩不已。 袁本初,真乃英雄,不愧为名门之后! 董卓脸颊蓦然被酒盅砸了一下,凶恶之相尽显,拔出腰间佩剑,瞋目切齿大喝道:“天下事在我,天下权在握!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袁绍冷笑两声,怒发冲冠道:“我剑也未尝不利!” 说罢,只听“铿锵”声作响,袁绍剑已出鞘,怒指董卓! “尔敢放肆!对主公拔剑,死罪!”立于董卓一侧的华雄气冲斗牛,因入厅参宴,所以并未持他的金刚环首大刀,只得腰间所佩西凉刀。 华雄拔出西凉刀,两步跃下案台,一刀劈向袁绍头颅! 第15章 意冷 一场武斗过后,众多西凉甲士过足了眼瘾,这才一拥向前将整厅团团围住。 西凉军手中刀刃寒气逼人,似有一声令下便要砍瓜切菜。 袁隗眼看局面再也无法控制,瞬间仿佛老了十岁,闭上眼眸老泪止不住的流淌,心里已是恨死了董卓。 “哈哈,汝等看到没有,这便咱家的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吕奉先!尔等可还有人胆敢作乱!?”董卓朗声大笑,不无得意之色。 吕布冷面相观,扫视一众群臣,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当即觉得好笑不已。 这百官简直和纸糊的一样。 且说董卓因顾忌袁氏名望,更顾忌袁家当今是天下士族领袖,因此也不敢斩杀之前朝自己丢杯的袁绍。 当然这其中更深缘故,还是李儒的忠心谏言,告诫董卓可以杀一儆百,但一定不能将屠刀挥向那些素有名望之人的身上。 否则便是背驰天下人,如同自掘坟墓! 这同样也是董卓为何对蔡邕那般器重与尊重的原因,蔡邕便是天下闻名且少有的大儒,可惜按照原先的路线,董卓死后蔡邕也被王允找借口诛杀。 别看董卓这般残暴,事实上他心中亦有自卑之处,希望所有的士族与德高望重之辈都能瞧得起他,敬畏他,否则早就把人全都杀个干净,一起跟自己陪葬。 “哼!既然无人反驳,咱家宣布,三日后黄道吉日,龙气正旺,诸君进宫面圣,行废立大举,迎新皇登基!”董卓挥手下令,无数西凉甲士便“请”着各位官员打道回府。 很快客朋满座的温园又变得寂寥起来。 此时李儒又至。 董卓看了眼华雄,淡淡道:“华雄,伤势如何?” 华雄赧颜道:“禀主公,无大碍。” “嗯——”董卓面无表情,沉凝些许,又厉声道:“此前席上,是谁允许你擅自动手的!” 华雄听到训斥,浑身一激灵连忙跪下道:“主公,末将是担忧主公安危,那袁绍不但向主公丢杯,更堂而皇之的拔剑对峙,末将这才……” “哼!你险些坏了咱家的大事!这点小事咱家自会处理!那袁绍是什么人?是咱家入京的引荐人,更是袁隗的侄儿!袁家是当今士族领袖!你若是把他给砍了,咱家以后做事得平添多少阻碍!”董卓冷喝一声。 华雄求助似的看向李儒,谁料李儒也摇头道:“华雄将军此番倒是鲁莽了,我西凉军初驻京城,还未扎下深根,威自当要立,可现如今不到万不得已,却不能将世家大族与那德才兼备的众望所归之人得罪的太死,否则就算控制了朝堂,也难以行事,不得天命。” “主公之业是为大业!倘若将来主公有望问鼎江山,天下若人心向背,群臣皆互通有无、不尊号令,岂不成了王莽之流?” 董卓适时道:“没错!李儒的话说到咱家心坎儿里去了!” 华雄一阵心灰意冷,自己明明好心,且全为保主公周全,为何非但无功反倒人人都斥责自己! 哪有这般道理! 吕布看着这对主仆,心里想的却是董卓这个时候还是有底线的,可真当把握朝局,称霸京师,又秽乱后宫尝到甜头之后,立刻就将李儒所有的告诫全都抛之脑后了。 只能说董卓此人有诸侯之能也有雄主之志,却没有雄主相配的德行与能力,他可以毫无目的的去逞凶作恶,只顾及一朝权在手,天下尽可杀的须臾痛快,根本不为长远打算,更没有凝聚天下的心气。 一个人一旦失去了底线,很难再去成就大业! 这恐怕也是后来董卓会宁愿要一个美人也不顾自己手下第一猛将的感受,才导致杀身之祸的源头。 等等……这中了美人计的不就是自己吗? 吕布扭了扭脖子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出去,出言劝道:“董公,华雄将军虽说一时不察,但总的来说还是顾及主子安危,这才救主心切,为维护董公尊严鏖战那西园八校尉,为此更是身负刀剑之伤,还请董公能够原谅他。” 李儒本欲先将利弊讲清楚,再为华雄说好话,也有点拨华雄的意思,可岂料被吕布抢先一步把话给说完了。 李儒两个眼珠子提溜转个不停,看看吕布又看看华雄,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卓沉吟一会儿,才挥挥手道:“今日之所以没有立即喝止你,也是想让你挫挫他们的锐气罢了,得亏没有铸成大错。既有奉先为你求情,咱家这次就不惩戒于你,日后再行事一定要看咱家的眼色!” 华雄急忙叩头拜谢,心下却颇有不甘。 董卓自顾说道:“奉先呐,原本今日要与你一并去见蔡邕,可咱家此刻却脱不开身,还有要事需要亲自处理,你且自行去吧。” “诺。”吕布回应一声,又说道:“董公,末将还有一事相求,如今在您麾下担任营卫统领的张辽是末将故交,曾共事于并州府,颇有交情。我麾下那两千兵马暂只有步兵校尉高顺统领,还缺一名骑校辅佐。” “如今末将入京日夜跟随董公身侧,这两千人马故无法亲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董卓仔细回想片刻,朝李儒道:“李儒啊,这张辽怎的好生耳熟,我麾下可有此人?” 李儒笑道:“董公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入京接收已故大将军何进的旧部,其中一员亲兵统领便是张辽,字文远,牛辅将军安排他在大营中做一卫兵统领。” “哦——!”董卓当即拍板道:“准了,既然与奉先是故交,那咱家这就一纸调令,让他到你营中效力。” “多谢董公!”吕布照例拜谢,这才与华雄一同离开温园。 …… “吕布将军,请受我一拜!” 远离温园进入内城,华雄看四下并无西凉军耳目,当即抱拳拜服。 吕布诧异道:“华雄你这是何故要拜?” 华雄长叹一声,面带苦涩道:“今日将军先是挽救华雄性命,后又在主公面前为某求情,恩德遍地,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第16章 有女来 从夏、商、东周、东汉传承至今,洛阳已历经四朝,历朝历代在此建都已有近千年历史,其繁华奢靡、大气磅礴称得上古今之最。 虽天下接连遭逢大难剧变,可京师洛阳依旧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也是普天之下没有遭受战火洗礼的少数城邦。 吕布手扶利剑,大摇大摆的走在集市街道,想着对像蔡邕这种大儒送礼要送什么好一些。 毕竟就算最后没有娶到蔡文姬这位名垂当代后世的才女,与蔡邕建立联系也实为不亏。 蔡邕作为大学问家,更参与编撰过汉史,虽说不如卢植那般桃李三千,可也因清正廉洁的作风颇受人敬仰尊重,天下寒门子弟皆奉其为蔡公。 这年头有一个排面比什么都重要,如刘大耳身负皇叔之名,如曹孟德挟天子令诸侯,如袁绍四世三公名门之后,这都是金字招牌,很容易聚拢人才相投。 可唯独他吕布,目前一个金字招牌都没有,后续还有可能因董卓祸乱,被人拿斩杀丁原这件事做文章。 虽说大丈夫生于乱世建功立业,难免不会有些黑料污点,纵然不会伤筋动骨也少不了一块肉,可被戳脊梁骨总归心里头不舒服。 但是若有一些名流站在他吕布身边,这些闲言碎语非但不会被人认可,反而还会被不明真相者当成是敌人对吕布的诋毁污蔑,自己就会去脑补另一番所谓的“背后的真相”。 这就是舆论战与声望战的强大之处,白的给你说成黑的,黑的也是白的,真真假假任世人去评说论断。 “哎!你这小女子,因何偷我包子吃!快来人,抓小偷啊!” 脑子里正思考要事的吕布被这嘈杂的声音所吸引,定睛朝不远处的包子铺看去,只见老板正拉扯着那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厉声呵斥。 小姑娘眼见围观人越来越多,当即大怒,将包子赶忙整个塞的嘴里胡乱嚼咽,黛眉冷皱道:“憨甚憨,巴就吃累个宝子马……” “嘿——!你这小姑娘,信不信我拉着你去见官!”掌柜的当即不乐意了,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哪天洛阳城也跟着待不下去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多卖几个包子,没准就能多攒点钱远遁他乡、躲避战祸呢? 不多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办法,谁让这俩人站在街边比谁的嗓门大。 想不吸引人来都难! “掌柜的,你就行行好,全当请我吃个包子好不好,我从五原郡偷跑出来的,一路跑到这洛阳城来找我爹,身上没带钱啊!”小姑娘皱了皱鼻子,一脸的委屈样又说道:“我真的好饿,救济一下灾民嘛……” “咕——”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真的好饿,肚子也跟着不情愿的叫了起来。 集市街上的百姓不忍看小姑娘这般可怜,当即出言劝道: “要我说这小姑娘挺可怜的,要不老李你就请她吃几个包子呗,反正又不值几个钱?” “对啊,实在不行让她给你打两天下手也行,小姑娘生的水灵,指不定手还巧着呢!” 掌柜的忍无可忍,大骂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说的好听!你们怎么不帮她把包子钱付了呢?就知道嘴巴一张轻轻松松!再说了,我这小门小店的,哪需要什么小厮帮衬?” 听闻此言,顿时有人不满道:“凭什么啊,又不是我们吃的,这好事你不愿意做就不做呗!” “你……!”包子铺老李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这群凑热闹的嘴脸觉得比这个偷包子的小姑娘还可恨! 观望许久的吕布实在看不下去道德绑架的市井小民,挥开人群靠了过去,从内衬中掏出来一把五铢钱:“这些钱够不够?我替她付了。” “够了够了!这位将军真是好人!”包子铺看着吕布的着装打扮,体挂兽面吞头连环铠,腰间扶着将剑,一看便是地位相当高的将军,当即生怕言多必失得罪了大人物。 一帮市井之人眼看吕布出头,纷纷四散而去。 这年头敢骂文人几句,却不敢多看武将一眼,否则小命都不知怎么丢的。 如此想法几乎成了百姓们的共识,乱世灾年多骄兵悍将,谁都不敢命犯太岁。 就好比洛阳城中某些将领,当街杀人都不是新鲜事,最底层的百姓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人命比纸薄便是如此。 吕布打量了一番小姑娘,只见这豆蔻少女脸颊布满灰尘,身上衣物也多有磨损,唯有满头银灰短发还戴着银箍将其箍起,倒是有几分别致。 虽说衣服与小脸儿脏成了这般模样,可依旧掩盖不住那动人的风采,用之前那人的话,确实生的十分水灵。 “喂!你替我付了包子钱,我以后找到了爹一定会还给你的!”小姑娘颇有些不好意思,可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无比明亮,直勾勾的盯着吕布毫不避讳。 吕布笑着摇了摇头道:“钱倒不用还了,本将军乃看你是同乡的份儿上才帮衬一下。” 说罢,吕布挥挥手继续朝市集深处走去,这个小插曲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就算萍水相逢,可依旧还是陌路人,没那么多的初见还会有后续发展。 “哎——!你等一下,大叔你也是五原郡的吗?”小姑娘赶忙追了上去,玉手小心握起又松开,反复几次才鼓足勇气道:“那你是我爹么?” 吕布身形仿佛定格般止住,一双虎目瞪的老大,额头青筋更是突然乍起,无奈道:“我不是你爹!也没你那么大的女儿!” “你别那么凶嘛……吓死人家了。”少女连忙拍拍胸口,一脸的惊慌,良久才很自来熟的伸出手掌道:“你好,我叫严绮,你也可以叫我的乳名小蛮!反正我小蛮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吕布望着那布满茧子的手,疑惑道:“你习武?” 少女连忙点点头道:“我可厉害了!本来我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柄八面剑的,可惜走路上实在太饿被我给卖掉了,到了洛阳城卖剑的钱也吃完了……” “哼~”少女转而又皱了皱琼鼻,不停的朝自己悬在半空的手使眼色。 吕布愣了愣,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握住,一瞬间心中仿佛被电了一下,却又不知古怪感从何说起。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少女已经走远,那孤零零的背影让人忍不住心酸。 吕布收回目光,抬起手掌定定感受着掌心的余热,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位将军……”一只布满褶皱的手掌突然拍在吕布的肩头。 吕布身体陡然一惊,本能的抓起老者的手一把从肩上甩过,转瞬间一名白胡子老头已经被摔在了地上。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诶!”老头哀嚎不已。 而吕布却暗道:好险,想着出神放松了警惕,以后万不能这般儿戏,那江东小霸王孙策勇猛惊人,便因一时疏忽死于刺客之手。 可转念吕布又无比自信道:“那小霸王何许人?我又何许人也?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你是何许人?你是吕布!你个王八蛋还在这自言自语!老夫这辈子都没被人摔过!”依旧躺在地面哀嚎的老者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好在身体强健,这么一个过肩摔居然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吕布皱眉不爽,可乍一看清老者面容,才惊声道:“卢植公!哎呀!你怎么会在地上!” m..Com 第17章 天吹 洛阳,尚书府中堂。 “哼……” “哈哈……” “嗯?” “呵……呵……” “哼!” “……” 吕布坐在席间赔着笑脸备受煎熬,如果时光能够退回一刻钟前,他保证一定不会将朝卢植摔那么狠,至少会留点情面,不至于摔了个狗啃泥。 这位当代大儒的脸都要丢光了。 卢植冷着脸与吕布大眼瞪小眼,良久才气极反笑道:“我倒真是小瞧你吕布了!我看你不是人中吕布,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吕布!将老夫折辱这番,还敢来我府上!” 吕布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刚想反驳,这不是你邀请我来的么? 咋的,老头子年纪大了还健忘? 不过吕布却没说出口,反而打了个哈哈道:“卢植公修汉史、平黄巾、授之桃李传天下,布早就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故不请自来也……” “住口!”卢植气的胡子一颤,指着吕布道:“老夫这些话听多了,你知道之前到我府上拍马屁的人是什么下场么?被老夫亲自轰出去!” 吕布嘴角无奈的扯了扯,这下场还真凄惨……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佩服你,我都这般说辞,你竟还能拙悠悠之口,果真是脸皮吕布。”卢植似笑非笑间,话音又陡然转冷,面挂嘲讽之意:“也当如是,背主求荣之徒,脸皮不厚才该怪了。” 吕布收回笑意,眉头微微皱起,凝声道:“若卢植公邀请布前来,只为说起此事嘲讽奚落一番,那这茶不喝也罢。” 话虽如此,可吕布却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样子,依旧端坐于席上,目不转睛的与卢植对视。 二人间的目光几欲碰撞出火花。 “呵……能屈能伸,能弱能强,倒勉强算是个大丈夫。”卢植抿了口茶,脸色依然平静,过了会儿又道:“咦?你怎么还不走?干坐在这有何意思?” 吕布严肃的表情则渐渐散去,转而挂上一副笑容,双手伏于案上正视卢植,轻笑道:“我知卢植公请我来定是有话要说,卢植公也知我既来绝不会轻易走之,这般试探倒是无趣。” 卢植一愣,忽而大笑着咳嗽起来,摇着头道:“妙,妙人啊!我已许久不曾见过你这般人物,上一次还是袁绍与曹操那哥俩。” “老朽平生看人,最瞧不上两种人,一种是刚过易折之人,一种是过懦而弱之人,这两种人心性皆有弊端,能成事一定是天命所归,可若单凭人力,断无济世天下之资。” “凡人主、诸侯、雄者皆应是能弱能强之人,如此才能把握中庸之道、均衡之道、制衡之道,而这些也是锻炼帝王心术的基础篇章,若想当一名好君主,必当能炉火纯青运用帝王心术把控朝局继而控制天下,否则便是……当今乱世的下场!” “我平生门下学生故吏虽多,可能当得大丈夫的却不甚寥寥,曹操与袁绍皆算世间英杰。公孙瓒倒勉强算半个,刘备则甚为我不喜,前者公孙瓒威震辽东,所率白马义从杀的胡人不敢南下劫掠,可性情刚烈难免折损。后者刘玄德则过懦而弱,恐不成事,但平黄巾中表现尚可,尤其有他那两位万人敌的结义兄弟辅佐,将来也犹未可知能到哪种地步。” 卢植自顾叹息点评着自己的几位学生。 殊不知吕布已经在心中将对刘备的评价给否定了,与这几人相比刘备确实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可奈何人家就是能走到最后啊! 可惜刘备割据荆蜀三足鼎立之后,卢植早已去世,否则也不知这位名望满天下的师者会作何感想。 “吕布,我且问你杀丁原的真实目的,你可如实相告?”卢植感叹完才重新审视吕布,又问出了这个是人都想问的事。 原以为自己推心而问,吕布一定会给个面子老实回答,可谁曾想吕布却使劲摇了摇头。 卢植眉头紧皱,为何杀丁原这是卢植最想得知的答案,也只有知道了答案才会判断是否还有与之深入交流的可能性。 吕布没有立刻回答,反倒端起茶杯自顾自的与卢植碰了一下,眼瞅着后者隐隐有发作的趋势,这才神情严肃道:“唯有八个字而已——” “哦?哪八个字?” “屈身事贼,谋定后动!” 卢植表情瞬间凝固,将总是垂着的眼皮尽力张到最大,许久才倒吸一口凉气道:“莫不是要图谋西凉——” 吕布慌忙不小心将茶壶打翻在地,小声提醒道:“国之大事,当审时度势,不可明言也,卢公应当知晓这番道理。” 卢植还在惊讶中没回过神来,他能想到吕布很多说辞或者说很多想法,却唯独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胃口! 胆敢越俎代庖,妄想鲸吞董卓!m..Com 吕布幽幽叹了口气,不无感伤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汉室蒙羞,我又何尝不想正江山,使汉室幽而复明矣!可此事尤为不易,不剑走偏锋,不深入孤营,不做出牺牲,恐事难成!” 卢植脸色一变,紧紧盯着吕布道:“你当真这般想法?” 原本卢植请吕布来府邸一叙,无非就是今日筵席引起了他的注意,又因吕布号称天下第一的名头,想审视一番这位“人中吕布”。 可没想到,人是来了,却给他带了一个暴雷! 吕布闻言顿时深吸口气,轻拭了番微红的眼眶,伸出三指指天道:“布所言字字珠玑,皆为肺腑!若有违心之论,定当天雷灌顶!” 吕布神情严肃且充满激烈悲壮,内心却自我感动不已:还差一点就能练出刘大耳哭天哭地的本领了! 这番言语,在吕布看来不过是一腔豪言壮语。 可在卢植这儒家大能看来,吕布那般神情,简直是为了汉室而哀恸! 卢植虽说心中对吕布有了一定的认同,可终归不是好糊弄的,又带着质疑的口吻道:“若你真有那滔天本事谋了董卓,又如何能肯定你不会是下一个董卓?” 吕布面带憧憬之意,起身抱拳遥望东方道:“我愿将兵权交还汉室,替汉室镇守河山,以聚——山河!” …… “阿嚏——!”遥远的极北之地,有一邋遢老者穿着四处漏风的破烂衣服,行走在四处荒原冰山的地平线上,脸冻得通红一片,鼻涕都快结成了冰渣,骂骂咧咧道:“该死的两个牛鼻子老道!我与你等不共戴天!” 话音刚落,天空之上倏然响起炸雷之声,乌云以极快的速度汇聚,如龙粗壮的紫电几乎将天空打的如蛛网般四分五裂。 邋遢老者浑然一惊,暗道:怪哉,我未沟通雷公助我,何故有雷霆朝我处汇聚! “轰隆隆!” “咔!” 邋遢老者正是逃难万里的张角,他目瞪口呆的望着乌云雷霆,紧接着一跳三丈高,真正的跳脚大骂道:“混蛋!吕布你这个混蛋!定是许了甚破誓,贫道的太平道印替他挡灾了!” 仿佛为了印证誓言。 一道粗壮的雷霆“轰”的一声砸在了张角头顶…… “左老儿,又让张角那贼厮跑了!” “等等,于老儿,你且看远处,那道焦黑的人影是谁?” 两位明明仙风道骨,却穿着极为破烂道袍的仙人对望一眼,左慈喃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 于吉目光愤恨,口水却几乎流了出来,仿佛看到了大肥羊般呆呆道:“得来全不费工夫!” 片刻后…… “吕布!你还我女儿!我与你这厮不共戴天!还有你这两个牛鼻子老道,真当贫道好欺负也!” “以我之真气合天地之造化!雷公助我!” 又片刻后…… “咳咳……贫道……去也……” 第18章 董家有魔女 江东有豪族 吕布走了,离去时手中还拿着卢植所赠藏书,乃是世间绝迹的藏品。 这也是因为卢植听闻吕布要去拜访蔡邕,却发愁应该带什么礼物,卢植听得不禁大笑,当即从自己的书屋中取出两卷来,说蔡邕得见此物定无比欣喜。 再说回卢植,吕布离去良久之后,卢植依然站在中堂门口望着大门,那是吕布离去的背影所在。 他抚着过胸白须,心中自语道:“你知我邀你来意,我又何尝不知你言中几分真假,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这天下早已是沉疴痼疾,陷入泥泞的沼泽中,如此行将就木之躯焉能幽而复明矣……” “若你真心系天下,若你真有滔天本事鲸吞沉疴、欲挽天倾,待董卓当真灭后,我又何尝不能助你绵薄之力?” 卢植转身回堂,低声苦笑道:“天下永远是那个天下不会变,可治理天下的人却不是永远的,饶秦皇汉武之神采,不也如同白驹过隙,随风飘散……” …… 吕布不想招摇撞市,所以自打温园出行就未乘马匹,将赤兔马丢在了温园与其内的小母马嬉笑打闹去了。 走在大街上领略着风土人情,不知不觉就已行至蔡府门前。 “这位将军何事?”门前有小厮忙上前主动问询。 吕布则表现的极为知礼,微笑道:“还请你去禀报蔡公,就说吕布来访。” “吕……吕布……你便是那个天下第一……呃……”门前小厮听得吕布自报家门,仿若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偶像,连忙多打量几眼才进去禀报。 吕布尴尬的直摇头,被女人盯着看还能理解,这被男人盯着看怎么那么别扭呢? 不多时,小厮慌张跑出来,一脸讪笑却没打个屁。 吕布疑惑道:“何故?” 小厮笑的比哭还难看道:“实不相瞒,小人还未曾见到我家主人便被轰了出来……” 吕布脸色一沉,愠怒道:“在自家府上没见到自家主人便被轰出,是谁这么大的淫威!” 小厮惨兮兮道:“不止如此,她还说‘什么吕布将军,不过是我家一条恶犬罢了,让他在门外候着!’” 吕布脸色发青,勃然大怒道:“混账!你给我闪开,我倒要看看这匹夫是谁!胆敢辱我!” 出道十几年,吕布纵横天下,何曾被人这般辱没? 乍一听被人比作恶犬,当即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听那人描述,他倒也能猜到大概率是董家的人,可董家哪个不长眼的敢把自己比喻成恶犬? 就连董卓都不会面上明言,这乱放屁之人倒是有胆子! 眼见吕布欲要暴走,小厮欲哭无泪,连忙拦住道:“将军且慢!那人惹不起啊!要不将军您还是稍等片刻吧!” 吕布冷然笑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吕布惹不起的人,闪开!” 转瞬的工夫,便听有人道:“那你惹得起我吗?” 吕布虎目微眯,打量着迈着盈盈步子走出的妙龄少女。 只得见自院中走出的身影袅袅婀娜,这女子身着大红色缎袍,柳眉轻轻弯下,红唇微微翘起,娇媚的脸颊在红袍的映衬下,如同三月的桃花般美艳,眉眼间偶尔流露出一抹娇戾之气,一看便知常年养尊处优。 吕布剑眉高高扬起,冷笑道:“我倒未曾见过你,既未见过想必也未曾得罪,何故辱没于我?” 少女则冷哼一声,面露讽刺意味,“只因一点名利富贵便投靠我爷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你一声恶犬又如何?” 吕布眸中凶光大盛,将步子踩得极重朝少女靠近,冷冷的凝视着她。 少女得见吕布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又乍听沉重的步子音调如同鬼门关的催命符,心下也不禁骤然紧张起来,可依旧是扬着高傲的小脑袋与吕布对视,用以掩盖脆弱的心灵。 吕布紧紧盯着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倾城之姿的少女面容,不禁轻笑道:“早就听闻董公膝下两子早亡,却有一子留下一女,名唤董白,想必就是你?” 吕布越靠越近,几乎要将身体贴在她身上,董白慌张后退两步,冷冷道:“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呀!” “啪!” 吕布扬起手掌狠狠落下,一巴掌打在董白后腰及下的紧翘部位。 少女吃痛轻呼,高傲的小脸儿顿时绯红一片,却又不经意闪过一丝妩媚痛快。 “吕布……你敢打我!还打那般地方!我要告诉我姑姑和爷爷!”董白色厉内荏,盯着吕布厉声娇喝。 岂料吕布又扬起手掌,“啪!”的一声再次落下! “唔……” 董白小脸儿鲜艳的欲滴出血来,轻咬着红唇恶狠狠的剜了吕布一眼,恨不得将这个坏人给打下十八层地狱去! 吕布嗤笑一声,俯身贴近董白耳旁,温热的男子阳刚之气喷薄在董白肌肤上,后者只觉身体酥麻至极,当即就要软下来。 吕布眼疾手快扶住董白娇柔的身躯,附耳道:“董小姐,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今天的事吧?” “我……你……哼!”董白眸子里若有一汪春水悸动,终究还是偏过了头不敢与吕布对视。 吕布眼看教训也教训完了,随即将董白松开,淡淡道:“我现在要去见蔡公与蔡文姬小姐,敢问我这条‘恶犬’当入此门吗?” 谁料董白狠狠瞪了眼吕布,迈着轻快的步子头也不回的朝后院跑去。 吕布甩了甩留有余香的手掌,脸上笑意愈发古怪,待看到门前那小厮,才发现早已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吕布喃喃自语,旋即昂首阔步直奔宅邸中央而去。 待蔡府门前重新风平浪静之后,那小厮又贼头贼脑的从某个阴凉处冒了出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道:“还好跑得快,不然得被董白那小魔障给剜心剖肺不可!” 话音刚落,小厮转脸又挂上猥琐笑容:“不过这吕布好生大胆啊!竟将那小婆娘这般折腾到落荒而逃!刺激也!”尒説书网 “啪!” 小厮正幻想着刚摸老虎屁股的是自己,一个巴掌猛地打在肩头,只听来人道:“顾雍!你老母喊你回家吃饭!说京城要乱了,不要在蔡府厮混了!还说蔡琰算什么,咱们江东多的是美女!犯不着你又做蔡邕的学生又在人家里当下人瞎折腾!” 顾雍脸色大惊,连忙迈开小碎步就要逃走,却被身后那大汉如同捉小鸡般提了起来,只听大汉瓮声瓮气道:“令尊大人说了,就是提也得把你提回江东去。” “幼平兄!你得网开一面啊!就让小弟在洛阳多待几日可否?现在不还没乱嘛!等真乱了再走也不迟啊!”顾雍哭丧着脸,眉毛弯弯,明亮狭长的眼睛眨呀眨,如同邻家小姑娘。 大汉一阵恶寒,赶忙嫌弃的将顾雍丢下,又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爽快的出了口气。 “某出发前,令尊与令堂多有告诫,无论如何都不能听你这小子胡诌,说什么都得将你叉回去继承家业,你若不听,我就把你捆起来叉回去!”大汉双手怀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翻了翻白眼。 顾雍听到继承家业,顿时气的跳了起来,指着大汉道:“周泰!你……你敢把我叉回去!我……我就……我就不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泰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面无表情道:“什么秘密?” 顾雍一见有机会,连忙谄媚笑道:“幼平兄,你说江东第一好汉是谁也?” 周泰大手一挥,自信道:“纵览江东,除了孙氏父子,当然只有我周泰算得上第一好汉!” 顾雍又嘿嘿一笑:“是也是也!那这天下第一好汉与江东第一好汉孰轻孰重呢?” “哼!狗屁的天下第一好汉!在江东某便是第一,出了江东某还是第一!” “哦?那吕布呢???” “哼!吕布算什……谁?哪个吕布?” 顾雍一指蔡府大门,两眼一瞪,用无辜的神情道:“人中吕布呗,就在蔡府呢!” 周泰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片刻才认真道:“他名气这般大,或许我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断然不可能三两招就打死我!” 顾雍嘴巴岔开老大,目瞪狗呆的望着无比严肃的周泰,那表情仿佛再说,老哥你脑子没毛病? 第19章 孟德拂袖而去 蔡邕爱书如命 去往别处宅邸,给吕布的感觉皆是磅礴大气之感。 更有甚者如袁府、董卓府邸等,大气之中又多金碧辉煌,远远望去便是奢靡之风尽显,丝毫不留含蓄。 可蔡府却独树一帜,府中院落以及各自门前皆种满了花草树木,在这夏末依旧能闻到浓重的花香气息,完全不像朝中大员的宅子。 倒像是出自女子手笔。 “吕布将军!蔡某有失远迎,见谅!”还未行至中堂,只见留着山羊须的老者不紧不慢的迎了出来。 吕布见到来人略感惊讶,当即行礼道:“岂敢岂敢,布来拜访蔡公,岂敢劳蔡公亲自相迎!” 蔡邕一身锦袍,两鬓斑白久经风霜,瘦削的身材非但没有显得干练,反倒更加垂垂老矣, 只因前些年得罪诸如十常侍之流,为求自保在外逃难避祸、几经磨难这才导致看上去营养不良,给人整体的印象就是瘦巴巴的偏弱老人。 幸好当初逃难离京时,蔡文姬未相随而去,而是被蔡邕的一众同僚给保了下来,养在京城深闺,否则还不知这才女会变成何副模样。 “蔡公,今日初次登门拜访,也不知带甚礼物,俗物恐蔡公厌恶,这便去找卢植公要来两卷藏书,权当借花献佛,还望蔡公不要介怀。”吕布将姿态摆的很正,完全是晚辈拜访前辈的做派,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蔡邕听得眸子一凝,接过吕布所携藏书,急忙打开翻阅两眼,大惊道:“哎呀!这是已经失传的珍品,我找了许多年都未曾有眉目,倒是想过卢公或许会有,但却不得相问,也没那个脸皮去讨要,奉先这可是大礼!老朽万万不敢收!” 吕布则按下蔡邕双手,让其心安收下,笑言道:“蔡公不必如此,卢植公得知我今来意,这才好意赠书,你若不要岂不折人心意?我总不能再带着书卷退还给卢植公吧?” 蔡邕看着书卷翻得爱不释手,又听吕布这般劝,这才不好意思道:“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奉先当真是费心了!” 吕布正欲与蔡邕寒暄,却发现在其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名体态平庸,目光却极为凌厉的大龄青年如同门神般凝视着自己。 “孟德?”吕布惊疑一声,万万没想到这才从温园离开不过三四个时辰,便在蔡府遇到了曹操。 曹操不急不缓近到前来,微微抱拳道:“倒是未曾想到会在此地与将军相遇。” “哈哈!来来,既然都到此,咱们就别在门外讲话,入厅堂一叙。”蔡邕笑呵呵的邀请二人重回厅堂。 “二位将军既然相识,想必就不用老朽多做介绍了?” 吕布与曹操相望久久不言,气氛愈发诡异起来,良久竟是异口同声道:“不太熟。” “呃……”蔡邕被这二人呛的哑口无言,不得已苦笑道:“孟德是我的半个学生,在老朽未曾流离失所前,他经常在我处修习文学与音律,与琰儿倒是相熟的紧。” “哦?我却听闻孟德也曾做过卢植公的学生?”吕布轻声问道。 “这倒是不假,不过人生于世总不会只有一位师长。卢植公教我大义事理,蔡公教我文学音律,并不相冲。”曹操微笑回应。 轮到介绍吕布,蔡邕却突然犯起了难,说实话他跟吕布还真不熟。 在此之前并未见过一面,若不是董卓做主要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吕布产生过多交集。 当然这只是蔡邕一厢情愿的想法。 曹操似看出蔡邕难处,不禁会心一笑,单刀直入道:“吕布将军此是第一次与恩师相见?那曹某倒是疑惑,你今日拜访所为何事?” 吕布也不藏着掖着,当即道:“世人皆知蔡公有一女素有才名,貌若西施,称得上国色天香,且文学韬略音律无一不熟耳,试问这等佳人,谁又能不心动乎?” 蔡邕在一旁尴尬的搓了搓手,心里头简直犹如一万头羊驼在狂奔。 果然,曹操听得吕布是为蔡文姬而来,脸色虽未有所转变,但眼中的阴沉已然要穿透吕布的心脏。 眼瞅着夏末的季节差点掀动寒风,曹操才哈哈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奉先今日恐怕来的不巧。” “此话何意?” “琰妹今日在闺中会友,恐是不得相见,吕布将军不知她性子,她最厌有人无故扰之。”曹操话已至此,起身朝蔡邕一拜,又朝吕布微微一笑,继而说道:“那学生这就先告退而去,不劳蔡师相送了。” 曹操说完也不再多理会,此刻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与无名业火,蔡文姬可是他自幼以来留存心中的女神与白月光,这吕布区区董卓麾下鹰犬,竟妄想染指出尘清莲。 不过曹操虽说有点火大,可心里却根本不相信吕布这厮能入得蔡文姬的法眼,毕竟后者心气之高世所罕见,否则也不会面对京中诸多子弟的追求而岿然不动了。 就连袁绍那厮都折腾的灰头土脸,还是没被蔡文姬瞧得上。 自己之所以能与女神相熟,多半还是缘于青梅竹马的关系,因此常以兄妹相称,却未曾逾越半分。 就在曹操欲要径直离去,还未走出厅堂,后园中有一侍女疾步走来朝蔡邕说道:“老爷,小姐说请让吕布将军到后园一叙。” 曹操脸色难看至极,冷冷的睨了眼吕布,当即拂袖而去! 他是真的生气了! 蔡邕:“啊这……” 吕布一头雾水,突然想到董白那个小魔女,心中顿时有了谱。 怪不得自己刚进入中堂,后园就传来口信,肯定是董白先一步通风报信去了! 难道蔡文姬所会的闺中密友是董白? 可两个人这年纪不对啊! 董白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体也就堪堪长开,蔡文姬少说得有双十年华了吧? 蔡邕手里紧握着书卷,眯眼笑道:“将军快请吧?” “嗯……嗯?”吕布目露疑惑,问道:“董公说您要亲自见我,怎的直接将我推到文姬小姐那?” 蔡邕哭笑不得道:“非也非也!其实不是我要见你,董公且不论怎样,说到底也对老朽有救命再造之恩,他既出口说亲,我怎能找借口搪塞?” 吕布瞬间恢复清明,恍然大悟道:“所以是文姬小姐要亲自见见我,之前所言不过托词而已?” “那行吧,蔡公将茶水给我留好,我去去就回。” 等吕布随侍女离去,蔡邕才悠然惊愣道:“留茶?留甚茶水?老朽的女儿还不如老朽香吗?尽耽误我看书!来人,把茶水都撤了,我去书房看书去也,待会儿无论谁问起,都说我出门访友不在家!” “诺!” 吩咐完之后,蔡邕才一手背后,一手握着书卷得意洋洋的走了,口中还不忘嘟囔着道:“吕布这后生有眼力劲儿啊!不错,真不错!” 第20章 日会三姝 吕布在侍女的引领下,步入传闻中的蔡府“禁地”,同样也是京中子弟梦寐以求都想入内的地方——蔡文姬的后花园。 初迈过拱形院门,却见里面亭台幽路,小道羊肠,曲径通幽,绿荫遮蔽的花草树木甚多,当真是清幽肃穆,恍如世外仙境。 “将军,笳园已到,小姐就在其中,请将军自便。”侍女盈盈躬身,缓缓退去。 吕布悄然步入后园深处,才只片刻便见到湖水波光粼粼,园中湖心还有一座凉亭坐落于此。 湖心亭上隐隐能看到背影绰约的两名女子,大概就是蔡文姬与董白那小婆娘。 吕布正了正神色,捋了捋甲胄,深吸口气,这才迈开步子径直朝凉亭走去。 亭中二女闻脚步声近,其中身穿红袍的少女蓦然回首,露出恶狠狠的眼神,不是董白还能是谁? 吕布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这刁蛮的丫头,直朝那依旧背对着自己抚琴的丰腴女子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文姬姑娘?在下吕布,特来拜会姑娘。” 那丰腴女子摆弄琴弦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一脸讶异的回过头来,吃吃道:“啊……啊?” 董白在一旁眼珠子提溜直转,良久才恍然不已,指着那女子大声道:“没错,她就是文姬姐姐!” “小白!”女人气急,慌忙喝止出声。 吕布一脸诧异,感觉有些古怪,莫不成是自己失了礼数? 怎的对方好像根本不想见自己,或者说没想到会见自己? 在吕布思考间,那风姿绰约、体态丰腴饱满的女人才徐徐起身,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只是神色间却微有羞赧。 也待这女子起身,吕布才得以纵览全貌,只见她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绝伦,一身湛蓝色的翠烟衫紧紧包裹玉体,将修长饱满的体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乍看之间便觉这是一位极为端庄且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当是蔡文姬无疑了。 吕布虽一饱眼福,可紧接着就陷入惊疑之中,暗道:这女子貌间妩媚,眉眼隐有春色浮现,体态唯美却显得过于丰腴,分明就是个已婚少妇的模样! 哪里像一个黄花大闺女啊!? 难不成这才女蔡文姬早有意中人,并且还做了苟且之事? “你便是吕布将军,小女子早有耳闻,却还从未见过,今日得见果真是一表人才,威仪有度,倒是个少见的好男儿。”女子颔首夸赞一番,表现的极为含蓄,就像是明明含羞待放的花朵,却总是刻意将自己的春意掩盖起来。 吕布定了定心神,将心中杂念祛除,想着自己反正更看重的是蔡邕,至于他的女儿蔡文姬倒是次要的。 不过照“蔡文姬”的表现来看,董白那丫头应该没把刚才的事告诉她,否则真是脸都丢完了。 自己虽说欺负教训董白是真,可揩油也是实打实的,让谁看到都有非礼的嫌疑。 “哈哈,文姬小姐谬赞了,我观小姐也是花容月貌,不愧是国色天香,今日得见也算是三生有幸,惊为天人也。”吕布挂起笑容赞叹道。 “蔡文姬”微愣一下,转而就有一抹鲜红之色从脖颈自耳根处蔓延,羞急道:“倒是……倒是没将军说的这般好……小白,我们回家吧。” 丰腴女子羞的将欲落荒而逃,看向吕布的眼神中也意味难明,朝董白唤了一声竟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董白落在其后,回头朝吕布做了个鬼脸,又伸出毫无威慑力的拳头挥了挥,小嘴中嘟囔道:“哼!迟早有一天一定要打爆你的狗头!”紧接着小魔女又眸中一亮,自语道:“你不是相中文姬姐姐了吗,我就偏要坏你的好事!等着吧,哼哼~” 不多时,后园中就剩下吕布一人在风中凌乱,喃喃道:“几个意思?回家?回哪个家,这不就是你家么?难不成找个借口跑了呗!” 吕布非常不满的发着牢骚,望着满园湖水自嘲道:“终归是大才女看不上我吕布啊!那还腆着脸在这干嘛呢,不想见我早说呗!喊我过来干嘛?还不如跟你老子喝茶呢!晦气!” “将军何故这般生气?可是文姬有怠慢之处?”女子声音犹如黄鹂般婉转清脆,这般好听的声音似要将人心中的杂念全部清除。 吕布瞳孔微缩,蓦然转身竟差点与来人撞个满怀。 吕布定睛细看,只见女子寐含春水肤若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一袭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眉眼相间美如画,神若秋水,粉色薄唇娇欲滴,就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饶是吕布也不禁看的一呆,这般神颜犹胜过之前所见少妇,真当是世间绝品,若之前那丰腴少妇用国色天香来形容,此刻的蔡文姬真当是找不出可以代替的词语。 不过想来也是,只是才名出众恐怕还不能做到名垂古今后世,定当是既有天颜又有才华且品德出众,才能这般为世人所熟知,为一众世家子弟趋之若鹜,恨不得用后半生的幸福作为代价一亲芳泽。 “将军若是一直这般盯着文姬看,恐怕和那些俗家子弟相比也相差不多。”蔡文姬看吕布两眼发直,倒也没生气,仅仅是淡淡点拨一句。 像她这般才名美貌出众的女子,追求者甚多,百般花样的都见过,更有甚者还会装作不在乎她的模样,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殊不知这更让蔡文姬不屑,女为悦己者容,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你既然那般清高装作看不上我,何必与你多言一句? 听蔡文姬这话,吕布面露愧色道:“布生平征战天下,东征西讨十余年,不说阅尽天下容颜,但女子总是见过的多了,可论姑娘这般相貌实在是生平唯一得见,故才有失大体,还望见谅!” 一日之内连续见到三位气质不同、各自年龄段的美人儿,吕布心猿意马间也有所意动,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看美女的。 蔡文姬听得吕布辩解,却是有些失望道:“将军并无过错,何来原谅之说,只是让将军在这等了片刻便触怒将军虎须,自顾生起闷气,小女子才要求得原谅才是。” 吕布张了张嘴,半晌才苦笑道:“乌龙也!真是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嗯?莫非事实并非如此?”蔡文姬疑惑不已,她敢笃定自己没看错也没听错,刚才吕布就是在这发牢骚。 初听到那鄙陋之言,蔡文姬心中其实很是难过,她早听闻吕布的名头,是一位天下无双的将军,也幻想过吕布是何等的英雄风姿。 可一相见却发现,这位将军英姿倒是威武,单论容貌与威仪来说,恐怕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 但是其表现真不能给人好感,这也导致蔡文姬内心非常失落,将吕布当成了毫无大丈夫胸襟且小肚鸡肠的人。 吕布也不想在对方心中落下不佳的名声,连忙将语言组织好,继而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啊这……”蔡文姬听得一愣一愣,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旋即捂嘴轻笑道:“倒是小女子误会将军了,原以为将军自到后园,见到董家小姐应当是认识的,谁知却闹成这般模样。” 吕布摇头失笑道:“说实话,布初投董公不久,连他麾下将领都没认全,又哪能认识其府中家眷?” “这倒也是呢,之前你误以为是我的那位姐姐是董公的女儿,芳名曰董媛,她的夫婿你定当见过,便是那牛辅。至于另一位则是董白,是媛姐姐的侄女,也是董公的孙女,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性子骄横了些,平日里倒是叫我姐姐。”蔡文姬好意为吕布介绍,这会儿看向其的眼神中也没了之前的成见。 吕布点点头,遂好奇道:“倒未曾想到文姬姑娘竟会与董家女眷交好。” 岂料蔡文姬幽幽道:“董公对家父有再造之恩,是我蔡家恩人,且不说董公为人如何,媛姐姐却是实打实的好女子,一来二去间也就熟络了,再者说媛姐姐在京城又无好友,许多知心话无处可言,我自当多陪伴她。” “也正是董公于我府上有恩,所以他的要求家父自不会拒绝,至于我……也会多做考虑的。” 蔡文姬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眼前气宇轩昂的披甲将军,这番意有所指,任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个中意思。 吕布听到这般暗示,则是表现的非常洒脱,蔡文姬的意思无非就是,若是要强娶,她也会看在报恩的面子上嫁过去,但并不会有感情。 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对他吕布有归属感。 吕布心思转换之余,干净利落道:“布虽说只是一介武夫,但绝非不明事理之人,更不会强人所难!况且文姬姑娘才不过双十年华,便因自身博学与音律之道上的造诣,被同辈乃至前辈之人尊称一声‘蔡大家’,布也算心有仰慕,自会尊重姑娘。” 将话说到位,吕布见蔡文姬不做反应,以为是对方不想与自己多做交流,当即就要告退离去。 “将军且慢——!”蔡文姬轻声留人,又道:“其实将军之心,文姬心中倒知会一二,刚才将军说自己只是一介武夫,恐怕言不过实。” 吕布露出疑惑的目光并未作答,只是淡淡的望着眼前这人儿。 “将军今日到访,其主要目的恐怕并非为我而来吧?”蔡文姬娇颜上挂起淡淡微笑,虽说是问询,可语气却异常笃定。 吕布剑眉微扬,饶有兴致道:“姑娘此话何意?董公为我说亲,我自然是为你而来,过了今日,恐怕满京城都会知晓。” 蔡文姬漂亮的眸子充满睿智,在湖心亭中轻盈踱步,轻声道:“将军可知此前我未在此处,是去了哪里?” “嗯?” “就在你前脚步入笳园时,我已去见过了父亲大人。” “这又如何?” “奉先将军,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而来,可为何只为父亲大人带了贵重的礼物,却将小女的忘了呢?此举是否有失礼道?” 吕布心中一惊,暗道居然忘了这茬! 他之前确实只想到了去见蔡邕要带什么好,根本就没想过给这蔡大家捎甚礼物。 “这……” 蔡文姬没让吕布说话,继续道: “将军也不必急着辩解,小女先说出一二,你且看是也不是?” “依小女来看,将军之所以来拜访,或许说尊董公相亲之命来拜访,其实由始至终你都将这相亲对象当成了家父。他老人家才是你此行的真实目的,至于小女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而将军之所以未看重小女,想必是父亲大人对你才更加重要,可是将军不过是董公麾下将领,为何如此看重家父呢?” “毕竟你可不是董卓,更不是一方诸侯,也不必做甚大事,只需遵其主命行令即可。” “既然如此,那当然也不需要借助父亲大人的名望与其在寒门子弟心目中的地位行事,更不必追求对寒门的一呼百应以及归心,除非……” 吕布额头冷汗不停冒出,连忙道:“够了!” 听得一声呵斥,蔡文姬果真停止话音,笑盈盈的望着吕布,竟是丝毫未被吓到。 吕布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调整好情绪,凝神静气道:“我不过是对蔡公仰慕罢了,今日到访却将文姬姑娘的礼物抛之脑后,这是我的过失,日后必将补上。” 一阵夏末凉风吹袭而来,湖心之水都吹的起了褶皱,淡淡波纹随着风向扩散。 两人的发丝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凉风吹的飘扬,一时相顾无言。 终是吕布受不了蔡文姬静静微笑且气定神闲的神情,苦笑作揖道:“布失礼了。”而后头也不回的果断离去。 蔡文姬望着吕布离去时的背影,喃喃道:“吕布……吕奉先……当真天下无双么……” 第21章 夜入后宫 吕布从蔡家小姐的笳园中走出,一时间已是心乱如麻,他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竟会被一介女流看破点出。 由此更是忘了复返去找蔡邕喝茶,不过这会儿已是没了喝茶的劲头。 踏出蔡府大门,吕布回头打量许久才喟然一叹,与蔡邕建立深刻联系只能留待以后慢慢来了。 “千般万般场景我都幻想过,却唯独没料到这位蔡琰小姐竟是如此睿智,此女才色兼备,以她之能绝不下于一位智者,确实有‘大家’风范。”吕布这般叹息着,又见天色渐暗,又忧心忡忡道:“也不知宁儿那边怎么样了……” “那是当然!我们家小姐那可是天人之姿!也就是当今天下不容女子抛头露面、指点江山,否则绝对是一名极为厉害的奇女子!”顾雍与周泰二人猫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见到吕布出来,当即就跑了过去。 吕布接着道:“是也!天下人目光如此短视,饶不知女子亦有经天纬地之才,谁说女子不容指点江山?” 说完吕布才睨了眼那陪着笑,显得无比猥琐的青年,以及身边不知何时多出的大汉,吕布眉头一挑道:“哦?你不是之前那小厮么?之前跑那般快,这会儿又从何处冒出来。” 顾雍挠挠头道:“唉!我敢不跑嘛!实不相瞒,小人一见到好家伙那大巴掌扬起来,立刻就溜走了,否则董白那小魔障还不找人把我凌迟了!” 吕布嗤笑道:“就她也敢?我倒没看出这丫头有甚可怕的。” 顾雍一听这就急了,语无伦次道:“你……你是不知道!董白那小丫头都不知霍霍多少老实人了,谁敢惹着她,真是回去狂抽五百鞭子!还有的直接抛尸野外喂狗了!那人打的都没有人形了!” 吕布眉头一皱道:“居然如此暴躁,太可恨了!” 顾雍附和道:“没错!小人也觉得她可……” 吕布:“这性子还挺合我胃口~” 顾雍:“嗯?什么——?” 吕布:“我的意思是,她越这般娇戾,我教训她才越心安理得!” 顾雍:“哦……总觉得哪里不对?” 吕布撇嘴摇摇头就要离去,岂料小厮身旁那大汉忽而张开粗壮的双臂拦住了自己去路。 吕布面无表情道:“何故拦我去路?” 一旁的顾雍眼看周泰这架势,吓得亡魂皆冒,正要上去将其拉开,岂料周泰严肃道:“这小子说你是天下第一好汉,我不服,我说你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三两招就打死我,他竟然不信!” 心里正被蔡文姬弄得憋屈的吕布一肚子愠火没地儿撒,眼见着可以撒气了,一听到周泰这快言快语,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扶额叹道:“你没事儿吧?” 顾雍慌忙跳出来拽着周泰的手臂讪笑道:“他确实没事儿,他有病!” “咕——” 话音刚落,顾雍的肚子叫了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道:“饿了……” 吕布忽而笑道:“怎的?蔡府连饭都不管你们?” “嘿嘿……平常我们都自己吃……” “唉,那行吧,刚好本将军腹中空空,便请你二人吃一顿酒,地儿你们选,我不熟。” “啊!太好了!没想到居然有送上门的冤大头……不,我的意思是吕布将军真是好人,居然会请我们这种下人吃酒!” “行了,屁话真多。” …… 入夜,洛阳皇宫内灯火通明,一队队巡逻甲士秩序井然,却显得极为肃杀。 这些骁勇兵卒皆都是董卓麾下的西凉兵,其余禁军早已被替换掉,可以说整个皇城都完全在董卓的掌控之中。 无论是城内城外还是皇宫内部,遍布西凉眼线,防的便是京中百官,以免生乱。 幽静的宫廷道路上,除却巡逻甲士的甲胄碰撞声,以及偶有不知哪位妃子养的猫儿叫春,此外便是一片寂静。 一名身姿姣好的黑衣人绕过巡逻队伍,从黑暗中悄然窜出,直奔后宫而去,一路飞檐走壁,东躲西藏,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轻巧,竟未被人发觉。 长秋宫,皇后居住之所。 因少帝刘辨尚且年幼,因此晚上会在此地逗留许久,与其母何皇后经常在一起,深怕独自一人被暗害掉。 不过如今的何皇后应当被称为何太后才对。 “辨儿,今日宫闱之中流言四起,听说董卓那禽兽欲行废立,你我母子已是朝不保夕。”何太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岁,亦有一番美貌娇容,可谓是天下第一贵妇,否则也不会被灵帝看中,从无根浮萍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了母仪天下的位置。 可此时此刻,何太后却是容颜憔悴,粉黛不施,青丝更是肆意披落肩头,细看还能看到其中夹杂的一两根白发。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就让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忧愁到催生出白发。m..Com 刘辨听到母亲这般诉说,心头也是掩上一层厚厚的阴霾,如今被困在这宫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平日彰显大汉威严的皇宫此刻却是世上最金贵的牢笼。 “母后——这皇帝,辨儿不做了好不好?我们去找董卓求情,孩儿自愿从皇位上退下来,让协弟登基,只求老贼能保我母子二人平安,呜呜……”刘辨悲从心来,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这是他心中第三次这般惶恐,第一次是父皇驾崩,第二次是舅舅何进之死,第三次便是这次。 可这三件事一茬接一茬,已让这位少年的内心变得支离破碎。 何太后原本呆滞憔悴的面容顿时抖擞起来,大声道:“不行!辨儿你才是皇帝,你才是大汉的皇帝!你是天子!谁都不能让你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可是母后……我真的是天子吗?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才把我当成天子吧……”刘辨哭的低沉,伤心的几不能自语。 何太后脸色惨白,瘫坐在凤床之上,哀痛不已道:“悔不该听那群奸佞宦官之言,害死你舅舅,否则怎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上天真要亡我母子吗?”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上天愿不愿亡你们倒不清楚,不过董卓肯定是要除掉你们的。” 何太后脸色一变,慌忙抬头朝四周望去,却不知何时在自己凤床旁边多出了一名黑衣人。 何太后急忙将刘辨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香肩微微颤抖,却仍强自捡起身为太后的威严,脸色不变道:“是董卓派你来杀我们母子的?老贼就这般等不及吗?” 黑衣人将遮脸的黑色面巾摘下,露出一副无比惹人的妖颜,不是张宁还道是谁? 原来自昨日与吕布演了场戏之后,张宁将事情交代完便亲自潜回了京城,来办这第二件事。 第22章 百战皆伤 洛阳城,留香楼。 “吕布老哥!来!再碰一个!”顾雍脸蛋如火烧云般,连鼻头都被染上了红霞,喝的醉眼朦胧,仍是拿起酒杯要与吕布碰一个,可半天都对不准,不得已只好与空气来了个交杯。 吕布双手抱胸,一脸无语的朝周泰问道:“他平时就这么勇敢吗?他不是说自己在家喝酒都是用盆的?” 周泰思考半天,摸着下巴点点头道:“那倒不知,不过我亲眼见过主母拿着尿盆灌他。” 吕布听得目瞪口呆,哑然失笑道:“简直——闻所未闻啊!不过蔡公何时续的弦?蔡府竟还有一位主母?” “不是蔡家的主母,是他们顾家的主母。”周泰打了个酒嗝洋洋洒洒道。 吕布眉头一皱,顿觉事情有些不简单,当即问道:“顾家?哪个顾家?” 周泰摇摇晃晃起身,一巴掌拍在顾雍脑袋上,将快进入梦乡的顾少爷给扶了起来,掐着他的嫩脸道:“哝!就顾雍这小子的家啊,江东顾家!看看这细皮嫩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养的面首呢,哈哈!” 顾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道:“周泰!你打我干嘛!别忘了你和你兄弟从九江跑到江东谋事业,是谁接济的你们,你居然敢打我!快让我再睡一会儿……” “噗——!” 吕布正夹菜喝酒,听到二人恍惚间的对话,一口酒水全都喷了出来,被呛的剧烈咳嗽两声。 江东顾家,或许纵览华夏整个历史算不得什么,可在三国时期以及魏晋时期那可是不得了的大族。 简直可以称得上江东第一豪族也不为过! 其家族势力在整个江东可谓是盘根错节,颇有底蕴。 如后世闻名的“东吴四大都督”中的鲁肃,家里极为富裕,家中有两个圆柱形的大粮仓,每个粮仓存了三千斛粮食,也就是九十万斤粮,两个粮仓共计有一百八十万斤粮,在乱世粮食的珍贵不言而喻。 称鲁肃为江东土豪也不为过。 可虽说鲁肃家中极为富裕,但和顾家比起来却又差了一筹,只因底蕴二字! 论钱粮,鲁肃当能排上号,可若论影响力,顾家当是首屈一指,能与其并驾齐驱的恐怕只有吴郡陆家。 吕布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现坐在他面前的竟是顾家长子,未来的江东士族领袖之一。 “他当真是顾雍?”吕布试探问道。 周泰浓眉大眼一瞪,揪着顾雍耳朵大喝道:“顾雍!吕将军他不相信你是顾雍!快滚起来说话!” “本公子要睡觉!周泰你给我滚啊!”顾雍如同死狗般,东倒西歪的又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吕布拉了拉周泰道:“算了,任他睡去吧,马尿喝多了犯困是正常现象,不过听这小子说你是周泰?可是字幼平的周泰?” 周泰当即用力拍了拍自己鼓胀的胸大肌,正色道:“不错!某便是周幼平!” 竟当真是百战皆伤的周泰! 吕布眼中精光闪烁,想着要不要趁机拉拢一番这位三国时期的超级保镖。 人人皆说百战无伤是为无敌,可百战皆伤也丝毫不差! 百战皆伤还能不死,这等体魄是正常人类能有的? 而周泰就是这么顽强的汉子!后世合肥之战中为从张八百手中救下孙十万,周泰愣是杀了个十进十出,背着自家主公杀出重围! 据后来统计,周泰仅仅是在那一战,身上光枪眼都有十二处!愣是被长枪扎了十二个窟窿还没死!这还不算其它刀伤箭伤! 这绝对是个绝世狠人,可以说就不是人! 吕布不由喟叹,要不怎么说前有大汉衰败,后有魏晋气运凋敝,恐怕就是全灌注到了汉末三国这一时期,群英荟萃,英杰辈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圈可点! “幼平老弟,我比你年长些,这般叫你当不会生气吧?”吕布亲自斟满一杯酒递到周泰手中,转而又举杯与其对饮。 周泰虽说有些微醺,可这一瞬间也清醒了不少,得见吕布亲自为他倒酒又表现的如此敬重,有些受宠若惊,“岂敢,在下岂是这般小人心气,吕布将军乃天下豪杰,又是朝廷封的中郎将、亭侯,这番请在下畅饮,心中已是感激不尽。”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周泰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因为自己“江东第一好汉”的名头?可这是自己自封的啊! 再说他与兄弟蒋钦初从九江奔至江东不久,根本还未闯出甚了不起的名号来。 吕布饮尽杯中酒说道:“幼平老弟,我看你体魄汹涌,神力内敛,若是从军定是一员猛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人头地,布看中你的潜力,诚心邀你来我军中助我一臂之力,你看如何?” 见到这抛来的橄榄枝,周泰顿时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快,怎的一顿酒就要在京城混了,而且还是跟着吕布混? “哎哟……地上有些凉……”倒在地上的顾雍忽然咕哝两声。 周泰看了眼顾雍,又深切的注视着吕布,许久才抱拳歉疚道:“承蒙吕布将军厚爱,可在下此番来到洛阳还有别事,实在不便留下……” 吕布狭长明亮的眸子瞥了瞥顾雍,笑道:“既如此,布也不好强留幼平老弟,不过幼平老弟且记住,我吕布府上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若是日后你有地方需要布帮忙,布也定当全力以赴!这番话永远有效,并非布一时戏言,望幼平老弟时刻牢记。” 周泰本还在暗自可惜,听到这话不禁眼前一亮,急忙道:“在下谨听将军之言!” 吕布笑了笑,转脸一脚踢在顾雍屁股上,冷笑道:“行了,别装死了!” 小厮打扮的公子哥仍旧趴在地上岿然不动,嘟囔着:“再睡会儿……” 良久过后。 顾雍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慌张望了一圈,说道:“幼平兄,吕布呢?” “早就走了,人家把账也结了。” “哦——吕布这厮倒是个识货的主啊!可惜他跟着董卓混能有什么好下场,唉!可惜可怜可叹呐!他要是去江东就好了……哎!幼平兄你绑我作甚!” “回江东!” “我不——!我要回蔡府,我要见蔡大家!我要亲口告诉她——唔唔——” 周泰拿起一块脏抹布二话不说塞到顾雍嘴巴里,一巴掌又拍在他脑袋上,自语道:“这样就不用听你胡诌了……” 第23章 私房话 折转到温园将赤兔牵出,吕布这才回到董卓为自己准备的宅邸。 刚打开府门,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便窜了过来,直直扑到吕布怀中。 “奉先哥哥!一天不见,宁儿都快想死你了!” 吕布当即松开赤兔任它自行瞎晃悠,转而伸出大手亲昵的抚了抚张宁的脑袋,趁其不备间“啪!”的一下拍在那紧翘部位。 张宁脸色微红,瞋道:“干嘛!好痛的——” 吕布宽有力的臂膀将张宁拦腰抱起朝卧室走去,笑眯眯道:“既然宁儿都这般要求了,我又岂敢不从?” 张宁柔弱无骨的手臂紧紧缠住他的脖子,颤抖着,鲜艳的小口吐出如兰的芬芳:“你这坏人!忒得可恨!做那事就做那事,偏偏还要找借口……”尒説书网 吕布脑中轰的一声,如同干枯草木被烈火点燃…… “奉先哥哥,我们还有要事要谈,给宁儿留点力气说话,唔……” 这一声便如蓬勃的火炬,刹那间勾动天雷地火,他虎吼一声,卷起宁儿的身子,朝那大红锦簇中翻滚而去。 罗衫轻解,那晶莹剔透的娇躯在昏黄的烛灯下,便如绵延的大山般波澜起伏,无声颤动,划出一道无比动人的曲线。 ————正经的分割线———— “宁儿回来你都不问一下事情办得怎样了,拉起人家就……哼!若是奉先哥哥能当上皇帝,肯定也是个昏庸的皇帝,整日就知道享乐,大昏君!”张宁躺在吕布怀中娇嗔不已,小口中喊着昏君,可眉眼间的春情喜爱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吕布手臂环在宁儿的脖颈上,让她靠的更舒服些,才悠然道:“那以后我若真成了昏君,宁儿还会喜欢我么?” 张宁却没接着话茬,而是用手指敲了敲吕布的脑门,提醒道:“谁知道以后会到哪呀!现在就想着做昏君啦!不过我看你倒是挺有昏君的潜质~” 他偏过头,凝视着张宁,后者突然不安道:“奉先哥哥生气了吗?”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你说那些个皇帝为何自甘堕落去做昏君呢?但是一看到宁儿这张妖魔艳羡的绝美容颜,便将一切都想通了~” “啊?!坏人!你说宁儿是红颜祸水!挠你挠你——” 吕布又与张宁嬉闹片刻,这才正色道:“宁儿,你入宫可见到了何皇后?” “嗯,不过她现在可是太后。” “哈哈,算哪门子的太后,她儿子的位置都没坐几天,谁给她封太后,再说西宫现在还有一个董太后呢,那可是先帝的母亲。” 张宁深有所感的点点头,现在人称何氏还是皇后更多,毕竟西宫那位还未称太皇太后呢,若是何皇后自称太后,岂不是宫里有两位太后? 再者说这两位婆媳关系非常差,董太后尤其喜爱陈留王刘协,不喜刘辨这个屠夫之女所生的皇子,所以在宫中经常针锋相对。 董太后不居太皇太后也是有原因的,她根本不愿意承认刘辨的皇帝身份,更不可能让刘辨的母亲轻易做得太后了。 张宁又接着道:“深夜时分我去见过何太后,按照你说的与她阐述了利害关系,那何皇后虽说办过蠢事,替宦官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何进,可还是懂得知进退的,虽说颇有不甘,可为了她自己与她儿子的性命,还是愿意配合我们行事。” 吕布微微诧异的扬了扬眉说道:“哦?这何后竟愿意彻底放弃她的垂帘听政梦?我还当她想着最后再搏一搏呢,没想到就这么放下了。” “她刚开始倒是真有此想法,不过我连骂带威胁,她也觉得反抗董卓不太现实,干脆就向现实低头了呗!”张宁满脸无奈的补充道。 吕布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这位凤仪天下的美娇娘还真是异想天开,就凭她孤儿寡母妄想和董卓掰手腕? 当今普天之下董卓是最大最强的诸侯一点都不虚,岂是谁想碰瓷就能碰瓷的? “宁儿,你的易容术真能做到无一丝破绽吗?” “这倒是不能,施展易容术所需要的材料十分稀有,宁儿也是派黄巾众寻了好久这才找其两套材料来,若是让活人易容定会露出破绽,因为就算脸仿的再好最多也只能有九成像,更别说还有行为姿态诸多方面作为干扰,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看破虚实。” “哈哈,如果是用在死人身上呢?” “如果是死人……自然就不会有太大破绽,唯一怕的就是解衣验尸。” “尸身部位也毁了呢?” “那恐怕亲生父母也认不得真假了。” 吕布捏了捏张宁的柔荑,笑道:“宁儿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剩下的事便交由我来。” 他想要扭转乾坤,其中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写何太后母子的命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们的性命,目前来看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而且还冒着巨大的风险,可此事若成,将来必定能改写天下历史! 这件事若是走漏出去,董卓必会下定决心除掉自己以及所有有关的人,自己拥有赤兔马、方天戟,无所畏惧亦能逃出生天,可这样与自己所图可就彻底南辕北辙了。 “唉!” 吕布恍然从自己的思想海洋中回过神来,识趣的捏了捏张宁的脸颊,笑问道:“宁儿何故唉声叹气?” “当然要叹气啊!某个没良心的,今天偷偷跑去蔡府会美人,难道还不能容小女子叹个气吗?” 张宁杏眸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窸窸窣窣的转过身背对着吕布,连看都懒得看他。 吕布满头雾水,下意识道:“宁儿是如何知道……你不是入宫了吗?” “姓吕的!那会儿天还没黑呢!老娘入什么宫啊!穿着夜行衣被满大街的人当成傻子么!哼!”张宁如同被踩了尾巴般,气的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冷然的掏向怀中。 吕布讪讪一笑,连忙张开臂膀将佳人揽入怀间,打趣道:“宁儿这会儿可是珠玉在前,罗衫空挂,这怀里是掏不出符的……” “啊!讨厌!你这个讨厌鬼!”张宁急的脸色羞红一片,毫无力道的粉嫩拳头砸在吕布健硕的狼躯上,比挠痒痒都不知舒服多少。 吕布此刻为了让佳人宣泄心中愤懑,只得是任凭风吹雨打也要岿然不动,待怀间妙人喘着细腻悠绵的气息停下,才满是宠溺道:“宁儿可是出够气了?” “才不是呢!还不是都怪你,刚才差点没被你折腾死,这会儿都没力气了!坏人!” 吕布歉疚的轻拍了拍张宁光滑的玉背,这才解释道:“其实我去蔡府只是为了蔡邕而去,哪怕一开始都未想到要娶蔡琰,可今日却无意间发现这位博学多才的蔡大家……” 听吕布将事情原委道出,张宁顿时捂着小嘴儿惊讶道:“那蔡小姐竟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能剥丝抽茧,顺藤摸瓜将你的真实意图洞察?” 吕布苦笑的点了点头道:“我真是小瞧了这位女学究啊!以后谁再敢说女子不如男,我当真第一个不答应!” 紧接着他又蹙眉担忧道:“今日我一时心乱,走的倒是匆忙,万一这蔡小姐将我之意图说给别人听……落入有心之人耳中,特别是被董卓知晓,恐会引起猜忌啊!” 张宁却哧笑一声,用力点了点吕布的脑门道:“奉先哥哥怎的突然变笨了!你对女子心事当真是一点不知啊!” “宁儿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依宁儿看啊,这位蔡小姐其实就是有意误你心境的,就是想看到你心慌的模样,谁让你不给人家带礼物的!这般轻视于她,不得报复回来呀?再者说,她都这般睿智聪慧了,真要想谋害于你,又岂会在那无人的后园当着你的面点拨你?” “哦?当真这样吗?” “唉!你真是笨死了!以后迟早被聪明又漂亮的女人给耍的团团转!蔡家小姐这是在暗示你呢!以后别在人家面前耍小聪明~” 吕布半知半解的点点头,心想凭借蔡文姬的为人,应该也不是背后捅刀子的主,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奉先哥哥,宁儿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既然你是为了蔡邕而去,为何眼里就只有蔡邕呢?”张宁神情忽然认真起来。 “嗯?宁儿的意思是……” “你难道不应该把重点放在蔡小姐身上吗?怎的一遇到女人的事,你就那么迟钝呀!我的好哥哥!如果你能征服那位蔡大家,顺理成章的成了蔡邕的女婿,你还怕他不支持你吗?他唯一的女儿可是与你绑在一起的!” 吕布豁然茅塞顿开,还未细想,只听张宁又道:“蔡家小姐是女中智者,如果你能得到她的心,她必然是一位极好的贤内助,可以为你分忧解难甚至勘破迷关,再加上蔡邕,岂非一石二鸟?” “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吕布本有所意动,可看着眼中已漫起水雾却依然强颜欢笑的张宁,顿时心中泛酸起来。 张宁听得吕布婉拒,亦能看出他的顾虑,当即抹了抹泛起泪光的眸子,有苦楚更有真诚,“天下盛世都有三妻四妾,何况如今乱世盛行?哪有大丈夫不多娶妻妾?宁儿出生微弱,原本是一介布衣之女,待身份大白于天下,又会得反贼之后的名头,是做不得奉先哥哥的台柱夫人的。” “奉先哥哥有大道之心,更有雄主志气,只要是对你有益的都不应放过才是,若是因一时红颜而失志天下,宁儿可是会看不起你的!再者说,宁儿也并非任你胡作非为,蔡家小姐对你有臂助,我自当满心欢喜的接受,可若你随意找一女子承欢,就等着进宫变太监吧!哼!” 说完良久,张宁都不敢去望枕侧男人的脸庞,可过了好一阵这男人却还是未作表达,心里头顿时不是滋味起来,当即抬头望去。 却发现吕布这当世骁将,大好男儿竟是泪眼朦胧,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纵是千般感动也尽在不言中。 二人相拥半晌,正是柔情蜜意之时,吕布却尤为不解风情,冷不丁道:“可这蔡大家心气儿之高我早有听闻,京中名门子弟,先有那袁绍袁术两兄弟,再有典军校尉曹孟德以及其他世家俊杰,她都不曾动心,又怎会对我吕布正眼相待?” 若是按照正常轨迹发展,没有董卓赐婚这件事,在不久的将来蔡文姬就会远嫁至河东卫氏,蔡卫两家结秦晋之好的个中缘由没人知晓,可现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出现了变故。 有了吕布横插一杠,远嫁河东估摸着是不可能了。 张宁十分无语的睨了眼这男人,只能无奈支招:“蔡小姐这种睿智如妖的奇女子,你若是用常规手段定然没戏,宁儿想着你就按之前所做,将最终目标改换却没必要改变中间过程,依然去黏着蔡邕就行。” “这样能行?” “行不行先试试再说呗!难道你还真打算去买一大堆的礼物日日拜访啊!俗!估摸要不了几天人家就不理你了!除非你强娶,那倒是可行,董卓之命,蔡邕又不拒绝,蔡小姐也说了会考虑……” “不可!我吕布的女人自当是真心相待,二者相濡以沫,怎会行强娶之事?那和带回家一具干尸有何分别?” 第24章 飞燕贼帅 翌日,京外,牛耳山。 这里正是吕布所部两千人马驻扎的地方,与西凉本阵相距并不远,大概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 屯驻的两校兵马,除却高顺所拉起来的陷阵营,剩余的皆是昔日并州狼骑,这些骑兵由张辽接管训练。 可奇怪的是,张辽名义上虽是吕布军的骑兵校尉,却时常在牛耳山营地不见踪迹,只有高顺和一名胡碴大汉坐镇在此。 营地大帐。 “高顺,你可真是不给老子面子啊!在你这晃悠了两天,就是不给老子酒喝!肉吃的我都快吐了!”胡碴大汉百无聊赖的躺在地上,嘴巴里叼着一根碎草,两个如蒲扇般的手掌枕在脑后,二郎腿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虽说吕布不在,高顺却仍旧不逾规矩,自顾坐在侧下位,饮茶闭目。 “唉!再不喝酒老子身上都要长虱子了!高顺,你他娘的别装死啊!我知道你这存的有酒,赶紧给老子拿来!” 胡碴大汉实在忍不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怒气冲冲的模样甚是唬人。 高顺悄然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冷冽,淡淡道:“凡我营中将士皆不得饮酒,此乃铁令!违者军法处置!” 大汉忍不住,怒骂道:“老子又不是你手下的兵!忒可恨!怎的一点都不知变通!我就不信吕布在的时候不饮酒?” 高顺脸色一怔,严肃道:“吕布将军乃我军主将,顺的上司,饮酒又如何?再者说将军就算醉酒依然是万人敌,不妨事!” “???” “混账!你这是双标!双标!老子走还不行吗!哼!”m..Com 胡碴大汉气的直喘粗气,骂咧咧的转身就要走,暗中发誓死也不来这破地方。 “哦?你这飞燕贼,怎的那么大的气性?”吕布掀开帐帘,一身正气的踏门而入,似笑非笑的盯着这粗汉子。 胡碴大汉正是并州黑山军的领袖张燕,江湖人称“褚飞燕”的飞燕贼帅。 之所以有这么个外号,无非因张燕本家姓褚名燕,做贼之后因身手不凡、打家劫舍时常来无影去无踪,便被叫做“飞燕”,由此称之为褚飞燕。 至于为何后来改姓张,这其中就要和黑山军初代领袖张牛角有很大的关系了。 昔日褚飞燕在并州闯出不小的名声,不过终归是小打小闹,匪众并不多,后来被张牛角赏识收编进了黑山军。 又因褚飞燕身手极好且为人豪爽仗义、办事利落灵活委以副首领的重任,后不久张牛角中箭身亡,便由褚燕接手了黑山军。 为报张牛角赏识的恩德,更有与其长期共事所产生的兄弟情义,褚燕干脆就改姓张,算是告慰兄弟在天之灵。 张燕一看吕布本尊到来,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可为了饮酒还是强提起不服输的劲头,竟将高顺给状告了一番。 “我还当是什么事,区区一两坛酒,堂堂飞燕贼帅怎的就不能饮酒了?高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大帅刚帮了我们大忙,可是我们的贵客,千万不能慢待。”吕布笑眯眯的注视着张燕,后者咽了咽唾沫,干笑回应道:“不喝了……我刚喝了茶,也不是特别渴……” 吕布有力的手掌拍在张燕的双肩上,将其一下子按在了座位上,淡淡道:“高顺,还不快去拿酒。” “好。”高顺痛快答应,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张燕目瞪口呆,苦笑道:“我还说高顺不知变通,由此一看这家伙才是最会来事儿的,一点都不轴!又有原则又他妈会办事!可惜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忒得可恨!” 吕布则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说的也对也不对,若是战时,高顺一样也会力谏不让我饮酒的,他这人极有原则,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高顺属实有大将之风。”虽说高顺慢待了他,可张燕还是挺佩服前者的这种自律精神。 在这牛耳山营地上待了两日,高顺每日皆是鸡鸣而起、日落而息,且与兵士同操练,兵不休则将不休,晚间围绕营火还会做一些小比拼和活动,他都会亲自参与。 由此可见高顺的自控能力与行事原则,张燕是既气愤不给酒喝又佩服高顺的为人。 吕布倒了杯茶闲饮,转动着杯身赞同道:“此间事尚有些复杂,还不足以让高顺发挥他的能力,待乾坤则定之后,我倒想让其与文远各自独领一军,二人乃我同命相依的臂膀兄弟,虽性格方略不同,却都是大将之材,不可闲置过久。” 正好高顺抱着两坛酒归来,行至营帐前忽闻吕布这番话,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吐出,目光中的憧憬与感动久久不散。 “将军,酒来了。” “还有你的,飞燕兄!” 吕布微微点头示意,张燕则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巴掌将坛盖打落,几乎要将整个脑袋都伸进去闻,良久才陶醉的吸了口迷醉的酒香,大喜道:“只是闻这两口,我这心……都要爆了!” 眼看张燕抱着酒坛快要一饮而尽,吕布却是一滴未沾,又过一会儿,前者满足的打了个酒嗝,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神色迷离不已。 “吕布!我张燕心里苦啊!” “嗯?你苦甚?日子过的不好吗?整个并州的大户都快被你们抢了一遍了,只怕是钱粮多的都没地儿花了吧。” “以前我当然舒坦,可是从接收了你那三万多并州虎狼,越往后日子就越紧啦!马上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那你的意思呢?” “嘿嘿……我的意思,要不你换个地儿呗!我黑山军的山头家小业小……” 张燕大胡碴子脸笑的无比好看,五官都快要拢在一起,眼睛眯成一条小缝也不知是闭着还是睁着。 许久都没听到吕布回话,张燕强忍着好奇将眼皮微微抬高一毫,倏然就看到一张森寒的脸庞几乎快贴在自己脸上,当即吓得酒醒了不少。 吕布冷哼一声,狞笑道:“好你个褚飞燕,我当你为什么一直在这待着不走,还非要喝酒,你这是要酒壮怂人胆是吧?” 他的手掌轻轻抚在张燕圆润的肚皮上,五指成拳尝试着敲打了两下,叹道:“不知是你的肚皮硬,还是我吕布的拳头硬,好想试一试啊,这会儿摸着还挺舒服,你说待会儿会不会和寒瓜一样裂开呢?” “别!别别别!误会,绝对是误会!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张燕酒初醉便醒,冷汗扑簌簌的顺着两鬓滑落,他轻轻推开吕布的拳头,讪笑道:“你看我这嘴巴,口无遮拦!为将军分忧是我的职责!梦寐以求的事啊!刚才全是胡言乱语,不是我心里话!” 吕布斜睨了张燕一眼,旋即从他身边离开,信誓旦旦道:“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本将军自有大礼相送与你。” “呃……将军可否方便告知,是何大礼?” 张燕忙擦了擦汗珠走上前去,满眼都是希冀之光。 第25章 暗手 “本将军打算让余下的黄巾众入驻你们群山山头,不过你且放心,他们此番去只为开荒垦田,等来年若有收获可送你们五成!”吕布大手一挥,显得无比大气。 可张燕却要哭了出来,这特么是送吗? 粮食是你随便想种就能种出来的? 再说了养你那三万多人,更别说其中还有战马,你那垦田的五成粮恐怕都赶不上在我这消耗的!这不是骗傻子嘛! “怎么?你不愿意?”吕布眉头一扬,定定的看着脸色难看的张燕。 “这……” 吕布拉着张燕的手臂并肩而坐,不无叹息道:“张燕,你真的想让手下弟兄永远为匪作贼吗?永远抬不起头?做匪寇在乱世算是一条出路,可却并不长久,迟早会有被剿灭的那天,且不观黄巾起义席卷百万众,天下贫苦百姓皆响应号召,可最终依旧逃不过覆灭的下场。” “就连你所率黑山军与郭太所率白波军,如今你们黑白两军可谓是声势不小,各自拥军数万,可你们的前身才只是黄巾众的残部,主力尚且烟消云散,何乎你等?也就是如今天下纷乱,无人腾出手来灭掉你们,待时局稍微平静……” 张燕满是须髯胡碴的大脸上写满了无奈,幽幽道:“你所说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天下之大却无我等容身之处,洗白之路焉能如此简单?当前这些个刺史州牧,不是想利用我们为他们打头阵丢命,就是对我们喊打喊杀,谁都不屑真心接纳我等!可恨!” 吕布又道:“官是官,匪是匪,官匪勾结并不奇怪,可官爱惜羽毛名声,匪一时之间习气难改,注定不能携手走下去。” “没有朝廷的诏命,他们万不敢光明正大的招安你们,而黄巾之乱将朝廷坑的那般惨,对你们这些人恨不得赶尽杀绝,岂有可能再行招安之举?” 张燕脸色难看不已,嘟囔道:“将军不必这般恐吓与某,某并非不知实情,因此才不敢随便接受招安,那些个当官的嘴脸忒得可恨!将某当成了可以随便糊弄的傻子!招安我等让我弟兄前往塞外抗击羌人与南匈奴!这不是摆明了让我等送死!” “不错,他们不会诚心接纳,但是我能!张燕,我且问你,你觉得本将军如何?”吕布起身,昂首挺胸,双手负后,目光烁然明亮,神色显得无比自信。 张燕苦笑道:“将军之名几乎快要传遍天下,谁人不知‘人中吕布’的名头,可你如今也不过给董卓……”尒説书网 有句话张燕没说出来,生怕吕布照头呼他,你吕布现在投靠董卓为了保住兵马,都得找我帮忙,你再牛不还是寄人篱下。 吕布却丝毫不顾及,摇头轻笑道:“董卓英雄气短,一时枭雄而已,与你说这般多也无用,我只问你,要不要将赌注押在我身上?” “我有的选吗?这几年我们合伙演了多少场戏?我哪里还有另谋他处的想法,岂非舍近求远?”张燕仰天长叹道:“我黑山军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强盗买卖……但愿将军事成之后能够兑现昔日之诺言,不求让手下弟兄人人飞黄腾达,只求各个恢复白身,安归故里,与家人团聚。”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你也不用有顾虑,我的并州铁甲不会在群山间逗留太久,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就会倾巢而出,只等天下稍微安定,本将军就着手将黑山军由黑转白。”吕布想到宫中那二位,语气深沉道:“并且是由朝廷亲自下诏!” 张燕躁动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突然想到之前吕布所提到的白波军,顿时哎呀一声,懊恼道:“对也!白波军!郭太那厮见我引军来到洛阳,他也跟着来了!我却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过我只是带了三四万弟兄前来,他却是从白波谷倾巢而出了!这些年听他吹嘘说攒下了十几万兵马!” 吕布脸色一变,正欲问话,门外忽有哨骑禀报。 “吕布将军!西凉大营传来消息,今日凌晨时分发现一伙匪寇踪迹,直奔洛阳而来,董太师命牛辅将功折罪,亲自引军前往迎击,却因寡不敌众大败而归!” “匪寇一方损伤也极为严重,前不久刚刚退去,董太师又命胡轸、华雄二位将军引西凉铁骑追击去了!” 吕布一挥手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再探!” “吕布将军何在!奉太师令,召吕布将军回府!”这是董卓的传令兵。 “知道了,本将军即刻就走!” 吕布看向高顺问道:“文远如何了?” 高顺道:“他按照将军的指示去组训勾栏部,昨日连夜挑选了一百名符合条件的百战精锐且为人机敏的兵卒,今日天还未亮就跑到深山去了,估摸着暂时不会回来。” 吕布点头示意,又朝张燕嘱咐道:“此地不宜久留,并州山野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我已令黄巾众主将廖化随你一并前往,未得本将军亲命,这段时间不要再出山博人眼球,守好你那一亩三分地即可。” “放心!某这便回去!”张燕抱拳离去。 待帐中只余下二人,高顺犹豫开口道:“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军余下部众均交由郝萌、魏续、成廉、侯成四人所率,这几人虽说乃顺同僚,可他们勇猛有余、智计不足且目空一切好大喜功,不守本分。会不会聚众而走后背刺将军?” 吕布脸色转冷,睨了眼高顺道:“你这是在诬陷同僚吗?” “岂敢!末将只是将心中所想说出!” 高顺有苦难言,实际上他已经想了许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诫吕布,这种话说出来确实有背后诋毁同僚的嫌疑。 要论之前在吕布军的地位,其实高顺还要低于这几人,论重视程度并不如魏续侯成等,也就最近几日吕布突然不知怎么的对自己无比重视。 不论是谈论军机要情还是大局谋划,都会与自己和文远商议,从前常见的郝萌等人倒是被忽略掉了。 高顺低着头唉声叹气,心想许是自己想多了,早知不该说出来,反倒会降低自己在将军心中的信任程度。 岂料吕布冷语过后又爽朗笑道:“你所说我早已预料,可如今身边正值用人之际,你与文远皆是能与我分忧之人,否则便让你二人回去统领三军了。” 吕布拳头紧握,恶狠狠道:“余部那边我早有准备,他们若敢生事,定教其身首异处!” 前几日的大梦一场,他看到了很多,在未来郝萌反叛谋杀自己未成,魏续、侯成、成廉三人见大势已去,更是卖主求荣将熟睡中的自己捆缚起来送与曹操换取功名利禄,最终导致自己丧命。 所以更不可能白白将三万多兵马完全交给他们,先不说有张燕、廖化在侧监管,就连内部也早留了后手,为的就是避免郝萌率众叛变。 第26章 阳奉阴违 曹性是一名神箭手,确切的说是一名被低估的神箭手。 纵观三国神射排名,这位榜上无名,可究其原因却是其地位不高且早死,单论射技而言,纵然比不上在榜名将,也丝毫不虚。 毕竟曹性有一个极为耀眼的战绩可以佐证其射技功夫,曾于百步开外在乱军中一箭射穿了夏侯惇的左眼,这才有了拔矢啖睛的故事。 夏侯惇的拔矢啖睛极为出名,可始作俑者曹性却不被人熟知,因为他射瞎了夏侯元让的眼睛之后,就被暴怒发狂的夏侯给斩掉了。 从此绰号独目苍狼的夏侯惇在乱军丛中骑着战马狂奔直指曹性,曹性虽说是武将亦善射,可近战能力属实不敢恭维,也就刘三刀那般的水准,当即就被拿下。 再说回当下。 曹性出身乃是并州猎户,年轻时就久居山间以打猎为生,至于射猎技巧也都是从那些动物身上磨砺出来的。 后来深感天下乱局,打猎最多只能保证不被饿死,就考虑着跑去投靠了吕布所率的并州狼骑,凭借着战功积累成为吕布麾下的部将。 现如今则是郝萌的副将,在军中也甚有威望,足以与郝萌所部分庭抗礼。 从表面来看郝萌对曹性是无比倚重的,因为曹性对他很忠诚且唯首是瞻,无论有何要事都会说与曹性听。 “兄长,吕布将军命我等紧随黑山与黄巾众行军,何故今日只行了三十里路,这般要何时才能回到并州境内?”曹性背着一张大弓,腰间则是曾缴获的西凉战刀,看上去有几分威色。 此刻行营内,郝萌正与魏续等三人豪饮,丝毫没有立刻行军的意思。 郝萌见曹性前来,当即挥挥手道:“老弟来的正好!快来爽饮几杯!这天气炎日,不用走的那般着急!” 曹性叹息一声,又劝道:“兄长,咱们这般行军速度容易引发变故,万一被西凉哨骑查探到,岂非飞来横祸?恐误了大事!” 郝萌脸色不悦道:“有何大事可误,某与几位将军本就不愿回到并州苦寒之地,更别说跟着一群毛贼进山!在路上多吃喝一会儿又能如何?” 曹性内心气愤不已,当即就要转身离去大骂一声竖子不足与谋,可转念一想又笑道:“兄长说的是也!也罢!弟就陪诸位将军共同豪饮几杯!” 魏续则醉醺醺的上前勾肩搭背,揽过曹性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咱们不用着急!反正出了事有吕布将军顶着呢!有他在,咱们这就塌不了!” 听闻这话,曹性只觉一股凉气与怒火直冲天灵盖,可还是忍住没发作,只能点头赔笑。 这边曹性还未来得及坐下,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郝萌!你个大儍哔!老子要干死你娘的!走这么慢是乌龟王八吗!” 帐外忽然闯进来两个大老爷们,正是前不久从牛耳山出发追赶队伍的张燕,另一位容貌稍显敦厚老成,则是跟随张宁的黄巾众首领廖化。 张燕追赶上黑山与黄巾队伍,却发现郝萌这畜生还在后面晃晃悠悠,当即气的快要灵魂出窍,喊着廖化就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哼!本将当是谁,原来是飞燕贼啊!”郝萌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的盯着张燕。 “咣!” 张燕一脚将帐中酒坛踢个粉碎,指着郝萌骂道:“老子告诉你!你家主子,老子的兄弟——吕布说了,让你等不要误事!快随老子赶回群山间!” 郝萌脸色突变,大怒道:“放屁!你竟拿吕布将军压我!将军此时正在洛阳,何时传的军令!” 两个满脸胡碴的彪形大汉几欲打起来,皆是恶狠狠的喘着粗气谁也不鸟谁。 最终还是曹性站出来打圆场道:“燕帅,还请多消消气,兄长只是看天气酷热,心疼我部将士行军引发暑情,既是着急得很,我们这就拔营紧随其后。” 说完还不停的朝着郝萌使眼色,郝萌干咳两声道:“不错!本将军是顾忌将士体力不支,是爱戴士卒!既然你执意让我等行军,那跟上就跟上吧!队伍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你他娘的!你带的部队,出了事你不负责!你让老子负责吗?”张燕恼怒的紧,扬起宽阔的大巴掌就想教训这狗东西,还好廖化将其拦下。 第2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董公!不知董公急召我归来何事?” 步入太师府,吕布一眼便看到在堂中来回踱步的董卓,还有李儒坐在侧下,二人似乎刚谈完话。 “奉先,你应该听说白波军犯境的事了吧?”董卓挑眉问道。 “末将此前在牛耳山大营已经听哨骑禀报过,难道董公是让末将前去追杀白波匪寇?” “非也,咱家已经派遣华雄、胡轸前去追剿,这点小事焉用得上奉先出马?只是可恨,咱家本意让牛辅戴罪立功,让他亲率飞熊军迎敌,竟被打的抱头鼠窜,将我西凉的威名都丢完了!” 董卓恼怒不已,一方面埋怨牛辅的无能与不作为,一方又痛恨白波军倾全军之力来袭。 这也导致事先未做防备,只以为贼寇数量最多不过几万。 牛辅也因此不够重视,谁曾想对方兵力足有十数万,虽然贼寇良莠不齐,可也经不住人数众多,再加上牛辅打仗只会凭借蛮力强攻,不会排兵布阵更不会用谋略智取,这才轻敌战败。 见吕布默不作声,董卓才又问道:“咱家叫你来,是想问你昨日拜访蔡邕与她女儿,此事进展如何?” 吕布表面波澜不惊,可心下却暗自起疑,董卓会因为这件事急召自己回来吗? 明显是不可能的。 他瞥了眼神情冷漠的李儒,总觉得之前的谈话定然是涉及到了自己。 就是不知,这位毒士又给董卓说了些什么。 要说董卓手下众多,最让吕布忌惮的是谁,当属李儒无疑。 至于牛辅手下那位时任讨虏校尉的贾诩,因太善于明哲保身,根本就是不发一言不出一谋,至少目前还未献言献计过,只是干好本职工作罢了。 吕布正欲开口,可话到了嘴边,脑海中猛然灵光一闪,卢植! 是了,董卓这老贼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里会在乎自己的亲事会如何,说到底那不过是手下部将的私事,上不得台面一谈再谈。 看来昨日去尚书府,应当是被西凉眼线给瞧在眼里汇报给了董卓。 卢植在温园宴上虽说并未与董卓针锋相对,可也明摆着是不支持董卓的,自己去见卢植,若不引董卓起疑才算怪了。 不过吕布也根本没想藏着掖着,否则就不会大摇大摆的跟着卢植回府了。 “禀董公,昨日末将从温园而出,本欲直抵蔡府,未曾想却在集市撞见了卢植公,失手将其打翻在地,为了赔罪便先去了卢尚书的府邸。而后才去拜访蔡公,谈的还算欢畅。” 吕布言辞恳切,主动将这事儿说出来,以观董卓与李儒二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董卓见爱将如此据实述说,也是有些出乎意料,大笑道:“哈哈哈!奉先竟将卢植打翻在地?哼!那把老骨头还挺坚实,竟然没摔出毛病来!” “咳……咳……”李儒连忙咳嗽两声。 董卓愣了下,连忙改口道:“哦,咱家是说,这卢植与咱家政见不合,是敌非友啊!不知奉先去他府上都谈了些什么啊?” 吕布见主臣二人这般模样,心中暗自无奈,李儒真是永远都走在扶董卓的路上啊! 第28章 恶人先告状 就在吕布前往西凉大营点兵不久。 一名少女丝毫不顾侍女与侍从的阻拦,蹦蹦跳跳的来到董卓议事的厅堂。 “爷爷!这两日你怎么也不来看我啊,非得让孙女儿主动来找你吗??” 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鹅蛋儿脸,双颊生晕,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今日换上一袭黄色碎花裙裹身,乌黑秀丽的青丝上则别了一枝不知从哪采摘来的美艳花朵,不禁让人感叹正值青春尚好。 董白欢快的扑到董卓怀里,明亮的眼睛古灵精怪,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怪癖招数。 “哎哟!原来是咱家的乖孙儿来了,爷爷这几日啊,军务政务繁忙,这朝里朝外总有那不长眼的牲口惹是生非,这才冷落了乖孙儿,乖孙儿可别生爷爷的气啊!” 董卓虽说对外人残暴,可对自己所爱的亲人,确实温柔的没话讲。 就拿亲女董媛来说,董卓虽说也出生官吏家庭,可自己却是一介草莽,学识也仅限于识字,胸无点墨,但对待后人的培养属实是尽心尽责。 否则也不会将女儿培养成大家闺秀,董媛那般贤良淑德,就连蔡琰都愿与其相交。 董白皱了皱娇俏的琼鼻,冷哼道::“哼!我不听我不听,爷爷就是不爱小白了!连小白受了欺负都不闻不问!” 见董白如此傲娇,董卓也丝毫不生气,反倒是陪着笑脸相迎道:“哎呀,爷爷怎么会不爱乖孙儿呢?爷爷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乖孙儿看啊,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星星都给我的乖孙儿摘下来当灯使!” “这样吧,李儒啊,待会儿你回去之后,即刻去宫里以天子的名义下旨,封咱家的乖孙儿为渭阳君!” “在下记着了。” 董卓宠溺的揉着孙女的脑袋,忽然眉头一皱,脸色难看道:“等等,乖孙儿,你刚才说有人欺负你?是谁?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咱家的孙女儿!咱家要将他抽皮扒筋!” “嗯……” “唉……” 董白沉吟好一会儿,脸色为难不已,张口欲言数次,话到嘴边都停住了。 可越是这般,董卓便越是着急,脑补出了一场大戏,想着自己孙女儿究竟是哪个地方被欺负了! 简直太大胆! 这群百官,不敢对付咱家,就朝咱家亲眷身上使歪招! 可小白还是个孩子啊!百官竟然下得去手! “乖孙儿!你且知无不言!今日爷爷给你做主,你只管说是谁欺负了你,爷爷即刻派遣西凉铁骑去灭了他!”董卓眼珠子在孙女身上看来看去,生怕哪里掉了一块肉,破了一片膜。 董白酝酿许久,眼眶中总算起了些水雾,这才委屈开口道:“爷爷!孙女儿不想你去灭了他,只要让他为孙女儿负责就好。” “哦,负责,负责就好办了。”董卓喃喃自语,可转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脸色顿时酱紫一片,大惊道:“负责?负什么责?那畜生对咱家的乖孙儿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气煞老夫!” “快说!究竟是谁!” 董卓这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饶是董白深受宠爱,平时更是娇横惯了,也不禁被吓的脸色一白。 董白幽怨的小眼神无处安放,悲伤道:“还能是谁这么大胆呀!除了爷爷手下最厉害的那位将军,别人可没这个胆子欺负孙女儿。” “哦?最厉害的将军??” 董卓硕大的脑袋使劲儿晃了晃,下意识间与李儒突然对上了眼神,二人恍然大悟,同时一脸震惊的开口道:“吕布!” 紧接着,董卓平日显得果决狠辣的眼神瞪的滚圆,不停摇晃着董白萝莉般的身躯,质问道:“乖孙儿,是吕布吗?” 董白桃花眸倏然明亮,不住的一个劲儿点头。 “哎呀!不对,那吕布当世豪杰,算算年岁已有而立,都能当你爹了!他欺负你作甚?”董卓不由得半信半疑,自己虽然日常宠孙,可孙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下意识就觉得这乖孙儿又在胡扯,不过心里又有些相信吕布欺负她了,否则怎么会如此理直气壮又楚楚可怜的兴师问罪呢? 董白见老爷子有些怀疑,顿时哭啼起来,委屈巴巴道:“昨日孙女儿和姑姑一起去蔡府,无意间刚好撞见吕布前去拜访,因姑姑在内与蔡姐姐相谈甚欢,我就让他在外面等会儿……” “岂料,岂料他非但不听,还打了我,呜呜……” 董卓泛白的浓眉猛然一扬,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打了一下,没伤得躯体,不过还是怒声道:“吕布这厮真是反了天了,敢打我的乖孙儿!等他征战完回来,咱家就怒斥他!他打你哪了??” “屁股!还又摸又揉又掐!他还调戏我,差点就亲我脸上了!孙女儿的清白之身都被他毁了!”董白更加委屈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就跟下雨似的,可泪还未流完,她又换上一副春情羞涩的神情,柔声道:“不过请爷爷不要斥责他,否则孙女儿会伤心的,只要让他负起男人的责任就好。” “咕——!” 董卓目光呆愣的吞咽口水,脖子机械般的扭过去,刚好看到李儒也惊的站起身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乖孙儿啊,你你你……你莫不是喜欢吕布?”董卓神情颇为不自在,像是在极力忍耐。 董白霞飞双颊,红润不已,羞涩不堪的点点头,嘤咛一声跑了出去,心下则暗笑:“姓吕的,这下你就别想娶文姬姐姐了!你喜欢的,我就偏不让你得到!哼哼!” 吕布若在此,定会惊叹:董白之勇,不下于吾啊! 董家小魔女离开后。 “哎呦!” “主公!你没事吧!”李儒见董卓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哀嚎,当即大惊失色,赶忙上前去扶。 董卓老泪纵横,仰天长吁短叹道:“造孽啊!那吕布都能当她爹了!这不是造孽吗!再说我才刚替吕布此子说了亲事与蔡邕,这……唉!如何是好啊!” “不行!坚决不行!这事儿由不得咱家的乖孙儿自作主张!”回过神来的董卓拂袖一怒。 李儒却心情大好,笑着捏起八字胡,拱手道:“主公啊!在下可是要提前祝贺主公了!” “哦?喜从何来呀?咱家怎么觉着是惊呢!” “你想,此前一番试探,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可以证明那吕布没有和朝臣以及卢植勾结在一起,若是主公再将渭阳君嫁给他!那他吕布可就成了你的孙婿了!”李儒眯起眸子笑意不减,想着促成此事对己方更加有利。 在他看来,只要吕布能够和董卓亲上加亲,密不可分,那就彻底绑上了董卓的战车! 董卓冷冷的睨了眼李儒,气急败坏道:“胡言乱语!咱家的孙女儿岂能给人做小?等吕布回师再说!” 尒説书网 第29章 胡轸阵亡 “驾!驾!” 马蹄声密集如骤雷之下的雨点,数千战骑扰的平原上烟尘四起,打马声不绝于耳。 吕布胯下赤兔马首冲在前,他手握方天画戟,体挂兽面吞头连环铠,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眼神果敢坚毅,一身杀伐之威色。 “本将军已率军奔袭八十里,为何还未见到战场踪迹?” 吕布紧皱眉头大声质问。 身旁传令兵正是之前昏厥的那位,吕布临走的时候用一盆温水泼在他身上又灌了许多入腹,这才将其折腾醒来,还未歇息片刻就被拉来当了向导。 “将军,就快了,之前我们在距离小平津关三十里外的林中遇伏,那里被围的水泄不通,小人也是奋命才侥幸冲杀出来报信。” 吕布又道:“贼寇约莫有多少人?” “回亭侯,漫山遍野皆是人马,望不到尽头啊!少说得有十万之众!华雄与胡轸将军率铁骑三万都陷入林中!” 吕布怒骂道:“林中密地,本就不擅于骑兵作战,在此地设伏,贼众定然有人懂得兵法!不过牛辅这个无能鼠辈!他首先率五万飞熊军战了一场,对方竟还有十万之众!双方十几万人喊杀声都得震天,小平津关守将是干什么吃的!竟不闻不问么!” 逃出生天的传令兵诺诺不敢评断,只如实道:“亭侯,小平津关守军只有三千,来了也是杯水车薪啊,况且那是大汉……大汉守军。” “罢了!多谈无用!”吕布脸色沉凝,意识到这一战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当即扬戟大喝道:“将士们!全速前进!随本将军救出我西凉弟兄!” 此时此刻的关外某林地。 “兄弟们,随我冲杀出去,全力突围!”华雄高举金刚环首大刀大喝,愤怒的金瞳布满血丝。尒説书网 登时有士卒慌乱回应道:“华雄将军!冲不出去啊!林口外被把守的严严实实,我们的人马还未到林口就被乱箭射回!对方是想将我们彻底围杀在林中!” 华雄恶狠狠的瞪起凶狠眸子,大声道:“冲不出去也得冲!再不出去,我等皆要葬身于此!可恨也!本将从西凉引军而来,寸功未立岂可死于这无名密林中!” “兄弟们不要慌乱,全部往本将处聚集!随本将一鼓作气突围!不出则死!呀呀呀!!” 华雄一刀劈开冲来的白波贼的头颅,可紧接着手臂就被一支利箭射穿! “唔——!” 华雄闷哼一声,忍着剧烈的疼痛将穿臂而过的箭簇与箭尾折断,脸色顿时疼的发白起来。 他顺着箭射来的方向定睛一看,一员手持开山大斧、头戴白色巾帽的贼将才刚把大弓放下。 “鼠辈暗箭伤人!”华雄张目大喝。 岂料那员战将冷笑回应道:“若不是你自己在这大喊大叫,某还认不出你是主将来!且等着,某这便让汝死在吾开山斧下,送汝归西!” 华雄痛的冷汗直流,好巧不巧被射中的是右臂,只能换左手拿刀,战力已经折损了不止一半。 “不可恋战!朝林口突围!快!”华雄也知此刻不能再敌,当务之急是要突围出去,否则大事去矣! 不但他要死,他带来的三万西凉铁骑都得曝尸于此! “贼将休走!吾徐公明来取汝首级!”白头巾将领飞骑而来,胯下骅骝马也是马中上品,竟比西凉战马跑的还要快几分。 “啊啊啊!!”华雄大叫三声,眸中尽是不甘,继续大喝道:“突围!突围!冲杀出去!” 自称徐公明的白波军将领骑马继续张弓搭箭,使出了骑射功夫瞄准华雄后心,只听“嗖!”的一声箭已离弦! “哼!若非主公命速战速决,今日定当利斧劈之!何须暗箭射杀!” 眼瞅着这支箭又要建功,华雄却只顾引军朝前突围冲锋,无暇顾及身后射来之箭。 关键时候只听“当”的一声,这支箭被挡了下来! 一个浑身浴血,胸口处甲胄被劈开一道豁口,就连皮肉都外翻发白的将军使刀抵挡,只见他虚弱的面孔上露出一抹笑意,喃喃道:“侥幸!本将军竟然也能用刀挡箭!” 华雄此刻也发现身后情况,万万没想到竟是胡轸救了自己,心头莫名酸楚道:“胡轸将军!快撤!我来掩护你!” 胡轸因流血过多又来不及包扎,已是脸色毫无血色,唇色发白,再要不了多久血就要流干了。 “华雄!你只伤了一臂,还有一战之力,务要将我西凉弟兄带出去!而我战马被活活劈死,胸口又遭重创,已是强弩之末!你快走,我来为你断后!” 胡轸自知生命无多,在最后关头竟迸发出一股感天动地的豪气,回想起二三十年前跟随董卓在西凉拳脚打天下时,何等痛快洒脱! 可今日,却走向了末路! 华雄自知形势危急,不敢多留一刻,自顾朝胡轸单手成拳锤着胸膛,泪水自眼角滑落,大吼道:“冲!不能让胡轸将军的血白白流干!” “哈哈哈!哈哈哈!徐公明!之前从未听闻你名,原以为是无名之辈,未曾想竟是潜蛟在渊,你跟着白波匪寇为虎作伥,真是屈才了!胡轸在此!敢来取我头颅否!” 胡轸将战刀插在地上,挺胸抬头怒视徐晃,悍不畏死! “有何不敢!我徐晃敬你是条汉子,可各为其主,将军泉下不要怪罪于某!受死!” 徐晃大腿一夹马腹,手中开山大斧高高扬起,借助骅骝冲锋之势,一斧似叠有千重力,狠狠落下! “仲颖!主公!兄弟再也不能为你效力了!” 胡轸仰天悲戚,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已经砍的卷刃的西凉战刀向上挥起,却终难以抵挡这借势斧劈之威。 一斧下去,刀断人折。 奋力突围的华雄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一股悲愤之色涌上脸颊,但理智终究是战胜了冲动。 自己状态极差,若是回身再战定会殒命在此,况且还有余下的一万多兄弟! “将军!快到林口了!嗯?奇怪!这林口处的贼寇明显减少了,射来的箭枝也少了许多!定是有什么人牵制住了他们!我等有望突围了!” 华雄左手单刀,接连砍翻十几个白波贼寇,听身边亲卫提醒,当即道:“趁机会冲出去!快!” “贼将休走!纳命来!” 徐晃率领无数追兵穷追不舍,率先一骑奔出,斧锋直指华雄! 两军交战,只要主将阵亡,对士气将士无与伦比的打击,甚至不击自溃! 之前胡轸重伤落马,已经让西凉铁骑的士气跌落到谷底,若不是华雄拼死砍杀,奋勇无敌,恐怕早就溃散被各个击破。 “若我华雄尚处巅峰,何不敢战你!匹夫休得狂妄!待来日定叫你血债血偿!!” 华雄打马狂奔,可徐晃却已经逼近过来。 “吾命休矣!可恨呐!” “华雄莫慌!吕布在此!何人还敢放肆!” 吕布远远甩开身后与贼寇厮杀的五千骑,单枪匹马率先跃来,赤兔马高高跃起,拨开残军,方天画戟朝徐晃头部重重砸落而下! 第30章 活活踏死 “华雄莫慌!吕布在此!何人还敢放肆!” “奉先将军救我!” “贼将受死!” 三道声音在这一刻几乎重叠在一起! 华雄脸色愤恨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徐晃则是面容狰狞,双手紧握着开山大斧奋力下劈! 就在斧锋即将落在华雄后脑上之时,吕布的方天画戟总算姗姗来迟,对着毫无防备的徐晃就落了下去! “铿!” 徐晃不得已回斧自救,眼睁睁看着华雄打马狂奔,离自己越来越远,暗道一声可惜!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一箭将其射的失去大半战斗力,本能一鼓作气连斩两员大将,建功立业! “吕布!你坏我好事!”徐晃狰狞的目光锁定吕布,开山斧用力死死抵住方天画戟,趁着未正式过招将来者打量了一个通透。 这人中吕布果然名不虚传,单看这张充满杀气、棱角分明的脸庞,都能感觉不是一般人,至少是个帅哥。 “坏你好事?接下来你就要祸事了!” 吕布哂然发笑,神情骤然一紧,连续抽砸方天画戟,短短片刻已经砸了徐晃七八下! 徐晃脸色顿变,被砸的无喘息之机,只能横斧咬牙抵挡。 正这时,华雄的声音从吕布后方传来,“奉先将军!这徐晃刚刚杀死了为我等断后的胡轸将军!还暗箭伤我!务必不能轻饶这厮!” 吕布兴致顿时高昂起来,收回画戟扛在肩上,饶有意味道:“你斩杀了胡轸?” “不错!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既是各为其主,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徐晃满面正气,仿佛在叙说一件不登大雅之堂的小事。 吕布爽朗大笑,眉眼凶戾之相初现,凝声道:“若你死在我手里呢??” “那便是技不如人罢了!军人死战,何须马革裹尸?休再废话,看斧!” “有胆!” 徐晃率先发难,自知比拼力量不是吕布的对手,只能巧攻不能硬撼,当即变换招式,斧锋横扫过去。 但这一斧的目标却不是吕布,而是他胯下的赤兔马! 斩将先斩马! 这是徐晃的习惯,一名战将只要失去了战马,失去了驰骋的能力,那便是任人宰割! 吕布察觉到徐晃的意图,猛拉缰绳,赤兔一双前腿顺势高高扬起!斧锋刚好从蹄子下方掠过去! “此马真乃神驹,竟快要直立起来!可恨!”徐晃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赤兔居然这般神奇! 之前胡轸的战马可就是被他这么一斧扫的脑袋都掉了!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吕布就大笑道:“徐公明!依我看你也不过如此,本将军都不用出手,今日就能将你踢落马!” “狂徒!”徐晃咬牙怒哼一声。 可随后他的脸色就大变不止,赤兔马高高站起之后,一双前蹄竟直接要落在他的脑袋上,当即被吓的惊魂失色! “咴咴!” 赤兔嘶鸣一声,前蹄猛然踩在骅骝的脖颈之处,骅骝马脖颈遭受重踏,吃痛鸣叫数声,才不甘的倒了下去。 幸好徐晃反应及时,早早就从马上跃下,否则这一下踏中脑袋非得开花不可! “吕布!你以马欺我,算得什么人中吕布!徒有虚名之辈!”徐晃见坐骑被活活踏死,心有余悸之余又后怕不已。 吕布则浑不在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讽刺道:“马好也是本事,给你一匹这般神驹,你驾驭的了吗?更何况你之前暗箭伤人,这会儿何以说我以马欺你,简直贻笑大方!” “哼哧……” 赤兔甩甩柔顺的鬃毛,一对儿大鼻孔喷涌着热气,鸣叫两声颇有些得意。 此时林口处忽然聚集望不到头的清一色白头巾贼寇,吕布目光睥睨,丝毫没有把这些匪众放在眼中,方天画戟直指徐晃,激将道:“你若想要以多欺少,本将军也无惧!” 徐晃翻身上了另一匹战马,举斧冷笑道:“世人皆知吕布乃飞将万人敌!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今天我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好啊,不过今日就暂且请你闻本将军的屁吧!有缘再会!” 吕布嗤笑一声,拨马而去,赤兔奔跑起来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只剩下了一道火红色影子。 “徐晃!你若真有种就来洛阳找我!本将军请你去最好的酒楼喝酒!哈哈哈!” 吕布调转马头离去,赤兔马的后腿重重的刨了几下灰土朝后方猛扬,还真像一个大屁崩过去。 “跑了?哎呀!这厮竟不中我计!走的这般干脆!” “呸!灌某满嘴的沙土,这该死的马!” “还愣着干什么呢!继续给我追!追出十里为止!” 可惜时不他待,正当徐晃急欲追击的时候,有小校前来禀报道:“公明将军!郭太与杨奉两位首领在后方传令,请你即刻引军回撤!说再打下去,若是把西凉大军全部引过来就走不掉了!” “本将的将令是再追杀十里!十里之后无论战果如何,自当回撤!”m..Com “是!” …… 说回华雄,他的小臂不断流淌着鲜血,血液将臂甲都浸透,可他却没工夫去处理伤势,只带着一万多幸存下来的西凉铁骑与吕布所率五千骑撤退。 策马狂奔足足跑了三四里地,却还是不见吕布跟来的踪迹。 华雄心里不免担忧,虽说足够相信吕布的实力,可也架不住对方人马众多,万人敌终究只是一种敬称与肯定,并不代表真的能够万人敌。 更何况那叫徐晃的汉子也并非庸人,生怕吕布有失。 依照现如今的局势,再冲杀回去显然非明智之举,搞不好全部都得搭里面。 华雄只好暗自祈祷,祈祷吕布只是被拖住了一会儿。 数年前,黄巾之乱的浪潮席卷天下,天下贫苦百姓无一不响应反抗这个腐朽的汉庭,身为西凉刺史的董卓自然也加入了讨伐大军中,那年华雄还是一名普通的兵卒,西凉铁骑中无数十夫长中的一员。 经过连战苦战,再加上华雄自身足够勇武卓越,凭借能力一步步走向高位,十夫长、队率、军侯、都尉,如今已是能够独自提领大军的先锋战将! 但是按照西凉内部编制来说,他华雄也只不过是归属于胡轸麾下,是董卓的部下可亦是胡轸的部将,只是其勇猛绝伦素有西凉第一勇士的美名,董卓这才总是委以重任。 从在董卓内心的分量来讲,华雄算是他的心腹爱将但不算嫡系,而胡轸才是真正的嫡系,毕竟是一同打天下的元老。 今日胡轸以命拖延,让华雄既震惊又感动,可无论怎样胡轸已经死了,接下来恐怕还要面对董卓的怒火。 经过此前温园一事,一向对董卓敬畏有加的华雄,内心也有了一丝极为模糊的裂痕。 就如同阴云密布前天空上的白幕,一旦缓缓垂落便不易升起,可问题是天空有艳阳再升,人心却很难有,就算有幸破镜重圆,终究是破了。 董卓宛如神祇一般的身影在华雄心中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对象也已经出现。 “吕布将军,华雄还未报答你三命之情!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 第31章 踏山而行 平津关外某条羊肠小道上,一道迅捷的影子顶着烈阳狂奔。 原来吕布拨转马头离去后,并未直接去追赶撤离的大部队,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借助万马奔腾的尘埃消失在大路上。 从太师府离去前,吕布曾亲口保证过,要擒回敌首,这当然不仅仅是随口一说。 不过他的目标并非徐晃,而是另有其人,比如郭太、杨奉。 这二人才是白波军的灵魂与核心,徐晃如今也只不过是杨奉的部将。 此前吕布援救华雄时就注意到,白波匪军大部分都已聚集在这里围剿西凉铁骑,猜测就算领头的郭太等核心首脑先行撤离,也注定不会离大部队过远。 毕竟徐晃只是一员战将,郭太作为白波军头号领袖,绝不可能果断的将大军留给徐晃掌控,而自己逃得远远的。 吕布顺着荒无人烟的小道不断突进至白波军的后方,足足跑出了二十里,几乎听不到厮杀呐喊声。 这才隐隐看到不远处的半山腰处有旌旗林立,再近些时才确认正是一个“郭”字! “驾!驾!” 吕布扯住缰绳,横戟立马驻足观望,而远处一名头戴白巾的小卒正打着快马朝这边驶来。 直到近前,那小卒才大喝道:“何人阻路,快快闪开!” 眼瞅着那头顶束发紫金冠的男子没有动静,小卒心下一横,硬着头皮朝吕布冲过去,手中朴刀高高举起。 “不知所谓!” 吕布不屑的冷哼一声,一戟便将小卒挑落下马,森寒无比的戟尖抵着小卒胸口,轻轻一刺便是透心凉。 “你……你是朝廷哪位将军?”小卒动不敢动,小心吞咽着口水,目光极为惧怕。 他本是听从郭太命令,再去急召徐晃率军回撤,因为前一阵传令的小卒回来说徐晃誓死不退,抗命不遵! 这也导致郭太起了疑心,他本就是黄巾残部,说白了是一介匪徒,没有雄主心胸,又害怕丢了小命,不敢亲自去兴师问罪,更怕遭遇西凉大军的剿杀。 只好不断的派出传令兵命徐晃速速回军。 甚至还将火气撒到了徐晃之主杨奉的身上,将其一顿臭骂,质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搞得杨奉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吕布懒得与一小卒通报姓名,冷声道:“我且问你,这山腰上还有多少人马?” “这……”传令兵纠结一阵,不敢说话。 可终究也是个没骨气的,吕布稍稍将戟递了分毫,吓得立刻屁滚尿流起来,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回将军的话,如今山上还有一亭之军,为首的是郭太与杨奉二位首领,刚刚他们正因为徐晃不肯立刻撤退的事儿大吵了一架,很不愉快!” 说完又悄咪咪抬眼看了下吕布,见后者脸色凶戾,快要哭道:“小的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您再问我别的,我也不知道个啥呀!” “贪生怕死之徒!杀你脏了我的戟!滚!” 吕布嚣狂本色再次显露出来,虽说他经历大梦一场知道许多事情,可本性终究难移。 他仍然是那个狂起来狂到没边儿且目中无人的吕布。 白巾小卒从生死关头回归,摸摸自己的头还在脖子上,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不过他也倒是个识趣的,并没有往山上逃去,而是朝反方向奔走。 生怕回头一下就被削死。 吕布目不转睛的盯住山腰,此处山势并不险陡,相反,与其说是山腰,倒不如说是山坡。 毕竟平原大地,很难找到像样的高山,特别是这小平津关附近林子居多,并没有什么山头矗立。 一亭兵马,至少也是五千人。 想在数千人中生擒一人,何其困难? 由于郭太曾经是黄巾残部脱离出来单干的,所以吕布以前征讨黄巾时倒是见过郭太,否则真是冲进去也不知该抓谁。 “居然还留下一亭扈从,有些棘手……罢了!我有赤兔马,踏山坡如履平地,过江河犹蹚浅水,区区一群土匪岂能挡我?” 吕布信心膨胀,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二人其中的一个,否则岂非白跑一趟? 况且他临行前留下豪言壮语,如果仅仅是救出华雄也不足以称功,最多算无过,毕竟胡轸已经阵亡了。 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其实是杨奉,他虽没见过杨奉,但他在赌,赌能抓住杨奉! 只能要将杨奉捉回去,就不怕徐晃不孤身赴洛阳! 据吕布所知,徐晃此人也是极重情义的,杨奉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绝不会放任不管。 “赤兔赤兔,知我心意,此次踏山而过,就全靠你了!那刘表的的卢马能跃檀溪,你堂堂第一神驹,踏个山坡不过分吧?”吕布轻抚马儿鬃毛,言语无比诚恳。 “咴咴!” 赤兔仰头嘶鸣一声似在回应主人的问询,只见它前蹄后腿稍曲,蓄势待发。 一声马啸尖鸣,通体血红的马儿朝半山坡猛然冲锋,逆行而上! …… 此刻无名半山坡临时小寨。 寨帐之内,郭太一脸愁容怒气,身旁是三首领韩暹、四首领李乐、五首领胡才,三位首领大气不敢出。 之前郭太与杨奉二人大吵一架,甚至差点拔刀相向,让这几位也心有余悸,若不是杨奉率先服软,怕真的要出事。 “杨奉此贼!我视他如兄弟臂膀,他竟忤逆于我!还有他手下那个徐公明!某如此信任他,让他领军退敌,现如今令其回军,竟不遵号令!这般欺我!可恨可恨!” 郭太余怒未消,左右手分别持着刀盾久久不肯放下,正是有气越想越气。 “你们说!这杨奉与徐晃是否想要反我?”郭太眼睛瞪如铜铃,这句话问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三首领韩暹貌如落第书生,赶忙劝阻道:“大首领消消气,杨奉与我等出生入死多年,又无矛盾,怎会随意便反?想来是前方战事复杂多变,这才导致徐公明不肯回军啊!” 其余二人也相继出言相劝,现在不比龟缩在白波谷时,正是用兵之际,内部出了祸乱可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郭太将刀盾掷于地上,冷声道:“眼下我等断不能逗留!兵出白波谷前我已联系上了南匈奴的於夫罗单于,令其配合我共击太原、河内,如今太原已经拿下,我等需尽快赶往河内将其占领!有了立足之地才能彻底威胁洛阳!” “有匈奴军与我等联合,何愁大业不可平定!就算是昔年天公将军也不如我!” 韩暹暗自无奈叹气,原本这个计划是杨奉定下的,与南匈奴联手先取太原再领河内,如此一来有了根据地与河内富庶之地,才能进可攻退可守。 可惜郭太却不听,或者说只听了一半,拿下太原之后发现大汉守军不过如此,便急着领军直插洛阳,谁知遇到西凉军碰一鼻子灰。 虽说是名义上是胜了,将牛辅击退又埋伏了一波胡轸,可事实上人家的损失根本算不上多。m..Com 反观己方,泱泱十几万白波军,干了两场架把零头全干没了,十几没有几。 而且还不知道徐晃那边虽成功伏击了西凉铁骑,可自己这边损失多少。 两军战力差别太大了! 几乎都是二换一、三换一,你想跟西凉军一换一都很困难! 匪军终究是匪军,不管是训练还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经验,都远远不如正规军,更别说西凉军团号称虎狼之师。 韩暹很想大骂郭太一句,你他娘的别那么膨胀,早按照计划实施哪还有这么多事儿! 全是自找的! 第32章 孤身闯营 山坡间,寨门口。 一名黄脸大汉头裹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耳挂两个纽丝金环,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旰须,身长八尺,腰背皆阔。 黄脸大汉正坐在山坡寨口处的大石头上,愤愤不平道:“我杨奉随他出生入死多年!大小战十余场,徐晃更是正直忠义之人,是我的心腹爱将!他怎可先疑公明再迁怒于我!叫人心寒!” 杨奉满腹牢骚无处发泄,只好孤身坐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丢着小石子,同时还紧紧盯着远方,希冀能看到白波军的旗帜。 可惜白波军的旗帜没看到,却眸子瞪的滚圆,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确切的说是一匹不可思议的马! 那赤红色的高头大马,竟逆着山坡而上!而且跑的还贼快! 就跟兔子一样! “这是千年兔子成精变成了马?怎的那般骇人!骑马的又是何人!?” 杨奉咽了口唾沫,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爬山坡能如履平地的马,简直是小刀凿屁股,开了眼! 又过了片刻间,杨奉才看清楚马上人的打扮,这铠甲、这束发紫金冠,再结合这马,他脑海中不自觉蹦出一个名字来:吕布! 反应过来的杨奉駭的魂飞魄散,大吼一声:“迎敌迎敌!吕布来了!” 可惜他嚎了几嗓子,却不见有几个人有反应,除了守门的如临大敌,一边拿兵器一边扶帽子,其他人不是聚众玩起了樗蒲,就是用头巾遮脸晒着太阳午睡。 杨奉恼怒不已,拽起身旁守营兵卒喊道:“你快去禀报郭太首领,再去找人鸣金示警!” “是是……小的这就去!” 与此同时。 吕布眼看着当前状况,嘴角不由微微扬起,用力将腰间西凉战刀抛出数十米远,一刀洞穿了去报信的兵卒! “哎呀!咦?怎的就吕布一人?不是率军攻山?”杨奉反应的及时,又朝山脚确认了一番没有其他人,又兴奋大喝道:“吕布一人攻山,活捉吕布!快!” 可紧接着,他的叫声就戛然而止。 赤兔的速度有多快?快到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吕布飞骑过来,冷眼瞪着杨奉,暗想这区区一个看门的兵卒,胆敢叫喊着活捉自己,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乎……赤兔从杨奉身旁窜过的时候,吕布二话不说,电光火石间方天画戟倏的掠过,一戟就将其刺穿挑了起来,浑然不在意的吕布甚至用画戟挑着杨奉跑进了寨中帐边。 可惜杨奉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死的这么随意,死的这么快。 或许要怪,只能怪他好巧不巧非得跑到营寨门口发牢骚,被吕布当成小卒直接挑了。 至于说打扮,虽然杨奉的穿着很是异于常人,可他是什么人?是土匪盗贼! 土匪盗贼本来连个制式的甲胄衣服都没有,唯有头上的白巾做以分辨,所以穿什么的都有。 吕布更不会多想,杀个贼寇嘛,惹着自己想杀就杀了,才不会管那么多。 被突破寨门的白波军这会儿都一个个大乱了起来,干什么的都有,有偷着跑的,有躲起来的,有装死的,也有着急忙慌找兵器的,还有跑去报信的,反正愣是没一个敢拿着兵器上去捅吕布。 最多也就里三层外三层跟看戏似的把吕布围在了中间,就算如此最多也就是看看。 看看吕布长什么样,看看吕布的马有多神气。 没多久,郭太带着其他三位首领就跑了出来,看到既威风又煞气满面的吕布,吓得即是一个哆嗦。 “吕布将军……别,别来无恙啊!”郭太干笑着拱手抱拳,低眉顺眼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发怒的气势。 其实吕布也没想到自己突进来会这般顺利,本来以为会遭遇殊死抵抗还要恶战一场,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郭太!当年黄巾一别,你现在可是厉害了,竟拥军十几万!还敢犯我京城!”吕布剑眉张扬,冷声一喝气势全出。 哪怕郭太明知道自己身边有几千人,可依旧怕的要死。 毕竟这个距离,这个场景,先不去管吕布能不能冲出去,会不会被围死。 反正自己肯定是先死一步。 一向惜命的郭太当然不愿意死,否则当年张角一死,他也不会立刻就拉起队伍单干跑路去了。 藏在白波谷招兵买马,甚至给南匈奴当孙子,直到现在声势壮大了才敢跑出来作威作福。 “吕布将军,这都是误会啊!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来犯京城,你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犯大汉天威啊!我本意就是想着让手下弟兄能吃饱饭就行!今日这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郭太情声并茂的解释一番。 殊不知手下那群所谓的“兄弟”一个个都快要没脸见人了,皆是鄙夷的望着他。 吕布神情讽刺,悠哉悠哉道:“那你倒是说说是谁的主意?” 郭太眼睛一亮,没有丝毫犹豫道:“杨奉!都是杨奉的主意啊!他唆使我攻进洛阳,还有那违抗我命杀害了胡轸将军的徐晃!他就是杨奉的部下!” “杨奉?哪个是杨奉,把他交出来!今日之事便算作罢!否则我就要借你郭太的人头一用!” “呃……这个,恐怕在下已经交不出来了……”郭太哭丧着脸,实则内心极为庆幸。 吕布皱眉问道:“交不出来了?莫非是跑了?” 郭太犹豫半天,指着方天画戟道:“吕布将军,他这会儿已经在你的画戟上安息了……” “什么!?” 吕布流星般的目光不由一愣,盯着依然挑在画戟上的尸体凝望了许久。 “嘿嘿,既然事已经了了,将军是不是就可以走了?你带着杨奉的尸体也好回去交差不是?我这边即刻就下令大军撤走!退回白波谷永生永世不再踏出一步!日后只要有吕布将军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 “闭嘴!” 吕布又气又恼,心里把杨奉骂了一百遍,你好死不死坐在寨门口作甚? 你坐就坐了,还喊着要活捉我! 这不是找死吗! 吕布心中恼怒不已,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收服徐晃了,甚至还会成为死敌。 只能脚踏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了! 郭太定定的望着吕布,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难道他真的是来剿贼,非得杀光白波军?? 可也不像啊,哪有一人攻山的,这不扯淡嘛? 可郭太还是怕吕布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得弄死自己,悄摸着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韩暹等人的身后。 “唉!郭太,既然杨奉已死,恐怕你得随本将军走一遭了,否则你这营中怕是无法再太平。”吕布话说的非常温柔,甚至要和郭太讲道理。 你不跟我走,天知道你这寨子里得死多少人,其中肯定有你。 你要是跟我走,咱就话再两说,最起码保证你现在是活的。 确实是非常的讲道理了。 郭太脸色一垮,拔腿就要往人堆里跑,还不忘把韩暹往前推了一把给自己挡着。 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李乐与胡才二人给叉了回来。 韩暹一脚踹在郭太肚子上,正好将其踹到吕布马脚下,破口大骂道:“郭太!我韩暹与诸位兄弟自问对你忠心耿耿,可你竟如此小人心智!逃跑都不忘害我!” 郭太被踹的头晕眼花,还没回过神又被吕布单手给擒到了马上,一手刀砍晕了过去。 “吕布将军!如今杨奉已死,郭太又被你擒拿,可否放过我等?当然,若将军执意要杀我三人,还请放过我们白波军的弟兄,他们都是无辜的!”韩暹神色间极为诚恳,甚至率先将武器丢在地上,可低下头的眼神却极为阴鸷。 随着一声声“叮咣”作响,这数千人纷纷将朴刀、铁叉、耙头等乱七八糟的武器都给扔了。 吕布深深的看了眼如落第书生般的韩暹,淡淡道:“韩暹,本将军是大汉中郎将,更是大汉公侯,你可记住了?今日饶尔等一遭,召回白波军速归吧!” 韩暹初听吕布话语便是一头雾水,直到吕布带着杨奉的尸体与郭太离去之后,才慢慢回过味来。 这吕布心可大着呢! “李乐、胡才二位兄弟,咱们即刻前行亲自去召回徐公明,将大军带离中原!” 第33章 家中事 牛辅很郁闷。 确切说的是恨,他的胸腔中有一股仇恨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自从被董卓罢掉兵权,被撵回了家里,不准参与军中一切事务,他的心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在以前,牛辅或许还会认真反思一下,会如履薄冰从自己身上找过失加以弥补,生怕董卓对他不喜。 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无所谓了。 在之前,他自认为西凉基业将来一定是自己的,所以把这些都视作自己的财产,对董卓才会敬畏相加,又惧又怕又尊。 