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宝2:秘物》 第1章 发现蹊跷 第1章 发现蹊跷 吩咐侍者将这件带框画作平放在画架上,杰尔斯接过其中一位侍者递来的文件袋,转身递给卢灿——这是画作收藏及转让记录文件及以前的购买协议。 卢灿简单翻看两页,文件上写着上一位收藏者,为彼得拉斯卡里斯,交易日期为1982年9月27日,至于交易价格栏,自然已经被抽掉。 没听说过彼得卡里斯的名字,不过,这不重要。欧洲很多家族都有收藏油画的传统,兴许,这也是一位移民北美的欧洲后裔在出售祖传画作。 他将文件递给温碧璃——在文件检查方面,她更有经验,转而将目光投注在眼前这幅油画上。 在欧洲,有关维纳斯题材的油画,数不胜数。 知名的有意大利画家乔尔·乔丹的《入睡的维纳斯》、法国画家威廉·阿道夫·布格罗《维纳斯的诞生》、提香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等等。 仅意大利画家提香一人,有记录的维纳斯题材油画,就有十六幅之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已经遗失或损毁在历史长河中,目前还能在博物馆展出的,只有六幅。 眼前这幅德拉佛斯的布质油画,是一幅“卧维”。 维纳斯题材油画很多,因而欧美油画收藏圈,又根据画幅中维纳斯的姿态,将其分为“卧维”“立维”“坐维”三种。 没有数据表明哪一种姿势的维纳斯油画价值更高,这更取决于作者的知名度、画作本身的质量以及画幅大小。不过,倒是有一种共识:“卧维”往往强调维纳斯的身姿丰腴优美,着重于人体的描绘;“立维”则有着强烈的孤芳自赏的表达;“坐维”更多的是一种和周围物体进行情感互动。 这幅“卧维”画幅不大,尺寸只有60cmx54 cm,属于中等偏小幅。 德拉佛斯的“白签”在右上角,所谓“白签”就是画家用刮刀在画幅某个部位将颜料刮掉形成签名,有点类似于“留白签名”效果。 德拉佛斯是港台的译名,在国内,他的名字往往被翻译为“夏尔·德·拉福斯”。 曾是法国学院派领袖画家勒布伦的学生与助手,后来他背弃了学院派古典主义的严格规范,而成为更重视色彩的弗兰德画家鲁本斯的追随者。 他的代表作为《化作向日葵的克莉蒂》,目前收藏在凡尔赛皇家博物馆。 德拉佛斯是路易十四时期宫廷画师,当时洛可可艺术大行其道,他免不了也会深受影响。这幅《维纳斯》油画就具备相当强烈的洛可可油画艺术特点——光色艳丽、构图优美、线条雅致、风格轻巧。 卢灿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指腹在画布边角轻轻搭了搭,又换到右上角,同样搭一下,抬头问道,“你们画廊,给油画补色了?” 杰尔斯露出几乎难以察觉的错愕,没想到这位连“补色”都能看出来。 油画的装饰与国画不同,油画框往往不带玻璃。 这是因为玻璃框装裱不太透气,时间长了有可能会造成画面发霉、颜色剥落,而且油画的内框本来就有一定的厚度,用玻璃框装裱也不太方便,油画颜料在湿度增加或者气温上升的时候可能会变软,回粘在玻璃上,一旦拿开玻璃就会造成画面的损坏。 这就造成另一个后果,那就是油画表面的落尘,往往很重。 这就需要经常使用松节油或者其它清洁剂清理油画表面的浮沉。 经常在画面上油剂所产生的光色变化,与补色后的上光,差别很小,经验不足的人,是很难发现这其中的微小差异。 可眼前这位年轻人,一眼就看透...... 杰尔斯马上摊摊手,笑着解释,“这毕竟是一幅三百多年接近四百年历史的老画作,我们画廊收回来之后,它的表面肌理就已经有些裂纹,所以,我们略略做了修补。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画廊修补大师的水平,绝对是北美顶尖。它只会让画作增值,并且寿命长久。” 老布质油画产生裂纹,对它进行补色补裂,是正常的维护手段,这能理解,但是,对方却没有在交易之前说明......这就有点说不过去。 这也让卢灿产生一些怀疑——在两次交易的表现中能看出来,对方不是一个老实人。 卢灿起身,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我要求拆卸画框,检查画布,这要求不过分吧。” 呃......杰尔斯竟然愣住了,竟然有些目瞪口呆? 这让卢灿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要求,在卢灿看来很寻常,只需要将画框后面垫板拆除即可,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除非......画布有问题,也就是他刚才没说实话——所谓补色,绝不仅仅只是表面裂纹补色,而极有可能是“画布破裂补色”! 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大着呢! 油画补裂补色,分为三种情况。 一种是无笔触肌理油画补色,这种情况很好处理,上松节油清洗赶紧后,再平涂透明乳胶于裂纹处,并对有 明显裂纹处补以颜色,待干燥后上光即可。 第二种是有笔触肌理油画补色,难度稍微大一些,步骤与第一种雷同,但是在补色时,工作量会大很多——因为补色的同时要考虑笔触肌理的走向。 第三种情况最严重,也就是画布被戳破导致需要补色,这属于“严重损坏”,其本质已经不属于补色,而是“修缮”! 多数油画采用亚麻布作为画布,虽然很厚实,但也架不住尖锐物品扎啊。 扎个洞怎么办? 那工作量就大了!首先需要对画布进行修补——最常用的方法就是乳胶“打补丁”,然后电熨斗熨烫让两者补丁与画布紧密贴合,最后再修补画面。 修补画面同样不简单,不仅需要补色,甚至有可能要重新用乳胶调和大白粉(或立德粉)成膏状作填充材料,等填充物干燥之后,重新上色上光。 这种“打过补丁”的画作,又怎么能和原作等值呢? 从杰尔斯的神情中,卢灿猜测,这幅画“打过补丁”! 这家伙......还真不老实!卢灿眯眼笑笑,“怎么,真的打过补丁?” 说完,他坐回座位,示意温碧璃不用再看那些文件。 “嗨,维文,你听我解释。”杰尔斯抹抹额头,笑容有些尴尬,在卢灿旁边坐下,“这幅画作确实打过补丁,但补丁很小,而且......你也看见了,我们画廊的修复大师,基本上完美的还原这幅画作,不是吗?” 这家伙,依旧想要向卢灿推荐这幅“残画”。 卢灿摆摆手,“我们不聊这个话题好不好?胡安·汉密尔顿先生,什么时间到?” “还请稍等。”杰尔斯表情有些沮丧,对待卢灿俩人的态度,更为客气,“汉密尔顿先生在照顾欧姬芙大师,欧姬芙大师不喜欢闹市,她居住在棕榈泉边缘的沙漠地带,开车过来需要两个小时。” 欧姬芙大师的怪癖有很多,比如自闭,又比如喜欢穿黑、白色服装,喜欢居住在沙漠中,喜欢收藏沙漠中的各种骨骸,不喜欢别人称呼她“女画家”...... 卢灿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等,随即低头与温碧璃用粤语小声聊着刚才的事,不再搭理杰尔斯。他确实不想和这位不太诚实的经纪人做买卖,如果不是欧姬芙大师的作品太有诱惑力的话。 可杰尔斯不太死心——卢灿昨天二十五万美元,购买安德斯顿的临摹油画《圣体的评判》,今天又十一万美元,买下阿尔伯特·勃朗特·戴维斯《冬日城市恋歌》,还想着要将欧姬芙大师的作品包圆......怎么看都是超级优质客户。 他现在已经很后悔,刚才没能坦诚相告——实在是对方太年轻,让杰尔斯产生“侥幸”心理,想要趁对方经验不足,把这幅有缺憾的油画,处理给对方。 哪能想到,对方竟然提出拆背板检查画布? 拆背板检查画布的情况,并不多见。 油画画布需要用木框绷紧,因而画布背面会有一定的空隙,很多油画在装运或者装饰时,会用一块薄板,将背面的空框封住,以防止被硬物扎破。 这幅油画的背面,就采用橡木板封背。 一般情况下,像这种封背的油画,没人愿意将其拆卸下来......可是,谁让他在油画补色方面让卢灿起了疑心,才提出这一要求。 只能说,杰尔斯自己露马脚,坑自己一把。 如果因为这件事,丢掉这位超级客户,杰尔斯会懊恼致死——像卢灿这种大客户,可以说是每一位艺术品经纪人最理想客户。 好在......对方没离开,还有机会补救。 杰尔斯出门,吩咐工作人员送来两杯咖啡,约莫十分钟,他再度回会客室,坐到卢灿俩人对面,带着一丝尬笑,“两位......咳......维文先生,能听我说一句吗?” 温碧璃胳膊肘碰碰卢灿,示意他接话。 卢灿抬眼,“你想说什么?” “为表歉意,这张贵宾卡是赠送给您二位的一点小礼物。”他双手递过一张金色卡片。 卢灿信手接过来,哦,还真是黄金卡片! 正面印着“卢卡斯画廊”英文,以及标识,背面为编号:000275,也就是说,自己可能是第二百七十五个拿到这一黄金名片的贵宾。 他是玩黄金的老手,看看色泽,颠颠重量,就能大致猜测出,金镍合金材质,纯金太软,加入镍能增强硬度。黄金占比大约六成左右,这么一小张卡片,约15克黄金。 卢灿笑笑,随手将卡片递给温碧璃,“这次回香江,我们可以考虑做一批翡翠名片。” 温碧璃掩嘴轻笑,拿起黄金名片看看。 还别说,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但看起来很有“范儿”。家中还真的可以制作一批翡翠......翡翠还是算了,容易碎,家中黄金白银的不少,可以分级做成黄金、白银两种名片。 见卢灿两人收下这份“小礼物”,杰尔斯的脸色缓和一些, 笑着介绍,“这份贵宾卡,原本是卢卡斯画廊赠送给消费一百万美元以上的客户。可今天我存在工作疏忽,因此特别向我们画廊总裁保罗先生,申请了一份,表示歉意。使用这张贵宾卡,在北美三家卢卡斯画廊,购买艺术品,可以获得中介费八折的优惠,常年有效。” 第2章 律师威肯 第2章 律师威肯 温碧璃这丫头马上把握住这句话中的关键点,“那也就是说,稍后交易欧姬芙大师作品时,也可以享受中介费八折优惠?” 杰尔斯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 哦,这还不错,马上能用,能省下不少呢。 欧姬芙大师的九幅作品,总价值为五百万美元左右,还要支付给画廊百分之十的经纪中介费,也就是五十万美元,现在打八折,省十万美元。 这让卢灿的心情有所好转,朝《维纳斯》努努嘴,“杰尔斯,那副画,你们画廊怎么报价?” 杰尔斯面露喜色,马上介绍道,“四十五万美元!原价为五十万美元,因为确实破损过,还有我刚才工作疏忽的缘故,故此,减价五万美元,你看......” 其实,卢灿对那副画还是有些兴趣的——德拉佛斯存世的画作很少,而且这幅画,算得上精品,可以入馆的。另外,他本人就是修补修复的高手,自然能分出为这幅画作补色之人的手艺,确实不错——至少从画幅表面,自己并没有发现修补窟窿的痕迹。 放在虎博,很合适! 只是,四十五万美元,对于一幅已经知道破损过的油画,略贵。 他盯着杰尔斯,“它曾经被扎破过!” “但修补后,并不影响画面的效果......” “它曾经被扎破过!” 杰尔斯竖起食指,“我最多只能再给你减免一万!” 卢灿如同复读机一样,再来一遍,“它曾经被扎破过!” 杰尔斯无语,摊摊手,“好吧,维文先生,你报个价吧。” “我最多能给你这个数......”卢灿伸出三根手指,晃晃。 “这不可能!”杰尔斯声音有些尖利! 卢灿耸耸肩,“那只能说抱歉,我没有任何义务,为卢卡斯画廊隐瞒这次交易的过程!” 这才是杰尔斯真正害怕的——坏名声! 他试图反击,“只是一次工作失误,而且你并没有等到我的详细介绍。” 卢灿再度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摊摊手,示意——那就没得谈啰! 温碧璃低着头,一缕刘海遮住她脸上忍不住的笑容——这次交易,阿灿赢了! 事实果真如同她所预料,当卢灿表现毫不在乎时,杰尔斯彻底溃败,最后双方以三十五万美金的价格,达成交易。 温碧璃去交钱,捎带着叫来阿忠和阿木,把刚刚购买的《冬日城市恋歌》,还有这幅《维纳斯》打包,等稍后谈成欧姬芙大师作品后,一道直接送去机场,连夜送回香江。 没等到胡安·汉密尔顿先生,潘德森先到,他带着一名律师和纳德轩北美分公司一名司机。 一进门,他就扬声喊道,“鲍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卢灿与温碧璃,正在杰尔斯的陪同下,重新参观画廊,听到潘德森的话,卢灿对他招招手,向杰尔斯介绍,“这位是我朋友潘德森,以后卢卡斯画廊再有知名油画想要出售,可以联系他,他会在最快时间通知我的。” 香江距离洛杉矶实在太远,彼此间只有两条海底通讯光缆,一条直东洋,另一条则通往菲律宾再转向香江,想要隔着太平洋找人,可不仅仅是时差问题,能不能拨通电话,都是两说。 因此,这时代,部分地区还在用加急电报联系——记得国内电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那是九十年代中期的事。 潘德森与杰尔斯互换名片,攀谈起来,卢灿则与温碧璃继续闲逛。 欧美画廊很多,大多数售卖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画家画作,平时店中有一两幅知名作家作品,已经很了不得。至于今天,卢灿能在卢卡斯画廊挑出两幅作品,已属难得。而欧姬芙作品展,则另有蹊跷......不能以正常情况论处。 他将画廊逛一圈,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下手对象,只得回会客室继续喝咖啡,等风来。 杰尔斯陪坐片刻后,又回办公室打电话催问胡安到哪儿。 “鲍斯,夫人,这位是我们北美分公司法律顾问威肯·史密斯。” 潘德森终于找到机会,向卢灿和温碧璃介绍带来的律师。这位叫做威肯的律师,四十出头,看起来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样,卖相不错,起身对卢灿俩人微微鞠躬,“鲍斯,夫人!” 卢灿朝对方微笑点点头,“威肯,欧姬芙大师的画作,我怀疑可能存在归属权之争,但我有希望获得这些画作。这件事,你的意见?” 威肯一怔,“你是说......卢卡斯画廊还有即将到来的卖家,没有获得欧姬芙大师的授权?” “具体情况,我暂且还不是很清楚。”卢灿抬手揉揉眉梢,筹措语言后,“我听朋友说起过,欧姬芙大师身边有多位生活助理,现在售卖画作的这位汉密尔顿,只是其中之一。” “嘶......”这下轮到威肯头疼。 其实,他最想要说的是——别卷入归属权不明的交易中 ,可是,刚才老板又提到想要得到这些画作......第一次见面,老板就抛出这么个难题。 “你确定......汉密尔顿先生没有获得授权?”他眉头微皱,再度问道。 卢灿耸耸肩,“画廊方面获得汉密尔顿先生的授权,汉密尔顿似乎也拿到欧姬芙的授权,但是......别忘了,欧姬芙大师已经九十五岁......” 卢灿手指在脑袋边绕了绕,“其他助理,是否会利用这一点,争抢画作归属权?” 哦,这样啊!威肯这次听得很明白,松了口气。 不是没有处置权就好——有点纠纷算什么? 别说中间间隔一层,即便是直接打官司也不怕——富豪最不害怕的就是打官司。 想了想后,他笑道,“这次交易出现在卢卡斯画廊这一公众平台,并非私下交易,不构成销赃罪,同时,我们的交易对象,他本人是有画作处置权的,也不构成偷盗罪。至于汉密尔顿先生的麻烦......”他扬扬眉,“那是他的事情,与我们这次交易,没有关系。” 听他这么一说,卢灿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定下来——这就是有专业人士提供建议的好处。 又听威肯笑道,“鲍斯,你对这次交易的价格底线是多少?如果可以......我想申请成为这次交易的谈判官。” 这位律师有点意思,很懂得在老板面前表现! 卢灿瞬间就对这位属下,产生不错的印象——善于表现的人,往往都有一定的水准。 琢磨了一下,交给他,也没什么,遂即点头笑道,“那幅《红色山岗与白云》,我能接受的底价为八十万美元,其它八幅花卉,单幅的价格不超过五十万,都能接受。ok?” 威肯比划个ok的手势。 闲聊的时间不长,很快,杰尔斯领着一位五十来岁的白胖子进来,对方满脸汗珠。 杰尔斯伸手指向卢灿,介绍道,“嗨,胡安!这是维文先生,来自香江。他对你寄卖的欧姬芙大师画作,很感兴趣。” “维文先生,这位就是著名陶艺师,也是欧姬芙大师的生活助理,胡安·汉密尔顿。” “陶艺师?”卢灿有些惊讶,伸手与对方握握。 “乔治娅七十岁以后,对陶艺产生浓烈的兴趣,因此邀请我去她的庄园,教授陶艺。” 与卢灿握手之后,胡安从抽纸盒中抽出几张卫生纸,一边抹额头一边说道,“从1956年开始,我就担任乔治娅的生活助理,一直到今天。” 估计是刚才杰尔斯曾经向他说过“买家对画作的处置授权有些担心”,所以,他刚好借助这一问题,向卢灿一行做出解释。 卢灿抬手指指威肯,“这是我的律师威肯。他会和你沟通本次交易相关事宜。” 威肯·史密斯抬抬手,很自然的接过话头,“汉密尔顿先生,需要等你的律师吗?” 杰尔斯在旁边插一句,“画廊为胡安配备一名法务律师,负责审核交易条款,不负责谈判。你们双方,直接交易。” 大胖子胡安,这会终于喘匀实,额头也没再冒汗,抬抬手,“和我谈即可。” 威肯等他喝完一杯咖啡后,才问道,“那我们开始?在正式谈判之前,我有两个小问题,需要问明白。当然,你可以不用回答,但流程必须要走,现场有见证人。” 胡安以为威肯要问“授权”问题,很爽快的点头,“你问吧,能说的我肯定说。” “那好。”威肯摊开面前的文件夹,从文件夹脊缝中抽出一支钢笔,边写边问道,“第一个问题,汉密尔顿先生,你出手欧姬芙大师的九幅画作......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请问,你拿到这笔钱,准备用在什么地方?” 这一问题,让旁观的几人都一愣,连卢灿都没想到。 我去,不愧是律师!这谈判方法,很有意思很犀利。 威肯很快又补充道,“任何一位艺术家,都会把自己的作品都是当成孩子看待,我相信欧姬芙大师也是如此。那么......这次她为什么会许可你一次性出售九幅作品?” 胡安被他这句话问傻了,还真不好回答。 他确实获得欧姬芙授权处置画作,但不意味着他这次卖画就光明正大——陪伴一位老妪几十年,他自认为应该获得报酬。可是,这种话能直接告诉对方吗? 在他迟疑之际,威肯马上又缓和口气,没那么咄咄逼人,笑道,“当然,这个问题你可以不用回答。我想,不外乎为欧姬芙大师筹措生活经费,或者帮大师筹建艺术馆,亦或是你......个人的酬劳,不知是不是?” 他这是在诱导答案,可胡安作为一名陶艺师,哪懂得这些?当即点头,“是的,没错,乔治娅的庄园需要修整,还有,她的眼睛也需要一定的经费来治疗维持不至于恶化......” 好了,谈判一开始,就落入威肯的节奏。 卢灿嘴角微翘,对嘉妮的这位属下,越来越有兴趣,能力相当不俗 ! 第3章 高山公园 第3章 高山公园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唐明皇能写出如此温婉的小令,很让人意外。 不过,这支曲牌,真的很适合用来形容春睡中的温碧璃。 也许是从小缺乏安全感,她睡觉总是蜷缩一团,似乎要将整个身体埋在男人的怀抱中。相比她而言,温碧玉的睡姿就难看许多,敞手敞脚恨不得将整张床都霸占。 洛杉矶的秋天依旧燥热,嗓子有点干,起床后倒杯清水润润喉咙,再也没有睡意。卢灿索性光着脚,敞着睡衣,将落地窗的丝绒布帘拉来一丝缝隙。 天色灰蓝,海天边际泛起一片鱼肚白。 卢灿端着玻璃杯,站在窗边,琢磨着阿忠他们是不是已经抵达香江。 没错,昨天花费425万美金,再度购买下欧姬芙大师的九幅油画大作之后,他担心夜长梦多,当即安排人将这几天的收获,全部送往机场,让阿忠督押,下午就送回香江虎博。 即便是在夏威夷中途加油,这会也该抵达香江了吧。 到现在还没来电话,估计是阿忠担心打扰自己休息。 抬手看看时间,凌晨四点半,卢灿放下茶杯,走到外间,将插在充电器上的手机拔下,拨通福伯的电话。 福伯接的电话,笑呵呵道,“到了到了!你老师去机场接的飞机,他们还没回来,估计也快了。哈哈,这些西洋馆的轮换展品,不缺了!” 福伯口中的老师,是虎博欧美艺术研究中心的嘉里教授,他现在负责欧美艺术馆。 今年八月二十日,虎博欧美艺术品展馆开业,镇馆之宝是卢灿手中的几幅油画,还有华托的五件底稿以及梵高的四幅素描。展品中还包括古蓬·皮特家族转让给虎博的各种型号古董留声机,以及卢灿淘换的各种欧式家具。 尽管展品级别不低,可还是有些单调,尤其是在欧美艺术重心——油画方面,严重欠缺轮换品。这次从北美送回去的,无论是老电影海报,还是杂志,以及新的油画,毫无疑问都能给为虎博欧美艺术馆,也就是福伯口中的“西洋馆”,带来极大补充,完全可以展品轮换。 临结束,福伯照例又叮嘱两句——注意安全、别乱花钱。 挂断电话后,卢灿的心事落定,可更加睡不着,朝内间看看,阿璃依旧在熟睡。他索性换上一套运动装,来到酒店天台上,摆开手势,练习一趟象形桩功。 孙立功所学习的薛颠象形拳,讲究“飞云摇晃旋”,也就是身形要灵活,同时也很讲究“桩功”,但并非“不动桩”,而是强调双脚要扎稳,身形必须配合吸气呼气上下及前后伸展。 所以,薛颠象形拳的桩功,练习起来很奇怪,除了脚步不动,整个身形都在晃动,有些像风中摇摆的柳树,看起来挺奇怪。 早起的人不止卢灿一位,他所在的露台斜上方一层,窗边站着一位丽人,盯着卢灿看了会,嘴角不经意间“嗤”了一声。 战后来北美求生活的中国人,最常见的生存手段莫过于“武馆、中医针灸推拿、小饭馆”。 虽然中途有李小龙以武扬威好莱坞,让很多美国人喜欢上中国武术,可依然有一大批人,将其视为花拳绣腿,李小龙的早逝,甚至让一部分北美人产生“武术很危险”的感官。这位丽人,显然也很瞧不上所谓的“中国功夫”,再加上卢灿的桩功,视觉感官上,确实有些奇怪。 卢灿自然没有注意到还有旁观者,半个小时的桩功之后,又练一趟燕形。 燕形是薛颠的“蛇形、猴形、燕形”统称为“象形三路”中的一路,讲究腰脊柔软,身姿灵活,提肾固腰,气血顺行,束长如一,拳势很舒展。 可是,那位丽人已经转身离开,没看见。 回到房间时,已经天光大亮,温碧璃正在洗浴间洗漱,卢灿钻进去,两人嬉笑着打闹一番后,双双被浴池的中水浸湿个通透...... 早茶时,嘉妮照例过来,将手包扔在旁边的座椅上,伸了个懒腰,“维文,听说你昨天又大展钱威?把洛杉矶的一家画廊买空?” “瞎说什么呢,就买几幅画而已。”卢灿瞥了她一眼,眼光不经意从她伸懒腰露出的雪白小腹上掠过,抽了抽嘴角,“天天来我们这蹭饭......要吃点什么,自己取去。” “怎么,我天天给皇上贵妃来请安献殷勤,还献出不是来了?”她放下手臂,向温碧璃‘投诉’,“吉尼亚,你家男人......坏得很!拼命压榨员工不说,还不懂得拉拢人心。” 说完,还朝卢灿抬抬下巴,一副得罪我小心我把你的黑历史全给抖出来的样子。 温碧璃正用叉子叨沙拉,听到这话,放下银叉,浅笑着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吗?北美这边工作这么辛苦?那......这次回港,我告诉田姐一声,她正愁着约翰内斯堡的钻石业务没有负责人。要不......嘉妮你去?那边工作不会太忙。 ” “你们......”嘉妮手中点点对面俩人,一脸“震惊”模样,“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赛一个的狠!” 当然是开玩笑的。 三人闲聊几句之后,嘉妮问道,“两位今天去哪儿?” “上午去高山公园,听说那一带手工艺很强,看看能不能学一手。”卢灿吃完饭,取过毛巾蘸蘸嘴,“下午......对了,晚上我们接受卢卡斯·保罗的邀请,出席他家举行的爬梯。嘉妮,你去吗?” 卢灿与温碧璃今天的行程规划是:上午游览洛杉矶市中心和帕萨迪纳之间的高地公园,在史密斯庄园附近午餐,下午回酒店歇息,傍晚去参加卢卡斯·保罗的晚宴。 卢卡斯·保罗,就是卢卡斯画廊的大老板。 昨天卢灿在卢卡斯画廊一掷千金,购买十一幅超品画作,耗资近五百万美元。 这事很快惊动正在拉斯维加斯度假的卢卡斯·保罗,他让杰尔斯出面,替他邀请卢灿“夫妇”,出席今晚举行的庄园爬梯——他想认识一下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人。 潘德森和威肯都希望卢灿接下这份邀请——卢卡斯此人在南加州很有名。 此人不仅是地产大亨,艺术品收藏大家,还是一位赌场老板。在拉斯维加斯,他是威尼斯人饭店的三大股东之一,此外,还投资一定的股份在另一家超豪华赌场——大都会饭店。 结识卢卡斯·保罗,对于纳德轩珠宝以及大华银行进入拉斯维加斯,都有帮助。 卢灿遂即答应对方的邀请。 “我知道这事,潘德森跟我汇报过。我来你这,就是说一声,晚上沾你的光,去认识一下这位北美有数的大富豪。”嘉妮扬扬双手,“不过,在讨论这件事之前,我需要提醒你们一句。高山公园那一带,拉美裔和墨西哥裔非常多,不是很安全。” 高地公园作为二十世纪初领导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艺术家和知识分子避风港而闻名,这些外来者们,沿着菲格罗亚街和纽约大道开设了大量的时尚商店、手工艺品店、画廊、餐厅和酒吧,街道两侧陈设着各种各样的雕塑,让高地公园有着“洛杉矶最酷街区”的美誉。 当然,伴随着“最酷”而来的,也有“不安全”——这一带已经被拉丁裔和墨西哥裔所占据,墨西哥帮派在这里的势力非常强悍。 “很危险?”温碧璃连忙放下刀叉,她很关注安全问题。 卢灿同样一怔,高山公园属于洛杉矶市中心,怎么还会有危险? “在北美,危险无处不在。当然,我只是提醒两位注意一下,倒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疯狂。”嘉妮放下刀叉,拿过毛巾抹去红唇上沾染的一缕白色奶昔后,抬抬手笑道,“稍后我给潘德森打电话,让他给你们当导游。他是本地人,熟悉这边情况,知道怎么应对。” 事实上,她不仅让潘德森过来,还叫来另一名纳德轩安保人员,以补充阿忠回港所带来的安保不足,并且勒令潘德森和抽调来的安保,必须带上持枪证和短枪。 很严肃的样子,搞得温碧璃都不想再去——在香江,充其量也就是持刀街头砍人,不像北美这边,动不动就是长枪短铳的。 北美治安情况不太好,这是肯定的,但也没有到大白天不敢出门逛街的地步。 高地公园确实很有特色,有山有水,保存有大量上世纪维多利亚时期甚至更早的英式建筑,像约翰福特别墅、克努森山谷别墅、黑尔别墅、佩里庄园等等。 最让卢灿心动的是黑尔别墅,它是按照当时流行的安妮女王风格建造,喜庆的红和生机勃勃的绿,让它显得格外独特。 温碧璃则更喜欢史密斯庄园,灰瓦绿檐白墙,同样也是按照安妮女王时期的风格设计建造,一百年的时光,这栋建筑看上去依旧毫无瑕疵。 可惜,这栋建筑在1975年 4月,被列为洛杉矶历史文化古迹,并在今年十月份,被加入国家史迹,想要买下它,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麻烦着呢。 闲逛一上午,买了很多手工艺品,譬如拉丁美洲人的树皮画、墨西哥的传统木雕爱波瑞吉、古巴的手卷雪茄、印第安人的树皮布围脖以及有着浓烈中美洲哈瓦卡风格的彩陶人偶。 温碧璃打算带回香江做礼物——家中老人多,因此别看卢灿现在是卢家独苗,可围绕着他这根独苗周围的附属家族,很多,因而要准备的礼物,也就超多。 一行人在史密斯庄园附近找家法式餐厅,歇歇脚补充点能量后,潘德森凑过来笑道,“鲍斯,还有吉尼亚夫人,前面还有一家店很有意思,要不要......看完再回酒店?” “什么店铺?”卢灿笑笑。 潘德森对卢灿的爱好已经有足够的了解,扬了扬手,“shop class!一家口碑不错的二手店。老板蒙托夫,是南加州很有名的一位仓库拍卖者,他的店铺中,很多货品都是仓库拍卖中获得的,说不定,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卢灿朝温碧璃笑笑,“那就去看看?” 当然要看的,问一句是尊重,温碧璃自然不会反对。 shop class就位于纽约大道,确实不远,几人步行几分钟就到店门口。透过商店橱窗,就看见一件不知真伪的黑曜石面具,有着相当浓烈的特奥蒂瓦坎风格,空洞的双眼盯着过往行人。 第4章 激烈冲突 第4章 激烈冲突 其实,在北美很少有“二手店”一说。 通常会被叫做“op shop”、“class shop”,亦或者“ shop class”。 “op”即“opportunity”,可以翻译为“机遇、机会”,即提供一种能捡便宜的机会的商店。后两者要比前者略显高端一些,“class shop”为艺术品、手工艺品商店,“ shop class”为高级商店——这就类似于古董店。 为什么国人会将这些店面翻译为二手店?那是因为这三种店铺中出售的物品,全都是旧货,放在国内,不就是“二手货”么? 门面不大,不过店内挺宽敞的,挑高非常高,应该是老工厂改建,店内物品看似杂乱无章,各式各样的旧货,收音机、录像机、留声机、手摇电话、打字机、旧家具、鱼缸、瓷器、相框、自行车、油画版画、自行车......不一而足。这些货品,或摆在货架上,或直接放在地上,或悬挂在墙壁上,还有一部分应该较为珍贵,放在中岛展台玻璃柜中。 可能是中午的缘故,店内只有寥寥三名顾客,还有一黑一白两名穿着工装的男性店员,陪着这两男一女在柜台前看某一件货品。 卢灿一行人进门,顿时吸引店内几人的注意,其中,那位黑人店员掀起帽子,对卢灿一行摆摆手,走过来,“嗨,难得一见的来客,乐士顿欢迎各位。” 乐士顿,就是这家店铺的名称。 潘德森上前一步,截住对方,“我们来看看你家的店中,有没有一些有意思的物品。” 有意思这个词,很有意思。 那位黑皮伙计秒懂,比划个ok的手势,“如你所愿!请跟我来,这边歇歇,稍后我取来。” 他领着卢灿一行人往后面走。 路过三位“顾客”身边时,卢灿朝他们交易的货品看一眼。 中间那位女子手中拿着一张翠绿色的面具。这张面具很是奇特,由一块块看似翡翠样的石头拼雕而成,眼部为镶嵌贝壳,瞳仁处又镶嵌黑曜石片。整张面具,风格古朴,做工相当精细,石片上带有一丝未曾处理干净的土锈,似乎出土时间不长。 忍不住放慢脚步,斜着脑袋多看两眼。 看着怎么像萨波特克蝙蝠神玉石面具? 在中大,卢灿主修欧洲艺术与历史,美洲文明也有所涉猎,虽然不算很精通,但基本的文明特征,还是有所了解,再加上这件物品,是美洲很罕见的玉石器,因而还是能辨别的。 提到美洲文明,就不得不提美索美洲,也就是今天常说的“中美洲”——以墨西哥南部城市墨西哥城为核心,向南延伸至哥斯达黎加以及巴拿马。 这一片区域,在过去的三千年历史上,拥有层次分明、断代很清晰的文明传承。 有着“印第安文明之母”称号的奥尔梅克文明,是目前所发现最早的美索美洲文明,时间大约在公元前1200年到公元前三世纪。 萨波特克文明,是奥尔梅克文明的主要分支之一,其中心位于今天墨西哥南部的哈瓦卡区,因此又叫做“哈瓦卡文明”,时间范围大约在公元前五百年至公元八百年。公元八百年之后,他们被米兹特克人征服,但文明并没有消失,而是与米兹特克文明融为一体。 萨波特克文明曾经非常辉煌,在整个美索美洲文明发展历史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 他们建设金字塔、蹴球场,以及在阿尔班山上建立宏伟的蒙特阿班城。 在手工艺方面,他们的成就同样很高,在玉器、陶器、石器、布匹、雕刻制作方面,经常有震惊世人的物品被发现。萨波特克蝙蝠神面具,就是其中代表。 萨波特克人与玛雅人一样,敬畏蝙蝠神卡玛佐兹——蝙蝠神是“死亡”的象征,因而萨波特克人在死亡之后,都会在脸上覆盖蝙蝠神面具。 在萨波特克墓葬发掘过程中,几乎都能找到蝙蝠神面具,只是材质不同,木质、陶制屡见不鲜,但贵族专用的玉石面具,相当罕见。 这家店,竟然冒出一具品相完整,且拼合完善的蝙蝠神玉石面具? 卢灿很是讶异,不由自主的放缓脚步,探头望去,身体也往那位女士身边凑了凑。 手中拿着玉石面具的那个金发女人,眉头一皱,抬眼看看卢灿——她认出卢灿就是今天早晨在天台站着乱晃的东方人,脸上更是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往后缩了缩,“你想干吗?” 她身边的两个同伴,立即挤过来,其中一人伸手要推卢灿。 阿木就在卢灿和温碧璃身后,上前一步,一掌劈在那伸来的手臂上。 “哎呀!”一声,那位白人年轻人马上抱着胳膊靠在柜台上哎哟叫着,另一位同伴反应很快,直接抬腿向阿木踢过去,被阿木闪身躲过。 纳德轩珠宝的另一名安保,走在最后,一见打起来,立即冲上来,也参加斗殴。 一场莫名其妙的搏斗,瞬间爆发。 那位参与打架的壮实白人,身手相当不错,在阿木与同伴的联手下,竟然撑了好几招,虽然挨了两拳,可依旧将身后的金发女子护得严严实实。 最开始想要伸手推卢灿的那位金发年轻人,反而缩起身,也躲在他身后。 站在柜台里面的白皮售货员,愣了片刻,马上喊道,“嗨嗨嗨!你们住手!我报警了!” “不要在店里闹事!听见没有!”那位黑皮销售,同样急得跳脚。 卢灿和温碧璃,还有潘德森,全程发懵,根本闹不明白,怎么就打起来? “阿木,住手!”卢灿也喊道。 那位金发女人,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也跟着喊道,“蒂亚戈,停手!” 双方停手,各退一步。 温碧璃立即前冲一步,她刚才看见那位金发女人脸色的鄙夷神色,厉声责问,“我们只是路过你身边而已,是碰到你还是影响到你?你刚才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卢灿差不多已经将事情捋清楚。 这事还真是......凑巧! 自己想要看的仔细些,往这位金发女人身边靠靠;这位金发女人不乐意,露出嫌弃之色;女人的男同伴马上过来献殷勤,想要推开自己;阿木作为保镖,出手阻挡;对方的保镖遂即出手。 这不......双方就打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点事,因为双方保镖的职责所在,干起来了。 好在地方还算宽敞,双方比较克制,没打坏东西。 要说,自己有点原因,更主要的是这女人“大惊小怪”——自己刚才可连碰都没碰到她......还有就是,那位“护花使者”,手太欠! “你问他!”那位金发女郎面对温碧璃的责问,毫不示弱地抬手指着卢灿,“他刚才往我身边靠......想要干什么?” 喔唷,火烧到自己身上?自己成色坯了? 这位金发女郎的身材、容貌,都算上上之选,只是......卢灿现在对她的感官,非常不好,指指对方手中的面具,耸耸肩,“只能说是个误会。我对你手中的面具,比对你更感兴趣!” 第5章 冲突又起 第5章 冲突又起 洛杉矶能成为北美第二大艺术品交易中心,与其地理位置及历史渊源有很大关系。 地处太平洋东岸,北美洲西部第一海岸城市,亚洲艺术品通过海运抵达北美洲,毫无疑问,首选洛杉矶登陆。因此,亚洲艺术品占据洛杉矶艺术品交易市场的巨大份额。 此外,美索美洲文明传承中的艺术品,是洛杉矶艺术品市场中的另一个重要版块。 洛杉矶原本是墨西哥领土,在1846年爆发的美墨战争中,北美一举抢走墨西哥2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中就包括整个南加州地区。因此,洛杉矶原本就属于美索美洲文化圈,对中美洲文化研究,有着得天独厚的人缘、地缘优势。 因此,在七八十年底,艺术品监管不算严苛的年代,洛杉矶艺术品市场上,无论是黑市还是常规渠道,有关美索美洲文明的各种古董,并不罕见。 这位黑皮服务生,敢开口这样说,还真不是圈套。 只是卢灿不清楚北美行情而已。 好在潘德森最近一段时间在负责为虎博收集各种中式古董和东方艺术品,算是半个行内人,多少知道一些,马上抬抬手,低声回道,“你个人......还是乐士顿店?” 个人渠道销售的物品,更偏向于黑货,乐士顿店内库存品,则偏向于来历较为清晰的白货——譬如那件萨波特克人的蝙蝠神玉石面具。 “嘿嘿,随你们选择!”那位黑皮耸耸肩,口气挺大。 潘德森扭头看着卢灿,等待他的决定。 卢灿示意潘德森给对方留一张名片,又朝黑皮笑笑,“先看看你们店的货品吧?” “如你所愿!”这位黑皮打个响指,将潘德森名片塞入口袋,转身往旋梯后的房间走去。 趁这机会,潘德森低声和卢灿嘀咕两句,他所了解的洛杉矶地区美索美洲艺术品状况。 有些出乎预料,按照潘德森的意思,还有刚才黑皮特里的表现来判断,想要收集美索美洲文物和南美印加帝国的文物,难度不算大啊。 也是,这会才八十年代初,各国基本上都还没有很规范的《文物法》出台,尚且处于“大流通”年代...... 卢灿摸摸下巴,有所思。 不一会,那位叫特里的黑皮,抱着一只藤箱出来,放在几人面前的地上,拍拍双手的同时,抬腿踢踢藤箱侧面,“自己看吧,这里都是有意思的东西。” 这种装箱风格,这么不专业的动作,不由得让卢灿的期待感大大降低,不过,倒是挺符合仓库拍卖者的处理风格——收纳、处理起来方便。 对方自己都不在意,卢灿也就没上“手套、放大镜”之类的专业工具,径直掀开藤箱盖。 看一眼之后,他忍不住抬头看看黑皮特里——晕!里面确实是“有意思”的东西! 温碧璃也探头看一眼,马上脸色泛红,缩回去。 藤箱中的东西,确实“很有意思”。除此之外,还有几件印第安几何纹饰陶器,以及各种暂时说不出用途的玉石器。东西都很老,只是有些......有碍观瞻! 这会儿的民风不算开放,温碧璃看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物品,自然会不好意思。 黑皮特里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就是‘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可以理解为有趣、有价值、看不透、来历不明等等,这位黑皮拿出的东西,还真没法责怪他。 那就先看着吧,看完找他再要就是。 卢灿低头从藤箱中拿出一件黑曜石雕刻的用具,这块黄色黑曜石被雕刻成双层平底托,让整根物件可以直立在桌案上,以供人崇拜。 大略看看,应该是阿兹特克人用来祭祀至高神俄默德库特利的用品。 在阿兹特克宗教文明中,一共有三位至高神,分别是羽蛇神库库尔坎、太阳神因蒂、高位神俄默德库特利。羽蛇神主宰星辰,带来文明,代表着死亡与重生;太阳神为保护神,庇佑平安;高位神俄默德库特利具备生命和生殖的双重秉性,它存在于一切生命之中。 在农业文明中,繁衍后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而,几乎在所有种族的发展历史中都可以找到踪迹,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卢灿很快又拿出另一件崇拜用具。 说实话,这件东西,卢灿没看明白——他又不是美索美洲文明的专业研究者。 他拿在手中端详着呢,旁边传来一声惊讶,“咦?这是考奇科特扎尔的祭祀用品?” 不用抬头,卢灿也知道是刚才那位金发女郎。 对她的印象不太好,卢灿没理会,温碧璃和潘德森更不会理会。倒是那位黑皮特里,嬉笑着回道,“贝尔小姐,你认识这件东西?” 女郎的一句话,倒是点醒卢灿。 难怪看着和祭祀俄默德库特利的那根,完全不像,合着,是祭祀考奇科特扎尔的用品。 考奇科特扎尔,是阿兹特克宗教 体系中的一位爱神,主持人世间一切性和爱的神灵,神通非常广大。传说,她可以决定一个人对爱的选择,甚至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爱上石头,树木甚至动物。 爱神考奇科特扎尔的祭祀礼中,最常用的象征物,就是箭矢! 没错,这根造型夸张、前端带有蛇形变异的陶制品,就是专门用来祭祀爱神考奇科特扎尔的用品。 既然鉴定完毕,卢灿便将这件陶制祭祀用品,放在刚才那根旁边,入手再拿第三件。 他拿着这根东西,对着灯光照照,他在看绿翠石的光泽,以此来判断年代。 墨西哥绿翠石,其实是玉石的一种,为硬玉,算是翡翠的“近亲”,但是绿翠石的颗粒大,色泽呈现块斑状,不均匀,玉质干燥,油润感不足,因此,它的价值自然与翡翠没法相提并论。 二三十年后,很多黑心商人,用墨西哥绿翠石和危地马拉翡翠,来冒充缅北翡翠,如果不精通翡翠,还真不好分辨。 说起玉器,美索美洲文明大概是全世界各大文明体系中,除华夏文明之外,另一支非常钟爱玉器的文明体系。在中美洲的很多祭祀遗址遗迹和墓葬中,都曾发现数量不菲的玉器,著名的有人形白玉铲、美洲豹玉饰、各种玉圭以及玉质面具等。 因为美洲玉器的发现,还会引发“印第安人是否是华夏移民后裔”、“美索美洲文明是否是殷商文明传承”的超级大讨论。 对这两个问题,卢灿也没有结论,如果能弄到一些实物,兴许可以尝试着去解答。 呃,这个要求倒是可以告诉潘德森,让他留心一二。 这根弧形祭祀品的制作年份,要早于阿兹特克时期,倒是和刚才那件蝙蝠神面具,有些相似。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件东西是萨波特克文明体系中的物件,而且极有可能与面具属于“配套”物件——没错,这件东西未必是祭祀品,有可能是装在死者的装饰品。 不要因为这点,就将它想的太脏。 华夏文明体系中,玉器中的“九窍玉”,同样有肛塞和生殖器塞...... 好吧,话虽如此,卢灿心底还是有些膈应,将这件东西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件。 这次是一只褐红彩的开口罐。 开口陶罐,是玛雅文明和托尔特克文明中经常用到的一种酒罐造型。为了表现酒的美味,通常会在竖形陶罐的腹部,堆塑一只张开的大嘴,哈哈大笑状。罐体两侧的的手柄,为耳状,打双孔,可以系上绳索背在身上。 这就是一只标准的开口罐,只是,卢灿无法判断究竟是玛雅文明还是托尔特克文明的产物。 卢灿正低头看货呢,就听见温碧璃的声音,很不高兴的那种,“你有没有礼貌?这些货品,我爱人正在看呢!刚才你在看货,连靠近都不让,现在......我们也不允许你插手!” 一抬头,只见温碧璃眉头微蹙,面孔严肃,呵斥的对象正是那位金发女郎。 那位金发女郎的手臂前伸,似乎想要拿那件绿翠石器物,被温碧璃呵斥后,那位女郎脸色涨红,手臂不知是继续前伸还是收回来,僵在那里。 她没说话,可是那位金发青年不干了,马上站到女郎身边,帮腔回击,“这是店中的货品,怎么就不能让别人看?” 他还伸手拽拽不知什么时间站过来的那位白人侍者,“安泰尔,你说说,有没有这个道理?” 随着那位金发青年的一句话,双方的安保,再度对峙起来。 看现在的架势,一言不合,又要开干? 店内两位销售人员,黑人叫特里,白人叫安泰尔,脸色都很为难。 平时,店家出面说一说,大家一起看看,相互讨论,肯定没问题,权当沙龙。关键是刚才两拨人可是干了一仗,这会子让两人出面,帮腔任何一方,都不合适。 那位叫做安泰尔的服务生,赶紧插到两拨人的中间,交叉挥动手臂,“stop!尼克迪先生,贝尔小姐!乐士顿还有其它非常优秀的艺术品,两位请跟我前往柜台!” 白人服务生的反应还是不错的,联合特里,再度将两拨人分开。 金发年轻人忿忿地回头瞪了卢灿一眼,倒没什么。 可是,那位贝尔小姐,转身时看了眼直立着的翠绿色“弯刀”,又看看温碧璃,最后目光在卢灿身上转一圈,嘴角忽然飘出一丝意思不明的嘲笑。 这笑容,让卢灿一怔,这眼神,是男人都懂! 继而大怒,这个气啊! 自己被鄙视被嘲笑了?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对方摁倒,证明自己不需要这些辅助用品! 第6章 行动绘画 第6章 行动绘画 卢卡斯·保罗的庄园,位于玛丽安德尔湾,毗邻大海,距离洛杉矶国际机场很近。 等卢灿几人日落时赶到庄园时,门口站着守着不少穿着时尚的男女。 车辆进门时放缓速度,阿木透过窗户缝隙,将请柬递给守门的安保。短短一瞬间,就有一对男女过来敲车窗...... “不用理会。”嘉妮朝卢灿和温碧璃笑着摇摇头,“爬梯女郎,一些梦想登上好莱坞的人。” “爬梯女郎”,算是好莱坞庞大的明星群体结构中,最底层的一部分。 不用详细介绍,一点就懂。 好莱坞真正能出人头地、混得不错的影星,不过占据演员工会庞大数量的千分之一。绝大多数都在创造或者等待机会,“爬梯女郎”只是这些人中的一部分。 卢灿朝窗外看了一眼,敲车窗的那对男女,相貌颇为不俗。 要说明的是,爬梯女郎并不意味着只是女演员,也包括数量众多的男演员、歌手、模特、编剧,甚至没什么钱的制作人,以及底层的经纪人。 在洛杉矶,甚至流传着“从庄园门口爬梯女郎的质量和数量,来判断一场爬梯的规格”说法,虽然荒唐,可不是没道理。 安保看看请柬后,重新递给阿木,同时做个请的手势,车子再度启动,丢下那对失望男女。 好莱坞的繁华耀眼,遮盖数不尽的辛酸和丑陋。 庄园中已经有不少来宾,在庄园那玻璃顶棚下的大院及厅堂之间来回穿梭。 在杰尔斯的带领下,卢灿很快见到今天的主人,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白人,“哦,维文?听杰尔斯说起你的时候,就对你非常好奇!欢迎你以及两位美丽的东方女郎来做客!” 他上来就张开双臂,与卢灿拥抱一下,朝对方挤挤眼,表情有些夸张——哪有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起参加爬梯的? 卢灿微笑摇头,在旁边为两女介绍,“吉尼亚,我的妻子。嘉妮,纳德轩珠宝公司北美总裁,我和吉尼亚的朋友。” “哦~~!”卢卡斯拍拍额头后,自我解嘲般地耸耸肩,“很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又和温碧璃、嘉妮握握手,“吉尼亚夫人有着纯正的东方美女气息,嘉妮小姐......哦,你掌管的纳德轩珠宝,近些日子在北美声名显赫,很美很精致的东方风格饰品,我很喜欢!再次欢迎两位的到来!” 卢卡斯将三人引进大厅。 这座大厅面积将近两百平,中间四根粗壮的圆形包金箔承重柱,左右两侧承重柱之间,立着几台人高的a字形画架,正背两面各放置一张油画。两侧墙上,同样悬挂有各式油画。 在客厅中间,则是一组单人沙发围着圆茶几的格局,如同一朵朵梅花在大厅中散开。 卢灿记得邀请函上写的是爬梯,可这是典型的欧美艺术沙龙陈设? “保罗先生,你这是…?” 卢卡斯摊摊手,有点得意,“原本想要举行爬梯,可是......客人中有几位像你一样,是艺术方面的行家,所以......我临时将它改成沙龙和爬梯的合体。为此,我还特别将自己的藏品奉献出来,让大家品鉴!感觉怎么样?” 一股子浓浓的北美“暴发户”气息,扑面而来。 卢灿耸耸肩,无语中。 难怪欧洲人提到北美富翁,总是撇撇嘴鄙夷一声“暴发户”。 在欧洲,艺术沙龙虽然同属于爬梯中的一种,但两者的界限还是很明确的,譬如每次艺术沙龙都是有主题的,有主持人和主讨论嘉宾,有辩证双方,有艺术氛围...... 哪像今天这场景,明显是卢卡斯为了抬高自己的品位,硬生生将一场喝酒嗨皮的欢庆爬梯加入艺术元素,弄得不伦不类。 不过,接下来卢卡斯的话,让卢灿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这么干。 “维文,今晚的客人中,有来自纽约诺德勒画廊的金牌艺术品经纪人何塞·卡洛斯,还有耶鲁大学的艺术系教授大卫·奥茨和琼·奥茨夫妇,有洛杉矶县立艺术博物馆的副馆长弗里德曼先生,还有来自保罗盖提艺术中心的德佩施·索尔先生,还有一位神秘嘉宾......”卢卡斯神采飞扬,靠近卢灿身边才说道,“今年的福布斯报道中的美国首富,戈登·盖提先生。” 他这话一说完,卢灿瞬间明白,合着自己不是主宾,只是临时增加的“添头”? 枉费自己自作多情,卢灿的笑容有点僵硬,不过,他很快放松心态——自己只是一名有着不错消费力的顾客,在亚洲小有名气,放在北美,还真未必值得卢卡斯专门举行一次爬梯来欢迎与结交。他能在专门为“世界首富”举办的欢迎爬梯中,邀请自己,已经算是给面子! 1982年,《福布斯》杂志第一次推出福布斯富豪榜,榜首之人就是戈登·盖提。 戈登·盖提是盖提艺术中心创建人保罗·盖提的第四子,继承了父亲的石油公司和庞大资产,《 福布斯》为他所做的个人资产评估为26亿美元。 福布斯的富豪榜公布之后,有关戈登·盖提的新闻骤然增多。 卢灿就看过不止一篇,有关戈登的介绍挺有意思的:他不仅是一位石油大亨,还是一位有名的花花公子,至少有三名私生子,一位收藏家和风险投资家,同时,他还是有名的“富豪级歌剧演员”,为了表演歌剧,甚至曾正式拜师...... 卢卡斯·保罗的爬梯,几乎可以肯定,是为这位超级富豪举办的。 也正因为戈登喜欢艺术品收藏,所以,他才将私人藏品拿出来展示,同时又邀请几位文博圈中的专家和教授,一起光临,有着为“售卖的艺术品进行担保”的意思。 卢卡斯的目的,也就不难猜——他想要将这些艺术品卖个高价,对象是戈登。 而自己,只是因缘际会撞上而已。 卢卡斯·保罗很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连杰尔斯都去招呼朋友,似乎显得不太重视自己一行。 卢灿对温碧璃和嘉妮耸耸肩,又不是世界中心,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绕你转? 三人从侍者手中取过一杯香槟,沿着右侧,开始欣赏今晚展出的藏品。 卢卡斯·保罗的藏品,以现当代油画为主,这一点,从卢卡斯画廊展出品就能看出一丝端倪——昨天在画廊中,几乎很少见到欧洲老版油画。 右侧第一幅,就是波洛克的“滴画”作品《1948年:第5号》。 说实话,如果没有标牌上的介绍文字,卢灿完全看不懂这幅满是染料和线条的油画,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可是,杰克逊。波洛克绝对是七八十年代,北美最为火爆的“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大师。 此人出生于1912年,1956年因车祸去世。 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却“极尽哀荣”,他的作品受到狂热追捧,他本人也被公认为是美国现代绘画摆脱欧洲标准,在国际艺坛建立领导地位的第一功臣。 他所创造的“无意识绘画”及“滴画”,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和赞赏,可是,在卢灿看来完全无厘头,这些画作,是他无法接受的。 这是艺术欣赏上的“区隔性”——有人欣赏有人排斥。 波洛克的“滴画”是怎么创作的呢? 先把巨大的画布平铺于地面,再用钻有小孔的盒、棒或画笔把颜料滴溅在画布上。其创作不作事先规划,作画没有固定位置,喜欢在画布四周随意走动,以反复的无意识的动作画成复杂难辨、线条错乱的网状结构...... 整个画幅,没有高潮,没有起伏,没有严谨的拼合,甚至连色料的运用都是随性的。 这是典型的“反传统”绘画方式。 后人称之为“行动绘画”,所绘制的作品为“抽象表现主义”...... 眼前的这幅《1948年:第5号》,就是典型的“滴画”代表作,看得卢灿直挠头。 事实上,不仅是他,温碧璃和嘉妮也是一脸茫然。 嘉妮胳膊碰碰卢灿,“这画的究竟什么玩意?表达什么意思?” 温碧璃也看向卢灿,希望他来解惑。 这特喵怎么说呢?对于抽象表现主义画作,一定不要试图从色彩、结构等方面去解答作者表现的内容,但是,也不能说画作一点意义没有......那些艺术评论家都是白痴? 更为重要的是,总不能当着两女的面说“我也没看懂”——面子上挂不住啊! 卢灿琢磨了半天,才摊摊双手,找到一条似是而非的说法,“这幅画作,最大的意义在于摆脱一切束缚,追求极端的自由和开放,它促使了人类大胆创造意识的发展。” 事实上,这句话卢灿自己都不信! 孰料,他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啪啪啪”的鼓掌! 我去?竟然还有人认同自己的胡说八道? 卢灿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的金箔立柱旁,站着一群人,一部分正在欣赏a字架上的油画,另一部分人,正在看向自己三人以及墙上的油画。 鼓掌的那位,是一名身材管理的非常不错的棕发中年白人,他的身边还有两位年纪在六十来岁的老者,就在这三人旁边,站着今晚的主人卢卡斯·保罗。 这位中年人的照片,卢灿在洛杉矶的报纸上看过,正是戈登·盖提。 更让卢灿诧异的是,戈登盖提身后还站着一对年轻男女,是今天白天闹过矛盾的那对年轻人! 这对男女和戈登·盖提又是什么关系? 那位男青年目光如火,怒意十足,那位金发女郎,嘴角轻瞥,面带冷笑——在乐士顿店铺中,这位亚洲年轻人最终以四千美元买走藤箱中所有的物品,拉丽思·贝尔想要上手,都没机会! 很显然,两人也没想到竟然在卢卡斯的聚会上,再次遇到卢灿夫妇。 “盖提先生,我为二位介绍。”卢卡斯上前一步,微笑着为双方介绍,“这位是维文先生,来自香江,对 油画的研究,让我的画廊杰尔斯,深为惊讶。这两位......他的妻子和朋友!” “维文,这位是戈登·盖提,你应该听说过。” “这位是盖提艺术中心的德佩施·索尔教授,他本人也是戈登先生的艺术顾问。” “这位是洛杉矶县立艺术博物馆的副馆长弗里德曼先生,一位让人崇敬的文博工作者!” “这位是尼克迪·戈登·盖提,盖提艺术品基金的艺术品投资人,也是盖提家族在艺术品方面新一代优秀青年。”卢卡斯指指那位金发青年介绍道。 我去,被阿木一掌劈在手臂上的金发男子,是戈登·盖提的儿子? “这位美女......是贝尔家族的拉丽思·贝尔。她本人也是艺术和考古方面的杰出研究者,目前在墨西哥城国立人类学博物馆做研究工作!” 卢卡斯一一介绍的同时,卢灿微笑着与对方握手......只是,到了最后两位时,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两人都是大家族出来,更在公众场合及前辈面前,还算配合,与卢灿搭手即松。 “维文,你刚才那句评价,非常到位。”戈登微笑着看看卢灿,“在北美留过学?” 第7章 戈登条件 第7章 戈登条件 卢灿耸耸肩,“这是我第一次来北美,我的老师是欧洲传统艺术研究者路易斯·嘉里,他似乎也没有来过美国。刚才那一番话,只是我的有感而发,算不上什么精彩评论。” 他的回答,显然出乎戈登一帮人的预料,尼克迪·盖提更是轻轻哼一声。 戈登抬起手臂,僵在空中片刻又落下来,笑道,“你在艺术方面的直觉和感悟,很敏锐。” 算是夸奖式的自我解嘲吧。 在卢灿说了声谢谢之后,双方擦肩而过,并没再继续交流——现在才是聚会的开始阶段,后面有时间聊天。戈登回头看眼儿子——刚才卢卡斯介绍双方认识时,他感觉儿子和他的朋友,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男两女,沿着右侧墙壁,一幅幅看过去。 知名画家画作不少,像北美本世纪初著名画家乔治·韦斯利·贝洛斯的肖像画《黛莉娅、贝蓓姨妈和狗》、《弹钢琴的女人》;还有约翰·辛格·萨金特的肖像画《高特鲁夫人》《少女与玫瑰》;以及尚在世的北美另一位抽象表现主义画家罗伯特·马瑟韦尔的《天空与色彩》。 这些画作,相对波洛克的作品,更好解读些。 乔治·韦斯利·贝洛斯在某种程度上,沿袭垃圾箱画派的风格;萨金特则是典型的欧洲写实画派的风格,最符合卢灿的认知;即便是同为抽象表现主义的马瑟韦尔,他在色调和构图方面,多少还遵循着传统画派的“意境”和“写实”的风格,不像波洛克那样天马行空! 所以,卢灿给两女做介绍时,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在另一幅作品,马克·罗斯科的《橙黄与白》的巨幅作品面前,三人再度站定脚步,没再言语。因为这幅画作前面站着一对五十来岁的男女,很认真的在欣赏这幅作品,打扰别人,不合适。 如果卢灿没猜错的话,这对夫妇是今晚另一对贵宾——大卫·奥茨和琼·奥茨夫妇。 1903年,马克·罗斯科出生于俄罗斯的犹太贵族家庭,十岁时移民北美,年轻时就读于耶鲁大学,是北美抽象表现主义画派的启蒙者和发扬者——波洛克、马瑟韦尔以及波曼等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大师,都曾受到他的影响。 马克·罗斯科是耶鲁大学走出来最杰出的艺术家,没有之一。 奥茨夫妇都是耶鲁大学艺术系教授,他们重点研究这幅马克·罗斯科的作品,也就能理解。 与波洛克的“滴画”无从寻迹不同,马克·罗斯科则更多的是方方正正的不同色块的堆积,最常用的方式是叠加、对色或撞色。解读马克·罗斯科的作品,需要从色彩、形状、平衡、深度、构成、尺度等多种因素入手,同样也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大卫·奥茨抬头看了眼卢灿三人,略有些惊讶,估计没想到今晚的聚会还有三名亚洲年轻人。卢灿朝他微微一笑,奥茨教授微笑颔首算是回应。 双方没有交流,各看各的,很快又分开。 在接下来的参观过程中,卢灿又认识今晚另一位重量级嘉宾——诺德勒画廊的金牌艺术品经纪人何塞·卡洛斯,由杰尔斯陪同。 艺术圈一向等级分明,在各种画廊中,纽约诺德勒画廊无疑站在金字塔顶端。 诺德勒画廊成立于1846年,是北美最古老的艺术品销售中心,创始人为法国知名艺术公司苟培尔公司的代表诺德勒。一百五十年的历史,让它集聚丰富的私人和机构藏家网络,这家画廊组织过的各类艺术展和画展,不计其数。 与诺德勒画廊相比,卢卡斯画廊则要低好几个等级——最起码卢卡斯在欧洲传统油画方面的储备,严重不足——卢灿能断定,并非卢卡斯只钟爱现当代北美艺术,而是他们暂时还未找到更合适的渠道拿到欧洲老版油画,或者说,他们还不被欧洲油画的藏家所信任。 何塞·卡洛斯来参加今晚的聚会,估计也有从卢卡斯手中购买部分画作的想法——诺德勒画廊同样需要收购、搜罗各种艺术品,以满足各式各样的顾客需求。 卢卡斯一共展出十六幅油画,卢灿对其中几幅,有些想法——买回去配合欧姬芙大师的作品一起展出,完全可以构成“北美现当代艺术”系列。 这种成系列的展出,可以让观众更清晰的认识到,北美现当代艺术发展路径。 从十八十九世纪的仿欧,到十九世纪开始的个性发展,再到十九世纪中后期的自我突破并形成本土流派“垃圾箱画派”,再到本世纪初艺术兼容并蓄各种人才大量涌现,各种风格成型,最后是战后的各种艺术流派并行,乃至波普艺术和抽象表现主义引世界领潮流。 这种展览绝对很有意义,无论是欣赏层面还是研究层面。 因此,萨特金、波洛克、贝洛斯、威廉·德·库宁、马瑟韦尔以及马克·罗斯科,还有一幅安迪沃霍尔的自画像,都在卢灿的计划之中。这七位的作品,再加上自己已经拥有的垃圾箱画派以及欧姬芙大师作品,差不多能将北美近现代画派有一个较为清晰的展现。 不过,想要拿下这几位的画作,只怕不仅要将自己的腰包掏空,估计还会得罪今晚的主角——世界首富戈登先生。 只是,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放过,太可惜......没人比卢灿更清楚,八十年代到到两千年,这二十年中北美现当代艺术作品的疯狂涨势。 你能想象,一幅很多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波洛克“网图”——《作品17a》拍卖价格两亿美元?这次拍卖,发生在2006年! 你能想象,一幅威廉·德·库宁自己都认为画的很一般的《交换》,能拍卖出三亿美元吗?这次拍卖,同样发生在2006年! 你能想象,1966年,一幅马克·罗斯科两片色块叠加的油画《白色中心》,售价仅有一万五千美金,然后,在2007年的苏富比拍卖会上,拍出7284万美元的惊天价格吗? 所以,卢灿最终还是决定,趁早拿下这些作品...... 自己赚钱的速度,真心未必有这些画作的涨幅快。 至于腰包空不空?其实已经不太重要——有大华银行在背后支撑,怕啥? 自己的还款能力,还是很强的——潘哥和陈晓,已经带队前往印尼,两人各有分工,潘哥带队负责灵智会遗留宝藏的挖掘,陈晓则负责末雅拉佛塔遗址宝藏。 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天,按计划,这几天差不多能有消息传来。 这两批宝藏,除了部分文物送入虎博,剩余的黄白之物,大多都会落入自己腰袋。 到时候,腰包又会鼓起来。 至于说得罪戈登...... 且不说戈登是否真的会买这些画作,即便和他对上,也无所谓。 戈登这个首富,影响力不算太大,过几年他想进入前十都很困难——这是一个典型的走下坡路的家族,得罪就得罪! 陪同两女回到客厅中间,“世界首富”戈登一行人已经围着茶几正在闲聊。 卢灿正准备坐下,只见戈登微笑着对他招招手,便带着两女,顶着拉丽思和尼迪克愤怒的目光,走过去。 戈登示意大家错错位置,以便于侍者安排新的座位,又笑着问道,“看中哪一幅?” 卢灿摊摊手,一副难以抉择的表情,“盖提先生,卢卡斯的藏品实在太美妙,让我无从选择。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将这十六幅画作,全部买下。我如果这么做,会不会太冒昧?” 他的话,让现场几人一愣,全部买下?这么大的胃口? 早就有过节的拉丽思,从鼻孔中透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声,显然认为他在说空话、大话。 卢卡斯却眼睛一亮——昨天,眼前这位可不就在画廊中包圆了欧姬芙大师的作品么? 看来,自己今天还是弄错对象啊! 刚才陪同戈登转一圈,对方确实有购买的意向,但也仅限于两三幅,譬如库宁的《挖掘》和安迪沃霍尔的自画像,至于其它的,则没有明显兴趣。 “你真想打包?”戈登很快恢复过来,眯着眼睛,看着卢灿。 今晚展出的作品,一共只有十六幅,其中十五幅为美国现当代作品,仅有一幅是墨西哥画家迭戈·里维拉的《城市风情》。 迭戈·里维拉是墨西哥著名的立体主义画家,他的夫人弗里达·卡罗同样是知名画家。他们的婚姻被形象的称为“大象与鸽子”的结合——因为里维拉又胖又大,而弗里达娇小瘦弱。 这对夫妻,堪称墨西哥艺术史上的传奇,迭戈·里维拉的画作,升值潜力同样不小。 因此,有关“打包”的想法,卢灿还真不是随口说说。 他耸耸肩,笑道,“如果盖提先生能成全,我会打包。” 今天的买家一共有四位,戈登、卢灿、何塞·卡洛斯以及奥茨夫妇。 何塞·卡洛斯只要不愚蠢,就不会与自己争抢画作——自己能从卢卡斯这里买画,必然也能成为诺德勒画廊的贵宾客户。 至于奥茨夫妇......一对大学教授,能有多少钱和自己抢货? 更何况,他们更偏向于研究,只要自己在购买马克·罗斯科的《橙黄与白》后,答应将这幅画作借给他们夫妇研究一段时间,想来这对夫妇不会争抢。 因此,卢灿的回答,很自信。 戈登搓了搓手指,沉吟半晌,“看来,维文的家世要很优渥啊。” “还行吧。”这会儿卢灿可不敢谦虚,笑着指指身边的嘉妮,“开了一家珠宝公司,嘉妮小姐就是纳德轩珠宝北美公司的总裁,她的工作很有成效,目前在北美开了十几家店面。” 一家亚洲珠宝公司在北美开十几家店面......那在全球,岂不是有上百家甚至更多?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戈登朝露出笑笑,抬抬手,“把交易权让给你,不是不行。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平白让出去,否则我盖提家族的名声还要不要?” 卢灿一怔,“你的意思?” “我今天汇合德佩施·索尔教授还有弗里德曼先生,来卢卡斯这里,不仅仅只是为了买画。”戈登稍稍停顿了片刻,又笑道,“其实,我前几天偶然间得到一件未署名的油画,希望他们二位能帮我鉴定。” “维文,只要你把那幅未署名油画鉴定出作者,并获得两位教授的认可,我就将今晚的交易权,让给你!” 就这?卢灿正要答应,又听到他带着戏谑的表情继续说道,“当然,既然是考验,也需要有小小的惩罚。那就是......如果你鉴定错误,那么,今晚,你不能出手。” “至于明天你和卢卡斯达成怎样的交易,我管不着。” 戈登看着卢灿,笑着摊摊手,“怎么样?愿意接受这个小小的挑战吗?” 气氛顿时有些奇怪......戈登似乎要“打脸”对方? 这个惩罚,如果从交易层面来看,算不上什么——明天卢灿可以和卢卡斯继续交易。 但是,如果从“面子”角度来看,这个惩罚还是挺严重的! 戈登为什么要提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惩罚条件? 就在刚才,戈登从尼迪克口中得知白天两人的冲突,原本他想着将事情开诚布公谈开,可是,卢灿的“包圆一说”,多多少少有些扫世界首富的面子,让他心中不虞。 二归一,让戈登有了削一削对方的念头。 卢灿会接受这个条件吗?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他的身上。 第8章 油画鉴定 第8章 油画鉴定 戈登的条件,还真让卢灿愣在那儿。 他对欧洲的油画、水彩、粉彩、炭笔画甚至墨画,都算得上小有研究,也有心得,可是,对于北美的现当代画派,真心不是很熟悉。 北美现当代画派与欧洲传统画派的区别,真这么大么? 大!超级大! 如果说垃圾箱画派,还只是北美绘画艺术对欧洲传统绘画的一次风格突破的话,它毕竟还在正常绘画范畴内,还能理解与接受。 那么,表现抽象主义更像是一次对欧洲绘画的传统意识和思想的重大叛逆,它已经从逻辑思想和绘画方式上,抛弃欧洲传统绘画,譬如波洛克的“行动绘画”和“无意识绘画”......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多少它还能算是手工绘画吧。 最严重的是波普艺术,那简直是对欧洲传统绘画的彻底颠覆与变革,不仅从绘画思想、方式、行为结构上改变,更大量引入当代科技,让“绘画”已经不再是“绘画”,你可以将其当成“高科技影印”或者“拼图拓版”,完全没问题。 譬如安迪·沃霍尔,这位波普艺术的集大成者,他一直试图完全取消艺术创作中手工操作因素!上帝,难以想象,“绘画”这一职业,完全取消手工操作,它还叫“绘画”么? 事实上,安迪·沃霍尔的所有作品,都用丝网印刷技术制作,形象可以无数次地重复! 关键是他的作品,卖得还非常火! 所以,卢灿还真心没把握去甄别鉴定一张北美画作——万一戈登拿出来的作品,是现当代抽象主义作品,或者波普艺术的丝网印刷作品,怎么办? 这两者,基本上属于他的知识盲区。 德佩施·索尔嘴中叼着烟斗,弗里德曼揉着雪茄,都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亚洲年轻人。 尼迪克毫不掩饰脸上的冷笑,拉丽思的嘴角上翘,同样露出一丝讥笑。 温碧璃和嘉妮都是一脸怒色,可这会两人都说不上话...... 气氛有点僵。 卢卡斯完全不明白,刚才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之间,气氛就变了? 他图缓颊,抬抬手笑道,“盖提先生,维文,两位同时喜欢这些藏品,这是我的骄傲!只是......两位为什么不尝试着用其它方式完美解决......譬如,将你们的需求告诉我,卢卡斯画廊肯定会竭尽所能,满足两位的需求!这不是更好吗?” 戈登侧脸看了他一眼后,没接话,依旧回转目光笑眯眯盯着卢灿。 卢灿被他这一眼,堵得...... 只好耸耸肩,对着戈登高举双手,笑道,“ok!那就让我见见盖提先生的收获。我年轻见识与经验不足,即便失败,以后还有机会去弥补,盖提先生,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的话似乎有些示弱,可是,却让戈登的眉头微皱——对方似乎在提示,他还年轻...... 年轻意味着无限可能。 今天的事情,即便加上儿子尼克迪的事,都不算大,所以,戈登很快笑着举举手,笑道,“你说的,我信,今天权当交流吧。” 戈登·盖提没说赌约算还是不算,不过,态度缓和许多,给自己留下后路。 很快,盖提的保镖送来一幅被牛皮纸包裹得严实的类似画框一样的物件,摆放在收拾干净的茶座上,在戈登的示意下,又将表面的牛皮纸撕掉,露出里面的橡木画框和画面。 卢灿站起身,几乎所有人都随他一起围拢过去。 最中间的自然是卢灿,他站在画幅的正面,温碧璃和嘉妮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 温碧璃更细心,站在卢灿身侧,偷眼观察稍后当“评判”的两位教授——德佩施·索尔教授以及弗里德曼副馆长站在画幅的两侧,看到画面时,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头,应该都没见过这幅画。 戈登依旧坐在那里,盘玩着手中的石楠木烟斗,神情似笑非笑,有点“坐台看戏”的味道——他应该已经知道这幅画的结果,所谓找两位教授看看,或者是验证,或者干脆就是托词。 至于其他人,或占据一角,或在外围透过缝隙朝里看。 再说卢灿。 站在画框前,右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庆幸不是波普艺术——那玩意如果不署名,真的很难通过拼图风格和色料运用来判断出作者。 只是,抽象表现主义画作,自己也不算很熟啊! 棕褐色的底料,让画面看起来非常肮脏、陈旧以及破烂,事实上这只是视觉感官而已,画幅和画面都很完整,唯一欠缺的是署名! 画幅的中部,又撒了一层深蓝色的颜料,似乎很随意,让这些蓝色颜料呈现一种不规则的团状。 一道白色横线和一道黑色的曲线,简单构成一个类似鱼的形状。这条“类似鱼”的形状,又被其它四条随意的曲线,切割得七零八落。 这四条曲线,在“类似鱼”的头部,形成一个“类似鱼眼”的 椭圆形状。 在“类似鱼”的脊部,画家再度喷洒不规则的橙红色,腹部和头部,则喷洒白色颜料...... 卢灿真想骂一句,去特喵的,就不能好好绘画么? 你特喵究竟想要表现什么? 倒也不是一点都看不懂,最起码卢灿能猜测到,画家可能是在信手涂鸦之后,再给这幅画作加以命题,应该是表现“鱼被杀死之前的绝望”,想要体现生命的残酷...... 可能是这个意思,具体是不是,还真不好说——玩抽象表现主义的那帮画家,个顶个都是疯子,不能以常理看待。 卢灿首先排除波洛克,这家伙不可能“如此理智”,他的作品比眼前这幅,疯狂十倍。 倒是和德·库宁的风格,有些接近。 只是...... 卢灿回想着展厅中看到的那幅德·库宁的《挖掘》,以及自己曾经简单了解过的有关德·库宁的介绍......总感觉两者还是有些差别。 德库宁确实喜欢运用各种色彩来表现象征主义,可是,他的绘画理念与波洛克接近,喜欢“舞蹈般作画”,他的画面上,不论形象的或抽象的内容,都没有任何的约束,构图、空间、透视、平衡,等等传统绘画技法和审美观念一扫而空,他讨厌一切横加给绘画的束缚。 因此,不太可能出现这种几根线条勾勒“类似鱼”的形状。 因而,卢灿又将德·库宁排除。 又联想到弗朗茨·克兰、罗伯特·马瑟韦尔,以及克拉斯纳。 罗伯特·马瑟韦尔很快被卢灿排除,这位画家喜欢大面积运用多种纯色来构成画面,像眼前这幅混杂色,不是他的风格。 克拉斯纳是波洛克的妻子,也是抽象表现主义画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她也很快被卢灿排除——克拉斯纳的画作风格,与丈夫波洛克很近似,两者的区别是,波洛克喜欢用网状线条来呈现,而克拉斯纳则是用各种各样、无序的色彩拼图来体现。 她也不可能用“类似鱼”的方式来呈现画面。 会是弗朗茨·克兰吗? 应该也不是!弗朗茨·克兰的特点是“傻大黑粗”,喜欢用刷子作画、喜欢用黑色、喜欢模仿中国书法的“点横竖撇捺”来绘画,风格粗犷。 会是阿德·莱因哈特? 阿德·莱因哈特也是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只是阿德的风格,更倾向于几何拼图和矩形图,与这种拟物表现方式,区别甚大。 短短三五分钟,卢灿的脑海中,闪现过至少十位他所知道的抽象表现主义画家......从这一点来说,他虽然谦虚说不懂北美画派,其实比绝大多数藏家,了解还是要深刻。 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位能对得上。 这就很让他纠结! 站在他身侧的温碧璃更着急。 她一直在冷眼旁观周边其他人的神情,好在她发现,不仅卢灿在纠结,德佩施·索尔教授和弗里德曼副馆长,同样眉头紧锁;今晚的聚会主人,卢卡斯·保罗叉着下巴似乎也没看懂;至于那位贝尔小姐和尼迪克,则在窃窃私语,小声讨论着,估计也没有答案。 还有刚才围拢过来,透过缝隙往里看的杰尔斯,以及诺德勒画廊的经纪人何塞·卡洛斯,耶鲁大学的奥茨夫妇......他们的表情似乎也不轻松。 如果包括两位大师在内的其他人,都没能说出一二三来,阿灿即便鉴定错误,也没什么。 温碧璃手按在胸口,轻拍两下,舒了口气。 就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只见阿灿低头,手指在画面的边角、怪模怪样的“鱼”身上,以及天蓝色的颜料上来回蹭了两下,然后抬手看看指腹,再捻捻。 阿灿似乎在思考什么,再度一动不动。 此时,距离这幅画亮相,已经过去十五分钟,戈登已经抽完一袋烟。他的眼光在全场几人身上寻梭一遍,卢灿没能鉴别出来在他看来很正常,可德佩施·索尔教授和弗里德曼俩人的表情也不轻松,就让他有些惊讶。 这件作品,是他前几天从纽约米歇尔·罗森菲尔德画廊购置的——向他这种富豪,艺术品鉴定顾问不止一位。这次,他将这幅未署名的画作,带回洛杉矶的家中,凑巧接到卢卡斯的邀请,便想着将这幅作品带来,捎带着让这两位帮自己再看看...... 可是,这两人似乎都没人出来,这就让戈登·盖提有些不安。 他拿着烟斗,欠身笑道,“维文,需不需要我做点提示?这是我从......” 还没等他说完,卢灿抬抬手打断他的话,笑道,“盖提先生,刚才我只是走入思维误区,你的这幅画作,原作者不是美国人,对不对?” 戈登一怔,继而微笑着扬扬手,“我可没说画家是美国人!” 不是美国画家?现场其他人顿时一阵唏嘘与喧哗...... 抽象表现主义的大本营就在北美,因此,大家习惯性的将北美画家的风格往里套 。 如此一来,不就钻入死胡同了么? 单凭卢灿的这句话,已经让他胜过很多人,甚至可以说已经赢得赌约——没见两位被戈登当成仲裁的资深鉴定大师,都没得出结论么?当然,也许德佩施·索尔和弗里德曼俩人已经鉴定出结果,却没有明说,这也是有可能的。 戈登此时真正开始对卢灿感兴趣,又笑着问道,“既然你看出这幅画作出自国外,那么......应该也鉴定出作者是哪位了吧?” “你应该是按照法国画家伊夫·克莱茵的画作,购买来的,是么?”卢灿双手抱胸,说话的语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卢灿的一句话,让现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发出,“哦”“啊”的感叹! “精彩!”这次,真的让戈登对这位亚洲年轻人刮目相看,站起身,双手轻拍。 继而,大厅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即便是与他有恩怨的拉丽思和尼迪克,也不得不鼓掌! 这是对学术与知识的尊敬,与恩怨无关! 卢灿却一直微笑不语,一直等到掌声停歇,突然又冒出一句,“戈登先生,很遗憾的告诉你,这幅油画,是赝品!” 这一句话,真正的石破天惊! 全场呆立! 第9章 卢灿反击 第9章 卢灿反击 “你说什么?”戈登的声音,瞬间提高十个分贝,眉心凝成川字。 卢灿双手向上抬抬,微笑着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盖提先生,你的这幅画作,我有八成把握,它是赝品。当然,如何找到赝品的证据,需要你和你的团队......一起努力!” 他又补充一句,“如果需要我的帮忙,我很乐意!” 这是卢灿的反戈一击! 他判定画作属于“伊夫·克莱茵风格”,其实已经大功告成,完美的赢得这次赌约,为什么又要“多事”,非得和对方提一嘴“赝品”话题呢? 真当他好心?彼此又不熟,凭什么!而且,真要交好戈登,完全可以私下提醒而不是这样公开说出来——之所以将“赝品”挑明,是因为卢灿心中不爽! 刚才的赌约,差点让自己丢丑;你儿子尼迪克的矛盾;你儿子女友(卢灿认为的)有关男人根本的嘲笑;你两名鉴定师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为什么不能反戈一击? 卢灿表面温润,实则骨子里傲气,至于什么世界首富,他还真的不放在心上! 戈登手中的石楠木烟斗,“咔吧”一声,被他意识中的用力折断玳瑁烟嘴的结合部。 戈登心情很不爽,既因为卢灿的这句话,更主要还是因为这幅画——画廊如果真的卖给他假画,那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明显在“蔑视”他!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两位艺术顾问身上,“德佩施,弗里德曼,你们的看法?” 德佩施和弗里德曼,几乎在卢灿说出那句话时,就往这幅画的正面挤去,其他人也几乎伏下身子,恨不得趴在画作上研究,包括奥茨夫妇。 尼迪克也跟着围过去,倒是那位金发女郎拉丽思,眼睛盯着卢灿看了好一阵子,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位来自亚洲的“纨绔富二代”! 卢灿很自然被他们挤开,他索性带着两女,往后退出两步,将茶几的正位让出来。 场外还有几人,是卢卡斯、杰尔斯和何塞。 他们仨对画作的真假不是非常关心,卢卡斯甚至还对卢灿挑挑大拇指,“维文,判断出这幅画是......克莱茵的风格,你的依据是什么?” 他虽然已经相信卢灿所说的“赝品”,可毕竟当着戈登的面,不好说的很明确,因而用了“克莱茵风格”来替代。 何塞目光炯炯,盯着卢灿,也想知道答案。 温碧璃挽着卢灿的胳膊,眼睛直冒小星星。 嘉妮也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靠,与有荣焉! 卢灿伸出三根手指,一一往下弯曲:“蓝!我从画面的极致蓝色块,怀疑到克莱茵。” “再结合这幅作品的风格......与北美的那种彻底摆脱欧美油画传统的抽象表现主义,还是有着很大区别,断定不是北美的抽象表现主义,这又辅证了我的判定。” “最后,我结合克莱茵蓝......画幅所体现的风格特性......以及伊夫·克莱茵自身的绘画特点,不难得出,这幅画作的仿作对象,就是克莱茵。” 这句话,温碧璃和嘉妮听不懂,可剩余三人都是行内人,一点就透。 伊夫·克莱茵出生于1928年的法国尼斯,父亲搞形象艺术,母亲是抽象主义画家,因此,他自小就接受艺术熏陶,美术功底很扎实。而当时的艺术界,马赛尔·杜尚的影响力极大,伊夫·克莱茵不可避免也受到一定的影响。 因此,克莱茵的作品中,既有抽象主义的印记,又有杜尚的印象派痕迹,同时又有他自己对艺术的独特认知,这就造就他的早期画作中,既有对传统绘画技巧的小范围继承,又有对传统画作的叛逆性思考。因此,他的绘画风格,与北美的抽象表现主义,有着相当大的区别——事实上,克莱茵的早期作品,接近抽象表现主义,晚期作品则是典型的“新现实主义”! 这幅画的仿作者,显然也把握住克莱茵的这一特点,因而让这幅赝品蒙过不少鉴定师的眼睛。 至于卢灿所说的“克莱茵蓝”,则是伊夫·克莱茵艺术成熟期的另一大特点——对极致纯净的蓝色,展开狂热的研究,以及将这种蓝色,大面积运用到绘画和雕塑中的疯狂表现。 一直到1958年,他才真正探索出满意的蓝色,即用合成树脂混合蓝色色料而得到的高贵而静穆的“克莱因蓝”。 在后世的诸多电脑调色中,“克莱茵蓝”和“莫奈的灰”,被誉为“两大极色”——克莱茵蓝是极致的蓝,莫奈的灰是纯度极低的柔和的灰。网络语言中常用“克莱茵蓝加莫奈的灰”一词,来寓意“你的温柔纯粹(极致),却又让人感到无比柔和、舒适。” 卢灿真正能辨认出这幅画作的风格,其实还是得益于他对克莱茵蓝的理解和认知,要比现在的鉴定师更深刻——那条“类似鱼”的底部蓝色色块,已经接近克莱茵蓝的表现,让他在层层淘汰诸多名家之后,终于放开思维,联想到法国的克莱茵,并最终鉴 定出正确答案。 有些侥幸! 只是......最终答案,让他自己也有些吃惊——这幅画,竟然是伪作! 至于他是怎么识破这幅油画为赝品? 卢卡斯、杰尔斯甚至何塞,都想知道,只是......另一边正在鉴定,这会问,不太合适。 没见戈登都没有询问吗? 这中间,又牵扯到卢灿与戈登两人之间的再一次较量,卢卡斯等人,自然不好插嘴。 “鉴定很精彩!值得庆贺!”何塞·卡洛斯招招手,让侍者将香槟盘端过来。 几人各取一杯后,他笑着与卢灿碰碰,邀请道,“有没有时间去纽约,诺德勒画廊欢迎你......和夫人!相信迈克尔·哈默主席也一定很乐意认识你!” 诺德勒画廊的大老板是金融家和收藏家阿蒙德·哈默,至于何塞口中的迈克尔·哈默是他的孙子,也是现任画廊的最高管理者。 “谢谢邀请。我也很希望与哈默先生会面!”卢灿微笑颔首,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也许一周,也许十天,我肯定要走一趟纽约,到时候再联系。” 这边聊得不错,戈登那边,气氛有些凝重。 戈登想要抽烟,却发现烟斗折断,随手将断裂的烟斗扔进水晶烟灰缸中,叮当作响,又等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住问道,“德佩施,你们看出什么没有?” 德佩施揉着手中的海柳木烟斗,抬头说道,“从风格上来说,这幅画作属于伊夫·克莱茵的过渡期作品,也就是1952年到1958年之间。不过......确实有疑问。” 戈登马上追问,“问题出在哪儿?” “两点!”德佩施将烟斗放在嘴中,拔了一口,似乎在筹措语言。 “其一,伊夫·克莱茵的艺术生涯很短暂,他生于1928年,去世于1962年,只活了不到三十五岁。因为年龄的关系,他创作的作品,数量并不是很多,几乎每一幅作品,都有记录。很少有听说没有被记录在册的画作或雕塑作品。” 戈登有些失望,这一条他在纽约的鉴定师也说过,不过,卖方米歇尔·罗森菲尔德画廊的经纪人,给出的解释很充分——这幅画作,是克莱茵1956年赠送给他的东洋女人作品,并且还附有这位东洋女人的证明! 伊夫·克莱茵在1952年前往东洋学习柔道,在那里待了一年半,甚至还拿到黑带四段。同时,他在东洋期间,认识了一位叫做吉田优子的女人。 这件事,不少媒体都曾经报道过。 这幅画作,据米歇尔·罗森菲尔德画廊的经纪人说,就是从现在还在世的吉田优子手中流落出来的,甚至还附有吉田优子的“说明信函”。 正因如此,戈登认为自己“占大便宜”,在艺术顾问看过之后,就匆匆买下这幅画。 戈登并没有当面说出这件事,继续问道,“第二点呢?” “第二就是......这幅画作的颜料,似乎是有机颜料,这与戈登早期作品所使用的的颜料,有所差别。”德佩施说这句话时,心底很虚。 为什么? 因为对于颜料,他的专业研究不多,但是,刚才卢灿是在用手指触摸画面之后,才得出的“赝品”结论。这个动作,给他启发——有了这点启发之后,他才发现,这幅画所使用的颜料,为有机合成颜料,似乎显得过于廉价——克莱茵家还是很有钱的,应该不会使用价格低廉的合成颜料。 他的话,获得弗里德曼的赞同,同时,弗里德曼又伸出一根手指,补充道,“还有一点,戈登,你看看这几条直线和曲线,是用笔或者硬物‘画’上去的,显得多了几分刻意,少了一些自然。而克莱茵在处理这些直线时,往往会使用鹅毛或者芦苇杆,很平滑自然。” 德佩施和弗里德曼毕竟是研究欧美油画几十年的老手,在卢灿的“提示下”,他们很快找到这幅画作的破绽,发现的漏洞,甚至比卢灿找到的,还要多。 毫无疑问,这幅画作,真的是赝品! 戈登气恼地挥动手臂,砸在虚空中! 都在一间大厅中,他们讨论的声音,同样传到卢灿的耳中。 听完之后,对这两位的判断,他还是很钦佩的——他只是发现第二条,即色料的问题,至于第一和第三点,属于经验和眼力范畴,他真心不了解! 不过,即便只有第二条,也足够否定这幅画! 德佩施说的不是很清楚。 卢灿看破这幅画的真伪,关键因素在颜料,这没错,但是与“是否低廉”完全无关。真正的问题,出在画作中鱼脊背上的那片橙红色颜料的生产年份上! 他是作伪高手和修复专家,同时又是调制瓷器釉料的内行,经常接触各种颜料。 他通过触摸和感知,发现鱼脊背上的那片橙红色颜料是“异吲哚啉酮和异吲哚啉混合物”,而这两种黄色系颜料,分别发明于70年代瑞士ciba-geigy公司和德国的basf公司! 润馨瓷器经常进口这种有机颜料,来调配釉料,他非常熟悉。 故此,一上手就能感觉出来。 伊夫·克莱茵死于1962年,他的画作中,竟然出现了发明于70年代的颜料...... 不是赝品,那才是怪事! 在卢灿说出他的判定之后,双方似乎都有着“化干戈为玉帛”的迹象。聚会爬梯,在卢卡斯和杰尔斯的穿针引线下,气氛还不错,很和谐。 不过,卢灿直觉,自己似乎被人盯上——那位拉丽思·贝尔已经不止一次毫不掩饰地用目光,撩拨自己。 事情还没完——她这是在挑衅温碧璃......以及嘉妮呢! 第10章 戈登邀请 第10章 戈登邀请 喝酒聊天打屁,都是污染空气。 卢灿有时候挺烦这个的,可是,人脉和资源,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人脉资源,说不值钱......很多时候花钱也买不来。 嘉妮的表现,要比他更活跃,与卢卡斯和戈登,聊得很不错——嘉妮更懂得如何借助他刚才的“扬威”势头,来为纳德轩珠宝拓张服务。 同时,她很清楚,没有对等的实力,所结交的关系,只是人脉,很难转化为资源! 因而,谈话之间,她有意无意中开始秀肌肉——卢家的大华银行、卢家的纳德轩珠宝、卢家的润馨瓷器、卢家的服装产业、卢家的拍卖公司、卢家在东南亚的矿产、卢家的虎园博物馆...... 戈登执掌着父亲遗留下来市值超过壹佰贰拾亿美元的石油公司,本人的身家也有近叁拾亿,原本,对卢灿这位来自亚洲小地方的富二代,他最欣赏的不过是才华,可听着听着,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对方的家族资产,简单核算只怕也有二三十亿美元! 最为关键的是,这位年轻人是家族产业的唯一继承人,这就足以让他刮目相看——如果单论净资产的话,自己未必比这位年轻人多多少! 这话又是怎么论的? 戈登的父亲保罗·盖提不是净资产超过壹佰贰拾亿美金么? 他的主要继承人戈登盖提的财富为什么只有不到叁拾亿? 保罗·盖提确实很有钱,掌控墨西哥滨海石油公司、太平洋西方石油公司以及总部位于巴林的盖提石油公司,此外还有一只庞大的超级油轮运输船队,真正算得上富可敌国。 可是,在保罗·盖提去世之前,他将墨西哥滨海石油公司的股份,全部出售给标准石油,获得的三十三亿美元,其中二十二亿用来修建举世闻名的“保罗盖提艺术中心”,剩余拾壹亿组建盖提艺术基金,用以维护这家博物馆的运营。 戈登所能继承的财产,主要为盖提石油公司,以及太平洋西方石油公司。 可是,戈登并非唯一继承人,他只是父亲留下产业的掌管者,上面还有三位哥哥,以及庞大的三代族人。无论戈登愿意与否,这些人都能从保罗·盖提的遗产中分走相当大的一部分。 在缴纳高昂的遗产税之后,戈登能拿到贰拾亿的遗产,已经是他努力争取的结果。 听到卢灿的家世之后,戈登单手衬在下巴上,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则是德佩施、弗里德曼与卢灿三人在交流。 “维文家中有一座私家博物馆?”德佩施对这一话题,显然更感兴趣,他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一篇报道,立即探身问道,“请问......是发现梵高和华托手稿的香江虎园博物馆?” 十月份,香江虎博的欧美艺术馆开业,展出的梵高素描和华托炭笔手稿,以及多幅欧美知名的油画及雕塑作品。作为香江第一家专业欧美艺术展馆,这条新闻,被香江媒体广泛报道。 北美有几家媒体也转载过这条新闻。 盖提艺术中心一向关注亚洲艺术市场,德佩施·索尔教授看过这篇报道,故而有所猜测。 “索尔教授竟然也知道?”卢灿笑着说道,“虎园博物馆,非常欢迎与北美的同行业者进行各种交流。索尔教授,还有弗里德曼馆长,欢迎两位前往虎园博物馆。” 他的目光移了移,落在弗里德曼身上,笑道,“盖提艺术中心我已经参观过,这几天打算去县立艺术馆,还希望弗里德曼能给个方便,让我见识一下贵方的珍藏品?” 洛杉矶县立艺术馆,虽然不能和保罗艺术中心相提并论,不过他们在印度、尼泊尔、藏区、伊斯兰、中世纪欧洲及近代艺术品方面,同样很有特色。 不仅如此,他们在图书收藏方面,数量颇丰,外界估计有十万册左右来自世界各地的图书。这些图书可不是市面上销售的图书,大多数能算得上古籍,甚至有一部分为手稿。 弗里德曼吐出一口雪茄烟雾后,抬抬手,笑道,“如果我没去纽约的话......肯定能如你所愿!” 他所说的去纽约,就是协助戈登的律师团,去找米歇尔·罗森菲尔德画廊的麻烦——正是这家画廊,以六十二万美金的价格,出售给戈登那幅《濒死的鱼》。 米歇尔·罗森菲尔德画廊在北美艺术圈也算知名机构......只能说,利益动人心! 戈登肯定不会轻饶这家画廊。盖提家族作为洛杉矶县立艺术馆的三大资助家族之一(另外两家为阿曼森家族和哈默家族),弗里德曼副馆长肯定要去纽约为戈登家族撑场。 至于盖提艺术中心,那就更不用说了。 奥茨夫妇与拉丽思、何塞、杰尔斯等人,又形成一个小圈子。 奥茨夫妇似乎与拉丽思的老师艾德·贝格雷认识,聊的内容是墨西哥城国立人类历史博物馆最近负责挖掘的“乌斯马尔城遗址”。 乌斯马尔建筑群就是玛雅帝国鼎盛时期在墨西 哥尤卡坦半岛建造的遗址之一,城中心竖立着高达三十八米的“玛雅金字塔”。这座城镇始建于公元前200年左右,此后扩建和重建三次,公元600年时达到顶峰,在十五世纪逐渐被废弃。 这座城市,被誉为“玛雅文明”的典型代表之一。 早在七十年代,就有探险者在乌斯马尔旧址上挖掘出不少祭祀品,去年,更是有寻宝者在金字塔的右侧,发现两座祭祀坑——考古学家遂即发现“鸽子宫”遗址。 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墨西哥城国立人类历史博物馆受墨西哥政府委托,正式派驻考古团队,开始全面挖掘鸽子宫,并接手整个乌斯马尔建筑群的遗址保护工作。 三个小圈子,距离很近,彼此谈话内容,只要仔细听都能听得很清楚。 拉丽思·贝尔虽然陪着奥茨夫妇聊天,可她的耳朵却在全神贯注倾听,不远处卢灿在向德佩施介绍当初如何发现梵高的素描手稿。 真没想到,梵高的手稿,竟然是他当着牛津大学包德连图书馆伯纳德。萧伯特,以及牛津大学教授龙彼得、苏利文等人的面,捡漏得来——苏利文她没听说过,不过,龙彼得和伯纳德,可都是老师贝格雷的老朋友,绝对是知识渊博之人。 看来,白天的事情,还真是自己误会对方。 她不由自主再度抬眼看看对方,孰料,卢灿说完,正端着咖啡杯,两人四目对个正着。 拉丽思朝对方笑笑,尽管有些尴尬,可她不想让今天的误会继续下去——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很快意识到,自己受早晨看对方练功时的情绪影响,今天发生的事情,主要原因在自己。 拉丽思的性格很爽直,是自己错误,没什么遮掩的。 所以,她对卢灿笑笑,想要化解这点小过节。 卢灿正在喝咖啡,看到她忽然朝自己微笑——看惯对方的冷笑与讥笑,对方突然冒出甜甜的笑容,让他一惊。这下坏事,正准备下咽的咖啡,顿时呛到气嗓中,一阵剧烈的咳嗽,还伴随着喷洒的咖啡,溅得到处都是......让卢灿异常狼狈! 这只该死的波斯猫! 卢灿接过温碧璃递来的纸巾,擦拭着胸口被咖啡浸湿的一片棕褐色,嘴中低声念叨一句。 .................. 接下来的两天,潘德森与威肯·史密斯接手与卢卡斯商谈交易事项,卢灿与温碧璃则继续二人的蜜月生活。其实,双方已经在一起生活很长时间,所谓蜜月生活,与在新加坡武吉知马的日子,差别不是很大,无非是少了一些公司事务而已。 对于卢灿而言,这次来洛杉矶更像是“博物馆之旅”——温碧璃陪着他,上午去洛杉矶消防博物馆,下午转道丝绒画艺术馆,第二天则是洛杉矶县立艺术馆。 弗里德曼果然不在馆内,不过,他倒是安排人带领卢灿夫妇参观了库房。 洛杉矶县立艺术馆的藏品,比卢灿想象中更丰富! 镇馆级的油画作品至少有二十件,比如法国画家让·巴蒂斯特·西梅翁·夏尔丹的《肥皂泡泡》;伦勃朗·梵·莱茵的木板油画《拉撒路升天》;德国古典大师卢卡斯·克拉纳赫的《留着胡子的男年轻肖像》,英国18世纪肖像画家乔舒亚·雷诺兹的《圣塞西莉亚》;乔瓦尼·巴拉塔的雕塑作品《财富》和《审慎》等知名作品。 此外还有乔治·德·拉图尔、贝尔尼尼、韦罗内塞、提香、贝里尼、阿维坎普等名家名作。 卢灿在洛杉矶县立艺术馆逗留了整整一天。 等他们俩人回到酒店时,华灯初上,潘德森与威肯已经等候在酒店大堂。 卢卡斯的十六幅油画,最终以一千四百六十万美元的价格拿下。这让卢灿再度对威肯刮目相看——他对这十六幅画作的估价为一千八百万美元! 画作以低于预期价格拿下,让卢灿心情不错,正准备去餐厅犒劳潘德森一顿,嘉妮匆匆赶到。 一见面,她笑逐颜开地对卢灿比划胜利的手势,“嗨,维文,吉尼亚,戈登·盖提刚刚来电话,邀请您两位去他庄园做客!” 卢灿一怔,戈登邀请自己去做客?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没熟到这一地步吧? “他在电话中,有提到什么事吗?” “只是说做客。”嘉妮白了自家老板一眼,挽着温碧璃的手臂,抬起下巴,取笑道,“世界首富邀请你们去他家做客......如果没其他事,难道你还打算推辞?” 这都什么跟什么?说得好像世界首富招待一番似乎成了了不得的荣耀?卢灿摇头苦笑,懒得理她,抬手示意潘德森和威肯,继续往餐厅去。 嘉妮和温碧璃走在最后,窃窃私语。等即将走入餐厅时,嘉妮忽然又说道,“维文,我想起来了......戈登在电话中,询问了一句卢家矿产公司的情况,不知道和明天见面,有没有关系。” “还有其他的么?” “这次真没了!”嘉妮手指扣扣太阳穴后,摇摇头。 矿产公司?戈登·盖 提关心卢家的矿产公司干嘛?难不成......他想要投资矿产资源? 第11章 拜访戈登 第11章 拜访戈登 戈登的庄园,位于距离洛杉矶四十公里的长滩市。 长滩是北美西海岸重要的石油生产基地,保罗盖提生前所建立石油帝国的指挥中枢,就位于长滩市西三街,高五十二层的西太平洋石油大厦。 戈登招待卢灿夫妇和嘉妮的地点,选择在西太平洋石油大厦顶层空中花园,这里属于他的私人空间,不属于家族宅院。 对于戈登,卢灿多少有些了解。 此人绝对是个超级花花公子,毗邻好莱坞,身家巨富,据说与他有染的女人数目过百。 目前的妻子是第三任,一共有四个记录在册的儿子,还有三个被戈登承认的私生子,此外大约还有五六位对外放话“父亲是戈登·盖提”的疑似私生子女。 阿璃没料到戈登家中连个女人都没有,幸好嘉妮一起过来,她连忙拉住嘉妮,两人闪到一边,以佣人带着参观空中花园的名义,将空间留给两位男人! 戈登领着卢灿,简单参观一遍他的收藏,在这座空中花园中,他的艺术藏品不算丰富。 但是......卢灿很快就明白,只怕这里是戈登真正的收藏室——收藏他年轻时在百老汇演出的舞台剧照,以及他和众多好莱坞女星的合影照片。 在这里,卢灿看到玛丽莲·梦露、奥黛丽·赫本、伊丽莎白·泰勒,还有戈登的第一任妻子金·诺瓦克、戈登的第二任继母,保罗·盖提的第三任妻子伊冯娜·德·卡洛、刚刚去世的瑞典女星英格丽·褒曼、派珀·劳瑞、郎达·弗莱明、简·西蒙斯、同样在前不久因车祸去世的摩纳哥王妃格蕾丝·凯利、蒂比·海德利、克劳迪娅·卡汀娜、已经去世十年的皮耶尔·安杰利...... 每一位耀眼的女星,在照片中,似乎与戈登的关系都很亲密! 卢灿对好莱坞女星不是很熟,仅认识其中的一小部分,不过没关系,戈登·盖提神采飞扬的向他介绍着当年的他和她们结识的某一片段,或者某一趣事! 遇到已经去世的女星,他的语气中满是缅怀和惋惜! 从他的奕奕目光中,卢灿忽然意识到——这间收藏室,更是“集邮册”! 让无数男人羡慕不已的“好莱坞女星邮册”! 不得不承认,卢灿同样很羡慕......自己是不是回香江后也弄个“邮册”?八十年代到两千年,香江的女影星,同样可以造册并流传千古...... 这念头一闪而过,瞬间被他掐灭。 自己目前有着三房家室,还有碧玉那丫头,还有阿莲......已经背债沉重,就没有必要再找麻烦! 走出收藏室,两人来到花圃,温碧璃和嘉妮正坐在不远处喝咖啡,见他们进来,两女都站起身。 戈登对卢灿低声笑道:“维文的女人缘,让人羡慕!嘉妮小姐是个不错的助手和......女人。” 他特别称赞嘉妮一句。 倒不是说嘉妮比温碧璃漂亮,而是......温碧璃的相貌更接近东方美女的标准,可嘉妮的混血特质明显,肤白高鼻梁深眼窝,腿长身材好,更符合欧美人的审美。 卢灿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嘉妮,笑笑,没有否认他的话——能感觉到,戈登似乎对嘉妮有些兴趣,只要自己稍稍松口,说不准戈登就会展开攻势。 这种事情,卢灿自然不会让它发生......男人如同雄狮,是有领地概念! 嘉妮很自然的被卢灿划归为自己领地内的一只母狮子,用不用,什么时间享用,那是自己的事,外来的雄狮,是不能插手的,否则就是战争。 戈登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见对方没有松口的意思,他遗憾的耸耸肩后,对两女挥挥手,“希望这座空中花园,没有让两位美女失望!” 温碧璃笑笑,“很美,很精致。” 嘉妮却抬抬手臂,指指四周,“确实很美,不过......相比维文在香江的空中花园,要小一些,但很精致。只能说,两者各有特色。” “哦?”戈登挑了挑眉毛,扭头看看卢灿,“维文也有一座空中花园?” “嗯,建成时间不长。”卢灿点头后又摊摊手,“不过,我只是偶尔过去住住,更主要的功能,是尚品汇俱乐部的活动基地。对了,尚品汇是纳德轩珠宝公司组建的会员俱乐部。” “香江我还没去过,在我印象中,那只是一座东南亚的小城,盛产功夫电影,还有李小龙......”戈登的两根手指,在面前绕了两个全,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描述,“可是接触你之后,让我对那座城市突然好奇起来。维文,你能告诉我,香江......究竟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吗?” 不要因此就觉得戈登没见识! 香江的崛起历史,不是很长,准确来说,它是七八十年代才开始真正走向国际化。此时的香江,在国际社会上的名头还真的不是很响亮,在美国人心目中,甚至不如菲律宾的马尼拉有名,用“地处东南亚的一座小城”来形容,并不过分。 怎么形容香江呢? 卢灿轻揉着眉梢,尽量用简单的词汇给对方综合描述一遍:人多地少、航运发达、地产金融业昌盛、盛产电影,还是亚洲重要的商贸进出口平台。 戈登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用亚洲其它城市对比着询问卢灿两句——他没去过香江,但是马尼拉、新加坡以及东京,这些城市都去过。 一直到佣人来提醒,午餐已经准备好,俩人的闲聊才告一段落。 卢灿隐隐感觉,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对香江感兴趣,而是通过聊天,在考察自己...... 戈登考察自己?这很奇怪! 空中花园配有大厨,墨西哥菜肴,黑椒牛肉、蜜汁鸡腿、奶酪芦笋......除了有点辣之外,风味不错,不比卢灿所住酒店餐厅的口味差。 一直到午餐结束,困扰卢灿的谜团,才逐渐被解开。 餐后红茶,益于养生,戈登为三位客人斟上红茶后,微笑着问道,“维文,你家的矿业公司,主要投资什么种类?” “铜矿、玉石矿,还有就是瓷土矿。”卢灿轻叩桌面表示感谢,笑着猜测道,“戈登先生是对亚洲矿产投资感兴趣?” 孰料,戈登·盖提连连摇头,“nonono!” 他的这副“拒之千里”的模样,让卢灿一愣,自己猜错了? 卢灿索性不再乱猜,等待对方自己说出来。 果然,戈登将上身微微朝这边探探,目光凝视着卢灿,“维文,你的矿产投资公司,或者说德银投资,对石油项目投资,有兴趣吗?” 这个答案......很出乎预料! “石油?”卢灿摊摊手,“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没有其它意思!”戈登再度摆手,又笑着指指嘉妮,“昨天,我和嘉妮小姐聊天,听说过你家的银行和投资公司,投资了石油产业。” “很巧,我的太平洋西方石油公司和盖提石油公司,最近有两位股东想要出售手中的股份,于是......我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你,或者你的家族企业,有没有兴趣接手?” 我去!太平洋西方石油公司和盖提石油公司,有股东要出售股份? 卢灿看了眼嘉妮,嘉妮有点心虚地低低头——她昨天在介绍卢家资本时略略夸大,将石油产业也列为卢家的投资对象。 实则是大华银行投资的裕廊石化项目,与石油勘探与开采相距很远! 信息的误导,让戈登产生误会,以为卢家在石油方面,也有所涉猎。 不过,这个误会,在卢灿看来,却不是什么坏消息,他从这条消息中,嗅出“金钱的味道”! 只是他依旧不太明白,随着两伊战争的突然爆发,世界石油产业面临着巨大考验,石化类企业股份,整体趋势都在上扬——德银投资在做多石油股票方面,收获颇丰......为什么会有股东在“黄金时期”出售石油公司股权? “戈登,能说的再详细一点吗?”卢灿的手指在脑袋边绕了绕,“这个消息很突兀,我必须更全面的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便于做出准确判断。” “如你所愿!”戈登微笑点头,将事情简单讲述一遍。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两伊战争。 这场战争确实带动全球范围内的石油化工类企业股票飞涨。 但是,对于赫尔木兹海峡两侧的石油公司而言,就是一则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战争不仅影响油田的生产,更影响赫尔木兹海峡的油船运输。 只此两条,就让这些企业损失惨重。 很不凑巧,盖提石油公司的总部位于巴林,主产区位于沙特和科威特的边界处,无论是生产还是运输,都受到严重影响。同样不幸的还有太平洋西方石油公司,这家公司有八口油井位于海峡边缘,距离战区不远,不得不停产。 因此,世界石油公司一片上涨的大趋势中,盖提家族的两大石油公司,却都面临着停产的的境地。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这次出售股票的,是戈登的两个侄子。 戈登的大哥乔治二世于1973年去世,因此保罗留存的遗产,乔治二世的儿子,也就是戈登的侄子克莱尔·盖提继承。 克莱尔·盖提一家,在缴纳高昂的遗产税之后,家中并不宽裕。八十年代初,他们一家搬到伦敦,购置宅院开设新公司,到处都要花钱,因此,他早就想要将继承来的西太平洋石油公司6%股权出手。之所以一直没能出售,是因为戈登·盖提希望这些股份能留在手中,保证他不丢掉公司控制权。 可是,战争持续两年多,依旧看不到停火的曙光,克莱尔·盖提实在撑不下去,希望叔叔尽快找一个可靠的销售对象,将这些股份卖掉! 另一位是盖提二世的儿子马克·盖提,他出售的是盖提石油公司7.75%。 原因与他堂哥克莱尔·盖提差不多——缺钱用! 戈登·盖提之所以找卢灿,原因有二: 其一是他本人没那么多钱——这位世界首富的资产都集中在石油公司股票上,现金还真没多少;其二是他不想丢掉两家公司的控制权。 想要购买这两家石油公司的北美资本有很多,只是,戈登有疑虑,不希望这些股权被那些石油大亨或者北美资本大鳄拿到。 卢家资本作为距离万里之外香江资本,如果购买这两份股权,最大可能就是与他这位大股东结盟,最终结果并不影响盖提家族继续掌控这两家石油公司! 他的算盘,打得挺美! 卢灿捏着下巴,沉吟不语。 兴许,这还真是一次切入石油产业的好机会——记忆中,戈登盖提在1986年,以壹佰亿的价格,将这两家石油公司打包出售给大通曼哈顿银行——洛克菲勒家族资产! 第12章 遭遇黑货 第12章 遭遇黑货 这种超大项目收购,自然不是卢灿一言而决的。 走出戈登的空中庄园,卢灿拨通德银投资总裁安德烈的电话,让他安排团队来对接盖提石油公司,让大华银行配合审核评估这桩交易的前景。 等卢灿挂断电话上车,嘉妮停下与阿璃的聊天,讪讪的问道,“您真打算买那些股份?” 卢灿瞥了她一眼,看得她有点心虚——这件事多少与她“爱虚荣”有点关系,这才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呢......等安德烈他们谈过才能下结论。” 就卢灿本心,他还是很看好盖提石油公司的发展——石油公司停产不可怕,只要油田的归属权还在,勘探权独有,未来都能赚回来! 不过,这一次他不打算给指导意见,看看安德烈等人投资眼光如何——总不能耗费巨资培养“傀儡”机构吧?他们需要有自己的投资方略与分析原则! 抬抬手示意阿木开车,卢灿又看看嘉妮,“接下来你是和我们一起,还是回帕萨迪纳?” 纳德轩珠宝北美分公司,位于帕萨迪纳市——这是洛杉矶的一座卫星城,位于北洛杉矶,是洛杉矶都会区中的高科技、高教育、高消费区域,有点类似于京城之海淀区的感觉。 “我还是回公司吧,下午还有事。”发现卢灿似乎忽略什么,这让嘉妮再度满血复活,“你和阿璃不回酒店?准备去哪儿玩?需要我做向导么?” 温碧璃同样看着卢灿,她也不知道下午的安排。 卢灿摆摆手,“你忙你的。我和阿璃去马里布,见见福伯师门的一位老先生。明后天就要去纽约,也算临行前和他道个别吧。” 阿璃马上明白,是去见汤笙俞汤老爷子。 汤笙俞老爷子算是福伯的“师侄”,这条消息福伯已经知道,电话中,福伯还叮嘱他,再见到汤笙俞,可以邀请对方回香江见见面。 福伯这句话点醒卢灿——汤笙俞家传的陶瓷作伪手艺,鉴定眼力应该也不弱,放在润馨瓷器或者虎博,都有用武之地。 “你们......这会......去马里布?!”嘉妮语气惊讶,目光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自家老板。 卢灿挑挑眉毛,伸腿蹬了坐在斜侧面嘉妮的皮鞋底一脚,“有屁......不会好好说话吗?” 他终究还是把脏话收回去。 嘉妮撇撇嘴,神色不忿,“从长滩到帕萨迪纳接近七十公里,从帕萨迪纳到马里布海滩,又是八十公里。这会儿下午两点,以洛城的堵车程度,跑完这两段路,差不多要到下午五点。你们下午五点去看人?晚上摸黑赶回来?” 晕,看看地图,可不是嘛?长滩、帕萨迪纳、马里布,不就是一个等腰三角形? 自己的计划欠妥,卢灿从善如流,“算了,阿璃,我们先回酒店,然后让阿木送她回公司。汤老爷子那......明天再去。” 见卢灿服输,嘉妮脸上显现一丝得色,忽而又想到他刚才的话,马上问道,“你们来洛城不过一周时间,这么急着去纽约?怎么不多待几天?” 知道她有些舍不得......这话怎么说的? 卢灿与她认识很早,算是相识于草莽之间,嘉妮和兄弟姐妹以及母亲那边都不是很亲,相对而言,和卢灿一家子关系很近。 她一人在北美打拼,辛苦自然是不必说,更难受的是找不到贴心人说话,卢灿和温碧璃这次来洛城,她最开心的就是有人聊天,即便卢灿时不时的嗤她一两句,也是“自家人”的亲热。 听说卢灿和温碧璃一两天就要离开,她自然舍不得。 卢灿揉揉眉心,“我和阿璃去纽约,要拜访一位前辈。你可能没听说过,吴湖帆老先生的弟子王季迁王老,他手中有不少藏品,虎博很看重,张老特意叮嘱,一定要去拜访这位老先生。” 王季迁是何方大神?嘉妮不清楚,不过,业内对此人推崇备至,张伯驹张老,说到王季迁,多有佩服之意,李林灿性格高傲,对王选青同样赞不绝口。 王季迁字选青,别号王迁,苏州人,1906年生人,早年师从工笔山水名家顾麟士,青年时期在东吴大学学习,拜师一代名家吴湖帆,学四王,工书画,精鉴藏。 前文提过的一代鉴藏大家张葱玉,就是他的师弟。王季迁从二十多岁开始玩收藏,此后五十年,从未断绝,家中藏有从隋唐到明清时期的名画,数不胜数。 七十年代,他曾经以一千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二十幅中国古画,造就大都会博物馆国际一流中华字画藏馆的盛誉。 虎园博物馆中的镇馆之宝中,有一幅梁朝大将军刘彦齐、胡翼仿制的《八十七神仙图》。类似的作品,王季迁手中也有一幅,不过,他的藏品为北宋画家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卷》。 在此之前,有关此人的消息,一直很少。 上次,张老夫妇前往北市探望老友大千居士,意外的从大千居士口中得知,王季迁现在旅居纽约,并 且担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艺术顾问。 得此消息之后,张老立即告诉卢灿,再三叮嘱,这次去北美度蜜月,一定要拜会王老! 张老爷子从大千居士口中得知,王季迁家中最高峰时期,藏有大约1500—2000幅古字画,几乎全为中国绘画史上的名家画作乃至于遗世孤品,即便是现在,也有接近八百幅作品! 虎博在古籍、珠宝、玉器、杂项方面,不弱于两地故宫,但是在字画和青铜器方面,明显有所欠缺。王老家中如此巨大的字画数量,如果虎博能拿下,再加上天籁阁师门残余藏品,绝对能让虎园博物馆在古字画藏品方面,与两地故宫,三足鼎立! 卢灿来美国之前,就曾托人帮忙打听王老的近况,意外得知,王老去芝加哥拜访老友,因此,他和温碧璃才在洛杉矶逗留这么多天。 昨天,中间人来电话,王老夫妇已经从芝加哥回纽约,并且知道卢灿来访,准备以家宴的方式,迎接卢灿夫妇的到访。 卢灿这才急匆匆中断洛杉矶行程,准备前往纽约。 听完卢灿的解释,嘉妮的脸色有些灰暗。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卢灿鬼使神差来了一句,“洛杉矶这边忙不忙?要不......跟我们一道去纽约?纽约那边不也开设几家店面么?你去巡查一遍就是!” 说完,卢灿就有些后悔——自己和阿璃新婚蜜月,带上嘉妮,算怎么回事? 嘉妮一喜,马上搂着温碧璃的隔壁,“忙倒是不忙,只是......不会打扰你们俩位吧?” 让温碧璃怎么说?她瞟了卢灿一眼,眉头轻蹙,旋即展开,轻笑道,“这有什么打扰的,我和阿灿对纽约不熟,你能来做向导,欢迎还来不及呢。” 要是换成田乐群......嘉妮提都不敢提,换成孙瑞欣,那丫头绝对一阵冷嘲热讽让她自动退走,只有阿璃,终究是个极致温婉的姑娘,一般情况都不会否决卢灿的决定。 好在卢灿马上认识到错误,又抬手补充一句,“到纽约后,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和阿璃。” 第13章 花与花瓶 第13章 花与花瓶 毫无疑问,收购黑货从法律层面肯定是违规的! 可是,黑货落入识货的藏家手中,对于藏品本身也算是一种保护——尽管这种买卖不合法,但总要比在辗转流通的过程中造成多次损坏,要好得多! 卢灿肯定不忌讳黑货。 他在香江有太多洗白的渠道,普通黑货很容易上岸,尤其是这种跨大洲跨国家的黑货,追索非常难。即便是有博物馆追索,也无所谓,虎博一定能通过这件“黑货”,置换到几乎等值的藏品! 他很利索的打出一个“ok”的手势——这是承诺,出问题不会牵连到摊主的身上。 卢灿的爽快,反而让这位大胡子黑皮变得犹豫起来——他担心卢灿太年轻,不懂得其中利害关系,信口胡诌给出的承诺,因而又低声问了一句,“你真的考虑好了?这可是上百万的生意,可别玩我!” 这句话,同时又在询问卢灿的购买力! 价值上百万美元的黑货?卢灿微微一怔,继而更来劲——黑货的价格通常只有市价的一半甚至更少,黑市价格对方都敢要百万美元,岂不是说......妥妥的镇馆级?! 他一翻手腕,“你要是识货的话,应该知道这只手表价值多少!” 中年大胡子黑皮,欠身朝卢灿手腕看看,眼神微凝,他从事旧货买卖多年,对手表的认知还是很不错的。百达翡丽的标志和拼写自然很熟悉,表壳周边镶嵌一圈宝石,表膛的钟点指示同样镶嵌着十二颗方形钻石,结构超薄。 卢灿手腕的这块手表虽然看起来老旧,可价值绝对骇人——百达翡丽1932年推出的calatrava(卡拉特拉瓦)经典男士腕表! 这枚腕表,是可以上拍卖会的,遇到喜欢百达翡丽的藏家,拍卖出七八十万美金,无压力! 中年大胡子黑皮点点头,“东西肯定不在这里,你要么给我留个电话,我来安排你和货主面谈,要么现在随我去见货主,速战速决!你的选择是?” 这么有价值的黑货,不在他的手中,卢灿能理解——对方只是某条出货渠道的最底层。不过,和黑货主见面,他需要考虑风险——黑吃黑的事情太常见! 他胳膊环抱在胸前,“我需要知道是什么?你应该有线索的!” “我只知道是一幅油画,来自埃及开罗,实物我并没有见过!”对方摊摊手。 卢灿心中一激灵,转身对阿木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指了指阿木,卢灿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你可以联系他。还有一点我需要特别强调一句,我明天就会离开洛杉矶,希望你转告货主,交易尽快安排,地点放在公众场合,我这就回去筹集现金!” 对这种黑货交易,卢灿很熟悉,甚至比大胡子黑皮还要熟悉——对方没提及,他也很清楚一定是现金交易,支票那玩意不管事;另外,卢灿至始至终没有询问对方的姓名...... “我一定会转达!”大胡子黑皮咧嘴比划个ok的手势。 他开始收拾货品,准备关门歇业——能促成一桩黑货交易成功,他能拿到数额不菲的提成,要比卖这些旧货强出太多! 有了这桩交易,再逛就没啥意思,卢灿带着有些不解的温碧璃,还有阿木转身离开跳蚤市场。 一上车,温碧璃就追问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位黑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卢灿正拿着电话,准备给刚刚分别的嘉妮去电话,听到她的询问,停下手来,笑着解释,“1977年,开罗的穆罕默德-马哈茂德-哈利勒博物馆被盗,丢失了一幅梵高的《花与花瓶》,没想到啊,竟然流落到北美黑市!” 这件事温碧璃没听说过,可卢灿印象深刻。 1977年8月22日,开罗的哈利勒博物馆的一幅名画——梵高的黄色和红色罂粟花画作,即《花与花瓶》被盗。当时消息还很闭塞,一直到九月中旬,香江艺术圈才得到消息。 1977年,卢灿刚刚步入港中大成为一名旁听生。 路易斯·嘉里教授在卢灿的第一节欧洲艺术课上,就拿出这幅画作的印刷品,作为案例,为大家解析这幅画作的艺术之源,顺带着讲述了这幅画作的来历,以及被盗的事情。 因为第一次上艺术课,因为梵高,因为被盗,所以卢灿的印象非常深刻! 当大胡子黑皮说这幅画来自开罗的博物馆,他第一时间联想到梵高的《花与花瓶》! 至今,他还记得嘉里教授在解析这幅画作时,曾经说过,梵高于1886年2月从安特卫普搬到巴黎,此后在巴黎生活三年时间。 这三年时光绝对是梵高作为艺术家的职业生涯中最为关键的阶段。 在梵高给友人的信件中提到,他没有钱雇佣模特,所以用了一整个夏天画花,红色的罂粟花、蓝色的玉米花和勿忘我。他想要呈现强烈的色彩,而不再是从前灰色的和谐。 等到梵高1888年离开巴黎时,在他的每一幅画上都可以看 到后来成为标志性的色彩——他采用了大量的黄色、红色和蓝色,这在巴黎之前的作品中并不常见。 《花与花瓶》,就是梵高创作于1886年的6月一幅“过渡期”作品,从这幅画作的色彩运用中,可以窥探作家这一时间段的转变。 画幅的底色,以及花瓶的色彩,依旧没有摆脱他以前的创作习惯——大面积的棕色,显得格外沉重。但是,有关罂粟花的表现,开始灿烂起来——花卉的主体为亮黄色,在瓶口部位的两花一苞,则采用血红色,让整个画面的色彩对比,瞬间强烈。 嘉里教授对这幅画作的评价,非常高! 现在,有机会能拿下这幅梵高的名作,卢灿肯定不会放弃!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这幅画...... 与卢灿的兴奋相比,温碧璃眉头微蹙,有些担心“会不会......不安全?” 阿木坐在驾驶位上,听到卢灿这句话,也回头看过来,显然,他也认为不太安全。 卢灿左手晃晃手机,右手搭上温碧璃白玉般的脖颈,揉了揉,笑道,“这不,阿忠也回来了么?有阿忠和阿木俩随行安全无虞的。你要是还担心,我这就给嘉妮去电话,从珠宝公司那边再抽掉几名持枪安保随行,顺带着让她帮我筹集现金。” 阿忠随同机组成员,昨晚抵达洛杉矶,卢灿安排他们今天休息,这次交易,他刚好能赶上。 卢灿的这句话,把阿木想要劝阻的话生生憋回去——有他和阿忠护卫,还有一帮持枪安保协同,如果再出危险,只能说明他和阿忠不称职! 他想了想,换了一句话,“卢少,交易的时候,我和阿忠先去看货,确认安全之后,再通知您出场,这样保险一些。另外,交易地点,最好由我们来设定!” 卢灿点点头,笑道,“对方会联系你的,你和阿忠商量着处理。这事,我听你们指挥!” 只要不影响交易,怎么安排都成——他还是很惜命的! 嘉妮刚处理两件公务,就接到卢灿的电话,原本还挺开心——这表明卢灿对自己的亲密,可是,得知事情原委之后,顿时没那么好心情! 放下电话后的嘉妮,嘴中连着骂两句“吉尼亚太没用!”——她在法国长大,早些年也曾来北美游历,现在又在北美开拓市场,自然要比温碧璃更清楚,操控黑市背后势力的可怕! 这起交易的背后,如果没有庞大的地下势力在操控,打死她也不信! 卢灿如果真的在北美出事......她都不敢想象! 她嘉妮以后怎么见田乐群?卢家的第一波怒火,绝对会烧向她! 嘉妮急得直揉眉心,想了想,抄起电话,直接拨通田乐群的手机,准备“投诉”卢灿和温碧璃的“冒险行动”! 洛杉矶下午四点,为香港的第二天早晨七点。 田乐群还没起床,怀孕七个月,让她有些嗜睡,手机被陪床看护的孙瑞欣接通,她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田姐,走到外间,接通电话。 “你说什么?阿灿哥打算去交易黑货?危险吗?” 嘉妮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回道,“你说呢?” “你那边不是有安保吗?多调集一些人马,不会连这点事都办不妥吧!” 如果是田乐群接听,说不准还会给卢灿去电话劝一劝,换成孙瑞欣这丫头...... 这丫头也是“一切唯卢灿为中心”的人,根本就不会质疑卢灿的决定......如果做不好,那一定是执行者能力有问题! 孙瑞欣一向胆大妄为,压根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卢家卫队在缅北占山为王的事情都干,还怕那点地下黑势力? 这就是孙瑞欣的想法! 嘉妮气得想要摔电话! 不管了,反正已经通知过,即便真的出问题,自己也能少点责任! 话虽如此,她还是尽量去做到最周全——匆忙的向各家店拨打电话,调取现金,抽掉更多的安保人员去亨廷顿公园酒店集合! 等事情准备的差不多,她再度出门,带上两名安保,押运现金,匆匆往卢灿住宿的酒店赶去——如果能阻止,她还是希望这这桩交易永远不要发生! 可惜,事情不因她的意志而转移! 此时,阿木已经和对方通过两拨电话,双方正在协商见面时间、地点。 对方希望晚上八点在洛杉矶州立历史公园见面,那里虽然是市中心,可毕竟是公园,树木和障碍物太多,不容易盯场,很容易被“黑吃黑”,阿木自然不同意! 阿木提议在纽约大道的一家墨西哥风味餐厅包厢见面,明亮的灯光有助于画作鉴别。 他还笑着调侃一句,说自家老板可以请对方一顿丰盛晚餐!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家餐厅就在亨廷顿公园酒店前不远,大家对这家餐厅还算熟悉,附近的地形地貌了解,更便于安排人盯场! 也不知是对方过于自信,还是急于将黑货出手,最后还是同意了阿木的建议 ——晚上七点,墨西哥风味餐厅007号包厢见! 等嘉妮赶到亨廷顿酒店时,阿木和阿忠已经去踩场子了! “不行!我必须跟你一起去!”改变不了结果,嘉妮只能异常坚决的表明,自己必须陪同。 卢灿揉揉鼓涨的太阳穴——头疼! 他刚刚费九牛二虎之力说服温碧璃不用跟着,这会又来一位! 第14章 幕后故事 第14章 幕后故事 “不行!跟着我干吗?你很能打么?”卢灿瞪了嘉妮一眼,“更何况,你以后还要在北美这边开拓市场,想被人认出来还是怎么的?” 一句话,怼得嘉妮哑口无言,忿忿地坐在温碧璃对面,生闷气。 房间中,莫名的,气氛有些紧张。 其实,不就是一次黑货交易么?卢灿还真不认为这次交易有多危险,除非对方脑袋坏掉!当然,因为是第一次接触,彼此之间的威慑和试探,那是肯定有的,但是说黑吃黑的火并...... 不太可能! 卢灿提议去吃点晚餐,两女齐刷刷摇头,嘉妮还回瞪卢灿一眼——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晚上六点半,阿忠敲敲门进来,三人齐齐扭头看向他。 阿忠朝卢灿和两女笑笑,说道,“卢少,对方有两人过来踩场子,听阿木说,其中一位,就是今天那位大胡子黑皮......正主应该快到了。” “阿木和大胡子接触上?”卢灿站起身问道。 他本来不是很担心,可是,被嘉妮和温碧璃感染,弄得也有些心怦怦跳。 “嗯。”阿忠瓮声瓮气点头,“阿木带两名安保,与对方一起看了包厢。他的意思是,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安保力量不弱,别乱想心思,但又不至于不敢来。我们的其他安保,都没露面。” 今晚交易的安保策划,几乎全部出自阿木之手。 相比于阿忠的粗线条和能打,阿木就要灵活许多,在部队时,他就是侦查尖兵。 刚才的安排,很不错,有点收放自如的感觉。 “阿忠,你们的安保,怎么安排的?人手够不够?不够我再抽掉附近的店员过来......”嘉妮的问话,像连珠炮。 阿忠诧异地看看这位美女总经理,他当然熟悉嘉妮,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紧张,摇摇头笑道,“这点小事......不需要。预定的包厢,左右两则还有正面的房间,都被阿木订下来,安排我们的人在里面,另外,楼梯口和一楼大厅,还有停车场、后门,都是我们的人!” 他挠挠头,嘿嘿一笑,“十五个人,已经足够!按照现在的布置,即便对方来一个连队想要攻进来,都得一刻钟。人再多,整个餐馆就全是我们的人,反而不好。” 你还别说,憨人的话最可信,温碧璃和嘉妮都长长的吁了口气! 焦急的并非只有卢灿一行人,交易的另一方,同样焦躁不安! 一辆老式福特厢式货车,停在墨西哥风味餐厅前便道的树荫下,并不起眼。箱柜中坐着四名壮汉,都在闷头抽烟。 坐在车厢门口的那位黄发年轻人,用力将烟蒂弹得远远,跺跺有些麻木的脚后,探头朝餐馆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扭头朝车厢内说道,“总监,安曼和罗恩回来了,身边还有三人,估计是买方的。” 车厢内,一名同伴立即拿出望远镜,透过厢货侧面的玻璃窗向外看。 “嗯,三人,有两人穿着长衣,可能藏有武器。和罗恩说话的那位......t恤很宽大,腰间鼓起,估计也有武器!这帮有钱人真特喵惜命!还以为只有一名安保,没想到这三人都是!罗恩不是说买家是个亚裔年轻人吗,出门带这么多保镖?” 那位用望远镜观察的壮汉,胳膊上纹着带骷髅的海盗标识,边观察边骂骂咧咧的移动着望远镜,马上又说道,“不对!刚刚我看见停车场有一位东方面孔的人,眼睛盯着罗恩他们大约三秒......应该也是他们的人!总监,我们的计划怕是要调整......现在露面的是四个,我估计会更多!” 又看了几秒,直到罗恩和哈曼往这边走,才收回望远镜,转过身子,一拍膝盖,“没想到罗恩还真的抓了条大鱼!总监,现在怎么办?” 嘉妮的猜测真没错,今天的交易对象,确实涉及一个庞大的地下势力,名叫“lapuente”,当地华人称之为“拉蓬特”的洛杉矶本土势力。 与市内的地下势力吃保护费不同,“拉蓬特”最擅长的就是走黑货。他们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圣莫尼卡、洛杉矶港、长滩、尔湾以及更南部的圣迭戈等沿海地区。 这里的黑货,可不仅仅只有艺术品,还包括各种非正规渠道进入洛杉矶周边地区的电子产品、汽车、服装、金银制品、化学药品,甚至伪钞、武器、毒、女人。 “拉蓬特”的标识,就是“骷髅海盗”纹身,正式成员大约有四百名,至于外围出货成员的数量,他们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这位壮汉口中的罗恩,就是那位中年大胡子黑皮。 卢灿猜错了,这位中年大胡子黑皮可不是简单的外围成员,而是拉蓬特组织在阿拉米达旧货市场的负责人——跳蚤市场无疑是出黑货的绝佳场地。 否则,他也无法得知组织的仓库中拥有这么一幅来自开罗的失窃油画! 厢货的最内侧,坐着一位抽雪茄的中年白人,就是两位帮众口中的“总监”——因为涉及的行业众多,为方便 出货,“拉蓬特组织”在圣迭戈和洛杉矶两地,开设有两家国际贸易公司,看起来似乎是一家正规、很有实力的商贸公司。事实上,他们在警方的案底文件,已经摞成高高一堆。 这位中年白人名叫帕洛斯·德利斯,是负责拉蓬特组织所控制的“la west(西洛)商贸”的“销售总监”,也就是洛杉矶港周边地区的黑货销售负责人! 帕洛斯·德利斯算是拉蓬特组织的高层之一,他喜欢别人叫他“总监”或者“总经理”! 他侧侧身,透过车窗往外瞅瞅,街灯映在金丝眼镜上,能看出他的眉心往一起挤——对方的安保之严密,有些出乎帕洛斯的预料。 在来之前,大家认为既然是亚裔,不妨黑一笔,包括罗恩都这么认为——此时的北美人对亚裔的歧视透到骨子里,并不认为抢亚裔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此行一共带来八名核心成员,就有此意。 可现在看来,事情不太好操作——8vs4 ,把握不大! 想要交易继续,势必要掏真货! 可真要掏真货,他又有些心有不甘。 卢灿猜测的没错,西洛商贸公司库房中确实有一件压箱底的高等黑货,正是开罗哈利勒博物馆被盗的梵高名作《花与花瓶》。 帕洛斯的家境不错,毕业于名校南加大编剧系,绝对的高智商。原本他可能会成为一名扬威好莱坞的名编剧或者名导,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一条另类的道路——究竟怎么想的,外人无从得知。 拉蓬特组织从“街头收保护费、贩卖黄、赌、毒”模式,发展到今天的“商贸集团”模式,此人功不可没。《花与花瓶》这幅画,之所以流落到拉蓬特组织洛杉矶港分部的手中,同样与帕洛斯有很大关系——两年前,正是他的建议,组织才花费三十万美金的价格,从全球著名的地下组织“地狱天使”的手中,拿到这幅画作!至于地狱天使怎么得到这幅画,就无人得知! 当时,他认为,这幅画作掩藏几年之后,价值难以估计,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开罗政府为这幅画所挂出的悬赏,越来越高,最新一期悬赏,为六十万美金! 也就是说,只要找个机会,重新包装一番,将画作送回博物馆,这笔投资就能收到一倍的利润。 也正因如此,他所受的压力不小——组织内真的有人想要这么干! 真实的历史上,这幅画作于1987年2月9日,被人从科威特的故纸堆中发现,然后送回开罗哈利勒博物馆,再然后......这人领走了当时已经高达一百二十万美金的悬赏! 至于是不是盗窃团伙自己人干的,开罗警方也说不清楚! 可他不太乐意,帕洛斯对《花与花瓶》的价值期待更高!不过,这幅画很知名,导致不太好出手,积压组织的活动资金,这也是事实。 真要卖给这位亚裔么? 他揉了揉眉心,坐回座位上,对驾驶室轻声喊道,“跟上!” 厢货滑动,缓缓跟上罗恩他们上的那辆老式别克。 没走多远,转个弯,罗恩的车停在亨廷顿公园的林荫道上,安曼和罗恩快速登上厢货。 “说说。”帕洛斯微笑着扔给两人各一支“加料”的卷烟——麻这种大叶植物还没被南加州当局禁止,在洛杉矶很常见。 罗恩点着火候,示意安曼来说——安曼退役于北美四大特种部队之一的游骑兵,参加过越战。 安曼眉头紧皱,似乎有些奇怪,帕洛斯几人也没催促,半晌,他才冒出一句,“我嗅到同行的味道!那个叫‘木’的安保,可能也是精锐部队退役的,那眼神......很锐!” 他的话,让帕洛斯四人不约而同的眉头皱了起来——军伍退役和街头打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真是这样,买家的实力,必须要重新评估! 孰料,安曼的话还没说完,“我在一楼大厅,发现一名伪装成顾客的人,看了我和罗恩两眼,那人很值得怀疑!另外,包厢的左右隔壁房间,房门紧闭,不太符合餐馆高峰的习惯,估计也被他们的人包下来......” 我去!帕洛斯有种想要骂人的感觉! 停车场、一楼大厅、左右厢房,以及正式出面的三人......最低核算也有近十人的配置! 哪家王子出巡? 帕洛斯朝罗恩努努嘴,“罗恩,你的意见!” 罗恩正眯着眼陶醉着呢,靠在车厢上,似乎在喃喃自语,“那就正常交易呗,反正我们赚钱!指不定......我们还能拉到一位固定大客户,以后出货也方便!” 他的话让帕洛斯眼睛一亮! 黑货利润高,可最难的是找到安全渠道,如果今天的交易对象真的是亚洲哪个国家的“王子”,或者“超级富二代”——看对方的架势,似乎也不担心黑货的来路问题! 还真的是一个长期出货的好对象! 其实,思维转个弯,何尝不是另一条黄金大道? “罗恩,这次交易如果能成功,你的奖 励,我替你向董事会申请!”帕洛斯被他这句话点醒,兴奋地伸手拍拍对方肩膀。 罗恩正嗨着呢,扭头朝他嘿嘿一笑。 想要公平,要看实力! 每一次看似公平的交易背后,无不是双方实力比拼的结果!人与人如此,国与国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庞大到让拉蓬特忌惮的武力支持,卢灿今晚的交易,极有可能会被黑吃黑! 晚上七点刚过,阿木来电话,“客人到了!” 卢灿在阿忠和阿木以及另外两名安保的陪护下,走进墨西哥风味餐厅二楼包厢。 对方一共有四人出现,那位大胡子黑皮抬抬手对他笑笑,站在中间的那位这是一袭白衬衣、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也在微笑。 卢灿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儒雅”的味道,真是怪哉! 双方没有握手,也没有说话。 在卢灿示意下,阿忠将装满现金的保险箱打开。 对方的其中一位,随意抽取几叠绿富兰克林,搓了搓,对戴金丝眼镜点点头,又扔进皮箱中。 那位金丝眼镜男子,从身后拎出一只红色皮箱,同样打开,放在桌子中间,转个方向,朝向卢灿这边——里面竟然有三件东西:一只画筒,还有两只类似于珠宝首饰盒的物品。 卢灿微微错愕,抬眼看看对方,怎么多出两件? 那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耸耸肩,没解释,示意卢灿可以上手。 第15章 汤家麻烦 第15章 汤家麻烦 阿木上前,将画筒打开,又看看里面,最后将一幅卷起来的油画倒出来,和另一名安保合力将卷起来的油画,慢慢摊平。 布质油画,不规则切割边,一看就知道被人用裁纸刀从画框中切割下来的。 这种行为对油画的伤害极大! 卢灿甚至在油画的右侧边缘部位发现一厘米深的向内切口,应该是下刀慌张不小心割到画面。 他捻了捻边缘的画布丝线,亚麻布材质,又翻看背面,为中密亚麻布。 亚麻布是十八十九世纪欧洲画家最喜欢的油画布,其原因之一是比利时和爱尔兰盛产亚麻,价格便宜。另外,亚麻布能通过经纬编制的密度来实现各种油画绘制方法——粗纹理亚麻布适合用大笔、刮刀作画,是呈现大刀阔斧、酣畅淋漓笔意的理想画布;中密度亚麻布平整,纹理均匀,最适宜写实风格中揉搓罩染的表现方法;细纹理亚麻布多用小幅作品,适于细密绘画风格。 他又伸手捻了捻边缘部位的底子颗粒,应该是大白粉混亚麻油的油性底子。 这是梵高最常用的画布底子——原因也只有一个,便宜实惠! 这么说可能很多人不懂,简单说摩纳哥——油画底子有很多种,有胶底子、蛋清底子、石膏底子、丹培拉底子等等。比较费时费钱的典型代表是胶底子,无论是兔皮胶,骨胶还是鱼鳔胶,都价格不菲,不是“穷画家梵高”所能用得起的。 这一发现,让卢灿对这幅画作看真的把握,一下子提高到七成。 很快,他的目光回到画面上。 画面的内容很熟悉,棕褐色底色、亮黄和血红两种颜色的花朵、与底色相同的花瓶,案几上还有几片亮黄色的花瓣...... 不过,他的眉头微皱,不是因为画幅假,他已经基本确定为真品,而是为了画面破损! 可能是因为卷起来存放的缘故,画幅表面有两道比较严重的“沟纹”,至于其它细微的裂纹,那就更多——这幅画作需要急救! 他的手指,在两道沟纹上滑过,还好,没有裂到底子上,补色时不会透到画布背面。 卢灿直起身,将阿木拉到一边,当着对方的面,指指两道沟纹和边缘的切入部说道,“画没错,不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伤。” 稍后的谈价,阿木负责,卢灿的身份就是个鉴定师。虽然是掩耳盗铃但是很有用——真要被法律追究,这把火怎么也烧不到卢灿身上,会被阿木扛起主要责任! 看完画作,卢灿转身就要离开,至于另外两只匣子,不是今天交易的内容,他不打算多事。 “嗨,木!”那位大胡子黑皮有些着急,冲着阿木划拉两下手掌,“这两件珠宝是作为首次认识的一点小礼物,让你家老板......哦不,贵方的鉴定师,也看一眼吧。” 卢灿回头,目光从这帮人身上扫过。 呵呵,还有见面礼?这伙人还挺会来事的! 他示意阿木将两只锦盒打开。 嚯!包厢内灯光照在匣子内物品上,一片灿烂的珠光宝气。 两只蛋!镶嵌钻石的水晶蛋! 准确说,是两枚“法贝格珠宝蛋”! 法贝格是十九世纪下半叶到二十世纪初,俄罗斯皇室著名的珠宝大师。他在1885年至1916年间,总共为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及尼古拉二世制造了50枚镶钻水晶复活蛋,被誉为“珠宝界的王蛋”! 眼前两枚当然不是真品,否则对方不可能说出“首次见面的礼品”这种话。 即便不是真品,卢灿还是挺好奇的,伸手拿起其中一枚黄水晶珠宝蛋。很快,他在珠宝蛋的顶部,发现施华洛世奇的“小天鹅”标志。 主体为透明黄水晶为原料,外部镶嵌有螺旋状水钻带,装饰的水钻差不多有三四百颗,黄水晶蛋体内部竟然装有一篮令人惊喜的春花,象征复活和复活节期间的季节变化。 造型非常巧妙! 挺好的东西,怎么也要两三千美金,也不知对方从哪儿得来的,刚好带回去,让家中那些珠宝师见识见识欧美工匠的水平! 放下这只,拿起另外一只。 这只是蓝水晶珠宝蛋,外部镶嵌丝带蝴蝶结水钻带,也是施华洛世奇的作品。 卢灿朝对方几人笑笑,又对阿木点点头,示意接受这份好意。 他全程都没和对方说一句话,转身直接离开。 一直凝神观察卢灿的帕洛斯,见正主走得如此利索,眉毛挑了挑——这位亚裔看起来年轻,可做事极为老道,这让他对这位东方年轻人越发的感兴趣。 阿木却没让他继续琢磨下去,晃晃手掌,阻断视线,“嗨,我们可以商量具体价格了!” .................. 卢灿从墨西哥风味餐厅出来,有安保人员护着他快速上车离去,在洛杉矶的夜色中兜两圈,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温碧璃和嘉妮 一直在提心吊胆中,见他回来,顿时松弛下来。 温碧璃上来帮他将领带取下,又帮他理了理略有褶皱的衬衣。 嘉妮则半躺在沙发上,从裙下露出一条黑色丝网袜包裹的长腿,手指朝卢灿点点,“这么有钱的老板,什么样的画买不到?非得涉险......让我怎么说你!” 卢灿对她耸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让嘉妮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温碧璃在现场,她绝对能扑上去狠狠咬上一口! 嘉妮可不知道卢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产业,譬如挖宝,譬如黑市大面积出售各种古金币,譬如缅北的势力......正因为知道这些,孙瑞欣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温碧璃虽然有些担心可并不明显。 因而,卢灿对嘉妮的担心,还是挺感动的,尽管对方的担心可能与职责有关,但这其中肯定混杂有感情的成份。他走过去,抬脚拨拨对方的红皮鞋,笑道,“走吧,吃饭去,我饿了!” 嘉妮忽然意识到自己姿势不雅观,连忙一缩腿,嗔怒地瞪了卢灿一眼,哼哼起身,“今晚我一定专点最贵的,龙虾要蓝龙野生的,金枪鱼要蓝鳍的,红酒要柏翠酒庄的......哼哼,反正吃不穷你!” 她说的这些,亨廷顿酒店都有......只是最终一个都没点,只要了一份意式牛排扒饭。 等三人回到房间,阿木已经回来,带回来的还有那只红色皮箱。 卢灿打开皮箱,发现里面除了画筒和两只锦盒外,还有六扎富兰克林——阿木还挺能还价的,九十四万美金拿下的这幅梵高画作。 他将画筒从皮箱中取出来,递给温碧璃放进房间保险箱,明天下午去机场时,捎带过去。 又将另外两只锦盒拿出来,放在一边,剩余的六扎美钞,他扔给阿木一扎,笑道,“你和阿忠分去,我就不管你俩怎么分了。” 至于余下的五扎......刚好嘉妮冲了两杯咖啡端来,卢灿便随手塞在咖啡托盘上,对嘉妮笑笑,“你安排一下,今天所有到场的安保,都发一笔奖励。” 阿木连忙又站起身致谢,谢谢老板的奖励,还有美女总经理的咖啡——相比阿忠的粗放性格,阿木可就机灵多了,他多少看出些眼前这位美女总经理和老板关系不一般。 卢灿压压手,示意阿木不用拘谨,笑道,“我走之后,又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有的。”阿木坐下后点点头,“那位戴眼镜的卖主,主动透露身份。他叫帕洛斯·德利斯,是西洛杉矶商贸公司的销售总经理。因为做国际贸易的缘故,经常能收到这种灰色渠道流入的货品。他希望我们以后保持联络......我告诉他,明后天给他消息。” 这话当然不可信! 不过,有关这条渠道是否要掐断,卢灿有点犹豫。对方能拿出被盗的梵高作品,说明他们在黑市的影响力绝对不弱......要不,让阿尔达汗与对方接洽一下? 他抬头,刚好撞上嘉妮的目光,顺口问道,“你听说过这家商贸公司吗?” 嘉妮白了他一眼,“洛杉矶的商贸公司,最起码有十万家,我哪能都知道?” 呃,也是!卢灿尬笑着抠抠眉梢,“回头你找一家侦探社,查查这家公司的底细!” 对于阿木这边,卢灿则说道,“你明天找时间联系那位大胡子,告诉他,短时间内你的电话号码不会注销。” 这就意味着,卢灿不拒绝第二次交易。他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交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阿木点点头,很快告辞出门。 “这是什么东西?”嘉妮早就看到那两只锦盒,刚才阿木在房间中,她不好意思问,这不,阿木一走,她马上拿起其中一只。 “对方送的一点小见面礼,施华洛世奇的复活节钻石蛋,水钻的,工艺还是不错的。”刚好温碧璃从内间出来,卢灿便指指另一只锦盒说道,“你俩一人一只,拿去玩去。阿璃,你的那只,回头让田姐也看看,欧美人的珠宝工艺和创意设计,很学习的必要。” 说着说着就上纲上线,一副小老头模样!嘉妮对着温碧璃撇撇嘴示意。温碧璃则拿着那枚黄水晶钻石蛋,抿嘴一笑,没接话。 .................. 汤笙俞家的地址,当时留了一份,只是没有联系电话,卢灿和温碧璃只能寄希望有人在家。 俩人吃过早饭,就驱车前往马里布海滩。 沿着圣莫尼卡海滩公路,一路向西,先是经过保罗·盖提的祖宅——这里同样被盖提基金会接管,正在大规模修整,准备建成盖提别墅博物馆,接着路过佩伯代因大学和至日峡谷,最终抵达一个叫做“arena(阿瑞纳)”的小镇。 汤笙俞的儿子在好莱坞做灯头,怎么选择到这里居住? 环境虽然不错,可太偏了! 小镇很小,最多二三十户人家,立在小镇主街两侧。 车子循着门牌号码,缓缓而行,一家家找过去,快抵达 汤笙俞家时,卢灿意外的发现,汤家大门竟然被一辆皮卡堵住,皮卡附近,围拢着一帮人。 让人困惑的是,这七八个人中,至少有四五个为黄皮肤的亚裔面孔。这些人的面目不善,有人染发,有人纹身,奇装怪服,还有人手中握有棒球棍不停地敲打着墙壁,一看就是匪类! 汤家这是招事了? 卢灿忽然想起,那天汤笙俞曾经叹息过,孙子不争气,招惹旧金山华埠一个堂口的大人物,故此,一家子躲到马里布。 不会是旧金山的人找过来了吧? 第16章 事情原委 第16章 事情原委 其实,这时候下车并不明智,可是卢灿还想着将汤笙俞拐带到香江,那就不能装作没看见。 雪中送炭,才能事半功倍! 加长卡迪拉克,缓缓停在汤家门前,顿时将那帮阿飞的目光吸引过来。 卡迪拉克是豪车,加长版更豪,从车中下来的一对年轻男女,仪表不凡,更是有专职司机和保镖......还真的将这帮社会底层的混混,当场镇住。 “你们围在汤家门前,这是干吗?”卢灿挽着温碧璃,站在距离这帮人三米外,眉头微皱。 阿木和阿忠站在两人两侧,略略靠前半步的位置。 人群中走出一位三十来岁汉子,胳膊上纹着紫色的龙纹,还有歪歪扭扭的汉字“今生无悔”。 这位估计是这帮人的小头目,他上下打量着卢灿,抬抬手,语气还算客气,“小哥,不要多管闲事!今天汤家不见客,我们大佬在里面谈事,你走吧!” 卢灿同样在他的纹身上瞄了眼,眉头微微一皱——华青帮的人! 说起来,华青与卢灿外公葛志雄所率领的数字k,算是一衣带水,六十年代时关系非常密切。时至今日,葛家对数字k的掌控力度仅限于西庆堂和信字堆。好在最近几年有卢灿暗地里帮忙,葛辉还能撑下去,但想要再度恢复葛肇煌时期的威风,几乎不现实——不仅外部环境不许可,即便是帮内的元老会也希望看到某家独大的局面。 不过,名头还是能用一用。 他皱着眉头,口气严肃,“宋嘉模宋老,身子骨还硬朗么?任少冲任把头当家?” 卢灿是葛辉的亲外甥,又是金主,卢家的纳德轩珠宝要去拓展北美市场,主要店面选择肯定离不开唐人街,因此,葛辉曾经向卢灿详细介绍北美各大城市华埠地下势力分布,能搭上线说上话的关系,也推介给他,其中就有华青帮的资源。 他口中的宋嘉模,是华青六七十年代的龙头(话事人),与葛志雄关系不错,不过,年事已高,基本上不问事。真正主事的是华青的年轻一辈的“雄主”,把头(问事人)任少冲。 在帮派中,“话事人”是能做决定的,“问事人”是帮忙出主意的,两者不一样。 为什么说任少冲是一代“雄主”? 八十年中后期,宋嘉模彻底隐退,把头任少冲上位。此人作风阴狠,思虑周全,又不守旧轨,所从事的行业肆无忌惮,在他手中,华青的势力,一飞冲天,与意大利帮派、墨西哥帮派相争锋。 此时的任少冲已经开始问事,但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卢灿一出口扔出两位帮派顶级大佬,那位紫胳膊愣了愣,随即抱拳拱手,“敢问阁下是哪一花哪一叶?” 这是在续谱问话呢。 卢灿摆摆手,“我不是帮会的人,不过,我外公葛志雄,舅舅葛辉,临来洛城之前,老爷子和阿舅,让我得空拜见宋老和任把头。我人还没去,就碰见你们华青的人?说说,汤老犯了什么忌讳,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葛家确实一代不如一代,但毕竟还是葛家,葛辉还掌控着相当庞大的地下势力,同出青、洪,葛家名气不小,即便是在洛城,也有人知道。 卢灿说话之际,有机灵的,马上跑进汤家小院。 那位紫胳膊嘿嘿一笑,“具体什么事,汤家人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从旧金山唐人街躲到这里,让我们好找!这位少爷,你打算架这个梁子?” 架梁子,就是“帮别人担下责任”。 卢灿眉头一皱,粗声道,“架不架这个梁子,我得知道事情啊!闪开,我进去见见你们今天的坐场子。” 坐场子就是带头人。 卢灿估计带头的那位,在汤家呢,他示意阿忠开路,挽着温碧璃,从人群中穿过,刚踏进院子,就见汤家门厅内走出几人。 当先一位短襟月白马褂,四十来岁,梳着大背头,见到卢灿,哈哈笑着抱拳拱手,“是葛家后人到访?鄙人肯丁鹏,洛西肯支坐馆!” 与数字k、致公堂不一样,华青不开“字头”,也不开“香堂”,他们开“支”,取“开枝散叶”的意思。洛西肯支就是洛杉矶西部地区所开的“姓肯的支脉”。 卢灿抱抱拳,微笑点头,“肯坐堂,幸会!” 坐堂,大意就是执掌一个香堂的堂主。卢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华青的“开支人”,索性用了数字k的“坐堂”来代替,意思大差不差的。 肯丁鹏身侧还有三人,他没介绍,卢灿也懒得问。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能看到客厅中,汤老和他的家人,汤老还没看见卢灿呢,正低头抽闷烟。 还好,人没事。 卢灿收回目光,朝肯丁鹏笑笑,“葛辉是我舅舅,我是卢灿,你叫我阿灿就行。” 原想着还要费点口舌介绍自己,没想到,对方竟然听说过他,笑着说道,“卢家少爷的名头,早在上半年纳德轩珠宝店开业,信字堆葛四上门时,我就听说过了!” 哦?这事卢灿还真不知道,估计是卢家卫队的田坤安排的。 想想也对。北美的纳德轩珠宝店,将近一半开在华埠,开业之前肯定要“拜堂口”,对方既然是单“支”,那肯定要“拜”的。卢家有葛家这份资源在,安保队长田坤,不可能不利用。 既然知道,那就好办。 卢灿向旁边伸手,“肯堂,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院子的角落位置靠靠,肯丁鹏伶俐的很,笑眯眯说道,“卢少想问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我不建议您掺和这件事。” 卢灿手指蹭蹭鼻翼,“掺不掺和......我得清楚事情原委。实话告诉肯堂,汤笙俞汤老,是我卢家一位家老的同门,我不可能不闻不问,否则回家会被那位家老责骂的。” 家老,是指对家族有重大贡献的“外姓人”,有点像门客,但又要比门客更近,是对家族发展决策有参与权的人。卢家现在的家老,只有王鼎新一人,但是,福伯成为家老,几乎是板上钉钉。 肯丁鹏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既然卢少说的这么直白,那我也不隐瞒。” “这件事啊,与我们任把头有关!汤家的孙子,早几年欠我们任把头看管的赌场一笔赌债,他们家又躲了两年,最近才被人发现,本利相加,大概两百来万美刀。” 他摊摊手,笑笑,“任把头挺生气的这不,任把头托我来问问,汤家什么时间还钱!” 我去!卢灿忍不住在心底骂一句——躲赌债?这都怎么想的? 面上,他依然微笑着,拱拱手,“肯堂,帮我向任把头问安,就说我过些日子会专程拜会。汤家欠债的事,我先问问汤家的态度,再看怎么处理。你看如何?” 卢灿不可能根据一面之词就答应帮汤家解套,他这是让肯丁鹏宽限些时日。 “行!既然卢少开口,那就晚些日子,我这就带人离开!”肯丁鹏挺干脆,给卢灿一个面子。临走时还笑着邀请卢灿去奥克帕克喝茶——奥克帕克是肯支的驻点。 院中人散去,汤家这才有人出来,汤老探头朝院子里看一眼,这才发现卢灿和温碧璃,咦了一声,“卢少东家,你怎么来了?我说呢,这些无赖混混,怎么自己离开了!” 卢灿一听,这口气不对啊,汤家似乎没打算还钱的呢? 他按下心中疑问,笑着朝汤笙俞点点头,又对旁边的老妪笑笑,“汤老,这位是......?” 汤家只有汤老,还有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妇人,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妪三人在家,三人都是一脸晦气的模样。 “哦,我家老婆子。”汤老指指老妪,然后又指指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这是我儿媳妇,阿惠,你去给卢少东家和卢夫人,泡杯茶,就用上次彪子带回来的高山茶。” 温碧璃带着阿木,将带来的礼物搬进院子,和两位妇人客气了一番,几人重新进屋。 卢灿这才问道,“汤老,我听刚才那帮人说,令孙欠赌债......究竟怎么回事?” 汤笙俞哒吧着嘴,不太想说,似乎有点家丑不外扬的意思。 卢灿有心帮他家一把,可不弄清原委,不放心啊,总不能瞎帮吧?于是,他又笑着说道,“巧了,我家纳德轩珠宝店,在西海岸华埠开店,像任少冲,肯丁鹏这些堂口,都拜过,多少还能挂上点关系。您老说说看,指不定我还能帮您搭句话呢?” 老头这才吭声,“我家平子被人下套!” 嗯?这可和肯丁鹏所说的完全两码事! 事情的起因,源于汤笙俞的独孙,汤彪的独子,汤平杜。 在汤笙俞的口中,自家孙子汤平杜品性很好,学习也不错,长相也英俊,很得女孩子喜欢,两年前毕业于旧金山大学,在家中典当铺做副理。 他在大学里谈过一位女朋友,就是任少冲的小女儿,两人感情挺好。 可是,任少冲看不上汤家。 看不上就看不上吧,任少冲不应该设套坑人! 汤笙俞认为,是任少冲设套,安排人引诱刚走入社会的汤平杜逛唐人街地下赌档,诱使汤平杜染上赌瘾。致使汤平杜在三个月时间内,不仅输掉从汤家典当铺偷走的二十五万美金,更从赌档高利贷处借了三十万,全部输光。 听汤笙俞的意思,任少冲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女儿看清汤平杜的真面目”,逼迫两人分手。 汤笙俞认为,自己孙子被你任少冲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汤家怎么可能还给你还钱?不找你赔偿,已经是忍到极致! 汤家一开始就没打算还钱,可是又有些胆怯任家的势力,于是,举家从旧金山躲到洛城。 卢灿揉揉眉心,这事自己还真没法插手! 汤家不承认这笔账,即便自己帮他们还钱,汤家也未必感激,说不定还认为自己多事。 还有一条就是,汤笙俞的话,有一定可信度,但肯定不全对,他的主观意识太强,最起码,卢灿觉得汤平杜绝对不是他口中的品性纯良之人——品性纯良的后 辈,敢偷家中二十五万美金? 二十五万美金,即便是三十年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卢灿伸手揉了揉眉心,“汤老,这事......您打算怎么办?” 第17章 收之桑榆 第17章 收之桑榆 “他任少冲还能把我汤家赶绝?欠账的不是我,不是汤彪,要找就去找汤平杜那混账东西!反正那小子我也不知道跑哪去......”汤笙俞抽着卷烟,灰白色烟雾将他的脸笼罩起来。 合着汤平杜那小子已经躲出去了? 卢灿没问躲到哪里,估计汤笙俞知道也不会告诉外人的。 汤家老太太带着儿媳妇,端出来水果、茶点,还给卢灿和温碧璃来了杯高山茶。卢灿尝了一口,是来自弯弯的阿里山高山茶,茶色翠绿清透、口感清香、顺口回甘,挺不错的茶叶。 从这杯茶叶,卢灿就能感受到汤家还是有底蕴的——在北美想要弄到亚洲高品级绿茶,不太难但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汤家用来待客的茶杯也不错,一对紫褐色的瓜棱紫砂陶杯,有些年头。 他见过紫砂壶、紫砂盅、紫砂罐、甚至紫砂笔筒与紫砂文房,可瓜棱紫砂杯,卢灿还真没见过。杯中有茶,不好看底款,他端在手上摩梭两下,很润,手感不错,大概能判断出,是二三十年代的精品紫砂器,应该是名家名作。放到市场,这一对紫砂杯,大几千美金还是要的。 汤家的底蕴还是有的! 所以,这件事有蹊跷,卢灿并没有贸然承诺出面找任少冲说和。 蹊跷在哪儿? 六七十年代能在华埠开古董行,汤家的实力不弱。任少冲虽然是华青的把头,可毕竟只是一个混社会的,凭什么看不起汤家?为什么不让女儿与汤家的孙子交往? 另一处说不通的是,汤笙俞是做古董行生意的,头脑应该很精明,为什么事发之后不积极找人说和,偏偏宁愿放弃经营几十年的古董行,也要选择“躲债”?这种行为,难以用“怯于任家势大”来解释的——真的怯于任家势大,即便借债也会把高利贷还上。 所以,汤、任两家矛盾,背后一定还有其他故事! 汤笙俞既然不想明说,卢灿也不好过分追问。 他和温碧璃在汤家中小坐片刻后,起身告辞。 汤家乱糟糟的,也没怎么挽留,汤笙俞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门口刚才那帮人留下的满地烟头和垃圾,摇摇头,叹了口气。 卢灿抬脚拨走一只啤酒罐,回身告别,“汤老,这事您也别着急。回头我也找人搭句话,看看能不能约任把头出来坐坐,到时候......大家吃顿饭,把事情谈开。” 说这话时,卢灿细心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只见,汤笙俞老树皮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也不知是不太相信卢灿有这种能力,还是根本就对这种“坐下来谈事”不热心,他的语气挺淡,“那就有劳卢少东家费心。” 事情恐怕真不是“欠赌债”那么简单。 卢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笑着说道,“对了汤老,前几天我给家中去电话,和福伯聊到您。他老人家听到您的消息很高兴,很想和您一叙。您......有计划回香江看看吗?我可以安排。” 提到福伯,不知汤笙俞想到什么,露出缅怀的神色,许久,朝卢灿苦笑,“卢少东家劳心,我家现在这样,您看像能回香江的样子么?替我谢谢您家长辈......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他。” 双方告别,回到车上,卢灿揉揉眉心,旁边的温碧璃忽然胳膊肘碰碰他,轻声道,“阿灿,汤老家的事情......只怕有问题。” 她也看出蹊跷?卢灿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大拇指顺着她的手背捋了捋,笑道,“嗯,你说。” 温碧璃的细长手指搭在人中,边思考边说,“姓任的......做派,不太像要债,更像逼着要任家什么东西......汤家的做派,也像......不愿给......” 她的话,断断续续,落在卢灿耳中,如同惊雷。 如果把温碧璃的猜测,加入汤、任两家矛盾中,整个事情就能说得通! 同处于华埠,汤家做古董行,任少冲担任华青把头,两家不可能不认识,甚至有可能会很熟!这也是汤笙俞敢说“对方不会将汤家赶绝”这种话。证明这一点的还有一条——没有汤平杜自认值得信任的借贷公司,他敢朝陌生的高利贷公司借款三十万美金? 这也是汤笙俞宁可选择“躲债”也不愿意“面对面坐下来和解”的原因——汤家不可能将东西让给任家,就不存在和解的可能,因此,他索性连赌债也不还了! 你任少冲爱咋咋地! 所谓儿女之情......可能确有其事,但不是根本原因,甚至不排除任少冲安排自家女儿主动去接触汤平杜的可能! 卢灿瞬间将整个事情串一遍,越发觉得温碧璃的猜测没错。他拿起温碧璃的手掌,亲了亲手背,嬉笑道,“喔哦!阿璃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其中关键,啧啧,我都嫉妒了!” 温碧璃脸色羞红,扯了一把手掌,没扯动,低声道,“早些年,调景岭那些人家被人逼债,这种套路,多着呢。” 这句话透着 浓浓的无奈,让人怜惜。 卢灿一怔,可不是嘛? 社会是最好的大学,温碧璃没上过高等学府,可她在调景岭那地方长大,对世间百态看得特别通透,所以,她能在卢灿反应过来之前,先觉察出汤、任矛盾的关键点。 卢灿伸过手臂,将温碧璃揽入怀中。 任、汤两家事情,卢灿虽然好奇汤家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可他最终还是选择退避三舍,以免让两家误会自己对汤家的物品起了贪婪之心! 至于不能将汤老邀请至虎博或者润馨瓷器......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回到酒店,遇到正焦急等候在酒店大堂的奥茨夫妇,卢灿一拍额头,自己疏忽了! 原计划昨天拜访汤老,因而卢灿委托卢卡斯帮忙约了奥茨夫妇上午见面,结果,昨晚的黑货交易弄得大家都有些紧张,竟然把奥茨夫妇见面一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还好没在汤老家午餐,否则这对教授夫妇 “很抱歉,我和吉尼亚出门拜访一位长辈,原以为会很快,没想到拖到现在!”卢灿一边合十一边微笑道歉,“中午我请客,赔礼道歉!” 奥茨夫妇从九点等到十一点,确实有些生气,可又能怎样?谁让自己两人有求对方?又见对方态度很真诚,大卫·奥茨和琼·奥茨夫妇脸色稍好一些。大卫更是挤出一丝笑容,“现在还是上午,那天又没约定具体时间,李先生和吉尼亚夫人,也不算失约,不用道歉。” 卢灿和温碧璃没回房间,直接领着奥茨夫妇直接上二楼餐厅。 “奥茨教授......” 四人坐定,卢灿刚开口,就被大卫·奥茨摆摆手打断,“叫我大卫就行。我夫人,琼。” 大卫·奥茨夫妇,都已经五十出头,可心态很好,不因卢灿夫妇年轻或知名高校教授而摆谱,可能与他们常年和学生打交道有关。 卢灿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大卫,琼......你二位最近在专项研究马克·罗斯科?” 奥茨教授耸耸肩,“没错。六月份的时候,我们夫妇接受克里斯托弗......哦,他是马克·罗斯科儿子......整理罗斯科生前的笔记。现如今《艺术哲学:艺术家的真实》这本书的文稿已经接近尾声,但是,我们依旧缺乏对罗斯科作品的深入了解。” “另外,琼在研究罗斯科的过程中,萌生一个想法,就是出版一本《罗斯科传》,克里斯托弗也认为是个很棒的主意。可是,她和我面临同样的问题。” “原本,我们想要从卢卡斯那里买下那幅《橙黄与白》,可是......” 他摊摊手,有些无奈——那幅画被卢灿打包买下,他们都没有获得与卢卡斯谈判的机会! 资本实在让人无奈! “有件事情我很不理解,”卢灿揉揉眉心,“既然是马克·罗斯科的后人,委托两位出版父亲的书籍,他们家族为什么不提供罗斯科大师的作品供二位研究呢?” 琼·奥茨的鼻孔中发出“嗤”的一声冷笑,让卢灿夫妇一愣。琼·奥茨马上举手解释,“骚瑞!不是针对你二位,我是在耻笑罗斯科大师的那位经纪人!” “好像有什么我不了解的情况?”卢灿笑笑,双手在桌面上摊了摊。 “这算是艺术界的一桩丑闻吧......事实上,马克·罗斯科的后人,目前还没有继承到父亲留下的任何一幅画作。双方正在打官司,估计很快有结果。” 在卢灿答应将罗斯科的《橙黄与白》借给奥茨夫妇三个月时间后,气氛彻底融洽起来。 四人边吃边聊,卢灿总算明白发生于马克·罗斯科身上的事情。 1970年2月25日,马克·罗斯科于曼哈顿的工作室,割腕自杀。 此后三个月,他的艺术品经纪人劳埃德,利用各种手段,将马克·罗斯科工作室内的一百多件作品,以及委托他送展或者画廊寄卖的六百多幅作品,全部转到自己的名下。 马克·罗斯科的太太梅尔,以及两个孩子,一无所获! 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至今没有结束。 这也是马克·罗斯科儿子想要整理出版父亲的理论专著却没有父亲画作的原因! 晕,还有这种事? 席间,双方聊得不错,卢灿对这对夫妇很欣赏,便试着提出邀请奥茨夫妇加入虎博欧美艺术研究中心,让他很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没有拒绝! 大卫·奥茨打算三个月后将《橙黄与白》送还给卢灿时,顺便去香江看看虎园博物馆! 这是......东边不亮西边亮? 没能邀请到汤笙俞,顺手逮了一对耶鲁大学艺术系教授? 第18章 百年华诞 第18章 百年华诞 洛杉矶机场是全球最繁忙的机场之一,大白鲨还在等待塔台安排起飞。 卢灿坐在贵宾室等候,架着腿,翻着今天的《纽约时报》。 上面有一则新闻报道,异常扎眼——世界首富遭“赝品画作”,老牌画廊涉“售假风波”! 说的就是戈登·盖提的那幅仿伊夫·克莱茵《濒死的鱼》。 艺术品造假,层出不穷,可敢拿世界首富开涮,还真是第一次。 大新闻啊!多家媒体大篇幅报道此事。 距离卢灿揭示赝品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为什么到今天才被媒体报道? 这几天中,戈登团队肯定会找科技鉴定机构,鉴定画作所使用的颜料,究竟是否真的如卢灿所说,为七十年代后生产......从戈登团队展示的鉴定结果来看,卢灿的判断,没错。 五十年代的画作中,出现七十年代发明的颜料! 这条消息,一锤子将米歇尔·罗森菲尔德画廊钉死在耻辱柱上! 不仅如此,媒体报道的最后,还将“苏富比”牵扯进去—— 米歇尔·罗森菲尔德画廊创办于1938年,投资者为曼哈顿金融大亨米歇尔·罗森·菲尔德,七十年代,罗森·菲尔德去世,画廊被转售给印刷业巨头霍特·霍普。 这家画廊在北美很有名气,要比卢卡斯画廊的等级还要高一些。 就在今年四月份,他们还联合苏富比举办“‘罗森·菲尔德’北美当代油画名作专场”拍卖。在这场拍卖会上,一共售出二十二幅油画,总拍卖额为1.03亿美元。 现今,世界首富戈登·盖提在这家画廊买到假画,你让专场拍卖会的二十二幅画作的买家,心中不七上八下? 苏富比暂且在装鹌鹑,没有对外发声,估计正在和罗森菲尔德画廊交涉。 罗森菲尔德画廊的反应不慢,今天上午十一点就召开新闻发布会。 画廊主席安特森·霍普,亲自主持,现场出具克莱茵的东洋女人——吉田优子的说明信件,并出具画廊与吉田优子的交易合约,以此来证明,画廊只是“受害者”之一,是“无罪的”。 在发布会上,他不仅表示会远赴东洋,状告吉田优子,还保证其他画作“万无一失”! 看完报道,卢灿嗤嗤一笑。 万无一失?安特森·霍普这是在给画廊掘墓呢!要说画廊一点不知情,卢灿是不信的。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坐看它慢慢发酵,腐烂,变臭好了。 这篇报道看完,往后翻,就听见坐在对面的嘉妮,踢踢他的皮鞋,“嘿!嘿!那天和你发生矛盾的小洋妞......喏,就是那个贝尔小姐,进来了。” 卢灿一回头,哟,可不是嘛,拉丽思·贝尔穿着红色无袖长裙,拖着一只黑色行李箱走进贵宾室。 她的目光正在寻梭找座位,刚好撞上。 能看出来,拉丽思的表情明显一怔,继而很礼貌地对这边挥挥手中的太阳帽。 这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卢卡斯家聚会的那天晚上,双方的恩怨算是解开,彼此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好歹也算认识,卢灿对她摆摆手。 这女人还真不见外,径直拖着皮箱来到卢灿三人这边,又欠身坐到卢灿身边的沙发上,一边拿着太阳帽朝白净的脖颈里面兜风,一边微笑问道,“你们......准备回港?” “去纽约。”与温碧璃一起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嘉妮,抢先回答,“贝尔小姐,你呢?” “噢,我去墨西哥城。”拉丽思撇撇嘴,似乎在吐槽,“老师吝啬的很,只给我一周假期,已经晚了两天,我得尽快赶回去,免得他大发雷霆。” 提到墨西哥城,卢灿忽然想到那天引发冲突的玉石面具,忍不住朝她的皮箱看了眼——东西应该在皮箱中。想到这,他搓了搓手指,笑道,“贝尔小姐,蝙蝠神玉石面具......在你的皮箱中么?能不能让我看看?” “没问题!”这丫头的性格是那种特爽直的,马上弯腰打开黑色行李箱。 卢灿探头朝皮箱里望了一眼,马上收回目光。 神啊!这位贝尔小姐还真不忌讳,将这件扣在死人脸上的面具,仅仅套了几层塑料袋,就这么塞在她自己穿的一堆艳丽内衣中! 很快,她将装有面具的塑料袋,放在两沙发之间的小茶几上,示意卢灿自己打开。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卢灿提出这一要求,更像是满足自己未达成的愿望一样。 面具的表面为绿翠石,这是传承于美索美洲的奥尔梅克文明。他们认为绿色石块与“水源”和“丰饶”有关。由此造就美索美洲文明范围内,几乎都有祭祀面具、死亡面具的习俗。 这枚面具,是典型的死亡面具,即权贵或法老去世后,扣在脸上的拓脸面具——在印第安宗教信仰中,翠绿石和贝壳面具能够让统治者的面容不朽,并能赋予他们超自然的力量。 绿翠石片镶嵌在烧制好 的陶土面上,眼珠子以及牙齿,为贝壳镶嵌,瞳仁为磨制的圆形黑曜石片镶嵌,制作工艺还算不错,但肯定比不上同时期的中国玉器——金缕玉衣能甩开他们一大截! 世界范围内有无数专家学者,研究过美洲文明,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就是——美洲文明在某种程度上和古中国文明很类似,但是,他们的生命力为什么不强? 再换句话说,为什么古中国文明能够生生不息,而美洲文明却一直很孱弱? 从这件面具上也能看出一点端倪...... 美洲文明与古中国文明相比,欠缺最大的是“青铜”! 美索美洲不产铜,因而在美索美洲文明的早中期,几乎看不到“铜”的影子。 “青铜”,在古中国文化传承过程中,不仅仅代表着华丽庄重的“青铜器皿”,它还代表着“青铜生产工具”,能显而易见的提高生产力,促进各行各业的迅猛发展。 譬如制玉! 如眼前这枚面具上的绿翠石,是硬玉的一种。在美索美洲文明中,制玉是个超级难题,很多统治者一继位就开始为自己打造一枚拓脸玉器面具,纵贯一生。 而在有了青铜器辅助的古中国文明,制玉工艺,显然就没那么复杂。 因而,同样喜欢玉器的美索美洲文明与古中国文明,在青铜器来临之后,出现明显的文化分级——美索美洲文明落伍了! 他们之所以一直能存活到西班牙人抵达美洲才彻底衰落,实在是因为,中美洲那块地太富饶了,小农社会就足以养活他们。如果放在同时代的中国历史环境中,他们早就被灭了七八百次! 卢灿一边欣赏着面具,一边和对方闲聊着。 有些观点让拉丽思眼前一亮,有些观点认同,也有些观点引发她的辩驳。 双方聊得还不错,有点学术探讨的意思。 阿木匆匆走进贵宾室,对几人招招手,“卢少,飞机还有半个小时起飞!” 卢灿将面具递还给对方,起身后,礼貌的邀请道,“贝尔小姐,很高兴与你讨论这些。如果有机会,可以和你老师艾德·贝格雷馆长,去香江虎园博物馆做客。那里,有令你更为震撼的古中国文明的展示!” “ok!我一定会去香江!”拉丽思·贝尔随之站起来,微笑着对卢灿伸出手。 握手告别,卢灿与温碧璃还有嘉妮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后面拉丽思喊道,“维文,那天凌晨,你在天台上练习的‘前后摇摆’......是神秘的中国功夫吗?” 一句话,引来贵宾室所有人的目光,卢灿差点打了个趔趄。 晕,什么叫“前后摇摆”?那是象形拳桩功好不好? 合着,自己那天凌晨练功,竟然被她看见? .................. 卢灿一行入驻的是弗力广场附近的瑞福酒店,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对面的哥伦布公园,以及号称北美华人最集中的“纽约唐人街”。 王季迁王老一家,就在唐人街的核心区park street——公园街。 1880年,加州通过《柏林盖姆条约》。 两年后,北美的国会正式废除中美《蒲安臣条约》——该条约中有自由移民条款,通过《关于执行有关华人条约诸规定的法律》。 西海岸的华人,不得不往沿着铁路往东迁徙。 1882年10月,浙省湖州陈海生夫妇带着七岁大的儿子,辗转几千里,抵达曼哈顿下城的勿街,即今天的mott street——丛林街,开设一家路边面摊,因为价格物美价廉,得以生存下来。 此后,以勿街以及相邻的柏克街即现在的公园街,逐渐被东来求生的华人占据,最终在1890年左右,成规模的——中国小镇形成,即纽约唐人街的雏形! 1982年的纽约唐人街,已经横跨二十九个街区,华裔数量超过十万,这一数量将在未来二十年翻倍再翻倍! 卢灿的目光,投注在那片夜色中笼罩在深红色灯火的街区——最近一个月,纽约唐人街各大商会,正在联手举办“纽约唐人街百年诞”纪念活动,主要街区都悬挂着红灯笼。 他之所以对纽约唐人街历史知道的这么清楚,都是因为北美媒体对这一活动的报道。 “纽约唐人街百年诞?”卢灿捏着下巴,轻声念叨一句。 “阿灿,你说什么?”温碧璃在套房内间探头,以为卢灿在和她说话。 卢灿将错就错,笑着答道,“我说......明天早晨我们起早一点,去看狮子采青!” “狮子采青,送财上门”,是“百年诞”中的一项重要活动——几支南狮队伍,从唐人街外围开始,由外城到内城,沿着“水路”,挨家挨户上门“送财”,已经持续一周多时间,明天将会抵达核心街区——公园街和丛林街。 第19章 王氏季迁 第19章 王氏季迁 躺在床上看书,卢灿正准备休息,床头柜上的卫星电话嗡嗡乱响。 在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八十年代,最方便的莫过于卫星电话,只是电话费太贵。 卢灿的卫星电话是今年五月份办理的,服务公司为美国通话器电报公司,通讯公司为国际通讯卫星公司,每分钟计价18美元,不足一分钟以一分钟计。 有一点特别可恶——卫星电话收费可不是按照接通后计时,而是以连通信号为标准,一旦手机嗡嗡响,就开始收费! 温碧璃连忙伸手将傻大黑粗的电话取过来,又帮忙将长长的可伸缩天线拉直,递给卢灿。 全键盘式板面可没有屏幕,卢灿按下接听键问道,“哪位?” “呜呜呜呜~~!”电话中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声音有些失真,不过他还是能听出来,是孙瑞欣那丫头。 卢灿一惊,坐起身子,“怎么回事?” “田姐打我~~!” 一听这话,卢灿长吁口气,刚才可把他吓坏了——家中一堆老人,哪个出问题都能心疼死他! 这丫头!她所说的田乐群打她,百分百故意来电话撒娇的——孙瑞欣可以说是田乐群带大的,田姨对她怎样,卢灿比谁都清楚,斥责肯定有过,但上手......还真没发现。 丫头要是在身边,绝对逃不过惩罚......卢灿又靠回床头。 “你又惹事了?” “我没!真没!”孙瑞欣大声抱屈,继而声音放低小声道,“可能是怀孕吧,她最近脾气可坏了!你和阿璃什么时间回来?” 哟?看来田姨还真的斥责她了。 “我和阿璃刚到纽约,怎么也要一周时间才回去。” “纽约啊......我都没去过纽约......”丫头在电话那边,嘟囔一句。 差点被她绕过去,卢灿马上又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挨田姐的骂呢?” 还没等到她的回答,忽然,那丫头又提高声量,大声说道,“没事没事!就是给你和阿璃打个电话,说声家里一切都好,你和阿璃放心吧!玩得开心点!电话费贵,好了,我挂了啊!” 卢灿吃吃笑着。 不用说,一定是田姨发现她在打电话,她说这些,都是为了糊弄田姨呢。 果然,没一会就传来田姨的声音,“你给阿灿打电话?电话给我,我来说两句。” “噢......”孙瑞欣的声音有些沮丧。 很快换来田乐群的声音,“阿灿,你和阿璃在那边还好吧。” “挺好的!”卢灿笑着答道,温碧璃也凑过来,笑道,“谢谢田姐关心,我和阿灿已经到纽约,待几天就回香江。” “阿璃,不是姐说你!都是一家人,不要活得那么小心翼翼的。”田乐群一句话,尽显大妇风范,“你来我们家三四年,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阿欣的性格,阿灿的脾性你更了解,都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你呀,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们不管你,别人管不着你。” 田乐群一番话,把温碧璃的性格说得透透的——温碧璃性格谨慎,做事小心翼翼,生怕犯错。这种性格是因为在温家她永远不是那个最受关注,也不是最受疼爱的环境造成的。 说得温碧璃脸颊绯红,语气中带有继续娇嗔,“田姐~~我没有~~~!是真心感谢的!” 这种话,点一点就行,田乐群很快转移话题,又问卢灿,“阿灿,刚才我接到嘉妮电话,她也和你们一起来纽约?” 对于田乐群,卢灿也有点怯,挠了挠头,“嗯。她来看看纽约这边的店面情况。” “她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买黑货?又是怎么回事?”田乐群顿了顿,又说道,“要不是她说,我都不知道,昨天早晨,她给我打电话,汇报你买黑货的事。” “结果被阿欣那丫接了电话,一通怼回去,嘉妮说她当时急得都差点报警......” “最可气的是,阿欣那丫头,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跟我说一声......气得我刚才抽了她屁股两下!她刚才又跟你告状了吧?” 旁边响起孙瑞欣委屈的声音,“没有告状,就是说说家里情况,怕他担心......” 卢灿揉揉额头,咧嘴一笑,算是明白事情原委,笑道,“没事,田姐不用担心,我有谱的。东西已经买回来了,过几天带回家给你欣赏......这次可不是手稿,是梵高的真迹!真迹!” “也别太迷!张老昨天还特别说到你,世间绝品如雨后春笋,收藏不尽,可迷不可痴!” 这一定是上次运回去的卢卡斯画廊一批油画之后,几位老爷子看卢灿如此大手大脚,怕他“太疯狂”,故此让张老出面,找田乐群劝劝自己。 卢灿嘿笑一声,“这不西洋馆刚开业嘛,我寻思着多准备点展品,等西洋馆成熟之后,就不会这么大批量购买。” “你心中有数就行。”其实,田 乐群不纠结这些——从卢灿玩艺术品开始,她几乎同步开始关注艺术品投资,赫然发现,这几年,香江艺术品的涨势,未必比珠宝玉石涨势低。 阿灿的眼光很好,囤一批艺术品,比将钱存在银行中更有价值! .................. 卢灿计划在纽约待五天,其中,大都会博物馆肯定要看的,此外,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纽约市立博物馆肯定都要走一圈,这就要三四天的时间,在此之前,还有王季迁老爷子需要拜访。 所以,他的纽约行程,还是挺满的。 卢灿自己换上运动服,准备去对面的哥伦布公园跑一圈。 路过嘉妮的房间时,挺意外,她竟然也起来了,而且还同样一身运动装。 得,两人一起吧。 哥伦布公园挺热闹,跑步遛狗的可不少,还有一些华裔老者遛鸟、打太极、唱京剧,到处都是闽南语、潮汕话、粤语,还有国语。 卢灿差点以为自己一脚穿越到二十年后国内公园的早晨时光。 两人沿着公园石径,匀速小跑,阿忠跟在一丈远的身后。 嘉妮穿的运动服,更像瑜伽服,紧身,裹得两条腿修长,卢灿偷看两眼,心中啧啧。 嘉妮似乎也觉察到卢灿的目光,嘴角轻翘,忽地加快步伐,领先卢灿半步。 哥伦布公园很小,跑一圈也就两千米,两人再次来到入口处,嘉妮准备第二圈时,却被他拉了一把,“回去吧,我有点事和你商量......” 两人小跑着越过街道,快速回到酒店,商量事情来着...... 八点半,卢灿回房间,叫醒熟睡中的阿璃,餐车送来早餐。 丫头还有些迷瞪,不过还是随口问道,“嘉妮呢?不用叫她一起吃饭么?” “不用管她,她今天要去检查店面销售情况,不和我们同路。”说着,卢灿又笑笑。 阿璃没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儿,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她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能有两人私密空间,自然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 酒店就处于唐人街外围,徒步前往公园街也不过十分钟。阿忠和阿木手中拎着准备好的见面礼,四人步行前往王季迁家中。 卢灿与温碧璃边走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竖形的灯箱广告,入眼都是繁体字,破旧的中低层建筑。 如果让他来评价,相对而言,唐人街和国内以及弯弯,都不是很像,反倒是和港岛的油麻地、庙街、摆花街非常神似——数不尽的跌打损伤推拿按摩小药店,到处都是打金典当中餐馆成衣铺...... 此时的纽约唐人街,青天白日满地红的特征明显,等过几年,他们将全面败退。 路过不少古董店和典当行,按照卢灿以前的习惯,肯定要进去看看,可今天的目标是王季迁,他只能记下这些店铺地址,等空闲再来转一圈。 资料上说,王老家在公园街第三栋单门面的四层小楼中,一楼门面是王老自己开设的“王千画铺”——专门为客户画中堂画、装饰画、礼品画,或者为客户写婚丧嫁娶以及节庆的对联,同时也会售卖他自己的画稿。据说,生意还可以。 俩人抵达时,“王千画铺”门口有几名工人正在搭狮子采青的木架。围观的人不少,应该是今天公园街的狮子采青,就在他家门口进行。 卢灿松开温碧璃的手掌,举手轻拍人群中一位白发唐装老者的胳膊,“请问老先生,这是王季迁王老的家么?” 那位老者回头,略一愣神后,继而拍拍光亮的脑门,惊喜状,“哦~~,你就是卢家少东家是吧。我就是王季迁!你们几时到的纽约?走,快跟我进屋!” 说着,他拉着卢灿的胳膊,往屋里走。 哟,自己直觉挺准啊,刚才他就猜测这位老者是王老,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老爷子个头不高,但面色红润,头发稀少,戴着一副老花镜,上身着褐红色短襟唐装,纱裤,脚踩布鞋,很精神的一老头。 卢灿跟着他进屋,边走边笑道,“您老今天要大发利是啊!狮子采青直接采到您家门口!” 舞狮采青,则采其意头,即生生发发,生意兴隆,故此卢灿有“大发利是”之说。 王老一边招呼着两人坐,一边笑着回道,“嗨,都一把年纪,发不发的,不讲究这个......都是邻里乡亲看我老头子多认几个字,抬爱呢!” 老爷子有着大家风范,和汤笙俞给卢灿的感觉,不一样! 第20章 族人信息 第20章 族人信息 王家的屋子为竹筒楼,门面窄进深大,宽不过三米,可深度足有十二三米。一楼被分割成三部分,前面为店,中间为装饰简单的会客厅,带上楼窄梯,后为王老的创作室。 老爷子带着俩人来到中间的七八平米会客厅,泡了壶祁门红茶,自嘲道,“家里窄,让卢少见笑。我家的小孙子,时常念叨,宽窄又如何,阿奶扶墙适。” 卢灿哈哈一笑,“王老,令孙今年多大?” 提到孙子,王老笑容满面,“大名义强,今年七岁,开蒙未久,去上学了。” “宽窄又如何,阿奶扶墙适”的意思是,屋子窄一点又怎么了?奶奶年事已高走路左摇右晃,刚好扶着墙壁......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还是挺让卢灿意外的。 王老一子两女,两女都已经外嫁,这栋房子是王老夫妇、儿子儿媳还有一个七岁的孙子,五口之家,其实不算小的——别忘了,楼上还有同等面积的三层,接近一百五十平米。 正聊着,旋梯下来两位女人,端着水果茶点,卢灿和温碧璃起身见礼。 一位七十来岁,是王老夫人王张氏,另一位四十左右,是王老的儿媳朱蕊。 王老的儿子王守昆在纽瓦克开办一家玻璃厂,据说生意还不错,儿媳朱蕊出身于萧山朱氏朱熹后人,其叔祖朱文钧、堂叔朱家溍都是收藏名家故宫专委,妥妥的名门之后,目前在中华商会任职。 几人重新坐下,王老夫人和朱蕊拉着温碧璃的手,坐到一边,详细的询问香江那边的近况——王家已经多年未曾回亚洲。 王老则更关心虎园博物馆,拉着卢灿坐到另一边,“阿灿......我倚老卖老就这么叫你。听老曹说过一嘴,你们家的博物馆规模挺大?” “您老叫我阿灿,正合适。”卢灿笑笑,然后弯腰从手提包中掏出一本册子,《走近香江虎园》是今年八月份最新印制,双手递给王老,“您老过目,这本介绍并不完善,图谱也只是收录一些较知名的,不过,多少能了解一些情况。” 素书老人钱穆先生作首序,蒋复璁老爷子作二序,福伯作为馆长作三序。 王老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序言,无论是钱穆还是蒋复璁,他都很熟悉,一位是享誉全球的学者,一位是世界知名的目录学家和馆藏专家,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不会妄言。 两老在序言中,对虎博不吝夸奖,让王老暗自惊讶。当他读到福伯序言中的一段文字时,忍不住抬头问道,“藏品数量真的有这么高?” 卢灿探头瞅了眼老爷子手指之处,是福伯所写的虎博藏品数量,微笑点头,“二十六万五千件套,是今年六月的统计数量,现在应该比这更高。” 虎博的藏品,基本上都是出自他手,对其数量和种类,信手拈来,“其中百分之六十五是各类书籍和资料,主要出自五个地方:弯弯北市当年的东洋宪兵俱乐部藏书库,大约六千册各种明清藏书;新会义士谭康斋(谭镳)康斋楼旧藏,约一万三千多册;津门周氏周淑涛老先生所藏典籍,大约一万一千多册;郑孝胥先生的海藏楼旧藏,大约四千多册;此外还有伍廷芳先生留在英伦的藏书,大约八千册,这些是虎博藏书的核心。” “此外,卢家又从三联书店、新华书店、港澳台多家书店,以及国内各地的书市、文物商店、古董摊位,征集各类藏书大约十四万册。现如今,虎博的各种藏书,总数量应该超过十八万册。” 王老神色不变,实则暗自咋舌,卢灿将藏书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这个数目应该不假,想要征集如此数量的藏书,所耗费的资金......难以想象。 老爷子一生钟爱字画,等卢灿介绍完典籍藏品,脱口问道,“字画类藏品呢?” “总数量在五千件左右,我说的是东方字画,含部分近现代字画......” “五千件?!”还没等他说哇,老爷子再度打断,其惊骇不加掩饰。 老爷子穷其一生,也不过收藏两千件字画,一直以此自豪。同时他也直到卢灿今天来拜会自己的目的......虎博的字画数量,远远超过他的预计! 卢灿微微一笑,再度点头,“五千多件,有关字画的介绍,这本书中有详细介绍。” 虎博的字画,卢灿最为得意,虽然相比两地故宫,数量上还有所不足,可是,虎博的古字画,是以天籁阁藏品为核心,质量上可是妥妥的精品级! 正在北市故宫举行的“三地三馆高古字画巡展”,展品九十九幅,虎博独占五十二幅!当然,这可能与两地故宫某些藏品不能出境的规定有关,因此让虎博在这次展览中,大出风头。 “各类瓷器两万三千多件......” “青铜器数量偏少,不到四千件......” “高古玉器及漆器四千八百件......” “当代精品玉石、金器展品一千五百件左右......” “明清家具,两千二百件套...... ” “小杂项七千件套,大杂件两千三百件......” “此外,还有将近三千件日式古董,包括字画、和绘、典籍、瓷器和漆器,单设东洋馆......” “大约两千件套的欧美绘画、家具藏品,今年十月开始欧美艺术馆......” “大约四千五百件的南洋土著艺术品,包括各类佛造像、绘画......” “虎博还有两个小项收藏也值得说一说。其一是邮票,目前有两个展馆,展示国内国际的邮票四千多枚,同类库存数量不计入展品数;另一个是西洋金银币,也有一家单独展馆,展品两千四百枚,从公元一千年前的吕底亚金币(小亚细亚的古国),到古波斯、古罗马金币,再到近现代的欧洲金银币,都能见到实物......” 随着卢灿的介绍,王季迁越来越震撼。 如果说卢家是个传统的收藏世家,他还能理解,可是,自从曹领事说起卢家少东主要上门拜访,王老也曾找人打听过卢家和虎博,得来的消息却是卢家“老树逢春”——早些年卢家很惨的,只剩下爷孙两人,卢家发迹也就是最近五六年的事情。 短短五六年,能收集这么多藏品......实在太骇人! 卢灿之所以说得这么详细,实则就是想让王季迁老爷子安心——自家博物馆靠得住,不是那种私藏小馆,把藏品转给虎博,完全ok的! 王老低头翻看着虎博介绍,没有表态。 客厅极小,另一边的王张氏和朱蕊自然也清清楚楚地听到卢灿的话。 王张氏笑眯眯问道,“小卢......” “欸!王奶叫我阿灿就好。”卢灿挪挪椅子,往她那边靠靠。 “欸好的。”王张氏微笑点头,继续问道,“听说......你们卢家是当年十三行广利行卢观恒的后人?” 竟然是这个问题?卢灿心下疑惑,脸上却笑着点头,“您老也知道广利行卢家?” “您说的没错,先祖卢观恒一共有两房后人,长房文锦脉,二房文举脉,我爷爷卢嘉锡,正是出自文锦先祖一脉。算起来,我爷爷是先祖卢文锦的玄孙辈。” “哦!”老太太点点头后,又扭头对王老说道,“孩他爹,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来第一次来旧金山的轮船上,有一对夫妇,也说他们是广利行卢家后人的?” 老太太的话,让卢灿一愣——卢家后人?文锦一脉的后人只有爷爷卢嘉锡,那王张氏口中的广利行后人......怕不是失踪已久的卢文举一脉后人?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王家听到这么条消息? 卢灿直愣愣的看着王季迁王老,希望从他口中得到更具体的消息。 温碧璃同样神色紧张——她很清楚这条消息对于卢灿,对于香江的卢嘉锡的重要性——卢家人丁太少,没族亲帮衬,始终是个隐患! 哪知,王老抬头,疑惑地摸摸快要掉光头发的头皮,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说的是哪一年的时?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哎呀,你仔细想想!就是,你带我第一次来旧金山的那年......民国二十四年那次!”老太太的记忆力不错啊,可能与她第一次和丈夫出国有关,这会还记得很清晰。 不仅如此,老太太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我们买的是二等舱位,还海上漂了十八天,和我们住一个舱位的,是一家三口,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你和人家谈得还不错的那个~~!” “你说的那次啊......”老爷子可能记得那次旅行,但具体细节,忘了。 他努力想了会,依旧没印象,有点恼羞成怒,“你这老婆子,都多少年的陈芝麻,我哪里记得?问我干嘛,你记得你直接和阿灿说就是啦~~!” 可不是嘛,民国二十四年,是1935年,距今已经四十八年。王张氏相夫教子一辈子过得简单些,因而还对某些陈年旧事还记得,而王季迁王老,一辈子算得上风云激荡,哪还记得这些琐事? 王老太太冲着自家老头子撇撇嘴,又笑着对卢灿说道,“他那会子担任故宫顾问委,专门负责送展。先是去伦敦展览,我没赶上,没去,那次是来旧金山展览,那是我和他结婚一个月,赶上了,于是他就带着我一起来旧金山。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挺兴奋的,故而还记得......” 老太太絮絮叨叨,将当年的事情讲述一遍。 1935年9月,故宫组织藏品来北美展览,王老是审查委和展览组成员,因公就私,带着新婚的妻子,来北美“度蜜月”。船只从津门出发,终点旧金山,一共用了十八天。 同舱位的还有一对三十来岁夫妇,带着一名小男孩,因为海上飘荡的时间太长,王张氏和那位卢家夫人聊得不错,得知对方是广利行的后人...... “王奶,您知道那家人在旧金山的住址么?”温碧璃感觉到丈夫的手掌微颤,忙抢先问道。 “哎哟,那我还真不记得。”老太太拍着 膝盖,感慨道,“当时聊得不错,她好像给我留了纸条,不过那会子哪知道我们一家子也来北美?就没留意,后来不知纸条扔哪儿了。” 看出卢灿脸上的失望,老太太又安慰道,“你们回头去旧金山华埠打听打听,他们夫妇也不过八十出头,可能还活着呢。那个小男孩......肯定还在世的,应该能打听出来。” 卢灿揉了揉脸,笑笑,“谢谢王奶告知!” 他有点懵,来王家一趟,竟然还能听到卢文举一脉后人的消息? 只是,这条消息价值不大——且不说他们有没有搬迁到其它地方,单说旧金山华埠人口十多万,想要打听一个不知道姓名甚至不知道还在不在世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21章 王老约战 第21章 王老约战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锵咚锵七咚锵!”一阵节奏欢快的锣鼓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传来传来喊声,“王爷,王奶,快出来,狮子队进街口,马上到您家啦!” 卢灿和温碧璃,跟随着王家人站到门口。 不远的街口处,十多名扎头巾着彩衣的锣鼓队,奋力地敲击着家伙什,两红两黄四只南狮,在锣鼓节奏的指引下,欢快地跳跃、戏耍。 这是南狮拜街之前的“起狮”。 已经舞了很多天,因而不存在“朱红醒狮”这一环节,直接从“起狮”开始。 温碧璃不太懂舞狮子的规矩,卢灿在旁边为她介绍。 舞狮分南北,这点温碧璃知道,可是怎么区分?她有点懵。其实,区分南狮北狮很简单——北狮全身披挂只露脚部,南狮只有狮头和背身尾,对舞狮人员的腿部没有要求。 眼前这四只,是典型的南狮。 南狮又以佛山狮为主流,分刘关张三色狮,红色狮子为关羽狮,代表着忠义与胜利;黄色狮子为刘备狮,代表着泽被苍生、仁义与皇家贵气。至于张飞狮,通常为黑色狮,因为杀气很重,一般庆典不常用张飞狮,但是,舞狮大赛一定会上黑狮! 没一会,吉时到。 四只南狮,由引狮人击镲开道,沿着街道左侧上水——华人民俗传统中,左为大。 由此也能看出,这支狮子队,相当专业。 确实很专业,卢灿看过两组动作就点头赞赏。 狮子队通过将扑、跌、翻、滚、跳跃、擦痒几个动作组合成一组,用几组动作来表现狮子的惊疑、审视、试探、进击、收获、惊喜,再到施礼、欢快等一全套渐进的情绪。 惟妙惟肖! 卢灿一开始小声说着,可随着锣鼓声逐渐增大,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 看热闹和看门道,那是两回事。 有人指点当然不一样,同样的狮子侧头、眨眼、小跳,加上晃脑袋这一组动作,看热闹的会感慨——喔嘈,这狮子耍的真特喵的灵活;看门道的人就知道——哦,这是狮子在惊疑。 因而,卢灿身边的听众,很快从温碧璃一人,扩散到周边——王家几人和周围邻居,也凑过来侧耳倾听卢灿的“现场直播解说”。 舞狮子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一般不会在某一家店面门前待太长时间。 也就是王老在这条街德高望重,狮子队的队长很给面子,将王家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踩了一遍,狮子发威、过山、上楼台、采青、吐青(送利是),全程舞一遍,最后取走与二楼窗台等高的红包。 前后约莫十分钟。 舞狮队伍继续向前,人群跟上,王千画铺门前终于清静下来。 朱蕊指挥着画铺的两名伙计拆架子,王老夫妇则再度招呼卢灿俩人进屋。 “阿灿对舞狮子也有研究?”王老好奇地看看卢灿。 卢灿摊摊手,笑道,“家中开珠宝店,几乎每家店面开业都要舞一次狮子,虎博的节庆,也是这一套,这不,看多了就......” 没想到答案竟是这样?王老微微错愕,继而抬手点点卢灿,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就是把经历活学活用成知识!早几天听他们说,卢少东家是年青一代鉴古第一人,我原本还有些怀疑,通过舞狮子一事,我算是有所体会——舞狮子谁没看过十回八回?又有几人能把看到的研究透?” 这话夸过了! 也不知王老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这不是“捧杀”么? 卢灿脸有点烫,挠挠头后,连连摆手,“王老,过奖!晚辈哪敢担鉴古第一人名号!”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杨联升老家伙说的。”王老站定脚步,抬手示意。 晕!杨老竟然说出这种话?卢灿苦着脸笑笑——这位杨老,卢家很熟! 杨联升是海外华裔知名学者,早年在哈佛读博,中途短暂回国任教,49年被哈佛聘为“汉学教授”,到1975年退休后,被他的学生,时任中大副校长的余英时,邀请到港中大任教。此后,他兼任港大、港中大、浸信会等多所高校的客座教授。 此人在汉学研究方面,成就颇多,被西方媒体誉为“欧美汉学第一人”——这种名头当不得真,有商业吹捧之嫌,不过,他很有学问这是真的。 杨联升与卢嘉锡的关系很好,经常喝小酒打桥牌的那种。 “杨教授回哈佛了?” “他不是有病么?前段时间回来检查。上周我去芝加哥参加活动,他也去凑热闹。” 杨联升有很严重的间歇性抑郁症,每两年发作一次,有自虐自杀倾向,需要有专人看护! 两人聊了几句,王老忽然探手拍拍卢灿的胳膊,“家里待着没意思,要不......我俩去溜街?” 溜街?卢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您老的意思是......” “这 几条街哪里有古董铺子,哪家有好东西,我比你熟,这就带你去逛,顺便见识见识你那让老杨都赞不绝口的眼力!”老爷子今年七十有六,还真的有点老小孩的性格,说来就来,拉着卢灿的胳膊就要出门。 “欸!欸!你们去哪儿?”王老太太跟后面喊道。 “我带阿灿逛逛唐人街,一会就回来。你和阿蕊准备午饭......” 温碧璃手足无措,不知该跟卢灿走,还是留下来。 好在王老太太反应快,笑着推了温碧璃一把,往屋里走,“别理会他们,等会你陪奶奶去买菜,今儿帮我做饭,在我家吃中饭。” 老爷子对唐人街果然很熟,领着卢灿钻小巷子,几分钟抵达另一条街,他抬手指指斜对面一家匾额上写着“醉宗古”的店面,“你看看,那名字取得多狂!” 卢灿一听这话就明白,只怕是王老爷子和这家店的老板,平日里没少斗气。 这种事他太熟悉。 虎园博物馆里面许多老头子,像李林灿和饶真颐,就经常斗嘴,前者是国派学者的典型,后者是留洋学者的代表。 只是,宗古轩,以古为宗,再加“文人一醉,才气自来”,挺合适的一个书画古籍类古董店名,怎么就被王老瞧不上了? 王老哼哼一句,揭开谜底,“老头子自己姓宗,你说说,这名字狂不狂?” 卢灿咧咧嘴,这话没法接啊。这家店的老板把自己的姓嵌入店名中,甚是巧妙...... 这也算狂? 他觉得,八成是王老觉得对方的古董店的名字,比“王千画铺”要好,所以心中不爽......王千画铺......啧啧!卢灿都觉得这个名字,忒俗气! 想到这,他忽然一激灵,王老带自己来这家“醉宗古”,只怕还有“挑事”的意思! 王老有些孩子心性,未必有恶意。 可是,自己和他只是第一次接触,就这么帮他上门挑事...... 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王老背着手,哼着小曲,走在前面,正准备过街,忽然发现卢灿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这小子站着那里似笑非笑呢,忙招招手,“走啊!赶紧的!那家店有好东西!” 卢灿却屹然不动,笑着问道,“您老和那位宗老板......怄气?” “怄气?和那老东西伙有什么可怄气的?” 单凭这一句话,再度印证自己的猜测。 和“老小孩”打交道的经验多着呢,不怕套不出话来,卢灿环抱起胳膊,没戳破他的话,“您老得跟我说说,这位宗老板的底细吧?” 王季迁往回两步,伸手拽卢灿胳膊,拽不动,这才哼哼两声后说道,“宗白华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宗白华、朱光潜、邓以蛰(两弹元勋邓老的父亲),号称“中国美学三大家”。宗老是中国意境式美学的首倡者,美学大师、著名哲学家、诗人及书法家。 卢灿点点头。 “那个老家伙,就是宗白华的小儿子宗越。” 卢灿一拍额头,幸亏自己谨慎,否则肯定莫名其妙得罪人。 王老爷子不干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不成?” “他家真是有好东西,我见过!可不比我家的《《朝元仙仗图卷》差的!” “你只要帮我赢那老东西一次,我就帮你把那幅我都眼馋的画拿下!怎么样?” 老爷子眼中,透着一丝小狡黠。 “您老得跟我说明白,您和他究竟怎么回事,他家什么藏品?否则我没法帮您啊!您还不知道,宗白华宗老,是我虎博艺术顾问饶老的老师!”卢灿双手一摊,“您老和李林灿李老是至交好友,和我张师伯早五十年前就认识......肯定不会害我!只是,您得让我清楚怎么回事吧?” 王老背着手哼哼着不太高兴,围着卢灿兜了两圈,不过,他的不高兴很快就消散,再次站定脚步后,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总之,你要帮我!到时候,我不仅帮你弄回他家的那件阎立德的《王会图》,我家的东西,你也可以挑!” 喔噢,这条件开得,卢灿心跳骤然加快! “你老说的是......阎立德的《王会图》?” 为什么要强调一句?因为阎立德这位唐初画家还有个兄弟叫阎立本,也曾经绘制《王会图》,绢本设色,现藏于北市故宫博物馆! 老爷子抬头瞥了卢灿一眼,“书画我还能看错?” 霸气!不愧是“书画鉴藏第一人”! 卢灿对他竖起大拇指,嬉笑道,“您老让我怎么帮您?要不......我俩先商量一下,打个配合?” 这会儿,卢灿节操掉一地......无它,老爷子的条件开得太好,无法拒绝! 至于说会不会“助纣为虐”......卢灿不担心。 虽然相处不到一个小时,他能感觉出来,老爷子已经过了那个“貔貅收 藏期”,有点“逸仙”的味道。前者就是卢灿现在的状态——什么都想往家里扒拉;后者是看破收藏真谛——得到了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终只能......笑看藏品聚散! 听卢灿这么说,王老郑重其事点点头,“是要商量!” 两人商量之际,卢灿大致摸清楚王老爷子和宗老爷子的恩怨——算是“相爱相杀”吧! 王老擅长绘画,宗老擅长书法。 两人都喜欢收藏、鉴定,但又有区别——王老在字画方面专精,号称字画鉴赏第一人;宗老的特点则是博大,对于陶瓷、玉器、青铜、杂项、字画古籍,都很精通。 两个退休没事的老头子,经常“约战唐人街”! 你想呐,唐人街的古董铺子,书市、跳蚤市场,单一的字画数量,怎么可能有综合类别藏品数量多?因此,每次捡漏约战,都以宗老胜利而告终! 王老气不过,这次想要拉卢灿做帮手,“教训教训”宗老! 听完王老讲述,卢灿对这位宗老爷子好奇心爆棚——以王老的说法,宗老的综合鉴定水平很高啊!怎么听着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耳熟? 他跟在王老身边,过街。 刚到店门口,就听见王老扯着脖子喊,“老宗!我要约战!输的两瓶五十二度高粱白!” 高粱白是弯弯的蒸馏白酒,在华埠很知名的! 第22章 宗老疑云 第22章 宗老疑云 “好啊!有人送酒上门,为啥不接?” 门内走出一位老者,目光炯炯有神地从卢灿身上掠过。 与王季迁王老几近“聪明绝顶”不同,宗越宗老满头白发,不仅如此,宗老的身材很壮,个头足有一米八,腰不弯背不驼,声音洪亮,气血旺盛。 卢灿很怀疑宗老是个“练家子”——对方的手掌指关节很粗。 宗老又朝卢灿努努嘴,问王老,“这小子哪家的?看着挺精神的!” “我侄孙,精神吧!”王老爷子晃晃脑袋,挺得意的,他留了个心眼,没介绍卢灿的名字。 宗老没继续追问,随口一说,“小伙子不错,比守昆更像你们王家人。” 其实卢灿和王季迁并不像,只是卢灿身上透着股书生气质,而王家为书香门第,王老爷子同样也是一身的书香气息,两者有点“神似”。 其实,宗老的话语有点损,可这会王老一门心思的想要击败对方,挽回面子,懒得和对方计较,抬抬手指向前边,“老宗,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带我侄孙去包厘街了。去晚了,那边的二手市好东西都要被人捡光了!” 说完,作势欲走,也算是欲擒故纵。 王老口中的包厘街,属于纽约唐人街的外围街区,有一座唐人街范围内最大的跳蚤市场,最近一段时间唐人街举办“百年华诞”活动,人多热闹,因此包厘街跳蚤市场几乎每天都开业。 唐人街的跳蚤市场,售卖的当然以亚洲用品居多,自然是捡漏的好地方,王老和宗老平日里的比斗,大多数时间都选择在那座市场。 宗越两只手掌绞在一起,有点纳闷。 与王季迁比斗不下于千次,除非对方能捡漏某一幅字画,否则王老头输多胜少,因此最近一两年这老家伙很少主动上门“找罪受”...... 今儿怎么了?不怕在侄孙面前丢面子? 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到问题会出在旁边的年轻人身上——并非他有意忽略卢灿,而是鉴古这一行,年龄与眼力,几乎成正比,卢灿实在太年轻! “你等我一下,我换双鞋!”宗越抬抬手招呼一声,转身回屋。 王老对卢灿眨眨眼,低声道,“老东西上钩了,稍后就瞧你的!” 卢灿耸耸肩,他也没必胜的把握,“老爷子,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对了,这位宗老先生,是不是有师门传承?” 在卢灿看来,综合鉴定能力强的人,几乎都有师门传承,否则很难做到“样样精通”。即便李林灿这种“博物馆系”出来的鉴定大师,也有短板——李林灿的“小杂项”不算很强。 古玩行中所谓小杂项,就是指“玩物”,类似于手盘文玩、香道、竹木牙角雕等。大杂项多指金银器、铜器、琉璃器、紫砂壶、鼻烟壶、文房四宝之类的价值较高杂项。 王季迁摇摇头,“可能有,只是......我认识他三十多年,没听他说起过。反正不会是祖传的,他老头子宗白华,学问很不错,可没听说鉴定能力很强。” “老东西心中藏着事......以后得机会和你说。”说这句话时,卢灿能感觉,王老是想说来着,可不知为什么又忍回去,可能涉及他人隐私吧。 不一会,宗越宗老换了套带袖子的唐装出来,手中还拿着两顶带沿帽,随手递给王老一顶,“喏,戴着遮一下,免得那些鬼精鬼精的摊主,看到我俩拿货就瞎杰巴要价!” 卢灿冷眼旁观宗老行径,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宗老应该有江湖门派身份。 别看宗老出自名门,父亲是一代学宗,可他的动作中,多有一些“江湖草莽”的味道,与王老一对比,更明显。 只是,卢灿挖空脑袋,也想不起来后世有关“宗越”这人的记载——对方的书法,连王季迁老爷子都甘拜下风,而且鉴定眼力如此出色,怎能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不仅如此,宗老早些年的经历,自己同样没听过,张老、福伯以及李老爷子也从未说起过。 按理说不应该! 那只有一种可能——宗老爷子“韬光养晦”,自埋声名,等到了异国他乡之后,才略略放开。 问题又来了——宗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卢灿一脑袋浆糊。 等转上另一条街,王老开始他谋划的第二步,笑道,“宗老头,今儿你的对手不是我。我侄孙想要跟你学两招,怎么样,敢跟他玩一把么?” 宗老的脚步一滞,“老王,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 王老笑嘻嘻的指指卢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侄孙今天和你比比眼力!” “你消遣我呢!” 宗越浓眉直颤,眉心凝成川字——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斗亮,赢了也不光彩啊! 王老随着他站定脚步,拿着遮阳帽扇了两下,“怎么会是消遣?阿灿的眼力很不错哦!你可得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哦?是吗?”宗越再度打量卢灿一番。 卢灿配合着微微一笑,怎么看也不像鉴定高手,倒像个“书呆子”——卢灿一直没怎么开口。宗老再回头时,对着王老嗤了一声,“没看出来,你王门又出一个鉴定天才?” 王老没纠正对方的错误,拿着帽子点点卢灿,“是不是天才,你试试就知道。对了,你不是一直觊觎我的那件武宗元《朝元仙仗图卷》么?你要是赢了,那副画我以市价卖给你!” “玩这么大?”宗越再度警觉起来——赌注越大,图谋越大。 王老笑着摇摇头,拿着帽子的手又朝宗老点点,教训起对方来,“老宗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辈子胜负心太强。不就一幅武宗元的画么?刚不是说‘市价转让’吗,又不是白送!” 卢灿听得直想笑——您老胜负心不强?不强的话拉着我来给你找回面子干嘛? 宗越同样将帽子摘下来扇了扇,“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王老嘿嘿笑而不语。 宗越扇了两下忽然停住,“你不会是让我拿阎立德的《王会图》押注吧?” 王老竖起大拇指,“真聪明!我也按市价买就是了!” “你在给我挖坑?”宗越转身要走,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老宗,你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我王季迁什么人品,你三十年还看不清?” 宗越收回脚步,眉头皱成一团——王季迁王老头除了平时吝啬一点,人品绝对超卓,言而有信,杠杠的,这一点唐人街都很出名。 “他?”宗越指指卢灿。 “他!”王老点点头。 “《朝元仙仗图卷》?” “《朝元仙仗图卷》!” “确定没开坑?”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王老怒了,“这样吧,你觉得我开坑,可以反悔,怎么样?!当然,我相信你老宗头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辈,没开坑你必须得认!” 宗越第三度打量卢灿一番,似乎想要扒皮看骨,可对方确实很年轻啊,充其量二十多点。要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打败自己......宗越觉得自己输了也是活该! “规则不变?” “规则不变!” “成交!”这次,宗越主动伸出手掌。 王老看了卢灿一眼,然后伸手,在宗越手掌上重重一击,“成交!” 反正那幅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卷》原计划就是转给卢灿的,他要是输了,那只能说这幅画与虎园博物馆没缘分! 至于卢灿......他其实也不担心——既然搭上宗老这条线,以后肯定会长期盯着。 宗老仅比王老小两岁,七十有四,还能活多少年? 即便输了,权当将这幅画放在宗老手中保管几年! 赌约定下之后,三人加快脚步,阿忠身后十米远,远远缀着。 王老和宗老的“斗亮”规则很简单,即两人并肩行走,看同一家摊位,谁发现好东西谁出手,谁先拿到手算谁的,市场逛完再统一核算“净利润”! 这就是典型的“抢宝斗亮”——没有种类、时间限制,不分成本、成交额。 干脆粗暴! 跳蚤市场在包厘街西头,卢灿几人赶到时,市场内人流如织。 站在市场入口,宗老和王老将帽子扣上,还特意将帽檐往下翻翻,遮住半张脸——两位老爷子眼光都不错,又经常来,大多数常驻摊主都认识他俩,他们拿货,那是标准的“问价涨三倍”! 额,也就是马嘟嘟逛潘家园的待遇。 这是卢灿今天唯一的优势,稍后一定要善加利用——他可以肆意还价,而宗老只怕不行。 孰料,宗老又从唐装口袋中掏出两块棕色纱巾,将其中一块递给王老,“你要不要戴上?” 纱巾蒙面,是东南亚很多国家固有风俗,唐人街从来不缺东南亚移民,戴纱巾并不违和。 卢灿眼光再度凝了凝。 纱巾随手拿出,可见宗老心细的很,有江湖人的作风。 相对而言,王老是读书人出身,性格更为粗疏,出门时别说纱巾,连帽子都不记得! 这似乎再度印证自己的猜测。 两人老先生都戴上纱巾,遮住口鼻。 “小家伙,今天我就陪你玩玩。你是晚辈,你说我们走哪边?”宗老回头看看卢灿,信心满满。 走哪边?其实对卢灿而言都一样。 不过,今天的斗亮,他不清楚宗越的实力,还是要谨慎点。 他还是看了看眼前的丁字三岔道,正面直走的那条道,似乎是服装摊位居多;入口左侧的那条道是卖小家电和旧电器;入口右侧的那条道是卖玻璃器皿、废旧自行车,二手电唱机、录像机、留声机之类的。 “那就走右侧?”他眼珠一转,指向右侧一面——无它,留声机他很熟! 第23章 王老劝诫 第23章 王老劝诫 第一家是卖玻璃器皿,都是一些生活用具和陈设品,似乎没什么价值。 王老和宗老正准备径直走过去,孰料,卢灿却站定脚步,笑眯眯问道,“王老、宗老,您二位平时比斗,不限定物品种类,是吧?” “确实没有限定物品。你是想......”王老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卢灿转身,向第一家摊位走去。 “你家这后辈,连料器也懂?”除了料器鼻烟壶,宗老对玻璃制品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他干脆背着手站在人行道,和王老闲聊,顺带着等卢灿。 王老爷子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都会些什么,他刚从香江过来。” “香江?”宗老眉头一皱,“你家有其它支脉在香江?” “什么时间跟你说过他是我王家人?”王老眼睛眯成一条缝,反问道。 额?宗越一愣,对方确实只介绍一句侄孙,连姓名都没说,是自己往坑里跳! “你个王老头,越老越奸!” 看他吃瘪的样子,王老很爽,嘿嘿笑了两声。 生气没鸟用,宗越很快苦笑摇头,又问道,“那你现在能说,这小子是哪位大家的弟子了吧?” “他爷爷以前是港中大教授,卢嘉锡,你认识吗?”王老的介绍,依旧在“故弄玄虚”——他如果说纳德轩珠宝,或者虎园博物馆,宗越可能还有点印象,至于卢嘉锡......名气在港岛还算不错,放到华人圈,还真不行。 宗越摸摸脑门,想了会,还是想不起来卢嘉锡又是哪方大神。 正要追问,卢灿已经从第一家摊位转身离开,手中多了只塑料袋,里面一只纸盒。 “买的什么?”还没等宗老开口,王老扒拉一下塑料袋,先开口。 卢灿嘻嘻一笑,并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蒂凡尼彩色玻璃咖啡壶套装,一壶两杯,四十年代出品,六美刀买的,送到识货的古董店,怎么也卖个一百刀吧。” 我去?我去!这么一会功夫,六美刀换一百美刀? 他的话,让两老头都愣了愣,宗越还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做戏”?可王老头却实打实知道,卢灿人生第一次来北美,此前更连听都没听过包厘街跳蚤市场。 “我看看,我看看!”王老爷子伸手抢过塑料袋,将包装盒取出。 三人往路边靠靠,将主路让出来,围拢在一起,王老将包装盒打开,露出里面一壶双杯。 壶为量杯壶,有流有柄,微撇口,圆盖带纽,通体为浅红渐变。壶底一对玫瑰纹饰,很妖艳,中心部位是蒂凡尼的“t”字标,还有生产年份“1941”。 杯为椭圆形收口茶盅杯,无柄,通体玫瑰红,杯底中心部位,同样是“t”字标。 这种杯体造型,受三四十年代东洋瓷器文化中的茶盅造型影响——东洋的文化输出,曾经很牛的,对欧美艺术界产生过巨大影响。 整套器皿虽然有着比较重的使用痕迹,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这套玻璃咖啡壶被原主人弃用,流落到跳蚤市场......但是,造型依旧完整,色彩依然妖艳。 两名老爷子虽然对玻璃器没什么研究,可是,对器物的“韵”,都能做到一眼感知——这套玻璃器皿,有“韵”! “韵”之一词,略显玄乎。 最直接的表述是“这东西看着很舒服”或者,“这东西看着不舒服”! 看着很舒服,感觉很和谐,品着很有味道,就是“韵”。 虽然是工业制品,可这套玻璃器还真是......挺合眼的,做工细致,保存较为完好,送到转售欧美艺术品的古董店,卖一两百美刀,确实没问题。 王老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看宗越,“老宗,怎么样?你还有把握吗?” 老爷子心中很爽啊! 王老虽然专精字画,可他鉴定其它物品的眼力并不算弱,只是没宗越那么厉害而已,在过去的比斗中,常常因为“专精”字画而被宗越的“全面精通”而压制。 今天,卢灿这小子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大! 这小子不仅精通中式古董,他的欧美艺术品鉴定水平同样不弱,在“全面精通”的程度上,比宗越还要夸张! 宗越脸色有些阴沉,鼻孔中带出一丝冷哼,拔腿往前走,边走边说,“想要取胜,靠这一两百美刀,只怕还不行!” 卢灿的这一手,确实出乎宗老爷子的预料。 “就这么干!气死这个老东西!”王老将纸盒重新塞入塑料袋,笑着伸手拍拍卢灿的肩膀,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第二家摊位,售卖老旧自行车,宗老站在摊位前。 倒不是他对自行车收藏有研究,而是不愿占卢灿便宜,等候卢灿和王老赶上来,一起去下一个摊位——宗老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占后辈的便宜。 卢灿走过来,对宗老笑笑,眼光却瞄向摊位。 “该不会自行车你也有研究吧?”这次,是宗老的反问。 老爷子的话语,略带点嘲讽——自行车收藏在欧美很流行,但东方藏家对它们基本没兴趣,更不会去研究。 卢灿笑着摆摆手,“宗老,咱三慢慢逛。晚辈第一次来北美,什么都新鲜。” 说完,他还真的转向面前的皮卡摊位。 这次可不能干看着,不仅宗老,王老爷子对卢灿“捡漏自行车”也来了兴趣,两人往前两步,站到卢灿伸手,背着手“看戏”。 这是一家皮卡车摊位,车厢两侧挂着铁钩,钩着自行车前车轮,一辆辆的排列,再加上车厢和地上,大约有个三四十辆重新修整过的自行车。 卢灿对自行车确实收藏没什么研究,但是,他经历过网络信息大爆炸时代,又在京城这个什么玩意都收藏的圈子里混过很多年,多少了解一些自行车收藏知识,还真不是一无所知。 国人收藏自行车,那是奥运会之后的事情,最喜欢收藏的首推欧系,譬如自行车收藏口诀“一汉二手三凤头,四羊五石六标致”——前三者的“汉堡、手牌、兰令”都是现如今英国兰令工业的旗下品牌,“羊”是羚羊,荷兰品牌,“石”是钻石,德国品牌,标致就是法国的那个标致。 这些品牌的老自行车,品相好的好几万呢。 其次是日系,像三菱、邓禄普;再次就是马来车——二三十年代马来亚产的自行车基本都是英国血统,质量不错;最后是港产和国产。 北美车也有人收藏,但京圈中玩的人不多,主要原因是北美自行车更偏向于运动款,这种车老旧之后就没法看了(被大运动量折磨的);品相好的,原本售价就很贵,再想增值不容易,所以,美式自行车在京城玩家圈中,就不那么受青睐。 不过,卢灿倒是知道北美有几个品牌的自行车,其老旧车收藏一直还不错。譬如北美最知名的自行车品牌叫做“s(施文)”,成立于1895年的芝加哥,这家公司历史上有几款经典车型,都很有收藏价值;其次是trek(崔克)的早期运动款,也很不错...... 他就是奔着品牌名字来看货,没有印象中的车型也没关系,就算见识一下呗。 所以卢灿一过来就对着卖货的年轻黑皮举举手,“有trek的76款么?” 摊主是一位年轻的黑皮,正在弹着不着调的吉他,抬头看了眼卢灿,“有road,只要二十五刀,性能不比崔克差,耐操,可负重一百六十公斤,两人骑行完全没问题!” trek公司成立于1976年,成立当年推出的76款,很经典,又因为产量还没上去,只有一千辆左右,因而trek76运动款自行车,在后世美式自行车收藏中很出名。 trek76当年的出厂价为180美金,等到1998年时,曾经有过一辆保存不错的trek76拍卖,成交价为3200美金。十年后这台自行车在香江拍卖,成交价高达2万3千美金,轰动一时。 trek77款因为产量太高,价格就全线跳水。 至于黑皮口中的“road”就是s(施文)自行车旗下的一款公路车型,脑海中也有这个车牌的印象,但卢灿不知道这款车现在的收藏行情。 因此,卢灿直接问道,“哪年产的?有五十年代产的老车吗?” road公路款,是1956年创产,是北美第一代公路自行车,因而也很有收藏价值。 话刚说完,这位黑人站起身,惊讶地挑挑眉,“哟,听你的意思......玩自行车收藏?我也很喜欢收藏自行车,有机会可以去我们‘火鸟车吧俱乐部’,这是我的名片......” 呃,这位摊主懂自行车收藏,还是专业级......那还是算了吧——没漏可捡,自己这个外行肯定玩不过专业玩自行车的这帮玩家。 自己是来捡漏的,可不是陪对方聊自行车收藏的,马上耸耸肩,“骚瑞,打扰你了,我还需要购买其它物品。认识你很开心!” 卢灿匆匆打断他的话,退了回来。两个老家伙一直在看戏,虽然没有收获,可从对话中,宗老和王老还是看出,这小子只怕还真的懂。 宗老微笑不语,王老却伸手拍拍卢灿胳膊,说道,“欧美的这些杂项玩意,少研究为妙,终究上不得台面,有这功夫还不如翻一遍二十四史,这才是鉴古识古的正道。” 这句话有几分劝诫之意,落在卢灿耳中,挺感动的——王老真性情。自己和王老见面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小时,若是油滑之人,老爷子不会说这番话的。 卢灿双手合十,笑道,“谢谢王老关心,对这些欧美杂项,谈不上研究,就是在港大读书时开了家咖啡馆,经常有欧美籍学生及教授去喝咖啡,和他们闲聊得来的一点皮毛!” 宗老的眼睛,从两人身上掠过,笑道,“我怎么越看你们俩越像爷孙呢?” 王老哈哈一笑,“卢嘉锡还不得找我干仗?” 笑罢,老爷子又抬手点点宗越,“老宗,你不也念叨过,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沉不住气,根本就沉不下心来学吗?难 得出个好苗子,可千万别长歪了!” 宗越一怔,王老头子对小家伙的评价,够高啊,期望也够大! “杨联升,你也认识,多傲的一人!我上周在芝加哥遇到,他对阿灿赞不绝口,亲口说的,中华年轻一代收藏第一人!老宗,我可告诉你,虽然是我找你约斗,可我......不希望你输!” 杨联升对这小子的评价这么高?究竟什么来头? 宗越第四次,上下打量卢灿,这次他终于得机会问出心中疑问,“你小子的师傅,哪位?” 第24章 祥符元宝 第24章 祥符元宝 如同卢灿怀疑宗老有师门传承一样,这次,宗老也对卢灿产生怀疑。 “宗老,我的老师您肯定不认识,他是缅北华裔。”卢灿摊摊手,笑道。他尊穆九星一声师傅,并不过分,毕竟他的很多知识,都是从穆九星留存下来的六本《金石秘录》中学到的。 “缅~北~华~裔?”宗越皱着眉头想了会,记忆中没有哪位缅北奇人,依旧不死心,指指卢灿,“尊师叫什么,兴许......我听过呢?” “他原本为滇省回人,本名阿尔萨。汗,汉文名叫穆九星。” 不仅宗老,连王老也在思索,还真没听过穆九星的名字。 好在卢灿马上又补充道,“不过,我的师祖,汉阳叶方纲......” “是南叶的传人......我说呢!”宗越双掌一拍,恍然大悟状。 汉阳叶家,在海外华人群体中特别出名,不是收藏,而是很多华埠都有“叶开泰中药店”。 叶氏家族的成功,一靠济世救人,二靠科学入仕,三靠藏书识古。 叶家先祖叶文机,清初于汉阳开设中药店,始终恪守虔诚修合、遵古炮制的传统,在当时非常知名。《大宅门》中百草厅有一幅著名的对联——“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可不是取自同仁堂,而是来自叶开泰药号! 三百年的历史中,叶开泰药铺的信誉,几乎从来没有受到过挑战。 汉口人有句俏皮话:叶开泰的药——吃死人都是好的。 早在十九世纪中后期,叶家分支抵达北美华埠,创建旧金山“叶开泰药店”,随后几十年,叶开泰药铺在北美十多个华埠都有分店,包括纽约唐人街。 因而,“南叶”在北美的名气,可要比“北叶”更强。 外人只看见南叶的药店,行内人却知道,支撑叶家的却是“文人”的书香。 叶方纲的爷爷叶继雯,乾隆五十五年进士,著名藏书家;叶方纲的父亲叶志诜,翰林院贡生,早年求学刘墉,也是有名的藏书家;叶方纲本人是清末民初民族工业先行者之一,创办汉口纱厂,本人也是大学问家,藏书鉴古,非常了得! 这种传世的家族,在鉴古识古方面,有其先天优势——家中藏品多,后辈上手机会就多,同时又不缺“总结经验”的人才,再加上长辈手手相传,非常容易形成鉴古识古的“秘技”! “其实,我跟穆师的时间不长。所学很杂,是因为运气好,长辈们关爱。”卢灿微笑着掰着手指,“我爷爷本人也算玩古董,跟着爷爷学过一阵。此外,北市故宫的李林灿李老,教会我很多;张伯驹张老也教授过不少;又在港中大嘉里教授身边学过一段时间西方艺术史;还有福伯,您可能也不认识,同样是缅北华人,他老人家对我也是尽心尽力相授......” 他的话,直接让宗越傻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举举手打断卢灿,“等等,你说李林灿......张伯驹......你们家是不是开设了一个叫什么虎园博物馆的?” 宗越终于反应过来! 王老则是哈哈大笑! 老爷子今天设局,本意并非骗宗越,而是想要出口“恶气”——看他出糗! 现在,目的达到,能不得意? 宗越手指在两人面前点来点去,他算是明白王季迁今天的意图——帮卢灿这小子设套,买自己所珍藏的那件《王会图》! 当然,两人设的“套”并不算深,毕竟王老头说“按照市价购买”,没想着“诈”画。这一行为,更像王老头的作风。 “好啊!好!卢少东家,我今天就要看看杨联升老家伙口中的青年鉴定第一人的眼力。” 宗越放下手指,背着手,一股傲气冲天而起,“只要你今天战胜老头子我,那幅《王会图》,你带走,我还给你虎博,捐一件好东西!” 这一刻,宗老才真正将卢灿,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 开玩笑,能不认真么? 刚才卢灿口中的那几人,无论是李林灿还是张伯驹,都是华人圈中公认的接近鉴定宗师水准的超级高手,再加上似乎不怎么知名但绝对有实力的穆九星、卢嘉锡,以及卢灿看起来非常尊重的福伯......这些人合力调教出来的弟子,能弱? 卢灿微笑拱手,“您老,请!” 第三家摊位,是卖留声机、电话电报机等老旧机械品摊位。 这次,宗越主动问道,“卢少东家,要不要去看看?” 这类东西,他和王季迁依旧不懂。 卢灿还真的不客气,“那我就过去看看?” 他主要看的是留声机。 老机械藏品,在欧美同样很流行,尤其是留声机,天生就带有“奢侈品”和“艺术品”的双重属性,而这“两性”又是收藏品中特别看重的两大衡量标准。 因而,留声机的收藏,一直是欧美艺术品收藏中的热门之一。 这家摊位上,有两台留声机 。 其中一台从外观上卢灿就没有相中——电池箱带有明显的拼装痕迹,铜喇叭口也有破损后修复的瘪痕。这种品相的留声机,几乎没收藏价值,即便它还能发声。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台上,胡桃木箱体,铜皮包角,白铜的喇叭,铝合金滚盘式唱针,烫金的派拉蒙标志——没错,就是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之一的派拉蒙。 从三十年代到六十年代,派拉蒙公司出品的留声机,就一直广受欢迎。 这台留声机的卖相足够漂亮,可是,当他打开电池柜时,彻底息了购买的心思——原装铅板电池已经被拆卸,换成当代的铅酸电池。 难怪它会出现在跳蚤市场。 真正的老式留声机,结构上由三个系统构成:顶部大喇叭是放声系统,唱臂唱针构成的介质共振系统,以及箱体内部的直流电供电系统——二三十年代电频不稳定,高品质留声机都自带供电系统。 收藏级留声机基本上这三大系统都要完整,缺一个都不达标。 卢灿站起身,摇摇头,挺可惜的,又看了看唱针和喇叭,回头对王老笑笑,“王老,宗老,您二位喜欢听胶片么?这台家伙什虽然达不到藏品级,可音质应该还不错。” “是么,”宗老抢先一步,抬手招呼摊主,“有老片吗,放一张我们听听。” 摊主一直在旁边关注三人的动静,因为卢灿几人交流用的都是汉语,他插不进嘴,这会宗老用英语说的,听懂了,马上屁颠的笑着在唱台上放上一张胶片。 是奥奈特·科尔曼的自由爵士乐《freejazz》。 自由爵士乐更多的是一种即兴表达,音乐松散,小喇叭挺闹人的,听得宗老和王老直皱眉。 可音质确实不错。 王老马上对摊主举手,“老宗,你别和我抢,这台家伙什,我要了。回头你要听潮剧来我家,免费提供茶水。” “为什么不能你来我家喝茶听戏?”宗老不乐意了...... 卢灿拢着手看戏——两位老先生,挺有意思的,有点相爱相杀的味道。 最终还是王老拿下,三百美刀。 老爷子屁颠的去找市场门前的平板送货车,让他们给送家里去——老爷子是唐人街知名人物,一说地址,基本上都知道。 走过三家店铺,只收获一套玻璃器,卢灿心下感慨,想要在跳蚤市场捡漏欧美藏品,怕是很难——欧美人有自己的一套鉴定鉴藏的体系,从普通二手店到精品店,到古董店,分级非常明显,再加上诸如第二个摊位摊主所说的“玩家俱乐部”,层层筛选下,流落到市面的东西,那是真的“二手”。 想要实现高价值捡漏,很难。 在第三家摊位上耽搁了一点时间,三人都加快脚步,很多卖欧美货的摊位上,卢灿也没那么仔细查看,几乎一掠而过。宗老更是没有收获,不过老爷子也不着急,他对这家市场比卢灿了解更深,这会还只是外围呢! 右侧摊位的尽头,是一家卖二手服装的华人摊位,四角帐篷的那种,里面有五六位小姑娘大妈什么的在挑选衣物。这种摊位自然没什么价值,三人从摊位前走过。 兴许是为了招揽顾客,这家摊位的摊主,在帐篷的最外侧一角,悬挂着一只金属管风铃。也就是那种周围是六七根长短不一的金属管,中间是一枚细绳上缀着金属片的风铃。 风一吹,金属管相互碰撞或者金属片撞在铜管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很好听。 卢灿路过时,伸手在金属管风铃上拂了一下,顿时,一阵“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传出。 他的目光很自然的扫过一遍这只风铃,可能是原来的吊片脱落,一时间没有合适的,被主人随手缀上一枚铜钱,效果还不错,音质很脆。 他的手掌顺势在风铃中部的“铜钱”上摸了一把。 咦?铜钱厚度不对! 顿时,他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 惊喜总是出现的那么让人猝不及防——这只风铃的中间吊片,竟然是一枚铜铸母! 手掌一翻,正面为“祥符元宝”,背“折十”,真书体,钱文深邃,笔划较为纤细耸立。廓边,直径约有33毫米,边缘厚度3毫米。 可能经常被人把玩,外缘轮郭略秃,内郭穿口深峻,钱币油光锃亮,包浆厚重。 这是典型的“祥符元宝”铜雕母! 通雕母是介于“铸母”和“流通范钱”之间的一种范铸钱。 中国古代铸钱,基本流程分为五个步骤: 第一步做木范或者牙雕范,做出样钱,各种字体都会做两到三枚,全手工雕刻。这一过程,主要是让皇帝审阅字体和样式。 皇帝选定字体和样式之后,进行到第二步,户部再出锡范、铁范、铜范,大约十到二十枚,同样是人工雕刻。因为要让皇帝看清楚,这种钱往往做得比较大,边缘较阔,俗称“祖钱”,也有称呼“铸母钱”。 皇帝认可雕琢工艺之后,进行到第三步, 即加入铜钱的金属配比,形成“铸范”,也就是翻铸所使用的样钱,俗称“雕母”。 这一批钱,已经开始上翻铸,不再是人工雕刻,但是会有人工修边和修范,因此也特别精美。 皇帝和户部臣工,会根据这些钱,来商议出“折几”,也就是为以后的铜钱进行“购买力分级”。 定级之后,进入到第四步,即户部根据铜钱购买力分级,再出“细样”,也就是各种“折”的铜钱样范,以便送往各地,按照这一标准铸钱。 这批钱同样属于“雕母钱”。 第五步就是大规模翻铸当朝的铜钱。 眼前这枚“祥符元宝”铜雕母,就是属于第四个步骤中的“折十”范钱。 虽然可能比不上“祖钱”和“铸母钱”那么珍稀,但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小极品! “祥符元宝”是北宋真宗赵恒,在祥符年间公元1008年铸行的铜钱。“祥符”乃祥瑞的符命,代表福、禄、寿之意,富有祥瑞满溢之气,自古以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吉祥符”——从北宋开始,就流行“定亲用祥符元宝”的习俗,这一习俗,至今还在冀北保定、邯郸以及中原开封一带流行。 更何况是雕母钱! 卢灿不可能放过! 他抬手喊道,“老板,您风铃中的这枚铜钱,能让给我吗?” 他的喊声,不仅惊动正在卖衣服的华人摊主夫妇,还有浑然没有察觉卢灿掉队的两老。 铜钱?小家伙开张了?两人对视一眼,顿时转身往回走。 第25章 喜开三连 第25章 喜开三连 其实,可以用“喜欢风铃”这类借口,买下这枚铜钱,但这不是身边还有两位前辈么? 这么做略显“下作”,更何况他现在不缺那么点钱。 当然,如果是他一人逛街,为了更高效拿下这件“小极品”,那就不好说。 所以说,人呐,还是要混社会,只有群居才会讲礼义廉耻。 卖服装的摊主夫妇忙着招呼买衣服的顾客,还没出来,王老和宗老已经到了。 两人轮着上手,王老更是啧啧两声,看看宗越,眉角挑挑,意思不言自明——三人同时经过这只风铃,只有这小子发现这枚雕母钱,你这老家伙平日不是自诩“神眼”么?怎么没发现? 宗老脸色涨的通红,嘴中嘟囔一句,别人没听清,卢灿可是听见——我可没那小子,手欠! 卢灿嘴角挑挑,也是,谁会关注一只装饰用的风铃? 自己还真是“手欠”,不过,“欠”得好! 不一会,那位摊主出来,三十来岁,朝卢灿微笑颔首,地道潮汕口音,“小哥,你刚才说买什么?” “这枚铜钱!”卢灿将风铃中的铜钱翻过来给他看。 老板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小哥,你说笑了。那是我家小伢的风铃,不卖的。” “小伢”是南方的方言,“小孩”的意思。 既然想装“伟刚正”,卢灿就没打算诳对方,笑道,“您听我说完。这枚铜钱是宋钱中的母钱,品相也不错,还是比较少见的,我能出五十美刀,你再想想。” “就这?”摊主大吃一惊,一把扯下铜钱,让风铃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显然,卢灿的报价,太出乎他的预料——他那二手服装摊位,三五美刀一件旧衣服,五十美刀能买十多件二十件! 他把铜钱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就是不回应卢灿的话。 卢灿逛过无数的市场,这种情形见得多——这位摊主怕是以为这东西价值不菲,不想轻易出手呢。对付这种情况,他同样很有经验。 等了五秒钟,他再度微笑开口,“老板,我是来纽约旅游的,碰到也算缘分,再加上两位长辈在身边,我还要点面子,所以我没压价,诚意十足。不过,你也别把它当成什么稀世珍宝,这玩意就是一枚铜钱,宋钱发行量大的很,这种雕母钱虽然稀少,但不缺货。” “你要是打算卖到古董店......你也是做生意的,很清楚,他们是要赚钱的,只怕能给个一二十美刀,都算高价。” 说完,他环抱着胳膊,笑眯眯等对方做决定。 卢灿给的价位,不算低,但也不到这枚铜钱的真正价值——遇到玩钱币收藏的,能卖个八百一千美刀,妥妥没问题。可他说的那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听说一枚铜钱能卖五十美刀,店内几名大妈大婶全围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我家也有铜钱,小伙子你要么?”“这钱我家也有啊......” 摊主媳妇也挤进来,拿过这枚铜钱,翻来覆去的看。 还有人伸手过来拽卢灿一把,示意她家也有老铜钱。 雕母钱哪有那么容易被发现?对此,卢灿自然微笑拒绝,不过,是时候给对方施加压力了,他再度谢绝那位唠叨的大妈后,扭头对摊主夫妇笑道,“两位,考虑的怎么样,不卖的话我建议您二位留着,我还有事。” 虽然没说走,但意思表现的很明显。 男主人有些犹豫,女主人却推了丈夫一把,“这个什么......雕母钱,小哥你还能再加点吗?再加点就卖给你!” 这时候万万不能加钱。 卢灿笑着摆摆手,“这东西可能是你们家传下来的,还是留着吧。” 转身离开。 “卖了吧,五十刀呢!”“小哥看起来面相不错,不像骗子......”“给的不少了,你家这么大意,就放在这边挂着,偷了你都不晓得” 看热闹的大妈大婶很热心,生怕这对夫妇丢掉这样一个好机会...... 听得卢灿直乐。 果然,三人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女主人的喊声,“小哥,卖给你吧。” 五十美刀,一枚“祥符元宝”雕母钱到手! 交易全程,两老都没插话——抢宝斗亮,交易成功与否同样关键。 一直到交易结束,王老才迫不及待的从卢灿手中抢过这枚钱雕母,朝宗越嘿嘿笑。 刚才玻璃壶一百美刀的利,这枚雕母就算五百美刀的利,合一起六百。 别以为跳蚤市场捡漏六百美刀的利润很简单,以前两人比斗,空手回去的事情,都有发生过,超过一半的次数,利润低于六百美刀! 因此,王老的笑容所蕴含的意思就很明显——老宗,你得加油啊! 宗越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哼哼两声,甩手就走。 拐过弯到第二排,路过几家没什么价值的摊位,终于又看见一家值得细看的摊位——旧书摊! 杂乱无章的书摊,是最容易捡漏的,也是玩家最爱逛的! 卢灿和宗老不约而同的分据左右两侧,开始看货。 卢灿所占据的这边位置不算太好,以各种杂志、报刊合订本、陈年海报还有dm直投册页等杂物为主,这类东西都算不上畅销品,价值不高。宗老一侧则要好很多,绝大多数都是书刊。 海报占地面积最大,卢灿随手翻了翻,多是一些明星演唱会的海报。 看到其中几张之后,他心中一喜,赚到了! 其中就有迈克尔80年在时代广场跨年演唱会中的演出海报,可能当时印刷的比较多,这些都是库存品,没有张贴的痕迹。 此时的迈克尔·杰克逊已经很红,但还没到顶点。迈克尔最红的时间段,公认的是1987年首次全球巡演,配合音乐推出的“太空舞”“机械舞”,让他真正的火爆全世界! 不用十年,这些早期杰克逊演唱会的海报,就能成为歌迷眼中的“极品”! 除了迈克尔·杰克逊,还有戴安娜·罗斯。 此女是the supremes的主唱,六七十年代非常火,地位大约等同于后世的“天后克里斯蒂娜”级别。罗斯的海报,主题是“摩城唱片公司成立25周年专题演唱会”。摩城唱片公司是北美较早专为黑人歌手出唱片的音乐公司,迈克尔·杰克逊,戴安娜·罗斯都是这家公司走出来的歌手。 卢灿将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一扫而空,总数十六张。 又挑出几张他听过名字或者有印象歌手的海报,准备带回香江,权当博物馆备档资料——这东西没法参加今天的斗亮,即便卢灿说这些海报未来能上拍,两位老爷子也不会信! “老板,这些海报多少钱。”卢灿将挑出的海报,叠在一起。 卢灿的再度问价,惊得两位老先生同时抬头望过来,宗老看了眼后低头继续寻找,王老爷子则皱皱眉头问道,“你买它干嘛?” 这是善意提醒,这东西不值钱。 就知道如此! 卢灿笑笑,“香江有几位朋友,是杰克逊的歌迷,买几张当礼物。” 一张一美金,不算便宜,一口气买走三十二张,算三十美金。 年轻的黑皮摊主,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手忙脚乱打卷捆好,见卢灿不好拎,又从摊位下面抽一只编织袋,将里面几本书倒在卢灿面前的摊位上,把海报卷塞进去。 付钱交货,卢灿将编织袋放在脚边,继续扒拉刚才倒出来的几本书。 第一本,就给卢灿一个惊喜! 李特尔·布朗公司1957年出版的“黄皮册”平装本——作家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 书页有些卷曲,保存的不算好。 扉页有炭笔的龙飞凤舞签名——“杰克·凯鲁亚克”“1957年7月19日。” 卢灿顿时将这本书握紧,翻到印刷备注页,上面印着“1957年6月第一版;印刷数量8215册。” 与国内印刷册数通常为整数不同,北美这边对知识版权方面要更重视, 喔噢,首印刷签名版! 这本书落在识货之人手中,妥妥的又是一件“小极品”! 不关注欧美现当代文学的人,只怕真不知道这件物品的收藏价值在哪儿,甚至连这位作者的名字都很陌生。 杰克·凯鲁亚克出生于1922年,被誉为“北美战后垮掉一代的标志性作家”,跻身二十世纪最有争议的著名作家行列。 他的这本《在路上》,有着“北美垮掉一代的迷惘《圣经》”的美誉! 这本书还对中国当代文学有着深刻的影响。 六七十年代,这本书被带到国内,时为知青的芒克、彭刚、北岛、多多、赵振先等人,深受影响,创立出后来颇为知名的中国当代文学“今天派”。 由于这本书的首版封面为土黄色,又被国人戏称为“黄皮册”,在当时,属于禁书之列。 书籍本身的内容并不复杂,卢灿读过两遍。 主要讲述“我(萨尔)”同一个狂热的垮掉分子迪安·莫里亚蒂,以及其他几个朋友,三次从北美西海岸到东海岸的穿梭旅行途中发生的故事,以及情感、思想上的变化。 这三次旅行,更像他们在寻找自己的路。 这帮年轻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反叛,与所谓的一切社会的“正统”和“秩序”决裂并且决不妥协,固执地独自上路,抛开一切束缚性的枷锁,疯狂地寻找着出路、价值、爱情,或者其他,在这一寻找的过程中,他们荒诞不羁、自由放纵、肆意妄为甚至无法无天...... 这本书一出版,就遭到北美传统文学界的齐齐攻击,因而诞生“垮掉一代”的说法。 也因此,《在路上》首版的销量并不好,据说,首版八千册卖了三年才卖完。 但是,进入七十年代后,这本书再度火爆,常年占据畅销榜,每年都要销售五十到八十万册,稳如老 狗,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亚马逊上,依然年销量超过十万册,被无数年轻人膜拜! 为这本书增值的第二点是作者杰克·凯鲁亚克的英年早逝——1969年11月,凯鲁亚克因为常年酗酒、毒、性等问题,导致心脏衰竭去世,年仅47岁。 去世的作者,总要比在世的作者,更值得缅怀,这几乎是全世界的通病。更何况,这本书还是首版,以及签名版。 “老板,这本书怎么卖的?”卢灿再度开口问道。 第26章 图书收藏 第26章 图书收藏 看着卢灿新入手的这本“黄皮册”,让王老忽然有些头疼。 往常他和老宗比斗,两人自己粗略核算价格就行,今天可不行,这小子买的欧美“藏品”,两老头可都不懂,怎么估值?总不能让这小子自己说了算吧? 看来还要喊一名懂欧美艺术品价值的朋友过来帮忙,找谁呢? 他的眼睛落在正在翻找各类杂志的卢灿身上,嘴中嘟囔一句,“怪胎!” 又扭头看了眼宗越,忽然有种感觉,老宗今天不仅会输,而且极有可能会输得很惨! 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这里虽然是华人街,可毕竟是北美土地上,跳蚤市场货品中,与欧美相关的值得收藏的东西,肯定要占大多数,卢灿这小子懂,老宗不懂......老宗输掉这场斗亮,也就不奇怪! 眼睛落在宗越的满头白发上,又有些揪心......虽然平日里不忿宗越总是赢自己,想要看他出糗,可是宗越真的要输,王老心中又有些不忍,这就是“兔死狐悲”的感觉? 三美金拿下签名首版《在路上》之后,卢灿的目标放在成堆的杂志上。 这些杂志中,自然免不了七八十年代发行量最大的期刊——《花花公子》。 在国人的印象中,这本杂志似乎总是和某些不可言说的内容,牵扯在一起,其实,早期的《花花公子》,非常有格调,设计感、文笔、以及摄影水平超赞。 这本杂志的常年撰稿人有约翰·斯坦贝克——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约翰·厄普代克——去年的普利策文学奖获得者;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世界著名小说家;伊恩·弗莱明——《007》系列主角詹姆斯邦德的创造者...... 所倡导的理想生活方式是:“在自家公寓中,调上一杯鸡尾酒,准备两份开胃小吃,唱机里放上一段符合心境的音乐,邀请一位红粉佳人,静静地谈论毕加索、尼采、爵士乐,还有性。” 这就是无数人追捧的“小资”! 没错,《花花公子》一直在自称自己是一本“小资情调”杂志。 七八十年代,欧美的“小资”情结,达到顶峰,因此,《花花公子》的发行量也屡创奇迹——1970年单期发行量突破700万册,1978年全年的全球发行量突破一亿册。 这一记录,直至几十年以后也没有任何单本杂志能够打破,估计永远也不会被打破。 在卢灿看来,这本杂志,应该属于游走在“色情”与“艺术”之间的一本刊物。 当然要买几本,带“批判”眼光来看嘛! 一问价,一美元一本,他挑了四本《花花公子》,两本《阁楼》,一本在耶鲁大学内部发行的学生成人刊物《摇摆》,和刚才那本《在路上》凑齐十美金。 小黑皮摊主一高兴,又送给他一本被他藏在座位下面,芝加哥大学内部成人刊物《丰富生活》。 这些刊物二十年后也挺有价值,只是不太适合今天的比斗。 王老瞅了他一眼,嘴角微翘——老爷子年轻时未必没看过。 这边实在挑不出什么好东西,卢灿抬眼看看宗老那边情况,嚯,宗老还真的挑出两本线装书。 他连忙往过凑凑,哟,没想到,宗老竟然还懂日文? 两本线装书中,一本是日文版的《民情一新》,作者是有着“东洋近代教育之父”称号的福泽谕吉。福泽谕吉的头像被印在“一千日円”的钞票正面,84钞版后,成为“一万日円”的头像。 这个人,怎么说呢? 对于东洋教育而言贡献,也许很大,但对于中国而言,则是不折不扣的“坏蛋”——他是东洋“脱亚入欧”的支持者以及“侵华理论”的倡导者。 这本《民情一新》,有七八成品相,应该是明治早期刊印——明治中后期东洋印刷体系全面革新,统一采用欧美的包脊胶钉格式,不再有“线装版”。 如此算起来,应该有一百年左右的历史,算是古籍。 但这种书籍市场容量很小,最多能卖个三五十美元,还要对象是东洋人——纽约唐人街也有不少其他国家的亚裔居住,东洋人同样不少。 另一本看起来老旧很多,书页有点“黄、脆”,品相上只有五品,这是个短板。 从纸面发黄的程度来判定,不会晚于清中期。 因为封面的“名帖”已经丢失故此,卢灿既不清楚书名,也判断不出来究竟是明版还是清早期版。所谓“名帖”,就是贴在书封面右上角,上面写着书籍名称的竖形贴纸。 宗老还真是好运气,逛个跳蚤市场破书摊,竟然还能逛出一本“古籍”? 这本书给卢灿一定压力——如果内部损坏不是很严重,价值还是不错的。 明刻有宋版遗风,又因为刻书技术远胜以前,因此,明刻本的价值可不低,尤其是官刻本。 明代刻书同样分“官”“私”“坊”三类。 官刻本又 分为“内府本”“经厂本”“国子监本”“部印本”,以及地方官府的“书帕本”。 除了“书帕本”外,其它的官刻本,收藏价值都很高。 为什么“书帕本”不值得收藏? 明代官员上任或奉旨归京,经常以一书一帕相馈赠,当时称这种书为“书帕本”。 因为这种书主要是用于馈赠,通常和丝绸、金钱一起送人,属于“附庸风雅”——重点不在于书,而在于其它物品,送人以书不过是一种形式,受书之人未必看,刻书之人也不是为了传播好书或营利赚钱而认真刻,甚至都不会认真校对。 因此,“书帕本”素来被认为是明官刻本中,质量最下的一种。 卢灿抬头看看宗越,想从他的表情中猜度,究竟是不是明官刻。宗老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略略扭头,对他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笑容让卢灿的心底戈登一下,不会是宋刻本吧? 想到这,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发黄的封面上——还别说,封面纸张的粉化程度及脱水的情况,看起来还真的像宋刻本! 这本“烂书”,他一直没往宋刻本上去联想,因为宋本古籍实在是太珍贵,他根本就不认为,在纽约的破书摊上,能找到一本宋刻本。 可是,为什么又不可能呢? 就眼前这位小黑皮摊主,他会认识宋刻本? 几乎可以肯定他认不出宋刻本的尊贵,那么他在收货时,混入一本宋本古籍,又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宋刻本,即便是五品相,那也很难得,如果内页保存得再好一些......单靠这一本,宗老几乎就能拉平他与自己的差距! 我去!老头厉害啊!运气也好!卢灿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本宋刻本。 得,自己还得加油! 买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对身后招招手,阿忠从人群中钻出来,朝两位老先生微笑颔首,然后拎着编织袋,站到卢灿身后两步。 宗老回头盯着阿忠一眼,忽然对卢灿笑道,“我就说呢,感觉身后有人缀着,是你保镖啊。” 卢灿抬抬手对宗老笑笑,“阿忠,我家里人。” 宗老的话,让卢灿印证心底另一个猜想——宗老练过武术。 虽然阿忠没有特别刻意隐藏,可他为了不影响卢灿逛街,还是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在唐人街这个满大街都是亚裔的地方,其实很不起眼。 可宗老还是感觉出来! 这不是一位普通老人能有的感知。 回头安排人查查这位宗老——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卢灿再度低头。 这次他与宗老站在一侧,所查看的书籍,基本上宗老都已经看过,想要捡漏亚洲书籍没有一丝一毫可能,他的目标,是那些宗老不感兴趣的英文典籍。 一共有六排书籍,都是书口朝下、书脊朝上的立式排放,方便查阅。 卢灿先是寻梭全场,没看见精装本。 在欧美的跳蚤市场书摊中,几乎很难见到精装本图书,即便是专业的图书跳蚤市场也很少见到,那是因为在欧美,精装本几乎是“收藏本”的代名词。 北美书刊市场较为成熟,精装本通常都会在简装本之前发售,大约在精装本发行三到六个月甚至更久之后,才考虑发售简装本——简装本的均价只有精装本的一半。 这种发行习惯,天然的造就出“等级差异”。 而等级差异,又造成精装本的另一很有意思的功能——它成为提升品位与格调的装饰品! 看看欧美电影电视剧中,那高高的书柜中塞满各种书籍,几乎全是“精装本”! 又因为精装本的发行数量往往很少,这又为“精装本”图书,增加“市场稀缺性”。 因此,欧美图书家庭收藏,几乎等同于“精装本收藏”。 没看见精装本,倒也说不上失望,他的目光落在最前面一排。 八十年代,北美是全球最大的书市,面前这一排书籍,卢灿竟然一本都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就意味着不是知名书籍,不具备多少收藏价值。 这样的鉴定,是不是很糙? 是很糙,但没办法。 这些书中,可能带有作者签名,或者夹有其它物品譬如书签、支票、钞票或者邮票...... 总不能一本本的去翻吧? 那样的话,一上午时间都未必够。 所以,他选择从“有记忆有印象”的书籍开始。 他这边开始寻找,那边宗老已经和小黑皮摊主议价,两本书两美金! 不管是不是宋版,宗老都捡大漏! 真让卢灿羡慕! 等宗老交易完成,两个老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卢灿清晰的听到王老说“你算是赚大了!” 弄得他有点心慌慌。 目光从第一排到第二排,一直到第三排,终于找到一本有印象的书籍——《罗丹艺术概论》英 文版。奥古斯特·罗丹是十九世纪法国著名的雕塑艺术家,这本书是他口述,葛塞尔教授记录整理出版。 这本书,卢灿在香江读过傅雷先生翻译的中文版,连忙抽出来。 平装本,很老。 纽约大学出版社出版——看到纽大出版,卢灿心拔凉的,这本书八成是教教材! 别指望教材会有多少收藏价值。 他将书口朝上,手指压住封面,往后拖,书页如同扇子般,沙沙而过。 图书印制的确实不错,内部有不少罗丹雕塑作品的彩页,同时还有一些炭笔笔记痕迹。 这就是一本教材。 翻开书页,扉页上炭笔写着一段话,“完美的雕塑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经济体。” 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再看落款:1923年12月06日,署名:哈耶克。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名人?反正卢灿自己没听说过。 第27章 宗越认输 第27章 宗越认输 书摊上,再也没有其他收获。 这本带有“哈耶克”签名的纽大辅助教材,成为卢灿唯一的选择,被他以两美金的价格买下,捏在手中——这本书本身还是很有阅读价值,可以和傅雷先生翻译的中文版对照着再读一遍。 等他从书摊出来,两老停止窃窃私语,宗老瞟了他手中一眼,“哟,卢少东家还捡漏了?” 卢灿连忙摇头,“是纽大的教材,罗丹的艺术概论。刚好我看过傅雷先生的译本,买下这本英文版对比着再看一遍。您......刚才那本是......宋刻本?” 提到这件事,宗老面露得意之色,不过,他还是摇摇头没给出肯定答复,“目前还存疑,可能是南宋本,也可能是金本或者元早期刻本。” 无论哪一种,都是捡大漏,难怪老爷子这么开心。 “你看看,给点看法。”王老将手中的“破书”,递给卢灿。 从王老手中接过那本略显破旧的书籍,纸皮很脆,份量极轻,大约也就五十克。再看书口,细黑口,书心页码在二十折左右,虽然略有虫蛀痕迹,但整体状况还算不错。 轻轻捻了捻书页,麻纸——这是宋刻本最为常用的两种纸质,另一种是皮纸。 卢灿心底有谱,对着宗老竖起大拇指,“您老捡大漏了,非明本!” 王老和宗老都知道这点,可还想听听卢灿的鉴定。王老笑眯眯的背着手,“如何判定?” “明棉宋麻”,卢灿头都没抬,说了四个字。 尽管还没打开,可他已经知道,这本书,百分百比明刻本早。 宋刻本和明刻本,在纸张应用上,有比较明显的区别。目前已发现的宋本,多为麻纸,而明刻本的纸张,因为棉在中国的大面积推广,因而多用白棉纸。 “明棉宋麻”,是宋明刻本鉴定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卢灿小心的翻开第一页。 看到高广的板框,秀丽俊俏的欧体,以及书口处纤细的界栏,鱼尾和单栏象鼻。 简单科普,书口、鱼尾和象鼻。 古籍善本每一张都是对着的,折起来向外的的书页边缘,称之为“书口”。书口着墨,为黑口,书口无墨迹,为白口。 鱼尾,即书口两侧对称黑色三角形——如果将书页摊开,就会像一只鱼的尾巴。鱼尾分上鱼尾和下鱼尾,它的作用是便于装订时书页对折。 象鼻是书口上鱼尾的上面,用单栏框出来的部分,往往是留作刻印出版书坊名称,或者记录页码、内文备注等,偶尔也有标识“卷号”的作用。因为是细条长墨色雕刻,有点像“垂下来的大象鼻子”,因而称之为“象鼻”。 从版印风格来看,确实有宋刻本之风。 再看内文:“文选第三十三”,换行“梁昭明太子选”。 这是在中国文学史上非常著名的《昭明文选》,系南梁梁武帝的长子萧统汇编,集周代至六朝梁以前七八百年间130多位作者的诗文700余篇,是一部现存最早的文学总集。 《昭明文选》刊行之后,影响力非常大。因为选材严谨,注重词藻,汇编科学,辑录清晰,《昭明文选》一直被后世文人视为文学教材。 后世注本主要有两种:一是唐显庆年间李善注本(李善为唐高宗时期的名臣、学者,文选派的创始人之一),改分原书三十卷为六十卷;一是唐开元六年(718年)吕延祚进表呈上的五臣(吕延济、刘良、张铣、吕向、李周翰)重修编注三十卷本。 卢灿手中这本,开篇就是“三十三卷”,毫无疑问为李善注本的翻刻。 字体颇大,半折八行,每行十六个字,排列工整,为真书欧体——欧阳询的正楷。 卢灿很快给出第二个判定:“非金”。 这次,他没等王老询问,指指字体以及墨色,主动介绍。 他的判定,基于两点理由: 其一是真书欧体,是宋元刻本中的浙本标准字体,而当时的金本,主要使用颜体——颜真卿的楷书,以及柳体——柳公权的楷书。当然,也不是说金本完全杜绝欧体,只是发现的很少。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墨色。 由于地域限制,金刻本多使用的是保定地区所产的松烟墨,而宋代偏南方,使用的多为混入桐油熏制的油烟墨。两者相比,宋本的着色效果更黑——没有谁更好的意思,只是说效果。 两者一结合,金刻本被排除。 王老爷子微笑点头,宗老却有些继续考校的意思,追问道,“那......究竟是宋还是元?” 他刚才和王季迁嘀咕的,就是这件事。 元刻本继宋启明,风格混合,一向难以鉴定,很多鉴定专家在这方面栽跟头。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卢灿——虎园博物馆的宋刻本、元刻本、金刻本都有一定数量藏品,对比着多看几次,就能“毫厘毕现”。卢灿朝宗越笑笑,“这应该是元代早期江浙行省刊刻的官方 教材。” 王老一听,哈哈大笑,显然,卢灿的鉴定结果,与他的鉴定相近。 宗老一怔。 在古籍字画鉴定上,他的水平要比王季迁老爷子差点,但不弱多少,其实也认为很可能是元浙本,但毕竟是自己买来的东西,心底当然希望“它越有价值越好”,因而,刚才他和王老,就“有没有是宋刻本中的宋浙本”的可能性,两人争辩呢。 这会儿,卢灿上手不过三五分钟,就斩金截铁地认为这是“元浙本”...... 这让宗老爷子心中很不是味儿。 宗老抬抬手摸摸脑门,还是那句话,“理由?”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简单普及一下提到的“浙本”知识。 浙本,是指从唐末开始兴起的苏浙刻印书籍,到宋元时期,由于经济中心难移,苏浙一带的刻印更是达到高峰。木板刻印清晰,印刷一流,套色版画清晰,背靠徽州用墨高级,因而创下“浙本”一个不以朝代命名的“版印号”,这是非常牛的一件事。 现如今市面上流行的宋代官刻本,除“浙本”,比较著名的还有蜀本——成都眉山刻印本,建本——福建南平刻印本,以及其它版本,可业界对“浙本”的推崇,明显要强于其它版本。又因为浙本的印制中心临安,就是南宋首府,因此,“宋浙本”又有“官刻本”的加成。 到了元代,南宋都城临安,成为元朝江浙行省所在地,分管“九路”,其下辖的州县学府,全部为浙本,甚至元代纂修的《宋史》、《辽史》、《金史》等官修史书,也由江浙行省来刊刻。 回归正题——卢灿是根据什么鉴定这本书为“元浙本”呢? 卢灿微笑着指指文本中的欧体真书,“浙本善用欧,欧体点画劲挺,笔力凝聚,欹侧险峻,又严谨工整,欹侧中保持稳健,紧凑中不失疏朗,这同样是宋浙本字体的特点。可以总结为,宋浙本字体“遒劲有力,但整体偏瘦,属于骨力精干的字体。” “可到了元朝,元人崇唐,好炫耀武力,元早期国力强盛,因而元人更喜欢强劲、雄壮的风格。因而,元浙本的早期字体,虽然依旧还是欧体,但很明显,要比宋浙本的欧体字更宽,更稳健有力。这是宋浙本和元浙本的欧体刻本区别。” 他停顿了一下笑笑,“这方面,王老深有研究,我就不卖弄了。” 王老爷子连连摆手,“不不,阿灿你说的很新颖!这方面我还真的没总结过,不过,确实有你说的感觉!是你们虎博的人......总结的?” 八十年代,很多鉴定经验,还没有系统的总结过,卢灿刚才所说的,就是其中一条,因而王老还真的对他的鉴定说法,很新奇。 “虎博确实在推进这方面的工作,王老、宗老,您二位如果感兴趣,这次可以和我一起回香江住几天?大家一起探讨?”卢灿趁机抛出“招揽”诱饵。 这两位老先生如果能请到虎博担任艺术顾问,绝对是一大收获。 宗老摆摆手,“去不去香江回头再说,你......还有其它理由么?” 卢灿又将书册立起来,指指书本的“黑口”,“宋浙本崇尚白口,黑口很少见,可到了元代,黑口开始出现,从细黑口到粗黑口,都有发现。这也算是理由之一吧。” 这当然算理由,而且是有力的证据之一。 宋刻本中,有黑口本,但多数集中在建本,建本的风格就是“大黑版”,带黑口,蜀本也有黑口本,但不太多,只有宋浙本,多采用白口,显得秀丽雅气——毕竟浙本的使用人群为朝廷臣工和江南士林,黑口本拿的时间长的话,容易沾一手的墨,不雅观。 不像刚才那枚“祥符元宝雕母”,这次,两老算是真正见识卢灿的鉴定水平! 王老忍不住鼓掌赞叹——卢灿对这本古籍的鉴定,囊括纸质、墨色、字体、版式等各个方面,即便是他专精书画古籍鉴定,也不过如此! 宗老爷子却在发怔,直到被王老的掌声惊喜,苦笑着连着摇头。 忽然间,他双手斜叠,举过肩膀,朝空中虚拜两下,“卢少东家的眼光,我宗某自愧不如!这场斗亮,你赢了!” 他的话让卢灿一愣,双手举起,往下压压,“宗老您太谦虚,我今天参加斗亮,本着向您,还有王老请教来着,原本就是一起切磋,无关胜负的。要论起来,您手中更握着这本元浙本,而我,只是投机取巧,用几件不值钱的欧美藏品,滥竽充数呢!” 宗老头主动认输? 王老爷子忽然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本古籍的鉴定,已经表明卢灿在中华传统藏品鉴定方面,基本功非常扎实,要比宗越强三分,再加上对方还懂西洋藏品...... 与其最后被虐,还不如借着这本元浙本《昭明文选》,早点下台! 想到这,他顺势说道,“阿灿说的对,今天的斗亮,原本就是为了切磋,没什么胜负一说。都是老头子我,和老宗你开玩笑的,不要太计较比斗一事,我只是想借斗亮机会,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怎么样,现在有直管感受了吧?” “卢少东家的见博之广,见识之深,让人佩服!”宗老再度举手虚拜。 “宗老,您还是喊我阿灿吧,卢少东家这名字听着怪怪的。” 卢灿做了个摸胳膊的动作,引得两老哈哈大笑。 “行,那我托大,叫你一声阿灿!”将“斗亮”一事放下之后,宗越的话语中多了一份江湖人的好爽,三人并肩往前走时,他直接问卢灿,“阿灿,你的眼力,在虎园博物馆应该独占鳌头吧?” 卢灿此时的眼力,在虎博诸多大师中,除了某些专项上譬如青铜器、字画、杂项还没能达到最顶尖外,单论综合实力,绝对虎博第一人。 胜宗越,确实不太难! 宗越的水平,应该与福伯在同一水平线! 第28章 王家藏品 第28章 王家藏品 没有比斗的压力,接下来的淘宝,更为轻松。 可能是心态放松的缘故,三人的运气都不错,卢灿接连捡漏四件物品。 第一件最为贵重,明代的玛瑙玉握。 这只玉握棕红色,为西北河滩玛瑙,色泽一般,底子有点浑浊,可雕工及造型不错。大肚弥勒佛,身着菩萨装,双脚交叉而坐,后以左脚下垂,右腿曲屈,右手扶脸颊,称作“半跏思维像”。整只玉握长十五公分,厚六个,宽八个,很适合握在手中把玩,平置时可作为“镇纸”使用。 玉握底部有双款:一为文字,“乐天大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另一个是别号款,“俨山压书”。这件玉握是明代书法家、文学家陆深的把玩之物——“俨山”是陆深的号。 陆深是谁? 中海的黄金地段“陆家嘴”地区,就是因为他的故居和坟茔而得名。 玉握很少出现在官方玉器体系中,它属于士林或者说民间流行的一种“文房把件”——拿在手中盘完的。这件玉握的发现,能证明另一个社会现象——明朝的“顽主”集团已经出现,而且很会玩! 这一点,从别号款和印文多少能体会一些。 “大度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这句话出自朱元璋之口。如果不是“顽主”氛围很浓,作为朱家体系内的官员,陆深绝不敢将朱元璋的话改吧之后,刻在玉握上。 “俨山压书”的别号款,也不是那么正经——正经别号款,应该是“俨山之印”或者“俨山之鉴”。同时,这个别号款点明,这只玉握不仅可以把玩,还可以在读书时压在书页上。 想想也能理解,明代可是出了不少顽主皇帝,譬如斗蟋蟀皇帝、木匠皇帝,大将军皇帝......这种氛围中,社会上流行“玩”,也就不奇怪。 第二件是明代南监本《历代名臣奏议卷五十七》,七品相,价值不错,可入馆。 所谓“监本”,就是国子监所刻印的书籍,明代监本又分为“南监本”和“北监本”——明代国子监分为两处,不细解释。 第三件为明代德化窑白瓷束口瓶。 束口瓶在中国瓷器中出现的比例非常罕见,圆锥体结构,底部有一公分高的内收圈足,直圆口,有点像后世的酒瓶,可以直接扣盖,或者塞软木塞的那种。 事实上这件束口瓶,还真是当时的酒瓶,用来盛装南方人喜欢的黄酒。卢灿买下时,里面还有若有若无的酒味。估计也正因为它是酒瓶,被原主人保留下来,甚至带到北美。 这件瓷器为德化民窑,价值不高。 可因为这种造型在虎园博物馆独一无二,因而也有入馆的资格。 第四件则是一件充满十七世纪神圣罗马帝国风格的奥地利银质扭花手镯。 所谓扭花手镯,其实是两种工艺的综合描述,一种是手镯的造型像麻花一样,多股银丝,走斜纹线,另一种工艺是在银手镯的斜纹基础上,编织银花,镶嵌宝石。 这四件物品,一共花费卢灿四百六十美金。 有收获的不知他一个,宗老入手两件物品。 一件清代早期民窑仿汝莲花水丞——也就是书房用来用于贮砚水的水盂。虽然是民窑仿汝器,可工艺还是不错的,卢灿看好景德镇民窑仿汝。 另一件是嘉庆朝官窑出品的鹅嘴粉彩山水壶。 八十年代,清朝瓷器价值还没真正起势,老爷子两件瓷器,其中还有一件官窑器,也不过两百五十美元,留个二十年,绝对大赚,但可能性不大。 王老也没有空手而归,买下一件清代紫砂陶泥镂空刻花笔筒,落款“士恒乐古”——为咸丰至光绪年间的紫砂名家金士恒的作品。 金士恒此人在国内不是很出名,但是,他被东洋人称之为“东洋陶业祖师”。 光绪年间,金士恒应名古屋常滑制陶企业邀请赴日,指导东洋制陶,独创“拍打镶接”工艺,他采用东洋的“白泥”所制作的“蛹壶”,成为今天东洋各种怪模怪样茶壶的鼻祖,极受追捧。 现当代东洋这些“怪模怪样”的壶具,又被冠以“创意”的名头,反哺国内陶瓷业。 金士恒,算是紫砂行业“墙内开花墙外香”的典型! 各有所得,都很开心! 三人赶回王家时,王张氏早已经准备好午餐,脸色不太好——王老出门时可是说一会就回来,这都三小时过去,老太太等半天,饭菜都凉了。 温碧璃冲着卢灿挑挑眉。 秒懂! 卢灿一上台阶,耸耸鼻子,惊叹地拍拍手,“哎呀,王奶,饭菜好香啊!刚才路上,王爷还夸奶奶厨艺好,这味儿闻着真香,我得好好尝尝!” 有他这话垫着,老太太不好发脾气,白了老伴一眼,又对卢灿笑笑,“饿了吧,那就赶紧洗手吃饭!都是家常菜,还有两道是阿璃做得,阿璃丫头真不错,可是帮我大忙!” 花花轿子相互抬呗。 老太太挽着温碧璃,招呼卢灿和宗越进门,上二楼餐厅。 二楼同样一分为三,一间餐厅,一间杂物间,一间厨房。至于菜肴......卢灿什么美味没吃过,家常菜真的还能比得上大厨?不过,他和宗越都是蹭饭的,自然要极力夸赞。 卢灿更是借此再度抛出“邀请王季迁、宗越”的话题。 “王奶,您做的饭菜这么好吃,回港之后,吃不上啰。”卢灿笑着搓搓手,惋惜状,两三秒后,他又提议,“要不......您和王老,把这家小店关了,随我和阿璃回香江?我想邀请王老去虎博负责中国书画研究......以后也能多个地方蹭饭?” 王张氏看了眼丈夫,北美毕竟有儿子产业还有孙子,她不太想挪窝。 王季迁挠挠头,他对虎博很好奇,对回香江有点动心,可这个决心不是那么好做出的。半晌,他才说道,“阿灿,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王老太太马上点头,“这事得和我儿子商量,他今天不在家,谢谢你的好意。” 能听出来两人态度的不同,卢灿马上又加码,“王老,您转给我的藏品,我打算让虎园单设一家‘过云楼’字画馆。虎博已经有‘瓷王堂’专馆,还有‘海藏楼’专馆,您得抽空过去看看,符不符合您的心意。” 过云楼是王季迁的藏书斋号,卢灿打算以“分馆”的名义,将王季迁诳到香江,再让家中的那些老家伙想办法留人。 “这个没问题。”王季迁利索点点头,“我会尽快安排时间,去虎博看看。” 他笑着扭头问宗越,“老宗,你对虎博不好奇吗?改天我俩一起回港一趟?” 卢灿立即附和,“是啊,宗老,我不知您的情况,刚才没敢贸然邀请您?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去虎博?如果对虎博没兴趣,我还有一家拍卖公司,实力还不错,比不上国际大拍,挤进香江前十,还是没问题的。” 宗越盯着筷子头,不知道想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就算了,还是在唐人街吧......老了,不想挪窝了!” 宗越身上肯定有故事!否则,他父亲宗白华还在世,他也不主动问问情况? 这事卢灿还真不好打听! 饭后,温碧璃陪同王张氏和朱蕊收拾残局,王季迁带着卢灿和宗越,过三上四楼。 一出旋梯就看见一块黑金牌匾“过云楼”,四楼被整体打通,两侧墙上挂着多幅玻璃框画作,中间是背靠背两排多宝阁,里面盛放的都是这些年王季迁收藏的字画及古籍。 “阿灿,你随便看,看中哪件记下来,转给你。”王老抬手摆摆,并没有一般藏家那种对藏品的不舍和“矫情”。 这话说的大气! “那就多谢王老。”卢灿双手合十朝他拜拜。 他的话,让宗越很是吃惊,开玩笑道,“老王,不过了?”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守昆又不喜欢这些东西,义强喜不喜欢也不好说。我都七十六,黄土埋脖颈,趁着现在还算清明,赶紧给这些画找个安稳地才是正事。” 他招招手,示意宗越跟他前往临窗小桌边,别打扰卢灿看货,又道,“老宗,你比我小两岁,你家里那些宝贝,也该考虑考虑。” “我有什么可考虑的?”宗老跟着他,转到多宝阁另一边,只听他笑道,“放你的一百二十五个心,早晨答应的《王会图》,稍后我就带卢少东家去看货,只是,我家情况你也了解......” 俩老的声音从多宝阁另一边传来,卢灿对这个话题,还是很关注的——以宗越的眼光,三十多年来,在北美估计没少收好货......只要他一松口,卢灿就敢扑上去,端了!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这幅画作上后,很快就被吸引进去—— 眼前这幅,竟然是郭熙《古木遥山图》! 隔壁这幅,竟然是董源《平林霁色图卷》! 右侧这幅横卷,竟然是巨然《秀峰图》! 再往右侧,是王蒙的《青卞隐居图》! 墙壁这面,是南宋马远的《卧溪图》! 再之后,是倪瓒的《江上秋色图》! 再往里,是大名鼎鼎的武宗元《朝元仙仗图卷》! ............ 我去!墙上一水的宋元高古字画,连一幅明清字画都没有! 早知道王季迁所藏字画经典、精彩,但真的身临其境之后,卢灿还是被狠狠震了一把! 要知道,他也算吃过见过,多少高古字画没见过? 可是,王季迁是唯一一个在家中悬挂的字画,全是高古画作的收藏家! 难怪后世有人说,没有王季迁,就没有大都会博物馆中国古画馆! 嘿嘿,虽然吃惊,可卢灿又如吃了蜜的熊瞎子,美得冒泡——幸亏自己来得早,去你的大都会博物馆!这些......还有这些...... 哦不......所有的,都是我的! 第29章 宗家疑云 第29章 宗家疑云 王季迁家中藏画,从近现代的刘海粟作品到五代时期,横跨一千年不断代! 总数为772幅! 如此庞大的数目,卢灿一个人是不可能鉴定过来的,所需资金也不是纽约大华银行能抽调出来的——大华银行在东海岸的纽约以及不远临近的费城、波士顿等城市,一共才有六家网点,所能抽调的资本,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万美刀。 卢灿借口清醒一下,出门找个僻静的地方,拨通阿尔达汗的电话,“阿依拉,还没起床呢?” “废话!这会正凌晨两点,我刚睡下!”被他吵醒的阿尔达汗,火气十足。 可不是嘛,阿尔达汗在印尼雅加达,纽约和雅加达时差十一个小时。 卢灿抠抠眉心,不好意思嘿嘿干笑了两声。 “有事吗?赶紧说,我困着呢!” “灵智会的那批宝藏,取出来没有?”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透过电话,都能听见阿尔达汗起床的吱吱声。 “出什么问题?”他的话让卢灿有些错愕,前几天潘云耕还说安排妥当,马上就能取出来。 “什么问题?”阿尔达汗似乎被他问话气乐了,“那位饶老,我很尊敬他的学识与为人,可是......也太难搞了吧?” 这次东勿里洞灵智会掩藏宝藏,是饶老发现的,而且虎博现有鉴定师中,只有饶老懂古梵文,因此,当饶老提出要随队去“挖掘”,李承想到没想就点头同意。 听阿尔达汗的意思......饶老把他气得不轻? 涉及饶老,卢灿肯定要维护,毕竟是自己人。 一句胡怼回去,“到底怎么回事!一句话说清楚!” “两个地方的东西都挖出来,那些佛像什么的,他带走就带走吧,可是,那些金块,总不能不留给我一点吧?再看看你们家的老教授,连金块皮都不给我留一块!” 已经挖出来?好事啊!饶老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说详细点。” 五分钟后,卢灿算是听明白。 无论是东勿里洞岛的灵智会宝藏,还是末雅拉佛塔遗址宝藏,除了数量不菲的各式佛像外,还有大量的金板。没错,不是金块而是金板——用来铺在高僧大德讲经弘法场所的金板。 《西游记》中曾有一个白字真经的片段:唐僧师徒四人发现真经都是白本,气不过,返回灵山,索取有字真经。佛祖笑着说,经不可轻传,亦不可空取。又讲述比丘僧下山,在舍卫国赵长者家诵读一遍,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如来还认为真经贱卖。 这个故事还真不是瞎扯的,早年间佛教传经,是有偿的,费用很贵。 东南亚的小乘佛教更是特别讲究“气势宏伟”,认为越在接近经文描述中的天国的环境中,弘扬佛法越有效果......东南亚的佛教寺庙,之所以金碧辉煌,正是基于这一原因。 因此,早些时候的东南亚很多名寺,都喜欢将信徒供奉的黄金,融化重铸,一部分涂在佛像身上,更多的则做成大小如一的金板,铺在讲经所。 这次挖出来的金板,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只是金板,饶老肯定不会流程,可是,这些金板上刻有许多纹饰和图案,将当时僧人对天国的“想象图”,还有部分金板上刻有大量的佛教经文。 这样一来,饶老怎么会将这些金板交给阿尔达汗? 难怪这家伙就像一只炸毛的猫。 “行啦,这些东西运走就运走吧,送到虎博之后,我安排人核价,该你多少,一分不少!” 卢灿这句话,让阿尔达汗不好意思,“不是说钱的事......我啥也没捞着,连碰都不让我碰,这就过分了吧?” 卢灿哈哈一笑,这些老头固执的可爱! 这些金板,在饶老眼中,比什么都珍贵,又怎么可能让阿尔达汗碰? “你做好运输安保工作,可别在出境时出篓子。” “放心吧!就印尼的那几条舢板,即便发现也追不上我的游艇!” 印尼可不是菲律宾,没有北美海军基地,这家伙很粗暴,直接用他的游艇运送到香江蓝湾。 “就这事?”聊完这事,阿达尔汗又一次躺到床上,准备挂电话。 “你账面还有多少钱?”卢灿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主要是——借钱! 卢灿借钱?阿尔达汗一乐,“哟,你可比我有钱,怎么想起找我借钱?” 说得卢灿有点不好意思,“嗨,这次来北美,看上王老家中藏品,七百多幅画作,前几天又在北美买了几十幅油画......嘿嘿,钱花秃噜了。” 对于卢灿在收藏方面的投资,阿尔达汗那是真佩服——这家伙除了偶尔给女人花点钱之外,自己的生活其实真不讲究,所赚的钱,几乎全投到虎园博物馆那个无底洞! 对他的这种行为,既佩服又觉得他有点傻,阿尔达汗摇摇头,劝道,“你呀......悠 着点吧!我账面上大概还有三千多个,借你三千,够吗?” 三千,自然是三千万美金。 卢灿心底估了一下,差不多够了,“行,等天亮我让钱叔去找你,打个借条。” “打什么借条?你要是急用,天亮我安排丹拓把我的几张卡给你送过去。” 都是多年的兄弟,卢灿也没矫情,“放到信封里,送到香江,交给福伯。北美这边的藏品比较多,我今天安排飞机回港,把福伯他们接过来,让福伯带给我。” 挂断电话,卢灿搓搓脸,今年的对外投资,太凶太猛,虽然收入不少,可花钱如泄洪,简单核算一下,这就好几个亿撒出去,弄得现在小金库紧张...... 最近去哪儿弄一笔“横财”,把这窟窿填上? 站在那里想了会,一转身,温碧璃不知什么时间,怔怔地站在两米外。 看她的神情,应该是听到了。 男人之间借钱,被女人看见,卢灿多少有点尴尬,笑着摊手解释,“你可别急,只是提前多做准备,未必能用上的。” 温碧璃温柔的点点头,挽住他的手臂,又忍不住问道,“阿灿,怎么不给田姐说一声?” 卢灿毫不犹豫的摇摇头,“珠宝公司是家中产业,虎博是我的个人兴趣,不能掺和到一起。” 又伸手揉了揉温碧璃白净的脸颊,“这事不要跟田姐提起,什么也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两人回到王家,王老和宗老也已经下到一楼。 “王老,我已经通知虎博,他们会跟进鉴定和估值工作,最晚三天,会赶到您家。” “哎呀,那我这几天得多看看,看一天少一天!”王老爷子颇为感慨,神情中带着一丝落寞。一辈子的心血,就要被转让出去,尽管他很豁达,可心底还是非常不舍。 卢灿微微欠身,笑道,“会单独列馆,您老随时可以去查看。” “就是一句感慨,阿灿你不用介怀的。老宗,去你店里?”老头子摆摆手,又回头对宗越笑笑。 “走!” 和王奶及朱蕊挥手作别,卢灿一行人来倒宗家。 宗越的妻子几年前去世,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目前他和小儿子一家一起生活。 “王伯,您来啦,坐!”说话的这人叫宗宪伟,年龄四十不到,笑容满面,相貌及身材与宗越有着四五分神似,嘴皮子挺溜索,“欢迎欢迎,卢少东家,还有卢夫人快请进!家里局促,让您二位见笑!” 卢灿与他握手时,眼神再度凝了凝。 宗宪伟的手掌几乎与宗越一样——虎口处老茧厚重,手指关节粗大。 这个儿子,是宗老的衣钵传人? 一行人走进宗古轩。 宗古轩的店面格局,甚至比王家画铺还要局促。竹筒楼只有三米宽,左侧是弧形柜台,里面是多宝阁,放着各色各样的古董,右侧是一米宽的行人过道,墙上悬挂着裱好的中堂画以及各种字幅。 与在大都会任职,拿着不错薪水的王老不同,宗越这些年只靠“宗古轩”古董店生存。 中国经济还没有崛起之前,中式古董的价位一直处于低水平线,想要靠古董店在唐人街生存,并不容易,因此,宗越也会写写字、卖卖中堂画什么的。 卢灿站在墙边,看了几幅宗越的字。难怪王老在书法上认为自愧不如,宗越的行书如流水汤汤,楷书斋庄中正,草书大开大合,各有特色。 好则好矣,可卢灿总觉得这些字中,缺点什么。 现如今的他,在鉴赏上的眼力,妥妥的大师级,很快就找到问题所在——宗越的书法,有点像拓印,结构严谨布局合理,笔力劲道都有,唯独缺的是提笔人自己的精气神。 紧接着旁边一幅《曹全碑》,更证实了卢灿的看法。 《曹全碑》是东汉末王敞等人为感谢合阳县令曹景完在任期时的功绩而立的功德碑,是东汉末隶书完全成熟期的代表作品之一。后世学习隶书的人,最喜欢以它来临摹。 卢灿在这篇《曹全碑》文上,清晰地发现,他自己也很擅长的“双钩”临摹法。 “双钩”是中国书画创作中经常用到的技法,其特点是在左右或上下两笔钩描合拢,构成框架,继而在框架中着墨、填色。 双钩不仅被运用到书画创作中,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那就是“临摹”! 额,没错,“双钩填色”不仅是书画创作的手法,也是“仿作古字画”最常用的手法! 这一发现,越发证实卢灿的猜测。 宗宪伟陪在一边,卢灿附和着夸赞了几句,心中却在猜度,宗家究竟是哪一门的传人? 宗越今年七十四岁,出生于1908年,按照年龄推算,他的在三四十年代,应该已经很活跃。 也不知宗越当初做了什么,让宗家老祖宗白华恼怒如此——宗越远走北美唐人街隐居,有点类似于“放逐”,几乎可以肯定,与宗白华老爷子有关! 第30章 厘清旧事 第30章 厘清旧事 二楼小茶室,宗越手中端着一只扁平的锦盒进来,放在茶桌上,“卢少东家,这就是王老头觊觎许多年的《王会图》,你上手!” 王季迁不干了,仰着脖子反驳道,“我什么时间觊觎你的东西?我那是不是看你保存这件东西那么费劲才提出帮你保管一段日子吗?不识好人心!” 宗老爷子马上怼回去,“哟,合着我还得感谢你?你家的东西怎么不让我保管?我让你搭把手帮忙维护,你就相上了念叨好几天,还提议用你家的东西置换,这些你都忘了?” 听了几句,卢灿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 1952年,王季迁老爷子从侯世泰,一名以收藏亚洲艺术品闻名的美籍犹太古董商手中,得到《朝元仙仗图》,老爷子很开心,拿出来在宗越面前显摆。 宗越气不过,便将自己珍藏的《王会图》,借口请王季迁帮忙养护,拿出来反击对方。 王老看完之后就爱不释手,想要买下来,宗越说你得拿《朝元仙仗图卷》来换,王老爷子又不舍得,两人因两幅画作,成为至交好友。 只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再挚爱的物品,在无情的岁月面前,都不得不放弃。 这不,两人都选择将各自最爱的珍藏,转给卢灿。 卢灿听着直乐,两位老爷子认识几十年,相爱相杀的模样,与虎博的几位老先生如出一辙。 宗宪伟已经将茶桌收拾干净,铺上一层绒布,卢灿将锦盒放在荣不上,准备上手。两位老爷子顿时不再争吵,都围过来看卢灿鉴赏。 锦盒打开,露出一件长条形的锦袋,四周塞满干燥剂。捧出锦袋,将一端的绳结解开,露出里面的一尺五长的竹筒,将竹筒盖揭开,这才看见被生宣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卷。 宗越为保管这件藏品,费心了! 卢灿将手卷取出,剥开生宣纸放在一边,露出扎带捆好的手卷。 手卷的副轴为象牙板,微微发黄,有些年头。再看中心的主轴,两端为玳瑁的盖儿,轴心为樟木——樟木防虫效果很好。卢灿又捻了捻深色绫绢的“天头”和“地脚”,抬头对宗老笑笑,“您这件宝贝,清末的裱儿?” 卢灿能看出装裱时间,宗老和王老一点都不惊讶,可宗宪伟还是第一次见他,再度打量卢灿一番,有些诧异——这位香江的年轻人,不错啊。 事实上卢灿推测出来的内容,比问出来的更多。譬如,手卷的宽幅在三十五公分左右,那么画芯应该在二十五到二十八之间;手卷的直径为十二公分,可以推断出整卷长度约十二三米,画芯长度约七到八米。当然,如果引首和拖尾太长,画芯的长度可能会短一些。 这就是经验。 解开扎带,将象牙板的平置,让温碧璃帮忙压住——买方上手时,除了自己人,其他人一律不得插手,这是上手的规矩,同时,他开始向右展开手卷。 深褐色的绫绢很干燥,没有水渍痕迹,说明画作保存的很好。 简单普及手卷的基础知识: 手卷的结构比较复杂,自左向右排列顺序为“天头”、“副隔水”、“正隔水”、“引首”、“正隔水”、“画心”、“正隔水”至“拖尾”“裱成。 “天头”是用以装饰和保护画心的,一般用深色绫绢料镶成。 “引首”是用来题写手卷名称的,过去一般用冷金笺,现在改用染色仿古笺纸镶成。 “拖尾”选用有旧气的宣纸接成,是留给鉴赏者用来题词的,另一个作用是加大手卷的轴心圆周,所以,至少要长达二丈左右,一般要用三张宣纸托好后裁开粘连而成。因为轴心粗大,画心卷起弯度增大,这样就能有利于保护画心。 为了使天头、引首、拖尾与画心分清眉目,不致紧接而又增加美观,又需要有一相隔的镶条,这就是“副隔水”和“正隔水”,一般用淡色绫绢料镶成,但也要有深浅之分,方不致单调。 这就是手卷的大致装潢方式。 大约推进十公分,出现“引首”,四字行书“丹青不渝”。 引首上面的题词一般是以题写书画名称或高度概括的品评,多为四字。“丹青不渝”一词,既有称赞这幅画“永远都会被人铭记”的意思,也有收藏者表明自己的“收藏之心永不会变”的态度。 落款“袁孟昂”,钤印“留春亭主人”。 卢灿的眼睛落在袁孟昂的落款上,略作停顿。 袁孟昂此人,卢灿自然不会陌生,袁世凯六弟袁世彤! 玖宝阁与这位袁孟昂,可谓恩怨交织! 就是他,安排人偷走玖宝阁北宗上一代宗主,豫东三绝朱飞仙所藏的小盂鼎!这件事还导致朱飞仙大怒,将裴锦圣逐出门墙,差点导致北宗断了衣钵! 但是,袁家与张博驹张家,可谓世交,张家兴盛甚至三四十年代张博驹能财力购买文物藏品,多半都赖于袁家早年的提携。 张博驹张老与袁家几位后人,关系都不错! 没想到,这件《王会图》竟然是袁孟昂的藏品? 手掌徐徐往右推动,又露出一篇小楷文字。 “光绪十四年春,余偶得阎宗高讳立德先生大作《王会图卷》,欣喜若狂,珍之惜之......于宣统元年仲夏以作裱记之。”落款依然是“袁孟昂”。 这是裱记,说明怎么得到这幅画作,又为什么要重新装裱,装裱的时间等等。 这篇裱记中,不仅记录着,袁孟昂是如何从李宗昉的后人手中得到这幅画作,而且还清晰的记录下,手卷的装裱人为金玉子道人,耗时一个月! 卢灿盯着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脑海中翻腾起滔天巨浪! 又是一名明鬼派弟子! 真没想到啊,短短十来天时间,自己不仅遇到汤临泽的侄子,现在又遇到金玉子的徒孙! 自己和明鬼派这么有缘? 没错,这一刻,他突然醒悟过来,宗越的师承究竟来自哪里! 金玉子道长!一定是他! 金玉子此人,极其神秘,清末民初奇人一位,精于炼丹、摹古、制玉、炼金等,中年入龙虎山修道,曾经使用十多个假名,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人虽然神秘,但他有两名“学生”却非常有名。 卢灿也是综合福伯以及张博驹老爷子两人的信息,才能窥探一鳞半爪。 他的师承属于明鬼派不假,但不属于当时明玉宗话事人马庆云先生一脉三分中的任何一门,据福伯推测,极有可能属于一支流落到粤东的明玉宗南派的神秘传人。 福伯做出这一推测,是依据金玉子道长在入龙虎山修道之前,曾经使用过一个名称“王竹虚”而得来。王竹虚此人,与岭南画派高剑父有过交集。 在高剑父的描述中,“王竹虚,名怀,又名若怀,先世客游至粤,遂着籍番禺。其父颇有资产,竹虚少孤,为其戚所吞没,性旷达狷介,隐于画,笔法兼南北宗。品格高妙,前人佳构,经目即能背写乱真。所居仄陋,容一榻,支一竹桌,夜中歌呼灯下,与有得,取笔布纸,簌簌疾写,寻丈之图,须臾以成。” 高剑父认识王竹虚时,年仅十来岁,曾经请教过王竹虚绘画。 也就是说,金玉子与高剑父没有师徒名分,但有授艺事实! 两人交往时间并不长,大约两年,1895年左右,王竹虚突然离开故土——据高剑父回忆,王竹虚临别前对他说去龙虎山修道! 多年以后,高剑父见到一幅落款金玉子的《青绿山水》,风格很熟悉,他认为金玉子道长就是王竹虚。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 高剑父坚持金玉子就是王竹虚,还有另一个理由。 那就是王竹虚在1900年左右,以“王根”字“竹虚”的名号,教授了另一名弟子赵浩公。 此人被誉为“民国赝品第一人”! 赵浩公,名秀石,号牛口,又号浩公,斋名有“无所容居”“山南画舍”,粤东台山人。 赵浩公精鉴赏,善临摹,广东国画研究会创始人之一,曾任国立中山大学教授,又任教于广州市立美术学校。 有兴趣的可以查查赵浩公资料,四十年代赵浩公所作仿品——元代画家钱舜举的《梨花图》,直接将东洋人蒙混过去,并当成珍藏! 赵浩公于1947年死于家中,死因不明! 卢灿极其怀疑,宗越就是赵浩公的弟子!金玉子的徒孙! 卢灿甚至怀疑,当初与裴锦圣交手切磋铸铜工艺的“金玉子道长儿子”,极有可能就是赵浩公! 小盂鼎被盗发生在1908年左右,当时,赵浩公二十多岁的年纪,裴锦圣十八岁,两人算是年纪相仿。赵浩公1900年左右追随收赵浩公为弟子,传授衣钵,1908年,赵浩公的做赝功底,差不多已经大成......时间上对得上啊! “金玉子道长儿子”一说,来自张博驹张老之口,可能张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毕竟,朱飞仙收张老为弟子时,“金玉子的儿子”已经离开袁家,老爷子并没有见过其人。 甚至赵浩公的去世,都透着蹊跷! 三四十年代,赵浩公曾经开山南画社,广授门徒,宗越很可能是这一时期拜入其门下,最终被选为衣钵。 当然,这些都是卢灿的推测,还需要验证。 至于这幅袁世彤所藏《王会图》为什么会落在宗越手中? 金玉子作为袁世彤门客,袁家衰落,他弄到这么一幅画作,很难么? 卢灿这么一琢磨,手自然而然停顿下来。 “嗨!阿灿,想什么呢?”王老爷子喊了一声。 “哦,不好意思!”卢灿抬头朝王老笑笑,眼睛却盯着宗老,“我没想到,这幅画作竟然是金玉子道长装裱的,有些惊讶!” 卢灿故意抛出金玉子这一话题人物,目的嘛......试试宗家人的态度。 王老率先“上当”,“哟?你也知道金玉子?这人可是很神秘,我都没查到多少资料。” 宗越的眼角缩了缩。 卢灿佯装着毫无察觉,笑道,“我有一位长辈,就是明玉宗的人,不太方便说他的姓名,不过,他倒是和我聊起过金玉子这位其人。据我的这位长辈说,金玉子前辈,极有可能就是番禺王竹虚。” 宗越的眼睛,再度一凝,落在卢灿身上。 没错了!宗越就是金玉子的徒孙! 不知道他远避北美,隐居纽约唐人街,是不是与1947年赵浩公莫名去世一事有关? 第31章 对话宗老 第31章 对话宗老 “你家还有长辈出自明鬼派?”老爷子可不像卢灿那么客气,直呼“明鬼派”。 并非老爷子没礼貌,实在是......明玉宗在民国时期的声誉很差,出了一大批作伪高手,前有赵浩公,后有谭敬。这些人摹古仿古,为国为民为私利,各有动机,不好评判善恶,但是,他们给民国文物市场带来一片混乱,这是事实! 王季迁这种“学者”类型的艺术家,对这一派别,自然没有好感。 宗越紧盯着卢灿,虽然面带笑容,可眼光中的探究之色,怎么也无法掩饰。显然,他被卢灿刚才那句话误导,认为对方也出自于明玉宗。 卢灿要的就是这效果,他还琢磨着稍后和宗越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见卢灿没有搭理自己的话,王老意识到这话涉及对方长辈的隐私,遂即笑笑,主动跳开话题,啧啧感慨,“金玉子竟然就是王竹虚?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老宗,你知道吗?” 一句话问得宗越有些僵在那里,好几秒钟,他才笑道,“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 卢灿一边和王老聊着金玉子的奇闻异事,一边继续展开手卷。 各式各样的题文和鉴赏印陆续出现。 第一枚印章,是“闻妙香室”,这是清道光年间礼部尚书李宗昉的藏书斋。这幅画作,就是从他的后人手中流落到袁世彤手中。 第二枚圆印,是“即斋珍赏”,这是成亲王爱新觉罗·永瑆的藏书斋印,此人与“翁方纲、刘墉、铁保”并列“乾隆四家”。 第三枚阴文章,为“蕉林”,明末清初著名藏书家、文学家梁清标的藏书印。 第四枚印章为“清白堂”,这是明末鉴赏大家,诗书画文刻“五宗之师”文彭的收藏印。此人是文征明的长子,与项元汴关系莫逆。 ...... 从引首到画芯,一共有二十一方印章。 年代最远的一枚,也是唯一的一枚唐代宫廷印签:“贞观”二字的联珠朱文印。确实有史料记载,唐太宗李世民,曾自书“贞观”二字,命玉工刻成后,专门盖在内府珍藏的书画典籍上。 这也是历代收藏者认为此画为阎立德所做的最原始判断。 诸多钤印中,还有一枚值得一说,那就是北宋画家王诜的“晋卿”花押。 花押不是印章,而是类似当代设计体的“合体”字。 两宋帝王几乎都有自己独特的花押,宋太祖赵匡胤即位签的花押,是“广”字里一个“5”,底下加上一横;宋太宗即位前的花押,是“仁”字上面加一横;宋哲宗花押是上立下巾;宋宁宗的花押是“可”字去掉最后一笔的竖提。把花押的艺术性发挥到极致的,当然是艺术细胞爆表的宋徽宗,他的“天下一人”花押(有争议,有人认为是“天水”),一直是花押审美的榜样。 花押文化,在宋代非常流行,不仅出现在权贵阶层、士林文人,最为夸张的是商贾阶层。他们在花押的基础上,发展出“密押”、“文押”、“票押”等一系列衍生品种,应用到商业体系中。 除了二十一方印章,还有三篇题文。 分别是宋代画家苏汉臣所题写的“万国朝贡图”,明代书法家沈度所题的唐代文学家柳宗元创作《唐铙歌鼓吹曲·东蛮》,以及乾隆朝成亲王永瑆所题写的“德披天下,威服四夷”。 看完印章和题跋,卢灿手指蹭蹭人中。 这幅画作虽然看似传承清晰,可一旦亮相后势必还会有风波——唐代钤藏章仅有一枚,还是唐太宗时期,至此以后,一直到宋代王诜的花押...... 这中间的四百多年,它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人题跋或者钤印? 想要解决这一问题,还得要去对比“贞观”印和阎立德画作特点。 说实话,卢灿既没有见过李世民的“贞观”印,也没有见过阎立德的真迹,一时间也没法判断真假!不过,这是一幅唐代作品,还是有保证的。 不耻下问是卢灿的优点,更何况还是两位前辈。他当即抬头笑笑,“王老,宗老,您二位认为这幅作品是阎让所作的依据是......?” 阎让字立德,后人多记得阎立德,反而把他的本名给忘了。 “就知道你要问!当年我第一次见到这幅手卷,也和你一样有疑问——为什么这幅作品上,没有唐中后期、五代时期留下的印记?” 卢灿点头之后,王老哈哈一笑,扭头对宗老问道,“咱俩去北市故宫弄回来的东西呢?” 宗老却对儿子努努嘴,宗宪伟转身走出茶室。 王老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疑问,我和老宗可是特意跑了一趟北市。那时北市故宫还没建好,为了这事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大家翻箱倒柜的,找到阎立德的另外两幅作品,《文成公主降番图》和《古帝王图》,以作对比。” “我们还找到右相博陵子阎立本所绘制的《王会图》,兄弟两人所绘的都是贞观三年,东谢蛮(云贵高原 民族)谢元深降服朝拜一事,两两加以对比......我们拍回来不少照片,你看看就清楚。” “至于你所担心的‘空白期’......其实,国内哪件传世画作,没有空白期?以此来质疑画作的真伪,不严谨!”王季迁看似在评论这一现象,其实在指点卢灿,“唐代内府藏画原本‘续印’的情况就很少,更何况,这种带有很强政宣作用的画作,即便是阎立德的作品,内府也不会另眼相看。” “很难相信,阎立德的作品也会被人鄙视吧?”王老摇头晃脑,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食指竖起,朝天空点点,“我在北市故宫还看到阎立德为昭陵所做的图样,上面除了‘贞观’珠帘印外,同样一个唐代钤印都没有!” 这段话什么意思呢? 唐人傲气的很,不屑于给“拍马屁”的画作加更多钤印! 眼前这件《王会图》手卷,所描绘的是贞观三年谢元深被擒后,率领他的一众下属,给唐太宗李世民献贡求饶,以示臣服的事情。 画芯部分高二十六公分,长约七米三,四十八道折痕——唐折装的叠痕,绘制三十八名进贡朝拜人物,牵牛羊马六只,排队上朝给太宗李世民叩拜的情景。 当时创作这幅画的最大意义在哪儿呢? 别忘了,贞观二年,颉利可汗攻至距长安仅40里的泾阳(今陕省泾阳县),京师震动。当时唐朝内忧外患,唐太宗李世民不得不前往渭水边,与颉利可汗签下“渭水之盟”! 此事对唐朝、对李世民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 贞观三年,唐朝政府拿“谢元深求降”来大做文章,目的是鼓舞国人士气。 再回头看这幅画的意义,就不难理解——这特喵的就是一幅唐代“政宣画”! 政宣画这种画作,“马屁之臭,十里皆闻”,当时的文人和权贵阶层,是看不起的! 这就是王季迁老爷子,给“长达三四百年空白期”的解释。 很合理! “谢谢王老!长见识了!”卢灿双掌合拢,拜了两拜,以示感谢! 王老爷子乐得哈哈大笑,能教授一位一点就透的后辈,很有成就感! 刚好宗宪伟拿着一只文件袋过来,递给卢灿。 里面七八张放大后的照片,黑白的,既有阎立德的《文成公主降番图》和《古帝王图》,也有阎立本的《王会图》,还有唐代名家周舫的《蛮夷执贡图》。 卢灿拿着照片一一对比,尤其是阎立本的《王会图》照片,两者绘制的是同一件事,兄弟二人笔法略有差异,但大体上是一致的。譬如有关谢元深的着笔:戴着黑熊皮做的帽子,用金丝络额,穿着用毛皮做的衣服,绑裹腿,穿鞋。既有番邦的服饰特点,又有归化后的唐装特色。 这番鉴定,前后耗时将近一个钟头,卢灿揉揉发酸的腰——可能与昨晚的放纵有关,抬头朝宗越笑笑,“宗老,感谢您将这幅手卷转让给虎博,您老开个价?” 宗越还没开口,王老爷子先摆摆手,“你们谈,我下楼看看老宗最近有没有寻到什么好货。” 王季迁这是避嫌呢。 也好,卢灿正好有话要问宗越。 等宗宪伟带着王老下楼,卢灿与宗越相对而坐,中间是那只盛装《王会图》手卷的锦盒。 “宗老......” “阿灿......”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相视而笑,似乎都猜到对方想要问什么,宗越抬抬手,“阿灿,您先问。” 卢灿双手并在一起搭在膝盖上,略略欠身,“宗老,金玉子道长,是您的......” 宗越张嘴一笑,手指朝卢灿点点,“我就知道你小子要问这个。” 不过,他很爽快的点头,“金玉子道长,是我的师祖!” 果真如此! 不过,接下来的话,又让卢灿小小惊讶一下。 “家师王若虚,道号浮云子。” 嗯?不是赵浩公?卢灿愣了愣,马上问道,“是金玉子道长的......儿子?” 宗越再度点头。 卢灿挠挠耳根,自己终究还是推理错误,没想到金玉子道长,真的有个儿子! 浮云子的这一称号,在道教中使用频率很高,很能掩人耳目......至于王若虚,同样没什么特点,也是文人最喜欢用的“名字”。卢灿想了会,依然没头绪,“这位浮云子前辈......还在世?” “民国三十三年仙逝。” 1944年去世?很年轻啊! “意外?” 宗越露出缅怀之色,手掌摸摸额头,许久,才点头道,“确属意外!不过,这事牵扯到师门前辈的恩怨,不太方便和你多说。” “哦~~”卢灿没再追问。 轮到宗越反问,“卢少东家刚才所说的‘家中长辈’......确有其事?” “虎园博物馆馆长,福伯福井泉,是明玉宗陆心源一脉,马复兴的 弟子!” “原来是马庆云先生的门下......”陆心源、马复兴的名头都挺大,宗越想了会,又问道,“卢少东家的鉴定功力,也是来自于......这位福生?” 卢灿笑笑,“福伯教会我很多,但没有师承关系。” 两人又聊了聊明玉宗的现状和民国时的“盛况”,各有感慨。 只是,卢灿隐隐发现,提到赵浩公此人时,宗越似乎有些不太自在,同时还有些鄙夷。 这就奇怪了——赵浩公可是他同门师叔,怎么这种态度? 很想知道原委,可是这件事似乎牵扯到隐秘,每次话题到这时,就会被宗越轻轻带过。 王若虚1944年去世,赵浩公1947年去世,宗白华与宗越父子反目,宗越远避唐人街...... 这中间,肯定有故事! 第32章 王赵之争 第32章 王赵之争 谢绝了宗越的挽留,卢灿留下一张一百八十万美金的支票,带走《王会图》,以及一枚嘉庆“敷春堂宝”交龙钮玉玺——也是今天上午宗老所说“另一份惊喜”。 这是一枚“宫殿玺”。 顾名思义,宫殿玺就是以皇帝所居住的宫殿名称命名的玉玺。 并非正玺,算是随玺的一种——乾隆帝重新规范玉玺仪轨时,将“年号玺”、“宫殿玺”、“鉴藏玺”、“诗词玺”和“花押玺”,都列入“随玺”范畴。 敷春堂是圆明三园之一绮春园的中心建筑群。 建于嘉庆六年,嘉庆皇帝将自己的寝宫名以敷春,实则为时时提醒自己“敷施仁政”之意,至嘉庆十九年,敷春堂规模达至全盛,成为嘉庆帝长年园居的主要处所之一。 嘉庆帝曾作《绮春园记》,言此园“较圆明园仅十分之三,而别有结构自然之妙趣,虽荆关大手笔未能窥其津涯,而云林小景亦颇有可观之道也”,足见其对绮春园的喜爱之情。 可惜,一场圆明园大火,敷春堂损毁严重。 还记得“慈溪挪用北洋水师军费重修圆明园”事件么? 那批军费,主要修的就是这座宫殿! 修复之后,改名“天地一家春”,成为慈禧太后的寝宫。 “敷春堂宝”交龙钮玉玺是嘉庆帝颇为喜爱的一枚玉玺, 故宫所藏《嘉庆宝薮》是嘉庆朝御用玺印印谱,其中就有这方“敷春堂宝”玺的记录,另外还有一方“敷春堂”玺印,可资佐证。 此件玉玺,印面正方,四壁光素,玺底印面汉文篆书“敷春堂宝”四字阳文。 玺面圆雕交龙钮,为清宫廷玉玺规范宝玺之章钮,龙身相交而龙首相背,竖角张目、须发飘扬、躯干遒劲、龙爪紧抓玺面、端肃敦仪、凛然生威,雕工精细,立体感极强。 虽然不是正玺,可依旧精美绝伦,镇馆级! 回家的路上,卢灿牵着温碧璃的手,琢磨着宗越师门的事情,温碧璃那小脑袋瓜也不知想什么,沉默不语,俩人就这么一路走进酒店。 直到走进酒店大堂,温碧璃才开口,轻声说道,“阿灿,其实还有一笔钱,你可以动用的?” 这丫头一路在琢磨自己缺钱的事?卢灿笑笑,很是感动,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你说的是......?” “伦敦康丁那边......还有一笔分红,可以让康丁给你打过来。”温碧璃长长的睫毛扇乎两下。她长时间从事卢灿助理工作,对卢灿收入来源,要比田姨和孙瑞欣更清楚。 还真是,卢灿摸摸眉心。 今年四月份康丁负责的菲利普基金,分红过一次,卢灿拿到大约四百万分红。这笔钱他转手又交给菲利普基金,让其帮忙操盘英镑的半年空头。 英伦与阿根廷的马岛战争虽然取得胜利,可是英镑对美元的汇率,却一直在跌。战争之前,两者的汇率大约在1比2,而现在大约只有1比1.5。这与铁娘子“私有化国营企业以扩大出口份额”的国策有关,但同时也是美元经济强势的表现。 这笔投资,到了结算期,大约能赚点,具体多少回头问问康丁。 嘉妮不在房间,估计去走访店面还没回来。 跑了一天,都有些疲倦,一回房间,阿璃就钻进浴室洗澡,卢灿想跟进去被她红着脸推出来......都老夫老妻了,还担心什么白天不白天?卢灿嘟囔一句,瞅瞅时间,拨通福伯办公室电话。 “阿灿,我正准备安排人去订机票,等拿到机票后再告诉你航班号。”福伯刚到办公室,还没泡茶,卢灿的电话就追过来。 “行,拿到机票您再通知我。”卢灿打电话给福伯,却不是为了这事——想要解开金玉子道长一门的恩怨,还得问他和张博驹张老。 随即笑道,“福伯,我又遇到一位明玉宗的门人,您肯定猜不到对方是谁的弟子。” 又遇到一位?福伯一愣。 好在卢灿没有卖关子,紧跟着说道,“是金玉子道长一脉。” “这位宗越宗老先生说,他的师傅是金玉子道长的儿子,道号浮云子,俗家名称为王若虚。您老知道这位浮云子吗?” “金玉子一脉?” “浮云子?王若虚?”这两个名称,对福伯而言也很陌生。老先生想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想起来,“你没问问这位宗老先生?” “好像涉及到隐秘。”卢灿挠挠头,跟福伯坦白,“我是用您的名义,才将这位宗老先生的师承套出来,再具体的情况,他不肯透露。他可能觉得我是明玉宗的人......嘿嘿,您老来纽约和他见面,可要帮我遮着说。” “你这鬼头!”福伯笑骂一句,又道,“从他那套了什么好东西?” “就知道瞒不过您老。阎立德的《王会图》,还有一枚嘉庆的敷春堂宝宫殿玺。” “你这小子......可以啊。”福伯笑着摇头,连连 感慨,这家伙,还真是聚宝童子——有些文物,不是想花钱就一定能买到,还需要看机缘,卢灿这几年的机缘,真的很好! 卢灿又将自己观察到的,以及自己猜想的内容,和福伯简略说了一遍。 “赵浩公与金玉子的儿子有恩怨?”听到卢灿的这个推论,福伯很讶异。 卢灿连忙解释,“我是瞎猜的。” “我明天到纽约,你陪我见见这位宗老先生。”福伯想了想后,又说道,“我这边没线索,等老张上班,我问问他,他对古玩圈的隐秘,知道的多一些。” 这边刚挂断电话,走廊传来张博驹哼着京剧的声音。 张老爷子现在日子过得可潇洒了,天天一帮老头子凑一堆,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事,家中的事情也不用操心,烦了累了还可以去看看粤剧、潮剧、京剧。 按他自己的话,这日子,神仙不换! “老张!”福伯探头,朝张老勾勾手。 “老福,有事?”张老正准备去自己的办公室,听到声音,回头笑笑。 “你来,问你点事。”福伯再度勾勾手。 “整什么神神秘秘的?”走廊另一侧,李林灿瞅见这一幕,立即嚷嚷道。 “刚好,老李你也过来。” 很快,福伯办公室,三老头,扎一堆。 “你俩听说过王若虚这人吗?金玉子道长的儿子,赵浩公的师弟,民国三十三年去世......”福伯三两句话,将刚才与卢灿通电话内容,概括后简述一遍。 张老撑着下巴,沉吟不语。 李林灿直接摇头,“没听说这么个人。金玉子这家伙,倒是听说过,他还有儿子?” 得,福伯有答案了,李林灿是真不知道,张老可能知道一点内情,只是不方便说。 稍后再问吧。 “就随便一问,不知道就算了。”福伯马上跳开话题,“昨晚接到阿灿电话,他和王季迁联系上,王家老画很多,有七百多幅,我今天带一帮人去纽约,家里的事情,你俩帮忙盯着。” “王千那老货,家里那么多好东西?那我去吧,你在家待着。”李林灿抬手嚷嚷一句。三人中,李林灿和王季迁的关系最熟悉,张老次之,福伯根本就不认识。 福伯干脆利落地拒绝李林灿的主动请缨,“英国回来的那批货,维护保养工作,不是一直是你在负责,你能脱开身?” 张老多伶俐的一人,刚才老福突然问道金玉子的儿子王若虚,他就猜到极有可能是卢灿在北美遇到金玉子一脉的后人。他想去看看,因而笑道,“要不,我陪你一道去吧。王季迁在故宫时,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还算熟悉。” “你的身体......?”张博驹如果能陪同一起去,当然最好不过,可是,虎园一帮老头子中,就数他的年岁最高,今年已经八十四。福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张老不干了,“你这什么眼神?我身体怎么了?早晨的莲蓉包子,我可是吃了一屉!” 福伯笑着摆摆手,“行,我安排人给你办理加快签证。” 李林灿还有事,打算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回头问福伯,“老福,昨个我和固庵通电话,他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不少啊,我们是不是要增开一家东南亚小乘佛教展馆?” “缓缓吧。三号和四号大仓正在建,天天花钱跟流水似的,账面紧张。阿灿这次去一趟北美,大几千万美金没了,我估计他也紧张。”福伯摇头苦笑。 李林灿老爷子张张嘴,最终还是没继续坚持......卢灿在虎园博物馆的投资,那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挑剔的人也无话可说。 等李林灿离开,福伯抬手示意张博驹就坐,“老张,你是不是知道那位王若虚?” 张老搓搓手掌,反问道:“是不是阿灿在北美遇到他的后人?” 果真知道!福伯坐到张老对面,笑笑,“不是后人,是弟子。你估计也想不到,宗白华的儿子,会拜王若虚为师。” 张老一怔,确实没想到。 他摇摇头,“王若虚这人我一直没见过面,但他家和赵浩公的恩怨,听过一点。据说,1924年金玉子去世,王若虚与赵浩公闹得很僵。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好像与金玉子从袁家带出来的一件物品有关。” 第33章 巾帼英雄 第33章 巾帼英雄 接下来的三天,卢灿除了走一趟华尔街,感受世界金融中心的热度外,几乎都窝在大都会博物馆。这三天,他每天都要拿着小本本,细细观摩展出的每一件藏品,有什么心得,立即记下来。 这家号称世界最大的博物馆,开放二十六个展馆,公开展出藏品一万四千四百六十九件套。公展部分,仅占大都会不含典藏书籍的展品总数的2.66%——典藏书籍在大都会博物馆体系中,属于“图书馆”系列,不属于展品系列,总数超过六百万册。 一万多件展品中,属于北美自己的藏品,仅有一千四百余件,大多是近现代北美画作、雕塑,能称之为古董的,只有一些建国时期的文件和名人用品,还有部分印第安民族物品! 剩余的一万三千多件,全部来自全球各地。 其中,来自两河及西亚文明的展品数量最多,两千七百多件; 来自古希腊、罗马的各色展品一千八百件; 来自欧洲中世纪以后的各种展品一千五百多件,近现代欧洲油画、雕塑、盔甲六百多件; 来自中、南美洲的展品一千两百多件; 来自大埃及及非洲地区的文物一千一百余件; 来自中国古代文物六百余件,中国近现代展品两百件; 来自东洋的文物六百多件; 来自东南亚各国佛造像及钻石等物品五百多件; 来自大洋洲及太平洋各岛屿土著的展品四百多件; 这家博物馆,如同巨大的黑洞,疯狂的吞噬全世界的各种文物。类似的一流博物馆,在北美一共有一千多家,二流和三流博物馆,数量更多,这使得北美成为全球艺术品的“洼地”! 这句话并非贬义,它一方面催生庞大到无法估值的、全球性的文物灰色交易,另一方面也促进全球艺术品市场的快速蓬勃发展。 卢灿并不会因为这些展品中的灰色属性就鄙视或者仇视大都会,相反,他很羡慕! 虎园博物馆,其实在性质上与大都会很近似——香江和北美一样,本土几乎没有文物产出,因此虎园博物馆的很多展出文物,来源也不是很清晰。得益于他那疯狂的资金输入,虎园也成为立足于亚洲的文物黑洞,吞噬一切它认为有意义的文物和艺术品! 如果从本质上来说,虎博与大都会博物馆,没什么不同,都是资本卷起的文物掠夺。 但如果从积极角度来说,虎博更像一座建筑在香江的庞大水库,截留下亚洲尤其是东亚和东南亚地区,很多流向西方市场的艺术品和文物! 博物馆看展品,其实很枯燥的。 除了第一天和温碧璃一起逛逛,接下来的两天,卢灿让温碧璃代表卢家和田乐群田总,在嘉妮的陪同下,走访各家店面,算是慰问。 第三天下午,卢灿结束大都会的参观,匆匆往机场赶——福伯和张老一行人的航班,即将抵达。 之所以耽误两天,是因为张老的签证,有点麻烦...... 老爷子现在享受正厅待遇,虽然已经退休,可他想出国,两边都有些障碍。 好在最终还算顺利。 汇合从市里赶过来的温碧璃和嘉妮,从特别通道开车进入机场。 “福伯、张伯!”两位老者蹒跚着相互扶持,走出舱门,卢灿紧跑几步登上舷梯,扶住颤巍巍的张老,嗔怪一句,“您老在家待着不好嘛,还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干嘛?” 张老眼中的疲色,掩饰不住,可还是笑着伸另一只手拍拍卢灿的手背,“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就不兴我出国见识见识?” “您和福伯,还有园子里其他几位老先生,已经自成世界,虎园都成别人眼中的华山论剑道场,外人只有高山仰止的份,哪还需要出门见识?” 卢灿这话说得有趣,两位老爷子,哈哈大笑。 陪两位老先生下舷梯,卢灿与温碧璃又站在舷梯口,与下来的几人一一握手感谢。 “方老师,辛苦您跑一趟!”与卢灿握手的是一位凤仪出众的老妇,她叫方召麐,目前暂任虎园博物馆国画研究组的组长一职。 这位六十八岁的老太太可不简单,被誉为“战后香江杰出女性的代表”。 她的身世相当坎坷。 1914年出生,曾经是无锡纱厂老板的父亲方寿颐,在1925年的第二次直奉战争中遇害,幼年丧父;三十六岁时,丈夫方心浩医疗事故去世,留下八个孩子,最小的两岁。 命运坎坷,压不住向上的求生欲望。 这位女人,不仅将八位子女培育的各个成才——“方家八杰”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大状、医生、政务官、公司总裁、汇丰银行经理、联合国即时传译,个顶个的强,她自己更是重启艺术求索之路,港大求学、牛津读书,继年轻时拜陶伯芳、钱松岩、陈旧村学画之后,中年时期再度拜饶真颐、赵少昂、张大千为师。她的大写意融汇西方抽象精神和中国传统绘画韵致,备受称道,在书 法方面以楷、行为主,古拙朴厚,气势磅礴,自具风貌。 张老夫妇去北市看望大千居士,恰好遇到方召麐在病床前伺候,张老爷子见到她的画作和书法作品,遂即向福伯推荐此女担纲国画研究组的组长。 她任职时间不长,卢灿还是第一次见对方。 同样,方召麐也是第一见卢灿,有关眼前这位年轻人的传言,听过太多,真正见面时,她还是大吃一惊,年轻的不像话! “卢东家,还有三夫人好。卢东家做得一番好大事业,慕名已久!” “谬赞!不敢!得亏多位老前辈帮衬,否则,就是把晚辈卖了也筹建不起来现如今的虎园!”卢灿微笑着谦虚一句,又道,“听王季迁老爷子说,他和方老师您,相交甚早?” “单说认识,确实很早,六几年,我在大风堂下,见过王先生一面。旧年(去年)来北美看望我家小四子(方顺生,纽约联合国总部的即时传译),那是第二次见面,聊得颇多,向王先生请益,收获不小。”可能是初次见面的缘故,方召麐的回答很严谨。 同行的还有鉴定部的杂项组陈立春,他来北美,是负责从宗家的“宗古轩”库房,挑选一些有价值藏品带回去。站在他身边的,还有鉴定部的书画组陈子华,也是老熟人。 至于其他人,卢灿都熟悉,一个个拥抱一下,同时接受对方的“三婚快乐”的祝福! 听到这些家伙的“祝福”,卢灿想要揍人! 押队的是馆长助理戴静贤,与卢灿轻轻拥抱之后,又在他肩膀捶了一记,笑骂道,“你怎么这么能折腾事!家里一堆活,忙得飞起,你又跑到北美这边搞事!” 阿璃和嘉妮,还有阿木和阿忠,招呼十多人上车,卢灿和戴静贤走在最后,“伦敦的货,全部回来了?”这次离开香江时,最后一批从伦敦运回来的赵太来家货物,还在海上飘着呢。 “已经安全入库。原来的仓库小了,三号大仓正在加班加点的建设,四号仓库可能还需要半年。”戴静贤建议道,“阿灿,虎园的可使用面积有限,我建议......四号仓库重新规划吧,在四号仓的上面,加盖几层,无论是做研究中心,还是办公区,哪怕是宿舍也行。” 卢灿伸手蹭蹭鼻翼,还真是麻烦事! 购置虎豹别墅时,整体面积十三万四千六百平米,可开发面积五万三千平米,原本以为维持一家中等体量的博物馆,足够。 这才几年,虎豹别墅的面积就不够用了! 当时还是没钱呐,白地买少了!这会儿想要购买......已经没有空地——因为虎博的新建,大坑道附近已经成为港岛旺铺,周边几条商业街如同打了催乳剂,快速膨涨,将整个虎博团团围住! 现在再想买,天价不说,还没人愿意卖! 失误啊! 港岛面积狭小的致命弱点,让卢灿有些无语! 天生如此,没辙,他苦笑点头,“那就改吧!另外,让他们把三号仓库的顶棚也改一改,改成平顶式,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在上面加盖一两层简易建筑。” 戴静贤点点头,又补充道,“我回头让施工队把一二号仓库的顶棚,也做一份改造计划。” 这是在未雨绸缪呢。 卢灿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戴哥,辛苦你了!” 这句话说得很真诚,福伯年纪大了,张老李林灿等人做研究没问题做管理难,整个虎博的日常维护管理工作,基本上是戴静贤在负责,没有他的倾力付出,虎博很难撑下去。 戴静贤是钱穆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原本是做学问的好材料,活生生被卢灿弯成做管理! “说这话就见外了!”戴静贤再度捶了他肩膀一记。 两人缓步跟上大部队,卢灿又笑着问道,“戴哥,你手中能抽出多少钱?” 戴静贤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你没钱用?” 卢灿哑然失笑,自己再没钱也不会在他那里借钱,遂即摆摆手,“最近我让纽约大华银行证券部门炒点期货,应该能赚一点。” 戴静贤明白过来,尴尬一笑,这是对方在想办法给自己一点补偿呢,随即笑道,“好啊,我的私房钱不多,百十来万港纸,不够上台面吧?” 确实不够上台面,不过没关系,他的那点钱是凑数,主力还在卢灿和大华银行这边。 没办法,最近花钱太凶,得想办法赚钱,卢灿瞄上北美大豆。 最近几天让大华银行收集北美大豆的详细信息。 大华银行在纽约也有证券投资服务,不过,碍于实力和当地人的信任度问题,规模一直很小,但用来操盘大豆期货,还是没问题的。 第34章 文同会记 第34章 文同会记 昏黄的台灯被卢灿调亮一点,紧接着,他披着睡衣起身,灌了一口已凉的茶水,又续一杯,递给床上的佳人,“嘉妮,你明天回洛城吧......” 接茶杯的手臂一颤。 不过,卢灿很快解释,“抽调两名你们的财务人员,围绕潘德森,哦,对了,还有那位威肯律师和宣传部的副经理拉福特·奎恩三人,组建一家北美投资公司。” 潘德森是卢灿的私人代表,威肯·史密斯和拉福特·奎恩,则是典型的被卢灿垂青——才华很重要,被老板发现才华更重要。 这不,一有机会,卢灿就想到这两人。 “这家公司的主要资本来源,为德银投资、大华银行,还有我个人的投资。嗯,新公司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帮忙监管。” 嘉妮撑着单手往床头靠了靠,这才端着茶杯咪了一口茶水,“达令,新公司投资哪些领域?” “你知道‘硅谷’吗?” 嘉妮翻了个白眼,“圣克拉拉的硅谷?新公司投资高科领域?” “硅谷”一词,始于1971年的1月11日《每周商业》的一篇报道,主要范围从旧金山湾南端到圣何塞,核心地区位于圣克拉拉。这一区域内的很多企业,与由高纯度的硅制造的半导体产业相关,因而有“硅谷”之称。 八十年代,投资硅谷企业,可谓一本万利。 卢灿只需要按照脑海记忆中的名称来投资,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风险。 “在洛城的时候怎么不说......”嘉妮嘟囔一句。 卢灿微笑着坐在床边, “人多眼杂,你还是回洛杉矶办正事吧,北美这边市场越来越重要,我会经常来。” “新公司......投资额多少?”嘉妮眯着眼睛。 “注册资金一个亿,第一笔资金五千万,会在注册公司后十天到账。” 嘉妮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顺手重新拧暗台灯。她很清楚角色定位,也很清楚自己的需求是什么。 …… 回到房间,卢灿忍不住打个哈欠。 温碧璃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书,“快去洗个澡吧。怎么和福伯、张老他们聊这么晚?” 说着,她赤脚下床,去准备洗澡水,路过卢灿身边时,翘鼻梁微微一皱,香水味很熟。 好在卢灿的话,让她的疑心消散大半,“和福伯张老他们聊了会,又去嘉妮那,让她明天回洛城,帮我组建一家投资公司,聊了会。” “大晚上,打扰人家不好。”换成孙瑞欣,绝对吊在卢灿脖子上质问俩人在房间干什么,可到温碧璃这里,只有一声低低的劝诫。 “有什么不好的?”终究还是有羞耻和愧疚之心,卢灿笑嘻嘻从后面抱住她。 第二天一早,卢灿又精神抖擞的开始新一天,而阿璃再度蜷缩在被窝中酣睡。 去张老房间,老爷子已经起床,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一些。 老爷子主动问起,“那个宗越......怎么回事?” 卢灿一边将老爷子的房间窗户推开,换换气,一边笑道,“我已经查到他的部分资料。” “这位宗越,事实上是宗之櫆老先生的侄子。1931年,宗老先生结婚十年依旧无后,宗家便将宗越,过继到宗之櫆先生的名下,因此,两人有了宗谱上的父子关系。” “可是,1935年宗夫人怀孕,生下宗桂章,这就让宗越的处境有点尴尬。宗越十八岁那年,从苏省第一师范学校高中毕业后,选择离家出走,此后有近十年行踪不明。” “一直到1946年,他突然再次回到中海家中,在霞飞路开了家画社,从事仿古画。” “好像因为这事,他和宗之櫆先生争吵过几次。” “1948年,他卖掉几件藏品,只身来到纽约。” 这份情报,是卢灿委托徐奉查找到有关宗越的所有线索——宗之櫆先生还在世,他的儿子宗桂章在金陵三中教书,因此,宗越的基本消息,不难打听。 可是,从1936—1946年间,宗越身上究竟发生什么,没人知道。至于1948年,他为什么要去北美,同样也没人知道。 倒是宗桂章,从徐奉口中得知还有一位“哥哥”在纽约,很想联系上对方,但是却被宗之櫆老先生严厉斥责。因此,徐奉怀疑,宗老先生应该知道一点内情。 张老若有所悟,“你知道......郑西谛当年组建的文献保存同志会吗?” 可是,还没等卢灿回答,老爷子又抬抬手,“算了,这只是我的猜测,等有机会找宗越私下聊了之后,我再告诉你。” 卢灿一头雾水! 文献保存同志会,大名鼎鼎,又怎么能不知道? 侵华战争中,1937—1938年间,东北、华北、华南相继沦陷,江南及沿海富裕地区,几乎全部落入贼寇之手。江南自宋以后,皆有藏书藏宝习俗,中华精品藏书,大都集中 在江南地带,因而,各大藏书楼、藏宝楼,都成为目标,中华文物惨遭劫掠。 这些被掠夺的文物,有相当一部分流入市场,面临遗失和损毁的双重威胁。 还有一部分藏书楼的主人,迫于形势,想要抢在被“劫掠”之前出售藏品。 此时的北平和沪海各大书市,云集各路古董贩子,其中就包括哈佛燕京学社、三井会社、运通公司、中山商社等文物倒卖“大号”,虎视眈眈。 为此,滞留沪海的郑西谛,发起并组织“文献保存同志会”,向当时的重庆政府请款,申请以国家力量,抢救民族文献! 这一倡议得到陈立夫、朱家骅、顾毓琇、蒋复璁等一干人的支持,最终得以成立。 文献保存同志会归郑西谛领导,核心成员有张寿镛、何炳松、张元济、张凤举、叶恭绰、王云五等人。成果非常辉煌,从1939—1941年,“合计获得40余万册善本古籍”——数据来自台北国图2012/11/30发表文章。 卢灿哪能不知道这个机构? 只是,宗越......或者说王若虚、赵浩公......与文献保存同志会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这家机构在1942年就解散了么? 老爷子不愿说,他干着急没用,卢灿甚至连翻白眼都不敢!还只能舔着脸赔笑,“我陪您老去吃饭,吃完早饭去唐人街王老和宗老家。” 卢灿陪同福伯和张老一干人吃完饭,让阿忠提前去王季迁老爷子家打声招呼,免得人多唐突,又建议大家回房间歇会再动身,给王家一点准备时间。 等他回房间时,嘉妮正坐在温碧璃的床边,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您回来啦。”见卢灿进来,阿璃想要掀开被单起床,忽然想起还有嘉妮在场,连忙又将被单捂住,撩撩零散的头发,对卢灿歉意的说道,“是准备出发了吧,我马上就起来。” “给你带了早餐,放在外面。”卢灿说完,又对嘉妮勾勾手指,“嘉妮,和你聊点事。” 嘉妮似笑非笑的对温碧璃摆摆手,跟着卢灿脚步出去。 “这次回洛城,督促一下德银投资与盖提石油公司的谈判进度。” “我可没有拿德银投资的任何薪水!你的私人代表是潘德森!”嘉妮扬着白净的手臂,俏皮地怼了卢灿一句。 卢灿被她气乐了,伸手在她手臂上拍了一记。 “啪!” “哎哟!” 温碧璃已经起床,听见响动,连忙从内间探头,“怎么啦?” “吉尼亚,你看看,你家老公打我!”嘉妮马上举着有些发红的胳膊,噘着嘴向温碧璃投诉。 温碧璃瞪了眼卢灿,她急匆匆出来,就是为了看看......还好,打在手臂上。 接着,她又咯咯笑将起来,“你该打,刚才我可是听见,让你帮老板督促点事情,还敢要条件?回家我就跟田姐说,让她好好收拾你一顿!” “你们一家子都是坏人!”嘉妮哼哼着,甩着手臂,蹬着高跟鞋,走了。 王千画铺有点小,一下子挤进去十多人,一楼连转圈都难。 张博驹与王季迁算是三十年代就已经认识,建国后再也没有见面,这次一见,格外亲切。福伯站了会,对两人举举手,“老张,你和王先生先聊着,我和阿灿,带一部分人去宗先生家?” 显然,福伯想先见见宗越这位“同门”。 第35章 撞进贼窝 第35章 撞进贼窝 “宗老先生,这位是我说的长辈,福伯,虎博馆长。” 介绍完之后,卢灿特意留心两人的反应。 “鄙人福井泉,幸会!” “福先生,久仰大名,快请进!” 没有所谓的江湖门派切口,也没有情绪上特别波动,一切如平常的两名陌生人初相识。不仅如此,卢灿甚至还能感觉到,宗老先生似乎有点戒备,可能是对陌生人的戒备吧。 只不过,稍后有两人肯定会有密谈,卢灿想要留下来听听。可是,福伯却对他摆摆手,“阿灿,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吧。你陪阿璃丫头去逛逛,年轻人就得有点年轻人的样子,别整天闷在文物堆中,时间长了,老气横秋。” 喔噢,老气横秋,合着这么来的?不想让我听就直说呗! 卢灿心下腹诽,不过,面子上还是微笑应诺,转身又回到王千画铺。 一楼大厅只有王家媳妇朱蕊在看店,还有一位七八岁小男孩在写字。 “嫂子,这就是义强?”卢灿笑着对朱蕊抬抬手,又探头看了眼孩子,正在临摹一幅钢笔字帖,“这么用功,练钢笔字呢?字形结构很中正,不错。” 字迹嘛,说不上有多好,但是,架构已经很工整,坐姿和握笔,都很规范。 “小强,叫叔叔阿姨。”坐在柜台里面的朱蕊抬头,见卢灿和温碧璃,笑着站起来,招呼儿子喊人,又对卢灿笑笑,“张老师和方老师他们,都在四楼。” “安替、安可好!”小男孩起身,瘦瘦的眉清目秀。 阿璃在手包中掏出一枚带玛瑙顶珠的冰种飘绿平安扣,塞在孩子手中,又在孩子脑袋上摸摸,“真俊!长大肯定也是个大才子!” 男孩很乖巧,一转身将手中的平安扣递给母亲,朱蕊看了眼,笑着推辞,“吉尼亚,这东西太贵重,孩子戴不合适的。” 阿璃笑笑,“没事,北美这边没几人懂翡翠,让阿强戴着吧,平安扣保平安的。” 两人说着话,店后面走出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笑吟吟迎上来,主动向卢灿伸出手掌,“是卢老板和卢夫人吧。上次您二位来我家,凑巧那天我有事,真是对不住。” “这是我老公,王守昆,刚从纽瓦克赶回家。”朱蕊的介绍,适时跟上。 “王哥好!您忙您的,不用刻意招待我们的。”卢灿微笑着握握手,顺势打量对方。王家的基因还可以,王守昆戴着眼镜,个头不算高,可白白净净、瘦瘦的,一副儒商风范。 “生意常有,而朋友嘛,来一趟不易。”王守昆双手一摊,笑道,“况且,上次已经失礼,这次再失礼,我家老头会骂人的!” 卢灿陪着他,呵呵一笑。 “我父亲陪着张老和方老师他们,都在上面,四楼有点狭仄,要不......卢老板和夫人,现在一楼喝杯咖啡?” 卢灿原本还想着上去看看,可一想到四楼两排多宝阁之间仄仄的通行道......这会儿上面已经有将近十人,还真的很难转开身。遂即点点头,“行,就在一楼坐会吧。” 朱蕊端来一只茶盘,送上三杯咖啡,她自己搬个凳子,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顺便照看店面,还有学习中的孩子。 “王哥的玻璃厂,生意还不错吧。” “生意还行,就是人工比较贵,没什么赚头。”王守昆摇摇头。 纽瓦克是纽约的卫星城,人工成本要比纽约市更低,可是依旧高昂。 卢灿心头一动,马上笑道,“王哥为什么不考虑去亚洲开设工厂?东南亚,或者香江的人工成本,很低的。” 王守昆显然不太认可,翻翻手掌,“高昂的海运费用,会拉平人工成本所带来的的差额。” 卢灿盯着对方看了眼,这位王哥在生意上的天赋,恐怕不怎么突出。 不过,为了将王老哄到虎博扫清障碍,卢灿还是耐心的点拨对方一句,“纽瓦克的工厂,完全不需要关闭,但,这不影响你拓张亚洲市场。亚洲人也要用玻璃的......专业级或者民用级市场,都未必比北美小。” 王守昆捻着手指,沉默下来。 并非王守昆特别笨,真要笨的话,他也不会想到去开一家玻璃工厂。他的毛病是典型的“二代”病,也就是“家境不错,我为什么要那么努力?”有点小富即安不思进取的味道。 相对而言,这种病在富三代时,往往不存在,他们会考虑家族产业的“二次创业”。 因此,亚洲市场的优势,并非王守昆看不见,只是没有资源,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去闯,太累,远没有打理现成的产业舒适。更为关键的是,现如今他的玻璃厂也不是生存不下去,只是利润要比以前少一些而已。 这就是舒适区所带来的惰性,很多企业都死在这上面。 见他还在犹豫,卢灿又微笑加码,“王哥估计没回过国内吧。最近那边正在改革开放,毗邻港岛的深城被划为开发区,也在招收各种企业去办厂,各种政 策优惠不说,人工更是便宜的吓人。” “我在国内的关系还算不错,不仅与友谊商店体系中有专柜,和京师农机厂合作成立了一家拉杆箱生产厂。你猜他们的工资是多少?”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引起王守昆的注意,“多少?” 卢灿伸出两根手指晃晃,“月工资折合港纸两百,折合美元不到三十。” 王守昆听得手一抖,“不可能!” 卢灿笑眯眯耸耸肩,也不辩解,“这次我准备邀请王老去虎博看看,王哥,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带嫂子和孩子走一趟香江,我安排人带你回国内看看,眼见为实。” 他还真没胡说,1980年中国人均年收入308美元,同年美国人均年收入12576美元,大约只有北美人的四十分之一。 卢灿继续蛊惑道,“如果王哥你有想法在深城开一家玻璃厂,我可以投资一笔。那边的关系,我比较熟,我来安排人走通办厂流程,也可以安排人在香江设立销售中心,主打香江、新加坡、弯弯市场,这三个市场,我同样也有些门路。” 这条件,别说王守昆,连旁听的朱蕊也心动不已。 卢家实力怎样,似乎不用证实——他家敢一口气吃下自家老爷子一辈子的收藏,那可是价值好几千万美金的货品,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更何况,他家还有超大的私家博物馆、珠宝公司,还有银行...... “卢少那天回港?”朱蕊见丈夫还在思考,她先一步笑着问道。 “我和阿璃还会待上半个月,不用管我们,您一家如果去港岛,完全可随同这次张老他们一道走。我的飞机就在肯尼迪机场停着,到时候会送大家回港,应该能坐得下。” 卢灿无意中又装了个逼——私家飞机! 王守昆终于拿定主意,“那就麻烦卢少!刚好我父母也有些年头没回去,这次一趟打。” 得!四天前没能解决的问题,今天无意中解决——只要王家在深城投资玻璃厂,一家人的生活重心偏向于港岛,王老太太肯定不会反对王老爷子去虎博! 尽管对方还没有答应回国投资办厂,但条件这么好,对方凭什么不动心?又不是真的佛系! 涉及到丈夫的事业,朱蕊对温碧璃更加热络,拉着她的手,两人叙着女人间的私房话。 王守昆则搅拌着咖啡,陪卢灿聊着纽约唐人街,聊着聊着,两人很自然的就聊到纽约唐人街华人帮派。卢灿随口问道,“纽约三大华埠,最出挑的问事人是哪位?” 王守昆诧异地看了卢灿一眼。 卢灿还以为对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问,笑着解释,“我家的纳德轩珠宝,在纽约唐人街附近的商圈,有几家店面。这不......担心日后遇到麻烦,也好知道该拜谁的码头,是吧?” 王守昆笑笑,“首推七叔,也就是伍佳兆伍老爷子。七叔是华埠市长,纽约三大华埠大小当家的,几乎都会给他面子,连意大利人也认。七叔和我家老爷子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下棋什么的。” 这下轮到卢灿诧异——这趟来得值,这笔交易做得值! 这位伍佳兆,卢灿听说过,舅舅葛辉重点介绍对象之一。 此人1908年出生,1923年抵美,1935年因涉及一项抢劫案,他扛下所有的事情,因而被判处入狱17年。1950年减刑两年出狱,立即被拥戴为纽约协胜堂的话事人——协胜堂是北美洪门组织致公堂的四大机构之一。 1954年,他成为美洲协胜公会会长。在他担任会长期间,与致公堂另一机构安良堂进行为期两年十多轮的谈判,终于结束彼此之间的内斗,让致公堂再度保持微妙的实力均衡。 1969年,他被推举为全美洪门致公总堂总监(话事人)。 嘉妮曾经上门拜过山头,不过,听嘉妮的介绍,“七叔”是一位很和蔼的老头。 所以,卢灿对“七叔”的印象不算深刻。 可这会听王守昆再度提起,他意识到,嘉妮被人吃了“印象分”! 能成为纽约“华埠市长”的人,岂能是一个和善老头那么简单? “除了七叔,还能找哪位?”卢灿绕着两根大拇指,再度问道。 王守昆再度看看卢灿,嘴角带出隐隐笑意,“找我老豆啊,或者宗叔,都可以的!我家老头子和宗叔,在曼哈顿唐人街,说话还是有些份量!” 卢灿一巴掌排在额头上,“啪”的一响! 自己真特喵傻缺!难怪王守昆看自己的眼神这么怪! 王老和宗老,能在唐人街的核心区域开设店面许多年,而且这次自己带这么多人上门,都没人来过问,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俩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才是! 看他的囧样,王守昆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在卢灿膝盖上拍了拍,“我家老头子当年是415,宗叔是426,不过两人都退了,很少过问协胜堂的事情,只有七叔,还在撑着。” 别人不懂,卢灿 懂这些切口啊。 三合会组织中,415是白纸扇,426是红棍! 难怪看到宗老时,总感觉他有硬功夫在身——能担纲红棍,能没有横练功夫? 难怪前几天的狮子队伍,会在王千画铺门前逗留时间超长,还将采青活动放在这里! 自己的观察力,还是不够仔细啊! 现在再回想,自己之所以没发觉,实在是......唐人街的帮派,给人的印象,太普通!远不像香江那些帮派,动不动就“晒马”!更没有那些电影中出现率最高的纹身! 就两个“有文化”的老头,能联想到“白纸扇”和“红棍”? 想到这,卢灿哑然失笑——合着,自己撞进“贼窝”中! 当然,这话只是玩笑之词,华人街的很多帮派组织,有浓厚的涉黑成分不假,但也有很多人,其实是为了“结幇自保”而已。纽约华埠类似的组织很多,有些组织摇身一变,就成为各种名目的“商会”,如果被人逼急了,它毫不忌讳向外部表明,自己就是帮派! 第36章 纽约大华 第36章 纽约大华 意外得来的消息,需要消化。 卢灿是沃尔顿法则的严格遵循者——把信息和情报放在第一位,金钱就会滚滚而来。他需要沉下来心,仔细考虑王老和宗老的交易,会为卢家带来什么。 这样说,也许会使得他过于“现实”,可是,面对“一老一小的爷俩支撑整个卢家”的真正现实面前——卢家比五年前要强大许多,可是同样,卢家的庞大资产所散发的诱惑力,也要比五年前大出无数倍!基于安全,卢灿不介意让自己更“现实”一点。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一杯咖啡喝完,卢灿笑吟吟起身,“王哥,嫂子,我和阿璃还要去趟大华银行。晚上我和阿璃,请您全家还有宗叔一家人,一起吃顿便饭?” 既然意识到对方的价值,他很快就做出姿态。 王守昆陪着站起身,笑着摆摆手,“哪有让您请的道理?晚上的事,我来安排!到时候我会叫上宗叔和宗宪伟一家子。只是......您二位中午有安排?要不中午你们过来吧。” 没去争执晚餐谁负责的问题,王守昆揽过去也好,唐人街他熟,等吃完饭,让阿木去买单就成。卢灿微笑摇头,“中午已经和大华银行的皮特·陈他们约好。咱们下午再见!” 卢灿并没有骗王守昆,他确实约皮特·陈一起午餐,只不过不需要这么早,这会儿才上午十点——他需要早一点出门和香江的葛辉联系,否则只能等到傍晚。 但愿葛辉舅舅还没休息,可恶的时差! 一走出王家,卢灿就拿出手机,拨通葛辉舅舅家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人接起来,“谁啊?” 葛辉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舅舅,是我,阿灿。” “呃......”声音顿了顿,马上又问道,“怎么了阿灿,是不是在北美遇到麻烦?” “那倒没有!舅舅,您对协胜堂了解吗?”卢灿急需要对协胜堂有全面的了解,以便于他拿出最为合适的针对王老和宗老的态度。 葛辉沉默了七八秒,才问道,“你想了解些什么?” 卢灿坐在车内,将他与宗老、王老的交集,详细说了一遍,自然也少不了两人的黑背。 “你想要得到什么?只是北美产业的安全保障?” 呃?卢灿只是觉得这条线索很有价值,但具体想要得到什么......还真没有细琢磨。 “也许......您说的有道理。”想了想后,卢灿点头应承。 葛辉又沉默了几秒钟,“阿灿,这算是个好消息,你让葛四和葛七他们来找我,我会告诉他们怎么做!记住,这里面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过分关注!包括与王季迁和宗越的交往时,都不要露出一丝对他们的背景感兴趣的迹象!” 似乎意识到说话的语气重了,葛辉放慢语调,“阿灿,你还有很多台面上的事情需要去做,那些阴影下的事情,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葛辉的劝告,自然是好意。 他说的道理卢灿也懂,只是,卢家除了他之外,难道让爷爷卢嘉锡去打理这些事情? 不过,他的提议卢灿还是很赞同的。 葛四和葛七,是当初葛辉划给卢灿的十个战堂骨干成员中的队长,原本想要用在缅北。可事实上,这些混江湖的人,并不适合真正的战场对决,现在的缅北金矿卫队,大多数成员都是越战退役老兵,而葛四他们,只能充当这些士兵的格斗技巧训练教官,有点“大材小用”。 将他们抽掉到北美,负责与北美华埠势力打交道,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因而,卢灿很快笑着答道,“谢谢舅舅关心,我马上葛四他们去见您,这事您费心!” 大华银行纽约分部,距离曼哈顿唐人街不远,卢灿夫妇抵达时,银行门口围着一圈人,几名警察在录口供,皮特陈正在和一位警察头头交涉什么,看情形似乎发生抢劫案件。 他看见卢灿俩人到来,连忙带着笑脸从人群中挤出来。 卢灿眼睛对人群中警察示意,问道,“怎么回事?” “嗐,昨晚又有人来撬自动取款机。”皮特陈挠挠微秃的头皮,苦笑摇头,“自从安装两台取款机后,这已经是第四次被撬。” 卢灿微微错愕,推动自动柜员机是卢家控制大华银行后的重大举措之一。 “损失大么?” 皮特陈摊摊手,“那些该死的!只是移动了柜员机的位置,没有搬动也没有撬开,没什么损失,可是,他们已经影响今天的取款工作。” 没损失就好。这种偷盗取款机的行为,在其它地方也时有发生,真正得手的几乎没有。 这年代的自动柜员机,笨重无比,厚厚的铅板四壁,内部为钢混框架,重达四百多公斤,半嵌入式结构,想要挪走这么大的家伙,难度不小。 卢灿瞄了瞄柜员机,冒出一个想法,伸手指指柜员机笑道,“皮特,回头你去申请一个设计专利,也许能从德拉路仪 器公司换回足够用的免费机器。” 专利?皮特陈,还有温碧璃都很诧异,怎么话题就绕到atm的设计专利上来了? “您有改良的方案?”对方是大老板,皮特陈尽管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价值,可还是笑着问道。 “自动柜员机对于罪犯最大的诱惑点,是不是前开门式的钱仓?其次是......看似可以挪动的机体?”早期的自动柜员机,都是单体式设计,有点类似于电话亭,一个个的矗在那里。工作人员补充钱仓中的钱币,都是从正面腹部的位置开启。 不都是这样么?皮特陈有些茫然。 卢灿往银行门口走了两步,手指在墙壁画个长方形,“将机体完全嵌入墙体,左右加固,是不是可以杜绝被罪犯搬运?” 皮特陈点点头,这个不难做到,现在已经有一部分柜员机实施半嵌入式结构。 “既然机体透过墙壁,那么完全可以将钱柜的开口,放在机体后半部,工作人员在室内操作更换钱仓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皮特陈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对着卢灿晃晃大拇指,“董事长真是天才的想法!稍后我就安排人设计一个简略结构图!” 卢灿描述的,正是后世atm机最常见的壁体式设计,说穿了一文不值,不过,放在八十年代,还真是不错的主意。 皮特陈是三代华裔,祖籍福州,爷爷来纽约后,经营一家小五金店,日子过得不错。太平洋战争爆发时,他父亲认识一位从苏格兰来北美讨生活的女人,也就是皮特陈的母亲。这让他的面孔中多了一些欧洲人的特点,譬如卷毛,不过,他的性格还很接近华人,挺会说话的。 带领卢灿和温碧璃,简单参观一遍大华银行分部,规模不大,三间当街门面,两间门面十二个窗口办理存取款以及其它业务,另有一间是vip服务室和抵押业务室内。 没错,大华银行也从事典当质押服务。 卢灿参观时,正好有一位客人,拿着一套韦奇伍德茶具,希望抵押五百美元。 卢灿粗略看了一眼,东西还不错。 韦奇伍德这个瓷器品牌创建于1759年,到现在都是英国皇室的御用瓷器提供商 这套茶具是艾瑞斯骨瓷系列,发行于1884年,茶杯和茶壶上有几何形状与纹理的设计,既有西洋双陆棋的古典,又有现代几何的时尚感,符合完美的英式审美,非常适合男士使用。 由此也能看出,大华银行在北美的经营状况,并不怎么理想——这种小单子,稍微大一些的银行都不屑于接待! 大华银行,还没有走出唐人街。 二楼的一间为证券室,另外两间是混合办公区,条件很简陋,连皮特陈也只是在办公区用玻璃各处一个小单间。 皮特陈的办公室很小,索性带着卢灿和温碧璃去往证券室。 操盘室一共六名员工,正在喝咖啡聊天打屁,卢灿三人进去时,哗啦啦一阵慌乱的桌椅响动。 皮特陈脸色黑得像锅底——平时没业务,散漫一些也就算了,今天大老板来,他特意叮嘱过,没想到这些家伙死性不改! 一位三十来岁的金发白人,笑着迎上来,摊摊手,“鲍斯,皮特,我们刚才正在讨论北美大豆的未来走向,并非在怠工!” 皮特陈瞪了对方一眼,“克里斯蒂安,你需要用成绩来说话,而不是嘴!” 洛克·克里斯蒂安,就是大华银行纽约分部证券部的经理。 “可是,我提报了两次融资申请,你都没有签字......”那位克里斯蒂安耸耸肩,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模样。 “提请融资申请,同样需要成绩证明!”皮特陈被他这句话激怒了,说话毫不客气,“事实上,我们证券部门账户上的一百万美元,在你履职的一年多时间中,只增长了8%,这样的年化率,你让我签字同意你的融资申请?” “看来,你对我的成绩,并不满意?那我辞职!”洛克·克里斯蒂安似乎也被激怒,一把拽下胸牌,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 卢灿有点晕,这是闹哪般? 第37章 大佬七叔 第37章 大佬七叔 与克里斯蒂安一起走的还有一位分析师,现在,大华银行证券部只有四名员工,其中三位是华裔,一名黑人。多说一句,走的两位都是白人。 这就是大华银行纽约分部的现状。 最尴尬的莫过于皮特陈,如果杀人不犯法只罚款,他估计绝对会拎着刀追出去,将这两人戳个满身窟窿,哪怕为此被罚倾家荡产。 “让您见笑!”他抹抹额头冷汗,尴尬地朝卢灿躬躬身。 “还有分析师和操盘手吗?”卢灿抬手摆摆,大华银行纽约分部如何管理,皮特陈的能力究竟如何,钱伟是大华银行总裁,他不想越过钱伟,直接干涉纽约分部的经营。 “有的有的!”大老板不闻不问,让皮特陈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对剩余四人招招手,“这位是我们银行的董事长维文先生。” “这位是分析师凯勒,这位是精算师沃尔夫特,这位是操盘手本......”他又指指最后一名懒洋洋的黑人,“这位是我们分部的另一名操盘手马丁。” 四个人,三种职业,倒是可以组建一个项目小组。懒得和这些人握手,工具人而已,卢灿点点头,“接下来的几天,大家辛苦,配合我完成一项短线操作。” “鲍斯,你说的是......北美大豆?”那位叫做马丁的黑人,举举手,问道。 “yes!”卢灿没打算对这些人解释什么,扭头问皮特陈,“大华银行的期货交易账户,是在cftc注册账户吗?” cftc是主管北美期货交易的单位,全名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银行、证券公司以及期货基金的一级账户,都得去这家交易会注册备案,然后才能在纽约期货交易中心实施代理交易。 “大华银行的所有证券手续都很完备,只是......”皮特陈挠挠头,“因为账户不怎么运营,我们只缴纳五百万美金的保证金。” 卢灿有些无语,一家银行分部的证券中心,竟然只缴纳最低额度的保证金,由此可见他们的证券业务,差到什么程度? “有持仓限额吗?”其实这个问题都不用问,肯定有——持仓限额一般与保证金有关。 皮特陈又露出尴尬表情——无持仓限额,那是大银行和大证券公司才有的待遇。 卢灿伸手,温碧璃马上从她的坤包中掏出一张卡。 卡片在卢灿手指尖翻转,“喏,帮我注册一个账号,顺便缴纳一千万保证金。” 一句话,房间四人顿时兴奋起来。保证金的缴纳比例为总金额的5%—15%,大华银行的信用等级不够,肯定拿不到5%,但10%还是没问题的。 这就意味着,这次大华银行纽约证券部真的接了一笔大活——上亿成交额的期货单。 “嗨,鲍斯,我可以为你提供最全面的金融服务!虽然我只是个操盘手,但请相信马丁,我可是麻省理工mit金融硕士!”那位黑皮,率先起身,举手答道。 没想到,这位黑皮的学历很高啊。 不过,卢灿依旧将卡片交给皮特陈,“这件事你亲自去办理,交易结束后,我会留给你们银行5%的手续费。” 5%的手续费,不算高,但对于大华银行纽约分部而言,需要的是一次“盈利扬名”的机会。 皮特陈不知道年轻老板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有信心? 两人算不上熟悉,不过,接过银行卡时,他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鲍斯,农产品期货,受外界信息影响比较大,您考虑好了?” 卢灿摆摆手,“做好你分内的事,缴纳保证金时,顺便帮我在纽约证交所租赁一间宽敞点的大户室。”又转动手臂,指指房间四人,“让他们签订保密协议,明天开盘之前,在大户室等我。” 卢灿的表现有些冷,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包括那位黑皮,这很符合北美资本家的姿态。忽然,他想起一事,又问道,“刚才离开的两人,有没有签订保密协议?” 早在四天前,卢灿就让皮特陈安排人收集北美大豆的情报资料,刚才离职的两人,肯定知道大华银行纽约分部,要做空大豆...... 皮特陈脸上冷汗直冒,刚才气昏头,没想到这事......他胳膊肘蹭蹭耳际的汗珠,“我会......我马上打电话警告他们!克里斯蒂安只是个不知名的小角色,应该不会透露的。” 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显得心虚。 卢灿冷冷地盯了对方一眼,对这位,着实有些失望。 午餐自然不会跟皮特陈一起。 今天的事情他肯定有过错,而且,大华银行纽约分部经营状况很不好,这是卢灿亲眼所见。 走出银行大门,温碧璃知道卢灿心情不太好,挽着他的胳膊,巧笑嫣然,“我们......回酒店?” 回王家自然不可能,可回酒店同样要找地方吃饭...... 卢灿摇摇头,指指前面巷子中的一块“中华大饭店”的招牌,笑道,“这么窄的 巷之中,挂出这么大的招牌,估计有点拿手活。我们去尝尝?” 温碧璃噗嗤一乐,可不是嘛,巷子只容得两人并行,车都进不去,可这招牌......口气忒大。 阿忠推开半掩的玻璃门,卢灿和温碧璃走进饭店。 这会刚过十一点,还没到饭点,大厅中几名厨师和帮工正围在一起打扑克。柜台后站起来一位老者,戴着金丝眼镜,满头白发,对这帮人摆摆手,“别玩了!来客人,开工!” 又对着卢灿三人笑笑,“三位吃点什么?” “有菜单吗?我看看。”卢灿和温碧璃往柜台方向走了几步。 饭馆不大,一楼大厅五六张八仙桌,收银台在大厅最里面,旁边是通往后厨的通道,布帘遮挡,再旁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抵近收银台,卢灿发现收银台后的柜子上,奉着一尊关公夜挽须拎刀像,两边的对联,写着“天地一完人,文武才情忠义胆;古今几夫子,英雄面目圣贤心。” 字迹有些熟悉,应该是从王季迁老爷子那买来的。 老者递给两人一份塑封菜单时,注意到卢灿的目光,遂即笑道,“小兄弟也拜过关圣?” 卢灿一愣神,旋即醒悟过来,对方说的“拜关圣”可不是普通祭拜,而是“入会仪式”——三合会入会仪式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拜关圣”。 看来,这家饭店与唐人街的三合会组织关联很深。 卢灿微笑摇头,“没,我们是来旅游的。只是......看对联,有点像王季迁王老的字。” 这位老先生眼睛眯了眯,盯着卢灿两秒后笑道,“小兄弟好眼光,确实是老王写的。” 老王? 要知道,王季迁可是协胜堂的老牌白纸扇,即便退了,唐人街的人都尊一句“王老”。 这称呼让卢灿对眼前这位老者,重视起来。老先生满头白发,个头不高,面色红润,年岁与王季迁、宗越接近,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也有股子老教授的范儿。 卢灿起了试探之心,“老先生和王老很熟?” 老者微微错愕,似乎从没人这么问过他,继而笑将起来,“熟?哈哈!几十年邻居,肯定熟啊!” 得,不用猜,这位也是协胜堂的老一辈! 卢灿此时还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可对方却将他的底细,摸得透透,笑道,“听说老宗和老王正在家中倒藏,小哥就是香江来的卢少东家吧?果然一表人才,和如夫人也是郎才女貌。” 卢灿一愣,连忙拱手,“老先生贵姓?” 对方如果和王老宗老关系好,猜到自己的身份,这不算难事,可是,他竟然连温碧璃是如夫人都清楚——如夫人是对妾室的尊称,那一定是调查过自己。 此时,卢灿心中对对方的身份,也有所猜度。 这位老先生捻了捻寸长的白须,“老朽姓伍,与卢少东家的纳德轩珠宝,也算打过交道。” 果然是他! “原来是七叔当面!真是唐突!”卢灿再度抱拳拱手。他确实没想到,号称“纽约华埠市长”的七叔,竟然窝在一家小饭馆当掌柜的...... 伍老爷子再度哈哈大笑,虚抬手臂,“这有什么唐突?你二位上门,那是照顾我的生意呢。” “七叔豁达!中华大饭店,名不虚传......那我就点餐了?”卢灿一边呵呵笑着应对,一边在心底埋怨嘉妮——这女人也不说明上次在哪儿拜会过伍老爷子,下次见面,整不死你! 其实,他还真误会嘉妮。 这里不是协胜堂的堂口,而是伍家的饭馆,伍佳兆的儿子在负责。伍佳兆平时不怎么来这边,今天有点私事,才过来坐坐,结果被卢灿撞上。 纯属巧合。 伍老笑眯眯反问一句,“卢少东家是不是觉得......饭店的名字叫得太大?名不副实?” 卢灿连忙举手,“山不在高有龙则灵!您老坐镇,哪还能名不符实?” 伍佳兆再度哈哈大笑,手指捻须,“卢少东家......也是个有趣的人!难怪老宗和老王,对少东家赞不绝口!” 宗老和王老在他面前夸奖自己?这是一条好消息! 卢灿心念直转,琢磨着该怎么和这位“华埠市长”再走近点? 第38章 激进投资 第38章 激进投资 中华大饭店名不符实,饭菜的水平差劲的很,胜在量大便宜。好在卢灿和温碧璃都是吃过苦的人,嘴巴不怎么刁,卢灿饭量大,最终还是实现“光盘行动”。 “饭菜还合口么?这盘送给你们两位,尝尝这份。”就在卢灿抹着肚子有点撑的时候,伍佳兆端着一盘菠萝咕噜肉过来,放在俩人面前,老家伙还对着卢灿眨眨眼。 有什么古怪么?卢灿连忙摆手,“实在是吃不动!谢谢伍老!” 至于饭菜是否合口......卢灿很想吐槽,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么就是甜的齁人,这也叫合口?最终,他还是微笑摊摊手,“合口不合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吃饱。” 老头子哈哈大笑,不知了什么。 许久,他停下来,又伸手指指面前的菠萝咕噜肉,“尝尝?” 好吧,盛情难却,卢灿只得再度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中。 嗯?卢灿眼前一亮,新鲜酥脆,酸甜可口,绝对的大厨水准! 刚才几道菜,怎么回事? 伍佳兆再度笑将起来。 两人的表情,把温碧璃弄得莫名其妙,捻起筷子也叨了一口,轻咦一声。 卢灿很快醒悟过来,连连苦笑——这个老家伙,用饭菜来考验人心! 太过分了! “伍老,这餐饭我可不付钱啰!” “一餐饭,老朽还请得起!卢少东家,不错!”伍佳兆止住笑容,赞了卢灿一句,“富贵不忘谦卑,有你,卢家该兴!” 老头子就拿一顿饭测试自己有没有“纨绔秉性”? 卢灿不太相信,筷子在咕噜肉盘子中叨了一口塞进嘴中,含糊道,“谢伍老夸奖。” “前天见到老宗和老王,两人都说,卢少东家对西洋古董很熟,能不能帮我看件东西?”说着,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块机械表,放在桌面上,推给卢灿。 卢灿瞅了眼表盘的标志,东西不错啊,沛纳海庐米诺杜尔潜行系列。 这只手表,表膛超大,直径足有八厘米,像一只缩小一点的水表,入手一沉,足有半斤重。表壳用钛合金制成,表盘与指针镶有深蓝色的细管,那是沛纳海的夜光专利——氚管,具有极佳的夜光效果。表膛的两侧,还配有水深测压仪以及指南针。 翻过来,表背面刻有皇家海军“regia marina”的意大利文,以及皮埃蒙特王国海军标志。 最后是编号193904170029。 尽管表盖和表背面有着相当严重的磨损痕迹,可表膛指针依旧在旋转。 “伍老,看来这顿午餐我真不用给了。”卢灿掂量一下这只手表,笑嘻嘻道,“这是沛纳海仪器厂,为意大利皮埃蒙特王国海军定制的专用手表,生产于1939年4月17日,编号为29。” “没有工具,没办法看表芯,不过,从表背面痕迹以及重量来看,大概率还是原装的。” “庐米诺杜尔潜行系列自从1938年出产之后,就是钟表爱好者的收藏青睐。您老得收好,这东西保值效果不错。” 从卢灿手中接过手表,伍老爷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问道,“这玩意,大概值多少?” “如果您拿去典当或者质押,大概有个两三万美刀,卖给喜欢的人,大概五到八万,如果送到拍卖会,过十万也不是不可能的。” 早年的沛纳海庐米诺杜尔潜行系列手表,就是这么贵。 “要不......送给你?”老爷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哪有送人东西用“要不”,卢灿赶紧举手,“还是别!应该是您老的意大利朋友送给您的,我就不抢了您朋友的心意。” “你说的很对,这是朋友的心意,不应该被辜负,请忘了我刚才的提议。”老头子很潇洒的耸耸肩,似乎刚才那话,也是无心之说。 讲真,卢灿不喜欢各种各样的试探,偏偏,这些老家伙几乎都喜欢来这一套。刚才的“赠送”,不是试探才怪? 与上年纪的老人不同,卢灿更喜欢直来直去,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一条拉近伍佳兆、王季迁和宗越等人,甚至唐人街部分商会资本之间关系的方法。 因此,他放下筷子,笑眯眯问道,“伍老,我不知道您是否清楚,我还是大华银行的大股东兼董事长。” 老头子眼睛微眯,带着淡淡的笑容,“对面的大华银行?” 卢灿点点头,“大华银行即将成立设立一款投资产品,承诺固化年化率为百分之七,不足部分,大华银行予以补偿。你可能对这个概念不太清楚,我做个比较......现在您存在银行中的存款,五年定期的收益,折合年化率大约在百分之五左右。您要不要投一点?” 伍老一愣,怎么谈着谈着,就成了拉投资了? 老头子对这方面还真的不懂,本能的想要拒绝,卢灿又笑道,“您老别急着拒绝,完全可以和您的财经人士商议后再做决定 。记住,请告诉他,我说的这段话中的‘固化年化率’,而不是预期年化率,他会给您合适建议的。” 卢灿拍拍温碧璃胳膊,微笑着起身,“谢谢您老的招待,今天中午省了一顿午饭钱!” 老先生还没反应过来,俩人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往外走,临走前,又听卢灿笑着说道,“哦对了,您老询问专业人士时,别忘了说两点。第一,7%固化年化率收益的承诺,我可以用纳德轩珠宝的固定资产进行担保;第二,这款产品,只是一款试验性产品,并非长期存在,也许,我两年或者三年,吸纳的名额和资金,也有限制,过时不候!” “伍老,再见!”卢灿冲着有点懵的伍佳兆晃晃手,飘然而去。 一出门,温碧璃眉头微皱的问道,“阿灿,刚才的提议是不是太冒险了?” 她这几年一直担纲卢灿的助理,处理大华银行的事务,对金融方面也算得上精通,刚才卢灿提出的7%固化年化率收益,实在是太冒险! 如果是“预期年化率”还能理解,可是“固化”完全不同,意味着如果达不到目标,银行不仅收不到认购费和管理费,还要往里面贴补。 这种做法,金融体系几乎从未有过! 在温碧璃看来,风险太高! 卢灿却微笑摇头,“别担心,我有把握!” 7%固化年化率收益很难么?对绝大多数基金而言,很难,可是对于卢灿,难度一点都不大——只需要购买他印象中的几只股票,譬如通用、苹果、美孚、可口可乐、花旗......等等,长期持有,这些股票哪一支的年增长率跑不赢7%? 大华银行想要在北美突破现有的窘境,必须下猛药! 这是他所能想到快速扩大大华银行纽约分部的最好方法。 温碧璃吐了口气,不是放松而是为自己解压。 她发现这次阿灿来北美,似乎突然变得激进起来,在硅谷成立科技投资公司还能理解,可是,让大华银行成立固化年化率投资产品,以及明天开始的北美大豆期货......就完全无法理解! 自己是劝不住了,要不要给田姐去个电话? 小丫头手心都攥出汗来! 卢灿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掌,放在掌心搓了搓,“担心明天的期货盘?” 温碧璃正琢磨这事呢,抬头看着卢灿,很严肃的点点头。 “不用担心!还记得上午皮特陈说的一句话么?” 皮特陈说的话多着,温碧璃哪能记住?丫头摇摇头。 “他说,农产品期货市场,受外界信息影响比较大。” 好像有这句......只是,这句话不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吗? 卢灿一手拉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屈起食指,在她的翘鼻梁上轻轻刮一下,“今年北美大豆丰收,全美农业协会和北美进出口贸易商之间,有关商品收购价格的谈判,已经僵持近一个月,新的大豆收购价即将出台。你说,这条消息会不会给大豆期货市场带来冲击?” 温碧璃一愣,这事她真没关心过,没想到自家男人天天泡博物馆、陪自己逛街,竟然还能关心到这种事?她忍不住问道,“你认为这次谈判......大豆的价格会降?” “这几乎是一定的!”卢灿点点头,伸出手指分析给她听。 “今年不仅是北美,南美、澳洲、甚至连亚洲的大豆都大面积丰收,物丰伤农,这条定律几乎全世界通用,这是其一;” “两伊战争致使西亚地区对大豆的需求骤减,外部市场缩小,这是其二;” “第三、北美进出口贸易商们,正面临东洋四大粮商,也就是丸红、三井物产、三菱商事、伊藤忠商事的凌厉冲击,他们想要击退对手,价格战几乎无法避免,而大豆在小麦、玉米、大豆、水稻这四大粮食品类中位居第三,北美的这些粮商,想要打价格战,必须要压制国内收购价。” “所以......大豆降价,几乎是必然的。我做空大豆期货,看似风险很大,实则手拿把攥!”似乎为了安稳温碧璃,卢灿还在她面前捏捏拳头,信心百倍的样子。 真实情况并非如此,而是源自他脑海中的记忆。 北美的农产品价格很奇葩,采取的都是“预收价”,也就是提前商定好来年收购价格。这一价格,也并非政府定价,而是取决于全美农业协会和北美进出口贸易商两家机构,每四年一次的价格会商。 有一本介绍全球知名对冲基金的书籍,其中就有关于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崛起的介绍。 其中就有量子基金做空1982年大豆期货获利十亿美金,奠定“对冲大鳄”的案例。 同时还有四年之后,老虎等一批基金几乎完全复制四年前量子基金的做法,再度做空大豆期货,获利近四十亿美金的案例。 因为1986年这次的北美期货市场损失太严重,影响太坏,导致包括老虎在内的等一批对冲投机商,还不得不接受国会质询! 这次事件还导致另 一个后果,那就是全美农业协会和北美进出口贸易商两家机构的会商机制,从四年一次改为一年一次。 北美大豆收获的时间为每年十月,现在已经十一月,这次会商拖了一个多月,再拖,就会影响粮商对明年的农场预定工作,也不利于农业协会向政府递交农业补贴申请。 因此,最终价格,就在最近几天出炉。 手拿把攥卢灿做不到,可心底还是有谱的! 第39章 墨家钜子 第39章 墨家钜子 王守昆的晚宴上,当卢灿提出大华银行推出固化年化率7%收益的金融产品“利多多”后,王家很给面子,买了一百万美金,宗家则要谨慎一些,买了五十万美金。这与两家的交易体量,明显成正比——卢灿与王家的交易量至少几千万,与宗家只有几百万。 结果还算不错。 下午的时候,卢灿与钱伟就在纽约大华银行发行“利多多”产品,磋商半天。 推出较高利润率产品,来扩大大华银行在纽约的影响力,这一点钱伟非常赞同,可是用“固化”这种承诺性的字眼,他表示不太妥当,有点“饮鸩止渴”的味道。 基金运作中,7%年化率很高么? 一点也不高。稍微优秀一些的管理团队,想到达到这一目标都不算困难。汇丰银行的“获多利”产品,连续多年年化率超过8%,所以汇丰的股票一涨再涨。 最终,卢灿和钱伟达成一致:利多多产品成立的前提为“试验两年”、“限额五千万”。 有关大华银行纽约分部的整顿...... 钱伟近期将来纽约,两事一并处理。 卢灿陪着张老和福伯,从饭店出来后往酒店散步,一批人声势浩大,没有遇到什么不开眼的。 “福伯,您今儿和宗老聊得还愉快吗?” 福伯偏偏头,看看路灯映射在脸上的卢灿,笑笑,“你想知道什么?怎么好奇心这么强?” 呃?卢灿挠挠头,当然是想知道王若虚和赵浩公这对师兄弟之间的八卦啊!当然是想知道宗越远遁纽约唐人街背后的故事啊! 卢灿正犹豫着该怎么接话,旁边的张老先说道:“老福,我也很好奇呢。说起来,金玉子道长和我家,缘份不浅。” 张老用一句“缘份不浅”,概括了他家族、个人与金玉子道长一脉的恩怨。 怎么听,都有些无奈。 福伯知道张老和卢灿出自于一个神秘流派,具体情况则不清楚,两人守口如瓶,更不知道玖宝阁与金玉子道长一脉的恩怨纠缠。 他对张老笑笑,“宗生确实出自于金玉子前辈一脉,他的师傅王若虚,也不是完全岌岌无名。老张,听说过三四十年代黄浦江张三石的事吗?” “王若虚是张三石?”张老这句反问,脱口而出。 这话落在福伯耳中,会赞一句张老爷子反应快捷,可落在卢灿眼中就不同了——张老爷子分明已经猜到,这句反问,只不过是印证。 只是,卢灿还是有点懵——黄埔张三石又是哪位大神? 真心没听说过啊! 他怕两位老爷子谈得兴起,把话题岔过去,连忙问道,“这位......张三石,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 张老爷子朝他呵呵一笑,“1937年,东洋人搜查毛公鼎,逮捕叶恭绰的侄子叶公超,1938年,叶恭绰为救侄子,找人做了一尊赝品献给东洋宪兵......你知道那只尊赝品毛公鼎谁做的?” 傻子也能猜出来啊!可卢灿还是迟疑了一下,念叨,“难道是......王若虚?” 张老点点头,“当时,他的名字叫张三石,住在黄埔杨村。” 我去!我去!我去! 第40章 北美掘金 第40章 北美掘金 阿璃蜷缩成一团小球,窝在卢灿的腋窝边,像只沉睡的猫咪。 昏暗的夜色中,卢灿却枕着胳膊难以入眠——张老的推测给他相当大的震撼。 墨家有着严密的组织,其领袖也就是巨子(钜子)。 墨子有没有当过巨子,这个无法考证,先秦史料也没有记载,但史学巨匠方授楚教授所编制的《墨学源流》,认为墨子是墨家第一任巨子,禽滑厘是第二任巨子。 在其它的先秦典籍中,明确有三位墨门钜子,分别是孟胜、田襄子、腹黄享(两字合为一字)。 有墨门钜子,那么......有钜子令,似乎也就不那么奇怪。 墨门三分,相里氏之墨(秦墨),邓陵氏之墨(楚墨),相夫氏之墨(齐墨)各有表现,又延续百年,最终,只有邓陵氏之墨走向民间,最终保存一丝血脉。 南宋之后,邓陵氏之墨继承者,再度一分为二,显宗明鬼,隐宗明玉,隐宗为显宗服务,那么,明鬼派手握“钜子令”,也就能理解。 福伯出身于明玉宗,为隐门弟子,金玉子道长出身于明鬼派,为显宗弟子。也就是说,金玉子道长,是有可能手持钜子令的! 卢灿不禁有些怀疑,金玉子道长接近袁世彤,是不是有着“接近袁家,继而攀上袁世凯”的特别心思——当时袁家权倾朝野,金玉子如果有心复兴墨门明鬼派,这无疑是一条“终南捷径”。 原本,卢灿对所谓的“钜子令”,嬉笑以对,可是,再回想福伯今天的表现......忽然发现,张老的推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福伯可能也知道“钜子令”一事,所以,老爷子抵达北美后,急匆匆去见宗越,还将自己撇开——也只有这种涉及宗门隐秘的事情,才让福伯如此慎重吧。 自己毕竟不是明玉宗或明鬼派的人。 “钜子令?”卢灿不知不觉中就轻声嘀咕一句。 温碧璃似乎被惊扰到,微微挪动了下身子,卢灿连忙抽出脖颈下的手臂,轻轻抚着她的秀发。丫头很快继续发出熟甜的呼吸,而卢灿则继续胡思乱想。 金玉子的儿子王若虚,与张老的师兄裴公锦圣之间的恩怨,两位老先生都已经魂归天国,其实已经随风飘散。 至于王若虚和赵浩公,还有宗越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卢灿也有所猜度。 1944年王若虚之死,很可能与赵浩公关系不小,宗越不愿回国,则极有可能与1947年赵浩公之死有关。赵浩公毕竟是当时的文化名人,他的死影响相当大,宗之櫆老爷子,可能知道部分原因,因此,将“继子”宗越,放逐到北美唐人街隐姓埋名...... 当然,这些都是卢灿的猜想。 只是......这些陈年旧账,与自己有关系么? 好像没有! 想到这,卢灿忽然兴致缺缺——钜子令与自己有半毛钱关系么? 关心那些没用的,干啥? 睡觉! .................. 将张老、福伯等人送到王家之后,卢灿与温碧璃转身前往棉花交易所。 八十年代的纽约期货交易,尚未合并为纽约期货交易所,那是1998年的事情。现在的期货交易,分为棉花期货交易所,以及大宗农产品期货交易所两处。 棉花期货交易所并非只有棉花,还含有小麦、玉米和大豆等北美主要粮食作物,而大宗农产品期货交易所交易对象几乎与传统农产品无关,全是经济作物,譬如糖、可可、咖啡等。 棉花交易所位,于世贸中心二号楼旁边的一栋九层高的副楼一到三层上。 等卢灿和温碧璃赶到时,皮特陈以及另外四名员工,已经在台阶旁等候。 交易大厅的门还没开,但是巨大的卷闸门已经升起来,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许多红马甲和黄马甲,还有衣冠楚楚的职员,正在做开市前的准备工作。 交易大厅前面的小广场,站满了着西服系领带拎皮包的华尔街精英们,以及难以计数的投机商。 “都准备好了吗?”卢灿问的是保证金合约。 “卢总,一共开二十四个捆绑账户,每个账户都是按照三百手最大值规划,因为您要求的是即时期货交割,因此每张合约保证金9%,要比保值账户保证金稍高,最大杠杆为11倍。合计缴纳保证金七百二十万,不知......够不够?” 皮特陈神色有些拘谨,他昨晚接到大华银行总裁钱伟电话,内容嘛,自然不太好。 卢灿没去关注他的神色,心底盘算一下,差不多够了,随即点点头。 北美期货交易,一手为十吨大豆,七千两百张合约,加上十一倍杠杆,总数额也不到八十万吨。 这个数目看似庞大,其实还真不多。 虽然北美农业部还未对外公布今年北美的大豆总产量,可外界预估为四十亿蒲式耳,约合1.08亿吨,实际产量则高达到4 5.25亿蒲式耳,约合1.232亿吨。 这一超预期的产量,也是北美大豆价格暴跌的主要原因之一。 见卢灿满意,皮特陈松了口气——大老板不好伺候啊! 八点四十五,开门放水,人群如鱼儿涌进大厅。 卢灿是第一次来,四下打量,与香江期货交易所进行对比。交易大厅挑高极高,纵贯一到三层,所有操作室和管理室,都围绕大厅修建。气势上要比香江期货交易所强,但结构差不多。 皮特陈半步领先,一边领路一边介绍。 他特别提醒卢灿,北美最大的综合期货交易所位于芝加哥,简称cbot,而纽约的棉花期货交易所,除了棉花,其它所有品类,所挂出的价位,都是从芝加哥传来的信息。这一点,有些像早期的香江期货交易所和新加坡期货交易所,这两家的期货挂牌价,都来自于大阪期货交易所。 因此,纽约棉花交易所的非棉类交易价,都有大约三分钟左右的滞后。这也就导致很多证券商,更喜欢去芝加哥交易非棉类货品期货。 这一点很关键,尤其是卢灿选择的是即时交易而非月交割模式。 皮特陈选择的包厢,位置还不错,二楼靠右,站在操盘室就能看到一楼大屏幕。 包厢面积不大,两台笨重的电脑,凸屏ibm。 没错,八十年代初,电脑交易已经进入北美股市及期货交易市场,甚至有专门的交易软件。只是,此时的交易员还是更习惯大声喊或者电话交易,不是他们排斥新的交易方式,而是因为坑爹的网速。 尽管大华银行证券部门生意很少,可是,电脑交易是未来的趋势,因此,无论是操盘手马丁,还是本,都很熟悉电脑交易。 俩人很自然的坐到电脑面前,开机,等待;进入系统,等待;检查账户,再等待! 确实有点坑! 卢灿之所以来交易大厅,是为了做备手——万一电脑不中用,还可以现场交易。 电脑账户检查完毕,卢灿又让马丁将近期大豆的k线,重新拉了一遍。 近期十天,最高价为16.11美元每蒲式耳,最低价为12.93美元每蒲式耳,昨天的收盘价为14.20美元每蒲式耳,昨天收盘时,呈小幅上涨趋势。 皮特陈冲好几杯咖啡,放在卢灿和温碧璃面前,温碧璃正手持电话,与酒店负责盯守电视新闻的阿忠,以及负责收罗报纸信息的阿木,试着联系,保持手机随时通畅。 “谢谢,你也坐吧。”卢灿朝皮特点点头。 “谢谢卢总!”皮特陈有些拘谨地坐在卢灿对面,双腿并拢。 今天不仅皮特陈很拘谨,四名员工应该都受到皮特陈的敲打,就连那位黑皮马丁,都很安静。 卢灿挠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皮特陈,他算不上有成见。 昨天回去之后,他也曾反思。这年头,亚洲金融机构想要在华尔街出头,很难的,除了东洋的野村证券背靠三菱和富士财团的支持,以及蓬勃的日资企业扩张,一度发展成为世界第一的证券公司外,还真的没见过其它亚洲金融机构在北美受到尊敬。 因此,大华银行纽约分部不被接受,只能做点存取及放贷的小生意,也能理解,并非皮特陈的能力不足缘故,更何况,纽约分部自从1976年开设,能支撑到今天,皮特陈的功劳还是有的。 之所以不高兴,更多的还是因为纽约分部的发展,没有达到卢灿的心理期望值而已。 卢灿刚想暖一暖对方,门外,整个大厅喧哗起来——九点开盘! 大约在开盘三分钟后,电脑屏幕上的k线,突然跳动一下,第一点位,位于14.45美元。这是期货期货挂牌价,受到欧洲盘和亚洲盘的影响后的第一次跳价。 又过三分钟,价格再度上行,第二点位,位于14.52美元。 这说明,亚洲盘和欧洲盘,对大豆期货市场还是比较看好的。 房间外,有欢呼的,有骂娘的,房间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卢灿打算做空而不是做多,连跳两个点位,是不是预示着开门不顺? 卢灿双手环抱,站在马丁身后,眉头微皱。 他在等,等消息到来,最近几天一共会有三条消息放出,最终导致北美大豆期货价格崩盘。 第一条是产量信息的公布;第二条自然是农业协会与进出口贸易联盟的谈判价格;第三条是伊藤忠商事收购北美邦吉的消息。 具体时间卢灿不记得,顺序也不知道,所以,他不得不采用笨办法——让阿忠和阿木盯着媒体,尤其是新闻终端机! 方法虽然笨,可是要比芝加哥那边传来消息的速度更快。 k线跳动的很剧烈,上上下下的,如同波浪。 一直从九点等到十点半,大家都有些疲倦了。忽然,温碧璃手中手机响起,她快速接听一言不发,不敢打断对方讲述,对卢灿拼命点头。 消息来了!机会来 了! 都不用卢灿提示,本和皮特,立即进场! 第41章 你好我好 第41章 你好我好 下午三点收盘,大华银行纽约分部的五人,看卢灿的眼光,像看上帝! 期货交易,每天只能交易四个小时,可就在这短短四个小时,卢灿将手中的三千两百万美元,变成一亿两千万美元的账面结余! 扣除交易税和大华银行的管理费,以及几人的奖励之后,足足有七千多万美金的纯利。 这还是因为卢灿担心大华银行纽约分部,被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以内部交易的名义调查,而做出减少杠杆倍数后的收益! 在金融市场,从来不缺“股神”的传说,有的传说,甚至要比卢灿今天的表现夸张十倍,可那些,毕竟只是传说!哪有一位活生生的股神站在身边震撼? “后续结款工作,你盯一下。对了,要做好cftc的聆讯准备。”平仓,结算完各种费用以及奖励之后,叮嘱皮特陈一声,卢灿挽着温碧璃的手,在一片崇拜眼神中,飘然离去。 两人顺着人流,走出交易大厅。 身边的华尔街精英们,无一不在谈论今天的大豆暴跌行情,以及从芝加哥期货交易所传来的几家投资公司暴富的消息,却从未想过,其中一位,就混在他们中间。 温碧璃挽着卢灿的胳膊,眼神迷离,如果不是公众场合,她绝对会跃到卢灿背上。 这个习惯学自孙瑞欣。 孙瑞欣那丫头,或撒娇或兴奋,就喜欢让卢灿背着她。 早先温碧璃还不敢,后来试过一次,她立即明白孙瑞欣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看似孩子气的行为——趴在男人背上的那种安稳感受,让人沉醉。 “卢少,三夫人,下午两点钟左右,伍佳兆伍老来电话,想要约您见面,地点还在昨天饭店。”阿忠和阿木两人已经来到棉花交易所门口,卢灿俩人一出来,阿忠就赶过来汇报。 伍老来电话?呵呵,这位老爷子,估计不仅问了财经顾问,还问过王老和宗老。 那就直接过去吧。 卢灿对阿忠抬抬手,“那就去中华大饭店吧。” 临上车前,卢灿眼睛落在棉花期货交易所的标志上,展眉一笑,真是个好地方。 交易所二楼大户室,皮特陈组织四名员工,准备召开临时会议,商讨的问题只有一个——接下来的几天内,怎么乘胜追击? 就在老板离开之前,曾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未来几天北美大豆还有下降的空间。 这句话,如同一点火星洒在油田上,皮特陈的胸中燃起冲天火焰。 可以扬名时,没有人愿意岌岌无名! 自家老板今天做空大豆获取暴利,使用的是大华银行纽约证券部账户,最迟明天,大华银行就能扬名华尔街! 这是契机! 北美的肤色歧视确实很严重,但是,没人歧视资本和利润! 当大华银行证券部能给投资者源源不断带来利润时,那些欧美白人用来维持狭隘高傲的所谓歧视,会被他们自己扔进马里亚纳海沟! 老板今天的行动,为大华银行纽约分部,打响头炮,可接下来的工作,还得靠自己! 老板不再参与,兴许是看不上接下来的利润,可是,作为大华银行纽约分部,它需要乘势扩大利润,扬名华尔街! 所以,等沃尔夫特将包厢门合上之后,皮特陈拽拽领带,第一句话就是,“都说说吧,明天我们怎么干?凯勒,你先说。” 其实,小黑皮马丁更想发言,可皮特最终点名凯勒,因为他是分析师。一支股票操盘团队中,分析师往往是灵魂人物。 凯勒是华裔,姓黄,华文名叫黄更新。他琢磨一会后说道,“今天大豆的收盘价为11.43美元每蒲式耳,不太可能下降到10美元以下,因此,我们可操盘的空间,其实并不大。” 他这句话,听起来有些道理,顿时让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卢灿要是听见,绝对会扇他耳光! 82年北美大豆期货价,最终的结果是“崩盘”,而今天,只是“暴跌”!崩盘的最通常的理解是“停止交易”,而暴跌只是“承受范围内的剧烈下降”。 要知道,量子基金在这次大豆期货崩盘中,最终获取十亿美金的利润! 卢灿之所以不参与后续几天的交易,根本原因不是利润点不足,而是不想过于出头引起北美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特别关注。 卢灿可不是索罗斯,一旦上了黑名单,对于未来北美市场拓展,绝对是巨大障碍! 黄更新将一场“崩盘的游戏”,预估成“不会降到10美元以下的”金融市场动荡,由此可见,一位优秀的分析师,是何等重要。 他的话,其他四人都有同感。 由此可见,大华银行纽约分部证券部门的人员素质......真心很平庸! “如果想要扩大利润,我们可选择的方法并不多,只有尽可能的扩大资本量。”说完,黄更新的目光落在皮特身上。 这 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要赚钱,原来的一百万美元,肯定不足! 皮特陈捏着下巴,“账户原有一百万,这次鲍斯交易,证券部能分到四百多万,我全部划给你们证券部,另外......我再想想办法,给你们凑齐一千万。” 皮特陈也想多凑一些,可是银行不是他家开的,所有支出都是有计划的。 “能不能让鲍斯,留一笔款项放在我们账户中?”黑皮马丁,终于忍不住,提议道。 几人眼前一亮,这个建议不错,可是......老板的事,谁也不能给他做决定,大家的目光重新落在皮特陈的身上。 “我......试试。”皮特陈其实不太愿意单独面对卢灿,压力很大啊! 卢灿接到皮特陈的电话时,正在中华大饭店的二楼,与伍佳兆老爷子喝茶。 “有事吗?要不......你过来一趟,我在七叔这里喝茶。” “七叔?伍老先生?”皮特陈当然知道华埠市长伍佳兆。 嗯,李承轻轻嗯了声,也不掩电话,朝对面的伍老笑道,“伍老,大华银行纽约分部的皮特,找我有点事。不介意的话,我让他来这里?” 伍老耸耸肩,“来吧,我听说过陈生大名,只是一直没见过,认识一下挺好。” 皮特陈的祖父母当初同样住在唐人街,到他父亲那一代时,选择搬到布鲁克林高尚住宅区——很多小有成就的华裔,都会选择搬离唐人街。 挂断电话后,卢灿很直白的问道,“伍老,昨天我的提议,您考虑好了?” 他和温碧璃也刚到伍家,双方还没开始谈呢,皮特陈就来电话了。 “你们的基金,接受现金吗?” 老爷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卢灿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是要利用大华银行成立的基金洗钱呢? 银行洗钱,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全球几乎所有银行都在干,譬如瑞士,之所以金融业如此发达,与金融洗钱有极大关系。 可是,谁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干。 几乎所有银行都会对外声名,坚决反对洗钱行为。 伍老爷子是“华埠市长”,每年的灰色收入肯定不少......大华银行可以装作不知道接受来历不明的存款或者票据款,但一定不能留下证据。 卢灿搓着茶杯的口沿,想了会,才说道,“您老没成立几家外贸公司?” 空壳公司洗钱,这是最典型也是最常用的洗钱模式,银行也最喜欢接受来自这些公司的款项,公对公项目,银行完全可以将责任推掉。 老爷子眯着眼,笑笑,点头,“会有一部分。” 看来,老爷子手中的灰色款项不少啊!这种款项,对于大华银行而言,也是一种诱惑!怎么做,卢灿有的是方法,可是不能摆上桌面讨论,稍后倒是可以点拨皮特陈两句。 卢灿笑笑,摇摇头,“大华银行可以接纳这部分款项。” 再多,卢灿不可能明面上接受。 伍老爷子也没有就这事再纠缠,很快,两人议定,伍老以公司的名义,投注八十万美金,介于王老和宗老之间。 这事商量完毕,卢灿又不紧不慢的提了一句,“等过些日子,大华银行纽约分部会推出个人保险业务,涵盖大病险和职业保障险。伍老,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安排人来上保险。” 伍老对金融了解不多,欠身问道,“保险?我们这种人还要上保险?还请卢东家把话说明白点,老头子我脑袋转不过弯。” 卢灿嘿嘿笑了两声,“上完保险可以退保嘛,大华银行有一定的退保率,不追究退保原因。至于退保之后的钱......可以存在银行,也可以用于消费。” 这又是后世一种光明正大的洗钱方式,银行常用且合理合法,专门针对小额黑现金,此时还没有普及。 伍佳兆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手指朝卢灿点点:“好,好,就等你家大华银行推出这项业务!” 帮派收到最多的是现金,偏偏在北美大额现金想要洗干净,最困难。 卢灿这句话,算是为协胜堂推开一扇窗! 想要在唐人街做金融生意还能保持一片雪白,根本不可能,而且此时大华银行需要通过各种手段,增加储户数目和资金量,所以,尽管有些擦边,可卢灿依旧不打算放过。 你好我好的项目,为什么不做? 皮特陈被餐厅员工带上二楼,正好看见卢灿与伍佳兆开怀大笑的情形,惊骇不已。 伍佳兆什么人,他能不清楚吗? 自家老板,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以7%固化年化率成立利多多基金?成立单独的保险服务项?如果是今天之前,皮特陈绝对会反对,可是,见识过老板今天的“奇迹”之后,他选择乖巧地咽下反对意见。 卢灿留了两千万资金放在大华银行纽约分部的证券账户上,只是,当听说他们将预期放在10美元每蒲式耳时,眉头皱了皱。 纽约分公司证券部门的人员,亟待加强啊! 第42章 善解人意 第42章 善解人意 卢灿和温碧璃在纽约再度逗留三天。 王季迁王老的藏品,终于全部鉴定完毕,一共有757件藏品,十二件存疑。没错,再出色的鉴定师,也有走眼的时候,王老藏品的存疑率,已经很低了。 745件藏品,总价四千七百三十万美元,王老抹去零头,以四千七百万成交。 福伯和陈子华,带人将宗越家的仓库翻个底朝天,收购有价值藏品七百多件,成交价六百四十二万美元,最终六百四十万成交。 数量差不多,可价格相差八倍,这就体现出字画在中式古董中的绝对王者地位。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卢灿还没焐热的五千万收入,转眼间换成一千五百多件虎博展品。 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果算上在洛杉矶购买的艺术品,卢灿这次赚的利润,可以算得上取自于北美用之于北美。只是,香江虎博凭空多出至少三个展厅的藏品。 交易完成,王家和宗家,举行联合酒会,这次不仅仅是交易双方,王宗两家还邀请不少唐人街“商会”的高层人员参与。 站在卢灿对面的这位,名片上写着“全球闽南商会理事长万向全”。 好大的头衔! 他的实际身份,则是华青帮美鹰会的纽约坐馆话事人。 如果去查阅度娘,会发现上面写着“美鹰会”成立于1990年,创始人为大李刘培礼,上一级机构为弯弯天道盟。 实则,美鹰会成立于1972年,是华青帮扩张中的产物,因为东海岸的华裔帮派对西海岸势力介入,非常警惕,华青不得不换一马甲,以美鹰会的名义,登陆纽约、波士顿、费城等地。 由于协胜公会和安良堂在纽约实力雄厚,伍佳兆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因此,美鹰会在东海岸还是很低调的。一直等到八十年代后期,伍佳兆退隐江湖,弯弯资本介入华青,美鹰会才真正崛起。 此时,他们还是一小撮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喽,估计今晚的宴会,都是托关系招来的请柬。 正因为卢灿知道美鹰会的未来,所以,对这位主动找过来还带着一丝谨慎的大佬,颇为客气,“万会长,幸会!” “宋老得知我来参加酒会,特意嘱咐捎带他的问好,他希望在您回程路过旧金山时,能去他家做客。”万向全的姿态放的很低。 “替我谢谢宋老的邀请......”宋老?卢灿一时间没想起来哪位,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琢磨,好一会才想起,对方口中的宋老是华青帮的龙头宋嘉模。 说起来,宋嘉模与外公葛志雄当年有过一段交情,去拜见宋嘉模是卢灿行程中已经规划好的一环,因此,他在客气一番后,很快点头,“能拜见宋老先生,是晚辈的荣幸!最迟,后天我就前往旧金山,还请万会长替我提前禀告!” 酒会上想要与卢灿打招呼的人很多,有些人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等着这边结束呢。 卢灿正准备结束谈话,可对方又来了一句,“卢先生,任把头也让我捎带一句话给您......” 这次卢灿反应很快,任把头就是华青帮问事人任少冲,“任把头说,他和汤家只是一点小误会,希望您不要介怀,很快就会处理好。” 卢灿脸上微笑不变,捏着酒杯的手指却稍稍用力。 任少冲已经接到肯丁鹏的汇报,他让万向全捎话,说的客气,“不要介怀”,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不要介入”。虽然卢灿确实与汤家没什么关系,可对方摆明车马,不会因为卢灿的介入而放弃对汤家的追索,还是让卢灿有些不高兴。 卢灿不是中二少年,当然不会因为汤家、或者说这点事情,选择和任少冲对撞,耸耸肩笑道,“我和汤笙俞先生第一次见面,对于任把头和汤家的事,不感兴趣。” “我一定把您的原话转告给任把头。”万向全微微躬身,再抬头时,又说道,“听说大华银行推出新的基金产品利多多,正在对外募资?” 这个问题,卢灿就不打算回答他,指了指不远处被人围拢着的钱伟,还有皮特陈,“万会长,这事你可以问问大华银行的皮特总经理。” 今晚的酒会,对于大华银行纽约分部很重要。 前天,钱伟到来,与卢灿密谈一下午,再到纽约分部视察,他给皮特陈制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打败唐人街周边的其他华资银行,譬如华侨银行、华人银行、东亚银行等。 契机非常好。 大华银行证券部,在这次北美大豆崩盘事件中获利颇丰的消息,已经传开,这种消息,比什么广告都有效,再加上由卢灿担保并指导、新开设的“利多多”投资基金的开创式运营,如果皮特陈还是无所作为,那大华银行纽约分公司,需要大换血! 因此,今晚的酒会上,大华银行纽约分公司,抽掉不少员工,来推荐基金,吸纳储户,以及向客户推荐即将成立的保险业务。 现场很像大华银行召开的客户酒会。 卢灿端着 酒杯转了一圈,和有事的,没事的,都碰碰杯,最终回到张老福伯一桌。 “您二老不打算去旧金山歇歇脚?”两位老爷子都着急回港,明天就走,同行的自然还有这一批货物,以及王季迁一家人。 乘客与货物太多,大白鲨装不下,卢灿不得不从美联航包了一架波音747,单独运送人员,他和温碧璃也会同机前往旧金山。 “算了,我还是直接回家吧。”张老直接摇头,见福伯似乎有些犹豫,便用胳膊肘碰碰,“老福,要不,你在旧金山住几天?回头与阿灿和阿璃一道回港?” 福伯想去看看汤笙俞。 宗越是明鬼门下,和福伯算不上同门,可汤笙俞不同。 马庆云大师一脉三分,汤笙俞是马庆云大弟子王炳荣一支的嫡系传人,福伯是马庆云二弟子陆心源一支的传人,两人的关系,那是正宗同门。 上次卢灿电话,说遇到汤临泽的侄子汤笙俞,福伯就有想法见见这位故人之后。 卢灿其实不太想让福伯与汤笙俞见面——指不定又要卷入汤家与任家的纠葛之中,可是,福伯的表情,怎么看都像动心的样子,卢灿便笑笑,跟着说道,“福伯,汤笙俞汤老也已经六七十,虽说您二位身体都不错,可毕竟年岁在这,以后见面的机会未必有多少,您老就走一趟呗。” “福伯,我和阿灿在旧金山也就待个四五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不好嘛。”温碧璃拽拽福伯胳膊,语带娇嗔。 “行,那我就在西海岸歇歇脚。田丫头有喜,你也要加油!”福伯伸手拍拍温碧璃的手背,笑容满面。一句话说得温碧璃面色绯红。 福伯没有儿女,在缅北时,还寻思着让两个徒弟为他养老送终,没想到会被卢灿邀请到香江,临老还能主持筹建虎园博物馆,这么一件极有可能被记载于香江文化发展史册中的大事。 最为关键的,是卢家老家主和小家主,还有几位女主人都不错。 他还不知道,这次回港,卢嘉锡就要正式邀请他成为卢家族老,等同王鼎新的那种! 福伯对温碧璃所说的话,还真不是调笑她,而是家中的几位老先生真的很替卢家着急。 依照这些老头子的想法,一个华人家庭,只有两个孩子的话,就是人丁单薄对不起列祖列宗;三个孩子算是勉强及格,但是还不够;五个孩子可以算是良好,基本上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七个、八个孩子才算是开枝散叶,就算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至于香江1971年实施的一夫一妻制,在这些老头子眼中,绝对反人类。真不是随便说说,这种话,卢灿听过不止一遍。 .................. 下午四点,美联航包机降落于三藩市机场,飞机会在这里进行补充加油,然后直飞香江。波音747的航程就是牛,能直接飞跃太平洋,而卢家的大白鲨,必须要在夏威夷补给。 与张老、方老等人告别,卢灿温碧璃,一左一右扶着福伯下飞机。 前来接机的不仅有嘉妮,威肯·史密斯,潘德森,还有一位卢灿没见过的金发年轻人,拉福特·奎恩。面对卢灿时,只有二十六岁,刚毕业不久的拉福特,抑制不住脸上的感激和喜悦,一个劲的保证自己会努力工作。 “拉福特,不用拘束,我很乐意成为你的朋友,威肯和潘德森也是很随和的人,希望你们在一起时,工作愉快。”卢灿面带微笑与他握握手。 “我会的!我会向威肯和潘德森请教的!”未来的广告大师和著名导演,此时还很青涩,不过,态度很端正。 一上车,嘉妮马上笑嘻嘻问道,“你在纽约赚了好几个亿?” “胡说八道什么呢?”卢灿揉揉眉心。 “真的,西海岸这边有传言,大华银行纽约证券,这次做空大豆期货,赚了好几亿。现在三藩市唐人街大华银行门口,天天有人排队,去买他们的基金!” 卢灿翻了个白眼,无语中...... 真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连西海岸这边都已经受到波及,还如此很夸张。 卢灿第一天赚八千万,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大华银行证券部的人在操盘,卢灿投入两千万左右,又赚了三千万出头,他个人的总盈利一亿还是有的。 这种事,卢灿当然不会四处招摇,不过,大华银行证券部赚钱,瞒不过去金融圈中人,再加上,大华银行需要用这次“战绩”来打动投资者,半遮半掩的没去辟谣。没想到,传得这么夸张! 还真是——说的天花乱坠,不如赚钱开胃! 卢灿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强行跳闸,问道,“你给我们预定的酒店在哪儿?” 嘉妮撇撇嘴,“旧金山金色大道,假日酒店!” 她知道卢灿的喜好,预定的酒店旁边就是唐人街,距离旧金山最大的艺术博物馆——旧金山现代艺术馆,也不过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卢灿很满意。 还真是......善解人意! 当然,如果没有“钱串子”的做派,会更好! 第43章 牛顿风投 第43章 牛顿风投 抵达旧金山的第二天,卢灿就让阿忠前往宋家送拜帖——不告自来,不是做客之道。 阿忠则开车送福伯前往洛杉矶汤家。 临行前,卢灿一再告诫阿忠,一定要小心华青帮。 这社会,就这么扯淡,一边去拜访华青名分上的老大,一边要堤防华青实质上的掌权者。 上午,卢灿和温碧璃,在嘉妮的陪同下,视察一遍纳德轩珠宝店。 在湾区,纳德轩珠宝一共有四家店面,最好的一家,是25大街miniso店,去年的销售额为六百三十万美元,能排入纳德轩全球六百家店面的前二十名。 不要小瞧这个数字,要知道这里可是北美,对纳德轩王牌产品玉器,几乎没什么概念的地区。 在北美,销售最好的产品是弯弯的猫眼玉,因价格要比斯里兰卡猫眼石便宜,可两者佩戴效果却差不多而受到女士喜欢。 其次是各种宝石饰品,缅北的红宝石和斯里兰卡的红蓝宝石,在北美一直很有市场。 第三是钻石饰品,得益于与特拉维夫的合作,纳德轩珠宝,小钻、碎钻饰品在北美中产阶级中,还是很有竞争力的。不过,在巨钻方面,明显底气不足,带到北美“镇店”品,“光明星1号”透钻也才八克拉,上不了台面。 第四是珍珠饰品。 卢灿很惊讶的发现,北美这边对于白珍珠似乎没什么感觉,彩色珍珠和黑珍珠销量很好,莳绘珍珠也颇有市场。同时,珍珠饰品销售中,单珠饰品销量更好,譬如大颗粒黑珍珠戒指,就要比珍珠项链、手链加在一起的销量还要高,古怪的是珍珠腰链和脚链又很不错。 第五为金银饰品,这不用多说,几乎每个国家的国民都明白金银的保值效果。 第六才是纳德轩最为擅长的玉器,购买者大多为唐人街的华人家庭。 这让卢灿有些失望——改变消费习惯真特喵难!自家的最强项,到北美竟然沦落到第六! 最后是彩色玻璃以及其它较为廉价的时尚饰品。 这是为中下阶层的年轻人准备的,销量还不错,算是一个突破点。 拿到这张销售品类分析图表时,卢灿哭笑不得。 不过,想想也正常,每个市场都有它奇怪的一面,回去得让市场部的人,好好研究。只有研究透了,才能真正做到攻略北美珠宝市场,才能成为真正的世界级品牌。 北美市场,对于纳德轩是否能成为全球知名珠宝品牌,有着试金石般的作用。 早在五六十年代,欧洲珠宝饰品圈就流行一句话,“不能征服北美的奢侈品,不算真正的国际品牌”。这句话到八十年代,甚至三十年后,依然如金子般真实! 在此之前,虽然香江珠宝品牌众多,却没有一家世界级珠宝品牌。 纳德轩珠宝,正在试图越过这道坎。 卢灿在研究销售图标,温碧璃也凑过来看了几眼,咦了一声。 阿璃才看了两眼,就露出这种表情?卢灿惊讶的问道,“你发现什么?” “灿哥,你看这。”阿璃纤细的手指,指指一处细分品类。上面写着“碧玉面具,销售数量281份,总销售额11240美元” 卢灿刚才只注意大项,对这类小项目还真没在意,没想到还真的冒出一个小惊喜。 玉器面具,他当然知道——东南亚深受欧美文化影响,习惯过圣诞节、情人节、万圣节什么的,这种马来碧玉制成的面具,就是为了迎合万圣节制作的“促销品”。 促销品怎么出现在柜台上?还明码标价出售? 他抬头对嘉妮招招手,“碧玉面具怎么回事?” 嘉妮露出几许得意的神色,“前些天不是万圣节么?总部搞买赠活动,给北美发了一千三百件赠品面具。我把这些面具分发到各家店面。” “没想到,许多进店的顾客,没看上柜台中的货品,反而问我们的店员,玉面具多少钱。” “这些玉器面具确实挺不错,很适合做万圣节鬼面,我就让几家店长试着标价出售。” “嘿嘿,没想到吧,一千三百件,全部卖出去!明年万圣节,一定要多做一些,完全可以独立成节庆产品。当然,设计的再恐怖一些,我估计更好卖!” 卢灿不过问纳德轩的事,看看温碧璃,阿璃点点头,承认有这回事。 晕!卢灿手搭在额头上,哭笑不得。 促销品的玉面具,制作极其简单,一块略微凹陷的马来碧玉薄片上,在嘴巴、鼻子、眼睛的位置,机器挖出四个洞,然后在两侧穿四个孔,穿绳上搭配伸缩扣锁...... 成本有两美元么? 没想到,放在亚洲的促销品,拿到北美竟然卖出40美元的单价?单店能销售出281份? 看来,不是北美人排斥玉器,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没找准市场需求! 当然,这可能只是个例,但足以引起卢灿的主意。 看来,这次回港得和田姐商量,市场部的力量还得加强,甚至有必要让分公司组建市场部,专门针对当地市场进行深度研究,并提出合理的解决方案。 回到酒店,潘德森、威肯还有拉福特三人已经等候在酒店大厅——昨天下午在机场,卢灿约定三人中午时分过来,商量牛顿投资基金,额,也就是三人负责的高科技投资基金未来发展。 至于为什么起“牛顿”这么个“威震天”的名字? 与嘉妮有关。 嘉妮对卢灿的解释是——“大科学家牛顿最擅长的就是发现与研究”,新成立的投资基金,同样需要具备“发现和研究”的能力,因此叫牛顿投资基金! 实则是,那天威肯就公司名称征求嘉妮的意见,刚好桌上一张报纸,有一篇文章介绍“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三百周年给世界带来的改变”,她灵机一顿,起了个这么二货的名字! 公司名称而已,卢灿懒得和她矫情,而且,听起来貌似有点道理。 卢灿对他们招招手,“走,我们刚好也没吃饭,一起去餐厅,边吃边聊!” 他的亲和态度,很符合年轻投资者的设定。 潘德森和威肯与他打过交道,再加上年岁大一些,表现的很稳重,话不太多,多以点头应和为主。拉福特年轻些,经历最初的拘谨之后,还是很能说的,滔滔不绝的讲述有关硅谷的新闻。 硅谷最近最大的新闻,莫过于“仙童半导体被罚1200万美元”事件。 去年6月,仙童半导体公司,发生严重的“废盐酸水溶液泄露事件”,尽管仙童公司采取一系列补救措施,可依然导致湾区出现大面积土地及海水被污染。 加州政府对这一事件提起诉讼,今年10月,加州法院裁定,仙童公司被罚1200万美元用于清理地面及海面,仙童公司六位股东及管理层,每人加罚社区服务100个小时。 不少媒体认为,这件事极有可能导致这家原本就处于破产边缘的半导体企业,最终倒闭。 温碧璃和嘉妮俩女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当八卦来听,听得津津有味,卢灿却很清楚,仙童半导体,真的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 早在六七十年代,“八叛逆”的出走,就让仙童半导体严重空心化,这次“废盐酸水溶液泄露事件”,带来的不只是巨额罚款的负担,更让这家半导体巨头的形象,丢失殆尽! 仙童不死,硅谷不起! 这话真不是说着的玩的。 由仙童半导体走出的员工,创立了近百家知名的企业,才真正让硅谷走在世界的最前沿! 此时的硅谷,可谓“巨婴”满地。 英特尔蹒跚学步; 甲骨文刚刚有了正式名称; 超微科技(amd)将将实现盈利; 赫尔尼、罗伯茨和克莱尔成立的阿尔内科公司刚刚起步; 格拉斯成立的西格奈蒂克斯,正在组装实验室; 费德里科·法金和拉尔夫·昂格曼创立的zilog公司,正在试图走出去; 此外,还有大名鼎鼎的红杉资本,也是仙童的销售唐瓦伦丁创立,尚未发光...... 就着拉福特的话题,卢灿接连点出十多家此时已经小有名气或岌岌无名的企业,让三人去关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介入机会。 就这,已经足够牛顿风险投资基金,忙活大半年。 设定目标之后,又开始讨论起公司运营架构。 李承一言而决,牛顿风投公司总部,定在圣何塞,一期启动资金五千万,公司总裁潘德森,投资总监威肯,项目审定部总监拉福特,投资财务监管嘉妮。 一顿不太严肃的午餐会,确立了牛顿风投的基本框架,尽管不怎么严谨,可卢灿还是很满意的。 可惜,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中午午休,卢灿被敲门声惊醒。 他拉开房门,惊讶的望向站在门口,神色有些焦急的阿木,“出什么事了?” “卢少,刚刚接到阿忠电话,我觉得还是跟您汇报一声为好。” “什么事,你说。”卢灿一边扣着睡衣纽扣,一边点头。 阿木低声说道,“阿忠来电话说,汤家没人。他四处打听后才得知,汤家的汤笙俞老爷子,正在和华青任少冲的人谈判。福伯知道后,想去谈判现场。您看这事......” 卢灿揉揉眉心,还真应了墨菲定律——担心什么来什么! 第44章 汤任纠葛 第44章 汤任纠葛 抱歉:上一章出现两个错误名称,手误,又没来得及检查!致歉! 西科斯基s—70c四翼直升机的起飞噪音很大,不过,匀速飞行之后,噪音和震动,都有不同程度减弱。卢灿将耳套摘下,挂在座椅旁边的挂扣上,扭头对身边的中年人笑笑,“宋先生,听说您当年和布鲁斯·李关系很好?” “嗐,确实有这事。不过,那时候布鲁斯·李还小,和我关系确实不错,他成名之后,也就不和我们这些混江湖的联系啰。”那位中年人扭头看看卢灿,拍着座椅扶手,似乎“不值一提”,可言语中还是露出一丝骄傲和自豪。 汤家出事,福伯牵扯其中,卢灿第一时间通知宋嘉模,拜托他出面,保证福伯和汤家人的人身安全。宋老还算给面子,不仅电话联系已经抵达洛城的任少冲,还安排他的侄子宋桂哲,陪同卢灿前往洛城,也就是这位说话的中年人。 宋嘉模两子一女,后人不缺,不过,宋老爷子江湖一生,可他的三个孩子却远离江湖。 长子宋远哲是吉利德科学生物公司的研究员,次子宋罗哲是北美西北银行的业务经理,女儿是加州公园高中的教师。 可能正是考虑到儿女的未来,宋老最近几年逐渐淡出华青帮的事务,变得低调隐忍起来。 唯一算得上继承宋老衣钵的,就是这位侄子“宋桂哲”。 宋桂哲是宋嘉模长兄的孩子,他年轻时宋家境况不太好,没读过什么书,跟在二叔宋嘉模身边保驾护航,不过,他也因此获得掌管有着“宋家卫队”之称的“青红会”的机会。 被卢灿一句话撩起兴趣,宋桂哲滔滔不绝的讲述他与李小龙的交往。 五十年代,宋桂哲曾经拜叶问为师,学过咏春,与当时十来岁的李小龙,交情不错。59年李小龙赴美留学时,两人还有联系,甚至李小龙在北美上的英文补习班,还是他介绍的。 不过,等李小龙上大学后,双方就没再联络,再到李小龙混迹好莱坞、开武馆时,更是躲着帮派,生怕沾到负面新闻,两人再也没有来往。 七十年代,北美最知名的华人,非李小龙莫属。 可以说,正是李小龙,让北美人知道亚洲还有个城市叫做“香江”——一点都不夸张! 也是因为李小龙的存在,让北美人知道华人的“功夫文化”——虽然依旧片面,可知道一些比不愿去了解,要强上很多。 卢灿以李小龙开篇,终于让双方谈话的气氛,活跃起来。等对方话语停歇之际,卢灿趁机问道,“宋哥,任把头是个什么样的人?汤掌柜一个开古董店的,怎么就和他结怨?” 这句话,在上飞机之前,卢灿也问过,不过,当时两人不熟,宋桂哲搪塞过去。这次,宋桂哲看了卢灿一眼,哈哈一笑,“说给你听也没关系,反正稍后卢少您也会知道一些。” 卢灿微笑以示感谢。 早知道和现场知道,效果不一样的,自己多出一点时间做预案呢。 “老汤这人我也认识,大毛病没有,就是有点抠抠索索的。他和任把头的父亲,一个嘉兴一个湖州,算是老乡,民国三十七年,俩家人一起跑海,来到三藩。” 还有这层渊源? 汤笙俞老家嘉兴,那任少冲的祖籍就是湖州,嘉兴和湖州挨着,还真是老乡。 “刚到三藩,汤家开的是古董铺子,任家开的笔墨纸砚店,两家交情不错,经常凑在一起鼓捣一些老东西,卖给白鬼。” 卢灿很敏锐,抓住他话语中的“鼓捣”一词,插话问道,“您说的是......作假?” 没想到卢灿这么敏感,宋桂哲没承认,却对卢灿笑着竖起大拇指。 宋桂哲似乎并不认为这种行为犯法。 也是,五六十年代,坑洋人,在唐人街的华人来说,那是“英雄行为”,没什么不妥。 又听他说道,“五几年的时候,我不记得具体时间,那一年,老汤和老任,又鼓捣一件东西,卖给白鬼布兰德治,就是亚洲艺术馆以前的老板!” 宋桂哲为了让卢灿听明白,有些絮叨。卢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人。 这个人其实叫“艾弗里·布伦戴奇”,曾经连续担任五届国际奥委会主席,是一位大建筑商和地产商,酷爱东方艺术品。1972年从国际奥委会一职隐退,将所有藏品捐献给旧金山市,组建旧金山亚洲艺术馆,1975年病逝。 汤任两家的矛盾,怎么又和布伦戴奇扯上关系? 宋桂哲对内情不算特别了解,多数也是道听途说的。 “据说,老任和老汤鼓捣一件方鼎,卖给布兰德治,又从白鬼那交换了一尊菩萨像,原本挺好一事,可不知怎么的,被白鬼发现,把负责交易的老任,告到坐监子,判了60年。” 卢灿一愣,六十年监禁?那就意味着死刑,忍不住问道,“汤老没帮忙找律师?” 宋桂哲抬头看看卢灿,“请大状的钱,老汤出了一部分,不过,这人 抠抠索索的,请的是我们街口的华人大状,没舍得请洋状师。这不,任家当时就有些不满。” 卢灿揉揉眉心,汤老做得不太地道...... “后来呢?”卢灿追问道。 “后来......后来任老三(任少冲)就加入我们堂会。” “前几年,老任死在监中,老三认为,他爹为汤家扛锅,汤家应该为他爹的死负责,要求老汤赔偿,至少要把当初他爹冒死换来的那尊铜佛,赔给任家。” “老汤认为铜佛的折价,已经给过汤家,交易结束,再提当年的事,就没啥意思了。” “这不......两家不仅不来往,还搞成现在这样!”宋桂哲笑着朝卢灿摊摊手。 卢灿将事情原委重新串联一遍,赫然发现,汤笙俞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不是很光彩。 两家一起抵达三藩,汤笙俞作假,任少冲的父亲负责销售,算是小团伙。 双方怎么分利,外人不知道,暂且不说,单说任少冲的父亲将所有事情扛下来,没有牵连到汤笙俞,这就足以让汤家感激不尽。 否则,任少冲父亲六十年监禁,汤笙俞作为始作俑者,至少也得这个数目。 请个华人状师,算怎么一回事?四五十年代,华人在北美地位比现在还要低,华人状师即便再能说会道,再精通法律,也不足以影响审判法官!难怪任家对汤家不满。 汤笙俞此举,估计也有“任家极有可能一蹶不振,不怕任家找后账”的想法。 孰料,任家偏偏出了个任少冲,成为华青帮的把头。 任少冲的父亲在狱中去世,让任家报复的念头达到顶点。 这不,设局坑了一把汤家,要找回当年的场子——将当年那件菩萨像退回来。 当然,也只能说汤笙俞的行为不光彩,做人不够义气。 如果从商业角度来分析,这不算过错——你买假货卖给谁我管不着,出了岔子当然你自己负责......也能说得过去。 更何况我还帮你任家请状师了! 至于那件菩萨像,那是我真金白银换来的,凭什么再退给你? 估计汤笙俞就是这么想的。 如此这般,两家拗上了。 这倒符合卢灿两次接触汤笙俞的感受。 汤笙俞是个精明的商人,但在为人处世方面,确实如宋桂哲所言,抠抠索索——卢灿已经秉明双方率属于明玉宗同门,他乡遇同门啊,多激动的事......可汤笙俞在卢灿买壶时,该收的银子一毛没少! 这也算钻到钱眼中去了吧? 卢灿挠挠头。 他现在头疼的是,稍后见到任少冲,自己该秉持什么立场? 理论上,应该帮汤家。 可是......说心里话,卢灿现在有些瞧不上汤笙俞——没人会喜欢做人不地道的人! 从旧金山到洛城五百多公里,直升机都飞了两个小时,天色擦黑时,降落在奥克帕克郊区的一片草地上,这里是华青帮肯支堂口驻点。 还没等卢灿牵着温碧璃和嘉妮下飞机,就见到大背头肯丁鹏,远远的就笑着朝这边拱手走来。 “宋哥好!卢东家,稀客啊!任把头让我来迎接您的大驾光临!” 不文不白的话,听着硌牙。 “谢谢肯堂!”卢灿对他笑笑,又问跑过来的阿忠,“你怎么来了?福伯那边呢?” 没等阿忠回答,肯丁鹏马上笑道,“卢东家放心,福老正在堂上做客,下午还眯会了。” 这就好。 卢灿现在不在乎汤家和任家怎么闹,他在乎的是福伯没事。 从阿忠处确认福伯没事,卢灿松了口气,不过,他依旧瞪了阿忠一眼,“你就不知道直接带福伯回去吗?” 阿忠挠挠头,有点尴尬,“是这样的,当时福馆长说什么......汤临泽的师弟姓任,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好像汤老和任家同出一门,福老想见面问问。” 嗯?卢灿一怔,又冒出一条信息。 汤临泽拜师潘兰史,潘是王炳荣大师的三弟子,难不成潘兰史还有一位姓任的弟子? 汤任两家原本是同门? 阿忠这家伙说不清楚,得,先去见见福伯再说。 肯支堂口,位于奥克帕克的一家废旧工厂改建的住宅中,很破旧,门口挂的木牌上写着“奥克帕克环球美洲贸易公司”。 啧啧,“环球”这词,八十年代,特不值钱! 第45章 调解纠纷 第45章 调解纠纷 任少冲四十出头,瘦高个头,一身青衣长衫。乍一看,他比汤笙俞更像古董行掌柜的。 “还是惊动卢少东家大驾,惭愧!”握手时,这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卢灿自然能听出来,这话在揶揄前两天电话中,自己所承诺的“不过问汤任两家事情”呢。他淡淡一笑,“原本想着在三藩和任先生一会,谁能想到任先生跑到洛城来?这不,我只好追到洛城。” 任少冲哈哈大笑,对方这话说得有趣,既解了自己说话出尔反尔的尴尬,又捧了对方——他任少冲真的这么重要?值得卢灿追到洛城见面? “见过福老先生吗?就在隔壁的房间歇着。”任少冲朝隔壁房间抬抬手。 卢灿耸耸肩,“老爷子正在和汤老喝茶,把我赶出来了。” 不知是宋嘉模的电话起到效果,还是任少冲做事有分寸。这次行动中,汤笙俞一家人都被他“请”到奥克帕克,“商量”有关“汤平杜欠高利贷”一事。除了抓人过程,剩下的看起来还颇为文明,汤家没什么人受伤,福伯更不会有问题。 卢灿已经见过福伯,得知一些情况,汤任两家确实有同门之缘——任少冲父亲任泉的师傅,是潘兰史大儿子潘桂荣,而汤笙俞的叔叔汤临泽,是潘兰史的衣钵弟子。 可以说,双方同出潘门。不过,潘门和任少冲没有一毛钱关系,他没有随父学艺——师门传承,以“艺”为线,不学艺,就不是门人。 卢灿见过福伯,当然也见过汤笙俞和汤彪父子二人,但没见到汤平杜这位“罪魁祸首”,因而也大概了解汤家想法——汤家估计是被这次的“全员扣押”弄得有些心慌,这次终于想要和解。 只是,怎么和解,汤家也没头绪。 直接归还两百万美元的利滚利高利贷,那是不可能的,汤家肯定拿不出这笔钱。就连把那尊佛像给任少冲,汤笙俞都还不乐意呢。 这不,委托卢灿来说和呢。 卢灿其实真心不想掺和这事,可是福伯的意思,让他能帮就帮一把...... 还能说什么? 任少冲与卢灿分席就坐,肯丁鹏手下的人送来咖啡,卢灿礼貌的道了声谢,又扭头对见证人宋桂哲点点头,“宋哥,麻烦你了。” 宋桂哲面露苦笑。 卢灿不想牵扯到汤任两家事情中,宋桂哲同样不想牵扯到卢灿与任少冲的事情中去! 任少冲是华青帮中一干老人认定的山主继位人选,叔叔宋嘉模的接棒人。卢家这位少东家同样不凡,不仅有数字k葛家的背景,更是一名东南亚知名的富豪。 两人万一谈崩,自己这个中人,夹在中间很难受...... 可是,就在刚才,那位年轻人不知道和家中老爷子(宋嘉模)电话中说了什么,结果,老爷子就答应对方,让自己出面说和这件事。 尽管不甘不愿,可家中老爷子的叮嘱还是要遵守的,他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后,对任少冲笑道,“老三,说起来,老汤也算是咱旧金山唐人街的老人,你看这事......” 卢灿忽然明白为啥宋嘉模不将宋桂哲立为接棒人,这话问得,没水准。 其一,说话没气势。想想他身后,可是站着宋嘉模,那可是名义上的华青山主,宋桂哲作为宋嘉模的侄子,和青红会的问事人,怎么能这样软不溜丢的介入谈判? 其二,这话缺乏技巧。一上来念叨对方是唐人街的老人,那置任家于何地? 还有一个问题也很严重,这话的调解意味太明显,很容易引起对方警惕。 果然,没等他说完,任少冲马上端正身子,眼睛眯眯的看向宋桂哲,“大宋,你什么意思?” 这姿势表明,他已经进入戒备状态。 卢灿连忙插话,“任哥......不反对我这么称呼吧?” “那是卢少东家看得起,我高攀了!”任少冲微笑着拱拱手。 “任哥,这事吧......我和宋哥都是外人,原本是真不想掺和。可是,人有源树有根,大家毕竟都是一条瓜蔓上结出来的果,我们当然都希望您两家用最恰当的方式,完美解决。你可以说说你的要求和想法。” “我的想法很简单,欠钱还钱就是。”任少冲拢着胳膊,直接回道。 宋桂哲面露不虞之色,为刚才自己的话被对方打断,也为任少冲不给面子,又想插嘴。卢灿担心他再度说错话,连忙抢先开口,“任哥,你的要求,按理说很合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停顿了片刻,看着对方,笑眯眯道,“不过,借债三十,两三年时间变成两百,这个利率......您就不担心有人把这事捅出去吗?” 任少冲眼睛凝了凝。 怎么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警方介入! 为此,他才想办法把汤家人全部“请到”奥克帕克,可是,还是有疏漏——汤家人不知道把汤平杜藏到哪儿去了。 这也 就让任少冲非常头疼——正主没抓到,抓汤家其他人,没鸟用,充其量只能威胁一下。 难不成还真敢杀了? 虽然华青帮在西海岸的地下势力雄厚,可还没敢放肆到那种程度。 他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放下后,反问道,“依卢少东家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就对了嘛,不要总把着话语权不放。 卢灿身体往后靠靠,胳膊搭在两人之间的八仙桌上,摆出一副休闲姿势,对任少冲抬抬手,笑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过,这话也就说出来让对方放松心理防线而已,卢灿很快又说道,“任哥,我特意打听了一下,您与汤家的纠葛。对于伯父的事情......确实很让人遗憾感慨。” “在我看来,伯父帮师弟汤笙俞先生扛下所有罪过,他老人家应该是一位重情重义、让人敬仰的老前辈。他如果还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汤任两家现在这种局面。您说我说的对吗?” 这句话的前半段,是卢灿的猜测——任少冲的父亲任泉,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过?他还没问汤笙俞,但用这件事,来提高任泉的“人设”——讲同门义气,肯定没错。 任少冲只要认可这句话,那后半句——不希望看到汤任两家反目成仇,也就能站得住脚! 毕竟,混帮派的,讲究“忠孝节义”,“孝”之一道,还是比较重视的。 因此,卢灿将两句话夹在一起说......让任少冲怎么回答? 任泉被判刑时,任少冲才十来岁,当时家境很不错,可父亲坐监之后,生活水平一下子降到最低点,他不得不出来混社会,历经心酸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因而,对于父亲的记忆,他自然选择“最美”的一面。 “家父自然是重情重义,可事实证明,他汤家不值得我父亲这么做!卢少东家,我讨回公道,不应该吗?”说话的语音,微微颤抖,没再否认他有心设局坑汤家的事情。 卢灿轻轻拍拍八仙桌,“不是应不应该,而是任哥你,觉得心中郁闷,想要出掉这口恶气而已。” 他将这场利益之争,拉到“意气之争”层面,有他的用意。 如果是商人纠纷,以利益来解决最为痛快,帮派中人不是商人,还奉行“义字为先”那一套,那么,意气之争,显然更利于解决汤任两家的纠葛。 “任哥,这件事前后扯了三年,汤家的古董店也被扯没了,汤平杜更是躲着不敢见人,您胸中郁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吧。” 卢灿又笑着朝宋桂哲那边看看,“您看,宋哥也出面做中,我虽然年轻可也还懂得好歹,要不......这件事看在我卢家和宋老山主的份上,就此罢手。当然,汤平杜借的三十万,肯定要还,另外,我会尽力说服汤彪出面,代替汤老爷子,给你端杯酒,为当年的事情赔个不是。” 让汤笙俞给任少冲赔罪,肯定不合适,不过,汤彪就无所谓了——养子不教父之过,汤平杜借高利贷,汤彪可推卸不了责任。 汤彪但凡有点脑筋,就不会拒绝卢灿今天的“调解”。 汤任两家,最终都接受了卢灿的提议。 这是卢灿第一次做“中人”,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 这次“中人”经历,收获颇丰,不仅赢得任少冲的“友谊”,卢灿还拿到一件意想不到的物件——公元338年十六国时期后赵的铜鎏金坐佛! 也就是汤家所藏、任家索要的那尊从艾弗里·布伦戴奇手中套来的铜佛像。 这尊被汤笙俞珍藏的佛像,为什么到卢灿手中? 原因很简单,汤家拿不出偿还任少冲的三十万美元。当然,也有可能是汤笙俞因为“汤任之争”的事情,伤了心,不想再收藏这尊佛像,索性转让给虎园博物馆。 卢灿见到这尊佛像之后,立即开除一百万美元的现金支票! 这尊鎏金佛像,值这个价! 首先是佛像本身,保存的相当完好。 佛像神情温静,面貌端庄,高髻,发纹刻画非常精细,额际宽平,下颚部渐收。柳眉杏眼,眼睑刻画细挑深长,鼻梁平挺,人中深凹,嘴角微微上翘,含有一丝笑意。 这是一副典型的“汉人相貌佛造像”。 这么描述似乎没什么,更为重要的是佛造像的底座上几列铭文“建武四年。岁在戊戌。八月卅日比丘竺......慕道德......及三......生......”。 虽然有些字迹已经损毁,可是,依旧能判断出,这是五胡乱华时期,后赵太祖石虎在位时期的建武四年,也就是公元338年所铸造的释迦摩尼佛像! 虎园博物馆中佛造像不少,尤其是这次从印尼运回来的一船佛像,完全可以再增开一到两家佛造像馆,可是,有着明确纪年的高古佛造像,这还是目前所发现最早的一尊。 这尊佛像,对于研究汉传佛教衍变历史,有着重要意义! 难怪汤笙俞这老家 伙舍不得出手! 晚上的赔罪宴席上,汤彪向任少冲端酒,两家的恩怨,就此揭过。 不过,汤家元气大伤,再想要开古董店,几乎不现实。 福伯趁机劝有些郁郁寡欢的汤笙俞,前往香江虎博,汤笙俞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 至于汤彪......卢灿答应家他安置到纵横影业。 第46章 帕德里克 第46章 帕德里克 卢灿有点后悔落脚旧金山。 中午宴请,晚上酒会,隔天还是如此...... 有心拒绝,可是送请帖的几乎都能和卢家扯上关系,要么是外公葛家的老交情,要么是父亲生前的友人或者同学,要么是爷爷的门生,还有张老、李林灿、宗老等人挂上关系的一些人。 自己是晚辈,所有请柬的主人,竟然都不好不见! 他也曾试探着打听卢文举后人的消息,可惜,时间太久远,没人知道当初一家三口的去向。 也许,卢文举一脉后人,只是在旧金山落脚,随后就北上加拿大,或者进入北美中东部,反正,旧金山一带,没听说这么一家人 卢灿一边等待大白鲨的回归,一边应付着络绎不绝的宴会邀请。 大白鲨已经抵港,可飞行员是高危职业,总不能像出租车一样到地方掉头就回来,这不现实,机组成员总要歇息几天,尤其是这种跨太平洋的长途飞行,国际空管的惯例是歇息一周再续飞。 即便大白鲨来旧金山,也不是第二天就可以返航的。 所以,卢灿的“煎熬”,还要持续几天。好在钱伟团队,已经从东海岸来到旧金山,他足够份量代替卢灿出席一些活动。 卢灿现在所处的酒会,就是一个名叫“中华联合总商会”的机构举办。 这家机构的永远名誉理事长,竟然是钱穆钱老爷子与双清楼主何瑞谏女士。现任理事长陈香梅,就是那位飞虎队陈纳德的妻子。 卢灿敢推辞? 当然,今天的宴会陈女士并没有参加,她在华盛顿有公职,正式职务为白宫出口委员会副主席,卢灿还达不到让她横飞北美参加酒会的级别。 主持酒会的是执行长(等同于秘书长)陈璞,英文名西德尼。 “维文,世界金融中心在北美,你在金融方面有着惊人的嗅觉,为什么不考虑移民北美?”西德尼是一位非常西化的三代华裔,虽然还能说两句汉语,可言语中没有一丝一毫对东方情感。 “去年,我和安娜女士去过一次中国......路过香江,实在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他扬扬手,做了个你懂得的手势,估计是说中英谈判。 等了两秒,见卢灿没接话,又说道,“来北美吧,有我们商会,还有安娜女士的帮助,在北美,你的才华会得到尽情发挥。也许,你可以成为下一位华尔街之王,或者,成为新的摩根体系创立者。” 这是卢灿最近几天听到最多的话——移民。 做空北美大豆所带来的影响,有点偏离预期,卢灿发现,自己成为香饽饽的原因竟然是能在金融市场捞钱! 这几天,有好几家商会提议,和卢家或者大华银行组建投资基金,在北美金融证券市场捞钱! 这让他有些无语! 也难怪,战后三十五年,北美经济稳定发展,让北美金融市场呈现一片蓬勃兴旺景象,诞生了无数的靠炒作金融发家的富翁,吸引越来越多的投机者想加入。 如果能拉拢经过实战考验并卓有成绩的卢灿加入,发财的概率,自然会大大增加。 西德尼口中的摩根体系,是金融领域的一个专有名词。 是指以摩根公司为轴进行董事部连锁领导,与大金融资本以下、超过20万美金资本的主力金融机构互相连结,这样就构成了结构庞大、组织严密的“摩根体系”,俗称“摩根金融财团”。 在二十世纪初,这一金融集团占据全美金融资本的33%。 他想用这种手段打动看似年轻的卢灿...... 可惜,西德尼注定要失望。 卢灿摇摇头,笑道,“香江是我的家,而北美,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市场!” 西德尼耸耸肩,似乎没听出来对方口中的那一丝鄙夷,继续笑着说道,“那么,大华银行有没有可能将利多多基金批出来单独成为一家公司呢?我们中华联合商会,对投资这家新公司有兴趣。” 卢灿则抬手指指不远处的钱伟,“这事你应该与那位讨论,而不是我。” 利多多基金,成立不过一周时间,吸纳的资本已经超过八百万美金,实在是让大华银行的人,非常意外。在成立之初,钱伟还很担心,可是,当面对巨量资金流入之后,他赫然发现,区区7%固化年化率所带来的风险,实在不算什么。 这不,他主动带领团队,紧跟卢灿脚步,向西海岸推广这一基金。 这种聚会,对卢灿而言很“痛苦”,钱伟却甘之如饴。他得知今天卢灿要来参加中华联合总商会的酒会,自己要求跟着过来。没别的原因,这家商会值得重视。 在北美,各种名目商会都有,但基本都会分为两派,呃,就是那意思,不细说。只有中华联合总商会,是跨越海峡,意图联合双方走出来的华人华侨力量。 鉴于陈女士在北美的特别影响力,这家商会还真的实现了这一目标,现有三百多理事会会员,海峡两岸都有,更为 神奇的是,两边都对这家商会以礼相待。 大华银行想要在北美发展,需要这种级别的商会,在背后支持。 所以,钱伟虽然与其他人交谈,可目光一直落在卢灿及西德尼的身上。见卢灿朝自己这边示意,他立即礼貌的朝正在聊天的对象告罪一声,端着酒杯走过来。 “陈生......” 还没等钱伟开口,就被西德尼抬手打断,“叫我西德尼好了。” 好吧,这也许不算没礼貌。 钱伟的尴尬,略略缓解,举杯与对方碰了碰,“西德尼,刚才的致辞,很好。海外华人也是炎黄血脉的遗珠,应该报团取暖。” 说的是开场祝酒词,中华联合总商会一直倡导的就是“华裔血脉”。这一说法,当然是好的,可是,具体到西德尼身上,卢灿莫名的就觉得有些搞笑。 对这种心口不一的香蕉人,卢灿不太喜欢,不过也不至于翻脸。他笑着朝钱伟点点头,“西德尼先生想要了解更多的有关利多多基金的事情,我把你推荐给他。你们聊,我和其他人打声招呼。” 卢灿端着酒杯离开,主动过来打招呼的人很多,他不停的与这些人碰碰酒杯,寒暄两句,然后下一个......事实上,他手中半杯酒,在经过十多位之后,依然是半杯。 这种酒会太假,如果可以,他更喜欢陪同福伯去逛唐人街的古董店。 这两天,福伯收获不小,带回来一件雍正朝的铜胎珐琅尊器,镇馆级;还有一幅清代咸丰朝画家、词人叶衍兰的《秦淮八艳图》,也可以入馆。 卢灿自信,如果自己去逛的话,可能收获不止这些。嘿嘿,这话只能在心底念叨一句,万万不敢当着福伯的面说。 对宴会兴趣缺缺,游荡一小圈保证礼节不缺之后,卢灿便瞅空坐到宴会大厅西侧的角落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华裔面孔,来到卢灿面前,向他举杯,“卢先生,冒昧打扰,我是帕德里克,华语名称陈颂熊,一名医生,可以坐下来吗?” 你都端着酒杯来了,还问能不能坐下来? 卢灿瞅着有点眼熟,可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笑着抬抬手,“请坐。” 宴会来宾,同样分三六九等,虽然医生这一职业在北美算是好职业,可是,放在今天的宴会上,还真算不上什么。对方主动找过来,一定有事。 鉴于“眼熟”特性,卢灿对他还是挺好奇的,“陈先生,在北美上的大学?” “哦,no!我出生于南非,在约翰内斯堡医学院读完的博士,四年前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进修,目前正处于创业期。” 这个资料,同样有点耳熟。 卢灿微笑点头,“你在旧金山开设医馆?” 基于对方提到创业和职业,卢灿很自然想到医馆。 孰料,陈颂熊摇摇头,“我和两位朋友,创办了一家医药研究中心,专门研究蛋白结核型紫杉醇,也就是紫杉树的提取物。我们发现,紫杉醇作为一个具有抗癌活性的二萜生物碱类化合物,可以广泛作用于乳腺癌、卵巢癌、头颈癌和肺癌的治疗。这一项目的研究,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紫杉醇?陈颂熊?南非约翰内斯堡出生? 卢灿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哟!这位可不是简单人物,差点成为诺贝尔生物学奖的获得者! 难怪有记忆!此人靠着这一抗癌药物,雄踞多年北美华裔富豪榜榜首之位,他的研究成果,曾被广泛报道,卢灿看过有关此人的详细新闻。 历史上,他在八十年代开始这一项目研究,为此还贷款买下一家小型医药公司。 但是,研究的过程非常艰难,很快就资金告急,为此,他一边行医补贴研究室,一边四处融资,可惜没人相信他能成功。最终之所以能坚持下去,还是他父母将南非房产全部变卖的缘故。 他的医药公司,就是后世著名的“阿博瑞斯生物科技公司”——全球最大的抗癌药物生产商! 难不成,他现在已经进入“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卢灿顿时来了兴趣,这个项目,值得插一脚! 不为别的,单是家中那些老先生的健康防护,就值得投入——老年人因癌症去世的比例,是所有年龄段最高的。 “帕德里克,你有没有兴趣将实验室搬到香江?我可以全额支持你和你同事的研究工作。另外,香江的临床试验,我也可以帮你联络。怎么样?” 帕德里克一懵。 他确实是来拉投资的,可是项目才刚刚介绍...... 怎么表现得如此急切? 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第47章 医药投资 第47章 医药投资 卢灿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笑着摆摆手,“很巧,我前几天刚刚看过爱因斯坦医学院的摩尔·霍华德教授,发表的一篇有关于紫杉醇抗肿瘤文章。我当时还琢磨呢,如果抗癌药物真的能够被提炼、生产及普及化,那么,癌症对于人类来说,是不是也感冒一样?” 陈颂熊表情轻松起来,笑道,“没想到,卢先生对于紫杉醇也有了解。霍华德教授确实是值得尊敬的一位前辈,不过,他同样受困于如何保持二萜生物碱类化合物,而这方面,我们的实验室,已经解决,现在面临的是临床试验和量产工业化。” “当然,癌症像感冒一样......”说到这,陈颂熊自己先笑将起来,“这还不太现实。紫杉醇只是抗癌药物,并非治疗和杀死癌细胞的药物。它的作用机理,是抑制,以及部分瓦解癌细胞的活性链,所以是抗癌药而不是治癌药。” “这样啊......”卢灿就势露出几许失望之色,将刚才的冒失,掩饰得干干净净。 演戏,人人都会,陈颂熊差一点而已。 他毕竟刚刚走出象牙塔,还不是未来年薪高达3.3亿美元的全球最贵ceo。 卢灿表现过于急切,陈颂熊担心,可当卢灿表现出兴趣缺缺时,陈颂熊更担心,甚至已经后悔为什么要跟对方解释那么清楚。他连忙又说道,“不过,虽然只是抗癌药物,可是现如今的医药市场,对于癌症手足无措,一旦我们的产品投入市场,起码十年内不会有竞争对手。相信我,这笔投资对于您来说,前景无限。” 卢灿笑着抬抬手,“能和我详细说说你的实验室吗?” 谈话终于重回正轨。 可能是与卢灿年龄相近感觉有共同语言,也可能是很少有投资人愿意倾听他的讲述,总之,陈颂熊说的非常详细,以至于卢灿都有些昏昏欲睡。 1963年,北美化学家瓦尼,从北美太平洋杉的树皮中,提取一种物质,在在筛选实验中,他发现这种物质对老鼠肿瘤细胞,有相当强的抑制效果,遂即,他在《柳叶刀》杂志上分享这一发现。 这一发现,震惊医学界。 因为太平洋杉呈现紫色,又因为这种提取物为“醇肽”结构,遂被命名“紫杉醇” 南非这个国家虽然影响力不大,可约翰内斯堡医学院在医学界相当有名,陈颂熊的博导霍尔顿教授,算是全球医学界大拿之一,在得知紫杉醇有着抑制癌细胞作用后,也展开相关研究。 1974年,陈颂熊追随霍尔顿教授读博士时,就曾经是这个项目组的成员之一。 等陈颂熊拿到博士学位之后,他来到北美,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生物学院学习,同时追踪北美医学界和生物学界对紫杉醇项目的研究。 此时的北美医学界,对紫杉醇的研究,分为两大路径。 第一种路径,主张自然界提取,也就是剥取天然红豆杉的树皮,来提取药物。 可惜的是,一棵直径22厘米,高度9米的紫杉树大约125年树龄,其树皮极薄,厚度大约0.3~0.6厘米,这样的一棵树可以得到大约2公斤树皮,而紫杉醇必须从新鲜砍伐剥取的树皮中提取,30吨干树皮可以得到大约100克紫杉醇。 这种做法,显然是不可取的,也没办法大规模推广。 自然界提取派,现在的研究方向是如何提高“提取率”。 第二种路径,是化学合成。也就是利用各种生物和化学技术,合成紫杉醇。 事实上,这种做法同样困难重重,实验室无菌环境下合成紫杉醇,需要经过十多次化学反应,才能获得极少量合成紫杉醇。想要规模化生产,几乎不可能——生产线上不可能达到实验室那种精度。 经过四年的观察学习,陈颂熊他们的实验小组,现在采取的是半合成路线,即以英国红豆杉的初步提取物,在搭配三个步骤的化学反应,来完成最终的紫杉醇提取。 因为英国红豆杉含有较多的紫杉醇前体化合物,而这种植物本身具备速生性,可大面积种植,不存在原料短缺问题。又因为后续的三次化学反应,只要在无菌条件下,就能完成,而无菌条件,对于一家生物制药公司而言,并不难。 所以,陈颂熊认为他的这项研究,完全可以市场化。 为此,他和几位同事,去年贷款500万美元,买下北美制药伙伴公司(app公司),并在这家医药公司的生产工房中,完成小批量试产。 问题来了。 生物研究,极其烧钱,一小瓶培养液,可能就要几千美刀,他们的五百万,除了买药品公司,剩余的那点资金,很快见底。 融资,成为app公司能否生存下去的头等大事。 一名华裔、一名非洲黑人、一名拉丁裔,三个年轻人想要在北美拿到投资,何其难。 陈颂熊很坦诚的告诉卢灿,融资工作已经开展近半年时间,并不顺利。 这次,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托朋友找了一份中华联合商会的酒会邀请函,看看能不能从“同胞”那里,找到一点投资。 讲真,卢灿对陈颂熊前面讲述的内容,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手指在茶桌上轻轻敲击几下,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帕德里克,我有两个小问题,你需要如实的给我答案。如果合作,这些问题与答案,可能会写入协议中。” 陈颂熊马上坐直身体,“您说。” “第一,你刚才提到紫杉醇已经在app公司小批量试产,我想知道的是......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正式投产?五年,十年,亦或者更久?” 第一个问题,就让陈颂熊有些无奈,考虑许久,他苦笑道,“这个......我恐怕真的没办法给您时间表。不过,我可以向您说明接下来还会经历哪些环节?” “你说说看。”卢灿看了他一眼,忽然明白,难怪他很难找到投资,这种前景不明的项目,可不是投资首选,有那钱,还不如去买点股票。 “首先需要面对的是病症临床,也就是通过临床试验,来验证我们的药物究竟对哪些癌症的抑制效果更出色;其次是病理临床,也就是临床验证使用我们的药物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病理反应;再之后是适应性临床......” 卢灿听得头大,抬抬手,打断对方,问道,“以你的经验,临床试验,大概需要几年完成?” “三......到五年。”陈颂熊有点心虚,他毕竟还没有经过商场历练。 药品临床,非常关键,三到五年的时间并不算长。这点,卢灿还是知道的,他不动声色的再度问道,“还有其他影响上市的环节吗?” “fda的药品审查和认证,大概需要十八个月。” fda就是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专门从事食品与药品管理的最高执法机关,药品只有得到fda的认证,才能上市。 这一步,是免不了的。 “这么说,如果我投资,最乐观估计,也是五年之后才能看到成品上市?” “理论上是这样。”陈颂熊搓着手掌,又补充一句,“这是基于在北美上市的前提,如果换到香江或者其他地区,可能还要面临新一轮的药理论证,时间可能会更长。所以我不建议转移......” 其实,研究室是否搬到香江,卢灿无所谓的。 他之所以提到将实验室搬到香江,无非是希望就近监督——陈颂熊发达之后的名声可不太好! 他兄妹九人,历史上,他的研究支撑不下去,不得已,他父亲将南非的产业变卖,大约筹集了五百万美元,支持他继续研究。可是,等父母去世之,他本人发达之后,一毛钱股份也不分给兄弟姐妹,陈颂熊本人更是矢口否认有这件事,甚至与大哥对簿公堂,最终兄弟反目。 卢灿没接他的话,手指继续敲击桌面,又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们实验室和医药公司准备释放多少股份?融资目标多少?注意,我说的是实验室和公司一起,而非个体。” 可能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他的股份核算,脱口而出,“我和我的同事,就紫杉醇的研究成果以及专利,市场估价为两千万美元;现有实验室和app医药公司,以及我们购置的一小片英国红豆杉林,估值一千万美元;我们希望能融资两千万,不过这两千万将全部用于临床试验以及公司运营,包括提前购买一片荒地种植英国红豆杉,因此,融资后的总资产设定为五千万美元。” “又因为实验室和医药公司的管理团队是我和我的两位同事,必须得考虑我们的管理股。” “所以,您如果能够投资两千万美元的话,理论上可以拿到30%左右的股权。” 两千万美金、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最乐观五年后见效益...... 难怪他们找不到投资商! 如果不是卢灿知道他们医药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肯定也不会投资。 卢灿心中已经决定投资陈颂熊,投资这家医药公司,只是,面子上的工作还需要做。 他微笑着朝对方伸手,“正式认识一下,卢灿,你可以叫我维文。” “我对你的项目有些兴趣,不过,暂时不能给你准确答复,我需要组建一支专业队伍,对你的实验成果以及医药公司,进行考察,并重新估值。” 第48章 钻石矿业 第48章 钻石矿业 大白鲨返回旧金山机场,机组人员需要休息,机体需要维护,航线需要申请,最终,回港的起航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四点。 温碧璃开始大采购。威士忌、烟斗、雪茄、咖啡、巧克力、葡萄酒、香槟、印第安手工艺品什么的,成箱购买,然后回来再重新封装。 阿璃的兄弟姐妹原本就很多,还有调景岭那边的乡里邻居,还有卢家人、虎博的那些老人及家人,她心细,拿着准备好的名单,一家家的贴上便签。 嘉妮贴完手中的便签,哎哟一声,直起腰,揉揉,“吉尼亚,不是我说你,礼物买回去让他们自己挑就是了,这么费事干嘛?” “礼物是心意,既然是心意那就要用心,不是吗?”阿璃抬头笑笑后,继续弯腰分装礼品盒。 “哎!”嘉妮瞪了温碧璃一眼,有些无奈,看对方一人忙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再度拿起包装纸帮忙。 不过,她的嘴可不闲着,“吉尼亚,维文在隔壁,和大华、德银两帮人开会讨论什么?” 温碧璃没隐瞒,低头说道,“商量在北美成立一家综合类的投资公司。” 嘉妮一愣,停住手问道,“还成立投资公司?牛顿基金不是刚成立吗?” “这一次成立的投资公司,与牛顿基金不同,听阿灿的意思,这家联合投资公司,专门负责生物、环保、矿产、工业这类的实业投资。” 嘉妮摇摇头,有些不理解,脱口而出,“维文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温碧璃抬头,看向嘉妮的眼神透着一股凌厉,没见过这么说老板的员工。 尽管俩人私交很好,可嘉妮还是被温碧璃的眼神看得一哆嗦,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维文这次来北美,投资的项目,让人看不懂。” 温碧璃的眼神缓和一些,又低头忙活起来。 嘉妮拍拍胸口,轻轻吐了口气——看起来轻声巧语温文尔雅的吉尼亚,生气时,竟然有着这样的不怒自威?还真是小看她了。 旋即,她心底又不平衡起来,忿忿的为自己抱不平:我说他怎么了?不就是没公布关系么?郁闷! 又听温碧璃说道,“投资北美洲的矿产资源和实业,是阿灿早就有的计划,外人不知道而已。” 嘉妮翻翻白眼,还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就因为一句吐槽,被对方划为“外人”。 持续郁闷中...... “德银投资其实与法国海尼西金属冶炼公司,就投资加拿大矿业的合作早已经展开,据说已经买下两片矿区,即将展开勘探。这次又有北美的盖提石油公司的项目......这次阿灿与安德烈、钱伟叔商谈成立北美投资公司,只是将这些产业投资,统一规范和管理。” 温碧璃的这句解释,稍稍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嘉妮也很聪明,就势下台阶,问道,“维文在加拿大还有投资?投资什么矿产?” “据说是钻石矿......” “加拿大有钻石?”嘉妮想笑,但想到刚才的遭遇,生生憋住笑意,可依旧忍不住伸手推了温碧璃一把,“你们卢家没听过‘加拿大钻石’的笑话吗?” “什么笑话?”温碧璃停下手中工作,直起腰来。 “1938年7月,戴比尔斯在费城的珠宝展上,公开展出一块660克拉重的毛钻,当时报纸称之为‘世界上最大的毛钻’。世界之王” “加拿大金矿商人午布伍德,公开嘲笑这一称呼,他告诉媒体,手中有一块重量达到1100克拉的毛钻,自己收藏的毛钻才是真正的的‘世界之王’!” “这一消息传出去之后,媒体和珠宝界非常兴奋,有不少媒体和珠宝商,希望能亲眼目睹他的藏品。” “结果......哈哈......”说到这,嘉妮已经止不住开始发笑。 “结果......结果他拿出的那块据说产自加拿大的钻石,其实就是一块透性不错的水晶!哈哈......后来,在北美,人们把假的钻石,都称之为‘加拿大钻石’。” 嘉妮笑成一团,可温碧璃却眉宇微皱,一直等她笑声停息,才问道,“你的意思......加拿大不产钻石?” 自己讲故事把自己逗乐,讲述对象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好尴尬。 嘉妮揉揉腮帮子,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一些,“我真没听说过加拿大产钻石。” 似乎要印证自己的说法,嘉妮又补充一句,“从非洲钻石被发现之后,这一百多年,许多矿产商人,在加拿大全国各地勘探,都没找到加拿大有钻石矿的证据。” 温碧璃的眉间,越皱越紧,“加拿大没钻石?不可能啊,阿灿说的就是钻石勘探权啊?” 嘉妮连忙劝解,“你别着急,兴许......维文有什么发现呢。他这个人的目光一向比别人看得远,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能看到未 来?” 加拿大没钻石,不是嘉妮瞎说的。 事实上,加拿大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被发现的高储量钻石地区。 1991年才在魁北克省发现第一座钻石矿脉带,到2003年,短短八年时间,加拿大一跃而成世界第二大钻石储量国,第四大钻石出口国,有六口超级矿井跻身于全球钻石产量的前二十名之列。 之所以一直没被发现,是因为加拿大的钻石矿区,基本都在北部那些“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生态环境极其恶劣,已经靠近北极圈。 之所以能被发现,也是基于偶然——进入九十年代后,全球掀起“北极、南极科考热”,加拿大科考队员,在一次北极科考途中,偶然发现冰雪之下的钻石矿脉层。 隔壁房间中,卢灿也正在谈论这件事。 卢灿知道加拿大北部靠近北极圈区域,有巨量钻石矿脉带,但是,具体在什么位置,一无所知。今年六月,他和海尼西金属冶炼公司阿瓦希达成合作,投资成立海尼西矿产资源开发公司,利用法国的勘探设备与技术,开始了对加拿大北部区域进行大规模勘探。 历史近五个月的勘探,最终,海尼西公司在加拿大的帕特里克王子岛,以及更北边的马耕歇王岛,还真的发现两处钻石矿脉带。 这一发现,让阿瓦希都快乐疯了。 如何开采这两个靠近北极圈、被北冰洋包围的海岛上的钻石,成为当务之急。 纳德轩珠宝想要成为世界级品牌,单靠翡翠及各种玉器,很难达成,而黄金和白银又偏于传统,他很早就意识到,有且只有钻石,是全球珠宝饰品中的“通用级”高端材料,最适合打开西方市场。纳德轩珠宝的钻石饰品,在香江还算不错,可是放到全球珠宝品牌竞争中,短板太明显——5克拉级以上的光钻,储备严重不足。 这也是卢灿想要“圈地”加拿大钻石矿脉带的主要原因。 “您是说......已经发现矿脉带?两处?”对于卢灿所说的消息,钱伟只能惊讶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反问。不是不相信,而是震惊下的自然反应。 卢灿伸出两根手指晃晃,“没错,目前发现两处钻石矿脉带,当然,还不清楚钻石储量和类型,甚至有没有钻石都不太好确定,因为当地的环境太恶劣,前些天开始下暴风雪,勘探队伍在上周已经逐渐撤离。” “再恶劣的气候,也不会阻止我们的脚步!”兴奋的安德烈,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等情绪平静一些后,忽然想到,这个项目目前还是卢灿的个人投资,与德银还没关系呢,连忙又回到座位,搓搓手问道,“这个项目......也纳入新公司名下?” 卢灿对他微笑点头,“尽快将新的投资公司成立起来,以新公司的名义和海尼西勘探公司,合伙成立一家矿业开发公司,至于股份占比和投资额度,你去找阿瓦希商谈。” 如果仔细盘点卢灿投资项目的方式就会发现,很多项目都是交叉投资。这样做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分散注意力——通过五六家公司分散掌控所带来的“垄断”非议,要远远低于单人持股百分之六十。有第一就有第二,第二就是合理避税以及绕开某些政策;第三个好处就是利用多家公司投资,可以将利益平均分摊开,让更多的伙伴,共同抵御可能存在的风险。 譬如,即将成立的钻石矿业公司,几乎可以肯定,要遭受戴比尔斯的压制! 钻石矿的诱惑,实在巨大,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爆发超高效率——要比对待app医药公司项目,强上百倍!在卢灿上飞机离开北美之前,安德烈和钱伟就将新的投资公司——multivariate多元投资基金公司的筹备计划做出来。 不仅如此,两家团队还将拟定成立的“北洋”矿业有限公司,投资计划及股份分成比例拿出来,让卢灿过目。 卢灿目光落在北洋矿业有限公司的股份分成——海尼西勘探占据百分之三十五上,琢磨片刻,拿出笔将其改为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与多元投资的占股,一比一。 “我们还需要海尼西勘探公司,继续去寻找钻石,股份太低,会影响他们的积极性。” 他如是解释。 真实情况却是,卢灿需要拉拢阿瓦希,至于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钱伟他们。 第49章 教授生日 第49章 教授生日 十二月的香江,虽然温度还在十度以上,可钻入裤腿的风,依旧阴冷。 卢灿从纳德轩大厦出来,立即感受到凉风袭来,将风衣高领竖起来,朝四周看了看,街对面一辆宾利车中,有人对自己挥舞手臂。 是许胖子。 卢灿三两步跨过公路,钻进车内,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罗大伟,对他微笑点头。 “赖利,大卫,你俩这算是怠工吧?” 许佳闻对着后视镜扔过来一对白眼,“你还好意思开口?今年一整年你又来过几次维德拍卖?” 卢灿挠挠头,真是自作自受,怎么提这一话题呢? 罗大伟咧嘴哈哈大笑,“维文,我......我和赖利,接你去......去嘉里教授家......我们几个提......提前给庆祝教授七十周岁生日......” 罗大伟说话依然有些磕巴,可要比在学校时好太多。 嘉里教授七十大寿的事情,卢灿当然知道,正式日期是明天,虎园博物馆会为老先生举办一场生日酒会。今天晚上的庆祝会,是包括许佳闻、卢灿等在内的嘉里教授的学生,提前攒的局。 “你们给老师准备什么礼物?”卢灿双手各搭在一只椅背,探身问道。 “没你有钱,准备的只是小礼物。”胖子发动轿车,吐槽一句。 罗大伟将膝盖上的纸盒递过来,“喏,你......自己看。” 卢灿伸手掂量一下,心中有谱——不是银器就是瓷器。掀开盒盖,果然是一方圣母升天图广彩瓷盘,色泽艳丽,画工精湛。底部有款“made in a”。 卢灿几乎是脱口而出,“哦,东西不错啊,清末美销瓷。” 许佳闻撇撇嘴,一掌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有些懊恼和不服。 罗大伟却笑呵呵向许胖子伸手,“你......你输了,一......一百块,给我!” 许胖子伸手朝罗大伟的手掌,重重拍了一记,“哎呀,少不了你的,我在开车,怎么拿?” 两人的对话,把卢灿弄懵了,旋即明白过来,嘻嘻笑道,“你俩那我打赌......见者有份,这一百块赌注,我拿一半。” “最多请你去兰桂坊喝一杯!想要拿赌注,门也没有!”许胖子对着后视镜挑挑眉,似乎忘了,兰桂坊喝一杯与五十港纸,几乎没有价差。 罗大伟却扭过头,“维文,你是怎么......怎么判断美销瓷的,这么快?” 这才是好孩子。 “清末老瓷器,这不难辨别吧。”卢灿指指瓷器底部的英文款,笑道,“很简单,就这。” 美销瓷,顾名思义,就是销往北美的瓷器。 十八世纪,中国外销瓷的主销方向为欧洲,但到了十八世纪末,欧洲各国自己的瓷器厂逐渐成熟,对外销瓷已经不是那么看中。这时,另一个市场冒出来继续支撑外销瓷的发展,那就是北美。 有关最早“美销瓷”的记录,是乾隆四十九年即1784年8月,北美的“中国皇后号”商船抵达广州,正式开启美中两国之间的贸易航线。 1791年,也就是乾隆五十六年,纽约的一份报纸广告,刊登一批新到中国广彩瓷器出售的消息,并配有插图,其中有一个直径15英寸的广彩瓷大碗,售价14.5美元;另一个直径16英寸的西洋人物开光广彩瓷大碗,售价16美元。 这个价格在当时是很高的,说明中国瓷器在当时很受北美人的追捧。 早中期的美销瓷与外销欧洲瓷,几乎没有区别,但到了后期,两者的区别变得容易。 1890年,北美政府要求所有的进口货物必须有明确表明来源,所以,这一时期的美销瓷,开始有底款“a”或“made in a”。1894年,北美制定“北美商业进出口条例”,要求所有的进口瓷器都必须有明确“made in a”印记。 同期销往欧洲的瓷器,则没有这种英文留款。 罗大伟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又冲着卢灿晃晃大拇指——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这需要相当的知识储备以及开阔的眼界。 尽管清末的外销瓷质量已经步入乾隆嘉庆时期,可这件广彩瓷盘,制作的比较用心,西式宗教图案绘制的很精美,瓷釉完好,品相不错,送给嘉里教授做七十寿辰的礼物,很合适。 将瓷盘重新放入盒中,递还给罗大伟,卢灿又问道,“胖子,你的呢?” “在后备箱中,一幅油画。没你有钱,你准备什么礼物?”许胖子似乎对自己的礼物很满意,说完这话,嘿嘿一笑。 罗大伟抢先透底,“他......他托人,弄了一张......乔治·莫兰迪的......版画”。 卢灿伸手拍拍许胖子肩膀,“可以啊,难怪一个劲挑衅......你小子,还真淘到老师喜欢的东西。” “哈哈,那当然!”许胖子笑得直耸肩。 卢灿这么说是有缘故的。 乔治·莫兰迪是现当代意大利著名版画家、油画大师。 这是一位典型的“为画而生”的艺术大家,1907年,十七岁的莫兰迪进入博洛尼亚美术专科学校学习绘画,至此以后,几乎从未离开过博洛尼亚美专,直至1964年去世。 这位艺术大师,在版画、油画方面,成绩卓著,其创造的“莫兰迪色系”影响力极其广泛,尤其是在“冷色系”画作运用方面,独树一帜。 此人一生追求极致的“清心寡欲”,不曾结婚也没有留下什么情史的,每天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画瓶瓶罐罐,世人都叫他“僧侣画家”。 嘉里教授对乔治·莫兰迪,非常推崇,在以前给卢灿等人上课时,经常用莫兰迪“极情于画”的事迹,来鼓励学生专心于艺术研究。 所以,对许佳闻能找来一张乔治·莫兰迪的版画作为老师的生日礼物,卢灿也很挺羡慕。 “说来说去,还没说你准备的什么礼物呢?”许胖子看看后视镜。 卢灿当然也准备了礼物,在后面阿忠的车里,就是上次在纽约唐人街捡漏的那套蒂凡尼彩色玻璃茶器套装。 卢灿的礼物,折合港纸七八百,罗大伟的美销瓷,也就五百港纸左右,许胖子的莫兰迪版画,稍微贵一点,但也就两三千港纸。 不是三人不想准备贵重礼物,而是像这种同学攒局为老师过生日,礼物不易过于贵重。 因为几乎可以肯定,今晚的聚会有其他同学参加,礼物太贵重,嘉里教授未必会收,且会让其他混得不是很好的同学有压力。 嘉里教授接受卢灿聘请,担任虎园欧美艺术馆馆长兼欧美艺术研究中心主任,可他没有选择住在虎园博物馆,而是住在港大伦伟堂教授公寓楼——老先生还接受了港大艺术系客座教授的聘任。 相比虎博,嘉里教授更喜欢住在港大校园,那里的欧美籍教授多。 薄扶林道距离虎博不算远,卢灿也就随他心意,给老先生安排一位专职司机,每天接送。 港大和港中大的矛盾很深,六七十年代,因为争夺教学资源、生源、捐赠来源、中华传统文化权威等多重因素,屡屡交锋。双方可不仅仅只是打嘴仗,甚至一度出现“有你无我”的激烈对抗。 有传言,港中大最初拟定的合并后新校址,位于港岛的东侧西河湾一带,港府都已经口头答应,后来,港大从中作祟,不得不搬迁到沙田那鸟不下蛋的地方——六十年代沙田真的很偏僻。 最近几年,两所院校关系缓和下来,偶尔会有联合,譬如呼吁香江教育改革之类,但是,在学术交流方面,依然冰山重重,深壑阻隔。 许胖子作为港中大“嫡系才子”,自然瞧不起港大,一走进港大校园,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喷港大的陈旧、迂腐、崇洋媚外、不尊重中华传统、假洋鬼子之类。 卢灿微笑不语,能理解许胖子的“酸葡萄”心理。 别看港中大与港大较劲挺热闹,其实也可以说成港大对港中大的“拳打脚踢”——两家学校的实力对比,非常不均衡。 论历史,百年老校pk30年新校,港大一脚就将港中大踹开; 论资历,港大是英联邦百所名校之一,港中大刚刚完成统合; 论港府支持,港大每年能拿走港府高教拨款的三分之二强,剩余几家抢那点残羹冷炙; 论生源,港大是香江中学生首选院校,录取都是“掐尖”,港中大同样吃剩饭; 论捐赠,去年港大获捐赠超过八百万港纸,而港中大只有一百六十万; 论教职工,港大有三千多名正式教职员工,而港中大只有不到八百; 论院系,港大有九个学院,三十四个系,十一个科研中心,而港中大将四家学院合一起也只有十九个系...... 怎么比? 可是,港中大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依然成长为港岛两大名校之一,确实值得钦佩,也确实当得起港中大学子对自家学校的骄傲。 相比许胖子,卢灿对港大就没什么怨念,因为虎博的关系——虎博邀请不少港大教授参与各类研究工作,他与港大的人经常打交道,自然不好回应许胖子的“疯言疯语” 罗大伟也是港中大的捍卫者,可他没许胖子那么疯狂,伸手拽拽许佳闻,示意他别这么“张狂”——马上到老师家门口,这么说会让嘉里教授难做的。 可许佳闻疯劲上来,谁也拉不住,甩开胳膊,放声嚷嚷道,“怎么,我说的没错啊。这么好的资源,要是给中大,中大要比现在的港大强百倍!我说错了吗?” “唷,青山精神病院门没锁好?偷跑出来的蠢货,大言不惭,敢在港大这么口吐狂言?”伦伟堂教工公寓楼另一条道,走过来一帮年轻学子,当头一位听到许胖子的话,马上开怼,“就你们港中大那点水平,我们港大从来都不带正眼看你们!也就你们自己,天天自吹自擂什么港岛两名校......切!” 这 名学生,也是个嘴欠的,和许胖子一样,不是好鸟! 第50章 冤家路窄 第50章 冤家路窄 别看许佳闻执掌维德拍卖似模似样,媒体口中才华横溢,青年新星,实则也只是一个刚走出校园没两年的年轻人,依然有一颗中二的心! 卢灿很清楚,许胖子今天之所以牢骚话这么多,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嘉里教授选择港大客座,而不是回港中大,可又不能埋怨嘉里教授...... 这下好了,说牢骚话,被人逮个正着,卢灿都替他捂脸。 许胖子一开始也有些尴尬,可听完对方的话之后,腾的火上来了,叉着他的肥腰,单手朝那学生点点,“港大每年拿着那么好的资源,就培养出你们这种学生,真替港大悲哀!” 这帮学生不干了,五男两女,围拢过来,纷纷开骂。 “你们中大,一群渣渣!” “就你们中大那破学校,给港大提鞋都不配!” “也不看看你那德行,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都是腰,中大出的都是你这种货色......” “小学校就是小学校,出来的学生都没个人样!” 这帮学生,骂人那真叫牛,一个个围拢着许胖子骂将起来,甚至将卢灿和罗大伟都绕进去。 刚才怼许佳闻的那位,二十三四岁,长发,穿着牛仔喇叭裤,上身苏格兰格子长袖t恤,还在腰间打了个结,一看这不羁的打扮,卢灿就猜到,这帮人港大文学院艺术系学生。 这家伙最嚣张,抬起的手指都快戳进许胖子的鼻孔。 许胖子气得浑身发抖——不作不死,谁让他嘴欠! 卢灿哭笑不得,不过,他担心双方可别真的打起来,那就是大笑话,还是往前两步,将许胖子隔开,压压手喊道,“安静安静,我这位朋友刚才只是开玩笑,无心之失,大家别在意。” 卢灿笃定对方只听到许胖子说的“这么好的资源,要是给中大,中大要比现在的港大强百倍”这句话,至于前面更污的,应该没听见。 这句话虽然有些“看轻港大”,可毕竟不是许胖子首创,香江有不少媒体都曾批评港大教学资源没有被充分利用,存在浪费公帑的现象,因而不存在“污蔑”一说。 “你又是从哪个坑里钻出来......”卢灿这一打岔,立即成为攻击对象,花格子t恤男身后的一个学生,连卢灿也骂上。 不过,这人刚刚开骂,就被他身边的一位女同学拽了一下,估计是认出卢灿。 尽管卢灿不怎么喜欢接受媒体采访,可是,随着家族生意越做越大,虎园博物馆开业后更是声势无两,他还是在报纸、电视等媒体上保持较高的出镜率。 继卢灿被认出来之后,许胖子也被人认出来——维德拍卖的老板,港岛年轻俊杰,他的出镜率也蛮高的。可事情并没有结束,谁让学生群体是最上头、最冲动的群体之一呢? 那位花格子学生环抱着胳膊,质问卢灿,“卢先生是吧,你朋友刚才的话极其不负责任,你自己就没反思过吗?” 这下,将火烧到卢灿头上,弄不好就是一场公关危机。 许胖子想要发言,被罗大伟死死拽住,示意他别在出面火上浇油,让卢灿去处理。 卢灿才不上当,摊摊手,微笑道,“学术存疑,学院竞争、学子比拼,这是促进香江学术界和教育界百舸争流的一件好事,因此,我认为港大和中大形成某种竞争关系,并非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坏。刚才我和朋友讨论港大和中大的教学优劣,他说的,也只是媒体报道中的一种看法而已,仅此而已,什么也代表不了。如果你们感觉受到伤害,很抱歉。” 卢灿在偷换概念,将许胖子的诋毁,变成“讨论学校间的竞争”言论。 帮亲不帮理,人之常情。 只要不是吵架,论诡辩,这帮学生加起来都不是卢灿的对手。他有富家子弟和虎园博物馆创始人的双重身份加持,又放低姿态道歉,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ok,不耽误大家学习,以后有空再和各位,聊聊学术竞争的问题。告辞告辞!”卢灿拱拱手,转身推了许胖子一把,还不趁着这帮学生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这家伙,真是惹祸精,卢灿恨不得掐死他! 莽夫,鄙视之! 三人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拐个弯,抵达嘉里教授的家中,开门的是嘉里教授的女儿丽雅佳·嘉里,“维文、赖利、大卫,快请进!已经有同学到了。” 港大提供给嘉里教授的公寓很大,客厅的前后阳台通透,中间无阻挡物。今天因为有聚会,布置了许多圆凳、沙发和茶几。 客厅中已经坐着十来位同学,有不少熟面孔,许家耀不用说,杨开雄、汪明旭也在,陪着嘉里教授和嘉里夫人聊天呢。 等他们和嘉里教授打完招呼、送上寿礼后,许家耀擂了卢灿一拳,“你们三怎么现在才到?” “这......这家伙......”罗大伟手指急点许佳闻。 没等他说完,许胖子把他的手掌呼噜下来, “瞎说什么呢。路上堵车,晚了点,嘿,晚了点。” 卢灿眯着眼似笑非笑,这会知道丢丑了? 许家耀多聪明,马上搂着卢灿肩膀,低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告诉许家耀肯定没事,可现场这么多同学,还有教授一家人,要给许胖子留点面子。卢灿踩了踩竹竿的脚,笑着对他摇摇头,“没事,堵车了。” 肯定有事,许家耀狐疑地看看三人,打定主意稍后再问。 与许家耀打过招呼后,卢灿又与汪明旭、杨开雄等一帮认识的同学握握手。当年的那点小事,早已经烟消云散。 汪明旭现在留校担任助教,一边读研一边工作,不愧是马临校长的得意门生——无论是历史系还是艺术系,想要找一份好工作,很难的,能留中大担任助教,绝对是优等工作。 杨开雄则离开学校,帮父亲打理家中生意,对卢灿更是热情无比。 走入社会,阶层就变得更加明显,当年谈笑风生的同学,已经变得唯诺和巴结,这种感觉,其实不光对方不太好,连被巴结一方,心底也不舒服。 简简单单的聊过几句之后,胖瘦二头陀与卢灿一样,不约而同选择围拢到嘉里教授身边。 嘉里教授正在大客厅的一侧,欣赏着许胖子带来的莫兰迪蚀刻版画《格里扎纳的家》,一抬头,看见卢灿四人在身边,便笑着说道,“有谁能告诉我,莫兰迪的艺术风格和特征吗?” 这是许胖子的礼物,因而大家的目光自动落在他身上。 许佳闻挠挠头,暗自组织一番语言后,很快说道,“莫兰迪的作品,最大的特征,就在于他在原有的色彩中,渗入灰色和白色,使其各失去原本自身的强烈而浓重的感觉,成为低饱和度的中间色调甚至冷色调。” 毕竟曾经是教授的得意门生,他这句话总结的非常到位。 嘉里教授满意的点点头,“还有吗?” “他......他对于画作中的物品关系,非常关注,尤其是他的静物作品,更能体现莫兰迪在相互之间的摆放、色彩的构成,以及所产生的的视觉效果等方面的追求。没有过于明显的凸点和凹点,他在力图打造作品整体色调和构图的平衡与和谐。” 这一条也还不错,但是,许胖子额头已经冒虚汗,他在担心嘉里教授继续追问,求助的目光瞟向许佳闻、卢灿三人——看来他肚子里的货,掏的差不多了。 嘉里教授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窘境,继续问道,“还有吗?” “咳咳......”许胖子轻咳两声。 可惜,卢灿三人抱着胳膊,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没人帮他解围。 “没有了吗?”嘉里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吓得许佳闻一哆嗦。 “有......的。”许胖子脑海中在苦想,还不忘偷偷瞪了三个看热闹的损友一眼。 总算让他又想起一条,忙不迭说道,“他的作品中......喜欢用画布来隐喻,象征着地点、季节和时间,象征着建筑,甚至可能象征着人际关系......” “还有吗?” 回答问题不可怕,学生最怕的就是老师问这句话——还有吗? 这种催问,总让学生感觉老师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或者自己的答案不完整...... 嘉里教授在考较许胖子,很快就将其他同学都吸引过来,这一来,胖子的压力更大,手背不由自主的抹抹额头,他投向卢灿三人的目光,由之前的愤怒,变成哀求——哥们,赶紧救救场吧! 罗大伟帮了一把,“老师,是不是还......还有,平涂肌理......” 许胖子被他提示,马上又活过来,“对,大卫说的对!莫兰迪不追求,甚至可以说排斥所描绘物品的肌理效果,他喜欢用平涂的方式,将物质性变成平面性,这是他借鉴并融合印象派及后印象派所形成的风格。” 这时,嘉里教授看出弟子黔驴技穷,终于没再为难许胖子,而是环视左右,“你们......还有谁能补充?我问的是莫兰迪作品的艺术风格和特征。” 大家一阵默然,许胖子和罗大伟说的,已经很详细。 卢灿也没有更多的补充,只是......嘉里教授再度强调“特征”一词,让他心中一动。 风格和特征,是两个词汇,在艺术品的描述中,两者很多时候会混淆,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两条路——刚才许胖子说的那么多,更偏向于风格。 特征呢? 卢灿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版画上,寻找所谓“特征”...... 见学生们都不开口,嘉里教授耸耸肩,正准备揭开谜底,“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丽雅佳拉开门。 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涌进来,这些人一进门,就向嘉里教授鞠躬,“老师生日快乐!” 人群中有一位好眼熟——花格子t恤男! 他正在和另外几人,抬着一座三层蛋糕。 晕!卢灿、许佳闻、罗大伟三人相互对视,目露苦笑—— 冤家路窄? 第51章 又见赌斗 第51章 又见赌斗 “嘉里教授,祝您福寿延年!”说话的那位,并非花格子,而是一位西装革履,白衬衣打着领结,戴着眼镜的学生,和当年的汪明旭有着几分神似。 最开始,卢灿还以为是偶然撞上,毕竟,嘉里教授现在在港大担任客座教授,港大学生为他过生日,似乎很正常。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蹊跷——嘉里教授竟然有些惊诧。 老先生抬抬手,表情疑惑地反问,“你......你们是艺术史系的?” 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记得? 在港大,嘉里教授只是兼职欧洲艺术史客座教授。在香江的高教体系中,客座教授的课程,通常都是选修课,也就是学生可上可不上的,这种课程,一般不会形成较为密切的师生关系。 既然不密切,对方还来给老师过生日,真的尊师重道? 卢灿扭头看看许胖子,八成还是刚才事件的后续,被人追上门找后账! “嘉里教授,我是港大文学院学生会副主席方四维,您叫我达特就行,曾经听过您老的欧洲艺术史。”这位领结兄笑容殷切,又指指那位花格子同学,“听贝尔福说,您老今天生日,我们艺术史系的几位同学,来您家凑个热闹,为您老祝寿!没想到您家这么多客人,我们来得是不是唐突了?” 这位方四维,卢灿还真的听过他,肇丰纺织公司董事长方肇周先生的长房长孙。 方家祖籍南通,六七十年代,香江纺织业蓬勃兴起,肇丰纺织公司是龙头企业之一,方家算是“江浙商团”的中坚力量之一。 卢灿之所以知道这位方四维,不仅仅因为家世,更是因为虎博欧美艺术研究中心成立时,饶真颐饶老提过两次,认为此人是香江年青一代中对欧洲文学和艺术,比较“投入和专心”的学生。 老先生们轻易不表扬谁,能得饶老夸奖已经不易,这位方四维得饶老夸奖两次,卢灿自然有印象,随后也安排人调查这位年轻俊杰。 让卢灿没想到的是,这位方四维竟然是在国内开蒙。 方肇周先生背景非凡,给长孙找的启蒙恩师很牛——国内泰斗级西方文学史家杨周翰先生。 这位杨周翰先生是北大西语系教授,莎士比亚学研究专家,领衔主编的《欧洲文学史》,是建国后第一部国人自己写的此类论著,高校文科必读书与教材。 方四维追随杨周翰先生学习八年,一直到1977年,才被父亲送到香江读中五,遂即考上港大预科班,明年四五月港大毕业。 卢灿确实有心吸纳他进入虎博,前提是别牵扯到家族争产风波即可——福伯之所以没有点头,就是因为方家大房和二房,有争产苗头。 真实的历史上,方四维港大毕业后前往剑桥求学,拿到博士学位后留校任教,担任欧洲历史系讲师。一位华人担任这一职务,这是在剑桥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殊为可惜的是,方四维在1996年的一场车祸中,意外身故。 正因为对方四维了解甚多,因此,一听他自报名号,卢灿来了兴趣,准备看看这位被宗老称赞“中西皆通”的才子,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嘉里教授应该听过这个名字,想了会,抬抬手,恍然状,“哦......你就是达特方?带同学们坐......”又在额头上拍了一记,对嘉里夫人说道,“怎么办?家里太小,要不......我们去饭店?” 家中客厅虽大,可二十来名港大在读学生,与十多名已经毕业的中大学生,将客厅塞得满满当当,连凳子都不够。 “教授,夫人,不用客气!我们就是来给老师送上生日祝福,马上就离开。”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从卢灿、许佳闻等一帮身上掠过,嘴角飘起几许笑意。 这笑容......让卢灿再度确认,对方就是来找后账的。 方四维朝卢灿点点头,微笑道,“卢先生还真在?刚才听贝尔福他们说您也在场,我还不相信呢。卢家能投资偌大的虎博,我是非常钦佩的,只是,卢先生结交的朋友,实在是让人遗憾。” 卢灿一怔,还真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啊!一上来就怼“未来老板”?可以啊! 他的话一出口,不仅卢灿,连嘉里教授都很错愕,至于其他人更是惊诧莫名,纷纷露出怒色——卢灿的朋友?可不就是说他们么? 只有许胖子和罗大伟,知道对方在揶揄谁。 许胖子怒火中烧,这个小白脸的态度实在太傲,越过自己,直接找到卢灿的头上,似乎自己这位正主不值一提,甚至连正眼看看的兴趣都没有...... 这都什么态度?你方家是“纺织行业四巨头”之一,我许家也不差。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向前迈出一步,单手指着方四维,“你又是......” 卢灿拉了许胖子一把,阻止这家伙“火上浇油”——今天毕竟是嘉里教授的生日,闹得太僵,总归不太好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方四维一眼,又指指那位花格子,“ 那位同学,你叫贝尔福?” “是我,怎么滴。”花格子挺起胸膛,往前一步,站到方四维身边。 怎么看着有点“刑场赴死”的感觉? 卢灿呵呵一笑,压压手,“贝尔福同学,别紧张,没想拿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要劝告你一句,以后走上社会你就会明白,没有多少人会喜欢打小报告的人,这个习惯,要改一改。” 一副前辈教训后辈的腔调。 一句话说的这位花格子,面红耳赤,“你......你......我......我只是陈述事实......” 中大的这帮人,哈哈大笑起来,许胖子更是肆无忌惮。 方四维伸手按在花格子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抬抬,笑道,“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更不认为贝尔福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他所做的,是在维护港大的声誉,这是忠诚,如此优良的品德,应该得到褒奖而不被嘲笑。” 嘉里教授这会儿彻底明白过来,双方这是闹过矛盾呢! 上门送生日祝福不过是借口而已! 就说呢,自己担纲港大客座教授不过一两个月,连学生都还不认识,又怎么会上门祝寿? 双方都算是他的学生,让老教授有点为难。如果论感情,当然是许胖子、卢灿那边更深,可港大的艺术史系学生,是他现在客座授课的主要对象...... 老先生皱皱眉,挥动手臂,看向卢灿——方四维一上来就瞄准卢灿,导致他认为是卢灿和港大艺术系的学生闹的矛盾,“维文,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 卢灿看了许胖子一眼,这个锅,他可不帮许胖子背。 很自然,嘉里教授以及许家耀等人,也意识到,事情与许佳闻有关。 怕老师是天性,即便他已经是媒体口中的杰出青年......许胖子被嘉里教授看得心虚,怯怯的举举手,“教授,我的错。刚才来的路上,我和维文、大卫,聊起港大与中大的差异......” 许胖子的说辞,与卢灿刚才的说辞,基本一致。 嘉里教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路易斯·嘉里是中大的老教授,经历过崇基学院创办,经历过四院合一,经历过中大搬迁,自然也经历过六七十年代中大与港大的“博弈”,对两家学校的恩怨再清楚不过。 两家学校的相互诋毁,主要发生在管理层、学生层以及各自背后的媒体层,他们这些外教,身份超然,几乎没有影响——哪儿赚钱不是赚?不对,应该说,哪儿传播知识不是传播? 所以,老先生这次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了港大的客座教授邀请。 对于港大中大之争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他还真不想管! 可不管又不行,这都闹到自己家中来了! 老爷子眉头皱着看看方四维一帮学生,“达特,我认为维文说的很有道理,学生需要竞争、学术需要竞争,同样,学校也需要竞争,港大一家独大,对于香江的高教体系而言,并非是一件幸运的事,港大需要压力促使它进步......” 方四维依旧保持微笑,一直等嘉里教授说完,才摊摊手,“嘉里教授,我并不否认您的观点,港大确实需要竞争,有竞争才有进步!可是,并不意味着港大就需要忍受诋毁!” “这位胖学长......”他指指许佳闻,又说道,“这位许先生说,将港大的教学资源放到中大,中大会比港大强百倍。我认为这句话,就是对港大的诋毁!” “学校,最终还是要靠教学水平来说话!” “听说许先生是中大当年的精英,就不知这个精英,有没有水分?” 先是“胖学长”,后又暗指许佳闻“水货”,把许胖子气得七窍生烟,再也忍不住,抬手指向方四维,“即便是水货,也比你们这些嘴上没毛的强!” “信心很足啊!”方四维面带讥笑,连点几下头,又对身后伸出手。 很快,有学生递给他一份透明密封袋。 他接过密封袋,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扔,“这是上个月我和麦令山教授去巴黎大学交流,偶然得到的四幅作品。这几幅作品,很有意思,上面没有署名和标记,你......或者你们,能认出创作者是哪位,我就承认,你们中大出精英而不是只会背后说鬼话的伪君子!” “如果鉴定不出来......许先生,还请你为曾经说过的话,道歉!”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指在许胖子及旁边的中大一群人面前划过,相当嚣张! 卢灿低头看了眼,透明密封袋,最上面是一幅炭笔素描作品,大脑袋、大鼻子、胡子拉碴,身材和脑袋很不成比例,两条腿超细...... 竟然是一幅寥寥几笔、形态夸张的人物漫画! 第52章 莫奈漫画 第52章 莫奈漫画 许胖子除了一张嘴比较“臭”之外,人足够精明的。 弯腰将密封袋捡起来,第一张,b5纸大小,上面绘着一幅大脑袋、大鼻子、大胡子、小胳膊、小腰、小腿的人物漫画。看起来那么幼稚,似乎是哪个孩子的信手涂鸦。 这玩意,怎么鉴定作者?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拿着密封袋拍拍手掌,“这几幅漫画,你亲自鉴定出作者?怎么确信你鉴定的结果,一定是正确结果?” “这四张漫画,我购买于巴黎一家画廊。”方四维摊摊手,回答问题时,模糊了许胖子‘亲自鉴定’这一问劼,又笑道,“至于结果是否正确......你不用担心,我买下这四幅作品时,店家附赠了作者文件。这一切,麦令山教授可以为我证明。” 麦令山教授是港大文学院艺术史系主任,比利时人,在港大任教十多年,他担保自然没问题。 方四维肯定不会拿几张孩子随手涂鸦之作,来蒙骗人,他还没那么下作。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看似不靠谱的人物漫画,究竟是哪位大师的手稿? 现场的焦点,落在许胖子手中的那几幅漫画上,连嘉里教授的眼中都充满好奇。 许胖子拆开密封袋,将里面的四张炭笔漫画抽出来,一张大胡子大脑袋的中年男人、一张猪脸形象的人物脑袋插在花瓶上,第三张是一位卷头发的胖女人斜躺在沙发上,最后一张上了简单的橘红色,戴着方格头巾的黑人女佣。 风格都差不多,局部特征造型夸张,人物比例严重失调,一看就不是非常成熟的系列漫画作者的作品,更像一位未成年的学生作品。 不过,这位作者还是挺有天赋的,他在夸大局部特征时,没有忘记将这一特征与想要表达的人物神情联系起来,譬如黑人女佣的噘嘴,一看就让人想到她似乎又因为被主人吩咐去做繁重的家务而不满;又譬如那位斜躺在沙发上的卷发女人长长的腿,就很能表现这位女人的慵懒;花瓶上的猪脸,应该是讽刺某位爱面子的人;至于大鼻子大脑袋,应该是讽刺那些西装革履的有钱老板...... 这就很有想法了,尽管表现的还很拙劣。 卢灿眼睛从这些画作上扫过,嘴角微翘,不得不说,在艺术方面,天赋比努力更重要,就像这位大师,在少年时就表现出不凡的艺术表现力。 这就是天赋。 没错,卢灿已经认出这些“幼稚”的人物漫画,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与眼力无关,与眼界有关! 他抬头看看方四维,这位风度翩翩的学子,站在那里,宛如一柄出鞘的剑,高傲的光芒四射。 需要打磨啊! 所以,卢灿准备给对方一个教训。 他也不等许胖子给出答案——九成九没答案,便伸手将这四幅手绘炭笔漫画拿过来,叠在一起,看似毫不在意的将其搭在方四维的手上,“嘉里教授,赖利,这几张漫画不值得深入研究,它们只是莫奈大师年少时的涂鸦之作。我们还是继续去研究莫兰迪大师的那幅版画吧。” 方四维原本还有些得意,可听到“莫奈”一词后,脸色骤变,如同刷了石灰粉一样,看着卢灿如同看见鬼一般,“你......你......” 惊骇的话都说不全! 不仅他在惊讶,嘉里教授同样很诧异,一干港大、中大的人,都愣在当场。 这玩意......是印象派大家莫奈先生的作品? 卢灿这句话不仅没能中断鉴定,反而更激发大家的好奇。 “莫奈少年时期的讽刺漫画?我得瞧瞧。”嘉里教授伸手取过这些画稿,还惊奇地瞟了眼卢灿......这小子现在这么牛了?两眼就能辨别出莫奈少年时的人物漫画? 克劳德·莫奈的大名,在场的人,估计无人不知。 生于1840年,去世于1926年,法国历史上最杰出的画家之一,印象画派的鼻祖,印象主义画家集团的核心人物,人称“印象派之父”。 莫奈一生共遗留了500多幅素描,2000多幅油画。这些统计数字,肯定不包括他少年时期所绘制的讽刺漫画,这也是卢灿说不值得深入研究的原因。 艺术从来都有天赋一说,莫奈就是一位有着极强美术天赋的大师。 他的父亲是一位小商人,祖宗八代都与艺术不沾边,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有点像“隔壁家的孩子”。小克劳德从小喜欢绘画,从十二岁的时候,他拿起炭笔,开始描绘各种各样的人物。 注意,他学画人物漫画,完全自学。 很快,他的人物漫画被当地一家卖相框的老板看中,这位老板五法郎、八法郎,最后固定收购价二十法郎一幅,大量收购他的画作。 1850年代,二十法郎一幅人物讽刺漫画,价格可不算低。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莫奈十七岁,遇到人生中的恩师——法国风景油画大师尤金·布丁,才结束这段画讽刺漫画 卖钱的生涯,正式踏入艺术圈。 有印象主义画派学者研究过,从十二岁到十七岁五年中,克劳德·莫奈大约绘制了八百三十多幅人物讽刺漫画,总收获为八千多法郎。这一数据今天能查到,要感谢莫奈的母亲——莫奈卖出去的人物讽刺漫画所得钱财,母亲帮他保管和统计。 这些讽刺漫画中,四分之一依旧保留在那位名叫约翰·德·罗贝克的相框店老板及后人手中,剩余的则被散卖出去,下落不明。 方四维买到的这四幅,估计可以归属为“下落不明”一类中。 约翰·德·罗贝克的后人——应该是第五或者第六代后人,与法国罗浮宫合作,于2009年进行了一次“莫奈年少岁月——人物漫画展”。 这次展出,轰动一时,世人这才知道,大师小时候还干过这种买卖? 卢灿的信息,就是来于此次展出的报道。 八十年代的港人,还真没人知道,莫奈小时候画过讽刺漫画。 所以,方四维一脸便秘的表情。 鉴定这些画作,靠的不是眼力,而是眼界——这是卢灿的最大优势。 一众人都围拢在嘉里教授身边,欣赏莫奈大师年少时的涂鸦,只有卢灿,还有傻愣愣的方四维,站在圈外。 卢灿是为了装......那个啥,方四维是真的发傻。 这四张莫奈的人物讽刺漫画,确实是他上个月去巴黎交流时遇到的,但不是像大家认为那样——他鉴定出来的,而是画廊老板主动拿出来兜售给他的。 因为好奇心,再加上不贵,他便出手买下。 刚才,贝尔福回学生会活动处,念叨几名中大毕业生在港大嚣张行为,他于是想起用这几幅漫画,用它们压压这帮中大毕业生的风头,即便里面有虎博的老板......无所谓的,学术交流嘛。 至于二叔帮他谋取进入虎博实习和工作的机会,他还真的不那么放在心上——年轻人总有一种“世界没我,地球会停”的蜜汁自信。 在他看来,这是无解难题,可是...... 现实打脸啪啪啪! 这位虎博的少东家,几分钟,有么?就辨别出来! 自己和对方的差别,这么大? 自信的崩溃,往往源于一些小事。对于骄傲的人而言,自信的崩溃,那就是一场灾难! 卢灿此时还并不知道对方所想,尽管看似“敌对”,可对方的叔叔方坚在虎博任职中高层管理,而且杨周翰教授的名头......很响亮的。 即便对方锋芒毕露......年轻嘛,谁没点个性? 所以,他对方四维说不上反感。倒是想借这机会磨一磨对方的锐气,“达特,研究艺术和文化,可不要落入孔乙己的‘茴’字几种写法这一窠臼中!” 有关鲁迅的文学定位和宣传,国内绝对比香江、弯弯要高出太多,孔乙己茴香豆的“茴”字写法这一梗,普通的港大和中大学生还真不知道,可方四维在国内启蒙,很清楚,脸色飘红。 “莫奈大师的作品,确实值得研究,可是,这几幅讽刺画,明显不在此列,当成兴趣爱好玩玩还说的过去,可如果要研究莫奈的印象主义,这些东西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这四幅作品,可不是梵高的手稿,画讽刺漫画时,莫奈还未曾入门,又有多少价值?卢灿所说的两句话,算是给对方的忠告——不要因为猎奇而丢掉艺术研究的本源。 说完这些,卢灿又朝对方招招手,“你来看看这幅莫兰迪的蚀刻版画,能告诉我,莫兰迪的艺术风格和特征吗?注意,是风格和特征。” 他想试试这位宗老口中的天才,是不是真的天才。 如果是,那就值得花精力培养,譬如让他跟在几位老先生后面,多接触学习——这几位老爷子,哪一位不比大学教授强? 方四维瞅了卢灿一眼,形势倒转啊,轮到对方考验自己了? 他努力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让自己焦灼的心,平静下来,目光投注到眼前这幅莫兰迪的版画《格里扎纳的家》上。 方四维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开始刚才许胖子的角色。 卢灿则充当起嘉里教授的角色——“还有吗”提词器。 不知不觉中,方四维就接受了卢灿是比他高一级的“考官”角色。 方四维所说的,与许胖子刚才所说的,差不离——艺术作品风格总结起来,基本类似。不过,他表述的要比许胖子更全面,阐述的更深入,这说明,方四维的基本功要比许胖子还扎实。 是个人才! 卢灿笑眯眯的继续问道,“还有吗?” 方四维自认回答的很全面,可卢灿这么一问,又心虚起来,趴在这幅版画上,再度细细观察,看了几分钟,依旧没什么发现。 卢灿的手指在这幅版画上空,从左到右虚画一道线,“莫兰迪喜欢从左到右,有序下笔,他的蚀刻版画,同样有着这种特点,是不是也是他的艺术特征?” 没等方四维回答,身后响起嘉里教授的声音,“维文,你对欧美艺术品的鉴定,又有新的理解!不错!不错!秩序......是欧美很多画派非常重视的一点,不同的画派,对秩序的理解和表现,各有不同。我不会告诉你们答案,这需要你们自己去体悟。” 卢灿一回头,嘉里教授以及一帮人不知什么时间,围拢过来,正盯着自己和方四维两人呢! 第53章 纵横盈利 第53章 纵横盈利 卢灿有五间办公室,大坑道虎园博物馆、乐古道纳德轩大厦,沙田纳德轩工厂,九龙塘大华银行大楼,旺角德银投资大厦。如果算上境外,以及小型办公场所,那就更多譬如新加坡,譬如嘉丽服饰,又譬如纵横影业。 现在,他正坐在纵横影业的地下一层的办公室中,面前摆放着一杯茶,一份小茶点,一沓电影剧本的大纲,还有几份文件。 陈羽莲坐在对面,脑袋斜枕着胳膊,嘴巴微张,趴在办公桌上看男人在翻着文件。 卢灿象征性的翻翻文件,很快合起来,对陈羽莲笑了笑,又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可以啊你,转行制片,第一部电影就能实现盈利,只怕六婶当年也做不了这么好的。” 他今天来这里,是因为纵横影业终于见到回头钱。 纵横影业出品,李秀贤编导的《friend过打band》,港岛已经完成第二轮放映,总票房九百多万港纸,恰好位于今年港岛票房排行榜第十位。 纵横影业的票房分成三百七十多万,就已经有盈利一百万出头。外埠的发行交给邵氏影业,应该还能赚一些,此外还有录像带的授权和电视台授权,也会有小额收成。 刨除成本,总盈利破三百万港纸,妥妥的。 总之,小龙女创立公司的第一部戏,还是让港岛影视圈刮目相看的。 这部电影一下线,她就急匆匆想要向卢灿“表功”。 对她的这点小心理,卢灿笑笑,自然不吝夸奖。 陈羽莲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扭头,“是雷哥、丹尼和老鼠的功劳,还有六叔六婶提点,发行不用操心,我就是做做服务、后勤,没出什么力的。” 丹尼就是李秀贤,纵横影业编导部经理,老鼠是蓝乃才的绰号,后期制作部经理,雷哥就是郑雷,挂职总经理,舅舅葛辉的代理人。 “他们确实有功劳,可不能掩盖你的辛苦。”卢灿再度揉揉她的秀发,然后顺着耳际摸到脸庞,白嫩柔滑,像剥了皮的熟鸡蛋。 “说起郑雷和李导,他们人呢?”刚进来时,卢灿就发现公司人少了一大半。 “《friend过打band》的反响不错,李导和阿群,编了一个后续,叫《摩登衙门》。喏,剧本在这呢。”她伸胳膊拍拍卢灿面前的那堆剧本,又缩回来,继续枕着脑袋下,撅撅嘴,“港岛电影行越来越过分,看我们家拍警匪片赚钱,这一个月,上了七八部警匪片,气死我了。李导和雷哥的意思,赶紧拍,我就没等您回来,给他们批了壹佰伍拾万的款子。” 《摩登衙门》?这部片子卢灿有些印象,具体票房票房不清楚,但应该不错。 看她那小女孩的模样,卢灿笑了笑,指尖从脸庞落到她的鼻梁上,轻轻捏捏,“拍了多长时间?准备什么时间上映?” “已经拍了十天,还有七八天就能完工。上映的话......我想安排在春节,回头问问六婶,电影院有没有空窗。”她像烙饼一样,翻个面,脑袋换到另一侧继续趴着。 “你这边没安排人去影院?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 卢灿在六叔六婶的牵线下,购买了邵氏院线四家加盟影院,另外又出资六百万港纸,用于整个邵氏院线的维修和改装,现在,纵横影业在邵氏院线占股27%,成为仅次于六叔的第二大股东。 陈羽莲终于坐直身子,巴掌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一道压痕,“我有派财务的,是二婶,她以前是岭上的管理队财务会计,很精明一人。”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这是她所经手的陈家第一次“占卢家便宜”,呃,在她看来是这样,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陈家已经有很多,包括岭上巴士和岭上地产公司。 换成温碧玉那丫头才不会呢。 温碧玉那丫头,左手握着华星唱片的股份,右手拿着弯弯滚石唱片的股权,请的代理人是温阿四的媳妇袁青青,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这是你的问题。”卢灿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我们一起去片场,讲真,我还没看过拍电影呢。” 所谓没看过拍电影,那是托词,他需要时不时现身在员工面前,为陈羽莲撑腰,这点很重要。 陈羽莲嗔怒,拍开他的魔掌,闪身往内间走去,又回头嫣然一笑,“等我几分钟,换套衣服。” 《摩登衙门》的拍摄场地,位于清水湾邵氏片场。 抵达邵氏片场,自然要先拜访六叔。 尽管邵氏影业公司已经减产,可邵六叔依然每天来清水湾邵氏大楼坐班,至于无线电视台那边,则扔给方一华负责。 严格意义上说,卢灿的拜访有点唐突,可六叔没在意,在邵氏大楼的八层办公室,接见卢灿。 老爷子七十五岁,依旧龙精神矍铄,与卢灿打完招呼后,盯着卢灿身后的陈羽莲,还开了句玩笑,“莲女,你这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地自容啊,第一炮放得冲天响。” “哪有啊六叔~~”陈羽莲上前,挽着六叔胳膊抖了抖,撒起娇来。 邵氏与卢家的交往并不多,但卢灿的产业与邵氏逐渐掌控的无线电视台,交往不少。最早是因为嘉丽服饰的广告投放,后来纳德轩珠宝的广告投放,再到温碧玉加入无线,投资华星唱片,以及现在的纵横影业及邵氏院线的合作。 邵六叔醒目的很。 他很清楚,卢家的重心不在影视圈,双方不可能形成竞争关系,反倒是有着很强的互补性。 因而,他很大度的给与纵横影业许多扶持——不仅将佳艺大楼底层借给纵横影业,还将清水湾影视基地对纵横影业全面开放,对于这位原本就出身于无线台的“小龙女”更是格外关注。 老爷子就吃这一套,拍拍陈羽莲的手臂,“好啦好啦,再晃老头子身子骨要散了。今天和灿仔来我这,有冇事?” “灿哥说来看看您,冇事的。”她虚托六叔胳膊,让老爷子坐在沙发上。 等六叔坐下,卢灿坐到沙发侧面,也笑着点头附和,“有时间没来看看六叔,今天刚好有空。” “你呀,忙大事的,看不看我老头子,没什么的。”老头子精明的很,又抬头看看身边阿莲,笑容满面,“不过,阿莲公司这边,你确实应该经常来看看。一个女伢子,想要在影视圈立足,难呐。这行当,魑魅魍魉,多着呢。” 老爷子话中有话,帮陈羽莲邀宠呢。 卢灿从善如流,立即点头应是,“六叔说的是,艾达这边,以后还请您多照顾。” “我老了,又能照顾什么?”老头子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做做样子,反正让人感觉挺暖的,让莲女眼圈红红的。他又伸手拍拍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的莲女手背,“我记得贤仔他们正在拍戏,你打算什么时间上画?我给阿生打个招呼,给安排个好一点的档期。” 陈羽莲来见六叔,正有此意,这下,都不用自己提了,高兴地搂着老爷子的脖子,“大概还要一周时间能杀青,六叔,我想春节上画呢,行啵?” “就知道你来见我肯定有事,这不,被我诈出来了吧。”六叔笑着点点手指,“行,二十四家影院,我让阿生到时候全给你铺上。” 他口中的阿生,是邵氏院线总经理陈贵生,邵氏影业的老人。 助理送上清茶,一人一杯,闲聊着香江蓬勃的电影市场,卢灿和陈羽莲敏感的没去提新一城——这家电影公司今年太猛,让老牌的邵氏和中生代的嘉禾,手忙脚乱。 六叔忽然看着卢灿转换话题,“灿仔,有没有兴趣买下佳艺大楼?” 卢灿一愣,脱口而出,“您老要卖佳艺大楼?为啥?我又不做地产。” 其实他有地产公司,调景岭的岭上地产,刚刚起步,规模很小,小到他自己都忽略。 老爷子盯着他看了会,笑笑朝陈羽莲努努嘴示意,“莲女的电影公司开局不错,不打算做大点?” 卢灿同样很聪明,马上明白过来——老爷子虽然和卢家结盟,可该有的警惕,依然没放松。 他笑笑摇头,“您老这话该问阿莲,阿莲的电影公司,能做多大看她自己的能力,我不插手的。” 一点不插手不可能。就在刚才,他还帮纵横影业挑选出一个剧本——那一堆剧本中他唯一有印象的《表错七日情》,高高影视编剧张坚挺送来的剧本。 话说,这份脚本原本张坚挺想要和邵氏合作,结果却被他的好友,曾经一起在无线电视台工作过的编剧李群,拉着送到纵横影业。李群现在是纵横影业的编剧组组长,《friend过打band》的台本修改编剧之一。 可以说,这份脚本,是纵横影业从邵氏手中截胡的,不知道上映大赚后,老爷子什么表情。 乍一听买楼,陈羽莲还是很开心的,可是一听卢灿的话,她马上伸手搭在六叔的胳膊上晃晃,“六叔~~您老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办公司,就是闹着玩,一年拍个一两部,哪用得上专门的大楼?” 邵六叔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又扭头对卢灿说道,“灿仔,我是真的打算卖佳艺大楼。你应该清楚的很,我买下无线电视台利家股份后,还欠他们家一笔尾款,利老三一家想要移民,前几天还拐着弯问这笔钱来着。” 老爷子抬抬手,“老头子我一辈子不欠债,还他就是!刚好电影这行当老头子我越来越看不透,这边减产之后,就让佳艺大楼那边的电视台后期人员,搬到清水湾,空出大楼,卖了,还他!” 说这话时,老爷子语气中透着一股傲气。 后世有人说邵氏与利家不和,具体原因是什么,众说纷纭。 没想到,根子在利老三逼债? 佳艺大楼是1957年建的老楼,六层高,第一任主人是福厦棉纺厂,七十年代,佳艺电视台成立后,将电视台演播大厅和节目制作中心,落在这里。 短命佳艺,三年倒闭,为了还债,资产拍卖。 这栋楼被邵氏买下,租赁给无线电视台作为节目制作中心、城 市剧拍摄地,以及后期中心,无线台和邵氏影业的现代戏,都是在这栋楼中拍摄的。 如果邵氏减产,无线台势必要承接合并邵氏影业资源,如此一来,佳艺大楼确实能空出来。 要不要买? 地理位置肯定好,只是买下来干嘛用?纵横影业肯定用不上这么大的面积。 抬头看看陈羽莲,这丫头两眼冒金光,希望自己买下。 又听六叔笑道,“灿仔,要不......我把这栋楼抵押给你们大华银行,能抵出多少贷款?” 抵押?那不行,能买为什么要放贷? 尽管放贷看似也有利润,可肯定比不上买楼的利润高。 听到六叔这么说,卢灿马上拿定主意,笑着摇头,“我们还是谈谈,您老对这栋楼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第54章 片场有宝 第54章 片场有宝 《friend过打band》的主演是郑则仕与王青。《摩登衙门》这部戏也是主打这对胖瘦cp主演,不过,增加了部分香江人喜闻乐见的床戏,女主为去年爆红的艳星夏文熙。 香江的都市戏剧组很简陋,加上群演也不过四五十人,此时,两台摄像机,正在拍摄夏文熙饰演的女主玛格丽特,与王青饰演的大口环之间的一场不露点床戏。 莲女带人在远处分发带来的水果茶点,郑雷陪同卢灿观看拍摄,卢灿很清晰的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二十出头的夏文熙虽然皮肤黑点,可还真的有些看头。 来探班的路上,莲女就隐晦的向卢灿“告密”——雷哥不太讲究,和女演员勾勾搭搭。 看来是真的。 不过,这算是香江娱乐圈公开的秘密,只要不过分,卢灿不打算过问。 “咔!这条过了,准备下一场!布景、灯光进场!”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李秀贤抬抬手,担任副导演的龙天生,马上喊咔。 安静的拍摄现场,马上喧闹起来。有工作人员给夏文熙递来一条浴巾,她随手裹扎在胸前,往郑雷和卢灿这边走来——不愧是豪放女。 “哎呀,累死我了。雷哥,拍完戏,晚上去哪儿?”说话间,她的手就要往郑雷胳膊上挽。 郑雷慌忙往后退一步,眉头直抖,伸手向卢灿指指,“帕特,这位卢生,纵横的大佬。” 这种事虽然常见,可当着幕后大老板的面,他还是心虚的。 卢灿似笑非笑地看了郑雷一眼,又对夏文熙点头微笑,“邓小姐,辛苦。” 夏文熙是艺名,真实姓名邓丽群,她早就听说纵横的老板是卢家少东家,可见面还是第一次,立即面带笑容,抬手对卢灿摆摆,“嗨,卢生,幸会!” 举止还是稳妥的,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裹在胸前的大浴巾就在抬手之间松散,往下滑落。她哎呀一声,慌慌张张按住,不经意间,露出几许春光。 “雷哥,公司没配备一辆保姆车吗?”卢灿扭头看向郑雷。 郑雷一愣,“保姆车?” 此时还没有“保姆车”一说,不过,听名字也能推测出意思,他很快反应过来,“公司有一辆化妆车,平时拍外景使用,今天在影城拍室内戏,就没开过来。” “雷哥,你和莲女商量,再配备一两台专业房车车,供给艺人和剧组人员休息。”又对夏文熙点头微笑,“邓小姐,你们聊,我去和丹尼导演聊两句。” 卢灿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夏文熙与郑雷的轻声嘀咕。 “雷哥,这位就是艾达的......” “嘘~~!莫瞎说~~” 看来,回头得和舅舅招呼一声,这位郑雷,不太职业啊,窝边草不能吃得这么明目张胆! 其实,八十年代的整个香江影视圈,除了演员,都谈不上专业。可是,就是这种不专业操作,创造了东方好莱坞的偌大名头。 莲女已经带人布置好休息帐篷。 卢灿、李秀贤、龙天生、蓝乃才、李群,还有主演肥kent、大口青,哦,还有加入不足一个月的灯头汤彪,都坐在帐篷内。 汤彪就是汤笙俞的儿子,汤家转到香江发展,汤彪被卢灿安排到纵横影业继续当掌灯师傅。 “卢生,一直听人说,您是火眼金睛,能不能帮我们预测一下,这部戏票房能飙高多少?”李秀贤见过卢灿两面,对这位年轻老板有些了解。 李秀贤确实是演警察的料,看起来正气凛然,他说这话,不过是希望卢灿给大家一些鼓励。 卢灿转动着面前的咖啡杯,笑笑,“两千万!莫要有压力,你们行的!” 一句话,说的大家目瞪口呆。 老板还真敢说! 李秀贤捂着额头,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多余问一句! 八零年,《师弟出马》标高一千一百万票房,仅一部;去年的《摩登保镖》一千八百万,破千也仅仅一部;今年票价上涨,新一城《最佳拍档》异军突起,标高两千六,过千万的影片也只有九部,李秀贤自编自导的《friend过打band》位列第十,没破千,让他深感遗憾。 破千,是他的目标,可是破两千,他想都没敢想。 这次,老板竟然直接将两千万的大旗竖起来,李秀贤不知该说什么好......剧组人多嘴杂,这要是传出去,会不会说纵横影业膨涨了?仅拍过一部电影的公司,就敢大放厥词? 破两千,真当那么容易吗? 现场竟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怎么了?都不说话?”莲女双手各端着一只盘子,里面放着切好的水果,走进帐篷,身后还跟着几名剧务,也拿着盛放各色水果的盘碟。 她注意到帐篷内气氛奇怪,看了卢灿一眼,卢灿对她耸耸肩。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就让大家哑口无言...... “大家吃水果,阿灿带来的,新鲜的 。”莲女岔开话题,将果盘放在桌上,笑着招呼,又对捂额的李秀贤笑道,“安尼导演,没找到盘子,我就用了道具,稍后您要用,我再安排人洗洗。” “谢谢艾达!”李秀贤抬头对莲女笑笑,伸手拿起一块插着牙签的菠萝,“大家吃!卢生是在给我们打气呢!不就两千万嘛,拼了!” 卢灿没觉得自己说两千万有什么不对,他对八十年代初的香江影视圈还不了解。 此时的影视圈,更接近江湖圈,这会的导演或者演员,面对媒体询问票房预期,标准答案是“越高越好”,很少有给具体数目的——大放厥词最后却实现不了,是要被打脸嘲笑的,被业内鄙视的! 可不像三十年后,一部电影首映,是个人都敢贰拾亿叁拾亿票房的放空炮。 大家草草吃点水果,又去赶场。 帐篷内只剩下莲女和卢灿两人时,莲女给出的解释,才让卢灿明白过来。 真没想到,自己探班,搞得大家这么有压力。 见卢灿神色有些懊恼,莲女起身收拾桌上的盘盏碟碗,一丝笑意在她嘴角漾开,“没事的。你是大老板嘛,目标当然可以放高一些,说低了还显得咱们信心不足呢。” 嗯,是这个理!卢灿点点头,起身帮她整理。 每只盘子中的瓜果,都剩下几块,需要整理到一起,卢灿伸手拿起一只盛放菠萝片的白瓷盘,准备倒在另一只盘中,忽然他咦了一声。 手感不对! 将盘中菠萝片倒掉,又抽出两张餐巾纸,将盘子仔细擦拭一遍,再迎着日光仔细看了一遍。 盘形为十六瓣葵花,盘心为印花奔马,盘心满釉,盘子外部挂大半釉,釉色有些浑浊,白中带青,口沿部位,有三爪形支钉痕。 卢灿又将盘子翻过来,底部无釉,圈足偏黑偏粗,颗粒较大。 手指在盘底露胎处搓了搓,是化妆土而非瓷土。 哟呵,竟然在片场发现一件辽代缸瓦窑白釉印花葵花盘! 莲女凑过来,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跟着瞎瞅,“看什么呢?不会是古董吧?” 卢灿将盘子捏紧,扭头蹭蹭她的秀发,一边看一边问,“这盘子......是片场的?” 一听这话,莲女轻拍卢灿的肩胛骨,兴奋的直跳,“真是古董?值钱吗值钱吗?不是六叔家的,是剧务从太子道旧货市场买来的。” 值钱吗?这问题卢灿还真不好回答。 赤峰缸瓦窑的大规模发掘,那是九十年代耿宝昌老爷子主持的,也是耿老等人,认定赤峰窑为辽代官窑。此时,莫说香江,即便是国内,也没多少人认得缸瓦窑的瓷货。 缸瓦窑瓷器价格暴涨,还需要等耿老、叶喆民叶老等人认定之后,才有的事。 这可能也是物主不太在意的原因,因此流落到太子道旧货市场,被剧组买回来当道具。 卢灿屈指在她的鼻梁上刮刮,“确实是古董,应该是辽代瓷器。不过你别急,我先看一遍。” “嗯嗯,你先看着,上次他们买回来的这种瓷器,挺多的,这就安排人都给送过来,你都给看看。”她垫脚在卢灿脸上亲了一口,咯咯笑着,像只花蝴蝶飘走,找人帮忙去。 卢灿又将桌上其它盘盏看了一遍。 另外三只直径在三十厘米左右的大盘,都是白中带青,口沿有三爪形支钉痕,与刚才那一只是整套的,都是缸瓦窑瓷货。至于其它几只,则是普通货色。 多次提及三爪形支钉痕,这种支钉痕又有什么特殊的? 这是因为,三爪形支钉痕,是辽代赤峰窑独有特征。 为什么会在口沿部位有支钉痕? 这与烧制方式有关。 众所周知,定窑芒口,与“覆烧”的方式有关。 定窑位于冀北定州,典型的北方窑口,缸瓦窑几乎与定窑同期,又同属于北方窑系,因此烧制方式上,大体相同,也采用覆烧模式。 不过,缸瓦窑率属于官窑,烧制出来的盘碗碟的口沿凹凸不平,拉嘴,总归不合适。 因此,缸瓦窑的工匠想出一种办法,用三爪支钉,钉尖朝下、平面朝上,隔垫叠压支烧,因此,常在器物的内底或口沿内留有“品”字形排列的三个极细的支钉痕。 这就是缸瓦窑的“三爪形支钉痕”。 卢灿将这四只白釉盘叠在一起,想想实在是有趣——拍电影买道具,竟然能买到辽代官窑瓷器......让人无语! 回头去太子道旧货市场找找卖货的摊主,看看他手中还有没有更多的缸瓦窑瓷货。 这种瓷器,说不上多贵重,毕竟市场上还没承认,但是,研究性很强,完全可以联络国内博物馆,展开专题研究。 这才是一家博物馆存在的文化意义。 很快,莲女指挥一位工作人员,拎着一只篮筐,里面塞得满满,都是瓷器。 第55章 辽代官窑 第55章 辽代官窑 虎园博物馆展区的正北门不允许行车,不过,南门和西门,是可以有限放行。 车子刚进西门,就看见李林灿和饶真颐两位老爷子,说笑着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位安保。 卢灿真是纳了闷了,饶老文质彬彬的一人,加入虎博之后,怎么就能和狂夫老李,说到一块去?可能都是学院派出身吧。 “李老,宗老,去哪儿?”卢灿落下窗户,笑着对外面招招手。 两人停下脚步,宗老对卢灿微笑点头,李林灿可就没那么客气,张口就来,“我和固庵去胡同里尝尝杨家的臭鳜鱼。怎么,你小子打算跟我们后面付账?” 虎博有上千工作人员,再加上平均每天两万多人次的游客,让大坑道方圆几公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庞大商圈。周边的餐馆、工艺品店、服装店、酒店、酒吧、古董市场等越来越多,服务越来越完善。虎博不少工作人员,喜欢下班后出来喝杯小酒。 喏,两位老爷子也出来满足口舌之欲。其实,虎博的小食堂,菜式很不错的,但没那个氛围。 对李林灿,卢灿是真没辙,苦笑答道,“您老想尝尝臭鳜鱼,回头去我家,我专门请沪海的大师傅给您做。” 老头子手一划拉,“你不懂,那多没意思。” 他转身拉着饶老要走,忽然又扭头问道,“都下班了你还来馆里干嘛?” “今天去清水湾片场,意外遇到几件辽代缸瓦窑瓷货。器型和釉色很正,化妆土包底,我看着有点像辽代官窑瓷货。这不,送到馆里,让张浦生张老师他们给看看。” “辽代缸瓦窑?”李林灿脚步一顿,将瘦瘦的饶真颐往回拽了一把,差点把饶老拽个跟斗,“老饶,回去看看!” “你个老货!东西在那,你急个什么劲!”饶老骂了一句,不过,还是脚步迅速的跟上。 卢灿只好推开车门,自己往里面闪了闪,给两位老爷子让了位置。 “东西呢?”李林灿搭着卢灿的手上车就问。 卢灿弯腰准备打开纸箱,却又被李林灿一把拉住,“车上不看货,回办公室再看。” 这位老爷子别看性格莽,可是对文物,那是超级细心——车上不看货,那是因为车子很容易受外界干扰踩急刹车什么的,会导致手中物品损坏。 很快抵达综合研究大楼,下车,上楼。阿忠跟在后面拎着竹筐,里面放的就是今天卢灿在清水湾片场的收获——四只青白釉大盘,两只印花白釉碗,两只长柄白釉黑彩汤勺。 《摩登衙门》剧组的道具人员,在太子道旧货市场买下包含这八件瓷器在内的许多物品,一共只花费了两千四百港纸。显然,摊主将这些古董瓷器当成二手货出售。 让卢灿有些失望的是,回虎博之前,他和莲女特意又走了一趟太子道,可惜没找到那位摊主。 听完他的介绍,两个老家伙都无语了——拍电影买道具竟然能买到辽代瓷器?这还不算,这臭小子偶尔去探一次班竟然还将这些宝贝给找出来! 虎博瓷器研究二室,一堆人围拢在长条桌旁。 之所以如此,都是李林灿老爷子“大嘴巴”。老爷子一路招呼,“可能是辽代官窑器”,立即就吸引到一拨老先生的关注,以及一大批馆中工作人员赶过来看热闹,不对,是赶过来学习。 辽代有没有官窑? 如果有,官窑在哪儿?凭什么认定它就是官窑? 辽代官窑器的标准器究竟什么样? 这都是历史谜团,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有关辽代瓷器的最早研究纪录,为明代收藏大家华夏的《真赏斋辑录》,两处提及“契丹瓷、悬云釉”。不过,这位被誉为“江东巨眼”的鉴定大家,对契丹瓷的评价不高——“怪形、粗坯、浑釉、糙工”是他对辽代瓷器的总体看法。 辽代瓷器,当然没办法和明代瓷器相提并论,甚至与宋代六大窑系相比都差得远。可是,辽代瓷器作为中国瓷器发展体系中的一大版块,自身就有着很重要的研究价值。 而这一块,恰恰是国内瓷器研究的短板——国内几乎没有专门研究辽代瓷器的专家学者。 所以,李林灿和饶老一听说“可能是辽代官窑器”,立马放弃臭鳜鱼,匆匆赶回来。如果卢灿带回来几件明清瓷器,两位老先生肯定不会这么积极——馆中多了去了! 李林灿和饶真颐两位老爷子,很霸道的拿着一只青白釉瓷盘,还有一柄白釉黑彩长勺,翻来覆去的看着,时不时头抵头争论两句。 福伯和张老,两人欣赏一件瓷盘,也在小声议论。 王季迁和宗老爷子比较讲究,坐在坐在长桌边,面前的盘子放得比较开,让其他人一起看。 瓷器研究中心负责人张浦生,与瓷器研究二室主任马文宽,面前也是一盘一碗,两人各自上手一件,身边又围着一拨人。 张浦生的师傅,叫徐森玉,这位徐老不用再介绍了吧。 马文宽的 授业恩师,是陶瓷研究大家叶麟趾,也就是三十年后仍作为考古学教材的《古今中外陶瓷汇编》的作者——叶赫那拉·麟趾。 这两位都是国家级陶瓷研究员,是去年虎博与国内联合组织“宝丰清凉寺汝窑考证项目”考察时,国内的项目带头人,被虎博顺势挖角,上半年受邀加入虎博。 张浦生任瓷器研究中心主任,兼研究一室负责人,马文宽为副主任兼瓷器研究二室负责人。 此外,汤笙俞占一角,也拿着一只印花白釉碗在看。汤老被卢灿安排到维德拍卖。可能拍卖公司年轻人太多的缘故,老爷子平日里更喜欢窝在虎博,偶尔也会去润馨瓷器瓷王堂店看看。 还有其他几位老先生,各有一撮人围着,议论纷纷。 “阿灿,这是辽器没错,可你怎么认定,它就是辽官窑器?”李林灿老爷子的大嗓门,直接将房间内其他人的议论,全部压下去。 一句话直指核心。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是啊,凭什么说它们就是辽代官窑器? 卢灿心底早已经准备好答案,微笑着答道:“李老,首先,我要强调一遍,我说的是......可能!我一直在说,这几件可能是辽代官窑。” 尽管他心底认定缸瓦窑是辽代官窑,可毕竟手中没有“官”字款瓷货,因而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要知道,认定辽代瓷器官窑窑口,是一件极其严肃的工作,可不是几件瓷器就能空口白话的。 李林灿一怔,这小子似乎确实说过,自己只是下意识的忽视“可能”二字——老头子有点懊恼,自己什么时间开始把这臭小子的话,潜意识就当成权威了? “行,快说说你的可能!”他瞪了卢灿一眼,摆摆手。 不懂这老头为什么突然生气,卢灿也没放在心上,随即开口说道,“辽代大规模烧制三彩陶以及瓷器的窑口,不外乎这几个......” 卢灿伸出手指,一根根往上翘,“巴林左旗林东上京窑主烧制白釉和黑釉;林东南山窑主烧制三彩陶及多色陶瓷器;音戈勒窑多出粗器;辽阳官屯窑出单色釉彩陶瓷器;燕京龙泉务窑和门头沟窑也出土过很多生活用器,以及赤峰缸瓦窑的马蹄窑和龙窑。” “这些窑口,基本上围绕着‘辽五京’开设。前期辽窑仿唐,后期辽窑仿定,结合唐宋时期官民窑一体的特性,不难推断,辽窑应该也是如此。也就是说,这些窑口都有具备给辽代官员、朝廷烧制官窑器的条件。” “那么,我为什么推断这几件瓷器为当时的官窑器呢?”说到这,卢灿停顿片刻......大家听得很认真——这段话已经很专业。 “官货之证,莫过于款识,可是,这一条在辽代官窑瓷器中,发现甚少。那么,我们对辽代官货的认定,只能从制作工艺、套版、胎土精选程度、釉色以及窑口几个角度来分析。” “先说窑口。” “缸瓦窑体系,又分龙窑和马蹄窑,一处窑址两种窑型,这对民窑来说,即费时又费钱,烧制过程还麻烦,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早在五六十年代时,国内发掘缸瓦窑时,就有人认为,缸瓦窑为辽代官窑,可惜的是,后来因为......没能继续研究下去。” “今天,看到这些缸瓦窑瓷货,我是认同当初的缸瓦窑即辽代官窑的论点。因为只有官窑,才会不厌其烦的将窑口细分,以便于烧制更精美的瓷器。” “这一点,在辽代同期的其它窑口,几乎没有发现。” “再回头看看这几件缸瓦窑瓷货。” 他伸手拿过两只盘子,双双举起,对比,“这些瓷货,釉色很正,历经千年色泽沉稳,不飘,应该说,釉色已经超过同期辽代窑口瓷器。” “其次,大家看胎土以及包底化妆土。” “这几件瓷器的胎土虽然相比同期宋窑略有不足,可是对辽代窑口而言,已经算是精挑细选。化妆土色沉而韵,包底严实,护胎严实,这也是民窑货很难具备的。” “最重要的是器型!” “这四件瓷盘,器型几乎完全一致,应该采用了当时较为高超先进的压模技术,才有如此规整的瓷货出炉。这种技术,在当时的民窑窑口瓷货,还未曾发现,起码我还没有发现。” 卢灿口中的压模,类似于今天的流水线技术,没有一定的实力,在当时是做不到流水线作业的。他今天带回来的四只大盘,两碗两勺,都可以对比出,缸瓦窑当时具备很强的“压模技术”。 这也是支持他认定缸瓦窑是辽代官窑的重要理由之一。 说完这些,他将两只瓷盘放下,“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我们可以再组织一次联合项目,考察缸瓦窑。” 上次汝官窑考察,认定宝丰清凉寺窑口,虽然没有获得全部认同,可依然让虎博在文博界声名大振,如果这次再能考证缸瓦窑为辽代官窑,虎博的研究中心名头,势必能再上层楼! 经营博物馆,可不仅仅只是展出那么简单,成果研究, 才是一家博物馆的文化核心! 正如观复博物馆,展品再精彩,也不会有人将其等同于两故宫,根本原因不在于藏品,而在于研究。马嘟嘟频频出镜,除了宣传之外,何尝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观复在文化研究层面,也是有成果的。只是,他人单力薄...... 第56章 卢家有后 第56章 卢家有后 一月八日晚上九点,农历十一月二十五,卢岳出生,六斤六两,小名石头。 洗三那天,卢家大庆! 最开心的莫过于卢嘉锡,拿出八千万,给卢家名下所有产业的员工派发红包,多则三五千,少则五百,拿到红包的员工高达一万四千多人。 派红包只是对内,卢老爷子还在所有纳德轩店面,派送糯种平安扣五万枚——完全免费,不买也送!单枚糯种平安扣以五百港纸的市价核算,此举又花费至少两千五百万港纸。 同时,老爷子还给香江的四大禅林:钻石山志莲路的志莲净苑、沙田坳道的法藏寺、大屿山的宝莲禅寺、屯门的青山禅院,各捐赠祈福善款五百万港纸,合计两千万! 这还不算,老爷子又给东华三院捐赠救助金一千万;给香江慈善总会捐赠五百万港纸! 卢岳洗三当天,沙田福临门酒店,全天流水宴,面向全港,来者不拒,免费招待一天! 老爷子似乎高兴疯了,又似乎想对外彰扬什么,一次性撒金一亿四千万! 一时间,卢家风头无两! 这时,港岛媒体才发现,卢家不知不觉中已经如此庞大! 涉足金融、矿产、珠宝、服装、文博、电讯、地产、石油、运输、木材、制瓷、电影、拍卖等十多个行业近六十家企业。 此前,由于卢家产业从未上市,媒体还真没太用心去核算卢家资产。 现如今一算,嚯嚯,不得了,水下巨鳄! 单凭纸面数据,就能破八十亿港纸! 有媒体认为,卢家已经是港岛首富,不过,这一消息有争议,主要是因为此时的资产统计,并不详实,各家资产隐瞒情况严重。但有一点,几乎所有媒体都认同——从资本量和影响力来核定,卢家已经冲上港岛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尤其是卢家的虎园博物馆,为家族带来太多的加成,这是香江其他家族所不能比拟的! 最近几天,卢灿都窝在沙田别墅,陪田乐群,还有那肉墩墩的胖小子,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别人都当他乐傻了,实则......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高兴?当然高兴! 只是,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像在做梦,总担心梦醒了,一切成空! “哎呀,灿哥,你还没换衣服?不是给你找好了吗?赶紧换吧,爷爷他们已经到酒店了,就等着你和田姐带小石头过去呢。”推门进来的孙瑞欣,见卢灿还站在窗前发愣,准备好的衣服,依旧还在椅子上搭着,连珠炮式的埋怨起来。 “哦哦,这就换。”卢灿回头,尴尬的搓搓手,开始换衣。 “灿哥你......怎么了?好像有心思。”丫头一边帮他将脱下来的衣服整理好,一边问道。 “没事的,就是......感觉像做梦。” “嗯,有时候,我也感觉像做梦。”丫头点点头,偏着脑袋看着卢灿一粒粒将衬衣扣子扣起来,目光中有濡沫也有依恋,还有一丝缅怀和感慨,估计是想起她小时候的经历...... 嗨,这能是一个意思吗? 卢灿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不是说田姨已经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别田姨田姨的......今儿场面大,你可别喊秃噜嘴。”丫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咯咯笑着。 车子停在院中,卢灿和孙瑞欣上车时,田姐和辛婶,还有田家派来的专职保姆,已经坐在里面。 卢灿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身上有味,你离远点。”田姐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头发略显干枯,这都是香江这边坐月子风俗害得,辛婶和田家人坚持,生完孩子后几天内能沾凉水,更不能洗头洗澡。 卢灿笑笑,没挪窝,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辛婶手中抱着的小肉团,就是卢岳,几根黄毛,闭着眼睛,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皮肤依旧是肉色,红彤彤的,不过比出生时要好看很多。 卢岳出生,王鼎新老爷子当晚喝得酩酊大醉,酒意正酣之际,当着一干老人的面,把田乐群都夸成一朵花!田乐群临产前后,辛婶更是被王老安排过来,全程陪护,形影不离的。 此前,卢灿还无法理解这种附庸家族和主家的情感,卢岳出生,忽然间就有些理解。 “哦~~咄~~哦~~咄~~!”孙瑞欣手指腹在孩子胖嘟嘟的脸颊上轻轻掏了两下,小家伙嘴巴扯扯,傲娇的很,根本不搭理。 辛婶笑着把孙瑞欣的手拍开,“才三天,眼儿还没睁开呢,你逗他他也不知道,等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有反应了。阿欣,你可得加油啊,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一句话说得孙瑞欣脸色泛红,坐到田乐群旁边,伸手挽住田乐群的另一只胳膊,轻声嘟囔一句,“有小石头,我不急的。” “阿璃呢?”田乐群偏偏头问孙瑞欣。 “在福临门帮场呢,今天客人太多,爷爷跑前跑后盯不过来 ,咱家不能没自己人。” 早些年,香江还有坐月子不出门的规矩,如今要好一些,可是家中还是挺注意这方面的,因而将洗三宴安排在离家很近的福临门酒楼。 福临门是老牌粤菜和海鲜酒楼,1948年徐福泉徐老开设的,总店位于港岛中环,沙田店新开不久,周边的重量级客户有港中大、纳德轩珠宝加工厂等。 开业后,生意爆火。 不过,今天福临门被卢家包下来,每桌标准为一千港纸,凑齐一桌即开宴,从上午八点半到晚上九点,不中断,来者是客。 正宴位于中午,等卢灿怀抱着今天主人公卢岳一行抵达时,酒店外已经人满为患。好在今天维持秩序的人多,卢家安保原本就多,田心围的人也来了不少,还有岭上一帮人,都在帮忙维持。 一行人在安保护卫下,进入酒店。 一楼是免费开放,早已经客满,屋外都是等着翻桌呢。 二楼才是真正宴请宾客的地方,来的无一不是香江名流,卢灿扫了一眼。 靠近墙壁的地方,搭建一个低矮的舞台,稍后粤剧名家新马师曾会有表演,郑丽君和温碧玉献唱。 让卢灿没想到到的是,布政使夏鼎基竟然也来了,正和港中大校长马临、汇丰大班沈弼、弯弯的央社负责人谢忠侯等几人在聊天,主打蓝旗,主陪为王鼎新。 相邻的另一桌,新社王匡、《大公报》总编彭孟林、《文汇报》社长张文秋,《香江商报》社长陈月生,无线邵六叔等人,福老作陪。 没来得及细看,被田姐推了一把——还没到卢岳露面的时候,站在门口像什么样? 卢灿抱着他拐到安排好的房间,房间里同样不少人,想要先睹为快。 一向不怎么露面的葛辉夫妇到了,他是大舅公,要上首席的; 卢灿的岳父,田思崀带着田母和二姨太,想要伸手扒拉婴儿的小舅子田新; 还有田婶的父母田颂夫妇,还有一位田心围最为“福禄寿全”的高寿老者田邦志,今年九十六岁,也等在房间中,稍后会由他为孩子点额头彩开智赐福。 爷爷卢嘉锡正陪着这位老者聊天呢。 卢岳被抱进房间后,田婶立即从卢灿手中接过,成为房间的中心人物。 至于卢灿,更像个局外人,只能站在边角,看大家都在竭力夸奖这孩子如何英俊、眼睛像妈妈脸型像爸爸、长大肯定聪明有福之类的话语。 这次洗三,爷爷整得声势太大,太高调。 卢灿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却被王鼎新老爷子一顿训斥——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卢家后继有人! 真的很难理解老一辈对传宗接代的看重!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选择放弃反抗,从爷爷和王鼎新老爷子的反应来看,应该另有目的。至于目的嘛,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 卢灿发现,众人皆忙,唯独自己很清闲,扭头朝隔壁房间探头看了眼,一干演员在上妆,当中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先生——粤剧名伶新马师曾。 这位老爷子原名邓永祥,九岁唱戏,十岁登上利舞台,三四十年代红极一时,五六十年代香江界粤剧宗师级人物,唱腔自成一格,称为“新马腔”。 这位老爷子堪称传奇,他的一生,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可丝毫不影响他的江湖地位。 关键是他赚钱的能力同样很强。 六十年代后期,粤剧被电影彻底摧毁,他投身影视剧,饰演不少经典角色,譬如多阿福及两傻系列电影。又创办唱片公司,他的黑胶唱片能在港岛卖出六十万张!甚至自己还开过电影公司,经营几年转手卖出十倍利。 他还有个儿子邓兆尊,未来也会很出名! 爷爷不知道包了多大的红包,才将这位老爷子请出山。 他这一探头,立即有人看见,卢灿微笑着对新马师曾举举手,“感谢祥叔来撑场!” 这位女装大佬,拎着凤袍准备起身,可正在化妆呢,不方便,便点点头笑道,“卢少东家客气!大喜事,我来沾沾你家的财气、福气和喜气!” 这边话音未落,化妆间最里面,传出温碧玉的嚷嚷,“灿哥,我在这呢!哎呀,我的辫子不用编了吧,就这么披着不行吗?” 前半句和卢灿招呼,后半句估计是埋怨造型师。 又听旁边有人噗嗤一笑,“艾琳,你急什么,让你哥哥进来不就行吗?” 是今晚献唱的另一位歌手,郑丽君。 又听温碧玉在里面喊道,“灿哥,特蕾莎想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爬梯,1月28号,你有时间吗?” 说完,她咯咯直乐。 紧接着,又传来郑丽君的低声埋怨,“丫头你瞎说什么!” 第57章 胡家倒藏 第57章 胡家倒藏 翻看着手中这张粉底金边的邀请函,卢灿摇摇头,感慨一番后,扔在一边。 这是宝丽金送来的邀请函。 1月28日,宝丽金在荷里活道富丽酒店,为郑丽君举办三十岁生日庆祝会。 肯定征得特蕾莎的同意。 在卢灿看来,与其说是一场生日酒会,还不如说她想要借三十岁生日就会,告诉大家,她要重生,她要忘记一切的不美好。 去年下半年的婚变,对她的创伤,远比外界所认知的,更深! 事实上,她真的重生了——对婚姻彻底死心。此后七年,感情一片空白,一直到1990年认识小十多岁的保罗,但那更像养小奶狗,两人之间从未谈婚论嫁,直至去世。 这个女人,很讲情义,很会来事。 她为纳德轩珠宝担纲两年整的代言人,因为爷爷卢嘉锡看她面相不太好,最终于去年七月份,双方中断合作。可前几天卢岳洗三,她还是主动前来,献歌一曲。 对媒体说,谢谢纳德轩珠宝给的机会,感谢两年时间的愉快合作,对温碧玉私下说,感谢自己为她写的两首歌。两头卖好,两头都落了好印象,比自己印象中要机灵。也对,毕竟混娱乐圈十多年,这点心机没有,也混不下去。 想到她,卢灿很快又想到纳德轩珠宝亚洲代言人一事。 自从去年和特蕾莎解约之后,纳德轩珠宝,除了伊莎贝尔·阿佳妮的国际形象代言还在续约外,再无别人。很明显,亚洲部分,亟需一位知名度够高的明星代言。 去年下半年的事情多,田姐怀孕,耽搁纳德轩许多事情,这不,卢灿这几天都被爷爷卢嘉锡赶到纳德轩销售中心来坐班。 确定一位新的“形象好、影响力大”流量明星做代言人,就成了他的事。 这个人选,不太好选。 首先要确定为女星,毕竟珠宝首饰女士优先;其次是影响力要能覆盖国内、弯弯、东洋、香江以及东南亚。 如果只是弯弯、香江以及东南亚市场,不难选择,可是,一旦加上东洋和国内市场......市场部送来的十多位女星,几乎没有一个合适的。 市场部推荐的是徐小凤,小凤姐在港台及东南亚,名气超旺,可在东洋,几乎没什么影响力,国内就更别提。 在卢灿看来,选徐小凤还不如选凤飞飞,帽子歌后在东洋还有一些影响力,东南亚及港台也还不错,可是她的短板是国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力。 这一点与特蕾莎没法比,特蕾莎在国内的影响力一直很强。 有倒是有一位非常合适,那就是山口百惠,可是,山口百惠在三年前就选择息影,做起三浦友和的专职太太,面对纳德轩珠宝的邀请,她婉言回绝。 马上要到春节,新一波奢侈品消费高峰即将到来,没合适的代言人,不好开展活动宣传啊! 想来想去,还是郑丽君合适,似乎又回到原点。 “阿璃!”卢灿重新将散乱的明星资料整理好,放在一边。 “在呢。”温碧璃推门进来。从北美回来之后,她依旧担任卢灿的助理工作,这几天也和他一起坐班纳德轩。 “告诉市场部,在明星代言方面,继续联系山口百惠,争取说服对方......”他迟疑片刻后,还是说道,“如果山口百惠谈不下来,再让市场部去问问郑丽君......” “还请特蕾莎?”温碧璃一怔,她也知道纳德轩与特蕾莎解约的内因,“爷爷那边......” 卢灿摆摆手,“我会和爷爷说明情况的”。 如果有选择,卢灿也不想和爷爷“作对”,毕竟去年和郑丽君解约,转头又去和她谈续约,显得纳德轩珠宝做事没什么长远战略,想一出是一出。 阿璃出门后,卢灿又埋首文件堆,不知多久,终于将办公桌上一堆文件,消灭得差不多,剩余两件带回去让田姨决定。 起身伸了个懒腰,哎的长出口气,浑身舒坦。 “灿哥,中午去哪儿吃?”孙瑞欣趴在门框边,对他偏着脑袋眯眯笑。 卢灿对她勾勾手,“上午去哪儿了?一上午没见你呢。” “我去正街查店,快到统计月,田姐说岛内的店可以提前统计。”她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走进来,嘉丽服饰所设计的女装工服,有口皆碑。 统计月是每年的三月份,去年卢家喜事连连,田乐群便有想法,将今年年会放在农历春节之前,有点“多喜临门”的意思。因此,各店的统计工作,就需要提前进行。 皇后大道西与正街交口的纳德轩正街店,销量非常牛,店面销售排行榜,年年前三。正街店经理胡敏,直接挂纳德轩销售总公司副总经理职衔。 为了体现对正街店的尊重,或者说前五名店铺的尊重,每年账目统计,都是卢家人亲自去。 卢灿从侧面抱住她,两人靠在办公桌边,“胡姐那边今年的销量,超过预期?” 孙瑞欣回头看看敞开的房间门,单手摁住卢灿作怪的手掌,但明显没有用劲,口中却还说着,“胡姐今年又能拿到过百万的奖励!超预期三十八个百分点。” 去年正街店销售额超过两千万,于是,在做1982年度的销售目标规划时,田姐给正街店上调百分之十五,达到两千三百万。 这么高的目标,依旧能超过三十八个百分点,那就妥妥的超过三千万。 按照纳德轩制定的五个点销售提成,全店能拿到一百五十万奖励,胡敏是店面经理,功劳最大,提成分配中占比最高,再加上纳德轩的排名奖、优秀个人奖,她拿过百万的奖励,无压力。 卢灿的手,让孙瑞欣身子发软,往他身边越靠越近,不过,毕竟是办公室,两人也就浅尝辄止,没敢真的做什么。 “对了灿哥......”孙瑞欣想起一事,再度压住卢灿手掌,微微抬头,看向卢灿,“胡姐说,她爸爸考虑要移民北美......” 卢灿一愣,手掌顿了顿,“怎么,胡姐打算跟胡老一起走?” “我也问了,胡姐没这打算,不过......听胡姐的意思,胡老的藏品,打算出手。” 嗯?这可是条好消息! 胡敏的父亲,名叫胡慧春,香江有名的收藏大家,尤其是瓷器收藏方面,精品不少。 胡慧春是沪海人,金融巨子胡笔江的大公子。胡笔江于1921年和友人创办中南银行,后来在北四行和交通银行任职高位,家中殷富。 胡慧春好收藏,就是受家庭环境影响。 三十年代末,胡笔江去世,胡慧春年纪轻轻就接掌中南银行,一面在乱世苟延求存,一面收集各种古董文物。五十年代初,因中南银行公私合营,他移民香江,临行前将自己的藏品,捐给华北文管会,合计268件,这些古董文物,成为后来的沪海博物院的精品藏品。 到香江后,他续办中南银行,成为五六十年代颇具实力的金融家,同时,他的收藏爱好在香江这一东西交融之地,得到极大满足。 在香江,他建“暂得楼”收藏斋,大撒金钱,成为众多古董店的优质客户,很快再度收集一批高质量的藏品。 1960年,在他的组织下,香江收藏界高端玩家,创立了第一个专业级收藏组织——敏求精舍。 成员中,就有与卢家关系紧密的罗桂祥,六七十年代的航运大王赵从衍,利希慎家族的利荣森,与卢家同样关系密切,祖上同为十三行总商的潘正炜(听帆楼主人)后人潘维佳,好得利皮肤专科医院院长叶承耀...... 胡家的转折点出现在1973年。 因为当年爆发的银行挤兑风波,造成香江金融市场崩溃,中南银行被迫申请破产,胡家遭受重击。胡慧春先生在收藏方面开始放缓,放弃连任十六年的敏求精舍主席一职。 胡慧春胡老放藏?卢灿又怎会放过! 马上拿起电话,拨到正街店胡敏办公室。 电话很快接通,“喂,哪位?” “胡姐,我,卢灿。”他快速切入正题,一点不带犹豫的,“听阿欣说,您家老爷子准备放藏?您帮我传句话呗,我想去参观。” “呵呵,就知道你积极。”胡敏在电话那头笑笑,“行,你等我电话。” 胡敏之所以在孙瑞欣面前透露这条消息,估计本身就有联络卢灿的意思,因而,回答的非常爽利——她稍后电话问问老爷子,再给回复。 两人又聊了几句移民的事情。 这波移民潮很凶,后世统计数据表明,从1982到1985年之间,大约有十万户移民欧美,主要移民对象国为澳洲、加拿大、英伦、北美。 同期,还有约九十万人,拿到双重国籍,处于随时可以移民状态。 胡慧春1910年出生,今年七十三,坎上,竟然还想着移民北美,纯折腾,估计是被当年中南银行公私合营弄得心有余悸。 对于胡老的选择,卢灿不予置评,这些大藏家倒藏,于虎园而言,绝对是好事。 在虎博起势之前,香江没有什么知名博物馆,可是,私人博物馆和收藏馆,却是全球所有大中型城市中,占比最高的地方。就卢灿手下几家机构,最近两年统计出来的数据,香江的私家藏馆超过六千家。以每家一百件藏品核算,总数就能超过六十万件——妥妥的一家超大型博物馆! 所以说,香江的古董和文物,底蕴非常深厚,完全可以继续深挖。 中午饭安排在顶楼空中花园纳德轩商品俱乐部。 孙瑞欣、温碧璃还有卢灿三人正在吃着饭,卫星电话响起来。卢灿以为是胡敏来电,接通之后,随口问道,“胡姐,是不是有好消息?” 孰料,电话另一端传来男人诧异的声音,“卢少,您在等电话?” 潘云耕的声音! 第58章 印尼铜矿 第58章 印尼铜矿 卢灿擦擦嘴,起身,手压一压,示意两女自己去接个电话。 虽然是一家人,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为好。不为别的,怕她们担心。 转出房间,卢灿这才问道,“潘哥,有事?” 潘云耕的声音有些激动,“卢少,出矿了,真的出矿了!” 卢灿瞬间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手指不由自主在眉梢部位蹭蹭,“说说情况。” 从1981年十月份开始,阿尔达汗就带人前往印尼东部省份伊里安查亚(2007年更名巴布亚省)的米米卡县(也有翻译为蒂米卡县),组建勘探公司,圈地勘探。 于去年八月份,确定米米卡铜矿的具体矿脉走向和储量预估。初步得出的储量,让人惊骇——总储矿量为2.5亿吨,平均品位:铜1.42%;金0.98克/吨,银4.87克/吨。 超级富矿! 财帛动人心,安保是大事! 潘云耕遂即被抽掉到米米卡,随同他一道前往印尼的,还有一个营的缅北护矿卫队,约六百名的武装人员。不仅如此,阿尔达汗还将菲律宾训练的黑武士,调派两百名过去。 即便如此,双方都还在源源不断的通过各种方式,往矿区送人、送机器。 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正式开采,三个月过去,最近,终于找到到主矿床和矿脉! 主矿床的发现,意味着必须增加开采人手,以及新建提炼工厂。 那么,问题来了——这座矿床的秘密,即将守不住! 米米卡铜矿在伊里安查亚面临着两大潜在敌人。 第一是同样位于伊里安查亚开采作业的北美铜矿巨头公司,自由港迈克莫伦铜矿公司。 这家矿业巨头,早在1967年就进入印尼,1970年与印尼政府签订勘探开采协议,投资伊里安查亚省的ertberg艾特伯格铜矿。 艾特伯格铜矿主矿床位于伊里安查亚省的纳比雷县,与米米卡县的直线距离,不足十五公里。 早在前年阿尔达汗进入米米卡县圈地勘探时,就感受到对方深深敌意——阿尔达汗不得不亲自坐镇印尼,四处奔走拉关系。 现在米米卡铜矿正式开采,对方的攻击,肯定会越来越凶狠。 第二个潜在敌人,就是印尼当地人。 米米卡铜矿的勘探权和圈地开采权,在印尼是有合作方,而且不止一位。 第一合作方,为印尼政府控制的阿沙汉铝业公司,以矿山资源为本金,获得约8%的米米卡矿业有限公司股权; 第二合作方,为苏哈托的夫人婷·苏哈托所控制的semoga(印尼语希望的意思)希望基金,约4.5%的赠送股份; 第三合作方,为苏比安托家族所控制的达瓦卡资源开发公司。 对方象征性出资一百万美元,占股6%。 这家公司不怎么知名,不过,苏比安托家族是苏哈托的战略盟友,印尼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家族长子普拉博沃·苏比安托是苏哈托的准女婿,双方的婚礼,拟定于今年的6月份。 看似在印尼靠山很稳当,事实上隐患很多——利益面前,谁都希望获取更多,一旦这些合作方获知储量和品位,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起独吞的心思。 潘云耕来电话,除了介绍米米卡铜矿开发进度,还与卢灿商量,如何应对可能面临的问题。 讲真,对于米米卡铜矿,除了让潘云耕招纳、训练更多的安保卫队成员,提供资金外,卢灿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还要看阿尔达汗的资源关系。 在印尼的资源整合方面,阿尔达汗家族有着天然优势。 首先,他们同属于穆斯林,别管什么派别,总归阿尔达汗家族在东南亚穆斯林圈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力。 其次,阿尔达汗家族现在是英伦资本,而印尼以及隔壁的巴新几内亚,以及更远一些的澳洲,都属于传统的英殖民地范围,英伦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以英伦资本抗衡北美资本和本地人的野心,可能是正确的做法。 当然,卢灿也可以将法国海尼西金属冶炼公司融进来,搅和一下,但是否有威慑效果,不好说。 挂断电话之后,卢灿再也没心思去吃饭,在空中花园的花圃下度步,寻思着如何给米米卡铜矿加固防御力。 还是和阿尔达汗商量吧。 电话刚拨通,就传来阿尔达汗的愉悦笑声,“维文,我正准备给你电话呢。” “那你先说。”卢灿笑笑。 “潘,已经向你汇报过,米米卡铜矿的进展,是吧?” “嗯。”卢灿嗯了一声,等他继续说。 “维文,我说说我的想法啊。” “听着呢,快说,磨磨唧唧的!” “投资两年多,花了四千万美刀,终于要见到回头钱!维文,我打算以米米卡矿业有限公司的名义,收购一家英伦矿物公司,准备出货 渠道。”