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娘子传奇续篇之新月奇缘》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一章-喜获麟儿亲赐名 药师府。 “仙子,这一步你可想好了,落子无悔哦。”许仙转着眼珠说。 “我看,该想好的应该是药师你吧。”素贞笃定的回以微笑。 “哎呀,不对不对,应该走这步,弄错弄错了。”许仙忽然发现走错一子,急于想纠正。 “唉~~~,落子无悔,这可是你说的哦。”素贞用手指指着他。 “唉,还是仙子道高一丈,小神认输,认输了。”许仙双手作揖。 ‘真是个傻子,你心里面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素贞暗自偷笑。 “娘子,这是我前几日刚炼制的养颜丹,只此一颗,你带回去服用,别让小青看见了。”许仙从怀中拿出丹药,交给白素贞。 许仙自上天后,与华佗一起研究岐黄之术,竟将蟠桃的成长时间缩短了千年,功效却益延了万年,让王母十分高兴。于是他被封为天地药师,掌管天地灵物并赐予药师府邸。白素贞被封为紫薇仙,皈返梨山老母门下,看管炼丹炉。小青封为碧霞侍者,仍旧跟随观音大士修行,并看管蟠桃园。 “你呀,刚才叫我什么?”白素贞收好了丹药。 “哎呀,一时口快,失礼了,请仙子见谅。” “虽然现在我们都已列入仙班,深受大恩,不约束你我往来,可是自己也要时时注意,切莫失了口,触犯天条。”素贞轻声说。 “是是是,仙子教诲的是,只是换了称谓让小神一时难改。虽已是仙班,却脱不了凡尘,更惦念世间的亲人,也只能和你说说罢了。”许仙说着说着,略微忧伤。 “算算日子,碧莲也该生产了,官人你可替咱们的孙儿想好了名字?”素贞想着,微羞道。 “唉~~~,仙子你也犯规咯?” “哎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素贞双手合十拜天,许仙看得喜滋滋的。 “名字啊,我早就想好了,老规矩,我拟名字,你来挑选。”说着他拿出一本红色名册,递给了素贞。 “就这个吧。”素贞脸上一阵羞红,接过名册翻看,并选出一名。 “太好了,这次我们又想到一起了,我也喜欢这个名字,如今天下时局不稳,百姓生活不定,虽然一切自有因果定数,可我还是希望天下江山永固,百姓生活安定,永无战争纷扰,所以给孙儿取名“固安”,更希望他将来长大能固守家园,卫国安康。”许仙滔滔的说着。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我也何尝不这样想呢,自从你我上天,和凡间亲人分隔两地,不能常续天伦,内心虽有遗憾,可还是感谢上苍对你我的优待。其实,我心里一直有句话想要问你。” “仙子请讲。” “如果没有遇到我,或许你现在不会在此,而是过着亲人相伴,儿孙绕膝的普通生活。你可曾后悔因我而失去这一切吗?” “姻缘前生注定,我与你早有三生盟誓,能和你相遇、相知、相惜我深感万幸,永不后悔,如今又能和你在此常伴,得到上天鸿恩,我已知足。”许仙和素贞不约而同的望向远方…… 一声儿啼。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恭喜许大人了。”稳婆出来报喜。 “哎呀,这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菩萨保佑,我们许李两家,后继有人了。”许姣容对着佛像拜道。 “这真太好了,我李公甫有孙子了,来人啊,赶快带稳婆去领赏。”李公甫高兴的吩咐。 仕林冲进房间,探视碧莲,他握住碧莲的手,欣喜万分。 “碧莲,谢谢你,你辛苦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哥,快别这么说,我没事。”碧莲有些疲累,面无血色,但却笑容满面。 “大人,快来看看孩子吧。”丫鬟把孩子抱来。 “他长的真可爱,你瞧,他笑了,他对着我笑呢。”仕林接过孩子,坐到了床边上,仔细的看着。 “他笑你这个爹,傻得可爱。”碧莲觉得此时,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夜晚,仕林在院子里摆了供桌、烛台、贡品,点上香,跪地祷告。 “爹,娘,儿有一喜讯向二位双亲禀告,感谢上天保佑,碧莲顺利生产,让许家香烟得以后继,现特请爹娘为其赐名。另外,儿也已在地方上任职,当不负爹娘重望,为民造福。只是儿日夜思念爹娘,期盼能与双亲相聚,一家团圆。 此时,供桌上出现了一道金光,照着“固安”二字。 “多谢爹娘赐名。”仕林激动的叩拜。 “弟弟、弟妹啊,你们何时才能下凡来?天上的神仙、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请念着仕林一片孝心和那刚出生的孩子的份上,让我们一家早日团圆吧。”姣容也跪地叩拜。 天上,许仙与白素贞看着他们,喜笑颜开。 仕林上京赴任后,并不贪恋朝廷高官厚禄,也不奢望远大仕途,只想当一名廉洁公正,爱民如子的地方父母官,就向皇上请旨回乡任职,并被封为巡查刺史,赐府邸。定居钱塘后,就把碧莲和李氏夫妇一起接来同住,偌大的院落里还备有他爹娘和小青的房间,虽然他们不常往来,但仕林孝心一片,祈祷着终有一天全家能团聚。碧莲时不时的会派人到卢家探望,见卢家清苦,心疼媚娘,当即就让卢老爹放下耕作,将田地出租,让其到府里伙房当差。 话说宝山,自碧莲成婚后,他也慢慢放下了这段感情,和碧莲变成了真正的兄妹。他仍然在镖局,并得到九爷的器重,让他接管了镖局,在宝山的带领下,镖局的业务蒸蒸日上。繁忙中,一次宝山晕倒在押镖路上,让人抬了回来,之后香巧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让他很是感动,没过多久,宝山就向九爷提出,要娶香巧为妻,九爷夫妻两一口就答应了,宝山也正式成为了顺天镖局的当家人。宝山和香巧的缘分也是天注定,自宝山当初在街上救了香巧后,香巧就已经芳心暗许,虽然二奶奶从中搅和,但香巧的心从未改变,一直在耐心的等待着他,说要陪着父母不出嫁,也是因为宝山。她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两人婚后一动一静,倒也非常的美满,宝山也经常带着她往来仕林家里。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二章一晃四年初长成 一晃四年过去了,每逢清明,仕林都会到胡记绣庄祭拜,这些年他把绣庄买下来,维持着原貌,时而去那里小坐。在他的心里,始终都有着媚娘,那夜,他依然带着香烛和纸钱,来到绣庄。祭拜完之后,他拿出酒菜,桌上摆了两杯酒,他脑海里出现了那年和媚娘一起上山赏菊的情景,想着想着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怎知笑中还有泪水滴落。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又将杯子添满,连喝了三杯,“媚娘,你可安好,在这乱世之中,只有这里才能令我得到片刻的安宁,让我.....让我再呆一会儿,多呆一会儿......”他卧倒在桌上,眼神迷蒙。突然又站立起来,踉跄的走到内屋,抚摸起媚娘曾经用过的绣架,上面的西湖十景图已空空如也,仕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席地而坐,身子紧挨着绣架,抱着绣架腿,昏昏沉沉了起来。此时,有个身影走了进来,碧莲看着已经醉倒的仕林,本想去扶他,可是又迟疑了。 “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忘记媚娘,那我呢?在你心里可曾有我的位置?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恨你,因为能和你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啊。”说着,她拿起随身带来的衣服轻轻的盖在了仕林身上,抹了抹眼泪就退出去了。第二天,仕林醒来,发现身上的衣服,便起身跑到了客厅,桌上的酒菜已经被收拾干净,提篮子也被拿走了,他心里明白了,回到了家中,见碧莲正在缝制衣服,心虚又不好意思的打趣道:“哟,做女孩子衣服啊,难道你想再生个女娃儿不成?”碧莲脸红道:“哥,你胡说什么,这个是做给宝山哥的闺女的。”仕林贼笑着,忽然他又沉默了下来,拉起碧莲的手说:“碧莲,对不起,昨晚上我......。”碧莲堵上了他的嘴,微笑着说:“哥,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只要我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以后你不要弄得一塌糊涂的让我替你收拾就好了,我可是刺史夫人,不是小丫鬟呢。”仕林会心又内疚的笑了。他由衷的感激碧莲对他的包容。 第二天,碧莲带着一些糕点和刚缝制完的衣服坐着轿子来到了城隍山下卢家。 “小媚娘”正在家门口玩丢石子儿,卢大嫂在挑菜叶儿,“月儿,慢慢跑,小心别摔了。”卢大嫂开心的望着女儿。 “哎,娘……娘,你看,我的石子儿飞的好远哦。” “小兰,替我把东西交给她们。” “是,夫人。”碧莲掀起轿子的窗帘布,看着小清月。 “我可抓住你了,小清月。”小兰一把抓住了正飞奔的清月。 “小兰姐姐,娘……娘,小兰姐姐来了。”清月拉着小兰的手,朝家门口走去。卢大嫂起身迎接,小兰将东西交给她,只见清月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直盯着碧莲缝制的衣服,她开心的拿起衣服晃着,高兴的跳起来。远远的,碧莲掀开轿帘看着,想起了四年前…… 四年前…… “停轿!” “是,夫人。”轿夫把轿子放下,丫鬟小兰掀起了门帘。 “你随我进去,你们在外面候着。”碧莲下轿吩咐道。 “是”。 “请问,屋里有人吗?”小兰叫着。 “你们是?”一位妇人出来回答。 “大姐,你好,我们到这里游赏,一时找不到茶铺子,想到府上要碗茶水,不知大姐可否行个方便?”碧莲问道。 “夫人不嫌弃,就请屋里坐吧,只是这乡下地方,没有尚好的茶水,就只有粗茶招待了。”妇人说着便举杯倒水。 “哪里,大姐您客气了。”碧莲接过茶水轻尝一口。 “好清新的茶,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是山上采的,还算能入口。”妇人说。 忽然,里屋传来一阵婴儿哭声。 “大姐,屋里有孩子?”碧莲询问。 “是啊,是我的女儿。” “可否抱来让我瞧瞧。” “好啊。” 不一会儿,妇人抱着孩子出来,碧莲凑近了端详。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弯弯的眉毛,还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碧莲看着襁褓中的媚娘,心里已是感慨万千了。 “夫人夸奖了,小女不才。” “可有名字了?”碧莲问道。 “还没取呢,孩子的爹忙农活还没回来呢,我们也不是读书人,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看夫人高贵端庄,想必是书香世家,若夫人不嫌弃,就请夫人为小女娶个名字吧。” “……,就叫她清月吧,她有一双弯眉,好似天上的月牙儿,希望她将来成为一个清秀脱俗、花容月貌的女儿家。你看怎么样?” 其实碧莲心里另有想法,‘清字含青,月光为白,合起来就是青、白二字,而新月如眉(媚),愿媚娘重获新生后是个清清白白、脱俗秀丽的女孩儿,摆脱前生为妖的苦痛,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日后自己也好凭借这个名字,方便辨认。 “这个名字好,我很喜欢,多谢夫人赐名。”妇人抱着孩子欠身答谢。 “大姐不必多礼,今日到此,也算与你们有缘,这个您收着,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碧莲拿出两锭银元宝交给妇人。 “哎呀,这我怎么能收,万万不可啊。”妇人急忙退还。 “收得收得,多谢大姐的招待,小兰,我们走吧。” “是,夫人。” “哎~~~~,多谢夫人!”妇人在门口远送着。 思绪切回。 碧莲暗自说道:“媚娘,希望你永远这么开心着。” 旁晚,一家人一起吃饭,丫鬟喂着固安。 “你们知道吗,我们安儿会背诗了,今天他还背给我听呢。”姣容说。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昨天在衙门里背,我们兄弟都听过了,大家都夸他聪明呢,让我这个外公啊,可大有面子。”李公甫沾沾自喜的说。 “衙门?你带他去衙门做什么?”姣容紧张道。 “去玩玩儿嚒,他可喜欢去呢,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说完立刻捂上嘴,‘糟了,露馅了。’ “什么?还不止去过一次?这么小的孩子你好地方不带他去,带他去衙门,你脑袋长钉子啦。” “衙门有什么不好啊,安儿,衙门好玩吗?” “好玩,外公,下次还要带安儿去玩。”固安边吞饭边说道。 “听到没,不愧是我的好孙子。”公甫更加得意。 “安儿,快吃饭,小孩子别没规没矩。”碧莲忙训示道。调皮的固安吐了鬼脸张口接过饭菜。 “不许去,我告诉你们,以后都不准再去了,尤其是你,都是做外公的人了,还这么不长脑子,任由孩子摆布,衙门不是个好地方,能让孩子玩吗?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可担待得起。”姣容依然尊尊教诲着。 “娘,不妨事的,安儿还小,还不懂呢,就让爹带着他到处转转也好,见见市面么。”仕林说。 “不许去,什么地方都能玩,就是衙门不许去,听见了吗?”姣容看着公甫。公甫看着安儿,爷孙两同时做出了无奈的表情。 李公甫退休后,就过着安逸清闲的日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老婆子姣容拌嘴,还有带着小孙子到处遛弯,地点也就在方圆十里内打转,或是去衙门里和以前的弟兄们聚聚,有时还习惯性的参与办案。原本在家里就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白天仕林要处理公务,老婆和女儿各自忙着家务或上街,鲜少有时间关注到他。但自从固安出生以来,李头儿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看似在家陪孩子,其实是固安陪着他玩,即使被捉弄,他也乐得甘愿,这爷孙俩儿出奇的合拍,固安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三章小小女儿就是我 这日,两人又在街上溜达。 “外公,今天不去衙门里了吗?”安儿手里拿着小风车。 “这…..,不去了,免得你外婆唠叨。” “那我们去哪里呢?” “外公带你到后山去玩好不好?” “后山?那里好玩吗?” “那当然,不过你可不要跟其他人说,不然以后我们都不能再去了,知道吗?” “好!”安儿高兴的一口答应了。 于是两人便朝后山走去,李公甫本想带他去奇宝山,可想起从前仕林他们去,在山上迷了路,之后发生了一系列蹊跷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所以改去了城隍山。 两人来到了山脚下,安儿兴奋得又叫又跳。 “哇,好高的山啊,外公,我们要爬上去吗?” “这山太高了,我们今天就爬一点,等你长大了,就能爬到最高,从最高处往下看啊,那个风景真是美的……。” “外公,那你爬过最高吗?” “那当然,想当年,你外公我也是鼎鼎大名的捕快头儿,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山没爬过,爬这山,小菜一碟儿。”李公甫就爱在安儿面前吹嘘,看到安儿一脸佩服的样子,心里暗自高兴。说着,爷孙俩儿沿着山路开始爬了起来,只爬了一小会儿,李公甫就觉得累了,找了块石凳坐了下来,在那儿喘气。 “外公,你累了,安儿给你捶捶。”小固安乖巧的用小拳头敲打着公甫的肩头。 “哈哈,乖啦乖啦,外公不累,就这么点,怎么会累呢。”‘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以前就算爬到山顶,也不会喘口气,可如今,哎!可不能在这小子面前出丑,但是再往上爬,实在是不行了,算了,就在这里玩玩吧。’公甫心里暗暗想。 “安儿,今天咱们不爬上去,得早点回家,不然你外婆会生气的。” “可是现在还早啊,外公,我们再爬好不好?”安儿拽着公甫的手硬拉他起来。 “这……,安儿乖啦,改日外公再带你来爬好不好?” “不么不么,就要现在爬,外公赖皮,我告诉外婆去。” “哎呀,你这小子,刚才还一口答应的,怎么现在就反悔啦,你要是告诉你外婆啊,以后咱们谁也别想再来玩儿。”安儿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公甫,公甫瞧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赔笑着说:“好啦,今天我们不爬了,要不在这里玩躲猫猫,以前你在家里躲,今儿在这里躲,多好玩儿啊,怎么样?” “好啊好啊,就玩躲猫猫,外公闭眼睛。”安儿一下子雀跃起来。 “好好好,你可要藏好,别躲太远,就在这里啊。”说着公甫蒙上了眼睛。‘总算给唬过去了。’他心想。 安儿看着公甫蒙上了眼睛,便朝他吐了个鬼脸,悄悄的往另一条路走去。 “47、48、49、50,安儿,可藏好了,外公要来找你咯。”公甫真老实的数到了50,睁开眼睛,四处探寻。 “安儿……安儿……,你在哪里啊?”他四处搜寻,树后面、亭子里,都没有安儿的身影。 “这小子,还真会藏啊,看我一会儿逮住他,给他厉害瞧瞧。”公甫窃喜着。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安儿,他开始不安起来。 “奇怪了,人呢,就这么点地方,能藏到哪里去?安儿,安儿,你快出来,外公认输了,快出来啊,再不出来,外公可回去咯。”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有些慌张了,开始四处奔走找寻。 “这下可糟了,真不见了,会跑出去哪里了,安儿,你快来,外公带你回家了,给你买糖葫芦吃,你快来。”他找了一块地方,也没找到。‘会不会是自己回家了?对,回去瞧瞧。’他心想,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回去,万一姣容碧莲找我要人,可怎么办,别慌别慌别慌。对了,马上去找仕林,让他带人一起来找。’于是李公甫赶忙下山找仕林。 此时,安儿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早已走到了另一处的山脚边,他还没意识到外公已经心急如焚了。忽然听见前方有一阵哭声,走上前去一瞧,原来是个小女孩坐在石阶上捂着腿缀泣着,小女孩的膝盖上正在流血。 “你怎么了?”他问道。 “我不小心摔的,好疼。”女孩抬起头掉着两行清泪。 “没关系,我给你吹吹。”安儿蹲下身来,朝着女孩的膝盖吹气。 “怎么样,不疼了吧,这是我娘教我的,吹吹就不疼了。”他边说边吹。 “嗯,真的嘢。”女孩也开始吹起来,两个小脑袋像两颗倒头蒜一样。安儿用力撕下了自己的衣角,把它缠在女孩的膝盖上。 “好了,这样就不会痛了。” “谢谢你,这个送你,是我刚摘的。”女孩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女孩拿起身边的花递给安儿。 “我不要,这是你们姑娘家的玩意儿。”安儿又推给了她,女孩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了。 “我把这个送你吧。”安儿拿出小风车塞给了女孩。 “哇,好漂亮的风车啊。”女孩拿着它,朝着风车吹气,风车转啊转啊,两个孩子拿着风车奔跑起来,跑累了,又一起采花,玩得不亦乐乎。 李公甫一路赶到仕林的官府,告知其原委,仕林匆忙换了便服,叫上两个随从,朝城隍山走去。 “刚才我们就在这儿玩,四周我都找过了,没有啊,这孩子跑哪里去了,哎呀,会不会给坏人…….,要是有个什么长短的,我一头撞死算了。”说到这里,公甫越发心慌。 “不会的,爹,别这么说,我们再找找,往那里去找。”仕林指向刚才安儿走的那条路。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从这条路找呢?一定是这山和我有仇,每次到山里总有事情发生。”公甫摸着自己头脑。 “安儿……安儿……” “快天黑了,我得回去了,哎呀,外公!”安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外公。 “外公还在那里躲猫猫。” “那我陪你去找你外公。”说着,女孩拉着安儿的手,朝他指着的地方走去。 “安儿…………”仕林和公甫边走边叫喊。 “是爹,还有外公。爹………………,外公…………………”他朝远处的人影挥着小手。李公甫飞奔到安儿面前,一把抱起了他。 “你跑到哪里去了,吓死外公了,你这小子,以后不带你出来了。”安儿在公甫怀里哈哈大笑。 “爹、外公,刚才安儿玩得可高兴了。” “你可高兴了,外公差点就没命了。”李公甫用胡须逗弄着他。仕林注意到了身边的小女孩,便蹲下身打量她,乌黑的头发盘着两个小纠,整齐的刘海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在看着他,虽说是个女孩子,却穿着裤装,衣袖和裤脚还有些长。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仕林亲切的问。 “我叫月儿。”女孩羞涩的说。 “月儿,这名字好听,你怎么会一人在这山里呢?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就住在山脚下,我一直到这里采花送给娘。” “哦,真是个孝顺的孩子!那我们走吧。”仕林抱起女孩,一直把她送到山脚下。 “叔叔,我家就在前面。”月儿用手指着,仕林将她放下,她又将刚采的花拨了一些,递给仕林。 “这花送给你,谢谢叔叔、老公公,再见!”说着,她一手拿着花,一手拿着风车,蹦蹦跳跳的朝家门走去,还不时回头朝他们挥手,直到她进了屋门,仕林看了看手里的花,不禁微笑。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四章-年芳十八营生寻 时光匆匆而过,一晃眼清月已经长成18岁的标致姑娘了,无师自通,绣艺出众,平时以刺绣来贴补家用,在村里小有名气,曾有不少提亲者,可都被她回绝了,因为她一心想开个绣坊,赚些钱让爹娘过好日子。 固安17岁,饱读诗书,也把家里书柜上的医书看了个遍,经常和仕林两个讨论医术,有时父子两还会起争执,把书房弄得翻天覆地,好不热闹。 这年,卢老爹升了伙房总管,加了月钱,心里十分高兴和感激,他特命女儿做了一件绣花外衫想送给碧莲作答谢。 清月接到卢老爹的嘱咐,这日便和小姐妹邱芸到大街上采买丝线。平日里去镇上,她们总是会乔装成男儿身,生怕在外遭人欺负。 “徐大娘,你今天好美啊。”清月调皮的用手摸了一下丝线大娘的脸袋。 “哎哟,你这丫头,吓我一跳,每次都拿我开心。”大娘拍打一下清月的肩膀,清月经常到她这里买丝线,所以她们已经很熟悉了。 “哪里,我是真心的赞美你呀。”她可人的挽起大娘的手。 “我还不知道你,尽跟我闹,改日也给你配个闹腾的小子,你俩儿一处闹去吧。”大娘也不饶她。 “大娘,你再说,我可走啦。”清月假意转身离开,此时,一阵马蹄声,直冲着她。 “清月,小心。”邱芸大叫。 “啊………”,清月灵敏的一闪,马蹄在她身旁扬起,她也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而马上的人也随着马身体的跌落在她旁边,一只手不小心落在了她的腿上。两人都吓闷了,等回过神来,四目都聚焦到清月的腿上。 “啪”,一个巴掌甩在了落马少年的脸上。 “哎,你这臭小子,敢打本少爷,活得不耐烦了。”少年捂着臀部站起身来,厉声厉气的吼到。 “我还想问你呢,大街上这么多人,你骑着快马乱窜,你撞到我了。”清月也不甘示弱,邱芸正扶着她起来。 “我骑得好好的,是你自己突然冒出来,吓到了本少爷的马,害得本少爷摔跤,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少年朝她凑近,清月本能的后退。此时纷纷有人群前来围观。清月诡异的一笑,走到马儿跟前,拍着它的鼻梁骨。 “马儿,真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哪里痛啊?”她围着马身子走了一圈,然后停在马屁股旁。 “哦,原来是这里啊,可惜你自己揉不到,要不要我帮你揉揉?你的主人可是方便多了,自己伸手就够得到。”语毕,她轻轻的拍了拍,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少年起初不解的看着旁人,突然明白了。 “好你个臭小子,敢戏弄本少爷。”便冲过去一把揪住清月的领子,将她用力一推,重重撞在了货车上,又弹了出去,忽然围观中有个身影出现,挡在了她前面,扶住了她。 “清月姐~~~~”邱芸吓得喊出了声,又将手捂住了嘴,怕人听见。可是正巧被那少年听见。说到这里,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钱塘地方士绅梁明明的公子,梁胜林。梁家曾举家迁往京城,后随着梁相国的告老还乡,在京城没了靠山,又迁回了钱塘,梁明明因一直对许仕林耿耿于怀,不把仕林这个刺史放在眼里,还经常联合地方士绅在公务上刁难仕林,得子也取名为胜林。梁明明坏事做尽,前年得了恶疾早逝了,现由儿子当家,此子更习得梁家“赖头龟”的传统,在一方横行霸道,及其嚣张,却不像他爹百无一用,在做生意上很有头脑,把家里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梁家依然是钱塘的大户人家。梁胜林脑筋一动,不怀好意的又冲了上去。 “一个大男人,跟个扶风柳似的,撞疼了吧,本少爷也给你来揉揉。”说着他伸出手欲轻薄清月。只见那身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捏住他的经脉一扭,给推了回去。 “哼,明明是你骑马撞人,还诬赖别人,出言不逊,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哎哟……”梁胜林扶着肩膀。 “少爷……………………”一群随从奔来,扶住了梁胜林。 “哪儿冒出来的小杂毛,竟敢欺负我们家少爷。”一个带头的随从骂到。 “你们死哪儿去了,还不给我打。”说着一群人围了上去。稀里哗啦之后,这群人个个倒地求饶。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顺天镖局的少当家戚啸山啊。”梁胜林见势不妙,仍佯装气势。 “梁胜林,又是你,欺凌弱小你样样不缺啊。” “抬举了,你给我等着,本少爷今天就饶了你们,这笔帐改日再算,走。”一行人踉跄而退。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在下不甚感激。”清月作揖答谢。 “不敢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不必言谢。”戚啸山道。 “清月…哥,你怎么样,没受伤吧?”邱芸赶忙询问。清月摸着手臂,才感觉有些隐隐刺痛,小心的撩起袖管,的确是擦破了皮。 “哎呀,流血了,疼吗?”邱芸小声道。 “一点皮外伤,没事的。”清月道。 “对着伤口吹气,能止疼,不过还需用药物处理伤口,小心感染了”。话音刚落,清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直勾勾的看着他,黝黑的皮肤,粗而浓密的眉毛,一双犀利而炯炯有神的眸子,魁梧的身躯,还有一身好功夫。 “公子,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后会有期。”那人说着便匆忙离开了。 “嗳~~~~~~~怎么就走啦。”邱芸道,清月还在发愣。‘顺天镖局,戚啸山,难道是他?’清月恍然。 “清月姐,清月姐。”邱芸推了推她:“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我们走吧。” 夜晚,清月坐在桌前,却无心绣花,手托腮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想着白天的事情‘戚啸山,他会是当年替自己包扎的小男孩吗?会是他吗?他说对着伤口吹气就能止疼,那个小男孩不也这么说吗,但这很平常啊,不会这么巧吧。哎呀,我在想什么呢,还是做工吧,好尽早向爹交差。’于是她拿针继续绣了起来。 隔了几日,清月将衣服送到了许府。 伙房内。 “爹!”她喊着正在忙碌的卢老爹。 “月儿,你怎么来了?”卢老爹抬头望见女儿,笑吟吟的。 “我给你送东西啊,还有你的衣服,娘做的。”她晃动着手里的物品。 “这么快?”卢老爹抹了抹手,接过。 “爹吩咐的,女儿哪敢偷懒,你打开看看。” “不用了,我还信不过你吗,别弄脏了。” “爹,那你不看看娘给做的新衣服吗?”清月俏皮的问。 “你这丫头,快回去吧,别让你娘一个人在家里等久了。”卢老爹把包裹揣在怀里。 “娘啊,才不会等我呢,她呀,等的是爹你呀!”清月推了推卢老爹。 “鬼丫头,竟拿你爹开心。给,这是你娘爱吃的桂花糕,带回去吧”。说着他拿出三包桂花糕塞到清月手里。 “哟,只给娘,那我的呢?”清月继续嘟着嘴撒娇。 “给,快回去吧,晚了天黑不安全。”卢老爹拿了一小块卤牛肉塞进清月的嘴里,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 “好吧,那我回去咯。”清月边嚼着边转身走出伙房。 “路上小心!”卢老爹嘱咐着。 “知道啦!”她回过头招呼着。 当她回头时,门口也正走进一个人来,四目相对,友好的点了一下头,便擦身而过了。 “少爷,您怎么来啦?”卢老爹问道。 “卢大叔,我今天猎到一只山鸡,想麻烦您做一下,您做的山鸡肉那可真是人间美味。”固安拎着山鸡交给卢老爹。 “少爷过奖了,我这就给您做。” “大叔,刚才走出去的那位公子是谁?” “……,是我远房的侄儿,来给我送些东西。”卢老爹应不便说出清月是女扮男装,胡编了一个理由。 “哦,那我先走了。” “少爷慢走。” 清月走出伙房,穿过花园,此时一阵风吹来了桂花的香味,她深吸一口气,跑到了桂花树下。双手抓住摊开的手绢,接住被风吹落的桂花,人也随之舞动起来,还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不一会儿,她收起桂花,藏在袖子里,‘这些桂花可以塞到香袋里,送给娘和芸儿’。她边想边走出花园。 书窗下,仕林正被这随风的笑声吸引,远远的观望桂花树下的翩翩少年,直到那身影越走越远……,令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曾经也是一度的轰轰烈烈。金榜高中、荣归故里、勇救双亲、诀别挚爱,似乎那样平静、惬意的日子很少很少。自己曾经向往着无忧无虑、悠闲自得的生活,却在知晓离奇身世之后尽毁,而不得不背负救母的重担,辜负心爱的人去面对世俗险恶,所以他并不谋求自己在官场上的地位,只希望回到故乡做个称职的父母官,造福地方百姓。他会去百姓家里坐坐,有时也发挥许家的行医本色,给穷人家看病,深受当地百姓的敬重和爱戴。他也时常独自望着天空,想他的爹娘,想着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是父母的爱还是使命?自从他们飞登升仙后,无法时常见面,好似生离一般,但想到父母不用再受苦,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不是文曲星下凡,会不会过着常人的生活,能不能得到想要的快乐?他呆呆的望着,已经整整十八载了,只有那笑声暂时安慰了内心的失落,似乎已很久不曾拥有了。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五章-有女清月巧绣装 晚膳后,卢老爹捧着衣服,朝仕林的房间走去。轻敲了房门,一会儿传来了碧莲的声音。 “夫人,可在房内?” 碧莲开门让其进屋。 “老卢,您找我有事吗?” “回夫人,这是小女亲手缝制的衣服,一点点心意,想送给夫人,谢谢夫人对小人的提拔,若不嫌弃,还请笑纳。”他向碧莲双手呈上。 “老卢,你太客气了。”碧莲打开衣服,面露喜色。 “这是令嫒亲手做的?”她边看边问。 “正是出自小女之手,不尽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哎呀,真是精致啊,没想到令嫒还有如此的好手艺,可令人羡慕。”碧莲心想:‘清月真是长大了,还有着这么好的本事,和当年媚娘一样。’正欣慰着。 “您夸奖了,区区女工,不能和夫人的相比,小人多谢平日里大人和夫人对小的一家的照顾…………”卢老爹谦虚的低头说着。 “快别这么说,您在我们府上劳心劳力,给咱们一大家子做好吃的,把我们个个都养的白白胖胖的,功不可没啊。” “这花样绣得真好,样子也挺新的,我可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位好女儿呢。东西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令嫒。”碧莲高兴的收下了衣服。 “夫人请别客气,您能喜欢,也是小女的荣幸。” “令嫒……也有十八了吧?许配人家了吗?”碧莲压抑不住内心的关切,旁敲侧击的打听着。 “回夫人,今年刚满十八,还未曾许配。” “这样心灵手巧的姑娘,将来一定会遇到逞心如意的人家。” “多谢夫人吉言,那小人先告退了。”卢大叔退了出去。 碧莲回屋就将衣服换上了,站在铜镜前左照照、右照照,淡紫色的布料底子,圆领边、袖边、底边都绣着花样,还有一条同样花色的腰带装点着,衬着白色内衫,显得高贵淡雅。 ‘大小、长短正合适,不愧是媚娘转世,连绣艺也得到她的真传。’碧莲越看越喜欢。这时,仕林进门来,看见碧莲在照镜子,便走上前去。 “咦,这件衣服从没看你穿过,新做的?” “嗯,老卢的女儿做的。” “是吗,他女儿还会做衣裳?” “是啊,你看着花样绣得多巧,好不好看?”碧莲故意抬起袖子凑到仕林眼前,观察他的反应。 “好看,瞧你乐得。没想到老卢还有这样的好闺女,真令人羡慕。”仕林转身走到桌旁倒茶。 “你不是也有个好儿子吗,怎么羡慕起人家闺女来了。” “闺女好啊,你瞧宝山的闺女还会给她爹做袍子,这些儿子都不会做。”仕林假装埋怨。 “那你是怪我没给你生个好闺女咯?现在人家闺女正年华,要不娶了来再给你生个好闺女,如何?”碧莲吃醋道。对于仕林和媚娘的种种,她也一直不能忘怀,也一直深感内疚和无奈,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来而掉泪。 “这不是糟蹋了人家的闺女了?我也没那福气,这辈子啊就只拽着你陪我受苦了,你可愿意?”仕林打趣道,一边搂住碧莲的双肩。 “哎呀,哥,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不正经,不理你了。”她最经受不住的就是仕林的温柔攻势,尽管内心还委屈着,但只要仕林对她一笑,她就没辙了,羞红着脸小步子走入内卧。仕林看着碧莲害羞的样子,顿觉有趣,有时看她是可爱的,有时看她是迂腐的,有时与她是亲近的,有时与她却是遥远的。这十几年来,虽没有志趣相通,但夫妻之间倒也和睦融洽,他从内心感激碧莲的包容和贤惠。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六章-乔装寻店遇故人 街上,清月和芸儿又乔装出门,在街上转悠,寻找开业的铺子。 她们走访了几家,皆因店租太高而失败了。 “清月姐,这店面好的,毗邻大街的,店租都好贵,我们做的只是小本生意,怎么承受得起?我看适合的店面是很难找了,我们还是继续在家里做吧。”芸儿有些泄气。 “你不要灰心嘛,钱塘那么大,总有铺子适合我们的,慢慢找,不急嘛。”清月安慰道。 “可是,人家好累,要找到什么时候嘛。”芸儿停下来敲起了膝盖。 “那好吧,我们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一下。”说着她俩便在茶摊上坐了下来,点了两杯茶。 正喝着,突然芸儿推推清月,手指着一个人。 “清月姐,你看,这不是那天救我们的戚壮士吗?” “好像是他,快走。”说着,清月确认后拉起芸儿飞奔过去,匆忙中芸儿给付了茶钱。 “戚壮士,等一等啊~~~”她们在后面边追边叫喊。追到了胡同里,却不见了人影。 “人呢?明明见他往这条路走的,怎么不见了?”芸儿说。 “哎呀,都怪你,慢吞吞的,你看,人都不见了。”清月嘟着嘴。 “我怎么知道嘛,他走的也真快。”芸儿边说边揉腿。 “人家会功夫的嘛,当然走的快啊。” “没关系,我知道有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他。”芸儿得意的看着清月。 “什么地方?”清月赶忙问。 “顺天镖局啊,他不是说他是顺天镖局的吗,那么到那里一定就可以找到他了,看你激动的,连这个也忘了,莫非你……”芸儿转动着眼珠子鬼灵精怪的看着清月,此时,清月已被另一个地方所吸引。 芸儿推推她:“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啊,想得这么入神。” “你胡说些什么呀。”清月半恼半羞。 “芸儿,你看,这里有家绣庄。” “胡记绣庄”芸儿轻声读着。 “门开着,我们进去看看。”她欲拉芸儿进门。 “唉~~~,不去镖局啦?”芸儿拖住了她。 “哎呀,走啦。”清月用力拉着她进去了。 “请问店家在吗?”她们进入大厅,见空无一人。 “哇!清月姐,你快来看,好精细的绣工哦,一点针脚都没有,好漂亮。”芸儿翻着架子上的绣品,那都是当年媚娘绣的,仍然放在那里。 “哎呀,芸儿,你怎么乱翻人家东西,给人看见了不好。”清月上前制止她。 “这有什么,绣品放在这里,本来就是给人看的嘛,你快看,真的很漂亮哦。”芸儿拿起一块枕巾递给清月,清月也好奇的将之展开,摊在双手上看。 “好一幅鸳鸯戏水……”未等她话音落,另一个声音传来。 “是谁在外面?”仕林从里屋走出,清月赶忙将枕巾放好,上前询问。 “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店家吗?” “两位有什么事吗?”仕林打量着他们。 “唉~~,您不是许大人吗?我认得您。”芸儿突然惊呼到。 “呵呵,正是。”仕林问道。 “芸儿,不得无礼。”清月小声说。 “清月姐,你爹不是在……”芸儿还没说完,就被清月打断了。 “草民见过许大人。”清月欠身作揖。 “免礼。”仕林示意。 “草民今日路过此绣庄,见大门未关,便好奇进来看看,多有打扰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不妨事,难道公子也对刺绣感兴趣?”仕林问道。 “回大人,是草民的妹妹平日爱好刺绣,想开个小绣庄,所以今日草民是给她找个合适的铺子。”清月小心翼翼的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敢问令妹手艺如何?”仕林突然诧异的问。 “我敢说啊,和这里店家的手艺不相上下。”芸儿插嘴道。 “芸儿~”清月喝止住她。 “她说的可是实情?”仕林问。 “不不不,舍妹的手艺不敢和这里店家相比,望大人见谅。”清月不好意思的回答。 “敢问大人,这家店的店主在哪里,为何只有大人在此?” “这家店是我一位朋友的,如今她人不在这里了。”仕林面露沉色。 “去了哪里呢?”芸儿插话。见仕林沉默,清月忙使颜色制止,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 “刚才公子说要替令妹找铺子,找到了吗?”仕林打破僵局。 “回大人,还没有合适的。”清月回答。 “如果公子不嫌弃,我就将这绣庄租给你吧,反正空着也可惜了,你看如何?” “真的吗?这太好了,我第一眼瞧着就喜欢这里,只是这租金……?”清月羞涩的问。 “名义上是租,但这租金就免了,只要令妹能善用其能,多加爱惜即可。” “这怎么行,大人垂爱,愿意将这么好的地方租给草民,草民已不甚感激了,若大人再不收租金,那草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敢租了。”清月心里又惊又喜又惶恐。 “这屋子空置多年,一直未将它外借。其中的意义也不是银两可以替代,如果你心里不安,可写个租据,作为凭证。若执意要付租金的话,就请公子上别家去吧。”仕林坚定的回答。 “这……,那好吧,既然大人如此慷慨,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这就给大人写租据。”清月不敢再造次,心里欢喜的很。片刻后,她将租据递交给仕林。 “卢清月?”仕林看了看,问道。 “是舍妹的闺名,我叫清宇,替她租下了。” ‘大人这么慷慨,我自然也要以诚相待,当然要以真实姓名承租。’清月心想。 “嗯,你们再看看吧,我先回府了,这件事不要与外人说起,有什么问题可来找我,走时记得锁门。”说着他将租据收在袖内,又将钥匙放在了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多谢大人。”两人双双作揖。 “哇,这真是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清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租到了不用月租的铺子,而且还是独门独院的。 “清月姐,你快来看啊。”芸儿叫道。 “这屋子太好了,我可以把娘接来同住,离爹这里也很近,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娘一个人在家里了。”清月走进内屋,惊喜万分。 “是啊,有三间房,还有个院子,我都看过了。” “清月姐,这像是姑娘的闺房,许大人和原来的店家是什么关系呢?” “他刚才不是说了吗,是朋友啊。”清月查看着屋里的摆设,边回答。 “朋友?我看他对这家店很有感情的样子,那会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你管他们是什么样的朋友,反正现在这家店是我们的了,以后啊,我们要好好的经营这家店,把生意做的有声有色,不要辜负许大人的一番好意就行啦。”清月高兴的说。 “也对,那我们赶快回去把这消息告诉大娘吧,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对!我还要去告诉爹,他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说着二人离开绣庄各自走了。 清月见到了卢老爹后,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当然没有把和仕林之间的约定告诉他,卢老爹听了后也为其高兴。 “爹,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干脆把这份差事辞了,我们一家团聚啊。” “干嘛,爹还没有不中用到要你养活,再说了爹在这里有吃有住还有月钱拿,别提有多好了,这差事来之不易,爹可不能对不住人家。” “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女儿是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我知道你孝顺,可是店还没开,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还是稳妥一点的好。天不早了,快回去吧,迟了你娘该着急了。”卢老爹催促着。 “那好吧,爹,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一点。” “知道了。” 清月走过花园,听到了挥剑声,便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看到前方有两个年轻人在比剑。 ‘戚啸山,他怎么会在这里?’清月躲在一处观看。 “好剑法!”清月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又急忙捂住嘴。 “什么人?”戚啸山停下吼道。 “明人不做暗事,有本事出来一见。”固安跟着喊道。清月一见被发现,就依着身边的一排矮树丛慢慢的挪动出去。 “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动剑了。”啸山喊道。 “别别别,是我。”清月站了起来,面朝他们摇动双手。 “你是……?”啸山边问,边和固安走上前去。 “那天在大街上,承蒙戚壮士你相救。” “哦,我记得起来,原来是你啊。” “我也记起来,你不是卢大叔的远房侄儿吗?那天我们在伙房门口也见过了。”固安说道。 “啊?哦~~~,公子是?”清月附和着。 “他是我的兄弟,也是许大人的公子,固安。” “原来是许公子,失礼了,多谢公子平日对我叔叔的照顾。” “叫我固安吧,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鄙人姓卢,名清宇”。清月想起自己现在还是男儿身,只得用假名字了,日后再向他们解释。 “原来大家都认识,真是太巧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样?”啸山说。 “出去不如就在家里,我这就命人准备酒菜。”固安说。 “固安兄,啸山兄,今日有幸,遇到两位,清宇深感荣幸,但天色已晚,我还得赶回家中,不如过几日,再找两位出来一叙。再过几日,我有个妹妹就要在这附近开个绣庄,到时候还希望二位能赏光捧场”。 “好说,好说,那就改日再见。” “二位告辞。”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戚啸山,清月又惊又喜。但毕竟在许府,自己身份特殊,也不便多言久留,借着天色已晚,就赶紧脱身而去。 “告辞了。”固安和啸山目送她离开,两人相视耸肩,也再没了练剑的兴致,就一同走出了花园。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七章-卢记绣庄开业喜 三日后,许府。 “是真的吗?你没看错?”碧莲惊讶着问道。 “我怎么会看错,刚才路过你老宅门口,看到那里很多人,今天是第一天开张呢。”香巧回答。 ‘胡记绣庄,一向是不外租的,今天居然有人在借去开了绣庄,这件事情哥怎么没有提过呢?’碧莲心想。 “碧莲,碧莲!你在想什么啊?”香巧叫着。 “哦,没想什么,你喝茶呀。”碧莲回神道。 卢记绣庄。 “固安,就是这里了,卢记绣庄。”啸山道。 “没错,我们进去瞧瞧”。固安道。 “欢迎光临小店,二位公子,想买些什么?我们这里有很多种绣品,随便看看啊。”芸儿招呼着。 “唉~~,你不是那天救清宇哥的戚壮士吗?”芸儿惊喜的认出了啸山。 “戚壮士?哈哈哈哈。”固安在一旁笑着。 “叫我啸山就可以了,听你这样称呼,怪别扭的。”啸山不好意思的说,并拍了一下固安。 “你就清宇兄的妹妹?”固安问。 “那天你……”啸山上下打量着芸儿,想起那天芸儿的男儿装。 “可以这么说,你们找他啊,等一下哦,我去叫他出来。”芸儿暗自偷笑。 内屋,清月正在刺绣。 “清月姐,他们两个来了,在外面呢,如果等会儿看见你,准吓一跳。” “有什么好吓的,我又不是妖怪。”清月放下绣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我的意思是,他们看到你这身女儿装,一定要给弄糊涂了。” “早晚也是要让他们知道的,走吧。”清月慢步走入大厅,恭身问候。 “清月见过两位公子。”清月抬起头来只看见二人直直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你才是清宇兄的妹妹,长的可真像。”固安说。 “清宇兄呢?他不在吗?”啸山问。 “啸山兄、固安兄,清宇在此恭候二位多时了。”清月抿嘴笑了笑并作揖道。 “什么?你是……?”啸山和固安同时惊讶的打量她。 “我不是故意要瞒二位的,只是出门在外,换个男装比较安全,那天请恕我不便说明。”清月解释道。 “这么说,你是卢大叔的……”固安问。 “我是他的女儿,这是我的小姐妹,邱芸。” “哈哈,你们可真笨,都没看出来,真好玩。”芸儿边拍手边说。 “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公子海涵。”清月致礼。 “哪里……哪里,不过着实叫人惊讶。”固安说。 “是啊,我压根儿都没看出来。”啸山说。 “以后在这里开绣庄,我就不需要再穿男儿装了。”清月说。 “为什么?”啸山追问。 “穿了男儿装,还怎么做生意啊?”清月答道。 “哦,也对,瞧我,都糊涂了。”啸山摸着后脑。 “清月姐,我就说吧,他们真的被你给弄糊涂了。”芸儿悄声说,清月越发的害羞。 “以后你在这里开绣庄,包你没事。”啸山又接着说。 “真的吗?”清月问。 “那当然,一个镖局的,一个刺史公子在,你还不放心吗?” “那清月真是太感谢二位了。”清月忙欠身。 “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应该的,我也敬佩姑娘的豪情壮志,不是那些关在深闺里柔柔弱弱的小家碧玉。”固安道。 “固安兄,你过奖了,我只是为了生计才不得不出来开绣庄,并没有什么豪情壮志的。” “既然你不是男儿身,不要固安兄、啸山兄的称呼了,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吧。”啸山说。 “好吧,那你们也叫我清月。” “清月,这些都是你绣的吗?”固安问。 “是啊,都是她绣的。”芸儿回答。 “真不错啊,想不到卢大叔还有你这样一位能干的女儿。”固安的夸奖让清月又喜又羞。 夜晚。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好啊?”芸儿喃喃自语。 “什么谁好啊?”清月在绣花。 “是许公子好,还是戚公子好啊?”芸儿给她端茶。 “都很好啊。” “这不能都好,总要有个比较吧。” “要有什么比较呢?” “我看他们两个,对你都很有意思,所以得要有个比较啊。” “芸儿,你别胡说了,怎么可能。”清月看了看她,继续绣。 “怎么不可能,我看他们俩儿的眼神,八成就是。” “你越说越离谱了,外边还有好多活儿来不及做呢,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胡说八道。” “好好好,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小风车,可是茫茫人海,又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名什么,怎么找?”芸儿看着窗前被风吹动的纸风车。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正经,还不快出去干活儿,要不然拿什么给人家。”清月起身推她出去。 “我是好心,换了别人才懒得管呢。”说着,她便出去了。清月坐下来,看着风车。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八章-前世记忆浮眼前 书房。 “少爷,您猜的果然没错,那臭小子的确是个女的,还开了个绣坊,就在那胡同口。” “混蛋,臭小子也是你叫的?”梁胜林训斥着手下,心里得意的盘算着。 “是,那臭……,不,那姑娘姓卢,家住在城隍山脚下,有个爹在许府当差,她和许家公子还有镖局那小子都有来往,小的盯了她几天了。” “好,盯的好。又是许家,真是冤家路窄了,你继续给我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 “是,少爷。少爷,你有什么高见吗?” “哼哼,等着瞧。”梁胜林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 绣庄 一位妇人走进绣庄东瞧瞧西望望,翻看着绣布。 “这位大娘,要买些什么绣品吗?随便看看啊。”芸儿迎上前去招呼。 “我找你们当家的,想要她绣些花色。”老妇人说。 “好的,你等等。清月姐~~,外面有客人找。”芸儿朝里屋叫着。 “来了。”清月从里屋走出,芸儿便进屋去了。 “你就是当家的?”妇人上下打量着清月。 “是啊,这位大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我这里有件嫁衣裳,是我们家姑娘的,她马上要出阁了,所以想在这衣服上绣些花样,增添喜气。”妇人边说边把衣服递给清月。 “这好啊,我就给小姐绣个花开并蒂,你看如何?” “姑娘觉得好就好,那我过两天来取,这是订金。” “大娘,您给多了,不用这么多。” “没关系,若是绣得好,还有重谢,我先走了。”妇人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谢谢大娘,走好。” 清月送完客,发现屋里已多了一个人在看着绣品,目不转睛。 “许大人~”清月惊喜的叫着。 “想必姑娘就是卢公子的妹妹吧?”仕林办完了公事,想起绣庄开业自己从未来过,就心血来潮的走入绣庄一看究竟,正巧清月在招呼客人未注意到他,便在一旁自赏。 “卢清月参见许大人,多谢大人的鼎力相助,才使绣庄得以顺利开张。”她屈膝问候。 “姑娘免礼。区区小事,不必挂齿。咦~,姑娘怎么知道是我,按理说我们应该没有照过面才是。”仕林突然发现。清月单手掩口,没想到自己一激动便露出了马脚,‘既然他这么问了,那我就坦诚告之吧’。 “不瞒许大人,清宇就是清月,清月就是清宇啊。”她转动着衣袖,一脸天真的看着仕林。仕林望着眼前的女子,立刻神情呆滞,眼睛瞪得老大,‘仕林兄,你看我难道不像子轩吗?子轩就是媚娘,媚娘就是子轩啊。’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媚娘的影子。 “你怎么会女扮男装的?”他用游魂似的声音问道。 “想念书,学祝英台啊。”清月调皮的脱口而出,仕林脑门儿一震。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于是,他的双手突然紧抓住清月的双肩,摇晃着她。 “许大人,你怎么了,民女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为了出门方便才乔装打扮,还请大人赎罪。”清月挣脱了仕林的双手,胆颤下跪。仕林松开了手,依然呆呆的看着清月,眼神里有股急切的火焰冒窜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芸儿从里屋跑出来,看见清月跪在地上,仕林一脸的惊恐。 “没事,你起来吧。”仕林收回了思绪,空空的飘出了绣庄。清月起身望着仕林的背影,脑海里一阵混乱。 “清月姐,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是许大人吗,是不是他发现你的女儿身,知道我们骗了他,所以生气了?你说话呀,清月姐。”芸儿边说边摇着。 “我不知道,或许他是生气了,他这么信赖我们,把这里无偿的租给我们,居然发现我们是骗他的,刚才他的神情像是被触动到了什么,好可怕。”清月直勾勾的说。 “那怎么办?如果他真的生气了,会赶我们走吗,或者把我们拉到衙门里问罪呢?”芸儿追问。 “不会吧,只是一个善意的隐瞒,改天再去向他登门道歉,这应该不算犯什么罪吧。”说着她便走进里屋。 夜晚,清月绣着嫁衣,思路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想着想着…… “啊~~”针扎在了手上,血流而出,她忙用嘴吸去,放下了嫁衣,靠在床上。 “到底我说错了什么,许大人会这么激动,这种感觉真奇怪,为什么?”她又回想起来。 “不瞒许大人,清宇就是清月,清月就是清宇啊。”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念书啊,学祝英台啊。”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啊~~~~’清月突然双手捂着脑门子,跌坐在地上。 “头好痛,这些景象……,只是一个善意的隐瞒,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过,为什么?”她反复的问自己。 “清月姐,你怎么了?”芸儿推门而入,见清月坐在地上,立即上前去扶。 “我没事,可能白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你也早点去睡吧。”她靠在床边躺下。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芸儿替她盖被子,询问着。 “我没事,你回房去吧。”说着,芸儿走出房间,清月闭上眼睛,慢慢的入睡。 仕林坐在书房里,也在回想着白天的事情,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月光,映照出他苍白面色。 “世间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真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难道是天意?”仕林慢慢的闭上眼睛,呼吸随着香烟轻轻漂浮。 “…………,仕林,小心~~,仕林!”清月从梦中惊醒,猛得坐起,捂住胸口。 仕林突然睁开眼睛,四处张望,“是谁在叫我?”他推门而出。 “清月姐,你怎么了?”芸儿听到了她的叫声,入房探视。 “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奇怪的梦。”清月依然惊魂未定。 “你梦到了什么,我只听见你在大叫?”芸儿见她满头大汗,便为她擦拭。 “我,我梦到……,我叫什么来着?” “没听清楚,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我的头好痛。”清月用力的想也想不起刚才的梦境,她捂着头摇晃。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一定是你白天太累了,才会做噩梦,忘记它就没事了,你再睡一会儿吧。”芸儿扶着她又睡下了。 仕林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长叹。 “这孩子他是怎么了?”许仙看着宝镜中正在望天的仕林。 “他心里有事。”素贞说。 “心里有事?”许仙反问。 “嗯,其实我早就察觉出,在仕林的心里一直有一些事情放不下,虽然他从未提起,虽然我们相隔甚远,可是母子连心,我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素贞说。 “他心里到底有什么事情?公事还是私事呢?”许仙问。素贞掐指算着,摇了摇头。 “爹。”固安路过院子看见仕林站在那儿,便作揖问候。 “安儿,这么晚了还没睡?”仕林问。 “爹不是也没睡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仕林对着月空诵道。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固安对着。 “爹,你又在想念爷爷奶奶了?” “何止想念啊,简直叫人望空心叹。”仕林说。 “他们一定会知道爹的这份孝心,有朝一日会再来看爹的。” “夜深了,你快回房去睡吧,别着凉了。” “是,爹,孩儿先回房,爹也早点休息。”说完固安朝自己屋里走去。 仕林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九章-龙王宝参再解难 “清月姐,该起床啦。”芸儿端着水开启清月的房门,轻掀起帷帐,清月仍睡着。 “今天是怎么了,睡到现在还不起,清月~”她边叫边推。 “清月姐~”芸儿见她没有反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哎呀,怎么那么烫啊。”芸儿忙把纱布绞湿,搭在她的额头上,转身出门。 “芸儿,月儿起了没有?”卢大娘问。 “大娘,清月姐好像发烧了,我现在去请个大夫来瞧瞧。”芸儿说完后就跑出门去。 “发烧?怎么会呢。”卢大娘急忙进屋去探视。 中午,芸儿急急忙忙的走在街上,正与固安擦身而过,由于着急也没看见他。 “芸儿姑娘,芸儿姑娘。”固安叫住了她。 “哦,是许公子啊。” “你怎么了,行色如此匆忙。” “清月姐病了,我得赶去致和堂请肖大夫。” “病了,是什么病?” “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发烧了,已经请大夫瞧过了,说只是着凉也吃了药,可还是不见转好,身子骨烫得很。” “致和堂还有好一段路呢,不如我随你回去看看吧。” “你?我是要去请大夫,您改天再去看她吧。” “我就是要去替她看病的。” “你?你会替人看病?” “我们家祖上曾经是开药铺的,从小我也看了不少医书,一般的疑难杂症都难不倒我的。” “哦,这样啊,那好吧,就劳烦您跑一趟咯。” “在下乐意效劳,走吧。”固安暗自偷笑。 诊脉过后。 “许公子,小女的病怎么样?”卢大娘问。 “伯母,您别着急,清月姑娘的病没什么大碍,是着凉了。我开几幅驱寒退热的药给她服下就好了。”说着固安拿起笔写方子。 “没事就好,谢谢你呀许公子,麻烦您了。”卢大娘放心的谢道。 “没关系,应该的。”固安写完后交给了芸儿,便要告辞了。 “许公子,留在这里用午膳吧。”卢大娘招呼着。 “不了,我还有事,谢谢您伯母。”固安婉言谢绝。 “哦,那常来坐坐啊。” “好的,伯母告辞了,您别送了。” “大娘,我去抓药。”芸儿跟着固安一起出了门。 “芸儿,刚才当着伯母的面我不方便明说,怕她会担心。清月的病看似普通的发烧,其实可能是气迷心窍所致,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固安说。 “没有啊,这几天都好好的,或许是店里活儿多,累着了吧,不会有什么吧?” 固安思索着…… “我想起来了,她昨天夜里做了噩梦,今儿早上就发烧了,会和这个有关吗?” “她有说过是什么噩梦吗?” “没有啊,只说很可怕、很奇怪,是被吓醒的,好像还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 “我没有听清楚,问她,她也想不起来了,会不会是中……,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毛毛的。”芸儿不禁哆嗦着。 “你别乱想,如果真是气迷心窍之症,也非普通的药物可以医治了。” “那怎么办?” “别着急,你跟我回府一趟,我有办法。”于是,固安带着芸儿回到了许府。 书房。 “奇怪,怎么找不到呢,明明放在这里的。”固安翻着柜子,芸儿在房门外等着。 “固安,你在找什么?”碧莲路过书房,看到芸儿在这门口,芸儿朝她欠了欠身。 “娘,我们家那几棵参须呢?”固安问。 “我收起来了,怎么了?” “娘,你快拿给我,我……,要用它来治病。” “治病?谁生病了?