但是吕布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牛辅认为自己的厄运全部都是由吕布带来的,自从他投靠董卓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朝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这西凉偌大基业,还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吗? 原本率领飞熊军迎战白波匪寇,董卓之意让他戴罪立功,他还沾沾自喜,认为这是岳丈给自己的台阶。 那位西凉主人对他的女婿还是很重视的! 更何况区区匪军,焉有战败之理? 想象很美好,可事实很残酷,事实再一次证明,当上天让你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真到了战场才发现这群匪寇是不强,但是人数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牛辅率领的飞熊军各个都是西凉军中的精锐,步战有飞熊军,骑战有西凉铁骑,这就是西凉军团霸凌天下的底气所在! 按理说绝不会被匪寇打败! 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就是飞熊军丢下了近万具尸体,牛辅被打的抱头鼠窜,对方如同杀不完的源源不断,让牛辅怕了! 以前打仗都是一股脑全涌上去,对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可这一次不太一样! 人海战术终究是把牛辅给淹没了。 “苍天无眼!既生我牛辅,何生吕奉先!还有董卓老贼!我对你忠心耿耿,可你却因一点小小的过失就罢了我的权!这等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受够了!”牛辅瞳孔血红,大口大口往腹中灌酒,脸颊黄里透红,眸中恨意滔天。 “为何!我为何要受这等鸟气!我若能够拥兵自立!这天底下谁还能制衡我!?” “老贼能做诸侯,能把玩天子朝政,不就是仗着兵强马壮?我若有兵,亦无不可!” 牛辅喝了三大坛马尿,脑子已经有些不太清醒。 得亏这是他自己的府邸,挑选的地方也足够清幽安静,没有西凉眼线盯梢探报。 否则就这几声大吼传出去,难保董卓不会气的亲手干掉自己女婿。 牛辅惊怒咆哮两声之后,不知怎的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脸色慌张的擦了擦流起哈喇子的嘴角,连忙探头四望,发觉无人才舒心的拍了拍胸口。 可那张算不上好看的脸依旧是惊吓未消,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就在他暗自渐缓心神,准备继续借酒浇愁时,模糊且摇摇欲坠还分裂的视线才聚焦起来。 一具身躯曼妙,上下凹凸有致的美妇人正咬着薄薄红唇注视着自己,那双哀怨的眼神让人看着直呼心疼。 “夫人!你是何时回来的?这会儿不应该出门访友了吗?”牛辅一个激灵跳起来,吓得酒也醒了六七分。 这泫然欲泣的美艳少妇正是董媛,平日里她自己闲在家中无事,所以每每都早些便去蔡府拜访,今日提早归来也是因听到丈夫被自己父亲给罢权撵回家中。 虽说平日里二人没有太多感情,但也称得上相敬如宾,最起码没有夫妻不和,所以董媛担心牛辅的状况,才赶忙回来一探究竟。 谁料还未进卧室房门,就听到牛辅一顿酒后吐真言,心中又急又气,还伴随着一些无可奈何。 毕竟这是自己的丈夫,况且遭受这般待遇,发发牢骚吐槽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就算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依着董媛的性子也不会去告诉董卓。 为防止牛辅难堪下不来台,董媛虽不情愿,可还是配合着他演了场戏,轻声道:“妾身也是刚进府门,夫君怎的独自饮了这些酒?” 牛辅定了定心神,视线还是有些重叠,晕头巴脑道:“为夫心里苦啊!苦不堪言!郁结难解!这才饮酒甚多。” 董媛不想自家夫君与父亲的关系闹得太僵,有意主动提起此事解开心结,开口道:“莫不是因为父亲?” 她的本意是好的,按照一个妇道人家的思维,主动化解夫家与娘家的误会与矛盾也是理所应当。 至少董媛是这样想的,她只想让家中和睦,断然不会去刻意拱火。 可她却不知牛辅的心结有多深,当心结已经演化成了仇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 哪怕董卓这会儿宣布立刻退隐,将大权全部交由牛辅打理,被仇恨与不公占据心房的牛辅也不会有丝毫的感激之情。 只当是一种补偿,只当是董卓应该做的。 牛辅本来还想在董媛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可一听到她提起董卓,再加上神经被酒精刺激,直接破口大骂道:“没错!就是那个老贼!老贼罢我兵权赋闲在家,竟让李傕郭汜这两个我昔日的下属代替我!老贼辱我、误我!” 董媛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香肩微微颤抖,嘴唇更是发麻打颤,咬着牙道:“夫君误会了父亲大人的意思,父亲大人或许只是想让你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磨炼你的心性,并非刻意打压你,你可是他的女婿!” 她的解释非但没让牛辅清醒,反而令后者怒火涌的脸色都青紫起来,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老——贼!” 转而又咆哮道:“就因为我是他的女婿,才要受他的气全部按在心里吗!凭什么!为何就该如此!还有吕布那厮!自从他到来以后,我的厄运就接踵而至!吕布是为贼子!董卓是为老贼!”m..Com 骂完还不解气,牛辅晃晃悠悠的走到董媛面前,满嘴酒气喷到美妇脸蛋儿上,低吼重复着:“老——贼!就是——贼!” 董媛如含春水的杏眸中水雾渐起,带着哭腔恨铁不成钢道:“为何出了事总找别人的麻烦!难道今天的一切不是你咎由自取吗!你就在家里好好反思去给父亲大人认个错,就这般难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董媛抚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的望着丈夫,犹如刚认识他一般,仿佛心中有什么一直坚持的事物,随着这一巴掌轰然破碎了。 “认错?哈哈哈!我去认错?!难道不应该是老贼对我认错吗!我何错之有!这一切的一切,若不是他偏心,若不是他冷落与我!我会有今日吗?那吕布长得一表人才!心可是黑着呢!” “吕布杀主投诚,将来必然会再反!此人不除一定是个祸害!老贼却三番两次为他训斥我!” “当日如果我率军成功击杀了吕布!哪还有今日许多事!若老贼不对吕布那般热情!我又岂会除之而后快!” 牛辅捶胸顿足,大吼着排解心中积郁良久的不甘,他只恨为何那一夜火并,没能杀死吕布! 董媛冷冷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语气也不似那般温柔,冷笑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你嫉妒吕布,你嫉妒没他英武,嫉妒没他厉害,嫉妒不似他那般的英雄!所以你才总是撺掇着吕布有害论!” “若吕布真如你说的这般,自有李儒与父亲大人定夺审视,你为何管的那么宽!说是自讨苦吃,有错吗?!” 说完,董媛目不转睛的与几欲发狂的牛辅对视,丝毫不露怯懦。 有道是妇人闲庭温柔似水,发飙起来胜过须眉。 “放——放肆!你一个妇道人家,闺中妇人!竟敢指责夫家!我若饶你岂非男人!”牛辅本就发昏发胀的脑子愈发癫狂,扬起巴掌又要扇上去。 董媛扬起脖颈主动将脸递过去,泪水自桃花映面般的脸颊滑过。 “啊啊啊啊!!”牛辅愣了愣神,神经质的无能大吼几声,几天前他还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今日竟落魄到在家里借酒浇愁,被一介女流指责侮辱! 哪怕这个女人是董卓的女儿! 牛辅吼到嗓子沙哑,毫无生气的面孔打量着泪流满面,显得楚楚动人的董媛,只觉一股火气涌入丹田。 这才想起自从西凉跟随董卓入京,已经有数月的时间没有碰过这个美妇了! 牛辅目中欲火炽烈,仿佛要隔空将眼前的女子给生吞掉,恨不得再流下来一片口水。 “你……你要做什么?”董媛见牛辅这般模样,心房突突直跳,一阵厌恶与抗拒。 看到牛辅那张醉熏的脸庞,一阵的反胃与恶心。 牛辅浑然不顾美妇的拒绝,咧着大嘴道:“贱人!我现在火气很大!” 说完便扯过董媛的头发强行按到自己胯下。 可还没等他想象接下来的春情图,胯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牛辅定睛朝下望去,上面竟插着一枝发簪,血迹缓缓的渗透了裤子! “啊!!” 董媛高高盘起的头发披落肩头,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紧张,须臾间又变得毫无感情道:“夫君,你醉了,我这就去让下人给你做解酒汤,若是还不醒,我想父亲大人一定会让你好好睡一觉的。” 第34章 狼骑心 吕二蛋是并州八千狼骑的一员什长。 他原本不姓吕,至少在十八岁以前他只被人叫做二蛋。 吕二蛋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可长大之后却没能肩负起乡亲们的希冀,脱去白身做个官吏,反倒整日混迹于江湖,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街溜子。 直到那一日,黄巾起义的浪潮波及到并州,无数大好男儿不是响应天公将军号召,头戴黄巾造反,就是选择加入义军讨伐贼寇。 二蛋虽说吃百家饭长大,可也蛮横的很,除了从小喂他饭的那些个人家,其他人几乎都被他欺负了遍。 按理说这种人将来断然会遭报应。 可谁知他的运气却出奇的好,无数同乡弟兄大多都选择了造反去奔赴各地黄巾大营,还有一少部分侥幸加入了义军。 想凭借战功将来有机会转正,功劳再多一些,战后当个小吏也足矣。 但是二蛋他遇到了一个人,没有走到义军的路子里,直接成为了官军的一员。 二蛋第一次见到那意气风发的男子,带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 天底下怎会有这般英气神武的大丈夫? 他曾亲眼见过那人力扛祭鼎,也见过那人孤身一人冲杀黄巾营地,于千军万马中生擒渠帅,更见过那人凭借着功劳一步步走到并州四把手的高位。 这一切,二蛋都远远的看着。 经过几年的剿匪,那个男人成为了二蛋心中最为仰慕的存在,他做梦都想成为自己将军那般的豪杰。 于是便给自己加了个姓,吕! 当年八百壮士兵出五原郡,吕二蛋便是其中的一员,可谓是跟随吕布最久的元老级兵卒。 虽说未曾得到过重用,到如今仅仅是一什长,可他很满足。 只要能永远跟在将军后面冲杀,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也值了! 毕竟并州狼骑,已经是将军最看重的部署了,更是嫡系兵种,是由将军亲自率领的。 本来吕二蛋以为跟随将军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可直到几日前,将军选择投靠董卓,一切都变了。 狼骑们不再归属他统率,而是换了名为李傕郭汜的两名西凉将领。 这让吕二蛋心中非常伤心,他不懂什么博弈,也不想去懂那些,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将军不要他们了。 哪怕是刚不久,将军来到西凉大营点兵出征,都不肯多看自己弟兄一眼! 他很想跑过去问问那个负心的将军,可终究是没这个胆子。 吕二蛋有时很难过,他在想,为什么当初将军挑走两千人的时候,没有选中自己? 他很羡慕,羡慕那两千弟兄依然能够追随在将军麾下,与将军一起出生入死。 吕布将军,当年八百壮士中有我吕二蛋,你还记得我吗? 为何你奉命出征,来到大营点兵,都不肯来和我们打个招呼,看望旧部? 将军,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将军,你打了胜仗回来,捉回了白波军的首领,为何脸上依然没有笑容? 将军,你知道我有多想再一次追随在你的身后上阵杀敌吗? 将军…… 吕二蛋的所思所想,并非是他个人的心思,而是整个留下来的狼骑们的心理缩影。 …… 京城内,董卓府邸。 吕布神色冷酷,一手提着一具身躯,进入厅堂顺手将其丢在了地上。 “禀董公!布幸不辱命!此二人乃是白波军首领郭太、杨奉,可惜杨奉已不慎被布刺死,只能带具尸体回来。” 董卓走到近前,用脚踢了一下郭太,冷声道:“郭太,抬起头来看看咱家!” 趴在地上的郭太闻声不动,连身子都不抖一下,就跟昏死过去一样。 “铮!” 董卓赫然抽出腰刀,发出嘹亮的铁鸣声。 “董公饶命!饶命啊董公!” 郭太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赶忙跪好,小心翼翼的望着董卓。 “哈哈哈!郭太你还认得咱家这张老脸?哼!当年咱家与张宝那厮决一死战,却不慎被摆了一道损兵折将,不得已退回了西凉,咱家若是记得不错,你是张宝那厮的部将吧?” 董卓昔日讨伐黄巾,最后一战正是与张宝正面交锋,本是一战定乾坤,剿灭张宝之后便可势如破竹一路攻破广宗,生擒天公将军张角也不是问题。 可坏就坏在这一场,他在正面战场与地公将军张宝相持不下,又遭张角妖术夹击,在背后突然冒出大片黄巾军,听传闻说是张角使出了撒豆成兵的妖法。 这一遭直接导致董卓大败,为保存实力,仓皇撤回了大本营西凉。 “董公!昔日是各为其主,小人也是没办法,不能不听地公将军号令啊董公!”郭太连忙求饶,遇事就想先把自己撇干净。 与之前在山寨中被吕布生擒如出一辙。 反正不管怎么说,错的肯定不是我,永远都是有原因的,这锅永远都是能甩的出去的。 这就是郭太的人生生存法则之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咱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以前的事儿就翻篇了,但是这一回,你胆敢领着白波军犯我天威!害我西凉战士伤亡两三万!其罪可诛!” 董卓厉声呵斥,将郭太吓的只想找个墙角缩过去。 “董公!这次触公虎须,实不是小人之意啊!全是杨奉这个狗东西!他一直撺掇着我攻下洛阳,就连领兵反击的也是他的部将啊!不信你可以问问吕布将军,他是知道的!”郭太满眼希冀的望着吕布。 吕布一脸正色道:“布未曾知晓其中缘由,何况杨奉已死,死无对证,贼寇之言岂能轻信?就算郭太所言不虚,可他麾下白波军犯我西凉天威亦是事实,断然不可轻饶。” “哼,咱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直接砍了你真是便宜了你这厮!”董卓想了想,脑海中有了计较,猛然挥袖道:“来人啊!把这两名贼首给我拖进大牢!明日午时凌迟剐死!这尸体也给咱家再剐一遍!” “刚好明日徐荣即到,咱家也要上应天命改换帝君,正愁无功可言,这白波匪寇真是上天给咱家赐的口实,哈哈!” 董卓捋着灰白的胡须,神色间满是得意。 那边郭太还在喊着求饶,可已是越拖越远,结局无可改变了。 “李儒啊!记得上一道奏表,给满朝文武传阅,就说这黄巾余孽白波军,聚众十数万攻打京城,威胁天朝安危,被咱家亲自击退,贼首翌日伏诛!” “哦对了,还要多加强调,就说咱家的西凉铁骑所向披靡!区区三万骑便能击败十几万的白波反贼!让百官都瞧瞧,咱家手握天下最强兵马,正是兵强马壮,谁还敢与咱家作对!” “还有奉先,咱家的爱将也得褒扬一番,就说他孤身一人奔袭百里,单骑劫千营,与万军之中生擒敌首二人!一定要突出咱家爱将的勇猛与无敌!让天下人都瞧瞧,咱家的人中吕布究竟是不是吹嘘出来的!” “有奉先在咱家身侧,咱家才敢卧榻酣睡啊!哈哈哈!” 董卓心下正极为喜悦,李儒不合时宜劝告道:“主公,这般写倒是没问题,可是否过于夸大?褒扬并不为过,可若是过于夸大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李儒皱眉看向吕布,暗道这人好不知趣,也不出声制止,还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真以为自己能够袭百里、劫千营? 你若是领兵前去还挑不出毛病来,一个人,这不是纯纯瞎掰扯吗? 董卓倒是满不在乎道:“李儒啊,你还是太保守了,就这会儿,咱家说啥他们就得信啥,夸大一番又能如何啊?难不成有人还真敢去挑战奉先以探虚实?” 吕布自打进了门几乎没怎么发言,更没说自己是怎么擒回来的郭太,刺死的杨奉。 在董卓与李儒心里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带兵去的,不过就算是带兵,你能万军中捉回来敌方首领也是极为厉害了! “哎?奉先你怎的一人回来了?为何不见胡轸与华雄前来禀报啊?这二人打了败仗中了埋伏,咱家非得好好训斥一番不可!”董卓喜悦过后才突然想起来还少了两个人。 “华雄去处理伤势了,他的手臂被贼将暗箭射穿,一路又御马奔走近百里,若是再不医治恐怕会自废臂膀。” 对此董卓又气急败坏道:“贼子可恨啊!竟伤我大将!若华雄断了一臂,咱家也等于断了一臂啊!还好人活着就行……” 话音刚落。 华雄便吊着受伤的手臂火急火燎的来禀告军情,一见面就跪倒在地,神色恸哭:“主公!华雄请罪!” “何罪之有啊?” 华雄懊丧道:“末将此番中伏,损兵折将,幸得吕布将军救援及时,为我等将设伏密林撕开一道缺口,这才侥幸脱困!后吕布将军又孤身一人绕小路迂回直插白波军后方主寨生擒杀了郭太杨奉!” “正因如此,这才导致贼人军心涣散,一时间群龙无首,匆忙退去了!我等见机会来临,又回头掩杀一阵接应吕布将军归来,将白波军杀的四处溃逃!” 董卓本来冷冽的眸子忽然一愣,说道:“什么?奉先孤身一人迂回穿插到了敌方后营?” “是,当时吕布将军为我等断后,一人留下阻拦贼将,后久久不见将军踪迹,再见时他已是臂下夹一人,身前扣一人。”华雄神色悲痛,可目光中却满是佩服。 对于吕布的胆魄与勇气,他是不服不行。 李儒咂了咂嘴,见董卓忽然回眸看他,赶忙道:“我觉得对于奉先将军的功绩应当如实禀奏。” 第35章 大将难免阵前亡 “华雄啊,虽说这一次你们中伏损了兵马,不过咱家也决定不惩罚与你,算是功过相抵,你回去好好养伤吧!去叫胡轸前来!” 董卓看华雄受伤,吊着手臂也不好再多留,就挥手让他退去。 可谁料华雄非但不退,反而还把脑袋磕在了地上。 董卓看着在场的只有吕布与华雄,心中忽的有些不安起来,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悲痛。 “华雄!究竟怎么回事儿!速速与咱家讲来!胡轸呢!” 董卓一声冷喝炸响,本就肿胀的眼球更加胀了,一张褶皱老脸上满是不安与惊怒。 “禀主公……胡轸将军……阵亡了!”华雄长叹口气,将前额叩在地上不敢抬起。 名义上他是胡轸的部将,虽说两人没太深的同僚情谊,可也不和牛辅一样势同水火,最起码还能正常交流。 如今胡轸为他断后而死,虽然不断后也是必死,可终归是死在了华雄面前,这也导致华雄极为伤心与愧疚。 “啊……哎……哎呦……” 董卓扶着思绪凌乱的脑袋,步子颤巍着不断往后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坐回到座位,靠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呓语。 过去良久,如抽风般的董卓也缓缓回过神,这一瞬间那曾强行挺直的身躯仿佛佝偻下来,苍老了不少。 “之前来报,不是说胡轸只是受伤落马,怎会如此?嗯?” 董卓的话音非常轻,轻到怕吹走胡轸的亡魂。 他麾下五大统帅,可以说胡轸是最为特别最为特殊最无可替代的那个。 两人间的感情完全就不是正常的上下属与利益合作关系。 是真正打出来的兄弟情。 手下其余四位统帅各有纠不清的瓜葛。 牛辅是他的女婿,这算是亲族,其人并没有大才。 徐荣则是正儿八经的将帅之才,尤其是野战极为精通,替他立下了汗马功劳,而本人又是辽东人外逃进入的西凉,所以在西凉各门阀中没有派系牵扯,就像是孤狼。 离开了董卓的宠信,便会失势,这算是最正常的以上御下。 至于段煨,段家是大族,家中财帛巨富,是西凉军的财神爷之一,算是大股东,正儿八经的利益纠缠。m..Com 还有最不起眼的董越,与董卓也有着八代开外的血缘关系。 只有胡轸,是彻头彻尾陪他董卓起于青萍之末,立于扶摇之上! 当年董卓是西凉有名的豪杰游侠儿,胡轸刚好也是游侠儿出身,在凉州素有豪名,与董卓有许多相似之处。 所以听到胡轸阵亡,董卓才会这般失魂落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过来,受过的伤何其多?不都好好的? 为何这一次就没挺下来呢! 董卓想不通,为何偏偏是这一次! “给咱家说说吧。”董卓苦笑着摇摇头,一时也分不清他是怒是悲,还是被悲怒冲散了情绪。 华雄抹了抹充斥着血丝的瞳孔,伤感道:“白波军中有一员名叫徐公明的战将极为骁勇,他手持一柄开山大斧游刃有余,中伏交战之际末将第一时间就要组织人马原路突围,可徐公明却突然从侧方杀出。” “当时末将领军在前冲卡,后方则是胡轸将军,他距离徐公明最近,首当其冲被迫迎战,本以为白波匪寇中没有勇武之辈,谁料才不到十个回合,胡轸将军胸前甲胄就不慎被劈开,连战马都被扫断了脑袋……” “后来最后一次组织突围,胡轸将军已是浑身的血都快要流干了,他自知命不久矣,留在后方为末将拼死抵挡,被……被徐公明连刀带人劈成了两半!” 华雄哽咽着将原委道出。 董卓叹了口气,转眼问吕布道:“奉先,你可与那徐公明交过手了?其人如何?” 吕布拱手道:“这人名叫徐晃,字公明,为杨奉的直属将领,确实是一员猛将,恐怕还习过兵书。否则不会诈败接伏击,并且地点选的极好。” “其勇猛与你相比又如何呢?” “我与他短暂交手过,恐怕其真实水平还略高于华雄,单论武艺而言,算是当世一流。毕竟开山大斧如此沉重,还能舞的游刃有余练出巧技,一般人可没这能耐。” 董卓皱眉道:“没想到白波军一介匪众,其中还能出得了如此猛将,当年黄巾第一勇士管亥已让不少人吃尽了苦头,不少大汉将军都折在他手里,这区区余孽,竟也出了个这般人物!” 对于管亥这人,吕布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 管亥是公认的黄巾第一高手,同时也是青州黄巾的渠帅,如今依然逍遥活在世上,占据着青州境内大半城池。 与郭太不同的是管亥没有更名自立,依旧称呼自己所部为黄巾军,为报昔年张角知遇之恩。 毕竟没有张角,就没有他这个渠帅,更不会让他扬名四海,麾下二三十万黄巾军雄踞青州。 是如今最强最浩大的黄巾军团,连带着二三十万黄巾的家属在内,足有百万之众,全部在青州扎了根。 有趣的是管亥这个人对张角确实是很尊崇,但也仅仅是对张角个人。 当初张宁去寻过管亥,却被管亥冷落许久不肯相见,不得已张宁只好带着廖化所部进入并州,遇见了吕布。 听到董卓拿徐晃与管亥对比,吕布心中保留自己的意见。 管亥此人统率三军或许比不过徐晃,可论武艺,却并不一定。 毕竟管亥与被后世称为“武圣”的关云长血战了数十个回合才不敌被斩。 其武功或许还高过徐晃一点,毕竟徐晃著称于后世的并非勇猛,而是其用兵严谨被赞誉为“有周亚夫之风”。 “罢了罢了,华雄你去安排人将胡轸的残尸收回来拼凑,厚葬!” 董卓破天荒的没有去找华雄的麻烦,估摸着这会儿也没心思去彰显淫威。 华雄奉命退走。 厅堂再次陷入沉寂。 “大将难免阵前亡啊……奉先,日后若有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徐晃给咱家擒回来!若擒不回,带他人头来见也无不可!” 董卓感觉这件事希望很渺茫,毕竟白波匪军退走天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他也不可能真的安排人马大费周折再一次追击。 现如今正值关键时期,若无人主动来犯,不能再轻易动兵。 可胡轸死了,报仇的话该说还是要说,形式主义也好过不闻不问的强。 吕布淡淡称是。 “董公,若是无事,布这便退下了?” 董卓又是惋惜心痛的叹息,发呆的眼神盯了很久,才重新将目光放在吕布身上。 公事解决了,可还有家事也要解决啊! 第36章 白给 吕布活了三十年,要说这前半生见过最光怪陆离的事情,非须臾幻境会张角、大梦一场千秋莫属。 至少迄今为止,除了那两件事,他还没碰到令自己极为震撼的怪事。 今天终究是遇上了。 对于女人,吕布见过形形色色,蛮横不讲理的、富有聪明才智的、心机深沉的、小家碧玉的、迷人少妇类的,可白给的还真没见过。 当他听董卓极为生动的阐述自己是如何如何毁了董白的清白之躯。 吕布懵了。 他有想过当日掌拍董白会被报复回来,可如何都想不到竟是这般法。 “奉先啊,你也知道,女子清白乃是身家大事,更何况是我董卓的孙女儿?你若不负责,传了出去如何是好?世人还怎么看我董卓,怎么看我董家女?” 还有一句话董卓没肯说,若干这事儿的人不是你吕布,换了别人早已经千刀万剐了。 董卓身为一方诸侯,更是三十万西凉军的主公,早已不用察言观色,都是最直接的“以暴制暴”。 可今日他却非常认真仔细的去观察吕布神色间的每一缕变化。 之前李儒劝谏顺水推舟成全这桩好事,让吕布与自己亲上加亲,这样才能进一步稳固关系。 就算日后吕布有反意,只要他娶了自己家的女眷,总会被掣肘一番,需要深思熟虑,毕竟这烙印深深打下可就不好祛除了。 对于李儒的一番劝谏,董卓也知其中利害,可他却久久不能下定决心。 若说让吕布娶自己女儿,那他董卓一定十万个同意加欣喜,可问题是自己没有女儿了! 先不说他董卓会不会真将孙女儿硬塞给吕布,关键是他吕布能屈服吗? 之前要收人家做义子,现在又给降了一辈,变成孙婿了,滑天下之大稽! 正因有了这些考虑,所以董卓很纠结,打算先把事情挑明,看看吕布是如何反应。 再者说,如果吕布执意不肯与自己建立更深层次的关系,是否也能反推证明他有二心呢? 无论如何言说,董卓与李儒都能猜到吕布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反观吕布这边。 他嘴巴微张,久久说不出话来,暗暗在心中将董白这乱来的小妞给痛骂了一顿。 早知道当初就该更加狠狠的教训她! 彻底让那小魔女怕了自己,不敢惹是生非! 现在搞得倒是骑虎难下。 若是拒绝董卓…… 吕布紧紧皱眉想了许久,脱口而出就是婉拒的话,可当他又不经意间看到董卓与李儒紧盯自己,那带着审视与考量的目光时,心下不由微凛。 这或许又是一个坑? 还是试探? 吕布心知肚明,自从自己加入西凉军,别看董卓将自己吹捧到天上去,事实上根本就没得到足够的信任。 否则怎会日防夜防自己掌握兵马? 吕布心思急转,考虑着种种可能。 如果今日自己谢言婉拒,或许并不会惹来祸端,毕竟当不得大事,他董卓总不能因为这就制裁自己。 但也势必会因此引起董卓不断的猜疑,再有李儒这个一向对自己警惕的狗头军师在,将来会不会阴沟里翻船还要两说。 之前可是已经拒绝过义子之事了,若是再拒绝一次这亲上加亲的提议…… 董白啊董白,你这一个少女报复的无心之举可是将我吕奉先架在火炉上烤了! 谁说女子睿智起来不如智者? 谁又说女子坏起事来不会坏大事? 之前张宁还抱怨自己将来或许会栽到漂亮女人身上,再加上大梦一场中隐约记得的貂蝉行美人计之事。 吕布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日后究竟会不会因为女人而栽倒。 “奉先?你不必紧张,尽管将心中所想直言即可,咱家断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儿令爱将心寒的!”董卓眯着眼敦敦诱导,怎么看都不像好同志。 李儒也抿了口清茶,笑着附和道:“奉先将军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人生大事。不过嘛……奉先将军,你若是能与主公家结秦晋之好,那可是有天大的好处在等着你呐。” 眼瞅着吕布仍旧面露为难。 董卓忽然自作聪明道:“难道奉先是在担忧蔡邕的女儿?不过也无碍,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蔡琰才名远扬,奉先又是人中之龙,喜爱也是应该的,待将来我去给蔡邕说,让他女儿嫁你做妾——” “董公!” 不等董卓继续自语,吕布忽而出声打断,眼神口吻瞬间变得极为坚定。 饶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听得这一声轻喝,董卓与李儒这对主臣不由愣了一瞬。 “回董公!布愿娶小白姑娘为妻!” 吕布神色认真,语调更是不带丝毫犹豫,目若流星般的瞳孔正正的凝视着董卓,仿佛在述说着他的坚决。 “?” 董卓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吃惊的从主位起身,忙慌两步又走到吕布身前,半信半疑道:“奉先,这事可是万万开不得玩笑,你也不能拿咱家开玩笑!” “末将是认真的。” “那你可知,你若娶了咱家的乖孙儿,可就成了咱家的孙婿了!” “末将已经想的很清楚!” 董卓稍稍沉吟片刻,忽而展颜大笑起来,之前因胡轸阵亡的哀痛也被冲散了少许。 他扶着吕布的肩膀笑道:“哎呀呀!奉先啊奉先,你说说你,当日咱家要收你为义子,你还不应,今日倒是成了咱家的孙婿,这不是多此一举嘛,也幸好那日你没应下来,否则这还不乱了伦常……” “咳咳!咳!” 董卓听到这熟悉的干咳暗示,连忙跟着咳了一声,讪讪道:“奉先呐,咱家的意思是说,以后你就跟咱家的关系更加亲密了!这义子哪有孙婿亲呐是不是?咱家以后让你统领千军万马!” “咳!主公!”李儒连忙起身,脑袋一阵发胀,赶紧打断道:“主公,既然将军已经答应下来,不如早做打算,将这黄道吉日给定下来。” 董卓不满的白了一眼李儒,显得你能耐了是不是? 不过还是顺着话往下说道:“是也是也。” 吕布却摇摇头,一本正经道:“董公,布虽愿意娶董白小姐为妻,可终归是只见过一面,一来不够熟悉没有感情,尚需熟络之后培养,二来这也或许是董小姐的冲动之言,三来如今大事欲行,江山动乱不稳,我西凉军还未站稳脚跟,治下皆有反乱,对于嫁娶之事应当延缓。” “嗯?” 董卓狐疑的瞥了眼吕布,发现爱将神色间很诚恳,也不由思考起来。 “感情不够没有关系,可先成婚再耳濡目染,慢慢就有感情了,再者说感情是怎么来的?周公之礼行的多了自然就有了!” “至于咱家乖孙儿是否冲动之言,这无伤大雅,她自己说的话自己就得负起责!乖孙儿一向蛮纵娇横,也该给她个教训了,正需奉先你这样的人中豪杰去好好管管。” “不过这最后一点,倒是实言,立行嫁娶确实不合时宜,若是咱家嫁孙女儿的时候有人趁机捣乱反叛……奉先呐,毕竟是你娶妻,依你之意呢?” 第37章 郭太献宝 “依末将之意,倒不如待大局已定,朝纲稳固,治下安定之后正才合适,不如将日子定到来年开春,那时董公已经略江山半载,该稳的也稳了,该定的也定了,才好无后顾之忧。” “正好趁此期间,我与董白小姐多多深入交流探讨培养感情,况且开春亦有吹醒万物、生机盎然、日趋旺盛之理,此时嫁娶也好应运于我西凉军,应运于董公之身!” 吕布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乍一看确实挑不出毛病。 而且董卓嫁女也没那么迫切,他的原意也并非即刻立地成婚。 毕竟吕布刚来投靠就拜将封侯,又是收义子又是嫁孙女儿,自己手下那些个骄兵悍将会怎么看? 很容易会导致集团内部不睦。 作为主公,董卓也有他自己的难处与顾忌。 “嗯,如今已然要入秋了,到那时也不过半年耳,确实大事皆定。”董卓自语一番,又想起李儒之前不断的干咳,下意识的瞥了眼李儒直接问道:“李儒啊,你觉得如何?” 李儒揪着胡须想了一下,虽说觉得吕布有拖延的嫌疑,可问题也不大。 况且才半年而已,半年之内庙堂早已定鼎,西凉军已经能安稳控制整个凉州以东至司隶的地盘。 “主公,在下觉得吕布将军所言并无不妥。” 听李儒也确定下来,董卓也不再有疑虑,乐开怀道:“好!那就依奉先之言!等到来年开春嫁娶已定,你就得管咱家叫……算了,奉先还是如常便可。” 吕布不自觉的瞪大了虎目,真以为这董卓好不识趣,竟当着自己的面儿想让自己管他叫爷爷? 这不得赶紧弄死你? 太气人了! “董公,若是无事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 从太师府出来。 吕布抬头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总算舒服了不少。 这可恨的小魔女! 你给我等着! 那么喜欢白给是吗? 到时候别哭着求爷爷告奶奶,边怨边流泪就行! 不过自己那一番说辞起到了效果,让拖字诀成功显灵。 否则仓促之间他还真没想到解决之法,如果董卓执意急嫁,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打心底里是万般不愿与董家有过多的牵扯。 要是不放在明面上还好,偷奸谁不会,放在明面上那不是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吕布将军!救我!救我啊!” 吕布疑惑的转头看去,才发现这太师府门侧有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家伙,正东倒西歪靠在墙角。m..Com 他旁边还有两个西凉军士正对他拳打脚踢。 “哦?我当是谁,这不是郭太吗?你不是被下了死牢明日午时凌迟吗,怎的还没去?” 吕布嘴角微扬,迈着步子近到身前,两名士卒极识趣的拱手散开。 “怎么回事儿?为何在太师府前殴打死囚啊?” 吕布本想问郭太的,可这家伙眼看被打的进气多出气少,都快要说不出话了。 照这么打下去,明日午时凌迟只能剐两具尸体了。 西凉兵卒闻言连忙解释道:“吕布大人,这贼首出言不逊,出了府门就一直叫嚷个不停,还将我等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趁小人不备还一口咬在了大腿根儿,若不是咬偏,小人的命根子都要没了!” 士卒恨恨的盯了一眼郭太,若不是吕布过来,真想再补上几脚! 反正已经是死囚,太师也说了尸体照剐不误,何时死不是死? 吕布摸着下巴听得直咂嘴,佩服道:“郭太啊郭太,你真是临死都得拉个别人下半辈子的性福垫背,人才啊!” “雨布……苟我……苟我啊……”郭太呢喃哀嚎,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吕布蹲下身子,戳了戳郭太的痛处,淡淡道:“救你?我有什么好处啊?” “我有个宝贝,在裤裆里藏着……价值连城……皇宫里头都没有……” 见吕布肯回话,郭太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口齿瞬间清晰了不少。 对于郭太这个人,吕布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过。 说句好听的叫投机取巧之辈,虽拥兵自重可自己没有什么能力。 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龟缩在谷中,对外又给匈奴当孙子,联合外族谋取汉地,这种事儿是个汉人都干不出来。 如雄踞青州的管亥,再看看今日郭太,这两个黄巾余部的典型代表谁更有实力有底线,高下立判。 “将军……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我不想死啊……”郭太见吕布迟疑,赶忙强撑着开口。 就他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看着还真挺可怜。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落到这步田地,也算得上咎由自取。 “那个谁,刚才谁命根子差点没了,去把他裤裆里的东西给本将军掏出来!” 吕布皱眉嫌弃不已,你藏哪不好非得藏裤裆里? “是我是我!让我来掏他的裆!”那兵卒摩拳擦掌,又朝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沉吸一口气大手猛地掏了进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 “啊!!!” 郭太疼的两眼一翻,豆大的汗珠死命的流淌,嚷了一声后几乎快昏了过去。 “将军,掏出来了,好像是个珠子。” 西凉士卒摸出来个捆扎起来的羊皮袋,强忍着刺鼻的骚味将东西取出来,赶忙将羊皮袋丢的远远的。 还好这袋子气密性挺不错,把里面塞得严严实实的,否则非得连宝物也染上怪味儿不可。 “这是……夜明珠?!” 吕布将珠子握在手中仔细打量。 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才算得上夜明珠中的上品。 但这颗珠子拿出来的一瞬几乎照亮了一整条街道,其散发的光辉淡时如皎月,刺时又如悬星,两种形态交相辉映,令人如醉如痴。 这等明珠已算得上极品中的极品,饶是宫闱中的贡品,都比不上这颗,凭稀有程度确实价值连城。 可惜在吕布眼里其实也没那么值钱,为什么?因为不实际! 再好的宝物在这乱世有什么用? 你能拿它换钱换粮换兵马吗? 不能! “吕……布……救……我……呃……” 郭太颤巍巍的抬起手臂伸向吕布,可最终话都没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吕布将明珠重新蒙尘收起,朝郭太感叹道:“汝蛋已碎,汝宝我就先保管了,郭太兄啊,多保重。” “行了,把他带走吧。” 两名士卒将不知死活的郭太拖走。 …… “报!禀主公,刚刚吕布¥%*……” 才过去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拖郭太下狱的兵卒就赶了回来。 一进府门就着急忙慌的朝董卓禀报前不久发生的事。 董卓正揽着几个美娇娘饮酒作乐,听到这禀报,顿时呵斥道:“这等小事也要报给咱家吗?吕布贪财是好事!咱家就怕他整日装深沉什么都不要,那才是坏事!赶紧给咱家滚!” 第38章 许劭 天色渐晚。 洛阳城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散发着鲜红亮光的灯笼打在街道两侧,将入城而过的河水都染成了一副血色。 凤阳街是全城最有名的烟花巷柳之地,吃喝嫖赌可谓是样样俱全。 城中小河自凤阳街中间穿行而过,岸边便是花船酒楼,街道上更有小摊客栈店铺,人流依旧如车水马龙。 这个点儿是许多平民的歇息时刻,可对于京中二代三代公子哥来说,才刚是夜生活的开始。 司隶京畿要地,作为一国首都,整座城有多少公子哥根本就说不清楚。 吕布回府褪去甲胄,身穿一袭黑色敞襟凉袍,健硕的胸肌隐约露出半块,旁若无人的闲逛在凤阳街上。 若是张宁在,他至少还有陪伴,可如今张宁已经不知去哪忙活调剂秘方去了。 忽而吕布行至一家包子铺前,想着干脆吃点包子打发一下不听话的胃。 “店家,给我包五个包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啊!”包子铺老李没想到大半夜还有人光顾他的门店买包子吃,可当将包子递到那人手里,趁着灯笼余晖照耀在脸时,才惊讶道:“哎哟!原来是将军啊!” 吕布照例丢了几枚五铢钱,啃了一口包子,突然想到什么,随口问道:“店家,偷包子的小女孩儿你可又见过?” 老李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这位大将军居然会在意一个小偷,难不成是看那少女生的水灵? “这倒是没见过,咱老李这记忆好着呢,一天天从门前路过的行人都能记个大概,确实没见她路过。” “哦,那没事了。” 吕布也没太在意,他只是看到包子,脑海中便忽然闪过那少女的身影,这才随口一问。 吕布又孤身走到河边,蹲下吃着包子。 若是让常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就算告诉他这是吕布,估计也没人敢信。 堂堂中郎将、大汉公侯、人中吕布、天下第一,竟然钴低在小河边啃包子。 “京畿夜景还真是美如画啊,怪不得这些公子哥白天都不出门,一到夜里全跑出来了。可惜可惜,再过不久李儒的一把大火就要将这座千年古城化为灰烬了。” 吕布妄自感叹一番。 过了会儿忽然又有人来到他身边也有样学样的蹲下,手里还掂着一个酒袋子,看样子已经喝不少酒,满身都是酒气不说,连酒槽鼻都出来了。 “嗝~!” “滚!” 吕布将包子丢掉,被酒气熏得直反胃,毫不客气的一脚将来人踹到河里去。 “咕噜噜——” “救我~!” “咕噜噜——” “我不会游泳啊!” “咕噜噜——” “谁那么缺德往河里撒尿,呸……” 这次那老者倒没浮上来,就像真的沉河到河底去了。 吕布见状又赶紧跳下去将他捞起来,等上到岸边浑身已经湿透,黑色凉袍也因遇水变得略微透明起来,线条完美的身躯若隐若现。 还好这是夜里,不仔细盯着看也看不出来。 “啊!啊!你这人,好生无礼!知道我是谁吗!敢把老夫踢到河里去!”老者喘了几口粗气,又呕了一滩水总算恢复了些清明,对着吕布就破口大骂起来。 他许劭作为当今天下有名的名士,更有一手相面绝技,走到哪不被人奉为座上宾? 上到京畿百官,下到郡县小吏,哪有人不认识他? 许劭非常不满的盯着吕布,企图听到一句解释和一句道歉。 吕布打湿的满头黑发肆意飞扬的甩落在双肩,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英俊绝伦却又透着一丝神秘的魅惑人心。 论起外貌,吕布算不上最标致的美男子,因为他的五官特别是眉心处,总聚集着一股无形的煞气,看上去极为凶狠。 他幽深的目光冷冷的看了眼许劭,嗤笑道:“我不介意把你再送进河里一次,只是这次你猜还有没有人救你。” “你!你敢!天下谁人不识我许劭之名,就算再落水,你不救也有别人救!” “那我把你踹进去就在这里守着,本将军倒要看看谁敢下水救人!” “好胆!区区一位将军也敢如此放肆!京中大多将领我都认得,你是哪位?叫老夫瞧瞧你有多大本事!” “吕布。” “那没事了!” 吕布哂然一笑,揶揄道:“怎的,老先生不是天下闻名的名士吗,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名士?” 许劭顿时吹胡子瞪眼道:“你懂什么!老夫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之亏!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说那么好听作甚,不就是认怂吗?” “哎!你说对了!来,走一个!” “得嘞,您老人家在这喝吧,今天忙活一天,赶着回去歇息。”吕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可没闲工夫陪许劭喝酒。 哪怕这老头子是所谓的名士。 若是一般人,怕是得求着让许劭为他相上一面。 可吕布也是个不信命的主。 他可以相信这个世上存在仙法道术,毕竟曾亲眼见过张角大发神威,见过左慈、于吉漫步于空。 但他绝不会相信命运,若算命的真这么准,还活着做什么? 一切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慢着!吕布,今日老夫与你有缘,要不给你相上一面如何?免费的!” 吕布挥手道:“有那工夫,老先生还是多痛饮几杯吧,不必把心思浪费在我一介武夫身上。” “嘿!真熊!你可知当初曹嵩请我给他儿子曹操相面,花费了多少钱财吗?今日老夫主动赐你一相,你还不要,哼!”许劭见吕布要跑,当即不乐意了。 他许劭的面子可是很值钱的! 想当年曹嵩还是当朝太尉,位居三公之首,那面子可是够大了。 可为了让自己给他儿子相面,不还是该给的一分都不能少? 吕布懒得理这顶着名士噱头的老神棍,一脸不屑的转身就走。 “吕奉先啊吕奉先,你明明身具鬼神命格,世之贪狼,可却福薄命浅,死的早哟!”许劭嘀咕着喊了一句。 吕布虎躯一震,步子也沉缓下来,脸色也跟着阴沉,冷冷凝视着老者说道:“老先生,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死的早?” 许劭嘿嘿发笑,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屁颠屁颠跑到吕布面前,盯了好一会儿才啧啧叹道:“死的早嘛,意思就是你等不到天下大势彻底铺开就没了,而且,你会死在奸雄手里。” “哈哈哈!莫非老先生说的是被你相过面的曹孟德?乱世奸雄,说的是他吧。”吕布冷哼一声,却没将其放在心上。 若是按照原先轨迹,他确实会兵败下邳,被万箭穿心于白门楼下。 不过现在,只有他杀人的份儿,焉有被人杀的份儿! 第39章 安可平天下,祸可乱世间 “对对对!没错,就是那小子!说请我喝酒到现在都没请!” 许劭头点的如捣蒜,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为了报复曹操,故意这般说。 吕布手掐着下巴沉思片刻,作势要走。 “哎,你干嘛去?” “杀人。” “大晚上的你要杀谁?” “曹操。” “啊?!慢着!吕布,再听老夫一言啊!” 吕布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酒都吓醒的许劭,淡淡道:“怎的?我现在不去把曹操宰了,难道真如老先生说的般,等他日后把我给宰了?” “哎呀!非也非也,吕布啊,你要知道这天下大势乃是天命,可人之势也是殊途同归,依你的能耐,杀曹操绝对不难!但是,你杀不掉他!时机未到,上天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死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许劭觉得自己闯祸了,他还真怕就因自己一句话,吕布就去杀人。 自己也得跟着完蛋! “老先生,你可知我吕布能万军中取敌首的本事?” “知道!但是,你会因种种意外而杀不掉那个人,曹操是这天底下身负大气运的豪杰之一,若没到山穷水尽,真正穷途末路的时候,他绝不会被轻易杀死。” “嗯,我信。” 如果许劭说的是别人,吕布不会信,但他如果说的是曹操,倒还真有点可信度。 像曹操、刘备等这些个天命在身、气运加持的人,是不会轻易死的。 “谢天谢地,你竟然也会信……”许劭轻声嘀咕两声。 吕布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在奇怪,奇怪刚刚看你明明是福薄命浅之相,可这会儿仔细看了看,又发现不太对,好像有些偏差。不过你命中注定的劫难不会少,死劫依旧有很大概率发生,如果你不能度过去,还是死。” “可是吕布啊,你知道你这鬼神之命、贪狼之相最大的奇异之处在哪吗?” 许劭板正了脸色,遥指着夜空之上的某颗星辰。 看起来总算像个职业神棍,不像之前那般业余。 吕布配合的拱手道:“布不习奇门术数,请老先生直言相教吧。” 许劭捋了捋胡须,一副高人做派,高深莫测道:“鬼神命格是为煞气环身,让人目视而惧,且为人性格桀骜不驯,伤人伤己。而贪狼之相非王命、更非帝相,弱狼势必会被王命帝相之人所吞并,但强狼则会逆时运,反吞王命帝相,用他们自身的气运反哺自己。” “这也就导致但凡世间诞生出贪狼之相的人,多数会横死早死,且会被亲朋所叛,皆因为他们不够强大,最终覆灭了自己,成全了他人。” 吕布从一开始的不屑于听,到后来已是聚精会神。 一时也分辨不得这许劭究竟是说的神人神语,还是这相面之术真有那么神奇。 只听许劭又说道: “上至秦末,下至四百年大汉,这期间最为典型的代表便是西楚霸王项羽,他同时身负王命与贪狼之相,也足够强大,可却终究没能斗得过天命,没能斗得过被上天垂青的帝相之人,便是高祖皇帝!” “当然,若说最蹊跷的帝相,最强大的天命之子,莫过于我们的光武帝。” 提到光武帝刘秀,连许劭都不自觉的愣了半晌,傻笑个不停。 因为太过于离谱,这位的气运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吕布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听到项羽最终没斗过刘邦取天下时,心脏不由产生一阵莫名的悸动。 “行了!咱们的缘分也到此为止,说得也够多了。” 许劭又拎起酒壶变成了没羞没臊的模样,一边喝着酒一边迈着醉步,简直和刚才清醒的神棍模样判若两人。 “吕布!按照惯例,老夫给人相面之后都要总结出来一句宣示出去,今日也赠你一句精评。” “安可飞将平天下,祸可贪狼乱世间!” 直到许劭走了很久。 吕布才蓦然回过神来,自嘲道:“神棍就是神棍啊,没点能耐还真不能把人绕进去。” …… 与许劭分别之后,天也差不多到了亥时。 依照宵禁惯例,到了子时一刻全城禁行禁喧哗。 距离实行宵禁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个点儿其实已经很晚了,就算是那些公子哥除了左拥右抱睡在花楼的,家教严一些的也都陆续回了家。 饶是凤阳街这会儿都稀落了不少,路上行人三三两两。 吕布穿过凤阳街径直朝将军府走去,可就在大路中间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或者说这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儿根本就不可能也不应该在街上逗留。 那女子青丝盘起,头上妇人簪流光溢彩,身形丰腴,腰姿绰约,一袭白色马面裙,将通体婉约诱人的风姿尽数凸显,雪白的肌肤在红色灯笼的映衬下则显得有几分诡异。 “董媛姑娘?” 吕布也是看女子侧脸与背影有些眼熟,只是不太敢确定,这才疑惑询问。 女子听人唤,蓦然转过身来,讶异道:“原来是奉先将军,都这般晚了为何还在街上游荡?” 接着她又望了眼两边不少的花楼,哀怨道:“原来将军也好来这等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不不不!非也,姑娘误会了,本将军虽说也爱美人,却还不会没底线到去花楼里找女人,这等事我是从来都不会去干的。” 看被董媛误会,吕布急忙解释一番。 毕竟被人误会去逛了窑子,这事儿真是太不光彩了。 “哦?那将军这是出来作甚呢?” 董媛眉眼间的哀怨顿时少了不少,可仔细看依旧能看到她一脸的伤感思绪,嘴角边还带着丝丝幽怨,似乎碰上了伤心事。 “今日奉董公之命率军出征了一趟,这不是挨到晚上才闲下来,腹中空空特来觅食也!”吕布看出美妇愁绪万千,故意笑着打趣说道。 “扑哧——” 董媛白皙的脸蛋儿浮现一抹笑意,道:“将军倒是将自己比作成了猫儿,晚上出来觅食呢。” “嗯——不过我倒是幸运,若不是大晚上出来,兴许还看不上这迷人美如画的景致。”吕布其实想说的是这凤阳街与城中河两岸的张灯结彩,如同日日过年般的风采。 可也不知董媛想到了些什么,脸蛋儿愈发的红润了。 “你呢,董媛姑娘这么晚了不在府上歇息,跑出来是有事吗?女儿家的夜间一人出行,不安全的。”吕布顺嘴问道。 听闻这话,董媛眉眼间哀怨又浮现出来,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想到下午那事心里还是无法平静。 甚至都不想与牛辅同待在府中。 “倒也无事,只是心间苦闷,想单独出来转转,那些个侍卫被我勒令不准跟着,这才显得有些孤零零,不过妾身也习惯了独自一人。” 董媛目光中流露出的哀愁与无助,再有街道两侧红色灯笼的余晖作配,氛围感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吕布干咳一声就要告辞,暗道此地不宜久留。 董媛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红唇轻启间婉转道:“离宵禁还有段时间,若是将军不着急……可否……可否陪妾身走走?” 第40章 唐突佳人 愈发静谧的凤阳街上,两条人影交错,拉的越来越长。 一路上两人谁都未曾再开口,就这般无言且漫无目的。 吕布目光奇怪的悄悄睨了眼身侧佳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搭话。 两人的关系没有太熟络亲近,也仅仅是在蔡府匆匆一会。 终是董媛忍不住打破沉寂,笑意中带着促狭之色: “原本妾身很是紧张,这般大还从未与陌生男子在夜里相会,可怎的看去将军比妾身还紧张,竟说不出话来了?” 说完又觉不妥,不符合已婚女子的矜持。 董媛悄悄握紧了衣袖,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 她这话确实唐突,把吕布突然整不会了,索性也放开打趣道:“媛儿姑娘这般佳丽绝色,恐怕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与之独处时会觉得轻松。” 最主要的一点,你可是董卓的女儿! 只要董卓不死,有这么一层身份在,还真没几个男人会感觉轻松。 听得这话,董媛轻轻咬起唇角,眉眼忧郁道:“将军过誉了,妾身早已嫁作他人妇,论身心早非清白,怎能担得上绝色二字,若论绝色,又有谁能比得过琰儿妹妹。” 忧郁过后,转眼又扭过身子,两只柔荑轻揽于后腰,与那将军四目对视,罕见的露出俏皮女儿色,眨眼道:“饶是将军这般人杰,面对妾身也不会轻松吗?” “奉先将军可是人中龙凤,于战阵之中所向披靡,纵横天下十余载,也会对一普通妇人感到紧张,妾身可是不信呢。” 吕布微微张嘴,无奈道:“媛儿姑娘可不是普通妇人。” 言外之意,你是董卓的掌上明珠,天下谁不知道董卓对自己家人宠溺的紧? 当世最强诸侯的亲女,也叫普通? 那寻常女子可别活了。 原本吕布只是附和回应,可谁料就是这句话,让董媛脸色彻底苍白起来。 “原来将军是因妾身的身份才会紧张,妾身明白了。” 董媛神情凄美,宛若心伤神碎的仙女,微红的眼眶强忍着最后一丝倔强不孕育出水雾,转身独自离去。 吕布哪见过女子露出这副模样,饶是他于战阵无敌,这会儿同样手足无措起来。 暗想自己应该没说错话吧? 吕布揉了揉眉心,愣在原地许久,虽说没想明白是何缘由。 可也明显知道关键在于董媛的回应。 连忙喊道:“媛儿姑娘,布绝非此意,出身是天定的改变不了,布之所以这般说是怕言行不得体伤到了你。” “皆因见你今日神色中满是忧愁苦闷,又不得其因,所以才不敢妄言。” “若是一句无心之失让姑娘心神不安,布赔礼便是。” 吕布颇有些无奈,本来他不想与董家人有过多交集,可如此夜色有佳人陪同,属实令人难以招架,更是心猿意马。 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懒得继续多言,正好绝了澎湃的心思。 吕布朝董媛的背影微微拱手,转身便要打道回府。 “奉先将军留步。” 两人相隔已有十几步,董媛婉声喊了一声,吕布不明所以的回首望去。 董媛神情犹疑,终是轻咬贝齿,扭捏道:“夜路难行,请……请将军送我回府可以吗?” 说完,她刻意朝吕布的方向靠了靠,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安与希冀。 吕布本想果断拒绝,可实在不忍这张憔悴失落,我见犹怜的容颜,叹息道:“请便吧。” 又是一阵沉默。 “刚才是妾身使了小女儿性子,将军千万不要见怪,以后妾身会注意的……” 董媛眸光中已是失了神采,在夜色下看着有些空洞。 “那倒不必,其实我倒是觉得,媛儿姑娘还蛮可爱,虽已为人妇却本心未泯,人毕竟不能总是一直都是一个样子。” 吕布领先半个身位,让董媛护在身后,头也不回的自顾品头论足。 后面的董媛却“啊”了一声。 “媛儿姑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 董媛脸色通红,还从未听过有人会说自己可爱的,听着好奇怪。 不过这位将军还真是难懂女儿家心思啊。 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自己是为何生气呢。 唉! 我这是在想些什么啊。 管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作甚,人家和自己又没太大关系。 董媛的思绪凌乱不已,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随着离府邸愈发近,她的思绪终于回归现实,步速不自觉的放慢。 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牛辅,也不想见到他,更不知以后要如何相处。 索性逃避起来。 董媛终究不是个狠心的女人,她可以气极时威胁牛辅,但却不会真的去找自己父亲揭发这个不孝女婿。 因为一旦说出口,董卓定然会彻底失望,快刀斩乱麻宰了他。 况且如今的牛辅已经丢失了兵权,就像拔了牙的老虎,虽说还有爪牙存在,可已是翻不起大浪来。 但别忘了,小浪有时也足以致命。 正因今日董媛的心软,才酿成日后董家的大祸。 这些都是后话了。 “媛儿姑娘,若是方便,可否讲讲你遇到什么麻烦才会如此神伤?布虽不才,但也有替人消灾的本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吕布当然也不例外。 当然他最希望的是能从董媛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毕竟她是董卓的女儿,伤神会不会和董家有关呢? 兴许能得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有用信息? 董媛迟疑许久,驻足在原地不再往前一步,凝视着吕布明亮的眸光,不禁喟然一叹。 “若是不便,那就罢了,再往前稍许就到将军府了,我就不往前相送,否则让旁人看到会心生误会。” “特别是牛辅将军,媛儿姑娘不闻军中之事,恐尚不知我与牛辅素来不睦,待会儿让他撞见,怕不是要抽刀和我拼命。” 吕布摇摇头不再强求。 对于牛辅屡次三番针对自己,甚至做出了火并的恶事,吕布其实很想干掉他,以绝后患。 可如今时机未到,贸然动手只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最好是有机会借助他人之手,或者等牛辅这个蠢货把自己作没。 吕布不提牛辅还好,一提起来,董媛就气的身子打颤,脸上还隐隐作痛。 “将军,跟我来。” 董媛不再迟疑,拉起吕布布满茧子的大手就朝一处不知谁家的府邸旁走去。 如今黑夜,大户的府邸门前都有明亮些的灯笼打着,和凤阳街满条道的红灯笼不同,前者是为了照明引路,后者完全为了情趣氛围,却也容易迷惑视线。 吕布有些发愣,被美妇突兀抓住手掌,他也不自觉的弯曲手指挠了挠董媛温嫩的手心。 惹得董媛娇羞着翻了个大白眼。 “奉先将军,看着我。” 来到这无人看守的府前,董媛松开吕布的大手,定定的望着吕布。 “嗯?” 吕布带着些许疑惑,仔细将白裙裹身的美妇上下打量了好几遍,除了该润的润,该翘的翘,似乎没别的特别之处啊? “将军,你……你看哪呢!妾身让你看脸。” 董媛察觉到吕布火辣的目光,嗔怒着跺了跺地面,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哈……哈……咳,是在下唐突了。” 吕布讪讪干笑,这才认真借助着亮光看到董媛的脸蛋儿。 当看到那明晃晃的五指巴掌印时,顿时剑眉一凛,愠怒道:“是谁能下的如此重的手?好不知怜香惜玉!” 第41章 难以抗拒 之前亮色显红,令人看不清楚,所以吕布也一直没注意到这大巴掌。 董媛玉惨花愁,郁容满面,唇角都被咬出了血迹,颤声道:“还能有谁?将军以为我为何不回家?” “牛辅这厮胆大包天!打自己夫人下这般重的手,他是怎么敢的?” 吕布轻喝怒斥,看着触目惊心的印痕,手掌微微颤抖着要去轻抚,可却停在了一尺之间。 “呵呵……” 董媛难得发出冷笑,却低着头踢着脚尖,只能隐约听到地面上水滴滑落的轻响。 吕布怅然叹气,正欲出言开解,手心却多了一丝滑嫩质感,却是董媛主动将脸蛋儿贴在了他厚重的手掌处。 “城中即将宵禁!何人敢在大路上喧哗!” 原来是之前吕布惊怒之下的一声轻喝,引起了城中巡逻甲士的注意。 只见领头的年轻将领带着一队二十人城防营兵卒找来。 “哼!我当是作甚,原来是一男一女行娼盗之举,真是有伤风化,来人……”年轻将领一马当先,最先看到吕布与董媛的面容,发现二人直勾勾盯着自己。 还保持着相当怪异的姿势,身着黑袍的男子正在轻抚着抽泣的妇人,可两人的身体却离的不近。 “嘶!是你!还有……” 年轻将领大吃一惊,摆手喝道:“所有人,向后转!该干嘛干嘛去!” 下完命令,又虚惊一场的拍着胸脯,还好自己走在最前面,那些个小兵应该没看到这两人。 吕布收回手掌,斜睨了眼来人,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 至于一向贤良淑德的董媛也不知怎么想的,擦了擦泪水,昂首挺胸瞪着来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谁。 “如果……我能说我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么?哈哈……有些小尴尬……” 张绣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才刚投靠叔叔张济不久,又因此前得罪牛辅,所以没能被委以重任。 而是被安排到洛阳城内当了巡防营的军侯。 今天算是他第一天正式上班,真是无巧不成书,撞到了吕布与董媛!m..Com 不过董媛不是董卓的女儿,牛辅的夫人么? 怎的大半夜和吕布搞在一起了?还把人给弄哭了?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哼! 你牛辅真是活该,让你打压我叔叔,还针对我,现在家都被人偷了,头上顶着一片大草原还不自知吧! 想到这里,张绣就一阵幸灾乐祸。 “原来是师弟,半夜巡街,辛苦你了。”吕布走到前一脸和煦笑意,用力拍了拍张绣的肩膀。 张绣脸色一垮,感觉肩膀都要被拍沉了,不过旋即就反应过来,道:“你叫我什么?师弟???” “哈哈哈,你有所不知,你师兄我当年有幸被童渊老枪神指点一二,所以那日才会说你我颇有渊源。” “竟,竟有此事!从未听师傅他老人家讲过!” 眼看张绣来了兴致,看这架势都想拉着吕布去喝酒了,不醉不归的那种。 吕布赶忙道:“师弟,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反正你如今留守京城,闲暇之余可多去府上找我,咱们再一醉方休,现在么……” 张绣眼睛一亮,识趣道:“嘿嘿,我懂我懂,那师兄、嫂子,弟先告退了。今天的事儿,我一定替你们保密!将来要是生个大胖小子……” “胡扯什么呢,快滚!”吕布老脸一红,斥骂一声。 张绣撇撇嘴跑了,临了嘟囔道:“牛辅多半身体有毛病,听说成婚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还不是得和你生……” 这会儿轮到吕布尴尬无比,他怎么也没想到张绣会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正准备扭脸给董媛解释。 但当他看到美妇脸上浮现出的娇羞之意,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了。 被打断的插曲很快过去。 吕布一时无言,被张绣两句话呛的不会说话了。 董媛倒是破涕为笑,平复了下心绪,竟主动将事件的始末说与了吕布听。 之前吕布只知道牛辅因为御敌不利,却并不知被彻底解了兵权赋闲在家。 听到董媛口述事实,心中一阵大笑。 这牛辅迟早有一天得把自己作死。 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出多好,毕竟李傕郭汜二人的能力更在牛辅那个蠢材之上。 这两人可比牛辅难对付多了。 而且只要牛辅一天是董卓的女婿,他就依然有复还兵权的可能性。 更何况李郭二人效命牛辅多年,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与牛辅疏远。 就好比张济,牛辅已经解了兵权,可李傕郭汜二将还是替他将张济给压了一筹。 说不好就是牛辅的意思。 “你好歹是董公之女,他牛辅就算投鼠忌器也不该对你动手,可见他对你已经没了感情。” “说句难听的话,恐怕这厮一开始娶你就没安好心,只是看中了董公的权势罢了。” “依我看,这种男人真是死不足惜,牛辅本就是庸人,若不是娶了媛儿姑娘,焉能有今日?他却还如此不珍惜!” “简直人神共愤!” “依媛儿姑娘的条件,就应该只有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何必委屈自己?” 吕布化身为pua大师,替董媛分析着牛辅的种种不利行为。 之所以这么做,吕布是看出了董媛心软,没想去告状,否则也不会独自顾影自怜,全部憋在心里。 吕布就想拱一把火,最好让她去找董卓揭发牛辅,万一成了呢? 牛辅要是被董卓砍了,也算是绝后患了,至少少了一个阻碍。 “将军说的这些,妾身也有考量,可他终归是妾身的夫君,唉!” 董媛吐气如兰,幽幽叹息。 “这本就是媛儿姑娘的家事,相信你自有决定,虽说在下心中多有哀叹,可也断不了家务事,布就不再多言了。” 吕布微微一笑,手掌摸向腰间,解下挂在腰缎上的羊皮袋。 “这是白天时我奉命剿匪,从贼首手中缴获来的,平日身上清白无物,这东西女子应当喜欢,算是借花献佛了。” 董媛急忙婉拒道:“这是将军用性命征讨得来的战利品,妾身怎敢收?” 吕布不由分说解开袋子,明珠之光洗尽铅华,照的道路如皎月下沉。 吕布极为霸道掰开董媛合拢的掌心,将这极品夜明珠平稳的安置在佳人手上。 “嗯,倒是般配的紧,佳人捧明珠,洁如皎上月,真是再好不过了。” “媛儿姑娘,前方就是府邸,我不便相随,就此别过。记得收了我的礼物,就要开心一些。” 吕布转身背对着董媛挥挥手,潇洒自信的迈步而走。 还未走出三两步,一个酥软如玉,丰腴饱满的身躯便从背后抱住了他。 “谢谢,这礼物女子确实很难拒绝,就和将军你一样。” 吕布刚感到背部被泪水打湿,女子就翩然离去,那愉悦的挤压感也随之而逝。 第42章 徐荣到来 翌日,天蒙蒙亮。 李儒早早便来到太师府等候董卓。 “李儒,这鸡鸣声才刚停你就来了,年轻就是精力旺盛啊,咱家折腾一宿真是苦不堪言,身子骨没那般威风啦!” 董卓经侍妾服侍好,打着哈欠来到厅堂。 昨日晚间分别,他刻意安排李儒来的早一些。 纵览麾下心腹众多,可真正能商谈要务的除了李儒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非也,太师昔年风采冠盖西凉,立于马上左右开弓,岂是常人能比?如今年逾天命,却依旧老而弥坚,在下可是望尘莫及。” 李儒日常溜须拍马一番。 不过说的却也是实情,他可不认为自己到了董卓的年纪,还能夜夜笙歌。 “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说的真不错呀!还好咱家当年底子打得牢,否则临老也享受不了天伦之乐啊!” 董卓听得是畅快大笑,转而又论起了正事。 “李儒啊,如今胡轸新亡,依你看,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好?” 李儒沉吟片刻,笑道:“想必主公心中已有人选才是。” “不过咱家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在下心中所想,与主公应当一致。” “哈哈!难得我们想的一致,没错,就是吕布!” “嗯——谁!?吕布?” 李儒眼珠子差点从眶里掉出来,大吃一惊直接咆哮了出来。 董卓啧啧嘴,不满道:“李儒你这是作甚,嚎这一嗓子吓倒咱家了,怎的?难道吕布不成?” “他将来可就是咱家的孙婿,那可就是一家人了!况且吕布有勇有谋,我看没人比他合适。” 李儒脸成了猪肝色,惊声道:“万万不可!先不说这事儿还没板上钉钉,就算真成了婚,也得观察许久,主公你忘了当日在下给你的谏言了吗?” “吕布可以用,但一定不能交给他兵权啊!若真要奖赏,封个虚职即可,甚至把他的亭侯之位提成县侯也行,可兵权万万不能!” 董卓自身本就是个任人唯亲的人,否则也不会明知牛辅无德无才,还偏要重用他,让牛辅统率飞熊军,时刻镇守大营。 经过这连续几天的试探,吕布在董卓心里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生疑。 甚至有种此子是真心投效的错觉。 但是李儒可是自己最依仗的智囊,他的话也不能不听。 不管中听不中听,只要是李儒的话,该是有点道理的。 况且这只是董卓的想法,并未付诸实践,主动说出来也有看李儒反应的意思。 “不过吕布此番立功,不予封赏实在说不过去。” 李儒连忙道:“如今主公麾下将领,最高位也不过中郎将,而吕布已经是骑都尉、中郎将,官职暂不可封,依在下拙见,不如将他的侯位提上一层。” 在寻常人家看来,封侯是一件极为光彩且严肃的大事。 饶是大汉官吏也以封侯为奋斗目标之一。 可在李儒看来,侯不侯的完全就是扯淡,天下纷乱,最不值钱的就是官职爵位。 况且封侯仅仅是美名罢了,仅仅是多了些食邑,又无实权。 不得不说,李儒是个名副其实的实干派,虚名虚衔仅仅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董卓揪了揪胡子,猛然道:“行,咱家就依你之言,将吕布的亭侯之位升上一阶,不如就封在司隶地界,温县食邑千户不止,也不算亏待了咱家的爱将。” “由此也能那些个骄兵悍将看看,咱家也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是个赏罚分明的主公!督促一下他们向吕布学习,多多给咱家建功立业。” “否则这些个蠢蛋整日在京城养尊处优,都快忘了为将者的本分了!” 李儒见董卓听劝,拱手称道:“善!” 按照原有轨迹,吕布受封温侯,是在灭董卓之后王允给他封的。 经过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这件事却提早了不少,而且始作俑者从王允变成了董卓。 “吕布的事儿暂且搁下,之前你要提议的人选,咱家若猜得不错,是华雄吧?”董卓睨了眼李儒,眸子里清明的很。 李儒脸色一滞,注视着董卓似笑非笑的奸诈面容,不由苦笑道:“原来主公是在诈在下。” “哈哈!李儒啊李儒,你一向对吕布心怀警惕,咱家岂能不知?你也太小看咱家了。” 董卓手指敲击在桌案上,又笑道:“咱家虽说喜好享乐,可脑子清醒的时候也是有的,咱家虽有心用吕布,可也得看看你的意思。” “毕竟你李儒,是不会害咱家的,对吗?” 李儒缓缓起身,朝董卓拱手,正色道:“主公明鉴!” 李儒对于董卓的观感,就像是后来许攸对袁绍的观感。 很佩服,但偶尔又会心里暗叹主公昏聩无能。 这两位主公其实某些方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圣明的时候很圣明,犯糊涂的时候比天下第一傻蛋还糊涂。 像曹操、刘备这种人杰就不会大事犯糊涂,所以才能成为赢家。 “李儒啊,你真的认为华雄可以胜任统帅的位置?他这个人咱家再了解不过,勇猛非常,敢战敢冲,可做统帅并不合适。” 这也是董卓每每任用华雄,都是将其放在先锋位置上的缘故。 指挥大军作战,在董卓看来,自己手下也只有徐荣可以做到攻必克。 所以一旦有关乎前途存亡的大战,董卓会让徐荣指挥军队,自己则亲督。 若是短要评价一下。 平时西凉军以牛辅权力最大,战时徐荣才是临时总指挥,他的权力最大。尒説书网 不管谁的权力大,都有一个共同点,离了董卓屁都不是。 只要董卓一声令下,说免就免掉了。 “主公,如今来看,除却华雄,也没人适合接替胡轸的位置。除非从别部空降一位,比如牛辅手下的四校尉……” 李儒提起牛辅与四校尉时,眼神不偏不倚的盯着董卓,观察着后者的脸色。 果然,董卓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犹疑起来。 “主公,华雄虽说不是元老嫡系,可战功也颇多,在普通士卒心中素有威望,足以领导胡轸所部。更何况……主公也该收收他的心了。” 李儒意有所指,眼神中意味难明。 “若是主公再不放心,大可派一稳重之人督华雄,与其共领本部兵马,也好辅佐华雄。” 董卓眸光深邃,然而他的重心却没放在李儒所说为华雄收心的言论上。 而是觉得派一人监督辅佐华雄可行,想着派谁比较合适。 “依你看,谁去辅助华雄比较好?” “在下心中有两个人选,一是张济、二是李肃,这两人都可肩负此任。” “哦?” 董卓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手指头毫无节奏的敲击桌案,仔细在这二人间来回考量。 此前牛辅火并吕布一事,董卓已经将前因后果了解的十分透彻,包括张济曾多加劝阻反遭呵斥打压。 张济也是凉州人,生于武威郡,早早就加入了西凉军,论资历甚至比华雄还早一两年,对董卓也忠心耿耿。 再加上张济也算是骁勇善战,同时还老成持重,是个好人选。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是牛辅手下四校尉之一,又刚遭李郭针对,被牛辅暗自打压,正是挑出来的最好时机。 “张济此人,尚好。至于李肃……李肃这厮没什么才干,军政谋都相对平庸,不可重任于大军之中,还是留在京城吧,看在招降吕布的面子上,咱家给他升个官儿当当。” 董卓刚下决定军中安排。 即刻有面带欣喜,行动慌张飞马快骑来报,大声道:“禀主公!徐荣将军领军十五万,已至本阵大营!待主公察望三军!” 董卓登时起身,大喝一声:“好!” “哈哈!除了驻守凉州的段煨部五万军与驻守长安的董越部五万军,咱家的精锐已尽数齐至!大事将成矣!” “来人!速派人马,将留守京中的将军们,全部召集至本阵大营!” “另,命京中守军与皇宫禁卫,全部整装待命,将百官全都聚拢在承德殿!” 吩咐好一切,董卓眼神冰冷异常,冷声道:“李儒,少帝如何处置,可妥当了?” 李儒面无表情,淡淡道:“鸩酒已备,待主公前往承德殿,事成之后,在下亲自前往,永绝后患。” 第43章 变天了 吕布府上。 “将军,主公急召,还请立刻前往本阵大营!” 这样的场景在许多府邸中重现,牛辅、张济、贾诩、李肃等等,所有不在大营的将校全部都被召集了起来。 “奉先哥哥,看来应当是徐荣到了,董卓这老贼迫不及待要动手了。” 张宁半夜才归来,也不知在哪忙活了一夜,脸上透露着一丝憔悴。 她起身走下床榻,替心爱之人披甲束冠。 吕布宠溺的刮了刮张宁的琼鼻,轻声道:“宁儿,宫中可都准备妥当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不我待了。” 张宁拿起梳子将吕布的披肩长发梳理整齐,束发紫金冠轻戴在顶上,这才神色满意。 做完这一切后,张宁才乖巧道:“奉先哥哥放心吧,何后与小皇帝都已经知会了,负责策应的人马有张辽新训的勾栏部,若发生变故,高顺的陷阵营也整装待发,随时可换上黄巾装扮当做贼寇进行阻拦。” “有宁儿相助,我何愁大业不成?辛苦你了!” 吕布轻轻抱住张宁,闻了闻散发余香的青丝,心神一阵安宁。 “宁儿才该感谢奉先哥哥,当年流离并州,若不是遇上你,说不定宁儿已经不在世上了。” “说起这些都得感谢你父亲,他不留下道印,你我又如何冥冥中相会于并州?” “好了奉先哥哥,这些儿女情长的话留待日后再说,你快前往大营吧。” “好!” 直到吕布远去多时,张宁才幽幽一叹,换好衣裳也出了府,径直朝皇宫方向走去。 虽说昨夜已经准备颇多,只待东风起,可张宁还是不够放心。 此前张宁口口声声说能娶到蔡琰,会对吕布有莫大臂助。 可吕布自己心里却门清的很,这些年张宁才是他最大的臂助,超越了身边任何一人。 二人间配合的一直都相当默契,男主外,女主内。 吕布忙于军务政事,在外征战胡羌难归,张宁则在家中坐镇。 联合黑山军最初就是出自张宁的手笔。 …… 夏秋交替之际,天边烈阳还未彻底升起。 秋风吹袭大地,不似夏风那般燥热难耐,这股凉风反倒使人神清气爽。 西凉本阵大营,三军尽列其外,校场旌旗风拂过,猎猎作响。 擂鼓声响彻天际,肆意咆哮,回荡于司隶大地,震撼人心,久久不散。 整座洛阳城的百姓,隔着数十里,都能听到这擂鼓呐喊声,个个都驻足在街道上,心神不宁,只当是又要打仗了。 校场上,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将站在高台,他身形瘦削,白须飘扬,却给人的感觉无比坚实有力,头戴金边盔,身披连环甲,手持将剑号令三军,瞳孔中满是严肃坚毅。 “徐帅!主公到了!” 华雄站在诸将士前列,高喝一声。 “嗯。” 徐荣淡淡回应,猛然间将剑遥指苍穹,用力三刺。 “西凉威武!战无不胜!” “西凉威武!战无不胜!” “西凉威武!战无不胜!” 西凉军团嗔目怒吼,如此军容,令人心駭。 就这么一支所向披靡、战意高昂的军队,若非日后天下十八路诸侯齐聚讨贼,倾尽天下诸侯之力,恐怕还真不可能成功。 而且所谓的成功也仅仅是将董卓从洛阳撵了出去,并未伤到西凉根基。 不然董卓被吕布刺死后,李傕郭汜怎还能拥军十数万卷土重来? 这些都是董卓留下的老底。 “哈哈!好!好啊!有此等军容,咱家大业焉能不定?徐荣何在!” 董卓营前下马,身后诸将左右分列两队。 被解了兵权的牛辅赫然也在其中,只是已不再和以前一样居于首位,落后于李儒之后,硬生生夹在吕布前面。 看他这般倔强,吕布感到想笑,到了这般田地还是不愿服输啊。 徐荣走下高台,将剑回鞘,脱下顶上盔夹在臂弯下,朝董卓行跪礼道:“末将徐荣,参见主公!” 要说董卓为何这么喜欢徐荣,除了徐荣本是无根浮萍好掌控以外,就是喜爱他的作风与能力。 见主卸盔,并没有明文规定,可也算一种礼节。 西凉军中除了徐荣,还没有第二个人会这般做。 “快快起身,徐荣啊徐荣,你可教咱家苦等啊!真是想煞了你!没你徐荣在侧,咱家都没解忧之臣啦!哈哈!” 董卓展颜大笑,亲自将头盔为老将戴上,大手一挥道:“众将随咱家入帐!共商大业之举!” 诸将紧随董卓身后,鱼贯而入。 吕布的视线紧盯着徐荣,这位老将似心有所感,回过头来淡淡点了点头,算是二人间第一次碰面打了个招呼。 吕布暗暗称赞,这位就是公认的董卓麾下最能指挥大军打仗的老将,果真风采不凡。 如若记得不错,老将徐荣在日后还亲自引军击败了曹操、孙坚,战绩斐然。 只可惜却死在了内斗里,董卓死后没多久,就被迫与李傕郭汜交战,期间被胡轸出卖,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如今看来应该不会重蹈覆辙,胡轸已经先一步投胎去了。 “咱家今日召集众将,仅有一事!上承天意,下顺万民,改立帝君!” “如今我西凉大军二十余万,陈兵于洛阳城外!天下再无可惧!” “待大事已成,诸位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若咱家能再进一步……诸位可就是……!哼哼!”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一出,满帐顿时“嘶”声一片,诸将脸上皆露出狂喜之色。 唯有徐荣悄然皱眉,却什么话也不说。 还有一位贾姓校尉,低垂的眼皮睨了眼董卓,面无表情。 吕布心中对董卓的话嗤之以鼻,董卓的野心其实是很大,他有想做皇帝的想法。 一直都有。 毕竟能够将庙堂天子摄于掌上玩物,有再进一步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否则按照原有轨迹,也不会听得汉献帝要禅位于他,就听信了王允的谗言屁颠屁颠的真跑去接受禅让大礼了。 这也导致身边没有过多将士护卫,才被吕布一击得手,斩杀于禅台之下。 只可惜目前他有贼心还没贼胆,他敢毒杀废帝,却不敢自立为帝。 最多也就口嗨出来给西凉将校画个大饼,激励臣心好忠心卖命。 单从这一点来看,董卓就远不如后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人家曹老板才是手段高明的玩家。 “安静!咱家有军令下达,待会儿诸将依令行事!” “令,徐荣坐镇大营,引十万军驻守此地。” “令,李傕、郭汜镇洛阳以东,引军两万把守隘口要道!” “令,华雄、张济镇洛阳以西,引军两万……!” “令,李蒙、王方镇洛阳以北,引军两万……!” “令,贾诩、李肃镇洛阳以南,引军两万……!” “其余人马随咱家进城!” “以上诸将,你们的职责只有一个!给咱家把整座洛阳城围的水泄不通!不准有一人出城,不准有一人奔赴洛阳!别忘了这天下之大,还有许多地界并不在咱家的治下!” “至于城中,已有咱家的胞弟、左将军董旻安排一切,从今日起,咱家将彻底掌控这大汉天威所在之地!” “奉先,你与李儒随咱家入宫!” 孤零零的牛辅浑身发抖,咬牙壮胆问道:“主公,那末将呢?” “你,就与徐荣留守大营吧,若嫌闷得慌,回家待着去!” 董卓一挥宽大袖袍,冷着脸踏出大帐。 吕布与李儒紧随其后,其余众将与兵马相继行动起来。m..Com 吕布眉眼间露出一抹阴郁,悄然暗叹。 大汉,要变天了。 这一变,就是天下动乱的先兆。 第44章 废帝 宫城大殿内。 百官齐聚一堂,脸上皆露出愤怒、不甘、无奈等种种神情。 马上将会发生什么事,朝臣心中都很明白。 可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谁也阻止不了董卓乱政的开端。 王允眸子苍劲有力,有意无意间总是将眼神瞥到一位身穿朝服的大臣身上。 那大臣时刻与王允进行眼神联络,将袖子又紧紧拢了拢。 “皇帝陛下到!” 小黄门一声高昂的提醒。 只见少帝刘辨在其母何太后的搀扶下入主承德殿。 “吾皇万岁!” “众卿家平……平身……” 刘辨哆哆嗦嗦的应和一声。 当下时局也由不得他不紧张,这满朝之上不止有百官,还有无数如饿狼般的西凉军。 他们豺狼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少帝刘辨,脸上无丝毫尊崇之色。 对所谓的皇帝更是嗤之以鼻。 “今日,朝会大典,是我汉庭改天换地的大事,焉有妇人当朝,太后暂请回避!” 左将军董旻,董卓的胞弟,多年前就被指派到京中做官,与董卓里应外合。 董旻身后跟随数十甲士,堂而皇之的走到大殿中央,冷冷的凝视着坐在刘辨身后的何太后。 “董旻!哀家是太后!你……!” 何太后惊怒不已。 “太后不尊?来人啊!”董旻冷冷一笑。 “哼!”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何太后眼见要来强的,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出声,索性放弃挣扎,兀自下了朝。 “母后……”刘辨轻呼一声,满是惊慌失措。 董旻又面朝群臣,威胁道: “诸位大臣,你们若是有奏,现在可议,待会儿太师到来,谁要是敢多放一个屁,本将军定即断他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本就如惊弓之鸟的百官更加噤若寒蝉。 袁隗听得是愈发愤怒,遥想当年董卓兄弟不过他府中掾属,自己一句话就能定其生死。 今日却爬到了天子的头上,将汉室威严踩在脚下,将百官赤心剖除殆尽!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胆敢发言! 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袁隗不禁老泪纵横。 全怪自己识人不明,才造成此番场景。 “还好绍儿与术儿提早就潜逃出京,算是为我袁家续下了香火,将来兴许还能讨贼除恶,还天下朗朗晴空。” 袁隗想到这里又不禁有了一丝慰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的两个侄儿身上。 “董、董太师到——!” “陈留王到——!” 小黄门扯着嗓子再度传报。 很快一名肥胖健壮的老者就在左右一文一武以及无数护卫的陪同下进入宫门。 老者笑呵呵的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少年,正是陈留王刘协。 “那个,我王啊,你看这小黄门喊咱家都吓得直发抖,他不是个合格的小黄门,你说该如何处置?” 董卓笑眯眯的望着刘协。 刘协浑身一个激灵,转过头望着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黄门。 “全凭……凭太师做主。” 董卓顿时脸一黑,不乐意道: “我王这叫什么话,过了今日你可就是皇帝了,怎的处置一个小黄门,还要老臣亲自去管吗?嗯?” 刘协虽说早熟,生的比刘辨有威严,可终究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他嗓子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声音颤抖道:“那……逐出宫去好了。” “哼!” 董卓冷哼一声,扯着刘协的手驻足在原地,注视着眸光恐惧的小王爷。 “那……杀……杀了?” 刘协眼眶红红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可又不敢与董卓作对。 董卓顿时哈哈一笑,大声道:“没听到陛下的话吗?杀了!” “饶命啊太师!陈留王饶命啊!” 小黄门扯着破锣嗓子哀嚎,终究没躲过试刀的命运,在宫门之下被一刀枭首。 “诸位公卿,许久不见,咱家甚是想念啊!” 董卓大摇大摆走进殿内,一眼就望到失魂落魄,已经吓到面如土色的刘辨。 心中对其更是不屑。 就这种小娃娃,也配当皇帝? 比他弟弟可差远了! 原本董卓之所以要改立皇帝,其目的就是为了立威。 论当今天下的局势,如何才能快速短时间内凝聚威望。 董卓初入京时与李儒探讨过,主臣二人一致认为,捷径无非就是另立新君。 否则就得像袁家、卢植等人一样,用很长时间的积累去堆积名望。 董卓等不起。 不过这种事毕竟牵扯太大,董卓之前犹豫了很久。 直到与刘辨刘协两兄弟多接触之后,发现刘辨这个少年天子,虽说比刘协年长几岁,却上不得台面。 为人性格畏缩不说,相貌也没能继承他母亲何太后的美貌,与面如冠玉的小刘协比起来可差着呢! 这件事也成了董卓下定决心,自欺欺人的借口之一。 董卓一身甲胄,站在朝堂中央,见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回应,个个都跟哑巴似的。 “咱家给你们打招呼呢!你们都聋了吗!要不要让咱家差人把你们的耳朵全部穿起来?” 王允闻言即刻出声道:“我等也是见董公今日之威容,心下正感钦敬佩服,慑于公之威望,这才不敢胡乱出言。” “哦,是吗?” 董卓笑的古怪,慢慢踱步到王允身侧,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公卿之首。 王允心中微动,抬头与董卓对视,笑道:“老朽断不敢虚言!” “哈哈哈!还是王允你会做人啊!咱家没看错你!” 董卓拍了拍面带微笑的王允,当即就要转身走上龙椅,浑然不知危险将临。 “老贼,受死!” 之前与王允眼神交流的大臣倏然动手,从长袖中扯出一把宛如鱼肠般的锋利匕首,直朝董卓未曾覆甲的后脖颈刺去! “主公!小心身后!” 李儒慌乱间连忙提醒,万万没想到今日准备的周全,竟还是被人浑水摸鱼,携带了利器! 吕布脸色微变,他心知董卓这次不会被刺杀成功,可还是做出了慌乱的样子,将方天画戟猛然扬起。 “公卿中竟出了你这个小人!” 董卓转身一脸狰狞,龇牙咧嘴的怒喝一声,如同惊雷咆哮,駭的刺杀之人匕首猛然一顿。 “滚一边去!” 董卓一脚踹飞刺客,夺过手中匕首,冷笑道:“咱家当年拳脚打遍凉州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 “想当年,咱家上马左右开弓,下马拳打豪雄,真以为咱家是软柿子呢!” 董卓手持匕首,缓缓走到倒地捂腹的刺客面前,嗤笑道:“越骑校尉伍孚?行刺咱家,谁给你的胆子?” “呸!国之恶贼,人人得而诛之!我之胆乃赤胆,天授之!” 伍孚一口唾沫喷到董卓脸上。 董卓当即大怒,匕首猛然插进伍孚腹部。 “哧啦”一声,伍孚腹部便被开膛破肚,血涌如喷泉般溅了一地。 刺鼻的血腥味久久回荡在朝堂之上,百官心头更加恐惧。 “赤胆是吧,天授是吧,忠心是吧!咱家给你一块块全都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 董卓神色愈加毒辣,手掌直接探入被剖开的腹中,扯出一连串腌臜之物。 “啊!老……贼!你不得好死……!”尒説书网 话还未说完,伍孚痛叫一声,双目圆瞪,已是断了气。 “哼!便宜你了!” 董卓在尸身衣物上厌恶的擦了擦手,又睨了眼王允,却没多说什么。 “开始吧!” 听董卓吩咐,李儒手持旨意,大声朗读道: “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仰望,而帝天子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堕,否德既彰,有忝大位!” “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慌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 "陈留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 "兹废帝位弘农王,皇太后还政,奉陈留王协为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此乃上天之旨,钦此!” 董卓拉着小刘协走上龙椅,却见刘辨还在皇帝位置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弘农王,要咱家请你吗?” 董卓冷然发笑,使了个眼色,匆匆上来几名士卒拖着身体软如烂泥的刘辨下了朝。 李儒临了又吩咐道:“暂且将弘农王与何后置于长秋宫,严加看管,待会儿本官亲自探望。” 董卓将刘协扶正在龙椅上,越看是越发的喜欢。 从今往后,这天子可就真正成为了自己的掌中玩偶。 “诸位公卿,还不快拜见吾皇?” 以王允、袁隗为首的诸臣,见大势已定只能暗自叹息,带领诸臣喝道:“吾皇万岁!” 没多时,李儒又从小皇帝刘协身上掏出事先便准备好的旨意。 “皇帝陛下有旨,封太师董卓为相国,郿侯,监管朝政,督察百官,上朝听政,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钦此!” “拜见董相国!” 这次百官倒学聪明了,不等董卓提醒,异口同声赶忙附和。 由此,第一任国贼董卓,正式乱政于天下。 可谁都没想到,接下来还会有两位任天下人都想不到的家伙,同样会喜提此称号。 大汉,彻底崩乱。 第45章 偷梁换柱 半个时辰后。 董卓迟迟不准百官下朝,以初掌国事的名义将百官留下,挨个谈议。 眼见此间事毕,李儒上前与董卓说了些什么,便匆忙要离去。 如今该定的定,该死的也得死了。 吕布立于董卓身侧,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儒的背影。 按照他所知,李儒应该是先去毒杀何太后,再过几月才会毒杀少帝刘辨。 可吕布没想到,经过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李儒已经给董卓谏言,干脆将两人一并毒杀,不留后患。 免得还有朝臣或者外地诸侯贼心不死,借着复还天子的名义兴兵作乱。 针对何太后与刘辨的事,吕布此前与张宁已经讨论过很多次,方案也制订了数种。 可无论如何推演,都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性。 成与不成,全看天命了。 有句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运气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运气散的时候,走个路都能磕死。 “相国!大事不好啦!长秋宫走水啦!火势蔓延整座后宫,宫中宫女与侍卫救火力殆,请相国派遣人手援助!” 李儒还没走出大殿,宫中禁卫就慌忙来报,神色间无比着急。 紧接着一股股焦灰的味道就蔓延至承德殿。 文武百官皆是大吃一惊,一个个将目光望向董卓。 董卓顿时大怒:“你们以为是咱家纵火吗!可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禁卫又禀报道:“长秋宫宫女说是何后……何后带着弘农王自焚了!” “什么!?” 董卓脸色狂变,神色间一阵青一阵白,喝道:“调派皇城禁军前往长秋宫,救火!快去!” “不行,咱家要亲自去!” 董卓想了想,脱口而出。 百官连忙劝阻道:“不可!后宫乃是私闺重地,古往今来唯有皇帝能去得,相国怎可逾越,崩坏了礼道臣道?!” 在百官看来,救火的人是禁军,职责所在,非去不可。 况且只靠后宫那些个宫女,根本就不能控制住滔天火情。 但是董卓是君下臣子,若也摆驾后宫,便是坏了规矩。 董卓咧嘴乐呵道:“咱家就去了又怎么样?咱家不光要去,咱家以后还要住里面!哼!” “董旻,你在这里看着,谁再敢多事,给咱家叉出去办了!” “兄长放心便是。” “奉先,你也随咱家一并前往!这走水之事,难保不是哪个天杀的故意为之,趁机谋害咱家性命!” 猜猜那个天杀的是谁? 可惜谋害的可不是你的性命,你这老家伙现在必须得好好的活着。 不然谁来促进天下秩序的洗牌? 吕布神色如常,哪怕董卓不带上他,他也会找借口亲自前往。 “主公,不如还是在下前去,你且在承德殿等候。” 李儒身为谋士,无论发生何事,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思考与推论,并且产生怀疑。 他几乎只凭直觉就认为这件事有古怪。 再加上董卓的言论,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有人伺机谋害董卓。 “不!咱家必须亲往!废帝殉国,太后并丧,这等大事咱家岂能怠慢?” 董卓拂袖而去,他必须要亲眼见到何太后母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否则断不能心安。 若真是那母子二人因汉室蒙羞,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自焚而死,倒是给他也省了许多麻烦事。 …… 长秋宫。 以往的后宫禁地,皇后凤驾所在之地,充满了威严与堂皇。 此时此刻,却成了一片焦炭,整座宫殿连带着花园全部被滔天烈焰所吞噬。 就这般情况看,里面就算有人,也断然活不下了。 无数禁军甲士与宫女提着水桶拼命灭火,却还是杯水车薪,刚浇灭一处,另一处又火起。 董卓一行人来到长秋宫,所及之处满目疮痍。 人群慌乱不堪,叫喊声凌乱不已。 几乎每个救火的甲士与宫女身上、脸上都熏得漆黑一片,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哎呀!这火势怎的这般大,若是不管不问,恐怕能将整个后宫都烧穿,波及到整个宫城!” 董卓见此场景也是大吃一惊,他才刚霸占宫闱,还没开始享受,这皇宫就要化为灰烬了。 这还能得了? “快快,把所有将士都调来,快去给咱家灭火!” “主公,刚刚又调来五千禁卫军,已经前去灭火了!” “好好好!” 董卓连声道好,旋即又气急败坏道:“这两人真是该死!自焚便自焚!还要连累后宫!这可是咱家将来要住的地方!” “对了,那些个妃子可都曾安顿好了?” “禀主公,后宫嫔妃们都已经护送到了安全地带。” “嗯,那就好。” 董卓双手叉腰,望着冲天而起的火龙,想着这何后母子倒是还有一些骨气。 “报!主公!已将太后与弘农王的尸身抢救出来!” 又有灰头土脸的西凉兵卒禀报,这兵卒长得十分秀气,音色稍显细嫩,只是脸也被熏得乌黑乌黑,看着腌臜不堪。 “哦?快带咱家去!” 董卓精神一震,带着李儒、吕布二人赶忙前往。 吕布神色略显古怪的望着这身穿西凉制甲的小兵,怎么有些眼熟呢? 很快,一众人马来到一处安全空荡之地。 地面上摆着两具被白帛覆盖的尸体,还未近前便能闻到一股子肉糊味儿。 “这是太后与弘农王?” 董卓面带狐疑,抽出腰间佩刀将白帛挑开。 “嘶!竟烧成了这般模样!” 只见白帛之下的两具尸身,身躯部位被烧的皮开肉绽,焦黑如炭。m..Com 唯有脸部损毁不算太严重,可也相当于大面积毁容了。 从轮廓依稀还能认出这是太后与刘辨的脸。 李儒此前经常来往宫中,所以见太后与刘辨的次数更多,他当即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两具尸体。 “去把当值的宫女叫来,还有与太后交好的嫔妃,统统叫来!” 李儒时而摇头时而咂嘴。 吕布则趁机问道:“李大人,这尸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李儒摇头道:“实不相瞒,在下倒是看不出有何古怪,就这般来看,确实是太后与弘农王的遗体,但还需人来佐证一番。” 董卓也疑惑的紧,他搞不懂李儒,这有什么好佐证好怀疑的? 不明显就是引火自焚么?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被人谋害的又能如何? 跟他董卓也没关系了。 他更不会去追究是谁害了太后与废帝。 由这也能看出,董卓的想法总是与李儒不在一个频道上。 董卓忍不住问道:“李儒啊,你觉得哪里有不对的?这不就是太后母子的尸身?” 李儒则是回应道:“主公,此事干系甚大,必须查验清楚,否则在下心中难安。” 其实在李儒内心中,也认为没什么好可疑的。 但他就是觉得不妥,有何不妥又说不出来。 刘辨刚刚被废,回到长秋宫就引火自焚了? 这神经反射也太快了! 要知道,可从没人透露过要杀死他的。 还给他封了个弘农王,虽说帝位没了,可也是能享受荣华富贵的。 为何明明能活着,却非要自寻死路呢? 真的是为了所谓的祖宗颜面?? 还是说,另有缘由。 况且以李儒对何后母子的了解,她们根本就不像是有勇气自焚的人。 吕布扭了扭脖子,眸子满是警惕。 李儒这个人,本就智计多端又施计狠毒,且为人多疑,偏偏头脑灵活。 这种人,如果为敌,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董卓在未来能够一直听李儒的劝谏,兴许也不会那么快就被消灭。 吕布正在思虑间,突有人抓了抓他的手心。 偏头望去,正是之前禀报的西凉士卒。 吕布一怔,只见那小卒浅浅点了点头,示意让其宽心。 吕布哑然失笑,这才认出是张宁,脸上一涂黑,换上西凉军的甲胄,一瞬间还真没看出来。 吕布暗朝李儒的背影呶嘴,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示意这家伙不好糊弄。 张宁又给吕布使了个眼色,让他朝成千上万救火的宫女与侍卫中望去。 吕布眸光闪烁,立刻就明白了是何意思。 第46章 三月后 “李大人,轮值的宫女与嫔妃到了。” “让她们近前来,本官要亲自过问。” 不多时,一名满脸乌黑的宫女与两位容貌姣好的妃子来到何后母子的尸身面前。 董卓顿时双眼放光,看着两名嫔妃食指大动。 他早就想体验一番这些后宫美妇们的滋味儿了。 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这往后定要体会体会君王之乐。 虽说此前已经安排好一切,可吕布还是担心被看出破绽,目光灼灼的盯着三女。 张宁趁机用力掐了掐他硬实的后腰,恼怒的翻了翻白眼。 还当是瞧上了这些个明艳的大汉后妃。 不过这些妃子虽说生的明艳动人,可与何后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筹。 恐怕整个宫闱中论美貌能与何后一较高下的,只有已经被她鸩杀的王美人。 当年灵帝未死的时候,就因为刘协生母王美人,差点导致她后位不稳,甚至多次凭借着恩宠与其作对。 所以等灵帝一驾崩,何后立刻就将王美人杀害。 “你便是轮值的宫女?将太后与弘农王回宫之后,你所听到见到的一切,全部如实给本官说来。” 李儒目光发狠显得尤为毒辣瘆人,语气也满是威胁。 宫女吓得一哆嗦,赶忙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禀大人,半个多时辰前,太后与弘农王回到长秋宫就将自己反锁在里面,奴婢与一众军爷在外守候看管,没多久就听到太后与王爷在里面嚎啕大哭……” “太后一直喊着愧对皇族,愧对先帝等类的话语,弘农王则是一直在哭啼,没多大会儿就看到长秋宫内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我们想冲进去,可火势燃起的太过迅猛,又未做防备,根本来不及……” “大人,奴婢句句属实,不信大人可以去问那些守候的军爷,他们都听到了!” 李儒目光冷然,凝视着轮值宫女,看她吓得不轻才肯放过她。 这宫女说的倒是与前去汇报的禁军无二。 “你们三个看看这两具尸身,是你们平日里所熟识的太后与弘农王吗?” 李儒手指着两具焦尸,又淡漠道:“看清楚些,若看不清楚,你们的眼睛可就没什么用了。” 闻言那吓得哆嗦的宫女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后妃,一个个都面如土色,强忍着惧意与翻涌的胃,几乎快要将脸都贴到焦尸上。 仔细从上到下打量着两具尸身。 可惜再怎么看也只剩下脸能看了,身体部位都被烧的无法辨认。 良久,三人互相对视几眼,却无人敢先言。 最终在两位妃子目光的警告之下,轮值宫女又被推了出来,带着哭腔道:“禀大人,奴婢看不出有何不妥,这确实就是太后与弘农王的尸体。” 李儒缓缓走到宫女身前,冷笑道:“来人!将这名宫女的双眼和舌头给我抠出来!” “目不识主,胡言乱语,留你何用!” 宫女大惊,叫道:“大人,奴婢说的属实啊大人!求大人饶奴婢一命!” “拖下去!” 李儒使了使眼色,侍卫会意立刻拖着宫女离远了去。 他又带着和善笑意,对两名嫔妃道:“这究竟是不是何后母子?” 平日养尊处优的嫔妃哪见过这手段场面。 当即惊的伏地求饶,颤声道:“李大人,这两具尸身皆毁,辨认不得,不过脸确实没问题。” “何后脖颈处有一颗红痣,与尸体上的刚好对应。” 她们想不明白,这尸体究竟有什么好认的。 分明就是何后母子,任谁来看都是这般。 哪怕是先帝复活,都能认出这就是他的皇后。 “行了李儒,吓着咱家的美人儿了,你们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回去好生休养,记得好好沐浴一番。” 董卓也看不下去了,挥挥手让她们退走。 “眼下火势也渐渐控制住了,来人,将太后与弘农王的尸身好生照料,处理完后待群臣吊唁,再择日举行国丧。” 自家主子都发话了,李儒也实在没有理由进行勘察。 只当这母子二人真有那份骨气,引火自焚以谢列祖列宗了。 …… 三个月后。 自从新皇登基,这三个月的时间倒还算平静,京城与天下都未再起大的波折。 仿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有几件事还是极为惹人注意。 第一个就是太后与弘农王自焚之事,惹得天下哗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事是出自国贼董卓的手笔。 至于所谓的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只是明面上的说辞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已经成了一桩悬案,其背后的真实性不必去考究。 这个锅董卓不背也得背。 其次就是董卓为了树立威望,听从了李儒的建议,与天下名士交好。 重用郑泰与蔡邕等人,尤其是蔡邕,目前可谓是董卓麾下的幕僚之首,颇受信任。 但若论地位与谋主的头衔,李儒的头号交椅无可撼动。 不光是重用郑泰与蔡邕等老辈名士,甚至为了尽释前嫌,董卓还将逃到渤海的袁绍封为渤海太守。 逃往南阳袁氏老家的袁术被封为南阳太守。 包括以前那些个得罪过他的人,董卓几乎尽数给封了官职。 并且任用地方名士,为了投机拉拢,选拔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孔融、应劭、张邈等人为各地太守。 由此十八路讨董的诸侯雏形在董卓手上成立了。 不得不说,董卓这一手还真是给自己挖了坑。 包括提出建议的李儒也没想到,这些由董卓施恩提拔的太守,将来会是讨伐董卓的主力军。 至于桃李满天下的卢植,则还是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因与董卓政见不合,看不惯董卓乱政。 最终还是被贬黜出京。 也同样被董卓暗派刺客,想在路上将其刺杀,不料却扑了个空。 不过这位为国尽心尽力的老臣,并未和历史上一样,逃出京城后前往幽州上谷郡隐居。 而是彻底没了踪迹。 如果非要去寻,恐怕除了吕布,没人知道卢植如今藏在何处。 至于吕布,这个公认的董卓麾下第一健将,也是天下第一猛将。 因之前讨伐白波军有功,后几个月间接连镇压反董的小股势力,被迁为奋武将军、仪同三司,册封温侯。 这些本是刺董之后,王允向朝廷奏表封的官职爵位,皆提前被董卓给封了。 不但如此,经过数月间的朝夕相处,吕布又常借口各种名义拜访董卓府地去私会董白。 导致董卓对吕布的信任值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但将昔日的并州残部,八千狼骑尽数重归其麾下,另外又拨派一万两千西凉军由其直接率领。 至此,吕布麾下已重新掌握了两万人马。 不过董卓也留了个心眼,或许又是出自李儒的建议。 这些兵马名义上归属吕布直接统辖,但调用却必须经过董卓的虎符亲印,否则不能擅自调动。 另外值得一提的。 自从少帝被废、刘协登基,天下稍稍安定下来,不过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也趁着这段闲暇空余,华雄与张绣时常往来温侯府。 一则是为切磋讨教武艺,二则是两人皆有各自的原因想与吕布亲近。 如今赫然成为了西凉军中的铁三角。 不但如此,就连张济,因本就是华雄部的都督与副将,又是张绣的叔叔,也与吕布建立了深厚的联系。 曾经五大统帅之首的牛辅因某些原因,董卓恢复了他的职务,依旧掌管飞熊军,但他却不像以前那般色厉内荏,而是变得沉默寡言。尒説书网 而段煨与董越所部,皆远在凉州与长安,算是暂时性的分离了出去。 由此,董卓麾下势力重新洗牌。 牛辅、徐荣、吕布、华雄、董旻,算是新的五大统帅, 牛辅手下有李傕、郭汜、贾诩三人为辅。 徐荣依旧是高风亮节,如同一匹孤狼。 华雄则与张济共同执掌一军。 董旻之前远离西凉派系太久,在军中根系尚浅,董卓便将李肃、李蒙、王方调进去辅佐。 至于吕布麾下,则有了张辽统新并入的西凉骑兵与勾栏部、高顺统步兵兼陷阵营主将。 并州狼骑依旧由吕布亲自担任主将统辖。 而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张绣,听闻他是张济的侄儿又师从枪神童渊,被董卓安排在了身边,做护卫统领。 算是顶替了之前的贴身保镖吕布的职责。 毕竟如今吕布要领军,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日夜护卫。 各路统帅论起官职爵位,重新回归西凉阵营的董旻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再往下便要属奋武将军、温侯吕布。 可论起军中实权,吕布只能排垫底。 董旻与牛辅,一个是董卓胞弟,一个是董卓女婿,是无可争议的权柄最盛。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吕布曾多次前往拜访徐荣,可这位老将军自打进了洛阳,就保持着谁也不见的架势。 可以说除了董卓召见,几乎是足不出户,似乎有意避讳着什么。 对此,吕布也只能感叹,老将不但是老将,还是一根老油条。 再说回私事。 吕布这几个月间,外出拜府,除了在徐荣在那里碰了几次灰。 接触最多的还是蔡府,几乎每隔几日都要去找蔡邕喝茶畅谈,偶尔还会遇到曹操。 如今的曹操对吕布已经不抱敌意,因为他也投靠到了董卓麾下。 并且曹老板极会察言观色,可以说把董卓哄得很是高兴,有渐渐成为其心腹的趋势。 加上曹操之父曹嵩,多年前曾贵为三公之首,曹操也算名门之后。 而董卓就喜欢这些名门对他谄媚投效,所以对曹操更加喜欢。 吕布心里门清的很,知道曹操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过也未点破,任其发展便是。 当然,要说最为古怪的,恐怕就是张宁之前的私房话奏效了。 吕布每次拜访蔡府,都从未去主动见过蔡文姬,故意去避开她。 一开始蔡文姬也没在意,也不曾出过笳园去见吕布。 可几个月过去,吕布依旧是如此,甚至与蔡邕见面,对他女儿也是闭口不谈,搞得蔡邕也很郁闷。 他只当是吕布在主动忌讳。 毕竟吕布与董白结了婚约,被某个毒士给刻意透露了出去。 这事儿搞得吕布也是很头大,一般来说阴谋素有应对之法,可阳谋是很难解的。 李儒搞得这一手,也是拿捏住了吕布。 毕竟吕布总不能去找董卓悔婚,更不可能去到处给人解释其原因,那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不过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婚只有结了才算板上钉钉。 首先董卓得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 说回蔡邕,他虽然郁闷,只当吕布在主动避讳。 可蔡文姬却不这么想,后来每当吕布前去访府的时候,蔡文姬都会静静跟在老父亲身边,也不说话。 搞得吕布浑身都不自在。 第47章 少年枪神与虎狼之女 温侯府。 “师兄!我又与华雄将军来找你喝酒了!” “奉先将军,近几日我又重新改良了刀法,咱们待会儿再比试比试!” 张绣声音清脆,华雄声音浑厚粗重,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个大老爷们站在府门前用力拍门。 不一会儿,府门大开。 有婢女探出脑袋,小声道:“二位将军,温侯正与张辽与高顺两位将军论事,要不你们先进来在院子里等会儿?” 华雄顿时大喜道:“那不刚好吗?一块儿喝!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文远与高顺了!” 言语间,华雄已经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绣则是面露为难之色,他悄悄朝身后巷子里瞥了眼,一位身穿白袍的青年正露着脑袋看他。 “哎呀,本是带小师弟趁着喝酒的工夫拜访师兄,岂料今日有军务谈论,时机不太好啊。” 张绣挠了挠脑袋,将抱来的两坛佳酿递给婢女,叮嘱道:“我这两坛可是千金好酒,别给弄洒了啊,本将军去去就来,记得给我留门。” 话音刚落。 张绣一溜烟小跑过去。 “嘿嘿,师弟啊,今天恐怕不大方便,咱们大师兄与诸位将军谈论军机,要不等明日师兄再带你来。” 张绣揉搓着通红的手,笑呵呵的对那白袍青年说着。 白袍青年面如冠玉,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充满正气,眉间更是英气逼人,明亮的眸子更是摄人心魄,单论外表来看就极为不凡。尒説书网 “师兄,小弟今日也刚好是路过而已,况且下山时太守大人就托人传书给我,让我招募义军去投奔公孙将军,不能再耽搁了,我这就动身赶回常山。” 张绣脸色一黑,皱着眉头道:“投奔公孙瓒?子龙,为何你不跟师兄一起在董公麾下呢?如今天下,董公才是明主,实力更是雄厚。” “况且以小师弟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突显而出。” “再者说,冀州地界大多也该投奔袁绍才是,怎的跑去幽州投公孙瓒呢?” “难道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意思?” 这白袍青年正是名震后世的常山赵子龙。 如今不过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年纪比张绣稍微小一些,却比其师兄更有英雄之气。 赵云缓缓摇头道:“师傅他老人家年迈,隐居山林早已不过问世事,怎会管我去哪里?” “只是师兄,董卓如今可是国贼,祸乱朝纲,乱政天下,淫乱后宫,荼毒百姓,简直是恶贯满盈,这等人不值得我去投效。” “至于袁绍虽已有贤名,但是我还是想去幽州,公孙将军麾下白马义从冠盖古今,镇杀蛮夷,强拒外敌,才是挥洒抱负的地方。” “师兄叔父在董卓处,师弟可以理解师兄的作为,但还请师兄不用再劝我留在洛阳了。” 张绣唉声叹气,扼腕叹息,如果赵云愿意留在洛阳。 到时师兄弟一同建功立业,不失为一桩美名。 可他也素知这位心气儿极傲的小师弟为人,他既不愿意,谁留都留不下。 “好吧,既然如此,师兄也不劝你留在董公这里,不过你总该与我一起去拜见大师兄吧。” 张绣拉着赵云的手,目露钦敬道:“咱们师兄可是冠绝天下之人,是罕见的英雄人物,于情于理,总该见见吧?” 赵云此时一头雾水。 他才初来洛阳不久,先去拜访了张绣,就被拉来这不知是谁的府前。 张绣口口声声说要来见大师兄,事实上赵云到现在都不知道所谓的大师兄是谁。 按照拜师童渊的先后顺序来说,大师兄该是张任,如今远在西川。 而且张任拜师太早,张绣与赵云还未见过他,他就已经私自远奔西川了。 “师兄,咱们大师兄张任,如今该在西川吧?何时跑到洛阳了?”赵云不解。 张绣则是揽过小老弟的肩膀,大笑道:“师弟,咱们大师兄可比张任还早,我也是到了洛阳偶然才得知的,你猜猜是谁?” 赵云脸一黑,颇感无趣道:“你猜我猜不猜?无聊。” 张绣也来了劲儿,鼻孔一扬道:“你猜我猜不猜你猜?”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大师兄,就是……吕布!” 赵云眸子不自觉的越瞪越大,良久才甩开张绣的手臂,冷冷道:“胡扯!” 就知道赵云不会轻易相信。 其实张绣一开始也是半信半疑,直到日后多次拜访,才慢慢相信曾经童渊确实指点过吕布。 于是,张绣将这件事的原委一一道来,搞得赵云也一愣一愣的。 “怎么样?小师弟,要不要与我一同去见见他?” “呃……还是不了吧。” “为什么?” “我急着回常山,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一时。” “大师兄可是人中吕布哎,天下第一,你难道不想和他切磋切磋吗?师兄也想看看你们孰高孰低呢!” “算了吧,我不太喜欢跟人打架,无聊的比武更没兴趣。” 赵云还是选择拒绝。 张绣脸色难看,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怪今日确实不巧。 否则小师弟应当是愿意与他进府拜访的。 “好吧,看来都是命,或许你们真的没有缘分。”张绣感叹不已。 就在张绣准备告别,嘱托赵云一路小心时。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哀嚎。 张绣猛的看过去,竟是一名看上去才刚过了及笄之年的女子,她正用力拧着赵云的耳朵。 比她年长几岁的赵云竟不敢反抗,任由她揪着耳朵,一个劲儿的讨饶。 “我好像没说错话吧!哎哟!别拧了,耳朵要掉了!”赵云耳朵被拧的通红,只敢求饶。 张绣哪见过小师弟这般吃瘪,平日里这位天赋异禀的师弟可是高冷的很。 今日怎被一名女子这般糟践,况且这女子哪来的?刚才没见到啊? “哼!姓赵的,本姑娘不让你现在就走!必须要去见吕布!”女子神色间似乎无比嫉恨,眼神变得无比怨毒。 不过那股恨却并非对赵云而发,而是盯着那“温侯府”的牌匾。 赵云欲哭无泪,这妞儿是真下狠手啊! “好好好,先不走了,姑奶奶你先放手好不好……”赵云苦苦哀求。 明明武艺高强,却愣是不敢还手。 “现在就去见!” 那恶霸女子又发话了。 张绣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一阵震惊与无语,当即道:“奉先将军今日有军务要谈,不适合外人拜访。” 妙龄少女听到这话猛地松开玉手,泪水顷刻间涌出,自嘲道:“外人……呵呵……好一个外人……” “我今天偏偏就要见!他能杀了我吗!?” 张绣身子一颤,好家伙,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难道奉先将军人模人样的,干了人模狗样的事儿? 不过他再荒唐,也不能去搅和这十来岁的少女吧? 太禽兽了简直! 但是一想起,之前传出来的吕布要与董白成亲,张绣又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兴许大师兄就好这一口? 唉! 这不是把嫂子给害惨了吗!真是个苦命的女人! 张绣口中的嫂子,并非别人,正是张宁。 一直以来,张宁都是以温侯府主母的身份示人的,虽说没有名分可言,可张绣等人早就将她当成了嫂子。 揉着耳朵的赵云见少女这模样,也不禁心里一慌,急道:“那吕布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 “嗯!做了!而且伤天害理!” “什么!?我……我断不能放过他!” 赵云也顾不得耳朵疼痛,心里如刀绞似的难受。 原来两个多月前,他学艺归来,在路上正好遇到了这少女。 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结下了不解之缘。 先是一路护送少女去了趟并州,又一起来到洛阳,这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 让两人心中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可谁也未曾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妙龄少女泪流满面,粉嫩的唇角都被咬出了血丝,咬着牙朝温侯府而去。 赵云见状连忙跟上。 张绣大惊,暗道一声要糟了! 这来者不善啊,师弟又是气势汹汹! 哎呀!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本来想介绍二人相识一番,谁知道跳出来这么个煞星。 师兄啊师兄,你说你怎么着都行,怎么偏偏要去动这么小的小妹妹。 这下可完了,师兄弟间要兵戎相见了,可千万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 张绣平日素知赵云脾性,按理说小师弟这种极为冷静的人是不会失常的。 除非…… 张绣暗叹,果然感情是天下英雄的大忌! 第48章 反叛 府邸后厅。 吕布、张宁、张辽、高顺齐聚一厅。 四人脸上皆有凝重之色。 “消息准确吗?” 吕布手指敲击着桌案,抑扬顿挫的声音仿佛敲击在众人心上。 张辽如今暂管勾栏部,所掌握着第一手的情报。 实际上张辽更适合为将,不适合做情报工作。 但如今也没有更好人选,只能先让张辽辛苦一些,日后有了合适人选再行更替。 “确认无误,确实是曹性传来的消息,郝萌等人私自联络冀州袁绍,被曹性暗中拦下。” 张辽面露不安,如今隐匿于并州的兵马属于绝密,若是出了事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吕布冷笑道:“没想到才过了三个月,他们就急不可耐了?对我真是忠心啊!亏本侯以前将他们当成心腹对待。” “书信的内容如何?” 张辽从怀中掏出一封漆紧的信件,还未有人打开过。 吕布脸色冷峻,将信件撕开,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不多时,高顺与张辽就看到吕布脸色难看不已,愤怒的双目几欲喷火。 就连一向遇大事都表现的极为镇定的张宁,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样子。 “奉先哥哥,他们已经触及底线,万不能放过!” 张宁语气中充满了可怖的杀意。 吕布豁然将书信摊在桌案上,张辽与高顺都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顿时一阵心惊肉跳,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 “郝萌与魏续这些贼子焉敢如此!竟将我等在群山间的部署全部交代清楚!就连与黄巾、黑山两军联手都被他写了进去!” 高顺脸色阴郁无比,凝声道:“温侯,顺愿前往,亲手砍下这些白眼狼的脑袋!” 吕布神色也颇为阴沉,淡淡道:“如今并州之地混乱不堪,从丁原死后就陷入了争权夺利中,如今被袁绍插手,将来必定会成为他的后花园。” “并州之地,虽说穷山恶水,但苦地多悍勇之士,是不可多得的兵源良地。” “郝萌还在信中说要举军投靠袁绍,索要并州之主的位置,替袁绍坐镇并州成为其麾下藩属,为袁绍供应粮草兵员,本侯倒是替郝萌感到可喜。” 张辽神色一滞,苦笑道:“这算是何喜?郝萌要叛离我军啊!” 吕布哈哈大笑道:“喜的自然是,郝萌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和抱负,居然有如此远见,本侯真是小看了他!” “他定是看出董卓如今是天下之敌,而我又在其麾下,他郝萌、魏续侯成等人是在给自己提前谋后路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 “给曹性回话,把这些叛逆给本侯全部宰了!” “同时给廖化、张燕传信,让他们看紧点,配合曹性行事。” 吕布声音冷漠,如同毫无感情的机器。 他既然敢安排曹性作为暗手,就相信曹性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再不济还有廖化、张燕压阵,无论如何这些个养不熟的狼崽子都跑不掉。 “这件事就暂且这般吧,等消息便可,你们二人也先别走了,一起吃个午饭,宁儿可不轻易下厨的。” 吕布轻轻摩挲着张宁的柔荑,罕见的露出满足之意。 “二位将军看着呢,别动手动脚……”张宁娇羞的连忙抽回手掌。 “那就叨扰温侯与嫂嫂了,恭敬不如从命~” 张辽与高顺两个单身汉看的一阵干笑,暗暗腹诽这嫂子以前大胆的紧,这会儿却羞的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主人,不好了不好了!华雄将军与张绣将军来了!” 之前开门的婢女慌慌张张,一路小跑赶来禀报。 吕布扬眉道:“来蹭饭喝酒呗,有什么不好的?” “不……不是,是有人打进来了!” 婢女骇的语无伦次,看上去吓得不轻。 "哎哟!"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极为悲壮的惨叫传到后厅。 吕布脸色一变,是谁如此大胆,在洛阳城中敢踹他的门! “走吧诸位,去看看是哪路英雄,敢踹我温侯府的大门。” 吕布刚听闻郝萌欲要叛离的消息,才把火气强压下去,这会儿又腾的窜了起来。 真是没处撒气,偏偏有人不长眼! …… “咳……天杀的,这年头高手那么多吗?!” 华雄躺在地上揉着胸口,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看着离得老远的张绣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绣!你干的好事!咳咳……” 华雄气喘吁吁的望着那白袍青年,一阵惊诧莫名,这小子看上去最多及冠之年,竟如此厉害! 刚才华雄本老老实实的等吕布,突然就看到有人踹门打了进来,这他哪能忍? 你踹老子的门可以,踹吕布将军的门,我华雄不得照应照应? 由于两人都没展露兵刃,所以赤手空拳干了一架。 才比划了三十多招,就被稍显青涩的白袍青年一脚踹飞了出去,险些一口气没回上来。 就是这一脚踹的华雄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自己明明很厉害了! 为什么随便碰上一个都比自己还厉害! 没天理可言! 就这时,那白衣青年又放狠话了,不屑道:“就你还天下第一?狗屁的天下第一!我若龙枪在手,你连十个回合都走不上!” 华雄怒极反笑道:“老子也就是大刀不在,不然焉能容你放肆?!” 白衣青年又道:“哈哈!你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就算你取出方天画戟,我也不惧!” “草!” 青年身边的少女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淡淡道:“他长得这么粗犷,应该不是吕布。” “草!” 张绣也赶忙去扶起受气的华雄,干笑道:“师弟啊,这位将军是为兄的前辈兼好友。” “那吕布呢!让他出来!堂堂大汉公侯、奋武将军,竟然欺辱弱女子!羞耻!”赵云朝府中大喊。 府中侍卫已是将几人围了起来,静待主人到来。 不一会儿,吕布背负双手,一行人不紧不慢的从后厅走出,冷冷睨了眼放肆的白衣青年。 又看了眼挨揍的华雄,吕布心中不禁一阵愕然。 这家伙点子可是真的背,好像碰到的对手都要比他厉害。 简直惨无人道。 吕布挺身而出几步,还未仔细观摩白衣青年的脸庞,那人身边的少女就夺步而出。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皆能看到眼中的震惊。 吕布脸上突然露出笑意,和蔼道: “你不会是来还包子钱的吧?这份大礼我可受不起,连本侯的府门都给踹了。” 本是一句打趣的话。 可少女身形却颤了几颤,轻轻捂住嘴巴抽泣,泪珠滚滚滑落,哽咽的难以言语。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 少女颤颤巍巍启齿:“爹……” 第49章 前尘往事 本就是秋风瑟瑟的季节,如今的温侯府内却彷如寒冬将至。 整座府邸上至诸将、下至侍卫,一个个皆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这八卦实在是太劲爆了!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有关于吕布的绯闻,而且还是当事人全部在场的情况下。 一声轻口吟出的“爹”,温侯府紧张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张宁乳黄色衣裙飘动,面似芙蓉眉如柳,头发也早已扎成妇人模样,美目流盼间不停的在吕布与少女身上回荡。 而其余诸人,张辽、高顺,甚至被挨了欺负的华雄与扶着他的张绣,全部都一副吃到大瓜的样子,震惊不已。 最想把脸埋到地里的就属赵云了,他本见到吕布出来,解下用黑布包裹在背上的龙胆亮银枪,眼神充满肃杀。 本想找这个“仇家”报仇来着。尒説书网 听到这声爹瞬间破大防,长枪咣啷一声掉在地上,都没敢俯下身子去捡,口中还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刚才张绣口口声声说这是他们的师兄,下一秒这师兄要变岳父了??? 吕布深切望着少女哑口无言,眉头几乎要皱在一起,良久才叹道:“我知道你寻父之心甚为迫切,可爹是不能乱认的。” 吕布此刻内心很惆怅,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少女了。 早知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替她付了包子钱,也省了这段不清不楚的孽缘。 说不定就要一世英名尽毁。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你堂堂吕布居然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女! 把董家女往哪搁?把蔡琰往哪搁? 董卓会怎么看?蔡邕又会怎么看? 别忘了天下人几乎都知道,吕布曾在董卓的主导下与蔡琰定过未履行的俗约,与董白更有婚约。 更何况府里还有个陪伴他多年的红颜知己。 原来这领着赵云踹府的正是那日洛阳市集上偶遇的自称严玲绮,乳名小蛮的妙龄少女。 严玲绮本是气势汹汹,如同发作的小母虎,可当真见到吕布,所有的气焰又全部消弭于无形。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吕布竟与那日在集市上偶遇的好心将军是同一人! “呵呵……” 见吕布矢口否认,少女苍凉的自嘲一笑,深吸口气大声质问道:“你可曾记得五原郡严氏小姐,你打了十几年仗,是把记忆打丢了,脑子也打没了吗!?” 众人无一不倒抽一口凉气,居然将吕布这般辱骂! 敢说温侯把脑子打没了! 姑娘,你很勇啊! 谁料听到这般质骂的吕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怔在了当场。 五原郡……严氏女…… 尘封十多年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涌入吕布的脑海中。 并州五原郡,九原县。 “给我起!!哈!” 少年郎一身黑色布衣,气沉丹田,用力一喝,身前四五百斤重的祭鼎瞬间拔地而起! “好!这小子不愧天生神力啊!将来是个做将军的料!” “唉!” “刘老头,你叹甚气啊,吕布这孩子以后定能飞黄腾达,咱们乡里乡外也跟着沾光呢!” “我是为这孩子可怜啊,命格不俗,天生神力,却自小就克死了父母,无依无靠的,苦了这孩子了。” 围观的乡亲一听这话,皆是陷入了沉默中。 