阿尔达汗的声音很兴奋。 这个操作可以有,不过......细节有待商榷。 卢灿继续嗯,等对方说完。 “另外,我准备再从缅北和菲律宾棉兰,抽掉两百人过来。有不开眼的,直接弄死他们!” 看来,他也意识到矿场的安全问题,只是,解决问题的手段,粗糙了些。 “还有吗?” “近期需不需要召开一次股东大会?让各家股东增加投资?” 这可不是个好提议,卢灿没有当场反驳,继续问道,“还有没有新的举措?” “自由港的那批人挺烦人的,最近频频越界到我们的矿区范围勘探,你说......要不要给他们的艾特伯格铜矿找点麻烦?” 卢灿心中一动这句话给他一些启发......也许,还真是一条抗衡北美资本的路子。 包括阿尔达汗的这条建议,是可以有的,但需要仔细策划,他依然没给意见,“有什么想法,全部说出来,稍后我再统一说说我的意见。” “你说......航运这块,我们是不是也要提前准备?” 尽管他的意见有些不太成熟,但不可否认,阿尔达汗要比以前成熟多了,至少想到问题。 “嗯,还有吗?” “嗨,你这么说话,我没法往下说嘛!讨论讨论,有来有往才能讨论出决定,你这么嗯嗯的,我怎么说?”这家伙被卢灿的“嗯嗯”“还有吗”弄得炸毛了。 “那我说说我的意见。”懒得安抚,卢灿结合着阿尔达汗刚才提及的几条意见,在心中总结自己的想法,因而语速很慢。 “嗯,你说。”阿尔达汗马上把卢灿刚才那一套用上。 “你的第一条意见很好,但是,主次弄错了。应该是我们两人出资,购买一家英伦或者欧美的矿业公司,再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将你和我在米米卡铜矿公司的股份,买下来。” 阿尔达汗差点被卢灿绕晕,想了好一会才明白,“是不是......多此一举?” “不!”卢灿解释道,“几乎可以肯定,米米卡矿业,会有外部以及内部资本势力的觊觎,我们需要一家欧美公司的皮,将我们的投资,包装起来。而且,这家公司,不能有我们赠送股的资本方出现。你明白吗?” 阿尔达汗不笨,“你的意思......印尼人,会背后下刀?” “自己想!”卢灿没继续往下解释,又提到,“我赞同你的第二条建议,也就是从缅北和棉兰抽掉更多的人手。同时,我给这条建议做一点增补。” “嗯,你说,我听着。” “我会安排人去国内,与国内的劳务输出公司合作,招聘一批采矿工。阿依拉,一定要谨记,在未来的米米卡开采工作中,当地人和汉人的矿工数量比,维持在一比一。” 卢灿提出的这一条,是担心印尼当地股东为达到目的,鼓动当地矿工罢工什么的。 国内来的矿工,更好管控。 阿尔达汗想了会,不算什么大事,遂即说道,“那行,我安排人扩建矿工生活区。” “第三条建议我否了,股东大会完全没必要,我们不需要他们的那点投资,甚至,我更希望他们完全不管不问,只负责拿钱。” 有着卢灿刚才的“内部人背刺”的提醒,阿尔达汗也觉得不开股东大会更好,只是,意见被否,有点挂不住,想要解释,“我其实......是希望他们出力的,不是为钱。” “当然,关系一定要维持好!他们确实需要为我们扛事!可是,矿业公司的事情,完全不需要他们插手。” 阿尔达汗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第四条建议很好。”卢灿否决他的一条建议后,立即又完全肯定他的另一条建议。 这让阿尔达汗再度活跃起来,“是吧,对付那些白皮,我有的是办法,回头就去安排,让他们尝尝苦头,省的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 卢灿嘿嘿一笑,“事情要做的聪明、周密一点,你自己不允许犯险,也不要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对了,印尼的穆斯林教派,最有影响力的是那个组织?一定一定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必要的时候,他们比我们的那些股东,更有用。” “这你放心吧。伊联盟、真谛会、伊联合会,关系全部打通!你当我这两年在这破岛上白待的?”他的语气非常肯定,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拍胸口的声音。 这方面,卢灿无能为力,只能选择相信。 “第五条,有关航运公司的问题,我来解决,香江许多家航运公司都在跳楼大甩卖呢。”卢灿也在尽可能的贡献自己的力量。八十年代初,世界航运业急剧下滑,包括未来的董特家族,都维持不下去,在香江买一家中等规模航运公司,不算太麻烦。 “行,那就交给你!”又一条建议被接受,阿尔达汗很开心,“还有吗?” “你知道我上个月在北美,组合大华银行、德银投资在北美成立一家矿业投资公司 的事吧?” 虽然卢灿没和他提及这事——德银投资的业务管理与开拓一直是卢灿在遥控,可阿尔达汗是德银投资大股东之一,在公司有代理董事,肯定会向他汇报。 “知道啊。你想让北洋公司,掺和一脚?” “嗯,安排人对米米卡铜矿估个价,让北洋投资购买一个董事会席位的股权,给米米卡铜矿再披一层北美资本的外皮。”都是自己人的股份,玩的是左手换右手,但是,外部人员就很难看清楚。他们会感慨,哇塞,又是美资又是英资......震慑效果还是不错的。 挂断电话是,电话发烫,电量见底,卢灿正准备回去吃饭,手机蜂鸣声再度响起。 这次是胡敏的。 第59章 胡家赝品 第59章 胡家赝品 翌日,将孙瑞欣和温碧璃送到销售中心,卢灿依约过海前往西九龙。 胡慧春老爷子夫妇,就住在西九龙佐敦道,就在著名的“拔萃女书院”旁边。 拔萃女书院,算得上中国第一所女子书院,1860年香江圣公会创立。最初为“曰字楼女馆”,专收失孤女童,培养和教授女童识字以及生活技能的地方。 本世界二十年代,改为综合素质教育的女子学院,战后,又改为女子文法学校和女子中学。 这座学校最出名的,是她在培养女容、女范方面,表现突出。港姐以及未来的亚姐短期培训,多是由这家学校的老师来完成。 卢灿抵达胡家别墅时,汤笙俞老爷子正坐在门口不远处的花圃石条上抽烟,旁边站着维德拍卖的温阿四,还有一位卢灿说不出名字但有印象的财务。 胡家可能有部分藏品可以上拍,那还不如便宜维德拍卖。 卢灿有些诧异,“汤老,四哥,怎么不进去?” 温阿四笑笑,“汤老说在外面抽根烟,顺便等等你。” 将烟蒂摁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汤笙俞拍拍手,笑着解释一句,“在人家抽烟不合适。” 他的烟瘾奇大,据他自己说,十多岁时就开始抽烟,从未断过,到香江后,依旧一天两包的量。维德拍卖特意给他办公室装了排气扇——否则办公室就没法进人! 实在是让人无语。 卢灿苦笑摇头,劝过,没用。 虎博的老头子们,哪一个不惜命?个个都戒烟养生,只有这位汤老,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去年年底的博物馆例行体检,卢灿还特意叮嘱医生,给汤笙俞来个全面检查,结果,愣是没查出什么大毛病。 两辆车都停在路边,沿着小道步行十多米,就看到一栋带锥顶的维多利亚东湖式风格的三层洋楼,掩映在一片香樟树中。 维多利亚东湖式建筑风格特点,讲究陡山墙、斜顶,锥塔尖、尖天窗,屋脊交汇形成垂直的山墙,山墙上的饰带非常有装饰性,与哥特复兴式很接近。 维多利亚东湖式别墅,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庭院中间独栋耸立,所有辅助性的房屋,都依靠主建筑向外延展,四周都是空地、花圃,很少有厢房或者辅助车库什么的。 温阿四上前拍拍铁门,很快,胡敏露头,迎出来,“少东家,这么早!” “胡姐好!”卢灿举举手,笑着招呼,又将汤老和温阿四等人介绍给对方。 “胡姐......您平时也住这?”随着胡敏进院子,卢灿笑着问道。 “哪儿~~我家油麻地。”胡敏笑笑,“不是因为这事么,昨儿晚上回来,就等你们来呢。” 胡敏今年四十左右,胡慧春两儿一女中的最小女儿。 早些年曾在中南银行做过支行的大堂经理,中南银行结业之后,开过一段时间的贸易公司。后来不知怎么的,贸易公司也黄了,恰逢纳德轩珠宝招兵买马,她来应聘店面经理,干得非常棒 去年,田乐群就有想法将她调到总部,参与管理,结果,人家自己不乐意——就像她自己说的,每年在店面轻松赚一百万,何必跑到总部辛辛苦苦赚八十万年薪? 好像有道理。 最后,没得办法......田乐群给她升了“销售公司副总经理”职衔。 胡敏的两个哥哥,一个在北美,一个在加拿大,这栋别墅中,只有胡慧春夫妇和两位菲佣居住,可能这也是胡老想要移民的原因之一吧。 进入别墅,卢灿立即感受到维多利亚东湖式别墅的第二个特点——别墅四面开门,一楼的中轴对称“十字”走廊,贯穿四门。 形制上,有点像教堂。 闻讯下楼的胡慧春夫妇,都是非常雅致的人。 胡老七十多岁,衣服笔挺,头发一根根梳理得非常齐整,指甲修剪的工整干净,而胡夫人一身紫褐色短袖旗袍,一丝褶皱都没有,戴着一副挂有细金链子的老花镜。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似乎怕惊动别人,笑不露齿,别人说话时,总是带着一丝温婉的微笑,附和着轻轻颔首。 夫妇两人都是典型的、精致的沪海人! 胡敏还要去店中,将卢灿一行人介绍给父母之后,她先行开车离开。 “我和你爷爷早些年就认识,当初我还邀请过他加入敏求精舍,可因为某些原因,他没能加入,后来你家......殊为可惜。”胡慧春的表情有些遗憾。 卢灿还真不知道他和爷爷认识——昨晚回家没提今天拜会胡慧春这茬。 想想也差不多,两人年岁相仿,六七十年代卢家家境还算不错,卢嘉锡在中大担任教授,又喜欢玩古董字画,两人认识并不意外,爷爷也确实有资格加入敏求精舍。 不过可以肯定,交情也就那样,否则,最近几年两家不可能不来往。 卢灿一边听着一边微笑,等一杯茶差不多清汤, 他终于捡起话题,笑着说道,“胡老,听说您和胡奶,打算去北美看望二叔,准备给您的藏品找个合适的下家,您看我怎么样?” 卢灿提都没提“移民”,更不提“卖藏品”,尽挑好听的说——虽然是一个意思。同时卢灿也没提虎园博物馆——有劝捐的嫌疑,而是以自己个人名义来购买。 沪海的男人,心思细腻的很。 “好滴好滴。”胡老爷子点头答应,不过,他马上又说道,“您几位稍坐,我这就去拿......” 卢灿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落回座位...... 在其它地方买货,几乎都是整间收藏室的倒藏,到了胡老家中,却变成一件件的看货。 还不能说什么,又不犯什么错。 人家就是这么谨慎,一件件往外拿,也不让人进他的收藏间。 这也算是沪海男人的精明吧——财不露白嘛。 胡老一人,转出待客厅,不知上哪儿去取货。胡夫人起身为卢灿几人斟满茶杯,温煦的询问卢岳是不是很可爱?生下来多重?诸如此类的过渡话语,不让场面冷下来。 不一会,胡老抱着一只锦盒进来,放在八仙桌上,“卢东家,还有汤老师,请上手。” 汤笙俞是主鉴,当仁不让的先上手。 盒子打开,卢灿瞅了一眼,是一对斗彩三才茶碗。 三才茶碗,就是含托、碗、盖的茶具。古时候结婚,新人给父母长辈敬茶,用的就是这种碗。一般情况下都是两只成对出现。 碗与盖的外壁,通体以斗彩装饰。 碗的口沿下一周边饰为海棠形连环开光,外以青花为地,内分绘各式花卉。 碗的腹部,以一周如意纹作帘,主题纹饰为两组团花:一朵醒目的红彩番莲居于中心,其四周又有以红、黄等色绘就的各色四季花卉,枝缠叶绕,五彩缤纷。团花外有一空白带将其与周围纹饰相隔,周边的缠枝花卉,花鲜叶绿,枝蔓绕团花纹而饰,连绵不绝。 团花为乾隆瓷器流行装饰纹样之一。 二十年代许之衡在《饮流斋说瓷》就有说:“至乾隆以后,喜作团彩,稍久风致矣,然于华丽之中别饶葱茜之致,足为清供雅品,弥可宝贵也。” 团彩的特点是华丽繁缛、色彩绚丽缤纷。 还未上手,不过,从风格上看,是乾隆朝晚期的东西。 老汤很上道,很快拿出一套三才茶碗,放在卢灿这边,一对嘛,他自己看另外一套。 卢灿拿起碗盖看了看,珠纽,重量对,盖外侧,周边缠枝花卉,内壁洁白无瑕,温润如玉。 盖真。 将盖子扣在桌上,再看茶碗。 碗口直径约十二公分,高度在四公分左右,外部团花、缠枝花卉。 碗内底部双圈楷书“富贵吉祥”,这是乾隆后期很多瓷器都会出现的饰文,如果没猜错的话,汤老手中那只,应该有“福禄长寿”的字样。 翻过来看底,小圈足,内凹,青花方篆“大清乾隆年制”款。 碗也没问题。 再看托碟。 白釉,平斗(像渔夫的斗笠),檐口饰金边,略有磕,有点小可惜。 再度将三件物品合上,看看是不是原配,这一点很重要。 除了查看是否吻合之外,还有一个小秘诀。卢灿单手将茶碗夹住,对着光线转四十五度——三件物品的折光率基本一致。额,这是检查是否原配的一个小技巧。 原配,品相至少有九五上,算是精品。 卢灿将茶碗放好,双手合在桌上,等候汤老鉴定结果。 汤老手法沉稳,看得也很快,约莫两三分钟之后,两人交换再看。 这套东西还是不错的,一对乾隆后期的斗彩团花三才盖碗,虽然上博物馆有点悬,但是,拍卖会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 “胡老,这套东西,您说个价。如果您舒服,我就收下,如果您老觉得有疙瘩,我可以把它送上维德拍卖会,这对茶碗,上拍还是很多人追的。”他的言下之意,您这套茶碗,我们虎博没看中,价格合适,我个人收下,如果您想卖高价,可以,维德拍卖帮忙拍卖。 胡慧春伸出两根手指。 卢灿猜到对方要价二十万港纸,可他还是重复问一句,“二十万港纸?” 胡慧春微笑点头。 这对乾隆斗彩团花碗,二十万......以现在的市价来看,略略有点贵。当然,如果保留个十年二十年,价格翻个三四倍,还是可以的。 现在卢灿眼光高了,这东西既然不能入馆,放在店里卖又没利润,留在手中......貌似没用。遂即笑笑,“胡老,这对茶碗,我安排维德拍卖上拍,运作的好,可以超二十个,您老看怎样?” 胡慧春是懂行之人,卢灿所说的他都懂,这对茶碗,是卖,还是拍,其实有自己的打算。 “温经理,你们维德拍卖春拍还能插上吗?”他问的是温阿四。 “可以的!我们维德拍卖春拍在2月8号开始,连开两天,有两个瓷器专场,我可以安排进去,不过要尽快,宣传手册已经在印制。”温阿四也历练出来,微笑回答同时,暗暗给对方施压。 胡慧春没怎么犹豫,“那行,就交给你们运作吧。” 双方签订拍卖委托书...... 很快,胡慧春又转出去拿第二件,这次东西很大,抱着进来。 一尊仿钧红釉瓜棱象耳盘口瓶。 他将瓶子放在八仙桌上,微笑着朝汤老示意,可以上手,却没注意到卢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没错,这尊瓜棱象耳瓶,气韵有些不对! 胡家拿赝品糊弄自己?应该不会啊! 且不说这对于他的名声有着巨大影响——胡慧春绝对是个爱惜羽毛之人,单说......他得多瞧不起虎园博物馆的鉴定能力,敢送赝品给自己?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这件东西,胡慧春老爷子走眼了! 收藏家并非个个都是鉴定大师,他们更依赖于“掌眼师傅”,就像罗桂祥收购各种茶具,都得依赖贾东文。 掌眼师傅黑心坑雇主的事情,数不胜数! 第60章 古伯新讯 第60章 古伯新讯 汤老在上手。 卢灿手中盘玩着面前的茶杯,心底盘算着怎么套话。 一分钟后,他笑着问道,“胡老,能说说......这件瓜棱象耳瓶您从哪儿匀来的?” “你问这呀......巧了!”胡慧春轻拍两下茶桌,有些兴奋,只怕稍后会有“捡漏”情节。 十个上当受骗,九个与“捡漏”有关,骗子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捡便宜捡漏这一点。 估计这又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株洲不是要开发嘛,去年十月份我、荣森,还有老霍去斗门......老霍就是霍平冠,这人你应该听说过吧,香江收藏协会的副理事长。” 卢灿微笑点头,去年的事情?很近啊! 目光瞟瞟这件仿钧窑器,忽然有一种直觉,东西还真不老,应该是新做没多长时间。 香江收藏协会,民间组织,位于霄淇湾拍卖公会大楼,卢灿去这栋大楼的拍卖公会吵过架。至于霍平冠,听说过此人的名字,没打过交道,不清楚来路。 “利荣森想要拉我一起,在株洲投资一家酒店,我寻思着没什么事,就跟着去看看......我们几人乘船在斗门上岸,没想到,我们住的酒店不远,就有一个古玩集市。” 看来是偶遇的“上当受骗”,应该不是有组织的。 卢灿继续微笑点头。 后世颇有名气的斗门古玩市场,卢灿还真听说过,大约在零八年的时候合并到香川圆明园古玩大市场,只是,他没想到,这家市场现在就已经萌芽。 胡慧春兴致很高,浑然没注意汤老已经停手,依旧在高兴的谈论着他怎么捡漏到这件瓷器。 胡夫人很细心,观察着卢灿和汤老两人的脸色,忽地轻咳一声,打断胡慧春的谈话,“卢少东家,还有汤老师,是不是......是不是这件瓷器有问题?” 她的话,让胡慧春一愣,疑惑地看看妻子,又抬头看看汤老,继而转向卢灿。 卢灿也被这位老夫人弄得措手不及,拳头掩着嘴,轻咳一声轻轻嗓子,“胡奶,我先看看。” 汤老说道,“东家你上手看看,我怕拿不准。” “有问题?”胡慧春是行内人,一听“拿不准”,哪还不明白的?脸像刷了红漆一般,快速变得绯红,快速拿过这件象耳瓶,似乎难以置信般的转动着观看。 他的鉴定水平,还是有一些的,只是没那么精湛而已,看瓷器的手法很标准,卢灿便借着他鉴定的同时,顺带着观看。 这件瓷器,盘口,束颈,颈部饰对称象耳衔环,肩部饰鼓钉纹,鼓腹,呈瓜棱形,圈足。 通体施仿钧窑变釉,釉色艳丽,釉料相互交融,自然流淌,垂流似霞若焰。口、耳、腹部因釉汁流淌而显现出月白色,外底施酱釉。 单看卖相,一般的鉴定师,真的要吃药 清三代官窑出过无数的官仿,譬如仿钧、仿汝、仿哥、仿明瓷器等等。 这些清三代官窑仿品,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多的在追求“神似”而不是“形似”,这就造成当朝的正品,和清三代官窑仿品之间,会有一定的偏差。 这种偏差,就无形中提高了鉴定清三代官窑仿品的鉴别难度——鉴定师既要对本朝正品有非常清晰的认知,还要对清三代仿品的特点熟记在心,对双方的差异也要清晰辨认。 作伪者,非常喜欢仿制这种“官仿品”——因为仿制这种瓷器,偶尔有所疏漏和缺陷,也有可能被鉴定者当成官仿时自带的特点,从而蒙混过关。 这件瓷器,做的就是雍正仿钧!也就是说,作伪者选择了“仿官仿”! “问题出在哪儿呢?”胡慧春老爷子将瓶子转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最终,还是抬头求助,“卢东家,就把话说明白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尽管气愤、心焦,可他还是很理智——买家原则上是没有义务告诉卖家鉴定结果的,至于赝品......更不会当面指出来,这不合规矩。 不过,既然胡慧春这么说了,卢灿点点头,伸手将瓷瓶圈过来,“胡老,您别急,我先看看,再结合汤老的意见,给您一个准确答复。” 卢灿一手拿住瓶颈,另一只手托底,将瓶子举起来,对着日光转一圈。 百分百赝品!而且做赝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年! 看什么? 当然是看蛤蜊光。 无论是钧窑还是仿钧窑,都是釉上彩低温瓷,这种瓷釉,随着外界的干扰,譬如手的触摸,环境变化等一系列因素影响,会在瓷釉表面产生一种彩色的膜状物。迎光侧视,隐约可见五光十色位于彩色上面的光芒。随着“瓷龄”增加,这种彩色膜状物也会慢慢地增加、增厚,达到一定厚度时,就会产生类似蛤蜊壳里面那种闪烁的“彩光”。 也就是人们对于低温釉上彩瓷器鉴定的重要依据之一“蛤蜊光”! 这种蛤蜊光,也是 可以作伪的,譬如卢灿就知道一种“真空镀膜法制造蛤蜊光”。这种制伪方法,曾经让许多“鉴定大师”打眼。不过,这会才八十年代初,这种技术还未出现。 这件瓷器的仿制者,已经注意到“蛤蜊光”问题。 他采用的是一种“荧光粉调釉料”法,来增加瓷器釉面的光彩效果。 这种方法,能在短时间内有着“鱼目混珠”的效果,但放置时间一长,就会失效。 这个时限,大约为三到五年。 卢灿刚才就是凭借这一点来判定,这件瓷器作伪时间不到五年。 这种“土法制作蛤蜊光”,还是上辈子古伯教授的。 想到古伯,卢灿忽然轻咦了一声——看这件瓷器的作伪手法,有些眼熟! 不会真是古伯的手笔吧? 还没等他细看,旁边的胡慧春听到他的“咦”声,急吼吼问道,“怎么?看出什么了?” 胡老眼中免不了有几许“希冀”,可惜...... 卢灿抬头,冲他摇摇头,又将瓶子举起,“胡老,你老应该对蛤蜊光了解吧。您再看看,这件瓷器的蛤蜊光,是不是比买的时候弱?另外,您摸摸釉面,是不是有些涩?” 胡慧春盯着釉面散发出来的“假蛤蜊光”看了半天,“你这么一说,确实感觉要弱一些。” 又用手摸摸釉面,确实有点涩,“为什么?” “这是一种制作蛤蜊光的作伪手法,作伪者往釉料中添加一点荧光粉,让瓷器表面有一种‘虹光’效果,看起来像蛤蜊光。”卢灿尽量用通俗的语气介绍原因,“这种作伪的方法,最大的问题就是,随着荧光粉的质变,蛤蜊光越来越弱,同时还会让釉面生涩,有轻微的喇手感。” 胡慧春双手搓面,轻轻叹了口气后,对卢灿挤出一点笑脸,“谢谢卢东家解惑!” 汤笙俞惊讶地看看卢灿。 卢灿能鉴定出伪品,一点都不稀奇,可是,竟然连对方的作为手段都知道,这就很奇怪!要知道,这种荧光粉制作蛤蜊光的手法,他自己都不会! 伪品已经敲定,胡慧春无话可说,可卢灿依旧没放过,将瓶子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甚至还拿着手电照照瓶子内部。 可惜,没发现“玖”字纹。 不过,他依然坚信,这件瓷器,应该就是出自古伯之手! 古伯曾经教授他制瓷三年,又怎会连古伯的手法都辨别错误? 此时的古伯,制赝手艺还不怎么熟练,在这件瓷器上,至少露出四五处的破绽。 譬如仿钧窑的窑变控制有问题,釉色偏绯红,这在雍正仿钧窑红釉瓷器中,很少出现;又譬如外底的酱釉与瓶体的红釉有点混色,这可能是制作环境不咋地;又如瓷胎土,略显粗糙,与雍正朝对瓷胎土的精益求精相比,差距甚远;再又如开片的控制也有问题,大小不够均匀,属于“生开片”,并非烧制时的自然开片...... 拿到这件赝品,卢灿其实非常开心!因为,它证明古伯还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活得很差的话,哪来的制作赝品瓷器的条件? 因此,他看的时间有些长,再抬头时,大家都紧盯着他呢。 略略有些尴尬,他搓搓手笑道,“胡老,您也知道我有一家瓷器厂,看到这件仿品,有些启发。这件瓷器,您能匀给我吗?” 胡老夫妇一愣,赝品也买?胡慧春终究是讲究脸面的人,抬抬手,“卢少东家,这东西,我也不打算留了,看着生气,就送你吧。” “太感谢了!”卢灿喜笑颜开,马上巴拉巴拉随身挎包(万能的挎包又出现了),掏出一件刻刀,当着胡慧春夫妇的面,在瓶底刻上“赝品”二字。 这么做,是向胡慧春表明,自己确实没想着占他便宜。 将瓶子递给另一位随叫随出现的人物阿忠,卢灿又笑着问道,“胡老,您刚才的故事还没说完,您买这东西的时候,还有类似的瓷器吗?我得让虎博的人留个心眼。” 这件瓷器,就是在斗门古街的一家日杂店中买到的,霍平冠帮忙鉴定,花费两万外汇卷! 难怪胡老一开始那么高兴。 两万外汇卷购买雍正仿钧红釉瓜棱象耳瓶,怎么也算捡漏! 可惜,是个坑! 斗门古街杂货店?应该不难找! 回家就安排人去株洲斗门,看看能不能循着线,索找到古伯! 双方交易继续。 这次,他抱出来一件大开门物件——明嘉靖五彩鱼藻纹盖罐。 估计老爷子被刚才的赝品刺激了,这次终于抱出一件镇馆级的好东西! 没错,明嘉靖五彩瓷器,原本就尊贵,这件器物还是“大罐”,品相完美! 妥妥的镇馆级! 第61章 生日舞会 第61章 生日舞会 送卢灿一行出门时,胡慧春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今天一共拿出十件套物品。 卢灿收了三件,明嘉靖五彩鱼藻纹盖罐一尊、清雍正铜鎏金掐丝珐琅太平有象一对、清乾隆掐丝珐琅缠枝花卉双象耳炉一方。 这三件套都可以入馆,甚至镇馆级,卢灿为此支付八百万港纸。 还有五件套,被委托给维德拍卖上拍,温阿四笑得合不拢嘴——这业绩奖励拿的,太容易。 那件新赝,仿雍正钧红釉瓜棱象耳瓶,被胡慧春送给卢灿研究。 还有一件物品,不能说完全没价值,而是不到代——光绪仿康熙牡丹纹粉彩盘口瓶,被胡慧春老爷子以康熙朝本品的价格买下来,这肯定算走眼。 这件东西当然没人要,但又不能砸了,毕竟是光绪官仿,还是有些价值,被胡老收回去。 粉彩创烧于康熙朝,工艺还没有完全成熟,真正顶峰期在雍正乾隆两朝,到同治光绪时期,粉彩走下坡路,工艺明显差很多。 康熙朝粉彩不成熟,同治光绪粉彩工艺下滑,这两个时间段的粉彩瓷,都有些缺憾。因此,同治光绪朝官仿康熙粉彩瓷器,也就自然成为鉴定粉彩瓷器的难点之一,很多专业级的鉴定师都打眼,普通藏家看走眼,也就不那么奇怪。 当然,胡慧春可能不那么想,十件藏品,两件出茬子,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心中恼火可想而知。 可是,卢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富豪玩收藏,吃药这种事免不了。富商们不差钱,对古董古玩似懂非懂,这种人群是作伪团体最喜欢的目标,自古到今,莫不如此。后世,卢灿曾经在某一位颇有名气的地产商的收藏室中,亲眼见到过27中1的事——这间收藏室中一共二十七件陶瓷类藏品,有且只有一件民国紫砂壶是真品,剩余的全是高仿和精仿。 在卢灿看来,胡慧春十中八,已经很幸运。想想王季迁老爷子,号称“古字画鉴定第一人”,在倒藏给卢灿时,他的藏品中依然有十来件高仿走眼货。 王老爷子云淡风轻,并不因为藏品中有赝品而觉得丢面子。老爷子对这行当太了解,他很清楚,“打眼”本身就是古董行当中的特色——打眼、捡漏、作伪、辨伪、设套、做局、破坑、讲故事、文化传承,以及物品本身,所有这些综合起来,才叫古董行! 胡慧春因为自身眼力还行,又因为这个时代赝品率还没那么高,十中八,确实没什么可懊恼的,只是,这话不能当面这么说。 另外,卢灿很怀疑,胡慧春的私人收藏室中其它藏品,赝品率可能更高。 因为对方今天拿出来的藏品,可能都是他的收藏精品,既然精品都已经出现两件“问题货”,那些普品呢?是不是问题更多? 估计,这才是胡慧春生闷气的主要原因。 自己一行人走后,老先生肯定要找鉴定师,私下重新过一遍自己的收藏。 临出门之际,卢灿想要告诫胡老一句,注意霍平冠。因为在断代错误的粉彩器购买过程中,这位霍平冠再一次若隐若现出现在“故事”中,虽然依旧不是他的错误,可这已经引起卢灿怀疑。 想了想,他还是忍住没开口,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胡慧春精明的很,应该也会注意到这一点。 从胡家出来,各奔东西。 汤老和温阿四以及财务,回维德拍卖,卢灿则直奔虎博。 尽管虎博是卢家私产,可即便是卢灿买回来的货,该走的入库鉴定程序,还是要走的,这是规矩。不过,基于卢灿的鉴定眼力,程序上减免初鉴和复鉴,只要进行最终的入库鉴定。 入库鉴定室,就在一号库房——鉴定完毕就可以送入库房做保养。 今天做入库鉴定的货不少,竟然出现排队现象,这让卢灿很惊讶——入库鉴定是最终鉴定,这都出现排队,那意味着博物馆前面的初鉴室,会忙得飞起。 今年港岛金融市场动荡,黄金劵、财务公司假账、佳宁公司、终极归属权谈判、地产衰退、移民潮兴起等一系列变化正在发生,香江经济确实不景气。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像胡慧春一样倒藏的藏家不少。 虎园博物馆对外收货,价格肯定比不上拍卖会,但要比当铺强,同样,要求也高,只收精品和值得展藏古董。有些藏家为了快速筹款,就会将自认为不错的精品藏品送到虎博,换取资金。 这对于虎博而言,肯定是好事,只是,卢灿痛并快乐着——估计又该往虎博注入资金! 收购藏品很花钱的! 卢灿带着阿忠,又叫来两名安保帮忙,将三件入库品拿上,来到入库鉴定室。 今天坐镇入库鉴定的,是张博驹老爷子——相比学术研究,老爷子更喜欢鉴定,因而福伯在分工时,将张老的工作,更偏向于入库把关。 张老正在看一件转心瓶,粉彩镂雕云龙,夔凤耳,有些像乾隆朝的老货。 陪同老爷子 看货的,还有两名人,一位是福伯的弟子昆希,辅助鉴定,另一位是记录员,记录老爷子的鉴定结果。 张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后,继续低头鉴定,从老爷子口中表述,再结合卢灿自己所见,这就是一件乾隆粉彩镂雕云龙夔凤耳转心瓶。 转心瓶,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转动的分体瓶。 源自元末明初,起于景泰蓝,盛于乾隆朝,一般是以瓶心、夹层、瓶身、底座等分烧组合而成。器身多用镂空、开光,器型结构以内外瓶等形式表现。 这件转心瓶,内外均以粉彩彩绘,构型精美。 可镇馆,好东西! 终鉴室挺忙,卢灿示意昆希拿东西上来,帮张老搭把手,让阿忠记录。 有他出手,连续鉴定几件物品,有留用的,也有退回的,终于把门口排队的几件物品扫清。 老爷子拿着旁边的毛巾擦擦手,又喝了口茶,“今儿又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胡慧春胡老家放藏,我去寻摸几件,都挺不错的,您老现在看还是等会?”卢灿将三件套物品摆上,推到张老面前。 “胡渭村放藏?他想干什么?”老爷子说话的同时,已经上手那件明代五彩鱼藻纹盖罐。 渭村是胡老的号,张老认识胡慧春一点也不奇怪,三四十年代,张老负责盐业银行,胡慧春主管中南银行,算是同行,两人又都喜欢收藏...... “听他女儿说,打算移民呗,是不是的,我没细问。” 似乎听出卢灿口气中的不屑,老爷子惊讶的看看卢灿,“你没经历过......老胡的想法情有可原。” 三件套东西,件件大开门,张老上手之后,赞叹两句,就让昆希去负责入库。 昆希和阿忠去办理入库存档手续,卢灿又将那件一直放在地上的仿钧红釉瓜棱象耳盘口瓶拿上来,嘿嘿一笑,“老爷子,这件东西您老肯定更感兴趣。” “哦?那我得看看!”老爷子把老花镜顶了顶,将瓶子拿过去,看一眼之后,又惊讶的抬头看看卢灿,“这是假货啊。” “我没说是真的?”卢灿摊摊手,“您老再看。” 不明白卢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老将瓶子倾斜,单手托底,慢慢转动,很快,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老爷子终于认出亲传弟子的作伪手法! 约莫看了三分钟,张老将瓶子扶正,皱着眉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也是胡渭村那里?” 老爷子的语音,微微颤抖。 “嗯。”卢灿点点头,“这件货是胡老去年十月份,在株洲斗门老街一家杂货店买到的。我这就安排人循着这条线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株洲?我走一趟。”老爷子扶着桌子想要站起,胳膊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卢灿连忙扶了一把,“别,您老哪儿也不用去,真不放心的话,我走一趟。” 老爷子想了好一会,还是摇摇头,“还是安排人去吧!我不去,你别去,你现在出入境,影响太大,不合适。” “行,我这就去安排人!”卢灿轻吁了口气,老爷子真不糊涂! 卢岳出生,卢嘉锡四处撒钱,港岛媒体就卢家是不是港岛首富一顿狂轰乱炸。卢家再要出入海关,受到的关注,势必比以前更重,这算是好事,可是,如果要出入国内黑货市场,那就是妥妥的坏事! 香江到株洲,乘船很方便。 傍晚的时候,卢灿就接到阿木的电话汇报。 消息不算好——那家杂货店去年十二月份被抄,店老板被抓,判了三年六个月。原因是出售赝品瓷器给一位澳门华侨,被对方发现后报警。据店老板坦白,制假窝点位于斗门区莲洲乡。翌日,警方去查抄制假窝点时,对方已经提前得知风声,制假团伙全跑了。 跑了?这算是个好消息吧,否则肯定要自己出面捞人。 可是,这一跑,同样也麻烦——想要再找到古伯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忙忙乱乱,晃晃悠悠,又是十来天。这天一大早,卢灿又接到宝丽金电话,今晚十点,富豪大酒店二层大宴会厅举办“三十一枝花,郑丽君庆生舞会”。 就是这么个俗气的名字。 讲真,卢灿不太想去,可是,还不得不去——中断五个半月之后,纳德轩珠宝再度聘任郑丽君担任形象大使。这一消息,将在今晚庆生晚宴十二点时对外公布,可以说是生日舞会的一个重要环节。 算是特蕾莎“重生”之后的“鲜亮”新开始! 不仅卢灿要去,田乐群和温碧玉两人也去!田乐群是消息公布人,温碧玉是现场表演嘉宾! 第62章 赵家公子 第62章 赵家公子 晚上九点半,卢灿和田乐群,还有温碧玉三人抵达富豪大酒店。 酒店门口聚集一堆记者。 车子缓缓停在店门口,田乐群准备下车,温碧玉却伸手拉了她一把,“田姐,等等。” 这丫头,在手扣箱摸出三只墨镜,炫耀地冲着田乐群摆摆。她混娱乐圈混久了,太明白闪光灯的威力。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咔咔咔,一阵炫目的闪光灯,还真猛。 帮忙开车门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知性美女,孟书涛,曾任乐古道销售中心经理,现在的纳德轩副总,兼宣传部总监。 去年,乐古道纳德轩大楼一楼的销售中心店,单店销量破四千五百万港纸,业绩超过纳德轩起家的文武庙店,荣升销冠。今年元旦,孟书涛被提升为副总经理,主管市场部。 和胡敏不同,孟书涛选择“高升”,正式成为纳德轩销售总公司的高层。这次与郑丽君的代言洽谈,就是她负责推进。 卢灿先下车,对她点头致谢,顺口问道,“孟姐,都安排妥当?” 今晚的郑丽君庆生舞会现场,不仅有纳德轩珠宝的宣传告示,有纳德轩代言宣告环节,还有特蕾莎本人的珠宝首饰佩戴,也是纳德轩专供——舞会结束后,这些珠宝还要回收。 孟书涛对卢灿比划个ok手势,没回答,却跟搭着卢灿手臂紧随下车的田乐群笑道,“田总,怎么没把宝宝带来?” 田乐群才是她的真正上司!至于卢灿这位老板......对不起,走太近说不准会被老板娘开除! 卢灿撇撇嘴,小石头才二十天,哪能带出来?他再度伸手将最后下车的温碧玉扶住...... 卢灿和田乐群夫妇,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也很少出现在媒体面前,再结合卢岳出生,卢家首富传闻......他俩一露面,就招来记者的“围攻”——尽管有安保在拉圈保护,可乌央的记者依旧在拼命的透过空隙往圈内递话筒,问题更是五花八门: “卢生、卢太,请问二位是来参加特蕾莎庆生舞会的吗?” “请问卢生,纳德轩珠宝为什么解除与特蕾莎的合作?你们双方是不是再次准备合作?” “卢生,艾琳小姐(温碧玉)为什么会和你们夫妇一车?” “卢生,有媒体猜测卢家是香江首富家族,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艾琳小姐,你是华星的人,怎么来参加宝丽金的舞会?你是准备跳槽?” “卢太,宝宝可爱吗?” “卢生,有传言说特蕾莎与你有特别的关系,因此她的代言被卢太中止,请问这是真的吗?卢太,你能给出回答吗?” 去年和郑丽君解除合同,确实有几家小报,说这次解约是因为田乐群发飙...... 卢灿与田乐群、温碧璃三人都没说话,在安保的保护下,快步走入酒店大堂。 孟书涛走在最后,简短回答记者提问:“我们纳德轩珠宝非常感谢郑丽君过去两年时间所做的一切,她和卢生、卢太的私交都很好......至于有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我们也在探讨。这次卢生卢太参加特蕾莎的庆生舞会,更多的是感谢特蕾莎在小石头洗三那天的捧场!ok!” 走进酒店后,电动门慢慢合上,顿时安静下来,大厅中弥漫着萨克斯主导的蓝调。 “没看出来,孟姐很适合做公关发言人。”卢灿回头看了眼门厅前被记者围住的孟书涛。 田乐群白了他一眼,抬手与迎上来的男子招呼。 这位身穿白色西服、个头不高的男子,卢灿不认识,一楼大厅西侧设有签字台,他从那边过来,应该是宝丽金安排的接待组负责人,便对他微笑点头。 “卢生、卢太,欢迎两位!还有艾琳小姐,欢迎你!”来人走过来,朝三人微微颔首。 田乐群在旁边介绍,“阿灿,这位是宝丽金的金牌制作人,作曲家,冯添枝冯生。” 这人卢灿没见过但听说过,在香江音乐界很有名,《陌上归人》《回首红尘》在香江传唱率非常广,“久仰冯生大名!” “哪能跟卢生比?卢生做的才是真正的文化大业,让人敬仰!虎园博物馆更是我香江的文化核心,惠及四方。不说别的,单说馆藏《碣石调幽兰第五》,我买了一本影印本,琢磨许多时日,受益匪浅。一直念叨着要感谢卢生......今天终于有面对面致谢机会!” 这位冯生商业吹捧能力很强啊!所说的不知真假,可让人听着心中舒坦。 卢灿夫妇与他他聊了几句,那边,温碧玉已经在签到板上签下名字,转身喊道,“灿哥,田姐,我去八楼找特蕾莎,你们是去二楼宴会厅,还是和我一起去房间?” 今晚,卢灿身边有田乐群,借温碧玉八个胆也不敢在她面前抢风头,还不如早点去楼上准备。 田乐群抬抬手,叮嘱一句,“特蕾莎过生日,你说什么话,要先过过脑子。” “诶,知道了田姐! ”被田乐群训一句,温碧玉露出乖巧的笑容,小手指划拉两下转身离开。 两人的对话,让冯添枝微微错愕...... 温碧玉好歹算是香江颇有名气的新生代明星,这么说话好么? “艾琳十来岁就来我们家,就跟妹妹一样。”卢灿笑着抬抬手,示意去签到台。 签到板上挥毫,签下大名,两人在孟书涛的陪同下,上二楼。 嚯,今晚的场面还真不小! 能容纳五百多人的宴会大厅,扎满了影、视、歌、模行当的当红明星,还有一众富家公子、名媛以及社会名流。 卢灿一眼望去,叫得上名字的就有二三十位,正火的洪胖子、楚留香胖瘦夫妻、弯弯的林大美女和她的未婚夫秦查理、帽子歌后凤飞飞、英俊的谭校长和好友阿叻、和赌王女儿传绯闻的陈百强、许家三杰中最有特点的许冠英、督察明星陈欣健、邵氏当红女星潘冰嫦、宝丽多唱片新人歌手雷安娜、卢灿见过一面的黄霑、tvb七十年代四大花旦之一黄淑仪...... “欢迎卢生和卢太到来!”迎接他们夫妇的是郑东汉,宝丽金的负责人。 卢灿与他接触过几次,不算陌生,握手时笑笑,“诺曼,叫我维文就行。不用招呼我们,借你的场地一用,我还得感谢你呢。” 在港岛,“x生”和“x太”,是对已婚有地位夫妇的尊称,按理说卢灿也要称呼对方“郑生”,可他对这种称谓还真有点不习惯,索性直接称呼对方的英文名。 “那当然好啦!”郑东汉比卢灿更会来事,顺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朝场内努努嘴,“维文,要不要我把你介绍给来宾?” 说完,他还隐蔽的对卢灿眨眨眼——香江富家公子哥,最喜欢的就是找明星、嫩模。 男人本色,但卢灿却不喜欢赵市曾那种玩法,连连摆手,“别!我和阿群找个安静地方歇会儿就行,今晚的主角是特蕾莎,其他人都闪一边!” “那行,您二位去东边坐会儿,特蕾莎马上会下来。”郑东汉招手叫来一位员工,领着卢灿夫妇前往东边前排一小片区域。 那位工作人员将卢灿夫妇还有孟书涛,引到的歇息区就座。 卢灿随眼看看左右,顿时傻眼——座位旁边就坐着赵市曾! 邪性!这世上很多事,真的不能念叨——刚刚在心底鄙视一句赵市曾,这不,马上就见到本尊。 赵市曾是船王赵从衍的第三子,港岛媒体称呼其“香江第一玩家”——此君日后会在媒体采访时吹嘘,他经手过的女人达五位数,因而又有绰号“亚洲张伯伦”。 这话真不真,不知道,但此君的绯闻,那真叫多,香江小报花边,几乎天天都有他。 赵市曾的年纪其实已经不小,1936年生人,今年已经奔五张的人,还是那么爱玩。 玩归玩,他的才华还是很不错的。 六十年代,他从杜伦大学毕业,赵从衍先生将家中的副业——远东羊毛纤维有限公司交给他打理。原本只是想要锻炼一下儿子的生意能力,谁曾想,十五年时间,赵市曾将不起眼的服装厂做成现在香江颇有实力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三十来岁就成为香江的亿万富翁。 不过,最近赵家的日子不太好过,起因嘛,自然是航运业萧条时代的来临。 就卢灿所知,赵家的华光船务,负债几十个亿港纸! 所以,卢灿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思出来帮明星庆生。 “嗨,维文,你也来了?”赵市曾见到卢灿,颇为惊讶,起身招呼,又对田乐群微笑点头,“卢太也来了?” 赵市曾爱玩,是香江蓝湾游艇俱乐部资深会员,一人买两条爱娃游艇,而且他也非常喜欢收藏,尤其是喜欢唐寅的画作,两人怎么会不认识? 两人不光认识,还很熟,卢灿和他握手时开玩笑道,“塞西尔,就你一人?罕见啊!” 这是揶揄对方今天怎么身边没女人呢。 赵市曾一巴掌拍在卢灿肩膀上,把卢灿往身边拉近一些,低声道,“你这种埋头一亩三分地的男人,不懂!教你一招——这种深夜舞会,最适合一人来,走的时候,还可以捎几个女人走!” 说完,他对卢灿挑挑眉...... 我去!卢灿翻翻白眼,原来是这心思啊! 几人坐下,田乐群和孟书涛低头聊着公司事务,赵市曾拽着卢灿,传授他的勾女心得。正聊着,又过来一位中年男子,卢灿忍不住直乐——赵市曾的弟弟赵市光,也是单身一人参加舞会。 赵市光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十多年前就结婚生子,可他依旧在蓝湾俱乐部买了一艘爱娃游艇,经常邀请几名模特搞“海天盛筵”。 这对兄弟,真有默契——都打算在舞会后带女人离开? 说起赵家兄弟兄妹四人,绝对可以写一部都市分流小说。 长兄赵市彭,背着原配邓素梅频繁约会外面的女人,被原配抓住,当街追打,成了富豪圈多年的笑料;老二赵世仪19 72年不幸溺水身亡,不过,他的风流韵事也不少,妻子是女星张燕;老三赵市曾,不说了;老四赵市光,就是眼前走来的这位,他妻子何莉莉是tvb女星出生。 至于赵家小妹赵市亮,也是个爱玩之人,在结婚之前,同样有着“香江交际花”之称。现在的丈夫,是虎园博物馆所在的虎豹别墅胡文虎的侄子,也就是胡文豹的小儿子胡与平。 看到赵市光,卢灿倒是想起另一件事——赵家的华光船务! 前些天和阿尔达汗通电话时聊过航运公司的事,也曾经安排人接触过几家,不算很顺利——要么油轮太旧船况不好,要么就是整体出售,譬如董家。可是,米米卡矿业只需要六七艘远洋船的中型航运公司即可,要董家四十五条船的超级船队干嘛? 华光船务不知道是否拆卖船队? 赵市光华光船务的副总经理,倒是可以探探他的话。 卢灿举手,对赵市光挥挥,“嗨,杰尼!” 第63章 航运产业 第63章 航运产业 卢灿捏着香槟杯与对方轻轻碰碰,“杰尼,你是航运骄子,我想打听一点情况......” 赵市光一身白色修身西服,很干练的耸耸肩,“多谢夸奖,能帮到你的话,我非常乐意。” “有没有合适的航运公司推荐给我?以货船运输为主,一百万吨以内,船况要好一点,有干船坞和成熟的航运团队。” “你打算购买船队?”赵市光一惊,眼睛微眯,脑袋急速转动开来。 卢家掌管的企业,每年的航运量不小,嘉丽服饰的原材料进口,和海外出口,都需要货柜,缅北的翡翠矿和金矿运输,也需要海运、源森居的木材运输,同样要用到航运。 往年,这些运输,都交给包家的环球航运负责,华光船务一直想要切入,可包老爷子与卢嘉锡私交非常好,上次卢岳过生日,包老出面担纲第一主陪,而且,包家的服务也不错。 没听说两家闹纠纷呀?怎么突然冒出卢家要购买船队一说? 卢灿微笑点头。 “怎么?包老爷子家的船队,你不满意?不满意的话,业务可以交给我们华光啊!我可以向老大说一声,给你们家最大优惠。” “或者,你可以承租我们家船只,想要租几条我给你安排几条,租赁费也可以给你让利。” “有的是解决方法,何必去买一支船队呢?不仅要费力管理、找业务,还要每年花钱维护船只,要交干船坞租赁费,交进出港停泊费,路过各个港口还要交给地方势力陀地费......太麻烦!”赵市光的反应很快,马上给出两条建议,试图中断卢灿的购买念头。 乍一听,这话句句透着善意的劝告,似乎蛮有道理。可是,放在香江航运的大背景下,就会发现,他这些话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业务交给我吧,你就别涉足航运业”。 两伊战争爆发,霍尔木兹海峡被封,世界航运中的重要版块——1982年油轮运输业务整体下降约37%,这是八十年代航运业萧条的重要原因。 华光船务的业务,同样受到极大影响,因而,卢家下属企业每年一百万吨的航运订单,放在七十年代还真不够看,但放在航运业务急剧下滑的83年,就显得很重要。 卢灿微微一笑,“环球航运的服务我很满意,包老那边我也已经拜访过,他想要把环球旗下的亚洲航业公司转给我,这家航运公司比我料想的要大,目前我的团队正在分析购买的可能性。这不,遇到你这位航运骄子,问问你的意见嘛。多听多得,是不是?” 包老爷子绝对是七八十年代华商第一人,八面玲珑,经营之神。 看看他都是怎么操作的。 五六七年代,东洋经济的发展,一日千里,环球航运的90%油轮和货船订单,都交给东洋造船厂,成为东洋造船厂的头号大客户。他利用这层关系,开拓东洋航运客户,七十年代最高峰时,环球航运85%的业务订单,都来自东洋。 不仅如此,东洋的企业,自愿给他担保,从汇丰银行争取大笔贷款,继续扩大航运实力。 自从搭上汇丰银行的关系之后,他放开股份,成立“环球航运租赁公司”,积极吸纳汇丰投资,这家公司,最高峰时,汇丰银行占股达 37.7%。刚才卢灿提及的亚洲航运,汇丰银行同样占10万股,约5.5%。 不仅与汇丰交好,包老和渣打银行关系同样密切,他以白武士的身份,帮助渣打银行击退劳埃德银行的恶意收购,成为渣打银行最大的私人股东,占股13.5%,与另一位白武士邱德拔相同。 香江两家最大的金融机构,同时站在他的身后,可想而知,他的事业发展助力,是何等充沛。 国内改开之后,他闻讯出击,成为港岛最早在国内投资的一批港商之一,1980年捐建兆龙饭店。 同时,他还在不短加强宗主国英伦的关系。安妮公主访港,他全程陪同;铁娘子途径港岛,他同样陪同。1975年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夫妇访港,包老同样是随行陪同团成员,翌年,他受封爵士。1986年伊丽莎白女王第二次访港,他再度成为陪同团重要成员。 顺便再说一句,他和布什家族关系莫逆,布什家所属石油公司航运,几乎都交给环球航运负责。 1981年底,包玉刚环球航运集团拥有船只210艘,总载重吨位2100万吨,睥睨群雄。 北美《财富》和《新闻周刊》两大杂志,同时把他称为“海上的统治者”和“海上之王”。 卢灿想要成立为米米卡矿业服务的航运公司,必须要上门向包老解释。因此,前些天,卢嘉锡领着卢灿,亲自去包家,请教“成立航运公司的得与失”。 包老给出两个方案。 第一就是将亚洲航运公司,打包出售给卢家。 亚洲航运公司,成立于1971年,旗下一共有一艘四十五万吨级油轮“亚洲之星号”,五艘三十万吨级油轮,八艘二十万吨级货轮,还有五万吨级以上 的中近途油货混装船只近十艘,总吨位为440万吨。主干船坞及航运总部位于荃湾,此外在伦敦、朴茨茅斯、大阪、东京、圣迭戈、纽约、基隆、马斯喀特、马赛、伊丽莎白港等地拥有十多处养护船坞及分公司,总员工人数3800多人。 包老给出的报价是12.75亿港纸,另外还需要承担近八亿港纸债务,环球航运可以协助卢家完成百分之百控股,即退市私有化。 这个价位贵么? 凭良心说,真不算贵! 可是,卢灿没想着成为航运大亨,他只是想要购买一支中小型船队,为米米卡矿业服务,捎带着将家族产业中的其他航运业务接过来。 亚洲航运公司,对于他而言,太大! 包老给出的第二个方案,就是入股亚洲航运公司。 环球航运大约可以转让亚洲航运公司30%的股份给卢家,股份转让费以股票价为准,另外还可以协助邀约其他小股东商谈股份转让,让卢家成为亚洲航运公司的控股股东。 这种方案,卢家想要控股这家航运公司,大约需要十五亿港纸的资金,所交易资金,优先偿还债务,也就是说,卢家无需承担债务。 这一提议,卢灿依然不太满意,只答应回去考虑考虑。 包老为什么这么热心? 这与包家最近两年“弃船上岸”的投资战略有关。早在70年代末,包家就开始“上岸”准备,1980年,包老爷子更是发动著名的“九龙仓之战”,凭借充沛的人脉和资本实力,老爷子生生从怡和洋行的置地公司,抢下“九龙仓”,奠定包家登陆之后的坚强基石。 包家想要弃舟登陆,卢家想要自己买船搞货运...... 所以,包老很自然希望卢家能接手包家的航运公司。 卢灿今天当面问赵市光,根本不是想听什么“航运骄子的建议”,而是希望透过赵市光的嘴,将自己的购买需求,反馈到赵从衍老爷子,以及赵家华光船务的掌舵人赵市彭的耳中。 因为,赵家的华光船务集团,同样有子公司,譬如新世纪航业公司,卢灿就比较看好。 1973年,华光船务上市,赵家获利巨丰,赵从衍老爷子出资,购买弯弯新船重工旗下的“新世纪航业”公司。 购买之初,这家公司只是一家小型航运公司,专门负责从弯弯往东洋、釜山运送船货。 赵老接手之后,增订新船,淘汰旧船,开辟航线,将原本的三十万吨货运量,五六年的时间,提升至180万吨,旗下船只十五艘,有自己的干船坞和租借的养护船坞。 这家公司,就比较符合卢灿的需求,而且,船只很新。 可是,他不知道赵家有没有意愿出售“新世纪航业”。 所以,他拿话试探赵市光,另外,也希望透过他的嘴,传话给赵市彭或者赵从衍老爷子。孰料,赵市光没明白,还想着从卢灿这儿挖生意。 赵市光还想劝卢灿,结果,他三哥赵市曾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抢先笑道,“维文,今天的场合,只适合风花雪月,不适合谈这些。明天吧,明天我和杰尼跟家中老爷子,还有大佬汇报一声,我们再约地方喝茶,你看好不好?” 话音未落,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今晚的女主角,出场! 一头乌黑的卷发,优雅的盘在脑后,发簪是纳德轩珠宝公司提供的“凤首三点头”——高冰菠菜绿翡翠的杆儿,顶端包金,金丝流苏珍珠坠。 微圆的脸庞画着精致的淡妆,一对精巧的耳环“金色烈阳”挂在娇俏的双耳上。 金色烈阳,同样是纳德轩珠宝出品,是以纯金包镶透明大颗粒猫眼玉,灯光打在猫眼玉上,会产生一道直线光芒反射到观看者的眼中,非常炫目。 白皙的脖子上,佩戴着“玉珠盘龙”——216颗直径11mm,大小近乎相同的白珍珠,绕着脖子盘成三周,最外一圈,顶部缀着一枚玻璃种苹果绿平安扣。 一身紫色的v领修身旗袍,让特蕾莎平添几分神秘。纳德轩珠宝丧心病狂,连腰间都没放过,一条细细的白金腰链斜坠在腰间,紫色与金属色,灯光下,对比明显。 这还没完。 脚穿八公分高的露趾金色高跟鞋,右脚脚踝上,系着一根金色细脚踝链,风格复古又优雅。 卢灿不忍直视,这用得也太狠了吧? 可事实上,效果很好。 特蕾莎与温碧玉手牵手,走入会场,追光灯下,款款而来。 高贵、典雅、神秘、迷人......这一瞬间,温碧玉似乎不存在! 也不知是哪位率先打起呼哨,立即引起共鸣,呼哨声响成一片,连赵市曾这“老家伙”也捏着嘴唇,呼哨打得震天响! 似乎只有打呼哨,才能表达男人这一刻的兴奋! 第64章 做空英镑 第64章 做空英镑 “花团锦簇,三十一枝花,郑丽君庆生舞会,与纳德轩珠宝再牵手!” “郑丽君首唱《忘记他》,借三十生辰,意欲走出爱情牢笼!” “郑丽君三十生辰,纳德轩珠宝抢镜!” “郑丽君三十生辰舞会,为《淡淡幽情》专辑定发售日期!” “纳德轩少东家卢灿现身郑丽君生日舞会,受邀跳首支舞!” “宝丽金赠金链,意欲锁住郑丽君?纳德轩赠耳环,准备钓住特蕾莎?” .................. 早餐之前,卢灿和爷爷卢嘉锡,一人一边,翻看今天的早报。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对昨天郑丽君生日舞会,进行大篇幅报道。 纳德轩珠宝与郑丽君再续前缘,签约五年,第一年代言费三百万港纸,以后逐年递增百分之十的“天价”代言,自然也受到媒体的广泛报道。 三百万一年,很高吗? 1983年,这个费用,真的可以用“天价”来形容。 这个时代,明星参演一部电影,也不过一二十万港纸。去年,破记录的《最佳拍档》,许冠杰蹦蹦跳跳、爬高爬低,拿两百万港纸,就被媒体惊呼“天价片酬”。 郑丽君这三百万,来得更容易,昨晚,这条消息公布,现场多少明星眼红不已。 不就是出席几场活动吗?不就是拍点广告吗?多简单点事,就能拿到三百万? 三百万一年,很高吗? 在卢灿看来,这笔费用一点都不高! 没看见面前十多份报纸,张张都有纳德轩珠宝的信息吗? 报纸媒体,电视新闻,电台新闻,还有无法统计的口碑传播,三百万的广宣价值,够本! 别急,新闻还在发酵,弯弯、东南亚以及东洋的新闻还在酝酿之中。 可以说,一场公关传播,就让纳德轩赚翻! 还有后续的肖像使用、活动出席、重要场合佩戴、电视广告拍摄等等...... 这就是郑丽君的巨大影响力。 同时,这件事情是自己促成的! 卢灿有些自得,将报纸摞整齐,“爷爷,怎么样,这次请特蕾莎代言,是不是很划算?” 老爷子正在看报纸,听到卢灿的话,从老花镜的上端,瞟瞟自家孙子,却答非所问,“你没打算给阿玉的代言,提点价?” 呃?卢灿挠挠头,是该给阿玉那丫头提点。 阿玉代言纳德轩,第一年六十万,第二年八十,去年也八十,现在丫头也算港台新生代影视歌三期明明星,也该给她点奖励。 昨晚她听说郑丽君的代言费三百万,确实有些脸色不好看......自己疏忽了。 不是钱多少的问题,卢灿相信,即便不给她钱,阿玉也不会计较,可是架不住媒体和朋友拿她和郑丽君对比,一对比,肯定心理不舒服。 不过,卢灿可不会承认自己疏忽,嘻笑道,“田姐不是要复工吗?让田姐去和阿玉说这事,情分挂在田姐身上。” 老爷子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翻报纸。 不一会,边婶站在过道位置招呼,“老爷,少爷,早餐准备好了。” 卢嘉锡将报纸放下,边走边说,“包家那边......你考虑好了吗?” “先压一压。”卢灿摇摇头,“我今天约了华光船务的赵家,他家的新世纪航业,更符合我的想法。不过......不晓得赵家卖不卖。” “赵从衍?他们夫妇都是大状出生,见面时,你的表现不要太急切。”老爷子提醒道。 赵从衍和妻子倪亚正,是东吴大学法政专业同学,两人都曾拿到律师资格证,都精于商业会谈。 卢灿笑笑点头,“我准备带一件老玉器过去,和赵老夫妇交流交流。” 老爷子微微错愕,继而哈哈一笑,冲卢灿点点手指。 赵从衍夫妇喜爱收藏,尤其是各种高古玉和明代字画。赵家专门设有收藏室——“赵氏华光草堂”,里面收藏的全部都是名贵玉器和字画,据说非常气派。 卢灿以高古玉交流做引子,只要找到共同语言,后面的话就好说。 老爷子笑毕,又给出了个主意,“倪亚正爱玉,你去赵家之前,先去店里准备一块玉雕做礼物,不要太名贵,太名贵对方不一定收,记住,一定要苏工。” 咦?自家老爷子对这位倪亚正很熟啊? 卢嘉锡理都没理自家孙子疑惑的眼神,背着手,去餐厅吃饭。 仔细想想,也不算什么,纳德轩卖玉器,倪亚正喜欢玉,兴许,两家早年有过交集也未可知。 .................. 今年纳德轩年会提前,距离过年不过十天,纳德轩忙得飞起。 田乐群仅坐二十天的月子,就去上班。 有田乐群坐镇纳德轩,卢灿今天选择去德银投资盯一盯几个项目 进度。 旺角德银投资大厦位于弥敦道北段。 前身为源发大厦,地下两层,地上高十一层,六十年代建筑,有些老旧。 德银投资成立之后,将这栋老楼买下,原本打算命名为“德银大厦”,但又因为弥敦道中段有一家“德意志银行大厦”,港人习惯称之为“德银大厦”,因而命名为“德银投资大厦”。 德银投资,目前的主要业务,分为两大板块,实体企业投资和金融证券投资。 实体投资负责调控、监督卢灿在南洋的所有产业,包括大华银行、马来柔佛航空公司、新加坡石油化工精炼中心、南洋无线通讯设备制造公司、巴纳维农场、维嘉打捞公司以及吉大港的施家造纸厂。在港岛,又投资正在筹建的第二海底隧道项目、新会展中心项目等。 至于金融证券项目,则是典型的投机项目——股票、股指、黄金、期货。 投机项目中,又以黄金期货为主力。 为什么媒体在介绍卢家产业时,将“金融业”放在珠宝业之前,位列第一位? 根本原因就在于,卢家拿到缅北黄金的港岛销售权,成为港岛黄金交易市场的坐庄之一。 从1980年开始,卢家取代鲨胆彤,成为港岛的“黄金大王”,去年一年,在上环孖沙街12-18号金银商业大厦的实物黄金交易中,卢家放出3.88吨九九金。 而这一年,鲨胆彤所在的金大福金业,放货仅1.24吨。 可以说,对于香江黄金市场而言,卢家跺跺脚,都能引发黄金市场剧烈震荡。 卢岳洗三那天,布政使夏鼎基为什么要来出席?真是卢家的资本力量? 有一部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正值香江金融市场震荡,港府希望卢家出面,加大实物黄金的放货量,消减“黄金券”带来的恐慌因素,稳定港岛黄金市场。 港岛黄金交易市场,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有固定买卖场所的黄金贸易市场,交易方式是公开喊价,现贷交易,黄金规格为5个司马两一条的99标准金条;第二种是伦敦金市场,以批发形式进行交易,是伦敦、纽约黄金期货市场的“空当补充”,属于期货金的一种;第三种就是正规的黄金期货市场,以票证的形式实现期货交易。 1981年,卢嘉锡担任黄金贸易市场行员大会理事长。去年,他又兼任伦敦金交易联盟的董事;同时卢家还是黄金期货市场的会员单位。 可以说,卢家是妥妥的港岛黄金交易市场强势庄家之一。 背靠庄家,德银投资又怎么会放过香江黄金期货市场的宏利? 德银投资十四个证券交易部门,其中六个,盯着黄金,定期收割韭菜。 别鄙视,都是这么玩的——鲨胆彤的“新世纪投资”,主要业务也是黄金投资。 不过,最近证券投资部门,抽掉人手,瞄准港币、港股。 1983港币大贬值,已经开始,恒生指数从元旦的1835点的高位开始下行,港币从去年12月份的5.13港纸兑换1美元,跌至1月底的6.75港纸兑换1美元。 原因嘛......归属权谈判。 不过,卢灿有点担心被人找后账,怕被人揭短,因此,他耍了个滑头——在香江汇率市场做空英镑。老子做空英镑,不是做空港纸,以后不要说老子发国难财! 其实一回事! 八十年代初,港纸的汇率,主要还是与英镑捆绑,因此,在香江是可以直接做空英镑。港岛的很多银行,都可以直接用港币兑换英镑,大华银行同样可以。 这么好的条件,卢灿怎么可能不用? 1980年,英镑对美元的币值,大约为2.5,对港纸的币值,大约为13,可以说,此时的英镑很坚挺,这也使得八十年代初,港纸对美元的汇率能维持在5—6港元币值的高位。 但是,从1982年初开始,港纸开始露出贬值迹象,再加上英伦的铁娘子上台后,一系列私营化改革,导致英镑信用不足。两两相互作用,促使港纸与英镑双双贬值。一开始还不算明显,可是到去年十二月份,下滑速度陡然加快,现在英镑对美元的币值维持在2左右。 卢灿和温碧璃从北美归来之后,得知此消息,立即组织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证券部出手,开始做空英镑,捎带着做空港纸。 时至今日,收获颇丰。 卢灿和温碧璃刚刚在办公室落座,德银投资的总裁安德烈,问询而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维文,要不要做对冲?” “出什么问题了吗?”卢灿诧异地看看他。 所谓对冲,就是准备投资一些反向操作,从而规避风险。 安德烈摊摊手,有些迟疑,最终还说道,“现在的一味做空,不符合风投的投资之道。” 卢灿吁了口气,还以为出什么问题,摆摆手,“不用!不仅不用,我还准备把五倍杠杆上调到十倍,你联系大华银行钱伟,让他调拨保证金。” 安德烈咧 咧嘴,“是不是太冒险?虽然在谈判,可唐宁街的口气依然强硬。” “正因为双方都强硬,才有德银投资的机会。”卢灿不太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容易404,“我会给你一个警戒线,抵近警戒范围,即可平仓。ok?” 事实上,这一波汇率下跌,将会持续到1983年9月份,最低点时,港币对美元跌至9.60,英镑对美元的币值跌至1.05。 一直到归属权尘埃落定。 此后,英伦政府不允许港币绑定英镑,港纸不得不实施以美元为主的一揽子货币计划。 当然,卢灿不会给安德烈最低点。 他打算港币汇率落到9,或者英镑币值降到1.2时,撤出。 第65章 赵家条件 第65章 赵家条件 接到赵市彭的午餐邀请电话,已经快到午时。 也许是在考证赵市曾兄弟捎回去消息的真伪,也许是在商量如何应对,当然,也不排除赵家想要抻一抻,更利于谈判,总之,电话来的比卢灿预计的要晚一些。 “真不好意思,中午午饭我已经有约。”卢灿谢绝对方邀请,不过,他马上又笑着补充,“杰瑞,要不这样......下午我有空,两点半三点左右,去拜见赵祖和赵奶奶,讨杯茶喝,方便不?” “当然可以!”赵市彭的午餐邀请,不过是凑巧赶到饭点客气一句而已,下午谈事,时间充裕,正合适,“我父母现在都喜欢在华光大厦住。那......下午就辛苦你一趟?你知道地址吧?” 华光大厦是华光船务的总部,位于新界葵青区石荫梨木道,距离香江航运中心青衣岛、葵涌码头很近,可要从油尖旺开车过去,得要一个小时。 卢灿和温碧璃,压着两点半的时间点,在光华大厦顶层,见到赵从衍夫妇。 赵从衍今年七十一,倪亚正七十,一位白发齐整,青衣长衫,一位盘头包髻,短袖旗袍,都身形清瘦,非常儒雅。 卢灿很不明白,这对恩爱夫妻典范,为啥培育出的子女,个个多情? 双方见礼之后,温碧璃递上一只锦盒,卢灿在旁边笑道,“赵祖,赵奶,家中爷爷得知晚辈夫妇来拜访二位,特意叮嘱,替他向您二位带好。这是一尊白玉熏,料一般,工还凑合,自家厂里出的,不成敬意。” “你爷爷太客气,回头我让阿彭走一趟。”赵从衍微笑着抬抬手,示意夫人接过礼物,又说道,“当年会里那些龌龊人,死的死,走的走,都离开得差不多,你卢家兴旺更胜从前,你爷爷早就应该拔掉心头那根刺了。” 这话卢灿不太好接。 上次见过胡慧春之后,卢灿就注意到,胡慧春话中有话,说卢嘉锡不加入敏求精舍。 事后,卢灿询问过王鼎新爷爷才得知,卢灿奶奶、父母出事那年,卢嘉锡变卖藏品救急,结果却遭遇敏求精舍的“藏友”压价。 卢嘉锡忍辱卖掉藏品,同时也发誓,和这些“乘火打劫”的朋友,割袍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王鼎新没说当时究竟是谁压价,可能他不知道,也有可能当所有人都参与压价。 因为无论胡慧春还是赵从衍,卢灿记忆中,爷爷卢嘉锡都没有和他们主动打过交道。这一点,从虎博开业、卢灿结婚、卢岳洗三等喜事没有邀请他们,就能推断一二。 想了想,卢灿还是笑着说道,“我爷爷现在活得可滋润,天天和张博驹、福伯、李林灿一干老爷子,架笼遛鸟,没事就去虎博看看老玩意,日子过得,我都羡慕。” 卢灿这句话看似与刚才赵从衍的话无关,实则告诉对方,我爷爷现在好得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至于什么敏求精舍,他还真不在乎。 倪亚正已经打开锦盒,这时突然插话,“哎呀,阿灿,有心了!你家的玉雕师傅,继承的是海派南玉一怪刘纪松老师的衣钵?这只香薰,雕琢细腻,造型严谨,已有老刘的五分功底。” 一瞬间,卢灿对这位老太太,刮目相看! 倪亚正竟然能从这件白玉熏上,一眼看出刘纪松的风格痕迹,眼光真的很牛! 难怪爷爷说倪亚正“爱玉”。 “赵奶好眼力!” “这位玉雕师傅,曾经跟在刘纪松老爷子身边学习八年。去年纳德轩和沪海玉雕厂艺术交流,被王鼎新爷爷相中,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说服对方放人的。” “原本,纳德轩还想邀请刘纪松老爷子来港,可沪海玉雕厂死活不放人!”卢灿遗憾的摊摊手,又问道,“听赵奶的意思......您和刘纪松老爷子很熟?” 说到玉雕,人们常说“苏工”,苏工并非流派,而是苏浙沪地域出现各种手工艺技术的统称。落到玉雕方面,往往涵盖玉雕四大流派“北派、扬派、海派、南派”中的“扬派”和“海派”。 “海派”诞生于“扬派”,大约在二十世纪初成型,以器皿(以仿青铜器为主)精致、人物动物造型生动传神为特色。 代表工匠有:“炉瓶王”孙天仪老师;“三绝”魏正荣老师;“南玉一怪”刘纪松老师。 卢灿和温碧玉带来的白玉熏,额,就是白玉雕刻的熏香炉,圆腹配以活环耳,薰盖雕花精美,规矩制作工艺考究,造型的比例匀称且对称,整体外观稳重而有气势,极具东方审美。 创作者是纳德轩从沪海玉雕厂“招聘”的年轻玉雕师傅刘忠荣。 刘忠荣十七岁进入玉雕厂,就被选送到刘纪松身边学习,虽然国内大型玉雕厂此时不太讲究师门传承,可要说刘忠荣是刘纪松的弟子,也不为过。 倪亚正几根手指鼎着白玉熏,慢慢转动,欣赏表面圆雕、镂雕图案,随口答道,“早年刘纪松和他哥哥刘继昌,在顾咸池老师傅的顾家玉器行学艺,出师后又以接顾家的货 单谋生。很巧,顾家玉器行,就在我家隔壁,因此,刘家兄弟,我还算熟。” 顾咸池是清末民初著名的玉雕师,在人物、动物雕刻方面很有成就,倪亚正的娘家在顾家玉器行隔壁,指不定倪亚正喜欢玉器,还是受邻居的影响呢。 “真没想到,您和刘纪松老师傅这么久的交情?”卢灿有些惊讶,笑道,“赵奶和赵祖如果回沪海,还能找刘老叙叙旧。听我王鼎新爷爷说,刘老身体棒着呢。” 刘纪松1908年生人,今年八十二岁,依旧在沪海玉雕厂担任技术指导。 “老刘还在玉雕厂工作?”倪亚正将白玉熏递给丈夫,示意卢灿和温碧璃就坐。 这时,赵家的佣人,送上来一套清洗过的茶具,老太太似乎想要亲自表演茶道。 “还在担任艺术指导,据说还带了一个玉雕培训班。” 老太太手脚利落的摆弄起茶具,嘴也没闲着,“下次回沪海,一定走一趟玉雕厂。说起来......我想想,差不多四十年没见。我和阿衍40年来香江,就再也没见过刘家兄弟。” “老刘身子骨还硬朗?” 卢灿对刘纪松所知不多,“您老想要了解刘老的情况,回头我让刘忠荣,哦,就是这件器物的雕刻师,他知道的比较详细。”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不麻烦别人,下次回沪海,就清楚了。” 接着,她又主动聊起海派玉雕,这是卢灿的强项之一,赵从衍也加入进来,双方很快聊了开来。 气氛非常好!真是没想到,突破口竟然从刘纪松老爷子身上打开,看来,温碧璃手包中的那件汉代玉剑璲,不用亮相。 双方就古董古玩方面,聊得兴致勃勃,都没有提及航运公司,让一直插不上话的赵市彭、赵市光兄弟,在一旁干着急。 透过与赵从衍夫妇聊天,卢灿这才知道,赵家的华光草堂,真正管理人是倪亚正。赵从衍自己都说,夫人倪亚正的鉴定眼光,要比他强。 卢灿隐约感觉出,倪亚正对待自己和温碧璃的态度,要比赵从衍似乎更热情。 老太太甚至拉着温碧璃的手,主动邀请卢灿两人参观同样位于顶层的“赵氏华光草堂”收藏室。这可是卢灿在胡慧春家族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 赵从衍没反对,微笑着为卢灿介绍。 华光草堂展出的物品,大约七八十件,多宝阁底层的柜子中究竟还有多少,就不太好猜测。 卢灿感觉还不错的大约有个十来件:像清中期北派白玉鹦鹉雕件,就很形象生动;乾隆御制白玉龙纹觥,这种类型不多见;雍正祭红釉水盂很漂亮;万历朝青花双龙戏珠纹银锭式盖盒,虽然不大可造型新颖;明末的青花封神演义图笔筒虽然是民窑青花,可故事性很强;康熙青花万寿“三多图”棒槌瓶寓意非常好;康熙青花釉里红团花摇铃尊也不错...... 整体来说,赵从衍家的藏品,品级不算很高,譬如青花中的至尊——“永宣青花”,竟然一件都没有;玉器中的帝玺和名人印,同样也没有...... 尽管倪亚正眼力不弱,可卢灿走一圈,依旧发现四件赝品,这是免不了的。 只是,卢灿没好意思当面指出——会有打脸的嫌隙。 重新回到客厅,这时,赵从衍终于开口,“阿灿,你和阿璃的来意,我已经猜到一点,是不是看上我家的新世纪航业?” 卢灿微笑点头,“就是不知道赵祖舍不舍得割爱?” “讲真,新世纪航业的船只,大多数都是新船,我还真的舍不得出手。不过既然你卢家开口了,而我赵家华光船务现在也确实需要资金注入......我有一个小条件,卢家只要能同意,我可以答应,把新世纪航业转给你们家。”赵从衍说话慢条斯理,像一点点挤出来似得,听得卢灿着急。 好在他终于还是在一系列前缀之后,说出条件,“交易支付,一半黄金,怎么样?” 说完,他盯着卢灿的眼睛,似乎要揣摩卢灿的想法。 不仅他在关注,赵市彭和赵市光兄弟,同样紧盯着卢灿。 可惜,卢灿虽然看似年轻,可身体里住着一只狡猾的狐狸。 这句话确实让卢灿很诧异——新世纪航业,总航运吨位180万,船只较新,总售价可不低,至少十亿港纸!一半以实物黄金支付,那也是五亿......以现有的黄金价格,得两吨! 港纸下跌,黄金上升。赵家拿到两吨黄金,完全可以去银行抵押出实际价值的双倍贷款,如果多头抵押,会拿到更多。 有着这笔庞大的抵押贷款资金,华光船务六十来亿外债所引发的困局,说不定还真的能缓解! 卢灿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对方的条件。 第66章 奶奶遗物 第66章 奶奶遗物 赵家要黄金?卢灿衬着下巴,沉吟不语。 盛世珠宝,乱世黄金,83年前后的香江,虽然不是乱世,可人心乱,也是乱。 1982年的“纸黄金”风暴,事情起源极其渺小。 最开始,只是一位姓谷的老者,想要给外嫁的孙女,置办点结婚用的“压箱金货”。 这一小小的、合理要求,却意外地打破香江金融市场的平静。 他拿着已经购买十年的谢利源金舖“纸黄金”,想要去兑换“一斤”(港澳一斤为600克)实物金条。由于那天古老先生去的比较晚,谢利源金舖快要关门歇业,一时间凑不出来十六两纯金金条,便让老先生明天再去。老先生嘛,比较唠叨,回家的路途,与左邻右舍随口抱怨几句——上百年的老店,连十六两金货都拿不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天再去,就不再是老先生一人,他的左邻右舍大约十多位一起来兑黄金。 谢利源金舖不作不死——当时的店面经理一看这么多人都来兑换实物黄金,立马不高兴了,和古老先生等人争执起来,不愿意给他们汇兑。 当时正值两国谈判港岛主权问题,一个携“对越”之威,一个是“马岛之战”胜利者,都很强硬,香江上空的阴云密布,港岛民心原本就不安定。 这一事件,瞬间引发“纸黄金”信用危机,并快速蔓延开来。 “纸黄金”风暴骤起。 这一风暴,将表面繁荣的香江贵金属市场骨子里的满目疮痍,全部掀开。 先是快速摧毁创办于清朝同治六年(1867年)百年老字号谢利源金铺,此后,金日丰金银铺、日日升打金店等多家老字号金铺,先后倒闭关门。 很快,这轮兑换纸黄金风潮,刮到为这些老字号金铺提供担保抵押的金融机构。多家银行遭遇挤兑风潮,嘉华、永安、九龙、新鸿基、康年、友年、海外信托、恒隆等,无不摇摇欲坠——林家的九龙银行,就是从卢灿这里“借走”一吨黄金,才勉强撑住局面。 香江黄金贸易市场的实物黄金交易中,每放出5司马两实物,都被下家迫不及待的抢走。去年港岛金价,每盎司上涨一千五百港纸——单克黄金涨价53港纸。 事情没完! 中途又遇上多米尼加财务的“空兑”事件,导致佳宁接受调查,佳宁诈骗案浮出水面。 香江黄金危机,终于蔓延到股票市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香江金融市场,一片风雨飘摇。 香江《信报》主编林行止,更是在报纸上直接预言,香江更大的金融风暴,正在酝酿中,其规模可能不亚于“73股灾”! 此时的黄金,不仅是金融系统、各大企业的“镇宅”之物,更是资本的通行证。 赵家想要用新世纪航业,来兑换卢家的黄金,也就能理解。 卢家是港岛“黄金家族”,港岛最大的黄金供货商,家中门槛都快被踏平,爷爷卢嘉锡咬紧牙关不松口。如果自己答应赵家......口子一开,会带来什么结果,卢灿还真不好预料。 所以,卢灿在琢磨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赵祖,您的要求我已经清楚,不过......这件事我得回去和我爷爷商量,我会尽力说服,但您提到的一半......不太现实。” 卢灿没有将话回死,毕竟,新世纪航业,也是他所需要的。 黄金,对于银行和企业来说是“救命灵丹”,对于他和阿尔达汗来说,还真不是——印尼运回来的黄金,还没处理呢。 卢家纳德轩仓库中的黄金囤货,远超外人想象,如果全部放货,绝对能把港岛黄金危机一举平定。只是,卢家有必要这么做吗?黄金涨价,它不香吗? 别圣母,卢家一直在“尽职尽责”的维护着香江金市——今年一月份,卢家在港岛黄金贸易市场,已经放出去14000盎司的纯金,约合四百公斤黄金,比去年同期放货量,增长43%。 卢家还不算尽职尽责? 克拉钻那么贵,也没见戴比尔斯出来平抑物价!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卢灿和温碧璃起身告辞。 两人正在与送出来的赵市彭兄弟告辞,倪亚正老太太追到电梯间,“阿灿,阿璃,等等。” “赵奶,有事?”温碧璃迎上去一步。 “刚才忘了一事。”老太太笑着压压手,目光投向卢灿,很慈祥,“当年我和你祖母劳拉,关系很好,她的不幸,让人伤心。好在你爷爷恢复过来,你也长大成家,不错,很好,她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卢灿一错愕,对方竟然与祖母关系很好? 他还真不知道这事,难怪爷爷对倪亚正很了解。 “谢谢您老一直记挂着祖母......”卢灿微微躬身致礼。 老太太抬抬手,“你祖母是个很好的人,她经常去日益社,传授大家西方油画的绘制方法与技巧。哦,日益社就 是敏求精舍成立之后,我们一些妇道人家成立的兴趣社,当时你奶奶夏洛特,也在。” 敏求精舍,名义上是高端收藏团体,实际上更像一家高端俱乐部。很自然的,这些富商、名流的太太小姐们,也就抱成团,她们同样“日益求精”,成立日益社。 “谢谢您老告知,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卢灿搓搓手,笑笑道谢。 “我找你不是说这事......是这样的......”倪亚正忽地又止住话语,往后退了几步,朝走廊那边喊道,“还没找到吗?就在第二行下面的柜子里,牛皮纸包着的。” 马上传来赵从衍的声音,“找到了,这就来。” 正在卢灿和温碧璃几人疑惑之际,倪亚正转身笑着解释,“我手中有一幅小版油画,是当年你奶奶的物品。当时,她带着这幅油画给我们做示例,观摩学习,我很喜欢,然后就私下找你祖母借来临摹。没成想......从那之后就......” 她做了个遗憾的手势,“东西搁我这很多年,没动过,家中杂事多,忙着忙着,我就忙忘了,刚才你们离开时,才想起来。这不,这次见面,把这幅油画,还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奶奶玛丽亚·劳拉·夏洛特借给倪亚正一幅油画? 这事同样没听爷爷说起过,可能爷爷自己也不清楚。 约莫三五秒,赵从衍拿着一件牛皮纸包好的物件过来,递给卢灿,“阿灿,你祖母是个令人尊敬的人,对于她的去世,我们夫妇都曾经伤心很久。” 卢灿对祖母的印象并不算深,脑海中浮现最多的画面,就是她坐在二楼小阳台上独自喝下午茶的样子。接过牛皮纸相框,油画不大,带框边也就三十公分宽,四十五公分高。 “谢谢赵祖,谢谢赵奶奶!” “孩子,打开看看,搁柜子里好多年没动过。”老太太示意卢灿检查一下。 卢灿也很好奇奶奶留下什么一件物品,便将画框托住,单手将牛皮纸撕开。 见到画面时,他愣住了。 灰暗的天空,高高的草垛,破烂的草房,一辆木轮车停在草垛旁边。一位包头巾的老妪,抱着孩子靠在车轮边,盯着画面,形成视觉中心点。她的身边,一只高卢鸡正在扒拉地面,远处则是一位包头巾的年轻妇人,带着三个衣衫破旧的孩子在干着农活。 整幅画作,气氛压抑,悲哀,创作者想要用这种表现手法,唤醒观看者对法国农民的怜悯。 风格太熟悉! 这幅油画虽然没有署名,可类似的作品,卢灿已经看过四幅,这是第五幅! 法国画家勒南兄弟的作品! 奶奶手中怎么有这件画作? 难不成奶奶也知道清洁派掩藏的,所谓的“卡尔卡松宝藏”? 算上这一幅,自己手中已经有三幅,还有两幅,一幅被自己换给法国利摩日制瓷商人托马斯,一幅在意大利威尼斯蕾丝博物馆馆长戈巴维扬手中。 当年,托马斯说,卡尔卡松宝藏的秘密,被勒南兄弟,掩藏在六幅小幅作品中,自己完全没当回事,以至于还拿着其中一幅,和托马斯交换许多中式藏品。 我去!当时,自己还以为占了大便宜,现在看来,所谓的宝藏,还真的“有影子”! 谁赔谁赚,还真说不准! “怎么,东西没问题吧?”倪亚正的话,打断卢灿的胡思乱想。 “哦......没,没问题,我只是乍一见这幅画,有些吃惊。这是法国画家勒南兄弟的作品。赵奶,您知道我祖母怎么得到这幅画作的吗?”卢灿问得颇为急切。 “那......我哪儿知道?”老太太笑笑,扬扬手后顺势拍拍卢灿的胳膊,“你祖母的收藏,兴许是她从欧洲带过来的,回去问问你爷爷,他可能比我们清楚。” 卢灿的心中,满是疑惑。 从新界葵青区到沙田纳德轩珠宝工厂,倒不是很远。 因为卢岳的出生,爷爷最近住在港岛,每天都要看看孩子,不过,他白天还会来加工厂看看,但愿老爷子还没回家。 有关祖母的疑问,越来越多,卢灿打算和爷爷深谈一次。 祖母玛丽亚·劳拉·夏洛特身上,究竟藏着什么谜团? 第67章 股坛教父 第67章 股坛教父 老爷子在办公室,有客,一对一的喝茶。 卢灿进门后,对着这位客人颔首致意,“冯董,您好!今天怎么有空找我爷爷喝茶?” 客人是一位六十岁的老者,对卢灿举举手,笑道,“阿灿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你爷爷这儿蹭杯茶?” “得,冯董恕罪,晚辈说错话,卢家随时欢迎您!”卢灿双手交叠,举过肩头晃了两下。 这位客人,哈哈大笑。 看似双方非常熟稔,实则如何,外人无法得知。 从对话中,卢灿显然是明白对方来此的目的——无它,黄金尔! 这位来客,在港岛非常有名,全名冯金喜。 此人赌性极重,圈内私下称呼他“港岛投机第一人”,场面上的绰号更多,譬如七十年代的“港岛金融证券第一人”“港岛证券之王”“股坛教父”等等。 他的故事,很多人听说过,他自己也讲过很多遍。 1948年,他听说弯弯鱼苗很好卖,价格高,于是,将所有身家全部押上,购买一船鱼苗。结果到中途遭遇暴雨,鱼苗死光光,他赔了个精光。这时,他又打起送鱼苗的船老板主意,劝说船老板把船只抵押,运一船香蕉回羊城。他能说会道,船老板还真答应下来,两人买了一船香蕉,结果抵达羊城时,香蕉全部腐烂...... 这就是他年轻时的创业故事。 他经常讲这个故事给别人听,意图表明自己的“百折不挠”,可事实上,卢灿除了从这个故事中读出“傻大胆”和“死赌鬼”之外,再无其它。 1958年,他和郭德胜、四叔李钊基,合伙投资房地产。年纪最大的郭德胜老谋深算,年纪最小的李钊基反应敏捷,冯金喜则精通财务,擅长分析,三人互补,一战成名,都成为香江巨富。 七十年代初,新鸿基三剑客散伙,这一事件背后的原因,当事人三缄其口。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郭德胜拿到新鸿基地产,冯金喜拿到新鸿基证券公司和新鸿基财务公司,只有四叔李钊基,没沾公司的便宜,独创“恒基兆业”。 冯金喜拿到的新鸿基证券,是港岛第一家华资证券经纪公司,打破洋人在证券业的垄断格局,在当时很有“招牌效应”,吸纳了众多的华人经纪,参与到资本市场的游戏中来。 在宽松的环境中,新鸿基证券野蛮生长,成长为七十年代港岛最具实力的华人经纪公司。 1980年,新鸿基财务公司总资产达18亿港纸,手握香江四大证券交易所超过四分之一的交易额,冯金喜更近一步,向港岛金融监管部门递交成立商业银行申请。 去年,也就是1982年1月,新鸿基银行成立。 一家新银行,势必要进行适度的黄金储备,于是,冯金喜成为卢家的常客,时不时就会过来坐坐。去年一年,卢家通过黄金贸易市场的叫价,定向交易给新鸿基银行2万盎司,约567公斤。 现在香江金融市场一片动荡,这老家伙来喝茶,目的,有且只有黄金! 事实上,卢灿对这位冯生,印象说不上有多好。 去年新鸿基银行成立,正值卢灿与郭家郭胜利争夺大华银行的主导权,卢嘉锡曾经以“开玩笑”的口气,试探冯金喜,能不能注资新鸿基银行。 结果,冯金喜以法国百利达银行您与美林证券公司已经注资为由,谢绝卢家入股。 这件事,虽然并不影响双方后来的黄金交易,但无疑在年轻的卢灿心中,种下一根刺。 将画作放在爷爷办公室,卢灿准备离开,孰料,冯金喜对他招招手,“阿灿,来来来,陪我们老家伙聊聊天,刚好我和你爷爷有事商量,你给拿拿主意。” 卢灿不怎么待见这位冯大佬,嬉笑道,“您二老聊天,晚辈就不掺和了吧。阿璃还在辛婶那儿,她俩在核对今天的年会奖励账单呢,我去看看。” 没想到,爷爷卢嘉锡也招招手,“坐吧。冯董今天来的意思......他能想办法,挤出新鸿基银行15%的股份,问我们家有没有兴趣,至于股份从哪儿出,他来综合调度,不过,这笔交易用黄金支付。这一块是你的事,你的意见呢?” 晕!又是黄金交易! 卢灿在茶桌旁坐下,手指轻轻敲击几下鸡翅木桌面,想了会问道,“冯董,您的新鸿基银行,作价多少?15%股份......您想兑多少九九金?” 新鸿基银行的框架不错,如果能入股,卢灿还是有些想法的。 新鸿基银行筹备成立之时,先是与法国百利达银行达成投资协定。 百利达是法国最大的工业银行集团,具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经验,对法国的财政经济有着重大的影响。百利达承诺,帮助新鸿基拓展业务,而新鸿基也帮助百利达进入亚洲。 紧随其后,冯金喜又与美林证券的总裁布鲁格面谈,双方协定换股——梅林证券以8200万美元,购买20%的新鸿基银行股 份,冯金喜再以六千万美元,购置170万股的美林证券股份,占股2.25%。 同样,双方也签订互助协定,美林证券帮助新鸿基银行发展北美业务,同步,新鸿基证券与美林证券保证战略统一,接受美林证券的指导,也就是成为美林证券的外围机构。 新鸿基银行目前有三位大股东,冯金喜占股40%,百利达、美林证券各持股20%,剩余20%为小股东持股。冯金喜所谓的“调配”,几乎可以肯定,是压榨小股东放弃手中的股权。不过,这是常态,与卢家无关。 “新鸿基总部大楼,是自有资产,市值4个亿。新鸿基目前有十六家分行,港岛十二家,新加坡两家、北市一家,雅加达一家,员工总数为600名。正在筹备的分行还有八家,到今年六月份,基本上可以涵盖整个东南亚国家,达到或者超过二十四家。我计划年底至少再开业十六家,将新鸿基的分行突破四十。此外,新鸿基的发展重心,一直在证券市场,目前,新鸿基的星岛证券经纪公司正在申请,五六月份就能通过审批......” 冯金喜很健谈,讲述起来,滔滔不绝。 卢灿只是问一句他的估值标准,结果引他的一整套未来战略发展规划,从分行点的铺设,到建立跨过的证券机构,从如何吸储放贷,再到如何组建金融联盟......赫然一位金融大鳄的姿态! 如果不了解,还真有可能被他侃晕。 卢嘉锡爷孙既不打断对方,也不做捧哏,任由他夸夸其谈。 五六分钟后,冯金喜自己收住话匣,举起手掌,五指张开,“这样吧,我亏一点,就按照50亿港纸的市值估算。老卢,阿灿,你们觉得还满意吗?” 还满意吗?! 一家仅有十六个分行的新银行,就想估值伍拾亿港纸?想钱想疯了吧?! 还一副让你们家占便宜的嘴脸! 卢灿都想一杯茶水泼到他的脸上。 他马上打断对方,笑着摆摆手,“冯董,很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我们家在九龙银行还有两成多的股份,您的新鸿基银行与九龙银行相似度很高,卢家不太方便继续投资。” 卢灿这话,看似回绝,实则是怼了冯金喜一句。 去年,卢家借给林嘉年一吨黄金巡展,最终还是羊入虎口——去年下半年,林家的九龙银行再度遭遇黄金挤兑,用掉了大约400公斤黄金。林家与卢家协商,这一吨黄金折算成投资,拿到九龙银行22.5%股份,成为仅次于林家的第二大股东。 要知道,九龙银行拥有四十五家分行,已经遍布东南亚国家! 冯金喜也不恼火,依旧笑眯眯的答道,“阿灿,看来你对新鸿基银行还是不了解。” “九龙银行确实成立时间很久,客户基础不错,可是,九龙的长处在于吸储放贷,我不去评论它的商业能力和未来发展前景。新鸿基的长处在于证券,在于投资,钱生钱才是最赚钱的生意!我们是最纯正的商业银行。” 说到这,冯金喜退了一步,“如果阿灿对估值不确定,我们可以聘请第三方评估公司。” 这个态度其实已经放得很低,卢灿依然不为所动。他已经给对方这个人,判定“非合作对象”,心中暗笑——对九龙银行的商业能力不予置评?不知道这话林嘉年听见,会不会和他干仗? “商业银行体系中,我有大华银行。可能冯董还不太了解,大华银行在纽约已经有着比较成熟的金融证券部门,去年十一月份,他们推出的产品利多多,半个月吸纳一千多万美金,截止上个月,利多多产品的总资本已经超过两千五百万美元。” “所以......”卢灿笑着摊摊手,“冯董,您的好意,卢家心领。无论卢家加不加入新鸿基,我们双方的黄金交易,都不会受影响。” 卢灿油盐不进,终于让冯金喜有些上火。这卢家,出精怪,小的比老的,还难对付。 双方的黄金交易确实还算顺畅,但是别忘了,那是透过黄金贸易市场喊价达成的,每天像挤牙膏一样,去年一年才成交五百来公斤,而现在,新鸿基银行需要的是“巨量黄金镇场”! 他相信,凭借新鸿基银行的资本操作水平,如果有一吨黄金,绝对能炒出十倍的利润!不仅能解决新鸿基银行目前的挤兑危机,说不定还能借势做大。 因此,他今天“抱着诚意而来”,想要拉卢家入伙,又怎料,卢家小子根本不接茬! 他真想拂袖而去! 可是当下,卢家还真不能得罪,否则黄金交易场的正常交易,都没了。 他只得勉强露出笑脸,“那真是遗憾......” 遗憾吗?或许对冯金喜是遗憾,对于卢灿而言,一点也不! 新鸿基银行的灾难,刚刚开始。 如果冯金喜还不开始收缩银根,还不放弃他的激进扩张战略,只要再遇一次挤兑,或者证券市场投资失误一次,新鸿基集团就等着破产吧! 此时的香江金融市场,风云动荡,容 不下任何一次失误,哪怕是轻微的细小失误! 那时,卢家再出面收拾残局,不香吗? 卢灿借口有事,离开爷爷办公室,留下两位老先生商量二月份的黄金交易数额。还没离开,就听到冯金喜提到,希望卢家二月份能给新鸿基更多的份额。 第68章 爷爷的泪 第68章 爷爷的泪 辛婶的财务办公室,卢灿简单浏览一遍去年纳德轩销售报表。 先是纳德轩珠宝销售公司的利润。 仅香江一地,就折合有八千多万美元;第二重镇是新加坡,六千万出头;北美含加拿大第三,四千五百万;东洋第四,四千两百万;欧洲三十五家店面及专柜,贡献两千八百万美元;此外,菲律宾和泰国的消费能力还真不弱,均破千万美元;弯弯也破千万;马来亚六百万;印尼和文莱四百万出头;印度的六家店面,销售还不错,过三百万;韩城反而不是那么好,八家店只有两百六十万;至于国内......暂时还无法大额兑换,只能以华币计算,折合后大约在五百万左右。 再加上其它的综合展会销售、定制销售,去年销售总额破四亿美金。 一共六百一十二家店铺或专柜,单店及单柜的销量为六十五万美元。 销售类别中,黄金饰品异军突起,约占32%;玉饰占24%;各类宝石27%;钻石11%;珍珠3%;其它种类如银饰钯金白金等占剩余的3%。 销售毛利率约为五成,扣除年终奖励及税收,纯利率不到两成,也就是说,纳德轩珠宝辛辛苦苦一年,只能赚到八千万美元。 所以,很多时候,开店不是想象中那么赚钱。 要知道,纳德轩所有的原料,都是自家矿场提供,虽然原料同样核算成本,但肯定要比从其它矿口进货要便宜。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去年黄金饰品暴涨,而纳德轩的黄金供应一直很顺畅。 在这两大先天优势下,纳德轩珠宝的成绩,就不那么让卢灿心动。 呵呵,如果金大福知道卢灿这么想,估计彤叔会用高尔夫杆分分钟教卢灿做人——八千万美元的利润你还嫌少?我金大福要干三年才能赚到! 第二块是纳德轩矿业。 这家公司是管理缅北翡翠矿、铁龙生矿、金矿,国内和田玉矿的家族公司,堪称卢家的绝密,知道具体情况的,不超过一掌之数,不对,现在是六个人——卢家爷孙、王鼎新、王大柱、辛婶,以及逐渐接触的田乐群! 每次翡翠原石、明料入库,金块金锭入库,都是王鼎新和王大柱父子亲自负责,从不假手他人。 这家公司的总账目,有两本,一本是卢家入库账,一本是销售账目。 如果单看销售账目,这家公司很普通,甚至有些看不过眼。可是,这个账目的前提是“卢家的翡翠原石被大量库存、属于卢家那部分的金块金锭几乎全部被库存”。 因此,销售账本上所呈现出来的账目销售额,是迈歪金矿其他股东的那一份! 迈歪金矿只有两家有销售权,一家就是杨家,销售地点为印度和泰国,另一家就是卢家,销售地点就是香江。卢灿和阿尔达汗最近几年找到的宝藏黄金,有时也会夹在中间处理掉。 卢灿只是在卢家入库账上瞄了眼,啧啧嘴:库存5司马两的金块34479块;10盎司金锭19637块;10公斤地板金227块;100公斤压船金6块。 1司马两=1.203354金衡盎司=37.42849791克; 5司马两约等于188克,34479块5司马两金块,重量约为6.5吨。 10盎司约等于283.49克,19637块10盎司金锭,重量约为5.56吨。 地板金指的是方形金板,压船金则是长条金锭,所有这些,粗略核算,就超过15吨! 呵呵,也不知媒体从哪儿推算出来卢家产业八十亿港纸? 这本账目卢灿看完,就被辛婶收入保险柜,锁好。 第三本账目,也是秘账——纳德轩安保卫队的支出账目。 去年一年,纳德轩安保又从国内招聘二百多名退役军人,补充到龙肯山寨的护矿队军营,安家费、采买武器装备、运输车辆、训练以及安家补贴、军营修建,共计花费两千七百多万美元。 由卢家、杨家、桑达拉等几大家族组成的迈歪金矿护矿队,核定成员3500人,标准装备56冲、迫击炮。还有各家调派参与训练的家族护卫队,再加上卢家新招二百人,总成员人数超过六千人。 得益于几大家族以及迈歪金矿的补贴,龙肯山寨已经向军事堡垒方向发展,杨天和不知从哪儿弄到一条56冲子弹生产线...... 杨家背靠龙肯山寨的强大实力,再度压倒罗兴汉家族,在缅北占据上风。 龙肯山寨军营已经成为一个怪物机构,矗立在缅北各方势力的中间部位。 谁也不敢动它,一般情况下,它也不出来惹事。 目前看,还是和平的力量。 可为嘛卢灿总感觉要出事? 目光落在账目上,许久...... 卢灿揉揉眉心,要不要把卢家安保卫队摘出来另成立一家安保公司? 安保公司和家族卫队,各有各的好处。 如果以成立安 保公司,意味着以后无论是纳德轩珠宝的安保任务,还是航运公司、海捞公司、护矿安保什么的,都会成为一种公对公的行为。 向心力变成公司而不是卢家,这意味着,卢家对安保公司的掌控力度变弱! 如果是安保卫队,队员感谢的是卢家,慢慢就能培养出忠心,可是,同样也有可能因为卫队出问题,直接牵扯到卢家,而不像安保公司那样,有“公司”做隔离墙! 一时间难以取舍......回头和爷爷商量。 “阿灿,今年的安保奖励发放,还和去年一样?”在接过秘密账册时,辛婶多问了一句。见卢灿没明白,她又笑着补充道,“今年来了不少新人,我的意思,新人老人一个标准,是不是不合适?” 确实不太合适。 卢灿琢磨片刻,笑道,“对于新人,问问田哥(田坤)和潘哥(潘云耕)俩人的意见。我的意思是每人加一个月工资。辛婶您酌情综合,一定要打到他们家人的账号上。” “让他俩报上来一份今年外派出勤率比较高的人员名单,额外增补奖励,具体数量也让他们给个建议,综合他俩的建议,再上调10%即可。” “还有骨干成员,同样让他们提报一份名单,每人5万到10万,通知他们家人来领,以红包形式亲手发放,我如果没有时间,就让田姐代发。” “至于田哥和潘哥......按照五十万奖励发放。”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安保卫队,就按照这四个等级,来发放年终奖。” 辛婶点点头,再度将账本收起,卢灿又想起一事,“辛婶,和中普劳务输出公司谈判,进行的怎么样?有什么反馈吗?” 中普劳务输出是成立于香江的一家中资公司,专门负责人力资源输出,已经有二十年历史。 1968年,霍家承包文莱的货柜码头和深水港建设工程,就是这家劳务公司承担的人力输出。近两千名熟练工种,奋战将近四年时间,最终与1973年,胜利完成文莱的马拉港建设工程。 这一战,让中普劳务输出在香江扬名。 纳德轩和源森居都,与中普劳务输出公司常年合作,因此,这次米米卡铜矿的工人招募,同样交给这家公司负责。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时间过去大半个月,也没收到对方反馈。 “哦?我刚才还琢磨着有什么事忘了呢。”辛婶轻拍脑门,财务部年底非常忙。 “中普的查德里,上午来电话,说两千矿工已经招到,人在深城集合,不过现在遇到点问题。他们还没拿到通行证,据说是港府海关卡了口子。听查德里的意思,是港府故意刁难,他们正在找关系疏通。” 卢灿挠挠头,中英谈判焦灼之际,中资公司带两千年轻力壮的矿工过港,港府还真的害怕! “能不能让中普公司找一艘客轮,直接从深城送到印尼伊里安查亚的米米卡港口?米米卡铜矿负责路费和包船费,到印尼之后,有人接他们。”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辛婶怕忘了,马上拿起办公桌电话。 不打扰辛婶工作,卢灿再度回到爷爷办公室。 冯金喜已经离开,爷爷一个人抱着胳膊,对着那幅油画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看来,爷爷知道这幅画! 用这幅画引话题,正合适! 卢灿将门掩上,“爷爷,这幅画您见过?倪亚正女士说,是阿婆的藏品,当年她借走观摩学习,这次刚好还给我们家,我就带回来了。” 卢嘉锡回过神,扭头对卢灿微微一笑,“是你祖母的藏品。” “我还寻思着,这幅画哪儿去了?原来在倪亚正那儿。” “得亏在她那儿,搁我这,估计也卖了!”说这话时,老爷子感慨地摇摇头。 眼神中,透露出缅怀、伤心,又夹杂着几许欣慰——八年前凄惶时,又怎能想到今天卢家再度翻身?现在,不仅家业涨了几十倍,连重孙都有了!可叹的是,没人能分享这份喜悦! 卢嘉锡将脑袋偏了偏,沉默了两秒后再度回头,指指这幅画,“你祖母生前很喜欢它,既然倪亚正还给你,你就收着吧。” 卢灿正想要问有关奶奶更多的细节,忽然注意到卢嘉锡眼中浑浊——老头子从未在别人面前露出过一丝伤悲之意,坚强的像一块枯木,似乎已经拧干了水分,今天见到这幅画...... 到嘴边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卢灿不由自主的换了个话题,“冯金喜和赵从衍两位老先生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哦,怎么说?”卢嘉锡问道。 卢灿故作轻松地对老爷子耸耸肩,“都狡猾的很!赵老爷子说,新世纪航业可以出售,但是必须要用黄金支付一半的交易额。想的好美,我没答应!” “抻一抻他,不用那么着急。阿尔达汗那边的铜矿销售渠道,找好了吗?”卢嘉锡说话的同时,摘下眼镜,似乎老花镜有灰尘,吹了吹,再戴上去时,顺手在两只眼眶蹭了蹭。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 第69章 风向转变 第69章 风向转变 油尖旺春节花车巡游,始于六十年代,最早是由华人企业自发组织,近年来,港府愈加重视华人福祉,也加入进来,现在已经演变成香江庆祝春节的一大盛事。 今年卢家喜事多多,纳德轩珠宝、大华银行、润馨瓷器、嘉丽服饰、源森居家俱,组织五台花车的车队,加入巡游活动。 正月初一,晚上六点,巡游车队从香江太空馆门前广场出发,沿着广东道、海防道、弥敦道及梳士巴利道前行,以喜来登酒店外为终点。 四队南狮开路,锣鼓队分布两侧,高跷队紧随其后。 第一辆花车,当然非香江财神爷驻地单位莫属——外汇基金管理局的花车上站着高高的文财神。花车两旁的彩妆随行者,不停地向道路两侧的游客撒金粉纸屑,上引来路旁无数人的欢呼。 第二辆是香江港口及航运处的花车,车型是一艘海运船只,寓意着乘风万里,出入平安...... 今年的巡游,一共有四十二台花车,花车之间,间隔二十米,车速维持在五公里,整个巡游队伍绵延将近一公里,彩妆表演团队随车步行,车顶上有歌手献唱。 卢家车队,第七个出场,首车是松鹤延年,二车是年年有鱼;第三辆是龙腾四海;第四辆是元宝金山;第五辆是盛世莲花。 卢家的花车,是由大巴车搭建,内部可以搭乘游车随行人员。 第一辆车中,坐着卢家的一众老家伙,第二辆车是女眷,还有卢岳这个刚满月的孩子。 卢灿坐在第三辆车的车门旁,眼睛随意的看着道路两旁的行人。 旁边的许胖子,趴在窗口看美女,突然间手舞足蹈起来,“快看快看,九十分美女!绝对九十分!腿好长啊,盘子好靓!啧啧,这么靓怎么不去参加港姐?不行,我要下车,要个联络方式!” 许家耀和罗大伟没理他,这俩是正人君子。 可架不住车内还有一位“人兽”,阿尔达汗忙不迭凑过去,“哪儿呢哪儿呢?” “那儿,哎呀,挎着胳膊的女人是她姐姐?姐姐也很有气质啊,御姐型......咦,不对,那女人,我好像有印象,是不是电影演员?” “哪儿哪儿?哦,那个高个子长发的?哎呀,我更喜欢她旁边的年纪大一些的......” 许胖子和阿尔达汗像说相声,两人的语气忽而感慨忽而疑问忽而惊讶! 两人的话,逗得卢灿、许家耀和罗大伟三人也扭头看过去——嗐,什么正人君子?都是伪君子! 顺着许胖子的手指看去,卢灿微微诧异。许胖子真有眼光,不过,不是姐妹,而是母女——关大眼正挽着她母亲的胳膊,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口,对着巡游车队指指点点。 四十来岁的张冰倩,气质高雅,梳着高高的发髻,脖子修长,披着半截裘草大衣,显得雍容端庄。旁边的女儿正值韶华,个头高挑,也是艳盖一方。 这对母女,九十分,给低了! 许胖子和阿尔达汗趴在车窗上对母女的议论,终于被这对母女发现,关大眼朝这边轻啐一口,嗔怒地瞪了一眼,半拥着母亲,转身离开。 “不行,不行!要死了要死了!我的心飞走了!我要向世界宣告......我找到真爱!真爱属于我......”许胖子极其夸张的仰倒在座椅上,还一颤一颤的。 阿尔达汗顿时不干,抬腿一脚,踢在躺尸的许胖子腿上,“滚!这女人还有她姐姐,我的!” 这位更贪!说着说着,就往车门方向走,还真准备下车去追。 卢灿一抬脚,将他挡下,“能做个人吗?你的印度美女呢?米拉刚走你就放飞自己?” 他说的是米拉·奈尔,梦想成为斯皮尔伯格的印度裔女导演。 话说米拉·奈尔还真的挺牛,《早安孟买》已经拍摄完成,前几天带着成片来纵横影业。 阿尔达汗这货,也闻讯赶到香江向美女献殷情。 卢灿受邀观看成片。 虽然是第一步影片,可整部影片剧情相当完整和震撼,很有特点,以纪录片的形式,用现实主义手法,展现孟买贫民区中挣扎的一个小男孩的流浪生活。 镜头语言,直击心灵! 看完之后就觉得,卢灿就觉得,阿尔达汗这货还是别糟蹋这位才女。孰料,第二天就看到两人在半岛酒店成双入对,双栖双飞。 米拉·奈尔对这部影片很有野心,申请纵横影业支持,去柏林国际电影节参加场外展映,为5月份的戛纳电影节做准备。 花不了多少钱,何乐不为?刚好让纵横影业的人去感受一下国际电影节的氛围,莲女遂即委派制片经理李群带队,协助米拉·奈尔去参展。 昨天才走,今天这货就忍不住,口口声声的真爱去哪儿了? 阿尔达汗嘿嘿尬笑,在卢灿对面坐下,比划个手势,“就是想交个朋友,以后她们姐妹有困难,可以帮一把。” “姐姐可以让给你,妹 妹是我的!”许胖子扑过来,搂着阿尔达汗的脖颈,恶狠狠状。 张冰倩息影时间很长,年轻人都不认识,关大眼还没什么名气,导致一向喜欢小女明星嫩模的许胖子,都没认出来。 姐妹?卢灿嗤笑一声,抬腿踢了嬉闹中的两人一脚,“胖砸,维德拍卖今年春拍,流拍数量可不少哦。你不想想办法,还想着钓马子?” “你这人没意思!整天就知道钱钱钱的!”胖子如同气球被戳破,翻身瘫坐在那里,手指朝卢灿点点,恼怒道,“今年行情不好,我有什么办法!没见苏富比都大面积流拍吗?维德拍卖的成交率要比苏富比还要高十个百分点呢!” 1—2月份是春拍季,港岛拍卖行几乎都会在这一时间段举行大拍。 按照拍卖公会的排序,苏富比不出预料的拿到头签,跨月举行港岛春拍第一锤。三天,六个大专场,九个小场拍卖,大约有五百件套拍品。 可是,结果很吓人——最终只成交426件套。 可以说,这是苏富比自从1974年进入港岛以来,成交率最差的一年,仅为80%。 都知道今年拍卖行的行情不太好,但坏到这种程度,还是出乎很多专家的预料。 消息传出来之后,许胖子那几天的压力非常大,逼着公司业务员四处拉买家,卢灿同样被他拉来当苦力,出面邀约东洋买家团——东洋买家团是此时香江拍卖会的主力军之一。 维德公司的春季拍卖,2月8日开场。 许胖子将其压缩到两天四个大专场,原计划的四场小拍全部取消,一共拍卖182件套拍品,这经是维德拍卖成立两年多时间,数额最少的一次大拍,可依旧有十八件套拍品流拍。 不过,成交率达到90%,要比早先出场的几家更好看些。 1983年春拍,是拍卖史上有名的“白手套灾年”。 全场拍卖无一流拍的拍卖师,能获得拍卖公会授予的“白手套”,这是一种荣耀。“白手套灾年”,通常是用来形容拍卖行情非常差,整个拍卖季没有出现一副“白手套”年份。 说到公司问题,许家耀和罗大伟也凑过来。 许家耀前伸着脑袋,“赖利,你有没有发现,今年春拍的一个新变化?” “什么新变化?拍卖会一搞完,老子就蒙头大睡一场,等回过神来,就过年了!哪有时间去琢磨公司破事。”许胖子身上隐隐有企业界一方大佬的气势,虽然还不明显。 当然,不是说他的脏话,而是举手投足间,有那么一点。 许家耀没卖关子,“这几天翻看已经完成春拍的成交记录,突然发现,今年香江拍卖的欧美油画成交率,几乎百分之百!无论是十八十九世纪的古典画作还是近现代画作,无论是大幅还是小幅,几乎无一流拍。” 许胖子撑着下巴,似乎在回想,很快问道,“一共拍卖多少幅油画?” “我统计过,截止昨天瀚海拍卖结束,一共三十八件西洋画作品。成交价最高的是居斯塔夫·库尔贝的《女子和鹦鹉》,8万4千英镑落槌,买家为东洋人村内道昌。” 居斯塔夫·库尔贝是法国十九世纪画家,他的作品拍卖价一直不是很高,1974年4月3日伦敦苏富比,他的《丛林边缘》,成交价9500英镑。 这次,他的作品《女子和鹦鹉》最终成交价,虽然依然不是很高,可这已经是港岛拍卖行西洋油画的最高纪录——加上交易手续费,已经打破百万港纸。 是不是意味着香江拍卖市场的风向,会不会出现转变? 不要以为拍卖行就是征集作品然后展览拍卖那么简单,如果不研究热点拍卖,这家拍卖行肯定难以为继!维德拍卖暂时还没有能力引领拍卖方向,那只有紧跟热点!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阿尔达汗趴在车窗继续找美女——维德拍卖与他无关。 许久,许胖子对卢灿抬抬下巴,“维文,你的意见?” 卢灿揉揉眉心,正在琢磨着呢。 他并不记得香江从什么时间开始兴起欧美油画拍卖,但是可以肯定一点的是,香江最终成为亚洲最大的油画拍卖市场。新千年之后,国内很多混不下去的西洋画从业者,纷纷往香江跑。 这两点都说明,香江拍卖行在未来十年中,确实产生过巨大转向。 只是......他不太确定,转向是从今年开始? 每一位收藏家,提到藏品必然说艺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超过九成的藏家,其实是更追求“财富的保值与增值”。 今年的势头就很有代表性。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现在,香江许多藏家在倒藏——胡慧春家族就是其中代表。 他们倒藏的目的,毫无疑问是筹备现金,做“出走”的准备。 那么,这些准备金,有没有可能流入到欧美艺术品上? 完全有可能! 拎一皮箱钞票、黄金,根本过不了海关,但是,随身携带几幅能 够在欧美市场处理掉的欧美艺术品,则毫无问题! 欧沃!卢灿打了个响指,对胖瘦二头陀笑道,“瘦子的观察很仔细!胖砸,如果可能,我建议你今年上半年,多准备几场欧美艺术品拍卖和金银器艺术品拍卖!市场一定好!” 第70章 奥茨来港 第70章 奥茨来港 早晨七点半,谭日士带队做开馆前的检查。 谭家抵达香江后,谭乐老爷子进入虎博的善本古籍研究中心,谭日士本人则担当起展出部副主任,负责博物馆的办公用品和场馆用品的采购、维护工作。 刚刚过去的三天春节假期,虎博接待十六万四千多名来自海内外的游客,超负荷运行,致使馆内不少设施需要修整和调理。 拿着一把折腿的藤椅,谭日士摇摇头,这都什么游客,竟然能把歇息区的藤椅给坐断腿,又得换一把,看来还得上铸铁椅,木板铺面,给固定死。 北门入口处走进来一群人。 这不还没开门吗,怎么就进来人?他抬头一眼后,将椅子递给手下员工,交代对方登记下来,马上去换一把,自己则转身迎了上去,“阿灿,阿璃,戴助理,这么早!” “谭叔,您更早!做开馆巡查呢?”卢灿对他点头笑笑,又转身向身后两位金发碧眼的男女介绍,“这是来自大卫·奥茨和琼·奥茨夫妇,两位都是耶鲁大学艺术系教授,以后会加入我们博物馆。大卫,这位是谭,博物馆展出部的采购主管。” “欢迎两位!”谭日士笑着主动和对方握手。 大卫·奥茨和琼·奥茨夫妇今天早晨六点多抵港,除了送还那幅马克·罗斯科的《橙黄与白》,夫妇俩还想看看卢灿曾经提及的虎园博物馆欧美艺术中心,以便于决定是否接受卢灿的邀请。 戴静贤代表卢灿前往机场迎接,刚刚在园门口汇合赶来的卢灿和温碧璃。 他在旁边为大卫奥茨介绍道:“奥茨教授,这就是虎园博物馆。你所看到这栋中式别墅,是我们馆区主展馆之一,它是一家综合馆,主题是‘中华文化生活’。” “这间展馆有迎客厅、待客厅、小客厅、主卧、客卧、厨房、餐厅、娱乐厅、洗澡房、卫生间等等,合计四十八个房间,展出的内容包括中式古董家具、字画、生活陈设、以及服装、书籍等等,总计展品三千七百六十多件。可以这么说......你走入展馆所看到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是古董艺术品。” “对了,这栋建筑本身,在去年六月份,也被港府列为文化遗产。” 其实,戴静贤的话有点过——虎园博物馆不可能找到古人生活中用到的每一件用品,因此,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现代仿品出现在不太显眼的位置。 并非作假,只是装饰,这种情况很正常。 “哦~~”琼·奥茨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她的惊讶——欧美学者要比东方老学究更世故! “刚才下车时,我还以为到了你家的豪华别墅呢。”大卫·奥茨耸耸肩,开了句玩笑后,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叫虎园?这不应该是动物园的名称吗?” 这一问题,虎博经常面对。卢灿摊摊手,“这家博物馆是从一组别墅的基础上改建而来,而当时,别墅的名称叫‘虎豹别墅’。豹,在中华文化中并不属于吉兽,可是,老虎在中华文化中它是威猛的象征,万兽之王,有着君临天下的威势,因此,在确定博物馆名称时,我们就将‘豹’字舍弃,留下‘虎’字,因而就叫虎园博物馆!” 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虎”字与虎豹博物馆没有关系,名字是爷爷卢嘉锡和福伯定下来的。 虎博前面是大坑道,从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一片属于洼地,洼地为阴,古董古玩品类中,免不了会有大量的墓葬品,同样阴气深重。 因而,两位老爷子一合计,以虎为名,白虎镇煞。 卢灿对这些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像动物园就像动物园呗,最终看得还是藏品质量。 博物馆还没有开门,卢灿不打算破例,带着奥茨夫妇沿着展馆外围转了一圈。 这次,奥茨夫妇的惊叹,发自肺腑。 在来的途中,他们夫妇潜意识认为,既然是私家博物馆,应该不会太大,可现实很打脸,这家博物馆要比北美百分之九十九的博物馆都要庞大。 除了虎豹别墅所改造的综合馆外,还有一栋“3”字型以及一栋“回”字型展馆,设有三十三个展厅。其中就包括去年十月份开业的欧美美术馆和欧美艺术品馆、十二月份开设的东南亚小乘佛教馆,以及正在筹备中的王季迁“过云楼”馆。 不仅如此,这家博物馆还有两栋研究中心大楼、两座库房,一栋行政办公楼,六栋公寓楼,一栋集体宿舍,澡堂、商店、咖啡室、酒吧、餐厅、健身馆、纪念品店等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展馆的东侧是一片工地,高高的塔吊表明,这家博物馆还在快速扩张中...... 简单走过一圈后,将奥茨夫妇送到公寓楼。 公寓楼的房间,两室两厅一厨一卫,九十平米标准格局,家具、电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住夫妇两人绰绰有余。如果需要人打扫,可在房门上挂牌,会有卫生组上门服务。 “奥茨教授,两位先歇息,缓缓时差。等上班后,会有我的老师嘉里教授,一位学识渊博英 格兰老先生,他会向两位做详细介绍。” “谢谢,这是我们夫妇送给两位的礼物。”奥茨夫妇从行李箱中翻出两本书籍,分别递给卢灿和戴静贤——罗斯科《艺术哲学:艺术家的真实》,耶鲁大学出版社不久前出版,大卫·奥茨整理。 与奥茨夫妇告辞后,卢灿和戴静贤并肩往外走。 “戴哥,这两位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我的想法是......嘉里教授统筹欧美艺术研究中心,但老先生的工作应该更偏向于古典艺术,这两位耶鲁大学教授,可以负责近现代欧美艺术研究。” 卢灿之所以有这种想法,确实是因为嘉里教授对近现代欧美艺术,尤其是当代欧美艺术不是很感冒,而奥茨夫妇不然,他俩研究的方向,重点为现当代艺术,与嘉里教授形成互补。 “耶鲁大学艺术系教授耶,我得傻到什么程度才放他们离开?”戴静贤翻了个白眼,卢灿的提醒明显在压低自己的智商。 不过,他对卢灿这句话中的另一层意思,还是认同的,又说道,“确实需要补充现当代欧美艺术的研究。上次你送回来很多欧美近现代画作,都还处于空置期,这不符合展藏品的价值实现。” 两人聊着欧美艺术研究中心的话题,走出公寓楼,温碧璃等在门口。 卢灿正准备离开,又听戴静贤低声说道,“阿灿,春节回家过年时,我去老师家拜年,老师让我带句话给你——关系要走动,走得越勤,误会越少。” 说的卢灿一愣。 戴静贤的老师就是钱穆先生,钱老先生千里迢迢带这句话...... 得,八成是卢家过去两年与国内来往密切,被北市的一些有心人盯上,想要给卢家下绊子呢!真tm邪性,明明一家人,非整两家事! 过去两年,这类隐晦警告不少,因为爷爷与钱老的关系,再加上促成钱老和遗失在国内的儿女见面,钱老爷子帮忙扛住很多事,卢家对这类警告,一直没太放在心上。 钱老爷子是老牌资政,在北市的能量很大,可是这次不同,钱老亲自传话,不由得卢灿担心! 卢家在北市的产业不少,纳德轩珠宝、润馨瓷器就不用说了,源森居家居城,可是北市家具第一品牌,去年的销售额已经快赶超香江文武庙总店。 损失不起啊! 看来,最近要走一趟北市,把关系网补上。 上车后,阿忠回头问一声,“少爷,三夫人,现在去哪儿?” “去葵青区石荫梨木道华光大厦......”温碧璃掌控卢灿的工作行程,今天上午,卢灿的主要工作是参与华光船务的第一轮交易洽谈。 阿尔达汗最近一直没有离港,就是因为他带来的团队,正在审核新世纪航业的资产。 他在英国的家,就位于东伦敦陶尔哈姆莱茨区,附近就是金丝雀码头,因而,想要找一批熟悉船务的专业人士来评估资产,很轻松。 没等温碧璃说完,卢灿的手掌搭在温碧璃膝盖上,打断她的话,“先回沙田源森居家具厂,我有事找光荣叔商量。反正距离梨木道不远,不耽误事。” 北市的关系网络,一直是郑光荣在建设维系,卢灿还真不清楚。春节期间见到胖叔,他没说北市闹幺蛾子。这次得问清楚,马虎不得。 车子开进源森居木材厂,就看见田婶站在廊檐下训斥七岁的阿丫。 一见卢灿和温碧璃下车,小丫头背着小书包,朝卢灿两人咧咧嘴,更委屈,“阿哥~~妈咪凶我!” 卢灿将她一把抱起来,伸手抹掉金豆子,笑道,“哦,不哭不哭,是不是不想上学?” “嗯!”这孩子回答的咯嘣脆,“我想在家玩......” 田婶对卢灿俩人笑笑,手指在阿丫的脑门上戳戳,“这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今天开学,磨磨唧唧不愿动身。阿灿,你别管,再不走一会要迟到,又要被老师训。” 孩子上学是正事,卢灿哄了两句,将恋恋不舍的阿丫交给田婶,“郑叔呢?” “昨晚和你大柱拼酒,喝高了,这会还没起呢......” 没等田婶说完,二楼传来郑光荣的声音,“谁没起呢?早就醒了,就听你们娘俩一大早在楼下斗嘴!” 不一会,二楼走廊露出胖叔的脑袋,“阿灿,找我有事?” 跟胖叔说话,不用拐弯抹角,“郑叔,年底那段时间,北市没发生什么异常吧?怎么钱穆老爷子捎话给我,要咱们注意北市那边动静呢?” 第71章 危机重重 第71章 危机重重 胖叔趴在二楼围栏上,抠抠脑门,想了会。 “要说项目......基隆家具厂审批时间有些长,两个多月,谭卫东那孙子还没办下来。格老子的,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基隆那些人办事拖拖拉拉呢。” “阿灿,阿璃,你们去客厅坐会儿,等我两分钟,抹把脸就下来。我给谭卫东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胖叔转身回房间洗漱。 田婶准备开车送阿丫去幼儿园,却被卢灿招招手,“阿忠,你辛苦一趟。” 田婶是“巾帼英雄”,稍后听听她的意见。 阿丫撇撇嘴,最终还是乖乖被阿忠抱上车,她下半年上小学,这会还在学前班蹲着呢,学校离家很近,三五分钟的事。 “你俩吃早饭了吗?北市什么情况?”田婶给两人倒了杯白开水。 “没什么大事。就是钱穆钱老爷子,让戴静贤给我捎句话,关系要走动,走得越勤,误会越少。我怀疑钱老是不是暗示,有人想要给咱们两家下绊子?纳德轩珠宝那边,年前我还与北市负责人聊过,情况还不错,这不......来问问源森居这边有没有异常。” “你要说异常......基隆家具厂确实有些不太对劲。”田婶坐下来,手托着腮帮子想想,“九月底,我和你胖叔去基隆,申请社寮岛的二十亩沙滩地,建家具厂和木材仓库。当时基隆土管局的人,态度还不错,我们也就没在意,让谭卫东继续跟进,没成想一直拖到现在......可能真有事。” 社寮岛就是和平岛,位于基隆港入口处的岛礁,1974年新建的和平桥,将这块二十平方公里的离岛与主岛相连,成为北市重要航运仓储基地,因而,岛上的工业用地,可谓寸土寸金。 胖叔一口气申请二十亩沙地,建设家具厂和仓库......极有可能与某个势力对上。 显然,对方的能力很强! 田婶的解释,让卢灿心底有些谱,将茶杯一放,起身,“田婶,我得回家一趟,就不等郑叔。” 他打算去珠宝厂,和爷爷说一声。 “很严重?这么急?”田婶有点错愕。 卢灿摆摆手,“那倒不是,防患于未然......” 没等他说完,胖叔拿着干毛巾抹着脸,从楼梯下来,“我刚才琢磨着......能让钱老有压力,这事根子不在家具厂项目。” 精明!擦把脸的功夫,就能想明白!卢灿暗赞。 社寮岛项目,只是冒头的疮,根子还是卢家,北市的某些机构对卢家的不满在淤积,这种不满甚至已经让老资政钱穆都赶到压力。 胖叔将毛巾顺手交给田婶,对卢灿摆摆手,“这事你别管。我一会过去和你爷爷商量,可以的话,我和老爷子走一趟。钱老说的很对,关系还是靠走的,不走可不就生疏了嘛。” “要不......我陪您去?” 郑光荣抬头看了他两眼,摇摇头,“这事,卢大爷出面,比你效果好。” 也是,别看卢灿顶着天才名头,可对高层,卢家还是爷爷卢嘉锡撑面子,上次国内之行如此,这次北市,同理。 胖叔主动将这件事担起,那就不着急回家,卢灿索性又坐下来,“谭卫东在北市吗?要不......先问问他?” “他也回港过年了,年前还去看你家看老爷子,凑巧你出门了。”郑光荣边说着边拿起电话,利索的拨出号码,“打给孙培新。” 又解释一句,“这小子在竹帘的内部,上升势头很猛,手下人多,专门跑街头巷尾、客栈码头。要论顶层的信儿,他们不在行,可是,社寮岛......码头边的那点事,瞒不过他。” 胖叔的想法很靠谱,由表及里,先找到谁在搞鬼,再找到搞鬼背后的势力。 “哪位啊~~”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刚被吵醒。 “麻花新,我是源森居的大郑。新年发财啊!” 听到这句话,孙培新一愣,诧异了几秒。源森居老郑,他当然认识,当初源森居建设及开业,都是竹联关照着,准确的说,就是他孙培新带人保驾护航的,与郑光荣老板没少接触。 只是,自从源森居开业之后,谭卫东负责起“月费”缴纳和关系维持,再想见郑光荣就没那么容易。尤其是源森居越做越大,现在已然是北市最大的家居用品超级卖场后,双方明显不在一个等级上,联系就越来越少。 他今天怎么给自己打电话?一骨碌从床上起来,“哦~~郑老板,新年发财大家发财!” 孙培新的声音清晰许多,吱吱呀呀的床响,“不好意思,昨晚和兄弟们一起,喝得有点高。郑老板,您来电话是......” “当然是向你拜年呐!这两天我去基隆,提前预约你喝酒,不知有冇空啊?”郑光荣哈哈一笑,随即又道,“刚好还有点小事,想找你打听。” “郑老板太客气,您有想要知道什么事,小弟我一定知无不言!” “源森居在社寮岛看了一块地皮,b区外招项目,我准备开一家家具厂,结果基隆那边拖了我好几个月。阿新,你耳目灵......我是不是挡了谁的财路?” 北市这几年也在大力吸引外资搞开发,像桃园、新竹都在大力发展科技园、产业园,社寮岛同样也被基隆设计成重装码头产业园,a区是码头区,b区是自贸及招商区、c区是文旅。 卢灿听得莫名其妙,可孙培新清楚。 他沉吟了足足一分钟,才说道,“你说的这件事,码头上没什么传闻,我不清楚。不过,最近我听到另一则传闻,可能与您的事情,多少有点首尾......” “你说!感谢的话我不多说,最迟明天,我抵台。” “印尼材源帝公司,郑老板您听说过吧,他们老板黄双安夫妇,最近考察过社寮岛,陪同的是严隽太和毛渝男......” 黄双安,卢灿听说过,只是......严隽太?毛玉楠?又是何方大神? “老弟,你说慢点。”郑光荣笑着打断对方,仔细问道,“黄双安我知道,印尼最大的木材商,他年前来考察过社寮岛?” “对,12月中旬的时候。” “严隽太和那个叫......毛什么的,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毛玉楠!”电话那边的孙培新笑了笑,“严隽太的父亲是严家干......” 卢灿不由自主地揉揉眉心,难怪穆老爷子有压力! “毛玉楠的父亲是毛齐五。” 我去!这次连一向胆大的郑光荣,也眉头皱得如同“川”字。 原因......不解释。 郑光荣与孙培新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不过,他很快又皱着拿起电话,快速按下数字键,同时给卢灿解释一句,“我给基隆颜家颜惠霖打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知道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卢灿一开始只想着如何解决北市对卢家的“不满”,没往其它方面想,听到郑光荣这句话后,一愣——源森居的处境不妙啊,恐怕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先说说基隆颜家颜惠霖,是何方人物。 源森居拓展到被时候,胖叔在北市同样有自己的关系网,基隆颜家就是其中之一。 弯弯有“五大家族”一说,即板桥林家、雾峰林家、高雄陈家、基隆颜家和鹿港辜家。 颜家的祖先是清乾隆四十年间从闽省安溪县金田乡迁台的颜浩妥,以制作石材起家。 此后经历颜玉兰、颜玉赐——颜斗猛,——颜寻芳——颜云年、颜国年等多代人的努力,颜家终于登上顶峰。又因日治时期,颜家接受东洋人的拉拢,颜云年出任督府高级官员,颜家掌控当时岛上所有的金矿开采权和煤炭开采权限, 一时间颜家烈火烹油。 五十年代后,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原因,颜家产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依旧庞大——1978年,颜家的台阳集团六十周年庆时,控股或参股的关系企业依旧高达36家,涵盖矿山、能源、航运、造船、机械制造、工程、林木、公共运输、金融、地产等十多个行业。 源森居家居城开业时,经人介绍,郑光荣结识颜家的台阳集团掌门人颜惠忠,以及另一位颜家重要成员颜惠霖。 很凑巧,颜惠霖手中有一家企业,那就是三阳木材公司,成立于1921年,负责北市几家造纸厂的用木材供应。因而,郑光荣很快与颜惠霖达成合作——源森居供应原木,三阳林木负责销售。 基于源森居在南洋各国以及国内的木材输入,三阳林木销售业绩爆棚。 去年,双方联合控制北市周边约47%的纸张木材供应,26%的建筑木材,31%的造船柚木;16%的生活木材以及30%的工业木材。 三阳林木一跃成为北市木材销售公司龙头企业。 按理说,颜家不应该“背刺”源森居。 可是,细品......印尼黄双安准备投资北市木材市场,颜家作为本地老大,能不知道吗? 颜家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源森居? 一个电话的事情而已,可颜家偏偏没有打这个电话。 这个态度,足以让郑光荣和卢灿眉头紧凝。 极有可能,印尼黄双安,给出让颜家难以拒绝的条件! 这个条件是什么?无非是降低木材采购价—— 源森居能供货给颜家,黄双安作为印尼木材大王,同样也能做到这一点,一旦黄双安将价格压下来,颜家选择与黄双安合作,也就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 商人嘛,唯利尔! 源森居的家具家居用品是强项没错,可是郑光荣近年来在琼州、南部非洲、缅北、印尼、印尼等地区圈出不少山林,源森居的木材销售是公司利润的另一条腿。 如果颜家真的“背刺”,源森居在北市的木材销售网络,几乎被一刀砍断,还真不好受。 嘟嘟嘟......电话 响了七八声,终于被接通。 第72章 老姜辛辣 第72章 老姜辛辣 见到自家孙子和郑光荣一起进门,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的卢嘉锡一错愕,“你俩怎么一起?阿灿你没去华光船务?” “哦,我让阿璃代表我去了。反正有阿尔达汗带来的专业评估团队和德银组织的谈判团队,我去也就是个象征物。”说话间,卢灿探头看看爷爷面前的文件。 是拟定今年五月份举办的首届香江国际珠宝展方案,香江旅贸易发展局、香江珠宝行业联合会、香江国际时尚周组委会牵头举办。 香江国际时尚周已经举办四年多,国际珠宝展一直是这一活动中的组成部分,规模越来越大,今年年初,香江旅贸易发展局同意将珠宝展单辟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大型展事活动。 今年五月份,将举办第一届香江国际珠宝展。 香江时尚集团的旗下又将多一个重量级展会。 郑光荣更心焦源森居的困境,直说道,“卢大爷,北市那边出点状况,我和阿灿找您商量来着。” “北市出状况?”卢嘉锡看看郑光荣,这胖子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憨厚,又看看这两年给人感觉似乎“无所不能”的孙子,他俩也解决不了?挺疑惑的,招招手,“坐下来说,出什么状况?” 郑光荣朝卢灿抬抬手,示意他先说。 卢灿起了个头,将钱穆老爷子的口信复述一遍,再由郑光荣将从孙培新打听到的消息,以及与颜惠霖通电话的内容,详细的讲述一遍。 从钱穆老先生的话开始,老爷子手指就搭在眉心,轻轻地揉着,一直等到郑光荣说完,松开手指,“这么说,你确定,基隆颜家是不打算和源森居合作啰?” “他颜惠霖,先是没告诉我黄双安来北市开木材市场的事,刚才我去电话询问,他又话里话外我的供货价高......这不明摆着要中断合作吧。”郑光荣的两只肥硕的手掌,捏得指关节咔咔响。 卢嘉锡眉头微皱,迟疑了会,像自言自语,“基隆颜家,传承六七代,按理说,一诺千金,诚信经营,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家不会不懂啊,否则也不能传承两百年?” “嗐!颜惠霖贪心不足呗!”郑光荣的拳头在桌面上捶了两下,宣泄愤怒。 卢嘉锡压压手掌,“大荣,你别着急,大家一起想办法。你先给我说说这个基隆颜家。” 老爷子虽然不是经商奇才,可毕竟是港中大教授出生,逻辑分析能力很强的,遇事沉稳。倒不是说郑光荣不沉稳,而是......很多时候,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就会不由自主的有些慌神。 卢嘉锡的镇定,让郑光荣平静一些。 “基隆颜家,祖上是闽省人,乾隆年间来台......”郑光荣和对方有合作,自然会对颜家有深入了解,因此说起来,还算清晰。 “......1937年,颜国年去世,把云阳株式会社的社长一职,交给侄子颜钦贤,此后,基隆颜家就是颜钦贤当家。1978年,颜钦贤退休,又将董事长一职,交给颜惠忠,现在是颜惠忠掌家。和源森居做生意的颜惠霖,是颜钦贤的小儿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卢嘉锡点点头,“听你的意思,颜钦贤还没......去世?” “还没,挺精神的,我见过一面。” “那个三阳木材公司,是颜家家族基金产业,还是颜惠霖个人的产业?你清楚吗?” “是颜家基金产业,不过,颜惠忠基本不过问。” 卢老爷子想了想,又说道,“颜惠忠有可能知道,不过,即便是颜惠忠掌家,在这件事上,还真不好说什么。毕竟去年他弟弟颜惠霖做出的业绩很不错,如果他出面插手三阳木业的事情,反而给人一种兄弟争权的印象。” “这件事的突破点,还在颜钦贤身上。” “颜钦贤执掌台阳集团四十年,能将公司做成现在的规模,肯定不是老糊涂。三阳木业准备换供货商的事情,八成,他不知道。” “这趟北市,你和我一起去。北市的关系,确实需要走动走动,老校长那边,也要看看。刚好顺道走一趟颜家。到时候,你安排人送我的拜帖,他颜钦贤势必要出来会客。等你和我正式拜会时,问问颜钦贤的意思。呵呵,他既然不知道,那么......我们就让他知道!” “大荣,你要做好让利的准备,让颜家有台阶下。” “另外,该找备选销售渠道就找备选,颜家的颜惠霖如果在会面之后,依然掌管三阳木材,源森居的合作,一定不会太顺畅。” 大荣揉揉太阳穴,瓮声答道,“知道!” 卢灿一直没说话,对老爷子的破局方法,钦佩至极,老姜辛辣! 爷爷虽然不是商业天才,可他很符合传统文人的“军师”角色,考虑问题很细致。 他竖起大拇指笑笑问道,“爷爷,钱穆老先生所说的......您打算怎么处理?” 老爷子搓搓手,偏头想想,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先见老校长,问 明情况,再拜托他介绍些人脉,走动走动。老校长和士林官邸、七海寓所都很熟,不行的话,我拜托他引荐,去七海寓所见见那位。” 虽然说的很粗略,事实上老爷子还是看到问题关键——卢家的北市问题症结,就在七海寓所。只要七海寓所的主人点头,没人敢动卢家。 卢灿自从听到戴静贤带来的消息,便开始琢磨如何破局,还真有点心得,笑着说道,“爷爷,您打算进七海寓所的话,还得准备点见面礼。” “你说的见面礼是......?” “投资!大笔投资!”卢灿笑着摊摊手,“在北市,之所以有人敢提意见,甚至让钱老先生都觉得有些棘手,无非是七海寓所那位还没决定好怎么来顶我我们卢家。” 卢灿说这句话,还真不是自吹自擂......卢岳洗三所造成的“首富之争”,让七海寓所主人有些投鼠忌器——卢家可不是一般家族,更不是那些可以随意拿捏的电影公司或电影艺人。 “有些人在揣摩上意,只要上意明确,那些人......呵呵,借给他们胆儿也不敢动我们卢家。” “我寻思着,钱老先生所谓的‘走动’,就是在告诉我们,该往七海寓所走动走动。” 毫无疑问,卢灿的判断,是正解! 卢嘉锡神情颇为欣慰,“那你的见面礼,都准备些什么东西?” 卢灿伸出四根手指晃晃,“我稍后给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去电话,让他们安排专门的项目团队,陪同您和郑叔,一起走访北市,主要瞄准四大产业投资。” “第一是石化产业。弯弯不产石油,石化产业利润率并不高,但胜在需求稳定上升,因此可以作为长线项目持有。我们不仅可以投资,还可以帮他们引入裕廊石化和北美的精炼技术以及设备升级。这对于他们的石化产业升级,是非常有帮助的。您觉得,七海寓所的主人,有没有兴趣?” 卢嘉锡笑着点点头,追问道,“第二呢?” “新竹科技园!” “北市的新竹科技园,是七海寓所主人上台之后,精心打造的高科技园区,他对这家产业园的成功与否,还是非常看重的!” “可事实上,这一园区成立五年来,园内企业一直在赔钱。” “根本原因在于,东洋和北美非常重视半导体产业的保护。新竹科技园内的企业,需要大量的研发资金,才能将技术一步步提升上去,正好,我们卢家不缺钱。这种项目,也值得长期持有” “不缺钱不代表就可以瞎投!”老爷子难得怼了自家孙子一句,不过,从笑容上来判断,他是并不反对种“长久投资”的。 卢灿屈指蹭蹭鼻翼,嘿嘿一笑,“当然,投资团队对项目,还是需要严格审核的。” “第三,南洋无线通讯设备制造公司,一直在考虑进入弯弯,这次,也许是一次机会。” 南洋无线,就是胡安负责的通讯公司,其股东有卢家、德银投资、新加坡投资公司、柯家、邱家,已经在新加坡建厂,同时开始准备基站。 摩托罗拉dynatac十年专利保护期即将过去,马上就要进入“全球喂喂嘈”时代,卢灿成立的这家“南洋无线”,可不仅仅是为了卖大哥大。 卖手机确实很赚钱,但是,远远比不上电讯服务商! 弯弯需不需要通讯升级?肯定需要! 在别人尚未觉察到这一市场之前,南洋无线率先进入弯弯,再会吸收本地投资成联盟,不仅可以稳坐江山,更无形中会为卢家增加一批潜在盟友。 卢灿的话,让郑光荣都听得入神,不由自主的问道,“第四呢?” “我打算买下裕隆汽车。”卢灿打了个响指。 “买那玩意?”郑光荣一愣。这一选择可不怎么高明,裕隆汽车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在这一代人看来,确实是个笑话! 谁家汽车厂从1953年投资建厂,一直到1981年才正式“上规模”投产? 二十八年的研发,太恐怖了,这效率低的令人发指! 如果研发出来的汽车,技术是自己的,外观好看,也就罢了,可是,最后生产出来的汽车,发动机是进口东洋三菱雨燕的,变速箱是进口福特的,底盘设计也是福特的,外观近似瑞典的富pv60——这可是四十年代的外观哦。 一出厂房,这辆自称百分百自主研制的裕隆“精兵”汽车,就被无数人吐槽——特别说明,在1981年之前,裕隆也在“组装”汽车,并非不开工。 因为吐槽太狠,公司创始人颜庆林在这一年去世,裕隆汽车被夫人接手掌管,现在半死不活。 不过,裕隆汽车不管怎么说,都有完整的研发团队、生产线和熟练工种,只要购买欧美一家汽车制造企业,就能快速提升其制造能力。 八十年代,在欧美购买一家汽车制造厂,难么? 英伦的宾利,正面临解体危机;意大利阿斯顿马丁半死不活;卡迪拉克正在被通用甩卖;连百 年老品牌雷诺都被连续倒手...... “你有那么多钱么?”老爷子笑眯眯地问出关键。 “很快就有!”卢灿笑嘻嘻扬扬手,“英镑跌呀跌,钱不就来了么?” 第73章 时尚集团 第73章 时尚集团 主动前行的,是动力;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是压力。 不知不觉中,卢家就成为某一个庞大利益团体的中心,想要躺下来歇会,都有无数的手臂伸过来,抬着他往前走。 站在湾仔港湾道的时尚大厦楼前,卢灿感慨万千。 香江时尚集团,起于他的一个点子——组建香江国际时尚周,来扩大嘉丽服饰、箱包的影响力,从而增加销售。 他还清晰的记得,1978年年底举办第一届香江时尚文化节。 当时,林嘉义还不敢用“国际”二字,活动也只安排三天时间,每天上下午各安排一场莫顿秀 歌手表演,不是不想延长,而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款式用来展示。参与首届文化节的,也只有嘉丽服饰、箱包和纳德轩珠宝三家展位。 现在想来,怎么都像一场“三天大促销”。 就这么一个单纯的想法,现在,生生的变成一个非常有特色,甚至被港督府称之为“香江名片”的时尚产业盛事。嘉丽服饰集团,更是在此基础上,单独成立香江时尚集团。 林陈钦丽在这一项目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情。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参与嘉丽服饰的管理,全身心投入到时尚集团。 创意的窗户纸捅破之后,会有无数的天才、精英,快速将其丰富乃至扩容无穷大。 香江国际时尚周,正式定名为“香江国际时尚汇展”,主会址将由之前的香江展览中心,搬迁到今年4月27日正式开馆的红磡体育馆。正式确定每年两届,春夏时装周的日期为圣诞节到元旦之间的七天,秋冬时装周为每年的六月最后一周。 香江国际时尚周已经完善“展 秀”两大呈现模式:展即展览,之前,一直集中在服装、珠宝、名表、化妆品、箱包五大类;秀及秀场,已经开发出品牌专场秀、设计师专场秀、潮流达人秀、珠宝专场秀四大类。 第九届香江国际时尚周更是创下多重记录。 全球一千四百多个品牌报名,创记录;最终遴选七百名参展企业,创记录;一百三十多家企业想要举办秀场,创记录;最终举办各类秀场六十六场,创记录。 七天时间一共吸引全球六十三万多游客入场,创记录;在活动前后一周时间内,港岛海关出入境管理处得来的数据显示,港岛游客增加十三万多人次,创记录。 无线电视台直播、录播四十场秀;法国电视四台、意大利tg24电视台、英国bbc三台、伦敦电视台、西班牙广播电视台、新加坡新传媒集团、东京放送tbs电视台、弯弯中视等十多家电视台,都参与录播工作,全球总计拨出电视节目时长800小时,创记录; 最最重要的是,第九届香江国际时尚周的参展、秀场、节目转播权、广告、门票、纪念品、杂志以及其它方面综合之后,总营收达到4.37亿港纸,总盈利1.79亿,双双创记录! 春节前,卢灿拿到这份营收报表时,都傻了——搞这么个破活动,竟然这么赚钱? 也正因为这份炫目的成就,促使时尚集团迫切的希望,能再度增加一项具有同等影响力的盛会,因而,首届香江国际珠宝展的筹备,陡然加速。 因为珠宝、名表的份额越来越高,占比份量越来越大,而香江国际时装周容纳能力有限。 因此,时尚集团的管理层提出,将珠宝、名表单独辟出,成立“香江国际珠宝展”,时间放在每年的五月下旬。这一方案,获得港府和香江珠宝联合会的大力支持。 卢灿今天来时尚大厦,就是被林陈钦丽电话“逼”来的——今天的会议,将拍板敲定首届香江国际珠宝展的所有内容及流程,因此非常重要。 说实话,对于时尚集团,卢灿现在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以前还能给出一些建议,现在嘛......太专业,建议都不知道该如何提及。 算了,今天就来当个橡皮图章吧,卢灿摇摇头。 不明白男人在发什么呆,温碧璃拽拽他的胳膊,“进去吧,快到时间,别让陈姐等着急了。” 时尚大厦原本是华润大厦的裙楼,地上十二层,地下两层,1981年9月,时尚集团以1.18亿的价格,买下这栋建于六十年代后期的楼房,作为时尚集团的总部大厦。 现在,时尚集团六百多名员工,都在这里上班。 因为忌讳4和13,时尚大厦标高15层,林陈钦丽的董事长办公室自然要最高层,今天的会议,也在这一层召开。 走出电梯,已经闻讯的陈姐,早已安排人在楼梯口等着,还是卢灿的“熟人”。 脸上满满胶原蛋白,还有点婴儿肥的玉女! 十五层为时尚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秘书处以及财务室。 陈钦丽可不是卢灿只有温碧璃一名“秘书”那么“简朴”,她拥有四名专职助理,一名专职司机、两名安保、一名生活助理。这名新入职的生活助理,就 是卢灿介绍入职的薇薇安。 她双手拢在小腹,微微朝卢灿和温碧璃鞠躬,“卢生,三太,林太在办公室,我带两位过去。” 温碧璃对她微笑点头,卢灿的目光落在她那身笔挺的工服身上,眉头微皱后又快速展开,“薇薇安,你......真不打算读书了?” 记忆中,她在圣士提反堂女校读到中五毕业,而不像现在这么早。 薇薇安半侧着身领先半个身位,听到这话,鸭蛋脸微微一红,两只手指交错着扣了扣才低声回答,“其实,我成绩不太好的,再读下去......” 这是舍不得这份工作呢。 她是卢灿推荐到时尚集团的,自然安排人去了解过。 薇薇安的成绩确实很一般,倒是音乐、美术和体育,还不错。对于她这种学习成绩,想要按照正常的流程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还真不容易。真实的历史上,她中五毕业后,在家待业三个月,参加华星唱片组织的歌唱大赛后,才找到一份dj工作。 能在时尚集团担任董事长生活助理,对于她和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种“体面”和绝好的机遇。 卢灿没再劝她读书,笑了笑,“你还算童工,工作不忙时,别忘了学一门傍身的技艺。” 她再度微微躬身,“谢谢卢生关心。” 虽然知道她曾经走过的生命轨迹,算得上灿烂,可卢灿没打算让这位再去“重蹈覆辙”——演艺圈那个坑,是非龌龊,太多。让温碧玉去闯那个圈子,卢灿现在都有些后悔。 想了想,卢灿又说道,“听说你美术功底还可以,如果你愿意,回头我跟陈姐说一声,平时多跑跑嘉丽服饰三宅一生大师的工作室,看看能不能偷师学一点。” 三宅一生是东洋著名的时装设计师,六十年代开始为纪梵希设计,七十年代在杰弗里·比恩担任设计总监。去年,他被嘉丽服饰邀请到香江,以嘉丽服饰旗下的个人工作室的形式进行合作。 服装集团旗下的个人工作室,有点类似于电影公司投资的个人工作室。 由设计师提供设计方案、确定品牌,嘉丽服饰负责生产、销售、建专卖店,每销售一件服装,设计师能拿到20%—30%的利润提成。 第九届香江国际时尚周上,三宅一生的“我要格子”专场秀,风评非常好。 这种合作,绝对是服装产业的一大创举,嘉丽服饰想要用这种方式吸引更多的世界知名设计师来香江。三宅一生个人工作室,只是一个尝试。 这种世界知名设计师,脾气都说不上好,尽管卢灿是时尚集团的大老板,也不敢保证能将薇薇安安插到三宅一生工作室中。 温碧璃抬眼看看卢灿,眼神有些惊讶。 可是,薇薇安这傻姑娘,反而有些踌躇犹豫起来。涉世未深的她,也许还天真的认为,在董事长身边做生活助理,更有前途。 卢灿没再多话。 一走进陈钦丽阔大的办公室,就听到林陈钦丽拉长音调的嘲笑声,“哟,卢大少爷终于到了?请你还真难呢!阿璃,来这边坐。” 双标!绝对双标! 卢灿对林陈钦丽抬抬手,算是招呼,可他开口问好的对象,却是坐在陈钦丽侧边的那对夫妇,“谢老板,谢太,两位好。” 这对中年夫妇,算是卢家的同行,谢瑞林珠宝的老板谢瑞林和他的夫人。 两人转身,见到卢灿和温碧璃,立即起身,略显恭维的回礼,“卢生,三太来了,快请坐。” 其表现,要比陈钦丽这位主人,更热情。 谢瑞林13岁学习打金,五十年代后期成立自己的打金铺,为人订做金银首饰,1971年正式成立谢瑞麟珠宝公司,在港澳台地区有十来家店面,其规模与纳德轩珠宝,根本不能比。 他们夫妇如此放低姿态,不仅仅是因为规模,而是因为谢家正处于低谷,不得不低头。 事情很简单。 就在过去的两年,谢瑞林因为不满足于单纯做珠宝生意,便贸贸然涉足地产和眼镜零售业务——用珠宝生意赚来的资金大手买入商铺和物业,却遇上中英谈判引发的信心风波,地产价格应声大跌,谢家的大量资金被积压在物业中。 偏偏此时,又爆发“纸黄金”风潮。 谢瑞林珠宝虽然发行的纸黄金数量不多,可它的体量本身也不大啊,实物黄金储备更少,这一挤兑,造成谢瑞林珠宝的黄金,严重欠缺,甚至连店面的黄金饰品都已经断货很多天。 谢瑞林的媳妇,娘家姓陈,算是陈钦丽的远房堂姐,这不,谢家希望能透过陈钦丽,搭上卢家这条线,弄点黄金赶紧把当前的困境支撑过去。 陈钦丽抹不过面子,便告诉谢氏夫妇,今天卢灿会来时尚大厦,她可以帮忙创造一次见面机会,能不能成,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求人气短!两人虽然年长,可在卢灿面前,不得不放下身段。 卢灿根本就没想到,陈钦丽逼他来开会,还弄这么一出。 这会他还诧异着呢,怎么谢家夫妇也在? 不过,毕竟卢家的主业是珠宝行,对香江本地珠宝企业动态还是很关注的,谢瑞林珠宝的窘境,他也略有耳闻,因而,双方重新坐下,聊了几句,卢灿就明白过来。 合着,谢瑞林夫妇,是特意在陈姐办公室“堵”自己的! 第74章 突然发飙 第74章 突然发飙 盟友分等级,有铁磁,有利益共同体,有同甘共苦的伙伴,有同床异梦的苟合。 东南亚林氏家族,以林嘉义、林嘉年为代表的的两房,在卢家盟友圈分布秩序中,都比较靠近核心位置。因此,林嘉义、陈钦丽夫妇的面子,卢灿必须要给——虽然林陈钦丽一再说,不掺和双方的事,可是她能把谢氏夫妇领进办公室,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卢灿几乎没犹豫,同意谢氏夫妇用深水涉的四间双层门面做抵押,从纳德轩珠宝公司借走五十公斤九九金,借贷一年,实物归还,以银行通行利率核算利息。 当着谢氏夫妇的面,卢灿给纳德轩工厂的辛婶去电话,叮嘱她出面把这件事处理——只要谢氏夫妇带着完整的物业文件,签一份借贷协议,今天就能提走黄金。 谢氏夫妇千恩万谢的离开,卢灿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摇头。 这一表情,被林陈钦丽看见,将谢氏夫妇送出门后,她立即问道,“你怀疑......谢家渡不过此劫?” “谁知道呢?”卢灿耸耸肩,“我只是感慨,谢瑞林好好的珠宝不做,为什么非得去投资地产?隔行不取利,多简单的道理。” 他刚才确实有些感慨。 谢瑞林,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三起三落又再起。 八十年代初,为投资房地产,公司负债率超过150%;八十年代中后期,再度投资地产又被套,为躲避债务解散过公司坐过牢;97回归之后,三度投资地产又遇到低潮期,为解决债务问题弄出十亿港纸钻石大倾销,香江克拉钻价格暴跌五成,成为众矢之的,可依旧没能阻止公司破产。 这位谢老板的“地产大亨梦”是何等的执着! 2000年,谢瑞林珠宝被法院强制执行破产清盘。 世人都以为谢家就此沉沦,谁也没想到,四年之后,他再度启用谢瑞林珠宝字号,花费十年时间,将谢瑞林珠宝做到全国四百家店面......终究成为一代珠宝大亨。 刚才卢灿摇头,就是在感慨,珠宝大亨不香吗?何必一定要往地产业挤呢? 陈钦丽自然不清楚这些,“嗤”了一声,“隔行不取利?这话别人说我还真信了,你说这话......我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呢?” 卢灿一本正经的摊摊手,“其实,我也在遵循这一条。” 陈钦丽白了他一眼,“切,那你家除了珠宝之外的产业,都怎么来的?” “说起来,我真正做的,只有古董古玩珠宝。其它项目,都是有专人在负责,我只是提提意见,真让我负责,还真玩不转。就像陈姐您管理的时尚集团,交给我......绝对一团乱麻。” 陈钦丽扭脸对温碧璃笑着“阿璃,你家这位,赚钱一流,拍马屁也是一流。” 温碧璃挽着她的手臂,微微笑道,“陈姐您确实能干,几年时间做出这么大产业,我田姐在家也经常夸您呢。” “真是个好姑娘,还知道维护你家田姐的地位。”陈钦丽伸手捏捏阿璃白净的脸庞赞道。 三人在办公室说笑几句,就有助理进来,“林太,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到齐,是不是可以开始?” 会议室很大,椭圆形的钢化玻璃着周围,坐着二十多位各部门的负责人,外围还有一圈,是各部门负责人的助理、什么的。 陈钦丽、卢灿三人一进去,全部人员起立。 卢灿扫了眼,有欧美人,有东洋人,更多的还是华人,不少生面孔。 不过,这里面有一位老熟人。 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刘茜莉,一身干练的修身女士工装,耳际的碎发扎了两条脏辫,披肩发,金属耳钉,活脱脱一位时尚界的“白骨精”,与第一次见面相比,完全像换了一人。 她的目光中,充满再次见面的惊诧和喜悦。 卢灿朝她微微一笑。 这女人来香江之后,适应能力非常快,再加上她本人是舞蹈演员,对时尚的嗅觉不错,又努力,因而提升很快,已经跻身到会议桌的内圈,目前担任时尚集团的公关部经理一职。 “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我简单介绍身边这两位。” 陈钦丽抬手向卢灿和温碧璃示意,“卢灿,纳德轩卢家的少东家,也是我们时尚集团的创立者,大股东,旁边这位是他的温夫人。阿灿,你讲两句?” 会场响起热烈掌声。 卢灿压压手,笑道,“大家可以叫我维文,创立者不敢当,就是偶尔提点小建议。功劳是林太,以及各位的,大家辛苦!” “我和阿璃今天过来参会,就是过来与大家认识一下。首届香江国际珠宝展这个项目,我几乎完全不了解,所以,今天的会议,不打算说什么,我相信各位的专业性,一定能筹备完善,一定会做好。再次谢谢大家的辛勤付出!” 事实上,卢灿对珠宝展还真的很熟,毕竟,另一段记忆中,可是珠宝商,参加过无数次珠宝展。只不过,今天他确实不打算发言, 看看这帮人的真实水平。 会议由会展部经理皮特·杨,一位华人青年主讲项目规划书。大家一项项的往下捋,有问题,当场提出来,集思广益解决。 基本上都是其他人在讨论。卢灿和温碧璃一言不发,坐在那里装菩萨。陈钦丽的话也不多,偶尔会点点头或者询问两句,一副时尚女王的范儿,与刚才办公室屡屡挤兑卢灿,完全两个样儿。 兴许是卢灿在现场的缘故,刘茜莉的表现很活跃,经常会主动发言。能看出来,她确实做过功课,收集了不少国外各大珠宝展的资料,像东洋、巴黎、纽约、伦敦等大型珠宝展的特点,信手拈来。 陈钦丽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卢灿,显然,她也觉察到刘茜莉的异常。 对这位女人,卢灿没有太多想法。 如果对她有心思,就不会等到今天——对于现如今的卢灿而言,想要得到她,难度接近于零。当初帮她一把,将她带到香江,还真不是为了她的美色,更多的是出于卢灿的一种“奇怪心理”——把龙母带偏离原本生活轨迹,以后还会不会有“龙女”? 会议进行的还算顺利,毕竟,这套方案已经三改其稿,都已经递交给贸易发展局,这次再捋一遍,不过是拾遗补缺。 其实,在卢灿看来,这套方案只能用四个字评价——“中规中矩”。 看不出差异性在哪儿。 卢灿不打算多事,这种中规中矩的方案,兴许是摸索的过程中,最稳妥的选择。 会议进行一个多小时后,陈钦丽提议中场休息。 秘书、助理们,送来咖啡,卢灿和陈钦丽、温碧璃也就没再回办公室,大家捧着咖啡杯闲聊。 会议室另一端,传来越来越大的辩驳声,吸引三人的注意。 “我认为,时尚集团未来的发展,应该往实体经营和实体店铺方向转变。我们有这么好的平台,有着广泛影响力的媒体,我们想要投资哪一个品类的某一品牌,要将它做成知名品牌,完全没有压力!走实业,做奢侈品和时尚品的产业集群,才是时尚集团未来应该走的路。” 说话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卢灿记得他是市场部的经理柯蒂斯·陈。 他的话,让卢灿微微皱眉。 与他辩驳的,就是刘茜莉,她今天似乎有些急于表现,兴奋过头,很直接的否定对方观点。 “不不!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一个美食家未必是一位好厨师,一名鉴赏家未必是一名优秀的艺术家。我们时尚集团的长处是组织活动,点评潮流,是时尚的推动者和引领者。就像......设计服装和销售服装,我们不可能做得过嘉丽服饰,设计珠宝我们不如纳德轩珠宝一样。” 那位市场部经理,显然被驳了面子,顿时口气变粗,“丹妮,你的理解能力显然有问题!”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自己去设计,在这方面,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收购的方式,来解决你说的短板!而我们只要发挥我们在行业内的影响力,就可以推动我们投资的企业及品牌,往更高、更知名的方向发展。晓得啵?” 让卢灿颇为惊讶的是,似乎支持柯蒂斯·陈的人还不少,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陈钦丽也听得清清楚楚,端着咖啡杯,扭头问道,“阿灿,你认为这两种观点,哪个更有道理?” 上位者,声音虽小,可压万音,会议室立即安静下来。 “我赞同刘经理的意见!”卢灿这句话说得斩金截铁,丝毫没有给柯蒂斯留面子。 顿时让这位市场部经理,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开口反驳。 刘茜莉则面露惊喜,完全没想到卢灿会如此旗帜鲜明的支持自己。 陈钦丽呷了一口咖啡后,轻轻问道,“哦?说说你的理由?” 卢灿不太懂时尚集团内部的专业化经营和管理,但是,在企业发展大方向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眼光,以及足够清晰的判断。 “时尚集团目前的核心产业是香江国际时尚周这一活动,以及随之《时尚周刊》这本杂志。” “前者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它是一个相对公平、包容、展示的平台,所有品牌都有机会展示自己。后者受欢迎,是因为它在时尚领域的洞察力,以及对时尚的理解与评判,让这本杂志具备相当的权威性。” “透过这两者,我们就不难发现,时尚集团的核心竞争力,是在时尚领域的认知性、公平性与权威性。可是,一旦时尚集团拥有自己的生产型企业之后,这种公平和权威,势必会受到外界质疑。” “有了质疑,我们的时尚周以及杂志,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追捧热度,谁也不敢肯定。” 卢灿这番话,将刘茜莉的说法深化,变得更具体。 事实上,还是有人不服,柯蒂斯陈梗着脖子问道,“卢先生,现在的事实是,时尚集团几乎已经触及天花板......” “天花板?”卢灿没等他说完,立即反问,“你认为现在就已经到了时尚集团的瓶颈?” “如果这么认为,我对你们非常失望!” 他伸出食指,“我们时尚集团,完全可以打造更强大的时尚传媒,让《时尚周刊》不再孤军奋战,譬如做分类的时尚刊物、服饰、珠宝、生活态度等等。” “有机会的话,不妨去承包一两家电视频道,开辟时尚频道,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吗?电视频道,不要只着眼于香江,完全可以去英伦、法国或者意大利,甚至北美纽约,都可以尝试。” “这有天花板吗?” 还没等大家消化完,他又伸出中指,两根手指交错拨动,“一个香江不够折腾的话,完全可以走出去啊!去新加坡举办全球超模大赛他们不欢迎吗?去夏威夷举办比基尼女郎秀没有市场吗?去地中海举办欧洲宫廷珠宝秀还担心没有影响力吗?去东京举办coseplay那些少男少女不喜欢吗?” “这些赛事与活动......有天花板吗?” 这句“天花板”实在让卢灿生气,刚才开会时,他就隐隐感觉到在场很多中高层管理人员都有种沾沾自喜,老子天下第一的“自傲”,似乎香江国际时尚周真的是他们功劳一样! 因此,他忍不住要灭灭这些家伙的自傲。 突如其来的一阵怒怼,让会议室鸦雀无声,那位市场部经理面色煞白。 第75章 一天双盟 第75章 一天双盟 基隆颜家的祖宅却不在基隆,而在相邻的宜兰县瑞芳区。 不远处就是弯弯宜兰县黄金博物馆,这家博物馆中的很多黄金原矿石标本,都是颜家捐赠。 “九份老街十分瀑,不厌山前树梅坪”说的就是宜兰县瑞芳区四大景点,其中的树梅坪就是颜家祖宅所在地。 颜家老宅为挑斗歇山式,房檐低矮,大木结构,庭院回廊小而精,典型的弯弯民居建筑。 今天一大早,颜家老宅,中门大开,显然,颜家要迎接贵客。 上午九点半,一辆加成劳斯莱斯,两辆丰田皇冠组成的车队,停在颜家宅院门前。 率先下车的颜惠荣,是颜家颜国年一门的长孙,四十来岁,国字脸。 此人虽然不是掌家的颜云年一系,可相当有能力,执掌云阳集团旗下的三阳金属冶炼公司,这家公司曾经是弯弯最大的炼铁炼钢公司,妥妥的家族重要产业。 因此,可以说,他很受伯父颜钦贤的重用。 今天一大早,他奉家中老祖颜钦贤之命,去迎接客人,也就是远道而来的卢嘉锡,呃,捎带着还有木材、家具大亨郑光荣。 颜惠荣一手把着车门,另一只手虚扶一把,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者下车。 自然是卢嘉锡。 另一边,郑光荣钻出车门,跺跺脚,看着面前的屋宇,嘴角微微一翘。 无它,弯弯民居的最大特点就是“矮”,郑胖子看不上。 房屋是为生活服务的,弯弯民居的矮,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免猛烈的海风,以及时不时登陆的热带风暴所带来的的损失,还真不是弯弯人喜欢住矮房子。 颜惠荣微笑着指指门庭,“这就是颜家陋室,我伯父在等着卢现身。” 卢嘉锡下车后,看了眼面前这些重重叠叠的歇山式屋檐和庭院,笑道,“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颜先生太自谦,这又怎么能说是陋室呢?颜家的底蕴,都在这里呢。” 几人说笑着往门口走。 已经接到信息的颜家,涌出来一批人,当先一位八十岁左右,秃顶白须,此人正是颜钦贤。 他右手边是颜家当代当家人颜惠忠,台阳集团董事长。 左手边也是一位中年人,是颜钦贤的女婿林明成,永琦百货董事长。林明成还有一重身份,他是弯弯五豪族之一的板桥林家第八代掌权者。 颜家对于卢嘉锡的上门拜访,非常重视。 郑胖子扫了眼欢迎的人群中,没看见颜惠霖,心中顿时了然——估计是卢嘉锡送拜帖后,颜家老祖追究之下,颜惠霖一事曝光......颜家这是在表明姿态。 嘿嘿,还是卢老爷子出面好使,换成卢灿来,对方可能也会重视,但不会如此隆重与认真。 “颜老哥,贸然登门,失礼啊!”卢嘉锡年岁要比颜钦贤小将近十岁,紧走几步主动招呼。 “哪里哪里,颜家蓬荜生辉才是!”两位老者的手搭在一起,用力的晃了晃。 “大荣,过来,给颜老问好。”卢老爷子对一旁的郑光荣招招手,又回头拍拍颜钦贤的手背,“这是郑光荣,颜老哥叫他大荣就行。这孩子品性忠良,与已经走了的不孝子,关系莫逆,我一向把他当亲侄子看。大荣在北市还有些小生意,希望颜家以后,多多照拂。” 言语中虽然非常客气,可还是有一丝“孩子受委屈家长找上门”的感觉。 一句话说的郑光荣鼻子酸酸的,上来鞠躬行礼,“颜伯父好!” “郑老板不用客气,说起来还是我们颜家沾了郑老板的光呢,希望以后能加大合作力度,彼此扶持为好。”颜钦贤说完,拿眼瞟了瞟儿子颜惠忠。 颜惠忠这会恨不得将惹事的弟弟掐死,三阳木业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可没想到,对方与卢家关系如此密切,卢嘉锡更是为此登门拜访。 三阳木业背刺那点事,在卢嘉锡出面之后,很快烟消云散。 源森居木材与三阳木业重新拟定一份三年供货协议,在落款签字时,签字人为颜惠荣。至于原来的总经理颜惠霖,一直没有露面,不知颜家将他发配到哪里混饭。 .................. 接到胖叔电话时,卢灿正在出席纵横影业与邵氏院线联合举办的庆功会,庆祝电影《摩登衙门》上映一周票房破千万。 《摩登衙门》2月11日上画。 尽管第一部《好朋友》票房还不错,接近千万,口碑也不错,可依旧没有人看好这部续集。 因为在2月5日上映的新一城《最佳拍档2:大显神通》,票房太猛! 《最佳拍档2》上映第一天,票房高达275万港纸,形成巨大的“空洞效应”——这一成绩占当天港岛票房的87%。 上映十八个小时,破五百万! 此后,连续四天过两百万,五天破千万,一时间风头无俩,几乎没有电影敢正面与之对撞。 《摩登衙门》顶风上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又是一部“炮灰电影”,连李秀贤以及一干主演,都不看好这一放映计划,甚至都没有出席夜场首映。 第一天票房87万,年三十当天破百,达到114万,年初一暴增,破两百,高达207万。 顶着《最佳拍档》上映,三天破四百万,惊掉一地眼球。要知道,《最佳拍档2》制作加宣发成本,超过1200万,而《摩登衙门》所有成本加起来,不足三百五十万...... 口碑效应骤然爆发。 港岛市民的猎奇心理也空前高涨——谁都想看看这部小成本电影靠什么创造奇迹? 导演李秀贤,主演肥kent、大口青、夏文熙,还有刚冒头的纵横影业,都被这数据打懵。 他们自己也完全没想到! 遂即,邵氏院线和纵横影业加大宣传力度,演员和导演频频出没各大影院与影迷互动。 正月初二,《摩登衙门》的票房一举创造港岛的单日记录——284万票房,为当天《最佳拍档2》票房的三倍多。 《最佳拍档2》的节奏紧凑、刺激,故事性也很强,但是,这部电影距离生活太远,不如《摩登衙门》那种接地气的小市民幽默那么亲民。 观看完电影后的影迷,自发宣传,于是,《摩登衙门》奇迹出现——七天票房过千万,隐隐有着将《最佳拍档》掀翻的迹象。 最惊喜的并非纵横影业,而是邵氏院线。 可怜邵氏院线几十年历史,还没有播出过一部票房过千万的影片。 六叔早在票房破六百万时,就已经联系莲女,双方联合举办《摩登衙门》票房过千庆功会。 地点就在广播道附近的圆方大酒店。 见男人挂断电话时面带微笑,莲女将酒杯递还给卢灿,笑问,“好消息?” 卢灿点点头,“老爷子出马,一个顶三,还真是名不虚传。哦,你可能不太清楚,是源森居在北市遇到点小问题,我家老爷子走一趟,轻松解决。刚才郑叔电话,说的就是这事。” 莲女却被这句话触动心思,脸色微微有些晦涩。卢家的荣耀,港人皆知,可惜这份荣耀,她很难享受。她有自知之明,想要进入卢家,只怕比温碧玉那丫头还要困难。 卢灿伸手扶着莲女秀气的香肩,揉了揉,“去前厅吧,让邵老和六婶等久了不合适。” 莲女收拾心思,点点头,随着两人出偏房,回到喧闹的酒店大堂。 刚回到席位,六叔对两人找找手,“阿灿,莲丫头,过来,陪老头子聊两句。” 邵六叔今天很高兴,喝了几杯黄酒,脸色微红。 两人连忙坐过去,卢灿拿起公筷,给六叔布了一块石斑鱼的鱼腹,笑着开口,“邵祖,您说,我和阿莲听着呢。” “好崽!卢嘉锡老来有福!”邵老干枯的手掌,拍拍卢灿的后背,笑容满面。 卢灿微笑不语,看着这位老爷子想要说什么。 邵老收回手掌,目光投向莲女,“阿莲,听说你们拍了一部电视剧?拍完了吗?” 这事卢灿知道但不清楚进度,身子往后闪闪,示意莲女回答。 莲女欠着身子笑着点头,“您老问的是《律政俏佳人》是吧?这部电视剧已经拍完,正在剪后期。您老想看看成片?” 莲女口中的《律政俏佳人》,是和时尚集团合作拍摄的一部都市轻喜剧,嘉丽服饰和纳德轩珠宝赞助,一共四十集。算是四家企业内部合作的一次尝试。 莲女正愁着这部电视剧卖给谁呢。 “什么时间能看样片?多少集?”六婶插话问道。 “四十!”莲女举起四根手指晃晃,“成片的话......您二位要看,粤语版现在就可以的。阿灿说还要配一版国语版,卖给中视、华视,或者新加坡新传媒。” 四叔笑道,“明天你带两盘胶卷来台里,我也见识一下你们拍摄的电视剧,首播就放在无线吧。回头我安排人,帮你们往东南亚一些个华语电视台推荐一下。” “哎呀,那太好了!我正愁着呢。邵祖,您就是我亲爷爷!”莲女窜起身,绕过卢灿,搂着邵老的肩膀晃晃。原本她喊邵老为六叔,这会也随着卢灿喊邵祖。 “这丫头!”邵老拍拍她的胳膊,故意板着脸,“你们拍的电视剧太烂,那就没有下次唷!” “不会的!我们这部电视剧,单集成本过十五万,要不是有嘉丽服饰和纳德轩珠宝,我可不怕这么贵的电视剧。” 她的话让六叔六婶一愣,此时无线的电视剧,标准成本,两万五一集。 单集成本过十五万,还真没拍过。不过,想想这部电视剧背后站着两大赞助商,心理也就平衡了——那是人家自己的企业,羡慕也没用! 邵老回过神,笑着抬抬手,“那就让我见见,成本六百万的电视剧什么样子。” 邵老帮忙,卢灿也得有所表示,遂接口道,“邵祖,以后无线电视台制作都市剧 ,我们双方也可以尝试着合作,回头我就安排一人,专门对接这件事,您看如何?” “求之不得!”邵老扭头对六婶说道,“这事你亲自安排,还有与阿莲这边的合作,也多关注。” 他与邵老的三言两语,谈定卢家与无线的深度结盟。 这种合作看似无线占便宜,其实,软植入的方式,影响力非常大。卢家想要夯实香江的地基,必须关注每一个细节,一点一滴的渗透到市民生活中去。 遥想“李半城”,似乎就是这么干的。 卢家正走在别人的路上,至于别人怎么走,不管! 第76章 赵老意图 第76章 赵老意图 午宴之后,邵老照例要回家休息。 邵老有一点富贵病——陌生的床铺睡不习惯,因此,几乎每天中午都要回家睡一个小时。 老爷子日常住在嘉澍路八号的清水湾大厦复式公寓中,偶尔也会去他给六婶置办的西贡亚公湾近海别墅。今天时间有些赶,选择去六婶的另一处豪宅——清水湾道邵氏大楼附近的堡垒式别墅。 奢豪的劳斯莱斯中,六婶为他倒了小半杯凉茶递过去,顺口问道,“怎么没和他俩提电影合作的事?我看卢家阿灿,挺好说话,莲女又是自己人,他俩不会不答应的。” 邵老正在车内改装的小办公桌上看文件,闻言,抬头看看六婶,呵呵一笑,“好说话不代表好欺负。以后这事,不要再提。另外告诉院线和发行的人,纵横的账目,清清楚楚,不要搞鬼。” 见六婶不解,邵老摘下老花镜揉揉眼睛,“卢家那小子,不占我们便宜,这种人,好打交道也不好打交道,只怕眼里也容不得沙子。院线和发行那边的龌龊事多着,让他们收敛些。” 今天午宴上,六叔主动提购买纵横影业制作的电视剧,另有用意。 纵横影业投资两部电影,两部都大赚。如果说第一部还有凑巧的份,那第二部原班人马的小制作,竟然有着掀翻新一城的趋势,真真从“血海”中杀出来,就让邵老不得不认真思考! 只是,真想不明白! 纵横公司的那些人,郑雷、莲女、李秀贤、蓝乃才......哪一位不是邵氏或者无线的旧人?对他们的水平和能力,邵老爷子那是门清! 可偏偏就......哎,实在让干了一辈子电影行当的邵老六,情何以堪? 最后,邵老六找到一个含含糊糊的答案——卢家在行大运——这几乎是香江风水师们公认的!莲女黏上卢家小子之后,纵横影业也随着开始走鸿运! 还别说,这解释,真特喵的万能! 香江信风水,信运气,纵横影业既然走鸿运,那邵氏要不要跟着投资一笔? 在六婶看来,这是手拿把攥的事情——毕竟,双方合作邵氏院线,邵氏还帮纵横影业做外埠发行,邵氏还能提供更全面的前期拍摄服务和后期剪辑服务,卢家还与无线共同投资华星唱片...... 因此,在分析之后,她向六叔提议,以后纵横影业的电影,邵氏影业参与投资。 邵老爷子犹豫片刻之后,点头答应今天庆功会上提一提。不过,成不成的,就看卢家小子和莲女的选择,不可强求——无线电视台只要还想卢家旗下企业数额巨大的广告费,就不会主动翻脸。 为此,邵老六还特意用“首播”纵横影业电视剧来作为“鱼饵”,准备等纵横影业吞下鱼饵之后再提投资电影的事,成功率更高。 哪料到,那边吃下“鱼饵”之后,马上甩出让无线电视台无法忽略的回报。 邵老六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哪儿还能继续说下去? .................. 影视不是卢灿的主业,得与失看得很开,可有些事,不行。 参加完庆功会,卢灿告别有些恋恋不舍的莲女,再度匆匆出门——阿尔达汗来电话,有件事需要卢灿去确定,有关新世纪航业谈判中的一个小细节。 卢灿坐在前往华光船务大厦的车中,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似休息,实则脑袋瓜转得飞快。 因为卢家与赵家熟悉的缘故,卢灿将阿尔达汗一行人留下来负责谈判。 最初,双方在总资产值方面,存在较大分歧。 阿尔达汗一方认为,新世纪航业的固定资产为十亿港纸,品牌、资源关系、以及成熟的管理团队和船队组成,溢价两亿,总价为十二亿港纸;赵家认为这一报价过低,至少十八亿。 历经三天的拉锯战,双方基本达成共识:阿尔达汗一方,以十二亿港纸现金以及价值三亿港纸的九九金实物,购买新世纪航业,全部交易在六个月内全部完成。 在六个月之中产生的利润或亏损,双方共摊。 为什么不是一次性支付,而要延迟六个月? 这与船只的交易特性有直接关系。 远洋邮轮或者货轮,可不是小舢板,那是几十万吨级的超级庞然大物,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验证船体的完好性,而且,每艘船的驾驭方式,各有特点,因此,航运界几乎都存在“六个月试航期”——无论是新船出厂还是老船交易都适用。 在这六个月之中,由卖方或者造船厂,安排人“教授”买方如何使用正确使用、保养船只,如果在此期间,船只发生某些物理性和结构性的问题,可以问责卖家。超过六个月,则与卖家无关。 今天下午,双方正在拟定合作协议。赵从衍老爷子请阿尔达汗喝茶之际,忽然提到,可以将藏品处理给卢灿,不过,这笔钱需要用黄金支付。 很有意思,赵家从老到小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可偏偏选择阿尔达汗传话.. .... 另外,赵家的华光船务,真的如此窘迫?竟然到了卖藏品筹集资金的地步? 按理说......不应该啊。 新世纪航业第一笔支付,就是四亿现金加一亿黄金实物,赵家拿到这笔钱,完全可以运作出七八亿甚至更多的资金。而且,卢灿看过赵家藏品,想要换取大额黄金实物,几乎不可能,除非多宝阁柜子里藏的全是好东西——在他看来,五十公斤的九九金,市价在两千万港纸,几乎就能将赵家展出部分的藏品,全部买下。 多五十公斤的黄金,赵家能干嘛?想不通! 总之,这件事透着一丝莫名的怪异。 好在稍后就能见面,卢灿不愿再费脑筋,闭上眼眯会。他和莲女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小酒助兴,免不了大功率输出,还是很累人的,车子晃悠晃悠,不一会,他还真眯着了。 被阿忠叫醒时,已经抵达华光船务。 “杰尼,你家老爷子怎么突然想起要出藏品?”卢灿对下楼迎接的赵市光挥挥手,笑着问道。 “嗨,维文你也不是外人,现在风声很不好,我家老头子有心让我老大去加拿大置业,算是个备手吧。”赵市光双手捋捋卷毛,“怎么,你家老爷子没这方面的打算吗?” 有没有打算卢灿不知道,不过,最近田姐倒是安排人去新加坡置产。这事当然不能明着说,卢灿笑着摇摇头,“好像还真没有。你看我家的虎园,那么多藏品,想要外迁也不容易啊。” “听老哥的,做两手准备没错的。”他熟稔地拍拍卢灿的肩膀,劝道,“不是说咱哥们不爱港,老古人不是还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嘛。” 卢灿嗤嗤一笑,“杰尼,这句话来自孟子,原话‘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就是你说那句话的意思。不过,孟子后面又说了一句,‘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也就是说,为了行道,是可以死的,是正常的命运!” “行道这种事离我们太远,我还是听孟子的前面一句吧。”说完,他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卢灿跟着笑着摇头。 这是这个时代香江多数人的心态——国家大事关我屁事,只要我活得好好的,就足矣。 赵市光所说的理由,倒是能解释赵从衍家族为什么要出藏。 “赵老打算让杰瑞去哪儿重新置业?”两人往电梯间走去,卢灿又随口问道。 “老爷子当年入股比利时航运公司cmb,有个董事会席位,以前安排人代管,这次......我家大佬刚好可以移民,准备把我嫂子和侄子,送到布鲁日。” “老爷子布局深远啊!”比利时cmb航运公司,又叫比利时海事集团,是欧洲有名的海航公司,赵从衍不声不响的谋取这家公司股份,还拿到董事会席位......眼光很独到。 “赔钱货!投资两年多,没有拿过一笔分红。最近他们的股票,一直在跌跌跌......”赵市光摇摇头,不觉得有什么骄傲的。 卢灿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扭头对赵市光笑笑,“杰尼,老爷子是不是想要抄底比利时cmb?” 赵市光脚步一窒,对卢灿回以似笑非笑,“你扫听到消息了?” 还真不是! 卢灿摇摇头,“猜的。” “你这反应够快的啊!我就说一句,你就能猜到?佩服!实话告诉你吧,最近老头子确实考虑过收购cmb,不过......”他摇摇头,“我不太看好,难度太大。我在欧洲留过学,那地方......有色眼光的人,太多......” 难怪后世赵市光接手没落中的华光船务,还能将其做成香江航运巨头,再现父辈的辉煌,他的市场洞察还是不错的。 赵家竟然真的想要收购比利时cmb航运公司? 卢灿确实是猜的,不过,猜想的基础是赵家在交易之事的异常表现。 首先,赵家答应出手新世纪航业的答复,给得太快;其次是报价时要的黄金实物比例太高。 一开始,卢灿以为赵家的华光船务负债率高,所以急需要黄金抵押给银行解决债务危机,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赵从衍估计早就有收购比利时cmb航运的打算,借此来转移资产。 卢灿问价新世纪航运,只能说是赶上了! 港纸是小币种,国际交易货币中,它上不了台面,通行的是英镑或者美元,日元和西德马克也凑合,还有一种更好的,那就是黄金。 一美元或者一英镑,存在银行中,充其量只能贷款出同等值的货币,但是,黄金是“信用货币”,一美元的黄金抵押,在八十年代是可以借贷出三美元甚至更多。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金融运作方式,举个例子有助于理解。 一栋房屋,通常情况下只能借贷实际价值的百分之七十,但是,如果房价涨势非常凶猛,譬如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东京,一栋房产能贷出当时房产价值的三倍贷款,这就叫做“预增值贷款”。 这种贷款在国内不存在,可在香江以及东洋、欧美,很常见。 至于赵家为什么要卖新世纪航运,转而去买cmb公司?目的只有一个——转移资产!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卢灿将整个交易过程中的蹊跷,全部想明白。 等他一脚迈出电梯时,又一个“荒谬”的想法冒出来。 他手扶着电梯门,盯着赵市光,“杰尼,跟我说实话,赵老是不是想要劝说我和阿尔达汗,加入收购cmb公司这一项目?” 第77章 赝品兮甲 第77章 赝品兮甲 “正如我刚才所说,对这一计划,我一直有疑虑!”赵市光摊摊手没否认,同时眼睛盯着对方,很惊讶。如果说刚才收购cmb的猜测还能接受的话,卢灿再次猜中老爷子的意图,让他很无语——这次自己可什么信息都没透露,这家伙的嗅觉敏锐的可怕! 卢灿没表态,虽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谓聪明和敏锐,很多时候与“多思”有直接关系。 想的多了,就容易诞生一些看似荒诞实则有内在联系的联想,十中七八,不难。就像这件事,卢灿在路上就琢磨赵从衍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放藏?又不直接联系自己而是透过阿尔达汗?再结合上一个猜测——赵家打算收购比利时cmb......再得出这种猜测,很难吗? 顶层的茶室中,赵从衍、赵市彭父子,还有阿尔达汗三人正在喝功夫茶。 “维文,过来坐。”阿尔达汗脸色红扑扑的,估计中午没少喝,这会有些醒酒了,还知道闪开一个座位,让卢灿在他的位置上就坐...... 一看他的模样,卢灿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中午阿尔达汗打电话,催自己来买赵家藏品,八成是被赵家父子三人灌多了...... 真是丢脸啊! “赵老好!”卢灿先是对赵从衍颔首致礼,到赵市彭这儿,他可就没这么客气,“杰瑞,中午你到底给阿尔达汗灌了多少?这都下午茶时间,他还满身的酒味。” “这不,交易达成,中午大家一起庆祝一下,高兴嘛,我也喝了不少!”赵市彭笑着拿起分茶器,为卢灿添了杯茶水,又给身边的弟弟赵市光倒了一杯。 赵市彭因为接手华光船务比较忙,不怎么去蓝湾游艇俱乐部,卢灿和他打交道很少,不太了解其为人和做事风格,现在看来,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说得自己好无辜似的。 “维文,我跟你说,杰瑞中午告诉我......” 阿尔达汗刚要开口,就被卢灿按下,“不是说赵老要倒藏吗?等我和赵老谈定这事,再聊其他。” 撇撇嘴,阿尔达汗嘟囔一句,“整天就知道哪些老东西......” 自从卢灿进门,赵从衍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卢灿和阿尔达汗的身上,见到阿尔达汗在卢家小子面前,低眉顺目的模样,让赵从衍眉头微皱,太出乎他的预料! 赵家打算收购比利时cmb航运,为什么要邀请阿尔达汗和卢灿? 都因为阿尔达汗给赵家一个错觉。 阿尔达汗一来香江,带领一支非常专业的船舶价值评估团队,迅速取代卢灿的谈判地位,让赵家认为,英籍商人阿尔达汗才是德银投资的真正话事人。 谈判的这两天,赵家又安排伦敦办事处的人,去详细了解阿尔达汗所在的家族,发现这一家族确实资本实力不弱。这一调查,再度加强赵家的认知。 比利时是什么?近百年都是大英帝国的附属。 英国资本在比利时的影响力,非常强大。 赵家想要收购比利时cmb海运公司,肯定会遇到阻力,这一点,赵从衍和赵市彭都有预料。既然如此,何不拉拢眼前这位英籍缅北家族一起?利用英国资本,来抗衡比利时内部的反对势力? 不得不说,赵家父子打的好算盘。 于是,今天中午的谈判庆祝宴会上,赵市彭一边劝酒一边向对方描绘着收购比利时cmb公司的美妙前景,勾起对方对这次收购的兴趣。 能够被港岛航运大佬赵从衍看上的海运公司,比利时cmb公司确实很有实力。 巧了,这家公司阿尔达汗还真知道,不仅知道,还有过较为深入的合作。 比利时cmb公司的主要业务分为三类,一类是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等低地国家的内河航运业务,业务甚至拓展到法国和英国,阿尔达汗家族,与比利时cmb公司,在这类业务上有过合作。 第二类就是远洋货运,阿尔达汗在缅北开设的汽车销售公司,也曾经与这家公司合作过。 第三类就是远洋油轮。 因此,阿尔达汗还真的认为,如果能收购cmb航运,显然是一次不错的项目投资。 不过,他还是坚持,这次投资,必须听听卢灿的意见,才能做最终决定——即便是酒喝高了,他的思维依旧保持“大事问卢灿”的习惯。 顺便说一句,赵从衍和赵市彭的本意是撇开卢家——无关交情,关乎企业股权分散不利于管理。 当从阿尔达汗语气中感受到对方的坚持后,赵从衍选择让步——卢家加入未必全是坏事,起码卢家足够有钱,能保证收购的顺畅进行。 老先生又琢磨起另一件事,那就是赵氏华光草堂的藏品。 黄金市场的兴起,以及今年春季拍卖市场的萧条,让老先生感觉,古董市场的下挫似乎不可避免,赵家的主要资产要转移出去,那么华光草堂的藏品,是不是也借机处理掉? 要钱?自然不划算,港纸一天比一天不值 钱,当然是要黄金啊! 于是就有了阿尔达汗的那通电话。 还真不能说赵老爷子昏聩,谁能想到,之前双方的龇牙咧嘴、耀武扬威,全特喵是吓唬对方的? 赵老爷子见卢灿望向自己,微倾着上身笑道,“确实有出藏的打算,阿灿,你有兴趣接手?” 卢灿低头翻了个白眼,老先生假的很,都已经让阿尔达汗打电话,自己都来了,还这么问? 再抬头,已是满脸笑容,“当然有兴趣,不过我还得看看,上次不是那么仔细。” 卢灿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次我要看全,不要像上次那样,只看多宝阁上那些。 老头子起身,对自家两个儿子嘱咐道,“你们陪好阿尔达汗先生,我带阿灿去看看货。” 卢灿同时在阿尔达汗肩膀上压了压,“找个地方眯会,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聊。” 俩人出茶室,上走廊,有佣人帮忙打开上方悬挂着“赵氏华光草堂”牌匾的收藏室大门。 卢灿忽然意识到,今年没看见倪亚正,上次来可以感觉到,赵家藏品一直是倪亚正在管理。 “赵祖,倪奶奶呢?” “哦,她和几个牌友打雀。”赵从衍神色如常——打雀就是打麻将,香江打麻将风气很盛,倪亚正确实出门打牌去了,不过,她是和赵从衍因为藏品转手一事,怄气离开的。 卢灿不知道,笑笑,“有个爱好,不闲着,总归是好事,还能锻炼思维。” 天地良心,卢灿随口一说的,可落在赵从衍的耳中,有点膈应——倪亚正有爱好的,那就是古董收藏和鉴定,可现在卢灿却说“倪亚正的爱好是打雀”? 赵从衍面色微沉,不过,他依旧微笑点头,“是啊,我也支持她多出去走走,即便是打牌,也比老待在家里要好。” 这句话算不上对刚才卢灿那句话的赞同。 人是有第六感的。 卢灿第一次来赵家,就对倪亚正印象挺好,对赵从衍的印象......只能说一般般。因此,上次他很自然的选择与倪亚正聊藏品,而这次与赵从衍短暂的两人独处,再度印证这一感觉。 卢灿选择沉默,不打算将气氛闹僵,埋头看货。 这次,赵家将所有藏品对他公开。 不得不说,华光草堂还是有些惊喜之处——赵家的不少好东西并没有公开展示。 高古瓷方面,五代末期的越窑青釉花鸟纹圆盖盒,是典型的越窑小件样;南宋河南窑的黑釉铁锈花四系橄榄瓶很少见,都可以镇馆。 元代瓷器中,钧窑天蓝釉罐很不错,青花缠枝花卉纹兽耳罐以及龙泉青釉贴龙纹大盘,都是绝对的大件,无论是入馆还是拍卖,都是高等品。 最让卢灿惊喜的是,赵家竟然还收藏着一尊南宋的木雕道教仙姑坐像,绝对罕见,此外还有一尊明末的漆金铜道教仙真坐像。 佛像常见,道教真仙像很少见。 至于其它的藏品,也还不错。 明中期藏传佛教铜鎏金观世音菩萨坐像;清康熙铜鎏金莲花生大士坐像,都是精品一级;乾隆铜胎嵌料五福镶表轿瓶造型非常清奇,竟然在瓶体外部镶嵌一面台钟。 单论升值潜力,反而不是以上这些,而是赵家不太当回事的近现代画作:李可染《牧牛童子》,张大千一九三九年绘制的《丹山白凤》、《清溪独钓》,吴冠中的设色纸本立轴《苏州园林》、林风眠的镜框《春深》等,无一不是大家之作。 林林总总,一百五十件左右。 卢灿看货很快,全部看完也就四五十分钟,起身对赵从衍笑笑,“赵老,您家的藏品,我能包圆,不过,有几件得提前说明,我看不太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假货我得挑出来。 赵家藏品中,一共有十一件赝品,自然是不能收的。 谁听说自己藏品中有假货都不会高兴,赵从衍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有藏品你不看真?” 多新鲜,谁能保证自己的藏品都是真家伙? 卢灿拢着手,微笑不语。 “你说说那几件?指出来我找人看看。”赵从衍有些赌气的问道。 “这是自然。”卢灿微笑点头,转身,将多宝阁上一件物品取下,放在一边。 “你说它是赝品?!”赵从衍双眼圆瞪,表情掩饰不住的愤怒,甚至怒极而笑,“呵呵,卢先生这么自信,这件东西,我可是做过科技检测!” 卢灿从多宝阁中取下来的物品,模样像极一只有双耳的煎锅,只是这只煎锅的内底部,有着密密麻麻的铭文。这是赵家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镇宅之宝——西周兮甲盘! 他第一件就把人家的“镇宅之宝”给否了,赵从衍能不急? 早料到对方有这想法,卢灿笑着摆摆手,“赵老,您别着急。我挑出来的每一件货品,都会指明漏洞在哪儿。您如果还不相信,可以拿着我的话去找您的鉴定师团队核实,或者找第三方来验证。” 赵从衍面色阴沉,连着哼了两声。 这件西周青铜盘,是1969年,一位东洋客户用来抵押三十万港纸货运费的物件。 妻子告诉他,这可能是史书上有着清晰记载的“兮甲盘”,为此,他们夫妇亲自查阅很多资料,确信为真品。 但又因为当时的三十万港纸对于赵家而言,数目不小,因此,他专门从香江和北市聘请五位精通吉金鉴定的专家,前往神户鉴定,都认为是真品。 不仅如此,抵押方还拿出碳十四鉴定,铸铜的制造年代,为2700年前,正负五十年,与西周周宣王几乎同时代。 可谓“三重鉴定”! 因此,在他看来,这件藏品,是华光草堂所有藏品中,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一件! 卢灿拿这件藏品开涮?哼哼,且看看这小子又会怎样胡言乱语! 老先生双手抱胸,“那我就要向卢生请益!” 卢灿双手将这尊大盘竖起,迎着灯光,貌似在查看铭文,实则嘴角勾出一道弧线。 他在笑! 兮甲盘,制作者为西周时期的重臣尹吉甫。此人乃黄帝之后,伯儵(同倏)族裔,尹国(封国)的国君,字吉父,一作吉甫,兮氏,名甲,金文作兮甲、兮伯吉甫,因而称呼为“兮甲盘”。 尹吉甫本姓姞,因被封于尹,今山西隰(音习)县,所以后人称呼他“尹吉甫”。 此人活跃在周宣王时代,死于西周最后一王周幽王时期。 他是周宣王时的太师,西周时期著名的贤相,辅助周宣王中兴周朝,不仅是流传后世的《诗经》的总编篡者,还曾经奉周宣王命,与南仲一起出征猃狁,获大胜,反击到太原附近,后又发兵南征,对南淮夷征取贡物,深受周王室的倚重。 此人的文治武功,都相当出色。 兮甲盘,就是由尹吉甫命人制作,用以记载周宣王伐猃狁的战争,获得战功而受赏赐一事。 这件兮甲盘流传的经历曲折离奇,在历史记录中,时隐时现,踪迹莫名。 兮甲盘出土的时间,约在淳熙年间(1174年—1189年),即宋孝宗赵昚在位后期。第一次明确出现在文字记录中,为浙西副都总管张抡的所编著《绍兴内府古器评》一书。 当时南宋士人研究金石学的气氛十分浓厚,因此兮甲盘很受人们重视,并被收入南宋宫廷府库中。但在南宋末年的战火中,兮甲盘流落到了民间,不知所踪。 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已是一百年后。 元朝的一位官员,名叫李顺甫,在一家小摊位上发现这件颇有古气的“铜盘”,便带回家。他的家人看它的器型与饼铛相似,于是就将兮甲盘上的圈足折断,用来烙饼。 有一天,李顺甫的上司,元代宰相、大书法家鲜于枢来李家做客,发现这只盘子不同凡响,便讨要过去。事后,鲜于枢招来众多好友一起鉴定,认为这就是“兮甲盘”。 他将这只盘子发现的过程以及被李家当成烙饼铜锅一事,都记录在《困学斋杂录》中。 鲜于枢死后,这只盘子传到元代收藏大家陆友仁之手,此事记载于陆友仁的《研北杂志》。 在此之后五百年,兮甲盘不知所踪。 第三次现身,已经到清中后期,张老的师祖陈介祺之手,见载于陈老的《簠斋吉金录》。 陈介祺去世后,后人倒藏,此盘被保定府知府,满州正红旗的阿霖所得——此事见载于吴式芬的《攈(音郡,拾取之意)古录》。 清帝去位,阿霖被乱兵所杀,家产被抢个精光,兮甲盘再度杳无音信! 有传言说兮甲盘被东洋人买走,有人说被偷藏起来,也有人说被西洋人购得,还有说此物已毁于战火,莫衷一是。 其实,有关陈介祺老先生为什么不将他的藏品传给弟子朱飞仙这一问题,卢灿问过张博驹老爷子。 当时,老爷子拍拍他的后脑勺,笑道,师徒如父子,可毕竟不是父子,陈介祺老先生出生官宦世家,有着偌大的家族需要负责,能将师门之物传承下来已经足见老祖的清高! 听完,卢灿沉默很长时间。 兮甲盘的传奇经历,并未到此为止,相反,愈演愈烈。还真应了那句“哥不在江湖,江湖上到处都是哥的传说”的话! 这件物品在二三四十年代,屡屡掀起风波,时不时就会听见“兮甲盘现身”的传言。 张博驹老爷子曾经就看过不下于三件赝品兮甲盘。 据张老所言,他亲眼看过的三件赝品中,一件是来自东北铜官庄的伪作,使用的翻铸压模做旧法。第二件是京城后门造,出手之人是曾经为清宫内务府吉金造服务的老手艺人,采用的是贴皮做旧法,即采用机械铸模再外贴刻有铭文的青铜皮,手艺巧夺天工。 至于第三件,采用的是老盘蚀金法......原本张老还猜不透作伪者。 可是,上次从北美回来之后,老爷子再聊起这件事,就有谱了——他怀疑极有 可能是黄埔张三石所作,也就是为叶恭绰制作“赝品毛公鼎”的那位——宗越宗老的师傅王若虚! 如果卢灿所料没错的话,就是眼前这只“兮甲盘”! 兮甲盘的传奇经历,在未来,还会继续。 2010年,北美次贷危机,无数商人破产,休斯顿就有一位叫迈科瑞·斯克的商人脑溢血过世,因为欠债缘故,他的遗产被拍卖。 在拍卖房产的过程中,就有这么一件残破的“双耳铜锅”,被打包出售。 隔年,这件“双耳平底锅”,被一位做“回流古董”生意的哥们,带回京师的程田古玩城,以“宋仿”的价格——两万元,卖给一位店主。 店主邀请一干“古玩爱好者”及“专家”上手,都给这件“平底锅”定性为“宋仿”,不值钱!东西在柜台上摆放一年,无人问津,最终被江浙的一位商人以十二万的价格买走! 店东自觉大赚一起,还请朋友吃喝一顿。 孰料,五年之后,也就是2017年,这件“双耳平底锅”在西泠春拍上拍,标价1.2亿,最后创造出落槌价1.85亿元,成交价2.13亿的超高青铜残器成交记录! 没错,这件“双耳平底锅”,就是真品兮甲盘——多名考古学家、金石学家以及鉴定大师确认! 消息一出,一片哗然! 京师程田古玩城中,无数人后悔莫及——曾经有一个一举成为亿万富翁的绝佳机会,就这么从身边溜走!至于那位卖货的店东,据说......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周! 如此轰动的消息,卢灿又怎会不知道? 可以说,对真假兮甲盘,卢灿都了如指掌,又怎么会认错? 卢灿将这件“兮甲盘”里里外外看过一遍,确信再无疏漏。这时,他才放下铜盘,笑着问道,“赵老,您既然藏有兮甲盘,那么兮甲盘的铭文拓本,应该有吧。” 这方兮甲盘既然被赵家当成“镇宅之宝”,赵从衍和倪亚正夫妇对它的研究,必然不少,铭文拓本必然少不了。 果然,赵从衍弯腰从柜子里翻出一份锦盒,随手扔在卢灿面前,“这里。” 卢灿也不去计较他的态度——虎博老头子们生起气来,态度比这恶劣,冷眼绝对是轻的,尤其是李林灿,那是真骂人的! 将锦盒打开,里面两份黑老虎拓本,一份是从现在这只兮甲盘上拓印下来的,墨色浓黑。还有一份是印刷品,是罗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中的拓片影印本。 有关兮甲盘的铭文拓片,质量最好的自然是陈介祺的原拓,现存于国图。 罗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所存拓片,是从清末官员,金石学家吴大澂(同“澄”)所著《愙(同“恪”)斋集古录》中拓片的翻拓,中间至少过了两手,已经失去部分“真意”。 将就用吧。 卢灿将两份拓本平摊在鉴赏桌上,又将“赵家兮甲盘”压在两张铭文拓片的上方。 “赵老,商周青铜器的铭文,所采用的方法都是铸字,战国时期才会出现刻铭。” “怎么铸呢?” “先雕刻正阴字铭文模,然后翻制反阳字铭文的活块泥芯,也就是说,范块上的铭文是阳线。” “刻完之后要趁湿嵌入主体范中,字口厚度要避免与外范接触而需修正,可能要微作按捺,与主体范修正,这样一来,阳文字的上口就大......” 卢灿发现赵从衍似乎有点懵,才想起他只是一位富商玩家,又不是虎博的那些“老怪物”,随即改口道,“说的可能有些饶舌......这样吧,我就直接说特点吧。” “商周青铜器铭文,有两个特点,非常关键。” “第一个就是刚才所说的,内嵌式模范,铸成的铭文往往有字口小底部大的特征。” “第二,因为是铸范铭文,一锅烩,因而字体笔画的转折处,呈非常自然的圆势,字口内有如磨砂玻璃那样均匀无光感,这就是笔道。您可以将笔道理解为铭文的书写及组成特征。” “我们对照这两大特点,再来看看这方兮甲盘。” 卢灿示意老头子伸出手指,顺着铭文,从上到下摸,“您仔细感受铭文的凸起部位,两侧是不是有一些喇手的感觉?如果是正品,它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至于为什么出现两侧的笔道喇手?稍后我会和您解释。” 赵从衍摸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有一丝隐隐的喇手,感觉不明显,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凸起的铭文,那点感觉算什么?更何况上面还有氧化层呢! 其实,此时的赵从衍心理有些动摇——刚才卢灿说的那些,他听不懂,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让他有些心虚。 他板着脸,不说有或没有,准备收手。 卢灿却没让他停手“赵老,您再感觉一下,这些铭文,有没有底部字口小的特点。可以先摸一遍,再用放大镜看。” 赵从衍再度摸一遍。 说实话,他毕竟不是专业鉴定 师,摸不出来变化,倒是拿着放大镜看出一丝——底部和字口,有差别,但很小。 这一观察,让他的心咯噔一下——虽然依旧不懂得原理,可毕竟对方说中了。 终于憋不住,问道,“那......你怎么解释碳十四检测?” 卢灿压压手,笑道,“您老别急,再看看这几个字!” 说完,他引着赵从衍,对比两份拓片中的几个字,第四行的“甲”、第十行的“诸”字,第十行的“不”字,第十三行的“无疆”。 “您老仔细对比这几个字,是不是区别很明显?” 如果没人指引,还真看不出来——自家的那件拓片上,第四行的“甲”、第十行的“诸”字,笔画模糊,第十行的“不”字笔画粗细不匀称,第十三行的“无疆”缺笔严重。 老先生顿时面色煞白——自己的拓片可是“原拓”,怎么可能比罗振玉的翻拓质量还差?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件东,真的是赝品! “怎么会......怎么会?” 老爷子喃喃自语后,忽地提高声音质问,“碳十四检测报告,可做不得假!” 这是在强撑一口气呢。 卢灿摊摊手,“那是因为,这方青铜盘本身就是西周晚期的老物件,你做碳十四检测,当然没问题。但是,这件青铜盘上面的铭文,是用硝酸或者是用三氯化铁腐蚀出来的,从痕迹判定,应该是三四十年代的赝品。” “也就是说,这是一件盘真铭假的物件!” “正因为是用酸腐蚀出来的文字,它的笔道不够圆润,有喇手感觉,整个铭文显得臃肿、肥胖,笔道不够精炼,部分比划不清晰,甚至模糊,同时字底与字口的差别不大。” 卢灿终于将全部谜底揭开。 老头子摇摇欲坠——合着,赵家华光草堂十多年一直拿一件赝品在四处炫耀? 第78章 航运对话 第78章 航运对话 新世纪航业的交接工作按部就班推进,赵氏华光草堂倒藏也在循序渐进展开,至于是否加入收购比利时cmb航运公司一事,却被卢灿搁置,理由是需要时间研判。 卢灿在犹豫。 按照惯性思维,他并不看好这次收购——低地国家一向是欧洲种族歧视重灾区。 他可不会将这次收购真的当成一次普通的商业并购,即便对方的股东愿意出售股份,比利时有关管理机构也非常有可能出台相关条例阻止交易进行。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与其收购快结束时被一纸条例阻止,还不如不启动。 但是,又不得不说,赵从衍的商业选择还是很精明的,目光很准——比利时cmb航运公司历史悠久,航线成熟,结构合理,财务还算健康,很值得长线投资。 如果收购能成功呢? 正如赵市彭劝说的那样——不试试怎么知道?赵家不就取得cmb的股东席位了吗? “维文,cmb航运,还是不错的,我和他们合作过,有过一定的了解,他们的航线布局很合理,公司结构也很抗压。你认真考虑一下。”启德机场候机室,阿尔达汗还在劝说卢灿。 他来港十多天,中途接手谈判新世纪航业的谈判工作,现在忙完事,打算先回菲律宾看看巴纳维农场,再转道去印尼几内亚岛。 卢灿安排飞机送他们一行,自己也来机场送行。 送行的人中,还有新世纪航业的新任总裁曹国正,听到这话,眼睛低垂,眼角余光却始终关注自己幕后的两位大老板。 曹国正是英籍华裔,以前是德国不莱梅航运公司伦敦分公司总经理,被阿尔达汗挖角,来担任新世纪航业总裁。说起来,这两位老板他都不熟悉。 卢灿捻了捻手指,心念直转。投资比利时cmb公司,阿尔达汗表现得很积极,这恐怕也是想要力图证明他的能力。这件事如果自己处理不好,可能会在两人亲密无间的合作中,留下裂隙。 思考好一会,卢灿才抬头,笑笑问道,“阿依拉,投资一家公司,并不是只看这家公司本身条件好不好,还要看整体市场环境。你......对全球海运市场......怎么看?” 卢灿扬扬手,又笑着补充,“你最近一直跟着新世纪航业的谈判事务,对航运市场不陌生吧。” “你指的是全球海运市场的周期性衰退?”阿尔达汗还是做了些文章的。 “全球海运周期性峰值理论”是丹麦航运巨头马士基的传奇掌舵人阿诺德·皮特·穆勒,二十世纪中叶提出的理论。他认为,全球航运市场呈现波状上升趋势,每隔七到十年,就会出现于一次高峰或低谷,每次延续的时间为3—5年。 这一理论,被全球航运界奉为圭臬。 卢灿微笑点头。 阿尔达汗摊摊手,“我的答案已经很明白,全球航运的衰减不会一直持续的,如果从1979年算起,已经三年多,全球航运业的抬升势头,即将开始,因而收购cmb,正当时。” “你考虑过赫尔木兹海峡两岸的战争影响吗?”卢灿笑着抬抬手。 “两个小丑之间的打架而已......欧美各国因为霍尔木兹海峡的石油航运,经济发展受到影响,他们已经介入,我相信,这场闹剧不会持久。” 阿尔达汗又笑着补充一句,“我相信你的看法与我类似,否则你也不会让德银投资购买盖提石油公司股票。” 呃,会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 阿尔达汗成长很快,已然没有当年见面时的‘幼稚’,开始有自己的思考,这让卢灿很高兴,虽然这份思考依旧不准确。 “不,我的想法不一样。”卢灿笑着摇摇头,“盖提石油公司的主要炼油厂和油井,虽然位于霍尔木兹海峡两侧,受战争影响很大,可是,油井的石油资源始终还在地下,没有人能抢走,这是我购买盖提石油公司股份的主要原因。” “可是航运公司不同。” “只要霍尔木兹海峡被封禁,全球油船运输市场都会继续低迷,包括cmb公司在内的全球航运业,依旧不会有起色。阿依拉,航运公司最大的成本是巨大的船只折旧费和人工费!” 卢灿忽然扭头问曹国正,“查理斯,是不是?” 查理斯是曹国正的英文名,见卢灿突然把自己牵扯入局,有点诧异,不过,他还是微笑点头,“您说的对,航运公司的主要成本,来自庞大的人工开支,船只折旧、维修,以及航运燃油。” 阿尔达汗耸耸肩,又问道,“这么说......你认为两伊战争,还会持续很久?” “没错!”卢灿探手打了个响指,“这场战争是全球绝大部分国家喜闻乐见的一场战争,除了两国人民。” “喜闻乐见”是这么用的么?阿尔达汗翻翻白眼。 “铁幕两侧的几个大国,都在拼命向这两个国家兜售库存的武器,或者实验新式装备;欧佩克组织国家想要借此机 会,提高自己在石油产业中的话语权和定价权;欧美国家更是希望战争能延续,以削弱以色列发起的几场战争所带来的影响,别忘了犹太资本在欧美国家的影响力......” “阿依拉,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琢磨两伊战争,你觉得,这场战争短时间能结束吗?”卢灿朝阿尔达汗摊摊手。 曹国正的目光变了——这视角,足够高!难怪这位,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偌大的事业! 阿尔达汗则不以为然,这些年没少听卢灿的“高谈阔论”,不过,他还是选择退让,耸耸肩,“我只是建议,如果你坚持......德银投资的事情,你说了算。” 机组成员进门告知,大白鲨准备起飞。 卢灿起身,伸手拍拍阿尔达汗的肩膀,“米米卡铜矿,周边环境复杂,印尼本地势力,可用,但必须要谨慎提防,对北美自由港公司一定要严阵以待,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又对不远处的丹拓招招手,叮嘱道,“你家主人的安全,一定要加强,出行要做好保密工作。回到几内亚岛,找潘云耕要一名精通检修车体的员工,每次出行都要检查。” “明白!”丹拓一震身,大声保证。 “嗨,别那么婆婆妈妈,没那么危险。”阿尔达汗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要走。 卢灿白了他一眼。 别说八十年代,即便是三十年后,资本所带来的残忍和犯罪,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我不太看好华光船务能成功收购cmb航运,总感觉他们对困难预估的过低。如果赵家不成功,过几年,我们自己收购!当然,这中间,需要你回英伦和布鲁塞尔,串联关系。” 阿尔达汗耸耸肩没在意,显然把卢灿这话,当成安慰。 几年后的事,没必要现在解释! 送走阿尔达汗,回程的车中,曹国正与卢灿同乘一车,他笑着扯起话题,“卢少对两伊战争的分析让我眼界大开,不知您对新世纪航业未来经营,有什么指示?”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顺利接手新世纪航业的传统业务,别断单。”卢灿口中的断单,就是以前新世纪航业服务的客户,被赵家带跑了——这是有可能的,毕竟赵家的华光船务同样缺业务。 新世纪航业传统业务,很重要。 新世纪航业公司每年的航运值(非载重值)为一千五百万吨,想要满足这一数额,很难。去年这家公司的空置率为55%,这无疑是巨大浪费。 如果45%的传统业务还被赵家带走,新世纪航业会很困难! 卢灿揉揉眉心,又说道,“如果业务量依旧不足......回头你安排一个专项业务小组,逐渐将德银投资、卢家以及阿尔达汗那边的航运业务,逐渐接过去。包括盖提石油公司的航运业务,你也可以安排人去洽谈,我也会吩咐人配合你。大家齐心合力,争取把这个海运寒冬,撑过去!” 卢家和德银投资旗下的产业,即便算上米米卡铜矿,一年也只能提供200万吨,算是小补充吧。 新世纪航业的运输量都没有满足,卢灿又怎么可能再做出收购cmb航运的决定? 他又不是赵家,不想成为所谓的“航运巨头”。 他这么想,可是媒体不这么看。 阿尔达汗走后的第二天,卢灿练功回来,孙瑞欣一手拿着一叠报纸,一手拿着毛巾递给他,嘻嘻笑道,“灿哥,咱卢家又出名了。” “又怎么了?”拿着毛巾在脸上抹了几下,卢灿凑过眼睛就着孙瑞欣的手看报纸内容。 是《东方日报》,首版封面傻大黑粗的写着“包家弃舟登陆,卢家逆市下海!” 正是卢家主导的德银投资,以十五亿资金,收购新世纪航业100%股份的新闻。 第二份报纸是《星岛日报》,标题“华光船务债务缠身,卢家接盘新世纪航业!” 第三份是《明报》,第四份是《文汇报》,第五份是《九龙日报》......都有这条新闻。 俨然又一代航运巨头的诞生。 晕!这特喵谁干的? 卢灿可以指天发誓,德银投资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更没有花一毛钱,全是媒体自发报道。最近几个月,香江媒体似乎瞄准卢家,一点风吹草动都被媒体报道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排除是赵家人干的。 他们想要放出赵家手中持有大笔现金的消息,以此来提振华光船务的股票。 华光股票确实有所上升,但是,改变不了港股和恒生指数的下降趋势。 2月26日,元宵节的前一天,半天的开市时间,恒生指数终于跌破1000点大关,港币汇兑美元的币值,也跌破8:1。 从去年九月份的铁娘子一跤之后,香江经济各项指数一直在下行,已经历时五个月。 前方,依旧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然而,就在这一天,随同卢嘉锡访弯弯的几大企业,却在北市召开盛大的新闻发布会——以卢家为中心的 几大投资机构,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向弯弯投资三十亿美元,集中在石油化工、新竹硅产业、电子电讯、航空运输、机械制造等多个促进就业的行业。 消息传回港岛,一片哗然,媒体并没有分析这些产业未来前景,而是在追究一个问题——卢家是不是在向弯弯转移资产? 甚至港府布政使夏鼎基的办公室文书,都给他来电话问询此事。 卢灿真没想到,一次正常的商业投资,竟然闹出这种公关危机? 只能说,此时的香江,草木皆兵! 德银投资、大华银行,以及纳德轩珠宝,不得不举行联合新闻发布会,再次重申,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商业投资,不存在媒体所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香江的市场容量有限,资本终究是要走出去的,不能因此就随便扣上“转移资产”的帽子。 发布会有一定的效果,但并不能真正让人安心。 隔天,卢灿在德银投资大厦的顶层,接待一位来客——威尔森·华兹,中文名陈文正,布政司二等文书,夏鼎基的公务秘书。 第79章 港府拉拢 第79章 港府拉拢 如果只是布政司的二等文书,还不值得卢灿出面,可对方还是夏鼎基的秘书...... 卢灿在办公室的小客厅中,接待突然来访的威尔森·华兹。 一见面,威尔森就笑着祝贺,“恭喜维文,你的爷爷卢嘉锡先生,已经被哈登勋爵推荐给尤德爵士,成为今年港府推荐给女王授勋荣耀成员名单中的一员,有望在下半年荣获kbe勋衔,还很有可能获得下级勋位爵士。是不是很惊喜?” 嗯?这条消息确实很意外,一点风声没有。 根据头衔级别的高低排列,分别是骑士(gbe,爵级大十字勋章),其称呼为“爵士”或“女爵”;其次是爵士司令勋章(男性为kbe,女性为dbe),再次是cbe(司令勋章)、obe(官佐勋章)和mbe(员佐勋章)。 此时英国的勋爵荣誉封号还是很吃香的,香江历史上华人受封勋爵封号,屈指可数。 1979年简悦强爵士荣获gbe勋爵,独一位,高高在上。 次一级的kbe勋爵,目前也只有一位,这位获得者与爷爷卢嘉锡颇有恩怨,他就是在中大校长之争中,击败卢嘉锡,被钱穆老先生推上位的李卓敏博士。 至于be勋章获得者,人数更多一些,譬如1977年邵六叔荣封cbe;小说家金庸于1981年荣封obe。 港府怎么突然想起推荐爷爷受封?而且还是高等勋位kbe? 在卢灿短暂的惊诧之际,温碧璃轻轻碰碰他,提醒道,“阿灿,请客人入座。” 卢灿一拍手掌,哈哈笑道,“确实是个让人惊喜的消息,请原谅我的失礼!华兹先生请就坐!” “叫我威尔森就可以。”威尔森·华兹年岁不大,三十出头,英国剑桥郡人,伦敦国王学院国际关系专业毕业,算得上专业对口、年轻有为。 “ok!”卢灿双手虚抬,笑道,“威尔森,今天来我这,就是为了告诉这条好消息?那太感谢,其实,打电话就可以,为了这条消息,我非常乐意去太平山顶白加道15号。” 太平山顶白加道15号,是港岛布政司的府邸。 “不不,电话虽然快捷,可容易产生距离感,我更喜欢面对面的谈天。” “这么说,你是电话依赖症的反同者?” 威尔森扬扬手,“没错,我是传统沙龙的支持者。电话,正在扼杀传承已久的沙龙文化。” 沙龙,在欧美的交际网络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电话的普及,让人与人之间的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更少,英国传统的文艺沙龙,几乎遭受灭绝打击。 因此,传统的沙龙爱好者怒批,“电话依赖症正在让我们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还有一部分激进者,想要废除电话...... 是不是和网络社交媒体兴起之后遭遇的批评很类似? 没想到,对方虽然年轻,可思想上却偏向于保守。 卢灿微笑着摇摇头,“很抱歉,虽然你给我带来让人欣喜的消息,可是对待这一问题上,我还是支持科技向前发展。” “事实上,我并不反对科技进步,我只是替传承四百多年的沙龙遗憾。”不愧是外交官,威尔森耸耸肩,很快微调他的观点。 “ok,我们取得共识,沙龙的没落,确实很可惜。” 卢灿伸出手掌,威尔森在他的手掌上拍了一下,俩人都发出各自的笑声。 温碧璃带人送来红茶和点心,卢灿与威尔森对面而坐,俩人之间的谈话气氛还是很不错。 威尔森咽下一块华夫饼后,又喝了口红茶润润嗓子,似乎聊家常般的问道,“维文,你的虎园博物馆,为什么不愿意挂到文教署名下?要知道,凭虎园的规模,每年申请一到两千万港纸的补助,还是很轻松的,而且,文教署并不会限制你的运营。” 卢灿抬眼看看对方,尽管对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还是能从眼神中看到一丝刻意。 威尔森今天登门拜访,还是有目的。 虎园博物馆为什么不挂在文教署名下? 这一问题,早在1980年虎博试营业期间,就有媒体问过。当时福伯的标准回答是“刚开业,时机不合适”,采用的是拖延策略。事实上,福伯给卢家的建议是“虎博所有藏品是卢家私产,如果卢家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出售藏品,甚至可以整馆出售,用以救急”。 如果挂到文教署名下,虎博势必要接受港府监管——真当每年上千万港纸那么好拿的? 虽然卢家依然保有藏品的处置权,出售少量藏品,港府可能不会说话,但是,如果卢家想要将虎博关闭,或者搬迁到其它地方,港府百分之百会插手! 福伯确确实实替卢家考虑,为此,卢嘉锡还给他端了一杯酒表示感谢。 今天,威尔森登门再度询问这一话题,极有可能是代表布政司或者说港府来询问的。 卢灿搓搓手指,打算“实话实说”——八 真二假的话,绝对算是实话。 “威尔森,你觉得我卢家现在缺那每年发一次的一两千万吗?” 卢灿一挑头,威尔森就想要插话,被他压压手阻止,“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威尔森,你知道我卢家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也不用对方回答,卢灿自己说道,“是底蕴!” “卢家虽然现在发展的不错,可是,真正算起来,也就五六年时间,卢家的资产,基本上都浮在表面,没能真正扎根下去,对抗意外的能力相较其他家族和洋行,远远不足。因此,卢家就将一些余财兑换成虎博的藏品,以备后用。” “可以说,虎博,是卢家的最后一张底牌。” “所以,我们家不敢将虎博挂到文教署名下。” “你能理解吗?” 能理解吗?对方说的如此直白,哪能不理解?威尔森无奈地摊摊手,“香江是一座法治之城,你们家......其实根本无需担心。” “没错!卢家从来不担心香江。”卢灿笑着接话,“可是,卢家的翡翠矿和金铜矿,都在缅北,我们担心的是缅北和其他地方投资。” 威尔森马上问道,“维文,既然意识到风险,为什么不考虑投资伦敦呢?” “就我所知,卢家投资新加坡、投资北美、投资北边、投资东南亚的菲律宾和印尼,这次又大手笔投资弯弯......为什么不考虑伦敦?对了,卢家有考虑过移民吗?” 卢灿瞬间明白对方今天来的目的!也明白港府为什么为爷爷提名kbe! 港督府不在乎移民潮所引发的惶恐,甚至在暗中支持,但是,他们在乎那些投资移民的资产走向,也就是钱流向哪里!为此,1987年伦敦弄出个bno护照,引导港岛资本往英国流淌。 像卢家这类超级港岛富商,资金流向更让港督府关注。 这次北市曝出以卢家为核心的投资机构,将在三到五年内投资叁拾亿美元,这笔钱兴许不是“转移资产”,但绝对是“分散资产”! 卢家是否分散资产,港府没兴趣顾问,关键是这笔钱没有流向英伦或者英联邦,这才是问题所在!威尔森今天来的目的,绝对是劝说卢家在未来一段时间要加强英联邦国家的投资,最好是英伦三岛。 撒切尔夫人上台后,改革搞得轰轰烈烈,可惜,吸引投资的效果很一般——1982年英伦三岛吸引境外投资总额不过区区147亿英镑。 这笔钱如果放在港岛,绝对数额巨大,可是放在老牌资本主义的英伦,那就太少! 卢家在英伦的投资,确实很弱,连港岛富豪一向喜欢的“捐赠英伦大学”,都没有卢家踪迹。不过,这次老爷子如果获得kbe,卢家还真不能小气。 威尔森当面点出,如果换成平常人,估计有点尴尬,可是,甩锅嘛,卢灿最擅长。 “威尔森,有些事情第一印象很重要。” “早在1980年7月,我第一次去英伦。事实上,我确实准备在英伦三岛大干一场,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投资了一家基金公司,也就是伦敦金融市场颇有名气的菲利普基金。” “可是,就在我准备大力推进其它投资计划时......”他双手一摊,一幅我很伤心的样子,“先是在伦敦,遭遇一场因为种族歧视而引发的斗殴,不久,又在萨福克郡的霍克森一家小酒馆中,遭遇群嘲和歧视......威尔森,如果你遇到这种事情,会有什么感觉?” “该死的!”威尔森捂着额头低声咒骂一句。 他很快再度抬头,手臂虚画一道,“我得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希望你忘掉那些小丑!英格兰民族是一个公平而富有绅士风度的民族,你打交道久了,就能理解。” 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英格兰一直是欧洲种族歧视的大本营! 卢灿眯眼微笑,很想骂一句,你特喵说这话脸不脸红? 不过,看在对方的身份上——没错,他怀疑对方可能是军情五处或者六处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二等文书,卢灿还是笑着说道,“当然,我非常认同你的观点。譬如我在英伦认识的杜奇和凯文,哦,他俩之前是剑桥的大学生,后来加入英国石油公司工作,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甚至在他俩的帮助下,德银投资与英国石油公司还在裕廊石化,共同投资了一家炼油厂。” “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在今年五六月份,带团队再走一趟英伦三岛,考察一些项目,继续我三年前未完成的心愿!” 英伦肯定要走一趟,伦敦的面子可以不给,可港督府和布政司的面子,必须给。 另外,为了保证爷爷授勋事情不出意外,“大学捐赠”这项功课,必须要补课。 第80章 授勋公关 第80章 授勋公关 刚从弯弯赶回来的卢嘉锡,听到自己被港府作为“kbe”授勋候选名单,递交给英伦上议院审议的消息后,表情很奇怪,似乎在竭力抑制心中的喜悦,可脸部的干枯肌肉却不知不觉的开始抖动,眼神中更是洋溢着兴奋和愉悦。 王鼎新老爷子却一点也不掩饰兴奋心情,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卢哥......咳咳,恭喜恭喜!” 沙田老宅,在场的还有谭乐一家子,孙立功以及丁欢父女,自然也是齐声恭喜。 “哎呀,还没影子的事,就是一候选名单而已。”卢嘉锡再也压不住笑容,可偏偏又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名利二字,连一向自诩“人生看淡”的老爷子,也有些着相,卢灿看着都替他辛苦,笑着插话,“昨儿过元宵,我爷爷没在,也就没聚餐,今儿二合一,我打电话给福临门,定一个大包间,大家一起乐呵一下。” 卢嘉锡点点头,“顺便给虎博去电话,把几位老爷子接过来,一起喝一杯。” .................. 有一句话爷爷说的是正确的,候选不等于确定! 不过,既然都已经上了推选名单,卢家肯定不会让这个机会从眼前白白溜走。 这种事,自然不会让爷爷自己出面,只能卢灿挽起袖子上。 在接到威尔森通知的当天,卢灿就成立了有关此事的秘密公关小组——伦敦方面以康丁为首,纳德轩珠宝伦敦分公司联络杜奇和凯文,又拉上阿尔达汗的父亲,准备公关上议院的那些老爷们;港岛这边,卢灿亲自带队,联络港府一些较有影响力的成员以及非官守议员,譬如夏鼎基爵士,如果能联系上尤德爵士更好,一起出面协助公关这件事。 尽管英国皇家荣誉勋爵并非正式爵位,只是个人的终身荣誉称号,尽管因为最近几年受封的候选人大多是有钱人,充满铜臭味,而受到一些人和机构的非议,可是,凭借当年的“日不落帝国”以及现在的“英联邦”影响力,英国皇家荣誉勋爵,依然是目前全球三十多个王室荣勋中含金量最高的一个,它在绝大多数人心中的地位,依然象征着荣耀和地位,依然是最受瞩目的一个。 每年都有无数人在默默祈祷,希望好运降临在自己头上,有关勋爵的竞争,还是非常激烈的。 那么,如何获得这一荣誉勋位呢? 英国皇家荣誉勋爵分为gbe、kbe或dbe、be五等,遴选稍有不同。 首先是候选名单——进入候选名单,是最难的一关,尤其是较为尊贵难得的gbe和kbe。 gbe和kbe候选名单,需要有英伦王室附属机构或者英联邦海外自治领的推荐,放在香江就是港督府推荐,其它机构没有推荐权。cbe、obe的候选名单需要自治领的附属行政机构譬如香江的行政局、立法会推荐,或者英国上议院的附属部门例如审议厅、纹章院推荐。mbe的候选名单最简单,只需要两到三名现任上议院议员联名推荐即可。 所有候选者都需要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某一方面,“功勋卓著”。 卢嘉锡被港府选为kbe候选名单,功勋体现在三个方面:卢家组建目前香江最大的博物馆,容纳中西方艺术精品,在推动中西文化交流方面,有着突出表现;卢家主导并推动“香江国际时尚周”,对提升香江整体形象有着积极作用;卢嘉锡夫妇,作为香江中文大学创始元老之二,曾多年埋头教育事业,有着较强的社会责任感。 至于卢家如何有钱......只字未提,但卢灿相信,这才是背后的决定因素。 港府作为英联邦成员,英伦海外自治领,每年都有推荐勋爵1—3人的权力。今年的gb、cbe、mbe名单空缺,kbe推荐仅有卢嘉锡一人,obe推荐名单一人,为mbe奥门王何鸿生升爵。 别看kbe推荐只有一人,可想要“中奖”,依旧很难,因为后面依然有两关。 第二关是上议院审议。 英伦的上议院越来越名不符实,这些贵族议员大佬们虽然在国事方面只能做橡皮图章,可他们在爵位传承以及勋爵授封方面,依然把握着百分之百的审核权,这是他们的自留地。 上议院的宪政事务司,会对各地上报的荣誉勋爵名单进行筛选,通过比例大约为40%。 这一名单,再呈交给英女王办公室,也就是第三关——女王钦点。 每年新年和六月十六日,都是英国女王最忙的时候,因为她要从众多候选人中钦点名单,最终授予英国皇家荣誉勋爵的称号。 女王钦点环节淘汰率不算高,但也有一定的淘汰比率,综合这几年的数据,大约在20%。 “毫无疑问,第二关是真正的难点——如何让上议院的那些贵族老爷,了解和熟悉卢先生的名字,非常重要。”纳德轩大厦顶层俱乐部房间,坐在卢灿和田乐群面前,是《南华早报》主编乔纳森范比,四十来岁的一位英国中年人。 《南华早报》成立于1903年,是香江目前影响力最大的一份英文报纸。 没说错,看多了香江小说,很多人都知道《明报》《东方日报》和《星岛日报》,亦或者《文汇》和《大公》,事实上,这些报纸在《南华早报》面前,都是弱鸡。 刚才提及的几份报纸,都是中文版,只在华人中有影响力,欧美人想要了解港岛,从不会看这些报纸,在《香江太阳报》还未发行之前,他们的唯一选择就是《南华早报》。 《南华早报》是英文版,不仅在港岛有着十六万份的恒定发行量,在英伦三岛的发行量也不低,大约在十二万,此外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发行量各为六万和三万,在欧美的机场零散发行,大约有八万份。 综合算算,《南华早报》的每一期发行量,都超过四十万份,绝对是香江第一报刊。 卢灿与威尔森通电话时,对方推荐了乔纳森范比。 乔纳森范比毕业于伦敦商学院传媒系,十年前来到港岛,加入《南华周刊》,1979年简悦强爵士荣封gbe勋爵,乔纳森就是幕后团队重要智囊成员。 “范比先生,我很赞同你的观点。”卢灿为对方斟满茶杯,微笑问道,“我现在非常关注的是,我们该怎么去运作这件事?” “如您所愿,我马上就会说道这一点。”乔纳森摊摊手。 “别认为那些贵族老爷在审议名单时,会一个个去了解授勋候选人,不可能的。对他们的选择产生影响的,第一是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第二是有没有听说过这人做的这件事!”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围绕港府上报,卢老先生卓越贡献中的三条,布置宣传计划。” 眼前这位确实有经验,卢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可依然没打断对方的话,微笑着伸伸手,示意对方继续说。 “卢老先生含辛茹苦,遭遇人生重大挫折依然不屈不挠,不仅将纳德轩珠宝做大,将卢家做大,还兴建如此庞大的私家博物馆,主导香江形象名片的国际时尚周......这些事迹,是真实存在的,本身就是传奇。它足够吸引人,让那些一生富贵的议员们为之倾倒,并投上正确的一票!” 卢灿与田乐群对视一眼,都在庆幸,得亏老爷子没在面前,否则...... 田乐群同样对爷爷授封一事,非常关心,微微欠身,“范比先生,你的意思,我们不用做其它......辅助工作?” 她比划个手势,大家都明白啥意思——贿选呗。 乔纳森范比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针对卢老先生的事迹,我不建议进行大规模贿选,当然,如果卢家能联系到上议院大臣司或者宪政事务部,那......可以试试。” 讲真,在此之前,卢灿对什么上议院大臣司和宪政事务部,根本就没听过,正因为这次爷爷授封,他才从康丁以及杜奇那边,听到这一名称。 上议院不设院长,主管者为上议院大臣,大臣司就等同于上议院院长办公室,而宪政事务部则类似于上议院办公厅,这两大机构是上议院主管部门。 卢灿苦笑摇头,卢家从未认真经营过英伦的人脉网络,仓促之间,哪能联系上大臣司和宪政事务部?看来,只顾着埋头行走终究欠缺,还需要抬头看路。 乔纳森范比双手上扬,“那......就按照我的计划来?” 只能如此。 3月1日星期二,英国《卫报》大篇幅转载港地英文报纸《南华早报》的纪实性报道——“走访香江最大的博物馆”。 这篇纪实报道中,首次替卢嘉锡在英伦扬名。 一位港中大老教授,在家族主要成员遭遇特内里费空难后,如何培育年幼的孙子成长,如何接手儿子的事业,最终做出偌大的成就——建成港岛最大的博物馆。 《卫报》是英伦发行量前三的报纸,影响力同样排在前三。 联络人自然是《南华早报》的主编乔纳森范比。 乔纳森范比接受卢家聘请,出任此次公关组组长一职,携带支票,来到伦敦。他联系上康丁,开启卢嘉锡授封的一系列公关活动。包括英伦媒体的多轮有关卢嘉锡的个人宣传,包括在凯文和杜奇的联络下,卢家公开捐赠剑桥大学的活动,包括对香江国际时尚周的活动宣传。 金钱开道,轰隆隆碾压! 3月5日下午,卢嘉锡在沙田老宅,招待一位贵客。 他就是澳门赌王何鸿生。 卢家在英伦开启大规模宣传,作为这次港府的两名推荐名单之一的何鸿生,很快就得到消息,心知肚明的很。他这次是mbe(员佐)升勋obe(官佐),与卢家想要谋取的kbe,不产生竞争关系,因此,想要上门寻求联盟。 第81章 何生意图 第81章 何生意图 何生拜访,自然是先递拜帖,隔日再来。 卢灿代表爷爷,站在沙田卢家大院前的公路入口处等候。 也就两分钟,两辆劳斯莱斯开过来缓缓停在他的面前,落下车窗。 何鸿生真的很帅。 即便六十岁,依旧身形挺拔,猿背蜂腰,精气神十足。 头发依稀有一点花白却不显老颓,鼻梁挺拔,五官立体感很强,眼瞳带有一丝丝的幽蓝,头发微卷,这两点与卢灿有些神似。 卢灿准备为对方开门,旁边的何永胜抢先一步,为何老拉开车门,同时躬身,“九爷好!” 还未起身,又看见随后下车之后,他连忙再度躬身问好,“十姑奶好!” 何鸿生在何家“鸿”字辈中行九,因而何家家佣早些年都称呼他“九爷”。随后下车的那位,是何生的胞妹何婉琪,行十,通常称呼她“十姑娘”,现在年岁涨了,变成“十姑奶”。 “九爷,您好!”卢灿微笑着迎上去,与何老握手,微微躬身。何老的身高仅比卢灿的一米八三矮一丢丢,年轻时应该有一米八五。 此时,卢灿不怎么关心何老帅不帅,他的眼角余光,落在随后下车的这位五六十岁妇人身上。 无它,此女很传奇! “澳门第一美女”的称呼,与何家特别有缘,最早是何鸿生的原配夫人黎婉华,随后被传给何鸿生的妹妹何婉琪,再之后,又被黎婉华的长女何朝英接棒。 何婉琪年轻时非常漂亮,据说,三四十年代,她曾经在南越生活一段时间,当时南越的末代皇帝阮福晪,对她一见倾心,想要求婚,可是,她心中另有人。 那人就是同曾祖父的从堂弟何鸿账。 这一爱情自然阻力重重,两人最终没能走在一起。 何鸿账自建家庭,育有五子三女。 何婉琪嫁给当时颇有实力的港岛酒业大王麦志伟,可惜的是麦家很快衰败,夫妻感情不和。何婉琪时隔多年,再见堂弟,这一次,两人都有婚姻做幌子,很放肆......何婉琪为从堂弟生下一子一女。 此后,何婉琪与麦志伟离婚,全身心帮哥哥何鸿生操持澳娱事业,现在任职澳娱事业的总经理,堪称何赌王的左膀右臂,智囊人物。 何赌王一边与卢灿握手,一边回头看看何永胜,“卢生,你家伙计......我怎么看着眼熟?” 他这么一说,身后的那位十姑娘也回头打量何永胜,“哟,是有些眼熟......” 何永胜微微躬身,“九爷,十姑奶奶,小的以前是大姑娘身边的伙计。得大姑娘的许可,从去年开始,小的跟着卢东家混饭吃。” 大姑娘,自然是何朝英。这位竟然是何家佣人?怎么跑到卢家当伙计? 何鸿生的脸色有些凝重。 卢灿连忙解释,“何老听我解释。去年我从大小姐手中接过乐古道的拾碎阁,当时没人看店,大小姐又打算外出旅游,于是,我就多一嘴,希望能把永胜的契约转到我名下。大小姐宽宏,放永胜自由身,现在永胜是我乐古道的店面掌柜。” 今天因为接待何家人,卢灿不熟,便将何永胜抽掉过来帮忙。 “是简的人啊,我说呢,怎么眼熟?对了,你家大姑娘呢?有些日子没见。”jane是何朝英的英文名,十姑娘挽着坤包,随口问道。 看何赌王的神情,似乎也不知道...... 卢灿听着都有些懵。 这就是大家族?连女儿侄女去哪儿都不知道?还要问一位“外人”? 自己以后该不会也这样吧? 好在何永胜还真知道,“大小姐带着瑞格小姐,去年六月份,先去的西班牙,最后一次联系是去年圣诞节,她和小小姐在卢森堡,最近在哪儿,不太清楚。” 卢灿隐约感觉出何永胜对何家两位有点怨气,连忙笑着插话,“九爷,十小姐,快请进!” 在香江,对于未婚或者单身的女性,几乎都称之“小姐”,不分年龄。 他引着这两位往院子里走,又摆摆手,示意何永胜去招呼何家随行人员。 “没想到卢生与简,还有这么一层交道,让你见笑。”何鸿生的姿态很低。 卢灿连连摆手,“晚辈当不得这个称呼,您老和十小姐长辈,直接叫我维文,或者阿灿。” “去年年初,我去乐古道,偶然走进朝英姐的拾碎阁,被那里面的很多精巧儿童玩具吸引,就聊了起来。朝英姐的美术素养和古董鉴定水平,让我十分钦佩。”花花轿子抬人,卢灿很会。 “是啊,朝英那丫头,小时候又聪明又伶俐,还办过画展,在摩罗街开过古董铺子......现在这样子,都是萧家人害得!”十小姐何婉琪在旁边忿忿的秃噜一句。 随即被何赌王轻咳一声阻止。 看待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度,无法评价对与错。 在何家看来,女儿已经出嫁就 是萧家人,萧家做事不地道——在何朝英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弟弟车祸去世,没有选择安慰,而是往深渊中推一把——萧百城提出离婚,这才是何朝英伤心的原因。 此时的何朝英还是一个正常人,卢灿却知道,她的不幸,刚刚开始。有心想要劝一句何赌王关心一下这位濒临崩溃的女儿,却不知从哪儿开口——两家并不熟悉,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交往。 几人走进院子,卢灿再想开口,已经没有机会。 卢嘉锡从别墅台阶上往前几步,拱手笑脸相迎,“何生与十姑娘登门,蓬荜生辉!” 何鸿生快走两步,先一步伸手,“嗨,生什么辉?我就一个大俗人!以前不认门,不敢妄自上门。这不,找个借口就和家妹上门给卢先生道声恭喜。其实啊,是认门来着,以后就能多来蹭茶蹭饭。” 两人的对话,各有特色,爷爷在掉书袋,何鸿生则一股子江湖味。 其实,何鸿生的话很对,没什么可聊的。 卢家公关的是kbe,何家公关的是obe,彼此没有竞争关系。 聊起合作其实也没啥,无非是双方资源综合一下。这方面,何家更具优势,早在四年前,何鸿生就曾经荣获mbe员佐勋衔,经历过一次,有经验和人脉。 当时何家的公关负责人,正是十姑娘。 因而,今天的见面,更像何氏兄妹专程上门传授公关经验。 都是聪明人,聊过几句,卢家爷孙就明白。 卢嘉锡索性挑明,端着茶杯感谢,“感谢何生,还有十姑娘,两位有心!我卢家对如何运作这件事,还真的两眼一抹黑。不得已,只好请人帮忙,幸亏《南华早报》的乔纳森范比主编,古道热肠,正在伦敦帮我卢家奔走,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乔纳森范比?”何鸿生想了会,猛地一拍手掌,笑道,“简议员授封gbe的智囊?据说,当年简议员苦情戏,就是他出的主意。这个乔纳森很醒目,有他操持,卢老哥这次肯定能如愿以偿。” 简议员苦情戏?卢灿还真没听说过。 79年,卢嘉锡正全副身心的想要做大纳德轩珠宝,也没时间留心这些“小道消息”,故此,他也不明白简悦强议员的什么苦情戏,爷孙两人都有点蒙。 老爷子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 “嗐,卢老哥不知道?” 卢嘉锡点点头。 “79年3月,麦理浩爵士北上,简议员随行。据说,当时麦理浩爵士试探主治分离的可能,简议员在旁边帮腔,连着说了好几条这样做的好处。” “你猜结果怎么样?” 晕,这怎么猜?卢灿发现这位何赌王很有意思,远不是想象中那种严肃古板之人。 卢嘉锡似乎也被他逗乐,微笑着摇摇头。 “简议员被对方的一名工作人员当场质问,‘你还是不是华夏子孙?’” 哦喔!卢灿张大嘴,这绝对是秘闻! 卢嘉锡也没料到,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 “回港之后,麦理浩爵士为了补偿简议员,将原本的kbe调升为港人从未拿到过的gbe勋位。当时为了能成功授封,就是这位乔纳森出的主意,在伦敦加强放大有关简议员在京师被怒怼的事件宣传,引发上议院一帮贵族老爷的重视。” “最终,简议员得偿所愿。”何鸿生摊摊手笑道,“不过,他授封gbe之后不到一个月,就辞掉港督府顾问、非官守议员职位,淡出舞台。” 真正的秘闻! 这位简议员卢灿认识,他退出政圈之后,开始全身心投身教育事业,就在去年,他被委任为港中大副校监。不知是不是受到那句话的刺激! 再遥想京师说出这句话的那位...... 啧啧,老一辈是真猛啊! 根本就没有给英方留一丝丝的念想!有远见,真英雄! 大家唏嘘感慨几句后,很快将这次两家齐心合力的事情定下来。何家这次的赴伦敦公关的负责人依旧是十姑娘,她将于明后天起行。 卢灿遂即将康丁和乔纳森的联系方式,告诉对方。 三月份,卢家肯定去不了伦敦,只能拜托十姑娘帮忙盯一盯——卢灿的祖母、父母在三月份去世,每年的三月,卢家都要斋祭。去年卢家添丁进口,因而今年的斋祭规模更大。 谈完正事,接下来是闲聊时间。 原本应该是轻松时刻,孰料,何老一句话让现场话题又变得严肃而谨慎,“卢老哥,您怎么看这次谈判?前后延续好几年,是不是该有结果了?” “这事不是你我草民所能关心的。”卢嘉锡笑着给对方斟茶,打算将话题岔过去。 “卢老哥,不瞒您说,我心里没谱啊!”何鸿生接过茶杯,叹了口气,“您卢家从事的,都是正当营生,城头变幻大王旗,怎么变都不怕。哎......可是,我何九不一样啊,我做的营生,可是国内不许可的。这不,心底没谱,想要求教您来着。” 第82章 难解恩怨 第82章 难解恩怨 “维文,今年拍卖公司的分红,没了。另外,你给大华银行打声招呼,维德拍卖准备抵押贷款,让钱伟给松松口,多贷点!”胖子的声音很大,还很兴奋。 卢灿将手机向外挪挪,等他说完,才问道,“你有病啊?有病得治!怎么突然要抵押贷款?” “咦?你这家伙没看新闻?” “湾仔那块地,我上午拍下,中标价1.58亿,估计这会上电视新闻。” “得赶紧帮我搞定大华银行贷款,拍卖尾款还没支付呢,另外,筹建维德拍卖大楼也要钱的!” 说着说着,这家伙哈哈大笑起来,“鲨胆彤气得跳脚,胖亨利敢怒不敢言!哈哈!太爽了!” ...... 许胖子还在唠叨,卢灿却一个恍惚,这家伙,真得把湾仔的那块填海造陆地皮拍下啦? 去年夏天,许胖子和未婚妻叶美卿因为绯闻事件分手,叶学姐很快投身鲨胆彤家的大公子郑家春的怀抱。胖子认为导致他和叶美卿分手的“杜瑞莎事件”,是郑家春一手策划,因而决定给新世界郑家找点麻烦——争抢郑家视为囊中之物的湾仔填海造地地皮,建设拍卖大楼。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七八个月,卢灿都已经完全忘记。 孰料,这会儿还冒出“续集”——胖子还真的把那块地皮抢下来。 “你这家伙......”卢灿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事......只怕又要加深卢家与郑家的“恩怨情仇”! 在纳德轩珠宝崛起之前,金大福一直是港岛甚至东南亚第一黄金珠宝品牌。 可是卢家有缅北的翡翠矿、迈外黄金矿的强力支持,纳德轩快速崛起。 双方因为缅北矿业和珠宝业的双重直接竞争,关系越闹越僵。 为阻止纳德轩珠宝成长,金大福没少下绊子。 譬如金大福就曾经联络戴比尔斯、比利时安特卫普,以及印度的钻石供应商,在给纳德轩供应克拉钻时,提高价格门槛,设置障碍,欺负纳德轩珠宝这个钻石饰品新人,逼得田乐群不得不远走以色列特拉维夫,寻求新的钻石供应渠道。 纳德轩珠宝在度过困难期后,也没少打压金大福珠宝。 尤其是迈歪金矿出产后,卢家成为香江第一黄金大户,卢嘉锡亲自坐镇香江黄金贸易场,利用庞大的黄金出货量,逐步将郑家势力挤出黄金行当。 这是暗地里交手,至于明面上的店铺竞争,那就更多。纳德轩珠宝和金大福经常对飙促销活动,打得火花四射。 一直到去年上半年,黄金涨势凶猛,而郑家投资南非金矿枯竭,金大福无力为继,纳德轩才取得全面优势。一年之中扩建店面两百多家,彻底将金大福甩开,坐稳东南亚珠宝品牌第一的宝座。 纳德轩珠宝无可撼动之后,鲨胆彤郑家逐渐将资本重心,转移到房地产方面,其中,湾仔这块地,就是新世界地产计划中的囊中之物。 为什么这块地对新世界地产这么重要? 湾仔,称得上香江历史最悠久和最富传统文化特色的地区之一,也是港岛商业中心之一。港府最近几年一直在湾仔附近填海造陆,扩容面积。新拍地皮十二亩,就是最新填海造陆的成果。 很巧合,这块地皮,毗邻鲨胆彤郑家的核心物业之一,湾仔新世界商场。 填海工程还在进行时,新世界地产就频频放话,准备拿下这片空地,建设新世界商场的东裙楼,以增添营业面积。他们这么做,无非是希望地产同行给个面子,减少中标阻力——彤叔在港岛还是很有面子的。 这次拍卖,新世界地产做梦也想不到,最后竟然杀出一匹黑马——维德拍卖公司以两万港纸一平米,总价1.58亿,生生从新世界的手中,抢走这块地皮,成为今年港岛单位面积竞价“标王”。 并非新世界地产实力不足,而是他们根本就没预计到,一家拍卖公司来捣什么乱? 许胖子举牌时,完全打乱他们的节奏。 估计彤叔更想不到的是,事件起因,会是长子郑家春与别的男人争抢女人所致...... 卢灿都不用思考,都能猜到,这起拍卖最后的帽子,肯定会扣在卢家的头上。谁让卢家是维德拍卖的股东呢?谁让纳德轩与金大福是竞争对手呢? 他想骂人,骂的是“卢家被冤枉却无处申诉”,而不是骂这桩拍卖。 胖子买下这块地皮,绝对是无意中的“神来之笔”——如果不是八三年地产行业整体走低,想要用1.58亿在湾仔买下这么大块地皮?你想嘛呢?还不如去做梦! 不信,再过两年看! 没时间考虑郑家可能会出现的反应,解决眼目前的事情最重要。 “胖子,大华银行那边可以贷款,不过,你要贷多少,得给我个数目吧。” “三亿,成么?我把拍卖公司和这块地皮,全部抵押给大华,能贷出三亿吗?”胖子嘿嘿笑道。 地皮拍卖成交价1.58亿,并不代表能贷出这么多的贷款,尤其是最近地产走低的情况下,最多1.2亿。维德拍卖公司,能价值1.8亿? 胖子自己也没底。 “你还是找个地方睡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卢灿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如果是卢灿执掌大华银行,兴许可以放出三亿,但钱伟担任总裁,肯定不行——他是职业经理人,还需要为其他股东负责。 “可是,我手中只有七千万公司账面流水,地皮交接需要九千万。维德拍卖大厦总不能抠抠索索的建个十来层吧?怎么着也要有五十层,这就要两个亿。所以,我想贷三亿,不影响拍卖公司运营。”许胖子还在试图说服卢灿。 卢灿这会都想掐死他,做事之前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自作主张! 揉揉眉心,卢灿想了会,“贷两亿......应该没问题。” “两亿也行!欠缺的......阿灿,我想先内部融资,如果融资不够,再对外融资,你的意见呢?” 我去!卢灿瞬间明白胖子的意思。 这个死胖子!拍地皮,一箭双雕! 报复郑家春就不再说了,他的另一个目的,是挤压罗家在维德拍卖的股份。 不是对罗大伟有意见,而是...... 怎么说呢?罗家精明过分,偏心过分。 因为天生口吃,罗大伟在罗家并不受重视,罗开来更喜欢长子罗跃文。 罗家律师楼在港岛颇有名气,罗开来从小就着力培养罗跃文,并计划让罗跃文接手罗家律师楼。当年,组建维德拍卖时,罗开来就不想给罗大伟投资,拖延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还是看在双许家族以及风生水起的卢家的份上,最终投资了三百万港纸,拿到维德拍卖20%的股份。 可是,维德拍卖的发展速度,谁也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就做到港岛拍卖行十强。 罗家人开始重视起来。 从去年十月份开始,罗家就念叨着更换董事,想要让罗跃文担任罗家在维德拍卖的董事,兼法务总监,让罗大伟只担任虚职。 在罗家人看来,这是罗家自己的事,外人无权干涉。 可胖瘦二头陀与罗大伟关系非常好,自然看不得朋友受欺负,许胖子直接否决罗家的董事更换申请,并且明言,维德拍卖不接受罗家除罗大伟之外的任何董事提名名单。 罗家是大状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打官司的,罗开来认为维德拍卖侵犯罗家权益。 双方协商多次未果,于是,罗家同样放狠话,打算状告维德拍卖侵权。 两方现在还僵着呢。 其实,罗家并不敢真正得罪维德拍卖的另外三大股东,很轻松就会给他小鞋穿。譬如刚才许佳闻的内部融资提议,就有着“稀释罗家股份”的用心。 罗家经营律师楼,充其量也就是个有头面的“大状”,真正论起资本,肯定比不上许佳闻、许家耀两家,更勿论卢家。 如果许胖子提议内部融资两个亿,罗家跟还是不跟? 跟吧,罗家有没有四千万两说,即便有,如果维德拍卖再玩花招呢? 不跟吧,可能罗家连董事会席位都不保,以后更没有发言权。 卢灿咬咬嘴唇,他也不喜欢罗家人,不过,对罗大伟,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事,你和竹竿说过吗?” “还没,我想先和你商量。” “大伟那边......” “我想和他私下谈谈,如果可以,我想从管理股中抽出一定比例,让他以后有机会再购买。” “可以,我支持你的做法!”这是资本市场,一切以资本实力说话,许佳闻能够同意预留管理股让罗大伟购买,算是仁至义尽。当然,未来想要购买股份的成本,只会越来越高。 给钱伟去电话,两人在电话中商议维德拍卖的贷款事情。 维德拍卖加湾仔地皮,抽贷两亿港纸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港纸越来越不值钱,很多储户都来取钱购置黄金白银等贵金属保值,导致最近各家银行银根紧缩,大华银行也不例外。 卢灿揉揉眉梢,大华银行不是发钞银行,在货币存储量方面,始终是个短板。 可这一问题,大华银行几乎不可能得到解决——即便未来增加发钞行,那也是中银香江的囊中之物,大华......基本没戏。如果能买下渣打标准,那就太好了!可是渣打标准背后的伦敦养老基金会和南非标准银行,实力都很强,单靠现在的大华,或者卢家,肯定咽不下去。 钱伟倒是提议,希望放松黄金汇兑业务,可卢灿又不太想这么操作——很容易破坏黄金市场的大好形势。黄金市场的话语权,是卢家在香江金融市场影响力的最直接体现。 他自然不希望黄金市场崩溃。 许久,他给钱伟出了个主意,“钱哥,你试试推出‘半年存款,即可获大华银行兑买黄金资格’的吸储活动,看看能不能让 货币回流?” “为什么是半年?”钱伟立马抓住问题关键。 半年,是卢灿对香江金融市场继续走低,黄金市场走高的“默算”,要说理由,真没有。卢灿轻咳一声,“这只是我的预估,你完全可以设计八个月或者一年。” 挂电话之前,他又叮嘱道,“一定要说明,这个活动是周期性,并非长期政策。” 这一政策推出,几乎可以肯定,吸储效果会非常好,大华银行的货币紧张问题能得到解决,但是,卢灿也不敢确定,半年之后,黄金汇兑风潮,会对香江黄金市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且行且看吧。 第83章 田姨上门 第83章 田姨上门 3月8日,妇女节。不过,香江没这个节日。 “三八”这个词,都被香江人玩坏了——“八婆”估计是香江市井中出现频率最高的骂女人词汇。 下午两点,原佳艺电视台大厦,现已经挂牌纵横影业大楼的二楼大厅,被收拾出来,整饬一新。几张办公桌拼凑在一起,蒙上绒布,做成餐桌,类似的茶座有七八处。每一处餐桌上,都放置着各色水果、点心、干果、香槟、咖啡、可乐,以及大大小小的玻璃杯。 紧靠大厅内侧,搭建一座小舞台,立着话筒和讲台。七八十张折叠椅,围着几张台桌放置。 一身合体ol装的陈羽莲,脸色严肃地指挥员工进行最后检查,准备招待即将莅临的客人。 这间会场,将是纵横影业今天的庆功会兼洽谈会主会场。 庆什么功?洽什么谈? 今年的二月,纵横影业连放两颗卫星,惊掉一地眼球。 首先,历经21天的超长放映,《摩登衙门》于3月4日全面落画,最终票房2095万港纸。 这次票房结账很快,落画两天以后,六婶就通知莲女去对账,并商谈《摩登衙门》的外埠发行和第三部投资——没错,尽管六叔压了一次,可六婶最终还是开口,当然,她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纵横影业还是一棵小苗,需要无线和邵氏的扶持。 莲女几乎没犹豫,就答应邵氏影业三成的投资额——肥kent与大口青这对cp的第三部,今年六七月份启动,圣诞元旦档上映。 扣除拷贝费和影院分成、宣传,纵横影业单笔收入847万,将近这部电影投资的两倍,这还不算外埠分红,大赚一笔。 莲女和郑雷商议,不能等到年底外埠分红,等不及,必须得给剧组和演员先发一波红包收拢人心——就这十来天,已经有不少电影公司举着支票,想要挖角李秀贤和肥哥。 于是就有今天的庆功会。 纵横影业放出的第二颗卫星,就是与嘉丽服饰、纳德轩珠宝、时尚周刊联合制作的时装轻喜剧《律政俏佳人》。 剧情不算曲折,毛舜筠、曾华倩和温碧玉三人饰演的女律师,合伙创办律师楼,在法庭内外与恶势力斗智斗勇的故事。这部打着“律政”幌子的时装轻喜剧,在卢灿看来,就是一部彻头彻尾实的偶像广告剧,嘉丽服饰和纳德轩的广告,几乎无所不在。 可架不住此时港民都还是“土包子”——电视剧中,清一水的俊男美女,动辄跑车、游艇、欧美艺术品、西餐、高尔夫、壁球、古董什么的......哪见过这么拍摄电视剧的? 再加上剧情也不算薄弱,因而,自从开播以来,收视率与口碑双丰收。 2月21日无线台首播,周一到周五黄金时间段播出,每天一集。 前两周共播出十集,收视率从开播的32%一路走高,上周五收视率破五成,平均收视率为46%。六婶预测,大结局会破六十点甚至破七十。 出演三位女主的毛舜筠、曾华倩、温碧玉,一身裁减得体的女士ol装形象,火得一塌糊涂,但她们绝对不是收益最大的。 捡得最大便宜的是嘉丽服饰,林嘉义在电话中,笑得合不拢嘴——有关各行业的ol通勤装订单,工厂排单已经排到两个月后。 纳德轩珠宝要稍次一些,毕竟,女律师上法庭,是不可以佩戴珠宝首饰,多少受一些影响,但是,三位女主佩戴的耳坠、戒指、项链、腕饰,以及服装包包上的小配饰,卖疯了。 这部电视剧的传播效果这么好,太出乎这两家公司的预料。 在将《律政俏佳人》推向外埠市场方面,嘉丽服饰和纳德轩珠宝,要比纵横影业积极许多。纵横这边还等着邵氏及无线电视台的推荐呢,这两家公司就已经牵线,联系上澳门电视台、中视、新加坡华语u频道、马来西亚ntv 7等四家华语台。 今儿下午,纵横影业与这四家电视台洽谈《律政俏佳人》采买问题。 这部电视剧对外号称“十五万港纸一集”,实则根本没有。 主拍摄场地为蓝湾游艇俱乐部,像游艇、跑车、艺术品,全是借用,服装是嘉丽服饰定制提供,珠宝是纳德轩提供,真正成本也就四万港纸一集。 无线电视台两万五一集的价格,拿到首播权。单这一笔,纵横就能收回大半成本,今天下午这四家电视台,只要能达成交易,都能大赚一笔。 这还只是华语,这部电视剧还可以改配泰语、马来语以及菲律宾等语种,进行三轮售卖。 可以说,《律政俏佳人》再度拓宽纵横影业的经营方向,这部剧的第二部,已经立项。到时候挥舞支票的,肯定不止纳德轩和嘉丽两家......钟表品牌、汽车品牌、化妆品品牌,完全可以往里塞。 莲女一遍遍的检视,生怕出纰漏,口气从未这般严厉过。 这么严苛?让她的秘书钟瑞都有些看不过眼。不过,她可不敢劝阻,躲在走廊中 探头偷看大厅中的情形。 “艾达怎么了?”身后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把钟瑞吓得一哆嗦。 回身看见纵横经纪部经理陈家瑛,她舒了口气,轻拍胸口,“凯蒂姐,你可吓死我了。” 陈家瑛以前是无线的工作人员,被陈羽莲挖到纵横影业当经纪部经理,两人算是老交情。她指指内厅,“艾达......怎么回事?” 钟瑞往左右看看,没人,遂往对方耳边凑凑,悄声道,“刚才艾达接到电话,卢家的掌家大娘子,也来参加今天的下午茶庆祝会......这不,撂下电话后的艾达,就变成这样。” 公司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莲女与卢家那位少爷的关系,目前还没有确定任何关系的外室......稍后卢家掌家大娘子要过来,莲女的心情能不紧张? 陈家瑛神色了然,扭头就走。原本她是来找莲女商量下午的几个助兴表演,得,不去触霉头! 钟瑞撇撇嘴,嘟囔两句,再度朝大厅探头,孰料,莲女正扭头往外走,两人撞个对眼。 “你在干吗呢?探头探脑的,办公室打扫干净了吗?” 莲女随口一句,就把钟瑞轰得手足无措,“打......打扫干净了,仔仔细细擦过一遍。” 莲女没再理她,往办公室走去,钟瑞的心吓得顿时提起来——办公室确实擦过一遍,但是如果按照刚才艾达对大厅的标准......肯定会找到毛病。 小丫头还算机灵,马上跟在莲女身后,轻声说道,“艾达姐,客人三点才会入场,您还有时间,去化妆组去做个修妆的。” 陈羽莲脚步一窒,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脸,刚才发脾气,脸上有点油润,还真要去修妆......所谓修妆,就是为脸部去去油,补点眼影,或者修修眉这类的“清妆”。 “那行,我去化妆组看看,你替我把洽谈室、办公室,都再检查一遍。” 莲女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钟瑞拍拍胸,吐了口气,老板一紧张就像变了个人?太可怕了! 陈羽莲确实很紧张。 直至今日,她还没直面过田乐群,可是,有关这位正牌夫人的事迹,没少听说。有新闻报道的,有江湖传言的,也有从温碧玉那丫头听来的。 无论从哪个渠道得来的消息,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田乐群很强势。 媒体报道认为,如果没有这位“女强人”支撑,卢家的纳德轩珠宝不可能有现如今的规模;市井传言甚至纳德轩珠宝内部员工,都认为她性格强势,才能执掌上千人的珠宝公司;至于温碧玉......那丫头从小就畏惧田乐群,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本着畏惧的方向说的。 所有这些,都让陈羽莲对下午的见面,忐忑不安。 除了陈羽莲,还有一位有些紧张,那就是卢灿。 约克大厦八楼,维德拍卖,许胖子办公室。 卢灿、胖瘦二头陀,还有罗大伟,四人聚在一起喝茶,商量着内部融资一事。就在刚才,他接到孙瑞欣那丫头的“告密”电话——下午田姨要去纵横影业。 卢灿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倒不是担心田姨会怎么样,也不担心莲女顶撞田姨,田姨不会,莲女不敢。 他的紧张,来源于“掩耳盗铃”被抓后的惭愧和歉疚——不少“渣”男都有这种特征,一边惭愧一边做坏事。 “嗐!嗐!想什么呢,捧个茶杯都能洒......你在想什么呢?”胖子的指关节,在面前的茶桌上连续敲打,提醒卢灿。 “啊?哦!”卢灿回过神来,面前的茶汤洒了一桌,手忙脚乱地拿过抹布蘸水,同时,抬头讪讪地解释,“嘿,这不在琢磨内部扩股方案嘛,出神了,骚瑞!” “哦?既然你都这么出神,那就你说说想法。”胖子捋捋衣袖,露出两条白胖胳膊。 胖子提出的内部融资方案,总数额为两亿,按照股份均摊,买不齐融资额的,可以转让给其他股东,只有其他股东都不买,才考虑外部融资。 这一方案,卢家最轻松; 胖子家在港岛一百五十年历史,小天星轮渡收益很稳定,也没问题; 许家耀家主要经营远洋客轮,航运业的整体下滑对他家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不过,以船王许爱周大家族的规模,拿出五千万港纸也应该没压力。 罗大伟最头疼。 他几乎可以想到,家中不会同意这一融资方案,甚至都不会同意融资。 包括罗大伟自己,对这一超出能力的融资方案,都有些抵触——尽管他父亲偏爱长子让他心里很不爽,尽管罗家律师楼想要抢走他的董事会席位,让他很不开心,可罗大伟毕竟还是罗家人,他所做的席位是代表罗家利益。 因此,当胖子说出融资计划后,他吭哧着表示反对。 许家耀低头不说话,他和许胖子、罗大伟之间的关系都很好,也很看不惯罗开来的做法,可是,让他旗帜鲜 明的支持许胖子,扒掉罗家利益,他是不会开口的。 卢灿的意见,就变得至关重要。 “胖砸,内部融资两亿......有点浪费。大楼五天一层也要一年多时间才能入住,分四五次支付。这一年多,维德拍卖同样会有利润,再追加投资就是。”卢灿小拇指抠抠眉梢,脑海中想得却是昨天与爷爷卢嘉锡的一番对话。 昨天,他和爷爷卢嘉锡聊到有关“维德拍卖买走新世界地产预定地皮”的一事。 爷爷笑着说道,对人要和气,讲话要客气,不置气,不斗气,做事要硬气。 卢灿不想和罗家人置气,但又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因此,他的融资建议是一个亿——罗家挤一挤应该能凑出来两千万。 当然,如果罗家不接受教训,下一次融资,可能很快就到。 下午三点,钟瑞气喘吁吁地跑进化妆组,“艾达姐,艾达姐,快!快!门卫刚上来说,卢家的少夫人车队马上要到楼下了!” 莲女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却又有些手足无措,在房间转一圈,一时间,她的脑袋有些空,不知道自己该干啥,“这......这......?” “艾达姐,您是不是该到门口迎接?”钟瑞在旁边小声提醒。 “哦哦,对对!我这就去。”莲女一溜烟,小跑出去。 钟瑞跟在后面,摇头叹气——这还是以前那个温婉又不失精明的老板吗?智商堪忧啊!都紧张成这样,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吗? 第84章 舅妈的事 第84章 舅妈的事 刚从约克大厦回到德银投资,卢灿就接到罗跃文邀约下班后去兰桂坊喝一杯的电话。 这位,八成是已经得知罗大伟传回家中的信息,想要从自己这里探底。 和罗跃文,算是朋友。 早些时候,纳德轩珠宝还没有自己的法务部时,曾经与罗家律师楼有过合作。当时,正是罗跃文负责纳德轩珠宝业务。他在服务纳德轩珠宝的那段时间,还是很尽职尽责,口碑不错。 如果抛开罗大伟是同学这层关系,罗跃文确实很优秀,年近三十,绝对年富力强,待人接物有着世家子弟的温润,同时头脑灵活,又因为从事律师工作,语言简练而精干。 对罗跃文印象不错,并不代表卢灿就不反感罗氏家族。 可能是从事律师行业时间太久,罗氏家族以及罗家律师楼,在维德拍卖公司的几家股东中,显得有些斤斤计较,寸土必争的味儿,不像其他三家股东都是商人世家那么具有长远投资眼光。 另外,罗氏家族对于罗大伟的不公正待遇,也让卢灿几人看不过眼。 罗大伟是同学,又是维德拍卖的创业元老之一,天然的,与大家关系更近一层,所以,胖瘦二头陀和卢灿都为罗大伟站队。 当然,这也不妨碍卢灿与罗跃文交往——成年人不做选择题。 听到对方的邀请,卢灿笑笑,“诺曼,卢家这个月底准备大祭,所以我一家人从月初就开始斋戒。你的邀请,留到下个月吧。” 诺曼是罗跃文的英文名,他服务过卢家,自然清楚卢家的往事,道歉立即传来,“哦~~骚瑞!我不知清楚这事,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卢灿捋了捋头发,今年家中添丁,爷爷执意大祭,应该也是想要告慰祖母。但愿这次大祭之后,爷爷能抚平旧伤痕。 电梯中没信号,卢灿只得站在电梯走廊接完电话再进,因而,他加快谈话节奏,主动将对方来电的用意挑明,“诺曼,你应该听大伟说了吧,维德拍卖需要内部融资,这件事已经形成决议,无可更改。当然,如果你还有困惑,我现在德银投资大厦,有空的话,过来聊聊。” 电话另一侧的罗跃文,沉默下来,似乎在咀嚼卢灿话语中的“形成决议,无可更改”八个字。 三五秒后,话筒传来他的声音,“那就打扰了,我稍后就过去。” 路过温碧璃的办公室时,卢灿探头看了眼,她正在里面带领两位助理整理资料。 最近几天她很忙。 纳德轩珠宝及相关公司在一月份做统计召开了年会,可德银投资、大华银行等其他公司可不是,依旧在三月份整理各种年度财务报表、做年报。 温碧璃最近几天忙的就是这些资料,为卢灿准备出席各家公司年会时的文件。 因而,她今天没随同卢灿前去维德拍卖。 “还没忙完呢?”卢灿走进去,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是九龙银行有限公司的年报。 “回来啦。”温碧璃抬头对他笑笑,手中依旧在抄录着文件中的重要数据——这些数据需要备用,指不定什么时间卢灿就要用到。又说道,“公司多,文件有点乱。你稍等一会,等我抄完这些,就去给你冲咖啡。” 卢灿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你忙你的,冲咖啡还不会吗?” 话说,这两年自己还真的被她们几人照顾得五体不勤,快要退化了。 其实,他进来是想要从温碧璃这里探探风——今天下午田姨去纵横影业的事情,温碧璃肯定知道。只是,这话,卢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温碧璃的办公桌前磨叽两步,搓搓手,最终还是没能张嘴,只得干笑一声,“那行,我先回办公室,你忙你的。” 温碧璃不知道是真忙忘了,还是不想跟他说,就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卢灿只得背着手回到隔壁办公室,心底依旧放不下,转了一圈。 得,还是给孙瑞欣那丫头去电话问问。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很吵,音乐声很大,还有歌手在唱歌。 “阿欣,你们那边很热闹嘛。”卢灿哈哈一笑。 “灿哥,你过来吗?这边很热闹的,丹尼仔刚才有献唱,阿玉那丫头也唱了一首,难听死了。刚才肥kent和大口青还演了对口剧(港台类似于相声的斗嘴剧)......”孙瑞欣似乎拿着手机,在找安静点的地方,音乐声越来越小,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在德银投资大厦,稍后罗跃文要过来,没空啊~~。”卢灿佯装抱怨。 “那你还有空打电话?哦~~你是担心田姨吧?”丫头直接戳破卢灿的意图,咯咯笑了几声,“田姨把你的那位红颜,臭骂一顿,你信吗?” 当然不信!卢灿对田乐群足够了解,兴许她心底不舒服,但绝不会做丢卢家面子的事情。拿捏这丫头,卢灿很有经验,笑道,“你敢调侃田姨~~等你晚上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句话让孙瑞欣 这丫头上头,她如同温碧玉一样,也很怯田乐群,“灿哥,我什么时间调侃田姐的!哼哼,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通风报信!” “得,你刚才说田姐发飙骂人的话,我没听见,这总行了吧。现在能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形?” “哼。”孙瑞欣小声哼唧一声后说道,“你安心吧,田姐还夸了她几句,说她一人闯出现在的局面,不容易。这会田姐正陪着六婶,还有大舅母在聊天呢。” 大舅母?卢灿一愣,好一会才,想起是葛辉的大夫人。 葛辉有两房太太。 七十年代,风声很紧,葛辉将儿子送往欧洲读书,又让太太随同陪读。此后,他又娶了一房女人。 一直到去年,卢灿的表弟或者表哥,大学毕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葛辉的原配太太又回到香江,这才发现,合着家中都快没她的位置。 不知是出于切割还是补偿,葛辉将纵横影业属于他的那部分股份的受益权,全部给了大太太。对于这位大太太,葛辉将她藏得很深,一般不怎么露面,就是卢岳洗三,她也只是匆匆驻足。 特别说一句,这位大舅母姓吴,她哥哥是香江五六十年代四大帮之一“义群”大佬吴锡豪,江湖人称“跛豪”!跛豪74年被抓,判监禁三十年,依然在赤柱监狱中。 大舅母......今天竟然列席? “她今天来干嘛?” “说是路过......不过,肯定不是,她还问了你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要找你。田姐陪着她,有什么事,晚上问田姐吧。”孙瑞欣也不清楚。 算了,晚上问田姐吧,大舅母有事的话,肯定要告诉田姐。 现场一切正常,卢灿心底踏实多了,给自己泡茶时随口问道,“今天都有那些人到场?” “邵老和六婶,林嘉义叔,对了,嘉义叔还问你来着,郑雷经理陪着两人说话呢。还有几家电视台的,陈女在陪同;还有几位导演监制、明星歌手什么的,都有人陪着。整个会场还不错,没那么乱。”丫头拿着电话嘚啵嘚啵介绍今天会场情况。 “还有一件事挺有意思的。”丫头聊嗨了,捧着电话嘻嘻笑道,“刚才,亚视的李壮烈和徐小明一起过来,似乎想要和艾达谈合作......嘻嘻,我看六婶的眼神要吃人,邵老很淡定,还和这两人说了会话。艾达借口很忙,只让蓝乃才经理接待了两人。” 嗯?这个消息很意外。 去年邱老接手亚视,挖来影视圈的李壮烈,让他联手节目制作部经理徐小明,准备对抗无线,怎么这两人跑到纵横去拉合作? 也不知是真当资本无立场,还是纯粹想要在纵横与邵氏无线之间插一杠,耍离间计? 陈羽莲处理的很好——左右逢源往往左右都得罪! 短时间内,纵横影业还需要与无线及邵氏保持良好合作关系,不可以“两面三刀”。除非纵横影业已经庞大到,让邵氏无线感到无力对付之时,才具有“筹码效应”。 现在,还是乖乖当小弟吧。 “对了灿哥,刚才田姐还夸艾达,说艾达出手大方,有做事的格局。” “田姐怎么看出来的?”卢灿笑着问道。 “刚才,艾达悄悄告诉田姐,她一共派出去八十八万港纸。田姐随后对我感慨,那丫头是块料。年纪不大,手脚不小,懂放利就懂赚钱。” 哟?看来田姐对陈羽莲的评价很不错啊! 两人正聊着会场趣事呢,就听见孙瑞欣那边传来田乐群的声音,“阿欣,公司的事?还是阿灿电话?” 丫头吓得一哆嗦,“田姐~~你可吓死我了!是灿哥电话。” “哦,电话给我,我和阿灿说点正事。”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田乐群的电话,“阿灿,大舅妈那边有点事。” “诶~田姐,什么事?”说起来,卢灿也有点怕田乐群——田乐群比他大三岁,很多方面就像照顾小弟弟一样,时间久了,天然就有阴影。 “大舅的岳父肝癌晚期,养和医院下病危通知,大舅妈想将她哥哥从赤柱担保出来,送送吴老爷子。这事大舅办不了,大舅妈想要让你帮帮忙。”三两句话,田姐说清楚原委。 我去,担保吴锡豪出狱为他父亲送终? 难怪大舅妈去活动现场堵自己——她知道卢嘉锡对葛家态度,这事又不方便电话中说。 讲真,这个忙卢灿不太想帮。 其一,他和这位大舅妈不熟,和义群吴家更不熟;其二,这事有碍卢家名声;其三,这事肯定不是葛辉的意愿——葛辉同不同意还是两说呢。 至于吴锡豪会不会逃跑?卢灿反而不担心——能在纳德轩安保的严密监视下逃跑,可能性太小。 没听到卢灿的声音,田乐群秒懂丈夫的意思,“阿灿,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别问了。” 第85章 推心置腹 第85章 推心置腹 卢灿不在乎没打过交道的舅妈,不过,舅舅葛辉的态度还是要关注到。 葛辉对自己这名外甥,还是不错的。 正筹谋着怎么给舅舅去电话,温碧璃轻敲两下房门,“阿灿,诺曼到了,他说和你约好的。” 卢灿将手机插在充电座上,往办公桌外走去,又对温碧璃抬抬手,“请他进来。” 罗跃文的卖相很不错,白衬衫、西服、领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就是个头稍微矮一点,不到一米七。一见面就微微躬身,“维文,打扰。” “没事,坐吧。”卢灿伸手示意会客区的沙发。 温碧璃为客人冲了一杯咖啡,又将卢灿的茶杯续上水端过来,罗跃文再度起身道谢。 再度坐下之后,罗跃文开口问道,“维文,维德拍卖的这次内部融资,是不是太仓促?” 他没有一上来就询问为什么要融资,而是用了“仓促”来表现不满。咳咳,其实这个词与“草率”差不多,只是要好听一些。 如果不用闹内部矛盾,卢灿也不想传出“股东不和”的传闻,所以他才会在电话中约对方过来面谈。因此,他给出的解释还是很详细的:“诺曼,你应该明白,市场机会,讯息万变,棋差一着,溃败千里。湾仔那块地,很适合盖一栋物业大楼,对于推动以后维德拍卖上市,以及股价抬升,有很大帮助。所以,虽然我不参与维德拍卖的管理,不过还是赞同赖利的这个快速决定。” 推动维德拍卖上市的计划,早已经制定,罗家人也清楚。 “你不觉得......筹建维德拍卖大楼,会影响到上市计划吗?”罗跃文摊摊手。 许佳闻的决定确实有些“草率,不过,也没对方说的这么严重。卢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事得分两面看。无固定资产公司上市,和有价值几个亿的物业大楼资产的公司上市,股票价值完全不同,未来升值空间也不同。我认为即便推迟个一两年上市,也是值得的。” “事实上地皮地价在走低......” 明白对方要说什么,卢灿手指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轻点几下,“如果不是低谷期,你认为维德拍卖能买下湾仔的土地?别忘了,那是湾仔!” “可是香江未来......” 又是香江未来迷茫那一套,卢灿听厌了,懒得多解释,再次截断对方的话,“许胖子赌香江五十年兴旺,我陪赌!做生意,需要敢于下注的胆量。” 格局有多大,胆量有多大,企业的规模就有多大,这话真心不假。 那天何九爷兄妹来卢家做客,也问到港澳未来。卢灿只是提议一句,百闻不如一见,九爷您为什么不放开胆量,过去走一趟自己看看呢? 结果,昨天港澳新闻就报道,何九爷北上。 九爷不仅北上,还在过关前大鸣大放的接受媒体采访,表示看好港澳未来。 就这么一小段话,就足以将他早些年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覆盖掉! 中间只隔了一个整天!这气魄,这效率,卢灿真心佩服! 与之对比的是以香江大律师公会为带代表的那帮高知,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有剖析案情之见微知著,无判断未来之炯炯眼光,罗家就是典型。 如果单个论罗家人,个顶个的精英,罗开来、罗跃文父子精通律政,待人热情,在服务客户方面也无可挑剔,包括罗大伟的二叔罗开生一脉,都是如此。但是,卢灿还真没查到罗家除了律师楼之外的其它出色产业,罗大伟投资的维德拍卖,绝对是罗家独一号。 连着被卢灿怼了两句,罗跃文眉头紧皱,拿着银勺心事重重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喝。三个大股东联手,他罗家一个小股东能怎么办? 正在他筹措着怎么再努力一把时,卢灿又笑着说道,“诺曼,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才说接下来的这番话。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只说一遍,以后再也不会提。” 这句话顿时让罗跃文略有些佝偻的身子坐直。 “维德拍卖从一无所有,发展到现在的港岛拍卖行前十,最大的功臣,不是我,不是许家耀,也不是罗大伟,是许佳闻!许胖子带着他们俩一点点做起来的。” 他的手指敲击两下,“事实证明,许佳闻是个值得信赖,且有能力带领维德拍卖继续向前的人。有着这么好的公司掌控者,为什么你们罗家要对他的方案提出异议?” “是基于律师行业的敏感性格?是你们的谨慎?还是天然的认为你们的知识结构他强?你们的见识比他广?你们的投资直觉比他好?可事实上,你们罗家除了律师楼,在任何行业的投资,似乎都不是很成功!难道你们家都没有认真去反思......问题出在哪儿?” 罗跃文脸色又白到红,似乎有些羞恼,可又忍了下来——刚才卢灿提前说过,这是“推心置腹”。 只是,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如同剥皮,让人听着难受。 “你慢慢琢磨去吧。”卢灿摆摆手,逐客,“帮我捎带一句话给开来叔叔,筹集资金吧,对罗家没坏处,顶多一年,你们就会看到。” 这确实是卢灿对罗家最后一次相劝——看在罗大伟的份上。 一无所获地从德银投资大厦出来后,罗跃文回头望望巍峨的大楼,眼神中有些沮丧。回到他的轿车中,坐着想了会,双手盖在脸上,使劲搓了搓。 卢灿最后一番话,将罗家扒的很彻底,让罗跃文当时很恼火,可是触动也是有的——他又不是七老八十思维僵化,他才三十,还懂得反思、自检。 如果将对方话语中的“居高临下”剥离,这番话当得起“推心置腹”。那么问题来了,卢家有没有居高临下的资本呢?罗跃文忽然惊醒过来,卢家还真有! 卢家在教育界、学术界、艺术界、金融界、工商界似乎全面碾压,即便是罗家引以为傲的律师楼......真要面对卢家旗下几家公司的法务总监时,同样被碾压。 正在他愣神的当儿,傻大黑粗的手提电话,“叮铃铃”脆响。