门口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她们家有病人,需要这参须来医治。” “别胡闹,你知道这参须是治什么的吗,而且它是很珍贵的,怎么能随便拿来给人治呢。” “娘,孩儿就是知道,所以才要用它,你先拿给我,日后孩儿再向您解释。” “参须被你爹收在柜子里了,钥匙在他那里。” “哦,我去问爹。”固安急忙朝外走去。 “固安,你告诉娘,是什么样的朋友需要你如此费心啊?”碧莲追问。 “娘,我先去找爹,改天再向您解释。”他匆忙走到门口,对芸儿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等我哦。”说完他便跑了出去。 “这位姑娘,到大厅里坐吧。”碧莲招呼她去了大厅。 “坐啊,翠喜上茶。” “是,夫人。”丫鬟道。 “谢谢许夫人。”芸儿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不知姑娘家里什么人病了?” “回夫人的话,是小女的姐姐。” “哦?是什么样的病症?” “发高烧,说胡话,一直昏睡不醒。” “原来如此。你们都是固安的朋友吗?”碧莲点着头。 “是的。” “还没问过姑娘芳名。” “回夫人,小女叫邱芸。” “府上是在哪里?” “就在转弯的胡同口,卢记绣庄。” “卢记绣庄?是你们家开的?”碧莲很吃惊,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邱芸。 “是的,欢迎夫人有空光临。”邱芸说完后发现了碧莲的神色,连忙低下头去。‘糟了,许大人之前说过,不能告诉别人绣庄的事情,许夫人会不会知道啊,应该不会的。’于是她又故作镇定。 ‘绣庄突然的就租出去了,而且东家也姓卢,她们又认识固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弄清楚。’碧莲心想,并观察着芸儿,正说着,固安和仕林匆忙进门,芸儿忙起身行礼。 “哥,你怎么回来了?”碧莲上前问道。 “我先去一下书房,一会儿再说。”仕林见到芸儿有些惊讶,忙避开。 “芸儿姑娘,请跟我来。”固安说。芸儿向碧莲欠身,随机跟着固安去了书房。仕林打开柜子,拿出了参须,交给固安。 “芸儿,这是千年紫蕴龙王参的参须,很宝贵的,你小心拿好,赶快回去把它煮成汤药,分三次给清月服下,应该很快就会见效了。”固安交给芸儿。 “谢谢你,许公子,……谢谢许大人,我这就回去。”她看了看仕林,欠身便走了。 “这位姑娘就是你所说的朋友吗?”仕林假装问道。 “是,爹,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姐姐。”固安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前从未听你提过。”仕林继续追问。 “哦,无意中认识的。” 仕林点点头。 “你们都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就前些日子。” “没多久,你就要拿家里的宝贝给别人?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仕林故意试探。 “爹,就是这样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固安有些着急。 “你说生病的是她姐姐?” “是的。” “你怎么知道她的病需要用到紫蕴龙王参呢?这药可不能随便乱服。” “爹,孩儿前去诊过脉,看似像普通的发烧,但根据芸儿描述说清月……,她姐姐被噩梦惊扰,口说胡话,一直高烧不退,之前也请过大夫,喝过药,未见转好,孩儿见她面色沉白、双眉紧锁,昏睡不醒,故断定非寻常病症所致,就想起家里的宝参或许能救,还望爹见谅。”固安拱手作揖。 “安儿不必多礼,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好事,爹也不是吝啬这宝参,见你如此钻研医道,爹很高兴,你长大了,而且越来越像一个人。” “谁?” “你爷爷。” “爷爷?” “你爷爷精通医理,一生的心愿就是悬壶济世、广结善缘,是一位人人称颂的名医,还有你的奶奶,贤德善良,曾帮助你爷爷开设药铺,治病救人,做了很多善事。爹说这些,并不是要求你将来一定要做什么,有多大的成就,只是希望你有自己的追求,有理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像你爷爷奶奶那样,造福百姓。”仕林语重心长的说。 “爹,孩儿明白,谨记爹的教诲。” “好了,我要回府衙办事去了。”说着,仕林走出了书房。 “爹走好。”等仕林走远了,固安也跟着出门。 “安儿,你过来,娘有话要问你。”经过大厅时,碧莲叫住了他。 “娘,什么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娘解释一下。” “什么怎么回事啊?” “你的这些朋友啊,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就前一阵子啊,当时她们在街上遇到些麻烦,啸山就替她们解决了,我是之后才认识的。” “啸山?他也认识她们?那你们经常往来吗?” “没有啦,早晨我出门找啸山,在街上遇到芸儿…姑娘,她正急着去找大夫,我就跟去看看了,诊断下来并非寻常病症,所以就回来拿宝参了,之后的事情娘都知道了,就这样。” “非寻常病症?”碧莲想起了她娘有一回也是得了非寻常的病症而服用了紫蕴龙王参的事情。 ‘难道,病人也是中邪了?’ “娘~娘~。”固安推了推她。 “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安儿,娘希望你多读书用功,将来跟你爹一样,考取功名,为许家光宗耀祖,不要总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为的事情上,光阴一去不复返,况且你是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更不能耽误了。” “娘,孩儿知道,孩儿这就回书房看书。”固安最听不得碧莲的唠叨,又怕她继续追问下去,只好乖乖的打道回府。 ‘这件事情总感觉有些蹊跷,他们父子两个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非得弄个清楚。’碧莲暗想。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第十章-大病初愈惹担忧 傍晚,清月喝了参汤,脸色立即红润了起来,烧也逐渐退去。 “清月姐,你醒啦,觉得怎么样?”芸儿扶起她靠着。 “好多了,没那么难受,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一天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卢大娘双手合十对天拜着。 “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只要你没事,娘就放心了。这许公子还真行,大夫都瞧不好,他居然给看好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许公子?”清月不解的问。 “是啊,刚才他来看过了,药都是他给的呢。”芸儿笑着说。 “月儿啊,你饿不饿,娘给你去弄点小米粥,你等着啊。”说完卢大娘出了屋。 “娘……”清月刚要阻止,卢大娘已经走远了。 “许公子,他怎么会来的?” “我去请大夫的时候在街上遇到的,原来他也会治病呢。” “哎呀,你怎么能让他来呢。” “为什么呀,让他来替你治病不好吗?” “我这个样子,给他看到,这……,多失礼嚒。”清月忽然害羞起来,脸上通红通红的。 “你当时都病成那样了,哪还顾得了这些。哦~~你这么在意,莫非你……。”芸儿坏坏的说。 “什么啊,我只是觉得,这到底是我的闺房啊,怎么可以让一个大男人……。” “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我和大娘都在,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啦,就算你病着、躺着都美得像个病西施,我看他啊也是借故来看你的,那股子热心劲儿,叫人怎么忍心拒绝呢。”芸儿摊着双手,故意逗弄清月。 “芸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人家也是好意啊,你怎么能……” “怎么,我说他,你心疼啦?” “你再胡说,我不理你咯。”清月生气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去看看大娘粥熬好没有,哈哈。”说完便闪身离去了。 “这丫头,简直疯了。”此时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 芸儿经过大厅看到仕林正站在那里。 “许大人,您怎么来了?”芸儿心想着,他该不会是来质问我绣庄的事情让他夫人知道吧。 “哦,我经过这里,想起清月姑娘病了,特来看看,她好些了吗?” “喝了药以后,就转好了,现在刚醒,在屋里呢,我带你去。” “不用了,转好就行,我先告辞了。”仕林说完转身离开。 “唉~~,怎么走了,奇怪,来了又不进去,那还来做什么?”说着她走去厨房。 “月儿,来把这热粥喝了,你一天没有吃东西,胃里空空的不好。”卢大娘端着碗。 “娘,我自己来。” “好些没有?”卢大娘怜爱的抚着清月的脸颊。 “好多了,娘请放心。” “许公子的药还真有效,等你好了之后要好好谢谢人家。”卢大娘说。 “那是当然的,清月姐是不会辜负人家一番‘好意’的。”芸儿特意加重了好意两字。 “芸儿~”清月叫道。 “你们聊,我去厨房。”卢大娘看看芸儿,又接过清月的碗出去了。 “看你,还笑!”清月说。 “你知道吗,刚才谁来看你了?”她关上房门小声的说。 “谁?” “你猜猜看?” “我怎么知道。” “猜猜看嘛。” “你快说,别卖关子,要不我就不听了。” “好嚒好嚒,我说,是许大人。” “许大人?”清月吃惊。 “是啊,下午我去许公子府上拿药的时候他不在,后来许公子去府衙找他回来才拿的药呢,这会儿知道你病了,所以来看你,可是来了又不进去,知道你好些了便回去了。难道是怕你一病不起,这铺子没人打理,所以来探探情况?”芸儿娓娓说着。 “别胡说,那是人家懂得礼数。”清月说。 “我可不知道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就知道啊,你……好大的面子哦!”芸儿调笑她。清月看着她,无奈的笑着,想着仕林的样子,想着想着,不免有些头疼起来。 “清月姐,你怎么了?”芸儿忙上前问。 “你再这么调侃我,我啊迟早被你气死,也别喝这些珍贵的药了。” “对了,说到药,听许公子说那是什么千年的什么龙王参,总之就是很珍贵的,我熬了之后剩下些,还挺完整的,要怎么处理啊?” “你把它弄干了,包好收起来,既然是珍贵的药材,就肯定还有用处,扔了可惜。” “好吧,那这碗药你也把它喝了,那是人家的好意哦,我出去了。” “真啰嗦。”清月笑了出来。 卧房,仕林正在外屋书桌上看书。 “哥。”碧莲进屋来,仕林抬头看了看,笑着又低头看书。 “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或许你也应该和我说说。” “什么事啊?”他放下书。 “卢记绣庄是怎么回事?” “卢记绣庄?” “就是以前的胡记绣庄,我知道哥早已经将它买下保留着,现在怎么又租给别人了呢?” “那是凑巧,有人上门来寻租,我想这屋子空着也怪可惜的,不如将它交给善用之人也好,因公务繁多,一时忘了,所以才没和你说。” “那你租给什么人了?” “是一家兄妹,正巧也是开绣庄的。” “兄妹?知道是何许人家吗?” “只知道他们姓卢,其他的没有多问,怎么了?” “没什么,是规矩人家就行,不然可糟蹋了这铺子。”碧莲心想,不是姐妹吗?怎么又冒出兄妹来?可能是家里兄弟姐妹多吧,应该和城隍山脚下的卢家没有关系,同姓而已。 “你是怎么知道卢记绣庄的?”仕林反问她。 “……,今天下午跟固安回来的那位姑娘说的。”碧莲有些尴尬。 “也真巧,他们居然认识安儿,这么说来,你们大家不都认识了吗?”碧莲观察着仕林的反应。 “我和他们不熟,安儿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说是啸山在街上替他们解围认识的,这孩子你也该多关心关心他,在外面结交了一些什么样的朋友,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我怎么不关心他了?”仕林笑着说。 “你啊,就知道你的百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问过吗?” “有你在家里,我很放心啊,还用问什么呢?”仕林搭着她的双肩。 “每次你都这样,你真的要多花些心思在安儿身上,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希望他没有个功名成就的。”碧莲转过身看着他。 “安儿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只要是对的,就让他自己去决定,他长大了,我们不用太操心。” “这是什么话,就因为他长大了,才要管着,没成婚的人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你现在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娘了。”仕林轻轻刮了她一下鼻尖。 “你~,我也是要你多关心关心他嘛,难道也错啦。” “没错没错,说的好,夫人的话小生记下了。”仕林对她作揖。 “你呀!”碧莲开心的笑了,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但是卢记绣庄已映入碧莲的心里。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一章-嫁衣上身欲抢亲 清月喝了药以后,逐渐恢复了,而且比以前更加的神清气爽,添了几分淡雅和娇媚。她坐在窗前绣着那件红色的嫁衣。 “完工了。”她拿起衣服瞧了瞧。 “清月姐,前几日来绣嫁衣的那位大娘来了,问嫁衣绣好了没有。”芸儿进屋喊她。 “好了,刚弄好,我拿出去给她。”清月与芸儿一同走出屋去。 “这位大娘,真不好意思,前些日由于身体不适,所以耽搁了。”清月赔笑着。 “没关系,不耽搁。姑娘可大安了?”妇人说。 “已经好了,谢谢大娘。衣服在这里,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清月交给她。 “哟,好精细的针法,加上这花样,钱塘县啊都找不出第二家能绣得这般的,只是……。”妇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哪里不对?”清月问。 “这样看,看不出一二来,想请姑娘帮个忙,不知可否。” “大娘请说,我自当尽力。” “我家小姐的身形与姑娘相似,能否借姑娘穿上它,让我瞧瞧,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改的,尽量改好了再拿回去,让小姐满意。” “这,恐怕不妥吧,这是你家小姐的嫁衣,我怎么能穿呢?”清月婉拒。 “没关系,只是看看样子,不碍事的,姑娘你就穿上它吧。”妇人再三恳请。 “清月姐,你穿上它一定很漂亮,我也想看看。”芸儿说。 “芸儿,这是客人的衣服,我怎么能……”清月有些迟疑,但先前看这件衣服就挺喜欢,半推半就下她进屋去换了。 片刻后…… “哎呀,姑娘穿上这衣服,简直……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妇人瞧着直瞪眼。 “哇,清月姐,好漂亮啊。”芸儿也不禁为之惊叹。清月羞涩的低下了头。 “大娘,你看看,边角的地方我都绣上了花样,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改吗?”清月说。 “不用了,不用了,姑娘喜欢就好,这衣服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妇人笑着说。 “?你说什么?”清月不解。此时,固安和啸山欲前往看望清月,见到门口绣庄门外聚集了许多人。 “怎么回事,这些人都在干什么?”固安说。 “不知道啊,这些东西像是下聘用的。”啸山回答。 “下聘?给谁啊?”固安说。 “不知道,进去问问。”啸山拉着固安欲进门。 “不行,这么多人,恐有不便,我们改天再去吧。”固安调头就走。 “唉~,不是要去看……。”啸山追了上去。 “来呀,把东西抬进来。”妇人一声吆喝。三四个壮汉子抬着大红箱子进了大厅。 “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只是绣件衣服,不用多礼。”清月忙问。 “老姐姐,大喜呀。”妇人看了看清月,并未理睬她。像似360度转变,换了个口气对着卢大娘说。 “大喜?”卢大娘问。 “老姐姐,我是这儿的张媒婆,今儿是特意授梁府梁夫人之托,前来向您家卢清月姑娘提亲的。这梁夫人有个独生儿子,叫梁胜林。这梁公子长得啊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梁老爷在世时就把家里的营生都交给他打理,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这梁府更是万贯家财,是咱们钱塘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清月姑娘有福啊,让梁公子给相中了,若她能嫁入梁府,那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尽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数不完的金银财宝啊,这可是美食一桩啊,多少侯门千金小姐还盼不来呢,清月姑娘是貌美如花,聪明能干,无人能及,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神仙都要羡慕了,老姐姐,您可是喜从天降啊。”张媒婆说得天花乱坠。 “这……,怕不太好吧,孩子的爹不在这里,还没和他商量呢,我做不了这个主。”卢大娘有些犹豫。 “做得了,做得了。当父母的不就是盼着日后儿女有一门好亲事,特别是女儿家,能找个好归宿嘛,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我敢打包票,如果卢大爷知道了,那是一千个同意,一万个满意,今后啊你们两老可享福啦,您就答应了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地儿了。” “这,似乎不太合礼数啊。”卢大娘生性软弱,经不起张媒婆这张三寸不烂之舌的狂轰乱炸。 “哎哟,梁家也是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会缺,你看看,光是这聘礼就排到门外了,您要是答应了,还有呢。梁夫人说了,一切的繁文缛节可免则免,三日之后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到时候花轿临门,您啊,就等着做现成丈母娘吧。” “三日之后?太快了吧,还来不及告诉孩子的爹呢。”卢大娘说。 “不快,不快,不能错过黄道吉日啊,你说是不是。”张媒婆说。 ‘梁胜林,好熟悉的名字,不就是那天大街上对我无礼的那个混蛋吗?’清月回想起和梁胜林的过节。 “清月姐,那个梁公子是不是那天在街上骑马撞你的人?”芸儿悄悄的说。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会嫁。” “张大娘,请你把这些东西都抬回去,我不嫁。”清月冷静的说。 “哎哟,姑娘,快别这么说,多好的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啊,别家千金小姐想都想不来呢。” “那就让她们去想吧,我心里只有刺绣,还不想这么早成亲,劳烦您了。” “原来是这个啊,你放心,梁家财大气粗,成了亲之后要开多少家绣庄就开多少家,整个钱塘县都开满了也没关系。”张媒婆将手搭在清月的肩膀上,清月推开她继续说。 “我开绣庄靠的都是自己,从没动用家里的一分钱,你不要以为梁家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任意的收买,我不稀罕,你快把东西抬回去,不然我就不以待客之道来招呼您了。” “哎哟,姑娘言重了,我没有轻视姑娘的意思,之所以是姑娘的聪明能干,才打动了梁公子,执意要娶姑娘你呀,可见他对你是一见倾心,二见……。” “不要说了,我不会嫁进梁家的。” “娘,女儿现在不想嫁,只想一心打理好这家绣庄,请娘原谅。”清月半跪在卢大娘面前。 “快起来,你不愿意,娘也不会勉强你的。张媒婆,你也看到了,我女儿她不愿意,还请您回去跟梁夫人梁公子说声抱歉,他们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像梁府这样的富贵人家,我们只是一介寒门,实在不敢高攀,小女福薄,无缘消瘦了。” “哎呀,老姐姐,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在于你啊,怎么能听闺女的话呢,这样好的亲事你若是错过了,后悔可都来不及啊。”张媒婆继续劝说。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她高兴我们就满意,可是如今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想勉强她,还是谢谢您对小女的这份心意。” “这……”张媒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张大娘,我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你把东西抬走吧,芸儿,送客。”清月义正言辞的说。 “请吧,张大娘。”芸儿敷衍的说。 “老姐姐、清月姑娘,你们再考虑考虑。”她仍不死心。 “不用了,没有考虑的必要。”清月果断的拒绝。 “好吧,我好说歹说,你们不听,梁家可是地方上的大户,有权有势,在京城里还有背景,你们这么做若是得罪了梁府,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弄得不可收拾,大家可都脸上无光啊。”张媒婆立即变了脸吓唬道。 “我们不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宋有戒律,我们奉公守法,不做亏心之事,难不成还为这个能治罪吗?”清月说。 “对,许大人是廉洁公正、爱民如子的好官,有他在,我们就不怕。”芸儿说。 “芸儿~”清月忙制止她。 “许大人?恐怕再大也大不过京里的官儿。”张媒婆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沉默了,芸儿后悔喊出许大人,清月更是担心会连累到他。 “清月姑娘,你啊,还是爽爽快快的接受,欢欢喜喜的结亲,瞧,这嫁衣裳都穿在身上了,跟天仙儿似的,这不是天意吗?即使现在要后悔啊也都晚了,话我是带到了,你们啊好自为之吧,三日之后花轿就来迎娶,我们走。”说完她带着一帮人走了出去。 “呸,真是给脸不要脸。”张媒婆走出门口啐了一下。 “你们两个按照公子的吩咐,给我守在门口,可看紧些,别让新娘子跑了,不然有你们受的。”张媒婆吩咐道。 “是!”两名彪形大汉如门口石狮子般两边站立。 清月冲进里屋,把嫁衣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这下可怎么办,三日之后就来迎娶,这可如何是好。”卢大娘着急的说。 “这分明就是抢亲嘛,还有没有王法,一定是那个梁胜林,只有他才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芸儿说。 “可是现在你爹又不在,怎么办呢?”卢大娘有些手足无措。 “娘,刚才真的多亏你没有答应他们,不然女儿的一生幸福就完了。”清月拉着卢大娘的手。 “孩子,娘怎么会答应呢,一看他们就知道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家,就算有金山银山,娘也不会把你推入虎口,我们虽然穷,但从不贪图富贵,觊觎他人,无论嫁给谁,娘都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安心。” “娘……”清月眼中含泪。 “现在要把大伯找回来,这件事情得让他知道啊,不如去找许大人吧,只有他才能帮我们。”芸儿说。 “不行,梁家如果在京城里真的有靠山,我们不能连累许大人。”清月说。 “芸儿,你去一趟许府,把我爹叫回来,别和他说是什么事,就说娘找他,让他回去。”清月说。 “好,我现在就去。”芸儿转身出门,推开大门,守门的大汉拦住了她。 “进去!谁也不准出门。” “你们是谁,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我们公子交代了,成亲之前你们谁都不许出去。” “这里是我家,我爱出去就出去,你们凭什么拦我?”说着芸儿硬是推开他们想要冲出去。 “就凭这个!”大汉拦回了她,抽出刀来吓唬她。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我要去告你们。” “你尽管去吧。”大汉别过头去。芸儿不敢鲁莽,又关上门退回去了。 “清月姐,不好了,门口有人守着,我出不去。” “什么?他们这是囚禁我们,是犯法的,我找他们评理去。”清月欲出去。 “不行,他们有刀,你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芸儿一把拉住了她。 “月儿,你不能去,我们再想想办法。”卢大娘说。 “清月姐,我有办法了,我们院子和隔壁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晚上我爬墙过去,从隔壁出去,再到许府找大伯。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如果被他们发现,你……”清月说。 “没关系,从小我爬树爬惯了,这点墙根本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出去的,你放心吧。” 夜晚,芸儿故意打开大门,看看那两个大汉的动静。 “两位大哥,你们站了那么久,一定累了吧,饭也没吃一口,我们家姑娘见两位这么忠心于梁公子,就给你们弄了些饭菜,吃一点吧。”芸儿端上饭菜。 “不用了,拿回去,我们不吃。”大汉挥手拒绝。 “怎么,怕饭里下药啊,我们可都是安安分分的良民,没有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往里放,你若不放心,喏,我吃两口。”说着她抓了两口饭往嘴里送。 “你们看,我都吃了,没事吧,爱吃不吃随便你们。”她放下饭菜就进屋去了。晚饭时间已过,那两名大汉的确是饿了,看到饭菜留着,就忍不住吃了起来,芸儿在门缝里看着偷偷笑了,并轻轻关上了门。 “清月姐,他们在吃饭,我趁现在就翻墙过去。”芸儿进屋说。 “你要小心啊,对了,别让我爹回来,你直接去找啸山,他会帮我的,千万别让许大人知道,我不想连累他。”清月嘱咐道。 “知道了。”芸儿走出屋去。她们来到院子,架起梯子,芸儿爬了上去,刚准备翻墙马上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清月问。 “不好了,不止我们门口有人守着,连隔壁屋子也有,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的,我们出不去了。”芸儿说。 清月瘫坐在地上,想了片刻,突然起身。 “我去跟他们拼了,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这种人。”清月愤恨的说,要往门口奔去。 “月儿,你不能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叫娘可怎么办啊?”卢大娘拉住她。 “我们先回房去,再想想办法吧。”芸儿拉着她进了屋。 “梁府太可恨了,居然这样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我一定要报官。”清月说。 “你报官了,不就让许大人知道了吗,他可不会坐视不理的。”芸儿说。 “我们上京,告御状,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你糊涂啦,我们如果上得了京,出得了门,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啊,等你三日后做新娘子吗?他们可真狡猾,还让你亲手绣嫁衣,我看那梁胜林分明是要报那日之仇,把你娶回去定是要折磨你的。” “那就让他三日之后来娶个尸体吧。”清月边流泪边说。 “你先别灰心,一定有办法的,既然出不去,我们就想办法让人进来。”芸儿说。 “让人进来?”清月不解。芸儿点点头。 “两位大哥,不好了,不好了。”芸儿打开大门呼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汉问。 “我们家姑娘病了,她平日里身子骨就不好,今儿被你们这么一闹,又给气病了,现在昏迷不醒,我要去致和堂找肖大夫来看看,可急死我们了。” “不许出去,公子交代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许出去。”一名大汉拦住她。 “可是我们家姑娘病了,需要医治啊,难不成你们想让她死吗?” “我们怎么知道是真病还是你们耍花招啊,若是跑了人,我们可没法交代。” “我们是三个弱女子,能跑得了吗?好好好,你们大可以不相信,不让我去请大夫,如果她死了,三日之后我看你们怎么跟梁公子交代,你们又有几个命来赔。”说完芸儿欲转身回屋。 “等等,我们去替你请大夫,你老老实实的呆着。”一名大汉说。 “别上她们的当,明日叫公子来瞧瞧就是,现在这会儿死不了。”另一名又说。 “姑娘她昏迷不醒,如果到了明日误了诊疗时间,怕也是没有用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吧。”芸儿急中生智,硬是在大汉面前掉下了眼泪。 “看她急成这样,怕是真的,还是去请吧,如果真耽误,我们也担待不了,有你守着,量他们也逃不出去,我去去就回。”一名大汉说着就走了。芸儿见他去请大夫了,就关上门回屋了。 许久,那名大汉真听了芸儿的话,把致和堂的肖大夫请来了,并进了清月的屋。清月躺在床上,白天经过一场闹,的确有些精神不济,加上担心着急,滴米未进,脸上没有了血色,倒像是一副生病的样子。 “唉,这是姑娘闺房,你不能进去,在门口守着吧,放心,我们逃不了。”芸儿把大汉拦在了门外。肖大夫正替清月诊脉,清月忽然握了一下肖大夫的手,塞给他一张条子,朝他使了个颜色,肖大夫看看外面,立即明白了。 “肖大夫,求你,将这条子送到顺天镖局少当家,戚啸山手里,他看了自然会明白。”清月小声说。他又看了看卢大娘和芸儿,看到她们祈求的眼神,赶忙将字条塞进了袖子里,朝清月点点头,起身说道。 “姑娘这是旧疾,加上急怒攻心,气血虚弱,导致晕厥,我开几幅补气活血的方子熬了给姑娘喝,几日之后便可转好。”他故意加大嗓门说给门外的大汉听。 “谢谢您,肖大夫,劳烦您了。”卢大娘说。 “我跟您抓药去。”芸儿欲跟肖大夫出去。 “不用了,我去抓药。”又被大汉拦了回去。 “肖大夫,谢谢你,这是诊金和药费。”芸儿交到肖大夫手里,并重重握了他的手。 “不用客气,放心吧,姑娘没事。”肖大夫看了看她便走了。 “又要劳烦这位大哥跑一趟了。”她大声对着走远的大汉说,于是关上了房门。 “清月姐,放心吧,肖大夫会替我们把信带到的,戚大哥马上就会来救你的。”芸儿说。 “希望他一切顺利。”清月已经坐起,靠在床边上点点头。 “清月姐,你为什么不找许公子呢,他听说你病了,很着急的给你取药,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帮忙的。”芸儿问。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麻烦他,而且这不是一般的事情。如果是许公子因此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向许大人交代,如果让许公子知道,说不定我爹也会知道,他那个性子如果急着跑回来,我更怕他会有危险。”清月说。 “哦,原来是因为心疼他啊,所以才不让他知道,还拿大伯做幌子。”芸儿打趣儿道。 “芸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混账话,你想气死我呀。”清月生气了。 “好姐姐,你别生气嘛,我是看你这么愁眉苦脸的,想逗你开心,我不说就是了。”芸儿忙赔礼。清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月光皎洁得能照透人心,却照不透自己混沌不堪的心事,希望这一抹明亮能够指引出一条生路,尽快带领她脱离困境。 “现在我们只有等待了,反正还有三天的时间,相信戚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你先睡一会儿吧,身子刚恢复,也要养足精神才行。”芸儿扶她躺下,或许是太累了,她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 致和堂 “小明子,来。”刚给清月配了药让那大汉带走后,肖大夫就召唤徒儿。 “师傅,什么事啊?” “小明子,你马上把这字条送到顺天镖局少当家戚啸山的手里,他看了之后就会明白的,从后门走,别让人看见,尤其是刚才来的那个人,知道吗?”他拿出字条交给徒弟。 “知道了,师傅。” “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好。” 顺天镖局内。 “谁找我啊?”啸山说。 “这位可是戚啸山戚公子?”小明子问。 “正是在下,小兄弟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致和堂的肖大夫派我来的,我是他的徒弟,这儿有张字条是师傅让我交给你的,说你看了就会明白。”小明子递上。 “‘戚兄:今梁府上门,欲三日后强娶,现将吾等禁足,盼救之,清月。’什么,岂有此理,简直太目无王法了。”啸山看后握拳愤怒。 “请问小兄弟,肖大夫怎有有此字条?” “是他们派人来请师傅去问诊,回来后师傅叫我马上送来给你。” “我知道了,待我谢过肖大夫,改日再登门道谢。” “那我先回了,告辞。” “谢谢你,小兄弟,路上小心。” ‘问诊?难道有人生病?还是……,不,一定是清月想法子找人求救。我得赶快去救她,先去找固安。”说着他便出门了。 许府。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难怪今天下午看到绣庄门外这么多人,原来真的是去下聘的。这与巧取豪夺、抢娶民女有什么分别,这个梁胜林简直太可恶了。”固安抱拳说。 “是啊,早知道当时我们应该进去看个究竟,帮她们解围就没事了。”啸山说。 “那样更不行,如果当时就进去,别人会质疑我们和清月的关系,这有损于她的名誉。”固安说。 “也有道理,那我们赶快带些人去救她啊,再把梁胜林抓回来,让你爹治罪。”啸山说。 “等等,不要鲁莽,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再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走。”于是两人便前往绣庄。 绣庄外。 “你看,绣庄外面一圈都有人把守,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而且势在必得。”固安说。 “不怕,带人冲进去,一定可以把清月她们救出来的。”啸山说。 “不,即使救出来也不能解决后患,难道要她们一直逃在外面回不了家吗?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她们暂时不会有危险的。”固安说。 “可是,万一梁胜林要是进去,那可怎么办?”啸山说。 “他虽然恶贯满盈,却也懂得江湖道义,三日后即将迎娶,又何必急于一时而坏了自己名声呢?不过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去。” “什么事?” “你想办法进去,告诉她们,务必沉着冷静,小心应对,我会马上想办法营救的,稳住她们心情,再看看里面有没有人生病或者受伤,探探情况。” “好,我现在就去。” “小心”。 啸山避开了守卫,轻而易举的翻入屋内,芸儿叫醒了清月后将他带入。 “啸山,你怎么进来的?”清月问。 “我要进来还不容易嘛,接到你的字条我就赶来了,你们怎么样,都好吗?” “都好,没事。”清月说。 “固安也在外面,他让我跟你们说,不要着急,我们会尽快想办法救你,你们要多保重,小心应付。” “什么,他也来了?”清月朝屋外看。 “他没进来,在外面看着。” “嗯,一切拜托了,你们也要小心,他们有打手。”此时外面有人进来,守卫在嚷嚷着。 “糟了,不会是那个梁胜林来了吧。”芸儿说。 “你快走。”清月推着啸山。 “不,我要保护你。” “可是……” “我先出去看看。”芸儿出屋。 “梁公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担心你们的安全。” “劳您费心了,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安全的很呢。”芸儿嘲讽道。 “这屋里住的都是女人,也要小心一些才好。”梁胜林赔笑道,说着就往里屋走。 “唉~~,姑娘歇下了,不方便您进去,很晚了,梁公子请回吧。”芸儿拦住他。 “我明明看到她屋里灯还亮着,走开。”梁胜林推开了芸儿。 “果然是梁胜林。”啸山说。 “怎么办,来不及了。”清月焦急万分。 啸山看了看,迅速躲进了大衣橱内。清月虚掩了橱门,理了理衣衫,镇静的坐下。梁胜林走到门口,见清月在绣花,面若桃梨,优雅动人的样子,立即喜上眉梢。 “清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对着清月作揖。 “梁公子请留步,深夜到访,不知是为何事,请到外厅稍候,我即刻就来。”清月面无表情的说,想将他引入大厅,让啸山能尽快撤离。 “唉~~,三日之后你我就成亲了,不用讲究这些。这儿多好,姑娘的房间清幽雅致,不亏是人如其名啊。”他环顾四周,厚颜无耻的走到清月身边。啸山躲在柜子里看着他的举动。 “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岂能深夜与男子同处一室,想必梁公子也是知书达理的人,还请公子见谅,到外屋说话。”清月站起身朝外走去。 “好精致的绣帕。”梁胜林未理会她的话,顺手拿起桌上还未绣好的帕子端详。 “姑娘手真巧,这猫儿绣得快从帕子上跳出来了,~真香。”他闻了闻帕子。 “可否送予在下,鄙人也很欣赏刺绣,还望姑娘垂爱。”他拿着帕子走到清月面前。 “真不巧,这是客人定做的。”清月边说,边伸手要拿回绣帕,没想到却被梁胜林趁势抓住了手。 “姑娘平日刺绣,一定伤手,在下看了也心疼啊。”他抓着清月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学手艺,哪有不吃苦的道理。”清月赶忙抽回了手。他暗暗闻着自己的手,陶醉的诡笑着。 “真是个无赖。”啸山躲在衣橱里拽紧拳头,暗暗说。 “什么声音?”梁胜林突然说。 “哪有什么声音?”清月紧张的说。 “我明明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梁胜林四处找寻,快要走到大橱前。 “梁公子,这里是我的闺房,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你休要胡言乱语,毁我清誉。”清月故作生气,叫住了他。 “姑娘错了,在下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或许是外头的野猫野狗,姑娘息怒,在下听错了。”他转回身作揖,又回头看了看大厨,啸山握紧拳头,蓄势待发。 “芸儿,我口渴了,去替我泡两杯茶来,我要和梁公子到厅里用茶。”清月朝门外的芸儿喊道。 “是,姑娘。”芸儿随即去泡茶。 “在这里用,也是一样的,何必跑到厅里这么麻烦呢。”他走到清月旁边,伸手揽她肩膀入门。 “梁公子,请你勿失礼。”清月闪过身去,逃到桌边。 “都快是我的媳妇儿了,还别扭什么呀。来,咋俩儿好好说说话。”他向前又去揽清月,清月仍旧躲开,可还是被他一把抓住,圈在怀里。 “梁公子,不要这样,还请自重。”清月挣扎着。橱里的啸山看在眼里,为了不影响清月的名誉,咬牙忍着。清月用力推开梁胜林,跌坐在了床边。 “姑娘,茶泡好了,请梁公子一起到厅里品用吧。”芸儿进屋来,看了看清月。 “我不用茶,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你们姑娘说。”梁胜林回应她。 “可是……“芸儿迟疑。 “给我出去,不识好歹的东西。”梁胜林大吼,把芸儿推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梁公子,若没什么事,还请回吧。”清月见状站起身,冷冷的说。 “那日在街上,我就猜出你是个女儿身,哪有男子长得这幅俊俏模样儿,还有耳洞和脂粉味儿,若姑娘还在为这事气恼,在下给你赔不是。”梁胜林恢复了笑容。 “不必了,我不与你这般计较,你何苦如此相逼。” “这怎么是相逼呢?姑娘海涵,自从看见姑娘起就让在下好生钦佩和仰慕,与姑娘在误打误撞中相识,也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你说是不是?”说着他又伸手去抱住清月。 “梁公子,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清月眼看橱里的啸山推门而出,立即使眼色让其不要出来,啸山无奈又退了回去。 “张媒婆说的一点不错,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听,我告诉你,今儿我是要定你了,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梁胜林的力气很大,无奈清月就要挣脱开又被他抓回去,将她一把推到在床上,猛地扑了上去。 “梁公子,你也是有头有脸的望门之后,嫁娶且等三日,何必急于一时,你这样不顾道德礼数,毁我名节,我会恨你小看你。”被清月这么一说,梁胜林停顿了一下。 “到嘴的鸭子,我岂能让它飞走,先下手为强才能占上峰,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他不顾一切的开始撕扯清月的衣服。啸山见势不妙,马上破门而出,与此同时,一个守卫冲了进来,他又缩退回去。 “公子,公子,不好了。”守卫叫着。 “他妈的,谁让你进来的,破坏老子的好事。”梁胜林停手转过身去对着守卫怒吼。 “夫人派人来报,说后院起大火了,让公子快些回去。” “什么?起火,真他妈的赶巧了。”他看了看清月。 “量你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走。”说完就随着守卫走出屋内。啸山立即破门而出,扶起倒在床上的清月。 “清月,你没事吧?”他询问着。 “没……没事。”清月捂着胸口的衣襟,两眼汪汪的看着他。 “月儿,你怎么了?”卢大娘随芸儿一同进来。 “娘,我没事,您别担心。”清月强忍着泪水。 “你不能呆在这里了,我现在立刻带你们出去,走。”啸山拉起清月。 “不行,啸山,外面的守卫还没退,我们是出不去的,你快走,想法子来救我们。我暂时不会有事的,你快走。”清月推开他说。 “可是,万一梁胜林又折回来,那不是太危险了吗,固安一定会很快想到办法,干脆我守在这里,保护你们。”啸山说。 “不,你一个大男人,呆在这里多有不便,你还是快走吧,出去告诉固安,不要让我爹知道,我怕他担心容易出事,快走啊。”清月厉声的说。 “是,你不能留在这儿,还需要你里应外合呢,快走吧。”芸儿说。 “那好,你们多保重,我尽快想办法救你们。”啸山说完就从窗外跳走了。清月虚脱的跌坐在床上,卢大娘赶忙去扶。 “娘!”她顺势倒在其怀里抽泣着。遇到这种情况,再坚强的女儿家也受不住要委屈得掉泪。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二章-以智取胜度惊险 啸山见到了固安,欲说原委。 “我们回府再说,走。”固安制止了他,拉他回了许府。 书房。 啸山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可真是高估了梁胜林,他呀才等不急三日之后呢,刚才别提多危险了,清月差一点就被他……,幸亏他家里着火了,不然我真想冲出去杀了这个混蛋。不过说也奇怪怎么会突然着火的呢?肯定是老天爷帮忙,故意放的那把火。”啸山愤愤的说。 “哈哈”。固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难不成那把火是你放的?” “你以为真有老天爷来相助啊?你前脚进去,梁胜林后脚就跟来了,我当然要想办法让他乖乖回去,不然以你的脾气准要打起来,我是不担心你受伤,只怕会伤及无辜。” “哦,你这小子,原来官家少爷也会去放野火?你怎么不多放几把,把他家里给烧个精光,没了新房,看他还怎么娶清月。” “全烧光了,那岂不是成为一个案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嘛,只要这把火能将他引回去就够了,我在乎的是人能安全。” “你小子真够机灵,不亏是读书人,比我想的周全。唉~,你到底是在乎谁的安全啊,就不怕他得手吗?快从实招来。” “有你这位镖局少当家在里面,我怕什么,对了,清月怎么样?她没事吧?” “果然是为了她,算你招认了。” “你快说。” “还不承认,那我可不说了,反正说了也是胡说的。”啸山故作正经。 “你快说吧,我好想法子呀。” “清月啊,她可惨了。”啸山故意说。 “她怎么了?”固安紧张道。 “瞧你紧张的样子。有我在她当然没事,不过受了些惊吓,其他人也没事。对了,她要我转告你,不要让她爹知道,怕他出事。” 固安听后思索着…… “怎么样,你有法子吗?我看还是找仕林叔帮忙吧,就告他强娶民女,治他的罪。” “不,这件事情我要自己解决。”固安坚定的说。 第二天,啸山一大早就去梁府门外守着,观察梁胜林的动静,梁府昨夜起火,现正派了工匠修复,梁胜林带了两个人出门了,啸山一路跟踪至梁家开的钱庄,见他进去了,就立即去告诉固安。 固安清早去了衙门里,找了李公甫的属下高捕头,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高捕头从小看着固安长大,又卖李公甫的面子,一口就答应帮忙了。得知梁胜林出门后,他们便带着人前往梁府,啸山则去绣庄门外打探。 梁府。 “夫人,夫人,高捕头带着人来了。”一个家丁通报。 “想必是来过问昨儿夜里走水的事情,让他们到厅里等候,我马上就来。” “是!” 不一会儿,梁夫人来到大厅里。 “高捕头,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坐啊。”她招呼道,一旁丫鬟上了茶。 “梁夫人,您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听说昨儿夜里您府上走水,但未报官,这可是不小的事儿, 我特地来看看,查查这走水的原因。” “劳烦高捕头了,也没什么原因,是下人不小心碰翻了蜡烛,烧着了,当时就已经救下了,也处罚了下人, 见没什么事儿,就不惊扰官爷们了。”梁夫人附和着。这梁夫人虽年过中旬,又丧了偶,看似是个规规 矩矩的妇道人家,却也精明善辩,有个舅舅在京城刑部当差加上梁明明与仕林之间的恩怨影响,所以她一向不惧怕官府的人,来必周旋,但心眼儿不如其夫那么贪恶,只求自保。 “这怎么是惊扰呢,官府本就应该关心百姓的身家财产不受危害,本就该为百姓安危所效劳,梁夫人您太 客气了。” “平日里,官爷们为着百姓的大小事儿忙里忙外的,已经够累的了,这么点小事儿我们自己能解决的,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了,官为民,民更要护着官,您说是不是?”梁夫人故意讨好,希望他能快点离开。 “是啊,多谢梁夫人的体恤。咦,今儿府上装着红绸子,难道要办喜事吗?”高捕头看了看四周说。 “再过三日,就是小儿的大喜之日,我正要拜帖邀请高捕头和知府老爷前来喝杯喜酒呢,正巧今日您就来了。”梁夫人见风转舵。 “那可真是要恭喜夫人您了,令公子年少有为,又是一表人才,一定娶得一位美貌贤惠的媳妇儿吧?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啊?”他故意问。 “就是西街胡同口绣庄里的当家。说出来不瞒您笑话,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怎么样也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才是,但我那儿子对人家一见钟情,喜欢得很,硬是要娶进门,我让他收来做小,他还不愿意,我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依了他,谁叫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呢。” “是啊,天下父母心。您说的可是卢记绣庄的卢清月姑娘?”高捕头问。 “对啊,就是她,听张媒婆说,那姑娘长得倒是不错,清秀细腻的,就是骨子里有些傲气,等过了门我得好好给她做规矩,可不能在我这儿撒骄气。” “哎呀,可娶不得啊。”高捕头马上说道。 “为什么?”梁夫人惊讶道。 “今儿您不说,我是不知道,但是您既然说了,我可一定要告诉您,那是万万娶不得的。” “高捕头何出此言?” “这……,我不好说,毕竟是人家的私隐。”高捕头假装为难。 “事关小儿,还请高捕头实言相告,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那好吧。卢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克夫,谁娶了谁家倒霉啊。” “什么?真有此事?”梁夫人听了,本还有笑意的脸上,瞬间就绿了。 “当然。她家原是住在城隍山脚下,和我侄儿是一个村子的,去年我侄儿也相中了她,让人去说媒,还拿了时辰八字儿去合对,这一对对下来啊,可不得了啊,庙里的师父说这女子命薄,克夫。起先我侄儿并不理会坚持要娶,后来我那弟媳去打听下来才知道这清月姑娘先前是有过人家的,而且是从小定的亲,可丈夫到了16岁就生病死了。可把我那弟媳儿吓得,怎么都不愿意让我侄儿娶她,在家里闹死闹活的,我侄儿拗不过他娘,这才就此作罢。卢家见村里呆不下去了,才搬到城里来住,亏得清月姑娘有一手好绣艺,才能糊口,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偏偏是个克夫命,真是可惜了。昨儿您府上无故走水,怕是个预兆啊,凭着您素日里对我们衙门兄弟的照顾,我这才不能见死不救,总不能看着令郎被她给克死吧。” “真是不听不知道啊,想想就可怕,难怪昨儿会走水,原来是这样,那是万万不可的。来人啊,把这些红段子和喜字都给我揭下来。”她边说边吩咐。梁夫人生平也信鬼神、拜菩萨,一听高捕头这么说,心里起了毛,她宁愿儿子怪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有事。 “夫人,您忙着,我先告辞了,还得去别处看看,我跟您说的事儿您可别泄露了。” “我知道,那就不留您了,多谢高捕头相告,真是救了我儿一命啊,改日再登门道谢。” “哪儿的话,应该的,您不送,请留步。”高捕头带人出了梁府。远处,固安对他招招手,高捕头走了过去。 “把她给唬住了,梁夫人是个迷信的人,听了我的话当场就吓得叫人把红缎子和喜字都揭下了,看来她肯定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你就放心吧。”高捕头小声说。 “谢谢你,高伯伯,也替清月谢谢你。” “都是自己人,好说,我先走了。你常来玩啊。”说着高捕头带着人走了。 “知道了,高伯伯走好。”固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马上前往绣庄。 “夫人,您把红绸和喜字都揭下来,公子回来看到了,会不高兴的,您真的不让他成亲了吗?”丫鬟娟儿说。 “你懂什么,人家高捕头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说,我不能拿我儿子的性命开玩笑,这样怎么对得起老爷, 对得起梁家的列祖列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如果公子回来了闹起来可怎么办?” “让他去闹,也好过被那女人克死,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今后再给他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就是了,你快 去叫人把公子找回来,去。”梁夫人吩咐着。 “是,夫人。” 绣庄 “公子,公子”。梁胜林正要进绣庄,家丁追上了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便扫兴的打道回府了。啸山一直在附近守着,见梁胜林没进綉庄,正觉得奇怪,此时固安也赶到了,拍了拍他。 “你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啸山问。 “办好了。” “办得怎样?像是有什么情况,他连綉庄都顾不得进,就走了。” “他呀,今后都不会再来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 “你看着吧,若不出我所料,这些守卫过一会儿就会撤去。”固安笃定的说。 梁府 “娘,你急着叫孩儿回来,有什么事吗?”梁胜林大步冲进厅内。 “再不叫你回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娘,到底什么事,说得这么严重,咦,家里刚布置的礼堂怎么都没了?”梁胜林四处看。 “是我叫人撤下的,娘不准,不准你娶这个女人进门。”梁夫人厉声道。 “为什么啊?”梁胜林很惊讶。 “这个女人不吉利,她是克夫命,娘绝对不许你娶这样的女人。” “什么,克夫命,你听谁说的啊。”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娘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娘啊,什么克夫不克夫的,都是那些个江湖术士说出来唬人的,你怎么也信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也不是什么江湖术士告诉我的,总之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你要成亲,娘再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美丽贤惠的大家闺秀,就是你要纳妾娘都不管你,但是这个女人你休想娶进门。”梁夫人很坚定的说。 “娘,孩儿福大命大,有祖宗神明庇佑,不怕什么克夫命,孩儿就是喜欢她,就要娶她。” “什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养了你这么大,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叫娘日后怎么办,叫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呀,你要娶这个女人,除非等我断了气,眼不见为净。”说着梁夫人厥倒在椅子上。 “娘~~~,还不快扶进去,来人啊,去找大夫来。”梁胜林叫着。 “是!” 片刻过后。 “公子,夫人醒了。”丫鬟说。 “娘,你好些了吗?”梁胜林在床边叫着。 “胜林啊,听娘的话,不要娶这个女人,娘是不会害你的,日后娘再给你找一个同样貌美的姑娘,好不好?”梁夫人气虚的说。 “娘~~,孩儿就是喜欢她嘛!” “就算娘求你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能有事啊,日后你三妻四妾娘都不管你,这次你就依了为娘吧。”梁夫人拉着他的手恳求道。梁胜林极不情愿的点了头,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破涕为笑。 綉庄。 一个家丁匆匆跑来,对门外的大汗说了几句之后,守卫们都撤了。 “固安,你看,守卫都走了,你真有办法啊,走,我们快进去吧。”啸山拍掌道。 “不急,再等等。”固安拉住他。 “怎么了?” 只见守卫隔壁屋子的大汉从正门经过,等他们走远后,固安才拉着啸山进了綉庄。 “清月姐,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芸儿推开门笑着说。清月放下绣箍,走到大厅。 “啸山、固安,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有没有被发现?”清月看到他们格外高兴。 “我们啊,就这么唰的一下,进来啦。”啸山比划着说。 “别说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月看着固安。 “门口的守卫都不见了,我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进来了。”固安说。 “守卫不见了?是真的吗?”清月说。 “是真的,守卫真的不见了。”芸儿奔到门口张望,又奔回大厅。 “太好了,那是不是代表危机已经解除了,梁胜林他不会再来……”。清月说着忽然又住了口。 “是的。固安,你快说,你到底用什么法子让梁胜林放弃的?”啸山问。 “这个嘛,秘密。”固安故作神秘。 “你快说啊,我也想知道。”芸儿摇着他。 “我可不敢说,说了会挨骂的。” “怎么会呢,你帮了我的大忙,怎么会挨骂呢?”清月说。 “那些守卫真的不会再来,那个粱公子也不会再来抢亲了吗?”芸儿问。 “是,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来了。”固安胸有成竹的说。 “真的吗?万一再来怎么办?”芸儿又说。 “如果再来,那你家姑娘就只能嫁他咯,一个人连命都不顾了,就没人能挡得住他了。”固安笑着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清月着急了。固安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笑而不语。 “不说算了。”清月掉头就往屋里走。 “她生气了,你快去跟她解释清楚啊。”啸山说。 “不会吧,我逗她的。”固安朝里张望。 “真的是生气了哦,清月姐昨天担心得要命,一晚上都没睡好,人还病着呢,你不是会看病吗,快去看看啊。”芸儿说。 “是啊,快点去。”啸山将他推了进去。芸儿急忙拉着啸山躲在门口偷听。 “清月。”固安走了进去,清月坐在桌子旁,板着脸。 “你进来做什么,这可是我的闺房。” “你不是想听我说嘛。”固安站在门前方。 “那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月看着他。 “……,我就跟他们说,这名女子娶不得,因为她命犯天煞孤星,不要命的就试试看吧,结果他们就害怕了,逃走啦。”固安先清了清嗓子,饶有架势的说着。 “就这样?”清月问。 “是啊,就这样。” “你又唬我,不理你了。”清月转过身去。 “我没有唬你。”他慢慢走到清月身边坐了下来,把事情细细道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人家,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清月激动的站了起来。 “不这么说,他怎么会死心呢,难道你真想三日之后嫁给他吗?”固安反问。 “可是你这么说,日后我可怎么……怎么……嫁得出去嘛。”她越说越轻声。 “嫁不出去更好啊,那样我就不用担心了……。”固安走到她身后,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清月娇羞道。 “没,没说什么。我就说嘛,说出来一定会挨骂,你还非要我说,真是吃力不讨好。”固安故意说。 “我又没有怪你,只是……,谢谢你啦。”清月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真的?”固安低头轻声说。 “嗯。”清月羞涩的点头。 “好啊,原来你是用这个方法,可真有你的,绝了。”啸山突然出现,翘起大拇指说。 “打和逃都不是良策,只会让他们越追越猛。要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那才算是解决问题。”固安解释着。 “但是你这么说了,那个梁胜林是不来了,可其他人也不敢来了呀,日后我们家姑娘嫁不出去要怎么办呢?”芸儿跟着进屋说。 “这个不用你担心啦,多嘴。”清月的脸通红。 “哦?可见是有担心的人了,那我就放心了,哈哈。”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她看了一眼固安,他也正朝着她看,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啸山见状便悄悄退出去了。固安走到窗前,看见窗台上插着的风车,随手拔起,用嘴吹着。 “你也玩这个?” “是人家送的,觉得很可爱,就一直留着。” “我小时候也有一个,和你这个还有点像呢。”固安摆弄着风车。 “是吗?那现在呢?”清月有些惊讶。 “早没了。” “月儿,许公子,来喝点莲子羹。”卢大娘叫唤着打断了清月。 “那我们走吧。”清月没再问下去,和固安一起出了屋。 “我最爱喝大娘做的莲子羹,味道极好的。”芸儿边喝边说。 “真好喝。”啸山已经喝了一大碗了。 “这次真的谢谢戚公子和许公子帮忙了,才让我们清月免遭坏人之手。”卢大娘说。 “是啊,啸山,谢谢你。”清月说。 “你们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啸山说。 “伯母若不见外,就喊我固安,喊他啸山吧。” “这怎么行呢,你们两位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什么恩人不恩人,伯母快别这么说,我们可受不起啊。”啸山嘴里塞着食物。 “大娘,你就别跟他们客气了。”芸儿说。 “是啊,再赏碗莲子羹就行了。”啸山抹抹嘴,伸过空碗。 “来来来,多喝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了。”