原来当年吕布出生时难产,惊动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亲自过门而入。 施展奇门术法救下了难产的幼童,惊叹这孩子身上有龙魂护体,可惜皆已残缺,似乎被人打散过。 一般来说腹中胎儿,有龙魂护身是万万伤不得的,既然龙魂被打散,定然是前世惹来的祸患。 也正是因这护体龙魂,前世之人才有幸轮转再生,可纵然如此,也已是人非人、雾非雾、花非花了。 老神仙抱着婴儿自顾占卜,不多时就神色大惊,念叨着这是鬼神灾胎,贪狼为祸,当即就想将胎儿扼死。 后孩童父母几经哀求,老神仙皱眉思虑良久,接连卜了数卦,才忍不住感叹:前世魂后世身,定然有刻入骨髓的执念,执念之深唯有改天换地方能消除。 说完便将婴孩还给了那父母,驾鹤离去。 可终究是命格太硬,母亲才轻抚了孩子几下,眸子中遗留着万分不舍便撒手人寰。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魂兮归去,她依旧满是慈爱的望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又过了几年,孩子渐渐长大成五六岁模样。 父亲也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般,在某个雨夜咳血而逝。 原来自从这孩子降生,他就患上了极为严重的肺病,无论如何都无法根治,郎中说这病发的古怪且深入心肺,只怕活不过一年。 但吕父心中亦有执念,也为了生产而逝去的妻子,硬生生奇迹般的多撑了几年,终是争不过天命。 “儿啊,你娘走了,如今爹也要走了,千万不要怪我们没能看着你长大……以后你没了父母,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爹不求你以后能有多大本事能耐,只求你能够一生平安,可爹实在看不到你娶妻生子的那天了……” “儿啊,爹对不起你……!” 年幼的吕布望着父亲渐渐僵硬的躯体,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是生离死别,他没有哭没有哀嚎。 只是静静的伏在榻边,死死抓住父亲冰冷的掌心,用自己的掌心余温去暖着永远不会再握起的手掌。 翌日清晨。 幼年吕布已是一夜未曾合眼,目中遍布血丝,依旧是一动不动。 终是数年前助他出生的老神仙仿佛算好了一切,再次登门而入。 他帮助小吕布安葬好父亲的尸身,便在家旁盖起了一座草庐,这一陪伴就是十年。 …… “还是不够重啊。” 吕布摇了摇头,将祭鼎轻置于地上,又转头望向乡亲们,咧嘴笑道:“有事要帮忙吗?” “对了,小侄儿啊,前几日下雨我家中屋顶漏了,待会儿帮我去修缮修缮呗。” “吕布老弟,为兄我刚刚在赌场又被人打了,帮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贤侄,我……” 一个个接连出声的乡亲还未挨个说完。 一名少女从人堆里挤出来,拉着吕布就朝外跑去。 直到跑出几百米,少女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吕布哥哥,你怎的那般好说话呀!他们让你做甚你就做甚,有点主见好不!” 少女一身蔚蓝色曲裾深衣,青丝上束了条青带,日光一映更显灿然,她五官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红唇轻启间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少年吕布被少女这般盯着,脸上不觉微红,讪讪的点了点头。 第50章 两宗师,严氏女 草庐。 一位仙风道骨的道袍老神仙,兀自提着水桶吃力的将其从水井中打捞上来。 老神仙擦了擦汗额头上缜密的汗珠,摇头笑道:“真是许久不动弹这把老骨头,连个少年人都比不上咯!” 老神仙望了望满院的花花草草,无奈的叹了口气,兀自躺在了院前的竹椅上。 形如枯槁的手指扬起来随意比划了几下,之前被置放在地的水桶自顾飘了起来。 不多会儿,这些个花草都被浇了个通透。尒説书网 “这小兔崽子,都晌午了,也不回来给老人家煮饭吃,这些年白照顾他了!” “岁月催人老啊!凡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老神仙碎碎念,言语间非常不满,可那脸上却显得十分慈爱。 “罢了罢了,算算这小家伙在干啥。” 老神仙手指缠绵几番,眉头忽而一挑,没好气道:“好小子,犯桃花了!怪不得把老人家给忘到脑后去了!男大不中留啊!” 说罢,老神仙又将挂在腰间的简书取下,凭空变出来一支毛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转而又嘟囔着嘴巴道:“蒙恬这后生改良的笔倒是好用呐!” “行了,这书也算编完了,来日想想取个甚名字,再给它找个好去处。” “我也差不多该动身了,不过这三尺人间,倒真让人留念啊。” 做完这一切,老神仙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可是说来也巧,每当人准备休息的时候,总会碰上个事儿来。 “王越!你服是不服?老夫这百鸟朝凤枪是不是比你的剑术要强得多?” “你放屁!不就险让你胜了半招?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谁人不懂?童渊你这老东西也不过是占了兵器的便宜,哼!” “呀哈,不服?再比过一番?” “童渊老儿,你在鬼叫什么!比就比,当老夫怕了你?” 很快,一阵丁林咣当的铁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一盏茶过去…… 两盏茶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老神仙本来抱着听戏的心思,可谁曾想还没完没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比划比划,意思意思也就差不多得了。 还真打上瘾了! 这不扰民吗? 再者说,两个老家伙,都多大年纪了,哪来这么大斗劲,也不怕猝死! “两个小辈,你们吵到老人家休息了,快道歉。” 老神仙纵身从躺椅上飞出,一脚轻飘飘的踩在细嫩的树枝上,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让打的你来我往的两位老人不由呆滞片刻。 童渊与王越二人,论年岁与辈分算得上是老人家。 毕竟二人早已过是花甲之年,又都须发皆白。 可这突然出现的老头子,居然称他们为小辈! 两位武学宗师对视一眼,眉头微蹙,虽说气息凌乱,脸色苍白,虚耗严重,可仍是满脸不悦。 甚至跃跃欲试对这无名老者动粗。 “哼,哪来的老狗,如此狂言竟出得你口?你算哪代的辈分?敢叫我们小辈!” 脾气火爆的王越第一个沉不住气,手中八面剑随着风势颤鸣起来。 老神仙捋了捋长须,淡淡道:“若论辈分,你只能叫祖宗啦!” “你!混蛋!” 王越前三十年一直居于宫内,是皇家剑师,历代帝王的剑术教习。 也就如今年迈才想着退隐归山,在此之前与老友相约先游历一番。 可就算再退隐,身为皇帝的前剑术教习,他的身份地位也是极高的。 在江湖武夫中名气也不小。 是一位辈分极高的老江湖,老游侠。 哪能受得了如此侮辱? 当即就抽身而去,誓要教训教训这不识好歹的老家伙。 老神仙微眯的眸子陡然又睁开了一丝,看上去还是跟没睡醒一样。 只见他手掌随意一挥。 王越的佩剑登时就变成了薄薄的布帛,王越手拿一块布怒气冲冲,看上去十分滑稽。 “这……这!障眼法?你这妖人!” 童渊一见这等手段,当即将王越撇到身后,拱手道:“老神仙,是我等在此搅扰了您,在此给您赔礼了,敢问您是哪位神仙?” 老神仙笑眯眯捋了捋胡子,道: “名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不打紧。不过看你们二人武艺了得,算是当世宗师,我倒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们二位替我指点指点一位天赋异禀的少年郎。” …… "吕布哥哥,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别噎着。" 少女捧着小脸儿,满是欢喜的望着狼吞虎咽的吕布,不时还用香帕替他擦拭嘴角,极为温馨。 吕布一个囫囵鸡腿塞到嘴里,将骨头一拔,整大块肉涨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这吃相倒是和日后某个偷包子的少女极为相似。 “柔儿妹妹,你不吃吗?” 吕布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吃相确实不太雅观。 还好面前这少女不在意这些。 严柔扑哧一笑,风情万种的白了吕布一眼,轻声道:“柔儿之前在府上已经吃过啦。” 吕布呆呆道:“啊?那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严柔脸色顿时变得颓丧起来,之前的喜色也变成了忧色,仍强颜欢笑道:“没事的。” 吕布突然觉得眼前香喷喷的饭菜不香了,眸子沉凝,已是有了少许心事。 虽说他平日里素无心机,且有时冒冒失失,可并非是个傻子。 相反他的心中能藏下许多事,也能理解许多事,只是心里头善意居多。 他不懂得拒绝,也不会主动害人。 这才导致乡亲们虽说可怜他,但也经常使唤他。 说好听点是邻里邻外的互帮互助,难听点就是利用了。 不过这些吕布都不在意。 说好听点是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没有防人之心。 “我吃饱了,把这些没动过的肉和饭菜都装起来吧,带回去给老头子吃。” “好,那我和吕布哥哥一起去,正好也有些日子没见老爷爷了。” 说罢二人就出了九原县的酒楼。 岂料刚下了楼,就听到旁边有人唤道:“柔儿,跟娘回家。” 严柔脸色惨白,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又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吕布。 不得已,只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被严母牵着手走了。 吕布看亭亭玉立的少女远去,连背影都未曾留下,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严家在九原县是当之无愧的大户,甚至在五原郡都小有名气,常称五原严氏。 而吕布的家庭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门小户,与这等大户本该就是无所交集的。 再加上吕布自幼克死父母,在县里几乎无人不知,多数人除了可怜他,也忌讳他。 吕布的少年时期,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在人们的怜悯与异样眼光中度过的。 若非他天生神力,恐怕真就彻底的泯然众人矣。 吕布失魂落魄的朝家中行去。 严府。 “柔儿,与你说了多少遍,不准去和那个小煞星往来,你今日又偷偷溜出了府!” 严母愠怒的瞪着女儿,旋即又心疼道:“若是让你父亲知道,又要教训你,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吕布哥哥不是小煞星!” 严柔咬着唇角委屈不已。 “哼!他不是煞星,这天底下就没有煞星了!混账东西!敢违背父母之言!” 一名醉醺醺的富绅从门外回来,随手扯过软鞭就要招呼到少女柔弱的娇躯上。 严母连忙张开双臂,将女儿护在身后,哀求道:“老爷,你就放过柔儿这一回,不管怎么说,她是你女儿啊!” “呸!你个黄脸婆,这女儿还不是你生的!老子要的是个儿子!你偏偏生女儿,还是个贱货不让人省心!” 大腹便便的富绅大怒不已,“啪”的一声鞭子就抽在了妇人身上。 严母闷哼一声,哭道:“从今天开始我把柔儿锁在房间内,不让她离开一步,再也不会和那个小煞星相见了!” 富绅打了个酒嗝,喝酒喝的头晕眼花,也没了力气继续鞭挞,只能警告一句回屋睡觉去了。 其实若非这严氏家主年轻时因酒色坏了身子,导致无法再令女子怀孕,早就不知纳几房小妾为他生儿子了。 “吕布哥哥不是小煞星,他是个男子汉,将来一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你们不能这么说他!” 严柔一听要被禁锢在房屋内,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可看到母亲受苦,又不禁扑到其母怀中。 严母苦笑道:“柔儿,人们眼中的偏见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就能消除的,哪怕吕布那孩子再有天人之姿,也是以后的事,可以后的事谁又能确定呢?” “你父亲是个商贾,满脑子都是既得利益,不会去赌一个十年之内都出不了的未来。” “而吕布克死父母,更让你父亲忌讳,再说他本就不喜欢女儿,怎会允许你去胡作非为?” “听娘的话,以后断了和吕布的联系吧,到时给你说一户好人家,也会过的很幸福的。” “柔儿,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个世上的幸福何处得来。只有感情是不够的,情感并不是你幸福的唯一来源。” 严柔听罢更是伤心欲绝,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良久严柔眼神愈发坚定,问道:“母亲,你嫁入了大户,过上了寻常百姓一辈子都过不上的日子,可是你幸福吗?没有自由,没有感情,没有尊严换来的幸福,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 严母心房瞬颤,咬了咬牙却吐不出一个字。 第51章 残破的长戟 吕布回到草庐之后,稍显诧异。 因为这不大的院子里多出了两个从未见过的老头子。 吕布的家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偏远的地方,草庐也盖在此地。 因此寻常是不会有人前来拜访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从未听说过老神仙有什么亲朋好友。 “老头儿,我回来了。” 吕布提了提手上的酒肉,随意的丢在案上,又问道:“这两位前辈是?” 童渊与王越二人也未答话,相继走上前去,一会儿捏捏吕布的手臂,一会儿又揉揉他的身体。 “好小子,这身板确实适合习武,还挺壮实!果真天赋异禀!不过不太确定,来,再让老夫多摸一会儿。” 王越眉飞色舞,一双大手就朝吕布胸膛覆去。 他与童渊游历四方,其目的不仅仅是游山玩水那般简单,还有寻找衣钵传人的想法。 虽说他之前是皇家的教习,可那些算不得可以传承的弟子。 自己这一身本事总不能白白浪费掉,必须得有个好苗子接上才行。 乍一见吕布身强体壮、骨架宽阔,眉宇间又是英气逼人,看的王越甚是喜欢。 “童渊老儿,这小子我先摸的,你可不能跟我抢啊!” 王越扭头对童渊撇撇嘴,还不等回头换上一副春风和煦的笑脸,忽的一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哈~” 吕布对拳头吹了吹口气,脸色异常冰冷,淡淡道:“哪来的污秽不堪的老头,竟喜好男风,恶心。” 原本吕布对这两个老者还有些敬重,既是与老头子在一起,想来也是前辈。 岂知这二位爷不识好歹,上来就先一阵乱摸,甚至都开始进行货物分配了! 难不成老头子想把自己给卖了? 吕布危险的眸子瞄了眼一副“不关我事”的老神仙,这种抚摸的行为已经触及了身为男人的底线。 若你是个凡尘仙子也就罢了,大老爷们摸什么摸,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好……!你这小子有种!咳……” 王越五体投地,整个人都bia在了地面上,一颗老门牙都被摔了出来。 童渊在一旁也是毫无宗师风范,一阵惊愕感叹少年神力过后,接着就捧腹大笑起来。 不无嘲讽道:“哟!皇家教习呐!剑圣呐!好大一张脸喔!” “童渊老儿,你给老夫闭嘴!” 王越艰难起身掸掸布衣,将那颗老门牙塞到袖口里,这才重新审视一番吕布。 “老神仙,这徒弟,我王越收了!” 童渊顿时不乐意了,他纵横江湖数十载,前半生没想着传道授业,只顾潇洒。 这后半生眼看身子骨愈发老迈,才想着要将枪法传承下去。 可至今都没找到个称心如意的传人。 如今碰到这少年,筋骨强绝,几乎不需后天打基础,天生就能习武,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块璞玉。 自然也是起了争一争的心思。 童渊随即道:“这收徒一事,咱们也得各凭本事,这后生老夫也相中了,你怎能说收就收?” 吕布一个脑袋两个大,疑惑道:“收徒?拜师?这年头是个人都能收徒弟当师傅了?” 瞬间,两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吕布。 如果眼神能杀人,吕布被钉在耻辱柱上死上十万遍了。 王越亮出八面剑,得意道:“后生,老夫乃是王越,你可识得?” 吕布摇摇头:“不认识。” 王越一张老脸拉了老长,自吹自擂道:“老夫乃是皇家剑术教习,皇帝的老师!老夫一柄汉剑行天下,无处不可去,一手擒剑术打遍天下无敌手……” 吕布单纯道:“不还是被我一拳打飞了?” 王越满头青筋暴起,握了握拳头,喃喃道:“不和小兔崽子一般见识,不和小兔崽子一般见识……” “你奶奶的!你那是偷袭!偷袭!谁想到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有这般力气!” 王越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童渊看王越吃瘪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 这徒弟好啊! 这徒弟一定得收! 气都得把王越老儿气死! “好了,你们两个小辈别争了,我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收徒的。”m..Com 老神仙笑着摆了摆手,紧接着又面无表情,严肃道:“况且,这天底下可没人配做他的老师,就连我也不行。” 此话一出,童渊与王越脸色猛然一滞,目露思索之色。 老神仙又道:“并非说你们本事不够,而是这其中的因果,你们承受不了。” “这孩子命运多舛,命格更非常人,若是做他的师长、亲辈、主公,哪怕非亲辈,只是义父之流,都会厄运缠身的。” 吕布眉头一挑,恼怒道:“老家伙,你又咒我!你这般说,以后谁还敢与我亲近啊!” 老神仙微笑着摇头,他这些年之所以选择留在吕布身边。 其主要目的除了那恻隐之心,还有观望的意思。 鬼神命格,贪狼之相,这等人若是不加以引导,将来必定是个大祸患。 自己作为这个时代的督使,断不能坐视不管。 既然当初选择没有扼死他,就已经给自己加了一层因果,这后果与引导的苦活也必须担当起来。 果不其然,听老神仙这般说辞,童渊与王越二人眸光闪烁不停。 这小子真有那么邪乎? 最终还是童渊拱手道:“老神仙,既如此,你叫我二人来,仅仅是为了指点他一二?” “嗯,就是这么简单。” “嘶……这……” “这是一桩善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老神仙目光中罕见露出威胁之意。 你们若是好好教,就是善缘,若是有所保留,可就说不准了。 一位枪神、一位剑圣,两个武道宗师彻底没了脾气,只能含泪吞下这善缘。 见老神仙全都安排上了,吕布也知趣的抱拳道:“二位师傅……” “别别别!我们可不是你师傅!” 两个老头子连忙摆手否认,又相视苦笑一番。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就打个架而已,还被人给绑票了!真有够晦气! 吕布翻了翻白眼,十分不爽的瞪了眼老神仙。 还好这老家伙没到处在外面说,否则自己真成小煞星了! 老神仙仔细打量了番少年郎初长成的吕布,心中啧啧称奇,以前他只是怀疑这孩子是某个人的执念转世。 现在看到这愈发相似的气质与眉眼,几乎可以确定了。 老神仙转身进入草庐,凭空在手里变出一把残破的长戟,盯了许久许久。 第52章 诸离别 城外小溪边。 “吕布哥哥,我给你带了烧鸡,还有给你亲手熬的粥,你快吃吧。” “柔儿……你这般出来,要是让伯父伯母知道……” “哎呀,你不用管那些!吕布哥哥现在日日夜夜都在习武,正需要吃些好吃的补身体!” “谢谢你,柔儿。” 不知不觉,吕布在童渊与王越二人的指点下,已经度过了半年的时光。 这段时日,只要一有机会,严柔就会偷偷跑出来看望吕布。 反倒是吕布却没机会去府上寻她。 原因无二,只要他一进入严府附近,立刻就会被发现,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 吕布眼眶发酸,大口咬着烧鸡喝着粥,看着少女不自觉立下誓言,自己一定要给她一个未来! 少女凝视着大快朵颐的吕布,一层薄薄的水雾悄然弥漫,赶忙擦了擦眼睛。 “柔儿!娘知道你在这,快出来跟娘回家,待会儿你爹就要回来了!” 严柔慌乱不已,赶忙道:“吕布哥哥,有机会柔儿还会来看你的,等我!” “好!” 严柔万分不舍的回头望了几眼吕布,心中留念的人也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泪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对不起! 吕布哥哥,我可能要嫁人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吕布望着哭泣的少女离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堵得胸口发闷,浑身发慌。 满怀心事的回到草庐。 两位“师傅”与老神仙正谈天说地,不时两个武学宗师还会露出受教的表情。 看来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位谁也不服谁的江湖宗师已经完全被老神仙成功洗脑。 “小子,有些事强求不得,依你现在的能耐,改变不了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你除了空有一身力量,其余的实在太弱小了。” 老神仙仿佛洞穿一切,意有所指的提醒一番。 吕布洞若观火,怀着希冀的眼神道:“老家伙,我改变不了,那你……” “哈哈!这凡间千百事,是永远都管不过来的,老夫焉能遇一事革一事?那还算得什么神仙?人间纷扰自有秩序使然,该做的我会去做,不该做的老夫全当视而不见。” “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改变自己,去追逐人生高峰,等你爬上高位立于顶峰,这世上能改变的事就多啦!此间事算什么?弹指小事耳!” 老神仙老神道道的说教,童渊与王越俨然快成了后腿子,也跟着不住的点头。 半年时间过去,吕布已经将该学的学完,这二位也没什么可教的。 正打算不日告辞离去。 往后少年吕布能到什么境地,就全靠实战与经验以及自身的悟性去提升了。 或许能够青出于蓝胜于蓝,或许还不如老师傅。 吕布长舒口气,听进了老神仙的话,坚定道:“我决定了,我要入军伍之中磨练自己,取战功搏命运!只要我的身份地位足够,柔儿她……就不会再被家族所束缚!” 老神仙抚掌而笑,满脸皆是赞赏,遂又考问道:“你入军伍,只为取功名利禄,只为你那小女友?” 吕布眉头微皱,思虑片刻摇头道:“当今胡羌与南匈奴势强,对我并州烧杀抢掠,导致百姓民不聊生、大地哀鸿遍野,无数黎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 “说出来不怕前辈们耻笑,我也想做英雄……” 三位老人相视一番,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老神仙笑呵呵道:“这有何耻笑?英雄有何做不得?少年郎有这般热血也是应该的,若多经历人生磨难,看透世间本质,恐怕就不愿去做英雄了。” “要做就得做能够改天换地的人杰!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吕布啊,这就是你要走的路,也不枉前世之遗憾。” 吕布一头雾水道:“什么前世的遗憾?” “哈哈哈!这就得看缘分看天意,天意若归你,自有你知道的时候,老夫就不便多言了。” 吕布对此也是懵懵懂懂,不过太过于虚幻也不再多想。 王越沉吟许久,对这个不是徒弟胜似徒弟的少年郎经过朝夕相处,心里头也是喜欢的紧。 当即道:“小子,既你意已决,老夫与五原郡守也是老相识,就与他知会一声,将你引荐到边军之中。” 吕布喜道:“多谢……王师!” 由于之前老神仙的告诫,所以这半年来吕布一直都没称呼过二人为师傅。 二人也从未主动要求,没有师徒名分,有师徒情义也足够了。 老神仙却睨了眼王越提醒道:“你们两个小辈,后辈自有后辈路,切不可再多管,无论是吕布还是你们日后所收弟子,任他去吧。” “好吧。” 二人无奈,但也觉得说的在理。 “收拾收拾,过几日便动身吧,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决定的事就不要磨磨蹭蹭,让人瞧不起。”老神仙淡淡的点了一句。 吕布神色坚定道:“断然不会!” 几日后。 童渊与王越二人留书一封,便早早离去。 吕布一时也惆怅不已,人终有分离。 “老家伙,我想我还是要去找柔儿,与她告别,明日一走,也不知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而且这几日她都未出现,我怕她是不是遇上了难事。” “你小子,进得了严府吗?罢了,我便帮你一个小忙。” 老神仙从怀里掏出一张粗纸,转眼间这纸张又变成一只折叠的纸鹤,悠悠荡荡的朝远处飞去。 可就算如此,直到晚上他心心念念的豆蔻少女都没能出现。 吕布独自一人坐在溪边对着月色邀杯,不知不觉已经独饮了三大坛,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 这里是他平日里与少女相约之所。 老神仙趁着夜色,伫立在离其不远处的树梢上,止不住的摇头叹息。 “苦命鸳鸯,女娃不来是好的,不然接下来十几年都要在折磨中度过了。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啊。” 老神仙喃喃自语,可终究见不得少年郎心神俱碎的悲痛之色,索性掐指一算。 “咦?” 老神仙惊疑一声,遂转头望去,不远处有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正气喘吁吁的朝这里跑来。 “呼……吕布哥哥,你还在吗?一定要等着我啊!” 严柔身穿红色深衣,足着翘头履,把头发绾成发髻盘在头上,以笄固定,并在发髻上佩带着华丽步摇。 她明日本要嫁往五原郡的另一富绅之家,这几日一直被幽闭在府中,甚至一点消息都没传出。 直到看到那纸鹤上的内容,实在按捺不住心间的悲伤。 到了夜间将守在门前的下人迷晕,其余人都休息后,才敢悄悄出逃。 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吕布最后一面。 第53章 无题 皎月如钩,和风锁清秋。 凉风吹袭而来,清澈溪水流离四散,声声虫儿啼鸣装饰着华丽月色。 这处小溪,对于吕布来说不单单只是与柔儿相会之地。 离溪边不远处,更有一块墓碑而立,那里葬着的,是他的父母。 坐在溪水边,依稀还能感受到父母慈爱的目光仍然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吕布举杯浇愁,可头脑双目昏的厉害,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凌乱还是在尘世中迷离。 “爹……娘……柔儿……再见了。” 吕布抱着酒坛呓语,躺在溪边草地上迷瞪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听婉转悠扬的动听声音,语气甚至着急:“吕布哥哥!你怎的喝了那么多酒啊!” 吕布浑噩间猛然抓住嫩滑如玉的柔荑,喃喃道:“柔儿妹妹……” “我……没等到你,总算在梦里与你相会,甚好……” “等我……等我取了功名回来……就娶你……” “到那时……谁都不敢再多放个屁!” 听着梦中呓语,严柔本泪流满面,哽咽的难以启齿的憔悴容颜顿时破涕为笑。 旋即又失落道:“柔儿可以等你,五年,十年,一直等你回来。可是爹娘……” 此时的吕布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目迷离的抚摸着少女的脸蛋儿,喃喃道:“梦里的你还是那么好看……你放心,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一定会鲜衣怒马归来,娶你过门。” “只要你还未嫁人,誓言永不背弃。” 少女的心房犹如被狠狠地撕开一道口子,她的声音如泣如诉:“吕布哥哥,我……我……呜呜……” “小女娃,走吧。” 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倏然传至,严柔猛然回过神来,不解的望着飘然落地的老神仙。 “老爷爷,你也在……” 老神仙叹了口气道:“见也见过了,不留下遗憾就好,该回去了。” “遗憾……” 严柔黯然神伤,转而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凝声道:“我若是走了,才是最大的遗憾。” 老神仙神色一滞,皱眉道:“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若是做了傻事,以后难保你不会后悔。” “老爷爷……你……” 严柔脸色羞红,手心不觉出汗,没想到心中暗下的决定被人一眼看破。 “唉!真的是!老夫年纪大了,懂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缠绵悱恻。”老神仙挥挥手离去,临走时又随手布下一道看不到的空气。 从外界看,吕布与严柔明明就在溪边,却如凭空消失了般,没有任何动静与人影。 严柔望着又陷入睡梦中的吕布,凄苦道:“柔儿不想嫁人,这世上除了吕布哥哥……谁都不能拥有我。” “如果……如果破了身子……就不会被爹当货物般送出去了吧。” “这是柔儿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话落,严柔亲昵了揉了揉吕布的脸颊,心绪紧张的俯下身子,犹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 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感瞬间席卷严柔的全身。 她羞的不知所措,手上动作停停顿顿,鲜艳的朝霞顺着脖颈朝上蔓延,脸蛋儿瞬间犹如被火烧过的云彩,眸子春意荡漾又如兔子般受不得惊。m..Com 严柔望着只会呢喃的吕布不由一阵气苦,哀怨道:“人家都这般了,吕布哥哥却跟个死人一样。” 面对人生最重要的一次经历,她有些紧张,却又想放纵一下自己。 自己与吕布哥哥,或许仅有这一夜的缘分,何必要束手束脚呢? 严柔深吸口气,眸子更加坚定,她轻轻解开高盘地发簪,如瀑般的青丝缓缓低垂过肩,在月色溪边的倒映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辉。 不知何时,吕布如布上尘埃的眸子悄然张开,却是一语不发,定定的望着解开罗裳的少女身子。 严柔娇躯微微颤抖,扑进吕布怀中,浑身阵阵发热,明明凉风习习,却感觉要出了些许香汗。 “柔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梦……” 严柔伸出纤细手指轻轻按在吕布唇角,颤抖道:“吕布哥哥……别说话……” 她神情紧绷,却强自微微含笑,高悬的小巧鼻梁如玉般晶莹,粉腮嫣红,冰肌雪肤,虽是羞涩慌乱,却依旧出尘。 吕布瞳孔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却只当还在梦境中,毕竟这种事犹如天方夜谭,吕布根本不敢相信。 也不能相信自己会在野外被人推倒。 严柔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终于做出了回应,紧紧搂着这柔软如棉的娇躯,将头埋藏在少女乌黑秀丽的长发之中,吸吮着这淡淡发香。 “柔儿……这梦……让我死了算了……” 严柔本无处安放的情绪突然“扑哧”一笑,神态露出罕见的妩媚,她玉臂轻展,怀抱住吕布健硕的虎躯,心里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吕布哥哥……不管以后究竟会怎样,柔儿都认了!” 严柔喟然一叹,仍是止不住心间涌来的悲伤,趴在吕布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片刻后,月色散发着迷人光晕,柔和的凉风洗礼着两具完美的身躯,一声如泣如诉的娇哼响彻。 有道是,天当被子地当床,山做枕头月做灯。 远处那座石碑无风微晃,仿佛有两双慈爱且欣慰的目光,正痴痴看着溪边的那对少年情人。 躺在草庐摇椅上孤身赏月的老神仙正啧啧感慨,低语道:“阴差阳错啊阴差阳错……小女娃,你的苦日子要开始咯,十几年的磨难才能换来的相逢,值得吗?” 老神仙感慨过后,又将一直挂在腰间未曾起名的简书拿起,凭空在上面轻描淡写了四个大字。 太平要术。 第54章 分道扬镳 “头好痛……” 吕布悠悠转醒,拍了拍混沌不堪的脑袋。 昨晚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柔儿……柔儿!” 吕布慌忙喊了两声,茫然四顾,却发现哪里还有少女的踪迹。 就连身上的衣物也穿戴的整整齐齐。 吕布瘫坐在草地上发怔半晌,才苦笑道:“黄粱一梦。” 天已放亮,吕布起身蓦然朝远方看去,那里是严府的方位。 今日,是他远走边关的日子。 可他不知,今日亦是严柔出嫁的日子。 回到草庐,老神仙早早就已起来,看样子已经伫立在门前等他许久。 “老家伙……你也要走了吗?” 吕布有些心绪不宁,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老神仙洒脱笑道:“你记住,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十年两茫茫,你我缘分已尽,老夫也要去办自己的事了。” 吕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间不由露出难舍之色。 这两日,童渊、王越走了,柔儿没再出现过,老神仙也要离开了。 短短时间内,他失去了所有可以牵挂的人。 “小子,原本老夫打算临别前送你一件礼物,可这礼物还有些残破,只好日后托他人之手转交于你。” “不过,这临别赠礼既然没办法交给你,便先为你赐字如何?” 老神仙笑眯眯的注视着他亲手养大的少年。 吕布挠挠头憨笑道:“老家伙,我都还未及冠呢,赐字不合规矩。” “嘿!你小子,老夫的规矩就是规矩!表个字而已,你顾忌那么多作甚,怕人把你给吃了?大不了等你及冠之后再用嘛!” 老神仙没好气的瞪了眼吕布。 “呃……那您老准备给我表个什么字?”吕布见执拗不过,索性欣然接受。 按照规矩,庶人只有及冠后才能赐字,而公卿则能更早一些。 他的年龄,若是按公卿大族的身份来是够了,可按照庶人,便是不合礼法。 不过这些对于老神仙来讲,简直可以称得上无所谓。 老神仙像是早有准备,不假辞色道:“你既叫吕布,按老夫的意思,予万民布恩泽,奉为天下先。” “不如,便叫奉先。” “吕布,字,奉先。” “如何啊?小子。”m..Com 吕布喃喃重复道:“予万民布恩泽?” “你小子不愿意?难道真的想去荼毒天下?” 老神仙目光不善,恶狠狠的盯着吕布。 吕布连忙摆手干笑道:“不不不,就是觉得有些假大空……” 老神仙倏然冷笑道:“假大空?吕布啊,你要知道这天下无论兴亡,受苦受难的都是无苦可诉的底层百姓,他们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 “老夫允许你在日后为了更高的理想目标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但你必须要时刻谨记,善待于百姓,否则这天理昭昭,你纵然两世因果,一样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再步前尘!” “这万民之心就犹如滔滔浪潮,能拱卫起你驰骋天下的楼船,一样能将其打翻沉入海底,永世不可超生。” 吕布心神一震,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涌来持续的悸动,心脏不停的抽搐。 时下他脸色严肃,郑重道:“小子谨记!” 听吕布庄重应承下来,老神仙的脸色才好转起来,轻声道:“上路去吧,去追逐属于你的天地,到达高点之后,你就会发现,你想要的皆会唾手可得。” 吕布鼻头一酸,虎目中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猛然跪下,狠狠的朝老神仙磕了三个头,咬牙道:“老家伙,十年养育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我们……还能再遇见吗?” 老神仙飘然转过身去,嘴唇微微颤抖,露出了极为罕见的挣扎,缓口气淡淡道: “老夫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也没有不能相逢的人生,若有朝一日你能完成前世今生的夙愿,我们会见的。” 吕布低垂着的脑袋久久无言,当他再抬头时,老神仙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 因未见到严柔的身影,吕布在草庐中留下一封书信,便一步三望的朝边关而去。 与此同时,一辆装饰华丽、充满喜气的马车则朝着相反的方向出了九原县。 这一日,九原县少了一位天生神力、前途无限的少年郎。 边关多了一位策马厮杀的小卒。 这一日,九原县少了一位婀娜多姿、花容月貌的严小姐。 五原郡内多了一位被幽禁的苦命少女。 …… 一月后。 五原郡,张府。 张家是五原郡有名的富贵豪绅,财力更为雄厚,再加上所处郡城,远不是九原小县能比拟的。 “少夫人,少夫人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少夫人晕倒了!” 不多时,就有郎中来府上就诊断。 少女满脸病容,嘴唇发白,目光呆滞毫无生气,枯槁的容颜令人神伤。 “公子,恭喜公子,少夫人这是有了身孕啊!看样子少说得一月啦!” 郎中抱拳贺喜,谁料那公子哥满头青筋乍起,怒吼道:“给我滚!全都滚出去!” 一众人等不知何故,只得讪讪离去。 公子哥望着依旧毫无动静,仿佛已经死去的娇躯,惨然笑道:“你这个贱人!我从未碰过你!这野种……!” 少女的眼眸恢复了清明,满眼慈爱的抚摸着小腹,冷笑道:“来时我便与你说过,我早非完璧,而你也将我幽禁了月余,你还想怎样!这可笑的婚约,本就非我意!” “而且,他不是野种!他的父亲,将来必是一位名满天下的英雄!谁都比不上!” 张少公子怒极,冲上前去扬起巴掌就要扇在少女脸上,终究没下得去手。 “告诉我……!这是谁的种!在五原郡,没人能给我张迁戴帽子!” “呵呵。” “你说是不说!” “你张家势大,小女子得罪不起,想让一个人蒸发想必很容易吧?” “你……严柔!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张迁怒不可遏,几乎要将牙咬碎。 从这女人嫁入府上当晚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他既是嫌弃厌恶又是痛恨,但家丑又不可外扬,这才刚嫁来便出了弥天丑闻。 以后张府将成为整个五原最大的笑话! 也正因如此,他索性便将这个眼中的脏女人给关了起来,直到今日。 “你滚吧!我不会通告休书,对外就说你染病死了!但是,你干的好事我会告诉严伯父!以后九原你也休想回去,这五原郡再没你容身之处!我看你没了家没了亲人,以后如何生存!” “让你那个未来的大英雄去拯救你吧!贱货!快滚!” 张迁恼羞成怒的低吼,眼神凌厉的目光每时每刻都想将这女子给撕碎! 第55章 所爱皆远去 钜鹿郡、平乡县。 一处无名山野间。 有一中年男子身着破旧布衣,背着药篓四处采药。 “找到了!就是这个!有了这株药,一定可以治好平乡百姓的疫病!” 男子渴望的望着处于峭壁上的药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可想到如今百姓正遭受疫病折磨,最终还是下定的决心,徒手攀了上去。 “就差一点……马上就能抓到了!” 男子满头大汗,一只手紧紧抓住山石,另一只手竭尽全力的朝药草够去。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一声惨叫过后便直挺挺的跌落下来。 这峭壁说高不高,可也得有十一二米,平躺着摔下来断然是要死的。 “难道我这就要死了吗……” 中年男子心中悲苦,他这辈子没干成什么事,仅仅是一个江湖郎中,从小拉扯两个弟弟,后又有了女儿,拮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可谓是一辈子都没享过福。 还好这些年治病救人落得好名声,当地百姓对他很是爱戴。 否则真就碌碌无为一生。 “张角!你的使命还没完成,可不能就这么随便死了。” 这声低语仿佛就在男子耳边回荡,本自由落体的身体竟在空中飘了起来,悠然落在地上。 “谁?敢问是神仙救了在下吗?” 这江湖郎中正是以后黄巾之乱的领导者,天公将军张角。 如今却是个空有名声,家境没落的穷郎中。 老神仙的身影飘然出现在张角身旁,面无表情道:“你想救人?” 张角脸上露出惊色,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真的有神仙! 见老神仙凭空出现,他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在下,在下想救人!如今百姓们正在遭受疫病折磨,哀鸿遍野,在下望之心如刀割……” 老神仙突然大笑道:“张角,你今为之,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天下病痛何其之多?你治的过来吗?” 张角却是不以为意,神色坚定道:“仙师,在下心无大志,所求不多,只想在力所能及、目光所至之处做些实事!能救多少百姓就救多少!” 老神仙继而再次大笑。 “非也,如今生病的并不是百姓,而是……这天下,天下若不医治,百姓们只会堕入到更深的地狱中。” “我再问你,你因何想救人?为了钱财过好日子?还是为了广为流传的名声?” 张角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我到底所图什么? 是治病的钱财? 还是为了他们敬重我,都歌颂我,赞扬我? 以前张角从未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可如今却陷入了沉思。 “在下想明白了,我只想让百姓脸上都有笑脸,让他们都好好的。我既是郎中,至少让他们不要被病痛所折磨。” 老神仙赞叹道:“果真赤子之色,不愧是晃动紫微的宿命之人。也罢,老夫便赠你天书一卷,日后好生研习!此天书可助你脱胎换骨,到那时便要好好思考,如何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拯救万民!” “天书中还有我遗留之诏以及一件兵器,待机缘到时,留诏自会解开,你可依命行事,此后你会遭遇何等劫难,就只能靠你自己的本事去解决了!” “记住,你算是我南华的半个弟子!日后切不可辱没了我的威名!老夫登天去也!” 南华仙人缓步升天,目光遥望塞外,不经意间勾起唇角,依旧呢喃那句:“三尺人间,真让人留念。” “小子,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待你遇到张角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今后所有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见南华登天,张角顿时朝着天空拜了三拜,大声道:“南华上仙!徒儿定会谨记师命!” …… 光阴渺渺如断梦。 转瞬即逝间已经过去了十年。 经过这些年的边塞风沙洗礼,少年吕布已是身躯凛凛,容光焕发如同再造。 昔日的少年一去不复返,青年吕布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剑刃,胸脯横阔,颇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凭借着战功积累,已是成了边军的一名骑督。 十年,他的帐下不知积攒了多少胡羌与匈奴人的脑袋,身上更添了许多刀疤剑痕,这些都是属于男人的浪漫见证。 “奉先,五原太守给你捎来书信,你且看一下。” 一名风尘仆仆的将军来到正操练士卒的吕布面前,递上一封拆开过的书信。 吕布脸色犹疑,抽出就看了起来。 “黄巾起义席卷诸州?这么大的事为何从未听过?这等大规模的起义定然是经过多年布置!”吕布神色震惊,感到不可置信。 如今塞外强敌环伺,内部又陷入了雷霆风波。 那将军叹道:“事实上若不是黄巾军内部有人变节,提前将起义计划告知于朝廷,恐怕事情还会更一发不可收拾。” “太守大人已经给州里说过,要调你回五原,现如今朝廷诏令各州郡各大族皆可自行募兵抵抗贼寇,太守大人将资助你征召新兵,跟随刺史大人前去剿贼除恶。” 吕布心神一动,常年厮杀只为麻痹内心的倩影再度浮上心头。m..Com “好!我这就动身!” …… 五原郡,太守府。 “多年不见,你小子这气势够浑厚磅礴啊!这些年我可是没少关注你在边关的作为,这次派你出去,本官放心!” 太守大人锤了锤吕布坚实的胸膛,越看越忍不住点头赞叹。 经过十年磨砺,眼前这青年俨然成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出鞘利剑。 吕布笑着拱手道:“大人谬赞了,布才该感谢大人昔日引荐之恩,俗话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之,太守大人便是布之伯乐!” “哈哈!你小子可不跟以前一样只会使蛮力了!还会说话了!” “行了,吕布啊,本官给你一天的时间回家好好看看,等明日便着手募兵!” 太守乐得大笑,索性给吕布暂且放了一天假。 吕布心中失落,苦笑道:“布自幼父母双亡,养育我的前辈又已离去,还有何处归家?” “不过刚好在下有一事相问,我回来时路过家门,曾居住的草庐因何不见了踪迹?” 五原太守愣了愣,干咳两声道:“这事,恐怕要从十年前你刚离去不久说起……” “昔日你远走边关,严氏女也跟着就嫁了人,据说是嫁到了河阴县,后才过了一个月就传出严氏女染了疫病暴毙,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事情传回来,严隆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偷偷差人去点了你的草庐,本官曾问过他,他们夫妻二人一口咬定女儿的死都是由你造成的,一时气不过才烧了你的草庐。” 吕布双肩止不住的颤抖,脸色惨白不已,虎目中热泪滚滚滑落,如同魔怔般道:“柔儿出嫁……死了……”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怒声道:“我要去严府!” 太守赶忙拦住吕布,紧皱着眉头叹息道:“黄巾之乱刚爆发之际,严家留下一半家资供于郡内便举家搬走了,而严氏女嫁的那户人家,也被黄巾之祸波及,被屠了满门,家产尽数被夺。” “如今黄巾祸乱席卷天下,我并州早已受到荼毒,五原郡也不安全了,所以这才急召你回来,遵从刺史大人之命,募集各地乡勇汇于一处,随他讨贼平叛。” 吕布一双虎目瞪大,绝望不已,控制不住的拳头猛然砸向身旁桌案,木案顷刻被砸的四分五裂。 “这么说,柔儿之死查无可查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我已屡立战功,鲜衣怒马,荣归故里!她却不能等我!” “该死的严家!严隆那老贼!定是他!定是他的馊主意将柔儿外嫁!” “若非如此!柔儿怎会客死他乡!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太守大人看着陷入癫狂的吕布,微微皱了皱眉,虽说不满可也能理解。 这种失去挚爱,携约而来却物是人非的感受,任谁都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大人,今日就开始募兵吧……” “你舟车劳顿快马赶来,不如暂且归家休息一日?” “吾之所爱刻于心中,所爱皆远去,已无家可归。” 前尘完。 第56章 温侯犯浑 温侯府。 吕布收回绵长的思绪,定定的凝视着目光中带着惶恐不安的少女。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万言难以启齿,缓缓朝少女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短暂的距离在吕布的眼中,仿佛穿越了十几年的光阴。 将步伐停留在少女身前。 吕布深吸了口气,攥紧的拳头不断的颤抖,他心中充满悸动,压迫的几乎要喘不上气。 “你……是柔儿的……” “我的母亲叫严柔,我的父亲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狗熊!是一个坏到骨子里抛弃了我们十几年的大狗熊!” 少女咬着嘴唇,“哇”的一声眼泪奔涌而出,她扑到吕布怀中,用力的捶打着将军的胸膛。 “你这个坏人!我才不要认你做爹!呜呜……” 吕布脑袋一片空白,眼睛变得愈发模糊起来,两滴热泪从眼角滑落,他轻抚着少女的脑袋,喃喃重复着:“对不起……” 原来那日的梦不是梦。 他不但与柔儿度过了春宵,那一夜过后,柔儿还怀有了身孕。 可因为种种挫折,两人最终却没能相见,相隔十数年之久,连女儿都这般大了。 吕布与玲绮紧紧抱在一起,不一会儿心神憔悴的少女竟在他怀中睡了过去,睡梦中的表情依旧充满了苦楚。 张宁神色莫名,几年前她与吕布初相遇,便知道这个男人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可却早早亡故。 没想到,却是一场迟来的相逢。 她望了眼高顺与张辽,道:“二位将军,今日恐怕不适合留二位用膳了,实在是抱歉。” “哪里哪里,嫂嫂言重了!温侯今日与女儿相逢,还是先处理家事吧,我等先告退!” 二人相视一番,由衷的为吕布感到高兴,同时也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嫂感到可怜。 张宁定了定心神,扬声道:“此间无事,全部退下吧。” "诺!" 不一会儿,府上重新恢复了安宁。 不过这件事是不可能包得住的。 温侯府被人打进门,肯定全城都会知道。 动静本就不小,再加上府上人多眼杂。 说不得其中还有各方眼线。 吕布有个大女儿的事儿很快就会传出去,闹得人尽皆知。 吕布将在怀里睡的无比踏实的严玲绮拦腰抱起,走到张宁身前,目光有些躲闪。 “奉先哥哥,这般紧张做什么?今日咱们府上的小公主回归,该是件喜事才对,别愁眉苦脸的!” 张宁伸出手指戳了戳吕布的脑门,又捏了捏严玲绮的脸蛋儿,自语道:“有个孩子也挺不错的……” 吕布闻言顿时轻快了不少,他还真怕宁儿会因为这件事与自己生分。 虽说张宁平日里素来大方,偶尔性子也会玩闹,可终归非常得体。 但是女人心海底针,吕布也摸不透张宁会不会因此恼怒。m..Com “好了,快让她去休息吧,想必等她醒来,你们父女二人有很多话要说,宁儿就不便参与了。” 张宁俏皮的眨了眨眼,叮嘱完又走向张绣等人面前说道:“你们也先回去吧,等温侯将事情处理完,再与诸位兄弟豪饮。” “好好好!不打扰师兄与嫂嫂,还有侄女儿……还是弟妹……?” 张绣挠了挠头,看了眼仍旧呆滞的赵云,脑袋一阵发懵。 这辈分是不是要错乱了啊! 华雄也瓮声瓮气道:“奉先将军女儿生的水灵动人,年华也尚好,恐怕会有某些人来找他结姻亲吧?” 处于宕机状态的赵云猛地回神,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华雄,勃然大怒道:“放屁!我看谁敢!我一枪戳死他!” 张宁:“……” 张绣一脸讪笑,拉着赵云慌忙就朝外跑,边跑边道:“嫂嫂,我们明日再来啊!这两坛好酒就先放这了,明日我再多带几坛!好好聚上一聚!” 华雄也干笑着离去。 不一会儿,又听府外人大喊:“我的枪!我的枪还在里面!” 那白袍少年又莽撞的冲了进来,捡起地上的枪就要朝外跑。 临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又火急火燎的折返到到张宁跟前,说道: “那个嫂……呃……劳烦您给师兄……伯父……哎呀!劳烦您给温侯说一声,千万别把他女儿随便嫁人啊!” 张宁檀口微启,目瞪口呆的望着一溜烟没影的弱冠少年,无语道:“这人有病吧?” …… “唔……我这是在哪?刚才怎的昏睡了过去。” 严玲绮捂着脑袋瓜,眯了一阵才想起来不久前生了什么事。 “玲绮……” “嗯?” 严玲绮怪异的侧过头应了一声,紧接着脸色一变,冷哼道:“大狗熊……” 吕布摸了摸鼻尖,神色略显尴尬,一双大手时而抓抓衣服,时而负到身后,紧张的无处安放。 严玲绮看这位平日威名传天下的将军如此窘态,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紧接着又干咳一声,冷哼着偏过脑袋。 吕布头一回做爹,还是这么大孩子的爹,一时窘态尽显。 “那个……你饿了吧?我让府中下人给你做些好吃的。”吕布说罢就要落荒而逃。 他以前从未感觉过,与孩子相处竟比面对百万大军还要艰难。 “站住!” 吕布脚步一顿,不明所以的转过脑袋。 “谁要吃你的东西了!”严玲绮瘪了瘪受气的樱桃小嘴。 吕布脑海中灵光闪现,道:“哦!我知道了,你想吃包子是不是?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买!” “你……!” 严玲绮气的眼泪打转,顺手拿起榻上的玉枕朝吕布砸去,委屈道:“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吕布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让严玲绮更加气恼,大声道:“出去啊!” “好好好,我出去。” 吕布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懵懵懂懂的果真乖乖出去了。 只留少女独自在屋里抽泣。 谁知刚出了门,便发现张宁居然在悄悄听梢。 见吕布出来,张宁没好气的瞪了眼吕布道:“奉先哥哥,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啊!” 吕布苦笑道:“那我该如何做才是啊?这不是头一回当爹吗,谁还没个第一次了……” “唉!笨死你了,让宁儿来吧,我去找她谈谈。” 张宁摇头微叹,自己这个男人,只要一不搞事业就开始犯浑。 吕布一听张宁要进去,赶忙拦住了她道:“这会不会……不好?” “那也比你好!你昨日不是约了蔡公喝茶吗,快去吧!我要是不出马,真怕你回来以后,女儿都偷着跑了。” 张宁娇媚的翻了翻白眼,推开卧房门走了进去。 吕布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干脆就让宁儿去试试。 谁知他才刚走几步,里屋传来一声怒斥。 “符来!” 吕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 第57章 南雁北归(改) “哎,你有没有听说刚才温侯府的大门,被一名少女和一个白衣少年给踹开了!” “谁说的,明明是张绣将军与温侯闹了别扭,他找了两个打手去找茬去了!” “狗屁,你们说的都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温侯在外面有个私生女,被张绣将军给看上了……” “啊!这不胡扯吗!那张绣将军不得管温侯叫岳父啊?” “别说了!我已经得到了第一手的准确消息,听说那少女是温侯在外养的小妾,找上门来了!” 仅仅半天的时间,温侯府的事情不断发酵,已经在不知情者的耳朵里传了无数个版本。 不过温侯府的那几个公卿眼线,以及董卓安插进去的下人,这会儿已经将来龙去脉全都告知于各自主公。 最初时,吕布与张宁就知府中不干净,不过也无可避免,只有这些眼线,才能让不安心的人变得安心。 久而久之,才会放松对吕布的警惕。 蔡府。 吕布端坐在席间,双手轻放在膝上,与蔡邕大眼对小眼,谁也没先开口。尒説书网 不一会儿,有一女子盈盈走来。 她身着浅绿色琉璃裙,一双清澈睿智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瑶鼻秀气的生在她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妙曼的娇躯,如凝脂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琰儿姑娘。” 吕布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谁料蔡琰却熟视无睹,自顾坐在蔡邕身侧。 与之前的作为如出一辙。 见该来的来了,蔡邕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奉先,恭喜你父女重逢啊!” “噗!” 吕布正喝着茶水还未来得及下咽,一口全都喷了出来,顿时溅的这位大儒满脸都是。 蔡邕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水,脸色涨得通红,看样子被这一喷子“伤”的不轻。 吕布见状赶忙顺手拿起桌边的一块白布替蔡邕擦拭脸庞。 蔡琰一时忍俊不禁,提醒道:“奉先将军,那是……擦地用的……” “啊……啊?” 吕布闻言,顿时哭丧着脸,将布扔到一边,陪着笑脸。 “吕布!!!” 蔡邕脸色发黑,呸了两口,又跑去洗了把脸,回来后沉声道:“不在家陪女儿,过来作甚?” 第58章 你把我姑姑怎么了? 从蔡府归来,夜幕也渐渐降临。 吕布思前想后,都未想明白为何蔡琰执意要跟随自己前往并州。 难道真仅仅就是为了见到柔儿? 可她跟柔儿也没关系啊? 吕布此番回去,并不打算多带人马,本意是自己带着玲绮,让张宁坐镇洛阳。 毕竟如今洛阳才是他的大本营,一旦生了突发事件,也好有个当家做主的。 “唉,府上本就有了宁儿,还不知玲绮那孩子会怎么想,这又要带着蔡琰上路……” 吕布一阵头大,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接触的少,可也能看出性子非常强势。 但愿别胡闹才好。 回到府邸,吕布便直奔主厅。 此刻厅堂内烛光缭绕,时不时还能听到悦耳动听的谈笑声。 吕布神色微动,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张宁与严玲绮相谈甚欢,一点都没有火药味儿,不过玲绮的衣服倒是重新换了身。 就连头发也被人重新扎过。 “奉先哥哥,我还以为你打算留在蔡府过夜呢~” 张宁毫不避讳的扑到吕布怀中,一副娇媚之色。 “咳……” 当着女儿的面,吕布也不敢太放肆,干咳一声道:“你们……挺好?” “好呀!怎么不好?小蛮可是乖得很。” 张宁回首望向玲绮,眸中寒光闪烁。 性格如雌虎般的严玲绮浑身一个激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与宁姨相处的挺好的……” 吕布丝毫未察觉其中的蹊跷,长舒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看到你们和睦,我就放心了。” “哼……大狗熊……”严玲绮小嘴一撇,不情愿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奉先哥哥,快坐下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张宁温柔贤惠,为吕布褪去外衣,牵着他的大手一同落座。 吕布吃了两口菜,甚是奇怪道:“宁儿,这自打出了门我就一直心神不宁,生怕你们闹得不愉快,这一回来却恰恰相反,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张宁倒是没接茬,严玲绮却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看到张宁的死亡凝视,本想诉苦的玲绮又闭上了嘴巴,自顾夹着菜,小心翼翼朝嘴巴里塞。 眼瞅着氛围愈发古怪,张宁忙回道:“哪跟奉先哥哥那般笨拙,宁儿当然是好好的与小蛮讲道理啦,讲了整整一下午,她才明白了大道理,算是心服口服咯。” “啪!” 吕布猛地鼓掌,抚掌笑道:“论讲道理,我不如宁儿啊!” 说罢他又主动给大女儿夹菜,嘘寒问暖道:“玲绮,府上的饭菜吃的可还习惯?要不爹去给你买点包子回来?” 张宁:“……” 严玲绮:“……” “你是不是跟包子过不去了!我讨厌死你了!大狗熊!你才不是我爹!” 严玲绮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眼泪流的哗哗止也止不住。 张宁脸色震惊的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奉先哥哥,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啊哈哈……我突然觉得不饿了……要不你们先吃?” 吕布咽了咽口水,颇有些欲哭无泪,这怎么一面对女儿,本来刚好的够用的智商就变负数了呢! “赶紧去哄哄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逃避!这次我可帮不了你。” 张宁一见吕布又要落荒而逃,摊了摊手表示非常无奈。 吕布定了定心神,提起勇气来到玲绮身边,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柔声道:“都是爹的错,不哭了好不好,咱们过几日就回并州,把你娘接回来。” “真的?!” 严玲绮扑簌簌的眼泪如同上了开关,顿时就止住了,眸子中流露出期盼之意。 吕布重重点头,坚定道:“当然是真的!” 紧接着他轻轻将女儿拥入怀中,轻声道:“以后我们就会有个完整的家,让你们母女都过上安定的日子。” 严玲绮终于破涕为笑,支支吾吾道:“那……以后我就不叫你大狗熊了,不过也不会叫你爹!除非你把娘接回来!” 吕布哑然失笑道:“那你要叫我什么?” 玲绮沉吟片刻,嘟着嘴巴道:“哼……没想好……反正叫你什么,你就得应什么~” “好好好!只要本侯的女儿高兴,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吕布见女儿总算肯敞开心扉一角,不由感到无比欣慰。 还不等他缓口气的工夫,立刻有下人来禀报。 “温侯,相国召你入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行,我知道了。” 吕布先是眉头一挑,目光不经意间望向还沉浸在寻母念想中的玲绮,大概也能想到董卓找他是什么事。 “奉先哥哥你且去吧,小蛮有我照顾。” “嗯。” …… 洛阳,相国府邸。 “董公,您差末将所来是为何事?” 吕布拱手,神色间恭敬有度。 而反观董卓,他脸上阴云密布,比废帝之前更加暴虐,杀性也更重,只是两个黑眼圈有些诡异。 分明就是纵欲过度的体现。 这几个月董卓在后宫夜夜笙歌,三千佳丽凡是被他相中的,恐怕都玩弄的差不多了。 说实话,吕布对董卓挺佩服的,还真是老当益壮。 不过人一上了年纪,在房事中本就萎靡,老贼这般放纵,也不怕得了马上风饮恨于榻上。 董卓目光不善,眯着眼睛咂嘴道:“奉先,听说白天,你女儿回来了?” “你那女儿,跟咱家的孙女儿都一般大了,可真是好大儿啊。” 吕布心下无奈,还是耐心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遂又说道:“末将正想着与董公告假几日,前往并州一趟,时间不会太久,更不会耽误军机之事。” 董卓稍稍犹疑,问道:“你准备差多少兵马跟随?” 吕布心中冷笑,这老家伙还真是事事离不开问兵马。 生怕自己把军队带走了似的。 吕布道:“禀董公,此番前去,布并未打算带一兵一卒,只愿携女前往,毕竟此乃家中私事,不宜调动兵马相随。” 董卓神色松弛下来,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准了。” "谢董公!" “慢着,咱家还有话要问,奉先呐,待你接回了严氏,准备如何安置啊?”董卓伸了伸懒腰,眸中精光闪烁。 吕布不假思索道:“当以平妻置之。” “哈哈哈!不错,如此也甚好,毕竟咱家的孙女儿可不能受丁点委屈。”董卓大笑两声,又望向屏风后,慈爱道:“乖孙儿,快出来吧。” 少女窸窸窣窣从屏风后走出,弯弯的眉毛,柳月般的眼睛,娇俏的鼻梁,红润的小嘴,一袭大红色缎裙,极为光彩夺目。 与初见时相比,唯一的变化,恐怕就是董白的眉宇间少了许多戾气。 似乎被人调教过一番。 董白幽怨的小眼神悄悄睨了眼那位将军,几乎下意识的大腿根儿就传来一阵酥麻之意,连带着屁股也隐约火辣辣的疼。 “乖孙儿啊,你与奉先也有数日未见,便趁此好好相会,咱家还有私事处理。” 董卓哈欠连天,大声道:“来人,给咱家摆驾后宫!” “奉先啊,咱家再提醒你一句,不准欺负咱家的乖孙儿,不能让她受委屈,知道了吗?” 吕布附和道:“末将与小姐早已情投意合,断不会让她遭受不公。” “哈哈哈!好好好,这就好!” 董卓闻言笑的更欢,出了门跨上马车,就忙慌的朝后宫驶去。 偌大威严的相府,片刻间便沉寂下来。 吕布刚向前两步,董白如同受惊的猫咪,几乎跳着退了两步,一双眸子娇艳欲滴,似乎想到了极为难堪的事。 吕布在她的眼中,俨然成了魔鬼般的存在。 见少女这般惧怕自己,吕布暗笑的同时也懒得再捉弄她,正欲告辞离去。 “吕布!” “渭阳君有事吩咐?” “你……你这个人渣!你把我姑姑怎么了?!” 第59章 修罗场 相国府内,吕布与董白对视半晌。 见董白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吕布眉头一挑,幽幽道:“董小姐这是何意?本将军听不懂。” “你这个下流的胚子!怎么有脸说听不懂的!” 董白气极,明晃晃的大眼睛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吕布一见端的这副模样,心中暗暗惊疑。 我确实没把你姑姑怎么着啊? 最多也就花前月下,拥尔入怀,互诉衷肠,也没干过火的事情。 再者说,自从与董白的婚约被透露出去之后,自己已经有月余没见过董媛。 吕布是没脸去见,董媛则干脆避而远之。 “渭阳君这话可有污蔑本将军的意思,本将军与媛夫人并不相熟。”吕布摇摇头说道。 董白此刻也不畏惧吕布,气势汹汹的走到吕布面前,死死凝视着他,咬牙切齿道: “本来每日姑姑出门都会带上我,可自从与你的婚约传出去,她就再也未曾找过我。” “不但如此,她还将自己幽闭在府上,已经有很长时间都不出门了!还禁止任何人去探望!” “直到昨日,我偷偷溜入了府中,本以为姑姑见到我会很开心的。” 董白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几乎是吼出来道:“可你知道她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她求我,求我与你解除婚约!” “我从来没见过姑姑这么憔悴过,也从来没见她求过人!哪怕是当初被爷爷嫁给牛辅那个笨蛋,她都毫无怨言!” “可她……她第一个求的人,居然是我,居然是让我不要嫁给你……” 董白哭的肝肠寸断,不停的抽噎着,将满腹的委屈与愁苦全都吐露出来。 这也由不得董白心中不哀,姑姑在自己心中一向都是最宠溺自己的。 可现如今,居然会因为自己的婚事而疏离自己,并且启齿相求。 除了想到自己姑姑被吕布欺负,她实在想不到还有第二种可能。 吕布听董白述说,心里头也不知是何滋味儿,犹如一堵墙堵在了胸腔里。 与董媛许久不见,吕布还真不清楚这位美娇娘最近过的怎么样,干了些什么事。 主要他一直忙于军伍之事,又无颜去寻媛夫人,寻了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置之不理。 “这件事另有隐情,等本将军从并州归来,再去找媛夫人说清楚,到时自会解决此事,也好给你一个交代。” 吕布不便多言,转身就走。 “不用了!今日就说清楚吧!” 董白抹了抹眼泪,脸色苍白显得挣扎,低声道:“反正都到齐了,爷爷也走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与姑姑…好好谈谈吧。” 吕布眉头深深拧起,一转身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董媛眸若似水桃花,脸色苍白无血色,容颜有几分憔悴,平日高高盘起的发髻也不见了踪迹,满头青丝随意的披在香肩上,闪烁着诱人的神秘光辉,丰腴饱满的娇躯则在粉色马面裙的包裹下更令人心动迷醉。 吕布虽见过不少女子,可当见到这熟透了的绝美少妇,依旧差些心房失守。 难怪宛城之战中曹操会因为邹夫人翻了车,死了大将典韦与亲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确实如同红颜祸水,如曹操奸雄本色翻在了邹夫人身上,董卓那等枭雄,也因貂蝉改变命运。 貂蝉… 吕布沉下心思,将杂念祛除。 “媛夫人…多日不见,可还好?”吕布展现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 董媛闻言,失去了神采的眸子渐渐炯亮,思绪也从不知哪段记忆中飘回。 那是一个多月前,秋雨纷纷,她也才得知吕布与董白的婚事。 犹记得,自己听过以后,巨大的震惊与悲痛压的她喘不过气,这件事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第一时间就去找到了父亲董卓,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着急将侄女早早嫁人。 甚至还说吕布的年纪比董白大的多,现在尚且不显,可再过十年、二十年便是老夫少妻,而吕布又常年征战,谁知会不会导致侄女儿年纪轻轻守寡。 看上去,董媛全部是为了董白考虑,为了董白的幸福找各种理由,试图阻止董卓的决定。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为了能与他在一起。 如果自己的侄女儿嫁了,以后自己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姑侄共侍一夫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董卓的女儿与董卓的孙女儿,拥有着共同的男人,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外人又会如何看待他们这混乱的关系? 可惜,纵然她是董卓的女儿,纵然董卓对自己的家人再宠溺,也不能改变这位董相国的决定。 他不但一口回绝了董媛,还怒斥她不要插手军国大事,既然已经嫁人,就好好的相夫教子。 这句话让董媛彻底心死,她没想到,在自己父亲的眼中,吕布与侄女儿的婚事居然上升到了军国大事的级别。 简直荒唐! 而且说什么在家相夫教子,自从那日牛辅发酒疯,被她惊怒之间物理阉割以后,这段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后来牛辅转了性子,不但深沉寡言,还放低姿态去找董卓各种磕头认错,又侍奉了许多日,才让董卓觉得这女婿真的改过了。 后又让他重新提领了军权,回到大营。 从这以后,董媛就再也没见过牛辅。 明知事不可为的董媛,在被董卓训斥后就将自己关到了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试图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迫使自己忘记不经意间走到心里的将军。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道英姿勃发的身影非但没有淡化,反而更加牢牢的映在心头。 甚至做起令人不堪回首的旖旎之梦,梦中的另一半就是赠她明珠的大将军。 见姑姑一直发呆,董白心如明镜,看来这两个人果真有情况。 可是姑姑已经嫁人了啊! 她怎么可以抢自己侄女的男人! 虽说董白心中讨厌吕布又被摧残的对其很畏惧,可真一想到这个过去几个月间没少欺负自己的恶人离自己而去… 心里头,恍惚间,貌似空落落的。 她有些说不出口,每次吕布欺负自己的时候,会害怕,可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快感。 “唉,那小白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董白不情愿的开口,一边是对自己无比疼爱的姑姑,一边是这个大恶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听董白开口,董媛如同秋水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道:“小白,你先别走,一起吧。” 第60章 心事重重 夜空孤寂,遮瑕的乌云掩盖住悬于天穹的皓月,一抹凄凉撒遍大地。 洛阳城内早已宵禁,排排灯火烛光相继熄灭,整座城池陷入了灰暗之中。 唯有相国府邸,陷入了一场编织的修罗场中。 且说董媛拉住了想逃开的侄女,鼓足勇气走到吕布身前,幽怨道:“月余不见,将军都不曾去找过我。” 一句话落,二人又相顾无言。 董白终是看不下去,抓起吕布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气愤道:“现在人都在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吕布无奈的望着手背上清晰的齿痕,叹息道:“非是不去,实在是布不知如何面对媛夫人。” “你该知道,相国做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而且说到底……” 话到嘴边,吕布刻意止住,愠怒的目光狠狠瞪了眼低垂着脑袋的董白。 要不是她无理取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搞得人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董媛与董白是女眷,且平日又不参与要事,根本就不明白这其中暗藏了多少试探与杀机。 如果可以,吕布当然会选择拒绝,可惜很多时候,决定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 后人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不必看他人的脸色的行事,那就是皇帝! 不过依照目前的局势,这句话还得改一改,必须得是掌握权力且能亲政的皇帝才行。 董白在吕布的目光暗示下垂着脑袋把玩手指,颇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 就连董媛也望向了她,不明白吕布的意思。 她只知吕布与董白婚约一事,却并不知道具体的前因。 “小白……能和姑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你与奉先将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儿……” 董媛说完这话,暗斥自己毫不知羞,脸蛋儿火辣辣的。 董白也是心中腹诽,我们看着不像一对儿,你们看着才像呗! 我不就是年龄小了点,个子低了点,那个啥也小了点…… 可是我还会继续长啊! 董白暗暗气恼,可在两个人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有些心虚,便将当日为何要针对吕布的事一五一十的抖了出来。 董媛檀口微张,娇艳的脸蛋上哭笑不得,旋即又向吕布求证。 吕布也表示很无语的点了点头。 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算再怎么上升都上升不到情人的地步。 况且吕布一向认为自己还是很自爱的,就算是喜欢女人,也不会主动去对这么个小姑娘下手。 她真的就和女儿差不多大! 吕布自己都觉得禽兽,可能也就董卓老贼觉得正常吧! 毕竟当时差点让吕布管他叫爷爷! “小白!你真是太胡闹了!就算是将军那日在蔡府门前欺负了你,可你也不能用这种赌气的方式去报复回来呀!这不是把自己也赔进去了么!” 董媛斥责了番侄女,又风情万种的瞪了眼吕布道:“你也是的,与这么小的孩子斗什么气!”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去年就已经及笄了!哼!” 董白两手叉腰,仰着小脸儿冷哼一声,满脸都写着“我很不高兴”五个大字。 “都怪这个恶人!他要是不先欺负我,我才不跟他计较呢!” 吕布剑眉扬起,冷不丁道:“你再说一遍?” 董白刚嚣张起来的气焰顿时萎靡了下去,叉在腰上的手不自觉的垂落,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董媛赶忙将两人拉开,轻声道:“这件事,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奉先将军,你不能和小白成亲的…” 当然有别的解决办法! 董卓老贼如果在婚期之前突然暴毙,自然就算不得数了。 可这话吕布却不能说出来,否则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非得恨透自己不可。 就以董白那泼辣蛮横的本性,下一秒就能冲到后宫里告他的黑状。 “为什么就不能和我成亲了…姑姑你究竟想干嘛!” 董白忍不住直接开口质问起来,又大声提醒道:“姑姑,吕布是我的未婚夫!你都有牛辅那个大笨蛋了,总不能和侄女儿抢男人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白你胡说什么呢!你年龄尚小,性子又不稳重,与奉先将军在一起不合适的,我这都是为你好。” 董媛被侄女儿毫不留情面的点破心思,一时想死的心都有,终究还是脸皮薄,矢口抵赖。 “哼!你们这些自诩为大人的家伙,总是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去完成自己的目的!我才不上当!” 董白嘟着嘴巴,瞪起秀气的双眼,与董媛针锋相对起来。 吕布在一旁干搓手,可也无可奈何,他根本就插不进去,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似乎都不好使。 反而还有殃及池鱼的可能性。 “小白!你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赔上自己的幸福啊!你还小,以后什么样的男子遇不到?再说了,你真的喜欢温侯吗?” 董媛仍旧不肯放弃,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可她又忘了,这件事是董卓决定了,岂是她与董白三言两语就能逆转的? 这就是李儒与董卓专门针对吕布,设计得让他无可抗拒的套子,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拒绝的事儿。 再说回董白,听到姑姑卖力的劝慰自己,她非但一个字没听进去,反而彻底炸了毛。 “姑姑!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听你的!我不喜欢吕布!可他就是我的!你要是也喜欢,大不了各凭本事好了!” 董白生气的说完,又小声嘀咕道:“反正你也不能和我争,你都已经嫁人了…” 美妇听侄女霸道的宣言,气的胸口直疼,怔在原地好一会儿。 吕布这时才适时说道:“首先我得纠正一点,我吕布不是货物,你们说的本将军很没排面。” “其次,媛夫人,董小姐,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件事不是能轻易改变的,它不但仅仅是一桩婚事,更是一桩政治投机。” “这其中的牵扯并不单纯,所以不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无谓的感情与时间了。” 吕布叹了口气,走向董媛拍了拍她的香肩,柔声道:“媛夫人,天色晚了,外面宵禁,全城熄灯,你若是打道回府,我可以送你。” “哦对了,还有你个小丫头,没事多学学怎么做女人,别整天调皮捣蛋,听听外面人都叫你什么,魔女!” 吕布没好气的对董白说教一番,后者顿时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要你管我啦!谁稀罕,哼~” 就在这时,董媛悄悄扯了扯吕布的袖子。 吕布这才没理会董白,领着美妇就朝府外走去。 “等等……!姓吕的,你不准欺负我姑姑啊,对她好点……” 董白声若蚊蝇,小的几乎让人听不真切,也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脸上虽粉嫩桃红,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董媛与吕布皆是惊讶的望着少女,这怎么短短片刻就突然转了性子? “看……看什么!再不走我就去告诉爷爷,哼,大恶人,我们董家欠了你的。”董白低着头划拉着脚尖。 吕布干咳两声没接话,只是抓了抓手心用来掩盖尴尬。 董媛则是直接了不少,离去前红着脸由衷道:“谢谢你小白,以后姑姑会更加疼爱你的。” “切!疼爱的都和侄女抢男人了,姑姑你可真是太疼我了!” 董白咬咬牙,终究没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暗吐槽。 “大坏蛋!大恶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便宜都让你占了!” “要不去找爷爷揭发他们?不行不行!这样的话,爷爷会不会把姑姑给浸猪笼啊…” “对了!告诉蔡姐姐和张宁,还有他女儿!让他府上鸡飞狗跳,后院失火!颜面尽失,名声尽毁!” “不行不行,这样也不行,人家会笑话姑姑和我们家的……哎呀!好烦!为什么偏偏是姑姑啊!” 董白无比抓狂的拽了拽头发,脑子里浮现出的点子全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馊主意。 最终只能无奈暂时先放弃报复吕布的心思,但她相信自己日后一定可以找到机会! 第61章 目标:上党郡 天蒙蒙亮,吕布像往常一样早早就来到院子里活动筋骨。 这是他常年以来保持的习惯。 想到昨夜董媛的暗示,吕布暗自苦笑,当下还不是他沾花惹草的时候。 只好当做不懂董媛何意,强装镇定的走了,留下幽怨无比的董媛在风中凌乱。 不过她这举动倒是苦了张宁。 吕布被董媛那双勾魂夺魄、充满欲望的眸子撩拨过后,回到府上就将已经熟睡的宁儿狠狠折腾了半宿。 到现在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恐怕不到半晌午是起不了床了。 “喝!喝!喝!” 正欲热身的吕布,忽然听到小院传来阵阵娇咤,不由感到惊奇,悄悄走了过去。 只见严玲绮手持一柄八面汉剑,那剑越舞越快,就像一条银龙绕着她上下翻飞,左右盘绕。 她舞起宝剑来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稳健又潇洒。 吕布悄悄打量了好一会儿,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剑法实在是眼熟了。 怎么有点像王越的擒剑术呢? 这小妮子剑法既凌厉又不失灵动,功夫确实不错,恐怕十个八个大汉都近不得身,也难怪她敢孤身勇闯天涯,从并州一路跑到洛阳折返。 “玲绮,你这剑法是何人所授?” 吕布踱步走出,疑惑看向女儿。 严玲绮见吕布出现,黛眉微微上扬,剑法陡然愈发凌厉,直朝吕布刺来! 吕布也丝毫不含糊,面对女儿拔剑相向,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爽朗笑道:“乖女儿,你可真是太孝顺了!” 说罢,两根手指瞅准时机,猛然夹住突刺而来的剑身,另一只手则顺势从严玲绮手中将剑夺下。 “玲绮,你这剑法练的不错,就是欠火候,还得多打磨打磨,积累一些实战经验才好。” 吕布夸赞一番,将剑又丢了回去。 “哼,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比你还厉害,到那时再狠狠地教训你这个不孝爹!” 少女翻了个白眼,随手将剑插在地上。 吕布笑着来到她身前,牵着她的手缓缓坐在石阶上,宠溺道:“你要真想教训爹,何必等到那个时候,现在就可以,爹保证不还手。” 少女鼻头一酸,扭过头去没好气道:“才不要!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办……” 严玲绮话到最后越说越小,几乎要听不到。 吕布揽过女儿的肩膀,柔声道:“要是伤一下就能消除你心里的怨气,爹也是心甘情愿。” “不可以!” 严玲绮一听这话,顿时慌乱,连忙转过身严肃的盯着狗熊爹,“我不准你受伤!还有,除了我,你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到你,爹是我的,要教训爹也只有我可以!” 吕布一脸慈祥老父亲的模样,重重点了点头。 下一瞬他才突然回过神来,惊喜道:“玲绮,你叫我什么?” “啊?”少女俏脸儿微红,眸子慌乱,轻啐道:“你听错了,我可没叫你爹……” 吕布愣了片刻,朗声笑道:“好好,是爹听错了。” “玲绮,能跟爹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你这一身武艺是跟谁学来的?” 少女凝视了吕布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渐渐进入回忆之色。 原来当年严柔被逐出河阴县无处可去,有家却又不敢回。 毕竟当时怀有身孕,而她那个窝里横的父亲又不待见,生怕冒险回家,不但腹中胎儿保不住,恐怕自己也一样凶多吉少。 无助的严柔走到一处河边,她绝望间想到了投河自尽。 足足在河边孤独的坐了一个晚上,冥冥中感到有人踢着小腹,这才收回思绪,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她有想过孤注一掷前往边关找吕布,可她一个二八年华的怀胎少女,又能走多远的路? 恐怕在半路就会遇到突发事件,香消玉殒。 穷途末路的严柔最终还是趁着夜色悄悄潜回了九原县,去了吕布与南华曾经居住的草庐。 在那里她也看到了昔日吕布离去前留下的书信。 【柔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在前往边关的路上,我等了你许多日,却最终没能等到你,算是我最大的遗憾,毕竟经此一别,也不知我们有没有相见的可能。】 【战阵之上,命如草芥,纵然我有信心,可前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坎坷,不过你放心,哪怕拼上这条命,我也一定会血拼出一个前程!】 【待日后荣归故里,以将军的身份明媒正娶,想必二老也不会再有闲言碎语,那时我吕布就能配得上你了。】 【对了柔儿,你还不知道吧,老家伙走之前给我表了个字,叫奉先,你可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等我及冠之后就能用啦!】 【无论怎样,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等我回来!】 严柔泪流满面的将信看完,紧紧揣到怀里,轻抚着小腹,虽说步入绝境,依旧露出一抹幸福之色。 “柔儿……是你回来了吗?” 惊喜的妇人声音从严柔身后响起,妇人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动了什么人。 严柔心房波澜顿起,豁然转过身扑进了夫人怀里,带着哭腔道:“娘……柔儿好想你……” 严母紧紧抱住女儿,小声哭泣:“娘的好柔儿,真是苦了你了,我命苦的孩子啊!” 自从得知女儿因怀了野种被张家以暴毙的名义逐出门户,严母日日都在提心吊胆。 不管严隆与严家人再怎么不待见女娃,可这终究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血浓于水的亲情没人比她更懂。 这些日子,每个晚上她都会悄悄在府前与草庐来回奔走,希冀着女儿或许会回来。 没想到老天保佑,苦等了半月,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孩儿。 “柔儿,你告诉为娘,那腹中胎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严母轻轻擦拭眼泪,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可还是问了一遍。 严柔踌躇良久,道:“娘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是吕布……?” “娘……别问了……” 严母幽幽叹息,事到如今,问与不问已经没区别了。 “柔儿,娘身上带了许多贵重的首饰与财物,都给你包起来了,天亮之前便走吧。”严母强忍住心里的悲怆,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严柔浑身颤抖道:“我……我能留下吗?柔儿好怕……” “不!一定不可以!柔儿,你那个没有人性的爹发誓要将你腹中胎儿害死,再把你浸到猪笼里去!” “他甚至,甚至已经将你逐出了家门,和你断绝了一切关系,就算如此,他还是不愿放过你!” “柔儿,你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听娘的话,早些离去,千万不要让人看到!” “离开五原郡,隐姓埋名,走的越远越好!” 严母恨得咬牙切齿,他恨得是自己的丈夫,亦是吕布那小子! 这两个男人,简直就是她们母女二人的灾星! 凌晨时分,天依旧被黑幕笼罩。 少女在母亲的陪伴下最后望了一眼家乡,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座充满回忆的城! “后来,母亲一路颠沛流离,怀着我逃到了上党郡,在那里寻了一处隐秘地方落了脚。” ”自打我记事起,就不止一次问过母亲,我的父亲究竟是谁,她一直不肯告诉我。“ ”最近的一次,只说我的父亲是一位勇猛无敌的大英雄,此刻正在洛阳办大事,不容被分心耽误。“ ”直到上次我偷跑出家门,回去之后吓到了母亲,她才肯告诉我,你这个大狗熊的名字!“ 严玲绮眸中水雾弥漫,也不知是想到这些年的难处还是母亲受过的磨难。 “柔儿……” 吕布喃喃自语呼唤了一声,旋即眸光坚定起来,凝视着玲绮正色道:“往后天下纷争大乱不休,此事不宜推迟,我们明日便动身!” 上党郡,那可是盘踞在太行山脉的黑山军活动区域之一! 第62章 军团雏形 日头跨过天际,照常缓缓升起。 微光洋洋洒洒,赋予这座从黑夜中醒来的城市点点生机。 不知不觉,父女二人已经坐在石阶上谈了小半个时辰。 一颗心满是愧疚,一颗心充满了对亲情的渴望,两颗红心恍惚间越靠越近。 门前栩栩如生,散发着雄壮威严的两座石狮怒目圆瞪,似要隔绝府外人来人往的嘈杂声,给两人留下安宁。 “你的剑术竟是柔儿教的?这怎么可能!” 吕布深感震惊,原以为女儿的剑术学自王越,还在疑惑为何王越得知了柔儿母女的遭遇没告诉自己。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见吕布大惊小怪,严玲绮白了他一眼,不悦道:“怎的就不可能了,你以前习武的时候,母亲总是在旁边看着,她自己虽说不会,可也将招式套路记了个大概。” “当然啦!我之所以能这么厉害,肯定是和天赋有关系的!好多地方母亲记得不清楚,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吕布吞咽了下口水,呆愣道:“你还能自己摸索出来?” “怎样?我很厉害吧!哼哼,以后我要超过你,可不是说说而已!谁说女子不如男啦!”玲绮示威般的扬起小拳头,满脸得意。 吕布缓过神来,老神在在的夸奖道:“不错,不愧是我吕布的女儿,连天赋都能继承过去!” “什么嘛!才不是继承你的!承认别人优秀有这么难嘛!你这个大坏蛋!” 严玲绮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巴,狠狠的剜了眼这个丝毫不给面子的爹。 “嘿,你这丫头,那我也得说一句,承认你老爹优秀有那么难吗?如果没有我的优秀基因……” “打你!打你!让你说!不会说话就别说!” 父女二人其乐融融,你追我跑,你打我还跑。 …… 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 仿佛约定好了似的,张辽与高顺二将联袂而来,正好撞到了赶来的华雄、张绣、赵云三人。 不得不说,这五位时间掐的倒是好,没有提前约定,居然在温侯府前碰了头。 “哟!文远、顺子!这么巧啊!你们也来拜会温侯?” 咋咋呼呼的华雄还未靠近就先嚎了一嗓子。 张辽抱拳扫视三人道:“华雄将军,二位兄弟。” 这几人中论职务与权力当属华雄最大,胡轸死后正儿八经的成了新任统帅之一。 可由于吕布的关系,他也不会对低了自己好几级的张辽高顺摆官架子。 而华雄又为人豪迈,平日里都以兄弟相称,相互间处的还算可以。 “你们……今天不会是来谈公事的吧?” 打过招呼,华雄又犹疑了起来。 这不能连着两天都谈事吧? 酒到底还能不能喝了! 张辽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昨日不是要在府上喝酒么,生了那档子事儿就没喝成,这才与温侯约好今日再来。”m..Com “那就好!刚好咱们哥几个都到齐了!今日必须得喝他个一醉方休!” 华雄总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惆怅之色:“谁知道这好日子还能他娘的过几天?不趁着空档的工夫多享受享受,往后估摸着就没机会了!” “哎!华雄将军,想那么多作甚!该吃吃该喝喝!就算天下大乱了,还有相国呢!再加上我那天下无敌的师兄!没什么好顾忌的!” 张绣倒是乐天派,轻轻拍了拍华雄的肩膀。 华雄爽朗笑道:“是也!有奉先将军在,谅这天底下也没人敢作乱!” 张辽与高顺二人瞳孔中露出一抹异色,神色怪异的互相瞟了一眼。 “张绣,你这位老弟怎么一直木木讷讷的,一路上看着心事重重啊,一句话都不说。”华雄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个小透明。 这个小透明昨天可是气势汹汹的把自己给撂翻了! 自从昨天离开侯府,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张绣悄悄扯了扯赵云,见他还是这副模样,打了个哈哈道:“我这位师弟不善言辞,没事儿,先别管他!等咱们进了府里,他就活蹦乱跳了!” “哦……”华雄像是想起了什么,捉弄道:“原来是想姑娘了啊!不过温侯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娶的,人家好歹是将门虎女呢!怎么着也得是个高官大族的后人才配得上~” 华雄打趣着说完,猛然如坠冰窟。 赵云恶狠狠的盯着华雄,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霸气道:“那些二代公子哥算什么,将来我能靠手中龙枪打出来一个门庭!我赵子龙,必会封侯拜将!” “嘿嘿,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本将军看好你。” 华雄伸出大拇指表扬一下这个后生,咧着嘴叫门去了。 …… 温侯府内,一众大老爷们的谈笑声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嫂嫂,你快别忙活了,坐下吃饭啊!你这女主人不落座,我们这些个弟兄都不敢动箸啊!” 华雄嗓门大,说话又浑厚,俨然成了气氛担当。 他若是不当将军,去小馆儿里当个叫卖的,生意铁定不会差。 “等着啊,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今天诸位将军好不容易齐聚一堂,可不能慢怠了你们。” 张宁今日倒没好好打扮,一身素衣,简单的将头发扎好,连粉黛都未施,身前围了个素襜在厨房忙活了许久。 吕布也拱手笑道:“平日里宁儿可是不下厨的,今天本侯也是沾了诸位兄弟的光!” “哪里哪里!今日嫂嫂亲自下厨,已经让我等受宠若惊了,这待遇想都不敢想过。” 华雄感动的回了一句,他本就是个直爽的人,有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眼睛里。 “诸位都是我吕布的手足兄弟,不管别人如何,在我这就当得如此!全当在自己家里即可!”吕布表现的极为慷慨。 华雄心中微动,不由自主道:“唉,若是奉先将军做得主公多好,我华雄定在其麾下卖命!” 此话一出,氛围顿时突然,热闹的厅堂如同静止了般。 吕布嘴角翘起,摆手淡淡道:“华雄将军酒还没喝呢,怎么就醉了呢!你看看你这,待会儿我可要扶你下去休息了!” 华雄脸色一滞,赶忙轻飘飘的拍了拍嘴巴,干笑道:“想必是昨夜独酌,今天脑子还有些飘。” 其余诸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全当没听到这悖言。 “师弟,这位是?” 吕布睨了眼貌似刚及冠不久的白衣少年,朝张绣问了一句。 张绣赶忙拉着一声不吭,只用眸子悄悄望着少女的赵云,介绍道:“师兄,这位是我们的师弟啊!他是师傅收的关门弟子!常山人氏,姓赵名云,字子龙!” “什么?你说是谁?” “赵子龙啊师兄。” 吕布深吸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赵云,容貌英姿,虽年少却是一脸的胆气。 “快叫师兄……”张绣悄悄提醒赵云。 赵云将视线从严玲绮身上移过来,赶忙起身道:“伯父好……” 吕布:“???” 张辽、高顺:“……” 华雄、张绣:“……” 严玲绮俏脸瞬间通红,恨不得将这家伙踢出去乱棍打死,愠怒道:“你要死啊!瞎喊什么呢!” “等会儿,你叫我什么?你确定你叫得对吗?”吕布脑袋也有点懵。 赵云支支吾吾得想要解释,可半晌愣是没崩个屁出来,脸涨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严玲绮无语的一拍脑门,呵斥道:“你给我坐下!” 赵云看着满堂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慌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煎熬的想钻进地缝里。 正当空气安静时,张宁总算姗姗到来,将素襜解下,坐到吕布与严玲绮身边。 吕布见人都到齐,先不管失措的赵云,率先举杯起身,正色道: “不瞒诸位兄弟,明日我将携小女北上,这出行恐要些时日才能回来,府上虽有宁儿坐镇,但本侯还是免不了担忧,届时还请诸位兄弟多多帮持。” “我若不在,你们无论有何事,都可与宁儿商量,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诸将跟着起身,皆是一脸严肃,华雄拍拍胸膛正色道:“谨记温侯之托,还请温侯放心,我与文远高顺还有张绣,定会看好场子!” 第63章 暗流涌动 自从牛辅重掌兵权,徐荣这个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心腹统帅,又变成了光杆司令。 牛辅恢复身份,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糜烂享乐的脾性,带着李傕、郭汜、贾诩三人整日操练兵士。 对外说是未雨绸缪,此言论也得到了董卓的赞赏,认为女婿终究算得上可造之材。 这边牛辅虽说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力,可徐荣的日子就没那么潇洒了。 整日自囚于府中,画地为牢。 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说白了就是董卓的救火队长。 一到战事将起的时候,马上就会被自家主公捧起来,平日里还是种种菜养养花吧。 西凉本阵大营。 牛辅一脸阴沉的居于主位,下方则是李傕、郭汜、贾诩三人。 原本他属下还算人才济济,有樊稠和张济,看上去也不怎么冷清。 可这两个人,一死一走,特别是张济,牛辅对他的怨气非常之深。 先不说当初张济阵前违逆,后来又向上爬了一层,伙同华雄那个二流莽夫与自己平起平坐! 他们也配!? 一个西凉莽夫,一个昔日手下校尉,凭什么? 当然,牛辅最恨的人,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本将军得到消息,吕布那贼厮与相国告了假,要带着女儿回并州,并且没有一兵一卒跟随,这会儿恐怕已经上路了。” 牛辅语速缓慢,阴沉着脸色,眉头高高扬起,目光不停的在几个属下身上扫来扫去。 说出这番话,他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无非就是想抓住机会,再尝试一次将吕布除掉。 在牛辅看来,这真是天赐良机! 如果把握不住这次,恐怕就没有下次了。 不过如今也不同往昔,他若想做成这件事,必须得掩人耳目,不能被人察觉。 若是再让董卓发现他背着自己干这档子龌龊事儿,真得砍了他不可。 “将军莫非……可是那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谁敢去捋他的虎须?哪怕我与郭汜二人联手,在他手上都走不过十个回合啊!” 李傕露出难色,他发自内心的认为牛辅有些着魔了。 那吕布已经投靠西凉多时,如今是相国心腹,亦是诸将同僚,何必非得和他过不去呢? 如今同在牛辅麾下为将,郭汜一向与李傕同穿一条裤子,对他的话也点头认同。 让他去截杀吕布,他很想说,我不敢,我不去,你牛将军厉害,爱找谁找谁! 牛辅瞪了眼李傕,脸色铁青,冷哼道:“我看你们是被吕布那贼子吓破了胆!” 转头又看向一中年文士,淡淡道:“文和?依你之见呢?可有高明见解?” 面无表情,甚至想打瞌睡的贾诩一听问他,露出迷茫的眼神道:“将军,您也知在下一向愚笨,只会勤勤恳恳干好本职工作,对这事实在没有主意。” “啪!” 牛辅一掌拍在将案上,咬牙骂道:“一群无能之辈!连这点小事儿都不能为本将分忧!” 他目光冷然,趾高气扬的审视着三员得力干将,忽然笑道:“你们每人都给本将军出一个主意,必须说!否则都去领一百军棍!”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一百军棍! 你直接说斩首不就行了? 这谁能扛得住一百军棍?轻则残废,重则非得活活杖毙不可! 牛辅往椅子上随意一靠,恶毒的眸子紧紧盯着贾诩:“文和,你一向不爱多言,就从你先说!” 贾诩暗暗苦叹,这不是为难老实人吗? “当下我军中,无人可硬撼吕布,除非用人命堆之,派出数千铁骑定能将其击杀,可若如此,将军的下场恐怕也不会比吕布好到哪里去。” “可若想不引起人注意,或者不让董卓知晓,只能派少数小股心腹人马暗中行事,但是人太少又拿不一定能拿下吕布。” “所以依在下之见,不如趁其不在,从他后方着手,而非他本人,骨头不必捡硬的啃,只要能予他重创即可。” 牛辅舔了舔嘴唇,恍若梦中初醒:“你是叫我去针对张辽、高顺和温侯府?只要将他后方一网打尽,他吕布就是个光杆匹夫!” 不一会儿,他又回过神来,皱眉道:“可这不比直接去截杀吕布还难?吕布是孤身一人,可张辽、高顺他们营中还有兵马!” 贾诩摇头道:“此言差矣,纵观吕布那营中兵马,大多数可都是我们西凉军,其中有不少可都是将军带过的兵,再者说,既是行暗中事,何必出明策?派出死士暗杀即可!” 牛辅又问道:“这等宵小手段能行?” 贾诩淡然道:“将军可闻光武名将来歙、岑彭二人?此二人用兵如神,素有武勇,不一样在自家大营被人刺杀身亡?他张辽、高顺再加上温侯府一弱女子,与这两位开国大将有可比性?” “况且,此番若要动手,我们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因为吕布所部营中本就有我们的人,温侯府内亦有眼线暗子,若不出意外,必能得手一处!” “为防止引得警惕,可命两边同时出手,否则其中一处先出了问题,另一处就会加强戒备了。” “将军说这是宵小手段,莫非是看不上乎?依在下拙见,只能是能起到作用的,皆是良谋,起不到作用,再华丽也是妄论。” 李傕郭汜揉了揉眼睛,像是第一天认识贾诩,满脑袋的问号。 这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贾文和? 怎么说起话来一道一道的? “好!” 牛辅猛然一喝,脸色大喜,指着贾诩道:“文和,本将军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个老实人还有如此见识!” “不过嘛,此计甚好,本将军还想补充一点,何不两头尽取?” “李傕郭汜!命你二人点心腹铁骑五百,待天暗时悄然出营,截杀吕布!” “他携女出行,用的是马车,谅也跑不了多远!” 李郭二人虽不情愿,但将命不可违,况且有五百铁骑相随,对方只有一人,怎么说成功的可能性都是很大的。 之前被吕布两次暴揍的心理阴影也消散了不少。 “记住,此事切不可走漏风声!” “此事若成,我保你二人代替吕布所部做统帅!” 牛辅怕二将不放心,又给吃了一剂定心丸。 事实上如果吕布真的出了事,空出来的位置,都不用牛辅去保举,董卓自己都很有可能会让李傕郭汜顶上。 之前牛辅被解了兵权,由二人代领,就能看出他们两个也是很被重视的。 董卓确有培养他们的意思,当下西凉二代将领,华雄已经先一步登了上去,李傕郭汜并非没有可能。 第64章 四人行 众人分工明确,领命而去。 出了营帐,李傕朝贾诩道:“文和,今日多亏了你!我二人都不用拿甚主意了,再说了让我们打仗还行,出主意这不是难为我们嘛!” 李傕眼珠子转了转,有惊讶有疑惑。 贾诩的为人大家几乎都知道,是个干实事的,就和老黄牛差不多。 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没有什么歪主意也没那么高的智商。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得到重用。 西凉二代的将领中,也就唯有他最不被相国重视。 可今日,不出口罢了,一出口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郭汜扒着贾诩的肩膀笑问道:“文和,你该不会一直扮猪吃老虎吧?” 贾诩连忙哎呦两声,苦笑道:“你们可就别折煞我了,咱们共事多年,我什么样你们不清楚?今日只是怕极了那一百军棍,脑子也就转快了这么一回!” “以后可就难咯!我这头脑愚笨,只能帮衬着将军与你二位打下手。” 李傕感同身受的附和道:“是也,听到那一百军棍,我也是吓丢了魂,当时真是绞尽了脑汁去想主意啊!” “行了文和,不与你多言,我与郭汜先去挑选精骑,等我二人凯旋吧!” 说罢,李傕与郭汜大笑离去。 若真能砍下这“人中吕布”的脑袋,也不失为一件壮举! 可惜就是见不得人,若真功成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至少相国还在,就不能外传。 想到这,二人心里又没那么高兴了。 贾诩眸子淡然的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犹如看两个死人。 牛辅,当真竖子,心胸格局如此狭小,总顾及一时气性,不足与之谋也! 可当今天下,又有谁人配做我主? 除了董卓,诸侯群雄皆隐于水面之下,论实力加在一起都不如西凉军。m..Com 唉! 如今西凉势盛,全赖董卓一人之威,可董卓这般狂悖,已经走在自毙的道路上。 待得日后董卓离去,这西凉派系勾心斗角,相互间皆有不服,偌大基业必会彻底崩灭。 贾诩深邃的眸子望向天边,有失望有无奈。 …… 临近傍晚,洛阳官道。 为首两骑,一骑赤如血,一骑白如霜。 “按照这般速度,明日晌午我们就能到河内地界,今天晚上你们恐怕得在马车里将就一夜了。”吕布威严沉凝的声音响起。 严玲绮坐在马车首端,充当起了马夫的角色,揶揄道:“以前干草堆本小姐都睡过,何况马车?就是怕里面那位千金大小姐,睡、不、习、、惯!” 玲绮这会儿非常火大! 本来爹带着自己回家接母亲,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可出了洛阳城,才发现外面还藏着一个大美人在等着! 当即就和吕布吵了起来,质问他究竟是几个意思,回家就回家,还带着一个狐狸精! 后来经好说歹说,严玲绮总算不闹腾了,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几乎一路上都在变相的嘲弄蔡琰,后者纵然万般委屈,急的红着眼眶偷偷擦眼泪,依旧檀口紧闭,不做辩解。 吕布虽说对失散多年的女儿满心愧疚与宠溺,这会儿也不由替蔡琰解释起来:“你蔡姨此番只是碰巧出行,她本就精通音律,要著曲谱调,自然是要去外地散心找找灵感。” “哈?你这个花心不孝爹!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啊!” 少女不屑的撇了撇嘴,伸出几根手指头,说道:“府上有个宁姨我就不说啦,你还和董卓的孙女有婚约,那小屁孩儿就和我一般大!害不害臊啊!” “呐呐,现在又多出来一位蔡姨~~你还要去接回母亲呢!说说,你还有哪些红颜知己!” 吕布认真的想了想,神情严肃道:“暂时应该不会有了。” “哈!暂时不会有了?那就是以后会有咯!”少女顿时气急,甩出马鞭子狠狠抽在赤兔的屁股上。 “咴咴!” 赤兔嘶鸣一声,颇为委屈。 吕布心疼的给赤兔揉揉屁股,教育道:“你没遭遇爹的处境,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管好你自己就行,别瞎掺和。” 严玲绮到底也不是无理取闹,深深的看了眼吕布,嘀咕道:“我才懒得管你,看你怎么和娘说。” 转头没把火气撒干净的少女又盯上了骑白马的赵云,露出一副很和善的表情道:“人家都说天下男人一个样,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啊?” 赵云挠了挠脑袋,挺起胸膛道:“我赵云这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绝不会多娶夫人的!” 说完还悄悄看了眼吕布,发现这对方也在打量着自己,赶紧正了正神色。 这一路上他都未跟吕布搭话。 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怕尴尬。 他也不知道要叫师兄,还是叫伯父,反正这辈子都没那么为难过! 居然会因为一个简单地称呼而难以启齿! 吕布嗤笑一声,他当然看出了赵云的难堪,不过对于这白袍小将会和自己女儿看对眼,他是真没想到。 “子龙,你不必有所顾忌,咱们之间各论各的,再者说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大丈夫志在成功立业,如今家国破灭,人人自危,何故拘泥于儿女情长?” “英雄不在一时,成婚不在今日,待日后功成名就也不迟。” 这话说完,非但没让赵云放开,反倒更加发慌。 他这话什么意思?变相的在告诉我别癞蛤蟆吃天鹅肉? 变相的说我没有功名,身份低微,配不上玲绮吗? 吕布可没想到两句话能让赵云有这么多心理反应。 依旧自顾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吕布已身陷这汪洋般的泥泞之中,断不会让后人步了我的后尘,玲绮以后也必然不会成为政治工具,她有权利选择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不会去干涉。” 赵云松了口气,不由多看了吕布几眼。 世人都说人中吕布,有勇无谋,一边野游侠耳,且为人不义,董卓以利诱之便杀了自己的老上司丁原。 如今一看,貌似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或许真如他所说,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再回想起昨日在侯府饭桌上,那些个将领,无论是吕布嫡系还是师兄以及西凉大将,都对其很是信服与尊崇。 如果自己这位有实无名的大师兄当真是小人,还会被人尊敬么? “师兄这般想法,子龙佩服!”赵云坚定道。 吕布却是摆了摆手,皂白分明的目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问道:“子龙日后有何打算?” 赵云望着心念的少女,后者却是冷哼一声,他犹犹豫豫开口道:“我……本想去幽州投公孙将军,他麾下白马义从威仪盖世,名震塞外,云想去抗击胡虏。” “现在觉得,师兄之处一样是个好去处,可云却不想为董卓老贼效力,因此……” 吕布豁然大笑,用力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道:“子龙!男儿在世当志在四海!为兄心中甚慰!董卓老贼确实不配你这般人杰投效!待入上党地界之后,你可直接回冀州常山老家,再前往幽州。” “赵云!你……!”严玲绮怒目瞪了瞪赵云,急忙又道:“父亲在董卓麾下为将,你又要去往他人处,若是日后与父亲为敌怎么办?” 赵云俊秀的面庞顿时萎靡起来,正想说话,却被吕布打断。 “此言差矣,若子龙失了心气儿,真的投了董卓,爹才看不起他,男儿有志自当施为,子龙不必过于担忧。” 吕布和颜悦色的调解一番,冷笑道:“日后会是个如何场景,可还说不准呢!老贼焉有几日可活?” 赵云心神陡然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吕布,坚定不移道: “请师兄放心,云此去只为一展胸中抱负,日后必不与师兄为敌,若师兄与玲绮遭难,纵然前方千山万阻,吾亦往之!” 吕布欣慰的点点头,提醒道:“子龙啊,以你的本事去投公孙瓒,必然会得其重用,这白马义从的练兵方式你可要细细掌握!” “还有一点,你且记住,公孙瓒昔日拜于卢植公门下,有一师弟名为刘备。” “此人面如谦谦君子,实则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利用鼻涕眼泪博取他人同情,实为天下少有的奸雄。” “日后你若遇到他,切记不能着了他的道!他见师弟勇猛,必会采取一切手段拉拢之!” 赵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着还是自家师兄好,知道自己去投他人,还会提前告诫自己,避免踩坑。 “师兄且放心,若遇此人,云定会避而远之,省的被其诓骗!” 二人接下来又聊了一些,其中大多还是关于天下局势以及当前处境。 刚出山的赵云哪能懂这般多,很快就被吕布精彩纷呈的演讲给迷的眼花缭乱。 “唉!云与师兄真是相见恨晚!若非有董卓老贼堵于心中,云还是想在师兄处待着。” 赵云说完又瞄了眼专心驾着马车的少女。 少女还他一个鬼脸,冷哼着又扭了过去。 吕布循循善诱道:“董卓,一时枭雄,奸贼罢了,恐离归黄泉不太久,待这堵墙消失,子龙再来也不晚,到时你心中便没了顾忌。” “云也是这般想法!”赵云与吕布相视一笑,愈发觉得师兄真是个宽怀的好人。 严玲绮见二人心无旁骛的说了这么多,淡淡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车里还有一个————蔡姨~小心她给董卓告密去!” 赵云脸色一变,扬起龙胆亮银枪望着吕布的眼色。 吕布却按下冒着寒气的银枪,笑道:“你蔡姨可是最先看破你老爹心思的人,要告密早就告了。” 此时蔡琰也撩起马车帘子,眼眶通红,却仍显得坚强,看样子之前被少女接连奚落,没少让她心中吃苦。 虽说蔡琰睿智聪慧,才华出众,可心里头终究是个女人,被人明里暗里的一直讽刺也受不了。 而且她还偏偏没办法利于口舌争辩,否则就变成了与小女孩儿一般见识,也落得一个心胸狭窄的名声,索性默默承受。 见这位大才女如此泪人模样,吕布心头一软,见天色又已泛黑,当即道:“就在路边林中歇息吧,子龙,你我轮番守夜。” 将马车停稳。 严玲绮将赵云拉到一边,一只手叉着小蛮腰,另一手指着赵云似乎在说些什么。 吕布也懒得管这两个小年轻,自顾走到马车旁,扶着蔡琰下了马车。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蔡琰脚下一空,猛地跌进了吕布怀里。 “怎的这般不小心。” 吕布轻声说了句。 蔡琰寐含春水的脸蛋儿微红,琼鼻微微泛酸,小声道:“早知受这般气,就不随你出来了。” 吕布报以苦笑,没底气道:“刚已提醒过她,若她再取闹,我定不轻饶。” 蔡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幽幽道:“她是你的女儿,这气也就咽了,你可不许因此责怪,否则她岂不更加恨我。” 不远处。 教训完赵云的少女蓦然回首,看到那两人你侬我侬的抱在一起,不由一阵气苦:“这要说没奸情,鬼都不信!” 一旁的赵云却难得出言劝慰: “依我看,伯父也是有苦衷的。你想啊,他那些红颜知己,除了宁姨与他相濡以沫,不管是董卓的孙女还是这位蔡大家,背后所代表的都有一定的政治能量。” 严玲绮红润的小嘴儿张得老大,狠狠对赵云的屁股踹了一脚,说道: “你怎么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啦!对我爹喊师兄,在我面前喊伯父!而且还一股子老气横秋的味道!搞得你比我大很多似的!” 赵云捂着屁股嘀咕道:“也没大很多啊,就几岁而已。” 第65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月,散发着冰凉且迷人的光芒。 暮色的大地,因这一抹淡淡的冷月,显得并没有完全陷入死寂。 不知是不是一路颠簸的缘故,玲绮早早就钻入了马车里进入了梦乡。 赵云则如门神,牢牢的靠在马车旁,一双凌厉的目光时刻紧盯着周围的一切,耳朵也微微晃动。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习武之人必备的能力,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到这种境界。 恰巧赵云常年跟随枪神磨练,武艺已经超凡脱俗,听力与目力都非常人可比。 “奉先将军,能陪我走走么?” 不远处,蔡琰怀中抱着她最为珍视的焦尾琴,与吕布并肩而坐,孤凉绰约的背影宛如月下佳人。 吕布正擦拭着方天画戟,闻言笑道:“琰儿姑娘想去哪?这荒郊野外的,不是林子就是山崖,可没个好去处。” 不知为何,吕布今夜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自从停下休息,就心绪难宁。 冥冥中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所以刻意叮嘱赵云多多警惕,二人皆没有休息,他更是拎出将画戟擦了又擦。 穿梭战阵多年,经历无数次生死,吕布对自己的直觉非常信任。 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蔡琰却没感受到吕布的紧迫感,遥指着不远处并不算高的山崖,轻声道:“那里吧,那里更高一些。” 面对吕布疑惑的目光,蔡琰笑着解释道:“我希望,能够站得更高一些,给你弹奏曲子怎样?” 吕布哑然失笑道:“琰儿姑娘倒是个妙人,骨子里还挺浪漫。” 蔡琰也没反驳,捂嘴轻笑道:“可惜没有流水,否则便是高山流月下奏。” 吕布不置可否,伸出手将蔡琰拉起,将画戟扛在肩上,道:“走吧!布对琰儿姑娘的音律造诣早有耳闻,却从未欣赏过,今日也算满足了一桩小小心愿。” 蔡琰脸蛋儿绯红,笑容中带着促狭,嗔道:“又不是只给你奏这一回,你若想听,以后有的是机会。” “哈哈……好!” 吕布跃上赤兔,单手微微用力,揽着蔡琰的曼妙腰肢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蔡琰惊呼一声:“将军!往山上去,马儿怎能行!我们还是步行吧。” 吕布丝毫不顾及睡下的女儿,朗声笑道:“本将军的赤兔马日行千里,踏山涉水皆如履平地!” “咴咴!” 赤兔不情愿的嘶鸣一声。 可它终究是匹忠心的好马,不会拂了主人的面子,屁颠屁颠的朝着斜坡逆行而上。 严玲绮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掀开马车帘子,迷惑道:“你们还不睡啊?都什么时辰啦,吵不吵啊!” “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干。” 赵云靠在马车边,无辜的摊了摊手,朝旁边山崖上不停的呶嘴。 少女皱着精致的眉头,又揉了揉发昏的眸子,待看清楚月下两个坐在山崖上的身影,顿时怒斥道:“好一对儿奸夫淫妇!他们躲在山上是想干嘛?不行!本小姐今天夜里不睡了,一定要盯着他们!” 话说回山崖上。 蔡琰用缎袖轻轻抚着焦尾琴,就仿佛在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如玉般的葱指轻轻拨弄琴弦,一声悦耳的鸣奏瞬间响彻。 “将军可曾听过五弄?” 见琴声通透优美,拨弄间旋律依旧动听,蔡琰不由眉眼弯弯,露出可人的笑容。 吕布哂然一笑,摇头道:“布一向不通风雅,怎又会听得?不过倒是听说这曲子是蔡公所著?” 蔡氏五弄,吕布是知道的,世人皆传由蔡邕所著,分别是《游春》、《绿水》、《幽居》、《坐愁》、《秋思》,合称五弄,名传古今。 与魏末才子、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嵇康所著的《长清》、《短青》、《长侧》、《短侧》四章则合称为九弄。 并且到了几百年后的隋炀帝时期,还将弹奏九弄作为取士的条件之一!其在音律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只不过目前并没有九弄一说,只有蔡氏五弄,嵇康至少还得几十年后才能出生。 一旁的蔡琰点点头,道:“实则却不尽然,应当说是我与父亲大人一同创作出来才对,今夜就奏与将军听如何?” “如此甚好!天下第一猛将能在天下第一才女身旁悉心听曲,也不失为痛快之事。”吕布轻描淡写拍了拍美人屁。 蔡琰娇羞的白了他一眼,“以前倒没察觉将军脸皮这般厚重。” “奉先将军,就先从《游春》开始吧。” 话音落下,蔡琰屏息凝神调整好状态,灵动的指尖划过焦尾琴弦,唯美动听、充满生机与欢快的旋律悠然奏响。 琴声绵绵,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让人陶醉的仿佛身临其境。 吕布难得沉下心来,握住画戟的手心不觉松开,不满又爬一次山的赤兔在琴声渲染下也安安静静。 “难得……这琴声竟令人如此迷醉……不愧是蔡大家,才女之名,名副其实。” 山崖之下,赵云悄然咽了咽口水,陶醉在这旋律之间。 少女袭来的睡意全无,显得格外宁静,双手托腮,凝视着山崖上两道黑暗的身影。 然而还未彻底沉浸在琴声之下,下一瞬,变故陡然发生! 大地,在颤抖。 赵云猛地回过神来,拿起伫立身侧的龙胆亮银枪,一个轻身跃于马上,眉头紧紧皱起。 马蹄轰隆的声音,由远至近,由轻到重,几乎近在咫尺! 地面上的砂砾都被震的不停翻动! 琴声豁然杂乱须臾,出现了停滞。 吕布神色淡然的站起身子,扭了扭脖颈,方天画戟猛地立起,眸光寒气逼人,淡淡道:“琰儿姑娘请继续,不要停,有我在。” 没有得到回应,原本源远流长、充满生机的琴声陡然产生了变化。 琴音变得饱含忧愁与难离,絮语千言,道不尽。 下方的赵云持枪待发,单骑侧立于大路之上,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战马奔腾的方向。 很快,无数身穿黑色衣物,面用黑巾遮起的骑兵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战马嘶鸣声不断,铁骑踏地有力且狂暴,瞬间就能判定这根本就不是宵小贼寇! 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 “我乃常山赵子龙!来者何人!”赵云嗔目怒喝! “哼!什么赵子羊赵子鸡,宰了他!” 来犯之敌中不知谁不屑的喊了一句,数百骑兵直朝官道中央的赵云冲去! “贼子辱我!” 赵云目前虽说没闯出名声,可心中亦有傲气,被人折辱成弱鸡,再加上年轻气盛,哪还能沉得住气? 顿时用力一夹胯下白马,银枪冒着丝丝寒气刺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骑兵瞬间被捅了个对穿! 赵云冷冷撕下白袍一角,缠绕在手心之上,避免枪身沾满血液滑落出去。 短短片刻,赵云周围已经突进上百名骑兵将其团团围住,无数长矛朝其刺去! 赵云仰下身子卧于马背之上,长枪在其手中如同奔涌的银色龙蛇,挥扫起来瞬间便有十数人落了马! “这小子扎手!绕开他,直奔吕布与他女儿!” 又有人喊了一句,这个隐藏在数百骑兵之内发声的,应当就是领头羊。 赵云一听要针对玲绮出手,涨的瞳孔血红,银枪快如残影,接连又刺死十数人,杀出一条缺口直奔马车而去! “我可是吕布的女儿,你们真当本小姐好欺负的!” 严玲绮气的咬牙切齿,解开拉着马车的骏马翻身跳上,八面剑跃然出鞘,一剑便砍翻了伸出宽大手掌要活捉她的骑兵。 可惜终是寡不敌众,少女并没有战阵经验,吃力砍翻几人又没人策应,就已进入强弩之末。 主要原因还是她并不熟悉马战,驾驭着马匹东突西进,一阵横冲直撞,自己都差点掉下来,大半力气都浪费在了控马上。 危急关头,赵云终于杀来,将严玲绮护在身后,死死的盯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西凉骑兵。 若是只有他一人,他坚信就凭这几百骑兵根本不可能拦下自己,甚至还能杀个痛快飘然退走。 一里之外。 两名猥琐的汉子正藏在某个草堆后面。 其中一人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咱们就躲在这?让弟兄们去厮杀,说不过去吧!” 另一人回道:“你脑袋被门夹了?你有几条命够吕布砍得?吕布那玩意儿猛成了那副熊样,真把他逼急了,信不信逮着咱们两个同归于尽?” “说的有道理啊!不过咱们有五百人呢!怕他作甚?他再厉害也不能打五百个吧?” “郭汜老弟,要我说你这会儿就犯浑了!五百铁骑,多咱们两个不多,少咱们两个不少!反正能拿下吕布功劳也是我们的,拿不下咱们也不会丢了性命!何必喊打喊杀的冲在最前面呢?” 李傕手里捏着橘子把皮剥开,掰了一半丢给郭汜,又劝道:“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要是觉得能不被吕布临死反扑带走,你就去!反正我不去!” 郭汜接过橘子直接塞到嘴里,赶忙嚼了两口酸的牙根疼,断然摆手道:“我也不去!谁去谁脑子有病!” 李傕笑的诡诈,嘿然道:“就是,你愿意送死吗?” 郭汜连忙摇摇头道:“当然不愿意!” 两人眸子里精明的很,互相不屑的瞥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冷哼道:“正经人谁去送死啊!下贱!” 郭汜自我陶醉的赞了一句:“不过你还别说,这哪来的琴声啊,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音,妙啊!” 李傕随手抱起一大把干草盖在身上,打着哈欠道:“都这么晚了,睡会儿再说,刚好趁着这美妙的琴音,睡的舒服啊!那边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替咱俩发号施令了!” “有道理,天大地大,先睡上一觉再说!