接通之后,是父亲的声音。 “爹地,我在开车,等我回家再商量。” 电话另一侧的罗开来一愣,结果是好是坏,一句话而已,怎么回家再商量? 罗跃文想要找父亲谈的内容,已经不是维德拍卖的内部融资,而是,卢灿刚才那番话......依旧在他脑海中,天雷般翻滚。 .................. 如果罗家还不知进退,都不需要卢家出手,许胖子就能将其挤出维德拍卖。 罗家的事只是疥癣之疾,卢灿回到办公桌前,瞅了眼手机电量,额,应该还可以打一个电话,随即拨给舅舅葛辉。 “舅舅,是我,阿灿。”确定对方是葛辉后,卢灿问道,“方便接电话吗?” 葛辉见不得人的事情多,打电话得找准时候。 “我在凌风阁,有事?” 凌风阁是葛辉的家,位于九龙城东北部新蒲岗。 “大舅妈的事......您知道吗?” 葛辉沉默了一会,“她去找你了?” 听这意思,舅舅知道事情但不赞同舅妈来找自己,卢灿松了口气,笑笑,“舅妈去纵横影业堵我,巧了,我今个有事,没去,不过她告诉阿群了。” “行了,这事你别插手,我去接她回家。”葛辉撂下一句话后挂断电话。 葛辉为什么不让卢灿出面,将他大舅哥保出来,见见临终的岳丈一面? 看似有些不近人情,实则......这其中牵扯到很多当年恩怨。 卢灿真是多少知道一点当年事,所以才不愿介入吴家之事。 葛肇煌去世之后,香江的几大组织分崩离析,一片散沙。 向前带人组建义安公司,葛志雄勉强维持数字k,石硖尾吴锡豪一家子后来居上,在五十年代末组建义群,声势浩大,再加上香江本地势力支持的和胜和。 四家相互拼杀,械斗不断,彼此有结盟有争斗,如同“四国演义”。 因为吴家的义群,组建最晚,故而基础最薄弱,但跛豪凶狠,弥补这一缺陷,可猛虎怕群狼,最终,吴家选择主动与葛志雄交好。 恰好当时数字k内有字堆自立山头,外有义安与和胜和虎视眈眈,唯一较为平和的就义群。 葛志雄与跛豪的叔叔吴兴达,达成“口盟”,彼此扶持,进而结成亲家。 此后十年,两家总体来说,还算平和。 1973年,港府整肃警界,同时对港岛地下势力进行清扫。 注意,港府的清理也有轻有重。资历最浅的义群,几乎被一锅端,十来位首领被判刑124年,其中葛辉大舅子跛豪被判30年。其他三家也有波及,但没这么严重。 义群彻底解散,其地盘被另外三家蚕食,同盟的数字k吃得最狠。 事情没过去多久,如果跛豪在公众场合露面,万一死不悔改,还能振臂一呼,目前还是葛辉担任名义上共主的数字k,又该如何面对? 所以,卢灿在接到这条消息时,第一想法就是舅舅不会让这位他大舅哥出狱! 事实还真是如此。 就在卢灿认为跛豪一事,怎么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之际。 傍晚,他和温碧璃回到沙田老宅,意外的见到一人,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舅妈,正在沙田大院做客。她与田姐、孙瑞欣和尾行烟子一起,正在逗弄小石头,还有尾行那三岁不到的女儿久子。 见到卢灿,田乐群起身,笑着对他眨了两下眼,“舅妈说来看看小石头,我请她一起回来。” “应该的。”卢灿朝这位中年妇人微微躬身,“舅妈好!” 田姐做事一向稳重,她既然把人带回来,肯定有原因。 第86章 舅妈吴芳 第86章 舅妈吴芳 舅妈正名叫吴芳,祖籍潮汕朝阳,今年五十不到,不过,有点显老,尽管满脸笑容,可往下耷拉的眼皮,让她看起来依旧有些阴郁。 此刻,她正堆着笑脸,略有些局促地搓着手,“一转眼,灿仔都成家立业有孩子了。还记得当年,姑娘带你回娘家,你还跟小石头一般呢。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讲真,卢灿对这位舅妈,一点印象都没有。对她的这种开场白,也很免疫,只是碍于亲戚面子,卢灿脸上带着笑容点头附和着回应,“多谢舅妈还记得。对了,老表没打算回港?” 葛辉的儿子,究竟是表哥还是表弟,卢灿不知道,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每个儿子都是母亲的骄傲,提到儿子,吴芳顿时神采焕发,“你栖山表哥在联邦德国不莱梅拉丁学院上的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就被戴勒姆奔驰工厂招收进去。入职那天,你表哥带着我去厂子外面看了看。那家工厂可大了,我在外面走一圈,腿都走酸了,可惜......不让进。” 这一回答,很出乎卢灿的预料。 香江可没有去西德留学的风潮,绝大数首选英伦,其次北美,再次加拿大,去德语区留学的少之又少。舅舅这么安排,估计另有想法——希望这个儿子,彻底摆脱家族命运。 这位栖山表哥也很争气,不仅考上不莱梅大学、读完研究生,毕业后还能进入奔驰汽车生产厂。让卢灿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有些钦佩,应该是牛娃一枚。 “栖山表哥能有今天成绩,得亏舅妈您十来年的辛苦。”卢灿的这句夸赞还真不是随口一说。 一位平平无奇的普通妇女,带着十岁出头的儿子,前往一无所知的国度生存,即便有随行佣人,也很孤单无助。结果,她不仅把儿子带大,还带的很出色。 单凭这一点,外公和舅舅,都要把她当大功臣供起来。 聊了几句表哥葛栖山在不莱梅的学习工作后,卢灿找了个借口,“舅妈,您坐歇会,在这边吃晚饭,晚上我再安排人送您回家。我刚回来,先回家擦把脸再来陪您。” 田乐群陪着他进屋,歉意道,“我都已经回绝舅妈,卢家没那么大能量,帮不了的,最多帮她找两位大状,向法官提交申请,能不能过,不能保证。可......舅妈还是有些不死心,非得跟过来,我也不好拦着......” 卢灿眨两下眼,想了会后点点头,“那就找两名状师,帮吴家运作一份保外就医申请,法官批不批准,我们尽力。让维利勃兰特去找人,他自己就不要露面。” 维利勃兰特是纳德轩珠宝的法务总监,苏格兰籍大状师,原德勤会计事务所的法务专员,三年前被猎头公司送到纳德轩珠宝。 如果卢家全力运作,这件事应该可以达成,可是,事情背后牵扯太多,卢家也顾忌重重,更何况还牵扯到舅舅与他老丈人家的事情......卢家能做的,也就装装样子。 “舅妈这辈子也不容易,在西德一住十多年,终于有个盼头,去年又接到电报,说家中老爷子得癌症。这不,匆匆赶回香江......” 两人边说话边往二楼主卧走,田乐群说着今天下午从吴芳那里听来的消息,等到卢灿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对舅妈这些年的经历,也有个大概了解。 吴芳和葛栖山母子,是1973年被送往西德,这些年都没回港,虽然不缺钱,可七八十年代的西德,那可是铁幕最前沿,高危区域,母子两人加一位家佣,最开始时,活得心惊胆战。葛辉又因为身份原因,禁止出入境,一家人十年时间再也没见面。 好在葛栖山争气,从不莱梅哈芬中学,直接考入不莱梅大学,很顺利的完成学业。 换好衣服,卢灿搂着田姐生完孩子之后明显丰腴些的腰肢,下巴贴在她的秀发上,“嘻嘻,田姐能把舅妈带回家,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吧?” 田乐群恼怒地拍了一记他那作怪的手,“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唯利是图?见钱眼开?” “那不敢!绝对不会,也绝对不是!” 田乐群轻声道,“其实我挺同情舅妈的。听她的意思,原本一辈子不想再回香江,可看到父亲癌症晚期的电报,还是匆匆赶回来送一程。还有个糟心的大哥在赤柱监狱......舅妈这辈子,要是没有儿子,那她真的没什么指望。” 这种同情,很容易“由此及彼”,卢灿可不能任由田乐群胡思乱想,笑笑道,“也不一样定。要考虑73年左右港岛环境,舅舅一家子能在那种情况下,将舅妈母子送到西德,一定花费很大精力。” “能一家团聚,谁愿意妻离子散?” “外公一家子现在不还在花莲钓鱼吗?你当他老人家不想回来?” “相比之下,舅妈和表哥虽然人地生疏,最起码安全无虞。真正危险的,反而是当时选择留在港岛的舅舅,那是真的九死一生。田姐你应该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印象吧?” 这就是看问题的角度,田乐群同情舅妈孤苦,卢 灿认为舅舅危险,都没错。 只是,卢灿将话挑明之后,田乐群的“由此及彼”“感同身受”的联想,没那么严重,脑袋往后靠靠,抬眼瞥着卢灿,嗔怒,“就你能说会道。” 卢灿连忙抱屈,“冤枉!我也非常同情和敬佩舅妈!和你一样!真的!” 田乐群噗嗤一乐,又说道,“舅妈今天来的意思,她父亲家中存留着不少古玩意儿,等老太爷的事情......老先生还在,这么说不合适。就是说,她到时候还会回德国,与儿子一起生活,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她用不着,想要处理给你。” “舅舅外公家还有古玩意儿?” “多新鲜!我们田心围祠堂中都有老古董,他们家有些古玩意儿怎么了?” 还真是,义群纵横港岛十五年,弄一些古玩意儿装点家中门面,还是很容易。 卢灿还真没想到,冒出这么个答案。 他搂着田乐群,琢磨起来。不排除舅妈吴芳用家中古董古玩做筹码,让卢家出面担保跛豪出狱见父亲一面。如果稍后她真要提出这一要求,自己该怎么答复? “又开始琢磨那些古玩意儿?”田乐群试图掰开他的手掌,没敢用力。 “嗯,我在琢磨,稍后怎么和舅妈聊这事。” 田乐群终于将卢灿的手臂松开,回身探手帮他捋捋刚才洗脸时弄湿的前额卷发,“嗨,想那么多干嘛,看看舅妈怎么说呗。” 慧极易伤,情深不寿,卢家人都挺忌讳卢灿每天瞎想——早些时候还让他出手开赌石,现在纳德轩珠宝开原石,全是几个大师傅轮着来,根本不让卢灿插手。 卢灿低头,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亲,气氛逐渐暧昧...... “群姐,灿哥,爷爷回来啦。”孙瑞欣丫头声音从一楼传来。 田乐群一阵气恼,这丫头,回头一定要狠狠收拾一顿! 两人出门,就见一楼客厅,卢嘉锡正在和吴芳聊天。小石头躺在卢嘉锡怀中握着他的手指较劲。 “爷爷,您回来啦。”卢灿站在二楼招呼一声。 卢嘉锡抬头,对俩人点点头,“今天你俩回来挺早啊。” 他的眼神中有疑问,估计是疑惑吴芳怎么来了? 田乐群想要开口,卢灿先笑道,“下午,阿群和舅妈一起参加纵横影业的庆祝会,碰上了。刚好舅妈说,她家吴老爷子手中有几件古玩意儿,想要匀给我。” 卢灿将事情中最轻的一部分摘出来说说,至于跛豪的事情,还是不要让爷爷知道为好——老爷子对所谓帮派恶势力,打心底厌恶。 老爷子明显不想提及吴家、葛家的事,倒是对吴芳笑着说道,“那家电影公司还不错,正当营生,细水长流,慢慢做总归能做大的。” 他还是若有若无的点了一下——正当营生。 吴芳对卢家与葛家当年的恩怨,知之甚多,在卢嘉锡面前,她同样有些拘束,带着笑脸点头,“我什么都不会,不问事,是公司其他股东,带我赚点小钱而已。” “这样就好,安心拿抽成,过安稳日子。” 卢嘉锡又点了一句——吴芳莫名上门拜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爷爷,您喝口水,小石头给我吧。”田乐群伸手去抱孩子,出言岔开略有些尴尬的话题。 晚餐,吴芳吃得很干涩,并非食物不可口,而是没心情。 她今天上门,确实希望卢灿能帮帮吴家,可是,卢家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经很低——只希望哥哥能出狱见见老父亲,哪怕见一面也行。可是,无论是丈夫,还是其他亲戚,对这一话题,都避之不及。 让她倍感沮丧。 晚饭后,卢灿让阿忠送她回家。 上车之前,吴芳扶着车门,忽然对卢灿说了一句,“阿灿,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当初反对你父母的婚事吗?你知道你父母当初怎么认识的吗?” “想知道的话,明天你来吴家,我父亲会告诉你的。”说完,她钻进车内,带上车门。 这话把卢灿说的一愣,站在那里,目送车子驶离庭院。 陪同送出门的田乐群,碰碰卢灿,“别听她的,追究这些事还有什么意思?爸爸妈妈都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即便知道原委,又能怎样?” 话虽如此,可卢灿心底还是有些想法——卢家本身,就有些像谜! 第87章 吴家事了 第87章 吴家事了 送走吴芳没多久,阿木送来一封文件袋——从警务处复印的跛豪案卷宗。 卢灿给自己泡了杯茶,慢慢翻阅吴家的过往。 他在琢磨吴家,几乎与此同时,养和医院一间病房中,一对父女也在聊着卢家。吴芳坐在病床前,握着父亲干枯的手掌,看着那双浑浊、渴盼的眼睛,愣是没敢直接说卢家没答应,只得带着一丝笑容,“阿爹,这事......成不成功的,没人敢给准信的。这不,他们家答应试试看。” 老者吴光远,是吴锡豪和吴芳的父亲。 在国内时,他是一名小学老师,因为有一名和他关系不错的老师,有“涉特”嫌疑,他担心受到牵扯,于1956年,带着全家人,偷偷摸摸撑着舢板来到香江。 初到香江,吴家两眼一抹黑,自然摆脱不了受气、清贫、窘迫的处境。 吴光远识字,在当时著名潮汕名商蔡杰士名下的一家商行,做“小账房”——管总账的叫大账房,管柜台账的叫小账房,薪水日结,很微薄的。 儿子吴锡豪,则帮蔡家在码头护送货物,结识不少三教九流人物。 转折出现在1957年,蔡杰士先生的“置信洋行”货栈遭对手一把火焚烧——当时香江的治安很不平稳,蔡家损失惨重,蔡老投钱组织建设商行护卫队,吴锡豪脱颖而出。 如果事情就此发展下去,吴家父子极有可能在蔡家得到重用,命运就会改写。可惜的是,1958年,蔡杰士老先生去世,蔡家子女无心祖业,售卖祖产,移民海外,吴家父子双双失业。 吴锡豪趁机带领蔡家商行护卫队骨干成员,组建“义群”,开始江湖争霸道路,也开启日后的覆灭之路。 命运的路口,做什么样的选择,承受什么样的结果。 一点都不假! 看到这,卢实挺替吴家唏嘘——如果不是薛家接连两次变故,吴家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病床上的吴光远,努力地看了女儿一眼,眼皮慢慢合拢,最终,眼眶流出一滴浑浊的眼泪——他猜出最终结果。 “阿爹......阿爹!”吴芳慌忙起身,用衣袖沾去父亲的眼泪,趴伏在床边,“阿爹,真的,卢家的灿哥儿和田侄女都说了,明天安排两位大状,去法官那儿问问能不能保释阿哥出来。” 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这种大鸣大放的找大状申请,明显是推脱之词,相反,如果卢家悄无声息的去办理这件事,反而更显诚意。 这会说出来,只是希望父亲的那口气撑住,这口气松了,人就没了。 人是矛盾的,吴锡豪作恶多端,这是毋庸置疑的,三十年刑期罪有应得。可是,吴锡豪无论是年轻时还是发迹之后,对父母以及家人,都很好。 吴志远就这么一个儿子,临时之前想要看一眼,还是他给吴芳出的主意——找葛家不如找卢家。现在,这一愿望也实现不了,老头子可以说,心如死灰。 吴芳又怎么不理解父亲的心思?只是,她真没有办法!只得趴在父亲的床边,低声的抽噎着。 病房门外,葛辉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他从下午四点多出门,先去佳艺电视台大楼,却看见田乐群和孙瑞欣俩人邀请吴芳上车,便没打扰她们。晚上一直没见媳妇回到住处,便猜测吴芳在医院。 他在房间门口,已经站了几分钟,吴芳的说话、哭泣,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这位媳妇,葛辉既有感激又有说不出的愧疚。 十年国外流离,将儿子照顾培养的很好,葛家头号功臣无疑,可去年下半年她回港,葛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媳妇——义群被灭,跛豪被判入狱,数字k的做法不是很光彩,不仅抢地盘、占粉额,还与其他两家一样,暗地里没少发力,意图一脚将义群踩死,彻底不得翻身。 这是帮派的整体利益,香江毕竟太小,少一家分利其他三家就能多分一点。 即便是葛辉想要帮忙,也帮不上。 还有,如果不是吴家倒台,现在的二太太只怕没那么容易进门,葛辉自己也不敢放着妻、子十年不见——这就是有没有一个强势娘家的区别。 妻子的呜咽声,像鞭子一样,一下下抽在他的心上。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推开房门,手搭在妻子的头发上,“别哭了,我找阿灿商量。” .................. 这份卷宗是从警局弄出来的不假,但肯定不像警局备档那么详细。卢灿浏览速度很快,约莫半个小时,就已经看完,对跛豪十五年的粉档生意销售超过三十吨的“业绩”,暗自咋舌。 三十吨!判罚三十年,他的量刑完全没问题。 吴家人中,除了吴志远没有受到牵连,其他人基本上被一网打尽。 吴志远的堂弟吴振坤(肥仔坤),判十五年,现在依旧在赤柱缝衣服;吴振坤的两个儿子水牛仔和栓仔,各判八年、六年,应该已经刑满;还有吴锡豪 的媳妇郑月英,因为参与赃款处理,被判三年;吴锡豪的小舅子山猫,被判五年...... 正在感慨呢,电话响了,是葛辉。 卢灿笑着问道,“舅舅是你?舅妈到家了吗?” 葛辉嗯了一声,又低声问道,“阿灿,还是你舅妈家的事。你在港府面前有牌面,吴锡豪的事,你能帮一把吗?如果难度太大......就算了。” 卢灿一愣,下午电话不是这么说的呀?短短几个小时,舅舅就改变主意? 他不太确信,“您的意思是......” “能给跛豪办个保外就医吗?”这次,葛辉说的很明确。 不明白葛辉的主意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卢灿沉默下来。傍晚的时候,他联系过田坤田哥。 田坤以前g4组的人,也就是香江警方保安处第4组成员,现在是现任纳德轩安保的总队长,负责维系德轩珠宝在香江地面上,与所有帮派、警察、廉政、法院等方面的关系。 额,桌上的简略卷宗,就是田哥的关系网弄来的。 田哥几乎直接否决“保外就医”这一条,毕竟,吴锡豪是重犯,除非真的癌症或者需要大手术的重症,否则,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但是,如果只是想要将吴锡豪从监狱中押运出,送到医院与弥留之际的父亲见一面,全程只需要三四个小时,还是有很大把握实现的。毕竟,港府这几年也在强调“法理人情”。 卢灿没直接答复葛辉,先问道,“舅舅,吴老现在很危险?” “不太好,几乎是白蛋白吊命。” 电话那边的卢灿再度沉默两三秒,才说道,“那就把见面地点安排在医院,让......见见吴老先生吧,至于......以后再看。” “你费心了。”葛辉没再多聊,挂断电话。重新回到病房后,他对吴芳点点头,“阿灿来安排,豪哥明后天来医院见见爸爸,但时间估计不会很长,也就见一面。” 虽然不是“保外就医”,可是能见一面,也不错。 香江是个终究是个金钱社会,在卢家的银弹和声望的双重影响下,第二天下午,香江高等法院参考“人之常情”,特别核准同意——吴锡豪带“轻押”即手铐,在监视人员陪同下,于晚上8点,前往养和医院探视身患癌症的父亲,晚上11点归监。 吴光远于父子见面后的第二天下午,驾鹤西游。 两家并没有交情,吴光远的丧事,卢家爷孙都没有出面,王大柱代表卢家送花圈及慰问。 他回来时,带回来三件“古玩意儿”,是郑月英和吴芳两人塞进车中的。 一套明嘉靖金陵国子监刊印的《六家文选》,四册十三卷。《文选》为梁朝昭明太子萧统编撰的一套文集,整卷为六十卷,故而为残本。 虽然是残本,可嘉靖朝监本书籍,正是明朝印刷自我风格成熟的顶峰期,“白口、方字、仿宋”三大特点非常鲜明,印刷制式,颇有宋版遗风。 第二件是唐代坠饰玉辟邪。 辟邪究竟是什么神兽,考古界,历史学界,以及玉雕界,一直有争议。很多专家认为,辟邪的造型,应该是龙生九子之一的狻猊,也有人说是狮子,似乎都不是很准确。 春秋战国时期的玉辟邪,造型上有部分狮子特点,但细看的话,更接近犀牛,同时还糅合部分单峰骆驼的体格特征。 到秦汉时期的玉辟邪,已经出现明显的“角”和“翅膀”,造型上更像综合了老虎、狮子、鹿等特点,又被分为“独角的天禄”“双角的辟邪”“无角的符拨”,这三种都有“辟邪、镇煞”的功用。 到了两晋南北朝,玉辟邪上的狮子、飞虎特性越来越明显。 隋唐时期的玉辟邪,已经开始出现“貔貅”造型。 想要说清楚究竟什么神兽,真心很难。 因此,业内人通常将“赋予了超自然的特性的异兽”,统一称之为辟邪。 这枚玉辟邪为飞虎状,长13.2公分高9.6公分宽3.5公分,青白玉表面多有深淺褐斑。昂首张口,跨步游走,双翼贴于身側,蓄勢待发狀,长髯垂胸,长尾弯曲曳地,整个造型,器宇非凡。 从尾部的弯钩造型能辨认出,这是一枚“玉帐勾”,也就是勾纱帐的。 第三件物品是一件乾隆朝剔红宝盒。 高十公分,直径三十三公分,平盖面,矮圈足。 通体髹朱漆,盖面作圆形开光,内雕单线回头天锦和水波锦纹,分别表现不同的空间。 画面正中山石耸立,芭蕉、松叶繁茂,山石前界出空地,在龟背“卍”字锦地上压雕文人雅集图:一长须长者正挥毫泼墨,左右两长者和身后两侍者面带笑容地凝神观看。 人物眉须细腻,神情生动。盖壁龟背锦地上雕刻各种团花图案,具有较强的立体效果。 此种装饰图案和雕刻手法为清乾隆时期的风格。 盒上下口沿雕连续回纹,盒底髹黑漆,刻“大清乾隆年制” 楷书款。 这是一件极其典型的清代乾隆朝剔红漆盒。 三件东西都还不错,但要说镇馆......还不至于。 尽管吴芳和她嫂子郑月英坚决不收钱,可卢灿又会占他们吴家这么点便宜? 吴志远出殡那天,王大柱再次代表卢家前往送殡,给吴家捎去一张两百万港纸的支票。 卢灿这几天忙着参加各家公司的财务年会议,他已经拒绝罗跃文、罗开来的两次约见——内部融资第一笔账目都已经到账,还有什么可见的? 这天早晨,他的车子刚抵达德银投资大厦,就看见罗开来罗跃文父子,站在门前廊柱旁。 堵自己呢? 第88章 禅院守斋 第88章 禅院守斋 桌上放着一尊南海观音碧玉灯盏。 高约20公分,莲花台上,立着一尊观音大士,手中净瓶的口部,为略显夸张的灯油口,也可以当成烛池,可插油灯芯,也可点蜡烛。 没错,它就是一座玉质灯盏,当然,估计没人真的用它来点灯。 整件器物通体碧绿,为一级碧玉所制,无裂无磕碰痕,品相不错。虽然还未上手,不过,看包浆和工艺,应该是清中后期的老手艺——圆雕柔和,透雕精细,观音大士面容慈祥,上品之作。 这件器物,如果开过光,没个十万肯定请不回去。 罗家父子一见面就拿出这件物品,想要干什么? “罗叔,诺曼,这是什么意思?”卢灿笑眯眯看看罗家父子。尽管他有着“古董貔貅”的绰号,可没弄明白罗家父子来意之前,是不会乱收东西的。 “维文,上次与你聊天,你点醒罗家......”罗跃文摊摊手,没再说。 点醒?那天与罗跃文谈话之后,罗家没再就内部融资的事情提出质疑,第三天,就安排罗大伟送来首笔款项。 就为这个?卢灿摇摇头,“别!那是罗家应有的权力。我说那些话,也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说话的同时,他端起这尊造型雅致的观音玉瓶灯盏,迎着日光转一圈,“我只是不想维德拍卖四位创始股东闹出什么不和,让外人看笑话而已。” 他看得很快,又将灯盏小心放下,朝诺曼微笑点头,“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尊大士是道光咸丰年间,西关成章堂出的货,挺贵重的。诺曼,收起来吧,带回家,水供和花供都行。” “卢生的眼光果然锐利!”罗开来竖起大拇指,赞道,“请这尊菩萨时,店老板也是这么说。” “成章堂?很有名吗?为什么我没听说过?”罗跃文在旁边问道。 卢灿看了他一眼,似乎真不知道,便解释一句,“南派玉雕中的一支,从康熙朝成章堂药店派生出来的一家玉器作坊,一直延续到本世纪三四十年代,出货质量和工艺都很好,在玉器行中很有名。” 玩玉器的大概都知道“南派玉雕”,可南派玉雕究竟有哪些代表,知道的人不会太多。 南派玉雕,多指清朝的岭南玉雕,集中地为羊城“西关地区”。 与北派、海派和苏浙玉雕的“师徒传承”不同,近代南派玉雕,组织更严谨。 早在乾嘉时期,羊城西关市场已经成行成市,有着规范的行市规则。 《西关纪功录》一书就有记录,道光朝时,广州玉雕业成立玉器行业的六大堂口——成章堂、镇宝堂、裕兴堂、珹福堂、崇礼堂、崑裕堂。 这六个堂口,即玉器行业的行会,各有分工。成章堂主营花件和光身碎件的制作;镇宝堂以制作玉镯为主,亦兼做光身产品;珹福堂以吸玉镯圈为主;裕兴堂负责零售,管理玉器墟和玉器摊档摆卖;崇礼堂专营开大料生产;崑裕堂经营玉石原料交易。 南派玉器行会有着严格的行规和学师制度——凡在广州从事玉器行业的,都必须先加入行会,严格遵守行规,谁不服六大堂口管,谁就别想在广州玉器行业里立足。 行会负责人称为值理,由行内德高望重者担任,每两年选举一次。 在技艺传承方面,成章、镇宝、珹福、崇礼四个堂口,可以带徒传艺,成章堂学艺期四年,其他堂三年。所谓三年学徒四年帮作十年出师,出师后就可以自立门户。 这种分工明确的行会组织,显然要比其他流派更容易推广玉雕技艺,这也是男排玉雕名家层出不穷的重要原因。 这件南海观音碧玉灯盏,就是清中后期成章堂的货品,材质、手艺、题材,都不错。 当然,这件玉器想要入馆,肯定不够,但如果上拍,还是很受追捧的。卢灿不打算因为之前提点罗家的一番话,就收下这份礼物......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他将碧玉灯盏放入锦盒,推给罗开来,“罗叔,真没必要!我和大伟关系很好,和诺曼的关系也不错,因为那么点小事,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呵呵,我算什么?” “阿灿,别多想,我请这尊大士,不是专程送你的。”罗开来笑着抬手解释。 “听跃文说,三月卢家准备大祭,这尊观音大士,是我请来敬奉在法会上的祈福灯,是我罗家对仙逝的老太太的一点心意,与你无干。” 这么一说,卢灿还真没法推辞。 这次大祭,卢家会在屯门青山禅院举行为期七天的半开放式法会。这种大规模的禅林盛事,一般都会邀请亲朋好友一起参与,共同沐浴佛慈。 罗开来这么说,也就是希望从他这里要一个参与名额......罗家既然参与,肯定会带供奉。这件碧玉南海观音大士灯盏,就是罗家参加法会的供奉。 这是给祖母和父母的法事供奉,怎么推辞? 卢灿只得合十致谢,“罗叔有心,我会安排请柬。” 温碧璃带人送来茶水,罗家父子重新落座。 有“供奉”一事缓颊,双方谈话的气氛,颇为融洽。 罗开来笑着说道,“阿灿,你对跃文的直言相谏,罗家非常感谢。讲真,已经很少有人对罗家说这些,这也让我们渐渐变得更自我,忽略自省。能再次倾听朋友的声音,感觉很......” 他摊了摊手,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汇,三五秒之后才摊摊手,“感觉有点怪异,但很奇妙!对,就是奇妙!” 看来,这对父子认真讨论过那天自己的劝告。 卢灿微微一笑,“年轻,不知深浅,还希望罗叔不要嫌我多事。” “哪能呢?忠言逆耳,我还是知道的。” 一杯茶工夫后,罗家父子离开,似乎这次上门,就是专程来“上供”。 温碧璃拿着湛青碧绿的灯盏,看了又看,“罗开来他们来,就为送这个?” 她全程在场,只是摸不清罗家父子上门的蹊跷。 卢灿笑着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心底有些猜度——罗家想要投靠。 只是,罗家并非小门小户,当着卢灿这一晚辈的面,罗开来有些说不出口,这次卢家大祭,估计会找卢嘉锡聊这事。他们父子上门上供,有探路问话的意思。 罗家并非全无跟脚。 罗开来的曾祖罗三山,是已故大佬罗长肇的随从。 罗长肇又是哪位?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怡和洋行的第一华人买办,罗文锦先生的父亲,与港岛何启东关系莫逆。罗开来的祖父是罗文锦先生的伴读,曾经在罗文锦律师楼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可以说,早期的罗开来罗家,就是罗文锦家族的附庸。 但是,四五十年代,罗文锦老去,他精心培养的罗德权,英年早逝,更年轻的罗德成短时间担不起家业,另一房罗文惠要求分家,罗家内耗严重,罗文锦家族开始走下坡路。 罗开来的父亲趁机自立门户,创立罗家律师楼。 八十年代的港岛,新旧观念交替,罗开来对于成为更强大的卢家附庸,并没有心理障碍。只是,他可能没想到,卢灿对于罗家的投靠,没有多少兴趣。 3月18日,卢家一家人搬到屯门青山禅院,开始守斋。 提起香江禅林,最出名的莫过于宝莲禅寺,事实上,青山禅院才是历史最古老的寺庙。 青山禅院的历史可以延伸到南北朝时期。 据说南朝宋元嘉五年,杯渡禅师在此筑屋拓洞,新建庙宇,披裟修行,始有青山寺。 此后,这座寺庙又接受过唐末小藩南汉国的册封,一度非常兴旺。到宋朝时开始衰落,明末一度成为海盗刘天宝的巢穴。 1821年,道教接管这座荒废的禅林,又新建青云观。 到本世纪二三十年代,青山禅院大修整过一次,基本上奠定今天的格局。当时主持修缮再建工程的,是富商陈春亭和张纯白两位善信。 整座青山禅院建设于山林之中,风景优美,山道两侧很不少摩崖石刻及碑记,形成非常融洽的儒释道并举的文化特色。 卢灿一家人入驻在青山禅院的青云观中,这里早已经修缮一新。 所谓“守斋”,是佛教居士修行中经常会用到的一个专有修行方式——部分天主教派也有守斋习俗。 “守斋”又分大小斋。 居士守小斋,通常指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两天不吃肉。 “大斋”则是一周或者一个月,甚至一年不可以吃肉、喝酒。卢家这次大祭,青山寺主持显齐法师给出的箴语是“月斋”,也就是整个三月份,必须茹素且不得饮酒,算是大斋中的一种。 卢灿进入青山寺守斋后,又加入两个环节——早晚诵读一遍《妙谛法华经》,还有就是戒色。 当然,白天还是可以去公司处理事务。 说起来,卢灿真的挺喜欢这种“抬手浮云俯首松”的山间生活。 进山后的第二天,一场春雨不期而遇,朦胧整个山间,很快又日出海边,云蒸霞蔚,空气中弥漫着三四月份的青草香。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忽然想起宋代大和尚契嵩的《古意》—— 风吹一点云,散漫为春雨;洒予松柏林,青葱枝可取。 3月21日,青山禅院的法会正式开坛。 第89章 青山法会 第89章 青山法会 今天凌晨到上午的活动,在整个大祭法会的所有环节中,最为重要。 凌晨四点,青山禅院已经灯火辉煌。 卢家的斋主,自然是卢嘉锡,一身金襟紫袍,取佛法中的“紫磨真金”之意。带金色襟边,取尊崇平衡之意,是因为他是亡人的丈夫及父亲,无需跪拜,只需参坐即可。 副主斋是卢灿,无金襟紫袍,他是后辈,必须要跪拜,所以斋袍没有金色襟边。 第三位名为随斋副主,并非田乐群,而是小石头卢岳。 沉睡中的小家伙,襁褓外裹着一层金边鹅黄绸袍,又称之为“须摩提”袍。“须摩提”是梵语中的“极乐世界”的别名,其本意为妙意、好意、清泰。 《慧苑音义·下》:“须摩那花,此云悦意花,其形色俱媚,令见者心悦,故名之也。”玄应《一切经音义》三:“其色黄白,亦其甚香。不作大树,才高三四尺,四垂似盖者也。 因为卢岳是今天的“祈告”活动的主要人物之一,用这种颜色斋袍,有着强烈的“祝福、祝愿”之意。加金边,是代表他身在襁褓,纯真无邪,所为皆真,敕无需跪拜礼敬。 第四位随斋,是田乐群,黄边白袍。 黄边白袍同样取义“须摩提”,同样是祝福新人之意——田乐群、孙瑞欣、温碧璃都属于后来加入卢家,禀告亡人时,她们的名单也需要和卢岳的名单一起呈告。 第五斋位是陪斋,纯白袍,也就是孙瑞欣和温碧璃所穿服装。 纯白袍也属于“须摩提”的一种,只是缺少田乐群那件长袍的黄边。 佛门高喊“众生平等”,实则......如果深入研究佛教就会发现,佛门的等级次第之森严,堪比朝廷的九品制。 区区斋家,就分为五等,这还不包含“行斋”。 行斋衣饰又分为三等。 第一等为紫襟棕色袍,是王鼎新、谭乐、福伯福井泉三位卢家“族老”所穿。 第二等是黄襟棕色泡,王大柱、郑光荣、穆远三人所穿。 第三等是白襟棕色泡,王小虎、穆方、辛婶、田婶等与卢家关系密切之人所穿祭拜服。 凌晨四点半。 青山禅院的维那僧显度法师,站在供案一侧,击磬扬声。 整个大雄宝殿中,站立着近百人,顿时鸦雀无声。 卢灿紧跟在爷爷卢嘉锡身后,搂紧怀中熟睡的卢岳,他的身边是田乐群三女,各个神色肃穆。 维那是禅林的一种高等职务,寺院中的纲领职事,掌理众僧的进退威仪,非但要佛门的规矩熟,而且要喉咙好,资格老,正如戏台上挂头牌的角色,一切的节目都要靠他安排。 维那僧,素来是寺院的三纲之一。 青山寺的维那僧是显度法师,主持显齐禅师的师兄。他击磬,预示着活动即将开始。 以青山禅院主持显齐禅师为首,一众僧侣,率领着今天参与斋告的信众,开始站位。 三声磬响之后,显度法师三稽首,沧桑的唱声响起:“戒~~定~~真~~香~~焚起冲天上~~弟子虔诚~~热在金炉上~~顷刻风云~~即遍满十方~~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声音波动曲折,回味悠长。 伴随着磬声和钵声,还有木鱼声,今天的“普佛”仪式正式开始。 显度法师击磬,显齐禅师上香三柱,随后监正显月法师上香。两位大德上香完毕,刚好“摩诃萨”的“萨”字尾音结束。 这一口气足有五分钟。 显度法师再度起引碧,唱《香赞》:“香才燕~~炉焚宝鼎中~~旃檀沉乳真堪供~~香云缭绕莲花动~~诸佛菩萨下天宫~~” 这一吟唱过程,是斋主一家人及随斋之人上香。 今天的普佛,共有两段内容,先是先灵祷告也就是阴普佛,后是祈福消灾即阳普佛,因而供案上分列卢灿祖母和父母的灵位。 卢嘉锡上香时,身子微微发颤,香烛上引燃檀香时,更像帕金森般剧烈抖动。卢灿连忙将卢岳交给田乐群,上前一步,帮老爷子扶住肘部,才堪堪点燃檀香。 上香之后,卢嘉锡双手合十,低头对着卢灿祖母的牌位静默了足足三分钟——他在祷告。 悠扬的吟唱,一直在伴随着。 谁也不清楚,此时的卢嘉锡究竟在想些什么。 祷告结束后,他退到供案的一侧,这次,他没有掩饰,摘下眼镜,用衣袖擦擦眼眶。 卢灿再度抱起卢岳,在供案的灵牌前露出遮在卢岳面上的纱巾,让先人看一眼卢家后人。旁边的田乐群引燃檀香,卢灿抱着孩子,三跪拜。 等他们三人起身,显齐禅师右手食指沾红色染料,轻轻点在卢岳的额头,同时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是曰赐福。 世上有些事,真的说不清。 卢岳原本一直睡得很沉,可当显齐禅师食指点额时,他眼睛睁开,乌溜溜地盯着父母还有周 围几人。当显齐禅师摸顶赐福时,他的眼睛微眯,似乎极为舒服的模样,还咧嘴咯咯笑了两声,笑声夹杂在僧侣吟唱声中,异常清脆。 这也算是“小灵异”!卢嘉锡、卢灿等周边几人,惊讶不已。 “卢檀越,令曾孙是聪慧之人,卢家后继有人,恭喜!”显齐禅师半稽首,对卢嘉锡笑道。 “好好!多谢大师之言!”卢嘉锡乐得合不拢嘴,从卢灿手中接过卢岳,在孩子的脸上头上,亲了又亲。有此“灵异”乖曾孙,以后青山禅院的香火是不会缺的! 消息很快从内圈往外扩散,引起一片惊叹与喧哗。 这一现象之所以发生,也许并非玄异,这中间有太多的可能性存在。 可是,今天参与法会的这些宾朋,无一不是卢家的故交或生意联盟,他们又怎么会不给面子? 说出来的话,清一色的“聪明绝顶”“灵慧早生”“高祖母及爷爷奶奶保佑”“后继有人”之类的,似乎不把卢岳夸成绝世天才,誓不罢休的样子...... 卢灿听着都有些臊得慌,可卢嘉锡偏偏就吃这一套,一张老脸笑得沟壑纵横。可以说,凭小石头一番“卖萌”,成功的将这场原本有些沉重压抑的“先灵祷告”变成开心的仪式。 维那僧显度法师给面子,等了五分钟后,才重新击磬,告诫大家莫要喧哗,敬香继续。 卢灿、田乐群上完香之后,轮到孙瑞欣和温碧璃上香叩拜,只不过,她俩身边各有一位陪同上香的“好友”——孙瑞欣身边是温碧玉,温碧璃一侧是陈羽莲。 除了服饰不同,四人的祭拜流程,几乎一致,没人说什么。 接下来是三位族老敬香。 福伯和谭乐都不认识灵牌上的三位,一丝不苟的上香之后就退下。 王鼎新可不一样,老泪纵横,嘴中念念有词,卢灿怕他有事,站在旁边虚扶,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大姐,阿灿有出息了,卢家现在更胜从前,您就放心吧。家中还添了小石头,白净的很,聪明的很,也淘气的很,希望您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听着听着,卢灿的眼泪也忍不住在眼眶乱转,担心流出来,他连忙搀扶王鼎新一把,“王爷爷,您说的这些,我奶奶都知道了,咱以后再说吧。后面还有大柱叔和光荣叔他们......” 今天来的宾客非常多,虎博的一干老人、重量级员工不说,连卢家的生意伙伴,都来了二三十位,香江几大家族,要么是家主出面,要么委派重量级人物代表,上供上香。 一直到太阳初升,终于结束敬香上供流程。 维那僧显度法师开始引唱《阿弥陀经》——这是一本佛祖口述“西方极乐世界”盛况的经文。僧侣吟唱此经文,是向斋主表明,亡人在极乐世界很好,亲人无需挂念...... 唱赞完毕,绕佛开始,斋主一行人随僧众而行,口念“南无阿弥陀佛”。 绕佛结束,再撤除灵牌,分尊拜佛,拜数各有不同。 从释迦牟尼佛开始,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以及清净大海众菩萨。 “清净大海众菩萨”,是其他众位菩萨的总称——“清净”是说极乐世界的一切菩萨都是很清净的;“大海众”是说菩萨的众多就和大海一样。 接下来是两篇《疏文》呈表,一篇是《祷先灵禀祀回文》,这是告诉先灵,家中发生哪些大事;另一篇是《降福消灾疏文》,这是为家人祈福去灾的文表。 两篇疏文唱毕,已经快八点。 维那僧显度法师稍稍加快节奏,引僧众唱《药师佛赞》:“药师佛,延寿王,光临水月坛场。悲心救苦降吉祥,免难消灾障,忏悔檀那三世罪,愿祈福寿绵长。” 最后,显度法师诵《回向偈》——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命了。普愿罪障悉消除,时时常行菩萨道。 至此,青山禅院为卢家组织的法会,最重要的部分——“先灵祷告”和“祈福消灾”,全部完成。白天的活动还有不少,譬如《洒净》、加持大悲水、《供斋》、法坛讲经等,这些活动面向所有信众开放,不像今天早晨只有“邀请嘉宾”。 从早晨三点多起床,站到八点半,卢嘉锡双腿发颤,脸色发白——不像卢灿等人,还可以借助跪拜之际,双膝落地歇息一会缓缓,老爷子可是全程站着。等活动告一段落,卢灿连忙扶着他回青云宫歇息。两人不停的对举手与身边人微笑招呼,挤过人群,正要出大殿。 旁边闪出一位六十岁的老先生,一身棕袍子,对卢嘉锡爷孙双手合十拜拜,“卢老先生,阿灿......” 拦路的是罗开来和罗大伟父子。 卢灿给罗家发了两张著姓名的请柬,一张罗开来,一张罗大伟,今天一大早两人赶到。 对方可能要找爷爷谈话,这一点卢灿能预料,但是,没想到罗开来如此急切——没看见斋主累了吗?对罗开来的“不识相”,卢灿的眉头,不自主的皱了皱,有点不愉。 不过,他还是礼节性朝对方躬躬身,“罗生好!大伟!爷爷,这位是罗家律师楼的......” “罗生我认识,不用你介绍。”卢嘉锡轻轻拍拍卢灿的胳膊,打断他的介绍,又朝罗开来点头笑笑,“罗老弟,感谢你的来临及上供!去我的静室小坐片刻,可好?” 他知道卢灿对罗家的猜测,也想着和对方接触一下,便主动接过这件事。 “那就打扰了!” 第90章 共同基金 第90章 共同基金 尽管青山寺的悠闲生活令人向往,可卢灿与田乐群却没有“闲居山中”的时间。 卢家,现在是航班超多的机场指挥中枢,每天都有无数指令从这里发出去,指挥着各个航班井然有序地降落、起飞——虽然每架飞机上都有机长,可机长干不了指挥台的工作。 上午接受完显齐禅师的慈悲水洒净之后,卢灿匆匆赶回德银投资大厦。 今天上午,美林证券亚洲部总裁布鲁格、法国百利达基金总裁安托万,在新鸿基银行董事长冯金喜的陪同下,联袂访问德银投资。 访问内容目录,早已经磋商过几轮。 卢灿已经看过,内容有个七八条,都是加强德银投资与新鸿基银行、美林证券、百利达基金之间的协同合作条款。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新鸿基银行倡议,四家机构组建一家共同基金,以因应港岛和北市的金融变化。 说穿了,就是几家后进者想要组合联盟,对抗当前港岛的几大老牌基金,打破他们的垄断局面。 港岛的老牌基金,排在前列的有三家:宝源基金;霸菱香港基金;amp安保资本。 这三家基金公司,无一例外,都是老牌英资控股基金。 宝源基金的幕后老板,是1804年成立的施罗德基金公司,涉及债券,股票,商品期货等诸多方面投资,堪称香江金融市场当之无愧的老大。 霸菱香港基金的历史,最为悠久,成立于1896年,表现一直非常稳健。其母公司是全球投资巨头之一,也是英国历史上体量最大的投资管理公司,成立于1762年的英国霸菱投资集团。 amp安保资本,成立的时间不算很长,那也是1968年,其幕后股东是英国与澳洲资产管理事业群。等到九十年代,这一事业群会组成庞大的英国控股公司。 这三家基金公司,几乎霸占七成的港岛债券市场承销业务,四成的港岛股票上市承销业务,二成五的股票经纪业务,接近20%的外汇储备金买入卖出业务——这可是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一直以来划定的“保留地”,却不得不与这三家基金公司分享,由此可见这三家基金在港岛的影响力。 德银投资、美林证券,或者百利达银行,单论实力,每家公司都不弱,但是,想要靠一己之力打破港岛债券市场原有的秩序结构,依旧力有未逮。 冯金喜在香江金融市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对其中的关窍,看得非常通透,在接触德银投资不久,他就意识到新鸿基银行的机会来了——如果新鸿基银行能居中撮合德银投资与百利达、美林证券等四方合作,势必能撬动现有香江金融债券市场格局。 新鸿基银行作为居中联络人和新联盟的倡导者,势必能在与三巨头合作中拿到不菲的利益,以及声望、人脉等看不见却能用得上的资源。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有“实验”价值,另外三方对这一提议,都很感兴趣。 四方在历经半个多月的磋商后,达成基本合作框架,这才有今天的布鲁格与安托万的联袂走访。 卢灿抵达时,听闻布鲁格与安托万等人已经到来,安德烈正在接待他们一行,便转身先回自己的办公室,简单洗漱整理一下。再出来时,温碧璃已经在准备茶桌,她换了一套偏正式的商务装,抬头问道,“稍后招待客人,茶还是咖啡?” “茶!就用雨前龙井。”卢灿伸手将办公桌上的文件重新规整,随口笑道,“到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安排,不惯着这帮洋人的坏毛病。” 温碧璃嫣然一笑,“客人可能比较多,筛茶比较累人,你确定?” 她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的茶艺,很清楚里面的道道。 “人多?”卢灿手停了停,马上有了主意,“用瓜棱壶,配一口杯,压一压他们的喝茶速度。这帮人总不好意思我刚斟上,他们就喝个底朝天吧?” 温碧璃噗嗤一笑,“那你还不如直接用大茶壶让他们自己倒?” 两人谈论的是茶艺待客过程中的一些小技巧。 当客人很多时,其实用中式冲茶,挺麻烦的,远不如杯泡茶或者咖啡方便,只是这么一来,显得不够尊重对方。于是,中式冲茶待客中出现“大壶小杯”的技法。 瓜棱壶算是茶壶中的大壶,茶叶放置的比较多,比较酽,经泡。一口杯就是极小的茶盅,一口就能喝干——客人总不能让主人一杯接一杯的帮你续杯吧? 大壶小杯,就是利用客人的爱面子心理,减少执壶者的工作量。 正聊着,有人轻敲玻璃门,是安德烈的秘书欧雯雯,身后还跟着一位员工,两人手中提着一堆点心盒,是来帮忙布置卢灿待客的。 卢灿招手让她俩进来,“雯雯,安德烈那边还没完事?” “快了,已经参观完毕,这会正在会议室聊天呢。安德烈总裁听说您到了,准备十分钟后带客人来您的办公室。”雯雯的祖父是葡萄牙人,因此她的面孔中带有一定的欧美特色——高鼻梁深眼窝。 温 碧璃带着两人将大茶案收拾一遍,重新摆上茶具和各色茶点,安置好座椅,准备茶水。 卢灿坐在办公桌前,快速翻阅着有关这次四方合作的文件,不至于在稍后谈话中显得过于生疏。 卢家资本,在欧洲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强,即便是英伦,也只能说一般般,传统的旧大陆,那就更平淡无奇。百利达银行是法国颇有影响力的工业银行,如果能借此机会双方搭上关系,对于德银投资甚至卢家资本而言,毫无疑问是有着巨大的价值。至于美林证券,这家北美资本,近些年来非常活跃,其活跃指数在全球范围内仅次于东洋的野村证券,同样能够给卢家资本带来诸多便利。 因此,这次合作,无论是卢灿还是安德烈,都比较看重。 如同所有的文件一样,零七碎八的列了很多条,可剥丝抽茧,真正有用处的只有那么一两条。 第一条是相互拆借优先条款。 很明显,这一条是其他三方为照顾新鸿基银行所设立的条款。 安德烈原本是不同意这一条款——美林证券和百利达,都是新鸿基的股东,有义务在新鸿基银行出现危机时提供帮助,德银投资可没有在新鸿基银行中占据一毛钱的股份...... 最后还是卢灿干涉下,德银投资对这次合作做出“让步”——可以优先拆借,但必须用股份担保,如果出现意外诸如公司倒闭等,这些拆借款,可以优先“债转股”。 德银投资的条件不算苛刻,冯金喜自认为找到三大靠山,新鸿基银行从此鹏程万里...... 呵呵,只能说他给自己加戏! 第二条就是成立联合共同基金——option共同基金。 option是期权、期货的意思,同时也可以解释为“选择、选修”,由此也能看出这家基金公司的主要经营范围,除了除了证券投资外,也投资黄金及其他贵重金属、期货、期权和房地产等,是一家具有很强的“选择权”共同基金。 为什么要组建共同基金,而不是对冲基金或者其它基金模式? 这就要从欧美风险投资的习惯来分析。 共同基金是美国人的叫法,在欧洲和亚洲,更喜欢称呼“信托基金”,特点是通过多种组合投资来保证资本的安全性和盈利率。 它的另外一个优点,就是基金公司或保管银行不幸倒闭时,债权人不得对基金资产请求扣押或行使其他权利,投资人的权益不会因而受到影响。 正是基于这一点,共同基金往往是多个企业联合投资的首选种类——即便基金公司倒闭,依旧能抽回与股份相对应的本金。 option共同基金的初期股本,暂定为两亿港纸,四家各出资五千万,暂时由新鸿基投资负责运营,另外三家则分管监事会、财务部和审计部。 董事会席位五席,四家各占据一席股东席位,管理层还占据一名管理董事席位。 看起来,新鸿基的冯金喜占了很大便宜,可是别忘了,负责运营的团队,也需要为整个基金的盈亏负责。一旦出现严重亏损,冯金喜和他的新鸿基银行,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走廊传来一阵喧哗,应该是安德烈带着客人过来。 卢灿嘴角勾出一丝外人难以理解的笑容,放下手中文件,起身向门口迎去。 “布鲁格先生,你好!”“安托万总裁,很高兴认识你!”“冯董好!” 卢灿与三人一一握手,眼前的两位,都是第一次见面。 布鲁格年近六十,手中捏着一枚象牙烟斗,脑袋两边白发中部光秃秃,身材微胖,典型的欧美中老年样板。安托万四十来岁,西装革履,棕色卷发,标准的“m”形发际线,身材高大。 “哦噢!尽管莱特里说过,卢先生非常年轻,可是,依然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布鲁格扬扬手,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冯金喜的英文名叫莱特里?lottery?彩票?还是第一次听说。 “叫我维文就可以。”卢灿笑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德银投资是安德烈他们在负责,我很少过问的。对于偶尔过来翻翻账单的人来说,年轻或者年老,都不重要。” 没有人会真正忽视一家投资机构的幕后老板,所以,卢灿将功劳推给安德烈等人,既能让安德烈收获面子,也丝毫不影响他自己在布鲁格和安托万面前的地位。 布鲁格诧异的看看卢灿,又扭头对身边的安德烈说道,“嘿,安德烈,你的老板是一位很善于给与他人尊重的人!” “一直如此!我们老板是一位充满东方哲学智慧的领袖!”安德烈的阿谀,随口奉上。 第91章 太子花墟 第91章 太子花墟 铫煎黄蕊色,碗转麹尘花。 雨前龙井并不适合泡壶茶,尤其是大壶之茶,不过,眼前几客,都不是懂茶之人,龙井之香,足以让他们津液横生,赞不绝口。 一杯破喉,二杯解闷,三杯斟满之后,卢灿不再主动邀请对方品茶,是时候聊闲天了。 冯金喜多少懂一点茶文化,又是居中人,他笑着挑起话头,“维文,对于期权基金未来投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卢灿笑笑,“冯董这话可是问错人,在座的哪一位不比我的资历深?” “维文,谦虚了!现在全香江又有谁不知道你是金融天才?”冯金喜笑着摆摆手,不过,他看出卢灿是真的不想率先开口,便扭头看看右手边那位,“安托万,你的意见呢?” 进门之后,安托万的话语不多,应该是一位传统的欧洲金融精英——严谨而自律,多思而少言。他用手指轻轻敲击两下太阳穴,想了会才说道,“虽然对香江金融市场的未来,我们的看法趋同,但是......鉴于目前中英双方尚未就此达成定论,香江金融市场在相当长时间,还会处于动荡之中。所以......我不建议期权基金现在就开展香江业务,为什么不选择北市做突破点呢?” 语速偏慢,说话的同时,幽蓝色的眼眸从几位听众面上扫过。一看就是一位注重谈话礼仪的人,甚至专门学过对话技巧——眼睛巡视听众,能有效增强说服力。 卢灿注意到,冯金喜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在弯弯北市开局,与他的想法有些差距。 事实上,卢灿还真的挺认同安托万的说法。 弯弯从七十年代中后期开始放松金融管制之后,北市的金融市场顿时活跃起来,活跃度仅次于东京和香江,要比新加坡的金融自由度还要高。 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的整整十年,弯弯加权指数一路向阳,划出一道漂亮的起谷线,甚至87世界金融市场崩盘都没有对北市造成太大影响。一直到八十年代末东京股市崩盘,弯弯经济因为受东洋经济影响过深,也随之崩盘。从这时起,弯弯加权指数开始走难以预料的波线。 如果期权基金选择弯弯北市开局,无疑是一着非常稳当的好棋。 安托万的这条建议,引来卢灿的频频注目,老牌金融机构出来的骨干,果然有两把刷子——百利达基金是百利达银行的全资子公司,也是百利达银行进入亚洲的抓手。 可惜,香江才是冯金喜的基本盘,新鸿基银行此时日子并不好过,这样能提振新鸿基用户信心的机会,冯金喜又怎么会让它外流到弯弯? 他礼貌的微笑点头,不予评价,又侧脸问布鲁格,“布鲁格先生,你的意见呢?” 布鲁格双肘压在桌边,正用镊子从烟丝盒中挑出l草,往烟斗中添加,压实。 听冯金喜询问,抬头笑笑,“安托万,我们为什么不反向操作开局呢?要知道,我们的目的是打破现有秩序,而不躲到其它地区去赚钱,不是吗?” 卢灿一怔,好嘛,这老头这么激进?还有就是......两人好像不是很熟,这对于德银投资而言,不是个坏消息。 所谓反向操作,那就是买跌不买账。 共同基金的性质决定,它在很多时候需要长线持有某些能看涨的股票、地产、期货的组合,以其增长利润作为基金的利益增长点。因此,共同基金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做多而不是做空。 但是,并不代表没有。 安托万同样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布鲁格当面反驳自己的意见,马上撑着胳膊,挡在下巴前,这个一个典型的“心理防御”动作——此时的行为心理学,还没有大行其道。 只听安托万说道,“打破现有秩序......这一目标没错,但是,这种侵略性的投资,是不是会给港府留下负面印象?布鲁格先生,你考虑过这一点吗?” 他说这番话的意思是......反向买跌做空,确实可以盈利,但是这种盈利会给别人造成一种“侵略性十足”的印象,不利于未来发展。 挺有道理的。 讲真,他的两段话,已经让卢灿刮目相看,此人的投资思路,颇有点“光明正大”“大开大阖”的味道。 布鲁格取出一根火柴,在砂石棒上蹭着,凑在烟斗钵上绕了五六圈,慢慢吸着,直到青烟渺渺升起。啧啧,这个老家伙,还真把烟斗玩出花来。 直到第一口烟雾吐出,他才开口说道,“资本,讲究的是实力和盈利。如果只是拼形象,拼人脉关系,安托万,你觉得我们在香江能拼得过那三家英资企业吗?” 他停顿两秒,再度说道,“最终,我们还是要靠资本实力,从他们手中抢到客户!” 呃,不得不说,布鲁格的说法也有道理——香江是英国殖民地,英资企业天然占据优势,想要靠正面形象拿到港府业务,几乎不现实。而普通的金融业务,投资者哪会关注你基金的形象如何?只要赚钱、赚钱、赚更多的钱,就已经足 够! 两人的风格,各不相同,但同样犀利。 老牌金融机构的掌舵者,就没有一个弱者! 安德烈伸手按住茶桌边缘,身体前倾,似乎要开口发言,卢灿瞥见,隐蔽地朝他摇摇头。 所谓期权基金,卢灿不打算让德银投资掺和其中,让新鸿基的冯金喜去折腾。呵呵,再过半年八个月,德银投资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将其全部拿下,不是更好吗? 卢灿的原则是,不捣乱但也不掺和。如果你冯金喜能做出来,是你的本事,如果做亏本,也不能怨人,这是资本的游戏。 冯金喜并没有注意到安德烈的异动,此时,他已经找到志同道合者,可以全力反驳另一位异见者。这也是他积极联络四方合作的主要原因——平衡各方意见,他总能从中找到最利于自己的方案。 他笑着平伸双手,一正一反,上提下压,“安托万,我赞同布鲁格的意见,还是在港岛开局为好。让香江的股民、投资者从一开始就清楚,期权基金是一家立足于港岛的基金公司,不是外来者。我同样也赞同布鲁格的买跌,尤其是港币和英镑的跌幅期权,完全可以作为我们的组合产品之一。” 冯金喜的话,让卢灿有些惊讶,如果真的按照这一思路来操盘,期权基金的盈利可期。历史上新鸿基银行又为什么被迫破产转让?被阿布扎比资金局收购最终改名港基银行? 安德烈看了卢灿一眼......这条思路,也是德银投资目前的主要操作手段。他刚才想要发言,说的也是这一条。他不知道卢灿的心思,还一门心思的琢磨着该如何做大期权基金。 冯金喜的话还没说完,“当然,如果安托万总裁担心形象问题......其实期权基金可以购买一些恒生指数中的蓝筹股作为买跌对冲。最近一段时间,蓝筹股普遍处于低位,是可以入手一部分,作为长线持有产品的。” 卢灿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冯金喜掌管的新鸿基投资,八成也是这么操盘的。 双向操盘,看似稳妥,实则是一种典型的中庸之道——做空英镑或港币所赚取的利润,只怕还不足以填补股票下挫所带来的的巨大损失。 其实,冯金喜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做多黄金——只要卢家稍稍露出紧缩黄金放量的口风,金价必涨。这一投资几乎稳赚不赔,但是,冯金喜不敢啊! 卢家一旦收紧黄金放货量,香江市面上的黄金供货立即收窄,受影响的不仅仅是黄金市场,他新鸿基银行现在是卢家黄金第二大收货方,也会受到影响。 新鸿基银行黄金储备原本就不足,他哪敢提议做多黄金? 冯金喜的建议,卢灿所代表的德银投资不置可否,安托万想了想后还是点头同意,布鲁格同样没感觉出哪儿有问题。这种对冲组合投资用来开局还是很稳的——冯的这种组合操作才是基金投资的正确打开方式,像卢灿这种单向下注式操作,才是真正的“异类”! 整个三月卢灿都在茹素,尤其是近期茹重素,连香槟都要忌,蜂蜜、鸡蛋都不允许出现在餐盘中。因此,接待午宴是安德烈陪同他们去吃的,卢灿只能躲在房间中叨家中送来的青菜豆腐白米饭。 午餐后,卢灿原打算在房间眯会,可惜,睡不着,重新起床,换上t恤便装,带上遮阳帽,准备出门转转。 路过温碧璃的办公室时,探头看了眼,没人,应该也在午休,便对温碧璃的小助理说了一声,他带着阿忠阿木下楼,准备去太子花墟逛逛。 太子花墟是香江最大的花卉、园艺批发零售市场,横跨太子花墟道、太子道西、园艺街,平日里大约有两百多个摊档。每逢春秋两季花市,花墟公园对外开放,允许市民交易买卖盆栽、鲜花,规模更加庞大。花墟市集相邻的园圃街,是香江最大的鸟雀市场;至于太子道西的另一侧,为金鱼街,是香江最大的观赏鱼市场。 花鸟鱼虫,是广义上的“文玩”一种,因此,以太子花墟为中心的这一片,可谓玩家的天堂。 太子花墟的春季花市,从二月初二龙抬头开市,会一直延续清明前后,几乎每天都人山人海。卢灿一直想去逛逛,可总是不得空闲,今儿忙中偷闲,去看看。 如果遇到不错的货品,不妨出手买一些送到虎博。 那帮老爷子们平日里的乐趣不多,得添置点生活情趣——买些花鸟鱼虫,送给老家伙们逗乐,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第92章 金漳兰谱 第92章 金漳兰谱 上午落过一蓬毛毛雨,这会空气正新鲜着,一上太子道西,就能闻见浓浓的花香。 阿木将车停在一家修车铺前,再往前,道路很窄,不如步行过去。 阿忠先下车,随手塞给一位过来问话的修车师傅二十港纸,“帮我看好啦,大概两个小时。” 那人满脸堆笑,拍着胸口,“出问题找我阿彪。” “出问题当然找你,不仅找你,你们带头大哥是鹏仔吧。这是卢家的车,小心着点!” 听阿忠这么说话,卢灿忽然有种自己是养着一帮为虎作伥,耀武扬威狗腿子的纨绔感觉。 不过,油尖旺一带最为市井,鱼龙混杂,好车停在这里无人看管的话,再回来指不定就会少一个轮胎,要不就是后视镜或者车标被折,或者被划两道痕迹,阿忠和阿木小心一点,很正常。 卢灿下车,没成想,这位小工竟然还真认出他,上前点头哈腰,“真是卢少爷?您尽管放心,车子我肯定给您看得妥妥帖帖。” 呃,这下真的坐实纨绔身份! “麻烦你了。”卢灿对那位修车小工微笑点头,又回身从车中取出一包三五香烟,扔给对方,“你们车铺中有手推车吗?借我一只,我打算买几盆花草带回去,没法拿啊。” 与这些社会底层打交道的经验,卢灿从来不缺,他们确实看重钱,可更看重面子与尊重。一包烟一句话,一个求帮忙,能让他们和朋友吹一年。 那位二十来岁的修车小工忙不迭回铺子里,和另一位修理工嘀咕两句后,将盛放工具的双层手推车收拾出来,还给擦得干干净净,推过来,“卢少,不好意思啊,您就合着用。” 有些像带轱辘的双层鞋架,周边攀着几圈铁丝,做花盆架还真的挺合适的。 “得,就它了!”卢灿朝对方摆摆手。 走入太子道西,入眼是路旁一排三十年代的骑楼式唐楼群。 所谓“骑楼”,是近代东南亚建筑风格和英式建筑风格的混合体,其特点是建筑物的底层门面房,往后退5呎左右(大约一米五),门面前用廊柱支撑起来,形成一个“店铺之间的公共走廊”。 这种建筑风格的形成,与东南亚雨水多,建筑地基较矮,店面容易被水淹有直接关系。门面向后缩一米多,可以有效避免雨水直接打进店铺,公共走廊还可以抬高门面地基,起到“水坝”的作用。如果从商业价值上考量,也可以说是店家为方便行人躲雨赢得口碑,顺便提升进店客流,一举两得。 这种房子在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新加坡以及我国东南沿海城市,很常见。 老式骑楼的廊柱上,经常会镶嵌有圆形的铁环,这是干嘛用的呢? 这是发洪水时,当做系船的船桩之用。 再说说“唐楼”。 唐楼也是中国东南沿海及东南亚的一种商住两用建筑格式,特点是门面窄,纵深大,前店后家的格局,与东南亚另一种商住两用建筑“竹筒楼”近似。 唐楼与竹筒楼的区别在于楼梯的设置——唐楼楼听一般放在尾房户外,一梯两伙,而竹筒楼更讲究私密性,楼梯放在中间房,单层直梯,又陡又翘。 这片骑楼式唐楼,是花墟市集的起点。 乱搭的遮阳棚、见缝插针的招牌、廊柱上贴满了各种放贷刮痧按摩治花柳的小广告,一切显得无序嘈杂、破旧晦暗,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江湖市井气息。 可是,还真别小看它,在当年,它可是高尚住宅的代名词。 这片老房子,由比利时和法国合资的义品地产公司于1930年投资建造,楼高四层,一梯两伙。内部采用当时欧美流行的装饰艺术,又采用“钢筋混凝土”这种“先进、摩登”的建筑材料建设——没错,当时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就是这么宣传的。 因此,这一片的唐楼建成之后非常受欢迎——单层四十平米不到的住宿唐楼,1930年,就能卖出五百五十英镑的价格,二战时1英镑兑换4.03美元,折合美元两千多......至于底商,价格更贵。 当然,现在这片老房子依旧很贵,据说肇基的四叔曾经来问过一次,跑了几家后扭头就走,直言“拆不起”! 走近唐楼,卢灿将遮阳帽往下拉了拉,刚才被修车小工认出,让他多了两分小心。 尽管中午,可游客依旧不少,有年轻男女结伴购置家庭装饰用花,有独身背包游客拿着相机拍摄,也有父母带孩子辨认花卉植物,也有花卉玩家在这里寻摸上品...... 卢灿三人混在人群中,倒不是那么扎眼。 这里的鲜花,大多从世界各地空运过来,像荷兰的郁金香、英国的玫瑰、以色列的香竹石、东洋的香碗花,此外还有本地产的桃花、水仙、富贵竹、串串金、仙人刺、罗汉松、小金桔、灯笼果......整个花墟百花争艳,让人目不暇接,喜庆热闹。 香江每年两季花市,春打兰花秋推菊,因而整个市场中,兰花尤多,几 乎家家店铺前都会摆放数量不一的盆栽兰花。 这些兰花又被简单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冷色兰”,即来自国内的中国兰,一类是来自东南亚尤其是泰国、老挝、缅北等地的“彩色兰”。 由于地理环境、日照、温度的不同,中国传统名花中的兰花品种,如春兰、惠兰、建兰、墨兰和寒兰等,没有醒目的艳态,没有硕大的花、叶,却具有质朴文静、淡雅高洁的气质,因此业内习惯称之为“冷色兰”。与之相对应的是东南亚兰花,通常叶片肥厚、根系粗壮、花萼蓬起,色彩艳丽,因此又有“彩色兰”的称呼。 国人更喜欢中国兰,这可以理解,因为兰花在国人心目中,天然有一种“淡雅”的君子形象,这是一种很自然的文化亲近感,但不要轻易去下定论,谁比谁好。 要知道,世界范围内最受欢迎兰花品种,与中国兰无关,是泰国蝴蝶兰——1980年泰国蝴蝶兰的出口额,首次超过五百万美元,随后两年,逐年增高,客户遍及欧美家庭。 从出口金额以及接受范围来看,泰国蝴蝶兰是妥妥的“世界第一兰”。 泰国蝴蝶兰,紫红色的花瓣,异常妖艳,典型的“彩色兰”。 卢灿一家家摊档闲逛下去,很快买入手好几盆精品兰花,价格不菲。 一盆十八萼的墨兰,产于韶关。 有关墨兰的诗句,最早见于唐代明相张九龄的《感遇·其十》“......紫兰秀空蹊,皓露夺幽色,馨香岁欲晚,感叹情何极。白去在南山,日慕长太息。” 这首诗中的“南山”就是张九龄的故乡韶关冲,这里自古盛产墨兰。 墨兰最高二十萼,不过,那是历史传说,常见的墨兰为十五萼,像卢灿入手的这盆十八萼,已经很罕见。这盆花可以送给饶老,他的老家就在这一带。 给李林灿准备的是一盆花蜘蛛兰。 花蜘蛛兰是藏区特产兰花,李老爷子年轻时曾经在藏区待过很长时间,应该知道这种兰花。而且这里面还藏着卢灿的一丝揶揄......花蜘蛛兰怪模怪样,很符合李老爷子的怪脾气。 但愿他能喜欢。 送给福伯的,是一盆来自东洋的“大一品素心蕙兰”。 蕙兰于历史文献记载中,出现的非常早,屈原的《楚辞》中就提到:“既滋兰兮九畹,又树蕙兮百亩”。屈大夫很明确的将“兰”与“蕙”进行区分。 真正定义上的区分是宋代黄庭坚,“一干一华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华而香不足者蕙”。 这句话就很明确的划分出两者的区别:独干独花且香味浓郁者为兰;独干多花香味不足者为蕙。“蕙”不以香诱人,独以形取胜。 这一点,与福伯很相似——虎博一帮老爷子中,福伯从来不是最煊赫的,也不是最大声的,但是他默默承担起虎博从筹建到现在这样规模的重任,与“蕙”何其相似。 这盆蕙兰也是一件极品,根茎粗壮,叶脉修长,十一朵花密集布局,卷蕊上紫红斑点,萼片翠绿肥厚,整个造型非常优雅。 小推车上,三盆精品兰花一摆,接下来的行程中,各个摊主都主动推介“镇店之宝”。无它,这些摊主都识货,认得这三盆极品兰花——能买这三盆花的主儿,会看上普通货色? 可惜,接下来的寻花过程中,卢灿一时间还真没遇到合眼缘的。 不过不急,这才刚到花墟正街,前面花市长着呢。 转过唐楼,上园艺街,这边的花卉要少很多,货架、地上多了不少盆栽。 在园艺街和花墟正街的夹角处,有一家三角楼摊位,面积很大,陈设的盆栽与花草数量不菲,临街的几盆兰花和香竹石,品相、造型都不错。 卢灿示意阿木阿忠推着车子跟上,他自己更是闪身从桁架的缝隙中钻进店内。店内七八名顾客,两三名伙计,还有一位老者,戴着老花镜,斜靠在藤椅上,翻看一本包背装大开本书籍。 得,遇见熟人了!这位老先生是饶真颐饶老的“连襟”,港岛著名的园艺大师陈智。他不仅去过虎博好几次,还承接了虎博展览区的园艺陈设工作。 卢灿还真没想到,老爷子的园圃,竟然在这? “嗨!陈老!” “咦,卢少东家,你怎么来了?”老先生一骨碌从藤椅上坐起来,将手中的包背装书籍放下,惊诧问道。 卢灿目光落在他放下的书本上,一看封面贴签,顿时有些不淡定——“钦定四库全书”“子部”“金漳兰谱之上卷”。 《金漳兰谱》是南宋赵时庚所编写的一本兰花专著,非常有名,被收录如四库全书。眼前这本,就是四库全书中《金漳兰谱》卷本。 第93章 含羞飞鸭 第93章 含羞飞鸭 说“老”那是尊称,陈智的年纪刚过六十,还年轻。 他是饶老的“小姨夫”,三年前从港大园林系农学种子讲师一职退下来,谢绝港大返聘,自己回家帮儿子打理一家苗圃。因为经常去虎博查阅资料,与一帮老头子喝茶聊天,故此,卢灿和他挺熟。 一见卢灿的眼睛盯着小茶几上的包背装书籍,他顿时脸色微变,心中警铃大作——卢少东家的“古董貔貅”之名,他焉能不知? 这可是四库全书卷册...... 别看四库全书只是清代乾隆年间辑录汇编书籍,听起来年头不长,可是,四库全书修订完善之后,有清晰史料记载,一共也就抄录“北四阁”“南三阁”合计七部。 而这七部中,文宗阁本、文汇阁本毁于太平天国战火;文澜阁大量散佚;文津阁遗失小部分,成为京师图书馆镇馆之宝,外人难得一见;文源阁本毁于火烧圆明园;文溯阁版历经战乱,同样有缺;文渊阁本存在北市故宫,同样不全。 因此,四库全书中的任何一册,都可以说是“存世孤本”!别看虎园博物馆中典藏古籍数十万册,可所有的零散《四库全书》卷册,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两百册。 正因为欠缺这种“镇国运”之类的宝笺,虎博一直不敢对外“吹嘘”三强鼎立——媒体吹嘘,那是他们不懂行! 虎博一直在联络北市故宫,想要与他们合作原大影印文澜阁本《四库全书》,开出对方不用出一分钱,留存五套影印本的条件,可谓十分优厚,却被北市故宫屡屡以“古籍尚在修复不适合影印”为借口拒绝。 至于究竟是不是,不好揣测。 倒是李林灿老爷子秃噜一句,这种镇文运的物件,北市故宫未必会愿意与虎博合作,不如去找京师合作......这不,虎博又与京师图书馆协调,看能不能合作,再不行就去大西北兰州,那里还有一套。 眼前竟然冒出一册正卷? 卢灿眼睛瞪得溜圆,直接上手,压住天蓝色封面之后,才想起应该和书籍主人打声招呼,这才抬头对陈老尬笑一声,“陈老,我看看?” 陈智翻了个白眼,你都压上了我还能说不让你看? 卢灿抄手,将这本蓝色绢面书册拿起来,平摊在手心,另一只手在封面上摸了摸,还未翻开,就笑着说道,“陈老,您真是好运,竟然寻摸到文宗阁本。是从英国佬手中买来的吧?” 陈智一愣。 早就听说卢家少东家是鉴定奇才,可这也太神了吧?他可还没打开书页,就知道哪个版本?更关键的是,他竟然知道自己是从英国佬手中买下的。 没错,这卷《四库全书之金漳兰谱》,正是前些日子陈智从港大一位英籍教授手中买下的——他已经觊觎这本书近十年,最近那位英籍教授要回乡,才被他瞅准机会买下来。 正心爱着呢,每天爱不释手,这不......被卢灿撞上。 卢灿的一句话,也让陈智升起好奇之心,“卢少东家......根据什么判断的?” “说穿一文不值。”卢灿回头对他笑笑。 “你说说,我听听......让老头子我也长长见识。” “《四库全书》北四阁的版本尺寸,几近相同,书高31.5,宽20厘米;南三阁的版本,书高27,宽17.3厘米。”卢灿摸着卷面,笑道,“喏,从大小上,先判断出这本古籍出自于南三阁。” 陈智还真没听过这一说法,“尺寸还不一样?” “嗯,”卢灿点点头,“北四阁略大,南三阁略小。据说这是乾隆帝的一点私心,他认为南国文运昌盛,需压一压,北国文运凋零,要提一提,所以才有北大南小,北多南少的区分。” 这是江湖传言,做不得真,但是,市井之言,也未必空穴来风。 后人根本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南三阁版本要小一些? 不都是《四库全书》吗?何必一定要弄个大小不同出来?乾隆帝吃饱了撑的? 更何况,在南三阁和北四阁的版本,在纸张上也有区别——北四阁多采用厚实的开化榜纸,而南三阁则采用细薄坚白太史连纸。 如果说乾隆对此一无所知,是抄录人员无意中这么做...... 那些抄录官都该拉出去砍头,典型的欺君之罪! 听卢灿这么一分析,陈智啧啧称奇,还真是处处洞明皆学问! 卢灿这才真正上手,将书册夹在两掌之间,先竖起来看看包背,绢面在压脊缝隙处,略有开裂,再调过来看看书口,有一点水渍痕,但不算严重。 再将书籍平置,绢面为蓝色,这是“经史子集”对应的“春夏秋冬”四色——经部绿色,史部红色,子部月白色,集部灰黑色。《金漳兰谱》为子部一册,自然就是夏季所对应的浅蓝色封面。 签条的板框,直接印在绢面上,四周双边框,外粗内细,签内书写从右到左,顶格“钦定四库全书”。其下双行夹写,右侧为“ 子部”左侧为“金漳兰谱卷” “不对,卢东家,你刚才没说完呢。南三阁......你怎么猜到这本是文宗阁本?”陈智感慨一番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方没说完呢,连忙又追问一句。 卢灿将手停下来,回道,“南三阁四库全书的流传目录中,都有清楚的介绍。” “扬州文汇阁本被太平天国叛军一把火焚烧殆尽,此后没有只言片语记载,应该是寸片不留。” “杭州文澜阁本也在太平天国祸乱中大量散佚,可是江浙那地界,秀才痒生多如狗,藏书家更多。所有遗散出去的版本,基本上都逃不过这些清末民初的秀才、藏书家的一遍遍搜罗。大海遗珠的可能性有,但不是很大。” “只有文宗阁......看似也被太平天国的一把火烧光,但是,文宗阁在1842年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被英国人攻破,其间很多藏书及藏品,被劫掠。” 卢灿摊摊手,“当初那支英陆战队员,此后就驻扎在我们香江的赤柱军营、添马舰军营和金钟道兵房。有很多人就此在香江扎根。” “您的这本卷册,是典型的压箱册而不是流传册,翻阅痕迹不重,不太可能是古董市场流转的货品。因此,我猜测它出自文宗阁。” 很难么?现在将鉴定过程揭开,就会发现,我去,确实不难!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想不到呢?还是对物件的来龙去脉不清楚! 所以说,鉴定,终究是知识和经验的积累,知识够了,经验到了,物件一上手之后,都能快速抽丝剥茧。 陈老爷子竖起大拇指晃晃,赞赏之色,溢于言表。 卢灿立即趁热打铁,“陈老,这卷册,过手给我吧?价格您开!回头我再送您一本珂罗版,不耽误您养兰花,怎么样?”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这样! 讲真,他不太想卖!这本古籍他入手才十来天,还没欣赏够呢! 可是,卢灿开口了,他能怎么办? 且不说饶老那层关系,之前双方认识,单是虎博的苗圃服务,他就难以开口拒绝,更别说卢灿还答应另外补偿他一本珂罗版。 珂罗版是号称最接近真品的艺术品复制版本,采用的厚磨砂玻璃作为版基,涂布明胶和重铬酸盐溶液,制成感光膜,用阴图底片敷在胶膜上曝光,制成印版。 虎博有专门的珂罗版印制中心,为那些珍贵的书画古籍,留存复制品。 石磨压着哑巴手——有苦说不出,陈老头子踌躇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成,让给卢少东家你吧。这东西我是从港大陆青远教授那儿匀来的,花了十万港纸,你给我十万就行。” 十万真心不贵,老头子没弄虚作假。卢灿马上对门外喊道,“阿忠,我的包呢?” 屋内有些狭仄,阿木和阿忠推着手推车,没进来,听到卢灿喊声,两人把手推车挪到门口,阿忠将卢灿的挎包送进来——里面装着支票本。 手推车上的三盆兰花,顿时落入陈智的眼中,老头子是爱花之人,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几步,仔细端详起来。 卢灿这边也没急着写支票,先将卷册打开。 封面背面粘贴的黄色签条,异常醒目,从右到左写着详校官、复勘、总校官、校对官、誊录、绘图等人的官职、学历以及姓名。 这一册的详校官是国子监司业纳麟宝,复勘是员外郎牛稔文,总校官是中书方大川,校对官中书是孙球,誊录是监生陆费鎜(音盘)。 信息非常清晰。 册页之首,钤“古稀天子之宝”白文大方印——《四库全书》编撰完成时已经是乾隆四十六年,等誊录南三阁工作完成,乾隆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古稀天子”,因此用这一方印章。 顺便说说北四阁的钤印。北四阁中“文渊”“文溯”“文源”三阁,每册首钤本阁阁名之宝朱文大方印,卷尾钤“乾隆御览之宝”朱文椭圆印。 “文津阁”略有不同,卷尾钤“避暑山庄”,又钤“太上皇帝之宝”小篆朱文小方印。 钤印无误,又翻看内页,对比板框高度,捋捋书口,卢灿彻底放下心来。 这本卷册,品相能达到惊人的九品,绝对是虎园博物馆收藏到的《四库全书》诸多卷册中,品相最好的一本! 卢灿填好支票,刚好陈智抬头,满脸惊讶之色,“卢少东家,真没想到,你对兰草的研究,也很到位啊。这三盆兰花,盆盆极品,瓣型入窠,色泽正浓,香味淳朴,叶型俊朗......高手啊!” 卢灿将支票递给对方,又将这本《金漳兰谱》塞入挎包中,嘿嘿一笑,“略懂,高手实在称不上。嘿嘿,钱到位,好东西到手的几率,自然要比一般人高一些。” 还真不夸张,这三盆兰花,花了他将近两万港纸! 等东西装好,卢灿又随口问道,“陈老,您的店中,有没有什么好品种?推荐给我几盆呗。” “像你买的这种品级?还几盆?想什么美事?你当极品兰是大白菜呢?”陈老 头将支票塞入柜台抽屉中,抬头笑着怼了卢灿一句,又摇头感慨一句,“你这三盆兰花,都完全够资格参加春季花市的兰魁评比!要不......交给我养几天?说不定我能给你拿下一个大奖呢?” 卢灿摊摊手,笑着出了个主意,“这是送给园子里的几位老爷子的,您老和他们熟悉的很,等我送完......明天就行,您老直接找他们借!” “送那几个老家伙啊......”陈智啧啧两声,连连摇头。不知是感慨送给那些老家伙浪费了,还是感慨卢灿的这种行为。 “真的,您老给我推荐几盆?送给张老的那盆,一直没有合适的......您老对这条街熟,帮我回想回想,谁家摊档上还有好货?”卢灿拿着手指在脑袋边转转。 陈智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我手中倒是有一盆,很稀奇。不过......” 卢灿大喜,“您老有什么条件,开口就是。” “不过,那一盆我是准备送去参加大比的,没打算现在就卖。”陈智扭头对身旁的一位伙计吩咐两句,那位小伙计转身回室内。 “卖给你也成,不过,你得答应,那盆兰花,交给我运作参加花市大比。怎么样?”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卢灿没犹豫,点头答应。 不一会,那位小伙计抱着一只红色砂盆出来。 第一眼,卢灿就被这朵“形似兰”吸引——没错,他不确定是不是兰花。 叶子细长直立,不像兰花叶的“剑”状叶,也不是东南亚那种宽厚的蒲扇叶,而是像芦苇一样的卷筒叶片。 这还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的花萼。 花朵很小,绛紫色,外形仿佛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唇瓣像鸭头,侧萼片则是鸭翅膀。 没错,就像一蓬芦苇中开出一只“紫色丑小鸭”。 “这......是兰花?”卢灿不确定。 “当然是!”陈智很享受卢灿的惊讶,他双掌前伸到花萼附近,轻轻一拍。 那花萼迅速低头,整个花朵都蜷缩封闭起来。 我去,这么神奇? 含羞草呢? “没见过吧。”陈智笑容格外的满足,“这是飞鸭兰,澳洲塔斯马尼亚岛上特产的一种兰花,产量极其稀少,我还是拜托昆士兰大学比尔海登教授帮我寻找到的品种。怎么样,是不是很稀有?” 还别说,不提名字卢灿不知道,当陈老爷子说道“飞鸭兰”时,卢灿还真的有点印象。 记忆中,那是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当时他正和古伯游历西南,电视新闻上似乎报道过这么一种奇怪的兰花,名叫“含羞飞鸭”。 听说过,但是,实物没见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一睹风采。 第94章 偶遇斗花 第94章 偶遇斗花 陈智陈老推荐的两盆兰花都不错,一盆飞鸭兰,一盆大雪兰。 大雪兰生长于云贵川藏,典型的低纬度高海拔兰属,有着“叶厚花簇根茎深”的特点,花色雪白,素心淡雅,淡淡的杏仁香,清而不浊。 交易完成,老爷子嘱咐店中伙计协同阿木将这几盆花送到虎博,他自己拢起袖子,陪卢灿逛起花市。有这位资深专家陪同,卢灿求之不得。 陈老在这条街很有名望,路过的摊主几乎都会主动找他打招呼,也有熟识的老花客会询问他的意见。陈老也会停下来捧两句——多数都在点评花的优点,间或叮嘱两句养花的小技巧。卖花的高兴,买花的也很开心。由此也能看出陈老的八面玲珑。 处处留心皆学问。 一路走过,陈老也会指点卢灿几句,譬如如何辨别兰花的“香”“花”“叶”三美;如何审定“气清”“色清”“神清”“韵清”四清;如何为兰花开品——兰花开品,与苗情有很大关系,苗壮就容易开出正格名花,苗差就会开个普通的荷瓣。 让卢灿受益匪浅。 其间,在陈老的指点下,卢灿又入手一盆大枝丫墨兰和一盆虎头兰。这两盆兰花虽然品种不是特优级,但花苞已经有变异之相,细心培养下,是有可能会开出变异花色。 在花墟公园的摊位上,卢灿又购买两盆中国兰,一盆绿云,一盆宋梅,王后搭配——宋梅为“春兰之王”,绿云为“春兰之后”。 见卢灿一盆一盆的精品兰花往家买,陈老抱着胳膊,笑着调侃一句,“如果都是卢少东家这样的大主顾,香江花市又何尝会衰败?” 陈智所谓的“香江花市衰败”论调,是指“高端培育型花草”的订购者越来越少。 在卢灿听来,更像是生意人最喜欢念叨的一句话——“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以前如何如何的容易赚钱,现在不行了”诸如此类的抱怨之言。 香江花市的顶峰期远未到来,最近一两年的衰退,还是受时政影响——买高档鲜花自然不如买黄金合算。可只要捱过今年,花市的蓬勃发展,指日可待。 卢灿笑笑,“您老家的花圃,可以往时令鲜花方向转向,玫瑰、月季、丁香、百合、郁金香、满天星、康乃馨这些时令花草,消费市场可不小。” “人工挑费高,地价也贵。”老头子摇摇头,又感慨起香江最近几年暴涨的人工成本。老爷子虽然精明,可上年纪后,做事瞻前顾后的毛病同样也不轻。 卢灿只是好心提一嘴,见对方有疑虑,便不再赘叙。 孰料,他不说,陈老反而琢磨起来,卢灿会赚钱的名头,几乎与他的鉴定天才的名头不相上下,这一点,陈老爷子是知道的。他给出的主意...... 老爷子习惯性的反驳之后,马上开始深思,“阿灿,你的意思......时令鲜花市场,还会涨?” 卢灿回头看着老爷子,摊摊手,“这个......我没法给您准确回答,只是一种感觉。您想呐,现在年轻人越来越西化,情人节、圣诞节、父亲节、母亲节等洋节日在香江越来越盛行,鲜花市场应该会越来越强。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香江的鲜花大多来自国外,运输成本很高,如果您老家中的花圃,在土地承包成本和人工挑费上下压来,所产的花草,必然要比国外进口花草更有竞争力。” “也是噢!”老头子搓搓手,有些犹豫,“沙田和元朗的地价现在也不低,离岛的地价倒是便宜点,可是土壤改造同样是个大工程......啧,还真是为难啊。” 卢灿忍不住出言提醒,“您老往远处看看啊。” “远处?你的意思......东南亚和弯弯?” “这两个地方都不错,可最方便的不是宝安和珠江?” “啊?”老头子一怔,显然对这一答案有些疑惑。 懒得多解释,卢灿抬抬手,“您老要是有兴趣,回头去找我光荣叔,他在琼州包了一片山林培植黄花梨野生林,对国内的土地承包,熟门熟路,会给您更合理的建议。” 呃,估计胖叔听到是自己的主意,八成会入一股。 老头子明显有了心事,稍后的闲逛中,有些心不在焉,估计还琢磨在国内承租土地开花圃的事。 花墟公园的西北侧,有一块水泥台,台子周围围拢着一拨人。台上放着四盆盛放的芍药,一字型排开,一白一粉一深红一洋红,四盆花,花枝妖娆。 台上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捋着袖子喊着,“看一看瞧一瞧,四盆芍药在眼前。不骗人不蒙事,花好花孬一眼扫。投一块赚三块,卢家没你赚得快!投的多赚得多,包家没你赚得梭!不弄虚不作假,答案都是眼目下!下注的要趁早,一刻钟后我揭晓!” 晕!什么叫“投一块赚三块,卢家没你赚得快”?卢灿翻翻白眼,拿出墨镜扣在眼睛上,又伸手拽拽遮阳帽,盖住眉角。 这是香江有名的“斗花”。 香江人嗜赌,赌狗、赌驴、赌马、赌船 、赌牌,无所不包,为斗花下注,自然不在话下。 “斗花”是中国传统游戏“斗百草”中的一种,还真不是新鲜玩意。 《诗经·周南·芣苢(fuyi)》一诗,说的就是周朝时期的“斗百草”。 唐代刘禹锡诗句有“若共吴王斗百草,不如应是欠西施”,说的是春秋末期,吴王和西施就已在宫中玩斗百草。 “斗花”之戏,在唐代极其盛行。 唐末凤翔节度使、文学家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卷三有:“长安士女,春时斗花,戴插以奇花多者为胜,皆用千金市名花植于庭苑中,以备春时之斗也。” 唐代大诗人张籍的《同严给事闻唐昌观玉蕊近有仙过因成绝句二首》,就有“千枝花里玉尘飞,阿母宫中见亦稀。应共诸仙斗百草,独来偷得一枝归”的描述。 不过,唐代在斗花的时候,每个女子将自己认为最好的花戴在头上,互相争斗比艳,斗花更是比美,比的是名贵稀有,比的是娇艳欲滴。 这是卢灿对传统“斗花”的认知,但是,眼目前这帮人明显不是。指指水泥台那边,卢灿笑问道,“陈老,‘花魁’评比不是这样弄吧?” 陈智一抬头,马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那算什么花魁评比?一帮赌棍的骗人把戏而已!” 讲真,卢灿还真不知道眼前的“斗花”,玩的是什么玄虚。 见卢灿不解,陈智又摇摇头,“这帮人的斗花,纯粹是歪门邪道。” 他指指台上,“这四盆花,都是那位庄家提供,供人点评下注,下注的规则就是,你认为哪一盆最优,就往哪一盆前面投注,稍后庄家会揭晓答案。” 卢灿一愣,“揭晓答案?他怎么让下注的人信服?” “嗨,刚才不是说了嘛,这些花都是庄家提供的,哪盆花有哪些缺陷,庄家自然了如指掌,他会将这些花的缺陷一一指出来,最终,缺陷最少的那盆,自然就是魁首。下注其它三盆花的人,也就就输个精光。” 卢灿皱了皱眉,没听出来毛病出在哪儿,如果真是如同老爷子的介绍,似乎规则很公平啊? “十赌九诈!你真当庄家那么老实?”陈老头鼻孔中嗤着粗气,显然非常不屑于这种“斗花”的行为,“这帮人缺德带冒烟!” “这些花都是庄家团伙们在大棚中培育的,打过色素,人为控制花枝或者花朵中的隐蔽缺陷。几乎每一盆花,都有五六个隐蔽缺陷,普通人哪能发现?他们可以根据下注的情况,来决定哪一盆花胜出,揭晓的理由完全挑不出毛病。” 我去!开眼了! 陈智不太想过去,可卢灿被刚才那句“投一块赚三块,卢家没你赚得快”刺激了,想过去凑凑热闹。不得已,陈智跟着一道过去。 陈智在花墟集市非常有名,他刚一露头,那帮看热闹、下赌注的马上围拢过来。 “陈老,点评这两盆芍药呗。” “陈老,您给我们说说,这两盆花论品级,该从哪些方面来下定论?” 乱七八糟的央求声响起。至于随行的卢灿,则被当成隐形人。 那位庄家也看到陈智,诧异了片刻,马上跳下水泥台,也挤到面前,点头哈腰给陈老爷子敬烟,“陈老师,您老高抬贵手,我就是耍耍,这一盘结束,马上就走。” 卢灿的手臂忽然被阿忠拉了一把,从人群中撤了出来。 这时,卢灿注意到,圈子外围多了三五个壮汉,叉着手臂,似乎在看热闹。 我去!还真是团伙。 好在陈智懂江湖,知道戳穿骗局的后果,他在人群中高举手臂,“散开散开,花我都没看,怎么点评?再说,这四盆花都在台上摆着,无非是看色、形、香、意四个方面,我又能说出什么?” 阿忠分开人群,将老头子一把捞出来,护在身边。 三人边挤边走。 路过那位中年人身边时,卢灿稍稍挑开帽檐,朝对方微微一笑,“你做你的生意,不要随便编排卢家和包家,别给自己招祸!” 第95章 岭上今日 第95章 岭上今日 随着卢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卢灿再想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去乐古道、摩罗街逛市场,变成一种奢望。上周,他在花市闹出的一点小纠纷,很快被媒体报道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句玩笑似的威胁,闹得沸沸扬扬的,喧嚣了一周。 卢灿也算是小小见识逐渐疯狂起来的香江媒体的威力,不得已,他“躲”进青山禅院,每天寺院和公司两点一线,倒也没有媒体能“逮住”他。 不过,今天的行程有所变化,卢灿和温碧璃一大早就赶往调景岭——润馨瓷器的财务年会,安排在三月份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 在卢家和调景岭管委会的联合推动下,将军澳至调景岭的“澳景路”已经通车。 尽管澳景路只是双向二车道,很窄,可毕竟是规整的水泥路,要比早些年强出太多。一路上,不仅刷有岭上巴士公司标志的小黄巴和的士,络绎不绝,还有不少私家车辆穿行其上。 另一条从油塘到调景岭的“景油路”也在紧张施工中;岭上直通清水湾片场的“翠岭路”,路基已经铺设好,大约半年时间就能通车。 几条主干道的陆续开工,再加上渔湾码头的兴起,让调景岭彻底摆脱当年“偏僻一隅”的境地。港府主导的“健明邨”“善明邨”等多个围屋项目,正在加快山民外迁的脚步。 不仅如此,由岭上地产公司主导的“维景湾畔”项目,也在有条不紊的设计与建设中。 维景湾畔项目,位于渔湾码头到调景岭岭上之间,沿着最早开辟的“景渔路”两侧,铺层开来。这是岭上地产成立之后的第一个开发项目,规划建设15栋高层住宅,49栋别墅,两座网球场、16个大大小小的室内及户外泳池、嬉水池,一座公立医院,一座岭上学校,总占地面积8万平方米。 一期建设承包商为明城建筑公司,率属于太古地产旗下建筑队,二三期工程将由岭上地产公司自建。项目落成之后,将向岭上人家提供超过1600个单元住房,极大的改善岭上居住条件。 除了交通和住宅的改变之外,岭上的业态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就在去年,中电公司在岭东位置,建设一家两百万千瓦的风力发电站;从岭上到温家大屋的山路两侧,自发形成一条名曰“唐贤街”的商业街,各种售卖日常百货、服装鞋帽、五金建材、家具家私等店铺,逐一排开。 可以说,现如今的岭上,生活水平蒸蒸日上。 调景岭的改变,与卢灿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卢家的资本,几乎融入到岭上的所有业态中去,包括润馨瓷器、岭上地产公司、岭上建筑公司、岭上巴士公司、岭上电站、岭上学校、岭上医院、岭上自来水公司等等。 现在的香江资本界,出现一个还不算太知名的专有名词:岭上资本。 岭上资本的主要股东为岭上管委会、岭上十二老、温家、卢家,虽然卢家在岭上资本中所占据的比例不到百分之十五,却一直是岭上资本的核心。 这家资本公司虽然不大,可是他们却以地头蛇的姿态,死死把握着以调景岭、渔湾村为中心,向外辐射到油塘、将军澳这一大片范围内的各种投资项目,外界针插不进。 这片区域,人口超过十五万,地理面积约二十平方公里,看似不大,但是,永远不要小瞧一片落后区域在高速发展过程中,所带来的蓬勃商机。 以岭上巴士为例。 这家历史不足五年的巴士公司,拥有东九龙半岛到清水湾半岛的八条公交线路,最远抵达西贡半岛,各种巴士一百六十辆,的士牌照八十块,其规模还在快速扩张中。虽然还比不上九龙巴士和港岛巴士,但是,已经和元朗巴士规模大致相当,妥妥的港岛第四大巴士公司。 岭上巴士公司,为调景岭一带提供至少两千个工作岗位,极大缓解岭上人家的工作难题。 另一家用工大户是岭上建筑公司,虽然他们在房屋建设方面还差一些能力,但是,岭上与外界的公路建设,岭上的小型商铺与住宅建设,还是没问题的。现有八个工程队,各种工人超过一千三百人,也是调景岭的用工大户。 改变一个区域的经济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创造就业机会,有就业就有恒定收入,有收入就有消费,有消费就有改变。当岭上资本创造数以千计的工作机会之后,调景岭这片区域的经济发展,自然而然呈现一片蓬勃朝气。 卢灿的再度到来,受到岭上人家的衷心欢迎。 虽然他是来参加润馨瓷器的财务年会,可是以夏天宇、陈宝珊、黎焕东、胡耀明、张国怡、罗玉强等为首的一帮人,依然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缓步往渔湾村方向走去,大家边走边聊。 夏天宇是岭上地产的总经理;陈宝珊是岭上中学的校董会主席;胡耀明是中电岭上风力发电公司副总经理;张国怡是岭上巴士的总经理;罗玉强是岭上人力资源公司总经理;陈录生是岭上自来水公司总经理。这几位,再加上温家兄弟,构成岭上资本的绝对核心控制圈。 聊天的 内容,自然是岭上资本旗下企业的未来发展。 众人沿着景渔路缓步下行,夏天宇夏胡子指着山脚处一片忙碌的工地,笑道,“卢少东家,我和罗总工他们都认为,维景湾畔的二期工程,也可以破土动工,完全不用等一期工程结束。” 他所指的位置,是维景湾畔一期工地。 岭上建筑公司在高层建筑方面没什么经验,因此将一期工程承包给太古地产旗下的明城建筑。 在签订合同之前,双方就说的很明确,二三期的建设工作,由岭上建筑公司自行负责,明城建筑为指导单位。他口中的罗总工,就是明城建筑的总工程师罗家亮。 卢灿回头朝他笑笑,“这事您老跟管理团队商量即可,只要保证楼宇质量,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宝珊扭头追了一句,“夏胡子,房子质量一定要上心。这片楼屋,不是你住就是我住,都是自己人,别到时候闹出笑话,没把握一定不能硬上。”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没把握我能上马?”夏天宇立马回怼。 “就怕你昏了头!”陈宝珊现在隐隐成为十二老之首,说话硬气的很。 “放心!不会让你住歪楼就是了!”夏天宇的大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又道,“我在二期工程订一套住宅,你总放心了吧。” 高层建筑歪楼,嘿嘿,别以为不常见,没经验的建筑队伍,建着建着就会歪楼,真当比萨斜塔是故意建成那样的?地基质量不过关而已! 随着夏胡子的提议,大家的话题都集中到维景湾畔,这将是岭上人家第一次拥有自己高楼大厦,都挺兴奋。 “夏叔,一期什么时间能完工?”问话的是张国怡。 “如果只是主体建筑的话......不考虑绿化和配套,今年十二月份能完成。”夏胡子又指指山脚工地,“地基工作已经完成,明城建筑罗工说过,地上部分,大概五天一层,咱们的住宅楼只有二十四层,再加上封顶和外墙装饰两个月,你自己算算时间。” “今年九、十月份就能住新房?”陈录生还真算了算,惊讶地问道。 夏胡子笑着摇摇头,“恐怕要到十二月份。别忘了,还有水电入户和下水系统,也需要时间。” “那也不错!”陈录生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有些小激动。 他就在一期订购了一套一千呎的三室两厅住宅。相较健明和善明两邨的狭小布局,维景湾畔那才是真正的大宅,从五百呎的大一居到一千八百呎跃层阁楼,所有的格局都有。 “二期如果现在开建,最迟在明年八月份,又可以交付五栋住宅楼,到时候,这一带......”夏天宇手臂一圈,将面前山腰的空间全部划上,语气很自豪,“将是东九龙和清水湾半岛最宜居社区。” 这话有吹水的成分,不过,大家都爱听。 “岭上地产,可以往将军澳或者油塘方向,囤积地皮,建设商圈。”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胡耀明,忽然提议一句。 这句话很在理。 岭上虽然建设的很热闹,可毕竟因为地势缘故,很难形成集中商圈,但是,往将军澳方向则有一片空场地,很有发展潜力,也就是未来的“彩明苑”广场一带。 “就你能想到?”夏天宇老头子斜眼睨视胡耀明,“景岭路到宝顺路交口的那片四十亩地皮,岭上地产早就看中,报告已经递交给岭上管委会。” 呃,夏胡子口中的地界,几乎与未来的彩明苑重叠,还是有些眼光的。 “批下来没有?”陈宝珊问道。 “说起这事就来气!听付增生那老家伙说,将军澳工业屯的那帮人,似乎也想要那片地界。这不,他们想要卡我们呢。老付还是太弱,文绉绉的不顶事!老陈、老胡,改天我们一起去一趟将军澳,看看那帮孙子想干嘛!” 卢灿听着直乐。 经济发展上来,气势就是不一样!夏胡子等人,敢和将军澳工业屯的那帮人吹胡子瞪眼了? 将军澳工业屯是建设于六十年代的老工业开发区,产业多为棉麻纺织。他口中所谓的“那帮人”,其实是三四十年代江浙一带棉纺织企业主,代表人物唐炳源,以及他的四个儿子唐骥千、唐骏千、唐骅千、唐骝千。 第96章 温家兄妹 第96章 温家兄妹 今天是润馨瓷器的财务年会,与这帮老头子无关。温季宸安排人带领这帮人去品茶,自己则领着卢灿上三楼会议室。 “长泽茂那边......谈妥了?”走进电梯后,卢灿随口问道。 “基本条款已经谈妥,最迟四月底达成合作协议。”温季宸按下三楼电梯按键,笑着答道。 两人说的是润馨瓷器东洋窑口开设合作协议。 润馨瓷器第一大销售地自然是港岛,第二大销售市场就是东洋。去年,润馨瓷器与长泽茂开设的东洋四家店面,总销售额突破千万美元,仅次于港岛的一千四百万美元。 长泽茂在去年年底时提议,双方共同投资,在东洋开设一家润馨瓷器窑口,以便于减少运输成本与关税成本。刚好,润馨瓷器的产能严重不足,也有扩充产能的需求。 双方几乎一拍即合,只是在投资份额上纠缠时间较长——长泽茂的底线是双方对比着专卖店的股份比例来执行,即一半一半,润馨瓷器则希望能控股。 “结果呢?”卢灿又问道。 温季宸诧异地看看身边的六妹,回道,“按照你那天电话中所说的,我们转让东洋销售公司一个点的股份给长泽,让他控股销售,换取我们拿到润馨瓷器东洋窑口的控股。” “瞧我这记性,忙糊涂了,文件阿璃拿给我看了!”卢灿轻拍额头,谈判文件昨天温碧璃拿给自己看过,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刚才突然间就没想起来。 刚才误会妹妹没把文件及时递给卢灿,温季宸朝她尴尬一笑,招来妹妹的白眼一枚。他连忙又扭过头,朝卢灿讪笑道,“你最近确实忙,家中事情多,又赶上财务年报......” “这个月忙完就好。”卢灿没在意他们兄妹之间的互动,抬抬手说道,“对了,过些日子我和阿璃要去英伦,未必顾得上香江,有什么事情能拿主意,就自己签字吧,不用等我回复。” “诶!诶!”温季宸忙不迭点头,单手压住电梯门,让妹夫和妹妹先出电梯。等他出电梯时,又问道,“是因为卢老爷子封爵一事?” 这趟去英伦,封爵只是捎带的事,重点还是封爵背后——卢家资本必须加快投资英伦。 在资本没有真正做大做强之前,最可悲的就是来自上层的压力。 卢家最早涉足缅北,那是基于需求,倒没有多少压力;投资国内,也只是未雨绸缪提前布局;投资新加坡,是顺势而为;可投资北市,那就是典型的受压结果...... 区区一岛之地,偏偏就能威胁到卢家产业。 还没等北市事情完结,英伦的压力,接踵而至,卢家又不得不带着笑脸去迎奉! 这就是资本实力不足的可悲! 这种行为,其实已经是很残酷的打压——如果换成其他家族资本,说不定已经手忙脚乱,全盘计划都会被打乱,这还不是打压? 好在卢灿能透过迷雾找到准确的方向,这种“逼迫”性的投资,也不算全无机会。 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已经组建一支团队,前往英伦,考察几个项目,最终还需要卢灿去伦敦之后,决定投资方向。 此行伦敦的另一重要目的,依旧还不是爷爷封爵一事,而是卢家给剑桥大学的捐赠。 乔纳森范比在凯文和杜奇的联络下,正式谈妥剑桥大学的捐赠事宜——卢家捐赠一千万英镑,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新建一座新的生物实验室,专门用于血红蛋白研究。 该楼被命名为“夏洛特生物实验楼”,以卢灿的奶奶,玛丽亚·劳拉·夏洛特的姓氏为名。 这件事同样需要卢灿出面。 这两件处理完毕,爷爷授封,也就水到渠成。 财务年会,通常意义上都是管理层向股东做年度财务汇报,可润馨瓷器是卢灿的私人生意,股东就他一人,早半个月前,他就拿到财务报告,根本就没有搞什么年会的必要。 他今天来参加年会,更像是亲手向各位员工批发“奖励”——这种“收买”人心的好机会,温季宸可不敢出面。 去年润馨瓷器的总销售额,刚好突破四千万美元,毛利润在一千五百万美元左右,纯利在七百万美元出头。卢灿拿出一千万港纸奖励销售总公司,八百万港纸奖励窑口的各个部门和技术工种,又预留三百万美元作为润馨瓷器的账面备用金。 也就是说,去年一整年,他通过润馨瓷器真正拿到手的利润,不过区区两百万美元! 这点钱,甚至连卢家捐赠给剑桥大学的六分之一都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金融投资者不太喜欢投资实业的原因——投入和产出,严重不成正比。 可是,实业投资才是真正的创富于社会,而金融投资者则是搜刮于社会。 润馨瓷器虽然只赚到两百万美金的利润,但是,社会贡献不容小觑!整个瓷器公司从窑口把头,到拉坯工、窑工、釉料调制工、工厂安保,再到销售公司的销售员......足足养活一千多 人! 这就是企业的社会担当。 卢家在香江声望日隆,靠的不仅仅是财富。 更重要的是有近十万员工在卢家资本管辖的企业中就业。1983年香江人口刚好突破五百三十五万,也就是说全香江每五十人中有一位卢家的员工。 这一影响就太大了。 这么一琢磨,就能明白为什么卢嘉锡既不是非官守议员,也不是太平绅士,却能被港府推荐为港岛唯一kbe人选。 “奖励大会”前后花费一个小时时间,就宣告结束。 中午自然是在润馨瓷器厂举行全员庆功宴,岭上的那帮人,也夹在中间混吃混喝,不亦乐乎。吃就吃吧,更过分的是,他们始终围拢在卢灿身边,有人在外围急得跳脚,却挤不进去。 这人是温嘉铭。 他现在是岭上安保总队的队长。 岭上安保总队,已经被十二老从罗玉强手中拿走,交给温嘉铭以及润馨瓷器安保队整顿。依旧维持在两百人的规模,不过,安保职责已经从“御敌”,改为看护调景岭周边的这一亩三分地,不让其他帮派插手。 还别说,温嘉铭上任之后,安保队伍还真的有所改观,成天带着队员四处操练,声势不小。 吓得周边的和安乐、义安公司,都不敢轻易涉足包括渔湾码头、润馨瓷器在内的肥缺之地,算是认可安保总队对调景岭周边区域的“管辖权”。 今天卢灿到调景岭,他刚好带队伍出山“拉练”,没能遇上。 这会,他找卢灿有事呢,偏偏卢灿被一干人围拢着,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瞅见六妹温碧璃站在外围,温嘉铭便伸手拽拽妹妹的胳膊,随口说道,“阿六,帮我叫一声阿灿,我找他有点事。” 温碧璃眉头微微一蹙,扭头见是自家二哥,不好说什么,往前两步准备伸手提醒卢灿一句,忽地又收回手臂,退出圈子,将温嘉铭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二哥,你找阿灿,什么事?” 温嘉铭正莫名其妙,怎么又退出来了?听到妹妹问话,满不在意的抬抬手,“嗐,这种事你们女孩子少问!” 温碧璃眉头一皱,声音严厉几分,“到底什么事!” 温嘉铭一怔。 这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位已经不是家中那位沉默寡言的六妹,而是卢家的三夫人! 对温碧璃身份的转换,最不习惯的就是温家人。温季宸如此,温嘉铭同样,更不适应的是温碧玉......姐妹俩已经发展到见面不说话的程度。 温嘉铭挠挠头上的乱发,尬笑一声,“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和胜和的‘大佬原’和‘马德’不是转会义安公司嘛。大浦、屯门两区的业务,也都并给义安公司。巧了,妹夫前段时间不是买下新世纪航业公司?新世纪航业公司在青衣岛码头,也属于大佬原的管辖范围......这不,大佬原托人带话,托到我这里,他想要摆酒宴请妹夫,希望继续承接新世纪航业的码头业务......” 温碧璃只是不太爱说话,心中自有锦绣,马上明白二哥的意思,抬手打断他的话,将他拉到偏僻一角,板着脸孔斥责道,“你脑袋中全是浆糊?这种事......你也出面?他大佬原不过是一个叛变的马仔而已,就想着和阿灿直接对话?” 她的手指,戳戳温嘉铭的胳膊,“你用点心吧!” “就是四眼龙或者林景亲自出面,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你别忘了,阿灿的舅舅,可是数字k的名义上话事人!阿灿和义安公司的人见面,算怎么一回事?” 一番话说得温嘉铭直挠头!这件事,自己还真办岔了! 他搓着手掌,“这......我现在怎么办?” “你答应人家传话?” “嗯!前天黄俊源请我吃酒来着......”温嘉铭神色惴惴。 温碧璃板着脸孔,“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七十年代,义群因跛豪事件一蹶不振,同为潮讪帮的义安公司也大受影响。与此同时,和胜和趁机崛起,1974—1982年在香江一家独大。其中,“大佬原”即黄俊源与“大哥成”两位年轻英豪,成为和胜和的两大新星支柱,号称各拥近万人马,为争夺帮会头牌闹得不可开交。 1982年的和胜和选举中,“大佬原”遗憾败北,“大哥成”笑到了最后。 “大佬原”因此生出叛帮之心,又遇上义安公司元老纪宝,盛情相邀,他开出了香港帮派会史上最高的转会费,将“大佬原”挖到义安公司。 黄俊源出走,同时还带走大浦、屯门两区的业务,青衣岛码头是其中的肥缺。 卢家新购置的新世纪航业公司,总装卸码头和维修码头,都位于青衣岛。纳德轩安保,黑白通吃,卢家又与数字k名义上的坐馆“”钟仔辉挂着亲戚关系,因此,黄俊源和义安公司的高层,都很担心卢家切断合作。故此,大佬原希望与卢家的人见面,将这件事谈开。 葛辉那边的路子自然走 不通,田坤那边倒是能搭上线,可田坤多精明,怎么会搭理这种事?不得已,大佬原找到调景岭保安总队“坐馆”温嘉铭,请了一顿大酒,希望他出面传话。 温嘉铭是典型的莽夫,被人三两句话一哄,再加上酒上头,拍着胸口就答应下来。 温碧璃恨不得敲开二哥的脑瓜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豆渣? 也不想想......卢家老太爷马上要被英女王授封之人,卢家能和帮派人物扯上关系吗? 得亏自己给拦下来,否则还真不知道阿灿怎么看待这位傻二哥! 第97章 码头事件 第97章 码头事件 其实,温碧璃想多了,温家老大、老二什么性格,卢灿能不知道? 而且,这种事最后终归要汇总到卢灿这里的。 第二天,卢灿就从其它渠道得到义安公司想要继续承包新世纪航业专用码头货运一事。当然,消息不是大佬原透过温嘉铭透露的,而是义安公司大总管林景,透过田坤,来征询意见。 林景是谁? 义安公司的创帮元老,向前的左膀右臂,在香江,谁不知道“向家江山林家打”? 他是义安公司的现任大总管,向前被逐出香江时的“托孤大臣”,“四眼龙”的义父。 林景是可以与卢灿外公葛志雄能称兄道弟的人,可不是黄俊源这种“五虎十杰”之流可以比拟的,他找田坤递话,田坤还真不好拒绝。 其实,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没有听到这条消息之前,卢灿根本就没想到这件事。所以,在田坤来电话汇报之后,他本能的想要“萧规曹随”“遵循旧例”。 接这个电话时,温碧璃就在面前,丫头欲言又止的表情,被卢灿看见,也就没着急给回复,对田坤说了句“知道了”,随即挂断电话。 “阿璃,你知道这事?”天天腻在一起,彼此的性格都了如指掌,卢灿一看温碧璃的表情,就猜到她知道些什么。 温碧璃几根手指绞在一起,眉心微蹙,“这事吧......昨天二哥和我提过一句。他好像说过,青衣岛这片地界,是和胜和与义安公司的争议之地。这件事......你是不是该问问舅舅的意见?” 她的话,看似凌乱,可卢灿却听若有所悟。 青衣岛,在两千年后的地理区位划分上属于葵青区,可是,葵青区是1988年才正式成立,此时的青衣岛,属于荃湾和屯门共管——屯门管行政,荃湾管海港。 香江的各大帮派中,和胜和属于本土帮派,从1880年创帮之后,一直得到香江本土五大家族——邓族、廖族、文族、侯族、彭族的鼎立支持。五大家族的影响力,始终在港岛和九龙的外围,因此,和胜和这些年基本上也在港岛和九龙的外围发展,在屯门、沙田、元朗等地势力很庞大。 屯门是个穷地方,没多少油水,其他帮派多少又有些怯于和胜和的外围实力,因此,青衣岛这片相对肥的肥肉,也就被当成“补贴”,一直作为和胜和的管辖范围。 但是,大佬原叛帮,义安公司借此机会横插一脚,拿到屯门及青衣岛的港口管理及收费权,情形就完全改变。 首先,和胜和肯定不乐意将青衣岛的肥肉,拱手想让。大哥成刚刚上位,他需要在大佬原叛帮一事上,有所表态,青衣岛的管辖权毫无疑问是非常好的下手对象。 其次,包括数字k各个字堆,以及和安乐等分散字头,估计谁都不愿意看到义安公司将触角伸到港岛西北角——如果被义安公司站稳脚跟,这意味着义安公司的管辖地盘瞬间扩大三分之一,妥妥的港岛第一帮派。 这些势力,势必要进行反击,甚至有可能放下彼此之间的历史纠葛,共同对付义安公司。 因此,别看义安公司因为黄俊源的归顺之后,似乎理直气壮的拿到青衣岛的业务,事实上根基并不稳,隐患非常之多。 温碧璃话语中的“舅舅的意见”,同样有所指。 青衣岛在历史上归属于屯门势力范围管辖,属于和胜和的传统势力范围,现在应该归属于义安公司,似乎与数字k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并不意味着数字k完全没机会! 码头,自古以来就是各个底层势力最为看重的地盘。荃湾是香江最大的货运码头,很自然,也就密布各家势力。 数字k在这一带实力并不弱,有两个专属字堆——“梅”字堆的“细环”,“毅”字堆的“葵佬”。此外,“德”字堆的小弟“油脂安”也在这一带搵钱。 轻轻松松就能拉起三五千小弟晒马。 青衣岛与荃湾仅仅相隔一架六百米长的青衣大桥,如果卢灿执意将新世纪航业的装卸业务交给数字k,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如果卢灿这么做,而数字k的人接单,那就意味着数字k与义安公司反目,同时也有可能与和胜和的势力,产生龌龊。甚至连新世纪航业公司,都有可能面临义安公司或明或暗的刁难。 当然,好处也很明显。 好处之一,就是葛辉能借助此事,扩大他在帮派中的影响力,也许能借机将“梅”字堆的细环和“毅”字堆的葵佬收服,兴许还能将数字k重新整合。 好处之二就是让自己人掌管码头货运,能避免很多机密泄露——新世纪航业未来的航运业务中,肯定有不少见不得光的运输,这些环节把握在自己人手中,安全性要高很多。 卢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急促地敲击着。 三五分钟之后,他停下手指,摸向电话。 温碧璃以为他要给葛辉电话,不料,只听见卢灿在电话中说道,“田哥,你来一趟德银投资大厦,新 世纪航业码头的事情,想和你商量。” 田坤是田乐群的远房堂哥,出身于“sdu”,绰号“飞虎队”,在负责处理完“汇丰号难民船事件”后,认为港府处置有问题,选择自动退役,被卢家招揽,负责纳德轩安保队的组建。 可以说,纳德轩最初的那批安保队员,几乎全是他训练出来的,包括潘云耕。现如今,卢家在港岛所接触的黑白两道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负责,对于田坤,卢家从来不把他当外人看待。 因而,新世纪航业公司的专用码头承包权一事,卢灿更愿意与他商议。 四十分钟后,田坤从港岛过海赶到德银投资大厦。 对他没什么隐瞒,卢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包括未来海运过程中可能存在的不确定因素。 田坤今年三十八岁,身高体壮,眉宇间自有煞气,此刻,浓眉紧皱,拿着小汤勺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杯,丁丁作响。 按照他的本意,这种事最好不要随意更改游戏规则,因为改变,意味着太多不确定性,可是,卢灿的话也有道理——卢家的机密事情很多,一条稳定的货运通道,不适合掌握在别人手中。 这几年,他帮忙处理过太多来历不明的黄金、宝藏,处理过来自国内、东南亚地区的灰色古董文物;现在又要加上来自印尼米米卡县的金矿粗炼品...... 这种事,每一件都不能曝光。 那么,新世纪航业的码头装卸,交给义安公司,明显就不合适。 甚至,他认为交给数字k都不合适——这类帮派人员,鱼龙混杂,谁也不清楚成员中是否有其它帮派或者警方卧底。 可是,纳德轩安保根本抽不出来这么多人来负责码头运输。 许久,他抬起头,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种办法,一种是从田心围招人,肯定值得信任,但问题是田心围的闲人不多,他们大多进入制衣厂、箱包厂或者玉器厂上班;第二种是......阿灿,你在调景岭经营多年,三夫人的兄弟,应该能帮上忙。让温嘉铭那小子带人来负责,也是一个选择。” “你的意思......我们自己组建装卸公司?”卢灿手指轻敲桌面,明白对方的意思。 田坤点点头。 卢灿脑筋琢磨开来。 田坤的主意不错,如果用田心围的人,自然不存在风险。只是,人员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田心围总人口不到两千,自从纳德轩玉器厂和源森居家具厂扩张之后,很多员工都来自田心围。前两年,嘉丽服饰和箱包厂也在沙田开设工厂,几乎将田心围的闲散人员一网打尽。 如果用调景岭的安保队...... 温嘉铭兄弟自然值得信任,只是,安保队伍中的人,就不太好保证。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说道,“用岭上安保队的人吧。到时候,田哥你往这支装卸队中送几名训练员,帮忙日常训练,别松懈。” 言下之意,都懂。田坤点点头。 卢灿想到即做,马上拿起电话,拨通岭上安保总队办公室电话。 “哪位?”瓮声瓮气的声音,正是温嘉铭的。 “二哥,我,阿灿。”卢灿笑笑说道,“你的安保总队,愿不愿意承接新世纪航业青衣岛码头的装卸业务?” 自从昨天被妹妹怼了一顿之后,温嘉铭就在忧心怎么跟大佬原回复?这会突然听见卢灿将新世纪航业装卸业务交给自己负责,顿时懵了! 要说不愿意,那肯定是假的。 很多人印象中,码头装卸的活,又苦又累,可事实上,自从有了龙门塔吊和码头自动装卸卷扬机后,码头装卸成为一种技术工种。 更为关键的是,码头装卸抽佣可不少,既可以按吨位抽佣,也有按集装箱数目抽佣,很赚钱的。这也是为什么荃湾码头被多家势力觊觎争夺的重要原因之一。 能多赚钱,为什么不干?只是...... 他啃啃哧哧道,“那个......愿意是愿意......只是......只是义安公司那边,你怎么打算?” 也是个问题,卢灿抬头看看田坤。 刚才两人考虑的是信任问题,暂时还没考虑到如何与义安公司交涉。 田坤将手指捏得嘎嘎响,显然心有不甘,可最终说出来的却是,“这事......我和林景及向家去谈,试试他们的口气,不行的话,在其它地方适当补偿他们一些。” 由此也能看出,田坤长得莽撞,实则细腻的很,并不因为卢家财雄势大就遇谁踩谁。 这件事,交给他很合适。 第98章 义安公司 第98章 义安公司 卢灿很不喜欢和帮派打交道,但是,八十年代的香江,帮派,是绕不过去的话题。 最近几年,纳德轩珠宝以及卢家资本,基本上能做到与各大帮派势力,相敬如宾——该给的费用一分不差,你也别来找我的岔,大家维持着面子上都过得去,就行。 因此,卢家在香江各大帮派势力中,口碑还是不错的。 但这一次,卢家的做法,让义安公司的纪宝,以及新近加入的黄俊源,暴跳如雷。 九龙塘龙翔道的龙翔大厦,是港岛闻名的义安公司总部。 尽管全港都知道义安公司是一家社团机构,可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有的,对外的正式名称为香江环球义安商贸投资集团公司。 如果仔细查阅这家公司的旗下资产,就会发现,义安公司的投资事业,做得并不差。 产业包括数量超过三千间不同国籍菜式食肆;一百多家娱乐场所;各种名目成立的巴士和的士公司,累积车辆六百多台;此外还有电影公司、金融投资公司、大酒楼、码头装卸公司、人力资源公司、私家侦探社等等。 甚至还有一家名叫《九龙马经》的报社,后来改名为《九龙马报》,专业做马经,发行量可不低,即便是手机普及的2016年,香江报业一片惨淡,这份报纸每期发行量都稳定在四万份。 此刻,义安公司的六楼忠义堂中,左右两排坐着十来位帮中骨干。如果卢灿在此,就能发现这里面有好几位熟悉面孔,包括那位“龙五”,向家“智多星”美誉的“十三幺”。 最上首的八仙桌两旁,分坐两人。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眼镜男,就是义安公司龙头——向家老大“四眼龙”;另一位六十多岁清瘦老者,一身青衣长袍,此人就是义安公司大总管,创帮超级元老林景。 四眼龙眉头紧锁,几根手指在八仙桌上打着节拍,咄咄作响。 坐在四眼龙下手,右手第一排的那位三十来岁长发男,似乎被这响声弄得心烦气躁,忍不住出言打破沉默,“大佬,林叔,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他卢家什么意思!新世纪航业以前属于赵家时,就是黄仔的地盘,凭什么到他家,说中断就中断?瞧不起谁呢?” 他的话还没结束,左手首座那位中年人立即接腔,“龙头,总管,老七说得对!这是肯定不能这么算了!黄仔进门不到半年,卢家弄这一出,是在打脸!” 四眼龙手指停下来,眉头一皱,瞪了说话那位率先开口的长发男,却没有说话。 坐在八仙桌另一侧的林景,压压手,压下被两人话语挑唆起来的群情激奋,“七仔、宝仔,吵吵什么!刚才只是说了说昨天下午卢家安保队的田坤上门拜访的过程,我和龙头都还没拿定主意,这不......找你们过来,大家合计一下,这事,怎么应对!” 七仔,就是向家老七,宝仔则是林景的门生纪宝,去年过档黄俊源,就是两人负责操持完成。现在,卢家不给面子,中断新世纪航业与黄俊源的合作,两人自然觉得折了面子。 黄俊源也在现场,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只是,他是新人,初来乍到,不方便多说什么,冷眼看着向家如何处理这件事。 林景话音刚落,大厅中嗡嗡声一片,绝大多数人表态要反击,给卢家一点颜色看看。 四眼龙耷拉着眼皮,拢着手臂,貌似很平静,实则,他此刻头大如斗。 如果有可能,玩帮派的人谁愿意和富豪家族死磕?更别提对方是名义上的“香江首富”,背后有着强大的安保团队,还有数字k这么一层关系。 如果双方全面对垒,己方的资本、人脉关系,与之相差甚远,即便是武力值方面,义安公司也未必能干的过人家——对方在港岛有正规的安保公司,听说在缅北更是土霸王的存在。 义安公司唯一的优势,就是“袭扰”对方的店铺,阻挠对方的正常营业。 可是,对方与警方关系非常好,如果义安公司每袭扰一次,就被抓进去十几个人......自家的袭扰之策,只怕用不了几次,就有肯能面临散伙的危险——别看大堂中十多人义愤填膺,可其中看热闹的居多,真正愿意出手的,天知道有多少? 想到这,他的目光在大厅中扫过。 愤愤不平之人,为林胜、林江兄弟;自己家的老七、老十、老十三;这两拨都算自家人。外人中,则有“猪头细”黎志强、“鬼添”李育添、湾仔之虎陈耀兴,湾仔双雄金仔和遮仔。 大体也就这些。 还有帮中大佬苏龙,毫不掩饰讥讽微笑、他的弟子尖东之虎杜连顺撑着下巴一言不发、“疯狗”陈志明同样神色暧昧、帮中沙田坐馆连超,低头吃茶似乎想要置身事外、与连超一体的红磡之虎“唛哥”麦高也在举目四望、大环山话事人飞仔强眉头紧锁...... 这些都是不安定因素。 更让四眼龙担心的是,如果卢家出钱,发动数字k与义安公司火并,只怕和胜和的大哥成也 会趁机出手,毕竟双方因为大佬原的叛帮又结下新仇,还有和安乐,估计也会落井下石...... 结局,更难预料。 想着想着,四眼龙赫然警铃大作,冷汗直冒。 呢嘛!区区一个百万港纸级别的码头装卸管理权,竟然让义安公司有了存亡之危? 可是,这件事如果没有表示,人心散了,只怕日后队伍更不好带。 他有些烦躁的拍拍桌面,厉声吼道,“安静!叫你们来,不是来骂街的!更不是看热闹的!有什么想法,一个个说!波仔龙,从你开始!” 四眼龙的目光,阴狠地盯上苏龙。 坐在左侧第三位的苏龙,是义安公司总教习,有名的双花红棍、泰拳高手。 他没想到龙头第一个就问自己,一愣之后,呵呵一笑,“俊源是我的门生,我自然不希望看他受折辱,只是......龙头,总管,卢家有钱有势,也不缺帮派背景,在处理这件事上,我建议要慎重。” 苏龙虽然与向家后人不睦,可这番话,实则老成持重,只是,眼下这种场合,有点不合时宜。 鬼添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波仔龙,你说什么屁话!这口气不出,义安在香江怎么见人?” 两人一向不对付,苏龙哪能给鬼添面子?当即抡起手边茶杯,朝对面砸去,“鬼添,你个无脑货!食尸鬼!日尼姥姥!是龙头让我说的,我说的哪句话不对?” 江湖人物,说干就干,两人都冲向对方,又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最终只能怒目相对,没能动手,不过,各自口中,秽语不断。 林景一直没说话,等到两人被人拉住,这才捏着拳头捂在嘴边轻咳一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在关老爷面前这么吵,在龙头面前打架,还有一点兄弟做派?还有一点上下尊卑?” “不敢!” “龙头恕罪!” 林景积威甚重,一开口,波仔龙和鬼添就蔫了,各自向四眼龙赔礼道歉。 四眼龙气得脸色发白,指关节捏的发白。苏龙的话没错,可这说话方式,让他难以接受。至于鬼添,忠心自然有了,可是有勇无谋,也让他头疼不已。 尽管对两人都有些不满,可四眼龙也知道不是追究之时,抬抬手,淡淡道,“我恕什么罪?只希望你们别忘了帮规第二条——不准同帮相残!再有下次,林江堂主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恕罪!” 这种吵架,稀松平常,又不是真的犯上,向家人不追究,林家人不过问,很快就过去。 大家的议论焦点,依旧在如何应对卢家一事上。 争吵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原本吵吵着要给卢家好看的那帮人,也不得不冷静——卢家真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林景揉着额头,看向黄俊源,说道,“昨天田坤来找我,提到一次性补偿俊源一百万港纸的违约金......俊源,我们大家都以你的意见为主,如果你不同意,我这就拒绝卢家!” 他绝口不提卢家的难缠,也不提义安公司在这件事上的窘迫,巧妙的将事情的选择权,扔给黄俊源,一副义安公司为黄俊源做主的派头。 黄俊源能做出什么选择? 从刚才自己师傅苏龙的发言,到龙头四眼龙的一言不发,再到纪宝和七仔的咋咋呼呼却拿不出实际办法,现在又被林景将问题甩到自己头上...... 自己只是一个新加入的人员,能做什么选择? 让义安公司陪着自己,跟卢家来一次鱼死网破? 黄俊源的拳头,捏了又松,松后又捏紧,他真的很想说一句,让我们干他一家伙!可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义安公司的龙头和大总管,都没有真正想帮自己出气的意思! 否则,就不会让自己选择。 这一刻,黄俊源忽然有些懊悔,自己带兄弟叛帮,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真实的历史中,黄俊源在叛帮之后,虽然拿到了所谓“尖东虎中虎”的称号,事实上他一直游离于义安公司的外围。九十年代初,七仔上位,他很快被扒干净职权,最终流落到泰国,客死他乡! .................. 义安公司的退让,在卢灿的意料之中,帮派始终只是个松散的江湖利益组织,黄俊源也只是个小人物,义安公司不可能为他大动干戈。 在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田坤第二天就去九龙塘,送上一张支票,又在义安酒楼摆酒。他代表卢家,给黄俊源端了一杯,以示歉意,双方表面上依旧其乐融融。 一场小小的风波,最终消弭于钱与势的压迫之中,至于未来......谁又能知道呢? 温嘉铭兴奋异常,开始在调景岭大肆招兵买马,第一次打出“万兴祥”的名号——由调景岭安保总队为班底成立的一家社团组织。 第99章 再行英伦 第99章 再行英伦 希斯罗机场南停机坪。 一架绘有纳德轩珠宝半椭圆形珍珠项链标志的大白鲨飞机,缓缓打开机舱门。 卢灿走出来,冲着舷梯下面的几人挥挥手。 康丁、乔纳森范比、杜奇、凯文,还有大华银行英伦总经理马奇,纳德轩珠宝欧洲分部总经理陈少君,以及提前到来的项目团队负责人米格尔·蒙特亚。 有握手,有拥抱,个个笑语晏晏。 在与康丁拥抱时,对方轻轻拍拍卢灿的后背,低声笑道,“你的直觉一如既往,英镑正在以不可逆的速度下行。” 卢灿笑笑,也拍拍对方的肩膀,“你会成为让伦敦战栗的金融本手!” 两人说的是英镑贬值一事。 康丁负责的菲利普基金,在伦敦金融城已经很有名气,让他获得“本手”称号的,有两桩交易。 其一是菲利普基金成立之初所囤积的大量石油期货卖单。 在八十年代初,全球的石油供应并不匮乏,因此,在两伊战争爆发之后,很多期货商并不认为这场战争会给全球石油供应链带来多大的影响,更没有想到这场战争会持续三年并且依旧看不到结束的迹象,所以,当康丁开始囤积石油期货单时,还有不少自诩聪明的期货商认为,这位新人太莽撞。 可是,随着赫尔木兹海峡被封禁,距离战争结束遥遥无期,石油期货价格一路走高。 那些聪明人彻底傻眼——他们明知道石油期货有利可图但却已经没有空单,只能眼睁睁看着利润被一位法国小子给划拉走! 康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用到期的石油期货卖单所获取的利润,全部投入到做空英镑汇率。 这又是一件看起来极其愚蠢的事情。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英镑是全球主力货币,一直到二战结束,它依旧是强势货币,与美元的兑换比为四。即便是布林顿森林体系确定美元的主导地位,英镑的含金量依旧为3.58134克。 这是典型的“真金”货币。 七十年代,欧洲经济衰退,尽管英镑有所贬值,可它仍然是西方世界两大主力货币之一,与美元的汇率比依然保持在2.5左右浮动。 伦敦的金融专家,自然不会相信如此强势的货币,会自毁前途? 可事实很打脸——从1981年到1983年,英镑的价值缩水接近40%,现如今伦敦的英镑对美元的汇率比,仅有1.5,更为关键的是,英镑贬值的趋势,依旧在继续。 很明显,这位法国来的年轻人,再次赌赢! “本手”一词,源于亚洲的围棋,本意是这步棋看似当下没用,实则立足长远,铺垫全局,最终成为胜负的关键手。 康丁的两次布局,都不是着眼于当下,但偏偏目光精准,在一次金融峰会上,他被野村证券株式会社社长村上洋平惊叹为“本手”。 这一外号随即在伦敦金融城传开。 这会不方便多聊,两人笑笑,止住话题。 很快来到凯文和杜奇俩人面前,卢灿先笑着在凯文肩膀上擂了一拳头,“听说你又升职了?” 又伸手捏住杜奇的肩膀,用力摇了摇,“杜奇,你搞你的研究,那小子就玩嘴皮子利索,最终成就肯定不如你!” 凯思立·戴勒斯和杜奇·马恩思,都算卢灿在英伦结识的“草根之交”——当时两人还没从剑桥大学毕业,而卢灿也没有现如今这般身价。 此后,三人的交往一直很密切,去年年初,在戴勒斯家族和马恩思家族的联络下,英国石油公司参与新加坡裕廊石化精炼中心的项目投资,彼此又捆上一层利益链条。 凯思立·戴勒斯剑桥毕业后进入bp液化天然气销售总公司任职,前段时间他刚刚提升为部门副经理。而杜奇·马恩思则进入bp润滑油添加剂实验中心,从事研究工作。 “维文!我听出来,你在挑衅我和杜奇的关系!”凯文笑着还了卢灿一拳,又臭屁的拍拍杜奇肩膀,“杜奇,别心灰意冷,等我成为bp的掌权者,我会把润滑油添加剂实验中心都交给你管辖!” 大家哈哈一笑,谁也没把这话当真。 再接下来,都是自己人。 乔纳森范比在与卢灿握手时,笑着耸耸肩,“不辱使命!就等你来!” “谢谢!”卢灿握手是加了一定的力度。对方来英伦一个月,工作卓有成效,尽管都是花钱的事,可是在欧美,没有资源,有些事情花钱也未必能办成。 马奇是新加坡人,西班牙裔,早在冼德芬家族掌控大华银行时,委任的英伦分部总经理。听说挺有能力,将伦敦大华银行操持得有声有色,因而钱伟上台后,并没有裁换。 此前他没见过卢灿,卢灿同样也不认识对方。此次,马奇得知新老板抵达伦敦,抢着来机场迎接也就不足为奇。 “一直听钱总说,伦敦大华银行分部业务开展的不错,等我这边忙完,一定会去你的地盘去看看。”卢灿 在握手时笑着说道。 “自然是万分欢迎!早就听说您在纽约和洛城的事迹,正想向您征询,您创造的利多多产品,能不能在伦敦分部推广呢。”马奇虽然是西班牙裔,可事实上却在马来椰城出生,对东方文化了解甚深,马屁拍得当当响。 利多多是卢灿去年在北美,为改变北美大华银行业务而设立的项目,放在伦敦的话,估计要做出相当大幅度的内容调整。 这件事显然也不适合在机场讨论,因而卢灿微笑点头,“过两天我们再细聊。” 又指指康丁,“这位是菲利普基金的总裁,康丁先生,你二位认识一下,以后可以多合作。” 康丁扬扬手,“刚才已经认识,大华银行的伦敦总部,距离菲利普基金对街。” 最后的陈少君和米格尔,那是百分百的自己人。 去年卢灿和孙瑞欣来英伦,发现英伦纳德轩珠宝的销售问题不少,譬如产品宣传过于死板,销售团队对于消费者的意向,不够敏锐。等孙瑞欣回港,立即更换英伦销售主管,陈少君就是纳德轩珠宝伦敦分公司新任总经理。 米格尔蒙特亚,则是菲利普斯财务公司的老人,以前是钱伟的手下。 菲利普财务公司分拆之后,一部分人融入大华银行管理层,另一部分人以米格尔蒙特亚为首,成为卢灿的私人财务监管小组。 这个小组平时坐镇德银投资大厦,这次受卢灿委派,前来英伦考察项目。 八辆车组成的车队,在夜色中缓缓驶出希斯罗机场。 卢灿上的是凯文的车,他坐在副驾位置上,斜靠着车门,“后天你伯父伯母有空吗?我想正式登门做客,欢迎吧?” “没空也得有空!”凯文拍拍方向盘,哈哈一笑,又扭头看看卢灿,“我家老头子,前些天组建一个团队,在研究你的投资策略。你要是上门,他一定会询问你有关投资方面的问题。” “研究我?为什么?”卢灿一怔。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凯文笑容怪怪的,朝手扣方向努努嘴,“那里有一本《经济学人》,你自己翻翻看。” 《经济学人》是英伦资历最老、影响力最大的经济学杂志,创建于1843年,以富有深度调查分析、独立见解以及全球视野而著称。 卢灿疑惑的拉开手扣,取出里面的一本大开版杂志,看看封面,有点懵——这是今年三月份的第四期《经济学人》,封面上正是自己去年十一月份出席洛杉矶某一次商会活动的照片。 “这算不算侵权?”卢灿哭笑不得。 自己什么时间被杂志当成封面人物,竟然没人通知自己? 凯文耸耸肩,笑道,“应该不算!这是北美《人物周刊》采访你的照片,被他们转卖给《经济学人》。对了,我手中还有一本三月份的《福布斯》,你应该知道,你的财富排名,位列全球第七!年纪轻轻拥有147亿美元,你认为《经济学人》杂志会放过对你的研究?” 卢灿向后一靠,单手捂着额头,又来了! 自从去年福布斯发布第一期全球富豪榜,引起舆论追捧,今年再接再厉,于三月底再度发布去年的富豪榜。卢灿在香江时就得知消息,这次来英伦,也有躲避舆论的意思。 没想到,英伦这边同样也在关注这件事! 卢灿一直搞不明白,自己没有一家公司上市——基金投资除外,福布斯的那些人,从哪儿评估的财富值?讲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他们凭什么知道? 卢灿正不是一个喜欢露富的人,他最欣赏的企业是中烟集团......资产是华为、阿里的十几倍,盈利则更是几十倍,妥妥的国内第一大集团企业,却总能悄无声息发大财! 为此,他压着公司不上市,交叉控股、海外注册等诸多手段,就是为了掩藏部分资本,可是,这些财经杂志似乎无所不能,总能扒出一些数据...... 关键是他们的数据,有着很详实的一面,这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凯文哈哈大笑,笑得车子都有些打晃,“你的心态要调整,财富是你赚来的,又不犯法,没人抢你的,担心什么!我家老头子,可是一个劲的以你为榜样,让我学习你呢!” 卢灿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是担心什么,而是不太喜欢这种聚光灯下的生活,就像一位鉴定师不喜欢在古董市场被摊主认出来一样。 看来,这次伦敦之行,自己必须要准备好一套话术,应对所谓的“全球富豪榜”所引发的话题! “掉头掉头!去蓝贝斯!”原计划下榻的酒店是金丝雀码头的米尔纳爵士酒店,这会卢灿不打算再去入驻。蓝贝斯区,还有阿尔达汗赠送的一套小别墅,应该没有媒体关注到那! 第100章 阿尔穆汗 第100章 阿尔穆汗 阿尔达汗是卢灿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和至交好友,所以,尽管他还在印尼没不能回伦敦,卢灿依然将他父亲阿尔穆汗作为此行英伦的第一位拜访对象。 阿尔达汗的正式读法,应该是阿尔达·汗。“阿尔达”在阿拉伯语中的意思是“宇宙”,“汗”就是部落首领。阿尔穆·汗中的“阿尔穆”,在阿拉伯语中的意思是“睿智的、敏锐的”。 阿尔穆汗当得起“敏锐”之称。 他在英伦收紧英联邦成员移民政策之前,变卖家产,携带家人借道香江,先是成为香江人,然后再转向英国移民,最终脱离缅北那潭烂泥。 不仅如此,他刚抵达英伦,就斥重资购买德尼尔商贸集团的股票,成为其第三大股东。这些年,德尼尔商贸集团发展迅速,阿尔穆汗也成为了切尔西颇有名气的大富豪。 他今年五十出头,身材略胖,发际线严重后移,眉宇间与阿尔达汗有些相似,但皮肤要比阿尔达汗更深,有点东南亚的棕肤色。 他带着卢灿和温碧璃两人,将别墅的前后院、花圃、健身馆、带顶棚的室外游泳池,都参观一遍,边走边介绍。 阿尔穆汗家的别墅,旁边就是英国陆军博物馆,不远处就是泰晤士河,绝对的低密度豪宅区。别墅周围种植着高大的七叶树,撑起一片片树荫,也保护了主人的隐私。 总之,环境很不错。 参观的过程中,听着阿尔穆汗略显唠叨的介绍,卢灿一直憋着笑意,他大概能猜到对方的用意。 这是脸上挂不住呢! 父子天生是仇人,阿尔穆汗与阿尔达汗父子同样如此。 在金钱与教育上,阿尔穆汗对儿子,那是没的说,可是,在父子相处时,两人的矛盾那就多如牛毛。阿尔穆汗希望儿子大学毕业后去德尼尔商贸上班,可阿尔达汗开了一家汽车销售店,关键他还开在缅北;阿尔穆汗认为儿子的寻宝公司纯粹胡闹,结果阿尔达汗不仅和卢灿投资寻宝公司,还投资一家海捞公司,在寻宝的路上越走越远;阿尔穆汗看不上农民,教义认为农民是贱业,可阿尔达汗偏偏在菲律宾圈出全球最大的高山水田。诸如此类的矛盾,太多太多...... 因此,阿尔穆汗几乎没有看儿子顺眼的地方,连带着阿尔达汗的朋友,他也看不上——卢灿早期与阿尔达汗交往时,同样被阿尔穆汗认为是“狐朋狗友”! 可是,就这位“狐朋狗友”,现在却成为全球富豪榜前十人物!不仅如此,还带着他看不上眼的儿子阿尔达汗,成就偌大的事业。 说起来,现如今阿尔穆汗的身家,还没有儿子阿尔达汗身家丰厚呢。 阿尔穆汗是在用“参观成果”的方式,配合他口中“筚路蓝缕”来英伦重创家业的历史,来向儿子最好的朋友,彰显他作为一位父亲的成功。 这种感情,如果卢灿是年轻人的话,可能不懂,偏偏他的心理年龄偏大,还真能理解阿尔穆汗的做法——父亲希望儿子青出于蓝,那是天性,但是同样,没有父亲不想成为儿子的榜样! 而阿尔达汗心目中的榜样,明显不是他! 四月的伦敦,天气还是有点冷,转了一圈之后,三人重新回到客厅。 阿尔达汗的母亲,也是滇省回民后裔,很温婉的一位妇人,微笑着为三人端来茶点与咖啡,然后并着膝盖坐在丈夫身边问道,“维文,阿依拉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家,他......在东南亚那边,还好吧?” 阿尔穆汗的目光,也落在卢灿身上。 这句话让卢灿微微错愕,阿尔达汗那个家伙没给家中打电话?他欠欠身,说道,“阿依拉没来电话吗?我昨天和他通过电话,他在拉普镇呢。因为米米卡铜矿已经正式开采,矿口还有粗炼中心,都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忙看顾,现在人手不足,他回拉普镇看看能不能再招聘一批帮手。” 阿尔穆汗眉头一皱,“米米卡铜矿人手不足?是因为自由港矿务公司吗?” 很显然,他对阿尔达汗非常关注,否则不可能知道米米卡铜矿与自由港矿务公司之间的龌龊。 没错,自从米米卡铜矿正式圈地开采的两个月来,自由港矿务公司已经不止一次的挑事,当然,米米卡铜矿也没少给自由港矿务公司找麻烦。 两家矿物公司,同位于几内亚岛,彼此的主矿坑,直线距离仅仅五公里。自由港的主矿区位于韦兰山,米米卡铜矿主矿区位于查亚峰,两座山脉,其实是相连的。 自由港公司的人认为,米米卡铜矿的开采,近乎在自己的碗中捞肉! 这当然是眼红后的自我以为。 早在七十年代,自由港公司就勘探过米米卡县,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米米卡铜矿,因此并没有购买这片地的采矿权。后来,阿尔达汗和卢灿委派的勘探组找到铜金矿主脉,拿下开采权...... 利益面前,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自由港的人将官司打到印尼政府面前,可惜的是,阿尔达汗的合纵连横同样很厉害, 早早的就拉拢总统的媳妇、儿子和女婿,成为米米卡铜矿股东。 自由港是北美公司,又能如何? 印尼人早就瞧北美资本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爽久矣! 于是,双方的暗斗,越发激烈。 卢灿虽然从未去过米米卡铜矿,可潘云耕一直坐镇在那里,彼此联系不断,对米米卡铜矿的情况,他还是很了解的,双方最近一个月,光是百人以上级别的矿工打架,就开了四场。 如果是全面开战,米米卡铜矿只有不到三千人,而自由港在几内亚岛足有八千矿工,潘云耕他们还真不是对手,可如果是百人对阵,自由港还真不是对手。 更何况,阿尔达汗与当地伊斯兰各大教派的关系良好,占据地利人和的优势,自由港更差一筹。 听到阿尔穆汗的询问,卢灿捏着下巴,琢磨了会,才笑道,“确实有点小纠纷,不过,伯父,伯母,您二位不用担心,阿依拉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肯定会进入调停谈判阶段。他回拉普镇找帮手,更多的是为了日后的经营与管理。” 尽管卢灿说的轻描淡写,可阿尔达汗的母亲依然有些忧心地看看丈夫,欲言又止。 阿尔穆汗抬手在眉心揉了揉,很快说道,“拉普镇的长老们,会帮阿依拉的。我会让查亚卡带人回一趟印尼。” 他的话很生硬,甚至都没有对象,其实是劝慰妻子的。 查亚卡是阿尔穆汗的护卫队长,卢灿见过一面,据说比丹拓还能打,阿尔穆汗将他派出去,可见对儿子的担心并不少。 阿尔达汗的母亲顿时露出笑容,起身之后,微微躬身,再度退出厅堂。 接下来,聊了几句卢灿与阿尔达汗的投资产业,卢灿基本按照实际情况说了一遍,阿尔穆汗听得很仔细,神色中有些感慨,对于两人的生意,他没有提出问题,兴许,他已经琢磨不透。 一杯咖啡喝完,阿尔穆汗忽然问道,“昨天杂志上说......你的资产......?” 额,又来了! 卢灿连连摆手,“《福布斯》胡乱猜的!根本没那么多!他们还报道说世界首富科威尔·麦克罗里的总资产有58亿美元,您信么?” 这是卢灿昨晚所想到的,如何应对媒体询问“世界富豪榜第七”问题时的回答。 没想到,先用来应付阿尔穆汗。 《福布斯》从去年开始评选全球富豪榜,除了能引起轰动外,数据的真实性一直有争议。 譬如,这家杂志列举的1982年首富为盖提26亿美元,以及今年的全球首富,美国超级连锁批发折扣商凯马特公司的大股东科威尔·麦克罗里,其资产总值为58亿美元。 盖提去年的资产为26亿美元,已经有些名不符实——盖提石油公司可是一路下滑的哦。 今年的首富科威尔的数据,理论上更站不住脚。 凯马特公司确实很牛,创建于1897年,创始人为塞巴斯蒂安·克雷斯吉与约翰·麦克罗里。当时名号为“五分一毛店”,由此拉开“折扣售货”的历史帷幕。 到1981年,凯马特的店铺总数超过2000家,网点覆盖全美50个州,堪称全球零售与批发之王。去年一年,凯马特的流水为250亿美元左右,确实领袖群伦,同期,西尔斯为220亿美元,沃尔玛的销售额只有64亿美元。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股东科威尔·麦克罗里的身家就能达到四五百亿美元。 这是基于凯马特公司的“折扣店”性质决定的。 阿尔穆汗也是做商贸的,很清楚折扣店的利润比——大约在15%左右,也就是说,凯马特公司的毛利润在30亿左右,扣除税率和人工,纯利有5亿美元,就足以笑掉大牙。 科威尔·麦克罗里拥有凯马特公司19.75%股权,其分红获利最多一亿美元! 去年科威尔·麦克罗里的总资产为19.25亿美元,即便算上科威尔在其他领域的投资收益,一年时间,也不可能暴增到58亿美元。 尽管《福布斯》杂志给出的解释是“美元升值”和“股票暴涨”,可依旧难以服众。 《福布斯》评估卢灿资产时,同样存在这种“估算”问题。 他们将虎园博物馆的艺术品估值为6.5亿美元,再请经济评估师为他掌控的各家公司股份,进行估值,最终得出卢灿的身家高达14.7亿美元这一结论。 这一结果,不算严谨。 更何况,无论卢灿的资产究竟有没有这么多......他都不愿意接受外人对自己财产的指指点点。 第101章 四爱之争 第101章 四爱之争 终究有代沟,两人所受文化氛围影响又完全不同,共同话语并不多,卢灿在阿尔穆汗家待了一个小时后,实在坐不住,起身准备告辞。 “那哪儿成?怎么也得吃完午饭!”阿尔穆汗如何肯答应,伸手拽住卢灿的胳膊,死活不放。 “伯父,我真的有事......下次再来,您看可好?”卢灿推诿道。 “那也不成!”阿尔穆汗握着卢灿的胳膊肘,坚定的摇摇头,“阿依拉那孩子现在混得还凑合,是受你影响,我都清楚着呢。这么多年,你第一次来我家,怎么能凳子没焐热就走?那不成!” 他的挽留,绝对真心实意,又对站在一旁拉着温碧璃不让离开的妻子吼道,“午餐还没准备好吗?磨磨唧唧的,做事一点都不利索!还有多长时间能开饭?” 阿尔达汗的母亲,搓搓手,有些尴尬,微微躬身,“我这就去后厨叮嘱他们快点。” 话说阿尔达汗父亲的脾气,真的很躁啊,自己和温碧璃是八点半抵达,这会才九点半,就吼妻子还没准备好午餐?谁家午餐这么早? 阿尔穆汗这一吼,卢灿不好意思再提出告辞——都弄得对方夫妇吵架,还能走吗? 事情肯定有,譬如找米格尔聊聊投资项目,又譬如找乔纳森聊聊爷爷授封一事......但如果说急切,倒也不是那么急切。 卢灿与温碧璃,只得又回到座位上,只是,这次更显拘束。 阿尔穆汗估计也明白刚才吼妻子很无理,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帮卢灿两人续茶之后,忽然说道,“维文呐,我估计午饭还得有一会......我记得你家有博物馆是吧,我刚好有位同事,也住在这边,他祖上留下不少中国的古董,要不......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英国人有收藏的传统,富裕家庭都爱显摆,喜欢在家中客厅或者书房摆上几件或西或中的艺术品,用来撑面子。不管有没有价值,总比在阿尔穆汗家中枯坐强。 卢灿的心顿时热切起来,双手不由自主搓了搓,“方便吗?” “你稍等啊,我给他打个电话。”阿尔穆汗拿起客厅茶几上的电话,当着卢灿的面,拨打起来。 话筒距离卢灿很近,两人的对话,卢灿听得清清楚楚。 对方是一位叫做马特·波廷格的人,似乎也是德尼尔商贸集团的股东,不过,从谈话的口气中,卢灿听出来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是特别要好,因为阿尔穆汗在提出上门看东西时,语气有些软。 这让卢灿的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为了帮自己求得一个看货的机会,让朋友的父亲,说软话求人......有点不当人子的感觉。 卢灿都准备出言阻止,要不就别去看了。 就在他想要开口时,对方松了口——他媳妇和儿子都在家,他马上打个电话给媳妇说说这事,阿尔穆汗可以带客人直接上门去参观。 撂下电话,阿尔穆汗起身,表情轻松下来,“马特这人平时很小气,把家中藏品看得比什么都宝贵,这次还算给面子!维文,我们走!” 看着阿尔穆汗脸上故作轻松的表情,卢灿忽然有些心酸又有些嫉妒,为父母者不易啊!有父母者幸福啊! 自己是不是应该与阿尔达汗好好沟通一次?他的父亲,对他的感情很深很深!以后别那么混账! 为什么这么说? 真当阿尔穆汗是为了卢灿吗?不是!都是为了儿子阿尔达汗在卢灿面前更有面子。 温碧璃没去,留下来陪同阿尔达汗的母亲,准备午餐。 阿尔穆汗准备了一瓶红酒,做随手礼,带着卢灿出门。 距离确实不远,绕过两家别墅后就抵达一套英格兰乡村风情的别墅前,阿尔穆汗指指,“那就是马特的家,据说,他祖上还在香江做过官。” 祖上在香江做过官?卢灿听了听,没太放在心上,眼睛更关注眼前的别墅。 英格兰乡村风格,是英格兰建筑风格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一种,色彩明艳、粉嫩,多喜欢用橙、粉、红色系;在建筑的装饰上,喜欢运用大面积的碎花、印花做;在建筑材料的使用上讲究粗粝,原汁原味;喜欢用田字窗,斜面式屋顶,没有高高的塔尖。 有随从上前按门铃,不一会,出来一位五十来岁的英国管家,看看两人后,打开铁门,朝阿尔穆汗微微躬身,“是哈利法先生吧?请进!” 哈利法是阿尔穆汗的英文名,同时,这个词在阿拉伯语中,也有着“代治者”的意思。 “波廷格夫人在?”阿尔穆汗将手中的礼物递过去,顺口问道。 那位管家保持着习惯性的微笑,接过礼物时,微微颔首,“我家夫人已经知道你来拜访的事情。不过,她来了两位闺蜜,不太方便出面接待您,你的参观,将由我陪同。” 阿尔穆汗看看卢灿,卢灿耸耸肩,来这家是为了看古董,又不是做客,见不见夫人什么的,无所谓。两人跟着管家走向主楼,卢灿打眼看看四周。 不得不说,这栋别墅布置的很有意趣,主楼前面的草坪,修剪的很规整。庭院四周种满各种花草,郁金香、玫瑰、月季什么的,还有一些矮小的景观树被撞在一个个陶瓮中,长势都不错。 卢灿的目光,落在花圃中的一只红泥陶盆上,盆栽植物是黄杨,树干苍劲,叶小如豆瓣,质厚而有光泽,四季常青,很漂亮的盆景。 不过,黄杨盆景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只高约四十公分,口部外卷,口径约五十公分,底径约二十公分的红泥盆。 这是一只红泥紫砂盆,因为年岁过久,已经呈现一种很特别的棕色。盆外壁上,浅刻一幅画,只是上面沾满泥浆,看不清绘画内容。 卢灿偏头看红泥盆时,问道,“听说波廷格先生的祖上,曾经在香江任职?” 管家随着卢灿停下脚步,目光也注意到卢灿所看的那只盆,自豪的笑道,“波廷格先生爷爷的爷爷,曾经担任港岛总督,而且是第一任总督。” 这个答案,让卢灿一愣,脱口问道,“是砵甸查男爵?” 这下,轮到管家震惊,“正是!你是怎么......?” 砵甸查,卢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人原名亨利波廷格,鸦片战争的英方指挥官,港岛的开埠总督!现在的香江,不仅有砵甸乍街,还有砵甸乍山,都是为了纪念此人! 话说卢灿还真想不明白,这种人有什么可纪念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拜访到砵甸查后人府邸? “维文来自香江!”阿尔穆汗侧侧脑袋,向这位管家介绍卢灿,又以与有荣焉的口气道,“看过最新的《福布斯》杂志吗?维文先生是全球富豪榜第七......” 这介绍,真特喵有效! 那位管家原本还以为卢灿只是阿尔穆汗的随从,哪想到竟然冒出这么一尊大神? 嘴巴张了张,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眼神,似乎在重新打量卢灿。 许久,他再度躬身,“维文先生,失礼!你和哈利法先生稍等,我去和夫人说一声。” 刚才还说夫人来了两位闺蜜不方便接待,这会脚步匆匆往屋内走去,竟然将两人扔在院子里,浑然未察觉这才是真正的失礼——估计他不仅要向夫人汇报,更急迫的是打电话给马特·波廷格。 对于阿尔穆汗的介绍......卢灿有些无语,不过,也能理解。他刚才和马特·波廷格通电话时,肯定憋着火,这会来拜访,又被女主人拒见,让他丢了面子。 这不,忍不住抛出一枚“核弹”! 没人看顾,卢灿索性来到盆栽面前,弯腰查看这只红泥盆。 他伸手在盆壁摸了摸,又将遮挡浅雕画面的泥点擦去,露出一幅带有卷角边框的画幅。 浅雕刀痕,遒劲有力,寥寥几笔勾勒高士端坐,相向一童子捧鹅前行的画面,是“羲之爱鹅”图。 “羲之爱鹅”属于“四爱”之一,经常会被运用到瓷器彩绘、陶泥浅雕,甚至画作的素材,出现频率很高。 卢灿用力将陶盆转个方向,又看见另一面,果然还有一幅带框浅雕,刻的是“林逋爱梅”图。 这方紫砂红泥花盆,应该还有一只,刻有“陶潜爱菊”和“庭坚爱兰”图。 在中国绘画、陶瓷器作品上,出现了譬如“陶潜爱菊”“羲之爱鹅”“庭坚爱兰”“米芾爱石”“林逋爱梅”“东坡爱砚”“敦颐爱莲”等诸多“四爱”素材。 因而,有关四爱究竟是哪四种题材,说法不一。 不过,四爱素材的出现,也是有规律的,“陶潜爱菊”和“羲之爱鹅”几乎不会受到质疑,所有的“四爱”题材中,几乎都有——几乎不是全部,偶尔也会出现“敦颐爱莲”取代“羲之爱鹅”! 但是,在另外“两爱”的选择上,如果出现“陶潜爱菊”,往往会搭配“庭坚爱兰”;如果出现“林逋爱梅”,则会搭配“米芾爱石”。 这是康雍时期的紫砂大器,相当珍贵,暂时还没看到底款,不知是哪位大家之作。 这件器物应该是两件一对,卢灿直起腰四处打量,没能找到另一只,有点可惜。 稍后可以问问那位管家。 卢灿正在感慨着呢,正屋走出一波人。 那位管家半侧着身,引着一位四五十岁略显肥胖的棕发白肤女子出来,身后跟着两三四十岁的女伴。额,还真有闺蜜在。 走在最后的那位,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金发白肤的年轻小伙子。 卢灿看到他时,微微错愕,还真是......有猿粪! 这位,他有印象,叫什么已经忘了,但是没忘记的是,自己第一次来伦敦,就和此人闹过矛盾。当时,眼前年轻人带人将阿尔达汗堵在卫生间一顿猛揍,结果被自己发现,一脚踹翻。 由此还闹出一场街头斗殴...... 第102章 子仲姜盘 第102章 子仲姜盘 年轻人叫加尼森·艾丁格·波廷格,笑容殷切的与卢灿握手。 显然,他已经不记得卢灿,毕竟,卢灿与他只能算是“一面之缘”,打架之后再也没见过。 卢灿自然不会刻意提起这件事。 加尼森现在担任德尼尔集团开设于西伦敦一家商场的质检部副经理,谈吐相当文雅,开口莎士比亚,闭嘴庚斯博罗,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这家伙的种族歧视的思想和胡作非为的做派,绝对会把他当成一位温文尔雅的“英国新一代有为青年”! 卢灿微笑不语,听他在卖弄才学,心中已经给对方定义——“伪君子”一枚! 加尼森是家中的小主人,在他父亲马特没回来之前,显然比波廷格夫人更适合接待卢灿,呃,还有哈利法叔叔...... “加尼,是不是可以让客人们进屋再聊?”那位管家一直站在旁边保持微笑,等到加尼森说话间隙,才轻轻提醒。 “哦~~我的疏忽!”加尼森一拍手掌,笑道,“李先生,还有哈利法叔叔,请进!” 卢灿抬抬手,微笑着指指不远处的盆栽,“波廷格先生......” 加尼森打断卢灿的话,笑容满面的说道,“叫我加尼森,或者加尼就可以。” “ok!加尼森,这件盆栽的花盆,有些像中式艺术品,能告诉我,它的来历吗?我怎么感觉它应该还有一只才对?”卢灿朝黄杨盆栽方向努努嘴。 加尼森估计根本就没有关注过这件花盆,有些诧异,抬头看看管家。 “李先生......”李是单音节词,对英文发音而言,还算比较友好,这位管家说的字正腔圆。 但他的语速很慢,似乎也在竭力回忆这件花盆的来历,好在最终有些印象,“这件盆栽,是波廷格先生的一位东洋朋友,大约在十年前赠送的礼物。你说的没错,当时确实是一对,不过,前几年别墅检修时,被不小心的检修工,砸坏一只。” 我去,这么个结果!卢灿有点懊恼。 如果是一对紫砂泥盆,价值会增加不少,现在就一只......一只其实也有收藏价值。 卢灿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感慨地搓搓手,又摇摇头,“太可惜了,这是三百年前的紫砂陶盆,如果是完整的一对,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这东西很值钱?”加尼森马上问道。 在欧洲人的眼中,陶盆灰扑扑的,哪有瓷器好看?因此,即便是马特·波廷格略懂中式古董,也不怎么珍惜这对陶盆,否则怎么会将它放在庭院中?甚至被工人不小心打碎一只? “nono!”卢灿连忙摇头,“这是东方文人在读书、工作之余的意趣,不能用值不值钱来界定它,就像我们不能用金钱来界定玻璃器皿收藏者的藏品值不值钱一样。” 卢灿很想将这只花盆收入囊中,只是,表现不能很明显。 他的这个比喻就很恰当——欧美有很多玻璃器皿收藏者,但是,玻璃器皿从来都不是“昂贵收藏品”的代名词。加尼森顿时没了兴趣,原本想要吩咐管家将花盆搬回屋的话,也就没再说出口。 卢灿和阿尔穆汗随同波廷格夫人及加尼森等人走进客厅。 “加尼,你陪同哈利法还有维文四处看看,我和你艾斯利阿姨还有维尼阿姨,还有点事。”波廷格夫人歉意地摊摊手,又对儿子加尼森说道。 她的两位女伴,一位金发,另一位则是罕见的红发,都对卢灿摆摆手,其中那位三十来岁的红发女人,还对着卢灿眨眨眼......在某些事情上,欧美真的很开放。 “交给我吧。”加尼森对母亲耸耸肩,又转身对卢灿笑道,“要不要来杯咖啡?” 卢灿此时已经在打量波廷格家中陈设。 客厅中的陈设和装饰,同样以暖色系为主,金色的瓷盘、瓷瓶应该是英伦骨瓷,色彩斑斓的玻璃花瓶插着几多含苞的月季,墙壁上挂着两幅水彩画作,不知道是不是名人作品。 并没有看见中式艺术品陈列。 听见加尼森发问,卢灿摆摆手,“谢谢,不用!刚才在哈利法叔叔家已经喝过。还是带我去欣赏一下你父亲的东方艺术品收藏吧。” “如你所愿!”他做了个看起来很绅士的邀请手势。 管家在前面引路,推开客厅隔壁的一栋房门,“这是我家主人的私人会客室,请进。” 私人会客室,有点类似于东方的书房,属于私密之所,只有关系亲密之人才能进去。 看来,马特·波廷格的藏品不是很多,否则不可能不设置一间专门的收藏室。 进门之后,卢灿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房间面积与客厅差不多大小,足有五十平米,贯通式。 靠近进门窗户边,放着三组皮质双人沙发围拢着白色双层玻璃圆形茶几,这是会客区。 两边靠墙位置,放着一米高的胡桃木长柜几,每张长将近两米,左侧两张,右侧三张拼合而成 。每只柜几都装饰有细微雕刻、凸线、狮足、合金雕镂、黄铜嵌带和带有金属线格的柜门。 柜子上陈列着十二件各色青铜器,各有底托,底托要么是十字托,要么是圆托。虽然没有鼎类,但是盘、匜、觚、爵、簋等品类还是很扎眼的。 再往里,是一张阔大的黄檀书桌,黄铜包角,狮足。 最里面则是高足有两米五的宽大书架,四层,摆满了各种精装书籍。 书架后面应该有一个小床位,被遮挡住。 这是典型的英国摄政时期的装饰布局,甚至连家具风格,也是摄政时期风格。 “这些都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艺术品,维文,你请!”加尼森笑着摊摊手,很自豪。 屁!还好意思说你祖上传下来的?这里的哪一件,不都是你祖上从东方抢回来的? 卢灿扭过头,撇撇嘴,腹诽一句! 他的目光落在进门一侧的第一件青铜器上,这是一件青铜角。 青铜角和青铜爵很像,最大的差异在于爵有双柱,角没有;其次,青铜角多数有盖,而爵几乎没发现盖子存在;另外,角的“流”与“尾”很相似,像一只元宝一样两头翘的尖角形,而爵的尾尖锐细长,而流则短促。 这件青铜角高约21公分,有盖,悬梁提纽,盖饰乳钉;鼓腹,腹饰蕉叶纹。兽首鋬,卵形底,三尖锥足,造型端庄,有庙堂礼器之风范。 这件器物旁边,立着一块塑封的文字介绍牌,上面写着器物的介绍文字,鉴定单位为大英博物馆。其鉴定结果与卢灿鉴定的差不多——这是一枚商代的三足青铜角。 卢灿回头对加尼森笑笑,“能上手吗?我看看仔细一些。” 这个要求稍稍有些过分。 可加尼森没在意,点点头,“当然可以。” 管家从柜几的抽屉中取出一副白手套,递给卢灿。 卢灿左手戴上手套,揭开盖子,腹深十公分左右,没发现铭文。有用光着左手指腹,在器物的蕉叶纹饰及引流部位摸了摸,再度将这只青铜角放下。 没错,商代后期的青铜角,出土至少三五百年! 商代青铜器以粗犷豪放,以气象取胜,也正因为这一点,考古界有不少专家认为,商代是“少数民族”建国......真假不知,概不负责。 盖体完整的青铜角,很少见,因此,这件青铜角完全可以入馆研究。 第二件是商代青铜簋,这种青铜器就很常见,虎博的青铜馆中,至少有十多件。 这尊圆簋,同样带盖,簋圆侈口,卷沿,四兽耳附长珥下垂,深腹,腹壁近直,高圈足有宽边。颈部饰三排排列有序的乳钉纹,簋身饰一周细直棱纹,上下有两道弦纹,下腹饰一周四排乳钉纹。 圈足上饰四组饕餮兽面纹,中有脊棱。 这是一件商代圆簋的标准器,同样很有价值。 波廷格家族收藏的青铜器,虽然没有鼎类重器,可依然相当精彩——没有一件是生坑,全是三五百年前出土的熟坑老货,看得卢灿心痒痒。 左侧五件看完,卢灿转向右侧。 第一件就让他双目瞪得溜圆! 我去,这东西怎么在波廷格家族?难道波廷格家族在今后的十年中,将这件器物转手售卖了? 他看到的是什么? 一只直径在四十五公分左右的双耳铜盘! 折沿,浅腹,圈足,圈足下置三只立体爬行猛虎,老虎身体侧面与圈足边缘相接。 盘壁两侧设有一对宽厚的附耳高耸,其外侧装饰有云纹。 盘的前后各攀有一条立体曲折角龙,龙头耸出盘沿,曲体卷尾,攀缘于盘腹之外壁,作探水状;腹壁装饰着变形兽体纹。 盘内装饰了浮雕和立雕的各种水生生物,鱼、龟、蛙、水鸟一应俱全,浅浮雕水兽二十只,微微凸起于盘壁。盘心部位则有着立体圆雕十一只,这十一只水兽明显采用青铜活榫卯结构,附在铜盘表面。卢灿伸手轻轻拨弄一只青铜鱼,喔噢,竟然能作平面360度的旋转! 盘壁有清晰的铭文,依稀可辨,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是“隹六月初吉,辛亥大师作,为子中姜沫,盘孔硕且好,用祈眉寿,子子孙孙,永用为宝。” 大名鼎鼎的春秋子仲姜盘! 记忆中,这件铜盘,是港商叶肇夫于1994年3月,以3750万元的巨资购买下来,当时邀请的鉴定者,为沪博馆长马承源老先生! 1997年,叶肇夫将这件春秋子仲姜盘捐赠给沪博,立即成为沪博的镇馆之宝! 围绕这件器物,后世闹出的风波颇大。 这件稀世珍宝,此前从没被任何一版“海外流失文物名录”上收录过。 那么,问题来了—— 子仲姜盘是何人所造?因何而造?何时出土?何时流失?流至何地?又因何而被收购?为何历史上记录全无? 尤其是最后一条,差点让这件器物沦为“赝品”! 2004年,马老抑郁症跳楼自尽,沪博和国博为证明其清白,将他经手的一系列青铜器,全部送往京城进行科技检测。 科技检测结果证明,包括春秋子仲姜盘、子龙鼎、夫差礼器等一系列藏品,全为真品! 老先生终于摆脱造谣者的中伤,可惜的是,他老人家已经魂归天国! 至于为什么没在老爷子生前检测——检测的动议,本身就是对老爷子的质疑!何人敢提? 这件春秋子仲姜盘,一定要带回港!卢灿紧捏拳头。 第103章 盘匜组合 第103章 盘匜组合 虽然卢灿知道这件物品为真品,可他的表情却显得踌躇不定,眉头紧锁,用手拨弄旋转的游鱼时,他还嘀咕两句,“真的假的?” 似乎在质疑。 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在稍后的问价时,被波廷格家族的人砍一刀。 加尼森一直站在卢灿身边,听到对方的嘀咕,伸手拿过旁边的字牌,瞅了眼,眉头一皱。 原来,这张铭牌上的鉴定结果,大意为“疑似2500年前中式青铜盘”。 没错,来自大英博物馆东方文化研究中心的鉴定结果,语气并非那么肯定! 他连忙手一翻,将鉴定铭牌倒扣在手中。 事实上,因为这件青铜盘无需鉴定,卢灿早已经看到铭牌内容。 对方现在想要藏起来?呵呵,小心思还真多! 为什么会出现鉴定结果存疑? 很简单,两条原因导致。 其一,马特·波廷格家的这些青铜器,大英博物馆东方文化研究所鉴定时间应该比较早,可能是五六十年代,甚至更早,当时还没有出现科技鉴定一说,因此,像这样一件明显迥异于同时代的青铜器,存疑,就变得很正常。 其二、中国历史上,金属榫卯结构,最早实物发现以及记录,都是汉代,可子仲姜盘的风格却是春秋早期三晋的风格,这两者可是差着五六百年的历史啊。 大英博物馆的考古研究确实很牛,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每一种文化的研究都那么权威,如同眼前这件子仲姜盘,当时的鉴定者们,一定头大无比——不科学啊!玄幻啊! 讲真,大英博物馆的考古部还是坐井观天——如果他们看过1978年出土的曾侯乙尊盘,估计更是目瞪口呆!曾侯乙尊盘的造型,极其夸张和玄幻,如果不是墓葬出土,肯定没人相信是西周物品!相比较曾侯乙尊盘,眼前的子仲姜盘虽然略显夸张,但还能接受。 所以,大英博物馆东方文化研究中心,最终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写下鉴定结果。 卢灿的目光已经注意到加尼森的小动作,可他并没有点破,依然拿着这只沉重的大盘,翻来覆去的研究——这件青铜器的雕刻技法、铭文记事、铸造方法、动物的拟态,无一不不值得深究。 约莫看了七八分钟,卢灿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抬头笑道,“加尼,这东西很有意思啊,看起来向老东西,可它的设计、做工,我以前从未见过。” “确实很精巧!谁能想到,它会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呢?”加尼森耸耸肩,附和一句。 阿尔穆汗在旁边也看得入神,鬼使神差的插话问道,“这东西会是几千年前的老东西?” 咦,这问题问得好。卢灿立即摇摇头,不去解释,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否定。 越过这件子仲姜盘,卢灿继续往后看。 就在他还在鄙夷大英博物馆的专家,也就那么回事时,接下来的一件青铜匜的鉴定结果,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我去!竟然是刚刚那件子仲姜盘的组合件——子仲姜匜! 这次,大英博物馆东方文化研究中心给出的鉴定结果,明明白白的写着:“公元前700年左右洗漱用具,类瓢,材质青铜......” 匜,音“咦”,一种中国古代贵族举行礼仪活动时浇水的用具,出现在西周时期,有点类似于“瓢”的作用。《礼记内则》载,“进盥,少者奉盘,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授巾”。这段话的大概意思就是,两个侍者,一个持匜倒水浇在手上,另一个端盘接在手下,洗后递上手巾擦拭。 因为盘与匜,在礼仪中是组合使用,一个倒水,一个接水,所以青铜匜和青铜盘,往往被视为“组合件”。 这是一件兽形匜,通高二十公分,宽三十六公分左右。 浅腹,腹部有铭文,铭文内容与子仲姜盘几近相同,只将“沫盘”写作“沃匜”。 兽头形曲管式流,龙形鋬,圜底下具4个扁兽足。 全器满布纹饰,匜腹上一条条一首双身的螭龙相互纠结,螭目突出,构图明快简洁。龙形鋬的龙首下探,衔于匜尾,龙尾下垂,尾端外卷,龙身隆起作弓形,龙背、龙首处各立一小龙。 这件铜匜,同样器形精美,做工细致,极具观赏性。 现在再回过头看大英博物馆给子仲姜盘的鉴定结果中的“疑似”。 卢灿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脸皮火辣辣的。 毫无疑问,这两件物品,一定是同时鉴定的,百分之九十五的坚定者,都会依照子仲姜匜的鉴定结果,给子仲姜盘一个非常肯定的鉴定结果。但是,大英博物馆的鉴定部门,偏偏加上“疑似”两个字,表明他们并没有因为“旁证”,而影响到物品本身的准确鉴定结果。 没错,加上“疑似”,更显出他们的专业! 这件事给卢灿一个警醒——自己还需要更专业! 当然,卢灿的羞愧,外人一无所知。 事实上, 此时他除了暗自羞愧外,更多的是惊喜! 子仲姜盘在沪博展出之后,引起偌大的风波,有记者曾经采访马成原马老,就提到“既然有子仲姜盘,那有没有子仲姜匜”的问题。 马老给出的答案非常肯定,有! 在美国纽约为私人收藏,是他亲眼所见。 2000年左右,马老曾试探性向对方提出,用其它多件青铜器换回“春秋子仲姜匜”,以使这对2700岁的盘匜团聚。 对方笑着一口答应,但提了一个条件——用“子仲姜盘”来换!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这件事卢灿也知道,没想到,竟然在波廷格家见到完整套装! 这惊喜就太大了。 这也说明,几年后,波廷格家族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将收藏的青铜器全部售卖,而且是拆开后分开出售。当然,也有可能是买家分散导致。 将手中的子仲姜匜放下,卢灿回头对加尼森笑笑,“加尼,你父亲收藏的这些青铜器,有过出售的想法吗?” 加尼森捏着铭牌的手,紧了紧,轻咳一声,“这得问我父亲。这些厚重的家伙,在我们家传承一百三十年以上,所以......我也没办法确切的告诉你,它们会不会被出售。” 卢灿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这让加尼森有些许失望——以他的想法,这些破铜烂铁,换沉甸甸的英镑,不好吗? 他还想主动找卢灿,探探底,却被管家若有若无的摇头制止。 接下来的青铜器是对器——春秋青铜鱼鳞纹壶一对。 这对壶的造型,装饰和大小均基本相同。 壶高四十公分,壶身器口微侈,长颈,颈微收,鼓腹,圈足外撇。 壶盖为活动配件,可以取下,其造型为镂空成十二瓣盛开花朵状,相当精美。 颈部两侧各有一耳,饰以立体兽首,兽双眼突出,生动有神,头上有向外伸展双角。 盖沿、圈足和大部分壶身饰垂鳞纹,盖顶和颈则饰蟠螭纹。 设计相当巧妙,既清新而不失凝重。 壶为盛酒器,春秋时一度取代尊,陈设于庙堂之上,以备斟酌之用,造型变得雍容华贵。具花瓣形盖的青铜壶,为春秋时期青铜器的特色之一。 这对青铜壶,与子仲姜盘、匜一样,有着春秋时期三晋铸铜的风格。 有入馆的资格。 再接下来,是一尊战国青铜蟠螭纹连盖罍...... 卢灿花了一个多小时,将波廷格家的十二件青铜器,全部看过一遍,不得不说,亨利·波廷格真的挺有眼光,他在担任开埠港督期间,搜罗来的这些青铜器,个顶个的有着“标准器”的潜质。 “哈利法伯父,我们回去吧,已经打扰加尼森一家很长时间了。” 看完所有青铜器,就在加尼森、管家,包括阿尔穆汗在内的三人,都以为他要开口问价,可是卢灿却脱口说出告辞! 加尼森一愣,阿尔穆汗也很错愕。 卢灿又笑着递给加尼森留下一张名片,“加尼森,你家的藏品很有意思,有几件我挺感兴趣的。等你父亲回来,可以帮我问一声他是否愿意出售吗?” 对方适时表示兴趣,但又不是那么强烈,让加尼森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过名片,又搓了搓手,笑道,“呃......维文,你为什么不多坐片刻?也许,你可以亲自问我父亲。” “不了。”卢灿笑着摆摆手,“我昨晚才抵达伦敦,最近几天都会很忙,今天是专程来拜见哈利法伯父,才抽出的一上午时间,下午......我就会很忙。” 这态度,更让加尼森和管家,摸不着头脑。 从波廷格家出来,卢灿拢着手臂,眉头微皱,低头不语。 不是他不想买那些青铜器,而是......商品交易也是一场博弈,对于马特·波廷格一家,卢灿基本上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下交易,显然很不理智。 他需要抽身出来,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顺便再找阿尔穆汗了解一下马特·波廷格家的信息。 两人离开波廷格家别墅的视线范围,卢灿这才笑着问道,“伯父,您对马特·波廷格这个人,了解多少?” 第104章 准备暗手 第104章 准备暗手 阿尔穆汗与马特·波廷格分别是德尼尔商贸的第三大、第四大股东,两人之间的纠葛不少,因而,阿尔穆汗对这位“竞争者”了解甚深。 亨利·波廷格,也就是砵甸查男爵,一共有两儿一女。 长子腓特烈·耆英·波廷格,是《中英南京条约》签署大臣,大清两广总督耆英的干儿子;次子查理斯·亨利·波廷格,也就是马特·波廷格的曾祖父。 砵甸查男爵的爵位,为长子腓特烈所继承,因而,查理斯获得父亲的财务补偿,也就是砵甸查男爵从东方带回来的各种古董及珠宝。 珠宝财货不经花,最终只有这些青铜器流传给马特·波廷格。 传承的过程中,不得不提一人,那就是马特·波廷格的祖父詹姆士·波廷格。 詹姆士是英国伯明翰大学经济学教授,是本世纪上半叶英国著名政治家内维尔·张伯伦的智囊与好友。背靠张伯伦家族,波廷格家族再现辉煌。 他在从政、教书之余,还与斯宾塞家族联合创立了德尼尔商贸公司,主要从事与澳洲、新西兰、加拿大等英联邦国家的商贸交易。 斯宾塞家族就不用多介绍,英伦传统的伯爵家族,前不久有个女儿加入英王室,因此,斯宾塞伯爵家族,一直牢牢把持这德尼尔商贸集团的大股东一职。 波廷格家族就没那么幸运。 内维尔·张伯伦因绥靖政策下台,唾骂声一片,詹姆士也受到牵连。1941年,詹姆士去世,马特·波廷格的哥哥,死于欧洲战场,波廷格家族一路千丈。战后,德尼尔商贸集团公司重整旗鼓,推动上市计划,波廷格家族所拥有的股份被严重压缩,将二股东的名头,让给巴克莱银行。 七十年代,英国加入欧共体,放弃英联邦贸易特惠条约,一向以英联邦国家特惠贸易为主要业务的德尼尔商贸集团,遭遇重创,不少小股东抛售股份套现。 这就给怀揣巨资的阿尔穆汗以机会。 阿尔穆汗坚持长期收购各家小股东的股份,最终于1978年,超越波廷格家族,成为德尼尔商贸的第三大股东,拥有股份14.85%。波廷格家族不得不再退后一步,沦为第四股东,占股约11%。 两家的矛盾,也因此而起。 见卢灿一出门就打听波廷格家族的消息,阿尔穆汗哪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背着手,笑笑,“维文,你这是......想要买他家的东西?”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卢灿扭头笑道,“他家的十二件青铜器,都很有看点,包括那只放在室外淋雨的紫砂花盆。” “都要?”卢灿的胃口,让阿尔穆汗有些惊讶。 “能都买下,自然都要买下。”似乎担心阿尔穆汗不理解,卢灿又笑着解释道,“这些青铜器都是熟坑,已经出土几百年的那种,很难得的。” 阿尔穆汗背在身后的两只大拇指相互绕绕,盘算了片刻,“这事吧......下次我见到马特,可以帮你敲敲边鼓,问问。不过,维文,你得告诉我,如果全部打包,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价格相差太多的话,就没必要追下去,你说是不是?” 阿尔穆汗出面? 卢灿原本是想要压压波廷格家族,过几天再找个由头,接触一下加尼森,说动加尼森来推进这桩交易——他看出加尼森对这些藏品不太感冒。 不过,如果阿尔穆汗出面......也是一种方案。 “那就麻烦伯父。”卢灿伸出两根手指,“打包的话,两百万......英镑,都可以考虑。” 两百万英镑可不算少,阿尔穆汗啧啧嘴,他没接触过古董,不知道行情,直感慨,就那些破铜烂铁,就能值这么多? 卢灿又笑着说道,“伯父,如果马特不愿意全部出售,您可以再问问那只有鱼、青蛙、水鸟的盘子,还有那只水瓢一样的青铜匜,卖不卖?这两只一套,我的心理价位在五十到八十万英镑!” “哈,我的猜测还是很准的。当时就注意到你看那只盘子时,眼睛都拔不出来。”阿尔穆汗哈哈一笑,“东西很好?” “这是春秋时期,晋国的一位太师,为夫人姜氏所做的一套洗手用具。”卢灿笑着摊摊手“这东西吧......不能说它们有多贵重,我只是觉得,这种反应夫妻情感的青铜器,很稀罕。” “行,等见到马特,我帮你问问。” “那就多谢伯父。”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家门口,卢灿忽然又停下脚步,笑问,“伯父,那位马特·波廷格,现在与你还不对付?” 阿尔穆汗有些无奈地抬抬手,“英伦这地方,对我们亚洲人,歧视的很。我和马特·波廷格的矛盾,股份之争只是引子,我清楚的很,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公司其他股东一起排斥我而已。好在最困难的那几年已经过去,大家不接受也得接受,现在,他必须得正视现实,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比以前缓解一些。” 这段话,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心酸。这就 是现实,好在阿尔穆汗扛过来了。 “马特·波廷格家族,没有其它产业吗?” 卢灿拢起手臂,微微一笑,看起来颇为儒雅,可阿尔穆汗却从他眼中读出一丝狠辣,不由得一怔,“你是想......” 卢灿连忙抬抬手,“没什么,就是问一句。” 今天偶遇加尼森,如果说卢灿一点报复心理没有,那是假的! 毕竟,当初他和阿尔达汗都被对方骂过“黄皮猴子”,再加上波廷格家族传承下来的十二件青铜器......如果说这些东西都是砵甸查男爵当年花钱买的,打死他都不信。 掠夺者没有被惩罚,又加上种族歧视,以及与好友阿尔达汗家族的恩怨,让卢灿或多或少都有些“教训对方一顿”的念头。 只是,这一念头算不上强烈——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妨碍踩一脚,没机会,那就算了。 阿尔穆汗想了想,说道,“波廷格夫人,开了一家化妆品连锁机构,叫什么格拉芙纳......今天的那几位闺蜜,应该都是她的合伙人。” 这条信息,貌似没什么用。卢灿扣了扣眉梢,正打算放弃,又听到阿尔穆汗说道,“马特是个足球狂热者,他今天没在家是去看球会比赛。他投资一家很小的足球俱乐部,叫做......” 阿尔穆汗敲着脑壳想了好一会,“哦,想起来了,是曼斯菲尔德镇足球俱乐部,在诺丁汉郡。” 讲真,卢灿还真没听说过这个足球俱乐部,从来没有。 不过没关系,有名称就行——英伦的私家侦探业务范围广,不仅包括找猫寻狗、盯梢抓奸,也包括商业信息收集。 在阿尔穆汗家中吃过午餐之后,卢灿和温碧璃回到住处。 乔纳森·范比和米格尔·蒙特亚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找卢灿商量接下来的行程规划。 他们虽然是两个团队,事实上却是为同一件事服务——借助卢嘉锡授封一事,为卢家在英伦铺设完善的关系网,既有媒体、官场、贵族,也有学术方面和商业层面。 接过乔纳森递来的行程规划,卢灿有些发傻。 晕!整个四月份,安排的行程非常满,足足有三十八项活动,有上门拜访的,有慈善酒会的,有学院演讲的,有捐赠的,有商业活动,有媒体专访的、有商务会晤的...... 甚至还安排了唐宁街拜会英国副首相、上议院领袖,兼枢密院议长,威廉·怀特劳子爵的行程。 这些行程,还没算上卢灿自己规划的拜访,譬如今天上午的阿尔穆汗家一行以及明天的凯文家拜访,后天的杜奇家族拜访等等。 看着行程,卢灿头皮发麻,“范比老师,这些......我都得走一遍?” 乔纳森·范比耸耸肩,“这些已经是我和米格尔删减了部分不重要活动后的列表。如果你不希望卢老先生来伦敦后忙得脚不沾地的话,这些活动,你最好都要出席。” “现在知道在英国,撑起一个家族门面,不容易了吧?” 他又笑笑,以嘲讽的语气道,“英伦一直流行一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在伦敦,一年时间参加各种酒会的场次,少于两百场的人,一定不是上流成员,更不是贵族!” 晕,还有这一说?卢灿无语! 难怪英伦的办事效率这么低? 合着,做决策的人,不是在参加酒会就是在去往酒会的路上,哪有时间做决策? 英伦经济停滞不前的原因,大概与这,有直接关系吧。 算了,自己这趟来英伦,应的就是这差事, 温碧璃端着咖啡过来,探头看了眼,也惊得一哆嗦。 将咖啡杯分派到几人面前,温碧璃坐在卢灿身边,用手指捋着一项项活动,眉头微皱。刚才她的惊讶,不仅仅是活动多,还有其她一些小心思...... 列表中的很多活动,有很多她不适合出席。 琢磨了会,她主动说道,“阿灿,要不......让田姐抽空过来几天?” 乔纳森低垂着眼睛,心中暗赞,这位三夫人,聪明绝顶! 他和米格尔·蒙特亚匆匆赶来,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和卢灿商量,拜会上议院那些贵族老爷时,要么一个人去,要么请田乐群来伦敦,你带一位小妾去登门,不合适啊。 两人还愁着怎么开口,这位三夫人就主动挑明,倒省了自己两人许多事。 卢灿暂时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挠头。田乐群肯定需要过来,只是,在港岛家中就商定好,她和爷爷,以及小石头,在五月底一起来。 这会就让她过来? 第105章 凯文提醒 第105章 凯文提醒 英国的贵族非常多,准确的说,英国的贵族后裔,多如牛毛。 威廉·戴勒斯的祖上也是贵族,而且是公爵,十六世纪授封的诺森伯兰公爵,曾经是都铎王朝的将军。只不过,第一世诺森伯兰公爵因为介入简·格雷和玛丽一世的王位之争,最终失败,被以反叛罪处死,爵位也被废除。 现在,诺森伯兰公爵的授封,已经成为珀西家族的传承之物,与戴勒斯家族再也没关系。 坐在农庄的玻璃房中,一边品着咖啡抽着雪茄,一边为卢灿讲述家族历史的老者,是凯文的父亲威廉·戴勒斯。 老头子是个典型的盎格鲁人,红鼻子,洼鼻梁、身材高大肥肿,喜欢夸夸其谈。 十六世纪授封诺森伯兰公爵,估计是他们家族最为荣耀的历史,老头子说得很详细,还时不时口吐芬芳诋毁现在的诺森伯兰公爵,即珀西家族。 凯文坐在旁边直翻白眼,悄悄对卢灿摊摊手,他对老父亲也很无语。 威廉·戴勒斯是bp石油公司第四大私人股东,占股约2.45%,二十一名董事局成员之一。 与那些闲散股东不同,威廉还担任着bp北非天然气集团的执行总裁一职,因此,在bp集团内部,老家伙绝对算得高层领导。 当他又一次吐槽珀西家族是温莎家族豢养的“金丝猫”时,凯文忍不住翻翻白眼,打断他的话,“父亲,维文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听你来吐槽的。他过几天肯定会与珀西家族的人见面,你这样会让他很尴尬的!” “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威廉·戴勒斯仰着脖子,怼了儿子一句,“我正在提醒维文,见到珀西家族的任何人,都要小心,懂吗?” 卢灿回忆了一下,貌似自己的行程规划中,还真有好几场活动,估计都得与珀西家族有交集,甚至最近的一次交集,就在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六点半,安妮公主与马克·菲利普斯上尉夫妇,在盖特康比公园举办一场为退役运动员提供生活保障的慈善拍卖会。 安妮公主作为现任女王的女儿,长公主,也是唯一一个曾参加奥运会马术比赛的英王室成员,可谓英国的风云人物。她和丈夫联合举办的慈善拍卖,珀西家族百分百有人出席,只是不知道是诺森伯兰第十世公爵休·阿尔杰农·珀西亲自到场,还是他的儿子克拉伦斯子爵亨利参加。 “别!凯文,你知道我这次来英伦的主要目的。”卢灿抬头阻止准备说话的凯文,又对威廉·戴勒斯笑笑,“我正想向伯父打听英格兰贵族体系的一些情况呢。伯父说的这些,正是我要听的。” 老家伙立即得意洋洋起来,怼了凯文一句:“你看你看,我的谈话内容,对维文会有很大帮助的。小子,你得永远用仰视的目光,关注你的爸爸!” 凯文翻了翻白眼,耸耸肩后,靠在藤椅上,示意自己不插话。 这对父子的相处,与阿尔达汗父子的相处,完全两种状态。威廉和凯文之间,也有很深的代沟,但是,父子对话时,语气非常平等,双方有问题,直接开启互怼模式。阿尔穆汗与阿尔达汗之间,则是典型的东方父子相处之道,感情掩藏得深,有尊重,不亲密。 第106章 奶奶故人 第106章 奶奶故人 四月份的农庄,草色渐绿,树叶微黄,道旁的樱花绽放着粉色的诱惑。卢灿与凯文,安步当车,穿行于农庄内的白色石径,边走边聊。 “剑桥大学有一个传统,之前忘了告诉你。”凯文忽然想起一件事。 卢灿停下脚步,不明所以。 “你安排人,给你爷爷准备一份演讲稿,大约一个小时的,内容呢......偏专业研究一些。”凯文朝卢灿摊摊手笑道,“获赠剑桥大学荣誉教授的人选,通常情况下,都要做一节课的主题演讲,这是传统,证明荣誉教授的名号,实至名归。不过......告诉你爷爷,不要有压力。” “这事啊......我爷爷之前就是港中大教授,学术演讲......应该不难。”卢灿点点头。 卢家捐赠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一座生物实验室,就是凯文和杜奇帮忙牵线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因此,他们授予给卢嘉锡“三一学院荣誉教授”的称号,聊表谢意。 “那就好。”凯文笑笑,“等你爷爷你定好演讲提纲,给我发一份,我转交给三一学院。他们会组织相关专业的学生来听讲座。” 听得卢灿直翻白眼,国外知名大学也作面子工程啊! 爷爷有真才实学不假,在香江还有些名气,可是,在剑桥大学肯定一点知名度都没有。如果校方不组织人来听演讲,极有可能授予名誉教授的当时,一个学生都没有。 聊起剑桥大学,卢灿便随口感谢一句,“捐赠的实验室能以我祖母的名字来命名,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像牛津、剑桥、哈佛、麻省理工等名校,以个人名字命名的教学楼、实验室等教育设施,很少很少,卢灿的奶奶,并不知名,操作起来难度更大。 “我没那么大的能量。”凯文摆摆手,“这事得感谢我父亲威廉,还有他的朋友亚历克·布罗厄斯教授,他和我父亲是大学同学。” 想起卢灿不认识这个人,又摊摊手接着介绍,“亚力克叔叔是微电子元器件方面的权威,曾经在ibm担任首席科学家。去年年底,接受三一学院的聘请,担任工程部主任,组建纳米加工实验室......” “生物实验室的很多器材,其实与纳米实验室的器材通用。”凯文又对卢灿扔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笑道,“这就是我父亲为什么建议捐赠三一学院的原因。” 在英国,捐赠并非“给钱就完事”,款项的使用还需要有捐赠方监督其使用。鉴于威廉·戴勒斯在这次捐赠中的作用,这次剑桥大学的捐赠,卢灿便一事不烦二主,将监督权交给他来负责。 卢灿听到一个后世非常熟悉的物理学名词,立即追问,“布罗厄斯教授的实验室,专门研究纳米技术?” “你也知道纳米?”这次轮到凯文奇怪。 1981年,扫描隧道显微镜被ibm科研组发明出来,人类第一次可以实时地观察单个原子在物质表面的排列状态,为科技推开一扇“可有效观察、可模拟的”微观世界大门。欧洲科学家提出,是否可以借鉴分子和原子形态,进行超精细化的人工材料制造具有特定功能的产品。 这就是“大分子纳米”的原始概念。 可以说,“纳米”这一概念,仅仅只是萌芽,绝对是一个非常新鲜、前沿的学术概念,按理说卢灿应该没听说过的,可对方的表现,似乎很熟悉......凯文自然很疑惑。 卢灿连忙扬扬手,“我去年在北美成立一家科技投资公司,偶然接触到纳米这一概念。” “你长着一只臭鼬的鼻子!”凯文没再多想,笑着手指点点卢灿,“在大分子纳米概念被提出来之后,ibm联合麻省理工、斯坦福等四家高校研究所,开展专项研究。三一学院成立的纳米实验室,就是ibm、皇家工程院、剑桥大学三家联合项目。” “英国最近两年的教育研究经费比较紧张,你家的一千万英镑,来得非常及时。”凯文笑着摊摊手,“微观世界研究关联性很强,你捐赠的血红蛋白生物研究室所采购的很多设备,其实是可以运用到大分子纳米研究中的,所以布罗厄斯教授才会帮忙的。” 还真是无利不早起啊。 不过,卢家负责捐赠,至于对方购买什么样的仪器......太专业,卢灿还真不懂。至于买回来谁在用?做什么研究?卢家更管不着。 “你祖母的全名,是叫玛丽亚·劳拉·夏洛特?” 卢灿不解,“对啊。你怎么问这个?” 凯文挠挠头,表情也有些困惑,说道,“我的经济学导师哈耶克教授,他可能......认识你祖母。当然,这只是我的怀疑,具体是不是,我不清楚。” 认识祖母?卢灿微微错愕,“你的教授叫什么?你怎么认为他认识我祖母?” “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著名经济学家,奥地利人,7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很有名气的,被誉为奥地利经济学派的代表人物... ...” 哈耶克?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或者见过?卢灿眉头皱了皱,确信感觉没错,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因而他马上追问一句,“哈耶克教授是奥地利经济学家?” 凯文点点头,“出生于奥地利,现在当然是英格兰人士。你听说过朝圣山学社吗?就是他创建的。他是三一学院经济学终身教授。” 奥地利?经济学家?卢灿想了好一会,摇摇头,“很奇怪的感觉,哈耶克的名字我应该听过或者见过,但是,我长这么大,从未接触过奥地利经济学家。他本人,我确信没见过。” “算了!”他抬抬手,接着问道,“你凭什么怀疑......这位哈耶克教授认识我祖母?” “大约两周前,我陪同范比先生前往三一学院洽谈捐赠细节,在校务办公室,遇到哈耶克教授。因为捐赠数额较大,校务办公室人员都在讨论,也引起哈耶克教授的关注。他详细的问我们这笔捐款的规划,还开玩笑说有没有给经济系捐赠的打算。” “我和范比先生向哈耶克教授详细介绍这次捐赠的目的,然后提及到你祖母的名字。”凯文停顿了会,“当时,我就觉得哈耶克教授似乎思考,或者说会议了片刻。” “再我回家之后,第二天就接到哈耶克教授的电话,他问我,你祖母姓名的拼写方式,问得很仔细。”凯文扭头看了卢灿一眼,笑着耸耸肩,“所以,我怀疑哈耶克教授,是不是认识你祖母?” 这事确实有些奇怪,卢灿揉了揉眉心,“哈耶克教授今年多大年纪?” “八十多应该有了。” 八十多?奥地利人?卢灿越发迷糊,摊摊手,“我祖母如果还活着,今年七十二周岁,她是荷兰人,年轻时就去往香江。” 年龄对不上,国籍也对不上,要知道,荷兰与奥地利的距离,还是挺远的......凯文也有些懵,很快笑着摇摇头,“可能是我感觉出错了。算了,过几天你就要去剑桥,到时候我介绍他和你认识,有什么话,面对面交流。” 凯文的随口一提,却让卢灿心思重重起来。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四年前第一次来英伦后狼狈回港时的情景......直觉告诉他,那位哈耶克教授,说不定真的认识祖母。 两人快到马场,卢灿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哈耶克”的名字有些熟悉! 去年在纽约唐人街,自己曾经购买一本旧书,《罗丹艺术概论》,扉页上有一段留言“完美的雕塑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经济体。” 落款就是“哈耶克”! 这本书还在自己的行李箱中,偶尔还会拿出来翻翻呢。没想起来,是因为谁会将一本旧书上的签名,联系到剑桥大学经济学大师身上? “凯文,哈耶克教授是不是曾经在纽约大学上过学?” “你对哈耶克教授有记忆了?他确实在纽约大学求学过。” “不不,我没见过哈耶克教授。只是......去年在纽约的一家旧书摊上,购买到一本《罗丹艺术概论》平装本,上面有哈耶克的签名,签名日期好像是......1923年。” “真的?”凯文满脸惊讶,难以置信,这也太巧合了吧。 “真的!”卢灿点点头,“那本书就在酒店中。” “得,你跟我来,我这就给教授去电话!”凯文拉着卢灿,往马场的管理宿舍跑去。 不远处,温碧璃、艾文·希斯丽、叶丽娜,三人都身着劲装,在驯马师的陪同下,骑着马,踏着小碎步,边骑边聊。 还别说,温碧璃骑得似模似样,见到卢灿到来,她还举起胳膊朝他挥挥手。 卢灿对她笑笑,指指管理宿舍,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凯文拿起电话,很快拨通哈耶克教授办公室电话。 卢灿的心,忽然扑通扑通猛烈跳动起来——祖母的身份,在香江没几人知情,当然,爷爷肯定知道,可他貌似不想告诉自己,或者认为时机不到。 而现在打电话的这位“祖母故交”,他肯定知道奶奶身世! 第107章 闪电宝贝 第107章 闪电宝贝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苍老,“维文,你祖母是荷兰乌得勒支人?” 显然,哈耶克老先生对这一答案有些难以置信,又似乎有些失望。 “嗯,应该是。”卢灿记忆中,有关祖母的身世,都是荷兰乌得勒支人,祖母和父母也是去乌得勒支探亲过程中,遭遇空难的。 电话另一边,老先生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笑着抱歉,“那......我可能记错了,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很期待与你见面,小伙子,再次感谢你对剑桥大学的馈赠。” 就在卢灿准备挂断电话时,老先生又笑道,“哦,你手中的那本《罗丹艺术概论》,确实是我的旧物,希望这本书能带给你一些收获。当年我在纽约大学读书时,曾一度痴迷于罗丹的雕塑和绘画,可惜,在艺术方面,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潜力!” “谢谢!我也很期待与你见面。” 挂断电话后的卢灿,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有点庆幸——他并没有说实话。有关祖母的出生地,他隐约知道一点蹊跷——祖母一家应该是避难去的荷兰,而不是真正的荷兰人。 以时间来推论,那一时期需要避难的欧洲贵族,首推贵族体系解体的德国,其次是奥匈帝国,第三是葡萄牙,当然还有革命之火中被焚烧殆尽的俄罗斯贵族...... 奶奶究竟属于哪一国人? “想什么呢?”凯文在后面推了一把,“走,去看看威廉的那些宠物。” 他口中所指的宠物,就是农庄的马匹。 威廉·戴勒斯一共圈养四匹有着血谱传承记录的英伦纯血马,两匹用于盛装舞步表演的汉诺威马,还有四匹用来骑乘的腓特烈斯堡马。 此外,还培育了两匹一岁半的小马驹:一匹为纯血马,一匹为腓特烈斯堡马。 凯文迎上来的育马师打了个响指,“安德森,把闪电宝贝叫过来,为客人介绍一下。” 育马师是专门培育马匹的人,和驯马师、马术师是完全不同的职位。 英国的马术文化非常发达,分工也很细致,一匹冠军赛马,往往都需要配备专业的马医、育马师、驯马师和骑术师。 马医就是兽医的一种,专门监测马匹的健康指数,譬如心脏跳动、骨骼及筋腱磨损以及病体;育马师则是偏重于马匹的喂养与繁育;驯马师是教授马匹的基本动作,调理它的人性化理解和配合度;骑术师就是骑手,最终骑马比赛的驾驭人员。 不一会,那位叫做安德森的育马师,手掌搭在一匹红棕色马匹的臀部,让马儿乖乖来到卢灿面前——这匹马已经接受一定程度的驯化,通人意。 它来到凯文面前,立即地下脑袋,在凯文的头上蹭了蹭,以示亲热。 “嗨嗨,宝贝,跟客人打声招呼。”凯文的手掌贴在马脸上,又示意卢灿摸摸马额。 刚才卢灿提出购马要求时,凯文推荐的就是这匹名叫“闪电宝贝”的红棕色纯血小马驹。 在此之前,卢灿对马匹一点也不懂,也没有养马当宠物的心思。 不过,动物真的很有灵性,当他被这匹闪电宝贝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轻轻拱着胳膊,打着响鼻时,卢灿瞬间就被它萌化了,好可爱的小家伙! 买了! 成绩不成绩,一点也不重要,可爱最重要! 反正买一匹马回去,也只是让爷爷的赛马会证名副其实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跑出什么冠军——即便想拿冠军,那也是闪电宝贝成年之后的事。 三女也已经围拢过来,温碧璃的手搭在马脖子上,一点点捋着缎子般的栗毛,恋恋不舍。 听凯文家的育马师介绍,小家伙是个小伙子,其祖上为英国三大纯血祖马之一的“哥德尔芬巴布”,只有一岁三个月,可肩峰部位高15手——手是马高的测量单位,4英寸约10.2厘米。 闪电宝贝的峰高,肯定能达到16手,也就是1米六二,甚至很可能达到一米七。 小家伙的骨骼很细,腱的附着点突出,肌肉呈长条状隆起,四肢的杠杆长而有力,关节和腱的轮廓明显,完全可以成为一匹非常优秀的速度赛马。 听完育马师介绍,温碧璃搂着小红马,脸贴在如同缎子般光滑的马脖子栗毛上,喜不自胜:“阿灿,你是说......闪电宝贝,属于我们家?” “嗯。回头就给港岛那边去电话,让他们找一个团队过来照看这个小家伙,检疫合格后,就送回香江。”卢灿的手搭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一点点捋着毛旋,手感真好。 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懵逼,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远离父母,前往异国他乡。 在戴勒斯农庄出来,就看见阿木站在车门边。 “回来了?这么快?”和威廉一家告别,卢灿一上车,就拿起座位上的文件夹,笑着问副驾驶上的阿木。 昨天从阿尔穆汗家回来,卢灿就吩咐阿木去找侦探社,打探马特·波廷格的曼斯菲尔德镇足球俱乐部的 消息。结果,这家伙觉得距离不远,找侦探社还不如自己去效率高,他一人开车前往诺丁汉郡,亲自打探去打探消。 “英伦太小,开车两个小时就到。”阿木回头笑笑,“这家俱乐部规模很小,就是一个小镇俱乐部,目前踢英国第四级联赛,也就是英格兰足球协会全国联赛,他们的成绩还不错,有望以中部联赛的第一名,晋级丙级联赛。” 英格兰足协在1888年3月22日,创办全国性的甲级联赛;四年以后,举行乙级联赛,创出“升降级体系”;1920年,出现了丙级联赛;1958年,又增加了丁级联赛。至此,英格兰足球基本上完成全国性统一联赛赛制完善工作,成为后来世界足球争相效仿的对象。 曼斯菲尔德镇足球队才是丁级联赛队伍?难怪自己压根就没听说过这支球队。 卢灿翻看着阿木找来的文件,揉了揉眉心,这家俱乐部在他眼中,毫无价值。 历史倒是挺悠久的,成立于1897年,绰号“雄鹿”,有一家只能容纳一万人的球场,号称世界第二古老球场“菲特米尔球场”。 菲特米尔球场建设于1861年,最初是板球与足球共用场地。直到1919年,这家球场的老板,一位纺织厂主破产,不得不将其卖给当时的曼斯菲尔德镇球会的老板,镇上的煤矿大亨桑蒂斯,成为曼斯菲尔德镇足球队的主场。 七十年代末,英国进行能源革新,淘汰污染较高的煤炭产业,桑蒂斯家族遭遇困境,又将球会及球场,以八十万英镑的价格,转售给马特·波廷格。 马特之所以买下这家球会,据说,是因为他的祖父詹姆士·波廷格出生于这里,真假不知。 真要拿这家球会去膈应马特·波廷格一下?万一真要变成自己的烫手山芋,怎么办? 卢灿有些犹豫。 “这是那家球会的资料?”温碧璃探头过来。 “一家很不起眼的球会。”卢灿将资料递给她。 温碧璃翻了翻,随口说道,“这是一家矿工球会?” 卢灿点点头——诺丁汉郡是英国重要产煤区,曼斯菲尔德镇又是诺丁汉郡的煤矿基地,所以,说这家俱乐部是矿工球会,还真没错。 “阿灿,如果花费不多的话......我建议买下来。”温碧璃对足球没兴趣,不过,她的想法挺有意思,“我们的投资项目中,不是有一项是和赛尔比煤矿公司的合作吗?我记得赛尔比煤矿公司总部,就位于诺丁汉郡,购买这家俱乐部,会不会对安抚煤矿工人有帮助?” 嗯?这提议......有点意思。 赛尔比煤矿公司曾经是英伦最大的煤矿能源集团,贡献英伦三岛超过四分之一的燃煤。铁娘子上台后,启动英格兰能源改革,让这家公司的处境,骤然艰难,急需要注资为其进行技术升级。唐宁街没钱支持企业的转型,因而铁娘子将这家公司的国有股份拆卖,全面私有化。 卢灿在一系列投资项目中,挑中了这家后世大名鼎鼎的能源集团——赛尔比在八十年代完成清洁煤炭的技术升级之后,快速成长为全球前三的煤炭高科能源公司,仅靠各种专利费,每年的盈利就超过四十亿英镑,更别提它旗下遍布全球的子公司。 2000年,它成为英伦第一家市值超过bp的公司,总市值高达一千五百亿英镑,而当时的bp石油公司,总市值为一起两千六百万英镑。 这样一家公司,卢灿能放过? 如果投资一家以“煤炭工人”为基础球迷的球会,并逐渐将其培养成超级足球俱乐部,对自己在赛尔比公司,会有什么影响呢? 倒是可以试试。 至于马特·波廷格......就用投资曼斯菲尔德镇俱乐部的借口,先试试水。 卢灿拿起手机,拨通阿尔穆汗家中电话。 “维文,我正想和你联系呢。”阿尔穆汗的语气,似乎挺开心。 “我今天上午见到马特,和他聊了聊那些藏品的事。他没有拒绝,不过,他提出想要和你见见。你什么时间有空?” 嗯?这么容易说话?卢灿一怔,旋即笑道,“伯父,要不......我请下午茶?” 事关十二件青铜器,得速战速决。 第108章 马特要求 第108章 马特要求 送走康丁之后,卢灿站在别墅门口,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要不......你回房价眯会?”温碧璃扭头对他笑笑。 提议很诱惑,可惜......卢灿耸耸肩,“一会阿尔穆汗和马特回来拜访,还是算了。” 两人并肩回往回走,温碧璃问道,“阿灿,你是怎么判断英镑对美元汇率下跌的趋势在放缓?” 她询问的,是刚才卢灿与康丁两人讨论的话题重心——菲利普基金做空英镑的资金,封仓收割的点位应该是多少。两人讨论的结果是,英镑兑美元的汇率下跌到1.4时就可以平仓。 温碧璃全程参与,可是她没听懂其中关窍,这不,马上问出来。 卢灿看着她明净的脸庞,忽然升起考考对方的心思,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次英镑为什么贬值?” 温碧璃停下脚步,巴掌脸很努力地想着,一两分钟之后,她伸出右手伸出一根手指,“从时间上看,这一轮英镑贬值,与铁娘子上台有着相当程度的重合。” “英镑贬值,会提高进口商品的价格,增加本国商品的竞争优势,同时会让英国商品的出口,变得更容易,也能刺激生产,有利于就业......还有一个好处是更利于吸引外资,这一点与铁娘子执行的英国国有企业私有化,似乎也有关联。” 尽管很像背诵理论,不过,她还真的说到关键点——这一轮英镑贬值,是英国政府刻意为之。 后世经济学家在讨论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这次英镑贬值,通常都认为,这是英国迫于现实,臣服于北美,认对方为大哥的真正开始! 英镑贬值,就是献祭。 此后,英镑对美元汇率,再也没有爬升过2。 不是说二战后北美就领袖西方世界了吗? 还真不是这样! 尽管二战后,北美的经济、军事实力远远超过北约任何一个国家,但是,别忘了,此时的英伦,已经领导世界两百年,有着丰富的博弈经验对抗华约,让他们有着先天性的领导优势;其次,英国组建的英联邦整体实力和市场,依旧庞大的骇人,英镑依旧是世界主流货币之一。 因此,英国在五六十年代,依旧是北约抗击华约的主力军,即便算不上领导,那也是与美国并称的“北约双雄”之一。 事情的改变,出现在六七十年代。 先是全球殖民体系的崩溃,导致英国影响力大减。 这事谁干的?北美。 其次,七十年代围绕耶路撒冷展开的连续几次战争,促使欧佩克成立,石油被控,欧洲包括英国在内的主要经济体,经济全部陷入停滞。 又是谁干的?北美! 北美利用华约带来的意识形态威慑,树立保护者形象,同时利用北美庞大的市场做诱惑,让欧洲及英国不得不接受现实——美国是西方的老大。 英国是北约所有国家中,最后一个认输的。 它不得不认输。 七十年代,欧洲经济发展停滞,英国试图加入欧共体,大家报团取暖。等它加入之后发现,德法意西等国家各有小心思,还不如在英联邦待着舒服,于是,几年后又退出。可是,英联邦中的澳加等国被北美拉拢,已经名存实亡。 这波操作的结果,英国两头没落好。 经济停滞,带来另一个严重后果就是英国国内思潮,受铁幕另一侧的影响越来越大。最近一次是1978-1979年的英国工人“不满之冬”大罢工,几乎撼动了英国的统治体系。 为了救活经济,为了压制左派思潮,为了寻求市场,铁娘子上台之后,很明智的选择让英镑贬值,认美元为大哥,放开对国营经济的控制,大幅度引进资本,促进就业...... 这就是卢灿此行英伦的大背景! 现在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港督府会传话给卢家——为啥不去英伦投资? 英国真的很缺投资,很需要工作岗位! 卢灿站在树荫下,笑着跟温碧璃聊着英国的窘境。 “那为什么点位落在1.4?”温碧璃依旧有疑问,斜着脑袋看着卢灿。 “傻瓜!”卢灿屈指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记,“我都已经来伦敦,再不住手,还想着从伦敦金融市场圈钱......这也太不给唐宁街面子了吧。” 温碧璃一怔,讪然一笑。 可不是嘛,三天前离开香江时,英镑对美元的汇率跌至1.5,又过去几天,现在估计就在1.4左右。阿灿和康丁商量的点位,其实就是“现在就收手”。 两人正打算进屋,别墅门口传来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卢灿探头看了眼,两辆劳斯莱斯停在院子门前——阿尔穆汗和马特到了。 “你们这是......打算出门?”车刚停下就看见卢灿夫妇,阿尔穆汗愣了愣。 “哦不,我和吉尼亚在院子里散步。”卢灿笑着抬抬手招呼,又对另一位下车的客 人点点头,“这位是......波廷格先生?” 马特·波廷格穿着很精神,身材管理也很好,没有常见的那种“欧美老年肥”,一看就是精于生活品质的人。他抢在阿尔穆汗介绍前,主动上前上前与卢灿握握手,“我就是马特·波廷格。很遗憾,昨天你去做客的时候,我没能在家!” “你的藏品很精彩!”卢灿笑笑,又对阿尔穆汗点点头,“伯父,我们进院子坐。” 他的一句伯父,让阿尔穆汗的笑容涌上脸庞,马特则微微一窒,马上又笑道,“哈利法,看来,以后德尼尔商贸集团的亚洲业务,应该交由你来全权负责。下次董事会,我会向爱德华伯爵以及戴维总裁提出这个建议,到时候,你配合我,肯定能成功。” 阿尔穆汗一愣,这位日常的对头,在向自己卖好? 德尼尔是一家贸易公司,跨洲际的贸易,是企业的主要利润来源,也是公司的权力所在。 在此之前,阿尔穆汗只分管东南亚的商品进口议价及代工咨询权,公司所有跨大洲的商贸管辖权,几乎被大股东斯宾塞家族和二股东巴克莱瓜分把持,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份。 至于马特·波廷格,因为他的祖上是公司创始人,马特本人又是英伦本地人,因此,马特拿到了开普敦即南部非洲的外贸管辖权,要比阿尔穆汗分管的权力更大,也更肥。 如果能拿到亚洲的商贸管理权,即便不如北美和欧洲的商贸权,那也要比现在强出太多,也是一块巨大的蛋糕。 第109章 另有惊喜 第109章 另有惊喜 罗西斯......这个突然被提及的人物,让卢灿不自觉地揉了揉额头。 他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家资源雄厚的“关系户”! 那就是渣打银行。 渣打是纳德轩珠宝早年间的账号注册银行,关系还是不错的,可随着卢家快速崛起,有了自己的金融体系大华银行,又与汇丰来往亲密,卢家与渣打的关系逐渐平淡。 八十年代初,渣打对英伦的影响力,其实要比汇丰对伦敦的影响力更大,这与两家银行的背后资本方,有着直接关系。 汇丰银行的股东大家基本上都知道,是19世纪活跃于中国南方的十五家欧美洋行。 此后百年,有人进有人退,但总体结构和特性依旧没变——都是殖民资本。 这些殖民资本,并非纯粹的英伦资本,因而汇丰银行的发展过程中很长一段时间内,在伦敦影响力并不大。这家银行真正在英伦扩大影响力,还是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事——香江主权谈判结束后,汇丰为资本安全性考虑,加速它们在英伦三岛的扎根布局后而形成。 渣打银行不同。 渣打银行最早的名称为“印度-新金山-中国渣打银行”,从这个名称上就能看出,它是一家典型的“殖民银行”,主要负责印度、澳大利亚以及中国等地的金融业务。第一家总行成立于1834年的孟买,而渣打中国银行,则是1858年成立于沪海。 它的幕后股东几乎都是纯粹的英伦本土资本。 第一大股东是伦敦养老保险基金。这家基金成立与1794年,背后既有新兴资产阶级,也有传统贵族。准确的说,渣打银行就是这家基金公司成立的,用以掠夺殖民地财富的工具。 19世纪下半叶,南非约翰内斯堡的金矿被发现,英伦殖民者为了黄金,发动两次布尔战争,同期,成立南非标准银行,负责将南非的黄金弄回英伦。 本世纪二十年代,在殖民部和印度部的协调下,南非标准和渣打银行,进行交叉持股合作,因此,南非标准银行成为渣打银行的第二大股东。 历经百年,渣打银行有所衰退,经历各种股份稀释,包括孟买、香江、伦敦等地的上市行为,可是这两大股东,依旧能牢牢把持渣打的管理权。 由此也能判断出,渣打银行在英伦本土的影响力,依旧很强。 而自己在做铺设英伦关系网的计划中,竟然将渣打银行疏忽......真真是不应该! 他在斩金截铁的拒绝之后,又是片刻的恍惚出神,让准备开口的马特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他不是那么看中自己家中的青铜器? 应该不会呀? 马特继承家中的青铜器艺术品后,也曾经花费过不少精力去研究这些“破铜烂铁”,在他的理解中,中国人将青铜器视为“吉金”,有着“博古第一品”称呼。 卢家有博物馆,对方怎么对自己家的青铜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心呢? 如果知道马特这一“乌龙”理解,估计卢灿能笑出声来。 马特犹豫之后,将自己的条件退了一步,笑着拍拍扶手,“维文,我还没那么糊涂,不可能提出如此不明智的要求。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忙牵线,促成我和罗西斯的直接对话。至于交易成不成......”他抬抬手,“我都会将藏品转让给你。” 他又扭头看看坐在另一边的阿尔穆汗,挑挑眉,“哈利法和我,在德尼尔商贸集团的股份,都不是很多。如果我能买下伦敦养老保险基金总会投资部所掌控的5.4%股权,我们可以结盟,完全有能力对第一大股东形成挑战......哈利法,你不觉得我们结盟,是个不错的主意吗?” 卢灿手搭在眉心,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阿尔穆汗。 不得不说,马特·波廷格很有眼力劲,他看出卢灿拒绝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阿尔穆汗。 阿尔穆汗心底正在mmp的骂着。 他拥有14.85%的德尼尔商贸股份,波廷格占股约11%,如果对方购买5.4%股权,就会再度超越自己,成为第三大股东。这对于阿尔穆汗在公司的权力,绝对形成挤压。 别看对方说的好听,什么结盟之类的......听听而已,别当真!他已经来英伦十多年,对英格兰人的尿性,太清楚不过! 真没想到,马特·波廷格竟然提出这么个要求? 一瞬间,他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念头。只是,打落牙往肚里咽——现在双方已经挑明,自己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笑笑摆摆手,作出一副局外人的姿态,“你们交易,都看我干嘛?” 卢灿对阿尔穆汗笑着点点头,又对马特抬抬手问道,“波廷格先生,你希望与罗西斯见面,还是通电话?如果是见面,我近期陪不了你去香江,但可以安排人......” “不用那么着急!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那些可爱的艺术品!”马特这时说道。 双方都有意促成交易, 价格上几乎没什么争执,一百六十万英镑,彼此都能接受。 “走,去我家!”交易达成,马特·波廷格似乎比卢灿还要高兴,马上起身,连温碧璃带领佣人端上来的茶点,也不打算品尝。 得,去就去吧,早点将那些青铜器纳入家中,省一分心。 蓝贝斯距离切尔西不算远,沿着泰晤士河向西五公里,再过切尔西大桥即到。 别墅中只有管家和佣人,没看见加尼森和波廷格夫人。 马特进门时随口问道,“夫人不在家?” 管家马上微微躬身,回道,“夫人和朋友去公司处理事情,需要我联系她吗?” “嗯,你告诉她一声,卢先生和哈利法来了,准备晚餐......” 还没等马特说完,卢灿连忙举手打断,“波廷格先生,不用!我晚上还有活动需要出席,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还是看货吧。” “那......好吧。”马特也没再挽留。 卢灿朝他笑笑,目光很快又落到院子中的花圃。额,那件紫砂四爱盆栽还在那里,刚才所谈的交易,是包含这件东西的。 这次,他什么都不用忌讳,直接走过去看看花盆,又示意阿忠和阿木过来,将盆栽侧翻过来,露出盆底,盆底有楷体竹刀刻闲款“水浸一天星孟臣”,旁边有“永林”篆书小印。 喔噢,惊喜!竟然是清早期名家大作。 惠孟臣,明末清初的紫砂名家,他的梨形壶被称为“当世一绝”,专有称呼“孟臣壶”。 十七世纪末外销欧洲各地,对欧洲早期的制壶业影响很大。据说安妮皇后在定制银质茶具时,要求模仿惠孟臣的梨形壶。 惠孟臣跨明清两朝,留款上有着明显区分,明朝时多留“孟臣壶”、“文杏馆孟臣制”、“荆溪惠孟臣制”、“惠孟臣制”、“孟臣制”等;入清以后,多留有闲章诗句款,“水浸一天星孟臣”、“叶硬经霜绿孟臣制”、“烟村四五家孟臣”或“云入西津一片明”、“寸心千古秀”等。 他的刻款书法秀娟,不离唐贤风格,笔法习唐代大书法家褚遂良。 “永林”是惠孟臣的字号。 惠孟臣的紫砂壶常见,他做的紫砂花盆,还真的很罕见。 这东西,算是不大不小的漏。 “少爷,这棵树,扔了?”阿忠伸手准备将盆中的黄杨拔掉,阿木机灵,拉住他的胳膊抢先问道。 这根黄杨盆栽,遒劲有力,颇见功底,拔掉有点可惜。卢灿看看马特,“波廷格先生,要不要找个容器,将这颗盆栽挪过来?” 马特看了眼,他对这种东方式盆栽“老态龙钟”的模样,不算喜欢,便笑笑道,“要不,盆栽送给你吧,你可以移栽到蓝贝斯的院子里。” 得,那就一道打包带走。 卢灿又重新看过一遍青铜器,确认没问题,阿忠、阿木,在波廷格家佣人帮助下,开始一件件的打简易包装,送回蓝贝斯别墅后,再精细装箱。 钱货两讫,管家送来咖啡,三人在客厅重新入座。 卢灿试探着问了一句,“波廷格先生,我家的博物馆,一直缺少港岛开埠时的历史文献,你的祖上璞鼎查爵士,是港岛的开埠总督,不知有没有留下一些文字类的物件,供虎博展览?” 天地良心,卢灿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念头,随口一问的。 孰料,对方双手一拍,“啊哈,有的,我这就拿过来,你看看是否合适。” 我去!卢灿一愣,继而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这绝对是个大惊喜。 原本卢灿以为,既然璞鼎查爵士的爵位被长房继承,那他的那些文字记录或者自传日记,应该在长房手中。之所以问这么一句,是想打探璞鼎查爵士长房现如今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下落。 没成想,马特家中竟然还真有璞鼎查爵士的“文字”物件。 璞鼎查爵士两子一女,长房袭爵,其后人中的一支迁往北美,最为繁盛,留在英伦袭爵的后人中,逐渐沉沦,有不少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反而被马特祖父一脉拿到手。 多说一句,璞鼎查爵士迁往北美这一支的后人中,后来还出过一位让中国很不喜欢的人物——马修·波廷格。此人是璞鼎查爵士的六世孙,曾任川疯子的特别助理、北美安全委东亚高级主任,鹰派人物一枚,病毒“污名化”的幕后主要推手。 不一会,马特·波廷格抱着一只红色木匣子过来,放在茶桌上,“璞鼎查勋爵流传下来的文件,都在这里。” 抽开木匣子的木板,里面一叠厚厚的纸质文件,最上面是信件。 卢灿拿出最上面一封,将折叠好的信件展开,有点懵——毛笔书写,楷书汉字,书法娟秀,相当有功底,落款处则是“内务府大臣、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盛京将军,介春落笔。” 晕!这第一份信,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人是鸦片战争条约的签订者——爱新觉罗·耆英。 第110章 开埠文物 第110章 开埠文物 爱新觉罗·耆英,字介春,满洲正蓝旗人,钦差大臣,与伊里布一起负责鸦片战争的谈判。 谈着谈着,这人在签订《五口通商条约》之后,竟然和英方全权代表璞鼎查,成为至交好友。他甚至还将璞鼎查的大儿子腓特烈,收为干儿子,因此,璞鼎查的大儿子,完整的名称叫做“腓特烈·耆英·波廷格”。 卢灿看着手中这封信,哭笑不得。 这封信,写于璞鼎查就任港督,离开金陵之前。 信中,耆英热情洋溢的表述:“一年多来我俩均在致力于同一工作,且彼此了解对方都是一心为国的:既不为私利之动机所驱使,亦不被欺诈之盘算所左右,在商谈和处理事务中,彼此心心相印,我们之间无事不可相商;将来人们会说,我们身虽为二,心实为一......分袂在即,不知何年何地再能觌面快晤,言念及此,令人酸恻!” 落款用印,并非私章,而是他当时的职务大印“盛京将军”。 这份谄媚,真真让人无地自容! 当然,这位耆英最后也没落到好下场——1858年,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耆英因为有着“与英国人关系好”的缘故,再度被委任为谈判代表。 这一次,他没那么幸运,英国人不给他面子,不得不弄虚作假,谎报谈判事态,结果被查,回到京城,被咸丰皇帝责令自尽。 类似的信件,一共有四封,都是很好的历史见证物,完全可以上博物馆重要档案级别。 信件的下方,则是一张叠起来的速写手绘图,横幅,宽约六十厘米,高三十八厘米。 首先说说速写手绘图是什么。 速写手绘在欧美经常会被用到,有点类似于速记员,只是,它们是由炭笔绘图勾勒的场景图,用来记录重大事件中的参与人。目前世界上存留最早的速写手绘图,是记录公元前27年屋大维改组罗马元老院的公民会议这一重大事件。 这一事件中,屋大维巧妙运用政治手腕,一面对外宣称卸除一切大权,要恢复共和制;一面又装作迫于元老院和公民的请求,接受与共和制度完全违背的绝对权力,成为元首一职、最高执政官。从此,罗马的元首制诞生。 当天在罗马召开的公民大会,被记录在一张面积约0.6平方米的羊皮卷上,炭笔绘制,现存于罗马博物馆,是意大利一等一的国宝级文物,禁止出境。 卢灿眼前的这张速写手绘图,也是记录事件的,与璞鼎查直接相关。 右侧边缘部位留白处,记录了这幅速写手绘图的背景——1941年7月,璞鼎查接任港岛行政官、驻华商务总监及英方全权代表后,抵临羊城英方军营,参加的第一次“惩罚东方”筹备会议。 在来香江之前,璞鼎查是印度境内海得拉巴的行政长官。1840年,清廷与英国爆发第一次鸦片战争,及后,英方代表义律与清廷钦差大臣琦善在1841年1月私拟《穿鼻草约》。 《穿鼻草约》送回英伦之后,英国掌权者认为《穿鼻草约》过于宽松,英方得益太小,于是,时任外交大臣的巴麦尊勋爵,直接来信斥责义律办事不力,予以撤换,同时改派璞鼎查接任。 璞鼎查1841年8月抵达羊城,快速拟定“惩罚东方”方案——炮轰清政府的沿海城市,一路北上,打到北中国。 这张图,绘制的内容,就是璞鼎查召开的“惩罚东方”的战前动员会议。 画面中的地点是羊城的英军营地,整幅画有十多位人物,重点体现只有亨利·波廷格勋爵、约翰·戴维斯勋爵和查尔斯·达吉勒少将三位。 顺便介绍一下,“惩罚东方”作战计划的实施者、指挥官,就是达吉勒少将。参与的军队有第18步兵团、皇家爱尔兰团和第42马德拉斯团的印度营等,大约一万四千人。 卢灿很在画面中出现的一系列武器装备中,惊奇的发现一尊大家伙——双轮支撑,前方有支撑杆,斜向架设着一支“大管子”。 这是使用管式定向器的康格里夫火箭发射器! 文献记载中,鸦片战争中,当时英国皇家海军许多战舰上都搭载有康格里夫火箭发射器,作为从水面攻击陆上目标的重要武器。 文字记载卢灿知道,但具体什么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从绘画上看,此时的康格里夫火箭发射管长度已经较大,可以赋予火箭比较好的航向稳定行。当这种拖着火红尾焰的怪兽呼啸着大批飞向目标时,那情景绝对很容易令防守一方精神崩溃。 这张手绘图,也很有史料价值。 将速写手绘图放在一边,继续翻木匣。 这次出现的东西,同样富有历史价值——英国议会批准,英女王签名的“首任港督”委任书。 这是真正的香江开埠明证! 也是香江一百五十年被奴役的历史证明! 刚才卢灿真的不是瞎说,虎博作为一家综合型、港岛最大的博物馆,却始终没有关注或者说没有展 存香江的近代历史资料,媒体对此一直有微议。 这下好了,有这么一件东西,足以堵住这些媒体的嘴! 这张委任书,妥妥的馆藏级文物! 再往下,还有两件东西对于璞鼎查家族比较珍贵——璞鼎查勋爵1847年出任开普殖民地总督的委任书,以及1848年出任马德拉斯总督的委任书。 此外还有一些当年的信件及公文。 在征得马特同意之后,这只小木匣,再度被卢灿以两万英镑的价格买下——马特是打算捐赠的,可虎园博物馆为了避免产权不明,不接受捐赠,最终还是售卖转让。 收获不错,卢灿心情大好。 糖衣炮弹,糖衣吃下去,炮弹打回去。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的。 原本想要收购曼斯菲尔德镇足球俱乐部的想法,在脑袋中滚了滚之后,改了主意。卢灿微笑问道,“波廷格先生,听说你是曼斯菲尔德镇足球俱乐部的大股东?请问,这家俱乐部接受投资吗?” 马特一愣,“你要投资足球俱乐部?为什么选择曼斯?它只是一家四级球会......” 卢灿双手一摊,“赛尔比煤矿公司开放股本,我需要有一家球会,帮我稳定矿工的情绪......” 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卢灿聊聊两句解释后,马上又笑道,“诺丁汉郡有三家矿工球会,森林队自然是首选,可是显然不可能......” 这么说是因为诺丁汉森林队,正处于球队的巅峰期——1977/78赛季,诺丁汉森林拿到甲级联赛冠军和联赛杯冠军,1978/79赛季和1979/80赛季,诺丁汉森林连续拿到两届欧洲冠军杯冠军。 想要入股这种球队? 这种收购行为绝对会被视为对英格兰足球的挑衅!要知道,此时可不是二十年后。 这种想法只要提出来,就有可能被英格兰及诺丁汉森林队的球迷嘲笑至死! 卢灿自然不会去触碰这种霉头! 最现实的方法,就是寻找一家低级别联赛队伍,慢慢培养、做大。 卢灿又似笑非笑看看对方,“森林队不现实,那么接下来的选择就只有诺茨郡队和你入股的曼斯队。波廷格先生,你希望我投资诺茨郡队?” 诺茨郡球会是英格兰成立时间最早的球会,很有历史,但这只球会成立一百二十年来,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低级别联赛挣扎,现在位于丙级联赛,要比曼斯所处丁级联赛好一些,但好不到哪儿去。 卢灿说完,马特·波廷格竟然沉默下来,这让卢灿和阿尔穆汗都有些惊讶。 许久,马特对卢灿摇摇头,耸耸肩说道,“真的很抱歉,曼斯队暂时不缺少资金,这家小球会,我还是能养活的。” 他的拒绝,让卢灿一愣......自己还是欠缺对人性的理解! 人性是最复杂的,就像我们不能用“好人”或“坏人”去简单定义某一个人一样。 在卢灿看来,马特绝对是一位精于人情世故的商人,自己提出注资一家不起眼的小球会,他应该很开心才是,可现实却是......他摇头否决。 马特·波廷格的骨子里瞧不起亚洲人,这几乎是一定的,排斥阿尔穆汗也几乎是一定的,他精明圆滑势利眼,也是一定的,但是,他对足球的真爱,也是一定的! 诺茨郡与曼斯菲尔德镇是同城死敌,马特自然不希望诺茨郡获得援助,可是,如果让他因此而放弃曼斯,他同样不愿意。 竟然被拒绝了? 这次拒绝,倒是让他对马特的看法,有些改观——马特并不是一味圆滑,他有自己的坚守。 这种人,还是值得尊敬的。 因此,卢灿的第一念头,并不是想要去通过其他手段谋划得到这家俱乐部,而是......脑海中第一时间有些“失控”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能抬抬手,遗憾地耸耸肩。 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后,马特显得洒脱起来,对卢灿扬扬眉,“卢先生,如果你还打算投资诺茨郡球会,我倒是可以介绍他们的主席恩利纳和你认识。也许,下次我们就可以演绎同城对决!” 诺茨郡球会? 如果自己要投资英格兰矿工球迷为主体的球会,貌似只有这家可以选择。 第111章 意外冲突 第111章 意外冲突 “莎士比亚说过,慈善是高尚人格的真实标记。” “我们的一生,大部分时间在为自己及孩子打拼,但在我们离开世界之前,总要留一点时间及金钱,来为那些我们不认识的人打拼,这样生命才更丰盛、才更有意义!” “再次感谢今晚所有的来宾,你们的善良与慷慨,与上帝同在!” 台上,一身亮黄色纱裙的安妮公主,伸手掠着耳际的发丝,微微躬身,结束今晚慈善宴会的欢迎致辞,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缓缓走下台。 安妮公主下台之后,又一位秃顶中年男士上台,是安迪瓦勋爵,英国体育基金负责人,也是英国奥委会主席。他上台致辞,主要说的是今晚慈善拍卖的主旨。 今天的慈善拍卖会,主办方是英国体育基金,活动主题是为退役运动员提供帮助。 尽管安迪瓦顶着子爵的名头,可他的影响力要比安妮公主差得远。台下的听众非富即贵,可没那么给面子,嗡嗡声一片。 卢灿端着酒杯的胳膊,碰碰身边的杜奇,见后者正目不转睛盯着安妮公主,便低声笑道,“嗐,不会......你也是她的崇拜者吧?” 陪同卢灿参加安妮公主夫妇慈善拍卖会的,是杜奇。马恩思。 别看杜奇与凯文关系极好,事实上,两人的阶层归属,是有差别的——杜奇是属于典型的贵圈人,他是马恩思家族从男爵第一继承人。 杜奇·马恩思的祖父,年轻时曾经在东印度工作,对东方文化有着很深的研究,回国后被剑桥大学卡莱尔学院聘为历史系教授。又因为在东印度的出色工作,他被王室授予“从男爵”,这是可以承袭的爵位,尽管是最低等。 所以,今天安妮公主夫妇举行的慈善拍卖会,杜奇能通过关系拿到邀请函,而凯文更难。 杜奇仿佛被戳破心思,慌忙看了眼正陪同温碧璃小声聊天的女朋友达娃,“别......别瞎说,那是对公主阁下的不尊敬!” 卢灿的鼻孔中带出若有若无的轻“嗤”声。 提到幸福美好的爱情,人们总会想到“公主与王子”。 不过,那只是童话! 现实中的贵族,其情感上的丑陋,比想象中更难以想象! 生于1950年的安妮长公主,一直是王室的颜值担当,还获得过欧洲各种马术比赛的冠军,最高荣誉拿到欧洲全能马术的个人亚军及团队亚军——不要小看亚军,欧洲马术亚军基本上等同于世界亚军。她还参加过奥运会,成绩也还不错。 即漂亮又有才华,所以,安妮公主,绝对是普通人眼中的“童话公主”。 杜奇迷上她,也就不难理解。 只是,这位童话公主的感情,并没有她的面孔那样光鲜亮丽。 英国媒体有关她的情感与婚姻,有着无数的真真假假的报道,虽然有些过分,但是,说她是“海女”,并不冤枉——她被媒体实锤的事情不止一两件。 卢灿在打趣杜奇,事实上他自己的目光,也很飘忽,时不时就会落在舞台前面一簇贵女中间的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威尔士王妃。 卢灿倒不是仰慕,而是好奇! 单论颜值,威尔士王妃并不是很高,充其量算是中等偏上,关键是这位女人,后世的名声太盛,有关她的新闻与传闻,太多太多,让人好奇。 真没想到,她今晚能来——她到来时,司仪介绍,威尔士王妃今天上午刚从澳洲访问归来。舟车劳顿,应该在家歇着才是,可她还是来了,而且带来一件她的水彩画作为今晚的义拍品。 只是不知为什么,威尔士亲王没能来。 安妮公主和威尔士王妃,一个是王室嫁出去的女儿,一位是王室迎进门的媳妇,俩女绝对是今晚慈善拍卖会的两大焦点,她们的身边,各自围拢着一帮人,相映争辉。 温碧璃是亚洲面孔,达娃是出生于东欧,对这种场合都不是很适应,不愿主动去接触那些贵女和贵妇。她俩都下意识地避开热闹的大厅中间,凑在偏僻的边角,一起聊着,还挺合拍。 卢灿和杜奇不可能扔下两女去往中间的圈子,也就站在两女的不远处,品评着贵圈中的女人。卢灿对圈子不熟,杜奇担纲起介绍人的角色。 “那位穿着红色苏格兰方格裙的女人,就那......是蒙巴顿公爵的外孙女,也是缅北伯爵夫人的二女儿阿曼达阁下。曾有一段时间,传闻她将会嫁给威尔士亲王。” “那位端着酒杯,打着玫瑰花色领结的男士,是格拉夫顿公爵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也就是菲茨罗伊家族的二儿子杰拉德·菲茨罗伊。” ......… 卢灿脑海中回忆着资料,与杜奇介绍的各个人物,一点点对应,增强记忆。 “朝我们走来的这位......嗨,波特拉姆阁下,很高兴见到你,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维文·卢。” 两人正聊着,一位三十不到的年轻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杜 奇介绍的话语不得不调整语气,微笑着举杯与对方碰碰,同时将卢灿介绍给对方。 “阁下”是对有爵位继承权者的称呼,卢灿不知道对方是哪一家的后人,因此依葫芦画瓢,朝对方微笑颔首,“波特拉姆阁下,见到你很高兴。维文·卢,你可以叫我维文,来自香江。” 杜奇脑袋向卢灿这边偏偏,低声介绍,“这位是巴瑟斯特第八代伯爵的弟弟,亨利·埃伦·波特拉姆阁下。” 等他介绍完,埃伦才笑着与卢灿碰碰杯,“维文......我听说过你的故事,据悉,你来自亚洲一个历史悠久的商业家族,本人很有才华。” 呃,这是乔纳森·范比等人在英伦宣传卢家时,特别加上的一段“家族历史”,来增加厚重。事实上,卢观恒时期的十三行,早已经烟消云散。 卢灿一时间摸不准对方说这话是褒还是贬,笑着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听说哪些内容,不过......媒体的宣传,一向很离谱。” 埃伦微微一笑,“我也不喜欢舰队街,不过,我这次见到的舰队街宣传,似乎在为你家服务。” 舰队街,是伦敦市内一条著名街道,因临近的舰队河而得名。 这条街一直到八十年代都是传统上英国媒体的总部,最高峰时,有一百多家全国或地区性报馆,因此被称为“英国报纸的老家”,也成为英国媒体的代名词。 卢灿立即确认,对方看似调侃,实则不怀好意。暂时还摸不清对方是有所图谋,还是中二青年看见自己是东方人便依仗贵族身份上来无脑揶揄。 “嗨,埃伦,你的话语,有失贵族礼仪,并不合适。”杜奇虽然并不像凯文那样善于言辞,可他的智商并不低,也从话语中听出不对劲,微微侧身,隐隐挡在卢灿和波特拉姆之间。 卢灿的笑容渐渐淡去,挑了挑眉,“波特拉姆阁下......对英国媒体的操守,这么没信心?” “操守?指望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有操守?”对方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将起来。 其实这句话,卢灿是认同的,只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真的合适吗?现场可是有好几家获得采访权的媒体,已经注意到这边! 一瞬间,卢灿确信,对方就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中二青年,可能见到媒体对卢家赞誉而心生不忿,特意上来讽刺自己两句,彰显他特清高、优秀,实则傻缺的那种贵族后人。 英伦贵族讲究精英教育不假,但是,对于某些不成才的后人,也会采取“放养”法,眼前这位,就是散养的恶果。 挖坑嘛,卢灿最擅长,眼角余光瞄到有几家媒体注意到这边,他马上笑着挑挑眉,又说道,“英国媒体之发达,举世闻名,其核心价值为言论自由,这一点被全球所认同。” 怕对方不死,卢灿继续往下挖,将刚才对方说的话再说一遍:“波特拉姆阁下......你说舰队街,没有职业操守,似乎过了吧。就我来英伦的这几天,所接触的媒体总体上还是公平公正。” 继而,他又刺激对方一句,“你该不会是因为舰队街挖过你的糗事,就这么评价吧?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我对你的贵族风范,有些失望。” 论阴人,卢灿绝对能甩对方几条街! 果然,这位年轻的波特拉姆阁下面色涨红——他真的被舰队街挖过糗事,而且不止一次。这会被卢灿当场揶揄自己心胸狭窄,他恨不得当场给卢灿一拳头。 努力压抑怒火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靠过来两位记者,正在偷听。 “舰队街的那帮渣渣,也能谈操守?他们只适合扒粪!” “扒粪”一词,是对西方媒体最大的讥讽。 这一名称来源于当时的总统西奥多·罗斯福,他把写揭露新闻的记者比作班扬的小说《天路历程》中的主人公,埋头拿粪耙收集污物,不愿抬头看天主。 喔噢,卢灿也没想到,这位中二青年竟然冒出这一词汇。可以想象,这家伙明天开始,绝对会遭受舰队街的集体报复! 危险之地,不可久留。 “鉴于双方认知上的鸿沟,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聊下去。”卢灿耸耸肩,端着酒杯对杜奇示意,“杜奇,我们走吧。该去见见今天的主人公,菲利普斯阁下。” 第112章 菲利普斯 第112章 菲利普斯 种族歧视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欧美白人思想,并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群人的特定行为,而是广泛存在的一种“天然心理”,几乎人人都有。 只是,有人掩藏的很深,有人则表露在行为上。 即便是卢灿的英伦好友凯文和杜奇两人,他们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种族歧视的言行,但是,“白人优越”的思想,还是经常会在不自觉中表露出来。 挖到根部,这其实,也是一种歧视! 究其种族歧视的根本,还是欧美三百年来领先世界所产生的“自然傲慢”! 想要消除种族歧视,单靠白人自我觉醒,“施舍”般的不歧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最有效的做法是其他种族要“争气”,要自强自立,要崛起——只有资本和实力,才能真正跨过歧视的鸿沟!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卢家有钱,卢灿不会有机会站在英国公主主办、王妃出席的慈善宴会上,也不会与“驸马”以及他身边的一众贵族或贵族子弟,谈笑风生。 “维文,欢迎你的到来!还有美丽的吉尼亚小姐!”与卢灿微笑碰杯,一身中校装束的男子,就是马克·菲利普斯。 能成为安妮公主的丈夫,马克·菲利普斯的相貌和风度,自然不错。他是第一近卫龙骑兵的军官,而这支军队的名誉上校,是英国女王和安妮公主。 “谢谢你的邀请,很高兴能认识阁下。”卢灿微笑点头。他没有选择称呼“勋爵”,而是略显尊重的“阁下”,真不是卢灿弄错了,因为对方确实没有爵位。 安妮公主的丈夫,没有爵位,是不是很奇怪? 马克·菲利普斯是有机会成为伯爵的——1973年,菲利普斯与安妮公主大婚,英女王打算封菲利普斯为伯爵。 当时,媒体舆论对这桩看似匆忙且不般配的婚姻,有着几乎统一的认知,那就是安妮公主之所以选择菲利普斯,是因为被男友安德鲁抛弃。 同年早期,安妮的前男友皇家骑士安德鲁与卡米拉结婚,没错,就是那位大英帝国“最强小三”的卡米拉结婚,马克·菲利普斯只是安妮公主心灰意冷后的接盘侠!而马克·菲利普斯之所以答应这桩婚事,则是看上安妮公主的美貌,以及英王室的权势。 马克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因为权势,拒绝了英女王的“封爵”提议。 所以,马克·菲利普斯还真的没有爵位。 “来,为你介绍几位朋友。”马克·菲利普斯不拿酒杯的左手,拍拍卢灿的胳膊,将周围的人介绍给卢灿认识。 他为什么这么热心?既赠送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又热心的为卢灿当介绍人? 这中间,自然是有利益交换的。 马克·菲利普斯虽然没有接受女王封爵的提议,可他实打实的是女王的女婿,这一点没人能忽视。于是,他从1973年的中尉,十年中,连升三级,成为第一近卫龙骑兵的中校军官,也就是这支军队的实际掌管人。 其次,他的家族受益匪浅。 菲利普斯家族位于肯特郡,属于巴穆尔男爵的旁支,马克的父亲是一位农产品经销商。 十年时间,他们家原本不起眼的农产品销售公司,成为英伦第三大粮食销售商,第一大米销售商,并成为英国海军的罐头食品供应商! 这中间的过程......呵呵。 当然,这其中还真不缺少阿尔达汗和卢灿提供的便利——马克·菲利普斯家族所成立的塞登农贸集团,百分之六十的大米,都来自于菲律宾高山梯田农场。 英国是欧洲有名的缺粮国,大米虽然不是主要口粮,但大米的消耗同样不小,塞登农贸能成为“英国第一大米供应商”,其销售总额,可想而知。 这就是现实利益。 而且,这次卢灿来英伦,还有一项合作,就是与塞登农贸公司,合伙竞标英国最大的国营农场——怀特岛国营农场。 你没看错,英国也有国营农场,而且数量不少。 二战后,欧洲很多国家都在借鉴苏盟的发展模式,国营企业风起云涌,其中就包括农场。怀特岛农场就是1954年英格兰成立的一家带有实验性质的国家农场。 怀特岛国营农场,自然位于怀特岛上。 怀特岛靠近英吉利海峡的北岸,面积381平方公里,人口11万,怀特岛国营农场的面积,大约占全岛的九分之一——资料显示,怀特岛国营农场总面积为42平方公里。 撒切尔夫人“国退民进”策略开启之后,怀特岛国营农场也在对外招标! 塞登农贸集团自然对这座英国最大的农场,虎视眈眈,只是,他们家族的积累还不够,卢家资本,显然是最合适的外援! 正因为诸多利益纠葛,马克·菲利普斯才会如此热心。 卢灿和温碧璃微笑着与一干人打招呼。 这些人中,卢灿最惊讶的,莫过于一位叫做彼得·克罗斯的男人。为了今晚的宴会交友,卢灿做过一番功课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此人就是《每日邮报》披露的公主绯闻第三者。 根据《每日邮报》的报道,彼得·克罗斯是苏格兰场的高级警官,1979年,他被调派到公主身边,担任公主夫妇的贴身安保组负责人。他与公主,很快就产生感情,而“驸马”马克·菲利普斯则以默许的态度,允许对方的存在...... 原本卢灿以为是媒体胡诌,可现在看来,只怕还真是这样...... 未来,威尔士王妃口中的“三个人的婚姻太拥挤”,在安妮公主这里,似乎无所谓...... 真的很难理解英伦贵圈的混乱! 与此相同的还有一个例子——蒙巴顿公爵明知道他的夫人艾德文娜与印度尼赫鲁之间的关系暧昧,甚至还当场抓到过两次,可蒙巴顿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干涉艾德文娜和尼赫鲁之间的感情,反倒采取了一种不在意的态度,极其耐人寻味! 这是真正爱情?宽容大度?还是真的信任? 这可能就是欧洲贵圈中一直很流行的“开放式婚姻”——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不干涉,大家一起维系面子上的工程即可。 一个小时的自由交友时间,很快过去。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上前台,宣布今晚的义拍,正式开始。 这种慈善拍卖活动,很不正规,没有预展,没有举牌器,也没有叫价限制,拍品的价值也不大,多数都是与会嘉宾捐赠的一些物件,像什么首饰、包包、自己的作品什么的。 安妮公主捐赠的是她1976年蒙特利尔马术全能项目所获得的“团体银牌”;威尔士王妃捐赠的是她自己所绘制的水彩画《西澳之春》,这幅水彩画是她此次访问澳洲途中绘制。 这是卢灿知道的唯二拍品。 他今天是来放血的,势必要拍下一些物品为安妮公主撑场面。 毫无疑问,这两件拍品,都很合适举手。 第一件物品,是一件祖母绿钻石项链。据拍卖师介绍,这圈项链是蒙巴顿公爵夫人五十年代委托宝诗龙设计,属于定制款。捐赠者为蒙巴顿公爵的小女儿帕梅拉·希克斯夫人。 随着拍卖师的介绍,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起身,朝四周躬身致礼。 她就是帕梅拉·希克斯夫人。 四周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卢灿也在轻轻鼓掌,同时歪歪脑袋,低声笑着问温碧璃,“喜欢吗?你来举手?” 讲真,这件东西很有价值,用来开场,很合适。 卢灿过眼的珍贵珠宝不计其数,可眼前这件项链,还是让他有些惊艳。 这条项链的设计风格很强烈,属于当代非常流行的“装饰艺术风格”,即art deco风格。项链上装饰有9颗精美的方形祖母绿,仅中间位置的三颗祖母绿,重量就几乎达到了50克拉。 它有着相当强的增值潜力。 卢灿看珠宝眼光过人,温碧璃也不差,瞬间判断出这件项链的价值。 丫头知道卢灿今天要出血,可是怎么出,也是有讲究的——买一些有增值潜力的物件回去,肯定要比买一堆用不上的垃圾回家,要强。 她当即点头笑笑,伸出三根手指晃晃,示意稍后举手三次——慈善义拍,一般不会出现死缠烂打的举牌方式,三次举牌,如果还没拿下,通常就不会再举牌。 起拍价三万英镑,大约这串项链市场价的六成。 温碧璃在叫价五万英镑时入场。 “五万”“五万五”“六万!” 温碧璃的叫价很凶,别人单次抬价一千到两千,她直接“跨五”。 最终,被她拿下“开门红”,收获一阵掌声。 丫头精明的很,这串项链以六万英镑的价格买下,如果从市价来看,肯定是做了“慈善”,可如果作为升值品来看待,其实真不亏! 慈善义拍,要让所有人都有表现的机会,接下来的六七件首饰、包包之类的,卢灿和温碧璃一直在看热闹。 第八件拍品,迎来今晚的第一个高潮——安妮公主捐赠的蒙特利尔奥运会团体银牌。 第113章 秋山真一 第113章 秋山真一 所谓高潮,不是说它经历多重叫价竞拍,尽管确实有很多人举手。 而是说,卢灿根本没给其他人机会,直接举手叫价,“十万!” 这一价格,直接将现场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下去,要知道,这件银牌起拍价也就两千英镑,大家刚刚叫价最高的也还没达到一万英镑。 突如其来的“十万”叫价,让喧闹的现场,忽地安静下来。 很自然,卢灿也成为所有人目光寻找的焦点。 卢灿和温碧璃、杜奇和达娃四人坐在一起,顿时引来热议。 刚才温碧璃以六万英镑的价格拿下项链,这一价格在这之前一直没能被打破,现在,与她坐在一起的一位亚洲面孔男士,又开口就是十万英镑,将这块银牌提到天价。 搜寻的目光中,就有安妮公主和威尔士王妃。 安妮公主没见过卢灿,不过,她身边的马克·菲利普斯,凑在她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安妮公主摘下礼帽,朝卢灿这边,颔首微笑。 人群中,自然也有嫉恨的眼光,譬如那位波特拉姆。 一点实际价值没有的奥运银牌,被人出价十万英镑,自然不会有人争抢。 拍卖师看了眼公主,果断落槌,微笑喊道,“恭喜这位先生!尊敬的安妮公主,代表皇室参与奥运盛会,所荣获的唯一一枚奖牌,现在归你了!” 全场掌声响起,卢灿起身,向四方颔首致谢,又笑道,“谢谢大家承让!在我看来,这枚奖牌,它对于安妮公主以及皇室,有着特殊的意义。与其说它是一枚奖牌,不如说它是安妮公主磨砺自我的见证,是挑战人生的纪念,更是英皇室突破传统的鉴证。为了表示我对安妮公主,以及王室的崇敬之心,公主殿下,希望你能接受在下的赠与,继续保管这枚奖牌!” 十万英镑买下奖牌,又归还原主人,再加上这段话...... 啧啧,这彩虹屁拍得,让旁边的杜奇,都目瞪口呆! 安妮公主已经知道卢灿的身份,听到他的话后,在丈夫的虚扶下,再度站起身来,摘下礼帽朝卢灿微微躬身,笑着答道,“欢迎卢先生来盖特康比庄园做客!感谢你对本次慈善拍卖的慷慨!我个人也非常乐意接受卢先生的馈赠!” 掌声再度响起,宾客看向卢灿的目光,充满“羡慕”——刚才安妮公主的这番话,意味着这位亚洲面孔年轻男子,获得公主夫妇的私人友谊,这是相当难得的。 至此,卢灿今晚参加宴会的目的,基本完成。 今天应邀参加慈善义拍的嘉宾人数,大约在一百人左右,亚洲面孔只有四位。除了卢灿和温碧璃,还有两位东方男子,一位三十多岁,另一位则是四十出头,两人都衣冠齐楚。 那位四十出头的男子,随众轻轻鼓掌,等到卢灿坐下后,他侧头询问陪同他的一位金发青年,“凯德阁下,这位卢......你知道什么来历么?” 那位金发青年对旁边的侍者招招手,低声询问两句后,回头笑笑,抬抬手说道,“秋山先生,这位卢先生是香江人,就是最近舰队街大面积宣传的卢家后人。” “哦,是他啊!”这位姓秋山的中年男子眨了眨眼,不知想什么。 “社长,是香江的那个卢家年轻人?”那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显然也听说过卢灿的名字。 秋山点点头,他的眼光,依旧在看着卢灿的背影。 这位男子是东洋人,住友商社有色金属交易部部长,住友商社驻伦敦金属交易所操盘指挥官秋山真一。秋山真一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他是住友商社社长秋山意一的亲弟弟! 年轻一些的是他的助理,杰出的期货交易员滨中泰男。因为滨中泰男在英语中的读音与“锤子”十分类似,而这位助理的性格又倔又硬,因而滨中泰男又有“锤子”之称。 住友商社是东洋四大财团之一,赖以起家的就是铜。早在十六世纪,住友家族因在四国岛上开创并经营一座铜矿而日益发展壮大,成为东洋幕府指定的供铜商。 四百年过去,住友商社现在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铜材供应商,对全球纯铜的期货价格走势,有着重要影响力,因此,住友商社在全球几大金属期货交易市场,都有自己的投资部门。 陪同他们的金发年轻人,是英国德文郡公爵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思瑞尔·凯德·考特尼。 先说说秋山真一为什么会参加今晚的慈善拍卖呢?貌似今晚的活动与金属交易全无关系。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铜矿”。 英国的贵族授封体系中,除了“称号”之外,往往还会有封地,包括田地、矿山、丛林等,这也就造就了英国贵族群体,自古就牢牢把持着英联邦各种矿产资源的开发。 住友商社以铜矿起家,特别注重与各种矿山资源商打好关系,秋山真一经常会出席英伦贵族体系中的各种活动,以期混个不错的人脉关系。 今晚的慈善活动,是安妮公主夫妇聚吧,他安能 不参加? 再说说他怎么又和德文郡公爵家族扯上关系—— 德文郡公爵是英国老牌公爵,大地主,在澳洲和加拿大都有储量不错的铜矿,多年来一直是住友商社的亲密合作伙伴。 这位思瑞尔·凯德·考特尼,国内翻译为卡文迪许,是考特尼家族的开设的dit金融公司总裁,而这家金融公司主要业务就是为伦敦金属交易所的各位大户,提供各类融资服务的。住友商社一直是这家金融公司的超级大客户。 因此,他们双方互为客户,关系非常紧密。今晚秋山真一能拿到邀请函,就是考特尼家族手笔。 慈善义拍的速度要比正常拍卖速度快,再加上拍品也不是很多,约莫半个小时,义拍进入尾声,两位庄园侍者,抬着一幅画作上台。 这就是今晚最后的高潮——威尔士王妃的《西澳之春》。 绘画,是欧洲贵族子女必须要学的一门技能,出生于斯宾塞伯爵家族的王妃肯定也接受过较为专业的训练,不过......讲真,王妃真的没什么艺术细胞。 画作长约127厘米,高83厘米,以西澳著名的斯旺河为视觉中心和画幅导向,绘制斯旺河两岸的城市风光。整篇画幅色彩斑斓,看起来很热闹。 可是,这幅水彩,落在专业人士的眼中,几乎可以说“一文不值”! 单以卢灿的眼光来看,它存在的问题就很多,譬如主题太过宽泛没能精准表达;画幅偏大新手难以驾驭导致结构松散;甚至可以说颜料的调配都不是很专业——色彩过于鲜艳,没有春之含蓄;层次不够清晰,色彩递进关系模糊等等。 王妃可能日常遇到的追捧过多,导致她竟然敢拿出这幅画作来“试水”。 没错,卢灿认为她在试探民众、专家以及媒体对自己的绘画水平的真正看法。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王妃会很失望! 不过,专业很重要吗? 今晚的慈善拍卖会上,身份才是最重要的,哦不,说错了,慈善才是最重要的! 无底价起拍,拍卖师开始喊价。 如同安妮公主的银牌,在场几乎所有嘉宾,齐刷刷举手。 卢灿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举手——讲真,买下这幅画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放进虎园博物馆? 从艺术角度来说,明显不够格,还会落下“马屁精”的名头。 不放入虎园博物馆吧......那岂不是说这幅画没什么艺术价值,不值得珍藏? 不值得珍藏你拍下它干嘛?还不是“马屁精”! 自己总不能拍下这幅画,然后再回赠给王妃吧? 稍稍一犹豫,叫价直接破了一万英镑。 温碧璃胳膊肘碰碰卢灿,侧过脑袋低声道,“阿灿,这幅画我们也要出价吧?否则,落在别人眼中,我们是不是捧一踩一?” 卢灿点点头,目光往右前方的王妃处瞄了一眼,几十只林立的胳膊缝隙中,他似乎有种感觉——王妃的眼角余光好像一直关注着自己这边的动向。 卢灿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的吸引力有多大,王妃关注的,很有可能是——有没有被人区别对待! 当然要出价!这种错误卢灿怎么可能犯错? 在水彩画作的价格突破两万英镑时,卢灿再度举手,“十万!” 现场的声音,被这一喊价压住,再度出现全场静谧的景象。 卢灿的这种做法,其实挺遭人恨的,只是这种场合,大家都不会说些什么,很快,陆陆续续响起掌声,继而掌声越来越大。 就在所有人包括卢灿自己,都认为这件拍品唾手可得时,王妃那一排后面座位上,有人喊出略显僵硬的英文,“十五万!” 我去!卢灿一愣。 这幅刨除作者身份之外几乎没什么价值的画作,竟然还有人以十五万的价格,和自己争抢? 卢灿的座位比较靠前,想要看到出价者,得转身往后看,不太方便。等他转过身向后看时,只见一位四十来岁的亚洲面孔中年人,朝大家深深鞠躬。 从这做派中,卢灿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东洋人,这位中年人的话,也证明他的猜测—— “我是秋山真一,来自大阪,很高兴认识大家,请多关照!” 第114章 滨中泰男 第114章 滨中泰男 慈善拍卖环节结束,盖特康比庄园依旧灯火辉煌。 安妮公主夫妇做东,英国体育慈善基金筹备的致谢酒会,在庄园的副草坪上开场。 与开场前交友时间的少有人问津不同,此时的卢灿和温碧璃身边,围拢着不少英伦年轻男女——英格兰人骨子里虽然傲气,可头脑还是清醒的,他们不会和资本过不去。 马克·菲利普斯端着酒杯过来,朝四周颔首,“骚瑞,我找维文说两句话,ok?” 他是今晚的主人,宾客自然给面子,很快散开。 马克右手搭在卢灿的肩膀上,左手举杯与对方碰碰,压低声音笑道:“恭喜你,维文,今晚的表现,非常优秀。” 说话时还朝对方挤挤眼。 今晚的收获,总体而言还算不错,但如果说优秀......也就听听而已,别当真。卢灿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马克,有事?” “我父亲刚才来电话,他想要邀请你去肯特郡做客。” “不甚荣幸。叔叔确定好时间了吗?”卢灿微微后侧半步,很隐蔽的脱离对方右手搭肩——这种过于亲昵的男男之间的动作,他有些不太自在,又不是阿尔达汗或者胖瘦二头陀那么熟悉。 “当然以你方便为主,我这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么?”马克·菲利普斯耸耸肩。 肯特郡位于伦敦的东南部,与法国隔海相望,距离倒不是很远,驱车最多两个小时。卢灿回头看看温碧璃,她在管理自己的行程安排。 温碧璃马上问道,“菲利普斯阁下,艾肯先生是打算在我们双方正式洽谈之前,先见一面是吗?还是说不涉及竞标合作,只是单纯的做客?” 艾肯就是马克的父亲,塞登农贸集团的董事长。马克伸手挠挠头,“我听他的意思......是想和你提前聊聊怀特岛农场的话题。” 温碧璃看了眼卢灿后,笑着回道,“菲利普斯阁下,请回复艾肯先生,实在很抱歉,至少十号之前,维文的行程安排的非常满,大约在四月十二日星期二,他有一上午的空闲,前往艾肯先生的住处拜访。” 她一杆子将邀请压到三天后,除了卢灿确实很忙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等专业团队的到来。 菲律宾巴纳维高山农业公司,与菲利普斯家族的塞登农贸集团,共同投资参与今年八月中旬的又一轮国有资产私有化竞标会,拿下怀特岛农场政府掌控的46.35%股权的合作。 这一合作,目前只是意向性,双方的正式合作谈判,会在四月中旬展开。 这几天巴纳维高山农业公司正在组建谈判团队,估计明后天能抵达伦敦。 现如今不是卢灿一个人满世界跑的时代,他代表的是一个资本联盟的利益。艾肯想要提前见卢灿,指不定就希望他能答应什么优惠条件。 这种农业合作谈判很专业,没有专业人士在身边建议,很容易吃亏。 温碧璃处理的非常妥当,时间安排的也很合适,丫头工作水平见长! 卢灿接过话题,摊摊双手“我也很希望能尽快见到伯父,不过......确实杂事很多,马克,那就约定十二日上午,我去拜访艾肯先生。” 马克·菲利普斯离开,卢灿正准备向温碧璃吐槽一句——自己的行程中再增加一项,旁边又走来三位,领头的正是那位东洋中年人秋山真一,“嗐,卢先生,没打扰吧?” 你已经打扰了!卢灿心底嘀咕一句,不过,他脸上依然保持笑容,举杯向对方示意,“秋山先生,恭喜你!” 说的是威尔士王妃的那幅水彩画——对方出价十五万英镑,卢灿自然不会再和他竞争。 “威尔士王妃是一位让人敬仰的、令人迷醉的、伟大女性,她的画作我非常喜欢!”秋山真一以一种崇拜的咏叹调说出这句话,可惜,他那极具特色的东洋英语,破坏了氛围。 卢灿耸耸肩,与他碰碰杯,“确实如此。” “这位是思瑞尔·凯德·考特尼阁下......”秋山真一在一旁,打算介绍旁边的金发年轻人。 卢灿摆了摆手,笑着对这位金发年轻人举杯,“我对德文郡公爵,充满敬仰,对考特尼家族悠久的历史,表示惊叹!” “谢谢!我父亲一定很乐意听到你的夸赞!”思瑞尔与卢灿碰碰杯后,扬眉笑道。 “这位是滨中泰男,我的同事。”秋山真一再度展臂介绍另一位东洋人。 滨中泰男?卢灿神情微微错愕。没错,他还真听说过此人! 索罗斯一生纵横对冲基金市场,似乎从无败绩——即便是日后国人引以为傲港股狙击战中,量子基金其实赔的并不多,损失更大的是附属资本。因而,他并不忌讳讨论港股之败,但是,他却非常忌讳别人提起在97年狙击港币汇率之前的一次战役,那就是95—96年发生的伦敦铜战役。 伦敦铜战役的双方分别是—— 做空金属铜铜期货方:量子基 金索罗斯;老虎基金罗宾逊;加大拿纽蒙特矿业集团的布莱克;伦敦金属交易所知名交易商佩德里。 持寸头做多的,就是住友商社金属交易部部长,滨中泰男。 事情的起因是住友商社把持国际铜的供应量,抬高铜价,95年初时,国际铜价高达3136美元每吨。北美资本以量子基金索罗斯为代表,四处薅羊毛,这次,他们薅到住友财团的头上,索罗斯等人认为,国际铜价虚高,完全可以做空打压获利。 于是,四家联合,携雄厚资本,气势汹汹地赶到全球最大的金属交易所——伦敦金属交易所,开始做空伦敦铜。 一开始,铜价应声暴跌,国际铜价在一周之内,跌至2700美元每吨,空头看似盈利在即。 可是他们碰到了“锤子”! 又臭又硬的滨中泰男,不同意对冲平仓,他积极应对,买入大量铜期货合约,成为伦敦金属交易所最大的铜期货多头头寸。 双方的鏖战,从1995年的3月份,一直僵持到1996年6月,国际铜价在2400美元到3100美元之间剧烈震荡,中间四起四落,战况异常激烈。 到1996年年中,眼看着滨中泰男所购置的合约即将到期,大赚一笔离开,索罗斯等人急了。 如果放任滨中泰男完成合约交割,量子基金等四家,必定惨遭反杀,至少要赔进去八十亿美金。这笔损失,显然不是索罗斯等人所愿意承受的。 于是,盘外招出炉。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加入战团——cftc在纽约发起对住友商社的全面调查,要求伦敦金属交易所协查。 很明显,美国人玩不起了。 在cftc和伦敦金属交易所的双重压力下,国际铜价再度下跌到2400美元每吨。 滨中泰男不愧是“锤子”,他为了获胜,以违规的手段,从多家银行筹资,再度将铜价拉到2760美元的高位。 此时的索罗斯明白过来,他遇到了“打不死的小强”。 于是,1996年5月,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直接对住友商社采取限制措施,同时要求住友商社辞退滨中泰男。 美国人一旦动了真怒,东洋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1996年6月中旬,住友商社的社长秋山富一,做出辞退滨中泰男的决定。消息一经公布,国际铜价应声暴跌,一直跌到1700美元每吨的十年最低点。 这次铜价暴跌,影响极其深远,直至二十年后,国际铜价也没能恢复到95年的水平。 以量子基金为首的做空方,自然也就赚得盆满钵满,只是,这次伦敦铜战役,赢得实在不光彩,索罗斯从不愿意在媒体面前提及此事,谁提跟谁翻脸。 顺便说一句滨中泰男的下场。 他被解雇之后,针对他的调查随之开始,早些时候为了对抗空头所做的银行借贷行为,一一暴露,滨中泰男因伪造和欺诈罪,被判入狱八年! 作为能对抗索罗斯,甚至还差点赢取战役的金融精英,滨中泰男在索罗斯成为全球知名公众人物之后,也被很多财经方面的人士翻出来,深入研究。 这哥们真的很有才。 他的多头反杀空头的许多操作,被金融界称之为“教科书般的操作”! 其中最经典的做法就是,他筹资买下接近伦敦金属交易所有关铜类的百分之八十仓单,又不同意对冲平仓,迫使空头找不到仓单平仓,只要将时间拖到交割月,空头一定会血赔到底。 如果不理解,想想震惊全球的“原油宝”事件——因为合约到期,不得不以—37.63美元每桶的价格,结算交割!中行赔了三百亿美元! 你没看错,原油价格为负数! 原油宝事件,就是想要狙击别人,最终被套的经典案例。 早在原油宝事件发生的前二十五年,滨中泰男就利用这一招,差点把索罗斯、罗宾逊等巨鳄拉下深渊。 所以,见到眼前这位瘦弱的三十岁出头滨中泰男,卢灿还是很惊讶的。 “维文先生见过我?”他的神情被滨中泰男捕捉到,讶异的问了一句后,又躬身行礼,“非常高兴能见到您本人!一直听说您是金融界的奇才,不知有没有机会聆听您的指点?” 自己能指点金融锤子?卢灿可没那么自大,连忙摆摆手,笑着解释,“滨中先生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个刚刚涉足金融界新人,哪来的指点?刚才......我把你的名字,听成锤子,因而有些诧异。实在是失礼。” 思瑞尔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点点滨中泰男,“你看,不是我一人听错吧。我看,你以后就叫锤子,很个性的名字!” 几人哈哈一笑。 等笑声渐歇,卢灿呷了口杯子里的葡萄酒,“秋山先生,你说找我聊几句,不知道......” “卢先生,听说您投资的矿业公司,在印尼几内亚岛找到储量不菲的铜矿脉?”秋山真一笑眯眯看着卢灿, 一副“别瞒我”的胸有成竹模样。 这事呀?卢灿捏捏下巴,盘算着秋山真一来找自己的真实意图。 第115章 英国煤矿 第115章 英国煤矿 “阿灿,这是米格尔送来的英国煤矿产业资料,我搁在书桌上吖。”温碧璃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卢灿裹着浴衣走出浴室边走边擦湿漉漉的头发,见温碧璃还没走,便笑道,“你们不是出门逛街吗?怎么还没动身?” “我给你吹干头发再走。”温碧璃手脚麻利拿出电吹风。 “不用!你们出门吧,室内温度高,头发干得快。”卢灿将她往门口推推。 今儿周末,艾文希·斯丽和达娃来酒店,约温碧璃一起去逛街。这些天自己忙,其实阿璃更忙,难得有朋友约她一起逛街...... “那......我走了。对了,英国煤矿产业资料,我放在书桌上。”温碧璃放下电吹风,伸手将旁边的手包拿上,又在卢灿的脸上亲了口,笑嘻嘻下楼。 “去吧,玩开心点。”卢灿跟着出房间,站在二楼走廊,对赶来的另外两女摆摆手。 目送三人出门,卢灿又折回房间。稍后赛尔比煤矿公司的人,要上门拜访,他得提前做做功课,熟悉英国煤矿产业的整体状态,免得露怯。 米格尔·蒙特亚送来的资料,已经挑选过,不算多,重点内容还用红笔标注。 别看英国面积狭小,可它却是不折不扣的煤炭大国,整个英伦三岛包括北爱尔兰,地下全是,可以说,英国就是“坐在煤堆上的国家”。 开采了几百年,英国依然有着高达将近两千亿吨的煤炭储量。开采的最高峰出现在1913年,那一年,总产量超过2.92亿吨,全国煤矿井3289座,煤炭公司1600家。 蒸汽机的发明以及巨量的煤炭储备,是英国称雄世界两百年的重要支撑。 英国的煤炭国有化,始于1947年,国家煤矿管理总局这一带有浓厚计划经济特点的机构,就是这一年设立。它将全国一千多座煤矿收归国有,统一进行技术研究,统一分配采挖计划,统一市场价格,统一矿井改建和扩建,统筹工资和工时。 是不是很熟? 从1947年~1956年十年,堪称英国煤炭产业最后的黄金期。 五十年代,伦敦烟雾事件是英国煤炭产业发展的转折点。此后,石油化工产业逐渐占据主流,煤炭产业开始走下坡路。七十年代英国的北海油田被发现,导致煤炭产业彻底沦落。 即便如此,此时的英国煤炭矿井,依然有一千多座,煤炭产业工人两百多万,煤炭能源依旧占据英国能源利用的三分之一强。 赛尔比煤炭公司,是国家煤矿管理总局旗下最大的煤炭公司。1982年的总产量为670万吨,47座矿井,一家煤炭研究院,三家火力发电站,一家沥青公司,一家油脂化工公司,一家钢化玻璃公司,一家煤制燃气公司,两家炼焦中心,此外还在爱尔兰拥有一家煤化液公司。 从六七十年代开始,英国政府开始整顿煤矿产业,逐渐私有化或者淘汰一些原煤产业,但是,对于赛尔比公司,唐宁街一直不敢轻动。 原因很简单,赛尔比公司,拥有煤炭产业各个环节的工人,将近八万名! 翻开英国近现代抗争史就能发现,罢工最多的就是煤矿工人! 八万名煤矿产业工人的公司,唐宁街宁愿出钱半死不活的养着,也不愿意招惹众怒。 也就是铁娘子性情刚毅,敢于下刀。这次,正是她下定决心,一力促成赛尔比公司的私有化。 当然,她也没有那么莽撞,全然撒手不管。 国家煤矿管理总局持有赛尔比公司29.5%股权,这次转让20%股权,折价两亿五千万英镑,依旧保留9.5%股权,以便于行使监督和指导权。 卢灿这次投资赛尔比公司的股权,就含在这20%之中,至于能拿到多少,得看谈判——他的目标是一个董事会席位的股份,也就是6%左右。 一个董事会席位的股份正合适。 资金压力不大,不用考虑经营管理问题,也不用琢磨技术升级,让它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往前走不是很好吗?同时,公司蜕变过程中的阵痛,对卢家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至于管理和监督权限......有一个董事局席位,足以保障自己的资产不会被侵吞。 米格尔·蒙特亚带着两位客人,十点钟准时抵达,“维文,这两位分别是凯恩总裁,还有煤炭研究院的哈弗茨主任。” 两人的年纪都超过六十,哈弗茨是个光头的胖子,他本人还是杜伦大学应用物理系的教授。 凯恩总裁同样有些肥胖,不过,他身材高大让他看起来不那么臃肿。 卢灿在审视两人的同时,对方两人也在心理嘀咕,眼前这位,实在太年轻,真的靠谱吗? 赛尔比公司实行的是董事长负责制,凯恩这位总裁,约等于ceo,并不算真正的决策者,他知道有来自香江的资本打算投资公司,可是资本方的情况,了解的并不是很深。而哈弗茨,更只是公司旗下研究院的管理者,偏于 技术,对卢家资本了解更少。 尽管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对方很年轻,可见面之后,还是狠狠地震惊一把。 “快请坐!”与两人握手之后,卢灿微笑着邀请两人就坐。 凯恩和哈弗茨有疑虑,可毕竟都有着深厚的社会经验,更何况,他俩也不想多事——今天登门拜访,只是代表董事会以及董事长哈恩思,礼节性的上门问候而已。 就在卢灿接待客人时,英伦著名的赛伦塞斯特庄园内,第八代巴瑟斯特伯爵亨利,正面带寒霜,神色愤怒。他面前站立着的人,就是昨晚与卢灿有过矛盾的亨利·埃伦·波特拉姆。 两人的言谈中,卢灿的名字,几次出现。 第八代巴瑟斯特伯爵亨利,友侪昵称“巴米”。因为其父早年间遇害,他从祖父、第七代巴瑟斯特伯爵手里继承了伯爵爵位和位于英国格洛斯特郡的赛伦塞斯特庄园。 父亲遇害时,巴米只有十六岁,小亨利只有两岁,兄弟俩被祖父母养大,感情很好,甚至姓名都一模一样,都叫亨利·埃伦·波特拉姆——在欧美,与家中长辈叫一样的名称,很常见。 巴米二十六岁继承家族爵位,从祖父手中接过抚养弟弟的义务,对这位幺弟非常宠爱,甚至还因此引起伯爵夫人朱迪斯的诸多不满。 可是今天,巴米却将小亨利狠狠训斥一顿。 巴米伯爵的右手桌面上,摆放着几张今天的报纸,《每日电讯》《泰晤士报》《卫报》《每日邮报》等。让巴米伯爵愤怒的,就是这几张报纸。 一如传统的英国人喜欢看报纸一样,巴米伯爵一早起来,就翻看今天的报纸,结果,让他非常恼火的是,好几份报纸,今天都刊登着有关巴瑟斯特伯爵家族的一些绯闻逸事。 报纸喜欢报道贵族的花边,这是常态,可如同今天这般多家报纸集中报道,就有些不太正常。 敏感的巴米伯爵,又将这几份报纸有关巴瑟斯特伯爵家族再度认真阅读一遍。 他注意到《卫报》的新闻。 《卫报》不仅对巴瑟斯特伯爵家族的花边,进行了大起底,还报道了昨晚安妮公主慈善宴席上,小亨利与香江资本卢家,爆发冲突的新闻,当然也少不了小亨利对舰队街的“偏颇”言论。 都是混江湖的,谁也不是傻子。 巴米伯爵立即意识到,事情的根源就在于此! 这不,他让人将弟弟小亨利找回来。 小亨利昨晚并没有回家,不过,安妮公主夫妇居住的盖特康比公园,与巴瑟斯特伯爵家族的赛伦塞斯特庄园,都位于格洛斯特郡,相距不是很远,很快赶回来。 当小亨利看到这些报道,也有些傻眼,继而,一口咬定是卢灿买通舰队街那些蠢货干的! 看着愤怒的弟弟,巴米伯爵反而冷静下来。他基本认同弟弟的看法,这事是那位香江姓卢的小子干的,不过,他要比毛躁的小亨利,清醒得多。 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巴米伯爵抬抬手,“你把昨晚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一遍。” 有关前面纠纷部分,小亨利的讲述自然带有主观意识,不过,在后续的慈善义拍过程中所发生的事,他没敢“编造”,媒体上都写着呢。 巴米伯爵眉头微皱,讲真,他确实恨不得将香江姓卢的抓到,摁在地上一脚踩死,可理智告诉他,这事只怕没那么容易。 想了好一会,他拿起电话,直接拨打出去,“佩德里,我是巴米......” 