卢大娘给啸山添了满满一碗,清月看着他们爱吃的样子,不禁微笑。 晚上。 “你不是想听我说吗。” “那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跟他们说,这名女子娶不得,因为她命犯天煞孤星,不要命的就试试看吧,结果他们就害怕了,逃走啦。” “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 “你又唬我,不理你了。” “我没有唬你啊。” “你也玩这个?” “是人家送的,觉得很可爱,就一直留着。” “我小时候也有一个,和你这个还有点像呢。” “是吗?那现在呢?” “早没了。” 清月坐在桌边,拿着风车回想着白天的事,芸儿端茶进来,她也没有听见。 “清月姐,喝茶,刚泡的花茶,可香呢。”芸儿放下茶看到她对着风车笑,不禁偷笑。 “又在想你的小风车啦?”她一下从清月手中抽出了风车。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我一跳。”清月顿时回过神来。 “是你想得太入神啦,连我这个大活人进来都不知道。” “还我。”清月又从芸儿手上夺过风车。 “谁稀罕你的,哼。”芸儿欲走出屋。 “芸儿,今天固安说他小时候也有这样的风车。”清月叫住她。 “有也不稀奇啊,这种风车很普通嘛,家家小孩都会有。” “是吗,都会有?”清月一脸失望的表情。 “对啊,大街上到处都有卖。难不成他就是你的小风车吗?”芸儿反问道。 “不会这么巧吧?” “那如果是呢?”芸儿贼贼的看着她。 “你要怎么办?”她追问。 “是就是咯,什么怎么办。”清月拨弄着风车,低眉说。 “我看啊,不像。”芸儿说。 “不像?为什么?”清月忙诧异的看着她。 “这么文质彬彬的样子,还不如戚大哥那样强壮有力,会保护人。” “也不见得啊,他会武功的,而且你没听啸山说,办法是他想的吗,很聪明啊。” “那你试探过他吗?” “问过了。” “他说什么?” “他自个儿说有,可是早没了。” “没了?可能是丢了,可能是坏了,也可能是送人了。”芸儿说。 “我不知道,他没说。” “那如果不是他呢?” “不是,就不是咯。”清月显然有些失望。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他,而是戚大哥呢?” “啸山?我曾经怀疑过,可是又觉得不像,那个小男孩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 “长大了是会变样子的呀,小时候眉清目秀,长大了说不定就成了粗汉子了呢?依我看啊,他们两个人都不是。”芸儿接着说。 “都不是?” “嗯,小风车另有其人。”芸儿摇晃着脑袋。 “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芸儿手指着窗外。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清月一脸糊涂样儿,跟着看窗外。 “当年把衣襟扯下来给你的小男孩,如今变呀变呀的,就变成那个……,把嫁衣送到你手上的梁公子啊。”芸儿笑着。 “好你个死丫头,竟拿我来取笑,看我怎么治你。”说着,清月满屋子追打芸儿。 “我说笑呢,饶了我吧,我不敢了。”芸儿围着桌子逃。 “不行,今儿定不能饶你。”清月仍不依不饶。 “哎呀,饶了我吧。”她俩儿折腾到床上,清月挠着她痒痒,惹得芸儿直呼救命,咯咯大笑,她奋力的坐起身冲到了门口,门一开,卢大娘走了进来,她像是找到了救星般。躲到她身后求救。 “大娘,你看清月姐,她要打死我了。” “今儿我要是饶你,我就不再出这个门儿。”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丫头,都长这样大了,还这么闹。”卢大娘劝和着。 “你也不问问她,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就饶了我吧。”芸儿向她求饶。 “来,一人吃一个,扯平了吧。”卢大娘在她们每人嘴里塞了颗青梅,这才平息了一场“战争”。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三章-恍如隔世遇采因 许府,书房。 固安认真的在作画,田野山间,青峰围绕,两个追逐、嬉戏的儿童,手持风车,随风奔跑,画的活灵活现。今日看到风车,才让他想起儿时也有一段关于风车的回忆,于是便挥笔画了出来。他继承了许仙的特长,喜欢画画,而且画工了得,书房里挂着当年许仙给娘子画的画像,他经常久久的瞻仰,细细揣摩,祖父的画如此传神,想必用心之深。让他领悟到画的灵魂便是一个“心“字,所以他的每一幅画都是用心之作,早年也曾得到宫里御用画师的赏识,想要召他入宫作画,但被他婉言谢绝了,因为不想受到任何约束,其志愿也不在宫内。 “固安。”仕林敲门而入。 “爹。”固安放下画笔。 “在画画呢,画得什么?”仕林走上前去瞧。 “随便画的,也没什么。” “看似平淡,却透着浓浓的童趣,你的画艺进步了。” “哪里,比起爷爷的画,还差远了。”他看着墙上的画。 “这幅画,是你爷爷用心、用血,还有许许多多的意念构成的,你小小年纪无须与之相比,你有你的风格。” “孩儿不敢,爹教诲的是。” “你这幅画我觉得很熟悉,好像哪里见过。”仕林端倪着。 “爹,你还记得孩儿小时候和外公去城隍山玩,走丢了的事吗?” “记得,我们满山的找你,可把你外公急坏了,结果你却在那边玩得很开心,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那次。” “印象中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你一起,咦~是不是她?”仕林指着画中的孩子。 “孩儿也是突然想起,觉得是个美好的回忆,想画下来留作纪念的。”仕林点点头说道。 “这孩子现在也应该和你一般大了,不知道怎么样了,记得她小时候挺清秀的样子,可能已经嫁人了。” “会吗?”固安问。 “姑娘大了,自然是要出嫁的。”仕林说。 “什么出嫁?谁要出嫁啊?”碧莲突然进屋。 “没有谁要出嫁,我们在聊天。”仕林说。 “我明明听到你说姑娘大了,自然要出嫁,哪家的姑娘啊?” “喏,就是这个。”仕林指着画上的小人儿。 “又拿这个来唬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两个整天窝在书房里干什么,没个正经。” “娘~~。”固安双手搭着碧莲,撒娇道。 “走吧走吧,我们回屋去,固安,你也早点休息。”仕林拉着碧莲回屋了。 “知道了,爹娘晚安。” 卧室。 “哥,你该劝安儿有个打算才好,考个功名像你一样做官,或者经营生意,有番事业,再或者给他讨房媳妇儿,管管他,省得成天往外跑,叫人担心,你说呢?”碧莲躺着说。 “固安还小,急什么呢,他有自己的打算。讨媳妇儿似乎还早了些,你那么快就想当祖母了?” “哎呀,人家是跟你说正经的,你别一副敷衍我的样子好不好?” “我也是在说正经话啊,固安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不要管太多,他自有打算的。” “他有自己的打算了?什么打算?” “这个我不知道,没问过他。” “你看你这个做爹的,一点也不关心他。” “有你在,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你呀,好像这个家,这个儿子都是我一个人似的,什么都不管。”碧莲埋怨了起来。 “好拉,改天我找他谈谈,可以了吧。”仕林说着便躺下了。 “你别睡啦,我还没说完嘛,起来。”碧莲拉他起来。 “你说啊,我听着呢。”仕林平躺着,闭上眼。 “我挺喜欢柔儿这丫头的,性格温顺,知书达理,让她做我们家媳妇儿你说好不好?” “柔儿是挺好,可是你喜欢没有用,也要固安喜欢才行啊。”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也很熟悉,也很合得来,安儿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他们都还小,看你急的。” “趁现在就定下,这样我也好放心。” “你就跟娘一样,什么都太操心了,这种事情就让他们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 “你懂什么,我是要防范于未然,明儿就和香巧说去,她一定高兴。” “你要防范些什么啊,这个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你别乱来。” “我……,这怎么是乱来呢,咱们和宝山哥可都是结拜过的,和戚家也算是世交了,若是能两家结亲,岂不是更好,难道你不想吗?” “我现在就想着找周公下棋去,他已经等我很久了,不说了,睡吧。”仕林翻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每次跟你说事情都这样,哼,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看你怎么办。”说完她也翻过身睡下了。 綉庄。 一位女子站在綉庄门口张望,度步进门。 “这位姑娘,你要买些什么?我们这里有好多种刺绣,做工精细,请随便看啊。”芸儿招呼着。 “我能四处看看吗?” “可以,你看我们这儿的绣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定做,也可现买,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和绣线,姑娘想要什么呢?荷包、帕子、枕巾,帷帐我们这里样样都有。”芸儿介绍着。 “哦,我看看。”女子走过去翻看着绣品。 “芸儿啊,这是沈夫人定做的枕巾,已经完工了,你一会儿就送去。”清月从里屋出来递给芸儿。 “好,我一会儿就去。”芸儿接过。 女子突然抬头看着清月,上下打量着她。 “这是我们綉庄的东家。”芸儿向女子介绍。 “你好,我叫卢清月,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吗?”清月微笑着说,只见女子紧盯着她看。 “姑娘?”清月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哦,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这綉庄的东家居然是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失礼了。”女子回过神道。 “没关系,姑娘过奖了,我不过是学了些针线手艺,开个綉庄养家糊口罢了”清月说。 “这哪是养家糊口,姑娘过谦了,这手艺简直是巧夺天工,无人能及了。”女子赞叹。 “您这么说,清月真是愧不敢当。”清月低下头,脸色微红。 “这屋子……”女子四周环视,神态平和,眼里却有些波光闪烁。 “这屋子怎么了?” “没什么,很雅致,很配姑娘你。” “您真是太客气了,坐啊,请喝茶。”清月递上茶水。 “谢谢。”女子坐了下来。 “姑娘好像不是本地人士。” “是啊,我的家乡在安徽,凤凰山。” “凤凰山?好地方啊,地灵人杰。” “清月姑娘,今年也该有18了吧?”女子笑了笑,突然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看你年纪轻轻的,这么能干,……真好。”女子直直的盯着清月,欲言又止。 “看姑娘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啊。”清月笑说。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女子仍然看着她,心里默想。 “对了,还没问姑娘芳名呢?” “你就叫我采因吧。”环顾四周,一景一物似如往昔,而面前的人却已不识,‘采因’二字唤得何其沉重。 “采因……,很好听的名字。”清月思索了一下,又笑着说。 “这块帕子绣得真好,多少银子,我就买这个了。” “我们这么投缘,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我是来买东西的,怎么能让你送呢。”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竟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你就收下吧。”清月握着采因的手。 “媚娘……。”采因听了激动的望着她,透过瞳孔,她似乎能看到媚娘那尚有一息共存的灵魂在若隐若现。 “采因姐,你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那谢谢你了。对了,既然你送我东西,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收住目光,采因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珠花递给清月。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清月推拒着。 “今天能见到你,我很高兴,你要收下,这是我的心意。”采因将珠花塞到她手里。 “可是……” “别可是了,既然我们一见如故,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的东西,你不能不收啊。” “那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也只是物归原主。”采因低语,心里仍想着刚才所见,却不敢再直视清月的眼睛。 “什么?” “我该告辞了,你多保重。”采因起身,内心的不安迫使她不能再久留。 “采因姐,你要常来啊。”清月走到门口迎送。 “后会有期。”最后看了看她,采因就转身离开了。 “清月姐,她好奇怪哦,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芸儿凑过来嘀咕。 “嗯,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感觉……”清月忽然捂着头。 “清月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进去吧。”清月回到房里,拿出珠花端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它收好,继续刺绣了。 许府。 “夫人,外面有一位姑娘找您。”丫鬟来报。 “姑娘?请她进来吧。”碧莲正在厅里喝茶,听到有女客来访,心下诧异,除了香巧,平日她也没有结交其其他的朋友往来家里。 “是!”过了会儿,丫鬟将采因带入大厅。 “碧莲,好久不见了。”采因抬起头。 “采因?你是采因?”碧莲万分吃惊。 “是我。” “我的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是采因?”碧莲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当然没有在做梦,真的是我,我特地来看你。” “你不是在……” “那次劫难后,我蒙受观音大士垂怜,得以在紫竹园里做一名婢女,潜心修炼,菩萨看我虚心向道多年,方知我还有一桩心愿未了,特准我下凡来,一了心愿。” “心愿?你是说……媚娘?” “嗯,我知道媚娘已经转世为人,心里一直担心她,不知在人世过得好不好。” “那你见到她了没有?” “见到了,在卢记綉庄。” “卢记綉庄?‘果然是她’,固安和仕林都已经认识她了,而且还有往来,哥还把綉庄租给了她,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清月就是媚娘吗?”想到此处,碧莲的脸色有些转白,心头莫名的紧张起来。 “碧莲!”采因见她神色凝重,心里已知一二。 “哦,你跟她相认了?”碧莲回过神来,上前迎着采因入座,丫鬟奉了茶。 “没有,她现在是另外一个人,前世的事情都已经忘记了,怎么会记得我呢,我只是去看看她,知道她现在过得这么好,也就放心了。碧莲,你一直都知道她的事情,对吗?”碧莲点点头。 “那许公子他也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当年我答应过媚娘,不会告诉他。我知道这些年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媚娘,甚至每年都会去綉庄祭拜她,其实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儿想告诉他,可还是忍住了,怕会出什么乱子。” “对,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清月是清月,媚娘是媚娘,他们两个再没有可能的了。” “如今,綉庄里住着清月,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遇到的,还真有些担心,这话又不能和别人说。” “一切皆有因果,天机不可泄露。碧莲,她们是两个人,你不要当作一个人来看,就不会有事。”虽然这么说,但采因回想起清月眼中所浮现出的媚娘的影子,还是隐隐的担忧着。 “我明白了。对了,我舅舅、舅娘,还有青姨,他们都好吗?” “都好,你放心吧。” “我们好想念他们,如果你见到他们,替我转告一声,大家都盼着他们能来一家团聚。” “好,我会替你带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终会团聚的。我要走了,媚娘就托付给你了,你多保重。” “要走了?我们还能再见吗?” “……,本来就不应该再见的。”采因看着她摇摇头,便转身离去。 “采因,你放心吧。”碧莲叫着,采因转过身,对着她微笑。 走出许府大门,采因回头看着匾额,又摇摇头,向郊外走去,一路上她看着沿途的风景,想着媚娘如今的样子,不禁感到欣慰。至于那影子,微弱得也非常人所见,暂时出不了乱子。夙愿已了,不能在人间多做停留,她也好安心的回天庭去了。想着想着,与身边走来的轿子插身而过。 “停轿,快停轿。”仕林吃惊的看着路过的女子,他迅速的下轿,追了上去。 “采因!”仕林冲到了前面。采因猛的看着眼前的仕林,又慌忙低下了头。 “这位相公,您认错人了。”她回避着。 “你不是采因吗,我怎么会认错,你就是采因。”虽然经年不见,但仕林十分相信自己一眼认准的直觉。 “我不是。”采因欲走。 “不,你是采因,你别走。”仕林冲上前拉住她,又放了手。 “采因,你还活着,太好了,你真的还活着。” “哎,许公子,我们到那边说话吧。”采因叹了口气,已无法否认。 “小仙见过文曲星君。”采因跪拜,他们找到一处凉亭谈话。 “快起来,不用多礼。采因,当年你被金軷陷害,我们都难过极了,如今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他打量着采因,见其已出落得秀美脱俗,心中恍如隔世。 “我也是因祸得福,蒙菩萨所救,才可以在天上继续修炼。” “……,那就好。告诉我,媚娘呢,她在哪里?” “媚娘,她……。”采因欲言又止,心想着之前他们的种种,仕林的痴情、媚娘的奋不顾身。 “她,她怎么了,你说啊。”仕林急切的看着她。 “她,她早已经魂飞魄散,不存在了。”采因看了看他的神情,迟疑的说。 “什么?不存在了?”仕林跌坐在石凳上。 “这些年,我总以为她是存在的,是有魂魄的,或许在什么地方继续修炼,又或许在天上、在地下做着仙差,只是她不愿再来人世见我,我不相信她已经……”。像是当头棒喝,仕林说得激动,眼睛突然就泛了红。 “仕林,她的确已经不在了,早在被金軷打死的那天就灰飞烟灭了,你该忘记她的。” “她为了我,不顾自己的生死,不顾自己的修行,我又怎么能薄情寡义,把她忘了呢?” “可即使她没有死,你们两个也是不可能的,人妖殊途,天理不容,你又何苦再继续作茧自缚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她为了我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缘起缘灭都有他存在的道理,既然缘分已尽你就应该要放下,何况你现在有妻有子,家庭圆满,不要因此而影响才好,这也不是媚娘之所愿,你更不能辜负碧莲对你的一番情意。” “这些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尽心尽力的承担自己的责任,完成祖上的宏愿,可谁又能知道我心里的苦楚?我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仙,我只是个凡人,忘不却红尘俗世的凡人,不能像你们这样六根皆净,诸事可抛。”多年来压抑在心中无处抚慰的痛处随着谈话被层层的剥开,让他不顾采因的面,一股脑儿的倾泻而出,说完才见采因也双眼泛泪,凄楚又无奈的看着自己。顿觉万分失礼,当年她也是为了自己和媚娘丢了性命,如今好不容易重生,何罪之有,要听着自己的无端倾诉。想到此,仕林瞬间止住了言语。 “阿弥陀佛,我能理解你,可我还是要劝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忘记的就该忘记,不然就会带给旁人伤害,你是文曲星君转世,还有天上神明在看着,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你,采因。谢谢你救了我和媚娘,是我太混账,让你为难。” “无妨。虽然造化弄人,但人只要不被造化所困,珍惜眼前,皆可心生自在。仕林,记住我的话。”虽然担忧他们的未来,却也只能给他这番提点与忠告,说完采因就消失不见了。 “采因,采因。”仕林大喊着,两行落寞的清泪划过,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条丝帕,捡起来细看,帕子上绣着点点桃花飘零,宛如心里思念的人儿,已飘去无踪了。 仕林落轿在綉庄附近,打发了轿夫和差役离开后,他站在远处看着綉庄门外客人进进出出,不时有清月和芸儿迎送的身影,怔怔的望着,綉庄恢复了生息,仿佛成为他心灵的寄托。看了许久,嘴角终于浮现了笑容。 餐桌上,仕林和碧莲各怀心事,低头不语的吃饭,固安去了宝山家里,没有回来吃饭,四个大人都自顾自的趴着饭。 “今儿是怎么啦,都不说话。”李公甫沉闷不住。 “安儿不在,怪闷的。”姣容说。 “他呀,又去宝山那里蹭饭了,是不是他们家的饭特别香啊?改明儿我也要去尝尝。”李公甫边吃边说。 “都老了,说这话也不嫌害臊,跟孩子似的。”姣容听了讥笑道。 “老了怎么啦,老了就不许去别人家里吃饭啊?” “自个儿家里有饭,干嘛要去别人家吃呢,怎么你嫌这饭菜不好啊?” “也不是不好,就是荤的少了点,难怪安儿要去宝山那儿吃饭了。” “胡说八道,咱们家向来清淡惯了,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要好的很,一起吃饭也很平常,并不是菜色的问题,你别有一处,没一处的挑剔,跟孩子比,真是越活越小了。” “你没听过老小孩,老小孩嘛。咦~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都哑巴啦?”他朝着仕林、碧莲吼道。 “爹说的是。”仕林答着。 “爹说的是,我说什么了?看你一副服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让衙门里的兄弟帮你解决。”李公甫说,碧莲抬头看了看仕林。 “你有完没完啊,都退休好些年了,还衙门衙门的,你当自己还是个捕头啊?” “我虽然在家,但衙门里的兄弟还当我是他们的头儿,发生个一些棘手案子,还会跑来问我,这就是一朝为捕,终身为捕,跟你说你也不懂。” “只不过是个捕头,瞧把你神奇的。”姣容笑着。 “爹,我只是在想一些公事,不免分神,还请爹不要担心。”仕林放下了筷子,面色平和。 “没事就好,碧莲,明儿给爹做个东坡肉,祭祭五脏庙。” “女儿记下了。”碧莲依旧闷头吃饭,面无表情。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姣容虽抱怨,还是往李公甫碗里添了菜。 “古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家有两老,那就如有两宝了。”仕林看着他们老两口儿,不禁笑了出来。 “还是儿子会说话。”李公甫这一说,大家都跟着笑开了。 饭后,仕林依旧进了书房,李公甫在前厅喝茶,碧莲在一旁绣花,姣容坐在她边上看。 “碧莲,刚才你也不说话,有心事啊?”姣容说。 “没有啊,娘。” “知女莫若母,我一看就知道你一定有心事,是不是你爹在,不好说啊?” “不是。” “那你说说看,和仕林闹别扭了?” “娘,你不要乱猜,我是为安儿的事情烦恼。” “安儿,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娘,你觉得宝山哥的闺女晓柔怎么样?” “好啊,我挺喜欢这孩子的,你想让她做咱们家的媳妇?” “嗯,娘你说好不好?” “怎么不好呢,柔儿温雅大方,相貌又好,和安儿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也熟悉,性情也合得来,这么好的媳妇上哪儿去找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现在还小,成亲似乎早了些。” “不小啦,当年要不是仕林考取功名,我早就让你们两个成亲了。” “那娘是同意了?” “是啊,当年你和宝山没缘分,我总觉得亏欠人家似的,如果安儿能娶了晓柔,那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娘,那些个发霉的成年往事你还拿出来做什么,我是喜欢晓柔才想让她做咱们家媳妇的,可不是因为其他的,你可别再提了。”碧莲放下绣箍,严肃道。 “好好好,娘不提。老头子,你说好不好?”姣容反问公甫。 “好什么啊,你们两儿一处说话,把我搁一边儿,全给你们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啊?” “你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没人把你当空气嘛,你就不会一起说说?” “懒得跟你们娘们儿理论,我回屋去。” “唉~,这老头子。” “爹的态度,跟哥一样,一提到正经事儿,就躲得远远的,好像和他们没关系似的。” “男人就是粗枝大叶,其实他们心里是愿意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谁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碧莲一语双关的话,姣容没有听出来。 “那你和宝山、香巧提过吗?” “还没有,总要先问过你们的意思,才好去跟人家提啊。” “说得对,一会儿我再去问问你爹。” “嗯”碧莲点点头,继续绣花。 书房。 仕林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块用布包裹着的长形物体,掀开布,是一块招牌,“胡记綉庄”四个字赫然显立。他擦拭着,抚摸着,紧紧的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她的确已经不在了,早在被金軷打死的那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你该忘记她的。” “缘起缘灭都有他存在的道理,既然缘分已尽了你就应该要放下,何况你现在有妻有子,家庭圆满,不要因此而影响了才好,这也不是媚娘之所愿,你更不能辜负碧莲对你的一番情意。”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忘记的就该忘记,不然就会带给旁人伤害,你是文曲星君转世,还有天上神明在看着,你好自为之吧。” “虽然造化弄人,但人只要不被造化所困,珍惜眼前,皆可心生自在。”想着采因的话,便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又将招牌包好,放回了原处。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四章-宝山遭劫众人寻 聚芳楼。 “今儿庆祝清月大病初愈,绣庄生意兴隆,干杯!”啸山举杯,清月、芸儿、固安起身合杯。 “清月在这里要谢过啸山兄、固安兄这次的帮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清月一饮而尽。 “好,好酒量,来来来,吃菜啊。”啸山招呼着。 “尝尝这个,聚芳楼的烧鸽儿可是很有名的。”固安夹了一块放到清月的碗里。 “哟,我怎么没有啊?”芸儿故意说。 “怎么能少了你的呢?”固安又夹了一块给芸儿。 “这还差不多。”芸儿得意的说。 “哟,梁公子,这边儿请。”小二招呼着。梁胜林大步咧咧的坐下。 “小二,老规矩。” “是,梁公子,马上来。” “公子,你看,那不是卢记綉庄的清月姑娘吗?”家丁指着。 “还有许固安和戚啸山,他们怎么在一块儿?”梁胜林纳闷儿。 “公子,你忘了,他们都是认识的,看样子是在庆祝什么事儿。” “他妈的,一定是他们暗地里搞鬼儿,怪不得娘会突然反对,老子被他们耍了。”梁胜林说着要向前走去。 “公子,你不能去,那个戚啸山可是会功夫的,您势单力薄,小心吃亏。” “放屁,老子怕他不成。”推开家丁就朝着清月那儿去了。 “哟,清月姑娘好兴致,在这里陪两位公子喝酒?”他走到清月身边挑衅道,眼神贼溜溜的已把清月浑身看了个遍。 “梁胜林,你嘴巴放干净些。”啸山起身说。 “干什么,我和我媳妇儿说话,你管得着吗?”梁胜林也不甘示弱。 “谁是你媳妇儿,休要胡言乱语。”清月怒而红脸,站起身回击道。 “还有谁啊,要不是碍着我娘,你早就是我的媳妇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做的那些缺德事儿,跟我玩阴的,你们还不是对手。”他转头指着啸山和固安。 “是啊,我们岂敢和你相比,也没什么可比,无非就是那些强取豪夺、欺凌弱小、趋炎附势、阿谀谄媚的功夫罢了,我们天资愚钝,学不来的。”固安一脸不屑,藐视了梁胜林一圈儿。 “你……,许固安,别仗着你爹是刺史就腰杆子粗,不过是个妖精之后,还在这里人模人样的,装给谁看啊,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梁胜林被他嘲讽得恼羞成怒,大声骂道。 “你,你说什么?”固安揪起他的领子。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这钱塘县谁不知道你爹是千年蛇精的儿子?后来还和一只狐狸精好上了,你们一家妖气冲天,人人都看见了,还用的着我说吗?”梁胜林挣开他的手。 “太过分了。”啸山一拳上去,把梁胜林打得老远。 “你敢打我?”梁胜林冲上去与之对打,固安护着清月退后,顿时局面混乱开来。梁胜林哪里是啸山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啸山摁倒在地上。 “哎呀,不得了了,打人了,快报官啊。”梁胜林的家丁大叫起来。 “啸山,不要打了。”清月叫着。 “不行,这混蛋对我兄弟朋友出言不逊,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啸山继续对着梁胜林挥拳。 “固安,你快叫他别打了,会出人命的。”清月又推着固安。 “啸山,算了,不要再打了,打死了他不值得。”固安怒视着梁胜林。 “可是他这么说你和你爹,我咽不下这口气。”啸山仍然揪住梁胜林。 “你今天要是把他打死打残了,还让我爹治你的罪不成,放了他吧。”说着,他丢下一锭银子,便下楼去了。 “固安。”清月和芸儿追了上去。 “哼,今儿看在固安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日后再让我遇见你为非作歹,我可就要你好看。”啸山重重的放开了梁胜林,下楼去了。 “他妈的,你们给我等着,老子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家丁赶忙扶起梁胜林。 固安冲进胡同里,对着墙壁一拳过去,手背立即流血了。 “固安,你这是做什么?”清月追到他跟前,见他满是鲜血的手背,那样触目惊心。 “你走开,不要管我。”他的两眼发怒,举起带伤的拳头又准备撞击。突然,清月整个人靠在墙面上,她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拳头在离她脸零点零一公分的地方瞬间转向,击在她耳旁的墙上,当她挣开眼,两人都震惊的四目相对,时间冻在了这一秒上。 “固安……”啸山和芸儿纷纷追来,看到了这一幕,清月忙回过神,闪到固安旁边,拔下他的手,鲜血淋淋,眼泪立即滴落。 “你这是干什么?何必去计较那个混蛋说的话而伤了自己,值得吗?”没想到看似温文儒雅的固安也会有此暴躁冲动的一面。别人没有伤他,硬是自己把自己给伤了,清月又急又内疚,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事而殃及无辜了。 “你不会明白的。”固安余怒未平,厉声回答,抬眼就看见清月脸上挂着泪痕,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莽撞之举。 “是,我是不明白,可是你这样伤害自己,难道就是明智之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也没有权利去伤害它。”说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荷包,从荷包里淘出一块布条,替固安包扎伤口。 “是,清月说的对,跟那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刚才我真应该把他揪到官府,告发他的罪行,让官府把他关起来。”啸山愤恨的说。 “这不还是要让我爹知道吗?”看着清月细心的包扎,固安终于松开眉头,卸下怒气。 “这……”啸山摸着头脑,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快去我绣庄,上点药吧。” “这么晚了,去你那里,恐有不便吧。”固安握着被包扎好的伤口,心里一阵温暖。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这么多人在,走吧。”说着他们就去了綉庄。 打开布条,伤口还在流血,芸儿拿来了药箱,又招呼啸山喝茶。 “我来吧。”清月接过,小心翼翼的替固安上药。 “嘶~”肌肤传来的刺痛使固安不自禁的在牙缝中倒吸口气。 “痛不痛?忍着点。”清月边擦边对着伤口吹气。 “你怎么知道这样能止痛?” “当然是有人教我的。” “是谁?” “是我,那次在街上,我跟你说过的。”清月还来不及回答,啸山就插了句,她又低下头小心的擦拭着伤口。固安看着她认真的为自己上药、吹气,在烛光的照耀下,清月的脸他从没看的这么清晰,越看越入迷。清月抬头,猛的眼神接触,又慌忙避开了。 “真扫兴,被那小子破坏了气氛。”啸山丝毫没有察觉到,依旧大大咧咧的嚷着。 “还说呢,看你们两个平时很沉稳,没想到也会这么冲动,尤其是啸山,在外面一定要改改,不然早晚会吃亏。”清月放下药棉,很认真的劝道。 “我才不怕呢,让我对这种人忍气吞声我做不到。” “来,喝一碗莲子羹消消气,降降火。”芸儿端了一晚给他,啸山看到吃的就立刻喜上眉梢。 “还有莲子羹吃,唉~怎么没见到伯母啊?” “我娘回老家去了,说要看看屋子,拿点东西,过几天才回来。” “怪不得呢。”固安俏皮的看着清月。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固安贼笑兮兮的样儿,立刻让清月有些恼了,嘟起了嘴。 “哼,我好心帮你上药,你还取笑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她丢开固安的手,收拾着药罐子。 “唉~这布条脏了,怎么不丢掉呢?”固安见清月将从他手上拆下的布条叠好不打算丢弃的样子,便好奇起来。 “丢?怎么能丢啊,那可是她的宝贝呢。”芸儿突然抛出的答案让清月脸一下绯红。 “宝贝?就这个?”固安拿过布条端看,刚才只顾看着清月,也没注意到那块布条。 “什么宝贝?让我也瞧瞧。”啸山也来凑热闹。 “没什么,喝你的莲子羹吧。”清月迅速的抢回布条,塞进芸儿已准备收走的药箱里。 “很普通的一块布条啊,为什么是宝贝呢?”固安仍在追问。 “你不会明白的。”清月白了他一眼。他想起刚才自己也说了同样的话,不好意思的笑了。 固安悄悄的回到卧房,躺在床上,没有吹熄蜡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梁胜林的恶言恶语在他的心里划开一道口子。祖父母的故事他早就听爹娘说过,虽然没有见过,但对他们甚是敬佩,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听到恶语中伤,总觉得心中隐隐作痛,憎恨那些在背后诋毁祖宗清誉的人。可梁胜林的另一句话进入了他的心里。“后来还和一只狐狸精好上了。”‘狐狸精,说的是娘吗?不像,娘本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妇道人家,而且和爹又是指腹为婚,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不会无缘无故被人说成是狐狸精,难道是另有其人吗?从大到小,虽然爹一直在身边,但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爹的心里还藏着多少未知的事情呢?’想到这里,他抬起手看着包扎过的拳头,清月专心致志的样子又出现在他眼前,弯弯的眉,低垂的眸子,薄而细巧的唇,微红的脸腮,稍一抬眼,一汪秋水清澈明亮,闪闪波动着他内心的情思,如沐春风,荡漾开来。 顺天镖局。 “碧莲,坐。”香巧招呼着,丫鬟奉了茶。 “好。宝山哥还没回来?” “是啊,这趟镖压得时间怪长的,让他派手下人去,他不肯,偏要亲自去押,扭得很。” “宝山哥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非要自己来不可,啸山和晓柔呢?” “晓柔陪我娘去庙里了,一会儿就回来。啸山啊成天的野在外面,这会儿又出去了。” “啸山这孩子聪明、能干,是他爹的好帮手,不像我们固安,没一件事情是不让我操心的。” “哪里,固安肯读书上进,将来也考个状元,和他爹一样。我们啸山就像宝山,不爱读书,喜欢拳脚,粗人一个。” “趁着他们都不在,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 “夫人~夫人~。”家丁匆忙的跑进大厅。 “什么事啊,这么慌张。” “路上的弟兄来报,说戚爷的押镖在回程路上遭劫,跟镖的兄弟们都死了。” “什么?”香巧大惊。 “那戚爷呢?” “戚爷他,下落不明。” “宝山~”香巧晕了过去。 “香巧,香巧。”碧莲赶紧上前扶住了倒下的香巧。 “娘,娘,你醒醒啊。”晓柔叫着。 “宝山,宝山。”香巧醒来,满脸大汗。 “香巧,你怎么样啊?”碧莲边说边替她擦汗。 “碧莲,我刚做了个梦,梦见宝山他浑身都是血,好可怕哦。” “香巧,你别慌,梦都反的,宝山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没事的。” “如果他有事,叫我们怎么办啊?”香巧说着说着就担心的哭出声来。 “哎呀,宝山啊,你可不能出事啊,不能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二奶奶也跟着哭天喊地,惹得香巧更加泪流不止。 “娘,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香巧,你别着急,我这就去仕林那儿,让他派兵去寻找宝山。” “谢谢你,碧莲。” “说什么谢呢,我这就去,晓柔你好好照顾你娘,有什么消息就派人来告诉我。” “好,莲姨我知道了。” “来人啊,快去把你家公子找回来。” “是!”家丁立刻出去了,碧莲也离开了镖局。 府衙。 “啸山,你在这里,你家人到处找你呢。”碧莲赶到仕林这儿,正巧啸山也在。 “莲姨,怎么了?” “你家里出事了,你爹的镖遭劫,人下落不明,你快回去吧。” “什么?”啸山和仕林同时惊呼。 “哥,你快派人去找宝山哥吧,说不定他还活着,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好这就去。” “爹,我和你一起去。” “仕林叔,我也去,我要去找我爹。”说着,三人都冲了出去。 “你们小心啊。”碧莲喊着。 三天过去了,仕林带着人马在郊外的翠峰山上日夜搜寻,仍然一无所获。 “爹……爹……,你在哪里啊?我是啸山,你回答我?” “宝山……,宝山……。”仕林向着四周大声呼喊。 “戚伯伯……,戚伯伯……,你们带人再到那边去找找看。”固安指挥着衙役分开搜寻。 “是!”衙役们又朝另一个方位搜寻。 啸山拳击树干,满心焦急。 “啸山,你干什么?” “我真没用,这次押镖应该和爹一起去的,我怎么能让他自己去了呢,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爹的。” “你别这么说,没有见尸,就说明大伯还活着,你这样自怨自艾有什么用,别浪费时间和力气,快找吧。”固安拉着他继续寻找。 “都三天了,还没有消息,看来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二奶奶垂头丧气哀叹掉。 “外婆,你别乱说,爹不会有事的。”一旁的晓柔听了心里更为难过。 “如果宝山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香巧躺在床上,依旧苍白无力,泪眼婆娑。 “娘~~~”。 “仕林他们还在找,或许宝山哥是被人救了,所以还没找到,不过我们打起精神来,为宝山哥祈祷,他一定会没事的,菩萨会保佑他的。”碧莲安慰道。 “宝山这小子命大的很,你们放心吧,没准儿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李公甫也劝慰着。 “是啊是啊,宝山福大命大,一定好逢凶化吉的。”姣容推了推公甫。 “大人,大人,你看这是什么?”一个士兵拿着把剑交给仕林,大家都拥上前去。 “这是爹的配剑,是他的。”啸山拿过剑激动的说。 “剑找到了,人一定在附近,继续找。”仕林说。 “爹……爹……” “宝山……戚宝山……” “戚伯伯……” 翠峰山下人声起伏,山上翠烟袅袅,一片云雾环绕中,茅屋民宅若隐若现。 “啊……”宝山微睁开眼睛,视线模糊。 “奶奶,他醒了。”一位红衣女子叫着。 “水……水……”宝山虚弱的蠕动着嘴唇。 “来,小心。”女子马上倒水给喂给他喝。 “这里是什么地方?”宝山喝了水后,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 “这里是我家呀。” “你家?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我?我是这里的山贼。” “山贼?”宝山听了忙起身,却感浑身无力,伤口疼痛,倒了下去。 “你别动,你身上有伤。”女子忙去扶他。 “雨胭,你又调皮了,他受伤了,你还激他。”一位老妇人从侧屋走出。 “人家跟他开玩笑的嘛。”女子俏皮的和老妇人说着。 “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就是没个分寸。这位壮士,好了点吧?饿不饿?吃点东西吧,都昏睡了三天三夜了。”老妇人端着热粥。 “这里是什么地方?”宝山再次追问道。 “翠峰山,你放心,这里是我家,很安全。” “是你们救了我吗?” “是啊,是我的小孙女发现你倒在山上,发生什么事了?你伤得不轻啊。”老妇人用勺子翻搅着热粥。 “遭贼人打劫,我还有一些兄弟们呢?” “兄弟?发现你的时候就你一个,没有其他人。” “难道他们都……,哎,多谢救命之恩了。” “来,别说话,先把粥喝了。”粥凉了些,妇人端过去,雨胭帮着喂。 “这山上素来没有山贼,怎么会遭到打劫呢?”妇人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来来往往不知走了几回,从没遇到过打劫,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不像是一般的山贼。”宝山喝了粥,恢复了一些体力。 “你身中三刀,没有死算是幸运的了,这几天我和奶奶拼命的照顾你,才把你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 “雨胭,不得无礼。”妇人喝止着她。 “多谢大婶,雨胭姑娘。”宝山要起身叩谢。 “别动别动,伤口刚愈合,快别起来。现在世道混乱,什么人都有,你暂时就在我这里养伤吧。” “这太打扰您了。” “不妨事,反正这里就我和孙女两个人,你安心住下吧。听这口音,壮士像是本地人士。” “钱塘顺天镖局,戚宝山。快别叫我壮士了,就叫我宝山吧。” “钱塘人,离这儿不远。” “奶奶,戚伯伯是钱塘人,你可以问问他呀。”雨胭突然推着妇人,像是有什么事儿。 “钱塘大了,不一定会知道,他身上有伤,就让他好好休息吧。”说着妇人转身离去。 “那你就先休息吧,我们就在外面。”说着,雨胭也出了屋。宝山喝了粥,胃里暖暖的,一股睡衣袭上来,他又闭上眼睡了。 顺天镖局。 “夫人,夫人,公子他们回来了。”家丁来报。 “啸山,找到你爹没有?”香巧冲了出去,抓住啸山。 “……,翻了整座山,也没有找到爹。”啸山低头说,把佩剑捧了出来。 “宝山~~”香巧看到佩剑瘫软了下来,众人忙去扶住她。 “哎呀,宝山啊,你如果出事,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二奶奶哭号着。 “爹……,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小女求您发发慈悲,保佑我爹平安无事,早日归来,求菩萨保佑。”晓柔跪在香案前叩拜 “哥,现在要怎么办?宝山哥,还有希望吗?”碧莲听了也眼里蒙泪,急得抓住仕林袖臂。 “有,一定有,明儿等天亮,我再带人去找,一定要将宝山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仕林悲愤又坚定的目光使得屋内伤然一片,却又满怀希望的期盼着明日能出现奇迹。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五章-宝山得救胭落难 “怎么样,你好点没有?”雨胭扶起宝山。 “好多了,谢谢姑娘。”宝山坐起靠在床边。 “吃点东西吧。”雨胭端过粥来,拿起勺子预喂之。 “不敢劳烦姑娘,我自己来吧。”宝山立刻接过碗。 “对了,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求姑娘帮忙。” “什么事,你说。” “能否请姑娘到钱塘县顺天镖局走一趟,告诉我家里人,我怕他们担心。” “不行,我不能去。”雨胭想了想,摇头回答。 “为什么?”宝山一脸不解。 “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奶奶从不让我下山。” “也是,你一个姑娘家,下山不安全,是我考虑不周。” “可是啊,我很想下山,看看山下是什么样子。好吧,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我奶奶。” “算了,雨胭姑娘,还是等到我伤好以后再回去吧,别让你奶奶担心。” “戚伯伯,没事的,奶奶是怕我下山去闯祸,我才不会呢,等明儿天亮,我就去。” “可是你下山去了,大婶会担心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过意不去的。” “你放心吧,我命大的很,小时候爬山、爬树去采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我天亮就出发,天黑前回来,不让奶奶知道。” “那有劳姑娘了,路上多加小心。” “好说!”雨胭出屋去了。 第二天清早,雨胭就偷偷的出发了,顺着山路快步的走,第一次下山的心情让她非常享受,似乎是从没有过的自由,对什么都充满着好奇。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山脚。 “哇,好清的溪水。”她走到浅摊边,双手合起成碗状,盛了口溪水喝。 “真甜。”随后又拿出手帕在水中搅了搅,拧干了擦脸。忽然一排士兵奔过,溅起了水花,洒倒她一身湿。 “唉~,你们干什么啊?”她生气的大喊到。啸山回头看了看她,没有多加理会,匆匆走了。 “真没有礼貌,哼。”她擦擦衣服,起身张望,那群士兵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她悄悄躲到一边看着,士兵们听令后分散开去,像是在找什么。 “爹,这山下周围都找过了,要不我们上山找找看。”固安说。 “上山?如果他受了伤,能上山吗?” “试试看啊,带半对人马上山,另外半队继续在山下找。” “也好,你们在这里找,我带人上山找。” ‘上山?不就能找到我家吗?他们是谁,是来捉拿戚伯伯的吗?如果是,不能让他们上山啊,得想个法子。’雨胭躲在暗处细想。 “仕林叔,让我去吧,我要自己去找。” “好,你一起去吧。”仕林说着就带着人马上山了。 “糟了,他们上去了,得赶在他们前面快点去通知戚伯伯离开。”雨胭也迅速折回。 雨胭快速的返回家中,找到宝山。 “戚伯伯,快跟我走。”她拉起宝山。 “怎么了?” “山下来了一群坏人,要上山抓你。” “坏人?是什么样的坏人?” “你别问这么多了,快跟我走,他们已经上山来了。”雨胭拉着宝山夺门而出。 “雨胭,你去哪里,他身上有伤。”老妇人见孙女慌慌张张的拉着宝山要出去,上前问道。 “奶奶,有坏人要来抓他,我要带他走,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不,你们先走,我在这里,引开他们。” “奶奶,这样你太危险了。” “不要紧,我就说没看见,他们能奈我何?” “不行,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呢?”宝山制止着。 “别说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有办法避开他们,快走吧。”老妇人推着他们离开了。 仕林和啸山带人一路上山寻找,雨胭带着宝山从另一条山里逃离,宝山的伤还未康复,忍痛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一会儿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戚伯伯,你怎么样了?坚持一下,我们得快点走,不然就会被他们追到了。”雨胭扶着他。 “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别管我了。”宝山在一处石头上坐了下来。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你快下山去,到顺天镖局找人来救我啊。” “可是,如果那些坏人找到你怎么办?” “那就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 “不行,我们一起走,我扶着你,来。” “我的伤口好痛,实在走不动了,你快去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儿有个山洞,你先去进去躲一会儿。”雨胭扶起他,走到山洞里。 “那我走了,你小心一点。”说着,雨胭飞奔的往山下走。 “仕林叔,你快看,那里有一户人家。”啸山指着不远处隐藏在树木间的民舍。 “走,上去问问,看看有没有线索。” “请问家里有人吗?”官兵喊着。里屋的老妇人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是官兵,难道他是官兵要抓的人?不管是不是,都不能告诉他们。’妇人想着,就出去开门了。 “来了,谁呀?” “我们是钱塘府衙的,这位是我们大人。” “哦,原来是官爷,里边请。”妇人开门迎他们进屋。 “大人请坐,涵舍简陋的很,请喝茶,这是山里摘的茶叶,用山泉水泡的,您不嫌弃就尝尝吧。”妇人递上。 “谢谢你,大婶,不用客气。”仕林接过杯子。 “各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大婶,你有没有看到一位受伤的男子,是个镖师,有没有?”啸山忍不住急忙问着。 “……,镖师啊,没有啊,我整天在山上从不下山,没见过。”老妇人有些吞吞吐吐,目光斜视。 “你说的可是真话,如果胆敢欺瞒,可是要抓回去问罪的。”一个士兵威胁着。 “唉~不得无礼。”仕林立刻止住。 “民妇不敢,民妇说的都是真话,请大人明鉴。” “宝山负伤,本就不可能到这山上来,我们不要扰民,还是走吧。”仕林欲起身离开。 “仕林叔,你看,这是我爹的衣服。”宝山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里屋搜寻。 “对,是宝山的,大婶,这怎么解释?”惊讶中仕林还是一脸冷静的看着大婶。 “这……我……。”老妇人胆战心惊。 “求你了,大婶,他是我爹,我一定要找到他,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宝山双手抓着妇人的肩膀,急切的看着她。 “他是你爹?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老妇人仍是带有戒备,不能轻易脱出。 “他是顺天镖局当家戚宝山,我叫戚啸山。” “大婶,我是钱塘县刺史,许仕林。戚宝山是我的结拜兄弟,前几日他的镖车遭劫,下落不明,我们是特来此找他的,您尽可放心,”仕林也诚恳的补充道。 “你说你叫许仕林?”老妇人听到仕林的名字,也是一脸惊讶。 “是。” “姓许?也是钱塘县的,那你认不认识一位许汉文大夫?” “正是家父。” “……,老天有眼,民妇拜见恩公。”说着老妇人欠身下跪。 “大婶,您快请起。”仕林料想不到,立刻扶起她。 “当年要不是令尊治好了我的病,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遇到恩公的后人,真是菩萨保佑。”老妇人双手合十,激动的说道。 “大婶,你别急着感恩了,你快告诉我,我爹他在哪里啊?”急性子的啸山嚷嚷着。 “既是恩公驾到,我就放心了。戚壮士他没事,只是受了刀伤,这几日都在民妇家里养伤。刚才民妇的孙女说山下有贼人要捉拿他,所以已经带着戚壮士离开了。” “是不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刚才我在溪边见过。”啸山突然想起那个被水溅到的女孩子。 “正是民妇的孙女。” “那她可能误以为我们是贼人了,他们往什么地方去?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一定走不远。”得知宝山安然,仕林松了口气。 “往后面山路走了。”老妇人指着家里的后门处。 “谢谢你大婶,我们走。”说着仕林带队往后山追去。 雨胭走到山下,已经气喘连连,靠在大树上休息了一下,忽又想到山洞里的宝山,立即向前。 “什么人?”突然一把长矛刺向她,她反射性的躲避,并往前逃,但是由于体力不支,摔倒了,士兵们将她包围住。 “公子,抓到一名女刺客。”衙役向固安报告。 “你是谁,怎么会只身一人在山里?”固安走上前一看,是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关你什么事,我在这里游玩,不可以吗?”雨胭壮着胆子说。 “放肆,敢这么和我们公子说话,你不要命啦?” “唉~~,不得无礼。”固安举手制止。 “姑娘,山里豺狼多,你一个人行走很危险的。” “不要你管,本姑娘还有正事要办,走了。”雨胭爬起身,欲溜走。 “慢着,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人在这山里?”衙役拦住她。 “没……,没有!我刚来这里就被你抓了,哪有机会看什么人啊。” “我明明看你是从山上下来的,怎么说是刚来这里呢?” “我……”。雨胭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转悠着大眼珠子。 “我我我,我什么我,答不上来了吧,一定有问题。” “反正我没看见,我要走了,不奉陪了。”雨胭想借故再次溜走。 “说话闪躲,的确可疑,把她抓起来,带上山去,我们到山上去看看。”固安命令道。 “是,公子。”衙役抓住了雨胭,拉着她上山。 “你们这群土匪、强盗,快放了我,你们抓错人了。”雨胭大声喊叫,无奈这里是偏僻的大山,根本不会有人经过来救她。 “姑娘,你没见到我们是官差吗,谁让你不老实交代,自讨苦吃,走。”衙役继续押着她,她呼救徒劳,也只能乖乖的跟着走。 “姑娘,等我们找到了人,就送你出山,你一个人不安全,先委屈你了。”固安见她执拗,便解释着。 “不用你管,快放了我,我还有要紧事呢。”雨胭边说边挣扎。固安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前走。雨胭心里很是着急,‘一定要想个办法逃走。’ “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疼啊。”她装肚子疼,蹲在了地上。 “快起来,别装死。”衙役边说边举刀对着她。 “不行了啦,人有三急嘛,就算是囚犯,也有这个权利啊。”雨胭并不惧怕,仍然佯装捂着肚子。 “那你到前面去,我们在这里等,你们两个跟过去看着。”固安无法拒绝这种请求,只得让差役放手。 “离远点啦,想偷看啊。”雨胭走到一处草堆里,假装蹲下,两个士兵走了远些守着。她四处看,下山的路就在前面,又看了看固安,见他们都背过身去,心一横,撒腿就跑。 “不好了,她跑了。”衙役们发现就大叫大嚷。 “你们两个去,把她抓回来,不要伤害她。” “是!”士兵们追去了。 仕林一路直追,终于发现昏倒在山洞里的宝山。 “爹……,爹你醒醒啊?”啸山冲过去,扶起了他。 “宝山,宝山。”仕林翻看他的眼皮,替他诊脉。 “仕林叔,怎么样?” “没事儿,只是伤口发炎所致,我看我们还是回到大婶那里,让你爹休息,下山还有好一会儿,他现在不适宜赶山路。” “那好吧。”啸山立刻背起宝山。 “你快下山去,通知公子说人找到了,再去顺天镖局告诉戚夫人。”仕林吩咐一位衙差。 “是!”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老妇人的家里,宝山躺下了,仕林在诊疗他,为他重新上药、包扎了伤口。 “爹……。”啸山叫着。 “啸山……。”宝山醒了,看到儿子万分惊喜。 “宝山,你好点吗?” “仕林,你也来了。” “我们已经找了你三天了,幸亏大婶告诉我们。” “是啊,爹,我们都急坏了,特别是娘。” “多亏这位大婶照顾我,还有她的……,雨胭,雨胭呢?”宝山一扫屋内,不见雨胭,突然紧张的抬起身。 “雨胭,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老妇人不见孙女,也着急起来。 “我下不了山,她一个人去镖局找我的家人了,糟了。” “哎呀,这,这可怎么办?她可不能有事啊。”老妇人面露担忧。 “大婶,你别急,如果真去了顺天镖局一定不会有事的。”仕林安慰着。 “来人,你们快去顺天镖局,跟夫人说,一定要留住雨胭姑娘,若是半路上遇到,就带她回来。” “是,大人。” “爹,你休息一会儿,放心吧。” “宝山,你这次怎么会遭劫的?”仕林继续问着。 “我也不知道,还真是第一次遇到,现在老了,要是我年轻的时候哪会遭此暗算啊?” “是强盗?还是山贼?” “都不像,他们身手不凡,招招致命,不像是一般的匪徒,幸亏我底子深,不然早玩完儿了。” “看来是冲着你们来的。” “我们顺天镖局一向没有什么仇家,会是谁干的呢?”啸山听闻也有些疑惑和后怕。 雨胭躲过官兵,一路冲下了山,等她到了市集,已过了晌午。 “这么多人啊,顺天镖局在哪儿啊?”她左看看,又看看,走在市集正中。忽然一辆马车经过,差点撞到她。 “不要命啦。”车夫骂道。 ‘哎哟,城里的人这么凶,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难不怪奶奶不让我下山。’雨胭心里暗暗啐道。 “你看,那小妞,长得挺标致的。”一个瘦脸儿男人对另一个大胡子男人嘀咕着,满脸不怀好意。 “就是土了点,好像不是镇上的人。看来,又有生意上门了,走。”两人便走向雨胭。 “姑娘,一个人啊?”瘦脸儿问道。 “你们干什么啊?”雨胭好奇的看着他们,一肥一瘦,粗布旧衫,到也干净,只是牙口黑黄,眼光直逼,叫人看了不舒服。 “姑娘,别怕,我们是看你一个人在街上走好一会儿了,想必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大胡子挡在前面。 “不关你们的事,走开。”雨胭绕开他们。 “姑娘,别误会,我们是想帮你,你是在找人吧?”瘦脸儿追上她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 “如果你要是找人,那遇到我们可算你是找对了。” “那你们知道顺天镖局怎么走吗?” “顺天镖局?”两人惊了一下。 “这小妞儿找顺天镖局做什么,那伙人可不好惹。”瘦脸儿低声跟大胡子说。 “什么不好惹,他们归他们,我们管我们,难道到手的鸭子就这么让她飞了吗?” “姑娘,我们知道,跟我们走,一会儿就到。”大胡子说。 “真的,那太谢谢你们了。”想到有人带路,雨胭尽顾着开心,毫无怀疑的跟着他们走了。穿过一条条巷子,雨胭被他们绕晕了,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胡同。 “到了没有啊,怎么那么久啊?”她不耐烦的说。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瘦脸儿说。 “就这儿?”雨胭看看周围没有人,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这儿是后门,姑娘稍等,我进去通报。”瘦脸儿进了一扇小门。不一会儿,一位体态雍容的妇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雨胭。 “带进来吧。”她懒懒的应声。 “走,咱们进去。”雨胭跟着他们进了屋。来到一个偏厅。 “苏妈妈,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个嫩尖儿,只需稍加雕琢,日后必然大红大紫,给您挣大钱。”瘦脸儿挨老鸨的耳根说。 “人倒是不错,来路正不正?” “正正正,不是镇上的人,您尽可放心。” “好吧,去账房里拿100两银子。” “才100两啊,怎么地也得200两吧?”瘦脸儿不乐意了。 “黄三,这开价可是按规矩来的,你做我这儿的生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给你100两算是看在咱们老关系的面上,不然人带走,老娘可不稀罕。”老鸨不理会他的要价。 “是是是,妈妈说的是,只是现在世道不好,货源少啊,您怎么地也给加点儿,咱们混个饭吃。”瘦脸儿继续蘑菇。 “好吧,看在货色不错,再加你二十两,多了没有。”老鸨松了口。 “谢谢您嘞,这妞儿以后一定可以让你们万春楼生意兴隆。”瘦脸儿笑开了花。 “喂,你们说完了没有,我还有急事呢。”雨胭看着他们嘀嘀咕咕的。 “好了好了,姑娘,我们把你送到了,今后你就留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吧。苏妈妈,我们走了。”说着瘦脸儿和大胡子出了屋。 “谢谢啊,走的还真快。”雨胭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苏妈妈,苏妈妈也在看她。一张瓜子小脸儿,细长的眉毛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眉心中间还有一点红红的美人痣,樱桃小口,就是个子瘦小了点。 “就叫你胭脂吧。”看了许久,苏万春替她想了个名字。 “什么胭脂,我叫雨胭。” “到了这儿,就叫胭脂。” “这是什么地方?是顺天镖局吗?” “顺天镖局?你找顺天镖局?”苏万春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 “是啊,我有急事呢,难道这里不是?” “这里是万春楼,不是什么顺天镖局。”苏万春冷冷的回答。 “万春楼?那我走错了,再见。” “慢着,万春楼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苏万春叫住了她。 “大娘,我不是要到什么万春楼,我是要找顺天镖局。”说完雨胭就直往外冲。 “给我拦住她。”苏万春叫到,周围的打手一把夹住了雨胭。 “你们干什么呀,放开我。”雨胭挣扎着。 “到了我的地方,还想出去,门儿都没有。告诉你,黄三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今后你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学好本事替老娘挣钱,要不然就有你好看。” “什么?那两个居然是坏人,我错信他们了。大娘,我被他们骗了,你也被他们骗了,你快放了我,我有急事要去顺天镖局,到了那里我立即让他们还你钱,多少钱都还你。”雨胭一听自己被卖了,可发急了。 “少跟我来这套儿,想借此逃跑,也不打听打听我苏妈妈是什么人,到了万春楼,你就插翅也难飞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乖乖听话,要不然有你苦头吃。” “万春楼?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就是大爷们吃喝玩乐的地方,青楼。”苏万春阴笑着。 “不,你们放开我,放开我。”雨胭一听,吓坏了,拼命挣扎。 “先把她关起来。”苏万春吩咐道。 “是!”打手们夹着雨胭离开了偏厅。 “我不走,你们不能这样,放开我……。”她被拖着关进了暗室。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六章-邂逅当年救命恩 差役回来报,已通知了镖局,但是没有找到雨胭姑娘。 “我在山下已经遇到过她,还想带她上山来,可是她逃跑了,两名衙差跟去了,应该没事。” “可是,这么久了,还没有到镖局,会不会是迷路了?” “雨胭,你可不能有事啊。”老妇人叹道。 “大婶,只要她到了顺天镖局,就不会有事的,拙荆会照顾她的。”宝山安慰道。 “可是我很担心她,这孩子从来没有下过山,不知道外面的仕途险恶,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可是不得了啊。” “大婶,你别担心,衙差们都去找她了,一定能找到。”仕林看出老妇人的焦急,也从旁安慰。 “菩萨保佑,只要能把我的雨胭找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大婶对着天,双手合十,虔诚的祈拜。 “都是我不好,怎么能让她独自下山呢,啸山,我们走,去找雨胭姑娘。”宝山要起身。 “爹,你还没好,不能下山。” “我没事,已经恢复了,能坚持得住,找雨胭姑娘要紧,如果她有什么事,叫我怎么心安。”宝山再次起身。 “那我们一起下山吧,固安,你带着人先下去找,啸山,扶着你爹。” “是,爹,我现在就去,你们小心。”固安带着人先行了。 “许恩公,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大婶叫住仕林。于是,两人进了侧屋。 大婶打开衣柜,拿出一包东西交给仕林。 “许大人,我姓刘,叫明珠,本来家住临安城。40年前,令尊许汉文大夫逃难到我家,被我爹所救,许大夫正在躲避梁王府的追杀,当时我才16岁,因被梁王爷之子梁连侮辱而迷失了心智,身染重病。我爹帮助许大夫逃离临安城,而许大夫答应我爹待他逃离安定后,就回来替我治病,后来我爹一去不回,被梁王府给害死了。许大夫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的夫人白娘子随他一起治好了我的病。我清醒之后,就离开了临安,本想坠入空门,一辈子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路径这翠峰山,见这里景色宜人,环境隐蔽,就长居在此了。” “原来您和家父有这等渊源,真是太巧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许大人,您是许恩公夫妇的儿子,我信你也和令尊一样的善良、正直,不比当今朝廷里那些贪官污吏。所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但是人命关天,你必须答应我保守这个秘密。” “大婶尽管放心,但说无妨。” “十六年前的一个晚上,我采药回家,看到一个姑娘倒在山上,她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救……救……。”姑娘浑身是血,看来是刚逃过一场灾难。 “姑娘,你怎么了?” “求求你,救……救……公。”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就咽气了。此时,天开始下雨,我隐约听到山下有人说话,估计是来者不善,便抱起孩子,脱下了她的外罩,扔在了地上,立刻就走了。回到家后,我检查孩子,是个女婴,身上的衣服都是做工精细的绸缎,再看那孩子,长得粉妆玉琢,细眉大眼,脸上有颗胭脂,还发现她脖子上挂着块玉,就是这个。”她递给仕林。 “我虽然不懂玉,但看起来就是块很贵重的玉,上面还有个‘雨’字,所以我就给孩子起名叫‘雨胭’,山下的人看到地上的外罩,大概以为孩子被豺狼叼走了,也就没有追上来。民妇猜想她一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回想那姑娘最后说的话,我想她可能是从皇宫里逃命出来的,我便决定收养她,一直没有让她下山,是怕她……,或许真的是天意吧,她长大了,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找她真正的家,找她的亲生父母,所以雨胭万不能出事。” “大婶,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找到她。”听了刘氏所说,仕林双眉紧蹙,颇感意外。 “许大人,那我把雨胭托付给你了,你可以选择不要告诉她,就让她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如果你要告诉她,就请你保护她,民妇在此给您磕头了。”老妇人立刻就跪下了。 “大婶,快别这样,保护她是在所不辞的,我也会照顾好她,快起来吧。”仕林赶紧上前将之扶起。 “多谢许大人,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了,下山就难了。” “好吧,一有消息,我会派人来告诉您的。”说着,他走出了侧屋。 “啸山,我们走吧。”仕林拿着包袱,带着宝山等人离开了。 “夫人,夫人,戚爷回来了,戚爷回来了。”家丁一路报喜。 “宝山!”香巧立刻冲上前去。 “爹~~~~”晓柔也奔了出去。 “宝山啊,你可回来了,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二奶奶尖叫着。 “宝山,你瘦了。”香巧心疼的看着丈夫。 “快先扶爹进去,他身上还有伤。”一群人拥着宝山进了里屋,让宝山躺下了。 “香巧,有没有一位雨胭姑娘到家里来?”躺下床,宝山立刻就询问。 “没有啊,怎么了?” “啸山,你快带点弟兄们去找雨胭姑娘,向道上的朋友打听打听,探探消息。” “是,爹!孩儿这就去。”啸山带人出了镖局。 “香巧,去命人把大厅布置成灵堂,准备穿素服,我要为牺牲的兄弟们守灵、祭奠。” “好,我马上去,你快躺下,小心伤口。”看着宝山刷白的脸色,香巧也是担心又心疼着丈夫。 “娘,你照顾爹,我去。”晓柔说着就出屋打点了,宝山这才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睡下了。 仕林回到府中,把情况告诉了碧莲他们,趴了几口饭又带人出府寻找雨胭的下落了。得知宝山平安回来,碧莲终于松了口气,预备明早前去探望。 半夜里,雨胭醒过来,看到四面空空,只有一个小天窗,照射出微弱的月光,墙面上插着蜡烛,烛光随着蜡油越来越小。忽然看见身旁放着一碗饭,便急忙起来正要张口。 “不行,奶奶说,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她自言自语,又放下了饭碗。 “可是,我好饿,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逃出去呢?”想想,又拿起了饭碗。 “对,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要逃出去,就算是为了戚伯伯也要冒一次险。”说着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好难吃啊,什么东西嘛,好想念奶奶做的菜,奶奶,雨胭好想你哦。”她哽咽了起来。 当阳光照在雨胭的脸上时,暗室的门被打开了。 “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雨胭说着梦话。 “别闹嘛,奶奶,我还想睡嘛。” “睡你个春秋大梦,给我起来。”苏万春一把揪起地上的雨胭。雨胭被她吓醒,一脸惊慌的看着她。 “怎么样了,想通了没有啊?要是想通了就可以出去,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苏妈妈,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把我送到顺天镖局,他们一定会还你钱的,也会打赏你的。”雨胭可怜兮兮的求着。 “我看你是还没有想通呢。”苏万春捏着她的下巴,露出厉色。 “哎哟!”雨胭咬了苏万春一口,趁机冲出门去,却被门口的打手挡住,捉了回来,按倒在地上。 “好你个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给她点教训。”苏万春厉声道,几个女人手里拿着银针,朝雨胭的背上、腰上臀上扎过去,疼的她哇哇大叫。 “还敢不敢给我使坏啊?”苏万春一把揪起她的小辫儿扯着,在她耳边狠狠的问道。 “不敢了。”雨胭喘着气,忍着疼,眼泪直流。 “答应还是不答应?”苏万春又扯紧了头发,逼问道。 “不答应!!!”雨胭想了想,吐出三个字。 “给我扎,狠狠的扎。” “啊~~~~~~~~”雨胭不停的惨叫。 “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雨胭乏力说完,就晕厥过去了。 “妈妈,她晕了。” “别管她,像她这样的我见多了,到了我的手里还怕她不从?给她按手印儿。”一个女人抓起她的大拇指在卖身契上按了个手印,两个打手拖起她离开了暗室。 大街上,啸山和固安正在四处搜寻。 “固安,你带着人再找找,客栈、酒楼一概不要放过。我去趟金斧帮,打听打听。”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他们见到生面孔就算有消息也不说的。”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说着,他们就分开行事了。 “许大哥。”芸儿叫住了固安。 “是芸儿姑娘。”固安才发现自己站在了绣庄门口。 “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好些天都没来我们绣庄了。” “我现有急事要办,不跟你多说了,改天再聊。”固安丢下一句话,匆忙的走了。 “唉~~~,什么火烧屁股的事儿。”芸儿没趣儿的进了门。 “你在和谁说话?”清月见芸儿进门嘀嘀咕咕的,随口问道。 “还有谁,就是许大哥呀。” “他来了?” “来了,不过没进来,又走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大概有什么急事吧。” “不知道这些天,他们在干什么,他不来,戚大哥也不来,真奇怪。” “人家也有人家的事,怎么能一直往这里跑呢?”清月整理着绣品。 “你少口是心非了,难道你不希望他们来?”芸儿笑着白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少说话,多做事,没人当你是哑巴。”清月笑了笑,芸儿朝她吐了个舌头。 ‘他是有一些时日没来了,是真的有事吗?’清月想了想,又继续整理。 金斧帮 “这人只要在镇上,就没有我们金斧帮找不到的。你放心吧,我这就派弟兄找去。” “多谢金帮主相助,小辈没齿难忘。”啸山抱拳感谢。 “哪儿的话,都是铁关系。按理说,人如果到了镇上,就没有不见影儿的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陷在了什么地方,才找不到。” “会陷在什么地方呢?” “这我得查查,需要些时日。” “那就静候金帮主佳音了。” “好说,等着吧。” “一切全拜托金帮主了,小辈告退,改日再随家父登门拜访。”说着啸山离开了金斧帮,回了顺天镖局。 “啸山,情况怎么样了?有下落吗?”宝山躺在床上关心道。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拜托金帮主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 “老爷,许大人一家来了。”丫鬟来报。 “快请他们里屋坐。” “是!” “宝山。”仕林、碧莲、固安、李公甫等全涌进屋内看望。 “宝山哥,你好点了没有,我就知道你命大,准没事儿。”碧莲见到宝山精神尚可,立即露出笑容。 “所以你就不担心我了是不是?”宝山开玩笑道。 “怎么不担心啊,天天为你烧香拜菩萨呢。”姣容跟着进门,探视道。 “哟,那我可是因祸得福了。”看着姣容几人,宝山如见亲人般欣慰。 “爹爹是长命百岁。”晓柔乖巧的补充道。 “瞧,还是我们晓柔会说话。”姣容搂着晓柔。 “你们一来啊,家里就热闹多了,宝山的心情也好了一半了。”香巧进屋来。 “这次真是托老天爷的福,宝山哥没事,平安回来,香巧啊,这回你可不用再流眼泪吧。” “哎呀,碧莲,你说什么呢。”香巧不好意思起来,大家都笑了。 “夫人,茶点备好了。”丫鬟说。 “伯父、伯母,我们去厅里用茶吧。” “好啊,走吧,宝山你好好休息啊。”李公甫说,大伙儿都跟着出屋了。 “仕林,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宝山叫住了仕林。 “他们兄弟俩儿,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我们走吧,别管他们。”香巧拉着大伙儿去了厅里。 “娘,我和固安要出去办事了,你们慢用。” “固安刚来,你就拉着他出去。” “巧姨,正事要紧,还请见谅。”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香巧应允,于是,两人正要离去。 “固安哥,等一下。”晓柔叫住了他。 “这个带到路上吃,可好吃呢。”她跑到桌前拿了糕点包好,塞到固安手里。 “谢谢,我们走了。”固安笑着,放入了袖子里。 “仕林,你坐,我有件事情跟你说。”宝山说。 “什么事儿?” “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当着其他人面不好说。” “到底什么事啊?” “在我遭劫那天,你猜是谁救了我?” “谁?不是山上那位大婶吗?” “除了她还有人。” “还有人?哦,我知道了,是雨胭姑娘。” “不是不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你想都想不到。” “到底是谁啊,你别卖关子了。” “采因。” “采因?你确定?” “嗯,当时我虽然受了重伤,贼人正冲上来,突然出现一阵白雾。 “宝山,宝山!”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山上了。要不是她使出法术,击退那些匪徒,我早就没命了,我叫了她,她还对我笑了笑,一变身就没影儿了,我看的清清楚楚,应该不是在做梦。”宝山的眼前浮现出那天的情景。 “你的确不是在做梦。是她,我也见到了。” “什么,你也见到她了?” “嗯。” “可是,她不是早就已经……,真是纳闷。难道我们都见鬼了?” “没有,她得观音菩萨所救,幸免于难,我不知道她来世间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媚娘已经魂飞魄散了吗?”仕林走到窗前看天说道,一丝凄然在眼中划过。 “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媚娘?” “一个为了我舍命的女人,我怎能忘记她?” “可是碧莲呢?” “那不一样,碧莲是我妻,而媚娘,是知己。” “哪个比较重要呢?” “这没有可比性,对我而言,都是重于己命的人。”仕林凝重又坚定的答案,听的宝山几多无奈,又想劝慰。 “仕林,媚娘已经过去,碧莲才是现在。” “是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光顾着说我,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些了没有?”仕林打断了话题,起身翻看宝山的衣服,检查伤势,宝山也没有再多问。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七章-身陷青楼险获救 固安和啸山两人满街的找,客栈、茶楼、小店一概都不放过,可就是没想到雨胭会身陷青楼里。 “该派人去翠峰山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 “我觉得不会,她为了去镖局,会使手段逃脱,怎么可能还没到镖局就回家呢?一定不会。”固安分析道。 “那会在哪里呢,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正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前面来了个人。 “戚公子,我们帮主请你去一趟。” “可能是有消息了,我先去了。”啸山跟着那名探子走了。 “金帮主,您找我?是不是有消息了?” “是,我们的人查到一些线索。” “人在哪里?” “肯能是被人贩子拐卖了。” “人贩子?” “嗯,人到了镇上不见踪影,那十有八九就是了。” “会卖到哪里呢?” “青楼,有可能在本镇,也有可能卖到外面去了。” “什么?哪个青楼?” “这个还得再去查查才知道。” “来不及了,一个一个青楼搜,总能把人找到。” “可这样会破了行规。” “顾不了那么多了,姑娘家进了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好吧,我带几个人跟你去。” “谢谢金帮主。”于是他们一家一家的青楼探访,都一无所获。就只剩下万春楼。 “这万春楼可不比其他的楼,苏万春是个厉害角色,狡猾的很,不那么好对付”。 “再难对付,也得对付,金帮主,请万万要帮忙。” “好吧,我试试看,不过现在不能去,得等到晚上。” 万春楼。 “苏妈妈,罗大爷派人来说,今晚上来要一个嫩尖儿。”管事女人说。 “好啊,他可是有段时日没来了。”苏万春喝着茶,听到有金主来,立刻眼波流动如水。 “每次来都要嫩尖儿,咱们哪有这么多。” “有啊,就怕他不来。”苏万春得意的笑着。 “您是说刚来的那个?” “这不正好配上时候嘛。” “可是,这丫头日后若好好栽培定有大用,现在就开了苞,可惜了。” “这丫头野的很,不先让她就范,怎么能要她乖乖替我卖命?” “苏妈妈说的是。” “一会儿给她喝点补酒,我保证能让罗大爷满意。” “苏妈妈高见!”两人诡异的笑了。 雨胭呆呆的坐着,丫鬟正在给她梳妆打扮,经过几日折腾,身心疲惫,她知道反抗已经无用,要多积累体力,想办法再逃走。突然,房门打开,苏万春走进来。 “哟,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么一打扮还真是国色天香啊。 “苏妈妈。”众人问安。 “今儿晚上有位大客人,你得好好伺候,如果伺候的好我有重赏,如果伺候不好,我还叫你回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妈妈。”通过上次反抗换来的非人待遇,雨胭学乖了,表面服从,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 “这就对了,早这样不就能免受那些皮肉之苦了吗?来来来,喝点酒,脸色红润些,太苍白了,客人不喜欢。”苏万春递上,雨胭看着杯中的酒,一口喝到嘴里,由于不会喝酒,她腔得直咳嗽,故意把酒都吐了出来,溅在苏万春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雨胭忙去擦拭,可又觉得天旋地转。 “把她扶过去吧。”苏万春暗笑。雨胭被扶到了床上,昏睡了。 “你们好好看着她。” “是!” 旁晚,由于大部分的酒被吐出,所以药力不足,雨胭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丫鬟在屋里。 “隔壁范大爷在发赏钱呢,我们快去领。” “可是苏妈妈要我看着她呢。” “她今晚上是不会醒过来的,没事儿,走吧。” “可是,万一……” “别可是了,错过领赏多可惜,我可不想为了这丫头挡了财路,就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走吧。”两个丫鬟出了房门。 雨胭迅速的起床,轻轻打开房门,见门外没有人把守,就一个劲儿的冲了出去。此时,啸山他们随着金帮主也到了万春楼,苏万春正在前厅招呼着。 “金帮主,是什么风儿把你吹我这小庙儿来了?”苏万春边说边看着旁边坐着的啸山。 “怎么,不欢迎啊?” “哪敢啊,您可是我这万春楼的大贵客,谁不知道钱塘县这里里外外的事儿都靠您张罗呢。” “妈妈过奖了,草莽之寇而已。” “哟,您若是草莽之寇,那咱们可都是没地儿钻的泥猴儿啦。” “哈哈哈……”众人大笑。 “咦,这位公子是谁啊?看着好面生。” “他是顺天镖局的少当家,苏妈妈你可要好好招待哦。”苏万春打量了一下啸山,啸山从容镇定,一脸英气,一看就是不常去青楼的,正是块大肥肉。 “哎呀,原来是顺天镖局的少当家,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哦,来来来,上好酒好菜,把咱们的招牌都拿出来。” “是!” “把莺莺燕燕一起叫来。” “苏妈妈,有新货色没,我们这位少当家可是很挑剔的哦。” “哟,哪有什么新货色啊,最近世道不好,姑娘难找,莺莺燕燕也是刚来不久,新着呢,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莺莺燕燕,其中会有雨胭吗?’啸山心里想着,不一会儿就来了两名艳丽的女子,坐在他们身旁紧挨着,他一看不是雨胭便朝金雄使了个眼色。 “苏妈妈,就这样的?我看这万春楼也不怎么样嘛,我们少当家不满意哦。”金雄故意说。 “哟,这还不满意,戚公子眼光可真高啊。”苏万春手搭在了啸山的肩上,让他好不自在。 这时,固安跟着混进去后,悄悄的探查楼上的房间,看了一圈儿没什么发现,他隔着桌子向啸山示意摇头。雨胭经过大厅,看到苏万春在招呼客人,直打哆嗦,她深吸一口气,装作姑娘们的样子扭捏着从桌边经过,由于是背对着,所以很顺利的就混过去了。固安也注意到她了,雨胭的装束让她判若两人,一时没有马上认出,直觉得眼熟,于是就跟了出去。雨胭混在人群里,走到了门口,见正有守卫把着,就退到了一旁。 ‘没时间了,一定要出去,不然被发现就活不成了。’她心一横,摇摇摆摆的走到门口。 “哎哟,大爷来玩玩嘛。”她学着门口的女人招揽客人,并一步步朝远处走。守卫们没有多注意,只见她越走越远,叫住了她。 “喂,哪个房里的姑娘,别再往前走了。”雨胭回头一看,见守卫正走向自己,便撒腿就跑。 “给我站住!”守卫冲了上去捉拿,固安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雨胭没命的跑,横冲直撞,只想躲开后面的守卫,她转进了一条胡同,连日的饥渴加上之前的药酒,已经没有体力了,靠在墙上喘气,眼看后面的守卫快要追上来了,她只得扭头再跑,此时嘴巴却被一只大手蒙住。 “嘘,别出声,跟我走。”雨胭被拉着狂奔了一段路,到了一户门前停下,她再也支持不住,只吐出两个字 “救我”之后晕了过去。拉她走的人正是固安,他将雨胭一把抱起,进了门内,开门的是芸儿。 “芸儿,快把门关好,谁来了都不要开门。”固安抱着雨胭直往里冲。 “固安,你怎么来了?”清月十分惊讶的看着他,视线又落在他怀中的雨胭。 “清月,能借你房间一用吗?我一会儿再向你解释。”固安焦急的说。 “好,跟我来吧。”清月带路,进屋后,固安将雨胭平放在床上,立即为她诊脉。 “妈妈,妈妈,不好了。”守卫奔进大厅,在苏万春耳边咬着。 “什么事啊?”他们退到一边说话。 “新来的那个丫头跑了。” “什么?还不快去追啊。”苏万春脸色一下变绿。 “弟兄们已经出去追了。” “苏妈妈,出什么事了吗?”金雄见她脸色速变,故意打探道。 “没什么,一个丫头跑了,已经派人去追了。”她又恢复笑容。 “您这儿这么香,还有丫头会跑?” “哎,都是一些不识好歹的东西,抓回来非好好教训教训。来来,金帮主,戚公子,喝酒啊,别破坏了你们的兴致。”她举杯敬酒。 “万春,今儿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跟你要个人。”金雄见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口挑明。 “哟,金帮主跟我开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啊,我这里的姑娘随便你挑。” “听说你这里来个新货,能让我见见吗?” “新货,哪有什么新货啊?”苏万春心里猜着了八九,果然这金雄驾到准无好事,原来是来找人的,难道和那丫头有什么关系?现在人跑了,倒也好,自己能憋得干净。 “咱们都是行内人,这就不用瞒我了吧,要是我看了满意,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 “哪里的话,金爷要的人我能不给吗,甭说多少个子儿,就是没有子儿也让金爷带回去,只是最近真的没有什么新货,不敢瞒你。” “万春,我若没有确切的消息,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这人我今天是要定了,就看你我这份儿交情够不够个数儿。” “金爷,您是误会了,我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别说你我这份交情了,就是没有交情,我今儿也会把人给你,就算是没有,我把我自个儿给您也成啊,就怕您嫌弃。”苏万春调侃着,始终不肯松口。 “我可告诉你,这人是上头要的,如果你胆敢窝藏,叫上头知道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今儿我把话带到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酒钱记我账上,先告辞了。”金雄拉着啸山,不等苏万春回答就离开了万春楼。 “金帮主,为什么不再问问她呢?”啸山纳闷不解。 “再问她也不会承认的,只会把事情弄僵,难保她不会灭口。我刚跟她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给她个时间考虑,那些酒钱也够她再买几个姑娘了,她该知道怎么做。”金雄解释。 “还是金帮主想的周到。” “刚才他们跑了一个丫头,看她神色慌张的样子,一定不是一般的丫头,你带几个弟兄快去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多谢金帮主,我这就去。” 绣庄。 固安替雨胭诊脉后,确定她没事,就松了口气。 “清月,麻烦你给她弄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再帮忙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伤,我先出去了。”固安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房间。一会儿,芸儿从里屋出来,拿了药膏又匆匆进去了。片刻之后,清月请固安进屋。 “怎么样了?”固安问道。 “都换好了,她的背部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像是被针扎的,已经结痂了,我给她抹了药膏。” “针扎?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太过分了。”固安愤愤的说。 “谢谢你,清月。”他又看了看清月,低声说着。 “别客气,芸儿,把这些衣服去清洗一下吧。”清月说。 “不用洗了,拿去扔了吧。”固安说。 “这么好看的衣服扔了怪可惜的。”芸儿拿起衣服看着。 “这衣服不能穿,不干净。” “不干净?很新啊。”芸儿比在自己身上。 “拿去扔了。”固安一把抓下衣服。 “去扔了吧。”清月说。 “好吧,扔就扔呗。”芸儿说着出屋去了。 “她是戚伯伯的救命恩人,啸山的爹走镖途中遭劫,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找他,幸亏得雨胭姑娘相救。”固安缓缓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她怎么会受伤呢?”。 “她是被人拐骗到万春楼,自己逃出来的,在里面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固安看着雨胭,昏睡着还眉头紧蹙。 “难怪你执意要扔掉那些衣服了,真可怜。”清月看着固安,发现他的眼中有一丝心疼。 “对了,能让她在你这里暂时休息一下吗,我要去通知啸山。”固安回过神,凝视着清月。 “当然可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 “不要……不要抓我……放开我……走开,走开!”雨胭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来,一看陌生的周围、陌生的人,立刻缩到了床角。 “雨胭姑娘,你别害怕,是我。”固安上前安慰她。 “你?你别抓我,我没有看见,没有看见。”雨胭想起了那天被固安抓住的事情。 “没人要抓你,我是来救你的。” “我不相信,你明明是来抓我的,还骗我。”雨胭抱着被子说。 “我没有骗你,是你救了顺天镖局的戚宝山,对吗?他是我戚伯伯,那天我们是去找他的,你是误会我们了,他很担心你。” “戚伯伯?你们真的是去救他的人吗?” “当然是。” “那你们快去救他,他在山上的石洞里。”雨胭着急道。 “我们已经把他救下了,还是你奶奶告诉我们的。”固安安慰她说。 “奶奶,我好想我的奶奶。”雨胭哽咽起来。 “你别担心,在这里好好休息,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固安拍着她的肩膀。 “再睡一会儿,我去通知你戚伯伯,他如果知道我们找到你了,会很高兴的。”固安将她扶进被窝。 “戚伯伯他还好吗?他没事吧?” “他没事了,你放心吧,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固安替他盖好了杯子。 “你是谁?” “我叫许固安,我爹和你戚伯伯是拜把的好兄弟。” “清月,拜托你照顾雨胭。”说完他就出去了。清月从没有看见过固安这么细心的对一个女孩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她看着雨胭,虽然有些形容消瘦,但却是个清秀的可人儿,雨胭也看着她,她对雨胭温柔的笑了笑。 “你安心休息吧,我就在这儿,有什么事叫我。”清月坐下,拿起针刺绣,柔和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格外温婉。 “你好美啊。”雨胭突然脱口而出,清月有些惊讶,抬头相识一笑。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八章-桂花灯会惹风波 “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 “万春楼,当时你们在会那苏妈妈的时候,我看着她逃出去的,一路追上她,先把她安置在清月这里。”固安遇到在街上搜寻的啸山。 “劳烦这位兄弟,回去告诉金爷,人找到了。”啸山对一旁的手下说。 “我们先回镖局,那帮人可能还在找雨胭,不要暴露了绣庄。”固安说。 “好,走吧。”他们一同前往镖局。 “爹,雨胭姑娘找到了。”啸山走进内屋,告诉宝山这个好消息。 “是吗,在哪里找到的?” “万春楼,是被人贩子骗进去的。” “什么?她没事吧,你们是怎么救她的?” “没事,就是受了些刑,她自己逃出来的,被固安救了。” “受刑,她人呢?” “戚伯伯请放心,现在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明儿天亮,我就带她回来。”固安说。 “万春楼的人真狠,不答应就用针刺她,我和金帮主去的时候,那苏万春还死不承认,我看她怎么跟金帮主交代,真想把万春楼给铲平了。”啸山横着浓眉,气愤道。 “人救出来就好了,别再去闹事儿了,宝山,现在你可以安心的睡觉了吧。”香巧也终于放下了揪着的心。 “是啊,没事我就放心了。对了,啸山,明儿你派人去翠峰山告知刘大婶,说雨胭找到了,让她也放心。” “是,爹。” “戚伯伯,人找到了,我先回去了。”固安作揖道别。 “好,你也早点回去吧。” 固安回府后把情况都告诉了仕林,但避开了绣庄,只说是朋友家。仕林听后没有多加猜测,就让他回房休息了。仕林打开刘明珠交给他的包裹,一套精致的婴儿衣衫,还有一块玉佩。他拿起玉佩看了看,上面镶着凤鸟,还刻着“雨”字,做工极为精细,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雨胭的身世的确令人匪夷所思,若她是来自宫里的,那这块玉或许是哪位嫔妃娘娘的也未尝不可。’仕林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些谱。 “妈妈,我们搜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人,请您责罚。”几个打手半跪着。 “算了,别找了,把她找回来也是个麻烦,都起来吧。”苏万春铁着脸生着闷气,这到手的摇钱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就算自己再不甘,也不能与金斧帮作对,道上的人,得罪不起。何况又连着那顺天镖局,官派的,更惹不得。只好自认倒霉,就此作罢。 “谢谢妈妈。” “叫黄三来一趟,把楼上两个死丫头撵出去,我这儿不要这么没用的东西,这笔账就算在她们的头上。”苏万春阴着一张脸,琢磨着用其他法子来弥补这场损失。 “是,妈妈。”打手们出去了,不久黄三来了。带着两个被绑住手脚、堵上嘴的丫头出了万春楼的后角门。 清晨,雨胭睁开眼睛,看了看屋子,芸儿端着水进屋来。 “你醒啦,来洗洗脸吧。”雨胭坐起身来,芸儿将擦脸布递给她。 “早啊,肚子饿了吧,吃点东西。”清月端着粥进屋来。雨胭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们。 “看你一定比我小,就跟芸儿一样喊我清月姐吧。”清月把粥盛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 “来,吃一口。”清月微笑着。雨胭张开嘴,接触到温热的粥,细嚼着。 “真好吃。”她一把拿过碗,一口一口张嘴大吃。 “慢一点,小心烫着。”清月提醒她。 “真可怜,一定是饿坏了。”芸儿在一旁看着。 “我被关在一个很暗的屋子里,没有吃的,只有难吃的剩菜,我一点也吃不下,可是我告诉自己再难吃也要吃下去,不然就没有力气逃出去了。”雨胭边吃边说,不一会儿,粥就吃完了。 “还要吗?我给你盛去。”雨胭点点头,芸儿接过碗出了厨房。 “来,喝点水。”清月倒了杯水给她,她喝了一半,咳了出来,清月忙给她擦拭。 “他们逼我喝酒,我没喝,都吐了,但我还是晕了,浑身没有力气,不然我逃得更快。” “你放心吧,这是水,不是迷药。”清月笑着说。 “我当然相信这是水。”说着她有拿起杯子喝了两口。 “等一会儿我再给你上药,你的背上都是针孔,要消炎才行。” “是我不答应,他们就用针扎我,好痛。”说着她低下头去,摸着自己的胸口,忽然又大叫起来:“哎呀,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扔了,这个是我们帮你换上的。”说着,清月拿着药膏,替雨胭脱下外衫。 “扔的好,那衣服穿了教人恶心。”雨胭背对着清月,只见背上一个个小黑点,有些周围泛红了一圈儿。 “清月姐,许公子来了。”清月正替雨胭上药,芸儿进屋说。 “是许大哥来了,一定是来接我的。”她马上穿好衣服,拉着清月去了大厅。 “许大哥~”雨胭高兴的唤道。 “雨胭姑娘,休息得好吗?”固安温文有礼,亲切问候。 “很好,清月姐姐很照顾我。”雨胭亲昵的挽着清月,又看看固安身边站着的陌生男子。 “这是你戚伯伯的儿子,啸山。”固安介绍着。 “是你!”雨胭觉得他脸熟,忽然想起,便惊呼出口。 “我也没想到是你。”啸山摸着脑门,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 “那天在山下,他带着一群官兵经过溪边,溅了我一身的水。”雨胭想起那天,心下还有些气愤呢。 “早知道是你,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上山。” “你绑不住她的,她会逃。”固安故意调侃着。 “许大哥,快别提那件傻事了嘛。”雨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什么傻事,说来听听啊。”凑热闹的芸儿好奇问道。 “别说别说,千万别说。”雨胭心急,便扯着固安手臂摇晃,面颊也红润了起来。 “别看她年纪小,逃脱的本事可一点不输人,连我也上过她的当。”固安笑着说道,脸上流露的怜爱之情让清月见了有些明白,也有点失落。 “这我相信。好了,我们回去吧,爹还等着呢。”啸山催促道。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固安说。 “清月姐,那我先走咯,我会来看你的。”雨胭拉着清月的手说。 “好,这是药膏,你拿着,回去也别忘了上药。”清月送到门口,雨胭坐进了轿子里,随着啸山回镖局了。 “她真的很可爱,也很漂亮。”清月看着对固安说道。 “是。”固安应着。清月听了之后,转身进了大厅,固安也跟了进去。 “清月,谢谢你照顾雨胭。” “还跟我客气什么。”清月看着他,固安有些不好意思。 “许大哥,喝茶。昨儿我们累了一晚,你该怎么犒赏我们啊?”芸儿奉上了茶,几个人坐在大厅上。 “听说过几日有个灯会,我请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我最喜欢看灯会了。”芸儿开心的拍手。 “瞧你开心的。”清月说着脸上一红,固安正巧注视着她,两人又羞涩的别开了目光。 府衙。 “赵威,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一下。”书房中,仕林正与属下议事。 “大人尽管吩咐。” “这是块玉样子,你即日启程去临安,到各家玉器铺子问问,看有没有谁知道这块玉的来历,打听出主人家是谁。”仕林将图纸交给赵威。 “是,大人,小人马上去办。”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只能暗查,不要暴露了身份,这纸千万不要落入他人手里,办完了就回来。”仕林交代。 “小人知道了,请大人放心。”说完赵威就离开了府衙。 “大人,顺天镖局戚爷要见您。”衙差来报。 “快请他进来。” “仕林,不好了,出事了。”宝山冲了进来。 “怎么啦?” “今早我派了弟兄去翠峰山通知刘大婶,可是她不见了,山里都找过了,也不见人影,只留下这张字条。”宝山递给他。 “许大人、戚壮士亲见:得蒙知遇之恩,苍天悲悯,遂将雨胭托付,信能厚待于她,汝已了无遗憾,归去了此残生,勿寻,来生必当相报。刘氏绝笔。” “了此残生、来生、绝笔,难道她去寻死了?” “没见有尸,就不能证明她已死。”仕林内心复杂,‘刘大婶,为什么你不再等等,本官已派人去调查,你这又是何苦。’他心下泛起一阵不祥之感。 “雨胭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她刚逃过一劫,不忍心告诉她,怕她伤心。一个人都没说,先来找你商量。” “大婶既然不要我们去找,就一定去了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不过你还是暗中找找看,能找到她最好,如果找不到就想个方法告诉雨胭,瞒是瞒不久的。”仕林千头万绪,刘大婶的不辞而别,会否和雨胭的生世之谜有着关联呢? “一个老太太,会去什么地方呢?除非是阴曹地府才让我们找不到。”宝山俯身到仕林的坐案边,把玩着毛笔思索着。 “你别往坏处想,或许她想隐居于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仕林叹道。 “什么一波未平啊?” “没什么,但愿一切都好。”仕林看着窗外说。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桂花灯会,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灯上连接着灯谜纸,人们边赏花灯边猜灯谜,道路两边摆着小摊,卖各色桂花食品、花灯、小玩意儿等,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雨胭,你跑慢点,别走丢了。”啸山叮嘱着。 “不会,你们快点嘛,你看那边,好多花灯哦。”雨胭奔奔跳跳的,走到前面去看花灯,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参观这样热闹的灯会,让她兴奋不已。啸山、晓柔、固安、清月、芸儿跟在后面。 “清月姐,你快看,那盏金鱼花灯好漂亮哦,我们过去看看。”芸儿拉着清月凑了过去。 “姑娘,买一个花灯吧,看这金鱼,多可爱啊。”小贩兜售道。 “我给你买一个。”清月对芸儿说。 “真的?太好了。”芸儿说着就动手挑了起来。 “你也挑一个吧。”固安对着清月说。 “许大哥,我也要。”雨胭奔过来说。 “好,你们每人都挑一个吧。”于是,三个姑娘挑了起来,芸儿挑了金鱼、雨胭挑了兔子、还替晓柔挑了个花篮。 “清月,这个给你。”固安替清月挑了个月牙儿。 “这个好,刚好配清月姐。”雨胭嚷着,清月接过月牙儿形的花灯看着,脸上微红。 “来来来,快来吃东西。”啸山和晓柔买了很多桂花糕、桂花酥、桂花糖。 “哇,好好吃哦,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雨胭拿了块桂花酥塞在嘴里,由于说话呛了一下,酥粉从嘴里喷出,啸山当场遭了殃,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晓柔忙用手绢给他擦拭,又把食物分给大家吃。 “啸山哥,你怎么跑那么远?”雨胭边吃边说。 “我得离你远远的,免得又给我涂脂抹粉的。”啸山打趣着,还用袖子假意挡着脸。 “讨厌,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说着雨胭追着啸山跑。 “戚啸山也会有让人追着跑的一天。”固安说,众人都笑歪了。 “你们看,那里好热闹哦,我们去看看。”雨胭突然指着河边人多的地方。这是一个传统活动,男女各站在河的两岸边,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上放到花灯里,随河飘到对岸,再用长竿打捞起来,看自己拿到的是谁的花灯和纸条,若是自己心仪的人,就说明是天赐的缘分。 “哇,好多花灯哦,好好玩,我也要玩。”说着,雨胭跑到了河对岸去。 “雨胭,你别乱跑,快回来。”啸山叫着追了上去。 “我们过去看看。”清月带着芸儿、晓柔也去了对岸。 “清月姐、晓柔、芸儿快来啊,我们也来玩。”雨胭兴奋的朝她们挥手。 “不要啦,这是羞死人的游戏,我不要玩。”晓柔说。 “哎呀,试试看嘛,你看多好玩啊,清月姐,我们来玩嘛。”雨胭走到一处桌边,已经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清月看了看对岸的固安,固安朝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也去写,清月这才走到桌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就提笔写了,芸儿拉着晓柔也参与了进去。几只花灯纷纷下水,随着河流漂浮着,大家的心情也随之起伏。 “你看,那个是我的,飘在最前面的那个。”雨胭叫着,又一边用竹竿打捞飘过来的花灯。啸山和固安也找寻着自己想要捞起的花灯。突然,雨胭钩起一盏花灯,兴奋的尖叫起来。 “我钩到了,钩到了。”她把花灯捞上来,迅速拿出纸条摊开一看,“戚啸山”三个大字赫然显立。 “戚大哥,我捞到你的花灯了。”雨胭开心的大声叫。此时啸山也捞起一盏花灯,拿出纸条一看“朱美兰”,他和固安一起叫了出来。 “是我,是我,我来了。”对岸响起一个洪亮的嗓门,众人一看,是位圆脸肥胖、还插着满头花的姑娘,她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对岸。 “我的妈呀,救命啊。”啸山见状立即拔腿就跑,众人再次呵呵大笑。又一转眼,花灯越来越多,视线都跟丢了,固安焦急的找着。此时,晓柔也捞起一盏花灯,她吹熄了蜡烛,小心翼翼的拿出纸条,藏进了袖子里。 “晓柔,你拿的是谁的花灯啊,快给我看看。”雨胭眼尖,发现了。 “不要,我要回家自己看。” “为什么,让我看看嘛。回家再看岂不是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有缘自会相见啊。”晓柔笑得神秘。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哎呀,你们看,花灯烧起来了。”芸儿叫着,众人大惊,一个花灯被风吹燃了,烧得很旺,把周围的花灯逐个儿连带烧了起来,霎时间河面上团团火红,大家纷纷惋惜,有人在竭力打捞自己的花灯,有人见花灯烧了也就散了,固安也露出无奈的表情,唯有清月看着燃烧起来的花灯,那冒窜跳跃的火苗,勾住了她的眼神,仿佛有股吸力,将她定在了脑海中浮现的一些画面里。 ‘沙石洞里铁锁寒,媚娘的心里受熬煎……’ “我知道我的气数快要尽了,金軷为了惩罚我,硬要把我干死、熬死,可是我太不甘心了。” “你不要激动,要留住元气啊。” “留住元气也不过是多受一天的苦。”盯着火光越久,这些画面就零碎的在清月脑中闪过,令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忽然忘记是为何,可画面却极为熟悉,仿佛曾置身于事。她越想越疼痛,便伸手捂着太阳穴,摇摇晃晃起来。 “清月,你怎么了?”固安看到她的异常,忙扔下竹竿,从对岸奔到清月身边,及时扶住了她。 “固安,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休息。” “好,我送你回去。” 清月躺在床上,固安替她诊脉,片刻。 “没事,可能是天热气闷,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天是怪闷热的,难怪她会不舒服。”芸儿陪在一边。 “这些是刚才买的桂花茶,你泡了给她解暑吧。我再给她开点安神的药,熬好送来。”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固安附身看看清月,还是面无血色,清月无力的点点头。 固安走后,她看着挂在帷帐边的月牙花灯,是固安选的,月牙儿不就是自己吗?神色一阵迷离,渐渐的合上了眼。 晓柔回到屋里,拿出袖子里的纸条,好一会儿都不敢看,但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一看让她心花怒放,整个脸立即烧红了。 “哦,原来是他。”雨胭不知何时进屋,躲在她背后偷看。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晓柔害羞的说。 “我刚刚进来啊,你都没听见吗?也难怪,你的心思都在这张纸条上了。”雨胭一把抢过纸条。 “还我!”晓柔伸手去抢。 “不给,不给,你来抢啊,哈哈。”雨胭躲避着她。 “你不给我,我可生气咯。”晓柔走到一边,绷起脸来。 “好嘛,给你就给你,我才不稀罕呢。”雨胭把纸条塞给晓柔。 “反正啊,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她仰着脸,得意道。 “雨胭,你要替我保密,这可是我从小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晓柔一番认真恳请着。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雨胭边说,边又拿过纸条放进了晓柔腰间的荷包内,当宝贝似的替她收好。 “讨厌啦。”晓柔娇羞着。 入秋的夜晚,处处桂花飘香,仕林独自走在河边小街上,欣赏着月色。月光洒在水上,倒映着月宫内片片寂寥的心事。家家户户都已进入了梦乡,整条街道宁静而悠长。突然,河面上缓缓飘来一只花灯,灯内烛火闪烁,吸引着仕林走下石阶将它捞起。看见里面有张纸条,他吹熄了烛火,拿出纸条,借着月光看见了一行隽秀的字:“清波幽涟映月茫”。 “清波幽涟映月茫……”仕林想了想。 “红烛暗泪锁夜怅。”他对着下半句,笑了笑将花灯抱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我虽有五百年的功力,可是也快要熬不住了,我知道我的气数快要尽了。金軷为了惩罚我,硬要把我干死、熬死,可是我太不甘心了。” “你不要激动,要留住元气啊。” “留住元气也不过是多受几天的苦,我真想飞出这个沙石洞。” “你听我说,金軷有金牌,只要带着它就能冲出山口,畅通无阻,你要留住元气,你等我,你等我一天,等我啊。” “采因……采因……采因……。”清月梦魇,在床上大喊,引来了芸儿推门而入。 “清月,清月,你醒醒啊。”芸儿摇着她,清月挣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芸儿。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芸儿扶起她。 “我……我……,我怎么了?”清月无助的问,满额冒着细汗。 “你不停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在叫谁?” “这回我听清楚了,你在叫‘采因’。” “采因?采因……,采因是谁?”清月惊恐的问着。 “采因不是前些日子来我们綉庄买绣品的那位姑娘吗?你还和她聊的很投缘。”芸儿边说边替她擦汗。 “我看到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很熟悉,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想不来。”清月哭了起来,使劲的摇头,手捂着胸口,痛苦的呻吟着。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芸儿紧张的看着她。 “我的胸口,胸口好痛,好痛。”清月卷缩了起来,她用手捂住嘴挣扎着,突然倒向出床边“哗”的吐出了一口血。 “清月!”芸儿看了脸色刷白,清月也看呆了,随即晕了过去。 “不得了了,清月,你醒醒啊。”芸儿推着她。 “这下可怎么办,得赶快去请大夫。”芸儿说着就冲了出去。 “大夫在哪里,大夫在哪里,哎哟。”芸儿在大街上乱转,突然撞到一个人。 “芸儿姑娘。”是仕林。 “许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她忙道歉。 “你怎么了,一个人在街上慌慌张张的?” “我正要去找大夫,清月姐她,她……”芸儿急得快哭出来了。 “她怎么了?” “她吐血了。” “吐血?走,快去看看。”仕林忙拉着她回到綉庄。 清月仍然昏睡着,面如白纸。仕林翻了翻她的眼帘,又给她诊脉。 “许大人,她到底怎么了?”芸儿焦急问道。 “可能是急火攻心。” “急火攻心?对!她刚才做噩梦,醒来后就喊心疼,疼的直冒冷汗,后来就吐血了。” “她以前有这个毛病吗?” “没有,从来没有,也不知道怎么了,近来就经常的做恶梦,已经两回了,每次都是惊醒的,可醒来后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有心事吧,她体内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开几副安神补气、去火清热的方子给她喝,其他没有大碍。”仕林拿笔写着方子,又看了看清月,见她双眉微蹙,却气息平稳,也就放心了。写完后交给了芸儿就离开綉庄了。 第二天,清月醒来,芸儿照顾她洗漱。 “你好些了吗?” “嗯。”清月点点头。 “昨晚可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真难为你了。” “你没事就好,这是蛋粥,先喝了吧,我去药铺抓药。”芸儿转身出屋。 “芸儿,不要去了,我都好了,不用喝什么药。” “可是许大人说这方子能安神补气,清热解火的,你还是要喝。” “许大人?” “是啊,这是他开的,昨晚上我出去找大夫,刚巧遇到他。” “哦……,哎呀,我这样子都让他们父子给瞧见了。”清月比划着衣发散乱的自身,有些无地自容感。 “谁让你和他们这么有缘分呢?” “你这丫头,又胡说了。”清月笑着,端起粥。 镖局。 “戚伯伯,我想回翠峰山了。”雨胭来到厅前,宝山正在修剪桌上的盆栽。 “回去?在这里住的不好吗?”宝山听后,放下了剪子,稍有担心的看着雨胭。 “不是,这里很好,可是我出来好些天,想回去看奶奶,她会担心的。” “不会,我已经派人告诉你奶奶,你在我这里了,她很放心。所以你再住一段日子也没关系的。” “可是我很想她,我要回去看她。” “你再多玩几天吧,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晓柔也有个伴了,我让啸山再带你到处玩玩,过几天送你回去,好不好?” “戚伯伯,是不是我奶奶知道我偷跑出来,生气了,不要我回去?” “哪有,她怎么会生你的气呢,知道你在这里过的很好,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可是她一个人在山上我不放心啊。” “她又不是孩子,而且一个人在山上住了那么久,都习惯了,没事的。” “好吧,那我就再住几天哦。” “是啊,让啸山他们带你好好玩玩。” “嗯,我找他去。”说完雨胭离开了大厅。 “哎,可怜的孩子。”宝山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十九章-雨胭消失众人寻 清月喝完了粥之后,整理了一些衣物,叠好了被子,她走出屋穿过大厅,将大门打开,看了看街上,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回到厅里,看见桌上放着一盏花灯,她走上前去翻看,发现里面有张纸条。打开一看,顿时惊讶了。 “那不是我写的吗,怎么会在这里?”正喃喃自语着,芸儿回来了。 “芸儿,这花灯是谁拿来的?” “是许大人昨儿来的时候落下的。” “许大人?” “是啊,他昨儿来替你看病的时候手里就捧着这个,莫非他也去玩了花灯?”芸儿鬼灵精怪的眼神瞄着花灯。 ‘原来我的花灯没有烧着,是被许大人捡到了。’清月笑着摇了摇头,把纸条藏进了袖子里。 府衙,仕林写完奏折,喝了口茶,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空,忽然想起了昨晚纸条上的诗。 “清波幽涟映月茫。”他轻吟着,想了想马上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写了下来。 ‘清波幽涟映月茫,红烛暗泪锁夜怅。’他把自己的下联也添了上去。 “清雅的诗,清秀的字,全在一个‘清’字上了。”他自言自语着,便把它收好放在抽屉里,又看见了抽屉里那条采因留下的丝帕,拿出来摊开在桌上。看到丝帕让他想起了绣庄,想起了清月。他看看丝帕,又看了看诗词。 “清波幽涟映月茫。诗中内含着的不就是‘清月’二字吗?”仕林恍然想到。 “人如其诗啊。”他回想起初见清月的样子,笑了笑,用丝帕把纸条包了起来,放回了抽屉里。 几天后。 “爹……爹……。”晓柔跑进宝山的卧房。 “晓柔,什么事这么急。”香巧正服侍宝山梳洗。 “爹,雨胭她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呢?” “早上我去她屋里,就没看见她人,以为她出去了,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是不是找固安玩去了?” “我让丫鬟去找了,回来说没有,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也都说没有。” “可能到什么地方玩去了。” “不会的,她不会自说自话自己出去玩的。” “那会去哪里了,先别着急,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香巧见女儿心急慌忙的,就倒了杯水给她。 “糟了,她一定回翠峰山了。”宝山忽然想到了什么。 “翠峰山?”晓柔张嘴惊讶着。 “去把你哥叫来,我和他一起去翠峰山找。”宝山说着就拿去外衫和配剑出去了。 “小心点啊。”香巧嘱咐着。 翠峰山。 “奶奶,奶奶,雨胭回来了,奶奶。”雨胭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奶奶出去了吗?到哪里去了?”她把篮子放在桌上,又到屋外寻找,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她有些着急了,顺着山路一路寻找。 “奶奶……奶奶……你在哪里啊?”她叫喊着、奔跑着,一个没留意,被一块石头绊倒了,膝盖上磕破了皮,留血了,她根本顾不得,忍着痛继续寻找。几个时辰过去了,她从山上找到了山下,又从山下找到了山上,依然不见人影。 “奶奶……”她的声音越来越无力,透着丝丝伤感,丝丝绝望。 宝山和啸山带着几个手下赶到了翠峰山,沿路边喊边叫,直上小屋。等到达小屋的时候,只见大门敞开着,里面的家具都蒙上一层灰。 “雨胭……雨胭……”啸山叫着,屋里没有人答应。 “爹,屋里没人。”宝山从里屋窗户向外说,正当他要出屋的时候,却在衣柜旁的墙角边上发现了身影。 “雨胭,终于找到你了,爹,雨胭在这里。”啸山叫着,大家都冲了进去。雨胭卷缩在墙角,目光呆滞,眼睛一眨不眨,泪水一颗颗滴落,膝盖前衣裤破了,露出了伤口。 “雨胭,你怎么了?”啸山叫她,她完全没有反应。宝山冲进屋,看见地上的雨胭,捡起她身旁的信。 “雨胭孩儿,我知道你会回来,但是奶奶已经走了,你跟着两位伯伯,过真正属于你的生活,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请不要挂念,无论在哪里,奶奶都会祈祷菩萨保佑我最心爱的雨胭,平安幸福,奶奶留笔。” “雨胭,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了,我们多担心你知道吗?”宝山见孩子没事,就安心了,却也因为担心忍不住责备起来。 “戚伯伯~”雨胭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宝山。 “伯伯不是怪你,是担心你,怕你有危险。”宝山看到她这样,心软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平时我们都会做面条庆祝,昨天我在厨房跟大师傅学做了面条,想来给奶奶过生日,我还把最喜欢的金鱼花灯带来送给奶奶,可是我找不到她,我找了好久、好多地方都找不到她,她去哪里了,她不要雨胭了吗?呜…………”雨胭哽咽道,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她的眼眶里滴落,看的让人心酸。 “雨胭,你奶奶没有不要你,别哭了,起来吧,跟伯伯回去好吗?”宝山蹲下来安慰她。 “不要,我在这里,等奶奶回来。”雨胭固执的坐在地上。 “地上凉,你膝盖受伤了,要上药,坐到床上去吧。”啸山欲扶起她,被她推开了手。 “雨胭,听戚伯伯的话,坐到床上去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奶奶!”雨胭大声叫着,埋头痛哭起来。 “爹,怎么办?” “我哪有办法,爹啊最怕女孩子哭了,她一哭我一点辙都没有。”宝山双手叉腰。 “雨胭,你别哭了,这么坐着会着凉的。”啸山继续劝着,他不说还好,一说雨胭哭得更伤心。 “爹,要不,我去把固安找来,雨胭或许听他的话。” “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看着。”说着,啸山就迅速下山了。 啸山赶到许府,把事情告诉了固安,固安立即拿了药膏跟着上山了。等他们到了小屋里,雨胭还是蹲坐在地上,嘤嘤抽泣着。 “你们可来了,快进去劝劝她吧。”宝山如看到救星般立刻迎他们进屋。 “雨胭,你看谁来了?”啸山拉着固安来到雨胭面前。 “雨胭,怎么蹲在这儿,累不累?”固安蹲下身说着。 “许大哥。”雨胭喊了他一声,又摇摇头。 “我们坐到床上去,我给上药好不好?” 雨胭还是摇摇头,不肯起身。 “雨胭,你奶奶这么做自有她的理由,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要自己独立了,对不对?”固安开始劝着。 “可是我不要奶奶离开我,在这个世上只有奶奶最疼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雨胭越想越伤心。 “如果你愿意,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的家人,我和你巧姨,还有啸山、晓柔都很喜欢你,把你当自己人,还有许叔叔、固安啊,你不喜欢我们吗?”宝山在旁帮插话道。 “我都喜欢,可是我不要奶奶离开我,她一个人会寂寞,如果生病了没有人照顾她,没人有给她煎药怎么办?都是雨胭不好,太贪玩,如果早点回来,奶奶就不会离开了,她一定是生我的气才离开的。” “不是这样的,雨胭,奶奶都是为了你好,她希望你可以过着和啸山、晓柔他们一样的生活,而不是整天呆在山里,而她又不愿下山,所以她走了,是为了不让你再回到山里。”固安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解释给雨胭听。 “真的?”雨胭看着他,眼泪又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当然是真的,我相信终有一天你奶奶一定会回来的,可是如果当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你还坐在地上的话,你想她会有多难过啊,你忍心让她难过吗?”固安边说,边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来,我们起来吧,我给你上药,不然伤口会感染的。”固安扶起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宝山和啸山都傻傻的看着他俩。 “还是固安有办法,早知道一开始就叫他来了。”宝山低声对啸山说。 固安撕开雨胭已破损的裤管,拿出药瓶,为她清理伤口,雨胭这时才感到疼痛,忍不住的叫了出声。 “会喊疼了,那就没事了。”固安故意用话逗她,她也笑了。固安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盖上裙衣。 “许大哥,你对我真好。”雨胭看着他为自己包扎,不自禁的说。 “因为你是我们大家都喜欢的雨胭小妹妹呀。”两人相视笑着,雨胭的脸上微红着。啸山远远的看着,似乎看出一些什么异常,但此刻他的心里还是为雨胭失去了奶奶而难过。 “哇,篮子里有好多面啊,肚子饿了,我们先下点面吃吧。”宝山摸摸肚子,翻着篮子里的东西。 “爹,我来。”啸山抢着去下面。 “我去给你们摘野菜,那菜可好吃了,哎呀!”雨胭听到后要下地,可刚一落地伤口就疼了。 “你别动,快坐好,我去吧。”固安扶住了她。 啸山在厨房里找到一些腌菜和鸡蛋当做辅料,加上固安摘的野菜一起下在面里,不一会儿,一碗碗香喷喷的面就上桌了,大家一人一碗吃的可香了。 “雨胭,来吃一碗,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饿不饿啊?”固安端进屋里给她。 “不,我不饿。”雨胭接过面,看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奶奶,这是你的生日面,以前我们都是一起吃的,可是现在你吃不到,我心里真的好难过。”雨胭捧着面哭着说。 “雨胭,你别伤心,奶奶虽然吃不到这面,但是她一定能感受到,现在她一定在开心的笑呢。所以你更要大口大口的把面吃了,因为这是奶奶的寿面呀,你怎么可以不吃呢?”固安安慰她。外屋的人听着,心里都不免有些难过。雨胭听了之后真的开始吃了起来,也的确是饿坏了,一会儿就吃完了。 “固安,天快黑了,我们要赶快下山,不然山路不好走。”啸山边收拾碗筷边说道。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奶奶,如果她回来,而我却走了,那不是见不到她了?” “什么?你要等她回来?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啸山听得雨胭不肯回去,心里发了急。 “雨胭,你要等可以,那我们大伙儿都不下山了,陪你在这里等,好不好?”固安说。 “固安,你疯啦。”啸山说。 “啸山~”。固安朝他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下山吧,我一个人留下来等就可以了,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你们放心。”雨胭看着大家。 “我们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好吧,要留大伙儿一起留,都陪着你。”啸山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副不准备走的样子。 “哎呀,你们这样不是为难我吗?”雨胭嘟着嘴。 “我的小姑奶奶,是谁为难谁啊?”啸山无奈的将双手一摊。 “雨胭……”清月突然跑了进来。 “清月姐?”雨胭见到清月,眼睛一亮。 “清月,你怎么来啦?”啸山也一副不可思议样儿。 “我担心雨胭妹妹呀。”清月看了看他们,笑着说。 “晓柔,你怎么跑出来了?”宝山见后面跟着的晓柔进屋,十分惊讶。 “家丁告诉我,哥去找固安哥劝雨胭回家,所以我也想来看看嘛。”晓柔轻声说。 “刚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是谁?” “清月姐,我们大家都认识,雨胭会听她的话。”晓柔答。 “清月……”宝山思索着。 “雨胭,你真的不预备回去吗?”清月坐到了雨胭旁边。 “我想奶奶,我想等她回来。” “那好吧,我陪你留在这里,一起等如何?” “清月,你怎么也……”啸山诧异,却见清月偷偷对他眨眼,即会意。 “这儿很好啊,青山绿水、炊烟袅袅,风景好极了,我上山的时候就在想,如果雨胭不肯回去,那我留在这里陪她好了。”清月边说,边到处看着,说着她走到了外屋。 “小女卢清月见过戚爷,久闻顺天镖局戚爷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刚进门着急,没向戚爷问好,还望见谅。”清月向宝山叩拜。 “你怎么知道是我?”宝山看着卢清月,内心莫名的升腾起一阵怪异。 “晓柔挽着的一定就是戚爷您了。”清月笑说,宝山才恍然的点点头。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宝山疑惑的看着她问。 “卢清月。” “卢清月……。”宝山觉得耳熟,突然想起了…… “宝山哥,昨儿我去见过那孩子了。” “就是媚娘?” “对,还给她起了名字,叫清月。因为清字含‘青’,月光为白,她前世和我那舅娘、青姨一样虽属异类,可都是有情有义的人,所以我希望她今生也是一个清秀脱俗,重情义的好女子。将来若要相认,凭个名字也方便啊。” “碧莲,你不该再去见那孩子,更别提什么相认,这是何苦呢?” “是我欠媚娘的,她是妖都这么侠肝义胆,我也不能输给她啊,卢家贫苦,我不忍心让她再受苦。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哥的,这件事情就我们两个知道,我不会违背媚娘的意愿。”想到这里,宝山感概万千的看着眼前的清月。 “爹……”晓柔推推他。 “哦,不用多礼,既是大家都认识,就是自己人。” “你不是本县人吧?”宝山接着问。 “是,我家以前住在城隍山脚下,最近才搬来镇上的。”清月这么一说,让宝山更为惊讶,‘城隍山脚下,卢家,难道这都是天意吗?’他回想起媚娘的投身之处,越发相信 某些巧合是命中注定的。 “清月姐可厉害了,自己开了一个绣庄,刺绣手艺可了得呢。”晓柔一副崇拜和羡慕的拉着宝山赞道。 “是吗,那你得和人家多学学了,女儿家这个最重要。”宝山趁机训示,又不住的打量清月。 “哎呀,女儿知道了嘛。”晓柔害羞的说。 “爹,时候不早了,要不您和大伙儿先回去,我们留在这里吧。”啸山说。 “这……。”宝山迟疑。 “是啊,戚伯伯,由我和啸山在,你放心吧,我们会把雨胭带下山的。”固安说。 “那好吧,你们自己小心,晚了就别下山,第二天我派人来接。” “好的,戚伯伯。” “晓柔,跟爹回去吧。” “爹,我想……我也想留下来陪雨胭。”晓柔胆怯的请求道。 “那怎么行,你娘会担心的。” “爹,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有哥哥在,不用担心啦。” “不行,快跟我回去。”宝山拉着晓柔。 “爹……”晓柔哀求着。 “好啦好啦,我投降了,我跟你们回去。”雨胭一拐一拐起身说。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啸山立刻去搀扶着她。 晓柔和清月眨了眨眼睛,固安看见了,对着她们点点头。临走时,雨胭依依不舍的看了看屋子。 “奶奶,你一定要回来,雨胭等你。”她低声说。 “雨胭,我们走吧。”清月扶着她。一行人在下山途中,啸山背着雨胭,晓柔挽着宝山,清月和固安走在后面。 “还是你有办法,能让她下山。”固安并肩在旁,轻声说着。 “我?没有啊,是她自己要回去的。” “别瞒我了,我都看见了。”固安这么说,清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山里的风景真的很美,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清月岔开了话题。 “刚才你说,你的老家在城隍山脚下?” “是啊,我从小在那里长大。” “我小时候去过。” “真的?” “嗯,那时候很小,和外公一起去玩,结果还走散了。” “后来呢?” “后来我爹和外公来找我回去的。”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不怕,我玩得可高兴呢,还遇到一个小女孩,她也是住在山下的。” “哦?真的吗?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不记得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想必她也忘记了。” “那可未必哦。” “哦?难道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吗?” “你看我像吗?”清月试探着问。 “不像,你比她漂亮多了。”固安笑着看她。 “你真会唬人,如果她听见了可是会生气的。”脱口而出的赞美让清月听了又羞又喜。 “哈哈哈。”固安开心的大笑着。 “如果你真的遇见她了,会怎么样?”清月故意问,她的心里已猜到了几分。 “那我得先看看她长得什么模样。”固安仰着头坏坏的调侃。 “那我得先看看她长得什么模样。”这句话突然射入了清月的心里,反复在她的耳边回响,‘好熟悉的话,我是在哪里听到过。’她放慢了脚步,自顾自的想着。 “啸山哥,你累不累啊?”背上的雨胭问道。 “累,好累哦,你真沉啊。”啸山抬了抬她,开着玩笑。 “你说什么!”雨胭生气的拍打他的肩。 “哎哟,你别动,我跟你开玩笑的。”啸山将她往上提了提。 “嫌我沉,你可以不用背啊,放我下来。” “你那么沉,这里只有我背得动你,受累就受累一点吧。” “你还说,你还说。”雨胭掐着他的头颈摇晃着。 “哎哎哎,别乱动啊,小心一起滚下山去。” “哼,我不管。”她继续掐着。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不跟你闹了。”啸山求饶。 “哈哈哈,这两个真是一对活宝啊。”宝山忍不住大笑起来,说得雨胭有些害羞了,乖乖的让背着。 “清月,送你。”固安不知何时,拔了一些野花。 “啊?谢谢,好漂亮。”清月突然回神。此时,晓柔回头看见了,有些低落的又转过头去。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人多马少,大家面面相觑。 “晓柔,你上爹的马;啸山,你照顾雨胭;清月姑娘,请你上固安的马,将就一下吧。”宝山利索的安排着。 “来。”固安把手伸给清月,清月迟疑了一下,将手给他,扶她上了马,随后自己也跨上,双手环过她的腰际拉着缰绳,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两人都有些尴尬。奔驰了一小会儿,固安将速度放慢,马儿开始行走。前方的晓柔坐在宝山的后面,回过头来看着他俩儿的身影越来越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转过头去,不再往回看了。 “你累吗?”他问清月,隐隐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发间的香味儿,有些微醉。 “不累,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挺有趣的。”走了一段,看着沿途的山间美景,心里也放松下来。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出来骑马。”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 “这里只有一马。”固安调笑道。 “哈哈,你呀,真狡猾。”清月被他逗笑了,漾开的红晕更添几分娇媚, “我们下来走走吧。” “好啊。”说着,固安下了马,又扶着清月下马,他牵着缰绳,一阵微风吹过,裙角飘动,他看着清月,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郊外和城里真是不一样,连空气都不一样。”固安说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记得小时候经常在山里玩,上蹿下跳的,捉蟋蟀、捉雀儿。后来我娘为了限制我,就教我针线。这一学便像着了魔似的,停不下来了。你呢,有这样的嗜好吗?” “有,也可以说没有。” “这怎么说? “我家祖上是开药铺的,家里有很多的医书,大半儿我都看过了,其实我想继续祖上的家业,开药铺,济世活人。” “这好啊,当大夫不比做官的,救人帮人更直接些,也能做得长久,留得好名声。” “是啊,我的祖父就是一位人人称道的好大夫,其实我爹也懂医术,可是后来考了状元做了官,现在到了我,真想把原先的家业再继续下去,学以致用。” “对啊,上次你替我医治,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跟我还这么客气,见外了。” “我是想,今后你若当了大夫,那我可有福了。”她笑了笑。 “你?”固安看着她。 “我是说全钱塘县的百姓都有福啊。”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借故掩饰。 “或者这只是个遥远的梦吧。”固安看着前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愁。 “梦?为什么?” “家里的长辈们都希望我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从医一样也可以啊,你的祖父不就是一位名医吗?” “真的,你真的这么想?” “嗯。”清月会心的点点头。 “如果家里人都像你这样,那就太好了。”固安高兴的说。 “其实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坚持,就没有办不到的。起先我爹娘也不同意我出外谋生,可是我一再的坚持,女儿家也可以挣钱养家,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而不单单只是等着上花轿。你说对不对?” “对,你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固安深深的看着她。清月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固安大胆的伸出手去握住了清月的手,四目相对,清月忙抽回了手。夕阳西下,一片昏黄,郊外显得特别温暖,两人径直走着。 “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你上马吧,我牵着。” 固安说着,拉过缰绳,清月点点头,固安扶着她上了马,自己牵着缰绳加快了步子。清月看着他的背影,他后脑高高束起的发髻,他的回眸一笑,突然间脑子里晃过一个人影,身形相似,衣着不同,稳健的步子重叠着,也在前方走着,那背影异常熟悉,好像……,她闭上眼睛努力的想,的确是近在咫尺的回忆,却怎么也无法脱口而出,似有一道薄雾阻挡在眼前。她摇了摇头,再睁眼看,仍是固安走在前头,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到了城门口,固安将她扶下马,送至綉庄,看着她进门后才自行离去。回到许府已经是晚膳时分了,大家都等着他吃晚饭。 “雨胭找回来了吗?”仕林问道。 “找回来了,她跑回家去了,今天是她奶奶的生辰。” “这么说,她都知道了?” “是啊,哭得可厉害了,还不肯下山,好说歹说才给劝下来了。” “这孩子也真可怜,没爹没娘的,现在连奶奶都走了,她奶奶也真狠得下心。”碧莲一旁插着话。 “你不知道原委,别乱说话。”仕林立刻回语。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碧莲反问,仕林顿时哑口无言,摇了摇头。 “别说她了,吃饭吃饭。”姣容马上把话岔开了。饭后,固安去书房找仕林。 “爹,孩儿有事想和爹说。” “好啊,你说吧。”仕林放下书看着他。 “爹,孩儿不想参加科举,不想求取功名。” “哦?为什么?”仕林很诧异今日儿子会提出这样的决定。 “我……,我想开药铺,当大夫,济世活人,也能造福万民。”固安大胆的说出了口。 “开药铺?” “是啊,爹。像您,考取功名真的是你内心所愿吗?要不是当年为了救爷爷奶奶,您真的会去参加科举吗?即使中了状元,您也不愿留在京里做官,而是回到钱塘,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孩儿知道,爹爹也通岐黄之术,若能与孩儿一起开设药铺,治病救人,那样很多被病痛折磨的人就有指望了。若要等官家庇护,怕是进了黄土也未必得知。” “住口,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吗?你要开药铺,可以,就凭你看了这一柜子的书,就能开药铺了吗?你就不怕误诊,庸医害人吗?真是年少无知,还敢言语轻狂。”仕林愤怒批驳道。 “爹,孩儿不是有心顶撞,这是孩儿的心愿,孩儿的志向,不管爹怎么想,孩儿都不想放弃,不愿像您那样愁苦的活着。” “你……,安儿,爹不是反对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万事要考虑周全,方可行事,你是许家独子,爹娘当然希望你将来有所作为,但不管是做什么,要有准备,要有安排,哪怕你就是去街上乞讨,也得给自己找个打不烂的器皿,这样才能承接得住世人的施舍。我的话你再琢磨琢磨。”仕林软下了语气,语重心长的劝导。 “是,孩儿谨记爹的教诲。”固安欠身退出书房。仕林摇摇头,走到窗前,看着夜空。 孩子是长大了,能识破仕途,不贪图功名,不觊觎利禄,想承祖业,我又何尝不感到欣慰呢?我多年的心事竟被他一语道破,当年自己失去的,如今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失去。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章-乱点鸳鸯皆顺行 许府。 “碧莲。”宝山前来做客。 “宝山哥,今儿怎么有空来啊?哥他不在家。” “我不是找他,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大叔大娘不在吗?”宝山一脸严肃。 “我爹去衙门了,娘在屋里午睡呢。有什么重要的事啊?”碧莲笑着看他。 “我……,我……。”宝山吞吞吐吐的。 “你什么呀,有话就说啊。” “我……,我见到她了。” “她?谁呀?” “就是,就是……。” “哎呀,宝山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嘛,我最讨厌你这样吞吞吐吐的了。”碧莲对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受不了他拖沓的毛病。 “我说了,你可不要激动。” “你快说啊。” “我见到当年城隍山脚下投胎的媚娘了。”宝山终于说出了口。 “什么?你见到她了?”碧莲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走近了宝山。 “我说了你不要激动的,你看你。” “你怎么会见到她的?”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那天雨胭回山,她跟着晓柔也来了,原来他们几个早都已经认识了,还好的很呢。” “后来我才知道,你猜她是谁?” “卢清月,卢记绣庄的当家。”碧莲脱口而出。 “你早知道了?” “嗯,她爹在本府伙房当差,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哥会把胡记绣庄租给她,也没有想到她会先后认识哥和固安,更没有想到她的绣艺居然得媚娘真传。” “当初你就不应该再去找她,管她的事,弄得自己多苦恼。” “可是我不能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啊,这是我欠媚娘的,我有义务照顾她。”碧莲怔怔的说,眼眶有些微红。 “那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让仕林知道,你就不怕他们两个旧情复燃吗?”话一出口,宝山立即捂住嘴,害怕的看着碧莲的表情。 “绝对不可能!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姣容突然从屋里出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娘!”两人惊讶的看着姣容。 “难怪我总是觉得你心事重重的,尤其是最近,原来你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情啊,为什么不和我说,要自个儿承担呢?” “娘,女儿是有苦衷的,而且也不想你们为我操心。”碧莲说着泪就不自觉的流下来了,她立马用帕子擦拭。 “都是孽缘,当初仕林他爹和他娘的事情就把我们一家子弄得痛苦不堪,如今安儿都那么大了,还是免不了要担心这些个精精怪怪的来纠缠,我们许家到底是怎么了,竟和这些个邪门玩意儿扯上了。”姣容边说也边抹泪。 “娘,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提出来干什么,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情况发生啊,不要杞人忧天了。”碧莲虽表面上安抚着姣容,可内心也十分的烦躁。 “还没有任何情况发生啊,你没听宝山说他们都已经认识,都已经来往了吗?如果要到事情发生了才想要去阻止,那就真的来不及了。”姣容说越说越激动起来。 “那现在要怎么阻止啊,难道告诉卢清月,她的前生就是胡媚娘,让她回山里修行去吗?”碧莲微怒道。 “这……,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啊,如果她自个儿根本就不知道,那不是画蛇添足了吗?”姣蓉听了一时也觉得自己鲁莽了些。 “就是嘛,媚娘只是转世投胎,并不是找个躯体再生,她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根本就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了。”碧莲继续理论道。 “她不想起到罢了,要是仕林知道了,就不会对她有想法吗?” “现在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人知道,谁都不说,哥又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连香巧都没有说过哦。”宝山保证着。 “这样不行啊,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得想个法子解决才行,让我想想。”姣容语罢就自顾自的思索起来,大家都看着她在厅里来回的度步。 “哎呀,大娘你别转了,转得我都头晕了。”宝山忍不住打断了她。 “我在想法子啊,如果不是仕林,是安儿怎么办?” “安儿?”碧莲看着她。 “如今她和安儿一般大,年龄相近,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互喜欢了怎么办?要娶进门吗?这不是全乱套了吗?”姣容叽里呱啦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那天在山上,看他们的交情匪浅哦。”宝山补充道。 “宝山哥,你别再添油加醋了,还嫌我们家不够烦啊。”碧莲指责道。 “宝山说的对,不能让他们这样发展下去,不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娘,没这么严重啦,我们不要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碧莲愁眉苦脸的。 “我可不是胡乱猜测,难道真要弄到他们父子两个为了一个媚娘反目成仇的地步你才相信我的话吗?”姣容说得大声,碧莲听着也被这个可怕的猜测给怔住了,立即哑口无言。 “大娘,不会吧,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仕林他不会还对媚娘……。”话未说完,宝山说又马上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碧莲看了看他,红了眼眶。 “我不相信哥会这么无情,他不会的。”碧莲坚定的说,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清楚的意识到仕林这阶段的反常,对她的过于冷淡,经常的早起晚归,都是出现在卢记绣庄开业之后。 “要杜绝这个后患,必须我们自己来解决,安儿也不小了,让他尽快娶亲,以免夜长梦多。反正我早就和碧莲商量过,让安儿娶你们家晓柔,晓柔这孩子好,我们都喜欢,而且两个人从小就一处长大,彼此也了解各自的品性,宝山,你可愿意?”姣容借着现状提出了这个萌发多时的想法。 “大娘这么说,我当然是愿意的,不过不知道固安的意思。”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哪里由得他自己做主,今晚等仕林回来就跟他说,明儿早我们就上你家来提亲。” “娘,这也太快了点吧,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事情还得和爹商量才行。”碧莲拉着她的手,劝阻道。 “是啊,大娘这么说,我是一万个愿意的,如果啸山喜欢那丫头,我也不介意让他娶进门,这样就更好了,就算他们都知道了,也都各有各主,不能怎么样,这就天下太平了。”宝山一听,许家想与自家结亲,内心自是十分欢喜。 “这好啊,关键时候还是你有头脑,清月的爹是我们家伙房的管事儿,她女儿的婚事由我们做主,想必他也不会反对,更何况是顺天镖局这样一门好亲事,乐都来不及呢。”姣容的脸上终于乌云散去,浮现出笑容。 “娘,这样做,会不会太牵强了些?” “牵强什么,当初我就是太软弱了,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才会让汉文、仕林自个儿在外面自作主张,结果呢?汉文和弟妹与我们天上地下的相见无日,仕林也被那媚娘弄得个痴痴癫癫的,所以这次我绝不让步。如果汉文和弟妹知道了,他们也会赞成我们这么安排的。”姣容的话让碧莲和宝山都住口了,宝山看着碧莲不住的叹气,他的心里也有了主意,其实他也希望晓柔能嫁给固安,今天姣容提出来正中了他的意,当年娶不成碧莲,这样多少让他心里有了些慰藉,况且他知道女儿是喜欢固安的,相信香巧也不会反对。至于啸山和清月,只要啸山愿意,就更加的简单了,这样做也不觉得对仕林或媚娘有任何亏欠。 晚饭后,固安去了书房,仕林和碧莲被叫进了姣容屋里谈事儿。 “今儿,我和碧莲商量着一件大事儿,想要跟你们说说。”姣容说着,碧莲低头不语。 “什么大事儿啊?这么严肃,还要把我们几个都叫到屋里说。”公甫也跟进了屋子,心情到是格外的好。 “既然是大事,当然是很重要嘛,不在这里说,难道要在大街上说啊?”姣容冲着他喊。 “说就说嘛,还搞得神秘兮兮的。”公甫拿着茶杯坐在一旁。 “你听着就好,别打岔。” “娘,到底是什么事啊?”仕林问。 “当然是件好事儿,还是两件好事呢。” “娘~”碧莲推了推她。 “我和碧莲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安儿和晓柔的亲事定下来,选个良辰吉日就给他们两个完婚,你们觉得呢?” “这……早了一点吧,他们两个还小呢。”仕林听了有些诧异,虽然之前也听碧莲提过,可他始终觉得还为之过早,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娘居然这么正式的提出了,看来是下定决了要促成。 “不小啦,当初要不是你要考状元,我早就让你和碧莲完婚了,公甫,你说是不是啊?”她看向公甫。公甫喝了口茶,一语未发。 “唉~,我在问你话呀,你怎么不说呢?” “你不是叫我听着就好,别打岔吗?”公甫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你……那我现在是在问你嘛,你当然要说了,毕竟你是做外公的嘛。”姣容见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唉,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真是个黄鱼脑袋。” “你刚才问什么啊?” “我说让安儿和晓柔定亲完婚。”姣容重复了一遍。 “好啊,晓柔这孩子知书达理,温温柔柔,我喜欢。”公甫这么说,姣容很是高兴。 “晓柔是不错,那也得安儿喜欢才行啊。”仕林说。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彼此熟悉,怎么会不喜欢呢,总比外面找的好,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安儿从小就懂事听话,只要我们做主,就没有不成的理儿。”姣容说的肯定,碧莲也连连点头。 “这件事情还是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好,毕竟是他的终身大事,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也该听取才是。”仕林依旧提出自己的建议,他心底里有些排斥这种强加于人的做法。 “那改日你去问问他的意思,不过晓柔这个孙媳妇儿我是很喜欢,宝山也同意了,只要大家点头,咱们就去提亲。”姣容故意缓和了一下,不能给仕林看出任何的破绽来。 “宝山?他来过?” “是啊,今儿下午来的,你不在,我们就说起这事儿,本来早就该去提的,前些日子他出了事儿才耽搁下来,今儿正好又提起,所以当时我们就说好了。”姣容这么一说,仕林不好再说什么了,如果反对,会伤了和宝山的兄弟感情,况且娘这么坚持,他也不想违背老人家的意思,看碧莲的样子想必也是同意的,再加上爹也乐意,自己还争什么呢?,他暗想着。 “娘,你说还有一件好事是什么啊?”仕林突然想起,想岔开话题。 “哦,这件事儿说和咱们有关系,也没什么关系,但说没关系呢,也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什么有关系没关系的,你就直说嘛,还卖什么关子啊。”公甫吐槽着,姣容听了又来气了,刚想开口被碧莲抢先。 “娘,这是人家宝山哥自己家里的事情,咱们就别说了。” “也是啊,咱们先说了也不好,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姣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说下去。仕林和公甫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样子。 “说完了?我出去了。”公甫起身出屋。 “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啊?” “倒茶。”公甫重重的说。姣容没好气的笑了笑。 镖局。 宝山回去后,把事情和香巧说了一下啊,香巧很高兴的就同意了,她是绝对的出嫁从夫,什么都听宝山的。 “我不同意啊。”二奶奶突然闯进了屋。 “娘,你怎么在外面偷听啊?”宝山一见二奶奶进来,心下一沉,这岳母多半是来阻扰的。 “什么偷听啊,我是路过听见的,事关我外孙的事情,我当然也有权做主啦。” “娘,固安你不是很喜欢的吗?怎么不同意呢?”香巧过来扶着她坐下。 “固安和晓柔的事我是一百个同意的,当年娘还想把你嫁给许仕林,结果没成,如果我们晓柔能嫁进许家,那岂不是很好吗?” “娘,你怎么还说这些啊?”香巧推推她。 “既然这样,你还反对什么呢?”宝山听了有些不高兴。 “我是反对啸山和那个什么清月的婚事。” “为什么?听宝山说那姑娘和他们都认识,长得貌美也能干,这不是很好吗?”香巧说。 “貌美能干又怎么样,她爹是个伙房厨子,家里头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或者书香门第的,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嘛,这不是委屈了咱们啸山了,凭咱们啸山、咱们家的条件,怎么样也得娶个千金小姐吧。” “娘,只要他们喜欢,我也不介意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好就行了。”香巧温柔的说。 “再好的姑娘家住进那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了,那个绣庄就是当年胡媚娘住过的,哎哟~,那种妖气冲天的地方我一想到啊就浑身发颤,这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能让我们啸山娶她呢?岂不是害了我们啸山,他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我是万万不同意的。”二奶奶振振有词的说。 “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大娘了,这怎么办啊?”宝山对着二奶奶的大嗓门儿也有些听怕了,底气一下子就少了七分。 “这是我们家的事,是我们家娶媳妇,又不是他们家,轮得到他们做主?反正我是不同意的,哼!”二奶奶说着就扬长而去了,宝山和香巧一脸无奈。 卧房。 “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让安儿成亲呢?”仕林问碧莲。 “娘决定的,她想早点抱曾孙吧,我也觉得挺好,你说呢?”碧莲问他。 “晓柔是挺好,就怕安儿他……”仕林没说下去。 “安儿怎么了?他和你说过什么?”碧莲追问。 “没有,我是担心他有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不愿意,反而让我们向宝山难交代。” “儿女婚事,父母做主,他不愿意也得愿意。”碧莲说完就躺下睡了。其实她心里是无奈的,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日后相安无事,杜绝一个是一个。碧莲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仕林的心,像是映射他当年的苦衷,他知道碧莲耿怀于他们的婚事多半是出于父母之命,这些年的夫妻相敬如宾也并非是爱情使然,带着内疚的心他也无力干涉儿子的这门婚事了。 第二天一早,姣容就在案前上香,碧莲也在一旁。 “弟弟、弟妹,我为安儿安排的婚事想必你们也已知晓,相信你们了解我的苦衷和难处,这也正是你们所担心的,所以你们若得知,要保佑这门亲事顺顺利利,我只求咱们许家子孙世代平安,愿菩萨保佑。”姣容虔诚的叩拜着。 “仙子,你怎么看这件事儿?”许仙问向一旁坐着的素贞。 “我儿注定有此一劫,怎奈孽缘前生定,天机不可泄露。”素贞手里拨着佛珠,摇着头说。 “姐姐,不如我向菩萨请求,下凡走一趟,想办法帮助他们化了这个劫难。”小青说道。 “青儿,我们都已成仙,按理不能再参与凡间之事,虽然我心里也着急,可是不能有违天命,更不可鲁莽,犯了天规。” “仙子说的是,相信我儿能化险为夷,以归正位。”许仙微笑着看看素贞。 “好好好~,你们做人父母的都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说到这胡媚娘,当年我和她算有过一面之缘,也派白福去凤凰山查过她的底细,本是瑶池的玉兔,犯了天规,才被贬下凡为妖,后受到金軷法王的钳制,企图加害仕林,可是她秉性纯良,对仕林情深意重,就像当年姐姐你一样为了官人奋不顾身,(素贞听此骤然脸红,官人也不好意思起来)最后为了救仕林免遭毒手,不但把命也送了,连500道行也毁于一旦,后来得蒙观音大士垂怜,恩赐她投胎转世,就是现在的卢清月。”小青笑着说。 “当年出塔救仕林的时候,我已见过她,当时救子心切,无暇多加理会,后测其为我儿遇难,就曾诵经护她亡魂免遭魄散。知儿莫若母,仕林的心事我又何尝不明,可是天命难违,一切皆有因果定数。”素贞说着,许仙连连点头。 “她本就是妖精转世,并没有完全灭除元神,我担心她会逐渐想起以前的事情。”小青继续说。 “这个简单,只要不违背天道,我还是有办法让她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只是现在我不能,一切须听从佛法旨意。”素贞说。 “姐姐,青儿明白了。”他们姐妹俩儿会心的一笑,许仙也点点头。于是素质对着宝镜一指,香案上出现了一行字:“既来顺行。” “‘既来顺行’?弟弟、弟妹,你们知道了是吗,知道就好,既然是顺行,碧莲,我们的决定是对的,就这么做了,阿弥陀佛,你们要保佑咱们,保佑咱们许家。”姣容握着碧莲的手激动的说。 “娘,舅舅、舅娘会保佑我们的。”碧莲流着泪,看着香案,她的心里多了些宽慰。 府衙。 “大人,小人回来了。”赵威风尘仆仆的回到府衙。 “怎么样,有消息吗?”仕林急忙问。 “我找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玉器行,都说没有见过此玉,请恕小的无能。”赵威半跪着说。 “起来吧,难为你了。” “不过,小的带回来一个人,他是京城有名的玉刻大师,叫冯玉祥。他刻玉无数,我描述了玉样子,他说非要亲自来见,才能断定此玉是不是经他之手。” “快请他进来。”仕林大为兴奋。 “是!”于是,赵威请进冯玉祥,此人又瘦又矮,佝偻着背,还是个瞎子,仕林见了颇为惊叹。 “小人见过刺史大人。” “冯大师快请起,有劳冯大师路远迢迢随差而来,本官不甚感激,大师请坐。” “多谢大人。”赵威扶着他坐下。 “这次请大师前来,是想要大师鉴定一块玉,不知大师能否得知此玉的来历。” “小人7岁就跟着师傅学刻玉、研究玉、一辈子和玉打交道,只要经我之手,就没有我不记得的,大人放心。” “那真是太好了。”仕林立即递上一块玉。冯玉祥接过之后,放在手上触摸。 “此玉为普通的翠玉,不知来历,因非经我之手,想必大人请小人前来,不是为它吧。”冯玉祥面色沉着。 “大师果然技高非凡,因兹事体大,请恕我冒昧一试。”仕林作揖致歉。 “不妨,好玉才值得大人如此珍视。” “的确是一块好玉,请大师一鉴。”仕林拿出玉佩,交给冯玉祥。冯玉祥一点点触摸,只见眉间若蹙,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起来。 “大师,可有眉目?”仕林见此忙问。 “此玉产自西域,是块尚好的羊脂白玉,价值连城啊。”冯玉祥触摸后说道。 “大师高明,的确是稀世之宝。” “此玉雕刻确经我手,但不知是谁人嘱托。” “真的?大师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刻这块玉的时候,正是我大病初愈,返乡祭祖那年,约莫十六年前。有一位自称是上头的人找到了我,说要在一日之内完成。接到此玉,小人也惊叹是块好玉,只叹刻上那些雕花文字,有些可惜。我连夜赶工,刻上了凤鸟和一个“雨”字,他一直候在屋外,完工后给了50两赏银,就走了。如此大的手笔,如此稀罕的宝玉,此人一定是非同小可了。”冯玉祥回忆着,娓娓道来。 “这样说来,还是查不到什么头绪。”赵威说。 “不,冯大师已经提供我们很多的线索了,只要有线索就能查得出来。”冯大师提供的线索,让案子有些眉目,仕林的眼里便信心满满。 “大人,有圣旨到,还请大人速速接旨。”衙差进来报。 “圣旨?”仕林有些惊奇,整了整官府和官帽就出去了。 “圣旨到,请巡查刺史许仕林接旨。”当仕林出去的时候,一位宦官已举旨待宣。 “万岁万岁万万岁!”仕林和众人纷纷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逢大宋世宗仁承皇后仙逝十六年奠祭,今班昭大赦天下,赐地方国库万两、开粮仓、减赋税、释死囚,以济天下黎民,以慰仙后之灵。钦此,谢恩哪。”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仕林等恭敬叩头,接过圣旨,待宦官等离去后,方起身。他捧着圣旨回到里屋,放在桌上摊开细看。 “许大人,当年嘱托之人就是刚才堂上宣旨之人。”冯玉祥突然说。 “什么?你确定?”仕林大惊。 “小人虽双目失明,但对声音过耳不忘,尤其是这等非同一般的声音,小人当年就已猜测到几分。”冯玉祥说得十分肯定。 仕林立即再看了一遍圣旨,‘逢大宋世宗仁承皇后仙逝十六年奠祭,今班昭大赦天下……。皇后仙逝十六年,雨胭今年十六岁,仁承皇后,就是当年因难产而亡的那位皇后?会与此玉有关吗?’ “赵威,立刻备轿,送冯大师回京,同时随我去京城一趟。”仕林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吩咐。 “是,小人马上就去准备。”赵威出去了。仕林提笔写涵,完后交给衙差。 “快送到顺天镖局戚爷手里,记住要亲自送到他手里。” “遵命!”衙差拿着信出去了。 “冯大师,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还望大师能保密,本官不甚感激。” “大人如此劳心劳力,小人定当严守,愿大人多保重。”冯玉祥起身鞠躬说道。不一会儿赵威来报已准妥当备,于是三人便上路了,仕林先回了许府,知会了碧莲,带了些细软就出发了。 顺天镖局。 宝山接到仕林的密函,拆开一看:“宝山兄,吾已前往京城查案,有重要之事交办,在此期间请密切保护雨胭姑娘安全,如我十日未归,请带其前往顾忠大人府上,就可得知原委。兄仕林敬上。” “仕林在搞什么鬼,不过一定很重要,照办就是了。”宝山自言自语的说着。 “啸山,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全镖局的人要重点保护雨胭,尤其是你,不能出任何状况,暗中保护就好,别让她知道。”他吩咐啸山。 “爹,怎么了?为发生什么事了?” “你仕林叔说的,我也不清楚,你照做就是。” “是,爹!”啸山虽有些纳闷,却也答应得爽快。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一-嬉笑逗趣在绣庄 啸山刚要去大厅,就遇到雨胭和晓柔两人,正要出门。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啊?” “雨胭要去清月那里学刺绣,我也正好去拿些花样子来绣。”晓柔应声道。 “你要去学刺绣?”啸山惊讶的看着她。 “怎么了?不可以啊。”雨胭白了他一眼。 “可以,就是不知道是你刺绣,还是绣刺你哦。”啸山取笑她。 “好啊,你,竟然取笑我。”雨胭追上去打他,两人绕着客厅追逐。 “好了好了,别打了,到底还要不要去嘛?”晓柔在一旁叫着。 “好女不跟男斗,本姑娘要出去,不奉陪了。”雨胭挽着晓柔大摇大摆的出门,啸山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去学刺绣?”雨胭反问道。 “我到想去看看你能绣成什么样。” “好,那就来吧,我啊定要绣个荷包出来,气死你。”雨胭也不示弱。三人前往绣庄,啸山谨记宝山的吩咐,走到门口交代了弟兄们几句,随后就有两个人暗暗的跟着他们。 绣庄,固安在画绣图,清月和芸儿在一旁绣花。猛一抬头,两两相望,气氛煞是暧昧。 “好了,来看看,喜不喜欢。”固安放下笔。 “哇,画的真好,你看那比翼鸟,若是让清月姐绣出来,一定更好看。”芸儿指着说。 “你画得这么好,我都不敢绣了,如果绣得不好,岂不糟蹋这画了。”清月边看边说着,脸上尽露满意之色。 “你尽管大胆的绣,我,信你。”固安笑着,眼光不注的看向清月微红的脸。 “糟蹋这画不打紧,重要的不糟蹋作画之人的那份心。”芸儿接着说道。 “芸儿,你这丫头越来越过分了。”清月娇羞轻拍她。 “芸儿这话说的有理,无论做什么,重要的是有心。”固安凑近着说,清月听了更含羞的拍他。 “哈哈哈,一个画一个绣,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芸儿故意说。他俩儿停顿了一下,忽然都想到了。固安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真是不得了,上次有娘在,我今儿一定要教训你。”说着清月追着芸儿,芸儿躲到了固安身后,固安张开手臂劝着她们。 “你就饶了她吧。”固安替芸儿挡护着。 “你快走开,我决不饶她。”清月忽然绕到固安身后,芸儿马上逃开了。 “哎哟~~。”一声尖叫之后,芸儿和刚进门的雨胭、晓柔撞了个满怀,雨胭冷不防的没站稳,眼看要摔在地上了,啸山急速冲过去,一把接住了她。跌进啸山怀里的雨胭睁大双眼看着啸山,明目皓齿、轮廓清晰俊朗,眼神里散发出强有力的却极其细腻的目光,雨胭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清啸山,顿时有些晕乎。 “你没事吧?”啸山站定后问。 “没……没事。”雨胭木木的回答,看着啸山还拥着自己,脸红起来。啸山也意识到了,马上松手,尴尬的站开些。 “哎哟,你干嘛呀,好痛哦。”晓柔揉着胳膊说。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你们进来,我们家姐姐要打我呢,我就只好逃啦,没想到撞了你们,我给你们赔不是哦。”芸儿俏皮的致歉。 “打你,为什么啊?”晓柔问。 “你撞了人,还怔怔有词的,还不快去泡茶,给他们压压惊。”清月抢先插话把她支开,以免芸儿又乱说。 “哦。”芸儿吐了个鬼脸,不敢再惹清月了,识趣的泡茶去了。 “晓柔,雨胭,你们没事吧?”清月关切的问。 “没事啦,刚听到你们的打闹声,在干什么呀?”晓柔问。 “……,没干什么,是芸儿她淘气,来,坐啊。”清月看了看固安,招呼着。 “固安,你也在啊?”啸山才看见了角落边的固安,可固安却把刚才的情形全看在眼里了,正在偷笑呢。 “是啊,才来不久,替清月画绣样子。真巧,你们也来了。” “喏,雨胭说要来学刺绣,我就跟来看看。”啸山瞥了眼还在发怔中的雨胭。 “学刺绣?”固安惊讶的看着雨胭。 “怎么啦,只许你来,我就不能来吗?”雨胭回过神,调皮的说,固安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 “那也要看清月肯不肯收你这个徒弟啊?”啸山打趣着她。 “怎么不肯,清月姐早就答应我的。”雨胭恳切的看向清月。 “只要你肯学,没有我不肯教的。” “听见了吧,我偏要绣个荷包给你瞧瞧。”雨胭得意的说,看着啸山,脸上还是有点微红。 “哇,清月姐,你绣得真好看,这个能给我照个样子吗?”晓柔看着绣架上的绣品惊呼。 “还有几针就快完工了,我等会儿再帮你画一张。” “那太好了。”晓柔看了看固安,想起香巧和她提过与固安的亲事,顿觉害羞,不敢和他多说话,又低下头去了。 “这张才好看呢。”雨胭拿起固安刚画好的样子。晓柔凑过去看了看,想开口要,可是没好意思说。清月看出了她的心思。 “晓柔,要不把这张给你带回去照样子吧?那是固安刚画好的。”清月拿给了她。 “真的?可以吗?这是固安哥给你画的呀。”晓柔喜出望外,看了看固安又说。 “没关系,你先拿去好了,一会儿再让他画一张就是了。”清月没有注意到固安的表情,又忙着帮芸儿奉茶。 “固安,劳烦你咯。”她笑着端茶给固安。 “没事,你喜欢就拿去吧。”固安接过茶,跟晓柔说。晓柔开心的把画收好。芸儿看在眼里,真替清月捏了把汗。 “清月姐,你来教我。”雨胭缠着清月教她。 “好,你过来。”清月带着她坐到一边,拿出一些碎布,简单的画了几个样子,挑了些丝线一针一针的教她。 “穿过来,对,从下面出针,一针一针绕过去,慢慢来哦。”清月耐心的教着,雨胭越绣越起劲,她非常的聪明,一听就懂,只是手法还生疏些。 “哎呀!”忽然针扎到了她的手上,出了血点子,她忙用嘴吸了。 “你慢一些,不要着急,小心别再扎到手。”清月看着她。 “我看这一个荷包绣好了,她的手也快变成马蜂窝了。”啸山说。 “哈哈哈哈,难得她肯学这些,瞧她认真的样子,快别取笑他了。”固安喝了口茶说。 “哼!你等着,我一定会绣出来给你看的。”雨胭说完又继续绣。清月到一旁给她画样子、做包底、配丝线,晓柔也没闲下来,绣着清月未完工的绣品。 “晓柔,你放着,一会儿我来弄。” “没事儿,你放心让我绣吧。” “哎呀,绣花的绣花、学绣的学绣、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那我干什么呢?”芸儿摊开手说。 “你呀,一旁儿思过吧。”雨胭抬起头打趣她。 “你呀,还是小心自己的手把,别扎到了喊疼。”芸儿回着她。 “啊!”果然话音未落,雨胭真的扎到了手。 “哟哟哟,你看,还真灵验。”芸儿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啸山立马放下茶杯,跑过去拉起她的手看,拿出帕子帮她擦血。这一举动让雨胭又惊又喜,看着啸山细心的样子,她偷偷的笑了。忽然又看到固安的目光,立即抽回了手。 “你不要再绣了,怕你的手指都不够你扎的。”啸山回到座位上说。 “我没事,不要你管啦。”她摸着手指,赌气的说。固安看着他俩儿,又看看清月,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此时,绣庄里充满着欢声笑语,跟来的两名手下依然站在不远处守着,注视来往经过绣庄的人,就这样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了。 “清月姐,完工了,你来看看。”晓柔放下针。 “哇,真不错啊,晓柔你的绣艺真好啊。”清月赞叹道。 “哪有,不能和你相比,我只是跟着你的思路在绣,没什么啦。”晓柔谦虚的说道。 “我不夸你,真的很好,如果你肯来我这里帮忙,那我可是得了一个好帮手了。” “芸儿也很好啊。”晓柔指指一旁整理绣品的芸儿。 “她呀,不给我添乱就很好了。”清月这么说,芸儿吐了个鬼脸。 “清月姐,你来看我的。”雨胭嚷嚷起来。 “来了,我看看。不错啊,雨胭你绣的很好。” “让我看看。”芸儿也靠过去看,于是大家都凑了上去。 “不错嘛。”啸山有些出乎意料。 “她能绣到这样,对她来说,是很不错了。”固安悠悠评论道。 “许大哥,你是在夸我还是取笑我呢?” “不取笑,我哪敢啊?” “是啊,也不看看我的师傅是谁。”雨胭看着清月得意的笑着。 “夸你两句,你就飘起来啦。”芸儿忙说。 “哼!”雨胭朝她鬼脸。 “这里是我刚帮你画的图案,还有这个荷包,你回去自己绣哦,不懂可以问我,或者请教晓柔。”清月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 “清月啊,只要你还记得曾经给过她这些东西,你这个师傅就算没白当。”啸山蔑视的笑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雨胭跳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挖苦她了,要鼓励她才是。”清月又把她按回到了椅子上。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晓柔提醒道。 “好吧,我们走吧,固安,你不走?”啸山问他。 “哦,一起走吧。”固安也起身走了。到了门口,啸山对远处的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就走开了。固安也看到了那两人,距离远也没认出来,只当是不轨之徒在绣庄附近鬼鬼祟祟的,不放心下又折回了绣庄。 “你怎么又回来了?”芸儿问。 “我刚看到庄外面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那里,所以回来看看。” “是吗?”清月惊讶。 “难道又是那个梁公子吗?”芸儿心直口快,见清月脸色微变。 “不会吧,听说他已经娶亲了,不会再……”清月说着又住了口。 “难说哦,娶亲又怎么样,如果他对你还没死心怎么办?”芸儿整理着茶杯说。 “你别胡说了,竟扯些疯话。”清月被她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你们别害怕,今晚把门户都锁好,不要单独出去,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劳您费心了,刚才我把画送给晓柔,你不介意吧?”她见芸儿端着茶杯去厨房洗,才对着固安说。 “介意啊,那是我画了给你的,你怎么能转送给别人呢?”固安噘着嘴,一副内心不满样儿。 “可是我瞧见她喜欢啊,怎么好意思据为己有呢?” “那凡是她喜欢的,你是不是都不好意思据为己有呢?” “这……,要看是什么啊,那只是一副绣样子嘛,你再帮我画一张不就好了。” “我不画,画了你也要拿去送人。”固安一口拒绝了。 “你……,真不讲理,不画就不画,我不要了。”清月坐了下来扭过头去,不理睬他。 “我没说明天不画,现在太晚了嘛。”固安见她生气了,不敢再造次,搭了个台阶自己下,清月听了才露出笑意。 “要不今晚我让爹派人守在绣庄门口,保你们安全。” “千万不要啊,没事有两个官差守着门口,给人看到了会惹闲话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小心的。” “真的不要吗?”固安凑近到她耳边,再次询问。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清月脸上一红,推着他出门。 “好吧,你们千万小心哦。”固安叮嘱完就离开了。 许府。 “安儿,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姣容见到孙子回来就眉开眼笑,喜上心头。 “爹还没回来啊?”固安看了看,不见仕林。 “你爹他去京城了。”碧莲答道。 “去京城?”固安差异,还想找仕林派人暗地里保护绣庄呢。 “是啊,下午匆匆忙忙的回来,收拾了些东西就动身了,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去呢,也不等两天。”姣容说。 “等两天怎么了?”固安边吃饭边问。 “来,这是你最爱吃的清蒸鱼,多吃点。”碧莲夹了筷放到他碗里。 “反正迟早也要让他知道的嘛。我们本来预备这几天到你戚伯伯家里去,给你和晓柔提亲的,可你爹偏又出门办事去了。” “什么?”固安大惊,呛了一阵咳嗽。 “小心,别卡到鱼刺了。娘,这事儿等吃完饭再说也不迟啊,你看,都把他给呛着了。”碧莲忙给他拍背,丫鬟到了茶递给固安。 “外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固安镇定下来,喘着气问。 “先吃饭,一会儿再说吧。”姣容推了推公甫。 “对啊,对啊,先吃饭,肚子真饿。”公甫忙说,把碗递给他。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不同意。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呢?”固安放下碗筷。 “外婆不是跟你说了吗?吃完饭再说吧。” “您们都已经决定,还准备要去提亲,这是商量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本不用跟你知会,现在告诉你,不也一样吗?”碧莲厉声道。 “你们……,我不吃了,你们慢用。”固安起身离开了餐厅。 “这孩子怎么了?”姣容看着愤然离去的固安,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别理他,越大越没规矩了,敢和长辈顶嘴,等哥回来再好好教训他。爹、娘,吃饭。”碧莲继续吃着碗里的饭。公甫摇摇头,继续扒饭。姣容看着碧莲,有些意外,觉得女儿不知何时改变了,变得过分冷静,这种冷静让她有点后怕。 饭后,公甫端着饭菜到书房,看见固安正在看书,便推门进去了。 “固安,来吃点东西吧。” “有劳外公了,您坐。”固安看见他马上起身接过餐盘。 “不管怎样,饭总是要吃的,饿着自己多划不来啊?还记得外公从小就和你说什么来着?” “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填饱肚子最要紧。” “就是嘛,来来来,快吃。”公甫招呼着。 “谢谢外公。”固安端起碗刚吃了几口,又放了下来。 “怎么了?饭菜不好吃?” “不是,外公,娘和外婆真的要那么做吗?” “这不还是个提议吗,好商量,先吃饭。” “哪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啊,咱们家和戚伯伯家关系这么好,按惯例,等爹回来他们准会去提亲。” “你不愿意吗?”公甫问。 “我只当晓柔是妹妹,从没想过……。”固安欲言又止。 “难道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是谁啊,告诉外公。”看着今天的固安,就好比是以前的仕林那般,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没有啦,我还小嘛,不想那么早就成亲。”固安嘴上否认,真正的原因他也不能和公甫说明。 “可这些都不是拒绝你娘和外婆的理由哦。”公甫也知道这只是借口,固安的个性和仕林及其相似。 “我……。” “好了,你先吃饭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公甫转身出去了,固安明显是不愿吐露心事,当初自己促成仕林和碧莲的婚事,他至今都不确定是对还是错,回想起姣容曾经问过他仕林、碧莲、宝山、媚娘之间的关系,他当时很清醒的就答出来了:“宝山喜欢碧莲、碧莲喜欢仕林、仕林和媚娘两个相互喜欢。”即使是媚娘死了,也还是如此啊,为何当初还要让碧莲嫁给仕林呢?仅仅因为指腹为婚吗?女儿和仕林真的幸福吗?而固安的婚事要继续重蹈覆辙吗?他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 固安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不知何故,此时他特别想见到清月,可是又不能冒冒然前去,怕吓到她,他在房里转了一圈,突然看见自己昔日画的那副童年记忆,灵机一动就带着画出去了。 绣庄。 “许大哥,你怎么来了?”芸儿开门问道。 “哦,我来给清月送绣样子,顺便来看看你们,没事吧?” “没事,她在里屋呢,你进去吧。”芸儿指着,自己故意拐去了厨房。 固安走到了里屋,见清月背对着在绣花,没有发现自己,看着那柔和的背影不禁嘴角上扬,便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 “哇,绣得好美啊。”他在清月耳边大叫一声。 “啊!”清月惊吓一跳,突然一副画面从她的脑海里浮现,有个人从她背后突然大叫:“哇,飞起来了!” “你吓到我了。”顿时她整个人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我把你吓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固安见清月脸色刷白,忙赔理。 “没事,没事。”清月缓过神,稳了稳心绪,站起给他到茶。 “你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不对。”固安凝视着她,双眉微蹙,脸上未恢复血色,一定被吓得不轻,自己太鲁莽,本想来个惊喜,没想到变成了惊吓,内心十分后悔。 “没什么,过会儿就好了,你怎么来了?”她递上茶杯。 “……,我拿绣样子给你。”固安腼腆起来,递上了画儿。 “这么快?我看看。”她拿过画摊开。 “这是我前几日画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希望你能把它绣出来。”听着固安的话,清月看着画上的两个小人无忧无虑的在山间奔跑,其中一个女孩儿手里还拿着风车。这场景让她想起了……,猛得一抬头正迎上固安热切的眼神。她低下头去,打开挂在腰间的荷包,从里拿出上次给固安包扎的布条,固安看了看,便从窗沿上拔下风车走到清月身边,一块布条、一只风车,两人相视而笑,心中早已明了。芸儿正端茶进来,看着此情此景立刻悄悄的退了出去。 固安出了绣庄,四处张望,搜寻可疑之人,但没有发现任何状况,于是他靠在离绣庄不远的拐角处,静静的看着,想着,守着绣庄。直到天蒙蒙亮,小贩的叫卖声把他唤醒,绣庄的门依然紧闭,周围也无异常,他便转身回家了。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二-十六年前冤情现 左相府。 “下官许仕林拜见恩师。”仕林来到相府参见已鹤发满头的顾忠。 “许大人快请起,请坐。”顾忠上座。 “谢恩师。”仕林坐在一旁,丫鬟奉了茶。 “不知许大人今日来找老夫有何事?”顾忠自梁相国告老还乡,就接掌了左相之位,随新帝登机后又成为辅国大臣,在朝中位高权重,他本想提拔仕林青云直上,可仕林无心贪恋官场,只愿治理地方,便安排其委任巡查刺史,治理江南一带,自仕林上任后,廉洁奉公、待民如子,不但没有出现危乱,在财政收益上年年攀升,百姓人人称道。让顾忠在皇上、文武百官面前很是抬头挺胸。当然也不乏有嫉妒的,幸而仕林淡薄名利,不攀权结贵,他们也奈他不可。 “下官此番前来,一是探望恩师贵体,特备了些尚好的药材、补品送予恩师滋补,恩师福泽安康乃朝中及百姓之福。”仕林说着,示意赵威将礼品呈上。 “多谢许大人费心惦念了,老夫年事已高,只求心静气顺,国泰民安,许大人的一番美意,老夫就笑纳了。”顾忠示意家丁收下。 “恩师客气。此次前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请教恩师。”仕林接着说。 “许大人请说。” “下官想查阅国考,求证一事,能否请恩师引荐。” “查阅国考?是为何事?” “不瞒恩师,是为十六年前,我朝先仁承皇后产子亡蓖一事。” “仁承皇后?”顾忠听后,脸色微颤,思索着。 “正是,因下官不在京城,不知恩师可知当时实情。” “就是当年的太子妃虞氏,闺名乔玉,乃振国大将军虞敫之女,因诞下死胎难产而亡,皇上登基后被追封为仁承皇后。这是当时众所周知的事情,有何疑议吗?” “事发在十六年前,下官本不该再追查,也不是职责所在,但如今另有蛛丝再现,故向恩师求助。” “你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 “恩师,您瞧,可曾见过此物。”仕林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呈上那块羊脂白玉。 “这不是西域藩王所进贡的宝玉吗?那年老夫有幸从先皇处目睹,此玉光洁细腻,好似羊脂精华,让老夫印象颇深。今日怎么会在你手上?”顾忠看着宝玉,眉头渐皱,玉体洁白,纤尘不染,却也散发着不祥之光,笼罩在顾忠心头。 “下官是受人重托,忠人之事,在未查证国考前,不敢妄自断定此玉与先后有关,但却事关人命,下官不能坐视不理,知而不报,还望恩师相助。” “好吧,待老夫下朝后就引荐你去国史库查证。” “多谢恩师。” “仕林,你是老夫的得意门生,我也不与你以官场身份相处,调查贡品兹事体大,你要小心从之,若有难处可与老夫商议。” “晚生谨记恩师教诲。” 仕林没有上朝晋见,而是在宫门外等候顾忠,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直到顾忠出了宫门,他赶紧迎了上去。 “下官许仕林参见顾相国。”他特意行礼于其他官员面前。 “许大人,本官得知你找老夫多时,就随老夫到相国府一续。”顾忠当着大臣们的面说。 “可是顾相国,您不是要……”仕林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忠打断。 “别说了,随老夫回府便知。”顾忠低声说。于是两人坐轿离去。 “曹大人,你看许大人到京城却不上殿,只找顾相国,真是奇怪了。”吏部尚书陈锦德嘀咕着。 “谁知道呢,这许仕林向来无事不上京城,今未上殿想必也没什么大事,可能只是师生叙旧罢了。”刑部尚书曹铎看着远去的两人回应道。 左相府。 “恩师,为何不引荐晚生去国史库呢?”仕林不解。 “你去不得。”顾忠深沉的回答。 “晚生愚昧,不知何由,还望恩师明示。”仕林很惊讶,顾忠突然反悔。 “若今天真让你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什么后果?” “你看,才刚你在宫门外侯老夫,就有大臣纷纷议论,若今日见你去了,怕是你事未办成已遭祸端了。” “难道恩师已有所知?” “嗯,确实让老夫吃惊。” “恩师,请如实告知吧。” “老夫上朝前派人前去颐翠苑调查,找到了当年伺候太子妃的老宫女,你猜老夫得知了什么?” “恩师请说。” “据那名老宫女所述,当年皇上未登基,也就是还在太子位的时候,亲手将先皇所赐的羊脂白玉送给了还是太子妃的虞氏,仁承皇后原有个乳名叫惜雨,雨水的‘雨’。” “惜雨,雨,那就对了。恩师,你看这块玉佩,凤鸟和雨,不就是仁承皇后吗?这块玉佩确属皇后所有。” “不错。仕林,你是从哪里得到这块玉佩的?” “恩师,事到如今,晚生不敢欺瞒,请听我容禀。”于是,仕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顾忠。 “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调查,会牵连出很多人,甚至颠覆整个后宫。”顾忠听听了之后,惊恐万分。 “这个晚生也知道,所以不敢冒然行事,前来与恩师商议。” “你的确是给老夫出了很大一个难题,老夫必须权衡轻重,稍有不慎,将会给整个朝廷都带来一场空前的灾难。” “看来恩师已经心有眉目了?” “老夫现在还不能够下定论,仅凭这些,不能当作有力的凭证,这事还需要慢慢的暗查。仕林,我知道你善恶分明,锄强扶弱,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想必你心中也有考量了,听老夫一句话,木已成舟莫湿手,大雁南归不忘北。” “恩师的意思,是要我息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个朝代的盛起与衰败往往并非一朝一夕。作为臣子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任何危害朝廷的事是不允许发生的。老夫也知道这其中隐藏了许许多多的血泪与冤屈,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洗脱呢,这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认为值得吗?你不为她担心吗?” “难道她就要一辈子隐姓埋名,流落在外,回不了家?” “家,如果那个家里没有她的亲人,处处都是敌人,还是不回的好,至少在外面她是安全的。” “恩师,你已经都知道了?” “老夫在朝为官一辈子了,有些事情不用细说也能猜到几分。仕林啊,不是老夫怕事不敢伸张正义,只是目前的局势容不得半点动摇,一翻就是一船人,对圣上更是极为不利。你说我能为之吗?” “恩师,可是……”。 “不要再说了,好好保护她,老夫相信有朝一日能还她正身,但不是现在。” 仕林不能再说什么了,顾忠的话让他本来愤恨的心一下子变得茫然,自己身为臣子,也该顾全大局,就算有天大的冤屈摆在面前,此时此刻的自己太渺小了,如果一意孤行的去做,只怕会如顾忠所说,后果严重到连雨胭的命都会保不住,这就更加辜负了刘大婶所托付的重担了。 仕林拜别顾忠,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起了固安说的话。考中了状元又能怎样?即使在朝为官,位高权重的相国也无法平复一桩冤案,而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无力保护自己的妻女,如果听了顾忠的话息事宁人,就真的算是为朝廷效忠吗?如今奸臣当道,右相曹乾仗着自己的女儿乃当朝皇后,联同其子刑部尚书曹铎在朝中独揽大权,作威作福,连顾忠都要敬畏他们三分,自己不过是一个刺史,连平日的书柬奏折都要受他们约束,如何将实情呈上呢?顾相国又不让自己去查阅国考,没有有力的证据根本就查不出真相啊,想着想着他合上了眼。 “许大人……许大人。”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唤。 “是谁?”仕林睁开眼,看见前方有一人影站立着,他立刻起身。 “你是谁?”仕林一步步走近。 “我是虞妃。”幽风吹开人影的面纱,一张清丽却苍白的脸出现在仕林面前,一点红色胭脂和雨胭如出一辙。 “虞妃?仕林一惊,后退了几步。 “我等你很久了。” “下官见过娘娘。”仕林行礼。 “不,文曲星君在上,应受我一拜。”虞妃欠身。 “娘娘免礼,使不得。您是特地来找下官的吗?” “我等了十六年了,苦啊。”虞妃垂泪。 “娘娘莫哀伤,若需要下官效力的,请但说无妨。” “十六年前,我是当朝的太子妃,与侧妃曹铃同时进宫又先后怀胎。先帝在位时曾说,若谁先产下皇子,就立即封为储后。我不以为意,只求母子平安,太子怜我,特将御赐的羊脂玉佩赠予我。平日我与曹妃情如姐妹,谁知她竟会为此联合其父兄加害于我。 “爹,这样做可妥当?是不是太绝了?” “如果不做得绝,如何让你成为皇后呢?皇上说了,只要你们谁先生了皇子,就立即册为正室,将来就是皇后,如果她先生了皇子,你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可是姐姐平时待我情同姐妹,我不能这么对她,如果这件事被皇上、太子知道,那可是要诛杀九族的。” “你放心,一切都由我和你哥哥安排,定会万无一失,到时候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把皇子生下来就行了,接着就等着当皇后吧,我们曹家从此就可以扬眉吐气,一展霸业了。” “就这样,他们买通太医,将一副催生药变成了催命药让我难产而亡,还想加害于我儿,幸得贴身宫女拼死相救,连夜抱着我儿逃离宫去,才免遭遇难,后我被追封为仁承皇后,可叫我如何瞑目。” “原来是这样,那名宫女逃到了翠峰山,被一位大婶所救,可她已经身负重伤,油尽灯枯了。大婶收养了孩子,现在她已经长大成人,是位标致的姑娘了,请娘娘放心。” “我怀的是公主,曹妃太多虑了,何苦出此下策让我与女儿天人永隔,如今她只能流落在外,孤苦无依,让我这个做娘的如何放心得下。”虞妃泪如泉涌。 “那娘娘想让下官怎么做?” “不敢,我只想让公主认祖归宗,别无他愿。” “可这谈何容易啊,若让皇上知道,恐怕后宫难平。曹相国和刑部尚书现在正得势,怕对皇上和公主不利。” “曹乾勾结金兵,求荣卖国,企图谋反。他与敌军的密函就放在曹府秘密基地里,这是地图,你找到它就能铲除这两个乱臣贼子,以保大宋江山,也还我公主正身。玉佩你收好,切莫落入他人手里了,皇上看到了就会相信的,我要走了,许大人,此恩此德来生再报。”语毕虞妃悄然隐去。 “娘娘……娘娘……。”仕林叫唤着,突然从床上弹起,才发现竟然是梦。他走下床去,起身穿衣,猛的看到桌上放着玉佩和地图,想起昨儿玉佩明明是放在了顾忠那里,现在和地图一起出现在桌上。 “不是梦,是真的,娘娘托梦于我。”他拿起地图仔细翻看。 “赵威,赵威。”仕林喊着。 “什么事,大人?” “去准备一下,我们速回钱塘。” “是!” 第二天,仕林拜别顾忠,急速返回钱塘。 许府。 “固安。”啸山走到固安的房里。 “你来啦,坐吧。” “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啸山边说边自己倒茶。 “这几晚没睡好啊。”固安揉揉眼睛。 “没睡好?想清月?” “是啊,我是想她,行了吧。” “我就知道,这会儿晓柔和雨胭在綉庄,你去不去?” “还说呢,那次你们走后,我发现有两个不轨之徒在綉庄门外张望,我怕出事,所以这几晚都……,算了不说了。”固安套上了外衫。 “不轨之徒?你弄错了,那是镖局的兄弟啊,我特意让他们跟着的。” “啊???那我不是白守……。”固安郁闷极了。 “哦~~,原来你晚上都去做门神啦,哈哈哈哈。”啸山听后大笑。 “被你害惨了。啊……秋。”他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 “没事,对了你为什么要兄弟跟着?” “我爹吩咐的,说要密切保护雨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你爹说的。” “我爹?他去京城了还没回来呢。” “等他回来问问他咯。” “那你现在还在这里,不去保护雨胭?” “兄弟们在外面,没事,她们几个姑娘在里头弄针弄线的,我闷得慌,就出来了。” “走吧。” “去哪儿?” “你不是说闷,出去转转儿啊。” “我看,闷的人是你吧。”说着两人出府去了。在街上随意闲逛着。 “就是他们,跟上去。”两名男子悄悄尾随,直至綉庄门口。 “你确定他是你要找的人?”说话的正是梁胜林。 “我要找的就是他们。还有住在这屋子里的人。” “卢清月?” “不错。” “你找她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想……”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你和他们有仇啊,你到底是谁?” “说出来怕吓死你,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帮忙,放心,我会让你如愿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可别连累我作奸犯科啊?” “哼,你犯得还少吗?你要的是她的人,而我要的是她的命,我们各取所需吧。”说完那名男子便走了。 “唉,大侠,你说什么啊,你说清楚啊。”梁胜林追了上去。 “哇,做好了。”雨胭大叫着。 “什么做好了?”啸山进门。 “荷包啊,你看。”雨胭伸过手去。 “这是你做的?”啸山拿在手上细看。 “那当然,不是我做的,难道还是你做的啊?”她得意的一把抢过。 “真是看不出来嘛。”啸山偷瞄着她。 “所以,你可别小瞧我,只要我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那也是人家清月教得好啊,是她的功劳。”啸山看着清月,固安正在一旁欣赏她绣得那副‘记忆’。 “人家才没空听你说话呢,清月姐,哦?”雨胭故意嘲笑着他们。 “啊?”清月懵懂的抬起头。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他两才意识到,纷纷红了脸。 “固安哥,你看我这副绣得怎么样?”晓柔递上上次按照固安的花样子绣的绣品给他看。 “哇,很好啊,晓柔你的手艺也不错哦,阿……秋,对不起。”固安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啦?着凉了吗?”晓柔一脸关切,众人都看着他。 “没事。”他揉了揉鼻子。 “他啊,这几晚都在做门神呢,夜里风大能不着凉吗?”啸山咧着嘴,打趣儿道。 “做门神?什么做门神啊?”雨胭好奇的看着啸山。 “在绣庄……。”啸山话说到一半,固安冲上去蒙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 “没什么,他开玩笑的。”他边解释边朝啸山瞪眼垂拳。 清月看着他们,暗暗的笑了。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三-物是人非青儿至 郊外,仕林的轿子正赶着路。突然,窜出几个黑衣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什么人,想干什么?”赵威抽出刀,护在轿前。 “不用管我们是谁,只需要知道我等是要取你们性命的。” “大胆,竟敢行刺朝廷命官,是谁派你们来的?” “说了,你们不需要知道,拿命来。”黑衣人们纷纷挥剑冲了过去,赵威等上前迎战,仕林出轿躲避。那些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三两下就把赵威打趴下了,负了重伤,两名轿夫逃走了。一名黑衣人走向仕林,对他挥剑,仕林闪躲着。 “敢问壮士是何许人派来的,就算是取我性命,也该让我死得明白。”仕林边躲边说。 “哼,我们是受人之托,拿钱办事,买主是谁我们一概不问,你要查就到地府里去查个清楚吧。”黑衣人一掌击在仕林胸前,把他打晕在地,步步逼近。 “我一直都说晓柔的绣艺很好,真希望她空下来的时候能来这里帮我。啊~~~~”同时,清月话音未落,忽然惨叫,手捂胸口,倒在绣架上。 “清月,怎么了?”固安忙放下绣品,冲过去扶起她,只见她脸色苍白,上不接气。 “好痛,我的胸口好痛,像是有人打……。”清月倒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就晕了。 “清月。”固安大惊,立马抱起她进屋,一时间人都涌了进去。 “清月姐,清月姐。”雨胭和芸儿怎么叫唤,清月还是昏迷不醒。固安正替她把脉,却查不出是什么病症所致。 “我记得上一次她也是这样犯心疼,可是已经好了一阵了,怎么又这样了呢?”芸儿急得掉下了眼泪。 “上一次?请了大夫没有,怎么说?” “就是去看灯回来的那次,她做噩梦,醒了就犯心疼,后来我出去找大夫,正遇到许大人,是他给瞧的,也说看不出什么病症。” “我爹?”固安稍加疑惑,再次诊查。 “是啊,许大人懂医术,就替清月看了。”芸儿去一边绞了把毛巾,替清月擦脸。 “不要……不要……不要……。”清月喃喃的叫着。 “清月,清月,你醒醒啊。”固安摇着她。 黑衣杀手一步步的逼近,举剑对着仕林挥砍了下去……忽然一阵绿光闪过。 “不要!!!!!”清月惊醒坐起,一身冷汗,瞪着眼睛喘气。 “清月,清月,你怎么了?”固安扶着她。 “清月姐,你怎么了?”雨胭大叫。 “好可怕,好可怕,我梦到,梦到……”清月哭着说。 “你梦到什么了?别怕,有我在,别怕。”固安搭着她的双肩。 “我梦到许大人,他……,他被人追杀,倒在地上,有人要杀他,好可怕。”清月说着大哭起来。 “我爹?不会的,他是去京城办事了,怎么会被人追杀呢,梦都是反的。”固安把她靠在怀里,安慰着。芸儿轻轻拍了雨胭,示意着门外,于是她们几个出去了。晓柔看着,心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走到大厅看到落在地上的绣品,她低身捡了起来,擦了擦,抬起头看到雨胭也正在看着她,明白着她的心事。 “大夫来了。”啸山从外面带回了大夫, “在里屋呢,快进去吧。”芸儿带路。 “许大哥,大夫来了,让他给清月看看吧。”芸儿敲着门。 “进来吧。”固安扶起清月靠在了床边上,替她擦了擦眼泪,转身去开门。 大夫进门后,就给清月把脉,让她张嘴伸舌头,也说并无异样,是心火所致,就去一旁开方子了。 “清月,你睡一会儿好吗?”固安温柔的说。 “我怕,我怕睡着了又会做恶梦。”清月摇着头。 “大夫,你有银针吗?” “有,在诊疗箱里,自个儿拿吧。”大夫继续开方子。固安拿出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 “清月,我来替你扎几针,可让你安心的睡,相信我。” “嗯。”清月点点头,坐起身来。固安撩过她的头发,朝颈部扎了下去。 “许大哥,这没事吧?”芸儿看着有些害怕。 “没事,这是替她安神的,让她好好睡一觉。” “小哥儿,你还会针灸啊?”大夫看着固安下针,穴位准,手法熟,没个精通是断不敢乱用的。 “看过些医书,略知一二。”说着,固安扶她睡下了,刚要离开,清月突然抓住他的手,却紧闭双目。 “清月,你好好睡,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固安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不一会儿,清月就睡着了。大夫开完了方子交给芸儿就走了,芸儿送他到门外又回了客厅。 “清月怎么样了?”啸山问。 “许大哥刚给她扎针,这会儿睡下了。” “扎针?许大哥还会这些啊?”雨胭问。 “是啊,他们家从前是开药铺的。”晓柔说。 “哦,会不会很疼啊?”雨胭天真的问,想起自己在万春楼那会儿受到的折磨,心里有些发颤。 “哪天我也让他给你扎几针,你看看会不会疼。”啸山说。 “我又不是清月姐,没事扎什么针啊,哼!”雨胭白了一眼。 “清月姐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改天再来看她。” “好吧,许大哥呢?” “在里头陪着呢。” “那我们走吧。”晓柔径直走了出去,手里抱着绣品,一脸沉默。 郊外亭子。 “仕林……仕林……。” “青姨!”仕林挣开眼,看到小青十分惊讶。 “你终于醒了。”小青扶起他。 “青姨,怎么会是你。是你救了我?” “嗯,姐姐算出你有难,菩萨特许我前来救你的。” “娘,她为什么不来?” “怎么能都来呢?不过她很担心你。” “担心我,就该来见我啊。”仕林嘟着嘴。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气。”小青怜爱的看着他。 “赵威,赵威呢?”仕林紧张的张望。 “他没事,在那边。受了点伤,我给他吃了药丸了。” “谢谢你青姨。”仕林看到赵威躺着,就放心了。 “仕林,你胸口受了一掌,你坐好。”青儿使用法术,双手贴着仕林的背,替他疗伤。 片刻之后。 “怎么样,舒服点吗?” “好些了,多谢青姨。” “仕林,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的确是有件很棘手的事情,而且事关人命,我正要回去找宝山商议。刚才那些刺杀我的人怕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想要杀人灭口。当今右相国丈曹乾,在十六年前联同其子刑部侍郎曹铎、其女当今皇后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前仁承皇后,幸而公主被一妇人所救,养在山上。而这名妇人就是当年我爹在临安遭难时,被其父搭救的那个刘家之女。” “哦,我想起来了,后来你爹娘回去临安把她给治好了。” “是的。刘大婶将公主托付给我,还有这块御赐的玉佩,足以证明她的身份。曹乾更是卖国通敌,这是罪证,按照地图就能找到他叛国的密函,是仁承皇后托梦交给我的。前几日我都在恩师顾忠府上,他为了国家安定,不让我管这件事,所以我想朝廷里是不会有人肯出手相助的,可是再这样下去大宋江山怕就真的不保了,我身为臣子,怎能坐视不理呢?” “那我能做什么呢?” “青姨,你可不可以暂时不回天庭?” “可以,不过不能太久。” “我要带着公主去边关找她的外公虞将军,再商议如何向皇上说明一切,拆穿曹乾的阴谋,拯救朝廷于危难之中。” “可是这里到边关要走很久,一路上恐怕也会有危险。” “再远再危险也要去啊,曹乾的势力很大,现在只有让虞将军知道内情,调他回来,才能和朝廷这些乱臣贼子抗衡。” “青姨,我把玉佩和地图交给你,放在我身上恐有不妥,你能帮我呈给皇上吗?” “你是不是知道当年我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故意让我再做一次?”小青俏皮的看着他。 “青姨,你神通广大,我不托付你还能托付谁呢,谁叫我爹娘不管我。”仕林佯装可怜,一副委屈样儿。 “真服了你了,好吧,我就帮你这次,不过你们自己要小心。” “青姨,既然不急着回天庭,跟我回去吧,看看爹娘、碧莲,他们可想你呢。”仕林拉着她的手诚恳的看着她。 “好吧,我的小祖宗。”于是他们扶着赵威,一同上路了。小青免得路上节外生枝,就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带着他们快速的回到了钱塘县。 綉庄 “许大哥,药煎好了。”芸儿端着药进屋。 “先放着吧,不急,我有事情要问你。”固安将清月的手放进杯子里,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什么事啊?” “刚才听你提到我爹,你们认识他?” “许大人谁不知道,也谈不上认识。” “芸儿,说实话。”固安从未有过的严肃,让芸儿见了有些心虚。 “好嘛,我说,不过你要装作不知道哦。” “行了,你快说吧。” “其实,说来也巧。那次我和清月到这里找店面,无意中看到这间绣庄,许大人正好在里面,清月姐当时穿着男儿装说是替他妹妹找铺子,许大人居然很爽快的把这家铺子租给我们了,就这样认识他的,可是他嘱咐我们不要和别人说,所以我们也就不说啦。” “难怪,这间铺子是我爹买下的,从来都不外借,我知道他有时候会来这里,一呆就是老半天。” “是啊,那天听他说这家铺子以前是他一位朋友的,可是这位朋友现在不在了,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我们也没好问下去。” “他现在还经常来这里吗?” “不,他从不来这里,除了开张后他来瞧过,知道清月姐是女儿身,很是惊讶,如果他知道清月姐的爹也在你们府上,一定会更惊讶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也真是巧,她爹在我们府上当差,她又租了我们家的铺子。”固安笑了笑。 “这叫有缘何处不相逢。”芸儿偷偷的看了固安一眼,眼珠子一转又继续说:“她的爹在你府上,她的铺子也是你府上的,这一家子都靠着你们府上,就只差她这个人没进你们府上,给你们家当媳妇儿了。”芸儿捂着嘴看着固安咯咯的笑。 “你这丫头,小心别给她听见了,不然定不饶你。”固安指着她说。 “我说的,你可愿意?说实话!”芸儿也指着他。 “……,这还用问嘛。”固安不好意思的回答。 “哈哈哈哈。”芸儿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不停的笑着。 “咳……咳……”床边传来清月的咳嗽声。 “哟,醒了。”芸儿看了看床边说。固安指了指药,又指了指门口,示意自己回去了,芸儿点点头。 “清月姐,你醒了,好些了吗?”芸儿扶起她。 “我怎么了?” “你啊突然不舒服了,可把大家吓得,幸好有许大哥在,替你瞧过了,快吃药吧。”芸儿把药端过来。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清月揉了揉了眼。 “你啊,拉着人家的手不让人家走,人家陪你到现在,才刚走呢。”芸儿笑着。 “人家,谁啊?”清月接过碗。 “还会有谁啊,给你看病的那个啊。”芸儿看着她。 “哎呀,芸儿~”清月无力还嘴,脸色红润了起来。 “哈哈,快喝药吧。”芸儿催着她喝完了药。 许府。 “夫人,老夫人,老太爷,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家丁来报。 “仕林回来了,太好了。”姣容高兴的出去迎接。 “娘,你走慢点。”碧莲扶着她。 “爹,娘,我回来了。”仕林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总算回来了,你娘啊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这下好了。”公甫拉着他进屋。 “今天啊不止我回来了,我还带回来一个人。” “谁啊?”姣容好奇的看着门外。 “夫人,姑老爷。”小青走了进来给他们行礼。 “……,青儿。”姣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叩拜的年轻女子,黝黑的长发挽起,拖出两束青丝垂在胸前,齐眉刘海下一剑目炯炯有神,略施粉黛的脸庞露着浅浅的微笑,一身淡绿色纱衣将她衬托得宛如水中仙子出尘而不染,岁月的瞬逝并未给她带来任何风霜,而是又增添了几分清雅与娇美。 “青姑娘,你回来啦?”公甫也很惊讶。 “姑老爷,快别这么叫我了,仕林都这么大了,还叫我姑娘怪不好意思的。”听着熟悉的称呼,小青显得有些腼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说话吧。”姣容抹着泪,拉着小青去大厅。 “哥,你一路上劳累,先进去换身衣裳,洗个澡,随后我们就开饭。”碧莲上前,迎着笑意招呼着。 “好吧,你陪着他们,我先回屋去梳洗一下。”仕林去了卧房。 “青儿,坐啊。”姣容招呼着,丫鬟奉了茶。 “碧莲见过青姨。”碧莲上前行礼。 “快请起,使不得。碧莲还是这么端庄贤淑,仕林真有福。” “都这么多年了,看我老得不成样儿了,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姣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娘,青姨回来,是高兴的事啊,你怎么倒哭了呢。”碧莲边说边给她擦眼泪。 “就是么,哭什么呢。”公甫插话。 “你懂什么啊,我是高兴,高兴才哭的嘛,想想汉文和弟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现在见一个是一个。”姣容还是不停的抹泪。 “夫人,其实姐姐和许相公还是很想念你们的,虽然不能相见,但是我们平时都还会聊起你们,聊起以前一起生活的快乐时光,仿佛就在昨天。”青儿看着眼前每个人,心中感慨万分。 “是吗,你们在上面也可以经常串门子?”公甫好奇得两眼发亮。 “废话,他们又不是去坐牢。”姣容白了他一眼。 “哈哈,姑老爷您还是这么会说笑。姐姐和许相公能经常见面,我呢有时也会找他们。” “这么说,他们小两口儿还是在一处的?”公甫又问着。 “可以这么说。” “那就好,他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这么辛苦,是不该再分开的。”听得弟弟过得安好,姣容内心十分安稳。 “娘,你就放心吧,舅舅和舅娘现在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青儿,你呢,你好吗?”姣容泪汪汪的看着她。 “好,都好。”青儿激动地流下泪来。 “娘,你快别哭了,瞧把青姨都惹伤心了。”碧莲推推她。 “我这是看到她高兴嘛,你不知道从前咱们和你舅舅、舅娘、青儿一起生活,她那会儿总是和你爹拌嘴,别提有多热闹了。” “夫人,你还记得这些啊,那时青儿不懂事,现在想想挺难为情的。”小青擦擦眼泪说。 “呵呵,他这会儿想找人拌嘴,都没人搭理他,嫌他烦。”姣容说。 “青丫头啊,当年你做的那个炸蛋味道真不错,可惜我只吃了一回。” “姑老爷,不是炸蛋,是鸳鸯蛋。”小青听了,噗嗤一笑。 “瞧,当了神仙,这本性不改,还那么爱揭我的短。” “哈哈哈……”大伙儿都笑了。 “娘,我回来了。”固安正进门。 “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回来,家里来客人了。”碧莲立刻拉着儿子上前。 “来客人了?”固安一眼看到小青。 “这就是固安?和许相公好像哦,又有点像姐姐。”小青打量着固安。 “快叫姨奶奶。”姣容说。 “?姨奶奶?她分明就是姨娘嘛,怎么……?”固安摸不着头脑。 “没规矩,怎么能乱了辈分,娘都喊声青姨,你就该喊姨奶奶。” “你就是青姨,哇……,姨奶奶好。”固安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随即叩礼。 “乖,快起来,都长这么大了,长得真俊俏。要是姐姐和许相公能亲眼见到,还不知道该有多欢喜呢。”小青不注的看着固安。 “姨奶奶,您是吃了不老仙丹吗?我一直以为您是位老太太呢,原来是这样的年轻美貌。”固安一脸崇拜的看着小青。 “你这孩子,越大越没分寸了,竟拿长辈说笑,还不快去请你爹出来吃饭。”碧莲训示着。 “是!姨奶奶,你等我,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呢,等我哦。”固安边说边跑。 “他真有意思。”小青喜爱的看着他。 “调皮鬼一个,青儿,你别介意啊。”姣容说。 “怎么会呢,能看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了。”小青感概的说。 “要是汉文和弟妹在,就好了,我就盼着这么一天呢。”姣容说着说着又抹泪了。 “娘……,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也要高兴啊。” “高兴,我太高兴了,青儿来,我们去吃饭。碧莲啊,叫厨房准备了没有?”姣容拉着碧莲说。 “早吩咐下去了,您放心。青姨,我们走。”碧莲搀扶着她们去了餐厅。 “爹,娘让我来喊你吃饭了。”固安推门进入,看到仕林正穿衣服,胸口还留有掌印。 “爹,你怎么了?”他上前去查看。 “没事,来的路上遭歹人给碰了一掌” “这么说你们刚才发生了意外?” “算是吧,幸好青姨路过救了我们,一点小伤,没事了,别说出去啊。” “好……。”固安思索着‘清月的梦是真的,难道她的突然心疼会和这个有关?’ “见过你姨奶奶了吧?” “见过了。爹,我给擦药吧。” “没事,先去吃饭,别让他们久等了,走吧。” 餐桌上。 “青儿,吃这个,吃啊。”姣容一个劲的夹菜给小青。 “夫人,够了,这么多我哪吃得下啊。” “青丫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吃这个玩意儿了。”公甫边夹菜边说道。 “不吃这个,那吃什么?我看青儿还和以前一样,来吃啊。” “姨奶奶,我爷爷奶奶好吗?” “好,他们很想着你呢。” “想我为什么都不来看我呢。” “怎么和你爹问的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小青笑着说。 “他呀,有他爹当年一半的上进就好了。”碧莲说着,往固安碗里夹菜。 “娘,别在姨奶奶面前糗孩儿嘛。”固安憋着嘴。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你再这么不长进,就让姨奶奶来治你。”姣容说。 “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姨奶奶,你教我法术啊。”固安兴奋起来。 “这个啊,你学不来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当年你戚伯伯要拜你姨奶奶为师都作罢了,你就算了吧。”仕林补充道。 “唉,说到宝山,他还好吧?”小青问。 “好,他现在可威风了,是镖局的当家,有儿有女。”碧莲回答着,小青点点头。 “固安啊,你明早就去把宝山叫来,别张扬着姨奶奶回来,知道吗?”仕林说。 “是,爹!”固安快速的趴着饭。 “青儿,你吃啊,别楞着,多吃点,好久没吃这些个菜了吧,自从你们走后,我们啊就吃素了,积功德,这一吃就吃到现在。“姣容说。 “夫人,说实话我和姐姐都很感激当年你们对我们的照顾,不嫌弃我们,把我们当一家人,今天能再一起吃饭,真是太好了。”小青感激的又红了眼眶。 “什么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要坐在一起吃饭的嘛,来,吃啊。”姣容又给她夹菜。 饭后。 “青儿啊,看看这房间还满意吗?是仕林特别为你留的,都按照以前你的房间布置的。”姣容和碧莲领着小青进屋。 “太好了,和当年的屋子一个样,真难为他费心了。”小青四处看。 “应该的,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盼着你们回来,一家团聚。”姣容说着说着又哭了。 “娘~。”碧莲忙推她。 “我忍不住嘛,青儿啊,你告诉我,弟弟和弟妹他们到底好不好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要做神仙了嘛,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姣容越说越激动。 “夫人,他们都好。成仙乃是上辈子修的功德,菩萨恩典,岂有辜负天命之理啊。您放心,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长长久久的,永远也不会改变。”小青拉起姣容的手。 “可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天天都想你们,孩子们也想啊,安儿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他爷爷奶奶,仕林从小爹娘就不在身边,好不容易盼着救了父母,可还是要分开,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叫人怎么能不伤心呢。我是天天给菩萨烧香,求她让我们一家能早日团圆,我这一辈子也就没白活了。”姣容抹着眼泪,碧莲也跟着掉泪了。 “夫人。”小青也湿了眼眶。 “娘,你快别说了,知道舅舅、舅娘都过的好,就足够了。咱们不奢望,只要大家都平安,就是上天给我们家最大的恩惠了。你说是不是?”碧莲安慰着她。 “是啊……。”姣容点点头。 “青姨,你早点休息吧,需要什么就吩咐我。娘,我们回屋去了,让青姨早点歇着。”碧莲扶着姣容出屋了。 看着她们回屋,小青叹了口气,便走到旁边的观音像前跪下。 “弟子小青尊菩萨旨意,今到钱塘搭救文曲星君许仕林,受到救国之托,事出有因,本非弟子违背天规,干预俗世,实在是亲情感召,念我佛慈悲,弟子愿助文曲星君化解这场劫难,事成后就返回天庭复命,望菩萨明鉴,恕我恻隐之罪,阿弥陀佛。”小青虔诚叩拜。 “助君解难,速回天庭。”此时佛像发光,佛主降旨。 “弟子遵命,叩谢菩萨饶恕之恩。”小青连磕三头。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四-偶遇张郎了遗憾 卧房。 “啊,轻一点啦。”碧莲正在给仕林擦药。 “哥,这件事情我听着挺玄的,你还是不要管了,听顾相国的话才对。” “你怎么也这般见识了呢,事关国家存亡,公主性命,我怎能袖手旁观呢。” “可是你看,这么快就有杀手来杀你,今天要不是青姨,你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福大命大,你忘啦,我是文曲星下凡,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你还说呢,出门在外,也不知道家里人会为你担心。”碧莲放下药酒,撅着嘴。 “所以我只告诉你,你别和爹娘说,我就是怕他们担心。” “那你就不怕我会担心吗?” “你是我的妻子,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瞒不过你的,是不是?”仕林将碧莲揽入怀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 “青姨已经答应帮我了,她会把证物递呈给皇上,而我要带着公主去找虞将军,这还需要宝山的帮忙。” “宝山哥?他那个木鱼脑袋,能行吗?” “哈哈,人家可是镖局当家,就怕他知道家里住着一位公主,会变成个木鱼脑袋咯。”仕林笑了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碧莲拍了他一下。 “哎呀。”仕林喊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碰到你伤口啦?”碧莲紧张的看着他。 “是啊,好痛哦。”仕林捂着胸口故意逗她。 “快让我看看。”碧莲想扒开他的手。 “唉~~~~,娘子,非礼勿视哦。” “讨厌。”碧莲立刻红着脸。 “哥,这是我们成亲以来你第一次喊我娘子。”碧莲忽然害羞起来。 “是吗?碧莲我叫惯了嘛,你也没有喊过我相公啊,官人啊。”仕林凑近了在她耳边说。 “哎呀,人家也叫惯你‘哥’了嘛。”碧莲轻轻的推开他。 “就是嘛,每对夫妻都有每对夫妻的称呼。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嗯。”碧莲羞涩的点点头,仕林就轻揽着她向内卧走去。 第二天一早,接到邀请,宝山就来到了许府,被仕林叫进了书房,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了他。 “什么?雨胭她是……公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宝山大为吃惊。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和你开玩笑。” “我家里居然住着一位公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怎么能说,告诉你了,你也是一头乌水啊。你先别让雨胭知道,我怕她接受不了。” “好,那现在怎么办?” “我要带雨胭,哦不,带公主去找她外公虞将军,只有虞将军才能对抗得了那帮乱臣贼子。可是此去路途遥远,不知凶吉。” “我陪你们,路上好保护你们。” “这太危险了,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我怎么能……” “仕林,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况且要不是有刘大婶和雨胭救了我,我怕是早没命了,现在我也当竭尽所能,就是拼了命也要护送你们去。” “宝山!”仕林重重的握住他的手。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不仅是你们做官的有,我们老百姓也有啊,怎么做都听你的吩咐。” “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到了还会更吃惊。”说着他俩儿来到小青的房门口。 “青姨,是我。”仕林敲了敲门。 “进来吧。”小青正在打坐,闻听立即收气起身。 “青姨,我带宝山来见您了。”他们进屋,宝山一看到小青便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宝山,你还记得吗?这是青姨,你们以前见过的。” “青姨……,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宝山立即下跪。 “快起来,快起来,我又没教过你什么,担当不起。”小青忙扶他起身。 “不,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宝山不敢相信的看着小青。 “宝山,是真的。这次回来途中我遭暗算,幸亏青姨救我,不然我怎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而且青姨答应这次帮我们。” “真的吗?那太好了,有师傅在,我们就不怕了。”宝山信心满满。 “宝山,你既然喊我师傅,那我就传授一些技艺给你吧。” “真的?”宝山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嗯,我们到后院去,找一处清净的地方。”于是,三人来到了后院假山处。 “仕林,你到前面去把风,别让人靠近。”小青吩咐。 “是!”说着,仕林走到了前方看着。 “宝山,我传你两样技艺,有助于你们送公主出关。第一个是缩地成寸之法,我先将功力输给你,再教你心法口诀,现在你坐下运气。”宝山坐了下来运气,小青施法打通他的血脉,将功力传给了他。 “接下来是心法口诀,你记好了:‘缩地成寸步千里,翻山越岭履平地。’”小青边说边做,宝山仔细的看着。 “这样你们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边关,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好,现在你已经有我100年的功力了,我再教你一个御敌之术,你看好。”小青飞快上树,拔下树叶变成了小飞刀射向远方,瞬间击断了远处的树干,又轻轻的下树,宝山看的目瞪口呆。 “你功力还不足,无法完全变幻,但是足可以让你对敌人一击即中,这是飞刀以备不时之需,你藏好,只可防身不可无辜伤人。” “小飞刀?当年您就是用这个救了我,谢谢师傅,徒儿紧记。”于是,宝山照着小青教他的方法试了一下,果然一击即中,让他兴奋不已。 “好厉害啊!宝山有你在我就不怕了。”仕林高呼。 “仕林,你过来。”小青唤他。 “这玉佩还是物归原主,我在上面施了法,可驱邪避难,你将她挂于公主身上,若愚危急我自会前来相救。”小青拿出玉佩交给仕林。 “谢谢你青姨。”仕林感激的看着小青。 “谢什么,谁让你是我姐姐的儿子呢。”小青还是这句话。 夜里。小青趁大家都入睡了,换上夜行衣,转身消失了。她来到了右相府,按照地图所示,四处探查到了后院。忽见假山移动,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她忙躲到一旁。 “爹,有了这把追星剑皇后妹妹就不用怕虞妃的鬼魂来缠她了,到时候狠狠的给她一剑,保管她魂飞魄散。”曹铎得意的说着。 “可你为了这把剑把他囚禁在地牢里,恐怕不妥吧,他家里人若闹起来势必会惹麻烦。”右相曹乾虽有顾虑,但还是满意于儿子的办事得力。 “爹。这你就放心吧,谁叫张玉堂那老小子不肯乖乖交出宝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放他回去吗。至于他府里,到时候来个匪徒洗劫,斩草不留根,就什么事儿也没了。”曹铎阴笑着。 “还有那个许仕林,敢管我们的闲事,幸亏我安插在左相府的探子及时送信,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呢,可惜没要了他的命。不过顾忠那老家伙不给他方便,想必他也没多大的能耐。等我们大功告成,就把他们一起……”他做了个宰杀的动作。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歹毒的儿子来?”曹乾打趣儿说。 “无毒不丈夫。爹,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哈哈哈哈。”两人大笑之后就离开了花园。 “原来是他们暗中刺杀仕林,张玉堂?会是他吗?”小青想了想,进入了假山内。里面是一个密室,她点亮火把四处照了照,都是一排排箱子,一一打开,满箱金银珠宝。‘又是一个贪官污吏,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她按图所示,找到了藏密函的地方,按动旁边的兽相,挂着画的墙壁打开了,走了进去,看见一个上锁的小柜子,她用手一指,柜门打开了,里面果然放着密函,她拆开看着。 “好个野心磅礴的曹乾,居然勾结金兵,企图割让江山,卖国篡位,连自己女儿都不顾了,这对父子真够心狠手辣的。”说着,小青拿出了其中一封藏于怀中。又在旁边的兵器架上发现了追星剑,她拿起剑细细的看了看,摇了摇头,一股难以言语的情怀涌上心头。 “阿弥陀佛。”她忙念佛号,退出了密室。避开巡夜的官兵,进入了地牢,对着看守的官兵吹了口气,那人便晕倒了,从他身上解下钥匙,打开牢门,在角落处看到一个受伤的犯人,卷缩在那里。小青上前看着他,眉宇间露出熟悉的轮廓,那人已年过半百,些许发丝夹杂着花白凌乱的散在两边,手上、身上都是伤痕,脚上还锁着铁链,勒出一条红印,一脸倦容的靠在墙边睡觉,嘴唇已干裂开,完全失去了当年风流倜傥的神采。此时她回想起从前…… “灭缘。” “姐姐,不要,我不能。” “小青,快呀。” “不要,姐姐。”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思绪又跳到另一画面。 “那晚辈不送了,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玉堂拜别恩公。” “不敢当,不敢当,他日有缘终会再见。” “是啊,他日有缘,终会再见。” “他日有缘,终会再见。”小青喃喃的说着,又笑了笑。 “你是什么人?”他突然睁开眼看见小青,本能的往后一缩。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小青慢慢拉下来了面罩,凝视着张玉堂。 “救我?可在下不认识你啊。”张玉堂也看着她,用手骚弄着头发。 “我认识你,张公子,快跟我走。”小青一剑砍断了锁链,扶起他,走出牢笼。 “什么人,竟敢劫牢?”突然一群士兵冲出来围住他们,小青把张玉堂往旁边一推,和他们打了起来,几下就把士兵撂倒了,扶起张玉堂继续往外冲,迎面又来了一群官兵,小青用剑挥开他们,拉着张玉堂冲到墙边上,回头看了一眼官兵,就“嗖”的一下消失了。 “不用追了。”曹乾闻讯赶到,却下令喝止。 “爹,为什么不追,追星剑被他们偷走了,那女飞贼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偷剑劫人。”曹铎愤怒的说。 “你追不到的,没见她会法术吗,这女飞贼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曹乾思索着。 “……,想起来了,她就是当年在先帝面前检举梁王爷的青蛇妖。” “蛇妖?”曹铎大惊。 “当年新科状元许仕林的亲娘乃是千年白蛇妖幻化,与青蛇妖是一路的。后来白蛇因触犯天条被镇压雷峰塔,直到其子长大成人中了状元之后才得以出塔成仙,没想到如今青蛇妖出现,只可惜是个妖精,不然也是天下绝美的女子。槽糕,追星剑被她所盗,这么说她去过密室,快去看看。” 曹铎进入密室后四处打探了一下,没什么东西缺少,他又打开柜子,看见密函还在。就退了出去到书房回禀曹乾。 “爹,放心吧,只少了追星剑,其他的都在。” “她来就只为了盗剑和救人?” “谁知道,妖精就是妖精,不能以常理论断。” “但是也不能不防,给我派人去盯住许仕林的动向,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纰漏。” “是!” 苏州城外,小青带着张玉堂一路缩地成寸,不一会儿就到了苏州城外,她停下脚步,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 “张公子,这是疗伤的药丸,你吃下去。赶快回去带着家人离开苏州,不要再回来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张玉堂接过药丸,不解的看着她。 “是我欠你的,现在都还你了,带着剑快走吧,多保重。”小青看了一眼追星剑,便交到他手上。‘当初盗剑与他再次相遇,扯出一段前世的孽缘,如今再次盗剑,又和他相遇,真的印证了那句“他日有缘终会再见”。’想到这里小青觉得浑身罪孽深重,转身就走。 “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呢,我到哪里去找你啊?”张玉堂忽然叫住了她,小青停了下脚步。 “不必了,公子保重,后会无期。”小青快步的奔走在夜色之中。 “欠我的?后会无期?”张玉堂拿着剑,摸了摸脑门,无奈的走了。 ‘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呢,我到哪里去找你啊?’ ‘有缘再见。’当初的一幕一幕出现小青眼前。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呢,我到哪里去找你啊?’ “再见了,张公子。”小青低声说着,在远处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紧接着,她去了京城,潜入皇宫大殿,纵身一跃将地图和密函藏于龙椅上方的顶梁上,随即离开了。折腾了半夜她回到钱塘,路过许家老宅,在拐角处看到了卢记綉庄,便隐身进入,看了看大厅后又来到了清月房间,此时清月正在赶工,专注的刺绣,小青上前仔细打量她。只见她穿着薄衫,未施脂粉,卸去了钗环,在烛光的映射下,更加的清丽。 ‘果然是一副好相貌,可惜了。’小青暗自想着,又凑上前去看她的绣品,‘简直和那个胡媚娘如出一辙,好在仕林还不知道。’想了想,她“嗖”的一下消失。清月忽然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见无异常又埋头苦干了。 第二天一早,小青去书房找了仕林。 “仕林。” “青姨,请坐。”仕林起身迎坐。 “青姨想和你说会儿话。”小青坐下。 “好啊。”仕林忙给小青倒茶递给她。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到相府密室去过了,里面的确有曹相国叛国通敌的密函。我把地图和其中一封密函藏于崇政殿龙座上方的顶梁上,并施了法,只有天子才可以取得下来,其他的都还在相国府的密室里。记住了吗?” “是,孩儿记下了,谢谢青姨。”仕林双手作揖。 “仕林,该做的我都做了,一切都只能顺天意了。我也要回天庭复命去了,不过在走之前青姨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青姨请讲。” “青姨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痛苦、有遗憾,有怨恨,放不下一些事情,也忘记不了一些过去。但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了,珍惜眼前,完成大任,才是你作为臣子、儿子、甚至丈夫该做的事情。你是文曲星下凡,若是孽根未除,将来必有后患,要好自为之。这是你爹娘要我转达给你的话,你要铭记于心。” “孩儿记下了,请青姨告知爹娘勿念。”仕林半跪在地上说着,眼眶湿润了,强忍着泪水抬起头来,可还是不争气的掉泪。 “仕林……。”小青不舍的看着他,轻轻替他擦去眼泪。 众人来到花园中,送小青。 “青儿啊,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姣容拉着她说。 “夫人,有缘自会再见的。”小青微笑着。 “你跟汉文、弟妹说一声,咱们心里惦记着,让他们快来看看我们,看看安儿。”姣容哭了出来。 “好,我一定告诉姐姐和许相公。” “你别哭了嘛,一哭我也跟着难过起来。青丫头,你有机会要下来看看我们,不然过不了多久,我和他娘就该来找你了。”公甫苦笑着说。 “姑老爷,青儿知道了,您放心,您长命百岁。”小青笑中含泪。 “青姨,你要多保重。” “碧莲,你是位端庄、娴熟又善良的好妻子、好母亲,日后仕林若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你能原谅他、宽恕他。”小青将碧莲的手放在仕林的手上。 “青姨,你放心,我会的。”碧莲看了仕林一眼,点头说着。 “姨奶奶,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这么快你就要回去了。”固安上前拉着小青。 “安儿,姨奶奶有样东西送给你,这是菩提莲护身符,你带在身上,可保平安。”小青从袖里拿出护身符交给固安。 “谢谢姨奶奶,您回去告诉我爷爷奶奶,孙儿想念他们。” “好,他们也希望你多读诗书,早日成才,替许家光耀门楣。” “是,孙儿谨记。” “大家多保重,青儿就此拜别。”小青一一看了看大家,双手合十行礼后,便有一朵青云将她托起,升上天空。 “哇,姨奶奶真厉害。”固安抬头看着,与碧莲、仕林下跪迎送,公甫、姣容则挥着手。 “青姨~”仕林突然撕心的大喊,抬头望向天空,小青停留在半空中给了众人一抹微笑便消失不见了。一阵失落与不舍袭向仕林心头,他耷拉着脸呆呆起身,眼神里满是悲伤。 “哥,别这样,我们回屋去吧。”碧莲上前拉他,他看了看她,如行尸走肉般跟着她离开了院子。到了书房,仕林瘫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哥,青姨已经回去了,你别伤心了,她不是说了吗,还会再来看咱们的。”碧莲端了杯茶给他。 “碧莲,看着青姨走,我心里真的难过极了,就像当初送走爹娘一样,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想念他们,恨透了这样匆匆来又匆匆去的场面,我宁愿不要当什么文曲星下凡,宁愿做一个普通人,有父母常伴在身边,你明白吗?” “我又何尝不明白呢,可是事已至此,你再哀怨也没用啊,不如去完成他们的心愿,不辜负他们的厚望,用另一种方式去接受这个现实,你就会感觉其实他们一直都在你身边,而且你不但有他们,还有我们啊,我们永远都会陪着你,不离开你。”碧莲看着他。 “碧莲,谢谢你说这番话,谢谢你。”仕林走过去握着她的双手。 “夫妻之间,还用说什么谢字呢。”他们笑着对视着。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五-故地重游奇宝山 秋末的午后,微风拂面,已有一丝凉意,日光慵懒的洒在泛黄的山谷间,与满地吹落的树叶连成一片,松松脆脆的驮着几只马蹄,徜徉其中,时而追逐、时而奔跑、时而漫步、时而停歇,激荡起阵阵欢声笑语。 “这样的天气出来骑马,真是太舒服了。”啸山说。 “那当然,刚才和你赛马真是太过瘾了,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固安说。 “要是我早点学骑马,也能和你们一起比赛了。”雨胭抢着插话。 “我可不要赛马,就这样慢慢的骑不也挺舒服吗,它也不累。”晓柔默默马脖子说。 “那多没意思啊,你还不如下马行走呢,真浪费了一匹好马。”啸山反驳着妹妹的话。 “赛一赛,走一走,间错开来,不至于太累,也不至于太无趣,岂不更好?”清月说着。 “诶~,你说的对,我也这么想。”固安跟着说,晓柔看了一眼固安,赞同的点点头。 “好大一片山坡,我下来走走吧。”清月慢慢下了马。 “是呀,骑马骑得怪累的,脚都快发麻了。”芸儿也跟着下马。 “我带了些干粮,大家饿不饿,我们坐下来吃。”晓柔下马,解开了系在马背上的包裹。 “还有这只大风筝,我要放风筝。”雨胭跳下马。 “好,走吧。”啸山和固安也跟着下马,于是一群人就到山坡草地上,席地而坐。 “雨胭,一会儿你要紧紧拉住,千万别松手哦。”啸山在前面奔跑,回头对着雨胭大叫。 “知道,你跑快一点。”雨胭兴奋地跳了起来,啸山带着风筝跑了一段,即刻松了手。 “哇,风筝飞起来了。”雨胭大叫,随着风,蝴蝶风筝飞得很高,雨胭快拉不住了,啸山见状又奔了回去帮她拉,雨胭高兴的大叫。 “你瞧他们俩儿,真有意思,平日里总相互作对,这会子又这么齐心协力的。”晓柔看着哥哥开心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扬起了微笑。 “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芸儿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喂,你们在笑什么,快来一起放风筝啊,你们看,飞的多高啊。”雨胭对他们叫着。 “我们在笑你呢。”固安回应她,又对晓柔说:“改明儿我跟戚伯伯说让啸山娶了她当你的嫂子,那你就天天有意思可看了。”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看呢,都快烦死了。”晓柔连忙摇头。清月和芸儿分着食物,并递给他俩儿。 “你们快过来,吃点东西吧。”芸儿朝他们招手。 “来了。”啸山拉着风筝走了过去,雨胭跟着。 “你们笑我什么?” “不能说。”固安回答。 “不能说?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固安就是不告诉他,其他人只跟着笑。 “哼,我不稀罕。”雨胭说着坐了下来吃东西。固安见风筝飞低了,就从啸山手中接过,奔跑了几步,让它飞高,又跑到清月旁边欲将风筝给她,清月刚要接手,他又拉着风筝逃开了,清月跟着追了上去。 “讨厌,你快给我。”两人相互争抢着风筝,仿佛回到了童年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显露在对方眼中。 “喏,给你。”固安将线交给他,刚一松手,清月未接住,风筝一下子随风飞走了。 “哎呀,飞走了,好可惜哦。”清月伸手没抓住。 “没关系,你看它飞得多自由啊。”固安捡起地上的线箍,一把将线扯断了,并与她一起望着飞远的风筝。此时晓柔的目光也正看着他们,脸上又显失落,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收回了目光。 “哇,你们快过来,前面有座山,我们爬上去看看。”雨胭看见她的神色,故意叫着转移她的心思。 “那是奇宝山,听我爹说小时候他和娘常到山上来玩,还在这里结识了戚伯伯,结义金兰的。”固安说着与奇宝山的渊源。 “那我们也要上去结拜,好不好?”雨胭起身拍拍衣裤。 “你呀,说风就是雨的,天色不早了,还上山?”晓柔拉着她。 “奇宝山不大,能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固安这么一说,雨胭脂又立刻来劲了。 “那还等什么,走啊。”她拉起晓柔就往前冲。 “看这丫头,简直疯了。”啸山说。 “难得她忘了失去奶奶的伤痛,就让她好好玩玩吧。”固安说。 “你们走慢点,等等我们。”啸山跟了上去。清月帮着芸儿收拾好也跟了上来。一群人来到奇宝山,一会儿就爬到了半山腰,雨胭和啸山走在最前头,晓柔和芸儿在中间,固安护着清月走在后头。 “雨胭,你走慢些,山里路多,万一迷路怎么办?”晓柔叫着。 “没事,这奇宝山上山下山就只有一条路而已,不会迷路的。”清月脱口而出。 “清月姐,你怎么知道?你来过吗?”芸儿回过头问她。 “???我?”清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内心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每处景色都十分熟悉,所以刚才就不假思索的回答了。 “你看,我们上来的时候也没见到其他的路啊,再看前面,好像也只有一条路。”固安忙说。 “哦,我和清月姐从小就在村子里,也没去过什么地方,顶多爬过城隍山而已。”芸儿说。 ‘是啊,我从来没来过奇宝山,怎么觉得这里那么熟悉?’清月暗暗想着,突然脚下没留神踩了个空,整个人向前仰去。 “小心~。”固安一把扶住了她,她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样,没事吧?”固安紧张的看着她。 “没事,幸好有你在。”清月定了定神,立即抽回被他抓着的手。 “你们小心,山路不好走,别摔着了。”晓柔回头看了看说。 “这山上的景色真好哦。”固安说。 “嗯,很清幽。”清月一路看着,却神思恍惚,她觉得这一草一木都似曾相识。 几人来到了另一处山腰上,暂作休息,虽已是深秋,但到处还有盛开的野花,葱绿的植叶,微风拂过,散发着阵阵香味。 “哇,这里好美,我们就在这里结拜好不好?”雨胭兴奋道。 “你要和谁结拜呀?”芸儿逗着她。 “我们大家一起拜啊,不论大小,都是兄弟姐妹。”雨胭回答。 “可是结拜需要香烛和贡品,这样神仙才会知道啊。”晓柔说。 “哎呀,只要我们心诚,对天叩拜,神仙一定会看到的,来嘛。”雨胭拉着他们,她第一个跪下,其他人只要跟着她跪下。 “我刘雨胭、戚啸山、戚晓柔、许固安、卢清月、邱芸在此义结金兰,从此肝胆相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天地共鉴。”一群人齐叩首。 “太好了,我有了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以后就不会再寂寞了,如果奶奶知道了,一定会为我高兴的。”雨胭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瞧你,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小脸儿都快成大花猫了。”芸儿替她擦泪,其他人用宠爱的眼神看着这位小妹妹。 “瞧,这群孩子,真是有趣。”小青透过宝镜看着他们。 “是啊,安儿都长这么大了,就像当年的仕林一样。”素贞内心感慨。 “他还一个劲儿的问我些怪问题,我都不知要怎么回答呢,一点儿也不输给他那个呆爷爷。”小青笑着。 “小青,你没规矩哦。”许仙指着她。 “是,还请药师恕罪,哈哈哈。” “仕林,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了,我欠他太多。”素贞惆怅起来。 “我们都欠他太多了,希望他一切安好。”许仙安慰道。 “说到仕林,这次下凡我把话都跟他说了,相信他会领悟。但是姐姐你有什么打算?难道要看着他再次落入尘劫吗?” “这都是他命中注定的,结果如何完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从我返回天庭的那刻起,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他是文曲星,谁也帮不了他。”素贞无奈的说。 “可你还不是让我去帮他了吗,又为何这么说,这太不像你了。”小青责问道。 “仙子是心疼他,因为骨肉亲情是割不断的,只是我们都身不由己。”许仙解释着,素贞满眼悲伤的看着他,还是她的官人最了解她的心思,可是做神仙要净六根,不问俗事,自己已经违背得太多了,每日诵经前她必先要恕罪,那股左右为难的心情任凭她再怎样掩饰,竟被官人一语道破。 “对不起姐姐,青儿错怪你了。”小青内疚的道歉。 “不,我们姐妹之间还需要道歉吗,姐姐还要谢谢你这么爱护仕林,替我这个当母亲的做了许多事,姐姐深感内疚。”素贞摇摇头说。 “姐姐~”小青也拉着素贞的手,给予理解。 清月瞥眼看着四周,忽然脑中一闪,看到前方泉池边上坐着一位老人,带着草帽在专心的钓鱼。 “你们瞧,那里有位老人家在钓鱼。”她手指向那里。 “哪里啊?”大家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却空无一人。 “就在前面啊,你们没看到吗?” “哪来的老人家啊?是你眼花了吧?”雨胭再朝那方向看看,还是无人。 “固安,你没有看到吗?”清月问。 “没有啊,啸山你看到了吗?”他有转问啸山。 “我也没有啊,你们呢?” “都没有啊,清月姐,你看到什么了?”芸儿惊讶的问她。 “你们都没有看到?”清月一步步走上前去,只见空空如也。 “那位老人家穿着红绿相间的衣服,满头白发,胡子很长,还带着帽子,面目慈祥的坐在那里垂钓。”清月边走边说。 “清月姐,你怎么了?”芸儿冲过去拉住她。 “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清月疑惑着。 “你不会是见到鬼了吧?”雨胭突然说。 “鬼?好可怕哦。”晓柔本能的抓着站在一旁的固安的手臂。 “别怕,鬼有什么可怕的呢,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也能和平共处的。”固安话音一落,清月立刻看着他。 ‘鬼有什么可怕的呢,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也能和平共处的。’此话在清月脑中反复响起。 ‘好熟悉的话,像是在哪里听过。’那声音熟悉到如同呼吸那般平常,可是,是谁说的呢?她摸着脑袋摇了摇,努力的回想。 “清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固安上前询问,清月摇摇头。 “我们还是快点下去吧,太阳快下山了,这里有点阴森森的。”晓柔浑身颤抖着。 “啊?我们还没有爬上山顶呢。”雨胭皱着眉头说。 “下山吧,改天再来。”啸山带领着大家下山了,雨胭只好跟着。 “终于下来了,先把你们分开,再一个个收拾。”天牛精瞪着眼躲在远处暗暗的说,他手一指,立刻出现了两条路。 “咦,怎么有两条下山的路啊,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一条的啊。”雨胭看着前方两天岔路,纳闷着。 “是啊,奇怪了。”啸山抓抓脑门。 “说不定是有两条,咱们刚才没瞧见呢?”晓柔说。 “可是刚才清月姐还说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啊,现在出现两条来,真邪门儿。”芸儿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雨胭说。 “鬼打墙?”大家惊讶的看着她。清月听到这三个字,脑门又是一震。 “雨胭,你不要再吓我了,我好怕哦。”晓柔浑身都发抖了,眼泪也快流了出来。 “别怕别怕,你看她样子,一定是胡诌的,哪里来的鬼打墙呢。”固安在一边说。 “我可不是胡诌哦,以前就听奶奶说过,山路多崎岖,会遇到鬼打墙,有人走着走着,就失踪了。”雨胭激动的说着。 “快别说了,你没看晓柔吓成这样,你还说。”芸儿扶着晓柔喝止住她,雨胭掩口偷笑了一下。 “那现在我们要走哪条路呢?”啸山问。 “今天谁走了我的路,老子就送谁上西天。”天牛精暗下狠话。 “我们走原来的路,按原路返回。”清月忽然清醒、果断道。 “对,原路返回准没错儿。”固安一旁赞同。 “不走这条吗?”雨胭问。 “要走你自个儿走,我们还是乖乖的走这里。”芸儿说。 “走就走,我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这点山路我还怕吗?”说着,雨胭就朝着另一条走。 “雨胭,别胡闹,快跟着我们走。”啸山追上去一把拉着她的手臂拖回了队伍中。 “我……,好嘛,走这条就走这条咯。”她挣开啸山的手,不好意思的顺从了,于是大伙儿按照原路下山。 “他妈的,竟然不走这条儿。”天牛精立刻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道人,走了过去。 “几位留步,你们可是要下山啊?”他对着他们叫道。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啸山说。 “平道刚才一直在那里打坐,你们没看见吗?”他指指远处的草丛。 “道长有什么事吗?”固安问。 “如果你们是要下山,那走这条比较近。”他指着自己开的路。 “谢谢道长好意,我们还是走那条。”固安说。 “为何有近路不走,要舍近求远呢?” “我们还想再看看沿路的风光,所以多走一点也没关系。”固安说着,继续回头往前走。 “年轻人,连这点都不敢尝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哦。”他故意拿话激他们。 “喂,臭道士,你说什么?谁说我们不敢尝试了?”雨胭不服气的尖叫。 “姑娘莫动气,平道只是善意的告知各位那条路近而已,并无恶意,走不走随便你们。”天牛精得意站在那里。 “你叫我们走,我们就走啊,那不是太没骨气了,我们还是走原来的路,别理他,走!”雨胭一声令下,众人就跟着她走。 ‘臭娘们儿,破坏老子的计划,今天算你们聪明,就放过你们,改日再来算账。’天牛精沉住气,看着他们走下山了。 镖局。 “你们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香巧一见儿女回来了,就迎了上去。 “去后山玩啦。”雨胭答道。 “后山?奇宝山?”宝山眼睛一亮。 “是啊,可好玩了,可惜没有爬到山顶,戚伯伯,改天我们一起去爬。” “好啊,我也很久没去奇宝山了。” “不过我们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啸山说。 “什么事情啊?”香巧问。 “我们上山的时候明明是一条路,可下山的时候却变成了两条路。” “什么?是真的?”宝山瞪大眼睛,想起了从前他和仕林、碧莲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结果他和碧莲还被困在了山上,后来再去那里的确只有一条路。 “是啊,还有个臭道士一个劲儿的要我们往那条突然冒出来的路走呢,不过我们没有听他的话。”雨胭说。 “是啊,现在想想就害怕。”晓柔挨着香巧说。 “以后不要再去奇宝山了,你们谁都不许去。”宝山突然很严肃的说。 “可是戚伯伯,你刚才不是还答应我改天要一起去爬的吗?”雨胭看着他的反常。 “总之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万一出事了那可不得了。”宝山坚定的说完就走出大厅。 “是啊,你们都听到了,以后不要再去了。”香巧关照他们后也跟着进去了。 “听到了没有,我爹说以后不许去了。”啸山指着雨胭的鼻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们男人啊,翻脸就跟翻书一样,哼!”雨胭不快的回屋了。留下啸山被她说的一脸茫然,晓柔见状抿嘴笑了。 晚饭过后,宝山立即去了许府,和仕林商量雨胭的事情。 “你知道吗,他们今天去了奇宝山,还遇到了怪事。” “什么怪事?” “就是以前我们去的时候,发现有两条山路,后来我和碧莲被困在山上的那次啊,今天他们也遇到了。” “哦……,那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比我们聪明,按原路返回就没事了,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事情很玄,所以来找你。”宝山滔滔不绝的说着,此时仕林想起了那次初见媚娘。 “哎呀。” “小姐,山路崎岖,你没有受伤吧?” “有……有,一点小伤,不碍事。” “没事就好了,来。” “谢谢公子,你真好心也。” “哇,你好丑啊。” “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姐,人的长相不是最重要的,内在美呢才是最可贵的。你瞧,妇德、妇容、妇工,都是把德放在最前面的。哎呀,小生肤浅,请小姐包含,你不要伤心哦,对不起,对不起。”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笑。 “仕林,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啊?” “哦,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当年咱们是遇到鬼打墙了,难不成他们也遇到鬼打墙了吗?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免得夜长梦多,我们尽快启程送雨胭走。”仕林想了想,决定道。 “我也赞成。” “不过要想个理由让她跟我们走,先不能把实情告诉她。” “这容易,就说她奶奶去了边关,她听到了一定比我们还跑得快。” “可以这么说,你立刻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好。”宝山刚要出去,家丁就送来一封信。 “大人,顾相国派人送来一封密函。”家丁呈上,仕林接过密函立刻打开来看。 “不好,边关吃了败仗,损失惨重,有人在皇上跟前告发虞将军卖国通敌,皇上恼羞成怒,派了隋将军帅3千精骑连夜赶去增援,并要治虞将军的罪,恩师命我立即送公主进京,挽救虞将军性命。” “吃了败仗?虞将军多年在外征战,从来都是十拿九稳的,怎么会吃败仗呢,他虞家三代忠良,更不可能是卖国通敌,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仕林思量着。 “那还等什么呢,我这就回去带雨胭上路,我们在城门口会合。” “还是等天亮吧,晚上走多有不便,这样匆忙,我怕会引起雨胭的不安和怀疑。”仕林拦住他。 “好吧,听你的,我先回去告诉她,然后等你消息。” “好,你就说她奶奶去了京城左相国府打杂,我会尽快安排好,然后咱们就上路。”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宝山离开了许府。 镖局。 “什么?有我奶奶的消息了?”雨胭又惊又喜。 “是啊,她在京城的左相国府里打杂呢。”宝山试探着告诉她。 “相国府?奶奶真厉害,居然到了相国府,我要去找她。” “别急,明天我和你许叔叔陪你一起去。” “要等到明天?今天不行吗?”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当然要明天去,你快去休息吧。”话毕,他们各自回房了。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六-半路遇袭心感应 第二天早上。 “爹,雨胭不见了,留下这封信。”晓柔拿着信来找宝山。 “什么?”宝山忙拆开看。 ‘戚伯伯,谢谢你告诉我奶奶的消息,可是我太想她,已经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去找她,多谢你们的照顾。雨胭留。’ “这下糟了,香巧,我得马上去找仕林,可能会出几天远门,镖局里你和啸山照看一下,我走了。” “宝山,你带几个人去,小心一点。”香巧嘱咐。 “娘,爹为什么这么着急啊?” “我也不知道啊。” 许府。 “雨胭走了?”仕林大惊。 “是啊,可能是昨天晚上走的,我真大意,居然没想到她会自己去。” “这不能怪你,我们现在马上赶去,若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得了。碧莲,你给准备些银子,我要去京城办事,以后这个家就拜托你了。”仕林凝重的看着碧莲。 “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碧莲被他说得很不安。 “没有,没什么。”仕林看了看她就去开衣柜。 “哥,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走。”碧莲拉住他。 “碧莲,我们只是去京城找雨胭,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宝山说。 “找雨胭,也要让你们两个劳师动众吗?你们给说清楚,不然休想出这个门。”碧莲走到门前堵着。 “这……。”宝山难以应对。 “好吧,这件事迟早要让你知道的,不过你要保守秘密,不能说出去。”仕林说。 “好,我不说。” “雨胭她不是寻常人,她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女儿,是当朝的公主,所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们都难辞其咎了,这背后还有很大一个故事我日后慢慢再告诉你,现在我必须要去找她,你明白吗?”仕林抓着碧莲的肩膀说完后,马上就去换便服了。 “公主?这……这太不可思议了。”碧莲楞楞的说。 “别说你不可思议,我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个样,而且她还住在我家,我天天提心吊胆的。”宝山说。 “宝山哥,你们这次去会有危险吗?会不会有人对你们不利啊?” “不会,说不定皇上还会奖赏我们呢,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他的。” “你自己也要小心。” “宝山,我们从后门出去。”仕林收拾完后拉着宝山走。 “哥,答应我,要平安回来。”碧莲凝重的看着他们。 “嗯。”说着他们带着赵威和两个随从从后门出去了。 碧莲越想越心慌,从前仕林也常出门,可没有一次像现在令她这样不安的,她马上到了大厅的案前,点了香对着菩萨叩拜起来。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爹、娘、青姨,您们要保佑仕林哥和宝山哥此去平安的回来,碧莲给你们磕头。”上完香后,香巧便带着啸山来到许府。 “宝山他早上知道雨胭出走了,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别担心,他们只是找雨胭去了,没什么大事儿。”碧莲故作镇定。 “娘,我去找他们。”啸山坐不住了。 “你不能去,若是遇上危险怎么办?” “我要去保护爹,去找雨胭,她一个人在外面才危险呢。” “啸山,他们几个人去就够了,你别去添乱了。” “莲姨,我是帮他们,你们放心,我没事的。”说着啸山就了出去。 “啸山,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的,这可怎么办。”香巧的心更乱了。 “啸山会武功,你放心,没事的,没事的。”碧莲虽知内情,也难免心中不安,但还是安慰着香巧。 仕林他们一路找着雨胭,却不见她人影。就在这时,草丛中窜出几个黑衣人,向他们冲了过去,宝山把仕林推到一边,自己和赵威、几个随从与黑衣人打了起来。随从们不敌,纷纷负伤倒下了,突然一个黑衣人腾空而起跃过赵威,直刺向仕林,仕林睁大眼无可抵挡。 “啊~~”清月从床上突然坐起,满头大汗。 “清月姐,怎么了?”听到喊声芸儿忙进去。 “我梦到,梦到有人要杀许大人。” “你又做噩梦了,许大人这会儿好好的在府衙,怎么会有人要杀他呢?一定是你昨晚儿上刺绣太累了。”芸儿说着边倒茶。 “或许吧。”清月用手擦拭着汗水,慢慢起身。 “来,喝杯水,定定神。”芸儿递给她。 “芸儿,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重复的梦到一些画面,有时会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很熟悉的感觉,可又记不起来,我觉得我的身体里面似乎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清月喝了口水喃喃的说。 “你呀,是太劳累了,心里的事儿又太多,才会这么胡思乱想的。干脆咱们把绣庄关几天,去看看大娘,我好久都没有回家了,好想爹娘哦。” “是啊,娘一个人在老家,不知道好不好,前阵子绣庄刚开业,事儿又多,我也没顾得上。好吧,等会儿把王夫人的东西送过去,咱们就走。” “好,我这就去收拾。”说着芸儿高兴的出去了。 正在那危急时刻,啸山骑马一路狂追,终于让他赶上了,飞身拔剑,一把将黑衣人的剑挥开了。他也加入了战斗,宝山使出了小青教他的九龙飞镖,刺中三个黑衣人,他们应声倒地,被活捉了。一个刺在了肩膀上,“搜”的一下逃走了。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宝山将剑夹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只见他愤怒的看了看宝山,用力一咬,口中流出了血水,立即毙命了,其他的黑衣人也跟着相继自杀了。 “爹,他们咬毒自尽了。” “本想给你们留条生路,为那种人卖命,真是不值得。”仕林说惋惜道。 “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宝山说。 “想想也知道是谁了,上次在路上刺杀我的也是他们几个。”仕林摇摇头。 “哼,死了活该。”宝山抽回剑,扶着两名受伤的随从继续赶路了。 “啸山,你怎么会来的?”宝山问。 “听娘说雨胭不见了,你和仕林叔去找她了,我怎么能不来,幸亏我来了,不然刚才仕林叔就没命了。”啸山说。 “这到是,谢谢你了,啸山。” “不客气,爹,我们得快点,不然就赶不上雨胭了。” “好,快马加鞭吧。”于是他们扬起马鞭加速前行。宝山暗暗使用了缩地成寸法拉近了赶上雨胭的距离。 茶棚。 “大叔,来碗茶,两个包子。”雨胭牵着马,坐下喝茶。 “来了。”小贩端上茶。 “大叔,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你骑马,加快速度,到京城也得明儿早上了,要不去前面客栈住一晚,一个姑娘家赶夜路很危险的。” “不用了,谢谢大叔,我有急事儿。”她快速吃了个包子,又带上一个,给了茶钱后继续赶路了。 固安正朝绣庄走去,见到清月和芸儿在锁门,立刻加快了步子。 “清月,你们要出去啊?” “你怎么来了?” “我们回老家几天。”芸儿说。 “怎么突然要回去呢?” “是我想去看望我娘,顺便散散心,芸儿也要回家。” “哦……,那我送你们去吧,顺便也去看看大娘。” “哈哈,那就麻烦你咯!”芸儿吐了鬼脸。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要不要回去和伯母说一下,免得他们担心。”清月说。 “好,顺路的,走吧。”固安一路回府,正巧遇上公甫,跟他交代了一声,又拿了些薄礼上路了。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的,清月将先前做噩梦留下的不良情绪很快的转化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村子里。 “娘~娘~。”清月推开门进屋。 “月儿,你怎么回来了?”卢大娘很惊讶。 “女儿想你了嘛,回来看看你。” “大娘。”芸儿喊道。 “芸儿也回来啦。” “嗯,我先回去找我爹娘,一会儿再过来。” “好,过来吃饭啊。” “大娘好。”固安跟着也进了屋。 “许公子,您也来啦,快进屋。” “大娘叫我固安吧,请恕我冒昧拜访,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固安递上礼物。 “您太客气啦,您能来我已经很高兴。”大娘欢喜的接过礼物,给他到了杯茶。 “娘~”清月突然抱着卢大娘。 “瞧,那么大的闺女了,还喜欢和娘撒娇,在固安面前也不害臊。”大娘笑着说。 “女儿想娘嘛,你好不好啊?”她松手问。 “好!戚公子他们呢?怎么没有一起来啊?”大娘问固安。 “啸山和我爹还有戚伯伯一起去京城办事了,剩我一个人比较清闲。”固安刻意隐瞒了雨胭失踪的消息。 “出去了?什么时候去的?”清月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今天早上,现在恐怕还在路上呢。”话毕,清月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慌。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清月心虚的回答,‘那个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假的却又那么真实,若是真的,那现在该怎么办?”雨胭思索着,卢大娘去厨房端上的饭菜,一盘卤豆腐、一盘青菜、一盘炒鸡蛋。 “也不知道你们要来,没什么菜。饿了吧,先吃一点,晚上我再做好吃的。” “哇,好香啊,的确是饿了,那我就不客气咯。”固安说着动起碗筷。 “乡下地方,东西粗的很,可是要比城里的新鲜,多吃点。”卢大娘看着,替他们夹菜。 “真好吃。”固安大口大口的吃着,清月见他那么高兴,也就没有说话,心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清月细嚼慢咽的才吃了一小碗,固安已经吃了两碗了,放下碗筷轻轻的打了个饱嗝儿。 “我好像吃得太多了。”他不好意思的说。 “吃得多才好,说明您不嫌弃啊。”大娘笑着说。 “这么好吃的菜傻瓜才会嫌弃呢。” “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风景可好了。” “好啊,走吧。”清月也无心再吃,就随固安出门了。 于是他们来到城隍山脚下,一片风和日丽,景色怡人,两人踩着野花、相互追逐、嬉笑,手牵手来到了半腰上。 “你还记得这里吗?”清月问他。 “……,不记得了。”固安摇摇头,故意说。 “不记得了?哼!”清月失望的一扭头。 “骗你的啦,当然记得咯,这里是我们相识的地方嘛,那次我走丢了,遇到了正受伤的你,还在哭鼻子呢。”固安将手指划在酒窝上,比给她看。 “讨厌,谁哭鼻子啦。”清月拨开他的手,笑了。固安趁势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盯着她看。四目相对,清月害羞的低下了头,风轻轻的吹过,撩动着她的丝丝刘海,低垂的眼眸忽闪着,微红的脸颊衬着樱桃小口。当她抬起头,固安仍痴迷的看着她,但从他热烈的眼神中,忽然闪过另一张脸孔,刺激着清月已混乱的思绪。 “好美。”固安陶醉的说着,托起了她的下巴,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去。清月紧张的看着他缓缓靠近,立刻低下头、抽回手,转过身去。 “怎么了?”固安有些惊讶。 “别这样,小心给人瞧见了。”她面露慌张的说。 “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哪有什么人啊?”固安四周看了看。 “怎么没有?这树木、花草的,都会看见啊。”清月回避着他的眼光。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那要是在家里,是不是桌椅、柜子也都会看见呢?”固安笑着反问。 “这不一样嘛,花草树木是有生命的,当然会看见咯。”清月辩解着。 “你怕它们会告诉大娘吗?” “……” “说了正好,我呀顺便就去提亲了。” “你说什么呀,哪有人提亲是顺便的。” “???,对对对,瞧我糊涂的,要选个良辰吉日正正式式的提。”他瞧着脑袋。 “不跟你说笑了,我们去那边看看。”清月欲走。 “我没跟你说笑,我是认真的。清月,你愿意吗?” “我……”,清月害羞的低下了头。 “回答我啊。”固安追问着。不知怎么的,那张脸孔不断的在脑海里出现,使清月又想起早上的梦境而紧张起来,竟没有理会固安的问话。 “你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没有啊。”清月别过身去。 “有,一定有,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固安扳过她,拉着她的手。 “固安,不瞒你说,我今天早上做了个噩梦,梦到你爹他有危险,有人要用剑刺他,好可怕。”清月握住他的手,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 “那只是噩梦,我爹有啸山和戚伯伯、赵叔叔陪着,不会有事的。” “但愿他们平安无事,可那个梦实在很真实,所以我怕。” “那后来呢?”固安惊讶的看着她。 “后来我被吓醒了,发现是个梦,可想来想去心里很不安,万一只是个梦,怕说出来你会担心。” “为什么你总是梦到我爹呢?” “我也不知道,他有时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有一些零碎的、熟悉的画面,可我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失忆一样,好痛苦。”听着这番回答,固安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想起了上次清月也梦到了仕林,那次仕林真的遭劫负伤了,难道这次……。 “固安,你别误会,我也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固安脸色微沉,清月忙解释。 “不,你记得吗,上次你说梦到我爹,那次他真的遇险了,幸亏我姨奶奶救了他,还好只是被人打了一掌受了点轻伤。” “是真的?难道我的梦会是真的吗?”清月听了大为吃惊,心中更慌乱起来, “不是常说女人的直觉是很灵验的吗,看来我得马上回去看看。” “可是他们在路上,你怎么知道呢?”清月拉住他。 “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去,我送你下山,走。”固安说着,他俩儿便下山了。固安拜别卢大娘,匆忙的赶了回去。 这边,已近黄昏,仕林他们还在不停的赶路、寻找,由于宝山使用了法术,很快他们就到达了茶棚。 “宝山,前面有个茶棚,我们下来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吧。”仕林喊着。 “好。”几人停在茶棚前,下了马。 “几位客官,这边坐啊,小店有茶水、口味鲜美的包子。”小贩招呼着。 “来几碗茶水,几个包子。”啸山说,众人都坐了下来。 “好嘞,就来。”小贩去拿食物。 “怎么一路上都找不到她呢?”宝山问。 “到达临安的路有好几条,我们应该分头去的。”仕林说。 “不行,碧莲要我保护你的,怎么能分开呢。”宝山说。 “客官,茶,包子来了。”小贩端上热腾腾的包子。 “大家先吃点东西吧,填填肚子。”仕林招呼着,于是众人纷纷吃了起来。 “客官儿,你们是去京城的吧,天快黑了,到京城怎么也得第二天早上,不如去前面客栈投宿一晚。”小贩在旁搭话。 “不用了,大叔,我们有急事儿。”啸山大口咬着包子,含糊道。 “怎么都说有急事儿啊。” “哦?还有谁说有急事儿?”仕林问。 “一个十来岁的姑娘,也要去京城。” “十来岁的姑娘?是不是眼睛大大的,这么高,这儿有颗胭脂?”啸山比划着。 “是啊。” “你确定?”大家面面相觑。 “就是这颗胭脂让我印象深刻,不然来来往往的姑娘多了,我才不会记得呢。” “她什么时候来的?”仕林问。 “哟,可早了,我还跟她说她若是快马加鞭,怎么的也得明儿早上到京城,劝她去投宿一晚,她还说不要,看来是要赶夜路的。” “应该是雨胭,她骑马难怪我们遇不到她。”啸山说。 “走吧,我们现在追,或许还来得及。”宝山起身付了钱便带领大家上马走了。 雨胭到了前面,一看天色渐晚,想起了小贩的话,心里也有些害怕,就进了客栈投宿,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再赶往京城。而仕林他们一路追赶,并没有留意过路的客栈。 “娘~。”固安回到家里,找到了碧莲。 “回来啦,正等着你吃饭呢。” “娘,你知道爹去京城办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只说很重要,怎么了?” “他们会出事。” “出事?”碧莲一下觉得心口发闷,喘不上起来,姣容看到了忙去扶她。 “娘,你没事吧?”固安后悔自己的失口。 “你怎么知道,你快说。”碧莲缓过气来追问。 “娘,您别担心,或许没有,是孩儿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娘别放在心上。” “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从他早上急急忙忙的出门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你快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知道爹他们去找雨胭,是清月梦到爹遭人袭击,因为她上次也是梦到了,后来爹回来说是遭劫了,所以这次我才会这么说的,或许只是梦,不是真的,娘你别担心。” “清月?”‘媚娘?难道他们……?’碧莲心升一股不祥之感。 “碧莲,碧莲……。”姣容边推边叫。 “我不应该放他去的。”碧莲急得掉下眼泪来。 “碧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别哭啊,说清楚啊。”姣容也跟着着急了。 “哥,哥他是去……,我不能说啊。”碧莲想到仕林不让她说,又欲言又止了。 “好啦,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快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后悔就晚了。”公甫按耐不住发话了。 “娘,你就说吧,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呀,或许还来得及。”固安说。 “仕林和宝山他们去找雨胭是没错,因为她不是寻常百姓,而是……而是当今的公主,皇上的女儿,如果她出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们几个就着急的出去找了。可是找到以后会怎么样呢,为什么公主会流落在外,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就是担心这个,哥出门的时候说这个家要拜托我,以前他从来不会这么说,所以我怕呀,他又嘱咐我不能说出去,我也不想让你们担心。”碧莲用帕子擦着眼泪。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姣容也听懵了。 “那丫头是公主?会不会搞错啦?”公甫说。 “怪不得前几日啸山说我爹要他们保护好雨胭,看来不会有假。”固安回想着。 “那现在怎么办啊?仕林可不能出事啊,要不然我们怎么向弟弟、弟妹交代?”姣容也跟着哽咽起来。 “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宝山、啸山、赵头儿,他们会保护他的,咱们别先乱了阵脚。”公甫说。 “可是,可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找爹。”固安欲出门。 “不行,你不能去,你是我们家的命根子,要是出事,我也就不活了。”姣容拉住他。 “外婆~~”固安为难着。 “你外婆说的对,你不许去,娘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的。”碧莲也拉着他。 “好了好了,我去趟衙门问问情况,让几个兄弟去跑一趟吧,打听打听那边的消息。”说着公甫大步出去了。 “你自个儿小心点啊。”姣容嚷着。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七-夜探右相府 “爹,探子来报,许仕林带着人赶往京城了,不知为何事?”曹铎禀告。 “那我们派去的人有没有动手?” “有,不过失手了,还死了三个。” “什么?这都杀不了他,都是些什么人?”曹乾大怒。 “爹,你别动气,据说其中有一个会法术,我们的人才没有得手。” “那死了的三个……?” “爹,你放心,事先都交代过,如果被擒,就咬毒自尽。” “嗯,大帅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蓄势待发,等虞敫一死,他就大举进攻,灭了虞家军,咱们的计划就指日可待了。” “在这个时候不能松懈,两边都要盯紧了,等了这么久的机会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孩儿知道了,那我先去刑部了。” “嗯。”曹乾冷着一双眼,放射出两道寒光,如剑般穿透着无边的黑夜。 雨胭一大早就起身赶路了,终于到了临安城。 “哇,京城好大,。这么多人。”她牵着马东看看、西望望,满街的小店小贩使她目不暇接。 “来呀来呀,尚好的胭脂水粉,姑娘,来看看啊。”一位大婶召唤她。 “姑娘买一个吧,擦了一定好看。” “不了,大婶,你知道相国府怎么走吗?”雨胭放下胭脂问道。 “哦,不买呀。喏,往前走拐个弯儿就到了。”大婶沉着脸指了个方向。 “哦,谢谢你,大婶儿。”雨胭牵着马高兴的走去,马上就可以见到奶奶了,她的心里很是激动。于是,她来到了右相府,门口有守卫,她刚想进门,就被守卫拦住了。 “什么人,敢乱闯相国府。” “我是来找我奶奶的。” “找奶奶?去衙门找,这里是相国府,快滚。” “唉,我奶奶在相国府里做事,我当然来这里找她,你凶什么凶啊?”雨胭不服气冲上前去大喊。此时曹铎正从里面走出来,守卫见状马上挡住雨胭。 “无知的刁民,这里没有你的奶奶,快滚。”守卫推了她一把。曹铎走出大门预备上轿,看到了一旁的雨胭,觉得似曾相识。 “你们相国府的人这么蛮不讲理吗,我只是来找人,又不是来闹事,你们这么对待百姓,真是狗仗人势。”雨胭愤怒的大骂。 “大人面前竟敢口出狂言!”一个守卫挥着刀。 “住手!”曹铎喝止住,守卫立即收回了刀。 “谁教你这么不懂规矩的?对待百姓,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家怎么能如此粗鲁呢?”曹铎打量着雨胭。 “是,小人该死。”守卫自己掌嘴。 “姑娘,没吓着你吧?”曹铎温柔的说。 “您再晚来一步,我呀,就没命了。”她故意说给那个守卫听。 “这怎么可以,我怎么会让这么漂亮的姑娘白白送命呢?”曹铎不怀好意的伸手去拍雨胭的肩。 “对了,刚才听你说是来找人的?你要找谁?”曹铎收回手问。 “找我的奶奶,在相国府打杂。” “你的奶奶?”曹铎才搞不清楚府里的老妈子哪个是她的奶奶。 “你从哪里来?” “钱塘啊。” “钱塘?好地方。”一听她从钱塘来,曹铎立马多了心眼。 “您是?” “这是刑部尚书曹大人,也是曹相国的公子,当今的国舅,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旁边一位随从说。 “啊?原来是曹大人,小女见过大人,刚有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雨胭忙下跪行礼。 “姑娘快起,不用多礼。“曹铎顺势扶起了她。 “你确定你的奶奶在相国府中吗?” “是呀,是许大人说的,千真万确。”雨胭自信的说。 “许大人?” “嗯,巡查刺史许仕林大人呀。”提及仕林,雨胭较为得意。 “你认识许仕林?” “是的,曹大人,我可不可以进去找奶奶啊?”雨胭眨巴着眼睛。 “可以,当然可以,你随我来吧。” “谢谢曹大人。”雨胭跟着曹铎进了相国府。 “你把她带到客房里,就说是她奶奶的房间,让她等着,在外面看着她,别让她跑了。”曹铎和身边的随从嘀咕了几句。 “是,大人。” “还没问过姑娘芳名,可否方便告知。”曹铎故意进一步的打探着。 “小女姓刘,名雨胭,跟奶奶姓。” “哦,原来是刘妈的孙女儿,带这位姑娘去找刘妈吧。”他跟随从眨了眨眼。 “是,大人,姑娘这边请。”随从领会,立刻示意。 “太谢谢你了曹大人。”雨胭高兴的跟着随从去了,曹铎看了看她,立刻去找曹乾了。 仕林几人也在路上小歇了会儿,天刚蒙蒙亮就马不停地的赶路了,可沿途没有看到雨胭,直接来到了左相府。 “什么,她没来过?”仕林惊讶。 “是啊,她怎么会一个人出门的呢?”顾忠高坐厅堂。 “都是我不好,告诉她了以后没想到她会连夜出去。”宝山再次懊恼着。 “你们也太大意了,万一她迷路了,或者路上遇到歹人可怎么办?”顾忠有些烦躁。 “是不是在街上逛着呢,他没来过京城,一看到好玩的就多玩了会儿,又或许还没找到相国府,所以还没到府上。”宝山猜测道。 “不会的,她这么心急着要找她奶奶,路上一定不会耽搁,你没听茶棚老板说她连投宿都不肯吗?至于找相国府,也不难找啊,一问就能得知了,算算时程早就该到了。”仕林说。 “我让下人又去问过了,没有一个叫雨胭的姑娘来找奶奶。”顾夫人进来说。 “对了宝山,你跟她说的时候有没有说是左相府?”仕林突然问。 “……,好像是说了。”宝山挠挠头。 “不能好像,到底说了吗?” “说了,哎呀,我想不起来,当时只见她一副高兴劲儿。”宝山拼命回忆。 “糟了,她有可能是找错地方了。”仕林说。 “你是说她可能去了右相府?”顾忠说。 “希望不是,但也有这个可能。”仕林回答。 “这下可就难办了,进了曹乾的府上,要救她出来可没那么容易,若是曹乾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必死无疑。” “恩师,您一定要想想办法。” “要先确定她人是不是在曹乾府上。” 右相府。 “爹,那姑娘来自钱塘,口口声声说她奶奶在咱们这儿打杂,但府里的老妈子没有一个姓刘的,更重要的是她认识许仕林,而且据她说,是许仕林告诉她的。”曹铎汇报着。 “会不会是许仕林派她来这里卧底的?” “没这个必要吧,许仕林耍我们还是当我们是傻子呢?” “去看看再说。”两人一起走出了屋。 雨胭被带到一间客房,她四周看了看,房间很雅致,但是没有窗户。 “这位大叔,这里是?” “哦……,你在这里稍后,等大人来吧。”随从说完就退出了房间,关上门在外守着,不一会儿曹乾他们就来了。 “爹,就是这位姑娘。”曹铎指着雨胭,看着进来的曹乾,一身贵气,正严肃的打量着自己,立即低下头去。 “雨胭姑娘,这位是曹相国。”曹铎介绍着。 “小女不知相国大人驾到,还请恕罪。”雨胭听了立刻行礼。 “免礼。听犬子说姑娘是打钱塘县来的?” “是。” “来这里找你的奶奶?” “是的。”雨胭有些拘泥于曹乾的严肃,不敢多说话。 “是许大人派你来的?” “是,不,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许大人告诉我奶奶在这里打杂,我就偷偷跑来了。”雨胭小心的说着。 “这么说,许大人事先不知道你来这里?” “……”雨胭摇摇头。 “你今年几岁了?是何方人士?” “小女今年十六岁,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从小跟着奶奶一起住。” “十六岁……,你说你叫雨胭?” “是呀,奶奶起的名字,小女出生的那天晚上下着好大的雨,胭就是胭脂。”她点着自己额前的美人痣。 “好名字,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你奶奶出去了,可能要晚些才回来,等她回来了我就告诉她,让她来找你,可好?”曹乾上下打量着她,天真稚嫩的脸上精致细巧,眉宇间透着灵秀之气,不像是出身山野那般粗枝大叶,尤其是眉心那颗胭脂,似曾相似,说不出的与众不同。 “谢谢曹相国,这么一点小事麻烦相国您了。” “不麻烦,你们好好伺候这位姑娘,切勿怠慢。” “是,相国”语毕,两人便离开了屋子,交代了看守几句。雨胭看着屋里的摆设,喝了口水,又坐到了大床上。 “哇,好软啊,相国府就是相国府,真舒服。”她往床上一躺,全身都松软了下来,或许是赶路太累了,不久就睡着了。 “爹,你觉得这丫头有问题吗?”回到书房,父子两就开始研究起来。 “她很像一个人。” “什么人?” “虞妃。” “对,怪不得孩儿也觉着眼熟,尤其是那颗胭脂,和虞妃简直如出一辙。” “算算年岁,的确是满十六了。” “爹,你怀疑她是……?” “不无这个可能。” “可当年那个刚出世的婴儿被人抱走了,下落不明,探子回来说,只见虞妃的宫女死在了山上,周围散落着婴儿的衣物,像是被野狼给叼走了,如果是这样,肯定活不了。” “那要是被人救了呢?” “……,难道许仕林已经知道了?”曹铎无言以对。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她关起来,只要她在我们手上,量许仕林也不敢轻举妄动。你马上联络大帅和咱们在朝中的亲信,随时准备待命,实施大计划。” “是,爹。” 左相府。 “要不就让我让去夜探相国府吧。”啸山担心着雨胭的情况,见大家都暂无动向,便按耐不住了。 “夜探相国府?”顾忠思索着。 “对,让我潜入相国府去看看情况,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或许可以查到些什么。” “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宝山说。 “不,爹,你年纪也大了,让孩儿去,如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脱身的,放心吧。” “只怕相国府戒备森严,你进退都不易。”仕林说。 “可是雨胭如果真的在相国府,那就太危险了,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也是个办法,只有人在里面,我们才好想对策去解救,你只要确定人在不在,不要轻举妄动,速速回来。”顾忠叮嘱着。 “是,顾相国,天黑我就行动。” “啸山,你千万要小心,不可硬闯,遇到情况,马上出来。”仕林说。 “我知道。” 雨胭慢慢的挣开眼睛,发现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了,她起身摸到桌边,点亮了蜡烛,迷糊的朝四周看看,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被守卫拦住了。 “姑娘,请不要出去。” “为什么?我奶奶呢?她回来了吗?” “小人不知,只是相国吩咐了,让姑娘不要离开房间,还请回去吧。” “那就请你们相国来,我要见他。” “相国正在处理公务,请姑娘进屋稍后。”雨胭无奈的退了进去,守卫将门关上了。 ‘怎么回事,天都黑了,难道奶奶还没回来吗?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意思?”刚想着,门开了,进来一个丫鬟端着饭菜。 “姑娘,请用膳。” “这位姐姐,你有没有看到我奶奶,就是刘妈。”雨胭赶紧拉着她问。 “……,奴婢不知。”丫鬟紧张的放下饭菜就退了出去。 “唉……,跑什么跑,我很恐怖吗?”雨胭看了桌上的饭菜,见不到奶奶,一点也没有胃口,她坐回了床上,晃着双腿,鼓着腮帮子。 夜深,啸山穿着夜行衣,蒙面翻越相国府的围墙,落在了后院。躲过巡夜的守卫,他翻上房檐,四处搜寻着。‘这么多房间,雨胭会在哪里呢?’他心急如焚的找着,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他趴到窗口听着。 “爹,那位姑娘在房里大吵大闹,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许仕林会指引她到这儿来,但是我敢断定,她就是十六年前的那个婴儿。” “那爹要如何处置她?可别中了许仕林的计。” “当然不能留活口,不过不是现在,她是我们的王牌,不到最后老夫是不会轻易的结束她。许仕林想跟我玩阴的,还早呢,我们就来个顺水推舟,这块王牌是他亲手送给老夫的,你说老夫怎能不消受呢?” “哈哈哈。”父子两阴笑着。听到这里啸山大致明白了,更确定雨胭在相国府里,突然前方有守卫走来,他立即躲开了,继续搜寻雨胭。就在他毫无方向之时,传来一阵碎盘子的声音,他飞身靠近。 “你们给我开门,把相国找来,我要出去,凭什么关我,难道这里和万春楼一样吗?放我出去。”雨胭正在里面大发雷霆,把送来饭菜全部砸碎了,连摆设也不放过,顿时屋里一片狼藉。曹相国闻讯赶来看情况。 “雨胭,是雨胭的声音,她果然在里面。”啸山在远处看着,不一会儿就看到曹乾、曹铎两人来了。 “出什么事了?”曹铎问。 “回大人,那位姑娘在里面砸东西,她吵着要见相国。”守卫说完,曹乾推门进入,看到房内到处乱七八糟。 “曹相国。”雨胭看到他紧张起来。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曹乾笑着问。 “我奶奶呢,她怎么还不来?” “她被我夫人派去隔壁镇采买东西了,可能要过个几天回来,老夫刚才忙于公务,没来及告诉你,让你着急了?”曹乾好脾气的说。 “啊?那我……。”雨胭一时语塞。 “你就把客房砸个稀巴烂了?” “……,对不起。” “无妨,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住着,等你奶奶回来了自然就会来找你,不过你是外人,最好不要随意在府里走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知道吗?” “知道了。” “饭菜都砸了,你不饿吗?来人,给雨胭姑娘再送些饭菜。” “是”。 “谢谢相国大人。”虽不乐意,但雨胭还是行了礼。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歇着吧,老夫走了。”曹乾走出屋,诡异的瞥眼冷笑。等他们走远了,宝山欲冲过去救出雨胭,可转念想到顾忠的嘱咐,又退了回去,腾空一跃翻出了相国府。 “爹,仕林叔、顾相国,我回来了。”啸山回到顾忠府上。 “情况怎么样了?”仕林问。 “雨胭果然在那里,被关在后院的一间客房里。” “你确定?”顾忠问。 “我确定,”啸山把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真狠毒啊,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雨胭的身份。”顾忠说。 “你没被他们发现吧?”宝山问。 “当然没有,本来我想直接冲进去救人,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回来跟相国禀告。” “人既然在那里,我们就可以想一个法子把她救出来。”顾忠说。 “要怎么救?”啸山问。 “明着去要人,当然不行,曹乾狡猾的很,既然他已点明了公主的身份,是不会轻易交人的。” “对,这样不但救不出人,还会打草惊蛇,不如来个声东击西。”仕林说。 “声东击西?”宝山疑惑的看着他。 “对,恐怕还需要恩师出马。” “只要能救出公主,老夫定当效力,你说吧。” “恩师现在就去曹乾府上,与他商议如何营救虞将军,顺便可以探探他的口气。宝山、啸山你们准备一些柴火想办法让相府粮仓走水,趁乱救人,我在外面接应你们。”仕林计划着与他们商议。 “我派些人跟着你,就用这个方法,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左相国府。”于是他们分头行动。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八-宝山重伤命垂危 左相府。 “相国,顾相国到访。“ “顾忠?他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丫头?” “爹,咱们出去会会他,看那老小子会玩什么花样。” “顾相国。” “曹相国,深夜前来,多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顾相国请坐,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才让您屈尊来到府上。”丫鬟奉上了茶。 “老夫正是为了虞将军的事情,想来和相国商议。虞将军乃三朝元老,又是战绩赫赫的功臣,老夫实在想不通他会卖国通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曹相国您认为呢?”顾忠观察着他们的神色,一提到虞将军,曹铎就马上紧张了起来。 “是啊,老夫也不相信虞将军会这么做,可是他打了败仗是事实,损失惨重啊。难怪皇上要大发雷霆,我想皇上只是一时气头上,听信了谗言,过了这阵儿,就没事了吧。”曹乾当然明了其中内情,面上仍是以表担心,不露痕迹。 “看皇上的样子,虞老将军怕是性命不保,所以老夫特地前来想请曹相国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否保住虞将军的性命。” “老夫也想啊,大家在朝为官多年,当然希望能尽一份心保住虞老将军,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夫还托皇后娘娘在皇上跟前晋言,可都被皇上否决了,还差点迁怒于老夫,实在是爱莫能助。” “看来虞老将军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这可怎么办啊,大宋若是没有了虞老将军,这……,是一大损失啊。哎!”顾忠心想,‘晋言’,怕是晋谗言吧。’ 此时,宝山和啸山翻墙进入后院,啸山之前探查过相国府,带着宝山找到了粮仓,躲过巡夜守卫,将油淋在粮仓门口,点燃柴火,立刻燃烧了起来,他两儿连忙逃开,赶往雨胭那里。 “不好了,不好了,粮仓走水了。”守卫们发现失火,大叫着。 “相国,相国,不好了,粮仓走水了。” “怎么会走水?快去救啊。” “是!” “曹相国,你快去看看吧,走水可不是小事,老夫就先告退了,要不要通知府衙?”顾忠故意问。 “老夫先去看看情况,不用麻烦顾相国了,恕不远送。”曹乾顿感不妙,这老匹夫一来,粮仓就走了水,未免太碰巧了,不过尽快打发他走也好,免得他继续打听虞将军的事情。 宝山和啸山来到雨胭房间门口,见有两名守卫把守着,便从两边包抄,一人解决了一个,推门而入,雨胭大惊。 “雨胭,我们来救你了,快跟我走。”雨胭还来不及思考,就被啸山拉着往外冲。三人来到墙边,啸山先跃上了墙,宝山蹲下身来,欲托起雨胭。 “雨胭,快踩在我身上,我托你上去,快呀。” “哦。”雨胭踩上宝山的肩膀,扶着墙,随着宝山的站起,慢慢站起身来,把手伸给了啸山,啸山用劲将她拉了上去。 “什么人?竟然闯进相国府。”守夜的官兵发现了他们,冲了上来,宝山迎上去打了起来。 “爹,快上来。”啸山叫着。 “带雨胭走,别管我,快啊。”宝山边打边叫。 “戚伯伯”雨胭喊着。 “快走。”宝山奋力拼杀。啸山抱着雨胭一跃而下,仕林看到他们,赶紧牵上马匹,扶雨胭上马。 “宝山呢?” “被他们发现了,我爹还在里面,你们先走,我去救他。”啸山又一跃而上,跳了下去帮忙。 “你们送雨胭姑娘回府。”仕林吩咐两名官兵。 “不行,我要等戚伯伯。” “他们没事的,来不及了,快走。” “我不要走,我要等你们。”雨胭在马上喊着。仕林对着马屁股一鞭下去,马奔走了。他继续留在外面等着宝山他们。 “你怎么又回来了?”宝山看到啸山返回,心中一急,大刀挥下,砍在了一名守卫的腿上,鲜血四溅。 “我不能丢下你啊。”啸山挥刀,替宝山挡去袭来的守卫。 “你快走,走啊。” “爹我们一起走。”啸山打倒了几个守卫,自己的手臂也被划了刀,两人移到了墙边,啸山纵身一跃,飞上了墙,宝山也跟着跃上墙去,可是弓箭手冲了过来,举弓对准了宝山一箭射了过去,刺在背中偏左。宝山痛得叫出声,啸山连忙拉住他往下一跃,两人重重的落地,仕林冲了过去。 “宝山,宝山,啸山快走!”他扶起宝山,啸山帮忙将他扶到马背上,两人也一跃上马,牵着宝山的马快速的离开了相国府。 “相国,不好了,那名姑娘被人劫走了。”守卫来报。 “我已经料到了。”曹乾虎着脸,满目怒光。 “混蛋,中了那老狐狸的声东击西之计了。”曹铎握拳怒说着。 “这老狐狸,来府里准没好事。这次是老夫大意了,应该重兵把手。看来老夫猜的没错,连顾忠也跟老夫玩阴的,这笔帐日后一起加倍清算。”曹乾拿起杯子砸在了地上。 “早知道,一开始就把她解决了。”曹铎也气的咬牙切齿。 左相府。 宝山被抬到床上,由于一路马蹄颠簸,伤势加速,血流不止,他强忍着一口气。顾忠请来了杜太医为他治伤。 “我要把箭拔出来,但是这一拔他能否挺得住,就难说了。”杜太医坦言道。 “爹,你要挺住啊,你不能死,娘还等着你回去呢。” “宝山,你一定要坚持,我不许你有事,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不可以忘记,不然碧莲也不会放过你,你听到没有。”仕林拍着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 “戚伯伯,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等你好了,雨胭都听你的话,你要好起来,你不能死。”雨胭在旁泣不成声。 “照顾雨胭,跟你娘说‘我对不起她。’宝山睁开眼,握紧啸山的手,艰难的说。 “不,爹,你会没事的,我不跟娘说,要说你自己去说。”啸山也激动的流泪了。 “你替我扶着他,别让他动,我要拔箭了,再不拔就来不及了。”杜太医拿着纱布包裹着棉花,一手握住箭,用力迅速一拔,鲜血溅出,他立刻用纱布按住伤口。 “啊~”宝山大叫了一声后,倒在了啸山的怀中。 “爹~~~~~”啸山声嘶力竭。 “戚伯伯~~~~”雨胭扑了上去。 “宝山。”仕林也冲了过去。 “让我瞧瞧。”杜太医翻了翻宝山的眼皮,搭了他的脉搏。 “杜太医,怎么样了?”顾忠问。 “情况很不理想,他之前失血过多,箭又刺中了要害,他以前受过刀伤吧?新伤加上旧疾,还好他身强力壮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杜太医说完立刻替他处理、包扎了伤口。 “戚伯伯,都雨胭的错,你要好起来,等你好了,雨胭随你骂、随你打都可以,只要你好起来。”雨胭跪在床边,拉着宝山的手说,啸山难过的不忍再看。 “太医,你快开方子,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治好他,来人啊,把府里尚好的药材都拿出来,煎了给戚壮士用。”顾忠吩咐道。 “顾相国,老夫定当竭力救助,这是药方子。” “快拿下去煎。” “是,相国。” “接下来就尽人事听天命吧,是生是死,就看这位壮士的造化了。另外,这位公子的伤口也要清理、包扎。” “别管我,先救我爹,太医,求求你救我爹。”啸山激动的说。 “不,我相信,宝山他不会的。”仕林上前替宝山诊脉,突然双眼呆滞,张口摇头。 “不,不会的,是我害了宝山,我不该叫他来,不……”仕林夺门而出,跌跪在地,双手合十暗暗说道: “爹,娘,孩儿求求你们,救救宝山,他不能死,不能死。孩儿求求你们。” “孩儿求求你们。”他突然大喊,强忍着泪水,在门外的院中跪地不起。雨胭看到后也起身走到外面,跪在仕林身边。 “天上的神仙、菩萨,雨胭求求你们,救救我戚伯伯,只要他活过来,雨胭今后不再任性,不再淘气,雨胭给你们磕头。”说着,她磕起头来,每一磕都是重重的落地,很快额头上便红肿起来。 “公……,雨胭姑娘,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顾忠见状连忙阻止她。 “不要拦我,都是我闯的祸,是我害得戚伯伯,我甘愿受罚,只要戚伯伯活过来,我哪怕磕一千个、一万个头都没关系。”雨胭挣脱开顾忠,继续磕着,当她连磕十几个后再抬起头来,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快快快,扶她到房里去,好好照顾她。”顾忠吩咐着丫头。 “是!”两名丫鬟扶着雨胭去了。 “仕林,你快起来吧,这样也于事无补的。”顾忠又劝着仕林。 “不,宝山是我结拜兄弟,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我,照顾我,现在是我连累了他,我要为他做一点事情,哪怕只是徒劳,我也要做。”仕林很清楚宝山的伤情,正如杜太医所说,他心痛的留下了泪水。 “爹,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在为你努力,你自己也要努力。爹,我们不能没有你,娘更不能没有你,你要活着,要活着。”啸山握着宝山的手,在为他打气,宝山依然昏迷。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仕林还长跪在门口,想着过去和宝山的种种,流着泪。杜太医帮啸山包扎了伤口,他们一起守着宝山,不时的探查病情,不时的喂药,宝山仍然昏迷不醒,连药也灌不下去,杜太医摇摇头退出屋去,啸山难过得起身忍住泪水,顾忠前来探望,并安慰了他。又派了守卫在门口严加保护着雨胭,她也被折腾得累了,睡得很熟。 突然,一道黄光闪过,一个人影出现在仕林面前,让他看傻了眼。 “采因?” “嘘。”采因食指封口,对着仕林做了个手势。仕林跌跌憧憧的起身,跟着采因。采因在窗口看到啸山正守着宝山,便对着他吹了口气,啸山立刻就睡着了。她才进屋上前看了看宝山,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塞入宝山的口中,又用手掌输了真气给他,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呈现了红润。于是,她退出了屋内,仕林又跟着出去了。 “采因,你等等。”仕林叫住了她。 “我给他服了瑶池的玉莲子,是疗伤的圣品,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好的。” “你……怎么知道他……?”仕林有些喜出望外,采因的到来给了他莫大的希望。 “是小青姑娘交给我的,让我来救他,你的叫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不救他也不行,不多说了,我要走了,多保重。”语毕,采因“嗖”的一声转眼不见了。 “太好了,孩儿谢谢青姨。”仕林又跪下磕了个头,便起身走进屋,探视宝山,替他诊脉,脸上露出了笑容。 清晨,屋里一片安静,仕林和啸山都歪在一边睡着了,宝山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啸山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立刻叫着他。 “爹,爹,你醒醒啊。”仕林听到喊声也醒了过来,上前看。 “宝山,宝山,你怎么样了?”仕林边说边摸他的额头,替他搭脉。此时,宝山睁开了眼睛,视线由模糊变清晰,看到了啸山和仕林。 “爹,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啸山激动的叫着。 “啸山……。”宝山虚弱的叫了他一声。 “太好了,太好了,爹能活过来了,仕林叔,爹能活过来了,是不是?”他急切的看着仕林。 “是,宝山他闯过来了,他没事了。”仕林搭完脉后确定的说,当然,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时杜太医和顾忠进了屋,杜太医再重新替宝山检查了一番。 “太神奇了,复原能力如此之快,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杜太医看宝山面色转好,口齿清晰,也颇感意外。 “太好了,戚壮士没事我们就放心了。”顾忠想着习武之人总有那么点体力强过常人,好在是顶住了。 “不过他伤了元气,还是有点虚弱,要静养。”杜太医说。 “我已经吩咐了厨房炖些补品来为戚壮士调养,相信他很快就能康复。” “谢谢顾相国。”啸山半跪着谢恩。 “快起来,使不得,这是老夫应该做的。”顾忠忙扶他起来。 “仕林,既然戚壮士已经平安度过危险,那就让他在这里好好调养吧,老夫会派人照顾他。我们得赶快进宫面圣,事不宜迟啊。”顾忠说。 “戚伯伯,戚伯伯。”还没等顾忠话音落,雨胭闯了进来,直扑宝山。 “相国,雨胭姑娘她……。”两名丫鬟也跟了进来。 “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是。” “戚伯伯,你醒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雨胭流着泪。 “傻丫头,不关你的事,我不是好好吗,别哭。”宝山替她擦眼泪。 “真的吗?你不怪雨胭吗?可把我担心坏了。” 宝山笑着摇了摇头。顾忠看了看仕林,仕林点点头。 “雨胭,许叔叔有个忙想请你帮我们。” “什么忙,您说,我一定帮。” “我和顾相国一会儿要进宫,你扮成官兵的样子跟着我们,到时候有事要你去做,行吗?” “进宫啊?好啊!哇,从小得到还没有进过皇宫呢。”一听说要进宫,雨胭开心的看着仕林。 “仕林叔,我送你们去吧。” “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你爹。” “不,让他去,路上好歹有个照应,我没事。” “戚壮士,多谢美意,戚公子跟去恐怕多有不便,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们去准备一下,来人啊,给雨胭姑娘找一身官兵服来。” “是。” “啸山哥,我替你换药吧。”雨胭看见啸山手臂的伤,纱布上透着血迹。 “没关系,我自己来,你去准备吧。” “不,让我给你换药,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去。”雨胭一本正经的说。她抬起啸山的胳膊,拆开纱布,看到到一道很深的划痕,不禁眼泪落了下来,啸山也只好任由她摆弄了。 “都是我不好。”她小声的说着,拿起纱布为他上药,啸山疼的皱了皱眉头,雨胭赶忙对着伤口吹气,眼泪还在不停的流,啸山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肿痕,又替她擦去了眼泪,他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又赶忙收回目光,雨胭继续替他包扎,宝山暗暗的看在眼里。 路上。 “许叔叔,你不是说奶奶在相国府吗?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她,这是怎么回事呀?” “是我弄错了,对不起。现在就带你去找她。”暂时不能告诉她原因,只得顺水推舟,仕途林心中暗暗内疚。 “真的?不会再弄错了吧?” “不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雨胭换了官兵服,跟在轿子旁边,一起出了左相国府。 许府。 这几天可把府里上下给急坏了,公甫天天去衙门里等消息,碧莲和姣容则常拜菩萨祈福,香巧也时不时的来打听消息。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公甫一大清早从衙门里回来,大口的喘气。 “怎么样了,他们好不好啊?”姣容迎上前去。 “倒杯茶给我。”公甫口渴的说。 “哦。”姣容马上倒茶,碧莲给他垂着肩膀。 “衙门里的兄弟来报,说他们在左相府上,都没事,雨胭也找到了,就是宝山受了点伤,听说伤的不轻,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公甫喝了茶,一口气汇报完。 “宝山哥受伤了?怎么会受伤的呢,他们遇到危险了是不是?”碧莲紧张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弟兄们只说了个大概,人都没事就好了。” “我让你去打听消息,你就打听些大概回来啊?受伤,怎么会受伤的,伤在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打听的嘛。”姣容埋怨道。 “这些消息来之不易啊,怎么打听的,你去打听试试,能知道这些就已经不错了,好比咱们在家里自个儿瞎猜的好。”公甫大声反驳道。 “爹说的是,知道他们现在都平安,我就放心些了,那宝山哥受伤的事要不要告诉香巧?” “还是别告诉她了,免得她担心。”