等会儿睡醒估摸着吕布的人头就到咱们面前来了!” 郭汜附和跟了一句,也有样学样的拎起一大捆干草盖身上,缓缓沉入梦乡去了。 第66章“霸王”破阵曲 “哪来的琴音?” “为何不见吕布?” “这白袍小将是谁?” 西凉铁骑将赵云二人围起并未着急进攻,反倒惊疑声不断。 他们最终的目标说到底还是吕布。 为何没见到正主? 而且这大半夜的,谁还有雅兴弹琴? 李阔是李傕一手带起来的心腹,如今是位军侯,也是此次行动被李傕钦点的负责人(替死鬼)。 他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神飘来飘去,蓦然间盯上了背后的矮崖。 隐约看能看到有两个人影,一道身影昂然屹立,手持一杆大戟不动如山。 另一个纤细身影则席地而坐,琴音便是从她那传来。 李阔发怔了片刻,突然大惊失色:“回头!回头!吕……吕布……!” 矮崖上的身影发出不屑的冷哼,飞身上马,冰冷的戟尖遥指骑兵阵营。 将军虽一语未发,那浓重的压迫感却已扑面而来,令人心寒。 李阔吞咽了几下口水,本想大声呼喊,嗓子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吕布双腿猛夹马腹,赤兔嘶鸣声破空长啸,从矮崖上轰然跃下! 二三丈高的矮崖在进入厮杀状态的赤兔面前,形如平地! 后有的卢马向上跃三丈檀溪,今有赤兔马下坠三丈断崖! 沉闷有力的坠地声,令李阔神色大变,暗骂一声这究竟是什么怪物组合! 人不像人,马也不像马! “迎敌!迎敌!吕布在我们身后!”李阔挥矛大喝,直接弃下了赵云与严玲绮。 吕布眸子中杀气凛然,眉宇间凶神恶煞的厉相久违的浮现,宛如滔天恶鬼降世,活似一尊阎罗! 赤兔感知主人杀意,鼻孔中喷薄出阵阵热息,前蹄刨地,形如利箭般射出,朝人堆狂奔而去! “叛逆,你们想要造反送死,本侯成全你们!”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在人群中疯狂舞动,凡是近身者皆被砸的脑浆迸裂,更有甚者一触便是残肢断臂飞舞! 从最初见到这支骑兵,吕布几乎都不用加以思考就能猜出来这是哪家的。 甚至连始作俑者都能呼之欲出,除了牛辅那个夯货,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 李阔知道吕布很厉害,他曾不止一次见过吕布大发神威,只不过都是远远看着。 但是没想到这世上有种人已经厉害到了,普通人就是个数值单位! 这哪里是人啊,简直就是杀神恶鬼! “阵型不要乱!结阵冲杀!不要给吕布可趁之机!”李阔经过短暂的头皮发麻,也快速反应过来。 像这般乱冲乱砍,对一般的将领足矣,但对付吕布,反而还给了他如入无人之境的机会! “聒噪!” 一声低语,犹如死神的呼唤。 李阔瞬间如坠冰窟,咬着牙看向身边,那白袍小将正冷冷凝视着自己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是不是不把我常山赵子龙放在眼里?忘了我还在后面呢,嗯?” 下一瞬,李阔的喉咙被一枪洞穿! 吕布在正面如同疯魔般砍瓜切菜,身上早已布满了血迹,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周遭已经落下了不下百具尸体! 西凉骑兵看到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吓得肝胆俱裂,却仍咬牙冲锋。 红白双骑,一人正面杀进,一人背面杀出,配合的无比默契,这五百骑兵竟难以招架,不知枪头究竟该对准哪个!m..Com 对准前面那个,后面杀进来给你一阵突突,对准后面那个,前面那个更加凶残! 山崖之上,本是凄婉压抑的琴音旋律,转眼间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无形的旋律犹如阵阵无形四散的波纹,时而铿锵有力、时而奔流不息,如雄狮百万,如铁骑纵横! 失去了优美之称的音律,多了一份波澜气概,为豪杰歌颂!为猛士壮行! 这琴音,是英雄的血性之音,却是敌人的丧命之符! 蔡琰纤长的手指愈发迅捷灵动,琴弦拨弄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紧张的俏脸儿这会儿满是不可诉说的温情。 或是被自己的琴声感染,那张温柔明艳的脸上竟也出现了丝丝杀气! 男儿浴血一步杀一人,我辈佳人曲亦杀! 将军,你穿上铠甲可以驰骋沙场,脱下戎装亦能柔情似水,但你可知,我不愿落后于你。 你可知,我为何想站得更高,因为那样就能并肩同你看得更远。 我本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 琰儿,不想再错过你。 我想为你谱一曲,一首只属于你的曲。 两刻钟过去。 整条官道上密密麻麻,东倒西歪着无数尸体,战马哀鸣,无主的游荡着。 吕布与赵云浑身浴血,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二人却是相视痛快大笑起来。 “温侯……不要杀我……” 这是吕布刻意留下的最后一个活口。 他收回冷冽的笑容,驾驭着赤兔马来到其身边,一只手猛地将其提了起来,杀意久久不散的眸子凝视着活口。 “牛辅竟然会派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来,连个领头的将军都没有?” 那骑卒身体哆嗦个不停,赶忙道:“有……有的!李郭二位将军在……在后面,让我们先行一步。” 吕布皱眉道:“后面还有多少人马?” 骑卒吓得快哭了出来,支支吾吾道:“没了,就只有二位将军!” “嗯!?”吕布虎目大瞪,骇人的目光如同冷电射在他身上。 “真的!小人万不敢欺骗温侯!真没人了!都被你……杀……杀光了……” 骑卒这次真的哭了,眼泪哗哗的流。 他望着惨不忍睹、满地都是残肢与器官的场景,差点吐出来。 恶魔!吕布是一头真正的恶魔! 还有那个从未听过的白袍小将,满身都是血,居然还在咧着嘴,露出满口大白牙发笑! 这也是个小恶魔! 吕布将这人扣在战马上,面无表情道:“子龙在这里守着,保护好蔡姑娘与玲绮,我去去就来。” …… “别踢我……让本将军再睡会儿……” 李傕打着呼噜,突然感觉在梦里有人踢自己,嘴里突然蹦出来一句梦话。 刚说完又被踢了一脚。 “他娘的!老子说了别踢老子!是吕布的人头回来了吗?!” 李傕彻底被踢醒,仍旧没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郭汜,郭汜老弟,替我看看吕布的脑袋是不是真的……” 李傕揉了揉鼻子还想接着眯一会儿,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他手想去扒拉郭汜却摸了个空。 人呢? 郭汜呢? 跑哪去了? 刚才不是还在身边躺着睡觉吗? 这午夜时分,荒山野岭,该不会闹鬼吧? 李傕顿时惊了一身冷汗,赶忙把眼睛睁开去找郭汜,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大脸。 一张他梦寐以求的脸! 李傕咽了咽口水,赶紧开始揉眼睛,把眼睛睁到最大。 “啊!吕……吕布!我#¥%……” 第67章 各方遇袭 官道大路上。 三骑卷起迷乱的烟尘,正在飞速的狂奔。 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速度才渐渐放缓。 “老弟……吕……吕布……追……追来了吗?”李傕紧握住缰绳的手心颤抖的厉害,说话都忍不住打颤。 一向不离身的大刀更是早不知丢到了哪里。 郭汜艰难的扭着脖子回头,哆哆嗦嗦道:“没……没来……李……李兄……还……还有……橘子么?” “吃……吃一个……” 李傕咽了咽口水,满脸都是恐惧过后的泪痕,颤抖的手掌伸进怀中,断断续续道:“有……有一个……” “咱俩一人……一半,压……压惊……” 李傕用衣袖擦了擦不断流着冷汗的脸颊,机械般的又摸了摸脑袋,发现头还没有掉,才故作轻松的喘了一大口气。 谁料由于他手心抖得太厉害,橘子刚掏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正好身后紧紧跟随逃命的小弟,战马一脚踏了上去,将那橘子踩得瞬间爆碎。 “二位将军,小的不是故意的!” 被吕布留下活口的骑卒当即吓了一跳,他的胯下与马背上还有一股子腥臊味儿。 李傕与郭汜二人脸色惨白,脸上有鼻涕、眼泪、汗水混杂在一起的干痕,整个一大花脸。 “没事儿……不……不怪你,你先转过头去,看看吕布追来否……”李傕一脸的不在意,皮笑肉不笑道。 骑卒麻木的转过脑袋,嘴中说道:“将……将军,天黑,没看到……”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一颗断首冲天而起! 血柱如同喷泉一般飙射数尺。 郭汜丢下西凉战刀,与李傕默契十足的相视而笑。 “唉!郭汜老弟,为兄我以后宁愿跟牛辅对着干,也不听那个白痴的去和吕布作对了!”李傕说完又想到了伤心事,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郭汜拍拍李傕的肩膀,叹息道:“下次让那个白痴自己去杀吕布吧!咱们这小鱼小虾,见到这魔头有多远跑多远!” 两个大汉泪眼汪汪的抱头痛哭起来。 “李兄!呜呜!” “郭老弟!呜呜!” …… 因为这突发变故,吕布一行人不得已开始连夜行进。 吕布骑着赤兔马为首,赵云则是负责断后,将马车紧紧护在中间,不敢掉以轻心。 “师兄,你将那几人放了?万一再来些人马可如何是好?”赵云不解问道。 吕布却摆了摆手,自信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人来了,悄悄派出五百铁骑已经是牛辅的极限了,若是能多派人,第一波就会来足够数量的人马一击得手。” “至于不杀李傕郭汜,现在还不到时候,如果宰了他们两个,这盘棋就没法下了,将棋盘掀翻谁都没法做人。” “牛辅是个白痴,但我不能像他那样也当个白痴。” “况且,牛辅派李傕郭汜前来,能杀了我固然是好,可也未必就没有借我之手除掉他们的小心思。” “你好好想想,如果李傕郭汜真死于我手,先不管是谁先挑起的祸端,这洛阳我还回得去吗?” 赵云沉思许久,脑子也飞快的转了过来,佩服道:“还是师兄想的周全,云只想逞一时之快,想着除恶务尽,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些道道。” 吕布笑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子龙在江湖上历练不多,以后成长起来,说不得我这个师兄都得甘拜下风。” “不敢不敢,云只想日后寻一明主,展满腔抱负,封侯拜将,得一爱妻,儿孙满堂便足矣!” 赵云笑的憨厚,将目光不觉望向马车之中。 吕布未在回应,悄然看向手中的传信。 “后方无忧,温侯安心。” 吕布深吸口气,将这仇牢牢记在心中。 之前审问李傕郭汜,他就已得知事情始末原委,心中担忧至极,本想策马往回走。 幸好勾栏部的谍子传讯及时,这才止住了他的念头。 “牛辅之流不足为虑……贾诩啊贾诩,本以为你会一直藏拙下去,没想到第一次出言便将矛头对准了我!” “这笔账,等本侯回来,好好与你算算!” …… 两个多时辰前,吕布所部驻地。 张辽在营帐中秉烛夜读,手中一卷兵书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自己在沙盘上摆弄一番。 “张辽将军!不好啦!营中走水啦!不少营帐辎重都被焚烧!” 帐外有人大呼,一阵乱象丛生,整个大营都乱成了一锅粥。 四处都有人喊着救火。 张辽闻言大惊失色,赶忙跑了出去,指挥众人救火。尒説书网 “为何不见高顺将军!” “禀将军,高顺将军刚夜训陷阵营归来,走水前将营中将士差退,好像去河里洗澡去了!” 张辽点了点头,自从高顺担任陷阵营主将,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操练。 可谓是极为负责,如今的陷阵营战力已不知到了何种地步。 唉,温侯白天刚走,这晚上营中就出了大事。 辎重营帐都烧毁这般多,自己真是无能啊! 等等…… 为何温侯刚走就出了事?偏偏还是走水? 如今渐渐入冬,大营本就扎于林间山水旁,何故会突然起火? 难不成有人纵火!? 但是纵火又能如何呢? 当下无战事,烧毁一些粮草辎重,也无伤大雅啊,很快就能补给上来! 难道他们另有目的!? 张辽心神一震,顺手拉住一位拎着水桶的兵卒,大喝道:“高顺将军去河中洗澡,可有旁的跟随?” 那小卒眼神飘忽不定,手悄然探入桶中摸出一柄匕首来,狠狠朝张辽腹部刺去! “大胆!” 张辽嗔目怒喝,大手死死握住小卒的手腕,咬牙掰拧,竟生生将那人腕部骨头拧断! 与此同时,周围又有十几名救火的兵卒不再掩饰,从怀中掏出短刀匕首朝张辽围攻! 张辽出的匆忙,并未携带武器,只能顺手夺过那匕首,仓皇应对! 可张辽的功夫本就是在战阵上磨砺而出,他的戟法讲究的是大开大合,如今手里只有一柄短匕,如何招架众人刀锋? 这些刺客又本就是暗匿于军中的好手。 饶不知那古之恶来典韦,失去了本命双戟,依旧落得个被围攻至死的下场! 张辽捅杀数人后,一个躲闪不当,被刺客用刀锋划破了臂膀! “你们这些逆贼!我并州儿郎何在!” 一声大喝,纷乱的军营不少人都注意到这里的乱象。 一时之间,原并州所部人马与身旁不知情的西凉士卒面面相觑,谁都未敢先动,满目警惕的望向对方。 “将军休慌!陷阵营在此!谁敢伤我家将军!” 一声如雷断喝,上百个彪悍怪人涌出,一拳便捶翻了一名刺客。 有了陷阵营的护卫,很快这群宵小就被斩杀殆尽。 没有死透的直接选择了自我了断! 张辽脸色铁青,神色间满是迫切与凝重,吩咐道:“快去寻高顺将军!” “不必了!” 高顺强撑着躯体,跌跌撞撞奔回大营,身上还插着两支箭头以及数道伤口。 显然之前也遭受了袭击。 “高顺!你可要紧!汝等快叫军医!” 张辽赶忙冲过去扶住脸色苍白的高顺。 “文远!今夜之事绝非突然,纵观当下,与温侯有仇的无非就是牛辅这作奸犯科之辈!我担心侯府有失……快差人前去!” 刚叮嘱完,高顺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第68章 看错人的贾诩 洛阳,温侯府内。 暮色降临,再加上吕布与严玲绮离去,整座侯府显得无比寂静。 这个点儿,下人们也都相继就寝。 但主卧内,依旧时而传出阵阵娇笑声,张宁似乎与人正在交谈。 “媛姐姐,你腰间这颗明珠好生漂亮呀,这般奢华的宝物,妹妹倒还头一次见呢,谁送给你的呀?” 张宁坐在床沿边,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妇人,脸蛋儿娇羞垂首,竟不敢抬眼。 见董媛这羞涩模样,张宁逗弄之心大起,笑道:“该不会……是媛姐姐的心上人送的吧?” “胡……胡说!宁儿妹妹别取笑姐姐了,姐姐早早嫁人,哪有什么心上人。” 董媛香腮酡红,言语间假意愠怒,实则心跳加速,扑腾个不停。 生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人看出来。 这明珠她本系在腰上,用香囊裹了起来,避免太过耀眼,可还是被张宁一眼看破,索性直接取了出来。 张宁无奈的撇起了嘴角,心里将自己男人臭骂一遍,到处沾花惹草,马上这侯府就不得安生了! 而且奉先哥哥还真是胆大包天,与董卓孙女有了婚约不说,还将手伸到了他女儿身上。 这是准备大小通吃啊? “唉!是啊!谁知道媛姐姐的心上人是谁呢!应该对你很重要吧,不然怎的出趟门都要把这明珠系在腰上呢?” 张宁说着就伸出手去捉弄董媛,挠的后者娇呼求饶。 顺着张宁的意思去想,不知不觉间,董媛眉眼间已有春意浮现,美目盼兮,嫣然如水。 她赶紧解释道:“宁儿妹妹!这……这是我自己买的还不行啊!” “啊?原来是自己买的啊!那我心里就平衡了,奉先哥哥还从来没给我送过礼物呢!” “真的吗?” 瞧见张宁神色落寞,董媛有些心疼,可这心里头又窃喜不已。 张宁轻轻瞪了眼美妇,没好气道:“真的!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得了个宝贝都不舍得给我,倒是对别人家的媳妇儿好着呢!” 初听时,董媛还未回过味儿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吕布对她的好。 好好的诸侯之女,硬是因为缺爱缺呵护,变成了恋爱脑。 发怔了好长一会儿,见张宁促狭又好笑的望着自己,才惊呼一声! “宁儿妹妹……你……我……你听我解释……” 董媛见事情败露,又被人家正主逮个正着,慌得也不知如何是好,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张宁幽幽叹息,抓着董媛的手心轻轻摩挲,轻声道:“我倒没有怪姐姐的意思,只是这天底下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姐姐这般痴痴念念,将心儿都挂在一个人身上,值得吗?你就不怕自己吃亏啊?” 张宁虽说一脸真诚,可此情此景,董媛很难不去多想。 她甚至想着,张宁这番话是要反向劝说,让自己知难而退,好聚好散。 “我……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是真心喜欢奉先将军这个冤家,也就是我成婚尚早,又无选择的权利,否则……” 董媛突然觉得这话说得好像不得体,又赶忙解释道:“宁儿妹妹,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羞死了!我我,是我先对将军起了心思,妹妹若是有怨,就怪我好了。” 董媛紧紧握住裙角,心里头七上八下不知如何自处。 原本她就还在疑惑,为何吕布刚走不久,转头张宁就邀请她到府上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与张宁有过交集,甚至从未碰过面。 仅仅是知道温侯府中有一位没有名分的主母,是吕布的红颜知己,两人感情非常之好。 现在看来,会不会是人家来兴师问罪的呢? 毕竟是自己先勾引人家男人在先,自认为理亏的董媛更是没法力争。 张宁眸子注视着美妇的小动作以及表情变化,良久才扑哧笑道:“媛姐姐多虑啦!你若是喜欢那个没良心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样才能证明奉先哥哥确实有能耐啊,连姐姐这种佳人都被迷得小鹿乱撞。” 董媛被张宁的一番言辞惊呆了,这剧情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被人捉奸,东窗事发,难道不应该被臭骂奚落一番么? 更有甚者大打出手也是寻常。 “宁儿妹妹……你真的这么想?”董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张宁抱着胳膊起身,无奈道:“如今乱世,我作为侯府的主母,当然要以大局为重。若是在这争风吃醋,扰了奉先哥哥的心绪,致使后方生乱不和,才是大错。” 当然,如果你不是董卓的女儿,不是牛辅的夫人,早就几张雷符把你电麻扔大街上去了! 单单是董卓的女儿这一点,或许在日后对奉先哥哥掌控西凉军产生帮助呢? 毕竟西凉军团虽说山头林立,可下面的士卒们却对董卓非常崇拜。 这些话,张宁是不敢说出来的,但这也正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正因如此,她才对董媛没有产生敌意,怨气肯定是有些的,可为了大局,这也算不得什么。 在未改变的历史线上,牛辅之所以能在董卓死后迅速接管一部分军队。 其原因就是他的身份,不单单是军团统帅,还是董卓的女婿,对于西凉军团来说是名正言顺。 听张宁苦口婆心的一番见地,董媛心生佩服,由衷道:“宁儿妹妹才是真正的良助,奉先将军有你这么个红颜知己,真是天大的福分。” “咱们这些女子呀,不宜抛头露面,只能在当家的不在的时候把后方管好,做好本分的事情。” 张宁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媛儿姐姐,女子切忌不能三心二意呀,你既然把心思放在了温侯身上,不求你能像我这般,只是日后温侯万一遇上难题,总得尽一些绵薄之力?” 董媛俏脸煞白,气急道:“宁儿妹妹将姐姐当成了什么人?我又岂会是不守妇道的……呃……” “哈哈,好啦!妹妹知道姐姐心意是好的,再描下去可就越描越黑咯!”张宁打趣道。 “媛儿姐姐,如今奉先哥哥出行,府上只有我一人独守空房,不如接下来的日子你就搬来与我同住如何?算是陪陪妹妹。” 被自己一番话憋得难堪的董媛,眸子突然放光,犹豫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的好姐姐!你就别犹豫了,就这样决定了!” “那好吧。” …… 西凉军大营。 牛辅眉头紧锁,不停的在帐中踱步。 不知为何,明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可他心里就是不放心。 “文和啊,文和?” 牛辅望着被自己强行留下的贾诩,想与他探讨探讨,不曾想这没眼色的家伙居然用手撑着脑袋睡着了! “贾诩!” “嗯?啊?可是有了消息?”贾诩一个激灵赶忙正襟危坐。 牛辅狠狠地搓着手掌,急躁道:“正是到现在都没消息传来,我这才心中发慌!” 话音刚落,就有一身着夜行人的探子禀报。 “快说!大事如何?”牛辅赶忙问道。 “将军,军营那边已经得手,张辽受了轻伤,高顺身负重伤,如今陷入昏迷中。” “只是……” 牛辅揪起那人领口,红着眼睛道:“只是什么?!” “只是温侯府那边出了意外……我们的人本想动手,可不曾想夫人也在。” “你说什么!?她怎么会在吕布府上!” 牛辅猛地将那人丢了出去,一双眼睛明灭不定,脸庞都气的发绿。 “罢了!现在就看李傕郭汜那边能否得手!”牛辅深吸口气,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另外一边。 贾诩眯起眼睛,瞅了自顾着急的牛辅,暗暗嘲弄。 说的跟你好像很希望他二人能回来一样! 不过吕布那厮有勇无谋,他若没死,定会斩杀李郭二人。 届时吕布无论是死是活,他都输了。 这牛辅倒是打的好算盘,脑子比以前好用了一点点,不过这作为真是令人不齿! 若是跟在这等无德无底线之人身边,迟早有一天会被其谋害! “将军!我等有罪啊!” 贾诩正在沉思,忽的帐外有二人屁滚尿流的跑了进来,一见面就跪了下去。 不是李傕郭汜还能是谁? 贾诩瞳孔微微一缩,怎会如此? 第69章 顶风练枪 牛辅脸色阴沉,看到李傕郭汜这副模样,心里头大概也想到了结果。 “事情办得如何?” 二人像是早就想好了应对说辞。 由李傕开口道:“将军,吕布那厮太过无敌!我等根本招架不住啊!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位绝顶高手!自称什么常山赵子龙的!” “我观那赵子龙其勇武,不下于吕布啊!此二人配合迎敌,我那五百骑根本不够杀的!” 牛辅气极反笑,一脚将李傕踹倒在地上,怒骂道:“放你娘的屁!是个人都能不下于吕布了?吕布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我看你这厮就是找借口逃避罪责!” 李傕脸色垮了下来,他其实连赵云的影都没见过,都是听之前跟着逃命的骑卒所说。 其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什么赵子龙,听都没听过,也能和吕布相提并论? 不过厉害应该是真的厉害,否则怎能和吕布联手屠杀了五百骑,简直骇人听闻! 郭汜见李傕语顿,赶紧补充道:“将军,那小将就算不如吕布,可也远非常人能比,在我骑阵中冲杀数个来回,与吕布互相掩护,我等实在难以招架!” 牛辅质问道:“那好,这二人如此厉害,为何单单让你们两个废物逃回来了?!” “呃……虽说吕布与那赵子龙厉害无比,可他们也至强弩之末,无力追击我等,这才侥幸生还!”李傕出言解释,还刻意露出了背上的伤口。 又见他二人满脸血污,看着确实像死里逃生。 牛辅也不好过多苛责,只是气的捶胸顿足,这大好时机彻底错过了! 只是可惜,吕布那个匹夫,为何没有将这两个蠢货杀死! 用两个下属换一个吕布不能再回到西凉军的结局,在牛辅看来是值得的! 只要吕布回不来,他就再也没了竞争对手,再也没有心腹大患! “算了,念你二人虽无功却有苦劳,下去养伤休息吧!”牛辅冷哼一声,将二将喝退。 李傕郭汜心下暗自松了口气,赶忙拱手离去。 “将军,那我也退下了?”贾诩犹疑的目光落在李郭二人身上,也跟着请辞。 牛辅正在气头上,心中压抑的紧,也懒得再搭理贾诩,挥挥手令其自行退下。 贾诩跟着李郭二人出了大帐,走了好远,才发笑道:“二位将军,可是演了一场好戏啊。” 二将脚下一顿,李傕干笑道:“文和此话何意?” 贾诩眸子深沉,淡淡道:“两位将军身上的刀伤,怕不是互砍的吧?” “胡言乱语!文和休要陷害我等!”李傕脸色大变。 贾诩叹了口气,一脸认真道:“吕布放了你们?” 见二人缄口不言,贾诩又道:“你我三人互为手足,我焉能害你等?这事真的很重要。” 李傕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弛,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吕布……唉……给文和一句忠告,以后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命是我们自己的。” 说罢,二人互相搀扶着渐渐走远。 贾诩两手负于身后,仰天长吁短叹,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按照他的想象,不应该是这么个结果。 可事实却刚好背道而驰,他不由开始怀疑了自己的眼光。 也发觉到自己好像从未好好观察过吕布这个人。 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杀丁原,背主求荣,以及勇猛无敌上。 贾诩为人出计狠毒精准,一向以自保为基本原则,从不标榜自己是个忠诚的人。 但他却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刻意谋害旧主,因此打心眼里一直都看不起吕布,认为那就是个空有武勇、无德无智的匹夫。 有这种先入为主的记忆,自然也不会多观察吕布此人。 “究竟是我看错了你,还是你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罢了,无论是哪种缘由,都证明你吕奉先不会是久居臣下之人,就让我,好好看看吧。”尒説书网 另一边。 张辽简单的包扎一下伤口,安排陷阵营定要寸步不离高顺左右,便着急忙慌亲率十几护卫朝侯府赶去。 经过一番城门卫兵的盘问,总算有惊无险的赶到。 “嫂嫂!”张辽用力拍打着大门,良久都等不到人来,心急如焚之下欲要破门而入。 “吱呀”一声。 张宁与董媛,两女一同走出。 见张辽负伤,神色紧迫,一看就是出了事。 “嫂嫂,你……”张辽猛地瞧见董媛,将没来得及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董媛瞧着事急,识趣的走进屋里,免得听到不该听的。 见美妇走远,张辽这才将此前大营中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 “可猜到是谁干的?”张宁银牙紧咬,柳眉倒竖,眸子里掠过道道寒光。 张辽定了定心神,咬牙道:“除了牛辅,再找不出第二人来!嫂嫂,我担心府上也不得安宁,不如留下人马日夜守卫?” 张宁摇头道: “人马不必留了,易引人注目,若被猜疑得不偿失。” “既然他敢动手,想必是数管齐下,绝不可能只动二位将军,恐怕温侯那边也会遭受袭击。” “不过牛辅就算动用麾下兵马,定不敢大张旗鼓,人数应当不会多,温侯武略天下难敌,这些宵小留不下他。” “为了以防万一,你即刻安排勾栏谍子前往,顺带通晓此间事,让温侯不必担忧,安心做事。” “至于侯府这边,将军也不必多虑,区区暗子刺客而已,况且有媛夫人在此,谅他们也不敢行不轨之举。” “如今高顺将军重伤,还请文远将军即刻返回大营坐镇,多加戒备。” …… 数日后,上党郡地界。 “子龙,一路跟到上党,你也该离去了,从此处朝东北而行,便能进入常山地界。” “正好你我师兄弟即将分别,不如比试一番如何?” 吕布将手搭在赵云肩膀上随意说着,后者也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见二人兴致高昂,蔡琰与玲绮破天荒的一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这就是武人之间的浪漫吗? “既然师兄有如此雅兴,弟定当奉陪!” “哈哈哈!好!” 二人勾肩搭背的进了一处林子。 片刻后,又一同走了出来。 吕布畅快的大笑道:“呼……爽啊!” 赵云挠了挠下巴,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喂!你们干嘛打个架还要躲到林子里去啊!还不让我们看!”严玲绮叉着腰,不满的问责起来。 原本还以为能看到高手的顶尖对决呢! 赵云瞟了眼严玲绮,脸色一红,朝吕布问小声道:“师兄,你尿了三丈,我才尿了一丈,这真的肾不好有关系吗?可有补救之法??” 吕布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子龙啊,啧啧……你不行啊,没事儿多迎着风练练你那杆枪!” 第70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 冀州,邺城外小路。 这是一条能够直通上党郡的密林山路。 一行军伍足有数千人,浩浩荡荡的行进于此。 最前方的大纛上,印有“张”的字眼。 “儁乂,咱们就区区数千人马,如何去找黑山贼众的麻烦?他们盘踞太行山脉,贼众少说十万之多,这不是以卵击石吗?真不知府君是如何想的。” 有一参军模样的魁梧汉子,朝身旁骑着高头大马前进的男子问道。 为首骑将正是冀州牧韩馥麾下的军司马,张郃。 亦是日后的河北四庭柱、五子良将之一,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兼备的良将。 张郃早年响应朝廷号召,因平定黄巾而投靠时任御史中丞的韩馥,一直到韩馥被董卓封为冀州牧,也一路跟随到了冀州。 “敬志,数月前袁绍逃往渤海,被封为渤海太守,一直在暗中养精蓄锐,他本人又是名门之后,再加上他曾在宴上剑指董卓,英雄气概天下知,如今名望已经超越了府君。” “在冀州这片地上,府君才是这里的天,可现在又多了个袁绍,威望与实力隐隐有压制的苗头。正好前些日子收到黑山军异动的消息,据说张燕领一支军隐匿到了上党处的山脉中。” “太行山脉绵延数州,黑山军又各自划地据守,我料张燕的人马也不会多,因此府君才有出兵的念头,前去一探虚实!” “若是能成,我州府威望将至顶峰,何惧袁绍虎视眈眈?若是情报有误,再徐徐退去便可。” 张郃面露忧色,他对于韩馥的举动并不赞同。 但在其任下就要听其命,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完成任务。 正常来讲,韩馥此人忠厚谨慎,且有些胆小,容易顾此失彼,是不会棋出险招的。 可正可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袁绍虎踞渤海,礼贤下士,已经有不少人才都被招揽过去。 名义上韩馥是冀州的老大,可实际上,多数人以及执掌一地牛耳的世家大族,只认同袁本初。 他韩馥几乎快要变成傀儡了,对麾下郡县的治令,都出现了不尊的现象。 这就导致韩馥整日忧心忡忡,他昔日还是袁氏门生,更不敢表面上与袁绍弄得太僵。 只能用别的手段,挽回岌岌可危的地位。 张郃虽说为高览解释了一番,可他自己却没能说服自己。 其实他也被袁绍的气概以及事迹所折服,但不会为此去背叛韩馥。 高览叹息道:“儁乂,说实话,我都想去投袁绍了,依现在的形势来看,府君很难再维系冀州了。袁绍有袁家撑腰,袁氏本就门生故吏遍天下,他本人又是罕见的英雄,府君……难啊!” 张郃突然眉头一扬,提醒道:“敬志,此番话怎可随意说出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能从万千兵卒中脱颖而出,少不了府君的提携与信任,万不能三心二意。” 高览连忙止住说辞,轻轻点头,又问道:“对了,这上党处在并州,我们要不要先打个招呼?” “打招呼?跟谁打?自吕布斩杀丁原,并州乱成了一地鸡毛,现在谁当家做主都说不准,地方豪绅都比官府说话好用。” “况且前一阵子,白波军与匈奴人联手拿下了太原,如今并州境内不单单有豪绅,还有匈奴!” 与并州一比,张郃深感冀州就是天堂,最起码表面和和气气的,没有生乱的样子。 “走吧,加速行军!” …… 上党郡,沾县。 吕布一行人到达城中,已经是夜晚。 由于吕布一直是隐匿身份,所以只是简单的入住在了客栈中。 而且他之前派人刺死丁原,并州还有不少念丁原旧恩的旧部,为了少生事端,他也不能暴露身份。 此行只为悄然接走柔儿,若有机会,再去张燕那里走上一遭。 之前曹性传书,郝昭等人密谋反叛,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他还是不太放心。 吕布走出客栈,发现女儿正望着星星发呆,打趣道:“才和子龙阔别一日,就这般思念了?” “啊!” 严玲绮顿时扭捏起来,俏脸微红道:“谁想他了!我只是在想母亲,等明日……你们就要相见了,我有些害怕。” 吕布温和的揉了揉女儿脑袋,轻声道:“这难道不该是一件好事吗?我们一家人就要团聚了,怕什么?” “哎呀!人家就是怕嘛!反正就是心里慌慌的!难道你不怕吗?”严玲绮不满的嘟着小嘴儿。 这次吕布没有再开口。 他淡淡凝望着星空,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 过了许久许久,才苦笑叹道:“我也怕。” 没人回应。 吕布疑惑转头,发现女儿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房间去了。 在他身边的是蔡琰。 “奉先将军倒是想的入神,玲绮都已经回去有一会儿了。”蔡琰捂嘴轻笑,可那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却有着惶恐、艳羡、感动等诸多情绪浮现。 吕布打了个哈哈,有种心事被人撞破的奇妙感。 “让琰儿姑娘见笑了,可能是我想的太过于入神。” 蔡琰撩起额边青丝,摇头轻笑道:“琰儿倒是觉得奉先将军才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只是遗憾将军所思所想之人……” 不是我。 “说起来,终究是我负了柔儿,这悠长十数年,我是万难补偿的。玲绮说柔儿住在县外的山林里,还得舟车劳顿个把时辰,琰儿姑娘不如就留在城中等候吧。”吕布好意叮嘱。m..Com 蔡琰明白吕布话中的难处,轻轻颔首道:“好,请将军放心,琰儿不会给你添乱的。待见过嫂嫂后,我会与她解释,琰儿此次出行只为寻求琴音,这才劳烦将军捎带。” 翌日清晨。 天还未彻明,吕布就与女儿出发了。 大概出了城池又走了一两个时辰,才隐约看到远处有人烟缭绕。 那烟雾缭绕之地,是一处寻常的草屋。 院里院外还种了花草、菜圃,临旁便是小溪,倒是个清净隐秘的好地方。 不一会儿,有一身着布衣的妇人从草屋走出,费力的拎着木桶,朝菜圃中浇水。 “到了,那便是母亲……” 严玲绮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双手紧紧握住吕布宽厚的手掌。 她能明显的感到,男人的身体正不断的颤抖。 第71章 终相见 严柔将水桶置在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腰。 十几年的风风雨雨,让她茂华不在,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多年的磨难虽说让她的皮肤不再白皙,可仍然难掩灵动美艳的容颜。 只是拮据的生活,让她疏于打扮,才貌如普通妇人。 再者说,如今她孑然一身,也不在乎这些了。 “娘……!” 严柔擦拭着额头细密的汗水,听到这声呼唤,眸子闪过一丝惊喜。 自打女儿出行,她就一直在担忧思念。 生怕女儿在路上会出现意外。 她猛地转过身,一道影子就扑进了怀里。 “玲绮,你……你回来了,为娘都快担心死你了。”严柔轻抚着啜泣不已的女儿,既是盼怀又是不安道:“你……见到他了吗?” 严玲绮擦了擦眼泪,埋怨道:“娘,那到底是个什么男人!他根本就不认我!也不愿意来见你!你为了他受了这么多磨难,值得吗!” “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严柔脸色苍白无力,身体又虚弱了几分,定了定心神道:“他现在是朝廷的大将军,肯定是要有很多事情忙的,我早就说了让你别去打扰你父亲。” 严玲绮忍住眸子里的笑意,不满道:“明明是他不愿意与我们相认,娘却还要向着他说话!哼!” 严柔强颜欢笑,心里有多痛只有自己才明白。 她步履蹒跚的转身回屋,泪珠如同断了线般滚滚落下,却不敢让女儿看到。 终究是心神俱疲,又遭受这般打击,严柔只觉头晕目眩,脑袋一片空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娘!”严玲绮见母亲后仰倒下,顿时后悔不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藏在外面偷偷凝视母女的吕布箭步窜出,总算接住了她。 两人对视之际。 时光仿佛奔流回溯,回到了十六年前。 回到了少男少女了无心事的美好年华。 曾经的他,天生神力,英俊潇洒,带着少年的懵懂志气。 曾经的她,妙龄端庄,灵动美丽,满心都是对少年的憧憬。 “柔儿……” “你……你……” 二人双双哽咽,两具颤抖的躯体竟相顾无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吕布终是忍不住胸中的烦郁悲伤,虎目热泪不断涌出。 这一刻,他快要窒息。 皱褶的记忆,穿梭在时光隧道里,掠过了许多曾经到访的地方。 那些树,那些叶,那些风,那些雨,那些痴缠的温柔,那些醉人的低语,那些相通的心灵,那些无言的凝望,那些深情的拥抱,那些感动的泪滴。 “吕布哥哥……真的是你吗?这不是梦?” 严柔好似筋疲力尽,空洞呆滞的眼眸,凝视着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庞。 他呀,终究再也不似曾经英姿勃发的少年模样,多了些许风霜刀刻的五官,却是那么的亲切。 “是我,是我!这不是梦!” 吕布心伤神碎,紧紧抱住多少日夜,仅存于梦中的少女,哭的肝肠寸断。 他嘴唇哆嗦,喉咙中宛如卡了根鱼骨,却仍旧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柔儿,柔儿,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听到吕布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严柔毫无光彩的眸子渐渐恢复了动人模样,她像是受惊的鸟儿。 “啊!吕布哥哥,你等等我,柔儿……柔儿这个样子,好丑!” 说着就想从吕布怀里挣脱出去,却被男人刚武有力的身躯死死抱住。 男人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轻声道:“不管我的柔儿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也是我魂牵梦萦的人儿。” 严柔顿时停止了挣扎,一双明媚如水的眸子细细打量着拥自己入怀的男人,突然破涕为笑道:“吕布哥哥的嘴巴倒是比以前甜了不少!” 她心跳的厉害,那双玉手也因常年劳作变得粗糙,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男人的脸颊,任由眼泪滑落,“十六年了……吕布哥哥,也不是当年模样了。” 视线凝眸处,一片潮湿,透着温热。 许久不曾悲伤,却也无法快乐,快乐如风逝,忧伤已平常。 吕布用自己的大手轻轻握住柔儿的手心,十指紧扣,柔声道:“岁月从不留情,年华总是留不住,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刻,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柔儿,你……愿意吗?” 情到深处,本应一发不可收拾。 可悲欢离合后的久别重逢,却让严柔的眸子又垂了下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永远待在所爱身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可是…… “吕布哥哥,你如今位高权重,洛阳那是天下的漩涡中心,我……我现在只是一乡野村妇,人老珠黄……”严柔哽咽不已。 你现在是天上的雄鹰,天下闻名的大将军。m..Com 我还怎可配得上? 严柔情绪愈发低沉,眸中的光华渐渐散去。 之前她之所以有意无意的不让女儿去寻吕布,就是有这个顾虑。 如今的两人,差别已是天上地下。 吕布心慌失措,看了眼自家闺女,后者却摊摊手一脸的无辜。 眼见柔儿情绪低落的厉害,吕布咬咬牙,做了个对自己来说,平生最大胆的举动! “柔儿!” “嗯?” 吕布捧起伊人的脸蛋儿,猛地吻了上去。 “唔唔……”严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心心念念的男人。 她的娇躯越来越软,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般,软烂的瘫在吕布怀中。 这是吕布第一次对柔儿做出超乎常规的举动。 之前那回由于是醉酒状态,还以为是一场梦,对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知觉。 至少吕布认为,那次不算。 严玲绮撇撇嘴,脸红不已,骂骂咧咧的跑到外面去了。 您二老还真就把我当成个意外呗。 过了许久,直到严柔快要喘不上气来,吕布才堪堪松开。 “你要死啦!干嘛……一上来就这样……我……我都没做好准备呢。”严柔咽住话,红了脸,低下头,揪弄着衣服,那一种软惜娇羞、轻怜痛惜之情,竟难以形容。 吕布轻轻揽住柔儿的香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柔儿,我若为将,你便是将军夫人,我若是为王,你便是王后,有朝一日我若为帝,你又如何做不得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跟我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好不好?” 严柔明白吕布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妄自菲薄,顾虑过多。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得答应我。” 吕布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定的点头道:“只要是柔儿所求,我吕布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应下来!” 严柔笑颜如花,痴痴道:“我不求你为将为王,甚至做得通天彻地之人,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务要爱惜身子,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愿与所爱之人双宿双飞? 多年下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是我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在我的身后还有忠于我的将军们、并州的好儿郎、宁儿,他们的生死全都牵挂在我的身上。 这些话,吕布难以说出口。 走得越远,站得越高,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就愈发的数不清了。 纵有千言万语,为了不让心爱之人担忧,也只能化为坚决的一个字。 “好!” 严柔静静靠在吕布肩头,忽然想起女儿,连忙道:“玲绮!” “来了来了,我还以为娘有了男人就不要女儿了呢,哼!”严玲绮一进来就翻了个白眼,不过脸上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严柔看看深爱的男人,又望了眼女儿,宽慰道:“如今你父亲也回来了……” “哎呀!知道知道!我以后就叫吕玲绮了呗!” 吕玲绮娇憨的硬生生挤在父母中间,一手揽住一个肩膀,开心道:“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第72章 杀 千嶂山,位于并州上党郡内的偏远之地。 也是太行山脉至此的延伸。 入夜之后,整座山脉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虫鸣声不断。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却依旧能让有心人感受到一股不可言说的肃杀。 “曹性今天晚上动手?”张燕站在山崖前,俯视着脚下的营地。 那里是并州军的驻所。 在褚飞燕的身旁,伫立着另一位黄巾将领,正是老成持重的廖化。 “老廖,我们确定不出兵帮忙?万一曹性失手,恐怕会酿成兵祸。”张燕皱着眉头,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这群并州军战力尤为强悍,真要动起手来,他与廖化麾下的贼兵纵然能够将其镇压,也得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廖化摇头道:“周围上下山入口都被封死,再说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们只靠自己休想走出去。”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前提是曹性失败被杀,但我不认为曹性会失手。” “既然是吕布将军亲自安排的人,定然对其能力与忠心极为肯定,我们只管做好策应。” 张燕苦笑的反问道:“万一呢?我们要做好的最坏的打算,真要兵戎相见,代价难以承受!” “都怨郝萌魏续这些个该死的家伙!人心不足蛇吞象!几个无能之辈还妄想携军自立!”尒説书网 “老子堂堂黑山褚飞燕,拥军十万!都没想着打出群山自立!老子对自己的斤两把握的准着呢!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张燕越说越气,一拳将身旁边的树枝打折。 若不是这几个贼子,也不会生出这等祸事来。 “不行,老廖啊,我还是不放心,必须得将人马安排至二里之内,先行包围!”张燕恶狠狠的挥手,马上就要下达命令。 廖化紧紧抓住张燕粗壮的手臂,附耳过去小声说了一句。 张燕大惊:“什么?此话当真?!” 廖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当真!所以今晚我们只管看戏便是。” “哈哈哈!好!老子要看看这些个贼子是怎么死的!” …… 千嶂山,并州军驻地。 诸将刚刚齐聚郝萌处把酒言欢,尽兴之后才各自归账,各个都喝的酩酊大醉。 醉酒的曹性被人搀扶入帐。 没多久就打起了酒鼾。 又过了片刻,曹性躺在榻上,于黑夜中猛地睁开充满杀气的眸子。 他缓缓起身,轻轻拔出枕边的西凉战刀抚摸着,原本惋惜的神情抚着刀刃变得愈发坚定。 转眼间,曹性将战刀放下,揣了一柄匕首于袖中。 “将军,起夜吗?” 曹性刚走出营帐,守卫的兵卒就顺嘴问道。 “嗯,你们不必跟着,守着我的营帐就行。”曹性淡淡道。 “诺。” 曹性首先来到魏续帐前,门前依旧同样有守夜的护卫。 “见过曹性将军。” “魏续将军可睡下了?” “回将军,魏将军被人扶回来时就已经大醉不醒,现在睡的正香甜呢!”守卫笑呵呵的回道。 哼! 睡的当然香甜! 恐怕是在梦里都想着升官自立的美梦吧! 曹性暗暗恼怒,这些敢背叛将军的人,都该死! 将军供你们吃穿,给你们权力,给你们兵马粮草,没有吕布将军的赏识,焉能有尔等今日之荣光?! 如今,居然为了更进一步,妄想率军叛离!统统该杀! “哦?魏兄居然这就睡下了?酒量可不行啊!我还想与他彻夜长谈呢!”曹性不无惋惜的说道。 就在这时,里帐突然传来声响:“嗯?啊?是……是曹性?来!进来一叙!老子……没醉!” 曹性心中微凛,这厮居然还没睡死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诸将以及军卒会餐,又与黑山黄巾商议过,怎能错失良机? “我这就来。”曹性微笑走进了帐内。 步入营帐,曹性就看到魏续如同死猪一般,衣衫不整,姿势也非常奇怪的靠在榻上。 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原来这家伙竟喝吐了,怪不得突然醒来。 “魏兄,今日宴上可是十分高兴啊!”曹性来到近前,自觉地坐在榻边。 魏续头脑还有些混乱,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小声咕哝着:“嗯!当然高兴!大事可成矣……” 曹性摇头失笑道:“可是我不高兴……” “嗯?嗯?老弟在说什么呢?” 魏续刚欲抬眼。 “噗嗤!” 曹性眼疾手快,神情冷冽到了极点,匕首已经深深插入了魏续的脖颈里。 他大手死死捂住魏续的口鼻,低声叹息道:“我说我不高兴。” 出帐时,曹性已经将匕首擦了个干净,如同没事人一般。 “魏兄!说好的彻夜长谈!你这厮好不给面子,说睡就睡,说下逐客令就下逐客令!” 曹性骂骂咧咧的喊了一句,又朝守卫的兵卒吩咐道:“魏将军又睡死了过去,你们今夜就别进去打搅他了,你们也知魏将军脾性,别回头记恨上尔等。” “好好!多谢曹性将军嘱托!” 曹性转眼又来到宋宪出如法炮制。 没多久又走了出来。 等到了侯成营帐前,突然出现了变故。 “曹性将军,侯将军去外面起夜了,才刚走没多久,说要去找魏将军谈事,您若有事,我可帮将军转达。”守卫小卒相告一番。 却让曹性心脏狂跳。 “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事。” 曹性走了。 远离视线之后,才一路狂奔,直追侯成而去,几乎绕了营地大半圈。 他气喘吁吁,终于看到了晃晃悠悠朝魏续营帐走去的侯成。 此刻的侯成正与之前的守卫说着些什么,然后就迈步进帐。 “侯成兄!” 曹性忙慌大喊一声。 侯成转过头来,眸子里迷离之色不算深,看样子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原来是曹性老弟!你找为兄有何事呀?为兄正要来见魏续这厮呢!”侯成摇头晃脑的问道。 曹性去而复返,来到帐前勾搭住侯成的肩膀,道:“我正欲找兄有要事相商呢!” 侯成疑惑道:“找我有要事相商?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要事吧?” 曹性脸色一滞,不悦道:“兄长此话何意?难不成看不起老弟?” 侯成打了个哈哈道:“没有没有,这哪能,不如你与我一同见魏兄,咱们兄弟三人好好聊聊。” 这贼子偏偏要坏我大事! 曹性有些阴晴不定,点头道:“也好,便与侯兄一道,再把魏兄叫起来!” “嘿嘿!好!” 二人携手进入帐中。 “魏续!魏续快起来别睡了!兄弟我来找你了!还有曹性兄弟,快来唠唠嗑!”侯成进帐就开始大喊大叫。 半晌都没得到回应。 唯有一股子刺鼻的腥味。 之前在帐外因有帐门阻碍还闻不到,这一进来味道就愈发浓厚了。 侯成虽然酒醉,但一闻到这熟悉的血腥味,立刻就警觉起来,正准备大声呼喊。 可惜他的喉咙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 曹性将匕首全力插入侯成喉咙,刀锋由前之后直接穿透而过。 他轻轻将侯成放倒在地上,顺手拿起一块布帛捂住后者的脖颈与口鼻。 “放轻松,可能现在有点痛,一会儿就不痛了。” 曹性轻轻低语,极为慈爱的抱住侯成的脑袋安抚着。 直到怀里的人彻底失去了气息,死不瞑目。 “侯成见魏续睡的太死,也一并睡去了,今夜不必打搅两位兄弟。”曹性叮嘱道。 守卫帐门的亲卫满头雾水,目光中有些狐疑。 “唉,算了,你随我再进去,刚刚魏续将军睡前说要有事亲自叮嘱你。”曹性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他目光的怀疑,当即补充一句。 当曹性再一次从帐中走出时,他望向月亮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而之前进去的魏续亲卫,恐怕也陪自家将军熟睡了过去。 第73章 让本侯太失望 “怪哉,今夜总有些心神不宁,难道还会有事发生不成?” “我率军久居深山,吕布又不在此处,这里皆我心腹,如何能生事呢?” 郝萌坐在主帐大位,手指不停的掐着眉头。 他总认为冥冥之中要有祸事发生,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以往他也遇到过,不过都是跟随吕布在外征战,遇到困顿之境时才会产生的错觉。 迟迟无法入睡的郝萌索性将渤海袁绍的回信拿出来细细观看。 这是昨晚刚送来的密信。 里面透露了袁绍愿意与郝萌联手,并且保证在他彻底掌控冀州之后,将并州交予郝萌任其打理。 如今袁绍虽屈居于渤海太守,可实际早已将韩馥死死压住,与真正的冀州之主并无区别, 也正因这封回信,郝萌才大喜,于今日举行会餐。 让诸将与手下兵卒吃喝个痛快。 “嗯……袁本初倒是真正的英雄,四世三公啊……多么让人艳羡,以后的成就定然不会屈居于一州之地。” “倒是吕布,跟着董卓岂不如同自掘坟墓?当今天下皆为反董,若在之前跟着董卓定然大富大贵,可现在却是自寻死路啊!” “我这么做有何错?人往高处走,水才会往低处流,我这是为兄弟为自己谋个好去处,我才是他们的恩人!” 郝萌看着信函不停的咂吧嘴,沉浸在自嗨之中。 过了半晌,他却突然皱紧了眉头,倏然从主位起身,神色大惊。 “这……这字迹,为何如此像曹性的字!” “错觉?” 郝萌越看越觉得事有蹊跷,这无论如何都不像出自袁本初之手,字迹拙劣,哪里是名门后人写得出的? 就算代笔,也不至于找个写字如此之丑的人吧? 之前一直沉浸于得到回复的喜悦中,导致郝萌根本没有多想。 如今夜不能寐,心中黯然慌措,才愈发感到不对劲。 曹性作为他的副手,经常代替他发号施令,甚至撰写令纸,对于自己副手的字可谓是太熟悉了。 就在郝萌惊疑不定之时。 曹性走了进来。 “弟……三更半夜到此,所为何事?”郝萌警惕问道。 曹性自顾拿起一旁的酒水斟了两杯,递给郝萌一杯,道:“兄长可愿与我饮这最后一杯?” “呵呵……” 郝萌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无力的将“袁绍”来信丢下,接过酒杯叹道:“人言道,这最后一杯谓诀别之酒,老弟来此,是为杀我?” 这一刻,他的心中既有惆怅也有愤恨,同样也有不甘与不屑。 惆怅的是曹性居然不是自己人,愤恨的是他居然要杀自己。 不甘的则是事迹败露,不屑的是他认为曹性杀不得他。 毕竟这里是自己的主场,皆为自己的心腹,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能把曹性砍成肉泥! 曹性心境难平,强忍着悲痛,轻声道:“在兄长决意谋反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今日这帐中,我们二人,只能走出去一个。” “放肆!谋反?你说我谋反?谋的谁人的反!吕布的吗?吕布委身国贼,将来必定不得好死!我这是为弟兄们谋出路!难不成要与吕布陪葬吗!?” “如今天下,汉失其鹿!群雄共逐之!有兵有粮者皆能称雄!我麾下三万并州骁勇之士!在何处不能施为?!” 郝萌瞳中血丝遍布,急怒攻心,怒斥曹性。 曹性冷声道:“你麾下三万并州军?是你麾下的吗?那是吕布将军的人马!干你何事!此等昧良心的话,安能厚着脸皮说出口!” 郝萌怒极反笑道:“如今这兵马皆在我手,早已脱离吕布掌控,他还能长着翅膀飞来不成?!我才是这里的天!你曹性竟敢反我!是为谋反!” “这一杯酒,我先饮为敬!一杯诀别酒,生死各安天命!我视汝为兄,视吕布将军如再造!今日便替将军弑杀贼子!” 说罢,曹性将酒一饮而尽。 郝萌哆嗦着嘴唇,十指握拳放在案上不断的颤抖,心里已是千疮百孔。 自曹性投靠并州狼骑被吕布赏识,再到安排到他这里为部将。 两人可谓是交情不浅,在郝萌看来,曹性甚至比魏续等人更加亲近! 他真视之如弟,但也知曹性是吕布赏识提拔,为免多心,这才未将与袁绍联手之事告知曹性! 谁知还是被发现。 “你既伪造了一封回信,便是已知前后因果……你就算真能杀了我,魏续他们岂能饶你?”郝萌吐出烦闷之气,似乎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也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曹性拔出腰间战刀,又将沾染血迹的匕首插在案上。 一切不言而喻。 郝萌脸色苍白,悲怆的大笑数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吾弟,为兄知你一身功夫都在射技,真要血斗拼杀,你却不一定是我的对手。”郝萌起身,提起一柄大刀,五味杂陈的望着曹性。 曹性深吸口气,面上如临大敌,心中却无比平静。 正如他所说,今日这帐中只能活一人,结局无非就是生与死。 郝萌喃喃道:“我真不想杀你,可如今你已将我逼到了如今境地,非死不可了。” “来人!拿下曹性这贼子!” 郝萌一声大喝,帐外涌进无数兵卒,将营帐围的水泄不通。 二人就在包围正中心。 郝萌可惜道:“弟,你胆敢孤身闯帐,可是有些自信过头了。” “斩杀曹性!” 一声令下,众人却闻之未动,这些人可都是郝萌的亲卫。 “你们聋了吗!本将将令,斩杀曹性!尔等还不照做!”郝萌大怒。 曹性将战刀回鞘,苦涩道:“原本看在往日情分,想与兄长以命相拼。若你死我之手,我算不枉将军栽培;若我死你之手,则也能免了我愧疚之感。” “可兄长,为何不愿从了弟之心意?” 说罢,曹性默然站在一侧,不再言语。 郝萌气的牙齿打颤,紧紧皱着眉头,试探道:“拿下曹性?!” 还是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且充满杀伐冷冽的声音从帐外传进:“郝萌,你让本侯好生失望!” 第74章 事发突然 “吕……将军……”郝萌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呆呆的不知所措。 手中长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连重新拾起的勇气都没有。 面对这个男人,他实在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吕布双手负后,面无表情,迈起虎狼之步来到郝萌身前,一脚将长刀勾起。 “军中之将怎可提不动刀?拿着!让本侯见识见识你的威风!”吕布冷声喝道。 郝萌悄然咽下口水,双手捧着递来的刀,肩膀却是不停的颤抖。 “咣当!” 郝萌死咬牙关,主动将刀丢掉,轰然俯首跪下! “将军!郝萌……知错了!” 吕布脸上满布风霜,犹如刀刻般的脸上露出失望,略带嘲讽道:“郝萌,你是我军中元老,跟随我的时间比曹性更早,我视之如左膀右臂,可你今日之所为,叫人心寒。” “老话说,人活一口气,气不在,形如尸,况且就算是条狗,尚有满腔护主忠心,你呢?非人非尸非狗之辈!” “本侯信任你,让你领我并州子弟隐居山野,过一段太平日子,让弟兄们不再日日提心吊胆,不再战于外,死于荒野!” “你却不知本侯心意,妄图因一己之私利,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 “本侯供汝等吃穿,供汝等粮草,供汝等偷得浮生半日闲,享受难得宁静时光,你与魏续等狂悖之徒,就是这般报答我!” 吕布字字珠玑,煽动人心如火,部分忠于郝萌的麾下士兵各个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末将……末将……”郝萌哽咽着说不出话,如今并没有刀剑架在脖子上,可他却如鲠在喉,声泪俱下硬是吐不出半个字。 吕布凝视着伏地垂首的将军,这个昔日的元老无论再如何悔过,再如何回心转意,都为之已晚。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错事付出代价。 不可因事未成,动之以情,便轻言放过。 否则威不立,人不惧,后患无穷。 吕布深深叹息,将刀踢到郝萌跟前,怅然道:“本侯给你体面的死法,你既为军中之将,便以将的身份去死,与我一战。” “……” 郝萌默然无语,颤抖着双手捡过地上长刀,仰天长叹,苦笑道:“末将自知技不如人,更是无颜面对将军拔刀,唉。” “这件事,是末将做的过了,将军入帐之时未当场格杀末将,已是给足了尊严体面……” “奉先将军,为何人在做一件事的不知悔过,事发之后又追悔莫及呢?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这句话像是询问吕布,实则是在问自己。 郝萌的心已经乱了。 过了半晌,郝萌虎目中流下滚烫的泪水,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 “将军,若有来世,我不愿再入你麾下,因为我这样的人,便是非人非尸非狗的命,若是重来,想必会再负你一次,落得同样下场。” 话音落下,郝萌神色决绝发狠,将长刀横架脖颈,猛然划过! 随着他的身躯重重倒下,谋逆之事彻底画上句号。 吕布微微皱眉,神情似有追忆。 郝萌的临死一句话,在他平静的心中激起淡淡涟漪。 “若是能重来,谁又能说得准呢?死不可怕,可怕的死过再来一回,仍旧走回老路。” 吕布低声自语,如狼似虎的目光扫过四周,凝声道:“将郝萌的尸体吊在营前暴晒三日,参与谋反的魏续、侯成、宋宪三人一并等同处置,余下人等无论是否知情,皆不再追究。” “都散了吧,各司其职,各归其位,曹性、成廉留下。” 营中军士拖着郝萌尸体离去。 吕布望着眼前的心腹二人,不由发出感叹:“昔日,吾麾下也算人才济济,郝萌、魏续、侯成、宋宪、高顺,再加上你二人,七员健将,如今一夜之间折了四个。” 曹性抿抿嘴唇没敢说话,这四个人,他亲手斩杀三个。 无论是不是受于主将所托,终究双手沾满了鲜血。 吕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露出淡淡微笑,望着成廉道:“成廉,郝萌等人所谋,你可知情?” 成廉欲言又止,叹息道:“隐约有所猜测,却无法确定,因此不敢乱言,请将军责罚。” “罢了,事已至此。” 吕布摆摆手,如今营中无大将,他也不可能逗留太久。 终究是要赶回洛阳,否则令人生疑。 这千嶂山大营,还需要曹性与成廉二人照料。 再说成廉此人,同为最早一批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骁将,以往都担任自己的近身护将,为人果敢忠诚,武艺也算不俗。 在当下正值用人之际,可以一并委以重托。 哪怕是在原有的路线中,成廉也是为自己断后而死,其人忠勇可嘉。 只是又与其他几将交情深厚,吕布为了避嫌,这才将督查重任交给曹性。 好在曹性没有让自己失望。 “本侯不日便将返回洛阳,如今多事之秋,变故不断,不可久留山野,届时由你二人接管大营,距离大军出山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吕布叮嘱道。 二人抱拳称诺。 吕布走到曹性身前拍了拍肩膀,笑道:“不必多想,此次功在于你,无过可言,接下来你要好好辅佐成廉,同心同力,明白吗?” “是!”曹性重重点头。 成廉却显得有些诧异,居然以自己为主,曹性为辅? 虽说他对吕布忠心耿耿,可人哪能不在意地位高低? 只是他原以为坐在主位的会是曹性,他心中虽说会有不快,可也当坦然接受。 毕竟此次力挽狂澜,功劳确实都在曹性身上。 否则还不知会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看来说到底,温侯还是更加信任我。 成廉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队伍好好带着,不负温侯之托。 “成廉,你且先回去休息吧,好好琢磨新乱之后如何重振三军。”吕布转头对正在思考的成廉嘱咐道。 成廉闻言露出喜色,坚定道:“温侯放心!末将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罢便退了出去。 吕布走到案前,倒满两樽酒,笑道:“这郝萌倒是知道享受,还是温过的。” 说着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曹性。 曹性大惊失色,双手小心接过酒樽,急忙道:“末将怎可受起?” 吕布却是将他捧着的酒推至唇边,神情严肃:“你是大功之臣,这杯酒为本侯敬你之意,不可推脱。” “这……诺!” 曹性一口气将其饮完,眸光晶莹。 “曹性,对于我的安排,你可有想说的?”吕布适时问道。 曹性拱手道:“末将全听温侯差遣便是,就算温侯让末将去养马,也绝不推辞!” 吕布听得哈哈大笑,沉吟道:“本侯的本意是以你为主,但考虑到你虽诛乱有功,却情况特殊,又没有成廉资历老,贸然推你上位,恐众人不服,你日后工作也难以开展。” “不得已,暂时让成廉为你在前挡着,待风头过去,此事遗留隐患渐渐消散,方可无所顾忌,明白吗?” 曹性精神一震,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咬牙道:“末将明白!” “好了,你也下去歇息吧,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如今时局迷乱,同样时不我待,调整好心态,应对大势。”吕布挥挥手令其退下。 曹性重重作揖退出,在营帐外抬头望向天空,脸上露出笑意。 这位猎户出身的糙汉子,竟是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山崖之上。 张燕与廖化并肩而立,前者瓮声瓮气道:“好像解决了?这一下子搞了大半夜啊,天都快亮了!” “嗯!” “看来是吕布来了,我们下去和他打个招呼?” “嗯!” “哎呀,老廖啊,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绷着个脸,一点生活趣味都没有。” “哦?和你一个大老粗在一起要什么趣味?”廖化理所当然的问道。 张燕撇撇嘴,正欲向山下走去,突有喽啰慌张赶来。 “燕帅!大事不好了!” “什么破事儿?” “匈奴……南匈奴来了!抢到沾县来了!离我们挺近的!” “就这事儿?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匈奴是贼,我们也是贼!贼喊捉贼呢?!” “呃……”匆忙来报信的探子一时语塞,仔细想想好像还挺在理! 廖化却在后面跟了过来,急道:“你说抢到哪了?沾县!?” “回头领,正是!” “有多少人?” “从太原方向来的,少说得有近万骑,一路劫掠下来的。” 廖化猛地一拍大腿,道:“坏了!坏了坏了!”m..Com 张燕皱眉问道:“老廖,怎么回事儿?” 廖化一股脑朝山下并州大营跑去,头也不回道:“吕布将军的家眷还在那呢!” 张燕一拍脑袋,大骂道:“他娘的!赶紧去召集人马!速速到山脚集合!” 第75章 撼奴 “消息属实吗?” “禀将军!小人亲眼所见!匈奴贼兵势盛,掳掠了沾县不少钱财与人口,正往太原方向退走!” “知道了,退下再探。” 张郃挥挥手,揪着眉心有些许头疼。 他与高览率军寻觅张燕踪迹,已经过去了数日,总算是进入上党地界。 没曾想刚一来,就得到南匈奴骑兵的肆意烧杀掳掠的消息。 “该死的!郭太这个混账!他若是没被吕布活捉而后剐死,本将军也得弄死他不可!”一旁的高览气势汹汹,愤怒不已。 古来往之,少有汉人勾结外族共夺自家江山土地的。 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与矛盾,也是自家兄弟内斗,焉有外族插手? 哪怕在正常的进程中,公孙瓒与袁绍交恶,斗的你死我活,两人也依然采取着各自的手段抵御胡羌。 毕竟冀州、并州、幽州都与外族接壤。 公孙瓒采取武力强硬镇压,哪怕是袁绍交战,也依然保持着部分兵力不动防患胡人。 袁绍则是采取收买分化的方式,在胡人内部扶持门庭,令其内耗自斗。 就算到了最后生死存亡时刻,公孙瓒被袁绍所灭掉的易京之战,袁绍被曹操所败的官渡之战,两人谁也没有去勾结胡人,与他们建立狗屁的盟约,令其出兵共击对手。 但郭太的白波贼军却是个稀有例子! 不但给匈奴当儿子,还勾结异族欲要分食汉家领土,何其可恨! 若不是他们,也不至于并州门户失守,就连治所太原都被匈奴所占。 高览怒不可遏的大骂一通,见张郃眉头紧皱,不禁问道:“儁乂,你在想甚?” 张郃眸子深沉,似在思考,如今南匈奴的骑兵距离己方并不远。 “我想……唉!” “想甚?你倒是说啊!把人急死了!” “匈奴可恨,夺我土地,掠我子民,杀我百姓,烧我城池……要不要,领兵追去?” 张郃一时拿不定主意,望着高览,谁料后者嘴上臭骂匈奴,这个时候也成了哑巴。 毕竟韩馥的命令是让他们剿灭张燕,若事不可为便退走,保存实力。 可没有让他们违令抗击匈奴。 无论胜败,他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的兵力只有堪堪数千人,有心无力……况且那匈奴可全是骑兵,这如何能战?反倒让弟兄们都命丧于此啊。”高览咬牙启齿,将头扭过去,有些于心不忍。 张郃驻马哀叹,一时连寻觅攻伐张燕的念头都舍了去。 满脑子都是距离并不远的匈奴骑兵。 “报!将军,有情况!” “快说!” “发现黑山军的踪迹了!” 张郃惊疑,当即道:“如何?” “禀儁乂将军,黑山军他们……他们似乎追击匈奴去了……”探马支支吾吾开口,心里头意味难明。 张郃倒吸一口凉气,冷然道:“追击匈奴!?你且给本将军说明白!” “是真的,小人亲眼所见!黑山军不知从何处冒出,越过沾县,走官道直追匈奴骑兵!人数不是太多,怕只有两三千骑,应该是此地黑山军所有的骑兵了。” 探马脑袋垂得更深了,似乎很惭愧。 人家一群土匪,都有心存大义。 反倒自己这些正规军一直观望,简直愧对身份。 张郃握枪的手掌微微颤抖,心中起伏的厉害,咬牙道:“可见领头的是谁?” 探马陷入沉思,半晌才不确定道:“似乎是张燕……可又似乎不是,因为在他前面还有一人,但小人不敢离得太近,看不清楚。” 高览瞪着虎目,脸颊颤个不停,低喝道:“儁乂!你还犹豫什么!干他娘的!不然岂非让这群土匪看不起?” 还不等张郃发话。 距离最近的前半部分兵马,约有千余骑,齐声道:“愿随二位将军出击!斩杀匈奴!” 张郃双拳紧握,扬起铁枪大喝道:“所有骑卒,随我与高览将军追击匈奴!其余人等原地待命!不得有误!” 张郃回头看向众人坚定的目光,怒吼道:“杀!” …… 黑山骑兵方阵。 这算是张燕在并州黑山军分部所有的家底,好不容易积攒的数千骑兵。 毕竟无论在何时,骑兵都是无比珍贵的兵种,不是谁都养得起的。 张燕作为黑山贼帅,能拿出几千骑,比如今还没发展起来的不少小诸侯还富。 而并州军,为了避人耳目,吕布不能轻易调动。 就连他本人,也未配方天画戟与赤兔马,而是随意拿了一杆铁枪,骑着褐色大马。m..Com “爹,我和娘都没事,不过蔡姨和我们走散了……应该是被匈奴掳走了!爹你快去救救她!” 这是吕布下山之后,途经沾县时刚好遇到躲起来的吕玲绮所说。 原来,匈奴骑兵接近之后,沾县县令与县尉还算有骨气,并没有弃城而逃,而是领着为数不多的县勇殊死抵抗。 这也为吕玲绮争取了时间,父亲既然不在,她身为长女,自然要负责扛起这个小家。 而三女之中,也唯有她有武艺傍身。 吕玲绮索性带着母亲与蔡琰朝城外出逃,可惜逃难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不经意间蔡琰就被冲散。 只得她与严柔逃了出来,而后又折返去寻蔡琰,却彻底失去了踪迹。 没过多久,县城彻底被攻破,吕玲绮也不敢再贸然折返,只好带着母亲躲了起来。 还好吕布的反应不慢,从廖化处得知消息,立刻便动身,这才碰巧遇上出来打探的女儿。 “奉先将军,莫要着急,匈奴抢了许多财物,又掳掠了许多百姓,行军速度定然有所减缓!我们一定能追上!”廖化与张燕紧紧跟在吕布身后。 生怕他急怒攻心,冲动而为。 吕布深吸口气,凝声道:“无碍,我心中有数。” 吕布大梦千秋,深知历史上蔡琰的下场,被匈奴劫走,命运坎坷,吃尽了苦头。 原以为有了自己的介入,一定会改变这该死的命运。 没曾想还是被匈奴掳走! 对此吕布深感自责,先不说与蔡琰那悄然萌芽的淡淡情愫,就这般空着手回去,如何向蔡邕交代? 这位大儒不得恨死自己! “之前探子可曾回报,为首的是哪支匈奴?”吕布打马狂奔,利用这短暂的时间了解状况。 廖化当即道:“是南匈奴的左贤王那支!” 左贤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难道就这么凑巧吗?! 吕布脸色难看不已,可很快他就浑身一震! “张燕,号令!” 张燕会心点头,大喝道:“儿郎们!匈奴贼人荼毒我汉家百姓,肆意杀我子民!这活计咱们能干!但是不能容异族放肆!给老子干死他们!” “冲杀过去!” 若在平常,张燕断不敢与匈奴骑兵硬碰,毕竟他深知自家斤两,与匈奴骑兵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今时今日,吕布就在身侧,他心头不知为何多了股悍勇之气! 吕布适时挥枪大喝:“杀!” 说罢,吕布一马当先杀奔而出,左右身侧张燕、廖化紧随其后,突袭匈奴尾部! 第76章 琴碎 突兀间的接触,未及时反应的匈奴骑兵一触即溃! 后方陷入了混乱中。 因这次匈奴骑兵趁火打劫,趁着并州混乱之际,想一口吃个大胖子,劫掠了不少人口与货物。 导致拉慢了行军速度,让以游击、骑射为长处的匈奴骑兵反而受到限制。 吕布一骑当千,突入匈奴阵中捅杀数人。 一杆铁枪快如闪电,奔如雷蛇,哪怕是凶悍的匈奴人,也难有一合之敌。 此前多年间,吕布为并州大将,不止一次与这群狼崽子们交过手,次次都将其打的抱头鼠窜。 并州狼骑因何威名大盛?隐约有与西凉铁骑并驾齐驱的名头? 全赖这支由吕布常年领导的骑军,在与匈奴骑兵的无数场拼杀中磨砺出来的。 余下的八千狼骑,皆是百战浴血,可以说是吕布的命根子,死上一个都得心疼半天。 这也是数月前董卓命他调兵遣将驰援胡轸、华雄时为何只调动西凉骑兵的缘由。 他实在不忍自己的弟兄,在与贼众的交战中折损。 一身随在身侧的廖化手握大刀,转眼劈死数人。 吕布叮嘱道:“不可恋战,我与匈奴骑兵交手无数次,他们战力并不弱,我们人手亦不多,待他们组织反突之后难以硬撼,先找人!” “好!” 廖化应了一句,调转马头去与落在后面的张燕汇合。 吕布张目四望,哪怕尾部骑兵被突杀一阵,可仍旧未曾散乱。 总体来说还是黑山众的战力不够强悍,与生于大漠草原的匈奴人根本没法比。 这群异族都是天生的战士,天生的马上健儿。 如果这两三千骑都是自己麾下的狼骑,吕布有底气放言,哪怕对方三倍与己,亦无所畏惧! 就在吕布寻找蔡琰踪迹之时,隐约看到前方尘土漫天。 匈奴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从前方折返而归,飞速驰援! 张燕也看到这声势震天,以及离老远都能听到的“嗷嗷”声,不由心下骇然。 “他娘的,这群匈奴崽子!打个仗嗷嗷狂吠!吓老子一跳!”张燕骂了一句,用以掩饰慌乱,这还是他头一次与匈奴交手。 “兄弟,怎么办?” 张燕紧张兮兮的问道。 吕布一枪挑死来犯的匈奴骑兵,冷声道:“下令与匈奴对冲!贴马近战!” “好!”张燕点头,紧接着反应过来,大惊道:“等会儿!对冲!?你没开玩笑吧,匈奴骑兵可有近万啊!而且我这些兄弟都不怎么……” 吕布冷然喝道:“张燕!匈奴骑兵并不强在肉搏,而是强在骑射,马快!如果我们刻意拉开距离或者撤退,只会死的更快!” 放眼当今整个汉家天下,若说有哪位有名气的将军最了解匈奴人。 非公孙瓒与吕布莫属。 公孙瓒常年镇守辽东,打的胡羌心神俱裂,靠的就是麾下特殊训练的白马义从。 而白马义从的训练方式,说白了就是匈奴骑兵的训练方式,同样以骑射见长。 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胡羌骑兵打仗毫无章法,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却军纪森严,战术熟练,这才能压着胡人打。 吕布为并州将领,常年东征西讨,对匈奴的作战方式与特点同样熟悉,麾下狼骑并不输白马义从。 见张燕脸色青白不堪,吕布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在他们没有接近之前,发起反冲,混在一处,令其无法骑射,这是唯一的办法。” “黑山军,是你的兄弟,你来指挥,我来斩将,只要领头的一死,他们就是狼群没了头狼,自会退去。” 吕布说的恳切,张燕也不再犹豫,咬牙道:“兄弟们,朝匈奴贱贼冲锋!随我上!” 一众黑山军见自己的燕帅冲在最前面,心中的血性也激发出来,不甘示弱的发出吼叫声,朝匈奴骑兵发起反冲锋! “哈哈哈!一群土匪都有如此血性!我辈汉家男儿岂能无为!?” 朗声大笑传来,不知何时,在黑山军身侧又多出一支骑军。 这支骑军身着制式铠甲,高高扬起的大纛上露出一个“张”字! “张燕!可还认得你高览爷爷!今天爷爷来助你一臂之力!”高览冲至前方,手中一杆铁枪挥舞,赫然大笑。 张燕朗声大笑:“娘的!谁是谁爷爷?你这孙子该不会趁着老子与匈奴干仗,捡便宜来的吧!” 高览冷哼道:“褚飞燕,你以为本将军是腌臜小人也?匈奴贼子,人人可灭!咱们的仇怨,干废了匈奴再算!” 本来面对匈奴骑兵还心生惶恐的张燕,被高览激的奋勇起来,豪气干云道:“嘴上逞大志算什么好汉,拿本事说话!看看谁砍得脑袋多!” “哼!爷爷就叫你心服口服!”高览瞪了眼同样疾驰的张燕,心中也感到惊讶。 这褚飞燕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胆气与大义? 竟敢对匈奴拔刀! 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就在这时,张郃也追赶上来,凝重道:“敬志,小心了,匈奴骑兵并不好相与。” “儁乂,你且放心,看我将他们捅个稀碎!”高览回道。 张燕、张郃、高览,三人并驾齐驱,昔日的死对头,竟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三人心中都有种奇妙感,默契的互相瞥了一眼没有废话。 就在张郃神色沉重时,一员飞骑从他们三人中间掠过。 “这人的眼神……好生恐怖!仅仅是惊鸿一瞥,眉宇的煞便让人遍体生寒,这是何人?”张郃心下震惊。 刚刚那飞骑从身边掠过,轻描淡写间与其对视一眼,却让自己感觉到心惊肉跳! 仿佛遇上了一头处于愤怒状态的狼王! 张燕见吕布冲出,也不敢耽搁,打马狂追! “敬志,你可看到刚刚那人?”张郃问道。 高览脸色凝重,点头道:“看到了,气势惊人,就是不知动起手来是何种模样。” “黑山军中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二人惊疑中百思不得其解。 …… 匈奴阵营。 “禀左贤王,我军后方遭遇突袭!请我王驰援!”有后方奴骑回报。 左贤王呼厨泉,左匈奴单于于扶罗之弟,同样是未来接替兄长成为单于的首领。 呼厨泉冷声道:“如今并州之地已无能战之师,这等小事儿岂用本王亲自出马?让侄儿刘豹率军前往!” “是!” 奴骑回复便直朝刘豹处奔去。 刘豹是当今南匈奴单于众多子嗣中的一位,因时局动荡,自去年开始就留居汉地。 不但起了汉人名字,同样深深喜欢上了多彩的汉家文化。尒説书网 特别是对汉家美人无比喜欢。 同时,他也是在叔叔呼厨泉当上单于之后继任的下一任左贤王,那个在历史上强没蔡琰的左贤王。 此刻的刘豹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晃悠在一架马车前。 “美人儿,你这等打扮与才貌想必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 “美人儿,实不相瞒,我乃单于之子,你若跟了我,将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在我族中地位尊崇。” “美人儿……” 刘豹还未说完,那车架中女子便冷声道:“蛮夷之地,鄙陋之族,趁我汉家纷乱,夺我土地掠我子民,一群虎豹豺狼罢了!” 刘豹双目火光冲天,怒道:“来人,把她给我从车架中拖出来!让她在地上爬!我倒要看看你们汉家女子,有多硬的骨头!” 绝美女子目光坚定,神色苍白却无一丝畏惧,怀中抱着琴被强拉下车架。 这些匈奴人全然不知怜香惜玉,在他们眼里,女子不过是人尽可夫的战利品罢了。 奴骑听刘豹之命,一脚将女子踢倒在地。 她却咬牙硬撑,无论何种疼痛,都不能再让她开口。 “哼!倒地还护着琴,这琴究竟有多贵重,把琴给我砸了!砸碎!”刘豹愤然怒喝! 他虽多居汉地,喜欢汉家文化与女子,但也绝不容外人对本族说些不敬的话。 他心中已然决定,等回到自家掌控的地界,立刻就将这女子强纳! 为奴为仆! 这被欺辱打骂的女子正是被掳的蔡琰。 她死死抱住怀中焦尾琴,可这力气哪有蛮兵大? “不要!” 焦尾琴被拖拽而出,狠狠磕在地上! “啪……” 这千古名琴应声碎了一角。 蔡琰几乎将唇角咬破,淡淡鲜红血丝渗出,恶狠狠的凝视着淫笑不止的刘豹。 “报!贤王命大人迎击后方追兵!” 刘豹自然也听闻后方变故,却没放在心上。 如今并州之地,谁人能战匈奴骑兵? “知道了!我这便去!” 刘豹回了一句,吩咐道:“你们在这看着这女子。” 第77章 第三支军 并州之地多苦寒。 与内诸州相比,既贫穷又落后,可谓是真正的黄土漫天。 并州野外平原之上,厮杀声震天,血肉割裂声不断,马儿悲鸣,苍天哀恸。 这次被呼厨泉所率的匈奴骑兵掳掠的人口足有数千,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带回匈奴地界,便会变成任由异族人凌辱的奴隶。 可源于对残暴的匈奴人的惧怕,被吓破了胆子,手中没有利器的百姓们,竟无动于衷,不敢反抗。 因为他们深知,在如今的并州,或者说在丁原身死、吕布远走之后,无人可控,无将可用且混乱的并州。 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他们。 哪怕后方出现了动乱,出现了厮杀的声音,奴骑们一波接一波的去驰援,剿灭那来犯之敌。 他们也不敢冒着被秋后算账,直接处死的风险,为了一丁点的希望反抗。 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被驱使,如待宰的羔羊,仅存失去了灵魂的皮囊。 按理说丁原被杀,并州地盘名义上归属于董卓,被这位董相国统辖。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因为董卓的兵马除却大部分占据了司隶,其余的在段煨以及董越的带领下,看管后方凉州与长安。 没有多余的兵力,亦没有派出可靠的大将镇守。 这也导致白波匪军与匈奴肆虐在这黄土大地上,黑山军虽也分布在并州,但主力还是以冀州的太行山脉规模最大。 若非吕布的关系,张燕也不会率领部分人马进入并州占山为王。 战场之上。 吕布虽说落下了本命武器方天画戟与赤兔马,但他自幼随童渊与王越习武。 枪法与剑法皆不弱。 而自己领悟出的戟法也是根据经验以及所学衍生而出。 所以如果小看了没握方天画戟的吕布,绝对是这辈子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 吕布手持铁枪杀入奴骑之中大杀四方,寒光凛冽的长枪不断舞动,其变化刁钻令人防不胜防,少时之间,已有无数枪下亡魂诞生。 他浑身浴血,煞气倒涌,犹如降世魔主。 奴骑皆自发性的避开吕布,谁都不敢去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同时也在惊疑,这般武艺高强的人究竟是谁? 吕布之名在南匈奴中极为熟悉,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他。 没了方天画戟,没了赤兔马,相当于没了标志。 毕竟没亲眼见过吕布的人,基本上都是从武器与马匹上来分辨,犹如当日被刺死的杨奉。尒説书网 大地之上,五骑并行。 吕布居中挑杀,廖化与张燕居左杀伐,张郃高览二将居右拼杀。 一时之间无人可挡! 如此混战在一处,奴骑无法骑射,后方距离远些的也不敢误射,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谁都不敢说自己不会射杀友军。 “张燕,出发前命你派出亲信去寻上党太守张杨,可去了?”吕布奋力捅杀,询问着也不知是何缘故,非得贴在自己身旁的飞燕贼帅。 张燕缓了口气,险之又险的避开一支冷箭,回道:“去了!不过张杨那厮,他会来吗?!” “你可让人禀报我在此处?” “已经嘱咐过了。” “那么,他一定会来。”吕布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张燕讶异道:“他若是敢出兵,早在匈奴南下劫掠的时候就来了,何必龟缩起来等到如今?” 吕布眉头微皱,放眼望向身后,尘土漫天,凝声道:“他已经来了。” 昔日并州三将,吕布、张杨、张辽,都曾在丁原麾下效力过。 张杨是在董卓夺取司隶之后,封的上党太守,亦是后来讨董的十八镇诸侯之一。 他这人精通世故,圆滑至极,没有大志向,可以说是永远保持着老好人的形象,谁都不得罪。 无论是在丁原麾下,还是如今勉强算是在董卓麾下,他都听之任之。 不过却有一点,他与吕布的关系却是极好! 两人本是同乡,后又同在丁原麾下任职。 吕布经过战功积累,发迹时被任命为并州主簿,那时的张杨还算不上什么。 可吕布却一向与之交好,又有同乡身份,因此两人交情匪浅。 在原有轨迹中,张杨最后也是为了援救被曹操围困在下邳的吕布而身死。 且不说为人处世之品行如何,但对于吕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仗义至极。 “不好!儁乂,身后又来一支骑军!我且引军回探!”正杀的兴起的高览见后方尘土漫天,不由大惊失色。 前方正对奴骑已经显得捉襟见肘,如今后方若是再来一支敌军,只怕是凶多吉少! 张郃也一样脸色沉重,事情似乎愈发不可收拾了。 也不知自己与部下们的一腔意气,究竟是好是坏。 反正无论如何,等回到冀州,都少不了被韩馥惩戒。 听得高览惊悚大喝,吕布挥手制止,沉声道:“将军勿虑,此乃上党太守张杨之军,前来援助。” 张郃与高览二人愣住,这张杨是个什么货色,他们清楚很。 南匈奴多次劫掠,他都无动于衷,怎的突然就肯出兵了? 高览眯起眼睛望向吕布,道:“敢问足下又是何人?本将军见足下勇武过人,气势比我等久经沙场的战将还足,想必不是一般匪寇吧?如何能与张燕这货色混在一起。” 吕布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张燕却放声狂笑,指着高览的鼻子道:“你这孙子也敢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这兄弟驰骋天下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在哪当小兵呢!当今天下英雄就在你眼前,竟认不出!” “爷爷告诉你这龟孙,他乃是……!” 吕布眉头微皱,冷喝道:“闭嘴!” “呃……”张燕挠挠头,一时失言,讪讪道:“乃是老子新收的绝世猛人!” 高览恼羞成怒,恨不得把这一口一个孙子的褚飞燕给捅死! 张郃却是若有所思,深深的望了眼吕布,暗道:“倒是听说吕布有鬼神命格,贪狼之相,煞气环身,难道他是吕布?” “不对不对,吕布缘何没有方天画戟与赤兔马?再者说如何能与昔日被其揍得凄惨无比的黑山军有关系?” “看来是我多想了……不过骤然观之,此人想必不输如今名头响亮的西凉第一勇士华雄,与吕布相比却是定当不如了。” “若是能投身军伍,将来必定赫赫有名啊!” ”可张燕何等心高气傲,雄踞群山,不将当世诸侯放在眼里,竟能被此人呵斥?“ 张郃的心声自语没人听得,但后方的骑军已然逼近了! 只见为首一人,头戴翎盔,身披红褐色战袍,甲胄光亮,正是上党郡太守张杨。 “我乃太守张杨!汝便是韩馥麾下军司马张郃?!”张杨引骑喝道。 张郃拱手道:“末将张郃,见过太守大人。” “如何引军入我地界,却不通禀?韩府君麾下将领,如此目无长官?”张杨初来便兴师问罪。 见张郃皱眉不语,高览脸色狂变。 张杨也不再多言,而是冷冷瞪了一眼看戏的张燕,指其大喝道:“褚飞燕!今日见你通晓家国大义,引贼军抗击匈奴,本太守暂不与你计较!尔等击退奴骑,便自行退去!” 张燕虎目一瞪,他作为十万黑山军的贼首,可丝毫不虚这一郡太守,当即就要怒怼。 吕布却伸手拦下,淡淡道:“敢问太守大人此行引了多少骑。” “三五千!” “那便别再耽搁,如今我三方聚众一处,纵然不及匈奴骑军,也相差不多,当一鼓作气!” 张杨与吕布对视一眼,心中暗笑,好你个吕奉先,竟不吭不响的将张燕这厮都给拿下。 骗了众人多少年! 吕布挥枪指向远方,那里正迎面而来一支更大规模的奴骑。 看样子是大部队回援。 就是不知,那位左贤王是否在其中! “先说好,怕死的躲在后面,不怕死的随我冲杀!奴有万骑,我军丝毫不差,定教其有来无回!”吕布再度引军入阵! 见吕布如此勇猛无惧,其余众人本就常年厮杀拼搏,哪敢说自己怕死? 皆引军紧随其后,冒死冲杀! 张杨却挥着将剑大吼道:“都给本太守冲!我看哪个不长眼的躲后面,斩!” 直至身后空无一人,张杨才兴致缺缺,自语道:“本太守不以武力见长,便不去自讨苦吃了,吕布啊,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78章 迟来的篇章 距离沾县不远处的小路上。 张郃高览所部步卒皆留守于此,有人庆幸,有人扼腕叹息。 庆幸的人是想着幸亏没被自家将军领着前去送死,与匈奴骑兵硬撼,脑子纯属有问题。 扼腕叹息的则心怀家国主义更多,当然也有人是为不能搏得军功,改变命运而失望。 就在一众兵卒窃窃私语原地歇息之时,远处又传来呼啸声。 “我乃麴义,你部可是儁乂将军麾下兵卒?” 为首一人胯下骑着白马,望着留在此地的“张”字大纛,趾高气扬的问了一句。 很快,就有留守军侯去拜见,抱拳道:“禀麴义将军,正是吾等。” 麴义俯视着那胆怯的军侯,冷哼道:“二位将军哪去了?” “禀将军,二位将军……去追击匈奴骑兵了。” “什么?” 麴义眸子瞪的滚圆,他本是受了韩馥的差遣,前来支援张郃。 韩馥虽说为人谨小慎微,可也生怕张郃手下几千兵马不够看,生怕有失,这才调麴义跟随而来。 再说麴义此人,祖上在哀帝年间避祸至凉州西平郡,成为当地大户,呼风唤雨。 而前些年因黄巾之乱,朝廷命各地可自行征募私兵,麴家同样不甘落后。 麴义因经常接触羌人,因此对羌人的战法深刻钻研过,并且仿其精髓操练私兵。 于是便有了名噪一时的八百先登营。 为何又是八百人,只因麴家说到底只是一郡豪强,最多只能供养这些人马。 就在前不久,韩馥登任冀州牧,麴义领着家族私兵自凉州前往投奔。 如今亦是韩馥麾下部将,不过为人嚣张跋扈的紧,且有精锐私兵在手,对这位韩府君并不太尊重。 “据本将所知,张郃不过领了千余骑,如何敢去对抗匈奴骑兵?他活得不耐烦了?”麴义阴沉着脸问道。 那军侯不敢得罪麴义,深知这位爷性情乖戾暴躁且桀骜不驯。 就连韩府君的命令都敢嗤之以鼻。 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将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麴义听完之后放声大笑起来,显得无比狂妄,冷喝道:“先登营听令,随老子一同前往,把这些匈奴人与黑山匪一并灭了!” 他敢说这种话,其实也并非胡言乱语。 在此之前,先登勇士不止一次击败过羌人游骑,且都是以少胜多。 先登营本就是甲胄精良,且都操持精器劲弩,战阵之法诡谲多变,可以说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 自古以来,以步兵硬撼轻骑,先登营可以说有着极为辉煌的战绩。 在历史上界桥之战,麴义以八百先登勇士大破公孙瓒两万步卒加一万白马义从,一战将白马义从打的元气大伤,再也成不了气候。 也就是这一战,将先登营的历史地位抬到了与陷阵营对等的位置。 都是步兵中精锐的代名词。 若是南匈奴早知这一场劫掠,会引得八方云动,恐怕肠子都会悔青。 只能说其在不对的地点,不对的时间,抢了一个不对的人。 若非吕布引军追杀而去,也不会引得张郃、张杨先后抵达战场。 更没有麴义大放厥词,扬言要将匈奴骑兵与黑山匪骑一同歼灭。 …… 再说战场之上。 因己方骑兵在吕布的指挥下,不断的逼近匈奴骑兵,迫其近身肉搏。 匈奴骑兵彻底失去了机动性游射的优势,被迫短兵交接。 而吕布一股脑的打马冲锋,可谓是冲一路杀一路。 除了张燕与廖化各自去寻蔡琰踪迹外。 张郃高览二将摸不着头脑,见吕布冲杀的猛烈,也紧跟身后一并冲去。 赫然成了左右护法。 “他奶奶的,本将军现在倒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哪路神仙?”长时间的搏杀,让高览已是气喘吁吁。 可见吕布仍旧面不红心不跳,登时疑惑起来。 这家伙,体力与耐力也太强了! 张郃不言不语,冷面相观,心中虽亦有疑问,却知这会儿不是问的时候。 他原以为这人只是名不见经传,将来在天下名将中必有一席之地的白身草莽。 可如今,他推翻了心中的结论。 这杀起人来煞气惊人的男人,绝不可能是一个不出名的草寇。 吕布将拦路之人尽数斩杀,同时还要用余光紧紧盯着那些蹲伏或装死趴在地上的百姓。 没有! 没有! 没有一个像蔡琰的人! “你等好大的胆子!敢犯吾天威!”刘豹身旁跟随数百奴骑,手中长矛怒指吕布等人。 吕布眼神一凝,此人地位一看便高出其他匈奴人不少。 “这些人身披将甲,定是领头的那几人,给我全宰了!”刘豹在汉地留居已久,对汉家将军的穿着极为熟悉。 他一声令下,数百骑狂涌而去,而自己却在后方观望。 吕布嘴角扬起冰冷的笑意,铁枪赫然举起,只听“嗖”的破空声响起。 “啊!!!”刘豹惨叫一声,被这杆铁枪洞穿肩头。 强大的力道将他从马上带飞了出去狠狠摔落,仅仅这一下,就让其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死命哀嚎。 “二位将军不必一路跟随,你等还要指挥队伍,不可脱开太远,本侯去去便回!” 吕布顺势夺过张郃手中的长枪,冷声叮嘱一句,朝刘豹奔去。 张郃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不由愣神片刻。 “嘿!他娘咧!好大的淫威啊!把自己的枪丢出去,把你的给抢走了!”高览也是无语至极,愤愤不平的斥了一句。 “儁乂,武将的兵器那可就是自己的命啊!待会儿非得把这姓侯的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张郃有过一瞬的怒火,可紧接着又皱紧了眉头,凝视着吕布远去的背影,苦笑道:“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说回吕布。 他脸色沉凝,如同沉默的死神,抵近刘豹身旁,将其挑了起来紧紧扼住。 刘豹痛的面无血色,血液顺着肩胛咕咕往外喷涌,当即颤声道:“别杀我……” “你是谁?” “刘豹……” “哦?竟然是你?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吕布发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会儿的刘豹虽然还不是左贤王,可却是正儿八经在历史上劫走蔡琰的那位。 想来,历史可能会改变,但某些细微之处还是存在着雷同。 吕布冷漠道:“我问你,可曾见过一位怀中抱着琴的知性美人?” 刘豹心头一跳,立刻想到一个人来,他本想拖延片刻,等叔叔呼厨泉率领大军来救自己。 可乍见吕布狰狞可怖充满杀气的脸庞,当即将那念头缩了回去。 他有种错觉,如果眼前男人得不到想要的信息,恐怕会果断宰了自己! “见……见过!我可以带你去!”刘豹因疼痛与失血过多,脑袋昏沉不堪。 吕布也不再耽搁,将其拖拽到马背上,一只手狠狠压住,道:“指路!” …… “爬呀!让你爬,听到没有!”听刘豹之命留下看守的两名匈奴侍卫,强行拖拽着蔡琰的娇躯前行。 可谁又能想到,蔡琰柔弱的躯体,这一刻竟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死死僵持在地上,不肯挪动半分。 “骨头还挺硬!汉女,等你回到大帐,最好的下场就是沦为玩物!” “若是被大人玩腻歪,恐怕就得被当成大马让我们也骑骑!哈哈!” 两名侍卫有恃无恐,眼珠子在蔡琰身体上瞟来瞟去。 虽说这汉家女子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脸蛋儿也尽是灰尘,可仍旧挡不住她由内自外的魅力。 他们劫掠过许多汉族百姓,玩过的战利品也不少。 可眼前这个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趴在地上的蔡琰几乎要将贝齿咬碎,她脸上洋溢着恨意,眸子里却有泪水打转。 “父亲大人……奉先将军……” 她心中生出无尽的哀意,想起了生命中最看重的两个男人。 这一生,她因才貌闻名,因博学受人尊敬,其父又是闻世大儒,颇受朝廷重用。 可以说,这辈子从生下来那天开始,蔡琰就拥有着世间任一女子艳羡的人生。 但最终,她孝道未敬,所爱不求,相夫教子而不达,如今又被歹人劫走,将会迎来地狱般的折磨。 想想……还真是失败。 除了空留下名声,人生简直满是遗憾,最后还要受人凌辱。 “唉……” 一声幽幽叹息,蔡琰悄然握住藏在身下的发簪,那是身上仅存的利器。 用来刺人,以她的力气与身手,定然是做不到的。 但用来自杀,还是可以的。 她不能让自己的清白之躯受到贼人的践踏侮辱,就算死,也要完整的死去。 “虽未料到这一遭,但这趟出行,我很开心……永别了,将军……”蔡琰目光决绝,趁两名侍卫不备,猛然划破脖颈! 鲜血一滴一滴滑落,如同最艳丽且悲戚的篇章。 第79章“琴”定 “不好!这女人自杀了!” 匈奴侍卫见蔡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见血液滴落,当即大惊。 一把将蔡琰从地上拉起来,只见她的娇躯哆嗦个不停。 “还好,她力气不多,没有捅进去,暂时还死不了!” 侍卫将簪子夺过一脚踩碎,正欲怒斥。 “嗖嗖!” 连续两道破空声,两杆铁枪飞速驶来,将二人全部狠狠钉在了一旁的马车上。 至死都不敢相信这须臾间的变化。 吕布纵马而来,见蔡琰眸子微闭,已是气若游丝,顿时一股凉意从头凉到脚。 “混蛋!!” 吕布将刘豹一拳从马上打下去,抽出腰间利剑往地上奋力一插,直直将刘豹插了个透心凉,死不瞑目。 “琰儿!”吕布翻身下马,手掌颤抖的厉害。 他不敢犹豫,急忙从蔡琰的干净内衬中扯下一块,捂在了佳人的脖颈上。 “奉先将军……”听到这不甘的怒吼呼唤,蔡琰的意识短暂回归,露出温柔的笑意,玉手抬起想要去抚摸那模糊的脸颊,可还是无力的垂落下去。 吕布虎目猩红,含着悄然弥漫的水雾,他深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如今还未脱离匈奴骑兵的包围。 他轻轻擦了擦眼眶,拔出一杆铁枪,将碎了一角的焦尾琴绑在马上,抱着昏厥过去的蔡琰跨上马匹。 “我侄儿!哎呀!混账东西!我如何与兄长交代!快给本王拿下此人!”呼厨泉得知大后方久战不下,亲自引军自前方回援。 谁料刚好看到刘豹惨死的一幕。 吕布回眸,恶毒的瞳孔宛如射出凝成实质的杀意,大喝道:“匈奴人!待将来,我必将汝等根绝灭种!” 呼厨泉大怒,离得有些距离,并未看清吕布的面容,道:“给本王将其乱箭射杀!” “驾!” 吕布胯下黄马啼鸣一声,疯狂逃窜。 “追!别让此人跑掉!”呼厨泉大喊。 刘豹可谓是于扶罗最看重的后代,如今竟因自己一时疏忽,导致战死于此。 呼厨泉甚至无法想象,待回去之后如何面对兄长大单于的怒火。 “琰儿,等着,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吕布心痛无比的瞥了眼虚弱到极点的蔡琰。 以前,他从未认真的近距离观察过这张脸。 如今陷入死生之间,他才发觉不知何时,她早已深深印在自己脑海中。m..Com 可昏厥的蔡琰已经无法再回答他的任何话语,只是睫毛微动,似有点点泪水自眼角滑落。 弓如霹雳弦惊,清脆的弓弦崩响与箭枝射出的呼啸声,令自责懊悔的吕布陡然回神。 他侧身挥舞着铁枪挡下大部分箭枝,可仍旧有冷箭射中后背与肩胛。 吕布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可如今也没有好办法。 自己前面就是靠在怀中的蔡琰,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导致他无法在马上辗转腾挪。 更不可能将本就孱弱的佳人暴露在乱箭之下。 所以他只能采取最笨的方式用武器扫落袭来的箭雨。 可有句话说得好,功夫再好也怕被射。 古往今来,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猛将不怕被射的。 任你再厉害,陷入包围一样给射成筛子。 “快撤,吾等助你!”距离最近的张郃与高览二人快速打马而来,身后还有数十骑。 两骑交错间,吕布与张郃同时点头示意。 可下一瞬,一支劲弩猛地从正面袭来,直射吕布面门! 吕布脸色一变,急忙抱着蔡琰侧身躲过,可带着风声擦脸而过的弩矢仍旧将他的面皮擦破。 “麴义!”张郃也看到这根劲弩,当即惊声,扭过去头大喝道:“先行击退匈奴!怎可不分敌我!” 麴义骑着白马哈哈大笑道:“哼!什么叫不分敌我,匈奴与黑山匪都是敌人!” 吕布紧锁眉宇,脸色阴沉的快要结出冰来,他顺手夺过张郃手中不知哪来的长矛,奋力掷出! 仍然嚣张跋扈的麴义顿时一惊,感觉头顶上凉飕飕的,原来是头盔被钉了出去! 这厮好大的力道! 徒手掷矛,竟丢出五六十米远,还如此精准! 麴义咽了咽口水,驻足在原地不敢乱动,因为对方那人举起了手里的铁枪…… 张郃无奈的望着又空空如也的双手,小声道:“温侯可否卖末将一个面子,若在此时两方互相厮杀,只会导致大军溃乱,让匈奴人坐收渔利。” 吕布睨了张郃一眼,冷声道:“儁乂是君子之将,本侯自然会给这分薄面。” “多谢!”张郃抱拳直奔麴义而去。 他知麴义为人跋扈的很,只好自己亲自前往劝告。 而后不久,在黑山军、张杨所部、张郃所部以及先登营的夹攻下,匈奴骑兵见事不可为,只好在呼厨泉的带领下狼狈退去。 这次劫掠不但将所有本来到手的猎物抛下,还损失惨重,就连单于之子都阵亡。 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盘踞于太原的南匈奴都不敢再为祸作乱。 至于与白波军配合夺下的并州部分区域,能守多久,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汉人之地,岂容异族卧榻酣睡? …… 上党郡,太守府。 “伤势怎么样了?”吕布望着走出的年迈郎中,急忙问了句。 老者恭敬道:“那位姑娘并未伤到要害,簪子刺入不深,只坏了些皮肉。还好将军谨慎,用干净的内衬裹住了伤口,否则很可能会产生毒脓。” “如今只需静养些日子,服点药,补补身体,很快就能痊愈。” “只是脖颈上可能会留下疤痕。” 吕布闻言松了口气,还以为会有后遗症与并发症之类的。 仅仅是留下些疤痕,等回到洛阳,宁儿都能处理。 待郎中退去,吕布才赤膊着上身,进入屋内。 他之前被射中两箭,如今甲胄也是褪下不久,刚让人拔出箭簇擦上药物。 吕布入屋,望着呼吸平稳下来,仍旧熟睡的蔡琰,愧疚道:“若是我能早些找到你,若是此行不带上你……也不会让你遭受这等劫难。” “说来不怕琰儿姑娘笑话,我这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讲究率性而为,如今虽多了些许绸缪与顾忌,可仍旧本性难移。” “但今天,你躺在我怀中,模糊间我竟看到你逝去的倩影,那会儿我真的怕了。” “想来所谓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没到该怕的时候,当死亡与别离真的就在我眼前,我才知道,原来我吕布也是会怕的……” “一开始,我与你接近,说到底还是蔡公的原因。事到如今……却是再也分不清了……” 吕布面容苦涩,带着些许惆怅,他凝视着那让人疼惜的容颜,伸出手想去抚摸。 可接近咫尺之时,却忽而顿住,悄悄将手收了回去。 遂转身离去。 屋中再次陷入沉寂。 蔡琰眼眸微动,缓缓抬起眼皮,神情复杂的望着门前,嘴角却勾起动人的笑意。 第80章 壶关城 壶关城外。 “你们他娘咧磨磨蹭蹭的,收缴战利品,是不是看老子没跟你们抢,才磨磨唧唧落在后面?” 张燕撇着嘴不屑的望着刚赶上来的张郃等人,又添油加醋道:“要是老子跟你们抢,你们一个个肯定急的比猴还快!” 其实飞燕贼帅的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匈奴贼人死了不少,留下一两千匹堪用的无主马儿以及遗失的兵器甲胄,本来是能狠狠捞上一笔的! 他也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可由于吕布离去之前,特意嘱咐过,战利品分毫不动。 张燕又不敢违背,就只能嘴上占点便宜了。 听张燕这般说,高览的暴脾气登时就上来了,怒道:“抢啊!你去抢!爷爷我一枪捅死你!” 麴义本就抱着将匈奴与黑山都剿灭的心思来的,扬了扬不离身的劲弩,冷笑道:“我可不介意把你这个贼首当场射杀!” 张燕顿时大怒,他奶奶的,老子啥都没捞着也就算了,嘴上出出气还不行了? 你们人多就牛呗! 这个要捅死我,那个要射死我! “来来来!高览,你他吗的不捅死老子,就是老子孙贼!还有麴义你个狗日的,射,往脑袋射!来!我草拟大爷!”张燕挥了挥铁枪,一双铜铃般的眼球瞪的滚圆。 张郃见状赶忙将张燕隔开挡住,劝道:“行了行了,尽惹人笑话!刚打退匈奴,弟兄们都疲乏的很,再火并起来,成何体统?” “再说这不尽是窝里横吗?打退了外族,自家汉人兄弟就干了起来,没这道理!都消消气!” “不过张燕兄,今日你的举动确实让人没看明白,这不像是黑山军的作风。” 见高览与麴义各自冷哼一声,张燕也不甘示弱的哼了一下。 转而就对着张郃道:“儁乂兄,实不相瞒,这确实不是我的授意。” “哦?愿闻其详。” “主要还是我那兄弟,他说了,儁乂等诸位将军,抗命去追击匈奴,折了些许人马,这般回去定然是要被韩馥那无能之辈惩处的。” 张燕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所以我那兄弟就想着,把这些战利品全都让给你们,一来是不起两军矛盾,二来也是为了你等能够求全,想来有这些战马与兵器甲胄,韩馥怎么都不至于再降罪于诸位弟兄。” 此话一出,惹得张郃高览惭愧不已,一路上沉默良久竟都没再说话。 而麴义则是眼珠子提溜直转,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眼看着就到壶关了,老子也就不跟你们一道了!”张燕望着不远处的城门楼上壶关二字,当即领着人马停下脚步。 这再往前,可就是官军的地界了。 虽说刚并肩作战了一场,可这官匪终究不一家。 难免到时候出乱子。 “嘿!说句良心话,老子还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和你们这些个家伙共同抗击匈奴!真他娘的世事难料!”张燕转过头,望着始终并驾齐驱的张郃高览二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或是受到气氛的感染。 高览竟也跟着第一个大笑,边笑边骂道:“你他奶奶的褚飞燕,下一回别落本将军手里!不然本将军一样捅你丫的!” “行!老子等着你!就怕下一回,咱们又成兄弟了!”张燕咧着嘴巴,吹着小调,领着黑山匪骑换路奔去。 直到见不到黑山军的身影。 高览才对着张郃问道:“儁乂,此前你说你猜到了那人身份,他是谁?” 张郃欲言又止,摇头道:“一时胡言乱语罢了。” 他知吕布既然有意隐瞒身份,其中定然是有隐情。 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张郃没想到,这副模样骗过了高览,却让麴义更加怀疑起来。 三个人,张郃高览是穿一条裤子的。 麴义是自个儿穿一条裤子,而且还不服韩馥管教。 他的心思也最多。 结合张郃之前在战场上的表现,他极有可能是故意隐瞒了实情。 “哼,我就非得看看,他究竟是谁?”麴义留了个心眼,打算等进入壶关,将吕布的一举一动都盯住。 …… 太守府内。 吕布刚将严柔与女儿安顿好,便受到张杨邀请。 厅堂之内,张杨让人直接在此摆上一小桌,端上小菜几盘,美酒两壶,与吕布对杯共饮。 “奉先,当日你随丁刺史出征讨伐董卓,你我兄弟可是有数月未见!想念的紧呀!” 一杯浊酒下肚,张杨率先开口,却忽而想起什么事来,干咳道:“咳,不说这个,倒是你入上党地界,明知兄弟我在此经略,却不提前知会一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吕布脸色如常,轻笑道:“此番只为私事而来,接走发妻,本不想兴师动众,麻烦他人。” 张杨不悦道:“怎的叫麻烦他人!奉先,你这忒就见外了!咱们兄弟不说两家话,怎能如此客气?” “得知你遇难处,我可是点尽了家底,亲自磨好了宝剑,率军前去援助,就怕兄弟有失!”m..Com 吕布长叹口气,自罚三杯,无不感动道:“我吕布苟活半生,有稚叔这般兄弟推心置腹,算是死而无憾了!” 张杨凝声道:“昔日之因,今日之果,当年奉先飞黄腾达,我还只是一从事,那时仍愿与我交好,在刺史大人面前屡次替我美言。” “正因如此,我才有机会被刺史大人遣至洛阳暂任行军司马,而后有了今日之权柄。” “无论这天下纷乱何许,你我兄弟之情谊都不可忘却。” 吕布深知张杨所言皆为肺腑,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因此吕布深受感动。 只听张杨说完,又闷头痛饮几杯,终是下定决心道:“奉先,你当真准备跟董卓那贼厮一条道走到黑吗?” 见吕布脸色微变,张杨略有深意道:“奉先,董卓老贼惹得天怒人怨,怕是蹦跶不了多久……唉!我是为了你的前程忧虑!” “稚叔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日后之事自有日后之图,说不准呐!天下大势,谁敢说一定‘为我所控’?” “这倒也是……不过,奉先,我还是劝你早做退路打算,万不可越陷越深。” “稚叔这番言语劝诫,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吕布面带微笑,心中却在盘算。 乍一见张杨欲言又止,锁着眉头始终不再说话。 他心中已是确信了七七八八。 算算时间,十八路诸侯也快要成型了。 恐怕这会儿,已经在暗地里联络勾结。 “罢了,咱们兄弟得见叙旧,谈何如此沉重的家国前途大事?”吕布举杯轻碰,与张杨相视一笑,“稚叔,还有一事,万不可将我之身份与人说出去。” “放心!从你骑着老黄马拿着一杆破铁枪,我就看出来了。” 酒过三巡,吕布实在担忧妻女与蔡琰,便不顾张杨挽留离去。 临出门时,刚好遇到安顿完兵马,前来拜访张杨的张郃、高览、麴义三将。 吕布依旧是点点头打了个照面,径直离去。 “好大的酒气,从太守府里出来的?刚与张杨吃了酒?他究竟是什么身份?”麴义悄悄转过头,凝视着那伟岸的背影。 第81章 张郃来访 “爹!蔡姨伤的那么重,你还有心思去跟人喝酒啊!” 一回到宅邸,吕布就被乖女儿教训一顿。 见吕玲绮嘟着嘴巴十分不满的样子,饶是吕布也赧颜不已,挠头道:“柔儿呢?”尒説书网 吕玲绮哼道:“娘才不会跟你一样,她去陪蔡姨去啦,免得某人让人心寒。” 经过这次事情,吕玲绮潜移默化之间的改变,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或许是因为父母团圆的原因,也或许是同情蔡琰的经历,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对蔡琰嗤之以鼻。 当然,吕布也不会自讨没趣的点破。 否则,只怕这头雌幼虎非得炸毛不可。 就在父女两人相继无言时,严柔不知何时看望蔡琰归来。 她满脸慈爱的戳了戳女儿的额头,轻声道: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爹讲话的?张杨太守本就是你父亲许久未见的至交好友,这次营救琰儿妹妹、击退匈奴,他都出了不少力,于公于私,你父亲都不能推脱他的邀请。” 吕玲绮撇嘴道:“道理人家也懂嘛!就是看母亲你刚受了惊吓,蔡姨又那般惨状,这死老头儿还喝的浑身酒气,心里不爽罢了。” 说完,还对着站在一旁干笑的吕布翻了个白眼。 见母亲又想说教的模样,吕玲绮一副怕了的表情,咕哝道:“哎呀!好啦好啦,人家要去休息了!” 吕布趁机轻轻握住严柔的柔荑,歉疚道:“柔儿,让你受惊了,都是我不好。” 严柔面带盈盈笑意,柔和道:“没事的,从答应与你共相白首,柔儿就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情况定然是少不了的。” 她扬了扬拳头,深吸口气,坚定道:“不过,柔儿是不会怕的!” 有那么一瞬间,吕布仿佛看到了曾经豆蔻年华,活力四射的温婉少女。 他忽的有些哽咽,紧紧抱住那娇柔的身段儿,凝声道:“我保证,无论以后如何,再也不会丢下你!不会让你担惊受怕!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严柔连忙伸出指肚按住吕布的唇,佯怒道:“你又胡说!奉先哥哥真若死了,柔儿也绝不独活的!” “还有啊,不只是我,琰儿妹妹你也不能丢下,她是那么好的女子,不该受这种折磨。” 吕布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毕竟前不久,他还在担心当柔儿见到蔡琰之后,会作何反应。 哪怕是敌视甚至冷眼相待,吕布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事实,貌似并非如此。 严柔的豁达大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奉先哥哥,我问你啊,以后柔儿,要跟几个姐妹相处啊?”严柔闪烁着狡黠的眸光,竟有一丝俏皮。 在吕布面前,她依然似当年。 吕布沉思片刻,认真的数了数手指:“1个……2个……3……4……5678……” 严柔见吕布凝重的神色,脸色苍白,愠怒道:“人家不想理你了!” 说着就要挣脱男人的怀抱。 吕布赶忙赔笑,将柔儿抱起转了几圈,打趣道:“哈哈,骗你的,我可不想被一群女人弄得头疼。” “哼!讨厌死你了!坏蛋!”严柔拍打着吕布的胸膛,在一阵嬉闹中被抱进了房中。 此时正在偏屋悄悄注视着动静的吕玲绮神色严肃道:“我该不会很快就会有个弟弟吧?” “不过也好,同父同母总比同父异母的强,至少打起来没有顾忌,哼~” …… 第二日。 “启禀大人,冀州军司马,张郃将军前来拜访。” 吕布正在院中教导吕玲绮武艺,突听下人禀报。 这些下人都是张杨安排的亲信,他们只知这院中乃是太守大人的好友,并不知其真实身份。 “张郃?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身戎装的张郃被下人领了进来,待下人离去后,他正欲抱拳相拜。 一杆弱化版的画戟突然迎面刺来! “喝!吃本姑娘一戟!”吕玲绮玩心大起,她可不识张郃李郃王郃,只见这人一身甲胄,腰间将剑,便要动手比试。 反正父亲就在身侧,这天底下谁都不敢招惹自己。 刚好这戟法新习不久,试试火候。 可惜他却挑错了对手,张郃本就善战,是名副其实的勇将,怎么可能被一名小姑娘突袭拿下? 电光火石间,张郃纵身飞快躲过,就在画戟调头转攻之时,他飞快双手用力握住戟杆,使其动弹不得。 吕玲绮挣扎几下,却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武器,气呼呼道:“好破烂的戟法呀!” 吕布满头黑线,顺手将小画戟夺去抛给吕玲绮,叮嘱道: “你张郃叔叔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悍将,若是被你这稚嫩的武艺给拿住,才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再去勤加练习,我与你张郃叔叔有话要说。” 张郃自从得知吕布真实身份之后,就一直抱有敬畏之心。 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人中吕布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可以说,他是当今全天下武人心目中的山巅,人人都想翻越,人人又心怀敬畏。 得到吕布评为“天下一等一的悍将”的评价,饶是久经沙场的张郃,心中也不免有点小小的满足。 “哈?!天下一等一的呀!那你很厉害咯!”吕玲绮手持画戟不紧不慢的走上去前去,盯着张郃道:“好!那我就勤加练习,以后先打败你这个张郃叔叔,再去打败我那个死老爹!” 说罢便干劲十足的跑到偏院独自浸淫武道。 “果真虎父无犬女!”张郃兀自感叹,旋即抱拳道:“末将张郃,见过温侯。” 吕布眸子微动,和蔼的拉着张郃的手,云淡风轻道:“我年长你一些,叫你一声儁乂老弟,你不怪吧?” “岂敢岂敢!” “儁乂老弟,那咱们就进屋一叙,我让人备些好酒好菜,如何?” “这……” “看来儁乂,不是来真心拜访,那就……” “不不不!末将今日本就为答谢而来,岂有脸皮再吃吃喝喝?” “来人!备上酒菜,去找张杨太守,将他珍藏的杜康取来!” 第82章 埋下种子 两刻钟后。 得知吕布在堂中会见昨日一同出征的将军,严柔适当的打扮了一下,便以妻家的身份而来。 “这次能够退敌全赖将军鼎力相助,妾身代夫家敬将军一杯。” 她神色端庄,一颦一笑间都极为得体。 虽说严柔多年孑然一身,日子过的清贫,可在那之前,也是五原严氏家的大小姐。 论起素养与见识,远超普通女子。 张郃因饮酒,脸色变得红润,见严柔这般举动,他受宠若惊道:“只有末将先敬夫人之理,岂敢牢夫人之举?” 说罢,他急忙起身,双手捧起酒樽对着吕布与严柔恭敬躬身,旋即将散发着清香的酒水一饮而尽。 “儁乂,你我一战共击匈奴,便是弃生死、浴血奋战的袍泽兄弟,何必如此多礼显得拘束呢?” “今日,此厅此堂,只有我吕奉先与你张儁乂这对难兄难弟,没有冀州军司马,更没有温侯!” 吕布跟着起身,将厚重的大手搭在张郃的手背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此举,更让张郃心中意味难明,竟隐隐有一丝悸动。 这还是杀主而降、只求一时荣华富贵,目中无人且狂傲放肆的吕奉先吗? 人云亦云的传闻,果真是当不得真啊! 张郃眸光微润,不管怎么说,论公,如今的吕布贵为温侯,朝廷敕封的奋武将军,更有着仪同三司的礼遇。 论私,他乃天下武人之最,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算如此,可他仍愿折腰与自己相处,并且给足了面子。 温侯之女的一声张郃叔叔,温侯之妻的温婉大方,让这位血气方刚的汉子竟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出道至今,从黄巾之乱时投靠韩馥,已过去三五载间,他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礼遇。 张郃能感受到吕布一举一动间展现出的真诚与尊重。 那与韩馥不同,韩馥对他固然不错,可那只是属于上下级间的基本相处模式。 就像此刻,他能不顾尊卑与吕布同席畅饮,被他的女儿与家眷以礼相待。 可若对象是韩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郃……实在……唉!”张郃面色挣扎良久,咬牙道:“谢过温侯礼遇之恩!” “实不相瞒,末将此番前来,本意是为昨日战利之事,当面感谢。” “张燕贼……张燕兄弟已将前因后果告知于末将,末将知晓后大受感激与震动,若是不当面言谢,这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郃言辞恳切,表情却愈发激动,正当他还欲再言,吕布适时摆手打断。 吕布示意张郃坐下共谈,随即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儁乂老弟,你是武人出身,为将奉令,为兄又何尝不是?” “你我都不是世家门阀所出,这里里外外皆要靠自己操持照应,再加上你我又同为武将,我又岂能不知咱们这种人在人手底下做事的难处?” “为兄虽与韩馥不甚相熟,但其为人倒是道途听说过不少,你这般自愿率军追击匈奴,违抗了军令,又折损了人马,空着手回去能落得着好?” “可若是带回去大批战马器械,这结果又大不相同了!” “贤弟如今虽尚无名震天下之威,可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以你的潜质,将来这天下将林必有你一席之地!” “所以无论私心公心,为兄都不忍看到贤弟这等良将人才受委屈!若能搭把手,我必为之!” 吕布眸子坚定,神色庄严肃穆,定定凝视着微微张唇,惊得不发一语的张郃。 “兄……长……”张郃如鲠在喉,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眶也被打湿,他定了定心神,抹了抹鼻子,道:“温侯之言,实在是令第振聋发聩!” “我若能早遇兄……温侯,那该多好。” 吕布爽朗笑道:“贤弟!天下英雄皆是懂得惺惺相惜之理,此间席上,你我皆算!” “我叫你一声贤弟,你肯叫我一声兄长,那便是兄弟!做兄弟的,在心中!” “无论何时,皆不晚!无论何地,皆挂念!” 张郃扭过头去,悄然擦了擦雾气弥漫的眼睛,待回过头来只能看到红红的眼眶。 “弟!谨记兄长之言!” 张郃郑重不已,没人知道此时在他的心中,是有多么的坚定。 撬动未来的种子悄然萌芽。 “哈哈!侯兄弟!这府上喝酒,不请我就算了,还要取我的好酒!说不过去吧!”张杨不请自来。 就在张杨自带酒菜入席之后,下人又来禀报。 “启禀太守大人、侯大人,高览将军与麴义将军拜府,说要寻张郃将军!” 张郃顿时赧颜,轻咳道:“那请太守大人与兄长、嫂嫂安座,末将先退下了。” 张杨看了看张郃与吕布,不由撇了撇嘴。 “不必了!来者皆是客,既如此,便将高览与麴义将军一并引来!”吕布居于主座吩咐道。 与此同时,严柔对吕布悄悄使了个眼色,便自顾退下看望蔡琰去了。 上党太守与诸位将军皆不请自来,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在此,深感不太合适。 没多时。 两名甲胄傍身的将军联袂而来。 不同的是,高览脸上多少还带着一丝拘束与严肃。 反观麴义,可以说是傲气斐然,哪怕是对太守张杨,都没有过多的放在眼里。 作为先登勇士的统帅,手下人马又皆是骁勇善战的精锐私兵,麴义可以说是满身傲骨,甚至目中无人。 韩馥的命令尚且能够不屑一顾、阳奉阴违,又怎会对一郡太守青睐相待? 对于麴义这个人,吕布还算了解。 在那怪异梦中,麴义似乎先叛韩馥投袁绍,又因界桥之战名震天下、功高盖主,连袁绍都不被其放在眼中,甚至有了反意,最终被袁绍灭杀。 正因他性格上的缺陷,导致其巅峰期十分的短暂。 就如一颗本该闪耀的流星,足够华丽,可陨落的也迅速,黯淡退场。 “末将高览,见过张太守!” “麴义,见过太守大人——!” 两人同时作揖,却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吕布的身上。 因为这个男人,竟然坐在主位?! 岂不是说,他的地位比张杨这个太守还要高? 要知道在上党郡这一亩三分地上,张杨可以说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毕竟如今的并州乃乱战之地,已经没有能成气候的主官了。 张杨刚好就勉强算一个。 “不知这位……大人?该如何称呼?”麴义目露犹疑,时有精光闪过,凿凿的盯着吕布。 吕布微笑不语,饶有兴致的望着迫切打探自己身份的麴义。 这家伙,貌似对自己格外感兴趣。 张郃适时介绍道:“这位是侯大人,从京中而来。” 因之前就察觉到张郃有所隐瞒,麴义显然不太相信,将声音拉的极长,道:“哦——?侯——大人?嗯……末将麴义,见过侯——大人!” “行了!我说韩府君是怎么教你们这些家伙礼仪的?这一个个是来吃酒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张杨看不下去了,接着说道:“这酒不吃就赶紧滚蛋,别耽误本太守的美好心情,哼!” 吕布挥手道:“好了,都落座吧,我从京都而来,诸位将军从冀州而来,今日又都不请自来!也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岂能因一点芝麻大点儿的小事耽搁情调?” “男人之间,没有几坛酒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几坛!” 第83章 大事欲行 京都洛阳,正值百官下朝之际。 就在刚不久,相国董卓剑履上殿,像往日一般,对百官一阵恐吓威胁。 饶是被董卓淫威裹挟数月,群臣依旧恐慌萦绕在心头,各个竟不敢与董卓对视。 最初时,还有胆子大的臣下敢为百姓民生上谏发言,可经过几场血洗,也就逐渐淡了心思。 当下保命才最要紧。 金殿堂前,文武百官三三两两成行,大多都与下朝并肩离去的太傅袁隗以及司徒王允打个照面,寒暄祝福。 “司徒大人大寿,今夜我等百官,定当拜府献礼,为司徒大人贺寿。” 王允含笑与人一一叮嘱,便径离去,留下老友袁隗在后安排事宜。 待百官大都离去之后,袁隗这才迈着悠哉的步子,洋洋洒洒的朝宫门外走去。 正这时,一名身着朝服,体态不显威严却尽显干练,眸光中更是有冷冽精光闪过的将军走来。 “袁大人,稍请留步!” 开口挽留者,正是曹操。 如今的曹操已与当日在温园宴上不同。 那时袁绍袁本初意气风发,拔剑直指董卓,连带着西园八校尉一同出尽风头。 八人共击西凉第一勇士华雄,若非吕布及时作梗出手,恐怕前者已是凶多吉少。 那时,曹操作为袁绍的好兄弟,可谓是正儿八经的反董派。 可时至数月后,曹操非但没有因这件事被董卓清算,反而被其拉拢,官职也升至骁骑校尉。 其中最值得说道的便是“骁骑校尉”一职。 在董卓掌权之前,这个职位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骁骑校尉是董卓新设的职位,而且是专为曹操一人而设,也仅仅封了他一个。 由此可见,董卓对曹操的偏爱与喜欢。 这其中固然有曹操家世的缘由,但更多的也同样是董卓个人对其能力的认可。 因此,满朝文武皆知,如今的曹孟德,可谓是董卓麾下最得新宠的鹰犬。 听闻曹操出言挽留,袁隗顿住脚步,稍稍回头望去,目露鄙夷,道:“这不是曹孟德曹大人吗?叫住老夫何事啊?” 曹操眼底闪过一丝讽意,但嘴角仍旧含笑,道:“袁大人,下官有一不解之处,故想请袁大人为我解惑。” 袁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你曹孟德如今可是相国跟前的红人,又狡黠多智,有何疑惑需要我这个垂垂老朽为其解答?可真是折煞老夫,哼!” 说罢,袁隗便不想再搭理这个“叛逆”且不成器的晚辈,径直欲要离去。 在以前,他尚且对曹操看重几分,认为其确实有肱骨之才,比侄儿袁绍也就差上那么一丝。 可如今看来,其子分明就是不成气候! 一点家国情怀没有,身为汉家忠臣的底线被抛弃的一干二净! 为了一点甜头,便为国贼董卓卖命,实乃奸逆耳! 若说这天底下谁的为人最被袁隗鄙夷,一则要说那弑杀主子的吕布,二则便是这委身事贼、充当鹰犬的曹操! 见袁隗丝毫不待见自己,曹操神色怅然,旋即定了定心神,又快步追赶过去。 这世上,究竟谁人能懂曹某之心! 这群大臣自诩清忠之臣,实则却是只会叫嚣忧心,不出分毫之力的蠢蛋! 连那日朝堂之上刺董的越骑校尉伍孚都不如! “袁大人!听曹某将话说完,再离去也不迟!”曹操按捺住心中的郁气,拉住了袁隗的手臂。 袁隗颇有些不耐烦,冷声道:“那就长话短说,老夫可不想与逆臣走得太近!” 闻言,曹操的脸色渐渐冰冷起来,凝声道:“袁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曹孟德是逆臣,那敢问这满朝文武,包括你袁太傅与王司徒,哪个又不是逆臣?!” “哪个又真正为了这个腐朽、天倾欲倒的汉庭出过一份力!付出过实际行动!?” “在下倒是有一事不明,难道所谓的清忠之臣,都是嘴上喊出来的吗?!” “操,实在不敢苟同耳!” 袁隗勃然大怒,但如今宫廷禁卫都是西凉兵士,他只敢压低嗓音怒吼:“放肆!你曹孟德简直放肆!我辈忠良岂能与你这蝇营狗苟的鹰犬相提并论!” 