巴米伯爵在未曾继承爵位前,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女王侍从官,与皇室很稔熟,和安妮公主的侍从官那就更熟悉。 电话对象,就是安妮公主的侍从官佩德里中尉——在做出报复决定之前,他必须先摸摸安妮公主夫妇对那位香江姓卢的真实态度。 两人在电话中聊些什么,小亨利没听清,不过,哥哥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却是能看见的。 其实,此时的小亨利除了愤怒,也有些后悔——昨晚嘴欠干嘛? 第116章 哈沃船厂 第116章 哈沃船厂 其实,今天的新闻报道,卢灿除了挖坑之外,还真的没做其它工作。 可架不住之前一个月,乔纳森花钱了,媒体心理上就偏帮他。而且,小亨利的那番诋毁舰队街的话,挺拉仇恨的。 只能说,小亨利不作不死。 这件事,卢灿并没有放在心上,送走凯恩和哈弗茨之后,他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琢磨此次来英伦的进展。 爷爷授封的事,九成九不会出现问题。 投资赛尔比煤炭公司的事,也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在欧美资本眼中,英国煤炭产业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没多少人愿意投资。 至于怀特岛国营农场投标一事,还真不好说——传统贵族对于土地的热情,外人无法理解。 想要中标,势必要将马克·菲利普斯的王室女婿家族身份,发挥到极致。这就意味着,这次竞标,必须以塞登农贸集团为主,巴纳维公司只能提供辅助。 那么问题来了......巴纳维公司该做出怎样的让步? 明天,巴纳维农场的谈判组抵达后,必须要琢磨这一问题。 此行伦敦还有一个项目,蒙特亚带来的员工,正在接洽谈判,那就是英国著名的造船厂——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 这家船厂位于北爱尔兰的造船重镇贝尔法斯特,建设于1861年,大名鼎鼎的“泰坦尼克号”就是这家船厂制造的。 英国是传统海洋大国,靠海而生,向海而兴。 数百年来,专业的海事服务一直处于英国和伦敦经济的核心地位,英国的船舶设计、制造以及周全而细致的维护服务,一直享誉世界。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造船业更是蓬勃发展,一度占据全球船市半壁江山。然而,到五十年代,随着东洋造船业的崛起,英国造船业一路下滑。 此后造船业逐渐东移,日韩两国相继称霸国际船市场,更是让英国造船业无力回天。 1980年全年,英国所有造船厂加在一起,仅仅建造各类船舶86艘,总吨位98万总吨,这一吨位数仅占东洋当年造船吨位的12%。 去年英国造船吨位数,更低,低到英国船舶工业协会都不好意思去统计...... 这可是曾经独霸全球数百年的第一造船大国啊! 铁娘子上台之后,挥刀砍向庞大的造船业。今年八月份的国有资产拍卖竞标中,有九家大型造船厂将出售国有股份,比较知名的就有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格拉斯哥的弗格森造船厂、纽卡斯尔市的著名船厂斯旺亨特、成立于1495年,位于有“皇家海军家乡”之称的英格兰朴茨茅斯造船厂等。 要知道,这些造船厂,几乎每一家都曾经建造过“无畏舰”、各类航母以及超豪华邮轮。 卢灿决意投资英伦造船业,也就是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时,几乎遭至身边所有人的反对。 他们的理由都很充分——在人工成本方面,英国造船业远高于日韩;英国造船厂设备老旧,不具备竞争力;庞大的社会福利,成为英国造船厂沉重负担;循规蹈矩的英国人,在船舶设计方面创新能力不足......一句话,英国造船业已死! 即便是一向信任卢灿的田乐群,也委婉的劝过——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建造的泰坦尼克号沉没,负面影响太大,是不是要考虑一下? 可卢灿固执己见。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英国船舶工业的未来契机在哪儿。 散货船、集装箱船舶、油船等常规产品的建造,已经转移到亚洲的低成本国家,这确实不假,但是,豪华邮轮市场,有着广阔的前景,豪华邮轮建造企业将会迎来良好的发展机遇。 这就是卢灿选择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的真正原因。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确实对哈沃船厂有着相当大的负面影响,但是,如果仔细分析就会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对于泰坦尼克的沉默,人们更多的是哀痛船上丧生的数千条生命,对于船体质量的质疑虽然有,但并不多——撞上庞大的冰山,即便是皮糙肉厚的无畏级战列舰也架不住,更何况一艘邮轮? 刨除这一负面因素,剩下的就是正面影响——还有比透过泰坦尼克这一信息,向目标客户证明,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是一家历史悠久的专业邮轮制造商,更快捷的方法吗? 这一事件的传播效应,是花费几千万英镑都达不到的效果! 这么做有点损,当然不能公开,因此,卢灿只能私下和田乐群交流。 至于整改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将其定位于豪华邮轮建造商,在技术层面,当然没问题——哈沃船厂在豪华邮轮建造方面,确实有着深厚的积淀。 正因为是豪华邮轮,复古、尊贵、材料的应用,一直是豪华邮轮的标配,所以在设计创新方面,反而不需要过于标新立异。 至于高福利的拖累......也没关系,收购哈沃船厂之后,必要的裁员,养老福利 买断,以及转移部分配件制造,那几乎是一定的。更何况,现如今的哈沃船厂员工也不算多,只有三千四百多名。 说服田乐群之后,反对意见逐渐平息——人家公母俩都没意见,作为属员,能说什么?干活呗! 不过,收购哈沃船厂的谈判,远要比卢灿想象中更复杂。 目前僵持的难题,有两个: 第一个是卢家谈判组想要废除《战时条例》,英国船舶工业协会不同意。 注意,不是哈沃船厂,而是英国船舶工业协会。 所谓《战时条例》,是唐宁街制定于1925年的一条规定:当遇到战争威胁,政府有权征收他认为可以保障国家安全的企业。 战时条例很明显侵犯“私人财产权”,因此,从设立之日起,就受到外界诸多质疑与反对。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唐宁街放宽限制,将必须接受战时条例的企业,列出名单。 很不凑巧,哈沃船厂就位于名单之上。 原本,这一条例大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战后三十年,从未实施过。偏偏去年冒出个“马岛之战”,让唐宁街忽然对这一条例看重起来。 卢灿想要完完全全的拥有哈沃船厂,就必须要挣脱《战时条例》的束缚,办法只有两个,要么让唐宁街废除这一条例,要么让唐宁街将哈沃船厂从名单中划掉。 他坚持要摆脱《战时条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就涉及到哈沃船厂的搬迁问题。 整改哈沃船厂只是卢灿的想法,究竟能不能成功,他自己都不能保证。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整改不成功,怎么办?还待在北爱尔兰赔本赚吆喝? 卢灿必须要做好将船厂搬迁到人力成本更低的亚洲,譬如中国或者泰国,甚至港岛。 有《战时条例》约束,哈沃船厂几乎不可能完成搬迁工作。 第二个僵持的难题在于退休员工的福利买断。 哈沃船厂成立于1861年,现有职工三千四百名,不算多,但是,还活着,依旧需要哈沃船厂支付养老金的退休老员工,足足有一万四千名! 你没看错,退休员工是在职员工的四倍多!这些人的生老病死,都需要哈沃船厂负责! 如此庞大的负担,卢家自然不会答应,谈判组提出,资方与唐宁街共同出资,以“十年买断”的方式,割掉这个长在哈沃船厂身上的肿瘤。 所谓“十年买断”就是指一次性的支付给所有退休员工十年薪资,你明天去世和二十年后去世,与船厂再无关系。 这次,船舶工业协会表示,可以谈,但是,另一个组织冒出来,很强硬地表示,“不可以谈”。 这个组织是英国船舶工会。 船舶工业协会是官方组织、资产阶级组织,船舶工会是工人组织、无产阶级组织。 在英国,购买任何一家企业,都绕不开工会组织。更恶心的是,英国工会出名的软硬不吃。 呃,立场决定态度!卢灿现如今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代表,妥妥的大反派,“十年买断”的缺德主意,就是他出的。 两大难题横亘在这次购买协议之间,谈判很艰难。 想要解开这两个问题,最终还取决于唐宁街,取决于铁娘子的态度——政府真的强硬执行,工会肯定扛不住的。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间眯着了。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将朦胧中的他吵醒,伸手拿过话筒,“哪位?” “维文,是我,马克。”话筒中传出马克·菲利普斯的声音。 “嗨,马克,找我有事?”卢灿搓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昨晚......你和巴米伯爵的弟弟......闹矛盾了?”昨晚发生的事,马克还真不知道。 巴米伯爵是朋友间的称呼,卢灿一时间没想起来,“你说的是......?” “亨利·埃伦·波特拉姆,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 “哦~~你说这事啊,嗐!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揶揄我买媒体报道,我俩就舰队街的事情,交流了几句,我看他有些傲气,就转身离开。对了,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发生什么了?”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卢灿正不知道,“昨晚从你那赶回来都已经深夜十二点,上午刚刚接待完赛尔比公司的人,到现在我还没出门一步呢,你说......我该知道什么?”卢灿呵呵一笑。 其实他能猜到——昨晚小亨利踩坑,今天肯定有媒体报复,但具体报复到什么程度,不知道。 “哦~~小亨利的哥哥,巴米伯爵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他弟弟说过什么不恰当的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ok?” “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得问问究竟发生什么?”卢灿装起糊涂,马克还真不好分辨。 马克聊过事情原委,卢灿哈哈一笑,放下电话。 活该啊!谁让你嘴欠?当然, 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真的和一位伯爵家族生死不休——不值得,很利索的答应马克,这事就这么过去。 电话另一边,马克·菲利普斯对坐在身边的巴米伯爵耸耸肩,“喏,事情原委你都听见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找找媒体,把新闻压下去,顺便抽空教训小亨利一顿。” 巴米伯爵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鼻孔哼哼两声,这个气啊! 马克·菲利普斯与大亨利都是王室侍从官,十年前,一个成为王室驸马,一个继承伯爵爵位,彼此之间的关系的确很要好。 今天上午,巴米伯爵从佩德里中尉那里得知,与弟弟发生冲突的香江人,是菲利普斯家族的重要合伙人,他立即驱车赶到马克这里,让马克主持公道! 可是,刚刚通电话时的内容表明,对方根本就没出手,是自家的蠢货弟弟,主动招惹媒体! 卢灿并不知道,与马克通电话,旁边还有一位“旁听者”,即便知道,也无所谓。 既然被电话吵醒,他也就懒得再睡,索性又拿起电话,拨通阿尔达汗的手机。 也不知这家伙现在压力大不大? 第117章 高仿时代 第117章 高仿时代 父母眼中永远不成熟的孩子,早已经是一方大佬。 接到卢灿电话时,阿尔达汗正位于泰国第二大岛苏梅岛。 时差原因,伦敦刚到午时,泰国已经夕阳西下。阿尔达汗手拿电话,赤着脚淌在细腻的沙粒上。不远处,杨坤和吉瑞带着一群泳装美女,忙着海滩烧烤呢。 这三个货色,都喜好美食美色。 其实卢灿也喜欢,只不过他比较挑,不喜欢玩野的,也不喜欢玩剩的。 “事情处理办得怎么样?我来伦敦你也不打算回来?这不是待客之道吧?”卢灿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 “去你的!你这趟伦敦之行,跑的都是那些豪门贵族,我最烦的就是那些人,成天人模狗样,实则男盗女娼!”阿尔达汗在英国可没少感受种族歧视,因而对那些所谓贵族,极其讨厌。他的话,一杆子连卢灿都扫进去。 “呃!”卢灿被怼得噎了半晌,“我爷爷授封那天,你也不过来观礼?” 涉及长辈,阿尔达汗没再乱说话,“我五月初回去。只有把泰国这边的事情搞定,才敢安心回家。自由港那帮孙子,太不是东西!” 阿尔达汗去泰国的原因,卢灿知道,还是源于自由港金属公司。 自由港和米米卡铜矿,表面上虽然平静下来,可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断。自由港利用自己的欧美资本身份,以及盘踞印尼几十年的关系网,找来一帮省府的官员和地方势力,频频给米米卡铜矿找麻烦。米米卡铜矿不甘示弱,与另一部分势力,譬如穆斯林地方教派势力,给自由港添乱。 这不,阿尔达汗又去泰国和马来西亚,给自由港公司添堵。 自由港矿物公司,最主要的业务是铜矿采、炼,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其它业务,相反,这家公司还是全球知名的锡、铝、黄金等金属提供商。全球最大的锡储藏国,首推马来,其次泰国,因而,自由港公司在这两个国家,都有着投资数额巨大的锡矿及提炼工厂。 阿尔达汗从马来到泰国,就是在这两个国家给自由港矿务公司找点乐子,最终逼迫自由港的人,坐到谈判桌前,实现真正的和平共处。 “事情办妥了?”卢灿再度问道。 “嗯......”阿尔达汗嗯了一声,又笑道,“我在马泰再待几天,看看能不能等到他们的电话。” 卢灿沉默了片刻,又叮嘱道,“注意安全......” “哎呀,你现在也这么婆婆妈妈!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阿尔达汗笑着吐槽一句。 他的这种行为,非常疯狂而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逼得对方下黑手! 不要说什么法制......这个时代的采矿商,与上世纪的武装商船很像——正经生意肯定要做,但不妨碍在合适的时候客串一把海盗。 因而,卢灿一直在跟他强调安保的重要性,甚至不惜越过他,给丹拓打电话。 现在,阿尔达汗的出行武装安保,标配是一个班的精锐黑武士,再加上两名越战退役的侦察兵——黑武士在单挑时实力不俗,可是面对危险环境的侦查,经验相差退役老兵很远。 “阿依拉,电话还没打完?” 卢灿隔着手机都能听见杨坤的喊声,“是阿坤?” “嗯,杨坤和吉瑞都在,曼谷打算投资开发苏梅岛,他们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在这边开设一家皇泰珠宝销售中心。”阿尔达汗笑笑“刚才还和他俩聊到你呢。你要不要和他们聊两句?” 卢灿笑着问道,“聊我什么?” “说你今年不能参加清迈辨玉会,皇泰珠宝得要从缅北重新调人过来。你能来参加吗?” 他的话让卢灿想起去年四月份在清迈参加的辨玉节,虽然最终拿到荣誉,可噩梦般的经历,让卢灿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脱口而出,“我疯了才会去!” 阿尔达汗哈哈大笑起来,又对杨坤和吉瑞招招手,“阿灿的电话,找你俩。” “嗨,维文,今年没空来清迈参加辨玉节?”杨坤接过电话,开口询问的就是这事。 都是老熟人,卢灿笑着反问,“你说呢?” “太可惜了!”杨坤长叹一声,去年清迈辨玉节,绝对是皇泰珠宝最高光时刻,只是......盛况一去不复返。 卢灿不解:“可惜什么?你和吉瑞没邀请高老过来撑场?” “高老也没空,在矿区琢磨新玉呢。”杨坤没回答可惜什么,却提到另一个话题——新玉。 龙肯矿区发现新玉,是去年年底的事,卢灿知道。 最开始,龙肯矿口副总监敦义,认为这是翡翠的一种,只是品质略差,因而,他还捎带几块矿石标本到香江。卢灿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历史上所谓的“八三玉”。 “八三玉”的发现,意味着翡翠高仿时代,全面来临! 后世的网络上,很多几百块一枚清澈透亮,还带有飘花、飘绿的“翡翠”,往往还带有鉴定证书,九成九都是 “八三玉”。 那么“八三玉”究竟是不是翡翠? 不是! “八三玉”是硬玉的一种,翡翠的伴生矿,但它的成分却是钠长石,而翡翠的主要成分为辉石。两者成分都不同,八三玉又怎么可能是翡翠? 龙肯矿区属于缅北的新生态矿区,形成时间大约在三叠纪,也就是2.52亿年前至2.01亿年前,要晚于翡翠的真正生成年代二叠纪——开始于2.99亿年前,结束于2.52亿年前。 新生态矿区因为地质结构不太稳定,地质情况复杂,因而,龙肯矿区才会出产“铁龙生”“八三玉”这些“非正统硬玉”。 那么,“八三玉”又怎么成为“翡翠”的呢? 都是无良商家搞的鬼! “八三玉”的颗粒比较粗,属于中粒和粗粒玉种,矿物生成时容易上色,因而,八三玉在开采出来时,往往就带有绿、紫、红、黄等颜色。 玩翡翠的都知道,色对于玉的重要性。 单这一点,就决定“八三玉”会成为“主流仿翡翠材料”。 再加上八三玉颗粒较粗,酸洗之后就能明显提高透明度,充胶的难度那就更小,因此,它的化学处理过程很简单,因此,八三玉就成了“酸洗 充胶”的翡翠原料。 黑了心的玉石商人,为它还单独设立一个“翡翠级别”——b货! 当然,我们也不能将“八三玉”一杆子打死。 万事都有例外,“八三玉”中也有好货——高透、细粒、色正的八三玉,还是非常不错的。 有关“八三玉”该怎么处理......缅北矿物联合会的杨天和、桑达拉等人,暂时还没拿定主意。 杨天和倒是问过卢灿。 卢灿能说什么?难不成告诉他们,八三玉没价值,全碾成粉末? 这样说他会成为全缅公敌! 所以,他只能建议,如果开采出来那就先屯着,等翡翠原料真正紧张时,适当挑选一些八三玉中的好料,扔进市场试试水。卢灿很清楚,自己这番话纯粹是浪费——八三玉就是天然的高仿翡翠原料,自己的建议什么也改变不了。 正因为卢灿知道新玉的事情,所以他对“高世杰研究新玉”感到奇怪,问道“不是都定性了吗?” “你可能没听清,我说的不是龙肯矿区的新玉,而是今年三月份,我家在帕敢的葡萄矿区发现的一种玉,光泽、透性和色彩都很好,就是颗粒稍微粗糙一些。” 啊?卢灿一愣,脱口而出,“不倒翁?” 看来,翡翠的高仿年代,真的即将到来! 他口中的“不倒翁”,也是一种绿色的玉石,产于缅北帕敢东北部地名为“葡萄”的地方,又因为“葡萄”的缅语译音近似“不倒翁”,所以就被国人称为“不倒翁玉”。 这又是一种和翡翠毫无关系,但近似翡翠的玉石! “不倒翁”的主要矿物为水钙铝榴石,其次为黝帘石、符山石及闪石类等,其实质成分与翡翠的差别更大。但是,偏偏不倒翁玉也容易勾绿、挂蓝,表面有玻璃光泽,半透明至微透明,折射率甚至高于翡翠,光感度很好,硬度和手感,也与翡翠相似,很容易与翡翠相混。 它的颗粒也很粗,也很容易注胶和上色,所以,不倒翁玉也经常被用来冒充翡翠。 “八三玉”、“不倒翁”,再加上传统作假的“水沫子”......嚯嚯,翡翠高仿三大件,全部出现!以亚洲人的聪明劲,只怕很快就能在市场上,见到品种丰富、花色繁多的翡翠高仿品! 这是一个新情况,得给田姐去电话,叮嘱纳德轩要与时俱进,做好迎接“翡翠高仿时代”来临的准备——纳德轩不售假,可是,纳德轩的销售人员,必须要精准的辨别各类高仿品与真品的区别,否则没办法向顾客推介自家的产品! 放下电话,卢灿揉揉太阳穴,琢磨着翡翠高仿时代来临,纳德轩又该怎么应变? “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并不少见! 门口传来女人的笑声——温碧璃她们逛街回来了。 第118章 观光农业 第118章 观光农业 “真的太漂亮!太灿烂,耀眼夺目!”年近七十的艾肯,抚掌赞叹。 又扭头对身边的年轻人笑笑,“维文,感谢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从这件器物上,我看到中国瓷器的深沉之美,与英国瓷器有着明显不同的美丽。” 卢灿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很高兴你能喜欢!” 两人面前的茶桌上,摆放着一对润馨瓷器出产的胭脂红穿带直口瓶。没有花纹,全为一色胭脂红,釉色鲜艳夺目,匀净细腻,给人一种非常灿烂的感觉。 胭脂红釉是清代名贵的颜色釉,创烧于清康熙晚期,以雍正、乾隆制品最精。其制作工艺在烧成的瓷器上,施以含金万分之一、二的釉,二次入炉,低温烘烤而成,烧成后釉呈胭脂红色,色泽鲜嫩,故称为“胭脂红釉”,又称为“金红”。 这次卢灿来英伦,带来的礼物中,大多数为润馨瓷器烧制的礼品瓷。这对穿带直口瓶,就是他赠送给艾肯·菲利普斯的礼物。 艾肯示意管家将礼物收好,又扭头对卢灿和温碧璃笑笑,“我带两位参观我的家园?” “不甚荣幸!”卢灿颔首微笑,又对随同前来的费舍尔等人点点头。 费舍尔是菲律宾西班牙后裔,现任巴纳维高山农场公司总经理,他和几名成员昨天下午赶到伦敦。费舍尔很伶俐,见主人家没提自己一行人,便微笑道,“鲍斯,吉尼亚夫人,你们二位去吧。我刚好要请教戴维斯总裁,有关怀特岛农场的情况。” 他口中的戴维斯,就是塞登农贸集团的总裁,也在现场。 他们才是今天会谈的双方。至于卢灿和艾肯,更像双方的“友谊”象征物。 “那行,你们先聊着,我和吉尼亚,随同艾肯先生四处看看。”卢灿点点头。 他和温碧璃,随同艾肯出门,不得不赞一句,艾肯的庄园,确实漂亮。 艾肯家的庄园,位于肯特郡梅德威河湾附近的雷纳姆小镇。 梅德威河湾隶属于北海海域的淡水海湾,是英格兰屈指可数的天然不冻港,淡水海湾,因此,早在查理二世时期,皇家海军就耗费巨资,将梅德威河入海口处的圣玛丽岛,建设成为海军基地。 雷纳姆的海运商贸,极其发达。 站在庄园门口,就能看见海面上来往的船只,如穿梭的鱼儿一样多。天空翱翔着各种海鸟,蓝色海面风帆林立,远处的崖壁褐白相间,如同书本堆垒起来,很美。 庄园的面积很大,几座起伏不大的丘陵上,铺满了初春的草绿,远处的大麦田,也是绿意盎然,丘陵后的紫杉林,郁郁葱葱。园内还有一座小河流,弯弯曲曲,清澈见底。 两处集中住宅,都是红墙棕色尖顶,墙壁上是泛绿的爬山虎。这两处建筑,一处是主人家也就是艾肯一家居住,另一处则是职业农民的居所。 没错,在英国,想要成为职业农民,必须要有职业资格证。当然,如果只是重自家田地,无所谓的,但是如果想要应聘农民这项工作,从业证是门槛,资格证是薪水保证,都少不了。 “菲利普斯先生,你的庄园,总面积多大?雇佣多少农民?”当对方介绍完农民住宅后,卢灿笑着问道。 “总面积1200英亩,因为养了六百只羊,所以用工多一些,目前有16人。”艾肯的语气很自豪,冲着卢灿比划个八的手势,“这十六位农民,最短的一位,在我家也已经居住八年,最长的已经三十年。那时,我父亲还在世......” 雇工的长久与否,能看住雇主是否宅心仁厚,从这一点来说,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自豪。 这种费而不贵的事,卢灿很擅长,马上笑着说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谢谢!”艾肯很正经的道谢,又笑道,“这片庄园,是我父亲离开巴穆尔庄园时,分到的财产。我父亲在它的基础上,组建了塞登农贸公司。他毕生的愿望就是希望塞登公司能成为ensus(因苏氏)集团那样的存在......” 卢灿扬了扬眉,笑道,“他的愿望,经过你的不懈努力,终于实现了,不是吗?一旦收购怀特岛农场成功,塞登农贸在销售额上超越因苏氏,指日可待。” 因苏氏集团是英格兰最大的粮食供应商,欧洲最大的小麦碾磨集团,也是最大的面粉供应商。塞登农贸整体实力上还比不上因苏氏,全英只能占据第三位,但在大米供应上,塞登英伦三岛第一。正如卢灿所言,如果加上怀特岛农场,还真有机会追上因苏氏。 顺便说一句,因苏氏集团,也是竞标怀特岛农场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艾肯的脸色依旧有些沉重,笑着摇摇头,“那......需要先战胜对手!” 卢灿忽然明白过来,对方所谓的带自己和温碧璃参观农庄,其实是希望通过这种参观,让自己重视这次竞标。 讲真,这次竞标的难度,确实不小。 另一个重量级竞争对手,是英国南非米勒酿酒公司,这家公司是全球第二大啤酒生 产商,总部虽然在约翰内斯堡,但却是实打实的英资控股企业。怀特岛农场是英国最大的大麦生产地,而大麦是酿制啤酒的主要原料,这也是他们参与竞标的主要原因。 此外,参与竞标的,还有全球最大的粮食供应商adm(艾地盟)英国子公司,也是强劲的对手。 姑且将这三家当成最有威胁的竞争对手,其实还有不少贵族与资本的结合体,同样很有威胁。 对方谈到正事,卢灿也认真起来,“菲利普斯先生,你对怀特岛农场的国营股权,应该有所估值吧?大概是多少?” 艾肯伸手比划个“六”的手势,自然不会是六百万英镑,也不可能是六亿英镑。 政府掌控怀特岛农场46.35%股权,能值六千万英镑? 这个数目字,让卢灿有些吃惊,英国的土地还真不便宜,要知道,菲律宾巴纳维高山梯田,比这面积要大不少,阿尔达汗只花费了三千来万美元,买下全部股权。 卢灿低头不语,这个价格有点高。 六千万英镑,近九千万美元,投资到北美的蒙大拿、怀俄明、肯萨斯,此时,绝对可以买下一个小型国家大小的农场,至少五十万英亩起步! 要知道,新加坡的面积也才700 平方公里。五十万英亩,超过两千平方公里,约等于新加坡面积的三倍,可不就是一个小国家吗? 花八亿港纸就为了买一个英国海岛种大麦? 值得吗? 虽然他的惊讶和犹豫,不是很明显,可还是被艾肯捕捉到一丝,立即笑着抬抬手,解释道,“怀特岛,位于英吉利海峡,英伦一侧,距离欧洲大陆很近,是欧洲著名的旅游岛,因而,核算价格时不能只考虑土地价格,还要考虑它作为旅游岛的商业价值。” 这个解释,倒是让卢灿心中平衡一些,随即问道,“你打算开发......观光农业?” “观光农业?”艾肯错愕,他没听懂。 额,又冒出新词汇!此时,还没有观光农业这一概念。 “观光农业”的概念,最早出现在1992年西班牙,阿尔卡拉大学皮莱斯教授发表的一篇论文中,一直到新世纪后,才真正流行起来。 卢灿搓搓手,笑容有些尬,解释道,“我是偶然冒出的想法。既然怀特岛是欧洲著名的度假岛和旅游岛,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围绕着旅游和度假的特点,去打造现代农业?” 艾肯若有所悟,但依旧不是很清晰,“你的意思......” “传统农业以农作物和畜牧收获为主,是不是?” 艾肯点点头。 卢灿摊开双手,扬扬眉继续说道,“在我的想法中,观光农业则不同。我们可以通过设计和规划,有特色的农作物种植、畜牧业养殖,来吸引游客观赏、品尝、购物、习作、体验,或者休闲度假的一种与旅游业相结合的新型农业。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不仅可以赚农业和畜牧的钱,还可以从旅游者的手中拿到一部分补贴!” 这次,卢灿说的很明白,艾肯听懂了。 他停下脚步,摸摸脑壳上的地中海,踌躇半晌,又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需要投资酒店、餐馆?还要增加人手?进行新的农业结构调整?” “六千万英镑都投进去,还在乎三五百万英镑?”卢灿朝他耸耸肩,“可以在农场周边建一些零星小木屋,供家庭使用,或者建设一些帐篷供游客使用,成本不会很高。如果依然不能满足的话......我们可以和镇上的居民合作,发展民宿,相信他们应该很乐意赚这笔钱的!” “这个......我需要和戴维斯他们商量之后,才能给你回复。”艾肯毕竟上年纪了,思想有些保守,尽管觉得卢灿的主意应该不错,可他还是不敢当场拍板。 戴维斯是塞登公司的总经理,同时还是农业经理人,一直是艾肯的头号智囊。 一直挽着卢灿胳膊的温碧璃,却眼神发亮——阿灿的想法,绝对是个好主意! 第119章 中断谈判 第119章 中断谈判 “观光农业的特点是体验,是互动,是参与,是融合,这就需要我们的专业人士进行项目设计。” “怎么设计呢?”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可以划分若干个一英亩为单位的麦地,以合适的价格......嗯,就假定每年两百英镑的价格,租赁给游客。我们的工作人员可以帮他们种植各种作物,这份麦地上的收获,也全部归他们家所有。当然,如果他们嫌粮食过多,也可以卖给我们,说不定这片土地上的收获,能让他们把一年的承租费给赚回去。” “当然,种植和收获的过程中,我们非常欢迎客户,带着他们的家人一起参与,让他们全家包括孩子能亲自体验生活,让他们一家在度假之余,寻找到耕耘的辛苦和收获的甜蜜。” “这只是一个示例,类似的其实也可以运用到果木、畜牧、甚至水产养殖......大家在设计这类产品时,记住一点即可,那就是要让承包者有参与感,有收获......” 参观回来,艾肯就将卢灿的想法说出,征询戴维斯的意见。这不,戴维斯当场请教起卢灿,什么是观光农业,观光农业又该如何运营? 卢灿不是农业专家,只能挑自己所了解的后世一些观光农业做法,简单叙述一遍。 陪同来的米格尔·蒙特亚却越听越惊骇,不是为了什么观光农业,这主意虽然不错,可还算不上惊世骇俗,但是,老板举出的例子,就太让他吃惊! 这不是在用金融的方式做农业吗? 换个角度来看这个例子:将一英亩的麦地视为金融本股;单股二百英镑视为产品投资金;租客视为卖产品的投资客;麦地一年的收成以及种地过程中租客及家人所获得的感情,视为投资收获...... 妥妥的金融产品! 一瞬间,米格尔对自家老板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用金融的思维去经营农场,绝! 米格尔是金融专家,很快领悟出其中精髓,可戴维斯和费舍尔对金融几乎一窍不通。两人没听明白,几乎不约而同的问道,“那......农场的盈利,从哪儿来呢?” 卢灿的主意,激发了米格尔的兴致,脱口而出,“农场的盈利有三个方面......” 忽然又想到,貌似抢了老板的风头,连忙扭头对卢灿笑笑,“鲍斯,我先说说,您再补充?” 等卢灿微笑点头后,他又说道,“第一笔收获,是通过这种方法,积累了大量的固定客群,以前这些客人可能是偶尔来一次,如果承租我们农场的土地后,他们肯定需要经常来。这种固定客群,肯定会带动农场的其他服务消费,譬如小木屋的出租、酒店、餐饮、纪念品等等,这是第一笔盈利。” 米格尔竖起一根手指后,又紧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是,传统农场的盈利方式,其实并没有放弃,依旧可以通过原材料加工,获得利润。” 这一点其他人都懂,米格尔没多说,他竖起第三根手指,“最重要也是最精妙的,是第三点,我们农场完全可以透过这种方法,至少提前一年,收获大笔资金。大家想一想,是不是?” 这一点,有点绕,在场的人多是与土地打交道,依旧没明白这笔钱早一年和晚一年收入兜中,又有什么区别?米格尔笑着扬扬手,“假如我们销售出去一万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收到200万英镑?这两百万英镑的一年的使用权,是不是在我们农场手中?不说投资,单凭两百万英镑存在银行,拿到的利息,也该有十来万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恍然大悟...... 晕,农业也能这么玩? 米格尔将说话时前倾的身子,往后靠靠,对卢灿抬抬手,“鲍斯,我可能说的不全面,您还有补充的吗?” “不,你说的很好。”卢灿耸耸肩。 米格尔能在这么短时间领悟其中精妙,让他有些惊喜——是个人才! 看着议论纷纷的几人,他又笑着压压手,“大家都是从事传统农业,别被‘玩法’晃花了眼。提醒大家一句,农业才是根本,千万别本末倒置。” “戴维斯,还有费舍尔,假如我们中标怀特岛,我的建议,仅仅只是建议,最终要不要实施,你们邀请专业人士来论证。如果实施的话,该怎么实施,也需要缜密的规划。” 这句话,说到依旧有些忐忑的艾肯的心坎上,连连点头,“中标是当务之急,其它的......有时间筹划的。” 两家合作,卢家的资本,菲利普斯家族的人脉,算是强强互补,双方算是老关系,卢灿又有心让利,因而,在午宴开始之前,就本次投标,达成基本共识。 巴纳维农庄投资四千万英镑,塞登农贸投资两千万,两家共同组建一家新的农贸食品公司,参与八月份的怀特岛农场竞标。投标成功,新公司负责农场运营,运营权归属于塞登公司,监督审计权限归属巴纳维,如果投标不成功,新公司解散。 午餐之后,留 下费舍尔几人商谈合作细节,卢灿与温碧璃在米格尔的带领下,前往多佛尔——多佛港是新世纪航业在欧洲的航运总部。 收购哈沃船厂的谈判地点,就在多佛。三方的谈判陷入僵局,卢灿作为直接投资人,此时露露面,会给船舶工业协会和船舶工会,带来一定的压力。 雷纳姆距离多佛港不过四十公里,卢灿赶到时,下午的分组磋商,刚刚开始。 “为什么要分组?”得知这一信息的卢灿,眉头微皱,看看米格尔,又看看负责这次谈判的王永斌,两人都是顾问团成员,算是卢灿的自己人。 他的目光又在另外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扫过,朝对方点点头。 这位男人,是新世纪航业伦敦分部总经理青太郎,东洋人。 这次交易,其实与新世纪航业无关,谈判组只是向他们借地方,借技术人员,所以面对卢灿的问询,青太郎最没有压力。 王永斌愣了愣,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问“这么傻”的问题,呐呐两声后才答道,“那......那......分组谈判,有利于......逐个解决问题......所以我......” 没等他说完,卢灿抬抬手打断,“可是,分组之后,也意味着所有问题都需要我们独自来解决!哈沃船厂管理层,还有船舶工业协会,他们完全有义务也有责任,压下工会的意见。” 尽管卢灿的话不算斥责,可依旧很严厉,让第一次接触他的青太郎,暗自咋舌——老板虽然年轻,可给人的感觉很严肃啊。 “是我考虑不周详......这就去中止分组谈判。”王永斌低低头,转身准备出门。 “直接告诉哈沃船厂管理层我们的收购条件。”卢灿提醒道。 “该他们解决的问题,我们可以协助,也仅仅只是协助,不会承担主要责任。另外再告诉他们一声......哈沃船厂虽然不错,但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顺便帮我邀请兰顿爵士过来坐坐。”说完,卢灿抬抬手,示意王永斌去处理事情。 卢灿口中的兰顿爵士,就是英国船舶工业协会的副理事长,这次谈判的半官方监督,负责审核谈判过程中是否会损害到大英帝国的利益。能否摆脱《战时条例》,就需要从他那里突破。 至于船舶工会代表,卢灿提都没提。 王永斌前往会议室不久,坐在青太郎办公室喝咖啡的几人,都听到办公室走廊传来的喧哗吵闹声——很明显,王永斌突然变得强硬,让会议各方有些不适应。 这次谈判很奇怪,看似双方,实则,哈沃船厂方又分为三小撮,分别哈沃船厂现在的经营管理层、船舶工业协会,以及船舶工会。 让卢灿恼火的是王永斌竟然天真的想要“逐个击破”!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我收购一家造船厂,你们内部事务,关我鸟事?内部协商统一之后,我们双方再举行谈判!你们内部不统一,这项目,不谈也罢。 这就是卢灿的态度。 兰顿爵士是一位白发胖老头,在王永斌的带领下,走进办公室。 “爵士,很高兴认识你。”卢灿起身,微笑着与对方握握手。 “卢先生,原本我也很期待与你见面,可是今天......”老头子与卢灿握手时,耸耸肩,“不得不说,很遗憾,你的到来,改变了谈判的局面。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哟呵,老头挺有个性。 “我只是想让谈判,走上属于它应该有的轨道上。”对方不客气,卢灿同样板起面孔,“兰顿先生,你不觉得......工会的事情,与我们全无关系?” 兰顿不以为然,“不不!与我们所有人都有关,只要你还想推进交易往前走的话!” 他又指指王永斌,“安东尼正在试图解决分歧,可他的努力......似乎被你否认......” 卢灿笑笑,不再和对方说话,而是回头朝米格尔说道,“中止与哈沃船厂的所有谈判!我不希望购买来一堆麻烦!你们是时候派人去布鲁塞尔或者阿姆斯特丹。明天我与威廉·怀特劳子爵见面时,会如实向他禀告我们的难处,相信他会理解的。” 刚才还一副老大模样的糟老头子,此刻如如同暴风雨中的鹌鹑,浑然没想到,卢灿竟然如此直接粗暴,举行十多天的谈判,说中断就中断! 他也不喜欢工会的那帮人,可是,真要他们船舶工业协会来“唱黑脸”,给工会施压,他肯定不乐意。如果能将锅甩给资方,那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在谈判时,他提出“逐个问题逐一解决”。 结果,王永斌这家伙,还真的上当,来了个分组会议。可是,卢灿的到来,直接叫停会议。 这下,轮到他彻底傻眼。 第120章 拜访枢密 第120章 拜访枢密 唐宁街,外表虽然不起眼,但这里却是过去数百年英国政坛的决策地。 十二号,党鞭办公室;十一号,财政大臣官邸;十号,首相官邸;九号,枢密院官邸。 卢灿的车队,穿过街口的铁栅栏,缓缓停在街口处的唐宁街九号前。 威廉·怀特劳子爵对外的职称是“副首相、上议院副院、枢密院议长”,他的正式职位是枢密院议长,其次才是副首相,至于上议院副院,那是兼职。 所以,九号枢密院官邸,才是怀特副首相的日常办公地。 英国的各大机构中,首相府、上议院、平民院,都很有知名度,可能还真的没多少人清楚,枢密院是什么玩意儿。 枢密院与纹章院,并列为英王室管辖贵族群体的两大机构,区别在于前者偏行政,后者偏贵族的内部事务。一句话,英国枢密院,是英国王室的专属服务机构。 现如今的枢密院,既为王室提供各种政策咨询服务,也协助王室奖赏、处罚各位贵族,同时他们还是王令的对外发布机构。 早期的枢密院,权力极为庞大,涉足立法、行政和司法事务,直接向国王负责,而王室也往往将枢密院视作掌控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最著名的莫过于被砍头之前的查理一世国王,他解散议会之后,就是利用枢密院掌控国家,对抗反对者。 两次世界大战之后,枢密院的权威逐渐被下议院剥夺,没有了立法权和行政权,司法权也仅限于对贵族的爵位处理,不涉及刑法犯罪——就是在英伦贵族圈中非常有名的星室法庭。 站在枢密院门口,迎接卢灿的人,是枢密院的文书,约翰·普雷罗勋爵。 “文书”,可不是“文员”,而是枢密院中的二号人物的职位——所有由枢密院发出的指令,都要由“文书”所签署,方能生效,堪称枢密院议长的制衡人物。 在乔纳森,还有枢密院外务助理乐涛碧的介绍下,卢灿与普雷罗爵士正式见面。 “卢先生,欢迎来到唐宁街。” “普雷罗勋爵阁下,感谢你的迎接!” 两人握手,同时面带微笑,供那些成天在唐宁街趴活的媒体记者拍照,很官方的。 话说唐宁街附近,最多的就是报社和电视台记者,蹲守在这些办公楼前趴活,无聊时,连住宅里面的猫咪出来溜达一圈也能让他们写成大新闻。 年轻富豪拜访枢密院,也算不大不小的新闻事件,拍完照片,立即有几名记者围拢过来,杵着话筒,想要采访卢灿和普雷罗勋爵。 “卢先生,这次来拜访枢密院,是为了今年六月份的女王授封吗?” “普雷罗阁下,请问这次卢先生介入的慈善项目是哪个?” “卢先生,这次你的爱心捐赠,能透露一下具体数目吗?” 这些媒体记者个个见多识广——几乎每年女王授封月之前,都会有一些备选人士来伦敦做各种慈善,花钱买曝光率......今年卢家从三月份开始宣传,力度相当大,所为何来,这不明摆着吗。 如此直白的询问,让一向自诩厚脸皮的卢灿,都有些脸皮发烫。 普雷罗勋爵却神色如常,压压手将这帮记者的喧闹压下,“你们搞错逻辑顺序。” “香江卢氏家族一向乐善好施,79年香江龙卷风灾害,他们家族捐赠一千万港纸用于安置灾民;前年82珠江洪水,他们捐赠的各种物资,高达两千万港币;去年卢氏家族又成立理想教育基金,开展中小学失学的救助,援建边远地区的学校......” 看得出,他平时没少与这些记者打交道,经验丰富——要说他真的将卢家慈善事迹记得如此清楚,卢灿可不相信,八成,老家伙在下楼之前,知道可能要面对媒体问劼,特意看过一遍卢家的资料,所以才能“了如指掌,信手拈来”。 “女王授封,是对品行善良,救人济世、福利为民等高尚行为的一种褒奖!” 说到这,他又笑道,“当然,这次卢家也特别资助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一座世界一流的、完整的生物实验室,总价值会超过一千万英镑。” “喔噢!”惊叹和嘘哨,此起彼伏。 嘘声自然是仇富派——有钱人真特喵的任性,千万英镑,说捐就捐! 看来,这次授封,卢家已经十拿九稳。 记者立即将矛头对准卢灿,希望从他口中榨出一些“猛料”,因而问题变得更刁钻。 “卢先生,千万英镑级的捐赠,换取一个女王授封名额,你不心疼吗?” “卢先生,世界一流的实验室,为什么不捐赠给香江的大学或者研究机构?” 这些问题够恶心了,还有更恶心的。有记者问道:“请问卢先生,你们家族的真正财富是多少?最新一期《财富》杂志的预估为二十二亿美元,这一估值合理吗?” 去年《福布斯》做世界富豪榜,准确说是美国富豪榜,很热闹,吸睛效果明显。 今年《 财富》杂志也介入进来。 不过,《财富》杂志做的不是排行榜,而是地区著名人物或者家族的影响力评估,也就是后世《财富》著名的“全球年度影响力人物评选”的雏形。 这种活动,《财富》杂志第一次做,没啥经验,在诸多影响力因子设定中,就有一项“财富因子”,他们认为财富是“经济影响力因子”,因此,所评选人物的介绍说明中,就有“财富估值”一项。 《财富》杂志每个月的10号出刊,4月刊上周末发行。 卢灿很荣幸,被《财富》杂志评为“1982年香江影响力人物”之一,财富估值一项中,填报的数值为22亿美元,与《福布斯》公布的14.7亿美元,相差甚远。 不仅卢灿的财富值有着较大的差距,两本杂志同时提到的人物,财富值都有所不同。 同行相争,残酷的很!《财富》这一手,狠狠地扇了《福布斯》一耳光。踩对手的同时,顺便推了一把自己的“影响力人物评选”。 再来说说,卢灿的财富值,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这与卢灿的主要产业都没有上市,有直接关系! 企业没有上市,就不用公布股东股份占比情况,因而卢家究竟投资了哪些公司?占比多少?外界只能瞎杰宝猜!还有一些卢灿随手投资的产业,外界根本就不知情。 《财富》杂志比《福布斯》的关系网更硬,生生将卢家在缅北和新加坡的投资数额挖出来,因而得出的财富值,要比《福布斯》高出太多。 一看这帮记者问题不善,乔纳森准备劝卢灿离开,普雷罗勋爵也做好了解围的准备。 孰料,卢灿微笑着压压手,“哲学家西塞罗曾经说过,追求财富的增长,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的贪欲,而是为了要得到一种行善的工具。中国的先贤也说过类似的话,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当我们解决温饱、出行之余,财富的多寡,其实不那么重要。” “卢氏家族致力于慈善事业,并非近几年才开始,早在我的六世先祖,经营广利行时,就热心于在家乡修桥铺路,捐助孤寡,开办学堂。” “几年前我回乡祭祖,那是卢家离开家乡三十年后的第一次,我印象非常深刻。” “亲眼见过先祖捐建的学堂,至今依然响彻着朗朗书声,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踏足先祖捐建的道路桥梁,至今依旧小桥流水,人来车往,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对故乡的回忆;” “先祖当年帮过的人家,至今还有他们的后人,每年清明祭祀的时候,在为我家先祖的坟茔,除草填土,这是我卢家积年行善,所获得的最温馨的回报。” “故乡之行后,我明白一个道理——财富的丰厚不是为了炫耀奢华,而是增加扬善的担当!” “卢家行善,从没有刻意的去追求什么荣誉,当然,我们也不会因为害怕‘沽名钓誉’而刻意去回避某些荣耀,就如同女王的授封,我卢家将其视为一种鞭策与鼓励,而不是某种身份的炫耀。” “漂亮!”乔纳森在心底为卢灿的发言点赞。 普雷罗勋爵在旁边轻轻鼓掌,“说得太好了。女王的授封,并不是让受封者得到炫耀的资本,更是对受封者的寄望和鼓励!善良的人,就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以及学习,无私的人,就应该获得更多的荣誉和称赞!” 卢灿在门前的一番宣讲,一字不漏的落在二楼临窗的两位老者耳中。 靠右侧穿着黑色西服的,正是怀特子爵,另一位穿着神官袍的老者,则是星室法庭的终审法官,枢密院副议长安东尼·格里兹曼男爵。 格里兹曼男爵微笑点头,“如果不是提前准备好腹稿的话,这位来自香江的年轻人,名不虚传。听完他的话,我都觉得女王授封他爷爷kbe司令勋爵有点低了。这番话经过报纸刊载后,他们家族在英格兰,要狠狠扬名一番。” 怀特子爵嘴角微翘,“想要获得gbe,乃至终身男爵,也不是不可能。” 他扭头对安东尼笑笑,“总不能一次让人吃得太饱吧?” 两人相视一笑。 如果卢灿听到这句话,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知作何感想? 当然,卢灿的目的其实也不是为了所谓的kbe,而是通过这种方式,买来卢家资本的平安,捎带着在英伦三岛狠狠赚走一笔——别被他忽悠记者的话忽悠! 走进标记有“9”字号码的门,卢灿踏入神秘的英国枢密院。 满眼的金色装饰,富丽堂皇的景象,晃得他眼睛微微有些晕光。 第121章 树木化石 第121章 树木化石 卢灿拜访枢密院之后,很多事情发生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媒体。 从昨天下午的晚报,再到今天,媒体几乎清一色的对香江卢家的慈善,大加褒扬。与三月份的宣传不同,这波新闻输出,卢灿没花一个大子! 卢灿所不知道的是,出现这一结果,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那番话说的不错,更重要原因是“星室法庭”在幕后推了一把。 相信世界上很多人都认为,英国媒体是世界上最讲究言论自由的媒体。产生这种认知的重要原因是,唐宁街和下议院没有管束媒体的机构。 事实上,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星室法庭,就是管理和引导媒体的机构。 星室法庭成立时间为1487年,因为审判法庭的屋顶装饰有星星图案而得名,创立者为亨利七世。 当时的诺曼王朝,已经设有枢密院和最高法院,亨利七世为何要画蛇添足弄出这么一个法庭? 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控制媒体、控制舆论! 从15~17世纪,星室法庭一共审理六千三百多件案件,其中有四千多件为“惩治出版商”案件。另外两千件,才是惩治“不效忠国王”“清教徒和异教徒”以及“叛逆罪”。 很长一段时间,“星室法庭”“枢密院”和“最高法院”成为英王室的三大统治工具。 克伦威尔领导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之后,星室法庭才被“名义上取缔”——事实上并没有取缔,而是被剥夺一些职能。 弱化后的星室法庭,被规划为枢密院下属,改名为“枢密院司法委”——换汤不换药,甚至他们使用的法庭都没有更换,依旧专门为王室负责处理贵族事务。 鉴于物议,星室法庭不再拥有对媒体的“传讯、羁押和监禁”权,但是,他们依旧承载着“向媒体传达王室的善意”这一使命,因此,星室法庭本质上依然是英王室操控媒体的工具! 昨天会面结束,星室法庭就透过渠道对媒体表示,英王室对香江卢家慈善的赞赏。于是,今天一窝蜂的出现对卢家的正向报道。 另一个变化,则是哈沃船厂。 一大早,哈沃船厂的总裁斯蒂芬,就给米格尔来电话,邀约俩人私下见面,在电话中,他还询问拜访卢灿的可能。 这应该也是昨天拜访枢密院的效果。 昨天,卢灿在与怀特子爵、格里兹曼男爵、普雷罗勋爵三位枢密院大佬会谈时,谈到投资英国传统工业的一些为难之处,其中就有投资哈沃船厂遇到的两大难题。 《战时条例》的松绑,需要国会同意,怀特子爵三人没敢当场应承,可他们也答应下次举行议会磋商时,可以将其作为议案,拿出来讨论。 “福利买断”的问题,三人虽然同样没有当场表示赞同,可卢灿能感觉出,他们三人是支持这一做法的。 卢灿猜测的没错,这件事,就是枢密院在背后推动的。 怀特子爵、格里兹曼男爵、普雷罗勋爵三人都是英国传统贵族,对于那些动不动就以罢工为要挟,提出各种“奇怪”要求的工会组织,深恶痛绝! 在他们看来,卢灿的做法,虽然没有先例,但无可指责......甚至可以推广到其他投资案件中。 昨天上午,卢灿离开之后,怀特子爵就去隔壁找铁娘子,两人在花园中喝着红茶,聊着“福利买断”对于英国传统工业企业在“甩包袱”方面的示范效应。 铁娘子同样认为,这种做法可以学习——别奇怪,八十年代的欧美,福利政策还没有后世那么逆天,连保险业都没有大面积的铺开。还记得《当幸福来敲门》电影吗?那部电影比较真实的反应八十年代初欧美的企业福利政策......可谓一言难尽。 此时的欧洲,也只是刚开始迈向“福利社会”,对企业员工的福利保障还不是那么重视。 试想一下。 1980年代初,英国男性的平均寿命只有72.4岁,女性75.1岁。 一位资本家同意一次性支付十年的退休金,买断所有退休员工的工龄,且不去计较退休者今年究竟是61岁还是81岁。 这种做法,还不足够厚道? 也就那些贪心不足的工会,还在吵吵着“要什么自行车”! 首相府考虑问题要比枢密院更复杂。 卢家资本此次投资的赛尔比煤矿、怀特岛农场、哈沃船厂这三大项目,总投资额将近两亿英镑,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不算什么,但是,示范效果绝对超强! 别忘了,卢家投资的三大项目中的两个,都是“老大难项目”——无论是哈沃船厂还是赛尔比煤矿,全都是急速下滑、堕落深渊的产业,根本没有外资感兴趣。 卢家资本来了,一次性还投资了两家......铁娘子如此精明的人,又怎么看不出,这两桩投资对于亟需资本的英国传统工业企业的重要性? 于是,在首相府和枢 密院的联合干涉下,哈沃船厂和船舶工业协会,不得不腆着脸,继续联系米格尔,提出继续谈判的要求。 卢灿的态度很开放,那就继续谈呗。 前提是你们船厂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统合好内部意见之后,再来与我们谈,我们的谈判对象,有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哈沃船厂,什么狗屁工会和船舶工业协会,全都滚远点。 按照既定的行程安排,拜访枢密院后,工作就不需要那么密集。 可事实上,随着卢灿拜访枢密院新闻的发酵,他接到越来越多的“临时邀请”,其中不乏重量级、无法推辞的邀请者,让他不得不在伦敦又待了几天。 几乎每天都要出席各种名目的宴会,既有英国贵族家族、资本家族,像传统的德文郡公爵的第一继承人宴请;也有华商会,和在英的华裔家族,像华侨布道会的曾氏家族。 一直持续到四月二十日。 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再度来电催促卢灿北上——双方需要就“捐赠备忘”等事宜进行磋商。 卢灿才得以摆脱这种“天天饮酒、天天交友”的局面。 三大投资项目,赛尔比煤矿几乎不需要谈判,八月份的投标只是走走过场;怀特岛国营农场项目,艾肯·菲利普斯以及他的塞登农贸公司主负责;哈沃船厂的谈判依旧在继续,主要原因在于船厂内部的意见没统合好...... 伦敦的事务基本上处理完毕,卢灿一行转移基地,前往剑桥。 剑桥、牛津、伦敦,三座城市,从地理位置上看,约为等边三角形,因而也有传言,是牛津和剑桥文化及学术研究,支撑起伦敦的三百年强盛。 这话肯定不准确,但也未必没有道理,有一组数据能说明这一点——截止八十年代,英国历史上,仅有三位首相,不是从牛津大学或剑桥大学毕业的! 由此就能看出,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自从成立以来坚持的精英教育,对于伦敦的庞大影响力! 卢灿一行人入住在林顿,一座距离剑桥镇不过十五公里的农庄小镇。 凯文在这座小镇有一小片农庄,是他考上剑桥时,老威廉·戴勒斯送给他的礼物,用来举行同学聚会。拾捯一下,倒是将将住下卢灿一行十来人。 林顿小镇虽然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可到处都是英国诺曼王朝时期的古建筑,街道上铺着厚厚的青石板,街角处的六面体铁柱灯,古朴厚重,别有味道。 卢灿站在二楼看着充满英伦风情的街道,坐不住了——这趟来英伦,一直没有逛过,今天难得清闲。他趴在二楼栏杆上,对楼下清理花草的凯文摆摆手,“凯文,出去走走,这座小镇看起来很有历史啊。” 凯文马上将割草机随手一扔,对二楼招招手,“非常有建设性的建议!镇上有家小酒馆,承载着我和杜奇的很多美好记忆......走,我带你去坐坐。” 艾文希·斯丽和温碧璃,带领几人在拾捯房间,没空陪他们闲逛。 于是,两人带上尾巴阿忠出门。 凯文对林顿小镇非常熟悉,边走边为卢灿介绍小镇的各家店铺和建筑。 林顿小镇的历史相当悠久。 公元前56年,凯撒率领五个军团征战英伦三岛时,林顿小镇就是罗马第六兵团的驻地。凯撒在林顿小镇的不远处,击败凯尔特人联盟首领、卡图维拉尼部落的酋长卡西维拉努斯。 眼看凯撒即将征服英伦三岛,就在此时,欧洲的高卢人造反。 老巢危在旦夕,恺撒当机立断,和卡西维拉努斯议和,率军再一次返回高卢,双方议和谈判的地点,就在林顿小镇。 公元前43年,罗马统帅普劳蒂率领4万人出征不列颠,战争推进很顺利。于是,罗马帝国的第三位皇帝克劳狄随即带领后援军队,御驾亲征。 这一次,不列颠没能躲过劫难,成为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 林顿小镇,在这场战役中,成为罗马军队的后勤保障基地之一。 可以说,林顿小镇的开发,与罗马人有着直接关系。这一点,依稀能从某些残存的古老罗马风格建筑上,略窥一二。 小镇不大,“y”形结构,两边都是爬满藤蔓的石质建筑,沧桑而悠远。 凯文口中的小酒馆,正好位于三岔口的顶部,是一座典型的诺曼王朝二层建筑。 “喏,这边通往剑桥。”站在三岔路口,凯文先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这边通往塞特福德,你可能没听说过。” 卢灿还真知道,那是英格兰东部著名的煤炭之城。 赛尔比煤炭公司在塞特福德有一家火力发电厂,还有好几座矿井。 不过,他却没有和对方解释,目光落在这家名为“北极熊”的酒馆门口......那尊高达五米的“树形”棕褐色柱状物上。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尊“木化石”! 说两句:从六月份开始,一共欠了七章,大约在欧洲杯之后能还上! 第122章 意外之喜 第122章 意外之喜 “走,我们进去!”凯文扬扬手,正准备推门而入。 “等等!”卢灿却朝他勾了勾手,自己举步往高耸的木化石走去。 这是一颗粗壮的紫杉化石,高有五米多,底部直径超过一米,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化石表面沟壑纵横,木质纹理和纤维组织,清晰可辨,整体呈灰黑色,沟壑部位呈灰褐色,带有较为明显的玻璃光泽,有玉化的迹象。 我去!竟然是树化玉! 这一发现,绝对打破卢灿的认知! 在他的认知中,树化玉的产地,有且仅有缅北!可是,眼前这尊很明显的树化玉,却出现在英伦剑桥大学不远的小镇上,怎么也不可能和缅北扯上关系! 卢灿担心自己看错,双手从这尊树化玉的根部,一点点顺着纹理往上,仔细地摸了一遍。 树木被泥沙埋藏后,含丰富硅质成分的地下水溶液一边溶解树木的木质成分,一边将自己携带的硅质成分沉淀于所溶解的孔洞中,发生物质交换替代现象。 最后,树木的原来成分已荡然无存,全部由含硅钙成分的石质所取代。 之后,经过压实、固结、成岩,原来的树木就完全变成了坚硬的石头木化石。 木化石能够玉化,是因为取代“玉髓”和“蛋白石”在作怪——取代木质成分的硅质成分的地下水溶液,凝结固化成玉髓或者蛋白石,就能形成树化玉的形态。 这棵粗壮的紫杉,很幸运的被蛋白石固化,也就成为了难得一见的蛋白石树化玉! 透过玻化的凹槽,能隐约看到红色、褐色、绿色以及粉色,再加上原本的表皮黑色和硅化物的白色......这表明,这块紫杉树化玉至少又六种颜色! 树化玉的颜色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与氧化铁有直接关系——木化石在交替过程中,受到氧化铁的红色矿物相浸染,会根据浸染程度不同,出现粉色、红色、褐色。 绿色生成,则是与碳酸铜直接相关,cuc03浸染并深入细胞,在固化之后就能形成深度不一的绿色,并形成大小不一的花斑。 至于黑色......那是碳化石的颜色! 白色则是硅晶体的原色。 卢灿又围绕这棵树化玉转了一圈,越看越欣喜,再度确信,自己没看错! 疑问随之而来——英国也出产树化玉?为什么后世没听说过? 卢灿扶着这棵树化玉直挠头。 “嗨,维文,你在干吗?树木的化石而已,这些东西,在英国的每个煤矿井几乎都有。” 凯文的疑问,让卢灿瞬间想通疑问。 说到底,树化玉也只是树木化石的一个分支,而树木化石则是煤炭的副产物。英国是欧洲传统的产煤大区,煤矿开采的历史足有千年,在英伦,发现一些树化玉,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像国内,不也发现大量的木化石么?某些级别的木化石已经达到玉质级别,只是没有缅北树化玉那么精致,玻化程度没那么高而已。 至于后世为什么没听说过...... 原因很简单,英国或者说欧洲的煤炭开采逐渐被封禁,再加上欧洲人本来就不怎么看重玉器。还有一个原因是树化玉真正形成市场,那还是新世纪之后的事情,距离欧洲封禁煤矿过去将近二十年。不重视,开采量极小,市场发展滞后,诸多因素叠加,英国出产树化玉,没人知道也就情有可原! 卢灿的手搭在这棵巨大的木化石上,拍了拍,“凯文,你刚才说,这种树木化石,数量很多?” 凯文耸耸肩,“对啊,最早还有博物馆感兴趣,可后来发现这类树木化石越来越多,博物馆也就没什么收藏展览的意向。类似的树木化石,多数都被重新粉碎,掺杂到铺路的渣土中。” 晕!卢灿翻了个白眼,英国人,真心没文化......暴殄天物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凯文愣了愣,走过来,也似模似样的看看这棵树化玉,伸手摸摸,只是,除了化石,他啥也没看懂,不得已,又抬头问道,“这东西......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我说这玩意......价值十万英镑,你信么?”卢灿似笑非笑的看看凯文,屈指敲敲身边的木化玉,结果一点声音没有——如果是树木的话,肯定有咄咄声。 没有声音,说明这棵木化玉的木化程度非常高。 卢灿口中的十万英镑,说少了! 讲真,英国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捯饬,将这棵珍贵的树化玉还原出它的美妙本色。他们只是简单的将表面沙粒和灰层冲洗掉,然后简单的裁减掉一些他们认为不太美观的部分,然后就放在这里,任其风吹日晒......让人无语啊! 这在卢灿看来,这种手法,太业余! 一尊木化玉,必须要经过裁减、塑形、打磨、抛光,再喷砂,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绝不会是这样灰扑扑的样子! 重新处理过的树化玉, 再加上五米多高,一米多粗,名贵紫杉原木,多重玉化色泽等诸多因素加成,在香江或者说亚洲,标价五十万英镑,绝对有人抢着要! 可即便卢灿压缩了数倍,十万英镑的价格,依旧让凯文惊愕不已,“就这?你确信?” “当然!”卢灿摊摊手。 凯文倏地转身,往小酒馆走。 “嘿嘿!你干嘛去?”卢灿伸手一把拽住他。 “当然是买下它!我自信三千英镑就能拿下它,说不定一千英镑都可以!” 凯文朝酒馆方向努努嘴,笑着耸耸肩,“买下这个大家伙后,你来处理。至于我的那份......我看上最新款的阿斯顿马丁v8 vantage,正愁着没钱,你送我一辆就行!” 阿斯顿马丁v8 vantage轿跑,绝对是阿斯顿马丁车系中最受欢迎的经典款,007詹姆斯邦德的常用座驾,又因为不像v12那样价格高昂,市场价在五六万英镑之间,因而一直受到年轻人的喜爱。卢灿冲他比划个ok的手势,示意没问题,不过,他还是笑道,“买下它,那是必然的。你别急......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英国很多矿井,都有这种树化玉......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哦~~上帝~!”凯文一拍额头,感慨一声,“我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 瞅着他的囧样,卢灿哈哈一笑,手指点点对方,“你、我,带上杜奇,我还找一家有着木化石处理及销售经验的伙伴,成立一家公司,专门收购、加工、销售这种木化石。你有兴趣吗?” 卢灿心中的“处理及销售经验的伙伴”,就是郑胖子的源森居。 虽然源森居没有处理过树化玉,不过,这一处理流程卢灿很熟,也不算复杂,只要上设备,很快就能掌握。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树化玉通常都会被加工为家庭摆件,又是以“石树”形象出现,很适合在源森居的各家店铺中展售。 当然,也很适合纳德轩珠宝、皇泰珠宝展售。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废话,能没兴趣吗?这可是典型的化废为宝型公司!凯文毫不犹豫地抬抬手,“我这就给杜奇打电话,让他过来。” 能赚大钱,凯文顿时就把阿斯顿马丁忘得一干二净,掏出电话,拨打出去。 这家伙,真是......急性子,这事需要那么急么? 卢灿笑笑,自己也掏出电话,拨打的对象,自然是郑胖子叔。 郑光荣此刻正在基隆查看社寮岛的家具工厂和木材仓库建设进度,接到卢灿的电话,有点意外,“阿灿,你那边的事情,还顺利吧?” 卢灿哈哈一笑,“哈,拿钱开道,还有什么不顺利的。” “那你打电话给我,有事?” “郑叔,你听说过树化玉吗?我在英国意外的发现,这边的树化玉白菜价!我想联合这边的两个哥们,组建个贸易公司,囤一批。” “树化什么?”郑胖子还真没听说过树化玉。 “树化玉!你们木材行当,不是有‘乌木’一种材料吗?树化玉在形成的过程中,和乌木有些想象,不过,乌木是形成炭化木,而树化玉是树木被埋在土壤中形成化石,又因为某些原因,这些化石中含有玉质成分,所以叫做树化玉。您可以把它看成树木的化石与玉石的结合体。” 乌木,是由地质环境的改变,将地上植物生物埋入淤泥中,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以及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长达上千万年炭化过程形成,故又称“炭化木”。 喏,乌木的形成,与木化石是不是有点像? 当然,两者还是有本质区别——乌木依旧是“木材”,而木化石则是石材! 卢灿这么说,只是方便郑光荣理解。 “嗐,你说石化木我不就知道了!什么树化玉,搞得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郑光荣可不会承认自己在有关“树”的型材方面,存在短板,马上笑着斥责一句——树化玉即木化石,也叫石化木。 不跟他计较,卢灿笑笑,“您能早点来伦敦吗?这种树化玉,我感觉很有市场,很适合精加工,做成家中陈设的赏鉴品,也可以做成风水器。” “很急?我原本打算和你爷爷、阿群、小石头一道呢。” “那你们就一道吧,组建新公司的事,我先拿主意。”两家关系密切,卢灿自然也就不和郑光荣客气,直接替对方做主,“我这边先组建公司,安排伦敦这边朋友,跑跑各家矿井,估算存货量。您尽快派两人过来,这两人要做好常驻伦敦的准备......” 很快,凯文和卢灿都挂断电话,凯文冲着卢灿比划个ok的手势,“杜奇下午过来。” 他也没打算进酒馆,拉着卢灿,两人一屁股坐在这颗树化玉的水泥基座上,“跟我说说,这......树木化石,怎么在东方就这么值钱?” “可不是所有的树木化石都值钱......”卢灿指指树化玉表面玻化明显部分,示意给他看。 “只有这种玉质 化结构的树木化石,才能够在东方卖出高价。” 卢灿又朝他摊摊手,“你知道的,我家是做玉器的......中华文化圈内,对玉器的喜爱,登峰造极,所有一切与玉相关的物质、表现,都很容易被接受。像这种树化玉,更可以被看成一种五行轮转的象征,因此,它的市场,肯定不会差的。” 这桩交易,来得很意外,也让“树化玉”之风,提前二十年刮起! 虎园博物馆更是借助这次机会,建立了第三家自然科学专类展品馆——木化石专题展馆。 前两家分别是:缅北翡翠原生矿物馆和中国玉石矿标展馆。 这让虎园博物馆在自然学科方向,迈进一大步! 第123章 连环四问 第123章 连环四问 剑桥,一座被学院包围的城市,又是一座以学院为根的城市。徜徉在剑桥,刚路过古老的学院院,转角就是集市、商店、酒馆,再往前,又是一座学院,就这么彼此交错。 三一学院在剑桥大学学院体系中,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它是唯一的一所不由院士选举、而由王室根据首相的提议任命院长的学院。它也是剑桥大学中规模最大、财力最为雄厚、名声最为响亮的学院。 在教育日益开放的今天,三一学院依旧偏执的固守着“精英教育”,一百八十名教授,一百二十名职工,每年只对外招生两百名学生,一百名研究生。 虽然这种“精英教育”在当代略显不合时宜,可是,三一学院的成材率之高,令人咋舌。培育出来的科学家、文学家、政治家,灿若星河,诸如安德鲁·马维尔、牛顿、培根、阿尔弗雷德、拜伦、罗素等人,无一不是时代骄子。 学院大门入口处二层,是亨利八世的雕像。很有意思的是,威严的国王左手托着一个象征王权、顶上带有十字架的金色圆球,右手却举着一根椅子腿。 据说,本来亨利八世右手中握的是一根象征王权的金色节杖,雕像竣工不久,不知是哪些玩恶作剧的学生,悄悄地爬上去,把节杖抽出来,用一根椅子腿取而代之。最有意思的是,几百年来,竟然没有任何人去管它,任由这么一位国王手拿椅子腿,站在那里俯瞰众生。 三一学院,就是亨利八世于1546年,整合了成立于1324年的米迦勒学院,和成立于1317年的国王学堂后而形成,因此,对于三一学院而言,亨利八世称得上为开创者。 不过,挺有意思的是,这位三一学院的“创立者”,一生都没有踏入过这所学院。 究竟为什么,历史没有记录,最为靠谱的猜测,与亨利八世混乱的婚姻生活有关。 亨利八世一生结过六次婚,极其混乱。第一任王后是自己的嫂子,被囚禁,其后的多任王后,不是姐妹轮替,就是结婚多次的寡妇...... 他对婚姻的不严谨态度,也招来报复。 安妮王后与亲弟弟及弟弟的三名好友“友好互动”;凯瑟琳王后与大臣托马斯·卡尔佩珀不得不说的故事;小国克里维斯的安妮公主王后与画师汉斯·荷尔拜的月下之会...... 总之,一团糟。 因为婚姻问题,导致亨利八世与罗马教廷彻底闹翻——当时英国国王的婚姻是需要教廷背书认可的。而三一学院是当时宗教氛围最为浓厚的学院,很反对亨利八世的做法——当时剑桥大学的院士是不允许结婚的,你国王换王后如同换衣服,把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光棍汉置于何地? 这些当然是凯文瞎猜瞎说的。 走入剑桥之后,凯文显得异常活跃,话更多了,连杜奇也变得比日常兴奋几分。毕竟,这里,是他们曾经肆意青春的地方,有着无数美妙回忆。 尽管三一学院从来不缺捐赠者,可千万英镑级别的捐赠还是非常罕见的,因此剑桥大学和三一学院对卢灿的到来,颇为重视。 剑桥大学的副校监艾博瑞男爵,与三一学院副院长塞尔玛从男爵,出于礼仪及重视,站在著名的莱恩图书馆门前,迎接卢灿一行的到来。 许多中文翻译,会误将cellor翻译为校长,或将pro-cellorr错误翻译为副校长,其实不是。在英国的教育体系中,cellor的准确译名为“校监”,pro-cellor为“副校监”。 校监一职,是英联邦地区学校校务会议主席,相当于企业董事长()的角色,负责主持校董会、校务会议和毕业大典,以及决定学校长远发展愿景。 而校长的准确翻译为“vicellor & president”,等同于“总裁”,负责学校的运营,制定长期的教务计划、研究计划以及制定国际学术交流计划等。 英国知名大学校监多半是由德高望重的政治人物或王室成员出任,譬如伦敦大学和爱丁堡大学的校监就是安妮公主,而剑桥大学的校监长期为菲利普亲王。 现任的副校监艾博瑞男爵是白金汉宫总管,王室的高级侍从官,代表亲王来主持工作。 剑桥大学副校监亲自出面接待,已经是最高等级,算是英王室对卢家资本此次英伦大笔投资的善意回报。当然,也有可能是英国政府拉拢卢家的一种手段。 乔纳森介绍之后,卢灿态度恭谨,主动抚胸躬身行礼,“很荣幸,见过艾博瑞勋爵!” “应该是剑桥大学,要感谢卢家的慷慨。”艾博瑞男爵长袖善舞,马上伸手托了托卢灿的的胳膊肘,微笑着回道,“善心是主赐给人类永恒的光芒。愿主保佑你,我的孩子!” 艾博瑞男爵本人还是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的神官,什么主的恩赐、保佑之类的,张口就来。 两人没多寒暄,卢灿又向旁边的塞尔玛副院长行礼问好,这次稍有不同,语气中带着一丝亲切,“塞尔玛勋爵, 您好,艾伯特教授托我向你问好!” 艾伯特是饶真颐老爷子的英文名,饶老曾经在剑桥做过几次讲座,而眼前的这位塞尔玛副院长,是剑桥大学东方史学方面的权威,两人是旧识。 这次卢灿来伦敦之前,饶老曾给塞尔玛打过电话。 “艾伯特还好吧,说起来,有些年头没见他了。” “他老先生身体很棒,也很怀念几次来剑桥的交流。”卢灿微笑着颔首答道,“饶老还想邀请你去香江做客,只是......他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塞尔玛哈哈一笑,“我很乐意前往香江会会同行,艾伯特在给我的电话中,可没少赞赏你家筹办的博物馆,怎么也得去看看。” 莱恩图书馆门口师生来往频繁,不适合谈天,大家随即走进馆内。 这座图书馆被联合国评定为世界文化遗产,主持建造者为牛顿的老师巴罗院长,主持设计的是英国建筑大师莱恩,被誉为“伊丽莎白式建筑风格样板”。 馆内的藏品,很精彩,不仅藏有古埃及的木乃伊和中世纪的圣保罗信徒的书信手稿等一批珍贵的文物,还有苏格拉底等几十尊西方伟大思想家的雕像。 简单参观一遍之后,艾博瑞男爵比较忙,先行离开,将招待工作交给塞尔玛副院长。 待不住的凯文和杜奇,很不够义气的扔下卢灿,他们去找曾经的老师和留校的同学叙旧。 校务理事会的人员,与卢灿的随行团队,在莱恩图书馆的一楼举行会晤——双方再度面对面核实此次捐赠文件中的细节问题。由于之前已经讨论过几回,几乎已经达成所有共识,这次再商议的只是一点小细节,譬如款项的支付流程、监督的权限标准等。 会议推进的速度,不会太慢,因此,卢灿与塞尔玛副院长,就坐在旁边的小阅览室中,等候结果。 一旦结果确定,双方将举行一次小型的签字仪式。 这次签字,可以说是卢嘉锡出面之前的最后一次文件审定。等同于国际领导人会面之前的“会前会”——别天真的认为两国领导人见一面就能敲定某些重大事项,其实在他们见面之前,已经反反复复举行过无数次的谈判。领导人见面,其实只是会谈结果的公布而已。 所以说,稍后卢灿的签字,其实就意味着这次捐赠,基本上不会出现的变故。 剩下的工作,只是等候他爷爷卢嘉锡来剑桥大学,与三一学院的院长乔克福勋爵一起,示意性的签字仪式,再共同对外发布消息。 与塞尔玛教授独处没几分钟,卢灿就发现,这位老教授妙趣横生,与卢灿印象中的“英国老古板”,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位七十岁的老先生,竟然在闲谈中,不停地向卢灿“请教”各种东方史学问题。 这是一种技巧——尊重对方,就去谈论对方感兴趣的、擅长的话题。当然,肯定有“考核”的意味,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方式,让卢灿很快融入谈话当中。 塞尔玛对卢灿的水平不是很了解,一开始讨论的问题,还很浅,有着很强的试探意味。 但是,随着卢灿流畅的回答之后,塞尔玛意识到对方有着相当强的历史功底后,问题越来越刁钻,双方颇有些“辩论”的意味。 “嗨,维文,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中世纪的东方史,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解答。”老头子树着胳膊,食指晃晃,同时对卢灿挑挑眉。 卢灿已经看出对方的试探之意,不过他很喜欢这种坦诚的交流——卢灿经常会向虎博的那帮老爷子们请教,注意,那是请教!是商讨!从不是和老爷子们“辩驳”! 可塞尔玛显然不同,他更在乎“答案的合理性”,而不在乎年龄、辈分什么的。 这种感觉很不错,因而卢灿不知不觉的放松开来,耸耸肩,“教授先生,我不能保证,但你可以先说说问题。” “在中世纪的辽、宋、夏、金时期,无论辽国,还是金国,其实都有能力消灭宋朝,辽国为什么没有发动对宋朝的灭国战争?” “与之相关的另一个问题......为什么金国崛起之后,第一时间灭的是辽国?” “上两个问题,又延伸出第三个问题,那就是......金国灭辽国之后,为什么没有对宋国发动灭国战争?” “最后一个问题,同样作为草原游牧民族,辽国、金国都没有灭了宋国,可是,为什么蒙古人兴起之后,马上对宋国发起灭国之战?” 我去,这可不是小问题! 这个坏老头,连环四问,简直要把辽宋夏金蒙五国战争史,一股脑涵盖进去。 第124章 客座教授 第124章 客座教授 糟老头子,坏滴很,他的问题中有坑! 他的问题,设定在辽国和金国有能力消灭宋朝...... 如果按照他的思路去寻找答案,还真不太好回答? 卢灿哪能上这种当?当即笑着摆摆手,“塞尔玛教授,你的问题,前缀就有错误。读过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契丹还是后来的金国,都发动过不止一次的南侵。历史事实告诉我们,契丹和金国,在当时都不具备吞并宋朝的实力。” “哦?你认为辽和金,拿不下当时的宋朝?”老头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卢灿,“事实上,无论是辽还是金,他们在军事态势上,稳压宋朝,尤其是宋朝后期,国力衰弱,如果金国愿意全力一击,倾全国的力量,也拿不下宋国?” 卢灿依然微笑摇头。 “理由?”塞尔玛的白发皓首,往卢灿这边偏偏。 “先说说辽,也就是契丹。” “早期的契丹,其实是有机会一统中原天下,但不是宋朝,而是宋朝之前的后唐、后晋时期......” 没等卢灿说完,塞尔玛教授插话道,“你说的是辽太宗克开封,灭后唐?” 中国有两段历史,一段是南北朝,一段是五代十国,研究者不多,著书立说者更少。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这两段时间中,几乎都是朝纲混乱、更迭频繁、异族猖獗、汉人惨遭欺凌,臣弑君、子弑父,礼制伦常败坏,因而,正统的儒家非常鄙视这段历史,认为这段历史没什么值得研究的。 没想到,来到英国,竟然还能遇到一位研究五代史的欧美教授,着实让卢灿有些惊讶。 塞尔玛教授说的很对,在卢灿看来,辽国一统中原最好的契机,就是“辽太宗灭后唐”时。 简单普及“五代十国”的历史常识。 史学家通常将唐末之后,定都开封或洛阳的五个前后更替的中原王朝,合称“五代”,视为“正统”,又将同时期出现在吴、越、楚、闽、粤、蜀等地的“十国”,视为藩镇割据。 两者合称,“五代十国”。 “五代”第一朝为“梁”,为区别南北朝的萧梁,史称后梁,唐朝大将朱温逼唐哀宗禅位而创立。五年后,朱温被儿子朱友珪所弑,而朱友珪又被弟弟朱友贞所杀。 后梁存世十六年,为沙陀人李存瑁所推翻,自立为帝,沿用“唐”国号,史称后唐。 后唐虽然武力强大,控制的国土面积也要比后梁大,但皇帝短命,短短十四年的时间,帝位更换频繁。颇有明君之相的唐明宗李嗣源去世之后,后唐混乱四起,朝争不断。 石敬瑭引契丹辽太宗入中原,攻破洛阳,唐闵帝李从珂“自焚玄武楼”。 唐闵帝自焚玄武楼这一事件对后来的中原朝廷权力更替,有着非常大的影响——据说,他自焚时,随身带着象征王权的“传国玉玺”。 从此以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彻底消失在历史尘埃中——尽管后世有传言传国玉玺并没有被烧毁,可那只是传言,再也没有人见过实物。 后唐灭亡之后,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给契丹,在契丹人的支持下,建立后晋。 石敬瑭割地卖祖,受到许多人的反对,一日三惊,忧郁成疾而死,他的侄子石重贵继位。面对契丹,石重贵只认祖,不称臣,最终惹恼契丹人。在他在位期间,辽太宗两度征伐,最终于开运三年,都城开封被辽国攻破,国灭,享国祚十二年。 后晋之后为后汉,创立者为刘知远。 后晋没啥可说的,只有三年国祚,很快在公元950年被朝廷大将,天雄军节度使郭威所取代,建立“周”,史称后周。 后周存世时间十年,公元960年,赵匡胤“黄袍加身,陈桥兵变”,宋朝取代后周。 简单捋一遍五代更替史,就能发现,契丹或者说辽国,在五代更替过程中,发挥巨大影响力——后唐、后晋为契丹人所灭,后汉建立也是契丹人扶持,后周取代后汉时,频频遭遇契丹人的威胁。 当时,契丹兵强马壮,又扫平后院隐患渤海国,绝对是中原王朝需要仰视的存在,再加上各地藩镇割据势力相互征伐,混乱不堪。也就是说,辽国当时是有实力平趟中原各大势力的。 这就是卢灿所说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辽国为什么没去做? 难道辽国没有侵吞中原的想法? 当然不可能! 辽国一直在做南下统一中原的准备,之所以没能成功,只能说他们对于“时机”的把握,很差劲,另外还欠缺一些运气。 辽国灭后唐时,辽太宗耶律德光曾经有想法常驻中原,不再回草原。 当时后唐兴平公主的驸马,降臣,南枢密院丞相、幽州节度使赵延寿建议,先经营幽云十六州,以之为攻伐基地,徐徐图之。又云,此时需要收纳石敬瑭之心,不适合逗留洛阳不走。 恰逢此时,契丹军队在洛阳各种抢劫,与石敬瑭的后晋军队产生冲突,民怨沸腾...... 于是,辽太宗耶律德光做出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回兵上京。 又过十余年,辽太宗再度出兵,灭后晋,俘虏石重贵。这一次,他认为时机完全成熟,决定不再离开开封。可是,天不假年,就在灭后晋不到一个月,辽太宗因病逝世。契丹国内再度面临继承人之争,契丹军队惶惶然撤军,给刘知远建立后汉的机会。 辽国一统中原的梦想,就此完全破灭,此后再无机会。 尽管辽景宗、萧太后都曾经发动过倾国之战,想要消灭看似孱弱的宋朝。 但是,时不再来! 此时的宋朝,已经逐渐统一南方,拥有极大的战略空间和战争潜力,更何况,宋朝初立,功勋当道,君敢战,将请出征,军队血气未冷,朝臣上下一心。 辽国自然也就只有拿了个“澶州之盟”,退回上京。 再往后,辽国逐渐衰落,屡起叛乱,西夏乘势崛起,形成“三国之势”,彼此合纵连横,辽国更不敢轻举妄动。 辽天庆十年、宋宣和二年、金天辅四年,金军攻克辽都上京,大辽覆灭。 卢灿娓娓道来,虽然简略,可逻辑清晰,节点明确,分析恰当,听得塞尔玛教授眼睛发亮——这种科普类的东方史学,让人耳目一新。 真是一位让人欣赏、知识渊博的年轻人!老头子暗赞一声,不过,他很快又笑着问道,“那金国呢?金国可是将前宋赶到南方,成为偏安一隅的割据政权,他们也没有能力完全消灭宋国?” 这就是历史上颇为有名的“金灭北宋之后,为何不南下灭南宋”的问题。 这一问题,后世网络上有着太多的回答,卢灿不打算细说,再细说,本章就成了历史教材...... “金国灭前宋可以,想要灭南宋难!可以说,他们做不到。”卢灿屈起四根手指,逐一展开。 西亚、欧美人在研究中国史时,很多称呼和认知,与中国传统正史不同。 譬如西亚与欧美就认为,辽国或者说契丹,是此时的中原正统,而宋朝、西夏等,都是割据政权;又如,他们不称呼北宋南宋,而是前宋后宋。又如“契丹”和“辽”的称呼问题,欧美学者更多的采用契丹,而中国史学家更多用“辽”——为什么不固定?实在是......契丹与辽国的称谓,前后折腾十八次之多,契丹人自己都搞不懂,史书的记载自然就更混乱。 类似的区别,还有很多。 “金灭北宋,具有很强的偶然性和突然性。” “事实上,这场战争能灭国,金国自己人也没想到。当时金国的主帅,二太子完颜宗望,在与他的叔父完颜阇母的一次聊天时,就曾经表示,万没想到,宋人如此不堪一击。” “金人自己都没想到,宋国更没想到。要知道,一年前,双方刚刚缔结合约,宋朝君臣上下,大多都认为金国派兵来开封,只不过是为了多要一些贡品。就是这样一场颇为偶然和突然的战争,金国攻破开封,俘虏宋徽宗、宋钦宗等宋朝皇室,北宋灭亡。” “正因为偶然和突然,也让宋朝散布各地的军事力量,并没有遭受根本性的摧毁,依旧庞大,金国想要平定这样的军事组织反抗,力有未逮!这是第一点。” “第二,宋人的武装力量转移到江南,金国需要面对另一种战争方式,那就是舟船之战,这是金国完全不擅长的领域,他们认识到自己不可能快速拿下南宋,不如退兵,先消化战果。” “第三、金人崛起时间短,武力值很高,但底蕴太差,识字率极低,人才储备欠缺,不足以管辖更多的土地。金人在占领黄河地区时,甚至都找不到足够的官员来管理,只得先后建立张楚与刘齐等傀儡国以统治之。这也让金人对土地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金国将士在采石矶之战失败后,不惜发动兵变,以杀死金国皇帝完颜亮的代价来阻止南征。” 卢灿很快伸出第四根手指,笑道,“最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为什么蒙元能灭南宋,而契丹和金人却无法发动灭国之战的根本原因!那就是,蒙元是彻彻底底的游牧民族,而契丹和金人,只能算是出生于亚洲远东地区的半游牧半农耕民族。” “因此,契丹和金人本质上并不排斥中原王朝的农耕文化,甚至因为向往而学习......而蒙元倡导的是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有着尖锐的对立,你死我活的那种!” “所以,蒙元从一开始就有着坚决的消灭中原王朝的野心!” “当然,蒙元之所以成功,还与南宋已经国库空虚,缺乏战略纵深,有着一定的关系。” 卢灿说完,塞尔玛教授轻拍双手,面带赞赏的微笑,很显然,非常满意卢灿的说辞。 弄得卢灿有点脸红,举举手谦虚一句,“我就胡乱一说,当不得真的!” “不不,你说的很好!”塞尔玛教授哈哈一笑后,突然提出一个让卢灿措手不及的请求,“维文,来剑桥大学东 方研究院担任客座教授吧。我给你安排每年八天的讲学课程,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这邀请,让卢灿脑袋嗡嗡的...... 担任剑桥大学客座教授?自己? 还不是名誉的那种,而是有着八天课程,将近三十个课时的那种! 自己能行吗?要不要试试? 剑桥大学客座教授带来的影响力......卢灿的心跳,忽然砰砰砰,变得剧烈起来。 第125章 背后蹊跷 第125章 背后蹊跷 剑桥大学东方研究院正式列编于1888年,本科学院,研究的领域包括东亚、西亚和南亚,研究的重点是东方的古代文明和古代语言,其中从事中国研究的学者被称为汉学家。 “威尔玛教授,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除了在港中大旁听两年,卢灿的学历不值一提,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剑桥大学中国史的客座教授,自然能弥补现在他身上的这一缺憾。 “no~no~no!我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开玩笑?”威尔玛连连摆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很喜欢你刚才那种略带调侃的语气,去讲述一段枯燥的历史时的那种感觉。” “要知道,在剑桥,东方史学一向是冷门,喜爱它的学生不是很多,我一直很发愁,如何让东方史学和文学研究,变得更生动有趣......喏,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一种可能......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应该很喜欢你在讲故事聊天的过程中,传授给他们知识的这种方式。” “我很乐意尝试一下!”卢灿几乎没推辞,就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是特别笑着说明一句,“我会尽力去做好这件事,但不希望有太大的压力,教授,你的期望值也不要太高。” 威尔玛教授呵呵一笑,“看来,我需要马上安排人为你准备客座教授的聘书。有没有兴趣最近几天在东方研究院来一次公开课?” 欲戴其冠必受其重,不就是一次公开课嘛,开就开!卢灿没推辞,笑着摊摊手,“你来安排。” .................. 在卢灿看来,欧洲人有一种奇怪的本事,能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弄得非常复杂,不就是一次捐赠吗?双方的团队,竟然将备忘录条目的内容,整理出三十多页! 看自然是不会看的,卢灿拿起笔,在一式四份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中英文名字,然后递给塞尔玛副院长,双方握握手。 卢家捐赠剑桥三一学院一家生物实验室项目,就此落实。 接下来就是款项落实、选址、卢嘉锡来英伦双方签订正式捐赠协议、建设等一系列流程,按照条目往前推进即可,无需卢灿过问。 协议签订,照例要召开一场庆祝酒会,地点在bishop's hostel,也就是钟楼教堂餐厅。 三一学院的钟楼教堂是由亨利八世的女儿玛丽·都铎,于1554年修建的,内部装潢直到18世纪才全部完成。教堂前厅摆放着众多从三一学院毕业的著名毕业生的玉石雕像,包括牛顿、培根、丁尼生、拜伦等人;中部是伊丽莎白装饰风格的祷告厅;后部则是餐厅,以及少量房间的旅馆。 餐厅的顶部为三段式弧顶,窗棂格栅上贴着各种圣子圣母彩色玻璃。 餐厅中间长长的丝绒布铺就的条桌上,每隔一米就有一盏银质烛台,各色冷餐食品、水果以及甜点,还有几瓶酒水、玻璃器,分成两列摆放。 参加酒会的人不多。 不过,有一位教授不得不提,那就是亚历克·布罗厄斯教授,也就是从ibm纳米研究室辞职,回到三一学院担任工程物理系主任,并负责组建纳米实验室的那位。 卢家捐赠三一学院一事,正是他的支持,才最终快速落听。 “很抱歉,上午我有课,没能见证你们双方的签约。”一见面,这位教授便微笑着解释,又开玩笑般的扬扬手,“教授可没多少薪水,所以......我可不敢随便旷工!” 站在卢灿身边的威尔玛教授翻了翻白眼,“亚历克,你是对学院的薪酬体系不满意?” 亚历克当然不是认真的,要是奔着薪酬,他就不会从ibm纳米研究室首席科学家位置上辞职,这种人更看重追求。果然,他微笑着耸耸肩,“纳米实验室,需要更多的投资,多功能扫描探针显微镜、超声波细胞粉碎机,还有超级计算机......我希望能出现在生物实验室的采购名单中!” 亚历克一口气列出十来种设备,卢灿听不懂,不过也能猜到,肯定是纳米实验室用到的器材。 他这是借助这机会,在卢灿和威尔玛教授面前,提出“纳米实验室和生物实验室未来能实现器材共用”呢。 威尔玛教授先看看卢灿,对此,卢灿不懂,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紧跟着,威尔玛教授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位五十来岁的教授身上,“托雷斯,你的意见呢?” 托雷斯·穆勒,听名字就知道是德裔,三一学院生物化学方面的权威,这次捐赠的生物实验室负责人,他在设备采购上,有着决策作用。 在亚历克期望的眼神中,穆勒捏着下巴思考良久,说道,“亚历克,你提议采购设备,确实能用得上,可以采购,不过......必须保证生物实验室优先使用原则!” 亚历克顿时不干了,手指朝穆勒点点,“嘿!托马斯,一个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记得当时的约定吗?我帮你推进生物实验室的成立,我们双方共同使用实验器材!” “可是.... ..我并没有杜绝你使用呀?”托马斯马上反驳。 “共同使用,你明白什么叫做共同使用吗?我需要的是随时使用,而不是等机器空闲下来!你这没良心的家伙,要不是我的纳米实验室用不上千万英镑级别的资助,我会把这么好的机会推给你们生物系?”亚历克说爆发就爆发,手指都差点戳在穆勒教授的脸上。 “这是卢先生家族的捐赠,本质上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你支持生物系在院士会议上达成实验室项目的确定,我很感谢,不过,这不能成为我让步的理由,我必须为生物系负责!”穆勒教授被对方说得恼羞成怒,面色涨红的反驳道。 骤然爆发的争吵,让卢灿瞠目结舌,又似乎从两人的争吵中,听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剑桥大学为了将自己的捐赠额度全部花光,好像花费了不少心思呢? 两人的争执,同样让威尔玛错愕不已。 这帮喜欢做研究的理工男,个顶个的怪脾气,就没一个正常人!实在是让人头疼! 吵架也不看地点? 他连忙挥挥手,阻止两人越来越多的“泄密”,“吵什么?!关于仪器的使用,今后你们两家协商解决,解决不了,上院士会议!” 老家伙强势介入,根本不给两人商讨的机会。 该知道的都已经猜到,卢灿笑眯眯看了眼威尔玛教授。 这笑容,竟然让威尔玛有点心虚——剑桥大学对待捐赠,可不讲究细水长流,能拿到一百万,绝不会只花掉九十九万,这是传统。只是,被自己人当面揭穿,还是第一次。 他急忙高高举起酒杯,“各位优雅的先生、美丽的女士,让我们一起感谢崇高的主,赐予我们如此美好的食物与生活!” 这是欧美祝酒词中常用的话。 等大家举杯,抿了一口之后,他再度举杯,“在神圣的主的面前,让我们衷心感谢慷慨的捐赠者,香江卢氏家族以及维文先生,感谢他们的无私和大爱,愿主保佑他们!” 这也是剑桥大学的传统。 大家举杯祝愿之后,正准备散开各寻聊天对象时,威尔玛教授又说道,“再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就在上午,我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邀请维文,成为东方研究院的客座教授,主讲中国古代史!” 这个消息,绝对是爆炸性的。 邀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成为剑桥大学客座教授? 他的这条消息,公布的很突兀,连卢灿都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这么莽? 现场人群中,有惊喜的,有错愕的,有真心祝愿的,当然也有以为这只不过是剑桥大学的回报之一,如同授予卢嘉锡“名誉教授”称号一样。 孰料,威尔玛副院长又笑着说道,“不要以为我老糊涂做出的糊涂决定。今天上午,我和维文聊过很长时间,他在中国古代史方面,有着丰厚的知识储备,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有着让人耳目一新的理解。这才是促使我做出这个看起来很疯狂的决定!” “三天后,维文将在莱恩图书馆一楼的弥尔纳举行他的第一次公开课。”说到这,老家伙忽然想起来没和对方商量呢,忙又扭头对卢灿笑笑,“维文,你看时间合适吗?” 卢灿微笑点头,可心中已经疯狂吐槽——这座学院中,估计就没有多少正常人! 亚历克与托马斯,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大吵大闹,肯定不是正常人思维...... 这个老头子看似正常,实则同样不正常——做决策似乎很随意啊!邀请自己担任客座教授如此,替自己安排公开课亦是如此! 难不成,真的是“名校出疯子”? ............ 凯文和杜奇,都有工作,更何况还有树化玉的市场调查要去做,两人在签字仪式结束后的当天下午,就急匆匆离开剑桥。卢灿随行团的人也多有自己的工作,乔纳森则需要回香江一趟。 众人纷纷离开,林顿的小庄园中,只剩下卢灿与温碧璃,还有两个护法金刚。 终于能享受一下,抵达英伦后的悠闲生活。 就在卢灿与温碧璃两人准备好好的品味一番剑桥的风情时,又有“不速之客”主动上门——康丁带着与卢灿有过一面之缘的秋山真一,登门拜访。 第126章 住友拉拢 第126章 住友拉拢 “冒冒然登门,打扰了!”秋山真一的九十度鞠躬,非常标准。 “秋山部长,不用在意,我今天刚好有闲。”卢灿抬抬手,示意秋山真一就坐,又笑着问道,“不知秋山部长找我,有什么事?” 这就假了,康丁带人上门能不提前打电话告知? 秋山真一肯定不会当面揭穿,再度微笑躬身,“在谈论正事之前,还请卢桑收下鄙人微薄的心意。” 说完,他朝跟在身后的随行抬抬手,示意对方将手中的锦盒,放在卢灿面前。又笑着说道,“这是我偶然间从伦敦古董店购置的一幅扇面,小小心意,希望卢桑能喜欢。” 扇面?锦盒不大,卢灿将盒子的骨扣掰开,黄色的丝绸垫布上放着一只嵌套画筒。 哟呵,保管的还挺仔细,让卢灿来了几分兴致。 推开画筒的帽儿,倒出里面的画卷,就着锦盒的绸布,将画卷儿摊开来。 还真是一件不错的小玩意。 弘仁的《仿王孟端山水扇》,尺寸不大,小品,16x48cm,内容为枯笔山水。 枯笔山水是中国传统书画中的一种技法,最大的特点是以单一墨色,实现画面虚实、浓淡、干湿的层次变化。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水墨山水”。 枯笔,亦称干笔、渴笔、焦笔,所谓枯、干、渴、焦,都是形容笔中含水量少。 枯笔,虽含有用笔之意,然实为运墨之法,《林泉高致·画诀》有记:“墨之用如何?”答曰:“用焦墨,用宿墨,用退墨,用埃墨,不一而足,不一而得。” 扇面的左侧,为弘仁的扇题:“偶见王孟端小册,用拟其意,寄龙超居士,乙未蒲月,明客区湖。渐江僧。”钤白文印“渐江”,又钤朱文圆印“弘仁”。 乙未年是清顺治十二年公元1655年,蒲月指农历五月,区湖即芜湖。 弘仁是明末清初的画家,新安画派的创始人,明亡后,出家为僧,号“梅花古衲”,有“画僧”美誉。此人的松、石、梅、竹,备受称赞,与髡残、石涛、八大并称“四僧”。 弘仁在题文中提到的“王孟端”,是明初大画家王绂。 王绂,字孟端,号友石生,别号九龙山人,擅长山水,尤精枯木竹石,有“墨竹国手”之誉。 从题文能推断出,这幅画作是弘仁偶然见到王孟端的小册页,很惊喜,学着使用王氏的“枯木”笔法,绘制了这幅扇面。 虽然是小品,可东西委实不错,给这幅扇面配上一副老象牙扇骨,就是一件极好的装逼利器! “秋山部长,谢谢你的心意,我很喜欢。”卢灿又将扇面卷儿装进画筒,让温碧璃收起来,再看向秋山真一时的目光,热络几分,“秋山部长,有关于上次你提议,我个人并不反对,只是......米米卡铜矿的事情,我并不参与,你们住友商社,应该去联系阿尔达汗。” 他口中的上次提议,就是安妮公主夫妇慈善拍卖会上遇见,秋山真一提到的“建立住友商社和米米卡铜矿之间的紧密合作”的建议。 乍一听,这条建议不错呀!住友商社作为有着四百年历史、全球第一大铜销售商,它愿意带米米卡这个刚刚冒头的小铜矿公司,一起玩耍,怎么看都是“提携”! 事实上,真有这么好心吗? 秋山真一提到的合作第一条内容,卢灿和阿尔达汗就不会答应——秋山表示,为了平衡产品价格与价值,以及精准供需,米米卡铜矿所生产的粗铜和精铜,住友商社可以承销。 将自己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部交给别人销售,看似省了很多事,可是,这也意味着米米卡铜矿彻底失去对市场的影响力,包括定价权! 没有销售渠道,未来只能受制于人,卢灿和阿尔达汗能同意这种事? 所以,卢灿推给阿尔达汗,等住友商社的人联络上阿尔达汗时,阿尔达汗则以米米卡铜矿刚刚开采,未来产量无法确定为由,推辞了合作。 “这件事不归属我的工作范畴,就让我的其他同事,和阿尔达汗总裁商议吧。”秋山真一微笑着再度颔首,又说道,“我今天来拜访卢桑,是想就住友商社伦敦金属交易部,与康丁先生负责的菲利普基金之间,加强金属期货合作一事,来征询卢桑您的意见。” 这件事,卢灿同样也很清楚。 伦敦金属交易市场,是全球最大的金属期货市场,也是全球金属期货价格的风向标。 这样的一块战略高地,住友商社能放弃? 因此,住友商社筹建住友商社伦敦金属交易部,也就是秋山真一现在负责的这一部门,并在伦敦金属交易所投入巨资,成为伦敦有色金属尤其是伦敦铜交易板块中的巨无霸级的存在。 住友商社伦敦金属交易部,一直靠着控制伦敦铜的期货价格,来实现住友商社对国际铜价的影响,铜价是涨还是跌,都要为住友商社带来一定的利益。 当铜价过低,他们就会买入远景期货,烘托铜价 上扬,当铜市过热,他们就会精算后抛单,适当打压——掌控伦敦铜价,使之总体维持一种稳定向上的走势,但又不过分激进。 因此,住友商社伦敦金属交易部又有着“国际铜价节拍器”的称号。 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正义感”?很威风? 正义未必——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住友商社服务! 但确实很威风! 只是,他们这么做,同样得罪很多资本势力,尤其是那些靠炒作期货牟利的资本——你一个稳定的铜期货市场,让这些期货资本,上哪儿去盈利? 再说“正义”......也值得推敲。 国际铜价,关乎开采商、加工商、贸易商以及终端用户的全体利益。 住友商社是全球最大的铜供应商,却不是最大的开采商,也不是最大的加工商,只有稳定而持久的铜价市场,才是最有利于住友商社。另外,住友商社控制国际铜价,可以与开采商和加工商争抢国际铜价的议价权,一手掌控国际铜的供需关系。 从这两个角度解读,还觉得它的行为是正义的吗? 所以,住友商社的这种“控价”行为,为自己招来不少对头,譬如“自由港”“智利国家铜公司”“墨西哥铜业集团”等矿业巨头,就对住友商社早有不满。 住友财团虽然资本雄厚,可是,想要靠一家之力对付这么多的对手,也很吃力。 现在明白秋山真一今天上门的用意了么? 没错!他上门来收“小弟”的! 米米卡铜矿与自由港公司有矛盾,而卢家和阿尔达汗在伦敦又有一家实力不错的基金公司,完全可以成为住友商社伦敦金属交易部的辅助力量。 一切看起来,似乎米米卡铜矿,天然就很适合成为住友商社的“小弟”。 米格尔和康丁两人,正是基于这一考虑,才劝说卢灿,见见秋山真一。他们认为,住友商社可能会成为米米卡铜矿对抗自由港公司的强力盟友。 可是,卢灿的心中跟明镜儿似的——住友商社看着唬人,可在欧美资本面前,就是一个样子货,软蛋。它所做出的的任何承诺,都当不得真,还要防备被它当成“背锅侠”! 否则,滨中泰男这位“伦敦铜事件”中的抗击英雄,又怎么会被自己人判刑八年? 对自己人都这么狠,更勿论所谓的“小弟盟友”。 所以,卢灿对两家所谓的合作,并不是很热心,只是基于无法和康丁、米格尔解释,便让他带秋山真一上门聊聊。 “秋山部长,我们双方怎么合作?”卢灿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秋山真一脸上。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今年八月份,国际铜业协会将召开第六届全体大会,住友商社将在会上,推荐米米卡铜矿成为新会员。米米卡铜矿一旦成为国际铜业协会成员,再遇到类似于几内亚岛这样的争执,就可以申请协会内部协调与裁决!”秋山真一说这话时,表情有些自得。 讲真,卢灿还真不知道“国际同业协会”是个什么组织,茫茫然,毫无感觉。 康丁手掌抵着嘴巴轻咳一声,有些替两人的对话尴尬——一个说得热闹,一个回应的冷漠,秋山的这番“卖好”,还真是明珠暗投。 他连忙在旁边解释一句,“国际铜业协会,又称国际铜联盟,1968年创立于纽约,现有十八名会员,代表着世界精铜产量65%的矿山、冶炼厂,以及世界上最大的八家铜和铜合金加工企业。铜联盟在全球铜供应中的作用,有些类似于欧佩克之于石油。住友商社是铜联盟的创始会员之一,他们确实有权力推荐新会员。” 欧佩克之于石油?卢灿瞬间明白这家自己从未听过的铜联盟的作用——这是一家调节国际铜供应、价格的商会型组织。 这家组织成立十多年,也才十八名会员,米米卡铜矿能成为新成员? 看来,秋山真一抛出的礼物,还真不轻啊! 下这么大的鱼饵,就是为了“收小弟”? 卢灿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尤其是东洋企业的馅饼,馅中有慢性毒药的可能性,太高! 第127章 购置庄园 第127章 购置庄园 秋山真一在观察卢灿表情的细节变化,以便于根据对方的“惊喜”程度来提己方的条件。 孰料,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不明白“铜联盟”成员的价值,还是表情管理做得太到位,听完康丁介绍之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后续呢?怎么没后续?不会自己抛出这么好的条件,对方就这种反应吧?秋山真一都愣了! 卢灿有反应,只是,不是那么美好。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东洋企业坑多,和他们合作,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没办法,后世中国企业与东洋企业合作中,吃过太多的暗亏。 似乎在思考,许久,他笑着开口道,“秋山部长,这件事同样属于米米卡铜矿的管理范畴,我无法给出答复。我们还是聊聊你打算怎么和菲利普斯基金合作吧。” 这一回答,无疑让秋山真一很失望,不过,作为一名商场老手,掩饰情绪是基本能力,他微笑点头,“像卢桑这样恪守原则、尊重管理层的股东,真让人钦佩。” 卢灿盯着对方看了两秒,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谢谢夸奖,秋山部长,我们还是聊正事吧。” 秋山竟然被他的眼睛看的有些发慌,连忙捂着嘴低头轻咳一声,才说道,“卢桑,菲利普基金在石油期货以及英镑贬值的操盘中,表现出极其优异的市场嗅觉,我很钦佩。” “我个人希望,能够在日后的期货交易中,与菲利普基金,保持‘步调一统’。” “如果我们双方能联合成立一家专注于金属期货交易的投资基金,维护国际铜价的平稳,会是全球各家以铜为生的企业的幸福之音,住友商社也会为之庆幸!” “不知卢桑是否同意我的观点?还请赐教!” 随着卢灿的财富和地位的日益拔高,他的“眼神杀”,威力越来越强。秋山真一正是在他的眼神逼视之下,终于将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与卢灿所猜想的,基本差不离。 住友商社想要与菲利普基金,在期货投资方面,保持“步调一统”,其实就是希望找个“武力值的小弟”,在面对危机时,一起应对。 卢灿看了眼康丁,笑着问道,“康丁,你对秋山部长的提议,怎么看?” 两人在昨天的电话中聊过,大概也猜出今天秋山所说的这些,因而也有一些因应准备。 康丁扬了扬眉,“秋山部长,谢谢你对菲利普基金的看重,我本人对于持有伦敦铜的长期合约,也有一定的兴趣,对于彼此的合作,我并不反对。不过,有两个小问题,需要秋山部长给我答复。” “康丁总裁,您说。”秋山真一坐直身体。 “第一,双方保持‘步调一统’,确定是协商制,而不是一方制约或者听命一方?” “第二,新成立的伦敦铜基金,预计投资多少?管理权归属谁?” 昨天,康丁与卢灿的电话商议中,两人都对伦敦铜的长期合约看好,因而,对于住友商社可能提出的合作,都不反对。康丁甚至对于住友商社抱有相当高的期望——住友商社毕竟是伦敦铜的“庄家”之一。能和这样的“庄家”合作,对于把握期货市场动向,肯定是有很大帮助的。 卢灿虽然对东洋企业戒心颇重,可对于未来十年伦敦铜的整体发展,还是很有信心的,能够与住友商社合作,持有伦敦铜的长期合约,几乎是稳赚不赔。 这种合作为什么不同意? 正好,做空英镑后的资金,需要找一个出口,与住友商社合作伦敦铜,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正基于这种考虑,卢灿昨天才答应,今天秋山真一的登门拜访。 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在合作中保持菲利普基金的独立性,这点很重要。 见卢灿和康丁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秋山真一很满意,微笑着抬抬手,“住友商社伦敦交易部,从事金属交易十多年,原则上,我们肯定希望能够获得合作的主导权......” 他看看卢灿,有看看康丁,“不过,卢桑,还有康丁总裁,都是金融界卓有成就者,住友商社愿意就本次合作,遵循双方协商的态度,来确定未来的投资方向。” 秋山真一清楚的很,住友商社想要百分百掌控合作,几乎不可能! 他的第一条底线,是希望菲利普基金在关键时候,站在住友商社一边——实现资本拆借。 另一条底线则是——双方合作的伦敦铜基金,由住友商社实施主导。 在卢灿看来,这两条都不算过分,不过,康丁却不这么看。在随后的初步讨论中,他始终坚持伦敦铜基金必须实现“共管”。 生意嘛,不急,慢慢谈着,总会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平衡。 中午,卢灿在别墅招待秋山真一一行人,倒不是因为上午的合作,而是,米米卡铜矿想要在国际铜市场立足,还真的需要住友商社帮衬一把。 别看阿尔达汗傲气,不愿意在卢灿面前露怯,死撑着说没事。 可是,从潘云耕那得知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自由港矿物公司的小动作特别多,毕竟是盘踞印尼多年的欧美矿业巨头,他们在里安查亚省的“利益相关方”非常多。 而省内资源,恰恰是阿尔达汗所欠缺的。 因此,在刚刚过去的一周时间内,来自里安查亚省的“检查”“整修”命令,多达十多条,压得米米卡铜矿喘不过气来。 米米卡铜矿,需要盟友。 住友商社估计也是看准这一点,才频频提出与米米卡铜矿合作,有点乘火打劫的意思。 身边俱是虎狼,阿尔达汗现在是咬着牙撑着。 如果说只有自由港一家,兴许阿尔达汗还能撑住,如果再加上意图不明的住友商社......卢灿都替阿尔达汗着急。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透过与住友商社伦敦交易部的合作,缓和与东洋巨头之间的关系,缓颊一下当下米米卡铜矿的处境。 午饭后,康丁留下一份厚厚的文件,与秋山真一一起离开——双方达成合作意向之后,剩下的细节,换个地方再谈。 温碧璃将楼下收拾干净,看了看时钟,已经下午两点,想了想后,泡了杯茶,端着上二楼的书房,伸手推开房门,“阿灿,我们还出门吗?” 卢灿正在看康丁留下的文件,是菲利普基金的财务账目——这次卢家在英伦大手笔投资、捐赠,需要从菲利普基金抽取一定量的资金。 他抬头看了眼温碧璃,呵呵一笑。这丫头,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短装外套,搭配修身裤,一副外出的装扮,还问自己是否外出? 伸手将她拽过来,按在自己的膝盖上,脑袋埋在她的肩颈,闻着发香,嘿嘿一笑,“出门也可以,先吃了你......” “哎......痒......”丫头似拒还迎的扭动着身子...... 出门的时间,被拖到下午四点。 伦敦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剑桥就要好太多,西下的斜阳照在身上很温煦,天空瓦蓝,又因为刚才的舒畅运动,牵手走在林顿小镇的两人,心情美得很。 “阿灿,既然你要来剑桥担任客座教授,不如找凯文说一声,把这座小庄园买下吧?”温碧璃很喜欢林顿镇的这座小庄园,清雅幽静,古朴厚重,空气也不错。 “行,我回头问问凯文。”卢灿也很喜欢林顿小镇,便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面上,走着走着,再次来到“北极熊”的酒馆。 上次和凯文来过一次,卢灿惊讶的发现,酒馆中不少顾客,都是剑桥各大学院的老师和学生。这帮人在这里发牢骚、侃大山,也不缺骂娘的。 问过凯文后才得知,林顿镇距离剑桥镇很近,房租又要比剑桥镇便宜不少,因而剑桥各个学院的老师和学生,都喜欢在林顿镇租房。 这会儿正是下午茶时间,小酒馆门口帐篷下,坐着不少顾客,聊着闲天,品着英式红茶和典型,一派悠闲的乡村景象。 卢灿指指依旧矗立在门口不远处的树化玉,笑道,“喏,那就是树化玉,我发现的,被凯文以两千磅买下,过几天拉走。” 温碧璃当然知道这件事,停步瞅瞅那根树化玉,“我怎么看着,就是一块没腐烂干净的大木桩?” “这就是我的神奇之处,要是大家都认出来,怎么显得我的火眼金睛?” 卢灿的回答,颇为臭屁,招来温碧璃的一记白眼,又晃了晃男人的胳膊,“我们也进去坐坐。” 这是一家纯正的英式酒馆,椭圆形的木质过胸柜台,前面一根横杠,那是踏杠,用来让酒客趴着喝酒,同时也拉开顾客与柜台后面的侍者距离——防止醉酒者闹事袭击柜台后面的人员。 在柜台点了一杯白兰地,又帮温碧璃要了一杯烟熏苏格兰鸡尾酒。温碧璃趴在横杠上欣赏调酒师的花哨动作,卢灿抬头看看柜台右侧的“小黑板”——柜台的右侧,悬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各种招聘、交易信息。 这种“小黑板信息公告”,在欧洲有着悠久的历史,据说可以推溯到罗马时期。 当时的欧洲,可没有大型交易市场,而酒馆是信息来源最丰富的地方,于是,很多商人便将自己的产品求购、出售等交易信息,公布在酒馆中,让潜在交易对象看到。 到大航海时代,小酒馆更成为船员雇佣的集中地,很多游戏中都有“去酒馆招聘船员”的设置,就是来自于此。 今天的小黑板上,写着七八条信息,有房屋租赁信息,有出售讲义的信息,也有求职信息,乱七八糟的。卢灿的目光落在小黑板最下面一条,连忙伸手碰碰温碧璃,“阿璃,你看,有人卖房子!” 温碧璃扭头看了看,明媚的眼睛略略弯了弯,“纳顿庄园?” 没错,小黑板上白色粉笔写着,急售纳顿庄园,总面积22.17英亩。 22.17英亩,那可是九万多平米,要比现在居住的庄园还要大一些。 还真是人走运的时候,想啥 来啥!两人刚商量在林顿镇置产,这边就遇到卖庄园的! 奔着这个好兆头,卢灿和温碧璃俩人,都要去看看。 第128章 诺顿庄园 第128章 诺顿庄园 “naughton”纳顿,是典型的爱尔兰姓氏,原意为爱尔兰神话中的水与海之神;古英语中,又有“洼地”的意思。 就在卢灿和温碧璃,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猜测着纳顿庄园的名字,究竟来源于哪种意思时,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走进酒馆,那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朝吧台挥挥手,“柯林斯,买家在哪儿?” “诺顿先生,夫人,喏,那边。”吧台后面的那名叫做柯林斯的年轻调酒师,对着卢灿座位处努努嘴。 酒馆不大,室内坐着四位东方人,还是很扎眼的,刚才进门时,凯尔·诺顿就注意到卢灿和温碧璃,只是没想到,买家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对男女。 那位诺顿夫人回头瞅了眼,顿时带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嘿,柯林斯,没搞错吧,你确定他们买得起?我父亲留下的,可是一栋庄园,不是一栋房屋!” 正靠在横杆上打量卢灿与温碧璃的凯尔·诺顿,连忙转身,一把按住妻子的胳膊,打断对方,又歉意的对调酒师柯林斯歉意的笑笑,“对不起,柯林斯,我夫人没别的意思,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你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糟糕的事,让她有些焦虑......” 凯尔·诺顿算商场精英,刚才观察卢灿和温碧璃时,很自然也看到坐在两人旁边一桌的阿忠和阿木,这两位明显是保镖——出门带着两位保镖随行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的出言道歉,让脸色不虞的调酒师,按下心中的不快。 “给我们两杯曼哈顿酒,剩余的是小费。”凯尔·诺顿掏出钱夹,取出一张女王头像(二十英镑)压在柜台上,又笑着问道,“柯林斯,你知道那两位什么背景?” 曼哈顿鸡尾酒,据说是英国著名首相丘吉尔的母亲珍妮·杰罗姆发明的,两英镑一杯...... 看在十多英镑的小费份上,柯林斯耸耸肩,笑容再度回到脸上,“据说来自香江,住在戴勒斯庄园,应该是戴勒斯议员家的朋友,再多的信息......” 他摊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然后顺手将柜台上的二十英镑摸入自己兜中。 那天凯文陪同卢灿来酒馆,花费两千英镑买走门口那块木头化石,柯林斯调酒师所说的这些信息,也是从酒馆老板口中得知的,再多的,他真不知道。 林顿镇就这么一丢丢大小,著名的人物就那么几个,谁不知道谁?凯尔·诺顿当然知道戴勒斯庄园,也知道威廉·戴勒斯的身份。 这对来自香江的年轻男女,是戴勒斯家族的朋友? 他忽然想起最近舰队街疯狂报道的一位来自香江的年轻人......莫非是他? 凯尔·诺顿的祖籍北爱尔兰,父亲巴里·诺顿是英国著名的电子工程学家。剑桥大学的超级计算机“诺顿”,就是巴里·诺顿的杰作,每一秒钟能完成2亿次的运算。 父亲是科学家,可儿子凯尔却是华尔街的一名券商,任职于所罗门兄弟公司。 半个月前,老巴里因为一场车祸去世,原本是一件让整个英伦科学界伤心的事情,据说连女王都准备给老巴里叙功授勋,以示对他生前所做贡献的嘉奖。 可是,当警方介入车祸调查时,意外的发现,七十多的老巴里,生前竟然隐藏了一位三十来岁来自东欧的红颜知己!更为可怕的是,这位红颜知己的另一重身份,竟然出现在军情六处的黑名单上——极有可能是来自苏盟的间谍! 从纽约赶回来的凯尔·诺顿,得知老父亲竟然和苏盟的间谍有染,他当然不相信,这都什么跟什么?要知道,父亲都七十五岁,还有那能力? 可是,当警方将证据摆在面前时,顿时懵圈——证据显示,那位叫做奥尔加的捷克斯洛伐克女人,至少与父亲交往三年! 为了消弭这件事带来的不良影响,原定所有的嘉奖,全部取消。老巴里的葬礼变得极其低调,仅仅老巴里生前所在的剑桥大学麦格达伦学院,为他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追悼会。 噩梦般的经历,让诺顿夫妇都不想在英国多待。两人急于将父亲生前置办的诺顿庄园处理掉,便在各家小酒馆的黑板上标示出售的信息。 夫妇两人正准备过几天回纽约,没成想,北极熊酒馆来电话,有人想要买庄园。 这件事,卢灿还真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买诺顿庄园——与kgb和军情六处这两大魔头机构都有染的庄园,再好再便宜也不会要......指不定能在各个房间找出多少窃听器! 百密一疏,说的就是当下! 说起来,还要怪卢灿自己“懒”——只要给凯文打一个电话,就能打听到这家庄园的底细! “嗨,两位好,是二位要购买诺顿庄园?” 卢灿与温碧璃正在商量着,后天上午在剑桥大学东方研究院的公开课该讲什么内容,一声招呼,让两人抬头,三步开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妇。 这对夫妇的穿着都比较精致,有着社会精 英的范儿。 卢灿的目光,在中年男子手臂上的黑纱转了一圈后,起身点头,“对!你是......?” “我是凯尔·诺顿,这位是我的夫人诺娃。”那位中年男人微笑介绍,“诺顿庄园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遗产,我有明确的继承权和处置权。” “维文,很高兴认识二位。”卢灿主动伸手,与对方握了握,又指指温碧璃,“我夫人吉尼亚。诺顿先生,不知什么时间方便,我们去看看诺顿庄园?” “叫我凯尔就行!”凯尔·诺顿笑着耸耸肩,“没什么不方便的,要不......现在?” 卢灿一愣,这对夫妇怎么表现得比买家还着急? 因为对方的解释,随即就到,他也就没有多想——“我们夫妇现在住在纽约,这次回来处理父亲的丧事,已经逗留太久!” 处理遗产......这个解释,让人没法往下问,于是,卢灿抬抬手,“骚瑞,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吧。” 刚才两人步行过来的,因而,阿木需要赶回去取车,卢灿、温碧璃,还有诺顿夫妇,便站在酒馆门口等他取车回来。 凯尔一副很健谈的样子,“维文先生,你是准备在剑桥大学上学?” 卢灿笑笑,说自己去剑桥东方研究院当客座教授?是不是有些凡尔赛?最终他还是选择低调,“吉尼亚很喜欢林顿小镇,所以,我们准备置办一份物业,以后可以来度假。” 殊不知,这句话同样很凡尔赛。 凯尔对着夫人挑挑眉,示意自己猜得没错,一定是报纸上说的那位香江超级富豪。 诺娃隐蔽的撇撇嘴——歧视无处不在,诺娃·诺顿是北美人,自幼家庭条件优沃,骨子里很瞧不起东方人,不过,她也清楚超级富豪意味着什么......终究脸色要缓和一些,不那么冷冰冰。 “维文,选择诺顿庄园,会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凯尔再度微笑着对卢灿说道,“稍后你就会发现,诺顿庄园非常适合你和吉尼亚夫人的需求。” 对方似乎在竭力推销这座庄园?这种怪怪的感觉,挥之不去。卢灿笑着问道,“还没问起,诺顿先生为什么出售庄园?” “我们夫妇在纽约有自己的事业,回英伦的次数很少,所以......”凯尔摊摊手。 他的话,似乎无懈可击,再次打消卢灿的疑惑。 诺顿庄园,位于林顿小镇外,通往塞特福德的那条道路右侧。 凯尔还真没瞎说,这栋庄园确实很漂亮! 远观,丘陵起伏,远处的农庄,红墙青瓦,炊烟四起,已经到了庄园做晚饭的时间。 等车子开进庄园,各类乔灌花木浓郁叠翠,草坪茵茵绿毯如画。庄园内一条小溪水,盘踞成“s”形,然后蜿蜒流入剑河。主人家的房子则是三层的维多利亚风格住宅,尖尖的屋顶,绛红色的瓦片在夕阳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非常典型的英伦乡村庄园,有点像童话中的住宅。 在见到庄园的一瞬间,温碧璃本能的就喜欢上这里,挽着卢灿的胳膊,紧了紧。 卢灿的车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凯尔的带领下,沿着庄园周边的公路,转了一圈。9万平方米的面积,还是挺大的,约有四分之一的面积是果木、灌木林,三分之一是自然草丘,还有三分之一是麦地和菜地,剩下的才是水面、住宅和道路。 转过一圈后,车子停在主楼前,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带着两名佣人,过来帮忙开车门。 凯尔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奥里瓦叔叔,也是这座庄园的管家。” 又对这位老管家说道,“这两位来自香江,维文,还有他的妻子吉尼亚。他们打算购买庄园,过来看看。” 卢灿对老管家点头笑笑,“奥里瓦先生,你好。” 诺顿庄园一共有十一名雇工,除了老管家、专职厨师、两位照料主屋的佣人外,还有七名专职农民。这一情况,刚才凯尔已经介绍过。 他注意到这位管家脸上的愁苦之色,但并没有在意——卢灿还以为对方是担心换了主人之后,庄园内的安排,会不会出现变故。 第129章 卢灿讲座 第129章 卢灿讲座 主宅中,含厨房、卫生间、客房、主卧、厅堂、玻璃房花圃、室内泳池、壁球,一共六十八个房间。各个房间都配有完整的维多利亚风格家具,一些装饰品,譬如近现代油画,虽然不算出名但毕竟是手绘作品而非印刷品,指不定会冒出一两张遗漏的名家名作。 整座庄园的常用家电齐全,农机设备也很完善,只需要更换极小部分。 总报价460万英镑,含庄园内所有,诺顿夫妇只会带走一些随身物品,连管家都留下来。 虽然说是英国乡下,可这价格还真不算贵,放在香江,这样一套庄园,即便是沙田元朗,也要比这个价格贵出两到三倍。卢灿和温碧璃几乎没做太多考虑,支付五十万英镑定金,具体的过户手续以及后续费用支付,明天有专人来办理。 天色擦黑,卢灿和温碧璃兴高采烈的告辞。 临行前,他还特意叮嘱满脸愁容的管家,“奥里瓦先生,告诉大家,一切照旧。” “谢谢阁下,还有吉尼亚夫人!大家都会一如既往的认真对待工作。”奥里瓦朝两人微微俯身。没有被辞退的风险,应该高兴才是,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位管家的笑容,像是挤出来的。 兴致勃勃的卢灿两人,都没有想太多。他俩不约而同的认为,这可能是因为换了一位新主人,试想一下,任谁换了一位来自异域的主人,都会有所焦虑。 大华银行的财务及律师,第二天就接手庄园的交易谈判,倒不是谈价格,而是审核资产及农庄的财务状况。反馈回来的信息还不错,农庄的财务账号上,竟然还有十一万英镑的结余。诺顿夫妇不是难说话的人,凯尔表示,农庄账户上的结余,留下来算成庄园的农机补贴。 也就是说,卢家只花费450万英镑,就可以拥有这样一套英式庄园。 诺顿庄园,将挂在温碧璃的名下,交易过程以及随后的改装,也就交给这丫头来负责,卢灿没再过问,一门心思扑在明天上午的公开课上。 虽然有自信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是,总要准备一下吧。 卢灿的公开课,时长两个小时,可以讲述的内容,其实并不多,又要不那么枯燥,同时还要展现自己的“渊博”,以此来“震慑”听课的一帮人,还是挺有难度的。 他拟定了二十二个人物故事,以人物故事,串中国历史,将上古、夏商周、秦汉两晋隋唐宋元明清等中国历代朝续,简述一遍。 公开课的题目,就叫做《中国简史人物故事集》。 昨天晚上,他已经将提纲发给威尔玛教授,简单沟通过。据威尔玛教授说,明天会有不少东方研究院的老教授还有学员来听课。 想想,压力还是蛮大的。 .................. 十九世纪上半叶欧洲开启亚洲大殖民时代,以英、法、西班牙、荷兰、葡萄牙为代表的殖民者,从亚洲各国劫掠回无数的艺术品与文物。 欧洲对亚洲的文化、语言、艺术研究,步入快车道。 1858年,英属印度也就是今天的印度、巴基斯坦、缅北、孟加拉地区,完全沦为维多利亚女王的专属地之后,有关于印度次大陆的研究,达到顶峰。 剑桥大学在1829年,设立专门的印度次大陆研究中心。 随着英国殖民者在中原势力的逐渐扩张,牛津剑桥等大学中的东方研究者,将目光转向历史脉络更清晰、文明更具有特色的中国文化。 1888年,剑桥大学以印度次大陆研究中心为基础,整合东亚、南亚、西亚以及远东的各个研究小组,组建正式的东方研究院,并将其列入剑桥大学正式院系。 东方研究院成立之后,中国文化、语言、艺术研究,迅速成为热点,从事中华文化范围圈内的研究学者被称为汉学家,他们的研究被称为汉学。 提醒一句:汉学研究不等于中国研究! 时至今日,东方研究院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汉学研究院”——只有三大门类,分别是中国研究、朝鲜研究以及日本研究,这三类研究,统称“汉学研究”。 至于早年的印度次大陆研究热潮,早已经烟消云散。 今天,莱恩图书馆一楼的弥尔纳讲堂,汇聚了东方研究院的多名汉学教授—— 中国语言研究组组长查尔斯·弗利尔; 剑桥大学中国艺术研究专员、美国克利夫兰东亚艺术研究中心主任李雪曼; 日裔汉学教授长尾甲;世界知名的汉学大家、出版过《中国科学与文明》辑录的李约瑟教授; 有着“剑桥大学汉语教育第一人”之称,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的杜希德教授; 《剑桥中国史》编撰者、美国知名汉学家费正清教授; 此外,还有新加坡访问学者、国立大学中文系教授于正清先生; 当然少不了威尔玛副院长...... 此外,讲堂中还有大约六十名左右的学生,看年纪, 一个个都不比卢灿小。 这几位大拿在讲坛下一座,坐在候场区的卢灿,不由自主的有些腿软,心慌。他甚至已经后悔自己为啥想一出是一出?答应做这么个破客座教授干嘛? 不到现场,不知道这种压力! 细心的温碧璃,察觉到卢灿的不安。她将手中的水杯打开,递过去,凑在男人的耳边轻笑说道,“一个个大西瓜......” 这是今天早晨两人出门时讲的笑话。 当时温碧璃问卢灿会不会紧张,那是的卢灿可自信了,张嘴就来——那有什么好紧张的?就当台下是西瓜田,学生是小西瓜,教授是大西瓜! 把温碧璃乐得不行。 这会,温碧璃又翻出这个笑话,卢灿哭笑不得。不过,经过她这么一打岔,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一些,朝她笑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润润发干的嗓子。 这时,威尔玛教授走上演讲台,双手压了压,弥尔纳讲堂顿时安静下来。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下午,我和约瑟教授喝下午茶,他向我抱怨,学习研究汉学的学生越来越少,东方研究院接到的入学申请同样越来越少,东方研究院在剑桥这个体系中的影响力,越来越低!” “他问我,怎么办?” “我的办法就是,多聘请几位有影响力的教授,吸引更多的学生。” 威尔玛教授朝前排的李约翰教授挑挑眉,“约翰教授,这次,我聘请全球身价最高的年轻教授,来担当东方研究院的教员......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李约翰教授笑容有些苦涩。 随着铁幕落下,欧美研究汉学的热潮快速退去,七十年代末更是达到顶峰。1978年,堂堂剑桥东方研究院,包括研究生和博士生,竟然只有六十八名学生!即便是今天,东方研究院的所有学员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四十二名。 威尔玛是三一学院的副院长,他本人还兼着东方研究院的常务副院长一职。 他的这番话,把卢灿说愣了——合着不是看中我的学识,而是看重我的社会影响力? 这让他隐隐有些恼火。 不过,威尔玛教授很快又说道,“刚才只是个小玩笑!我只是想要强调,这次聘请来的客座教授,他的身份很特别!他既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又有身后的知识积累,是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位能充分的将知识化为财富的杰出年轻人!” “让我们有请香江虎园博物馆创始人~~~~维文·卢!” 威尔玛教授的介绍,总算让卢灿松了口气!呢嘛,不带这样玩人的! 微笑着站起身,走上演讲台,与朝台下鞠躬,迎来一片礼节性的掌声,又与威尔玛教授握握手,“教授,我现在可以反悔吗?” “反悔?”威尔玛一愣,还以为刚才的话,让卢灿不高兴...... 卢灿耸耸肩,笑道,“每年八天三十二个课时的客座教授,却只能拿到八万英镑的薪酬,你不觉得,这种薪酬与我的身价,不太般配吗?” 事实上,卢灿确实有点不高兴,他不太适应英国人的这种玩笑,或者说,他对威尔玛的小心思有些不满——威尔玛应该确实就有利用他影响力的心思。 故此,他以玩笑的方式,将这件事点了出来。 威尔玛教授意识到卢灿在开玩笑,马上笑着摇头,同样以开玩笑的方式说道,“nonono!协议已经签署,你要觉得薪水少,必须等到明年续约谈判!如果觉得心理不平衡,午餐后去我的办公室喝一杯,我还珍藏着一瓶不错的白兰地。” 老头子心思快得很,抬手示意卢灿站到演讲台前,“喏,舞台交给你,让大家见识,你的精彩!” 说完,他转身下台,生怕卢灿再说出什么。 “各位教授,各位同学,我是维文·卢!”卢灿在掌声中,开始他在剑桥讲坛上的第一节课。 真正站到台上后,反而没了刚才台下的忐忑、紧张,他的话语从容,语调平缓,让一直揪着心的温碧璃,长长的吁了口气。 “在正式开讲之前,我想说几句题外话。” “在香江中大时,我曾经研究过两年多时间的欧洲文学史和欧洲艺术史,坦白的说,有一段时间,这两门功课的严谨与专业,还有无数让人枯燥的资料,让我萌生过不止一次的放弃念头。”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无趣!因为枯燥!因为过于专业!” “我本人研究西方史,有这种感觉,同理,东方文化与语言,对于欧美的年轻人而言,也应该是无趣、枯燥的!” “只有将这种无趣、枯燥的特性,调整,改变过来,才有可能实现汉学研究的再度振兴!” “那么,如何改变呢?” “我认为,剑桥的汉学教材,需要做适当调整——入门级的东方史学、东方艺术以及东方语言,一定要有趣,让更多的年轻人,先入门,再谈深入研究!” “因此,我带来《中国简史人 物故事集》,这就是我今天公开课的主题!” 第130章 三家分智 第130章 三家分智 两个小时的正课结束,听者报以热烈掌声。 李约瑟、杜希德等汉学大拿,也面带微笑,轻拍双手。 李约瑟是中国史研究方面的巨匠,杜希德是剑桥大学中国语言教育和推广第一人,两老头白发皓首,还凑在一起低声说笑两句。台上年轻人,还真的给他们一个惊喜,虽然有取巧的成分,不过,基础很扎实,方式也很有趣,有些观点也很新颖。 卢灿的演讲,更像讲故事。 他将中国历史分为五个阶段:神话史——盘古开天女娲造人时期;真实存在但被人为神话历史——炎黄二帝争霸、平定蚩尤,一直到大禹治水这段时间;具有大量考古及文字资料佐证但充斥诸多传说、争议的先秦史——汉代立国之前;具有考古及文字记载双重印证,但又不算非常详尽的第一个千年史——宋立国之前;文字记载极其详细的第二个千年史——由宋到近现代的历史。 他又从这五段历史中摘取二十二个代表人物,像盘古、黄帝、大禹、周平王、秦王嬴政......最后一位是中国历史上末代状元刘春霖。 每一个人物,都有其历史代表性,又有其故事性和趣味性,连贯性也不错,几乎将整个中国古代史串起来,因而,他的公开课,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方式有些取巧,正常的历史研究和历史课教学,肯定不能用这种模式。不过,这只是一节展示演讲者才学的公开课而已,大家都不会按照研究的标准去要求。更何况,卢灿的“串鞭炮”式的讲述,同样展示他对中国古代史的精通和熟稔,否则也不会随口拈来都是史实。 接下来是半个小时的自由问答时间,有几名学生举手提了几个问题,都是有关刚才卢灿讲述中的人物的事迹,不算刁难,卢灿随口就能解答。 就在卢灿以为,今天的公开课即将顺风顺水的结束时,坐在第一排的李约瑟,忽地举起手臂。 李约瑟举手提问?讲堂内一片哗然。 这位老家伙,算得上欧美汉学研究中的泰山北斗级人物,他想要问什么? 杜希德诧异的向他偏偏脑袋,“你干吗?小家伙讲得不错......” 杜希德是汉学教育,很欣赏卢灿这种寓教于乐的讲课方式,他自然希望卢灿能加入进来,故而想要劝一句老友,莫要为难台上的小子。 “饶固庵给我来过电话,对这小子赞不绝口......嘿嘿,试试他的话,有没有水分。”李约瑟老顽童般的嘿嘿一笑,手臂依旧固执地举着。 杜希德翻了个白眼,心道,饶固庵,不是我不帮你,是你的电话起到反效果...... 七十年代末,饶老游历欧美,在法国巴黎第三大学、剑桥大学、牛津大学、美国哈佛大学都担任过客座教授,与这帮英国汉学家关系都不错。这次卢灿出行伦敦,饶老有些担心,随即给许多老友去电话,让他们照看一二,杜希德也接到他的电话。 李约瑟的手臂,倔强的举着,卢灿不能当做看不见呀,但愿这老家伙,别整幺蛾子! 只能点名,笑着问道,“约瑟教授,请问,你有什么问题?” 老头子站起身来,笑眯眯问道,“维文先生,我在研究中国古代史时,发现一个小问题,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你说。”卢灿微笑点头,心中已经是警铃大作。 “周朝分西周和东周,在中国相关的史书上,为什么会将东周分为‘春秋’和‘战国’两个阶段?直接用东周称呼不好吗?‘春秋’和‘战国’的名字怎么来的?另外,有关‘春秋’和‘战国’的时间划分,又该如何推算?” 为什么会有“春秋”“战国”这一说法?“春秋战国”的时间如何界定? 卢灿心底已经在mmp!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他? 公开课的现场问答环节,一般情况,没人会提过于刁钻的问题,因为对方回答不上来的话,会很尴尬;回答者即便知道答案,也需要逻辑整理的时间,这会造成冷场,相当不礼貌。 李约瑟的这一问题,绝对刁钻,在八十年代的欧美汉学界,百分百是个大难题! 欧洲人的史学研究中,更注重“耶稣纪年”也就是“公元纪年法”,因此,中国人习惯使用的“年号纪年”,一直是欧洲史学研究者最为头疼的事,春秋战国这段历史,更是“顽疾”般的存在。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盯着台上的年轻人,看他怎么回答。 卢灿将面前的演讲稿合上,又扶了扶麦克风,这些,都在为他思考答案争取时间。 大约三五秒后,他终于笑着回答道:“在回答约瑟教授这一问题之前,我先要指明一点,约瑟教授刚才的问题中,有一点小瑕疵。” 咦?竟然认为李约瑟教授的问题本身有瑕疵? 这是反击?台下一下子轰然热闹起来。 今天听课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自诩天才、心高气傲之辈?卢灿的这种“反权威”,顿时让这帮年轻 人起哄,哨声四起,还有不少学生大喊,“哪儿错了?”“对啊,约瑟教授的问题哪儿错了?” 台下第一排的几位教授,同样面面相觑,杜希德更是乐呵的掩着嘴偏头跟李约瑟教授笑道,“这小子,报复心很强啊!哈哈,反击来了!” 李约瑟苦笑摇头,又站起身,“请问,我的问题,哪儿出错?” “东周经历二十五王,周赧王姬延去世,时间点为公元前256年,东周灭亡,也就是说,周朝在公元前256年已经不存在。” “战国时代结束的标志,却是秦王嬴政灭齐,统一六国,时间线为公元前221年。” “相差35年!” “由此,不难看出,春秋战国不等于东周。” “因而,约瑟教授刚才将‘东周分为春秋、战国两个阶段’的说法,略有瑕疵。” 李约瑟翻了个白眼,偏偏又无法反驳——东周分春秋、战国,这是史学界约定俗成的说法,但是如果从时间上考证,这种说法确实不够严谨。 老家伙摊摊手,转身朝身后的学生微微鞠躬,做了个歉意的手势。 这是认同了卢灿的说法。 学堂内掌声一片。 卢灿也借助这一问答,逐渐厘清脑海中的思路,等掌声停歇,他微笑着继续回答。 “春秋、战国,这两个历史阶段的词汇,毫无疑问,与孔子所编撰的中国第一部编年体史书《春秋》,以及另一部重要的史书合辑《战国策》,有着直接关系。” “《春秋》一书,记载的是从鲁隐公元年即公元前722年,到鲁哀公十四年即公元前481年间各国大事。由于它所记历史事实的起止年代,大体上与一个客观的历史发展时期相当,所以后代史学家便把《春秋》这个书名作为这个历史时期的名称。” “为了叙事方便,将公元前770年,即周平王元年......周平王这个人物,刚才我有所讲述,他带领朝臣东迁,视为东周开始的第一年,同时也作为“春秋”的开始。这一点几乎得到中国史学界或者说研究中国史学学者们的公认,不存在多少争议。” “真正存在争议的是,春秋与战国,究竟何时交接?” 卢灿捋清思路之后,言语的逻辑性越来越清晰,讲述也越来越顺畅,再一次展示他强大的知识储备和超强记忆力。 “春秋战国何时交接?目前存在三种主流观点。” “其一是《史记》,西汉史学家司马迁,他认为春秋止于公元前476年,也就是周敬王四十四年,战国始于公元前475年,也就是周元王元年。基于《史记》为中国古代史中的权威,因而,这种观点,目前是界定春秋战国交接时间点的主流观点。” “第二种观点来自于《资治通鉴》,这也是一本非常权威的编年体史书。它的起始点为公元前403年,即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周威烈王正式册封韩虔、赵籍、魏斯为诸侯,也即是著名的‘三家分晋’,从此周礼崩坏,群雄竞逐。” “因此,也有一部分史学家,将公元前403年视为春秋战国的分界点。这种说法,也很有市场。” “第三种观点,来自于《战国策》。战国策的记载战国历史,上起公元前490年,晋国的智伯灭范氏,下至公元前221年,高渐离以筑击秦始皇,共245年。” “在《战国策》一书中,它详细记载了一个很有名的事件,那就是‘三家分智’!” “史学界一直将‘三家分晋’视为春秋战国的分水岭,可是,公元前453年,即周贞定王十六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智氏,此时晋国已经名存实亡,七国争雄局面初步形成。” “那么,可不可以将‘三家分智’,作为春秋战国的分界线?” “也就是说,公元前453年‘三家分智’,是春秋战国的交接点,这是第三种观点。” 卢灿所说的这些内容,已经非常专业,别说在座的学生,即便是部分教授,都弄不清楚其中的时间点以及人物关系。这让杜希德和李约瑟这些汉学大拿,清楚的认识到,卢灿担任剑桥大学东方研究院的客座教授,绰绰有余! 李约瑟教授笑容满面,又问道,“那么......你的观点呢?” 卢灿耸耸肩,“我个人比较偏向于第三种,三家分智,才是春秋战国的交接点!” “三家分智,斩杀智伯全族二百多人口,智家的土地也由韩赵魏三家平分,不久后又瓜分晋国其它土地,韩、赵、魏三家彻底崛起,战国七雄初立。” “所以,三家分智才是战国的发端!” 李约瑟站起身来鼓掌,讲堂内其他人纷纷起立,这一次,掌声非常热烈! 剑桥,是一个崇尚知识的地方! 第131章 象雄大藏 第131章 象雄大藏 午餐,安排在三一学院的教堂餐厅,几位教授都参与了聚餐。 卢灿自然是中心人物,几位老教授拉着他问东问西,有询问饶老近况,也有询问虎园博物馆,当然,更多的是交流东方艺术和中国史。 同样是研究中国高古历史,欧美学者与中国学者有着明显的不同。 国内的史学家,即便是无意识,也会以“炎黄后裔”“中原历史”为正统,进行“正史”和“夷史”两种研究,偏正而略夷。而欧洲汉学家,恰恰相反,他们对中国的边远民族,明显更有兴趣,像羌族、楼兰、象雄、回鹘、匈奴等,譬如,最近李约瑟教授正在研究“羌族”。 对于卢灿当众指出他问题中的瑕疵,约瑟教授并不在意,午餐时,依旧围着对方,交流着他对卢灿上午演讲时提及的一干人物的看法,重点是大禹。 “维文,你对于《史记·六国表》中提到的‘禹兴于西羌’,还有杨雄在《蜀王本纪》中提到的‘禹生西羌’,怎么看?” 老家伙最近在研究羌族,意外地发现,有不少历史记载,华人称为“五帝”之一的大禹,似乎与羌人关系密切。不止一本史书说过,大禹出生于西羌,其中又以汉代辞赋大家扬雄(公元前53-18)《蜀王本纪》的记载最为具体——“禹本汶山郡广柔县人,生于石纽,其地名痢儿畔。” 卢灿在心底mmp,很想说一句,我坐着看! 这个问题又是一个超级大难题,很不好回答! 有关“大禹”的出生地,可不仅仅只是“名人出生溯源”那么简单,更关乎中华文化的溯源——究竟是源于黄河文明,还是源于西川文明? 华夏文明发祥于黄河,这一观点传承两千年,从未有人怀疑过。 可是,随着三星堆被发掘,其中一尊“荆条冠面具”出土而逐渐被世人怀疑! 这尊面具的左右耳廓部位,各有三只孔洞,与司马迁的《史记·帝王世纪》中有关大禹描述“......两耳参漏......”的特征,非常相似。 于是,有不少史学家结合《史记》和《蜀王本纪》的内容,提出一个观点——这只荆条冠面具极有可能就是“大禹本尊”! 大禹本尊的面具,出现在西川三星堆,这代表什么?! 消息一传出,中国史学界,疯了都! 三星堆距今已有5000至3000年历史,又与历史记载中的“夏商”同期——这预示着“华夏”中的“夏”之一朝,极有可能就在西川! 它还极有可能推翻另一个观点,那就是“商代夏”的历史认知,演变出一种新的可能,那就是“夏商同期”! 大禹出西羌,原本就骇人听闻,又冒出一个夏商同期......这会彻底颠覆中国高古史学! 所以,后世的三星堆挖掘多年,却很少公布研究成果,真正的原因,不是没有研究成果,也不是不想公布,而是怕公布之后,世人接受不了! 这种情形,就像晋朝时《竹书纪年》被发掘出土一样。 “舜杀尧、禹杀舜、启杀益。伊尹杀商王太甲”,还有“大禹之父鲧,与尧之子丹朱、舜争部落联盟共主之位失败,而被尧流放至羽山,后又令祝融杀鲧。” 很多记载,那都是毁三观的存在! 因此,《竹书纪年》在出土之后,很快被儒家封禁,成为禁书!到宋代,更是被彻底查抄,一旦发现有刊印、收藏《竹书》者,“徙岭南”——这在当时,可是极重的刑罚! 所以,站在比史学更高的高度上来看,大禹就不应该出自西羌! 尽管它有可能是事实! 所以,卢灿一听这个问题,就开始龇牙咧嘴,不好回答啊。 最终,他揉揉眉心,选择含糊其辞,“约瑟教授,您是世界著名汉学家,应该很清楚,中国的古代史书,很多是自相矛盾的,我们不能引一本为证而忽略其它记载。” “就如同你说的‘禹出西羌’,确实在《史记》和《蜀王本纪》中有相关记载。但是,您别忘了,大禹的父亲鲧,是有崇氏部落首领,而有崇氏部落位于今天的河南洛阳嵩山一带。” 李约瑟一怔,无奈的摊摊双手,咒骂了一句,“混蛋的历史!” 卢灿说的有道理——大禹的父亲鲧,出自于中原,可史书中却记载他的儿子大禹,出生于西羌......让李约瑟打破头也解释不了啊! 总不能说鲧去西川旅游,邂逅一位羌族美女,诞生下的爱情结晶吧? 午餐之后,卢灿受邀做客李约瑟教授办公处。 李约瑟教授在东方研究院中地位很特殊,有自己的“挂牌”工作室,名叫约瑟研究室。 在剑桥大学,“挂牌”工作室意味着已经“建制”,也就是说,即便李约瑟教授去世,他的研究室也会一直存在,他的学生和弟子,也会沿着他的研究方向,继续前进。 这是剑桥大学对他的奖掖和研究成果的高度认可。 约瑟研究室现有两名副教授,两名研究员,此外还有两名博士及六名研究生,课题方向为“中国高古史和中国古代科技文明”。 约瑟研究室面积不小,二楼有一间小型的展览厅,约瑟教授带着卢灿和温碧璃俩人参观。 展厅内灯光柔和,干燥除尘设备甚至要比虎园博物馆还要先进。玻璃展柜中,陈列着两百多件来自中国的古陶器、石器、玉器和青铜器,算不上精彩,但很古朴。 展厅正中间的玻璃柜中,荧光灯打在一排长方体的书匣上,一个个书匣上都贴着藏文标签。 “约瑟教授,这是......?”卢灿不懂藏文,可是,能放在展厅正中间存放,一定价值不菲! “你不懂藏文?”李约瑟如同发现新大陆般,诧异起来。 说的自己不懂藏文是什么罪过似的,卢灿微笑摇头,“每一门语言都博大精深,学习起来都要耗费很多精力,你老觉得我应该懂?” “可是,艾伯特(饶老的英文名)精通藏文,你......没和他学习?”李约瑟依然难以置信。 这句话的意思等同于“这么好的老师在身边,你竟然没有跟着学习?” 这就有点打脸了,卢灿笑容有点尴尬,摊摊手说道,“事实上,最近两年,我的日常重心,都在生意场上......” 李约瑟忽然想起卢灿的身世,啧啧两声,又摇摇头,似乎在感慨,这么好的学习苗子,却不得不去经商。这种感慨,卢灿见得多了,是不是真的是学习苗子,他自己心中有数。 “这是《甘珠尔》贝叶经中的一部分,你应该听说过《象雄大藏经》吧?” 没等李约瑟教授说完,卢灿脑袋嗡的一下,插话问道,“这是哪个版本的《甘珠尔》?这是曲钦版还是绰斯甲版?还是康熙手抄本?乾隆内务府本?”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喷涌而出!略显失态! 李约瑟一愣,不是说不懂藏文吗? 卢灿扬扬眉,不懂藏文,不代表他不知道《象雄大藏经》! 无它,这部经卷辑录,实在太有名! 它的编撰者,据说是雍仲苯教的创始人辛饶弥沃佛祖。 在《苯教历史源流》里有记载,幸饶弥沃佛驻世时亲自宣讲由弟子们记述,并召集众多苯教弟子一起,逐字逐句校对过汇编而成的,最终成本两千多函。 这两千多函中,又分为《甘珠尔》和《丹珠尔》两藏。 “甘珠尔”出自于藏语“kanjur”的音译,大意是“佛训佛诫的翻译”,称之为“正藏”;“丹珠尔”出自于藏语“bstan-hgyur”,意思是“佛语的论述、注释”,又称之为“副藏”。 剥去宗教外衣之后,就能发现,《象雄大藏经》虽然名义上是经书合辑,实则是一部规模宏大的象雄古国全景百科全书! 包含了天文学、历算学、哲学、语言学、医药学、工程学、技术学、宗教学、因明学、辩论学、地理学以及超度、占卜、梦兆、招财、沐浴、招福、石碑铭文、雕刻、美术、舞蹈、音乐,乃至民风民俗,礼仪规范等等各个方面的知识。 堪称古象雄文明的“活字典”。 《象雄大藏经》内容原本篇幅浩大,历经数千年岁月变迁,其中一些内容已轶失不存,现存世的究竟还有多少,此时没人统计过。不过,2013年社科院启动“《古象雄大藏经》汉译与研究”时,有人做过调查,存世仅有178部! 李约瑟教授伸手打开玻璃柜,双手捧出一函,放在卢灿面前,笑道,“这是乾隆朝内务府的泥金写本,一共三十六夹,是我前些日子从巴黎的一位收藏家手中买下来。我正准备组织熟悉藏文的人进行研究呢......嗐,我还以为你懂藏文,刚才还琢磨着,邀请你加入我的研究小组呢!” 难怪他听说自己不懂藏文时,表情那么夸张...... 先看看这闻名遐迩的《象雄大藏经》吧。 清朝官本《象雄大藏经》,一共有两个版本。 其一是康熙手抄本。 康熙八年,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德丹活佛,入朝觐见,得康熙应诺,在清朝的龙兴之地建设瑞应寺,即今天的辽宁阜新瑞应寺,并赐“东藏”之名。 同年,康熙皇帝命人手抄《象雄大藏经》两部,一部赏赐给瑞应寺,另一部存入内务府。由于当时的《象雄大藏经》已经不全,因而只抄录了《甘珠尔》一藏。 其二就是乾隆内务府泥金写本。 乾隆三十五年,即公元1770年,乾隆皇帝为庆祝其生母崇庆皇太后八旬万寿,特颁旨御制金书《甘珠尔》。乾隆本以康熙八年写本为祖本,謄录而成,全部为108函(夹)。 内务府泥金写本制作的非常精美,卢灿面前的三十五函就是内务府泥金写本......不对,刚才看错了,应该称之为“夹”! 此经为长条散叶梵夹装,外包经袱,上下红漆描金木夹板,彩色经带捆扎,每夹一函。 因为上下为木板,颜色又与经袱色泽相同,卢灿还以为是书函装呢。 卢灿伸手解开捆扎的彩色经带,打开经袱,嘶了口凉气—— 首叶经头板裱磁青纸,上面覆盖红黄蓝绿白五色经帘,中间凹下部分书梵藏对照金字,两边彩绘佛像二尊。装饰纯金欢门,镶嵌珍珠、珊瑚珠、松石等 经叶由深蓝色磁青纸托裱而成,四周单栏,栏线外泥金描绘八宝缠枝莲纹。 经叶两面用泥金精写正楷藏文,分别书写目录和经文,每面写8行。 首函有“乾隆三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御制甘珠尔大藏经文序”。 这个字为什么卢灿又能看懂呢?因为序文和目录,用汉、满、蒙、藏四体文字对照书写。 但仅此一次,其它文字或藏文,或梵文。 经叶以藏文字母为序,依次叠放,每摞经叶的四个立面均饰以泥金彩绘八宝图案,既显示了藏经的庄严肃穆,又避免了经叶叠放时发生错乱。 太特喵的精美了! 卢灿如何不心动?他扭头朝李约瑟笑笑,“约瑟教授,这些经函......属于你个人所有?” 第132章 合作研究 第132章 合作研究 李约瑟当然猜到卢灿的用意,微笑摇头,“嗐,维文,这些经函,我会留给约瑟研究室......” “约瑟教授,您听我说完!”如果对方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后面就很难挽回,所以卢灿匆忙抬手将约瑟的话打断,笑道,“你打算让约瑟研究室立项,研究这些经函的内容,是不是?” 注意卢灿说的这句话,与约瑟教授刚才想要表达的意思,区别很大,不过,听起来却好像差不多。约瑟教授没留意,点点头——他将这些经函留给约瑟研究室,确实是为了做研究。 “据我所知,乾隆内务府版《甘珠尔》一共一百零八函,你这里只有三十五函......只研究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完整?”卢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有完整的谁不愿意?约瑟教授正要说话,忽然一哆嗦,猛然间抬头,盯着卢灿,“维文......你知道剩下的......在哪儿?难道在虎园博物馆?” 卢灿笑笑,指指面前的经函,答非所问的说道,“约瑟教授,这些经函,卖给虎博吧。” “不可能!”约瑟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 “教授,你听我说完。”卢灿不慌不忙的伸出手掌压了压,示意稍安勿躁。 “不知道你购买这三十五函经书花费多少,我也不想知道。不过,虎园博物馆可以用每一函五万英镑的价格购置,这里三十五函,我支付给你一百七十五万英镑!” 教授也是人,一百七十五万英镑对于约瑟教授而言,也是一笔巨款。不过,约瑟教授犹豫了会,还是摇摇头,不打算出售。 卢灿没理会,继续说道,“虎园博物馆买下之后,可以捐赠约瑟研究室一套珂罗版、完整的一百零八卷乾隆内务府版《甘珠尔》。” 这句话比第一个条件更有吸引力。 约瑟教授惊讶地抬头看看卢灿,“你真的知道剩下版本在哪儿?” 卢灿点点头,笑着摊摊手,“北市故宫藏有十二函,剩下的在京师故宫。这两家故宫,与虎园博物馆一直有合作,关系很紧密。只要虎博出面,翻印他们所藏《甘珠尔》,还是有很大把握的。到时候,我会赠送京师、北市两故宫,还有约瑟研究室,各一套珂罗版《甘珠尔》。” “我相信,他们应该很乐意看到完整的一百零八卷《甘珠尔》聚首。”说到这,卢灿挑挑眉,显得很自信。 事实上,他故作自信。经历上次的“四库全书翻刻被拒事件”之后,虎博与北市故宫,已经有隔阂。翻刻《甘珠尔》,想要北市合作,那虎博必须有筹码,也就是必须拿到眼前的三十五函经文。 不过,这种情况约瑟教授又怎会知道?老教授还真的当虎博与两家故宫关系莫逆呢。 珂罗版的整套《甘珠尔》?卢灿新加的条件让老教授犹豫不决——他只是做研究,是不是真品,其实关系不大,珂罗版的质量,肯定没话说...... 见他犹豫,卢灿再度加码! “约瑟教授,翻译和研究《甘珠尔》,需要大量的时间、人力和物力。如果你将这些经函转让给虎园博物馆,我可以全资赞助约瑟研究室与虎博,共同完成研究......” “我们双方可以组建一支更庞大的团队,将其当成一个长期项目,研究下去。研究中心可以设定为两个,一个是约瑟研究室,另一个安排在香江......” “你知道的,在香江招聘懂藏文,精通梵文的人才,要比伦敦更容易!” 约瑟教授开始挠头,满头的白发被老家伙挠成鸡窝。 卢灿嘴角挑挑,稍稍加重说话的语气,“《甘珠尔》只是《象雄大藏经》中的一藏,难道约瑟教授您不想研究更多版本的大藏经内容?” “而我恰好知道,在西川新龙县瓦琼寺,保存着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套较为完整的苯教大藏经手抄本!我们双方一旦组成联合研究小组,我可以安排人员进西川,将那份手抄本也复印一份。要知道,瓦琼寺版本,共计178部,包括《律》74部,《经》70部,《续》26部,《库》8部,要比内务府本更完善,研究价值更高。”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搜罗存世的其它版本,譬如曲钦版、阿雍版、拉塞版......” “我可以承诺,所有搜罗来的《象雄大藏经》,都会赠送相关的珂罗版给约瑟研究室!” 卢灿一个个往外抛诱饵,差点把老教授逼疯,眼睛通红,盯着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吐:“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卢灿两手合在胸前,搓了搓,“你第一次和我打交道,不放心能理解。这样吧,我邀请饶老,也就是艾伯特教授来伦敦,让他来担纲这个项目的虎博方负责人,你和他对接,怎么样?” 老头子的坚持,终于在“土豪”面前败退,叹了口气,挥挥手,“让艾伯特来了再说!” 啊哈,这是同意了?卢灿大喜,浑不在意对方略显无礼的态度。 笑容满面的离开约瑟研究室,卢灿美滋滋地哼着不知名小曲,“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 一直跟在卢灿身边,如同影子般存在的温碧璃,听着怪腔怪调,忍不住笑出声来。 心情大好的卢灿,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什么?我唱的不好听?那我唱首英文歌给你听!” “有人呢~~”丫头连忙看看左近,还在校园,过于亲密的动作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附近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刚才的动作,她白了眼卢灿,“那个什么......甘珠尔,很珍贵吗?” “很珍贵。”卢灿伸手挽住她的手掌,“青藏两地苯教的教义......” 发现这么说不准确,他又补充一句,“也可以看成青藏两地的《大英百科全书》,关键还是公元前一千年左右成书的。你说珍不珍贵?” 有关《象雄大藏经》成书的时间,一直有争议。 至于《苯教历史源流》里记载,尊巴辛饶弥沃出生于公元前16017年,那只是宗教传说,自然当不得真。不过,从古象雄国历史来推断,倒是能找到《古象雄大藏经》成书的大概时间。 象雄古国,建立的时间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经历穆氏象雄、前聂叙象雄、琼布氏象雄、后聂叙象雄四个时期。灭国于公元645年,整个王族覆灭是公元955年。 也就是说,象雄王朝的时间跨度约2500年,这与宗教传说,基本相符。 尊巴辛饶弥沃出生于穆氏象雄,是穆氏象雄开国国王卡延木的第十四世孙,当时讲究王位父子传承,王位传承谱系为:卡延木—木桑贝—贝桑叶—恰桑俄—俄桑雍—雍桑廓—隆桑沃—沃塞穆—穆秋杰热—郎巴恰噶—门王宗巴杰钦—托杰赞巴—兰吉太格—杰本托噶—辛饶米沃。 以每一位国王当政三十年估算,辛饶弥沃继位,就在公元前一千年左右。 因而,《古象雄大藏经》的成书时间,也就在公元前一千年左右,上下一百年。 “苯教?”温碧璃还真没听说过这个教派的名字,坐进车后,她依旧好奇的问道,“苯教是佛教的一个教派?” 卢灿笑着摇头,“苯教是青藏地区的原始宗教......公元前一千年,印度佛教还没诞生呢。” “佛教起源于公元前6世纪,其创始人为悉达多·乔达摩,尼泊尔人,教徒尊称为释迦摩尼,意思是释迦族的圣人。” 温碧璃脸色一红,低头不再言语。 这丫头的脸皮子要比孙瑞欣薄得多,卢灿笑笑,伸手捏住她的手指,“两者之前没关系,不过,后来有关系,有对立,有合作,现在基本趋同。” 温碧璃爱学习,平日里,卢灿也很喜欢和她聊聊艺术、历史什么的,“佛教进入藏地,是从松赞干布开始的。” “松赞干布一生,可以分前后两个阶段。” “前期,他倾向苯教,他联姻的对象也是信仰苯教的象雄王国。” “但随着吐蕃崛起,松赞干布思想意识发生转变,他开始转向与大唐和泥婆罗,今天的印度东北部一个王朝,求联姻,于是,泥婆罗的尺尊公主与唐王朝的文成公主,先后嫁给松赞干布。” “从此,松赞干布皈依佛教,这是佛教在青藏的开端。” “在这之后,佛教与青藏高原上的苯教,产生剧烈冲突,两家纷争不断,矛盾剧烈。” “在赤松德赞继位赞普之后,请来了印度的寂护大师弘法,但是很不凑巧,寂护大师入藏后,天灾不断,很多臣民,都觉得是佛教弘法之过。” “寂护意识到自己的弘法有问题,他建议请密宗大师莲花生来试试。” “莲花生入藏后,发现显宗不适合青藏,因为显宗偏哲学,藏地人接受度很差。于是,莲花生就吸收苯教神抵仪轨,也就是苯教的一些教义和仪式仪轨,创制出了有藏地特色的密宗,也就有了今天的藏传佛教的主宗。” “可以说,早期的苯教与藏传佛教,是对手,甚至对立很严重的对手。” “但是,到了近现代,你说苯教与藏传佛教之间有什么区别?呵呵,其实没多大区别,两家都在相互学习,殊途同归,现在连教义都差不多。” “佛教的教主是释迦摩尼,苯教的教主是辛饶米沃。因为苯教希望往佛教靠,所以苯教徒就在尽可能不欺师灭祖的情况下,给了如下两种解释:第一就是,二者是一家人,只不过辛饶米沃比释迦摩尼早三代;第二解释是二者是一人,辛饶米沃是身体化身,释迦摩尼是言语化身。” “佛教皈依后叫佛法僧,苯教皈依后叫佛本僧,其实就是的士和出租车的区别。” “至于藏传佛教与苯教的教义,现在已经基本一样,都是四法印 诸法无我 涅盘寂静。” “所以说,你刚才问的苯教是不是藏传佛教的一个教派......本质上没错,只是不太严谨,应该说是当代藏传佛教中的一宗!” 卢灿最让人惊讶和佩服的,就是.. ....什么东西他似乎都知道一些,让人觉得他是个天才。其实,就是个样子货——拨开这层皮,内里的东西,他同样不熟悉。 第133章 购买球会 第133章 购买球会 接下来的几天,落听的事情越来越多。 首先是与英国煤炭资源管理局之间有关“赛尔比煤矿公司”的投资,达成准投资意向——卢家投资6800万英镑,买下赛尔比集团6%股份。 双方签订备忘录,就等八月份国有股份公开拍卖。 可能有人不太理解,国有股份拍卖,为啥还要签投资意向备忘录?不是公开拍卖吗? 呵呵,只能说太天真!没有准投资客户,英国政府敢举行公开拍卖?不怕流拍失了面子? 敢举行拍卖,九成九都有准投资客户,都进行过前期接触,甚至像卢灿这样,签约投资备忘录。 这也算是“商业潜规则”,至于拍卖,呵呵,只是走走程序。 第二件落听的事情,就是与塞登商贸公司成立一家农业公司,准备投标怀特岛国营农场。 两家的股份一半对一半,先注册一家空壳公司,等八月份投标之前,开始往新公司账目上注资。不过,大华银行要借贷一千万英镑给塞登商贸。因为借贷、竞标以及新公司管理权限问题,双方商议了三四轮,拖到今天才终于签订协议。 第三件落听的事情,就是福寿化石矿物公司,取化石的英文“fossil”的谐音。 这是一家小公司,注册资本不过一百万英镑,凯文、杜奇两家安排人员负责在英伦三岛收集树化玉,纳德轩和源森居负责加工及销售。 至于被卢灿寄予希望的哈兰德与沃尔夫船厂,依旧在拉锯谈判中,不过,应该也快了——工会在买断工龄一事上松了口。 今天又有一件事落听,那就是诺顿庄园。 中午,卢灿夫妇在别墅招待诺顿夫妇,双方签订交易合同——卢灿以460万英镑,购入诺顿庄园及附属产业,挂在温碧璃的名下,同时,温碧璃也以此申请“投资移民”。 又因为巴里·诺顿的事情,一直没有被媒体曝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极少,此时的卢灿,还不知道买了一枚“雷”在手中。他笑容满面的将诺顿夫妇送走后,回身对温碧璃扬扬眉,“恭喜温庄园主!请问庄主,对新庄园有没有什么规划?” 温碧璃斜了他一眼后,想了想又伸手挽住卢灿的胳膊,笑着说道,“前主人的所有东西,该扔全的扔,咱置办新的。爷爷和田姐他们五月中旬就到,整体换装肯定来不及,先把主屋、客厅还有几个房间的装饰,换一换。这两天,你可得帮我挑装饰品。” 逛街买装饰品? 卢灿懊恼的一拍额头,他平日里很喜欢逛街,但是,此逛街与温碧璃口中的逛街,可不是一回事。很想说我没空,可是,他的行程都是温丫头安排的,这丫头甚至比卢灿自己都清楚他忙不忙...... 卢灿轻叹了口气,算了,就陪她逛一次,算是对阿璃陪自己逛无数次古董市的回赠吧。 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儿,温碧璃噗嗤笑出声来,白了他一眼,“你陪我去庄园看看,我打算扔一批东西,你把把关,别把值钱货给扔掉。至于买装饰品......我会让装修公司的人去操办。” 即便卢家很有钱,可温碧璃身上的“节俭”习惯,依然改不掉。 嘿嘿笑了两声,卢灿忙不迭点头,“行的,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明天吧,你下午哪有时间?”温碧璃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卢灿偶尔冒出的糊涂有些无语。 “哦~~下午还有诺茨郡球会的人要过来!”卢灿这才想起来,又伸手拍拍额头。 在收购曼斯菲尔德镇遭遇波廷格拒绝之后,卢灿又将目标盯上了另一家球会——诺茨郡球会。 诺茨郡球会成立于1862年,说是英国最古老的球会,事实上,就是一家比业余球会好一点的小球会,目前在丙级联赛挣扎。 不过,这家球会的老板恩利纳·特鲁,还是挺有钱的,英国第二大钢铁公司——斯肯索普钢铁厂的大股东,被誉为英国的“钢铁巨子”。 煤、铁一体化,来自香江的资本准备大手笔投资英国煤炭产业的消息,恩利纳·特鲁自然听说过,因而,当体育经纪公司找到他时,他并没有如同波廷格那样反对,只是希望与卢灿见一面。 卢灿将见面时间,安排在今天的下午茶时分,估计恩利纳已经在从林肯郡赶往剑桥郡的路上。 下午三点多,米格尔陪同几人,来到林顿小镇。 见到卢灿的一刹那,三名客人都有些发愣——太特喵年轻了!尽管看过报纸新闻,也有心理预期,但真的面对面时,依旧会吓一跳。 “这位是我的老板,维文·卢。”米格尔在旁边负责介绍。 他指指一位五十来岁的胖子,“恩利纳·特鲁先生,诺茨郡球会主席。” 又指了指旁边的瘦高老者,“这位是诺茨郡传奇教练,现任技术总监吉米·瑟瑞尔。” 最后指指那位四十多岁中年人,“这位是球会总经理迪马特·霍普。” 卢灿微笑着与三人一 一握手,又笑着招呼就坐,“来尝尝我从亚洲带来的大吉岭红茶,呃,还有这些华夫饼,别看样子不太好看,可是我亲手做的,刚刚偷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 他的自我解嘲,让现场气氛活跃了一些。 恩利纳马上笑着接过话题,“那我得好好尝尝!” 他不仅伸手捻起一块华夫饼,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后,还给身边两位同伴,各自递上一块,“尝尝,味道很特别,有一种很浓的蜂蜜香味。” 众人一阵赞叹,大家笑语颜开,气氛彻底活络开来。 其实,华夫饼的原材料,就是牛奶、鸡蛋与蜂蜜,有蜂蜜香味,不是很正常吗?恩利纳毕竟是商场老狐狸,顺着卢灿“亲手”做的华夫饼,将会谈前的气氛活跃起来。 他端着红茶杯,将话题往今天的主题上引,笑眯眯问道,“维文也喜欢足球?你对这次英格兰的欧锦赛出现前景,怎么看?” 1984年欧锦赛的预选赛已经开打。 明年的欧锦赛在法国举行,法国自动占据一个名额,剩余七个名额则由欧洲国家分成七个小组,每个小组的第一名出现在正赛中。 英格兰与丹麦、匈牙利、希腊、卢森堡同分在第三组,英国上下都认为这绝对是上上签,英格兰预选赛出线毫无压力。 可是,昨天预选赛的第一场与丹麦的较量,就被丹麦队踢了个2比2平局。 今天报纸上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 虽然开场黑,没能拿下丹麦,不过,毕竟劳师远征,又是小组实力第二强的丹麦,还是丹麦主场,结果也能接受,因此,媒体舆论依然看好,英格兰球迷依旧信心十足。 卢灿不记得1984年欧洲杯的情况,太遥远,不过,英格兰的足球,从来都是名声大于实力,记忆中,他们就没拿过什么好名次。 以此推断,即便英格兰队出线,在欧锦赛正赛上,也不会有啥好成绩。 因而,卢灿呵呵一笑,“英格兰队的脚下技术还是糙了一些,赖以成名的长传冲吊打法,碰到北欧海盗那些虎背熊腰之辈,天然要受克制。呵呵,如果英格兰碰到技术型的匈牙利和希腊,再出点意外,结果还真不好说。”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不是明显不看好英格兰吗? 卢灿又笑着摆摆手,“当然,我还是比较看好英格兰的,只是有些担心而已。你三位怎么看?” 吉米·瑟瑞尔看了卢灿一眼,率先说道,“维文先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丹麦人的身高确实占优。昨天的比赛中,丹麦人两个进球都与头球有关,第一个是前场定位球,埃尔克耶尔头球顶进,第二个是角球争顶,被阿兰·西蒙森门前捡漏,捅进球网。” “不过,我不太认同维文先生说的‘相克’理论。” “足球战术,千变万化,长传冲吊虽然是英格兰的传统战术,但是,它不是唯一战术,我相信博比·罗布森和他的教练组,制定了不止一套战术。” “无论是整体战术素养,还是球员之间的配合,以及个人能力,英格兰队,都要比同组其它几支队伍,更占优势。所以,我认为英格兰会出线。” 吉米·瑟瑞尔是诺茨郡球会的传奇教练,七十年代曾带领球队在甲级联赛闯荡好几年,那是诺茨郡队历史上最顶峰时代。 去年,诺茨郡队降到丙级联赛,球队管理层又将这位传奇老教练请回来担任技术总监,效果不错——虽然丙级联赛还未结束,不过诺茨郡始终占据联赛积分榜前三位,有望重返乙级联赛。 他的话,恩利纳·特鲁和迪马特·霍普自然赞同。 争辩没意义,英格兰队是否能够预选赛出线,跟卢灿毛关系都没有,他也就懒得争辩。 大家都乐呵呵统一意见——“英格兰肯定会出现”之后,几人很快又聊到足球运动未来的发展方向。卢灿不太懂足球,不过也知道,足球最终还是一向地面技术,长传冲吊肯定会被淘汰,现在流行的是荷兰队提出的“全攻全守”打法。 听到这,卢灿忽然转头问恩利纳·特鲁,“特鲁先生,诺茨郡球会有自己的青训基地吗?” 恩利纳·特鲁挺自豪的,点点头,“当然有的,诺茨郡球会有四梯队建设,一线队、二线队、青年队和u14队,u14队的年龄下线是12岁。” 确实让卢灿很佩服,一家丙级联赛球队,都有完整的四线梯队,难怪欧洲的足球水平高。 “特鲁先生,诺茨郡球会,接受注资吗?” 卢灿终于问出恩利纳·特鲁三人最为关心的话题。 第134章 发现问题 第134章 发现问题 作为英格兰历史最悠久的足球俱乐部,诺茨郡球会还是有追求的,尤其是刚刚经历七十年代顶级联赛的“辉煌”,呃,说“辉煌”其实也就是在甲级联赛挣扎保级四年时间。 卢灿自然看不上这点成绩,不过,在恩利纳·特鲁几人眼中,已经足以让人骄傲。 总经理迪马特·霍普,开始滔滔不绝的向卢灿介绍俱乐部的未来发展规划,而吉米·瑟瑞尔则在旁边介绍着青训规划和优秀球员培养计划。 看得出,两人似乎都不排斥引入资金,重振诺茨郡俱乐部。而诺茨郡球会的最大股东和拥有者恩利纳·特鲁与他俩一起来这里......意思就很明显——卢灿想要收购诺茨郡球会,没有太大障碍。 这是好事,那就谈呗。 米格尔笑笑,接过话题,“特鲁先生,有关于诺茨郡球会转让的事情,你什么意见?”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迪马特·霍普和吉米·瑟瑞尔的目光,都落在恩利纳·特鲁身上。 尽管他们来林顿之前,已经有过商议,不过,真要谈及转让球会,三人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恩利纳·特鲁转动着手中的瓷杯,沉吟了许久,才抬头对卢灿笑笑,“实不相瞒,诺茨郡球会是我父亲传下来的,也算祖产,原本是不出售的。不过,维文先生既然看好英伦足球产业......这样吧,我拿出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融资一千万英镑,然后我们双方再按照股份比例,共同增资五百万英镑。当然,这五百万英镑,将全部用于球场和青训设施的改造,以及夏季引援。” 这话一说完,大家不约而同又将目光转向卢灿。 诺茨郡球队的主球场美都港球场,与同城死敌诺丁汉森林球场,仅仅相隔一条不算宽阔的特伦特河,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码。诺丁汉森林队,在79、80两个赛季,都拿到欧洲冠军杯,登顶欧洲之巅,这无疑狠狠地刺激了诺茨郡球会一把。因而,诺茨郡管理层制定了雄心勃勃的“复兴”计划。 可是,复兴需要资本。 偏偏此时的英国工业发展全面停滞,大股东恩利纳·特鲁所拥有的斯肯索普钢铁厂,都生存艰难,哪来的资本复兴球会? 这不,得知卢灿愿意投资一家英国足球俱乐部,恩利纳等人,便想出这种方法,套现一笔资金的同时,又引入一笔复兴资金。 五百万英镑,此时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像球王马拉多纳转会巴塞罗那,也才四百来万英镑。至于诺茨郡下半年所参加的乙级联赛级别的球员,转会也就十万二十万英镑而已,五十万英镑已经是逆天级别。 他们三人,打算用两百万英镑维修美都港球场,壹佰伍拾万英镑引进球员,剩余的则补充到青训工作和日常经营中去,这绝对是诺茨郡球会最近十年来最大一笔投资。 现在,就看卢灿同意不同意。 卢灿不语,只是微笑点头,也不知是知道了,还是同意这种合作模式,让三人心底没谱。 米格尔承担了谈话职责,笑道,“霍普总经理,我方什么时间能看到诺茨郡球会的资产账目?特鲁先生的提议,我们肯定会慎重考虑,不过......只有财务评估之后,才能确定我方的投资方案。” 很快,米格尔与迪马特·霍普单聊起来,吉米·瑟瑞尔插不上话,只得往恩利纳这边靠了靠,听听自家与这位东方年轻人在聊些什么。 “特鲁先生,诺茨郡的球迷,大约都是些什么人?” “诺茨郡球会的球迷,主要是来自东米德兰兹区,更准确说就是诺丁汉郡的钢铁工人和煤矿工人,还有一些就是闲散的本地市民。” 不知道卢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吉米·瑟瑞尔觉得老板说的有些粗线条,于是在旁边补充道,“如果从订购诺茨郡球会年票的球迷群体来分析,钢铁工人约占四成,大都是来自斯肯索普钢铁公司诺丁汉分厂;还有三成五左右,来自诺丁汉的各家矿井;有两成是本地居民,这成员就复杂啰,有白领,有商人,也有农民和其他工种工人;剩余的半成,是外郡的球迷,占比不多。” 卢灿朝他微笑点点头,又问道,“注册会员人数,方便说一下吗?还有今年的订购套票会员数量。” 吉米看了眼自家老板,等他点头后才说道:“我们球会的正式注册会籍,有十六万三千多个,不过......有一部分老会员已经去世,现有在籍会员,大约有四万多。今年套票卖的便宜,订购数量还不错,五千四百多。” 欧洲的球迷文化,经过几百年的培育,已经很成熟,很多家庭祖祖辈辈都追一支球队,忒忠诚,不因为球队的成绩好或者坏,就选择跟或者抛。欧洲球迷另一个特点就是追球队不追球星,他们可以喜欢一位为球队带来荣耀的球星,但是,当这位球星转会离开,慢慢的也就淡漠下来。 卢灿在心底盘算了片刻后,又笑着问道,“率属于赛尔比煤矿公司的......球迷多吗?” 当他 问出这个问题是,恩利纳一愣,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要收购一家足球俱乐部!无它,利用体育运动来凝聚矿工们的向心力! 这在英格兰算是传统,就如同特鲁家族收购诺茨郡球会,为的就是收拢钢厂工人一样! 足球为什么在英格兰能获得蓬勃发展?又为什么在欧洲最为兴盛? 很少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其实很简单——欧洲进入工业时代早,工业化程度非常高,其中,又以英国工业化最早也是最普及,工厂最多。 早在十八十九世纪,英国就步入近代工业化阶段,大量的工厂开设也产生大批量的工人,而这些工人属于资本家盘剥的对象,每天要工作很久,从事最累的活,自然而远就会积累大量的怨气。 这种怨气,如果不及时引导出来,就极有可能发泄在生产工具上或者工作过程中。 聪明的资本家,就想到了运动引导这种办法。 一开始,资本家们从军队那里引入板球运动,鼓励工人在下班之余,去打板球,这也造就了英国的板球运动传统。 但是,板球运动,对器具的要求比较高,苦哈哈的工人,哪来的钱买器具?普及率不够啊! 于是,足球这项运动适时出现,并被迅速推广各个工矿、企业,快速成为工人们闲暇时发泄的首选运动,因而,英国也就成为现代足球的发明国。 十九二十世纪,欧洲的工业化水准全球最高,工人人口占比最大,因此,足球运动在欧洲最为普及,由此奠定欧洲足球的基因,也造就高水平的欧洲足球竞技。 这一做法流传到今天,情况肯定有所改变,但是,依然有效——累了一天的工人,下班后去酒吧喝杯啤酒,看一场球赛,在喧嚣呐喊中,发泄出对生活的不满,这已经成为英国工人的日常。 隐隐把握住卢灿想法的恩利纳,很认真的答道,“虽然不得不承认,诺丁汉森林队,他们拥有更大的影响力,但是,诺茨郡的历史和血脉,注定要比诺丁汉那帮伐木工们,更受矿工欢迎。因此,虽然没有正式统计过,但我确信,诺茨郡俱乐部一定是拥有最多的赛尔比煤矿工人会员的俱乐部!” “如果维文先生选择注资诺茨郡球会,我和迪马特会考虑单独成立一家以赛尔比煤矿工人会员为核心的球迷俱乐部,可以单独命名为‘诺茨郡赛尔比煤矿之家’。给与这家球迷俱乐部,和‘诺茨郡斯肯索普钢铁工人会馆’一样的待遇,并适当考虑他们在球会管理中的话语权。” 没想到这么快就猜到自己用意,卢灿暗赞一声,聪明人! 卢灿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注资诺茨郡球会的交易,正式立项,米格尔安排团队,负责与球会方面启动谈判议程。 .................. 再次来临诺顿庄园,已然是主人。 已经得到消息的管家奥里瓦·彼得森,已经领着一帮职业农民还有庄园雇工,站在主楼别墅门前,迎接新主人的到来。 管家奥里瓦上前将车门打开,半躬身致礼,“卢先生好!” 早几天,温碧璃经常过来,与奥里瓦·彼得森已经很熟,她一下车,就朝这位六十多岁的老管家微笑点头,“奥里瓦叔叔,这是我丈夫,维文·卢,性格很好的。在香江我家,有很多老先生的,维文与他们相处很愉快的。” “奥里瓦叔叔,叫我维文吧。”卢灿朝老管家笑笑,又扭头看看他身后表情各异的一帮雇工,含老管家在内,一共十一人,七男四女,都在。 卢灿朝他们微笑点头,算是招呼,又回转目光,“这些都是咱庄园的人?” “我来介绍。”奥里瓦伸开手臂,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逐一为卢灿介绍。 十个人中,卢灿记住了五位—— 洛盖特,庄园的胖厨师,男,苏格兰人,四十五岁; 宾德拉,园林工程师,女,印度裔,四十二岁,负责庄园主楼的园艺整理和草坪修剪; 凯特兰斯,雇佣清洁工,女,负责主楼的卫生工作,原籍孟加拉,三十六岁,丈夫在塞特福德一家煤炭公司上班; 莫雷斯,男,五十五岁,诺顿庄园农业组经理,剑桥郡的职业农民;此外还有他的妻子,穆希,荷兰人,庄园农场组的厨师。 至于其他人,不重要,卢灿没花精力去记住。 等他介绍完,卢灿笑笑抬手,与大家打了个招呼,又道,“奥里瓦叔叔,晚上安排一场爬梯吧,大家可以把家人都叫来,一起热闹一下。账目不要走庄园账户,我请客。” “好的,我来准备。”奥里瓦微微颔首。 走进庄园主楼,卢灿举目四望——上次只是匆匆一瞥,这次,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细细查看主楼的装饰艺术品,是否有惊喜? 他和温碧璃,还有阿忠阿木,从客厅开始查起。 喜,倒是没发现,惊,先来了! 阿木眼尖,在客厅的一幅不知名的当代版画的画框 挂钩处,发现一枚冷幽幽的窃听器! 最开始,卢灿没在意,还以为是前任主人心胸狭窄,用窃听器监视家中佣人的呢,呵呵笑了两声,一脚将这件如同纽扣般的窃听器,踩得稀烂。 很快,卢灿意识到不对——阿木和阿忠两人,在前任主人的书房中,发现两枚很隐蔽的窃听器! 如果是前任主人所为,他会在自己书房安放窃听器? 那不是......疯了吗? 第135章 饶老劝阻 第135章 饶老劝阻 两枚窃听器,都有些陈旧,应该不是针对自己。 一枚电子管状,被安设在水晶灯的垂落吊坠上,另一枚和客厅发现的一模一样,灰色纽扣吸盘式,被扣在一幅油画的背面。如果不是温碧璃想着重新装修房间,谁会没事摆弄一幅油画? 此时的温碧璃,已经掩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卢灿手中的两枚窃听器,惊骇地说不出话来。在七八十年代,无线摄像头还没有出现之前,窃听器绝对是间谍、监视的首选工具。卢灿的办公室、出行工具,偶尔也会检查出一两枚,至于谁安放的......呵呵,不好猜,谁都有可能。 温碧璃自然认得这是什么玩意,只是,自己和卢灿突然间买下的庄园,怎么会出现窃听器? 卢灿的手指圈了圈,然后指指屋外,示意大家都去室外说话。 谁也不能保证房间内还有没有窃听器?那些窃听器是否还被人监听? 卢灿四人走出主屋,站在门前一棵紫杉下。 卢灿颠了颠手中的两个小东西,嗤笑一声,递给阿木。 阿木在反窃听方面,经过专业训练,也不知他怎么折腾的,很快手掌中多了两块药片大小的电池。他又捏了捏电池,对着阳光照了照,笑笑说道,“卢少,三夫人,电池没电了,这些窃听装置应该有三五年的历史,不是针对我们的。” 温碧璃吁了口气,脸色放松了一些。 这个结果,卢灿已经猜到,点点头后又问道,“这么说,是窃听上一任庄园主的......你能从器材判断出,是哪个组织干的?” 阿木笑容有些尴尬,他是侦察兵出生,又不是专业间谍或者反间谍人员,哪能猜到这些? 不过,他倒是能判断出另外一点,将两枚窃听器示意给卢灿看,“应该不只一家。否则不可能用两种型号的窃听器。” 卢灿一愣,我去!还不止一家机构,在窃听前任庄园主巴里·诺顿? 他忽然想起凯尔·诺顿在卖房子时的一些奇怪表现——要价不高,交易急切......晕!一定是诺顿夫妇知道这栋庄园有问题!碰到自己这个冤大头,所以才会如此爽快的出手! 这个巴里·诺顿究竟是做什么的?让好几家组织盯上他? 此时,卢灿已经有些懊悔,买庄园之前,没有仔细查查对方的底细。温碧璃低头在搓着两根手指有些愧疚——买诺顿庄园,源自她的提议。 卢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笑,“小事!给田哥打电话,让他安排一个专门的团队过来,把房子的里里外外都搜查一边,刚好整体装修一遍,你想装成什么风格就什么风格。” 温碧璃勉强一笑,又听卢灿说道,“把电话给我。” 温碧璃还以为他要给田坤去电话,结果却听见卢灿对着电话说道,“凯文,方便吗?......你知道诺顿庄园吧......对,就是前段时间车祸死了的那个老巴里......嗯,我从他儿子凯尔那买下庄园,今儿来看看,结果竟然发现好几个窃听器......你说说......” 卢灿一边讲述因由,一边听着对方的回复...... 温碧璃在旁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晕!只能说自己和阿灿都大意了,这家庄园所发生的事情,凯文知道,只怪自己俩人都没想起打电话问他一声。 原庄园主人巴里·诺顿,竟然是英国高速计算机方面的权威,剑桥大学教授。他因为这层身份,成为东欧间谍的目标,于是,一位女间谍在三年多以前,开始接近这位老巴里。 老巴里作为电子工程学权威,军情六处自然也不会放松他的安全监视,很快察觉这位名叫奥尔加的捷克女人,不太对劲,于是,军情六处立即展开反监控。 就这样,围绕巴里·诺顿,军情六处和kgb,展开三年的博弈...... 诺顿庄园成为双方的主要监视对象。 最终的结果是......应该是军情六处吃了点亏,毕竟,虽然奥尔加被捕,可巴里·诺顿却离奇车祸丧生,指不定是kgb的报复。 电话最后,凯文建议是最好不要入驻这家庄园,谁也不清楚两大特务机构在这栋庄园中做了什么手脚,还有,庄园的雇工们,有没有双方的线人,谁也不清楚。 挂断电话后的卢灿,拍拍额头,我去!这事闹的!烦心!莫名其妙卷入一桩间谍大案中,真是糟心——买房子遇到这种事,任谁都会心情不爽。 “走吧。”卢灿一刻也不想在庄园待下去,带着温碧璃,转身上车,连和管家告别都欠奉。至于晚上的爬梯......更是见鬼去吧。 阿木开着车,从后视镜看看两位脸色不太好的老板,问道,“卢少,还要给田哥去电话吗?” 卢灿正想说,让这座庄园就这么地吧,以后都不会来住,还检查干嘛?可他一扭头,看见温碧璃低头,脸色黝黯,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似乎还没从愧疚和心疼中走出来——这算是卢灿 第一次以她的名义置产,可偏偏闹出这种事,让她怎么想? 想了想,卢灿还是说道,“通知田哥,让他安排人来,把主屋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再安排几名安保,加强主屋的监控......” 他又伸手搭在温碧璃的手上,笑笑,“别担心,等过段时间,再找个理由,把庄园的雇工全部换掉,到时候就可以入住。” 温碧璃点点头,不说话。她心底跟明镜似的,这栋庄园,只怕卢灿以后不会来入住的。 .................. 转天,晚上八点,卢灿和温碧璃驱车来到马歇尔机场。 剑桥郡没有国际机场,但有一座四十年代修建的军用机场,也就是马歇尔机场。六十年代,这家机场被空军废弃,被一家飞行训练公司买下,改造成飞行学校,同时对私人飞机和企业飞机开放。 大白鲨从香江飞来,这次降落和停放的机场,就是马歇尔机场。 卢灿和温碧璃来这里,迎接饶老、田哥一行人。 这种机场自然没有国际机场那么豪阔,不过,胜在便捷,卢灿一行人将车队直接开到停机坪都没见有人出面检查。 约莫等了十分钟,大白鲨在暮色中缓缓降落,滑行到停机坪。 率先走出机舱的人,让卢灿一愣,竟然是郑光荣,他手中牵着的是郑丫,身后跟着田婶。 郑丫小丫头见到卢灿和温碧璃,顿时来了精神,从舷梯上蹦蹦跳下来,还有两三级,就往前扑过来,一下子扑到卢灿的怀中,“阿灿哥~~” 惊得后面的郑光荣夫妇,哎哟一声。 郑丫快满七周岁了,胖嘟嘟的,冲击力可不小,幸好卢灿站得稳,一把抱住,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也不怕摔着!” “咯咯,我就知道阿灿哥能接住我!”小丫头精明的很,趴在卢灿肩膀上,扭过头不去看紧跟下来的父母。 “郑叔,田婶,您二位怎么得空?不是说下个月和我爷爷一道吗?” “过几天,我和你田婶结婚十周年,又碰上你爷爷的喜事,便琢磨着索性一家人出来玩玩。这不,刚好你家飞机回港,就提前先过来。” 郑光荣说话间,想要伸手把郑丫接过来,可这丫头一偏头,没理他,对着温碧璃眨巴眼。 “阿灿,阿璃,这边事情都办好了?”田婶可没郑叔那么好脾气,刚才郑丫那一跳,可是吓得她够呛,伸手就在郑丫的手臂上拍一记,瞪了那丫头一眼,可她的嘴中却顺畅的与卢灿、温碧璃说着话,口气和蔼的紧。 温碧璃挽着她的胳膊,眉开眼笑,“都办好了,田婶,得空我陪你好好逛逛剑桥大学。” 两女将郑丫抱走,拉到一边闲聊起来,不耽搁卢灿与随后下飞机的饶老聊天。 “饶老,辛苦您走一趟!”卢灿上前搭了一把饶老的胳膊,将他扶下来。 老爷子很瘦,却很有精神,伸手拍拍卢灿的手背,“没那么老!我睡了一路,有什么辛苦的?刚好来见见老友,挺好的。” 饶固庵今年六十五周岁,在虎博一干老人中,确实最年轻,不过,在学术方面,他的成就最高,学识也最为驳杂,因而带的项目组也最多。 李承陪笑着说道,“李约瑟教授和威尔玛副院长,一定很高兴见到您。” “是有些年没见了,他们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他们提起您老,都赞不绝口,对于您老后来辞去客座教授一事,都表示惋惜。”这话有所夸大,不过,总体上还是事实。 谁知,老先生一抬手,摇摇头,一副看不起剑桥汉学研究的口气,“辞去剑桥客座教授......呵呵,那是因为东方文化研究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北美,剑桥的汉学研究,还在吃老本。” 喔噢,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傲气,完全不同于卢灿接触过程中对老先生温润如玉的认知。 “听说......你接受他们的聘请,成为东方研究院客座教授?”老先生饶有兴趣的盯着卢灿看着。 饶老刚才一番看不起剑桥汉学研究的态度,让卢灿在回答这一问题时,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搓搓手,笑道,“确实......有这事。” 饶老笑笑,摆摆手,“你小子躲得快,你是不知道啊,三四月份,《福布斯》和《财富》杂志对你的报道出炉之后,香江媒体的疯狂。所以,我们几个老家伙,一直认为,你还年轻,要低调一些,你爷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他们托我带话给你,找个合适机会,把这个客座教授,辞了吧。” 饶老的话,让卢灿一怔——辞了东方学院的客座教授邀请? 老爷子似乎预料到卢灿的反应,又示意卢灿看身后——田坤带人正在下舷梯,几个大汉手中各自捧着一张条屏,合计四张。 “这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合伙凑的条屏联,听说你在剑桥买了一座庄园,送给你做贺礼。” 卢灿看到,四张条屏联上写着: “留三分贪财 喜色,以谨防世俗格格不入”,这是福伯的笔迹; “藏七分众醉独醒,以致人智己阅尽红尘”,这是张老的笔迹; “漏三分茫然失措,以瞒天地人泯然于世”,这是李林灿李老的笔迹; “剩七分一本正经,以图安分守己谋此生”,这是饶老的笔迹。 第136章 内鬼露头 第136章 内鬼露头 留三分贪财喜色,以谨防世俗格格不入; 藏七分众醉独醒,以致人智己阅尽红尘。 漏三分茫然失措,以瞒天地人泯然于世; 剩七分一本正经,以图安分守己谋此生。 四张红木装裱的条屏,靠在书房墙边,卢灿已经看过很多遍。 福伯的楷书工正严谨,架构紧凑;张老的鸟羽体,用笔飘逸;李林灿的行书,大开大阖,气势昂然;饶老的舒体,用笔中锋,温婉持重。 各有特色,各有精彩。 重点不在字,而是四条屏联的意思——自己最近太高调了吗?以至于家中几位老先生,一致认为,自己需要“藏巧露拙”“藏锋敛锐”? 卢灿一向自诩低调,可这次竟然因为“剑桥大学客座教授”一事,引发四老为代表的一批人劝谏,他不得不坐下来琢磨,自己是不是飘了? 揉着眉心,盯着四条屏,回想最近一段时间的行为...... 尽管不想承认,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低调,可是媒体的哄抬和炒作,还有与别人交往时,对方所表露出来对“超级富豪”的敬畏,尤其是这次来伦敦——这种感觉太明显,无论是英国传统贵族还是资产阶级富豪,莫不如此!它顺利帮助自己跨越“种族歧视线”! 这一切,都让自己,飘了! 这次购买诺顿庄园,可不就是自己“飘”的一个例证——自认为是超级富豪,没人敢坑自己,这不,一个疏忽,被甩了一个大坑! 卢灿又想起那天公开课时,威尔玛教授在台上的“玩笑”——招来一位年轻的世界富豪来制造影响力......这话,兴许,真的不是玩笑! 起码,在公开课之前,不是玩笑! 卢灿坐在沙发上,盯着四条屏,摇头苦笑——还真是......虚荣之心,人皆有之,禁之不绝,自己自诩理智,也不知不觉入彀中! “砰砰......”房门响了两声,然后“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温碧璃闪身进来,温言道,“阿灿,饶老一行,还有郑叔一家子,已经休息了。王哥他们已经开完会,正在一楼客厅等着,可能有事要向你汇报。” 卢灿愣了愣随即想起,王坤带来几位有着警局经验的安保过来,可不就是为了搜查诺顿庄园嘛。他们几人吃过晚餐后,就拉着阿木和阿忠两人开会讨论这事呢。 “好的,我这就下去。”路过温碧璃身边时,他伸手捏了捏这丫头的掌心,“你要一起下去听听吗?要不,你早点休息吧。” “我也去听听,可能需要我配合着做点什么。”丫头咬着嘴唇,摇摇头。 庄园挂在她的名下,有些事还真的需要她配合。卢灿点点头,两人并肩下楼。 坐在客厅的几人,纷纷起身,“卢少,三夫人。” “田哥,坐,你们都坐。”卢灿压压手,坐在田坤对面。 随同王坤来英伦的,还有四名安保,都是从警局“退役”下来的干将——其实就是挖角。 这四人都是刑侦和技术人员,当然,他们也接受过一定的枪支和枪械术训练,只是没阿忠那样的武力值而已。 “卢少,明天我们去诺顿庄园,有几件事需要提前请示。”等卢灿和温碧璃坐下,田坤才坐了下来,欠着身子说道。 “哦?田哥你说。”卢灿抬了抬手,微笑点头。 “明天辛苦三夫人走一趟,毕竟阿木或者阿忠都不算......” 卢灿懂他的意思,庄园属于温碧璃,有她这位庄园主人随同,做事才能名正言顺。温碧璃看了眼卢灿后,点点头,“没问题的,田哥。” “谢谢三夫人。”朝温碧璃点点头后,田坤马上又说道,“卢少,阿才和阿旺负责检查主屋,阿信和奎仔,会在庄园中,找那些雇工聊天谈话......” 边说边指指旁边的四人。 纳德轩安保人员增长太快,除了最早一批还能认识,后期招募的,卢灿基本上都叫不上名字,包括眼前带来的阿才、阿旺、阿信和奎仔四人,只能一一微笑应对。 “现在有一个问题......虽然我们几人判定,庄园的内鬼,是线人的可能性比较高,不过,也不排除是专业间谍卧底。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我们的排查,肯定会引起他的警觉,有可能会引出kgb或者军情六处......” 他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意思很明显——卢灿有没有做好直面军情六处或者kgb的准备? 这是卢灿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他揉揉下巴,犹豫良久,还是没主意,“田哥,你的意见?” “我们商量了一下,有两个建议。”田坤的手指往旁边划拉一下,将四人还有阿忠阿木都圈上,“第一,明天我们到庄园之后,将所有人集中,直接告诉他们之中有内鬼,如果内鬼主动离开,我们不追求责任,毕竟,上一任庄主的事,与我们无关。” 他稍作停顿,看卢灿 没说话,又说道,“第二种方案是,我们装作对老巴里一事毫不知情,等我们搜查完毕之后,立即报案,把事情捅破。”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自己以一个守法公民的姿态出现,发现家中有很多个窃听器,上报给警察局,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天经地义。卢灿现在严重怀疑,如果庄园有“内鬼”,属于军情六处的可能性居多——军情六处既然鉴定诺顿庄园,不可能不排查庄园雇工。 自己将这件事捅到警察局,军情六处的人,势必会主动出来收尾,那时,自己就好办多了。 还真是三个臭皮匠呢,主意不错。卢灿打了个响指,“就按照第二种方案执行。” .................. 心中有事,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卢灿两只眼睛红通通,洗了个凉水澡让自己精神一些,陪同饶老,还有郑叔一家,吃了两块鸡蛋布丁。 饭后,郑光荣被源森居来的员工接走,去看树化玉;田婶和郑丫母女,跟着温碧璃一起去庄园;卢灿则陪同饶老以及赶来的米格尔等人,前往剑桥大学。 撇开卢灿不提,单说温碧璃一行。 “吉尼亚夫人,你来啦!”迎接她的是老管家奥里瓦,态度依旧恭谨。 原本,温碧璃对这位老管家印象挺好,现在嘛,肯定冷淡许多。 原因很简单,卢灿给她分析过,庄园中最有可能是内鬼的,就是这位老管家! 卢灿来过两次,都感觉这位老管家的神色有些忐忑不安,原本还以为是因为换了主人,现在想来,未必这么简单。另一个理由是只有管家才能自由出入主人的书房,厨师、园艺师和佣人,都没他方便。第三个理由则是,凯尔贱卖庄园后,为什么不带走服务诺顿家族几十年的老管家?要知道,找一个贴心的、熟悉的老管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温碧璃点点头后,没再理会对方,转身从车中将郑丫牵下来,逗弄一句,“丫丫,喜欢这里吗?” 香江哪有这么漂亮的田园风光? 郑丫跳下车后,“哇”的一声。 孩子虽小,可对美的事务,依旧有着直观感受,马上甩开温碧璃的胳膊,小碎步跑向旁边的花圃,呀呀叫着,伸手摘花弄草。 下车后的田婶,也被眼前的风光镇住,草地茵茵,石桥流水,橙墙白窗灰瓦,远山丛林如黛,忍不住赞道,“阿璃,有眼光!这座庄园,不错!” 温碧璃低头苦笑,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如果卢灿不来,只怕自己也来不了几次! 田婶又见到田坤等人从车上拿下一件件的器械,好奇地问温碧璃,“阿坤他们干嘛?” 温碧璃笑笑,“这座庄园有两百多年历史,阿灿说,入驻之前,把屋子检查一遍。” 田婶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她不知道这座庄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过,自从卢家奇迹般崛起,安保措施越来越严格,偶尔会查出一些来历不明的窃听装置,这点她是知道的。 温碧璃说话时,看了眼老管家奥里瓦,只见这位老头子,眼神呆呆的盯着田坤他们手中正在组装的各种器械,脸色煞白! 得,阿灿猜测的还真准! 事实上,前天卢灿和温碧璃突然离开,爽约聚会爬梯,奥里瓦就隐隐感觉不对劲,再看今天这场景......事情暴露无疑! 他是“内鬼”没错! 三年多前,军情六处找上他,打的名号是保护巴里·诺顿,又因为奥里瓦自己也觉得那位东欧女人有问题,可偏偏老巴里·诺顿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 鬼使神差之下,他就答应了军情六处的条件,偷偷将那帮人引入庄园,在主屋埋了不少“雷”!可是,让奥里瓦没想到的是,军情六处竟然没能保护好老巴里...... 巴里·诺顿的去世,让奥里瓦产生深深的内疚! 凯尔·诺顿夫妇售卖庄园,却一句没提让他跟着去纽约,已经让奥瓦里心惊肉跳,好在他们夫妇并没有揭开盖子,让他稍稍安心。 他曾经将屋内清理过一遍,可是,军情六处的那帮人究竟放了多少窃听器?都放在那儿?奥里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原本想着,在与新庄主接触之后,提出辞职,可是,没想到新来的庄主,这么快就发现蹊跷! 老头子六十多岁,原本就有高血压,现在又见到一帮香江人拿着器械,就要进屋。 眼见丑闻即将被揭穿——他的这种行为,形同对雇主的被判,英式管家届的大丑闻! 他的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大地在旋转,双腿松软,头晕耳鸣...... 最终,整个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斜斜地,一头栽倒在地! 第137章 庄园发现 第137章 庄园发现 奥里瓦的晕厥,是诺顿庄园鸡飞狗跳的开始。 老家伙的情况有些严重,好在田坤等人都懂得一些急救之法,总算救回他的一条小命。温碧璃立即安排人,送他去林顿的社区医院救治,同时安排人看住他。 这件事,没有影响“搜查”工作,田坤几人,依旧在按部就班的推进,将诺顿庄园来个彻彻底底的大检查! 检查的结果,很骇人!不过,也有意外的收获! 再说卢灿陪同饶老一行。 东方研究院约瑟研究室,一干老友见面,自然不胜唏嘘,有叙旧问候平安的,有感慨岁月流年的,有吹捧赞赏成就的,笑声连连。 卢灿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这帮老者说笑。 与卢灿站在一起的,是饶老的助理翁荣致。翁荣致并非纯粹的虎园博物馆工作人员,他的正式职位是港大副教授。1980年饶老游历全球后回港,在港大开设研究室,翁荣致因为是饶老的学生,被调派过来担纲饶老研究室事务主任。饶老加入虎博之后,翁荣致也接受虎博的兼职聘请,依旧负责饶老的工作助理一职,不过,他没有从港大离职。 正因为不是正式员工,翁荣致与卢灿说话挺放得开的,“维文,《象雄大藏经》项目,还让老师来负责?” 卢灿疑惑地看看对方,“有这打算......翁哥的意思是?” 翁荣致伸出手掌,揸开五指,晃晃,“饶老师目前已经带六个项目,这是第七个......” “六个?”卢灿一愣,自己还真是疏忽了! 虎博的研究工作逐渐铺开之后,高端人才短缺的毛病被无限放大,因而只能与港大和港中大合作,利用他们的教育资源来填补虎博的研究短板。 这些项目都是虎博掏钱,本着对项目负责的态度,虎博必须有人出面负责将两家高校参与研究的人员,捏合在一起,偏偏这两家高校彼此矛盾甚深,尿不到一壶。 因而,这个人选必须要两家研究人员都信服......翻来覆去,虎博一干老人中,似乎只有饶老最合适——饶老在中大和港大之间横跳,和两家高校的关系都不错。正是基于之一原因,不知不觉中,饶老负责的项目越来越多,俨然成为虎博文化研究中心第一人。 饶老知识渊博,可毕竟人力有时穷,一个人负责这么多项目,精力上也顾不过来。 自己疏忽了! 卢灿尴尬地搓搓手,“翁哥......有什么好建议?” 翁荣致对他笑笑,“这有什么好建议?不外乎多招人呗。” “可是人没那么好招啊!”卢灿无奈地摊摊手。 翁荣致白了他一眼,似乎在鄙视,“你呀,平日里那么聪明,这会儿......北边呐......你没发现北边现在稍微有点渠道的人,就往国外跑?那些去国外发展的教授、讲师,你截留一小部分,就足够虎博研究中心扩张!” 卢灿一怔,暗道自己还真是结婚结糊涂了! 他去年一年,大多数时间在外,今年又是如此,还真忽略了这件事。 国内第一次人才外流高峰,就是八十年代! 1978年,国内出台《恢复向国外派遣留学生决议》;1981,引入托福考试,放开私人留学通道;1982年,出台《放宽因私出国审批条件的请示》,俗称“出国三松绑”出台后,数十万计的人,哪怕去国外刷盘子,也要出去。 外国的月亮圆,也是这一时期流行开来。 “这种情况很严重?”故作不知,卢灿问道。 “哈~!”翁荣致的语气似乎有些鄙夷——看不起国内,几乎是香江知识分子的通病,又说道,“四月初,我陪饶老去中山大学和厦门大学访问,有不少讲师,还问询我,有没有赴港的路子。你说情况严不严重?” 卢灿啧啧两声,对于出国的那些人,他无法评价,不能简单的将他们划归为“崇洋媚外”,他们中自然有不少为了钱和繁华世界出去的人,但也有不少,日后成为国内各行各业的骨干和带头人。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帮人都是“狠人”——敢于放手一搏,同时,这帮人的知识结构偏高——农民或者工人,想出国也没辙。 看来,得给戴静贤去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个团队,专门负责“截留”人才! 就在卢灿琢磨时,饶老对他喊道,“阿灿,过来!” “诶!”卢灿往前几步,来到饶老身边,朝威尔玛、查尔斯·弗利尔、李雪曼、李约瑟教授、杜希德教授、费正清几人点头致意。 饶老笑眯着眼,伸手拍拍卢灿的胳膊,“这孩子,他爷爷和祖母,和我当年同在中大任教,老友之后,聪明伶俐是有一些,学问也有一些,不过,他爷爷,还有我们几个老头子,还是觉得他不能胜任剑桥客座教授一职!威尔玛院长,你看......要不聘任他为客座教授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李约瑟、杜希德几人都有些愕 然。 威尔玛愣了愣,挠头问道,“艾伯特,你是什么意思?替维文推辞掉剑桥客座教授?” “这孩子的爷爷,还有我们一干老家伙,都觉得不妥。”饶老再度伸手,在卢灿的脖颈处轻拍两下,笑道,“卢家人丁单薄,这孩子是家中顶梁柱,自有一摊子事情需要忙碌,更何况,他的学识还有待精进,暂时担纲不了剑桥的客座教授。因此,他爷爷在听说这事之后,委托我向几位表示感谢,感谢威尔玛院长的赏识......同时也表示歉意,客座教授一事,就此作罢。” 这次,饶老说得很明确——剑桥客座教授,卢灿不能做! 威尔玛院长很是诧异。 讲真,最初邀请卢灿担任东方研究院客座教授,他确实有利用卢灿的心思,可是,威尔玛自问这件事对卢家并没有坏处呀?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谈什么利用? 最开始,一干老教授包括李约瑟、杜希德等人在内,都认为这一决定形同儿戏,可是,公开课之后,几人都认为聘请卢灿担任客座教授,可能真的对振兴剑桥汉学研究有帮助。 就在威尔玛为自己的“神来之笔”骄傲之际,艾伯特·饶却带来这么一则消息......他能不惊愕? 他转向卢灿,“维文,这也是你的决定?” “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给你带来困扰!”卢灿微微低头示歉后,又说道,“好在这件事刚刚启动,没有造成其它损失,否则我会更愧疚。” 威尔玛嘴巴张张,不知该说什么好,心底已经在mmp,什么时候剑桥客座教授这么不值钱了? 对方不愿意接受聘请,他能说什么?更何况对方可是刚刚完成捐赠......最终,他摆摆手,叹了口气,算是同意卢家的请辞。 其实,卢灿自己挺遗憾的。 他对于成为剑桥客座教授,内心是欢喜的,为此,他还花了两天精心准备公开课的内容。 可是,这次爷爷,或者说以福伯、张老、李林灿等一干老爷子,却认为此举不妥,让饶老做代表,直接将这件事回绝。 他们的理由基于两条,第一条已经说过,低调,卢家及卢灿需要适当保持低调;第二条就是卢灿自身需要加持修养和知识储备,现在出任剑桥客座教授,有可能会“出纰漏”,不如“藏拙”。 后一条饶老没说,但卢灿能感觉到。 一个客座教授而已,卢灿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让老爷子们心中有别扭。 因而,他让饶老出面,推辞掉这一职位。 原本很欢欣的见面,因为这一变故,变得有些冷场,聊天也没了刚才的热切。 忽地,翁荣致胳膊肘碰碰卢灿,朝门口努努嘴,“阿灿,是不是你家司机?” 卢灿一扭头,还真是阿忠站在门口处,正在抓耳挠腮,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来。他一见卢灿看过来,连忙招手。 卢灿走过去问道,“有事?” 阿忠点点头,转身往走廊转角处,卢灿跟在后面。看左近没人,阿忠才拿出手机,低声汇报,“三夫人,还有田队他们,在庄园主屋,发现夹室。” 夹室?卢灿一怔,“什么情况?” “具体我也不清楚。”阿忠挠挠头,“刚才阿木来电话说,他们在一楼上楼台阶处,发现夹层,现在还没打开,三夫人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当然要过去!在这陪一帮老教授聊天,哪有探秘的乐趣? 卢灿又问道,“电话中有没有提及......那个?” “目前找到十二个!”阿忠回答时,手掌翻了翻。 我去,这么多!诺顿庄园怕已经成为漏斗! 他捏着下巴琢磨了会,转身回屋,朝正在聊天的威尔玛院长、李约瑟教授等人鞠躬,“院长、约瑟教授,各位,很抱歉,我得失陪!饶老,有关约瑟研究室与虎园博物馆合作的事,辛苦您了。” 还没等饶老开口,威尔玛院长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正好!卢灿刚才在门外,就琢磨着有关诺顿庄园的事情,如何捅破,威尔玛可是勋爵,借助他的口中,宣扬出去,正合适。 “谢谢院长关心。”卢灿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带了一丝怒色的样子,“前些日子我在林顿镇购置了一套庄园,是已故剑桥诺顿教授的旧宅。今天我安排人做重新装修装饰检查,没成想,竟然在庄园主屋中,找到十多枚窃听器!这事,我得去看看!” 威尔玛院长心中一咯噔。 老巴里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可是,他是校董会的骨干成员,自然知道原委。 巴里·诺顿在,可谓剑桥大学电子工程学的权威,诺顿计算机依旧是剑桥大学计算机方面的标志。正因为诺顿教授的贡献,才使得剑桥大学校董会做出“力保”老巴里的决定,间谍事件没有被公开,正是剑桥大学校董会的发力。 可现在,老巴里留下的住宅,竟然再出纰漏? 第138章 夹室油画 第138章 夹室油画 诺顿庄园的夹室,位于一楼大厅上二楼的台阶悬空处,入口则被一排高高的陈物架挡住,颇为隐秘。现在,这排陈列架已经滑到一侧,露出与墙体相同颜色的灰白色房门。 “还没打开?”卢灿有些诧异的问田坤。 在卢灿的身后,还有饶老、威尔玛、李约瑟等一干老教授。他们都是听闻卢灿购买的诺顿庄园发现十多枚窃听器,又发现夹室后,赶过来看“热闹”的。 夹室,东西方皆有的一种建筑结构。 在东方,夹室是古代宗庙内堂东西厢的后部,藏五世祖以上远祖神主的地方。 在古代中国,宗庙祠堂通常供奉的牌位,通常只有“高祖、曾祖、祖父、考(父)四世”神主,再往上的牌位供奉,就放在“夹室”。 为什么这么安排?从“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一词语中,略窥一二。 这个词,在度娘上的解释是“品行、家风、财富,不出五代就会遗失”。其实不怎么准确,更合理的解释是“五世之祖的福荫,已经不能庇护当下这一代子孙”。 国人很实际,既然不能庇护五世之后,那么就没有必要待在正祠,只能居之于夹室。像这种夹室,只允许宗长,或看宗祠人进入的,其他宗亲一律不准进入。 在西方,夹室的设计也有很多类型,有会客室,有储藏室,也有逃生室等。 譬如埃菲尔铁塔285米高的地方,古斯塔夫·埃菲尔就设置有一个夹室,落成之后,法国人自己都不知道,古斯塔夫曾在这里与爱迪生见面,在此之后才被世人所知,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多少人知道。自由女神像的手臂处同样有密室观景台,知晓的人也不多;纽约华尔道夫酒店的秘密逃生室,是为总统准备的逃生之地,地下连接61号地铁,媒体披露之后才为人所知...... 东西方的夹室设计,具备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具有很强的私密性。 诺顿庄园,即发现窃听器,又发现密室,这帮无所事事的老头子,又怎能不过来凑凑热闹? 至于卢灿,为什么会透露这两条消息,呵呵,自有他的想法。 田坤略略躬身,“三夫人的意思,是等您回来。” “对啊,阿璃和田婶呢?”卢灿看看周围,没看见温碧璃和田婶,以及郑丫。 “阿丫刚才要去溪边网鱼,估计三夫人和田姐在陪同,需要叫回来吗?” 网鱼?诺顿庄园那条小溪中有鱼?卢灿笑着摇摇头,阿丫这孩子,估计是玩疯了。他对田坤摆摆手,“不用!把房门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夹室的门上挂着一把葫芦锁,形状有点像孩子满月挂的平安锁。 卢灿抬手托起铜锁看了看,锁体为双地球连体,上部锁杆,锁孔位于底部,这是典型的十七八世纪风格的欧洲锁具。锁孔已经布满铜锈,想来即便是有钥匙也很难打开。 忽地,卢灿愣了愣神,该不会这间夹室,老巴里在生前都不知道吧? 这栋庄园的上一任主人为什么会出售,卢灿不清楚原因,不过,凯尔倒是说过,他父亲巴里·诺顿购置于1948年。当时,老巴里已经在晶体管计算机方面,有所成就,被正式聘任为剑桥大学电子工程研究院的首席教授,买下这栋庄园,是为了迎娶凯尔的母亲黛丽丝。 两年后,凯尔出生,不过,在凯尔六岁时,巴里夫妇离婚,凯尔被母亲黛丽丝带往北美定居。此后,老巴里过上自由自在的黄金王老五的生活。 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庄园,几乎不存在“翻修”的可能性——男人都算得过且过的物种,中外趋同。因此,这处夹室还真的存在老巴里不知情的可能。 “奥里瓦总管呢?”卢灿看看左右,忽然发现,自从自己一行人进来之后,还没看见那位面带苦相的总管,随口问道。他是真不知道奥里瓦的事情,从剑桥大学出来,一路上他都和那些老教授在一起,阿忠找不到机会说。 “管家......”田坤挤挤眼,“管家心脏病复发,已经送往医院。” 哦了,卢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再回头看看人群中的胖厨师洛盖特、花匠宾德拉以及清洁工凯特兰斯,这几位似乎对这间突然冒出的夹室,茫然无知。问及时,一个二个地摇头——他们都是近十年才应聘过来的。 “算了,你给破开吧。”卢灿摆了摆手,示意田坤来蛮的。 铜锁确实有些时日,田坤拿着钳子稍稍一蹩,竟然连铜搭扣都一道拽下来。房门吱吱呀呀声很刺耳——很明显,户枢太干所致。也就是说,这间夹室有一段时间没人进入。 房间内黑洞洞的,那位叫做阿才的安保,拿着手电朝里面照照。卢灿顺着灯光看过去,似乎是一间会客间,有沙发、茶几、还有一组大书柜,墙上挂着两件画框。 不是藏宝室?卢灿有些无趣。 厅堂中正在拨弄窃听器的几位老先生,见到夹室门打开,不约而同走过来。 威尔玛院长从卢灿身后探头 往夹室内看看,还笑道,“走,进去看看!查尔斯家竟然还有这层夹室?倒要看看有什么东西。” 卢灿一回头,差点被威尔玛那一蓬胡子扎了脸,连忙后退半步,笑道,“威尔玛勋爵,你和这座庄园的上上任主人,认识?” 刚才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威尔玛口中提到了一个叫做查尔斯的人名。 威尔玛院长点点头,“查尔斯·塞吉奥,曾经做过剑桥郡的治安官,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夹室内灰尘颇重,很是脏乱,田坤他们进去检查,顺带着打扫一下。 卢灿一干人站在入口处,闲聊起来,“院长,那位塞吉奥治安官,为什么出售庄园?” 威尔玛院长感慨地摇摇头,又抬抬手,似乎要挥去那段不好的记忆,“老塞吉奥是个和蔼的人,只是有些不幸,小塞吉奥在那场该死的战争中去世,从那儿以后,塞吉奥夫人,精神状态不太好,因而,老塞吉奥退休之后,带着夫人去加拿大定居......唉!” 那场该死的战争?说的是欧战。欧战英国死亡36万,伤亡总数为120万。 又是一个战争悲剧,大家都唏嘘不已。 这条信息,再度印证卢灿的猜测——塞吉奥着急陪同夫人去加拿大静养,没跟老巴里详细介绍庄园情况,很有可能。 很快,夹室中清理干净,昏黄的钨丝灯泡不知道多少年,但仍旧顽强的亮着。 卢灿几人走下两层台阶,内部面积不大,二十来平米。 进来之后,卢灿发现,这座夹室很有意思,似乎很女性化。靠内的位置为斜坡面,堆放着各种杂物,卢灿看到一盏非常精巧的鹤形珐琅台灯,还有一盏孔雀形状的烛台,黑黝黝的,应该是银质的。连上空悬挂的灯盏罩,都是粉色贴花伞状,只是落满灰尘显得灰扑扑的。 沙发已经被擦拭过一遍,露出苏格兰格子布面,沙发风格是安妮女王式,端庄典雅。 茶色玻璃案几,金属包边,双层格挡,鹿蹄足,也是安妮女王风格。 案几上放着一尊水晶烟灰缸,旁边还架着一枚象牙烟斗,案几的第一隔层,放着一套咖啡壶及配套咖啡瓷杯,第二隔层则斜插着两瓶葡萄酒以及高脚玻璃杯。 沙发对面,靠近门口的位置,立着一架檀木书柜,陈列着许多精装书籍,只是上面同样落满灰尘。 卢灿随便看了两眼,便发现好几本名著,有狄更斯的《雾都孤儿》、《双城记》,有威廉·华兹华斯的《抒情歌谣集》——此人毕业于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是英国近代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此外,还有英国著名著作家约翰·德莱顿的《时髦的婚礼》;当然也少不了萧伯纳的剧作——《为清教徒而写的戏剧集》......大约有五六十本精装书籍,不用说,都很有收藏价值。 沙发的背后墙上,悬挂着两幅油画,这是卢灿关注的重点——如果真是塞吉奥所购置的油画,绝对算得上古董,如果是名家所作,自己的收获可就不错哦。 两幅油画,一幅为方版,35厘米x45厘米,一幅为竖版,110厘米x75厘米。油画表面已经被灰尘遮蔽,隐约能看出,两幅都是女士肖像油画,至于签名......看不清。 这座夹室,太女性化,如果是塞吉奥所建,卢灿猜测这里应该是他夫人的休憩之所。 一干老教授们涌进夹室,看得自然是书架上的古籍,这些精装本,部分来自上个世纪,让这帮老家伙啧啧感慨,心羡不已。 威尔玛院长回头,准备张口找卢灿“买”几本,或者“劝捐”,却见卢灿拿着一块棉布轻轻擦拭墙上一幅油画的右下角,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被吸引过去。 在英国,几乎每一位有着爵位传承历史的家族继承人,都算得上鉴赏家。 威尔玛院长更是其中翘楚。 等他的目光聚焦到油画上时,很快发出惊疑声,“咦,这是弗里思的《新耳环》?” 他说的,正是卢灿擦拭的那幅竖幅油画。 说话之间,他的脚步往沙发边挪动,很快又认出另一幅小版油画,“这是......这是弗里思的《幽会之地》?” 卢灿此时已经擦拭出签名,回头对他笑笑,有些得意。 没错,是两幅名画! 弗里思,原名威廉·鲍威尔·弗里思,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著名现实主义画家,26岁就入选皇家美术院,成为当时最年轻的院士。 他的画作在英国一直很受追捧,除了他的非凡画技外,还因为他的画作,绝大多数表现的是英国最为强盛的百年时光,被后世誉为“英国最美好的回忆”! 第139章 各有所得 第139章 各有所得 在西方,雕塑是艺术之母,几乎每一位正统的欧洲画家学习绘画时,都是从雕塑入手。西方油画水平优劣评定的标准中,就有一条——雕塑美! 注意,这里说的是正统画派,而非近现代的超现实主义亦或者粗犷印象主义。 被简单处理过,立在大家眼前的两幅油画,《新耳环》和《幽会之地》中的人和物,都极具雕塑美——体形比例接近完美、立体感明显、具有古典雕塑优雅姿态。 画面有着强烈质感,能够激起观者的触摸冲动,画作的造型、线条、空间处理的非常单纯、凝练,人物的动作和表情能让人直观感受到她们的内心世界。 《幽会之地》中怀抱一只小贵妇犬的妇人,眼神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爱人的渴望,以及若有若无的担忧。《新耳环》中的妇人,一脸的顾盼自赏的满足和自得,也跃然于画面。 弗里思,不愧为现实主义肖像大师! “维文......” “嗨,维文......” 威尔玛院长和刘约瑟教授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人相互看了看,都清楚对方想要说什么。威尔玛院长耸耸肩,示意李约瑟教授先说。 卢灿同样也清楚对方要说什么——像这种传统画派大师级作品,落在这些“保守顽固”的老派知识分子眼中,绝对是最好的藏品!也就是说,他们想要交易。 所以,没等李约瑟教授开口,他先抬抬手,笑道,“约瑟教授,别忘了,我的虎园博物馆,有着欧美艺术品专题展馆,我一直为这家展馆的轮换藏品头疼不已。” 卢灿说的是现实,虎园博物馆的欧洲艺术展馆展品渠道,可不像中式文物那么多元化和稳定。 可是,约瑟教授明显不想放弃,指指那幅《幽会之地》,“可是这里有两幅......《新耳环》是大幅画作,你可以留存做展品。那幅小作品,就安排在这次交易中吧......可不可以?” 他特意点出“交易”,看似建议,实则带有一丝威胁的味道——小贼,你还想不想交易《象雄大藏经》? 晕!老头子,看似忠厚长者,实则坏滴很啊! 讲真,卢灿不太乐意,可是......他还是点点头,“可以将它列入交易物,不过,要按照市场价核算,而不是博物馆价核算。” 卢灿为什么强调这一点? 盖因为弗里思的作品大多数都掌握在博物馆、私人藏家手中,最后的上拍记录是1953年,一幅《火车站》的落槌价为2万4千英镑。这一价格明显不具有参考性,而博物馆的捐赠补贴价,也不符合市场行情,因此,卢灿要求专业的艺术品公司介入估价。 卢灿的回答,让李约瑟教授一怔,在他看来,能捐赠千万英镑的超级富豪,怎么会在这件交易上如此“斤斤计较”? 饶老对卢灿的性格有些了解,这位在面对古董文物时,活脱脱一只貔貅,六亲不认不至于,可想要他松口,那是真不容易,所以,他才用这种比较严肃认真的说法,想要逼退对方。 可是,小子,你这样容易得罪人的! 饶老笑着插话,“约瑟,你要弗里思的油画有用?” “菲利普亲王6月10日生辰!”威尔玛院长对李约瑟笑笑,“我猜的对吗?” 李约瑟耸耸肩,默认。 买画送给菲利普亲王? 别以为欧洲人不送礼,他们同样需要维系领导关系。 卢灿很快明白过来,可不是嘛,菲利普亲王正是剑桥大学的校监,主管每年的财务支出与政府拨款。而东方研究院的境况不是很好,想必拿到的财政拨款有限,分到约瑟研究室的经费更少。 约瑟教授想要用这种方式,搞好与菲利普亲王的关系,也就能理解。 那可是送给女王的丈夫!饶老马上对卢灿使了个眼色。 卢灿也没料到,李约瑟要求交易的幕后,竟然是这个。他苦笑摇头,“约瑟教授,菲利普亲王也喜欢弗里思的作品?” “当然!”李约瑟摊摊手,“弗里思的作品特色就是绘制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大英帝国盛景,而伊丽莎白一世又是现任女王爷爷的奶奶,而现任女王陛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恢复大英帝国曾经的荣光!当然,这也是全体英国民众的心愿!” 意思很明显,这幅画作最终所有人,并非菲利普亲王,而是女王陛下。 晕!卢灿摆摆手,“约瑟教授,你的交易申请,我同意!” 这次同意和刚才的同意,不是一个概念。社会终究会磨平棱角,圆滑才是生意场上的常胜品质。 菲利普亲王虽然貌似没什么实权,可他是女王的丈夫,自己也是亲王、公爵头衔,绝对是英伦权力金字塔顶尖人物,他的事情,得例外! 见卢灿态度转圜,威尔玛院长立即笑嘻嘻问道,“维文,亲王生日宴会,我可以帮你要来两张邀请函,但是......”他朝另一幅《新耳环》努努嘴,“你知道 的......我也需要礼物!” 威尔玛院长的要求,可能是玩笑似的试探,也可能是真的想要购买。 不过,这次卢灿没再退缩,“no!no!no!虎园博物馆没有弗里思的画作!这一幅,勋爵阁下还是高抬贵手,留给香江人民欣赏吧!” 卢灿连连摆手,模样急切,让威尔玛院长几人哈哈大笑。 饶老看出卢灿似乎有些尴尬,笑道,“这孩子,最让我佩服的,不是他的赚钱本事,而是,他在文博事业方面,初心不该。这很难得!” 老爷子的一句话,让威尔玛、李约瑟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啊!这种对待艺术品如葛朗台的行径,并不可笑,反而值得尊敬! 再想想英伦......刨除一些利用艺术品保值的收藏家、贵族或者世家外,又有多少人如同他那样,始终致力于文博事业?尤其是,他还如此年轻! 这下,尴尬流转。 威尔玛院长嘿嘿笑了两声,眼珠子转动两下,立马又冒出一个主意,指指杜希德教授说道,“维文,你想要扩大虎园博物馆的规模,为什么不和杜希德教授合作?” 与杜希德教授合作什么?卢灿有点懵。 好在威尔玛的解释,遂即而来,“杜希德教授一直在主持剑桥大学东方研究院的亚洲艺术品维修保养项目,因而,他的项目组成员,经常会被很多藏家邀请过去进行藏品保养。你知道的,因为历史原因,中国文物在欧洲的最大集散地,就是伦敦,所以,杜希德教授那里,可是有着很全面的亚洲艺术品藏家的名单、藏品目录,甚至比大英博物馆掌握的情报,都要全面......” 嗯?这倒是个靠谱的建议! 虽然威尔玛院长的目的,不外乎是从卢灿这里“套补贴”——八十年代的英国教育体系,远没有二十年后的名头——哈佛剑桥牛津麻省理工这些欧美名校,在欧洲的影响力并不是特别大,反而在重视教育的华人群体中,这些名校被过度“神话”,每年都能获得大量的华人捐款,因而小日子过得特别富裕。但是,现在的华裔族群还算不上富裕族群,因而,这些名校还没那么舒坦。 遇到卢灿这种土豪,威尔玛院长可不使劲薅羊毛? 但不得不说,这一手,薅在卢灿的痒痒肉上! 国外文物回流,最大的难题,不是说文物有多昂贵买不起,也不是说文物追索的难度有多大,而是根本不知道哪些藏品外流,又被哪些藏家拥有。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从八十年代初期,国内专门成立“文物回流办公室及中国近现代文物流失调查处”,初期为国务院直属单位,后划归文化部,直至2011年撤销机构,并入文物局文保中心。 这家单位最大的贡献,就是初步统计非法外流文物数量、流向及部分收藏机构,为漫长的文物追索之路,指明方向。 调查外流文物去向,这项工作卢灿也想去做,可是......单靠虎园博物馆一家,绝对做不到啊! 现在,威尔玛院长的提议,毫无疑问,让他再度看到希望——尽管对方可能是奔着他的钱来的,卢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只能说,各有所得! 他马上扭头看向杜希德教授,“杜教授,虎博拥有三个修复中心,分别为金属器、陶瓷器和纸质类,另外,虎博还与另外两家公司联合开展仿古纤维修复与竹木制品修复。可以说,我们的技术储备还是可以的,尤其是中国古法修复方面,很有心得。威尔玛院长的提议,你看如何?”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杜希德教授眉开眼笑,张口来了句《孟子》中的名言。真不愧是“剑桥大学汉语教育第一人”。 在这几次交流过程中,杜希德教授的话语并不多,与卢灿的互动也不算特别密切,卢灿对杜希德的了解,也不算多。不过,从他的寡言少语来看,为人要比威尔玛院长更质朴,应该不难打交道。 第140章 按图索骥 第140章 按图索骥 科学家和教授听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冷暖自知。 剑桥大学东方研究院,之所以衰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很少产生价值和社会影响。偏偏,有关亚洲文明的研究,又特别耗费时间、精力,以至于金钱! 东方研究院为了让学术延续下去,少不得要低头做小。其表现不仅仅在于,堂堂剑桥大学教授需要为权贵收藏家们上门维修保养藏品,更表现在与卢灿的谈判中。 在卢灿的坚持下,杜希德的东方艺术品修缮维护项目合作期间,剑桥大学每年接受十名来自香江的学生,他们可以是港大或者港中大的学生,也可以是虎博的进修人员;同时,本项目的研究成果与客户资料,需要与虎博共同分享。 卢灿承诺,每年会注资五十万英镑到该项目,一期合作期限,暂定为五年。 双方皆大欢喜,都认为自己占便宜。 当然,这只是一份口头协议,纸面上的谈判,会有米格尔·蒙特亚安排人继续跟进。 这只是一次意外的合作,卢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安排。 从夹室出来之后,卢灿接过田坤手中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十来件微型窃听器。 他嗤笑一声,朝威尔玛院长抖动两下这只透明袋,“院长,六处的人,现在都这么嚣张?明目张胆地窃听剑桥大学的科学家?” 之所以邀请威尔玛院长等人到来,卢灿的目的是为自己“助威”和“保驾护航”,毕竟,对手是臭名昭著的军情六处,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知识分子,只怕没有人会喜欢秘密警察,即便是他们的目的是正义的,可是这种手法,依旧令人厌恶与恶心,所以,卢灿拉上这几位剑桥大学的教授,来为自己背书。 果然,无论是李约瑟教授,还是杜希德,两人毫不掩饰地露出鄙视的神色——尽管老巴里确实牵扯到间谍案,可是,那毕竟是诺顿教授自己研究的成果,从法理上来说,诺顿有处置的权力。 只有威尔玛院长,微微一笑。 这位老家伙,常年混迹教学、行政,要比另外几人更有心计。因此,他笑着摇摇头,伸手接过塑料袋,“维文,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妥当,不会牵扯到你们家的。” 老家伙是多聪明的一人,估计在来庄园之前,就猜到卢灿的目的。香江卢家是剑桥大学进入八十年代后最为豪爽的捐赠者,卢家的利益,在力所能及的层面,他还是需要维护。 .................. 诺顿庄园的事情,威尔玛院长接手,并没有消除卢灿的顾虑,依旧安排田坤带人将主屋里里外外搜查一遍。不仅如此,田坤几人还负责监督建筑队,将整个主屋重新装饰装修,借此再度查验。 接下来的几天,卢灿和温碧璃,陪同郑光荣一家人转道伦敦,开启游玩模式。 不过,在游玩之际,他也没放下工作。 率先告捷的是诺茨郡球会股权转让及注资交易。 卢灿投资八百四十万英镑,拿下诺茨郡球会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权,成为仅次于拥有45%股权的恩利纳·特鲁之后第二大股东。至于球会中剩余13%股份,则落在各家球迷组织中。 股权交易完成,双方又按照股份配比,向诺茨郡球会增资五百万英镑。 由于拥有股权的球迷组织并没有实际支付款项,增资之后欧,卢灿和恩利纳·特鲁的股权,都有小幅上涨。卢灿的股份超过45%,恩利纳·特鲁的股份逼近48%。 球会的小股东,就这么被稀释股权,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交易完成之后,恩利纳·特鲁曾在电话中建议,双方举行一场合作成功的庆祝爬梯,同时还邀请卢灿去观看诺茨郡升乙级联赛的一场关键之战。 都被卢灿婉言谢绝。 他提出,庆祝爬梯,还是等待确定诺茨郡升乙级联赛以后,一起举行。 对方如此密集的表达善意,其用心何在,卢灿有所猜度——不外乎加强双方的合作——斯肯索普钢铁厂需要大量的高能燃煤,同时还需要为刚才找到销路,而哈沃船厂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无论是赛尔比煤矿,还是哈沃船厂,卢灿都没有正式入主,又怎会轻易答应特鲁的邀请? 另外两个项目,也快速落听:约瑟研究室的《象雄大藏经》,还有杜希德教授主导的东方艺术品修复与保养项目。 因而,今天卢灿和温碧璃,再度转道剑桥。 约瑟研究室小展厅中,老爷子一边指挥翁荣致逐函检查并做标记,一面与琢磨着,该怎么联系两大故宫,让这部鸿篇巨制,实现圆满汇合! 他已经从卢灿那里得知,剩下的七十二函,要么在北市故宫,要么在京师故宫,而这两家故宫与虎博的关系一向不错...... 三十六函乾隆内务府泥金写本,因李约瑟教授的用心保养,每一函的表相都不错。 饶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他是个潜心研究 的学者,没有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事情! 至于卢灿因此付出壹佰伍拾万英镑,外加一幅弗里思的《幽会之地》,还有一系列小条件,在饶老看来,绝对是值得的! “这是金粉写经?”温碧璃好奇的用手指拨弄打开的经叶,上面的泥金字圆润平滑,端庄秀气。 看她的动作,饶老一咧嘴,急忙用带着手套的手指,将经书合上,又笑笑解释,“泥金字,说是金粉写经也对,不过,这种泥金中参入一定比例的骨胶、生漆和水银。” 一听说含水银,温碧璃连忙缩回手指,悄无声息地在衣襟上蹭蹭。 她最近也有点想法,关于孩子的...... 又因为饶老的动作,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徒手翻看经书,有些冒失,有些尴尬的笑道,“饶老,听阿灿说,这部经书是乾隆皇帝为崇庆皇太后八十大寿定制的?皇后这么长寿,可惜,雍正皇帝短寿了些。” 温碧璃是个非常细致的人,活地很小心,她担心刚才的行为让饶老爷子留下不好印象,故此,特别说出这番在她看来很稳妥的话来挽回一下。 殊不知,这次才真正的露怯。 卢灿听完她的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忙伸手握住温碧璃的手心,笑道,“阿璃,还是你厉害,直接给乾隆的母亲升级了。” 饶老似笑非笑地看了卢灿一眼,没有说话。温碧璃没听明白,眨巴两下眼睛,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她确实说错了。 雍正皇帝的嫡福晋是出生于正黄旗乌拉那拉氏,康熙三十年(1691年)清圣祖亲赐册定的地位,雍正元年,册立为皇后。 至于乾隆的生母,是满洲镶黄旗钮钴禄氏,十三岁时以藩邸格格身份入侍雍亲王。 没错,乾隆皇帝的母亲,进入雍亲王府时,连侧福晋都不是。 但钮钴禄氏上位很快。 由于雍亲王的嫡长子,也就是乌拉那拉氏所生的弘晖,在八岁那年夭折。此后侧福晋李氏,又生了三个儿子,可惜这三个儿子中,早夭了两个,另一个儿子弘时,自小性格跳脱,体弱多病,为雍正所不喜。至于另一名侧福晋年氏,生了四位格格,一直到康熙五十九年才生下皇子福宜。 也就是说,就在雍亲王担心无后时,钮钴禄氏生下壮硕的弘历。因子而贵,钮钴禄氏地位扶摇直上,雍正元年,她被册封为熹妃,雍正八年,又被封为熹贵妃。 等乾隆上位,钮钴禄氏被尊为“皇太后”,乾隆十三年,上“崇庆皇太后”尊号。 因此,钮钴禄氏一辈子没做过雍正的皇后。 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的温碧璃,脸色绯红臊得慌,拽拽卢灿的胳膊,不想在这里待着。卢灿哑然一笑,这种冷门知识不研究历史谁知道? “饶老,这边就辛苦您,还有翁老师。我和阿璃去杜希德教授那边看看。” 卢灿带着“落荒而逃”般的温碧璃,走出约瑟研究室,转道前往东方研究院。 一路上,温碧璃撅着小嘴,有些不开心。 看得卢灿直乐,用力握握手中的柔夷,“傻丫头,不要把自己的目标定得太严苛。你会文秘、会烹茶、会理财、会管理,为什么一定还要会古玩古董和历史呢?” 温碧璃嘟囔一句,声音很轻,似乎在说,“为什么你什么都懂?” 呵呵,这丫头,性格要强的很!卢灿身边的几个女人中,几乎人人各安本分,田乐群安心于企业管理,孙瑞欣迷上珠宝鉴定及设计,温碧玉在娱乐圈玩得不亦乐乎,陈羽莲试着研究制片,只有温碧璃,因为常年跟在自己身边,她的学习劲头十足,什么都要尝试。 有学习的劲头,肯定不是坏事。 “全面,固然没错。不过,终究要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我最感兴趣的事依旧是古董古玩,至于其它方面有所成就......”卢灿耸耸肩,扭头对温碧璃笑笑,“如果我说是偶然,你信不信?” 温碧璃翘嘴笑笑,“那你说......我专注于什么,比较合适?” “你现在的工作,不就挺好的嘛。”虽然用自己的夫人做助理,有些寻花问柳的事情不太方便,可架不住温碧璃很细致,太好用了,卢灿还真不愿意换一个助理。 温碧璃眉角弯弯,有些自得。这恐怕也是她最希望从事的事——能长时间陪在卢灿身边,天然就要比田姐和孙瑞欣那丫头,更具优势。 在剑桥镇穿街绕巷十来分钟,抵达杜希德教授的工作室。 杜教授今天没课,正在工作室处理与虎博的合作事务,见到卢灿两人进来,并不意外,笑着招呼两人就坐,“维文,你来的刚好,看看这些资料,我正准备转给米格尔先生。” 卢灿探头看了眼,是杜希德教授安排人整理出来的资料库,其中有一部分是东方艺术品藏家的资料。这是双方合作条款中特别增加的一项——研究资料和客户资源共享。 好东西!有了它,自己就可以按图索骥,一家家询问是否愿意转 让! 感谢白头海雕的打赏!谢谢! 第141章 开水洗画 第141章 开水洗画 在卢灿的印象中,杜希德教授很低调,而且对自己似乎感官不错,原本以为他的性格如此,聊天之后才得知,另有原因。 首先,杜教授并非英伦本土人,而是西班牙裔。他毕业于西德汉堡大学东方文明研究学部,1960年留学剑桥大学艺术与人文学部,1965年受聘为东方研究院汉学讲师、副教授。 正因如此,他的身上,缺少英伦人骨子里的那种“傲慢”。 其次,他在汉堡大学上学期间,主修汉学时的授课教授,就是一位华裔,名叫徐茂康。正是这位华裔教授带领他踏入神秘的汉学大门,也因此,杜希德教授对于华人,本能的有一种亲近感。 “我联系过汉堡大学,可惜,徐教授在十多年之前,已经离开西德。”谈到徐茂康教授,杜希德摇摇头,很可惜再无见面的机会。继而,又满怀期望地问卢灿,“维文,你知道徐教授吗?” 徐茂康?卢灿的脑海中翻了一遍,不能确定这位老先生的身份。 他倒是知道一位名叫徐茂康的老先生,不过,此人是沪市博物馆著名的古籍古画修复大师,与沪博裱画室主任华启明老先生,并称“沪博修复装裱两圣手”。 不知道是不是此人。 “你说的徐教授,今年多大年纪?有七十岁了吗?” 杜希德教授想了会,点点头,“我是五六年去的西德,那时候他四十来岁......嗯,如果他还健在,应该有七十多岁。” “是不是个头不是很高?秃顶?”年岁倒是对应上,卢灿又问道。 “这......”杜希德教授迟疑了——毕竟三十年未见,他印象中的徐教授英姿勃发,又怎会与“秃顶”联系上?他反问道,“你......有徐教授的消息?” 卢灿点点头,“我确实认识一位徐茂康老先生,不过,他并非大学教授,而是沪海博物馆修复中心主任,今年七十四岁,很令人钦佩的一位老先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位。” “修复中心?那一定是他!” 杜希德教授一拍双掌,语气极其兴奋,“当年在汉堡大学,我就曾经见过他出手修复一幅来自东方的古画,他的修复技艺,深深震撼了我。维文,你能想到吗?一张陈旧的纸张上,徐教授竟然直接浇上滚烫的开水......还不止一次!令人惊叹的是,那幅纸质画面,竟然毫发无损!” 开水淋画?说的是“开水洗古画”这门手艺吧。 这是中国传统修复古字画中的除霉斑技艺之一,对于修复师的能力有着很高要求。看来,杜希德教授口中的徐茂康,就是沪海博物馆的那位修复圣手! 开水洗古画,卢灿也会。 觉得这种技艺神奇的人,可能对纸的韧性有误解,可能会认为绘画用的宣纸和日常接触的卫生纸、餐巾纸一样,一触水就烂掉了。 其实写字画画用的宣纸是用楮皮等材料制成,纤维长,韧度高,薄而结实,遇水不易烂,只要装裱时候处理小心,用热水除尘,对画作是不会有伤害的。 当然,使用这种技艺除霉斑污渍,对纸张有一定要求外,对画作的墨色,也有很高的要求——水墨画最好是松烟墨,彩绘最好使用的是泥金、石青或者石绿等矿粉颜料,这些颜料着墨效果更好。 普通色料也不是不行,只是,极有可能出现细微的晕染,毕竟,开水对于化学颜料和胶质颜料,有较强的破坏效果。 一听卢灿也会“开水淋画”,杜希德坐不住了,六十多岁的老先生,兴奋的如同孩子看见新玩具一样,起身拉着卢灿就走,“走,去楼上我的实验室!刚好有一幅画,你给我演示一遍。” 温碧璃也没见过所谓的“开水淋画”,抓起坤包,好奇地跟在后面上楼。 剑桥大学对知名教授的研究工作,可谓不遗余力的支持。约瑟研究室是独栋的三层小楼,杜希德教授的研究室虽然不是独栋,可占地面积更大,五层高的研究中心楼的整个右侧,全属于杜希德教授的办公区。 杜希德教授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介绍研究室现有项目,一共有六个:汉语言文字及地方俚语研究;汉唐文学研究;先秦考据学研究;先秦哲学研究;宋明清儒学法律史研究;最后一个就是东方艺术品修复与保养。 卢灿看着暗自咋舌,这工作量堪比饶老,“六个项目,都是你一人带?” 杜希德向后捋捋头上稀松的头发,苦笑摇头,“暂时是我一人主导,不过,国王学院给我们配备了三名副教授和六名讲师,还有几名读研的学生。” 东方研究院属于本科学院,挂靠在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的古代历史古典文明学部名下。 顺便说一句,徐志摩当年就是国王学院的旁听生,注意,是旁听生不是留学生,他在国王学院研究的也不是文学而是政治经济学! 即便是有三名副教授帮忙,这六个项目的工作量,依旧不小——单单汉语言文字及地方俚语研究,就足够一位教授研究一辈子 ,兴许还出不了什么成果。 “教授,其实有些项目,完全可以联合研究的。譬如......”卢灿指了指先秦考据学研究和先秦哲学研究办公室,这两大研究,虎园博物馆就有相似的项目。 又笑着说道,“在港中大和港大,虎园博物馆,甚至台大、新加坡国立大学,都有类似项目。我们几家完全可以组织更多的交流活动,甚至实现交叉研究。” 杜希德双手一摊,挑了挑眉,“我也想啊!可现实中,总有一些不那么如意的地方......” 他的絮叨中,除了无奈,似乎还有些不满...... 这是对剑桥大学提供的研究资源不满? 卢灿心中一动,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可最终还是抿抿嘴,没有开口——想要从剑桥大学挖人,一定要循序渐进。 修复室位于四楼,一进走廊,就闻到淡淡的福尔马林味道。 欧美的考古界,可没有“修古如古、修旧如旧”的传统,如果稍稍留意,就能发现从欧美回流的青铜器,那叫一个干净,连铜绿锈斑都没有! 这与中西修复技术的差异,有直接关系。 卢灿对欧美的修复及保养技艺,并非完全外行。 早期的欧洲人,拿到金属古董之后,第一时间会用福尔马林浸泡。福尔马林其实就是甲烷溶液,欧美学者们,会根据需要,配比出不同浓度的溶液,37%以上浓度就是腐蚀溶液,用以除去金属器表面粘连的杂质,10%左右浓度的溶液,为消毒溶液,用以除去墓葬品所携带的各种病毒;3%左右浓度的溶液,则是不错的漂白溶液,用以除去金属表面的锈蚀和金属锈色譬如铜绿。 可以说,在九十年代之前,欧洲的古董修复,最基础的溶剂,就是福尔马林。 这种做法,如果放在国内,那是绝对被严厉禁止——它会破坏古董的古韵即历史痕迹。 当然,万事都不是绝对。 从九十年代之后,国内某些文物修复中心,也开始使用福尔马林。因为他们发现,从欧美回流的古青铜器,普遍不容易产生二次腐蚀,这显然与福尔马林溶液清洗过,有密切关系。如何防止露在空气中展览的古青铜器被二次腐蚀,恰恰是国内古青铜器需要面临的重大难题。 于是,聪明的中国修复匠师,开始试验新的福尔马林用法,他们发现,采用福尔马林“熏蒸”过的古青铜器、金属器,甚至长纤维文物,质变期更长,更利于文物的保质。 大约从新千年之后,国内很多文博馆,开始采用“熏蒸法”来保养古青铜器——虎园博物馆现如今已经使用这一手法。 所以,在文物修复方面,或者说很多方面,不要偏执的认为,谁一定就比谁先进!都是相互学习相互借鉴和融合的过程。 四楼有七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吊牌,有“光谱仪实验室”“溶剂调配室”“长纤维修复室”“金属器修复室”等等。 杜希德教授带领卢灿进入的是“长纤维修复室”——所谓长纤维,就是“纸、帛、丝绸、皮、毛”等纤维制品。 大开间,长方形,面积足有一百平米。中间放置着一张长条操作台,长十多米,宽两米,台上铺着防滑毡布。长台的一侧,堆积着数量不菲的纸匣、木匣、画筒,还有一幅画展开一小半,搁在毡布上,估计是杜希德教授还没来得及处理。 房间的一侧,立着两米高的桁架,上面也摆满了各色古籍、字画。另一侧则是一座保险柜,应该是价值比较高的文物存放点。 “教授,看来,你的生意不错啊!”看了眼房间中堆积的各种来自东方的艺术品,卢灿嘴角翘翘,笑容有些苦涩——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剑桥大学修复室内,就有如此之多没有被好好保护的中国艺术品......啧啧,全英伦,又该有多少中国文物? “这些艺术品中,有很多已经无可挽回!”杜希德教授摇摇头,有些惋惜。 卢灿走到长台边,信手翻开那幅半卷的字画,这幅手卷,为纸本设色,设色清丽淡雅,笔法细致入微,令人心旷神怡,落款为“七十二晚纯痴老人”。 是清代画家陈卓的青绿山水手卷。 陈卓,字中立,号晚纯痴老人,擅长画青绿山水,喜作青绿设色,兼工花鸟、人物。 很不错的一幅手卷,可惜,画面上破了好几个大洞,有虫蛀鼠咬,也有人为疏忽造成的,不仅如此,整幅画还有大面积的棕色的水渍痕,应该是有人不小心将咖啡泼在上面。 真真可惜!不过,这幅画,并非无可救药。 看到这幅画,卢灿忽然想起一事...... 这也许是自己,或者说虎博的一次绝好的机会! 第142章 神乎其技 第142章 神乎其技 卢灿的记忆中,有这样一则新闻报道: ——她背井离乡30年只为“抢救”数千幅压箱底的中国文物! 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是被“震惊体”标题吸引,转而点入这篇报道。依稀还记得,那是一片人物专访,被采访者是大英博物馆高级古画修复师邱锦仙女士。 邱锦仙女士,出生于沪海的工农家庭,20岁进入沪海博物馆工作,因为是小姑娘,心灵手巧,被安排在装裱室担任华启明老师傅的帮手。 孰料,这位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在书画装裱和修复方面,颇有天赋,竟然很快入门,成为华启明和徐茂康两位大师的得意弟子。 1987年,已经独当一面的邱锦仙,受上级委派,前往大英博物馆交流中国书画装裱修复技术。 英国人不太相信这位“村妇”般的人物,能修复中国古字画,于是,时任大英博物馆东方部主任的罗森,拿出一副已经破烂不堪的傅抱石山水图,让她展示。 这位邱锦仙女士,确实技艺不凡,开水淋画,五冲五洗,把大英博物馆的文物专家都看呆了,最终,在她的努力下,这幅画作被修复一新。 彼时,大英博物馆只有东洋修画师,对中国古画毫无办法,这也致使成箱成箱的中国古画,敦煌经卷、古籍善本,被搁置在收藏室无人问津。 当时大英博物馆的馆长大卫·威尔逊和东方部主任罗森,正为那些再不好好修就毁了的中国古画搞得焦头烂额。在见识到邱锦仙的“神乎其技”之后,两人当即发出邀请,希望邱锦仙能留下来负责修复馆藏的中国古画。 邱锦仙留下来,在大英博物馆一干就是三十年。 采访中,她自曝,大英博物馆现行展出的古画,基本上她都有过手,总数量将近一千幅,重度修缮达四百幅,包括《女史箴图》唐摹本、明代朱邦的超大绢画《紫禁城》、赵孟頫的《双马图》、37块碎片拼成的敦煌佛教《地藏十王图》等知名画作。 卢灿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这片报道下面的评论区中,是一片对这位叫做邱锦仙的女人的谩骂评论——“替强盗修复罪证还沾沾自喜”“步亡国奴的后尘”! 不仅如此,还有网友挖出,当年邱锦仙因公出国最后逗留伦敦不归,属于叛国!同在沪海博物馆工作的摄影师丈夫,因她而遭受十二年不准出国的禁令。 如果将她理解成一位“为艺术品献身的纯粹的人”,可能更有助于看待她的行为——在挽救艺术品方面,她是绝对有功劳的!只是,国籍不符合网友预期而已。 邱锦仙的行为,是否值得赞赏,不好评论...... 卢灿此刻想到的,是她在自述时提到的“大英博物馆有着成箱成箱的中国古画亟待修复”这句话!。如果事实真如她所说......那岂不意味着,这是自己抄底大英博物馆中国古画及古籍的好时机?试想一下,与其将这些文物搁置在收藏室发霉腐蚀,大英博物馆愿不愿意用它们换取沉甸甸的英镑? 不是不可能的! 卢灿越想越兴奋,扭头问道,“杜教授,您和大英博物馆东方部......熟悉吗?” 杜希德正准备欣赏卢灿的“神技”呢,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有些诧异,“我和罗森关系不错,怎么了?” 卢灿琢磨了片刻,还是觉得有必要对杜希德教授实话实说,这是因为,杜希德教授并非纯粹的英国人,而且刚刚表露过对剑桥大学的些许不满,这也许就是契机。 不要以为为剑桥大学捐款,就一定爱它!挥舞锄头的卢灿,可没那么仁慈! “杜教授,你这都有不下于一百件各色东方纤维艺术品,”他笑着指指堆积在长台以及桁架上的各种木匣、画筒,“你这如此,想必大英博物馆也好不了多少。” “你是想......”杜希德揉揉眉头,隐隐有所猜度。 “没错!”卢灿微笑点头,“你知道的,我家筹建的博物馆,时间很短,在很多方面都缺乏积累,所以,我希望能够从英国购置一批‘没有抢救价值’的废弃品,带回香江,试试看能否修复。您这里......还有大英博物馆,都是不错的选择。大英博物馆收藏了两万多件来自中国的艺术品,其中肯定有一部分失去展览价值......您说对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杜希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卢灿,很显然,他识破了卢灿的图谋。 卢灿挑了挑眉,“也许......我们可以继续合作。杜教授,你没发现?你是一个非常适合,撮合虎园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有关废弃东方艺术品交易的中间人?” 杜希德一愣,当然明白卢灿话语中的意思——由他来撮合,肯定能拿到好处。 他犹豫了一下。 要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教授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尤其是欧美教授,他们对财富的追逐,可要比华裔教授更直接。 杜希德捏着下巴,沉思了许久——虽然心动,并不 意味着他失去理智。然后对卢灿伸出两根手指,“我有两个问题,第一,大英博物馆是一家公益性质的国立博物馆,展品来自于各类捐赠,它本身并没有出售藏品的权力。这个问题,你如何解决?” 呃?卢灿一怔,刚才还真没考虑过。 不过,这个问题应该不难解决。卢灿笑着摊摊手,“那些处于濒危状态的艺术品,对于大英博物馆并无用处,我想,只要公关到位,应该难度不大......” 他很快想到自己在东洋时曾经实施的方案,以上村松园的“土地契约书”交换上村家族的藏品......没错,这么干一定行!他马上笑道,“既然不能直接交易,但我们可以交换......我寻找一些欧美艺术品或者在拍卖会上购置一些欧美艺术品,交换大英博物馆所收藏的那些‘濒危东方艺术品’,想来这种交易,大英博物馆管委会应该不会拒绝。” 这倒是个办法,杜希德琢磨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应该能说服大英博物馆。 遂即,他点点头,算是认可卢灿的答案,又说道,“第二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交换来的艺术品,不能挽救或者没有价值......”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盯着卢灿。 意思卢灿懂,就是交换来的艺术品你修复不了,没价值......总不能让我白干吧? 卢灿笑笑,同样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合作方式,第一种,我以年薪三十万英镑,聘请你担任中间人,每一件有价值的成交品,你能拿到1%的价值提成;第二种就是无底薪,每一件有价值的成交品,你能拿到其价值的5%提成。当然,每场交易,我会安排人参与挑选,完全没有修复价值的,肯定要被排除在外。至于你担心的修复问题......稍后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指指桌面上的那件陈卓的青绿山水图,“就用这件为例。” “ok!”杜希德教授打了个响指,“我现在迫切希望看到你的表演,再决定我们的合作模式!” “如你所愿!”卢灿耸耸肩。 ............ 卢灿所要求的工具,在杜希德看来,很离谱:两壶开水、一只喷壶、一把长排刷、一把毛刷、两根长挑针、一根细杆、一把熨斗、两把片刀、一沓宣纸、一套调色板、一只茶杯、两条浴巾、一罐棉签、两方镇尺、一片菲利普刮胡刀片。 再看卢灿,已经脱去西服,领带也已经去掉,白衬衣外套着白色的围裙,衣袖半卷至肘部,左手手套,头上带有头套,站在长台前,神情专注地盯着面前这幅手卷。 卢灿并没有急于下手,而是在端详这件残品! 手卷已经完全展开,两端被镇尺压实,长约莫一米八,高约三十五厘米,一共有六处较大的破洞,一处面积约九十平方厘米的咖啡痕,大小不一的霉点和霉斑三十多处。 破洞,杜希德还有办法修补,那些可恶的霉斑和咖啡痕,才是真正让杜希德头疼的地方。 看卢灿没戴手套的右手手指在卷面一点点拂过,面色肃穆,颇有大师风范,杜希德教授莫名的有着几分安心。 房间内的旁观者,不再是杜希德和温碧璃两人,还有几位杜希德的学生,也闻讯赶来看热闹,眼神中多有怀疑。他们从未见过来自中国的古字画修复技术,更不相信眼前这位年轻人,能将如此破烂的字画修复好,只是碍于对方是教授的朋友,不好意思明说而已。 修复这幅画之前,首先要揭裱。 这幅手卷修复之后,肯定要重新装裱,因此,旧裱几乎没用。卢灿也就不客气,直接抄起剪刀,沿着画芯外两寸,将手卷两端剪掉。 将画芯部位蒙上一只浴巾,拿起喷壶,开始往浴巾上淋水,重点是画芯四周部位。接着,他又拿起电熨斗,开始沿着画芯四周熨烫。 这是为了揭裱边——裱边位置通常会用骨胶粘连,纸边潮湿,有利于骨胶分离。 揭裱工作并不复杂,淋水、电熨,来回两次之后,卢灿就揭开浴巾,用片刀和挑针,将画芯正面的裱边揭开,露出完整的画芯。 房间内鸦雀无声,都盯着卢灿的一举一动——刚才的揭裱虽然描述简单,可落在杜希德和他的学生眼中,依旧很惊艳! 用挑杆将画芯挑起,换场地,将画芯平摊在一块完整的玻璃板上。 接下来,卢灿开始了他最为惊艳的表演——他直接拿起一壶开水,沿着画幅,从左到右,一点点淋在画芯上,均匀而细致。 这一举措,杜希德教授虽然看过一遍,可依然觉得惊艳无比,落在他的那些学生眼中,更是引发已整整的“no!no!”尖叫! 等开水浸润画芯,卢灿又拿起排刷,轻柔而细致地逐次刷着画芯,直至将表层水渍全部刷干净,又换成软毛刷,在霉点和霉斑处,细细刷了一遍,部分难以除掉的霉斑,还用刮胡刀片轻轻蹭两下,直至刮干净。 此时,咖啡斑已经完全清理干净,大多数霉点和霉斑也已经处理。 卢灿再度拎起一壶开水,这一次他选择直接浇,重点浇在未处理干净的霉斑处。 再刷、再刮! 一共浇了三次开水,终于将这幅画作表面的污渍清理干净。 这时,他再度将画芯表层的水渍刷掉,用挑杆将画芯挑起,又一次回到最初的毛毡长台上,重新蒙上另一条干燥的毛巾,用电熨斗隔着毛巾熨画芯。 这次是为了速干、去水痕,以及整形。 很难解释的是,如果用冷水淋画,虽然也能达到除尘、除霉斑的效果,但是水痕怎么也去不掉,但是开水就可以,修复之后,一点水痕也看不见。 当卢灿揭开浴巾后,围观的几人无不发出“哇”“上帝!”“这是怎么做到的!”感慨之声。 一张干净的如同“水洗”,事实上确实水洗过的古画,展现在大家面前。 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画芯部位的六处较大的破洞。 依旧是个大工程——需要去掉底部裱纸,再修整、补纸、调色、上色。 卢灿从上手到最终完工,大约花费了八个小时,一直到天色漆黑,最终完成画芯的全部修补工作。此时,他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此时,房间中站满了人,等他一抬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鼓掌! 神乎其技! 第143章 变废为宝 第143章 变废为宝 上浆拍板,并不意味着修复工作全部结束,后续还会有补色,拉平色差等细致微调工作需要处理,哦,还有重新装裱,不过,这些工作,杜希德工作室的人员,已经基本可以完成。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亲自出手,再看今天的作品,还是挺满意,卢灿扭扭僵硬的脖子,止不住露出笑容,嗯,手艺还没落下! “哦喔,阿灿,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饶老的声音,惊醒正在自我陶醉的卢灿。 老爷子笑眯眯看着他,让他心中一惊。 在虎园博物馆,卢灿从未表现出他的修复技能和作伪技能——书画修复与作伪,本就是一体两面,只有极少数人譬如张老知道,还有福伯隐约知道一点,像饶老、李林灿他们,根本不清楚。 这下,算是暴露了。 卢灿讪讪的挠挠头,笑容又带上很能迷惑人的腼腆,“在香江时,跟张鼎臣老爷子学了点皮毛,饶老见笑了。” 尽管他的解释看起来很完美,可是,真当修补古画是补袜子呢? 在见多识广的饶老眼中,那根本不是什么皮毛,如果没有十年八年的练手,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只是,饶老笑了笑,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老爷子已经确信,这位卢家少东家,给人的意外,已经太多,秘密是肯定有。 不过,他第一个怀疑的是老友卢嘉锡。 卢嘉锡在新亚书院任教时,就喜欢研究周易,教的科目是哲学。 当时还不觉得,可是,等饶老自己开始研究周易时才明白,周易又岂是一般年轻人能研究的?要知道,当时的卢嘉锡才三十来岁,而且还一副有所得的样子。 现在回想起来......老卢要是没师门传承,那才奇怪。至于卢灿这一手,八成是老卢的亲传。 将剩下的工作,交给杜希德和他的学生,卢灿又振了振胳膊,朝饶老那边走去,“饶老,约瑟教授那边,完事了?” “我已经让翁荣致送往机场。”老爷子笑眯眯看着他。 卢灿半拥着老爷子,往房间的角落移动几步,“饶老,有一件事您帮我参谋参谋。” “咩事?”老爷子被他的神神秘秘弄得有点懵。 卢灿回头朝长台以及周边桁架方向努努嘴,“饶老,您看,这些都是濒危的东方艺术品,全是英国藏家送到杜希德教授这里急救的。” “和杜教授谈话过程中,我发现,这种情况在英伦很普遍,包括大英博物馆,都有大量的中国古字画、古籍亟待修复。很有意思的是,像大英博物馆、杜希德研究室等修复室,对中国古字画的修复技艺,基本上一窍不通,他们使用的依旧是欧美修复法或者东洋修复工艺......” “你的意思,在这边设立一家修复中心?把修复业务接过来?”饶老想岔迷了。 卢灿眯眼一笑,摇摇头,“上午我和杜希德教授聊过,希望他出面,帮虎园博物馆收购,或者置换英伦藏家包括大英博物馆中,那些濒危艺术品。” 饶老一愣,这小子胃口这么大?能行么?可是,隐约中老爷子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又听卢灿说道,“这样一来,虎博与杜希德研究室合作项目中,虎博外派到伦敦的负责人,就变得非常重要......不仅要懂得长纤维品类艺术品的急救,还要有不错的鉴定功底。饶老,您人面广,帮我寻思寻思,香江或者澳门、北市,还有这种合适人选吗?” 这个人选确实很重要。 虎园博物馆最合适的是张博驹张老,可惜张老八十多,身体不太好,经不起折腾,卢灿还指望张老长命百岁呢,可不敢让他来伦敦。 还有一位较为合适的人选,就是张鼎臣。 可张鼎辰与虎博只是合作关系,并非下属,而且张鼎臣有自己的店面需要打理。 他儿子张润泽倒是在虎博工作,可是张润泽修复手艺不错,缺点在于鉴定方面差点,更何况,虎博那边缺人缺的厉害,卢灿不打算从虎博抽技术骨干过来。 饶老对港澳台的文博圈比较熟,因而,卢灿求助到他这里。 饶老爷子一面对卢灿的做法啧啧感叹,一面又觉得这位卢家少爷在对待古董文物方面过于“痴”了,心态有点问题。可是,反过来一想,如果没有这份“痴”,又怎能短短几年内做出虎博这种规模的博物馆?香江藏家万万千,有杰出成就的又有几人? “既要懂古籍字画鉴定,又要会急救修复......”饶老嘀咕着,想了会,还真琢磨出几个人选,“北市的文哲生,你认识吗?退休前是北市辅仁大学的教授。” 这个人卢灿还真没听说过,有些疑惑,“这位文......先生,今年多大年纪?” “跟我年纪差不多。”饶老微微一笑,向卢灿介绍道,“文生是名门之后,文震亨的十二世孙,香山帮的传人。文家家学渊源深厚,我也是偶然情况下,才得知他在文博方面的成就。” 晕!这位文哲生的 背景,真够深的! 文震亨是文征明的曾孙,作家、画家、一代园林设计巨匠。 他所著的《长物志》被誉为“雅人雅志”,品评研究室庐、花木、水石、禽鱼、书画、几榻、器具、位置、衣饰、舟车、蔬果、香茗等物品的优劣以及陈设摆放。 特别要说一句,此人颇有节气,清军攻占苏州推行剃发令,他先是自投于河被家人救起,后绝食六日而亡。 至于香山帮,并非帮派,是因为苏州吴县香山地界,出能工巧匠,小圈子非常封闭,技艺概不外流,因而业内人称之为“香山帮”。 这个香山帮可不得了,其祖师爷为唐代的“塑圣”杨惠之,中国古代历史上少有的见载于史书上的著名雕塑家,在当时有着“吴道子画、杨惠之塑”美誉。 杨惠之流传下来的作品不多,目前只有甪(音鹿)直保圣寺中残存的九尊罗汉,据说是他的手作。不过,他独具一格的融汇张僧繇绘画风格的雕塑工艺,却有幸传承下来,形成后来香山帮木雕绝技。 香山帮扬名天下,则起于明初著名的匠作大师蒯(音快三声)祥。 蒯祥是京师故宫、五府六部衙署、裕陵等建筑的营造者,后被朱棣拔擢为“工部侍郎”,成为天下百工的总领头,连朱棣皇帝都要称呼他一声“活鲁班”。 文震亨出生于江南望族文家,文征明的曾孙,少年时就对园林建筑产生浓厚兴趣,拜师香山帮著名建筑师孙壁居。 孙壁居并非普通木匠,他的爷爷孙克弘是明代著名画家、藏书家、檀木雕刻家,官至汉阳知府。因而,孙壁居从小学得一手的锛凿斧锯的手艺。 后来孙家衰败,孙壁居一脉,投靠文家成为门客。 文震亨从孙壁居手中得到香山帮的衣钵,此后,成为文家家传手艺。 从文震亨的《长物志》可以看出,香山帮已经不限于木作,在知物识物、仿古做旧、闲庭建筑、花草百艺方面,都有所涉猎。 所以,尽管饶老没有明说,可文哲生作为文震亨的后人,家传技艺,想必不会差的。 得,稍后就给戴静贤戴哥去电话,看看能不能邀请文哲生加入虎博。 卢灿挺满意这个人选,微笑点头后,又问道,“饶老还有推荐吗?” “还有......那你就得挖角。”饶老笑笑说道。 挖角这种事,卢灿毫无压力,“您说说哪位?” “北市故宫,张玉清......你肯定请不来,不过,张玉清有一名弟子,叫做费仲联,你可以试试。他现在还兼职台大讲师。” 费仲联?卢灿不认识,不过,张玉清他很熟,玉泉山房出来的人,北市故宫修复方面的泰山北斗,张鼎辰老爷子的“师哥”,今年年近八十。 呃,这个人名也记下来,稍后统一告诉戴静贤,让他出面联系。戴静贤是弯弯人,兴许以上两人,他都认识。卢灿又问道,“费老师不在北市故宫上班?” 老爷子笑笑,“费仲联只是北市故宫的顾问,不影响的。不过,他在台大很受欢迎,你得想办法说服台大放人。” “台大讲师,参与剑桥大学研究,这不正合适吗。”卢灿耸耸肩,笑道。 饶老朝他点点手指,笑容暧昧,这是在揶揄卢灿利用剑桥大学的名头招揽人才的小心机呢。 晚餐安排在杜希德教授家中,由饶老见证,卢灿与杜希德教授达成口头合作协议——这一协议自然不能落在纸面上,毕竟有挖英国藏家藏品的嫌疑。 杜希德教授最终还是选择合作选项第一条,三十万英镑年薪,再加上置换文物价值1%的提成。 虽然保守些,但胜在稳当。 不错,卢灿也很满意,自己终于在英伦文博圈扎下一根非常坚实的钉子。 协议达成之后,效果立马体现——杜希德教授当场就拿起手机,开始联系那些将艺术品送到他这里维修的藏家。 那些艺术品,都存在或大或小的问题,修复起来难度不小,且要花费一定的精力和金钱。 于是,有不少藏家听说有人打算收购,几乎没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啧啧,卢灿笑眯了眼,没成想,在剑桥大学,也能捡漏! 第144章 河中遗珍 第144章 河中遗珍 财富最大的好处,是方便。 文哲生在接到老友饶固庵的电话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加入虎园博物馆。 费仲联那边,同样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他今年四十二岁,只是台大青年讲师,并非教授,对于他的离职,几乎波澜不惊。只是,在得知他加入虎园博物馆之后,北市故宫的蒋复璁老爷子给卢嘉锡去电话,埋怨了两句。 这件事是卢灿与爷爷通电话时得知。 他又从爷爷口中得到消息——蒋复璁老爷子打算今年九月卸任北市故宫院长一职。 卢灿当然明白爷爷的意思,只是,他有些犹豫。 首先,当然是他对邀请蒋复璁老爷子没什么信心,哪怕虎园博物馆给蒋老一个名誉馆长的名头,也未必能请动他;其次是,蒋老虽然有名望,可是,他图书目录管理类人才,并非专业研究性专家,而虎博在管理层面,有戴静贤辅佐福伯,二十年内无虑;第三点则是卢灿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他不希望虎博内部的“蓝派”力量过重。 香江的地理位置决定,红派和蓝派对立很严重,即便是二十年后,这一状况也没有改变。 卢灿可不希望自家的博物馆,也掺和这种所谓的红蓝对立中去。一旦发现有这种趋势,绝对开除!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哪位学者在研究报告中夹带私货。 如果邀请蒋老来港,势必会在虎博中竖起一杆蓝色的旗帜。 这不是卢灿想要的。 