曹操本就不屑于朝中如今连口号都不敢喊的大臣,直接冷笑道:“呵!汝等不也同样屈服与董卓的淫威之下!?有何不同?!” 袁隗同样以冷笑回击,道:“至少我等皆做的是汉庭的官!而你曹孟德,做的是谁的官?” 此言一出,二人间的氛围顿时沉寂下来。 良久,曹操才缓缓吐出胸中烦郁之气,眉宇间升腾起袁隗从未见过的豪迈气魄,只见前者大声道:“做的国贼董卓的官嘛!这不是满朝忠贤尽知?!” 袁隗大惊失色,抻首四望,情急之下扯着曹操的衣领道:“贼子!你不要命了!老夫还想要!” 曹操挥手打落袁隗枯槁的老手,目露不屑,讽刺道:“尔辱为三公,如此胆魄,尚不如我这晚辈!竟还敢妄许忠贤,可耻可笑矣!” …… 入夜,司徒府邸。 此时的司徒府,满堂宾客云集。 这些人皆是经过王允与袁隗多番考察的,认为都是一些愿意为大汉尽忠的肱骨。 打的名义当然都是为给王老司徒贺寿。 内室之中,王允与袁隗仍在交谈,未至前厅开宴。 “曹嵩昔日也曾做过九卿,后位列三公,曹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怎会教出来曹孟德这么个悖逆之徒!” 袁隗脸颊涨红,对着老友不断发牢骚,显然是白天时被曹操气的不轻。 自己贵为太傅,当朝三公,天子名义上的老师,竟被曹操一介后生晚辈数落的一文不名! 这口气,袁隗的尊严绝不容许自己能咽的下去! 王允眉头稍皱,先等老友默默生完闷气,才冷不定道:“次阳,究竟是生了什么事?你缘何能与那曹操争论起来?” 袁隗缓复心情,这才将此前宫廷一事娓娓道来。 待王允将事情理透之后,眼神中透露出与袁隗愤恨的目光截然不同的神采。 这个曹孟德,看来有情况呀! 兴许,真会有些出人意料之举? 还不等王允安抚袁隗,仆人便来报:“主公,大臣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您看是否……” 王允点点头,挥了挥衣袖挽起老友胳膊,轻声道:“次阳,先办正事吧,曹孟德的事情,咱们稍后再论。” 就这样,一场风雨欲来的惊天之事,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司徒府邸拉开了帷幕。 第84章 雁归去 “奉先兄,经此一别,也不知你我兄弟二人何时还能相见。” 壶关城外,张杨依依不舍的拉着吕布的手掌告别。 张杨眸光显得深邃,可以看得出他还有话想对吕布说,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只得是欲言又止。 吕布心如明镜,张杨作为天下诸侯之一,有自己的领地与军队,将来必定会参与到诸侯集结的会师中。 他想对自己说的,恐怕就是此事。 只是二人如今虽有交情,可阵营立场不同,这种绝密之事,岂能轻易言谈? “稚叔,我有一言,还望你能入耳入心。” “奉先直说便是。” “但逢将来,无论天下形势如何,你我又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下,我都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为敌的那一天。” 张杨心下震动,直勾勾的望着吕布真诚的眸子,不禁想到,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很快,张杨就坚定了心思,神色严肃道:“奉先,我张杨在此立誓,无论何时何地,都绝不会与你刀兵相向!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吕布轻轻拥抱住张杨的身躯,用力拍了拍后者肩头,跟着道:“若将来,稚叔有难,只需修书一封,我吕布就算跨越刀山火海,也定当拼死来救!” 说罢,两个大老爷们,一个是大汉温侯,一个是并州诸侯,神色皆都莫名。 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二人心间酝酿。 良久,吕布松开臂膀,由衷道:“昔日并州三将,我与文远已是在京城相遇,于一处共事,若有朝一日,稚叔也能归来,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张杨怅然一叹,此事何其难也! 天下大乱在即,谁都不清楚日后会将如何。 自己身为一地诸侯,已经暗中与其余人等建立了联系,所谓的“反董联盟”框架已成。 而好兄弟吕布却在董卓麾下为将,将来联军与董军必将有关乎生死存亡的一战。 天下大争之势已起。 谁会成功?谁会失败?谁会战死沙场?谁又能成为幸存下来的人?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张杨心中自语,因底气不足,便未说出口。 吕布见张杨脸色复杂,久久未再开口,便将目光抛向了出城相送的张郃与高览身上。 “儁乂,此番入并,我最大的收获便是结识了汝等冀州好汉,可惜时不我待,终究是不能多多把酒言欢。”吕布将声音放的极轻,没有丝毫的倨傲。 张郃闻言,赶忙上前几步,抱拳感慨道:“能够结识将军,末将才是荣幸至极,也让末将懂得了一个道理,任何事都不能道听途说。” “之前言传天下有关将军不实的言论,定然全是宵小的造谣污蔑之论!” 吕布摇头失笑道:“倒也不全是造谣,至少本侯对丁刺史挥出屠刀一事,只怕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不过世人如何说,尽管让他说去便是,大丈夫生当于世,岂能太过在意身后之名。” 张郃当即道:“末将相信,就算将军真做了那种事,定然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说罢,他又由衷敬佩道:“不过像将军这般洒脱率真的人物,倒真是令人心神所往。” 吕布笑了笑,叮嘱道:“儁乂以后也算是我的兄弟,你若遇到难处,尽管告知于我,还是那句话,能帮的忙,我必为之。” 张郃神色感动,还不待开口,一旁的高览突然支支吾吾道:“你……真的是吕布?就是那个朝廷的温侯?天下第一的人中吕布?” 众人面带古怪的望着扭捏起来的高览。 这家伙怎么像个见到偶像的小姑娘一般。 事实上,若没有这几日的相处与那日匈奴一战,高览对于这个只活在耳朵里的人中吕布,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更不必说什么推崇与佩服。 可这些日子,无论是吕布的所作所为,还是那真诚率性而为的性情,都让高览重新认识了这个风评并没有多好的将军。 “不错,如假包换,我就是那个人中吕布,不过天下第一可不敢当。”吕布揉了揉鼻尖,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就在这时,大女儿吕玲绮牵着一匹火红色,尽显高大威猛的骏马走来,她翻了翻白眼道:“你这个死老头子说个天下第二,谁敢说自己天下第一啊!” 在吕玲绮的心目中,自己这个便宜爹,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谁来都不好使。 张郃与高览听闻雌幼虎的话,也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吕布的本事他们都是见过的,哪怕是万军丛中,也当无人之境。 “哈哈,你可真是折煞你爹我了,这天底下可是真有神仙的,行了,此事不谈也罢。”吕布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瓜。 接着他朝众人抱拳道:“诸君,云山万里别,愿咱们顶峰再相见!江湖路远,前路茫茫,天下知己,唯我与诸君而已!” 吕布大笑数声,将女儿扶到马背上,自己也干脆的翻身上马。 随着“驾”的一声,他渐渐远去,在夕阳下拉开一道长长的身影。 伴随着吕布的离去,壶关城外陷入了寂静中。 张郃望着早已消失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慨道:“不知何时还能再与将军相见。” 高览也喃喃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吕布……” 张杨发怔许久,蓦然回神,疑惑道:“为何不见麴义将军?” 张郃皱眉道:“今日一大早他就率领先登营离去了,说是有要事处理,先行回冀州。” 对于麴义的举动,张郃感到十分困惑,不过也没太在意。 毕竟麴义这个人特立独行惯了。 张杨却是冷笑道:“先行回冀州?我看未必吧!这个麴义,我看他脑门上长着反骨呢!哼!算了,管他去哪,反正有韩府君去头疼的。” …… 并州官道上。 一辆马车正不疾不徐的前进着。 周围还有一支大概四五十人的骑兵扈从。 这些人马是张杨派来,专门护送吕布家眷的。 生怕在半路上又遇到祸事。 吕布一开始表示婉拒,可架不住张杨好意,只得欣然接受。 有这些精锐骑卒护送马车,确实也让吕布省心了不少。 “琰儿妹妹,这一路上马车会有些许颠簸,你还有旧伤在身,当不当紧?”马车内,严柔一脸歉意的凝视着蔡琰。 经过几日休养,蔡琰的气色恢复了不少,脸蛋儿也渐渐有了血色。 “还请姐姐放心,妹妹无碍的,若是连这点颠簸都承受不了,又如何敢与奉先将军同行呢?” 蔡琰轻轻笑了笑,对照顾自己几日的严柔充满了感激。 原先因吕玲绮的性子,她还担心这位流落在外的温侯夫人脾性不好相与。 可事实上却恰好相反,这位柔儿姐姐,真的就和她的名字那般温柔。 殊不知,在少女时代,严柔的性格与吕玲绮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娘!我和爹回来啦!” 一道倩影跃上马车,一股脑钻了进去。 吕玲绮扑到母亲怀中,讶异道:“琰姨,你醒啦!” 蔡琰腮部顿时酡红一片,轻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还不太习惯吕玲绮得亲近,而且对“琰姨”这个称呼更感到羞涩。 “哎呀!都怪爹爹,本来我说还要在壶关城多待几日呢,有吃有喝的也不急着走嘛!还能让琰姨多休息几日,他倒是急的跟什么似的!” 吕玲绮不觉嘟囔道。 严柔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教育道:“你以为你父亲和一样整天闲着没事做,他之所以急着赶回去,定然是有事情要处理。” 吕玲绮点点头,旋即瓮声瓮气道:“那我看他和娘赶着给我生弟弟的时候,也没那么急呀?” 严柔神色一怔,转而羞的气恼不已,狠狠拧了拧女儿的耳朵,羞怒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第85章 哼!白马 队伍最前方。 吕布骑着赤兔马,目光带着迷离,心思百转。 算算时间,从他远行至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的时间。 半个月,能够发生许多事情。 就在昨日深夜,一封来自京都的书信,令吕布不得不提早动身。 根据信中所言,司徒王允大寿,宴请文武群臣。 就这么一条简简单单的消息,却让吕布感到警惕。 因为这场宴会上,会有一名不速之客。 “什么人!” 一声如雷断喝止住了吕布的思绪。 他紧皱眉头,盯着周遭突然围过来的数百精锐甲士。 为首一员将领,腰悬佩刀,背负劲弩,胯下一匹白马,正是提早赶回冀州的麴义。 骑卒扈从如临大敌,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原来是麴义将军,听闻今早你就回了冀州,暗地里为何半路上阻截于我。”吕布没想明白这麴义究竟搞什么名堂。 难道是想对自己出手? 可再仔细想想,应该不大可能。 这几日暂落脚于壶关城,除却张杨与张郃知晓自己的身份,高览也是刚刚才得知,这麴义可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麴义定睛注视着吕布,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当注意到那匹血红色的高大战马,以及手中的方天画戟后,他顿时了然于胸。 “末将麴义,拜见温侯!” 麴义挥手斥退先登营,翻身下马,当即便拜。 吕布没有动作,依旧高坐于赤兔之上,冷冷盯着麴义。 见吕布迟迟没有回应,麴义虽说低垂着脑袋,却依旧能隐隐感受到来自于头顶上放那凌厉的目光。 想来也是,若是自己被人带兵半道上截住,能有好脸色才算怪了。 因此在麴义的一番自我代入之下,对于吕布的冷淡也能感到理解。 不过若是让与其共事良久的同僚知晓,只会大感惊异。 这姿态向来倨傲的麴义,何时学会站在他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了! “麴义将军,若有话,起来说吧。” “诺!不过末将尚有一不情之请,望温侯能与末将单独一叙!” “哦?” 吕布目光惊疑,旋即也跟着翻身下马,走向前去抓握住麴义的手臂,蕴含深意道:“麴义将军为了与本侯一叙,不惜率军拦阻本侯去路,若是不答应这小小的要求,倒是寒了麴义将军的心。” 麴义尴尬不已,手掌不知该放往何处,只能挠了挠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到一片无人之处。 吕布便静静等待着麴义开口。 他倒想看看,这韩馥麾下的孤傲将领,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得以这种方式见自己。 “经过这几日与温侯的相处,末将也算是了解几分温侯的脾性,知您不喜欢拐弯抹角,末将也就有话直说了!”麴义深吸口气,话语间也是直来直往。 吕布点头示意。 “我想率领先登营,投到温侯麾下!”麴义鼓足勇气,直视吕布,说出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 他此时尚在冀州为将,是韩馥麾下大将。 这番言论,确实称得上大逆不道,明显的背主之举。 吕布霎时间也被这麴义搞得莫名其妙,这娃儿脑子没坏吧? “投到我麾下?我如今尚在董公麾下为将,你的意思是,你想投靠西凉军?”吕布似笑非笑的注视着麴义。 按照吕布的设想,这麴义的就在凉州,按地域划分,应当属于西凉一派。 只是不知何故,他却带领族兵远赴冀州投靠了韩馥。 现在说要投靠自己,恐怕目的就是靠向董卓而已。 岂料听到吕布的疑问,麴义却赶忙摇了摇头道:“非也,温侯错会末将之意,末将是要投靠温侯,也仅仅是投靠温侯。” 吕布眸中精光闪烁,遂又道:“这倒真是让本侯摸不着头脑,你我非亲非故,也就初相识数日,何以要率领先登营投效于我?” “若说背主求荣,本侯是不信的,你在韩馥麾下可要比在本侯麾下风光的多。” “再不济,就算你麴义看不上韩馥的为人与能力,那冀州亦有袁绍卧榻于侧,他可是四世三公,吸引了不少有能者争相投效,几乎快要将韩馥架空。” “所以你为何要舍近求远?”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出身凉州,愿意投我却点明不投董公,怪哉!” “你应当知晓,以你的能耐以及麾下之精锐,若投董公,必当被委以重任,拜将封侯恐怕也不是没有可能。” “告诉本侯,你的答案。” 听闻吕布的灵魂发问,搞得麴义也是一脑袋浆糊。 他哪里想到这么多? 我麴义先登无敌,还不是想投谁就投谁? 还不是看谁顺眼,跟着谁办事舒服就投谁? 这年头,怎么换个老板,都这么困难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吕布多心发问,处在他的位置上,许多事情都必须要斟酌清楚。 若是不明不白的就相信了麴义真心来投,将来若有祸事,必当危及大局。 麴义脸色难看到酱紫一片,锁着眉头想了许久许久,才算是找到几个借口来。 “呃……其实……嗯……韩馥此人……嗯……” “此人……小肚鸡肠,没有一点能耐与识人之明,虽说末将在其麾下,可他总是对末将不信任,就因为末将麾下有八百先登勇士不归他调遣。” “其实,我麴义又不是榆木脑袋,当然也明白这种情况会令人猜忌,可我手下的弟兄都是我自己花钱养的,自己花费心血训练的,哪能就这么随便交给他人?”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末将尚能理解,可他偏偏克扣本该属于我部的粮饷,我给他卖命,他不给钱,还剥削我!您给评评理,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所以我与韩馥之间的症结,是个死结,他不把我麴义当人看,我也懒得鸟他。” 麴义满腹牢骚,解释了一番反而把自己气的不轻。 吕布看到这场面也是哑然失笑,没想到这麴义与韩馥之间还有这档子事。 也难怪麴义对韩馥的意见大,对命令阳奉阴违。 这纯纯是把他当枪使、当傻子用,任谁都接受不了。 其实解决这事也很容易,麴义只要把先登营的指挥权彻底交出去,韩馥也会把该给的都给他。 可正如他自己所说,这是不可能的。 况且如今两人之间矛盾愈发激化,就算麴义现在肯把先登营交出去,没了兵权的他,恐怕反手就能被韩馥按死。 见吕布展露出无奈的笑容,麴义又来了精神,赶忙趁热打铁道: “至于温侯所说的袁绍,他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袁本初那厮家大业大,不会在粮饷这档子事儿上干脏事儿。” “而且又是四世三公,名望广为流传,曾在温园宴上与董卓拔剑相向,是个响当当的英雄汉子。” “实不相瞒,此前末将确实有投靠袁绍的想法,可遇到温侯之后,我又不想了……” 吕布不自觉后退一步,看着“含情脉脉”注视着自己的麴义,顿感体寒。 “咳……此话何意?” “因为舒服!” “嗯??” “因为与温侯相处,舒服啊……” “你等等!” 吕布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麴义,这家伙指不定有点变态的癖好吧? 麴义当然也察觉了吕布的古怪神情,他捶胸顿足,没好气道:“温侯,末将的意思是,那袁绍就算贤名在外,可他也是个毛头小子啊!” “末将是武人,您也是武人,您还是天下第一武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都让末将感到很对眼!” “别人都说末将为人倨傲,没错,我承认!但是您比末将更傲,您的傲是内敛的孤傲,末将犹如仰望高山,发自内心的喜欢!” 吕布赶忙打断麴义的“真情流露”,说道:“行了,本侯知道了。” 他是真怕麴义继续说下去,再说出更不着调的话来。 此时此刻,麴义已经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知。 这家伙在历史线上会被袁绍灭杀,不是没有道理的。 “请温侯一定要让末将把话说完,还有最后一个,为何不投靠董卓。” “董卓麾下兵强马壮,拥军数十万,其势力在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怎会看得上我这区区八百人马?” “因此,末将并不认为自己领着八百人前去投靠,一定会被其重用,反而还有可能被夺去先登营的掌控权,到时哭都没地方去。” “再者言,董卓如今是天下共敌,人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末将才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去投靠他。” “但是温侯您不同啊!末将相信,以您之大才,绝对不会郁郁久居人下!否则……那黑山军……” 吕布双手抱在胸前,抿嘴道:“不必再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苦衷。” “麴义啊麴义,你今日这番话,倒真是让本侯对你刮目相看,寻常人可没你这般见识。” 听得赞扬,麴义喜出望外,满目憧憬道:“这么说,温侯是答应了?我这便去通知先登营的弟兄,与温侯一同返回京都!” “不!” 吕布收回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搭着麴义的肩头,与其窃窃私语了一番。 第86章 凤仪 麴义以及先登营一事,只不过是吕布归途中的一点小小插曲。 这场对方有预谋的偶遇,确实让吕布有些意外。 他能想象到,将来有一天,张郃或许会来寻自己,一向跟着张郃一条心的高览也有一丝丝可能。 可无论都没想到,最先找到自己的竟然会是麴义。 没人知道两人究竟私下里商谈了什么。 对于这件事,吕布守口如瓶,麴义更是如此。 只知待吕布归来之后,麴义已经领着先登营的人马从别条路离去。 不过,虽说麴义来投一事告一段落,吕布姑且相信了他的恳切言辞。 但并未打心底里信任。 一则麴义为人傲慢,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思,特立独行的厉害。 二则,在吕布心中,这事儿总归是过于牵强。 就像是馅饼突然从天而降砸在了脑袋上。 可还有一句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 麴义究竟是否真心实意,就看日后他如何抉择了。 此次归途,吕布要办的还有一事,也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必须要趁着还未返回洛阳,在半路上去见三个人。 三个本该“死去”的人。 …… 位于司隶地界与上党郡的交界之处,有一座算不得过于繁华的小城。 这座城虽说在如今算不得繁华,可在更久远的年代,却是实打实的传奇之地。 夏禹之都——阳城。 阳城论其悠久与古老,比起京都洛阳也不遑多让。 可惜因年久失修,又过于久远,夏禹之后就远离了人文以及政治权利的中心,这座古老城池并不显得磅礴。 反而暮气积重。 此时,阳城山野之外,某处人迹罕至的香山竹林。 “先生,母亲今日要亲自下厨,还动手宰杀了一只活鸡,请先生一同用膳。” 草庐之中,一位白须过胸的老者,一手握着书卷保持着浏览的姿势,另一只手却抵着下巴,昏昏欲睡。 骤闻这清脆的少年之音,老者恍惚间惊醒,赶忙回应道:“何至于此?周遭不是安排的有下人与军士?” 那少年身着平淡布衣,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呵呵笑道:“母亲说了,要感谢先生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教导,所以才亲自做膳食。” “不过先生您先别急,我看母亲倒是忙活的不亦乐乎呢!” “想必,她多年幽居宫廷,也早已忘了这日子,现在重新拣起来,还不显生疏呢!” 见少年一副欢乐相,老者只得苦笑道:“太后与陛下真是折煞老臣啦!” 原来这幽居林间草庐的老者正是失踪数月的卢植。 对于少年刘辨整日先生来先生去,以及何太后的举动,他深感惶恐。 自己何时被皇家帝胄这般对待过? 刘辨本是笑嘻嘻的嘴脸,可一听到这刺耳的称呼,神情顿时苦涩起来,叹息道:“先生切不要再用这称呼了,我不喜欢。” 卢植喟然叹道:“可陛下身为……” 刘辨反应突然变得激烈起来,嗓音低沉道:“卢大人!曾经的皇帝刘辨已经死了,你还不明白吗?!” 卢植缄默其口,不再多言。 良久,刘辨神情恍惚,少年背影稍显萧索,临出门前又道:“先生待会儿别忘记一起用膳。” “唉……” 卢植自顾叹息,他又何尝不知,在吕布的运作下得以存活下来的刘辨,早已失去了一颗帝王之心。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切都是形势所迫,是何后硬推着他前进。 可惜不管刘辨是如何想法,他真的能完全急流勇退吗? 只怕是不能。 以卢植的智慧,哪能不知吕布之所以犯险救下何后母子,必是要有所作为的。 无论日后吕布是何打算。 他终究是救下了天子,救下了太后,救下了自己。 “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吕布啊吕布,世人皆看错了你。” “这日后天下不管乱局也罢,安稳也罢,你已经拥有了投鞭断江,甚至改写历史长河的条件。” 想到如今乱世,卢植的身躯微微佝偻起来,一抹萧瑟爬上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庞。 这个存活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已是日薄西山。 不管董卓死与不死,以后说的算的那位,都不会再姓刘了。 老者捋了捋过胸的白须,晃动着年迈的身体起身,缓缓踏出草庐。 离卢植所居草庐不远处,有一栋建造的极其精致的木屋炊烟袅袅。 正是何后母子所住的地方。 也不知,从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偌大皇宫搬出,住进这林间小屋,母仪天下的何后会作何感想。 “辨儿,去叫卢大人了么?” “母后,已经去过了。” “你怎么了?刚才出去时还兴高采烈,这一回来就郁郁寡欢的。” “没什么……” “给母后说说,是不是卢大人训斥你了?” “没有的事……是辨儿自己,想到一些事情,会感到难过。” 屋内的何后闻言款款走出,她瀑布一般的长发并未挽住,随意的搭在肩头胸前,身着淡雅的素衣,那稳重端庄的气质中却仍带着一股凌厉的鸾凤威仪。 纵是打扮成寻常人妇,充满韵味的精致脸蛋儿上不沾染丝毫粉黛,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灵动精明的眼眸,仍让人难以挪动目光。 何后之美,足以艳压天下芳华。 只是以前她处于深宫高位,主掌后宫深居简出,从未有人敢拿容颜作以评价。 不过仅从客观想想,以何后寻常屠户之女的身份,若非有着令帝皇都难以招架的美貌,岂能被汉灵帝宠幸至母仪天下的位份上。 “辨儿,母后知你心中难过定是因宫闱之变,不过母后向你保证,我们迟早有一天,一定会回去的,到时你依然是天子。” 何后宠溺的揉了揉少年刘辨的脑袋,显得无比温情。 可惜她这句话却吓坏了刘辨,后者用轻若蚊蝇的声音嘀咕道:“我才不想回去……” 何后微微蹙眉,疑惑道:“辨儿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儿臣是想说让母后保重身体,切不要过度伤劳心神。”刘辨赶忙回道。 何后笑了笑,幽幽道:“这倒不会,不过母后忧心的倒是那吕布,许久也不曾听闻外界消息了,不知局势如何。” 自从被护送至此地,何后母子与卢植就像被幽禁起来一样,四周都暗中有人“保护”,平日里也只能在山野周围逛逛。 想到离开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们也懂得事理,毕竟若出去瞎溜达,被人不小心认出,再传到西凉军的耳朵里,定是灭顶之灾。 “现在母后最想见的,就是吕布了,他可是最后忠于我大汉的贤臣良将了。” 何后小声喃喃一句,又转身回屋做饭去了。 …… 阳城山野之外,某条幽深小路入口处。 “我等见过将军!” “他们怎么样了?” “谨遵将军嘱托,每日吃好喝好睡好,除了禁止他们随意走动,其他一切如常。”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我独自前往即可。” “诺!” 第87章 本宫便是那小娘子 “老臣卢植见过太后、陛下!” 卢植轻甩衣袖,初入木屋便要俯首而拜,却被刘辨拦下。 “先生,此处没有外人,亦没有太后与皇帝,先生也不再为臣,不必重视这些繁缛礼节。” 少年刘辨远离皇权是非之后,显得比之前开明了不少,一番话说的也是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何后美眸便不悦的瞪了儿子一眼。 她自入宫得宠之后,便无比迷恋权势,迷恋掌控一切的欲望。 此时纵然身归乡野,却依旧不能忘怀昔日荣华。 否则也不会整日想着让刘辨重归京城,再登帝位。 本身来讲,何后是无比精明聪慧的,不然如何能在深闺后宫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同样,她的心也能狠的下来,鸩杀起胆敢忤逆自己的妃嫔下臣毫不含糊。 可一旦沾染权利纠纷,她的眼中便就只剩下了欲望,导致显得昏聩不堪。 这才有了误害其兄何进的昏事,落得今日下场。 “辨儿说得对,此时已是今非昔比,爱卿不必再行大礼。” 既然儿子已经说出口,她也不好再训斥拨正,显得其气量狭小,无母仪天下之胸怀。 卢植心下叹服如今太后与陛下的气度,一脸感激之意,道:“老臣谢过太后与陛下之恩。” 何后淡淡一笑道:“请爱卿入座吧,今日之宴,只为感谢数月来爱卿对辨儿的谆谆教诲,本宫多年不曾出入庖厨堂前,家常小宴,千万别介怀。” 卢植苦笑道:“老臣岂敢!太后真是折煞老臣呀!” 在三人各怀心事之间,接连落座。 何后与卢植并未动碗筷,反倒是刘辨毫无多余心思,很快就大快朵颐起来。 片刻后,见何后如同雕塑般发怔,卢植也只好坐的板正。 他如何能知晓,这位曾短时间掌控朝里朝外的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何后回过神来,望着卢植欲言又止。 她其实是想询问卢植一些关于吕布与当下局势的问题。 事实上,何后对吕布其人了解的非常之少。 只听说过这位将军勇猛异常,放眼整座天下都鲜有能敌者,有着“人中吕布”、“无双飞将”的美誉。 可又曾听闻,他曾为荣华富贵,斩杀了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并州刺史丁原,人品有些瑕疵。 但是,对方又肯在那般必死之局中,冒着被董卓处死的风险,救下自己与皇儿。 因此,对于吕布的为人与行事,她是无法确定的。 何后如玉般剔透的眼眸,缓缓流转至卢植身上,这位卢大人亦是被吕布所救下,会不会对其人更加了解,甚至有不为人知的交情? 过去数月间,自己从未与卢植好好聊过这件事,对方对于吕布也是讳莫如深,总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借助今日之宴,倒是个相问的好时机,让卢植肯倾囊相诉。 “卢大人,可是佳肴不够可口?” “呃……非也,老臣这便吃。”卢植一愣,他也不好明说,我这不是看你发呆,才不敢动筷的吗? 待卢植小心翼翼吃过几口,何后便认真说道:“爱卿,本宫有一事相问,还望爱卿能够坦诚相论。” “老臣定知无不言。”卢植赶忙擦擦嘴,再次坐的笔直,如同一棵苍劲老松。 何后笑着点点头,对卢植的态度感到满意,转而满脸严肃道:“爱卿对于吕布此人……” “嚯!真是离十里外都能闻到这飘香的气味,也不知这荒山野岭的,是谁家的小娘子有这般手艺,稀哉!” 屋外朗朗笑声传入木屋之中,何后母子都不禁愣了愣。 难道有外人闯入这里? 那些暗中护卫的人马是干什么吃的? 若来者是西凉耳目,岂不要死无葬身之地?! 唯有卢植,对吕布的声音倒还算熟悉,仅仅片刻便反应过来这耳熟的声音究竟出自谁人之口。 可还不待他起身一探,原本半遮掩的木门便被轻轻推开。 “咣当!” 刘辨不小心将碗筷打翻在地,慌忙躲闪在母亲一侧。 只因他见来人眉宇间满是凶戾煞气,虽说面带笑意,可仍让初视之人感到不寒而栗。 此人姿容挺拔,容貌俊俏偏硬朗,目光中透露着冷峻与肃杀,身着黑色劲装,肩披用来御寒的墨色大氅,满身皆是冷冽的黑色。 霎然望去,让人心中泛凉。 “你……你是何人……”少年刘辨壮着问道。 他对于吕布的映像十分浅弱,也就只在当日宫闱之变中在董卓身旁匆匆看过一眼。 而且因心慌神乱,看的也不够仔细。 如今数月已过,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何后比儿子略好上一些,可当日也只见过吕布身着甲胄翎盔的模样,这会儿却是一身劲装便衣,仅觉眼熟不已。 “奉先,刚刚太后还问到你,没想到你这便来了,当真是说吕布,吕布便到!” 卢植充满暮气的老脸上挤出一分笑意。 吕布顺手解下大氅,挂在门旁,温和笑道:“数月未见卢公,身体可还硬朗?” 卢植轻轻颔首,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吕布,特别是了解其忍辱负重以及高远志向后,他对这后起之秀是越看越喜爱。 可喜爱虽为真,忧虑也是有的。 只因他无法确定,未来吕布有能力逐鹿群雄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气数将尽的大汉王朝以及刘氏子孙、黎民百姓。 卢植收回思绪,暗中使了使眼色,示意太后与陛下就在身侧。 吕布倒尽显洒脱,淡淡微笑,旋即朝着何后与刘辨尊崇拱手,诚恳道:“草民吕布,拜见太后、陛下!” “爱……爱卿不必多礼……”刘辨咽了口唾沫,赶忙回应。 不知为何,他看到吕布总觉得这个人煞气骇人,不过比起暴虐令人色变的董卓,要好上不少。 何后安抚了一下皇儿的情绪,随即起身,妩媚动人的凤眸死死打量着吕布,从头到脚盯了一遍,欲要将这个男人看个透彻。 不过她失望了,眼前这位将军,论起年纪也就与自己相仿。 可自己无论如何,都曾统御过宫廷,论起识人观心还是有一点心得的。 就算如此,她还是无法看透其分毫。 将军的脸上挂着温柔笑意,嘴角轻轻抿起,眉宇间虽凶煞却并无暴烈的杀意,眸子更是深邃动人,将一切都掩饰的极好。 “早就听闻,将军已官至奋武将军,受爵温侯,如何以草民自称?” 这是何后一次正面与吕布相待,不免又多看了其几眼。 吕布唇角微勾,似神伤似惋惜,说道:“这些官职爵位乃是国贼董卓所授,非太后与陛下正统旨意,拿来唬唬外人即可,如何得以显露在此?” “在草民心中,皇家正统唯有太后与陛下,京都之中的那位,乃篡逆国贼所立,又如何作得数呢?” 此话一出,卢植大吃一惊,胸中奔涌不停,暗自对吕布不停点头认可。 妙哉! 这无疑是在对何后以及少帝阐明立场,而何后此时又在惊弓之下,无人可信无人可用,定会被吕布这般表现大感受用。 何后闻言亦是心中激荡,散发着妩媚威仪的凤眸顾盼流转,当即道:“请将军快些入座吧,辨儿,为将军添一副碗筷。” 吕布作势大惊,道:“岂劳陛下龙体!” 何后却颇具气魄,凝声道:“奉先将军乃我大汉忠良,又是我母子二人救命贤臣,当得如此对待!” “那臣下就却之不恭了。”吕布不再推脱,不卑不亢的接过碗筷,对曾经的少年天子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时光,几人似乎真的抛却了一切,不过吃相都还保持着最后的风雅,没有显得太难看。 唯有何后一人,坐在一侧,双手不自觉的托住腮部,饶有兴致的凝视着这“不速之客”。 “呼……稀哉!这吃食当真是难得的美味!真未曾想到这山野间,有如此手艺的小娘子会是何般模样!” 饭饱之后,吕布满足不已,继而又问道:“敢问卢公,你们可是安排下人从外面请了某位小娘子?” 卢植闻言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他很想骂吕布,你安排的那些人,我们使唤得动吗?! 心里没点逼数是不是! 这种要求能被答应才会奇怪好不好! 白胡子老头不停的对吕布挤眉弄眼,可吕布却又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奉先将军!” “啊?” “本宫,便是你口中所说的小娘子!” “嘶……!” 吕布傻眼了,他木讷的望着何后,对方神情中似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天地日月可鉴! 谁能想到堂堂太后,竟会亲自下厨做饭,出入这高贵之人眼中的腌臜之地! 第88章 幡然清醒 “还请太后恕臣下口无遮拦之罪!” 吕布怔了片刻,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赶忙恭敬回道。 何后愠怒之色不减,可心里头却甚感奇异。 自己还从未被人叫过小娘子,这种略带调侃轻浮之意的称呼,谁敢说出口? 乍一听,先是令人羞恼,可随之又觉有趣。 若在以前,谁敢这般放肆,还不立即打杀了去? 或许最近连番变故,自己的心态真的发生了些变化。 况且在这荒山野岭间,自己哪里还有半分权威? 卢植这国之柱石,吕布这国之重将,还肯以臣下之礼相待,姑且就这般满足吧。 再者言,这吕布好歹也是温侯,平日里山珍海味应尝过不少,却仍对这家常饭菜赞不绝口。 难不成,自己的烧菜手艺真有如此之好? 那以后可得多与皇儿亲自烧菜,也省的让看护的侍从送来吃食,总得提心吊胆。 在宫廷之中以阴招害人,通常下毒居多。 不但是何后自己鸩杀别人,她同样也被人如此对待过,只是没成功被人暗害。 因有实例在前,她对于在吃食美酒中下毒这种事,无比敏感与忌惮。 “罢了,奉先将军亦是不知者无罪,况且本宫与皇儿还多需将军照拂,怎敢问罪于将军。” 何后眉黛如山,看似柔如秋水,实则野心未驯的眸子里荡漾着别意风采,为了与目前仅能依靠的将军拉近关系,便以字相称。 吕布当即苦笑道:“太后真是折煞末将,君为君,臣为臣,何来不敢一说?” “至于照拂……末将不过也是为国尽忠,为太后尽忠,为陛下尽忠,为国事着想,为此不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以报国恩。” 何后凤眸中异彩连连,不由称赞道:“奉先将军有如此心肠,真乃大汉之幸,我大汉有将军,又何愁不兴?” 想到这里,何后不由回忆起曾经自己宠信宦官一事。 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有兄长大将军何进这个外戚之首不信任,竟会相信宦官的谗言,误以为兄长铲除官宦势力之后会携势夺权,将自己这个太后架空。 从宫闱之变后,每每深夜无人时,想起这令人肝肠寸断的一幕幕,都感叹无非是自己咎由自取。尒説书网 “想要真正揽握权柄,怎能靠那群阉人?凝聚天下之心必由文人士族,固天下之权必由征伐之将,如今卢植与吕布都站在本宫这边,一人为盾,一人为矛,若有朝一日真能够再次入主东都,必当倚重此二人。” 何后不由在心中默默遐想,可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这等改天换地之事,岂是靠寥寥数人之力就能完成? 运势、博弈、武力、名利等等诸多因素,缺一不可。 而此刻吕布心中想的却是另一番场景。 无论是毛玠对曹操提议的“奉天子以令不臣”,还是曹操所为的“挟天子以令诸侯”,都当得上汉末时期顶尖阳谋。 此一谋,我吕布已是有了绝好的条件。 可还要静待时机,至少此刻若是暴露出去,必招来杀身之祸。 “奉先将军,本宫与皇儿终日隐居于山野,对于外界之事不甚明了,不知如今朝野局势如何?”何后轻声问道。 吕布很快便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抽丝剥茧的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当今天下群情激愤,颇有山雨欲来的反董之势时,何后心中更加欢畅。 在她的心里,只要董卓这万恶之贼被剿灭,东都即刻可返! “那敢问,若有朝一日,天下诸侯当真举起反董讨逆之旗,将军又在董卓麾下,届时要如何作为?”何后欣喜之余,总算想到了其中一个关键点上。 赶忙将问题抛了出来。 吕布与卢植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眉头紧皱,看到对方都是一脸深沉的模样,又不由相视而笑。 “两位爱卿,这会儿就不要‘眉目传情’了吧,本宫所问可有不妥之处?”何后透露出淡淡不悦,这二人这般模样,颇有种自己是傻子的错觉。 “呵呵……想必奉先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还是你来说吧。”卢植先是歉意的看了眼何后,紧接着抚须笑道。 吕布抿嘴轻笑着饮茶润口,转而凝视着何后,严肃道: “不瞒太后,在末将看来,天下诸侯对于董卓来说不过是癣疥之疾,西凉军团素来以勇猛善战著称,麾下飞熊军当为天下之最,西凉铁骑更是所向披靡。” “除却留守凉州与长安之师,单是司隶之地,至少控弦二三十万,敢问拥有此等强大的军力,谁人能与之硬撼?” “纵是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在末将看来,最多只能败而非能灭。” 何后动容道:“将军此言,可是危言耸听了?” 吕布又道:“非也,当今势力,无人能与西凉军一战,若战便只能联合,可一旦联合,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 “试问如此鱼龙混杂的联军,究竟谁说的算,谁说的不算,谁有异心,谁有异胆?” “一旦军力联合,供应大军的粮草从何而来?掌握粮草之人,是否能做到公正以待,保证某一路军能够克敌必胜?” “与西凉军数十万人尽皆为董卓一人所掌相比,纵然有联军诞生,也实在过于松散,一场大败便能将其轻松击溃,重新变成一盘散沙。” 听吕布一番说辞,卢植在旁时不时抚掌叹息。 又赞叹于吕布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那依将军之言,董卓老贼岂非无人可灭,永远安然榻上??”何后心下黯然,却仍不死心。 吕布摇头道:“坚固的堡垒通常只能从内部瓦解,想要彻底剿灭董卓,仅依靠外力是无法做到的。” “不过这些……还需要等。” 其实想要拖垮西凉军并不难,整个西凉集团的重心过于偏移在董卓一人之身。 军团内部更是门庭林立,各有诡谲心思。 一旦董卓死亡,顷刻间就是大厦崩塌的局面。 董卓是必须要死的,可他必定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有了大梦一场中零碎且模糊的记忆片段,他深知自己被人以连环计所诱,从而干掉董卓,导致西凉军彻底解体。 可结局是什么? 结局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更加的臭名远扬。 不但西凉军敌视自己,就连其他诸侯势力也不陪自己玩,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原因就是太过于反复无常,斩杀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丁原,又杀赏其荣华富贵的董卓,败尽了人缘。 既有改变人生的机会,就必不能重蹈覆辙。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依本宫看,各地汉臣,并不是没有机会彻底消灭恶贼董卓。”何后银牙紧咬着说出这样一句话,旋即又是幽幽叹息,眉宇间尽是凄楚。 她又何尝不知,吕布说的有道理。 否则卢植岂会一脸赞同。 听何后不甘的话语,吕布心中顿时一惊,皱眉道:“太后……怎的认为那是各地汉臣?” “将军此话何意?” “那些所谓的汉臣,如今要地有地,要人马有人马,俨然就是割据一地的土皇帝,难道太后真的认为,他们就算是剿灭了董卓,也会对太后与陛下尽忠?退一万步讲,此时在京都的那位,是刘协。” “这……” “太后与陛下……在他们乃至天下人的认知中,已经亡于那场长秋宫大火。” 何后悚然一惊,在她原本的念头中,各地主官也当为大汉尽忠,到时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肯定会来奉迎自己母子二人。 她心乱如麻,不由看向沉默不语的卢植。 卢植垂着眼眸,深深叹了口气,一切不言而喻。 何后苦笑不已,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坦然与自己对视的吕布,她缓缓吸气入腹,又轻轻吐出,柔声道:“我与皇儿,全仰仗将军了。” 第89章 赠氅 “太后、陛下、卢公,不必再相送了,正月将临,天寒地冻,寒风肆虐,还请保重身体。” 吕布将大氅搭在肘上,含笑与三人告别。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再多逗留也多有不便。 再加上,接下来的变故会一遭接一遭,他必须及早赶回洛阳,打点好一切。 “奉先将军,时局紊乱,请将军也要多多保重,谋大局而徐徐图之。”何后眼中担忧之色极为浓重。 她所担忧的并非是吕布本身,而是若吕布出了个意外,那重回东都,只能是大梦一场了。 “阿嚏……” 寒风吹拂着何后熟透了的娇躯,让她忍不住一个激灵,细看之下,她竟在微微颤抖。 少年刘辨担心的唤了一声“母后”。 卢植虽年迈,可也比何后这娇弱妇人硬朗的多。 无论怎么说,他也曾作为统帅亲领大军,与另一帝国砥柱——皇甫嵩共同镇压黄巾起义。 能够亲上战场的,哪里有真正的瘦弱老人。 “太后,还请回屋吧,保重凤体要紧!有老臣送奉先将军归去就是。”卢植劝慰道。 何后却是摆了摆手,哪怕脸颊冻得通红,仍旧强颜欢笑道:“奉先将军对我母子二人舍命相救,若连相送都无法做到,本宫还有何面目再见我汉家忠臣。” 刘辨与卢植正要再次劝解,紧接着,他们的眼睛便瞪的跟铜铃一般大,连身子都不自觉的定格。 “太后,阳城虽为夏禹古都,自古便相传有上古龙气久经不散,可在这寒冬腊月,龙气也抵不过穿人肺腑的寒气啊。” “若太后与陛下冻坏了身子骨,因此而缺席重振朝野之事,再多的龙气又有何用?” 话音刚落,只见那气宇轩昂的将军已是手持墨色大氅,为林立在孤苦寒风的美妇披上肩头。 吕布剑眉微挑,一脸温柔笑意,坦然而不让人觉得轻浮,他由衷道:“当如是阳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这大氅若太后不嫌弃,可先且御寒一阵。” “我会让人为太后与陛下还有卢公,多带来一些御寒的暖衣,到那时再丢不迟。” 何后的娇躯猛然一颤,杏眸圆瞪,一抹绯红悄然爬上脖颈,与冻的呈紫红色的脸颊泾渭分明。 他……他怎么敢! 可当她再度凝视着将军的坦然笑意,又不禁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但就算如此,这也是……也是不该的啊! 何后嘴角嚅动,媚然天成的身子起伏的厉害,总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茫然的不知该说什么。 一旁的刘辨懵懂的揉了揉眼睛,旋即心头浮现出怒火,这个家伙! 竟然调戏母后!可恶! 于是乎,这位往日的年少天子,脸色骤然一狠,指着吕布的脸大声道:“吕布将军!” “嗯?陛下有何吩咐?”吕布怪异的看着这少年郎。 “呃……我是看将军脸上似有伤痕,可是来的路上遇到了麻烦?”刘辨温声细语的问了句。 吕布指了指伤痕处,那里正是当初被麴义的劲弩擦过的地方。 留下了一道不算深的疤痕。 “倒也不算麻烦,只是路上遇到了匈奴的万人骑阵,中间出了些许插曲。”吕布抚摸着脸颊淡淡道。 何后像是寻到了开口的时机,连忙道:“司隶重地乃国之根本,匈奴骑兵竟能入我地界烧杀抢掠?” 吕布本不欲多言,可见三双眼睛望眼欲穿的盯着自己,又不好推脱,只得将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遭。 “原来如此……未曾想将军与爱人竟有如此曲折的故事,唉。”何后想到自己豆蔻年华便已入宫,如笼中金雀,倒是少了许多荡气回肠的故事。 不过她也仅仅是感慨罢了。 若说后悔,绝无可能。 毕竟这天底下活着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人站在过女性的巅峰,俯瞰过袅袅人间。 卢植适时道:“奉先为除董卓屈身事贼,遭受无尽谩骂与误解,而今千里寻故爱,又称得上重情重义,让老夫不得不感叹,奉先之情义,是为大情大义。” 听得卢植的话,吕布不由多看了前者几眼。 卢公竟为自己这般抬举,实在奇怪。 要知道现在何后与刘辨最信任的人就是卢植。 他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影响到何后母子的。 “末将还有要事回京处理,况且出行过久,难免董卓多疑,这便归去了。” 三人望着吕布渐渐消失不见的背景,心思各不相同。 何后骨节泛白的手指紧紧抓握着肩上的大氅,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扯下来。 最终还是化为一声轻叹,用力拢了拢残余着热度的大氅。 “爱卿,吕布此人,本宫与陛下接触仅此一次,了解还是不够深入,你观之如何呢?” “他是否真心实意愿意辅佐本宫与陛下?” “本宫……真是看不透彻。” “万一……本宫是说万一……将来他真的立下滔天功绩,铲除董卓迎回我母子二人,他又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拥兵自重的董卓?” “届时他又有了滔天之功……该以何物赏赐?” 何后秋水般的眸子怔怔望着银装素裹的远方,语气轻盈呢喃。 “母后……辨儿看这大氅越看越讨厌,那可是别的男人披过的!要不您还是给扔了吧!” 刘辨本就无心帝冕,只重在当下,而当下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无非就是吕布“调戏”自己的母亲。 何后微微摇头,轻声道:“这天确实冷了,披着倒也暖和了不少。” “可恶的吕布!太可恶了!那个家伙竟敢调戏母后!孩儿就是气不过!哼!”刘辨嘟着嘴巴没好气道。 调戏? 何后一愣,忽而想到吕布脱口而出的那句:阳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佳人、绝世。 何后揉了揉眉心,试图将这杂念驱除出去。 “太后,曾在温园之宴后,老臣与吕布在府上有过一次密谈。” “他当时便说,愿替汉室镇守河山,以聚山河。” “结合当下情景,以老臣识人之能,观吕布此子,确实有一颗赤子之心。” “哪怕是营救您与陛下,他是别有所图,可至少也只有他这么做了,否则岂有今日这安然日子?” “再者,这阳城之地亦是大有玄机,上古帝禹曾在此处建都,恐地势脉宇间遗有龙气,吕布这样安排,倒是颇费了心思。” “至于是否真心辅佐,人心最是可畏,今时无法预料,只待来日大局已定,冕位已登,才可看出玄机。” “依老臣之见,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依靠吕布,没有第二条路。” 卢植一脸正色,将何后的问题一一解答。 也算是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 墨色的大氅随风微动,明艳动人的美妇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卢植的话,她是可以选择相信的。 “吕布爵位已至县侯,封无可封,将来要如何赏赐?” 大局未定,何后已然开始幻想未来的封赏之事。 卢植听得这凭空瞎想,也是暗暗无奈。 “罢了……届时再论吧,实在不行,赏赐些别的贵重之物。”何后也是一时头疼,索性回了屋里。 “母后也真是的!事儿都没一撇呢!居然都想着要给吕布封赏些什么了!” 刘辨摇头晃脑的表示不满,旋即给卢植打了个招呼便跑去遛弯了。 卢植哑然失笑,刚才只觉何后想得太多。 可真当自己也思考一番,才猛然皱起了眉头。 是啊! 若吕布真的成功,那可是复辟之功,而且吕布手中有兵有权,能怎么封赏呢? 封公封王?这是绝无可能的! 自高祖皇帝白马之盟后,大汉王朝便遵循着“非刘氏不王”的原则。 公爵同样也是一个都没有。 纵观光武帝时期的开国功臣,最多也不过封侯罢了。 “依太后之言要赠其余之物赏赐,倒是惊奇……什么东西能抵得过这莫大功劳?” 卢植想了一阵也没有个头绪,暗道自己跟着瞎多心,旋即回到草庐,一边打瞌睡一边读书去了。 第90章 七星案(上) 数日前,就在吕布星夜疾驰前往阳城时,一件影响未来时势的顺应天命之举同样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且说回那日,骁骑校尉曹孟德趁司徒王允六十大寿的时机拜贺,却因在宴上狂妄放肆,借助酒意嘲讽群臣,被怒不可遏地司徒大人当庭逐出。 后续所发生的事情正如历史上那般,王允与曹操当着众人的面儿成功唱了一出双簧,瞒过了多方耳目,私下与曹操建立了联系。 并将祖传的七星宝刀也一并赠予。 洛阳,相府重地。 “相国大人今日午后静休,切勿让任何一人前往打扰,否则扰了相国安逸,尔等性命难保!” 张绣身着明亮甲胄,满脸英武之气,掐腰扶剑,颐指气使的模样甚是倨傲,吩咐起手下侍卫显得尤为盛气凌人。 身为如今西凉大将张济的侄儿,又是董卓的近侍统领且武艺超群,他的底气与桀骜在营中从不遮掩。 “诺!” 就在飞熊亲兵允诺之时,又有下人慌忙来报。 “禀将军!骁骑校尉大人前来拜访相国!” “哦?曹操?今日朝会便不曾见他,为何直到午后才来?” 张绣不禁眯起眸子,轻轻转动着眼珠,当即道:“请他进来!” 在张绣的心中,对于曹操这个人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甚至对其还有几分忌惮。 因为他总觉得看不透曹操这个人,而且平日里无论是工作还是混迹于西凉派系与董卓身前,这个人都表现的如此游刃有余。 且很容易就赢得了董卓的青睐,比起自己这个侍卫统领更加得宠。m..Com 不多时,在近卫的带领下,一名精干男子紧随而来。 张绣见状却是向前两步,扶着腰间将剑笑道:“曹大人今日早朝未到,却在午后静休之时拜访相国,可不太好啊。” “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朝会之前便已经与相国禀告过,午后再来。”曹操倒是底气十足,语气亦是不卑不亢,平静的面容让人无法勘破他的内心。 若眼前担任董卓护卫统领的依旧是吕布,或许曹操还有上前赔着笑寒暄几分的想法。 可张绣在其心中,分量却是不足。 “哦……”张绣捏着下巴沉吟片刻,挥手道:“那请曹大人自便吧。” 曹操微微拱手也不再多言,只是脚下却在踏入相府前稍稍停顿一瞬,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跨进似张这血盆大口的府邸! 见曹操身影渐行渐远,张绣眉头紧锁,想了想还是跟随而去。 对于拦下曹操,他是没有这个想法的。 一来是曹操确实深受董卓信任,除了各路西凉统帅,在这帝都与庙堂之上,除了胞弟董旻与谋主李儒,名士蔡邕,就属他曹孟德了。 二来则是董卓曾经亲自吩咐过,若是孟德来访,任何人都不能拦阻。 由此可见董卓对于曹操究竟有多么的喜爱与信任。 “这天有点热啊……” 曹操进入相府,却破天荒的没有看到过多下人与行进的侍卫,不禁暗自窃喜,又适逢汗水自脸颊滑落,这才轻声自语。 可事实上,这天气非但不曾炎热,反倒是冷风如割人的刀子,恐怕在此间,也只有心中有鬼的曹操会感到汗流浃背。 “哦?孟德?” 冷不丁的轻唤让曹操猛然回神,朝正前方打量几眼,连忙道:“原来是李儒兄!” 李儒掐着两撇胡须,盯了眼曹操,旋即露出了然的神色,笑道:“孟德是来拜访相国的?那便快去吧,若是再等上一阵待相国熟睡,可是要干等许久。” “那我便先去寻相国,待去时再与儒兄寒暄!”曹操面露“感激”之意,抱拳离去。 李儒摆手表示不甚在意,董卓之所以提拔曹操,其实也有自己的劝解,要培养重用士宦后人与名士,收归人心。 府后庭院。 时不时有浓重的喘息之声,靡靡之音传出,女子肆意承欢,悠扬婉转的高昂嬉笑更是不堪入耳。 “咱家……该歇息了,尔等心肝儿,退下吧。” 待身着暴露衣裳,酥胸半敞的莺莺燕燕纷纷离去,才隐约能听到一声轻微且不甘的叹息。 再观如今这位大汉的相国,天下的屠夫刽子手,改换天地的时代先锋董卓,早已没了数月前的威武雄壮。 如果说初临洛阳的董卓是一名老而尚勇,恶贯霸气,有着枭雄本色的西凉之主。 那如今的他,仅仅只能算是焉有几分力气尚在的肥胖老人,虽仍是凶神恶煞,淫威令人胆寒,也不过是徒有其表了。 秽乱后宫数月间,三千佳丽俯首榻上,董卓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无忧放纵的时刻,却已经失去了当年打遍西凉无敌手的气概与威势。 或许有朝一日董卓会自豪不已,抬手指着天,大笑一声:“皇帝的女人咱家全都玩了一遍!” 可那又如何呢? 暮年化身色中恶鬼的董卓,最遗憾的恐怕就是没能睡到灵思何皇后,那个曾经艳冠天下的毒蝎美人。 “禀相国!曹将军来了!” 董卓收回愈发迟钝且不灵光的思绪,深深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哦,是孟德来了,快让他进来!” “骁骑校尉曹操拜见恩相!” “孟德不必多礼!你可是咱家的心腹爱将!”董卓笑眯眯扶起曹操,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咱家有一事正疑惑,孟德今日何故来迟?” 曹操正欲回答,却见身后张绣不知何时跟进而来,当即心中微动,话锋一转道:“禀恩相,全赖末将坐骑羸弱不堪,禁不起驱驰,这才晚来。” “哦?孟德你可是朝廷提拔的骁骑校尉,又是咱家心腹嫡系,尚不能取得一匹骏马?” 曹操拱手叹道:“恩相有所不知,近来天下大旱,许多人户更是颗粒无收,马无草料而食,就连末将的坐骑都要被饿杀啦!” 董卓眉头微皱,却自动过滤了其中的重要讯息,说道:“怎能如此这般!咱家的爱将岂能没有良骏?” 恰好此时张绣赶到,董卓立即吩咐道:“张绣!你且去咱家的马厩中,给孟德挑上一匹上好的西凉汗血马!” 张绣心中本就有所疑虑,听闻此话更加不安,却不能不听董卓之命,旋即应诺离去,奔跑的飞快。 见张绣离去,曹操心中总算舒缓一口气来。 还好他急中生智,将这不速之客差走,否则以张绣的本事,若守候在董卓身侧,他绝无行刺成功的可能性,甚至白白丢掉性命。 第91章 七星案(下) 初平二年,龙颓于伏台,百蛇争斗,群雄割据,逐鹿之势已然初露峥嵘。 正月,一则消息如狂浪般席卷天下,由董卓亲自提拔且无比信任的骁骑校尉曹操,以献刀之名做出行刺之举。 据传闻,那柄七星宝刀距离董卓的脖颈只有0.01公分,此讯一出,天下震动,皆以曹孟德为当世英雄,引来无数人倾敬。 同时,因献帝被挟,袁绍、韩馥暂时摒弃前嫌,密谋立素有贤名,宽和仁厚的幽州牧刘虞为帝,并在诸侯会盟以后宣告于天地。 但有意思的是当事人刘虞却竭力反对,身为汉室宗亲,他无论如何不能做出这种悖逆之举。 而刘虞也深知,自己就算被推举上位,也不过是袁绍韩馥之辈的傀儡而已,这种吃力不讨好还被架在火炉子上烤的事情,外人看不真切,他心里却清楚的很。 …… 事发前。 洛阳城内,全城戒严,无数西凉巡逻卫队涌入街道小巷各处,就连大臣宅邸也皆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宫廷门前,以袁隗、王允为首的文武百官,正闲庭信步的走向大殿,对外城变故毫不知情。 “诸位,曹操于昨日宴后已经答应我,今日必将董卓割颅断首,悬于东门!” “想必待会儿,咱们就能看到那恶贼死不瞑目的脑袋了,哈哈!” 王允颇具自信的抚掌而笑,他实在想不到曹操有什么失败的理由。 天时地利人和,深得董卓信任的曹操全部具备。 其余大臣尽皆感叹道:“看来我们都错怪了曹操啊!他可谓是真正的豪杰!” “他若功成,可就是朝廷第一功臣!名震寰宇!” 王允与袁隗相视一笑,各自领会心意,董卓恐怕大势已去了! 可还不等二人有所交流,那刚汇聚的笑容猛然凝固! 一队队甲胄鲜亮,兵器冒着锋锐寒光的西凉甲士快速包围过来,为首的正是董卓的心腹爱将李傕郭汜二人! 再往前望去,一花甲老者犹如移动的人形肉山,内甲胸前穿着刚硬的护心镜,外甲则荡漾着烁烁晶芒,在日光的照亮下无比刺眼。 “董……董卓!”王允大惊失色,神情出现片刻的慌乱,只觉脸颊燥热不堪。 几分钟前,他还信誓旦旦的对众人扬言董卓必死之言,可谁想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这位年过花甲,在庙堂飘摇近一生的司徒大人满心森寒,此刻他已无暇思考曹操为何失败,因为那目光犹如深渊恶鬼的国贼,已向他走来! 董卓步履沉重,阴沉的表情仿佛欲要将在场所有人吞之入腹,他凶狠的扫视众臣,最终将视线停留在王允与袁隗的身上。 “王允!咱家的好司徒大人!看到咱家在这站着,你是不是心里有点发慌?嗯?”董卓布满横肉的大脸紧贴着王允,露出戏谑的笑容。 “相国何出此言?下官每每见到相国都只觉心中欢喜,只因相国实乃大汉擎天之柱,只要有相国在,这天下该是何等的安稳,我等又是何等的心安?”王允很快便将紊乱的情绪调整,一脸忠厚的模样似是在陈述真心话。 “哈哈哈!!!王允呐王允!”董卓听得捧腹大笑,几乎快要岔了气,他重重拍了拍司徒大人的肩膀,“咱家还真没看错人!你王司徒说到底还是个忠厚人呐!让咱家这心里头,开心得很!” 眼见董卓开怀大笑,悄悄擦拭着冷汗的文武百官心下总算松了口气,也跟着轻笑起来。 “嗯?是谁在笑?咱家允许你们笑了?” “来人!将笑出声的那几人给咱家抓起来!把舌头拔掉让他自个儿吃了!” “有些人,就得给他长长记性,你说对吗?王司徒?”董卓冷着脸盯着被西凉甲士提溜出人群的臣子,饶有深意的说道。 “相国!饶命啊!下官刚刚没有笑!” “相国!饶……呜呜!!呃!” 原本低垂着脑袋的王允终于鼓起勇气抬起脑袋,只轻轻朝不远处看了一眼,便只觉胃中翻滚不已。 他的心,在滴血! 这些大臣可都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是自己的心腹啊! “主公,那曹操可用我等再次前往追击?免得让他逃了去!”李傕径直来到董卓跟前提醒道。m..Com 董卓冷冽的目光如寒钩,淡淡道:“咱家已经派张绣带领西凉铁骑前往追击,如今司隶戒严,海捕文书也已发往各地,曹操这厮插翅难逃!” “待张绣归来,咱家也得给他加官进爵才好,若不是那日张绣机敏,恐怕咱家已经身首异处啦!” 自从吕布离开身边,被安排为提领军团的统帅,董卓就一直想找一名合格的替代品。 而张绣这半年来的表现确实足够忠心,为人也足够机敏警觉,武艺高强,身为近卫统领,最重要的能力他几乎都具备。 当然,这其中也不能抛开其叔张济的缘故,这才是能够受到重用的敲门砖。 “唉!不过咱家还是想念奉先呐!若有奉先在!别说一个曹操!就是十个曹操他也跑不掉!” “奉先呐!咱家的好孙婿,咱家的天下第一!等他回来,一定要尽快让他与咱家的乖孙儿完婚!” “可惜咱家没有第二个女儿,只怪咱家当初瞎了眼!把女儿嫁给那个……!哼!” 李傕不敢再继续听自家主公的自言自语,只得悻悻退了回去。 …… “曹操……终于动手了。” 吕布最后看了眼手中书信,将其付之一炬。 如今曹操刺董,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他的名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只待曹操成功逃回陈留,历史便会回归到属于曹操的正常起点。 “势已起,接下里便是各凭本事了,神州陆沉,分得一杯羹不算英雄,谁能笑到最后,可谓是真豪杰!” 吕布骑在高大的赤兔马上伸了个懒腰,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期待。 董卓、袁绍、袁术、刘备、曹操、天下诸君,就让我吕奉先,与尔等再博弈一场,战至终章! 就在吕布沉浸在憧憬之中时,他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芦苇丛中,有两个狼狈的身影正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冲出。 第92章 孟德、公台,好久不见! “爹,走了那么久,要不咱们歇会儿吧?” 吕玲绮熟练的从一匹枣红色骏马上跳下,说是商量,实则一点都不容自家的便宜爹说半个不字。 若说这来回月间,最有成长的可就是这头雌幼虎了,或许是当初在路途中遭遇追袭,因马术生疏险些丧命在西凉铁骑手中造成的心理阴影。 自那开始,吕玲绮便将学习马术放在了第一要务,毕竟她的梦想可是以女儿身征战沙场,成为像妇好那样的传奇巾帼。 若连马都骑不好,还谈什么冲锋陷阵,成为一名女将军。 更何况她还是堂堂人中吕布的长女。 好在吕玲绮确实继承了老爹的优良基因,无论是武技还是马术都有着过人的天赋,这往返不过才月间,便已如臂使指。 吕布无奈的望着女儿,眼神中却满是宠爱,幽幽道:“行,听你的!正好这路边有一凉亭,便在那歇息。” “吕布哥哥!你就是太宠着她啦!”严柔挽着蔡琰的胳膊一同从马车中走出,略带责怪的嗔道。 “哈哈!她可是本侯的女儿!本侯不宠着,难不成让外人来宠?!”吕布对自己的大女儿除了充满愧疚,亦充满自豪。 吕玲绮不但继承了自己刚烈的性格与天赋,同样继承了柔儿的美貌。 可谓是集父母的优点于一身,若是好好培养,将来指不定还真能在战场之上出现一名妇好般的女战神。 “自千年前商王后妇好,再往后便再不曾听闻女子统帅军队驰骋疆场,若是奉先将军能够多多教导,也许玲绮有机会呢!”蔡琰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般,接着轻声道:“毕竟她的父亲可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呢!” “咳……”吕布乍见蔡琰不再掩饰的火热目光,不禁干咳一声止住尴尬,说道:“柔儿,你带着琰儿姑娘先去亭中歇息,一路上马车奔波不断,颠的也该是乏累了。” 随着二女互相倚着去往凉亭,吕布却留下满心疑问。 这才多久,她们两个就情同姐妹了? 而且蔡琰今日言辞一点都不似之前模样。 若以前的蔡琰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纯洁优雅美丽,今日便是全然绽放。 “等会儿,玲绮呢?”之前只顾着攀谈,这才想起,女儿下了马之后就没了踪迹,吕布不禁急切起来。 严柔见夫君急切,出言提醒道:“吕布哥哥不必着急,从上党至洛阳,你女儿自个儿都跑了几个来回,途中还去别处的山川河流转悠多次,赤兔丢了她都丢不了呢!” 赤兔:╭(╯^╰)╮!! “去别处览风景?难道是和赵云那小子?”吕布陷入沉思。 另一边。 “琰儿妹妹,你别看他呀,平日里像个战神,威武神气的很,可面对感情却总是处于被动方,你若让他刻意去撩拨一名女子,表现的一定会很滑稽的。” “所以妹妹还是要多多主动才行,虽然你们心意相知,可窗户纸也总得捅破不是?” “否则这乱世浮萍,风雨飘摇之际,若是再出现上次匈奴人那种类似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严柔轻轻握着蔡琰白皙的柔荑,苦口婆心的劝慰着,或许总是联想到当年与吕布的阴差阳错,所以她非常不愿看到再出现意外与遗憾。 “嗯……姐姐说的是,妹妹都记着呢……”蔡琰脸蛋儿嫣红不已,悄悄看了眼掐着腰沉思的将军,只觉那如羊脂般滑嫩的脸庞愈发火辣滚烫。 …… “呔!你们两个!神头鬼脑、蔫了吧唧的,还真像个从地窖里掏出来的老鼠,说!鬼鬼祟祟!干嘛的!”吕玲绮手里挥舞着小皮鞭,望着眼前被随从五花大绑的两名乞丐正喋喋不休的训话。 不久前,她正趁着老爹与娘姨言谈,刚好注意到藏在芦苇丛边儿的两道人影,眼珠稍微一转,就吩咐了几名随从前来将其捉拿。m..Com 吕玲绮深深打量着跟前的两人,其中一人身高体瘦,一副文士打扮,可惜身上脏兮兮的,看不出半点风采。 另外一人则稍显矮了些,甚至都没自己高,可那眼神却颇寒精光,就算被绑起来仍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魄。 其实也不能算那人矮小,只是吕玲绮姿容本就靓丽高挑,远超寻常女子,稍一对比就显得对方不那么高大。 “哼!”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然心中却无比屈辱,这年头女子竟都能如此骄横,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好没教养!外加一个蛮横! 可怜可叹! 自己原本一介县令,如今却成为丧家之犬,这也就罢了,毕竟路是自己选的。 可到头来,却被这少不经事的小姑娘俘获,简直奇耻大辱! “啪!”一记冷鞭狠狠招呼在文士单薄的躯体上,伴随还有一声娇叱:“狗眼看人低!谁让你哼出声的!快说,你们是干嘛的!不然姑奶奶可就让人把你们抽死!” 其实不怪乎吕玲绮无礼蛮横,只怪自己一行人身份敏感,特别是父亲。 听琰姨说过,父亲与西凉军团第一统帅牛辅素来不睦,又被许多大臣以及诸侯仇视,恨不得找机会除掉象征着董卓左膀右臂的老爹。 局势如此复杂,吕玲绮虽面上不曾表露什么,可内心却细腻的很。 她也担心这行踪诡异的两名乞丐是敌人的眼线或者谍子,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正当吕玲绮再次扬起手中长鞭时,那精干的男子终于开口:“你是吕布的女儿。” “嗯?”吕玲绮神色怪异,挥舞的长鞭顿住。 "不必奇怪,我曾在洛阳见过你,既然你在此处,想必你的父亲离得也不远,带我去见他。"那男子从容镇定,一双眸子微微合拢,喉咙中发出轻声叹息。 “曹……!你怎么敢!”文士顿时大惊,只觉心脏突突直跳,他死死盯着吕玲绮道:"你真是吕布的女儿!?吕布真在此地?" 曹操摇了摇头,苦笑道:“公台兄,你看不出这姑娘眼中的杀意?我们如今身受捆缚,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唉!是我害了你!若非我口渴至极,带着你去盗那农夫的果田,也不会途经此地撞到吕布了!” 吕玲绮深深凝视着叹息不已的二人,做出思考状。 “小姑娘,难道你觉得我们会趁机对你父亲他们做出不轨举动?别说我们被五花大绑,就算是身无枷锁,手持利刃,谁又能耐何你父亲呢?”曹操无奈道。 “将他们带到父亲身前,我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吕玲绮朝随从吩咐道。 不多时,两人在吕玲绮及随从的押缚下见到了吕布。 “哦?这是?”吕布面露疑惑,自己的宝贝女儿怎的出去一趟,还捉了两个臭烘烘、脏兮兮的乞丐回来。 “尔等,抬起头来!”吕布皱眉喝道。 待两人抬头与其对视之后,吕布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孟德兄!好久不见!” 还有,公台兄…… 第93章 亭中 梦,醒来之后总是会忘记,任何人都不过如是。 吕布在那场梦中,见过许多人,上至黄巾伊始,下至千年时光的颠沛流离。 或许正是因为见过的太多,一觉醒来,能记得的只有寥寥点墨。 可总有些人,是他忘不掉的,那些亲身经历过,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们。 陈宫,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那个失败的自己,能够多听听陈宫的谏言,最后的结局,兴许就不会那么凄惨。 可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如果。 既然上天肯给自己一个机会,就必须做出改变! “奉先,操从未想过,自洛阳一别后,我们还有再相见的机会,可世事总是无常,更无道理可循。”曹操感叹不已,其实他之所以肯下定决心行刺,这其中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因素。 就是吕布的离去。 世人皆知,吕布之勇,冠绝天下,哪怕不曾面对他,只是同朝相处,都会心生忌惮。 曹操足够自信,纵览董卓麾下众将,无论遇上谁,自己都有可能会死,但同样有可能会活! 可若是面对吕布,那真是非死不可! “哦?听孟德的意思是,你很不想见我。”吕布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这个昔日同僚。 曹操语顿,一时哑口无言,紧接着失笑道:“吕布啊吕布!我真希望你赶紧滚,或者我赶紧滚,咱们俩最好从来都没见过!” “哈哈哈!” 二人大眼瞪小眼,竟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旁人皆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实在搞不懂这两位爷究竟唱的是哪出。 “曹孟德!你当真是不要命了!若将吕布彻底激怒可就死到临头了!”陈宫低沉的嘶吼着嗓子,他很想把曹操这个疯子的脑袋给凿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陈宫从来都不怕死,可至少得死得其所,得做成一番成绩再去死。 否则便不会决定弃官逃逸,跟着死刑通缉犯曹操四处乱跑。 如今自个儿还什么都没干,满腹经纶还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要因他人之鲁莽而买单,从而化作一坯黄土,这简直天理难容啊! “兄……兄长?” 美妙动听的轻唤将在场众人的目光随之吸引过去,只见一穿着白色素裙,肩搭狐裘的曼妙女子款款走来,她的怀中还抱着未曾修复完善的焦尾琴。 “是……琰妹……”曹操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径直走到吕布跟前并肩站立的女子,神色之间出现一闪而过的落寞。 “你怎么落得如此地步,究竟发生了何事?”蔡琰微皱起眉目,显得有些不安,更多的则是疑惑。 因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赶路,所以她们还不曾知晓洛阳变故。 曹操仰天长叹一声,选择了沉默。m..Com “奉先将军……”蔡琰正欲询问。 “来人,给二位贵客松绑!”吕布登时打断,转而道:“柔儿,你带着琰儿姑娘去别处歇息,我与这二位想聊上几句。” 古道边,凉亭中。 三人竞相坐在亭中石凳上,吕玲绮怀抱一坛酒斟满三碗,遂乖巧的立于吕布身后。 其余女眷及随行卫队皆远离三十步以外。 “咕咕……”陈宫与曹操早就口渴难耐,毫无形象的狂饮如痴。 待喝个半饱,才总算恢复了些精气神。 这些日子,整日东躲西藏,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早就将二人摧残的不成人样。 陈宫本是文人墨客,官吏出生,自有文人风骨傍身,待痛饮完毕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坐的身形板正。 他开始细细打量起对面那英姿勃发的将军,甲胄虽未傍身,只简单的穿着锦衣黑袍,却仍旧掩不住冲霄的煞气与烈性,阳刚的面容,矫健的身躯,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当真是一名飞将,‘人中吕布’之称谓,名副其实也! 可惜,此等良将却投靠了国之恶贼董卓的麾下,不遇良主,错投他人! 还有何可感慨,恐怕今时今日,我便会死在他的手上吧! 陈宫心中思绪万千,满是不甘。 他实在想不出吕布不杀他们的理由,作为董卓麾下将帅,杀了曹操以及自己这个逆臣,功劳簿上必再添一笔。 “与吕布相比,曹操恐怕也只有刺董的见识与勇气了,但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啊!当今天下,唯有曹操能与吾产生共鸣尔!” “吕布就算再卓越,与吾辈却也是形同陌路矣!” 想到此处,陈宫不由悲从心来,干脆两眼一闭,清空思绪,安静等死。 “罢了!这酒已喝过,当是送行!送我上路吧!”曹操深吸口气,直视着吕布,继而又道:“无论如何,你让我与公台兄死前不曾遭受折磨,操,谢过奉先兄!” 吕布笑了笑,挥手间正欲开口,却被曹操打断,道:“从琰妹的神采中,我已看出她对你已是情根深种,想必这一路上你们之间发生了许多,我还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曹操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被感情所左右的枭雄角色。 可唯独发妻丁氏与蔡琰除外,前者是为责任,后者是青年时魂牵梦萦的牵挂。 否则在原有的时间线上,中晚年的曹操终于得知蔡琰受苦于匈奴时,也不会第一时间便不计代价将其迎回,皆因青葱年少时纯净的回忆,以及对蔡邕恩师的尊重。 “操这一生,虽大业未成,却也成就千古之名!只可恨,因张绣所阻,未能成功击杀恶贼!苍天不公矣!”曹操破天荒的咬牙切齿,亦是心有不甘。 吕布在一旁听得啼笑皆非,戏谑道:“本侯何曾说过,要处死你们?” “动手吧!”曹操脖颈一扬,硬气不已,可转瞬便瞪大了眼睛,揉了揉耳朵道:“奉先兄,你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吕布慢悠悠的饮下一口酒,显得不急不躁,可偏偏他这副模样,却是急死了对面的曹操与陈宫。 原本死气沉沉的陈宫也在这一刻恢复了瞳孔中的神采,与曹操一同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吕布。 “还未曾问过,孟德啊,敢问你身旁这位是哪位朋友?”吕布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宫。 这次,你可得乖乖随我回去。 “哦!在下姓陈名宫,字公台,本是中牟县令……”不等曹操介绍,陈宫便将自己的老底托盘而出,主动述说了一切。 吕布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举起酒碗恭敬道:“先生义举,实乃天下少有!请受吕布一敬!” 说罢便将酒水一饮而尽。 “不敢当!不敢当啊!罪臣岂能受温侯如此礼遇!”陈宫大吃一惊,这种情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他的脑海中出现的。 可偏偏,他就出现了! 若说初逢吕布时,曹操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干脆扬起脖颈站着死,死后名垂青史。 可现在……似乎会死的概率大大降低了,可是为什么? “难道吕布是想塑造一个好名声?如今吾名望正盛,引得天下人钦佩,所以吕布才有所顾忌,怕杀了我之后名声会更加的烂大街,因此才不想杀我?” “可不应该啊,吕布为董卓麾下虎将,忠心耿耿,甚至快要结为姻亲……” “此人一向杀伐果决,杀起人来从不讲究,连对其不薄的丁原都说砍就砍……当真是怪哉!想不通!” 一旁被撇下的曹操满目狐疑,饱含深意的望了望二人。 第94章 天下英雄唯有我爹! “不对!或许他不杀我的理由是因为琰妹?这吕布好沾花惹草,听说有不少红颜知己,无论是已婚妇人还是清纯少女,总有一二与他亲近,由此可见,吕布亦是多情浪子!” “可他真能够因为一介女流,而放弃杀了我?恐怕凭借琰妹的面子,还不够吧?哪怕她是蔡公之女……” 见身边吕布与陈宫交谈甚欢,大有促膝长谈之势,曹操心中不免感到膈应。 这一刻,自己仿佛成为了第三者。 若是寻常,曹操也不会因吕布而思考这么多。 但凭借着他对吕布为人的了解,对方却不按常理出牌,做出了与其性格相悖的举动,而又关乎到自己的生死,也不由得多想几分。 “孟德?” “孟德兄?” “嗯?啊!奉先、公台,何事?”曹操猛然回神。 吕布微笑道:“见孟德皱眉深思,似心事颇重,特出言询问,正好布亦有一事想听听你的见解。” “尽管问便是,只怕操愚钝,说不出个所以然。”曹操谦虚道。 “哈哈!若是你曹操愚钝,这天底下可还有聪明人?你说呢,公台兄?”吕布笑意促狭,好你个曹孟德,真是人鬼相通,也有如此谦逊的一面。 陈宫一本正经回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能让名士许劭给出如此评价之人,岂会是庸才?至少在我看来,孟德已算是世间少有的英杰。” “呵呵……公台谬赞……”曹操皮笑肉不笑回应道。 吕布提起酒坛,亲自将酒水斟满,遂捧起酒碗,感慨道:“昔日初入洛阳,我曾拜访过卢植公,卢公也曾与我论过天下英雄,而被他所重视提及的,除了自己的爱徒公孙瓒与刘备,便属你曹孟德与袁本初。” “卢公的意思是,虽这些人各有长短,但将来天下纷争伊始,都必将成为一方霸主,数当代风流人物。” 曹操头颅微垂,喉中哀叹,抿嘴道:“卢公之眼光,自是毒辣俱到,比之许劭相面之流更切实际,他亦是我最尊重的师长,可却被董卓那厮暗中谋害!恨也!” 谈到此处,陈宫也不免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卢植这位暮年大汉真正的擎天柱石,早已被无数士人所崇拜敬仰,可惜却生不逢时。 偏偏遇上了董卓这个千古祸害,还是个恶贯满盈,实力雄踞九州的大军阀。 “若明公依旧健在,应当能为天下士人学子指明前程,不至于各奔东西,各寻明主。”陈宫亦有感叹。 虽说董卓在彻底掌控庙堂局势之后,将与己政见不合的卢植逐出洛阳便不了了之。 但从那以后,便再无人听闻有关于卢植的消息,有心人很容易就能猜到,恐怕这位大汉柱石已经遭了董卓的毒手。 见陈宫长吁短叹,吕布眸子中一抹精光闪逝。 “奉先,你有何事要听操之见解?”曹操明显感到吕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此情此景缅怀卢公,不合时宜。 吕布指节毫无节奏的敲击着石桌,良久才面容严肃道:“当今天下时局,上至各州郡主官,下至豪强大族,皆有揭竿之势,可谓是群魔乱舞,亦是群英荟萃,依孟德之远见,观这天下几许人终能打开格局,割据一方,成时也、命也之英雄。” “九州纷纷攘攘,大汉皇权旁落,终又是暮汉回光返照,重回光武中兴之势,还是就此分崩离析,支离破碎,成鼎力之局?” 吕布目光灼热的注视着面前二人,想听一听他们的心中所想。 自己虽知晓将来大势,可迷局破乱,天下走势是否还会和自己梦中所展现的那般,还是未知。 至少,经过自己的一番操作,许多事情与人物都发生了改变。 难保其他人的命运就不会因此错乱。 曹操精明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警惕与认真,除细细打量着吕布的面孔之外,还在品味着刚才那番言论。 这些话真的是一介匹夫能说出的? 这些想法又真是一介匹夫能够琢磨的? 没错,曹操虽说无比忌惮吕布,可那也不过是忌惮于他如今的势力与实力。 从内心深处来讲,曹操从未将吕布当成真正的对手,因为逐鹿天下,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就凭自己已知的关于吕布的所作所为,他就不具备日后与自己角逐的资格。 此时将吕布当成空有武力的华丽匹夫的,并不止曹操一人。 “吕布这厮……太奇怪了……为何令吾有种捉摸不透的错觉,仔细想来,似乎从他果断击杀丁原投靠董卓入京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充斥着一股……异味儿?” “可这些话他为何要询问我?莫非是试探?” 曹操忍不住再次观望吕布的神情,可除了一片严肃认真之外,并无异常。 似乎对方,仅仅是想与自己探讨这个问题。 不同于曹操的警惕,一旁的陈宫反倒是眼眸发亮,带着欣赏与惊讶。 在陈宫眼中,吕布既然能无比严肃的抛出这种问题,至少能够证明,他绝对并不会是一个没有思想、只会服从的木偶,属于董卓的木偶。 恐怕这位仪同三司的奋武将军、大汉温候,心中所藏的计较不会比任何人少。 “切!”就在三人间的氛围愈发奇妙之际,少女不屑地冷哼声不适时的传出。 吕玲绮鼓了鼓香腮,朝众人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需要思考那么久吗!你这个什么叫曹操的家伙!当今天下英雄,当然只有我爹莫属啦!” “除了我爹,还有谁配做英雄?” “我劝你赶紧好好夸夸我老爹,说点中听的话,指不定待会儿把我爹夸高兴了,亲自把你们送走呢!” “还有这劳什子大汉,哪还有什么回光返照一说!看看天底下老百姓过得有多苦!本姑娘之前游历的时候,可没少见易子相食的事!前有黄巾作乱,后有董卓那头死肥猪把持朝政,大汉朝的气运早就散光了!” 吕布无奈斥声:“玲绮!住嘴!不可对孟德兄与公台先生无礼!更不可胡言乱语!” 吕玲绮委屈的皱了皱琼鼻,嘀咕道:“人家才不想那么多哩,不就实话实说嘛!哪跟你们这些老家伙一样,说句话都得左思右想的!” 第95章 古道论英雄,贪狼与七杀 “哎~!奉先兄,令媛虽心直口快,但听其言也不无道理,实乃是字字珠玑,全然都是操之所想啊!”曹操连做阻止状,摆了摆手示意吕布不用责怪爱女。 岂料吕玲绮却丝毫不领情,反倒捂着小嘴笑道:“你这厮!让你夸夸我爹,竟夸起我来了!偷偷告诉你!本姑娘可不吃这套!这天底下只有我爹娘夸我,才是真的夸我!” “呵呵……”曹操心中犹如吃了十万斤泥巴般难受,喉咙堵得竟说不出话来! 只能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此时此刻正是寄人篱下,忍了便是! 不过吕布这个大女儿,实在是不分长幼尊卑,竟称呼自己为‘这厮’! 吕布见曹操吃瘪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起来。 曹操啊曹操,你也有今日,能被本侯的女儿气成这副模样还不敢发作,实属难得。 “孟德啊,既然温侯诚心相问,你又何必打马虎眼呢?正好我也想听听你有何高见。”陈宫干咳一声,化解片刻的尴尬,悄悄碰了碰曹操的胳膊。 见实在执拗不过,曹操皱眉思索一阵,索性彻底放开,道: “若评当今群雄,首先便从恩师卢公所提及几人说起,先说那白马震辽东,杀得羌人心胆俱裂,被胡羌称之为白马战神的公孙瓒,操以为辽东公孙名副其实,然其顶头上司刘虞更具贤名。” “不单是幽州百姓,就连被公孙瓒镇压的胡羌都对其无比信服,可谓是真正的以德服人,作为幽州的实际统治者,只要有其一天在位,公孙瓒便永无出头之日。” “若让公孙瓒率部远离幽州,再占其地,明显事不可为,一则根基在此不能轻动,二则麾下军士多为幽州劲旅,不可能弃家园于不顾。” “因此,操断定,以公孙瓒之能力,足够在将来割据一地,成为诸霸之一。但同样,一山不容二虎,如今尚且看不出什么,可未来,恐刘虞危矣!” 陈宫听得入了神,见曹操说完润喉,才插嘴道:“既如此,危的为何不会是公孙瓒?毕竟刘虞才是幽州之主,强如公孙,也不过是其麾下将领而已。” “因为,人之本性!”吕布笑道。 "哦?温侯的意思是……"陈宫疑惑,他对于刘虞的了解并不多。 “公孙瓒性格刚烈,重杀伐,其人果断。而刘虞性情,说好听是仁德贤明,反过来说则是怯懦犹豫且寡决,与公孙瓒是两个极端!”尒説书网 “当这两个人一旦有了不可调节的矛盾冲突,掌握着兵权且能征善战的公孙瓒,必定会第一时间选择采取强硬措施,而此时的刘虞恐怕还处于艰难取舍的阶段。” “这,就是差距!” 吕布说完顿住,嘴角微微翘起,朝面无表情的曹操问道:“孟德兄,以为如何?” “应如是……”曹操深深地凝了眼吕布,淡淡道:“若果真如你我猜想那般,待将来公孙瓒真的敢冒人心之大不韪强杀刘虞,他就注定不可能成就大业,所以辽东公孙,操以为,暂时算不得英雄。” “哈哈!看来孟德与本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吕布轻笑出声,目光仍旧不离曹操脸颊半寸。 曹操顿时如坠冰窟,如一瓢冷水浇灌而下,刚端起的酒碗应声落地碎裂,连忙严肃道:“操不过是一亡命之徒,残喘之辈,焉能与奉先兄以英雄称论,兄切勿折煞于操。” 原来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之一,就是不断的去吓唬他,不停的击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可比直接杀了他有趣多了。 特别是对待心理敏感的人,其折磨的快乐是双倍的。 吕布见曹操表演的入木三分,感慨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同情。 保持观望的陈宫心如明镜,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说此时的曹操在气势上完全输了。 人在认为必死的情况下,与在黑暗中突然发现了一丝生机时,所展现出的状态差别太大。 前者可以大义凛然的慷慨赴死,后者则心中的顾虑不断攀升,既然可以不死,为什么还要找死? “孟德勿忧,布也不过是有感而发,并无他意,你且说就是。”吕布令女儿再取来酒碗斟满。 可再面对这碗解渴的甘甜之酒,曹操彻底失去了喝下去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道: “据奉先兄所说,卢公还提及刘备?实不相瞒,对于此人,操知之甚少,只知前些年似乎传出一段佳话,说这刘玄德与另外二人在桃园结义,立下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被不少人美谈。” “再接着便是黄巾之乱时似乎率领家乡义勇参与镇压,其两个结义兄弟分别斩杀了黄巾将领程远志与邓茂,如今据说暂留于师兄公孙瓒处。” “因了解不多,对于刘备,操还是暂不评价。” 曹操的言论无比客观,吕布也是连连点头,他也清楚,刘关张三兄弟是在十八路诸侯会盟之后才渐渐发力,如今并不显山露水。 不过一想到这三兄弟是靠斩华雄开始崛起,吕布心中多少有点不太愉快。 毕竟现如今,华雄可是自己的人。 “不,斩华雄只是一个开始,真正让他们名声响彻的,是所谓的三英战我?我吕布竟是一块尚好的踏脚石?”吕布眉头微皱,心里无数羊驼奔腾而过,只能无奈的笑而不语。 他心里明白,一切改变之后,那关羽想再斩华雄就不会那么容易。 逗留洛阳的数月光景,华雄日日不是在被自己特训的路上,就是在挨打的路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嗯……至于袁本初……”曹操犹豫片刻,才道:“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天下士族之首,民心之众望所归……若如此看,袁绍不成事,那天底下便没人能够成事,他所掌握的资源实在充足到可怕,别人奋斗一生的终点恐怕还比不上本初之起点。” “对于他,操实在无话可说。” 吕布起身爽朗大笑,拍了拍曹操的肩头,饶有深意道:“孟德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奉先兄还是不要逼我了,我与本初乃发小兄弟,做不到客观公正。”曹操苦笑不已。 对于袁绍,没人比自己更了解他,但有些话并不是能立刻说的时候。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奉先兄,现在谈论天下谁为英雄谁为妖魔,还为时尚早!且不说董卓在世,那荆州刘表、益州刘焉、长沙孙文台,南阳袁术,制霸交州的土皇帝士燮,徐州陶谦,青州三十万黄巾之首管亥等等。” “敢问如此之多的势力,谁今昔陨灭,谁明日崛起?更别提还有许多潜蛟尚在韬光养晦,谁又能知,明年、后年、五年、十年后会不会再出现风云人物?” “至于卢公所提及的操,唉!更无话可说矣!操如今不过一丧家之犬,时时刻刻都有殒命之危,羞被卢公提及!” 曹操眸子晶莹,哽咽的嗓音不断抽泣,最终捶胸顿足的叹息流泪。 正如他自己所说,如今的他不过是一条行刺失败的丧家之犬,更不知前路如何,能否安全逃回家乡还是个未知数。 再联想到敬重的长辈卢植公重视自己,自己却没什么都没做成,曹操心中更加屈辱难过。 陈宫不停替曹操轻抚着后背,也未曾出言安慰。 因为陈宫知道,曹操这种根本不需要人去安慰,否则就是对他的侮辱。 “你们走吧,只需记住,今日我们从未见过。”吕布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扶握着腰间将剑,凝视着曹操许久才松开剑柄,洒脱开口,旋即带着女儿转身离去。 待曹操从悲恸中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吕布的身影? 想来已经是走远了。 “哈哈哈哈哈!!” 似解脱中带着狂妄的笑声从凉亭中扩散传出,只听另一人怒声道:“曹孟德!你疯了!突然笑这么大声!” “哈……哈哈!我笑,我笑吕布短视!今日他放过了我,日后我必卷土重来!下一次!定教其攻守易形!由此可见!吕布其人目中无人,眼光瑕疵,竟看不出我曹孟德定为那日后之龙!” 曹操眸中精光彻底绽放,在这一刻,昔日将陈宫牢牢吸引住的气势再度引爆! 陈宫暗自点了点头,这才是自己认知中那个敢刺董,并且失败后安然退走洛阳的曹操!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又引起陈宫的疑惑。 “孟德又如何叹气了?” “我叹!叹吕布之远见超出我对其的认知!”曹操收回磅礴的气势与笑容,面容渐渐冷硬严肃。 “哦?何解?” “公台啊公台,他没有选择杀我二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曹操仰面闭目,喃喃道:“吕布之野心绝不会居于人下,他必是我日后之大敌啊……” 陈宫眯起意味难明的眸子,注视着吕布离去的方向,那里的尽头是洛阳。 “公台!我们走!难保吕布心思多变,下一刻反悔!” “去往何处?” “成皋!我父有一旧友极为可信,名为吕伯奢,我等暂且先去避难几日,躲过风头再返回陈留!” “好!” 陈宫不知,这一去,将会是自己终与曹操分道扬镳、形同陌路的拐点。 曹操亦不知,在屠尽吕伯奢全家,说出那句千古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后的自己,会彻底发生质的改变。 第96章 本初作乱! 因刺董一事,引起董卓惊惧之中的震怒,整片司隶大地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每日每时每刻,早至清明,晚至深夜,无论乡边城中,皆能听到一波接一波、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这是西凉铁骑在行动。 短短一夜之间,曹操从那个最得宠信的贼下之臣,变成了董卓最愤恨之人,恨不得剐其肉饮其血斩其首。 而趁乱之中,有人欲要故技重施。 只是这一次,针对的并非董卓,而是连夜赶回洛阳的吕布。 …… 洛阳城外,西凉大营,帅帐。 西凉军众将齐聚一堂,神色肃穆,各个一语不发,沉凝如水。 左右分为两列。 占据左一尊位的依旧是那个最近被董卓无比看不上眼的女婿,第一镇统帅,飞熊主将,牛辅。 毕竟再如何说,牛辅始终是他的女婿,在西凉军中更是经营已久。 按照董卓任人唯亲的秉性,哪怕牛辅再窝囊,也是要用的。 再往下排序,则分别是徐荣与华雄。 右位则是各路军团副将与校尉,李傕郭汜、贾诩、张济、李肃等人皆在。 唯有吕布所部的并州军,无一人参与进来,或者说根本就没通知。 不知为何,今日的西凉军中,不单是主帐,整座西凉大营都显得无比寂静。 失去了往日的热火朝天。 有种风雨欲来的窒息感。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真正的西凉之主。 终于,声声急促的甲胄碰撞打破了最后一丝安宁,是亲卫列队的动静。 “人可都到齐了?”不可撼动的威严之声响起,董卓率先步入帅帐。 其身后侧紧随两人,分别是胞弟董旻、谋主李儒。 “禀相国!除却外出未归的吕布,以及麾下并州军副将张辽、高顺,还有奉命追击曹操的张绣,凡我西凉将士尽数到齐!”牛辅无比恭敬的躬身回道。 董卓神色阴沉,微微点了点头,走到帅案台前。 扫视诸将完毕后,他先是闭目片刻,鼻息粗重激烈,紧接着便是彻底按捺不住心中燃烧的怒火,如蒲扇般的巴掌狠狠拍落下去! “砰!” 木制帅案应声碎裂! 众将心弦紧绷,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竟让主公如此愤怒! “气煞老夫!气煞老夫啊!!” “你们可知,咱家今日为何让尔等共聚一堂!” “是他娘咧狗日的袁绍!这小子!咱家真后悔当初顾虑太多,没有及时砍了他!!” 站在董卓身后的李儒脸色难看,因整日跟在董卓身边,所以他早在来之前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也正因这件事,让一向胸有成竹的李儒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当初之所以让袁绍逃过一劫,这其中就有自己的劝言,也正因如此,才让袁绍袁术两兄弟有机会出走洛阳,错过了斩杀他们的最佳时机。 “主公,究竟是生了何事?”牛辅满头雾水问道。 董卓却正在气头上,指着女婿的鼻子骂道:“你给咱家闭嘴!咱家还没让你说话!” “!!!”牛辅赶忙低下头去,扭曲到变形的五官藏于胸前,他此时此刻比董卓更加愤怒! “末将……知错了!” 董卓旋即又咆哮道:“你们可知道袁绍那臭小子干了什么?!” “他竟敢纠集十七镇诸侯反我!!还要搞什么歃血会盟仪式!打着誓除国贼的幌子,要诛杀咱家!” “你们听听!咱家!大汉相国!竟然成了这群作乱反贼口中的国贼!这不是恶人先告状是什么?!” “咱家想问问,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还有国威吗!” “最让咱家痛心的是,这其中有一半多的人,都还是咱家亲自提拔,亲自给封的官!这群不分青红皂白,不分是非的狂徒!真该死啊!” 董卓气的在案前来回踱步,忍不住又将腰间西凉战刀抽出,朝帐上胡乱的劈砍! 他现在只想杀人!只想发泄! “主公勿虑!”豪放的粗犷嗓门一经响起,便引起全部的目光。 董卓深吸口气,淡淡道:“华雄,你说!” 华雄眼眸中抖擞着惊人的兴奋,朗声道:“在末将看来!这所谓的十七镇诸侯,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主公麾下有飞熊精锐,更有踏破天地的西凉铁骑,对付那群宵小之辈,定然是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顷刻之间,袁绍等辈便覆灭在主公铁蹄之下!” “末将华雄!愿领兵前往平叛!斩下袁绍之头颅!献于主公!” 董卓定定望着华雄坚定的目光,听着那坚决地口气,大笑道:“哈哈哈!好!若咱家帐下皆是华雄这等猛将,还有何可发愁!” “别看袁绍那厮的十七镇诸侯声势震天,号称四十万兵马!一样不是我西凉第一勇士的对手!” 华雄兴奋的表情顿时凝滞,眨巴眨巴眼睛道:“多……多少?四十万……” 随着话音落下,营帐中众将皆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如何能想到,这袁绍竟有如此本事,聚集了四十万兵马! 这听上去简直就和做梦一样啊! 十七镇诸侯,兵马竟如此之多! “哼!” 董卓见状,不由冷哼一声,叹息道:“只可惜奉先尚未归来!否则咱家焉能如此焦虑!” “对!奉先!” “来人!将营中轻骑斥候撒出去!前往各条道路接应吕布!寻到其踪迹,令其即刻、马不停蹄给咱家返回洛阳!” 吩咐完毕之后,董卓的眼睛转了转,又朝众人吩咐道:“所有将校,随咱家入宫!” “此间事,待奉先与张绣归来,所有统帅到齐之后再行商议!” “再令,凡我西凉将士,全都要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这几日,将营中所屯的肉食与粮食双倍发放,让咱家的西凉健儿吃好喝好!” "哦对了,从即日起,不必再搞特殊对待,并州军该下发的粮饷军械,限三日内整装完毕!这事交由……华雄,你来办!" “军令既发!全军随动!任何人都不能坏了咱家的规矩!有胆敢暗中起乱者、中饱私囊者!杀无赦!” 营中众将心中一震,齐声道:“诺!” 董卓寒意荡漾的瞳孔扫遍诸将,又朝李儒小声道:“还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第97章 杀机四伏 “相国,牛辅将军说将校尽出,大营空虚,他还需在营中布置一番,免得趁空出了乱子。” 李儒一路小跑跟在董卓身后,替迟迟未跟上的牛辅解释一番。 不管怎么说,两人始终有着连襟的身份,替牛辅传讯,李儒做不到拒绝。 “哦?不错,这小子总算有点做统帅的样子了!晚来片刻就晚来吧,咱家不怪他!”董卓微愣,紧接着还是带点欣慰。 长久以来,坐镇西凉大营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家女婿,他对具体工作掌握的也更加全面,确实没有怪罪的需要。尒説书网 可惜李儒却不知,正因这次传讯,最后差点连自己都栽了个跟头。 也导致其对连襟兄弟牛辅,彻底断绝了一切念想。 …… “前方可是吕布将军!!” “勿要开弓射我,我乃西凉斥候!奉相国之命前来!” 那西凉斥候一匹快马快要靠近前方车队时,忽而发觉对方张弓搭箭,当即吓得伏下脑袋,大声解释。 吕布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恐怕只在这朝夕之间,洛阳又生了变故。 否则董卓怎会着急到派出斥候寻觅自己。 既然出动了斥候,定然就不止这一个,其他方向道路恐怕也有不少轻骑斥候。 因为自己回京的道路并未向任何人禀报,尚处于保密阶段,为的就是不节外生枝。 既如此大费周章,必然是出了大事。 可为何自己却没收到张辽与勾栏谍子的密报? 吕布挥了挥手,示意随从停止攻击姿态。 不得不说,张扬安排的这些骑兵扈从还算尽心尽力,且都是一把好手。 “吕布将军!将军!小人可算找到你了!太好了!”斥候疾驰而来,刚将马匹停稳,便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恭敬的将一封密函交由吕布。 待吕布将火漆密函拆开,看到其上内容之后,瞳孔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 “速归!” 两个朱砂大字,深深印入他的瞳孔。 “你可知,具体是何事?”吕布将密函收好,似是随意般问道。 西凉斥候脸上露出难色,旋即一咬牙便朝吕布走近几步,小声道:“禀将军,小人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声,不知准不准确……” “讲!” “据说是……要打仗了……” “嗯?这算什么风声?西北风?!” “不……不是!是袁绍造反了!不止袁绍,还有很多人!” “哦?” 吕布脸色微沉,眼皮不自觉的跳动起来。这一天,终于来了! 不过还好,时间赶得不算紧,距离十八路诸侯发兵,还有一段短暂的时光。 因为最后一个归位的曹操,还没回到陈留开始招兵买马。 “时不我待啊……!” 西凉斥候见吕布脸色不太好看,忙慌道:“那小人就不多逗留,还请将军速速归来!” “你去吧。”吕布摆了摆手,旋即吩咐车队全速前进。 之前为了照顾亲眷,所以一路上都是匀速行驶,中途甚至会休息一阵,看看沿途山川河流的风景。 正好也是吕布自己难得的安宁时光。 依着目前的距离,全力行进之下,只不过一天路程便能抵达京师。 若是抄近路,还会更快。 “到前方分叉路,转入小平津关外的小路!穿插于密林之中,只需半日即刻抵达!” “爹!林中道路曲折不堪,马车在那里颠簸的甚是厉害,我怕娘和琰姨经受不住呀!”吕玲绮不无担忧的说道。 正这时,蔡琰掀开帘子,温声细语道:“奉先将军……我与柔姐姐都无碍的,大丈夫当以外事为重!” 吕布眸光微动,定睛望着蔡琰格外坚定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出发!” “哎!爹!你之前教我的,凡兵伐之事,遇密林、山谷、峡道等地,皆要慎之又慎,这会儿咱们刚好要走平津关小路,那里密林遍布,道阻险长,不如趁此机会,让女儿实地试炼一番如何?”吕玲绮眨了眨俏皮的睫毛,古灵精怪中又带着哀求之意,轻轻晃动着老爹的袖袍。 一向爱女心切的吕布,实在看不得乖女儿这幅模样,只得宠溺道:“你呀你!行吧,告诉爹,你如何打算的?” 吕玲绮喜形于色,一双灵动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娇声道:“我带着一半的人马从侧面摸至山腰之上,从上方行进,老爹你就带着娘和琰姨老老实实的从密林小路行进,咱们一上一下,可形成相辅相成之势,不过斜坡路陡,您的乖女儿可要先行一步咯!” “你就带着马车慢慢在后面晃悠吧~” 还不等吕布叮嘱,吕玲绮便无比霸道的跑到最前方,硬气道:“我爹说了!一队二队骑卒,跟着本小姐走!” “驾!” 吕布忍不住摇头兴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放纵这个女儿了! 特别是她离开时欢快的样子,让吕布都分不清究竟是真的想试炼一番,还是一时兴起,趁着回家之前好好玩一玩。 “其余人等,随本侯转道小平津关!日落之前,挺进洛阳城!” …… 小平津关密林深处,林道两侧山腰之间。 半年以前,这里曾发生一起惨烈的伏击战,直接导致西凉军实权将领,亦是董卓无比信任倚重之人阵亡。 胡轸的亡故也间接影响了西凉军内部的权势格局,使不该上位的华雄,提前成为一方大将。 可时光流转,风沙早已掩埋掉一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身着西凉制式甲胄的斥候出现,朝着某处隐秘之地驶去。 “我已寻到吕布,但我很疑惑,你为何如此笃定,吕布一定会走这条路?”斥候翻身下马,没于密林中,似乎在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一名头裹白巾的魁梧大汉蓦然起身,冷声道:“猜的!” “董卓老贼派出的斥候,其中有近一半都是牛辅那厮的亲信,而为何这一半亲信中的你,却能刚好遇到吕布?” “吾只当其是天命使然!既是天命,那天命也会让吕布出现在此地!” “不过这些只是吾的一厢情愿,但既然是你这条路遇到的吕布,那么吕布就必然会出现在这平津关密林小路,因为只有这里,是回到洛阳最快的捷径!” “同样,这条捷径,亦是吕布的埋骨之地!这条捷径,不通往人世间,而是幽冥炼狱!” 裹着白色头巾的魁梧汉子,语气坚定生冷,神情冷酷至极,似有滔天的仇恨酝酿在心中。 他冷眼扫视“无人”的四周,不禁仰天长叹,喃喃道:“吾为了能替旧主报仇,不惜与豺狼为伍,践踏吾之英名……吕布,受死吧。” 第98章 老阴货 半个多月前,西凉大营。 “你就是徐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找到本将军的头上,难道你不知,为了给胡轸报仇,你可是被列入了相国必杀名单中!” 此时的牛辅刚遭遇失败,面对吕布的再一次折戟,导致其心绪百般不宁,整日在营中借酒消愁。 不是他不想找点其他的乐子,譬如那张济新纳之妻邹氏,早就被其盯上。 可惜因董媛惊怒之余,不顾一切的发簪断根之举,导致其无法再行人道之事,只能就此作罢。 为了掩盖自己不行以及不忠的事实,就连其偷偷豢养在郊外的几位美娇娘,都被亲自斩杀。 牛辅胡子拉碴的大脸酡红不堪,醉的已是七七八八,他抽出西凉战刀,虚浮的脚步晃悠悠走到大汉跟前,甚至用刀背拍了拍那汉子的脸颊。 “哼!信不信本将军现在砍下你这颗大好头颅献于相国!这样也总算不失为一桩功劳,岳父大人对本将军更会另眼相看!”牛辅一手提着酒坛汩汩下肚,另一手已将刀架在了徐晃的脖子上。 徐晃却临危不乱,目光中透露着怜悯之意,旋即嗓门生硬道:“吾可以替你杀一人!” “嗯?” 牛辅听闻顿时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癫狂道:“本将军是何许人也!飞熊军统帅!西凉实权大将!麾下兵马何止十万!杀掉区区一个人,还需要用得着你这个反贼帮忙动手?!” 徐晃一脸正色,道:“这个人,你还真杀不掉!” “谁?!” “奋武将军,温侯吕布!” “大胆!吕布乃本将军手足兄弟!是我西凉大将!并州军最高统帅!你竟敢当本将军的面,口吐狂言!”牛辅心中激动难当,几乎快要窒息,可口中却大义凛然,面目狰狞的恨不得剐了徐晃。 快说!你快主动说! 说说怎么杀吕布! 快说啊! 牛辅内心狂喜,望着皱眉不语的徐晃,快要急得发疯。 “此獠当真窝囊,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吾已将来意道明,却依旧装疯卖傻,半点魄力都没有,面上激烈的恨不得杀吾,却迟迟不敢动手。”徐晃心下不屑,只觉真是来错了地方。 那位先生说到底还是不靠谱。 原来,自打吕布一戟刺死杨奉,活捉郭太之后,白波军便在韩暹的带领下退回并州,打算再与南匈奴联合进行劫掠,打下一座根基之地。 可徐晃却不屑与之为伍,原本加入白波匪军,全赖报杨奉知遇之恩。 既杨奉已死,白波军又没有报仇的打算,他便索性脱离出去,孤身一人重返洛阳。 他心中也明白,自己一斧将胡轸劈成两半,定然是被通缉至死,所以一直没敢出现在城中,只在周遭溜达,寻找机会。 直到前几日,有一中年文士不知如何抓到自己的行迹找上门来,并且说了许多关于牛辅吕布的秘事。 通晓前因后果之后,又有那位先生给的西凉令牌,这才决心步入西凉大营,求见牛辅。 “牛辅!吾不好与人弯弯绕绕,便有话直说了,此次前来只为与你合作,原因仅仅是为了斩杀吕布,以报旧主之仇,还恩于幽冥!待杀死吕布之后,吾自会退去,永远不再出现!” “你若有意,我们便聊下去,若无意,且放吾走,吾再静待时机,另寻他法!” 徐晃扬起脖颈,睥睨的目光中透露着不屑。 若非为了事成,哪怕打死他,也不会愿意与这等庸人为伍。 见徐晃如此决绝,牛辅的酒意醒了七分,警惕的询问道:“你一介外人,如何获悉我与吕布那厮的仇怨?” “吾已答应先生,绝不透露其信息!你只需明白,天底下想让吕布死的人,不止你一个!” “嗯……?”牛辅收回战刀,背着手在帐中踱步,简单的半刻钟如同过去了一年那么长久。 我牛辅负气何其多,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继承西凉基业! 只要能够让吕布死,待董卓老贼西去之后,便无人再能与我争锋! 区区一个董旻,也动不得本将军在西凉军中扎下多年的根基! 本将军乃世之英杰,一切本该是水到渠成,谁曾想中途杀出一个吕奉先来! 既生我牛辅,何生你吕布! 匹夫吕布,于公于私,我必杀你! “公明将军,请上座!先受辅一拜!”牛辅如同面对老友般,亲切的拉着徐晃的手臂,待其坐下后,作势欲拜。 徐晃却及时出手钳住虚情假意的牛辅,冷声道:“吾一介亡命之徒,海角之民,不值将军一拜!待诛杀吕布之后,便与将军再无瓜葛!” “好好好!那本将军就许诺你,诛杀吕布后,赠你万金!这营中一切任你挑选!” “不需要!” “呃……”牛辅一时吃瘪,心底冷哼,暗想着这厮不识好歹,待杀了吕布之后,连这厮一起宰了! 牛辅心中虽然气恼,可面儿上仍旧笑呵呵的替其斟酒,落座后才搓了搓手问道:“公明既然找上门来,想必胸中已有韬略,敢问如何计划?” “其实算不得吾之计划,吾也不过是奉先生之见解罢了。” “哦?这位先生究竟是……” “先生说了,在吕布重返洛阳之前,仅有一次诛杀他的机会,就是在返程的路上设伏!”尒説书网 “什么?!这是狗屁的见解!吕布的归途路线可没人知道!不知其行踪如何设伏?!你以为这蠢笨之计,本将军就想不到?”牛辅气的差点忍不住跳起脚来。 这狗屁先生莫非是个智障吧! “是不知道!可天底下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不知道便不去做,便不去思考,便不去想法设法的了解?!哪有这么好的馅饼掉在你的嘴巴里!”徐晃面无表情地说道。 牛辅被怼的哑口无言,尴尬的咳嗽一声,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听下去。 “先生与吾说过,入京道路虽繁杂,可从上党方向归来的入京之路也不过几条而已!只需从吕布本身的行为性格思索,便能轻易摘除很多路线。” “首先吕布性情虽刚烈却带有一股侠胆豪情,洒脱且随性重情,否则便不会做出马踏连山,孤骑劫营、千里迎妻之举!甚至还带着一位红颜知己!” “这等随性之人,带着亲眷归途中势必会流连于路有风景之处,为了安全起见,更不会大摇大摆的自官道而归,多是走关隘小路。” “又再已知吕布不会原路返回的情况下,考虑于这些因素,他的归途之路,已经可以摘除一半!” 徐晃豁然起身,径直走到帐中舆图跟前,自顾自的标记起几处地点:“由此!只剩下了四条入京之路!分别是孟津关、小平津关、虎牢关、平阴道!” “乍一听那位先生说的有道理,可就算他预估准确,这还有四条路!概率也太低了!本将军总不能全部设伏吧!这需要大量的兵马!若调动频繁且过多,定会引得相国起疑!”牛辅紧皱着眉头思考,可脑袋中始终没有出现灵光一闪。 徐晃再次解了牛辅的心结,只听他道:“先生还说了,平阴道虽是孤僻小道,可却要途经平阴县,如今司隶各地分属官皆由西凉所控,若进入城中其讯息定会被透露出去。” “再者,之前牛辅将军已经有过一次不轨之举,吕布早有警惕,必然不会进入县城自爆路线,所以平阴道可以摘除。” “而虎牢关是兵马重镇,其道理与平阴道是一样的,若想掩人耳目,吕布也不会经由虎牢入京,况且走这条路,他需要绕很远。” “由此,就只剩下了孟津关与小平津关。” 牛辅听得两眼放光,不停地握拳击掌,激动道:“若只在这两条路线设伏,本将军勉强还是能够做到的!” “公明!若真让那位先生一语中的,他可真乃神人也啊!可否引荐与我认识认识?” 牛辅迫不及待的询问,自己若是能得其相助,以后定然会在成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将军,此时勿要提及,吾既答应先生,便不可能反悔!还是请尽快安排正事吧!”徐晃冷冷道。 这话如一盆冰水泼在牛辅头上,他瞪了徐晃许久,只得无可奈何的冷哼一声,旋即朝帐外喝道:“来人!让李傕郭汜二人前来见我!”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徐晃,道:“李傕郭汜乃我心腹爱将,也颇具实力,届时你们分别领一路伏兵,设于孟津关与小平津关,方可万无一失!” …… 洛阳城内,某处宅邸。 一名忙里偷闲,身着布衣的中年文士正独自品茗,眼神眺望着大营的方向,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古怪笑容。 “想必,徐晃已经见到了牛辅那个蠢材,将一切都告知于他。” “被董卓称之为万中无一的人中吕布,这次你会死吗?若是没死,待你回来之后,又会如何做?” “若你死了……也不过,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99章 较量 “李兄,你说相国召集我等一同入宫,所为何事啊?” 入城路上,形影不离的李傕郭汜二人正讨论着今日之变。 李傕悄悄朝四周望了眼,见没人关注自己,这才小声嘀咕道:“老弟啊,这袁绍袁术两兄弟谋反,给相国惹了天大的麻烦,你说相国是不是要找人泄泄火呢?” 泄火? 想起自家主公扶持小皇帝刘协上位以后所干的荒唐事,郭汜不由眸子发亮,如同吃到了天大的瓜。 “李兄……你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大饱眼福了?” “差不多吧!” “哟!老弟跟随相国征战多年,还从未见过他老人家如此奔放的一面!而且还如此大方!?” “老弟此话何意,为兄倒是……不太懂。” 郭汜白了眼李傕,那模样仿佛在说,装,继续装,咱哥俩谁不知道谁呀! “相国不是要带着我等进宫聚众求欢么,那些个后宫妃嫔,老弟平日里哪敢想啊!” 李傕脸色大惊,一巴掌盖在了郭汜的天灵盖上,斥责道:“你不想活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懂?!谁告诉你要聚众……那啥了!做梦呢你!” “啊?难道是老弟想错了方向?” “废话!我看也就只有你才能有如此荒唐的想法!简直无药可救!我说郭老弟,你怎的快要和牛辅那夯货一样了?是不是要去治治脑子?” 李傕无奈的摇摇头,对这个老弟真是感到怒其不争。 若非自打进入西凉军,二人便同袍枕戈,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不但一同上阵,就连女人都要一同操持,他才懒得管郭汜。 “啊!我明白了,那看样子今日宫城之内,怕是要血流成河啊!”郭汜有些幸灾乐祸,他早就对朝中那些个眼高于顶的臣子们不爽了。 明明没点本事,手中也无实权,却偏偏压在西凉众将的头上。 平日里还用看狗的目光看着自己等袍泽! 这些个家伙死完才好! “郭老弟,看到你这么高兴,为兄心里真是不知该喜该忧啊。” “?” “相比于这件事,难道你我二人不应该感谢袁绍?” “李兄何出此言?” 李傕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一眼,凝声道:“若非这袁氏兄弟纠集诸侯造反,你我二人可又要被牛辅夯货送去断头台啦!” “万一此次我们在孟津关再次与吕布相遇可如何是好?他还会像上次那般放过我们?” “只怕到那时,咱们小命难保啊!” “现在可是好了,反正我们不用去,自有徐晃那厮替咱们送死!” 郭汜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想起半个多月前,牛辅秘密召见自己二人要求再次去袭杀吕布,魂儿可是都快要吓掉了! 可牛辅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哪敢当面顶撞? 只好硬着头皮将这梅开二度的差事给揽了下来。 “哎,李兄,你还别说,牛辅这货还真就胆大包天,竟敢勾结斩杀了胡轸将军的反贼,这事儿若是败露出去,相国恐怕都难以原谅他啊!”郭汜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听李傕这么一说,倒真有死里逃生的错觉。 李傕却冷笑道:“我看牛辅这夯货是失了心智!反正这事儿啊,咱们就当做不知道!” “哎!不对!李兄,你说咱们这也算掌握了牛辅的秘密,若是告诉相国……”郭汜顿时两眼放光。 李傕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找死不成!就算揭发出去,对我二人有何好处?你要知道,牛辅再怎么说都是主公的女婿,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没有狠狠惩处他,接下来我们兄弟该如何自处?” “你以为状告上级是值得称道的事情?就算牛辅真被主公惩戒,主公以后还会信任我们?只怕小人的标签永远都撕不掉了!” 郭汜摸了摸脑袋,深以为然道:“还是李兄思虑周全,那这事儿全当我们不知才是最好的办法,反正我们没去,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 “不过老弟我倒是佩服牛辅的勇气,他真以为吕布有这么好杀!” “若是这次再让吕布死里逃生,活着回到洛阳,只怕吕布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李傕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道:“我倒不这般看,吕布自打投靠主公,受的窝囊气还少?牛辅给他穿了这么多次小鞋,也没见他大肆反扑,就当没事儿人一样。” “不不不!李兄你可别忘了,俗话说啊,这咬人的狗都不喜叫,俗话还说,暴风雨来之前,空气总是那么的宁静。”郭汜贼笑两声,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一处好戏。尒説书网 从一开始,他在心底就没觉得吕布这等人物,会死在区区牛辅手中。 …… 司隶,小平津关外。 “温侯,我们是否入关?”轻骑扈从询问着驻足在关外良久的吕布。 吕布胯下骑着赤兔马,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立足于关外凝视许久,终是说道:“绕过关口,从小路越过去。” 随着画戟挥舞,一众人马约有二三十骑,连带着马车及时转道,辗转进入茂密丛林之中。 “奉先将军,入关可是有所不妥?”蔡琰掀开帘子,轻声问道。 吕布神色凝重,若有所思道:“如今司隶关隘皆由西凉军接手,这其中哪一处隘口是由牛辅心腹所把守,还不得而知。” “我们随行轻骑不过数十,若入关恐有险地,这也是我一路上都不走官道穿行隘口的缘由所在。” 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大营走水,张辽、高顺遇刺,途中又遭西凉铁骑袭杀,让吕布的心弦始终紧绷,生怕再出差错。 可以想象,连自己营中都能被安插进如此多的刺客死士,更何况西凉军士名正言顺把守的隘口。 现在牛辅对自己的针对,几乎都摆在了明面上,刺杀袭击不断,甚至数日前还接到密报,说是温侯府内有人投毒。 还好宁儿一向机敏警觉,又深谙奇门邪道,才幸运的规避过去。 “牛辅这人实在可恶至极!真是可惜媛姐姐嫁了个心胸狭窄的家伙!”蔡琰忍不住轻啐,如秋水般的眸子不禁闪过一丝担忧与愤慨。 吕布却微微一笑道:“放心,此次归途我们的行迹当属绝密,并未对人透露出去,走小道还是安全的。” “温侯,根据小姐留下的记号,她已经率先登坡入林了。”有随从提醒道。 吕布闻言点点头道:“继续前进!” 第100章 一探虚实 风声似箭,寒流呼啸穿过逼仄的林间路。 很快,远方传来阵阵骏马扬蹄声以及马车轱辘碾压雪地落叶的咯吱声。 “传令下去,我们的目标唯有吕布一人,只要将其诛杀即可,不可妄动其家眷!” “仇怨只结一人身,勿将亲眷连同诛,此乃江湖道义,更乃吾之规矩!” 徐晃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动静传来的方向,朝身旁西凉军士最后叮嘱着。 可良久,却并未得到应答。 他的眉头不禁微皱,诧异且目光不善的望着周遭。 之前传令的斥候,其真实身份乃是牛辅麾下一名都伯,只听他敷衍道:“自当听将军的就是。” “最好如此!”徐晃冷冷道。 谈话间的片刻工夫,不远处已隐约能看到有队伍驶来,其当头一人,坐骑为枣红色烈焰骏马,手中紧握一杆泛着寒光的画戟,身后披挂黑色狐裘袍子,显得极为英武。 “来了!还在百步之外!” “尔等切记,万不可打草惊蛇,五十步内再放箭!吕布就算是铁打的战神,也得被射成蜂窝!” 徐晃强行压下激动的心绪,布满老茧的大手缓缓举起,只待成握拳姿态,顷刻便是乱箭齐发! …… 自从进入关外密林小路,吕布的心头总是犹如压着千斤巨石般喘不过气来。 越是深入,那种穿肠的危机感就愈发的强烈。 身为身经百战之将,常年饮血止渴,对于危机的预警是无比敏锐的。 但凡只要出现一丝不安,都要慎重思虑。 这也是为何历史上凡是将帅出征,却遇大纛被风吹断,无论如何都要止步不前,更改作战计划或者行进道路的原因。 可是吕布始终想不通,究竟何险之有,他认真回溯了这段时日的过往一切。 并未发觉自己有做过露出破绽的举动。 难不成真有人可以事先预料到自己的途经之地? “唏聿聿……”吕布猛地拉住缰绳,紧接着做出捏拳之举,道:“停!” “温侯,何事?”张扬所安排的亲信随从连忙询问,同时警惕的望着四周。 吕布噤声不语,深邃的目光遥望百步之外的山坡,忽而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讽意,朝周围扈从感慨道:“半年前,胡轸就在前面那棵树附近,被劈成了两半!如今,我们可是到了昔日胡轸殒命之地!” 当日,就是在此地,胡轸与华雄所率西凉铁骑遭遇伏杀,险些被漫山遍野的白波军一整口吞下,差点造成自西凉铁骑组建以来最大规模的团灭。 听着吕布似有深意的话语,随从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二三十骑皆不自觉的握紧了长矛。 “夫君……”严柔担忧的轻唤一声。 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奇女子,能感受到迅速变化的肃杀氛围。 再结合吕布感慨的话语,能猜得出这里恐怕乃是是非之地。 “奉先将军……既此地有生变之疑,不如我们再行折返,绕路而行?”蔡琰建议道。 吕布微微摇头,冷静道:“若原路返回,便只能入关,或者再耽搁十天左右的路程,从孟津关与虎牢关处归京,可若是这条路都不安全,其他路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迟则生变,我没有再耽搁下去的理由了。” 深思许久,吕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笑道:“琰儿姑娘,焦尾琴虽破损一角,应当还能用吧?” 蔡琰失神一阵,面容上露出错愕,很快就恢复过来,点头认真道:“可以!” “昔日那首音律,我很喜欢,可惜布才疏学浅,不知其名。” “那也是小女子情急之下随性之作,尚未取名。” “那便……再奏与我听吧!” 话落,蔡琰紧张的轻抚着胸口,将焦尾琴横放于膝上,待深吸口气之后,她那张精致的俏脸上已经充满了兴奋的快意。 另一边。 “公明将军,吕布可是发现了我等?为何突然驻足不动?”都伯有些许不安的问道。 徐晃冷漠道:“绝无可能!静待即可!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闹出动静!” "嗖!" 只听话音刚落,一道破空声已然响起! 徐晃心中一震,惊骇的望着箭矢命中之地,还不待其身旁军士痛呼,他眼疾手快之下顺手便拧断了中箭之人的脖颈! “被发现了?吕布这厮为何突然射出一箭!不可能!” 徐晃心思急转,可还不待他有所动摇,就看到远处那二三十骑全都搭起了弓! 抛射! “不好!尔等切记!此乃吕布凭空试探之举!切不可中计暴露!”情急之中,徐晃只得低吼提醒一句,紧接着便将头埋在胸前,利用甲胄遮挡冷箭! “嗖嗖嗖!”破空声接连响起! 闷哼声同样在徐晃这边不断响起。 不过好在这些人既然能被牛辅派出来,不单单是其心腹,更是血性老卒,特别是经徐晃出言提醒之后,一个个哪怕是中箭,也强忍着没有痛呼闹出动静。 “可恶!吕布这厮的神经已经敏感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吾料你人手不多,箭矢也多不到哪去,看你还能逞强到几时!”徐晃咬牙道。 身旁都伯实在看不到兄弟一个接一个中箭,抓住徐晃的手臂道:“徐晃!难道你要眼看着我等弟兄全被射残射死不可?!” “吕布等人不过在百步距离,他能射,我等亦能射!” 徐晃冷声道:“我们的目的是诛杀吕布,不是为了打草惊蛇跟他对射!若是我等一露头,他们就跑了可如何是好?!这个责任你能担的了?!” “若想杀吕布,就听吾的!五十步内弓箭杀伤力最大,射之非死即残!我就不信我等是肉体凡胎,那吕布还能是铜皮铁骨!” 都伯明白徐晃说的有理,最终只能泄气冷哼一声。 旋即他充满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人马,以及被护在身后的马车。 姓吕的,人都言你天下无敌,是!老子服你! 你确实厉害! 万军之中可取敌将首级! 可你的亲眷也能如同你这般神威天降吗?! 你射我兄弟,老子就宰你全家! 第101章 困兽之斗! “温侯!我等轻装出行,只为护佑之举,每人只带了一壶箭,已经快要见底了!”领头的扈从望着手中最后一支箭,赶忙出言提醒。 吕布的眸子死死盯着远处还未有动静的林子,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将箭全部射完!” 说完,他便翻身下马,来到马车旁。 “咣当!” 一声砸地之音,方天画戟狠狠地立在了土地上。 吕布解下披挂的狐裘狍子,双臂缓缓摊开,凝声道:“柔儿,替为夫着甲!” “好!” 严柔如同呵护着自己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将甲胄从马车内抱出,细心的为心爱之人覆着。 “这兽面吞头连环铠,随为夫征战十年有余,尽心尽力的保护着它的主人,于我来说,亦如同家人一般。”吕布轻抚着胸前作出咆哮之举的兽头,脸上竟不自觉露出温柔之色。 严柔旋即又替吕布将束发紫金冠戴上,两条鹖尾羽如王者之翎活灵活现的抖动着,迸发随主出征的昂扬斗志。 “你啊!还是和以前那般一样,呆傻感性!”严柔白了其一眼,嬉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 一旁正待抚琴的蔡琰看的不禁艳羡不已,暗暗短叹,自己何时才能站在柔姐姐的那个位置上,用着同样的口吻与将军嬉闹。 吕布嘿笑两声,恐怕敢这么与自己相处的女子,也就只有柔儿以及尚在温侯府主掌大事的张宁了。 “尔等听令!待会儿本侯一骑当头,尔等只需护卫好马车,若遭遇袭击,且先行一步冲出林子!到了大路上之后,马儿速疾,谅贼人也追不上!” 吕布跃然马上,手掌握住戟把猛然拔地而起,朗声道:“全速脱离此地!冲!” 骤然密集响起的蹄音,如同一片行走的奔腾之雷! 二三十骑成包围态势,死死护住马车四周,紧紧跟随在那一往无前的男人身后! 一股紧张到心脏剧烈跳动的氛围正不断蔓延! 这是自随吕布南归以来,众骑卒第一次以作战姿态列队飞驰! “若是能紧随在这种男人身后一同尽兴冲杀,死也无憾矣!”这是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感慨之音。 似乎是天命作祟,亦是气势使然。 凡跟随过吕布作战之人,皆能被自发的感染,如那狼骑之心! 主将勇,则兵卒勇!主将衰,则士气亡! “哼哧!”伴随着赤兔马浓重的鼻息喷涌,通体如血一般照耀,吕布当头持戟怒吼:“腌臜贼子!本侯已看穿尔等把戏!还不现身受死!” 怒吼之声如洪钟大吕,刺破了寂静的雪林苍穹! 在这声诈喝之下,林中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身影,以及张弓搭箭的动静!m..Com “吕布!虽不知汝究竟如何察觉!但今日此地,必是你埋骨之地!” “放箭!” “勿要放走一人,给本都伯全部射杀!” 徐晃闻言大怒,拎起那都伯的衣领,呵斥道:“吾说过,只管盯着吕布与那些兵士射!何故伤其妻妾幼女!” 都伯冷冷盯着徐晃道:“徐公明!你不过是将军派来的贼人!焉能做得了我等的主!” “我等出发前,牛辅将军已经叮嘱过,务必斩草除根!” 徐晃勃然大怒,“你这个混账东西!”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之际,西凉箭矢的破空声崩促及逝,箭雨朝不远处倾泻过去! “尔等继续向前,冲出此地!本将军断后!”吕布虽心里有所准备,可当真面对此情此景,怒火还是忍不住蹭蹭往上涌。 浓烈至极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目欲喷火也不过如此! “丁琳桄榔!”铁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吕布扫落第一波箭矢,径直朝头戴白巾的大汉与都伯冲去,怒喝道:“徐公明!你真是太让本侯失望了!竟与牛辅小人沆瀣一气!” 赤兔马动若雷霆,不过数十步距离,顷刻间便已冲至人堆之中! “绊马索!”徐晃神色大惊,这赤兔马真是太快了!险些没反应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伏杀之地突被拉起一排排绳索,吕布脸色一变,急忙拉起缰绳,赤兔马嘶鸣一声跳跃躲避! 还不待吕布有所动作,又有一排绳索已然被甩到了胸前! 这次终是来不及反应,一瞬间连续变故,使的吕布落下马去,只留赤兔借助惯性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好胆!看来为了杀本侯,你们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吕布冰冷的眸光扫视周遭,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不断靠近的西凉士卒包围起来,打眼望去,少说得有三四百人之多。 不过有一点还好,随从们在付出死伤一半的代价后,终是远离了此地。 虽说都伯曾言要斩草除根,可最重要的还是斩吕布。 诛杀其家眷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博牛将军一笑罢了。 在吕布的干扰下,庇护妻妾的马车虽逃了出去,但正主可是正孤零零的留在这里。 “吕布,今日你必死无疑!我西凉三百勇士!便是你的索命之鬼!哈哈哈!”都伯兴奋大笑,紧接着脸色狂热且狰狞,“废话勿言!诛吕布!” 一声令下,数百人喊杀震天,齐齐朝吕布围杀过去! “呵……”吕布转了转脖颈,继而狂妄的大笑道:“既已无后顾之忧!便让本侯杀个痛快!给老子死!” 冷光闪耀的方天画戟横扫出去,最先杀将而至的西凉军士瞬间倒地一片,哀嚎不止! 方天画戟重达七十二斤,就算不以利刃伤人,但是扫砸而去,便不是常人能所受! 见众人杀势止住,个个互相观望,都伯顿时大怒,抓住身旁一人将其朝吕布丢去,“快上!将军说了!斩得吕布首级者!赏万金!斩得吕布肢体者!赏千金!” “只要将吕布分尸!每人分得一块肉,便是人人皆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都伯颇有气势的怒喝,瞬间点燃了西凉军士澎湃的内心! 杀!只要能削下吕布一块肉,就有千金可拿! 吕布狠恶的眸光如深渊中爬出的厉鬼,凝视着处于人群后方的都伯,他正欲冲去率先斩杀此人,却被源源不断围上来的敌人所阻拦! “砰!” 吕布怒急,猛然一击将迫不及待要砍下自己一块肉的军士砸的脑浆迸裂! 红白之物瞬间染红了他的铠甲与面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吕布的五官渐渐扭曲狰狞,鲜红的舌头舔舐着嘴角的红白物,嘴里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一抹无形的煞气从足底倒灌天灵,他彻底陷入了嗜杀的疯魔状态。 “区区蝼蚁!妄杀本侯!”吕布一戟刺穿两人,将尸身甩飞出去! “本侯乃大汉温侯!狼骑之主!”一戟竖劈砸落,有人脸颊被一分为二! “尔等可曾见过厉鬼!”戟身绕腰飞转划破四周,有人肚腹开膛而破! 吕布怒斩数十人,画戟已被血液彻底浸染,寒光不再,血光浮现。 他仿佛恢复了几分理智,嘲弄道:“尔等宵小皆近身而来,欲要分我尸身!可曾想,这才是愚蠢之举!” 被热血冲昏头脑的西凉士卒天真的认为将吕布打落马来,失去了赤兔的吕布便失去了无敌的威势,至少让其不能来去如风。 便索性将其围杀。 三个人杀不死你,那三十人呢?三百人够不够!? 都伯见眼前惨烈的场景,豆大的冷汗不断滑落,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把杀人做成一门艺术! 被砸的脑瓜崩裂的、当头劈杀的、开膛破肚的、削手断臂的,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让都伯忍不住干呕起来! 阴谋!这是阴谋!吕布这混蛋是故意骑着赤兔马往人堆里跳!让我等的箭矢毫无用武之地! 虽心中惊惧,但都伯依旧扬声道:“吕布已是强弩之末!快快斩了他!” “杀!” 见士卒们仍悍不畏死的蜂拥而去,都伯心里总算了松了口气,这会儿才想道:“不对!徐晃哪去了!” “据将军所言,这徐晃手持一柄开山斧,有万夫不当之勇!曾经还一斧劈杀了胡轸将军,有他在,吕布何愁不死?!” “可他人呢!” 正当他在人群中火急火燎的找那一抹显眼的白色头巾时,上方原本无人的斜坡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吕布!吾今日必取汝首级!” 只听“嗖”得一声,冷箭破空! 第102章 机智的徐晃 冲出伏杀之地,每个人的心头都染上一层阴霾,无论如何,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 不得不说,张杨是真将吕布当成了兄弟,派来护卫的人马皆是可靠之人。 哪怕是面临险境,也未面露怯懦,后退半步。尒説书网 “让二位夫人受惊了!” 领头的骑卒拉住缰绳,连忙表露歉意。 对于吕布的神勇断后,拿性命为自己一行人争取逃脱机会,骑卒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种尊敬既而转移到了他的亲眷身上。 “无……无碍。”由于逃亡仓促,马车一路上颠簸不已,二女在里面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碰撞,连说话都颇费力气。 可下一秒,异变陡生! 众人刚放松紧绷的心弦,一支冷箭倏然而至,那领头的骑卒闷哼一声,竟被射穿了脖颈! 他陷入窒息中,痛苦的捂着脖子,可粘稠的血液却止不住的汩汩而流,最终不甘的从战马上摔落下去。 “杀!”突兀的喊杀声再次从四周冒出! 没想到,密林出口之地,仍有一部分西凉军埋伏于此! “姐姐,我们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吗?”蔡琰修长的手指用力按在琴弦之上,娇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严柔冷静道:“不会!只要有他在,我们就不会死!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处!” 她掀起车帘,坚定道:“诸位,我们决不能白白死于此地!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请诸位折返与温侯汇合!尚有一线生机!” 护卫骑卒中有人当即举矛呐喊道:“听夫人的没错!吾辈岂可死而无名,葬于孤苦之地,埋骨林下之泥!死也亦当轰轰烈烈!随温侯杀敌,哪怕战死,天不负!” “听我指挥!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护佑马车折返!随温侯杀敌!” …… “小姐,前方隐约传来喊杀声!”偏僻陡坡上,吕玲绮所率领的两队轻骑正艰难的前行。 虽说她率先入林,可所选之地实在非常道,远没有行走于林间路的吕布迅速。 “恐怕是父亲他们遇到了变故!快快前进!不能延误战机!” 吕玲绮眉宇间浮现出紧张之色,对远处所发生的未知事情深感担忧。 虽说她对自己的大狗熊父亲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整日将老爹天下第一挂在嘴边。 可猛虎架不住群狼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千军万马不可力敌! “等等!”吕玲绮忽的开口,只见远处一抹红色的影子正快速窜行而来。 这漫山的荆棘与陡峭的小路竟都抵不住那匹妖娆的烈焰之影! “唏律律!!” “是赤兔!赤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吕玲绮惊得俏脸煞白,这可是父亲终日不离身的战马,怎会独自跑了! 难道父亲他出事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胡闹,带走了三分之二的扈从,何至于此! 吕玲绮瞳孔弥漫出带有懊悔的雾气,紧接着她吹响了口哨。 远处穿行的赤兔马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召唤,很快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唏律律!” 赤兔马鼻息中窜出狂躁的热气,就连眼睛都渗出点点充血的红斑。 “唏律律!”马儿狂怒,蹄扬雪溅,朝着它奔来的方向不断刨着蹄子,蓄势待发! 它在愤怒自己的无用,愤怒自己被摆了一道,愤怒自己没能保护好主人! 赤兔甩了甩马尾,歪着硕大的头颅,用满含红芒的眸子盯着吕玲绮,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 吕玲绮抹了抹雾气升腾的眼睛,仿佛读懂了赤兔的用意,她一个灵活的翻跃换乘至赤兔的背上。 “小赤赤,快带着本姑娘去寻父亲!” “驾!” “哼哧~!” 赤兔扬起脑袋嘶鸣,似在回应,紧接着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瞬间窜了出去! …… “呸!” 兽面吞头连环铠已是斑驳不堪,大量的血迹夹杂着无数刀枪剑痕,吕布吐出用嘴巴死死咬住的冷箭,猛地将其吐出,泛着戾气的眸光不屑的撇了眼徐晃。 独立于坡上的徐晃遍体生寒,仿佛被一头洪荒野兽所盯住,下一刻就要被撕碎! “哼!接住吾一箭而已,装什么!”徐晃咆哮一声,旋即再度张弓搭箭! 两箭! 三箭! …… 待徐晃清空一壶箭之后,本就步战陷入数百人围攻之中,艰难应付的吕布终是闷哼两声。 其中一箭射断了象征王者之翎的鹖尾羽,只留半截如风中残烛,雄风不在。 吕布左手执戟,右手执剑,如同浴血魔神,忽然间“当啷”一声,右手将剑应声而落!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被射穿的右手小臂,将伤臂举至胸前,口中衔住穿骨肉而过的箭镞,猛地用力拉扯,连带着皮肉一并扯出! “吕布重伤!斩!” 西凉军眼见吕布伤臂凄惨,奋而急攻直上,打算趁其病要其命! “找死!” 吕布冷笑一声,伤臂迸发出惊人的控制力,忍受住穿透伤带来的不适,硬是用臂弯夹住了来者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活活将其拧断! 他也顺势夺过一柄战矛。 “徐公明!本侯已至强弩之末,竟还没胆子杀将而来!实是引人耻笑!” 此时此刻,在徐晃的眼中,一手执戟,一手持矛,犹如杀神般砍瓜切菜的吕布,已经成为了无敌的代名词。 他也不禁在心中感慨,只闻昔日霸王之勇,以剑为器,步斩百余人,当世无敌。 如今这后世而生的吕布,其勇恐怕不下于昔日西楚霸王矣! 在当今世道,天底下真的还有能与吕布匹敌的武将么? 恐怕没有! 徐晃自认武艺已经算是一流,用一句万夫不当之勇称赞也不为过! 可与吕布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但那又如何? 今日汝为鱼肉,吾为刀俎! “吕布!吃吾一斧!” 话音未落,只见烈日当头下,一道雄壮的影子骑着战马从坡上跃下,手中开山巨斧裹挟战马坠冲之势,狠狠朝吕布头颅劈去! “来得好!” 吕布矛戟并用,急忙交叉挡于身前! 战矛应声而折! 又听铁鸣如惊雷般刺耳,方天画戟竟与开山巨斧当面碰撞,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俯冲一击! 然而战马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强,吕布脚下三寸之地猛然下沉几分,腿部姿势也被压成了弯曲状! 强如吕布,这一刻虎口亦是发麻丧失知觉,鲜红的血液自开裂的虎口处渗出。 “呵……三岁幼儿之力,也敢拂逆龙须!”吕布咬牙嗤笑。 徐晃顿时气的脸色发青,狂妄之贼,竟将自己说成是三岁幼儿! “给吾死!”徐晃扬起压着的开山巨斧,趁着吕布未曾脱离之际,改劈为横削! 顿时,一顶头冠冲天而起! 第103章 白骨王座 “父亲!”一声娇咤从西凉军背后的陡坡上传来! 姗姗来迟的吕玲绮睚眦欲裂,她亲眼看到一颗“头颅”从被人群包围的正中央冲天而起,惊得魂飞魄散! 然而受惊的不止是她一人。 都伯与一众西凉军下意识朝身后望去,只看从坡上飞驰下来数十骑卒,为首的竟是一名张牙舞爪的少女! “速去拦阻!切勿耽搁徐晃阵斩吕布!只差一步了!”都伯咆哮出声,暗骂一声晦气,当即抓起铁矛,径直朝那少女杀去! 本都伯不敢与吕布厮杀,难道还干不掉一名弱女子? “阵斩?!哈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仿佛在嘲弄都伯的无知。 吕布头上束发紫金冠与鹖尾羽一并被削掉,此刻的他满头黑发飞舞洒落,阳刚硬朗的五官都被沾染着血液的九幽发丝所遮掩,一副尊容已不可视! “我吕布既生于世间,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引颈受戮!区区不知天高地厚的逆贼,也敢斩我?!” 话音未落,吕布抡戟横扫八方,寒芒割裂开无数肢体,直朝徐晃逼近! “吾就不信,你当真就杀不死!”徐晃见吕布杀得不死不休,已有百余人倒在他的无双画戟之下,他的战意也在节节攀升! 气势磅礴的斧刃再度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自吕布腹下斜劈而上! 开山巨斧势沉力大,只要被击中一次,必死无疑! 但它的弱点也极为明显,如此沉重的武器,且斧柄与斧刃的重量极不协调,哪怕是力大如牛的壮汉挥舞起来也灵活不到哪去,会显得尤为笨重!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不行。” 吕布轻声呢喃,欲要划破苍穹的巨斧在他的眼中,此刻变得极为缓慢,攻势的所有轨迹都犹如被抽丝剥茧般。 “当!” 戟出如龙! 方天画戟猛然荡开斧刃,将其死死压制! 徐晃脸色难看,双手硬拔战斧,可没了战马的俯冲加持,仅仅在个体力量的对拼上,他输的彻彻底底! 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斧刃从戟下拔出! 吕布嘴角微微上扬,被发丝掩盖的笑容无比狰狞,他猛地一脚踏在斧柄之上,弯下腰肢仰望着骑在战马上、脸色被憋得通红的徐晃,道:“玩够了吗?” “你……!”徐晃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慌之色,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深知自己远不如吕布,这才等其气力被消耗的差不多,又被自己射伤的情况下,再加上战马加持,才敢与之硬撼! 按照他的想法,此刻与吕布相搏,所有的优势均在自己身上,至少也得是平分秋色才对! 可残酷的事实终究摆在了眼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吕布狂斩百余人,又负伤在身,只凭单对单,他仍然不是对手! 拥有如此变态实力的吕布,谁敢再谈阵斩二字?! “徐公明,你的破绽,太多了!” 吕布一声怒喝,五指成拳,拳崩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在了马耳部位! 只听战马惨嚎嘶鸣,成了七窍流血的惨状,痛苦的跪倒在地,坐立不稳的徐晃茫然无措的跌落马下! 待他回过神来观望,自己的坐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而那冰冷的戟尖悄然贴在了自己的喉咙前。 “吾……败了。”徐晃瞅着尚在手中的巨斧,脸色暗淡无光,一声惨笑过后,松开了视之如命的战兵。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恨未能替旧主报仇,吾自诩的武人忠义,全成笑话。”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角逐,至少在徐晃看来是不公平的。 数百人围杀吕布,自己又采取疲敌之策,先使其战马脱离,气力丧失不足全盛,再施以冷箭伤其体魄,占据一切尽可能斩杀吕布的优势。 最终竟相斗才不足二十合,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他已经无颜苟活于世,心气俱散,双目无神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失去了心志的行尸走肉,也不过是烂命一条,杀你都脏了本侯的戟!”吕布冷哼一声收回画戟,淡淡道:“昔日杨奉虽死于我手,可终是事出有因,若本侯今日幸留一命,自当与你娓娓道来!” 徐晃失去神采的眸光恍然一亮,正想要问个透彻,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响起。 “奶奶的!这小娘皮竟如此扎手!” 都伯与吕玲绮久战不下,虚晃一招急忙撤出,却又正好看到徐晃被拿下的一幕,不禁气的直骂娘! 好你个徐公明,原来是个徒有其表的货色! 又恰逢不远处一辆马车被追逐而来,都伯当即大笑道:“吕布!还不束手就擒!尔且往那边一看!你的妻妾已至绝路!” 吕布的神勇无敌已经震慑周遭的西凉军无胆再向前靠去,这才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可还不待其回眸观望。 一道熟悉的琴音响彻密林。 匆促的旋律,主掌了密林中的一切。 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与心跳,随着曲子愈发的铿锵张扬,似乎每根弦都扣在了心跳之上,犹如在黑暗之中梦见了铁骑厮杀,千军万马终成白骨的恐怖画面。 “奉先将军之神勇,何下于昔日垓下绝境中的霸王?” “若今日苟活,以后便叫这首曲为‘霸王破阵曲’吧!” 晶莹剔透的水珠不断落下,染湿了衣襟,也染透了蔡琰的女儿之心。 她透过帘子痴痴凝视着陷入重围,却被堆积如山的尸体高高拱卫在尸山王座之上那披头散发的高傲身影,又忽闻追兵已至,护卫骑卒们接二连三的哀嚎倒下,脸上终是展露出既绝望又浪漫的笑意。 哪怕泪珠浸湿了琴弦,叩落在琴身之上,仍不能打断她与天地相融的琴意。 琴音,还在继续。m..Com 杀戮,从未停止。 吕布轻眯着眸子,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寂寥,他听懂了很多,因此并未选择回头。 他知道,蔡琰是在用琴音告诉他,莫回头,杀杀杀! 他也知道,若自己放下画戟,束手就擒,也不过是多上一具白骨。 儿女情长,暖时如春宵,如蜻蜓点水划破心房。 白骨疆场,脚下皆深渊,弃之一切只为杀个痛快! “若你们死,我便为你们杀光这里的所有人,若本侯死,九幽泉下,来世再为临仙鸯!” 吕布再度扬起画戟,冷冽的眸光扫视围猎自己,仅剩下不到的二百人,深深从肺腑中吐出一股郁结之气,朝天地咆哮:“杀!” 第104章 独自离去的吕布 “哼!曹操这厮跑的倒挺快!” 张绣百无聊赖的骑在战马之上,满脸愤慨之意。 他奉命追击曹操,已过去数日,却连一根姓曹的汗毛都没遇到! “这空着手回去,本将军可该如何对相国交代?唉!” 不一会儿,张绣又连声哀叹,深感对不起董卓的栽培。 在这西凉军的势力内部,若问张绣最崇敬之人是谁,那排在第一位的只能是西凉之主董卓。 再往后才是其叔张济,与无比敬服的师兄吕布。 最崇敬董卓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晋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半年前还无名头,整日只跟在叔父张济身边。 可再摇身一变,却直接变成了董卓的亲卫统领,谁都得给三份薄面。 有这份知遇之恩在前,张绣自然想在做好分内之事的情况下,多多报答这份恩情,完成每一件差事。 “曹操这厮,当真是冥顽不灵!以相国对他的喜爱,日后必得重用,爬到极高的位置上,怎的就目光短浅,做出了自绝前路之举!” 败兴而归的张绣发着牢骚,身后则跟着数千西凉铁骑。 “报!禀将军,前方似有兵祸!可需我等前往一探究竟?!”有前行探路的斥候回禀。 张绣挥手道:“司隶地界皆有我军所控,哪来的甚兵祸,想来是几伙小毛贼火并,由他去吧!” 在他心中,西凉铁骑是神圣且不可侵犯的,对付区区小毛贼,杀鸡焉用牛刀? 自有在境内驻守的守军去处理这等芝麻大点的小事儿。 “将军……可……可这不像是毛贼火并,而且卑职远远望去,厮杀之地似有兵卒穿着我西凉甲胄,正在朝密林中追逐着什么。”那斥候将情况言明之后便退下,静等主将发话。 张绣挠了挠下颌的胡茬,若有所思道:“哦?可也没听说近日有用兵之举啊,这些个弟兄们在追杀谁呢?” 紧接着他眼前一亮,兴奋道:“莫非是在追曹操?!” “哈!怪不得我们跑了这么远都没见到曹操的踪迹,原来这厮玩了一手灯下黑!他根本就没跑出那么远,这才会在小平津关外出现!” 张绣激动的扬起铁枪,大声道:“传令!全军全速前进,追击嫌犯!”m..Com 很快,一众西凉铁骑声势浩荡,嘴巴里嗷嗷狂叫,朝密林杀奔而去! 一刻钟后。 已经追入密林中的张绣渐渐察觉事情不对,他警惕的让手下缓行。 随着更进一步,他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为何这一路上零零散散的倒下这么多西凉军的尸体,还有一些穿着其他甲胄的骑卒。 “难道不是曹操?他孤身一人,哪里有能耐应对追杀?而且这些尸体,是谁的兵士?”张绣喃喃自语,隐约间又听到嘹亮激昂的琴音。 “虽然本将军也不懂音律,可平日寻欢却没少听,能弹出这等境界,这等曲子的人,恐怕天下也没几个吧?” “不过若是师兄的红颜知己蔡琰,那就另当别论了,蔡大家年纪轻轻可就是……” “不好!” 张绣脸色大变,不待给多余解释,拨马便朝更深处狂奔而去! 身后众铁骑虽感到疑惑,却不能弃主将于不顾,急忙在身后打马追赶! “这……这是!为什么会这样?” 张绣目光呆滞,被眼前的场景震骇的无以复加。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尸体! 全是西凉军的尸体! 而战场则被分割成了三处! 距离自己最近的,是一辆被西凉军步步逼近的马车,只有仅剩下的几名骑卒拼死保护那辆马车。 琴音也是从那里传出! 再往远处看,有一名少女骑着熟悉的烈焰色骏马奋勇杀敌,少女娇躯上单薄的甲胄满是伤痕,还有血迹渗出! “那是……师兄么?”张绣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打马前进几步。 最中央地带,那甲胄尽褪,赤膊上身,披头散发的孤傲身影似有所感,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苍天!究竟生了何事!怎会如此惨烈,闹得我西凉统帅与弟兄们手足相残?!” 张绣不敢再看,那里简直就是深渊! 数百具尸体,数不尽的残肢断臂! 横七竖八的拼凑成一幅炼狱图! 炼狱之中,唯一存活的,是厉鬼,是魔神! “尔等睁大眼睛看看!那是温侯!你们是要造反吗?!”张绣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仰天长啸一声,一枪便刺穿了依然朝马车靠近的西凉军! “杀敌!”张绣再次怒吼! 由他所率领的西凉铁骑面面相觑,有人硬着头皮问道:“将军……谁是敌?” 张绣瞳孔倒竖,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道:“谁是敌?!难道本将军的师兄,温侯吕布是敌人吗?!看看这群反贼干了什么好事!你以为相国会放过他们!” 话落,张绣率先冲杀出去,手中铁枪如狂蛇乱舞,哪怕是杀起西凉军亦是毫不手软! 只待片刻间,前往马车的道路就被他一人冲开! “尔等愣着作甚!难道也想造反不成?!”振聋发聩的怒喝声,让西凉铁骑瞬间回过神来! 他们不再犹豫,如同蝗虫过境般冲杀过去,仅仅是一个照面冲锋,所有围攻马车的士卒皆成了蹄下之鬼! “父亲!你还好吗?”战场重归于平静,吕玲绮纵马前来,连忙跳下观看老爹的情况。 吕布没有说话,他轻轻抬起胳膊抚摸着女儿的脑袋,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他浑身的力量。 他终是支撑不住,缓缓弯腰蹲伏,坐在一具无名尸体之上。 “呜呜……”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孱弱的模样,吕玲绮忍不住抽泣起来,她顾不得浑身的脏乱与血液,义无反顾的扑进吕布怀中,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此刻只要能听到父亲的心跳,她就满足了。 “吕布!!不!!”趁乱装尸体的都伯愤怒无比,明明就差一点!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是不死! 他手中紧握着一杆矛,迅速翻起身来,欲要朝相拥的父女二人掷去! 可他才刚刚爬起身将目标对准吕玲绮的后心。 一柄巨斧突兀的朝他这里飞旋过来! 都伯绝望的侧身倒地,迷茫的望着自己仍在站立的那半截身子。 “我被人砍成了两半?”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徐晃叹息一声,默默站起身来,走到已经无力动作的吕布身前,深深的弯下了腰肢,敬服道:“将军,真乃人间太岁神!” “来人,给本将军绑了!” 张绣疾驰而来,迅速吩咐手下将徐晃捆缚起来,后者也不反抗,只是神色有些许麻木。 “师兄!”张绣无眼再看惨绝人寰的尸山血海,凝视着吕布的虎目中隐有泪光浮现。 “贤侄女儿,将师兄交给我吧,这件事,我一定会为师兄做主!”张绣刚刚已从扣押的俘虏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若是此刻牛辅就在此地,恐怕他真会忍不住一枪将其捅死! “师弟,找几个可靠之人,将徐晃送到并州军营,交由文远与高顺。”吕布嗓音沙哑,连说话都感到喉咙要被撕裂。 张绣定声道:“好!全凭师兄吩咐!弟先带你与嫂夫人一行人回家!” 吕布死气沉沉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知缘何,身体的力气恢复了几分,他持戟艰难起身,走到赤兔马跟前,略带讽刺的呢喃道:“回家?呵呵……” “师兄,你现在的状态……千万不能做傻事,弟一定会为你在相国面前讨个公道的!”张绣紧张的握住吕布的手掌,语气带着些许乞求。 吕布缓缓摇头,轻声道:“这个世上,没有公道。” “听为兄的话,带着你二位嫂嫂与玲绮归府,还有那些个跟着我受苦受难的弟兄,都要安顿好。” “余下的,为兄亲自处理。” “驾!” 赤兔如同穿云之箭,嘶鸣着离去。 “夫君!” “奉先将军!” “师兄!” “父亲!” 声声忧心的呼唤,依旧没能将吕布唤回,他的身影渐渐与赤兔融入尘烟之中。 张绣本想追逐而去,可经历了眼前这一遭,他哪里还能安心? 生怕连自己带的人马都有牛辅的死间。 “传令下去,速速返京!本将军要面见相国!” 第105章 诛袁 “李儒,咱家让你办的事儿,可办过了?” “禀相国,袁氏一族满门三百余口,已尽数被捕,正朝长乐宫押解而去。” “嗯……原本咱家尚对这天下士族之首的袁氏有几分忌惮,可既然袁绍与袁术小儿闹着要造反!咱家可也不是吃素的!就先拿他袁家人祭旗!” 董卓神色阴沉,他对袁氏的感情很复杂。 可以说在前期,没有他袁氏的投资与扶持,自己就不可能成为后来的西凉之主。 但,既然你袁家不仁,就别怪咱家不义! 什么善待袁家,收拢士族人心,全是放屁! 这些个世家子弟,滥竽充数的州牧刺史还有太守,一个个都是什么东西! 也敢自诩为诸侯? 董卓越想越气,自己好心好意对待他们,给他们吃的喝的还有权力,封他们的官,扪心自问,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可惜这群狂徒,竟还要跟着袁绍小儿鬼混,认他为狗屁的盟主,一同讨伐自己! “李傕郭汜听令!” “末将在!” “咱家命你们各自率兵,将所有下了朝的公卿大臣们,给咱家全部带进长乐宫,记住,要温柔些!千万别吓着那些个小猫小狗!” “诺!” “啊对了,连带着他们的家眷,包括府上的奴仆丫鬟,也全部给咱家带来喽!” 领了命的二将赶忙退下,心里同时犯起了嘀咕,难道相国要将大臣全部肃清,诛九族? 董卓大马金刀的斜靠在宫门正前方的躺椅上,瞥了眼一直守候在身侧的牛辅,道:“牛辅,李儒说你耽搁了一阵是因要安排大营事宜,安排的怎么样啊?” 心中本就有鬼的牛辅支支吾吾起来,他哪里是在安排大营防务,分明是在调换那些个轻骑斥候,安插自己的亲信,好确定吕布归途。 “禀相国……大营……防务一切尚好!哪怕诸位将校入宫,也影响不到大军的运作。”牛辅脑筋急转,顺口编了个理由。 “哦?” 董卓怪异的盯了盯自己这个女婿,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于女婿已经再也做不到无条件的信任。 这会儿看其脸色不对,当即起了疑心。 “咱家听说,你已经好些日子都没回将军府了?”董卓闭目养神,却突兀的扯开话题。尒説书网 牛辅硬着头皮道:“是!” “嗯……咱家倒是有所耳闻,据说媛儿那丫头自奉先离京后便久居温侯府,与奉先的红颜知己情同姐妹,你是不是因此事,才没回府上居住?”董卓神色间颇为耐人寻味。 “非也!小婿只因大营军务繁忙,这才抽不开身来,想军中各路统帅,并州军独居于外,与我军互成犄角,徐荣老将军又整日闭门不出,只听相国调遣;华雄将军则是武痴一枚,若无要事,整日都在府中练刀,与人切磋。” “所以小婿只好坐镇营中,不敢离去!”牛辅皮笑肉不笑的解释一通,解释完连自己都觉得颇有道理。 岂料董卓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么说来,你倒是辛苦了。咱家还以为你与媛儿那丫头闹出了甚矛盾来。” “没有没有!小婿与贤妻一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怎会有不和之处?”牛辅不假思索的答道。 董卓顿时大笑起来,晃着手指道:“最好没有!媛儿那可是咱家的心肝儿!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欺负她!明白了吗?” “是是是!”牛辅赶忙低下头去,隐藏自己阴翳的目光。 断根绝后之痛,岂能说忘就忘?! 自己已经半年都没有尝过人间极乐的滋味儿了! 若是以前的自己,那该有多么的威风凌凌! 在外,是飞熊统帅,受万人敬仰,在军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内,虽说董媛对待自己始终相敬如宾,没有过多的感情,可至少面子上能够过得去,勉强可以说是夫唱妇随! 但现在呢? 自从吕布加入西凉集团,董卓对自己的“爱”就渐渐转移! 虽说自己仍为统帅,但吕布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而家中亦是怪态百出! 至今为止,他都无法确定吕布与自己的妻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想一想时间,董媛恰好就是在吕布出现以后的日子里,才慢慢的对自己更加冷淡!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牛辅的心脏痛苦到快要炸裂! “不过,我一切为之痛苦的源头这次终将无路可逃,吕布啊吕布,少了你这么一个竞争对手,我牛辅该是多么的寂寞。”牛辅嘴脸愈发变态,心中一如此想到,就激动的欲要发狂。 李儒看到牛辅深藏的嘴脸,不禁皱起了眉头,眼神闪烁着疑虑。 事实上,刚刚牛辅的异样不只是引得董卓怀疑,心思多变的李儒同样一直在关注着他。 “众卿家到!”一个个小黄门尖锐高亢的呐喊,渐渐传到长乐宫前。 董卓大手一挥,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交叉置于腹下撑着快要顶到天边的肚皮。 “哈哈!众位爱卿,真是打搅到各位的休息了,千万不要在心里怨恨咱家!” 王允作为代表,一脸忠厚的答道:“哪里哪里,相国用我等,那是我等的荣幸,不过……” “王司徒,不过什么呀?” “不过若是朝议,相国何故将我等家眷以及府上丫鬟杂役通通带来?” 王允心中隐约有了非常不好的猜测,特别是看到老友袁隗不在场之后,更加确定了内心想法。 董卓眯着眼大略扫了下宫前的人数,深沉道:“咱家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这文武百官,府上人口加起来,竟有数千人之多,真是……吓煞了咱家。” “诸位爱卿,你们不觉得,府上的下人多了点?”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搞不懂,难道董卓老贼搞这么大排场,就为了这件事? 王允沉吟片刻,朗声答道:“相国言之有理,如今灾祸连年,府上如此多的杂役下人确有不妥之处。” 董卓点点头,笑道:“要不怎么说王司徒是百官领袖呢,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爱听,从即日起,不论品级,所有人府上所留下人,不得超过二十!” “诺!”见王允与董卓这么一唱一和,百官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赶忙应下来。 “李儒啊,咱家是纳闷了,这些个下人杂役能有何用?”原来这一举动正是源于李儒的提醒。 李儒解释道:“如今袁氏兄弟谋反,聚众数十万,声势如此浩大!万一这些个本就未真心臣服的公卿们聚众动乱,这数千杂役奴仆必搅得洛阳城内不得安生,正好与袁绍那厮里应外合。” “哦!说的对!李儒啊李儒,就数你想的周到!不愧是咱家最看中的谋士,哈哈哈!”董卓拍了拍李儒的肩,满眼都是喜爱。 这个义女婿可比亲女婿靠谱多了。 “罪臣袁隗,全族皆到!” 听到这声通禀,百官无一不震惊,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 袁隗可是如今袁家的家主,袁家可是天下士族之首,四世三公,震铄古今! 怎的突然就成了罪人,全族都被抓到了这皇宫跟前! 董卓究竟要干什么! 王允瞪大眼睛注视着被戴上镣铐的袁隗,昔日老友今早见时还是意气风发,这才过去多久,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第106章 奉先何为! “来来来,陛下,小心崴了脚。” “你可是老臣的心肝儿啊!” 董卓笑嘻嘻的模样,颇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样子,只见他从宫里头牵着小皇帝刘协的手走到白玉阶顶端,面朝泱泱人群。 小皇帝刘协已经登基有一段时日,他虽小小年纪,但整日坐在这个位置上,见过了太多。 心智也成熟了不少。 哪怕被董卓握在手心,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畏惧与胆小。 “有一件事,想必诸位爱卿就算没有确信,也该从那些流言蜚语中听过了吧!” “袁绍袁术两兄弟,纠集十七镇逆贼谋反!欲要攻伐京都,掳掠圣驾!” “还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要咱家的项上人头!更是说咱家是国之恶贼!” “唉!陛下,老臣心中苦啊!老臣为了大汉那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就连这整日睡觉,都在谋划着怎么能让咱的江山更加稳固,百姓更加幸福!” “而今反倒被倒打一耙!被抹黑忤逆成国贼!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我大汉的脸面往哪搁!” “还有甚者将咱家说成是篡汉的王莽之流!陛下,您给老臣评评理,老臣对您是不是忠心耿耿,天地日月皆可鉴呐!” 董卓说着说着,忍不住伤心,更是哀嚎痛哭起来。 然而小皇帝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悄悄朝董卓翻了个白眼,一个字都懒得说出口。 “奸贼董卓!休要在此假惺惺作戏!老夫看着就想吐!” “你这恶贼,边野强盗,恶贯满盈的独夫,从今日起最好每日好好抚摸着你那颗猪头!要不了多久,必被我侄儿斩下!” “届时拿你的脑袋当夜壶,拿你肥猪之体点天灯,把你的皮扒下来当狗窝!哈哈哈!” 袁隗疯癫大笑,直至岔了气,直至笑出了眼泪。 “诸位同僚!袁隗无能,先走一步!但袁氏不亡,汉家永存!袁氏子孙扶汉之心永不绝!” “我的两个侄儿,必会兴汉复归王驾!” 袁隗自知活不成,干脆将平日里憋在肚子里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全部吐露出去。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痛快。 “次阳……”王允凝望着老友,终是心里哀痛大过了一切,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以前在这朝上,总有人与自己共同分担,身为百官领袖,默默硬撑着,至少不会孤单。 可袁隗一旦西去,这满朝文武,就只能指望自己了! 就连站在董卓身边的小皇帝都忍不住扭过头去,悄悄用衣袖擦了擦眼眶。 “气煞老夫!袁隗!你这老匹夫!今日咱家不灭了你满门,咱家就跟着你姓袁!” “还有你那两个侄儿,不过一众乱臣贼子,乌合之众!咱家西凉雄军纵横天下,弹指可灭!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在地底下见到你那两个蠢蛋侄儿了!” 董卓被袁隗骂的浑身发抖,都多少年了,谁敢这般辱骂自己! “刀斧手何在!” “在!” 数百甲士纷纷列队站好,将抓捕的袁氏满门全部按在地上,抱在怀里的屠刀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正这时,李儒装模作样的请示小皇帝,紧接着朗声喊道:“奉天子口谕!斩逆贼袁隗满门!斩!” 血肉割裂分离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 数百颗圆滚滚的头颅纷纷落下,在地面上砸出沉闷的音调。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长乐宫的地面与白玉阶。 这一日,宫中血流成河,数百具无头尸体被堆积燃烧,其中唯有一具,头颅虽掉,残躯却依旧不肯倒下。 “我大汉忠臣的气节,于今日仅存、亦共存次阳一人之身……”王允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绝望的氛围在百官心中蔓延,看到袁家满门的无头尸体,他们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当恐惧被放大到极致时,会转化为滔天的怒火与愤恨。 他们想为袁隗发声,为他讨个公道。 不能让他死都背负着逆贼的名声。 可又看到周围西凉军的众将校,以及还未擦去血迹的斩首刀,一个个又默不作声起来。 “哼!” 董卓冷哼一声,道:“若不是袁家小子愚蠢,咱家怎会灭了袁隗满门,大家都好好过日子,难道就不行?非得让咱家不痛快!” 做完这一切,董卓感到索然无味,伸了个懒腰又打了哈欠,吩咐道:“行了,这戏也唱完了,让诸将皆回去该干嘛干嘛,等咱家睡醒之后,看情况再议事!” “陛下啊,老臣想借你后宫一用,暂且休息片刻,可好?” 刘协瞪了董卓一眼,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董卓打了个哈哈,也不跟小皇帝一般见识,“李儒啊,你就留下善后吧,把剩下的事儿都安排妥当。” 还不待李儒应声,宫门前突生变故! 只见把守宫门的侍卫被撞飞老远,一道红色残影冲入了宫中! 在其身后,还有一众神色慌乱的西凉士兵,手中拿着武器紧跟着那匹高头大马,却清一色的都是满头雾水,驻足不前。 “这……这是何人?竟敢闯宫!” “而且董卓还在此地,莫非是前来刺杀他的刺客?” “你老糊涂了!你见过刺客这么刺杀人的?” “不对呀!这人虽蓬头垢面,满身血腥,可气质却无比熟悉?” 还未离去的群臣被突兀的变故给惊住,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刚才的惨案。 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堂而皇之冲入长乐宫外的骑士身上。 王允看着杀气腾腾的那人,心中不禁一颤,再仔细看着那战马,当即一惊:“莫非是吕布?!他怎成了这副模样!” 与此同时,西凉阵营中有两名将军悄悄后退几步,退到了人群后方,不是李傕郭汜还能是谁? 由于还有一段距离,董卓一时也看不清真容,但胆敢犯上闯宫,死罪无疑! “来人!给咱家……!” 话还未脱口而出,那人猛地拉起缰绳,伴随着一声激昂的嘶鸣,手中战兵扬起,只听一声壮阔的咆哮声响彻宫廷:“牛辅!死!” 赤兔受到主人的指引,似乎读懂了仇敌就在眼前,朝白玉阶之上疾冲过去!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如流星般射出,从董卓耳边划过! “啊!” 一声惨叫,连董卓都呆愣在了当场。 他粗大的脖颈吞了吞口水,脑袋艰难的转过去,只见一杆画戟牢牢钉在了蟠龙柱上! 还有一根断臂在半空中飞荡。 马蹄声急促,董卓连忙回神,惊惧不已,下意识大喝道:“奉先何为!” 第107章 镇北将军 “护驾!快护驾!”李儒大惊失色,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连忙挥袖大喝。 宫中的禁军们总算回过神来,如潮水般涌上白玉阶! “华雄!快快拦住他!”董卓猛地将身旁的华雄朝前推去,正好推到赤兔马冲击的正前方。 华雄脑袋上满是问号,指了指自己,脸色惨然无比。 让自己拦? 鬼知道温侯究竟发的哪门子疯,这种情况下,明摆着谁拦谁死啊! “怎么办!怎么办!脑子,脑子快转起来!”华雄紧握着战刀,吞了口唾沫。尒説书网 他眼眸一瞥,正好看到断臂哀嚎的牛辅,旋即想起吕布那声大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定是这夯货又惹到了奉先将军,本将军就送你一程! “牛辅将军救我!”华雄一声轻喝,抓起牛辅的另一只独臂就将其挡在了自己身前。 “啊!放开我,快放开我!华雄,你这个挨千刀的!”牛辅咒骂不已。 赤兔马至! 吕布神情冰冷,拔出腰间战剑,对着牛辅的脑袋直劈落下! 这等变故发生的实在太快,仅在短短几个呼吸间。 在场众人尚处于懵逼状态,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 “牛辅知错!温侯饶我一命!”牛辅下意识举起单臂去挡这一剑。 下一秒,半只手掌血肉横飞,无力的掉落在地面上。 牛辅呆呆的望着仅剩的半只手掌,再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奉先!快快住手!”董卓气急,急忙扯住了吕布的手臂,他身为西凉之主,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吕布将牛辅活活削死。 吕布耳朵微动,听到了身后甲胄碰撞的声音,再次握紧了战剑。 “全部退下!这是咱家的爱将,朝廷亲封的温侯!护的哪门子的驾!”董卓挥袖大喝。 见一众西凉军依旧堵在白玉阶上,董卓怒道:“还不快滚!” 他虽不知吕布究竟缘何发疯,但依着目前的形势看,和牛辅肯定脱不开关系! 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刺激吕布了!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数十万反贼欲要作乱,正是用人之际! 无论如何都不能没有吕布! 就像对待徐荣一般,寻常时可以不让他拥有指挥权,大权全部交由牛辅。 可若一但开战,必须还是得让徐荣去领军。 如今各路诸侯来势汹汹,更需要吕布镇镇场子了! “奉先呐!咱家这张老脸算是搁下了,不怕人笑话!但你总得给咱家个面子吧!哎呦哎!” “若是有冤屈,你尽管告诉咱家,咱家一定替你做主!就在这长乐宫前,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儿!如何?” 前不久还满面杀气,淫威浩荡的董卓,这会儿是真的急了,苦着脸不停晃着吕布的手臂。 吕布收剑入鞘,跃下赤兔,漠然道:“末将,拜见陛下、相国。” 董卓总算松了口气,擦了擦脸颊上豆大的汗珠。 刚才真是吓死个人了。 “快去传太医!给牛辅止血包扎!事情没搞清楚前,免得他失血死了!”董卓恨恨瞪着已经昏厥的牛辅。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打量起吕布来。 发现吕布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同样负伤在身,且满身血污,快没有个人样了。 “奉先,快给咱家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董卓迫不及待的询问。 吕布用毫无感情的语气陈述道: “昔日,末将启程前往上党的当晚,遭遇西凉铁骑追杀,致蔡公之女与小女险些丧命铁蹄之下。” “今日,末将归途偶遇相国差遣的斥候,却没想到那竟是牛辅麾下都伯,确定了末将路线之后设伏于小平津关外密林,半年前胡轸将军陨落之地!” “若非末将于上党得好友张杨襄助,派了护卫跟随保护,恐怕末将与家眷早已埋骨在了密林之地!” “还有,并州军大营,在末将离开之后,遭遇了走水与刺杀,导致高顺身受重伤,甚至还有歹人在温侯府内投毒!” 董卓总算听了个明白,不敢置信道:“奉先,你是说这一切,全是牛辅干的?!他敢派西凉铁骑追杀你?!” “可有证据?!”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西凉铁骑乃自己的嫡系劲旅,在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竟敢私自出营,追杀的还是吕布! 吕布冷笑道:“证据?恐怕李郭二位将军,比谁都要清楚!” “李郭?李傕郭汜?!”董卓大怒道:“李傕郭汜何在!快滚到咱家眼前来!” 很快,躲藏在人群后方的两人扶着头盔跌跌撞撞赶来。 “给咱家如实说!奉先说的是不是真的!”董卓质问道。 “这……这怎么会是真……” “真……真……” 二人吓得一哆嗦,话竟说岔开来。 董卓气的头脑发晕,恶狠狠道:“谁敢说半句虚言,咱家即刻斩了他!尔等看看那斩首刀,是否锋利!” 李傕赶忙道:“真的!是真的!温侯所言千真万确!主公,我等也是没有办法!我与郭汜劝诫过牛将军多次,但是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还扬言若不听他的话,要将我二人挫骨扬灰啊!” 郭汜也跟着不停地点头,“李傕说的都是真的!” “呀啊啊啊!牛辅!你当真是气煞老夫!”董卓愤怒到极点,一脚将昏厥的牛辅踹醒! 牛辅醒来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当即又晕了过去。 “咱家说了,特殊时期,胆敢暗中起乱者,杀无赦!他竟还敢顶风作案!” “分明是没把咱家这个岳丈放在眼里!” “来人!给咱家把这厮押入大牢,单独羁押!” “还有你们两个,呸!不中用的家伙!太让咱家失望了!” 董卓指着李郭二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又道:“下去各领五十军棍,滚!” 二将急忙谢恩,飞快跑了下去。 还好只是打几棍,最多躺上十天半月的,总比牛辅这残废了的夯货好。 “李儒啊,这就是你给咱家说的,牛辅在营中安排防务?!”董卓死死盯着李儒。 李儒面容苦涩,长叹道:“主公,此事微臣是真的不知,微臣如何能想到牛辅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哼!想你也是被蒙蔽了双眼,这次咱家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奉先呐,让你受了这等委屈,咱家……咱家心里也苦啊!”董卓轻抚着吕布的手背,语气中满是自责。 见吕布总算没有太大的应激反应。 董卓这才转头望向小皇帝,道:“陛下啊!咱可不能让忠臣因受了委屈而寒心,总得有所表示吧?” 刘协怔怔的瞧着吕布,不知年幼的内心中在想些什么,直到听见董卓与自己说话,才回过神来。 他自觉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空白诏书递给了董卓,满脸皆是无奈之色。 董卓手拿着诏书,朝阶下看戏的文武百官宣读:“奋武将军吕布,自任以来,诛贼寇、荡寰宇、镇司隶,任劳任怨,劳苦功高,特擢升为镇北将军,钦此!” “奉先,接旨吧!” 吕布看着眼前这空白的诏书,心中不禁发笑,天底下这般荒唐的事儿,恐怕也就董卓能干的出来。 “末将接旨,谢陛下,谢相国!” 董卓长舒了口气,感到心力憔悴,摆手道:“好了,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咱家也算是赏罚分明。不过这身子实在是乏了,让人都散了吧。”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连退场。 吕布也不再多留,经过半天的血斗拼杀,又单骑闯宫,他也不过是凭借着一口意气在强撑着。 “在下斗胆恭喜将军,如今主公麾下,除了其胞弟董旻,将军可是唯一的重号将军了,其官职晋升的速度,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这充满戏谑的声音从吕布背后传来。 吕布牵着赤兔马的缰绳,微微撇过脑袋,斜睨了眼那人,嗤笑道:“文和?本侯未去找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第108章 连锁反应 夕霞,洛阳城内,相国府邸。 董卓原本想去后宫深闺寻欢作乐,可经长乐宫一事的始末,他实在是没了心气儿,转而回到了相府。 “美人儿,给咱家斟酒!” 情绪不怎么高涨的董卓独自喝着闷酒,入主洛阳如此之久,他内心中的想法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多。 这些脑海中凭空中生出的思绪,让他纠结,忌惮,难过,伤心。 问题的根源所在,就是牛辅与吕布的针锋相对。 最重要的是牛辅之僭越,吕布之举动。 在今天,都宛如重锤般击打在这个花甲老人的心房上。 斟酒的美人儿从未见过董卓这种模样,她不由心生紧张恐惧,一双玉手托扶着酒水,双目怔怔无神的盯着酒盅,直至酒水溢出。 “嗯?!”董卓嗔目怒瞪,一把揽过美人娇躯,咧起嘴巴,笑意森寒,“心肝儿,咱家吓到你了?” “没……不,不是!是奴家自己不小心……”侍妾心惊的快要跳出来,吓得就要钻出越来越窒息的怀抱。 “哦……既然不是咱家吓的,那咱家可就没什么情面与你讲了!” 董卓嘴角狂跳,恶狠狠的将蒲扇般的巴掌抵在细嫩的脖颈上,在女子绝望的呼声下,活生生将美人脖拧断!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来人!把心肝儿拉出去喂狗!” 董卓拍着桌案大喝一声,亲卫连忙小跑而来,将女子的尸体朝相府狗圈拖去。 再次陷入沉寂的董卓,开始自斟自饮,直至有了七分醉意,才赫然想起自己的智囊来。 “禀相国!蔡邕大人与李儒大人求见!”亲卫来报。 董卓顿时清醒不少,急切道:“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一名骨瘦嶙峋、白发苍苍的老者与一正值壮年,留着两撇山羊胡的文士联袂而来。 “相国。”李儒拱手欲拜。 董卓却摆手不耐烦道:“行啦行啦!跟咱家见什么外!” “不过你说这巧不巧,咱家刚刚想到你们,你们这就来了!” “李儒啊李儒,你可真是咱家肚子里的蛔虫啊!哈哈哈!” 董卓开怀大笑,无论何时,只要有李儒能帮自己兜底,出上几个主意,给出几分见解,这心里头总能放下去! 他旋即看了眼蔡邕,心中了然他来此的目的,恐怕与牛辅袭杀吕布,间接牵连到蔡琰的身家性命有不小的关系。 众所周知,蔡琰可是京城中名望最广的女子,能在某道的造诣被尊称为大家,极为罕见。 而她亦是蔡邕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爱女险些遭难,作为董卓派系最知名的名士,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麾下谋主与首席名士一并而来,董卓也顿时严肃了不少。 待二人落座后,李儒率先开口道:“今日宫门变故如此突兀,且造成的影响更是远超表面,这等大事,在下是不能不来。” 董卓点点头道:“李儒你说的对啊!咱家因为这事儿,是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心里忧愁的紧呐!” 李儒也懂事的回答道:“相国有话直言便是,在下前来专程为此事!” “至于蔡公……”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蔡邕。 还不待蔡邕开口,董卓笑着直言道:“李儒你且记着,你是咱家的谋主和心腹,那蔡邕就是咱家的管仲,咱家对他是无比的信任!没什么是他听不得的,也没什么是需要避讳着他的!” 李儒心知蔡邕素日为人,也不再纠结于此,无论于公于私,他个人对蔡邕还是非常敬重的。 只是有些话,是不能三个人听的。 所以他才将其点明,问了出来。 既然董卓信誓旦旦的担保,待会儿说起来,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不同于董卓从脸上就能透露出的凶残暴戾,蔡邕看上去则是面善许多。 他肃然道:“老臣多谢相国。” 董卓沉默一阵,叹息道:“其实咱家从心里头,完全能理解今日宫前奉先的所作所为,毕竟发生那种事,是个大好男儿都忍不了。” “可牛辅毕竟是咱家的女婿,代表着咱家的脸面,也是西凉军的脸面,咱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吕布当着西凉将校和文武百官面儿斩杀牛辅!” “这样一来,咱家还如何执掌西凉军?还如何威压天下?这不是啪啪打咱家的脸吗?!” 见董卓的牢骚发了一部分,李儒已经不太想听了。 他心中其实早已经替董卓总结出了郁结所在。 “恕臣直言,依臣来看,主公所在意的不过三点。” “一则,吕布今日之举虽情有可原,可仍然是犯上作乱,且如此大胆,当着主公的面儿剑劈牛辅,他究竟是何用意?今日能劈牛辅,明日是否就能劈……主公?” “二则,今日本就是特殊时刻,汉庭文武百官到场,西凉将校集结,光天化日之下本是主公立威杀鸡儆猴,却被吕布夺下了所有目光,在这以后,有心之人会不会借此拉拢接近吕布?认为吕布与主公不和,对主公不敬,与西凉军貌合神离!” “由此两则猜想,引发出主公最大的心病,在当前十七镇诸侯欲要作乱的危局之下,吕布会不会心生嫌隙,背叛主公!” 董卓猛然一惊,不可置信的凝视着李儒,接连摆手道:“不可能!绝无可能!咱家对奉先虽有提防,但喜爱也是绝对的,咱家对他掏心掏肺,他岂能背我而去?” “不过……唉!咱家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很快就被自我否决了,李儒你接着说吧!” 李儒神色愈发凝重道:“这最后一点,主公定是纠结,究竟还要不要重用吕布,还是说……暗中处决,一了百了,省了许多思虑。” 董卓长舒了口气,手指凭空戳了戳李儒,感慨道:“李儒啊李儒,你可真是钻进咱家的心眼儿里了!全都让你看明白咯!” “你说的这些,正中咱家的下怀!咱家是犹豫了一下午,纠结了一下午!” “日后究竟如何面对吕布,将他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呢?!” “说句心里话,咱家想杀一个人,真的不难!吕布固然万军难抵,可咱家有数十万军!下定决心杀一个人很难?可咱家对奉先……舍不得啊!” “此等英雄豪杰,他就该物尽其用,死在征伐天下的路上!而不是死在没有血光的内斗,死在小人的刀斧毒药之中!” 董卓抹了把眼泪,他对吕布是真的喜爱与稀罕,可也是真的有所防备。 “相国字字皆奉先,为何不提您的好女婿牛大将军?”蔡邕面无表情的说道。 董卓一愣,没好气道:“也就只有你蔡邕敢这么义正言辞对咱家说出如此阴阳怪气的话来!哼!” “牛辅那厮,若不是看他如此凄惨的样子,咱家都忍不住要将他挫骨扬灰!真是气死咱家了!” “现在他几乎成了一个废人,活着比死了都痛苦,就当他已经死了罢了,还提他作甚!” 蔡邕也颇为识趣,果真不再提已经被打入大牢,半死不活的牛辅,转而却说道:“其实老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相国千万别多想,老臣的意思是,相国这字字皆奉先,语语尽吕布,这得是多么深沉的爱意?” “既然相国如此欣赏厚爱他,何必再有诸多顾虑,何不效仿雄主所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免得顾此而失彼,最终全成空!” “更何况,十七镇诸侯来势汹汹,敢问西凉诸将中可有能拒敌千里之外,鲸吞群雄之人?” “牛辅将军,老臣就直言了,非是将才,就连相国自己都不便多用,哦,老臣记错了,他应该算是死了吧,不提也罢。” “至于华雄将军,新晋之将,其武勇与气概自是不必多言,然而却韬略不济,任军团先锋大将绰绰有余,可让其率军歼灭敌军,恐怕不是十七镇诸侯的对手。” “如果是徐荣……倒有可能,但终归只有一将可用,老虎怎奈虱子多?” “所以依老臣愚见,保全大业,稳固江山,令相国无忧。吕布,非大用不可!” 董卓听得眉头直皱,面色不善道:“好你个蔡邕,这一路上你的小女一直跟着吕布厮混,以为咱家不知道?这两人只怕是情愫暗结了吧?你这是给自己女婿说好话呢?嗯?” “咱家得把丑话说前头,吕布得先是咱家的孙婿,然后才能是你蔡邕的女婿,咱家的乖孙儿,那只能是正妻!” 蔡邕一时无言,实在想不通董卓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明明是谈论正事,突然就攀比上这玩意儿了? 董卓转头看向李儒,道:“李儒啊,既然你能说出咱家的忧心之疾,恐怕也有了应对之策吧?快说给咱家听!” 李儒眼巴巴的看了看蔡邕,苦笑道:“主公,蔡公之言,亦是臣之见解啊!” “当今之计,不光要用吕布,还要大用,给与他充分的信任!如此,才能让君臣相和,谁都不猜忌!” “当年吕布来投时,在下曾多次谏言,防备吕布,甚至防患于未然诛杀他!但今时不同往日,胡轸败亡,牛辅扶不上墙,只有徐老将军一人善兵,也是独木难支!” 董卓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深切的考虑着二位臣子之言。 就在这时,又有亲卫禀报,奉命追杀曹操的张绣归来。 然而随后董卓并没有收到抓捕曹操的好消息,反而是张绣怒气冲冲的要找牛辅的麻烦。 有了张绣的助力,董卓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李儒,去宫中请旨,册封吕布为征东将军!不日将率领朝廷大军,征讨逆贼!” 李儒讶异道:“以前还从未有过,一天之内这般晋升……是不是有点……” 董卓自信无比道:“今天你不就见到了?!去办就是,咱家看谁敢乱嚼舌根!” “皇帝在咱家手里,这皇权,咱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第109章 一刀剁了完事儿 温侯府,湢中。 健硕的躯体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时而有拨水之声回荡在寂静的浴房之内。 “呼!” 男子仿若登天般吞吐出一口郁气,整个人如同登临仙境,紧接着一阵颤抖,无声的背靠在浴桶边。 “奉先哥哥,不如让宁儿在晚间偷偷潜入大牢,将那恶贼开膛破肚如何?!” 妖娆的身姿如出水芙蓉,湿漉漉的长发溅起晶莹水滴,再看时,一张极为精致漂亮的脸蛋儿悄然贴在了吕布的胸膛前,葱葱玉指擦过嘴角,似乎在抹除什么痕迹。 张宁轻轻抚摸着刀箭镌刻的阳刚之躯,眸中透露出无限的疼惜与后怕。 她本出身低微,若非其父张角发动黄巾之乱,这辈子也只能是普通人家的籍籍无名小女子。 后来,她追随父亲,煽动数百万穷苦百姓,为了自己的命运抗争,意图颠倒大汉江山,重还天下海晏河清,朗朗晴空。 也是从那时起,张宁终于成为了心目中的自己,是快意恩仇的女侠,亦是动身便过千里的江湖游侠儿。 她的认知里没有因顾虑而不能去做的事情。 只有让所在乎之人,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有恩必报,有仇必还! 然而自从遇到吕布,这个天下少有的好男儿,她深知自己的男人将来有一天必非池中之物! 有朝一日,定是一遇风云便化龙! 为了成就大业,张宁做出了改变,她开始变得顾全大局,不再仅凭意气用事。 所做的一切,全部都以利益得失为出发点。 可牛辅的所作所为,无疑彻底击垮了张宁所坚守的底线! 险些让自己的男人丧命,此仇焉能不报! 大不了,日后董卓追究起来,我张宁一力承担便是! 就在张宁的思绪翻江倒海时,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只听男子爽朗笑道:“牛辅此獠,大势已去,让他活着,会比死了更加痛苦,何必去再管一个废人,反而惹得一身腥臊?” 张宁眸光微动,叹息道:“这般道理宁儿自是省的,可无奈心中咽不下那口气。”m..Com “对了,奉先哥哥,你此番作为,董卓会不会……” 吕布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道:“我心中自有考究。” 说完,吕布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感受着简单的温存。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过彻底放松的时候了。 这一刻,对于他来说,是极致的解脱,是快意的极颠。 不知又过去多久,一声轻唤将吕布唤醒。 张宁撩拨着渐渐温凉的汤水,光滑的玉体紧贴着吕布,附耳小声道:“奉先哥哥,你带回来的客人,可是在厅中等了快有两个时辰啦!” “刚才侍女来报,嫂嫂与玲绮已经回到府上,至于琰儿姑娘则是被送回了蔡公府上。” “还有,媛夫人说想见你一面。” 两个时辰,湢中的热汤不知加了多少,为了能让疲倦的爱人得到充足的休息,张宁一直不忍打搅,始终在一旁陪伴着。 可眼瞅着天色变黑,在外的人儿也已归来,她不好再让吕布继续睡下去。 就算睡,也应该抱着自己去床上睡,怎能一直躺在这汤桶中。 吕布缓缓睁开眸子,懵道:“哪个媛夫人?” “董媛啊……董卓的女儿,牛辅的妻子!” “哦,不见!” “啊??” “嗯……她这段时日,不一直都在侯府陪着你?也该让她回家了……” 张宁的樱桃小嘴张了张,气恼道:“这么做也太不讲情分了,再不管怎么说,媛夫人对你是动了真情的,同为女人,我能看的出来!” “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感觉人家没用处了,立刻就一脚踢回去!反正我不去说,要去你去!” 张宁眸中闪过促狭笑意,显得有几分狡黠。 吕布颇感头疼,语重心长道:“是是是!宁儿说的在理,可再不管怎么说,我刚把她丈夫几乎削成了人棍,怎么好意思去见她?除了徒增尴尬,还有什么用?” “那好吧,不见就不见,不过还是让媛夫人在府上多留几日吧!至少咱们不能开口把人家赶走!”张宁语气无比坚决。 吕布颇感奇怪的瞅了眼宁儿,她什么时候和董媛关系这么好了? 这丫头一向精明至极,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 莹莹冷月远挂天边,圣洁的光芒洒满了侯府。 会客厅堂外,吕布悄悄将窗户捅开一个小洞,观望片刻后,才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他就一直这么坐着哪也没去?” 身旁的侯府下人,也是勾栏部的谍子,赶忙回道:“回将军,小人一直在此盯梢,贾诩自从入厅之后,于一个时辰零三刻前唤下人要了一壶茶水,于两刻钟零一盏茶前抬头望了望月光,除此两处外,再无任何多余动作。” 吕布有些不信邪,再度从小洞观望,发现贾诩仍旧坐如枯木,脸上的神情是纹丝不动,简直像一具死透了的干尸。 “袁重六,你以前可曾听闻中邪之法,这贾诩能坐三个时辰没有动作,连表情都定格,会不会是中了邪术?” 精干的勾栏谍子似乎没想到吕布能叫出他的名字,他惊喜不已,正经解释道:“回将军,在下不懂这些,不过倒听闻有道门中人习会坐忘之姿,打坐时可清空一切思绪……” 吕布摆手道:“行了,扯远了,提这些还不如多去睡两觉。” “你且继续在这盯着,明日本将军再来看。” 袁重六点点头,旋即错愕道:“明……明日?” 吕布双手负后,颇怡然自得,嗤笑道:“他贾诩不是喜欢装神弄鬼?不是很能坐?那就让他坐着吧!” “那他要是待会儿走了呢?” “你自己看着办!” 吕布笑了笑,似乎心情非常高兴,就这么朝后院走去。 自己的两个妻子可还在后面等着呢。 袁重六呆呆的望着吕布消失在视线中,暗道:“坏了!将军要昏头!这若是当了皇帝,还不得是个昏君?!” “唉,还让我自己看着办,我怎么看啊?干脆待会儿这厮要跑,一刀剁了完事儿……” 第110章 面见贾诩 翌日清晨,阳光渐渐漫过地平线,悠悠转醒的吕布这才松了松筋骨爬下床。 经过惨烈的厮杀交战,饶是他天赋异禀的硬朗之躯,也难以抵住源源不断席卷而来的倦怠困乏。 更何况,他的伤还未好透,许久不见自己爱人的张宁实在忍不住泛滥的爱意,开始了被浪翻红,长夜笙歌的床笫之争。 这半夜,也实在把吕布折腾的够呛。 洗漱完毕的吕布正欲打算出门,便见一曼妙身姿端着早餐款款走来。 “柔……柔儿……”吕布略带歉意的挠了挠头。 毕竟自己刚回府上,第一晚没有去陪妻子,心里还是感到愧疚。 严柔白了他一眼,将补汤置在桌上,温柔贤惠的用汤匙朝爱人嘴里喂着。 “你这两日消耗甚大,我这一大早便去煲了补汤,好好给你补补。” “夫君心里不必多想,这些年一直都是那位妹妹陪伴在你身边,为了你的事业而操持,妾身也很感激。” “况且她昨夜为了给夫君疗伤祛疤,泡在药房里半晌,这些妾身都是看得到的。” 严柔虽说嘴上宽怀,可眸子中还是有些许失落悄悄掩盖下去。 对于她来说,这么多年过去,吕布还能暂时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去寻觅自己,已经是最大的欢喜了。 二人间虽说没有夫妻之名,可早已在心中将对方当成了真正的夫妻。 也正因严柔心里明白,才对这一切都能够坦然接受。 吕布轻轻握着爱妻的柔荑,眸光温和,喉咙中却难以说出半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奉先哥哥,宁儿的心衣你昨夜都给撕坏了!” “噗!” 正喝汤的吕布乍听这埋怨,一口汤突然喷了出来,他尴尬的抹了抹嘴,还未开口与严柔说话,就见张宁衣衫不整的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 “啊!”张宁也瞪大了眸子,脸色瞬间通红,忙着用双臂抱在胸前遮掩,颇有些欲哭无泪,“姐姐也在啊……” 严柔扭捏的抓了抓衣角,悄悄瞥了眼刚刚还一览无余的风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没有生养过的女子,那地儿是不会太大的。 “妹妹……我……”严柔同样没想到二人会以这样尴尬的方式相见。 还不等严柔把话说完,吕布慌忙起身,义正言辞道:“我突然想到还有正事未办,就先走一步了!”m..Com 两女目瞪口呆的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旋即互相看了眼,又同时扭过了头。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的可怕。 …… 前院厅堂。 吕布背着手慢悠悠走来,哪里还有刚刚无措的尴尬劲儿。 “将军,您可算来了。”袁重六依旧鬼鬼祟祟的躲在厅堂外围的一角,见吕布走来,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着急让本将军来?贾诩那厮跑了?”吕布疑惑问道。 对于外人或者某些场合,吕布一向以本侯自称。 可若是面对并州子弟兵,伴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嫡系部队,吕布一向以本将军自居。 如此一来,潜移默化之中,也不会让这些可爱的将士们产生新的距离感。 袁重六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有气无力道:“这贾诩简直是个怪胎,加上昨天的三个时辰,他一共在这硬生生坐了七个时辰了!您要是再不来,小人可就要先一步归天啦!” 吕布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袁重六的肩膀,鼓励道:“辛苦你小子了!待会儿下去,去找账房领五两金。” 袁重六双眼放光,可紧接着他坚定摇了摇头道:“这钱小人不能要!” “哦?”吕布顿时来了兴趣。 “小人身为勾栏谍子,这些本就分内之事,当为将军效命而死!因此,钱不能要!” 吕布饶有深意的盯了他一眼,失笑道:“好小子,让你在侯府当个内部眼线,真是浪费了,不管怎么说,下去之后记得领钱,这是命令。” “赏你可以不要,但本将军不能不给,正所谓赏罚不分明,何以领军服众?” 袁重六重重点头,感激之色溢于言表,道:“身为军伍中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小人自当领命!” “行了,退下休息吧。” “诺!” 吕布整了整衣裳,迈着虎步跨入厅中。 经过短时间的无言之后,贾诩这才缓缓起身,揉了揉稍许麻木的双腿,拱手道:“下官贾诩,见过温侯。” 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文和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吧。” 贾诩愣了愣,苦笑着摇头道:“在下还是不坐了吧,温侯请坐便是,在下可以站着说。” 这再坐下去,屁股都要长疮了! 吕布倒也不含糊,说坐便坐,旋即笑眯眯道:“文和何必多礼呢?本侯于心不忍呐!” 你放屁! 贾诩内心发苦,脸上仍旧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温侯乃是大汉柱国将军,更是相国麾下第一战将,在下礼多一些,应该的。” 吕布面露不屑的笑了笑,手指不停敲击着桌案,每一次都仿佛扣在了贾诩的心弦上。 “砰!” 吕布一掌将桌案震裂,冷喝道:“贾诩!你好大的胆子!谋害本侯,也是应该的?!” 贾诩怡然不惧,笑道:“在下谋害了温侯两次,敢问温侯说的是哪次?” “?”吕布眉头拧在了一起,恍然间明白了一切,用手指着贾诩,怒极反笑道:“好你个贾文和,还真有你的!我道牛辅这厮如何了得,竟能解析本侯归途必经之地,原来是你在背后指点!” “你与本侯如此坦诚相见,就不怕本侯怒急,现在就砍了你?” “如你所言,本侯乃相国麾下第一战将,砍个区区校尉,不算过分。” 贾诩若有所思,晃了晃脑袋,一双死鱼眼无半点神情展露,“若温侯欲要斩我,怎会邀在下来府上一叙?温侯将在下抛在这里七个时辰,这下马威在下受的心甘情愿,想必温侯有气,也当消了不少。” 吕布好笑道:“你是吃定了本侯不会杀你。” “非也,其实在下昨夜就想离去,想着今日再来拜会,也算不失诚意,但门外那人在这厅外磨了一夜的刀,在下是不敢走啊!”贾诩无奈叹道。 “其实在下还是担心,温侯真的会杀了我,否则这门外之人磨一夜刀是做何用?” “因此为了身家性命,还是老老实实坐在这等候!” 其实贾诩心中还有担忧,他担忧自己承认吃定了吕布不杀自己,转头就把自己杀了。 同样担忧说出吕布会杀自己,他就真把自己杀了。 虽说贾诩很想和吕布发生点什么,但他对于后者的了解还没到能够彻底揣摩透其内心的地步。 不过既然敢“自投罗网”,在他的心中已然有了足够的把握。 第111章 鬼狐 “坐吧。”吕布幽幽开口。 “诺!” 贾诩微微揉了揉屁股墩子,老老实实的再次坐了下去。 吕布哭笑不得,指着贾诩道:“刚才本侯让你坐,你还谦让,死活不坐,这会儿怎的如此听话了?” “俗话说今时不同往昔矣,刚刚在下是不敢坐,这会儿却是敢坐了。”贾诩一本正经道。 “哦?你这老贼,这敢与不敢得有个说法吧?”吕布眉头一挑。 他自随董卓入京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贾诩这般诡计多端,行为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饶是董卓麾下第一智囊李儒,与贾诩相比那也是天壤之别。 这个人的思维,实在是独特。 贾诩继续一本正经道:“温侯一掌震裂了桌案,是为发泄,这会儿在下能确定,温侯心中的怒火消了至少七成,剩下的三成怒气总不至于诛杀在下泄愤了。” “况且刚刚在下明言谋害温侯两次,温侯并没有做出过激举动,种种原因结合之下,在下认为,至少此时此刻,我是安全的。” 吕布饶有兴致道:“你在试探我?” “是,也不是。”贾诩点点头又赶忙摇摇头。 吕布顿时大笑起来,“贾诩啊贾诩,你可真是个妙人,你这种人能活得够久,也能死的够惨。” 贾诩不置可否,不过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活得够久。 若不是心中有了定计,他才不会贸然主动招惹吕布。 大可继续在牛辅帐下藏拙,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 在这个乱世中,只要能活着,只要能活得好,其他的一切全部都不重要。 至于所谓的文人风骨,他是一点都没有。 贾诩并非士族出身,没有经过正统的学道培育,更没有名师指点。 否则当年,他也不会为了谋生,假冒大汉望族—段氏一族的族人,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姓段的名字。 一个为了谋生能够给自己改姓的家伙,你能指望他有读书人的风骨傲气? 也正因他从不在乎这些,才能被吕布晾在厅上整整七个时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异样,更没有觉得吕布瞧不起自己。 “本侯倒有一事不解,你我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若说第一次是受牛辅所胁迫,本侯尚能理解,可这第二次,为何?” 吕布炯炯有神的双目直勾勾盯着贾诩,时不时有瘆人的杀意溢出。 这是他非常关心的问题,如果贾诩回答的不够好,那么他真得琢磨琢磨究竟要不要留下他。 毕竟这一次险些出了大事,差点置自己与一众亲眷于死地之中。 贾诩低头沉思片刻,缓缓道:“试探。” 吕布差点气乐了,森然道:“试探?你闲着无聊是不是?还有,给老子换个新词儿!” “老子?”贾诩听到这奇怪的自称也没多想,他继续道:“温侯勿恼,在下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奇怪。” “接着说。” 贾诩目光深沉,渐渐回想起当日情景。 “当初,牛辅派李郭二将追杀温侯,温侯既然与那二人相遇,为何没有出手斩杀他们?” “在下想,以温侯万军取首的本事,要想诛杀此二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更何况若斩了二将,牛辅麾下便再无可用之人,相当于折了他的左膀右臂。” 贾诩说完便不再继续,殷切的目光望着吕布,就算他内心有所猜测,可还是想听吕布亲口说出。 吕布的目光与其碰撞,轻笑道:“以文和的聪明才智,岂能料不到本侯为何没有这般做?” “既然你想亲耳听,那本侯就与你说道说道。” “李傕郭汜乃西凉猛将,他们是牛辅的左膀右臂不假,可也是相国最为倚重的西凉二代将校,日后亦有代替牛辅执掌飞熊军的可能性。” “若我将此二人直接诛杀,就算是牛辅有错在先,可本侯该如何自处?” “日后就算回到洛阳,轻则被相国解了兵权,严加看管,重则连累家眷与并州子弟,身家性命难保。” “牛辅派铁骑袭杀,固然有杀死本侯的想法,可这也算是计中之计,就算五百铁骑没能成功杀掉本侯,本侯却斩杀了李傕郭汜,一样是中了他的圈套。” 听吕布说完,贾诩感慨道:“其实在下也一直认为牛辅是个庸人,直到他用此毒辣心计,才看出此獠还是有点脑子的。” “不过温侯的机警,才是最让在下大为震撼的。” “实不相瞒,从你放李郭二将归来,在下便已经动了奇怪的心思,所以这才有了后面的第二次归途伏杀。” 吕布也很想知道贾诩真实的想法,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之所以有这次部署,其实是在下想好好的看看,这一次之后,若温侯能够活着回来,会用何种措施来应对牛辅的发难。”贾诩认真道。 吕布抬眼冷笑道:“若本侯能活着回来?那本侯若是没活着回来呢?” 贾诩严肃回应:“若温侯死着回来,那只能说,温侯命中该绝,晚死不如早死,反正日后也成不了事。” “???” 吕布手中握着玉制器皿,只听“啪嗒”一声握的粉碎! “贾诩,你是认真的?这你也敢当着本侯的面儿说?你是当真不怕死啊!”吕布眉头快皱在了一起。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贾诩这厮竟如此胆大包天! 这还是自己大梦千秋,微弱印象中的那个只求自保的贾文和? 其实这也不怪吕布陷入了认知误区中。 一个人在日后会有什么表现,全赖于那个人在前期一路所走来的颠沛流离所导致的。 此时此刻的贾诩,还未曾经历过三事其主,甚至四事其主,路上永远都在逃亡,永远都在换主公的悲惨境地。 因此,还没有造就他“贪生怕死”的性情。 “呼……”吕布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贾诩正盯着自己,他才挥了挥手。 他明白贾诩的心思,一个人能够言明一切,丝毫不藏着掖着的吐露真心,要么是这个人马上就死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要么,就是这个人想与你真心换真心,这才毫无保留,无所顾忌。 “文和之心,本侯自知,你且继续吧。” 贾诩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继而道:“本来这件事的进展不应该是这样,可袁绍纠结十七镇诸侯欲要造反,打乱了在下的一切,却也凑巧让在下彻底下定了决心。” 第112章 尤善人心 “在此之前,在下还有一事相问,温侯归来之后,大闹长乐宫,于众目睽睽之下将牛辅削指断臂,相国那时就在身侧!” “温侯此举,究竟是意气用事,冲动所为,还是……?” 贾诩并未把话说完,继续盯着吕布,似乎想从那平静的面容上观察出一丝异样。 谁料吕布却摇头失笑,道:“文和说到底还是对本侯没有信心,否则何必再问?” “本侯做事,一向率性而为!却不会盲目莽撞!” “牛辅欺我太甚,害我之心不亡,本侯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这天底下软柿子不少,可本侯刚好不是。” 贾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由衷道:“看来温侯果非常人,早已将一切都算计进去,你心中明白,当下正值用人之际,风波诡谲,哪怕你做的再过火,相国就算想迁怒于你,也得忍下去。” “说到底,温侯还是得感谢袁绍,若不是他弄出这么大阵仗,让相国感受到了危机,也就没有温侯昨日大闹长秋宫之举了。” 吕布微微颔首,这一点贾诩说的倒是没错。 他之所以一反常态,没有继续隐忍,确实是料到了这一点。 因为十七镇诸侯聚乱之事,给了他除掉牛辅的最佳时机。 否则想短时间内将牛辅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还需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才行。 “若本侯此次归来,没有选择对牛辅动手,文和该当如何?”吕布突然来了兴致,嗤笑一声问道。 贾诩正襟危坐,猛地严肃起来,道:“依在下愚见,长乐宫一事,已经是最佳处理的方式,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若温侯没这般做,在下会认为温侯不是一个可以把握机会的人。” “乱世中,一个不善于把握机会的人主,注定是庸主,不但会害死自己,更会害死自己的部众与亲人。” 虽然贾诩没有直说,但吕布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自己这次采取了冷处理方式,那么他贾诩绝对不会面见自己,心甘情愿的等上七个时辰。 因为在他的心里,自己不会是一个可以信赖,可以倚靠的人物。 “文和的意思,本侯明白了。”吕布目光深沉不已,旋即问道:“依文和之见,此次长乐宫我虽暂时铲除了牛辅,再无后顾之忧,可日后会不会遭受相国的清算,以及西凉部众的仇视?” 贾诩眸子微眯,思考半晌才道:“在下认为,人主最忌僭越,相国一向独断专行,更是如此,只要温侯日后不做出让相国猜忌的举动,那么他永远都不会因为牛辅的事情去迁怒将军。” “牛辅现在不过一废人耳,留其也无用,怎可与‘人中吕布’媲美?相国就算动了清算温侯的心思,我想,李儒也会拦着他的。” “更何况……还有蔡公,此二人是唯二可以影响相国做出决定的人了。” “至于引得西凉部众的仇视,这点温侯倒是多虑了!” “先不说李郭二将现在对温侯是老鼠见了猫,怕得要死。西凉部众一向最为慕强,温侯虽不是西凉嫡系,更非西凉人,但西凉军中有不少人对温侯是极为敬重的。” “现在温侯缺的仅仅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扩散自己威名的机会,率领西凉军大胜一场!再找机会抚慰军心!让西凉军对温侯更加敬畏,更了解温侯,他们很快就会忘了牛辅。” “说到底,除却少部分亲信旧部,牛辅的死忠分子,其余兵卒不过是在乱世中混口饭吃,他们才不会管上层发生了何事,只要能带着他们赢,把他们喂饱饭,如此而已。” “可还有一点,在下之前的言论,并不包括相国,只因相国在西凉军中的威望太过于强势,无人可比!” 贾诩意有所指道:“若有人想着除掉相国,就能一揽西凉众军士,我只能说,愚者之见!” “相国是西凉军的神,更是西凉军的魂!” 吕布抬了抬眉头,轻笑道:“文和这是在告诫我?” 贾诩闭口不言。 “哈哈哈!文和放心,本侯并非蠢笨之徒,这点道理我还是省的。” 贾诩沉思道:“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温侯眼前,十七镇诸侯,可是块尚好的立威之石,无论如何,温侯都要拿下带兵出征的机会。” 此后许久,二人都安静了下去。 各自想着心事,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待吕布回过神来,才发觉贾诩巧目微闭,眉头却皱的紧,他不由心生疑惑,问道:“文和有心事?” 贾诩闻声睁开双眼,凝声道:“在下只是在思考一事,其实若想确定相国对温侯的态度,只需等一个人。” “哦?谁?” “在下也不知。这个人可以是李儒,可以是蔡公,可以是相国本人,也可以是一名小卒。” “文和此话倒是把本侯说糊涂了。” 贾诩面无表情道:“若相国想继续重用温侯并且委以重任,那么他在昨日长乐宫之后,定会思考仅仅是一个‘镇东将军’究竟能不能让温侯祛除心中的委屈。” “若在下所料不错,恐相国还会对温侯再次进行封赏,或升任,或赏赐,都有可能,只要能将温侯稳下来。” 正这时,忽有下人来报。 “禀温侯,李大人到了!” 吕布眸子一瞪,道:“哪个李大人?” “是李儒大人!” 吕布吃惊不已,眸子瞥了一眼正在思考的贾诩,却看其面容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贾诩此人,当真是洞若观火,尤善于揣摩人心。 “温侯,为了避嫌,在下还是先行躲避一阵。”贾诩起身抱拳道。 吕布点点头,示意其入幕之后。 不多时,李儒便已到了前厅,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吕布。 “不知是何风,竟将李大人吹来寒舍?”吕布笑眯眯走下主座,连忙朝李儒走去。 李儒打量了眼侯府,苦笑道:“若这温侯府都算是寒舍,那我等的住所岂不成了狗窝?” 吕布像是遇到了多年好友,扶着李儒的手臂将其按在了席间。 自己则对面而坐。 “大人若有事不妨直言,我吕布洗耳恭听便是。”吕布微微拱手,心下不禁感叹。 想起自己刚投靠董卓之时,对李儒是无比的忌惮。 如今,却已是对等之人,恐怕该忌惮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李儒了。 第113章 杯满自溢 “实不相瞒,今日在下前来,是受了相国与陛下之命。” “哦?” “原本昨夜本就该来拜访,可那时天色已晚,奉先将军又喋血归来,因此不敢前来打搅,这才拖至今日晨间。”李儒抚了抚两撇胡子,脸色显得不太自然。 吕布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伸出手掌道:“还请大人直言是奉了何命,本侯定当遵从。” 李儒干咳一声,抖了抖衣襟袖袍,缓缓站起身来,神情变得严肃不已。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诏书,清了清嗓音,正声道:“吕布听旨!” 吕布眼眸微眯,亦跟着做起了样子,连忙俯身下拜,扬声道:“末将吕布,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尔镇北将军吕布,燃薪达旦,破虏平叛,授以武职理宜然也。今逆贼扰我河山,尔当效仿古之将帅,诛贼定国,兹特授尔为大汉征东将军一职,不日将率军征讨叛贼,永定天朝,钦此!” 李儒一口气将拟定的诏书念完,半晌才平复心中思绪,面露复杂之色,凝视着吕布道:“将军,接旨吧!” 过了今日,吕布将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被人随意欺辱的降将。 更会有不少人忘记他曾经为了上位而诛杀旧主丁原的事迹。 四征将军,已经位列于大汉第三等将军的顶峰。 再往上就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位列九卿之上。 而大将军一职,自外戚之首何进死后,便一直空悬。 可以说,如今的吕布,已经是董卓麾下官职最高的武将,放眼现如今的大汉江山,也无人可比拟。 毕竟现在的乱世,朝廷校尉,就已经算是很大的官了。 更何况四征四镇等高位武将。 就连西凉众将,武职最高者也不过中郎将,皆由各路统帅担任,其余皆是校尉。 “末将吕布,接旨!谢陛下!谢相国!”吕布慨然起身,神色庄重,将李儒手中的圣旨捧在手心。 李儒闭目微叹,幽幽道:“奉先将军,如今府中私宅,在下就说一句关门之言。” “相国麾下,我西凉万军,已无为将者能与将军相提并论,此后经年,不论将军如何作为,切勿寒了相国的心。” “自打将军投效以来,在下心中多有忌惮猜疑,相国虽疑,却还是爱之心切,你也应当知晓,能让相国做出这种决定,放弃自己的爱婿,他是该多么的煎熬与痛苦。”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你,相信你不会负他,不会背弃他。” 吕布心中微有悸动却不曾表露,脸色肃穆道:“末将定不负相国信任!” “但愿如此吧!”李儒摇了摇头,迈步离去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牛辅被相国从牢中放了出来,现已被圈进在中郎将府,相国说,他已成废人,生活难以自理,日后也不会对将军造成威胁,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无论如何,他始终是相国的女婿,在相国还未发迹至此时便跟随在左右,从艰难到舍命再到辉煌,十几年间也算是不离不弃,为建设西凉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吕布深吸了口气,仰天长叹道:“知道了。” 李儒跟着叹气,苦笑道:“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想必牛辅也会后悔与将军为敌,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 随着话语落下,他的身影也越来越远,给人一种无比萧索的凄凉之感。 “李儒是个聪明人。” 不知何时,吕布还在拿着圣旨愣神时,贾诩从幕后走了出来。 “本侯从未小看过李儒,他智计卓越,心思毒辣,且无比警觉敏锐。”吕布点头赞叹。 贾诩却摇头道:“在下说的不是这个。” “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 “而在下想说的是,李儒或许早已揣测到了温侯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日后所为。” “他临走悲叹,看似是在为牛辅,实则也是为他自己。” “不然,温侯以为,他为何要主动与你说关起门的话?不显得多此一举?” 吕布收起圣旨,双手渐渐背负,皱眉道:“文和的意思是?” “呵呵……敢问温侯,西凉众将,除了一直被当做接班人培养的牛辅,可还有第二人能够在相国撒手之后,接管这一支桀骜雄军?” “或许李傕郭汜可以,或许华雄可以,或许张济可以,或许董旻可以……但这些都是相国心中的可以。” “在李儒的心中,他们实则是都不可以!” “他心中恐怕比谁都清楚,若有朝一日相国出了意外,以众将之才根本不足以在天下大势中谋得一席之地,更不可能尽揽军心,因为他们短视,他们愚蠢,他们少智!他们对比于温侯来说,有更多的缺点!” “如此一来,在李儒不打算转投他人麾下的前提下,敢问在他的心中,谁才是最合适接替相国的人选?” 贾诩似胸有成竹,轻声道:“看似给了李儒选择,其实他没得选,因为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再有第二方势力愿意接受他,只会为了笼络人心,除掉这个昔日‘国贼’的手足心腹,第一智囊。” 吕布听完之后良久才翘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文和刚才说,李儒恐怕已揣测到我心中所想,这么说来,文和也知道了?” 贾诩微愣,旋即端起案上的茶壶,自顾自朝器皿中倒满了茶水。 直至茶水溢出,他才道:“温侯,这杯中水已溢,敢问你是想让它被人喝掉,还是干脆倒掉?” 吕布皱眉不语。 紧接着贾诩又将杯中茶倒入壶中,凝声道:“在下认为,它不能被他人所饮,也不能因满而弃,而是得用一个更大的容器将之承载。” “温侯现在何尝不是那快倒满的茶水?是被人饮下,还是故步自封等待干涸,亦或者干脆自暴自弃丢掉全部?” 吕布哑口无言,失笑道:“妙!” m..Com 第114章 蓄势待发 渤海,袁绍处。 “尔等可知朝廷诏命?吕布那边野匹夫竟也能做得征东将军!” 袁绍望着手中密函,不由大发雷霆,“砰”的一声将密函盖在了帅案上。 他虽忌于吕布武力,可在内心,却从未看得起并州边野匹夫。 吕布一无门阀,二无恩泽,三无名师,且背主求荣,此等人物也能受得朝廷青睐,简直不可理喻! “主公息怒,当今陛下受困囹圄,任那国贼董卓所摆布,这诏书定是受得威胁所下,一笑置之罢了!”位下一文士不屑开口道。 听得文士开口,位于袁绍另侧的人反驳道:“逢纪,此言差矣,主公岂能不懂这其中道理?可你想过没有,无论是不是董卓所迫,这可是实打实的朝廷诏命,陛下所书,是正统!” 逢纪转了转眼眸,当即点头道:“子远说的在理,倒是我疏忽了。” 讨论的二人正是当初袁绍逃离洛阳时,一直跟随在身侧的许攸、逢纪。 自打袁绍入主渤海,二人便被拜为谋士留在此地,颇得其主袁绍的信任。 如今袁绍麾下还没有各路牛鬼蛇神,因此论事还算是清明,不会闹出幺蛾子来。 “不过,主公,董卓给吕布封了个征东将军,这意思也太明显不过!摆明了是针对我关东联军而来!”许攸眉头紧皱,忧愁道:“吕布此人悍勇无双,恐不是好相与的。” 袁绍冷声道:“确实是个棘手的人物,可猛虎岂能架住群狼?我关东十七镇诸侯兵强马壮,又非庸弱,绝不缺勇将与富有韬略之人。” “对了!主公应当知晓前些日子,吕布归京大闹长乐宫一事?”许攸说道。 袁绍双手环抱胸前,点头道:“自是知晓,那董卓的女婿牛辅,被吕布削成了废人!如此大的动静,恐怕早已传遍天下了!” 许攸顿时计上心头,谄媚道:“主公,在下有一计,可扰乱京城局势,至少也得让吕布与董卓二人离心离德。” “世人皆知,这吕布乃是董卓最为锋利的矛,若这柄矛刺伤了他自己呢?” 袁绍喜上眉梢,忙声道:“讲!” “只需主公书信一封,给京中大臣,尤其是王老司徒,让他们知晓我们的决心以及覆灭董卓的实力,吃下一剂定心丸,而后嘱咐其战前多邀吕布府上一叙,便成了!”许攸颇为自信。 一旁插不上嘴的逢纪则适时问道:“子远,这算是何计?我怎么没听出有何用?” 袁绍也是一知半解,疑惑的盯着许攸。 许攸又道:“元图有所不知,我们在外,以王司徒为首的一干大臣在内,他们对于我们的实力了解的并不透彻,因此不敢下定决心去做事情,所以得由主公一封书信稳住他们。” “其二,在稳定臣心之后,以王司徒的秉性,绝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时让他多邀吕布相见,切记,只要能见就行,说什么干什么都不重要!” 袁绍豁然起身,大笑道:“许攸的话,我算是明白了,只要吕布肯与王司徒相见,就一定会在董卓心里扎上一根刺!” “战前主将相疑,为兵家大忌!”尒説书网 “可问题又来了,吕布有什么理由去私下里见王允?” 许攸回应道:“具体的,就只能看王老司徒要如何斡旋了。” 袁绍点头表示认可,却又问了一遍逢纪,“元图,你以为许攸之言如何?” “回主公,在下以为,子远之计可行!成与不成,都可一试!另外还可以再多嘱咐一条,让王司徒在战事胶着之际,想办法扰乱董卓后方!”逢纪恭敬答道。 一旁的许攸心中不由冷哼,面露不快之色,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好!等下去之后,我就密函一封,派人送进司徒府!”袁绍高兴不已。 正这时,府外有人来报。 “禀主公,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求见!” 袁绍大喜,扬声道:“快请进来!” “末将颜良,参见主公!”两名身着甲胄的汉子迈着虎步走入厅堂,率先一人身长八尺,体态修长却强劲,满身干练,正是号称‘河北双雄’之一的颜良。 “末将文丑,参见主公!”其后一人俯身拜下,却仍显高大,生的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比颜良更为健壮。 袁绍走下席间,亲自将二将扶起,满眼喜爱之意,轻声道:“交代你二人办的事情如何了?” 颜良恭敬道:“禀主公,我兄弟二人领了主公之命,便去各地征募勇士,如今已募得精兵三万!” “好好好!”袁绍喜的直拍大腿,连道三声好,难掩兴奋之情。 “主公,末将听闻那天下第一的吕布已受封征东将军,意在剑指联军!此番倒是正合我兄弟二人心意,与那吕布阵前讨教!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我二人必定一举击溃吕布!”文丑满面寒意,战意昂扬。 袁绍却在此时收回笑容,淡淡道:“你兄弟二人乃我军中流砥柱,更是罕见的英雄,小小吕布,那不是你们的目标!” “呃?”颜良、文丑神色各异,没明白自家主公究竟什么意思。 毕竟在他们的心里,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号称天下第一的人中吕布配做自己的对手。 “颜良、文丑听令!” “末将在!”二将神色一正。 “命你二人,将募得兵勇好生操练,其余诸事,再听调遣!”袁绍严肃道。 他内心其实早有安排,颜良文丑与募得兵勇是必须要给自己留下的底牌。 不能因讨伐董卓,将所有实力全部暴露出来,必须留下后路与家底。 这是将来继续征伐的底气所在!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动用颜良文丑。 就算日后其余诸侯问起,他只需含糊回答便可。 “这……”颜良欲言又止。 可当看到神情愈发寒冷的袁绍,赶忙道:“末将遵命!定当不负主公所托,继续募兵操练!” 在二人心有不甘的退下之后。 许攸起身佩服道:“主公之远见,真乃世间明主啊!让两位大将继续暗中为我军积攒实力,待将来各路诸侯与西凉军两败俱伤之后,天下谁还是主公的对手?!” 袁绍怡然自得的抚了抚胸膛,笑道:“还是许攸懂我!” 第115章 苦恼的刘备 “大哥!大哥啊!弟弟我呀,这心都痒痒到不行了!咱们到底啥时候出发啊!” “三弟切莫急躁,总归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兹事体大,何时出发,还要看公孙兄才好定夺。” “唉!咱们在公孙瓒这都待那么久了,整日待得我这身上快生出虱子来了!” “那就去跟你二哥学学,读读春秋,练练刀法,别天天就知道酗酒,醉生梦死的,成何体统!” “呃……那大哥还不如打死我算了!诶!大哥,你要去哪??” “去找子龙!你就不必跟着了!” “切!又去热脸贴冷屁股……” 幽州本阵,白马义从大营。 因是公孙瓒直属嫡系的精锐骑营,这营中的一切都建设的无比亮眼。 无论是马厩还是训练场地,用的都是上好的材质。 哪怕数里外经过,都能清晰的听到白马义从分列训练,蹄踏大地的震耳声。 若是能够一览这营中风采,更是惹人惊叹不已,放眼望去,清一色的上等白马,简直是幽州最为靓丽的一道景色。 “子龙啊,你虽投我时日尚短,可我公孙瓒何许人也?一双慧眼尽识天下英雄,日后子龙之成就恐怕非是小小一骑将所能受。”公孙瓒生的气宇轩昂,颇具英姿。 他与身旁白袍小将尽兴谈论,举手抬足间尽显武略风采,是大汉朝武将中少有的气质俱佳之人。 常年征战沙场,与胡羌喋血拼斗,其杀伐威色亦是一分不少,说话做事都尤为干练果决。 “主公谬赞,云居其职履其责,不敢放眼多想未来二十年,只愿在当下做好自己,做好白马义从的一员!”赵云不卑不亢的说道。 公孙瓒笑着点了点头,这回答与自己想的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赵云更加的喜欢。 勤恳、务实、武艺高强、尽心尽职、忠诚果敢,又有一张帅气英俊的脸蛋儿,没有哪个主公会不喜欢这样的人物。 “啪啪!” 公孙瓒扬起手掌拍了两下,很快就有侍卫牵了匹极为俊俏英武的白马走来。 “主公,这是……”赵云见到白马不由瞪大了双眼。 公孙瓒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又温柔的抚了抚白马的鬃毛,感叹道:“这匹马是我的坐骑,产自西域大宛国,名曰照夜玉狮子,也可称之为玉兰白龙驹,乃是一流名马,从今日起,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赵云震惊不已,忙道:“主公,云怎能接受如此大礼?更何况,云自己有坐骑。” 公孙瓒哈哈大笑道:“子龙啊!你那匹白马毛色冗杂,已上了年龄,若是心疼它,就让它在我这营中养老去吧!它不适合再做一匹纵横沙场的战马啦!” “而照夜玉狮子,正值壮年,当世极品!如此尤物,岂能不配英雄?否则岂非暴殄天物!” “听闻昔日,董卓为得吕布,送出千里汗血宝马中的绝品赤兔!今日,本将军便赠子龙照夜玉狮子,比之老贼,也不遑多让!” 公孙瓒颇为大气的挥了挥手,满面都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之意。 他麾下的白马义从,因是嫡系劲旅,所以亲自担任主将,余下还有十员骑将。 而这十员骑将中,年龄最小的当属赵云,本事最大的也当属赵云,也最受公孙瓒喜欢。 见赵云仍旧犹豫不决,公孙瓒当即正色道:“子龙坦然受之即可,切勿多想!你得一极品,日后纵横天下屡立战功,就算报答本将军了!” “是!云多谢主公!”赵云终是放下矜持,深深凝视着夜照玉狮子,手掌接过了缰绳。 “主公……”赵云握着缰绳望向公孙瓒,意思不言而喻。 公孙瓒双手叉腰,大气道:“子龙想试马,尽管去便是!天地宽阔,何处不能奔腾!” 随着一声激动高亢的打马声,赵云瞬间冲了出去! 未多时,还有一道身影踏入白马义从的大营,渴望的眼神直直盯着远处的赵云,良久才收回目光径直朝公孙瓒走去。 “兄长!” “玄德老弟!你来的正好,陪为兄喝两杯如何!”公孙瓒丝毫不顾形象,揽着刘备的肩膀显得无比亲近。 他时常与外族打交道,再加上本身就有外族血脉,所以公孙瓒的性格无比豪迈刚烈。 原来之前在舍下教训三弟的人正是中山靖王之后,刘备。 不过如今的刘备还未认得皇叔之名,只是一位落魄的汉皇后裔,像这样流落的宗亲,数百年下来,都不知道有多少。 还好他顶着刘氏的名声,有幸拜入了卢植门下,与无数世家子弟成为了同窗。尒説书网 其中关系最要好的,当属公孙瓒了。 而让刘备异于常人突出的,外貌便是很重要的一点。 他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这等独特容貌,尤为罕见。 再加上刘备身为卢植弟子,性宽和,寡言语,喜怒不形于色,素有大志,专好结交天下豪杰,所以在士人圈子中还是很有名气的。 提起刘备的名字,许多人都知道。 “兄长,还是不了吧,弟不喜饮酒,今日前来只是想询问何时出发会盟一事。”刘备满面忠厚之色,说话间也极为冷静,可那眼眸却总是悄悄望向一白袍小将。 公孙瓒没有注意到刘备的小眼神,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会盟一事,恐怕耽搁不了太久,最多也就一月之内,各路诸侯便会动身吧!” “毕竟一个月,消息与计划,也足够串联起关东各路诸侯了!到时大家都能准时赴约,免得途中生乱。” “可惜啊!此等大事,那荆州刘表、益州刘焉、这些个宗室贵胄,竟都拒绝联盟!真是可耻!” “就连为兄的上司刘虞,虽说参与了这次联军,不过为兄知道他也是形势所迫,并非自愿!大汉王朝啊!呵!” “嗯?玄德何故如此在乎此事,难道……?” 公孙瓒突感诧异,惊疑不定的打量了眼刘备。 刘备却躬身,义正言辞道:“兄长!届时会盟时,弟愿随行!” “诸侯会盟,你……” “弟身负汉皇血脉!对此危局却无甚贡献!此等大事定不能惜身错过!哪怕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请兄长答应!” “这……”公孙瓒谨慎思考一阵,旋即拍板道:“好!既然玄德老弟有此心,做兄长的怎能拦阻这一片赤诚!不过你乃汉皇后裔,岂能无名随行!届时为兄便借你些兵马,也好撑起场面!” 刘备瞳孔震动,似乎没想到公孙瓒竟然如此大方,当即严肃道:“弟!谢过兄长!日后若兄长有需,弟万死不辞!” “哈哈哈!好!”公孙瓒大笑着离去,临走前却拍了拍刘备的肩膀,轻声道:“玄德是来看望子龙的吧?待会儿他试马归来,好好一叙,其他的,为兄也帮不了你什么!” 刘备浑身一震,心中苦笑不已,自己这个兄长,还真是瞒不过他。 白马战神怎会是心思粗糙的莽夫呢? 能够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定然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更何况他曾是卢植弟子,脑袋不可能不灵光。 不一会儿,赵云脸上一片大喜之色,骑着照夜玉狮子归来,翻身跃下后甚至轻轻抱了抱那颗马首,对着眼睛处亲了上去。 “唉!若是玲绮在此处就好了!我就可以载着她一起在天地间遨游了!” 赵云心中兀自一叹,转眼却没看到公孙瓒,反而是一个笑眯眯的大耳朵家伙。 “子龙将军……备……” 赵云一脸嫌弃,特别是看到那张笑眯眯的脸,不由一阵恶寒,转念就想起了昔日师兄的话。 “哼!” 他冷哼一声,拽着照夜玉狮子的缰绳便离去。 只留下刘备一人干瞪眼,眉头皱了半晌,始终没搞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赵云如此讨厌自己。 “子龙将军,备昔日可曾得罪过你?”刘备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赵云却摇摇头,头也不回道:“你笑的太难看了,一看到你笑,我就遍体生寒!” 旋即又小声嘀咕道:“这笑眯眯的谁见了不害怕啊!总觉得没啥好心思,可怕!” 第116章 亚夫之风 寒冬腊月,银装素裹。 洛阳城在经历了以袁氏为首的血色清洗之后,显得更加清冷恍惚。 平日里热闹非凡,路上行人络绎不绝的康庄大道,如今也是萧瑟不已。 究其原因,不光是因为高层的剧变,还有董卓下令遣散众卿的仆役家臣,这来来往往间,城中活户与闻风欲走的百姓,多不胜数。 好在董卓虽残暴,对蝼蚁百姓不甚在乎,但他手下可是有能人的。 很快就将这势头止住,并且派出人马于城中发粮,巩固人心,同时封禁城门,禁止人们随意出入。 否则还不等群雄来伐,这大汉都城就要变成一座空城了。 “奉先哥哥已经归来数日,媛姐姐也求见了数日,可你总是避而不见,用得着如此狠心嘛?” “我可告诉你啊,媛夫人虽说只是一内子,可她终究是董卓的女儿,不是什么寻常村妇,人家也不是傻子!” “你以为,我在你离去之后,刻意将她请进温侯府久居,人家当真不知是何用意?还不是为了保全温侯府,让西凉军中某些想针对温侯府的歹人心怀顾忌!” 洛阳城外,牛耳山大营。 吕布单手撑着下颌,出神的想着临行前张宁的劝诫。 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在吕布的心中也感到困惑,他始终无法确定自己对董媛究竟有没有真情实感。 当初确实是自己招惹在先,若无那一瞥惊鸿,赠留美人明珠,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他可以肯定,之所以接近董媛,是存了两个心思。 其一,夫人貌美,又是牛辅之妻,遂起了干柴烈火般碰一碰的心思。 其二,便是董媛之身份,她是董卓仅存的亲女,可以利用的地方有很多。 也正因动机不纯,吕布现在处在了骑虎难下的局面,他对董媛的爱慕深感愧疚,亦不知如何正视内心与这份感情,干脆选择逃避。 “奉先,人已经带到了。” “奉先……?” “将军!” “哼!” 一声轻微的冷哼,让久久出神的吕布瞬间回过神来。 他遂将目光投了过去,原来是张辽与高顺二将,已经亲自将徐晃给押了过来。 发出冷哼的自然是徐晃,他虽被捆缚,可仍旧强硬,特别是看到吕布无视自己,自顾出神,瞬间感到一丝愤慨。 原来当日,吕布从密林中离去后,张绣也听从吩咐,安排了心腹将五花大绑的徐晃悄悄送入了牛耳山的并州军大营。 不过依着他的叮嘱,张辽与高顺也没有亏待徐晃,只是寻了一处独帐,安排卫士严加看管,每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今天因为要见吕布,为了以防万一,一向严于律人的高顺又将其重新绑了起来。 这些日子,吕布一直忙于京中庙堂的事,同时也在等远在并州的好兄弟张扬送来一个人。 这个人将是拿下徐晃的关键所在。 “是谁让你们将公明绑起来的?”吕布皱眉询问,扫视众人。 高顺抱拳正色回应:“是末将擅自做主,徐晃非我其类,末将恐其有异心,突兀发难,这才捆缚!” 事实上,在他的心里,就算不捆徐晃也没关系,自家将军的武道造诣很难有人可以单独威胁到他。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怕只是一丝丝可能性,高顺都要将其彻底断绝。 这种做事风格,与他的为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吕布叹息一声,起身朝俯视着地面,神情冷硬的汉子走去,临了挥手道:“行了,你二人先各自去忙吧,我与公明单独聊聊。” “诺!”高顺目光中含着警惕,深深盯了徐晃一眼,这才缓缓退出营帐,却并未离去,而是持剑,如门神般矗立在帐侧。 张辽默默扬了扬手中拎着的两坛佳酿示意吕布,而后悄然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这才毅然走出。 他在当初见到徐晃被送来时便已经想到,恐怕是吕布动了招揽的心思。 否则干脆将其斩杀,何必大费周折,冒着被董卓获悉的风险,强行留住徐晃。 而做招揽之事,一则得心诚,二则得施恩,三则得有美酒相伴。 男人间的事,说来说去其实很简单。 张辽对这点也是心知肚明,这才与高顺唱了出双簧戏,只不过后者性子在那放着,属于是假戏真做了。 就算张辽不提这茬,高顺肯定还是得把徐晃牢牢绑起来防备。 主帐中。 吕布亲自为徐晃解了束缚,又将其扶起,而后便自顾自坐回了主位上,用掌打掉酒坛坛盖,汩汩狂饮起来。 “唔哈~!酒不错,特别是这天寒地冻的,文远还特意将其温了一番,倒是有心了!” 吕布拎着酒坛子自言自语,竟丝毫不顾仍然伫立在一旁冷面相观的汉子。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眼见着吕布就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徐晃脸色也是愈发不耐,同时喉结也是不断蠕动,盯着温热美酒望眼欲穿。 “吕布这厮究竟是何意思?当初放吾一马,冒着风险带来此地,今日终得相见,却又对吾不闻不问,仅仅是解缚便不曾理会……” “奇也……怪哉……” 徐晃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此刻在吕布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虽平日自诩为绿林豪杰,山野粗人,可能运用所学击退飞熊军,又险些借助地利人和覆灭一支西凉铁骑,岂会真是粗人? 从被带入并州军营地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恐怕吕布是青睐自己,想行招募之举。 可内心却嗤之以鼻。 吕布弑杀对自己有恩的旧主,又想让自己投靠,无异于痴人说梦! 徐晃早已经决定,无论自己多么佩服吕布,无论他再怎么对自己施恩,都绝不会投效! 而另一方的吕布,虽说明面上目光全在那坛美酒上,可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徐晃的动作与神色。 当不经意间看到头戴白色头巾的汉子露出决绝目光,他的内心也不禁哂然一笑。 自古以来,招揽人才,当礼贤下士,才能功成。 这个道理,吕布当然懂。 但并不适用于每个人。 一方投靠,一方招揽,这件事实则是双向奔赴,所谓的解缚,好言好语相劝,赠礼施恩等等诸多手段,其实大概率是走个过场。 大家都心知肚明,给个台阶而已。 我给你台阶把戏做足请你投靠我,而你从一开始就有想来的意思,自然坦然接受,面子上大家都好看,也能传出一段佳话。 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 首先,徐晃是个武人,并非士人,做出礼贤下士,把姿态放低那一套或许有用,但肯定不是那么的绝对。 其次,自己与徐晃之间的根源矛盾并未解决,而这个根源就在杨奉身上。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惜这个系铃人已经躺在黄土里了。 从私下来说,吕布与徐晃并不存在其他矛盾,特别是最难以解决的立场上的矛盾。 徐晃出自白波军,本就是贼寇,跟随郭太杨奉四处劫掠为生,去攻打大汉的城池当根据地。 他们的行为与霸占司隶,侵占庙堂的西凉军,本质上差别不大。 因此,徐晃并不会因为董卓,或者西凉阵营的缘故去痛恨吕布,或者与吕布针锋相对。 也正因这一点,才让吕布看到了能够招揽徐晃的一丝可能性。 哪怕最后没能成功,大不了再杀了就是。 “还请将军……直言相告旧主杨奉之死!”徐晃实在按捺不住这冷场的氛围,每时每刻都让自己觉得如坐针毡! 吕布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惆怅,拎起另一坛酒丢向徐晃,叹息道:“杨奉死在我的戟上,却并非我有意杀之,这一切都是郭太做的孽!” 徐晃额头青筋抽了抽,一巴掌将坛盖打碎,狠狠灌了几口,这才敢怒喝道:“将军!何故欺弄于吾!” “公明!我只问你一句,你既是杨奉心腹至交,他生前可曾告知于你,郭太与他的矛盾!”吕布饶有深意的问道。 “这……”徐晃显然也知晓白波军出山与匈奴人合作之后,自己的旧主杨奉渐渐与一把手郭太产生了分歧。 他仍旧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虽有矛盾,但应该还不至于生死相向……” 吕布一脸严肃的盯着徐晃道:“你确定?” “……”徐晃沉默。 这他如何能够确定? 人心最难揣摩,而自己又不是那些善于洞察人心的谋士。 “或许,你见到他,就会知道真相。”吕布幽幽道。 徐晃急忙问道:“谁?” 吕布拍了拍手掌,大声吩咐道:“进来吧,见见你昔日的同僚!” 第117章 机缘巧合 前夜,温侯府。 “启禀温侯,这是我家主公差小人一并送来的书信。” 有一寻常百姓打扮的精瘦汉子,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吕布手中。 吕布接过书信,淡淡道:“他还没死吧?” 那汉子愣了愣,赶忙道:“只是病重难医,看着稍显虚弱,应当还能挺上一段时日,不过若是再不及时医治,怕撑不了太久。” 吕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行,你且回去复命吧,人和信我都收到了。” “诺!那小人这就告退了!” 待张杨派来的亲信离去,吕布这才拆开火漆信封。 “奉先如晤,距分别之日已有近月光景,甚是想念你我兄弟二人把酒言欢之情谊,然近来有要事未理,憾不能与奉先兄再聚首……” 一段诉说兄弟之情的开场白,吕布看的不禁笑骂道: “这个稚叔,哪来的要事未理!恐怕是忙着调动兵马前往关东诸侯会盟之所吧!” 信的下半段,才是这次张杨差人入京的正事。 这件事的源头还要从年前击溃白波军说起。 那日吕布活捉一只郭太,刺死了杨奉,让本就无心逗留作乱的韩暹等人更加惊恐,遂率领残部逃回了并州老巢。 从而继续认贼作父,与南匈奴合作肆虐在并州大地。 而说到白波军的起源,这支自诩为起义军的贼寇可是有些年头了。 当年由大贤良师所领导的黄巾军溃败,一部分残部流落,四散而逃,聚集在了司隶河东郡。 后来身为黄巾将领的郭太也领着一部分人马藏匿于此,并且招募流民与活不下去想要落草为寇的穷苦百姓,声势渐渐愈来愈大。 巅峰时期白波军的势力甚至超越了另一支接收了黄巾残部的义军——黑山军,号称二十万白波勇士。 随着白波军的势力急剧膨胀,在以郭太为首的前提下,另又选出来四位首领。 二首领杨奉。 三首领韩暹。 四首领李乐。 五首领胡才。 白波军的体系日渐完善,野心也在不断滋生,他们想成为第二支席卷天下的黄巾军,这是郭太的梦想,超越大贤良师! 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正值内乱严重且无主的并州。 再后来的事情,就发展成了如今模样。 并州之所以有近一半的领土落入匈奴之手,与白波贼寇有着莫大的关系,可以说是直接影响。 可惜,白波军大首领与二首领先后因吕布而死,但他们的势力并未因此而遭受毁灭性打击。 韩暹,李乐,胡才三人,仍旧领着十几万人游荡在并州,只是比起郭太杨奉在时,他们没了主心骨,陷入了迷茫期。 在这期间,韩暹与李乐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韩暹本是落魄寒门出身,认为家族落寞全由腐败的大汉王朝所造成,因此,他对于朝廷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当初杨奉在时,还尚好一些。 韩暹对杨奉还是比较尊重的,后者还经常劝慰他想要改变命运,最终还是得靠朝廷,这样才能复兴寒门。 那会儿的韩暹确实听了进去,内心产生了一丝丝的动摇。 可随着杨奉死亡,自己接手白波军,忽然间成为了一把手,拥有了这么大的权势。 他最后一丝动摇彻底消失,开始变得强横,变得独断专行,不再受到任何制约与束缚。 而说回四首领李乐,他的出身和经历,相比于韩暹来说过于平淡。 李乐本是河东郡一农户,后黄巾残部涌入河东郡,他便一咬牙,领着周围数个村子靠种地都养不活自己的穷苦百姓们一并入了山落草为寇。 可以说他的入伙,是遭遇了历史的不可抗因素,他本想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为养活一家人种地,就这样平淡的过完一辈子,已经很知足了。 但大汉王朝破败不堪,风雨飘摇,百姓们称得上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这些惨状在各地都有发生。 李乐实在不忍让家人与乡亲父老活活饿死,这才被迫落草,干脆跟着贼寇去劫掠官府与那些豪绅大户! 在这个年代,凭什么我们这些老百姓过的如此凄苦,而你们官府和豪绅大户却吃香的喝辣的?! 路边那冻死的白骨臭肉,你们看上一眼甚至还要吐出来一口痰,戏谑骂一声穷骨头! 可就算如此,李乐仍旧没有怨恨大汉朝廷,没有怨恨天子。 他坚信,天子与大汉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坏的不是这个国家,而是国家栋梁中无数的蛀虫。 早在郭太当初选择与匈奴合作,攻取大汉城池,到后来更是愈发恶劣,竟屠戮不愿同流合污的普通百姓时,李乐就已经痛恨不已。 可他虽身为四首领,在郭太面前却一点底气都没有,更没有强硬与其掰手腕的实力。 在无数个日夜,他都后悔不已,后悔上了这艘已经开的越来越偏的贼船。 白波军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背离了他的初衷! 他只是想让百姓们不被饿死,而不是让已经可以不被饿死的百姓,转头去欺负当初的“自己”! 后来,郭太被那个男人活捉,凌迟剐死了。 李乐非常感谢那个意气风发,仅凭气势便震的数千宵小不敢妄动的将军。 听说好像叫吕布,在整个天下都非常有名。 原本他以为,郭太死了以后,一切都会变好。 可他实在是太天真了,韩暹接手义军之后性情大变,仍旧沿用着以前的策略。 甚至比以前更加不堪,郭太杨奉二人在时,至少还会制订目标与计划,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略与未来规划。 韩暹则纯粹是个无头苍蝇,领着这么多的人马四处晃悠,今天劫掠这里,明天劫掠那里,完事儿回到山里面大吃大喝几日,然后再出去继续劫掠,就连手无寸铁的百姓都被盯上! 如此下去,和慢性死亡有何区别? 靠劫掠能活一辈子? 每天那么多人都浑浑噩噩,贪图享乐当前,根本就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能怎么样。 又一次劫掠过后,李乐终于忍不住积压已久的怒火,与韩暹大吵一架,甚至持刀相向。 冲动的行为终究引来冲动的后果。 韩暹最终拿下了李乐,但并没有杀他。 而是将其与死人关在一起,足足关了有半个月。 李乐每日都在发臭的尸体堆中艰难度日,在这期间更是染上怪病,变得面黄肌瘦,呕吐物都是黄绿之色。 韩暹或许是念及昔日情分,没有赶尽杀绝,将病的不轻的李乐悄悄丢在了壶关城外。 壶关,那可是张杨的老巢。 作为上党太守,张杨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匈奴,黑山军,白波军。m..Com 对于白波军的几位首领,他当然记得非常清楚。 张杨发现李乐之后,当即就命人将其抬入医馆。 可惜上党的大夫似乎没有医治好李乐的能力。 张杨当即决定放弃,他原本还想借助李乐,多了解一些关于白波军的信息与计划。 也正是这时,李乐强自打起精神,痛哭流涕的向张杨诉说着一切。 得知前因后果的张杨也是感到气愤不已,同时又为李乐感到不值。 在这个时代,李乐无疑是无数百姓的缩影,错的不是他们,而是这大乱的天下。 动了恻隐之心的张杨旋即决定尽力救回李乐一条性命,于是乎想到了京城御医。 既然当地的名医救不了,那些个在宫中当差,为皇帝治病的御医是不是就可以? 再不管怎么说,以李乐白波军首领的身份,他都有活下去的价值,死了的总比活着的强。 正好白波军就盘踞在并州,可就在上党的卧榻之侧,兴许日后可以有机会对付他们,就算不主动出击,也好做好防备。 想到其中利害的张杨,当即就给在洛阳城内,自己唯一能够信任的好兄弟吕布写了一封先头信。 信中只说自己捉住了白波军首领李乐,却是个快要死的,希望能借助吕布在京中的权势,让御医帮忙诊治一下。 张杨没想到,自己这一顿操作,最终却便宜了吕布。 吕布在看到李乐的名字后,眼睛也是一亮。 自从带回徐晃后,他就一直没想好怎么解决矛盾。 若是有了李乐这个白波军首领,那可就能好好利用一番了。 而后他赶忙回信一封,说自己一定为替张杨将李乐治好。 两个人皆打了不同的心思,有着各自的小九九。 毕竟,这是一个对两人都有价值的人物,李乐一时成了香饽饽。 然后张杨再度书信一封,并且安排亲信,将病重的白波军首领星夜兼程送往洛阳。 第118章 黄巾符水 吕布看完书信了解李乐事件的始末之后,立刻就将信笺焚毁。 而后趁着夜幕,大步流星的朝府外走去。 为了掩人耳目,张杨的亲信并未直接把人带入侯府,而是将其藏在了城中一户小巷人家中。 同样,那里也是勾栏谍子在洛阳城中的流动落脚点之一。 来到巷子中,吕布轻轻敲了敲房门,三重两轻。 这是这个月勾栏谍子的敲门令。 为了隐秘以及保证安全,勾栏部的运作细节,吕布可以说是绞尽脑汁。 可吕布作为军团统帅,总有忙不完的事务缠身,勾栏部的运转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常常导致头疼不已。 他很想找个人引领这个隐秘机构的运转,可目前手下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就连暂代之责的张辽,也仅仅负责管理与消息的收发。 况且在他的心中,张辽是不折不扣的将才,职责与才能应该发挥在战场与军伍中,而不是白白浪费心神管理谍子。 “吱呀”一声,院门悄悄开出一道缝隙。 …… “人死了?”吕布站在床前,望着渐无声息的枯瘦人影,眉头越皱越深。 谍子连忙答道:“禀将军,他还活着,只是生机难存,再不想办法续命,恐怕难以活过今晚。” 吕布凝视半晌摇头道:“今晚?恐怕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了。” 眼前的李乐,身上已经长出了脓疮,整张脸蜡黄不堪,肌肉都凹陷了下去,简直就像是一张人皮盖在脸部骨头上。 更诡异的是,他的身躯开始慢慢溃烂。 “恐怕是从并州远道疾驰而来,在马上颠簸的过于厉害,硬生生颠掉了半条命,没立即死亡已是万幸了。”吕布悠然一叹。 现在该如何是好? 大半夜的,自己如何跑到宫中去请御医? 如今城中还有宵禁,深夜入宫还需要多番审查,再将人带出,这来来去去,一个时辰估计都过去了。 等将人带来,估计李乐也已经死透了。 现在的李乐其实和死了也差不多,陷入了深度昏迷中,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经过大梦千秋的吕布,对于李乐这个人,其实还是有一点佩服的。 他的出身很低,却能够经历大风大浪后坚守本心。 历史上,白波军的五位首领,其他四个都死于非命,只有李乐是自然病亡。 而且是在跟随杨奉护卫汉献帝东归洛阳,谢绝无数封赏之后,请命回归河东老家继续种地,放下一切。 因为那时的李乐,认为天子东归,董卓已灭,天下马上就要太平了。 可以说,这是众多贼军首脑中的一个理想派、天真派。 “将军,恕小人多言,这种病小人在未参军前,在家乡曾见过……”谍子犹豫着开口道。 吕布精神一震,当即问道:“病因何在?如何能治?” 勾栏谍子一个个都是头脑灵活的人,若没有后续,断然不会对自家将军说出这种废话。 “小人也不知病因,不过倒能够猜到一二,这种症状与其说是病症,倒不如说是毒症!” “以前小人的家乡因为穷苦,导致饿死无数人,尸体随意的抛于遍野路旁,若人长时间与腐烂的尸堆生活在一起,便有可能染上这种毒症。” “就连那时行医的大夫,去到小人的家乡,非但没有治好毒症,反而自己也不幸殒命……” “可能是家乡偏远,那些大夫空有救难扶乱的心,却没那个本事吧。” 谍子说着说着不禁泪眼朦胧,若不是将人逼到了一定程度,谁不愿意生活在自己的家乡,愉快的过上一辈子? 他的父母就死在了那场毒症中,这才赫然远离家乡,投身军旅,再无牵挂。 吕布喟然一叹,唏嘘不已,又道:“后来如何?你们当地感染毒症的人不至于全部病亡吧?” 谍子立刻严肃道:“将军,这种毒症的传染方式,就源于他身上溃脓流出的液体,一定不能轻易接触,至于如何医治,说来神奇,却是因……因……” “因什么?”吕布感到一丝非比寻常。 “因符水……大贤良师亲传的弟子,来到小人的家乡,用秘制的符水,暂时可以稳住毒症……”谍子小心翼翼道。 吕布大感惊奇,道:“符水?那东西不是骗人的?竟有这种神奇作用?” 也不怪吕布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虽说他与张角之间有莫大的因果,挚爱的红颜张宁更是张角之女,但仍旧对符水包治百病一事保持怀疑态度。 在此之前,他只觉得,符水这种黄巾军用来蛊惑人心的东西,起到的心理作用远比实际作用更大。 “此话当真?”吕布犹疑道。 谍子用力点了点头,答道:“符水确实可以短暂压制住毒症,却不能根除,若后续仍旧无法采取良方根治,还是会死人的。” “只不过……张角已死,恐怕世上已经没有符水了,就算再有,怕也是哗众取宠,用来骗人的。” 吕布短暂思考片刻,不禁轻笑出声。 若属下所言非虚,那他倒还真有真正的符水可用。 “行了,你且退下吧,过了今夜,此处地点不宜再用,本将军独自待会儿。”吕布挥了挥手嘱咐道。 “诺!”谍子渐渐隐去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符水?奉先哥哥怎的突然问起这个?”张宁穿着魅惑的薄丝睡袍,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面露古怪之色。 她可是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夫君,对于怪力乱神的东西,哪怕是亲眼见过,却仍旧保持三份怀疑,并且十分排斥。 让他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不如相信自己本身具有的无敌实力。 “宁儿可会研制符水?”吕布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露出希冀之色。 现在张宁可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啊?奉先哥哥莫非忘了宁儿的雷符了?这种东西宁儿都会,更何况符水那种骗人的东西?”张宁俏皮的眨了眨眸子,竟凭空用兰花指捏出一张符来。 吕布心中一跳,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被这雷符弄得狼狈不堪的感受了。 “等会儿?骗人的东西?符水果然是假的?”吕布心下一沉,难道没办法了? 张宁撇了撇樱桃小嘴,无奈道:“符焚入水中,说到底,那张符其实是用药材粉饰出来的,对人体无害,且能取到一定程度的药理效果,并且让人短时间内精神倍增。” “可真要说到包治百病,那怎么可能呀?真如此神奇,还要御医和大夫干什么?” 第119章 白波故人 “奉先哥哥为何突然对符水产生了兴趣?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在张宁的追问下,吕布如实将事情和盘托出。 “现在看来,宁儿怕是也没办法了吧,李乐终究是命中该绝。”吕布枉然一叹,也不打算再回到巷子里。 既然事已至此,就让李乐安安静静的在昏迷中死去。 