放下电话,卢灿揉了揉眉心。 温碧璃端着果盘进来,轻声问道,“爷爷,还有田姐、小石头他们什么时间过来?” “田姐和阿欣带着小石头,月中过来,爷爷要晚一些。”卢灿捻起一颗紫红色的树莓,塞进嘴中,嗯嗯两声。五六月份,正是树莓上市的季节,英国本地的水果很匮乏,不产芒果和菠萝什么的,不过,苏格兰产的树莓,确实不错。 温碧璃将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为什么爷爷不一起过来?” “前段时间大千居士去世,爷爷和张老,还有虎博的几位老先生要去吊唁。” 温碧璃大吃一惊,“大千居士仙逝了?” “是啊,很突然!”卢灿再度揉揉眉心。 他知道大千居士今年去世,可具体时间不清楚,去年下半年张老夫妇去香江探望对方,回来还说老先生虽然住院,可精神还是不错的,怎么说走就走? 说句不太尊敬逝者的话,卢灿早就对摩耶精舍中大千居士丰富藏品,以及老先生自己的作品,垂涎三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偏偏在自己不在香江时去世。 虎博不缺大千居士的做品,不过,又有谁会嫌弃大千居士作品数量多呢?而且,大千居士的收藏品,可谓品类众多,既有数量众多的石涛、黄宾虹作品,还有董源的《潇湘图》《江堤晩景》、《韩熙载夜宴图》宋摹本、倪瓒(云林)所作的《岸南双树图》等稀世珍宝...... 《大风堂名迹》中记录,大千居士过手的古画,足有上千张!虽然有一部分在大千居士生前就已经出手,可是,几乎可以肯定,摩耶精舍中还有相当数量的精品。 大师的突然故去,让卢灿根本来不及布局,只得在电话中拜托张老夫妇和爷爷,让他们此去北市吊唁之后,顺便探探大千居士后人的口风。 其实,卢灿很清楚,自己不到现场亲自交涉,有着北市故宫在旁边虎视眈眈,虎博最多只是舀口汤汤水水。 这让他有些遗憾。 就在刚才挂电话的一瞬间,他都有回北市一趟的冲动。 可惜,他走不开,明天要出席里士满公爵,即戈登-伦诺克斯家族的宴会,后天则要转道北爱尔兰的造船重镇贝尔法斯特,参加收购哈沃船厂的签字仪式。 “阿灿,爷爷来得太晚......会不会影响圣乔治教堂的彩排?” 话虽担忧,其实她的语气中充满兴奋。 为何会这样?盖因爷爷的授封,已经由英国荣誉评审委员会下发通知。 没错,今年下半年授封的名单已经出炉,一共有十一位,爷爷卢嘉锡名列其中,授封日期安排在六月第三个完整周的周二上午十点,也就是6月21日,授封勋爵的地点位于圣乔治教堂。 授封之前,照例会有走场彩排,即礼仪官讲授一遍礼仪流程,走场日期安排在六月初。 卢灿微笑摇头,“就是走个过场,参不参加,无所谓。” 两人正聊着,阿丫小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大......大佬,我老豆......老豆钓到一条......这么......这么大的鱼!” 小丫头张开手臂比划着,很夸张。 今天郑光荣一家没再出门游玩,郑叔带着田婶和阿丫,就在蓝贝斯别墅前的泰晤士河钓鱼。 等卢灿和温碧璃牵着阿丫出门,来到泰晤士河边时,郑叔和田婶两人把着鱼竿,正在溜鱼呢。 从水波的规模来看,这条鱼还真不小。 “阿灿,快来搭把手,这个狗子叻,还挺欢腾,忒有劲!快来帮忙......把住!”郑光荣大声喊道。 这是一条长达半米多的白斑狗鱼,在水下扑腾,很有力! 卢灿和郑光荣两人把着钓竿,边溜边收线。等圈子越来越小,阿忠拎着网兜下水,一把抄起,不由自主地喊道,“喔噢,这家伙,真沉!” 大鱼的垂死挣扎,让网兜的金属把杆,都有些弯曲下坠之势。阿忠连忙伸手抱住网兜,几人的配合下,终于将这条长七十多厘米,重达十二公斤的白斑狗鱼弄上岸。 白斑狗鱼是肉食性鱼类,肉质细嫩,营养丰富,有“鱼中软黄金”之称。 “哦哦,白斑狗!阿灿阿璃,今儿让你婶子做全鱼宴!汆鱼丸,油泼鱼片,椒香鱼头,啧啧......”郑胖子乐不可支,说着口水都留下来,双手抱着大鱼,让卢灿帮他合影。 阿丫凑热闹的挤在另一侧,又伸手将田婶拉过去,一家子围着一条鱼,欢笑一堂。 这边,湿淋淋的阿忠,蹲在河边清洗手中的黏液,又见上衣也已经沾满鱼腥,便索性脱掉进水的皮靴,腥味十足的t恤,下了码头,站到河水中间,清洗t恤。 泰晤士河是英国的母亲河,发源于英格兰西南部的科茨沃尔德希尔斯,全长346公里,横贯英国首都伦敦与沿河的10多座城市,然后一路浩浩荡荡注入北海。 这条河流,是英国殖民时代的重要航道,来自全球各地殖民地财物,都在此登陆上岸。 女作家伍尔芙,用她抒情的笔写过一篇《伦敦之景》的散文。 她写道:“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向你吹来,船只驶进泰晤士河成为最激动人心的景色,大船小船、新船旧船,它们来自印度、俄罗斯、南美或澳大利亚;它们从寂静和危机四伏的海洋中孤独地开来,经过你身边,朝着向住已久的港口驶去。” 散文美则美矣,不过,描述的美景背后,是最不讲规则的殖民贸易。 十八十九世纪,英国以强权加贸易之名,占领的海外土地和管辖的人口,几乎是它自身人口和国土面积的一百余倍,贸易额占当时世界的五分之一,尤其在19世纪,“日不落帝国”在世界上几乎无人可媲,泰晤士河作为英国航运的始发站可谓功不可没。 蓝贝斯位于伦敦的西部,也就是泰晤士河流经大伦敦都会区的上游,水质较为清澈。 唯一的缺陷就是淤泥较多。 这是因为泰晤士河在沃克斯霍尔有个急转弯,抵达蓝贝斯时又变得平缓,河水沉积导致的。 不过,厚厚的淤泥踩着挺软和的,阿忠又光着脚丫踩了几脚,忽然,他的脚被硌了一下,似乎踩在某个球状的物体上面,他便弯下腰,在泥浆中摸索起来。 十多公斤的淡水鱼,难得一见。等郑家三口拍完照,卢灿拉着温碧璃,又带上凑热闹的阿丫,也围着这条白斑狗鱼合影留念。 拍完照,卢灿将这条鱼拎起来,和阿丫一比,哟呵,竟然比阿丫矮不了多少。他哈哈一笑,逗阿丫一句,“阿丫,你得赶快长啊,你看,这条鱼都快追上你了!” 丫头一瘪嘴,“阿灿哥哥坏透了!” 她最不乐意别人提她矮。其实阿丫的个头也不算矮,大约一米一,中等个,只是这丫头嘴馋,显胖,因而显得矮。 大家嘻嘻哈哈,拿着鱼和阿丫逗乐,气得小丫头嘴巴一翘一翘的。 那边,忽然传出阿忠的喊声,“卢少,您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只见阿忠站在河边,双手抱着一个球状的泥巴疙瘩,正在往木码头上放。阿木已经赶过去帮忙搭把手,两人合力将这东西弄上码头。 卢灿眼尖,一眼看出已经被河水漂洗过的泥巴疙瘩,是一件球状的金属器,“从河里捞的?” “脚踩出来的。”阿忠指指旁边不远处浑浊的河水,咧嘴笑道。 卢灿蹲身,将金属器表面的泥巴清洗干净,忍不住抬头看看阿忠,“你这家伙,运气不错啊,十八世纪的铜胎绘珐琅花瓶。再去找找,应该有盖的。” 这是一件铜胎珐琅釉花瓶,底色为格子银灰,瓶身采用绘珐琅手法,分别绘有圣母、圣子两幅圣像图,相当精美。从束口位置,卢灿感觉应该带盖。 “那我再去找找。”一听卢灿的语气,自己貌似捡到一个好东西,阿忠立即咧着嘴,屁颠的又去刚才那地方踩泥巴去了! 郑家三口将鱼扔进塑料桶中,也围拢过来。 “这是河里捞起来的?”田婶问道。 “嗯。”卢灿一边点头,一边将花瓶中的泥浆往外掏。瓶中竟然还有小螃蟹,卢灿随手扔给阿丫。 “这是......欧洲的珐琅器?”郑光荣也蹲下来,他要比田婶懂得更多些,一眼认出器型种类。 “准确说,是法国的,大约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铜胎绘珐琅花瓶。”卢灿将淤泥倒干净,举起来迎着日光照照。 虽然被水垢蒙尘百年,可贴有银箔的珐琅器,依旧耀眼夺目。 啊哈,真没想到,门前这条泰晤士河,不仅有肥美的河鲜美味,还有历史遗珍! 看来,有必要好好搜一搜这一带河域! 第145章 铜胎珐琅 第145章 铜胎珐琅 清理搜索泰晤士河?卢灿只是一说而已。 两千多年前,罗马人建立伦敦这座城市之后,泰晤士河就成为一条极其繁忙的河道。 河中有沉船遗物,那几乎是肯定的。不过,能保留到现在,可以说是极为罕见。 工业革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泰晤士河污浊不堪。直至本世纪五六十年代,伦敦雾霾事件之后,英国政府才投入巨资,重新疏浚泰晤士河。 每年两次的河道清理,坚持几十年,现如今的泰晤士河,水何澹澹,清澈见底。 像这种清理密度,竟然还能有“漏网之鱼”,这已经让卢灿喜出望外,至于说“得陇望蜀”,那也只是说说。 最终,阿忠还是没能找到瓶盖,好在这件花瓶,即便是缺盖也不怎么影响它的整体价值。 至于这件花瓶,怎么会淹没在自家别墅前的河道淤泥中? 不难解释。 泰晤士河的可航行河道很长,甚至可以通到牛津,而河道清淤工作,肯定做不到那么远。 因此,上游某一段山区航道的沉积物,被水流冲击下来,在一公里外的沃克斯霍尔弯处减速,然后沉积到自家门前,被泥浆掩埋。而伦敦大都会区的河道清淤工作,一般只关注河道中心,靠近岸堤部分就不会那么仔细,因而就有了“阿忠脚踩遗珍”的发生。 当然,这种概率,与中彩票不相上下。只能说,阿忠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运气不错。 卢灿开了一张五万英镑的支票,递给阿忠,笑道,“是不是打算辞职回家当老板了?” 五万英镑,折合港纸差不多五十五万左右,在八十年代初,确实算是一笔巨款。哪知,这位粗豪汉子脸色臊得通红,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不能要!” “收下!这是你该得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卢灿笑道,“伦敦雨水多,要不是你捡到,指不定哪天发洪水,就被冲到北海。” “那我也不能收!”阿忠摆着手往阿木身后躲。 一个壮汉竟然被一笔意外之财吓住,真是让人无语。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郑叔,这会说话了,笑着抬手阻止,“阿灿,让阿璃直接打到账户上,和阿忠的母亲说一声就是,别在这拉拉扯扯的。” 阿忠是山西吕梁人,父亲去世的早,寡母和哥哥嫂子将他养大。自从加入卢家安保卫队之后,他的哥哥嫂子被安置在京城纳德轩,母亲则被接到香江,在玉器厂上班。 懂郑叔的意思,卢灿笑笑,将支票交给温碧璃。 “真不能要!三夫人,别给俺娘打,她会吓坏的,又以为俺在外面干了什么事。”阿忠连连摆手,急得连家乡土话都出来了。 “不偷不抢的,算什么坏事!”郑叔笑着斥了一句,“让你娘给你攒着,玉器厂、裁缝厂那么多好姑娘,回头给你介绍一个。这么大人了,还不成个家,也难怪你娘不放心!” 说到这,郑叔又看看有些羡慕的阿木一眼,又指指河道,笑道,“阿木,你也别羡慕。阿尔达汗那不是有条小游艇吗?稍后没啥事,你和阿忠开着小游艇,找台金属探测仪,把这边的河道清一遍,说不定还会有收获呢。” 卢灿本来想要阻止,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郑叔的“平衡”之策,更何况,这河道中究竟有没有遗物,谁又能百分百说得准呢?于是,也就顺势点点头,“你们再找到的东西,平分。” 天下又有几个不爱财的? 区别只在于,面对财富时,有人能忍得住诱惑,有人的下限更低而已。 卢灿抱着洗干净的铜胎珐琅花瓶,郑光荣拎着大水桶,并肩回到别墅。阿忠和阿木两人,还真的准备大干一场——阿忠去隔壁阿尔达汗的别墅拿钓艇,阿木开车去市里买金属探测仪等工具。 田婶和温碧璃带着厨师去处理白斑狗鱼,阿丫屁颠屁颠跟着去厨房。卢灿给郑光荣泡了杯绿茶,递过去时,郑光荣正低头查看这座花瓶。 “这玩意能值五万英镑?”被水垢蒙住光芒的珐琅花瓶,看起来灰扑扑的,郑光荣有些不太相信这玩意,竟然这么值钱。 卢灿放下茶杯,将花瓶单手拿起来,露出底部的王冠标识,嘿嘿一笑,“这是汉普顿宫的标志,说明这件花瓶是汉普顿宫的定制物品。可惜缺盖,否则价值会更高。” 郑光荣对英国了解不多,不知道什么汉普顿宫,不过,他倒是能猜到一些,“汉普顿宫?你说......这东西是英国王室定制品?” 卢灿点头微笑,屈指在铜瓶的底部敲击两下,发出沉闷的“铛铛”声。 “汉普顿宫,又叫里士满宫,位于泰晤士河岸边。” “距离我们这儿......上游大概三十公里,是英国十六、十七世纪的皇室官邸,也是亨利八世、伊丽莎白一世、玛丽一世、安妮女王等多位英王的主要活动官邸。” “一直到乔治四世重修白金汉宫,里士满宫才逐渐被英王室废弃,1838年,维多利亚 女王下令,这座宫殿对公众开放。” 汉普顿宫在英国非常知名,不仅仅是因为这座宫殿建筑宏伟,是英国都铎式王宫的典范,更多的还是“场外因素”。 这座宫殿,建成于1515年,第一任主人并非皇族,而是红衣教主托马斯·沃尔西。此人贪婪,因担心被当时的国王亨利八世嫉恨,于是在去世的前两年,也就是1528年,将这座宏伟的建筑,赠送给亨利八世,以免灾祸。 亨利八世将这座宫殿,当成了最好的偷情场所,亨利八世先后有六段婚姻,以及二十多位情妇,都在这里生活过。即亨利八世之后,爱德华六世、玛丽一世以及号称“童贞女王”的伊丽莎白一世,都在这座宫殿幽会过情人。 十八世纪末期,乔治四世在王储期间,更是与大他五岁的寡妇玛丽亚·费兹赫伯特幽会多年。 至此,汉普顿宫便有了“幽会之宫”的声誉。 这个名誉非常难听,以至于维多利亚女王执政后,直接将这座王室宫廷废弃。 它的另一个“场外因素”,则是这座宫殿“闹鬼”! 2003年10月,警卫们多次报告宫内展览区的一扇防火门,经常莫名其妙地被人打开,于是他们立刻对监视系统录像带进行检查,结果发现了这个“鬼魂”。 从汉普顿宫公布的一张“鬼魂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该“鬼魂”应为男性,他身穿一件长袍,正推开防火门向外走,一只手还抓着门把手。 这可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很多英国科学家就此展开各种解读,最终认为可能是“磁场现象”——与故宫闹鬼原理相同。 当然,现在还没发生闹鬼事件,卢灿自然不会说的。 听说是皇宫中的东西,郑光荣的感受立马不同,双手接过铜瓶,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啧啧称叹,让卢灿忍禁不住,这也太明显了吧。 ——同样一件东西,有了皇室背书之后,观感就完全不一样。 郑光荣小心翼翼地放下铜胎珐琅瓶,“这铜瓶,也能镇馆吧?” 卢灿笑着摇摇头,“我准备拿它,和大英博物馆换东西。” 郑胖子一怔,“东西不好?” “东西不错,不过还达不到镇馆级。”卢灿屈指在瓶身弹了弹,示意郑光荣看瓶身,“喏,这是用银箔粘合,不是金箔。我估摸着,应该是乔治四世还是威尔士亲王时定制的。” “众所周知,乔治四世还是王储时,是个穷鬼,前一屁股债,还爱面子。” 卢灿这个“众所周知”,让郑光荣张张嘴又闭上——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乔治四世是乔治三世的长子,十岁就被确定王储地位,也就是威尔士亲王,但是,乔治三世是个神经病——真的神经病,与长子的关系很差的。同时,这位威尔士亲王也有些不太正常,喜欢艺术、女色,喜欢赌马,花钱大手大脚,最终签下近百万英镑的债务。 社会上对他议论颇多。 《泰晤士报》就有文章把他说成“一个酒鬼,一个信誓旦旦然而永远只爱女人和酒瓶,而不喜欢政治和教会的人。他食量大如牛,嗜酒如命,因而30多岁就大腹便便,胖得像漫画中的怪物,而且,脸色绯红,高挺的酒糟鼻子就更红了,好像一戳就能喷出血水来。他时刻有中风的危险。他身边尽是空酒瓶和一大堆用便壶压着的各种药品,还有各家酒店的欠款单。” 穷,爱面子,且乐于享受! 因而他定制的珐琅器,才会用银箔做铜胎珐琅的填色物。 “哦......”听完卢灿的解释,郑光荣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他忽地问道,“既然乔治四世这么穷,那他肯定爱财!他怎么会放任这件东西就这么丢失?” 这话还真把卢灿问得一愣,还真不好回答。 算了,还是先将花瓶内外的水垢清理干净。 这东西好清理。 卢灿找来上午装鱼的铁桶,装半桶水,倒入半瓶白醋,然后将铜胎珐琅花瓶浸泡起来,不到二十分钟,铜瓶表面的水垢,用棉布一擦就干净。 用清水再冲几遍,清理工作,完成。 再看这件铜胎珐琅,与上午灰扑扑的样子,迥然不同,已经有几许皇家气派,尽管是低配版。这次再看,卢灿意外的发现,这件铜胎珐琅器,似乎有使用痕迹,不类新货。 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是汉普顿宫搬迁遗失的? 按理说不应该啊,想不通。 中午时分,田婶带着厨师,做好了全鱼宴,阿忠和阿木还没回来。 卢灿站在别墅院门口,向河边眺望。 只见两人正在往木码头上搬运东西,而码头上已经堆积了好几件。 嗯?他俩还真的有发现? 第146章 王室窃案 第146章 王室窃案 真的有发现!而且收获还不错! 这两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运,竟然在距离铜胎珐琅大约二十米远的芦苇荡泥浆中,找到一只破旧的搭扣皮箱。皮箱当然已经腐烂,可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周围,并没有受太大的损坏。 一对掐丝镶嵌的银质天鹅烛台,其中一只颈部略有弯曲,但可以矫正,另一只则较为完好。 一只银质贴金片的糖罐,有些瘪,不过也能用皮锤复原。 除此之外,破烂皮箱的夹层口袋中,塞着六枚品相不错的金币。 卢灿将六枚金币摊在掌心,有正有反。这些金币的铸造年份都是1792年,正面是乔治三世的头像,背面是英国王室的王冠盾徽标志。 “这是英国的什么金币?”郑光荣探头看看,问道。虎园博物馆有一座钱币厅,有大量的欧洲金银币,他自然也看过,不过,他依旧不认识卢灿手中的这几枚。 “这是几尼金币。”卢灿将手一抖,几枚金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他的掌心翻了个跟斗。 “几尼金币?”不光郑光荣没听过,其他人也一无所知。 “几尼金币,又叫做‘畿尼金币’,近畿地区的畿。是1663年到1813年之间,英国发行的金币。之所以叫这么个怪名称,是因为最早的几尼金币是利用西非几内亚所产的黄金铸造。因此,也可说,几尼金币是英国掠夺非洲的历史见证。” 看着周围人懵逼的眼神,卢灿不得不又为大家科普一些英国早期货币的小常识。 英国早期的货币单位是没有英镑的,英镑的正确翻译应该是“英磅”,原名p的组合词,前者为衡量单位磅,后者“史他令”为为九二五白银的专有名词,即一千份中九百二十五份白银、七十五份黄铜。 1694年,英格兰银行开始辅助发行英镑,但当时的纸质英镑并不受欢迎,人们更喜欢传统的金币。当时的金币,就是几尼金币,一几尼金币约等于四克朗(有细微差价),一克朗价值五先令。 几尼币和克朗币,都属于高额面值的金币。 中等面值的货币,主要是指大额便士和先令,一先令等于12便士,面值从3便士以上至5先令,使用的是银币,一共八种。 小面值有两种,1便士,以及四分之一便士的法新,都是铜币。 那么英镑又是什么时间正真取代金币的呢? 乔治四世1820年执政后,借助英法战争之际,废除金本位制,实施货币改革,硬推英镑成为国际储备货币,一英镑(合20先令)的硬币代替几尼开始大面积流通。 这六枚几尼金币,倒是填补了虎博货币馆的一项空白。至于其它几件珐琅器......卢灿都打算用来交换大英博物馆中的东方艺术品。 阿忠和阿木两人二度挖宝成功,不仅让他俩兴致高昂,连郑叔和田婶,都来了兴趣——倒不是为了那点钱,而是寻宝的乐趣。 吃完午餐,连同卢灿和温碧璃,都没有午休,一众人上了小游艇,拿着金属探测仪,沿着泰晤士河的两岸,再度“寻宝”。 事实证明,想多了!破旧自行车倒是找到两辆,卖破烂都没人收!至于宝物,毛都没有! 下午茶时分,大家累得跟狗似的,回到别墅。 刚好,从剑桥赶来的杜希德教授到了。 这些用来交换的艺术品,要交给他来保管,另外,就这些物品,卢灿也有些疑惑希望他能解答。于是,中午接到卢灿的电话后,老先生就开车往伦敦赶。 看卢灿几人身上要么湿漉漉的,要么满身泥的,杜希德教授笑笑,“维文,你们这是钓鱼......哦不,捕鱼去了?” “嗐,别提了!”卢灿摆摆手,“上午钓到一条十多公斤的白斑狗鱼,味道不错,还想着下午再来一条......” 泰晤士河挖宝的事,暂时没说。他又摊摊手,一副一无所获的表情。 “白斑狗鱼最适合炸鱼片还有鱼肉汉堡。”杜希德教授还真以为他们去捞鱼,笑着附和一声。 不过,他的兴趣不在这,马上又问道,“维文,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交换品?我还没联系大英博物馆呢......当然,如果东西不错,我晚上就可以约罗森出来坐坐。” “进屋你就知道。”卢灿朝他眨眨眼。 中午清洗出来的天鹅烛台、铜胎珐琅花瓶、银质掐丝糖罐,都在客厅茶几上晾风呢,杜希德一进门,就看见这四件艺术品。 至于六枚金币,被卢灿收起来。 杜希德微微一愣,继而感慨,还是有钱好啊,这才几天,就弄出三件套看起来还不错的艺术品,扭头朝卢灿笑笑,“这些......都是?” 卢灿耸耸肩,抬手示意对方可以上手查看。 “哦喔,是里士满宫的物件......”里士满宫就是汉普顿宫,无论是铜胎珐琅花瓶,还是那对烛台,以及糖罐,都带有汉普顿宫的标志 ,很好辨认。杜希德逐一上手之后,很快确定来历。 放下最后一件烛台之后,他捏着下巴琢磨了会,盯着卢灿,“这话原本我不应该问的,不过......你知道的,这些东西,涉及王室,我们拟定的交易对象又是大英博物馆,所以......” 放开手臂,双手摊开,挑挑眉说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你必须给我一个清晰的来历说明。” 杜希德的话语很有技巧,他并没有强调真实,而将重心落在“清晰”。换个意思,这东西哪怕你是从黑市买来的,也要编造一段看起来可信的故事,否则,我不好交代。 “你是怀疑......这些物件来路有问题?”卢灿反问一句。 “这个我不能确定。”杜希德耸耸肩,“王室的物品都有编号,有问题,肯定记录在案,很容易查到。” 卢灿也很怀疑,这批货是黑货,也就是被人从汉普顿宫偷出来的,然后沿着泰晤士河逃走,结果在慌乱中,乘坐的小船翻了或者装有赃物的皮箱落水。正因为是盗窃的,所以偷窃者连打捞都没敢,结果被水流冲到自家门前的沼泽芦苇荡中。 不过,即便是盗窃,从皮箱腐烂的程度,以及物品表面水垢的厚度来判断,那也应该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事情。从法理上来说,这些物品已经过了追诉期,不属于赃物。 忽然间,卢灿有些懊恼,刚才真是手欠!干嘛要将这些艺术品清理这么干净?连时间证据都给消灭了!得,想要杜希德安心帮忙,还是说实话吧。 他笑着抖抖还粘有泥浆的t恤,“看见我这衣服了吧?” “上午我们在泰晤士河边钓鱼,偶然发现这些物品,还有一只破烂的皮箱。身上的脏泥,就是下午我们又去寻宝粘上去的,可惜,一无所获。” “你是说......这些都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杜希德满脸惊讶,这事听着像天方夜谭,可是,看卢灿模样,不像说假话。 “事实就是如此,盛装这些物品的搭扣皮箱残留物,还在木码头那边。”卢灿笑着摊摊手,“发现它们时,上面布满了水垢,皮箱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所以......即便是失窃案,那也应该是百年前的事情。如果,你能在交易之前,查到这些物品的记录,自然更好!” 杜希德教授在卢灿这里,喝了顿下午茶后离开,他需要先去想办法查查汉普顿宫的档案,摸清楚这几件物品的来历。东西,自然也就无法带走。 老教授人脉不错,晚上就给卢灿来电话,这批货,确实是从汉普顿宫流失出去的,与卢灿的猜想,基本一致。 失窃案发生在1840年——1842年间,盗窃者是汉普顿宫的一位侍卫。 自从1938年,维多利亚女王宣布汉普顿宫不再是英王室官邸,改为对民众开发的旅游景点之后,这座充满都铎王朝风格的宫殿,地位急剧下降,负责守卫这座宫殿的皇家近侍一职,也变成“发配”的苦差事。 那位名叫“汉密尔顿·哈维尔”的侍卫,原本是坎特伯雷教堂的护卫,因为遭受同僚排挤,被发配到汉普顿宫担纲护卫。坎特伯雷教堂护卫,虽然也不算显赫的职位,但毕竟能护卫全英国教会的主教长,要比汉普顿宫护卫强出太多。因而,汉密尔顿·哈维尔心生不忿。 这位侍卫履职后不久,就发现汉普顿宫的安全防护措施,实在太烂,遂即起了歹念。 他的作案手法简单的令人发指,即利用巡查或者交接班时,将展览品塞进宽大的军服中,带回宿舍,然后利用休假的时间,带回伦敦黑市出手。 由于当时没有监控技术,同时也没有日日清点展品的习惯,导致他利用值班之便,两年时间,陆陆续续作案十多次,盗走各种王宫展览物品六十多件。 常在河边走,哪能没脚气? 展品数量减少,终于引起汉普顿宫管理者的警觉。 当时负责汉普顿宫展览事务的,是里士满公爵家族的安瓦尔·伦诺克斯男爵。他令人封锁进出汉普顿宫的两条道路,准备彻底搜查赃物,清查内鬼窃贼。 汉密尔顿·哈维尔惊慌失措,将盛装赃物的皮箱,扔进汉普顿宫旁边的泰晤士河。 这位侍卫最终被抓。 可是,那只盛装他最后一次行窃的皮箱,却不知道被河水冲到哪里,再也找不到! 一直到一百四十一年后的今天,被卢灿的两名安保,极其好运的捡到。 最后,杜希德又告诉卢灿一个好消息——英国没有文物追溯法!啧啧,爽! “这么说,我现在是这些物品的合法拥有者?”卢灿追问了一句。 杜希德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原则上是这样。不过......我建议,还是采取‘互赠’的方式,来实现与大英博物馆的交易。” “我没意见!”卢灿极其爽快的答应下来,“那就辛苦杜教授,等你的好消息!” 第147章 伦诺克斯 第147章 伦诺克斯 里士满公爵的封地不在里士满,而在西萨塞克斯郡的古德伍德镇,距离怀特岛农场,不是很远。 英国国土面积屁点大,从蓝贝斯到古德伍德,也就六十来公里,开车个把小时。吃过早饭,卢灿一行人驱车前往古德伍德。 “这个里士满公爵,你以前打过交道?”问话的是郑叔。 郑光荣听说古德伍德小镇非常有特色,索性带着媳妇孩子,也跟着卢灿一起过来。等明天卢灿回伦敦,他们一家子就去怀特岛以及英吉利海峡周边城市,譬如南安普顿一带游玩去。 “四月份的一次爬梯上,偶然认识斯特林顿勋爵,哦,也就是里士满公爵的继承人。” 卢灿扭头朝郑光荣笑笑,“他们家族有一项重要产业,与我的产业有重叠,那就是瓷器。斯波德陶瓷,在亚洲名气不大,不过在欧洲,这家瓷器的声誉还是备受赞誉的。我和斯特林顿勋爵有过一次不错的交流。” “可能......”卢灿抬抬手,笑笑,“这是他老子,现任里士满公爵邀请我去做客的原因吧。” 现任里士满公爵,名叫查尔斯·亨利·戈登-伦诺克斯。吐槽一句,这个家族,继承爵位的人,几乎都叫同一个名称。不过,这个家族非常显赫,底蕴深厚,拥有三大公爵封号。 首先是里士满公爵,这是英格兰王国爵位,1675年授封,现任公爵为第十代;其次是戈登公爵,是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爵位,1876年授封,现在是第五代;其三是伦诺克斯公爵,这是苏格兰王国爵位,1675年授封,同样是第十代。 里士满公爵、戈登公爵、伦诺克斯公爵3个爵位目前由查尔斯·戈登·伦诺克斯一人拥有。 不仅如此,这个家族还被封为奥比尼公爵,这是法国波旁王朝所封的爵位,现为第十代。 此外,他们家族还有两个专有递进爵位——“马奇和金拉拉伯爵”和“塞特林顿勋爵”,都是为公爵继承人准备的专门爵位称号,就和威尔士亲王是英国国王继承人的专有爵位一样。 与卢灿有过一面之交的,就是年轻的“塞特林顿勋爵”,富尔德雷克·戈登-伦诺克斯。 听完卢灿的介绍,郑叔和田婶都很惊讶,啧啧,这个家族,确实足够显赫。 不过,现在的所谓“贵族封号”,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让人“摄人心魄”,毕竟,现在是资本主义时代,一切靠资本实力说话,贵族封号,不过是光鲜外表而已。 这不,三大公爵封号集于一身又如何,还不得邀请阿灿上门做客吗? 郑光荣单手衬着车窗,另一只手牵着女儿阿丫的手,听着卢灿的讲述,他有些心神恍惚。卢家的再度崛起,额,精确一点说,卢灿的快速转变、成长。以前那样一个不懂事的衰仔,短短五六年时间,就成长为连英国高等贵族不得不慎重对待的大人物, 这是卢哥和嫂子在天之灵的保佑?还是卢家骨子里的商业基因再度觉醒? 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他在胡思乱想,甚至连妻子与卢灿的对话,都没注意听。 “阿灿,该不会是那个里士满公爵家,想要和润馨瓷器合作在英国开瓷窑厂吧?你在东京的窑口,建好了吗?” 卢灿笑笑,“东京那边不用操心,桂生师傅去了,他是老把头,有经验。至于你说的里士满公爵合作开窑口......可能性不大。我估摸着,他们是想要通过润馨瓷器的渠道,把他们家的瓷器,卖到亚洲。这还是有可能的。” “那不成!”田婶断然否定,理由很简单,“咱们家开拓渠道,多费力!他们净想着占便宜!可千万别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啊!这种事,都是短期占便宜长时间吃亏的!你可别瞎答应!” 卢灿张张嘴,哑然失笑。田婶的南方精明女人性格,这句话显露无疑。昨个他还琢磨着,如果对方提出销售合作,自己该怎么选择? 其实,卢灿心底还是倾向于要和斯波德陶瓷合作的,倒不是图那点代理利润。 他倾向于合作的理由有两个: 第一,现实在那儿摆着,润馨瓷器目前怎么突,都冲不上最顶级、最高端的瓷器市场,始终在中等市场上下晃荡。 其原因,并非因为瓷器造型、质量有问题,而是时代特性和认知问题。 战后的几十年中,整个亚洲都有一种几乎普遍的认知,那就是欧美的文明阶层,要比亚洲高一等级,连带着,人们潜意识的认为,欧洲瓷器产品,才是市场的最高端货色,瓷器亦然。 这一问题就连亚洲经济最大的亮色——东洋,也解决不了! 东洋的家电、汽车、生活用品、珠宝首饰、服装,包括瓷器,从来从来没有哪一个品牌,成为全球最顶级品牌!现在如此,二十年后也是如此! 真的不是产品的锅,而是认知的问题,是心智的问题,人们潜意识就是这么认为的! 说清楚可能有人不开心,但这是事实——五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在 面对欧美人时,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自卑的。 想要真正改变,那需要八零、九零以及零零后长大。 这些人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死气沉沉、经济增速如蜗牛、动不动国家破产的欧美。他们可以有着强大的心理优势——尼玛什么巴黎、伦敦、芝加哥,又旧又破,还不如我们省会城市漂亮呢,荷兰比利时西班牙,还不如我家小镇呢...... 好吧,扯远了。 这就造成亚洲瓷器消费的高端市场,始终被英德法三国骨瓷占据! 东洋瓷器够不着,弯弯瓷器够不着,润馨瓷器同样也够不着! 既然如此,还不如引入暂时还未进入亚洲市场的英伦骨瓷品牌spode斯波德,把水搅浑,而润馨瓷器借助代理斯波德陶瓷的机会,熟悉亚洲高端陶瓷市场,以备后手! 可田婶的意见,也不无道理——看似短期内依靠代理切入高端市场,实则又帮助一家英国瓷器品牌,塑造高端形象,巩固亚洲消费者对欧美品牌的顶级认知。 得失之间,还真不好判断。 一时间,卢灿讪笑着“哦哦”两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郑光荣回过神来,瞪了妻子一眼,“阿灿自有主意,你又不懂,别瞎操心!” 田婶撇撇嘴,她的思维很直线,亚洲应该是润馨瓷器的地盘,不应该“引狼入室”,有心想要再坚持,抬头看了卢灿一眼,似乎刚才自己的建议,让阿灿有些为难......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郑叔,别!”卢灿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田婶说的挺有道理,我正在琢磨呢。” ............ 抵达古德伍德小镇时,大家意外的发现,镇上到处都悬挂着各类机车、汽车的广告,还有写着“第四十五届古德伍德速度爬山赛”的大幅横幅,以及点缀气氛的升空气球! 晕!貌似自己乌龙了! 卢灿顿时意识到,对方邀请自己做客的原因,也许不是因为“斯波德陶瓷”。 看着小镇上到处一片喜庆,郑丫这丫头坐不住,要下车。 想想自己接受的是里士满公爵的午宴邀请,只要十点钟之前登门,都不算失礼,卢灿便让阿木停车,自己一帮人下车走走,顺便找一家酒店,将郑叔一家安置下来。 走了没一会,郑丫的手中,拿满了各色小礼物、彩旗,丫头乐呵的合不拢嘴。 可是,酒店却没找到——此时小镇上住满了来游玩的游客、车手以及各类汽车厂商的工作人员。 还得找里士满公爵家族的人来帮忙。 帮忙的人,自然是斯特林顿勋爵。 斯特林顿勋爵满头金发,瘦高身材,很符合欧美帅哥的标准。 他出生于1955年,今年二十八岁,等他三十岁时,就可以向王室申请继承“马奇和金拉拉伯爵”爵位,到时候,他的称呼就会变成“马奇阁下”。 “为什么要住酒店呢?住我家庄园,不方便吗?”对于卢灿的要求,斯特林顿勋爵有些不解。 他家的古德伍德庄园,有六百多间房间,奔驰、通用、法拉利、阿斯顿马丁、劳斯莱斯的等大牌汽车公司总裁,都住在庄园中。 这句话问得卢灿有些哑口无言——他只是遵循亚洲礼节中不想麻烦客人的原则,最后只有耸耸肩,化解尴尬,“ok,那就住你家?” 前往庄园的途中,斯特林顿勋爵向卢灿简单介绍古德伍德爬山赛的历史。 古德伍德庄园,占地面积非常广,庄园的前半部分,原本是私家园林,在1936年,被第九任里士满公爵改造成一座颇具规模,半开放式的机车赛道公园。 第九任里士满公爵是个狂热的机车爱好者,不惜巨资,将私人园林改造成机车赛道,并于当年举办了一场私人爬山赛——参赛车手从古德伍德公园的南门出发,沿乡间赛道,向北部丘陵地区行驶,以最短时间跑完赛道的车手胜出。 车手所行使的所有区域,都属于里士满公爵家的封地。 原本只是贵圈中的玩乐赛事,却很快轰动起来,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于是,古德伍德爬山赛,成为年度赛事,每年一届至今已经举行第四十四届,今年是第四十五届。不仅历史悠久,更发展出“名车展”以及“老爷车拉力赛”等分项活动,成为英伦汽车产业的招牌赛事之一。 卢灿啧啧称叹,第九任里士满公爵是个人物! 这项赛事的举办,不仅为古德伍德公爵拉满声望值,更促进当地的旅游经济发展,更让古德伍德庄园得到充分利用。 商业奇才啊! 第148章 体育产业 第148章 体育产业 卢灿一开始对古德伍德庄园没有直观的概念,等轿车走一圈......我去,这么大! 整座庄园,占地面积12000英亩,约为48.5平方公里。 庄园内,有一座标准的f1赛道,一条环山汽车拉力赛赛道,一座专业级的1500米专业赛马场、一座标准的障碍赛马术场、一座18洞高尔夫球场、一家滑翔伞俱乐部、一家专业级射击馆。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为离谱的是,他家庄园内还有一座军用机场! 这座机场曾经是二战的战斗机停靠站,当年对德轰炸、以及预防德军轰炸的空军基地之一。直至今天,这里仍旧是南英格兰最繁忙的军用机场之一,有着自己的机库停放容量、维修能力、24小时航班信息服务以及完备的飞行学校。 斯特林顿勋爵服兵役时,就是在自家机场,陆军航空兵! 机场周围就是古德伍德机动车环形线,第九任里士满公爵于1948年建造的专业环形跑道,可以跑f1车赛。 古德伍德庄园由英国著名建筑师詹姆斯·怀亚特设计,始建于1642年,此后又经过几代人的扩建,形成现在的规模。 在斯特林顿勋爵的口中,他家的庄园,最有名的并非爬山赛,也并非飞机场,而是赛马场。 早在1801年,古德伍德庄园内,就举行过私人赛马会。此后的两百年中,庄园的赛马场每年5月到9月之间都会举办20天左右的顶级赛马赛事。 英国人将其称之为“光辉的古德伍德”,曾经是英国贵族们每年夏季的娱乐高潮! 在两百年后的今天,从六月开始,每周五的晚间,这里依旧会举行各式各样的赛马活动,一直持续到九月份的初冬来临。 环绕庄园一周,车子最终停在庄园的西侧楼,上面写着“古德伍德庄园酒店”。 晕,这个家族还真的很商业化! 卢灿来英国见过的封号贵族也有十多位,只有里士满公爵家族彻底放下身段,将封地祖宅,全面商业运作。 温碧璃陪同郑叔一家去开房间,卢灿与斯特林顿坐在酒店大堂,两人终于有私下聊天的机会。只见斯特林顿对大堂经理招手示意之后,不一会,这位大堂经理带着服务员,送来咖啡。 卢灿搅拌着热咖啡,微笑问道,“斯特林顿勋爵,我拜访公爵大人......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在英国,对公爵、公爵夫人(duchess)尊称为“grace”,直接称呼时用“yrace”即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做后缀,如果是王室公爵,那需要称呼“殿下”;至于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都可以称为“lord”,也就是“勋爵”做后缀。 卢灿这话,其实只是个引子。斯特林顿很聪明,领会他的意思,微笑着扬扬眉,“维文,听说你收购了诺茨郡球会?你......对投资体育产业有兴趣?” 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卢灿微微错愕。 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因而,他不置可否地抬抬手,“你......继续说。” 斯特林顿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很快,他再度说道:“维文,刚才我也简单介绍过古德伍德庄园的情况。我爷爷,早在1932年就成立一家体育公司,名叫furaa(飓风)......” “飓风体育?我听过,很有实力的一家公司。”卢灿微笑着点头应和一声。不是客气,他是真的听说过这家体育公司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里士满公爵家族的产业。 “谢谢夸奖!”斯特林顿微微颔首,算是对卢灿夸奖的回礼,又接着介绍,“飓风体育承包了古德伍德庄园的体育场地经营权......” 自家公司承包自家的体育场地?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扭。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这家体育公司肯定涉及到其他股东。伦诺克斯家族的做法,没毛病。 “这家体育公司,手中有古德伍德全英高尔夫冠军赛、古德伍德竞速爬山赛、古德伍德标准跳栏赛,以及枣甲级(group1)平地马术竞速赛等四个年度赛事;还有围绕着赛车、赛马、高尔夫、滑翔伞等活动成立的四家高端俱乐部;另外还有一家广告公司、一家活动执行及展览展示公司;最后还有这家酒店的运营管理......” 斯特林顿介绍的很仔细,卢灿听得也很认真,他已经猜到对方邀请自己上门干嘛——无非是为这家体育公司寻找投资呗! 这样一家有着成熟赛制、充沛的赛事资源和组织机构的体育公司,英国国内找不到投资商? 肯定不是。 对方找自己投资,无非是看中自己是香江人,投资之后对公司管理权的要求,肯定没有英国本土资本那么强烈,更方便伦诺克斯家族继续掌控这家体育公司。 那么这家公司,值不值得投资呢? 这家公司自身的盈利能力,先不去考虑,毕竟,贵族运动几乎都是小众运动,想要从活动本身赚钱,比 较难,否则,对方也不可能找自己投资! 先琢磨这家公司给卢灿现有产业所带来的利益。 卢灿的很多产业,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很难进入欧洲顶层商圈。 偏偏这家公司掌控的赛车、赛马、高尔夫,甚至射击、滑翔伞,这些运动在此时的欧洲,都归属于贵族运动。成为这家公司的股东,毫无疑问,表明卢家或者说卢灿所拥有的产业,真正切入到欧洲顶级圈层——纳德轩珠宝、嘉丽服饰、润馨瓷器,可以借助这一平台涉足欧洲顶流;不仅如此,大华银行、德银投资以及菲利普斯投资公司的产品,也同样可以借助这一平台,建立高端客户群! 单从这一点来说,这家公司就值得出手! 更勿论,卢灿有着无数的方法,让这些赛事、俱乐部,甚至广告公司及展会公司,产生大额盈利!当然,这是合作之后才有的话题。 因此,卢灿对这家飓风体育公司,当然有兴趣。既然是有兴趣的生意,容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斯特林顿勋爵介绍的很全面,卢灿偶尔也会询问一两个问题,更多的时间在思考。 温碧璃走过来,小声提醒道,“阿灿,上楼再聊?” 已经办完入住手续的郑叔一家,已经等在那里。 有关飓风体育的事情,正谈到关键时候,卢灿不想被打断,卢灿朝他们摆摆手,“郑叔,让阿璃陪你们上去吧,我和斯特林顿勋爵聊点事,稍后和他一起去见见公爵大人,再来找您。” “要不......郑先生也去我家坐坐?”斯特林顿勋爵站起身,微笑着对郑光荣邀请一句。 刚开始,他对这位油腻的胖子不怎么感冒,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东南亚著名的家具大亨、木材大亨后,态度有所改观。 不过,这会轮到郑光荣“傲娇”起来,拒绝的非常干脆,挥动着肥硕的手掌,“不了,我是来旅游的!下次有机会,再去贵府上拜访!” 卢灿有些诧异郑叔的态度——绝算不上友好,眼睛看看温碧璃。 阿璃憋着笑,轻声用粤语快速说道,“郑叔骂他家小气鬼,房钱还得咱自己掏!” 晕!卢灿笑着摇摇头。 欧洲人可不会因为邀请你来做客,就提供免费住宿,他们没这种礼节。卢灿已经习惯,可郑胖子却认为这些欧洲贵圈,太小气——堂堂一个公爵家族,邀请的客人开三间客房,还得自己掏钱! 这只是一个小花絮,并不影响卢灿与斯特林顿勋爵之间的对话。 见卢灿真的很感兴趣,斯特林顿介绍的越发仔细,将这次融资计划,大略说了一遍。 飓风体育成立于1932年,最早为伦诺克斯家族的全资公司,主要负责组织赛马比赛,以及马会俱乐部的日常运营。 1936年,第一届古德伍德爬山竞速赛开始,飓风体育第一次开放股本。 二战导致飓风体育所主导的赛事停办,一直到1948年,第九任里士满公爵修建标准的赛车道,举行汽车拉力赛和越野赛,再度融资。 第三度融资是1975年,石油危机导致欧洲经济发展停滞,飓风体育不得不融资维系多个体育赛事的举办。 又经过八年的发展,英国经济毫无起色,不得已,飓风体育准备第四度融资,融资额在一千万英镑。此时的伦诺克斯家族,在飓风体育的总股份中,占比已经降至32.33%,不足三分之一,已经丧失绝对话语权。 正如卢灿所预料,伦诺克斯家族既希望能获得充足资本,又不希望丢掉家族产业的管理权。 很凑巧,在安妮公主的慈善拍卖会上,斯特林顿勋爵认识了卢灿,在伦诺克斯家族看来,卢灿无疑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卢灿食指抵着人中位置,身体前倾,想了会,问道,“斯特林顿勋爵,感谢伦诺克斯家族对我的邀请和信任。我对你提及的项目,很有兴趣。不过......” 他的一个“but”,让斯特林顿心一悬,脸色一紧。 好在卢灿马上又笑着说道,“虽然我购买了一家足球俱乐部,那只是......体育产业对于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我需要专业的团队,为我提供更全面和专业的建议。所以......我不能很快给你答复,不过,我会认真考虑这个项目!” 事实上,卢灿心底乐开了花! 他很想当场决策,但是,这不符合商业谈判法则,同时也不便于合作谈判中的利益争夺。 第149章 电视牌照 第149章 电视牌照 卢灿五指揸开,托着一枚瓷盘,迎着日光,一点点转动着。 这枚瓷盘,有一种半透明效果,色泽纯白,白地朦胧,有一点七彩光圈在瓷器背光面泛起,这是薄胎骨瓷的“晕光”效果,很美! 瓷盘以光亮的银色金粉镶边,盘壁四周点缀淡雅的小碎花,瓷盘中间,则是色彩绚丽的果盘纹案,这是典型的英伦田园风光风格瓷器。 整件瓷盘托在手中,卢灿颠了颠,估测其重量不到30克,要知道,一只常规的瓷盘,重量在30—50克,这件瓷盘直抵下限,已经很了不起。卢灿又屈指在盘壁弹了一下,声音清脆悠扬! 这件瓷器美丽温润、质轻,坚硬,瓷质雪白,品质真心不错。 “维文,我家的瓷器,品质不错吧。”旁边的斯特林顿勋爵,挑挑眉,有几分自傲。 没错,这就是斯波德生活瓷。 不得不承认,尽管卢灿知道欧洲骨瓷的配方,可是,在骨瓷烧制方面,欧洲人还是有其独到之处。就像这件斯波德生活瓷,品质已经不比润馨瓷器的品质差。 要知道,这是生活瓷啊,属于半流水线产品,如果是全手工瓷,相信比这件瓷器的品质更高。 在骨瓷方面,润馨瓷器,尚需努力!当然,自家的窑口也不用妄自菲薄,在粉彩、青花、红釉、黑釉等多品类瓷器上,依旧有着强大的竞争力。 卢灿抬头看看对方,原本还想谦虚一下,赞赏一句,可又想起欧美这边可不吃这一套,便笑着耸耸肩,“瓷胎的摩尔硬度和白度都很不错,不过,在釉面光泽度和色彩的纯度上,还可以提高。” 两点赞扬,两点不足,卢灿从专业角度给与评价,让斯特林顿勋爵张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怎么开口——他只是投资者,又不是技术人员。 旁边一位六十多岁的胖子,听完后哈哈一笑,接过话题,“卢先生的要求,太高了!这只是一件很常见的生活瓷!” “公爵大人说的是!”卢灿转身,朝对方微微颔首。 没错,这个胖子就是里士满公爵,相比儿子斯特林顿,他可就有经验多了。此时还没到午宴时间,他们父子俩陪同卢灿在花园中小坐片刻。刚才那只瓷盘,只是他们家使用的咖啡托盘。 斯波德瓷器的最大特点是瓷胎轻巧坚固,另外一点就是它的田园风很受小资欢迎。 这是它的基因。 斯波德陶瓷的中兴之主,是英国陶瓷家乔夏·斯波德。 此人原本是一位陶器艺术家,生于1754,死于1827年,可以说,他生活的年代,正是英国小资情调最为盛行的年代,因此,自从1800年他买下一家瓷厂并改名为斯波德陶瓷后,就将自己的审美情趣深深地注入进去,并形成迥异于英国其它“皇家”瓷器的华贵风格。这也是斯波德陶瓷虽然名列英国四大陶瓷品牌之一,却是唯一一位不带有“皇家”头衔的品牌的主要原因。 1901年,第八代里士满公爵买下斯波德陶瓷,曾经一度想要利用自家人脉关系,为斯波德陶瓷向英王室“讨要”一个“皇家”名号,却遭到瓷厂超过七成技术骨干的反对。 因此,斯波德陶瓷,又有着最“文艺范儿陶瓷”的称呼。 卢灿还以为双方要就瓷器再讨论一番呢,孰料,里士满公爵话题一转,直接问道,“卢先生是青年英杰,也听戈登介绍过飓风体育......不知你,对于飓风体育产业发展,有没有什么建议?” 怎么又突然扯到体育公司上?卢灿一愣。 当他看向这位肥胖的公爵大人时,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戏谑,一怔,老家伙啥意思?想要考考自己?还是想要透过这种方式把刚才自己评价他家瓷器的场子找回去? 卢灿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微笑着摊摊手,“公爵大人,对于体育产业我可以说是完全外行......”他稍作停顿,就在对方以为卢灿退缩时,他又说道,“不过,我可以从‘资源变现’的角度,为飓风体育的未来发展,提出一点建议,正确与否,你和斯特林顿勋爵判断。” “哦......?你说说看。”里士满公爵拉长音调。 “虽然我不怎么熟悉体育产业,但是,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体育赛事的变现能力,一向很差。” “等等......”里士满公爵举手打断,“你所指的变现......” “变现”这个词,以前没出现过,卢灿抬抬手,解释一句,“就是将体育赛事资源的商业价值,变成最现实的利益!” “哦,懂了,抱歉......你继续。” “飓风体育所经营的,无论是古德伍德马术赛事,还是爬山竞速赛,以及高尔夫赛事等等,都有很悠久的历史,而且在贵族和高端圈层,很有影响力。”卢灿再度摊摊手,来了个急转弯,“但是,毫无疑问,影响面还是太窄!普罗大众对赛事一无所知!最终只能成为一小撮顶尖人士的自娱自乐!” “这,严重影 响了赛事资源的变现!” “这,也导致了飓风体育在寻找商业赞助时,困难重重!” 说到这时,卢灿微笑着看了眼斯特林顿勋爵,“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卢灿说得很对,否则飓风体育不会开启第四轮融资,只是,斯特林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目光投向他父亲,里士满公爵。 里士满公爵很坦率,点点头,“你说的不算错......那么,依你的意思,我们飓风体育,该如何实现你口中的......‘变现’?或者说,为实现变现更顺利,我们该做些什么?” “呵呵!”卢灿端着咖啡杯笑笑,“如果我是飓风体育的管理者,兴许,我会考虑购买一家电视台。将飓风体育的各项赛事,以电视节目的方式投送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赛事,从而扩大赛事的商业价值。” “公爵大人,如果这些赛事以录播的形式出现在电视中,你觉得会不会有企业为赛事买单?” 里士满公爵和斯特林顿勋爵父子,都被卢灿的建议吓一跳。 里士满公爵几乎没怎么思考,本能的反驳道,“不不......买一家电视台,太疯狂,我们对影视行业,一窍不通,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他儿子斯特林顿勋爵,却衬着下巴,沉思起来,似乎有些意动。 “公爵大人,你将电视台的运营看得过于神秘。”卢灿第三度摊摊手,“飓风体育完全可以收购一家地方电视台,譬如西萨塞克斯郡电视,根本花不了多少钱。而电视台本身就有一群经验丰富的节目制作团队,飓风体育需要做的就是,监督他们,将赛事转播工作做好。” “也许,飓风体育可以就此打造一家别出一格、以‘体育转播’为特色的电视台,也说不定哦!” 听到卢灿提到“体育转播”特色电视台,斯特林顿勋爵眼睛一亮,张张嘴似乎想要开口,可又看了一眼父亲,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里士满公爵的反应不慢,反问,“那为什么不和电视台合作?这样的做法,不是更省事吗?” 卢灿耸了耸肩,“公爵大人,你经常去饭店吃饭,饭店的厨师和家中的厨师,能一样吗?” 里士满公爵陷入长考。 能一样吗? 饭店的厨师,首先是为饭店服务,其次才为顾客服务,而家中的厨师,只为主人服务。 卢灿的意思很明确,电视台转播赛事是为电视台盈利服务,而买下之后的电视台,只会为飓风体育服务,只会为赛事服务。 两者完全不同。 伦诺克斯家族最希望的是将古德伍德庄园的赛事搞活,那么,单纯的与电视台合作,就很难达到目的...... 卢灿再度火上添薪,“有一家电视台在手,古德伍德庄园或者说飓风体育,就可以根据庄园的现有资源,组织更多赛事,譬如射击赛、滑翔伞赛事,甚至一些飞行赛事,还可以组织一些影响力更大的活动,譬如陶瓷节,复古节等等。可玩的创意活动,实在太多太多......” 卢灿的主意,真的把斯特林顿勋爵打动了,这次,他不在顾忌父亲的意见,出言问道,“维文,我很欣赏你的建议,它确实能行之有效的解决飓风体育当前变现难的困境。如果飓风体育收购一家电视台,你愿意参与吗?” 卢灿心底一乐,耸耸肩! 当然要参与!否则我费这么大劲鼓动你父子干哈? 别看英国一向自诩媒体言论自由,实则......英国的电视牌照审核非常严苛,不仅办电视台要求严苛,甚至连看电视,都要“申请牌照”。 卢家现在还真的没资格,涉足英国的电视传媒行业! 他鼓动对方买电视台,为的都是卢家资本未来插手英国传媒业,破冰!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假,不过,这个主意,对于伦诺克斯家族而言,对于飓风体育而言,还真的不是一个坏主意! 双赢而已! 第150章 走访北爱 第150章 走访北爱 刚刚从北爱尔兰的造船重镇贝尔法斯特赶回来的米格尔·蒙特亚,听闻老板又要投资古德伍德庄园的飓风体育,自己又要组织专业团队去谈判,不禁苦笑摇头。 即便是他一向自诩好脾气,可面对自家老板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投资,也弄得有些上火。 自家这位年轻老板的投资,根本就无规律可循,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神奇,米格尔绝对会认为,这就是......纯属瞎杰宝胡闹!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维文,跨界......是不是太大?” 卢灿抬头瞥了他一眼。 米格尔·蒙特亚作为卢灿的顾问组组长,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强,基本上,卢灿将他当成“业务助理”在使用,很少听到他提反对意见。 因而当卢灿听到他这么说时,略有些诧异,微笑着摇头解释道,“我理解的跨界,通常指的是经营,不是投资。投资飓风体育,我们需要的是监管权、建议权,不需要经营权,我们不需要懂得如何去经营。另外,你琢磨一下......你不觉得,古德伍德庄园所经营的各项体育赛事,是绝好的敲开欧洲顶级圈层的敲门砖么?它会对我的很多产业,有着不错的反哺效果。” 米格尔耸耸肩,没再坚持,“ok!我稍后就去安排。” 紧接着,他又说道,“维文,如果所有的投资都能确定,包括大华银行、纳德轩珠宝、新世纪航运、菲利普基金以及这次的项目,你在英伦的总资产已经超过五亿英镑,需要加强监管和审核力量,单纯靠总部那边每年一度的财务审核,力量明显不足。我建议......你需要在伦敦成立一家专门的审核机构,代为行使你的监督和审核权益。”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卢灿揉了揉眉心,想了会,点点头,“建议很好,有合适的人选你推荐几位,安排我见一见。” 卢灿身边的顾问团,虽然没有经营权和管理权,可是,他们有相当大的审核和监管权限,同时还可以就某些分公司上报的项目,有建议权,因而,以米格尔为首的顾问团,权力很大,而且,随着卢灿投资版图的扩大,他们的权柄也会越来越重。 卢灿有考虑过,将监察和审核权限分开,只是现在还不太合适。 两人又聊了聊明天哈沃船厂的签字仪式。 收购哈沃船厂,并没有完全达到卢灿的目标。其中有关退休金买断的条款,并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主要原因还是工会的反对。 最终,双方同意,五年以前退休的员工,养老金一次性买断,至于五年内退休的老员工,本着自愿的原则,如果退休职工不愿意买断,资本方不得勉强。 商业合作是相互妥协的过程,卢灿也不得不选择让步,尽快将此事敲定下来。 哈沃船厂收购之后,短期内不会实现大的变动,但又不能让对方闲着,新世纪航业将向对方下一笔订单——一艘新型八万吨级滚装货轮,用于加拿大“北洋”矿业的运输业务。 没错,历经一年多的勘探,以及半年多时间的测绘,加拿大帕特里克王子岛的钻石矿脉带,率先取土开掘。至于更北边的马耕歇王岛,需要等到更暖和的六月份,才能破土动工。 无论是特里克王子岛还是马耕歇王岛,都临近北极圈,气候极其恶劣。 特里克王子岛,每年只有四月到十月可以挖开冻土层,而马耕歇王岛的冻土层更坚硬,炸药都炸不开,更别说挖掘机,每年的采挖期,只有六月到九月的短短四个月时间。 为了不影响采矿工作,海尼西公司的阿瓦希和北洋矿物公司总裁杨乐正,一致决定,将挖掘出来的矿土,运送到八百公里之外的图克托亚图克港,再进行筛选。 有了米米卡铜矿和北洋矿物的新业务,购买不久的新世纪航业,业绩上涨极快,增添更适应北冰洋严寒环境的滚装货轮,成为他们的当务之急。 新世纪航业的需求,又促使卢灿加快购买造船厂的决定。 这就是产业b环效应,东洋人玩得最溜,卢灿的产业,现在也在逐渐向b环靠拢。 他的产业b环,目前的短板在铁矿及钢铁冶炼,不过不急,等入资赛尔比能源公司之后,卢灿就会有后续的投资跟进——赛尔比公司有自家的钢厂,而卢灿对西澳高品位铁矿早就虎视眈眈! 有了铜矿、铁矿、煤矿等资源,有了炼钢厂,有了在弯弯投资的众多化工企业,卢灿所规划的重工业基础,基本夯实,接下来就可以攀爬重工业科技树,可选择的内容,就太多太多了! 任何一个国家,包括中美苏,可以对网络产业说不,可以驱逐金融企业,可以封禁电影电视,可以下架世界知名的奢侈品品牌,可以限制地产巨头,但是,他们都不会对重工业巨头说不! 这是卢灿在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重工业,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础! 只要卢家在重工业方面站住脚,没人敢轻易动卢家的奶酪。 这 是他藏在心底的规划,从未对人提起过! 只要计划按部就班的实现,他可以自豪的说一句——未来,我来! .................. 大白鲨抵达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机场时,卢灿一行受到北爱尔兰政府的热烈欢迎。 北爱尔兰政府的副首席部长,工人党党魁迈克尔·唐纳利,以及贝尔法斯特市长、工党知名人物约翰·普雷斯科特,两人不约而同地去机场迎接。 下飞机之前,米格尔再度笑着提醒卢灿,此次北爱尔兰之行,可以谈投资、谈经济、谈天气谈体育赛事谈风月什么,就是不要谈政治。 北爱尔兰可谓英伦三岛的火药桶,稍不留意,就能惹祸上身。 就如同面前分列舷梯左右两侧的两人,看起来都笑眯眯的,很和善,实则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政治对手。 工人党是新芬党和爱尔兰共和军所派生出的党派,正式名称叫新芬工人党,是英伦少见的无产阶级党派,同时也是北爱尔兰自治的倡导党派。 而工党则是打着无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名头的资产阶级政党。 工人党希望北爱尔兰并入爱尔兰,脱离大不列颠联合王国,而工党则是联合王国的坚实拥趸。 两家政党的利益诉求完全不同,从六十年代开始,彼此斗争开始武装化。 因为斗争激烈,1972年,英国议会取消了北爱尔兰的自治权,此举又进一步激化彼此的矛盾。 彼此对立,却又要在一套权力体系下工作...... 这就是有西方特色的政体制度! 这种情势下,卢灿敢乱说话吗? 此时,他心底恨透了两个家伙——干嘛来机场迎接?在家待着不香吗? 来一个也行啊!你们俩都来,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想归想,可面上的工作还要做。他面带微笑,先与约翰·普雷斯科特拥抱了一下,再度转身与唐纳利拥抱,“感谢两位的迎接,其实......完全没必要!” 卢灿站在两人的面前,挑了挑眉梢,“我只是来看看船厂,下午就回伦敦。” 他抢先一步将两人可能的邀请给堵死——哥们没时间,你们别想着邀请我参加什么活动! 迈克尔·唐纳利是典型的凯尔特人,酒红色的头发,是他们的典型标志。约翰·普雷斯科特则是盎格鲁-撒克逊后裔,一头金白色的头发。 两人的年龄都不算大,四十出头,都是所在党派的中间力量。 听到卢灿这么说,唐纳利稍稍有些失望,脱口而出,“卢先生,行程这么急?” 他今天来迎接卢灿还有个目的,就是邀请卢灿能抽空去爱尔兰走一趟——英国经济不好,爱尔兰那边同样日子不好过,也需要投资。卢灿在英伦大肆投资,作为邻居的爱尔兰,眼红得很呢! 卢灿耸耸肩,“没办法,这次来英伦,事情比较多,一直没处理利索。” 约翰·普雷斯科特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听出卢灿话语中对工人党的疏远,乐得如此,扬了扬眉,“卢先生,参观完哈沃船厂,市府为你举办的午宴,请务必出席。” 卢灿翻了个白眼,自己这边刚设立藩篱,那边的邀请就来,这位市长,火上浇油呢? 讲真,他连市府午宴,都不想去参加,可是,这个安排早几天前就确定好,不好推辞,更何况,哈沃船厂在贝尔法斯特市府管辖范围内,而工党同时又是哈沃船厂工会的支持方...... 所以,尽管不太乐意,卢灿还不得不微笑点头,“等我完事,一定会过去!” 迈克尔·唐纳利脸色不太好看,马上说道,“要不,等卢先生午宴后,我请你下午茶?就在市政厅对面的圣帕德里克酒店。” 我去!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卢灿搓了搓手掌,迟疑了会。 米格尔在旁边急得冒汗,恨不得直接出面替卢灿出面,直接拒绝对方。 可是,卢灿在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微笑点头,“感谢唐纳利部长的盛情,那么,我们下午见?” 在北爱尔兰的权力体系中,首席部长约等同于“总理”,迈克尔·唐纳利是副首席部长,那就是副总理。北爱尔兰虽小,可是毕竟是“副总理”级别,卢灿还真不好将对方彻底得罪。 这只是人情关系原因。 卢灿还有些其它不为人知的理由,也需要适当保持和北爱共和军的关系。 随着投资矿产资源的极速扩张,无论是加拿大的钻石矿,还是米米卡铜矿,都出现“保护力量不足”的情况。前些天与海尼西的阿瓦希通电话时,对方倒是提到了一句——北爱共和军,是全球有名的强战斗力雇佣军。 第151章 拿下哈沃 第151章 拿下哈沃 北爱尔兰有一条母亲河,叫做拉根河。公元前五百年,凯尔特人从欧洲大陆渡海而来,占领不列颠诸岛后,其中一部分,就在拉根河边繁衍生息。 公元43年,罗马人开启英伦三岛的四百年征服之路,大不列颠岛的绝大多数土地被罗马人征服,但是,爱尔兰岛上的凯尔特人从未屈服,他们坚守在岛上,始终没让罗马人踏足半步。 正因为这段历史,让很多爱尔兰人坚持,最纯正、最勇敢的凯尔特血脉,始终流淌在爱尔兰岛!他们与现在的英国,并非同一民族,更不是一个国家。 这才是爱尔兰问题的历史根源。 卢灿,此时就站在拉根河入海口南岸的一座石质古堡二层露台上。 这座位于半山腰的古堡,建立于十六世纪末,建造人是抗英领袖安特里姆。 1542年,英王亨利八世成为名义上的爱尔兰国王,爱尔兰多地出现反对英国殖民的战争,一直到1801年,爱尔兰王国与大不列颠王国才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联合。 安特里姆是当时富有的玻璃商人,同时也是这一时期著名的抗击英军的代表人物。凯尔特人为了纪念这位人物,还将他出生时所在的郡,改名为“安特里姆郡”。 安特海姆建造这座城堡,目的之一,就是瞭望可能随时从海上突袭而来的英国海军,因而,城堡的视线极好,不仅可以俯瞰整个哈沃船厂,还可以纵览大半个贝尔法斯特海湾。 这座城堡在坚固度和舒适度上也还不错,一共有122个房间,一座25米的短池泳道,一个健身中心,还有一座小型图书馆和咖啡屋。 历史上,这座城堡被哈沃船厂用来招待贵宾,曾经接待过譬如曾经的泰坦尼克号所在白星公司的老板布鲁斯·伊斯梅,以及有名的财阀巨子jp·摩根,还有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来这里视察航母等战舰建造工程的英国传奇首相丘吉尔等人。 现如今,这座古堡以及视线所及的哈沃船厂,都属于卢灿,今天的签字仪式,就在这里进行。 为了拿下哈沃船厂,卢灿需要接手船厂欠下的一千多万英镑银行债务,此外还需要支付给英国政府和贝尔法斯特地方政府大约八百多万英镑的股权转让金。还没完,卢灿还需要支付十多个零散小股东以及管理层股东,大约六百万英镑的费用......呃,还有企业转让金以及船舶制造过程中的专利买断费用五百多万英镑,最后就是一次性工龄买断费用,预计四百多万英镑。 整个费用,大约三千五百万英镑,三年内完成所有支付。 当然,卢灿也能拿到撒切尔夫人出台的重工业私有化扶持基金补助,大约四百万英镑,以及英格兰银行为支持国退民进政策所出台的“低息贷款”,约五百万英镑。 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返税以及开工补助等政策,也能搜刮出两三百万英镑。 所有这些,都必须要出现在合同条款中。 双方工作人员,正在例行公事的进行最后的条款审核,因而,卢灿才得以有空,坐在城堡的二层露台上,边喝咖啡边听身边人介绍着哈沃船厂,等待稍后的三方签字。 陪在卢灿身边的人,既有负责此次谈判的组长王永斌,也有新世纪航业伦敦分部总经理青太郎,这是自己人。坐在对面的是哈沃船厂总裁斯蒂芬,船舶工业协会副理事长兰顿爵士。 说起来,斯蒂芬即将成为自己人,不过,这位六十岁的老家伙,似乎有些拘谨,言语不是很多,这也导致原本是主陪的他,变成了副陪。 主陪换成了更年轻的总经理,弗吉尼亚·拉姆。 他靠在二楼的大理石围栏上,手指着船厂前面的大堤圈起来的水泊,介绍道,“卢先生,这是哈沃船厂的注水船坞,浅坞三米,深水坞十五米,一共分为四级,几乎可以完成全品型船只的制造。船坞周围的风机,造风浪最高为八级。全部水域面积十二平方千米,这是全英格兰乃至欧洲最大的船坞。” 我去!卢灿一愣神,这是注水船坞? 刚才他进入船厂时,也曾经注意到这片水域,拦水大堤圈出的水域面积,宛如一座大湖,视觉效果极为震撼,当时他还以为是修建的二道防波堤呢。 没想到,这片水域,竟然也属于哈沃船厂? 不知怎的,卢灿看到这座船坞,脑海中忽然想到......好一个人工海洋养殖场! 有这么大的可淡可咸的人工湖,哈沃船厂竟然年年亏损? 就是养海鲜,小日子也会过得很舒舒服服的!也不知这帮英国老爷们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条件,竟然干得年年亏本? “你是说,这片水域,也是属于哈沃?” 弗吉尼亚耸耸肩,“当然!当年的泰坦尼克号、奥利匹亚号,以及二战时的光辉级航母,都是在这座船坞中完成的。每次开坞门注水,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注满,抽空它更困难......” 他的手指沿着外层防波堤滑动,“你看外堤,一共有四十八台大功 率抽水泵,一起开动,需要八天时间才能完全抽干!” 卢灿对造船业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这座船坞的价值,好在身边有行家。 新世纪航业伦敦总经理青太郎,在旁边为他解释,“鲍斯,船坞一般分为三种,干船坞、注水船坞和浮船坞。” “浮船坞一般是人造的移动船坞,用于小型船只的建造和维修,很少用在大型造船厂。” “现在最流行的是干船坞,最常见的是直道干船坞,也就是修建一个直道深坑,两侧建设坞门,等船只在船坞中建设完成后,再注水让船只驶出船坞。直道船坞的优点在于经济实惠,灌排水时间短,但是,有一个缺陷是,它所制造出来的船只,必须要在海面上进行各种测试,不利于数据收集,适航时间很长,需要不断做出调整。” “注水船坞则不同,它需要挖出一个超大深坑,然后在坑道中建设各种高台,不同的船只在不同的坞台上建造,等船只建成之后,再度注水。” “由于注水船坞面积大,所以,一般的系泊试验、主机和轴系试验、动力系统泵试验、集控台主机报警试验、主机和轴系系泊运转试验、动力机组和配电板试验,以及倾斜试验、抗风浪和稳定性试验等等,都可以在自家水坞中完成。省出船只的海面试航时间,船舶出坞就能使用。” “这一点是干船坞永远也达不到的。” “哈沃船厂的船坞,虽然是四十年代扩建的,可综合水平,依旧位于全球造船业的前列。” 弗吉尼亚冲着青太郎竖起大拇指,估计在感谢对方对自家船坞的赞赏。 这次,卢灿听懂了,不禁暗自咋舌。 英国不愧是造船业强国,四十年代修建的船坞,现在依旧不落后。 另外,当年英国人太有钱了吧,为了让建成的航母快速形成战斗力,竟然花如此大的代价,修建这种“能一次性完工航母”的超级船坞。 至于浪费......二战中的英国,估计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卢灿被眼前的“超级养殖鱼塘”引起兴趣,笑着问道,“建造一艘十万吨级的豪华邮轮,从设计到适航,时间周期是多少?” 十万吨级的豪华邮轮?哈沃船厂的几人一呆,继而大喜。 原本话不多的斯蒂芬,腾的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卢先生,你手中有这样的订单?” 其他几人的目光,都透着热切与渴望! 这种豪华邮轮的定制,是造船厂最喜欢的业务。一艘十万吨级的豪华邮轮,至少需要两三亿英镑的造价,其产生的利润,足以让哈沃船厂立即翻身。 卢灿笑而不答,订单嘛......不是没有。 购买哈沃船厂之前,他就与许家耀的父亲许国伟电话聊过。 许国伟是船王许爱周的亲侄子,许船王去世后,许家分家,许国伟拿到了两艘远洋邮轮,专跑香江、基隆、大阪、夏威夷、旧金山航线。 这两艘豪华邮轮,还是五十年代的产品,虽然还可以使用,但无论是邮轮吨位还是船上的设施,都已经跟不上时代。可是,制造一艘全新邮轮所需要的成本太高,许国伟又有些担心盈利问题,因而,卢灿提议,可以让大华银行提供部分低息贷款,或者自己入股投资一部分,制造一艘新的大吨位远洋豪华邮轮,前提是这艘邮轮交付给哈沃船厂建造。 这件事,许国伟还在考虑,应该问题不大。 一艘随新世纪航业滚装货轮,一艘超豪华远洋邮轮,足够哈沃船厂咸鱼翻身。 见卢灿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斯蒂芬有点尴尬,搓着手掌,又回到刚才卢灿的问题上,“我们哈沃船厂在豪华邮轮的设计与制造方面的综合实力,绝对不弱于亨廷顿英格尔斯工业!这一点,我有着绝对自信!从图纸设计到立项建造,再到晾装、适航,我可以保证,三十六个月到四十个月,肯定能完工并实现交付,同时,我们还提供为期一年的适航辅导。” 他口中的亨廷顿英格尔斯工业,是此时世界第一的造船工业集团,总部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纽波特纽斯,年营收超过四十亿美元的巨无霸级存在。 顺便说一句,此时的韩城造船业,正在飞速前进,未来几年,会成为世界头号造船大国。 上午十一点十分,签字仪式正式开始。 这座曾经长时间霸占英国造船吨位第一的超级造船厂,第一次换了亚洲主人。 在签字之后的庆祝酒会上,青太郎代表新世纪航业宣布,订购一艘吨位在6.5到7万吨之间的巴拿马级散装货轮。 现场一片欢呼——终于可以满量开工! 连带着,无论是船厂高管还是中层骨干,看向新老板的眼神都有些不同——哈沃船厂拿到一艘巴拿马级散装货轮的订单,已经是近几年来不错的订单。 有订单,就意味着有活干,意味着大家不用担心失业,意味着能拿各种津贴和奖金,意味着船厂重焕生机! 这条消息,让一些始终对船厂换老板抱有疑虑心态的人员 ,也不得不为新老板鼓掌。 没错!在这笔交易中,船厂内部的反对势力,很强大的,只是,他们的声音被强势的撒切尔夫人团队,给生生压制下去。 顺便聊点小常识。散装货轮的等级划分,是依照全球重要航道的适应性来进行的,譬如—— “大湖级货轮”是为了满足经由圣劳伦斯水道航行于美国、加拿大交界处五大湖区的散货船,吨位在3万吨左右。 “巴拿马级散货轮”,是指能顺利通过巴拿马运河的最大级别货轮,吨位在六七万吨。 “海岬级散装货轮”,指的是由于尺度限制不可能通过巴拿马运河和苏伊士运河,需绕行好望角和合恩角的货轮,一般都是指超级散装货轮,吨位动辄十几万或几十万吨级别。 第152章 佣兵组织 第152章 佣兵组织 对未来的大势,卢灿能看得很清楚,但是,他对八十年代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 在他想来,即便是米米卡金铜矿与自由港矿物公司有冲突,双方最有可能较量的战场,会在人脉关系和资本层面......哪曾想过,这特喵的,双方真的在“战场”上较量! 没错,就在前几天,米米卡铜矿与自由港矿物公司,再度爆发超过千人规模的械斗! 这场双方“矿工”之间的超级大械斗,铁锹、镐头、钢筋棍、棒球杆、刀片、砖头等几乎所有械斗中能出现的武器,全部出现,一共造成双方一百多人的受伤,重伤十九人! 不仅如此,压阵的双方安保力量,都亮出枪支,打开保险——56冲和ak47—c,对阵m4a1卡宾枪及m16a4自动步枪! 双方超强阵势,连闻讯赶来的印尼当地警局,都吓得躲得远远。最后,不得不派出驻守在几内亚岛的印尼海军陆战队出面干涉。 好在对阵双方都慑于对方的力量,最终谁都没敢做第一个开枪者。 但是,谁又能保证下一次械斗时双方安保中有没有人脑袋一热...... 当卢灿接听潘云耕电话时,心都悬在半空。 他真没想到,八十年代的矿产之争,竟然如此血腥和野蛮? 潘云耕在电话中告诉卢灿,对方矿口最近一段时间来了一批“非洲职业雇佣军”,大约两百来人。这帮人来自阿尔及利亚,号称是“法国非洲兵团”。 法国非洲兵团,在佣兵界赫赫有名,成立于1831年,号称近现代雇佣兵的鼻祖。 早期的法国非洲兵团,以欧洲各国退役士兵为主体,长期作战于西班牙、马达加斯加、阿尔及利亚和东南亚等地,他们几乎是法国在阿尔及利亚长期战争的代名词,因而得名。 到二战之后,法国非洲兵团已经不限于肤色,很多参加过二战的非洲征召士兵,加入到这一兵团中。时至今日,这一雇佣兵团体中,纯正的法国人或者说欧洲人已经不太多,占据主力的,已经变成非洲黑人。 现任法国非洲兵团的领导者,名叫吉尔伯特·贝尔热。 1929年出生于法国波尔多的一个军人世家,经历过扎伊尔与比利时的战争,并在扎伊尔(刚果)建国过程中发挥相当重要的推动作用。 在受雇于扎伊尔建国运动时,他拿到了法国非洲兵团的主导权。 他的最赫赫有名的战绩,就是主导科摩罗国运! 1975年,非洲岛国科摩罗建国,法国非洲兵团先是受雇于军阀萨利赫,赶走时任总统阿卜杜拉。 萨利赫顺利上台,吉尔伯特拿钱走人,双方合作愉快。 不过,三年后,那个倒霉的总统阿卜杜拉主动找上门来,雇佣法国非洲兵团,又将萨利赫赶下台,再度推阿卜杜拉上位...... 这次,吉尔伯特·贝尔热不仅拿到巨额佣金,还拿到科摩罗的国防和交通大权,成为科摩罗的太上皇。科摩罗也在他的手中,变成非洲有名的“佣兵之国”,他所掌控的法国非洲兵团,也成为了世界最大的佣兵组织。 这帮人是典型的战争鬣狗,只认金钱不认国籍和民族,没有是非之分,谁付钱就为谁卖命,不仅频繁介入非洲各国或者各部落的冲突,更喜欢承接来自大企业的任务委托。 这可能也是原本逐渐平静下去的局势,再度恶化的原因——自由港公司认为双方力量的对比再度向他们倾斜,有必要给米米卡铜矿一点颜色看看。 潘云耕来电话汇报这件事,其实也有提醒卢灿要加强自身安保工作的意思,当然,港岛那边,他和田坤肯定也会加大安保力度。 自由港公司竟然找来雇佣兵?这很出乎卢灿的预料! 可是,在仔细琢磨之后,卢灿又发现,自由港做出这样的选择,似乎也是一种必然。因为米米卡铜矿的所有安保,虽然不是正规雇佣军,可别忘了,潘云耕带到几内亚半岛的,绝大多数是国内退役老兵,还有一部分是直接从缅北抽掉过去的。 要知道,缅北的战争,从未停止哦。这种安保力量,与雇佣兵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米米卡铜矿的安保工作,有着缅北迈歪金矿自卫队在背后支持,肯定能应付,不过,卢灿不得不考虑已经开工的加拿大钻石矿。 加拿大钻石矿,目前是海尼西公司的人在负责,不过是法国地下灰色势力,实力并不算强,阿瓦希希望能获得更专业的安保力量。 毫无疑问,几经战火洗礼的爱尔兰共和军,是个不错的选择。 爱尔兰共和军的最辉煌战绩,自然是1979年的“蒙巴顿元帅之死”。 他们也因此遭到撒切尔夫人的疯狂报复,大约有一百五十名“真爱武装”组织成员被捕——“真爱组织”是爱尔兰共和军的一个较为激进的派别。 “真爱组织”随即展开反报复,对英军驻北爱尔兰唐郡的沃伦点军营进行正面攻击,打死18名英 军士兵,包括16名伞兵团的士兵和一名英军中校以及一名守卫,另有6名士兵受重伤,四十多士兵轻伤。 这是一场面对面的战斗,让全世界为“真爱组织”的真实战力而震撼。 也正是基于这场战斗,让英国人开始考虑,双方和平谈判的可能。 与法国非洲兵团不同,真爱组织在佣兵界的信誉,还算不错,作战也很勇猛。 他们最突出的佣兵经历是1973年,受犹太组织雇佣前往耶路撒冷,为以色列坚守巴列夫防线。五百人的一个佣兵营,面对埃及第三步兵旅的装甲进攻,坚守三天多时间,一直等到以军对西奈半岛的埃及军队完成包围,战役大胜。 这一战,打出真爱组织在佣兵界的威风。 这种与正规军对阵过,且不落下风的佣兵团,非常罕见。可惜的是,随着爱尔兰与英格兰的矛盾加剧,真爱组织几乎全身心投入国内事业,很少接雇佣委托。 ............ 坐在卢灿对面,除了唐纳利,还有一位年轻英俊、学者般模样的人,就是新芬党的新一任主席,爱共的实际领导人,三十五岁的格雷·亚当斯。 卢灿真的很难理解欧洲人的脑回路。 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唐纳利是北爱尔兰脱英派的高层骨干,格雷·亚当斯更是人所众知的“恐怖组织”领导者——真爱组织在八十年代初被认定为恐怖组织。 要是在东方,估计早就被当成隐患抓起来,可在英国,其中一人被任职为北爱副首席部长,另一位则当选西贝尔法斯特区议会议员,竟然都可以安心的坐在这里,淡然的品评红茶...... 从社会稳定角度来说,这种做法,绝对不值得提倡,要知道,这两人所代表的组织,最近几年造成上千人的死亡,社会动荡不安。但如果考虑西方的“人本思想”,这种做法似乎又有其道理。 这就是东西方文化根本上的不同吧——东方更注重社会的安定,西方更注重个人的表达。 在下午茶会面过程中,卢灿始终保持微笑,话并不多。对于亚当斯提出的爱尔兰访问邀请,他表示会认真考虑,并非给出任何承诺。 会谈中,格雷·亚当斯向卢灿推荐的重点项目是“香农开发区”。 香农开发区是全球最早的“经济特区”,成立于1959年,开发区以远低于欧洲平均水平的税收政策,吸引欧美“知识产业”的投资。 深城经济特区的很多政策,其实就是学习爱尔兰香农开发区。 卢灿同样微笑应对,不置可否。 双方交换联络方式之后,匆匆结束这场意外的会面,很快回到伦敦。 这也让提心吊胆的英国人松了口气,同时也让会面的唐纳利和亚当斯,相当失望。 就在爱尔兰人和英国人都以为这可能只是一场没有任何结果的下午茶时,当天傍晚,一位自称是法国海尼西矿务公司的人,找到正准备下班的格雷·亚当斯...... 没人知道,这位叫做皮克·里内克的戴着礼帽的法国男人与亚当斯谈了什么。 一周后,一家叫做北洋的矿务公司在都柏林开设办事处,注资爱尔兰国有铅锌矿产有限公司——铅锌矿是爱尔兰贫瘠的矿产少见的富矿。 同时,一家名叫北洋基金的北美投资公司,考察香农开发区,最终选择提珀雷里技术园,投资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以紫杉醇的临床研究为主。 十天后,一个连队合计108名真爱武装组织成员,在都柏林港上船,奔赴遥远的加拿大。 这几件事之间是否有联系,连军情六处也无从查起。不过,他们倒是关注到,每个月几乎都有一笔五万英镑的汇款,打到新芬党的账户上,对方账户源自北美。 只是,在北美洲有着四千万爱尔兰裔,几乎相当于爱尔兰人口的十倍,军情六处毫无头绪。 这件事一直到2005年,英爱和平进程确定,爱尔兰共和军放弃武力解除武装时,军情六处这才发现,真爱组织竟然还有一批武装人员,受雇于北洋矿业,已经在加拿大遥远且寒冷的西北部,驻守二十多年。 第153章 交换名录 第153章 交换名录 蓝贝斯别墅的书房中,茶香渺渺。 沙发上,阿尔达汗毫无风度的葛优躺,两条腿斜撑着地面,一抖一抖的。 看得卢灿又气又乐。 自己还担心着这家伙的安危呢,打电话将他喊回伦敦,避避风头。结果,他人倒是回来了,只是现在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浑然没将几内亚岛历史上最严重的斗殴事件当一回事。 忍不住,伸腿踢踢他的鞋子,“你......不打算和莫扎卡见一面?” 莫扎卡-阿米佐约,就是自由港公司亚洲区总裁,也是这次震惊印尼的斗殴事件的另一主角。事件发生之后,对方主动提出,约见阿尔达汗。 结果,阿尔达汗根本没鸟对方。 “见他干嘛?”阿尔达汗眼睛张开一条缝,瞅了卢灿一眼,“他自由港公司在米米卡铜矿开采不久,就频频出手,无非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以便于插手我们的矿产......这时候见他,我和他谈些什么?难不成答应让自由港公司入股米米卡铜矿?” 卢灿无语。 阿尔达汗说的很对,自由港公司频频发难,早先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挤走自己,现在嘛,估计是想要分一杯羹。 会让对方分走利益吗?不可能! 沉默了两分钟,卢灿又问道,“印尼那帮干拿钱的......怎么说?” 卢灿口中“干拿钱的”,说的就是苏哈托的夫人婷·苏哈托所掌控的希望基金,女婿苏比安托家族,以及代表印尼政府的阿沙汉铝业公司。 提到这些人,阿尔达汗似乎气不打一处来,睁开双眼,猛地坐直身子,“这帮孙子!弱的跟鸡仔一样!阿沙汉根本就没出面,苏比安托倒是派人过来看了看,屁用没有!” “婷·苏哈托的弟弟,倒是来说了声,这件事他能做的就是把印尼国内的反对声音压下来......言下之意,你们这帮欧美资本狗咬狗,他们管不着。” 卢灿被他这句“欧美资本狗咬狗”说乐了,这倒也符合印尼政府的现状。不过,他们能将印尼国内的压力扛下来,已经不错了,至于希望他们出面抗衡自由港背后的欧美资本,不可能也不现实。 “既然你不打算和自由港的人见面......”卢灿揉了揉眉梢,“手中有合适的,能掌控米米卡铜矿的管理人选吗?你最近就留在伦敦,不要再出现在东南亚。” “你是说......他们下黑手?应该不会!”阿尔达汗自问自答,颇为自信。 “这帮人应该很清楚,如果来阴的,他们一百个不是对手!说不定他们还担心我们玩这一手呢!嘿嘿,说实话,我还真就希望他们能破一次底线!” 也是,阿尔达汗信奉的宗教,从千年前就擅长刺杀那一套! 这也让卢灿的心,稍稍放松,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叮嘱一句,“那也不能放松警惕。” “别瞎操心,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阿尔达汗摆摆手。 想想对方在东欧黑市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卢灿不得不承认,阿尔达汗好像还真的比自己更适应这种生活,算了,懒得管他。 阿尔达汗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后,又来了一个标准的葛优躺,“昨晚,听我家老头子说起,你这次来伦敦,动静不小啊。” “维系关系而已。”卢灿摆摆手,笑笑,“这个周末,我来安排一次爬梯,把这次来伦敦编织的人脉都叫来,你也认识一下。六月份我回香江,这边的关系,还得靠你来维系。” “那帮贵圈的人?”阿尔达汗不太喜欢英伦贵圈,与他上学时经常遭受歧视,有直接关系。 卢灿嗤笑一声,“能为我所用就行,你管他是贵族还是资本家?” 尽管内心有些排斥,可阿尔达汗也知道,卢灿为了打开英伦的关系网所耗费的金钱与精力,也知道那些人,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他知道轻重,点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正聊着,楼下传来郑光荣的声音,“阿灿,阿依拉,聊完了吗?一起钓鱼去!昨天打的鱼窝,刚才我去看了下,嚯......都快堆起来了!” 郑光荣忙碌惯了,来伦敦的前几天,还有些兴趣,带着媳妇女儿四处游玩,这几天就没了劲头,好在他还喜欢钓鱼,否则真的待不住。他钓鱼很有一套,每次钓鱼都提前打窝,所用的饵料,都是厨房的边角料,用网兜兜住,拴在河边某一位置,第二天再去钓,总能有不错的收获。 这几天,卢灿家没少吃鱼,今天早晨,吃的就是田婶做的鱼羹。 “来了!”卢灿回了一声,又伸腿踢了阿尔达汗一下。 两人出门时,刚好看见阿忠和丹拓两人在拆拳,丹拓的泰拳,非常凶狠,阿忠胜在势大力沉,双方你拳我肘,打得不亦乐乎。 阿木以及一干保镖在旁边起哄,连郑光荣都牵着阿丫,站在那里叫好。 见卢灿和阿尔达汗出来,搏击中的两人连忙停下,不好意思地朝这边点点脑 袋,笑笑。 卢灿伸手把阿丫抱起来,另一只手对草地上摆摆,笑道,“丹拓,让阿忠请客。前几天,这家伙可是在泰晤士河找到宝贝,发了一笔小财!” 卢灿对丹拓的印象非常好,这家伙看起来黑黝精瘦,却能完美的诠释,什么是贴身保镖。 丹拓黑红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朝卢灿点点头,又咧嘴看向阿忠。阿忠一拍胸口,粗豪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洋洋自得,“行,没问题!等晚上不值守,丹拓,我请你们大家!” 这事,阿尔达汗还真不知道,好奇地问道,“这家伙在泰晤士......真的找到宝贝?” 卢灿笑笑说道,“前几天阿忠和阿木,钓鱼时在门前河边的芦苇荡中,捞到一只破烂的皮箱,里面装着几件艺术品,竟然是一百多年前汉普顿宫侍卫偷盗的物品......” 我去!运气这么好?!阿尔达汗有点懵,自己在蓝贝斯住的时间可要比卢灿他们长的多,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事情? “东西呢?我看看!” “交给剑桥大学杜希德教授。”卢灿将正在揪着自己头发的郑丫往上抱抱,又对站在一旁的郑胖子挥挥手,示意大家出发,“我委托他,将这些遗失物,捐赠给大英博物馆。” “捐赠?”阿尔达汗狐疑地看看卢灿,在他的印象中,卢灿可不是这种慷慨的人。 果然,对方遂即笑笑,“当然,大英博物馆也答应回赠虎园博物馆一些中国文物。” 阿尔达汗翻了个白眼,就说嘛。 几人赶到河边码头,上游艇。这次郑光荣打的鱼窝,距离码头有些距离,已经快接近沃克斯霍尔弯,这里的水流要比门前那一段更湍急。 距离打窝点还有十来米,就能看见鱼儿在水面跃动的身影。 “这么多!郑叔,你这是用的什么饵料打的窝?”阿尔达汗偶尔也会来泰晤士河钓鱼,可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嘿,这可是我郑家不传之秘,这次我传给你!”郑光荣毫不犹豫的占了一次阿尔达汗的便宜,可偏偏阿尔达汗还没听出来,在旁边乐呵呵的请教呢。 郑叔洋洋得意,指着翻腾的鱼窝传授经验,“草食鱼类,用鲜玉米粉搭配蜂蜜捏成团,打窝效果好。泰晤士河中杂食鱼类较多,我更喜欢用鱼肠子拌玉米粉,一打一个准。” “这还钓什么,直接捞得了!”阿尔达汗抄起挂在钓艇边缘的长柄三角捞网,往鱼群最活跃的地方桶去。 这家伙,还有没有钓鱼的乐趣?卢灿正想鄙视他一句,又听见站在船头的阿木喊道,“卢少,三夫人来电话,杜希德教授来了。” 与大英博物馆互捐文物的事情定下来了? 最近几天,杜希德教授都在忙着接洽这件事,看来,事情进展有些眉目。 卢灿顾不得嘲讽,伸手接过电话,“阿璃,是我。” “阿灿,杜希德教授来访,他带来了大英博物馆拟定交换的艺术品目录。” 哦,果然有进展! 他抬头看了眼阿尔达汗和郑光荣,两人正在努力将三角鱼兜往上拽,够中午吃的,便笑道,“让杜希德教授坐等十分钟,我们稍后回家。” 收获不错! ........................ 杜希德教授坐在客厅,端着咖啡杯,神色悠闲。 他带来的清单,并非一两张纸,而是厚厚的一本类似于账册一样的东西,带照片的那种。只是,这本目录资料册中所有的物件,似乎都有些问题,譬如破碎拼补的瓷器、有着严重腐蚀痕迹甚至有洞的青铜器、有残缺严重的菩萨造像、有霉斑虫蛀严重的字画,也有一些断口碎裂的玉器...... 共计六百七十多件。 这是大英博物馆东方部的残缺艺术品资料册! 虽然是残缺艺术品,可是,这其中有不少他在后世有所耳闻,譬如被截成三段的唐代摹本《女史箴图》、莫高窟藏经洞的《神龙散颁刑部格》一卷、还有两卷应该是回鹘文撰写的经卷。 绝对的珍品啊! 卢灿越看越惊讶,手指压在《女史箴图》等几件高古品上,脑瓜子急转。 类似于这种“名录账册”,绝对是一家博物馆的机密,可杜希德竟然能弄到......这能说明两个问题:其一,大英博物馆对这些东方艺术品,并不如自己原本预料的那么重视,否则,不可能轻易拿出来交换的;其二,杜希德与东方部主任罗森的关系,真心不错,否则也很难拿到。 “教授,这本名册中的物品,都可以交换?”他抬头问道。 杜希德耸耸肩,笑道,“都可以交换,不过,需要等值!” 第154章 最后一幅 第154章 最后一幅 有关近现代中国文物市场欢迎度和价值变化,虎园博物馆做过相关分析。 第一次波峰,出现在1860年至1865年,起因是两次鸦片战争。这两场战争,胜利的英法士兵带着无数抢来的中国工艺品、文物、古董回到欧洲之后,其巧夺天工的工艺,精美而神秘的造型,立即在欧洲掀起一阵狂热的“中国艺术品”收藏热潮。 这一时期的中国文物代表,是艺术品,譬如精美的金银器、瓷器、青铜器等等。 第二次波峰,出现在1900—1915年。 因为第一次中国艺术品收藏热,在经过沉淀之后,很快演变成“汉学热”,对东方文明和东方文化的研究,在这一时期,达到一个高峰。伴随而来的,就是很多探险家以及汉学家来东方,亲手盗掘他们所感兴趣的物品。也是这一时期,中国的各种“文化属性”的文物,遭到空前劫难。 虽然在历史记载中,提到十九世纪下半叶欧美在中国疯狂盗掘文物,一律称之为“窃贼”,可无法否认的是,这帮窃贼中,确实有不少大学问家,他们对汉学在西方的推广,有着一定的促进作用。 这一时期的中国文物代表,是经卷、佛像、雕像、书籍、字画等偏文学性的物品。 第三次波峰,出现在1935—1945年。 这一时期的原因很简单,东洋抢劫了无数中国文物,然后透过各种渠道流向欧美市场。 特点是全品类。 第四次波峰,出现在1950年至1960年。 出现的原因也不难理解——内战爆发,无数华人迁居港台、欧美地区,他们携带走大量中华文物、古董艺术品,造就这一时期欧美市场中国艺术品的繁盛。 必须说明一点,所有波峰的出现,都少不了灰色渠道的文物出境。 等进入五六七年代,国内灰色文物古董外流现象几乎杜绝,而迁居港台欧美地区等因素而导致的市场波动也逐渐平息。 没有活水的市场,很快开始走下坡路。 等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热衷于研究、收藏东方艺术品的老一代藏家、学者逐渐老去,新一代藏家又因为对东方了解不多,自然的,对东方藏品没什么兴趣。 于是,欧洲的东方艺术品市场最为严峻的波谷,出现! 注意,这里说的是欧洲,不包括美国!美国这个没有历史的国家,恰恰趁着这一时期,收购了大量来自东方的文物、古董,来填充越来越多的博物馆做门面! 也因此,汉学研究中心,也从欧洲往美国转移。 这一点,从剑桥大学东方研究院招不满学员,就可以略窥一二。 东方文物在欧洲市场上不受欢迎,自然也会影响到欧洲各家博物馆对待中国文物的态度,这就是大英博物馆愿意拿出如此厚厚一本资料册,让卢灿选择的原因之一。 果然,杜希德接下来的一句话,证明卢灿的猜测——“维文,你如果愿意将你家博物馆所珍藏的梵高素描、霍贝玛的《秋日大道》、提香大师的《田野合奏》等名画拿出来交换的话,你可以在大英博物馆东方部任意挑选等值的展品,而不仅仅限于这本册页中。怎么样?” 卢灿翻了翻白眼,疯子才干这种事! 对于立志想要办一家全球性综合博物馆的他来说,虎博欠缺最严重的就是珍品级欧美藏品,刚才杜希德提到的几件,无一不是欧美馆的镇馆之宝。 他接过温碧璃准备好的铅笔,在资料册上勾画起来。 不一会,他挑出刚才已经瞄上的十多件物品。 他的行为,引来杜希德的诧异,“嗨,维文,这些文物虽然有些破损,可它们是有价值的,你是不是......挑选太多了?” 卢灿冲着他挑挑眉,“放心,我会拿出让他们心动的藏品!” 杜希德耸耸肩,他只是负责做双方的掮客,至于怎么交换,怎么估值,他概不负责。 单靠几件汉普顿宫的遗失物品,当然不够,不过,卢灿手中有“存货”! 没错,卢灿手中还真有一批对大英博物馆很有吸引力的物品,那就是早几年卢灿从霍克森村,以及克鲁索岛挖出来的各种金币。 当年,阿尔达汗在黑市上售卖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堆积在虎博的大仓库中。这些金币中,有太多太多的重复品,他只要挑出一小部分,就可以和大英博物馆交换相当多的残损中国文物。 明天中午,文哲生、费仲联以及王季迁王老等人,就会带一小部分金币抵达伦敦...... 大英博物馆,会有兴趣的。 接过资料册,杜希德教授随手翻了翻,做标记的很多,有字画、有书籍、有青铜器,也有玉器,具体数目他没数,不过,目测有七八十件。 他旋即合上资料册,双方交易的总价值越高,他能拿到的好处也就越多,只是,杜希德有些好奇,“维文,你确信能吃下这么多?” “ 教授,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 老头子摊摊手,笑道,“我需要知道你手中的筹码......在英格兰,有着六百多家涉及古董艺术品展览的博物馆,其中肯定有不少,藏有来自东方的文物......难道,你不希望扩大交易对象的范围吗?” 走出剑桥大学的杜希德,完全没了卢灿印象中的老实巴交的西班牙裔教授形象,更像一位商人,由此也可以说,“商人”是融入欧洲人血脉中的特性。 他的提议,倒是个不错的诱惑,可卢灿并不是普通年轻人,有关霍克森村及克鲁索岛的秘密,他不可能告诉对方,尤其是这两处的金币,实际上都来自英格兰——霍克森是英格兰的村庄,而克鲁索岛金币则是英国海军将领乔治安逊所掩藏。 卢灿笑着耸耸肩,“去年周游世界时,偶然从秘鲁利马......哦,还有巴黎,得到一些颇有意义的金币,放在大英博物馆钱币展厅展出,应该很合适。” 杜希德盯着卢灿的眼睛,看了一会,似乎在确定卢灿刚才所说的真实性。五秒钟后,他才笑着扬扬眉,“那......我就按照你的说法,现在去找罗森?对了,你有没有兴趣走一趟大英博物馆?在和罗森聊天的过程中,他对你非常好奇,我相信,见到你,他会很高兴。” 要不要去看看?讲真,卢灿确实很想去看看目录中的那些中国文物,究竟损毁到什么程度? 卢灿扭头看看阿尔达汗,这家伙昨晚才回伦敦,自己和他还有些事没聊呢。 阿尔达汗耸耸肩,笑道,“我可没兴趣陪你去看什么不列颠博物馆,回头我们再聊。” 也是,这次阿尔达汗要在伦敦待很久,有的是时间。卢灿遂即对杜希德教授点点头,“那我去见见罗森主任。” 大英博物馆是亚洲人的叫法,在欧美,它的正式名称为“不列颠博物馆”,位于著名的罗素广场西北面,与伦敦大学毗邻。 作为此时世界上最知名的博物馆,没有之一,大英博物馆不仅藏品数量巨丰,藏品种类也是世界上最为全面的,涉及欧美亚非拉几乎所有地区。 不仅如此,它们在藏书数量和文献资料库存方面,也举世独步。 除此之外,大英博物馆在文明研究方面,也是举世无双。这一方面,后起之秀大都会博物馆不服都不行——1982年,大英博物馆发表的a类研究论文超过六百篇,而大都会博物馆,只有182篇。 至于虎博......好吧,abc级论文加一起不足五十篇! 任重而道远! 卢灿没见过罗森,在他印象中,罗森应该是一位与杜希德、李约瑟差不多的老头子。 孰料,见到真身时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杰西卡·罗森,今年三十来岁,一头蓬松的金发,带着金丝眼镜,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紫色短袖衬衣上别着一朵灿烂的金色玫瑰饰物。 非常时尚且很有魅力的一位知识女性! 就在卢灿错愕之际,对方主动微笑着伸手过来,“嗨,很高兴你的到访,卢先生!” 卢灿回过神来,与对方握手后,自我解嘲道,“没少听杜希德教授和李约瑟教授提起你,在我的想象中,罗森教授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年纪及形象。” “然而,事实上却是......”卢灿故意扭头看看杜希德教授那地中海发型,摊摊手,一副感慨的口气笑道,“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可不是嘛,一个是糟老头子,一个是知性美女...... 他的话,让杰西卡·罗森和杜希德两人,都情不自禁的笑将起来。 “谢谢你的赞赏!”杰西卡·罗森止住笑容,邀请卢灿和杜希德走进她的办公室。她走在前面半步,半侧身引导,同时笑着说道,“我是1965年本科毕业于剑桥大学纽霍学院(现更名为默里·爱德华兹学院),在东方研究院学习过中国艺术与考古。杜希德教授,还有李约瑟教授,都曾经担任过我的授课老师。” 晕!难怪当初谈合作时,杜希德教授这么有把握! 合着,罗森是他学生! 对于虎博和大英博物馆的交易而言,这算是好事吧? 刚走进杰西卡·罗森的办公室,卢灿就被墙上的一幅小版油画吸引目光! 我去!这不是勒南兄弟的藏宝画吗? 最后一幅,竟然在这里遇见! 第155章 金币交易 第155章 金币交易 这是一幅尺寸比手帕大不了多少的油画,画面内容是一位穿着很朴实的传教士,正在村庄的打谷场,给几位衣衫褴褛的农民做弥撒。 弥撒是一种非常崇高的宗教祭礼,其名称来源于弥撒中的最后一句话:“ite, missa est”,即“去吧,弥撒礼成”。 弥撒源于《圣经》中的最后晚餐。 耶稣在受难前夕的晚餐中,分别拿起麦面饼和葡萄酒,感谢和祝福,然后把饼和酒变成自己的圣体和圣血,交给门徒们吃,并令门徒们也这样做来纪念他。 弥撒除了祭祀纪念的用意之外,还有遣散全体与礼者、传播福音的意思。 勒南兄弟的这幅作品,难道还有着让“清洁派教徒”躲避的用意? 卢灿猜不透。 画幅的视觉中心点,既不在那位看起来非常神圣的传教士身上,也不在那些双手交错在胸前的农民面前,而是落在一位夹杂在人群中的孩子脸上。 那位孩子的脸庞少有的洁净,眼神充满了童真与希望,让人莫名的心悸。 至此,勒南兄弟的六幅油画,卢灿全部见过。 他的脑海中,如同拼图般迅速将这六幅画面开始拼合重组,六块拼图,组合的选择并不是很多,可是很奇怪,无论怎么组合,这些图案,彼此之间似乎都没什么联系。 奇哉怪哉! 卢灿的脚步放慢下来,立即被身边的罗森和杜希德发现。杰西卡·罗森笑着指指墙上的油画问道,“维文先生也研究勒南兄弟?” 她的问话,让卢灿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遂即笑着点头,“确实很欣赏勒南兄弟对于贫苦阶层的那份怜悯。你收藏的这幅作品,似乎与勒南兄弟其它现实主义作品略有不同,带有一丝幻想画的风格,是马修·勒南的作品?” 杰西卡·罗森手掌轻拍,“喔噢~~!真是让人意外,卢先生对勒南兄弟,很有研究!” 她继而说道,“这幅《圣祈之光》,是几年前我参观斐西瓦乐·大维德爵士纪念馆,从哈维兰·维德先生那里得到的。据维德先生说,这幅画作是勒南三兄弟中的马修·勒南,绘制于1665年。” “卢先生能精准判断勒南三兄弟的画作,实在让我......惊讶!” 说完,她脑袋稍微偏了偏,目光中,似乎对卢灿很感兴趣。 卢灿谦虚地颔首致谢,谦逊一句,“我只是对马修·勒南的后期风格,有些看法而已。” “那也很了不起!”杜希德教授在旁边附和着称赞道。 勒南三兄弟,画风相近,又经常合作绘画,统一留“勒南”签名,这导致后人很难把他们的作品区分开,于是干脆用“勒南兄弟”来表述他们的作品。 不过,毕竟是三个人,总有些不同的地方,尤其是老三马修·勒南。 勒南三兄弟中的老大安东尼,老二路易斯,都是1648年去世,老三马修却活到1677年。在两位兄长去世之后,马修的绘画风格受到意大利学院派画风影响,因而他的作品中,多了一些华丽和典雅,要更好辨认一些。 正如眼前这幅油画中,虽然还延续这勒南兄弟的现实主义风格,可是,那位孩童光洁的脸庞以及熠熠生辉的眼神,已经有着较为明显的波尼亚学院画派的理想风格。 相比较夸奖,卢灿对她话中的另一个内容,更感兴趣,“这幅画作,是你的......私藏?” 如果是私藏,就意味着可以直接交易,如果属于大英博物馆,想要拿到这幅画会更麻烦一些。 好在对方手指捋了捋垂下来的刘海,微笑点头,“没错。我很喜欢勒南兄弟对当时欧洲社会现实的忠诚记录。” 这就好!这让卢灿心底升起一线希望——能不能从对方手中买下这幅画作? 他附和着点点头,将购买这幅画的意愿压下,同时又为未来的‘购买’买下一点伏笔,“是的,能够将怜悯赋予给弱势阶层的艺术家,总是令人钦佩的。他们的画作,我也很喜欢。” 杜希德教授似笑非笑地看看卢灿,挑了挑眉梢。 卢灿还以为对方猜到自己的心思呢,只是,这位糟老头子的眼神,为啥色色的? 杜希德教授确实猜到卢灿想要购买这幅画作,只是目的上,他想岔了。他以为卢灿对这位正处于女人巅峰期的东方部主任,有“非分”之想。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勒南兄弟大师级别艺术家没错,可是绝对不算顶级的,而这幅画作又属于小幅作品,收藏价值并不算高,以卢灿这种级别的藏家想要购买这种画作,自然有些突兀。 既然很突兀,那肯定是另有目的。现在这种环境下,卢灿的目标,自然也就不难猜测。谁让三十来岁的杰西卡·罗森,风韵正盛,这种年纪的女人,对小年轻,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 杰西卡·罗森似乎也有些想多了,嘴唇微翘,有些自得——对方虽然是亚洲人,可架不住是一位人们交口称赞的才子 ,更是一位超级富豪,能吸引住这种人,任何一位女人都有权利骄傲。 卢灿忽然感觉,办公室的气氛,有点暧昧的尴尬。 好在罗森的助理,及时出现,她端着托盘,送来三杯咖啡...... 接下来,三人免不了对“勒南兄弟”的创作风格进行一番颇为愉悦的交流。 交谈过程中,卢灿细心观察过这位美女主任,对方似乎并不清楚这幅画作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毕竟,“卡尔卡松宝藏”只是一个流传于法国的宝藏传说,对方不知道,也能理解。 一杯咖啡喝完,话题终于回归眼前的交易上。 看完杜希德教授递过来的资料册上众多的标记,杰西卡·罗森惊讶的张张嘴,对方几乎将资料册中的一级品,全部勾上,一共七十九件套——虽然这份资料册中的物品,全部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但是,一级品依旧很有价值。 “卢先生,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对这次交易,有什么理解上的误区?”罗森再度撩撩垂在鼻翼侧边的一小缕秀发,笑着问道。显然,她也以为卢灿只是用现有的汉普顿宫物品交易。 “不不!”卢灿耸耸肩,从兜中摸出两枚金币,在手中打了个转,然后放在罗森面前的茶几上,“罗森女士,你看看这两枚奥雷,恰好我手中有一些存货,也可以纳入此次交易。不仅如此,明天你还可以见到罗马帝国时期的古第纳尔、赛斯太斯,以及阿斯。” 古第纳尔是古罗马帝国的大面值银币,赛斯太斯是小面值银币,阿斯是铜币,它们与古罗马帝国的金币奥雷,共同构成两千年前罗马帝国的货币体系。 面前的两枚金币,品相上看起来确实还不错。 不过,罗马帝国有着四百多年的历史,此后分为西罗马和东罗马,东罗马历史更是绵延到十五世纪,因此,罗马帝国的钱币,发行量很大,存世量不少。 大英博物馆有钱币厅,自然少不了古罗马钱币。 因而,罗森一开始,并不是很重视,看了眼卢灿之后,她随手捻起两块金币,目光落在金币的压印痕后,突地面色一变,神色严肃起来。 这两枚金币的正面压印图像,是罗慕路斯,传说中古罗马国家的创立者。 有关于此人的传说,并没有真正的历史记录,多是口口相传,因此,此人究竟是否存在,在历史上始终成谜。根据历史传说,他是罗马的第一任王,公元前771年03月24日生于阿尔巴朗格,公元前716年7月5—7日逝于罗马。 此后的罗马王政时期和罗马共和国时期,很多钱币上,都采用他的头像作为正面像。而到了罗马帝国时期,虽然也有一些银币使用罗慕路斯的头像,但是,在金币上还从未发现过,罗马帝国时期的金币造像,更多的是使用当时的皇帝头像。 也就是说,这两枚金币,是要远远早于罗马帝国货币。 杰西卡·罗森虽然负责东方部,可是,对于古罗马钱币,同样有所研究。短短一瞬间,她认出,这两枚奥雷金币,都是出自于公元前罗马共和国时期的老货品! 这就不得了! 古罗马帝国,正式成立时间,世界上公认的是公元前27年。这一年,屋大维被元老院加封为“奥古斯都”——神圣伟大的意思,这次加封,也可说是屋大维被正式封为“罗马皇帝”。 这一事件,标志着罗马帝国的建立。 事实上,早在公元前7世纪,就出现了古罗马王政时代,时间约为公元前753~前509年,此时的罗马,就有较为完善的货币体系;此后又经历了古罗马共和国时代,时间约为前509~前 27年,他们的货币体系已经很完善。 罗马帝国时期,尤其是中后期所发行的货币,与罗马共和国时期发行的金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其价值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罗森手中的这两枚金币,就是罗马共和国时期发行的金奥雷。 这种金币,放在哪一家博物馆,都算珍品! “卢先生,你刚才说......”罗森平托着这两枚金币,轻轻颠了颠,问道,“用这种罗马共和国时期的金币,进行交易?” 卢灿点点头,“我可以提供一套相对完整的罗马共和国时期的货币,我说的是一套较为完整的,时间在公元前一百年左右的货币。” “当然,这样的一套货币,肯定还不足以抵值我想要交换的展品,因此,我还会拿出一部分十二三世纪的印加帝国金银币,以及十六七世纪西班牙在美洲铸造的金银币。” 杰西卡·罗森愣了愣,很快起身,朝卢灿歉意一笑,“很抱歉,交易的价值已经超出我的权限,我必须要通知馆长大卫·威尔逊,让他来决定!” 第156章 技术合作 第156章 技术合作 在等候大卫·威尔逊到来的时候,三人闲聊开来。 这一聊起来,卢灿赫然发现,眼前的美女,还真不能因她的相貌而升起轻视之心。 别看杰西卡·罗森年轻,事实上,她从1976年就开始担任大英博物馆东方部主任。八年时间沉浸在这所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接触、研究各种文物,造就她的开阔眼界和超强的文物鉴别能力。 她对中国的研究,集中在青铜器和先秦历史,非常有见解;对东洋的“和学”也有所涉猎,言谈中并不外行,在她的领导下,这八年中大英博物馆东方部主导的东洋展馆,展品增长了三倍,各类收入增长了十二倍;她在欧洲文明研究方面,同样很有见解。 绝对有料的一位才女,其知识的广博程度,甚至可以排进卢灿所认识的年轻人物中的前三。 能与她比肩的......卢灿想了好一会,戴静贤最近两年偏向于管理,明显疏忽研究,而静嘉堂文库的长泽茂在汉学与和学方面倒是可以一争长短,只是在欧美文明研究上明显跛脚。 十年二十年之后,杰西卡·罗森绝对会成为一代学者、大家! 卢灿对她的评价还真没错。 如果按照既定历史轨迹发展,1994年,卸任的杰西卡·罗森先是被聘请为牛津大学墨顿学院院长,又三年之后,担任牛津大学主持人文研究的专职副校长。从1995年到2004年,是她的学术成熟期,相继出版《中国古代的艺术与文化》《祖先与永恒》《中国古代之谜》《从新石器时代到清代的中国玉器》等近十本专注,受到全球汉学界的高度赞赏,一举奠定她的汉学大家名头。 不过,现在不太好说了。与卢灿的相遇和相识,或许会提前催熟她的研究成就,也或许可能改变她的未来发展方向。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位七十来岁的老者走进办公室。杰西卡·罗森和杜希德教授马上起身,卢灿随着站起来。他就是大卫·威尔逊爵士,大英博物馆的掌舵人。 大卫·威尔逊爵士既不是文物学家,也并非博物馆辑录学者,而是一名小说家,在文学界声名显赫,他的作品《查尔斯·狄更斯的世界》《吉卜林的奇异旅程》都被奉为经典。 闲话一句,他有个堂弟,名气更大,那就是哈德罗·威尔逊,1964、1966、1970、1974年,连任四届英国首相,工党领袖。 寒暄两句之后,大卫·威尔逊拿起资料册,走向罗森的办公桌,坐下来,推了推老花镜,翻阅起来。翻阅时,眉头微微皱起,又轻声与跟过来的罗森聊上几句,然后又伸手拿过那两枚金币看了看。 全过程,大约花了七八分钟。 威尔逊抬头对卢灿笑笑,提高音量,“维文,让我猜一猜......香江虎园博物馆,在中式古董文物修复方面,有独特的办法,是吗?” 这不算什么难猜的事情,难不成自己交换这些“破烂”回去放坏了? 猜到是一回事,承不承认是另一回事。卢灿笑着耸耸肩,“算不上什么独特的办法,我只是想去尽力维修和保养而已,在这方面,虎园博物馆有两位老师傅,手艺还不错。” 杜希德教授在一旁,抿嘴一笑。 “是吗?”威尔逊明显不相信,他拿着资料册再度回到茶几这边,欠身坐在卢灿身边的沙发上,“维文,我们做个交易吧。” 这话让卢灿听得有些迷糊,这不正在做交易吗? 好在威尔逊的解释随即而来。 他将资料册随手扔在卢灿面前,笑道,“我说的交易,当然不是指这个。这次交易虽然数量有些出乎预料,但我可以同意,虽然它可能让我在董事会上面临一些压力。” “不过......”威尔逊盯着卢灿,来了个大转折,“我可以顶着压力促成这次交易,但卢先生,你也需要表现出一定的诚意......” 这是一种等值的交换,还要什么诚意?卢灿正准备开口,被对方抬手制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交易是公平的,但是,别忘了,大英博物馆的体制与你所拥有的虎园博物馆,完全不同。因而,这次交易的本身,其实是不公平的。” 他的话,似乎很没道理,可卢灿听懂了。 不列颠博物馆是国有资产,虎园博物馆是私有财产,交易虽然公平,可是交易双方的负责人所需要承担的风险,是不公平的。 如果大英博物馆交换出去的物品,被虎园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修复成功,它们所呈现的价值,势必要大于现在的交换价值......问题来了,威尔逊和罗森,是不是要遭遇董事会及外人的非议? 无论是威尔逊和罗森,其实完全没必要承担这次交易可能带来的风险,他们只是管理者,完全可以不同意这次交换。 这就是典型的“不做不错”! 卢灿笑笑,“爵士,你所说的诚意?” “就是我说的交易!”大卫·威尔逊捻了捻手指后张开手掌示意,“虎 园博物馆需要为不列颠博物馆东方部,培训出五名字画、书籍、瓷器、青铜器等品类的修复师傅。” “请注意,是培训出五名合格的修复师!”老头子摊摊手,做了个我很了解你们的表情,“我知道在古老的中国,一直有着师傅教徒弟留一手的习惯,但是......我希望,在虎园博物馆与不列颠博物馆的合作中,不要出现这种情况。” 喔噢,想要学习“绝技”? 大英博物馆中存在很多问题的中国文物,亟待修复和保护,这些文物,卢灿当然希望全“买”回去,但这几乎不可能实现——威尔逊即便是馆长,也不敢做出这种疯狂的决定。 那么,就这么冷眼旁观这些珍贵的中式文物,一点点的腐朽变坏? 这么冷血的决定,卢灿做不出来。 他并非敝帚自珍之人,对于威尔逊口中的合作,他原则上是同意的。 更何况他知道,随着中国的开放,大英博物馆很快找到新的目标,那就是沪海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后来所有的中式文物修复技术,全部来自沪海博物馆的无偿支援! 可叹!究竟是无私?还是前瞻目光不足?这一点,谁也不好评述。 所以......对于培训修复技术员工,卢灿心底是同意的。 只是,并没有那么快答复,而是在稍稍迟疑之后,带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正如爵士所言,负责修复的师傅,都将自己的手艺看成绝技,我很难保证,他们会无私地教授你们的员工!这一点就像我们无法要求专利所有人无偿捐献出他的专利一样!” 相比起八十年代沪海博物馆的那些人,卢灿有着足够的经验来对付这些欧美人——想要我的技术,可以,但是需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不敝帚自珍,不代表他不锱铢必较。 “那......你说怎么办?”威尔逊同样老奸巨猾,他的手搭在资料册上,似乎在隐喻,如果不同意后面的合作,那么,前面的合作也会作废。 杜希德教授眼看谈判陷入僵局,轻咳两声:“我出个主意,大家商量着看怎么样?” 他的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不列颠博物馆和虎园博物馆,既然展开合作,那么双方为什么不缔结成‘友好博物馆’?” 卢灿自然不会反对,这条提议显然抬高了虎园博物馆的身份——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全球最大博物馆的友好合作单位! 威尔逊没反驳,对杜希德抬抬下巴,“你继续......” “缔结成友好博物馆之后,虎园博物馆需要对不列颠博物馆进行东方艺术品维护的技术输出,而不列颠博物馆还可以与虎园博物馆进行长期的‘藏品置换’交易,当然,这种交易必须是等值且双方满意的,至于交换的数目......你们双方可以协商。怎么样?” 杜希德教授这条建议,还是很有意思的。 他不但看破卢灿的目的——要价而已,卢灿的要价,无非是看中大英博物馆中的中式藏品;同时,他还给威尔逊和罗森两人一个不错的借口——尽管双方的地位不对等,可谁让不列颠博物馆在技术层面有求于虎园博物馆呢?捎带着,他还将自己的利益考虑进去,而且是长久的......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对他的建议,卢灿自然没什么可反对的,威尔逊和罗森两人,又去一边小声嘀咕起来,两人还起了一点争执,似乎罗森在坚持什么,而威尔逊不太赞同...... 很快,两人有了决断。 走回来时,威尔逊扬扬手,“维文,我可以同意杜希德教授的建议,不过......我还有个小提议。” 卢灿被他的“不过”弄得有些神经兮兮,“什么提议?” “这次交易出去的七十九件套中国文物,全部修复工作,罗森主任带领我们的人员,必须全程参与!”威尔逊朝罗森点点头,“刚才我和罗森商量,修复技术培训小组的领队,由罗森主任亲自担任!届时,她会随同这批文物,一同赴港!” 第157章 两件大事 第157章 两件大事 早班的希斯罗机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卢灿一手拿着三明治在啃着,一手捏着今天出版的《泰晤士报》,搭在面前的报架上,随意地翻看着。 他来这里,是迎接王季迁老爷子一行,同来的还有未曾谋面的文哲生、费仲联以及几位未来几年都会常驻剑桥大学的研究员。 王季迁老爷子年前考察过虎博,今年三月份正式入职。 老爷子没给自己留后路,卖了唐人街的店铺,委托卢家在大坑道附近购买了一套高层叠墅,准备六七月份老婆儿子等一大家子回港居住。 目前,他的职务是“过云楼”书画展馆馆长,同时还与老友方召麐共同负责字画研究组。 与他同时入职的宗越宗老,目前担任鉴定组入馆鉴定环节的负责人。 两位老爷子都获得虎园博物馆的重用,只是,还是稍微有些不同,在卢灿的心目中,王季迁老爷子的份量,明显更重一些,譬如这次,就是王季迁老爷子带队来伦敦。 为了表示“礼贤下士”,卢灿亲自来机场迎接。 航班抵达时间是凌晨五点四十,卢灿就没麻烦厨师做饭,等到了机场发现有点饿,便让阿忠去买点早点。这家伙一根筋,他跑去买了几只汉堡和三明治,连牛奶都没买一盒。 卢灿也不是讲究之人,于是,堂堂的超级富豪,连同两位保镖,站在航站楼接机大厅报架前,啃着三明治汉堡什么的,一点脸面都不要。 他看得很入神,是因为今天的《泰晤士报》上,竟然意外的出现了有关中国的报道。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报社记者前往汉城,采访劫机犯卓长仁。 这位不知死活的家伙,劫机之后,飞往汉城,准备转道前往北市...... 这件事,忽然唤醒卢灿心底尘封已久的记忆——貌似这件事之后,很快开展八三严打......京城办事处那边,得去电话,叮嘱他们安分守己一些! 看看手表,距离航班抵达还有五分钟,出机场还要一些时间,打电话的时间足够。于是,卢灿三两口将手中的三明治塞进嘴中,向阿忠伸手要手机。 因为嘴中满口食物,没法开口,卢灿比划了个手势。 正在啃汉堡的阿忠一愣,明显没看懂卢灿的意思,他瞅瞅自己手中啃了一半的汉堡,似乎有些恋恋不舍,递给卢灿。 晕!我什么时间要你吃过的汉堡了?正在下咽的卢灿,差点没噎死过去! 这个憨货! “唔......要......手机!”卢灿连忙顺顺胸口,含糊的声音从他满含食物的嘴中喷出。 旁边的阿木,笑得直不起身子! “哦哦,我还以为您没吃饱呢。”阿忠连忙低头从挎包中掏出手机,递给卢灿,说话间,他自己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不跟这个憨货计较,卢灿拿过手机,拨通京城办事处的越洋电话。得益于港资公司的属性,纳德轩京城分公司总经理詹子怡办公室有一部电话,是可以拨打和接听境外电话的。 不过,安全性上......反正卢灿也不打算说什么隐秘事件。 除了电报外,这部电话是唯一一部直通香江的联系方式,因此,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 京城与伦敦的时差为七个小时,此时正值中午,电话很快接起来,“哪位?” 第158章 交易进行 第158章 交易进行 文哲生六十出头,清瘦的一位老者,带着老花镜,有几分老学究的派头。费仲联四旬年纪,身材高壮,手指粗短有力,虎口老茧很厚,很像一位打铁壮汉。 对于卢灿亲自来机场接机,两人都有些诧异。 他们都没有见过卢灿,可是在他们想来,年少成名,必然有些傲气......可现实却颠覆了认知。 文哲生笑眯眯地看着卢灿正在逐一的和同来的其他虎博员工握手,时不时寒暄两句,神色很谦和的模样,心下想着老友饶固庵对这位少东家的评价——卢家子,生在乱世为枭雄,生在盛世为英杰。当时自己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枭雄英杰的风范。 只见这位年轻人,和众人招呼完毕,又回到队伍前面伸手,招呼自己三人上前面的劳斯莱斯,“王老,文教授,费哥,上这辆车,路上我们顺便聊聊和剑桥大学的合作事宜。” 又对其他人摆摆手,“你几位上阿木的商务车,休息会,到家后我们再好好聊。” 待人接物礼仪周全,言行举止很有风度。 事实上,几人上车之后,卢灿并没有聊工作,而是说起他来伦敦后一些趣事。很快,车厢内一片笑声,原本还有些陌生的感觉,很快荡然无存。 这让文哲生又对他增加一条评价——善于活跃气氛。 文哲生怎么想,卢灿不知道,也不会过于关注,他现在已经度过需要别人赞许来获得成就感的阶段。文、费俩人的到来,预示虎园博物馆伦敦联络处正式挂牌成立。 联络处暂定十名工作人员,除了文、费俩人,还有六名员工,以及两名虎博安保部门派来的司机兼安保。至于财务问题,目前暂时由大华银行伦敦分公司来负责,等联络处业务扩张之后,会考虑派遣专职财务专员。 办公地点,暂时就放在整改中的诺顿庄园。 联络处的主要业务有二,其一是加强与李约瑟研究室的项目研究合作,负责人暂定为文哲生;另一则是与杜希德教授合作,也就是东方文物的回购工作,主负责为费仲联文老。 两人负责的项目,各有侧重,又相互交叉,谁让两人都是学者,又同为修复大师呢? 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因此,在早餐桌上,卢灿就将工作内容介绍得明明白白。 对方并没有说什么挽救中华文物等大道理,可这番行为,落在文哲生的眼中,毫无疑问,正符合中国人追求的“大方无隅,大音希声”境界。放下碗筷的他,朝卢灿颇为老派的抱拳拱手,“卢东家有志气!文某多谢东家赏饭,一定会尽心竭力!” 旁边的费仲联连忙跟着起身,几乎一样的做派,“文教授所说的,正是我想的!卢东家,有关置换文物的事情,我会认认真真的对待!” 卢灿也站起身,笑着摆摆手,“文老,费哥,那以后伦敦的事情,就拜托给两位!您二位放心,等六月份回港,我会安排人将两位的家人送来。总之,您二位安心做事,其他事,我来解决!” 随着卢灿起身,饭桌上诸如郑光荣、温碧璃、王季迁老爷子等人,全部都站起来。 王老爷子更是拍起手掌,笑道,“好好,上下一心,其利断金,虎园伦敦联络处的业务,一定顺风顺水,万事亨通!” 就连阿丫都眨巴眼,感受到眼前欢乐的气氛,嗲着声音说道,“不是应该喝一杯吗?我老豆都是这样的,一高兴就喝一杯呢。” 一句话,说得小餐厅内,笑声一片。 .................. 别墅房间不足,阿木带着文哲生一行,去附近的酒店办理入住手续。 王季迁老爷子留下来,他需要和卢灿交接带来的各式古钱币。 卢灿简单看了眼福伯出具的“出库清单”——王老一共带来了两千六百四十四枚各色钱币。 其中,较为珍贵的古罗马金银铜币三百来枚;次级珍贵的印加帝国各式钱币八百多枚;剩余的都是十七世纪西班牙在美洲铸造的不同年份的金银币。 别看数量不少,可这些金银铜币,重则十来克,轻则两三克,总重量也只有二十公斤,盛装它们,只需要一只小皮箱而已。 要是换成其它地区,出入境还挺麻烦,不过香江例外,海关几乎不会过问这种事,更何况还有虎园博物馆这面大旗可用。 小皮箱打开,里面的钱币,被牛皮纸束成一扎一扎的,堆叠得很整齐。每一扎上都有福伯所写的名称与数量,封条完好。 卢灿将清单放在皮箱中,又将皮箱拉练拉上,放在一边,“王老,这次真的辛苦您了。” “别这么说!”王老爷子摆摆手,笑道,“正好,我对你从不列颠博物馆换回来的东西,很感兴趣!你可不知道,前些天老饶带着《甘珠尔》回港,那帮老家伙可是馋的不行呢!这次,要不是我说的早,估计林灿那家伙就要跟我抢了!” “您老先看看这!”卢灿起身,从办公桌上取来资料册,递过去,“ 上面画勾的,就是这次交易的货品。”同时,他又啧啧感慨一声,“啧啧,不列颠博物馆这帮蠢......人,连维护工作都做不好,收集那么多东方艺术品,又有何用?” 都是自己人,卢灿说话自然也就很随便,不过,他还是将蠢货这个词咽下去——如果英国人是蠢货,被他欺负、抢劫的华人,又是什么? 王老接过资料册,压在手中,哈哈一笑,“这不给你机会吗?” 卢灿摇头苦笑,“机会不多啦。” “怎么回事?”正准备翻看的王老,再度抬头。 “英国人中也有精明的。昨天,不列颠博物馆威尔逊馆长,借口这次交易数额较大,坚持要我们虎博教会他们的工作人员,如何修缮和保养中式文物。” 王老爷子一愣,“你答应了?” “还能怎么样?不列颠博物馆是英国国有资产,他们没权力出售那些濒危的展品,只能用于交换。可我哪来那么多欧美艺术品和它换?虎博那边的欧美馆还要扩充呢!”卢灿摊摊手,有些无奈,“总不能真的看着他们博物馆中那些藏品情况继续恶化吧?” 王季迁摸摸脑壳,想了会,点点头微笑道,“你做的没错。首先让这些珍贵的艺术品存在,其次才讨论归属,否则,我们都是罪人!” 老爷子说的很好。 邱锦仙将沪海博物馆学会的字画修复技术带到不列颠博物馆,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思考,她的所作所为,值得钦佩。只是,流传于中华匠人中间的秘技,就这么无偿的被英国人学去,终究有些可惜。 好在卢灿还算精明,至少他要来了每年二十件套的交换名额。 听完卢灿的讲述,王老爷子张了张嘴,感慨地摇了摇头,哑口无言,却又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还真是精啊! .................. 休息一上午,午餐时,得知卢灿要去大英博物馆交换藏品,文哲生、费仲联等人一干人满血复活,都要跟着去看看。他们中的不少人,还没来过伦敦,更没接触过这家耳熟能详的博物馆巨头。 索性将所有人都带上,卢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罗素广场。 抵达大英博物馆,众人分为两拨,一拨直接进入博物馆看展品,卢灿则带着王老、文哲生、费仲联,直接来到办公区。 今天商谈地点,安排在办公楼三层的一间鉴定室。 对方的阵势都很庞大。 卢灿这边且不说,大英博物馆这边,除了罗森和威尔逊馆长外,也增多了四位成员:钱币馆的负责人安格鲁,欧洲很知名的钱币学家,还有两位钱币馆的鉴定师,一位估价师。 在相互介绍时,卢灿意外地发现,那名叫做安格鲁的大胡子,似乎对自己一行人的态度不算热情,这让卢灿有些奇怪。按理说,最开心的应该就是他才对。 好在威尔逊态度不错,双方很快开始鉴定对方提供的藏品。 会议室的长桌上,双方各占一边。 虎园博物馆这边,由王季迁老爷子负责,文哲生和费仲联辅助,他们需要一边评估藏品的价值,一边评估损坏程度及修复的可能性——完全没有修复价值的物品,卢灿肯定不会要的。 他们三人联手鉴定,卢灿自然是放心的,因而,他站在罗森以及威尔逊馆长身边,观摩学习对方如何鉴定和评估自己带来的各种钱币。 一扎扎钱束被打开,金银铜币散落开来。安格鲁戴着手套的右手,将所有堆积在一起的钱币拂开,平铺在长条桌的一侧。 这位大胡子虽然态度算不上友好,可鉴定速度很快。他的手指在这些钱币上快速翻检,时不时挑出一两枚放在一边,形成不同区域不同年代的各个小区域。其中珍贵的诸如塞米铜币、奥雷金币等,又被他单独挑拣出来,交给另外两名鉴定师用放大镜逐个检查。 这家伙,确实有点水平。 第159章 印加辩论 第159章 印加辩论 货币的鉴定很快,已经进入估值阶段,虎博那边的鉴定则要慢很多。 卢灿正准备转身过去看看王老他们,却被那位叫做安格鲁的大胡子喊住。他手中捏着一枚扇形的印加帝国金片,举起来,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冷笑,“维文先生,你们香江的博物馆,管这个......叫做印加王国的钱币?” 卢灿扭头看了看他手中的钱币,顿时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那就是考古界一直在争论却从未有定论的难题——印加帝国究竟有没有货币? 印加帝国是十一世纪到十六世纪南美洲最大的国家,其疆域横跨今天的哥伦比亚、智利、玻利维亚、厄瓜多尔、阿根廷和秘鲁,全盛时期国土总面积超过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这些地区由一个庞大的公路系统连接在一起,其错综复杂程度甚至可以和亚欧大陆的任何古代公路系统相媲美。印加帝国拥有丰富的食物,大量的纺织品、黄金和可可,并在此基础上建设了大量功能复杂、宏伟的城市。 让人非常奇怪的是,如此庞大的国家,却没有国家法定货币。考古学家甚至没有在印加帝国发现任何一处规模较大的商贸集市。 于是,“印加帝国无货币”论,开始盛行。 很显然,这位大胡子安格鲁,就是这一论调的支持者。卢灿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见面时的态度,不阴不阳的,显然,他是对虎博提出的“印加货币”说法,不屑一顾。 卢灿瞅了对方一眼,随手拿起一枚银杏叶状的银片,在手中转了一圈,嗤笑一声,“安格鲁先生认为这是什么?” “‘蒂’从来不是货币,它只是印加王朝富有家族的存储物而已,就跟家中的存粮和可可一样。”安格鲁摊摊手,脸上的讥诮,更是显露无疑。 他口中的‘蒂’,是印加原住民中的一支,克丘亚人的语言,意思是“富庶之物”。 后世秘鲁的货币,就叫做“印蒂”。 卢灿没有反驳对方的话,更进一步反问道,“那么,安格鲁先生认为,远古时期的‘贝壳交易’中的贝壳,算不算钱币?” 当然算! 贝壳,几乎是远古交易的通用品,中国如此,欧洲也是如此,都是钱币的“鼻祖”。 在东欧和南欧所发现的众多尼安德特人、克罗马农人部落遗址中,考古学家就发现,早在八千年前,就有大量的“被修整过、规范的贝壳”。显然,它不仅仅是装饰品,而是有意为之的钱币。 甚至在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的古雅典时期,贝壳依然充当着货币角色,直至“金属仿制贝壳”——金属钱币的出现,它才慢慢地淡出人类的货币体系。 “早期贝壳,与印加王朝的蒂,性质并不相同。”安格鲁不认同卢灿的对比,耸耸肩,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屑,“早期贝壳交易,那是基于商业体系需要。可是,众所周知,印加王朝并没有商业体系。你认为,没有商业体系的王朝,会出现钱币吗?” 他反过来再问卢灿。 杰西卡·罗森感觉气氛要僵,正要开口劝说一句,在她看来,这些印加王朝的“印蒂”,无论是不是货币,都很有收藏、展示价值,既然如此,何必为这件事争得面红耳赤? 孰料,她还没开口,左边的威尔逊馆长,右边的杜希德教授,几乎同时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阻止她的行动。杜希德教授还偏过脑袋,朝她眨眨眼,这让罗森明白过来,合着,这两位都在看热闹——欧洲从古雅典、罗马时期,就非常流行这种“问劼”式思辨。 眼前的两人,相互反问,可不就是一场有关印加王朝货币的“思辨”吗? 得,罗森也抱起胳膊,看起热闹。 只听卢灿马上反问,“印加王朝两千万人口,一百多万平方公里面积,请问安格鲁先生,你凭什么认定这个国家就一定没有商贸体系?仅仅因为没有发现农贸市场的遗址?” “在没有发现确凿证据之前,它就是没有!”安格鲁耸耸肩,依旧坚持他的观点。 “那么请问安格鲁先生,印加王朝两千万人口,十五万富裕阶层之间,有没有贸易往来?”卢灿又追问一句。 这个问题,只要有点头脑的,就不可能否定——总不能说数量如此众多的人群,彼此都过着不相往来的生活吧。 但安格鲁不想轻易松口,挑了挑眉,“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在印加王朝很盛行。” 承认有交易,但不承认有成体系的商贸系统,也是为了给“印加货币”不存在,设立壁垒。 “以物易物?很好!”卢灿一笑,再度举起手中的银杏叶状的印蒂,“我记得刚才安格鲁先生说过,印蒂,就是印加王朝富裕家庭和统治阶层所拥有的的存储物,它也应该属于交易物的范畴吧?再问安格鲁先生,如果这枚印蒂参与交易,那么,它算不算货币?” 印加王朝盛产金银铜,而这些金属品,都属于财富的象征,正如卢灿所言,几乎可以肯定,这些金属制品,一定会参与交易...... 那么问题来了,参与交易的金银铜制品,算不算货币? 安格鲁的语气没了最开始的强硬,不过,他耸耸肩,依旧坚持,“我们不能凭空臆想,去猜测某些事情存在与否,这不科学,也不严谨。”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并不违背考古的原则!”卢灿同样摊摊手,坚持己见。 旁观的几人,听出一点意思。 安格鲁更像“考据派”——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么它就不存在。而卢灿则是“假想派”——依照当时的社会状况,假想会不会发生某些事。 这两种学派,在考古界都有大量的存在。 印加货币存在与否,竟然上升到学派之争,实在让旁观的几人有些意外。这种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往往都是无疾而终。 就在威尔逊馆长以为,辩论即将结束时,又听见卢灿说道,“安格鲁先生,你的消息也许有些过时。去年11月份,我在北美游历,得到一则消息,美国考古学家露丝·沙迪在卡拉尔古城主寺庙考古时,发现在祭祀坑附近,存在有大量的人工捶打的金银币。” 房间中的所有人,即便不是考古学家,也是文物学界的佼佼者,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卡拉尔古城是位于秘鲁的一座南美古城,因拥有比埃及金字塔更古老的金字塔闻名,其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2600年到公元前2000年间。古城围绕六座金字塔修建,中央屹立着圆形剧场和主寺庙,规模非常宏伟。 在这样一座古城,发现公元前两千年的金银币,这说明,在印加王朝出现的三千年之前,那片土地上就有金银币的出现,你还能说,三千年后的印加王朝,没有自己的货币体系? 安格鲁确实没听说过这则消息,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又找到说辞,“卡拉尔古城的发现,即便是真的,与印加王朝也没有直接关系!这中间,缺失了整整三千年的历史,谁也不能证明,它们之间有着必然联系!”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 卢灿瞥了对方一眼,懒得再辩论——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这句话用在这里特合适! 他将目光投向威尔逊馆长,笑道,“威尔逊爵士,不列颠博物馆有没有兴趣与虎园博物馆组建一支联合考古队,对秘鲁卡拉尔古城进行全面发掘?” 威尔逊馆长一愣神,怎么突然又冒出这个建议?这个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吗? 还别说,他真的把握住卢灿的行事作风特点。 只是在这件事上,这么评价卢灿,其实是不公平的。早在卢灿去秘鲁时,就考虑过南美考古,只是那时的时机不成熟——连虎园博物馆都刚刚开张,哪来的精力组建考古队? 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虎博自身有着不错的考古力量,又搭上不列颠博物馆,两家如果组建联合考古队,还真的能成事。 “哦?你说说,怎么联合?”威尔逊馆长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我在秘鲁有一家电信公司,实力与规模还算不错,可以为联合考古队提供必要的援助。至于考古队的费用,虎博也愿意承担。”卢灿挑了挑眉,笑道,“不过......卡拉尔古城考古的收获,属于虎园博物馆所有。至于考古发现以及相关论文,两家博物馆联署。” 威尔逊馆长眉头一皱。 这份建议,对大英博物馆而言,也没有坏处——考古发现才是一家博物馆的底蕴之一。只是,对方明显是想要借助不列颠博物馆在考古方面的力量,来壮大自身,这让威尔逊馆长有些不爽,马上反驳,“你的条件有些过分,姑且不论组建考古发现,双方各半,这是底线!” 卢灿耸耸肩,“那算了,我还是与墨西哥城国立人类学博物馆合作吧。艾德·贝格雷馆长应该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的。” 一句话,让威尔逊馆长瞠目结舌。 这孩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动不动就不玩了?你该还还价啊! 在美洲考古方面,墨西哥国立人类博物馆,非常专业。 可以说,完全不逊于不列颠博物馆的存在。 第160章 急救手术 第160章 急救手术 罗森的办公室中。 威尔逊馆长与杰西卡·罗森对面而坐,品着来自南美的原味咖啡。两人在商讨下一步工作,不列颠博物馆东方部派往虎博学习中式古董文物修复保养技巧的事情。 人员组成不复杂,无非是从保管部抽掉几名头脑灵活的年轻人,让人头疼的是如何让对方尽心尽力的去教授这些员工——如果对方只是传授一些肤浅的知识,这桩合作,就变得很鸡肋。 威尔逊馆长找罗森,商量的就是这件事——罗森是学习“绝技”的前期带队者。 “爵士,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对维文......刮目相看?”杰西卡·罗森搅拌着咖啡,似笑非笑地问道。 她说的是下午的交易。 在她看来,下午的交易是不等值的。卢灿带来的那些钱币,固然很不错,不过,钱币馆估值师给出的总价值,不过四百万英镑,而卢灿带走的七十九件中式藏品,虽然破旧残损,可总价值肯定超过四百万。最后,威尔逊馆长并没有刁难对方,一口答应下来。 威尔逊馆长摸摸油光锃亮的前额,微笑摇头,“你说的没错,只是稍微有些狭隘,这是其中一点。杰西卡,别忘了,对方可不像我们,他的文化身份只是表皮,体内流淌的是资本的血液,给一位超级资本家面子,不列颠博物馆,会有收获的。” 威尔逊馆长并非一个纯粹的博物馆专家和目录学家,他是一位小说家,更是一位出生于政界家庭的商人,对于取舍之道,要比罗森更了解。 对于馆长的回答,杰西卡·罗森有些不以为然。 杰西卡·罗森出生于一个中产家庭,自小就备受宠爱,长大后学习功课优秀,工作也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坐到世界最大博物馆东方部主任的位置上,所有这些,让她的性格中多了几分个性,同样也因为这份棱角,让她那段短暂的婚姻,很快因为双方性格不合,走向湮灭。 对于威尔逊馆长讨好“资本家”的行为,自然有些腹诽,不过,好在她还算尊重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当场反驳,只是撇了撇嘴。 她的表情,落在威尔逊馆长的眼中,老馆长苦笑摇头,摊了摊手,“杰西卡,维文那小子,在交易之前提及双方组建联合考古队的事情,你不会真当他是无意中提及的吧?” 杰西卡·罗森一怔。 卢灿提议,虎博与不列颠博物馆组建联合考古小组一事,她自然知道,只是,双方在会场时只讨论了一句,对方立即退缩回去...... 她以为这件事就是当时的一句类似于戏言一样的话语,怎么到了老馆长这里,变得另有他图? 罗森怔怔地看着馆长,希望他能解释。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他在提出这条建议之前,说到卡拉尔古城的神庙金银币。可是,当他提及墨西哥城国立人类博物馆,以及艾德·贝格雷馆长后......艾德·贝格雷,你知道吧?” 罗森点点头,虽然她研究汉学,可此时的印第安研究也是全球考古界的热门之一,而这位艾德·贝格雷又是印第安文明研究中的佼佼者,因此,罗森还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这时,我发现我错了,对方一定是早有进军南美洲印第安遗迹考察的长远计划。”威尔逊馆长手掌松了松又攥成拳头,“否则,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关注露丝·沙迪教授,以及艾德·贝格雷馆长。” 罗森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杰西卡,你应该很清楚,一个庞大的考古计划,背后需要多少资本支持?你也应该清楚,想要找到这种级别的赞助支持,又是怎样的困难?” 罗森有点明白馆长的意思。 考古是一项非常费钱、费时间,却偏偏没什么利益产出的事业,资本家从来不会把考古事业,当成一项投资来看待,但是,考古研究及发现,又是一家博物馆或者研究机构的学术底蕴之一。 于是,让几乎所有博物馆都头疼的问题产生——如何寻找到慷慨的金主来支持自己的考古项目! 大英博物馆同样面临这种窘境。 大英博物馆的财政,走的是政府财政拨款 捐赠款 博物馆衍生收入的综合路子,1982年,它的各类收入加在一起,大约为三亿三千万英镑。 看起来数目庞大,可是别忘了,整个大英博物馆一共有八百万件藏品,四千多名员工,同时推进的各种研究项目一百六十多个,还有购置一些珍贵的文物、艺术品......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所以,大英博物馆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尤其是最近几年,英国经济停滞所带来的的不良影响,最直接体现在捐赠款骤减。 一家博物馆能扬名全球,除了展品,就是学术。 最近几年印第安研究热,突然窜起,如果大英博物馆能够搭虎博的便车,参加南美洲印第安遗址考古项目,并最终有所发现,让博物馆的声誉有所提升......何乐而不为? “爵士,你的意 思是......”虽然想明白,可是杰西卡依旧不明白,馆长告诉自己这件事又是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去找艺术部或者民族馆的负责人商谈?再不济,也可以直接找卢灿去谈合作。 老馆长双手交叉握住,搓了搓,微笑着反问,“刚才维文和你单聊......我能知道,你们聊些什么内容吗?” 说的是交易结束,大家一起送卢灿一行出门,结果卢灿将罗森叫到一边,两人私聊的事情。 “哦,他想要买下我办公室的那幅《圣祈之光》。”罗森撩了撩刘海,露出明亮而自信的脸庞,“我又不缺钱,所以......拒绝了他。” “只是......这?”威尔逊的语气有点怪,似乎有点失望? 没听错吧?杰西卡·罗森抬头看看老馆长,还真没听错,从爵士的眼神中,她看到一丝失望。 她这一眼,竟然让威尔逊有点慌乱尴尬,连忙抬手解释,“我还以为,他要邀请我们不列颠博物馆之花,出去喝一杯,或者共进晚餐什么的呢。” 不解释还没事,一解释,让杰西卡·罗森的脸上,闪过几许羞恼——馆长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为了合作项目,要自己出卖色相吗? 大卫·威尔逊也意识到不妥,马上起身,尬笑着抬抬手,“啊哈,我还有工作要忙。今天就先聊到这?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等走到门口,老馆长又回过身,朝罗森摆摆手,笑道,“杰西卡,明天你不是要去维文那里,观摩他们的文物急救吗?如果可以的话......找他聊聊联合考古的事情。我授权你,在尽可能争取有利条件的情况下,促成这次合作!” 老家伙!杰西卡·罗森鄙夷地撇撇嘴,毫不掩饰。 .................. 走出大英博物馆时,天色已经很晚,等到赶回蓝贝斯别墅,泰晤士河两岸,灯火绚烂。 几人匆匆下车,王季迁老爷子怀中抱着一只画筒,脸色兴奋中夹着几许纠结,礼节性的与在家等候的郑光荣及田婶点点头,匆匆进屋。 “怎么这么晚?还顺利吗?”郑光荣问道。 “慢点,轻点!”卢灿一边指挥着阿木几人卸车,一边扭头对郑光荣笑笑,“很顺利,就是换来的展品,比我们之前预计的情况,还要严重,得赶快送回香江!” “哦,那就让大白鲨跑一趟呗。刚好,今天阿群与你田婶通电话,说她五月底来,这次飞机回去,索性就便把她和孙丫头也接过来。”郑光荣没那么激动,随口说道。 “田姐要过来?”旁边的温碧璃,马上问道,“石头过来吗?” 田婶瞥了眼温碧璃的小腹,笑道,“这么喜欢小石头......你自己也得加紧啊!” 说得温碧璃脸色一红,低头往屋里走——孩子的事得看缘分,加紧不加紧,她心底有数。卢灿的几个女人中,她占尽天时地利,被耕耘次数绝对最多,可就是没动静,又能怎么办? 三只藤箱被小心的卸下,今天交换的展品中,七十八件都在这里面。至于另外一件,已经被王老抱在怀中,送回别墅。 “就这点?”田婶的话让卢灿无语。 他挑选的大多数是字画、玉器之类,都不占空间,就这三只藤箱,还塞满了棉花等填充物。 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将藤箱安置好之后,都去餐厅,简单扒拉两口填填肚子。 部分员工回酒店,王季迁、文哲生、费仲联三人被卢灿留下来。 大家集思广益,会诊《女史箴图》! 下午检查时,几人脸都绿了!要不是大英博物馆的人在现场,几人绝对会痛骂一顿! 这幅画作,不仅被人为的截成三段,造成严重的人为损毁外,更采用了日式装帧手法,在背部贴竹纸加衬底,又因为绢帛与竹纸的膨涨比例完全不同,导致画面皲裂,小碎纹极其之多。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大英博物馆给这幅画作的表面涂了一层明胶!估计是修复之人半懂不懂,见过中国修复师给字画涂白芨胶急救,所以,他也用“胶”。 可是,那是白芨胶而不是明胶! 白芨胶是生物胶,而明胶通常是一种化学胶,亲水性很强,虽然有时也用于急救,可是,不能用于绢帛类的急救——它会抽干绢帛原体中的水分,导致绢丝颗粒化。 《女史箴图》经历了一千六百年的历史,绢丝原本就脆弱不堪,再来一次明胶涂盖,真正算是雪上加霜!这幅画已经惨不忍睹——手指只要轻轻触碰画面,就能感觉到绢丝颗粒黏在指腹上。 这也是威尔逊以及罗森,为什么将它列入交换名录的原因。 这幅传世名画,需要急救! 这次急救,可以说是卢灿生平遇到的最大难题! 好在王季迁、文哲生以及费仲联,都是修复好手,大家群策群力,争取今晚拿出可行方案,明天开始急救工作。 第161章 女史五疑 第161章 女史五疑 大英博物馆内所藏的《女史箴图》自然非常珍贵,被誉为“超级国宝”毫不为过,只是,对于这件藏品,很多人都有不少认识上的误区。 正确认识这幅画的价值,需要一点点的扒,它的历史源头。 首先需要了解,《女史箴》是什么玩意? 《女史箴》是一本书,“女史”是女官名,后来成为对知识妇女的尊称;“箴”是规劝、劝戒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是一本宣扬“妇德”的书籍。 这本书的作者是西晋大臣、文学家张华,此人是汉代名臣张良的第十六世孙。 张华为啥又要写一本有关女人的书? 这与当时的朝廷环境有着直接关系。 张华这人很有才华,在三国末期的曹魏时,他就已经任职太常博士,可见他的学问确实不错,西晋建立后,他直接被封为关内侯,这是一个非常显赫的爵位。 在晋武帝时期,他遭到排挤,一度被发配,后来得到太宰贾充的帮助,回归朝廷,因而,张华与贾家关系非常好。 等晋武帝去世,晋惠帝上台,也就是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混蛋皇帝,朝政被皇后贾南风,也就是贾充的女儿把持,张华被皇后贾南风封为壮武郡公,官至司空,委以朝政,位极人臣。 但是,贾南风善妒,且荒唐放恣,败坏朝纲,张华实在看不下去,可是无论是贾家还是皇后贾南风,都对他有大恩......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也就是收集历史上各代先贤圣女的事迹,写成《女史箴》,来劝诫和警示皇后。 这本书写成之后,几乎没起什么作用,因为不久之后,贾南风和张华,都被赵王司马伦政变所杀。不过,这本讲述“妇德”的道德文章,却得到当时“大男子主义”社会的欢迎和追捧,成为“女子规范”的教材。 第三个问题来了,也就是顾恺之为什么要绘制《女史箴图》? 这里又有一则趣闻。 顾恺之与东晋著名门阀陈郡谢氏,名臣谢安的关系莫逆,两人都信奉黄老之学,沉迷于炼丹、绘画、游山水,吃吃喝喝的,好到快要穿一条裤子。 谢安最开始无心朝政,对于家族事务也不关心,可是,当时的陈郡谢氏,自从豫章太守谢鲲——谢安的大伯)、吏部尚书谢裒——谢安的父亲,相继去世之后,已经逐渐式微,被琅琊王氏压得抬不起头来。谢安的所作所为,让谢家人很不满,连带着,谢家人对谢安的“狐朋狗友”譬如顾恺之之流,都有很大的意见,希望这些“天天来蹭饭”的人,赶紧走。 众所周知,谢家出了个大才女,谢道韫,是谢安的亲侄女。 年纪很小的谢道韫,自然而然的也受到家人的影响,再加上谢道韫原本就“神清散朗”“有林下之风”,也就是说性格很直率,有男子的做派。 有一次,谢道韫遇到吃酒归来的谢安和顾恺之等人,她便站到门口。 谢安向各位客人夸奖了自家的子女有才,可是,谢道韫并不领情,反问了大伯一句,大概意思是“家中人口众多却衣食无着,叔父您这样和朋友出门天天喝酒吃肉,想过家人吗,你们男人的才华,不应该体出来吗”。 一句话,说的谢安面红耳赤,同时也让顾恺之一行人下不了台。 顾恺之认为,谢道韫可能有才,但应该先“补习妇德”,因而,他挥笔绘制了《女史箴图》,留赠送给谢家,当做酒资。 也就是说,这幅《女史箴图》,是顾恺之与小女孩谢道韫之间的怄气之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陈郡谢氏,最终在南北朝后期衰落,这幅画流入后梁内府,几经周转,在贞观十三年,被唐太宗李世民所得,收入弘文馆,不仅如此,李世民还命人临摹了一幅。 这里又冒出第四个问题,唐摹本究竟存不存在? 太宗得《女史箴图》,几乎无争议,因为据《太宗实录》记载,“贞观十三年八月望日,购得顾笔一卷,弘文馆藏。”这段话中,唐太宗所得的“顾笔”,大概率上就是顾恺之的《女史箴图》。 在二战以前,包括中国在内的诸多收藏家,都认为大英博物馆所藏的《女史箴图》,就是顾恺之的真迹。大英博物馆也是按照真品的标准,收录的。这一结论,可不仅仅是口传,很多文献记载的有关此画的特征、钤印以及题词,印章,几乎与大英博物馆所藏,一模一样。 但是...... 在1945年,二战结束,大英博物馆整理馆藏,准备重新开馆——二战期间,大英博物馆一直处于闭馆状态。开馆之前,所有重要文物都需要重新审核鉴定。恰逢当时的同位素鉴定技术有所突破,于是,大英博物馆使用了这种“高精尖”的科技,也对《女史箴图》来了一次鉴定。 意外发生了! 《女史箴图》绢帛上取出来的“碎渣”,在同位素的检测下,绢帛的诞生年代,在公元500年到公元700年之间。 要知道,顾恺 之去世于公元409年。 也就是说,这幅画肯定不是顾恺之亲笔所绘! 从这一结果,得出一个结论:这幅画要么是有人冒顾恺之之名绘制,要么这幅画是后人临摹。 冒顾恺之之名绘制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这幅画作在史书上有清晰的记录,那么只有后人临摹的一种可能性。 大英博物馆不死心,又采用碳十四检测一次,这次精确到公元六百年,正负五十年。 确定无疑,这幅画作是后人临摹,时间位于隋末唐初。 这一结论让大英博物馆大失所望! 由此还诞生了另一件趣事。 二战结束之后,英国政府为了感谢远征军在缅北对英国军队的解救行动,打算把这幅让大英博物馆失望的画作,作为感谢礼品,归还给中国。 当时英方给出的选项有两个,其一是这幅画,其二潜艇一艘。 在选择之前,有关《女史箴图》是后人临摹的消息已经在英国传开,当时的国史馆馆长戴季陶正在伦敦访问,赶紧将消息传回国内。 于是,光头司令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潜艇。 战后的两次科技鉴定,还带来另一个结果,那就是这幅画作,遭到大英博物馆的冷落,再加上它原本就损毁严重,因此,这幅画作一直被搁置在仓库中吃灰、腐坏。 也给了卢灿拿下它的机会!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轨迹来,这幅画在二十一世纪初,中国艺术品、文物潮再度掀起时,才又被大英博物馆重视起来,并投入资本抢救,然后频频为这幅画作造势...... 呵呵,一个国家没实力,连它的文物艺术品,都不受重视,更勿论人了! 《女史箴图》既然确定为隋末唐初临摹本,新的问题又来了——临摹执笔之人,又是哪位大神? 这又是一个史书上没有给出答案的谜题。 据《太宗实录》记载,“贞观十三年八月望日,购得顾笔一卷,弘文馆藏。”也就是说,唐太宗得到这幅画作,是公元639年,呃,我们也可以理解,唐摹本出现在公元639年及之后。 又依照大英博物馆的碳十四鉴定,“公元六百年,正负五十年”,也就是公元650年之前。 综合这两点,唐摹本出现的时间,介于公元639年至公元650年之间! 翻找这一时期的唐代宫廷画师,譬如阎立德阎立本兄弟等人——非宫廷画师几乎不可能接触到原画。综合一下,人数也不是很多,再对比各自的画风特点...... 因而,业界又有“裴孝源临《女史箴图》”一说。 裴孝源是何许人也? 此人出生于“五姓七家”的名门裴氏,是周、隋、唐三朝元老裴矩的亲侄子,在贞观年间,曾任职中书舍人,吏部员外郎。 请注意中书舍人一职,这一职位,又称之为“政事通事”,掌传宣诏命,不仅是皇帝身边密臣,同样与草拟各种诏书的弘文馆,来往颇多。 裴孝源不仅是一位画家,还颇为博学,对书画的品级鉴定,颇有见解,他编撰的《贞观公私画史》又名《公私画录》,是鉴赏家品评古代画迹的祖本。 不仅如此,他还提出“心存懿迹、默匠仪形”等绘画理论见解,可见,他不仅实操能力不错,理论水平同样很高。 裴孝源流传后世的书画不多,最为有名的是《文德皇后大行图》,描绘的是长孙皇后生前的一次出行画面。坊间传言“长孙皇后裙不盖鞋面”的典故,就出自于他的这幅画。 对比《文德皇后大行图》和《女史箴图》,不难发现,两幅画作在表现女性的雍容典雅方面,以及笔迹周密,紧劲连绵等方面,如出一辙! 因而,卢灿也偏向于裴孝源临摹《女史箴图》一说。 客厅中,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卢灿的身上,听着他侃侃而谈——能将一幅画作的来龙去脉,表述的如此清晰......即便不正确,也足以让王季迁、文哲生以及费仲联三人目瞪口呆! 讲真,卢灿所说的内容,超过八成,他们听都没听说过!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怎会博学到这种程度? 第162章 急救思路 第162章 急救思路 一大早,一辆红色的捷豹f-type跑车,缓缓停在蓝贝斯别墅门口。 一直以来,捷豹的车都以一种独特的英伦风味示人,基本上每一款车型都仅需用简单优美的线条,就能勾勒出一幅充满动感的模样。 阿木对车,有着相当深厚的研究,站在门口,暗自啧了啧舌。 捷豹f-type跑车,是基于1951年参加勒芒拉力赛的捷豹车队经典车型c-type的基础上,改造而来。六十年代,第一款捷豹e-type出世,成为捷豹历史上跑车类型中的真正标志性车型,大出风头。眼前这辆捷豹f-type跑车是它的第二代车型,很经典。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金发美女,笔直的长腿,干练的短装,鼻翼上架着一幅金丝眼镜,蓬松的金色齐耳发,雪白的皮肤,很晃眼。 眼熟......阿木偏偏头,呃,认识,此女是大英博物馆的人。 “维文在家吗?”还没等他问话,那位金发美女已经拎着手包,还有一份随手礼,过来了。 来人正是杰西卡·罗森。 来这么早?接到阿忠通报的卢灿,正在餐厅,准备与大家一起早餐。 他和温碧璃迎了出去,温碧璃接过对方带来的红酒,邀请道,“杰西卡,一起来点早茶?” “马上要去香江,我也很想提前感受一下香江的早茶文化。”罗森与温碧璃说话的同时,目光对准旁边的卢灿,微笑道,“方便吗?” 晕......有这么问的吗?不方便也得方便啊!卢灿微笑这,伸手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语带揶揄,“快请进,你来得正是时候。” 温碧璃白了卢灿一眼,好在罗森应该没听出来。 早餐的人不少,郑家三口,还有王老爷子,吃的是烧麦与水煎包,喝的是白粥,搭配一些小菜,肯定算不上奢侈,但很有家庭味道。 杰西卡的到来,立即吸引郑丫的目光,丫头怯怯的却又耐不住好奇的样子,同样让杰西卡感觉有趣。她伸手捏了捏阿丫略胖的脸庞,轻笑着用英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丫上的幼稚园还不错,学过简单的英语对话,这句话还是能听得懂的,她躲了躲那只爪子,同样用英语回道,“我叫阿丫,你叫什么?” 哟,原本不指望对方能回答,可没想到对方还能反问,杰西卡顿时对这位胖丫头兴趣更浓,两人你说我猜的,似模似样地交谈起来。 没想到,罗森还有这样童趣的一面。 卢灿没去招呼杰西卡,扭头与王老商议,“玉米浆糊,承担绢帛架构,会不会对后续保养和修缮,带来二次困难?就像现在这幅画上的明胶?” 他说的是昨天晚上,大家商量好的方案,即对《女史箴图》进行急救,除掉帛画表层的明胶,上白芨胶,同时抽掉底部的席装和衬底竹纸。 席装,起源于竹简,即将一幅画作,加上衬底,裱在一张面积稍微大一些的薄薄的竹席上。这样的装裱方式,无论是垂直悬挂还是手卷平摊,都很笔挺平直。 席装最大的问题是容易让画面起折痕。 这种装裱方式,在中国的秦汉以及魏晋时期,都还很流行,但是到了隋唐,就被经折装取代。不过,它在东洋找到了生存土壤,即便是今天,依旧是东洋书画装帧的一种较为常见的方式。 1903年,大英博物馆以25英镑的价格,得到这幅画作,可是,当时这幅画作就出现了“掉渣现象”。万般无奈之下,他们邀请了东洋书画名家、刻版大师杉崎秀明,对这幅画作进行急救。 杉崎秀明认为这是是顾恺之真迹,用席装自然也就很符合“魏晋之风”,因而将这幅画作,上了这种装裱方式,并且使用了当时东洋很流行的明胶。 诸不知,他的这种做法,为《女史箴图》带来严重的二次伤害。 卢灿对于去明胶、抽席装和衬底,都没意见,但是,他对抽掉席装和衬底之后,如何让已经明显破碎的画面得以“固化”,存有疑问。 文哲生和王季迁两位老爷子,给出的建议是在画作的背面上玉米浆糊,费仲联也表示赞同。 卢灿是高手没错,可不代表他什么都厉害,在文物修复上,他的眼光未必有王季迁老爷子高,手段和技巧上,未必有文哲生、费仲联强。 用玉米浆糊做画面的底子,他还真没这么玩过,故而有些担心。 “你放心,文哲生和费仲联既然说行,那就一定没问题。”王季迁老爷子笑笑。 卢灿不是“百事百通”,显然更符合年轻人的形象。对于卢灿,他印象非常好,既然对方有不了解,他也不吝于传授一些经验。 他笑着拿着筷子,点了点面前的烧麦,“面粉浆糊适合为纸片打底,吸水性不错,粘度也合适;米粉浆糊粘度强,适合为古籍善本做背脊装帧和封面封底装帧;蒜汁适合瓷器、玉器的粘合;洋葱汁和肥皂,适合青铜器和锡器补漏......这些,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 卢灿朝老先生拱手致谢,有些他知道,有些还真不知道。 学问无处不在啊! “你们在聊今天的急救手术?”旁边响起杰西卡清亮的声音。卢灿与王老的谈话,用的都是粤语,罗森根本听不懂,本能的,她觉得实在讨论今天的急救工作。 对方要全程参与所有置换回来展品的修复工作,没有隐瞒的必要,卢灿点点头。 罗森来了兴趣,抬手追问,“你们准备如何急救?能简单介绍一下吗?” 人们很喜欢将修复古董、艺术品工作,形容成“动手术”,事实上,大多数文物修复工作,都要比做一台手术,更复杂! 被一截为三的《女史箴图》唐摹本,需要急救,也就是让它的状态不能恶化,便于安全运送回香江,在虎园博物馆,还有一台更大的“手术”等着它。 可是,即便是急救,也绝对比一台大型手术还要复杂。 “整个修复过程,有无数的难题需要克服,最能考验修复水平也是最难的,有五点。”卢灿竖起一只手掌,“你明白这五点,也就明白我们如何修复这幅画作。” “第一,要去掉大英博物馆当初急救时,涂在画面表层的明胶......” “明胶为什么不能用?有什么后果?”没等卢灿说完,罗森立马追问。 卢灿瞥了对方一眼,这个女人在修复方面,几乎是白纸一张,向这种人介绍专业知识,非常难!他试着用最通俗的话来说明,“明胶是一种工业胶水,常常用作纸浆添加剂,有很强的亲水性,涂抹在帛画上,不仅会加速绢帛的脱水,还会在画的表面形成霉斑。现在这幅画上的霉斑,百分之八十是明胶惹的祸。” 罗森回忆了一下《女史箴图》,画面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霉斑,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与卢灿一样,也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她抬抬手,似乎要挥走脑海中的画面,习惯性的问道,“那要怎么除掉呢?” 卢灿翻了个白眼,“罗森主任!这才第一点,你就打算刨根问底?按照你的提问方式,就这个问题,我都能跟你讲一天!后面的我还说不说?” 杰西卡罗森一怔。 她的前半生顺风顺水,还真没人这么直接怼她,卢灿这种不给情面的直接开怼,让她有些羞恼,可原因,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多了...... “好吧,我很抱歉......”罗森的心情调整的很快,露出一丝尬笑,朝卢灿耸耸肩,“你说吧,我不再打断。” 温碧璃的胳膊肘碰碰卢灿,提醒他注意点情绪。 卢灿对这位美女主任,确实有点小情绪——谁让对方昨天晚上拒绝售卖《圣祈之光》? 这会见对方低头认错,神色有些委屈,卢灿也有些心软,介绍时,还是将对方问题简单回答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这幅画碎裂、掉渣太厉害,用开水冲洗是个不错的办法。可现在,只能用电熨斗熨烫,让表层的明胶受热结成小球球,再用镊子一点点夹掉。” “第二个难点,是背裱席装的拆卸。因为装裱的时间有七八十年,画幅又碎裂严重,如何拆掉竹篾装裱以及衬底,这项工作需要耐心。” “第三个难点,在于拆卸席装和衬底之后,如何让碎裂的画幅,重新浆硬,让画幅依旧保存完整。这就是我刚才和王老商讨的内容。” “以上三点,都是急救需要关注的重点。剩余的两点,则要挪到香江虎园博物馆进行。” “其一就是如何让清除掉画面上的褶皱痕;其二就是如何将断成三节的画幅,重新拼凑成一幅整画,以及将画幅上的裂纹清除,这也是一大难点。” “这两点,等你到香江,就能现场观摩虎博师傅的做法,会明白其中的奥妙。” 等卢灿这边介绍完,屋外传来文哲生和费仲联俩人的声音,他们已经从酒店过来。 今天“急救手术”的“主刀大夫”,是费仲联。 卢灿也很想观摩学习一下,费仲联的动手能力! 第163章 电影公司 第163章 电影公司 目送大白鲨直插云霄,温碧璃推推卢灿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王季迁老爷子匆匆来,匆匆走,在伦敦只逗留了四天,其中的两天,都在书房协助费仲联处理《女史箴图》那幅画。 没错,《女史箴图》的急救处理,整整花掉两天时间。这还只是初步处理,到香江后还要动“大手术”——重新填色、补绢,抹平折痕等等。 昨天下午结束工作,王老今天便带着三箱需要急救的藏品再度回港,连在伦敦打个转的时间,都没给留。 这让卢灿很是惭愧! 同机离开的,还有杰西卡·罗森及不列颠博物馆的一帮人。 罗森这女人工作起来足够疯狂,在卢家整整待了两天,学习能力还真不错,很快从最开始的一窍不通,到后来能胜任一些简单的助理工作。按照这种进度,有个半年一年,她就能亲手处理一些不太复杂的修复工作。 至于她手中的那幅《圣祈之光》,依然没有松口。 不过,这事卢灿不急——对方去了虎博,在他眼皮底下,总有机会说服的。 卢灿搂着温碧璃的腰,点了点头,“走,回家吧!” 阿忠过来为两人开车门,卢灿扶着温碧璃上车,顺口问道,“阿木他们走了吗?” 今天早餐后,兵分两路,卢灿和温碧璃来机场送王季迁老爷子;文哲生和费仲联两人,则在杜希德教授的陪同下,前往剑桥大学,阿木开车送他们去诺顿庄园。 “应该快到了吧。”阿忠准备关车门,笑着回道。 “对了,最近......阿才和阿信,没在庄园发现什么异常吧?” 阿才和阿信,是上次随同王坤来的两名安保,他俩以后是庄园的常备人员。卢灿之所以问阿忠,是因为这帮安保私下经常通电话,反而和卢灿这位雇主面前,没那么活跃。 阿忠挠挠头,嘿嘿笑道,“听阿信说,那个管家前几天出院,回庄园收拾东西就走了。对了,老管家好像还给您留了封信,阿信说这次让阿木带回来。至于其它的......阿信没说。” 没跟自己汇报,也没在阿忠面前说起,看来,诺顿庄园应该没事了。 至于原来的老管家辞职......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诺顿庄园缺一位管家......他坐下来后,扭头问温碧璃,“阿璃,诺顿庄园的管家辞职,你......能从调景岭那边找一个吗?” 诺顿庄园,毕竟是挂在温碧璃的名下,让她安排管家,合适。 温碧璃想了会,抬头笑笑,“先空着吧,等过几天群姐来了,问问她的意见。” 丫头能这么细致,挺好。 回到蓝贝斯,路过阿尔达汗的别墅,卢灿习惯性的朝他家看了眼。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才回来待上不到两天,就迫不及待的赶到英吉利海峡对面的法国,去看望他的“印度裔前女友”米拉·奈尔。米拉·奈尔带着她的第一部胶片电影《早安孟买》,正在参加法国戛纳电影节。 没错,是前女友,或者说前女友都不合适,应该称呼情侣。 上次在香江,阿尔达汗曾向米拉·奈尔告白,希望两人能将关系正式确立下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米拉这女人很明确的告诉他,现在这种情况不好吗?为什么要给双方戴上那份名分的脚镣?大家没有心理负担的愉快玩耍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限定住? 真不愧是好莱坞出来的人,就是奔放。 阿尔达汗的第一次正式求爱,遭到当头一棒。 在东南亚待了两个月,阿尔达汗冷静下来,他意识到,米拉·奈尔确实不是自己组建家庭的最佳选择,于是,又屁颠屁颠的联络上米拉,来了句“那我们继续做情侣吧”...... 卢灿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阿尔达汗的别墅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是米拉?阿尔达汗回来了? “阿忠,停车。”卢灿按下车窗,确定阳台上的女人是米拉。 车子停在门口,丹拓微笑着从院子里走过来帮忙开车门。 “你家少爷,什么时间回来的?”卢灿下车时问了一句。 “一个小时前。”丹拓低低脑袋,回道,“少爷和奈尔小姐是乘坐轮渡到多佛。” 难怪没在机场遇见,合着是坐轮船过海的。卢灿点了点头,与温碧璃迈进别墅院子,对二楼的米拉挥挥手,“恭喜你,米拉大导演。” 没错,米拉成为新一代大导演了,她的第一部胶片电影《早安孟买》,荣获第三十六届戛纳电影节金摄影机奖,同时拿到了评审团大奖——这是戛纳电影节仅次于金棕榈的第二大奖项。 一个新人,第一部电影就能拿到两项大奖,还是印度裔女人,介于印度与英国之间的特殊关系,这条新闻,早几天就在英国传播开来。 米拉正在二楼晾晒衣物,没注意到卢灿 俩人进来,这会听见声音,探头朝下看看,笑着挥手回应,“维文,吉尼亚,你们来啦。” 她放下手中的晾衣杆,趴在栏杆上,很认真的说道,“维文,托你的福,是你的支持,我才能实现自己的电影梦想。” “这说明我慧眼识英才!哈哈!”卢灿说着说着,哈哈一笑,自己也得意起来。他确实没想到,一次无意识的投资,竟然能有这样的收获! 《早安孟买》的拍摄投资为两百六十万港币,加上后期宣传以及这次的戛纳之行费用,不超过四百万港纸。电影获奖之后,单是欧洲的播映权,就卖出八百多万法郎。 赚钱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属于纵横影业,这次获奖值得纵横影业吹十年——香江电影繁盛,可又有哪家电影公司能从戛纳电影节收获大奖? 很快,阿尔达汗顶着浴巾从房间窗户探头出来,估计刚洗完澡,“我刚才去你那边看了眼,郑叔说你去机场送人,不列颠博物馆的事情搞定了?” “都搞定了。”卢灿冲他比划个ok的手势,又指指客厅。 四人在一楼客厅汇合,自然又是一顿对米拉的吹捧,有佣人送来咖啡。 “维文,我和米拉打算注册一家电影公司,你的那家纵横影业,有兴趣入一股吗?”阿尔达汗忽然抛出一条建议。 卢灿的眼睛在米拉和阿尔达汗身上溜一圈,米拉微微有些不安。 这女人,还真是精明! 讲真,卢灿心底有一丝不舒服。 这就想要单飞? 诚然,纵横影业与米拉·奈尔之间,没有经纪合约,只是单个项目投资,她确实有权力和自由组建电影公司,相信这次戛纳的一战成名,再找电影投资应该不难,可是别忘了,去年这时候,她为了电影《早安孟买》四处求爹告妈拉投资...... 现在成名了,就迫不及待地和前投资商划清界限? 卢灿甚至都能猜到,所谓的让纵横影业入一股,极有可能是出于阿尔达汗的建议。 一家前途不明的电影公司,卢灿还真不在乎,只是,这位印度女人的这种做法,让他心底有一点膈应。可是,旁边坐着自己的兄弟......卢灿抬了抬手,笑笑,“米拉,这事......你和艾迪(陈羽莲)聊去吧,我对电影没兴趣。” 米拉见卢灿松口,忙不迭点头,“我会和艾迪小姐解释这件事的。” 卢灿却没理她,扭头对阿尔达汗笑眯眯道,“你女人在我投资的公司工作,确实不合适。你打算将电影公司开在哪儿?” 米拉脸色一变,却没敢出言反驳。 没错,卢灿这句话明显在敲打这个印度裔女人——放你离开,是因为你是兄弟的女人,至于你引以为傲的所谓“新锐导演”,其实屁都不是! 同时,卢灿还用“你的女人”来限定米拉——你特喵别玩绿茶那一套!你不承认是兄弟女人,就有可能面临报复。当然,也只是可能! 阿尔达汗不知道是听懂了装糊涂,还是真的没明白,似乎也没看到米拉的脸色,哈哈一笑,抬手在卢灿胳膊上拍拍,“米拉的志向是成为国际知名大导演,说实话,你的那个纵横影业,窝在香江,没前途,还是来伦敦吧。我和米拉打算在松林制片厂,注册一家电影公司,筹备她的下一部电影。” 阿尔达汗似乎在以开玩笑的口气,替米拉·奈尔解释。 “松林”,是英国现存规模最大的制片厂,位于白金汉郡艾佛希斯镇,好莱坞007系列的重要取景地。现在,这里已经成为英国影视拍摄基地,大约有全球两百多家电影公司在这里注册或建立分部,最为有名的莫过于华纳兄弟影业公司的摄影大棚。 只是,在英国注册电影公司合适吗? 卢灿呵呵一笑,没发表意见。 不过,阿尔达汗却没放过他。他可是知道,卢灿在投资行当中,素来有着鬼眼般的神奇,“你笑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卢灿没回答,反问一句,“为什么不去好莱坞?” 阿尔达汗对电影行当一窍不通,看了看米拉,这个女人手指绞在一起,不安的解释,“好莱坞......对于亚裔导演,还有文艺片市场,算不上友好。” 不得不说,这女人确实精明,看问题也很准,只是,见识依旧有限! 不知道欧洲电影快死了吗? 在英国即将沉沦的土地上,即便是再能自由,又能取得什么成绩?更何况,英国就不歧视亚裔导演?英国的文艺片市场就一定好? 这些话,没必要对她说。 倒是可以找时间和陈羽莲说一说——此时,好莱坞的商业电影,绝对是黄金市场! 第164章 天马行空 第164章 天马行空 要说米拉·奈尔的想法,并没有错。 她既没有与纵横影业签约,也没有说因为这部获奖电影的版权、利益分配什么的与纵横影业闹纠纷,她只是希望迈出一步,朝自己的梦想更近一些。 有错吗? 肯定没有! 本质上,米拉·奈尔绝对算得上一个优秀的人才,否则也不可能在第一部电影就能拿到戛纳电影节大奖。卢灿对她有些意见,还是基于他对米拉的判断——绿茶! 他不讨厌绿茶,这是一种社会现象,但是他讨厌绿茶套他的兄弟! 原本,他以为阿尔达汗只是玩玩,过段时间就忘了,这种事情在此之前已经发生过n次,可是这一次,很让人意外,阿尔达汗竟然动真格的了——竟然花了一年多时间追求这个女人,前段时间甚至还表白过......最让卢灿惊讶的是,对方竟然拒绝了!如果真的一刀斩,那又无所谓,毕竟,感情嘛,谈不拢那就散呗,偏偏对方抛出“床照上,名分就算了吧”。 这是典型的想要继续吊着的节奏啊。 这就让卢灿不得不替哥们琢磨。 中午是田婶做的饭菜,说是为阿尔达汗与米拉准备的接风宴,他俩爱不爱吃不知道,倒是非常符合卢灿的口味。 吃得有点撑,卢灿对阿尔达汗招招手,“去茶室坐会儿,整点茶消消食。” 两人坐定,卢灿冲了两杯苦丁,递给对方一杯,“你和米拉,怎么回事?” 阿尔达汗转动了一下茶杯,吹吹表层上面的一丝白沫,“什么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回事呗。” 卢灿没接话,眼睛盯着他看。看得阿尔达汗有些坐不住,赶紧举手示弱,“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吗?这段时间在东南亚四处跑,我也琢磨过米拉这人......” “我承认,这女人不是我能驾驭的,她的主见性很强,做事目的性也很强,并不适合做媳妇。”听他这么说,卢灿松了口气,不错,反思很到位。 又听阿尔达汗说道,“不过,她确实很迷人。” 卢灿翻了个白眼,刚才自己还在夸他呢,这会又来了...... 阿尔达汗上身忽然朝卢灿这边前倾,嘿嘿一笑,“阿灿,我后来又想了想,其实......她的提议也不错,你不觉得吗?我不用负责,她也不用负责......” 这家伙,露出一丝猪哥笑容,扬了扬手,“她更愿意用身体换取一点资源和心灵的自由,无所谓的!我给她就是!” “就像这次,她想要成立电影公司,那就成立呗!能花掉我多少钱?就她那文艺片,我投资五百八百万英镑,估计够她玩个十年八年......嘿嘿,这十年八年,她不还是我的?更何况,她办得公司,指不定还能给我赚点呢?” 我去!还有这种算盘?害得自己替他担心!听得卢灿忍不住要踹他一脚。 不过,卢灿素来帮亲不帮理,阿尔达汗真的这么处理的话......说明他很有理智。 这件事随即撇开不提。 “你这次去法国,见到阿瓦希?” “我见他干嘛?”阿尔达汗摆摆手,“他挖他的钻石,我弄我的铜矿,而且他也未必在巴黎,我估计,还在北极圈躲在地窨子里面烤火呢。” “那见谁去了?”卢灿似笑非笑。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阿尔达汗再度挥挥手,又端起茶杯咪了一口,眉头皱起——苦丁茶的头茶,味道可不是那么好下咽的。 他太了解阿尔达汗——既然刚才已经说了对米拉已经有所规划,那这次去巴黎,一定有所图,而且肯定不是米拉,或者说米拉只是捎带的。 “我去见卡利集团的米勒·伊恩,还有马赛的林格特·菲儿。” 这两人卢灿知道,一个是大巴黎都会区最大地下帮派势力卡利集团的头头,一个是马赛港走私集团皮西亚斯的老大,都曾经是阿尔达汗早几年处理黑货时的合作伙伴。 卢灿笑笑问道,“你打算招一批欧洲面孔去几内亚干活?” “干黑活只是一个方面。”阿尔达汗抬头,露出一丝苦笑,“当初我们筹划开采米米卡铜矿就没有考虑周全,用的全是华人或者缅北面孔。印尼的那帮人,至今还以为我们是亚洲资本,而自由港是欧美资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还真是!卢灿明白他的意思,一拍额头,这件事说起来是自己的失误! 当时只考虑节约成本和便于管理,没考虑到全华工所带来的企业联想。 虽然米米卡铜矿注册的是外资,印尼的高层也知道是实打实的外资,可是,欧美的外资和香江、缅北的外资能有一样的待遇吗? 更重要的是,当地人不知道啊! 自由港公司在当地经营很多年,管理粗暴、克扣严重,可偏偏印尼从上到下,无人敢反抗。米米卡铜矿用的是华工......印尼人对华工可没有心理压力,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当地 百姓。 先天上,他就不敬畏你! 所以,只要自由港稍稍鼓动,或者利益诱惑一下,当地人及机构,就敢找米米卡铜矿麻烦! 所以,米米卡铜矿麻烦不断! 如果不是阿尔达汗点破,卢灿怎么也想不到,根子出在这! 阿尔达汗真的历练出来了,越来越睿智! 卢灿冲他竖起大拇指,他的对策,还是不错的——找一些洋面孔,无论是充当安保,还是管理层,对印尼当地人还是有些“威慑”作用的。 阿尔达汗挑了挑眉,有些自得,又道,“我打算找卡利集团要一百个人,找皮西亚斯集团要五十,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去几内亚。” “我不仅要警告一下当地人,还有当地那些手欠的机构,还要让自由港公司知道,我阿尔达汗可不仅仅在东南亚有背景,在欧洲,我同样有办法给他们找事,让他们不得安生!” 卢灿一惊,眉头微皱,“你这是在......晒马、叠马?” “晒马”一词,最通俗的解释就是,两帮人对峙,双方都拼命招呼己方势力的人站出来,,展示自己的实力,以威慑对方。至于“叠马”,就是好多好多马仔,人多势众的意思。 “对啊,我就是要晒马叠马,让自由港的那帮人清醒点,我们不是好惹的!” 黑威慑? 卢灿手指在眉心揉了揉,琢磨阿尔达汗这种做法的效果和隐患。 这一做法看起来有点胡作非为,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些天马行空,效果恐怕未必差。虽然自由港矿物公司本身也涉黑,可没有哪家公司愿意被地下组织缠上...... 这也是一种力量的展示。 只是,隐患在于米米卡铜矿,未来肯定摘不掉“涉黑”的帽子,不利于公司的长远发展,而且,这么做只怕会影响印尼当局对于米米卡铜矿的看法。 卢灿盯着阿尔达汗,很严肃地问道,“阿依拉,真要这么干,你很容易被扣帽子的,以后的国际通行,都有可能遇到麻烦。” 阿尔达汗不以为然的耸耸肩,“那又怎样?大不了我就在伦敦和东南亚之间晃荡就是,这么大的地盘,还不够我折腾?” 他倒光棍,卢灿一时间无话可说。 两人端着茶杯,默默地抿着。 卢灿还真不好判断,阿尔达汗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不过,他倒是从这种近乎疯狂的做法感觉到,别看阿尔达汗整天嘻嘻哈哈,他在米米卡铜矿上承受了巨大压力! 虽然当初说好,阿尔达汗负责铜矿,可是,自己毕竟是股东,而阿尔达汗还只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扛起这件事。 现在,他需要支持,尽管他要强的没说出口! 卢灿的眉头,越皱越紧,不停地揉着——自己该怎么帮他一把? 阿尔达汗在等着卢灿的决定,见卢灿许久不发话,他的手指在茶桌上敲击几下,“嘿,阿灿,你睡着了?我还打算让你从香江数字k再找一批人过来帮忙撑场子呢!” “人肯定不成问题!不仅能从香江帮你找一批,北美那边,协胜堂、华青帮,我也能给你找一批!只是,这件事你得考虑好!” “我正愁着北美那边没插旗!那就干呗!怕他个鸟!”阿尔达汗倏然起身,一掌拍在茶桌上,震得茶杯都跳起来,茶水洒了一桌。 看着阿尔达汗血气方刚的脸庞,卢灿忽然明白,为什么虎博的老人们,总说自己看起来像老头子,做事瞻前顾后,一点朝气都没有......与阿尔达汗相比,自己真的过于求稳! 这次,就干它一家伙? 至于说影响米米卡铜矿发展......呵呵,这家铜矿后世开采三十年都没能挖到储量的一半!要什么发展?就它一家已经够吃!更何况,自己和阿尔达汗还可以成立马甲公司不是吗? “那就干它一家伙!”卢灿同样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沉声道。 “喔噢喔噢!”阿尔达汗一声怪叫,既惊讶又欣喜,伸出右掌,与卢灿重重击在一起。 卢灿将桌面的茶杯拾捯一番,擦干净茶桌,两人再度坐下,“阿依拉,说说你的计划。” 第165章 体育基金 第165章 体育基金 资本的积累,总是伴随着罪恶。 所以,如果要扒一家公司的黑料,请去翻找这家公司早期的资料,一翻一个准! 卢灿身上的黑料同样不少,只是,暂时还没人扒,而且,卢灿比很多人更清楚,如何去掩饰这些黑料,那就是慈善与公益! 卢家名下有两大基金,一慈善一公益。 注意,慈善与公益,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慈善是个体自愿地奉献爱心与援助的行为和从事扶弱济贫的一种社会事业;公益是以政府为主导,个体为辅助且自愿的自愿通过做好事、行善举而提供给社会公众的公共产品。前者以社会团体为核心,后者以政府为主导,一定不能搞错。 卢家的公益基金是1981年成立的理想教育公益金,主要目标为亚洲国家的教育机构尤其是国内教育机构,提供力所能及的教育推广,譬如建立学校、援助教育设备、纾困学子等等。 至于慈善基金,就是与东华三院联合的“善行”风灾社会救助慈善基金,主要援助对象为黑风暴中的灾民。 黑风暴,就是台风。 香江是一个经常遭遇台风的地域,开埠的一百五十年历史中,造成严重灾害的超级台风,有详细历史记录的已经超过二十多起。 1979年8月,超强台风“荷贝”袭港,造成数十人死亡,八百栋房屋倒塌,万人受灾,三百多艘船艇受损或翻覆,上环威利麻街码头直接被海浪冲垮导致永久停运。彼时的卢家刚刚缓过来,便捐资东华三院,单独成立“善行”风灾慈善基金,开始专项慈善救助活动。 也正是因为这两项慈善公益基金,再加上卢家时不时捐赠慈善的行为,撑起卢家在香江的口碑,让媒体有意无意地忽视掉,卢灿外公一方的黑背景。 现在,卢灿悄然启动他的第三个公益基金——红色激情体育基金。 一大早,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大坑道拐中环,后座上,坐着林嘉义夫妇。 林陈钦丽手拿着化妆镜,正在补妆,刚才出门略急,早餐时破坏的唇线,没来得及描。另一边的林嘉义,则在翻看今天的报纸。 陈钦丽抿了抿嘴,对着镜子照了照,还算满意,随口问道,“阿义,这事我们自己也能玩得转,阿灿那小子坚持拉上霍家,是不是担心他最近一段时间在伦敦太高调,怕国内对他有看法,让霍家能转圜平衡?” 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 林陈钦丽原本是一个沉浸于商场和家庭的女性,自从担任时尚集团的总裁之后,她的目光越来越高,已经开始触及原本她根本不会关注,也不喜欢关注的政治领域。 这就是,眼界决定世界。 “大概是这意思吧。”林嘉义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报纸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跟你说话呢,这么敷衍?”陈钦丽收起化妆镜,有些不满,凑过去看看丈夫手中的报纸。 这份《东方日报》上,大篇幅报道昨天法鼓山农禅寺为大千居士所筹办的大型水陆法会。 报道的照片中,就有站在一众宾客中的卢嘉锡,他半搀扶着的带着墨镜的钱穆老爷子——钱老的眼疾让他几近失明。 林嘉义已经看完,见妻子感兴趣,便塞给对方,自己靠在座位上挪挪身子,半躺下来,“你还别说,这事绝对是国内第一次,我们还真未必能搞定,拉着霍家,才有把握。” 他们夫妻口中所说的事情,就是卢灿几次打电话与他们商量,拟定成立红色激情体育基金一事。 最开始,卢灿与林嘉义讨论的,并非成立体育基金,而是赞助1984年中国体育代表团服装的事情,林嘉义几乎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 并非不赞成,而是不可能。 卢灿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这种商业化赞助在1983年的中国,几乎不现实! 他遂即提议,以成立“奖掖体育杰出人士”的基金模式,尝试推动这次赞助活动,于是才有“红色激情体育基金”的出炉。 这次,林嘉义没有否定,但依旧有疑虑。 这家基金的原则是“奖掖体育界杰出人士、扶助体育事业发展、关注全民健身”,虽然没有说是为国内特设,可林嘉义很清楚,受益者肯定是国内体育行业。 可是,现如今的国内什么情况,林嘉义同样也很清楚——拿固定工资、铁饭碗的年代,还在提倡“不求回报,无私奉献”,你一私人想要“打赏”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的体育人士...... 是何居心? 讲真,林嘉义并不觉得靠自己及卢家,能搞定这件事。 于是,卢灿又提议,拉拢霍家一起。 拉霍家进来,无疑是一手好棋。 霍家与国内的关系,那是战争年代接下的交情,肯定不是林卢两家所能比的。进入八十年代后,霍家在国内的投资,几乎畅通无阻,他们连续成立了培华教育基金、霍家教育基金、番禺建设援助基金等等。 当然,林嘉义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霍家愿意共同参与,那就一起弄,如果霍家觉得商业味过浓,那就后退一步,请霍老帮忙联络。 这不,林嘉义夫妇今天拜访的,就是沙宣道霍家。 霍家城堡,已然在望。 没错,霍家大宅是香江少见的城堡式建筑,俗称“石头庄园”。 建设者为一代电影大亨陆运涛,可惜的是,此人死于1966年的空难。1973年,陆家以143万港纸,将这座城堡庄园,出售给霍家。 此时的霍家城堡中,一位黑瘦的老者端着茶杯呷了一口,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长子,“阿廷,林、卢两家的提议,你......怎么看?” 今天的见面,正是霍老的长子居中撮合。一开始,霍老没有多想,奖掖国内杰出体育运动员,助力体育事业,这是好事啊,因而,他爽快地答应,与林嘉义见面聊聊。 不过,昨晚睡觉时,老爷子又琢磨一遍,意识到这件事有点蹊跷——霍家说不定会被当枪使。 林家递过来的基金会概述中,诸如奖励杰出运动员教练员,捐建体育设施,来香江交流......这些都没问题,问题出在“捐赠运动员教练员的个人用品及运动器械”上。 “个人用品”这个词汇,就有点意思了,服装、箱包,肯定算个人用品。 林家是靠什么起家的?这不就成为“商业赞助”了吗? 霍老爷子对国内体制的熟悉与了解,绝对是香江前五,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讲真,他并不认为这种商业赞助行为,有什么过分。只是,林嘉义如果在稍后的见面中,不挑明这一点,存着将霍家当枪使的心思的话......不妨碍他直接拒绝对方! 老爷子问出这句话,就是想看看自家长子够不够精,有没有看出对方的用心。 坐在老爷子对面的蒂莫西,同样捧着一杯茶,也在琢磨稍后的见面,忽然听到父亲问话,他愣了愣,什么怎么看,这是好事啊? 凭着对老豆性格的了解,他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想法,想了会,才说道,“从推广国内体育事业的角度来说,这是个好事,国内的体育设施确实很落后,相比于欧美、东洋,都还有很大欠缺,需要有这样的基金来激励和扶持......” 自从1974年担任父亲的翻译,频频出席国际体育事业交流活动后,霍正廷对体育事业很熟悉,对国内体育事业的情况也相当了解,所说的内容,尽管有些空泛,可还是很有道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豆的脸色,准备一旦出现诸如“皱眉”的情况,他就会来个“但是”,可是,老豆的表情非常平静,既没有因为他的宏论而动容,也没有出现明显的不满意表情...... 这就让霍正廷有些纠结。 最后,他还是决定来个“但是”——总不能全是正面的吧,只有“但是”才能表明自己考虑问题的全面性。 “我觉得,这家体育基金,掌控在林家或者卢家手中,不太合适,最好我们家能拿下主导权......” 他没注意到,听到这句话时,他老豆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他老豆此刻已经相当失望——全篇废话,最后一句尤其愚蠢! 有些失望! 手指轻轻敲击茶杯,发出闷闷的声音,霍老正琢磨着该怎么启迪长子,管家进来了,躬躬身,低声汇报,林嘉义夫妇到了。 算了,让他在稍后的会面中,自己体悟去吧。 霍老长身而起,又抬手示意儿子,“你去迎接一下。” .................. 英国伦敦,卢灿与阿尔达汗两人重新修订“黑威慑”计划后,依旧该干啥干啥。 不过,阿尔达汗的卫队人员,却陆陆续续离开了不少,有去北美的,有去东欧的,还有回港的。 阿木,则带着卢灿写的一封信,前往花莲。 他需要外公能帮一把! 这是卢灿写给外公的信——有些事,电话不好说,也说不清。 一场被后世称之为“全球黑道大会”的盛事,正在酝酿中。 第166章 家人到来 第166章 家人到来 五月的最后一天,田乐群、孙瑞欣带着小石头,在王大柱辛婶夫妇陪同下,抵达伦敦。 舷梯靠上,舱门打开,空姐安吉拉露头,对地面挥挥手。 率先走出舱门的是王大柱夫妇,小石头被辛婶抱着。 小家伙和两个月前相比,胖了不少,估计在飞机上睡得很好,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寻摸着,田婶在他的双下巴上掏一把,立马咯咯笑着,逗得田婶直乐,抢着抱过去。 卢灿看了眼田婶抱着的小石头,可是,小东西看了他一会,似乎不认识,扭头看向旁边的温碧璃,不再理会他。 喔噢,还很傲娇。 “叔,婶。”他对王大柱夫妇笑着点头,眼睛却看向舱门。 “阿欣陪阿群换身衣服,一会就下来。”辛婶一边和温碧璃、田婶聊着孩子,一边回了卢灿一句。王大柱这才醒悟过来,对卢灿点点头,“哦哦,阿群在后面,一会下来。” 没等他说完,就被郑光荣拉到一边,“烟瘾犯了吧,我俩去抽一根,不掺和年轻人的事。” 卢灿笑笑。 不一会,孙瑞欣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丫头一身干练的灰色西服,梳了个高马尾,兴奋地对卢灿摆摆手,“阿灿!” 与奔下舷梯的孙瑞欣抱了抱,亲了亲额头,丫头顺手抱住他的右胳膊,导致他不得不抬抬左手,朝随后下来的田乐群摆摆,“田姐。” 田乐群却换了一身米白色的长裙,略施粉黛、红唇亮泽,乌黑的秀发盘成发髻,有一种雍容的味道。听到卢灿的称呼,她嗔怒地瞪了卢灿一眼,“瞎喊什么呢。” 又对过来打招呼的温碧璃笑笑,“阿璃,来伦敦两个月,待着还习惯吧。” 温碧璃顺势挽住田乐群的胳膊,笑道,“跟香江差不多。西敏市还有个华埠,那地方香江人极多,卖的都是港货。得空,我们三去转转?” 她说的是伦敦唐人街,华人、孟加拉人及印度人很多,有“小香江”之称。 孙瑞欣隐蔽的撇撇嘴,从香江来伦敦逛小香江?这不是闲得慌? 田乐群却笑着拍拍温碧璃的手背,点点头,“好啊,哪天得空,我们一起去转转。” 小石头兜兜转转,还是来到卢灿的怀中。不满五个月的孩子,觉多,被大家逗弄一会就有点倦了,捏着拳头打着哈欠,在卢灿怀中迷迷瞪瞪。 一家人上车,田乐群坐在卢灿身边,低头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轻声问道,“阿灿,这边事情都准备好了?” “嗯,都妥了。”卢灿将孩子平摊在怀中,臂弯稳稳地托住颈部,扭头在妻子的脸庞亲了一口,“香江那边能来多少宾客?有统计过吗?” 田乐群想了会,说道,“我以你和小石头的名义,发出去八十二封邀请函,收到确切回复一定去观礼的,有六十来位,估计最终来伦敦的,会超过七十人。” “这么多?!”卢灿单手揉了揉眉心,“阿璃订了五十间酒店房间,未必够啊。” 倒不是心疼花钱,而是卢灿没想过这么高调。 “鼎新爷爷和谭爷爷,都认为这次应该操办一下,壮壮卢家的声势,而且,咱们家现在生意伙伴多......请这个不请那个,不合适。就这些,已经是我和阿欣筛选过一轮的,还有,外公那边......” 卢灿旋即想开了,热闹就热闹点,“稍后让阿璃再与威斯敏特酒店,再预定五十间吧。” “这么多?”这次轮到田乐群吃惊。 “外公那边肯定要邀请的,还有小姨夫妇一家,东洋和北美,也有几位需要送请帖。” “哦!你看着办吧。”田乐群靠在丈夫的肩上,顺手把儿子岔开的腿拢了拢。小家伙哒吧两下嘴,朦胧中举着拳头,似乎有些不满被人打扰。 田乐群望着窗外的英式建筑,眼神迷离。 此刻的她,心情不错。她来过伦敦,不过都是因为商务,来去匆匆,这次不同,能逗留三周多时间,得要好好转转。更重要的是,回到两个月未见的丈夫身边,让她感觉很安定。 这种感觉,很让人沉醉。 可惜,哪儿都有破坏气氛的孙丫头! 孙瑞欣从对面的座位上蹭过来,“阿灿,今年的时尚周,咱家准备的钻石,一定会震趴下金大福家!那个钻石矿......究竟在哪儿?” 说这话,她把卢灿往中间挤了挤,顺势坐到卢灿的另一侧。 小丫头,心眼还不少。看得只剩下一人坐在对面座位上的温碧璃,低头翻了翻白眼。 从小养大的丫头,更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尽管对孙瑞欣的行为不满,田乐群也只是瞪了对方一眼,没有赶她离开的意思,反而自己往旁边侧了侧。 阿欣口中的钻石,自然是从加拿大王子岛开采出来的桶钻。 所谓桶钻,是香江对金伯利岩管钻石矿的一种称呼,与“岩钻”相对应。 两种钻石的生成原理不太一样。 金伯利岩管钻石矿,它是地核岩浆喷涌而出形成的由底壳到地幔的圆锥体矿区,呃,我们所见到的很多地球钻石矿深坑,就是基于这一矿脉生成原理而挖出来的。 “岩钻”矿脉不同,它是地球地壳运动,岩浆平铺在底壳所形成的矿脉带,每一颗钻石几乎都被岩石包裹。这种钻石的形成原理,与红宝石矿差不多。 岩钻矿脉,多出现在亚洲,譬如曾经的钻石生产大国印度。 桶钻矿脉的产量,相对而言,要比岩钻更高,因为它的钻石分布更密集。 至于说两者的品质......没办法比较。 英女王皇冠上的“光之山钻石”,就是岩钻,而女王权杖上的“非洲之星”,则是桶钻。 你能说两者谁的品质更好吗? 从去年年底发现矿脉,到今年的试探性开采,阿瓦希带人挖掘出大约四百多粒钻石原石,其中,达到珠宝级别的将近三分之一。 特别说明一点,不是所有的钻石都可以称之为珠宝,只有亮度、克拉数、光泽度、折射率、净度达到一定数值的钻石,才能称之为珠宝。 有关钻石的概念,几乎都是西方人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灌输给东方人,其目的,不外乎就是赚钱。至于后世有无数人追捧的施华洛......请问一句,水钻是钻吗? 纳德轩珠宝现在也是“钻石市场”中受益的一员,卢灿自然没有必要去纠正这些观点。 “听说在北极圈附近,我也没去过。听说很冷,一年只有几个月的开采期。”卢灿摇摇头,对阿欣微微一笑,“你要是有兴趣,等伦敦这边事情敲定,我们一家子走一趟。” 孙瑞欣马上扭头看向另一侧的田乐群,眼中闪烁着希冀。 “去什么去?这趟来伦敦,前后快一个月,家中肯定一堆事,哪有时间去那么远的地方?”田乐群横了孙瑞欣一眼。 孙瑞欣晃晃卢灿的胳膊,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卢灿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无可奈何。 两人如同演哑剧,招来田乐群的白眼。 她坐了起来,伸手轻捶卢灿肩膀,“丫头野惯了,你可别再那么惯着她!前几天田镇回来跟我说,那边荒凉的很,几百里不见人烟,她听到了,就动了心思想要去看看,跟我说过一次,被我怼回去,这不,又央到你这里。那荒郊野外的,有什么可看的?” 末尾一句,是特别对孙瑞欣说的。 孙瑞欣撇撇嘴,却不敢回嘴。 “加拿大那地方荒郊野岭的,没什么可看的。”卢灿只好和稀泥,“前几天,北洋的团队去了澳洲,正准备勘探。一旦澳洲发现钻石矿,到时候我们再去。” 卢灿的话,立即转移了两女的注意力。这条消息两人真不知道,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田乐群诧异道,“澳洲也有钻石矿?什么时候钻石这么多?” 澳洲有钻石,而且存储量非常大,但澳洲钻石矿的开采,历史非常短。 1979年,西澳的阿盖尔地区发现钾镁煌斑岩,这是岩钻的一种矿脉带,此后的几年中,澳洲老牌矿业公司阿什顿矿业,投入大量资源进行勘探与试采,最终在今年五月份,确定基本矿脉带与储量,准备从下半年开始大规模开采。 澳英关系很特殊,阿什顿矿业就有相当多的英国资本。因此,这条消息很快在伦敦传开,包括戴比尔斯在内的众多企业巨头,对此虎视眈眈。 这条消息自然也就瞒不过身在伦敦的卢灿。 阿盖尔粉钻,举世闻名,卢灿自然也听说过,想想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提前想起来呢? 受这条消息启发,他忽然又想起,澳洲钻石一共有三大矿区,阿盖尔只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大矿区,分别是西澳的艾伦代尔矿山和澳洲北部地区的梅林矿山,前者是九十年代发现,后者更是新世纪之后发现的超级矿区。 自己完全有机会插手,甚至独占! 因而,他很快与阿瓦希联络上,让他分派部分人员前往西澳艾伦代尔,把地儿给圈起来,至于什么时间开发,看心情。 第167章 故人旧事 第167章 故人旧事 搏斗中,也不知两人谁碰到按钮,悬挂在墙壁上方的淋浴喷头,喷出一股气泡水。 浇在滚烫的身上,刺激地卢灿一哆嗦。 他连忙伸手按停,搂着田乐群往浴池中的汤泉中缩了缩,枕在浴池的边缘凹弯。田乐群靠在他的腋窝边,手指扣着丈夫胸前的小疙瘩。 激情之后,两人都没有起身的打算。 “本来准备月中过来,因为为香江时尚周定制的模特佩饰,我不太满意,要盯着赶工修改,还有罗马珠宝展展品的事,拖后了几天。” “这一拖吧......又遇到大千先生过世的尾七法事,爷爷突然又说要去北市,家中不能没人。” “这不,一直拖到现在。” 一家之妇,又兼职商场,田乐群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数不胜数。这会儿,她在絮叨着解释为什么到五月底才来伦敦——原定计划是五月中启程,可偏偏赶巧了。 “爷爷回港岛了?”卢灿撩起泡沫,往田乐群雪白的肌肤上慢慢涂抹,也算是表达他对这位贤惠能干的妻子的歉疚。 “我上飞机之前一天回来的,精神不太好。听爷爷说,钱老的身子骨也不行了,估计是因为这事,爷爷上心了。我都劝了好几次,让他不要去,可就是不听劝。” 柴米油盐,才是生活的本质。 田乐群的小抱怨,充满生活气息,要比什么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更真实。卢灿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笑道,“钱老就那样,且活着呢,等爷爷来伦敦,我劝劝他。” “听说李老前段时间感冒,好了吗?”钱老的身体不好,卢灿知道,不过他一点不担心。钱老爷子寿长着呢——常年病秧子的人,反而更能活。 他更担心李林灿。 上次王季迁老爷子过来,聊到李林灿。不知怎地,李老染上病毒性感冒,以至于原本想要来伦敦的,最后都不得不主动放弃。 能让李林灿主动放弃,想必那真是撑不住了。 卢灿记得钱穆、张大千、张博驹等人的去世日期,可李林灿的寿数,他真不知道。得知这条消息后吓一跳,赶紧给香江去电话。好在戴静贤告诉他,李老在医院输液,高烧已经退下去。 “前天爷爷回来,晚上家中聚餐,李老也过来了,精神头差点,不过,恢复的还行。” “爷爷他们准备哪天过来?” “爷爷准备十号过来,鼎新爷爷和谭爷爷晚一些,十八号陪同宾客一道。” 卢灿忽然想起这次授封中的另一位港地人士何鸿生。这次爷爷授封成功,何鸿生算是帮了忙的,他是升封,有经验,还曾经到卢家传授经验。 且不说有没有用,单这份心,就是一份人情,卢家肯定要记住的。 便随口问道,“何家那位呢?他们的宾客也十八号过来?” “何家二太太来过我们家一次,商量宾客的事,我和她定的日子,都是十八号,除了咱家的飞机,我们两家还合伙订一架新马柔佛航空的波音737。” 港澳就屁大地儿,两家邀请宾朋,百分百有重合,何家现任掌房太太来卢家商量,很正常。卢灿的手掌,滑动滑动,不知不觉的有去了不该去的地儿。 田乐群伸手拍了一下,又撑着浴缸底坐了起来,哗啦啦一阵水响,接着,卢灿面前一片雪白。 见丈夫露出痴迷的眼神,田乐群一笑,伸手拽过浴巾,遮住春光,“诶,阿灿,我告诉你,何家二房的那个大女儿不得了诶,很会说话,精明的很诶。” 就这?卢灿笑笑,撩起浴缸中的水,往她的浴巾上泼,“这次来咱家了?” 田乐群坐在浴池边缘,脚趾磨蹭着卢灿的肚皮,点点头,“嗯,陪她母亲过来的。小丫头片子,说话一溜一溜的。我看,比咱家两个丫头,都要强一些。” 何家二房长公主,卢灿自然清楚,确实很精明,只是,要说她比温碧璃、孙瑞欣还要精明能干,卢灿是不相信的。要知道,孙瑞欣和温碧璃跟在自己身边,都有一段时间,无论是眼界还是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有所不同,绝不是现在的何家小姐能比的。 他笑笑问道,“哦?我很好奇,究竟什么事,让群姐你对她刮目相看?” “我和何家二太太,为双方重叠邀请的嘉宾,哪家是邀请方,起了一点争执......” 不是大事,不过,也不是毫无争执的必要。 要知道,宾朋的品级及数量,代表邀请方的脸面,而且还涉及到人情谁来还的问题。因而,尽管是同一场活动,可这位宾客究竟属于卢家请来的还是何家邀请的,还是要分清楚。 听得卢灿有点兴趣,“你们怎么解决的?” “何家那丫头,在旁边劝她母亲,说,这次授封,对卢家很重要,对何家而言其实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又说爷爷授封的封号高,英国这边肯定更重视,卢家需要更多宾客撑场面......前后说了五六条,把她母亲说得晕头转向,最终还是 将宾客归属到我们家。” “那丫头,把我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回过头才醒悟过来,合着,咱家又欠他们老何家一个人情?” 从田乐群的口气中,能听出她对何家二房大小姐,很是欣赏。 卢灿哑然失笑。 何家二房公主,他见过一面,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彼时,她还是一个青涩的小姑娘,现在,竟然能“坑”田乐群一把? 想到这,他笑着摇摇头,“没事,她还欠我一个人情呢,这次算是还上。” 嗯?田乐群一怔,“你认识潘茜?” “不认识。不过,见过一面。”卢灿连忙摇头解释,“大约三年前吧,谭耀东搬新家,我和郑叔去浅水湾找他有事,路过一号院,偶然遇见她弟弟爬树,卡在树上下不来,我和郑叔,随口提醒了一句,刚好她也在家中。当时,我和郑叔都不认识她,后来看报纸新闻,才知道。” “还有这事?”田乐群惊诧不已,没听卢灿提起过。 “瞎想什么呢?”卢灿一把拽过她,贤者时间已过...... “哎呀......你挤什么......石头还没吃......讨厌......” 又过了一段时间,卢灿夫妇从终于走出卧室。 一楼大厅坐满了人,小石头如同明星般受欢迎,被人逗着开心。 孙瑞欣对两人挥挥手,“终于出来了!都快洗秃噜皮了吧?大家都饿坏了,就等你俩恰饭了!” 顿时引来哄堂大笑。 俩人在浴室呆的时间有点长,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没人敢戳破,只有孙瑞欣这小妮子敢。田乐群手指朝她点点,“碎嘴丫头,回头再收拾你!” 路过孙瑞欣身边,卢灿没屈指弹了她一记脑瓜崩,这丫头有段时间没教训,缺骂! 没理会她那张苦瓜脸,坐到郑光荣和王大柱的身边。他俩面前的茶桌上,放着一块尺余长的树化玉,估计正在讨论这种新出现的品种,该如何应用。 “阿灿,我刚才和你大柱叔讨论,这......树化玉好不好雕刻。”郑光荣笑笑说道。 “大柱叔,您的意见呢?” 王大柱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已经洗过澡,眉宇间有点倒时差的疲倦,不过,精神头还不错。他指指这块树化玉,“这东西还真没见过,不过,玉化的效果还是可以的,打磨之后,玉的质地,树木的纹理,配合你的那套‘木生财’说辞,应该很好卖的。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这种树化玉,内部裂纹情况怎么样,如果裂太多太碎,那就没什么价值。” 别看王大柱长得威猛,事实上他是纯正的雕刻师,家传的手艺,看玉的眼光也还可以。诚如他所说,树化玉的两大风险,就是裂与空洞——树木自身就有裂纹和空心,树化玉自然也有。 郑光荣对此无所谓,“只要有市场就行,至于裂,还有空心什么......怕什么?资源都掌握在我们手中,我说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怎么也不会亏的!” 这就是垄断的好处! “郑叔,柱子叔,阿灿,去餐厅再聊吧。”田乐群去厨房、餐厅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客厅,发号施令。她的话,要比孙瑞欣好使得多,一干人呼啦啦起身。 路过孙瑞欣时,卢灿的胳膊被她拽住,两人落在人群最后。她眯着眼问道,“灿哥,有人让我带话给你,问你是不是忘了她?” 这话问得......卢灿脑筋急转,温碧玉和陈羽莲,几乎两天一个电话,除此之外,自己似乎没有沾惹其她人呢? 认定孙瑞欣在诈自己,卢灿笑笑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下,“难怪群姐要教训你,整天胡说八道,就你这样子,怎么管人?” 孙瑞欣嘟着嘴,“我可没骗你呢。时尚集团陈姐的手下,可还有一位姓刘的在等你呢。人家可是说了,打算到巴黎电视四台来工作......你以后可就不好再见到人家啰?” 尽管孙瑞欣有所歪曲,不过,事情的大意,还真是这样。 孙瑞欣是刘茜莉认识最早的香江朋友,俩人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上次卢灿在时尚集团的发展会议上发飙,再度拨动刘茜莉的那根心弦。恰好,陈钦丽准备入股巴黎电视四台,刘茜莉便在一次与孙瑞欣逛街时,若无其事的提及,自己打算离开香江。 她这是在主动询问,如果卢灿对她没意思,她准备离开,如果有意思的话......别空着! 孙瑞欣这丫头,精明的很,一眼看破她的想法,这才有今天的递话。 至于丫头为什么要递话,又有她的另外小心思,这里不提。 卢灿一楞,还真是故人故事! 也对,这件事需要给对方一个了结,不能总让人“空”在那里。他伸手在孙瑞欣的脸颊上揉了揉,“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给我一个。” 第168章 一则消息 第168章 一则消息 欧美的华人聚集区,最早被称为华埠,二三十年代有“唐人街”一说,到两千年尤其是京城奥运之后,在欧美官方的资料上,几乎全改成“中国城”。 伦敦的唐人街,规模没有纽约和旧金山那么大,也没有那么集中,大致以爵禄街为核心,以与之相邻、相交的四五条街道,构成不足一平方公里面积的华人占大多数的商区。 纳德轩珠宝欧洲分部,就在距离伦敦唐人街不远的苏活购物大厦十二层。 从这里一眼望去,伦敦华埠一览无余。 现任欧洲分部总经理陈少君,正向自己的直属上司,真正的大老板田乐群,二老板孙瑞欣,当然还有东家卢灿,轻声介绍着欧洲分部的经营状况。 纳德轩珠宝的事情,卢灿极少过问,有些无聊的透过窗户往外看。他对伦敦唐人街的观感不太好——面积很小不说,楼宇还很低矮、破旧,招牌灯箱林立,有些楼层的屋顶上,还搭建着一些石棉瓦、铁皮建筑,一看就知道是私自搭建的违规建筑。 总之,很像城中村! 也很像香江九龙启德机场附近的‘贫民窟’——启德机场附近不允许出现高层建筑,又因为飞机起落噪音巨大,因而启德机场周边几乎不存在富豪区。 这才是华人在伦敦生活的最真实景象。 伦敦华埠真正被英伦政府认可,事实上还是1985年的事情。这一年,伦敦市政厅出台《有关苏活华埠成立正式街区决议案》,才算真正确定“唐人街”的存在。在随后的十年中,伦敦市政厅对整个唐人街投资一定的财政资金,进行水电气等设施的整改,又有当地的华商总会和互助会集资建立“华埠牌楼”,才有了后来的伦敦唐人街。 这一议案出台的背后,则是香江回归已定的大背景。呃,如果再扩散联想,将它当成“拉拢港人”的手段,未尝不可,毕竟,伦敦华埠居民中,大多数都是来自香江。 也就是说,此时的唐人街,其实还是一个被华人占据的英式街区。 卢灿看了两眼之后,就没什么兴趣,又随手拿过今天的《泰晤士报》,翻了起来。 《泰晤士报》算是英国数一数二的“正论”大报,中产阶级以上人群的首选报刊,多年以来,也就《卫报》偶尔会对它形成威胁。 今天的《泰晤士报》上,还真有一则卢灿感兴趣的文章——著名纪实报道编辑记者马修,所作的一篇有关“希特勒日记事件”的综合报道。 “希特勒日记事件”绝对算是今年上半年全球最为轰动的一起诈骗事件。 始作俑者为联邦德国一位名叫米歇尔·拉斐尔的二手书店老板,他对自己的一位朋友声称,自己发现希特勒执的手写日记,时间从1932年6月22日至1945年4月18日,共计62本。 这位朋友,恰好是《明星画刊》杂志社的一位仓储主管。 于是,消息很快被《明星画刊》杂志社所得知,迅速引起这家杂志社的高度重视。 喔嚯,这条消息可不得了! 为什么这么说? 希特勒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在欧美,有关希特勒的研究,从未间断过! 再看看这套日记本的时间线。 1932年6月16日,洛桑会议决定停止德国赔款,这一事件,预示着希特勒所在的德国工人党,取得巨大的国际胜利,他们终于搬走德国人民身上沉重的债务大山。 1933年1月,希特勒如愿以偿成为内阁总理。 也就是说,1932年到1933年,被认为是希特勒走上人生最高点的起始点。 再到1945年4月28日午夜,希特勒与爱娃在地堡内举行婚礼,1945年4月30日下午,两人在地堡中自杀。希特勒的人生,落幕。 米歇尔发现的这套“希特勒手写日记”,时间线从1932年6月22日至1945年4月18日,几乎与希特勒执政德国的时间线,完全重合! 如果是真的,这六十二本的希特勒手写日记,那绝对是研究希特勒思想、行为、政令的第一手资料,也是解密希特勒身上诸多谜团的最直接证据,同时,还有可能找到二战中德军查抄的各种艺术品、财富的最终掩埋点。 称之为价值连城,绝不为过。 《明星》画刊立即组织了三名专家组成的鉴定小组,分别从希特勒的字迹、写作习惯、当时的纸质墨色以及笔记本的格式、当时希特勒所干的事及他的行程安排,以及与其它记载希特勒的文件进行核对等六个方面,进行全面鉴定。 全部鉴定工作,耗时两个月。 最终,《明星》画刊鉴定小组认为,这套希特勒日记为真品! 于是,杂志社立即与米歇尔展开谈判,以一百万西德马克的代价,买下这套日记。 1983年4月22日,《明星》画刊杂志社,在汉堡召开隆重的新闻发布会,宣布了这一“可以彻底解析希特勒的伟大发现”! 这则消息,震惊世界。 引发全球媒体,纷纷派记者前往汉堡,打算一睹为快! 孰料,《明星》画刊根本就不给那些记者机会,他们的发言人对外放话—— 想要看这些日记?可以!三百万美元,可以获得日记的连载权! 低于三百万美元,想都别想! 三百万美元,要价有点高,可依旧有些媒体蠢蠢欲动,譬如《纽约时报》集团和《泰晤士报》集团。其中,本篇报道的记者马修,就是《泰晤士报》集团谈判组成员之一。 就在洽谈过程中,联邦德国的内务部出面,搜走了全部六十二本日记。 此举,还造成西德媒体行业以及纽约时报、泰晤士报的一致抗议。但是,很快从内务部传出消息,这六十二本日记,全部是假货,是臆造品! 对于这一结果,《明星》画刊自然是难以接受,正准备向法院提告,却又被内务部抢先一步。 5月1日,内务部抓走商人米歇尔以及报社仓储主管汉森,并指控这两人利1968年西班牙一家出版社整理出版的《希特勒:演说和言论1932-1945》一书,伪造希特勒日记,形成事实诈骗。 内务部调查组给出的结论不止这些,他们还搜查了米歇尔的二手书店,从书店中,查抄了大量三四十年代德国印制的书籍、笔记以及信件等,甚至还有好几份希特勒手写的行政命令及签名。所有这些,都被内务部当成“米歇尔伪造希特勒日记”的罪证。 不仅如此,5月4日,内务部还抓捕了《明星》画刊当时负责鉴定的三名专家,指控是“协助诈骗”。 马修的这边报道,说的就是这件事。 不过,在报道的末尾,马修提出了两点疑问: 第一,鉴定三人组中的一位,他恰好认识——汉堡大学哲学教授约瑟夫·德里克。 在马修看来,约瑟夫·德里克绝对是一位博学多才的老教授,对德国近现代史的研究,非常严谨也很有成就,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人能参加一起诈骗案? 第二,时至今日,无论是米歇尔的律师,还是《明星》画刊的律师,都没能见到被关押的五个人,内务部给出的理由是“案情尚在审理”! 这就很奇怪——都已经对外公示案情过程及结果,怎么还在审理? 呃,也就是说,马修通过这两个问题,在质疑“希特勒日记”,究竟是真是假?联邦德国政府,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这就是典型的“阴谋论”! 还别说,马修的“阴谋论”,卢灿还真的认可。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完报道后,他眼睛微闭,想了好一会,摇摇头,这件事如果真的是米歇尔伪造日记,那......这位米歇尔的水平,绝对远超自己! 这起“伪造诈骗案”,有两个超难点: 第一是笔迹。 希特勒1945年的笔迹,和1932年的笔迹,肯定不一样,这点不用解释。 如果让卢灿仿照希特勒1932年的笔迹,或者仿照1945年的笔迹,都没问题,洒洒水的事情,但是,别忘了,这是从1932年到1945年,连续十四年的笔迹变化......这是一种细微的,上下有连续的,不可觉察但又能隔断察觉的变化! 这种不知不觉的笔迹变化,而且是连续十四年的渐进式变化,是最难模仿的!几乎不可能成功! 卢灿不认为谁能有这种模仿水平! 米歇尔......他的伪造水平,能有这么高? 而且,有关希特勒的笔迹,并不难找,这十四年又是希特勒的高光时刻,几乎可以从德国的很多博物馆、资料馆都能翻找出希特勒的历年笔迹。 也就是说,很容易对比出,究竟是不是希特勒亲笔书写! 按照马修所言,约瑟夫·德里克既然精通德国近现代史,他对希特勒应该很熟,而且他应该能找到历年希特勒的笔迹...... 他为什么会得出“真品”的结论? 难道真的是“犯罪同伙”? 第二个超难点,就是墨色! 希特勒写日记,不可能总用一种墨水吧?单纯调制不同墨色的墨水,并让它符合陈年墨迹,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米歇尔能完成? 退一步说,即便是希特勒使用同一种墨水来写日记,留下的墨迹,与第一个难点一样——十四年的墨色渐进式变化,怎么模仿? 卢灿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完成这项“伪造日记”的工程! 所以......要么是米歇尔与《明星》画刊团体作案,要么就是西德内务部在掩饰什么。 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实卢灿也很好奇。不过,这件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卢灿掩上报纸,摇摇头,哑然失笑。 “灿哥,走啦,去唐人街转转。”旁边传来孙瑞欣的招呼声。 他一抬头,陈少君的汇报已经 结束,田乐群正在收拾资料。 工作结束了? 看他那惫赖模样,孙瑞欣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第169章 尾行乾山 第169章 尾行乾山 陈少君算是纳德轩珠宝的第一批的“老员工”——其实也就不到五年的工龄。 原本是嘉妮担任欧洲分公司时期的巴黎店店长,去年因为伦敦店面销售僵化问题,被卢灿和孙瑞欣发现,整个欧洲分公司这边,几乎来个一次大换血,他也算“临危受命”,被田乐群委任为新的欧洲分部总经理。 一上任,他就将欧洲分部的办公驻地,由巴黎挪到伦敦,雷厉风行的调换几位店长,又组织几次宣传和促销活动,搞得还不错,业绩有所提升。 当然,也只是小有提升,东方的珠宝品牌,想要在欧美大行其道,真的很难,这需要坚持不懈的塑造品牌形象,以及潜移默化的改变消费者对品牌的认知。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等加拿大王子岛的钻石产量上来,纳德轩钻石类饰品,一定可以上个台阶,再加上设计能力的突破,纳德轩珠宝还有机会的。 还有一种做法,那就是“控股欧美品牌”,实现间接输出。这一策略,同样也已经在田乐群的考虑范围,目前已经有两家欧美珠宝品牌被盯上,正处于搜集资料期间。 陈少君原本还想着在老板和东家面前献献殷勤,没想到,一出苏活大厦的玻璃门,田乐群就摆摆手,“你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一句“别耽误工作”就把他生生憋回去,不过,他还是挺细心,派出一名熟悉这一带灰色势力的安保,跟随拎包拿东西,遇到个小偷小摸的,也能出面说句话。 这次,卢灿几人没有拒绝——阿木回亚洲还没回来,今天出门只带了阿忠一人,多个安保挺好。毕竟,华埠地带,一向鱼龙混杂,万一遇到那种不开眼的,也有个防备。 这位安保,个头不高,五短身材,名叫邗江,湘南口音,两年前作为第一批安保来的欧洲,现在是伦敦纳德轩安保队的总队长。据他自己介绍,退役于第41军154师,这也是一支有着优良历史传统的部队,前身为东野,著名的“塔山英雄团”就出自于这支部队。 邗江的性格很活跃,有种湘南特有的“匪气”,他的粤语不太好,能听不能说,英语不咋地,不过很敢开口。因而在向卢灿几人介绍华埠时,湖南湘潭一带的方言 憋足普通话 零星粤语词汇 半生不熟的英语,让人听着很欢乐。 据他介绍,伦敦华埠,居住的并非全部都是华人,还有一些当地的英国人,孟加拉人、印度人以及东洋人,常住华人的占比约为一半,不到五万人,与纽约和旧金山华埠相比,规模小很多。 规模不大的华埠,牛鬼蛇神可不少,灰色势力密布,像各种三合会组织,英国本土黑势力,还有越来越猖獗的大圈帮,以及稍微正面一些的华人互助会,都在这一带横行霸道。 作为纳德轩英伦安保的总队长,邗江日常免不了要和这些势力打交道,脸熟,这一带的灰色势力,多少会给他一些面子。 他走在逛街队伍的最前面,带路,阿忠走在最后。 卢灿发现,诚如他所言,确实有些看起来像阿飞模样的年轻人,与他打招呼,有几位甚至很热切的称呼他“邗哥”。能看出来,在老板和东家面前,被人尊崇,让邗江有些暗暗自得。 呵呵,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很好! 卢家正处于快速上升期,晋升通道很多,只要不是那种“野心家”级别的存在,基本上都能满足,就怕你没能力。这个人......倒是可以让田坤和潘云耕关注一下。 其实,现在的伦敦华埠,真心没什么可逛的,街面与香江九龙地界很相似,各式中餐厅茶楼、跌打按摩针灸馆、狭小的武馆跆拳道馆,还有一些门脸房被租来开一些小卖铺超市、联谊中心、同乡会以及职介中心,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卖珠宝首饰打金店什么的。 在爵禄街走了一会,不光卢灿感觉没意思,田乐群也觉得浪费时间。她看看无聊的卢灿,对走在前面邗江招招手,“邗队长,这条街有没有古董店或者二手店之类的?” “有的有的。”邗江抬手指指前面,笑道,“前面五十米,就有一家东洋鬼子开的古董店,再往前还有一个二手市场,我去过两次,东西很便宜。另外,下一条街道右拐,到沙夫茨伯里大街,有好几家当铺。卢东家喜欢古董,肯定能买到好东西。” 瞧瞧,这话说得多好,阿忠......估计打死他都说不出这种话! 不过,东洋人开的古董店?那得进去看看,万一有好东西呢?不捡白不捡! 其实,逛古董市场,这种心理要不得,卢灿也知道,可是,这次来英伦,他几乎都没怎么捡漏过,绝大多数都属于“公平”买卖,心底痒得厉害,不免会这么期盼。 这家日式古董店,悬挂着一面小巧的旌旗招牌,上面写着“札幌的骨董店”。 看来,店铺主人来自东洋札幌地区。 推开虚掩的木门,店内有些昏暗、狭仄,接着传来一声怪怪的日式英文,“欢迎光临!” 英国房屋,一水的小窗户,室内采光 差,店内白炽灯昏黄,再加上狭窄的室内堆满了各色古董,甚至还有些古董,直接悬挂在天花板上,店内气氛显得有些“鬼魅”。 这是英国古董店铺的常态,原因很简单,伦敦的店租,太贵。 进去五个人,店内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田乐群瞅了眼,就带着孙瑞欣出来,“阿灿,我们在门口等你。” 她俩出来,阿忠也随着出门,店内终于没那么拥挤。 “这位......先生,要买点什么艺术品?”说话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东洋男人,戴着眼镜,笑眯眯的点头问道。 邗江对古董一窍不通,看看卢灿。卢灿没急着回答,微笑着朝对方压压手,抬眼打量着四周。 那位东洋店东,一看卢灿这架势,就明白过来,对方并非带有明确目标。说白了,就是闲逛进来的,这种顾客,价值不会太大。 不过,他还是很礼貌的微笑招呼,“你慢慢看,需要介绍,请招呼我一声。” 哎,卢灿巡视一圈,有些失望。 这家店铺,虽然挂着东洋的名号,可出售的货品,更多的还是欧美的钟表、银器、玻璃器之类,带有东洋艺术风格的,也就一些瓷器和老板身后墙上挂着的几幅和绘。 至于中式古董,一件都没看到。 为什么没有中式古董,其实也不难理解。此时的中国古董不值钱,东洋老板不重视,要么就是这里是华埠,住在这里的华人想要出售古董,更喜欢去同胞开设的当铺或者古董店。 卢灿只好退而求其次,目光落在眼前柜台上的瓷器。这是一只典型的日式风格瓷器专柜,盅、盏、杯、碗、钵俱全,在品类上,铁绘、赤绘、金绘、彩绘都有,相当养眼。 “绘”是东洋瓷器的叫法,其实就是上彩釉色的颜色,赤绘就是使用红色釉彩为瓷器上色,铁绘则是使用铁釉剂绘制的釉色瓷器,铁在氧化焰的作用下回变成褐色或深灰色,因此,铁绘瓷器指的就是褐色或黑色瓷器。 卢灿手中的这件瓷钵,就是白地铁绘。 陶胎较粗,胎上罩一层白色化妆土作地,罩化妆土是为了增白以突现铁绘的效果,不仅如此,匠师还颇有想法的将白色化妆土直接做成积雪效果,有“堆塑”的立体感,至于铁绘,描画的是大雪中的青竹以及叶片如剑的竹叶。 这就是东洋非常有名气的一种专题作品——雪笹手钵。 又将手钵翻过来,在露胎的底部,落有“乾山尔”款。 哦噢,难怪看着颇有神韵,原来是东洋有名的“乾山”瓷。 说起这个乾山烧,与纳德轩珠宝特级设计师尾行烟子还有些渊源。 尾行烟子的祖上是尾形光琳,东洋历史上有名的工美艺术家、画家,而乾山烧的创始人,尾行乾山,就是尾形光琳的亲弟弟。 尾行乾山,年轻时接受野野村仁清(东洋京都府丹波人,陶艺家)彩绘陶艺的影响,绘画学其兄光琳,晚年往江户开设陶窑,世称“乾山烧”。 乾山烧的作品,注重雅趣,形成风格,备受后人模仿。 有一次,尾行烟子在参观完润馨瓷器后,曾经与卢灿谈及过尾行家族史及乾山烧。 别看尾行烟子现在只是纳德轩珠宝的一位设计师,事实上,她家的艺术传承,源远流长。 尾行家族崛起于尾行道柏,此人年轻时成为江北浅井家臣,后在浅井长政的女儿——著名的淀君、阿初(常高院,京极高次夫人)、阿江(崇源院,德川秀忠夫人)三姐妹的关照下成为织物大商人。 道柏的妻子,是东洋艺术家本阿弥光悦的亲姐姐,他的儿子宗柏自幼跟随舅舅学习,也很有学问和才艺,曾参与鹰峰光悦村的创作——光悦村是本阿弥光悦晚年的艺术创作基地。 到道柏的孙子尾行宗谦,也就是尾形光琳的父亲时代,尾行家族已经成为京都数一数二的巨商,经营着名叫“雁金屋”的织物店,专卖来自中国江南的丝绸及吴服。 在金钱和艺术的双重影响下,尾形光琳创建“琳派”,弟弟尾行乾山创建了“乾山烧”。 乾山的艺术作品,无论是制陶还是书法绘画,都流露出文人式的洒脱和禅意的朴素闲雅,追求悠悠自适生活的人生理想。 眼前这件雪笹手钵,就是乾山的代表作之一。 东西真心不错,可以存入东洋馆展览的杰作! 第170章 山中商会 第170章 山中商会 东洋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忠于对强者的学习。 日不落帝国,领先世界两百年,这样的国家,自然值得东洋人取经,因而,在本世纪初,有不少东洋人来伦敦求学,其中一部分人,落户英伦。 西村原一郎,就是其中求学者之一,也就是卢灿面前这位六十多岁的店老板。 卢灿一共挑选六件“乾山”款的东洋茶具,一钵、二盅、一茶碟、一斗笠碗,还有一方茶研,构成东洋茶道的简易六件套,方便展出。 价格可不低,一共八千英镑。 这套东西,不太好评价它值还是不值——即便是十年二十年后,这套乾山烧的价格,也不会高多少,这是东洋瓷器的升值趋势决定,不过,依照乾山烧‘每一件都是手工孤品’的特性而言,它又是值得收藏的。 买卖达成,又因卢灿一口流利的日语,让心情不错的西村原一郎,误以为对方是东洋人,滔滔不绝的自我介绍,又盛赞了一番东洋本土经济发展很好之类的话。 卢灿笑笑,也不解释,在对方为商品打包之际,微笑问道,“西村桑,这套乾山陶瓷,从何而来,方便说吗?” 对方的手停下来,表情有些犹豫,卢灿马上挑挑眉,又笑道,“请原谅我的好奇!有一位友人,恰好是尾形光琳的嫡系后人,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西村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理解,“这套陶瓷,来自于三浦竹泉家族。大约在五年前,三浦竹泉家族的三浦彻,离开伦敦回京都发展,得他信任,将这些物品委托给我,为它们找一位新主人。如今,这些物品能得到您的赏识,想必也不辜负他的心愿。” 三浦竹泉家族?原来是三浦彻的物品! 卢灿对东洋著名的工艺师家族,基本上都有所了解。 三浦竹泉家族以制作经营茶道用品闻名东洋,初代三浦竹泉,创烧“筛月庵”茶道用具,为明治时代的著名制陶工艺师。 这个三浦竹泉家族,与乾山烧,还真的有传承关系。 尾行乾山终身未婚,创建于二条城的乾山烧,最终留给养子伊八,世称二代乾山。文政、天保年间(1818~1844),伊八的弟子吴介,接过衣钵,为三代乾山。著名的琳派传人酒井抱一,又接过衣钵,不过他很快将乾山烧传给西村藐庵,再由西村传给三浦乾也,因而三浦乾也又称“六代乾山”。 这个三浦乾也,就是初代三浦竹泉的“老丈人”! 没错,初代三浦竹泉是“赘婿”,原名渡边驹次郎,早年师从三代高桥道八(东洋知名制陶家族)学制陶,出师后,入赘三浦家族,又因为继承权之争失败,遂自创“有声居”,后改名“筛月庵”。 三浦竹泉家族后人,虽然没能抢到乾山烧,可是手中有几件乾山烧,这不应该吗? 卢灿并不关心三浦竹泉家族如何,之所以要问清楚,是因为这些物品展出之时,有详细的传承备注,会更有价值。现在摸清楚情况,自然不想再追问下去,笑着敷衍一句,“三浦竹泉家族的茶具,意境悠远,倍享赞誉。西村桑能得三浦竹泉家族委托,自然也是诚信君子,值得托付之人。” 这是很高的赞誉。西村原一郎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恭敬地朝卢灿鞠了个三十度的躬,“十分感谢!来自您的赞誉让我倍感荣幸!我做的还不足,很是惭愧!” 卢灿微笑着颔首回礼,他能感觉出对方身上那种隐隐约约的“老朝奉”味儿。 “朝奉”一词,原指明清时代的盐店、典当行的店员,后来在苏、浙、皖一带,也用来称呼当铺的管事人,后来引申为“精明圆滑、有眼力劲的店铺掌柜”。 后来,“朝奉”一词,被东洋人引用,成为“掌柜”的假借词。 注意,“朝奉”一词,用来称呼的,是掌柜,而不是东家! 也就是说,卢灿怀疑眼前的老者,并非真正的店老板。或者说,对方从事于掌柜时间太长,没有东家的那种“店铺我有”的那种“从容”——姑且用这个词形容吧。 “店铺是你的”与“店铺是你管的”,会给顾客留下细微的感官差别。 譬如在面对顾客时,虽然两类人一样都对顾客很客气,但是,东主在心态上会更从容和平等,甚至还会有一种“别看你穿得人五人六,你小子说不定还不如我”这种想法,相比较,掌柜会更谨慎,更圆滑,两者之间的说话方式,自然不同。 刚才进门时,西村问话,卢灿没回答,如果是东家,可能就有些置气,但老掌柜,或者是出身于老掌柜的人,就不会。 卢灿更倾向于出身于朝奉——做了很长时间朝奉,退休后找个店铺自己开店。 譬如自己和他对话到现在,西村始终恪守“伺候顾客的原则之一”——不主动打听顾客的隐私,因而一直没主动询问卢灿的姓名,如果换成东家......很可能已经询问了。 这些都是细微的区别。 既然对方是朝奉掌柜出身 ,那以前一定也是做这行当的,卢灿来了些兴趣,“西村桑一看就是老朝奉,您店中......一定还有您最爱的珍藏吧,能否让我见见?” 像这种老朝奉,几乎手中都有一些私货,也就是私人珍藏品。 果然,西村原一郎犹豫了一下,这次,他微笑着询问,“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卢灿笑笑,没打算欺骗对方,不过,他还是耍了个心眼,“杏雨书屋的武田次郎、静嘉堂的长泽茂,都是我的朋友。西村桑,可以称呼我‘维文’。” 珠宝店铺、古董行,购买较为贵重物品的顾客,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行为,很正常,拍卖会上还有匿名拍卖呢。所以,西村原一郎见卢灿不打算说真名,只当他是东洋哪个财阀家的子弟在伦敦游学,不愿高调,因而也就没放在心上。 “您先收好这个!至于......”将整理好的锦盒递给卢灿,他微笑点头,“我这就给您取,希望您也能喜欢。” 说着,他转身推开柜台后面的一扇狭仄的木门,闪身进去。 透过缝隙,卢灿看到一张小床铺,应该是西村看店时的住处,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不到二十平米的店面,被这位东洋老者,利用到极致。 不过,如果说对方只有这么点财产,卢灿是不信的。因为在伦敦,古董店铺的开设要比二手店严格很多,没有一定的资本实力,是开不了的。 指不定这位看起来很窘迫的店老板,在伦敦富人区有着超大豪宅,不是没有可能。 将手中锦盒递给邗江,卢灿对他摆摆手,示意两人出去。 田乐群和孙瑞欣正在隔壁一家店铺的橱窗前,评论着一件衣服。见卢灿出来,孙瑞欣跳了一步,笑道,“又买到什么好东西?” “嘘!”卢灿手指压在嘴唇上,轻嘘一声,低声道,“你们去隔壁店铺等我一会,我还要套点东西!” “套”这个词用得很形象。 卢灿的行为,肯定不是骗,毕竟,他没说一句假话,而且是真金白银购买。可是,很多时候,店主会将“镇店之宝”看得比什么都重,不会轻易卖给某一人,尤其是不差钱的时候,更不会出手。 这时候,就需要“套”。 孙瑞欣嘻嘻一笑,想要跟过去看热闹,却被田乐群一把拉住,两女转身进入隔壁店铺。 卢灿回到店内,西村还没出来,估计藏得比较严实,便探头看了眼柜台靠里的位置,刚才西村原一郎正在看的那本书。 事实上并非书,而是装订好的册页。 书页有些破损、发黄,页面上一张黑白照片,旁边配有中英文介绍。因为倒置的关系,卢灿没认出来字迹,不过,从倒置的图片看,有点像三足盖盉。 卢灿忍不住伸手,将这本册页掉个个儿,这次文字图片都看得很清楚,还真是三足盖盉,是明代仿制商周时期青铜盉制式,以错金银技法装饰,周身饰以方形回纹,浅雕而成,正式名称“明错金银三足盖盉”,一件很尊贵的酒器。 不过,让卢灿震惊的不是这幅图片,而是书页边角印制的“山中吉兵卫株式会社”! 这家会社,还有一个非常非常有名的简称——“山中商会”! 没错,就是那个搬空恭王府、盗空天龙山石窟,在中国经营六十年、在大阪、东京、伦敦、巴黎、纽约、芝加哥等地开设八家专卖店的东洋古董商社! 合上书籍,露出封面,褐皮线装册页,封面上贴白贴写着“支......”算了,改成“中国朝鲜古美术展观”,年号为“昭和九年”,又有公元纪年“1934年4月”。 这是山中商会1934年在全球巡展亚洲艺术品时的产品册页! 西村原一郎手中怎么有这本册页?没等卢灿想明白,室内传来“咚”一声响动,他急忙又将册页掉过去,沿着手指夹着的缝隙位置,重新摊开。 难不成这个老家伙,是山中商会的“余孽”? 山中商会的倒闭,是美国人干的事。 珍珠港事件之后,山中商会的所有资产被美国人没收,纽约、芝加哥、洛杉矶三家最大的店面直接被美国人无情查抄,颗粒不剩。 山中商社伦敦店面开设于1900年,同样积存大量来自亚洲的艺术品,甚至还有部分巴黎沦陷后转运过来的货品。 珍珠港事件之后,英国佬同样对山中商会采取严厉的制裁措施。只是,英国人当时正处于战争中,对于所谓的古董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责令中山商社缴纳十万英镑的罚款,并限时封店。 最终,山中商会伦敦店面,于1943年宣布破产关闭。没有文字记载,这家店面所存储的那些藏品,最终去向何方。 难不成,西村是当年山中商会伦敦店面的人? 正琢磨着呢,对方已经出来,手中抱着一个边长在四十厘米左右的正方体木箱。 第171章 鱼和鱼饵 第171章 鱼和鱼饵 如果只是一本五十年前的册页,当然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有了这件正方体木箱,就能证明,西村与山中商会,一定有关系。在木箱的右下角,有一朵压印的风叶草痕迹,山中吉兵卫家族徽章,后来成为山中商会的店标。 西村费半天劲,搬出这件带有山中商会标志的木箱出来......要说两者没关系,卢灿是不信的。 卢灿故意歪着脑袋,看了眼徽章店标,一副诧异的表情,“哦噢,竟然是山中商会的旧藏?看来,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呀!” “维文先生也知道山中商会?”西村有些诧异。 卢灿笑笑,“听我的老师,说过一些有关于山中定次郎的事迹。” 因为山中商会曾经倒卖过很多见不得光的物品给很多东洋博物馆,这些博物馆怕担上风险遭追索,因而,在东洋文博圈,几乎很少有人会提及这家商会,博物馆更是闭口不谈。 这种情况三十年后也是如此,作者君曾经有一次去京都,在一家骨董店聊起山中商会和山中定次郎,结果,那位四十多岁的老板竟然对两者一无所知,不像故作不知的那种。 这种掩盖真实历史的事情,东洋人没少干,久而久之,就无人知道真相。 好在,还有中国人记得。 “维文先生的老师,一定是一位博学多才的人呐。”西村原一郎眼神闪烁,看看卢灿后又点点头,“您猜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件来自山中商会的艺术品,要打开看看吗?” “当然!”卢灿靠在柜台上,挑了挑眉。 木箱是木条插栓式,一根钉子都看不见,全是榫卯,结构颇为精巧,这是东洋三四十年代特有的木箱。这种包装模式,后世备受称道,不少哈日学者认为,这是东洋工艺师独具匠心的设计。 只能表示呵呵。 东洋人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什么独具匠心,而是为了省金属! 至于省下来这么点金属干嘛用? 东洋缺资源,各种金属资源都欠缺。三四十年代,为制造战列舰,不惜派出专门的贸易队伍,在北美收购各种废旧金属。现在明白省下来金属干嘛用的吧! 插栓取下,顶板揭开,西村双手抱出一件高约三十厘米的物件,外面包裹着一层层的报纸。 从造型上猜测,应该是瓷器或者铜器,而且是圆腹的“尊”或者“瓶”之类的器物。 一层层报纸揭开,果然是一尊铜器,学名叫做“洒金天鸡尊”。 “洒金”是一种金饰工艺,其特点就是在器物表面,留下一块块不规则的金色斑块或斑点,非常华丽,多为皇家用品所用。 “天鸡”为古代吉鸟,自古即为吉祥的器用装饰题材。早在南朝,任昉的《述异记》就有记载:“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树......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则鸣,天下鸡皆随之鸣”。 明清以来,以天鸡为形廓铸造的仿古铜器,经常被用作皇室贵族陈设风雅之器。 这件洒金天鸡尊,为一体式铜铸,形制颇为奇巧,尊口外撇,束颈处,置一对贯耳,鸡腹为尊腹,下承高圈足,气势昂扬。 尊口沿正面刻“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 这是“虚款”,其风格为典型的顺治康熙铜器风格,皇家贵族赏器! 这件天鸡尊,兼有仿古与华丽之风格,且周身皆用点金装饰,非常精巧,又因为是皇家用品,颇为尊贵不凡。 难怪西村原一郎将其视为珍藏。 “维文君,请上手。”西村似乎有些得意于自己的这件藏品,抬抬手,示意卢灿。 其实卢灿已经大抵看过,确认了年代,不过,他还是单手握住尊口沿,斜侧着器物,缓缓转动一圈,仔细查看纹饰及细节部位。 不得不说,这件器物保存得非常到位,品相非常好! 也就看个三五分钟,遂即放开手,笑眯眯问道,“东西不错,我在剑桥郡刚购置一套庄园,很适合放在陈列架上。西村桑,还请报个价吧。” “维文君能在剑桥读书呀,实在是英才!”西村原一郎微笑着恭维一句,心底再度猜测起对方的身份,可惜毫无头绪,不过,他基本认定,卢灿是哪家财阀或者大企业家的后人。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怀疑卢灿是华人,倒不是因为卢灿的日语说得有多好,卢灿说得只能算是流利,更因为华人很少去研究东洋的艺术品,更何况卢灿如此年轻。 没错,在西村看来,如此年轻的俊杰,只有东洋大家族才能培养出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北市和香江,更何况,还有卢灿时时刻刻在诱导他往岔路上去想——卢灿确实一句假话没说,但不代表他所说的不具备诱导效果。 和一个有钱有势还有才的大家族继承人交好,对于西村而言,显然不需要做什么选择。他再度微笑点头,“维文君如果喜欢,支付两万英镑即可带走它!” 卢灿眼睛眨巴两下,脑袋瓜极速转 动起来。 这个价格,报的很有意思,既不是宰一刀的报价,也不是巴结的低价位,但又有别于正常价。 对方将这尊天鸡尊当成试探鱼饵吗?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足够的购买力? 两万英镑,二十五万港纸,贵么? 价格不算便宜! 不过,赏器一向要比生活器更贵,更别说这件赏器来自于皇家贵族,因而也不算太离谱。 有意思,自己将自己的身份当成鱼饵,结果,对方却将这尊货品当成鱼饵...... 这是在互钓? 呵呵,卢灿一笑,遂即点头,“谢谢西村桑割爱,还烦请帮忙包装好!” 他关心的是山中商社伦敦分店究竟有没有积压掩藏下来的货品,对于其它的......卢灿并不在意。互钓的本身,说明对方已经上钩。 这件洒金天鸡尊再度被装入木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达成! 卢灿依然没有离开,手臂压在木箱上,冲着正在数钱的西村继续问道,“西村桑,我偶有听闻......昭和十八年,山中商会伦敦店被迫关闭,有相当数量的艺术品不得不封箱入库。请问西村桑,这件物品,也属于当时的掩藏艺术品吗?如果是......您能帮我再寻找几件吗?价钱好商量的!” 他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说西村是山中商会的人,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老头子,我已经猜到你的来历,不用藏着掖着。 西村原一郎的手一顿,抬头对卢灿笑笑,“我会认真打听,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您的!” 他依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山中商会的人,不过,卢灿不着急,朝对方点点头,抬手搬起木箱,“那就等西村桑的好消息。明天,我会安排人登门,再与您联系。” 既然想要诱导对方,明天安排来的人,自然不能是阿忠这种憨货,人选卢灿已经有了,那就是新世纪航业伦敦分公司的那位日裔总经理青太郎。 这番说走就走、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下的作风,让西村原一郎有些懵,抬抬手差点喊出‘止步’的话,好在对方说过,明天会安排人登门。 看着缓缓关上的店门,他的眼神闪烁。 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将别人当成鱼,自信地认为自己是钓叟,殊不知,绝大多数时候,自己只是别人眼中的鱼。 .................. 等卢灿几人回到别墅,温碧璃递过来一份传真文件。 卢灿瞅了眼传真抬头,是林嘉义会见霍老的双方会谈纪要。 呃,这件事蛮重要的,上午温碧璃没去逛街,等的就是这玩意。传真纸卷成厚厚的筒状,看来,双方商谈的内容很广泛啊。 将外套递给旁边的温碧璃,卢灿坐在沙发上,从头阅读。 霍老的第一条建议,就是改名字,他认为叫做“中华体育基金”更适合。 这一点无所谓,挺好的建议。 原来的“红色激情”这个名字,只是卢灿在电话中的随口一说,仔细想想,确实不太合适。 第二条是基金总额,从字里行间,就感觉出双方有一点分歧,但不严重。 林嘉义认为有一个亿港币已经足够,主要用于奖励运动员。而霍老则认为,既然三家出手,一个亿略显不足,总额在1.5亿或者2亿更合适。霍老的理由是——不能只考虑运动员,优秀教练员和体育工作者,也需要考虑进去。 这一条目上,卢灿更偏向于霍老的建议。 会议纪要的第三条,分歧更明显。 霍老直接要求,尽量减少商业化,当然,服装和运动器械的赞助,还是可以的,但不应该对运动员的形象,使用的过于泛滥。这显然是林嘉义所不能接受的,他还寻摸着在这些运动员中找几位形象好一些的,作为品牌代言人呢。 霍老的理由很简单,让运动员们潜心于运动成绩的提高,不要去打扰他们。 看完这一条,卢灿很惭愧,霍老是真爱国,而自己嘛......爱国之心肯定有,但私心也很重! 目光在第三条文字上巡视多遍,卢灿依然没能做好决断,只好往下看。 第四条就是中华体育基金的开户运作机构。 林嘉义自然是提出放在大华银行进行投资,而霍老则希望放一部分资金在兴业银行——这家银行中,霍家有相当比例的股份。 上亿股本的基金,放在哪家银行运作,都是一笔庞大的业务。 霍家不可能轻易松口。 卢灿同样很头疼,揉了揉眉心,扭头问身边的田乐群,“田姐,这次观礼,霍老邀请了吧?” “邀请了,但你知道的......霍老未必回来!不过,他家肯定会派观礼嘉宾到场,就是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田乐群笑着摇摇头。 卢灿眉头皱了皱,这件事是自己的失误,应该是自己去找霍老谈,而不是让林叔去处理——很显然,林叔更多的是从商业层面去考虑这件事。 事实上,这件事的意义恰恰在商业之外! “阿璃,给我手机!”卢灿伸手朝温碧璃晃晃,他打算亲自给霍老去电话。 第172章 卢家五老 第172章 卢家五老 六月的香江,已经正式进入雨季,海边的雨,来得急,走得却慢。 沙田卢家大院的玻璃花房中,卢嘉锡、王鼎新、孙立功、谭乐,还有被专程邀请来的福明泉,五位老先生围坐茶桌,品茗听雨。王鼎新、谭乐是卢家的老人,孙立功和福明泉最近几年也加入卢家,成为族老,可以说,卢家顶级决策圈,几乎就是这五位。 一阵阵海风,夹杂着泥土的腥味,透过纱窗涌进房间,不算好闻。不过,几位老爷子都已经习惯于“香江味道”,依然谈兴不减。 他们谈论的,自然是过几天去伦敦的事。 这会儿,讨论结果已经出炉。 “那就这么说定。”卢嘉锡拿起分茶器,将几人的茶盅填,“阿乐和老孙,你俩随这次飞机去伦敦,把招待工作提前担起来。阿灿和阿群他们虽然还算聪明,可这次去的人,上年纪的偏多,他们太年轻招待起来不合适,光荣和大柱也欠火候,肯定不如你们。” 孙立功和谭乐,将先卢嘉锡一步,前往伦敦,担纲嘉宾接待任务。至于王鼎新和福明泉,他们需要留守在香江,盯着家中和博物馆的事务,肯定去不了。 纳德轩珠宝和虎园博物馆,已经成为卢家的两大基本盘,容不得出任何问题。 谭乐老爷子嘿嘿一笑,冲着王鼎新挑挑眉,“哎呀,阿新,麻烦你看家啦,我可是要和立功去伦敦这座大城市见见世面啰。” 卢家大院是沙田有名的“老人院”,虎博的一帮老爷子经常过来不说,连港中大的几位老教授,也经常来这边聚会。这帮老头子中,又以谭乐的性格最为活跃,好开玩笑,又酷好下棋偏偏臭棋篓子一个,还死不认输的那种。 王鼎新白了他一眼,鼻孔中嗤了一声,“去伦敦可别揪着别人和你下棋,丢脸丢到英国,可就不好捡回来!” “瞧你这话说得......我江门棋王,扬威英国,成就一段佳话,怎么被你一说就成了丢脸?你自己说说,哪个英国佬能下的过我?” 呃,要是找英国人下象棋,貌似还真能赢,只是,英国人会和你下中国象棋吗? 论诡辩,两个王鼎新也抵不住一个谭乐,他白了对方一眼,扭头问福明泉,“老福,阿灿这次又送回来一批古董?哪天到港?” “这次送回来的东西,总量在四十二件。”福伯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他说话的速度,很平缓,如同他不急不躁的性格,“一部分可以填补佛造像馆,嗯,有不少佛头和佛造像。听阿灿电话里讲,可能是天龙山石窟的,这些东西还得跟国内同行通通气,要不,还不好上架展览。还有几台是当年内务府自制的自走钟、铜器和瓷器,听说保管的还不错。” “要和国内通气?”卢嘉锡眉头微皱,“这批货的来源和手续......有问题?” 王鼎新几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卢灿买“赃货”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纯属“惯犯”。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买卖手续很正规的,只是货源嘛,有点来路不正,不过也已经六七十年,没什么大问题。”福伯摇摇头,打消卢嘉锡的顾虑。 第173章 松林募资 第173章 松林募资 伦敦也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大家困在别墅院中,不过,因为小石头这个开心果的存在,女人们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只要女人们有开心的话题,家中的气氛就不会差。 二楼的阳台上,卢灿、郑光荣、阿尔达汗还有王大柱,四人也在喝茶聊天。掌管茶局的郑光荣,一手流畅的“关公巡城”,似模似样,有点茶艺高手味道。 卢灿与王大柱都没有说话,香江老板谁不会点茶艺花活?阿尔达汗却开口惊讶道,“胖叔,您这一手不错啊,练过不短时间吧?” 郑胖子正等着这句话呢,摆摆手嘿嘿一笑,“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端着茶盅正在小口抿着的卢灿,差点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在桌上,就这水平世界第三? 几人哈哈大笑,郑胖子笑过之后,又感慨地摇摇头,“喝了这么多年,对闽地的岩茶和阿里山的高山茶,还不是那么习惯。这会要是泡一杯龙芽,再不济,雀舌也行!听雨品茗,不要太巴适!” 王大柱和阿尔达汗不懂什么龙芽和雀舌,卢灿懂啊。在后世,龙芽和雀舌,成为川地名茶的品类名称,其实,早期的龙芽和雀舌,是川地绿茶品级名称。 龙芽指的是立春之后,川地茶树长出的芽苞,真正的龙芽泡开后芽头是能够剥开3-5层的,是川地绿茶的最顶级品级。雀舌则是清明前后各一周采摘的一芽一叶,仅次于龙芽的绿茶高等品级。 卢灿心中一动,笑道,“这还不容易?您给伯父那边去电话,让他回老家走一趟,圈出一片山林。咱不要土地权什么的,就是承包茶山的龙芽和雀舌级的绿茶产出,当地还能创汇,何乐而不为?” “会不会......太过分?”为了满足一点口舌之欲,就包茶山?尽管郑光荣现在很有钱,可这种方式在他看来,还是有些过于奢侈。 “郑叔,您想多了。”卢灿笑着抬抬手,“龙芽和雀舌级绿茶,送到香江之后,可以重新包装,做成我们自己的礼品茶。您琢磨一下,咱们家这么多公司,每家公司那么多客户,每年迎来送往需要多少礼品?以前都采购润馨瓷器或者玉器,那玩意好是好,可是不显份量,现在添一种自制礼品茶,分量感就出来了。而且,南方人喜欢喝茶......如果还有剩余产量,也可以送到商场,走纯高端路子,茶叶的利润可不低。” 其实,不用卢灿说的这么明白,郑光荣已经意识到还真是一桩非常有前途的生意! 手指朝卢灿连点几下,“瓜娃子就是聪明!干了!回头就给老大他们打电话......对了,川茶色形好,可惜有点淡,不经泡,君山岛的银针也不错。我安排老刘家的小儿子回去一趟,找闵主任和杨厂长聊聊,把君山岛茶厂的头茶也包下来!” 一经卢灿捅破,郑胖子的思路如泉涌,很快勾画出他的“茗茶大计”,连关键人物都安排好了——他口中的老刘,就是当年君山岛上的竹木师傅,闵主任和杨厂长,则是君山农场的两位负责人,卢灿都见过。 还真是做生意的料! 郑光荣又对着阿尔达汗和王大柱手指点点,“你俩沾光,一人给我两百万港纸,新成立的茗茶公司,给你们各留百分之二十股份,再多没有!” 两百万港币对于阿尔达汗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大投资,他乐得混在中间得好处,点头嬉笑,“胖叔,那就谢谢您带我发财!” 王大柱有点犹豫,家中财政大权不是他分管呐,正踌躇着呢,一楼客厅传来辛婶的声音,“郑胖子,这事承你一人情,我家出的钱,回头转给你。” 合着,一楼的那些女人,耳朵都竖着呢!连二楼的谈话,都听得这么仔细! 田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楼下传来一阵咯咯乱笑。 创立茗茶公司只是一个小插曲,尽管知道这家公司未来可期,可依旧没被卢灿放在眼中——赚钱的机会多了去了,譬如眼前就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是阿尔达汗带回来的信息。 最近几天,卢灿忙于山中商社的交易,阿尔达汗也没闲着。 作为一名称职的“舔狗”,他陪同米拉·奈尔出入松林制片厂,准备成立影视公司的文件,筹备办公地点,招募人员,昨天晚上才回到蓝贝斯。 他从松林制片厂带回来一条消息——松林制片厂打算收购谢伯顿制片厂,打造英国最大、欧洲第二大、世界第三大影视制作基地! 当阿尔达汗说出这句话时,卢灿很诧异,这句话确定没说错?在他的印象中,世界最大的几家影视基地,不都在好莱坞吗? 影视行业,他真心不怎么了解,所有的那些,都是脑海中的记忆印象。 阿尔达汗解释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事实上,此时的好莱坞,远没有十多年后那么强势,欧洲电影的小日子,过得并不差。 说说欧美影视集团的实力排行榜。 六十年代,全球最大的电影制作集团,公认的,是美国米高梅影业。这家公司市值最高 峰时,能占据北美年度总票房的28%,在全球拥有十三个大型摄影棚,三万多名技术工人。 不过,进入七十年代,这家制片集团快速滑坡,赌业大亨柯克·克尔科里恩接手之后,更是加速度滑向深渊,柯克将其优质资产剥离,或售卖或改建成高档酒店,差点让米高梅“猝死”。 好在柯克是个资本运作高手,很快利用米高梅,吞并联美影业,这也让米高梅的排名不那么难看。八十年代初,这家公司的排名,大约在全球第六或者第七的样子。 榜首,被购置多处米高梅甩卖的摄影基地的华纳兄弟影业公司取代。 但是,华纳兄弟只能在北约范围内称雄,它的榜首位置,并不被苏盟及华约的国家认可。 因为,莫斯科国影一三厂,也就是苏盟的莫斯科电影制片厂,无论是人员规模、电影产出以及影视拍摄基地的数量,都要超过华纳兄弟。 第三呢?也不是好莱坞公司,而是法国高蒙制片集团。 这也是一家有着悠久历史,拥有从影视基地、制作、发行、影院等全流程的垄断性质的电影公司,每年的电影发行量,接近法国制作电影总量的三分之一强。 第四就是英国的松林制片厂,英伦三岛最大的影视制作基地。 第五依旧不是好莱坞的电影公司,而是声名鹊起的“宝莱坞制片集团”。没错,印度人在孟买打造的电影制作基地,已经初见成效。 第六名的归属,则在米高梅公司与南斯拉夫波斯纳电影制片厂之间产生。 米高梅就不再介绍,说说这个南斯拉夫波斯纳电影制片厂。 他们每年能制作三十部电影,在东欧拥有四个影视基地,全职员工超过两万三千人。整个六七十年代,东欧的电影市场,几乎都被南斯拉夫人制作的电影所霸占,风头一度超过莫斯科国影一三厂。原因很简单,他们制作的很多战争题材电影,更真实,更具有人文气息。 这家制片厂是南斯拉夫国营电影制片厂,受到铁托元帅的特别照顾,曾经邀请毕加索为他们设计海报,制作的二战系列影片,被称之为“最具历史价值、最真实”的二战系列电影。 第八名为好莱坞的派拉蒙,这是始终屹立好莱坞的常青树。 第九名第十名,则在迪士尼与英国的谢伯顿制片厂之间产生。 前十名排列完毕,不好意思,没有香江电影公司,没有国内的制片厂,甚至连东洋的电影制片公司也没能上榜。 原因同样很简单——全球电影票仓在欧美! 至于说宝莱坞为什么能上榜? 呵呵,印度电影,最喜欢自己玩自己,外人进不去,他们的电影,别国也欣赏不了。 排名第四的松林制片厂,如果收购排名第十的谢伯顿制片厂,大概率能超过法国高蒙影业公司,成为欧洲仅次于莫斯科一三厂的电影集团。 阿尔达汗虽然是亚裔,可怎么说也是英伦颇有名气的资本大亨,他的“女朋友”投资电影公司,阿尔达汗动用了一些人际关系,很快被松林制片厂知道这件事。 于是,松林制片厂的总裁拉夫尔·尼尔森,找到阿尔达汗,希望他能投资松林制片厂,帮助他们完成这次收购,并承诺对米拉·奈尔成立的影业公司,进行能力范围内的照顾,包括影片发行。 完全收购谢伯顿制片厂,预计需要资金八千万英镑,拉夫尔希望能从阿尔达汗这里融资三千万英镑,他可以为此交易给阿尔达汗并购后松林制片厂8%的股权。 三千万英镑,8%的股权,这也意味着并购后的松林制片厂,市值为3.75亿英镑。 阿尔达汗拿不定主意,回到伦敦找卢灿商量。 入股松林制片厂? 卢灿对好莱坞有印象,对英国电影则是一片空白,因而,很自然的认为,这桩投资没什么价值。可是,当他看到松林制片厂旗下的子公司目录表时,又有些犹豫了。 松林制片厂,并非简单的电影制作公司。 表单显示,这家影视公司在传媒方面布局非常早,譬如,1932年,松林制片厂就入股英联邦“三大社”之一的新闻联合社——这是与路透社、法新社齐名的新闻通讯社;不仅如此,松林制片厂还拥有《观察家报》超过15%的股权;伦敦电视三台影视频道14%的股权。 妥妥的一家传媒集团的基础啊! 第174章 殃及池鱼 第174章 殃及池鱼 后世,英国有两大传媒集团世界闻名,其一为以路透社为核心的路透集团,另一家就是臭名昭著的bbc,也就是英国广播公司。 进入网络时代之后,这两家传媒集团选择不同的发展方向。 路透社利用其海外一百多个国家的驻外机构,进军大数据服务行业,成为众多全球五百强企业以及区域、国家的首席智囊机构。 2008年,加拿大汤姆森集团并购路透集团,成交价为177亿美元。 bbc则变成一家内容制作商,在炮制新闻,纪录片以及网络节目制作上,有着相当亮眼的表现。 总之,两家传媒集团,都活得不错。 可是,原本可以和他们齐头并进的新闻联合社,则泯然众人矣。这中间究竟发生什么,卢灿一无所知,但很显然,这家通讯社肯定走错路! “你看中了这家通讯社?”阿尔达汗捂着额头,实在跟不上卢灿的思路——自己找他聊入股松林制片厂的事,结果他却看上松林公司入股的一家子公司? 卢灿微笑摇头,手指在面前的表单上另外两个名称下面点了点,“这两家我也很看重。” 阿尔达汗带回来的松林制片厂子公司目录表上,列出的公司不少。 松林制片厂的正式名称为“pine wood”,前身是1905年成立于南安普顿郡的乔治·瑞克电影公司。1936年,乔治的儿子亚瑟,将父亲的电影公司搬迁到白金汉郡,扩大规模,改名“松林制片厂”,也就是今天的松林影业公司。 亚瑟·瑞克是一位非常精明的企业家,虽然不懂电影制作,但他懂得投资,尤其是利用项目撬动英国越收越紧的土地政策——他利用松林制片厂建设摄影基地及摄影大棚的机会,拿到了位于伦敦市中心到希斯罗机场的黄金主干道两侧,高达二十二万平方米的土地使用权! 在这片土地上,他投资了一家四星级酒店,二十多间拍摄大棚,最大的一间为007系列打造的摄影棚面积达到5430平方米,号称“世界第一摄影棚”。 松林制片厂旗下还有四家电影制作公司,八家个人工作室,一座影视基地,三座参与投资的影视改建城镇,还拥有还拥有占地500亩的外景基地,包括多种自然和人文景观。 在影视制作服务方面,同样拥有相当完备的人才储备,不仅提供国际一流影视后期制作设备和专业技术团队,同时还配备木工、泥瓦匠、设计师、缝纫师、财务管理、后勤人员等,输送给美术、场工、服装以及会计等电影工种。 此外,松林制片厂还拥有两家发行公司,分别负责英伦三岛的发行,和面向欧洲及北美;一家演员经纪公司,现有签约演员、歌手一百多名;一家与伦敦安森学院联合创办的表演学校;一家唱片公司;一家胶片压制工厂;两家印刷厂;一家模型制作公司...... 零零星星的子公司近三十家,员工总数超过两万。 所以,用“英国影视行业巨无霸”来形容松林制片厂,并不算夸大。 卢灿手指的那两个名称,一个是《观察家报》,另一个是英国电视三台。 此时的电视三台只有三个频道,但是,未来他们将是bbc最大的竞争对手,英国第二大无线电视运营商,大名鼎鼎的“itv”! 也许,当初入股它们,松林制片厂只不过想要有自己的电影宣传矩阵而随手为之,因此,这两家媒体以及新闻联合社,都不是松林制片厂控股企业,排在公司名录的最下方。 看到三家公司的名字,阿尔达汗明白过来,“你是......看好英国的传媒集团?” 卢灿微笑点头。 后世的全球五百强企业中,传媒集团所占的名额并不多,传媒的盈利水平也很一般,很多传媒产业甚至在亏本经营,但是,不可忽视的是传媒所掌握的话语权,尤其是在西方世界,掌控传媒几乎等同于掌控舆论导向! 相比起美国政府规定的b级以上媒体,必须掌控在具有美国国籍的公民手中这一较为苛刻条件,英国传媒更好掌控,几乎对英联邦成员不设限——只需要在完成交易时宣誓对女王效忠,同时与唐宁街签订一份《禁止危害联合王国公共安全的承诺书》之后,基本上就没啥事。 又因为北美是英联邦最大的“遗产”继承者,英美之间存在特殊的同盟关系,英国媒体在北美享有非常特别的待遇,英国移民也要比其他国家的移民更容易被美国机构接受。 新闻集团的默克多,澳大利亚人,他就是在英国扎下传媒基本盘之后,移民北美,最终成为世界前三的传媒集团。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循着这条默克多曾经走过的路走下去,未必能保证一定取得成功,但是,其中风险变小,变得可预估,那是一定的。 所以......为什么不走这条路呢? 卢灿给出的答案,太出乎预料,阿尔达汗搓了搓手,有些纠结,“想要买下松林制片厂掌控的股份.. ....怕不是那么容易呀。” 卢灿笑着摆摆手,“只是一个想法,不用那么急,徐徐图之,总有机会的。” “至于投资松林制片厂的事......”他想了十多秒钟,还真不好给出建议,便说道,“你约一下拉夫尔·尼尔森,问问他最近有没有空,我俩请他喝茶......算了,还是直接点吧!告诉他,就说我们想要听听他对松林制片厂的未来发展规划,才能决定是否投资。” .................. 下午三点半,雨未停。 大华银行伦敦分部总经理马奇、菲利普斯基金的康丁,还有财务顾问团负责人米格尔·蒙特亚,相继赶来。他们是来找卢灿会商,今天在伦敦股票及期货交易市场发生的突然状况。 今天是本周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所有的交易商、证券经纪人,都在盘算着这个周末又该去哪儿开心快活。结果,铁幕另一侧的消息传来,英镑汇率暴跌,伦敦期货市场的即时指数震荡不已,军工、金属类股票飙升,而民生类、航运类股票暴跌...... 瞬间把所有人砸懵! 卢灿在上午十一点半接到第一个电话,紧跟着,他的手机几乎就没听过,都在征询他的意见。 究竟发生什么事? 说来话长,还得从今年三月份说起! 1983年3月23日,演员总统里根,发表著名的“星球大战”演说。美国提出的“星球大战”绝对是冷战期间,华约和北约之间除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之后,最严重的对峙事件。 这一年,发生很多事。 两个超级大国在多条战线上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对峙状态,在阿富汗,苏盟军队正在对付美国cia武装的圣战分子;在波兰,克里姆林宫支持贾罗塞尔斯基将军反对“团结联盟”,该联盟得到西方许多情报部门的协助;同时华盛顿和莫斯科都在欧洲加紧部署越来越多的中远程核导弹...... “星球大战”的提出,无疑是火上浇油,所有政论家都认为,苏盟一定会采取最激烈的对抗措施。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苏盟对这条消息除了表示冷嘲热讽之外,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制。 就在人们以为,这次苏盟认怂之际,今天上午十点,苏盟领导人尤里·安德罗波夫在华沙发表演说,首次明确提出“为对抗所谓的星球大战计划,苏盟不排除首先使用核武器,对有威胁的目标采取先发制人的打击!” 这条消息,让整个欧洲为之瑟瑟发抖! 也就是这条消息,让西欧各国的股市,呈现断崖式下跌! 战后的英国伦敦,虽然不是双方的最前线,但是,伦敦一直是北约对抗苏盟的重镇,苏盟如果对欧洲发动打击,伦敦绝对是第一批遭受打击的城市。 今天下午三点钟,伦敦交易市场闭市前,英镑兑美元的汇率,跌到1.10,这绝对是英镑有史以来最不值钱的时候!要知道,就在两年多之前,一英镑可是兑换两点五美元的呀! 这就是典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马奇、康丁、米格尔三人坐在卢灿面前,愁眉苦脸,对今天的突发状况,手足无措。再精明的金融家、财经专家,在这种突发性的事件面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仨,不约而同的将求助目标,对准卢灿。 讲真,这件事卢灿还真不知道,相关的记载,在历史书上只是一句话带过——“星球大战挑起美苏阵营新一轮的对峙”。听起来轻轻松松,可是,身处其境时才知道这句话的残酷——今天下午,全球至少有上百名证券经纪人跳楼自杀,数不清的企业产值严重缩水乃至破产! 不过,自从中午时分得到消息之后,卢灿便琢磨起来,也有些对策。 这条消息让他解开一个困扰已久的谜团——1983年的英镑对美元为什么会跌到1.05的历史最低点?无它,唐宁街正在有意识透过汇率放水,来降低出口门槛,促进出口型经济的发展,可是,又偏偏遇到战争的威胁。一加一大于二,最终,导致英镑汇率几近崩盘。 英镑汇率崩盘了没? 这一点卢灿记得很清楚,这一轮英镑汇率暴跌,最终并没有崩盘,在1.05的阈值点,英镑开始绝地反弹,最终恢复到1.5的比值。 因而,对于接下来的操作,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 第175章 金融秃鹫 第175章 金融秃鹫 6月13日周一,英镑汇率继续探底。 上午十点,大华银行伦敦分部,会同新加坡德银投资伦敦分公司,伦敦菲利普斯基金等三家机构,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宣布,将英国央行即英格兰银行五月份发行的英镑国债,纳入中远期投资名录表。 马奇总裁表示,三家机构将在今年,陆续购买不少于一亿英镑的五年期央行国债。 发布会现场一干财经记者,都傻眼了——这绝对是逆市而行的骚操作!要知道,此时的唐宁街那帮老爷们,还没有就上周五的突发性股灾发声呢,你一家外资银行,这么急着救市? 反应过来的伦敦《金融时报》财经记者卡鲁,不等举手,就腾地站起身来,“总裁先生,是不是唐宁街已经出台有关救市措施?大华银行这么做,是唐宁街救市的一部分吗?” “no!这只是我们三家机构在研究之后所做出的的一个投资举措。” 