也省了许多痛楚。 只可惜,利用他招揽徐晃的计划只能落空了。 张宁见爱人扼腕叹息,想到这个白波军首领李乐,或许会对爱人的计划产生重要的影响,当即紧绷心思努力思考。 “奉先哥哥,按照你的描述,李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符水恐怕也回天乏术,还是需要宫廷御医去亲自诊疗才行。” “不过……若仅仅是为了让他苏醒,勉强吊着一口气,多活上个一两天,宁儿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吕布猛然抬头,惊喜道:“当真?可符水失去了效果,还能如何……” 他感到一丝自嘲,原先还看不起这种蛊惑人心的小手段,可现在却心心念念都是这大贤良师所开发出的所谓符水。 “宁儿刚才说了,符水说到底是用药材粉饰出来的,表面是符,实则是猛药,在这味药中掺杂一些更加强效的辅料,可以让功效翻倍增长。” “但代价也是有的,强烈的猛药可以对人体产生回光返照的效果,也会摧毁他的体魄,以后会越来越虚弱,哪怕医治好了毒症,也会变得体弱多病。” 张宁轻轻摇了摇头,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这种不人道的治疗方式,哪怕是她的父亲张角,也很少会使用。 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让强弩之末的身体换取短暂的一丝生机。 “这就够了!只要能吊住他的性命,让他醒来,待完成这件事,我自会找来御医为其诊治!”吕布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当即就拉着张宁的柔荑一刻不停的赶往深巷。 …… 并州军大营。 随着吕布的一声吩咐,李乐拖着疲惫到发软的病体,慢慢移步到了帐内。 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的地步。 仅仅是挪动了几步的距离,就已经让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前不久,他还是义军首领,常年游走在刀尖舔血,拥有着健壮的体魄。m..Com 可短短数日,就摧残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李……李乐见过温侯……”李乐面容憔悴凹陷,眼神却仍旧坚毅,看向吕布的眸光中闪过感激之意。 要不是昨晚,这个男人力挽狂澜,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恐怕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吕布见李乐虚弱不堪的样子,急忙三步并两步从主位上走下,搀扶住这让人心酸的白波军领袖,慢慢扶着他坐下。 “不必多礼了,你的身子还需调养,本侯在来之前已经请了天子御医,今天就能为你诊治。”吕布轻声说道。 “谢……谢过温侯,在下感激……不已。”李乐眼眸湿润,一时之间有些哽咽。 没想到,在人生的末路,竟然是这位令无数人敬仰的大汉温侯肯不计前嫌的救自己。 一旁孤立的徐晃早在见到李乐入帐的一瞬间,他的嘴巴就不觉张开,久久不能闭合。 这……这怎么可能呢?! 李乐,自己效命白波军时的四首领,他竟然会出现在吕布的军营里! 而且看这样子,二人之间似乎还有恩德! 他可是被四处通缉的白波首领啊! 吕布更是大汉温侯,董卓大将! 这两个人是如何扯上关系? 难道是吕布捉到了李乐? 不!不像! 李乐应该跟随主力在并州待着才对,吕布何德何能凭空千里外捉人? 更何况,李乐眼中发自肺腑的感激,根本不似作伪! 他是真的对吕布感恩戴德! 徐晃一时脑袋混乱,表情愈发精彩起来,神色既古怪又复杂,思虑再三才开口问道:“乐帅何故在此?” 以前效命于白波军时,能入得徐晃法眼的,只有恩主杨奉,再一个就是出身农户的李乐。 前者是自己的伯乐,且坦诚相待,后者则是白波义军中少有的性格极好之人。 李乐以前在军中,是很得一些被迫加入义军之人的爱戴的,那部分都是渴望着恢复白身的大汉子民。 “此事……说来话长,唉!”李乐长叹一口气,懊恼不已的摇了摇头。 吕布看了眼急迫得知缘由的徐晃,又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李乐,当即拍了拍手,道:“那你们两位老兄弟先聊,本侯先出去转转,待会儿再来看望。” 说罢,吕布独自走出了营帐,将地方腾给了徐李二人。 眼瞅着吕布离去的痛快,像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徐晃也不磨叽,赶忙坐到了李乐身旁,二人轻声细语的交流着。 营帐三十步外。 吕布居中而立,左右分别是张辽、高顺二将,三人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眺望远方,在寒冬之日的照耀下,细观山间白雪。 “将军,那二人都是白波匪寇,将其单独留下,是否不妥?”高顺平视前方问道。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无比挂念照进人生中的最后一道光,我了解过李乐的为人,他很懂事。”吕布信誓旦旦的轻笑道。 徐晃这种有原则且重情重义的硬汉,能够让他看好且主动去交流的人,总会有为人上的相似之处。 “我倒是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若是徐晃他执意不肯效忠,咱们主公会如何做?”张辽同样目视着前方,隐约还能听到滋滋的洒水声,他的表情无比惬意舒畅,朝着高顺打趣说道。 高顺抖了抖甲胄,一本正经道:“没错,主公会怎么做?末将也想知道。” 吕布看看左边,又转头看看右边,无奈道:“叫早了,况且你们二人……” 张辽抿了抿嘴唇,凝声打趣道:“尊卑有序,万军有主,主公威严不可失,我二人总不能因情分便坏了规矩,既是军中元老宿将,当由我们做起。” “况且,这不是早晚的事?我和高顺啊,先练练嘴,别到时候别扭。” 吕布露出一抹笑意,旋即轻声道:“人才这东西,或许一个时代就这么些人,若不能为我所用,难道我要等着他日后投靠他人来威胁我?” 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强行干预,日后徐晃大概率还是要去投曹操的。 吕布当然不可能给自己未来的对手留下这么一个将才。 “杀?!”张辽音色冰冷。 “杀!”高顺破天荒的重复一遍,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且更加坚定。 对于高顺来说,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吕布,威胁到军团发展的人和事,都必须尽全力扼杀在摇篮中! 吕布没有回答,而是动作娴熟地重新揽起袍子,畅快道:“你们两个这肾也不行啊,还不如子龙嗞的远。” 第120章 一封来信 洛阳城内,司徒府。 王允独自静坐在书房内,他爬满皱纹的眉头皱的很深,如老藤般枯槁的手掌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封密信看来看去。 就差将脸贴了上去。 “次阳!苍天有眼啊!你看了吗!你的两个侄儿,即将要成为大汉的救星了!想必你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息的!” 王允将密函焚毁,不禁老泪纵横,呜咽着伏在案上哽咽起来。 他等这一天,等的实在是太久了! 董卓的残暴,让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庙堂上呼风唤雨的三公,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甚至一度感到郁气缠身,命不久矣。 特别是在袁隗被诛杀之后,他甚至都起了自裁以谢绝天下的心思。 可他还不能死,必须继续跟着董卓虚与委蛇!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若不能坚持这最后一口气,大汉就真的亡了! 至少朝廷,是彻底亡了! “呜呜……若是满朝文武皆是伍孚那种不惜身惜命的英雄,哪有当今惨状!” 王允用衣袖擦了擦泪水,转念就思考起正事来。 袁绍的书信其实想表达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三处关键点。 第一点是清楚的告诉王允,关东联军的实力很强,足够与西凉军硬碰硬。 第二点就是希望王允能够在开战之后,想办法在京城制造骚乱,最好能够大到影响到董卓以及军心。 第三点也是多次提及的,必须要在开战前,想方设法的与吕布相见面谈! 袁绍与麾下谋士一致认为,关东联军能否取得首战功成的关键,就在于董卓的得力干将吕布。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吕布现如今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对外族,那是无双飞将。 对内,那是人中吕布。 这等人物,仅听这名声,对付起来都会感到无尽的压力。 况且,关东联军谁都没有与吕布交手过,根本就摸不清他的底细与习惯。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相比来说,早已在西凉阵营中大有名气的徐荣,则不是那么的可怕,至少对上他,关东诸侯的压力不会像对付吕布那般恐怖。 “在后方制造麻烦,唉!若是之前还有希望,众卿家中都养着有许多仆从杂役,洛阳城那么大,私藏点兵器也并非不能。” “可如今,董卓老贼听从了李儒的建议,将众卿府上的下人清走了八成之多,哪里还有机会……李儒,真是该死啊!” 王允拂然一怒,他如今最恨的人,只有三个。 一个是罪魁祸首董卓,汉之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再有一个就是李儒,这个该死的毒士! 董卓干出来的事,多多少少都有他在背后掺和的影子! 待将来除掉董卓,第一个死的必须得是李儒!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蔡邕。 没错,就是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 王允以前对于蔡邕是感到同情与敬重的,毕竟他遭遇了十常侍的迫害,险些家破人亡。 尊敬的则是蔡邕所做的贡献,他修经学、书法、史书,更为不少公侯巨卿留碑铭,是一个上受公卿,下受学子皆敬仰的儒道巨擘。 可后来,这个蔡邕,竟然为了名利站队董卓,为董卓出谋划策,提供人才! 简直羞与此人同朝为臣! 在王允的心中,蔡邕现在已经是十恶不赦的逆臣,是董卓祸乱天下的帮凶,日后必须为国贼陪葬不可!m..Com 其实蔡邕的心中是如何想? 他当然知道董卓一但失势后,自己会面临什么。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董卓对自己有再造之恩,若非是他,自己早就饿死在了某个天寒地冻的夜晚。 那时因得罪十常侍遭受迫害,谁又真正的帮住自己脱离困境了? 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会是董卓救了自己。 蔡邕是一个无比纯粹的人,他只知道要做出学问,要为后人做出贡献,要知恩图报。 且不论董卓是出于何心对自己伸出援手,关键是只有他伸出了手,这就够了! 在历史上董卓被杀,曝尸于闹市之中,遭受万人唾弃,唯有一个人伏在他的尸体上痛哭流涕! 这个人就是蔡邕。 结果也显而易见,王允当即将蔡邕下了大牢,并在狱中安排人将其缢死,以发覆面。 从某种方面来说,蔡邕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但他的为人也足够纯粹,受人敬重。 “罢了罢了,在开战时扰乱后方,依着现在的条件,恐怕难以完成啊!” “不过这最后一件事,倒是有可能。”王允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将所有的心思全部用在吕布身上。 毕竟在董卓清除了众卿家的多余人员之后,他们确实没了作乱的能力。 作乱,最缺的就是人手,现在显然没办法了。 “吕布……吕布……嗯……让老夫好好想想……”王允不停地挠着头皮,回忆起自吕布入京以来所做的事情。 首先,貌似自从吕布入京,都一向低调做人。 自己与各位大臣,还真没有与吕布产生过直接冲突。 也只有几个月前,温园宴上那唯一一次,吕布针对西园八校尉出过一次手。 不过那次,主动对大臣们动粗起冲突的也不是吕布,而是华雄。 “咦?奇也!老夫这一细想,吕布身为董卓麾下的大将,竟然没有招惹过朝廷中人,众卿与他都没有直接矛盾!” “他明明做了许多事,在武将中的名气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可又为何在庙堂之上,我等眼中,存在感那么低呢?”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深思而来,这吕布……难道天助我也?” 王允脸上喜色愈发明显,特别是又想到前些日子,吕布赤身血污,骑着赤兔马大闹宫廷,当着董卓的面儿剑斩牛辅。 他忽然突发奇想,也许吕布这位无双猛将与董卓私下里并不和睦呢? 至少,得有一丝丝不满或者逆反的心思? “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有戏!不管如何,且让老夫试上一试!” “或许吕布,就是拿下董卓老贼的关键!”王允猛地一拍桌案,难以忍耐心中的激动! 他好似看到了一道光明,而且这光明就在眼前,之前自己还视而不见! “主公!”书房的门被敲响。 王允立刻恢复了沉凝严肃的模样,问道:“何事?” “是小姐的来信。”下人恭敬回道。 王允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将之前的事抛诸脑后,赶忙打开书房的门,快速夺过信笺,道:“蝉儿的书信!” “唉!算算时日,老夫已有三年未曾见过她了,让老父好生想念啊!” 王允苦笑不已,庙堂自古以来就是风云多变,他选择独自待在京城如履薄冰,一直以来都是将义女养在别处。 第121章 徐晃参上! “二位,聊的如何了?” 大概两刻钟后,吕布笑呵呵的步入帅帐,原本正在交谈的二人,此时已经各自分开。 李乐一脸茫然加上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属实是重病号该有的表现。 之前与徐晃的互诉衷肠,消耗了他仅存不多的精气神。 吕布神色凝重,当即吩咐道:“文远,差人去府上看看,御医到了没有,把人直接带到大营为李乐医治,他恐怕不能再来回奔波了。” “诺!末将这就去安排!”帐外的张辽听出不容置疑的严肃之意,赶忙应声前去安排。 他心知关于李乐这个人,吕布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招揽徐晃而利用完就扔掉的角色。 此刻的李乐意识虽然还在,可无力再开口说话,只能不住的用脑门轻轻磕着桌案,以示感激。 “呼……”徐晃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道:“温侯,乐帅所讲,究竟是真的?还是……” 吕布稍显失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公明此话倒是令本侯好生失望,你是不信任李乐,还是不信任自己?亦或者不信任自己的判断?” 信与不信,其实只在徐晃一念之间。 他想活着,就得信,想死,可以不信。 吕布认为,自己所能做到的,已经尽力做完了。 他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全部耗在徐晃一个人的身上,与他对峙上无尽的日子。 他可没那个耐心等,更别说后面还有一堆的事情等待着自己处理。 李乐,可以说就是吕布尽心尽力专门为徐晃请来的台阶,接下来,就看结果能不能皆大欢喜了。 徐晃长叹一声,明亮的眸子再度看了看趴在桌案上痛苦不已的李乐。 他不禁回忆起之前,白波军大败之后,韩暹强硬的带着军团战离去。 当时韩暹走的匆忙,只是随口说道吕布杀了杨奉,擒了郭太,自顾离去了。 后来想让韩暹率众为杨奉报仇,却被其训斥没有大局观念,想白白送了兄弟们的性命。 不得已,自己才脱离失望无比的军团,独自潜回洛阳周遭。 现在仔细想来,好似关于杨奉之死的细枝末节,自己还真没有了解的很清楚,仅听了韩暹的片面之词。 可今天,李乐将事情发生的始末,特别是细节都说的无比清楚。 原来杨奉是被郭太那该死的混蛋硬生生推到吕布的画戟上,撞戟而亡当了替死鬼! 后来因郭太的不仁不义之举犯了众怒,韩暹又是个有野心的家伙,也学着郭太的做法,将郭太一脚踹到了吕布的画戟之下,这才导致被活捉。 李乐讲的实在是太生动,听得徐晃感觉自己仿佛身临其境般。 没办法,他每个细节诉说的实在是完美无瑕,甚至吕布闯入营中后所说的每句话,他都能复述出来。 “公明啊,你可知本侯为何踏营闯山?为何一心想活捉杨奉?当然,不小心刺死了他,非本侯之所愿,实属意外,都怪那天杀的郭太!”吕布愠怒的拍打着帅案。 可怜郭太惨死之后,还要背上一锅。 徐晃目光略显呆滞,下意识问道:“为何?” “全因公明你!公明有所不知,其实本侯……早早就听闻你的大名,看上了你。”吕布走到徐晃跟前,无比认真的眸子盯着他。 徐晃全身仿佛被电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温侯……呃……还请温侯自重!吾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 吕布一愣,不由尴尬的撇了撇嘴,道:“公明之前虽身处绿林之中,却满身英雄正气,用兵更是有大将之风,初领军事,退飞熊,剿西凉铁骑,乃是世间少有的良将奇才,你这般才情岂能浪费于匪寇之道,何不行大丈夫之举,委身朝廷,封候拜将,光宗耀祖?” “当然,你若实在无心大业,浑浑噩噩过完一生,浪费此身之才,也由你去。” 徐晃仰面兴叹,道:“温侯此话当真?愿由吾离去?” 吕布目光凌厉的暼了一眼,似乎没想到徐晃会这么说,他抿了抿嘴唇,点头道:“由你!” “伯平,公明出此帐,不可拦阻!任由他去!” 门口的高顺没有多说,仅仅答道一个诺字。 可布满老茧的手掌,却已经握住了刀柄。 “多谢温侯!”徐晃躬身抱拳,旋即转身欲走,直走到帐门又停下,问道:“温侯,你看吾还有机会吗?” “吾身入白波,名为义军,实则贼寇,至少在大汉朝廷眼中当是如此,之前更是斧劈相国爱将胡轸,这偌大京城,偌大汉庭,哪里还有吾容身之地?”尒説书网 吕布负手而立,背对着徐晃淡淡道:“机会就在你眼前,朝廷不容你,本侯能容,相国不能容你,本侯同样能容!” “公明,改变人生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而往往有机会改变人生的人,却抓不住这个机会。” “你,愿意抓住吗?” 徐晃呼吸渐渐急促,语气生硬道:“可温侯,是相国麾下的将军,是朝廷的将军,怎能容我?若是让相国知道……!恐连累于你!” 吕布转过身拍了拍徐晃的肩膀,笑道:“一切自有本侯担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怎么?我这温侯之位,征东将军之职,就不能舍命陪君子,拿这些身外之物陪你徐公明玩玩?!” 徐晃顿时呆愣当场,看着嘴角噙着笑,神情无比真诚的吕布,他感觉自己的心再次火热了起来! “末将……末将徐晃!拜见主公!往后愿以吾之利斧为吾主披荆斩棘!” 帐外的高顺露出笑容,扶着剑柄的手也放了下去,这事儿终于算是成了!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诛杀徐晃,这人确实是白波军中唯一的人才。 “公明快快请起!” 吕布慌忙扶住徐晃,紧紧握着后者的双手,面上露出万分激动之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将军,营门前出了事,还请将军亲自去看看……” 高顺火急火燎的掀开帐门,不住的朝吕布使眼色。 吕布大感诧异,什么事情能让张辽和高顺都处理不了? “公明放心待着就是,本侯先去处理要事。”吕布叮嘱一声便跟着高顺一并离去。 营帐中,徐晃深叹一番,平复好心中情绪,静静的坐在一旁。 “公明,真相如何,还重要吗?”李乐艰难开口问道。 徐晃仰着脸,出神的望着帐篷顶部,苦笑道:“或许不重要了吧,吾选择了相信。” 第122章 不堪的管事 温侯府门前,张宁一身素衣白裙,肩上披着用来御寒的雪色狐裘袍子,面色焦急的左顾右盼。 就在刚刚,数日被吕布回避的董媛,也不知心中哪根弦被触动,竟在府中夺了一匹马,说着要去寻吕布问个明白。 张宁得知此事后急忙去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 等她追出门去,哪里还有董媛的身影?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张宁心急如焚,董媛在洛阳城内,可以说是第一夫人也不为过。 仅因她是董卓的宝贝女儿,唯一活着的子女。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董媛骑着马在城中狂奔,这种事还不够爆炸惊奇? 以前谁见过媛夫人这般失态过? 最闹心的是,这事很快就会传入董卓的耳朵里! “妹妹,听闻府上出了要紧事,如何了?” 严柔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自从回到侯府与吕布团聚,她的身份也发生了转变。 至少不能再和以前那般,打扮的如同乡野妇人。 府上的女主人展现出来的姿容,很大一部分上就决定了侯府的颜面。 严柔本就出身五原大户,不但天生丽质,身上亦有大户人家女子的气质。 近日来,城中就有人私下里品头论足,说温侯府的这两位女主人,各是倾城绝色,都是人间极品。 感叹吕布不愧是人生赢家,不但身居高位,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夫人。 张宁对这个姐姐虽说还不是太熟络,但心中是无比尊敬的。 毕竟严柔为了吕布所付出的、牺牲的,世间恐怕鲜有女子能比。 “姐姐,其实也不是要紧事,是媛夫人……唉!”张宁哀叹一声,将事情原委道出。 严柔蹙起眉头,担忧道:“这媛夫人是相国的女儿,我亦听闻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为何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来?” “如此一来,相国那边岂能不被惊动?怕是夫君,又要染上孽债了。” 张宁主动挽着严柔的臂弯,呶呶嘴道:“姐姐,女子心事向来不能以常理度之,其实媛夫人心中的苦闷和委屈,妹妹是理解的,只希望奉先哥哥能够处理好才是。” “况且他们两个人啊,拉拉扯扯也半年有余了,总是斩不断丝还乱的,早晚都要有个说法的。” “只是如今的时机,也不知是好是坏!” 严柔玉手轻轻搭在张宁的手背上,宛如亲姐妹般亲近,她柔声道:“虽说夫君今时地位远超往日,可那毕竟涉及到相国的亲女……有时候我都感到无奈,为何他总是能招惹到这些不一般的女子。” 前有打着找寻灵感,远赴并州的蔡琰。 现在还有个董卓之女、将军夫人的董媛。 人常言,乱世中唯女子不如衣服。 可那也要看是谁家的女子。 一个天下闻名的大儒,蔡邕的女儿,一个西凉公主,这两个身份,哪个不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姐姐可是有所不知喔,董卓正准备把他的孙女董白嫁给奉先哥哥呢,而且必须得是正妻的位置。”张宁嘟了嘟嘴巴说道。 严柔俏脸儿大惊,捂嘴道:“啊?这……这!这岂不坏了人伦纲常?媛夫人与董白当是姑侄关系,这也太胡闹了!董家后人只剩这两个女子,全都要被夫君拿下?” “不可不可……这怎可以!” 张宁忧心忡忡道:“问题也就出在这里,董卓本不知媛夫人与奉先哥哥之间发生的事,这才为了彻底笼络住他将孙女许配,这次恐怕是纸包不住火了!” “……” 严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也太刺激了吧?! 她心下微苦,如今的吕布已经不再是当初寂寂无名的少年郎了,身边也会多出不知多少莺莺燕燕。 “姐姐,你可是难过了?”张宁极为聪慧,一眼就看出情绪低落的严柔有了心事。 “其实……妹妹以前想到这些,也会很头疼,可你想啊,奉先哥哥他不像袁绍那般,背靠门阀支持,更没有一呼百应的威望,若想在无数豪杰中脱颖而出,联姻是最简单也是最可取的选择。” “只有这样,才会得到士族们的支持,会有兵马钱粮源源不断的送到手里,会有人才来投效,治理一方,出谋划策。” “否则就成了黑山、白波、黄巾之流,这些大规模的匪军纵然是拥军数十万,可然后呢?没人支持,上不了位,永远当流匪?养活自己全靠抢?” “抢完之后呢?抢无可抢了呢?” “以前奉先哥哥总是对妹妹说道,鱼不如渔,吃一口和一直吃,是天壤之别。” 严柔静静听着,好在她虽一时难过,却是有格局的女子,且无比深爱吕布,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而且张宁说的确实不无道理,只是自己刚刚归来,不像张宁一样待在吕布身边搞事业已有数年,考虑的角度是不同的。 “妹妹一番说辞,倒是让姐姐受教了。”严柔情真意切的说道。 两人深深地对望凝视着,这一瞬间,似乎有一堵看不到的墙正悄然溶解。 “敢问,这位可是宁夫人?”一名中年长衫男子径直来到温侯府前。 张宁诧异道:“你是?” “哦!在下乃是司徒府管事,特奉王司徒之命,邀吕布将军一叙!”男子底气十足的说道。 张宁愣了下,当即横眉冷竖,冷哼道:“转告司徒大人,温侯忙于政事,恐无暇抽身。” “啊?”管事也懵了,这拒绝如此干净利落,都不带思考的? 不对啊,自己可是司徒府的管事! 在洛阳城,除了相府中人,谁敢不给自己几分薄面? “司徒大人说了,请吕布将军一叙!”管事冷声道。 “放肆!” 张宁大怒,什么狗屁司徒府管事,若是王允亲自来还好说,你一小小管事也敢硬气? 看不到温侯府的牌匾是不是? “你说我放肆?大胆!别说你是无名无分的将军夫人,就算是吕布亲来,也不能不给司徒大人三分薄面!”管事怒不可遏,指着张宁破口大骂。 其实不怪他气焰嚣张。 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 王允在京城,威望确实是说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董卓,没人敢对王允如何。 如果真要怪的话,只能怪王允。 王允只是吩咐管事,让其去温侯府,把吕布请来,其余多的也没嘱托。 管事也是为了完成差事,无论如何,都得强硬的把吕布叫过去。 “找死!”张宁眸中凶光大盛,掌中飞舞间,一张泛黄的符咒甩在了管事的脸上。 只听“轰咔”一声,司徒府管事惨叫着倒地,皮肤四处开裂。 “来人!丢远点!” “诺!” 严柔惊疑不定的望着被劈的外焦里嫩的管事,小声道:“妹妹还会这般奇门异术……” “呃……就会一点点,吓吓人的小把戏。”张宁干笑两声。 “不过,他毕竟是司徒府上的管事……”严柔初来乍到,对局势还不甚明朗,当即欲言又止。 张宁却挽着严柔径直朝府内走去,柔声道:“现在正值敏感时期,王允老儿干嘛要请奉先哥哥府上一叙,摆明了没安好心,不必管他就是!” 第123章 董卓:精彩!精彩! 在吕布看来,既然是军伍之中,自然是军伍之事。 张辽与高顺二将,都是处理军务与麻烦的一把好手,还有什么能让这二人都感到棘手的事情? 必须得惊动自己才能解决? 可当他闲庭信步的走到营门前,原本宽阔的步子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甚至不敢再往前迈去。 “这……” 吕布无措的眸子望了眼紧跟而来的高顺,后者更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这事儿真处理不了。 “伯平啊……今天天气真不错,哈哈哈……”话音未落,吕布装作若无其事般的说道。 “唉!” 万般无奈终是抵不住一声微叹,吕布苦笑着摇了摇头,挺起胸膛朝那泫然欲泣的美妇走去。 “其余人等,全部退下!”在营门斡旋的张辽见正主到来,当即扬声吩咐。 不多时,并州军军营门前,一片寂静空旷,只剩下了孤男寡女四目相望。 吕布摸了摸鼻尖,不经意间往后瞥了眼,才发觉张辽与高顺二人竟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走了。 世间悲苦爱恨,多是缘于一个情字。 年少时,吕布身边只有一个女子,是青梅竹马的严柔。 从微末起于浮萍之后,身边也只有一个女子,黄巾圣女张宁。 所以他很难感受到情爱所带来的万般无奈。 可随着野心滋生,地位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大,入京之后多是身不由己,接触的女人越来越多。 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何太后。 诗乐双绝,才情惊世的蔡琰。 西凉公主,国贼之女的董媛。 顽劣不堪,如小魔女般的董白。 “罢了,本侯志在天下,若连一屋女子都扫不下,还何以扫六合?”吕布很快就将愁乱的思绪压制下去,重新调整过来。 吕布目光坚定,堂而皇之的直视跟前一语未发的美妇。 董媛乌黑如泉的长发披肩滑落,象征着富贵的琉璃步摇轻轻簪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她身裹雪白色大氅,尾部点缀着点点梅花,嫣如丹果的唇绛微抿,时而轻柔咬住唇角,万种风情道不尽,楚楚可怜却又哀愁满面的容颜,让人忍不住动容疼惜。 最令人不忍的便是那如秋水般朦胧的眸子,痴痴的望着眼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将军。 第124章 董府家事 相府。 董卓喝退了府上所有的下人,偌大的中堂只有他与董媛这对儿父女。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爱女,一时竟不知如何问罪。 而董媛,则是倔强的跪在地上,满目都是决然。 “说吧,你与吕布,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董卓深吸口气,佝偻着背部,仿佛又苍老了一些。 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子女了。 且不管平日里对她如何严厉,可说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啊! 两个儿子早亡,也就只有女儿与孙女儿是唯二的牵挂了。 “郎情妾意,如此而已。”董媛素来不会反抗这个独断专行的父亲,现在的语气却十分生硬。 董卓闻言勃然大怒,道:“狗屁的郎情妾意!你是已婚妇人!怎可不守妇道!” “为父虽被谩骂为国贼,独霸朝纲!但为父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错的!为父一开始想要的很简单!” “让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帝与士大夫,都要敬重为父,臣服为父!看得起为父!” “为父可以让他们恐惧!让他们骇的肝胆俱裂!让他们日日夜夜恨不得杀剐!但唯独,不能让他们瞧不起!” “可你,怎能做出如此乱滥之举!岂不惹人耻笑!” “为父老了,若有一天死去,能容他们戳着为父的脊梁骨骂篡逆国贼!骂残暴不仁!骂祸乱天下!对于为父来说,这是扬名万古,传至千秋万代!千百年后,世人都忘不了董卓此人!所以为父不在乎!” “但,为父不能容以后他们在史书上写上一笔,董卓已经嫁作人妇的女儿,与麾下的将军苟合偷情!这是家耻!” 怒火直冲头顶的董卓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不过这些,也都是他无人能说的心里话。 传出去只会让人嘲笑。 谁会信?没人会信。 历史上,董卓虽然声名狼藉,恶贯满盈,但自己的嫡亲后人,确实没有品行不端的记载。 对于家教家风,他还是很看重的。 当然,杀人对于董卓来说,不在教养范围之内。 “父亲大人!若女儿倘真蒙羞于家族,还请父亲将女儿赐死!”董媛跪在地上,挺直腰背,雪白的脖颈更是高高扬起。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打算多做辩解,反正说的再多都是错,纵然自己身体还没有行苟且之事,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红杏出墙、不守妇道了。 第125章 能给什么? “夫君……” “奉先哥哥,你走的宁儿眼都要花了。” 温侯府中,严柔与张宁不无担心的望着在厅中来回踱步的吕布。 吕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被抓包的这一天。 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称之为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就差淹死在海里了。 特别是想起临分别前,董卓那憋着一股子气,恼怒的欲要发狂的表情,吕布心里也没了底。 不过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正如贾诩所说,只要自己不做出格悖逆之举,董卓无论如何都不会动自己。 他更担心的是董媛的处境,以及后续会发酵出什么问题。 董卓向来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主,真把他惹急了,属实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夫君,你与那媛夫人究竟生了何事?竟惹得你这般着急?”严柔款款走到丈夫身前,用手帕为他擦拭着凝出汗水的手心。 吕布长叹一声,仪表堂堂的脸颊露出几分苦涩,“一言难尽!刚刚董卓跟去了军营里……”m. 其中过程坎坷,他是闭口不谈。 但二女心思聪慧,哪能猜不到? “也好,总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既然被董卓发现了,就干脆将事情讲明白,省的一直积压着,对谁都不好。” “况且,现在固然是奉先哥哥在等老贼的召见,不也正是我们的机会?看看他到底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在张宁看来,这不仅仅是吕布与董媛两个人之间的私情小事,真要严肃处理,必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吕布听罢,认可的点了点头,张宁说的也不无道理。 “其实夫君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媛夫人是相国的亲女,你又是他刚亲封的征东将军,谁都不会有事的,当然这也只是妾身愚见,毕竟妾身……还不如宁儿妹妹思虑的周到详细。” 严柔眨了眨失落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张宁,露出一副赧颜之色。 虽然她仅与张宁相处了几天的时间,但论起聪明才智,确实是自叹不如的。 或许是出身的关系,也或许张宁曾多游历过江湖,她那古灵精怪的性子,看待问题的角度总是与寻常女子不一般。 第126章 举目无亲 董卓瘫坐在厅堂地面上,一旁则是站的笔直的李儒。 见自家主公,同时也是岳父大人陷入如今的模样,李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奉劝。 毕竟这种家事太过于敏感。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让董卓更加难过与愤怒。 不过这件事毕竟牵扯甚广,不仅仅是董媛一个人的事,还涉及到董府的一大家子,以及董卓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心。 最重要的是,吕布正处于这场旋涡与风暴的正中心。 至于牛辅,已经是被放弃掉的角色,不管也罢。 现在对于李儒来说,最大的考验就是一定不能让董卓对吕布治罪,不能在最关键的时期,因为任何一件事而导致君臣离心。 否则,西凉纵有雄军二三十万陈于司隶,又有华雄,李傕郭汜等二代勇猛无比的大将,以及素有智将帅才之称的徐荣,可面对号称四五十万的关东联军,胜负仍未可知。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人心向背。 这是一场无人支持西凉与董卓的战争,天下万民,恨不得董卓与他的西凉鹰犬即刻暴毙。 吕布作为新生代最为出色,甚至可以说是名震天下的将领,会在这场劣势的争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无论如何,都一定不能让吕布与相国心生嫌隙,否则大势危矣!” “但愿相国不会犯糊涂才好,是否让夫人来劝慰一番?” 李儒悄悄看着董卓,想起了家中的夫人。 自己的内人,是相国的义女,除了没有一身董家血脉,其他倒还尚好,相国从未亏待过自己和夫人。 “李儒啊!你说咱家该如何惩处吕布?” 董卓坐在庭前门口,肥胖的躯体快要把门框压倒,他出神的眸子盯着台阶,问出的话更像是下意识问出。 “相国,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咱家对吕布还不够宽容大度吗?三番两次的容他肆意纵容,却从不施以惩罚,说出去,都当是咱家怕了他吕布!” “这……” “唉!罢了!罢了!咱家这心里头,现在很乱,想法很多,若不是咱家的两个亲子早亡,如今哪有此多忧愁!” 董卓露出缅怀之色,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报应,为何让自己的两个儿子皆早夭,甚至都等不到自己叱咤西凉的那一天。 “就在刚刚,咱家已经派张绣去了牛辅的府上,这会儿恐怕,牛辅已经断气了吧!” 李儒震惊不已,眸子不自觉的瞪大,呼吸都略微急促起来,道:“原来主公早有决断!如此,微臣就放心了!” “呵呵……李儒,私下无人,咱家还是想听你叫一声岳丈,你还自称小婿,好不好啊?” 董卓厚实的手掌将眼睛遮的严严实实,说话都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是,岳丈……小婿听命就是,还望岳丈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切勿因一件事而自毁长城!只有岳丈大人安康,才能保基业无虞,董家无虞!” 李儒言辞恳切,半跪到董卓身前,犹如一副父慈子孝的景致。 “咱家心里都明白,都懂得,这些年,咱家能有如此成就,到今天地步,都脱不开你的计谋与方略,辛苦你了。”董卓揉了揉李儒的脑袋,如长辈般的爱护。 他的举动让这个天下闻名,同时令黎民百姓痛恨无比的毒士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瞳孔上浮现出一层水雾。 士为知己者死。 李儒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小婿还有一问,请岳丈大人如实相告,对于吕布与媛小姐的私情,究竟欲做何决定?算算时间,恐怕吕布在路上也该快到了。” 董卓沉默一阵,罕见的放缓了脾性与嗓门,轻声道:“如何处置?唉!依你之见呢?” “既然岳丈大人决意处理掉牛辅,那么小婿斗胆谏言,不如让媛小姐与吕布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全他们!”李儒道。 “那咱家的乖孙儿呢?” “提起这件事,小婿突然想起来,为何当初岳丈大人赐婚时,吕布与媛小姐先后表现出抵触与不满之意,媛小姐更是罕见的因为此事当众反驳岳丈,那时就该察觉出这其中问题!”m. “这层窗户纸既然捅破,小婿建议,不如取消渭阳君与吕布的婚约,转而将媛小姐嫁过去,正好二人年龄相仿又情投意合,何乐而不为?” “当时之所以要嫁渭阳君,其目的是为了试探拉拢吕布,将其彻底绑在西凉战车之上,现在有了更合适的媛小姐,那渭阳君小小年纪都能做吕布女儿了,正好可以让她不必再掺和进来。” 待李儒说完自己的意见,董卓突然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让前者瞬间满头大汗,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儒啊,咱家如果把媛儿那丫头嫁给了吕布,那吕布就是咱家真正的亲人,女婿等于半个儿子,与义子也并无区别,这偌大基业……将来……” 董卓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李儒已经听得很明白了。 这已经涉及到了一个势力内部最为敏感也最为致命的问题,他已经不能再回答下去。 因为他明白,就连董卓自己也没有想好,或者说根本就自欺欺人,不想去想。 自己若在这个时候没有眼色,继续顺着话茬接下去,必会遭受猜忌,惹得董卓怀疑自己是否和他人有所牵扯。 “启禀相国!吕布将军到了!” 亲卫前来禀告。 董卓意兴阑珊,挥挥手平静道:“让他进来吧。” 相府门外。 吕布正在等待通禀,踌躇不前。 刚好看到张绣骑着战马归来。 “师兄!!你啥时候才能有空哇!我和华雄将军都等不及去府上蹭你的酒喝了!” “自从你远赴上党寻嫂夫人,到现在都过去了那么久,咱们也该再聚首,增进一下感情了不是?!” 张绣一头乌黑的曲折发丝,腰间挎着锋利的镔铁剑,笑呵呵的靠近吕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声道:“师兄,牛辅嗝屁了!相国让杀的!嘘!” 吕布瞳孔睁大,瞬间精神了不少,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前几天被董卓亲自放出来的牛辅,居然又被其亲自下令处理掉!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好啊!等这把手头上的事忙完,请师弟和华雄将军去府上叙旧吃酒!月余不见,为兄对你们也很想念!哦对了,华雄这些日子怎样?”吕布打了个哈哈,与张绣交流起来。 “害!别提了!师兄,我可给你说,现在华雄老哥膨胀的简直快不行了!马上就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当初受了你的点拨之后,就潜心钻研刀法,自创了个叫什么来着?疯魔刀法!” “哈哈!这名字起的跟个二傻子似的!不过还真别说,是有点东西的,师弟现在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急需师兄你去治治他啊!” 张绣咧着个嘴,说是打趣取消,其实心里却难受的很。 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武艺再往上提提,怎么也不能堕了师傅——枪神童渊的名声,再加把劲将百鸟朝凤枪练至圆满。 自己不跟小师弟那般天纵奇才,在百鸟朝凤枪的基础上自创出了七探盘蛇枪。 就只能稳扎稳打的苦练下去。 “吕布将军,可以进来了。”下人回禀道。 吕布拍了拍张绣的肩膀,道:“等这事儿完了,为兄就替你找回场子。” “好!” 张绣笑着点点头,见吕布义无反顾的进入森严的相府,他的神色展现出一丝担忧。 第127章 改弦易帜 又三日后。 洛阳城内,曾经的飞熊军统帅牛辅,因伤重导致不治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则消息,在天下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最多成为各路诸侯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可在西凉军内部,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牛辅何许人也? 可以说在入京之前,主公的胞弟董旻尚未回归军中,吕布尚未投诚,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牛老二。 西凉数十万雄军,牛辅仅在董卓一人之下,是真正的大人物。 可惜因能力不足,跟随董卓入京之后接连干出混账之事以及僭越之举,不但在与白波军的交战中致万余飞熊勇士死伤,更做出了内部火并,残害手足同僚等犯了大忌的事情。 董卓又得知其在背后的悖逆之言,殴打爱女董媛,对其彻底死心,甚至杀心已决。 “奉相国令!自即日起!由李傕担任飞熊主将,郭汜任副将,共掌军事,不得有误!” “末将李傕!” “末将郭汜!” “得令!” 西凉本阵大营,李傕郭汜二将难掩喜悦之情,消化良久才正色叩首,可颤抖的双手与身体却暴露了他们的真实内心。 “还望二位将军能够不服相国所托,做本职分内之事,而其他的事,尤其是蠢事,连想都不要想,否则牛辅今日之结局,难保不会后继无人。” 李儒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跪拜的二人,话语间不经意透露出一股冷冽。 “末将万万不敢!相国是我等的天,相国之命便是天命!岂敢阳奉阴违!” 李傕深感惶恐,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老上司牛辅之死,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说暴毙便暴毙。 再加上李儒言辞中暗暗警醒,更让李傕心中胆寒。 那牛辅无论再多混球,再多平庸,始终是相国的女婿,算是半个董家人! 怎能说除掉就除掉呢? 难道又与吕布有关? 李傕心思百转,作为牛辅的心腹,不知暗中替他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事。 因此,他比谁都要清楚,牛辅之所以日渐式微,与吕布是有直接关系的! 就连残废重伤,更是由吕布亲自动的手! 难道,相国会因为吕布,而除掉自己的女婿? 不过嘛……牛辅你死的好啊! 你若不死,便一直骑在老子的头上,让老子鞍前马后,干尽脏事不说,还随意惩戒! 第128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公台,你想过没有!若我不杀他,他回去之后发现全家死绝,岂能不为其报仇!?” “放屁!你这是歪理邪说!我们已然错杀了吕伯奢全家!岂能再添杀孽,将吕伯奢也杀死!” 陈宫恼羞成怒,他跟随曹操一路逃亡,过着非人哉的生活。 刚才情急之下不知如何是好,一狠下心来与曹操一起,杀死了吕伯奢全族。 可待心境平复以后,他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跟随曹操逃亡,本是相中了他的人品与英雄义举! 刺董,可不是谁都有那个胆量和机会的! 可没曾想,自己弃官不做也要救的人,居然是一个冷血恶魔! “公台!事已至此!何须多言!跟我回去,起兵反董,此乃天下大事!切勿因一小恶而坏大善!” “日后我曹孟德,自会为吕氏全族立碑叩首!” 曹操心中无比平静,对于这些他并不在乎了。 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样也不重要了。 入夜,鼾声四起。 陈宫与曹操寻了一处破庙落脚。 不多时,陈宫恍然从梦中惊醒,满脑子都是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 豆大的冷汗从他脸颊上滑落,吕氏全族死去的惨状不断浮现在他的眼前。 仿佛有无数冤魂厉鬼正咆哮着,伸出足以刺穿人的乌黑指甲朝他袭来。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宫痛苦的捂着脑袋,过了许久才从惊醒中缓过神来。 忽然,他被一阵鼾声惊动,他微微转动着脖颈,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睡的正香甜的曹操。 陈宫嘴唇不自觉颤动,他轻轻起身。抽出随身携带的利剑,昨日,就是这把剑,沾上了吕家人的血! “曹孟德也非善类!我陈宫真是看错了人!不如便用此剑斩了他,抚慰吕氏冤魂与我心中之痛!” 陈宫握剑的手掌颤抖个不停,将尖锐的一端对准了曹操的脖颈。 只要松开手轻轻插下,这个冷血贼子就会毙命当场! “不……我弃官而走,只为救他,现在却又要亲手杀了他……!” “罢了!曹孟德,即日起,我们便割袍断义!日后再见,便是死敌!” “希望你曹操,还能活到我们再见的那天!” 陈宫做了无比剧烈的心理挣扎,最终决定不对睡梦中的曹操痛下杀手,反而将一开始的袍子割裂,丢在后者身旁。 那柄沾染冤魂血液的剑,也是一并插在了桌案上。 陈宫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仍在熟睡的曹操,暗中叹了口气,决然走了出去。 “割袍断义么?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出,果真是读书人啊!” 在陈宫趁着夜幕离去不久,曹操睁开了冷淡且清明的眸子。 他顺手拔起身边的剑,赞叹道:“好剑!公台啊公台,你可知,这一次将会是你……此生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机会。” 远处野地之间。 陈宫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脚踏着咯吱作响的雪地,抬头仰望着被倒映的雪白的天空。 “长夜难明……惟余莽莽……何处能归……” “难归难归……” “天下之大,还有何处能容我?” 陈宫喃喃自语,感到一阵悲凉。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并不后悔当初救了曹操。 因为他相信此志与君共存之。 只可惜,对于曹操的为人,他却不敢苟同。 这分明就是自私到极点的恶魔! 在他的心里,恐怕除了自己的性命,其他人都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存在! “如今,我与曹孟德那厮一样,被海捕文书四处通缉,天下已经没了安全的地方,难道要这样躲躲藏藏一辈子吗?” “不……!或许那个人可以帮我!” 陈宫眼眸一亮,自己总想着外面,却忘记了想里子! 自己为什么要一心往外跑? 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去往京城? 当初自己之所以能做官,全靠王允保举,两人称之为忘年交也不为过。 “无论如何,王允贵为三公,在朝中威望之高,无人能比,他一定有办法,再不济,我也能有个栖身之地。” “更何况……上次与那吕奉先一见,甚是怀念……总想再去见见,既然有机会,便干脆一道便是,省得错过。” 陈宫下定决心不再拖沓,赶忙绕道而行,朝洛阳的方向赶去。 这一路奔逃,他当然也听到许多消息,其中以关东诸侯传的最为沸沸扬扬。 马上世道就要彻底陷入战争的泥泞之中,天下大乱,秩序崩坏,就在眼前,他必须抓紧时间。 …… 牛耳山大营。 “将军!大事不好了!有人踏山冲营而来!” 张辽大惊,道:“我们就在洛阳周遭,此地全部都是西凉大军,何人能冲我军大营?!” “难道是温侯出了事,西凉军要反戈一击,剿灭我并州弟兄?!” “传令!准备迎敌!” 张辽与高顺急忙率领人冲出营地,脸色却变了又变。 只见那所谓的冲营大军最前面,有一人笑呵呵的打马而来,脸上那副尊容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哈哈哈!张辽!高顺!哎呀,二位都是吕布将军麾下的大将,没想到居然把你们两个都给惊动了!” “郭汜?你这是……” 张辽望着数千匹被赶来的战马,不禁感叹真是大手笔。 “嘿嘿!这是李傕与我,送给温侯,哦,也是送给并州军的弟兄们的大礼!一共4801匹凉州战马,请二位接收一下吧!” 郭汜豪气干云的大手一挥,当看到惊讶的嘴巴都张的老大的张辽与高顺,心里头的开心劲都快跳了出来! 哼哼! 知道谁才是财神爷了吧!m. “这是送入我们营中的?敢问可是相国之意?”张辽出于种种考虑,显得要谨慎的多。 这么多战马,李傕郭汜有这个能耐支配? 他说送就送的? 这可是天大的事,没有董卓亲自点头,谁都不敢私自做主。 “诶!文远老弟,这就是你多虑了!这些战马都是余量,不在呈报范围之内,是多出来的!尽管放心用就是!当下大敌当前,提升你们并州军的战力,可谓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难道不是?” 郭汜信誓旦旦的举指肯定,就差脑门上写了几个大字,哥们绝对没有坑你的意思! 张辽身为武将,对于军中的一些暗箱操作倒也了解。 一般像兵器粮草辎重之类的,都会有一个警戒线之外的余量。 这些所谓的余量,其实说白了最终的出路就是被贪墨。 法度森严的军队,则是正儿八经的将其积攒下来,作为后备军资使用。 恐怕这些战马多出来的数量,应该是护送过程中,又从别处强征或者抢来的,因此才没有算在名目里。 “虽说如此……”张辽觉得还是有所不妥,当即决定上报此事,让吕布进行决断。 “这些战马,我们收下了,也会如实禀告吕布将军,待我们验完数量,你就可以走了!” 高顺不卑不亢的说完,当即就安排人手开始检验。 “伯平……!”张辽眉头一皱。 高顺却一本正紧道:“茅坑里拉屎缺石头,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郭汜:“……” 第129章 反常之举 “吕布,今天没有温侯,没有征东将军,更没有蔡伯喈,有的仅仅是长辈与晚辈。” 蔡邕原本和颜悦色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位一向表现的风轻云淡、和蔼和亲的老人,难得露出一副老辣且炯炯有神的眸光。 他就这般定定的凝视着吕布,等待着他的回应。 吕布同样注视着他,随后重重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 “呵呵……” 蔡邕见状,终于轻笑一声,话锋却陡然一变:“奉先,你意欲何为?” “?” 吕布原本正襟危坐的挺拔身姿忽然顿时,抓起了手旁的杯子,汩汩喝了两口。 可仍是没有选择回答。 蔡邕是博学古今,名满天下的大儒,他也是极为睿智的前辈,又是蔡琰的父亲。 吕布自知若是回答不好,难免会落得下乘。 况且,他并不能未卜先知,不明所以蔡邕究竟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难道是让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或者是董卓察觉到了什么? 蔡邕之前是有言在先,西凉阵营中无论有何事,董卓大抵是不会对他有所隐瞒的。 许多要务都是与他和李儒商量着来。 “晚辈实在不知,蔡公此话何意。”见蔡邕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吕布只能无奈开口,打了个皮球。 蔡邕抚须而笑,没了之前的严肃之色,“老夫就知道,这么问是没有结果的,不过这才是应该的,若你肯直接吐露心声,老夫反而会为你捏一把汗。” “那我们就先说说别的。” “吕布啊,你可知老夫今日为何要主动去寻你前来?以往虽有过请你来喝茶的先例,但多是因琰儿的缘故,今日老夫没让她抛头露面,仅有我们爷俩。” 吕布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得莫名其妙,他直视着蔡邕意味难明的眸子,想从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看出些什么。 可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 在这场面谈中,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呼……请蔡公就不要与晚辈兜圈子了,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吕布无奈摇头苦笑,他真无法对蔡邕做些什么。 “哈哈!你这孩子,倒是直接的很,老夫还未曾发力呢,这就投子认负了?”蔡邕似笑非笑的盯着吕布。 吕布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压抑的内心轻松了不少,他举止大方,道:“晚辈对蔡公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而您又是琰儿姑娘的父亲,是天下少有的大家、智者,违心之言不入其耳,妄心之论实属令公贻笑大方。” “因此,晚辈不便多言,更不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还是放下担子,仅听公之教诲。” 吕布说完深深垂首作揖,遂抬起头来目视前方,这次终于从老者的瞳孔中看到了欣赏之意。 他心下不禁长舒了口气。 自己哪怕是面对贾诩、李儒等谋士之流,或天下宵小群雄,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掌控一切,用自己的底气与实力去拿捏对方。 第130章 悲惨赤兔 “为何这几日不见玲绮那丫头?” 回到府邸的吕布随意捧起雪堆擦了擦脸,不一会儿就产生灼热之感,感觉好受了许多。 中原之地每逢寒冬,多为干冷,这种冷感更加刺骨伤皮。 对于吕布这种硬汉来说,取暖还是采取不矫情的直接方式更好。 以前在边关与匈奴作战,每逢有战事出击,无法及时归来,都是用这种方式,用皑皑白雪将身体涂抹一遍,只要能经受住初时的痛苦,后面就会暖和好一阵。 “她啊,这不听说营中新来了许多战马,便拉着赤兔找过去了,说是要挑一匹优质战马与赤兔结合,生下来她将来的坐骑。” 严柔颇为无奈,自己这个女儿,性子实在是太活泼了,想法也是天马行空。 哪里像是个寻常女孩子。 像她这般大,要么忙着张罗嫁人,要么学个琴棋书画或者女红,总得是个相夫教子的。 吕布手上动作一顿,佯怒道:“这丫头不尽胡闹吗!以她爹的身份还怕搞不来一匹好的战马?用得着兜兜转转折腾赤兔?而且现在这月份,哪里是马儿的发情期!就算是赤兔,恐怕也有心无力!” “难不成,让它去强暴一匹小母马?人小母马愿意配合?” “简直太胡闹了!柔儿你也不拉住她!况且即将有战事发生,焉能破了赤兔的精气!” 吕布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搞清楚女儿那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奇葩之举。 “原本妾身也是这般劝她,可玲绮的性子你也知道,越是不让那般,她就越要去做,你又不在府上……唉!” “她说的倒是义正言辞,说这天底下没有比赤兔更威武的马儿了,但是她又想要一个赤兔那般的坐骑,所以就只有从赤兔的后代下手……” 严柔也是有苦难言,她若是能管得住女儿,女儿也不会两次离家出走,独自一人跑到洛阳城找爹了。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背上一把剑就敢独自行走江湖,在这个时代可是太难找了! “哈?这死丫头!真是给她惯坏了!”吕布也是哭笑不得,仔细一想,自己乖女儿说的似乎也没错! “柔儿,以后若是这丫头再任性,你就去找宁儿,她自有法子治治这丫头。” 严柔眼眸微动,旋即突然想起那日张宁暴起丢出的雷符,竟不自觉偷笑起来,“倒不失为个好法子呢,宁儿妹妹那手段,专治各种不服。” 第131章 哥仨好 “来来来!今日诸位同僚,尽管吃好喝好!咱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在此之前呢,我兄弟二人先敬诸位,满饮此杯!感念诸袍泽肯赏脸一会!” 西凉大营中,李傕与郭汜二人起身,捧起酒器一饮而尽,春风得意之色尽显于此。 自二人座下,分别坐了各级将校,大都带着贺喜之色,其真实内心就啊不得而知了。 这些受了邀约前来的将校分别是: 侍中禁军统领董璜。 虎贲中郎将李肃。 讨虏校尉贾诩。 越骑校尉杨定。 助军左校尉李蒙、助军右校尉王方。 以前董卓麾下诸将,官职最高者不过为中郎将,以吕布、牛辅为首。 其余皆下为校尉。 牛辅新亡暂且不论。 反观吕布则一跃成为堪比九卿的四征大将。 如此一来,无形之中就拔高了西凉众将的平均官职。 言归正传,李傕郭汜两兄弟,因上位成功,这于情于理都得请袍泽们开怀畅饮一番,聊表心意。 这其中,董璜代表的是董旻,也代表的董家。 李肃早早就投靠了西凉军,也是抱着与众将交好的态度前来。 至于贾诩,在牛辅麾下与李郭二人共事多年,本就在飞熊军中,无论李傕郭汜做什么,肯定不会刻意落下他。 而李蒙与王方二人,勉强算是替徐荣前来。 这位“救火队长”,智将徐帅,可谓是谁的账都不买,除了有董卓的命令,否则平日里就养养花、种种草,在府上闭门深造。 杨定,本与西凉财神爷段煨一起驻守凉州。 这次因调运战马入京。 来了以后,董卓就没将其放回去,毕竟正值用人之际,干脆直接顶替了之前伍孚的越骑校尉之职。 “恭贺稚然兄提领飞熊军,日后可得照应肃之一二。” 见董卓的侄儿董璜,那满脸横肉的青年将军久久不说话,张济又是一副闷葫芦模样,李肃主动站了出来化解气氛。 毕竟今天是李傕郭汜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是同僚,总不能搞得面子上过不去。 李傕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李肃将军言重了!我等袍泽当砥砺前行,携手并进,相互间应多有提携才是!” “呵呵,是也是也!”李肃赔笑点了点头,重新落座之后,那眸中却闪过一丝恨意! 当年,我劝降吕布,替相国招揽如此天骄! 而今却越混越差! 连李傕郭汜这两个昔日的喽啰,都能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而且别人都是有兵权的,自己则是个光棍将军! 相国,你糊涂啊! 我李肃除了与吕布比不得,还有谁人能比? 第132章 董家叔侄 左将军府。 董旻虽说是董卓胞弟,是朝廷的左将军,鄠侯,借助兄长的风光权倾朝野。 在其兄独揽大权,将皇帝小儿紧紧握在手中之后,更是调任军中兼任统帅。 无论是在朝野,还是军中,他都有极重的话语权。 不过弊端也十分凸显。 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基于董卓安然无恙且没有失势的前提下,否则董卓一旦发生意外,身为董家之人,下场可想而知。 再说回军中,他是姓董不假,但在军中的根基与威望实在太浅。 贾诩有句话讲的非常透彻,西凉军是非常慕强的。 想在这样一支虎狼之师中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要么你有着极强的实力,要么你经略多年,有无数心腹追随。 恰好,这两样,董旻一样都不占。 有人会疑惑,董旻贵为董卓胞弟,怎么会在兄长所创立的集团中站不住跟脚。 这一点更好理解,饶是皇家天子,谁敢说继任者就一定能掌控朝野? 这也是历史上,为何董卓前脚被诛杀,后脚自己的胞弟和侄儿就被手下的骄兵悍将背叛,死无全尸。 大树断根,枝叶难活。 董旻对于这点也清楚,所以他摆烂了,要说野心,也没什么野心。 跟着兄长吃香的喝辣的,活一天是一天。 他是透彻的很,反正老董家现在也就这样了,自己又没多大能耐,尽力为兄长鞍前马后得了。 要是真有哪天,兄长没了,老董家估摸着也就绝了,无非一死而已。 摆烂的董旻,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董卓身上,每天就盼着自己二哥能够活的好好地。 最好能活到自己先死一步! 这样,等董家倾覆之时,自己最多也就是被鞭尸呗! 那会儿人都死了,也无所谓了,鞭尸就鞭尸吧! 总不能把自己再给鞭活吧! “哎呀!这好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咯!阿嚏!” 董旻用袖子随意擦了擦流淌下来的鼻涕,躺在摇椅上晃呀晃,为了御寒,在身上还盖着两层厚厚的大氅,就这般怡然自得的半躺在屋檐下赏雪。 一点都没有兄长董卓那般最近急的焦头烂额。 怪也只能怪,这短短十来天,董卓遇上的麻烦事实在是太多了。 先有得到袁氏兄弟联合关东诸侯谋反的消息,冒天下之大不韪灭了袁隗满门,彻底与中原士族决裂,后又有吕布与牛辅之争,再到发现自己的爱将与爱女私情,又下决心除掉女婿。 特别是还有十七镇诸侯何时起事,起事之后能否安然应对,这一茬接一茬,让董卓都心力交瘁。 “兄长啊,弟看好你,你一定可以的,老董家可全都在你身上压着啊!”董旻幽幽感叹。 还没等他感慨完,就有一人匆忙赶来。 “叔父!你怎还能静下心来赏雪!”自宴上离去的董璜,马不停蹄的赶到自己三叔府上。 董旻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毫不在意道:“贤侄儿来啦?来陪叔父一块儿赏雪,这大冷的天儿,往外跑个什么劲啊!” “侄儿可没有您那般闲心!还能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的躺平!”董璜对于自己三叔的不作为十分气恼。 “你急躁个什么劲儿!天塌了有你二叔顶着!再不济,还有三叔我呢!”董旻满脸不悦。 “您?您就这副模样?怎么顶?顶得了吗!”董璜情急之下出言顶撞,见叔父黑着一张脸,这才觉得不妥,赶忙解释道:“你可知今天,侄儿去大营参宴,听到了什么?” “说!” “是华雄!他置西凉袍泽不顾,跑到了吕布的府上,侄儿还听说了,自从吕布投效以后,就刻意与华雄交好!现在妹夫死了,华雄身为我军大将,又与吕布走这么近!不得不防啊!” “侄儿怀疑,这吕布一开始就别有用心,脑后肯定生了反骨!这事儿,别人可以不闻不问,但咱们身为董家人,必须得为二叔分忧!” 董璜语气颇重,脸上的横肉都抖了几抖,一脸的凶神恶煞。 董旻眉头微皱,问道:“你想怎么个分忧?” “叔父,侄儿现在身为侍中,督管宫廷禁军,我打算以二叔的名义请吕布入宫,届时关门打狗!将其斩于宫闱之中!只要吕布一死,西凉军自然稳固,便无忧了!”董璜眸中杀意涌动,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感到自豪。 他相信,只要以二叔的名义,邀请吕布入宫,吕布无论如何都不会起疑心。 因为这事实在是太寻常了,董卓经常在宫中接见百官。 见自己三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董璜还当是其有顾虑,又解释道:“叔父你想,吕布入宫,必定带不得他那方天画戟,配不得甲胄,那时任他再勇猛,也不过一待宰羔羊耳!” “好啊!好!贤侄儿的脑瓜子可真是好用!”董旻鼓了鼓掌,脸色阴沉无比,猛地一巴掌扇在了董璜的脸上,怒其不争道:“叔父以为自己本就不够有能耐了,没想到你这个畜生比老子还蠢!” 董璜捂着脸,瞪着滚圆的眼珠子,震惊道:“叔父何故发怒!侄儿的计划完美无缺啊!” “你!你这个蠢驴!杀吕布是吧!我让你杀吕布!”董旻怒不可遏,起身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气不过后又拧着侄儿的耳朵吼道:“你这头呆驴!我问你,你把吕布害死了,那关东诸侯,四五十万大军,谁去打!” 董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侄儿,气的浑身发抖道:“你去打?嗯?要不我去打?嗯?你脑瓜子让人踢了是不是!” “还大言不惭,吕布一死,西凉军可无忧!对,确实无忧!到时候老子和你,都得跟着西凉军陪葬!人都死了,还忧你妈的头!” “你这个混账东西,难道你觉得自己比你二叔还聪明?比李儒还聪明?比蔡邕还聪明?” “你想到的东西,他们就想不到?你妹夫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 董璜被骂的满眼呆滞,摇摇头道:“难道另有隐情?”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妹夫死了,吕布还活的好好地!”董旻用力点了点侄儿的额头,告诫道:“你最好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好收一收!” “人,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事,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认为牛辅死了,吕布再一死,以后你就能接你二叔的位置执掌西凉军了不是?”尒説书网 “叔父就这么问你一句,牛辅活着的时候,你觉得你与他,谁更得青睐,更受重用?” 冷静下来的董旻,眸子变得无比深邃,问出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董璜脸色一阵挣扎,最终只能不甘道:“自然是妹夫。” “我的兄长,我了解,他是任人唯亲不假,但这经他一手缔造的基业才是重中之重,他就算有意放权,也绝不会将基业交给一个无能之辈,除非这个人是他的嫡亲,否则大厦倾覆,他死也不会瞑目的。” “贤侄儿啊,你扪心自问,若有朝一日,你就算真接手了基业,能够让军团正常运转吗?这些个骄兵悍将若没了你二叔的压制,能听你的话吗?更别提在外还有强敌环伺,天下九州之地,有多少辈出的人杰?” 董旻恍然一叹,若是人人都能像自己这般看得开,有事摆烂,没事躺平,这天底下得少多少是是非非。 “行了,言尽于此,你回去吧,今天这些话,入得你耳就入,入不得你耳,就让他随风而去。”董旻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董璜脸色青白不接,挣扎的快要扭曲,终是没再多说什么,扭头便走。 可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瞳孔,预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第133章 群雄讨董:暴风前夕(一) 早在清晨时分。 刚刚带领亲卫们早训完毕的张绣,正欲出门去探望叔父与婶婶,可前脚刚迈出大门,就被一异瞳大汉给撞了个满怀! 自己的体格本就没那么魁梧壮实,被猛地撞了一头,简直是眼冒金星。 他正准备破口大骂其不长眼,连来人的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被强行按住肩头揽在了怀里,两人的造型姿态极为诡异。 “绣儿啊!你昨天就给本将军说,温侯已经把手头事给忙活完了是也不是?还等什么呐!赶紧跟哥哥一块儿去侯府玩去!” “这都月把子没找温侯喝酒切磋武艺了,简直快要把哥哥急死了!!” 华雄忍不住掐了掐张绣白净的脸蛋,满眼都是期待之色。 “停!瞎喊什么呢!什么绣儿!”张绣黑着脸从那宽大的臂膀中脱离出来,连忙整了整凌乱的头发。 这要被不知情的看到,还以为两个大男人有什么龙阳之好呢! “哈哈!这不显得亲切嘛!” 华雄干笑两声,揉着脑袋指着身旁的敞篷马车,开心道:“看!我让人拉了十坛佳酿!今天必须得尽兴!” 当张绣瞪大双眼,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拉着酒水与大刀的马车时,一旁的华雄脸色莫名的小声嘀咕道:“错过今日,恐怕就再没机会咯……” “不是,我说老哥,你与人吃酒,就非得拉着这金刚环首大刀吗?多晦气啊!”张绣当然知道华雄的心思,却还是故意揶揄道。 华雄懒得和他废话,不由分说的将其按在了马车上,扬声道:“出发!温侯府,赶紧的!” “某的疯魔刀法,自悟已经达到了八成的境地,今日必须得试试能与温侯过上几个回合,心中也好有了底气!” 张绣艳羡不已,怅然道:“我若是能有华雄老哥一半的痴狂,也不至于将百鸟朝凤枪法练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 …… 温侯府,这个在京城中知名度奇高的府邸,平日里却冷清的很,极少有人从门前经过或者拜访。 今日,却有点热络的样子。 一大早,吕布简单洗漱完毕,还没来得及晨练吃食,就有飞来一骑风尘仆仆自远方而来,随即就与那人进了书房议事。 “末将曹性,拜见温侯!” 书房中,本该远在并州千嶂山大营的曹性,不辞辛劳的赶了数夜,终是提早来到府上。 吕布为曹性倒了温茶,后者鲸吸牛饮的灌了几口,干燥的嘴唇才终于恢复血色。 “汇报军机,差人写上密函送来便可,何必不远千里,费尽周折。” 因并州多半子弟兵都远在外驻扎,吕布初时就吩咐过,让负责人不必跋山涉水赶来,算是省了事。 毕竟孤军在外,总得有主事的时常监管,大将离开太久,军纪就会渐渐懈怠,以免生出不必要的是非。 曹性神态从容,诚恳道:“之所以回侯府述职,是末将与成廉将军商议之后决定的,末将虽离营,但自有成廉将军看管军务。” “主要还是,末将认为大军离外,只凭一封信函,许多事都无法解释清楚,末将也怕斥候中途出了事故,导致信函落入他人之手,得不偿失。” “昔日郝萌事迹败露,就因传讯的斥候不够严谨,被末将察觉后拦了下来,有此事在前,末将不敢不严谨,以免给温侯添麻烦。” 听得曹性悉心解释一番,吕布也认可的点了点头,赞叹道:“曹性,你真是从未让本侯失望过,心细如发啊!” “温侯谬赞!只要能为主分忧,末将万死不辞!” “哈哈!好!对了,你与成廉共事执掌军机,也过去月余了,感觉如何?你且放心说便是!” “回温侯,成廉将军性格直率,且无比负责,每日都亲自下场操练士卒,与弟兄们同吃同睡,还把主将大帐撤去,只留了议事军机大帐,末将对其十分敬重。” 曹性直言不讳的汇报一番,以前他对于成廉,没有特别的感官。 因为成廉在军中时,他的职责是冲阵、护主,也就是在吕布入阵之时,时刻护卫在左右,距离最近的那员将领。 至于没有战时,成廉在营中也很少参与管事,基本都是由郝萌他们主掌。 “成廉虽无统率三军之才,但他的责任心与忠勇,本侯还是很认可的,以前他没机会引领军队,施展不开自身想法与做派,现在倒是可以放开手脚了。” “只要你们能够携手共进,不闹出矛盾,本侯就无比欣慰了!” “说吧,近来营中之事,都如何?” 吕布露出欣慰之色,他刚开始的目的很简单,成廉与曹性二人只要能处理好本职的事就行了,属于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现在来看,这两个人配合的还行,工作开展的也是有声有色。 “第一件事,也是温侯走之前刻意交代过的,郝萌、侯成、魏续等人的亲信亲兵,后来全部让其“自愿”退离,并且补偿了一笔路费,只是他们下山之后,遭遇了匪寇劫杀,全部死亡。” “后来,末将与成廉将军,又暗中摸排许久,基本已经肃清了叛逆余孽。” 吕布端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翘起一根手指,阴沉道:“这些人,该杀,就那般放他们离去,岂不自曝我军所在。” 那日,吕布当着众人的面嘱托过,只追究首责,其余的不再追究。 可那些话也不过是上位者说出来给人听得罢了。 暗中,郝萌他们的亲信,上至军侯下至兵卒,该杀还是要杀,该死还是要死。 吕布绝不会给自己留下随时会出意外的隐患。 “第二件事,我等遵温侯嘱咐,在并州境内招揽流民,已募得新兵一万,正在加紧操练中。” “再多的人手,实在是难以招揽,并州连年战乱,烽火狼烟,又是贫苦之地,现在还被白波、匈奴连番劫掠,百姓们不是躲藏了起来就是成为流民离开了并州,要么干脆加入匪众去劫掠别人。” “至于那些良善之地,譬如上党有张杨太守镇着,那里的百姓自然是不愿意参入军伍,我等也没法深入他人领地行招揽之举。” “粮草的话,有廖化的黄巾众在后开荒种粮,当下四万余并州子弟的粮草供给,暂时还无忧。” “至于兵器甲胄……”曹性有些为难的看向吕布。 当时为了让并州军从洛阳的泥沼中脱离出去,免得丧失掌控,也为了把戏做足,吕布可是狠下心来烧毁了一大部分多余辎重。 这也导致千嶂山的并州军,只储备了非常少的战略物资。 粮食他们固然可以自供自给,但是兵器甲胄战马这些,想神不知鬼不觉弄出来可以武装一万人的数量,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件事,本侯来解决。” 有了吕布的话,曹性自然就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在他心中,自家的主子,基本上没有完不成的事,这是最盲目也是最可爱的信任。 第134章 群雄讨董:暴风前夕(二) “还有一事,黑山军领袖张燕于半月前离去,疑是前往冀州大本营,从廖化处得到消息,黑山军内部似乎产生了无比大的分歧,张燕离去前还曾嘱咐廖化后事。” “但是具体究竟是遭遇了什么,还不得而知,黑山军一向隐藏在太行山脉各处脉络之间,极为隐秘,暂时没办法探听有用消息。” 曹性深感兹事体大,张燕对于温侯来说是铁定的盟友的关系,二人私交甚笃。 但黑山军,可就不一定了。 说到底,黑山军是一个无比复杂的集合体,里面同样是山头林立,各种势力鱼龙混杂,很难做到十多万人同心同德。 张燕,也不过是威望过甚,被众人推举出的首领。 当然,麾下的亲信追随者也是最多的,实力也是最强的。 与其十分相像的则是白波军,但是白波军有一点还好,他们的内部架构比较简单,能大声说话的就这么三五个。 在郭太、杨奉先后死去,李乐出走之后,元老级别的首领只剩下了韩暹与胡才二人。 黑山军里头的道道可就太多了。 明面上只有一个大帅,就是号称飞燕的张燕,黑山军权重最高的首领。 但其内部,各方大中小首领多不胜数。 体系架构与当年黄巾军的三十六方渠帅有的一拼。 “哦?黑山军出事了?对于现在这种时局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吕布微微闭目想了片刻,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能让张燕开始交代后事了? 有这么难以处理? 为何不事先与自己通个气? 等等…… 在那场梦中,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似乎也曾出现过黑山军的影子。 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企图谋得更多的利益,无论是作壁上观还是忽施冷箭,至少是有过行动的。 “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恐怕就只有这件事,才能让张燕不得不匆忙赶回去。” “现在与我军一并留守千嶂山的黑山军主事者是谁?” 廖化虽说与张燕搅和在一起许久了,很多黄巾众也加入了黑山军,但是他那一支并没有。 那一支以廖化为首的黄巾众,包括之前进入陷阵营的黄巾力士,都是死忠于大贤良师的。 自从黄巾起义被镇压之后,就一直跟着张宁四处流窜,没有加入别的势力,就连黄巾残余势力最强的青州管亥,他们都没去。 只是一路死心塌地的跟着张宁,直到与自己相遇。 再后来,这支人马丢下了武器,重新拣起了镰刀锄头,摇身一变成了吕布私人的生力军,整日就种地开荒,负责把一线将士喂饱就行。 这也是为何,张燕在临走时只是交代自己如遇不测,如何安排后事,却并未让廖化掌管黑山军分部的原因。 压根不是一个系统的。 “是张燕的亲信于毒!”曹性思考片刻答道。 吕布思绪游离天外,颔首道:“于毒倒是个有名的义士,与其他黑山贼首不同,这个人所带领的义军,几乎都是杀富济贫,反抗官军,保护农民的。” “黑山军中,自张牛角这个初代首领死后,出现三张压山,分别为骑白马的张白骑,跑得快的张飞燕,叫声大的张雷公,此为三座大山。” “能惊动张燕且对他影响颇大的,只能是其他两座山头。” “罢了,本侯会书信一封,派出勾栏谍子争取能够联系到张燕,只要千嶂山的黑山军不捅娄子,其他的你与成廉就不必管了。” “既然张燕派于毒留守,那么他肯定是信得过的,不过还是要多张个心眼,你回去之后提醒廖化,多多观察动态。” 吕布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他非常不希望在这种关键时期,张燕和他的黑山军会掉链子。 毕竟得想办法探听消息,然后酌情处理一番。 至少,不能让他们在群雄讨董之际添乱。 这若是再多出来一二十万匪军入局,到时候真就无法掌控了,整个司隶都要乱成一锅粥! “诺!谨记温侯嘱托!” “还有一事,五天前,上党地界似乎有兵甲涌动,您的至交好友太守张杨也不知了去向。”曹性将袖子的夹层割开,从里面取出一张粗纸,上面的字迹略显拙劣。 第135章 群雄讨董:暴风前夕(三) “太好啦!高手对决这场面还真是少见呢!喂!大块头!加油啊!别被我老爹虐的太惨!” 吕玲绮兴高采烈的挥舞着双手,一双漂亮的眸子眯成了月牙,时不时还要将手掌充当扩音器撑在唇角,激动的呐喊。 “唔唔……!”大方得体的严柔连忙捂住女儿的嘴巴,小声道:“小蛮,不得无礼!” “害!嫂嫂无碍!这丫头的性子某还算了解,况且她这不是为某加油打气吗?”华雄倒是毫不在意,他扭了扭脖颈,将手中大刀紧紧握住,金瞳渐渐严肃起来,浑身透露着高昂的战意。 “温侯!末将,可要得罪了!您今日可得全力施为!某要看看这些日子苦练的成果!”华雄郑重说道。 吕布也一改往日含笑的面孔,满脸皆是肃穆,他扬了扬手中的方天画戟示意自己会全力出手。 因为他也很想知道,现在的华雄相比于之前的华雄,实力精进了几分。 “嘿!华雄将军!若是败了也不丢脸,这天下任谁一对一败给我师兄,都没人会说什么的!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啊!只要你能撑上二十个回合,就算你赢!” 张绣也有样学样的大声喊叫,不过他说出这话,却没人反驳,反倒都认真的点头,认为说的没毛病。 “绣儿!你奶奶的熊!说的本将军都紧张了,这还没开打呢,手心攥的全是汗!”华雄不满的嘀咕一声,这大冷的天,他的额头已经渐渐冒出了细腻的汗珠。 虽然他心中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与吕布单挑的场景。 但有在大营中第一次相遇时被碾压的心魔,后在长乐宫又被发疯状态的吕布恐吓,早已经在内心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侯府前院中,此刻已经聚集了无数观望者。 都在等待着天下第一猛将与西凉第一勇士的碰撞。 这其中不免有刻意留在府上的各方眼线,侯府下人,以及从并州远道而来的曹性,镇守牛耳山的张辽、高顺。 “文远,你觉得华雄这次能在温侯手上挺过几个回合?” “依着现在的形势来看,恐怕撑不住几招,并非华雄实力不足,而是他有了战意却失了志气,伯平你且仔细看他的模样,像不像一张纸老虎?” 高顺紧皱着眉头,将摆出架子的华雄上下打量一番,失笑道:“看来是心魔未破,第一次败在温侯手上败的太惨,简直就是血虐,第二次又受了惊吓,唉!” “必须得有人推他一把才是。” 吕布浸淫武道多年,早已是登峰造极,可以说这世上很难再有第二个吕布,他的洞察力更是无比敏锐,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 华雄早早就说出了豪言壮语,甚至拉开了架子,战意也在努力节节攀升,可就是不出手。 再结合他下意识的总想去擦额头汗水,吕布不免有些失望。 “你在等什么?!” 吕布一声如雷断喝猛然炸响! 只见他满面愤怒,目光中更是欲要喷出火来,煞人的杀意一闪而逝! 侯府众人顿时噤声,紧张不已的望着吕布,不知他为何突然怒火喷涌,骇人的煞气几乎令人窒息。 “啊?”华雄怔怔出神,被这怒喝打乱了节奏,下意识出声。 “你在等什么!?” “与其让你这副样子死在战场上,不如,本侯先取了你的性命!” “如此华雄,不是我心目该有的样子!西凉第一勇士,天大的笑话!” “死!” 吕布脸色阴沉的快要凝出一层冰霜,他倏然凌空跃至前方,方天画戟狠狠朝下落入! 直取华雄头颅! 华雄瞪大眼睛望着画戟,眼底深处有惊慌之色掠过,无措之下将环首大刀死死抵了上去,护住脑袋! “温侯!!!”华雄被凶神般的目光凝视,他身体不自觉颤了一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脑袋被一柄偃月刀斩下,无头尸身重重倒在地上的惨然景象。 他十分不解,自己究竟如何惹恼了一向敬重的吕布,让他要痛下杀手! “温侯?本侯尚且都不认得你,叫的这般亲切以为就不会死了?!拿命来!” 吕布唇角扬起,笑容诡异,宛如正盯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锵!” 兵器再度剧烈碰撞,却是画戟将环首刀荡开,以戟尖为杀器,径直朝华雄胸膛刺去! 每一击的目的都十分简单,只为杀人夺命!专捅要害! 华雄惊恐至极,眼见无法抵挡,赶忙松开了紧握住大刀的手,紧接着又去死死抓住吕布的戟杆,脸色憋的紫红,快成了猪肝色。 他几乎榨干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可仍是难以抓住那捅穿身体的绝望一击! 画戟仍然在寸寸刺向胸前肌肤! “死在他人手上,坏了你的名声,让西凉第一勇士为他人徒做嫁衣当成名路上的踏脚石,既如此,就让你死在此地!”吕布云淡风轻的姿态,仿佛眼前这条命并不值钱。 “温侯!使不得!” “爹!!!” “夫君!” 众人连忙出言劝阻,吕布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他出手的一瞬间,就能清楚的感知到,就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 哪里是友好切磋! 而反观一袭黑色劲装,颇显妖娆身段、女侠风姿的张宁,是唯一一个作壁上观的。 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多年同床共枕,互通心意,她知吕布做事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不会做无用之功。 “啊啊啊!!!!”华雄的胸膛肌肤已经破裂,不断渗出血迹,他咬牙怒吼,面临死境,再度迸发出惊人的潜力,猛的后撤半步,同时将画戟推向上空,终于摆脱出去! 因用力过猛,华雄甚至咬破了嘴唇,鲜血滴答滴答的落着。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那双金色异瞳已经布满了剧烈涌动的可怕杀意,甚至视死如归的决绝! “捡起你的刀!与本侯殊死一战!否则,定取你性命!” 吕布一脚将掉落在脚边的金刚环首大刀朝华雄踢去,同时目光轻蔑的扫了后者一眼。 华雄只觉浑身火辣辣的发烫,被这目光羞辱。 他颤巍巍的再次拿起武器,咬牙切齿的指向吕布,咆哮道:“西凉第一勇士!死战!不退!” “杀!” 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华雄彻底觉醒,提刀冲着吕布伉然劈去! 第136章 群雄讨董:暴风前夕(四) 陈留,曹宅。 “父亲,眼下已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乱,内有京城董卓祸乱朝堂,屠戮忠良,淫秽后宫,擅行废立,亵渎超纲!” “外有各路诸侯、刺史、太守等辈,眼看着老贼独霸京师,权倾天下,更有匈奴、羌人等异族虎视眈眈,黑山、白波等匪众投机取巧!导致九州烽烟四起,皇权旁落,天道沦丧!乱世!将临!” “而乱世!乃是英雄辈出之时,正所谓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儿意,散尽家财,大举义兵,起兵反董!不可错失良机,定能成就一番功名伟业!” “望,老父成全!倾我曹氏之能,助儿完成大业!” 曹操跪坐在席位之上,说罢,庄严肃穆的将额头狠狠叩在地上! 他的父亲曹嵩,昔日太尉,前朝三公,所遗留之能量不可小视! 曹家纵然比不上巨富,可也算的上家财万贯! 只要有父亲首肯,倾囊相助,此事便成了一半! “儿啊!董贼势大,与之为敌非明智之举,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抗衡啊!”曹嵩微微叹息,他已经老迈,仍纳了好几房小妾,想的更多的是颐养天年。 再加上,董卓暴行天下虽知,可其实力更让人心中无力。 若冒然与之为敌,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父亲!儿在京城时屈身事贼,据儿观察,老贼所依仗者也不过仅有一支西凉军,而西凉军虽然骁勇善战,但贼首却无远见与卓识,选择与天下人为敌,人心向背!” “老贼虽手握司隶,独霸洛阳,却只懂得奸淫、掳掠,烧杀,豪取!胸中亦无大志!” “敢问父亲!此等贼子,无民心,无德行,无大志,无韬略远见!怎可与诸英雄相持到底?!早晚必被剿灭之!” 曹操说的声势乍起,慷慨激昂,点出董卓无能之处,宣示着起兵之意已决! “唉!” 曹嵩垂目一叹,旋即又抚着白须,笑道:“呵!儿啊!为父早听闻你刺董逃脱之举,就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 “虽说老父想安稳度过余生,可又怎能不顾我儿呢?” “早在你回来之前,为父就已经变卖了曹氏家资,并且联络了同宗夏侯氏,他们已经答应为父愿意鼎力相助。” “如此共计得金两万五千,你可用它招兵买马,打造旗幡战甲!” “同时,陈留巨富卫兹,为父也已经联系过,他散尽家财,倾囊资助,招募义军五千人,并且将府中千余家仆编入军中,全权交由我儿执掌!他愿与我儿并肩前行!” 曹操满脸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自己归来。 “父亲,您早就知道儿打算……” “哈哈哈!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清楚吗?” 曹操一脸感激,由衷的对着老父叩首,呼道:“儿!谢过父亲!” “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啊!”感恩过后,曹操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曹嵩惊诧,这些钱还不够?他可是把曹家能卖的全卖完了,只剩下了几箱子养老钱。 “父亲,乱世中,钱粮固然重要,此乃举事之根基!可更加重要的是英雄豪杰!如儿能得英雄人才相助,胜过金银十万、百万!” 听得儿子的豪言壮语,曹嵩表示认可,点头道:“你要的人才,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恐怕不日就将登门拜府!此外,你可发布招贤榜,招四海英杰,前来投效。” “以我儿刺董之气概,天下英雄闻你回到陈留招兵买马,定会不请自来!” …… 数日后。 “报!曹老太爷!各地壮士风闻少主归来,从五湖四海赶来相聚!求得一见!”有下人匆忙禀报。 此时此刻,曹府门前已经被堵得人山人海。 曹嵩坐在高堂之上,听得禀报,将目光投向了下方主位的曹操,朝他点了点头、 “有请!”曹操喊道。 不多时,两道大笑声传来,有兄弟两人携手而来。 “孟德!夏侯元让来此!” “孟德堂兄,妙才随兄长前来,投奔于你!” 两员魁梧汉子见到曹操,三人相视一笑,又不禁大笑起来。 昔日幼时的玩伴兄弟,有难时还是第一个到的。 “孟德!我与妙才,带来募得兵勇三千,战马一千匹!兵器齐全,覆甲三成!今后,全部交由你手!”夏侯惇言辞恳切,看着自小长大的兄弟有刺董的英雄之举,打心眼里感到敬重与自豪。 “好!二位兄弟,快入座!”曹操大喜,深情地望向族弟们,邀请落座。 下一刻,又有两人并肩而来。 “在下卫国人氏乐进,字文谦,特来拜投曹操,共襄大义!”来人身高稍显不足,仅有七尺左右,可那双瞳孔却炯炯有神,充满胆气与魄力,身高虽不足,但身材宽阔,一身健壮的腱子肉。 “在下巨鹿人氏李典,字曼成,愿效忠曹公鞍前马后!生死相随!特带来族中八千食客!共举义旗,共襄大业!”李典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素有长者之风,一双眸子别样明亮。 曹操眸子微瞪,可他终究心思内敛情且不露于外,当即扶起二人,扬声道:“吾曹孟德何德何能,能有二位英雄相助!快请入座!” 待二人入座之后,又有四人联袂而来。 “大哥!”先三人面带喜庆笑容,对着曹操抱拳喊道。 曹操依次拍了拍三人的肩膀,畅快道:“子孝、子廉、子和!有吾弟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这三人正是曹操族弟,曹仁、曹洪、曹纯,皆是后来名震天下的曹氏宿将。 “哦?文烈!我曹氏千里驹都来了?你年纪尚小,还是留在家中读书吧!”曹操见到最后一位少年,感到无比惊讶。 那十来岁的少年却不卑不亢道:“叔父!我曹氏倾尽心血之事,侄儿决不能安然留在家中念书!我也要跟随叔父出战!” “您就让休儿跟着您吧!” 曹操闭目思虑片刻,望着眼前的曹休,缓缓颔首道:“准了!不过你可听好,在军中,不能远离叔父半步!” “孩儿遵命!”曹休惊喜回道。 “诸位请落座!此事涉及之大,先从长计议一番!谋定后动!”曹操说道。 正这时,曹洪忽然从怀中掏出信笺,说道:“大哥,袁绍派人送信过来,他已从渤海起兵!邀集的其余十七镇诸侯尽皆在不同时日先后起兵,不日将共抵酸枣县完成会盟,讨伐董卓!” “他得知大哥已回到陈留招兵买马,邀请大哥入伙,成第十八镇诸侯!” 曹操接过信笺,落座主位,自顾拍打着额头思量。 落座的曹仁忍不住说道:“大哥!十七镇诸侯聚首,仅此就占据天下大半的势力!我看董卓和他的西凉军,岂不是弹指可灭?!” 夏侯惇与夏侯渊两兄弟也拱手道:“大哥!待兵马整顿完毕,就速速动身吧!弟兄们与你同去!会师聚首,共灭董贼!” 其余人见群情激奋,也忍不住开口叫嚷着起兵伐董。 曹操呵呵一笑,将信笺丢在桌案上,双臂环抱胸前,扬声道:“诸位!好好想想,这十七镇诸侯,本就都是各地枭雄,哪一个不是拥军数万?我们就凭借如今实力,如何才能在数十万联军中取得一席之地?” “若是不能掌控话语权,纵然众诸侯击溃了董卓,然后呢?我们能得到什么?换句话来说,我们能在这十几路人马中抢到什么?” “诸位真以为这十七镇诸侯是为了清君侧,复王驾?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争官、争饷、争城池、争人口!谁会真正把我们放在眼里?” “智者必得远虑,不能只看眼前之苟且!” 曹仁脸色犹疑,问道:“那依大哥之见,我们不去入盟了?” “不!当然要入!还要狠狠地入!因为我,已经给各路诸侯备了一份天大的大礼!而这份大礼,是各路诸侯谁都没有的!” “它的价值,胜过十万雄军!”曹操深沉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 一旁的曹洪急忙开口问道:“大哥?既然有这么贵重的东西,胜十万雄军啊!送给他们干什么?咱们自己用不好吗?” “哈哈哈!” 曹操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扬声道:“这东西,咱们自己没法用!” “什么东西?”众人一副渴求之色。 “诸位可知,吾曹孟德为何行刺董卓?”曹操冷然道。 “当然是大哥心存大义啊!”曹仁不禁奇怪,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曹操指了指天,朗声道:“那只是其一,我是奉了天子之命!身怀天子诏书,奉旨讨贼!” “而这,可比嘴上只喊着口号的袁绍要实在多了!” “有了此物,讨伐董卓,兵发洛阳,就是名正言顺!” 曹操抿了口茶,察望众人深信不疑的脸色,这才放下心来。 天子诏书? 可笑,哪来的天子诏书? 小皇帝少不更事,哪有能耐给自己发号施令,再撰写诏书? 但是没关系。 自己刺董已经占据先机,这奉天子之命,有天子诏书的言辞,没人会不信。 换句话说,他们不信也要信。 想要兵发洛阳,师出有名,不背负骂名,就必须得信! 第137章 群雄讨董:暴风前夕(五) 太行山脉,某处隐秘脉络之地。 这里是冀州黑山军的大本营,山林间连营数十里,足有八九万人雄踞于此。 黑山聚义厅。 此刻厅内嘈杂声不断,争吵声不断,叫骂声不绝于耳,隔着几十米远都能听到。 张燕位居帅位,端坐在一张虎皮躺椅之上,被吵的颇为头疼,一直揉着眉心缓解。 聚义厅内,十几张木桌竖着排列一起,左右两端共计有各方统领十余人,分成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在张燕左右座下,还有两张豹皮椅子,分别坐着一个白净瘦削的汉子,还有一个彪形大汉。 这二人,正是三张压山中的其余两位,张白骑和张雷公。 他们二人神色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目光正盯着吵架的众头领,眼角余光却一直瞥着张燕。 无论是他的动作还是脸色,各种变化都想看个通透。 “要我说!此番十八路诸侯聚首,眼瞅着大战在即,我们不在这个时候出山去趁乱捞一笔,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咱们趁着西凉军和各诸侯鏖战之际,出去偷几座城池,夺下一片土地和人口,以后还用龟缩在山上当缩头乌龟吗?!” “若是不趁着此大好时机趁火打劫,等事态平息,咱们就彻底失去了机遇!此乃机不可失、改头换面、拨乱塑命之鲜有机会!若错过此朝,往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想,大多数弟兄与我等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谁他娘的愿意一直缩在山里!谁不想堂堂正正做人,活在人间!” “到时候咱们夺下城池和人口,咱们黑山军不他娘的也得弄个诸侯当当?那什么狗屁的四世三公也得看咱们脸色!” 一侧的黑山众头领唾沫星子喷了满地,吼得面红耳赤,这一批人的想法几乎摆在了明面上,就想打出去自立,和群雄掰掰手腕! 趁着乱势,豪取强夺! “昔日陈胜王曾喊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贤良师也曾说过,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谁说我等义军就不配做个诸侯,打到洛阳长安去!咱们十多万兄弟,有何可惧!” 话音未落,另一侧张燕的亲信之一,李大目反驳道:“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就凭着咱们农民军,要啥没啥!就说尔等,有几个读过书的,有几个学过兵法的,有几个可以做大将军的!” “不是老子说话难听,咱们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还想和十八路诸侯,和那西凉军抢地盘、夺天下!简直笑死个人了!” “昔日郭太的白波军,号称二十万义军,他们可是打下了几座大大的城池,甚至进军洛阳!然后呢?” “奶奶个熊,你们现在只能在梦里看到郭太和杨奉的鬼魂了!白波军更是被打的抱头鼠窜,逃到并州不还是做土匪!” “况且,尔等在这争论不休,吵的天都要塌了!最后说的不还是屁话?” “燕帅还没发话呢!瞧把你们能耐的!还有白骑首领和雷公首领!大帅和二位首领都没说话,轮得到你们在这叫嚷?!” 随着李大目气喘如牛的吼完,他如鸽子蛋般大的眼睛,隐晦的望了张燕一眼。 “好了好了!诸位头领!何必在这争得脸红脖子粗!没有任何意义!”身材瘦削,模样颇像小白脸儿的张白骑率先发话,又说道:“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只凭一腔热血可以做到的,必须得从长计议!” “不过……咱们黑山军聚义在此,十多万弟兄都当同心同力!只要如此,这天底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至于最终煎究竟该如何抉择前路,还是要等燕帅做出决定才好,诸兄弟万不可乱了尊卑与规矩!否则,家法伺候!” 他虽瘦弱,初望过去,给人的感觉气势不够磅礴,可话一出口,却叫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由此可见,在黑山军的威望与地位不小。 “呵!白骑老弟,恕老子雷公不敢苟同!咱们是该同心同德不假,但,目标必须得明确!力气要往对的地方使!难道燕帅叫我等去冲刀山,下火海送命,也得跟着吗?” 雷公本不姓张,因嗓门奇阔,因此被叫做雷公。 后来又给外号添了个张姓,由此就干脆成了自己的名字。 这年头,义军首领姓张,可是大有牌面。 先有天公、地公、人公三位将军珠玉在前,后有初代首领张牛角在后,义军首领姓张,几乎成了某种默契。 不过褚燕之所以给自己改姓,并不是奔着这个姓去的,单单只为了悼念不幸阵亡的兄弟张牛角。 张雷公的嗓门果真奇异,随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气势十足。 他略带阴狠的目光扫了一眼张白骑,后轻轻瞟了张燕,旋即冷哼一声,将双臂抱在胸前,自负道:“恳请燕帅,今日给诸位弟兄一个说法!咱们究竟该去往何处?前路又在何方?” “雷公!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以下犯上,逼迫燕帅!你眼中可还有昔日牛角首领,还有今昔燕帅吗?!真当黑山家法,伺候不了你?!”张白骑脸色难看,噌的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指着张雷公。 “啧!”张雷公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冷声道:“老子雷公,只在天公、地公、人公三位将军之下!你敢对老子用家法?!老子就站在这里让你用,你敢用吗?!” “就算老子肯答应,你问问弟兄们,答不答应!” 张雷公大手一挥,啪啪作响。 “不答应!”先前颇为激进的一侧头领,当即群情激奋的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想要治雷公首领的家法,就把我等弟兄全部治了吧!” 张白骑一见形势有失控的迹象,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这若是营中哗变,到时候必定一发不可收拾,黑山军彻底分崩离析,恐怕没几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张燕神色冷冽的站起身来,一双宽厚手掌压在雷公肩上,硬是将其强行摁在了座位上,后者还想起身,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这强有力布满茧子的手掌。 最后只能无奈作罢,但他仍是骄傲的抬起头与张燕对视。 张燕冷冷的盯着他一语不发,当即又把头低了下去。 人的名、树的影,他面对这般陌生的张燕,终是选择隐忍一下。 黑山褚飞燕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在黑山军中威望奇高,哪怕是放眼天下,众诸侯提起黑山军,恐怕也就只认得褚飞燕。 其他人,如喽啰,名气传不出去,也没干出什么能让人记住的大事。 “诸位兄弟,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无非就是想打出群山自立!本帅可以理解!也非常赞同!”张燕话还未说完。 张白骑与李大目连忙喊道:“燕帅……不可啊!你之前不是和那……” “闭嘴!”张燕怒喝一声,二人当即没敢再言。 与吕布之间的秘闻,现在还没有开诚布公,仅限于部分亲信和并州黑山分部知晓。 毕竟现在的问题和情况就摆在这里,若是贸然宣扬出去,只会给自己和吕布带来滔天的麻烦。 “弟兄们!虽说本帅能够理解,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想在十八路诸侯和西凉军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一个弄不好就是玩火自焚!到时非但误了我十几万兄弟的性命!到头来还将是一场空!” “所以,这几日本帅打算留在此地好好考虑考虑,为了诸位将来的光明前程,希望弟兄们可以暂且忍下浮躁的心思!” “这样吧!三日,三日后!本帅定会在聚义厅,给你们一个完美的答复!” 张燕双手负于身后,满脸皆是威严与自信,与在吕布面前相比时,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激进派的一众头领面面相觑,为难的望了眼默不作声的张雷公。 “既然燕帅有言在先!那雷公就先与诸位头领告退了!三日后,我们相信,燕帅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张雷公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旋即带着激进派的头领离去。 张燕沙包大的拳头死死握住,捏的骨头咯吱作响,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脸色下暗藏无限杀机。 “余下的兄弟们也暂且回去吧,白骑首领与李大目头领留下。” “那燕帅,我等就告退了!”众头领不甘退去。 他们都是想以后过安生日子的,不想再打打杀杀,顶着个匪寇的名声顶一辈子。 自己就算了,那自己的老婆孩子和老父老母呢? 难道要跟着遭殃,一辈子做不了个正常人。 当初之所以选择加入义军,也不过是因汉庭腐朽,各地都混乱无比,想着加入义军能谋个出路,至少不会饿死。 如果有机会可以洗白,那真是一百个愿意。 反正这些年劫掠下来,谁手里还没留个家底,就算恢复白身,也不至于惨的连一粒米都吃不上了。 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接受招安或者遣返之后,还能名正言顺的加入那些诸侯的军队,总归比一辈子做个土匪强。 “大帅,雷公这个白眼狼畜牲,是想要造反啊!那些个激进派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想要一条道走到黑,难办啊!” 见四下没了多余的人,李大目忧心忡忡的感叹着。 最要命的是,这些个头领手底下的人加起来足足有数万人马,一个弄不好真是要哗变的。 张白骑也感觉局势危如累卵,一着不慎,恐怕就是无数条性命陨落在此。 自己和张燕能否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大哥,小弟有句不当讲的,你既然与吕布交情深厚,为何不求助于他?他现在可是征东大将军,董卓麾下第一大将,若是他能帮忙,咱们这事解决起来,肯定会容易不少!” 张白骑眸子里满是疑惑和不解,作为张燕的好兄弟,他对于自家哥哥和吕布的那点事,还是知道的挺多的。 在他看来,以吕布的实力和手段,无论想解决谁,都应该不是很难。 更何况,吕布背靠并州军和西凉军,谁遇到不得磕一个? “唉!不可啊!老子实在是拉不下这张脸,这是我黑山军内部之事,怎么能麻烦他呢?还是让老子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否则还得欠他个人情!” “更何况,现在十八路诸侯讨董之事愈演愈烈,只怕是我那兄弟现在比我还要头疼啊!这等关键时候,还是谁都不要给谁添乱为好!” 张燕初时也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有想过求助吕布,后来还是放弃了。 真男人,就必须自己扛下所有! “可大哥,若是不求助吕布,你可想到什么好的法子阻止这次动乱了?”张白骑有些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家大哥还死要面子! 其实真要是火拼起来,张燕倒是也不会怕了雷公。 可那时候,黑山军内部血拼,这么多弟兄可就白死了! 张燕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张牛角和自己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到时弟兄们都死的差不多了,自己还算个什么黑山军大帅。 光杆的大帅吗? “说实话,没什么好法子,所以这才拖延点时间,看看这三天,咱们能不能集思广益,想个办法。”张燕苦恼的很,到底怎么做才算是完美解决方案。 眼睛贼大的李大目面露狠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大帅,不如擒贼先擒王!三日后,在聚义厅埋伏好心腹,届时将他们一并杀光!” 张白骑皱眉想了想,赞同道:“大目兄弟的话倒是不无道理,此也不失为个办法!” 张燕登时否决了,这种方法他不是没想过。 毕竟当时在千嶂山,可是亲眼看了一出好戏,曹性就是采取直斩敌首的方式,干掉了魏续侯成等人。 可惜,条件不同,人也不同,并州军可以那么干,毕竟人家是正规军,无论是军纪还是信仰都很明确。 再加上有吕布亲自坐镇,根本就乱不了。 对于并州军来说,吕布就是真正的天,一人可镇全军,威望、名气、实力天下皆知。 “不行啊!不能这么来!义军中人员本就三教九流,参差不齐,没有矫正观念,就算杀死了他们,也不能保证剩下的几万人就乱不起来。” “更何况在营中四处皆是眼线,你能确认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没有什么暗中联系?想要布置埋伏,恐怕很快就能传到雷公他们的耳朵里。” 一旁的张白骑一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更加着急了。 他眼珠子提溜直转,旋即有一个想法浮现。 看来靠自己这些个榆木脑袋,真是没办法,只能求别人了! 既然大哥自己不肯开口,那我就替他找去! 第138章 兵发汜水关 “我乃讨虏校尉贾诩,有急事面见温侯!快快禀报!” 一大早,温侯府前就来了一位中年文士,他喜怒深藏于胸壑之间,语气却带着几分着急。 “大人,天尚未明,恐温侯还在熟睡,小的不敢叨扰。”侯府门前侍卫为难道。 贾诩冷声道:“就说贾诩求见,温侯听得我名,自不会怪罪于你,小兄弟,事态紧急,切不可耽误!” “好!”侍卫见其神色郑重,自不敢再耽误,一路朝府内跑去。 很快,侍卫又匆忙跑了回来,回道:“大人!温侯此刻已在书房等候,小的这就为您引路!” …… 步入书房,贾诩一眼就看到身着睡袍,简单披着大氅,眼睛里还带着血丝的男人。 “文和,生了何事,能让你这般着急。”吕布揉了揉惺忪的眸子,神态也从被人惊醒转为了正常。 贾诩这会儿倒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一屁股就坐在了吕布对面,急问道:“温侯可知华雄将军之事?” “华雄?他怎么了?” 吕布眉头一皱,华雄昨日还在府上与自己比试来着,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不过他倒也看出了华雄确实有所进步。 比刚入京那会儿强出不少,已经能在自己全盛时期,全力出手之下撑过十几个回合。 难道这才一晚上的时间,华雄就出了意外? “昨日,华雄与张绣,还有本侯麾下的将领在府上吃酒聚餐,一直到太阳堪堪落山才离去,他怎的?”吕布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贾诩见吕布也是一脸诧异的表情,不禁苦笑道:“出事倒是没出事,不过他已经走了!” “嗯?” “就在昨夜,相国亲命华雄为先锋大将,率七万步军,三万西凉铁骑,进驻汜水关了!” “什么?!”吕布脸色突变,沉声道:“此等要事,按照惯例,相国要与各部将领开会通知或商议,怎如此突兀?连本侯都尚不知情!” 贾诩面带疑虑,不确定道:“我也是今早才得知,早晨醒来,发现大营中空旷了不少,许多平日里眼熟的将校都不见了踪迹,这才去询问了李傕,看他那样子似乎也懵的很,不过他是知情的,只是没弄懂怎么回事儿。” “在下得知消息,立刻就来府上通知温侯了,现在看来,既然连温侯都不知道,莫非相国他……要对你不利?” 这是贾诩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 他的出发点,永远都是谋人谋心为先。 所以立刻就想到了,吕布受封征东将军,剑指关东联军天下皆知,可最后竟是让华雄领兵不吭不响的走了? “不!恐怕另有其因,文和思虑过甚了,都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相国万万不会糊涂到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事。” 吕布因与董卓那次秘密会晤,所以他考虑的和贾诩是不一样的。 对于他和董媛的事迹败露,还被董卓约谈,贾诩毫不知情,对于谈话内容更是不得而知,否则也不会武断的认为这是董卓想对吕布动手的前兆。 “只是让华雄这般出兵,太着急了!恐怕华雄有失啊!”吕布心情烦躁不已,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华雄可是自己费力指点和栽培的,更是早早打算要收为己用。 现在他对自己也是死心塌地,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关乎华雄命运的汜水关之战再度发生! 一切,必须要扭转! 战争不可避免,但华雄阵亡的结果一定要改变。 “华雄此次出兵,领了十万军,况且汜水关又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关隘,易守难攻,还有老成的张济陪同,只要华雄不乱来,好好的守着关隘等待后续大军赶到,应该不会出事。”贾诩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吕布苦笑道:“这个道理咱们当然知道,可你觉得凭借华雄的性子,他会不主动出击?张济一个副将能拦得住他?” “华雄眼里根本就没有各路诸侯,他已然认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他又是个好大喜功的,自入京以来不但没有战功,还在小平津关损兵折将,文和你觉得华雄他能不出击吗?” “什么都不干,老老实实的守城,比杀了他还难受!” 贾诩仔细想了想华雄素来的性子,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来人!去把曹性叫来!”吕布吩咐一声。 此时的曹性还未离去,昨夜是留宿在温侯府的。 “这样,我书信一封,差人送给华雄,应该还来得及。”吕布说完就开始奋笔疾书,很快就写了一封只提要点的信笺。 这时,穿戴好衣物的曹性也匆忙赶了过来,“温侯!末将来了!” 吕布将信笺交给曹性,叮嘱道:“原本还想留你在侯府多住几日,全当是给你放假休养,可事态紧急,恐有天大变故,只能麻烦你现在立刻出发,将这封信亲自交到华雄的手上。” “华雄于昨夜领兵出征,欲驻军于汜水关,他是大部队出发,你是单人单骑,论速度肯定是来得及追赶的,记住,一定要亲眼看到华雄把信拆开!” “差事办完后,你可直接返回千嶂山,等待后续命令。” 见吕布神色严肃的紧,曹性也不敢怠慢,当即把信塞好,拱手道:“末将领命,这就出发!” 第139章 圣女再现 张济一听顿时又急了,说道:“将军!万万不可啊!出兵前相国就已经有令,据守汜水关,静候大军赶来!” “我等怎可违背相国军令!擅自出击若是因此吃了败仗,折损军队,必要被问责的!” 华雄眼珠子一瞪,怒道:“放狗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本将军定能一战功成,斩下贼首头颅!此乃滔天之功!张济!你若无胆,还打什么仗!不出功就算了,还要唱衰我军!是何居心!” “本将军看在你是张绣的叔父,不跟你一般见识!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兵分两路!你领步军据守关隘,本将军领铁骑出击!” 华雄气恼不已,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那十八路诸侯算个什么东西!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死! 若不是当日温园宴上,自己战兵不在,那狗屁的袁绍和曹操早就死透了! “这……”张济还想反驳,可见华雄有发怒的迹象,只能将话吞了回去,毕竟此刻他才是主将,自己只是副手。 “那好吧!至少有此部署,应当不会出大乱子,到时候末将也好在关内策应将军,以防有失。” 华雄顿时笑了,他和气的拍了拍张济的背,淡淡道:“刚才本将军多有得罪了,不过嘛,你且看着,本将军就凭着西凉铁骑,定能斩他几个诸侯的脑袋,到时候带回来,等大军来时祭旗用!” “呵呵……祝将军马到功成。”张济苦笑的附和一声,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华雄实在是太自信了! 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 …… 话分两头,侯府之内。 此时的西凉众将已经齐聚相府,正在商议军机大事。 而府上,也在这个时候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嘿嘿!军爷,我想见一见温侯,可否帮忙通禀一声?”张白骑谄媚的朝侯府侍卫说着,趁他人不注意还悄悄塞了钱财。 谁料侯府侍卫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着脸将一袋子钱丢在地上,厌恶道:“温侯也是你想见就见的?看你这副谄媚的笑脸真让人别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必是别有用心之辈!” “你若是再不走,小爷就把你抓起来丢大牢里去!” 张白骑一听顿时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声道:“不不不!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悄悄溜到墙角藏起来的张白骑羞恼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甘心道:“老子好歹也是黑山军首领,他娘的,这出了山都能被个小兵给欺负!” “果然当土匪强盗,是一点人权都没得啊!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阴影里!” “要是老子摇身一变,做个校尉当个将军,谁他娘的见了老子不得点头哈腰!” “这可怎么办呐!眼瞅着三天都过去两天了,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到洛阳,今天必须得见到吕布啊!” 苦恼的张白骑揪着头发,瘫坐在侯府外围的墙角下边,头发都快薅光了也没想到究竟怎么才能尽快见到吕布。 难道就在门口等着堵他?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现身,万一等到晚上,岂不是全完蛋了! “鬼鬼祟祟藏在府外,干嘛的?” “等吕布啊!” 张白骑下意识回了一句,紧接着惊恐的抬头看向上方,这才发现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正盯着自己。 侯府的外墙足足有一丈多高,这女子怎么能不吭不响的就这般站在上面? 难道她会飞不成?! 这得是多矫健的身手才能办到啊! 黑山军内公认的第一高手张燕,就以身手矫健,步伐迅捷闻名,恐怕连他想跃到一丈多高的墙头上,都没那么简单。 “有事?”张宁轻描淡写的将腰间三尺青锋拔出,磨着自己的指甲。 “呃……有!有有有!大事!关键是你是哪位?和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张白骑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生怕那剑一不小心就掉下来插自己脑袋上了。 “吕布,我男人,我,张宁,他女人,你有话可以直接给我说。”张宁淡然的眸子瞥了呆愣的张白骑。 “什……什么?!!” 张白骑惊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调出来,他一个猛子爬起身来,颤巍巍指着张宁,仔细看了好一阵突然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 第140章 相府议事 “昨夜!咱家收到密报!曹操这个贼厮已经逃回陈留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并且已经正式宣告自己为第十八镇讨贼将军!与袁绍那小子狼狈为奸!”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他们的动作太快!竟暗中已经朝酸枣县汇聚!咱们之前不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不知道会盟之所!现在知道了,一切都晚了!” “已经是来不及占据先机,前往阻击!所以咱家当即决定,以华雄为先锋将军,张济为先锋副将,起步军七万,铁骑三万,挺进汜水关,据关而守!” “他们既然在酸枣会盟,那么进攻路线就已经很明确了!想要攻入洛阳,汜水关就是第一道雄关!” “因事发突然,咱家得到消息已经迟了,情急之下才命华雄领军先行一步,奉先,你可千万不能多想。” 相府内,董卓位居上位,满面皆是寒光与忧虑,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一向独断专行的他,竟然会主动向吕布解释。 不只是吕布露出意外之色,其余诸将更是别有深意的盯了前者一眼,心思玲珑的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既然相国如此安排,就必有深意,末将只管遵循便是。”吕布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董卓微微颔首,又道:“其实咱家也是抱了私心的,奉先啊,你是咱家麾下最勇猛善战的将军,是咱家的底牌,不能第一阵就出去抛头露面,免得给敌人分析你的机会。” “同样,让华雄出第一阵,也是想着让他这个先锋将军,看看能不能在对抗的过程中打出来十八路诸侯一点东西,后面你再出战,或许就会容易一些。” 吕布无言,他怎么也没想到,董卓居然这么为自己考虑。 实在是太陌生了。 就连一向足智多谋,深藏不露的贾诩也是感到一阵惊讶,他狐疑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移动。 暗暗想着,这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稍微带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董卓对待吕布的态度,有了根本上且非常彻底的转变。 这种考虑,哪里像是一个主公对一个麾下将领应有的态度。 分明就像是对儿子一样。 “诸将听令!从现在开始,凡我部将士,全部以临战状态做好开战准备,必须做到能够随时开拔!切莫再与昨夜一般,搞得鸡飞狗跳!”董卓吩咐着,接着大手一挥,“行了,散了吧!” “诺!”众将回应了一声。 可下面的吕布与贾诩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徐荣也是颇感奇怪的望了眼董卓,却什么都没说。 “相国且慢!”吕布抱拳连忙阻拦。 董卓本想迈着沉重的步子去后面休息,见吕布出声,又停了下来,问道:“奉先还有何事?” 吕布神色沉重,还是凝声道:“相国为何不提发兵之事?今日议事,难道不应以此事为重?” 他心中纵然是万分急切,这会儿还是得仔细与董卓说道说道。 现在的时机,正是发兵的唯一正确选择,若是再往后拖,必定要出大事的。 吕布深知,他曾做过的黄粱一梦,或许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所经历过的。 那个失败的自己,汜水关一战时,虽说董卓已经足够重视十八镇诸侯联军,派出了华雄与先锋军出战,可明显还是轻视了! 若真正重视,就应该大军开拔,首战亲征! 后来虎牢关的战败,其实就是连锁反应所引起的。 先是汜水关先锋大将华雄阵亡,关隘被破,先锋军死伤大半,导致西凉军后续乏力,士气也是一蹶不振。 战争,把握时机永远都是至关重要的! 若是一开始董卓就压上全部,足足二三十万西凉军对上刚刚组建的联军,就算是硬碰硬,怎么可能会没有一战之力?仟仟尛哾 哪里还有后来虎牢关被破,被打的溃不成军,甚至带着朝廷迁都至长安。 一步棋错了,后面所带来的连锁反应足以影响到一个强大势力的兴衰。 更何况,现在的西凉军与董卓看似猛如虎,其实根本就输不起。 因为他们没有人心,仅仅是抢占了政权和地盘,溃败一次,只能退出司隶,退出中原大地,眼睁睁看着各路诸侯蚕食九州,一步步做大做强,最终毁灭的还是自己。 “奉先呐,你觉得那十八镇诸侯,需要咱家的西凉军全部出动吗?华雄与张济的十万大军,再加上汜水关的守关将士,还不足以对抗那些宵小反贼?” “若是贼军果真势大,先锋大军处理不了,到那时再发兵增援也不晚。” “虽说咱家与华雄说了,后续大军会开拔增援上去,但这也是视情况而定,你也是常年为将,应当知道几十万军队大规模调动一次,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多少兵马钱粮。” 董卓原本挪动的步伐停下,他又重新坐了回去,认真的与吕布讨论起这件事。 “相国,常言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关东诸侯多少英雄,他们为了完成攻入洛阳的目的,几乎一开始就压上了一切!四五十万的军队,足足有百余万石粮草,试问这还不足够引起重视吗?” “现在,我军休养多时,士气旺盛,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绝佳时机,紧随华雄的十万先锋军出战,汇聚于一处,哪怕是正面相撼,纵然联军有五十万,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末将有一句不当讲的,若是华雄万一战败,损兵折将,甚至大将阵亡……!” “到那时,我军士气由盛转衰,兵力少说得折掉三成!纵然我军各部将领,如李傕郭汜,如徐荣将军,都乃能征惯战之将,可巧妇难无米之炊,该如何是好?” 吕布言辞凿凿,随着措辞愈发激烈,他再也不能云淡风轻,神情也是十足的紧张忧虑。 群雄讨董这一战,关乎了太多人的命运,绝不容许有所差池! “你……!”董卓有些生气,大战在即,你吕布这不是打压自家军心吗! 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华雄战败损兵折将,还大将都阵亡! “奉先!你真是气死咱家了!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呢!”董卓轻轻一拍桌子,略带着些恼怒。 咱家的西凉军无敌于天下,岂能一战就败,甚至还败到大将阵亡的地步! 第141章 谁的坟墓? “相国息怒,吕布将军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李儒见董卓生气的直抓头发,不得已站了出来劝慰。 “吕布将军所言,确实是基于为将者的角度,甚至提出了实实存在的问题,若是万一,华雄将军果真战败,对于我军来说会造成不可磨灭的打击,甚至一连串后续不可知的问题。” 李儒说了句站在吕布这边的话,但话锋一转道:“然而,在下却有不同见解。” “李大人还请直言!”吕布见董卓默不作声,又见李儒站出来,大概能猜到,估计董卓没有第一时间出兵,他的义女婿肯定是又出了什么主意。 但无论李儒有了什么点子,在吕布看来都是不对的! 现在的形势,唯一的正解就是即刻发兵! 其余所有不发兵的理由,全是扯淡! 他并不是认为李儒不够有智计,事实上看董卓短短时间就能够走到现在的地位,就不会有人会觉得李儒是名过其实的谋士。 但就算谋略非凡的谋士,也并不代表他永远都是对的。 