马奇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媒体满意。 卡鲁遂即又问道,“总裁先生,众所周知,第244期国债的销量并不是很好,请问,你们三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期做出这样看起来......不合时宜的决定?是在向唐宁街,还有央行示好吗?” 英国媒体一向很尖锐,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英国第一次发行国债,是六百年前的英法百年战争期间,此后,几乎每次遇到重大事件都会发行国债,用民间经济来促进国家经济发展。 二战后曾经停发过一段时间,进入七十年代的欧洲经济停滞期间,英国再度开始发行国债。 今年五月份发行第244期国债,最大发行额为60亿英镑,为期五年,年利率为7.34%。 如果单纯从年利率来看的话,国债的收益率还是不错的,可是,这一期国债的销量,并不是很好。原因很简单,因为英镑的快速贬值,使得英国国债的年利率几乎被贬值抵消。 没利润的事情,又有谁干?兑换美元坐等升值不是更香吗? 昨天,卢灿提出购买国债时,曾遭到马奇、康丁两人的一致反对,可是,卢灿认为,英镑汇率已经探底,即将出现折线上行。 理由?卢灿的理由听起来很不靠谱——他认为,英国及英镑作为近百年来全球强势经济体及代表,唐宁街无论是基于面子还是基于维护英联邦的向心力,都不会允许出现英镑低于美元的币值出现!即便现在的美国生产总值要甩开英国几条街! 这是一种很不科学的论断,可是,最终马奇和康丁还是接受对方的观点——不接受也不行啊,谁让对方是大老板大股东呢? 如果英镑汇率探底,转而上行,那么,英国国债显然是个很不错的投资产品。 投资英国国债,不仅能获得不错的经济收益,还能向唐宁街卖个好——你看,我们大华银行等几家金融机构,很支持英国央行机构的工作吧! 也就是说,卡鲁所说的“示好”确实存在,只是,不好当面承认。 马奇耸耸肩,“唐宁街和英格兰银行是否救市......你应该去唐宁街去询问。” 聪明的记者又不止卡鲁一位,很快,《经济观察报》的记者起身,“马奇总裁,你认为英镑汇率的拐点,已经出现?” “我们有理由相信英镑在过去两百年积累下的影响力!”马奇摊开双手,给出一个似乎意有所指的答案。 尽管三家机构的联合新闻发布会,新闻相当劲爆,不过,无论是大华银行还是菲利普斯基金,都算不上伦敦金融市场的“超巨”,发布会的新闻只能如石块投入池塘,一圈圈向外扩散。 在比伦敦早七个小时开市的香江金融市场,已经乱成一锅粥。 八十年代初,香江金融市场与伦敦联系最为紧密,其次是纽约,再次是东京。这次突发性的金融波动,又以伦敦最为暴烈,因而,香江金融市场的慌乱,可想而知。 看衰港纸前途的浪潮,如同海啸般袭来。 尽管已经有周末的缓冲,可是,港币兑美元的汇率,依旧直接跌破9:1,闭市时,港币汇率对美元,创下17%的跌幅,为9.08:1。 钱不值钱,存在银行干嘛? 一时间,香江多家银行面前,排起长长的取款或者汇兑的队伍。与卢灿关系密切的大华银行、九龙银行、新鸿基银行,也不能幸免。 其中,又以新鸿基银行,处境最为危险。 年初的几次会谈中,冯金喜希望卢灿入股新鸿基银行,双方因为对银行的估值存在较大的分歧,最终作罢。但是,不死心的冯金喜再度提出合作方案——由他主导联合百利达、美林证券以及德银投资,组建“option”(期权)共同基金,抗衡英伦在香江的几家老牌资本。 期权共同基金组建三个月,一直是新鸿基证券在负责操盘。 冯金喜一直以“短线之王”著称,因而,期权共同基金几乎都在操作短线,于是,突如其来的爆仓,让 他的团队,全都懵了! 他需要巨量资本,用来补仓! 短短七八个小时,他给卢灿打了至少五六个电话,相信他同期也没少给布鲁格和安托万去电话。可是,短时间内,谁能给他补仓? 百利达和美林证券,可不是布鲁格和安托万的私人金融机构,私人关系再好,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贸然答应他,更何况,他们两人还受到管理层和董事会制约。 唯一能救他的,貌似只有德银投资。 可是,卢灿原本就对他的新鸿基银行,虎视眈眈,又怎么会轻易答应? 股市上的巨亏,也许还有机会挽救,可是,近二十家门市前的挤兑潮,他冯金喜又该怎么面对?要知道,新鸿基银行的储户存款,近八成都被用于新鸿基证券的股市、期货投资。 他到哪儿找钱支付给那些储户? 此刻,冯金喜正坐在德银投资总裁安德烈的办公室,眉头不展,香烟一根接一根,房间内烟雾缭绕。烟雾中,能看见他的两鬓,发色如雪,真真的一天急白头! 安德烈与冯金喜的关系还不错,但绝对没有到“替对方填坑、背锅”的地步! 更何况,来自伦敦的命令是“暂且作壁上观”。他是一位职业经理人,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德银投资的利益,那点喝酒泡吧的友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因而,在对方“堵门”之时,第一时间就表明德银投资的“现状”—— “冯先生,德银投资的账面上,真的没有资金!” “你应该听说过,维文先生此去伦敦,洽谈成多个项目,总投资额超过贰拾亿港币,还有几个项目在谈。投资的钱哪儿来的?都是从德银、大华几家公司账面抽取的。” “我现在都愁着呢!” “德银投资在北市和高雄投资的化工产业园项目二期投资款,也快要到期了。原本还指望大华银行能抽调部分资金,现在......大华银行也面临挤兑风险,我到哪儿弄钱去?” 安德烈的演技,还是在线的。 从德银投资大厦出来,冯金喜步履蹒跚——昨天还是香江巨富,今天就登上港府和金融管理局勒令禁止出境的名录,人生境遇之奇妙,莫过如此! ............ 今天原本不是一个合适的会客日期,可是,阿尔达汗在上周就已经与松林制片厂总裁拉夫尔·尼尔森约好,今天来蓝贝斯别墅喝下午茶。 拉夫尔·尼尔森,年过半百、身材宽胖,头戴宽边礼帽,足蹬翻口皮鞋,身穿茄克衫。 据他自我介绍,年轻时曾经做过演员,还曾经与伊丽莎白泰勒,在《热铁皮屋顶上的猫》有过一段精彩的对手戏。可现在......实在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一位“英俊”的男演员。 不过,他挺会聊天的,说着五十年代间闯荡好莱坞的经历时,绯闻八卦,信手拈来。 原本是很不错的消遣时光,可惜,今天卢灿的事情太多。 当卢灿第三次拿着电话,打着歉意的手势去一旁接听时,拉夫尔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笑着对阿尔达汗揶揄道,“维文先生,总是这么忙碌?连享受美好的下午茶的机会都没有?” 阿尔达汗对他耸耸肩,“你应该知道最近几天伦敦金融市场发生的事情吧?” “当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拉夫尔挑了挑眉,笑道,“难道是维文先生主导的这次股灾?” “那倒不是!”阿尔达汗摊开双手,“每次股市哀嚎的时候,总是他们这些金融秃鹫,寻觅食物的最佳时机,所以......希望尼尔森先生能理解。” “金融秃鹫?”拉夫尔轻声嘀咕一句,这当然是好朋友之间的玩笑之语,肯定不是贬义词。阿尔达汗已经算是伦敦很有名气的青年才俊,能被他评价为金融秃鹫...... 拉夫尔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正在不远处接听电话的年轻人身上,真是年轻啊!年轻到让人很容易忽略掉他其实是个超级巨富的事实。 这位年轻的超级巨富,看上松林制片厂的并购项目,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 拒绝?还是同意?拉夫尔·尼尔森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并非一位职业经理人,早年做过演员,曾经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几年,实在混不下去,回到伦敦。他利用在好莱坞的经验,做起项目制片,在松林厂担任过制片经理、制片人、部门总监、副总裁等职务。去年总裁竞选时,他以“并购谢伯顿,打造英国好莱坞”的口号,获得最终胜利。 竞选口号,是需要兑现的,否则,三年一届的竞选,是最为严苛淘汰赛! 第176章 招待何家 第176章 招待何家 与拉夫尔的聊天,进行的不算顺畅。 除开卢灿的心思不在这件事情上外,拉夫尔的疑虑,也是很重要打断因素——他有些担心,卢灿的资本介入后,会不会弄丢自己手中的管理权! 不过,卢灿还是从对方口中得知这次收购的基本情况。 谢伯顿制片厂在英伦电影发展的历史上,并非岌岌无名之辈。 创始人为英国三十年代著名制作人艾尔伯特·谢伯顿,出品过《愚弄希特勒》《二战死亡逃生记》,系列片《福尔摩斯》等知名度较高的影片,即便是最近几年,谢伯顿制片厂依旧参与第一部《星球大战》和1979年出品的《异形》的英方拍摄。 1981年5月,艾尔伯特·谢伯顿去世,他留下的片场,管理一片混乱,各家股东都在争抢老大位置,以至于谢伯顿制片厂的发展,受到很大影响。 因而,拉夫尔认为现在是收购谢伯顿制片厂最佳时期。他已经联络了包括谢伯顿爵士的遗孀在内的三名股东,这些人对于出售手中的股权,并不排斥。 拉夫尔对收购谢伯顿制片厂的心理价位是八千万英镑,包括片场过去五十年出品的一百七十部电影版权,还有握在手中的十多本小说的电影版权、八个摄影大棚、一座后期大楼等。 如果不考虑英国电影市场未来二十年的沉沦,单纯从投资角度来说,这桩并购案很合适,可是......这不是有前提嘛......因而,双方见面的全过程中,卢灿都没有提及投资的要求。 “到底行不行?你给个话!”送走拉夫尔·尼尔森,阿尔达汗马上问道。 阿尔达汗很少见卢灿在某一个项目的投资决策上如此犹豫,以往,这家伙对项目投资的判定,要么行,要么不行,似乎心中有杆秤,称量一下就能判断,这次是怎么了? 院门外,卢灿站定脚步,反问道,“你怎么想的?” 对于这个项目,阿尔达汗已经考虑过一段时间,他如此积极撮合,肯定是看好的,不明白卢灿为什么要犹豫。所以,他耸耸肩,“我还是看好的。维文,你琢磨琢磨,松林并购谢伯顿,绝对是英国电影行业的老大。要是一个国家的行业老大,都能亏损,那也只能说我们实在太不走运!” 他的话让卢灿一愣,自己想得太多太杂,还真不如阿尔达汗看得通透!他说得很对,一个国家的行业老大,如果还是赔本,那就不是投资眼光的问题,而是整个行业出问题! 现在问题来了,唐宁街会允许英国电影行业老大出问题吗? 英国不要面子了?肯定不会! 为了撑住电影行业的整体发展,唐宁街肯定会出台一定的扶植政策,譬如分配一些官方宣传片的制作订单,亦或者给与某些政策倾斜,让松林制片厂活下去! 不要把西方所谓的自由主义经济看得过于神圣,其实,治理国家的方式异曲同工。同样的措施在国内也会实施——新旧世纪之交,中国电影至暗时刻,国家为了支持电影工业,出台了多少政策! 中国如此,英国亦然!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投资?更不用说,松林制片厂还握有部分自己看重的英国媒体资源! 卢灿伸手在阿尔达汗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好家伙!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 松林制片厂的投资事宜,卢灿将米格尔指派给阿尔达汗作为助手,便没再过问。 爷爷授封的时间越来越近,受邀来观礼的嘉宾陆续抵达伦敦,卢灿再度变得忙碌起来,几乎每天都要招待几拨宾客。 今天中午,威斯敏特酒店二楼法式餐厅,最大的一间包厢,被卢灿定下来,招待客人。 此时的包厢中,卢灿与一位六十岁老者对面而坐。 老先生高鼻梁深眼窝,精神矍铄,笑着抬抬手,“来之前,我和你爷爷联系过,他说晚一天到,我就跟他说,得,那我先过去。对了,你爷爷最近几天在港岛很忙呢......” 说话的老者,就是本次授封两位港澳名流中的另外一位,赌王何生。 何生是升爵,又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而且这次也只是升小阶,自然也就没卢家那么重视。 一直到四月底,何家才委托在伦敦颇有影响力的“八姑娘”何婉鸿,代为疏通关系,在报纸上刊发几篇不痛不痒的有关何生献身公益的文章,算是为英国皇室分封给他而糊个面子。 顺便说说这位何婉鸿女士。 此女是何生的胞姐,毕业于爱丁堡大学,长期在港澳从事于教育事业,颇有名望。据说,港中大早期的英文各学科教材,就是她居中撮合,从伦敦大学、爱丁堡大学等拿到的相关版本。此外,她还是难得的才女,学赵少昂一脉的岭南山水,颇有成就。 何婉鸿女士的婚姻挺不幸,1942年与同学冯启德结婚,翌年诞下女儿冯韶莲,正阖家美满夫妻恩爱,却因为冯启德于1945年海上失踪而毁 。 此时,八姑娘冯老太、她的女儿冯韶莲,九姑娘何婉琪,何家二太太蓝氏,何家二房大小姐潘茜,以及二房另外两个孩子,正坐在包厢一侧,与田乐群、孙瑞欣、温碧璃、田婶、辛婶等人,围绕着中心人物小石头,双方聊得正开心呢。 包厢一侧全是男性,除了卢灿与何生主客两人外,还有郑光荣和大柱叔,何家“四哥”何鸿威与他的儿子何酋伦。 卢灿欠欠身笑道,“我爷爷来电话说过这事,还说......多谢您的关照,您老太客气了!” 何生抬手,哈哈笑道,“我关照什么?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这酒店,不就是你帮忙定的嘛!” 威斯敏特酒店是温碧璃来预定客房时,捎带着问了一句在伦敦的何婉鸿,谁知,冯老太还真的没订,于是便帮何家预定了四十间客房。 “捎带手的事,当不得谢!”卢灿笑着摆摆手,又道,“您老这次来伦敦,要用车的话,跟我大柱叔说一声就行,他在负责车辆调度。” 这次,何生微笑摇头,“阿伦已经定好,就不麻烦你了。” 说着,他看了眼斜对面的侄子,就是何鸿威的儿子何酋伦,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人和人,真不能比!自己这位侄子哈佛毕业,原本以为可以成为自己生意上的帮手,将其招纳入葡京酒店担任助理,可几年观察,这位哈佛才子的侄子,和眼前的年轻人一比较,就显得太过平庸。 第177章 小小尴尬 第177章 小小尴尬 股市动荡,金市必牛,几乎已经成为铁律。 卢嘉锡推迟两天赴伦敦,与这轮香江金融市场动荡有直接关系。 6月14日,香江金融风波持续,金融储备管理局牵头,召集银行公会、贵金属交易协会、证券交易行以及几家知名的银行管理层,商讨对策。卢家横跨证券、基金、银行以及黄金市场,自然需要出席,卢灿不在香江,只能卢嘉锡出面。 尽管股市动荡,金市上涨,更有利于卢家掌控香江黄金交易市场,但是,香江是卢家的基本盘,很多因素决定着卢家不能只盯着利益,维护香江金融市场健康稳定,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当然,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维系稳定,对卢家最有利,这是必须要考虑的。这两天,卢嘉锡和卢家另一位出席代表大华银行总裁钱伟,全程盯着“救市政策”的出台。 为了方便招呼来宾,卢灿和田乐群几人住进酒店,至于小石头,则放在蓝贝斯别墅那边,交由田婶还有奶妈照看,大家会时不时回去看看。 威斯敏特酒店是一座宫八层高的锥顶殿式建筑,建成于维多利亚女王时期,一共有一百来间客房,这次差不多被卢家与何家包圆。 卢灿和田乐群三女,住在最顶层右侧的总统套房,何家这次过来的人,住在顶层左侧。同住一家酒店同一楼层,卢灿与何家打交道的次数骤然增多,自然也包括那位能干的二房长公主。 何家这次来伦敦的人数不少,可是,老的老少的少,能从身份和年纪上,直接与卢家四位打交道的人并不多。原本最合适的何酋伦,又因为那天接风宴上卢灿那句不经意的玩笑而心生芥蒂,故而,二房长公主潘茜,反倒成了双方的联系人。 几次接触,诚如田姐所言,二房长公主确实精明能干。 她和田乐群搭配,将贵宾接待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为什么要合作?很简单,香江富豪圈很小的,这次来的很多嘉宾是两家共有宾客,不沟通好的话,抢客或怠客,都不合适。 接触多了,不知不觉的,就有些阴暗。卢灿每每在与田姐或孙瑞欣亦或温碧璃肉搏巅峰到来时,脑海中总会闪过那张不算绝色的面容。他自己分析,这种“替代遐想”,应该不是对她感兴趣,而更像是对方在后世的庞大声望给男人的一种臆想!那是一种男人征服欲的表现。 这个秘密,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中午午休,卢灿又与孙瑞欣作了一番饭后运动,正在床上小憩,床头的电话响起。 另一边的孙瑞欣正准备起床去洗浴,卢灿便随手拿过电话,“哪位?” 卢灿算是家主,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去接听电话。 这样做不是为了拿架子,而是为了某些事情有转圜余地,因此,今天中午田乐群和温碧璃回蓝贝斯别墅,特意将孙瑞欣留下来,谁知,这两人竟然“偷吃”...... 电话另一边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是卢灿接的电话,两三秒后才说道,“维文?我是潘茜。” 卢灿的脸色顿时有点发烧,谁让他刚刚在兴头上还想着对方呢? 干了亏心事没被抓到,但总有些心虚。 不过,他的语气还算平静,笑道,“你找田姐?她和吉尼亚回蓝贝斯那边看小石头,有事?” 孙瑞欣跪在床上,欠身想要伸手接过卢灿手中的电话。 圆润的臀,下凹的腰,抬起的肩,形成一道优美的曲线,还有红润的脸庞,娇俏的面容以及睡衣遮掩不住的雪白肌肤...... 鬼使神差的,卢灿伸手在那圆润的臀上拍了一记,孙瑞欣这丫头没料到他突然动手,忍不住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哼一声,“嗯~~~!” 这句声音一发出,天地间都安静下来! 我去!丢人呐! 卢灿确信,这声勾魂摄魄的咏叹调,绝对被电话另一侧的潘茜听到! 他连忙轻咳两声,掩饰一下,马上问道,“潘茜,有事?” 电话那边的鼻息,明显有些浊沉,对方绝对在胡思乱想......过了三五秒,才有声音传来,似乎有些恼怒,“有一位叫做莫士辉的先生,是你家的客人?他想要拜访你,你见还是不见?” 莫士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间想不起来。 “我谭爷爷和大柱呢?” 一楼大厅两家设有接待处,卢家这边一直是谭乐和孙立功轮流负责,他俩都不懂英文,因而又安排两名纳德轩珠宝的员工帮衬。按说,今天大柱叔也在一楼大厅帮衬呢。 他们都不在? “有一辆迎宾车,在门口撞上护栏,王叔他们都去看看。” 晕,这事闹的!不过,卢灿没时间感慨这个巧合,而是被她新说的事情惊到,一骨碌坐起来,问道,“迎宾车撞上护栏?有人受伤了?” 旁边的孙瑞欣,原本捏着手指,准备等卢灿挂电话后,就狠狠地掐他一把出出气,听到这句话后,也顾不得生气,马上从卢灿手中抢 过电话,“潘茜,出车祸了?严重吗?” 嘉宾出车祸......这可不是小事。 卢灿匆忙地往身上套t恤,另一边,孙瑞欣一边接电话,一边示意卢灿帮她把零散在地上、衣柜上的衣服收拾过来。 好在还没等卢灿穿好衣服,就听到孙瑞欣说道,“只是车剐蹭了一下?人没事?人没事就好!我们这就下去!谢谢你潘茜!” 卢灿松了口气,穿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人没事?” “人没事。”孙瑞欣将话筒放到话机上,摇摇头,“酒店的司机,可能中午喝了点酒,为了躲避一直宠物猫,撞上大门口的护栏。” 此时的英国,可没有严禁酒后驾驶一说,英国佬又喜欢餐前喝一杯,因而酒驾事故率非常高。 卢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得向酒店和租车公司反馈,委派的司机如果再发生这种事,别怪我们不客气!” 又抬头对孙瑞欣笑笑,“你去洗澡吧,我下去看看,一会就上来。” 一楼大厅,潘茜把话筒还给前台,转身对旁边的中年白人男子微微点头,“莫士辉先生,请稍坐片刻,卢先生马上下来。” 说罢,她脸色微红,伸手向大厅一侧的歇息处指了指。 潘茜即将二十一周岁,哪能不知道那声咏叹调的所代表的含义?她甚至想得比实际情况更复杂,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两人的姿势...... 不明白对方为何脸红,莫士辉很有礼节的欠欠身,微笑道,“谢谢美丽的女士!维文先生真是一位受到上帝垂青的人!” 潘茜一怔,对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很明显,他把自己当成卢灿的人——下属或者女人! 这事还真怨不得莫士辉认错。 对待授封这件事,何家没有卢家积极,准备工作也没有卢家充分。譬如嘉宾接待,卢家准备好签到处、行程安排表、酒店楼层说明、指示水牌等等,何家啥也没准备,于是,何家全程在“蹭”——他们仅在卢家签到处旁边安置一张桌子,作为何家客人签到处,除此之外,连标牌都没有一个。 不知情的客人到来,还真有可能将何家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当成卢家人! 心下有点恼怒,可是,对方又没有明确指向,因而,她只好笑道,“我是维文的朋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抱歉!我没有其它意思!”莫士辉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对方,摊了摊手,又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笑道,“我曾经在香江住过不短的时间,那座城市,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里的人们,聪明、勤奋而努力......” 对方的话,引起潘茜的兴趣,“莫士先生在香江生活过?” “没错,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曾经陪同父亲去过香江。”莫士辉笑着摊摊手,解释道,“从我父亲开始,我们家就经营中华艺术品,在伦敦戴维斯街有一家古董店。” 原来不是朋友而是上门谈生意的? 看来,潘茜脚步顿了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电话打得冒失“莫士先生,维文一定很乐意与你成为朋友,不过......最近几天他非常忙,所以,我不确定稍后他有没有时间接待你。” 言下之意,稍后如果在卢灿那里遭到冷遇可别怪我,同时也有埋怨对方刚才不说清楚的意味。 何家公主虽然精明,可莫士辉更是商场精英,又怎么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哈哈一笑后摆摆手,“美丽的女士,我来会见维文先生,没有恶意。” “虽然我不认识维文先生,不过,我和他有一位共同的朋友。正是这位朋友介绍,我才知道他对中华艺术品有着极深的研究,因而特意上门拜访,准备邀请他去我家中做客......” 卢灿一身便装出电梯,走进酒店大堂,远远的就看见潘茜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水墨风的高领紧身旗袍,让她原本微胖的身材,显得凹凸有致。 她的对面,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两人正在聊天。 卢灿忽然想起她在电话中说的“莫士辉”。 这位白人男子,就是莫士辉?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卢灿脑海中对这位莫士辉先生的印象越来越清晰—— bingo!终于想起这位莫士辉又是何方大神! 说起来,这位英国佬还真不凡,他有着“海外鼻烟壶收藏第一人”的美誉——饶固庵饶老和李林灿李老,都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提到过这人。 虎园博物馆有一份名录资料,专门记载那些拥有丰富中华艺术品海外藏家,。 这位莫士辉先生,排名相当靠前。 谢韶华流年的赏!最近时间总是不够用,更新量不足,受之有愧! 第178章 烟壶杂志 第178章 烟壶杂志 “嗨,莫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卢灿与对方摇晃两下手腕,微笑道,“前些天饶固庵饶老来伦敦,因为未能与你会面,还有些遗憾。” “是嘛,没能和艾伯特见面,确实有些遗憾!上半年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纽约筹备出版《烟壶杂志》第三部的事情,前几天才回伦敦。”莫士辉摊摊手,遗憾状耸耸肩,“不过,等这本杂志出版,我会前往香江一趟,做个推介会,到时候肯定能补上这一缺憾。” 卢灿脑筋急转,揣摩着对方找自己的用意! 对方看似不经意的提及《烟壶杂志》和香江之行,事实上,卢灿可以肯定,绝不是随口一说。 讲真,卢灿挺佩服莫士辉,眼前这人对鼻烟壶是真爱。 莫士辉的英文名叫做hugh moss,直译为“休·莫斯”,港台更习惯称呼其莫士辉或莫士伪。 他父亲老莫斯,是英军驻港部队军需处的一名职员,香江沦陷期间被俘,虽然在战争胜利后获得释放,但因为被俘经历,受到一些不太公正的待遇,毅然选择退役。 老莫斯在担任军需官时,就对中国艺术品产生浓厚的兴趣,更因为职务缘故,手中积累了不少中国古董文物,退役后,他在伦敦开设一家中华古董店。 有存货,又因为在香江有不错的人脉关系,能源源不断的从香江进货,竟然让他的古董店,开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 莫士辉十来岁就在他父亲店中帮忙,从小接触中式古董,诸多品类中,他却偏偏痴迷上有着“袖中乾坤,掌中日月”的鼻烟壶。 饶固庵饶老见过莫士辉的藏品,据说有各种材质鼻烟壶一百多只,让他有了“中国鼻烟壶收藏第一人”的称呼——国人喜欢用“最”“第一”来形容称呼,当不得真。 就卢灿所知,两大故宫各自收藏的鼻烟壶,数量都过千,虎园博物馆目前收藏的鼻烟壶也在六百之数,卢灿甚至还知道,至少有不下于五位私人收藏家,收藏的鼻烟壶数目超过两百。 所以,所谓的“中国鼻烟壶收藏第一人”,也就是一声赞誉而已。 不过,莫士辉对鼻烟壶的研究,目前来看,还无出其右者。 此人在七十年代就出版过《中国的鼻烟壶》《特殊材料的鼻烟壶》两本专著。此后更是臆想着出版发行一本杂志刊物——《烟壶杂志》,拟定为一年一期,作为鼻烟壶品类中的最高权威存在。 想法挺好,只是,鼻烟壶的品类实在太小,受众很窄,影响力有限,杂志销量很差,最终,只能做成单行本当成书籍来售卖。 他口中所说的《烟壶杂志》第三部出版在即......看来他依旧没有放弃。 这种人值得钦佩。 将思路捋一捋,卢灿很快分析出,对方来找自己,无非是几个目的—— 最大的可能是《烟壶杂志》撑不下去了,对方希望自己能出资襄助;其二,新的《烟壶杂志》出版,他去香江推介这本杂志,希望获得虎博的支持;其三,他想要出藏,希望虎博能购买...... 这三条,无论哪一条,对虎博而言,都不算坏事。 因此,卢灿笑笑,接话道,“莫斯先生的大作又要出版?真是一件喜事!你这趟香江之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个人以及虎园博物馆,都乐意鼎立襄助。” 虽然猜到对方的来意,可卢灿并没有点破,反而笑眯眯地应承一句,静静地等待对方自己说出来——莫士辉先提出,在谈判时,卢灿就会更主动。 如果对方是希望自己出资赞助《烟壶杂志》,几乎可以肯定,这桩投资必亏,那么,虎园博物馆必须要拿到更多的“名誉利益”,譬如《烟壶杂志》的出版方署名、研究成果的署名权等等;如果对方希望自己能接手他的藏品,同样需要对方主动提出交易,依旧是谈判中的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莫士辉还在观察,并没有直接提出要求,而是笑着提出邀请,“我是从埃斯肯纳齐那里知道你在伦敦,这不,就直接过来找你,邀请卢先生抽空去我的收藏室做客。” “很荣幸接到邀请,我一定安排时间......不知莫斯先生六月二十一日有没有时间,想邀请你参加我爷爷授封的观礼......”卢灿答应的同时,同样向对方发出邀请。 三人站在大厅谈话,潘茜很自然选择与卢灿站在一边。对于聊天的内容,没什么兴趣,她保持着淑女微笑,看着两人对话,心思却飞得很远。 想什么呢?自然离不开身边的男人。 卢灿出来的很急,穿着并不是很严谨,真丝t恤的后背,甚至还有一道比较明显的折痕。很显然,这件t恤被狠狠地压过,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恢复。 被什么压过?潘茜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 大白天的就做那种事,太不知羞了! 不对,他如果和孙瑞欣刚刚做过不可描述的事情,而他下来又这么快,是不是意味 着......他没洗澡就直接下来了? 想到这,她的鼻翼轻轻动了动。 两人距离很近,还真的被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男人味”。 真是......臭男人! 嗅觉加想象,让她脑海中的画面感,越来越具象...... 脸庞有些发烧,怕被看穿,她连忙低低头,目光落在五寸高的皮鞋上,淡紫色花卉水钻蛇形的鞋饰,很配这身旗袍。 身上这一套服饰,是中午刚换的一套中式服饰,嘉丽服饰出品。 听说嘉丽服饰,也有他的股份? 我的天呐,怎么回事?潘茜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脑海中净想他了? 她暗暗发力,鞋底在酒店大理石上蹭了蹭,似乎想要把脑海中令人羞涩、很无耻的遐思,给驱赶出去,同时,她在努力回忆逗留在香江的男友形象,意图将其取代...... 事实上,她不必为此愧疚。 潘茜刚二十出头,还不太懂得女人心理——“思春”一词的对象,并不仅仅是“爱人”,还有脑海中的“偶像”。这种臆想对象,可能是老师、明星、歌手,甚至可能是生活中偶遇的某一位中意的人,与爱无关。 卢灿很年轻,长相及格线以上,又有才华,还很有钱,在港澳有关于他的“传言”很多,这种男人,原本就很适合成为别人的“臆想对象”,今天,凑巧闯入潘茜的脑海中。 这种“臆想对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漠。 卢灿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潘茜的异常,与莫士辉聊过几句之后,笑道,“莫斯先生,酒店自制咖啡还不错,你先去坐着歇会,我还要去门口看一眼。” 他指指右侧咖啡室,又笑着指指门口,“刚才我们的迎宾车出点事,我去看看情况,稍后再聊?” “ok!不耽误你的事,我去咖啡室尝尝你推荐的咖啡。”莫士辉点点头,示意卢灿请便。 两人准备移步,卢灿这时才发现,身边这位姑娘怎么了?低着头,皮鞋在蹭着大理石地板...... “嗨,潘茜......”卢灿抬手碰了碰她那雪白的手臂。 “啊呀?”姑娘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后撤一步,脸色通红,皮肤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一层绯红。 潘茜立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脸色羞红,慌慌张张地摆摆手,转身就走,“没......没......我......我还有事......你们聊......” 一溜烟,她就低头跑向电梯间。 呃......卢灿有点懵,自己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碰一下而已,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 莫士辉却在旁边抱着胳膊,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朝卢灿扬扬眉,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年轻真好,这位姑娘真不错!” “这个玩笑开不得!”卢灿笑着解释,“潘茜是这次授封的奥门何生家的大小姐。” “哦!抱歉!”莫士辉尴尬地揉了揉额头。 他在香江住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奥门赌王的牌面,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女儿。盯着潘茜的背影看了眼,又笑道,“维文,我能确认,这位潘茜小姐对你的......印象不错。” 他换了一个委婉的词。 只是......真的印象不错吗? 这会儿,走进电梯的潘茜,跺着脚,已经“恨死”卢灿,都怪这个男人,让自己出糗! 卢灿出门看了眼,谭老、大柱叔,还有阿木几人已经在处理。 事情不大,司机中午喝了点小酒,送卢家邀请的嘉宾张宗宪先生去访友,结果在出门时,为躲避一只宠物猫,车头剐蹭在出口附近的防护栏上。 尽管事情不大,可卢灿还是走向那位六十来岁的老者面前,赔礼道歉,“张老,您没事吧。今天这事,真是很不好意思。” 眼前这位带着眼镜的矮胖老者,是港台两地著名收藏家,永元行的老板张宗宪,有着“萝卜张”的绰号,他是虎博的重要合作人,同时还是维德拍卖的顾问。 第179章 伯格鲁恩 第179章 伯格鲁恩 张宗宪个头不高,带着礼帽,见到卢灿过来,连忙摘下帽子放在肘弯,微笑着迎了一步。 对于中国古董古玩行而言,张宗宪不应该被忘记。 他是从境外往中华文化圈回购古董文物第一人,尽管他的行为离不开“商业驱动”,可这种热心于中国文物艺术品回流的行为,本身就值得褒赏。 这两年,虎园博物馆陆陆续续从他手中,购入了十多件珍贵文物,譬如他得自于仇焱之的遗藏,雍正青花五蝠九桃纹橄榄瓶,就成为虎博明清瓷器馆中的镇馆之一;又如他的南宋官窑菱花口小瓶、南宋哥窑葵花菱口洗,各自成为虎博高古瓷器馆的镇馆。 尽管虎博为这些藏品花费不菲,可是,珍贵的文物,很多时候是金钱没法换来的。所以,这次观礼嘉宾名单中,就有了张宗宪的出现。 张宗宪和佳士得、苏富比的关系都不错,他在六月十二日就赶到伦敦,为的就是去参加这两家拍卖行的秋季预展,今天下午出门,估计也是为了看货。 听见卢灿这么说,张宗宪连忙双手握住卢灿递来的手掌,微微欠身,“卢少爷客气。一点事都没有!车剐上护栏,我正眯觉呢,都没发觉,司机停车才知道剐蹭了。” 在卢灿面前,张宗宪的姿态很低。 他是收藏家,也是商人,虽说古董行很讲究论资排辈,可是他伶俐的很,知道在绝对成就和资本实力面前,那些......都是虚的,眼前这位年轻人,不是他能拿架势做牌面的。 “总之是我们的失误。”卢灿与张宗宪握握手,又偏头问王大柱,“大柱叔,给张总重新安排一辆车了吗?别耽误他的事。” “我的事不急的!”张宗宪连连摆手。 “已经安排了,不过要等司机回来。”王大柱回道。 “等司机?”卢灿没明白。 谭乐笑着指指那辆宾利车附近蹲着的司机,“中午喝酒的,可不止那一个夯货!租车公司的那帮混蛋,个个都喝了,大柱没敢让这些喝酒的司机再去送人,得等酒店的司机或者我们的人回来。” 酒店的租车部,管理较为严格,没人敢在出车日喝酒,纳德轩安保更不敢,只有租车公司的那帮司机,才敢如此散漫。 “大柱叔,这事一定要找租车公司讲明。你给马奇或者陈少君打电话,直接安排律师上门!”这种涉及行车安全的问题,卢灿可不会因为司机看起来可怜就放对方一马。 这边叮嘱完,卢灿又回头对张宗宪笑笑,“张老,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张宗宪笑笑,“奥古斯拍卖,他们最近两天都有预展。阿灿,一道去看看?” 英国的拍卖行业非常发达,除了耳熟能详的苏富比、佳士得、大维德拍卖、邦瀚斯外,还有奥古斯拍卖、斯图加特拍卖、皇室贵族拍卖以及比斯特拍卖、伯爵国际拍卖等等。 奥古斯拍卖公司在英国地位很特殊,它的背后资本方是温莎家族。 没错,这家拍卖行就是英女王所在家族的产业,成立于1939年,早期专注于珠宝拍卖,二战后,开始涉及土地、豪车、艺术品,现在已经成为一家颇有实力的全品类拍卖行。 卢灿每年都会接到大量的拍卖邀请函以及目录,不过,他很少参加,有时候会翻翻目录,如果有看中的拍品,会安排虎博的工作人员前去洽谈拍前购买,至于拍卖会......参加的不多。 他笑着摇了摇头,“莫士辉先生在里面等着,没时间呢。” 莫士辉?张宗宪嘀咕一句,有些耳熟,一时间没想起来,他遗憾地摊摊手,又朝卢灿笑着挤挤眼,“哦,您招待客人要紧,我去看看,有好东西......回来告诉你!” 卢灿被他逗乐了,“好啊,就等您老的好消息!” 这老头,挺可爱的。 说他老头,其实不准确,张宗宪是1929年出生,今年也才五十五岁,还很年轻,只是他时常带着礼帽,显老。 和张宗宪聊过两句,又和谭乐招呼一声后,卢灿转身回酒店。 莫士辉一人坐在靠窗的卡座,搅拌着咖啡,见卢灿过来,起身笑问,“没事吧?” “一位中午喝了酒的司机,为了躲避一只慌不择路的猫,而发生的剐蹭。没事的!”卢灿笑着抬抬手,坐在他的对面。 莫士辉也挺有意思,马上笑道,“为那只幸运的猫庆祝,上帝与它同在!” 上帝与一只猫同在,那么那位喝酒的倒霉司机呢?上帝弃子? 好吧,这是个冷笑话。 最近两天火气燥,得败败火,卢灿要了一杯冰咖,叮叮当当的冰块,有没有败火功效不知道,不过感觉挺爽,“莫斯先生,准备什么时间去香江?” “《烟壶杂志》第三册已经校对完成,正在安排上版,估计月底就能全部印刷出来。我大概在月底或者七月初,带着成品去香江。” 卢灿摸着下巴估算一下时间,月底到下月初,自己怎么也回香 江了,便点头笑道,“莫斯先生的活动,我一定去学习观摩。” “十分感谢!”莫士辉做了自认为很中式的拱手致谢。 卢灿一乐,左手压右手的拱手礼都没弄明白......哎,这已经是研究中国文化很深的外国学者,可见,中华文化在国外推广,难度有多大! 卢灿端着冰咖,抿了一口,压下笑意,“《烟壶》怎么放到纽约去印制?” “这次印制,得到安思远先生的很大帮助。”莫士辉摊摊手,没掩饰,“他赞助了部分印制费用,还提供二十八只鼻烟壶作为研究对象......” 安思远,又一位全球知名的中华文物艺术品交易商和收藏家,有“中国古董教父”之称——好吧,又是一个国人经常用来赞誉别人的专有名词。 当然,安思远的藏品,确实不错。 卢灿琢磨了一下,笑道,“看来,安思远先生准备出售他的那些鼻烟壶藏品?” 莫士辉对卢灿竖起大拇指,笑而不答。 这不难猜,真当安思远无缘无故的去赞助这本杂志? 出藏之前先炒作一波,哄抬藏品价值,这种做法在古董行很常见,卢灿甚至怀疑,莫士辉去香江为《烟壶杂志》开推介会,背后都有安思远的赞助。 “冒昧问一句,安思远先生的鼻烟壶藏品中,有没有让你心动的货色?”卢灿没让他评价安思远的藏品,只问有没有心动的东西。 这种问法,避免莫士辉回不回答的尴尬。他挑了挑眉,笑道,“有一件乾隆御制赏玩款的青白玉铺首衔环耳鼻烟壶,很不错,可惜......我们没有就价格达成一致。” 莫士辉的回答也很有意思——“有一件”“没谈拢”,这两个词都在表明,他对安思远的那批藏品评价,不是很高。 卢灿听懂了,便不再纠结这件事,大不了给纽约那边去电话,问问这件乾隆御制的鼻烟壶,价格不太离谱的话,买下来就是。 鼻烟壶这东西,出现的历史不长,明末清初来到中国,因为八旗子弟的钟爱,很快铺陈开来。 这种古董存世数量多,国内的文物商店几乎家家都在卖,只要虎博给个通告,那些国内渠道商绝对会在一周内送来五百八百只,一点不夸张! 后世之所以鼻烟壶行情看涨,主要还是中国人有钱了,玩收藏的人多了,古董商们生生的将它推到高位,单论数量不论品质的话,真的不少。 两人又聊了些收藏趣事,将咖啡喝完,互留联系方式,卢灿承诺,等陪同爷爷从剑桥大学回来之后,去伦敦戴维斯街,莫士辉的古董店坐坐。 双方都没有谈正事,反正过几天就能见面,不急于一时。 送走莫士辉,回到大厅接待处,谭老正在和人下象棋,旁边还有好几位白人面孔在围观,安排给谭老和大柱叔的翻译,正在为这些观众讲解。 最近几年,国内象棋狂热,街头巷尾、公园草地,哪儿都能看见象棋摊,像杨官麟、胡荣华、柳大华这些象棋大师,可谓家喻户晓。随着1981年霍老爷子赞助的“五羊杯”在羊城开赛,这股象棋旋风甚至影响到香江。 谭老真是......让人无语,这是要把中国象棋风,刮到伦敦来? 让卢灿想不明白的是,老爷子在哪儿买的象棋?难不成从香江带来的? 瘾真大! 瞅了两眼,感慨地摇摇头,转身准备回房间......回去还得面对孙瑞欣那丫头的“问责”呢。 有人在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卢灿一回头,一怔,嗯?怎么是大柱叔? 那......陪谭老对弈的是谁?刚才,他一直以为陪谭老下棋的是大柱叔! 再扭头,透过围观者的缝隙,坐在谭老对面的是一位秃顶的白人老者——这又是谁? 王大柱不知道卢灿一念间想这么多,他咧着嘴笑道,“阿灿,我老豆刚来电话,他已经把卢伯他们已经送上飞机,明天早晨五点多到伦敦。” 卢灿知道爷爷明天到,但几点不清楚,点点头,“明天人多,迎宾车够用吗?” “够用的,咱家里面不还有一辆吗?再加上阿尔达汗的一辆,肯定够......”没等王大柱说完,传来谭乐的忿忿声音,“这局我让你的,再来一盘!再来一盘我肯定赢你!” 这是谭老输棋后的标准对话! 嗯?谭老输了? 谭老的象棋水平确实很臭,可是,输给一位外国佬......这就有点匪夷所思! 要知道,这是中国象棋,不是国际象棋,中国象棋在欧洲几乎没有市场的! 卢灿连忙又回头看向那位对弈的白人老者。 正巧,那位老者抬头,咧着嘴笑笑,对着谭老挑了挑他那又长又密的雪白浓眉,说出一句虽然不太标准但很清晰的汉语,“你输了!” 卢灿瞬间认出对方——海因茨·伯格鲁恩! 以一人之力,创办一家国家级博物馆的传奇级 收藏家! 第180章 轮流尴尬 第180章 轮流尴尬 今天真是有意思,刚送走莫士辉,又来了海因茨·伯格鲁恩。 海因茨·伯格鲁恩,德国犹太人,二战前,凭借新闻工作者特有的嗅觉,他逃到北美躲过一劫。在美国,他加入纽豪斯传媒集团依旧从事新闻采编工作。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前往波士顿采访一位化学家。在化学家的实验室中,意外的看到一份发明专利——起泡粉。海因茨认为这种起泡粉很适合成为汽车清洗剂,遂即以五百美元的价格买下。 利用这份起泡粉的专利,他创办了rubbermaid(橡皮虫)清洁用品公司。三四十年代是北美汽车销量的膨涨期,他所生产的去污剂销量非常好,很快成为北美顶级富豪。 成为富豪后的海因茨,开始投身于收藏事业。 与收藏传统油画不同,海因茨将目光瞄准在现当代画家身上,其中,毕加索就是他的目标之一。毕加索一生创作出三万多幅作品,他一人就收藏了一千四百多件,成为全球拥有毕加索作品最多的私人藏家。 此外,他还拥有近千幅乔治·布拉克、保罗·克利、劳伦斯、贾科梅蒂和马蒂斯等近现代画家的作品。 1974年,他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创建了“伯格鲁恩博物馆”,因为众多杰出的藏品,于1980年被《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全美最具人文气息的顶级艺术馆”。 与卢灿的虎园博物馆一样,他的博物馆,也不接受捐赠。 去年卢灿去北美,可没少看到有关于海因茨的新闻报道,正因为印象深刻,所以卢灿一眼就认出对方。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海因茨竟然还懂中国象棋?下得貌似还不错,竟然能击败谭老爷子。 同为收藏家,卢灿很自然地认为,海因茨·伯格鲁恩是来找自己的。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可卢灿还是主动分开人群,走上前,微笑招呼,“海因茨·伯格鲁恩先生?” 正准备再开一盘的两位老头子,都抬起头来。 谭乐一边整理棋子,一边笑道,“阿灿,你认识他?没想到,这个鬼佬棋下的还不错。” 鬼佬?卢灿揉了揉鼻翼,有点尴尬,海因茨会下象棋,会说普通话,说不准就能听懂粤语。 担心谭爷爷再说出什么冒失的话,他连忙指着海因茨介绍,“谭爷爷,这位是著名收藏家,海因茨·伯格鲁恩。” 让卢灿诧异的是海因茨——对方竟然表情惊讶地看着自己,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搞什么鬼?你来酒店找我,竟然不认识我是谁?卢灿朝对方笑笑,微微颔首,再度介绍,“我是维文。伯格鲁恩先生,你好,和你对弈的是我的长辈,谭乐爷爷。” 这次,海因茨似乎反应过来,笑笑之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伸手与卢灿握了握,“维文,你认识我?多年没下过中式象棋,看见你爷爷正在摆棋子,就冒然上来对弈一局。你爷爷的棋艺不错,我们下得很开心。” 卢灿一怔,这回答......对方好像误会自己是谭爷爷的孙子,依旧没有认出自己呀! 他变得有些疑惑,难不成对方根本就不是来找自己?与谭爷爷下棋,完全是偶遇? 他又试着问道,“伯格鲁恩先生,你也住在这家酒店?” “对啊。很感谢女王授封我为meb,我来参加授封典礼。这家酒店距离圣乔治大教堂很近,所以......””海因茨笑笑,潇洒地摊摊手。 这下全明白!海因茨也是此次授封中的一员,威斯敏特酒店的大多数房间被卢何两家包下,但不是全部,于是,海因茨就落脚到这家酒店。 晕!合着......是自己自作多情? 一瞬间,卢灿的脸,火烧火燎的,笑容都有些讪讪,“恭喜伯格鲁恩先生!那......我就不耽误你和我谭爷爷继续对局。” 海因茨刚从美国来,还真不知道维文是谁,他与谭老下棋,也是偶然碰到。 年轻时,海因茨在《莱茵报》工作,与一位华裔员工住在同一宿舍,两人关系非常好。 这位宿友就是中国著名翻译家田德望。 田德望喜欢下象棋,无聊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在摆棋谱,久而久之,海因茨也被他教会中国象棋。海因茨移民之前,田德望还赠送了他一副自制的木雕棋子。 今天见到谭老一人在大厅摆弄中国象棋,他按奈不住,让家人和工作人员去办理入住,自己来这“讨教”一局。 象棋、围棋这种东西,真的很看天赋。 有些人下一辈子也入不了流,有些人多年不下,依然水平不错,刚才那一局,就是明证——多年不下棋的海因茨,生生将下了一辈子象棋的谭老,杀得落花流水。 如果放在宴会或者沙龙等正式场合,海因茨说不定会想起来维文是谁,可是这会儿......赢了一局的海因茨,兴致正浓,正准备开第二局,哪有那个时间琢磨维文是哪位? 这会儿,他已 经低头重新收拾棋局。 谭老不懂英语,没听明白两人交流什么,可他懂世故,琢磨出个大概,笑眯眯看了卢灿一眼,将手中的棋子往卢灿手中一塞,“阿灿,你上,替我教训教训这个鬼佬。” 说完,他把卢灿拉到座位上,三言两语,算是化解卢灿的尴尬。 卢灿抬头朝对方笑笑,“伯格鲁恩先生,爷爷让我陪你下一局,没问题吧。” 海因茨已经摆好他那一半的红子,胳膊搭在桌边缘,看了卢灿一眼,微笑点头,“行!” 虽然卢灿也是个臭棋篓子,可是臭棋篓子也分三六九等,他的棋艺要比谭老高明那么一丢丢,倒也不惧海因茨,执黑先行,开局士角炮,跳马、出车,很快形成大兵压境之势,抢得先手。 海因茨的象棋水平,其实也就那样,不过,他的长考很多,下得很慢,因而,棋到中盘,就开始变得僵持起来,局面被海因茨一点点扳回去。 谭老在旁边急得跳脚,“兑子,阿灿,和他兑子!” 中盘僵持,最常用的破局方式,就是兑子。棋子越少,对手的图谋越容易看清楚,和局的可能性也就越高。这是一种立足于不败之地的下法。 很明显,谭老这是在担心卢灿会输。 眼看棋局落入下风,卢灿从善如流,先是兑车,再以一炮一马兑掉对方的双马,棋局瞬间进入残局阶段。卢灿有车马炮,士象全,海因茨有双炮一车,多一卒,残相。 海因茨抬头看了卢灿一眼,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兑得如此干脆,他再想赢下这一局,机会不大。 不久,卢灿抓住机会,再度兑掉双方仅存的一只车,还捎带着将对方的残相吃掉,现在基本上可以宣告和局。 又经过一次长考之后,海因茨投子,双方和局,笑道,“你的棋艺,比你爷爷的,不差。” 还没等卢灿答话,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低头在海因茨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卢灿隐约听到,对方在向海因茨介绍自己。 工作人员如果连这点情况都打探不到,那就是失职。 果然,海因茨再度看向卢灿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同。 他微笑着,隔着棋盘递过手掌,“卢先生,刚才很抱歉。我是海因茨·伯格鲁恩,你的事迹,我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很高兴认识你,伯格鲁恩先生!”此时,卢灿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走出,抬手与对方握了握,笑道,“去年在纽约,曾经见过有关于伯格鲁恩艺术馆的报道,刚才见到你时,还以为认错人。” 海因茨哈哈一笑,他被卢灿说得有点尴尬。 小小的“补偿”一下自己刚才受“伤害”的心灵后,卢灿主动撇开话题,笑道,“伯格鲁恩先生的象棋水平不弱,很好奇,你是跟谁学的?” 海因茨摊开手臂,表情遗憾,“那还是我年轻时在德国一家报社上班,一位华裔员工教会的,让人悲伤的是,我竟然完全不记得他的中文名字,只记得他的德文名字,好像叫做波拉特......还是波拉德,很聪明的一位华人。” 田德望先生的德文名字,就叫波拉特·艾德旺。 其实,田德望教授,现在是北大西语系德语教研室骨干教授之一,同时还是社科院的在职院士,与虎园博物馆有很深的交集——虎园博物馆与社科院联合立项的“欧美文学重译工程”中,田德望教授就是项目研究导师之一,负责意大利和德国版块的文学编译工作。 可惜,海因茨不记得他的中文名,否则很快就能联系上。 海因茨的唏嘘感慨,很快就过去,他又振奋起来,拿着一枚棋子捏着,“中国象棋真是一项神奇的游戏,让人着迷。去北美之后,我偶尔也会去唐人街,寻找棋友对弈。” 两人聊了会象棋,话题自然而然转到收藏。 卢灿了解海因茨,知道对方的价值在哪儿——海因茨收藏的近现代欧美艺术品,绝对是虎园博物馆欧美艺术短板的最佳补充。 和欧美人说话,要直接了当。今天与对方对弈一局,也算有了交情,因此,他微笑着提议,“伯格鲁恩先生,你的私人艺术馆中,拥有数量不菲的近现代欧美艺术品,有没有转手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这个要求都有点唐突,卢灿又微笑着补充一句,“我们两家私人博物馆,举办长期联展活动,也可以考虑。” 很多时候,有枣没枣打三竿,往往会有惊喜。 海因茨并没有当场拒绝卢灿,而是提出邀请,邀请卢灿前往伯格鲁恩艺术馆做客。 这预示着,有门! 第181章 田姐心事 第181章 田姐心事 “早晨挺冷,你抱石头来机场干嘛!” 卢嘉锡虽然话带斥责,可还是从卢灿手中接过小石头,很熟练的弯在臂窝里,低头冲着这个不会说话的重孙,“哦哦............”着逗乐着。 孩子刚从车里抱出来,睡得朦朦胧胧,看见一个黑影逼近,咧嘴要哭,又听见熟悉的声音,遂即变成“咯咯”的笑声。 旁边的辛婶很凑趣,马上笑道,“哎哟哟,这孩子,真聪明,还认得他太爷爷!” “就是,小石头从小就和他太爷爷亲。”田婶也笑道。 卢嘉锡老怀大慰,哈哈大笑,乘坐长途航班的疲累,都消减不少,又扭头对卢灿说道,“我带石头上车,你和阿群招呼好客人。” 两架飞机,前后相差十分钟抵达,客人非常多,超过六十位,加上随行人员,总数过两百。 这些宾客,基本分成四个团体。 首先是教育行业的观礼嘉宾,这一点是最值得卢家骄傲的,何家只有羡慕的份。 港中大特派代表为医学院院长李国章,他是剑桥大学博士毕业,熟悉情况,可以帮衬协助卢嘉锡前往剑桥大学接受“荣誉教授”的颁授。 港中大还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曾经担任过港中大首任副校长,崇基学院院长的容启东先生,他曾经是爷爷卢嘉锡的领导,此次受钱穆前辈之托,来参加这次观礼。 港大则派出中文学院副院长富尔敦教授全权代表。 港理工学院派出副校长刘伟成教授作为观礼嘉宾。 香江教育公会代表是副会长黄秉槐,这位老教授还是香江浸信会大学校长。 属于教育团体观礼嘉宾的,还有澳门东亚大学校长黄景强,沙田中学副校长李荣彬,青山书院院长卢丽华等成员。 第二个团体是港督府及行业协会成员。 港府派出的观礼代表为副布政司司长钟逸杰爵士,他同时也代表港府观礼此次女王授勋。 行业协会那边,有珠宝协会副会长、周生生珠宝董事创始人之一的周君廉先生;有贵金属协会的理事长、富格林贵金属公司董事长蔡亚从;有轻工贸协会副理事长,豪哥儿服饰总裁许靖文;香江银行公会副理事长、渣打香江银行副总裁李正曼;香江拍卖公会的执行董事莱昂·布莱克;华东三院的执行长韩美勋先生;香江证券交易所的李福林总裁等等 此外,还有与卢家关系良好的太平绅士、非官守议员,以及弯弯和澳门等机构派出的观礼代表。 第三个团体较为松散,为卢家的生意伙伴和香江望族代表。 这个团体的人数比较多。 港澳两地接到邀请函的家族,几乎都派出代表,不过,家主基本没来,来得大多是二代或者家族企业的总经理之类。譬如霍家的霍正廷、四叔家的李加成、和黄总经理叶德铨、彤叔的长子亨利纯等等。想想也对,卢家家主被女王授封,很荣耀,我家家主啥也没有还得给你鼓掌?多丢面子! 至于重要的生意伙伴,就没有这种忌讳,来的多数为掌舵人。 像杨天和、桑达拉等人,专程从缅北赶到香江;嘉丽服饰所在的林家主宗,除了林嘉义夫妇和林嘉年外,又来了两人,分别是香江烟草创办人六伯林鹏举,丽新服饰的九伯林白欣...... 讲真,卢灿看到六伯和九伯时,很是诧异。 自己和这两位平日没什么交往,他们为什么会来?要知道,九伯的丽新服饰,可是被林嘉义的嘉丽服饰压制得很厉害,两家矛盾......很深的,只是未曾撕破脸皮而已。 胖瘦二头陀许佳闻、许家耀两家的家主,都赶到伦敦,罗大伟和他的父亲罗开来也来参加观礼,态度很殷切。 此外,新加坡的郭家、邱家、陈家、杨家,印尼的黄家,马来的柯氏家族、李永福家族,泰国的谢家等,都派来重要人物。 最后一个团体,则是卢家的自己人和卢家的亲戚,譬如虎博的张博驹、李林灿等老爷子,大华银行的钱伟、德银投资的安德烈等人,还有卢灿的舅家人,田姐的娘家人,调景岭的温家人等等...... 第一个团体,可以看成卢家的底蕴,第二个团体则是卢家的资源关系,第三个团体是卢家的利益同盟军,第四个十足是卢家的骨干! 平时很少去整合这些资源,今天,在伦敦一亮相,实力很吓人的。卢家对香江其他家族,已经开始形成全方位碾压的态势。 尽管有谭老、孙老,郑叔和大柱叔的协助接待,可是,作为卢家的“中间力量”,卢灿和田乐群两人,也必须要与这些嘉宾一一见面致谢。 等将这些宾客组织上车离开,两人已经累得浑身酸软,田乐群半依在卢灿臂膀上懒得动弹,可嘴巴还嘟囔一句,“也不知阿欣和阿璃那两个丫头,在酒店那边会不会出岔子?” 自己都累成这样,还操心酒店那边的事......孙瑞欣做事透着股大气,阿璃细心,她俩留在酒店 招待那些宾客怎么会出问题?不过是田乐群的“大家长”意识在作祟而已。 卢灿弯腰从车载冰箱中掏出一瓶气泡水,拧开盖子,递给田乐群。谁知,她竟然微微张开红唇,示意卢灿去喂...... 卢灿一愣,要知道,她在孙瑞欣和温碧璃,包括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理性御姐”模样,很少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姿态...... 这是在求疼爱? 卢灿眼角挑了挑,先来一口气泡水咽下,再含一口,又伸手将绕过田乐群的脑后,将她鬓角的发丝掠到了耳后,再低头,印在微翕的红唇上,将凉凉的气泡水度过去。 没想到卢灿来这一出,田乐群挣了挣,伸手将卢灿往外推了推,却被卢灿的嘴还有臂弯固定,最终只能快速的将这口气泡水咽下。 许久,唇分。 田乐群脸色绯红,好在车中间的隔板升起,开车的阿忠看不见。她伸手抽出一张纸巾,抹去嘴角的水迹,又微笑着将卢灿的嘴边擦擦,瞪了卢灿一眼。 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当然不少,可俩人很少在这种大白天亲热的,卢灿被她瞪得只能报以嘿嘿傻笑。 田乐群又瞪了他一眼,手指轻抬,将略有些凌乱的刘海整理一下,轻声问道,“阿灿,这次你没让阿玉和......莲女来,她们心理会不会有疙瘩?” 这算是他们夫妻第一次公开讨论温碧玉和陈羽莲,卢灿还略略有些心慌,暗自揣摩着田姨为什么这么问? 田乐群有自己的小心思吗? 有的! 温碧玉还好一些,田乐群很清楚,这丫头可以说从她眼皮底下长大的,卢灿可没少花精力,现如今出落的如花似玉,在东南亚演艺圈小有名气,几乎可以肯定会成为一家人。 正因为从眼皮底下长大,所以,这丫头有什么想法,田乐群都能把握住。 至于陈羽莲嘛,上次那部都市职场时尚剧拍摄,田乐群也接触过,性格阴郁了些,不过,人也还本分,也不算威胁。 可是,昨天阿欣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以及昨晚她的观察结果,让她有些警觉。 没错,就是何家二房大小姐! 昨天下午,阿欣提了一句,潘茜有点怪......田乐群随后注意到,还真是有点“奇怪”——对方在与自己和卢灿接触时,经常心神不宁,这可不是好现象! 田乐群很欣赏潘茜的精明,不代表可以接受潘茜。原因很简单,潘茜身后的势力,实在不是孙家、温家,乃至调景岭陈家所能比拟的。 田乐群很大度,但这份大度是对于她没威胁的人而言。 对于极有可能存在的威胁,她肯定会提前扎好篱笆,甚至不惜博力一击。 于是,已经差不多与卢灿确立关系的温碧玉和陈羽莲,就成为她准备扎下的篱笆之二。 卢灿哪能猜到田乐群此时的心事?挠挠头笑道,“阿玉不是要参加香江时尚周嘛,莲女最近忙着拍片,所以......我打过电话,让她们别来凑热闹。” 在卢灿最开始的计划中,打算让温碧玉和陈羽莲参加观礼,可是,来到伦敦之后,尤其是田乐群和孙瑞欣加入之后,他发现,参加各种聚会时,不太好介绍。 诚然,有很多男人羡慕,可是,这种羡慕不能掩饰藏在眼底的那种对“一夫多妻”的鄙视。这也导致卢灿最近一段时间很少出席各种正式宴会,偶有出席,也只会带着田乐群一人出席。 温碧玉和陈羽莲再来的话......情况会更乱。 因而,他给温碧玉和莲女去电话,让她俩待在香江。 莲女还好一些,原本就不太好意思与卢灿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虽然有些失落,但总体来说,答应的还算痛快。 阿玉这丫头可不好哄......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这件事也让卢灿警醒——管好自己,别再四处乱浪! 也正因为这件事,促使他下定决心,给陈钦丽去电话,让她放刘茜莉前往法国——几乎可以肯定,艳绝两代人的小龙女,恐怕不会再出现! 这个话题终究有些尴尬,卢灿微笑着岔开,“田姐,你帮我分析一下,林家九伯刚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林家九伯,就是林伯林白欣! 第182章 得天之幸 第182章 得天之幸 香江四大商帮都有标志性人物,宁波商帮的包船王,潮汕商帮的林白欣,闽南商帮的郭贺年,而广府商帮的标志人物,原本是彤叔和四叔轮流坐庄,现在换成铁打的卢家。 没错,八十年代初,塑料花李家还未全面崛起,香江潮汕商帮的领头羊,就是林白欣! 潮阳林氏林献之非常传奇。 出生于1867年,逝于1956年,活到九十岁,无论在哪个时代,都算是高寿。 他二十年代来到港岛,先是开设一家糖厂,与印尼糖王黄家一起,把持着东南亚蔗糖的销售,这家糖厂后来交由长房负责,于战后搬迁至菲律宾。 三十年代又开始涉足纺织业,也就是现在九伯林白欣所负责的立新服饰的前身,甚至林嘉义所继承的嘉丽服饰,其实也是这家工厂的分支——李氏分家时,林嘉义的父亲分得位于九龙的分厂。七十岁高龄,又投身金融业,与朋友联合创立九龙银行,也就是林嘉年一房所负责的银行。他还创立的鼎运远洋货运公司,现由林家四房和五房在负责,虽然近况不是很好,可依然存在。又与何英杰联合创立香江烟草,交由六房林鹏举负责,现如今烟草公司总部已经搬迁到印尼。 林献之十四个子女,个个都很不错,林家十三郎,五六十年代,享誉东南亚。 如此传奇人物,可后世有关林氏的记载,却寥寥无几,让人匪夷所思 对此,原本卢灿不理解,后来随着与林嘉义、林嘉年这对堂兄弟交往日深,渐渐明白过来。 林家的内斗相当严重,只是林家人深知家丑不外扬,遮蔽的很严实。其中内情,卢灿也只是打探到一鳞半爪,只知道情况挺严重,否则其他几房也不必要远走海外,老死不相往来。以至于林家人都不太愿意提及这段历史,甚至都不愿意承认彼此的“兄弟之情”。 别的卢灿不清楚,但他知道,林嘉义的嘉丽服饰在七十年代末,遭遇“香江纺织品进出口配额”限制,销量急剧下滑,工厂岌岌可危。当时担任香江纺织品协会的会长,正是九伯,完全可以出手帮一把,可是,九伯给出的提议是“按照市价收购嘉丽服饰”...... 这就让人很无语,两人可是叔侄关系哦! 因此,嘉丽服饰重新崛起之后,对立新服饰也不很客气,几乎在全面挤压对方的市场空间。 今年二月,双方更是因为鳄鱼的收购,正面交锋,嘉丽服饰愣是将这个小工厂的成交价,抬到四千多万,立新服饰吃了个哑巴亏。 卢家与林伯家,虽然没有直接冲突,可卢灿是嘉丽服饰的股东,林嘉义的盟友,因而两家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只能说泛泛之交......这次九伯亲自来伦敦,实在出乎卢灿的预料。 刚才见面时,九伯笑着提议——抽空坐坐...... 很明显,林白欣想要找卢灿聊聊,可是,聊什么呢? 难不成想要卢灿做说客,缓和他和林嘉义之间的关系? 田乐群想了好一会,也只能得出这一结论。 可是,这是林氏家族的内部矛盾,自己介入......算怎么一回事?卢灿不太想介入这种事,典型的出力不讨好。 “这事......掺不掺和在于我们自己,九伯虽有威望,也管不到我们。再说,你当嘉义叔没想法?我估摸着,等我们回酒店,他和钦丽姐就会来找。先听听他们夫妇怎么说。”田乐群几句话,分析的明明白白——这事主动权在自己手中,掺不掺和的,看心情。 亲朋有远近,大多数来宾都被送往酒店,还有几位,则与卢嘉锡一道,来到蓝贝斯别墅。 回到别墅时,卢嘉锡与张老、李林灿,以及田婶的父亲田颂等几老,已经坐在二楼的小阳台上喝茶。卢灿对他们挥挥手,“怎么没休息?” 李林灿探头回了一声,“刚吃过早餐,歇会。你和阿群还没吃吧,酒店那边都安排妥了?” 李老爷子前段时间病了一场,性格也变得柔和了?卢灿一愣,冒出一句,“您老的病,还没好?” “滚!”李林灿脸色一黑。 卢嘉锡和张老在旁边哈哈大笑,卢灿的胳膊也被田乐群捶了一记,继而,她也止不住笑出声来。 这才是熟悉的李林灿李老爷子嘛。 到厨房,田婶正带着佣人收拾,卢灿对她笑笑,洗了手后,一手拿起两只还冒着热气的蟹黄包,另一手拿上一杯牛奶,在田婶的笑骂声中,匆匆上楼。 “这孩子!”田婶摇头笑笑,可以说,卢灿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在外面沉稳,只有在这几位极熟悉的老爷子们面前,才会露出一丝“孩子气”。 她又回头对跟进来的田乐群笑笑,“阿群,你吃点什么?” “姐,石头呢?”田乐群回来没看见小石头,问道。 “早晨起得早,又去机场折腾一番,累了,你辛婶哄她睡呢。”田婶正将包子盛盘,听田乐群含姐,抬头瞪了一眼,“还有,你现在是卢家人,得随 阿灿叫我田婶,别乱叫,外人听见不好。” “从小就喊你姐姐的,现在你想占我大辈,那不成,我和阿灿,各喊各的。”田乐群抱着田婶的胳膊晃晃,嬉笑道。 她俩是远房堂姐妹......这称呼,挺乱。田婶懒得和她掰饬,将盘子放在餐桌上,又问道,“怎么不接上你家老豆?” 田乐群坐到餐桌边,“阿灿说来着!不过,我老豆一辈子都在沙田种田养虾,他自己不愿意出门,我也就没劝了。” “你这丫头!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崀(郎)叔不晓事你也糊涂?”坐到田乐群身边,田婶低声斥道,“这种场合,不想来也得来的!” 田乐群怔了怔,当然知道田姐说的啥意思,只是,她不觉得这种“彰显存在”会有多少效果,笑着摆摆手,“行了田姐,我要吃饭啦!” 原本还想着跟田婶念叨两句“潘茜”的事,听听田姐的意思,现在,她也憋了回去。 田姐的目的自然是为自己好,不过,作为当家女主人,有些事情,需要有自己的决断——直觉告诉她,卢家,现在需要的是向心力,而不是玩各自的小心思。 话说卢灿,三两步上二楼露台,坐到几人身边,又特意对田颂点头招呼,“田爷爷,不晕机吧?” 卢灿问这话并非无的放矢,香江很多人,一辈子没做过飞机,譬如没来的岳丈田思崀。 田颂笑着摆摆手,“私人飞机就是好,稳当,还宽敞,我在飞机上还睡了一觉,没什么不舒服的。” 这是误解,私人飞机多为中型飞机,大白鲨也只是中型偏大而已,其实不如大型客机稳当,他这么认为,纯粹是感觉。卢灿笑笑没解释,扭头又问李林灿,“李老,您瘦下来之后,显得比以前更精神。千金难买老来瘦,您老得保持住啊。” 之前,李林灿略略有点胖,这次重感冒折腾了他将近十天,整个人瘦一圈,确实看起了比以前精干。不过,李林灿啥脾气,口头是绝不认输的,“屁!还能再活几十年?吃吃喝喝的乐趣再没了,活个什么劲!” 张老在旁边哈哈一笑,手指朝他点点,“老李,你七十不到,在我面前说这些,岂不是说我早该走了?” 张老比李林灿和卢嘉锡大十多岁......李林灿自己在脸上轻扇了一下,“别!可不敢这么想!虎博还指望你长命百岁,镇馆呢!” 卢嘉锡担心两人说僵,看了卢灿一眼,笑着插话,“灿伢子还小,石头刚出世,我的好日子才刚开始,还没活够,现在每天早晨起来抻抻腿,锻炼锻炼。老李呀,你也得锻炼起来。我记得固庵的太极剑不错啊,你可以学学,要不,我让老孙去虎博?他那套八段锦很适合晨练的,教教大伙儿?” 趁着这帮老爷子们说话的空当,卢灿将两包子塞进嘴中,又喝了口牛奶顺顺,抹抹嘴问道,“张老,潘奶奶怎么没来?” 张老笑笑,“你不是送了一批大英博物馆的老货回去了么?那批货坏的太狠,修复室全员开动都忙不过来。你潘奶奶工笔还凑合,留在家帮忙勾芒上色。” 李林灿接过话头,问道,“他大不列颠博物馆把这些好东西都折腾什么样!保养和修复水平就这么次?老王(王季迁)回去说得不清不楚的,你给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和她们达成交易的?这种残货还有多少?能不能让他们多换一批?反正他们留着,也给沤坏了!” 这位老爷子,问题如同连珠炮。 他问话的时候,张老身体微微欠身,也在倾听。 卢灿挑重要的,和几人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一年只能置换二十件呐......” 李林灿觉得这个数目太少,让卢灿很无语。就这数目,自己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能被不列颠博物馆看上眼、用来置换的欧美艺术品——要知道,虎博在欧美艺术品方面,欠缺情况更严重。 张老没那么贪,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后,忽然感慨一句,“那件《女史箴图》当年也是天籁阁的藏品,我们虎博的天籁阁馆,又多了一件镇馆之宝!” 其他人不知这句话背后的故事,卢灿却听出他语气中的心酸。北宗遗失手中大部分天籁阁藏品,数百年来一直在竭力找回,这只怕已经成为张老心中的执念。卢灿忽然意识到,潘奶奶没来伦敦,只怕是张老特意将其留在香江,协助修复室为《女史箴图》主笔勾描上色。 卢灿笑笑说道,“虎博能收集这么多当年天籁阁藏品,已经是得天之幸!都已经成为我们的招牌了吧。” 第183章 开枝散叶 第183章 开枝散叶 剑桥大学莱恩图书馆一楼的弥尔纳讲堂。 二十多天前,卢灿曾经在这里做过一次《中国简史人物故事集》的讲座。 今天,站在讲台上的是他爷爷,卢嘉锡。 卢灿长这么大,听爷爷讲授过人生经验,听他讲解过古董文物鉴定,听他讲述过家族历史,唯独没听过爷爷讲课。 看着台上比划着手势,语气平缓,口齿清晰、一口流利英语的爷爷,他忽然明白,奶奶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爷爷。虽然从未表达也从未表现,可他心底其实一直觉得爷爷卢嘉锡性格有点“蔫”,也就是不够“man”不够爽利。今天一见,自己对爷爷了解还是太浅——举手投足中很有大师风范,身形言语中也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才气纵横。 一口流利的英语,儒雅的气质,神秘的东方哲学...... 奶奶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份吸引力? 爷爷今天的公开课,主题是《东方哲学神韵之中庸之道》,是他最擅长,也是他在港中大教授的科目——中国哲学。 “......一般矛盾在对立双方中一方为‘是’,一方为‘非’,如:善恶、真伪、美丑,等等。但是,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先贤孔子,他的中庸之道认为,矛盾中对立的双方,均为‘非’,如‘过’与‘不及’,‘狂’与‘狷’,以及最常见的‘极左’和‘极右’等等。” “中庸不是对错搞折衷,而是两非取一是。” “中庸要解决的是极端问题,它解决的不是一般矛盾,而是特殊矛盾。” “无独有偶。比孔子晚一个多世纪的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他的《伦理学》中,也提出了与中庸类同的概念,希腊文是mesotes,指不偏不颇,处于两个极端的中间。” “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的一切道德行为都可分为过度、不及和适中三种状态,有人称为‘三分法’。例如‘勇敢’的过度是‘血气之勇’,不足是‘怯懦’;‘慷慨的过度是‘奢侈’,不足是‘吝啬’;‘诚信’的过度是‘浮夸’,不足是‘虚伪’;‘友爱’的过度是‘怠慢’,不足是‘阿谀’等等。” “亚里士多德与孔子都认为,过度和不足是恶行的特征,只有适中才是美德——中庸之德......” 讲真,爷爷的课题偏深奥——有关中庸的正确解读,一直是东方哲学中的难点,即便是放在港大和港中大文学系中,也未必有几个学生真正理解。 爷爷的讲述也很平实,甚至都没有那天自己讲故事方式生动。 不过,老爷子很有授课技巧。 他拿来亚里士多德的三分法理论,与孔子提到的中庸之道进行类比,在东西方哲学中架起一道桥梁,从而让欧美人也能很容易了解,什么是东方哲学的中庸。 台下的听众,一部分是学生,一部分是观摩的汉学研究学者,还有一部分是来参加观礼的香江教育体系朋友。没有自己那天讲课时台下时而哄堂大笑的气氛,也没有掌声,但是,也没有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所有听课者,表情都很肃穆,认真地在听,在思考。 爷爷的授课,平实而易于理解。 这才是真正的授课方法,自己那种讲故事的方式,更接近投机取巧。 卢嘉锡的讲课时长为一百二十分钟,中间无停歇,无人退场。 中间,卢灿上台给他添了两次水,让老爷子借喝水机会歇歇。 进入二十分钟现场问答时间,讲堂内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不少学生和听课的讲师,都在举手。坐在卢灿身边的威尔玛教授,单手撑在下巴上,脑袋向卢灿这边侧侧,轻声笑道,“维文,有关东方古哲学,一直是东方研究院所欠缺的,你爷爷......有没有可能接受我们的聘请。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荣誉教授,而是授课讲师。” “可能性不大。”卢灿看看他,笑着摇摇头。 这个结果能想到,威尔玛院长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过,还是可惜的摇摇头。 “勋爵,你想要重振东方研究院......为什么不走一趟香江?也许,港中大和港大,很愿意与你们进行更深层次的教学与交流合作。” 威尔玛院长挑了挑眉,手掌摊了摊,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虽然没有说话,可卢灿读懂了他的表情——没钱。 这次来英伦,与剑桥大学打的交道很多,卢灿渐渐摸清楚剑桥的窘境。剑桥大学并不缺捐献者,但是各家学院之间并不相同,像国王学院、三一学院这类知名的院系,很少为款项发愁,可是,没什么影响力甚至日趋衰落的东方研究院,想要拿到捐赠,那就真的很困难! 要不是东方研究院的经费着实紧张,他怎么能从李约瑟教授那拿到《象雄大藏经》?又怎么能让杜希德教授“为三斗米而折腰”? 想到这,卢灿微微一笑,“勋爵,你可以试着拟定一个合作项目,去香江走一趟看看......” 威尔玛一怔,因为他发现卢灿的 笑容,有点邪魅。 有些话,卢灿没法和威尔玛院长说得太透。 整个八十年代,香江的资本阶层和文化阶层,几乎都在焦虑、彷徨和反复横跳中度过。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基于华人传统文化之根和血脉归属感,与英国统治香江一百四十年的现实影响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之间产生的矛盾冲突。 基于这种情绪,香江的资本阶层一边在国内大规模做慈善,一边在英国大规模投资转移资产,而文化阶层一边为回归唱赞歌,一边又提出各种各样的能保障自己的条件和建议...... 卢家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想想卢家在国内、北市以及这次的英伦投资,就是基于这种焦虑而产生的非自愿性但必须自愿的投资行为。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港资大规模奔赴国内投资做投名状才稍稍降温。 这会儿,如果港岛的那些资本家和文人,听说剑桥大学的院长带着一个合作项目来香江,你猜他们会如何表现?呵呵,还用猜?该项目绝对被他们安排得妥妥帖帖,甚至连项目资金都给准备好! 卢灿知道,但不能明说。 这会显得香江资本阶层和文化阶层有点“贱”,也显得卢家有些“贱”! 这事,卢嘉锡在台上鞠躬,讲堂响起热烈的掌声,今天的演讲结束。 威尔玛院长随着众人起立鼓掌,又侧侧头轻声问道,“那......我试试?” 他不了解香江的情况,但是,他多少了解卢灿和卢家,这个家族在香江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只要卢家支持,可能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卢灿扭头朝他微笑点头,做了邀请上台的手势。 接下来的环节,是由副校监艾博瑞男爵为卢嘉锡披上代表剑桥大学荣誉教授的“礼服”、“巾绶”,由威尔玛院长颁发“荣誉教授证书”和“胸牌”。 黑红色的教授礼服,如同长款燕尾服,倒是很适合穿着出席明天的女王授封典礼。 第三个环节,由卢嘉锡出面,双方签订正式的捐赠协议。 最后,又是一场宴会。 在此期间,卢嘉锡抱着小石头,左右站着卢灿和田乐群,又有温碧璃和孙瑞欣,一家六口,在三一学院门前,合影一张。 把旁观的一众英国教授、学生看呆了,这都什么样的家庭组成? 卢家靠实力演绎了一次真正的“反正我不尴尬,就是别人尴尬”的场面。 重新修整过的林顿小镇诺顿庄园,这次派上大用场,当晚,卢家的宴会,就安排在这里。 宴会,自然是中式的,辛婶和田婶自然接过筹备宴会的工作。 下午四点,太阳没那么强烈,无所事事的田乐群,带着孙瑞欣和温碧璃,还有躺在在手推车中的小石头,沿着庄园的林荫道散步。 夏季的诺顿庄园,草绿天蓝,纯正的英伦乡村风味,确实很迷人,她一眼就喜欢上这里。 至于卢灿说过的发现什么窃听器,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田坤哥都带人仔细检查过一遍,不可能还有问题,既然没问题,那为什么不能住? 不过,她已经知道,温碧璃落户英伦,这栋庄园挂在温碧璃名下,张口要回来肯定不合适,心下有些懊恼卢灿在处置这栋庄园时,没和自己说清楚——如果知道这么漂亮,一定不会落到温碧璃的名下。不过,这难不倒她,她要的不是所有权,而是女主人的存在感。 扭头看了眼走在身边的温碧璃,田乐群笑道,“阿璃,阿灿和剑桥大学的合作项目不少,老爷子又被授予剑桥荣誉教授,以后啊,老爷子和阿灿肯定会经常过来。这栋庄园距离剑桥不远,以后就作为我们卢家在英国的主宅,你没意见吧?” 主宅和私宅不同,主宅是家族的大宅! 有主宅的名分,这里的女主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田乐群! 温碧璃一怔,还没等她回答,又听田乐群说道,“我和阿灿聊过,爷爷也同意了。等以后你们开枝散叶,把阿欣的户籍迁到北美,那边给她置办一套产业;让阿玉的户籍落到澳洲......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先别告诉阿玉,那丫头嘴巴碎,怕她乱说话。” 第184章 嘉丽之困 第184章 嘉丽之困 翌日,卢家一众从剑桥回到伦敦蓝贝斯别墅,准备明天的授勋仪式。 车子刚到,就见大柱叔陪着林嘉义夫妇,还有林嘉年,几人站在院子门口迎接。 “卢叔,好威风。”林嘉义对下车的卢嘉锡笑着说道。 卢嘉锡一怔,“威风?” 旁边的林嘉年抖抖手中的报纸,笑道,“可不是嘛,我和大柱,嘉义正聊着,您老好威风。” 卢灿接过来看了眼,是今天的《卫报》,上面有一篇爷爷被剑桥大学授予“荣誉教授”的报道,配图就是爷爷身穿剑桥教授服的照片,摄影师拍摄水平不错,照片中的爷爷很精神。 还算有点良心。 三四五月份在他家报社买了不少版面,这会儿还知道赠送一条大版面新闻报道。 看了眼内容,基本上都是赞颂的话,便将报纸交给爷爷,卢灿对林嘉义笑笑,“嘉义叔,昨天去找瓦尔德内谈过?问题严峻吗?” 林嘉义面露愁容,揉着额头,“严峻,比想象中还要严重!阿灿,我们要做好自己组建销售网络的准备。” “你细说一遍,我们合计合计。”卢灿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示意进门细聊。 他们说的是嘉丽服饰在英伦的销售网络问题。 昨天,卢嘉锡去剑桥,林嘉义有事要处理没能陪同,他去见嘉丽服饰英国总代理瓦尔德内先生。这位瓦尔德内是英国服装品牌巴宝莉服饰旗下的销售公司总经理。 1981年8月份,巴宝莉销售总公司总经理瓦尔德内在香江寻求代工时,无意中看到嘉丽服饰,遂即做出一个影响深远的决定——拿下嘉丽服饰的英伦三岛代理权。 巴宝莉服饰销售总公司之所以代理嘉丽服饰,是要补充完善高中档产品结构。 所以,一开始,他们将嘉丽服饰定位成中档服饰摆上货柜。 可是,卖着卖着,巴宝莉发现,销售总公司的业绩确实有很大的提升,但是,巴宝莉自己的服饰变得不那么好卖,销量一直在缓慢下滑。 巴宝莉总公司组织专门的调查组,查询原因。 调查结果发现,英伦三岛,巴宝莉一共有二百三十家专卖店,其中有一百六十多家在代理销售嘉丽服饰,巴宝莉服饰销量下滑,主要出现在这一百六十家店面。 销量下降的原因并不复杂。 消费者进入巴宝莉专卖店之后,有了更多的选择,又因为嘉丽服饰在设计、品质方面,并不弱于巴宝莉,更关键的是,价格还便宜,很多消费者,自然而然选择了嘉丽服饰。 这特喵就尴尬了。 巴宝莉代理嘉丽服饰,是为补充产品线和价格区间,可不是为取代自己! 于是,调查结果一出来,巴宝莉总部有不少高层管理人员嚷嚷着,取消嘉丽服饰的代理,或者“冷处理”,即不推荐销售。 这对于嘉丽服饰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 如果巴宝莉销售总公司撤销代理权,纵然嘉丽服饰能拿到数额不菲的赔偿,可整个英伦地区的销售代理,都要重新布置,一段时间的销量归零几乎是肯定的,想要再恢复到现有规模,至少需要三五年时间,还需要投入巨大的宣传费用。 林嘉义夫妇来英伦,非常重要的目的,就是“公关救急”。 好在支持继续代理嘉丽服饰的声音也不小。 其中最坚定的就是巴宝莉销售公司总经理安格斯·瓦尔德内。当初,代理嘉丽服饰的决定,是他做出的,两年来的销售业绩,也表明他做出的决定,十分英明。 瓦尔德内认为,巴宝莉服饰在自家专卖店销量下滑,总部需要反思的是如何提高产品竞争力,如何改进服饰设计能力,而不是将“盈利”产品,踢出自家的销售体系!巴宝莉销售总公司需要为全体股东负责,而不是为产品设计部负责! 他的声音,也得到很多人的认同。 纵然如此,嘉丽服饰面临的困难依然很大——因为巴宝莉集团内部有一种声音不容忽视——巴宝莉不能因为利益而去培养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这种声音正在逐渐成为主流,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听完林嘉义的介绍,卢灿也有些傻眼。卢家资本插手的一些企业,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快速扩张态势,结果固然喜人,可也带来诸多问题,譬如眼前的嘉丽服饰,就没有做好防范代理商权重过甚所引发的“客大欺主”危机! 搓了搓眉心,卢灿问道,“安格斯有没有评估过,这次代理事件,能不能度过?” “他当然说没问题,问题是,他说的话,我们究竟能相信多少?还有,即便是度过这次危机,我们嘉丽服饰在他们专卖店肯定会受到一定的打压,我们还有没有合作下去的价值?” 卢灿继续揉着眉心,衬着胳膊想了会,“嘉义叔,您的意思......我们自建渠道?” 自建渠道的阵痛和未来的不确定性,让林嘉义踌躇了许久,才说道,“我们要 做这手准备。” “那就建!困难只是一时,我们不能一辈子受制于人!” 在听完这句话后,卢灿几乎没犹豫,直接说道。 林嘉义的话是正确的,这种“寄生”代理很不正常,在英伦三岛,嘉丽服饰需要有自己的网络,即便有阵痛,那也只是一时,为长远计,必须要独立。 卢灿支持,林嘉义反倒变得犹豫,“那......先找巴宝莉中断代理?” 说话容易,轻飘飘两个字,可一旦处理不好,牵扯出来的,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商业官司。 卢灿两只手掌交错相握,抵在额头,低头想了会,再度抬头问道,“安格斯·瓦尔德内,是巴宝莉的股东吗?” “是职业经理人团队。”林嘉义若有所悟,“你是......想要挖安格斯·瓦尔德内团队?” 卢灿点点头,笑着摊摊手,“既然是职业经理人,这事就好办了。” “瓦尔德内在巴宝莉工作也有将近十年时间,他熟悉巴宝莉的一切运作方式,我们将他和他的团队,一起挖过来,组建我们的销售公司。我们的门店就选择在巴宝莉专卖店的对面,我们的团队,就是曾经的巴宝莉销售团队,我们对标的就是巴宝莉,要把巴宝莉打趴下,然后再收购它!” 卢灿的这番话,让旁听的陈钦丽、林嘉年,还有田乐群几女,听得目瞪口呆。 商业社会,合作伙伴变最直接竞争对手,就这么简单、粗暴! “这......这......只怕瓦尔德内团队......不那么好挖!”林嘉义也被卢灿的话惊住了。 “他们是职业经理人团队,所谓的企业忠诚度也就那么回事,无非利益而已!”卢灿抬抬手,轻嗤一声,“嘉义叔,您再去见见瓦尔德内,私下的,隐秘一些。告诉他,薪酬翻倍,另外,我们嘉丽服饰可以给与他们销售团队百分之十五英国销售公司的利润分红。我就不信,还有挖不过来的人。” “这么做,肯定要和巴宝莉打官司。”田乐群有些担忧。 卢灿摆摆手,“不要害怕打官司!嘉丽服饰正愁着在英伦三岛没知名度,这场官司,说不准还能省去我们大量的广告费。” 林嘉义几人一愣,继而想想...... 可不是嘛,这种官司不涉及产品质量,而是商务纠纷,打得越久,知道的人越多,对嘉丽服饰越有利——能和巴宝莉服饰打官司的,想必也是同级别的对手。 无形中会拉高嘉丽服饰的品牌形象。 更何况,嘉丽服饰在巴宝莉专卖店中销售两年,已经有一定的口碑基础。 所以,怎么看,这场官司都是嘉丽服饰的一场“宣传战”。 这么一分析,林嘉义瞬间来了信心,腾地站起身来,“我这就给安格斯去电话。” “别!”卢灿连忙伸手拉住他,“咱们还得合计合计,要准备多少资金。要是需要股东增资的话,我这次来英伦,花钱花秃噜了,恐怕拿不出多少呢。” 这话听着像笑话,几人哈哈一笑,可一直坐在旁边的林嘉年却是一惊。 他来伦敦观礼,其一是为卢家老太爷贺,其二就是为了资金——因为挤兑事件,九龙银行元气大伤,他寻思着来卢灿这里打打秋风,再弄点黄金神马的。 这句话,似乎在堵他开口。 卢灿还真有这个意思。 尽管他与林嘉年认识时间比较早,也曾经出手帮过九龙银行,还因此成为九龙银行的第二大股东,可是,他真的不看好林嘉年这个人。 林嘉年算不上一位高明的企业家,他主持九龙银行,先是投资地产,后又涉足基金股票,这两项衍生业务,几乎都在亏。前年如果不是卢家出手,他的九龙银行就得倒闭。 卢灿可以帮他一次两次,但总不能每次遇到危险都要出手相帮吧。 大华银行的钱伟,早就想兼并九龙银行,要不是卢灿压着,林嘉年已经回家养老。不过,卢灿自己也下定决心,再帮忙......一定要优先保证卢家的利益。 要知道,这是生意。 有关大华银行的扩张,卢灿则告诉钱伟,目标放在新鸿基银行上。 现在,钱伟安排好团队,应该已经出手了吧。 第185章 现场闲事 第185章 现场闲事 6月21日,圣乔治大教堂。 圣乔治教堂位于英国温莎城堡西区中部,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垂直城堡建筑。其艺术成就在英国与伦敦市区的威斯敏斯特教堂齐名。自18世纪以来,英国历代君主死后都埋葬在这里。此外,还有许多王后、王子和其他王室成员的陵墓。 顺便说一句,在欧美,墓地并不是阴森恐怖的象征,相反,很多人认为这里最接近天堂,因此,在欧美很多墓地周边的小区,是销售旺地。 今天的授勋仪式,就安排在圣乔治教堂前面的草坪上。 这是体现英王室威权的活动,又是与民同乐的好机会,因此,每年的授勋仪式,都号称“免费对公众开放”,实则...... 怎么说呢,确实不收费,只是,作为一名普通人,想要参与观摩,还是很难的。 首先,需要向王室事务管理办公室递交书面申请,邮寄或者窗口申请均可。 申请之后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机会,因为接下来会进入审核阶段。王室事务办公室要确保观礼者不会对王室不敬,没有“犯罪”和“毒”以及“信用额度不足”的观礼者,出现在名单中。 一番审核之后,会淘汰百分之九十的申请对象。 剩下的百分之十申请者,不要以为就能稳拿观礼名额。 因为每次授勋仪式的观礼名额有限,这些名额要先用来满足接受勋位者的随行人员,以及参与新闻报道的媒体机构、参与仪式的英伦贵族成员等。 譬如卢家,从香江就带来了八十位观礼嘉宾,英伦本地又来了二十多位,额,也就是说,卢家一口气划拉走一百多个观礼席位。 这次的授勋仪式,观礼席位不过两千名,卢家就拿走一百多,还有其他十个人呢?即便没有卢家观礼团这么庞大,怎么算也有二三十人吧......还有几十家媒体成员呢? 算下来,每年只有三十到五十名真正的“幸运者”,能亲临现场观摩女王主持的授勋仪式。 卢家与何家的人员进场后,被安排在警戒线外侧的西观礼台。卢嘉锡与何生,被礼仪官带进教堂内,他们还需要接受简单的礼仪流程培训。 青草坪观礼台前,两排身着橘红色战衣头戴尖顶圆帽的仪仗队在值守,有几家香江媒体记者见卢家和何家观礼台开始就坐,便端着摄像机,猫着腰,想要过来采访。 田乐群将孩子的面孔掩了掩,卢灿对旁边的阿木示意挡住这些记者,又对一边的米格尔挥挥手,让他去应付这些记者几句,该塞红包的塞红包,该警告的警告。 卢家与媒体的关系还不错,不过,总要叮嘱一声,某些照片和某些内容,不能乱登。 卢灿扭头看看何家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 何鸿威、何酋伦父子坐在第二排,看都没看那些媒体记者一眼,八姑娘何婉鸿坐在蓝夫人身边,两人似乎也没注意,潘茜的座位紧邻着孙瑞欣,两人低头聊着什么。 何家对“公关”一点都不重视? 说起来,有关这次港府推荐的两名勋爵候选名单,一直都有争议。 卢家还好一些,毕竟从事正经行当,而且卢家在香江文化产业发展中独树一帜,非议有但不多。澳门何家则不同,去年爆发的澳葡大酒店股权之争,何家将创始股东霍老、何生的妹夫叶德利踢出局,这也导致,原本声誉就很一般的何生,在香江的名声直线下降。 这种背景下,何生拿到另一个授勋名额,争议自然在所难免。 卢灿正往那边看呢,恰好潘茜与孙瑞欣聊天时抬头,往卢灿这边瞥了一眼。 自从上次“误会”之后,何家与卢家沟通的事,转由何婉鸿的女儿冯绍涟来负责,卢灿与潘茜几乎没怎么照过面。 这会儿四目相对......倒显得自己在偷窥对方。卢灿是花丛熟客,深知这会目光躲开,绝对显得心虚,便顺势朝对方笑笑,又指指那几名记者,“这帮记者们,从港澳过来,潘茜,你也安排人送点红包,意思一下吧。” 潘茜一怔,继而顺着卢灿所指方向看去,卢家的那个瘦保镖正在给四五名记者塞东西,还有一外国面孔,在接受采访。再看看自己这边,根本没人搭理这些记者。 她忽然间明白,卢家为什么又能赚钱,口碑还不错,这细节就能看出两家的差距——不到一千港纸的事,新闻发回香江,卢家的报道绝对花团锦簇,而何家......能捎带一句就不错了,指不定还会有负面。 她扭头回去,再看卢灿时,对方已经转头与另一边的田乐群在说话,倒是身边的孙瑞欣眼神怪怪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把潘茜看得脸色泛红。 算了,稍后再和这丫头解释,潘茜又扭头对母亲低语两句。 蓝二夫人先看看记者方向,又朝卢灿这边看了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作为母亲,蓝夫人甚至比丈夫更关心女儿的婚事,早在三年前,女儿十八岁时,她就留意过卢家。当时卢灿还没 有定亲,当然,卢家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声势,她曾经开玩笑似的与丈夫何生聊过,做珠宝的那个卢家小伢,还不错,可以考虑做女婿的备选。 丈夫何生以女儿年纪小为由,支吾过去,夫妻两人也就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哪曾想,这一错过,就真的错过,短短三年,卢家小子一妻二侧,注定与潘茜无缘。这次来伦敦,蓝夫人与卢灿接触过几次,偶尔也会想起,假如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下...... 这世上,没有假如。 蓝二夫人只能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又扭头对身后的何酋伦低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何家这边出来两人,也奔着记者方向而去。 事件很小,卢灿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正在逗田乐群开心,朝站在警戒线内侧的仪仗兵努努嘴,笑道,“这些兵,穿这么厚,还带着皮草帽子,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等一会,该不会中暑吧?” 这些仪仗兵,就是皇家卫队,头戴高高的熊皮帽,着红色呢子制服,黑色裤子镶红边,穿高筒皮靴,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在这太阳底下站着,可不容易中暑嘛。 田乐群忍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又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怎么胡说八道?百分百实话实说,仪仗兵中暑,又不是一次两次,今天指不定就能看见......” 夫妻俩正在逗乐呢,一位仪仗队军官,腰挎佩剑,骑着一匹浑身如披着黑缎的马儿,踢踢踏踏地小跑着入场,大声呼喝着——大意是稍后女王陛下、亲王及殿下们,还有各位尊敬的勋爵、神官,即将出场,兄弟们都给精神点。 这位军官瞬间吸引住大家的目光。 哟呵,老熟人,马克·菲利普斯,安妮公主的丈夫。今天是他担任值守队长?这一身红皮穿在身上,还真够威风! “这就是安妮公主的丈夫,马克。”卢灿碰碰田乐群胳膊,向她介绍。 安妮公主七十年代去过香江,因而在香江很有名。田乐群瞅了瞅马克,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轻声道,“我们家就是和他们家联合竞标那座岛的?” 卢灿纠正了一下她的说法,“准确的说,是和他父亲所掌管的塞登农贸公司合作,竞标的是怀特岛农场,八月份出结果。” “有把握吧?”田乐群把往下出溜的孩子正了正,靠在自己胸前,随口问道。 “塞登农贸公司负责,巴列维只是打打外围,出资金而已。”卢灿耸了耸肩,又感慨道,“还真的应了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当年阿尔达汗投资巴列维农场,如同玩闹一般,没想到,它还真的挺赚钱的,真真没想到。” “这又什么难想到的?”田乐群却认为理所当然,“民以食为天,做粮食行虽然利润低一点,但肯定不会赔本,这世界还有多少人在饿着肚子......” 也是,生意就在生活中,最质朴的观点最能反映永恒生意的真谛。 正感慨着呢,听见有人喊道,“嗨,维文,那是你的儿子?” 一抬头,马克·菲利普斯骑着高大的黑马,就站在警戒线外,相距不过两三米。 “嗨,马克,真英俊!这是我儿子,你可以叫他石头,五个多月。这位是我的妻子,田。”卢灿起身,朝他挥挥手。 田乐群抱着孩子也站起来,朝马克微微鞠躬。 “石头?”马克夹着马腹往前一步,似乎想要看看石头长什么样,马的脑袋已经距离卢灿和田乐群不到一米远,马儿呼哧呼哧的鼻息,都清晰可闻。 可能是因为没见过马匹,小石头被马儿那对闪亮的大眼睛迷住了,竟然伸手在空中划拉几下,发出“咯咯......咯咯......”清脆的笑声。 孩子的笑声,最能感染人,骑在马背上的马克,也被这孩子的笑声逗乐,“啊哈,维文、田,你们的孩子石头,他对马儿很亲近,长大后一定是一名勇敢的骑士!” “谢谢!”卢灿从田乐群怀中接过小石头,往前凑了一步,笑问,“你的马儿真神骏,能让小石头摸摸吗?” 马克俯下身子,搂着马脖子在马耳朵边神神叨叨念了两句后,才说道,“朱丽叶已经答应了。” 晕,这匹母马名字竟然叫朱丽叶。 卢灿拿着小石头的手,在低垂的马匹脸颊上,轻轻摸了两下。 小家伙更乐呵了,笑个不停。 看来,该把饲养在凯文家庄园的“闪电宝贝”弄回香江,谁让儿子喜欢呢? 这孩子的笑声,太招人喜欢,马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把六寸长的带鞘小刀,递了过来,“嗨,未来英勇的小骑士,石头先生,很高兴认识你,这是赠送给你的见面礼。” 随身佩戴小刀也是欧洲骑士的传统,野外生存时用来剔骨和切割的。马克的这把小刀,刀鞘上镶嵌着绿松石和红宝石,一看就知道很名贵。 这一幕的发生,自然也让卢灿一家子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第186章 授勋仪式 第186章 授勋仪式 临近十点,礼仪官在台上敲了敲木槌,马克骑在马上,大声喊着军号。 很快,全场安静。 约莫一分钟后,八名仪仗队开道,走出圣乔治教堂大门。 接着是手捧圣经的清教神官,神情肃穆。 再之后,是女王陛下。 年逾五旬的伊丽莎白二世,头戴王冠,着华章,披斗篷,身边是身高达到一米九的菲利普斯亲王,身后是四位侍从托起女王披风的裙尾,两侧是十名仪仗队官。 在礼仪官的唱和引导声中,女王登台。 卢灿来英伦两个多月,第一次接触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个头约莫一米六,不算矮,但站在一米九的菲利普斯亲王身边,就显得有些不太搭。 仪仗队之后,是今天的十一位主角。 身着黑红色爵士长袍的卢嘉锡,位列第三,和卢灿下过象棋的海因茨·伯格鲁恩位列第五,高大的何生站在第八位。看来,授勋仪式也是有排序的,只是不知道排序的标准是什么。 最后是十名英伦现存贵族,公侯伯子男都有,他们和到场的神官,都是今天的主要鉴证官。 早期的授勋仪式是君臣之间的一种利益契约,鉴证官就是这一契约的见证人。谁违反契约,都会被见证人集体唾弃,王与臣都不例外,由此形成一个庞大的贵族利益集团。 现如今的授勋,已经成为王室撒播荣耀的一种方式,契约自然也就没那么严谨,譬如存在数百年之久的“效忠誓言”,在1952年被取缔。 也正因为“效忠誓言”的取消,英王室的勋位,得以在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认可。 尽管伦敦六月份的气温不算很高,可毕竟是室外,阳光直射,小石头已经昏昏欲睡。卢灿将儿子横放在腿上,又拿过礼帽遮住他脸上,单手轻拍,哄他入睡。 孩子正要入睡呢,军乐队开始奏乐,《天佑女王》,这是奏国歌升国旗。得,他连忙将孩子抱住,站起身来。小石头被军乐吵醒,手臂划拉两下,将盖在脸上的礼帽扑棱开,瘪瘪嘴,要哭。 哎哟卧槽,这会要是哭出来,那可就是大笑话。 卢灿连礼帽都没去捡,将儿子竖起来靠在肩膀上,轻拍后背,赶紧哄。 礼帽被风兜了一下,在孙瑞欣面前拐了个弯,导致孙丫头伸手捞了个寂寞,最终落在潘茜面前。潘茜弯腰捡起来,顺手拍拍上面的灰尘,再递给孙瑞欣。 孙瑞欣却笑着将身体往后缩了缩,没接。潘茜只能拿着卢灿的礼帽,略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卢灿轻晃着身子哄儿子别哭,偶然间瞥了眼,有点惊讶,自己的礼帽竟然在潘茜手中,再看看孙瑞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死丫头,都跟她解释过几次,自己对潘茜没兴趣,俩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还这幅表情? 自从上次误会之后,这丫头,没少拿潘茜来调笑自己,今天又来......狠狠地瞪了孙瑞欣一眼,目光威胁,回去怎么收拾你! 孙瑞欣眯着眼笑笑,一副等你收拾的表情,不过,还是乖乖地从潘茜那里取过礼帽,轻轻扣在迷瞪的小石头脑袋上。 卢灿朝潘茜那边投以歉意的微笑,只是,这位公主根本不与他对视,倒让卢灿有点自作多情的尴尬。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升旗仪式上,没人注意三人间的小动作。 目光再回场内,所谓的授勋仪式,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礼仪官报名,授封者上前,神官宣读受封者的高尚德操与诸多善行,女王再为授封人颁发勋章,勉励几句,再由今天仪式的鉴证代表圣奥尔本斯公爵,为授封人佩戴胸章和绶带,最后是全场祝贺。 无论是最高等的爵级大十字勋章gbe,还是爷爷卢嘉锡获得的二等爵级司令勋章kbe,亦或是何生的司令勋章cbe,流程都一样。 再荣耀的仪式,连着看了十一遍,都有些枯燥。草坪观礼台上嗡嗡声一片,有相互说话的,有抽烟的,还有观礼嘉宾睡着打呼噜的......并不庄重。 剥去王室荣耀这层外衣,今天的授勋仪式与学校给学生发奖状,极其相似,没什么特殊。 不过,在卢灿眼中,与其说它是奖状,不如说是契约,英伦政府以王室的名义,与被授予人达成不可言表的协议——我保证你在联合王国范围内的利益不受损害,你继续支持伦敦政府。 这也是为什么在八十年代后,英伦王室突然加大对香江各阶层的荣誉勋章颁发的主要原因。 去翻翻历史记录,八十年代之前,香江人想要获得一枚王室勋章,难度极高。但是,八三年之后,几乎每次女王授勋,都有香江人的身影,连影响力稍大一些的演员,都能获得官佐和员佐级勋章。 一度让女王勋章变得很不值钱。 伦敦政府为什么这么做?嘿嘿...... 这么一分析,是不是意味着卢灿为爷爷胸前的这枚kbe,花费数千万英镑,很不值? 还真不能这么说。 卢家的资本需要多元化投资,香江太小,国内暂且还不合适,弯弯体量不足,新加坡限制多,那么,关系最密切的就只有英伦,譬如这次,卢灿很轻松就投资了两亿多英镑,如果放在香江,除了地产,很难想象还有哪个产业短时间内能容纳如此巨量的资本。 如果再加上原有的投资项目,卢家在英伦的总资本量已经超过六亿英镑,成为仅次于香江、新加坡的第三大投资目的地。 为了保证资本安全,卢灿急需要这样一份“契约”。 另一个问题又来了,这份契约真的有用么? 还真有用! 不是说英国人信守承诺,而是英国的社会结构,迫使他们不得不遵守“富人契约”。 2013年,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研究表明,在过去800年里,英国的社会阶层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结构性变化,社会地位比较高贵族群体和资本群体,继续占居高位,底层贫民就算努力工作,也依然身居底层,几乎看不到任何上升通道。 英国的阶级固化,让外人难以想象,与东洋并称为“全球两大阶层固化国家之最”。 这种社会结构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英国政府自己清楚的很! 因此,唐宁街频频推出各种高福利政策,来安抚躁动的普罗大众,来维系现有的社会结构。额,貌似又多嘴说出英国高福利政策背后的秘密。 但是,这种社会结构,绝对是资本的天堂,富人的天堂。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富人那么喜欢英国的原因。 想想塑料花李家为什么不计成本投资四千亿港纸在英伦,真当他昏聩吗?多年的华人首富能昏聩?他这是为李氏家族做资产存留!四百亿英镑,即便是儿孙再混账,也足够他李家传承五代八代,如果不遇到社会结构颠覆性改变,甚至有可能永远传承下去! 卢家作为超级巨富的资本家族,自然也希望千秋万代啊,在英国留一手,成为必然选择! 当然,这一切,现在能看明白的很少。卢灿只能和爷爷以及田乐群聊几句,不足为外人道。 今天上午授勋仪式的最后一项活动,是女王夫妇带领新的勋位获得者们,检阅皇家卫队。这也是授勋仪式的传统项目,代表着皇室及贵族阶层,有足够的武力,来捍卫大家的共同利益。 喧闹一上午,授勋仪式终于结束。 身着黑红色爵士长袍的卢嘉锡,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可精神头还是不错的。等他与何生并肩走向观礼台时,两家的观礼嘉宾纷纷涌上去,“爵士”“老卢”的招呼着,以示祝贺。 卢嘉锡双手抱拳,高举过头,朝四周拜拜,“谢谢!谢谢各位!” 卢灿抱着又醒过来的小石头,同样在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 “恭喜卢先生,还有......哦,还有可爱的卢家小少爷。”身前又冒出两位祝贺者,是林氏家族的六伯林鹏举,还有伸手淘弄小石头下巴的九伯林白欣。 卢灿心中一动,他和林嘉义聊过,大致也能猜到林家九伯和六伯,为何来到伦敦,只是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能忍耐住好几天没来找自己。 这会儿,估计要开口。 他笑着点头回应,“您二位叫我阿灿就行。得谢谢两位,不远万里赶到伦敦,为我爷爷观礼。” 九伯退回手指,笑道,“这不应该的嘛,老卢的荣耀,可是全体香江人的荣耀!” 另一边的林家六伯则笑道,“授勋仪式结束,我和老九还有事,明天就打算回去。阿灿,下午我和老九想要请你喝杯下午茶,有时间吗?” 果然来了。卢灿微笑点头,“应该是我请您二位才是!中午宴会结束,我安排人接两位,去我在伦敦的别院坐坐?” 林家六伯看了看九伯,很明显,下午的主谈人,是九伯。 林白欣遂即笑道,“那就叨扰了!” 两人联袂离开,看着他们的身影,田乐群轻声问道,“你准备答应九伯?” 田乐群也知道九伯找卢灿的目的。 卢灿笑笑,“且谈且看吧,这事......将他们这帮人排除在外,不太合适。” 林白欣这次来伦敦,找卢灿商讨的,并非纺织品出口配额,而是正在香江举办的“时尚周”! 第187章 老混不吝 第187章 老混不吝 五六七年代,香江是世界最大的纺织品产业代工地,某一段时间,纺织业甚至撑起香江出口额的半壁江山。那时,香江的资本大佬,几乎都被纺织业主占据。 可是,自从七十年代美国对香江实施纺织品配额限制以后,香江纺织产业逐渐萧条,配额被掌控在纺织品工业协会手中,很多拿不到配额的工厂,开始外迁至南越、菲律宾、马来等地。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香江纺织业正在成为夕阳产业,一个怪胎出现。 那就是嘉丽服饰玩闹般的弄出一个“香江时尚周”。 最开始,并没有人看好这场“规模大一点的促销活动”。可是,随着嘉丽服饰和纳德轩珠宝的投入,这个玩笑似的活动,竟然越做越大。现如今,竟然成为全球仅次于罗马、巴黎、纽约、东京之后的第五大时尚盛事,竟然对香江服装的外销推动,变得至关重要起来。 觊觎者,一下子就多起来。先是香江对外贸易局加入进来,接着是香江服装协会和珠宝协会,现在,轮到最老牌的纺织品工业协会。 没错,九伯和六伯,就是代表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而来,希望能从“香江时尚周”中分一杯羹。 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前身是1913年成立的香江纺织行互助会,堪称香江最老牌的行业协会之一。1945年底,时任港督夏悫(音雀)爵士,为了恢复香江经济,特批香江纺织行互助会更名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为行业领导协会。 这道批文算是为这家行业协会赋予半官方身份。 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的职责是组织纺织品生产,协调纺织品出口定价,维护工人秩序——五六十年代工人罢工事件频发。到了七十年代,这家协会又拿到“出口配额”分配权。 纺织品配额分配,蕴含巨大财富,一时间,会长及理事会成员的席位,都变得炙手可热。 协会的理事会成员,无一不是港岛地区的纺织业大亨,所谓的“配额”,自然要优先照顾自己人。林嘉义的嘉丽服饰,当初就是受困于“拿不到配额”的窘境差点倒闭。 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的会长为推举制,两年一届,可连续担任。九伯从1978年开始担任会长,现在已经连任三届,这几年也是立新服饰实力暴涨期。 作为香江纺织品行业的领导行会,其管辖范围内竟然出现一个完全不受辖制,且已经严重影响协会对行业领导力的活动,九伯作为会长,“责无旁贷”,需要与时尚周组委会坐下来谈谈。 在香江时,他已经透过多种渠道找林嘉义夫妇,结果人家根本不鸟他! 这不,九伯来伦敦,就是希望与时尚周的幕后策划者卢灿,好好聊聊。 要不要和纺织品工业协会谈判,卢灿与林嘉义夫妇自然商量过,观点不算统一。 陈钦丽自然不希望有人插手“时尚周”,毕竟,这已经既定为她所负责的时尚集团的主体业务。谁会喜欢往自己脖子上套项圈?即便这只项圈没啥用,但它膈应人呐,更何况,备不住这只项圈就变成紧箍咒。 林嘉义私下与卢灿交谈时,吐露心声,他偏向于谈,目的是为了纺织品工业协会的“配额”! 还得要说说“配额”。 香江对西亚、东洋以及欧洲的服装出口,是没有配额制的,所谓配额,是美国及加拿大为了限制香江的棉纺织品出口对本地产业带来的冲击,所作出的违背国际贸易准则的一种“数量限定”。这种配额制,后来也成为打击中国棉纺织品出口的一大重要工具。 虽然只是美国和加拿大,但架不住北美是八十年代全球最大的贸易市场。 嘉丽服饰在东南亚及欧洲销售的都不错,可在北美却进展缓慢,真正原因就是“配额限制”——拿不到配额,嘉丽服饰就进不了海关,只能以“黑货”偷偷上岸,走黑货必然要让利给渠道,还要担心巡查,一旦查到,全部没收。 嘉丽服饰想要成为全球知名品牌,北美市场必不可少,想要进军北美市场,“配额”必不可少! 不过,基于以前的家族矛盾、最近几年因为嘉丽服饰和立新服饰的竞争所引发的矛盾、以及从陈钦丽的角度考虑等因素,林嘉义在面对九伯递话时,选择了严词拒绝。 不过,他与卢灿单聊时,却建议卢灿出面说服陈钦丽,大家坐下来谈谈。 中年男人,不易啊。 其实,卢灿自己也偏向于谈谈。 不过,他同意谈判的原因,与时尚周无关,与配额无关,甚至与纺织品行业也无关,而是......九伯有一位女婿,名叫郭太铭! 有人说过,只要掌控台积电和鸿海精密,就等于掌控弯弯高科产业,这句话基本正确。此时,张中谋的台积电还未见踪影,鸿海精密已经于去年创建,卢灿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提前结个善缘。 没错,卢灿下一轮投资目标,就是弯弯高科产业。 在国内政策未曾全面放开之前,这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中午宴会之后,一部分宾客回房间休息,另一部人则拥簇着卢嘉锡,上了卢家租赁来的游艇,他们准备沿河而上,游览泰晤士河。 下午四点,林家九伯和六伯,被阿木开车接来蓝贝斯别墅。 “阿灿,你爷爷他们还没回来?”林家六伯进门后,还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林鹏举虽然迁居到印尼,主业从事香烟制造,可他在立新服饰有相当的股份,同时还是立新服饰旗下卡丹路品牌的拥有者,因而,他也是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的理事。 卢灿一边伸手接过九伯递来的随手礼,点头致谢,一边笑道,“还没呢,怎么也要五点钟左右才能回来。谢谢九爷的礼物,两位里面请。” 随手礼是一只方形松木匣包装,挺沉,卢灿估计应该是硬货古董。所谓硬货古董,就是瓷器或青铜器等结实的古董艺术品,对应的软质古董,就是字画绢帛类艺术品。 林白欣笑笑,“我和朱罗文也算旧识,前两天在伦敦闲逛时遇见他,从他手中匀了一尊香炉做随手礼。卢少是古董高手,看看有没有买岔。” 朱罗文?卢灿一开始没想起是哪位,脑袋转一圈后才明白,说的朱塞佩·埃斯肯纳齐。连忙笑笑,“谢谢九爷!埃斯肯纳齐先生做生意的信誉很好,眼光也好,被您这么一说,我得提前欣赏一下。” 今天家中没人,三女带着小石头,陪着老太爷去游船。 卢灿领着两人进书房,伺候上茶水,这才擦擦手,打开木匣。 一尊“雍正年制”款豆青三足炉。 看看底款、瓷胎、釉色、三足,又看了看炉口沿,再伸手在内壁走了一圈。 这种鉴定,对卢灿而言,很轻松,很快放下这件三足豆青炉。 “怎么样,东西还对吧?”六伯林鹏举,没有九伯林白欣沉稳,抢先问道。 卢灿将瓷炉重新放好,笑笑道,“朱塞佩先生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这是一件雍正官窑正品。准确说,应该是雍正三年以前的作品。” 前半句,让林白欣微微放松,后半句,又将他的好奇心提起来,“雍正三年以前?这点,朱罗文倒是没说,卢少从哪儿判断的?” “世人皆知,康熙喜好盛彩,雍正崇尚素色。”卢灿帮两人续茶的同时,笑着说道,“雍正继位,景德镇官窑开始改烧素色瓷,此时的素色瓷,色泽偏沉。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雍正四年正月,年希尧担任景德镇督陶官,他知道雍正喜好,令窑工重新配色,烧制出的素色瓷高亮、清澈。所以,雍正官窑青瓷,前期色沉,后期色亮,各有各的特点。” 卢灿这句话说的很客气,毕竟是别人送的礼物,怎么也不能挑三拣四,其实十个字就能概括——货是正品,但算不上绝品。 林鹏举大概也听出点意味,抢先一步,划拉手臂笑道,“朱罗文这老家伙还行,没骗人,是真品就好。我还担心别买了假货,那可就丢人丢大发。” “阿灿,你大概也猜到,我和老九来找你的目的。香江时尚周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哟呵,这位林家六伯,七十多岁的人,说话这么猛?是真的直脾气,还是装的莽撞人? 另一边的九伯,则转着茶盅,笑眯眯看着,不发话,也不阻止。 卢灿微微一笑,“六伯,既然您问的明确,那我也不好绕弯。嘉丽服饰现在是香江服装行业龙头企业,可是,这家龙头企业竟然不是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的理事会成员,这事......您觉得正常吗?” “嗨,就这事?”林鹏举摆摆手,似乎不屑一顾,“打个申请报告的事,回港就给办了。”他和林白欣肯定商量过,卢灿提到的事情,他们有过应对计划,所以,回答起来非常干脆。 不过,他还没说完,“阿灿,别怪我倚老卖老,不是我说嘉义......他是晚辈、后辈,想要加入协会,怎么也应该主动一些,总不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主动上门吧?更何况,协会里还有一帮外人在盯着呢,我们和他都是林家人,多少要避点嫌,你说是吧。” 看着他,卢灿忽然想起一个京师方言名词——老混不吝! 第188章 英伦收尾 第188章 英伦收尾 天色擦黑,蓝贝斯别墅庄园再度热闹起来。 河边别墅,唯一的缺点就是蚊虫来得早,还多,这些讨厌的家伙,即便是杀虫剂、蚊香亦或者电子驱蚊器,都无济于事。 田乐群在客厅搭了个蚊帐,让小石头在里面翻着玩,一家人则坐在客厅喝茶。 “大柱,今天走了多少人?”卢嘉锡拿着茶杯,问坐在对面的王大柱。 上午仪式结束,陆陆续续就有人离开,王大柱想了会,“回港的有六个,还有四个去其他地方,法国、澳洲、加拿大的。我都安排人送他们去的机场。” “人家千里迢迢的来,是要安排妥当。”卢嘉锡点点头后,又扭头问卢灿,“阿灿,你打算什么时间回去?” 卢灿原本希望爷爷、张老、李老等家人们能和自己一起乘坐大白鲨回港,结果,这几位老爷子,都打算乘坐柔佛航空的包机,和宾客一道走,包机返航时间定在明天晚上。 “还有点小事处理,最迟后天起飞。”卢灿回答的同时,搓了搓手。 英伦这边,还有些扫尾工作,倒不是很耽误时间,最多明后天就能处理完,不过,他其实有句话,压在嘴边,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坐在一旁的田乐群,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眼神示意丈夫还是别说了。 她知道点卢灿的心思——丈夫想要问爷爷,有关祖母的事情。在刚来伦敦的当天,卢灿就和她商量来着,这次要不要去荷兰乌得勒支看看,那里是祖母的故乡。 不过,在卢家,有关祖母的话题,似乎是个禁忌,卢嘉锡和王鼎新几乎从不提及。 田乐群曾经打听过,可连郑光荣夫妇和王大柱夫妇,聊到这事也会顾左右而言它。她隐隐猜到可能是爷爷与去世的奶奶、公公婆婆有矛盾,本着尊者讳的原则,大家都不愿谈论往事。可是,田乐群怎么也想象不出,爷爷温文尔雅为人慈和,怎么就会和奶奶、儿子儿媳闹矛盾? 现在生活很好,既然大家都不提,她自然也不希望卢灿翻起旧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田乐群确实猜到卢灿的心思,卢灿也在纠结,要不要开口。 他要比田乐群知道的更多一些,他很想知道奶奶的身世,以及当年让奶奶远逃香江的那群人究竟是谁?为什么第一次来欧洲时,爷爷叮嘱又叮嘱自己要注意安全? 这一切,毫无疑问要去奶奶幼年时的生长地,荷兰乌得勒支去查查看。 田乐群第二次对他急切地使眼色,又主动岔开话题,笑着问道,“阿灿,下午和林家六爷九爷,聊得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大家的目光落在卢灿身上,都知道,香江服装企业的老大嘉丽服饰和老二立新服饰关系很僵,这次九伯登门拜访,究竟有没有突破? 卢灿搓了搓脸,放开双手,笑道,“就是见面聊聊,相互探探底。” 今天下午的见面,确实没聊太多东西,这是由卢灿的身份决定的。他虽然是股东和发起人,可嘉丽服饰由林嘉义负责,时尚周是陈钦丽在做事,卢灿这么敏感,又怎么会越俎代庖? 他出面,只是表明一种态度,也就是可以为双方做调解缓冲,至于怎么谈,还得他们双方面对面。这一点,九伯很清楚。 不过,从下午聊天的内容来看,双方的心理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下午,九伯和六伯走后,卢灿就与林嘉义打电话聊过这事。 不说别的,单是林家九伯言语中想要参与香江时尚周的统筹管理这一条,陈姐就不会答应。陈钦丽的心理底线,最多就是给对方挂一个主办单位的头衔,再请协会的人在开幕典礼上讲讲话,或者担任一下颁奖嘉宾。想要插手,门也没有! 不着急,慢慢谈呗,最终胜利的,一定属于嘉丽服饰。 至于林嘉义所希望的那“配额”开拓北美市场,也不是没有办法,卢灿就能想到很多。 譬如在北美收购一家服装企业,再以这家公司的名义来东南亚开设服装工厂,再将制衣成品送回北美销售,就可以完美避开所谓的“配额”。 充其量,嘉丽服饰多一个北美子品牌而已。 那......是不是意味着没有必要继续往下谈? 非也!卢灿很清楚的告诉林嘉义,这家协会真的很重要。 首先,再过几年,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会开启大规模投资国内纺织行业的先河,成为港资在国内非常重要的一支力量。它发出的很多声音,都能直达天庭,在国内改开初期,这家协会发挥了重要“参谋”作用——“十亿双袜子换一架飞机”,原创者可不是谁谁谁,而是时任香江纺织品工业协会会长唐鹤千于1992年4月27日说的——原话是“一集装箱衣服的利润,也就能换回几辆高档车”。 也就是说,这是一支有政治影响力的协会。 其次,香江服装产业重心内移,基本上所有服装工厂都转移到国内,引导国内纺织品行业蓬勃发展,同样也因此导致国内遭受更 严重的“配额”限制——下刀的不只是北美一家,连欧共体以及后来的欧盟,都开始“配额制”。 这样一来,香江所获得的“配额”,就变得更“值钱”。历史上,就有不少香江服装企业,既没有工厂也没有品牌,单靠卖配额,就能赚得飞起。 也就是说,这家协会是个非常能赚钱的组织。 这么一家有影响力,又能赚钱的协会,为什么不握在手中? 所以,卢灿给林嘉义的建议是,慢慢磨,但一定不要放弃。 只要进入理事会,凭借嘉丽服饰在香江服装行业的龙头地位,再利用香江时尚周的资源拉拢其它厂家,林嘉义掌控这家协会,为期不会太远! 这件事,自然说不了太清楚。 卢灿没想到,一大早,林嘉义夫妇就从酒店赶过来。 “张老、林老、卢叔,早上好。”林嘉义一进院子,就看见几位老爷子在草坪上锻炼身体,笑着打了声招呼,又对卢灿和郑光荣点点头。 “哟,小石头也起得够早啊。”陈钦丽直接去廊下,笑嘻嘻地逗弄起孙瑞欣怀中的小石头。 “这家伙可不老实!一大早就在床上呀呀的,吵得大家都睡不着。” 大家?孙瑞欣的话,落在陈钦丽的耳朵中,有点怪怪的......她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孙瑞欣。孙瑞欣猛然间意识到刚才说得有些暧昧,恼羞成怒,拿着小石头的胳膊,就往陈钦丽身上拍,“陈姐,想什么呢你!石头,走,我们去看看早餐好了没。” 说完,闪身就往屋里走,好在没什么人注意这边。 卢灿已经停止锻炼,拿过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抹抹额头,“林叔,和那个叫......安格斯·瓦尔德内的,谈得怎么样?” “这不来和你商量嘛,刚好还有昨天协会的事,一起聊聊。”林嘉义将手包扔在圆几上,自己一屁股坐进太阳伞下的藤椅中。 卢灿在另一边坐下,用毛巾擦拭着胳膊,“看样子,谈得还不错?” “他说回去考虑,不过,我能感觉,他有些动心。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确定他什么时间能给我答复,没有答复,我就没法做准备。” 卢灿摆摆手,笑道,“这种事,急没用。巴宝莉和我们的合作,不是还没恶化到要马上独立的地步吗?先拖着呗!指不定......我们还能从巴宝莉那儿拿到一笔赔偿呢。” “要是真的把我们的销售代理裁了,他安格斯肯定在巴宝莉待不下去,到时候,嘉义叔您再去电话劝劝,几乎可以肯定,他会选择我们的。” “所以呀,这事,急不得。”卢灿笑着耸耸肩,将毛巾搭在胳膊上,准备起身,“嘉义叔,丽姐,还没吃饭吧,一道去吃点。” “我也知道急不得,可这不......事情上杆子来了么,一件接一件的,头晕脑胀的。” 林嘉义摸摸额头,自嘲道,“你看,伦敦要自建渠道,昨天你建议去北美收购一家服装厂,挺好的主意。你丽姐还要准备广交会的事和收购巴黎电视四台的事,哦,还有纺织品工业协会的事......呃,阿灿,这个破协会......真的有那么重要?” 他的话,让卢灿一愣,昨天晚上不是已经通过电话了吗? 原本站在廊下的陈钦丽也笑眯眯凑过来,“阿灿,那个破协会,乌烟瘴气的,加入他们干嘛?” 看着这对夫妻,卢灿忽然明白,这两位今天来找自己,只怕真正目的,就是这件事!合着,昨晚自己的话,两人还是有疑问呐。 也对,又不是工具人,每一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更何况林嘉义夫妇这类已经很成功的企业家,他们如果没有自己的想法,又哪能做到今天成就? 不急着去吃饭,卢灿又坐了下来,伸手示意陈钦丽,“丽姐,您也坐,我们来聊聊这事。” 没错,他们夫妇来找卢灿,确实是为了这件事。 昨晚,两人商量很久,依然觉得,既然能绕开配额的限制,那......用时尚周的活动管理权,来置换加入纺织品工业协会的机会,得不偿失。 第189章 倍率斗亮 的字画、瓷器及手工艺品,还有一些纺织品以及现代工艺品,还有一个鼻烟壶专柜,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鼻烟壶。也有一些欧美的金银器、手表,饰物,占比不大。 “张先生,李,维文,你们随便看看,我去弄点咖啡。”莫士辉笑着说道。 李林灿微笑着抬抬手,示意他随便。这家古董店中没有伙计,也没见莫士辉的孩子、媳妇之类的,什么都得他自己来,真不明白欧美人的想法。 等对方走入后间,李老爷子伸手拍拍卢灿肩膀,嘿嘿一笑,“今天看你的表现,能不能在他家店里捡点漏。” 他听多了卢灿捡漏的传说,今儿改变主意来着,还真存着看卢灿捡漏的心思。 张老呵呵一笑,手指朝李林灿点点。 卢灿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多漏可捡不过,看肯定要好好看一遍。他眼珠一转,瞬间有了主意,嬉笑道,“李老,总不能看我一人笑话吧。要不连同张爷爷,还李老您,我们三人一起试试,看谁能捡漏” “你小子就这么有把握赢我”李林灿斜睨着眼睛,看破卢灿的心思。 他脾气直,可不意味着他笨。 怎么说呢三人斗亮张老的鉴定水平不用说,今儿这店内的东西又是他最擅长的。卢灿常年四处跑,见识的东西又杂又广,鉴定的水平与日俱增。 这么一比较,似乎只有李林灿差点。 这个三人斗亮,可不就是有看李林灿笑话的意思嘛 卢灿有这心思,但绝不能承认,连连摆手,“那哪能呢您老的眼力,在虎博也能排进前三。我就是这么一提议。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起来,卢灿还真未必有把握能赢李林灿在鉴定方面水平很高,否则也不会担纲过一段时间的维德拍卖鉴定总监。 “老张,你的意见”李林灿扭头看看张博驹。 张老少年时是典型的“顽童”,年轻时也没好到哪儿去,妥妥的“大顽主”,后来因为社会变迁导致他的性格不得不沉稳下来,临老,又遇到卢灿这种后辈,让他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坦,现如今也到了“返璞归真”的年纪他抬抬手,直接来了一句,“怎么比” 哟,这是直接迎战啊 “斗倍率。怎么样”卢灿冲着李林灿扬扬眉。 所谓斗倍率,就是不比较购买货币的盈利价值,而是比买来的货品的实际价值与购买成本之间的倍数,倍数高的,自然而然获胜。 斗倍率有个好处,那就是并非买贵的,你就一定能赢,很符合捡漏“以小博大”的精髓。 李林灿被两人逼到墙角,输人不输阵,抬抬手答道,“行,那就斗倍率既然比斗方式你提了,那柜台选择权,必须让给我和老张。” 他指了指两个方向,“老张,你去那儿,我负责这一片,小家伙,你不是很懂东洋艺术品嘛,你去那儿” 他手指方向,张老是鼻烟壶和中式艺术品一侧;自己是东南亚艺术品柜台,而卢灿则是东洋艺术品那一侧的柜台额零散的欧美艺术品柜台。 也不等卢灿同意,两个老家伙,立马散开,动作贼快,各占一方。 晕卢灿还没法反对,斗亮规矩,双方轮流提条件,自己提比斗原则,李林灿确实可以提选择权只能心底嘟囔一句,两只老狐狸 他现在钟表前面溜一圈,很快放弃欧美钟表想要捡漏,非常难,大品牌的老式手工钟表,是个人都知道它们值钱,即便莫士辉专注于研究东方古董,也不会在这方面犯错误。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日式艺术品上。 眼前的东洋艺术品柜台,长约两米,分两格,内打灯,上下两层各放置着十二三件货品,每件货品都贴有介绍文字和价签。 这玩意怎么捡漏人家都明码标价了,又怎么会出漏 卢灿忽然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在柜台的转角处,有一只瓷缸,五十公分高,口径六十公分左右,应该是富贵人家的鱼缸或者水草缸。里面斜插着七八只卷轴,这些东西没有标价,不知道有没有好货。 卢灿先伸手摸了摸瓷缸的口沿,有点喇手,瓷胎很粗,青花釉色也不算光亮,散晕,应该是二三十年代的家用锦鲤缸,民窑货色,不值几个钱。 也不知道莫士辉的父亲,把这玩意弄回伦敦有啥用 第190章 密云金秋 第190章 密云金秋 卢灿又看看缸壁,婴戏图,倒是有点味儿,不过,釉色很次,有轻微剥落迹象。这只瓷缸,要是放在三十年后,兴许能卖个两万三万港纸,现在,它一文不值! 缸无漏,意料之中的事情,卢灿遂即将目光转向缸中画轴,一共七根,其中四根宽轴,也就是轴长超过五十公分,两根中轴,也就是轴长五十到三十公分,一根短轴,短轴通常意义上都是手卷。 将这七根画轴抽出来,搁在柜台上。 其实,无需一幅幅打开看,没必要。通常情况下,只要先看轴头再看裱纸,就能断定这幅画是不是新裱,裱工如何——如果轴头一般,裱工粗糙,基本上能判定价值不大。 不过,这次为了“捡漏”,卢灿准备全部打开看看,万一有夹层呢?当年张老不就用“一眉道人”的名义,制作画轴,掩藏真品么? 打开第一幅画轴后,卢灿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莫士辉对东方艺术品不陌生,要是有价值,又怎么会放任这些画轴在瓷缸中吃灰? 这是一幅五十年代的机制中堂画,也就是说,是印刷品。印制的是黄河壶口瀑布,拍摄者选取的角度很特别,有一种国画的流畅,将壶口瀑布拍摄得雄浑壮阔。 想来,莫士辉从香江带回这些画轴,估摸着也是为了满足某些“猎奇”的顾客——他们能透过这幅画,了解到中华的大自然风光。 手指在画幅四周压了压,没有夹层,卢灿都懒得再卷起来,就在这幅画的上面,打开第二幅。 果不其然,又是一幅机制画。 这次是长城,蜿蜒雄壮,在满山的映山红的衬托中,宛如巨龙入花海 非常壮美! 这次,卢灿在底部发现一行印制说明——京城密云县印刷二厂1960年10月印制。 他的“捡漏”小心思,这会彻彻底底被戳破。 第三幅宽轴,是吉林天池雪景,也很美丽,宛如冰封仙境一般。摄影者的水平,连卢灿这个外行都发出惊叹。 第四幅宽幅,略有些奇怪,红叶满山,群山环绕中一片辽阔的水域,波光粼粼,应该是湖面或者水库,大坝上有着无数人在欢呼,衣着自然是五六十年代的服饰...... 前三幅纯景色,偏偏这幅有人物? 卢灿一时间没认出是哪儿,低头再去寻找文字说明,在画幅的另一侧找到“密云金秋”四个字。 哦喔,原来是为京师密云水库落成而拍摄的! 得,再回过头,重新翻一遍刚才看过的三幅,他在上角相同的位置,分别找到“长城春色”“壶口夏吼”“天池之冬”。再加上这幅“密云金秋”,刚好构成一套四件的四季图。 哟呵,这套作品,虽然是印刷品,可是已经具备一定的收藏价值。 既然有收藏价值,那就得好好看看! 卢灿很快又从左下角找到“摄影:张印泉”,这四幅,都是他的作品。 哈哈!真正的柳暗花明!这套印刷品很有收藏价值,甚至可以说不比一般的艺术品差! 机制画也有收藏价值? 那得看作品! 首先,它的摄影者张印泉很不一般。 这位老先生是中国第一代摄影大师,甚至可以说是中国近现代摄影行业奠基人! 冀北唐山人,1900年出生,毕业于国立政法大学,中国第一个国家承认的摄影家协会——北平摄影协会主席,还是开国后的中国摄影学会副主席,著有《摄影原理与实用》、《人造光摄影》、《摄影应用光学》等理论专著。 张印泉在人物、风光摄影方面非常独到,有着一种“国画”般韵味。 这一切,恰恰来自于他在学习摄影之前,先学过六年的国画经历。因而,张印泉的摄影作品,几乎都在表现“纯美”和“诗意”。 这一套四件印刷品,绝对是张印泉先生“诗意摄影”的巅峰之作,值得收藏! 其次,这是一套具有特别纪念意义的印刷品。 密云水库,非京城人士,知道的恐怕不多,那么,它凭什么能和“壶口瀑布”“天池”“长城”这些知名景点,并列为四季景色素材之一? 原因很简单,这套图就是为“密云水库”而制作的! 密云水库建设于1958年,落成于1960年9月,动用人工二十多万人,库容40亿立方米,供应京师千万级人口的生活用水,称之为京师的生命之河,毫不为过。 注意两个时间点,密云水库落成于1960年9月,这套图印制日期为10月,印制单位为“京城密云县印刷二厂”——1958年密云划归京师管辖。 毫无疑问,它就是密云县为了庆祝水库落成而发行的套图。 这种纪念性的套图印刷品,如同邮票中的“j票”一样,具有特殊意义。 其三,这幅彩色套图,应该是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印刷工艺,因而发行数量,绝对不会很多。 五六十年代,国内的机制印刷水平,还很一般,绝大多数都是单色印刷,像这样一套大幅套色上彩的印刷品,并不多。记忆中,国内彩色印刷全面普及,要到八十年代末。 而这套四季图,采用了青、品红和黄色的减色法原色套印技术,绝对是五六十年代最先进的机制彩印法。鉴于当时的涂料来源和经济基础,卢灿推断,这套四季图的印制数量,肯定不会很高,大约有个几百套就已经很了不起。 如果算上印刷品的损毁、分散,以及时间流逝过程中的淘汰,呃,这么算下来,别看它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可实际存世量极少,像这种成套、品相还不错的,更是少之又少。 鉴于以上三点判断,这套机制彩印《四季图》,具有相当不错的收藏价值。 当然,如果说,它能值多少钱...... 这还真不好判定,可以说它无价,也可以说它一文不值,因为没有市场标杆。卢灿估计,这一套四张,稍后自己花个八英镑或者十英镑,就能拿下,但是,你能说,它真的就值十英镑? “阿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李林灿老爷子的洪亮的声音响起。 卢灿抬头,估计是自己看的有点入神,莫士辉不知什么时间站到自己身后,李老爷子这是在提醒自己呢。 “哦,一套印刷品,国内风景图,看着挺漂亮,挺震撼的,一时看入神了。”卢灿笑笑,闪身让开,任由大家观看,又笑道,“李老,你不是经常感慨看不到祖国大好河山吗?这套图你买下吧,挂在书房,慢慢欣赏。” 说着,卢灿隐蔽地对他眨了眨眼。 他的小动作把李林灿搞得一愣,难不成真是好东西?伸头了一眼,搞咩呀,这是印刷品啊......不过,他还是伸手翻了翻,“壶口瀑布,长白山天池、八达岭长城,拍的不错,这是......” 第四幅密云水库,他没能认出来。 张老爷子也以为卢灿捡到什么好宝贝,探头看了眼,一眼认出,在旁边说道,“这是密云水库。” 三人都上手看了一遍,机制图而已,没什么蹊跷。 “行了,莫斯,帮我包好,这套图,我带走。”尽管不明白蹊跷在哪儿,李林灿还是坚信卢灿一定看出什么,笑着对莫士辉说道。 老家伙的“演技”很糙啊,连个配合都打不好! 连卢灿都看出他言语与神情的不搭调,更勿论莫士辉。 莫士辉这会也有些懵,这几张图都是印刷品,值得两人做戏?自己看走眼了? 他的手掌压在画面上,对卢灿耸耸肩,“卖给你们当然没问题,只是......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蹊跷。ok!我只收十英镑,这四幅图让给你,不过,维文,你必须要让我明白,我是不是看走眼了?” 卢灿苦笑,这就是盛名所带来的累赘——你买的任何一件物品,别人都认为它可能价值连城。莫士辉深知中国的捡漏文化,这不,他就怀疑上了。 卢灿其实不太想告诉对方的,因为这会加深对方的这一印象,下次更不好买货。 “说说吧,我也很想知道。”张老也没有看透这套图的“秘密”,笑着说道。 算了,说就说吧,稍后还要与对方讨论《烟壶杂志》的事情呢。 “其实,它就是一套机制画。”卢灿耸耸肩,手指挪到一处,“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这四张图的摄影师,是张印泉。” 李林灿和莫士辉都不知道张印泉是何人,不过,张老知道此人,轻哦了一声,露出几许缅怀之色——都是京城文艺圈中人,而且遭遇也差不多,张老自然认识张印泉先生。 张老再看这套四季图时,隐约明白价值所在。 卢灿又指指几处套色,“这种减色法原色印刷技术,五六十年代很少见,也算中国印刷技术进步的见证吧。” 又把那张《密云金秋》翻上来,指指底部的“密云印刷二厂”说道,“这套图,应该是为纪念密云水库落成而印刷的,所以,也能说它具备一定的纪念意义。” 最后,卢灿又耸耸肩,“这幅套图,算不上捡漏,说破天它就是一套印刷品,只是,我比较喜欢这套图中的诗意摄影效果而已。”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安慰”莫士辉的。 第191章 满载而归 想在一家成熟的古董店中捡漏,实在太难。 莫士辉端来咖啡时,除了卢灿到手一套他认为颇有收藏价值的印刷品外,张老和李老都还一无所获。斗亮,自然要暂告一段落。 四人围坐在店中那张不大的会客桌旁,品味着莫士辉盛赞的黑咖啡。 张老轻呷了一口,便再也没动,李林灿也不太习惯这种口味,卢灿也是捏着鼻子吸溜两口,这种现磨黑咖啡香味很足,只是太苦,东方人很难适应。 得,咖啡品不成,卢灿开门见山谈正事,“莫斯先生,我想让香江虎园博物馆注资你的《烟壶杂志》,你觉得怎么样?” “注资《烟壶杂志》?”莫士辉很明显一愣。 他这一愣,让卢灿很是诧异,心道,难道你那天去找我,不是为了《烟壶杂志》找赞助?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人心最难猜,尤其是以东方人的思维去猜测欧美人。这次来伦敦卢灿已经猜错过几次,譬如上次他想要购买曼斯菲尔顿镇球会,原以为十拿九稳,结果遭遇波廷格的当面拒绝。在卢灿看来,那是一次极小的交易,而对于波廷格而言,那是情怀…… 这次,十有八九又猜错了,那……莫士辉那天去找自己,干嘛? 好在莫士辉很快又笑着追问了一句,才免去卢灿的尴尬。 “维文,你说的注资合作……怎么合作?” “在谈合作之前,我个人觉得,有必要向你介绍有关虎园博物馆的基本情况,这可能有助于你做出是否合作的判定。” 莫士辉摊摊手,“我不忙。” “虎园博物馆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从试运营到今天,也不过三年,可是现在的虎园,拥有三十六个专项展馆,硬性展品超过二十六万件,还有各类书籍及各种文字档案接近四十万份。” “喔噢~~!”听到这个数据,莫士辉惊叹一声,“真是个奇迹!” 他很想问对方怎么做到的,后来摇摇头没开口——当然离不开“钞能力”! “谢谢夸奖!”卢灿扬了扬眉,“可以这么说,我们虎园博物馆已经度过第一阶段的藏品征集期,正在进入一家综合型博物馆必须要经历的第二个阶段,那就是学术研发期。” 这点,莫士辉多少知道一些,一家博物馆的实力评定,可不仅仅看占地面积多大、藏品多少,更要看每年的学术研究成果有多少。这也是大英博物馆遥遥领先世界其它博物馆的地方! 同时,他也有些明白,卢灿为什么要注资《烟壶杂志》——别看《烟壶杂志》虽然只发行过两期,可它行业内的影响力还是很不错的,算得上鼻烟壶类别的专项顶级刊物。 果然,他听到卢灿说道,“烟壶虽然是小类别,可是,趣味性、文化性以及可欣赏性,都很强,我个人认为,《烟壶杂志》的市场前景还是很不错,完全可以成为虎园博物馆的一个分类研究对象,因而,我认为,虎园博物馆可以与莫斯先生你进行更深一步的合作,我们双方完全可以将这本杂志做成,半年度常规发行的期刊。” “我的合作计划是,对《烟壶杂志》进行专业估值,虎博投资,占据一半股份。” “杂志挂在虎园博物馆研究中心名下,莫斯先生可以继续担任总经理和总编撰人,虎博可以安排杂志的总策划和主编,以及研究人员。” “同时,我们不仅可以提供虎博的六百多件烟壶作品作为研究对象,还可以安排与国内和弯弯多家博物馆合作,借用他们所收藏的烟壶作为研究对象。只有更广更多的研究对象,才能得出更具权威性的研究结论,这一点是莫斯先生你个人很难完成的,而恰好,虎博具备这一资源。” “当然,如果莫士辉先生愿意将《烟壶杂志》办公地址定在香江,虎博愿意提供办公场地。如果依旧放在伦敦,也无不可,只是办公开销可能要增加不少……” 卢灿提出的条件,要比进门之前他心中所想的,优厚不少,都是基于他进门之前的误判。没办法,现在变成他主动投资《烟壶杂志》。 为什么一定要投资这本只发行过两期的杂志呢? 卢灿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虎园博物馆需要盈利,鼻烟壶是个非常不错的文创产品,虎博可以与润馨瓷器合作,推出各种鼻烟壶,而《烟壶杂志》显然是最合适的推介平台。 其次,虎博需要有自己的专业杂志群落用来体现学术研究水平,《烟壶杂志》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那为什么不能创建一本杂志? 嘿嘿,别看这本杂志只出了两期,可它在行业内的影响力相当高,尤其在欧美,它的权威性很高。如果虎博创建一本,可以肯定的说,远达不到这本杂志的高度。这与理论水平无关,而是与 欧美人懂得欣赏鼻烟壶么? 如果有这个疑问,只能说对鼻烟壶的历史一无所知。 鼻烟壶是舶来品,明末清初来到中原,清朝时发扬光大,四五十年代卷烟的兴起,致使鼻烟没落,鼻烟壶淡出历史舞台。 事实上,鼻烟起源于印第安人,现存部分南美印第安民族还保留有吸鼻烟的习俗。 大航海时代流传到欧洲大陆,受到欧洲贵族的推崇,甚至将其当做一种致幻药物来使用。现如今苏盟冬宫博物馆、伦敦大不列颠博物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西班牙的普拉多博物馆以及奥地利的维也纳历史博物馆,都存有大量的“鼻烟壶”——欧洲人称之为“烟壶”。 所以,鼻烟壶文化是全球共通的,只是中国鼻烟壶更系统更艺术,且更具有特色而已。 莫士辉能在鼻烟壶的研究方面如此权威,盖因为他融汇东西,综合中外,再来提出观点。 这是虎博自建烟壶杂志所无法达成的。 基于这几点考虑,卢灿才想着要投资《烟壶杂志》。注意,卢灿一直强调的是投资,而不是购买——缺乏莫士辉的《烟壶杂志》对于虎博,同样没有价值。 听卢灿说完,莫士辉撑着下巴,想了会,才笑道,“这个提议……有些突然,不过,我会慎重考虑的。维文,月底我会去香江推介《烟壶杂志》,到时候给你答案,可以吗?” 没有当场拒绝,已经让卢灿惊喜,耸了耸肩,“当然没问题!” 正当卢灿纠结着对方那天为什么去找自己?难不成真的只是想要认识?亦或者希望自己支持他的香江推介《烟壶杂志》?莫士辉抛出一个大大的惊喜。 “维文,这座店面,我父亲1978年交给我来经营。” 对于莫士辉突然提到这一话题,卢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品类挺齐全,东西也还可以,可店面委实不大,算不得巨额遗产。 他只能含糊笑道,“老先生一辈子不容易,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莫士辉摆摆手,面带苦笑,“我父亲其实……他对东方古董的研究并不深入,之所以能撑二十多年,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在香江的进货渠道比较可靠……” 卢灿心底一骨碌,该不会让我给他联络进货渠道吧?还没等他问出口,又听对方说道,“所以,他一直经营的还算不错,勉强维持。” “等我接手后,我忽然发现,情况变了。” “怎么了?”卢灿捧起难喝的黑咖啡,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琢磨着对方如果真的提出这一要求,自己该怎么应对——虎博恨不得将香江所有文物出口渠道全部截留,卢灿又怎会帮他? “自从五年前接手之后,我忽然发现,香江的渠道不再那么可靠,赝品突然增多。你知道的……我最擅长的只有烟壶,所以……有一次赝品率竟然超过四成。” 卢灿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五六七十年代,弯弯造、马来造、泰国造和印尼造,都很出名,这些仿品绝大多数都借助港岛这一艺术品交易平台流向欧美。莫士辉进货进到假东西,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不是他父亲还有点面子,估计能进一大半赝品! 对此,卢灿只能耸耸肩,表示同情。 “所以,我只能增加我最擅长的鼻烟壶的进货量,可是,烟壶这种品类,在英国的销量比较恒定,所以,店面的产出,有些不如人意。” “又加上一年来父亲一直在生病,前些天更是住进了icu……” “维文,我希望将店铺中的除鼻烟壶之外的所有艺术品,全部转让给你!”说到这,他盯着卢灿的眼睛问道,“你……有兴趣吗?” 我的天呐!他去酒店找自己,答案在这! 惊喜,总是那么猝不及防! 他希望自己当接盘侠?而不是寻求《烟壶杂志》的赞助! 李林灿同样一愣。 张老没听懂,不过,听到李林灿的翻译之后,同样惊诧——怎么变成盘店了? 其实,仔细想想,莫士辉的选择,还是很英明的。 他是商人,不可能将店中的文物艺术品赠送给博物馆,他只能选择转让给同行,但是,有实力吃下所有艺术品的同行,很少很少。 毫无疑问,卢灿是不错的选择。 卢灿有兴趣吗? 必须的! 博物馆消化一部分,拍卖公司也需要拍品,低端货色则塞进两家古董店。 妥妥的! 第192章 回程途中 6月25日,卢灿登上回港的大白鲨。 之所以比原计划晚一天,就是因为等莫士辉的货。 喏,也就是阿木带领人往货舱搬运的一只只大纸箱。 莫士辉店铺,除烟壶之外的货品,数量不是很多,只有不到四百件套,这与他最近几年尽吃老本不去进货有很大关系。剔除一些赝品和当代艺术品,卢灿从他那里,搜刮出三百四十来件,合计一百四十万英镑。 这些存货中,有几件很不错,把价值撑起来。 譬如有一本唐寅的春宫册页,内容方面书、诗、画结合,合计十八页,品相也非常不错,是他为了感谢退仕在家的前礼部尚书吴宽的恩情所特意创作的。 吴宽是明朝名臣,诗人、散文家、书法家,字原博,号匏庵、玉亭主,曾任礼部尚书。 唐伯虎又怎么和他挂上关系呢? 弘治十年即公元1497年,唐寅二十七岁,正是人生巅峰时期,才气纵横。他在参加录科考试期间,与好友张灵宿妓喝酒,放浪形骸。 提学御史方志听说后,十分厌恶,因而,唐寅在录科考试中名落孙山。 吴宽是苏州人,退仕在家,素来知晓唐伯虎的才气,因而与文征明的父亲文林,以及另一位大佬沈周,同时向提学御史方志求情,唐伯虎才得以“补遗”的身份参加乡试。 唐伯虎自然也就欠下这三位大佬的人情。 唐伯虎不负众望,在隔年的乡试中,拿到乡试第一名即“解元”,遂有“唐解元”的名头。 这册春宫图册,就是创作于这一背景之下。 当时的唐寅春风得意,用笔肆意张狂,仕女表情张扬,极其生动,书法也是纵横跌宕,全部十八页作品,张张精彩。 这本册页上,留有众多收藏家的鉴赏印,其中,苏州著名收藏家吴升留鉴赏跋最有意思,他题词称之为“吴门春宫第一”。这句话的旁边,一堆排列整齐的“善”“此言大善”“同感”…… 这些都是之后其他收藏家的附议。 顺便说一句,在明朝文人之间,互赠春宫图册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是一种美谈。 临上飞机之前,卢灿与前来送别的阿尔达汗谈了很久。 他告诫阿尔达汗,在印尼米米卡铜矿引发的混乱局面未彻底平定之前,不要回东南亚,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盯着松林制片厂的收购,也可以去加拿大太子岛走一圈。 至于何时回菲律宾或者印尼,等自己电话。 其实,卢灿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回香江的。 呃,为什么? 这个时间段正是中英会谈的最顶峰时刻,整个香江的舆论如同煮沸的高压锅。他作为香江标杆性的人物,只要回港,不仅媒体要追问他的态度,甚至港府、英方、国内,都希望他有所表态…… 这个态度,又该怎么表?其中的度,很难拿捏! 爷爷、谭老、孙老包括李林灿,都曾劝过卢灿,让他再在国外漂一段时间,避开这个旋涡。 这个旋涡,不能避啊! 卢家可不是霍家,没那份交情,尽管这三年一直在挽救,可双方的信任,依旧很脆弱。 卢家的根基在东方,未来的依靠也在东方,所以,该有的表态,必须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而且是毫不犹豫的拿出来,这样才能价值最大化! 卢灿认为,此时的时机,无疑是最合适的! 这次回港,他有话要说! 不能在外逗留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米米卡铜矿的事情。 不查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上次米米卡铜矿和自由港的斗殴事件最终结果出来,重伤十九人中,有九位不治身亡,其中,米米卡铜矿有两名安保去世,六个缺胳膊少腿,对方邀请来的法国非洲兵团死了四个,此外还有三名自由港铜矿矿工死亡。 一次性死了九人,放在哪儿都是天大的案子。幸亏发生在印尼那个犄角旮旯小岛上,要是放在后世或者放在其它地方,绝对是全球性大事件。 阿尔达汗是万万不能露面,卢灿担心他会遭到佣兵团的疯狂报复,那么这件事,只有自己来解决。当然,他可能不会亲自出面,但他需要就近指挥,伦敦太远,很不方便。 卢灿寄希望于七月份的“全球绿林大会”有着足够的威慑力,能够让自由港公司感受到米米卡铜矿的决心,看到米米卡铜矿背后的资本力量,主动退缩,从而一举解决这个麻烦。 两件事凑在一起,卢灿不得不回乡! ………… 大白鲨高高抬头,从跑道上跃起,斜插长空。 卢灿解开安全带,将宽大的座椅放平,又将脚踏板升起,整个人斜躺在座位上,脸侧向另一边,笑着问道,“嘉年叔,和哈利法克斯谈得还不错吧?” 坐在卢灿身边的,是林嘉年,在卢灿隐晦地表示“没钱”之后,他选择去接洽英国另一家实力庞大的金融集团——哈利法克斯。 哈利法克斯原本是加拿大东部的一座港口城市,被誉为加拿大通向欧洲的门户。 这家金融财团以这座城市为名,细心的人多少能猜到一些这家公司的属性,没错,它是一家以投资开发殖民地经济为主的金融机构。 在诸多欧美的老牌资本中,英国的资本集团最为隐秘,很多金融集团根本查不出幕后的拥有者都是谁。就像哈利法克斯集团,虽然对外公布成立时间为1853年,事实上,这家集团的大部分资本来源于英国东印度公司——东印度公司将印度的管理权移交给印度总督府之后,资本解散,其中超过百分之四十的资本,再加上英伦在澳洲、加拿大的其它资本,重新整合成立哈利法克斯金融集团。 因此,哈利法克斯集团在孟买、香江、新加坡、雅加达以及吉隆坡,都有相当浑厚的实力,涉及存贷款、抵押、商业投资、财产保险、个人金融、证券投资等多个金融领域。 林嘉年找这家公司,就是想要从他们手中拿到部分融资。 没错,林嘉年又在作妖,他想要借助九龙银行的新一轮融资,来摆脱目前的困境,当然,也有可能,借此摆脱卢灿这位第二大股东对他掌管九龙银行钳制的想法。 卢灿的猜测是准确的。 “谈得还行,他们将在一周内派驻一个代表团来香江,双方再谈具体合作内容,到时候,你也派一名代表参与谈判吧。”林嘉年将同样也将座位放下,看向卢灿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兴奋。 卢灿已经拥有九龙银行超过三分之一的股权,林嘉年的个人股份再加上家族基金持股,将将维持住最大股东席位,为百分之四十二。 要说他对卢灿没有戒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华银行的郭家,殷鉴不远! 也正是如此,他在卢灿表示没钱之后,有些失望的同时又有些庆幸,没有再开口,而是选择哈利法克斯。如果能成功引入哈利法克斯资本,尽管林家股份肯定会被压缩,但依然达到掌控公司所需要的三分之一,而卢灿的个人股份,则被压缩到不到百分之三十。 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旁边的年轻人,朝他点头微笑后,没再说话,而是从座椅兜中掏出一本书,斜躺着一页页翻看,似乎刚才那句话,纯粹是随口一问。 对于卢灿,林嘉年当然不陌生,可是却一直看不透。平日里,对方似乎就是一名谦谦君子,行事很温和,也很热心,好像人畜无害毫无攻击性。 可林嘉年坚信,这只是表象,他曾经对年轻人“吞并”大华银行的经过,仔细研究过,越研究越胆战心惊。邱郭两家是世交、姻亲,牢牢把控大华银行的绝对控股权,这种情况下,却被对方纵横捭阖,利用郭胜利的两点投资失误,最终全盘拿下大华银行。 谁掌控企业不犯点错误?郭胜利当时的小错误,在林嘉年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偏偏,就被这家伙逆袭成功! 这起吞并案,绝对称得上企业股权争夺战的经典案例。 最为可怕的是,这一事件并没有造成卢家与邱郭两家的反目成仇,这小子竟然利用大华银行重组的契机,拉拢新马两地多个资本势力,一举实现他卢家在新马两地的多行业扩张。 其手法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其结果也让人瞠目结舌。 这种人物,让人心生佩服,却又不敢亲近。 研究大华银行经历之后,林嘉年已经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贪恋他卢家的那点黄金?导致让对方有机会拿走偌多的股权? 不想郭胜利的遭遇,落在自己身上。因而,他还打算这次与哈利法克斯的谈判,无论如何都要促成。同时,林嘉年也想试试卢灿对此次融资的看法,毕竟,对方是第二大股东,因而他借口回港,顺便搭乘卢灿的私人飞机回港,想试试卢灿的态度。 可现在看来,这位年轻人似乎无动于衷……这让林嘉年一头雾水。 自始至终,林嘉年都没有反思,九龙银行为何落到这种局面?也没有思考他的经营投资策略有什么不对? 卢灿真的无动于衷吗? 其实,他在看书的同时,脑海中也在琢磨着九龙银行的事情。 第193章 养望立威 启德机场一如既往的狭窄和破旧,夜色朦胧中的香江,弥散着海腥味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卢灿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田乐群紧随其后。 她却意外的发现,在舷梯旁边等候迎接的,竟然是多时未见的陈晓。 陈晓是卢灿的前任保镖,后来调派到潘云耕身边做助理,又是香江本地人,田乐群和他很熟,只是,不太明白,陈晓不是在东南亚吗?怎么突兀的就出现在机场? “阿晓,你怎么回来了?” 陈晓看了眼卢灿后,才笑着回答,“回夫人的话,索菲亚怀孕了,潘哥让我回来陪她一段时间……” “恭喜恭喜!你俩什么时间办喜事?”田乐群一愣,继而笑着恭喜。索菲亚就是陈晓的智利女友,两人还没结婚,现在竟然有身孕了,在八十年代的香江,也算离经叛道。 陈晓笑着摆摆手,“索菲亚的父母已经来了,听他们的。” “是嘛,等定了日期,告知我们一声。”卢灿接过话头,又将小石头交给田乐群,示意她们先上车,再对陈晓摆摆手,两人往外围走了几步。 “准备怎么样了?”卢灿开口问道。他当然知道陈晓这次回港的目的是什么,除了看怀孕的女友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就是联络香江、澳门及弯弯三地的组织。 “舅爷帮忙,现在大差不差。”陈晓笑笑,“澳门那边数字k两个堂口,水房的跛三和香房的大锉,都会去的。” 卢灿点头,澳门屁大点地方,水房和香房势力最大,各有千把人。 “香江这边基本上都很给面子。” “数字k的十一个字头都会派人,要么坐馆要么红棍;义安公司那边也答应派四个堂口的坐馆过去,林家老大带队。舅爷说,这次算我们欠向家一个人情。” 舅爷就是葛辉,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上次因为青衣港码头的事情,卢家与向家,闹得有些不愉快,这会向家还能派人“叠马”,确实欠他们一个人情。 “和胜和那边……大哥成应该是想要交好我们家,答应亲自带领一平、二平、利和、盛堂,四家坐馆去。长乐的霍天,还有三贤帮的八宝,他们也打算过去……不过,舅爷的意思,这两家不够分量。”说到这,陈晓抬头看看卢灿——够不够份量,不是舅爷说了算,得听家主的。 三贤帮和长乐帮,是香江的杂牌势力。 所谓杂牌势力,也就是并非出自于三合会,而是五六十年代香江本土阿飞纠结成的涉黑组织。长乐主营唐楼凤姐产业,三贤主打白面生意,长期以来,一直被“老三大”鄙视。 卢灿可没有“鄙视链”,多一分力量多一分威慑,摆摆手,“去,为什么不去?无非是一笔车马费而已。” 他又问道,“弯弯那边呢?” “弯弯那边比较难搞。”这次,陈晓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去了两次,以田哥和潘哥的名义,递了帖子。四海的蔺磊洽很给面子,答应带几名角头去看看热闹。竹帘最近被盯得很紧,一时间找不到头头,白狼倒是见着了,他说大佬在坐监,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我又去找帅岳峰(竹帘大佬,吴墩的师兄),听他的意思……竹帘似乎已经接受情报局招安,很多事不敢像以前那样……” 卢灿捏着下巴,弯弯的灰色势力中,竹帘最强,四海次之,天道此时还一盘散沙,竹帘不能参加有些可惜,不过,现如今已经箭在弦上,少他一家就少一家吧。 卢灿又想起一事,“对了,你去花莲见我外公了么?” 陈晓一愣,“潘哥没和我说呀?需要我再去一趟吗?” 是自己的疏忽……卢灿揉了揉下巴,自己只给外公去电话,可是自己忘了,外公还在禁足期,只能在居住地附近走动,根本就进不了城……遂即摆摆手,“我给外公去电话,你也不用再去,我安排辛泰祥过去一趟。” 辛泰祥是花莲玉矿公司中纳德轩珠宝方的负责人之一,很机灵的年轻人,传口信没问题。 “泰国、新加坡和吉隆坡那边情况怎么样?”卢灿又问道。 “那……潘哥亲自负责,我不是很清楚。” 卢灿点了点头,笑着挥挥手,“得,大概情况清楚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卢少,还有一件事……”陈晓连忙喊住转身准备离开的卢灿,“许多人都问,这次聚会干嘛……舅爷也问过,什么名义?” 是啊,不能师出无名。 米米卡铜矿组织,搞个全球七八十家帮会首脑大聚会,总不能就一起吃吃喝喝吧? 卢灿揉了揉眉心,很快有了主意,“就叫做‘全球人力资源及劳务输出项目合作大会’!” 陈晓听得瞠目结舌,这些组织,最多的就是人力资源,干的活,可不就是劳务输出吗?这个大会的名头,恰如其分,说不准,还真的能促成一些组织的联合。 又听卢灿说道,“你和潘哥说一声,大会上,我们矿业公司拿出三个项目,让他们联合竞标。第一个,缅北矿务安保,每年的安保费一千万美元,三百人规格;第二,矿务公司准备进军澳洲铁矿项目,需要三到五百的安保力量,每年的安保费用一千五百万美元;第三,加拿大矿区的安保项目,也是三百到五百人,安保费用为两千万美元。” “可以联合竞标,但必须要精英!总要让他们师出有名嘛。”卢灿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 陈晓呆立当场。 很显然,在处理米米卡铜矿问题上,自家东主的处理方式,与原来的阿尔达汗截然不同,卢少更擅长“钞能力”! 他都能想象出,这四千五百万美元的安保项目抛出,以前那些对自己不搭不理的势力,这次,绝对如舔狗般扑上来!别说他们,估计东南亚那些小国的军阀们,都会垂涎欲滴。 最初接到这一命令时,陈晓心底有些疑虑的,可是,现在看来,指不定真的举办成一次震惊全球的“绿林大会”! ……………… 老爷子喜提“kbe”,卢家不打算大肆庆祝,不过,小规模的庆典,还是要搞一搞的。 毕竟,去英伦的名额有限,像虎博中很多老先生、田乐群的父母,以及港岛几位与卢家走得很近的朋友,都没有去现场。 随着卢灿与田乐群等人的回归,小庆典排上日程,时间定为阳历六月二十九日,农历五月二十日,暂定十桌客人。邀请的都是自己人,自然不需要卢灿如伦敦时那样忙碌。 一大早,有人前来堵门。 冯金喜几乎秃噜了大半,几乎找不到一根黑发,眼袋深垂,深邃的法令纹,局促地站在卢家大院中,无比萧索,与几个月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宛如换了一个人。 讲真,对于他这种不告而来的登门,卢灿挺不高兴,可是,看他那憔悴苍老的模样,不满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在锻炼的卢嘉锡,也看到冯金喜,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对方在短短几天内,竟然变化这么大。他笑着挥挥手,走过去,“老冯,这么早过来,还没吃饭吧,刚好尝尝我家的早点。” “老……得称呼您卢爵士……呵呵,恭喜您呀!”冯金喜拱着手,想要恭维卢嘉锡两句,却又不是那么习惯,开口时略有些拘束,后来倒是越说越流畅,“卢爵士,原本应该去伦敦见证您的荣耀时刻,可偏偏那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失礼啊!登门道歉!” 卢嘉锡回来两天,也没见你登门道歉,昨晚卢灿一到,今天一大早巴巴的过来,这老家伙还真的说亏心话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卢嘉锡既没有揭穿他,也没有询问对方怎么变得如此憔悴,笑着伸手搭了一下对方的胳膊,“什么爵士不爵士的,就一洋人上不得台面的封号而已。听两天就腻味,还是老卢听着舒心!” 这算是爷爷的“凡尔赛”?卢灿想笑。 “可不能这么说。女王封爵,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不说这个。走,进屋坐会!”卢嘉锡笑着推了他一把。 “等等……”冯金喜转身朝他的司机招招手,对方很快送来一只锦盒,他接过来递给卢灿,没错,他递交的对象是卢灿,却笑着对卢嘉锡说道,“你们爷孙都喜欢古玩古董,我寻摸了一件笔洗,也不知真假,权当贺礼,可不能推辞!” 这一刻,卢灿忽然明白,同为“新鸿基三剑客”,为什么老大郭德胜,老三李四叔,都能成为香江首屈一指的超级大豪,而他冯金喜最终只能黯然收藏,郁郁而终…… 偏于心机,格局小了! 如果换成自己,绝不会这么一大早匆匆赶来,更不会打着为爷爷送贺礼的名义去求孙子办事!玩小聪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敲门”,却不知,这会弄得爷孙两人的心中,都有些不爽。 不过,卢灿还是面带微笑的接过这份礼物,脑海中想得却是昨晚爷爷说的话—— 养望,不是为富不仁,立威,更不是杀鸡骇猴! 第194章 谦卦初六 养望,不是为富不仁,立威,更不是杀鸡骇猴。 这句话算是卢嘉锡对卢灿较为严厉的批评,起源于昨晚一家人对当前香江经济形势的讨论。 本质上来说,卢灿是一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更在乎自己、亲人、家族以及朋友的感受,对于香江经济会不会崩溃,其实……并不太关心。或者说,他更在乎在香江经济崩溃或崛起的过程中卢家得到什么,至于大局的结果如何,他不怎么关心。 当然,出于“精致”的需要,他会做出一些外宣时需要展示的光彩一面,如同香江其他豪门家族一样——表面上呼喊着同舟共济共赴时艰,内子里拼命往自家企业扒拉各种资源! 昨天,虽然卢灿到家已经很晚,可卢家大院依然坚持开了一场深夜家庭会议。 福伯和王鼎新爷爷都被请来,大家一起商议,接下来的日子卢家如何面对香江在政经两方面的问题,以及给与各方的标准答复。 让卢灿很意外的是,在政治层面,家中几位老先生,几乎完全一致的认为,表态拥中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只是在措词上,有些许差别。 这些老先生,眼光毒得很,都看出英国人色厉内荏,虚有其表。 不过,在面对当前香江金融乱局时,家中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 卢灿和王鼎新认为,此时正是卢家立威的最佳时机,完全可以凭借卢家掌控的黄金资源和金融影响力,在这次金融乱局中,实施大吞并,夯实其他家族难以撼动的霸主地位。 爷爷卢嘉锡和福伯则表示,王道始为正道,此时正是卢家养望的好时机,不能计较一时之得失,有了好声誉才有万世之基。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想要养望,就必须克制己欲,必须要学会放弃。也就是说,卢家在这次金融乱局中,不仅不要表现出贪婪,还需要出手帮助求助之人。 这就涉及到卢家未来发展路线的“王霸之争”。 就在卢灿想要反对时,老爷子说出这句“养望,不是为富不仁,立威,更不是杀鸡骇猴。” 那还说什么? 老爷子用他的家主权威,强行推动,卢灿还会反驳? 在他看来,赚钱的机会多得是,没必要因此和老爷子辩驳。 于是,冯金喜收获了真正的“惊喜”,不仅在卢家蹭上一顿丰盛的早茶,更得到卢嘉锡爷孙俩人的点头——出手帮助新鸿基银行度过难关。 怎么出手相帮,这需要与大华银行的钱伟、德银投资的安德烈商量,因此,早茶之后,卢灿与欣喜若狂的冯金喜,同车前往德银大厦。 他们的车子离开不久,王鼎新拎着大号保温杯从隔壁的别墅出来,笑着对站在门廊下的卢嘉锡喊道,“锡哥,我来了。咱俩今天还走着去工厂?” 纳德轩珠宝加工厂,离家不远,走着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卢嘉锡微笑点头,俩个老头就这么背着手晃悠晃悠的去工厂,司机和保镖,开着车紧随其后。 “锡哥,昨晚……我觉得阿灿的说法没错啊,像这种快速完成积累,迅速扩大我们卢家资本实力的机会,很难出现。等我们真正夯实实力,再回头来实施培养名望,不也可以吗?毕竟,这种机会不把握……”王鼎新扭头看了眼卢嘉锡,脚步放缓,“您是咋想的?” 昨天晚上,王鼎新就比较认同卢灿的说法,可是最终,却被卢嘉锡一言否决。王鼎新可是有些年没见卢嘉锡这么严厉的否决卢灿的建议,甚至说最近五年都没见过! 感觉很奇怪!今儿同行的途中,自然要问明白。 背着手的卢嘉锡,遂即也放缓脚步,扭头朝对方笑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两人缓步向前,王鼎新没有催促,他太清楚不过卢嘉锡的性格——既然开口,那就一定会告诉自己的,这会儿在筹措着语言。 “大前天回港,有人打电话告诉我,阿灿和阿依拉俩投资的印尼铜矿,与当地的一家欧美资本背景的铜矿公司,产生纠纷,双方大打出手……” “嗯?”王鼎新不知不觉,他就停下脚步。这事王鼎新一点都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米米卡铜矿,知道卢家安保公司的雄厚实力,也知道卢灿在年前曾经从国内招募两千名劳工去印尼开采铜矿。如此实力,竟然还有对手敢“对着干”,只能说明,对手的实力不在米米卡铜矿之下。 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结果呢?” “听说,五月份底的时候,双方又打了一场,上百人受伤,重伤的三四十人。”卢嘉锡迟疑了一会,又摇摇头说道,“听阿坤说,双方死了好几个人。” 卢嘉锡不知不觉中将“打小报告者”说出来,就是田坤。可是,此时的王鼎新已经惊骇到无以复加,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好几人死亡,上百人受伤,那么,双方参与人数绝对上千,这还叫械斗吗?这就是战争啊! 回过神的王鼎新,略有些结巴的问道,“阿灿……阿灿……他们吃亏了没?” “这事哪有占便宜一说?”卢嘉锡摇摇头,“只不过……对方好像吃的亏更大而已,死了六七个,铜矿安保组这边好像也死了两个。” 王鼎新拎着大保温杯,原地转了两圈,嘴中不停地念叨,“这孩子……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家里面商量一下!要不是你说,我都还蒙在鼓里!锡哥,这孩子,是得教训!过了几年好日子,越来越刚愎,越来越狂!” 老一辈的人,都很谨慎,讲究“和气生财”,发生这种事,无疑是捅了天大的篓子。这次事情,实在太出乎王鼎新的预料,难怪卢嘉锡昨晚的语气,如此严厉! 孰料,出乎预料的事情还没完,又听卢嘉锡说道,“你能想到,阿灿怎么应对这件事吗?” 王鼎新猛然醒悟,对呀,这件事还没结束,“阿灿怎么应对的?” “他和那个阿依拉两人,竟然敢发动整个东南亚的地下势力,包括香江、澳门和弯弯,现在起码有五六十家的势力,都会派人去米米卡铜矿,为米米卡铜矿,晒马撑势!” “这……这……”王鼎新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有所恢复,“是……是葛辉给他出的主意?” 在王鼎新的认知中,卢灿最近几年除了舅舅那边,几乎不怎么接触黑恶势力,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想来是葛辉在搞事。 可是,卢嘉锡却苦着脸,摇摇头,“我问了,这次还真不是葛辉,葛辉没那么大的影响力,也没那么大的气魄。是阿灿和阿依拉俩人主导的。” 阿灿这孩子……都是怎么了?胆子这么大?王鼎新都已经木然,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阿灿吗?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卢嘉锡的震惊期已经过了,他一直困扰的是,这事该怎么收尾? 王鼎新则惊骇于,阿灿怎么就变成这样?许久,他一把抓住卢嘉锡的胳膊,“锡哥,你得找他好好谈谈,不能任由这孩子胡闹下去!和那些地下势力牵扯太深,对卢家……可不是好事!” 卢嘉锡又怎能不知?苦笑道,“是啊,我也正愁着呢,我最担心的就是随着财富的增加,他会变得越来越为所欲为!所以……这次我坚持要养望!” 王鼎新这下真正明白,卢嘉锡昨晚为什么态度如此严厉! 几内亚岛的恶性斗殴事件,因为双方的遮掩,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一直没有传到香江,暂时还不会影响到卢家声誉,可是,米米卡铜矿召集东南亚地下势力,肯定瞒不过去媒体,百分之百会被媒体披露,从而最终会牵扯到卢家。 卢嘉锡这是想要用“金融救市”来扬起一拨好声誉,为可能随时爆发的“声誉危机”做一个缓冲,避免卢家声誉彻底崩盘。 “不行,我把阿灿叫回来,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是不是昏了头!” 王鼎新招手,准备上车,赶到办公室给卢灿打电话,却被卢嘉锡拉住,“阿新,别那么燥!那天听到这个事后,我问了一卦,是谦卦,卦辞是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 王鼎新知道卢嘉锡精于易经卜算,听他说吉卦,止住脚步,“什么意思?” 谦卦是易经第十五卦,全名“地山谦卦”,卦辞为“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也就是卦象不错,是吉卦。 “卦辞本来的意思是做一个谦谦君子,奉行谦逊的政策,,才能威加四海……” 没等卢嘉锡说完,王鼎新插话道,“所以……您昨晚让他做仁事,行王道?” 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卢嘉锡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我在卜卦时,卦象的变化更接近初六爻(音幺)……” 猛然间,他又想起王鼎新不懂易经,便简略说道,“初六爻是谦卦卦象的一种,它所对应的卦辞解释,又略有不同。” “大概意思是,谦是一种好品质,但谦之又谦(谦谦)并不好,一谦最好,再谦未免太消极。以爻位论,初六是平民,身处于商周之际的平民百姓不问世事,安心过日子,这个当然没有问题,谈不上吉与不吉。” “初六爻的卦象,更多的是劝人积极一些。” “这时你要是积极一点呢,变阴为阳,成为君子,积极响应六二乡绅之号召,跟随着武王一起反抗,就可以乘势而起,际会风云,推翻商纣(用涉大川),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才是吉!” “武王伐纣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是安稳过日子呢,还是富贵险中求,是否赌一把成为新王者,看个人的气魄了。” 讲真,王鼎新一句都没听明白,不过,他倒是听到了一句“新王者”,这不由得引发他的联想,“锡哥,您的意思……阿灿这次干一把,能成王?不是坏事?” 卢嘉锡一脸纠结,他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卦象,患得患失已经折磨他好几天。 第195章 筹钱准备 卢灿并不知道家中两位老爷子,正在为自己的事情而心急如焚。 米米卡铜矿的事情,没有告诉家中,主要还是他不希望家人跟着着急,也有部分原因是以前爷爷很少过问除了纳德轩珠宝之外的其它业务……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卢灿不认为与那些涉黑的势力打交道,会有多大的风险。 但是,田坤不一样。 他完整的经历过香江六七十年代地下势力猖獗的至暗时代,也很清楚香江警方对涉黑组织的强力打击,他更明白这种事一旦曝光会带给卢家怎样的伤害。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这么干,可是,卢灿在推动这件事的意愿相当强烈,甚至不惜绕过田坤,让潘云耕另行安排陈晓回港,专门负责各方势力的联络。 随着纠结的势力越来越多,田坤越来越害怕,最终,将“小报告”打到卢嘉锡那里! 卢灿暂且还不知道这事,他刚刚抵达德银大厦门口。 钱伟和安德烈已经站在门口的垃圾箱处抽烟聊天,见到与卢灿一道下车的冯金喜,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种鱼儿上钩的感觉。 卢家金融资本核心为德银投资,其次为大华银行,再往外,有九龙银行、廖创兴银行以及新鸿基银行,这三家银行中,卢家都有不菲的股份。 早在此次香江金融动荡之前,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就已经做过好几个一举吞并这三家投资银行的完整方案。这会儿,三家银行都不好过,创兴银行在苦苦支撑,九龙银行去英国搬救兵不知效果如何,新鸿基银行危机最严重,说它摇摇欲坠毫不为过。 今天,冯金喜登门求助,无疑是咽下新鸿基的绝佳时机。 孰料,卢灿对两人招招手,笑道,“冯老板我就不介绍了,大家都熟。今儿叫你们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帮衬冯老板一把,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两人都有些诧异,剧本不对呀?怎么变成“帮忙度过难关”? 不过,两人都是商场老将,神情不露,笑容不减,轮流与冯金喜握手。钱伟更是笑道,“冯老板好!股情动荡,大家确实需要同舟共济。” 冯金喜心下恨不得淬钱伟一脸,去特喵的同舟共济! 一个星期之前,自己去找option共同基金的另外三大股东,布鲁格、安托万还有卢灿的代表钱伟,寻求他们的帮忙,结果,一个个躲得飞快,钱伟更是借口去伦敦,远遁千里! 这会儿跟我说“同舟共济”? 冯金喜又不是小孩子,尽管心中有怨气,可还是表现的很热切、诚恳,“请钱总裁多多关照,冯某感激不尽!” “冯老板言重了,您是前辈,谈何关照?相互扶持才是!”钱伟笑着回复。 懒得看三人在假惺惺做戏,卢灿摆摆手,“上楼吧,屋里说去,站在门口算什么事。” 新鸿基银行面临的问题主要有三点: 其一是各银行网点现金流不足,导致挤兑风潮迟迟不散。为应付货币不足,现在新鸿基银行各个网点,已经全面限定当天取款额度,根据网点规模大小,每天定额放款200万港纸到500万港纸之间,以此来“苟延残喘”。 其二是新鸿基证券公司前期投资的多家股票被套牢,如果不想低价抛售,那只有继续补仓,这同样需要大笔资金的投入。 其三就是option共同基金在期货方面的投资失败,需要投入一定量的资本进行维系。 归结到一点,那就是钱,巨量的金钱,用来挽回新鸿基银行在投资市场的颓势,至少要让他们撑过去。 其实,很多金融机构的投资策略并没有错,甚至可以说很有前瞻性目光,但是,它们却死了,死于投资过程中的资金断裂。新鸿基银行,就属于这种,如果没有外界强有力的帮助,它必死无疑! 历史上的新鸿基银行,就是困于资金流急促性断裂,百利达和美林证券落井下石,抽走投资基金。不得已,冯金喜将新鸿基银行以白菜价,卖给阿布扎比资金局,后改名港基银行。 次年,冯金喜卒,后人远走他乡,冯家溃散! 可以说,卢嘉锡的一念之善,挽救整个冯氏家族。 当然,这是没有发生也可能不会再发生的事情,无人得知,因而,此德为“阴”。 想要吞并一家企业,需要重重筹划,各种谋算,想要挽救一家企业则很容易,注资或借贷而已。几人商议之后达成一致,大华银行以8%的年利率,借贷两亿三千万港币给新鸿基银行,以便于后者度过难关,借贷期限一年。 8%的年利率,算是比较高,但考虑到新鸿基银行所需款项的数目,还有对款项到账的急切情况,这一利率又显得一点也不高。 协议签订之后,冯金喜立即拉着钱伟,前往中环新鸿基大厦总部,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以安抚汹涌的挤兑潮和越来越多的退出证券基金的投资人。 送走两人之后,安德烈随同卢灿回办公室,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总不能说迫于爷爷的压力吧?卢灿耸耸肩,随口说道,“我们德银投资毕竟是option共同基金的股东,新鸿基银行倒闭,对我们没好处。” 之前讨论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安德烈疑惑地看着卢灿,“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 “这时候落井下石,对于我们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我改主意,帮他一把吧。”卢灿挠挠头,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说。 做生意还讲究是否落井下石?安德烈耸耸肩,表示难以理解,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原本还想着追问一句,却被卢灿抢先发话打断,“米格尔还在英伦负责扫尾,安德烈,你要与他多联系,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别看卢灿在伦敦待了将近三个月,看起来时间挺长,事实上,他所签订的很多项目,只是个开始,后续依旧有着众多工作需要跟进。米格尔留在伦敦,就是带领团队处理这些事。 听出卢灿似乎不太想就“援助新鸿基银行”一事多谈,安德烈摊了摊手,“我会关注的,伦敦的项目也是德银投资的项目!”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维文,就贷款给新鸿基银行一事,我还得提醒你一句。” 卢灿抬抬手,“你说。” “等新鸿基新闻发布会一结束,只怕……会有很多金融机构上门接洽相关贷款业务。维文,你要么做好拒绝的准备,要么准备更多的现金。” 卢灿搓了搓脸,还真是个麻烦事! 8%的年利率看起来很高,可怎么也要比高利贷便宜得太多,对于那些陷入困境的金融机构而言,毫无疑问是救命的蜜汁。 即便其它金融机构全部拒绝,可是,创兴银行和九龙银行,那可都是自己的参股银行。 几乎可以肯定,这两家会闻讯而来,不好拒绝啊。 指不定,九龙银行还会中断与哈利法克斯的谈判——能借款谁愿意摊薄股份去融资? 大华银行的资金流一直很充裕,但是,想要在保证自己不受影响前提下,在短短几天内筹措几个亿的现金,还是有些紧迫的。 “你那边有多少?能借用一下吗?” 一听这口气,老板真打算大面积做“慈善”?安德烈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虽然他只是一位职业经理人,可是,又有谁不想成为金融大鳄?即便只是香江地区,那也是片区的狮王啊! 德银投资成为狮王的机会,就这么放过? 安德烈忍不住再劝道,“维文,凭我们的力量,保不了几家的,金融市场的法则,原本就是优胜劣汰……你在做港府金融管理局的工作!你知道吗?说不定还会将我们拖下水的!” 安德烈说的是实话。 家中老爷子的面子要给,下属员工的情绪也要照顾。 卢灿伸出食指,晃了晃,“仅此一次!下次不会了!” 安德烈有些失望,耸耸肩,“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你知道的,德银账面上的钱,都是数字,真正的货币并不多,大概能筹到五千万。” 卢灿捏了捏手指,“借给大华银行先用着吧。我还会让珠宝公司那边,尽快将各家店的现金,存入大华网点。几家一起凑凑,准备个三五亿港纸现金,大概就够了。” 安德烈刚走,卢灿刚拿起电话正准备拨给田乐群和她说一声,办公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温碧璃一大早就赶回调景岭,外出两个多月,卢灿让她回家看看,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大胆,没通报就直接闯? 一抬头,卢灿一乐,温碧玉反扣着棒球帽,手拿着墨镜,靠着房门,嘴巴撅着能挂水瓢。 这丫头是在生气呢。 卢灿一只手拎着话筒同时熟练的拨着电话号码,另一只手朝她招招手,笑道,“大歌星来啦,过来让我看看!” 今年四月份,华星唱片又为她发行了新唱片,据说,港岛地区销量过双白金,这是她第三张销量过白金的唱片,名副其实的少女歌星。 第196章 被挖墙角 温碧玉的身量要比温碧璃高,姐姐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略有点紧,好在外面套的女士工装较为宽松,能将曼妙的曲线遮掩一部分。 她又将弄脏的衣服,卷吧卷吧塞进一只手提袋中,单手挽住卢灿的胳膊,晃了晃,“走吧。” 卢灿一向不喜欢那种个性过于鲜明,棱角太过凸显的女人,美其名曰喜欢传统女性,实则,如果深扒,会发现很龌龊——他不想耗费太多的精力去处理这种女人的多变情绪。 早先的温碧玉,很有棱角,一家高校内的咖啡店的侍女,可能永远无法正确认识金钱和势力的能量,但是,演艺圈最快教会她,世界的形形色色,她快速的变得圆润起来。 两人下到停车场,一辆日产elgrand保姆车中,钻下来一位三十左右的干练女性,还有一位年轻的助理,以及司机兼保镖。 这位干练女性朝着卢灿躬身,“卢先生好。” 说完,她顺手接过温碧玉手中的提袋,根本就没问温碧玉为何这么长时间才下来。 这个女人名叫关月明,是上次温碧玉出事后,爷爷卢嘉锡安排人,在丽的电视台找来的一位经纪人,专门负责温碧玉的事务,同时也帮她打理华星唱片的事情,平时很忙的,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跟着过来? 卢灿对她笑笑,“关女士,好久不见。我带阿玉去午餐,大家一起吧。” 只是随口客气一说,孰料,关月明竟然微笑着点点头。 卢灿微微讶异,自己与阿玉的独处私密空间,她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却也没太放在心上,示意保姆车跟在自己车的身后。 扶着温碧玉上车后,卢灿随口问道,“关女士这人……你和她相处还行吗?” “你说关姐?挺好的呀!” 温碧玉说话时的些许犹豫,被卢灿发现,笑着伸手捏捏对方小巧的鼻尖,“长大了哦,还知道藏心事?” “哪有啊~~?”往卢灿臂弯靠靠,声音甜得发腻。 “关姐确实很好,把我的行程安排的井井有条,能帮我处理很多事。就是……就是有些严肃……”她又往卢灿耳朵边凑凑,轻声巧语道,“对了,我听阿云说,关姐也在炒股。” 阿云就是刚才见面的小助理。 关月明炒股?那这次估计要赔。卢灿斜着脑袋,脸颊蹭蹭阿玉的头顶秀发,“你没炒股吧?” “你忘了?我的零花,全部存到德银证券这边,他们帮我买的基金。”温碧玉嘟囔一句。 温碧玉现在可算得上小富婆。 她的收入有三个来源,其一是卢家的月例。 早在五年前,卢家就开始实施月例制度。卢灿与爷爷拿最高等的月例,每个月为二十万港纸;田乐群与卢家两位族老次之,每个月十五万;温碧璃和孙瑞欣每个月十二万。 温碧玉还未进门但因为老爷子认可,每个月十万,与小石头现在的月例一样。没错,虽然小石头还在襁褓之中,可是,每个月十万的月例,源源不断的往他在德银投资的账户上打。 至于陈羽莲,挺惨的,暂时还没有。 温碧玉的第二处收入,就是华星的股份分红以及她发行的唱片销售分成,去年一年分了大约六百来万港纸,今年的分成估计还要多。 她的小金库最大来源是商演和代言,包括给纳德轩珠宝、嘉丽服饰代言,都是明码核价,此外还经常出席商场开业、东南亚各地区商演。这些商业活动来钱最快,一年来个千八百万,跟玩儿似的。 所以,别看她还没进门,单论有钱,绝对超过孙瑞欣和她六姐温碧璃。 这丫头,没瞎掺和关月明的股票投资就好,卢灿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心,轻轻滑动,闻着她的发香,笑道,“她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温碧玉机灵的很,想了想,很快醒悟过来,将脑袋从卢灿的下巴折磨中挣脱,“你是说……关姐炒股赔钱?” 卢灿微微一笑。 “这么说……关姐今天陪我出门,是想要……问问你这位大股神的意见?”香江的财经媒体,经常报道卢灿及其相关的资本公司,在全球范围金融市场的动态,已经有部分媒体称呼他“股神”。温碧玉当然知道。 卢灿微笑着扬扬眉。 “看你得意的……”温碧玉翻了个白眼,脑袋重新靠上男人的肩膀,“阿灿,你会帮她吗?” “她是你的人,帮不帮她,得看你的意思。” “那就不帮!谁让她天天给我安排那么多事情……” “嗯,那就不帮。” “哎呀,我开玩笑的,关姐还是挺好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省的她无精打采……” “行,听你的,稍后饭桌上,指点她一二。” “怎么感觉你去一趟英伦,变得油滑起来?” “我看你是变得没大没小吧。” 两人一路上相互逗乐,来到广播道附近的利苑酒家,是温碧玉推荐的酒店。 她在广播道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下午还要赶去商业电台出一期dj通告,这家饭店距离她的房子和商业电台都很近。 吃饭嘛,无所谓在哪儿,卢灿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让小美女不开心。 利苑酒家的创始人是“南天王”陈济棠的幼子陈树杰先生,主打粤式海鲜和叉烧,像川芎白芷炖鱼皇、龙虾汤过桥加拿大象拔蚌、龙宫黄金海皇球都很经典,自创的xo酱及杨枝甘露更是风靡香江。 这一带影视明星很多,经常会选择这家酒店聚餐。 卢灿进门后,就看到不下于十位经常在电视台露面的熟面孔,温碧玉如鱼得水,笑靥如花,小手掌举在肩膀边,频频招手,与相熟的人打招呼。 演艺圈的人要比绝大多数行业的人更懂得察言观色,他们更懂得什么是阶层,所以,这些“熟人”,几乎都在和温碧玉热情招呼,轮到卢灿这里,只是报以微笑,或者是轻声问声好。 瞬间,卢灿就明白过来,今天选择这家利苑酒家,只怕是温碧玉的小心机,她在用这种方式向娱乐圈正式公告——我是……香江首富的人! 这会不会很“绿茶”? 是有些绿茶,不过,卢灿对绿茶的看法与很多人并不相同。 很多时候,绿茶特性的女人,相貌都很不错,心思细腻,温柔可人,更体贴,同时她们知道需要什么,底线是什么……这对于一位有着足够驾驭能力的男人来说,绝对是福音。 更何况,这种小心机更让阿玉透露出几许俏皮。 所以,卢灿很配合的搂紧她的腰,对她的那些娱乐圈“朋友”,也一一微笑颔首致意。 十来米的一楼大厅通道,卢灿陪她走了七八分钟。 两人身后的关月明,脸色煞白,很担心温碧玉的“小心机”会让卢灿不高兴,好在卢灿的表情如常,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旋即又暗暗皱眉——稍后怎么开口? 二楼全部为包房,卢灿一行人预定的包间叫松鹤厅,在二楼走廊右边的最内侧。 服务生领着大家过去,卢灿的目光,很随意的扫过左右两边包间中的食客。 忽然,他的目光透过一条未曾完全掩实的门缝,看到一张面孔,有些熟悉。 “嗯?”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后退一步,他再度透过这条门缝看向房间内。 门缝很窄,看不见全面,只能看到正对走廊位置坐着的两人。其中一位是三十来岁的欧美白人,另一位则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华人。 就是这位华人,卢灿认识,名叫吴太湖,原本是湘南博物馆的鉴定师和修复师,去年被虎园博物馆“招聘”来港,师从中国著名修复大师张欣如——也就是修复四羊方尊的那位大神。 随着虎博收购来的艺术品越来越多,而且赵太来家族收藏的那批货,也急需要维护、修复,虎园博物馆面临修复师严重欠缺的窘境,不得不将“黑手”伸向国内——开启大规模“招聘”国内各家博物馆修复师的工作。 其实就是挖墙脚。 因为“金缕玉衣”的那段孽缘,卢灿对湘南博物馆非常了解,因而,湘南博物馆首席青铜器修复大师张欣如,便出现在首批“挖墙脚”名单中。 可惜,张先生身体不太好,不愿挪窝。 不过,他的弟子吴太湖表达出想要前往虎博的意愿,又因为张欣如大师对这名弟子的评价颇高,遂即被工作人员带到香江。 吴太湖在青铜器的修复与仿制方面,确实很有水平,现为虎博青铜器修复室的二级修复师。 吴太湖怎么和欧美人扯上关系?双方似乎还颇为熟稔? 卢灿眉头皱了皱。 如果是朋友,为什么不在港岛的饭店吃饭,非得过隧道到油尖旺吃饭? 这中间肯定有蹊跷! 他的突然后撤,让紧随其后的关月明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慌忙抱着胸口躲开。原本与卢灿并肩而行的温碧玉也很诧异,好奇地趴在卢灿肩膀处往房间内看。 别人吃饭,有什么可看的? 正在她要开口询问时,房间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口地道的伦敦腔。 “温斯特,你帮我翻译。就说……不列颠博物馆非常希望他的加入,我们会安排人帮他落实出入境签证和移民手续,这一点让他放心!还有就是……告诉他,不列颠博物馆给与他的薪资,将是虎博薪资的两倍,甚至更多!” 卢灿一愣,这声音好熟……是杰西卡·罗森? 这位大英博物馆东方部主任,竟然挥舞锄头,挖虎博的墙角? 这还得了! 他伸手推开房门,哈哈一笑,“罗森,还真是你呀!” 第197章 霸道总裁 房间中一共有五个人,三名白人,两名华人。 五人或抬头或回头,看见卢灿的一瞬间,房间内气氛诡异至极! 杰西卡·罗森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回头见到卢灿,满脸错愕和惊讶;坐在门对面的吴太湖,惊慌失措,还有些羞愧;吴太湖右手的那位三十来岁白人,原本很恼怒地准备站起来斥骂,可看到卢灿之后,手臂半抬,骂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脸色涨的通红;坐在吴太湖左手的同样是一位华人,卢灿也认识,是摩罗街的一位古董店老板,姓罗,具体叫什么忘了,此刻也是满脸的尴尬之色;还有一位白人,坐在罗森的旁边,似乎被卢灿的声音吓一跳,嘴巴微张,一时间恢复不过来。 时间,似乎按下暂停键。 约莫三五秒,罗森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手指向后掠掠垂下来的刘海,笑容有些尬,“嗨……维文……很巧啊……你什么时间回港的,为什么这两天没见?” “是很巧!”卢灿呵呵一笑,没再理她,而是抬头对着吴太湖笑道,“吴师傅,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不好干预,不过,我得提醒你两点。” 吴太湖腾地站起身,面色通红,想要辩解或者说些什么。 卢灿压压手,笑道,“别急,你先听我说完,再仔细考虑。” “不列颠博物馆已经成立两百多年,所有的职位、展馆、甚至薪资模式,都已经固定。你要去的话,确实可能拿到两倍于虎博的薪资待遇,但是,你只能也只会做个修复师!我可以断定,你一辈子没有任何发展,只能埋头在大英博物馆的小房间内,看不到任何上升空间!” “这种遭遇,你愿意吗?” “虎博则不同,它才成立三年,各个科室、展馆,正在高速建设中,未来所需要的各种职位不胜其数。留在虎博,你就有机会继续往上,科室主任甚至分馆馆长,也未必没有可能!” “职位的上升,你还担心待遇吗?” 卢灿这番话用的是普通话说的,罗森想要打断,却必须要听旁边的人帮她翻译。 卢灿根本就不给她插话的机会,马上又说道,“第二,你来香江也有一年时间,有没有感受到香江本地人对你若有若无的歧视?” “我想应该有体会吧!” 尽管卢灿一再强调,博物馆内的弯弯派系、香江本土派系以及国内派系之间,相互之间不要产生矛盾,但是,有派系的地方必然有矛盾,必然有鄙视链存在。 虎博内部还好一些,诸如吴太湖之类国内过来的人,在香江社会上,更容易遭受无形的鄙视。 卢灿抬手点点他旁边的罗掌柜,又点点右手的白人男子,“香江的那点歧视,可能已经让你的自尊心很难受,不过,你如果去过伦敦,你就会觉得在香江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伦敦的洋人,对我们华人的歧视,最起码要比香江严重十倍!你愿意去这样一种工作环境中生活下半辈子吗?” “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 “就我本人,在伦敦就遭遇过鄙视……你自己考虑考虑!” 罗森已经通过身边人的翻译,大概明白卢灿所说话的内容,气得面色通红,“维文,你这是在造谣诽谤!” “造谣诽谤?”卢灿扭头看向对方,“罗森,你是一名学者,不是一名白痴!你不知道今天的行为已经严重破坏之前虎博与不列颠博物馆签订的合作协议吗?” “你不认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们把吴太湖招揽去大英博物馆,你能给他什么升迁晋职的机会?不就是将他当成工具人?你能否认英国人对华人的歧视?你能保证这种歧视不发生在吴太湖的身上?” “仔细想想,你觉得我哪句话说的不是事实?” “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会向大卫馆长要个说法!另外,我认为你和你的团队,已经不适合在虎园博物馆继续待下去!今天下午,你们就给我离开!” 说完,他冷笑一声,转身出门,临出门之前,又回头看看,“吴师傅,还不回去工作!” 以卢灿现在的地位,完全有资格掀桌子,更何况还占着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掀了! “哦哦!”吴太湖至始至终都没缓过神来,听到卢灿的警告,立马起身离开,根本不敢理会其他人的招呼。 他路过卢灿面前时,低头想要解释,却被卢灿抬抬手,“别想太多,赶紧回去吧。” 不是卢灿不想杀鸡骇猴,狠狠处罚这种三心二意的人,而是,他目前还不清楚罗森等人究竟接触过多少位“吴太湖”。 吴太湖只是精于青铜器修复,还有其它精于修复纸质类、玉器、陶瓷器类的修复师呢? 几乎可以肯定,罗森还接触了其他人! 卢灿需要用这种态度表明自己的大度,免得引发修复中心技师的大规模辞职潮。 另一位罗掌柜朝也匆匆起身,他路过卢灿面前时,尴尬地笑笑,想要赶紧离开,却被卢灿叫住,“罗掌柜,你是不是闲得慌?我倒是觉得,你很适合去伦敦……要不,你搬到伦敦去吧。” 卢灿说这话时,嘴角带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很温和。 可是,罗金生却浑身发凉,讪讪的说道,“卢东家……说笑了。” “没说笑!我的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卢灿的面孔板了下来,回头对身后的阿忠摆摆手,“阿忠,你给田队去电话,让他给江门、斗门、罗湖……哦,还有厦门那边的供货商说一声,以后金舍苑的供货就别做了,罗金生老板准备移民。” 罗金生脸色煞白,“卢……卢东家……这事……今天这事不怨我啊!您可不能赶尽杀绝的!” 江门、斗门、罗湖是三条往香江供货的主渠道,厦门则是往弯弯方向供货。虎博每年收货量巨大,只要他们发话,那些供货商绝对不会冒着交恶虎博的危险去为罗金生的金舍苑供货! 没有供货渠道,他的金舍苑,又能在香江存活多久? 卢灿不好随便处罚吴太湖,面对这位摩罗街的古董商时,绝不会手下留情。今天这事,不管这位罗金生有没有责任,他都要承受卢灿的怒火! 这番对话,就发生在包房门外的走廊,卢灿的“嚣张霸道”,全被罗森三人看在眼中,面面相觑。刚才坐在吴太湖旁边的那位三十来岁白人,往门口走了几步,面带笑容,“卢先生,罗是我的朋友,今天只是一次朋友间的聚会,你可能产生什么误会吧?” 卢灿盯着他,“你又是哪位?” 这人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微笑着递过来,“警队政治部的温斯特·史密斯,这是我的名片。 卢灿眉头微皱,港英政治部的大名,他自然很清楚。 港英时期的警队政治部,雏形初成于1934年,名义上隶属于香江警队,由警务处副处长指挥,实际上直接隶属英国的军情五处(mi5),主要责任为反间谍及收集情报等多类特殊任务。 不多说,容易和谐。 “政治部是吧……”卢灿瞥了眼名片,但没伸手去接,再度抬头看向对方,“做好你们自己的工作,别到处惹是生非!明天我会去拜访尤德总督,一定问问他,香江文化艺术事业的繁荣,属不属于他的成绩?你们的这种行为……我想,他会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卢先生,真的是误会!这件事与政治部无关,罗森只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希望招纳一些有才华的人前往不列颠博物馆……这是双向选择的事情,去,或者不去,应该尊重当事人的选择,是不是?” “既然与政治部无关,我给你一个忠告——别掺和!”卢灿挑了挑眉,“如果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没关系!我想,你们处长应该懂,你们的驻华大使、首席谈判代表柯利达爵士更应该懂!” 温斯特·史密斯还真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他盯着卢灿许久。讲真,在此之前,还真没人敢威胁政治部的人……不过,他还算清醒,对方在香江实力雄厚,惹毛对方确实不是好事。 “卢先生,已经解释过,这是误会!”他再度笑着说道。 “希望如此!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卢灿又指指罗金生,“这人是你们养的吧!香江乱的很,你们把他带回伦敦去,这事就算了!” 说完,卢灿带着温碧玉几人,扬长而去。 百草厅包房中的罗森双手抱着额头,懊恼不已,怎么就被他撞上?她更没想到,看起来很温煦的维文,怎么会如此霸道嚣张?一张嘴就让她所带来的团队,全部离开虎博! 这事……怎么跟大卫·威尔逊馆长解释? 温斯特·史密斯这会也很头疼。 他与罗森是大学同学,昔年的美女同学至今单身,免不了要想入非非。在得知罗森想要挖几名虎博的修复师去不列颠博物馆,便自告奋勇的保证,为这件事处理首尾——出入境文件及移民手续等,甚至还邀请了一位“线人”帮忙说和…… 这件事,政治部根本不知情,现在……即便政治部帮自己说话,一顿处分也是免不了的。 事实上,他将事情考虑的还是太轻! 另一边,坐在松鹤厅的卢灿,同样也很头疼。 他正拿着电话,向外拨打,对方是与卢家交情不错的钟士元。 第198章 政治掮客 香江在殖民统治时期,港英政府设置行政、立法两局,作为咨询机构,向港督提供建议。 在当时,一般人都叫行政局及立法局议员为华人代表。 由于港府的高级官员都是英国人,华裔人士根本没有机会做到司级官员。政府要知道本土民情,主要是透过两条途径,一是两局华人议员,一是在港工作多年的外籍大班。 因而,被称为华人代表的两局议员,对港府的施政有很大影响力。 1965年,钟士元成为立法局临时议员,1968年成为正式议员,1974年成为立法局首席非官守议员,1980年,又被委任为行政局首席议员。 此时的钟士元,以双料首席议员的身份,已然成为香江政坛头号华人代表! 早在卢嘉锡担任港中大教授时,钟士元就与他相识,只是……中间卢家沉沦的那十年,两人的关系淡了,可随着卢家再次崛起,卢家与钟士元的关系,自然也就非常好! 这很现实,无可抱怨,卢家需要这种力量。 卢灿第一个给钟士元打电话,就是要告诉对方,香江虎园博物馆遭遇英方的“恶意骚扰”,目的是先扎好基本盘,让己方的人知道怎么为虎博说话。 说来也凑巧。 今天上午,受布政司司长夏鼎基邀请,钟士元参加了布政司财经署专项会议,会议主题是如何结束港岛金融混乱局面。列席会议的除了夏鼎基外,还有港英政府政治顾问麦若彬、副布政司司长史堂穆、财政司司长彭励治、布政司一秘欧威廉、财经署署长翟克诚等人。 当钟士元从助理手中接过电话时,他还在布政司的会议室中,与财政司彭励治聊着今天上午的突发新闻——上午十一点,大华银行与新鸿基银行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宣布战略联合,大华银行将借贷两个多亿港纸的现金,用以应对门店挤兑风潮。 夏鼎基执掌布政司,一向推崇“积极不干预”的经济政策。 换成能听懂的话,大概就是——市场经济自有调节体系,政府不应该人为的去干扰经济的变化,但同时为了保证经济的积极健康运行,政府又有义务正确引导经济的发展方向。 这一政策,在后世引发巨大争议。 很多经济学家认为,正是这一政策导致香江经济的畸形发展——第三产业大行其道,房地产和金融成为香江经济的主宰,但是,香江工业和科技产业,严重空心化和虚名化! 不讨论“积极不干预”政策的对与错,那可以写一本专著。单说大华银行与新鸿基银行的联合,倒是很符合这一政策的精髓——自由市场内部的各个单元,应该更加积极主动的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而不是坐等政府为损失买单! “彭sir,我接个电话。”钟士元抬手朝彭励治表示歉意,起身走到安静处,笑呵呵问道,“阿灿,昨晚抵港的?” 钟士元也去伦敦参加了卢嘉锡的授封观礼,大概能推测出卢灿的行程。 “嗯,昨晚到家的。” “怎么,也不歇歇,就准备给你爷爷准备答谢宴?定在哪天?港府这边有哪些需要我提前招呼一声的?”钟士元以为卢灿来电话,是为了月底的答谢宴,笑着问道。 “定在六月二十九,周三晚上,至于名单……稍后我安排人给您送过去。” 钟士元的反应很快,“哦?这么说你给我打电话……有别的事?” “是有点事……”卢灿遂即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最开始,钟士元并没有在意,不就是不列颠博物馆在虎博挖个人吗?这种事情虽然有些过分,但毕竟只是恶性商业竞争,拿不上台面。 可是,当他听到政治部介入这件事后,语气严肃起来——没人会喜欢特务机构! 他又让卢灿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挂断电话。 在挂断卢灿电话之后,钟士元并没有马上回到座位,而是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寻思着这件事自己又该如何处理。 他和卢家关系很好,这不假,不过,他不是卢家的下属,二者之间更像盟友。既然是盟友,那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自然没有职责为对方的事情去损害自己的利益。 香江是与里斯本、卡萨布兰卡称为“世界三大谍都”之一,英国人主导的政治部在香江的势力,非同凡响……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卢家去得罪这样的权力机关? 想了会,沉于政坛多年的钟士元,有了决断——这是一次非常好的刷声望的机会! 虎园博物馆,现如今无疑是香江文化产业的标杆,政治部的人竟然协助外来势力挖空虎博,毫无疑问,这是属于典型的“屁股坐歪了”! 尽管人所共知,香江是英国殖民地,可是,哪位总督上台后敢明目张胆的说,要将香江的利益输送到伦敦?尽管事实上他们都这么干,可是,愣是没人敢这么说! 这就是区域内的政治正确——地方上的行政长官不为地方谋取利益,凭什么能获得信任?没有信任又怎么管理? 虎博遇到的事情,就是港英政治部的“政治不正确”! 只要舆论起来,为虎博主持正义者,必然就成为香江文化甚至香江利益的捍卫者! 利用这件事刷声望,固然不错,可是,钟士元就真的不怕政治部“秋后算账”? 怕得很! 所以,他需要想办法,借助外部力量捅破这件事,而自己又能从中收割利益。 他的目光,瞄上了坐在沙发上抽雪茄的彭励治。 彭励治并非纯正的英国人,他出生于南非,此后在太古集团任职,1974年,更是任职太古集团董事会主席。太古集团正是在他的主理下,与“怡和”“和记”“会德丰”成为并驾齐驱的香港四大英资洋行之一。1982年,彭励治才开始署理财政司。 因此,彭励治并非一个纯正的官员,并没有多少官场经验,同时,又因为商场的经历,让彭励治在刚才聊及大华银行和卢灿时,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 很显然,彭励治是个非常合适的“抢手”! 有了主意之后,他回到财政司彭励治身边,笑着问道,“亨利,上午的会议中,你提议港币引入联系汇率……为什么不听听香江金融精英们的意见?” 彭励治的英文名字叫做约翰·亨利·布雷姆里奇。 他在上午的会议中提到,鉴于英镑的疲软,港币是时候与英镑脱钩,实施一篮子货币政策。同时,他更进一步提出,未来的港币汇率主要捆绑更为强势的美元,同时参考英镑、法郎、马克以及日元这四种货币兑换币值,制定港币对外汇率政策。 这就是未来实施三十年的港币联系汇率政策。 “你说的是汇丰和渣打?”彭励治并没有觉察到异常,耸耸肩笑道,“我当然咨询过。” 钟士元微笑摇头,“no!我说的是大华银行!这家银行虽然申根地在新加坡,可他们的大部分金融业务都在香江。刚才,你不还对他们的行为,表示赞赏吗?” 他又一副想起什么的神态,扬了扬眉,“对了,这家银行背后的年轻人……我听说昨天已经回港。这次英镑和港纸下跌,他可是没少赚哦!我们也可以听听他的意见嘛,毕竟是年轻俊杰,也许能给我们更好的建议。” 毫无疑问,他在诱导彭励治与卢灿面对面接触。 彭励治叉着下巴,琢磨起来。 尽管德银投资在这一轮英镑及港币下叠潮中做得很隐秘,但是,肯定瞒不过货币发行当局,彭励治作为香江财务司司长,自然知道德银投资在做空港币,并且大赚特赚。 钟士元的建议算是投其所好。 彭励治觉得,确实有必要见一见这位年轻的财神,遂即点头,“钟sir,你能帮忙联系吗?” 钟士元眉梢闪过一丝喜色,“当然!我和他爷爷关系一向不错!刚才就是他给我来电话,委托我为他邀请几名港府嘉宾,参加这个月底卢家举行的谢宴。” “月底?”彭励治有点迟疑,他被钟士元的话带偏,以为钟士元建议双方借助卢家谢宴的机会,月底再见面,这就有点晚了。他抬头问道,“卢……维文最近很忙吗?我想提前见他。” 钟士元要的就是这一结果,打了个响指,笑道,“我这就去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会尽快安排!” 恰逢卢灿正在和福伯通电话,钟士元拨了两遍才拨通电话。听说彭励治要与自己见面,卢灿呵呵一笑,多少猜到一些钟sir的心思。 钟士元果然老辣,这位人物,选择的挺好! 卢灿现如今也是太古集团的股东之一,而彭励治曾经是太古集团的主席,双方还有些香火情分,容易搭上话。他当然也可以选择直接向总督府反应今天的事情,但是,尤德总督可不是麦理浩,此人接手总督位置不过一年时间,在很多事情上态度并不明确,而且此人是有名的“鹰派”,立场未必就能站在香江这边。 卢灿很爽快表示,期待与彭励治见面。 透过钟sir的介绍,卢灿与彭励治在电话中相谈甚欢,双方约定在虎博喝下午茶。 为什么约定在虎博? 当然是为了配合钟士元演一出戏,让彭励治主动跳坑的戏码! 第199章 爷孙谈心 几千年的中华传统文化,将“中庸谦卑”“韬光养晦”“和蔼可亲”等诸多特性,深深刻在华人的基因中。精研东方文化的杰西卡·罗森,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做出判定,她认为卢灿的盛怒,只是暂时的,只要找“有力量的人”缓颊说和,然后道个歉,今天的风波很快就能平息。 她的判定原本没错,可惜,她遇到的是卢灿…… 就在她和温斯特·史密斯商议找谁来说和时,却错过了直接去不远处包厢道歉的绝好机会。如果罗森选择去道歉,还是有一份可能性获得卢灿的原谅,但现在,局势正滑向不可预测的方向。 关月明股市赔钱,这点事在卢灿看来根本就不叫事。午餐时,他主动建议,让关月明去联系安德烈,要补仓的话德银投资可以借钱,要转让的话德银可以接手。 今天的温碧玉很有面子,不仅让圈子内的人都知道自己背后的势力,更见识到卢灿的大发神威。至于这件事可能带来的麻烦,她并不觉得在香江还有自己男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温碧玉不懂,今天的事情,让她有了强烈的“归属感”和“安全感”——所谓“归属感”,是你强烈地想和他在一起,所谓“安全感”,是你觉得他强烈地想和你在一起。 酒店门口,两人分道,卢灿过海前往虎博。 等他赶到福伯办公室时,房间内坐着除了福伯外,还有负责日常事务的馆长助理戴静贤、副馆长李林灿老爷子、虎博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饶固庵饶老、虎博修复中心主任邢凯原邢老、虎园博物馆行政管理处人事总监曹大旺、虎博安保中心主任黄义虎等人。 这些人中,邢凯原师傅,原本是荣宝斋的老装裱修复师傅,被虎博在开业前挖来;黄义虎则是原41军121师师部直属反侦察营的尖兵,自从虎博开业后,一直担任虎博安保总监。 这次会议,虎博的管理层尽出,可见福伯对“被挖角”一事,相当生气——开业两年多,都是虎博挖别人的墙角,什么时间遇到被人挖墙脚? 卢灿的突然到来,让会议中断,他将彭励治和钟士元下午会过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你想利用彭励治,来对付政治部?”李林灿虽然暴脾气暴躁,可不糊涂。 他的话,让其他人的目光充满惊讶——政治部是什么机构,大家都清楚。 “当然不是对付。”卢灿微笑摇头,“可能是钟sir认为,给政治部一个警告更合适,而彭励治就是他选择的发声对象。” 他和钟士元并没有沟通过,不过,两人算是“心有灵犀”吧,或者说“臭味相投”。 “行,我们商量着安排。”福伯点了点头,没去追问,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之类的,今天的事情,确实把福老气坏了。 “你不参加会议?”见卢灿要走,福伯问了一句。 卢灿笑着摆摆手拒绝。 他一向是很会偷懒的人,在大华银行上班时,就不会过问纳德轩的事,现在他主抓德银投资,那就更不会就虎博的事情胡乱插嘴——至于“被挖人”该如何应对,那是虎博内部管理层该负责的事情。 额,好的老板,会扛起扑来的风浪,但不会过问船舱中臭鱼烂虾。 这也算卢灿不多的优点之一吧。 “那你去老张的屋子里坐会吧,你爷爷也在。”福伯又笑着提醒一句。 爷爷在张老的办公室干吗? 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卢灿心中一咯噔,莫名的有些胆怯。 是的,他的心中,有鬼! 上一世,他是古伯未承认的弟子,而古伯是张老的弟子,这一世,他又幸运的发现阿尔萨汗先生留下的南宗传承。现如今,他一直以南宗弟子的身份,与张老相处。 鉴于师门的隐晦,张老从未吐露过两人的师门,可是,现实中有一个巨大的bug——艺术品鉴定、制瓷、赌石,包括古董文物修复,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上手,需要很系统的学习。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一身鉴定和制瓷的手艺,跟谁学的? 在爷爷和张老不熟悉之前,双方还存在认知上的偏差,爷爷认为卢灿是天才+自学+跟着他学习+学校学习的结果,而张老则认为,阿尔萨汗先生教授+跟着他爷爷学习+天才。 可是,随着双方的熟悉,张老能轻松打听到,卢灿的生命中,根本没有出现阿尔萨汗这位“师傅”,那么问题又来了……卢灿又是怎么学会很多玖宝阁才会的手上功夫? 相处这么长时间,张老肯定有疑惑,只是,他一直没有问出口而已! 不问卢灿,不代表张老不会找譬如卢嘉锡、王鼎新、李林灿等人旁敲侧击去询问。 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天下的,那时,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张老爷子? 张老办公室虚掩着,里面传来爷爷与他的谈话,“春游,您这次回国,我让鼎新和光荣俩人陪同…… 卢灿心头一震,爷爷安排张老回国?为什么?他不自觉放轻脚步,叩门的手停顿下来。 “讲真,这么大岁数,还要劳烦您,真过意不去。可我卢家的情况,您很清楚的……” “我自己跑一趟,面对的全是场面上的人,说的是场面话,真心朋友无一二。阿灿又太年轻,那些真正手握权柄的人,五十都算年轻,又怎会放下身架与一个小年轻交往?” “这就是我卢家的先天短板……哎!”卢嘉锡长长的叹息,透过门缝传到卢灿的耳中。 卢灿心头巨震,爷爷……这是希望张老回国,替卢家交往国内的实力阶层? 诚如爷爷所言,卢家在国内的基础,很虚,与霍家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弄个体育基金都得拉上霍家一起搞。 张老虽然是民盟的人,可他的级别还在,退休后为正厅待遇,算是正经的官场人物。 再加上他在国内文化产业方面的权威性……他如果回国帮卢家一把,确实要胜于卢家用金钱和利益在国内堆砌出的人脉更强。 让卢灿不解的是,爷爷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双方的话题,应该进行的有一段时间,这段话没头没尾的。 卢灿正准备推门进去,又听见潘苏奶奶声音,“老卢,您不用客气,我和老张出来小两年时间,也该回家看看,家中院子指不定让几个晚辈祸祸成什么样子。” “你说的事呀,麻烦倒是一点都不麻烦,不就带老王和郑胖子见几个人嘛,捎带手就给办了。不过,效果怎么样,你要有心理准备,京城的那几家,未必给我家老张面子。” 话音未落,又听到爷爷笑道,“能认识就行,具体的……会有鼎新和光荣去操作!” 听他他们的意思……张老回京,是为了介绍京城几个人给王老爷子和郑叔认识,然后由后者和他们落实卢家与对方的结交。 这时,张老的声音传来,带着疑虑,“老卢,阿灿真的把整个东南亚地下势力都撬动了?” 紧接着传来潘苏奶奶的感慨,“是啊,真没想到,阿灿文质彬彬的,还有这种能力?” 这话落在卢灿耳中,不啻于刮起一场风暴…… 合着,爷爷知道了? 爷爷安排张老回国,王鼎新爷爷与郑光荣叔叔陪同,是为了给自己找条后路? 卢灿的脸上,火烧火燎! 这件事,他没告诉爷爷,其实是知道这件事违背了爷爷的原则,又有风险,怕老爷子担心而阻止,可现在,爷爷不仅知道,还在为自己找后路…… 一瞬间,他明白昨晚爷爷为什么要自己行王道,做仁义之事…… 那个无地自容的羞愧啊! 卢灿双手使劲地搓着脸,努力让自己镇静一下,然后伸手拍门。 房间内三人的谈话,戛然而止,见到站在门口的卢灿,表情各有不同。 张老夫妇面面相觑,爷爷卢嘉锡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恢复笑容,“阿灿,你不是去德银大厦,怎么来了?” 卢灿搓了搓手,尬笑着道歉,“爷爷,对不起,米米卡铜矿的事情,我不是故意隐瞒的……这不,怕您老担心嘛!” “哦,刚好,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张老冲他招招手,又对潘苏奶奶说道,“你去给阿灿整点茶水。” 老爷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准备听八卦的潘奶奶岔走。 事情既然揭开,卢嘉锡也笑着点点头,“阿灿,米米卡铜矿现在什么局面?说起来,我也只是听人说过这么一嘴,还真不是很清楚。说出来我和张老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卢灿既然选择此时进门,自然是要坦白的,不过,他在说出米米卡铜矿之前,先朝两位老爷子笑笑,问道,“爷爷,您估计也不知道……咱们卢家的资产究竟有多少吧?” 咦?怎么抛出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张老抬抬手笑问,“要不……你们爷孙单聊?” 卢灿连忙伸手虚按,笑道,“没事的,张老您和我们不就一家人嘛,就是家人谈心。” 卢嘉锡也笑着阻止,“对,阿灿说得没错,就一家人闲聊天。” 卢灿的问题,整得卢嘉锡不会了。讲真,他平日里最关注的的就是纳德轩珠宝和缅北翡翠矿、金矿这三大块,对于卢灿经手的其它产业,没太过心。 卢家具体有多少钱,他还真不是很清楚,迟疑了一下,他举起三根手指晃晃,示意叁拾亿美元。 卢灿笑笑,举起右手手掌,翻了一下。 卢嘉锡一愣,这是壹佰亿美元的手势,卢家这么有钱了? “爷爷,您还不知道,加拿大太子岛发现超大钻石矿,印尼的米米卡铜矿,其实是为了掩盖矿脉夹层中的金矿……这两家矿业公司,足以让我们家的资产翻一倍!” “爷爷,我们家一直在组建各种安保力量,现在的问题是,安保力量始终跟不上财富增长值。不得已,我才发动力量,组建这次米米卡县的集会!” 财富,是需要有相匹配的力量来保护的!卢家的根基太浅,必要时就需要用常规手段! 第200章 张老启发 三人对话中,最懵的是张老。 他是正厅级待遇退休的,每个月能拿到375元的退休金,已经算是国内高薪阶层。来香江之后,虎博每个月给多少补助,他从不过问,都是潘苏奶奶在负责。 他认为,这么大年纪,活一天赚一天,钱多钱少又能怎样? 可是,眼前这对爷孙谈论的内容,还是让他彻底颠覆——说的是百亿,单位是美元……张家曾经巨富,张老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可真没想到,卢家这么有钱! 张老爷子单手撑着脸颊,让自己不至于失态,听着爷孙两人聊着米米卡铜矿,当然,更多的是卢灿在聊,卢嘉锡发问。 米米卡铜矿并非对外宣称的铜矿,而是一座标准的铜金矿。 目前已经勘探出来的铜储量为3200万吨,黄金储量为4400吨,这是两组能令人发疯的数据。单以迈歪金矿去年开采63吨黄金的速度计算,米米卡铜矿的金矿可开采七十年。 这还只是目前探明的储量而不是最终储量! 如此庞大的财富,让一向淡定的卢嘉锡,手肘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觉得卢灿刚才的话,还真有些道理——以卢家现在的力量,还真的很难守住这笔财富。 不说别的,迈歪金矿那边,可是有着足足三千多名武装力量守护,即便如此,还屡屡有势力想要横插一脚,更别说印尼,对阵的还是欧美矿业巨头。 当两位老爷子,听到卢灿将这次“晒马”,弄了个“全球人力资源及劳务输出项目合作大会”的名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沐猴而冠? 很快,卢灿又提到,自己准备安排三个劳务输出项目,放在这次大会上对外招标。 两位老爷子又觉得这个想法,倒不是不行。 尤其是卢嘉锡,忽然想起自己卜的谦卦初六爻……这算是卢家“破与立”的机会吗? 等卢灿说完,两位老先生都沉默了。 卢灿所说的内容,几乎完全超出张老和卢嘉锡的认知范围,他俩给不出任何建议,甚至都不能判断这件事的对与错。 “老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阿灿,赚钱重要,安全更重要,你……自己要谨慎小心。”张老苦笑摇头,又感慨地秃噜一句,“就新几内亚那个破地方,要不是有点铜矿,可以说穷得要死,鸟不生蛋,鬼都不愿意去!即便是花钱全买下来,也花不了四千五百万美刀吧?” 嗯?卢灿一怔。 新几内亚岛,总面积78万平方公里,从中一分为二,一半属于巴新,一半属于印尼,米米卡县属于印尼几内亚一侧。 岛上并非如张老所说的鸟不生蛋,印属几内亚面积在三十三万平方公里,人口数将近一百二十万,多为美拉尼西亚人和巴布亚人。 可是张老另一个词形容的非常准确——穷得要死! 1982年,印属几内亚的人均年收入不到五十美元。 那么……自己有没有可能从印尼当局手中,拿下印属几内亚? 还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这里就需要说到新几内亚岛的历史。 一战以前,新几内亚岛被一分为三,为英国、荷兰、德国占据;一战后,德属几内亚被英国人占据,形成荷占几内亚与英占几内亚的局面;二战时,新几内亚被东洋全部占据;二战后,印尼建国,原荷占新几内亚部分归属印尼,原英占新几内亚委托澳大利亚托管,也就是今天的巴新。 巴新这个国家全名巴布亚新几内亚,是1975年才自治的国家,至今不过八年时间。 巴新之所以能获得独立,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反抗有多激烈,而是因为这里太穷——新几内亚岛当时是全球最不发达的地区之一。 澳大利亚又不缺土地,作为托管国,为了甩包袱,五十年代曾经想将其推给印尼,结果,印尼本身就很穷,不太想要,因而有点犹豫……印尼的这一犹豫,就给了东塞皮克省卡劳村村长,哦不,是酋长迈克尔·托马斯·索马雷以机会。 索马雷此人曾经在澳洲留学,见识很广,1968年成为东塞皮克省议员,他很敏锐的察觉到巴新独立的机会来了,于是在这一年,他创建了潘古党,将自治列为党纲。 要说巴新建国有多艰难曲折?那还真没有! 索马雷带领他的政党,向托管国澳大利亚递交几份申请之后,就得到他想要的结果——1973年巴新地区实现内部自治,两年观察期后,1975年巴新建国。 等巴新建国,印属新几内亚一侧得到启发,当地人也嚷嚷着要自治,与印尼当局发生过几次武装冲突,为此,印尼不得不在岛上驻扎了两个师的军队。 事实上,此时的印属新几内亚,对于印尼而言,有点类似于“鸡肋”——无论是出于国家统一及东南亚大国的形象,印尼都不会放弃印属新几内亚;可是,这片地儿太穷,如果不是自由港公司发现铜矿,这里更没什么价值,偏偏每年都要投入庞大的资金,用于驻军以及扶植当地经济。 卢灿所说的机会,就在这! 想要买下印属新几内亚岛,几乎不可能,印尼不会放弃,但是换个思路,譬如租赁,以高额的租金从印尼拿下印属新几内亚的经营权和开发权,那还是有可能的! 短短一瞬间,卢灿捋了一遍,发现还真的有机会——此时的南太平洋各国,对土地的价值,并没有二三十年后那么看重! 关键是钱要到位! 不管成不成,卢灿都打算安排人与印尼当局,尝试着接触一下。当然,这事得徐徐图之,切忌操之过急,在此之前,最好先将自由港公司从印属新几内亚赶出去! 这事还只是一个想法,是否有实施的可能都不确定,卢灿自然不会现在就说。 两位老爷子根本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卢灿又冒出一个“戳破天”的想法…… 三人很快又谈到虎博被“挖墙脚”的事。 两位老爷子都听福伯刚才提过一嘴,但是,并不知道政治部也插手其中。 张老对政治部没什么感觉,可是,卢嘉锡又怎会不知道。老先生一阵头大,怎么又和政治部扯上纠葛?忍不住瞪了卢灿一眼。 卢灿双手一摊,抱屈,“爷爷,这事真心不赖我。只能说我们卢家做大,目标越来越明显,未来牵扯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多!” 也是,如果卢家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又有谁会关注?卢嘉锡摇头苦笑,“你是说,钟士元和彭励治稍后要来?” 卢灿说出实情经过,并坦诚自己的猜测,“嗯,我第一时间给钟sir去电话说了这事。他很快给我回电话,说彭励治司长要和我喝茶。我猜测……钟sir的意思,想要借助彭励治司长将这件事捅出去,给政治部一个警告,于是,我安排在虎博见面。” 又是一个让人挠头的难题。 办公室再度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张老皱着眉说道,“阿灿,你这种‘偶遇’的做法,欠缺光明正大。” 卢灿一愣,“张老,您的意思……” “虎博被挖角,还有政治部的人牵扯其间,这件事是不是你占理?” 卢灿点点头。 “既然你占着理,就没有必要将事情弄得遮遮掩掩,这会让那个彭……什么的司长……” “彭励治。” “嗯,这会让彭励治司长觉得你在算计他!”张老伸手敲敲桌面,“即便这一次,他出于职责帮你压下这件事,可是,他心底肯定对卢家有阴影……以后你还打算与这位司长打交道吗?别忘了,他大大小小还是个财政司司长,你卢家和他打交道时间还长着呢!” “老张这话说得对!”爷爷卢嘉锡在一旁拍掌附和,“你刚说完我就觉得这事中间有点疙疙瘩瘩,这事啊,老张说得非常好,我们卢家不能把彭励治当工具人使用。” “等彭励治来了,当面和他说清楚我们虎博的委屈,希望他能出手帮一把!除此之外,同时还告诉他,这件事我们虎博肯定要向总督府和布政司相关部门申诉,以此打消他的疑虑。” ………… 从饭店回到虎博的杰西卡·罗森,在门口就被安保拦住,“罗森小姐,接到上司命令,请你立即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带着你的人,离开虎博!” 杰西卡·罗森眼睛瞪了溜圆,卢灿这是来真的? 她并没有吵闹,跟一名安保吵闹也没意思,“我要见维文!我要见福馆长!” 门卫处的安保点头答道,“我可以帮你联系福馆长,但他愿不愿意见你,我不保证。” 很快,电话接通,不过,挂的也很快,那名安保回头说道,“罗森小姐,馆长办公室回复,福馆长很忙,怕是没时间见你。你还是随我去收拾物品吧,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这下事情大条了! 如果因此中断虎博与不列颠博物馆的交流,即便大卫馆长能包容自己,可这个责任,肯定要有人负责……最后,板子依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杰西卡·罗森连忙掏出手机,直接拨打卢灿的手机。 电话同样很快有人接听,男声,罗森连忙喊道,“维文,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说完,对方说道,“我是维文先生的助理,他现在有事,你哪位?需要我帮你转告吗?” “我是杰西卡·罗森,你告诉维文,我要见他!” “对不起,我们老板有事!我会向他转告你的要求。”接听电话的是丁一忠,卢灿已经跟他说过,如果是罗森的电话,先冷处理。 这边电话刚挂断,罗森就看见自己带来的那帮人,一脸茫然的被虎博安保,送出园区…… 第201章 财政彭sir 湾仔军器厂街的香江警察总署,一共有两座大楼,主楼名叫坚伟大楼,是为了纪念香江警队创始人威廉·坚;另一栋二十层高的副楼,名叫梅理大楼,是为了纪念首任警队监督查理士·梅理。这两座大楼,管理着全香江七千多名警员和近三千名文职人员,二十年后,这一数字超过三万。 政治部办公室位于梅理大楼15—20层,温斯特·史密斯的办公室位于第十六层。他出身名校,又远离故土来香江赴职十年,现在的警衔为督察,典型的中层骨干。 可以说,他的未来可期。 为自己冲泡一杯咖啡后,温斯特·史密斯开始琢磨着今天中午发生的事。鉴于所从事行业的特殊性,史密斯要比别人更了解卢家。 卢家的财力以及纳德轩安保的实力,确实很让人忌惮,可是,卢家爷孙在过往一直表现温和。 这也是史密斯敢于帮老同学罗森的原因。 在今天中午之前,史密斯从不认为因为这点小事,卢家会选择跟大英博物馆翻脸,更不会选择和政治部对着干,所以,在卢灿发话时,他选择站出来,亮明身份。可又怎能想到……卢家那些少东家,似乎不是想象中那样和煦,完全一副炸刺的豪猪模样 在老同学面前,折了面子,这让温斯特·史密斯有些恼怒……这件事,要不要报复回来?如果要报复,又该从哪儿下手? 最合适的方式,莫过于给六大地方警署去电话,让他们好好“照顾”卢家的珠宝生意。只是,这里是政治部,不分管治安和经侦,不好插手地方警署的事务。 他忽然间,又想到卢灿说过的话——将此事捅到总督府和警务处。 会吗?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卢家有能量将这件事捅到这两个地方,只是……他们有这必要吗? 在他看来,应该没必要——不就是挖墙角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 温斯特·史密斯摇摇头,不相信卢家会这么干。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卢灿,还真的如同一只充满警惕的豪猪,有人碰一下,就有可能炸刺,更别提对方还是政治部这种强力机构,更需要通过一种强硬的反击,向外展示卢家的不好惹! 十年受香江人尊崇的生活,让他心生懈怠,没有第一时间向更高层汇报今天发生的事。 很有意思的是,被安保逐出虎博的罗森,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可能是忘了,也有可能被迁怒。罗森选择了联系伦敦的杜希德教授,希望他能帮自己做个缓颊,向卢灿道声歉。 这也导致史密斯几乎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方面的动作。 忙忙碌碌一下午,史密斯正准备下班。有人推开办公室门,是他的上司,策划及发展部警司洪利明,身后还跟着两名行动处警员。 温斯特·史密斯从座椅上站起来,行礼,“洪sir!找我有事?” 洪利明眉头微皱看看史密斯,抬手回了一礼,“史密斯督察,奉港府警务处命令,带你前往监管处,有话询问。在此之前,你可以保持沉默。” 这句话让温斯特·史密斯一愣——卢家真的一点面子不给政治部? 此时,彭励治还在虎园博物馆内部的一家中式装饰茶餐厅内喝茶,卢家爷孙两人作陪,钟士元、翟克诚也在座。 彭励治的秘书再一次抬起手腕看表——自家老板是下午四点抵达虎博,这会已经快六点,与原定一个小时会谈的计划,延长了许多。 经济署的翟克诚伸手压了压这位秘书的手臂,微笑着朝对方摇摇头,不要打断场中的对话。 今天下午的对话,主要在彭励治和卢灿两人之间展开,双方聊的真心不错,让翟克诚都感觉,受益匪浅。 讲真,翟克诚早就听说过卢灿的“股神”美誉,还以为是业界的吹捧——类似的吹捧,在华人中尤其盛行,在股市稍微赚点钱的操盘手,就会被身边人奉为股神。但是,今天下午一见面,就发现这位年轻人,真的肚中有货,水平很高,眼光也很精准,看问题的方式尤其独特。 譬如,在谈及港币汇率制度改革问题上,这位年轻人完全赞同港元脱离英镑,捆绑以美元为首的一揽子货币汇率政策。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认为,港元汇率改革的时间已经晚了,最佳时期应该是1973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的两到三年内进行,才是最符合香江地区经济发展利益。 他给出的理由也很有见地。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未曾解体之前,美元坚挺,欧洲经济快速增长,港币捆绑英镑并不影响香江货品向北美输出。但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美元贬值,香江商品的出口不再具备那么强的价格优势,而香江的经济体制又是典型的外贸型经济,因而受影响较大,如果及时捆绑美元,也不会导致香江纺织品、电子产品的输出,遇到现在这样的困境——纺织品行业与电子行业,几乎死在八十年代。 这一观点,得到翟克诚的高度认同。 顺便说一句,这位翟克诚是继彭励治之后的下一任香江财政司司长。 这一论点,已经超出金融学范畴,进入全面的经济学区域。 彭励治曾经担任八年的太古集团董事会主席,也是个懂经济和企业经营的,他被卢灿的观点吸引,两人时而辩驳,时而讨论,已经不再是金融汇率问题,而是香江经济发展的可能性。 聊得很嗨,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 这会儿,场中的彭励治与卢灿,正在辩论香江经济模式与新加坡的发展模式的异同,翟克诚很想听听这位年轻人对两家经济模式的评价。 “很多人认为,香江和新加坡存在同质化竞争,其实,在我看来,香江经济和新加坡经济发展,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香江走的是自由化的市场经济模式,而新加坡经济则是典型的调控经济。香江经济正在逐步走向第三产业经济,也就是服务业经济,而新加坡经济则在向实体化经济转型。” “在区域经济的发展选择上,只谈适应性,不谈优劣性。” 卢灿摊摊手,笑道,“金融和地产,可能会成为未来香江经济发展的两大支柱,这是不是坏事呢?不好评判。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认定股市和地产,也是一种金融工具,能留住大量资本的最有效工具,只要资本存在,区域经济的发展,就有活力!” 他对彭励治笑笑,“彭sir比我要更明白,一个经济体中存在大量热钱,很危险,但是,没有热钱存在的经济体制,会更危险!” 对卢灿这番话,理解最深的,无疑是彭励治和翟克诚。 后世有人批评香江的经济模式,过于依赖金融和地产,导致实体经济的空心化,工业空心化,从而使得香江经济发展不具备长久性,并以此认为,香江经济模式不如新加坡。 这句话,可能很正确,但是,也只能用“可能”来形容,毕竟,这只是猜测。谁也不能肯定,香江坚持工业化和实体经济化,就一定能成功?不说别的,单是高昂的人工资源成本,就决定了发展实体经济的高风险!更何况还有国内低廉的劳动力竞争。 所以,香江发展实体经济一定会比发展服务业经济更成功,这一论调本身就是伪命题。 卢灿的另一个观点“有热钱比没钱好”,这一提法,也挺有意思。 热钱,主要是指以投机盈利为目的的国际短期资本。 香江地区是世界上经济自由化程度最高的区域之一,自然也就是热钱集中地。 很多国家和地区,对热钱唯恐避之不及,因为热钱涌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收割国家和地区的利润与财富。 那么,热钱是不是就真的是洪水猛兽? 这需要辩证的看。 诚然,热钱会扰乱地区经济的可控性,造成本地货币汇率的强烈波动,消费物价指数的快速上升,而热钱的流出也会造成经济的退潮,影响经济结构等等。 可是,热钱的本质还是资本,资本的大量涌入,需要寻找行业出口,必然会促进区域经济以及各行各业的高速发展,这是正面的。 所以,卢灿提出的“有热钱比没钱好”这一观点,很快得到彭励治和翟克诚的认同。 彭励治也没想到,原本想着和卢灿见面,聊聊汇率问题,没料到对方在社会经济学方面,给了他一个惊喜。香江的“积极不干预”经济政策的提出者,虽然是现任布政司夏鼎基,可彭励治同样是这一政策的积极推行者。 卢灿的这种“不畏惧热钱”的观点,与“积极不干预”的经济原则,本质上是相通的。 因而,在他看来,卢灿的这种言论,无疑是对香江现行经济政策的一种肯定与认可,这让彭励治很开心——抛开对方的年纪,对方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全球排名前十的年轻富豪,大企业家。他的认可,还是值得说道的。 彭励治谢绝了卢家爷孙的晚宴邀请,等他和钟士元走出虎博时,虎博已经闭园。他回头看了眼虎博那高耸的建筑,问道,“政治部那边有什么答复吗?” 说完,他看了眼紧随身边的钟士元。他隐约猜到,今天来虎博,是上了身边这位老货的当,不过,与卢灿的一番谈话,算是意外之喜。 当然,他的问话对象是秘书。 在进园的一开始,卢家爷孙就“状告”警队政治部干扰园区运营,彭励治碍于情面,让秘书给政治部电话,清查这件事。 第202章 霍老气场 六月二十九日,沙田福临门酒楼,嘉宾如云。 这座酒楼的创始人徐福全,原本是香江开埠华人首富何东老先生家的总厨。1948年,40岁的徐福全离开何府,创立“福记”到会服务,替主顾上门置办宴席。1953年,他将“福记”改名为“福临门”门面酒楼,生意相当火爆。 火爆归火爆,但顾客并不高端,这是因为六七十年代,豪门一般讲究“家宴”,也就是家中养厨师,来了贵客,家中宴请,很少外出请客。即便是外出宴请,也更喜欢偏洋气一些的半岛酒店之类的场所,而不会选择略显土气的“福临门”。 因而,在香江,原本算不上最高档,改变出现在卢家——卢家最近五年的喜事,基本上都在他家办,卢家相关企业的贵宾招待,也放在这家酒楼。 随着卢家的蒸蒸日上,福临门酒楼的“聚财”声望,也水涨船高——香江人信风水,相信财气越聚越旺,因而,越来越多的香江富豪、名流、明星,喜欢来这里吃饭喝茶。 就在今年三月份,福临门湾仔店开业,这家老牌酒楼终于向高端连锁餐饮进军。 卢家原本预定十桌,意思一下,可是,谁曾想很多没有接到邀请的客户和朋友,纷纷打来电话,讨要一杯老爷子的“喜酒”喝。 又因为主动打电话来的人,大多数是地位不够或者关系没那么亲密,对于这些人,卢家还真不好意思拒绝——很容易被物议成“看不起人”! 卢家索性承包了今天福临门酒楼的午宴,来者是客,一律接待。 一身盛装的田乐群刚刚从一个女宾包厢中转出来,看见卢灿匆匆走过来,“阿灿,你这是……” 卢灿笑着拽了她一把,“哦,霍老到停车场,我去门口接一下,你也来吧。” 两人从二楼到一楼,一楼已经做了不少客人,认识的不认识,夫妻俩人都点头招呼,挤到酒店门口时,霍老矮瘦的身影,已经在他的长子陪同下抵近台阶,步伐龙行虎步——八三年的霍家,在香江,绝对如日中天,这种气势不是财势雄厚,而是底气足。 至于原因,你猜? 卢灿连忙快走几步,伸出双手,“霍老,劳您大驾!” 他又对旁边的霍正廷,点头微笑,“蒂姆希,欢迎!” 霍老伸手与卢灿握了握,又对行礼的田乐群点点头,“老卢这是老来福啊!没能去伦敦,家门口的喜庆,我肯定不能缺席啊。” “您老客气!”卢灿闪身,将两人迎进门。 上二层台阶时,卢灿走在霍老身侧,伸手虚扶他的肘弯,被霍老轻轻拍掉,笑道,“我才六十,没那么老得走不动道。” 不服老,似乎是香江这一辈子老先生的共性,虎博的几位老爷子,也经常调侃卢灿这种小殷勤,但是卢灿却从来不改——这种动作却很容易拉近关系,毕竟,老先生不服老是一回事,有没有人关心,又是一回事。 所以,被霍老拍掉手掌,卢灿也不尴尬,锲而不舍地又伸出手掌虚扶,“这不……大理石台阶,滑嘛,我刚才下楼时,还崴了一下,差点滑倒。” 平时的生活中,霍老是个对子女很严肃的人,这也导致晚辈面对他的时候有些敬畏,还真没人如同卢灿这样“无赖”。 两人以前就认识,但没有认真地打过交道,没想到卢灿是这种人。老爷子停下脚步,看了眼卢灿,又看了眼落后半步的长子,笑笑摇头,“难怪你家的虎博,能有那么多老先生帮你。” 情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偏偏能让人清晰感知。 这次,霍老没拒绝卢灿的殷勤,继续上楼,“前几天,正廷北上,将体育基金的想法,与两位体委领导汇报过,这事啊……我们还得等。” 老爷子说的是体育基金和商业赞助的事情。 “蒂姆希还专门为这事跑一趟?”卢灿探头朝另一侧的霍正廷笑笑点头,又道,“正常!摸着石头过河,都会小心翼翼的。我们三家出于一片真心,希望中国体育事业腾飞崛起,没拒绝我们的心意就好,早一点迟一点,都没关系。” 八三年,国内哪有体育赞助和杰出奖励?当时,运动员所获得的荣誉,都应该是集体的! 体委表示考虑,看的都是霍老的面子。 上到二楼,卢灿收回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势,又说道,“霍老,我记得国内有‘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以及‘改革先锋’等个人荣誉称号。我们的体育基金奖励,能不能按照这种模式,对于杰出的运动员、教练员或者团队,予以重奖?” “这些都是荣誉奖励呀,怕是不容易。”霍老随着卢灿放慢脚步,伸手摸了摸地中海。 老爷子虽然与国内关系良好,可毕竟还不是那么熟悉。 历史上,中国给取得优异成绩的教练和运动员发奖金的制度破冰,就发生在1984年,奖励对象为中国女排——当时给与女排主教练15000元奖金,主力队员得到13000元的奖金。 所以,霍家、卢家还有林嘉义,联合成立的体育奖,难度并没有老爷子想象中那么大。 最大的难题是“商业体现”,也就是林嘉义在做方案时提到的,运动员、教练员穿上带有嘉丽服饰标识的运动服,还有他们的肖像权使用。 这是国内体育界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也是争议最大的。 田乐群见丈夫与霍老父子在走道上就聊起正事,对卢灿抬抬手,笑道,“阿灿,旁边就有一个小茶室,你带霍老跟霍生,去那儿再聊吧,我先回去和爷爷说一声。” 卢灿看了看霍老,霍老却笑着摆摆手,“不了,还是先去见见你爷爷。阿灿,等这几天你不忙,去我家坐坐,带上林家小子,我们坐下来细聊这个事。” 霍老邀请?卢灿连忙点头,“行!我最近都在香江,等我和嘉义叔商议后,再跟蒂姆希确定拜访霍府的具体时间。” 正准备往二楼贵宾房走去的时候,几人身后阿忠的对讲机再度响起,是负责停车场的安保队员的声音,“丁哥,新情况,警务处处长韩义理先生,偕同副处长颜理国,还有政治部的麦哲龙总警司,沙田警署署长李明逵四人到访。丁哥,问问卢少,该怎么处理?” 对讲机声音外露,其他人听得清清楚楚。霍家父子疑惑的目光,都落在卢灿身上——像这会喜庆场合,一般都不会邀请警界朋友,很容易引起客人误会。 我去!卢灿想要骂人!这帮人算不上恶客但也绝对不是善茬,卢家根本就没请这些人。 韩义理是英国人,1973年麦理浩准备反贪,整肃警界,筹建廉政公署,韩义理被英国人从斐济警方抽掉过来协助警务工作,随后立足香江,并于1979年担任警务处处长;颜理国是警务处负责政治部工作的副处长,也是英国人;麦哲龙更是政治部的现任总监。 好在还有李明逵,此人是沙田警署的署长,和纳德轩安保的关系非常好,他应该是被前三人拉着陪同过来的。 都不用猜,他们的到来,一定是因为温斯特·史密斯的事情。 温斯特·史密斯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具体结果,不过,从港府和警界得来的消息是,此人因为擅自参与地方事务,已经被勒令停职,是否会有其它追加处罚,暂无定论。 这三位警务高层来这里,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他们想要出面缓和这件事,还是上门示威?或许,两者皆有吧。毕竟,这次事情卢家根本就没给政治部的面子。 卢灿接过对讲机,“收到,我马上下去。” 又对霍家父子歉意的笑笑,“抱歉霍老,我得下去迎接,就让阿群陪两位去我爷爷那。” 霍老笑着抬抬手,“忙你的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若是早三五年,老爷子不敢说这话,但现在,他还真的敢,而且还真能帮上忙。 “谢谢霍老。一点小纠纷,已经处理差不多了。”卢灿笑着摆摆手,“政治部的一个小啰啰,竟然把手伸到虎博,帮大英博物馆从我们虎博挖人,被我揪出来。今天韩义理来这,估计是来说和的。” “这事啊,你占着理,不要怕……一经发现,伸手剁手,否则他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的!”老爷子气场十足,似乎警务处就是一帮土鸡瓦狗,“需要帮衬,随时吱声。” 田乐群有点担心地看了卢灿一眼,卢灿摆摆手,再度转身下楼。 等他赶到酒店门口,田坤正陪着几位身着皇家警服的人员站在台阶边。韩义理和颜理国都是五十出头,麦哲龙四十多,李明逵年轻些,四十上下。 此时的卢灿还不知道,颜理国和李明逵,未来都会成为香江警务处处长。 也就是说,四人中,有三名警务处长。另外一位政治部的麦哲龙,会在明年下半年抽掉回英国,担任军情五处东亚情报分析总长,也是少将级。 第203章 恶客临门 卢灿一现身,李明逵立即上前两步,笑着对他招招手,“卢生,今天老爷子喜庆,怎么也不给我去个电话?害得我和几位长官,还要主动上门讨酒喝?” 他和卢家关系密切,开口缓颊气氛,免得双方闹僵,又怕卢灿一言不合就掀桌子,毕竟,两边的人,他都不想得罪。 卢灿朝他点点头,若有所指的笑道,“李警官说笑了。香江吏治清明百姓安宁乐业才几年?我卢家又怎么会忘记五年八年前的旧事?又怎敢和警署大员走得那么近?” “实在是担心物议,所以,没能邀请李警长和各位长官!李警官,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香江的媒体,可不是三五年前,个个都猖狂的很,什么都敢报道,我也很头疼啊!” 对于眼前这四位不告而来警务高层,卢灿相当生气——警员到场,那些参与聚会、不知情的来宾会怎么想?等这些人回家,又要传出什么流言? 他甚至对李明逵都有了猜疑——你李明逵是沙田警署警长,为何不提前通知卢家一声? 因而,虽然他说话时带着笑容,可是,言语中内含警告,很不客气,更没有透露一丝邀请四人入内的意思。 李明逵被说得脸色泛红,一时间有些下不了台,他根本就没想到,卢灿的反应这么大! 旁边的田坤一听卢灿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情形不太妙。他退役于g4,部队,眼前的韩义理和颜理国,都算他曾经的上司,双方不是很熟悉,但也接触过,连忙向卢灿方向走出一步,笑着插话,“阿灿,我给您介绍几位以前的长官。” “好啊。”卢灿耸耸肩。 事实上,除了麦哲龙之外,韩义理和颜理国的出镜率都很高,卢灿又怎会不认识? 韩义理佩戴有皇冠双穗肩章,胖胖的白人老者;颜理国年轻一些,身材略高,秃顶,也是一身皇家警员装;麦哲龙的眼窝很深,气质有些阴鸷,一身便装。 在田坤的介绍下,卢灿与三人一一握手,但依旧没有邀请三人入内的意思。 四位警务处大员,就这么站在酒店门口,来往的宾客以及酒店内的宾客,眼睛都落在他们身上。这就很尴尬了! 韩义理以前没和卢灿打过交道,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硬气,他们今天来这,确实有“找场子”的想法,可警务处并没有直接和卢家翻脸的打算。 卢灿的强硬,搞得他很恼火,同样也很被动,还有点后悔——怎么就被麦哲龙这家伙忽悠来了? 别看他是警务处处长,香江最高武力值的代表,但不意味着他就能代表港府的意志。他很清楚,卢家最近几年与港府的关系很不错,而且卢家在香江地面上声誉也不错,上半年更是耗费数千万港币来做慈善,获得一片赞誉。卢嘉锡获得女王亲授kgb,更让卢家声望再度提升。 这次史密斯的事情,又是警方错误在先…… 此时与卢家翻脸,这个口水官司,警务处还真的很难占到上风。 现在,他很需要一个台阶。 他摘下警帽,另一只手挠挠花白的头发,自我解嘲地笑道,“卢先生,今天来的比较唐突,还请见谅。没别的意思,就是来为卢老先生庆贺,顺便把史密斯的误会聊开。你看……” “阿灿,你这孩子!在干什么呢?还不把韩长官、颜长官请进来!” 酒店大厅内,传来卢嘉锡的声音。 卢灿一回头,看见卢嘉锡在一帮宾客的簇拥下,已经来到酒店门厅。他的身边站着十多人,有多位议员,还有几名香江的宿老和豪族的家主,还有几位文化名流以及几家高校的监事、教授。 卢灿笑着朝门内几人微微鞠躬,“爷爷,我正准备邀请韩长官进来呢。韩长官,颜长官,还有麦sir,李sir,请!” 卢嘉锡瞪了他一眼,越过门槛,向韩义理笑着迎过去,“韩长官,快请进!原本,我还准备着过了今天,再去军器厂街坐坐。今天你几位来得正好,进去喝一杯,咱们顺便聊聊,你们政治部的人怎么就盯上了虎博?是不是虎园博物馆哪儿做得不到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这话,韩义理脸色微变,笑容有些僵硬,“都是一点小误会,这不,我和麦哲龙警官今天登门,就是想向你说明情况嘛!” 卢灿低头一乐,老爷子也是腹黑之人。 今天到场的不仅有很多嘉宾,还有不少媒体,老爷子用疑问句的方式,直接捅破今天四位警务高层来酒店的目的——政治部的人在针对虎博。 媒体一旦披露,警方想要遮掩“丑闻”,只怕难了。几乎可以肯定,过了今天,会有不少人要为这件事负责。 所以,别看老爷子说的客气,可他的出手,绝对比自己更狠。 不过,这么一来,卢家与警务部门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 最焦急的,莫过于田坤——纳德轩安保队伍是卢家最经常与警务部门打交道的机构,现在两家闹矛盾,他负责的工作,难度将成倍增加。 真不知道卢老爷子和阿灿怎么想的? 卢家表现出来的强硬,不仅出乎警务部门几人的预料,同时也让今天与会的嘉宾有些惊讶——卢家怎么了? 卢家怎么了? 卢家正在转型! 早先几年,卢家一直在韬光养晦,现如今,随着资产的增加,觊觎者的增多,韬光养晦那一套,已经不足以保护家族,适当地向外展示强硬成为必然的选择。 只是,连卢嘉锡爷孙也没想到,第一个对撞的,就是个硬茬——香江警务部门。 其实,卢灿爷孙也没有做好与警务部门硬扛的心理准备。 只能说这个世界巧合的事情太多,如果没有史密斯的事情,如果没有今天警务部门四名高管登门“闹事”……几乎可以肯定,卢家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杠上,那就得硬到底,色厉内荏只会让人看笑话。 ……………… 当天下午,在有心人的配合下,香江的几家晚报,还有两家电视台,开始报道卢家与警务部的“冲突”,重点指向卢嘉锡口中的“政治部涉入虎博事务”一事。 史密斯的事情,原本还被压制在政治部内部,这么一闹,已经成为全港热点新闻。 鉴于卢嘉锡刚刚获得kgb,就闹出这种新闻,而对方又是政治部这种特殊机关。第二天,虎博门前,无数嗅到味道的媒体,蜂拥而至,想要挖出事情真相。 更有一些媒体,迫不及待的以各种猜疑的方式,对此事进行扩大化报道。 上午十点,虎园博物馆的馆长助理戴静贤,举行记者招待会,通报了整件事的经过。在通报的过程中,戴静贤若有若无的带出财政司司长彭励治以及双首席议员钟士元。 这下,该港督府头疼了。 戴静贤举行记者招待会的同时,卢灿正在不远处的半岛酒店二楼,为莫士辉举办的《烟壶杂志》推介活动助阵。 如同卢灿之前猜测,这次推介活动的赞助方,依旧是安思远。也因此,在卢灿看来,这次杂志推介活动搞得更像为安思远定制的藏品推介会。 莫士辉和安思远两人,一共带来四十五件鼻烟壶藏品,举办了一个小型展览。 他们还邀请了包括卢灿、香江苏富比艺术总监安耐克等人在内的一批香江知名的藏家,举行“方寸之间,艺术璀璨”的鼻烟壶鉴赏会。 在鉴赏会上,莫士辉才会推介他的第三期《烟壶杂志》。所以,怎么看,所谓的杂志推介,都是活动配角。 陪同在卢灿身边的这位五十来岁、大肚子、秃顶的老者,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安思远。 此时的安思远,还没有“中国古董教父”“明朝之王”的称呼,他还只是一位名气还不错的亚洲艺术品古董商。 安思远出生于1929年,从小就表现出对艺术的独特领悟力。 十九岁时曾经在亚洲艺术品古董商贝尼的店中兼职打工,得到贝尼的赏识,将他推荐给耶鲁大学教授,著名的华裔收藏家王方宇——此人钟爱八大山人,在明清书画、文房的鉴定方面有着颇为独到见解,曾出版过《明清纸本概要》一书。 王方宇收安思远为徒,并给他取了现在这个汉文名字。 王方宇不仅传授安思远丰富的中国艺术品知识,又将他推荐给耶鲁大学另外一位教授,东方艺术文物商庞耐女士,此女后来成为安思远的另一名老师。 1960年,安思远与庞耐女士的侄女婿詹姆斯·高德,合伙开设安思远高德画廊,主要经营英式家具及亚洲艺术品。 画廊开设很长一段时间,安思远默默无闻,他的成名之战,是八十年代初的“包圆总督府”。 1981年,印度孟买原英国驻印度的总督府,拟定推倒重建。闻讯后的安思远,赶往孟买,他以一百四十万美元的价格,包圆了原总督府内的所有物品,含英式家具、饰品、瓷器、地毯、欧式油画以及各色亚洲艺术品合计一千五百件。 他的包圆策略,打败了当时众多竞争者,让他声名远扬。 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正当人们以为他要发力印度艺术品市场时,他开始转向中国艺术品。 第204章 烟壶鉴赏 “维文,昨天我和莫斯一起参观虎园博物馆,非常震撼,展品和展馆之多,让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中式、日式、东南亚乃至欧美,藏品的品类很齐全!难以想象,这是一家仅有三年历史的博物馆。”安思远很会说话,一边陪同卢灿参观自己的藏品,一边毫不掩饰对虎博的奉承。 “谢谢夸奖。都是一些杰出的收藏家保留下来,因为信任,最后转让给我收藏,否则哪能……”卢灿耸耸肩,呵呵一笑,顺手拿起一枚半脱胎白瓷青花牧牛图鼻烟壶。 鼻烟壶体积很小,如果采用瓷质,多半会使用半脱胎工艺,以减轻自身重量和增大内部容积,眼前这一件就是标准的乾隆年制白瓷青花鼻烟壶。 所谓半脱胎瓷器,又叫“薄胎瓷”,始于永乐,成化时有了极高成就,明末较为流行,清代前期康、雍、乾三朝官窑有生产,又以雍正朝制品最为精致。 由清代蓝浦著,其门人郑廷桂补辑的《景德镇陶录》中,曾经这样赞美半脱胎瓷器:“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消”。 卢灿大拇指食指捏着这枚鼻烟壶,对着灯光照了照。白瓷通透,牧牛图青花纹案影影绰绰,很标准的半脱胎工艺。收回手臂,手掌揉着鼻烟壶的胎底,砂质细腻,有一种揉着草纸的颗粒感,膈手但不拉手。这件鼻烟壶不仅是景德镇官窑正品,还是乾隆早期的官窑品。 卢灿看了眼铭牌,标价5200美元,不到五万港币,价格能接受,便笑道,“安先生,这枚鼻烟壶,帮我挂牌吧。” 这次品鉴会的展品是对外销售的,销售模式与画廊一样,明码标价,又因为鉴赏会时间为两天,货品需要留到活动结束时,才能完成交易。 安思远对身后的服务员招招手,马上有人过来,将标价铭牌取走——没有标价铭牌,代表这件物品已经被人预定,或者概不出售。 陪同卢灿参观的温碧璃,随着工作人员去交易区办理付款。 卢灿与安思远继续往前。 安思远忽然扭头问道,“听说,虎博最近有点小麻烦?” 经过昨晚的媒体报道,稍微留心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因而卢灿也不意外,微笑点头,“确实有点小麻烦,可能与虎博根基浅薄,有直接关系吧。” 安思远摊摊手,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可迟疑了会,又改口笑道,“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你知道的,我邀请了两名《今日美国》和《华尔街日报》记者……” 他没说完,意思很明确,可以安排在北美的报刊上披露这件事。 《华尔街日报》是纽约传统的大报,发行量一直排在北美前五。 《今日美国》创刊于1982年6月,虽然还不算强势媒体,可他们背后的资本很厉害,隶属于甘尼特报团。这家报团,在美国33个州和关岛拥有78家日报,21家周报,1个全国性新闻通讯社,7家电视台和14家电台,以及在美国和加拿大的户外广告业务。 安思远这么说,是在表达与卢灿建立长期友谊的一种态度。 这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评价大英博物馆与虎博之间的恩怨,毕竟,对方也是他的客户,但是,得罪香江警务处的事情反而对他而言无所谓的。 卢灿正在低头看另一件鼻烟壶,这是一件清晚期象牙浮雕云芝福寿壶,高约5厘米,厚度为2厘米,宽幅约3厘米,素色,嵌盖带挖勺,底部留有私款“观泉”二字。 这是一件名家私款鼻烟壶,唯一遗憾的是,这件鼻烟壶的口部有两处细微的“笑”。 象牙是由磷酸钙和有机体组成,当遇到气温变化急剧,或者气候干燥,容易导致象牙龟裂,这种裂,被业内称之为“笑”。 “笑”其实是一种调侃的叫法,也就是说,象牙的龟裂无法恢复,原主人只能报以“苦笑”。 “笑”很影响象牙制品的价值。 至于留款“观泉”,说的是清代乾隆到嘉庆年间的著名广式牙雕大师陈观泉。 牙雕历史源远流长,牙雕流派从地域来分,业内认定为“京派牙雕”“苏派牙雕”和“广式牙雕”声势最大,其中,又以广式牙雕最为著名。 原因很简单,清康熙海禁以后,羊城成为对外贸易的唯一港口,这种得天独厚的地位,使得东南亚等地的象牙大量输入羊城,为牙雕工艺提供了充足的原料。从此,广式牙雕工艺远远超过其他地方,成为全国之冠。 在《养心殿造办处各作活计清档》的记录中,被记录在案的广式牙雕大师的人物有二十多位,譬如陈祖章、李裔唐、萧汉振、黄振效,杨维占、陈观泉、司徒胜、黄兆、李爵禄、杨有庆、杨秀、陈琛、莫成纪、杨志、黄庆等等。 这些人在造办处创作了无数的杰作,譬如陈祖章雕刻“橄榄核舟记”,至今还保存在北市故宫。卢灿手中的“观泉”则是陈祖章的幼子,也曾经被宣召到造办处任职,与他父亲一样,也拿着造办处工匠等级中十二两白银顶级月薪。 顺便说一句,陈祖章的长子陈观宗,也是广式牙雕名家。 陈祖章退休后,兄长陈观宗将“去皇宫顶职”的荣耀,让给了幺弟,自己留在羊城开设了一家牙雕行,名叫“观白堂”。这家观白堂是十三行中的著名供货商,与卢家祖上,颇有渊源——观白堂第三代主人陈月奇,举家投靠卢灿的祖上卢观恒,成为卢家的附庸家族。 所以,这件物品,或多或少也能与卢家扯上关系。 卢灿捏着这件“旧物”,抬头对安思远笑笑,“好啊!还请安先生安排他们明天走一趟虎园博物馆吗?我让人接待他们。” 没有拒绝安思远的好意,并不仅仅是因为透过美国媒体给警务处施加压力,更重要的是卢灿自己也希望与安思远走得更近一些。 这个老家伙在欧美艺术品行业,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他能帮虎博搜罗来很多好货。譬如他的两位老师,王方宇、庞耐都是大藏家,还有耶鲁大学汉学家班宗华、欧云与佛罗伦萨夫妇等。 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要推辞? 卢灿又将手掌摊开,露出这件象牙鼻烟壶,“安先生,这件鼻烟壶,也撤牌吧。” 撤掉价格铭牌,也就是被订购了。 安思远抱着手臂,有点懵。 这件象牙鼻烟壶是他带来的所有展品中,价值最低的一件,怎么会被对方看上? 这件展品有着较为明显的裂纹,也不是官款,之所以带来,是因为材质为象牙,是为了丰富展品在材质方面的多样性……因而,铭牌标价也只有六百美元。 鉴于卢灿在中式艺术品鉴定方面的声誉,安思远很自然的认为——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卢灿摇头苦笑,这种事,最近可没少经历,“陈观泉先生的家族,与我家祖上,有些关系。陈家的‘观白堂’,曾经是我们家祖上用了很多年的指定供货商……” 他将这枚象牙云芝鼻烟壶递给对方,“喏,名款,有裂,秘密无处遁藏。” 安思远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将价格铭牌摘下,“维文的祖上……应该很有名的吧?” “家祖是当年十三行中的广利行行首。” 安思远精于中式古董,当然知道十三行,他双手抱拳,笑着恭维道,“难怪卢家能浴火重生,原来是基因问题!” 卢灿笑着抬抬手,如果不是自己意外的出现,哪有不败的家族? 四十来件鼻烟壶,一共也就六个展台,卢灿很快看完,最终买走了三件。看完展品后,安思远又陪同他和温碧璃,前往休息区品尝咖啡,等候稍后开始的“论坛”! “今天上午没见莫斯先生,他……去准备会场了?”卢灿端着咖啡杯,随口问道。 安思远正准备解释,忽地一抬手,笑道,“喏,这不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莫士辉刚刚走进展厅,只是,卢灿看到他身边的那位时,眉头微皱。 杰西卡·罗森! 这女人找莫士辉说和? 不列颠博物馆的那帮人,被虎博赶出去已经有四天时间。这四天时间中,卢灿接到过来好几个来自英伦的说和电话,罗森也给卢灿打电话约见面。 只是,卢家与警务处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卢灿自然不会松口缓颊与始作俑者——大英博物馆的关系。起码,在卢家与警务处的矛盾未曾彻底解决之前,是不会松口的,更不会与对方见面。 没想到,她还没死心,竟然找到莫士辉这里。 “啊哈,维文,还以为你会很忙,没想到来这么早!” 莫士辉张开双臂,想要过来拥抱一下,却被卢灿伸手挡住,笑道,“我这是还你的面子!记住,面子只给一次,你已经用掉了!” 莫士辉有些尴尬——很明显,卢灿用这句话告诫他,你在多事,我有些不高兴! 旁边的罗森脸色微变。 这次来,她原本想要用自己拥有的那幅勒南兄弟的画作的交易,来作为道歉,在伦敦时,卢灿曾经提议过但被她拒绝。 在她看来,这应该是自己表明歉意的最好方式,因而,她才能说服莫士辉带自己去见卢灿。 现在看来,卢灿只怕没那么好说话。 是卢灿对勒南兄弟画作所掩藏的“藏宝图”没兴趣了吗? 还真是! 以卢家现有的资产,卢灿还真看不上所谓的宝藏——即便是掩藏数千万美元的宝藏又如何?还不如卢家总资产的百分之一!有那时间,还不如想办法去金融市场赚一笔! 更何况,所谓的卡尔卡松宝藏,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传说。 第205章 拜访霍府 卢家与警务处的矛盾,焦点不在于“虎博被挖人”这件事,而是警务处政治部的人很突兀地插手到卢家企业内部!这才是关键点和敏感点! 政治部是什么性质?香江所有家族就没有不知道的! 它能插手卢家产业,那么,自己家族的企业,就没有被暗地里插手? 大家几乎都在猜测,卢家是不是被政治部监视? 监视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和国内打交道较为密切的缘故? 还真不是胡乱猜测,毕竟,这是个非常敏感而关键的时期! 因此,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很多香江大家族都在关注,尤其是与国内关系密切的家族。 所以,前文提到的“有心人”,还真不只是说卢家,而是一切“心有戚戚”的家族,譬如已经开始在国内做慈善的无线电视台邵老板,写武侠小说的《明报》金老爷子,霍老爷子,罗桂祥家族,还有传统的左派媒体《文汇》《大公》等等。 在安思远与莫士辉举行的鼻烟壶鉴赏会上,卢灿与罗森私下聊了一次,他表态,虎博愿意就“被挖人”一事,与大英博物馆举行“解冻商谈”,但现在不行。 喏,直接引发矛盾的双方已经开始坐下来聊天,而突兀地插手其中,看起来很“冤枉”的政治部,被双方选择性遗忘。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 时间进入七月,港府还未表态,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事件的影响依旧在扩大。 卢家旗下的产业,几乎在全员戒备,卢家的几位主人,除了襁褓中的小石头,其余人都增加了在各家公司、店铺的出勤率,谨防警务部及相关势力对卢家产业的反击。 事实上,反击还是来了。 7月1日下午,纳德轩安保的两名队员,因为以前的帮会身份问题,遭到o记传讯调查。 从香江招揽的安保队员,一半都有帮会背景,包括退役警察,如果任由对方从这方面切入,纳德轩安保队员就不用工作了,成天尽应付这种问询。 