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不犯错的时候! “当前时局,硬碰硬不是明智的选择,纵然我军击退了关东诸侯,但付出的代价仍是不可想象,并不利于日后长久之计!” “要知道,十八路诸侯是杀不绝的,我们可以做到击溃他们几十万大军,但做不到将这些贼首全部剿灭授首!他们只要能成功退去,仍然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日后恢复元气,定会卷土重来!” “所以在下看来,上兵伐谋!各路诸侯表面上一条心,实则是各怀心思!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大义讨伐相国,说白了还是为了个人利益,为了能占多少地盘,能拿到多少东西!” “这个时候,我们只需据守雄关,避而不战,待时日一久,他们内部必定出现分歧,甚至兵戈相向!试问一个势力,怎么能有十八个可以说话的人?” “如此一来,矛盾与不满必定日渐滋生!我们只待等一个时机,等到他们内部腐朽溃烂!就可以不战自胜!到那时再大军征剿,一战就可破敌!”李儒同样严肃的紧,一双眸子满是精明。 由此可见,不出兵并非愚鲁,只是李儒几经思考过后,认为这个战略才是对的。 “没错!咱家也认为李儒言之有理!就算后续真如奉先所言,前线告急,到那时再发兵,由奉先你统军也不晚!咱家刚刚对你说的,都是发自肺腑。” “这其中固然有李儒的建议,也有咱家的考虑,等华雄打出来一些联军的底子,再让你出战而胜!” 董卓无比自信,内心却是想到,奉先啊奉先,咱家这是给你一场简单的胜利立威啊! 你可得明白咱家的苦心! 待利用华雄完成了投石问路之举,你再打胜仗不就简单的多了吗? 场上诸将,能说话的都点点头,感觉吕布和李儒说的都情有可原,都没什么问题! 但他们内心还是更喜欢李儒说的,毕竟可以不战自胜,不用去战场上拼命,谁不想? 而不能说话的,如亲兵统领张绣,他不是正儿八经领军作战的将领,基本上只能旁听。 当然他是无条件信任吕布的,作为一名热血青年,他更偏向于吕布主动出击。 而贾诩,讨虏校尉,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再者,他也不想在所有人汇聚一堂的时候说话。 “好了,那就先这样吧……”董卓没什么兴致的摆了摆手,早在李儒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定了。 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得胜利,没人愿意大费周折,倾尽全力,还要付出代价。 “呵呵……哈哈哈!愚蠢!极为愚蠢!”吕布猛然出声,瞳孔中满是激荡的寒意,那自傍身而出的鬼神命格,所散发的煞气让众人都不禁打了个趔趄。 吕布居然真的动怒了,他当着相国的面儿,在众将议事之时动怒?! 还大骂愚蠢! 他怎么敢的? 不要命了吗?! 诸将与吕布共事也有近一年之久,以前还做过对手。 对于吕布认真起来和发怒的独特气息,那令人遍体生寒的煞气,还是很熟悉的。 “奉先!你……!你说什么?!”董卓不可置信的指着吕布。 吕布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儒,旁若无人道:“李大人,布素来知你谋智如神,却没想到,你今日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简直可以称得上愚蠢!” “哦?”李儒胸中起火,并没有发作,而是认真问道:“依将军之见,哪里有纰漏?” 吕布迈起虎步走向董卓身后的军情舆图,指着汜水关的地方,冷声道:“李大人,如你所说,听起来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此计高明!等诸侯联军内部分化瓦解,确实是唯一一个能够最简单击败他们的方式!” “但是,你错了一个地方!” 李儒听吕布说自己的战略意图没有问题,脸色也是好了不少,疑惑道:“错在哪里?” “错在,你太不把诸侯联军当人了!”吕布高高在上,凝视着堂下众人,扬声道:“诸侯联军,散是满天星,聚是一盘沙,可以这么理解!但,他们不是蠢蛋!不是没有脑子!” “当这样一支规模浩瀚的军队有了共同的目标,且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都一定要拿到一些利益的时候,他们的心会比谁都坚韧!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他们面对的是目前天下最强的军队,西凉军!他们明白,如果不能击败西凉军,不能击败相国,就永远迈不过他们崛起的最后一道关卡!” “相对于日后能走到最高,能称王称霸,只要不是蠢蛋,就不会干自我毁灭的傻事!” “他们会有内部纷争矛盾,这是一定的!我支持李大人的看法,但绝对不是现在!他们的矛盾一定会积攒到击败我军之后开始分赃时,才会彻底爆发!” “敢问,什么都还没有得到,废了如此大的力气才联结起来的十八路诸侯,会蠢到还没开始拿到利益,就自掘坟墓吗?” “所以,本将军才说,李大人你错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没把群雄当人!” “我们总是口口声声说,永远不要轻视敌人,可你反而却做了最为轻视的一件事,方针没有问题、战略也没有问题,但时机不对!” “如果按照现在的方式坚持下去,最后不是我们给诸侯联军掘坟墓,而是自己把自己埋了!” 吕布慷慨激昂的怒斥李儒,说的话又是这么振聋发聩,一时之间,满堂寂静。 第142章 汜水关之战(一) 吕布一双眼眸寒光四射,一扫堂下众人,以及若有所思的李儒,目瞪口呆的董卓。 “这……唉!吕布将军所言不无道理,若这般说,确实是在下小视了各路诸侯,不过这些也仅仅是最坏的情况,而在下之计,却能够兵不血刃,以最小的代价的赢取战果。”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将军与在下之言论,皆各占一半的可能性。” “不过到底要如何决断,还是要听相国一言。” 李儒的神色明显沉重了不少,没有之前的胸有成竹,他很认真的将吕布的话完全听在了心里,但仍旧保留意见。 其实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所有的事都具有两面性,两人的言论都是基于自己所揣测的最为接近的那一套结果。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吕布没有绝对的正确,李儒也没有绝对的错误。 最终的决策权还是要交由为人主者去判断。 这也是为何谈论到人主时,好谋无断这个词一定是贬义的。 身为主公,你可以少谋,因为你既然是主公,那么麾下就一定聚集着各类人才,他们会替你出谋划策。 但你不能无断,因为一旦无断,不能明辨是非,最终还是逃不过败亡的下场。 在另一个世界,袁绍可以说是好谋无断类型的主公代表了。 董卓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无奈的眼光不停的在二人身上流转。 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将军,一个是自己最信赖的谋主,当这一文一武两个代表产生了严重的分歧,董卓短时间内还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 “依咱家之见,奉先和李儒说的都有道理,避而不战、力求最小战损,只要坚守时日一久,贼军内部分裂,我们可以只付出极小的代价获取胜利果实。” “但奉先之言,同样是未雨绸缪,为免我军前期作战出现重大变故,力求主动出击,占据战机,从正面将联军击败……只是如此一来,就算胜,所付出的代价定然要比李儒之计要多出数倍不止。” “可咱家也不是没有担忧,若是李儒你的判断这次出现了严重失误,导致我军前期失利,后续步步都被压制,这就会造成完全不可预估的损失。” 董卓自顾自的分析着,身为主公,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让大脑飞速运转了。 因为无论做什么,以前都有李儒托底出主意,而且后者还极少会出现错误。 现在稍微谋断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烧掉了。 “尔等如何看呐?都各抒己见,把自己心里话给咱家透个底!”董卓揉了揉发懵的太阳穴,阴狠的目光朝下面看去。 这些个家伙,一到会上就跟哑巴似的,除了会说一个“诺”字,别的什么心都不操! “李傕!你先说!身为飞熊军统帅,你若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咱家要你好看!”董卓冷冷说道。 “啊?这这……相国!末将以为李大人所言有理!付出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无论何时都是最可取的,当然是要优先考虑!况且只要我们战损足够少,以后在中原大地的统治力和影响力就不会变弱,无惧于任何宵小啊!” 李傕理所当然的选择站在了李儒这边,同时他也想一碗水端平,朝吕布送去了一个歉意的媚眼。 片刻后,董卓几乎将众将的各种说辞都听了一遍。 就连门神张绣和一些校尉都没放过。 最终选择站在李儒那边的占了大多数,几乎都是西凉元老级别的将校。 而张绣与贾诩则是站在了吕布这边,前者是满腔热血总想着绽放,后者则是罕见的反驳了李儒的观点。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惊讶的,因为贾诩虽说是西凉军几大实权校尉之一,但他一直都很低调,从来都不刷存在感。 现在居然会出言反对李儒。 最令人惊讶的还有李肃,他是几乎就差举起双手双脚占同吕布了,选择与自己的同乡发小站在同一战线。 “徐荣,到你了。”董卓吸纳非常多的谏言,却仍旧感到心力憔悴,听得越多,他反而越没了抉择的果断。 老将徐荣,号称智将,也是西凉军中唯一一个善于兵阵的将领,尤善野外作战,曾经也被人赞称为野战无敌,出道至今,野战还未败过一阵。 或许是遇到的对手都不是特别强,但不能否认,徐荣本身就颇具实力,真正的大将之才。 听到董卓询问,他眉目深沉的扬了扬,抚着自己发白的须髯站了出来,那凝重的目光先是隐晦的瞥了一眼吕布,嘶哑沉闷的嗓音才响起:“急兵尚有可图,缓兵自取灭亡。” “老臣之见,唯此十二字而已。” 徐荣非常诧异,诧异的是没想到吕布会和自己同样的看法,并且说得有理有据。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将这位后起之秀当成了玩政治的那类将领。 从交好西凉部众,到牛辅突然暴毙,再到如今相国明显的态度变化,徐荣都认为吕布是很善于玩弄内部斗争的。 这也是为何,徐荣对吕布一向都是避而远之、闭门不见,因为他不喜欢和这种人有过深的交往。 但今天经过这位后生的“大发神威”,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一开始认为吕布是莽夫、是匹夫的人,他们错了。 再到觉得他是背主求荣的卑鄙小人,没有雄才大略的边野游侠,也错了。 后来认为他是玩弄权术的将领,又错了。 或许,从来就没有人正确看待过吕布,天下人都或多或少看错了他。 一个能在此情此景,此等局势之下,反对董卓、大骂李儒,说出见解的人物,他怎么可能是匹夫、莽夫,是没有雄略的边野之人! 那据理力争的模样、一身正气与煞气并存,谁又敢说他人中吕布,还是那个曾被唾骂的小人。 “你等等!徐荣,你说的会不会太严重了,可有理由?如何就自取灭亡了?”董卓明显受惊了,能让徐荣说出来这种话,简直比大街上见人脱裤子放屁都稀奇! 同样,徐荣作为军团的一根顶梁柱,他的话是极有参考价值的。 “时局紧促,恕老臣之言,华雄善战却不善胜,他不是诸侯联军的对手。”徐荣彻底将话摊开了说。 “咱家没让他对和贼众硬撼!他只需要负责把汜水关给咱家守住就行了!”董卓气急道。 徐荣不是太善于言辞,他眉头皱的很紧,有很多话都不知道该怎么精准的叙述出来。 最终只能看着吕布,对董卓说道:“老臣以为,若不出兵,局势只会朝着吕布将军所说的结果发展。” “行了!都散了吧!让咱家好好想想!”董卓有点气急败坏了,吕布和徐荣,有一个算一个,到底怎么回事儿! 都那么认为华雄会败在贼军手里? 说罢,他恼怒的带着李儒自顾离去了,留下一群干瞪眼的西凉将领。 “此战若败,李儒为千秋罪人!”吕布刻意扬声大喝一声,愤而离去。 还未走远的李儒听得这声怒喝浑身一震,终是默默长叹一声。 但愿这次,你吕布是对的。 随着吕布与徐荣各自离去,余下诸将这才松了口气,交头接耳的三三两两的离开相府。 刚才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不过这次感受到压迫却不是因为相国,反倒是被吕布给骇的。 他们也终于理解了,当初在长乐宫,牛辅面对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人中吕布,到底得受到多大的惊吓。 “说实话,在主公麾下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议事’。” “谁说不是呢!以前议事不都是我们听着,主公袖子一挥,命令直接就下来了。” “该说不说,今天精彩啊!我是万万没想到吕布和李儒他们两个能掐起来,再多来几次我能从天亮站到天黑!一点都不会感觉到累!就是有些吓人!” 第143章 汜水关之战(二) 会盟路上。 济北国相鲍信的军队与长沙太守孙坚先行汇合,两军并行。 “吾弟!你观那长沙太守孙坚如何?”鲍信与其弟鲍忠刻意落在后面,他指了指在前方冷着脸一往无前的铁血男人问道。 鲍忠皱眉答道:“长沙太守孙文台,素有江东猛虎之称!更是早早就封了乌程侯,其能耐可见一斑!” 江东猛虎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孙坚,每逢战事必定冲锋在前,勇武过人,早早就杀出了令人胆寒的名望。 “不错!孙坚之勇,只怕我联军中难以找到与其媲美的人,为兄更是早早得到消息,袁公准备封孙坚为我联军先锋大将军,以他的实力,这头功恐怕是轮不到他人了!”鲍信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那兄长的意思是?”鲍忠已然明白了哥哥心中所想,却还是问道。 鲍信眸子微眯,揽着兄弟的肩膀,小声道:“忠弟,你是我济北国第一大将,军中鲜有敌手,以你的实力不见得能弱了那孙坚几分!为兄意分你五千兵马,率先前去汜水关挑战!” “若是能拿下汜水关守将的脑袋,甚至破关而入,那我济北郡国将会拨得头筹!日后算起账来,谁都不能不给面子!” 鲍忠疑惑道:“可是兄长,我等还未完成会盟,就悄然出阵,是否不妥呀?” “怎么?你怕铩羽而归?还是怕不是汜水关守将的对手?”鲍信不悦问道。 鲍忠当即皱了皱眉头,平静道:“请兄长放心!弟乃济北第一勇士,还会怕了区区汜水关守将?弟这就领军去关前挑战,斩将破关!兄长就等弟弟的好消息吧!” “若不成,弟愿提头来见!” 鲍信大喜道:“好!不愧是吾弟!为兄会盟之后,提前在营中为你摆好庆功宴!到时技惊四座,让各路诸侯看看我济北郡国的实力!” …… 初平元年,因董卓擅权,国贼当道,天下倾颓,万民咳血。 在内,屠戮忠良,断绝汉臣志气;淫压后宫,天子颜面尽失;独断跋扈,百姓怨声载道。 在外,群雄割据,藩镇各自为政;异族匪患,江邦威严不存;乱政颠覆,民不果腹,生灵涂炭! 十八路诸侯共聚首,满腔雄心壮志,欲给予国贼董卓雷霆一击! 酸枣县郊外。 上一刻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被漫天席卷而来的乌云所占据,从地平线望去,整片天地仿佛都陷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风雨欲来的摧城黑云,给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洗不净的阴影。 野外空旷平原,以袁绍为首的军团率先到来,数万人马枕戈待旦,列阵面东,漫天飘扬的旌旗猎猎作响,伴随着战鼓擂动,天地都在战栗!. 袁绍于帅台之上,拄剑而立,夺人的双目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要为袁家报仇雪恨!誓要将乱臣贼子彻底剿除! “义军第一镇!南阳太守袁术,奉命会盟!” 随着第一声通天彻地的呐喊宣告,疆场数万将士抵矛威喝,气势骤然雄起! “义军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奉命会盟!” …… “义军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 “义军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 “义军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 …… “义军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 “义军第十三镇!西凉太守马腾……!” “义军第十四镇!北平太守公孙瓒……!” “义军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 “义军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 袁绍脸上忍不住露出狂热的笑意,由最先的克制,导致面部肌肉抽动,到后来干脆放声大笑起来。 诸侯联军,兵强马壮! 天下英雄齐聚,董卓指日可灭! “兖州刺史刘岱!拜见袁公!”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正是由始至终都支持袁家与袁绍的刘岱。 “好!快快有请!”袁绍大笑道。 “西凉马腾、上党张杨、陈留张邈、长沙孙坚……拜见袁公!” 袁绍一一有请,待各路诸侯站定,数十万雄军斗志昂扬,剑指沙场,他忽然回过神来,扬声道:“是否还缺了一镇未到!” “我那好兄弟曹孟德,搞哪里去了?” 他面色不善的望向传令兵,后者硬着头皮解释道:“禀主公,骁骑校尉曹操,本不在名单中,他与各路诸侯也不是同时出发的,不知何时能到。” “哼!阿瞒这个臭小子!罢了罢了,先不等他了!”袁绍不耐烦挥了挥手。 各路诸侯中,他与之关系最好的不是舍弟袁术,反而是曹操。 两个人幼时玩伴,少时同窗,壮时同僚,一同在京中为官时是谓形影不离,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 比起自小就喜欢耍些小聪明,处处给自己添乱且阳奉阴违的弟弟,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既然各路诸侯、各位英雄豪杰都已到齐……!”袁绍脸上挂着笑容,正欲作为代表发言,忽然被在旷寂的平原无比刺耳的大笑声所打断。 “哈哈!本初兄!曹某人可是来晚了!让各位英雄苦等!给诸位赔个不是!” 曹操的声音由远至近,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他一马当先,左右侧各有几员身披战甲的威武将军,身后跟随的将士更是踏步声震天响。 给人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也是临到前,曹操刻意安排的,每个人的步子都必须踩实,必须踏响,必须要和别人的军队不一样! 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惊叹,让人重视! 军容即颜面! 袁绍身旁的传令兵眼力劲十足,装模作样的将布帛举起,大喊道:“义军第十七镇!骁骑校尉曹操!前来会盟!” 算上袁绍的本镇,共计十八路讨董联军,尽数到齐! 这一次,全天下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了酸枣会盟,聚焦在了汜水关,聚焦在了都城洛阳! 因为他们都清楚,兴许这一回,就是天下势力再次洗牌的重要导火索! 也关乎着,国贼董卓与他那作恶良久的西凉军的结局! 第144章 汜水关之战(三) “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 “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 “……”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正月,十八路诸侯推举四世三公、时任渤海太守的袁绍为联军盟主,总揽大局,南阳太守袁术为副盟主,调度全军粮草。 联军于酸枣郊外会盟,以匡扶汉室为名,歃血为盟! 号称,起步军四十三万,骑军九万,共计五十二万大军,讨伐国贼董卓! 旷野之上,十八面大纛昂然拄地,迎风起舞,彰显义军之势! “肃静!” 袁绍起手握拳,还在摇旗呐喊的义军顿时寂静下来,注视着此刻立于天地间,威风凛凛的盟主袁本初。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恐社稷沦丧!集合之兵,共赴国难!” “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违此盟,天诛地灭!” “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袁绍深深呼出热浪鼻息,刻骨之寒此时也压不住他火热的血液! 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痛快与热血,直冲天灵! “来人!歃血!”袁绍朗声大喝,举手投足间皆是身为名家的底气与霸气,王者风范已初具显现。 各诸侯伫立于帅台之下,大纛身旁,仰视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眸中荡漾着别样的光彩,或许有那么一刻,他们的血也沸腾了起来。 这年正月,袁绍歃血盟誓,众诸侯站如喽啰。 …… 汜水关下。 “尔等贼军!吾乃济北第一勇士,国相鲍信之弟,鲍忠是也!今本将军关前挑战!守关将领若不是缩头乌龟,就快快出关与吾一战!” 鲍忠手持一柄长刀,骑着骏马耀武扬威,语气神情透露着不屑一顾。 众诸侯出军,不可能不会提前做好准备。 鲍忠也是早早得知,汜水关守将不过是一个藉藉无名之辈,若斩他只需一合不到! 区区无名之徒,怎可是自己济北第一勇士的对手! “呔!畏首小人,还不出战!吾看尔等还是乖乖出城请降!束手就擒!到时本将军自会禀明盟主,饶尔等一条贱命!” “否则破关之时,就是尔等西凉贼军受戮之日!” 鲍忠怒而急躁,他并非没有脑子,若是不能斩其守将,堕其军心士气,只凭自己五千兵马,如何能够破关? 此时关隘之上。 华雄站在墙垛之后,皱眉观察关下情况,冷声道:“这济北第一勇士,是个什么聒噪的东西?鲍忠之名,简直笑掉本将军的大牙!此等无名狂徒,斩他有何意思!怎能彰显本将之威?”. 他的身旁分别站着二人,先锋副将张济和原汜水关守将王通。 守将王通,心思活络,他赶忙解释道: “禀将军,你有所不知,这鲍忠确实号称济北郡国第一勇士,也是颇具实力的!” “再者言,此人乃第一阵叩关敌将,更是济北相鲍信的亲弟弟,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华雄揉着肚子大笑起来,道:“好一个济北第一勇士!那是个什么鸟人,也敢自称第一,还勇士?将我华雄放在哪里?” “来人!取本将军的金刚环首大刀!他不是叫关挑战吗,本将就砍了他的狗头!给诸侯联军一个下马威!” 他也是正愁无建功之处,本就蠢蠢欲动想领兵出关,先杀一个对方人仰马翻。 没想到,这才刚到汜水关,还没来得及整军,就有不长眼的东西送上门来给自己祭刀。 “开关!” 随着华雄的吩咐,汜水关大门豁然打开,他只身只骑冲了出来! “擂鼓!给华雄将军助威!”张济在城头上慌忙喊道。 华雄面容冷冽,大声道:“擂什么鼓!本将斩他只需一刀,何须一通鼓!” “狂妄贼子!竟敢口出狂言!说出汝名来!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鲍忠嗔目大怒,长刀遥指华雄。 华雄冷笑两声:“西凉华雄是也!” “什……什么?!华雄?!”鲍忠大惊,胯下战马都不住嘶鸣起来,握刀的手臂突兀一软。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华雄! 不是说汜水关守将是无名之辈吗,怎么换了个他来?! “哼!贼将受死!”华雄冷哼一声,懒得再与这气势陡然弱的一丝不剩的济北第一勇士说上半句虚言! 见华雄马疾杀来,鲍忠当即下意识伸出手喊道:“等一等!” “噗嗤!” 一颗饱满的血淋淋头颅应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呸!还第一勇士!弄得老子都不想再说自己是第一勇士了,真他娘的给吾辈丢脸!”华雄骂咧咧的朝鲍忠的脑袋吐着口水,旋即用刀刃将那颗断首插了起来。 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至死都没从头颅上消失。 “尔等,还不跑?!”华雄戏谑道。 “快跑啊!鲍忠将军一个照面就被华雄斩啦!祸事啦!”济北的一众兵马,大将突然阵亡,当即乱了分寸,逃得是丢盔卸甲。 “回去告诉袁绍和曹操!老子华雄,来取他们的脑袋了!让他们把脖子洗好!”华雄狂傲大笑。 当真是痛快啊! 这种阵前斩将,是为将者都想做到的英雄之事! 同时也会给予军队以及自己莫大的信心和勇气! 因为,大将阵亡的那一方,会在一瞬间士气降至冰点,很容易引发大军溃逃,导致一触即溃。 而相反,若自家将军成功完成阵斩,对于士气的提升同样是质的飞跃,甚至可以产生无敌之师的心理错觉,导致战斗力瞬间拔高数个层级。 这就和昔日大贤良师麾下的黄巾力士一样,张角成功给他们洗脑,让他们自己误以为是刀枪不入的神兵,悍不畏死的破阵杀敌。 一支军队,一旦以为是自己无敌的,是不死的,那将是无比可怕的。 “来人,即刻派人,将此獠的脑袋快马送回京城!向相国邀功!” “本将军刚来第一天,就斩杀了济北郡国的领兵大将,虽说连个开胃小菜都算不上,但功劳簿上必须得有一笔!” 华雄将那残破的首级厌恶的从刀刃上拔下来,随手像扔皮球一般丢在了地上。 “诺!小的这就回去面呈相国!”斥候飞速离去。 华雄坐在主将的位置,满脸的意犹未尽,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自负道:“现在我就要尽点西凉铁骑,出关追杀!趁着敌将刚死,杀他个措手不及!一路杀穿到那会盟之地,取袁绍和曹操的狗头!” 张济脸色一变,出言劝阻道:“将军切莫着急!我军刚急行军赶赴汜水关,正是人困马乏,还未来得及休整,冒然出击犯了兵家大忌啊!” “哼!越是如此,他们才越不会以为本将奇袭!” 华雄睨了张济一眼,道:“张济,咱们路上可是说好的,你只管统步军镇关,为本将军策应,其余的你就不必多言了!” 见华雄仍然不管不顾的出营点兵。 张济气愤又无奈的跺了跺脚,低声叱骂道:“莽夫!莽夫啊!我军正处疲态,就算是有战机,也应先考虑将士们的状态!如此莽撞下去,汜水关又能守多久?!” 第145章 汜水关之战(四) “且慢!曹某,尚有一物,要献予诸公!” 待盟誓完毕,曹操闲庭信步的走上帅台,与袁绍交流了一下眼神。 “哦?孟德要献出何物?众英雄在此,若是俗物,拿出来可是要贻笑大方的!”袁绍感到疑惑,这曹阿瞒又在搞什么鬼东西。 不过他心里虽有疑,却不会觉得曹操是胡来,是刻意吸引眼球。 因为他知道曹操不是这种人,不会为了这种弱智的事情站出头来。 然而,这次他错了。 曹操其实还真带了点吸引眼球的意思,想要让列为诸侯重视,怎能不有所展示呢? “孟德!难道你要为联军献上战甲旗幡,粮草兵马?若是这些,可是我等求之不得呀!”陈留太守张邈此时与曹操交情还算不错,当即出言调侃。 “不!我没有多余的物资与军队,但!我有一物,胜过十万雄军!胜过区区战兵甲胄!” 曹操豪迈一笑,眼底深处尽是狡黠。 此刻,他已经成功的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将人心中自带的求知欲燃烧了起来。 他们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能给曹操这么大的信心和勇气,甚至比得过十万大军! “列位!今日虽说,我等十八路诸侯以匡扶汉室的名义聚集在此,但我们犯了一个天大的忌讳!” “什么忌讳呢?就是师出无名!敢问诸位英雄,咱们嘴上说进京勤王,匡扶汉室,那么就是如此了吗?”. “谁让诸位进京?谁让诸位勤王?谁让诸位胆敢剑指洛阳,攻伐京都!”曹操抿着唇角,看到台下众诸侯交头接耳,心中有了戏谑的意思。 就连袁绍,也被曹操这一招弄得头脑发晕。 这件事,若是不提不讲,其实也就遮掩过去了。 可一旦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提出来,那么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自己这些所谓诸侯,各个都是私自进攻司隶,冒天下之大不韪攻伐京师的逆贼、叛贼! 要知道,天子还在洛阳待着呢,没人下诏,就敢以勤王的名义攻打洛阳? 这不是反贼是什么? “曹操说的有道理啊,只凭着口号,凭什么让天下人信服?这深究起来就是无道之举啊!” “要这么说,那咱们和董卓有何区别?他们是奸臣贼子,我们是乱兵……” 第146章 汜水关之战(五) “报!启禀相国!前线急报!” “济北郡国国相鲍信之弟,领兵将军鲍忠前往汜水关前挑战!被华雄将军不出一合,纵马斩杀!” “此乃鲍忠首级!” 前线斥候飞马传信后方,将腰间悬挂的首级呈上。 相府府邸,董卓闻言当即哈哈大笑,望着李儒道:“看看!咱家就说,华雄焉能战败?!这不一战就砍了敌方将领!大振我军士气!” “传令,咱家要战时擢升华雄为荡寇中郎将!命他据守雄关,再立功勋!咱家亏待不了他!” 斥候风尘仆仆,不敢耽搁片刻,遂领命奔走。 李儒望着已然面目不堪的首级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使了个眼色让侍卫拎了下去。 见董卓乐得开怀,他却欲言又止起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这会儿前者又在兴头上,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对于华雄的本领,李儒自然是相信的,斩下一颗区区鲍忠的脑袋,情理之中。 很快,又有前线斥候前来禀报。 不过这一次,与之前的斥候相比,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前线急报!” 董卓惊喜的从位置上起身,朗声道:“捷报居然如此迅捷!华雄还真是让咱家刮目相看呐!快说,他又砍了谁的脑袋!” 灰头土脸匆忙赶来的传令兵,小心翼翼的垂下了脑袋,支支吾吾道:“禀相国……” “快给咱家说!你结巴个什么!”董卓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华雄将军斩杀鲍忠之后,不顾张济将军‘急行关下,当先整顿兵马’的劝阻,率领西凉铁骑追出关外三十里!与关东联军的先锋大将军,长沙太守孙坚所部遭遇……!”斥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董卓的呼吸感觉都慢了半拍,他抚了抚胸口,自语道:“号称江东唯一真英雄的猛虎孙文台?此人倒是个勇猛善战的悍将,咱家也是闻名多时,快说!结果如何!” 斥候心下一横,忙声道:“我部将士与孙坚军遭遇野战,华雄将军神威盖世,与孙坚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后却遭遇孙坚家将围攻,只能撤走!将士们又急行军赶赴数百里,正是人困马乏,还没来得休养生息,导致败归!” “汜水关守将王通……战死!” “我部铁骑伤亡约有五六千,好在张济将军引军出关策应,这才安然退回关内!” 第147章 汜水关之战(六) “哦?你是说这些战马,全是名目之外的超标货?郭汜亲自送来的?” 牛耳山大营,吕布像往常一般,带着张辽与高顺进行视察。 之前在府上一聚时,因人多眼杂,吕布并没有刻意过多询问起营中无缘无故多出数千匹战马这件事。 仅仅是知道,郭汜突然像是发了疯,亲自带着扈从将这些马不知从何处赶了过来。 “没错,当时郭汜还指天发誓,信誓旦旦的将缘由解释了一番。” “不过,依末将之意,起初是想拒绝的,总觉得李郭二人没这么好心。”张辽本人对于西凉军一向提防的很。 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把这些人当成过自己人。 目前吕布的军营中除却不足万的并州子弟,其他近两万人都是董卓后续安排进来的,名义上已经属于是由吕布统率的士兵了。 但张辽却将这两万人单独另划了一片营地,并未将之与原并州军安排在一起。 一切的缘由皆因那次刺杀。 害的高顺差点着了道。 “哈哈!文远不必如此多疑,这件事我倒觉得伯平果断的多,既然是李郭孝敬我们的,那就照单全收。”吕布笑着拍了拍张辽的肩膀。 别人如此好的心意,若是拒绝,岂不是不给面子? “伯平啊,待会儿你去将张杨太守送给我的上等佳酿,抱上十坛去送给李傕和郭汜,转告他们,这次的心意我吕布收下了,以前的那些恩怨皆是由牛辅引起,与他们无关。” “当下大敌当前,日后能携手做事,别在背后生非起乱,大家就是兄弟。” 吕布朝着高顺叮嘱,又补充道:“记住,话的意思要传达到位。” “诺!等操练结束,末将即刻前去。”高顺爽快答应下来。 张辽却忧心忡忡道:“温侯,末将却觉得与这二人称兄道弟,凭着他们的行径,难免日后不会背后捅刀子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眼下已经由不得再内讧了,能暂时摒弃前嫌,应对关东联军才是可取之道,况且十坛美酒换来良马千匹,这天底下还有如此划算的生意?” “他们二人想化干波为玉帛,这花费大代价送来的台阶,下了就是,毕竟他们不比牛辅,只要董卓仍然健在,谁都没胆子祸乱。” “不过这种事,就算是在呈报名目之外,怎么可能会不传进董卓的耳朵里?数千匹战马奔腾起来那动静可小不了。” 吕布正与张辽解释着,却突然发现了盲点,眉头微微皱起开始思索起来。 偌大的军营,若是做点小动作,瞒天过海那当然不在话下。 否则那些倒卖辎重的军官从何处而来? 可几千匹战马,这可不是小动作了,就算是天高皇帝远,大营距离京师有数十里,也不应该传不到董卓的耳朵里。 除非董卓御下有天大的问题,这营中的兵卒全部装瞎了眼。 话又说回来,凭他西凉之主的威严,有可能会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而不自知? 如果说,是自己藏了一个人,比如说徐晃,没被发现察觉,还情有可原。 这么多战马…… “不对……”吕布心中陡然一震,喃喃自语,眸子不自觉瞥向洛阳的方向。 这天底下无论哪个地方发生变故,董卓若是不知道,都可以理解,毕竟他不是神明,做不到俯视天地。 但,西凉军中出现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不可能,也不应该不知道。 “出了什么事?”张辽见吕布神色凝重,脸上也渐渐严肃起来。 吕布摆了摆手,五指握拳抵在下巴上,还不等他开口,突有人回禀:“启禀将军,李肃将军与李儒大人率人押送了一批辎重而来,目前正在营外稍候。” “哦?” 吕布惊异莫名,旋即转身欲走,临了安排道:“虽不确定来者是否有人能认出公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暂让他不要抛头露面,我且出去看看。” “好!” 张辽连忙应下,这些日子为了避嫌,李乐和徐晃二人,一直都是留宿在自己的大帐中,平日里活动范围也很小,极少出去露面刷存在感。 待吕布带着高顺出了营门,前者当即笑着拱手道:“肃兄!李大人!这批辎重是何意?” 之前还未开战时,董卓就已经安排人把应属于并州军的部分物资发放到位了。 而在之后,吕布虽然申请了增添一万副战甲旗幡,但他根本就没觉得会很容易批下来。 因此就没往这上面想。 “呵呵!吾弟!你有所不知啊,这是相国特批给你的,为兄奉命给你运来!李大人特来陪同!”李肃面带笑意,不过细看上去,多少有点谄媚的意思。 之前他去劝降吕布时,是有点趾高气扬的,而且极为自信。 现在时过境迁,李肃不是当时的李肃,吕布也不是那时的吕布了。 “哦?”吕布虎躯一震,死死盯着辎重车队,他是万万也没想到,这件事董卓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自己上午提的,这才下午就给送来了? 来来回回还不到一日的时间! 西凉军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 早时,吕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申报了这批辎重,甚至苦思冥想了认为最为合理的借口,可仍是没抱太大希望。 这才多久,东西就已经到了跟前了! “布多谢相国美意!”吕布心中微微有些触动,董卓虽说残暴不堪、喜怒无常,但对他打心里认定的自己人,确实是好到没话说。 否则也不会有一批以蔡邕为首的死忠名士追随。 李肃朝兵士吩咐道:“把这些辎重与温侯所部交接好,好好整待!” 转而,又挂起笑容望着吕布:“奉先吾弟,自打你投效相国后,还未有机会与你吃酒叙旧,不知今日是否……” 可惜,还不待李肃将话说完,李儒却冷冷的扫了前者一眼,打断道:“奉先将军,在下倒有一事与你私下相谈,还是尽快为好。” 吕布诧异看了看二人,旋即朝李肃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正色道:“李大人请吧!入帐一叙!肃兄若有事,还请稍待片刻!” “好嘞好嘞!那奉先与李大人先忙!待我将物资交接完毕,就先打道回府,另寻时机去侯府拜访。” 李肃舔着笑脸挥手告别,待前方二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眼神顿时阴鸷起来。 该死的李儒,有屁就不能晚点放! 第148章 交心之论 “而今,将军有所求,相国便有所依,还望先前之事,将军能早早忘怀。” “每逢战事必遭生死难关之抉择,更何况十八镇诸侯来势汹汹,相国也懂得一着不慎恐有满盘皆输的风险,多有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而在下也不过尽分内之责,说出心中所想,但在下回去之后也曾多加思量,深感论战场之局势,恐将军之敏锐要在我之上。”. 帅帐之中,李儒直奔主题,先行劝慰一番,让吕布不要因此事心生芥蒂。 吕布有着三分无奈,这种事无关于对错,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非得论个对错出来只会引发矛盾。 毕竟不是谁都有自己这般机缘,可以窥见历史滚滚车流中的一抹阴影。 “李大人言重了,虽说本侯与你意见相左,相国也未曾当即采纳,但本侯并不会往心中去,只希望日后我们能有更加精诚的合作。” “再者言,董公对本侯如此厚爱,焉能因此而心生嫌隙?我吕布,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吕布因那一万副战甲旗幡的到来,心情十分不错,非常爽利的就说些让人爱听的好话。 更何况,无论是当下还是日后,自己与李儒之间的故事恐怕不会那么早结束。 没有必要去刻意的针锋相对。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吕布对于李儒这名谋士都是十分欣赏的。 一个能够毒到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且智计百出的人才,放眼整座天下,也找不到几个。 因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私心,一定会有留恋和眷顾,或利益纠缠,或身家性命。 但李儒,并不在此之列,他可以为自己的主子奉献出一切,而不去考虑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呵呵,将军若真如此想法,那么在下也就放心了。”李儒的脸色轻松了一些,又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已经在劝慰相国,令他起兵增援,可相国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我也很难去改变,还是要给他一些时间重新打算。” 吕布点头表示理解,站在董卓的角度上,他当然想的是最好能够轻松获取胜利,让华雄坚守至少数月后且看看情况,诸侯联军是否会内部生乱,继而主动退去。 “还有件事,恐怕奉先将军还不知,前线的华雄因不听张济劝告,私自领兵出关追击,与那江东猛虎孙坚遭遇,导致败了一阵,前不久,相国可是大发雷霆。” “有此因在前,相信很快,相国就会改变部署。” 李儒将前线之事,尽数告知吕布,后者却眉头紧皱。 华雄居然如此着急,对敌人根本就没有过多了解,贸然主动出击,还好没有捅出大篓子来。 应当说,还好没遇到那后世“武圣”。 呵,武圣。 算算时间,既然先锋军已经抵达汜水关,那传信的曹性,也应该快要到了才是。 只要华雄还没狂妄到连自己的话都敢无视掉,这次实力获得提升的西凉第一勇士,就不会败的那么惨,死的那么突然。 “说到底,华雄还是领军经验不足,他没有对付过中原地区的那些将领,只凭着一腔孤勇,和之前对付异族的手段,是很难讨到便宜的,还需要多多成长,厚积薄发。”吕布也是感慨一番。 近一年下来,他对于华雄这个大老粗还是十分有好感的,如果用的得当,华雄将是一把无比锋利且忠诚的尖刀。 因为他这个人,腹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又颇具实力,没有哪个当主公的会不喜欢。 驾驭起来会很容易。 “不错。”李儒附和一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深沉内敛的目光,直直注视着吕布,良久之后,才抿了抿嘴巴,开口道:“将军帐下,近日,是否多出了一个人?” 吕布墨色的剑眉扬起,一抹讶然从眼底深处掠过,心脏也不自觉多跳了两下。 “多出一个人?李大人此话何意?本侯乃相国麾下将领,是大汉温侯,岂敢在军中私自募兵?别说多出一个人,就算是一头猪都多不出来。” 李儒笑呵呵的捋了捋两瞥胡须,对于吕布这种打马虎眼的说辞并不在意。 不过他原本就是打算来摊牌的,岂能因一两句糊弄就敷衍过去? “那人擅用一柄开山巨斧,平日里喜欢戴白色头巾,至于出身……想必将军比在下更清楚。”李儒已经把话说的十分明白了,就差直接点出姓名。 第149章 徐晃效死命,李乐归河东 沉闷的帅帐,犹如一潭汪洋死水,在二人各自试探的目光中荡漾起点点涟漪。 “因胡轸将军之死,相国无法释怀亲手斩杀他的徐晃,这是为老弟兄报仇的执念。” “可,又因将军之缘故,相国必须要做出违心的抉择,他最终因为你选择了不再去过问此事,将其深深埋在心底。” “但释怀,不代表要彻底放下,我知相国所想,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满与芥蒂。” “在下今日前来,无非就是想提醒将军,徐晃这个人虽说出身匪军,但却是难得的将才,其人可用。” “但用,必须就得用出名堂来,他可以为白波斩我军大将,现在就必须要为我军斩关东诸侯大将,由此建功,可算两清。” “此事,非相国之意,仅是在下小小的建议,也好让相国心中好受一些,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西凉军好。” “你觉得呢?吕布将军。” 李儒目光灼灼,他话语间无比坚定,哪里像是提出一个建议,分明就是唯此不可。 古来有之,义释或招揽败军之将,是一桩美谈。 但前提是,你所招揽之人,没有斩杀过自家位高权重的将领,否则是说不过去的。 不但你自己心中膈应,就连你麾下的其他将领以及兵卒,都会感到不解与不满。 若徐晃当日仅仅是斩了不足道也的西凉将校,事情也就不会难办,更不会让董卓觉得难堪。 可惜,他劈杀的是胡轸,这个西凉集团的创业元老,陪伴壮年董卓拳打西凉,称霸一州的好兄弟。 在当时消息传回董卓的耳朵里,徐晃可是上了他的必杀名单的。 “唉!” 既然东窗事发,事已至此,吕布也难得遮掩,他心中稍有感叹,从李儒的话中,不难听出董卓对自己是愈发纵容了。 他很想说,你董仲颖不要对我太好,不要对我太纵容,不要又送女儿又给权力,真若交心起来,以后倘若真做出损害董卓之事,心里的愧疚那是滔天的。 他忽然想起,梦中以外的时空,似乎有着一场华容道的故事。 现在吕布几乎可以理解,为什么关羽会做出义释曹操的举动,于情于理都是能说过去的。 只要是个有情义的正常人,岂能对自己有大恩大德之人挥下手中的屠刀。 吕布从一开始答应投靠董卓,就归属好了往下走的路线与想法,他对于后者,从未想过要真心以待,仅仅是抱着利用的态度,尽可能去谋得利益。 随着时间的发展,随着很多事情的发生,似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应该说,是从董卓发现董媛对自己的私情,以及下定决心除掉牛辅开始,再到去蔡邕府上的一席谈话,导致了他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扭转。 “此事,本侯明了,还请李大人放心,待出征时,我必以徐晃为先锋,诛杀联军将领,为我军建功立业!若是不成!我吕布,愿代其受罚,戴罪立功!” “十八镇诸侯的脑袋,本侯多少都要挂在腰上几颗,献予相国!”吕布神色庄重不已。 李儒也是轻呼一股郁结之气,笑道:“看来,将军对徐晃的实力,颇为自信。” “哈哈哈!若是寻常杂碎,岂能入得我吕布之眼?我这双眼睛,目中无人,仅有天下英雄!”吕布扬起嘴角,指了指自己明亮的眸子,那种自负让李儒都无法反驳。 “如此一来,在下就放心了!”李儒对于吕布也是非常相信的,这个人狂有狂的实力,有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和别人嘴里说出来,感受是不一样的。 “哦,还有一事,而今将军营中应多了不少战马,在下早有耳闻也亲眼见识过由将军亲自率领的并州狼骑,那可谓是一支不输西凉铁骑的雄狮劲旅,现在有了这批战马的补充,想必狼骑健儿可以适当扩编了。” “将军强,我军则强,麾下越是兵强马壮,才越好驰骋疆场,破敌立功!” “至于其中不足外人道也的事情,请将军且放心,与你是无关的,待战事结束后,李郭二人自会被相国敲打惩戒。” 吕布听完,苦笑的摇了摇头,果然,他还奇怪李傕与郭汜是有多大的能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赶来数千匹战马,原来早就被人捅到董卓那里去了,只是还没点出来而已。 说到底李傕郭汜不是牛辅,只要有董卓在一天,军中士卒都知道谁才是老大。 “知道了。”吕布回应一声,也没多再多言。 见目的达到,李儒也不再多留,便匆匆离去了。 未多时,张辽与高顺赶过来汇报,一批辎重已经交接完毕,李肃也自顾走了。 而后,徐晃与大病初愈的李乐也入帐拜见。 “温侯!刚刚您与李儒的对话,末将都听到了!大军启程时,某愿为先锋,直取联军上将头颅!某绝不拖累温侯!” “士人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而今,温侯便是某之知己伯乐!某对温侯之信任感激不尽,愿死命效劳!若不能斩得联军将领的脑袋,某愿自裁谢罪!” 徐晃定定的看着吕布,单膝着地,晶莹的眼珠泛着水雾,刚刚吕布对李儒的那番说辞,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对吕布的厚爱更是感到震惊。 “嗯?”吕布诧异,徐晃是如何听到的? 张辽赶忙解释道:“刚刚将军不是吩咐要让他二人藏好,末将想了一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索性便让他扮成了帅帐守卫,这才……” “原来如此。”吕布哭笑不得,这一手灯下黑玩的倒是妙,李儒出入间竟没发觉,就连自己也没多注意看。 “公明快快请起吧,本侯说过,既然你现在是我的手,那本侯自会为你负责到底,届时疆场之上,你可得给本侯好好长长脸。”吕布笑着将其扶起打趣道。 “诺!”徐晃重重回应。 一旁的李乐犹疑片刻,说道:“温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如今在下被韩暹所叛,已无处可去,想回河东老家种地,远离喧嚣,还请温侯准允。” “哦?你决定好了?现在正值危局,关东联军矛头直指洛阳,司隶境内可不安全。”吕布皱眉询问。 李乐苦笑道:“在下想好了!如今虽病体初愈,可身子骨已经不如全盛十之三四,留下只能糟践粮食,还不如回归山野务农,自打加入白波军,连年征伐数载,也该休息了。” “好吧!既然你意强烈,本侯自也不好多留。”吕布无奈,朝高顺道:“伯平,你给李乐多备盘缠,让其此后无忧,再安排可靠的陷阵营将士,将其安全护佑至家乡,不得有误。” “诺!”高顺点头答应下来。 “多谢温侯!在下感激不尽!”李乐泪眼朦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救命恩人磕了几个响头。 吕布叹息道:“时也命也,古今多少豪杰终付笑谈中,今日有你李乐,日后又有谁呢?” 此时不经意的善举,令吕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日后当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有多大的惊喜出现。 第150章 劫营! 汜水关内。 刚吃了败仗的华雄,一张脸黑如炭,坐在椅子上拼命压制自己的愤怒情绪。 “啪!” 一个没忍住,还是将手中紧握的杯盏握碎! “该死的孙坚!!本将军和他没完!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要砍了他的脑袋!” 华雄简直要气炸了肺,自己明明已经把握住了时机,趁着敌人溃逃,连忙引军追杀而去! 按照他的设想,这本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一定可以打联军一个措手不及,收获更深的战果! 万万没想到,半路居然杀出来一个孙文台,那劳什子的江东猛虎,果真是有点本事的! 可惜,却将自己的脸面都给打没了! 不但损兵折将,就连汜水关守将王通都战死,若不是张济支援的快,恐怕还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华雄将军!我早就说过,我军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切忌不可匆忙应战!唉!”张济心里那个气,一点都不比华雄少。 他实在对华雄的鲁莽作为失望透顶,原本老老实实的守关,根本就不会出现大的伤亡和乱子。 现在被华雄这么一折腾,军队士气大受打击。 之前已经斩了鲍忠提振士气,见好就收就是最完美的选择了! “这次确实怪本将军,可谁能想到杀出来个孙坚!若不是他,那群反贼早就被我破了!” “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若是不报此仇,本将军连觉都没法睡了!” 华雄胸中气郁翻滚,猛地站起身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来回走动,看的张济心惊胆战。 这家伙,不会又想做点事吧? 张济现在是真怕了,有些人是真不能让他做事,就让他老老实实的服从命令就完了! 事情越做越乱! “华雄将军,一定要冷静!相国已差人传令回来,封你为荡寇中郎将!让你据关而守,坐以待命!”张济赶忙开口。 华雄冷冷的斜睨了眼张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道:“张济,你怕什么!本将军已然计上心头了!” “啊???不……!”张济大惊。 “哼!我军刚大败一阵,灰头土脸的撤回关内!更是远道而来,兵势不盛!这些不仅是我们知道,那孙坚也知道!可他如何能想到,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本将军还敢夜间去劫他的营?!” “那孙坚,定然以为一战打败了我,我就会变成缩头乌龟,老实的守在关内束手待毙!” “所以!只要本将现在趁着夜色,突袭劫营,定然把那孙坚打个措手不及!” “我华雄的场子,从不过夜,当天就得讨回来!” 华雄脸色发狠,指握成拳,已然有了十足的把握。 对于他来说,吃了孙坚一记败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自己可是西凉第一勇士,是西凉军的大将! 孙坚是个什么东西,十八路诸侯之一罢了! “不可啊!正因孙坚未及时撤军,在关外四十里处扎营,这才表示出他们破关攻伐的决心!怎么可能会对夜袭毫无防备呢!” “再者言,就算是他们防备甚少,可战马奔腾,在夜间又无比清晰,只要不是聋子,焉能不被惊醒!”张济苦口婆心的劝诫,他几乎都有找董卓告状的冲动了! 自己实在是劝不住这愣头青,您老人家还是换个人来吧! 不然迟早要和华雄这厮一起陪葬! “嘿嘿!你张济能想到,我华雄就想不到?” “哼!我早有定计!这次劫营只率三千精骑!在马蹄上包裹软布,此举虽会降低马儿的速度,但胜在一个‘奇’字,不需要跑的有多快!只要冲入营中即可!” “如此一来,动静势必会大大减弱,定可功成!从哪里跌倒,老子就要从哪站起来!一定要打败孙坚!让相国和温侯看看!”华雄耀武扬威的抹了抹鼻子,说干就干,当即就去点兵点将去了。 张济看的是浑身如坠冰窟,华雄把打仗看的太儿戏,太直来直往了! 胜利能如此简单?! “将军!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后,你若还未归来,末将就领余下铁骑出关策应!”张济终究还是不放心,换来的只是华雄背着身子摆手。 “唉!但愿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才好啊!否则重兵守关,短短数日便被破关,会留下千古笑柄的!届时我西凉军可如何应对啊!”张济仰望着夜色,默默在心中祈祷。 …… “杀!!!” “斩杀孙坚!” 入夜,孙坚军大营内,突然被火箭引燃。 与此同时,沉闷的蹄音迅速响起! “哈哈哈!江东猛虎!想不到你华雄爷爷还敢来劫营吧!”华雄一马当先,率先冲入营前,左右两刀劈杀营卒! “敌袭!华雄来了!” 营中一片大乱,三千精锐铁骑挥矛便刺,还有不少兵卒刚穿戴好盔甲从帐中跑出来,就死于非命。 孙坚从中军大帐中匆忙赶出,手持一柄古锭刀,飞快上马,左顾右盼间,才发现大营已经沦陷,帐篷与物资都被火势蔓延! “华雄!好胆!你竟真敢出关劫营!”孙坚目欲喷火,这厮来的巧妙突然,竟未被察觉,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 “哈哈!孙文台!给老子拿命来!”华雄见正主出现,当即不管不顾,扬起金刚环首大刀,径直朝孙坚杀去! 他是铁了心,一定要斩杀这个让自己吃亏的男人! “主公!大营沦陷,三军尽乱,我军携带来的粮草都毁了!主公应快快退营而出,重组我军!”程普赶来劝阻孙坚。 现在不过是一时之颓势,仅仅是大营与辎重被毁,其实人员的损失并不严重,只要能及时脱困,再组攻势,就能扳回一阵! 孙坚咬咬牙,还是扬声道:“随本太守退出营寨!撤!” “我部将士断后!阻拦华雄!”程普人至中年却英武十足,他手持一杆铁矛,瞪着眼睛大喝道:“杀!” 说罢,与华雄战至一处! “又来一个送死的!”华雄见孙坚撤走,顿时气急败坏起来,将火全部泄在了杀向自己的程普身上! 一声铁器碰撞,环首大刀狠狠劈在程普的铁矛之上! 巨大的力道,让程普忍不住暗暗叫苦,不愧是西凉第一勇士! 高手之间,一招对拼,只要没被秒杀,很快就能体会到差距。 按照程普的估算,自己恐怕最多能在华雄手上撑过二十合,二十合之后就是勉强抵挡、险象环生。 若是三十合以外,恐怕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哈!”程普大喝一声,拼力荡开大刀,铁矛趁着空子直刺华雄胸膛! 华雄勃然大怒,道:“你奶奶的熊!还朝老子胸口刺!你他娘的以为自己是温侯呢!老子这现在还疼着呢!” 气急的华雄当即发力,手中大刀赫赫生风,刀势瞬间快如疯魔! 转眼之间,已是三刀劈落,骇的程普赶忙自救! 此时此刻的华雄,在程普的眼中宛如浑身皮毛都炸起的黑熊,那双金瞳在夜间无比刺痛! “德谋!我来助你!”又是一声大喝,黄盖手持铁鞭直砸华雄脑袋! “又是你们几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日时,若不是孙坚麾下这几个人,那江东猛虎早就变成无头之虎了! “来得好啊!孙坚不在,我看谁为尔等掠阵!今夜老子就多收下两颗头颅邀功!” 华雄躲过铁鞭,不惊反喜,这几个人在他眼里,就是几颗明晃晃的人头啊! 全部都是将功折罪的筹码! “哼!说大话不怕散了舌头!义公虽不在,但我二人战你足以!”黄盖冷笑不已,说罢就与程普合攻而去! 片刻后,三人打成一团,终是分开。 程普与黄盖已是气喘吁吁,脸色通红,心跳的厉害,细看过去,他们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发麻。 “二位老叔速速退去!父亲与韩当将军已经撤出营寨!由我为二位老叔断后!稍后就能追赶而去!” 一名白袍青年将领,英气凌然,姿颜俊秀,身长八尺,他手持一杆狮头火纹枪,遥指华雄,目光坚定且无所畏惧。 “大公子!我等!”黄盖还欲开口。 只听青年冷喝道:“速退!” “唉!诺!”程普与黄盖二人自知不敌,也不敢再停留拖累,连忙策马奔逃。 “你这小子,看样子与张绣那般差不多大,你是何人?”华雄扛起大刀,咂了咂嘴,可眸子里已经严肃了不少。 青年微微一笑,轻松道:“我的狮头火纹枪,名曰‘霸王’!” “至于我么,猛虎之子,孙策,孙伯符!” 第151章 温酒(一) “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回到汜水关的华雄,刚领军归营,就双手叉腰,朝着夜幕吐出一口浊气。 看归来的将士个个都满面红光,特别是领头的华雄这般倨傲姿态,张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这样看起来,劫营一战,还真让他华雄给干成了! 我的天呐! 到底是华雄运气好,还是孙坚大意失营! 张济在心中暗自琢磨,但不管怎么说,他与华雄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要后者能打胜仗,他同样打心眼里为其感到高兴。 “将军,战果如何?” 华雄将缠绕着白布,渗透着丝丝血迹的肉掌搭在张济肩头,开怀道:“嘿!孙坚那老小子!短时间内绝对不成气候了!他那满营的粮草物资都被本将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就只能干瞪眼,等着畏畏缩缩回去找袁绍那哥俩要粮草去吧!哈哈!” “不过啊,得亏老子机灵!这次尝到甜头之后撤的也快,否则又得吃个亏,被孙坚重整人马反扑过来不可!”m. “就是可惜,可惜没能亲手砍下孙坚的脑袋!” 张济听得不住点头,他是万万没想到,那不可一世的江东猛虎,竟然真的能被华雄这莽夫冷不丁的给耍了。 现在好了,仇也报了,敌人的锐气也杀了。 这下华雄总该老老实实据守关内了,等着诸侯联军攻关守城即可。 不然这每次华雄领着人来去如风的,自己这小心脏真是撑不住几次了。 “将军,你受伤了?这手何故多来血迹?”张济问道。 华雄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大笑道:“嘿!这就是本将军说的痛快!老子是没想到,那孙坚的大儿子,这么能打!好像叫什么来着……孙策是吧!这小子,老子记住他了!” “这个孙策,我看比他爹都要强出不少!拼斗起来连命都不要的,全是换命的打法!你敢想,就这年轻人,老子愣是和他打了五十个回合,都没将其拿下!” “打到最后,这虎口都被震裂了!” “假以时日,这小子的成就恐怕不会比他爹低,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华雄对此也是唏嘘不已,想起曾经温侯说过的话,天底下不知还有多少英雄没有显山露水。 凭借孙策的武勇,与他同阶段的,恐怕找不出来几个能强过他的。 “哦?孙家居然出了一头真正的虎子,能与将军战至不分上下,真让人大为震动!将军,越是如此,我等才越是要如履薄冰啊!十八路诸侯联军,谁知还有多少善战之人?” 第152章 温酒(段尾很重要) 关东诸侯,联军本阵。 公孙瓒所部。 “伯圭兄,今各路诸侯聚伐董贼,诸公精锐尽出,且都携上将军而来,可为何兄长却不带子龙与白马义从呢?”刘备坐在公孙瓒下席,揣着明白装糊涂。 以他的脑筋,如何不能想到公孙瓒的真实目的? 只是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一向敬重交好的兄长好友,在面对扶汉伐董一事上,也会有所保留。 此时的刘备,满心皆是汉室江山,他的理想很明确,只想做那扶大厦将倾之人,以贤名垂千古。 “唉!玄德贤弟!非是为兄有意藏拙!” “一来,我军若是倾巢而出,那羌人必定趁机作乱,可若留下白马义从,异族便不敢妄动!此举乃护我幽州百姓之措!试问,伐贼固然重大,但又怎能弃百姓于不故呢?” “二来,出发之前,为兄本意带上子龙,让他也能趁此多多丰富大战阅历,可却是他主动拒绝了,说暂时还不想加入中原纷争,只想在白马义从中驱虏逐寇。” “至于贤弟所说的另一则,众诸侯精锐尽出?为兄看是未必吧!就说咱们得盟主袁本初,他在渤海时招揽了两员猛将,奉为上将军!号称河北双雄,双雄合击之,可为天下绝顶!” “咱们现在可是来会盟了,但贤弟可曾见到名噪一时的颜良文丑?没有吧!” “众诸侯明面上是精锐尽出,这背地里,谁又知谁在留着底牌呢?” “如此说来,贤弟可能明白为兄无奈之处?非是为兄不尽心尽力,实在是有颇多掣肘啊!”公孙瓒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他素知自己这个贤弟的心思与初衷。 若是不好好解释一番,恐日后心生嫌隙。 刘备与公孙瓒关系一向和睦,见其面上真诚坦然,也不禁惭愧道:“是备误会兄长了。” “诶!哪里的话!贤弟乃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有扶汉之志是应该的,且不说贤弟你,为兄身为汉臣,岂又不想全力为之?”公孙瓒用拳头顶了顶刘备的胸膛安慰道。 “贤弟啊,你那两个结义兄弟,如何了?我观之会盟之后,似有不满?” 刘备苦笑道:“这……实在不好言明。” “既不方便说,那就罢了!不过为兄可得提醒你,若你们兄弟三人想在天下人眼前打出来名堂,这次就是绝好的时机,万万不能错过!十八路诸侯在前,面对的又是天下共敌西凉军,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一战成名!” “机会有时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一定要好好把握!但无论如何,在这会盟之地,都有为兄给你兜底,尽管放手去做!”公孙瓒带着淡淡笑意,轻轻拍了拍刘备的肩头。 “报!禀主公!袁盟主请您与麾下将军前往中军大帐议事!”有守卫通禀。 “哦?仅有我们?”公孙瓒问道。 营门守卫回道:“各路诸侯都去了!” “好!本将军知道了!” 第153章 温酒(三) “诸位!请肃静!孙太守之功,暂且先记上一笔,咱们还是先议方略!” 袁绍摊开双手甩了甩,示意安静。 他的威严正值鼎盛,各路诸侯也都十分给面子,没有再继续交流下去,安静的等待袁绍接下来的安排。 “孟德!你来讲吧!”袁绍将目光抛向曹操,这也是他们事先私底下已经交流过的。 “那曹某,就却之不恭了!” 曹操朗声微笑,背着手走到舆图前,回身望着众人,中气十足道:“诸君!曹某前来会盟,不单单只带来了一旨讨贼血诏!更有破敌方略!” “诸位应当知道,曹某曾屈身事贼半年有余,在这期间颇得董贼信任!而我,也趁机将西凉军在司隶以及后方的部署、强弱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当然啦!这仅仅是在我刺董之前,不过想来,短短时日,董卓的西凉军,部署应该不会轻易大动!” “首先,诸位得先清楚!董卓的西凉军,总军力逼近四十万!” “其中,由段煨所率领的五万人马,此时正驻守西凉!也就是董贼的老巢!” “还有,董越所率领的五万人马,驻守于长安!长安乃国之重城,更是入凉州的迢迢大道!我想,董卓安排人手驻扎于此,定然是提早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由此可见,两处合计十万兵马,董卓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擅动!因为这些,是他留下的底子,是他进可攻、退可守的底牌!” “而后!便是最重要的核心地带,司州!董卓入京,几乎带走了大半的人马!此时此刻,咱们大汉的国祚禁土,巍巍雄州,总计部署了二十八万兵马!” “这些人,都是西凉军中的精锐!其中步军十六万,以飞熊军最为骁勇;战骑十二万,覆甲者号称铁骑,布衣者为轻骑!这两支军,是董卓称霸天下的底气所在!” “而覆甲铁骑又划分出两支精锐,分别被命名为龙骧、虎贲,此前一直由李傕、郭汜协助管辖,由董卓亲统,可现在牛辅死了,据说李郭二将接替主掌了飞雄军,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还不等曹操把话说完,神色倨傲无比的袁术撇嘴道:“曹孟德!你说了半天都不重要?那你说个屁!就只给我们介绍董贼的西凉军有多么强大?十多万战骑有多么悍勇?” “这几近三十万的西凉精锐,如何破敌啊?嗯?” 袁术一直以来,都以自己袁氏嫡子的身份看不起天下群英,特别是要抢袁家风头的人。 而此刻,曹操正是那个总是抢风头的男人! 先前一旨诏书,连唬带骗的让众诸侯与将士着地听旨,现在又夸夸其谈! 简直是太可恨了! 十八路诸侯为何聚集?还不是我袁氏振臂高呼? 你一个小小的阉宦之后,竟总想着替我们袁家出风头? 袁绍那个总是自称为兄长的袁家庶子可以无所谓,但我袁公路作为名正言顺的嫡子继承人,绝不答应! “哈哈!”曹操毫不在意的大笑出声,拍了拍手,道:“曹仁!将图呈上来!” 说罢,曹仁与曹洪二人,共同撑开一幅宽敞的作战舆图,挂在了厅堂正中。 “列位请看!这是曹某人殚精竭虑数日,所画出来的西凉军力部署详情!小到每一道关卡,大到每一座城池,都标的清清楚楚!” “现在!咱们遇到了难题,什么难题呢?汜水关!” “汜水关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关,在司隶以东,可以说它是除了虎牢关这座军事重镇以外,最为牢固的关卡!是攻入腹地的要道!” “但是!早在此前曹某就细细研究过!其实咱们可以绕过汜水关,从五路同时进攻!只要能攻的进去,十八路军就宛如蝗虫过境之势,很快就能将旗帜插满东部城池!” “当然,如此一来,进军速度势必会迟缓,兵力也会过于分散,若董卓手下有能人可以反应过来并且迅速组织有效的反击,我等是有被各个击破的风险的!” “这一方略,曹某建议,只能在汜水关久攻不破,或者有战损过大的趋势时,才可使用!可一旦用出,汜水关无论他布置了多少守军,都将成为一座孤关,无用之门!” 袁术找准方略中的漏洞,反驳道:“曹孟德,那你这个方略有何用?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就没有两全之计?” “公路兄!你还没打过仗吧?战争!本就是利弊均衡!风险得失皆在!没有完胜之法!因为你的对手不是没有脑子的草包!他不会配合你,主动等着被你击败!”曹操脸色渐冷,看袁术被呛的脸色发红,又自顾笑了起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攻破汜水关,斩杀大将华雄!如此,就不必担任风险,破关之后长驱直入,直抵虎牢关!” “如事与愿违,曹某之策不用也得用了!” 袁绍自打曹操讲述时,就一直在认真听,随后又仔细盯着舆图看。 入关之后的大部分城池有多少兵马,多少人口,都记载的颇为详细。 “好了,依本盟主看,孟德之言不无道理,此略可行!” “但目下,咱们还是得想办法破关!如何击败那华雄!” “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并不清楚此次华雄驻守汜水关,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必须得有一场大战探知!” 袁绍话音刚落,外界突然传来响彻天地的擂鼓声! 以及至少万人方队以上才能有的剧烈踏步声! “呜……!!”兽角战音,层层传递! “报!禀盟主!西凉军……西凉军来了!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有兵卒慌忙来报,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第154章 温酒(四) “华……雄!!!” 袁绍脖颈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握拳,满是不可言说的怒火。 反贼之子? 他怎么敢这般骂! 我袁家为了除贼尽忠,京中的袁氏一族已经被灭了满门! 天下谁不知,袁氏之名望! 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也就只有这等边野匹夫才能不假思索的骂出口! “嘶……华雄?这华雄岂能如此猖狂?他不过昔日一边将罢了!如此自负,不教我等放在眼中!”陈留太守张邈出言相问,对于华雄竟敢冒失领军,前来挑战十八路诸侯的威严感到难以置信。 曹操哂然道:“孟卓远离京都多年,还是未有所知啊!这华雄,乃是董卓座下一流猛将,足可位居第四啊!” “哦?他如此狂妄,才第四?我还以为他是吕布之下第一人呢!啧!”张邈摇头失笑,对其不太放在眼中了,“那这第二与第三呢?” 曹操口吻带着些许不确定,道:“第二当是李傕,第三当是郭汜吧?不过,之前应是如此,这再往后,曹某听闻华雄得到过吕布的点拨,恐实力又有所精进?” “如此说来……他还真有可能是西凉军中仅次于吕布的战将了?”张邈啧了啧嘴,再次问道:“其实我心中还有一疑惑,恐怕也是众位诸侯心中的疑问,这吕布可是董卓麾下第一猛将,世人皆称之为‘人中吕布’,天下第一,而他又在日前被擢升为征东将军,剑指我关东诸侯,为何此次没见到他呢?” 张邈疑惑出声,随着他的提问,厅中不少诸侯与身着甲胄的将领,都来了兴趣,聚精会神的望着曹操。xしewen 这些将领,其实早早就想见识见识吕布之威,对于这被吹捧起来的家伙,还是有些不服气。 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交手过,大家都是将军,岂能服了你? 就因你名气大,跟了个当今天下最强的诸侯,被各种吹捧? “这……”曹操脸色一滞,他也不知是为何。 袁绍则冷笑道:“他之所以无法出征,自然是本盟主的功劳!恐怕吕布与董卓,已经中了我的离间计了!” 于是,袁绍将自己所谋,避重就轻的解释了一番,刻意将王允给略过。 只说自己是托京中旧人所办。 “这样也好,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吕布既然能够名满天下,就不可能没有实力,否则那西凉军中都不会有人服他,现在他无法出征,对于联军来说是幸事!相当于折了董卓一只臂膀!”张邈点了点头,遂不再言语。 因为外面的叫骂声愈发狂热了。 “呼……”袁绍强行压下心头的郁火,神色稍显平静下来,冷声道:“华雄之勇,我与孟德昔日在温园宴上已经领教过!当得是一员货真价实的猛将!” “而今,他在城前挑战,如此辱骂我等讨贼联军与列位诸侯!焉能放过这只西凉恶犬!” “谁敢战他?!” 随着袁绍一声怒喝,席下不少人跃跃欲试起来。 “切!小小华雄,不是说斩就斩?他能有多厉害?我有上将俞涉,三个回合之内,就能砍下他的脑袋!”袁术眼皮子抬了抬,根本没将华雄放在眼里。 或者说,他对自己麾下上将军的实力,尤为自信。 “俞将军何在!”袁绍扬声喊道。 “末将在!请盟主与主公放心,三个回合之内,定斩下华雄狗头!”有一身甲胄,颇有威色的将军从袁术背后走出,领命之后,持刀便走。 于此同时,孙坚背后的老将刚欲上前半步,被其拦了下来。 “主公,华雄之勇,我等都是领教过的……他们这是送死啊……”程普附耳小声道。 孙坚冷冷一笑,一语不发,饶有兴致的望着依旧满脸信心的袁术。 另一旁,公孙瓒身后,刘备身旁。 有一头色巾帻的魁梧壮汉,其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遍布杀气,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他手持一柄长九尺五寸的冷艳锯,虎躯伫立,犹如重山。 壮汉稍稍往前挪动脚步,似有出战之意,却被刘备按住手心,示意稍安勿躁。 而壮汉也颇为听话,默不作声的又撤回了脚步,仍旧如门神一般站在刘备身侧巍峨不动。 …… 酸枣大营,冀州军所部。 “儁乂,无双将军你可曾见到?主公急命人寻他,却不见踪迹啊!”高览匆忙赶到正在带队操练的张郃身旁,一脸的急色。 张郃问道:“哦?寻上将军作甚?” “是华雄,华雄打过来了,现在就在城下挑战!如此大事,各路诸侯上将都到齐了,可唯独不见了无双将军!我看主公的意思是,待会儿想让他出战呢!”高览解释道。 “主公差人传命回来了,说现在袁术麾下的上将俞涉已经出城去迎战华雄了!若是能成功斩杀华雄,就让上将军即可领兵出征,追剿西凉军!若是俞涉败了,就命上将军出城迎战,斩杀华雄!” “你也知道,咱们这个主公,随身为冀州之主,可平日里已经被袁绍压得喘不上气来,这不得趁着这回立威,把面子讨回来!若能斩将,可是天大的功劳!” 张郃仔细想了片刻,赞同道:“没错,潘凤将军号称无双猛将,在中原威名颇广,甚至被美称为‘北潘凤、南吕布’,以他的实力或许真能击杀华雄……” “不过……是否真的能与温侯相提并论,我还是保持怀疑!” 高览无比认可,道:“那可不!温侯可是我辈武人心中的偶像,那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嘿嘿……呃……” “咳!说到哪里去了,快去寻上将军!” 张郃拉着高览朝营后林间寻觅过去,轻声道:“潘凤将军貌似去如厕了??不过这已经拉了小半个时辰了,快试试能不能找到。” …… 城楼前,一匹无主马儿无助的游荡着,时不时还要去拱一拱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似乎在奇怪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先前,城门楼上鼓声震天,可才敲响还不满一通,就突兀的停了下来,再没了动静。 华雄手持染血环首大刀,骑着战马于关前,目光睥睨。 “小的们,把这颗脑袋给本将军包严实喽!还有待会儿的一颗颗头颅也都一样,都给本将军攒好,到时候一并送往京师!”说罢,华雄便抱着刀闭目养神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十万狼烟的汉末新传:国贼吕奉先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55章 温酒(五) “不好啦!祸事啦!俞涉将军与华雄征战不到一个回合,就被斩于马下!” 大帐中,众人正在商议接下来的作战部署,主要商讨的是击败华雄之后,联军下一步的行动,以及如何针对来援的后续西凉军。 传报的斥候却跌跌撞撞奔来,慌张不已的上报战前情况。 听闻俞涉不到一个回合就被斩杀,各路诸侯震惊非常。 那俞涉在袁术麾下,算是非常有名的将领了,能被奉为上将军的哪个不是有点本事在身上。 可惜终究还是不敌华雄,还败的如此凄惨。 “嘶……!这可如何是好?那华雄果真勇猛至极?斩我联军上将如同砍瓜切菜?” “哼!才一战而已,下此结论为时尚早吧!” 袁术听着众人窃窃私语,脸色异常难看起来,喃喃自语道:“可惜我大将纪灵不在,否则焉能让华雄匹夫如此猖獗?!” 他是又气又恼,自己信誓旦旦派出俞涉,没想到死的倒是干净利落,名家的脸面往哪搁? 我袁公路的脸面又往哪搁? 他这般自语,其实也是表明了意思,我袁术已经不可能再派人出战了。 “哼!”m. 袁绍冷冽怒哼,扬声大喝道:“还有谁敢出战!若能斩得华雄,本盟主赏他金百两!良马百匹!” 听得如此重赏,或许又因见堂堂联军副盟主袁术都吃了大亏,更是有不少诸侯以及麾下将军跃跃欲试起来。 这可是给自己最挣脸面的机会! 若能亲手斩杀华雄,必被列为当世名将,一战成名了! “大哥!”曹仁一身健壮发达的腱子肉,看上去孔武有力,他悄然走到曹操身边,却被曹操轻轻拍了拍手,又退了回去。 曹操嗤笑出声,朗声道:“诸位!华雄之勇,想必大家心里都有了谱,只怕我联军诸位上将,无人可敌他啊!” “不如!就此避战,任他华雄率军在城外辱骂,等他骂累了,退军了,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咱们也不怕他,他也攻不进来!” 曹操眼底满是讥诮,精明的眸子在帐中扫来扫去,嘴巴里又止不住的一个劲叹息。 “且慢!哼!小小华雄,安能不斩?任其肆意辱骂,我等却避战,岂不堕了我十八路诸侯的威名!”韩馥一改平日忠厚低调的做派,上前两步,扬起脖颈道:“本州牧有无双上将潘凤,名震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那吕布也不遑多让!” “由他出战,华雄弹指可杀!” “潘凤何在!” 随着韩馥一声冷喝,却没等到人回应,他脸色略显尴尬。 第156章 祖上荣光 洛阳,温侯府。 自从当日与李儒一会之后,接下来仿佛就没了自己的事情,大营中又有张辽、徐晃二人互相扶持。 高顺则是在风头过去之后,率领陷阵营秘密将一批物资押送至千嶂山。 对此,整日流连于后宫的董卓似乎毫不知情,李儒也没去找过他。 而吕布自己则难得的悠闲了下来,想找些事情做,可似乎哪里都不需要自己过多操劳。 于是,只能被动的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 与柔儿互诉衷肠,讲述着各自这十几年间所发生的事情。 在女儿吕玲绮的央求之下,每日都要抽出一两个时辰去教她习武,满足她将来上阵当女将军的愿望。 再不就是跑到蔡府,在蔡邕的授意下,跟他的女儿在后花园相会。 经过此前并州一行、匈奴之祸后,二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层本就薄薄的窗户纸几乎被捅了个稀碎。 无论是相处还是言谈间,都充满着难以诉说的温情,甚至互相开着玩笑。 可不知为何,近两日来,吕布总感觉心神不宁,坐卧难安。 只能将莫名的心悸转化为使不完的力量,在院中挥舞着上万次的画戟,直到满头大汗,让自己强制歇息。 深夜过后。 有人从司徒府后门鬼鬼祟祟跑出,紧接着就转向了温侯府的方向。 “尔等且去通禀一声,虎贲中郎将李肃前来拜访吾弟奉先。” “原来是李将军!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温侯!” 不一会儿,侯府守卫面带笑容跑来,回复道:“将军,温侯在正厅有请!” “嗯!”李肃面对守卫,趾高气扬的撇了撇嘴角,直奔厅中而去。 此刻厅中,吕布正秉烛夜读,单手握着名为《春秋》的书简。 他也想瞅瞅,这本书究竟有没有神奇的地方。 “奉先吾弟!”李肃擦了擦眼眶,看上去微微湿润。 “肃兄!快快请坐!”吕布合上春秋,吩咐道:“来人,奉茶!” “今天色已晚,弟就不以酒肉待之了,还望肃兄不要介怀。” 李肃正襟危坐,摆手道:“哪里的话!能够在侯府吃上奉先一盏茶,为兄心里已经是感动万千啦!” “哈哈!肃兄实在是妄自菲薄了,这小小侯府一盏茶而已,再者言,无论前程几何,你可都是本侯的同乡兄弟。”吕布眯起眼睛笑道。 第157章 “不速之客” 翌日清晨。 吕布结束了半夜的“征伐”匆匆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柔儿,不禁用厚重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脸蛋儿。 “夫君……好累,容妾身多休息片刻。”严柔眸子温柔,却难掩满身的疲惫,旋即睫毛微动,又欲睡过去。 自己这个男人,太过于龙精虎猛,哪是自己这般柔弱的娇躯能够承受得了的? 若是宁儿妹妹还在就好了,总该能分个上半夜和下半夜的…… 再不成,干脆早日将蔡家小姐娶过门,也好为自己分担一下。 “好,为夫的乖柔儿就好好歇息,我去让下人为你做些补品。”吕布下榻打趣道。 严柔顿时一惊,伸出白皙的玉臂赶忙轻扯住自家男人的手掌,眼眸微微睁开一道缝隙:“不要,你也不能再补了!妾身真的吃不消呀……会怀上的……现在兵荒马乱的,若是大着肚子太不方便了,又让夫君在前线分心。” “哈哈,为夫可是这般索取无度的男人,就是纯想着让我的好柔儿身子安康些,也不知何时战事来临,为夫也要固精保元。”吕布满脸温柔,轻轻刮了刮严柔的琼鼻,直到后者又熟睡,才转身出门盥漱。 一身清爽的吕布来到院中刚来到院中,正欲练拳,好好发散使不完的虎牛之力。 不曾想,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已经早来许久,手中挥舞着专门为其定制的双花戟,浑身已是香汗淋漓。 “嘿!熊爹看戟!”吕玲绮见父亲赶来,顿时玩心大起,一脸坏笑的朝其下半身刺去。 吕布陡然一惊,一掌拍中戟杆,使其偏了出去,同时佯怒道:“你这丫头,疯了不是!” 吕玲绮皱了皱鼻子,白眼一翻,不悦道:“谁让你折磨娘亲的,大半夜人家本来睡得好好地,非得被你们吵醒!” “我不管,反正要么你给娘亲说说,让她叫的小声点。” “要么给我换个卧房,我要离你们远远地!太过分了,一点都不顾及你女儿的心理承受能力!” 吕布:“……” “咳!玲绮啊,你看今天天气还不错,嗯?是吧!”吕布双手叉腰,指着寒风呼啸,连太阳都没升起来的天空,说的一本正经。 “哼!” 吕玲绮冷哼一声,将双花戟掷向老爹脚跟前,打着哈欠道:“本姑娘不想听你这没水平的插科打诨,我要去补觉啦!都练戟练了一个时辰了……” 见初长成的雌幼虎离开,吕布只能无奈的苦笑。 “唉,究竟生了何事?为何我心中还是不宁呢?难道是宁儿出事了?”吕布眼皮狂跳,想用手指去掐住眼皮,可跳动感依然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心里也是愈发的心悸难过。 这让他想起来不辞而别的张宁。 当日从相府归来,严柔第一时间就将张宁离家,前往处理黑山军一事的消息告知自己。 他还记得,那日他愤怒的紧,也担心的紧。 黑山军的老巢具体在哪里,至今也没外人打探到,藏在太行山脉的深山老林中,实在是不好找。 同时,那也是名副其实的土匪窝,张宁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就算是张燕与自己交好,又一向仰慕张角与太平道,可如今张燕兴许都自身难保,谁还能管外人? 他很生气,做这种重大的决定,张宁居然不等自己回来好生商量。 况且这种涉及到一线的重大变故,怎么能让一介女子出面? 吕布心里也清楚,张宁之所以会孤身犯险,肯定是为了自己,而今十八路诸侯来犯,自己随时都可能出征。 此关键之机,更不能因黑山一事分出去心力,更不可能去率军处理。 “宁儿,你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健康享乐,不要再以身犯险。”吕布情绪低落不已,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抛下现在的所有事,动用所有的人手去寻找黑山老巢,然后率众踏山,找回张宁。 他实在是太怕了,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更怕再见时阴阳两隔。 “啧!虚情假意的东西!老夫真想用雷法劈死你!” 苍老的声音,恨恨的从吕布身后传来。 吕布神色凝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起脚下双花戟,反手就朝身后斩去! 双花戟本就是异类版的方天画戟,为了让女子容易挥动,重量自然是轻了许多。 在吕布的手中,速度也是快到惊人! “呀哈!你小子长能耐了!敢对老夫动手!” 身后那人连忙闪躲,心悸之余不由愤怒起来。 吕布转身一斩,这才看清楚那人面容,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跟前这糟老头子,身着满是补丁、破烂的乞丐服不说,一头黑夹白的发丝也是油光发亮,骨瘦嶙峋的身子骨,看着就无比狼狈。 “你……?” 老乞丐气势汹汹的迈着顺拐步,大摇大摆走到吕布跟前,对着后者的胸膛就是一拳头。 “哎哟!还真他娘的硬!”老头吃痛,甩了甩差点折掉的手腕,脸色不善道:“咋滴?几年前梦中见过,这就忘了?”尒説书网 “你这小子,睡了老夫女儿,还不赶紧磕几个头,喊个爹!” 吕布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这才将老家伙与久远记忆中的某个身披道袍的人重合起来,可看了半晌,实在是不像。 差的太远了! 或者说,几年前的大贤良师还是意气风发的天公将军,现在……真是没人会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只从外表,他就能想象到,这几年张角过得究竟有多苦。 “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吕布犹豫一阵,感觉喊别的总是拗口,还是称呼为老家伙自然一点。 张角勃然大怒,手指竖起朝天空一引,一道细如蚕丝的电花就劈在了吕布的脑袋上。 “砰!” 吕布被劈的发懵,下意识就从腰间掏出一面铜镜,对着自己的威严有帅气的脸蛋儿瞅了瞅,可惜只看到一只满头黑黢黢,且头发还爆炸散开,变得无比曲折的怪物。 他大怒道:“我说宁儿跟谁学的,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这老家伙真该死啊!” “什么?你大声点!老夫年迈,耳朵聋了,没听清楚!” “哈哈……您要是不长命百岁,真说不过去。” “这还差不多!哼!” 张角嚣张的将手指尖快要膨胀至拳头般大的电花吹灭,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58章 太痛了! “今天老夫来,只是给你传个信,黑山军的事你不用管了,至于宁儿那丫头,放心,死不了!” 吕布与张角二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聊了些这些年的感想。 作为曾经黄巾起义的领导者,张角一步步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他的感触与经验是非常多的。 世人皆谈,大汉崩坏始于董卓篡国,致使暴政虐流,百姓苦不堪言,诸侯揭竿而起,战火燃至九州。 可事实如何? 真正促使大汉祸乱,提前终结气运的始作俑者,该是他张角才是。 若不是黄巾起义席卷天下,哪能有后来董卓趁势崛起,有各世家心怀叵测。 黄巾起义的失败,是命数也是定数。 可归咎起来,也有运气不好的原因。 若非张角识人不明,致其弟子唐周向朝廷告密,导致起义在未做足准备的情况下提前发动。 或许,黄巾军就不会败的如此迅速,就算不能颠覆政权,至少也能像陈胜吴广那般,偏居一隅,裂土封王。 后来张角见事不可为,知道黄巾覆灭只是时日而已,干脆在广宗演了一出好戏,假死脱身。 “吕布啊,以后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你和宁儿都不会再见到老夫了,或者永远都不会再见。” “老夫离去前,与你说好,无论时势如何,无论你在这条道路上是成是败!只要你活着,就一定要保宁儿此生安详富贵,如果你死了,也要带着她一起死。” “宁儿这丫头的脾性,老夫很了解,你若死,她绝不独活,与其败亡之后遭受凌辱,不如你二人共赴黄泉,这路上也好有个伴。” “况且……死,不代表着结束,你们千万不要走散咯!” “你也别用看神棍一般的眼神瞅着老夫,日后时机成熟,你自然会了解的。” 张角解下腰间的葫芦,汩汩朝嘴巴里灌着酒水。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红润起来,似有微醺之意。 可很快,吕布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他眼睛瞪大,嘴角不自觉抽动几分,指着张角腹部,震撼道:“你的肚子,在往外流……酒?” 第159章 华雄战败,兵发虎牢!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大王,醒来吧……” “妙弋还在等你……” 吕布被耳旁不断的低喃恍然惊醒,他猛地回了一大口气,双目迷茫的从床上弹起来。 有人喊我? 大…… 大吕? 自己何时叫大吕了? “夫君!你吓死妾身了!”一抹倩影扑入醒来的吕布怀中,打断了他艰难的回忆。 吕布这才蓦然回过神,茫然的望向四周。 “父亲……以后女儿再也不任性了,你别吓我啦!”吕玲绮眼眶通红,似刚哭过一场,她也紧随其后,跟着母亲扑入父亲的怀里。 “既然温侯醒来,那末将就告退了!”张辽也在一旁守着,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在吕布昏迷的这两三个时辰里,他可谓是焦虑不已。 一开始,吕玲绮快马赶到牛耳山大营找自己,自己闻讯匆忙赶来。 就怕正值关键时期,万一温侯有个闪失,患了什么重疾,这么久以来的准备就全部随风消逝了! 见吕布揽着妻女安慰,他自觉地连忙退走,匆忙赶回了大营。m. 现在高顺不在,自己也不宜离去太久。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吕布挂着轻松的笑容,抚着妻女的后背,示意安心。 旋即他又问道:“刚才这榻前可还有其余女子?呼唤于我?” 吕玲绮当即恼火道:“好啊!你这个大坏蛋!刚刚娘亲担心你担心的要死,你才刚醒就问别的女人!这里就只有我和娘亲,没有第三个女子了!” “怪哉……”吕布摇了摇头,只当是出现了因昏迷出现了幻听,也不再多做计较。 如今妻女都在跟前,别的都不重要了。 “夫君,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妾身只听得你一声大叫,赶忙穿戴好衣物寻了出来,就看到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难道是患了怪疾,是否请御医来看看?”严柔满脸忧色,生怕爱人有任何不适。 初看到吕布仰面倒在地上,那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无碍的!恐怕是昨夜不加以节制……嗯……”吕布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严柔脸蛋儿通红,白了吕布一眼,嗔道:“别胡说!小蛮还在呢!” “略略略!说什么呀!昨夜您的宝贝女儿可是听了整整一夜墙根儿!现在知道避嫌了,哼!”吕玲绮做了个鬼脸,赶忙逃了出去。 再不逃,自己没脸见人的娘亲,那巴掌可就要挥下来了! …… 晌午过后,仍旧心神不宁的吕布将自己关在书房,硬读《春秋》,可无论如何都读不进去。 明明已经知道了张宁无碍,也见到了张角,还有什么糟心事? 正这时,侯府侍卫火急火燎赶来禀报。 “温侯!相国差人喊您去相府会晤!说是关于前线的急报!”侍卫大气也不敢喘的汇报着。 “吱呀”一声,书房门打开。 吕布满脸凝重的踏了出来,他总算知道为何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只能是前线出事了! “备马!” “诺!” …… 半柱香过后,相府。 吕布到时,西凉诸将已经尽数到齐。 这一次,就连不在众将面前露面的蔡邕也到了场。 董卓则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反而是背对着众人,一语不发。 沉默了许久。 “前线……快报……”董卓的语气都在颤抖。 “呀!!!”忽然,他大叫一声,疯狂的砸着桌案,以及摆放的能砸的一切! 一阵破碎声响起之后,董卓才面朝众人,那脸色从未有如此难看过。 “华雄!华雄这厮!咱家真……真想砍了他!他竟敢违背咱家军令,私自率领大军出关挑战!” “呃……呃……”董卓一口气没上来,脖颈突然似被噎住一般,瞪着眼睛瘫坐在了椅子上。 “主公!” “相国!” 众将大吃一惊,连忙围上前去。 “散开!相国气急,心脉不顺,呼吸紊乱,不可围堵!”吕布冷喝一声,众将止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走去。 “咱家……没事……李儒,你来代咱家说。”董卓脸色憋得煞白,还好府中就有心腹御医为其疏通气息。 李儒走上台前,深深地望了眼吕布,哀叹道:“不久前,前线战报快马传至,华雄引军出关,挑战各路诸侯,斩杀其数员上将……最终却不敌……而今不知是死是活。” “只知其重伤之后,大军溃败,拖着华雄逃回汜水关,此战,我军损失颇重,士气尽丧!” “斥候回报,汜水关而今已经被诸侯联军分兵二十万团团围住,成了一座与外界断绝联系的孤关!关内余粮尚有二十日,待粮草食尽,要么开关乞降,要么俱亡之。” “至于其他诸侯联军,已经分五路长驱直入,正在前往虎牢关的路上!” “若是虎牢再破,洛阳将再无险可守!生死存亡只在一线!” “吕布将军,你……是对的!” 李儒心绪低落,他与吕布会面之后,赶回来就再次劝谏了董卓,可以即刻发兵,以防万一。 可惜董卓始终都在犹豫,没曾想,短短两日不到,就发生了此等变故。 “什么?!华雄居然败了!这厮……!是要葬送我西凉啊!” “他竟敢违抗主公军令,若是他不引军出关大战各路诸侯,岂能徒增变故?!” “这该死的家伙!” 西凉诸将纷纷大惊,更有甚者对其辱骂起来。 若不是华雄愚蠢,他们在后方不知还能享受多少好日子呢! 现在好了,全部化为泡影! “肃静!现在不是让诸位哄乱的时候!” 李儒目光直视着吕布,其他诸将心悸之后,也都纷纷望向吕布。 这一刻,似乎这个男人,真的成了救命的底牌。 是啊,我们还有吕布,天下第一,无敌飞将! 还有徐荣,智将无双,用兵如神! “李大人,可曾听过许劭对本将军的月旦评?” “哦?你说的是?” “今日,本将军,愿为相国开疆拓土,斩来犯之贼,保我基业无虞,佑我江山稳固,一杆画戟平天下!” “安可飞将平天下……”李儒定定的望着吕布,想起了曾经不被重视的评语。 董卓此时也恢复了过来,他打起精神,站定肥胖的身躯,扬声怒喝道:“吕布、李儒听令!” “末将在!” “微臣在!” “咱家命你起八万西凉铁骑及本部兵马为先锋,先行一步赶往虎牢关与守关将士御敌!李儒为军师策应!前线一切事务,皆以奉先为主!” “徐荣、李傕、郭汜、张绣、李蒙、王方、贾诩,跟随咱家,尽起其余所有兵马,随后就到!” “董旻、董璜、李肃留守京师!继续招兵买马,于后方策应!” “奉先!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即刻起兵!兵发虎牢!” 第160章 宫门杀 “此乃天赐良机!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有千载难逢之时遇了!” “可是将军,眼瞅着大军出征在即,吕布也要率军东征,相国更是对此战无比重视……咱们这般做,恐怕会祸事啊。” 宫廷禁中,刚从相府归来的董璜,阴戾与兴奋在他的大脸上交叉,神情显得无比扭曲。 他此刻正与麾下心腹幕僚商议着那个早就酝酿多时的恶毒计划。 诈吕布入宫,诛杀飞将! 听得幕僚担忧的话语,董璜不屑一顾道:“我乃相国亲侄儿!是宫廷羽林卫统帅!相国焉能因吕布而怪罪于我!” “况且,到那时吕布已死!叔父总不能因为一个死人去为难本将军吧?” “本将军可是董家唯一的男嗣后人了!” 麾下幕僚还是表示怀疑,忧心忡忡道:“将军,此一时非彼一时啊,若是吕布初投效时,杀之或许不会得到重罚,可现在吕布已经颇得相国信任,又是战事在即,听说此战关乎我西凉未来……” “就算将军不顾及此事,决意杀吕布而后快,可将军难道就不曾想过昔日牛辅将军之下场?” “牛辅被吕布削成残废,外界传闻伤重而死,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因为吕布死的,相国他也没因此事去惩罚吕布啊!” 幕僚仍在竭力劝阻,在他看来,对吕布动杀心,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愚蠢。 同时,他话中也有另外一层意思,那牛辅都死了,将军又如何呢? 董璜狂怒不已,目露凶光的掐着幕僚的衣襟,冷喝道:“你在教我做事?!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荣华富贵,是谁让你跟着本将军在京中耀武扬威!” “只要能够除掉吕布,本将军就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到那时……”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自幼年时就无法忘怀的倩影。 他亲眼看着渐渐长大的少女嫁作他人妇,只能将这禁忌畸形的扭曲之爱深藏在心底。 但是,现在那个碍事儿的蠢货死了! 只要自己能够荣登西凉之主的宝座,成为继承者,待叔父死后,自己就可以干心中所想的任何事情! 就算将这片天搅得天翻地覆,那又如何?! 叔父干了天底下多少人想干而不敢干的事?多少人恨他入骨髓,那又如何?! “媛妹……” 董璜陷入了罪恶的憧憬之中,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那魂牵梦萦的名儿,回过神正色道:“田干,只要做成这件事,本将军定能重铸西凉荣光,届时,你就是本主公之李儒!” “在这西凉大纛之下,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勋臣!” 田干内心苦苦挣扎许久,在某一刻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他仿佛看到了更进无数步的荣华富贵在朝自己招手,坚定道:“在下这就去请吕布入宫觐见!” “不过……是否要请一道旨意,或能证明相国所召之物?” 董璜瞳孔中精光闪过,冷笑道:“不必!据我所知,叔父每每召见吕布都讲究随意二字,若是刻意为之,恐令其生疑,照旧即可!” “诺!那在下这就去了,还请将军做好充分准备!” “哈哈!只要那吕布踏进宫门,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不必啰嗦,快去!” 待田干身影消失,董璜自鸣得意的哼了一声,默然道:“想当年,堂堂大将军何进便死于诱杀之计,被宦官假借何后之口谕诛杀于嘉德殿前,今日你征东将军吕布,与那何进一同死法,该是你的荣幸。” …… 温侯府内。 “袁重六!带上本将军手谕,即刻前往牛耳山大营交予张辽!” “诺!” “李大人,还请你带上相国虎符前往本阵大营调出西凉铁骑,于东门外等候。” “在下这就去。” 吕布一回到府邸,立刻开始了紧凑的安排。 至于李儒,则是一路跟随着回到府中。 起初吕布还有所疑惑,出征在即,李儒都不用回去处理一番私事? 可明摆着,李儒比吕布更为着急,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回家中与妻子告别,嘱咐后事。 或许,他心中有极深的愧疚之感,华雄兵败,造成西凉军被动的局面,一切都是自己最初的建议。 “夫君,出事了?”待人都离去后,严柔面露担忧的赶了过来。 作为妻子,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男人在战场出生入死,血洒疆场。 吕布并未细谈,只是轻轻将严柔搂入怀中,轻声道:“前线战事焦灼,出了点问题,为夫要去解决一下,放心,很快就回来。” 第161章 危局 汜水关关内,后方将军府。 算不得磅礴大气的关中府邸,此刻已经戒备森严,数百身强体壮的卫士守卫在这里,如鹰隼般的目光不敢有丝毫懈怠,死死注视着来自八方的一切动静。 只是,如今的关内,不同于初时得胜的喜悦氛围。 一股壮烈、不安、紧张的气息弥漫在这座被四面包围的孤关之内。 守将府邸内,扑面而去的药香无比刺鼻,彷徨的萦绕在周围不肯散去。 时不时还能看到有几员郎中,神情慌乱且严肃的进进出出,一盆盆被血液浸染的水以及细布被端到院中。 “华雄将军如何了?”一员甲胄脏乱,满面灰尘血迹的将军匆匆赶来,正是守关的张济。 老医师端着血水盆,怔怔凝视着张济,叹息道:“恐怕难以好转,我等也只能尽力施为,华雄将军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他能顶着这样的伤势,被人护佑奔波数十里,还有一息尚存的回到汜水关,已经是奇迹了。” 张济闻言并没有责骂医师,更没有说出一些幼稚的威胁话语,仅仅是皱起眉头,拍了拍老人的手背,轻声道:“老先生尽力施为即可,人事已尽,生死天命再论。” “唉!只能如此了!”慈眉善目的医师也不禁悲悯起来。 “本将军现在可否进去探望?”张济迟疑问道。 老医师点头道:“将军请便就是,不过最好不要惊扰伤患,免得一惊一乍间伤口再度崩裂。” “华师……”从屋内走出一名青少医者直奔老医师而来,欲言又止。 张济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径直朝卧房走去,自从华雄伤重濒死回归之后,他草草安排后方,就连忙回到了关头负责守关。 短短一两日,他已经抵御了诸侯联军十数次的攻关之势,满身都是疲惫。 由于诸侯联军击败华雄之后再无后顾之忧,选择了绕关突袭司隶腹地,分兵包夹汜水关,将其围成了铁桶。 哪怕是佯攻,张济都有些吃不消,四面八方都需要他去监督调遣。 更何况,兵法讲究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谁知道哪次佯攻之中给你来一次破釜沉舟,铁了心的猛攻于一处。 若是来不及反应,很有可能会被钻了空子。 也就是前不久,联军攻伐关口发现仍旧难以打破缺口,才选择缓缓退去,围而不攻,张济这才有机会来到后方。 而他也差不多看出了对方的目的,这是打算活活将关中将士困死。 长时间的断水断粮,会让兵卒躁动起来从而导致哗变,届时汜水关就会不攻自破。 好在得知华雄兵败的第一时间,他就敏锐的派出了斥候前往洛阳传信,否则就只能等死,甚至还有可能被哗变的士卒绑起来送出去投降。 现在只能将一切的希望全部寄托于千百里之外的洛阳,希望相国能够派遣精兵猛将援救汜水关。 至于弃关突围,这已经是不得不为的最后一步了,任何为将者,只会在所有希望全部绝灭之后,才会选择终局一步,走向毁灭或重生。 张济步履坚定的走向卧房门前,打开门的一刹那,刺的他鼻目发昏的浓郁草药味扑面而来,这股味道甚至将他疲态的精神都激发的活跃起来。 卧房昏暗无比,来到榻前,依稀还能借助窗外透进来的光芒看清榻上那人的模样。 “华雄……” 张济死死盯着榻上已经昏迷的男人,此时的华雄浑身衣物尽褪,胸前一道森然露骨的刀痕直至上腹部,这猛烈的一刀几乎将西凉第一勇士开膛破肚,差点就被人从中间剖开。 而他的一条手臂也被固定了起来,那条手臂没有外伤,里面的骨头却已经裂开。 是重物砸下奋力抵挡所致。 望着华雄那毫无血色、苍白至极的脸颊,以及愈发羸弱的鼻息,张济的神色无比复杂,那双劳累的眼神中蕴含着愤怒、不甘、怜悯、懊悔等等诸多情绪。 他抬起胳膊想去触碰华雄僵硬的手指,最终还是落寞的垂了下去。 “因你一时之鲁莽,因你好大喜功,吾等马上就要为你陪葬了……或许我会恨你,或许不会……”张济有许多委屈与憎恨想脱口而出,可也只能沉于腹中。 事已至此,说再多已是无用。 更何况对着一位不知还能否活下来的伤患。 面临生死难关,面临敌军无数次的攻伐,张济也已经麻木,他如同行尸走肉的穿梭于各处城头,只为了能让那不好的下场来的更晚一天。 “张……济……”微弱的呢喃将失了神的张济唤醒。 “在,在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所有的不满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抛诸脑后,他甚至带着几分惊喜,仿佛身处于绝望之中,唯一的同行者在向自己招手。 华雄艰难的想要睁开眸子,可他的眼皮实在太重了,连这简单的动作都无法支撑。 他只能闭着眸子,就仅存的意识呢喃着:“守……守住……我在梦中……看到了温侯……” “他骑着赤兔马,挥舞着方天画戟,在朝……我们……而来……” “守住……就有……希望……” “别……恨我……” 意识模糊不堪的华雄,说完之后,又看到了一幕令他恐惧的画面,那是一柄至少重达百斤,简直不是人可以挥动的巨斧,以及一道似有青龙咆哮的刀芒,再度将他吞噬进无边黑暗中。 张济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华雄,后者眼角处默默滑落出水珠,仅此一滴。 一滴水珠,充斥着它的主人展现出的不甘桀骜与悲伤,以及此生难以忘怀的失败。 “华……!” 张济见状大惊失色,刚欲大声呼唤,又想起之前的医嘱,切莫惊扰伤患,他只能强行咽了下去。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止,赶忙伸手去试探男人的鼻息。 “呼……还好,没死,没死就好。”张济抿了抿嘴,唇角微微抽动,就连额头上都因紧张过度渗出了细密汗珠。 松了口气的张济最后看了眼华雄,旋即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桌前,写起了一封遗书。 一封目前无法传递的遗书。 不管之后如何,他已经决意与汜水关共存亡,真到破关那日,他会先杀了华雄,再杀了自己,免得遭受屈辱。 可他死志虽明,却放心不下家中少妻邹氏与侄儿张绣,必须要留下一封书信,只希望将来有机会寄出。 第162章 背刺 “放箭!” 坚决的断喝声响彻宫门洞,可过去良久,却始终没有一矢发出。 “嗯?你们聋了吗!本将军命尔等放箭,射杀乱臣贼子吕布!”董璜大怒,一巴掌扇在了持弓羽林卫的脸上,顺手夺过大弓瞄准了吕布。 而吕布眼看着这场闹剧,始终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双手怡然的抱在胸前,如同看着跳梁小丑般。 董璜气的咬牙切齿,这家伙,他怎么敢的! 难道他就真的不怕死吗?! “老子这就送你上路!”董璜嘶哑的嗓音低吼着,拉弓搭箭,就在箭矢即将发出时,原本自己麾下的羽林卫却纷纷调转目标,无数箭矢对准了自己! “你们!是要造反呢!大胆!我乃羽林中郎将!禁军统领!是相国侄儿!尔等皆为我西凉鹰犬,安敢对我射箭!”董璜色厉内荏的怒吼出声,可底音已经带着些许颤抖。 他现在还没摸清楚状况,一时间脑袋还处于发懵状态。 旋即,他狠毒的眸子死盯着缓缓迈步走来的吕布,当即脑海灵光一现,指着后者怒声道:“吕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染指宫廷禁军!你是想造我叔父的反!” 董璜已经认定,之所以会出现眼前这天翻地覆的一幕,定然是吕布早有反意,提前收买了羽林卫。 可他却没想明白,既然能在宫廷禁中履行护卫之责,定然都是董卓精心挑选的西凉忠勇之士,岂能如此简单轻易的被别人收买? 那样一来,置经常留宿宫中的董卓安危于何地? 身为一方霸主,世间枭雄,岂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董将军,究竟是本侯要造反,还是你处心积虑?有时候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否则多想想,也不会是这么个结果。”吕布面露惋惜,笑着摇了摇头。 他径直走到不敢轻举妄动的董璜身边,轻轻的拿过后者手中大弓,微微用力就将其折断。 清脆的弓身断裂声响在董璜的耳朵里,同时他心中的某根弦也紧随着崩掉了。 “为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董璜早就精心预谋的计划已经成功,可他万万没想到,吕布此时就在眼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戏弄自己! “唉!”吕布背负双手,瞥了眼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董璜,也不禁仰面自嘲:“我吕布究竟何德何能,让想杀我的人一茬接一茬?至少,我从未想过要谋害尔等,尔等却为何三番两次的不肯放过我,欲对本侯除之而后快呢?” 第163章 讨贼! 牛耳山大营,点将台。 全军将士遵从号令齐聚于此。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杀之气。 张辽位于将台之上,虎目扫视四方,一手叉于腰间,一手赫然扬起,朗声道:“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吾等在温侯麾下,已于此精练余年,而今,反贼势乱,破我河山,欲除相国与温侯于后快!欲惊扰夺离圣驾!吾等并州子弟,岂能答应?!” 近一年没有打仗的张辽,他话语神采间,仍旧保留着昔日边将的杀意风采!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随吕布一路走来的并州军,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早已对自家将军敬若神明。 虽说这支军队中,掺杂了数量不少的西凉士卒,可在此刻同样被慑人坚定的呐喊声所感染,跟着扬起手中坚矛回应。 “本将知道,你们做梦都想着有一天,再次紧紧跟随在温侯的身后冲锋陷阵,令我狼骑浪潮席卷江山,狼骑铁蹄之下再无完卵!” “只要有温侯在!吾等前方,再无敌手!” “此刻!就在山外,洛阳东门,温侯即将率领大军起兵伐贼!” “那里,将是吾等荣光之起点!辉霞披身,诸侯授首;狼骑既出,谁与争锋;修我兵戈,扬我战矛;屠贼肆虐,血流成河;反贼不灭,何以为家!” “听本将号令!我部将士,即刻拔营!军征伐逆,随温侯出战!” 张辽扬起的手臂猛然握拳,再次发出如雷断喝:“出战!!!” “战!战!战!” 数万将士于校场之上发出如野兽般的雄壮之声! “袁重六,你即刻赶回城内,告知于温侯,我部将士整备完毕,共计出动狼骑一万,步军两万,余下两千将士驻守牛耳山,陷阵营八百勇士与你一道,先行回到洛阳,护佑温侯左右,陪同出城!” 张辽对台下等候的袁重六叮嘱道。 “诺!卑职这就返回!” “且慢!”徐晃此时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张辽拱手道:“文远将军,在下愿陪同陷阵营与这位壮士一道回去!此刻温侯身边并无大将守候,在下愿为温侯牵马执蹬!” 张辽略微思考一番,点头道:“既然公明有心,那便去吧。” 此刻徐晃在并州军中并无职务,因此算不得谁的直属下级,更像是客卿幕僚一般。 不过张辽也明白,这位出身白波匪军的豪杰,以温侯对他的重视,日后定然也是一军之将。 “谢过文远将军!”徐晃露出淡淡笑容,跟随袁重六一并离去。 …… 帝都之外,铁甲洪流渐渐逼近,令大地战栗的蹄音响彻云霄,奔乱的节奏无情的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城内百姓,纷纷愕然,神情间充斥着恐慌,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花楼之上,向下调笑、浓妆艳抹的风俗美人,失去了动情的春眸,惊慌的盯着东门的方向。 街道上,车水马龙的行人,纷纷被喝止退到道路两旁,紧接着覆甲的西凉军士鱼贯闯入,将大路彻底隔开。 仍然享受着难得宁静时光的公子哥儿们、路边叫嚷的商贩、酒楼铺子的店家,全部停止了一切行为,跑出门外,聆听那破碎苍穹的铁蹄嘶鸣。 有人彷徨、有人落寞、有人恐惧、有人充满了对战争的激情。 “行人避让!” 骑着快马的将军从道路尽头出现,他率领着一队骑兵在前方开道,似乎在等待迎接某人。 不多时,在开道骑兵的后方,再次出现一道威武雄壮的身姿,百十米开外就能引得煞气临迎,他的身影端坐在一匹高大覆甲的血红色战马之上。奇快妏敩 “哼哧~!”高傲的马中之王喷吐着浓烈的鼻息,似人般微微扭了扭脖颈,有如睥睨之姿。 时间仿佛静止,百姓们都紧紧盯着骤然出现的男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捏紧了拳头。 那备受瞩目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轻声呼唤战马:“驾!” “唏律律!”赤兔扬起硕大的马蹄,浑身隆起的腱子肉彰显着它的傲岸雄姿,它谨听主人号令,缓缓踏出,一步一步清脆的蹄音驶向城门之外。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咽下口水。 有青少在心中呐喊:“大丈夫,本该如此!生而为人,本该如此!” 有女子见而神往,倾心低语:“如此英雄,妾又何妨?” 随着伟岸身姿愈发接近,城中百姓从惊叹变为了瞻仰。 那将军手中持一柄似有龙魂游弋的冰冷画戟,身着布满划痕的兽面吞头连环铠,头戴束发紫金冠,他面无表情,冷漠的让人敬而生畏。 浑身所散发出的生人勿进的煞气,更是可怖。 在他的前方,还有一员着铠甲的虎将,小心翼翼的牵着火红马匹的缰绳,神色坚毅,迈步朝前。 身后左右,则是数百名体魄不像正常人的大汉,个个面容冷冽,充满杀伐之气。 “天子令!十八路反贼日渐势大,欲有倾覆我汉家江山之念!遣征东将军吕布,奉旨讨逆,伐贼定诛!” “天子令……!” 吕布身后,再度飞来一骑,正是董卓的贴身护将张绣,他与自己师兄简单交流一下眼色,顺着大道飞骑狂奔,亲自向全城宣告这一则消息。 “原来如此!就是要打仗了!” “不过到底谁才是反贼?” “你不想活了?这种话也敢脱口而出?” 百姓纷纷欲断魂,各自窃窃私语起来,可很快就被面容可怖的西凉军士吓得不敢言谈。 与此同时,还有一小部分混于人群中的精明汉子,眼神晃动不已,快速消失于人流。 吕布心中明白,董卓之所以如此高调大方,就是故意要将消息散播出去。 况且,数十万大军调动,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天下人与那些藏匿的耳目。 倒不如主动坦然,惹得众诸侯心中先于忌惮。 在此刻的东门门楼之上,一名老者在守军的护卫之下,神色复杂的伫立于此。 在瘦削老者身旁,还有一名姿容貌美的绝色女子,她披着洁白的大氅,明明是处子闺女,却如高傲的青莲,倔强将头发以妇人模样挽起。 对于女儿的做派,蔡邕感到无奈,心中却也理解,因此并未多做阻拦。 蔡琰怀中抱着尚有瑕疵的焦尾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嘴角浮现出一抹柔情蜜意的笑,缓缓坐落,将琴置于双膝之上,再次弹奏出昔日与心爱之人,两历死局的“霸王破阵曲”。 慷慨激昂的琴音如水波纹般不断朝远处游离扩散,如铁骑纵横,如万军取首,如垓下破局。 很难想象,一女子弹奏出的琴音却胜过袅袅战鼓号角。 东门之外,旌旗迎风猎猎作响,大纛举起开天拓地,十万铁骑昂首列阵,战意之魂向死而生! 吕布虎目扫视,阅尽万军,在大军前方,有两人正在等待,正是张辽与李儒二人。 吕布双腿用力一夹,赤兔马于阵前来回奔波,他高举方天画戟,浑身透露出无敌之意,大喝道:“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杀!杀!杀!”千军万马举刃怒喝! “出征!” 随着话音落下,这一支足以倾覆当下任何势力的铁甲洪流闻令而动! 当那首数次于死境之中奏响的熟悉琴音响起,吕布蓦然回首,望向城头,却未作出任何回应,仅在心中默念:“等我回来。” 第164章 端倪 前往虎牢关的路上,诸侯联军,临时大营。 “二哥!要我说,那个什么叫潘凤的,简直就是个混账!他竟敢抢了二哥你的功劳!我真想用我这丈八蛇矛捅死他个王八蛋!” 在一处偏僻营帐中,一名体态高大,面容白净俊秀,脾气却异常暴躁、声若洪雷的壮年男子满眼不忿。 他手持一柄蛇矛,说着就要起身,骂咧咧的就要找寻麻烦。 “三弟切莫急躁!那潘凤乃无双上将,如今因战华雄一事,威名正盛,况且早就有中原名将的由头,对于各路诸侯来说,他所说的话比我们更加可信。” “更何况,三弟难道真以为那些诸侯眼睛是瞎的?为何还要名正言顺的将功劳安在潘凤的脑袋上?” “还不是,因我等之身份,若是传扬出去,一无名小卒斩杀了华雄,这成何体统?还不如就势将其安插给盟军上将,以震威名,也更有说法。” 刘备脸色如常,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令人无法从面容上揣摩透的样子。 他轻轻抓住张飞的手,后者虽性情直爽急躁,纵有万般不愿,可对这个结拜大哥还是非常尊重的,只能乖乖坐下。 “大哥!这不对啊!若是按照血脉来说,你可是汉皇后裔!他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张飞瞪着眼睛,气呼呼的说道。 刘备无奈摇头,解释道:“为兄虽是刘氏子孙,可脱离皇纲已久,空有此名,对于某些人来说足够用,可对于这心怀叵测,各有算计的众诸侯来说,别人根本就没真正放在眼里。” “哎呀!算了!这些东西弟弟也懒得去琢磨,咱就事论事!二哥这斩华雄的功劳,难道咱们就这么咽下去了?!”张飞气愤不已,见大哥沉默,转而又望向关羽,道:“二哥!你倒也是说句话啊!” “这可关乎你的威名,关乎咱们三兄弟的威名!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拱手送人?!这闷亏吃的弟弟受不住啊!” 关羽本就如枣红般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可却很快释怀,说道:“三弟啊,咱们还是要听从大哥的,得有大局观念,况且大哥说得对,我们兄弟三人势单力薄,如何去讨那份功劳?” “嘿!这就不对了!大哥,你不还有个师兄公孙瓒吗,他可是一方诸侯,难道他就不肯为我们发声?!”张飞撇嘴问道。 刘备抿着嘴唇,端起茶水咽下,才继续道:“伯圭兄私下里已经与袁绍谈过,但这种事情,大势已定,岂能再行反论?到时其余诸侯和那些个所谓的上将军,能会愿意?” “此事,是为兄当初失策,未曾想太多,权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对于我们兄弟三人来说,机会是不会缺失的,虽说没了那华雄,可你们要知道,真正的重头戏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吕布。” “只要能够击败吕布,此前战败华雄一事不过尔尔,谁才是真正的英雄,那时便知。” 刘备之所以跟随公孙瓒来会盟,心里打的无非就是博一个名声与机会,打出三兄弟的名气。 因此,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不能轻言自弃之语,更不能赌气离去。 否则这一遭,什么都没有得到,就等于白来一趟。 他相信自己与两位结义兄弟的本事,在这鱼龙混杂的盟军中,只凭能力,定然是会有一席之地的。 可惜,本该到手机会,却因半路杀出来的潘凤而逃掉了。 “对!还有吕布那小子!下一次,咱们一定得把握住机会,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等吕布那小子来了,我一定一马当先,去捅他满身窟窿!”张飞想到传闻中的吕布,顿时重燃起斗志。 相比于吕布,斩那华雄的小小名声算得了什么?! “二弟啊,依你之见,那潘凤究竟有没有真本事?当日究竟如何?”刘备不由询问关羽。 虽说这件事,关羽是最为直接的利益损害者,可自己这个二弟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发怒。 毕竟这功劳与赏赐可不小,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该没有情绪。 关羽捋了捋垂胸的美髯,思绪似乎回到那天,不由皱眉道:“潘凤此人,勇力惊人,是一名极为厉害的将军,其实依弟之见,那次就算我不出手,他也完全有能耐击败华雄……” “可他的表现却十分拙劣与奇怪,起初交战时我还并未冲向前去,在后方却发觉他已经招式凌乱,而导致这一点的并非是他的气力不足,而是心乱了……” “他似乎在恐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认知。” “该如何形容呢?就好比,他在用别人的身体进行作战,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不协调。” “虽说最后一击是由我来完成,功劳更是被他理所当然的拿了去,但弟也没有过于不悦,就有这其中原因。” 刘备与张飞顿时大感惊异,他们可从没听过,关羽会如此赞誉一名武夫。 同为武人,关羽无疑是非常自信且自负的,放眼天下,没几个人能被他重视,大多都是插标卖首之辈。 “如此说来,这潘凤,倒是一位奇人……”刘备喃喃自语道。 第165章 动如惊雷 此前一战,刘关张三兄弟虽未夺得头功,但也令不少诸侯着重关注了一下。 再加上,他有汉皇后裔的名头,又是跟随威震边塞的白马战神公孙瓒一并前来,且时常形影不离,又有关羽的一抹惊艳,就算至今还未增设第十九镇诸侯的虚名,也足以引起众人重视。 因此,才会商议要事时,刻意前去邀请。 步入临时帅帐,刘备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极为沉重的氛围,不少人都紧皱着眉头,脸色充斥着惊疑。 就连那意气风发的盟主袁本初,都在此刻陷入了沉寂。 刘备心思细腻,察觉到其中古怪,便稍稍朝众人抱拳,带着二位结拜兄弟站到了公孙瓒的身后。 “诸位!有何可慌张?又有何可担忧?!难道我等英雄,还会惧怕一个小小的吕布?” “更何况!之前汜水关一战,我们已经取得大胜!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盟军,就算是那董卓老贼倾巢而出,亲自现身,又能如何?” “我军兵力之盛,兵锋之勇,此刻,皆在西凉军之上!操,实在想不出输的理由!” 曹操脸色淡然,瞳孔深处却露出一丝不屑,他缓缓起身,踱步至帅帐中央,说出一番自己的见解,可众诸侯仍旧没有反应。 饶是心机颇深的曹操,也不禁感到气恼,转而扬声责问道:“诸位!你们是要怕死了吗?啊?!” “此前,我已经将两方兵力部署详谈了一番!而今,西凉军撑死恐怕最多也就二十万人!而我十八路盟军,可是有数十万之众,两倍于敌!且人心向我,前方也只剩下一座区区虎牢罢了!优势在我等!” 有人不免叹息,欲言又止,可终究没有去反驳曹操。 袁绍则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曹操,又看了看帐中诸侯,不由嘴角扬起,同样感到不屑。 “在下多言两句,列位英雄不是刚刚击败华雄,跨过汜水关,正是强势之机,一鼓作气击溃虎牢,为何这会儿却是这般兴致?”刘备初来,没弄明白局势,不知为何短短时间,还在劲头上的“大人物”们就如此愁苦。 “哟!玄德在此!”曹操恍如刚刚注意到刘备,遂走过去几步,来到刘备跟前,眸子不经意间瞥过关羽,又赶忙收了回去,他认真的望着刘备道:“玄德有所不知啊!咱们马上就要面临一位新的敌人!” “这个敌人,而今还没到虎牢关呢!都要把各位‘英雄’快吓死了啦!哈哈!” 曹操语气间满是阴阳怪气,这时,也有人怒而起身,指着其说道:“曹孟德!休要在此放肆!你说谁要被吓死了!?” “自然是谁的声音最大,说的就是谁,既然孔刺史不怕,又何必怒而干吼呢?是想用你的大嗓门掩盖内心的惶恐不安么?”曹操盯了眼豫州刺史孔伷,后者心中有鬼,只能闷声坐下。 “唉!曹操,当年董卓入京之时,你与老夫也曾同朝为官,在董卓麾下虚与委蛇,都见识过老贼的残暴,尤其是……吕布之威!”孔伷唉声叹气说道。 他曾经本在朝中为官,后在董卓入京执政以后,受本是凉州人的吏部尚书周毖举荐为豫州刺史,这才从虎口脱离。 成为豫州之地的封疆大吏,掌一州事务。 虽说,他是董卓所封出去的士人之一,可现在,也和其他人一样站到了董卓的对立面。 “吕布么……当然见识过……”曹操仰面喃喃自语,脑海中想起了一些并不美好的画面,那日亭中,自己如同质子。 孔伷再度说道:“那吕布,且不说当年在并州被人称之为飞将的作为,只谈其投靠董卓以后,平了多少反叛之事,可以说是势如破竹!又曾在白波之乱中,百里单骑,踏破千营,于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生擒郭太,刺杀杨奉,无人可挡!” “说其是天下第一、是人中吕布,是飞将军,一点都不为过!曾经黄巾之乱时,他在并州刺史麾下,就干过不少讨伐白波时类似的事情!而今之勇,更胜当年!” “你说,老夫如何不惊,如何不忌惮?!面对此等敌手,在座各位,各路诸侯,各路英雄,谁敢说定胜之?!” “吕布骁勇,天下皆知!为何许多人对其赞誉过盛,却鲜有知内情者质疑?仅凭吕布之所为,试问,天下有哪几个将军可以复刻他的名场面?!” 似乎是之前被曹操奚落,感到颜面无存,孔伷话语极为强势,甚至有了唱衰盟军的意思。 “是!刺史大人之言属实!可吕布固然骁勇无敌,也仅仅一人而已!什么时候一场战争的胜负与个人骁勇对等了?” “不战如何能知深浅?” “就好似那妇人沟壑深深,你那小蘑菇看一眼,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当什么男人,当什么诸侯!趁早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曹操深感晦气,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当即怒怼孔伷,对这种匹夫产生了不屑与之为伍的错觉。 还天下英雄,就这些人,有几个能算英雄? “孟德兄,在下听诸位之争,似乎是吕布要来了?”刘备面无波澜,温声细语的问了一句。 而他身后一直不老实的张飞,却摩拳擦掌,大吼一声:“什么?!果真是吕布那小子来了?哈哈!俺燕人张翼德,非得捅他一身窟窿不可!” “三弟!”刘备低声怒斥,张飞顿时哑火。 曹操噙着笑意,目光在刘关张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不禁看的直点头,当日与华雄一战,他早就听闻其中曲折。 又看到今日,听闻吕布要来,刘备之冷静,张飞之无惧,他也是非常感兴趣。 这三人,日后恐非泛泛之辈,若是能结交,甚至收入麾下,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玄德啊,你说的不错,正是吕布要来啦!他带着十万铁骑来啦!哈哈!”曹操冷冷一笑回应着。 还不待其再与刘备多聊,身为盟主的袁绍终于发话,他站起身来,抽出宝剑,铮然插于案上,扬声道:“昔日我袁本初,在京中本是一纨绔子弟,尚敢对董卓拔剑,如今我等坐拥数十万大军,如何不能斩杀那董卓与吕布!” “当日在汜水关前拔营时,特意留下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乔瑁、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广陵太守张超、济北相鲍信、上党太守张扬,共八路诸侯,二十万大军合围汜水关。” “如今汜水关在我们后方彻底成了一座孤城,破关只需静待即刻,而我们也再无后顾之忧,只管攻破虎牢,直达洛阳,这天下只手可握,天子即能迎回!” “只剩下这临门一脚,难道诸位就想退缩?那吕布,难道是仙神?难道他有不死之身?难道他真的能以一敌万,在几十万大军中取我等首级?那还打什么仗,引颈受戮等死就行了!” 位于副盟主位的袁术,此刻起身道:“我看大家并非是怕了吕布,也不可能因一人就退缩,只是一时还没想到击败吕布的办法,待吕布果真带了十万铁骑兵临,如何拒之?” “是啊!我等已至于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退兵,必是要一往无前的,只是那吕布,谁能前去应战呢?”在西凉独霸一方,有兵有地盘的马腾,说出了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