卢家随后就将两人保释出来,并安排四名港岛知名大状,召开“事件通告会”,对媒体通报了这件事,同时又宣布,鉴于警务部门存在一定的“不公正”,卢家暂停对香江警察公会每年一百万港纸的捐赠。卢家的御用大状梁爱诗女士,在答记者问时,多次指责警务处“扰民”,有报复嫌隙! 尽管o记办案小组很快宣称,这次传讯只是针对一件旧案进行例行问询,与其它事情无关。可是,这话有人信吗? 双方似乎都没有退让的势头,事态的严重性,再度加重。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 7月2日一大早,卢灿和田乐群俩人,备上礼品,准备拜访霍家大宅。 霍老很传统,三房夫人都住在一起,每一房都很能生,儿子、媳妇还有女儿,现在又有了孙子,因而,霍家人口巨多。每人准备一份礼物,田乐群都需要挑选二十多份。 她又单独给出生仅四十天的长房二孙阿山,准备了一份丰厚礼物,弥补未能参加满月的歉意——霍山出生于5月23日,满月礼为6月22日,彼时,卢灿一家子都在伦敦,没能参加。 卢灿两人过港岛,又在大坑道汇合了林嘉义夫妇。 林嘉义刚从北美回来,陈钦丽则在法国巴黎待到昨天才回港,俩人直接上了卢灿夫妇的车子,让司机开车跟在后面,一起前往沙宣道霍家城堡。 接过卢灿递来的纯净水,林嘉义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后,笑道,“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在香江大发龙威呀……怎么跟警务处杠上了?这不是你的性格呀?” 林嘉义夫妇可以说与卢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这件事,陈钦丽同样非常关心,“你们爷孙俩都不是那种张扬性格,这次怎么回事?” “树大招风,防微杜渐!”卢灿摊摊手,笑着冒出两个成语,两个意思。 陈钦丽一乐,“屁的防微杜渐,你这是给自己招惹强敌!是不是电影看多了?真当警务部门的人跟电影里的软骨头一样?” 说完,她拉着田乐群坐到对面,小声聊着她这趟去巴黎的收获。至于这件事的影响嘛……既然卢灿还能开玩笑,说明他应该能应付。 林嘉义则集中注意力,认真听卢灿说了一遍事件的经过——陈钦丽可以很坦然,而他作为男人,则需要与卢家一起面对这件事。 大坑道距离沙宣道霍府大宅不远,等卢灿讲完,车已经抵达霍家大门口。 林嘉义大致理清楚事情的经过以及“敌人”是谁。 这次和卢家对阵的,主要是政治部,准确说是麦哲龙上校。 麦哲龙在来香江之前,是军情五处外事部的一名中校,骨子里有着传统的英国式傲慢,他认为“史密斯事件”中,政治部的威严被冒犯,想要给卢家一点教训。 卢家与港府、警务处的关系一向不错,这次为什么没起作用? 其主要原因就在于政治部的特别属性,或者说,政治部所属军情五处特别属性。 英国的军情五处,成立于1909年,很有意思的是,这家情报机构并不属于唐宁街十号主管,而是直接向议会负责的独立机构,一直到二战开始,这家机构才接受参谋总部的共享管辖。 这是真实的情况,一直到九十年代梅杰首相上台,才得以改变,他将军情五处收归政府管理。 也就是说,此时的港督府,是没有权利直接对政治部下命令!港府想要表达意愿,必须通过议会和参谋总部,才能让警务处政治部听从。 在没有直属管理部门来命令之前,所有有关港府的“命令”,都只是“建议”。而面对警务处处长甚至港督府的“建议”,听或者不听,在直辖主管没有命令之前,麦哲龙可以随自己的心意。 所以,麦哲龙才非常有底气地认为,自己让史密斯停职已经做出让步,可卢家还不满意,那就继续玩下去呗! 他的这一态度,造成港府和警务处的尴尬——总不能告诉媒体,这事不怨我们,要怪就去怪政治部吧,他们不听我们的…… 同时,弄得卢家也挺难受——卢家不得不坚持下去,否则,上哪儿找面子去? 开车门前,林嘉义有些焦虑,“这么说,只有将麦哲龙弄趴下,这件事才会结束?” 卢灿对他笑笑,朝站在宅院门口的霍正廷兄弟努努嘴,“喏,今天来这,就是为了把那讨厌的家伙踢走!” 林嘉义一愣,将麦哲龙拉下马与霍家有什么关系?他想追问,可来不及了,霍家的佣人已经过来拉车门。 “蒂姆希、福克伊恩!”卢灿举手和霍家兄弟笑着打了个招呼,另一只手让田乐群搭着下车。 林嘉义和陈钦丽从另一边下车。 林嘉义与霍家二兄弟年龄相仿,接触的机会更多,自然也更熟悉,他直接笑道,“阿灿和阿群喊我时,我们俩口子刚起,这会还没吃早饭呢。大佬,老二,你家还有饭么?” “上门要饭”,是一种很高明的社交技巧,有着“通家之好”之意。 林嘉义的社交经验很足,尽管之前双方因为待成立的基金管理权问题,产生过一些争执,可是,他今天一来,就运用“上门要饭”的说辞,显示他根本没将那点小事放在心上,也包含了一种服软的态度。 他为什么要服软?还不是为了下车前,卢灿说的那句话——尽管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毫无疑问,卢灿需要霍家帮忙。 霍家老大哈哈一笑,圈着手臂,“那就快进屋吧。阿灿,你们也没吃吧?” 一进院子,喔嚯! 霍家一家子都站在白色石头城堡的门厅处欢迎呢,连霍老和他的三位夫人,也站在后排。 这阵仗,就有些大了! 林嘉义和卢灿根本没料到霍家弄得如此正规,俩人急忙小跑几步。林嘉义笑着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霍叔,三位婶婶,太过了!太过了!” 他们夫妇二十天前来过,林嘉义自然清楚这个阵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卢灿夫妇——霍家的阵仗表明,他们将卢灿夫妇当成“卢家家主”来接待而不是晚辈。 这么做当然没什么问题。 可是,卢灿夫妇毕竟太年轻,传出去不太合适——霍家不外传,不代表霍家的佣人不说! 这会儿他和陈钦丽,算是卢灿的“长辈”,自然要出面帮卢灿夫妇扛一下。 卢灿跟在他身后作揖,又回头对身后的田乐群招招手,“阿群,来,我俩给霍老还有三位祖奶,磕一个!” 说完,他拉着田乐群,作势欲跪。 霍家人又怎么会让他行跪拜礼?霍正廷一把握住卢灿手臂,将他架住,“阿灿,这不年不节的,可别这样!” 一干女眷,又将田乐群拉住。 霍老站在台阶上,对林嘉义和卢灿招招手,“阿义,阿灿,快进来吧,我这还有点好茶,刚打的沫,正香着呢。” 田乐群和陈钦丽,正在组织阿木和阿忠,搬运礼品,交给霍家女眷。卢灿和林嘉义,则随着霍老父子,走进城堡。 霍正廷去安排早点,茶室中,只有卢灿、林嘉义、霍老还有霍振环四人。 卢灿从西服内衣口袋中,掏出一张无自己信封,贴着茶桌推到霍老面前。 其他三人一愣,霍老伸手去拿,卢灿却稍稍用力压住,笑道,“霍老,您知道的,我家纳德轩安保,人员复杂,所以……消息来路也很复杂。里面的内容,您看过之后,自行决定怎么处理。” 林嘉义若有所悟的看了眼卢灿。 卢灿微笑着收回手掌,朝他微笑点头。 没错,这封信就是卢灿准备对付政治部麦哲龙的秘密武器。 英方安插在谈判小组中的两名重要间谍! 第206章 霍老猜测 政治部负责情报系统,只要情报系统出大问题,麦哲龙怎么也甩不了锅,更不可能有精力和卢家去纠缠。这就是卢灿对付他的办法,简单,粗暴,还能让对方痛彻心扉。 霍老拆开信封,抖落出几张模糊的照片,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名字以及身份备注。 老爷子看了眼纸条,眉梢抖了抖。 他二儿子伸手要来拿照片,老爷子连忙一巴掌扇开,斥道,“什么都好奇!这也是你该看的?” 这一巴掌,把霍老二扇得一愣,尴尬地收回手,讪讪一笑。 老爷子又将照片、纸条重新塞回信封,抬头看向卢灿的目光有些复杂,“核实过?” 卢灿微笑摇头,“没那能力!这些只是偶然撞见的。” 老爷子将信将疑,偶然撞见就能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过,霍老将信封塞进兜中,没有继续往下问。信息的真假,会有机构去验证,无需他来操心。在这件事中,霍家只是个传话的。 霍振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嘉义低头喝茶,若有所思。就在这时,霍家老大推门进来,“阿义,阿灿,早茶备好了,你们……现在去吃?” 霍老抬抬手,“你们去吃饭吧,我就不陪你们,刚好,我要打个电话。” 在双方都有明确交好合作的意向中,这次会谈的进展很快。 中华体育基金,总资本量为2.5亿港纸,卢家和林家出资1.5亿,霍家出资一亿。 掌控这家基金的公司名叫中华体育基金会,理事长暂定为霍家老大。 设有监事席位七名,霍家两名,林卢家占三名,另外两名外聘。虽然没有明说,可双方都清楚,这两个名额留给体委或者主管部门。 总账户,挂在大华银行。 在理事会之下,又分为两大委员会:奖掖理事会和运营管理理事会。 奖掖理事会主要负责奖项评定与发放。 拟定的奖项有三种: 第一种是奥运专项奖,也就是专门针对大中华地区的奥运冠军奖励。没错,这一奖项包含了港澳台三地。奥运金牌得主,为一枚重1000克的纯金金牌和8万美元;银牌得主重250克的金牌和4万美元;铜牌得主重150克的金牌和2万美元。 第二种是霍官泰杰出体育人物奖。 每年评选一次,每次十名,个人奖励为二十万港纸,评选对象为大中华地区的从事体育行业的人士,包括教练员、运动员、裁判以及体育赛事组织者等等。 这一奖项,是卢灿为了凸显霍老而特别设立,这让霍家很满意。老爷子一开始还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推辞一下,最终还是笑容满面的同意下来。 第三种奖项,是面对青少年体育的“明日之星”奖,属于普及类奖项。 这一奖励是霍老提名,针对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包括各种球类运动和棋类运动,主要是为了普及各类运动在青少年人群中开展。具体项目以及奖励金额,需要和国内相关部门进行磋商。 中华体育基金会运营管理理事会,就是负责基金的运营管理、利润再生。 账户放在大华银行,运营投资则交由德银投资负责,霍家的兴堂置业负责监督。 霍家得名,卢林两家得利。霍家答应会尽力推动嘉丽服饰一直觊觎的获奖运动员的服装赞助、肖像权以及活动参与权等商业权益。 正事谈定,双方草签协议后,卢灿和林嘉义起身告辞。 都有事,霍老挽留一句未果后,也就微笑点头,示意长子代表自己,送卢灿一行出门。 茶室再度安静下来,霍老将房门掩上,从兜中掏出信封,再度将纸条和照片掏出来,借着日光,一点点看着照片上的内容。 一共四张照片,张张都是偷拍,因而拍摄的角度很奇怪,导致照片中的人物有些变形且模糊。 第一张是一个中年眼镜男,将一本卷起来的杂志,作势往街道旁的垃圾桶扔。第二张是后续,一位戴着礼帽的年轻人,弯腰从垃圾桶中往外掏出一本书。 毫无疑问,这两张照片,展现的是情报传递的过程。 啧啧,也不知卢家安保人员怎么抓到这种镜头?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卢家的人,早就发现双方传递情报的地点,然后安排人员在街道对面的房子里架上相机,连续蹲点! 想到这,霍老咧咧嘴,早就知道纳德轩安保实力很强,但他还真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 还有两张照片,场景是在酒店包厢中,两张照片中有着相同的一个面容,但不是刚才两张中的那位,更年轻一些。两张照片的内容,都是这位年轻华人在包厢中吃饭会谈的场景,第一张是两位白人面孔,第二张是一位白人。 这两张照片的分辨率更低,很明显,它们都是酒店包厢中安装的摄像头拍摄下来的。 也不知是哪家酒店? 看来,还得叮嘱老大老二他们几个,可不能随意在外面酒店吃饭或者住宿…… 这世界,太危险! 老爷子感慨一番后,将照片叠起来,又拿过纸条,上面写着照片中两位华人的基本情况,很详细,应该不是假的。 四张照片,两个人,一张纸条……如果说是偶然拍摄……骗鬼呢? 看来,卢家对政治部的人,早就心存戒备! 那么,这次卢家与警务处闹矛盾,也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老爷子原本是想要联系一位老朋友,这会儿反而不那么急切,坐下来,拿着信封,回想着卢家最近一段时间的动作。 大约在三四年前,卢家就开始涉足国内,和友谊商店体系,开设联合专柜,后来又涉足教育慈善,应该说,卢家的政治敏感性很强,算是香江各大家族中较早闻到味儿的一小撮。 此后,又转向新加坡,在全球另一个华人占据主体的国家,开始大力投资。现在回过头来看,确凿无疑,卢家在布置另一个基地。 从去年开始,卢家先是在北美,后又是弯弯北市,似乎在平衡各方关系。 今年二三月份,更是大撒慈善款,美其名曰为逝者祈福,现在看来,他们是在积累口碑。 四五月份,他们又开始在英伦大笔投资,虽然具体金额没有传出,不过,霍老爷子是生意场的王者级别,大约也能推算出一二,不会低于十亿美元级别! 综合情况,似乎卢家在表明态度——我谁也不得罪。 就在这种情况下,卢家与香江警务处闹翻,还是寸步不让的那种! 在常人看来,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卢家应该继续平衡才是! 可是,看着手中的信封,霍老忽然意识到,只怕媒体和市民,都被卢家骗了。现在的局面,是卢家刻意促成的结果——卢家被警务处政治部欺负过甚,不得不反抗的假象。 想通这一点后,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这么做,对卢家有什么好处? 作为长久而坚定的国内友好人士,霍老比绝大多数人更早知道正在举行的第七轮会谈内容,也知道英方在步步后退。他甚至知道,回归议题已经无可争议,现在及后续的讨论,都是英方在争取如何体面的退出香江,以及谋取英方在港的某些特权…… 卢家透过这种与政治部直接对抗的方式来表明,卢家敢于和英方对着干…… 还有比这更合适的表态吗? 不仅如此,卢家早就准备好,给政治部一个沉重的打击,也就是自己手中的这封信! 借助国内机关,给与对手沉重一击,消弭卢家的隐患。 卢家甚至还将霍家算计进去,组建体育基金、经霍家之手将消息放给国内,这些无疑是在利用霍家与国内一向良好的人脉关系,可是,霍家能拒绝吗? 不会啊!这两件事,同样让霍家从中受益,而且受益匪浅! 至于如何应付其他各方,卢家的理由也会十分充分——政治部,逼的! 有了这一借口,再看在巨量投资的份上,英方只怕不会怪罪,反而还要给卢家赔礼道歉! 想到这,霍老爷子真真是豁然开朗!他都有着为卢家的精密谋算而鼓掌的冲动。 妙到巅毫! 卢嘉锡那老货,这么会玩心计?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霍老笑着摇摇头,伸手拿起手边的一部黑色电话,准备给老朋友拨过去,约个时间见面,将这封资料递交给对方。 “咚咚咚!”几声敲门,让霍老又放下电话,将手中的信封扫入抽屉。 “是阿廷吗?进来!” 进来的不仅是自家长子,还有吕老太太,让霍老有些惊讶,“有事?” “老爷,今天卢家带来的礼,太贵重了,能不能收呀。”吕老太太手中拿着一件湛清碧绿的翡翠手镯,朝他晃晃。 “什么礼物?”霍老一直在陪同林嘉义卢灿聊天,还真不知道卢灿带来什么礼物。 “都是首饰,金银玉的,一人一件,阿山满月,三件,一共二十四五件吧。” 老太太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手镯放在桌上,这是一件高冰苹果绿贵妃镯,色泽明艳,即便霍老不懂玉器,也能看出价值不菲。 霍老拿起来看了看,有些咋舌,“都是这种品质?” “这是给我的,其他人即便次一些也不差。阿妮懂行,估了一下,她说全加起来,得这个数。”说话的同时,老太太伸出一根手指晃晃,自然是……一千万港纸。 旁边的霍正廷也不知道礼物的事情,听到老母亲的话顿时愣了,送个上门礼,出手就是一千万? 礼物太重,以他对父亲的了解,霍家肯定不会收。 孰料,父亲摸摸地中海,迟疑了片刻后,对母亲摆摆手,“收下吧,他们家有钱!” 霍老大彻底愣了。 第207章 机会出现 警署大厦副楼二十层。 麦哲龙站在玻璃窗前,捏着燃烧的雪茄,凝视着远处的海湾,眉头紧锁。 就在今天上午,下属汇报,一名重要的红色线人,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出现,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线人”这一名称,主要用在警务方面,即提供线索的人,分为“红色线人”和“黑色线人”,前者为专职,也就是专门培养出来为警局服务的内线,后者为社会闲散人员、消息人士。 政治部挂在警务处的名下,因而,麦哲龙也按照警局的习惯来称呼,其实,它还有个更准确的名字——“间谍”! 按照惯例,今天是与这名线人接头的日子,可是,对方却没能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没来接头”,麦哲龙还不怎么担心,之前也发生过线人突然接到公务而回国的事情,可是,今天不一样,前去接头的行动组成员,回来后汇报,他隐约感觉到被跟踪! 这让麦哲龙的不安,急剧加大。 发展一名红色线人是何其困难!迄今为止,政治部掌握的红线,也不过一掌之数。 如果丢掉一名重量级线人,对于政治部而言,不啻于一场灾难。 多年的经验告诉麦哲龙,这名线人九成已经出事了,他马上安排人去通知其他几名线人——最近一段时间注意安全。 现在的他,正在等待其他红色线人的消息。 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陆续响过两次,都是好消息,接头工作很顺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麦哲龙阴沉的脸色稍微放松一些。 兴许,今天丢失的那条线,真的是对方被突然委派任务了呢? 他重回座位上,又拿起火柴,准备将已经自动熄灭的雪茄重新点燃。这时,电话铃再度响起,他伸手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急促的话语声,“sir,我的对象丢了!我本人也被跟踪!” 这让麦哲龙的脑瓜子嗡地一声,天地在眩晕。 现存的红线仅有五名,今天一次性丢掉两名! 更为关键的是,这次丢掉的这名红线,级别更高,价值更重! 这绝对是重大失职! 脑瓜嗡嗡的麦哲龙,连打电话之人的安危,都懒得过问——现在的香江还是英国人的地盘,没人敢在这里威胁政治部人员的安危。“啪”一声挂断电话,手臂在办公桌上扫过助理刚才冲泡的一杯咖啡,连盘带杯,都被他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半截雪茄,也被他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此刻的他,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狗! 究竟哪儿出问题? 几乎在麦哲龙发飙苦恼的同时,卢灿正在招待布鲁格、安托万、冯金喜,陪客的是安德烈。 依靠大华银行的借款,新鸿基银行顺利度过挤兑风波,可是,期权基金所投资的大量股票依旧被套,短期期货持单也快要到期,又该怎么办? 冯金喜召集三大股东商议,是补仓还是交割? 最近一段时间,卢灿基本不外出见客,因而冯金喜将见面地点改在德银投资大厦。 现在交割肯定亏,冯金喜自然是希望大家增资。 面对他的提议,美林证券的布鲁格没表态,依然在抽着他的烟斗。 百利达银行的安托万,态度较为激烈,他认为冯金喜的经营有问题,方向不对。 也不怪他埋怨,期权基金成立之初,安托万就曾建议投资弯弯北市的金融市场,当时,冯金喜和布鲁格则坚持要投资香江。现在看来,他的话是正确的——弯弯北市的金融市场逐渐放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哪像香江这边哀鸿遍野? 欧美金融精英的眼中,可没什么“交情”一说。安托万不仅措辞严厉,甚至开始质疑冯金喜的经营能力,至于股东增资,他更不可能同意。 就在这时,温碧璃推门进来,朝他们几人微微躬身,又对卢灿晃晃手机。 肯定是有重要电话,否则温碧璃不会做出这种略显失礼的举动。卢灿接过电话,抬抬手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他和温碧璃进了办公室内间。 “什么事?”卢灿没有直接接听,先问了温碧璃一句。 温碧璃轻声道,“霍老的!” 难怪温碧璃这么急。 最近几天,霍家与卢家来往骤然密切。就在卢灿夫妇拜访霍府之后,蒂姆希带着他的那位选美冠军媳妇,以及四岁的小儿子,正式回访卢家。 不仅如此,霍老爷子还在一次广府商会上,直言不讳的表态,秘密机关介入华人家族或者企业,本身就有违西方一向提倡的民权思想,这件事应该遭到全体华人资本的问责和关切! 这是大张旗鼓的为卢家张目! 卢灿对着电话笑问,“霍老,您老有什么吩咐?” “阿灿,周六的港穗足球对抗赛,一起去看看?”老爷子的声音很洪亮,只是……说出来的内容,貌似有些偏——邀请看足球赛,需要他来电话吗? 霍老爷子是个足球迷,在香江几乎无人不知。据传,六十年代,霍家被打压,霍老当时还年轻,经常在足球场发泄心中抑郁,算是足球健将。 穗港足球对抗赛,就是霍老发起的一项年度足球赛事,对阵双方为粤省省队与香江足球队,时间为每年的夏天。 讲真,卢灿从没关心过这项赛事,不过,此时他还是笑呵呵答应下来,“好啊,我一定到!” 两人就着穗港足球赛,又聊了一会,临挂电话时,老爷子似乎随口一说,“呃,想起来了,上次你提到的两个小偷,已经被抓,你丢了什么东西,可以去警务处李sir那领。” “好的,我一定会去!”卢灿心头大喜,霍老的话,他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所谓小偷被抓,就是自己提供的两名间谍,已经落网。 至于“警务处李sir那里领东西”,则是指“李sir是自己人”! 他口中的警务处李sir,是警务处处长助理李君夏。此人是香江警界职衔最高的华人警察,为副处长级别。卢家与李sir也相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人! 挂断电话的卢灿,狠狠地挥动一下手臂——麦哲龙此刻应该焦头烂额吧?见旁边的温碧璃眼神迷惑,他忍不住抱着阿璃的脑袋,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拔了一口。 说实话,卢家最近一段时间,压力蛮大的。 这种压力倒不是对方采取什么行动,而是自我防备方面。 譬如以前,卢灿几人可以住在港岛,而现在必须回沙田大宅居住,为的就是减少对方监听的可能;还有,以前三四天检查一次车况,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检查;以前卢灿出门,一名安保足矣,有时候甚至不带安保,自己到处乱窜,现在出门,阿忠和阿木这对哼哈二将不能离开卢灿三米。 这种无形的压力,挺折磨人的。 温碧璃很温柔,也不问男人为什么这么高兴,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可惜,两人的温情脉脉时间不长,外间办公室,传来激烈的争吵。 我去!该不会是冯金喜和安托万打起来了吧? 两人连忙闪身出门,只见茶桌两侧,安托万与冯金喜都站起身来,双双面红耳赤,怒目相对,而布鲁格依然在老神在在的为烟斗添烟丝,也不说劝和一下。 “怎么了,两位?”卢灿压压手,笑道。 见卢灿出来,冯金喜似乎更有底气,手指点着安托万,“做生意有赚有赔你不懂?安托万,别说现在期权基金还只是赔账面,就是真赔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谁做生意没赔过?你安托万就这么能耐?有能耐为什么不留在本部而是被发配到亚洲做开荒牛?哼!” 这句话应该戳到了安托万的痛处,他双眼瞪得溜圆,灰色的眼眸,凝在一起,拳头捏起又放松开来,害得卢灿还以为他要揍冯金喜。 “莱特里,无论是银行,还是基金,在签订投资协议时,我记得都有一条备注,抽资去股,来去自由!我给新鸿基银行两周时间筹集资金,两周后,我的律师团会上门解约!” 说完,安托万甩手要走。 卢灿连忙岔到两人中间,又一把抓住安托万,“等等!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会,闹成这样!” 他又看了看安德烈。安德烈耸耸肩,笑着摊摊手,“安托万认为冯应该为经营的失利负责……百利达要撤资金,新鸿基银行股份,还有期权基金的本金。” 金融圈一向以成败论英雄,最残酷不过。 新鸿基银行与期权基金,双双巨亏,百利达作为股东,双双赔钱,这肯定会影响到安托万担任百利达亚洲分公司总裁的“业绩表现”。 安托万可不是即将退休的布鲁格,他还年轻,还想着往上走,能不急吗? 别说安托万,对于冯金喜的经营,卢灿同样不满意。如果不是家中老爷子拦着,上次卢灿就打算放任新鸿基银行倒闭,再去承接债务,拿下这家银行。 卢灿忽然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新鸿基银行遇到危机时,没听说美林证券和百利达伸出援手,合着,百利达已经与新鸿基生隙,而美林证券选择了旁观! 有点意思…… 就在卢灿已经不打算拿下新鸿基银行时,机会很突兀的出现——冯金喜借钱度过难关,又怎会有钱承接百利达所拥有的股份? 第208章 和解曙光 从7月5日开始,新几内亚岛米米卡县开始迎来大量外籍旅客,有欧美白人、黑人、华人、东南亚本地人以及少数东洋人。 当地人很快发现,县里的九家旅馆全部被米米卡铜矿公司承包,登岛的旅客,几乎无一例外的被米米卡铜矿的人,安排在这些旅馆中。 自由港矿务公司的艾特伯格铜矿,位于纳比雷县,与米米卡县的直线距离,不足十五公里。 亚洲区总裁莫扎卡-阿米佐约很快得到消息,立即启动最高级别警戒,安排人员严密盯防事态进展,同时上报伊里安查亚省,申请当地驻军介入。 这家公司进入印尼十五年,有着庞大的利益团体。 第二天一大早,驻扎在印巴边境的一个营士兵,开进米米卡县,他们想要征用几家旅馆,以便于将这些“来历不明”的旅客驱赶离开。 此举不仅遭到米米卡铜矿的强烈反对,还遭到当地人的抵制,。 米米卡县很小,常住人口仅有7500人,因为米米卡铜矿的发现,当地人获得大量的工作机会,又因为三千多矿工及其它工作人员的进入,当地的各种生意,都呈现一种病态的兴旺。 让这座小县城步入发展快车道,因而,米米卡县的人,无疑是支持米米卡铜矿的。 双方对峙。 就在士兵准备采取强制措施之际,带队的营长很快又接到直属领导电话,告诫他不要参与此事,但要留下来监视。 这位营长苦着脸,一边是伊里安查亚省的电话,一边是直属师部领导略显奇怪的警告……最后,他选择后撤五公里,驻扎在米米卡县城外围的达哈尔镇,就近监视米米卡县城。 境外旅客,依旧络绎不绝地到来。 到了7月8日,人数已经超过两千,九家旅馆全部爆满。负责维持县城秩序的米米卡铜矿安保人员,已经开始搭建木屋、帐篷以及简易房,同时派人寻访城中居民是否有空置房屋,即便如此,依旧面临着巨大的住房缺口。 此刻,潘云耕头大无比,他有想过这件事很麻烦,但没想到麻烦如此之多。 按照最初估计,潘云耕及其米米卡铜矿安保队的几位领队骨干评估,能来个六十到八十家组织,就算非常成功。可是,自家老板又加了四千五百万美元的安保订单招标,还给这次聚会,冠之一个什么“全球人力资源及劳务输出项目合作大会”的名头。 这么一整,确实显得正规且高大上,可是,来的组织远远超过预期——截止今天下午,已经抵达米米卡县的登记在册组织,一共有九十三家。其中仅有百分之六十是米米卡铜矿联系过的,剩余的那些,都是闻着腥味赶来的“苍蝇”——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礼貌,可事实上,他们真的是社会败类,米米卡铜矿邀请他们过来,并不代表就真的看得起他们。 这还没完,现在还有不少组织在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到十二号正式开会之日,到来的各种组织,不会少于一百二十家! 不查不知道,现在全球地下灰色组织势力如此庞大? 潘云耕最发愁的,不是住处,而是如何管理这帮人? 这些人原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到这里之后,又怎么会安分守己?喝酒闹事那是小事,彼此不对眼群殴打架,一天总要发生个几起,吓得本地人都不敢出门。 不得已,潘云耕让米米卡铜矿安保队持枪上街维持秩序。 这帮人不光自己内部闹事,还有一部分组织,不知从哪儿得知米米卡铜矿与自由港矿务公司有矛盾,这些家伙想要在米米卡铜矿面前显示一下存在感,他们组织起来前往纳比雷县,找自由港矿务公司的麻烦。 今天一天时间,自由港矿务公司就有几十名职员,在纳比雷县被打。 打人一时爽,可他们都是米米卡铜矿的客人,背锅的自然也就成为米米卡铜矿。今天下午,潘云耕和米米卡铜矿总经理安特韦德,双双接到了伊里安查亚省的警告电话。 前面已经说过不止一次,米米卡铜矿的人脉资源优势,在于与印尼总统一家及部分高层的关系,另外在***群体中有着很好的人脉,可是,在伊里安查亚省内的关系,是远不如自由港公司。 这样的关系网布局,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着呢。 其一,高层并不敢,或者说并不愿意直接得罪欧美投资者,导致他们的实际支持力度,远没有最初想象中那么大。 其二就是,高层太高,很难影响到土皇帝。 印尼这个国家,偏远地区依旧有着严重的“部落酋长”体制,地方上的权力机构,几乎不怎么理会来自最顶层的命令,更多的选择听从于省府的直接命令。米米卡铜矿在地方上“打口水官司”几乎没有胜算,经常在地方上遭受刁难。 这也就是阿尔达汗负责米米卡铜矿时,不占上风的根本原因。 与阿米尔卡不同,卢灿的行事天马行空,根本不打算跟自由港公司纠缠,最接采用最无赖的方式——阿飞晒马,就问你怕不怕? 事实证明,是有效果的。 莫扎卡-阿米佐约此刻也在焦头烂额。 三天时间过去,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该打听的消息,基本上都已经摸得很清楚。 实在出乎莫扎卡的预料,对方竟然使用这种“低级下流”的手段来恐吓自由港?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号召力,招来这么多灰黑色势力! 亚洲、欧洲、北美、南美,无所不包……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而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 米米卡铜矿背后的两位大股东,究竟是干什么的? 莫扎卡-阿米佐约可以断定,这两个家族绝对不是现有已知资料中介绍的那么简单。 不行,这件事得向总部汇报。 犹豫了许久,他祭出甩锅之策,让总部那帮混蛋去头疼吧。 自由港公司的总部位于亚利桑那州凤凰城,成立于1912年,最早经营的是硫磺,三十年代开始涉足锰矿,此后逐渐扩充矿产品类,钾矿、铜矿。 硫磺、锰、钾、铜……这些原材料无一不是当时最为抢手的军用矿产,喏,也就不难猜出其早期的背后股东与军火公司有关。 事实确实如此,自由港的股东之一,就是北美著名的军火公司诺思罗普。没听过这家公司没关系,只要知道b-2隐形轰炸机和全球鹰无人机是他家制造的,就能想象这家公司的实力。 自由港的另一名股东,是赫尔工业集团,也是北美知名的工业设备进出口公司。 此外还有一些华尔街的金融资本,以及欧洲的矿业投资公司。 自由港矿务公司与卢家企业一样,也没有选择上市,因而这家公司的股东结构,很难查询。 ……………… 有关新几内亚岛上正在筹备的“黑道盛会”,卢灿同样非常关注。最近几天,每天都要和潘云耕通电话,卢灿隐隐感觉,潘云耕有些控制不住局面。 毕竟,这可不是纯玩武力值的事情,很需要头脑和快速决策能力的。因而,他原准备在7月8号晚上前往新加坡,近距离指挥这件事,可是,一条意外的消息打乱他的行程。 从德银大厦回沙田的路上,温碧璃手包中的电话响了,她接通之后,很快捂住听筒,斜身问旁边的卢灿,“阿灿,警务处的一位叫做李君夏的警官,你认识吗?” 李君夏来电话? 自从上次霍老介绍过这个人之后,卢灿就安排田坤代表自己,给李君夏的夫人和孩子送去一些“小礼物”,不过,他本人和李君夏并没有见面。 这会儿,他来电话干嘛? “给我,”从温碧璃手中接过电话,卢灿哈哈一笑,“李处长,正琢磨着什么时间去拜访您一趟呢,就是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有事没事,客气总没错的。 “好啊!”对方也干笑一声,“不晓得卢东家喜不喜欢高尔夫?” 对方不仅没有拒绝,反而还发起倡议?这让卢灿有些意外——卢家与政治部杠上之后,警务处总部的那些督察、高级督察,都不太敢那么放肆地与卢家接触。 卢灿马上笑着应道,“那玩意我不擅长,只能说会起球,不过我不怕献丑,敢打。到时候,李处长您让我几杆就是了。” “那……我约上颜处长,明天早晨六点半,我们三人……果岭见?” 对方突然提到颜理国……听这意思,颜理国想要见自己?那一定是想要为卢家与政治部说和,因为颜理国正是负责督管政治部的副处长。 说和……卢灿其实是愿意的,卢家最近一直紧绷着弦,并不好受。当然,前提是政治部方面,就虎博挖人事件,有所表态,卢家就坡下驴。 “那当然好!”卢灿虽然在思考,可说话的速度并不慢,又笑着说道,“李处长,霍老可是跟我念叨过几次,您是华人在警务处的一面旗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您。这会儿我还真有事麻烦您,明天我和颜处长见面,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李君夏被卢灿奉承地心花怒放,主动吐露道,“卢东家,有个小情况,可以提前和你通报一声。麦哲龙总监,已经于今天下午回伦敦述职!” 麦哲龙回伦敦了?难怪颜理国马上约自己见面! 第209章 利益交换 前往新加坡的时间,很自然地往后推一天。 至于李君夏说不用准备什么礼物,这话也就听听。卢灿绕了个道,去新世界百货挑选了两块手表,一枚是萧邦艾尔顿·约翰腕表,另一枚是欧米茄船长系列腕表。两块手表,都是典型的硬汉风,警务人员应该很喜欢,价格也不算贵,几万港纸而已,作为见面礼正合适。 等他到家时,田乐群和孙瑞欣已经回来了,一大家子正等着卢灿俩人回来吃晚饭呢。 孙瑞欣帮他和阿璃递过拖鞋,“不是今晚要去新加坡吗?怎么回来这么晚?” 卢灿一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换鞋,一边笑道,“明儿有人约见面,不得不到场,去狮城时间往后推推。” 客厅中,谭老爷子探头,笑着调侃道,“谁个这么大面子?” “警务处颜理国副处长,约明天早晨去果岭打高尔夫。”卢灿对他笑笑,“我估摸着,想要和我们家讲和。” 话音刚落,王鼎新老爷子、福伯,田乐群抱着小石头,也探头看向玄关,对卢灿俩人点头微笑。看来,爷爷又将几位族老找来商议事情——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米米卡县“绿林大会”。 王老抢先问道,“颜理国给你的电话?” 和警务处对着干,纵观香江开埠一百四十年,没有哪个家族胆儿这么肥,要不是卢灿坚持,卢家肯定没这胆儿。因而,要说王老几人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听说警务处递出橄榄枝,几位老爷子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颜理国让李君夏牵的线,怎么说李处长都是我们华人之光嘛。”卢灿笑笑,任由孙瑞欣挽着胳膊走进客厅。 路过田乐群身边时,小石头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盯着他看,伸手在小家伙的下巴上刮一下,顿时“咯咯”笑将起来,还努力地蹬了蹬腿。 看得卢灿爱心泛滥,伸手想要抱抱,却听见客厅中的卢嘉锡说道,“刚回来,还没洗手吧,别弄孩子。洗完手给我们讲讲,颜理国打电话说了些什么。” 卢灿撇了撇嘴,嘀咕一句,“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 这句话把田乐群整迷糊了,“阿灿你说什么?没懂。” 卢灿笑着指指小石头,“我很好奇,这小家伙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善事,能投胎到我们家?你说,投胎是不是一门技术活?” 客厅中几人一愣,想明白之后,哄堂大笑。田乐群笑得合不拢嘴,捶了卢灿一记,孙瑞欣笑得直不起腰,温碧璃也在旁边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可不是嘛,这小子,投了个好胎! 投生卢家这个香江首富家庭不说,还有个恨不得天天将其捧在手心的太爷爷——满月时就给弄了一个三千万港纸的成长基金,每个月还有十万港纸的花销……等小石头十八岁时,成长基金还有花销的累积投资,至少也是几十个亿的富豪! 卢嘉锡也在乐,笑着斥了卢灿一句,“哪儿琢磨出的这些怪话?还不赶快洗手去,大家都等你俩吃饭呢。” 卢家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压抑,这一笑,家中气氛松快很多。 ……………… 粉岭高尔夫球场始建于1889年5月10日,香江最老牌的高尔夫俱乐部。 1911年建成第一座标准的18洞球场,后人称之为老球场,但内部会员习惯性称之为“果岭球场”。1931年再度扩建一个18洞标准球场,世称新球场。1970年代初,又在相邻的伊甸这片地上,加建了一个18洞的标准球场,人称伊甸场。 尽管果岭球场设施远没有伊甸场先进,可是,很多老牌会员依旧喜欢在果岭球场打短杆,认为这是“身份象征”——果岭球场的会员卡只有一百张,只有淘汰一张才能补充一位新会员。 资历差一些的,会选择新球场,那些新权贵,只能打伊甸球场。 喏,一个小小的高尔夫俱乐部,都能整出富人的三个阶层,不得不让人感慨。偏偏香江人对此趋之若鹜,打破头都想往更高一个阶层挤。 也不知道是不是“升级冲关”,让他们很有成就感? 卢灿没有果岭球场的会员卡,六点二十,他带着阿忠、阿木开车来到这里。没想着去打脸这里的安保,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就看见颜理国和李君夏的车子抵达。 颜理国今年五十五,李君夏年轻一些,五十刚出头。卢灿下车对着两位半百老头招招手,“颜sir、李sir,早!” 李君夏笑着走过来,“卢东家,让你久等。刚来的路上,我和颜sir聊着,年轻人未必能早起,没想到,你来的比我俩还早啊。” 卢灿与他握握手,笑道,“我家老人多,也就跟着习惯早起。” 很多人喜欢谦虚“没等一会,刚到”之类的话,这种回答并不恰当。提前到不就是为了礼节吗?既然为了表示尊敬对方,为什么又要回一句“我不是故意早到”的?欧美人不会理解这是“谦虚”,他会真的认为你只是早到一会,那你的礼节,就全做了无用功。 颜理国也跟了过来,与卢灿握手,微笑点头,“这么早?应该没吃早茶吧,里面有一家苏式早茶店,我请!” 喏,这不,颜理国“亲切”地感受到卢灿的尊敬,提出了请早茶的回礼。 衣衫齐整的球童开来电动车,将球具行李搬上。卢灿三人也坐到后面两排,阿忠也不问,直接坐到电瓶车的副驾上。 和警务处的副处长,还有处长助理一起打球,卢家的安保队员竟然还跟着,这…… 球童自然不敢过问,卢灿装作没看见,颜理国对李君夏挑挑眉,李君夏则耸耸肩。 很有意思的画面。 颜理国是果岭球场的会员,在球场俱乐部中有属于自己的专房。卢灿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很是感慨,果岭球场的俱乐部会员卡,难怪能成为与马会会员资格并称的“香江两大顶级会员”。 颜理国的这套包房,为独栋别墅,四周为草地、花圃包围。室内风格中日混合式,水车流水金鱼池,天井回廊缸养荷花,确实很精致。 见卢灿四处打量,李君夏笑道,“卢东家有兴趣?怎么不买一张会员卡?” 粉岭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人数设定为六百名,淘一替一,其中,属于果岭球场的仅有一百名,更是精贵。据传闻,华光船务赵家赵市光,曾花费四百万港纸求购果岭球场的会员资格,最后只买到一张新球场会员卡。不知真假,卢灿没问过。 听到李君夏这么说,卢灿微笑摇头,举起手掌翻了翻,“算了,没时间。我爷爷手中有一张马会红卡,两年时间,他去的次数,估计还不足十次。” “上次去英伦,在威廉·戴勒斯议员家的农庄,购置了一匹纯血马。我爷爷想要把红卡给我,我哪有那时间?”卢灿不经意中,凡尔赛了一把。 马会红卡就是香江马会的二级卡,属于无马但有钱的那种会员,上面还有一种金卡,等级更高。如果卢灿将红色闪电弄回香江,立即就能升级金卡。 香江赛马会的金卡会员资格……人家不要?理由……竟然没时间! 李君夏翻了翻白眼,只能心底吐槽一句,真特喵的壕! 没办法,人家看着年轻,可真特喵有资格,说这种话! 走在前面的颜理国,注意到卢灿话语中提到的一个名词,回头笑着问道,“维文,你认识威廉·戴勒斯议员议员?” 卢灿摊了摊手,“当然认识,上次我爷爷授勋,威廉·戴勒斯叔叔帮了很大的忙。他家的凯文,是我的好友和合伙人。” 卢灿的一句话,就让颜理国明白对方没夸大其词——威廉·戴勒斯是下议院选拔委的负责人,正好负责每年的授勋名单审定。 颜理国往前走了几步,快到会客厅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维文,能不能引荐我和威廉·戴勒斯议员认识?” 颜理国想要认识威廉·戴勒斯? 卢灿略有些诧异,颜理国不可能毫无目的……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威廉·戴勒斯是下议院选拔委的负责人,选拔委的工作之一是负责女王授勋名单审定,但这不是唯一的工作,他们同时还负责各总督府递交上来的重要职能部门人员名单的审定! 颜理国的目的,呼之欲出——他想提前布局,拿到警务处处长一职! 不管别人怎么喊颜理国为颜处长,可实际上他只是副处长,距离香江警务处最高位置,始终有着一步之遥! 这一步之遥看似很近,可是登顶能不能成功,还真不好说。 因为警务处与他同级别的副处长还有三名! 而且,颜理国已经五十五,韩义理今年五十八,按照英国六十岁退休年龄核算,两年后的警务处处长职位调换,是颜理国这辈子能不能登上香江警务处最高位的唯一机会! 想明白之后,卢灿对今天的见面,顿时充满信心。 不愁你求我,就怕不开口! “当然……没问题!”卢灿笑着抬抬手,“我会找个合适机会,邀请威廉·戴勒斯叔叔来香江旅游做客。” 吃什么,高尔夫技术好不好,其实都不重要。 利益,才是第一位! 第210章 两个弟弟 武吉知马别墅,卢灿已经很久没来,不过,有穆远夫妇照看,又有穆方和小虎两个熊孩子整天在这里瞎闹腾,倒也不显得荒芜。 接过穆方母亲递来的茶杯,卢灿笑着伸手示意,“婶子,别忙活了,您也坐。” “不了不了,我给你和阿璃准备点吃的去。”穆婶子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摇头拒绝。 “热干面!婶子,好长时间没吃您做的热干面,馋了!”卢灿笑着举手“点餐”,又问阿璃,“你吃什么?” “我也要热干面吧。婶,给我弄个小碗就行。”温碧璃正在看热闹呢,回头对穆婶招招手——也不知穆方和小虎犯了什么错误,这会正被穆婶罚站。 穆方今年已经十八岁,个头很高,比卢灿还要高一些。王小虎也已经十七岁,个头矮一点但更壮一些。两个熊孩子,站在院子的草地上,看向卢灿和温碧璃的眼神,满是“求情”的味儿。 卢灿朝窗外努努嘴,笑着问坐在对面的穆远,“这两熊孩子,又怎么惹婶子生气?” 穆远看了眼媳妇,嘴巴瞥瞥没说话。 旁边的穆婶瞪了丈夫一眼,说道,“阿灿,你别管!今天我就是要狠狠教训这两个不懂事的货!屁点大年纪,不学好。” “究竟什么事?”卢灿被她说蒙了。 “阿方那短命鬼(南方骂人的词,并非诅咒),不学好!学习成绩差得掉裤裆,还学人家谈恋爱。你不是打电话说要来嘛,我就去菜市场买菜,结果,在来福士超市前,正正地撞到这两个短命鬼,一人牵一个小姑娘在逛街!把我气得……恨不得当场上去撕了这两个短命鬼。” 哟?让人刮目相看啊,卢灿哈哈大笑。 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十足夯货,竟然开始谈恋爱了? 不知道大柱叔听到这条消息,该是什么反应? “阿灿,你还笑!”穆婶子显然没有卢灿这么开明,手指朝院外两人点点,“一个今年大学没考上还要复读,一个明年考大学,还有时间耍流氓?你问问这两个短命鬼,这个暑假,书的边都没怎么摸过……不成才的东西!” 穆婶子就是这么泼辣,把两个一米八的孩子骂得噤若寒蝉。 一个贤惠的女人,能支撑一个家,这话一点都没错。 穆婶子是湘北女人,没什么文化。早年她家受过阿尔萨汗的夫人叶馨梅的恩情,遂即嫁给了当时还没瘸腿的穆远。嫁过来没多久,穆家受到娘家的牵连,开始倒霉——不仅叶若梅被批,连穆远也被人打瘸一条腿。 就在这种情况下,穆婶子既要照顾婆婆,又要看顾丈夫,还要以一种极其泼辣的女汉子性格,维护着家人的安危。好在她是赤贫出身,没人真的敢对她怎么样。 可以说,要不是她的维护,穆家可能就此断根。 穆远一家被卢灿接到香江,再送到新加坡,她非得自己开一家湘北小吃店,卖热干面、牛肉面,自食其力。当初卢灿离开新加坡时曾提过,将这栋别墅过到穆方的名下,她更是一口拒绝。 骨子里极其要强,小虎和阿方,都怕她。 卢灿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笑着说道,“婶子,让他俩进来吧,我问问他们的学习,还有,问问阿方,究竟是准备复读还是上大学。” 这是正事,穆婶子对外招招手,“看你灿哥的面上,这次放过你们!两个没皮没脸的货,给我进来!下次再犯……给你俩拎到来福士广场罚站!” 这事,以穆婶子的性格,真干得出来。 两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像两只冰雹打过的鹌鹑,缩手缩脚回到屋里。卢灿看着直乐,伸手在两人的脑瓜上各自轻拍一记,“行啊,都成大人了!” 两个小伙子,臊得脸色通红。 其实,对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谈恋爱,卢灿还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可是,穆婶子不会这么看。所以,卢灿简单的开了句玩笑后,示意俩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有段时间没见,咱哥三聊聊。” 穆婶子还想旁听,穆远起身摆手,“你这老娘们,不是说做热干面嘛,我去帮你打下手。” 穆远夫妇走后,虎子和阿方都松了口气,活跃起来,两人互曝对方。 卢灿很快就听明白怎么回事,穆方确实在谈恋爱,女方是他的同班同学。 别看他学习成绩不好,可是他身高一米八六,这身高在东南亚男性群体中绝对算是大个头,长的也不难看出,篮球打得不错,这种人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 毕业季是恋爱季,阿方接受了女方的示爱,在高中毕业之后,两人频频约会。又因为母亲管得严,每次出来约会都会带上虎子做掩护。 阿方的女同学又为虎子介绍一位女朋友,这样就谁都不碍谁的事。 卢灿和温碧璃听着直乐呵。 “行了,不听你俩的那点破事,一定要注意,别过线,知道么!”卢灿止住笑,手指朝两人点了点,告诫一声后,落在穆方的头上,“阿方,你怎么考虑的?复读还是我帮你找一所大学上着?” 新加坡高中是两年制大学预科,所谓的高考,就是“a水准考试”,只有通过这一考试,才可以递交大学申请。如果没考上,原则上可以“复读”一到三年,选择留校复读的话,学费要比新生贵百分之六十,也可以选择在家复读,只需要给学校缴纳一定数额的学籍保管和报考费。 穆方挠挠头,想了好一会才讪讪的笑道,“灿哥,我真不是读书的料,看到那些蝌蚪文,头疼。我能去船队吗?我喜欢跑海。” 这话说得卢灿一愣,跑海?说的是黄元负责的海捞船队吧。虽然海捞船队是近海作业,可是跑船的风险还是太高,他要是同意这事,以后都没脸见穆婶。 醒悟过来的他一摆手,“不行!你还是上大学吧。我明天去拜访***陈校长,你就在国立大学上学,学多少算多少。” 卢灿在国立大学上夜校时,校长还是***,当然,此时的陈校长,已经换了职位,是贸工部部长。卢灿去找他,不仅仅为了穆方上学,裕廊工业区还有些事情需要与对方商量。 穆方顿时蔫吧下来,垂头丧气。 温碧璃知道丈夫对这两个毛头小伙子的情感,真当这两人是亲弟弟。她在旁边温言劝道,“阿方,听你哥的,多学点知识没坏处。你哥上半年买了一家远洋航运公司,你真想帮你哥的话,最起码要有本事……你该不会只想是做个海员吧,怎么也要带条船队什么的。你上大学之后,报海洋运输或者海洋贸易专业,学好专业,毕业后不就能帮上你哥哥了吗?” 穆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卢灿——能不能上船,最终是卢灿一言而决。 反正也是四年后的事,指不定中间他自己就改主意呢。卢灿瞪了他一眼,“报海事专业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的大学毕业成绩,各科都得b+以上,我会考虑考虑你上船的事。” 穆方的事情搞定,他旁边的王小虎双手抱头,想要躲过一劫。卢灿又怎会放过他? “虎子,听说你这次的学期考核,也不咋地呀。” “啊?我……我……发挥的不太好。” 这家伙,成绩也很烂,与穆方是典型的烂兄烂弟。卢灿翘起二郎腿,也不戳破,笑道,“哦,发挥不好?这么说……你明年有把握自己考上国立大学?” 新加坡国立大学,可不是那么好申报的。 “嘶~~!”小虎的脸,囧成一团,被自己的话坑了,不过,他和卢灿太熟悉,马上嬉皮笑脸起来,“灿哥,我就那么一说。我保证,下学期,一定努力学习。” 卢灿欠身,伸手在他头上拨弄几下,又溺爱地揪揪他的肥耳朵,“来之前,王爷爷就跟我念叨,你要是念不好书,赶紧回家学琢玉。” 王小虎一蹦三尺高,“那不行!我可不学那玩意!” 看来,王家家传琢玉手艺,怕是要传不下去。 其实,卢灿也不是很在乎王家的琢玉能不能传下去,现在纳德轩珠宝的琢玉师傅多着呢,连大柱叔都很少亲自动手了,不差小虎这么个艺人。他这么说,只是吓吓小家伙,板着脸训斥道,“那你还不好好学习?你到法定年纪了吗?” 坐在他身边的温碧璃扭过脸,沿着嘴笑得直耸肩——还教训别人?你自己和田姐、孙瑞欣混在一起时,才多大? 卢灿的事迹,两个小家伙同样很清楚。被温碧璃这么一笑,这俩货也跟着嘿嘿起来…… 气氛忽然变得那么不严肃。 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卢灿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抬抬手将两个捣蛋的家伙赶走。 等两个讨厌鬼离开,又见温碧璃依旧侧身伏在沙发靠背上笑得直抖,卢灿恼羞成怒,正准备“教训”这个不听话、看笑话的女人一通,作为旁边的“大板砖”——卫星电话嘀嘀嘀响个不停。 “哪位?”卢灿抄过电话摁下接听键。 电话中传来潘云耕那熟悉的声音,略带兴奋,“卢少,自由港公司的莫扎卡-阿米佐约刚刚电话给我,想要见面谈谈。您说我们……见还是不见?” 第211章 卢郭隐患 自负的人,总认为地球围绕他在旋转;自卑的人,却认为世界抛弃了他。 自负与自卑,看起来完全不在同一生活维度,但事实上,自负的人在经历一两次严重失败之后,非常容易变成自卑者。 绕了一圈,这句话其实说的就是,坐在他面前的郭胜利。 新加坡很小,卢灿的座驾抵达樟宜国际机场的消息,不可能隐瞒。所以,在卢灿抵达武吉知马别墅后不到两个小时,就接到了将近十个约见电话。 其中一位就是郭来春郭老爷子,他提出,让卢灿见见郭胜利。 这个请求很奇怪。 要知道,正是郭胜利,邀请卢家参与收购大华银行,也是郭胜利,在权力之争中将大华银行输给了卢家。虽说一切都是规则下的商业操作,可是,郭胜利不可能对卢家没有恨意。 现在让自己见见郭胜利……什么意思? 卢灿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郭来春老爷子提了一个让他难以拒绝的条件——马来西亚砂劳越油田的股份转让! 砂劳越地区的油田,是马来西亚传统的油气产区,虽然油品质量不如阿拉伯地区,开采成本高,可是,那是石油啊!液体黄金啊!卢灿比任何人都清楚,未来三十年石油市场的疯狂。 那么问题来了,郭家为什么转让? 郭来春的解释是,最近两年油气市场一般,砂劳越油田开采成本高,阿拉伯海周边油田供应量充足导致东南亚油品竞争力不足,由此,困住了郭家的发展资本。未来一段时间,郭家想要在金融、地产、酒店等行业发力,因而想要出手郭家在马来砂劳越油田的股份来筹资。 他的解释是否真实,无所谓的,交易之前,卢家肯定会组织专业团队进行考察。 第二个问题出现,郭来春为什么希望卢灿见见郭胜利? 原因听起来很简单,希望卢灿帮助他的长子郭胜利解除“心结”。 郭家产业分为四大版块,其一是金融及投资系,如马银、新加坡投资公司等;第二块是祖业汇金树胶公司,经营橡胶、树胶等产品;第三块是拉夫尔酒店连锁;最后一块就是汇金商业地产。 郭胜利被解除大华银行总裁之后,被郭来春安置在祖业汇金树胶公司,与二子郭家铭的位置互换。郭来春的本意是让郭胜利经营祖业,反思家业创建不易。 孰料,郭胜利却因此沉沦,将汇金树胶公司经营的越来越差,脾气性格,也越来越暴躁——他认为父亲不再相信他,家族对他的使用是一种“流放”,岳父家也被判了他,以前的盟友也背叛了他,朋友们也在看笑话…… 郭来春认为郭胜利的问题,根子还在卢灿身上,所以他希望卢灿能见见郭胜利。 请务必帮个忙…… 这是一位在东南亚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华商的请求,更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父亲的请求! 利益在前,人情在中,化结在后。 所谓“化结”,就是卢灿本身也有着与郭家之间,化解因为大华银行之争结下的“心结”的意愿。尽管卢家并不怕郭家报复,双方甚至还有几个项目合作,表面上关系还是不错的,可是,这种“隐患”,能铲除当然要铲除——火山埋在地下那也是火山。 卢灿思考良久后,最终点头答应。 这才有今天早晨的见面。 郭胜利穿着很齐整,服装高档,头发被发胶束住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装扮得很精细,可是很奇怪,卢灿第一次无比真实的感受到,一个人没了精气神,穿着打扮再合适,看着也觉得别扭! 就如同……再好的复制品,也没有原作的灵韵,给鉴定家的感觉就会很“僵”。 “凯文斯(郭胜利的英文名),别来无恙!”卢灿走下台阶往前迎了两步,微笑着主动伸手。 没有所谓的置之不理的场景发生,大家都是成年人。 郭胜利对卢灿、卢家,确实有着很深的恨意,恨这位年轻人不念旧情将大华银行从自己的手中抠走,恨他将自己从金融骄子、家族第一顺位继承者的位置上拉下来,恨他耍手段玩阴招,让自己投资佳宁集团暴露,以至于身败名裂…… 恨归恨,可他没疯,对于卢灿,他还有着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怕”! 在卢家刚接手大华银行时,他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说我没做好,看看你能做出什么熊样? 事实很打脸! 卢家接手大华银行两年,各地分行、办事处一家家的开,储户、投资客越来越多,每次重大财经新闻似乎都有大华银行的影子——他们的分析师在电视台bb的,至于当初引发两家争议的atm自动柜员机正在席卷东南亚各个网点,维萨卡的办理点也在排队…… 连一向关系不错的大舅哥邱万殿,都在聊天时夸过对方几句——短短两年,大华银行已经成为东南亚地区的金融领头羊! 所有的一切有关大华银行的讯息,都向铁巴掌,一记一记,无情地扇在郭胜利的脸上。 这才是让郭胜利自卑的真正原因——合着我真特喵是个废物! 短短一瞬间,郭胜利想了很多,以至于他在面对卢灿的凝视时,目光有些游离,口气中也带出一丝不自在,“谢谢维文,还记得我这位故人。” “瞧你这话说得……”卢灿看了对方一眼,约见他,并不代表会惯着对方,笑着点了一句,“郭家从来都是我的合作伙伴,怎么会忘记呢。北市的地产项目,裕廊石化厂,不都合作的挺好吗?” 卢灿“啊……是……是,卢先生说得对,是我唐突。”与两年前相比,此时的卢灿,气势极盛,让郭胜利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变化太大! 也难怪郭胜利有这种感觉。 气质与身边环境及所处地位有着直接关系。 两年前,卢灿的主要活动范围还是校园,无论是港中大还是新加坡国立大学,那里的环境让他有一种君子如玉的内敛。而这两年,卢灿叱咤于商场,资本财富猛增,使得他原本的那种儒雅在慢慢剥落,有着一种“剑出鞘”的锋芒锐利。 “进屋坐会儿。”卢灿笑笑,打着手势。 客厅中,温碧璃送来茶水,朝郭胜利笑笑。 早在大华银行总部时,郭胜利就认识温碧璃,连忙起身,接过茶杯,“谢谢三夫人,还没恭喜您二位。” 温碧璃并着腿坐在卢灿的身边,朝对方微笑颔首,并不多话。卢家、郭家有关大华银行的争锋旧事,温碧璃最了解不过,她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来见卢灿,而卢灿偏偏还答应了。 卢灿端起茶杯,示意请茶,抿了一口后寒暄开场,“凯文斯,最近忙什么呢?” “我能忙什么……树胶公司呗。”郭胜利放下茶杯后,不自觉地摇摇头,灰败之意溢于言表。 卢灿忽然有些明白郭来春的心情——假如自己培养小石头做接班人,为此耗费几十年精力,结果,他却在一两次失败之后一蹶不振,自己该有多失望和心痛…… 在这一瞬间,他也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郭家对卢家的心结,不在郭胜利身上,而在郭来春的心里!郭来春让自己见见郭胜利,其实是想要让自己看看,他这辈子的心血,全毁在自己手中! 尽管自己当初给郭家一些项目上的补偿,郭来春选择笑着接受,实则,是大势所趋,不得已的做法!这两年,郭胜利的颓丧表现,就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割在郭来春的心上。 郭家精心培育的接班人,毁了!郭家未来面临着四分五裂的可能! 想到这,卢灿忽然浑身毛孔都战栗起来。 郭来春让郭胜利来自己这,很可能就是让自己感受到,他快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矛盾——既然想要复仇,为啥不直接行动?为啥还要提前告知“仇人”? 其实,一点也不矛盾。 佛家有“心魔”一说,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痴念等都属于心魔;儒家也有“人之初性本善”和“人之初性本恶”两说;道家在心魔方面,也有“修心劫”一说。 心有善恶两面,心魔人人都有。 郭来春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理智上,郭来春并不认同与卢家对撞,可是情感上,他却想要给卢家狠狠一击,尤其是见到郭胜利一点点的颓废下去,更让他的心魔,一点点的在加重。 他让郭胜利来见卢灿,也有着“求助”的意味——理智快要压不住情绪,怎么办? 想到这,卢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国家四代经营,郭来春更是号称五六十年代“马来双璧”,在东南亚影响力非常大,郭来春真的要“胡来”,卢家的东南亚产业会很难受。结果毫无疑问——两败俱伤!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卢灿的诡异表情,自然落在温碧璃和郭胜利的眼中。 “阿灿,想什么呢。”温碧璃轻轻推了他一把。 卢灿警醒过来,露出几许讪笑,“凯文斯,最近郭老太爷的身体……还有精神状况,还好吗?” 他完全跳开了刚才的汇金树胶公司话题,突兀的问起郭来春的“精神”状态,让郭胜利诧异莫名。 第212章 收服郭家 问身体安康否还能理解,可是,直面询问对方的父亲,精神状况怎么样…… 这话有些过分。 温碧璃挺诧异地看看卢灿,不解。 郭胜利却没有听出来,笑了笑,“他呀,身体还硬朗,就是脾气越发的大了。” 卢灿心中咯噔一下,脾气大,就是情绪暴躁…… 我去!这叫什么事!如果猜测准确,着急的也应该是郭家人,怎么就摊到自己头上? 卢灿单手撑在额头上,使劲揉了揉,一边琢磨着刚才猜想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一边随口问道,“听你的意思,树胶公司遇到什么难题了?” “嗐,现在的天然橡胶产业受化工橡胶冲击太大,市场是救不回来了,老头子让我接手,我又能怎么办?”郭胜利抬抬手,似乎在吐槽家中老头子对自己的不公正。 卢灿根本就没注意他的话,温碧璃却隐蔽地翻了翻白眼——败走大华银行,给郭家招了那么大的丑闻,郭老太爷仍然将祖业交给他管理……他竟然还说郭老不公平? 连温碧璃都清楚,一个家族的祖业,可能不会很庞大,但是,它代表的是家业传承! 譬如卢家的纳德轩珠宝,肯定没有德银投资或大华银行的总资产高,可是未来卢灿的哪个儿子掌管纳德轩珠宝,那执掌家族大权的,一定是他。 可是,郭胜利似乎没察觉到这一点,还在絮絮叨叨抱怨着传统橡胶产业的困境。 让温碧璃更奇怪的是,卢灿依旧在那揉着脑门,偶尔会配合着郭胜利点点头,似乎有点……神游天外的意思。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卢灿这会儿在琢磨,如何提醒郭家人,顺带着琢磨着如何解决这一隐患。 郭来春三子一女,长子郭胜利,次女郭先妮、二子郭家铭,幼子郭永喜。除了郭胜利之外,卢灿只和郭永喜打过两次交道。郭永喜负责的是汇金商业地产,北市忠孝路的沙滩地块改建商务区项目,就是源森居与他合作的。 郭永喜也只是中人之姿,算不上太出色,两年时间,忠孝路商务区项目也仅仅拉出个小框架,想要竣工,不知猴年马月。 至于眼前的郭胜利…… 郭胜利其实挺有才华,否则也不能联合卢家、邱家,当初能一举拿下大华银行,他的问题在于刚愎自用,疑心重,格局差一些,要说经营眼光,投资裕廊石化园区绝对是大手笔,直到今天,裕廊石化工业园仍然是大华银行钱伟力推的重点项目。 至于说为什么投资佳宁股票和多米尼加财务,那还不是被承诺的股东分红,逼急了吗? 相比郭永喜,郭胜利可以说是中上。 如果想要解决这一隐患,又要回到原点——先解决郭胜利现如今的颓废!让他振作起来,让郭来春老爷子意识到他这辈子的心血没白费! 艹!这事弄得!这就是传说中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等卢灿醒过神来,听了一会,立即感觉不对……郭胜利怎么满嘴喷粪?现在的橡胶行业这么惨?另外,既然意识到天然橡胶产业走下坡路那赶紧掉头啊……你在这抱怨有何用? “嘿嘿嘿!”卢灿伸手压了压,打断郭胜利的吐槽,“凯文斯,天然橡胶产业虽然走颓势,可是,也不是你说的那么消极吧?” 合成橡胶即化工橡胶,属于石油工业的一部分,它的出现,以低成本高产能的特点,给传统的天然橡胶产业带来极大冲击,但是,并不意味着天然橡胶就全无市场。要知道,天然橡胶在耐碱性、弹性、耐介性等方面,依然优于合成橡胶。譬如高档汽车轮胎,多用天然橡胶,航空产业就更不用提。 刚才郭胜利的论调,差点让人觉得,天然橡胶已死……这就很让人无语。 “凯文斯,与其抱怨天然橡胶产业的艰难,不如多花点时间去寻找出路。”卢灿俯身,手指敲击两下两人之间的茶桌,“我给你出个主意。” 他这话一出口,温碧璃一怔,疑惑地看看卢灿——郭卢两家纠葛,她太清楚不过,阿灿给郭胜利出主意?这话听着挺玄幻。 郭胜利更是一愣。 家中老爷子安排他来见卢灿,郭胜利心底是很反感的,却怯于老头子的暴脾气,不敢反抗而已。他刚才所说的话,更多的是想要证明“汇金树胶的失败,错不在我,而是行业不景气,老头不公平”诸如此类……从未想着从卢灿这里找到出路。 郭胜利疑惑地扣扣下巴的胡茬子,“你……认真的?” “认真的。就看你想不想听。” “那……”郭胜利反而犹豫了——接受卢灿的建议,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要放下心中的恨意? 卢灿摊摊手,微笑着向后靠去,“不想听,那就算啰!” “你说,我听着呢。”郭胜利脱口而出。对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年轻人,而是跻身财富榜的超级富豪,有着金融天才的称号,他的主意……别人想听都没机会。 “我呢,前些日子在伦敦买了一家造船厂,每年要不少天然橡胶制品,在意大利还有一家游艇制造公司,也需要天然橡胶零配件,此外,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需求。凯文斯,这些都可以分包给你们汇金树胶,前提是你们需要新开磨具,质量上也必须达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卢灿捻了捻手指,当然不是要回扣。 郭胜利又不笨,哪能不理解,“你是说……让汇金树胶投入资金,做精细下游?” 汇金树胶主要业务是对东洋出口桶装树胶原材料,对于下游的橡胶制品,有所涉足,但一直不是很重视。 可以说,卢灿的主意不算高明,郭家曾经考虑过,最终还是放弃了。原因很简单,汇金树胶一旦涉足精细下游的分类制品,就意味着和原有客户抢市场,假如投入大笔资金,新市场却没开拓出来,又得罪原来的客户,那……汇金树胶公司就等死吧。 但是,卢灿的主意又注定有效,因为他约等同于给汇金树胶的精细下游产品下了订单,等同于将汇金树胶当成他的零配件供应商,郭家只要去保质保量的完成订单就可以。 郭胜利犹豫起来,十指交错揉了又揉。 卢灿的提议,无疑是拯救汇金树胶的一次机会,可是,郭家要接吗? ……………… 上午还要见贸工部长***,因而,卢灿并没有与郭胜利交谈太长时间就端茶送客。 两人前后出门,卢灿前往乌节路新加坡总理公署,郭胜利则打道回府。 拉丁马士郭家大宅,一位七十多岁老者,一身对襟大褂,正拿着大剪刀,带领六位孩子在修剪院中的灌木。这六位孩子,小的只有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全是男孩。 是郭来春和他的孙辈们。 很有意思的是,郭来春并不重男轻女,他的女儿郭先妮,就掌管着家族的酒店产业,经营的非常不错,但是,在孙辈中,郭来春特别喜欢男孩,对孙女和外孙女,几乎不怎么亲近。 郭胜利进大院后,朝父亲那边喊道,“爹地!” 郭来春看过来时,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快回来了?” 孩子中最大的那个,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齐齐喊了声爸,其他孩子也跟着大伯大舅的喊着。 郭胜利朝孩子们点点头,又对父亲汇报,“他上午约了***部长……我们谈了一个小时,一起出门的。” “哦~~”郭来春继续修剪枝丫,没再追问。 郭胜利站在那里,没有过去帮忙的样子,但也没有离开,孩子们也不像刚才那般吵闹,庭院中忽然安静下来。 许久,郭来春再度抬头,再度皱眉,“你怎么还不去上班?这都大半天了。” “还有件事要向您汇报。”郭来春看似颐养天年,实则家中的产业,他的影响力无所不在,今天卢灿谈及的内容,郭胜利自己还真不敢做主。 郭来春停顿下来,将大剪刀撑在地上当拐杖,“什么事?” “卢家的那位……建议汇金树胶做精细下游,他答应给订单……”郭胜利将会谈内容,简要说了一遍。 郭来春一直在倾听,时不时拎着大剪刀,尖锐的剪刀尖端,在草坪上戳了戳,一直等儿子说完,又想了好一会,抬头盯着儿子问道,“你自己怎么想的?” “回来的路上我仔细考虑过。” “既然现在树胶市场不景气,那么……以前的那些老客户也就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反正再想靠着他们,咱家的树胶公司也活不下去。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就投资精细下游吧。” “有卢家的订单在,最起码树胶公司能解决生存问题,不至于倒闭……” 听到这里,郭来春忽然打断,“你就不怕他……用订单掐树胶公司的脖子?”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郭胜利伸手将勒得很紧的领带松了松,“咱家的树胶公司不能只靠他家订单活着,肯定要做自己的下游拳头产品,譬如我们的汇金汽车轮胎,汽塑配件。只是……” 他看了看父亲,又说道,“可能要增加一笔投资,进行磨具升级改造,还有……要组建专门的技术研发和销售团队。这笔钱可能不小……” 郭来春再度沉默下来,琢磨了许久后,抬抬手,“你去上班吧,尽快组织人弄个方案,我要看到文字性东西,别空口说白话。另外,我要考虑考虑。” “诶,我回家换套衣服就去公司。”郭胜利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看着儿子走开的身影,郭来春满是皱纹的脸,忽然笑了笑,似乎很有感慨,又摇了摇头,念叨一句,“臭小子!” 也不知道他在说谁。 第213章 抛砖引玉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新加坡是有总统的,和德国有些相似,总统不那么引人注意而已。 新加坡贸工部办公大楼,就位于乌节路共和广场总统府的斜对面,算是总统府的副楼之一。贸工部在新加坡的权力结构体系中,管得很宽,14个业务司和1个国家事业局,几乎涵盖新加坡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因而又有“小内阁”称呼。 裕廊工业局,就属于贸工部直接管辖。 卢灿与***部长算得上老熟人,当初他在国立大学读夜校时,***还是校长,卢灿拿到肄业证书时为国立大学医学院捐款,***还特别出席。 再见面,双方身份已然不同,不过,热情依旧。 “卢灿同学,你做得有些过分啊!”***坐在与卢灿相邻的单人沙发上,轻拍扶手笑道。 听他用“同学”来称呼自己,卢灿马上凑趣地回到,“校长,学生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您请直言,以后肯定改!” “你这……结婚、生子,家中老爷子授勋,可一样都没给我发请帖呀。”***哈哈一笑。 ***年岁并不大,只有四十三岁,可谓男人的巅峰时期,话语中自然而然透着一种声势。 这事呀,对方这是在客气呢——两人之间,其实除了那层所谓“校友”关系外,并没有多少私交。卢灿笑笑,“这不是怕打扰您嘛,您平日里工作这么忙,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当然不是真的责怪,“下次可不许这样,显得生分。” “怎么敢和您生分?这次我不就是上门请您帮忙来着?”卢灿顺势说道。 “力所能及,竭尽全力。”***扭头朝卢灿笑笑,“我这表态,怎么样?” 卢灿笑着抬手摆摆,“不会让您为难的。我想申请一块地皮,和贸工部经济发展局,联合成立一家专业级别的物流园。地点嘛,裕廊岛新填土地就很合适,主打海运物流中转业务。当然,您要是把地皮圈在樟宜港附近,那我就更感谢,那里完全可以打造一家海空立体物流园区。” 建专业级别物流园? 新加坡是海港城市,当然有自己的海运物流中心,但是,专业级物流园……讲真,***听说过,欧美有这种提法,但他还真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想了会,往卢灿这边欠欠身,“你能给我详细说说……专业级物流园和现在的物流仓储中心,有什么区别吗?” 卢灿挑了挑眉,笑道,“现在的仓储物流中心,重点在仓储,说直白一些,就是大仓库。我们只是为过路的海运、空运提供各种仓储及配套服务。” “而专业级的物流园,仓储只是基本功能,重点在物流上。” “它是全球物流企业的集结点,提供全面的商品集散、运输、配送、仓储、信息处理、流通加工等全面配套物流服务。” ***还是有点懵。 卢灿又笑道,“我给您举个例子。” “因为六十年代北美发动的南越战争,导致南越与欧美很多国家还未建交,譬如伦敦。伦敦的物流公司是完全没有可能直接抵达河内,可是,彼此之间的民间商贸需求一直很兴旺,怎么办呢?” “现在最常规的解决方法是,来自伦敦的商船会在孟买、新加坡、香江或者雅加达等地,以落地所在国的名义,重新申请航线,以便于进入河内。” ***点点头。 八十年代全球物流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包括横穿铁幕两侧的民间商贸,都采用这种方法。 “这会不会很浪费时间?”卢灿追问一句。 肯定的呀,除了申请航线、出入关、等待排班等等,耽误个十天半个月一个月的,非常正常。 ***再度点点头,有些明白卢灿的想法。 “新加坡新加坡地理位置优越,堪称东西方航运的门户,这是地理优势。” “更重要的是,新加坡与东西方各国的关系良好,无论是海航还是航空线路,建设起来也不存在太多的困难,基本上可以做到覆盖亚洲各大港口以及航空港城市,这是政治优势所带来的航线优势。” “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柔佛航空和新世纪航业,可以承接来自欧美的快运业务,能保证以最高的效率,将货品送达客户手中。” ***一怔,可不是嘛,柔佛航空和新世纪航业,卢灿都是大股东。 只听他又说道,“我的目标是以新加坡为东西方物流集结点,对接或者说联合东西方各国物流公司,组建一个横跨太平洋和印度洋的物联网。” 不经意中,卢灿又冒出新名词“物联网”。 好在***没太注意,他这会儿正扣着下巴,满脑袋都是卢灿所说的“海空立体物流园”,貌似还真的很有前景! 七八十年代的新加坡政府,一批官员能力非常强,也很有责任心,***就是其中代表。他马上就从卢灿介绍的这一个项目琢磨开来,琢磨什么呢?自然是这个项目会给新加坡带来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个项目肯定有搞头,但经济效益和影响力究竟有多大……他不是专业人士,不好评估,需要贸工部经济与战略司来研究。 如果经济效益和影响力真的能达到一定级别,这家专业级物流园肯定要国家管控,至于卢灿……可以参与投资,参与部分管理,但想要成为大股东,不可能!也不现实! 这是***的真实想法。 喏,这就是官员,刚刚还“卿卿我我”,这会就“大局为重”! 事实上,卢灿此行也没想着“控股物流园”,这个项目原本就不是一家企业能完成的。 所以,他今天的行为,就是抛砖引玉,让新加坡政府上钩。 为什么要煞费苦心? 答案很简单,卢家既然打算将新加坡作为另一个基地,自然要争取在新加坡政府机构面前,体现卢家的重要性和贡献值。 裕廊石化工业园是新加坡人自己搞的,卢家所谓的贡献也就是为园区建设提供大华银行贷款,以及几个项目,只能算锦上添花,还不足以引起特别重视。 于是,卢灿想到后世新加坡工业兴盛的另外两根支柱——新加坡国际物流园和新加坡科技园。 科技园主要针对硅产业,目前还不太适合,可物流园就很适合提及——历史上,新加坡物流园是在1985年小李总理担任贸工部长后,组织经济与战略司弄出来的成果。 1983与1985,时间仅相差两年,新加坡政府应该能接受。于是,卢灿此行新加坡,将这一想法当着***的面说出来。 为何不是直接建议,而是以自己投资做项目的名义来说? 新加坡这个国家,非常有意思。 对外号称资本主义,议会共和制,实则,这个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非常浓厚,其国家资本几乎深入到各行各业中,金融业也不是很宽松自由,传媒产业更别提,交通运输、能源矿产、渔业资源等行业巨头,无一不是国资。 如果卢灿只是建议成立专业级别物流园,新加坡的国有资本有很大可能,将卢家排挤在外。 即便让出一小部分利润,那也是极小的份额,新世纪航业和柔佛航空想要介入到物流园的业务体系中,更不可能! 这当然不是卢灿想看到的。他一向信奉,有付出,那就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 所以,他以“筹建物流园申请地皮”的名义来找***,甚至还特别点出新世纪航业和柔佛航空,让新加坡政府在立项时,要慎重考虑卢家的股份占比——利用别人的创意和抢别人的项目,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一样。而且,卢家“让出一个很有前途的大项目”和“轻飘飘的一个建议”相比,前者的贡献值,自然更高。 ***要是知道卢灿如此“老谋深算”,一定会目瞪口呆。 ……………… 在卢灿与***见面之际,远在新几内亚岛的潘云耕、丹拓,还有米米卡铜矿法国籍总经理卡尔顿,正在伊巴县一家酒店,会见自由港矿务公司的总裁莫扎卡-阿米佐约等人。 这是双方高层在屡次冲突后的第一次正式接触。 莫扎卡-阿米佐约是智利人,原本是自由港矿务公司智利salado铜矿项目经理,1967年被抽掉至印尼。能在印尼新几内亚岛这种经济落后地区,一待就是十多年,本身就说明他是个狠角色。 尽管潘云耕是米米卡铜矿的实际话事人,可当着外人的面,卡尔顿才是老大,因此,双方的会谈,一直在莫扎卡-阿米佐约与卡尔顿之间展开。 潘云耕和丹拓坐在旁边,看似悠闲地喝着茶水,实则,两人都很警觉,眼角余光时不时扫过坐在莫扎卡旁边的那位黑人壮汉身上。 此人正是自由港矿务公司聘请的“非洲法国佣兵团”带队首脑——莫步提·巴布鲁。 上次冲突,造成米米卡铜矿两名安保队员死亡,就是此人手下干的。当然,自由港矿务死了七名,只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对方佣兵团成员。 此次会面,也算仇人见面! 第214章 绿林大会 温碧璃挽着丈夫的胳膊,另一只手朝送别出门的陈部长摆摆,微笑作别。 虽然***部长已经回办公室,可负责送卢灿出办公大楼的,还有办公室主任汉都亚,以及裕廊工业区的沈丁局长。电梯下楼的全程中,温碧璃始终保持微笑,一言不发,只是,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卢灿身上扫过。 成天生活在一起,却总是看不透对方,这种感觉总是有点奇怪,往好了说,对方如渊似海胸有城府智珠在握,可有时候想想,也挺……让人绝望,智商碾压所带来的绝望! 好在阿灿对自己很真诚,有什么疑问,只要问,就会说。 今天发生的两件事,温碧璃都看不懂,她打算回程途中一定要问清楚。 ——为什么要帮郭家?两家的关系不是那么和睦吧?还有,卢家什么时候打算投资新加坡物流园?为什么自己这个最贴身的“助理”,都没有听到丝毫讯息? “阿灿,咱们回家?”车子离开贸工部办公大楼停车场后,温碧璃弯腰揉着脚背问道。这次来新加坡,翻出两年之前买的当时非常喜欢的一双高跟鞋,今儿出门之前,就给穿上了,结果,没成想也不知是胖了还是咋地,高跟鞋搭扣有些磨脚背。 “回家,下午黄元和马新爱夫妇要过来。”卢灿一边回答,一边弯腰将包裹着丝袜的脚捞在手中。温碧璃不得已向车门那边靠过去,整个人横靠在后座上。 温碧璃的脚很秀气,握在手中如同握着半截玉圭,丝袜挡不住视线,能看到脚背皮肤被磨红一小片。卢灿边揉边笑,“两年前的鞋子,该扔就扔了。” 温碧璃撅撅嘴,有些不乐意,“买回来都没穿两次,哪想到就小了。” 卢灿笑着摇摇头,身边的几个女人,都不是很物质。最严重的莫过于温碧玉,早先时候做茶室服务生时,可喜欢买包包衣服,现在成名,那丫头也知道攒钱买房子买基金。卢灿去过她房间两次,包包之类的反而不多了,几乎都是嘉丽服饰为她提供的款式。 “等会回家,把那些穿不上的衣服、鞋子,打个包送人吧,我让嘉丽服饰送一批新款过来。”卢灿捏着她的小脚,爱不释手,又弯腰将她的另一只脚也捞起来,搁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摩。 温碧璃眯着眼睛,单手掩在嘴上,生怕一不小心发出难以描述的声音。 车内的气氛,忽然变得灼热而暧昧。 年轻男人的外表,中年男人的心,这种男人,最会玩。 回程的途中,温碧璃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泉浴中,感觉迷迷瞪瞪魂飞天外,至于之前她想要询问的事情,早就忘到哪个犄角旮旯。 回到武吉知马别墅大院,穆婶子瞅着她非正常红润的脸颊,还疑惑地问了句,“阿璃,你是不是感冒?不舒服?” 羞得温碧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支支吾吾地摆摆手,低头往屋里走——赶紧回房间换衣服。卢灿跟在身后直乐,煞有介事地帮忙解释,“没事的穆婶,她那个来了。” 穆婶子似乎秒懂,忙不迭点头,“哦哦,那我去给她熬点红糖水。” 听到这,温碧璃差点被台阶绊个跟头,回头冲着卢灿狠狠地剜了一眼。 这只是两人之间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小趣事而已。 ……………… 中午,潘云耕来电话,算是好消息,对方主动透露出一定的讲和意愿,不过,自由港公司提出的新要求,依旧让米米卡铜矿难以接受。 莫扎卡-阿米佐约认为,双方的勘探及采矿范围,以县域为界,无论是地上勘探还是地下开采,都不得越过县域界限。这一提议,遭到卡尔顿的强烈反对,卡尔顿认为双方应该以当初从印尼政府购买的勘探、开采范围为界,彼此都不得越界。 自由港的矿口在纳比雷县,米米卡铜矿的主矿脉在米米卡县,莫扎卡的建议似乎也不错,卡尔顿为什么要反对? 原因很简单,看看地图就一目了然。 纳比雷县和米米卡县虽然相邻,但是,两县却被中央山脉隔开,米米卡铜矿主开采点正处于中央山脉查亚峰南麓,而查亚峰的北麓,位于纳比雷县境内。 也就是说,米米卡铜矿距离两县的县界很近。如果卡尔顿同意双方以县域为界线,自由港公司肯定会在查亚峰北麓勘探,进而设置开采点,这是米米卡铜矿难以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当时购置勘探权时,米米卡铜矿已经购买了查亚峰北麓以及纳比雷县部分地块,又怎会拱手相让? 听潘云耕汇报完情况之后,卢灿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潘哥,你们还在伊巴县?下午还要接着谈?” “嗯。卡尔顿认为,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有利,可以尝试乘胜追击。” “那你下午让卡尔顿问问,他们自由港公司ertberg艾特伯格铜矿,卖不卖。” 潘云耕一愣,“买他们的那个破矿口?我听说艾特伯格铜矿差不多都采空了。” 没错,自从卢灿冒出“租赁印属新几内亚半岛”的念头之后,就有过这种想法——买下艾特伯格铜矿,将自由港公司赶出新几内亚岛。 “潘哥,艾特伯格铜矿没有没有采空,其实无所谓,我不是看中他的铜矿价值。” “你想想,他们自由港公司留在纳比雷县的港口设施、公路设施、铁路设施、粗炼设施,是不是都很完善?我们米米卡铜矿只要修建一条连通艾特伯格铜矿的简易铁路,是不是就可以利用纳比雷港口?那样一来,航运公里数至少减了五百公里,是不是?” 现在的货运航线,要穿过塞兰海,绕行西几内亚半岛,如果将艾特伯格铜矿买下,就可以不用这么麻烦。而且,艾特伯格铜矿开采日久,诸多设施都要比米米卡铜矿完备,在艾特伯格主矿口与纳比雷港口之间,自由港公司还修建了一条单轨火车线路,运送铜矿。 买下艾特伯格铜矿之后,只需要在米米卡矿口与艾特伯格矿口修建一条五公里左右的简易铁路,就可以完全将艾特伯格铜矿所有设施,全部利用上。 想想确实这么回事,潘云耕利索地答应道,“行!我马上就和卡尔顿商量,不过……价格恐怕低不了。” “钱的事情,不用你管,只要对方别太过分,你们就放胆去谈。”卢灿呵呵一笑。 下午,当卡尔顿提出购买自由港艾特伯格铜矿时,莫扎卡-阿米佐约整个人都懵了。 他很清楚,这一提议,总部的那些资本家,只怕会很重视。 因为,艾特伯格铜矿开采量日益下滑,矿脉面临枯竭,这一情况凤凰城总部是知道的,能在矿脉采空之前脱手,凭空赚一笔,那些贪婪的资本家,又怎么会放过?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这一年和米米卡铜矿打生打死,又有什么意义? 指不定,自己还会被当成缓和彼此关系的“礼物”,送给对方处置…… 该死的钞能力! 诚如莫扎卡-阿米佐约所料,凤凰城总部在得知收购信息之后,犹豫了。 董事会在经过一番激烈争论之后,决定派出一支含矿业工程师、资产评估专家、商务谈判代表以及法务等十多名成员组成的小组,在一名集团运营总监的带领下,奔赴印属新几内亚。 卖不卖两说,不妨碍先接触。 在他们抵达新几内亚岛当天,热热闹闹的“绿林大会”,终于召开。 大会的主会场,位于米米卡县一座能容纳八百人的礼堂。 7月12日,米米卡县大礼堂外彩旗招展,旗杆如林,煞是热闹。这可不是米米卡铜矿安排的,而是这些帮会自发行为。 有些人多势众的帮会,为了显摆,弄了一面旗帜,印上帮派名称,招摇过市,很是威风。 有一就有二,两天功夫,来米米卡县的一百多个帮会,几乎家家都有了自己的彩旗。 这不,大礼堂只能容纳八百人,剩余的那些成员,都聚集在礼堂外的广场上,打着旗帜,呼朋引伴,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米米卡铜矿也制作了三条巨型横幅,分别用中英印尼三种文字,写着“全球人力资源及劳务输出项目合作大会”,悬挂在大礼堂的门楼上。 大礼堂门前,还铺设一条红地毯。 大会组委会主席,米米卡铜矿总经理卡尔顿,陪同几位嘉宾,率先进场,还煞有介事的在门口的签字板上签名留念。 大会还邀请了雅加达三位大学教授,畅谈全球的劳务输出市场。 还有几家电视台和媒体记者,也受邀出席。 还别说,一切俨然像那么回事。 潘云耕等人,算是将香江的“晒马”传统,玩出新高度。 上午的论坛,其实就是个幌子,下午和晚上的“劳务合作投标”,才是重头戏。 现场评审开标,卢灿不打算玩黑幕。 可是,这是个人情社会,即便他没有想法,总有些人情是无法拒绝的,譬如舅舅葛辉,他就看上三只标书中最大的那份——价值两千万美元的加拿大矿区安保项目! 纳德轩安保早期教官,全是葛家军,虽然近两年葛家军影响力被卢灿有意识地削弱,可还是有很大影响力。葛辉甚至都不用联系卢灿,潘云耕都不敢真的将数字k排除在外。 第215章 虎子爱情 卢灿在新加坡住了将近一周时间,投资的项目都走了一遍,又走访几家故旧,始终没有等到贸工部的回复。 这是好事。 只有贸工部内部对物流园项目很重视,才会需要长时间研究和讨论;如果不重视,他们完全可以随便扔一块地皮给卢灿,让他自己玩去。 7月15日,米米卡铜矿事情告一段落,卢灿和温碧璃打算明天回港。分别在即,于是傍晚时分,两人带上穆方和王小虎,还有穆远夫妇,大家一起去来福士广场逛逛。 所谓告一段落,并不是结束。 米米卡铜矿与自由港公司,已经就收购艾特伯格铜矿,展开第一次接触。 这种矿产资源并购案,没有个半年八个月的,是不会有结果的。谈判中间,双方肯定会克制,这也表明,这半年八个月会相对平静。 另外就是“劳务合作”的投标,也有了结果。 三个项目,却有十四个组织中标,是不是很奇葩? 一点都不奇葩! 卢灿希望透过三个项目联系上更多的地下势力,可是,一百多个组织,三个项目肯定不够分呀。于是,潘云耕几人将竞标方式调整。 他们将三个合作项目所需要的总“劳务”人数公布出来,并且列出“劳务人员”所必须具备的技能与特长,譬如射击、搏斗、冷兵器、爆破、电子组装等。 各个帮会组织可以依据自家成员的条件,报出参与项目人数。只要通过米米卡铜矿考核,就会根据实际参与人数来支付报酬。 潘云耕他们这么做,不仅联络上更多的势力,还有利于未来人员管理,卢灿当然不会反对。 因而,无论是谈判接触,还是“劳务合作”,都还有大量的后续工作。 武吉知马别墅院中,临出门前,穆婶又唠叨卢灿一句“阿灿,出门逛逛可以,不过,你和阿璃,千万别给两个孩子,再瞎买东西。” 温碧璃一笑,“婶子,您和叔就别操心啦,阿灿会看着办的。” “可别乱花钱,这俩孩子啥都不缺。”穆婶知道卢家很有钱,可具体多有钱不清楚,她质朴地认为,乱花钱总是不好的。 她还摆出一副不答应就不出门的样子。 “行!婶子,我知道了!”卢灿笑着伸手捏捏穆方如同竹竿般的胳膊,“就给两个熊孩子买点运动器械。婶子您看阿方,净长个头不长肉的。” 穆方和王小虎个头都很高,不过,虎子自小基础打得好,很壮实,穆方就不行了,最近几年营养跟上,猛地窜个头,可身材依旧偏瘦。 武吉知马别墅原本有一台跑步机,被这两个孩子造坏,穆婶又舍不得换新的,穆远捣鼓了一下,现在跑起来突突的像拖拉机。这不,今天去逛市场,卢灿打算添置些运动设备让两个小伙子造去。 一行人出门,前往来福士广场。 此时的来福士广场,可不是1986年成立的来福士商业集团,而是新加坡中心城区的地标建筑。来福士取自于英国人托马斯·斯坦福·来福士的姓。 新加坡的开埠,与此人有很大关系。 他是新加坡第一任总督,以新加坡河为经济命脉,宣布新加坡为自由港,并对新加坡的市区建设规划蓝图,划分华人区(大坡),马来人区(小坡),欧洲人和阿拉伯人区(美芝路),使各个族群和睦相处。此外,他制定新加坡的法律,控制烟、猪肉,严禁赌毒等,促进城市的规范化。 因而,来福士在新加坡人心目中,地位非常崇高,新加坡有诸多以他名字命令的广场、道路、书院、商场甚至码头,来福士广场就是其中之一。 来福士广场,周边全是各种高档商场、娱乐设施、电影院、酒店、银行等,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境外游客,都喜欢来这边逛街购物。 广场上游人非常多。 穆方和虎子他俩对这一带熟悉得不能再熟,似乎有目标,耐不住性子,走得最快。 温碧璃和穆婶聊着家常,走在中间,只有穆远瘸腿,走路慢,卢灿陪他走在最后,两人慢慢晃荡。六个人分成三组,拉出足足二十米的间距,让阿忠和阿木两人怎么安保? 没得办法,阿忠跟在卢灿身边,而阿木走在阿灿与前面的温碧璃之间,前后兼顾。 穆远瞅瞅前后,笑笑道,“阿灿,你到哪儿都要带保镖?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了?我看,新加坡安全的很呢。” 卢灿还真没被人这么问过,一愣之后,笑笑道,“危险还真没遇到过,就是家里不放心,有时候出门应酬让他们帮忙开个车什么的。” “这样呀……我就说呢,阿灿你也不是那种讲究排场的人。” 穆远没有什么文化,完美的做到将“奉承”说成“嘲讽”。 他的话让卢灿啼笑皆非,又不好解释——这个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只要不是战乱,普通人的安全系数通常是最高的,因为没有让人觊觎、值得铤而走险的利益。 穆远虽然曾受过一些磨难,可国内七十年代末的刑事犯罪率真心不算高,到香江后,没住几天又来到新加坡,新加坡的治安,全球前五的存在,同样也没有体会。 卢灿笑着摇摇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穆远沉默片刻后,又抬头看向卢灿,犹豫着说道,“阿灿,我想……我想……” 卢灿笑笑,“穆叔,您想什么。” 穆远握住卢灿的胳膊,眼神变得有些迷茫,“阿灿,虽然我母亲生前,嘴上说着一辈子不原谅那个人……可是,我很清楚,她到临死之前也放不下他。阿灿……能安排我一家子去一趟缅北吗?我想带着你婶子还有阿方,去他墓前磕个头。” 嗯?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事实上,卢灿在找到穆远一家后,就曾经提议过,可当时穆远夫妇都没有同意。 这会怎么又想通了? 不是什么大事。卢灿点头笑道,“没问题,我来安排,这个暑假就很合适,刚好将阿方上大学的消息,烧给阿尔萨汗前辈知道。” “诶诶!又给你添麻烦。” 穆远客道一句,正要继续往下说,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听着怎么像虎子,还有穆方? 卢灿连忙对前面的阿木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过去看看,他和穆远,也加快了脚步。 来福士广场中心划出一片区域,专门供游客喂养鸽子,这里就是后世传说中梁影帝心情不好时就来喂鸽子的打卡地。 等卢灿和穆远赶到时,这里已经围拢了很多带着孩子的游客。 圈子正中心,还真是虎子和穆方在与另外几个年轻男女吵架。 虎子和穆方气得满脸通红,对面四男三女,年纪与虎子他们差不多,同样也气势汹汹。 穆方个头很高,王小虎很壮,人数虽少,可威慑力不小。对方四人,个头和强壮程度不如两人,但是胜在人多。双方对峙,颇有捋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 “怎么回事?”卢灿拉住先一步抵达却站在外围看热闹的阿木。 阿木憋不住笑,抖动肩膀笑道,“虎子被人抢了女朋友……嗤嗤……喏,就那个……” 随着阿木的手指,卢灿看见一位穿着短裙、身材略胖、留着学生发的女生,正躲在另外两个女生的身后,有些心虚地看着虎子和穆方。 穆方在人群中跳脚,手指朝着那个对面人群点点,骂道,“钟丽敏,你今天必须给我兄弟一个解释!还有你!什么女人你都敢抢?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马子!” 前半段说的是那位胖胖的女生,后半截话,指的是对面一位男生。 被指着的男生毫不示弱,“你特喵说谁呢!再瞎指,我弄不死你!丽敏就是我的女人怎么着吧?” 说着,他伸手想要将学生发女生,从身后拉过来示威。哪曾想,那个女生一掌拍掉他的手臂,“谁特喵是你女人!我就是陪阿信出来喂鸽子……” 丝毫不给那个男生面子。 这女生说完,扭头就往人群外冲去,根本不理会伸手女伴的呼喊。 这时,人群外的穆婶斥责一声,“阿方,带虎子走!丢不丢人!” 穆方一只胳膊搂着虎子肩膀,将他往外推,另一只手臂依旧朝那几个男生点了点,口气依旧不饶人,“小子,你等着!别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 没等他说完,头上挨了穆婶的一记“大威天龙”,扇得他脑袋一歪,慌忙推着眼睛通红的王小虎冲出人群,边走还边安慰,“没事的虎子,下次哥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 穆婶听见,亮出巴掌,追了过去……穆方拉着虎子就跑。 卢灿哑然失笑…… 少年的爱情呀,来得快去得快! 自己住在武吉知马的这段时间,穆方和虎子很老实,都没空去陪所谓的“女朋友”。穆方的女朋友是高中同学,感情要深厚一些,可是虎子的女朋友是穆方女友介绍的,两人认识没多长时间。一周没见面,这不,虎子女友“移情别恋”,今天和另一帮男生出来玩。 赶巧了,被虎子和穆方两人撞上。 难怪阿木没掺和这种事——毛头小伙子们的情感争夺战,即便打上一架也没什么,他们这种专业保镖介入,嫌丢人。 第216章 穆家之事 虎子低着脑袋,很是沮丧。 穆方搭着他的肩膀,一边劝慰兄弟一边承受着母亲的唠叨——在穆婶看来,整天和男孩子胡混的那种女孩子,肯定不是好人,更不是过日子的女人,自然也就不是好媳妇的人选,所以,虎子的女朋友,丢了就丢了,不值得伤心,穆方的女朋友估计也不是什么人,赶紧断了…… 这就是著名的来自母亲的“碎碎念”? 卢灿没有这种体会,好奇地看看一脸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忍着的穆方,又看看浑然未察觉儿子不耐烦,依旧在教训儿子的穆婶。 这才是一个普通家庭琐碎生活中的温馨。 挺让人羡慕的。 卢灿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越来越仙,缺少太多的生活琐事所带来的的乐趣。 随着金钱的增多,以前经常说自己两句的田婶和郑叔、拿自己开玩笑的王鼎新爷爷,最近一段时间,见面时都变得客气起来,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就连温碧玉那个印象中刁蛮的丫头,也变得乖巧…… 这算是……有得有失? 注意到卢灿似乎有些恍惚,温碧璃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掌,晃了晃,嫣然一笑,一如空谷幽兰,卢灿同样对她报以微笑。 是的,确实是有得有失。 身边人看似疏离,其实是对一家之主的敬重。也就是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卢家及围绕着卢家生存家族的未来发展,一肩担起来。 高位者,身必寒。 只是一时感慨,并非什么心理壁障,卢灿顺势挽着温碧璃的手掌,两人追上走在前面的穆婶夫妇还有两个沮丧的小伙子。 卢灿笑着出言打断穆婶的话,“嗨,阿方,你还没说过,你女朋友叫什么,家中做什么的吧?” “灿哥,你怎么也问这种话?家中做什么很重要吗?” 面对卢灿,穆方可没那么客气,直接怼了回来,在他心目中,‘阶层’观念没那么厚重,卢灿还是那个照顾他和小虎的哥哥。 把卢灿怼得一怔——刚才还琢磨着周边人对自己越来越客气,打脸这么快? “了解一下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你交往的女朋友,什么家境,看不看得上我们家,家中人品怎么样?这些你都不关心?”穆婶立即在旁边附和。 被母亲怼,穆方不敢还嘴,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回答道,“姓吴,叫吴怡萱,听说……她们家挺有钱的,好像是做油漆生意。” 姓吴,挺有钱,做油漆生意?卢灿脑海中过了一遍,一愣,该不会是他们家吧? 新加坡有一家专业做油漆生意的吴姓家族,唔,就是立邦漆的吴庆亮家族。 穆方不会是和吴庆亮的小女儿搭上关系了吧? 如果是真的,这桩男女朋友关系,只怕不太好收场。 八十年代新加坡华人六大家族,拔尖的是邱家和郭家,笑傲群雄。次一等的就是酒店大亨黄庭方家族、油漆大亨吴庆亮家族、金融大亨黄祖耀家族、股票经纪大亨李成伟家族。 吴庆亮崛起于战后,先是倾尽家资,大量收购战后英美拍卖留存在东南亚的军用物资,大赚一笔,后又收购了英方存留在椰城的一家涂料厂,自创“鸽牌”油漆。 七十年代,他购进东洋涂料生产线,改名“立邦”,成立了立时集团,终成新加坡一代大亨。 卢灿前几天还见过吴庆亮,身边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儿。 当时吴庆亮介绍过女儿姓名,一时间卢灿想不起来,不过,对方的容貌卢灿依稀记得,“是不是圆脸,身高一米六左右、短头发女孩子?” 穆方一愣,“灿哥,你怎么知道的?” 其他几人的诧异目光,也落在卢灿的身上。 卢灿揉了揉下巴,朝温碧璃挑挑眉,“你忘了?大前天的晚宴,立邦漆吴庆亮的小女儿……” 没等卢灿说完,温碧璃就想起来了,笑道,“哦~~是她呀,哎呀,阿方你还真有眼光,那女孩真不错,说话什么的温声细气……”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很明显,吴庆亮对这个小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他会将女儿下嫁给穆方? 穆家虽然有卢灿帮衬,可毕竟还只是小门小户,富足有余富贵不足,两家的差距挺大的。 只怕这事,难成! “怎么,女方家境很好?我们家阿方配不上?”穆婶虽然不赞成儿子这么年轻就开始谈恋爱,可真的涉及到女方时,她又显得非常关心。 温碧璃看了眼卢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卢灿笑着摆摆手,“没事,阿方和那个女孩子,都还小,过两年再说,这事,不急的。” 穆婶点点头,嘟囔两句,嘴上说着不同意穆方谈恋爱,可得知女方家境之后,她和穆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这就是父母。 卢灿看了眼穆方,“国立大学的事情已经办好,你入学后要好好学习,别整天瞎胡闹!” 他的目光又扫到王小虎身上,“还有你,读书就安心读书,别整天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你的婚事鼎新爷爷会有安排。” 王家虽然是卢家的附庸家族,可是,王家的资产并不少,在香江绝对妥妥的一个二等家族。王小虎的婚事,王鼎新能做主,王大柱夫妇能做主,卢灿能做主,唯独王小虎做不了半点主! “灿哥~~”王小虎撇撇嘴,金豆子差点滚下来。 卢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那种女孩子,根本进不了王家门的,你有什么可伤心的?” 他这话显得残酷,但很现实。即便是卢灿自己,够强势够有主见吧,爷爷安排温碧璃先进门,还阻挡了一下温碧玉,卢灿还不是乖乖听话? 大家族选媳妇、选女婿,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门当户对是其一,还有面相、八字等许多看起来不科学的东西,真想进门,最起码要符合基本条件。 就刚才那一面,卢灿已经基本pass掉那个女孩——尽管那位叫做钟丽敏的女孩最后表现的“不偏不倚”,似乎还不错,可卢灿已经不看好她能成为王家的掌家儿媳妇。 原因很简单,“不偏不倚”就是对王小虎的轻视。听起来似乎不讲道理,但是,卢灿将王小虎当成亲弟弟看待,任何一点对他的轻视,都会被卢灿放大看待。 两件事一闹,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大家继续往商场走,都不再开口说话,尤其是穆远夫妇,显得心事重重——不让儿子谈恋爱是一回事,可是,儿子的女朋友所在家族看不上儿子,那又是另一回事! 走到来福士商厦门口,卢灿开口问道,“叔、婶子,家中有多少存款?我让大华银行帮你们做个投资规划。” 穆远看了看妻子,穆婶有些惴惴不安,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掌,“阿灿……这不好吧。” 穆家的收入很有限,主要原因就是穆婶很要强,坚持要自食其力。要不是遇到这事,穆婶只怕还不会同意。 卢灿笑道,“用您的存款来投资,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放心,亏不了您的。” “不是那意思……”穆婶慌忙摆摆手,“这几年攒了十万块,那……我就交给你?” 讲真,短短三四年时间,穆家能攒出十万新币,还是很出乎卢灿的预料,穆婶还真是勤俭持家的楷模。要知道,他们家的收入来源,就是那间湘北小吃店。 除此之外,卢灿有时会借助各种名义,给穆方一点零花钱。 卢灿点头笑笑,“行,稍后我让大华银行的人过来,帮您设立一个投资户。另外,您店里面的两个伙计已经出师了吧?那就再开一家分店,这次开在理工学院附近。阿璃,我记得那一带有一家纳德轩珠宝店,你安排他们帮忙选个地址,便宜、实惠的店面。” 南洋理工学院,前身是南洋大学,位于新加坡西南部南洋道,也是人流密集区。 现在这家店位于国立大学附近,开设的很成功,那就别琢磨太多,直接复制成功方法就行了,把第二家湘北小吃店开在南洋理工学院附近就好了! 以卢灿的能力,想要帮扶穆家……想要达到吴庆亮那种级别,不太可能,但是,在现在的基础上提升两三个档位,还是很轻松的。 湘北小吃店的连锁铺开,再在证券股票投资上赚一笔,两条腿走路,穆家在阿方读大学的三四年时间中实现一个质的飞跃,完全有可能。 卢灿帮助穆家,不只是为了让穆方能被女方家庭看上,其实这种年轻男女的感情很不稳定,指不定双方什么时候就翻脸,他更是为了填平心中存在已久的遗憾——阿尔萨汗老先生的遗泽。 ……………… 接到卢灿电话,钱伟竟然亲自赶过来,见到他时,卢灿一愣,“你这么清闲?” 钱伟笑着打了个哈哈,“啊哈,那不是听说你要设个账户做投资嘛……我不得自己来。” 卢灿翻了个白眼。 钱伟办公室的秘书,肯定传话时没说明白,让钱伟以为,又有什么发财的机会,马上屁颠屁颠的过来打探消息。 真是的…… 算了,那就当成个大项目来做吧。 “淡马锡旗下是不是有七家上市公司?从今天起,抬这七家公司股票,只扫不放,抬个一年半载,才慢慢放货!” 一言就决定了淡马锡控股子公司股票此后的一路飞涨。 这就是资本坐庄! 第217章 台风来袭 上半年,对于卢灿而言,忙忙碌碌。 人,总是要坐留给自己一些反思和总结的时间。于是,七月中旬从新加坡回港后,卢灿便将自己半封闭起来,每天陪陪家人,看看书,偶尔去虎博走一圈,有事情也是电话遥控。 时间,缓慢滑入八月,进入香江的台风季。 台风是香江每年必须要严阵以待的头号自然灾害,今年的情况格外严峻。 先是台风“爱莎”,7月27日生成于太平洋马里亚纳群岛,短短五天时间,横跨西太平洋、菲律宾、南中国海,抵达港岛外围。 气象署测算,台风“爱莎”将于8月2日下午4点左右,于港岛外围的蒲台群岛登陆,然后将席卷港岛。为此,港府发布4级防强风警报和发布海浪红色警报。 正当人们做好各种防灾措施时,孰料,“爱莎”似乎和大家开了个玩笑,擦着港岛边缘折向西南,席卷大屿山和珠江口,在珠城登陆。 港岛没事,大屿山的喜灵洲、周公岛、梅窝等地,灾情严重。庆幸的是,大屿山的人口密度没有港岛大,因而人员伤亡数字不是很高,摧毁的多是民房建筑。 就在港民暗自庆幸之际,8月1日,又一个超级风暴团在马歇尔半岛成型,并快速向西移动,8月4日,在马尼拉以东约520海里处增强为超级台风,定名为“爱伦”。 台风“爱伦”掠过巴林坦海峡及东沙群岛,横越南中国海,然后正面吹袭港岛! 这次,台风没有绕道,于8月8日上午8点20分到8点45分到达港岛上空。当时的风速降至约15节,持续25分钟,气象署记录的最大地面风速为52节,最低海平面气压为970毫巴。 这次强风灾害中,共有16人遇难,92人受伤,另有16人失踪,大约60艘船只倾覆,180所房屋被完全摧毁,吹倒道旁绿化树木四千多棵,压坏各类车辆八十多台,对港岛造成巨大破坏。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1983港岛爱伦风灾”。 在港岛肆虐之后,台风爱伦并没有结束,折道西北,进入粤省,对该省八个县造成巨大破坏。 珠城,深城和番禺,受灾严重,其中,深城受灾最为严重,其工地上,80%的工棚被毁坏,10万居民被淋,宝安县沿海的沙井、西乡、福永等公社受灾更甚,1500多间民房受浸,3人失踪,3万多亩稻田受淹,全市23000多亩鱼塘被海水淹没。 天灾面前,港穗两地,万众一心,从高层到升斗小民,都掀起一股救灾重建的大热潮。 滚滚洪流面前,卢灿自然也不能“躲进小楼成一统”。 上午十点,台风刚过,雨势稍小,卢灿便乘车前往香港上环普仁街12号,东华三院总部黄凤翎大楼。陪同他前往的,是“善行”风灾慈善基金总执行人林永健居士。 此次会议,是东华三院董事局发起倡议,不仅号召各个董事会成员献计献策,还邀请了几家香江知名慈善机构,一起商讨灾民生计、灾后重建等诸多事宜。 卢家不仅是东华三院的董事局成员,更是“善行”风灾慈善基金的主导方。 原本应该是爷爷卢嘉锡出席,可是,卢老爷子最近几天有些着凉,鼻塞感冒,连小石头都被他隔得远远的,又哪会出席这种会议? 从沙田出发,进入九龙时就发现情况越发严重,道路积水很深,树木倒塌折断,广告牌横在地上,人工搭建的简易建筑被压塌,路灯及电线杆被摁倒,还有几辆汽车被掀翻在地…… 俨然一副末世景象,卢灿看着眉头紧锁。 兜兜绕绕,抵达红磡时,一行人愕然发现,海底隧道竟然还处于封闭状态。 工作人员告诉阿木,海底隧道灌入将近一米深的海水,正在往外排放,隧道具体开放时间,他也说不好。如果着急过海,这位工作人员建议可以乘坐轮渡——此时的过海轮渡已经开始运行。 这会儿台风余波未息,海上风浪很大,阿忠、阿木乃至林永健,都不可能答应卢灿乘船过海。 这事弄得……卢灿有些无语,只好给东华三院董事局主席邓肇坚先生去电话致歉,并表明,这次救灾重建,以东华三院为主,卢家及主导的善行慈善基金,一定会积极配合。 林永健先行离开——配合东华三院赈灾,义不容辞,不过,善行慈善基金同样也有自己的赈灾计划,他着急回去安排自家的赈灾事宜。 卢灿没着急回家,这里距离时尚集团大楼不远,走几分钟就能到。 雨依旧在下,阿忠要帮忙撑伞,卢灿嫌他碍事,自己拿着伞柄顶着风往前走。 此次风灾,油尖旺一带是重灾区,街道一片狼藉,不少店家还有各区的志愿者、工作人员,正在紧急处理街道两侧摇摇欲坠的广告牌、清扫路面树枝以及积水,谨防发生次生灾害。 穿过这条街道,抵达华润大厦,时尚集团大楼就是华润大厦的副楼。这一带原本就是风口,因而这次风灾中,受灾格外严重。 大厦前面的一家报亭,被台风吹倒,各种书籍、报刊,散落在方圆几十平米。报亭老板一脸的生无可恋,旁边有几位好心人在帮他捡拾,只是,这些水泡过的书刊,捡起来又能怎样? 卢灿的脚边,就有一本小说,泡在水洼里。 看看脚上的皮鞋,已经湿透,卢灿便踏进水洼,弯腰,将这本小说捡起来,是温瑞安的《四大名捕之骷髅画》,今年六月份出版发行。 卢灿夹住伞柄,尝试着翻页,可惜了,雨水浸泡之后,纸张全部粘连在一起。这本小说已经一文不值,即便是卖废纸,收废品的人都嫌压秤。 “谢谢!”一手从雨伞下伸过来,接着,卢灿看到一双粉红色的胶靴,立在自己的面前。 将伞面抬了抬,卢灿有些诧异,对面的女孩也有些惊讶。两人几乎同时发声。 “你怎么在这?” “卢……卢先生,是您呀。” 是薇薇安!戴着方框近视眼镜,沾满了雨水,虽然披着雨衣,可头发依旧湿漉漉的,红润的脸庞,有一缕缕雨水顺着脸庞往下流淌。 卢灿很自然的靠近一步,将雨伞举起,把她罩在伞下,“今天没上班?” “嗯。陈姐组织大家都出来帮忙……”卢灿的举动,让薇薇安有些羞涩,低着头,粉红色的雨靴在水洼中蹚了一下。 这一蹚,她发现卢灿竟然穿着皮鞋,刚才蹚扬起的水波,将他的裤腿润得更湿……连忙伸手拽了卢灿一把,脱口而出,“哎呀,怎么穿着皮鞋就站在水里,你痴啊……” 将卢灿拉到旁边的干地面上后,她猛然长大嘴巴,愣在那里——自己刚才说什么了? 卢灿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 伸手过去,将她的雨衣帽整理了一下,又顺手将脸庞的湿漉漉刘海捋了捋,这还不算,他又伸手在那婴儿肥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超q弹! 十七岁的玉女,还没有登上女人最美好的年纪,但是,已经有了“祸国殃民”的雏形。 她的脸庞,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成粉红色,连耳珠都变得通红,神情也变得呆滞,似乎完全丧失了神智,呆呆站在那里,一如待宰羔羊。 卢灿又笑着捏了捏她的耳珠,“醒醒,带我去见你们陈老板。” 醒过神的薇薇安,脑袋朝右闪了闪,意图躲开卢灿那罪恶的手指,不过,她没挪动脚步,又能躲到哪儿去?最终还是卢灿主动收回手掌,将另一手中的书刊,塞进她怀里,笑道,“快把书送给人家吧,你陪我上楼。看看你,淋成什么样子?上楼换套干净衣服。” 宽大的雨伞,掩藏住薇薇安的尴尬,也掩藏住这一秘密。 等薇薇安将捡拾起来的书籍、报刊送还原主人之后,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主动走到卢灿的伞下,两人并肩往时尚大厦一楼大厅走去。 只是,她依旧有些放不开,低头牵着雨衣的下摆,沉默不语。 走进时尚大厦一楼门厅,卢灿收起雨伞,跺跺脚,被水浸泡的皮鞋,算是不能要了,稍后找陈姐要一双。她们时尚集团囤积的各种服饰鞋帽,不要太多。 薇薇安脱掉雨衣,将雨伞和雨衣甩了甩水,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又盯着卢灿湿透的裤脚看了好一会,咬咬嘴唇后,蹲下来,帮他将裤脚卷起。 卢灿的目光落在铺陈开来的黑发上,对方这算是认命了? 对于薇薇安,卢灿承认,当年在因她奶奶摔倒一事遇到之后,他就有过将其“养大”的念头,可后来因为忙,他选择放弃,只是,没想到又能在夏威夷机场相遇。 再次相遇,他依然没有必然要将其握在手中的打算,可是今天……台风天,雨水下的楚楚可怜,让卢灿对她忽然涌起一种很特别的冲动,没错,就是保护的冲动! 这是一个值得保护和珍藏的女人。 电梯上行,卢灿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能清晰的感知,她的手腕,甚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中秋节快乐! 第218章 赈灾义演 绝大多数时候,慈善都被赋予一种凝聚人心、塑造形象的社会属性。 细心的人,应该都能观察出,任何一次赈灾捐赠,慈善机构给予的物资,都只是“将将够用”,管温管饱不管富余,更不会出现让灾民一次性恢复到灾前水平的情况。 是慈善机构没这份能力吗? 真不是! 像这次风灾,以东华三院董事局诸多成员的资本实力,以及历年来的善款累积,完全可以安置得妥妥的。可作为慈善机构,东华三院不能这么干,它必须要让全港动员起来,一起为这次赈灾群策群力,做出贡献。 这是它的社会责任——借助每一次慈善行动,来提升全民对慈善重要性的认知,同时用这种方式,扼杀掉很多懒人的“不劳而获”思维。这也是慈善机构几乎从不直接发钱给捐赠对象的原因。 8月12日下午四点开始,由东华三院组织,无线电视和亚洲电视联手打造“情牵8·8,大爱穗港”赈灾义演,在红磡体育馆举行,两台、多地区歌手演员联袂登台,奉献爱心。 卢灿作为重量级嘉宾,受邀出席。 他所在的包厢中,除了他与田乐群外,还有霍正廷夫妇和邱达生夫妇。 邱达生就是亚视所有人邱老的长子,现任亚视执行总裁,今年三十四岁。 此人在后世名不见经传,实则相当有才能,譬如,他担任执行总裁后,提请他老爹,邀请知名影视制作人李壮烈和徐小明,担任亚视节目制作总监,此举奠定此后三十年的亚视风格,影响深远。 邱达生夫妇亲自作陪,也表明了远东银行邱家对霍家和卢家的重视。 红磡体育场包厢不算宽敞,一张长约两米的板桌固定在窗口处,可以放置饮料茶点和随身礼品,旁边是两张l形沙发,构成观赏区间,包厢入口处的板壁上,钉着一排挂衣架。 田乐群、朱琳琳、王玉萍,三女坐在右侧沙发,小声讨论着正在表演的节目,以及女歌手身上的服饰——台上正在演唱《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女歌手,是红极一时的弯弯影视歌三栖明星凤飞飞。 此女有一个很特别的嗜好,那就是购买各种各样心仪的帽子。2012年她去世后,家人在整体遗物时,发现她购买及收藏了一千两百多顶各式各样的帽子。因而又有“帽子歌后”的美誉。 今天是她上半年做过人工耳膜植入手术后的第一场演出,又是公益慈善性质,因而格外卖力,谢幕时,观众也不吝于报以热烈的掌声。 卢灿轻轻鼓掌,身体向霍正廷那边侧了侧,轻声问道,“蒂姆希,这次北上,有确切消息吗?” “体委反馈来的信息……问题不大,你可以让嘉义先准备着。”霍老大扭头朝卢灿笑笑,“我估摸着国庆之前,会有确切消息。” 他俩说的是中华体育基金的事,前段时间,霍正廷因为这件事再度北上,拜谒各位大佬。 卢灿松了口气,这件事前后折腾了三个月时间,总算听到好消息。 邱达生坐在侧面,等他目光移过来,卢灿和霍正廷不约而同选择岔开话题。 “这次番禺受灾,情况很严重吗?”番禺是霍家祖庭所在,这次也遭受台风灾害,霍正廷从京城南下,肯定会路过番禺,实地看看,故而卢灿才有此问。 “情况比港岛还要遭。”霍老大搓了搓手掌,“我明后天还要过去一趟……对了阿灿,你不是有一家农业公司吗?能匀给我一批稻米吗?灾区最缺的就是粮食。” 八三年,国内的温饱问题还未解决,再加上这次受灾,粮食一直是个大问题。 卢灿没犹豫,点点头,“别提什么匀不匀的,我回头让人送一船过去,算我一点心意,你来分配规划。” 巴列维农场在香江开设有自己的粮食销售中心,荃湾有粮库,海运很方便。 “你可是解决我的大难题!”霍老大感慨地拍拍卢灿的胳膊。 “说这话,见外了不是?”卢灿摆摆手笑道。 “两位聊什么呢?”邱达生与卢灿不熟,与霍老大倒是认识,不过关系也很一般,他今天被父亲安排过来作陪,也有着想要拉近彼此关系的用意,可怎么也融不进谈话圈子,插话都显得有些生硬。 “哦,在说番禺的灾情呢。”霍正廷笑笑,又指指卢灿,“阿灿刚才答应捐赠一船大米。” 似乎察觉自己说的有问题,他马上又补充道,“是捐赠给粤省救济总会,不用在今天的场合公布。” 他为什么特意解释一句? 原因很简单——像这种公开的赈灾义演,捐赠都是有标准的。 私自破坏标准,会让其他家族脸面不好看。就像今天的义演筹款,东华三院私下和几个大家族都有过沟通,卢家的标准是一千万港纸,算是最顶额标准,大约有四五个家族拿到顶额。如果卢家捐赠一船大米的消息同时公布,就会破坏“约定俗成”的规矩——你卢家特喵踩谁呢? 当然,如果卢家透过其他渠道进行捐赠,那就无所谓,你爱捐多少捐多少。 东华三院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 其一就是刚才所说的,赈灾不是为了喂饱,而是为了饿不死。 东华三院成立一百多年,在慈善款项的运作方面,非常专业,专项救济款能精算到万元以内。也就是说,它保证每一笔钱都花费在本项救济上,绝对不会出现有专项慈善款积余的现象。 这一点可不像后世某些慈善机构,振振有词的告诉记者,专项救济款用不完,可以用在其它慈善事业上嘛。实则,这笔款项落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在东华三院,专项救济款被挪用到其它慈善上,也算渎职! 当然,综合慈善捐款,没有这种说法。 其二就是防止慈善捐赠的恶意攀比——这种事可不是没有发生过。 1954年11月5日,“柏美娜”台风袭港,造成巨大风灾,损失惨重。 东华三院组织募捐。 因为争夺“慈善王”桂冠——当年东华三院为弘扬慈善而设立的尊号,罗文锦爵士与一代赌王傅老榕争得面红耳赤。 最终被傅老榕以举牌2800万港纸的超高捐赠款,拿下“慈善王”,罗文锦爵士气得吐血。 原本是一件善事、好事,却因为虚名,弄得两个家族元气大伤。 挺有意思的后续是,罗文锦爵士1959年去世,享年六十七岁,傅老榕先生1960年去世,同样享年六十七岁。两人的英年早逝,不知道与这次慈善王之争,是否有关。 在此之后,“港岛慈善王”名号被东华三院永久取缔,同时开始设立“专项救济款筹集的顶级捐献标准”。 “卢生宅心仁厚,博施济众,让人佩服!”邱达生拱拱手,语带钦佩。 卢灿笑着抬手摆摆,“邱生过奖了,力所能及而已。” 三人男人说话,另一边的三女自动息声,等他们说完,朱琳琳又笑着指指台上,“阿群,你看,碧玉那丫头也登台亮相了。” 接下来的节目是六星合唱《相亲相爱一家人》,演唱者有歌手吕方、陈友、谭校长、曾胖子、郑嘟嘟,以及温碧玉。温碧玉虽然年轻,可她却一身白色裙装,站在c位领唱。 她最近几年声名鹊起不假,可要想站到这帮歌手中的c位,还是很难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首歌是卢灿为她哼唱的,也就是说,她是这首歌的版权拥有者。 小丫头的台风很不错,说了两句祝愿的话语之后,手持麦克风亮嗓领唱,“我喜欢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灯光在等待……” 这是一首口水歌,难度不大,很适合她发挥。 朱琳琳这么说,其实也是意有所指——在香江,只怕没有多少人不知道温碧玉是谁的人! 王玉萍笑眯眯看着田乐群什么反应—— 三女中,王玉萍最大,今年二十七岁,以前是丽的电视台人事部经理,去年与邱达生成婚。朱琳琳比田乐群大一岁,二十五岁,选美冠军,她俩都算娱乐圈出身的人。 田乐群自小就在商场打拼,又怎会听不出两人的“幸灾乐祸”? 她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当年哪能想到,她还真能唱出动静来。当时第一次见她,还是黄毛丫头,像个男孩子一样调皮,古灵精怪。这几年,我可没少揍她。” 一句话怼的两女说不出话来——别看温碧玉在台上风光,下台后,要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想看笑话,没门! 这个答案,很出乎朱琳琳和王玉萍的预料——合着……人家是从小养大的! “还是自己培养的人贴心呐。”朱琳琳诧异之后,讪笑着附和一句。 王玉萍马上跟着补了一句,“听说卢二夫人,也是阿群你养大的?” “嗨,算是我的福气吧,孙丫头是我和阿灿捡来的,没成想这几年做事还算稳当,能帮忙干点杂活,没那么多坏心眼。” 这算是另类凡尔赛? 怼得朱琳琳和王玉萍都低头翻白眼——上哪儿说理去? 她俩都是所在家族的“掌门大妇”,别的家族,妯娌之间都会闹矛盾,冲击大妇权威。可卢家呢?同一房妻妾之间情同手足……就连三夫人温碧璃,也是他们家养了好几年才纳入家门! 这种环境中,谁敢挑衅田乐群的权威? 第219章 林家琐事 台风“爱伦”造成的创伤,在众多爱心人士的同心协力下逐渐愈合,港岛再度恢复繁华喧闹,而卢灿的生活,却慢慢地再度恢复平静。 薇薇安获得时尚集团推荐,进入港大文学院艺术系脱产学习,学制两年。 油麻地宝灵街的一栋四五十年代修建的唐楼中。 母亲和奶奶正在忙着收拾行礼,看着两人往行李箱中塞着各式各样的物品,薇薇安苦笑,“阿婆,妈咪,我就在港大上学,经常回家呢,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哎呀,傻妮子!公司让你带薪上学,还好心帮你支付学费,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放在心上?”阿婆伸手打了孙女一下,佯装嗔怒道,“家中我和你妈照看洗衣店,你好好上学,不要分心。学习好了,以后好好上班,怎的也要回报人家不是?” 她母亲晴婶,也在一旁点头。 薇薇安的脸上发烫,臊得慌。 回报?怎么回报?“卖身”算是回报吗? 上学的事,她没敢跟家人说实话——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企业,实习一年时间不到,就能被公司送去进修?还是带薪脱产学习? 她没再阻止,转身之后伸手摸了摸脸颊,红烫的很,心情有些兴奋,又有些纠结——自己这算是“卖身”了? 每个少女几乎都做过白马王子的梦,梦见心爱的人为自己一掷千金……可是,对方并没有给自己一分钱……而且对方与自己之间,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这算不算……没卖出去? 可是,对方没挥舞支票,却给了自己一个带薪学习的机会 台风那天之后,两人又见过一次,是卢灿约她去晚餐。灯光烛影中,他似乎问了一句,想不想去上大学,薇薇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于是,第二天就有了这次“时尚集团推荐大学进修”的机会。 薇薇安学习成绩不太好,但她自认在艺术层面,还是有些天赋,无论是音乐还是绘画,都受到过学校老师的表扬,只可惜,家中没钱让自己在这方面深造。因而,这次选报学习专业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艺术系专业,同时,她还准备兼修音乐专业。 两年的时间不长,但对于她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更何况还是带薪学习,每个月还能拿六千港纸的薪资,除了自己花用,还能补贴家中一部分。 按照这么想,自己应该是“卖”出去了吧? 她才十七岁,并不明白,心中所想的“卖”或者“不卖”并不是真的交易,而是在纠结,这场突如其来的感情中,自己究竟该如何对待,还有就是,她在忐忑对方究竟如何看待两人间的感情……她只是习惯于用市井中“卖女儿”的这种说法,来描述自己遇到的事。 时间会让这个小姑娘逐渐明白——“卖得好”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在时尚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司机,将薇薇安和送行的母亲,送进薄扶林道港大文学院时,卢灿接到了陈钦丽的调侃电话,“阿灿,下次可别再往我们这里塞人,我都不知道怎么见你家阿群!” 第220章 小虎联姻 8月24日,处暑。 处暑原意为“出暑”,喻指夏天即将要过去,可是在香江,这也代表着“秋老虎”的到来,雷暴、闷热的极限天气,将会持续上演,时间在一个半月左右。 这是一段很难熬的酷热天气。 小石头穿着前后褡裢的丝绸短衫,勉勉强强地靠墙站立,眼神无辜而茫然的看着站在面前一众嬉笑的家人们,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八个月大,刚学会扶墙站立,就被卢家的女人们,拿着糖果奶瓶什么的诱惑着,迈出他的小短腿。不出预料,根本没有学会迈腿的小家伙,一头栽倒,咧着嘴哇哇大哭起来。 根本就没有摔倒,在身形倾斜之际,就被专职照顾他的保姆田婶一把抱住。 之所以哭,纯粹是吓得。 客厅中,卢嘉锡和卢灿,郑光荣、王鼎新王大柱父子等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郑光荣和王大柱俩人,今天刚从国内回来。 此去国内疏通关系,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按照郑光荣的说法,收获颇丰。 笑声渐歇,卢灿回到正题,“郑叔,张老夫妇有说什么时间回港?” 七月初,张老夫妇受卢嘉锡的委托,回京帮卢家疏通关系。郑光荣和王大柱回港,张老夫妇却说京城的家中,有些事要处理,暂时不能跟着两人回来。 这让卢灿莫名的有些担心——张老的身体一直不算很健康,这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怎生是好? “张老说,等天凉一些再来港,潘婶子倒是念叨过几句,说是会尽快。”郑光荣看了看卢灿,笑着说道,“一个梅雨季,把家中的家具什么的,都沤坏了。你找的那个私人代表……可不咋地。” 私人代表?说的就是张老的孙子张泽宗。 卢灿有些诧异,“泽宗怎么了?” “张老回京后发现好几件老家具都沤坏了,大发脾气。结果,你那私人代表振振有词的表示,都忙着你的事,哪有时间给老家具做养护?”郑光荣摇摇头,有所感慨,“我和大柱都还在现场呢,他就敢和老爷子顶嘴,弄得我俩都有些下不来台。” “泽宗那孩子看起来颇为知礼,怎会这样?”王鼎新端着茶杯,诧异地问道。张泽宗结婚之后,带妻子来香江住过一段时间,就住在卢家沙田别墅,故此,王鼎新也很认识。 “人没什么坏心眼,一个字,懒!”郑光荣笑着抬抬手,“整天想着干大事!” 他看人的眼光很准,张泽宗身上确实有着一股子京城爷们的劲头——勤于嘴而惰于行。同时也能听出来,郑光荣对张泽宗,很不满意。 听到这话,王鼎新颇为唏嘘——上次张泽宗来港,他还觉得这孩子不错,知礼健谈,没想到…… 卢灿胳膊肘碰碰王大柱,“大柱叔,泽宗还干了什么不合适的事吗?” 王大柱嘿嘿一笑,“有一次,我们宴请外经贸部的几人,那种场合,那小子竟然能喝高,还打着卢家的名号吹牛……” 我去!这种事,张泽宗肯定能干得出来。 卢灿揉了揉额头有些无语,又有些替张老惋惜。 张泽宗算是张老后代中较为出色,可即便如此,也不过中人之姿,当时用他做自己的私人代表,不过是找个名头给他发一笔工资,补偿张家。 说到工作,还是徐奉顶用,大院中的孩子,眼界见识,要比张泽宗高出一大截。现在纳德轩京师分公司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张泽宗在拿总。 纳德轩总部委派的经理,也只是在进出货、对账、销售培训方面管管事,至于业务扩张、与五矿集团对接进出口资源,都是张泽宗说了算。 再联想徐奉那位南海舰队司令的老丈人……卢灿已经在考虑,等国内政策进一步放宽之后,将徐奉吸纳入京城分公司的合伙人名单中去。 这一切,都要等“私营经济是公有制经济的重要补充”这一宏观政策的出台——这一提法大约出现在1985年左右,1988年被写入宪法。 这一政策的出炉,让国内私有制经济——个体户,和集体所有制经济代表——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极大的促进国内市场经济的发展与繁荣。 时间还未到,所以还得等。 到成立合伙人制的京城分公司时,该如何对待张泽宗,卢灿有些纠结。 将他剔除在外吧,张泽宗肯定不满,张老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带他入股吧,这家伙是个事妈,指不定和徐奉闹出什么样的矛盾。 看来,得找个机会让他来港一趟,和他好好谈谈。 卢灿自问对张泽宗不错,这小子可别坏卢家大事。 张泽宗的隐患,自己要背负很大原因,卢灿不愿在这问题上多说,笑着岔开话题,“郑叔,大柱叔,你们回来得正合适。” “哦?怎么说?”郑光荣有些疑惑。 “嘉义叔的前妻和孩子回港,昨个陈姐给我电话,让我有空去找嘉义叔吃饭喝酒……我和嘉义叔差着年纪呢,您二位,正合适。” 郑光荣精明人,同样不用卢灿点明,也知道这种“吃饭喝酒”啥意思。与卢灿一样,情感上他也偏向于陈钦丽,点点头,利索地答应下来,“行,回头我就给嘉义去电话。” “嘉义家的囡囡,今年多大了?”一直没说话的卢嘉锡,忽然出言问道。 “八岁离港,今年虚岁十五六了吧?”林悦琴具体多大,卢灿也不是很清楚。 卢嘉锡哦了一声,想了会,又对郑光荣说道,“你和嘉义吃饭时,把他家囡囡的生辰八字要过来,我给看看。” 嗯?他的话让大家一愣——看人家闺女的生辰八字,这是要合姻缘啊! 给谁合?似乎只有卢灿合适……说起来卢灿也不合适呀! 只有卢灿电光火石间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爷爷,你想合一下小琴与虎子的八字?” 上个月从新加坡回来,卢灿跟爷爷还有田乐群几个人,玩笑般的说起过“虎子恋爱”一事,当时大家哈哈一笑,纯属乐事,没想到,爷爷竟然放在心上了。 家族发展起来,联姻是必须的,在未来很长时间,林嘉义及他身后的林氏家族,都是卢家的重要合作伙伴。 第221章 算是了结 雪白的高尔夫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冲上果岭。 在几人的掌声中,格纳斯收回挥出去的球杆,似乎很满意这一杆的落点,微笑着朝卢灿几人点点头,又转身将手中的木杆交给球童,“换杆。” 职业高尔夫球手,在比赛时几乎都会带满十四根球杆,其中,木杆四根,铁杆九根,推杆一根。木杆未必就是木材,也有很多碳纤维,就是那种大头长杆,主要用于开球或者长距离击球;铁杆是控制落点的中距离击球所用球杆,较短,至于推杆,不用介绍了吧。 发烧友级球迷,多数备六根球杆,譬如颜理国,他就准备了两根木杆,三根铁杆和一根推杆。 像卢灿这种打野球的,球袋中只有四根。 这位安格洛斯·格纳斯呢?准备了两个球袋,装了整整十二根球杆。 绝对的专业级高尔夫球迷! 四人并肩走向果岭,球童开着电瓶车拉着球袋和饮用水,远远地跟在后面。 “卢先生,在来香江之前,安德鲁(麦哲龙)总监曾经和我聊过很长时间,其中就有一部分是有关卢家还有你的事情。到香江警务总署后,我也曾查阅了相关资料。” 卢灿笑眯眯看了看他,没打断格纳斯的讲话——从见面到现在,过去的四十分钟内,这位格纳斯表现的还是相当友善,卢灿想听听他对这起纠纷的看法。 “在查阅资料时,我忽然与安德鲁有着一样的疑惑。”格纳斯忽然停下脚步,双手拄着铁杆,看向卢灿,“卢家的财富增长速率,极为惊人,让我很惊讶,你……没觉得吗?” 听到这话,颜理国与李君夏很自觉地往外走了几步,抽起雪茄故作谈天,将空间让给格纳斯和卢灿——他们很清楚今天的聚会目的。 卢灿耸耸肩,笑道,“什么时候政治部兼了税务署的稽查工作?” 格纳斯没有接卢灿的调侃,继续说道,“与安德鲁不同,我是一名军人,曾经在第九皇家长枪团服役超过五年,才转入参谋总部,我更喜欢……该说的话开诚布公的说。” “ok!你说,我听着!”卢灿同样将高尔夫球杆支起来。 他当然知道麦哲龙这几年的小动作不断的真正原因——他想调查清楚卢家财富的真正来源。这一结果不仅政治部感兴趣,估计港督府同样很好奇,伦敦方面应该也很有兴趣。 卢灿甚至估测,政治部可能闻到一丝味道——早几年卢灿与阿尔达汗挖掘的几处宝藏,宝藏的挖掘和处理,不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以香江警务处政治部的嗅觉,有所怀疑和察觉,那几乎是一定的。这才是政治部在卢家埋钉子暗自调查的真正原因! “对于卢家当年遭遇的空难事件,我深表同情。” 格纳斯的第一句话,让卢灿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他没有说话。 “在我前任留下来的卷宗中有着这样的记录:1977—1978年是卢家最低谷,加上沙田大宅别墅和文武庙商铺,卢家总资产不超过一百万港纸。” “两年之后,也就是1980年,卢家的总资产预计突破30亿港纸!” “卢先生,短短两年时间,财富增长多少倍?你不觉得这一数据,太夸张吗?”格纳斯盯着卢灿,挑了挑眉,“我在倾听,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谢你的开诚布公!不过,我很不喜欢你说话的方式!”卢灿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难道你的前任,留下来的调查报告中就没有提及,1978年卢家在缅北投资了几家翡翠矿场吗?” 这一情况,调查资料中有所提及,但并不清晰。格纳斯松开一只手,扬了扬,“我无意冒犯卢家!能和我详细说说缅北的投资吗?” “不行!这涉及到企业机密。”卢灿一口拒绝,“你不觉得这个问题越界了吗?税务署的稽查,恐怕都没有这份权力吧!你要想知道,通过外事部门,自行去联系缅北的税务部门!” 缅北矿场的事情,别说香江人,就连缅北政府也管不上,他们政治部上哪儿调查去?格纳斯耸耸眉,口气再度缓和,“维文,我只是想要了解情况,然后给这次调查出具一份结案报告!明白?” 虽然对方透过颜理国表达和解的意愿,才促成今天的会谈,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对调查卢家没有兴趣——谁都希望自己手中筹码更多一些,即便是朋友! 防人之心不可无!卢灿又怎么会向他说那么多? 不过,既然他要“理由”,那就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呗。 卢灿扬扬手,笑道,“我刚才已经给出答案……缅北的卢家矿场,为纳德轩珠宝的快速扩张,提供充沛的原材料。这还不够吗?” “ok!”格纳斯单手在额头上轻拍一下,想了三五秒,又问道,“还有一个小疑问,也需要在结案报告中给出答复,还希望卢先生提供。” 卢灿耸耸肩,示意他继续。 “那能解释一下,从1980年到今年上半年,卢家资产增长至少八倍的原因……” 六到八倍?呵呵,很好! 卢灿听到他说“六到八倍”,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政治部对卢家的调查,几乎没有太多成果。 没等他说完,卢灿抢过话头,“这就有点大惊小怪了吧?” “三年八倍,这个增速不算很夸张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香江的双李家族、郑家、林家、澳门何家等等,这几年的资产增值,似乎都不低于卢家的增速吧?” “怎么?香江什么时间不允许爆增长的企业出现?还是说我们涉及什么违规交易?税务问题?你如果觉得不好填写报告,我可以给你举无数个事例。” “你问问颜理国处长和李君夏sir,香江股市操盘手曹仁超,1969年以五千港纸入市,现如今总资产超过贰拾亿,这是多少倍的增速?” 颜理国所在位置并不远,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讲真,他对卢家的发家秘密,也很好奇,可是,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就明白过来,格纳斯不可能从卢灿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价值。 第222章 人才荒木 贸工部的阿贾尔耶和魏胜铎,只是来了解卢灿对于该项目的具体想法与规划,荒木中才是真正的新加坡方合作谈判代表。 荒木中的父亲是东洋商人,母亲是马来华裔,1945年出生于椰城,马新分治,落籍于新加坡,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华语、英语以及闽南话。 这是一个很会做人做事的亚洲混血。 原本是来谈公事,可他还是给卢灿带来一份私人礼物,一只锦盒中分成两格,装着两件挺有意思的东西——先秦瓦当。 其中一件是垂月形,饰乳钉纹和卷尾绳纹的单耳瓦当;另一件则是月饼形状的四叶纹瓦当。 卢灿上手看了看,这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瓦当。 东西不算贵重,但很合心意,很适合出现在博物馆——卢灿现在已经过了那种看见“重器”就必须要扑上去的境界,反而对这种蕴含文化、值得研究的文物,更加热心。 这算是他的收藏境界的小小变化吧。 有关春秋时期的齐国文物,虎博收藏的还真不多。 也由此可见,这件礼物,荒木中是花费相当精力去挑选的,挠到卢灿的痒处。 “这两件齐国瓦当,填补了虎博的一项空白。”卢灿笑容满面的将盒子重新装好,又轻拍盒子盖,“谢谢荒木先生的馈赠,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卢桑的学识让人钦佩,一眼就看出它们来自古老的齐国。您能喜欢,我不甚荣幸!”荒木中的习俗,更偏向于东洋,站起身来朝卢灿鞠躬。 送礼的还要鞠躬感谢?卢灿连忙起身,压了压手,“荒木君太客气,我应该感谢您才对!” 贸工部副部长阿贾尔耶是印度裔,汉语不咋地,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魏胜铎则操着一口地道的闽南话,笑着,“卢先生怎么鉴定它就是齐国瓦当?” 魏胜铎演绎了什么叫做一名合格的捧哏。 春秋战国时期,最多时有一百多诸侯国,又怎么分辨出它一定就是齐国瓦当? 这东西,没点文化积淀,还真不好辨识。 几乎没有任何一位鉴定师、考古专家在不借助“考古条件”下,敢说自己能完全正确的鉴定出所有春秋战国诸侯国的瓦当,超级计算机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卢灿也不能。 但是,对于春秋战国时的周王朝、齐国、楚国、秦国、晋国、燕国以及后来的赵国、魏国、韩国等较大或者影响深远的诸侯国,建筑风格已经形成各自特色,它们的瓦当,卢灿还是能够辨认的。 这些大国留存下来的瓦当,以周王朝的最好辨认,从西周开始,几乎就没有太大的变化,以弦纹和重环纹为主,到东周,增加了龙纹和隼鸟纹,制式非常规整。 到战国时期,地域风格彰显无疑。 秦国流行单个动物图案组成的瓦当;楚国以素面瓦当为主;燕国多饕餮纹瓦当;鲁国以云纹瓦当为主;赵国以素面圆瓦当为主,有少量三鹿纹瓦当。 齐国因为稷下学宫的存在,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文化中心,在建筑规制方面有了新的突破。 这一文化影响力也表现在瓦当上,譬如,齐国出现了中国最早的文字瓦当,还非常流行规制范之下的复杂图案瓦当,如树木双兽卷云纹瓦当等等。 可以说,齐国的瓦当,是战国时期最为精彩的诸侯国瓦当,后世瓦当藏家的最爱。 卢灿当然不可能长篇大论,只挑选几条差异性和鉴别特点说了说,博得一阵掌声。 齐国瓦当的出现,让午宴的气氛变得更为融洽,双方就“新加坡国家级物流园”项目,聊得非常相当不错。 新加坡贸工部对这一项目,非常看重。 副部长阿贾尔耶笑称,这是重新定位新加坡的世界级战略位置的一大项目。 虽然有些夸张,但绝对不是瞎说。 卡住马六甲海峡,以航运和空运,联络东西方的货运,成为全球货运网络的战略节点,势必让新加坡的全球战略位置更加突出。 新加坡政府的重视,同时带来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本项目必须掌控在新加坡政府手中。 这引起参与宴会的德银投资总裁安德烈的强烈反对。 “阿贾尔耶部长,荒木总裁,对于贵方提出的要求,我有几点不同意见。” 顾问组长米格尔·蒙特亚还在英伦,今天见面的谈判代表,卢灿安排了安德烈和钱伟参与。 钱伟是大华银行总裁,而大华银行的总部位于新加坡,他多少要给贸工部一些脸面,因而,在宴会之前,他就与安德烈商量,让安德烈唱白脸,他唱红脸。 至于卢灿……大鲍斯一般不轻易发言,只做幕后决策。 “安德烈总裁,你说。”荒木中是新加坡方的谈判代表,他微微躬身,以示倾听。 “其一,我不反对新加坡政府以地皮、港口资源以及国家资源,充当实投资本,但是,在整体项目的预投资金还未完全确定之前,就绑定百分之三十股份占比,这不合理!” 那位印度裔的副部长,举手问道,“等等……不是说四年投资五亿美元吗?” 卢灿嘴巴翘了翘,这位部长先生,似乎不太了解实体建设的行情。 安德烈看看阿贾尔耶,又看看荒木中,笑了笑,“部长先生说的没错,我们的投资计划确实如此。不过,荒木先生应该很清楚,四年的时间中,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譬如原材料、人工的涨价,又如建筑规划的改动……所有这些都有可能改变原有投资规划,也就是出现追加投资。” 荒木中微微一笑,“您请继续,我会统一回复您的意见。” “第二点就是有关股份分配。” “新加坡国际港务集团实投资金为一亿美金,再加上刚才你提到的地皮及港口资源等,要求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这是不可能也不现实!” “本项目,德银投资作为发起方,我们的本意只是申请新加坡一块土地,新建港口,新建货运机场,建设属于我们独资的专业级物流园。” “是贵方认可这一项目,想要将其列为国家级重点项目,主动提议加入。” “因此,德银投资必须保证项目的主导权,从而带领项目的正确发展。”安德烈摊摊手,一副很顺理成章的模样,“这很合理。” 所谓项目主导,就是股份要占大头,主导项目的建设、未来运营等。 阿贾尔耶又想说话,这次被魏胜铎伸手压在他的胳膊上。 卢灿一直在冷眼旁观,想笑。 新加坡政府挺有意思,经常会搞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面子工程”。 八十年代,新加坡华人占比超过百分之七十五,剩余的为马来人和印度人、东洋人等。大李总理为了表现各民族平等,主动提议,在国家主要职能部门,必须有一定数量的少数族裔担任“要职”,甚至还出台了新加坡总统必须各民族轮流担任。 于是,新加坡出现了颇为怪异的一幕——总理指认下一届总统应该是谁谁谁…… 譬如2017年9月举行总统选举中,小李总理提议,该马来族的人来当总统,于是哈莉玛·雅各布作为唯一候选人,自动成为新加坡总统。 眼前这位阿贾尔耶,八成也是这种面子工程的产物。所以,即便魏胜铎是他的下属,荒木中是贸工部的分管企业,可这两人经常会在无意识中,带出几许对阿贾尔耶的不尊重。 安德烈又伸出食指晃晃,“我的第三个意见是有关新加坡国际航空。” “我并不排斥新加坡国际航空加入这个项目,但是,究竟是以股东的身份还是业务承包商的身份加入,需要探讨。而且,有关物流业务体系的构建,我方要认真倾听柔佛航空以及新世纪航业的意见,才能给出‘同意或不同意’的答复。” 就在刚才,荒木中提到,物流园建成,其航运和空运业务,必须加入新加坡国际港务公司和新加坡国际航空公司。 港务公司是股东,对接业务自然没问题,可新加坡航空……就需要掰饬掰饬。 新航成立于1947年,航线连通亚洲25个大城市,要比柔佛航空实力强大得多,它的加入,无疑是有利于物流园未来业务开拓,但是,它的加入势必削减柔佛航空的业务量。 柔佛航空是德银投资的“亲生儿子”,安德烈有怎会轻易松口让亲生儿子吃亏? 等安德烈说完,荒木中清了清嗓子后,开始反驳:“卢桑,钱桑,安德烈总裁,贵方的意见我已收到。对于物流园这一项目,我有自己的理解,我想说一说,敬请您三位指正。” “新加坡物流园区项目,很多人认为‘新加坡的区位’是最大的优势,我不否认这是优势,但我更认为新加坡政府,才是本项目的最大优势。” “连接东西、沟通南北,这样的优势,吉隆坡、雅加达,甚至马尼拉,都能算得上,可为什么卢桑没有考虑这几个地方而单单选择新加坡呢?” 说到这,他对卢灿笑笑,微微颔首,“我对卢桑做出这一选择的理解是——相信卢桑很清楚,是因为新加坡有一个廉洁、高效的工作型政府。同时,新加坡政府在亚洲、欧洲,乃至美洲,都有着良好的外交环境,这一点至关重要,它会影响到物流园的全球招商和业务拓展……” 卢灿盯着这位荒木中,眼睛微眯。这一刻,他真的挺欣赏这位华日混血,把握住项目精髓。 对项目的理解,甚至比安德烈还要深刻。 这样的人才,能挖过来吗?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荒木中是九十年代东芝电子崛起亚洲的头号功臣,在他担任东芝株式会社社长期间,完成了东芝从传统制造业向高科技电子、电器产业的华丽转型。 第223章 有些苗头 卢灿有一套自己的人才观,首先要会做人,其次是会倾听,再次是会思考,最后是执行力。 他身边的重要骨干成员,基本上具备这几种特征。 可是,要说真正让他很满意的,一掌之数都能数得过来。 随着卢家资本的投资越来越分散,卢灿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这些明显有着美好前景的投资项目,必须要有人来统帅和执行,他自己不可能紧盯每一个投资项目。 人才就显得越发重要。 卢家再度崛起的时间尚短,根基很浅,因而,在人才培养机制上,一直有欠缺,这几年几乎都是从港大港中大接手一些毕业生来弥补。上半年卢灿与剑桥大学签订的“委培留学”计划,算是真正开启卢家自己的高端人才培养之路。 二十名剑桥脱产留学名额,经过三个多月的遴选,终于全部落实到人。 虎园博物馆拿走了六个名额,纳德轩珠宝拿走四个,大华银行四个,润馨瓷器拿走两个,德银投资两个。剩余两个名额,被维德拍卖的胖子许佳闻拿走,一个给了拍卖公司,另一个给了维德当代艺术家基金,也就是赵太来负责的那家基金。 留学剑桥的事情,一直是卢灿亲自督办,因而各公司推荐人员名单,最终都汇总到他手中。 二十人的简历,厚厚的一摞,卢灿一张张的翻看。 推荐的人选,多半是各家企业的精干,卢灿多少都有些印象。 当然,任人唯亲,很多时候是免不了的,就像这二十人中,在卢灿印象中与沙田田心围有关的,足有四名之多,出身调景岭的也有三名。 卢灿的眉头微皱,拿着笔的手抖了抖。 这事肯定不是群姐吩咐的,群姨才不会这么无聊管这些小事,一定是主持前期筛选的人,自作主张或者说想要给田、温两家示好的自作聪明行为…… 很多国内人不理解香江的外室文化,好好的独立个体不当为啥要去当二房三房乃至外室?更奇怪的是,家中对这种事情竟然不怎么排斥和反感? 单纯是为钱吗? 也许有这部分原因,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看到眼前这份名单,就能找到更深层次的答案——以一个女人的非正常婚姻,换来整个家族的阶层跨越……试想一下,这样的事情又有哪个家族会反对? 单以田心约为例。 田心约田氏家族世代都以种田和水产养殖为主,随着卢家的崛起,田氏家族的人已经彻底摆脱土地的束缚。他们中的许多人,最初在纳德轩珠宝工厂、商店、钻石加工出、安保机构上班。随着时间的推移,部分人又逐渐占据走上企业中层,甚至跻身部门或企业的决策层,并开始向珠宝公司以外的企业扩散——像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在招聘员工时遇到田心约的人,多少都会客气一些,条件也会宽松一些,晋升条件也会优越一些。 可以说,整个田心约田氏族人,都受惠于田乐群当年与卢家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好处! 当然,事情反过来说也可以——卢家的崛起,离不开田心约田氏族人的鼎力支持。 正因为情分压着,所以,当卢灿隐隐察觉某些不太好的苗头时,却不好直接否决。犹豫良久,最终,他还是在文件上签署了“同意”二字,然后合上文件夹,放在一边。 靠在沙发椅背上,卢灿闭上眼睛,抬手搭在额头上,使劲揉了揉。 “累了?要不,我给你捏捏肩?”温碧璃端着一玻璃杯进来,里面飘着两片如木薯般的薄片,是东革阿里泡片——从伦敦回来之后,卢灿也开始冲泡起这种曾经被他用来鄙视阿尔达汗的东西。 卢灿睁眼,朝她笑笑,又对着文件方向努努嘴,“去剑桥留学……就这么地吧。对了,让总裁办的人联系这二十个人,就说……晚上在沙田福临门酒楼,我请客,为他们送行。” “好的……不过,你今晚不是安排和大卫馆长一起用餐吗?”温碧璃说完,将茶杯放在桌上,拐到卢灿身后,双手搭上他的双肩,轻柔地帮他捏了几下。 大卫馆长,就是不列颠博物馆的大卫·威尔逊。他到香江,自然是为前段时间闹出的纠纷。 清雅的香水味,涌进鼻子,卢灿舒坦地向后靠靠,享受地眯着眼睛,许久才说道,“那就换成明天中午,我请这些人。” “你忘了?明天中午请嘉义叔和他的女儿,还是换成明天晚上吧。” 身不由己啊!卢灿挠挠头,“我给嘉义叔打电话,明天请他们父女早茶。宴请留学生的时间,还是安排在明天中午。” 东革阿里泡片很苦,温碧璃加了冰糖,依然苦得压舌根,不过这玩意确实有点效果。对此,田乐群她们深有感受,尝到甜头的她们,几乎每天都要给温碧璃给卢灿来一杯。 卢灿很怀疑,田乐群她们几人,打着给自己养生的口号,培养一头奶牛——反正又不是她们苦。 在温碧璃一副“大郎喝药了”表情的监督下,卢灿将这杯苦得渗人的水,咽下去。她这才满意地端着茶杯,夹着文件夹飘飘然出门。 卢灿赶忙又喝了一口茶水漱漱口,摇头苦笑。女人多,很风光,这不假,只是……其中苦处,又有谁能体会?也不知阿尔达汗投资的那家小药厂,提炼萃取工艺成不成熟?胶囊或药丸的研究进度,究竟到哪一步? 不行,得打电话催催这家伙。 也不知他参与的松林制片厂收购谢伯顿制片厂的项目,进行到哪一步了? 松林制片厂收购谢尔顿制片厂,是由松林制片方主导,又有阿尔达汗在跟进,因而卢灿对这个项目的进度,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哪位?这么讨厌……”电话是一个女人接听的,很慵懒。 这会儿,香江是下午两点,伦敦是早晨七点,打电话是早了点,但也不至于算是打扰吧?卢灿撇撇嘴,这家伙昨晚又鬼混去了,这女人的声音明显不是米拉·奈尔。 “我找阿尔达汗,他还没起床吗?” “这是他的手机,我知道你找他!我问的是,你……是……谁!” 这女人的起床气不小啊,竟然敢拿着阿尔达汗的电话,对他的朋友呼喝? 把卢灿吼得一愣,估计又是松林制片厂的那些刚出道的小演员歌手或者嫩模。 只有这帮小女人,社会阅历不深,被金主花言巧语几句之后,自以为在金主男人的心中地位很高,攀上高枝,才敢冒失的接听金主电话,以及敢呼喝金主的朋友。 这种女人百分百都是过客,卢灿自然不会为她而生气,“我是维文,让阿尔达汗接电话。” “维文?谁啊?”透过话筒,卢灿能听到女人在问阿尔达汗。 几乎在同时,听见阿尔达汗低沉的斥骂,“谁让你乱接电话的?” 又听见女人的低泣和吵闹,“我不是想你多睡会嘛……” “滚!”阿尔达汗语气更严厉——金主翻脸如翻书,很可怕的,顿时,低泣消失得无影无踪。 隔着话筒,卢灿都有画面感。 乐呵一会后,他对着话筒喊道,“行了!找个地方接电话,有点事和你聊聊。” 一声关门声传过来,紧接着听到阿尔达汗说道,“娜萨出去了,你说吧。” “娜萨?” “前几天认识的小车模,玩玩。”阿尔达汗的回复,满不在乎。 他和卢灿是一丘之貉,一样渣男,但阿尔达汗渣在明处,直接拿钱砸,玩玩各走各的。卢灿的渣,渣在他要人,拿到手就不愿意放,那是真渣。 “怎么,和米拉·奈尔闹翻了?” “没,她忙着呢,忙着筹备新公司,又要准备开新电影,娜萨的事她知道……” 这就让卢灿很无语了,正牌女友对男朋友找女人的事情不闻不问,这种观念很有意思啊。 “你不是说有事吗?别耽误我睡回笼觉!”阿尔达汗催促一句,又放开音量喊道,“娜萨,你打电话给餐厅,准备一份早餐。” 卢灿翻了个白眼,“松林收购谢伯顿的事情,进展到哪一步?” 一句话招来阿尔达汗的愤怒吐槽,“嗨,提起这事我就生气,英国佬的办事效率,实在太……懒得没人性。咱五月份接洽的松林吧,这会八月底,我们双方的投资协定,还没落实到纸面上呢,更别提松林收购谢伯顿,没影子呢!” 我去!卢灿拍拍脑门,很无语。欧洲人的办事效率,确实很差,明明两三天的会商,就能解决的事情,这都整了三个月…… 简单了解情况,还好,投资松林制片厂的事没黄。 那就行,慢点就慢点吧。 “这事你暂且放一放吧,让松林的拉夫尔·尼尔森自己折腾去。你得回米米卡铜矿一趟。” “怎么?收购自由港艾特伯格铜矿项目,有新进展?” “嗯,算是吧。上午,卡尔顿给我来电话,说自由港艾特伯格铜矿,计划在九月中旬召开股东会,征询股东们对于出售与否的意见……”说到这,卢灿停顿下来。无它,温碧璃又一次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中拿着卢灿的手机,还指了指,看来,有人给他打电话。 卢灿手掌朝外推推,又做了个回电话的手势,温碧璃点头,退了出去。 “他们打算开听证会?”阿尔达汗等得有些急了,主动问道。 “嗯。听说在九月中旬。”卢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回一趟菲律宾,看看能不能透过你的关系,找到艾特伯格铜矿现在的那些印尼土著股东,向他们放放风,就说……我们米米卡铜矿收购之后,可以继续保障他们的收益。” 第224章 冯家困局 所谓东革阿里的胶囊化,不太好问出口……卢灿这么爱面子的人,又怎会让阿尔达汗抓住嘲笑的把柄?因此,他拐着弯说道,“阿依拉,去年在北美,我投资一家app医药公司,最近要来香江建设一家医药研究中心。我记得……你不是在曼德勒收购了一家药厂吗?上次你提到的萃取工艺,研究得怎么样?两家医药公司,有没有机会合作?” 卢灿没说谎。 app医药公司,就是卢灿去年途径旧金山,投资的那家研究紫杉醇的医药公司。 前段时间,app医药陈颂熊来香江,经由卢灿联络,app医药与港大医学院、仁济医院、明德医院等多家医疗机构,联合成立香江紫杉醇科技公司。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分别投资五百万美元,成立一家专业级紫杉醇药理研究中心,选址在香江中药一条街——高升街。 这个项目,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以阿尔达汗的风流性格,他对东革阿里的需求,绝对很强,因此,卢灿用一句话稍微点点,他就会忍不住自己说……啧啧,卢灿都为自己的小聪明,骄傲! 果然,阿尔达汗根本就没觉察出卢灿的小心思,接过话题吐槽,“曼德勒的那些医务研究员,个顶个的笨得我都想抽他们!三年时间,花了我几百万美元,萃取倒是研究出来,只是什么药性保留度还是不足,专业名词我也不懂。不过,胶囊的功效不明显,我能感觉出来。等你那研究中心成立了,能不能把这个项目也纳进去?指不定香江和美国医生,水平能高一些。” 得,那就是不成功。 卢灿懒得再说,“你这次回菲律宾之后,再详谈吧。应该不是啥大问题。” 将东革阿里的萃取提炼,融入到药理研究中心,卢灿并不反对,但要听听陈颂熊以及港大医学院的那帮教授们的意见。 如果真的能成功…… 我去!一手握着癌症的靶向药,一手握着做男人真好,这家药品公司,想不发达都难。 挂断电话,正好又看见温碧璃在门口探头,“谁的电话,这么着急?” “戴静贤的电话。大卫·威尔逊馆长已经下飞机,戴静贤说,威尔逊馆长希望直接来见你,问你有没有空接待。” 卢灿对她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顺手又拿起电话,拨起戴静贤的手提电话。 威尔逊馆长是下午两点的飞机,戴静贤代表卢灿去机场迎接,原本卢灿计划与他晚宴时再见面,没想到,这位馆长先生这么着急。 电话很快拨通,与戴静贤寒暄两句后,卢灿笑道,“戴哥,你让威尔逊馆长接电话。” 威尔逊馆长的笑声传过话筒,“维文,上次通电话,你可是说,我到香江,你会全程陪同,怎么,下午有时间吗?” “肯定有!必须有!”卢灿笑着摇摇头。发生挖墙脚事件之后,卢灿与威尔逊馆长通过几次电话,卢灿本着华人的客气习俗说过这种话,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记着呢。 “威尔逊先生,你先去酒店歇歇,酒店就在虎园博物馆附近,如果你歇不住,可以让戴馆长陪你转转虎园博物馆。我大概四点钟左右到虎博,陪你喝下午茶,晚上在虎博的小餐厅为你设宴。” “现在……你没时间?”威尔逊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意。 卢灿笑呵呵道,“我还要接待一位重要客户,见完这位客户,我会马上赶过去。” 确实有一位重要“客户”要见——新鸿基银行的冯金喜。 冯金喜又陷入麻烦之中! 这次麻烦,或多或少与卢灿有点关系。 新鸿基银行在大华银行的帮助下,度过挤兑危机,此后,冯金喜曾经组织过一次期权基金的四大股东见面会,提议继续注资加仓,以保障期权基金度过危险期。 他的这一决定,遭到百利达银行安托万的强烈反对,而美林证券亚洲总部的布鲁格,这一次也没有明确表态支持冯金喜。 注资加仓,自然落空。 这次会面,不仅没有解决期权基金的资金问题,还使得股东之间的裂痕,进一步加大,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首先提出退出期权基金的,是百利达银行亚洲总部的总裁安托万。 早在期权基金成立之初,安托万与冯金喜,就因为投资方向究竟是放在香江还是弯弯北市,产生过争执。当时,因为美林证券的布鲁格支持冯金喜,另一大股东卢灿不发表意见,而使得冯金喜的经营香江证券的发展思路,得以实施。 可后来的结果似乎证实,安托万当初的决定是英明的,而冯金喜是错的。 因此,在上次会议上,安托万希望期权基金赶紧止损,而不是继续往“无底洞”中扔钞票。可是,冯金喜想要继续补仓,再坚持一段时间。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赌一把”,证明自己没错。 安托万忍无可忍,当场撂出的狠话——退股。 成立option期权共同基金时,曾经有过约定,四大原始股东,都有权利随时抽出原始股本,也就是说,option期权共同基金需要出资五千万港纸,买下安托万的股份。 原本,以美林证券和卢家的实力,甚至包括窘境中的冯金喜,三家共同出资五千万港纸,小事一桩。可是,美林证券的布鲁格,这次表现很奇怪——他竟然拒绝增资收购百利达的基金投资。他认为,这笔钱,应该由option期权共同基金来出。 天可怜见,option期权共同基金被困在金融市场,还在赔钱呢,哪来的钱收购百利达的投资? 在卢灿表态时,他玩了个小心眼。 为了表明股东之间的“公平性”,他建议,有关百利达所持有的投资,要么option期权共同基金来支付,要么三家平均增资购买,以使得剩下三家股东的投资平均。 他的提议,算是断绝冯金喜从新鸿基银行抽掉资金,独家买下百利达持有投资的想法。 这就是典型的蔫吧坏! 于是,这件事陷入僵局。 在卢灿前往新加坡的那段时间内,难受至极的冯金喜,找到安德烈,主动提出,让出部分期权基金的管理权限,和德银投资联合出资,买下百利达银行持有投资。 安德烈答应了,冯金喜和德银投资,各出两千五百万港币,与安托万达成交易。 正当冯金喜以为万事大吉时,美林证券的布鲁格,也提出退股。 他不仅提出退股,还提出美林证券退出新鸿基银行的股东体系,也就是说,他要把美林证券所持有的20%新鸿基银行股份卖掉。 本着内部股东优先购买的原则,提前一个月通知冯金喜,如果冯金喜不想收购,那么,美林证券将在一个月之后,公开挂牌出售。 这绝对是一记晴天霹雳。 一年前,布鲁格与冯金喜还惺惺相惜,怎么现在突然就出现一百八十度变化? 其实,这一转变,又与卢家有关。 最开始,布鲁格对于结交卢家,是很认同的,毕竟,卢家是香江的黄金大户,这种资本家族,对于世界四大投行之一的美林证券而言,也是很重要的资源。 因此,在冯金喜提到,拉拢卢家成立期权共同基金,布鲁格表示双手赞同。 但是,期权共同基金的经营“失误”,让布鲁格对冯金喜的“金融才能”产生怀疑。 这不奇怪,西方金融家一向以业绩来衡量才能,之前那点所谓的欣赏,其实也是建立在冯金喜以前所表现的能力之上。 紧接着,卢家掌管的大华银行,低息借款给身陷挤兑风波中的新鸿基银行。这件事让同为金融家的布鲁格很不理解,同时升起警觉——卢家与冯金喜似乎正在缔结利益联盟。 因而,布鲁格在随后举行的期权基金注资会议,表现得很沉默。他必须考虑,卢冯结盟,可能会给美林证券带来的什么样的风险?美林证券要不要提前止损?正是基于这一考虑,他拒绝了冯金喜提出的“三家出资承接百利达持有的投资”建议。 随后发生的,卢、冯两家联手,与百利达银行达成交易,这让布鲁格下定决心,提早止损,以防止美林证券的利益,被卢冯两家联手吞没。 他做的很决绝,干脆利落,不仅要退出期权共同基金,还要退出新鸿基银行的股东体系。 布鲁格的这一做法,对于冯金喜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新鸿基银行刚刚度过挤兑风潮,哪来的资本回购美林证券所持股份? 三天之后,更坏的消息传来——安托万向冯金喜通知,百利达所持有的新鸿基银行股份,同样要挂牌出售。 百利达给出的挂牌理由是,香江的金融市场,会因为中英谈判的拉锯战,而陷入相当长时间的混乱之中,并不是投资的合适对象,而此时,弯弯金融市场又在逐渐开放,显然是介入的好时机。因此,百利达需要筹集足够的资金,在北市开设办事处,并成立百利达银行北市证券基金! 两位大股东先后叛变,让冯金喜欲哭无泪。 举目四望,全香江都陷入金融低潮中,能帮自己脱困的,似乎只有卢家…… 只是,这一次卢家还会帮他么?匆匆而来的冯金喜,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第225章 弯弯股市 其实,卢灿自己也没有厘清该如何对待新鸿基银行。 确实,基于金融资本的天然吞噬性,他很想得到新鸿基银行的完整控制权,并为此,在以往的交往中,给冯金喜埋了不少坑。 可是,当真正到了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物议啊! 此前,卢家一直在维持“帮助新鸿基银行”的形象,可是,帮着帮着,把这家银行的控制权拿下,这会引发什么样的社会舆论? 就像,一副热心肠去帮忙困难的隔壁邻居,结果临走时不仅将邻居家的房产带走,还顺带拐走他的黄花大闺女…… 毕竟,华人是讲究面子的,卢灿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在行业中,卢家与郭家就大华银行之争,已经遭受过非议,如果这次再将新鸿基银行抢到手……呵呵,卢灿都能想到,金融业内人士以后见到自己,都得绕道走。 可是,真要卢灿放弃这次机会,他又心有不甘—— 实在是……新鸿基银行是非常不错的“投行”坯子! 卢灿为什么纠结于这一点?大华银行还不足够优秀吗? 这里就涉及到“投资银行”“商业银行”以及“全能银行”的职能区别。 投资银行主要服务对象为“资本市场”,譬如证券承销、企业兼并收购及重组、投资分析、项目融资、基金运营等等。 也就是说,投行是专门为企业、资本提供专业、全面服务的银行。 与投行相对应的是商业银行,商行承担的是存款、贷款、汇兑、储蓄等银行中间服务,它的服务对象是货币。 八十年代的香江,有关投资银行、商业银行和全能银行的全面界定,还未出笼,基本上所有银行都是商行和投行混着做,俗称“混业银行”“全能银行”,国内称之为“综合银行”。 譬如大华银行,它经营货币,吸储放贷,但是,它有自己的投资分公司;又如汇丰银行,它也是一家典型的全能银行——汇丰的投行属性同样很足。 但是,随着金融市场的服务细分越来越细致,亚洲经济全面复苏,企业数量井喷般的快速增长,全能银行在混业经营时,免不了会出现利益冲突和风险控制,这时,就需要一家专业的投行,来满足各种各样的企业资本需求。 简而言之,卢灿组建的资本机构中,有德银投资这样的资本商团,有大华银行这样的综合型银行,也有九龙银行、廖创兴银行这样的偏商业属性的吸储放贷机构。现在,就缺一家专业的投资银行。 冯金喜可能不太懂得投资银行与商业银行的区别,可是,他天生就擅长于证券经纪、资本运作,因而,他创建的新鸿基银行,带有很强的“投行”属性。 将这样一家银行,改造成专业级的投资银行,会很方便。 这是卢灿对新鸿基银行恋恋不舍的根本原因。 “冯总,为什么不去试试汇丰或者渣打?或者去银行公会问问?”卢灿为坐在对面的冯金喜,补上茶水,笑着问道。 讲真,卢灿不太想再度借贷给冯金喜,尽管对方提出的条件很优厚。 冯金喜来找卢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借钱贷款,只字未提德银投资收购百利达所拥有的的新鸿基银行股份,这让卢灿心中有些不太高兴——真把卢家当冤大头? 当初百利达投资八千万美元,拿下20%的新鸿基银行股份,现如今,怎么也要近亿美金。卢灿是金融家,不是慈善家,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答应对方?对方又能拿什么资产质押这期贷款? 重点在最后一个问题上——冯金喜拿什么来质押? 冯家有一些物业,这些房子店铺之类的东西,在地产颇为萧条的1983年,其实算不上太值钱。 冯家的第二份资产就是新鸿基银行,可上次借款就是用新鸿基银行股份抵押的,这次如果再用……万一银行还不上款,大华银行就能申请债转股,成为第一大股东。 冯金喜会这么选择吗?更何况,现如今的情形,新鸿基银行很难再抵押多少贷款。 第三大资产就是冯金喜持有的美林证券2.25%的股权。这份资产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已经被送去抵押。以冯家现如今的资本状态,被抵押的可能性,不小。 如此一排除就会发现,冯金喜完全没有等值的抵押物。 不是说卢灿现实,而是,生意就是生意。 冯金喜也是人精,从这句问话中,就听出卢灿的推诿之意。他迟疑了一会,摇头苦笑,“新鸿基的注册银行是渣打,渣打现在的情况,也说不上好,况且,在新鸿基银行成立之初,辛国元大班已经给过我不少帮助……至于汇丰沈大班我也去找过,他那边……也遇到一些问题。” 辛国元是渣打银行总裁新格威尔的中文名,汇丰沈大班就是沈弼。显然,这两位都没有同意为新鸿基银行的借贷。同时,卢灿还能肯定,冯金喜已经在渣打银行有过贷款。 至于银行公会组织,冯金喜提都没提。 香江银行公会,成立于1973年的金融股灾之后,本意非常好——透过这家公会,实现港澳区的资本互助,共同抵御风险。 可是,等它成立之后,迅速被香江地区的几家超巨资本方控制,形成五大派系,像什么汇丰系、渣打系、宝成银行系也就是后来的中银香江银行、农商盟系即弯弯的农商合作社、交通银行系——这里的交行并非后来的国内交行,这个交通银行系出自于解放前的交通银行,但此时,它代表的是1939年成立于菲律宾的金融资本,也就是东南亚资本。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国外资本和本岛资本。 最近几年,随着卢家的崛起,大华银行系正在形成。 香江银行公会48个,几乎都被这些资本体系占据,相互之间扯皮、埋坑、扯后腿。 至于说合作互助……派系之内的几家还有可能,派系外的金融机构遇到危险,其它派系没去落井下石,已经阿弥陀佛。 这就是香江金融业的内卷现状。 故此,冯金喜提都不愿提。 卢灿陪同冯金喜喝了半个钟头的祁门红茶,听他聊着这一个多月来的变故。 第226章 中国红茶 没猜错的话,杰西卡·罗森应该是挨批了,这不,被威尔逊馆长赶到楼下来接人。 卢灿佯作不知,笑着招招手,“罗森小姐,怎么在这里?” 杰西卡·罗森给了他一个白眼,鼻子中透出一声轻哼,“威尔逊馆长在楼上,他让我在这迎接你。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说完,一扭腰,袅娜地走在卢灿前面。 卢灿耸了耸肩,跟在她身后,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一米远前方那左右摆动的腰臀上。 罗森骨架较大,腰围不算细,可有臀围的衬托,小腰同样显得迷人,标准的“花瓶腰”。 欧美女子婚后快速变老,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罗森虽然年过三十可现在依然单身,因而,身材和皮肤都保持得不错,又因为长期从事艺术品研究,身上自带知性美。 所以,如果单论美丽和成熟,杰西卡·罗森确实对得起“大英博物馆一枝花”的名号。 似乎觉察到卢灿的目光,一进电梯,她立即闪身靠向拐角,将臀隐藏起来。 卢灿呵呵一笑,“罗森小姐……是对我有意见?” “你说呢?”她微抬下巴,深蓝色的眼眸瞥着卢灿,“我的人,现在连参观虎博工作室的机会,都没了。” 自从六月底莫士辉举行的《烟壶杂志》推介会上,卢灿与她见过一面之后,罗森及其队员,就已经被许可进入修复室继续观摩。可是与此同时,虎博也给他们下了禁足令——只允许他们观摩那些从大英博物馆带回来艺术品的修复工作,其它地方,一律不准踏足。 杰西卡·罗森提出过抗议,却被福伯、戴静贤直接驳回,卢灿的电话又打不进去…… 所以,她对卢灿现如今一脸无辜的样子,恨的牙痒痒。 卢灿的胳膊搭在电梯的扶手上,舒展着双臂,“罗森小姐,该不会以为这点事也是我吩咐的?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这种小事?” 确实与卢灿无关,是虎博管理层做出的决定。 罗森翻了个白眼,再度哼哼两声,不愿搭理卢灿——在她看来,这事即便与对方无关,也是他的意志体现,所以,罪魁祸首依然是他! 电梯中安静下来,孤男寡女,共处一间电梯,气氛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杰西卡·罗森不自主地再度向后缩了缩。 别看她嘴上倔强,可经历这件事之后,尤其是在卢灿硬扛政治部还能获胜之后,她打心底有些“怕”对方——事发当天,卢灿在饭店所说的话,全部实现——罗金生远走伦敦,温斯特·史密斯被警局解雇,她自己也被威尔逊馆长训斥过几次…… 威尔逊馆长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修复与卢灿的关系,希望对方尽快启动印第安文化研究项目——这个项目需要虎博或者说卢灿来投资的,目前还处于中止状态。 倒时差,是对生理紊乱的一种调节。最好的方法并不是睡觉恢复身体,而是强制着自己按照当地的时间来作息,让身体快速适应下来。 见到威尔逊馆长时,他已经开始喝下午茶,努力让自己保持香江下午时间的生理兴奋。 “馆长先生,真高兴这么快见到你!”卢灿上前与对方轻轻拥抱一下,又看了看四周,“戴馆长呢?他没在这陪你?” “我在酒店洗了个澡,让他干坐着干嘛,都挺忙的,就让戴先生回去了。”威尔逊笑着招招手,“快坐。罗森,你也坐。” 卢灿却没坐下来,笑着伸手邀请,“要不……我陪你去虎博?我在那还藏着几罐祁门红茶,那可是祁门红茶中的老字号,日顺茶厂的手工捻茶。据说,女王和菲利普斯亲王都很喜欢呢。” 威尔逊似乎被挑起了兴趣,笑道,“是嘛?那我得去尝尝。你稍等,我去换套衣服。” 旁边的罗森隐蔽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对卢灿“马屁”行为的鄙视。当卢灿目光移动到她身上时,这女人立即换上一丝笑容,“祁门……红茶?很有名吗?为什么我在伦敦只听说过中国红茶?” 其实,卢灿看到她眼底的鄙夷,笑着扬扬手,“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气得罗森再度翻了翻白眼。 这时,在内间换衣服的威尔逊馆长笑着问道,“维文,我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这就不能不回答。 “中国红茶,是一种统称,事实上,从十九世纪下半叶开始,出口到欧洲的中国红茶,大致分为三种,建德红茶、祁门红茶以及宁州红茶。建德红茶产地在中国浙江省建德县,祁门红茶产业江西省祁门县,宁州红茶主产区为江西宁州修水县。三种红茶,因产地不同,品质优越而得名。” “有句中国话怎么讲来着?有心……处处皆学问?”威尔逊馆长说完,自己也笑起来,又问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处处留心皆学问吧……卢灿笑笑,没去纠正这个小错误,意思对就行。 “单纯从制茶工艺来说,其实三家红茶,都差不多。不过,在经过上百年的发展,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 “宁州红茶是中国最早的红茶流派,整个制茶体系,大约成型于十八世纪末。因为开创红茶工艺时间太早,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中国传统功夫茶和绿茶的制茶工艺影响,因而,宁州红茶更多的是作为功夫茶的一个品类,对汤色、茶汁的醇度有着很高的要求。因此,宁州红茶的茶汤,很醇,耐泡。” “祁门红茶的成型时间,大约在十九世纪下半叶,1870年左右。” “创建祁门红茶这一名号的,是清朝的一名武官,名叫胡元龙。他们家是祁门当地的世袭把总,所谓把总也就是当地驻军的小头目,这种职位是世袭制。” “胡元龙家族在祁门颇有财力交友广阔,,有大片茶山。” “当时的祁门,生产的并非红茶,而是安茶、青茶。哦,安茶是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的一种半发酵茶,青茶就是乌龙茶。” 给外国人普及中国茶知识,真心太累,即便威尔逊和罗森对亚洲文化有着不错的研究,可想要完全听明白卢灿讲述的内容,依旧难度很大。卢灿不得不以浅显易懂的语句,来为两人做科普。 “当时,这两种茶叶不太好外销,因此,胡元龙组建技术团队,开始研究更有前景的红茶制作方法。他邀请到当时著名的红茶制作大师舒基立,按宁红经验试制红茶,结果,意外地大获成功。” “于是,他在祁门创建日顺茶厂,同时组建儒信园茶行,打通京师、沪海以及泉州、羊城等地的茶道,让祁门红茶远销世界各地。” “祁门红茶之所以能后来居上,更受欧美人士的欢迎,是因为它取消了功夫茶的繁琐,改装成袋装茶,更方便饮用。同时,祁门红茶在茶汤的色泽上,更偏向于欧美人士喜欢的玫瑰红,视觉感官很舒服。威尔逊馆长,我刚才提到请你喝的红茶,就是日顺茶厂出产。” 卢灿之所以将祁门红茶说的更具体,就因为要体现自己邀请他所品尝茶叶的“珍贵”。 嘿嘿,心机男! “是嘛,太感谢了!”说这话时,威尔逊馆长已经换好衣服,披着外套走出内间,对卢灿笑笑,“我已经迫不及待。” 三人出门,卢灿与威尔逊馆长又聊了几句闲话。 等待电梯之际,罗森忽然问道,“你刚才只介绍了宁州红茶和祁门红茶,还有一种……” 她扬扬手,没想起来建德红茶的名字。 卢灿一乐,她还记着呢,求知欲真强! 对她笑了笑,“建德红茶与祁门红茶的发展历程差不多,都是因为十九世纪下半叶外销市场的巨大需求而做出的改变。” “原本也是清茶和绿茶茶厂,后来有一位在闽省做官,叫做余干臣的官员,退仕回乡开设红茶制作工坊。又因为闽省是当时对外贸易的中心之一,这位官员在闽省做官期间,曾经与当地负责外销的商行,关系融洽,遂得已将他家制作的红茶,外销欧美。生意越做越大,使得建德县周边都开始生产红茶,因而有了‘建德红茶’称呼。” “建德红茶相比另外两种,也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它的形状非常好。” “建德属于浙江省,而浙江省有一款非常知名的绿茶,就是西湖龙井。建德红茶,在创制之初,受到一点绿茶工艺影响,茶叶的外形非常漂亮,有着‘形似兰花,香气如兰’。” “这算是建德红茶与宁红和祁红之间最大的差异。” 说道这,卢灿摊摊双手,“有关建德红茶,我也只是听说……” “为什么?”罗森不解。威尔逊也跟着呃了一声,以示疑问。 卢灿眉头一扬,略带苦笑,“在中国,绿茶是主流。从四五十年代,中国红茶的外销市场几乎消失殆尽之后,红茶的生产迅速萎缩。建德红茶,没了外销贸易支撑,现在那片茶山,部分改为传统的绿茶工艺,还有部分被改为农田,满足粮食需求……” 卢灿说的是实情,创造巴拿马金奖辉煌的建德红茶,准确说“里洪坑红茶”,销声匿迹几十年,一直到2010年前后,才部分恢复传统红茶生产。 殊为可惜。 “哦~~真是太可惜了!”杰西卡·罗森连连感叹。 几人走出电梯时,她忽然很认真地说道,“维文,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拯救这种即将或者濒临失传的传统工艺呢?你应该承担起这种社会责任!” “咳咳咳!”卢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是自己能干的?八十年代初……濒临失传的中国传统工艺,那可是成千上万种,自己倾家荡产也无法一一拯救啊! 似乎没看到卢灿的窘态,罗森继续坚持,“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站着说话不腰疼!卢灿几乎没考虑,脱口而出,“好啊,我出钱,你组织人马来做?” 第227章 秘钥之册 下午茶+简单参观+晚宴,卢灿将威尔逊馆长送回酒店,已经夜里九点多。 晚宴上威尔逊喝得面红耳赤,好像有点多,斜躺在房间沙发上不愿动弹。听到卢灿告辞的话,只是眼皮努力地睁了一半,又朝罗森抬抬手,示意她送卢灿下楼。 卢灿摆摆手,转身出门。 罗森犹豫一下,也跟着出来。 卢灿笑着朝她挥挥手,“不用送,你早点休息吧。” 孰料,罗森竟然摇摇头,“维文,到酒店大堂坐会儿,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刚好电梯来了,卢灿伸手邀请,“很重要?” 罗森走入电梯,转过身问道,“你下午说的……是认真的吗?” 卢灿有点懵,自己承诺过她什么了?好在罗森的解释,紧随而来,“我说的是……有关类似于建德红茶工艺失传的拯救……” 晕!这事她还记着呢?卢灿瞪大眼睛,“罗森……你该不会真的有这想法?” “不不不,你理会错我的意思。”罗森连忙摆摆手,也让卢灿松了口气——她如果真的接下这活,卢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如果放在十年或者二十年后,拯救中国传统工艺,卢灿还是敢于让她去负责,大不了掏一笔钱,让她折腾去呗。可这是1983年,国内开放不到三五年,可以说,九成以上的地方,思维还没有转变,一帮境外人士去国内四处晃荡……啧啧,卢灿可不敢。 “那……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么?”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卢灿一错愕,没及时回答她的问题。 罗森捋了捋刘海儿,笑道,“这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旗下的一个小机构,你没听过也很正常。这家机构,致力于全球人文遗产和自然遗产的保护工作,成立于1976年,办事处位于巴黎,我的一位很好的朋友,就在这家机构工作。” 卢灿都被她说懵圈了,你敢说世界遗产委员会是一家小机构? 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现在的世界遗产委员会还真是个小机构,组织成员国不过二十来个国家,根本没啥影响力,也没啥公信力,成立三年才开始认定第一批世界遗产,结果原定的二十一个名额,只有十二家申请……都没满额! “世界遗产委员会……我知道。”卢灿点点头,“你的意思是……” “我朋友曾经告诉过我,世界遗产委员会旗下有一个世界遗产基金,对为保护遗产而申请援助的国家给予技术和财力援助,援助对象包括自然遗产,也包括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譬如你所说的失传的某些传统工艺……” 她时不时比划着手势,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卢灿捏着下巴,琢磨着她提及的世界遗产委员会,以及未来会非常有名气的“非遗”……想要在世界文旅版图有话语权,抢占世界遗产委员会和非遗组织审批委员会,是两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电梯门打开,罗森停顿下来,迈步出电梯的同时,又扭头回问卢灿,“维文,你觉得怎么样?” 卢灿刚才低头垂目,手捏着下巴的样子,很像是在倾听,实则,除了开头那几句,后面罗森说什么,他半点也没听到。 这让他怎么回答? 好在他久经沙场,脸不红心不跳,先是一伸手示意前方,“注意……看人,别撞上。” 等两人走出电梯,已经等候在此的阿忠将两人护在身后,卢灿与罗森并肩往酒店大堂方向走。卢灿趁机问道,“我对世界遗产委员会很陌生,需要有一个了解的过程……罗森,方便让你朋友给我打个电话,详细介绍一下吗?” 第228章 西澳投资 大卫·威尔逊馆长原计划在香江逗留五天,可是,最终却待足了八天。 前几天,他几乎蹲守在虎园博物馆。 不仅拉着卢灿,签订双方就印第安文化研究项目的协议,还将虎博的目前开放的三十五家展馆,走了一遍。不仅如此,连储藏一二号大仓,他也简略看过一遍。 至于四家研究中心,修复中心,自然也少不了,他甚至还跑了一趟元朗,参观虎博的衍生艺术品加工工厂——专门生产复制品和纪念品的工厂。 卢灿给威尔逊馆长大开方便之门,引来杰西卡·罗森无数次白眼——她到虎博之后,连十分之一的待遇都没有。典型的看人下菜碟,如果她知道这句俗语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后面三天,威尔逊馆长开始接受香江各家高校的演讲、学术交流活动的邀请威尔逊馆长不仅是一位博物馆学家,更是英国皇家科学院院士、伦敦大学生物学教授,世界知名的古生物学家。 卢灿实在搞不明白,一位生物学家,为什么会成为世界最大博物馆的馆长? 实在不明白欧美人的脑回路。 威尔逊在港期间,卢灿虽然没有时刻陪在他身边,可也每天都会见一面或者陪他吃餐饭,也算对得起邀约时的承诺。 威尔逊馆长的回程航班,预定的是9月6日英国海外航空公司晚上8点的那趟直航。 中午,卢灿在富丽华酒店顶层旋转餐厅,为他举行送行宴。 虽然是卢灿请客,可他却没资格坐主位。威尔逊馆长坐在主宾位置,他的左手边是福伯、饶老,右手边是港府康文署的杰特林署长、港大校董,文学院裴俊明院长。 卢灿和戴静贤只能屈居背对房门的下手座,他的上手位是香江茶博馆利亚姆·卢克馆长,下手位是罗森,戴静贤等人。 罗森对戴静贤的印象很不错,自从入席,就侧着脑袋与戴静贤聊天,基本不怎么理会卢灿。 卢灿当然知道其中原因。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绝对是十三世纪初欧洲地位最显赫的人物,1220年,他被推举成为普鲁士国王,同年,加冕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第六次十字军东征就是这位皇帝指挥完成,最终拿下圣地耶路撒冷。 最有意思的是他在这次东征中所采用的方法——谈判和联姻。 1228年,腓特烈二世帅军队开启第六次东征,很多人都以为这又是一次大战,可事实上,他避免任何战场上的交锋,坚持以军队为后盾,通过谈判手段换回了耶路撒冷。 不仅如此,他还答应,重建耶路撒冷王国并自任国王,同时与原国王布里昂的女儿,年仅十三岁的伊莎贝尔二世结婚。 看似胡闹的做法,竟然真的成功了——他兵不血刃的拿下耶路撒冷。 为此,埃及苏丹称赞他为“最好的欧洲君主”,是和平福音缔造者。 但是,他的这一做法,激起了1227年担任教皇的格里高利九世的愤怒。教皇公开谴责腓特烈公然与异教徒签约,并对他施加“绝罚”——开除教籍,断绝往来,受罚者死后不能升天。 不仅如此,教皇还组织护教军,攻打腓特烈二世的出生地——西西里岛。 由此,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与教皇格里高利九世反目成仇,双方相互拆台的小动作不断。腓特烈二世所做的小动作之一,就是暗地里支援“异教徒”,包括已经濒临绝境的清洁派。 查理·奥托,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从日记描述中的语气推测,似乎是腓特烈二世的侍从官。在他的日记中,记录下这些对于教廷而言绝对是不可饶恕的叛逆事件。 同时,他还在日记中怀疑,腓特烈二世之所以暗中支持清洁派,不仅仅是给罗马教廷添乱,更是为了清洁派所珍藏的“圣杯”与宝藏。 日记中,记录了一件对于查找清洁派宝藏非常重要的事情。 1229年,腓特烈二世与教皇军队,在西西里岛交战正酣,支持清洁派的朗科多(法国南部的一个省份)亲王,与清洁派当时的主教鲁西昂,曾经携带圣杯秘密拜见腓特烈二世,祈求庇护。 在奥托的日记中,对圣杯有着非常准确的描述:通体为纯金所制,圆形底托上,镶嵌着28颗珍珠、2块红宝石和2块绿宝石,杯底嫣红;含底托的高度约为三分之一腕尺——腕尺是古希腊和罗马的长度单位,指的是从指间到肘的距离,约合45厘米。 但不知为何,腓特烈二世并没有收下圣杯,反而放走了两人。 腓特烈二世的这种行为被奥托认为,神圣帝国皇帝想要从教义上给罗马教廷制造更大的麻烦,因为当时遭受教廷压迫的不仅仅是清洁派,还有亚当派、圣像破坏派、祷告派等反对教廷的教派,皇帝希望他们能团结起来,因而,放走唾手可得的“圣杯”。 但是,1230年,腓特烈二世的军队,战胜护教军,罗马教廷教皇格里高利九世不得不低头认输,解除对皇帝的“绝罚”,双方关系有所缓和。 此后,奥托多次听到皇帝在感慨,当初为什么不留下圣杯…… 罗森在查阅日记之后,确信圣杯真实存在,开始关注卡尔卡松宝藏的信息。 还别说,她很快又从1954年卡尔卡松出土的《密餐之书》,找到另一条线索——出生于朗科多地区安托万·勒南——勒南三兄弟的老大,是清洁派的坚定守护者,同时也是卡尔卡松宝藏的守护人。他在去世之前,曾经转移过圣杯和宝藏,并将其重新掩埋。新的宝藏掩埋地点线索,被他们三兄弟联手,绘制在六幅油画中。因而这六幅画,又被称之为“秘钥之册”。 罗森自认为将所知道秘密,全部告诉了卢灿,那么也就应该得到卢灿的坦诚。 其实,卢灿告诉罗森的信息,也是真实的,但不完全——他只告诉罗森,自己拥有勒南兄弟的画作,并没有说具体数量;同时也告诉罗森,法国一位瓷厂老板手中有另外一幅,但又没有告诉罗森,威尼斯蕾丝博物馆馆长手中那幅的消息。 罗森对卢灿有意见,是因为她想见见卢灿手中的“那一幅”——她自己认为卢灿手中只有一幅,可卢灿却以“时机不成熟”,拒绝了。 这让罗森很不开心。 事实上,卢灿真的认为时机不成熟——最近几天,他正在游说图卢兹瓷器厂老板托马斯,还有威尼斯蕾丝博物馆馆长戈巴维扬,携带所收藏的两幅勒南兄弟画作来港。 到时候,六幅齐聚,大家一起查找秘密所在。 那才是真正的合适时机。 可是,戈巴维扬似乎有所顾虑,不太愿意携画来港,说要考虑考虑。 罗森不愿意与卢灿说话,卢灿能交谈的对象,只有上手位的香江茶博馆利亚姆·卢克馆长。 利亚姆·卢克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健壮胖子,此人虽然是澳洲白人,可是,他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港腔,痴迷于中国茶具的收藏和茶文化研究,自诩“中国通”。 他是澳洲第一大奶源公司德运奶制品的幕后大股东,七十年代末,注资罗桂祥家族的维他奶,使之能顶住近年来迅速崛起的义顺牛奶公司。 早两年,卢家的润馨瓷器曾经接过茶博馆的一桩“仿制展品”订单,正因为利亚姆·卢克的坚持,还导致润馨瓷器与弯弯的老方窑蔡老方之间的直接冲突。(见《相宝》551章) 所以,卢灿对他的印象,算不上太好。 这次聚会并没有邀请卢克,他是来邀请威尔逊馆长下午去香江茶博馆参观,纯属赶上这顿饭。 现在没得选择,总不能干坐不说话吧。卢灿想到一事,微笑着开口,“卢克馆长,澳洲现在的土地政策怎么样?” 利亚姆·卢克和卢灿坐在一起,原本就琢磨着如何“破局”——今日的卢灿和两年前,份量明显不同,能有机会修复过去的那点不愉快,利亚姆还是很乐意的。只是,可卢灿的态度不太热情,让他有点纠结——毕竟也是澳洲的超级富豪,要面子的。 这会听到卢灿主动说话,让他有些意外,马上笑道,“卢先生打算在澳洲购买农场?” 卢灿微微一笑,“我想问问矿业开采方面的情况。” “这样啊。”利亚姆双手搭在桌上,身子往卢灿这边侧了侧,“如果是采矿的话,我不建议购买土地。” “为什么?”西方的土地,不都是私有制吗?卢灿有点懵,“土地的产出,不都归私人所有吗?” 利亚姆呵呵一笑,“那是以前。1978年出台新的《澳大利亚矿业法》规定,矿产资源所有权同地表所有权分离,对土地的所有权并不代表对地下资源的拥有。” 他又摊摊手,笑道,“这种政策并非澳大利亚独家,欧洲很多国家都是这样的,英联邦国家几乎都采用地上、地下所有权分离的做法。” 地下的矿产,不属于土地所有人的? 晕!合着曾经无数次洗脑国人的“欧美土地完全私有制”,竟然是这样的? 卢灿又问道,“那……你的建议是?” “采矿租赁权!”利亚姆晃动着两根手指,“国外资本开发澳洲矿产,最常见的做法就是采矿租赁土地。采矿租约的有效期是21年,还可以延期21年,这是最合适的做法。” 42年的开采权,对于人的一生而言很漫长,可对于大型矿产开发,还是不够的。卢灿撑着下巴,琢磨了会,他更希望获得矿产开发的全部所有权。 “卢先生打算投资澳洲矿产?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介绍两位做矿产贸易的朋友给你认识。”利亚姆表现得很热心。 第229章 生日聚会 虽然留学英伦多年的阿尔达汗,早已经称不上纯粹的***,可有些习俗,他还是必须要坚守的,因为这会影响到他能否成为家族在缅北***群体中的继承权。 譬如生日庆祝的习俗。 ***教义中,不推崇教民过生日,但是,对于“长者”,也就是有身份的人,却并不限制,因为“长者”的生日庆祝,更是普洒教义光辉。他们会为了感谢安拉的造化之恩而诵读古兰经,做两番礼拜,需要给贫穷者施舍,为父母祈祷,地位崇高的人甚至会封斋一天。 9月5日,是阿尔达汗的回历生日。 阿尔达汗的父亲阿尔萨汗,是拉普镇***长老会大执事,阿尔达汗是继承人,自然算是“长者”。今天他的生日庆祝中的慈善活动环节,是前往湾仔区爱群道40号***幼稚园,捐赠《古兰经》以及各种科普书籍,并给校方捐赠一笔善款。 校方安排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 卢灿从富丽华酒店出来之后,又去虎博洗漱一番,去掉身上的酒味,换了套衣服,前往爱群道。 与卢灿通完电话的第二天,阿尔达汗就回到菲律宾巴列维农场,一周时间,他都在印尼雅加达、泗水、棉兰等地活动,昨天晚上抵达香江。今天早晨,卢灿与他一起吃了顿早茶,简单的聊了聊,等他生日慈善庆祝,还需要再回雅加达——还有些关系,需要继续加强。 等卢灿赶到爱群道清真寺时,阿尔达汗已经换上传统的回民白袍白帽,与几位年长的教民在聊天。几位随从,正在搬运货品——书籍和食物,还有一些小手工艺品。 没有具体统计,大概估算,香江约有二十万***。 除国内迁来港岛的***外,很重要一部分是从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等殖民地招募来的信奉***教的士兵,或者他们的后代,还有一部分就是东南亚来香江定居或者务工人员。 全香江共有5座清真寺,分别是些利街清真寺、九龙清真寺、柴湾清真寺、赤柱清真寺、爱群道清真寺。其中,爱群道清真寺,落成时间最晚,建于1981年年底,次年正式对教民开放。 主建筑高七层,一楼的大理石墙壁上,用彩色玻璃镶成的麦加禁寺天房图案,这是***文化的明显符号;二楼是***礼拜前洗浴的场所;三楼是***男性礼拜大殿;四楼是***女性礼拜殿;五楼是清真餐厅;六楼的图书馆摆放着各种版本和语言的书刊、报纸,另外还有为社区***提供的免费医疗室;七楼是长老会的办公地。 阿尔达汗是爱群道清真寺的主要捐赠者之一,因此,每次回香江做礼拜,或者封斋,他都会选择这里。今天,他的礼拜和洗浴,以及封斋,也是在这里进行。 卢灿的车进入门前广场时,阿尔达汗就认出来,与几名阿訇长老迎上来。 “没来晚吧。”卢灿下车,对阿尔达汗笑笑,又对几位阿訇长老点点头,等待阿尔达汗介绍。 “这位是拜什热伊玛目!”伊玛目是清真寺的主持人,职位最高的那个。 “这位是拜希麦教长阿訇!”教长阿訇是指传授经文,讲解经义的大学问家。 “这位是冯天凯毛拉!”毛拉是对“博古通今”的学者的尊称。 ………… 在阿尔达汗的介绍下,卢灿与这几位白袍一一握手,同时微微躬身,感谢对方的“塞俩木”——类似于“真主保佑”的祝愿。 这边刚见完礼,又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卢灿的车边,下来胖瘦二头陀,许佳闻和许家耀。 “你俩怎么来了?”卢灿并不知道,这两货也被阿尔达汗邀请过来。 “怎么,阿尔达汗是你的兄弟,就不是我和竹竿的兄弟?”许佳闻一如既往的贫,伸手搭在阿尔达汗的肩膀上,对卢灿撇撇嘴。 许家耀从兜中掏出一张支票,递给阿尔达汗,笑道,“知道你有钱,这可不是给你的,我和胖子,借你的生日庆祝之名,捐给爱群道清真寺。规矩我们都不懂,还劳烦你帮我们办一下吧。” 卢灿在旁边直翻白眼,这对二货实在太坏! 这一手,很给阿尔达汗长面子,可是,偏偏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自己可没有提前准备好支票,完全被这对二货搞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也显示四人关系的远近——卢灿和阿尔达汗之间不需要相互给面子,胖瘦二头陀也不用考虑要不要给卢灿留面子,但他俩必须要给阿尔达汗面子。 “谢谢你们!”阿尔达汗与两人抱了抱,转身将支票递给拜什热伊玛目,“这两位都是我的兄弟,收下来,没事的。” 卢灿和许佳闻、许家耀都不知道,***清真寺接受捐款,其实是有一定限制的。它可以接受教民和无信仰者的善举,但几乎不会接受虔诚的异教徒,譬如佛教徒和基督徒的捐赠。注意,这里说的是清真寺,而不是单个个体! 所以说,两人的捐助行为,其实有些冒失。 有阿尔达汗的作保,拜什热伊玛目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微笑点头。 又是一通介绍,又是见礼、祝福、回礼。 这几位长老很有眼力劲,知道进退,眼前这四个年轻人明显不愿意与自己这些老家伙闲聊,寒暄几句之后,冯天凯笑着对拜什热招招手,“就不掺和他们小年轻的事,我们先去幼稚园那边看看?” 几位白袍长老离开,四人立即活跃起来,许佳闻更是攀着阿尔达汗的脖子,笑道,“听说,你俩把印尼米米卡铜矿的事情给解决了?” 许佳闻和许家耀,都是德银投资的股东,虽然所占股份比例不多,可米米卡铜矿有德银投资的股份,因而有关米米卡铜矿与自由港矿务公司之间爆发多次冲突这种事,肯定不能隐瞒俩人。 阿尔达汗伸手将许佳闻的肥胳膊往外推了推,一脸嫌弃,“噫~~油腻腻的,把我的白袍都弄脏了!这事你得问卢灿,他出面组织的晒马!没想到,这种下三滥招数,那帮欧洲白畜,还真吓怕了!” 香江的夏天闷热,胖子爱出汗,就刚才站那么一会儿,他已经满脸油腻。 对于阿尔达汗的动作,他毫不在意,又嬉笑着伸手往卢灿肩膀上搭,“阿灿,这次算你立功,晚上哥哥请你钵兰街迪斯科?” “迪斯科那玩意,不适合我。”卢灿同样不给许胖子留面儿,伸手拨开他的手掌,“真的感谢我,就把维德拍卖好好整整。听说今年的秋拍,流拍情况比较严重?” 许胖子如同被针扎,“那可不怨我!谁个让今年的经济情况差!行情不好怎么办!” 今年的大行情确实不太好,政治氛围紧张,金融危机,闹得人心惶惶。 维德拍卖的秋拍季,一共举行一个综合场、四个专场、两个交易场,结果五场拍卖,场场有流拍,两个交易场的交易率也不到百分之四十。 可以说是维德拍卖成立以来,数据最难看的一季。这种情况并非维德拍卖一家,像苏富比和佳士得、瀚海拍卖等行业前三甲,今年的秋拍,成绩都不算理想。 许佳闻的性格有些混不吝,直接怼卢灿,许家耀有点上头,轻咳一声,指指廊下阴凉处,“我们是不是都很痴线?” 大热天的,站在太阳下聊天,有够痴线! 四人哈哈一笑,往廊下走去,刚才拍卖的话题,自然也就没人再提。 廊下有点阴风,卢灿解开领口的扣子,让凉风灌灌,同时笑道,“胖子,竹竿,有件事跟你俩说一声。” 胖子也在解衬衣的纽扣,他比卢灿更豪横,直接露出肚皮,“什么事?” “米米卡铜矿打算贷款,买下自由港公司的艾特伯格铜矿。”卢灿朝阿尔达汗努努嘴,“喏,阿依拉前几天都在跑自由港公司的几个印尼土著股东,让他们松口。” 许佳闻摸摸下巴,没说话。 许家耀问道,“就是和我们打架的那家?” “嗯。”卢灿点点头,“买下这家矿口,将他们彻底赶出印属新几内亚。我甚至有想法,找印尼政府,把整个印属新几内亚岛的开采权拿下。” 许家耀挠挠头,“万一……我说万一,他们在岛上其它地方勘探呢?” 阿尔达汗笑着摆摆手,“我最近联系他们公司几位土著股东,承诺保证他们可以继续分享在艾特伯格铜矿的收益,如果艾特伯格铜矿开采完毕,他们也会获得部分米米卡铜矿的股份……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目的就是让他们支持我们。没了他们的支持,其实,自由港公司,寸步难行。” “收购的底线是多少?米米卡铜矿的勘探队伍,是不是在印属新几内亚岛又有新的勘探发现?”许佳闻的问话,目的性和前瞻性更强。 从许家耀和许佳闻的问话就能看出两人性格上的不同——许家耀偏于风险管控,许佳闻偏于企业发展经营。 “就目前勘探的结果来说,铜矿储藏量不低于三千万吨,金矿储量不明,不过品位还不错。”卢灿竖起三根手指,事实上,这个数目还有虚头。 许佳闻哈哈一笑,抢在还有疑问的许家耀前,伸手在卢灿的胳膊上用力拍拍,“米米卡铜矿的事,你和阿尔达汗做主,我和竹竿都无条件支持。” 这时,幼稚园的下课铃声响起,阿尔达汗挥挥手,“这些事晚上再聊。” ***幼稚园,就位于爱群道清真寺的侧面,不大,一共只有一百多名孩童,天真活泼,面对带来的礼物,个个笑得如花般灿烂。 第230章 逆市而行 ***的斋戒,是指从太阳升起到日落的整个白天不吃不喝,至于晚上,该干啥干啥。 阿尔达汗过生日,几个小伙伴自然要热闹热闹,许胖子将地点安排在蓝湾游艇俱乐部。 蓝湾游艇俱乐部,灯光璀璨。 美女客户总监丁瑶,带着一名小姑娘,亲自往“悠悠亭”包房送去水果菜肴——“游游亭”是许佳闻在蓝湾俱乐部专用办公和会客房间,取自于李贺的“倚剑登高台,悠悠送春目”。 到了游游亭的门口,那位十七八岁的圆脸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丁瑶,“丁姐,我……我腿软……” 丁瑶看看她端着水果拼盘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颤抖,腿也在不停地筛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轻声斥道,“你这丫头,当初追人的狠劲呢?机会我可是给你啰,你自己把握不住,那可怪不得人。” 这个浑身发软的小姑娘,名叫甄颜妮,香江名媛,父亲甄岳是香江德勤会计事务所财务专家。 甄岳年轻时,曾经在四海通银行担任注册会计师,因而深受刘作筹影响,很喜欢收藏,即便是他后来离开四海通加入德勤,也还经常去虚白斋向刘作筹请教。 自从许家耀拜师刘作筹之后,甄岳与他也就熟识,志趣相投的两人,多以“师哥师弟”相称呼。 一次偶然机会,甄颜妮陪着父亲去看刘爷爷,与许家耀认识……许家耀虽然瘦,可长得不难看,家境很好,又年轻有为博学多知,很快,让这位甄颜妮心有慕艾。 许家耀心思细腻,很快觉察到这位姑娘对自己的态度不太一样,惊出一身冷汗——你父亲拿我当师弟,你却想着泡我?你让我以后有何面目见师兄? 于是,许家耀开始有意识的躲避甄颜妮。原本想着,隔一段时间不见面,甄颜妮也就自动放弃,孰料,这丫头很有一股子缠劲,几乎天天去维德拍卖和蓝湾俱乐部这些地方堵人。 虽然这位小姑娘羞于主动告白,但她的这种行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一来二去,甄颜妮追求许家耀的传闻,也就在圈子中传开。 讲真,甄颜妮这姑娘,在圈内的口碑还可以,有点小刁蛮但不乱来,长相也甜甜的很可爱,经常来蓝湾俱乐部玩耍,与丁瑶混成好姐妹。 这不,今天阿尔达汗生日,许佳闻、许家耀、卢灿在悠悠亭为其庆贺,丁瑶就给甄颜妮出主意,让她主动戳破与许家耀之间的窗户纸…… 谁知,临到门口,这丫头胆怯了,惙惙地说不出话来。 丁瑶哭笑不得,胳膊肘将房门顶开,先一步走进去,房间中,浓浓的雪茄香味,烟雾弥漫。 “嗯?咳咳!哎呀,你们少抽点,不怕火警呀?”说完,将手中两瓶红酒放在桌上,转身去开房间窗户。在蓝湾俱乐部,丁瑶有点“大管家”的意思,说话、行为,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红木八仙桌上放了不少菜肴,卢灿四人各坐一方,每人手中一支燃烧的雪茄,显然,四人已经吃的差不多,正在聊天呢。卢灿抬头,看见甄颜妮挪动着脚步跟进来,马上明白,哈哈一笑,朝她招招手,“阿妮,过来坐会儿。” 许佳闻也笑着招手,“竹竿,给阿妮腾个空,她手中的果盘,接着。” 其实,在卢灿和许佳闻看来,许家耀和甄颜妮的交往,并没有什么不妥。 小龙女和杨过都能成为“美谈”,师叔和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侄女”交朋友,有什么不可以?更何况,双方也“算门当户对”,年龄差距也不算太大。 真当甄岳不知道女儿的事吗?不可能! 这件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他肯定知道,可是他既没有阻止女儿,也没有找许家耀的麻烦,显然就是默许! 问题出在许家耀身上,这家伙有着典型的中国文人传统性格——闷骚,又死要面子…… 许家耀背对房门,一听甄颜妮来了,如同被捅的马蜂窝,腾地站起身回头,惊诧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见到本尊,甄颜妮反而不那么紧张,将果盘往菜碟上一摞,“我帮丁姐送果盘,有问题嘛。” “没问题,一点毛病都没有!”许佳闻看热闹不嫌事大,起身指挥起来,“竹竿,你往过坐坐,阿灿,你也让让,给阿妮和阿瑶留两个位置,让她俩也给今天的老寿星敬一杯。” 甄颜妮贴着许家耀的位置坐下,丁瑶则落落大方地坐在卢灿旁边。 虽然丁瑶是卢灿送到蓝湾俱乐部,不过,两人打交道的时间不是很多,算不上有多熟悉。 卢灿每次来蓝湾,要么是温碧玉陪着,要么是陈羽莲,两女都不会轻易让其她女人接近卢灿,因此,在如此私密环境中和卢灿坐在一起,对于丁瑶而言,也是第一次。 两女给寿星敬了一杯酒后,丁瑶并没有落座,而是侧身向卢灿举杯,“卢少,谢谢您的照顾,我敬您一杯!” 卢灿连忙起身,端起酒杯与她轻轻碰了碰,“说起来,丁老对维德拍卖的帮助更大。这事,算不上帮忙,你太客气。” 虎博包圆了丁家藏品,丁欢丁老成为维德拍卖的鉴定总监,让李林灿能全身心投入于虎博的研究工作,算是一举多得的事情。至于丁瑶……卢灿提都没提推荐丁瑶来蓝湾俱乐部的功劳,那是她自己的能力——丁瑶在蓝湾俱乐部,可谓如鱼得水,做得非常不错。 可是,在丁瑶看来,绝不是这样。 卢灿出面帮她解决丁家分产的纠纷,让她父亲有一个安稳且自得其乐的工作,让她自己脱离“出轨”旋涡,在远离风波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绝对算得上“结草衔环”的恩情。 卢灿不提,显然是不希望她有“报恩”的想法,换而言之,也就是拒绝了她因为报恩而产生的其它念头。丁瑶是销售精英,又怎会不明白? 她努力保持微笑,没再去争辩,默默坐下时看了眼同来的甄颜妮。 小丫头一改在门前时的胆怯,这会儿如同偷得鱼儿的猫,眼睛眯成一笑细缝,反倒是她身边的许家耀,如坐针毡。细看之下,才发现桌子边,甄颜妮穿着短裙丝袜的腿,正紧贴着许家耀的西装裤…… 小丫头,手段挺足啊! 丁瑶也想试一下,可最终还是没敢,只能佩服,年轻真好,敢爱敢恨! 许家耀的情感问题,卢灿和许佳闻、阿尔达汗都只是开开玩笑,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们四人,今天谈论的是米米卡铜矿,或者说印属新几内亚半岛的“租赁”问题。 刚才,当卢灿提出租赁整个印属新几内亚半岛时,胖瘦二头陀和阿尔达汗都听傻眼了。 还真敢想! 印属新几内亚半岛,即便再贫穷,那也是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想要租赁,那得多少钱? 更何况,印尼政府又不是傻瓜,为什么要租赁给你一家公司? 现在可不是一百年前英国租赁九龙半岛,即便是当时清政府腐朽,那也是战争胜利之后才拿到的九十九年租约…… 难不成你卢灿还想着“割据”? 三人纷纷劝说卢灿,放弃这一不切实际的念头,还是老老实实挖矿赚钱吧。 卢灿却想要尝试一把。 他认为,印尼往南的太平洋岛国,本身对岛屿的拥有权就不是很合法,而且,这些岛国,对于所谓的土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看重…… 不试一把怎么知道能否成功? 万一成功呢? 四人都沉默下来,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对于各个家族意味着什么,都很清楚。几人转而延展卢灿的想法——南太平洋有哪一片土地,最有可能得手? 这也是为什么丁瑶一进门,房间内烟雾缭绕的原因。 丁瑶和甄颜妮的到来,打断房间内的思考——租赁或者购买岛屿这种事,旷日持久,不在于一时。四人很默契地没再继续讨论,只是,各自心中都埋下一颗种子。 小聚一番之后,大家都很忙碌,各奔东西。 阿尔达汗继续在马尼拉、雅加达、棉兰以及印属新几内亚几处奔走。胖瘦二头陀负责维德拍卖和蓝湾俱乐部,还要兼顾赵太来负责的当代艺术基金。 卢灿在送走威尔逊馆长之后的第三天,又送走首批前往剑桥大学委培学习的员工。 隔了几天,又送走奥茨夫妇带领的团队——他们夫妇是虎博与大英博物馆共同组建的“印第安文化科考项目”虎博方面的负责人。他们先是前往伦敦,汇合大英博物馆的团队,再一起转道秘鲁。 九月中旬,港币对美元汇率,跌至历史最低点:10:1,香江爆发史无前例的超级“抢货潮”——无数香江市民认为,港纸是纸,囤积生活用品才是正道。 香江六成以上的超市、商场,被市民抢购一空。 市民表现极其“残暴”——连卫生巾都成箱往家里买! 香江金融市场的混乱,可想而知! 九月十二日,周一,走投无路的冯金喜,主动联络安德烈,答应将他手中暂时管理、属于百利达的新鸿基银行股份,全部转让给德银投资,并提出,希望能将之前的欠债转为股份! 至此,德银投资和大华银行联合持有新鸿基银行超过41%的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 冯金喜持有的股份降至第二,为31%,美林证券的股份为14%,其他股东联合持股14%。 卢家资本,正式掌控新鸿基银行。 九月十五日,安德烈入主新鸿基银行,担任总裁,冯金喜为总经理。 安德烈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增资两亿港币,再度稀释其它股东股份。 这笔钱,主要用于新鸿基证券的加仓! 此举被《信报》披露,香江金融市场一片哗然——逆市而行,究竟是睿智还是愚蠢? 第231章 广交会外 钱伟、安德烈、冯金喜,相继接受媒体采访,几乎异口同声表示对香江金融市场的前景看好。 其实,媒体更希望能采访到卢灿。 只是,对方仿佛消失一般,既没有在德银投资大厦出现,也没有在纳德轩销售中心露面。若不是他的飞机依旧停在机场,那些记者都会以为他已经离港。 那么,卢灿去哪儿了? 此刻,卢灿正在羊城第五十四届广交会现场四处“寻宝”呢。 香江金融市场风云激荡,怎么还有心思去参加广交会? 其实,参加广交会只是名头。 前几天,港澳工委的同志,透过霍家表达了希望面谈的意思。他们说的很委婉,为了感谢卢家上次提供的情报消息,有人想要请他喝茶。 还特别强调了“有人”! 这就不难联想到,这位人物,一定不凡。 再想想八十年代驻守粤地的大佬……卢灿很自然能猜到,八成是“南天一叶”。 他能不去吗? 九月十二日傍晚,卢灿与霍正廷结伴,在荃湾私人码头登上一艘邮轮,前往珠海。 随后,又在珠海逗留一个晚上,见过工委的朱曼平同志和梁上苑同志——前者是“大社”的文体部副社长,主管情治工作,后者是工委的领导,资深外交官。 他们是来告知卢灿,面见的地点、时间——后天上午十点、合群三马路迎宾宾馆,以及见面可能聊及的话题范围。 第二天,卢灿与霍正廷前往白天鹅宾馆。 白天鹅宾馆是国内首家五星级酒店,建筑设计由中国著名的建筑设计大师佘畯南和莫伯治负责,室内装饰装修设计则为美国hba酒店设计公司负责。1983年2月6日,农历春节前开业。 酒店开业之后,立即轰动全国,成为国内酒店业的标杆,开业第一年就实现赢利。 白天鹅宾馆的大股东为霍家兴业堂,二股东为粤省旅游局,三股东为著名滇剧表演艺术家彭国珍,总投资近两亿华币。 讲真,卢灿挺羡慕霍家能拿到这么好的项目。 可惜,该项目是1974年立项,当时的卢家,连开口合作的资格都没有。 白天鹅宾馆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层高。 卢灿所在的行政套房,面积很大,内外两间加衣帽间,超过九十平,但在层高上,就有所欠缺,目测也就2.75米,加上天花吊顶,房间高度只有约2.6米。 卢灿个头一米八二,伸长手臂原地起跳就能摸到天花板。 这种层高,仅仅达到五星级酒店的最低标准。 这是受当时国内建筑水平决定的——七十年代,国内在建设100米以上高度的建筑经验非常少,因此,白天鹅宾馆在设计之前,定高为99米。 28层,99米,还要考虑楼顶和隔空层…… 也就可以理解为啥层高不足。 九月十四日,第五十四届广交会正式开幕,卢灿坐上一辆红旗ca773型三排轿车,在朱曼平同志的陪同下,前往迎宾宾馆…… 会谈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具体谈话内容,当时无人得知。 这次见面,留下的谜团很多,当事人卢灿对此三缄其口。另一当事人叶老,于1986年仙逝,更无从得知。一直到1999年,梁上苑先生故去,后人整理他的日记及随笔文稿,集册出版《梁上苑,与历史关头的华人华侨》一书,无意中披露部分内容——叶老对于卢先生提到的“自主科技”和“自主产业链”两大概念,产生浓厚兴趣。 这次会面,对卢家的影响非常深远。 十月份,卢嘉锡接到粤省两会代表的任职邀请;郑光荣获得蓉省两会代表资格;卢灿则拿到全国工商联理事的任职通知;田乐群被选为穗港工商联合会副会长;林嘉义为全国服装工贸商会副理事长……卢家资本圈中的大多数干将,都得到“聘用证书”。 至此,卢家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爱国人士”“亲密朋友”! 不仅如此,卢家资本还拿到一百五十亩土地,五十年的商业使用权,用来筹建“深城工业园”。地皮位于深城皇岗镇,距离皇岗海关仅有三公里的距离,出入香江非常方便。卢灿打算将嘉丽服饰和纳德轩珠宝工厂的部分生产线,迁至这一园区。 霍正廷与叶老的见面,被安排在下午,他家的收获甚至超过卢家——珠江口的龙穴岛,被整体交付给霍家兴业堂开发运营,也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南沙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午后,霍正廷去见粤地主人,卢灿与他相约晚上一同回港,便在房间中迷瞪会等他回酒店,孰料,怎么也睡不着——马路对面的进出口商贸大楼,实在太喧闹。 那里是本次广交会的主会馆。 站在窗前,看着汹涌的进出人流……要不,去逛一圈?看看八十年代广交会的风貌? 说干就干。 卢灿换了一套短袖衬衣和休闲裤,临出门时又拿上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压了压眼眉——参加广交会的香江客人可不少,别还没进场地就被人认出来。 到了酒店前台,阿忠去找大堂经理要了三张广交会的出入证——白天鹅宾馆是广交会指定服务宾馆,前台有专柜,为住宿的境外友人办理广交会出入证。 卢灿是霍家大少爷的朋友,弄几张出入证还是很轻松的。 大堂经理弄来了三张嘉宾证,蓝色的绶带,红皮封套,上面烫金字体,半圆形的“第五十四届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下面竖形列着“嘉宾证”三个字。 配套来的还有三只塑料胸花,卢灿嫌难看,没让佩戴。他带着丁一忠和阿木这对哼哈二将,出酒店,过路口,来到人流如织的小广场。 羊城作为中国改开的桥头堡,这里的人们,是全国最早一批接触“外面世界”,因此,传统的中山装、军绿装,已经很难看见,年轻人习惯烫着个头,衣着花花绿绿,很“潮”。 就在卢灿刚过马路,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行人八十年代的穿着时,一位坐在花坛边的卷发年轻人,噌地窜到卢灿面前。 丁一忠走在前面,连忙闪身,卡在卢灿前面一米,怒目相对,“干嘛!” 那个年轻人也吓一跳,站定身子后连连点头赔笑,“大兄弟,你们是来参加广交会的吧?能说说想定什么货?我可以帮你联系……” 说着,他拍拍胸口,很自信,“羊城周边,十里八乡,犄角旮旯我都熟,什么厂子产什么货,货品好坏,我都能给你搞定!” 说到这,他还冲着丁一忠眨眨眼,放低声音,“我还能帮送上船,你还能省一笔过关税……” 这就是“线头”,最简单的贸易掮客,兼职“私运”业务。 丁一忠将他往外推了推,“谢谢,我们不需要。” 这种人肯定不是一个人,背后肯定有一个团伙,没必要得罪这些蛀虫。卢灿对这位年轻人笑笑,“我们就是来看看热闹的,没想着买什么。” 卢灿的穿着虽然简单,可怎么看也和羊城本地人不同,更何况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张嘉宾证。那位卷发花格子哪里肯放行?他甚至张开双臂,“大兄弟,游玩也没关系,我知道羊城哪儿好玩。” 我去,这还黏上了?卢灿示意丁一忠别理会对方,直接走就是了。 阿忠将对方推开,卢灿和阿木快步从这位花格子身边经过,抵临广场。 没想到,广场旁边刚才看热闹的一堆人,这会儿忽然涌了上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同志,我是xxx厂家……” “同志,我们地区的土特产、手工艺很出名的,你可以买点带回家……” “先生,我们厂的农机远销亚非拉……” 诸如此类的询问,瞬间将卢灿包围,而卷发那位花格子,瞬间就被挤出圈外。 这就是两千年以前,广交会上著名的“会外会”。 七八十年代,国内厂家想要参加广交会,可不是那么容易,不仅需要地区和省府的推荐,还要经过广交会的货品评审会审定。层层审核之下,想要在会上谋一个摊位,难度相当大。因而,很多想要做外贸生意又没能拿到参会证的厂家,会派出业务骨干在主会场外,向来往宾客推介自家产品。 这种会外会持续几十年时间,一直到网络商贸兴盛起来,才算断绝。 阿忠和阿木,一左一右将卢灿护住,艰难地在人群中挪动脚步。 幸好广场上有治安员,看到这边的围堵严重,跑过来大声呵斥,一部分人主动疏散,剩下几个虽然心有不甘,可怎么也不敢如刚才那样逼近。 在几位治安员的协助下,卢灿“突出重围”,让他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长长地吁了口气。 卢灿并没有介怀这种行为是否礼貌,也没有去介意这种行为合不合法。他很理解,国门渐开,国人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想要改变命运、改善生活的热情。没有这种热情,就不会有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广交会的会外会,只是缩影。 卢灿在感慨,浑没在意刚才那位卷发花格子,在距离十米远的地方,眯着眼盯着他。 第232章 德昌电机 大量的知青返乡却无所事事、国门渐开涌进来的糟粕思想、还有对更好生活的无底线追求……这一切,都造成改开之后,瞬间涌现的社会动荡。 此时的羊城,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地下组织,多数是一些无业游民、好逸恶劳、偷鸡摸狗之徒们,臭味相投,集结成群的团伙。 诚如卢灿所猜测,卷发花格子,就是一个小团伙中的成员,姓陈,绰号“卷毛陈”。 他所在的小团伙,约有十六七人,有小偷小摸的,有倒卖香江来的电子黑货的,有玩街头扑克棋局诈骗的,也有几位成员做拉掮倒假的。 卷毛陈就是做拉掮倒假的。 做这一行当,需要眼明心亮,头脑灵活,因此,卷毛陈自诩聪明,一向不大看得起其他兄弟,喜欢独自行动。 刚才遇到卢灿一行时,尽管对方穿着看似很随意,可怎么看都有种很舒服的味道,他就隐隐感觉,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当丁一忠快速拦住他时,更证实了他的想法——保镖这种东西在国内很罕见,可是,最近几年香江人北上逐渐增多,他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 出门带保镖,非富即贵! 一个非富即贵的香江年轻人……绝对是肥羊,卷毛陈自然不想放过。带保镖怎么了?不偷不抢的,他自己笨,钻进去,还能怪别人? 可是,对方已经进入会场,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卷毛陈坐在花坛边缘,挠着头皮想了好一会,实在想不出好办法。 不行,这头肥羊不能就这么放过,大不了去找其他几个人合伙做局! 他猛然站起身,朝羊城宾馆方向小跑而去——记得老三和老五在那边摆棋摊下残局。 这两人也算是“动脑筋赚钱”,因而,平日里,他与这两位“脑力劳动者”关系更亲密一些,现在有事,自然首先想到这两人。 老三姓黄,小时候头顶生癞痢,长大后就剃了个光头,绰号“黄癞痢”。 早几年曾经去韶关一带下乡,不知从哪儿寻摸到一本《韬略玄机象棋谱》,又恰逢他认识几个字,闲极无聊时,黄癞痢就翻翻棋谱,还真被他琢磨出一点道道。 回羊城之后,他同样没找到工作,又适逢象棋风潮涌起,他便拉拢同样是象棋爱好者的老五,成天在街上摆残局骗钱。 老五姓张,初中毕业,曾在荔湾一家农机厂上班,也喜欢下象棋,他在象棋一道上,还颇有点天赋,自封“棋圣张”。改开之后,他嫌弃上班太累管束太多,便瞒着家里人辞了铁饭碗,在街头摆棋摊与人赌棋,等家人发现,木已成舟。 老三和老五都玩象棋,一个摆残局坑人,另一个赌棋赢钱,都会经常遇到不给钱耍赖,需要有人帮他们撑腰要账,因此,两人如同卷毛黄一样,加入现在的团伙。 要说他们三人十恶不赦,那还真不至于。 卷毛陈气喘吁吁赶到羊城宾馆前时,黄癞痢和棋圣张,正躲在树荫下乘凉呢。 “哟,老三,老五,没开张呢?” “这大中午的,哪来的闲人?”棋圣张夹着一根香烟,坐在马扎上,背靠道旁树,又伸手从裤兜中掏出一包压瘪的红双喜,“来一根?” 卷毛陈从烟盒中抠出来一根,笑道,“看来上午收获不错啊,抽上红双喜了?” 红双喜、红玫王、五叶神都是粤省本地比较知名的烟草,红双喜价格最高,每包要五毛二,平时大家都抽两毛八的五叶神。 “屁的不错,上午开张一局,结果这个货色,下输了,兜里没钱把这包烟抵了。”棋圣张虽然这么说,可语气中还是有些得意。 棋圣张和人赌棋,为了吸引人参与,给出的赌注是,赢一局收五毛,输一局给一块。他的棋艺还不错,每天都能赚个八块十块的,因而,出手比较大方。 旁边的黄癞痢,靠残局诈骗,基本上都在诳外地人,收入要差一些,又因为下乡吃过苦,性格较为木讷、阴沉。他不想听同伴在‘显摆’,嘿嘿干笑两声,打断两人谈话,“卷毛,你不在贸易大楼那边趴活,跑我们这边干吗?” 提到这事,卷毛陈皱着眉头蹲在两人对面,用力地拔了一口香烟,吐出,“老三、老五,我碰到一头大羊牯……我确定,百分百超级肥!你们帮我参谋参谋,怎么下刀?” 一听有肥羊,棋圣张和黄癞痢不约而同往前凑了凑,“怎么个肥法?”“很有钱?” 卷毛陈一口香烟一句话,将偶遇卢灿三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他的话,老五棋圣张连连摇头,“你疯了!那人带着两个保镖,能简单得了?又是香江人……可别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公人把我们送进去,那就不值得!” 他并非真正混社会的人,只是一个好吃懒做耍点小聪明的年轻人,哪敢犯这种大案子。 一旁的黄癞痢,却低头不语,手指尖上未曾抽完的烟头,被他揉个粉碎,“卷毛,你想怎么干?总不会让我俩和他下棋吧?” “来找你们的路上,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需要你们配合。”卷毛陈眨巴两下眼睛。 棋圣张刚想说话,被黄癞痢瞪了一眼,阻挠的话硬生生又憋回去。 黄癞痢又朝卷毛陈抬抬下巴,“怎么配合?” “前一段时间,我不是在文德北路进了一批货吗?挑一件,咱再去碰碰,你俩给我帮腔就行。” 卷毛又伸手在棋圣张的肩膀上拍拍,笑道,“老五,咱都是文明人,不像老二他们,不是抢就是片刀活(偷窃),咱玩就玩高级的,一本万利的那种。一只假瓷瓶,怎么也要换个三五千,指不定上万都能要到。嘿嘿,到时候分你一笔,够你抽红双喜抽到老!” 棋圣张哒吧两下嘴,刚刚被吓退的胆儿,这会又蠢蠢欲动——卷毛陈平时也会做一些倒卖古董赝品的生意,他这是要玩“碰瓷”。 碰瓷局,往往需要三人,一人演“苦主”,一人围观“仗义执言”,另一个围观者,作为“中人”,也就是在碰瓷局做成之后,双方对立时,他出面说和。 碰瓷这种局,相对没那么危险,即便警察介入,也很难说会触犯什么法律,风险没那么高。 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议起来。 ……………… 广交会的场馆很大,一共分为十二个分馆,两千七百多个展位,涉及行业品类一百三十多个,衣食住行、农林渔牧,无所不包。 今年的展位中,最有特色的就是众多合资企业的商品,强势登场。譬如中日合资的福日电视机、中日合资的cqr越野摩托车、中日合资的三洋电机…… 这让卢灿非常震惊。 当然,这些东西在卢灿眼中,本身并没什么吸引力,他只是有些惊讶,东洋的资本,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为中国改开之后第一批合作资本,还结出累累硕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广交会上! 再看与国内关系更密切的港资、台资以及东南亚资本,却毫无动静。 啧啧……东洋人的商业嗅觉,实在太敏锐。 其实,这次广交会上,与卢灿有关的企业,也有两家参展:其一是五矿集团旗下的和田矿业公司,卢灿小部分股份,这家公司主售的是和田玉工艺品及原材料;其二是京城市农机一厂,也就是专门负责为嘉丽服饰箱包做拉杆、轱辘的五金配件,这次他们展售的,就是各种铝合金配件。 卢家资本在这次广交会上影响力真正体现,并不在于这两家公司,而是嘉丽集团。 嘉丽服饰和箱包公司,并没有参加本次广交会,可是,卢灿发现,至少有五六家展位,在展售仿制的嘉丽服饰、各种拉杆箱以及各色手提包。 国内的山寨大军,已经起航,而自己,已然成为第一批受害者。 对此,卢灿只能苦笑——维权?不存在的! 带着阿忠阿木,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虽然卢灿穿着气质迥异,明显的港客,可他实在太年轻,并没有多少展台会给与他真正的重视。而擦身而过的参观游客,注意力多在展台上,因此,卢灿逛得颇为自在,几乎没什么人打扰。 这会,他站在一家明显有着港风的展台前,好奇地参观展出的几台小型电机。 这家展台,属于一家名叫“德昌马达”的公司,文字介绍全是繁体字,明显是香江企业,可生产地址却是深城宝安县沙井镇。 让卢灿好奇的是,这么早就有港资来深城建立工厂? 马达是南方的叫法,学名是“电机”,也就是电动机。眼前这款电机,全名叫做“自耦减压起动式20kw多速高效马达”。 卢灿对这些工业名词不太懂,不过,他知道电机这玩意,在未来的工业发展中,举足轻重。 电机产品绝对是广交会上的冷门,这一点从德昌马达展台前没什么人,就能查知一二。 卢灿在这台电机样品前转了一圈,立即吸引了一位三十岁左右、西服齐整的男人注意。他微笑着走过来,眼睛在卢灿的脸上瞄了又瞄——卢灿走入展馆之后,就摘下墨镜。 最终,这位西服男还是认出卢灿,“您是……卢先生?” “嗨,你好,我是卢灿。”卢灿将棒球帽往上顶了顶,笑笑点头。 西服男连忙主动伸手,笑容满面,“您好您好……我是德昌马达的汪慧中,香江人。没想到,卢少也来参加广交会?” 还别说,这人卢灿还真知道,在后世,此人是香江几十年来极其罕见的工业家! “哦~~”卢灿伸手与对方握握,笑着问道,“汪伯父的身体还好吧。” 其家族从他父亲汪松亮开始,一直坚持走工业路线,异类一个,同时也很让人钦佩。 第233章 暴力破局 汪家在香江极其低调,低调到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这句话虽然有些调侃,可也是实情。 汪家的朋友确实不多,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来自安徽休宁,属于“徽商”一脉。 香江的华商资本,主要为广府商帮、潮汕商帮、江浙沪一带的宁波帮,还有闽中南的闽帮。在此之前,徽商也算一号,但随着三四十年代徽商的整体没落,以及其它商帮势力残酷的挤压,徽商在香江渐渐消失,而汪家,算是徽商的“余孽”吧。 改开之后,汪家急匆匆来深城投资,并不仅仅出于成本考虑,还有…… 躲避其它资本势力倾轧的无可奈何! 汪慧中是汪松亮精心培养的继承者,留学于美国普渡大学,电机工程专业硕士,绝对年轻有为。卢灿很突兀地出现在他家的展台前,在短暂惊讶之后,很快镇静下来。 刚好,卢灿也有一些有关这一年代在国内办厂的情况,需要询问对方。 “德昌电机是前年在沙井办厂,去年六月份组装生产。最大的问题……熟练工种太少!”汪慧中搓搓手,笑笑,“实不相瞒,我家厂子里的技术工人,都是从香江过去的。深城这边,我们也招了一部分人,只不过他们只能边学边用。” 卢灿眉头微皱,“香江过去的技工……上下班,怎么安排?都住宿?” “这边有宿舍,原则上所有员工,一周回去一趟,平时住宿舍。不过,我们厂每天都有一趟班车,早晨六点半在元朗集合发车过来,每天晚上五点半从这边去香江。有急事的员工,可以申请坐班车回家。”汪慧中笑了笑——从问话中不难猜测,卢家想要在深城投资建厂。能与卢家接一份善缘,指不定什么时间对方就能帮衬自家一把,所以,他回答卢灿问题时,很仔细。 “就没有更快捷的方法?譬如申请特通证?”卢灿记得深城为吸引港资办厂,曾经颁发过一段时间的特别通行证,即在皇岗海关设置一条“港商通道”,无需排队,简化过关程序。 原本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可是后来,特通证滥发,许多不法之徒将特通证作为犯罪的依靠,光明正大的从香江带货过关,致使1997年—2000年,深城海关的关税锐减,还诞生了远华赖这样庞大的犯罪集团。 于是,在远华案终审之后,特通证被取消。 卢灿的这一问题,再度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汪慧中笑着摇摇头,“我汪家人微言轻,这种建议,至少需要卢少您这样的人来提。” 卢灿笑着摆摆手,又向对方请教了几个国内投资办厂所关心的问题,譬如招工的难易、当地政府的配合度、建厂所需要的准备文件、建材的筹集等等。 汪慧中一一给与解答,双方谈得颇为愉快。 所关心的问题基本上也都有了答案,卢灿抬手腕看看时间,不知不觉中,在德昌电机展台前逗留超过半个小时,恰好又看见对方展台来了两位欧美客人,另外两名工作人员正在手忙脚乱的接待。 该告辞了。 卢灿笑着抬抬手,“汪生,谢谢你的答疑!方便的话,交换个联系方式?” 汪慧中一怔,这是认可了自己? 汪家在港岛小有资产,可距离卢家那是三条街的差距,对方竟然主动要联系方式?他忙不迭点头,“方便,怎么不方便?” 他连忙从站台的名片盒中抽出一张,刚想递给卢灿,想了想,又拿起一支笔,将港岛家中的电话,写在上面,双手递给卢灿,“卢少,上面有我家中电话,每个周末我基本上都会回港,有什么事,您直接打家中电话。” “好的!”卢灿接过名片看了眼后,塞进口袋中,又递给对方一张自己的名片,“这上面是我的随行电话。汪生下次回港,我们再约,我请你喝茶!” “卢少客气,等我回港一定赴约!”汪慧中眉开眼笑的补充一句,“也欢迎卢少去我家做客。” 他能感觉出来,卢灿的邀请并非客套话。 能与卢家走近,对于汪家而言,绝对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以卢家在香江的资本影响力,绝对能改变汪家的处境。不仅如此,卢家最强的产业是金融与投资,而汪家做工业实业,最怕的、也最容易被产品和原材料积压,造成资金链断裂,有卢家少爷的“另眼相看”,最起码在银行借贷方面,要宽松许多。 告别汪慧中后,卢灿又在展馆中闲逛起来,在农特产品馆,他买了不少工艺品和特产,竟然还发现两根足有五十年份的人参。 这可是好东西! 家中和虎博,一堆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老人进补人参是再好不过,补元气,补脾益肺,生津,安神健脑,促进血液循环。 这玩意可不便宜,两根人参花了卢灿十六万港纸。 这次回国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外汇券,幸好从这届广交会开始,可以用美元、英镑、日元、港纸等七种货币,直接支付,要不,卢灿只有干瞪眼的份。 买的东西有点多,再逛就没那么方便,也没啥可看的,得,回去吧。 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多钟,想来,霍正廷应该已经回宾馆。 卢灿亲自拎着装人参的木匣子,阿忠和阿木,拎着各种工艺品和农特产品,三人晃晃悠悠的走出进出口贸易大楼。 大楼前的小广场,人山人海,有平板车脚夫到处吆喝着招揽生意的,也有四处向游客兜售各色小礼品的,有卖瓜子花生香烟凉茶的箱贩子,还有那些王婆卖瓜想要拉客谈合作的销售员…… 还真是热闹啊。 看到眼前的一幕,卢灿如同走入一步八十年代老电影的场景中,心神一阵恍惚。 梦焉?醒乎? 他呆立片刻,直到后面有人催促,“痴线,挡路啦!” 赶紧朝旁边闪了闪,眼神压住想要上前理论的阿忠,又回头朝身后的人歉意地笑笑——这会正是游客出馆高峰,自己三人挡在门口,被骂那是活该! 他并不知道,十多米远的地方,已经有人盯上他——卷毛陈扔掉手中的烟蒂,正向两位同伴示意,肥羊出现! 就在卢灿三人缓步下台阶,进入广场之际,卷毛陈怀抱着一件瓷器,向卢灿的方向小跑而来,黄癞痢已经换了一套干净服装,落在后面两米,高举手臂,边追边喊,“哎呀,你个黐线佬,别给摔了,价格不满意,我们再谈好不好?” 棋圣张也换了一套较为正式的衣服,悄无声息隐藏在人群中,静候事情发展。 卷毛陈脚步不停,似乎在躲开后面的追兵,一边快走一边说道,“你个菠萝鸡(小气鬼),给不起钱,白白耽误老子一个小时……” 再往后,剧情就很熟悉。 当卷毛陈往卢灿这边冲时,阿忠和阿木都已经注意到,事情不对头,尤其是对方在中午的时候,还与己方打过交道…… 只是,两人手中都拎着东西,于是,当卷毛陈抵达卢灿面前一两米时,阿忠抬腿,一脚踹出去。 “啊!”“夸嚓!”卷毛陈被丁一忠一脚踹飞,惊叫一声,他手中的那件瓷器,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瓣。 卷毛陈被一脚撂倒,吓得黄癞痢一哆嗦,赶紧止住脚步,特喵的,保镖这么猛? 他看看躺在地上如同大虾般蜷缩在一起的卷毛陈,又抬头看了看丁一忠。 此时,丁一忠已经将手中的提袋交给阿木,正对着他虎视眈眈呢。 两人目光对视,黄癞痢吓得连忙举手,“这……这事……与我无关的……我……我就是想买那件……那件花瓶的。” 最懵的是站在人群中的棋圣张。 按照原定剧本,卷毛陈带着瓷器,撞上那个年轻人,然后黄癞痢上前,以买货人的口吻,感慨几句,譬如“可惜了两万块的好东西”之类的话,将瓷器定性为真品,再然后就是卷毛陈索赔,而棋圣张负责的就是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制造同情…… 可现在,卷毛陈被人一脚踢翻,东西碎了,可卷毛陈现在这状态,似乎重伤啊! 这是真的整出大事情! 还演个球!赶紧救人吧! 相比黄癞痢,棋圣张更善良些,从人群中冲出来,搂着卷毛陈的胳膊,使劲摇晃,“老七老七,你没事吧!老三,你还站着干嘛,过来搭把手,看看老七有冇事啊!” 老三?老七? 得,这下全曝光! 正围拢过来看热闹的,瞬间就明白,这是一个诈骗团伙。 黄癞痢瞪了泄底的“兄弟”一眼,恨不得撕了对方的嘴,可这会不是教训他的时刻……不得已,他也跑过去,抄起卷毛陈的另一只胳膊,和棋圣张两人将卷毛架起,往圈外跑。 事发前后不到三分钟,像是猴子派来搞笑的,连广场警戒的治安员都没反应过来。 卢灿朝阿忠笑笑,“你收力了没有?” 阿忠挠挠头,“收了,我是蹬踏不是踢,回去缓缓就没事。” 踹人忌讳用脚尖踢,容易踢坏肾脏,致死率很高,蹬踏则不同,小腹受力面积大,虽然有短时间痉挛,可不致命。 卢灿也算习武之人,多少知道一些,既然人没事,那就没事,点点头。 路过那摊散落的瓷器碎片前,他习惯性的了一眼,这是一件青花器,从较大的碎片来看,器型应该是抱月瓶,从断口来看应该是赝品。 他又抬脚将那片最大的瓶腹碎片翻过来,巴掌大小,上面是青花莲纹以及鱼纹,作伪者的手艺还不错,青花发色很均匀,画工也很好。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 靠近碎片边缘部位的莲纹中,怎么隐约藏着师门标记“玖”? 第234章 汇率变更 走在松软的地毯上,霍正廷脚步轻快,笑容满面,边走边回想着下午与叶老的见面。 再和谐的豪门家族,内部也有继承权之争,子女不是父母的傀儡,都有自己的想法。 譬如霍家,虽然很早的时候,父亲就放过话,家族话事权未来只能出自长房,话事人的人选只有霍正廷。可是,霍正廷不敢完全寄托于父亲的“话语”上,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霍老二在父亲面前的表现,已经让他有些不安。 可是这次,父亲让自己陪同卢灿北上,且让自己代表霍家单独拜见叶老,无疑是在用事实来告诉国内,自己是霍家唯一法理上的继承者。 再回想与叶老的见面,霍正廷自我感觉表现得还不错,叶老似乎也很满意。 虽然霍家的下一任家主选择权在父亲手中,可是,圈层的认可,也很重要。这趟北上,毫无疑问,自己应该被高层认可,霍家话事人的位置,自然也就无人撼动。 一抬头,就看见卢灿所带来的壮保镖,从房间中抬头看过来,霍正廷轻咳一声,让自己沉稳下来,“你家少爷,在吗?” 探头查看的是阿忠,笑着微微躬身,“在房间呢。” 霍正廷从他身边走过,感觉少了些什么,很快想起哼哈二将中的瘦子没见,便随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人?你那位兄弟呢?” “哦,阿木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阿忠再度微笑颔首。 阿木去干嘛?呵呵,自然是去追卷毛陈三人,打听摔碎的赝品抱月瓶的来历。只是,这事轮不到丁一忠来向霍正廷讲述。 就在霍正廷还想追问时,房间内传来卢灿的笑声,“蒂姆希,回来啦,刚泡的碧螺春,分你一杯。” 霍正廷抬脚走进房间,瞅了眼搁在一边没有收拾的大袋小包,笑笑,“哟呵,你这是……广交会上买了不少东西啊。” 卢灿起身对他招招手,又笑着道,“下午没事,去会场里面转一圈,农特馆上不少稀罕货,香江那边没见过,买了点带回去,让家里人也见识见识。” “香江弯弯富庶不假,可真要论到地大物博物产丰美,还得数国内。”霍正廷笑着附和一句,在卢灿对面坐下,又瞅见一桌子碎瓷片,惊讶道,“你这是……买的瓷器,淬了?” 这次瓷器碎片,自然就是卷毛陈摔的那只。 卢灿认出这只带有“成化年制”款的青花抱月瓶,出自古伯之手,便将其捡回来,又让阿木去追踪卷毛陈,打听这只瓷瓶的来历。 话说古伯的行踪,飘忽不定,时隐时现,还真不好打探。 上次,卢灿从胡慧春老爷子手中,得到一件古伯的仿制赝品瓜棱象耳瓶,是在斗门市场出现。当时,卢灿和张老都以为应该能循着这条线索找到他。 可是,警方大张旗鼓地围捕,却又被那帮倒货人逃之夭夭,自然也就没了古伯的下落。 谁也说不好,是不是抓捕行动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因而,这次他的仿制赝品再度出现,卢灿不打算再动用警力,准备靠自己的力量联系上他。 这种事,卢灿自然不会告诉霍正廷。 “假的,不是我买的!”卢灿笑了笑,帮霍正廷倒了杯茶水,“今儿在场馆外,遇到碰瓷的。喏,这就是那帮碰瓷的,使用的道具。” “碰瓷?哈哈哈~~!”霍正廷宛如听到天大的笑话,端茶杯的手直抖,茶水都洒出来,“这是不是就叫班门弄斧?” 在他想来,卢灿的鉴定水平在香江年青一代无出其右,自家有瓷器厂,又有博物馆,碰瓷碰到他身上,可想而知那帮骗子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卢灿陪着他笑了两声,又拿起一块碎片,观察釉色和瓷坯断口。 与上次胡慧春老先生所藏的瓜棱象耳瓶相比,这次青花抱月瓶的釉色中和、瓷土密实、做旧更自然,表面的蛤蜊光时隐时现……这件作品已经称得上“精仿”。 很显然,古伯的仿制赝品手艺,在这两年中,进步不少。 这也说明一个卢灿一直不太想正视的问题——古伯在主动造假,而不是被人胁迫! 没听说过哪位画家在别人的胁迫下画出一副传世名画,同理,一位制瓷大师在别人的胁迫下制作的瓷器,同样不会有精气神,而眼前这件瓷器,明显有了精气神。 这件瓷器摔了,有点可惜,因为它除却“仿制品”的身份外,本身其实已经很有艺术价值。放在润馨瓷器公司,这件青花抱月瓶,也是上品,市面上卖个两三千港币,完全无压力。 见卢灿看得认真,霍正廷不解,“不是说赝品吗?怎么看得这么仔细?” 他不懂瓷器,甚至说连艺术品也算不上很懂,故而才会问出这种外行话。 卢灿笑了笑,“做这件瓷器的人,是个高手。我寻摸着,让阿木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把他带到香江我家润馨瓷器厂上班。”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笑着说道,“蒂姆希,我可能要晚两天回港。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霍正廷一愣,“就为这人?” 卢灿点点头。 霍正廷搓搓手,犹豫了会,说道,“上午我和我爹地通过电话,他说……香江金融市场要翻天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琢磨这么个人?” 香江金融市场要翻天?这话还真没说错! 霍正廷说的是财政司今天早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港纸重新执行固定汇率,即放弃英镑,捆绑美元,港币兑美元的固定汇率为7.8:1,以此来稳定香江金融市场。 这可不是一则声名那么简单,这一决定,意味着香江金融从此脱离影响它一百五十年的英镑! 这就是“翻天”! 这事卢灿自然也很清楚,财政司司长夏鼎基还询问过他的意见。 他笑着摊摊手,“这是财政司夏司长的决策,我回香江,什么也影响不了!” “那……那不一样……你不担心此举再度造成金融动荡?”霍正廷想要立论,可想来想去,还真的没想到拿什么说服卢灿,有点囧。 “动荡什么?呵呵,动荡已经过去了!”卢灿坐正身子,笑容有些古怪,又以略带嘲笑的口气感慨道,“蒂姆希,你回去告诉霍老,早做准备。大英帝国时代已经彻彻底底过去,从这次汇率变更开始,港岛正式进入后港英时代。这一点,英国人已经很明白,这次汇率变更,何尝不是为了香江的平稳过渡所做的准备工作?以我猜测,中英双方近期就会有关于香江前途的意向性文件出台。蒂姆希,让霍老早做准备,这一次,绝对是你霍家真正扬眉吐气的机会!” “啊?”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霍正廷情不自禁的惊讶出声。 霍家的立场决定了他一定会比很多人知道更多的谈判内情,他知道国内在这件事上毫不妥协的立场,可是,他真不知道谈判进展到哪一步。可是,对面坐着的这位年轻人,透过港府在港币汇率政策上的变动,就能猜到双方谈判的变化? 人与人的差距,真有这么大? 霍正廷的沮丧,仅仅维持一瞬间,很快,他意识到这件事还真如卢灿所言,必须第一时间汇报给父亲!当然,汇报的方式可以调整,譬如,“卢灿说的”改为“我和卢灿一致认为……” 想到这,霍正廷赫然起身,朝卢灿颔首致意,“维文,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去打电话。” 他需要回酒店办公室打越境电话。 此时,香江与国内的直通电话很少,可白天鹅宾馆属于霍家产业,有一两部也能理解。至于卢灿的手机,想要联系香江,也能联系,就是需要层层转接,特别麻烦,还受信号限制。 卢灿笑着抬抬手,示意他自便。 再说阿木。 卷毛陈一行三人,虽然要比他先走十分钟,可是,这点时间差,还没放在这位曾经的侦察尖兵眼中,大约也就卢灿抵达酒店的当儿,他就在一条偏僻小巷中找到三人。 当时,卷毛陈依旧蹲在地上,哼哼唧唧,但没了刚才被踹翻的痛苦,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那个癞痢头,则在对另一位蹲在地上抱头的瘦弱年轻人,劈头痛骂。 骂什么?自然是骂棋圣张愚蠢,直接将自己三人的底,给透露出去,导致一无所获。浑然忘了,他自己也吓得差点扭头就跑的熊样。 阿木听了一会,等黄癞痢骂完,才施施然从阴影中走出来,“你们说的差不多了吧,现在,是不是可以歇会,回答我的两个问题?” 三人吓得一哆嗦,卷毛陈和棋圣张连忙起身,与黄癞痢站在一起。 “你是谁?知不知道我们飞龙会……”黄癞痢还想自报名号,吓退对方,却被卷毛陈一把拉住,神色慌张,“老三,老三,这家伙就是那人身边的另一个保镖。” 刚才,黄癞痢和棋圣张,都没注意到阿木,可卷毛陈有印象啊。 “你……你……你别过来呀!”黄癞痢也慌了,抬手指着阿木,脚步却慢慢往后退,“我们……我兄弟被你的人打了,都没找你麻烦……你别欺人太甚!” 讲真,这帮人,与其说是混社会,还不如说他们被社会混了。 一群底层的可怜虫。 阿木摇摇头,从兜中掏出几张港纸,甩了甩,发出啪啪的脆响,“没想要拿你们怎么样,你们回答我两个问题,满意的话,这些都是给你们的酬劳。” “什么问题,你说说看,知道的,我们肯定告诉你。”三人中,黄癞痢年龄最长,小心眼也最多,他见阿木确实没表现出恶意,也就镇静下来。 “那个假瓷瓶,谁卖给你们的?”他一脚躲在巷子的边墙上,轰的一声,巷子边墙竟然晃了晃。阿木的武力值不如阿忠,可也不是眼前这三人所能想象的。 威逼利诱一出,卷毛陈绷不住,主动举手,“我……我……我说……” 第235章 正廷掉坑 卷毛陈的大名叫陈义国。 此刻,他蜷缩在一辆劳斯莱斯银影ii型的副驾驶位置上,神情惊骇,却又竖起耳朵倾听后排两位男子的对话,生怕漏掉一句。 他是被阿木“请来”做向导的。 昨天下午,他将那件青花抱月瓶的来历,原原本本的告诉阿木。卷毛陈除了做掮客,有时也会客串黑货商人,譬如卖一些假古董给不懂行的港台商人。这件瓷器,就是他前几天从文德北路市场进的货,准备坑一下来参加广交会的那帮外国人,花了他整整二十块钱呢。 除了挨一脚,他没亏,从阿木那里拿到三百港纸的酬劳,分给一百给黄癞痢和棋圣张,剩余两百港纸全被他收入囊中。 可别小看两百港纸,虽然此时港币对华币的官方汇率为5:1,可是,如果放到逐渐兴起的黑市上,卖给那些偷渡客或出国亟需港币的人,绝对能一比一兑换。 两百元足够他逍遥一个月。 今天早晨,他正准备出门“做生意”,又被阿木堵门,对方“邀请”他做向导,带人去文德北路,找卖货给他的那位卖家,酬劳是两百港纸。 金钱迷人眼,他屁颠屁颠的就跟着阿木,坐上这辆豪华轿车。 轿车中不仅有“好说话的阿木”,昨天踹他的那位是司机。车后座上,还坐着两名年轻人,其中一人就是昨天他想坑的主儿,明显是大人物。 只可惜,这两人都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聊天。 对方的聊天,全然没有避讳的意思。 卷毛陈也就当新鲜偷听一两句,可听着听着,越听越毛骨悚然——昨天幸亏没讹人家,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两位来头实在太大! 港、穗两座城市原本就相距不远,改开之后,彼此之间的来往变得非常密切,有关香江的名人轶事,羊城这边多少都有些传闻。卷毛陈混迹于街头巷尾,自然听说过很多香江传闻,诸如“香江首富卢家”“华人五大家族”“英资四大洋行”之类市井流言。 卷毛陈怎么也想不到,坐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年轻人,一个是香江首富卢家少爷,另一位则是五大家族霍家的大少爷! 自己这是运气好到爆还是霉运透到顶?这会儿,他脑袋瓜嗡嗡的,一会想着怎么抓住这次机会一飞冲天,一会琢磨着会不会被这两家报复灭口? 就在他恍恍惚惚中,车子抵达文德北路。 文德北路并非传统的古董市场,而是最近几个月才兴起的草市——没有正规店铺的市集。这个古董草市能兴起,源于文德北路对面的象岗古墓被发现,也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南越王赵眜之墓。 就是今年入夏时分,一支建筑施工队在象岗施工,结果,挖出来一条被石板封存的墓道。 据传闻,尽管基建科长邓钦友在现场,并快速汇报给羊城考古研究所,可在他汇报的间隙,依然有一些墓葬品被工友拿走。 象岗挖出大墓的消息不胫而走,粤省各地的古董商贩闻讯而来,开始“高价收货”。羊城的本地人精明如猴,很快跟进,在象岗对面的文德北路摆起摊位,售卖各种各样的“墓葬品”…… 呵呵,这不,文德北路古董草市,就这么形成。 还别说,这一古董市场成为羊城此后数十年唯一没有动迁的古董市场。后来,南越王博物馆就建设在这一带,而著名的羊城文德路古董大市场,也是在此时的草市基础上发展而来。 第236章 偶遇麦老 古玩行中有“泥巴坑,说不清”一说。 这种局,虽然看似简单,可是,入局者想要自辩清白,难度不小。 泥巴坑是个典型的“过手局”——从你手到我手,范围极小,自证者想要找到第三名证人,非常困难,因而也就增加了自证清白的难度。泥巴坑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上当受骗者,可不像遭遇碰瓷局的人,还能辩解两声“我没碰到你的东西”,他是典型的手握作案器物,真真的百口难辩。 霍正廷手握着半截玉环,额,现在可以称呼“玉玦”,愣了两秒,又扭头看看卢灿,“维文……这可不怨我,你也看见了吧,它……它自个断了。” 卢灿当然知道它是自个断的,笑着努努嘴,“没事,搁那儿吧。” 泥巴坑虽然难解,可是,以卢灿和霍正廷的身份,连小麻烦都算不上。 可是,有人却不干了,那位斗笠男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这边呢,见有人上钩,哪能让对方轻易脱钩?马上喊道,“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看货就看货,怎么把我的战国螺纹环弄折了?” 螺纹环是通俗说法,学名叫做绞丝环,扭丝环、束丝环、绳纹环等,是指器表以阴刻技法雕琢有旋转放射状线纹(或宽槽)的一类环形玉器。这种纹饰形同扭曲的束丝,之间平行互不相交,循环反复没有尽头,有点类似于数学上的“阿基米德螺线”,因而,大家又称呼它“螺丝环”。 绞丝玉环,盛行时间为春秋到西汉,东汉之后,这类玉器逐渐销声匿迹。 “你说它是战国……绞丝环?”卢灿伸手,将两个半截玉环拿起来,大拇指搓去表面的泥巴,看了看簇新的断口,又看了看表面绳纹以及玉锈,抬头,笑着问道,还特别在战国两字上加重语气。 这是一块不难辨认的新作古玉,从断口的玉质来看,作伪者取用的是信宜碧玉。外表皮的玉锈和老旧痕迹,也是沤出来的,很浮,玉锈甚至都没有沁入玉质内部。作伪手艺一般,也没有找到“玖”字纹,自然不是古伯的手笔。 “嗯呐!”这位高佬明也很狡猾,眨巴两下眼睛,又说道,“这块玉,我就是按照战国螺丝玉,高价收的,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给它弄坏了?” 这句话,他给自己留了后路——按照战国玉器收的,暗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战国的。 “泥巴坑的小手段,就不要在我们面前显摆。”卢灿直接戳破他局,拿着半截玉环,对着阳光照了照,又笑道,“信宜玉,玉质颗粒糙,就这样都没渗入玉锈,你这玩意,沤的时间太短,只怕只有半个月吧,做得也太不地道。” 一句话,把高佬明雷得不轻,浑身酸爽,这是遇到高人呐! 人家不但点了局,还指出作伪的毛病所在——这些玉器,确实是为了赶“古墓潮”而匆忙做出来的,酸处理和沤化时间确实不到半个月…… 高佬明知道遇见高人,索性躺输,抱拳拱手,赔笑道,“得,您是行家,还请高抬贵手,这块玉的事情,就这么揭过,怎么样?” “揭过也不是不行。”卢灿将手中的残破玉环扔在摊位上,又拍拍手上的泥巴,拿起那件彭窑白釉蒜头瓶,站起身来,笑道,“这件东西,报个实价,匀给我。还有,我对制作那件青花抱月瓶的大师傅很好奇,你得跟我说实话,认不认识他?” 高佬明看看卢灿,又看看他手中的白釉蒜头瓶,脸上写满了惊讶。 要是什么钧汝官哥定,或者景德镇、德化窑口什么,被人认出来,那没什么,都是知名大窑口,留存品多。可是,彭窑绝对是一个影响力非常小的民窑口…… 眼前这位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能一眼辨别……实在是,太让人震惊。 高佬明捋了捋心情,对卢灿躬躬身,笑道,“彭窑蒜头瓶让给您没问题,八十块,您看怎么样?” 此时的古玩圈中,虽然也已经出现各种局,但对眼力高的人依然抱有一份尊崇之心,所以,高佬明的报价,还是合理的。 卢灿点点头,示意阿木付给对方钱——四百港币。 看得旁边的卷毛陈直咽口水,四百港纸,黑市上能换来四百块钱!等高佬明接过港币,他腆着脸上前一步,嘿嘿笑道,“高佬明,我刚才说有好事送给你,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赶紧的,说说做这件瓷器的人,在哪儿?” 高佬明的手一顿,从一叠港币中抽出一张十元纸钞,递给卷毛陈,“喏,这是你的介绍费。至于你说的那件瓷器……究竟谁做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十天前从斗门进的货。” 兴许是交易成功,高佬明终于透露一丝口风——这件青花抱月瓶,来自斗门。 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卢灿扭头看看霍正廷,“蒂姆希,我们这次回港,还走珠城坐船吧?” 霍正廷犹豫了一下。 昨天下午和家中老爷子通电话时,老爷子说了,既然卢灿有事,那就陪他把事情办利索,不过,老爷子又补充了一句,尽快带卢灿回港,言下之意,他想与卢灿见面聊聊。 因而,霍正廷特意留下来陪卢灿,只是,他原计划是今天带着卢灿一起走陆路过海关。 卢灿想要从珠城坐船回港的原因,霍正廷也知道——斗门镇就位于珠城市。 只是,这样一来,回港日程又要往后拖一天。想想昨天傍晚老爷子在电话中对卢灿的感慨——卢家出了个妖孽……霍家需要卢灿的嗅觉来提点,而卢家需要霍家帮助稳定国内。 霍正廷笑着点了点头,“随你。” 卢灿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外“闲逛”,香江那边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呢,他只是觉得这次能碰到古伯的消息,不亲自去打探一番,心有不甘。 “高老板,今天能歇一天摊吗?我补你一天误工费,这些港纸,怎么样?”卢灿对他笑笑,竖起五指,示意五百港纸一天。 卷毛陈在旁边眼热无比,高佬明却犹犹豫豫,“这位老板……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要是透露上家消息,以后在这一行怎么混?” 卷毛陈纯粹外围人员,不懂规矩,所以在旁人威逼之下,马上秃噜出供货人高佬明。 第237章 联合考古 老爷子胸怀赤诚,正气凛然,想啥说啥,卢灿自然不会介怀这种事。 不过,被人当“贼”,终究是件很尴尬的事。他将手中两件物品放在地上,主动向对方伸手,“麦老,您想多了,我是陪同蒂姆希来羊城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 他又起身,笑着将霍正廷介绍给麦英豪,“麦老,这是霍家的霍正廷。蒂姆希,这位是麦英豪麦教授,羊城考古研究所所长,考古学界的大拿!” 麦老趁机将卢灿放下的两件东西,一手一个,拿起来端详。听到卢灿介绍,他侧着脸,看看霍正廷,很随意的点点头,“哦,霍家老大?你好,你父亲我很熟的。” 霍正廷有点尴尬。 他听完卢灿的介绍,正要与对方握手,孰料,对方蹲在地上没起来,而且,两只手都有东西,根本就没有放下的意愿。 他讪讪的收回胳膊,“麦教授大名,我经常听到的。” 更让他不爽的是,对方似乎就没听见自己说的这句话,头都没抬,继续看手中的瓷器。 卢灿在一旁都替他尴尬,低声笑着缓颊道,“蒂姆希,别奇怪,我虎园博物馆,一批这种性格的老学究。他们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是,眼,不视外物,视之不见;耳,不闻外声,听之不闻。你要在虎博待一段时间,就明白这些研究人员的……怪脾气。”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他还故作吐槽状。 霍正廷的窘态,缓解了一些,马上就坡下驴,“这才是大学问家,做学问的态度。” 与麦英豪同行的,还有三人,卢灿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不妨碍他主动伸手,笑脸问道,“您几位,都是麦老的同事?” 三人中,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向前一步,与卢灿握了握手,笑道,“卢先生,我是黄淼章,去年下半年去虎博参加过‘南传佛教传播路径研讨会’,您可能不记得了。这两位都是我考古研究所的同事,陈伟汉、冼锦祥。” 南传佛教传播路径研讨会,卢灿当然知道,去年,饶老带人将印尼掩埋的佛像运回来之后,虎博组织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不过,黄淼章这人,卢灿没印象。 话当然不能明说,卢灿握着他的手,晃了晃,“难怪看着眼熟。” 他又热情地与陈伟汉、冼锦祥握手招呼。 要说卢灿为什么对这些“无名之辈”也这么客气?真是礼贤下士? 呵呵,这么说也是可以的。 事实上,虎博的研究团队成员,香江本地只能提供极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要么来自弯弯,要么来自国内,其中又以临近的粤省研究人员为多。 像羊粤省考古研究所、羊城博物馆和粤省博物馆,还有文管会、粤省各所大学等,几乎都被虎博挥过锄头…… 眼前这几位,都是实战一线的科研人员,卢灿对他们的态度,必须要好! “黄老师,你们都是……负责对面墓葬的考古?”卢灿抬手指指不远处的象岗。小山坡上,已经搭起了塑料薄膜工棚,那里就是南越王墓葬发掘地。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黄淼章点点头,“前段时间又是梅雨又是台风,歇了一段时间,最近总算天晴了,麦所长正带我们赶工呢。” 卢灿随口问道,“主墓室打开了吗?有没有发现名鉴?” 考古学中的“名鉴”,指的是能证明墓主身份的篆刻文字类陪葬品,譬如私人印章、墓铭或者文书之类物品。 考古也是一项“保密”工程,可惜,眼前三人似乎在这方面没有太多防备。 黄淼章笑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从现在出土的墓葬品风格和规格来看,应该是战国晚期到汉朝这一段时间的王级墓葬。”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确定是南越王赵眜的墓葬。 “王级墓葬?”卢灿心中跟明镜似的,可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以猜测的语气说道,“难不成是南越武帝,或者南越文帝的墓葬?那可是解了千古之谜!” 南越武帝,是南越王赵佗的“僭号”,南越文帝则是他孙子赵眜的“僭号”——赵佗一度称帝,不承认中原王朝的统治,后来,虽然他和他的子孙,对汉朝上表称臣,可实际上,他已经为自己戴上“帝号”,只是这一帝号,不为中原王朝所承认。 “不排除这种可能。”显然,考古研究所已经有所推断,现在处于找证据阶段。年轻一些的陈伟汉,在旁边很自豪地笑道,“从外围甬道的随葬铜器、玉璧和陶器来看,还真有可能是南越王的墓葬,只是目前还没找到真正的铭鉴,相信主墓室应该有蛛丝马迹。” 卢灿微笑点头,没等他开口,旁边响起麦英豪的斥责,“跟你们说过多少次!考古,要以出土文物说话,不要妄下结论。还有……你们还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吗?保密条款没读过?” 面前这三人,顿时噤若寒蝉! 卢灿立即回头笑道,“麦老,这事怪我,是我好奇,才向几位老师打听的。” 在国内,类似于麦英豪这种对虎博的崛起,保持相当的警惕性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不在少数,譬如故宫的徐梆达老爷子他们,早几年就对卢灿在京师、津门等地的“扫货”行为,在不同场合都表达出希望政府明令禁止的意见。 还真不能责怪他们的“不近人情”,此时,国内几乎没有多少人会将香江视同中国一份子,在他们看来,文物到了香江,未来去向就没了保障。 麦英豪看向卢灿的眼神挺复杂的,对方毕竟是“大豪”,他多少要给点面子,便没在“泄密”问题上纠结,将手中的两件物品递给卢灿,“卢先生,这两件物品还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彭窑白釉蒜头瓶,已经过了出口年限……你应该心中有数才对。” 所谓年限,就是国内文物法规定的“乾隆六十年”,这是中国古董艺术品出口的一条红线。 卢灿嘿嘿一笑,“麦老,这可是民窑出产的生活用品,原则上它都算不上古董,不是吗?” 麦英豪一窒。 文物法禁止1795年之前的文物出口,但不包括生活用品——这件彭窑白釉蒜头瓶,绝对算得上彭窑的标准器,相当珍贵,但是,说它是文物却没有文物认定,只能算是普通生活用品。 显然,卢灿在钻空子。 至于那件梅花锁,那就更是生活用品。 两件东西,都很有考古价值,只是,国内文物法的空当太大,无法限制…… 老头子兴趣索然,沉默了好一会,才抬抬手,“卢先生,还希望这两件东西,能终于虎博,别在放出去了。” 老一辈的情怀,值得钦佩。卢灿点点头,“这一点,您老放心,下次去虎博,您肯定能在虎博展馆看见它们。” 眼见着两件不错的古董,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麦英豪当然不开心。老头子正准备离开之际,又听到卢灿说道,“麦老,象岗古墓的考古挖掘,虎博能联合参与吗?我可以承诺,虎博可以提供不低于五百万港纸的资金支持,用于遗址和文物保护。” 老头子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狐疑地打量卢灿一番,“你且说说,想怎么合作?” “联合挖掘、共同研究、研究报告双方一起署名,墓葬品清理干净后虎博优先展出……当然,虎博不谋求任何一件出土随葬品的所有权。” 卢灿微笑着列出四五条后,扬扬手,“如果您没有意见,或者说文管会对我的提议有兴趣,我们双方可以立即组建合作谈判组,就具体合作条件进行会商。” 麦英豪非常纠结,脚指头在地上都能抠出三室两厅。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国内此时真的缺钱,什么地方都缺。哪像后世的三星堆三四期挖掘工程时,东洋人、欧美博物馆挥舞着支票想要参与,直接被拒绝——国家有钱了! 有人可能会问,考古嘛,为啥要拒绝国际合作? 呵呵,重大考古工程的保密性,不亚于军事机密,因为它涉及国家文化的隐秘性——不懂?没关系,记着就行。另外,重大考古工程,往往会关系到国家文化的独享性,文化独享性又会关系到文化研究中的话语权! 麦英豪当然也知道这两点,只是,五百万港纸,对于此时的粤省考古研究所或者说粤省考古工作而言,实在是非常大的一笔赞助。 不由得他不重视。 听到卢灿话中没有特别过分的条件,麦英豪表情严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中午我回文管会一趟,和会里面的其他同志通个气,如果大家都不反对,我会尽快联系你。” 等麦英豪一行离开,霍正廷立即低声嘀咕一句,“这老头,吊得很,阿灿你又是何必呢?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早就看麦英豪不顺眼了,说话阴阳怪气,小瞧自己不说,还防贼一样防着卢灿……实在想不通,卢灿为啥还要对他这么客气? 卢灿朝他笑笑,懒得解释。 南越王墓的考古发掘,被称为二十世纪中国五大考古发现之一,其学术研究价值,又岂是区区赞助所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