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我哪知道,兴许办完事情就回来了。” “你……,人都找到了就该回了呀,汉文、弟妹,谢天谢地,你们要保佑仕林,保佑他们平安回来。”姣容又转向案桌拜着。 右相府。 “爹,探子来报,说顾忠、许仕林进宫去了,昨夜顾忠把杜太医请到府里医治那个被我们射伤的劫匪,显然他们是串通好的,我们该怎么办?”曹铎在书房,与曹乾通报。 “慌什么,他们只是送公主进宫,就算把当年的事情都捅出来,只要我们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赖到咱们头上,反之我还可以告他们纵火,私闯官府重地,劫走公主,你猜皇上到底会相信谁的话,你现在随我进宫,去你妹妹那里,把事情告诉她,让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是,爹。”曹铎得意的笑着。‘能不能走到皇宫还不知道呢?’他心里暗想。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二十九-公主还朝皇恩降 一路上,雨胭都默默的跟着轿子,也不敢东看西看,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四处已布满了曹铎派去的杀手,等他们到了就伺机动手。眼看轿子就要经过,杀手们要行动了,此时一阵阵绿光将他们都定住了,小青笑着看他们安全的走过危险地带,满意的点点头。到了宫门口,顾忠带着他们两个顺利的进去了,大臣们也纷纷上朝了。仕林带着雨胭到了颐翠苑,按照顾忠说的,找到了那名老宫女,那宫女一看见雨胭,双眼发直,呆呆的盯着她,口中直喊着:“太像了,太像了。”雨胭被她看得有些害怕,躲到了仕林身后。 “雨胭,别怕,现在该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什么真相,许叔叔,你不是说带我来找奶奶的吗?她人呢?” “不是来找你奶奶的,是来找你亲爹。” “亲爹?”雨胭楞了楞。 “你的亲爹不是别人,就是当今的万岁,世宗皇帝,你是公主,仁承皇后的女儿,这位宫女是皇后生前的婢女,叫雪梅。”仕林表情转为严肃,语气凝重。 “公主!”老宫女噗通跪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雨胭往后退了几步。 “雪梅,你告诉她吧。” “是。公主,十六年前娘娘九死一生诞下公主,当时你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被娘娘的贴身侍女雪薇抱走,才留住了你的命,而娘娘她遭人迫害,难产而死,好惨啊,奴婢见到您,就知道您是娘娘的女儿,因为你们两个眉心间都有一颗胭脂,而且你跟娘娘长得太像了。” “你母亲姓虞,名乔玉,是振国大将军虞敫之女。她有个乳名叫惜雨,下雨的雨,你看。”仕林拿出玉佩。 “这是你娘生前留给你的,也是你奶奶走之前亲手交给我的,她并不是你的亲奶奶,而是十六年前一个下雨的晚上从雪薇手中救下你的刘大婶,她将你托付给我,要我务必查出你的真实身份,或许你不相信,你娘曾托梦于我,要我还你正身。”仕林将玉佩交给雨胭,雨胭双眼含泪的看着玉佩,一个清晰的“雨”字映入她的眼中。 “公主,这的确是娘娘的玉佩,皇上钦赐的,抱走你的那刻娘娘亲手放进你的襁褓里,送你走是万不得已,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啊。奴婢在这里苦等、苦熬,今日能再见到公主,奴婢死而无憾了。”雪梅伤心的哭着,她突然站起身来要往柱子上撞去,被仕林一把拦下。 “雪梅,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奴婢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现在见到了公主,奴婢心安了,要追随娘娘而去了。”雪梅痛苦着。 “你太傻了,我们还需要你作证,今后公主还需要你照顾,难道你想临阵脱逃吗?” “奴婢不敢,奴婢怕……。” “不要怕,我们还要面对一场非常艰难的斗争,现在绝对不能自暴自弃,如果娘娘还活着,她也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懂吗?”仕林安慰着她,雪梅点点头,还是泪流不止。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骗人,这不是真的。”雨胭夺门而出。 “雨胭,你的外公被人诬陷,正在押解送京的路上,一旦到达就要被治罪,可能还会被问斩,救他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如果你现在走了,不但救不了他,还会连你娘对你的一片苦心全都辜负了。”仕林叫住了她。 “公主,你不能走啊,奴婢知道你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可这都是真的,奴婢不敢骗你,奴婢求你,求你救救虞将军,他是你的亲外公啊。”雪梅跪下来拉着雨胭的衣角。 “许叔叔~。” 雨胭两眼含泪的喊着仕林,仕林看着她,那种被人弃之,和父母被迫分离的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当年自己知道离奇身世的时候,几乎也是五雷轰顶般的难以接受,不敢相信,这种残酷的现实也几乎摧垮了他,仿如一千斤的担子从天而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在,他有姑母一家的细心照顾和陪伴,可眼前的雨胭虽然是金枝玉叶的身份,却是如此的孤苦无依,刚得知了身世之谜,就要承受住巨大的打击,还必须要去营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亲人”,这种残酷让仕林对她无比的心疼,他抱住了雨胭,轻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她,缓和她的情绪,雨胭靠在他的怀抱里大哭着,倾诉着所有的苦难和委屈。 “不,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去找奶奶,奶奶……。”雨胭奋力的挣脱开仕林,朝屋外狂奔。 “雨胭,你别乱跑,快回来。”仕林追了上去。 “公主……公主……。”雪梅也跟着追了出去。 此时,早朝已毕,在朝上顾忠只是说着以往的政事,神情仿若往常般平静,让曹乾有点意外,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一大车的应付词,就等反咬顾忠一口,可是顾忠对虞将军及雨胭的事情只字未提,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大臣们都纷纷走出大殿。 “顾相国、曹相国请留步,皇上有要事召见两位相国去御书房商议。”李公公前来通报。其实,事先顾忠已托李公公在皇上那里安排好了。顾忠和曹乾便朝御书房走去。 “顾相国,你看皇上找我们两个,会有什么事情?”曹乾故意试探。 “老夫不知啊,但是一会儿若有机会,我们还是要在皇上跟前替虞将军求求情。”顾忠故意说。 “那是,那是。”曹乾敷衍着。‘这老狐狸,还在装,一会儿就叫你好看。’曹乾暗想。 “雨胭……,你别跑啊。”雨胭一路狂奔,没有方向的狂奔,仕林和雪梅一直追,后面还跟着几个不了解情况的官兵,仕林挥手向他们示意别追,可他们还是追在后面。雨胭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一不小心,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手中握着的玉佩也随之掉落。她慢慢的爬起来,跪着痛哭。仕林几人从后面追上来,忽然都停住了脚步。雨胭哭着哭着,忽然感觉周围很安静,挣开眼来一看,前面站着一位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正好奇的打量自己,他就是当今的皇上,他捡起地上的玉佩一看,顿时震住了,慢慢的走过去。 “皇上,请不要向前。”一名御林军试图阻拦,皇上举手打断,仍然走了过去。 “这是你的?”。他将玉佩放到雨胭的眼前。 “……”雨胭抬起头点了点,也看着他。 “惜雨?”他轻唤着。两人用同样惊讶的表情看着对方。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的?”皇上继续问。雨胭没有回答,只是含泪看着皇上。 “姑娘,皇上在问你话呢。”后面的李公公提醒道。 “皇上?”雨胭惊讶的轻呼着。 “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雨……胭。”雨胭轻声回答。 “雨胭?”皇上思索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仕林他们下跪行礼。皇上并没有理会,走到雨胭跟前,不注的看着她。 “启禀皇上,臣许仕林有要事相告,还请皇上到御书房一议。”仕林赶紧开口。 “你先告诉朕,她是哪个宫的?” “回皇上的话,臣正要向皇上禀告此事,事关重大,在这里多有不便,还请皇上准允移驾御书房。” “皇上,顾相国和曹相国也在御书房等您呢。”李公公提醒。 “去御书房。”皇上走在了前面,雪梅扶着雨胭随仕林等跟在后面。 凤喜宫。 “什么?那个孩子出现了?还被顾相国救走了?她不是已经……?”皇后曹铃听着哥哥的述说,大惊失色。 “是啊,之前我们都这么认为,可当爹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她的确是十六年前的那个婴儿。现在爹和顾忠被皇上召进了御书房,许仕林也进宫了,不知道他们要玩什么花样,爹让我告诉你抵死不承认当年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我们的。” “这下你们可闯了大祸了,这叫我如何再替你们遮掩过去。这些年你和爹干的那些事情,别以为皇上都不知道,他只是碍于我和太子的份上不作计较,可是你们却得寸进尺,如果这件事情被捅破了,就是我和太子也会受到牵连,你让我如何是好。”曹铃一脸哀伤,浑身瘫软在凤椅上。 “妹妹,我和爹当年那么做都是为了让你能登上后位,你可不能不顾我们对你的一片心意啊。” “为了我,真的都是为了我吗?还不是为你和爹的狼子野心,想要权倾朝野,独揽大权。你们何时关心过我的死活,不过是仗着我皇后的身份,在外面呼风唤雨,横行霸道,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你们可曾想到过我和太子。当年如果你们不坚持这么做,虞妃姐姐也不会死,我怀的是太子,一样可以当皇后。”曹铃流着泪,气愤的说。 “当时你们两个同时生产,谁知道你怀的是太子呢,如果她先生了太子,那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现在你反到来怪我和爹狠心。好吧,就让我和爹去向皇上自首,等待发落吧。”曹铎假装要夺门而出。 “哥哥,你和爹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送死。”曹铃一把拉住了他。 “所以我们要齐心协力,度过这个难关,爹说了只要抵死不认,谁都奈何不了我们。”曹铃听后无力的跌坐在地。 御书房。 “许仕林,你快告诉朕这位姑娘到底是谁?”皇上直接发问。 “回皇上的话,在臣说之前大胆向皇上请命,请皇上饶虞将军一命。”仕林说完磕下头去。 “朕饶虞将军,和这位姑娘有什么关系吗?朕只是想知道这位姑娘为何会拥有御赐的玉佩,你快如实禀明。” “回皇上,因为她是虞将军的外孙、仁承皇后亲女、皇上的金枝玉叶。”仕林大声的说出,让在场的其他人都震惊了,皇上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说什么,仁承皇后的孩子不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吗?怎么会……?”皇上听了甚为惊讶。 “当年,仁承皇后临盆在即,只因喝了一碗催生药,结果难产而死,诞下的公主当场被她的贴身婢女雪薇抱走,连夜逃出了皇宫,逃到了翠峰山上,幸被一位老妇人所救,才保得公主性命,而雪薇深受重伤,不幸身亡。不久前,臣在翠峰山偶遇公主和那老妇人,才知那老妇人刘氏曾是多年前臣的父母许仙与白氏所医治过的病家,也曾有恩于家父,她相信臣的为人,才将玉佩交予臣,将公主托付于臣,自此之后,臣一直暗暗调查,终于查得玉佩出处来自于宫里,这才查得雨胭姑娘乃公主的真实身份,臣斗胆在此据实禀明皇上,请皇上明鉴。” “许大人,就凭一个玉佩,怎能断定此女子就是公主呢?若是你随便找个女孩儿来,混淆皇室血统,这可是罪加一等的。”曹乾挑衅的语气并未影响到仕林,他继续向皇上禀告。 “启禀皇上,臣所讲句句属实,仁承皇后当年的婢女雪梅可以作证,她就在外候着。” “快宣。” “是,宣婢女雪梅晋见。”李公公嚷着。 “奴婢雪梅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雪梅上前下跪。 “雪梅,你将当时的情况再讲述一遍。” “是,奴婢遵命。当年虞妃娘娘临盆,腹痛了大半夜,的确有难产之兆,后来娘娘喝了雪蕙端来的催生药后,立即休克,稳婆无奈之下,硬拉公主出世,娘娘因巨痛苏醒,已失血过多,在弥留之际将皇上钦赐玉佩藏于公主襁褓内,就命雪薇抱着公主连夜逃走,之后娘娘就与世长辞了,奴婢忍着、熬着、盼着,不怕累也不怕吃苦,只为了有一天能为娘娘申冤,请皇上明察。”雪梅流着眼泪,皇上听得发愣。 “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你如何证明此女就是当年的婴儿呢?” “回皇上的话,奴婢第一眼见到雨胭姑娘就确信她是公主,因为她长得和娘娘实在太像了。公主出生的时候,眉心间有着和虞妃娘娘一模一样的胭脂,还有一个是谁也不知道的,就是在公主腰间左边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这个秘密只有当时产房里的我、雪薇、稳婆知道。”当雪梅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 “派人带雨胭姑娘去查验,立刻汇报。”皇上对身旁的李公公说。 “是。”说着,李公公领着雨胭走了出去。 “你刚才说,给皇后送药的叫雪蕙?” “回皇上的话,正是。雪蕙是曹妃娘娘宫里的婢女。” “带雪蕙。” “回皇上,婢女雪蕙早在十六年前就投湖自尽了。”顾忠补充道。 “什么……?”皇上再次惊讶,回想起似乎很久都未见到皇后身边的这名侍女,早已没了印象。 “皇上,十六年前皇后娘娘听说虞妃难产,便派她送去了催生药,希望虞妃能顺利生产,之后虞妃不幸亡蓖,娘娘就此事问过雪蕙,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谁知道她会去投湖,实属意外。”曹乾解释道。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向朕禀告?” “皇上当时出游回宫,闻仁承皇后仙逝,已悲痛万分,臣实在不敢再惊扰皇上,所以没有据实禀告,请皇上恕罪。”曹乾说。 “宣太医。”皇上想了想说。不一会儿,杜太医到了御书房。 “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杜太医叩礼。 “杜卿平身。” “谢皇上。” “杜卿,你告诉朕,催生药可否会使产妇休克,乃至大出血?” “回皇上的话,催生药含桃仁、赤芍、牡丹皮、白茯苓、官桂等药材,是能促进宫律,帮助胎儿剥离母体,有助产妇生产。” “那是什么药会使产妇休克呢?” “回皇上,催生药若使用过量,则会使产妇与胎儿双双休克,甚至胎死腹中。” “十六年前仁承皇后难产而死,太医院可有查验?”皇上脸色微变,继续问道。 “回皇上,当年臣随皇上出宫去了,当时负责此案的是窦太医。” “回皇上,窦良早在十五年前就辞官回乡了,于三年前染病而亡。”顾忠跟着补充。 “这么巧,一个溺水,一个辞官,朕当时只顾着悲伤,没想到要去查清事实,杜太医,朕命你马上回太医院查清此事。” “是,臣遵旨。”杜太医退出了御书房。 ‘曹乾、曹铎他们真是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有利证据,但百秘总有一疏。’仕林心想,此时李公公进来了。 “回禀皇上,经验证,雨胭姑娘腰间左处的确有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皇上,但凭这些,还是无法确切证明刘雨胭就是公主,皇室血统不容混淆,还请皇上三思。”曹乾说。 “曹卿说的是,可有再令人信服的证据吗?” “回皇上,臣没有,臣希望当年始作之人能感念皇恩,不昧良心的说出事实,相信皇上仁慈,皇后仁德,定会网开一面,明公主正身,还虞将军清白,了虞妃遗愿。”仕林慷慨的说,曹乾听在耳里不禁心虚。 “遗愿?”皇上突然问。 “是,虞妃曾托梦于臣,请臣相助,她内心十分明了,说的句句血泪,锥心刺骨,她不求什么,只希望公主能认祖归宗,歼灭朝中作乱之人,已正朝纲。”仕林不惧曹乾,满脸义愤填膺。 “许仕林,你不要危言耸听,故用一些神鬼乱魔来混淆是非,你知道皇上最厌恶这些。”曹乾说。 “启禀皇上,臣已将娘娘的话写了下来,请皇上过目。”仕林见曹乾毫无悔意,便义无反顾的呈上。皇上看着纸上的内容,双眉一皱,看着曹乾。 “曹相国。” “冤枉啊,皇上,臣是冤枉的,请皇上不要相信这些鬼魅妖言,相信许仕林的惑众之词,老臣对大宋、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表,断不可能陷害虞妃和公主,皇后娘娘与虞妃情如姐妹,更不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请万岁明鉴。”曹乾还未等皇上说完,就跪地辩解着。 “相国何须如此,这奏折上并无只言片语。朕刚才只是想让你看看。” “???臣惶恐”。曹乾陷入一片尴尬。‘好你个许仕林,竟敢给愚弄老夫。’他暗想。 “顾卿,你有何见解?” “回皇上,奏章无字胜有字,暗述冤愁惹伤悲;一石激起千层浪,无心插柳柳成荫;天恩绵延孤沙北,捧得明珠终回返。”顾忠巧妙的吟诵着,仕林跟着点头微笑。 “好一个天恩绵延孤沙北,捧得明珠终回返,宣公主晋见。”皇上听后,正合心意。 “宣公主晋见。”李公公喊着。雨胭缓缓的走进御书房,低着头下跪行礼。 “民女刘雨胭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雨胭,你不是民女,你是朕失散多年的公主,快快请起。”皇上龙颜温和,语慈气软。曹乾本想再行干涉,但见皇上如此神情,也只好闭口作罢。 “谢皇上。”雨胭慢慢起身,抬头看着皇上,一双慈祥又关切的眼神正在看着自己。皇上走下龙座,将手中的玉佩挂到了雨胭的脖子上,拉起她的手笑眯眯的看着。 “果然和惜雨一模一样,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如今上苍庇佑,将你交还到朕的手中,以后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朕会好好弥补你的。” “谢皇上。”雨胭严着含泪,双手握着玉佩,仕林和顾忠替她高兴。 “公主,怎么还叫皇上呢?该叫一声父皇。”李公公在一旁提醒。 “爹……爹……。”雨胭扑进皇上的怀里激动的哭了起来。 “别哭,孩子,这一声‘爹’呼之不易啊,让为父深感愧疚。”皇上抱着她,轻轻拍着。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外面太监推门禀告。 “宣。”皇上扶起雨胭,拉着她的手。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曹铃行礼。 “皇后平身。” “谢皇上。”曹铃起身一眼就看到雨胭,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臣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顾忠率领重臣给曹铃行礼。 “众卿家不必多礼。” “谢娘娘。” “皇后,你来得正好。今日得蒙顾相国、许爱卿将朕的公主,仁承皇后的女儿送还宫中。”皇上将雨胭带到曹铃面前。 “恭喜皇上,臣妾已经知道了,特来探望公主。”曹铃一派温婉,抬脸见到雨胭的时候,心中一惊,实在太像了,仿佛虞妃再世,又令她惶惶不安。 “雨胭见过皇后娘娘。”雨胭稍稍行礼。 “公主快起,真是上天垂怜,虞妃姐姐在天有灵,保佑我公主平安还朝。见公主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气韵非凡,臣妾深感欣慰,也替皇上高兴。” “皇后说得好,朕准备册封雨胭为安平公主,可是赐给哪座宫邸比较好呢?”皇上坐回了龙椅。 “启禀皇上,不如将仁承皇后生前所居住过玉泉宫赐给公主,这样岂不是很有意义吗?”顾忠一边观察皇后,一边出谋划策。 “顾爱卿说的极是,朕也预备这么做,明日朕就班旨正式册封,可今日公主该住何处呢?” “皇上不必烦恼,臣妾恳请皇上,让公主暂住在凤喜宫,由臣妾亲自照顾,待玉泉宫重修完毕,再将公主迁入。臣妾宫中还有安宜和安乐两位公主,可与安平公主为伴。臣妾与皇后姐姐情同姐妹,定将视安平公主为己出,细心照料以慰姐姐在天之灵,请皇上应允。”曹铃跪地请求。 “皇后如此贤德,是公主之福,将公主交给皇后,朕很是放心,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 “臣妾谢过皇上。”曹铃感激的看着皇上,这让一旁的顾忠和仕林面面相觑,也让曹乾诧异于女儿的举动。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生母托梦勿相忘 左相府。 仕林将今天的情形都告诉了宝山,啸山听傻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雨胭竟然是公主。 “宝山,你没告诉他吗?”仕林看着啸山那副傻样。 “你说不能泄露出去,我当然就没说咯。”宝山的伤势已经在玉莲子的作用下恢复得差不多了,精神百倍。 “你们居然瞒我这么久。”啸山根本意想不到,一时还无法接受。 “别说是你了,就连雨胭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你们没瞧见她和皇上相认的场面,感人极了。”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仕林深感欣慰。 “那一声‘爹’简直叫得让人心碎啊,犹如尘封了半载的天籁之音,一触即发。”顾忠也是满脸感慨。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真是太玄了。”啸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木讷着双眼。 “这是真的,而且皇上明日在早朝上就要正式册封雨胭为安平公主,还要赐给她宫邸,这是何等的荣耀,也是其他皇子公主们求都求不来的恩赐,看来这次皇上很是高兴呢。”顾忠说。 “雨胭这下可威风了。”啸山高兴的说。 “还雨胭雨胭的,以后不可以这么叫了,要叫公主,还要行礼呢。”宝山说。 “人家叫习惯了嘛,一下子改不过来。” “我想皇上这么做也是另有用意的吧,恩师刚才吟诵的那几句即兴诗深入皇上内心,无疑是给了皇上一座鹊桥,也塞了某人的口舌。”仕林说。 “你真聪明,皇上内心是很明白的,只是不能说穿,还未到时候,今日你没有揭发曹乾叛国之事实属上策,待公主就位后虞将军的性命可保了,就让曹乾多等几日,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到时候再一举歼灭,那就是一如反掌之事了。”顾忠说。 “恩师高见,晚生自当全力效劳。不过,曹皇后让公主住进凤喜宫可有不妥?”仕林问。 “什么,公主住进了那个皇后的宫里,那不等于去送命吗?曹相国他们会放过她吗?”宝山问。 “这点你们不要担心,皇后娘娘既然知道公主进宫,势必有人已经告诉了她,若她有坏心,就不会出现在御书房了,更别提将公主接入凤喜宫,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就是怕公主出事,才要将公主留在凤喜宫,亲自保护她。这么多年来,其实曹皇后不像她爹和兄长那般阴险歹毒,她入住后宫以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她也不是个善于争宠的女人,可惜受制于她的父兄,看似贵为皇后,却属棋子一般。”顾忠说。 “恩师说的是,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啊。”仕林说。 “那雨胭现在入了宫门,也会这样吗?”啸山突然一问,让大家都陷入一片沉默。 凤喜宫。 饭桌上,雨胭一点也不认生,叽叽喳喳的将自己过去的经历、点点滴滴都告诉了大家,皇上和皇后听得惊讶又心酸,两位公主也充满着好奇,因为这是宫中不曾有的。 “这菜真好吃,要是奶奶现在能吃到这些菜那该有多好?”雨胭说着说着就难过了起来。 “傻孩子,快别难过,她一定会没事的。”曹铃给她布菜。 “父皇,我好想奶奶,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雨胭说。 “好,父皇答应你,马上就派人去找她,找到了就把她接到宫里来,这样你们不就又在一块儿了吗。”皇上笑着说。 “真的?你可不能骗我哦。”雨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朕从不打诳语,君无戏言。” “谢谢父皇,父皇万岁。”雨胭高兴的跳了起来。 “瞧瞧这孩子,都十六岁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曹铃看她那兴奋样儿,不禁笑出声来。 右相府。 “爹,你说皇后娘娘她是唱得哪出戏啊?” “铃儿她做的对。” “做的对?” “暂且不论那丫头是不是真正的龙种,还是个冒牌货,就算是真的,以她和顾忠、许仕林的关系就等于是在皇上身边安插了个人,要是背着我们暗地里搞些什么那可是防不胜防,只有把她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看得清楚,摸得透彻。” “爹说得对,娘娘真是高见,只要把她掌控在咱们手上,就是再多十个她也不怕。”曹铎自信满满。 卢家。 “娘,明儿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女儿实在不放心呢。”清月帮忙收碗筷。 “有什么不放心的,娘在这里习惯了,清静。”卢大娘擦着桌子。 “那你就不管女儿啦?”清月放下碗筷扶着卢大娘的肩膀。 “你这么能干,我啊放心的很。”卢大娘拍了一下她的手。 “娘,你这是在夸女儿,还是在糗女儿?”她故意撅起小嘴。 “你哟。”卢大娘擦完桌子收着碗去了厨房,清月跟在后面。 “娘,你放着,我来洗。” “让我来吧,你这双手平日里拿针已经够伤的了,要不在好好保养,将来可怎么见婆家呀。”卢大娘说着就刷起了碗。 “哎呀,娘,你又取笑女儿了,不理你了。”清月走开了。 “我说错了吗?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也不能成天在外头抛投露脸的了,娘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爹不在家,也只好由着你去,但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娘可不能依你了,不然就是害了你了。” “娘,怎么会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綉庄的生意很稳定,咱们呢也可以攒些积蓄,要不了多久爹就不用给人家做工了,我要让你和爹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这样我才放心。”清月又走过去帮着擦碗。 “娘知道你孝顺,可咱们不能耽误你啊,我看那位许公子人不错,知书达理,对你也好,又不嫌弃咱们家,只是我怕……。 “怕什么?” “怕我们高攀了人家。” “娘,固安他不会这么想的。” “他人是不错,许大人也是个好官,可总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娘,别再说这些没来由的话了,咱们谁都不高攀,自己靠自己。” “傻丫头,娘总希望你嫁得好,过得好。” “娘,如果你真疼女儿的话,明天就跟我们回去吧,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好不好嘛。”清月趁机搂大娘。 “好好好,真扭不过你。” 崇政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仁承皇后之女赵雨胭为安平公主,赐玉泉宫、赐金银珠宝数箱,宫女、宦奴各十人,钦此谢恩。”李公公宣读。 “儿臣谢父皇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雨胭换上了隆重美丽的衣装,小心翼翼的按照皇后教她的礼节受封、行礼。 “皇儿请起。” “另顾相国、许刺史护公主有功,增赏一年俸禄。侠士戚宝山封为忠义郎,赏白银一千两,骏马两匹,钦此谢恩哪。”李公公继续宣读。 “臣顾忠、臣许仕林并代戚氏父子叩谢皇恩。” “臣等恭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一起叩拜,曹乾、曹铎的脸色很是难看。雨胭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朝她下跪磕头,她紧张的浑身都冒汗了。接着,皇上带着她去太庙祭祖、去皇陵祭拜仁承皇后,到城楼上与百姓同乐,花车过市、重兵保护,雨胭不注的朝人群挥手,场面非常的盛大、热闹。 “快看呀,皇上新册封的公主,长的真漂亮。”百姓甲。 “听说她是前皇后的亲生女儿,才刚被找到,这事儿真是奇了。”百姓乙。 “反正进了宫可是有福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完的金银珠宝。”百姓丙。 “听说皇上很喜欢这位公主,赐这个赏那个的,还为她修建宫殿呢。”百姓乙。 “可不是嘛,她是嫡出的公主,怎么能怠慢呢,将来哪位做了她的驸马,那才是真正的有福呢。”百姓甲。 “做得了驸马爷的也是皇孙贵族,咱们啊都轮不上。”百姓丙。 “雨胭……雨胭……。”人群中,突然出现啸山的身影,对着雨胭边喊边挥手。 “啸山……”,雨胭也看到了他,把头伸出外面张望,猛挥手。 “公主。”旁边的宫女朝她示意摇摇头,她只好收敛起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远处,也有一个人影在观望着,她就是刘明珠,下山后她就出家了,获知雨胭受封,她的内心非常的安慰。 “咦,这不是刘大婶吗?”啸山一晃眼看见了尼姑打扮的刘明珠。 “刘大婶。”啸山追了上去。 “戚施主,你好。”刘明珠朝他拜了下。 “刘大婶,你怎么……,雨胭她很想念你,那次你不见了,她还上山去找你,哭得很伤心,你去看看她吧。” “阿弥陀佛,贫尼已经皈依我佛,俗世都与我无关了。如今她贵为公主,得还正身,心事都了,我已足矣,还请戚施主见谅。”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刘大婶,你真的忍心从此不见雨胭吗?” “有缘自会再见,戚施主,保重。”她停了停,说完就走了。 綉庄。 “清月,你们回来了。”固安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是啊,再不回来,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关门了呢。”清月正在整理东西。 “也不早说,我好去接你们。” “不用麻烦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清月边说边拿出一包东西。 “这是老家带来的核桃,你拿回去给伯母他们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点小东西,你收下吧。还有啸山、晓柔和雨胭的,一会儿我让芸儿给送去。” “不用,他们都不在。” “不在?出去了吗?” “……”固安欲言又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清月停下手里的事情,专注的看着他。 “许公子来了。”正要说,卢大娘进来了。 “伯母好。” “好,坐呀。”卢大娘笑眯眯的。 “哟,这么早就来啦,你还真准时哦。”芸儿笑着跑出来。 “刚才你说啸山他们怎么了?”清月继续问。 “前阵子,雨胭突然离家出走,去找她奶奶,啸山和戚伯伯、还有我爹一起追她去了,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那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还不能回来。” “人找到了为什么不能回来?”芸儿问。 “你别打岔,让他说下去。”清月说。 “你们一路回来没有看到告示吗?现在是举国同庆的时候。” “有啊,说是皇上迎回了一位公主,可这个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芸儿说。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位公主不是别人,正是雨胭。” “雨胭?她是公主?”大家都掩口惊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清月问。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我娘说的,好像还牵扯一件棘手的案子,要等他们回来问过才知道。” “我的妈呀,雨胭居然是公主,这太不可思议了。”芸儿连连摇头。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毋庸置疑了。” “以前我总觉得她很可怜,没爹没娘的孤苦无依,现在她不但找到了爹娘,还当了公主,真是替她高兴啊。”清月面露喜悦之色。 “我就知道你心肠好,总爱为人着想。”固安夸着,清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凤喜宫。 雨胭独自坐在回廊上,看着池塘里鱼儿成群的游着,她的心却乐不起来,连皇上来了也不知道。 “胭儿。”皇上示意守卫不要叫她,自己慢慢走上了前去。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雨胭一看,便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回想了礼节,叩拜了下去。 “快起来,以后私底下就不要行大礼了。”皇上扶起她。 “是,父皇。”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回父皇,习惯,这儿太好了,好得让我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仿佛在做梦一样。” “傻孩子,这当然都是真的,以前是父皇太疏忽了,让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往后朕会好好补偿你的。”皇上摸着雨胭的头,慈祥的说。 “不苦,奶奶对雨胭很好,现在又有父皇,雨胭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雨胭看着皇上。 “父皇,儿臣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母后的事?” “嗯。”雨胭点点头。 “你随朕来。”皇上牵着她的手去了玉泉宫。 “皇上万岁,公主千岁。”太监和宫女们看到他们来,纷纷行礼。 “平身。” “谢皇上。” “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召唤,不得进来打扰。” “是。”几个人都守在门外,其余的继续整理庭院。 “这是你母后生前一直居住的地方,她是个贤惠、清雅的女子,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还略懂兵法,与朕从小就相识,这些摆设都是她当年亲手布置的,十六年来未曾动过。”皇上说着。雨胭四处看着,偌大的书房,排列着许多书卷,墙上挂着字画,她被一副梅花图吸引了,点点梅花绽放在枝头,三两儿雀儿停在一旁,有的吟唱、有的梳理、有的嬉戏,好一派春意盎然。 “这是你母后亲手画的,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朕和她在花园散步,她停在梅树下…… “皇上,你看,这梅花开得多好。” “是啊,就像雨儿你一样,明媚动人。” “皇上!你看那雀儿,真可爱。希望我们的孩子也像这些雀儿一样快乐。” “还要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他们握着手,相视而笑,皇上回想着。 “朕的话她是那么在意,回来之后就画了这幅画,梅花好似你母后,雀儿就是你,父皇希望你在这里能如你母后所希望的那样。” “父皇,儿臣知道。”雨胭说着,又走向内屋,看着梳妆台上零落的饰物、胭脂,拿起雕花梳子,握在手中。 “父皇,儿臣今晚能住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明日,朕安排许刺史和戚氏父子进宫,让你们相见,可好?” “真的?太好了,谢谢父皇。”雨胭行礼叩谢。 “雨胭……雨胭。”半夜里,雨胭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叫她,睁开惺忪睡眼,看见床前方有个身影,她猛地坐起身来。 “你是谁?”她拿起被子裹住自己,退缩到床角。 “别害怕,我是你娘亲。”身影掀开了面纱,露出苍白而美丽的脸庞。 “娘……母后?”雨胭万分惊讶。 “是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母后,你不是已经……。”雨胭握紧了被子,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 “我是来看你的,以后也不能再来了。你出生之后就被人抱走,我没有尽过为娘的责任,对你万分亏欠,今日得见你归还正身,心中安慰不少,我日夜牵挂的就是你,我的孩子。”虞妃说着说着已泪流满面。 “娘……娘……。”雨胭丢开被子,奔下床,来到虞妃面前,颤抖的伸出手去碰触她,突然跪了下去。 “孩子,娘对不起你,不能陪伴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成人,不能牵着你的手看你跨出第一步路,听你说第一话,唱第一首歌,娘欠你太多了。”虞妃拂着雨胭的脸庞。 “不,娘,雨胭能见到你就已经很高兴了,雨胭从小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从来不奢望能有今天这样见到爹又见到娘,雨胭不怪娘,娘也是因为爱我,要保护我才不得不和我分开,这些我都知道了。”雨胭也哭了。 “我的孩子,苦了你了。”母女两相拥而泣,仿若哭尽了一生的悲苦。 “娘……” “雨胭,明日你要趁众人面,替你外公请命,许大人会帮助你的,只有你能救你外公一命。右相国曹乾和刑部尚书曹铎的叛国证据我已经交给他了,这是救你外公唯一的法子。娘要你记住不管从前有多少冤屈,今后你心中也不要有恨,若是皇上怪罪,要为皇后求情,懂了吗?”虞妃边扶起她,边交代着。 “娘,雨胭知道,你放心,我会按你的话去做。” “好孩子,让娘再看看你。”虞妃双手捧着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又含泪缓缓吻了吻她的额头,尽管冰凉,可雨胭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静静的沉浸在其中。 “娘的心愿已了,要走了,你多保重,日后好好孝顺你父皇。”虞妃松开了她。 “娘,你要去哪里,你别走,别离开雨胭,娘……。”雨胭冲了上去,拼命的想要抓住,却重重的滑倒在地,伸长着手眼看虞妃慢慢的隐去。“娘……”她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孩子,无论娘身在何处,娘的魂魄永远绕儿左右……。”虞妃随着声音一起消失不见了。 “娘……娘……不要走……回来啊娘,不要丢下我……娘!”一声尖叫后雨胭坐起身来,满眼是泪,浑身发抖。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雪梅和宫女们跑了进来。 “我看到娘了。”雨胭不停的抽泣。 “啊?公主,你别吓我们呀。”宫女们四周看看,并无异常。 “梅姨,娘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娘……。”说完,便蒙着头大哭了起来。 “公主,别哭,娘娘若是知道了会更难过的,有梅姨在,别哭。”雪梅流着泪轻拍她的肩膀,雨胭抬起泪眼直看着窗外,月光暗淡,树影婆娑,静得如此凄凉。摊开手掌,一支精致的胸花出现在眼前。 “娘……。”她紧紧的握在手心。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一真凶伏诛雨胭请命 皇上在御书房里接见了顾忠、仕林、宝山和啸山,他们两个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到皇上,显得格外紧张,头也不敢抬,谢过恩后边退到了一边。 “安平公主到。”太监吆喝着。只见门一推开,雨胭走了进去,她身穿淡蓝色绢纱宫裙,头上的发髻分两边挽着,装点着蓝色珠钗,长发披肩,宛如凌波仙子。大家看着她,目光出奇,啸山更是目不转睛,后经宝山提醒,才收回了神。 “儿臣叩见父皇。”她轻轻下跪。 “胭儿请起。” “臣等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顾忠立刻带领众人行礼。 “诸位大人请起。”雨胭示意。 “许叔叔、戚伯伯、啸山哥。”她跑到他们跟前笑着一一喊道,李公公故意咳了咳嗓门,她便退回了原位。 “雨胭在此谢过各位恩公对我的帮助与救命之恩。”雨胭看了看大家,就朝他们跪下磕头。 “公主快请起,这万万使不得。”顾忠忙上前阻拦。 “顾卿别拦,这是应该的。”皇上开口,顾忠退到一边,雨胭继续磕头。然后起身正与啸山的目光相撞,莞尔一笑忙低下头去,又抬眼看了看仕林,对着他微微点头后,就郑重其事的对着皇上下跪磕头。 “胭儿这是为何?”如此大礼,让皇上疑惑。 “父皇,儿臣昨夜见到母后,托她遗命,特为儿臣的外祖父虞将军请命,请父皇饶他一死,儿臣和母后会永远感激父皇。”雨胭说完,双手举着胸花。李公公上前接过胸花呈给皇上,他看了目瞪口呆。 “这……这不是朕赐给惜雨的胸花吗?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入殓那天已随她而去了,怎么又……。”他喃喃的说着。 “回父皇,是母后昨夜留给儿臣的。”雨胭眼眶含泪。 “她为什么不来见朕一面,连心爱之物也不愿留在身边了吗?”皇上看着眼前的胸花,摇着头,恍若隔世。 “回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贵气护体,娘娘怕是难以接近,还请万岁莫要难过,保重龙体。”李公公在一旁安慰。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母后嘱咐儿臣救外公性命,还说通敌叛国的不是外公,是……。”雨胭突然不说了。 “是谁?你说。” “儿臣不敢。” “但说无妨。” “是右相国曹乾和刑部尚书曹铎。他们叛国的证据母后已交给了许大人,请父皇明鉴。”雨胭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许爱卿,可有此事?”皇上微怒,转问仕林。 “启禀皇上,公主所言千真万确。虞将军确实有冤,仁承皇后娘娘也曾托梦于臣,诉说冤屈,并将曹相国和曹尚书的通敌之证交给了臣。”仕林也跪在雨胭身边。 “有何冤屈,快快道来。” “回皇上,臣都写在奏章上了,请皇上过目。”仕林呈上,片刻后…… “地图和密函现在何处?”皇上看完奏章,龙颜大怒。 “回皇上,就在崇政殿龙椅上方的顶梁上,是臣的青姨亲手取出放置在上面的,以防落入歹人之手。” “青姨?” “启禀皇上,许大人所言属实,青姨乃是其母白氏的结义金兰,就是当年在先皇面前检举梁相国私扣蛮邦贡品的青蛇精。”顾忠一旁附言。 “哦?青蛇精?顾相国也见过她?”皇上大为惊讶。 “回皇上,臣当年有幸在朝堂之上见过。是一位貌美、善良、嫉恶如仇的义妖,后和白氏一起升天成仙,现跟随观音大士修行,在民间已传为佳话。” “来人啊,移驾崇政殿。”皇上听后宣旨。 右相府 “爹,事情有点不妙,皇上召见了顾忠、许仕林,还有那戚氏父子在御书房里议事,我看咱们得趁早有个准备。”曹铎说。 “不要慌,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镇定,他们抓不住什么把柄的,老夫做事一向干净利落,而且大帅那边已经屯兵百万,正蓄势待发,只要虞敫那老匹夫一死,天下就是我们的了。”曹乾饶有把握的说。 “我看还是让大帅早点发兵,免得夜长梦多。” “虞家军的势力不可小看,若是现在发兵,皇上调回虞敫咱们的胜算就少了几成,他们几个追查的不过是当年虞妃难产之事,可是都已经死无对证,怎么样也赖不到咱们头上。” “爹神机妙算,不过我们还是不可放松警惕,我已在宫内暗插了探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就立刻行动。” “启禀相国,探子来报,皇上现移驾崇政殿并召集了文武百官商议大事。”家丁进入通报。 “这么急,会有什么事?难道事情败露了?”曹铎紧张道。 “怕什么,只要老夫不承认,就算是皇上也奈何不了我。” “孩儿担心的不止是这件事那么简单,顾忠和许仕林两个处心积虑的要对付我们,爹我们还是要有所防范。” “相国。”家丁在外叫。 “什么事?” “皇上有旨,召见相国和尚书大人立刻前往崇政殿。” “回话说,老夫立刻进宫。” “是。” “你马上去皇后那里,把事情告诉她。我现在进宫面圣,飞鸽传书给大帅,让他在半路把虞敫解决了之后即刻发兵,本来还想让他多做几天皇帝,现在是他自己往死路里走,就怪不得我了。”曹乾放下狠话。 “爹,来不及了,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们一起从密道里走吧,万一大帅来不及救援,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只要我抵死不承认,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快走,再迟就真的来不及了,走啊。”曹乾把他推了出去。 “爹,你要小心。”曹铎吩咐了门口守卫几句,便快步走了。 崇政殿 “许刺史,你说的那两样宝物在哪里?”皇上问。 “回皇上,请派人驾一部云梯。” “来人,快架好云梯。”皇上吩咐。 “是。”不一会儿,云梯架好了,众臣们都面面相觑,不知何事,曹乾更是一脸怀疑,却故作镇定。 “诸位爱卿,今天朕再召各位进宫,是想让你们见识两件偶得的宝物,而这宝物关系着大宋江山社稷,就在此上方,哪位爱卿愿意爬上云梯替朕取下?”大家看着高高的云梯,双脚直发麻,若是一个不留心摔下来的话,不死也残了,个个都低下头去故不吭声,这一切皇上都看在眼里。 “启禀皇上,就让老臣为万岁上去取下。”曹乾勇敢的请求,他当然要做表率,更是要先人一步看看这上方到底是什么。 “老相国年事已高,爬上去怕有危险,还是另选他人吧。” “启禀皇上,臣愿意去取。”武将田飞自告奋勇。 “好吧,就请田将军上去替朕取下。” “遵旨。”田飞爬上了高高的云梯,看见梁上摆放着的东西便伸手去取,可任凭他费多少力气都取不下来,像是被牢牢的钉在了梁上,他试了几次都不行。 “回皇上,梁上的宝物怎么都取不下来,好像被钉住了。”田飞在上面禀告着。 “皇上,田将军年轻气盛,怕是有所冲撞,就让老臣一试吧。”曹乾再次要求。 “好吧,曹相国多加小心。”皇上准允了。田飞下来之后,曹乾微微颤颤的爬了上去,爬到一半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继续爬,到顶后他看见宝物用布包裹着,欲伸手去取,但和田飞一样怎么使劲都拿不下来,他心一急用力一拔,整个人后仰从云梯上滑了下来,田飞和另一名武将赶忙飞身上前搭救,将其抓住稳稳落地,众臣看了都为之捏了把冷汗,曹乾也吓得大口喘气起来,立刻强迫自己镇定。 “皇上,老臣无能,无法取下宝物,请皇上恕罪。”曹乾赶忙叩礼。 “曹相国无恙就好。许刺史,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宝物取不下来?”皇上转问仕林。 “启禀皇上,青姨领走前曾交代,梁上宝物只能由当今天子一人才可取下,刚才田将军、曹相国未能取下的原因就在于此,恕臣考虑到皇上安全,没有预先告知。” “许大人,难道真要皇上亲自去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田飞问。 “将军,只有这样才可取下宝物。” “好吧,为大宋社稷,朕就亲自上去取。”皇上欲起身。 “启禀皇上,万万不可。皇上乃真命天子、九五之尊,断不可贸然行事,有损龙体安危,此乃天下之祸福,还望皇上三思。”吏部尚书陈锦德跪地说。 “陈大人说的有理,大宋江山靠的是皇上福泽,先祖庇佑,才成就千秋万代之基业。这许仕林乃妖孽之后,伙同妖精故弄玄虚,施法作乱,企图谋害皇上安危,还请万岁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乱语,自古以来神差鬼怪之说一直是宫中大忌,崇政殿乃是威武庄严之地,岂容这些污秽虚幻之物来侵犯,万岁更不可以身犯险,请万岁保重龙体。”曹乾跪地请命,众臣纷纷跟着跪下。 “启奏皇上,许仕林之母白氏曾被先皇赐封为节义天仙夫人,她的生平事迹也被撰写成《义妖传》而流芳百世。如今青、白二人已飞升成仙,在神明座下修行,这是天下百姓皆知的事情,又岂会下界作乱?臣敢用一生名节担保。”顾忠说。 “纵然顾相国如此慷慨救义,可皇上的安危岂是儿戏?即使是善行,也断不能亲身犯险,若有差池,乃大宋之患也,臣以项上性命恳求皇上不可亲为。”曹乾再次跪地。 “曹爱卿快请起,两位相国如此忠心为国,为朕担忧,朕怎能感激于心而无动于衷呢?都不要再说了,为了大宋社稷以表诚心,朕决定亲自取来,谁也不要再行阻扰。”说着,皇上就起身走到云梯前。 “皇上请三思。”众臣纷纷下跪。皇上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仕林,仕林对他点了点头,他便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田飞等武将则在云梯两边随时护驾。大家抬头看着,心都揪到了喉咙口。皇上一步步小心翼翼的爬到了顶,伸手刚碰触到宝物时,出现了金色光芒,众人都看傻了眼。 “皇上,小心啊。”曹乾在下面故意喊叫,皇上看了看他。 “皇上,请但取无妨。”仕林跪下说道。于是,皇上将宝物轻轻拿起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众人已目瞪口呆,他慢慢的下了云梯,田飞接应住他搀扶回龙椅,将宝物放在了案桌上,金光顿时消失。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目睹了这一奇景,纷纷叩首。 “众卿平身。” “请皇上打开宝物,一看便知。”仕林说。 “皇上,此物乃幻术所致,万岁不可亲自开启。”曹乾立刻阻止。 “曹相国所言甚是。”田飞说。 “启禀皇上,就让老奴来为皇上开启。”李公公来解围。得到皇上应允后,他恭敬的双手捧起宝物退到一边,叫来另一名宦官托着,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后小心的打开了,取出了地图和密函交给了皇上。片刻后,皇上龙颜大怒,拍案起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又纷纷下跪。 “曹相国,朕希望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他将密函重重的甩在曹乾的脚下。曹乾看到地上的密函,颤抖的拾起,函上的内容正是自己与金兵大帅的密谋计划,顿时脸色惨白。 “皇上,冤枉啊,这不是臣之所为。自臣在朝为官起一直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为大宋江山、为朝廷、为皇上效力、尽忠,从不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是被陷害的,还望皇上明朝秋毫,勿轻信小人谗言。”曹乾辩解着。 “哼,这字迹是你拿手的草书,还会有假?田飞听令。”皇上怒言。 “臣在。” “带领人马,查封右相府,按照这个地图把其余的密函都取出来。”皇上把地图交给李公公,后转给了田飞。 “臣遵旨。”田飞拿着地图退出了崇政殿。 “皇上,臣冤枉,天下之大会草书的岂止臣一人,且字迹也可以描摹,单凭这些就断定臣通敌,臣不服。”曹乾咬牙抵死不认。 “今日,朕并没有冤枉你,早在几个月前朕就发现了你的图谋之心,一直派人暗中调查,查出你和金兵有往来。朕顾念你是三朝元老,又是国丈,一次次的给你机会,可你不知悔改,纵子图谋造反,迫使边关连吃败仗,损失惨重。这次,朕特将此罪名临驾于虞将军身上,押解他回京,实乃救他一命,也救我大宋江山一命。前日朕收到隋将军的飞鸽传书,他已与金兵大帅达成议和,并取得你通敌叛国的证据,金兵大帅据实承认不讳,你偕同刑部尚书曹铎企图以割让边关大漠及代州等地为条件,图谋篡位,今日梁上证物乃仙人所赐,正确的说是冤死的仁承皇后在天有灵,揭露你的居心叵测,偷天大计,你还有什么辩解?还敢拿你的项上人头做保吗?”皇上又将金兵大帅的亲笔证书甩在了他的面前。曹乾拾起来一看,顿时跌坐在地上。 “来呀,给我把曹乾拿下。”皇上吩咐。 “是。”御林军将他扶起并架住。 “皇上,臣是冤枉的,这是栽赃陷害,臣再有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谋反,况且臣的女儿乃当朝国母,臣的亲外孙乃当朝太子,臣不为自己也为他们所想,那是万万不可为的事啊,万岁息怒,万岁圣明。”曹乾故意搬出皇后和太子,企图想让皇上有所顾忌。 “启禀皇上,曹相国乃三朝元老,一门忠烈,且有皇后与太子之亲缘,绝不会是图谋造反之人,还请皇上明察,还相国清白。”陈锦德跪地请命。 “皇后娘娘驾到。”殿外通报。 “臣妾参见皇上,事出紧急,擅闯殿门,还请皇上恕罪。”皇后曹铃未经允许就径直闯进了殿内,她接到信报,就立即奔往崇政殿。 “你来的正好,省得朕派人去押你过来。”皇上怒视着她。 “臣妾知罪,一切罪孽都是由臣妾而起,是臣妾觊觎皇后之位,在虞妃娘娘临盆之时,买通窦太医在催生药里加重剂量,致使虞妃休克,大出血而亡毙,一切后果臣妾一人承担,与家父无关,还望皇上饶恕家父,臣妾愿以死谢罪,望皇上顾念素日夫妻情分,赐臣妾白绫以留全尸,大恩大德来生再报。”曹铃磕下头去。 “朕念你掌管后宫以来,贤德本分,各宫各院一直相安无事,大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故早知真相也不提及此事,就是顾念夫妻情分,不愿就此破坏,扰乱后宫。今日你自己请罪,朕本可饶你一死,但你父兄通敌叛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你也难逃罪责,朕就是有心护你,也不能无视朝纲,你可知罪?” “通敌?谋反?不会的,臣妾不信,纵然平日里父兄有丈本宫在外横行,臣妾是知道的,也一直告诫他们,可通敌叛国之罪实在太大,臣妾不知,请皇上明察。” “那你就问问你的父亲吧,看看朕是不是冤枉了他们。” “相国,皇上说的都是真的吗?”曹铃看着他的父亲,恳切的询问。 “皇后啊,臣是冤枉的,臣没有通敌叛国,都是栽赃,就算臣不为自己,也要为你和太子着想啊。”曹乾还是不承认。 “皇上,兹事体大,该有的罪名臣妾绝不逃避,可是这叛国之罪实在让人无法承受,臣妾请求三部会审,彻查此事,不然臣妾难以相信,恕难认罪。” “三部会审?朕还怕侮辱了朝廷最高司法之神圣,这些你拿去看,看完了再告诉朕还要不要三部会审。”李公公将密函交给曹铃,曹铃看得触目惊心,这字迹的确是出自于曹乾之手,自己从小就练习父亲的草书,笔迹行走风格再清楚不过了,她瘫软的坐在地上,无言以对。 “启禀皇上,在右相府外围抓到了正要潜逃的曹铎,并从他身上搜出了通敌密函。”一名御林军呈上。 “把曹铎押上来。”皇上看了密函后说。 “启禀皇上,臣按照地图找到了右相府密道,里面藏有许多外来贡品、珠宝和兵器,但没有找到密函,请恕臣无能。”田飞禀告。 “密函在此,证据确凿,皇后,还需要三部会审吗?”皇上问。 “臣妾知罪,请皇上体恤家父年迈,给予全尸,臣妾叩谢皇恩,以死谢罪。”说着,她猛地站起拔出身边护军的刀欲抹脖子,被护军眼明手快的拦下了,她摔倒在地。 “皇后,妹妹,我们是被冤枉的,你快向皇上求情啊,救救我们。”曹铎向她求救。 “父亲,哥哥,来不及了,证据面前你叫我如何开脱?我日夜忧心,终日劝诫,以为你们只是丈着我势在外滋事,量着国戚颜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害了你们,闯出这样的弥天大祸,你们置我于何地、置太子、公主于何地啊?太令女儿失望了,如今咎由自取,劫数难逃,真是曹门不幸,女儿亏对皇恩、亏对先祖先皇、亏对曹氏列祖列宗,请皇上治罪,臣妾愿受国法制裁。”曹铃倒地磕头。 “皇后,你……”曹乾以为最后关头女儿会以皇后身份来维护自己,可没想到她却俯首认罪。 “顾相国、三部侍郎随朕前来,其余留待。”皇上起身,走入内殿。 “是。”顾忠等跟随了进去。 凤喜宫 “公主,公主不好了。”宫女连跑带嚷的。 “发生了什么事?”雨胭说。 “皇上抓了娘娘要治罪呢,请公主看在往日娘娘对公主好的份儿上,救救娘娘吧。”宫女跪下求救。 “雨胭姐姐,父皇他会听你的话,求求你,快救救母后吧。”两位公主也下跪了。 “快起来,别着急,我这就去。”她想起虞妃的嘱咐,一路飞奔。 “你快去太子那里,让他马上赶去。”安宜公主说。 “是,奴婢马上就去。” 崇政殿 片刻之后,他们回到了殿上,皇上坐上龙椅,顾忠对着仕林摇了摇头,李公公开始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右相国曹乾、刑部尚书曹铎私通金兵、企图谋反,克扣贡品、欺压百姓,经多方核实,证据确凿;查右相国曹乾、刑部尚书曹铎买通太医窦良毒害仁承皇后,经太医院、宫女雪梅核实,证据确凿。赐曹乾饮酒自尽,曹铎斩首示众,二人均革去官职,查抄家产,家眷发配边疆为奴,永世不得回返京城。皇后曹铃难逃谋逆之嫌,愧掌后宫,赐白绫一条,偿起所愿,钦赐谢恩。” “臣妾叩谢皇恩。”曹铃话音刚落,便晕了过去,忙有宫女前去搀扶。 “田飞听令。” “末将在。” “奉朕旨意,即刻执行,不得延误。”皇上斩钉截铁,丝毫未动摇。 “末将遵旨。” “臣知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曹乾和曹铎一同求饶。 “父皇,请刀下留人。”雨胭奔进了殿内。 “胭儿,你怎敢擅闯宫门,还不快退下。”皇上怒斥。 “儿臣参见父皇,恕儿臣鲁莽,今日斗胆闯入,儿臣奉母后遗命,特来为皇后娘娘请命,请父皇饶她一死。”雨胭跪下磕头。 “胭儿,你可知她是陷害你亲娘的罪魁祸首?你还要替她求情?” “是,儿臣都知道。母后告诫儿臣,无论有多大的冤屈,心中都不能有恨。儿臣起先不明白,现在懂了,生死乃一瞬之间,人命贵在饶恕,母后都已饶恕,儿臣更要饶恕,皇后娘娘是执掌后宫的国母,后宫平则国平,后宫乱则国乱,为了大宋基业稳固,请父皇收回成命。” “请皇上收回成命。”众臣纷纷下跪。 “又是母后遗命,雨胭,别以为父皇宠爱你,就可以由着你任意妄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可饶恕,你快快退下。” “父皇,请给儿臣一次机会,一次孝顺父皇、孝顺母后的机会,能见到父皇、认祖归宗对儿臣来说,已是最大的幸福,所以儿臣不恨,更不愿因此掀起后宫纷乱,儿臣是来与父皇团聚,不是制造分离,儿臣已尝过生离死别的滋味,再也不希望有其他人也遭受如此痛苦,儿臣只想完成母后遗命,请父皇成全。”雨胭不停的磕头。 “够了够了,你快起来。”皇上看她又流泪又磕头的,不免心疼起来。 “启禀皇上,难得公主如此深明大义,臣看了也为之感动。这是皇上之福,大宋之福,万民之福,皇后诸有千般不是,却并非主谋滋事之人,罪不至死,后宫不可纷乱,不可一日无主,还请皇上三思。”顾忠说。 “臣启奏皇上,公主言之有理,饶恕二字难能可贵,臣也曾失去过双亲在伴的日子,深知其中艰辛与酸苦,今看见公主为皇后娘娘请命,孝感动天,念在公主一片赤忱,皇后在位平息六宫、母仪天下,且非谋事之人的份上,请皇上收回成命,臣等再次为皇后娘娘请命。”仕林也磕下头去,众臣纷纷跟随。 “父皇,你不能杀母后啊,所有的罪责让儿臣一人来承担,儿臣求您,请饶恕母后吧。”太子赵勋奔入大殿跪求。 “多谢各位大人和公主对本宫的心意,本宫实在无颜以对天下黎民,亏对皇上,也难再服众执掌于后宫,就此谢罪。皇儿,你要谨记父皇教诲,将来做个有用之人,母后去了。”皇后快速捡起地上的刀对着脖子抹了下去,就在这关键时刻,雨胭奋力一扑,将她扑倒在地,刀随之滚落,被护兵捡起。 “母后,不要。”雨胭流着泪紧抓着她的手。 “你,你喊我什么?”曹铃大震。 “儿臣已经失去了亲娘,不希望其他兄弟姐妹再失去亲娘,请母后为他们珍重。”雨胭真诚的看着她。 “公主……,雨胭……我对不起你。”曹铃一把抱住了她,相拥而泣。仕林看着她们,不禁也跟着流泪了,多么珍贵的一副画面啊,但愿也能感动皇上。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二-生辰美景似昨日 一个月后,御花园。 “什么?这是真的?”雨胭听了宫女来报,急速奔往凤喜宫。 “父皇,父皇,不能这么做啊,儿臣不依。”她一头冲了进去,见皇上正在榻上品茶,皇后也在一旁。 “胭儿,什么事啊?这么慌张?”皇上看着她。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她欠身行礼。 “快起来说话。”皇后示意。 “父皇,听说你要将儿臣许配给许御史之子,这万万不可啊。” “哦?为什么?你们不是认识吗?而且交情匪浅,朕听说他知书达理,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更是精通药理,朕正想把他收入太医院。这是天赐良缘,你为何不愿意?” “我……,父皇曾答应儿臣,儿臣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自己挑选驸马,父皇为何出尔反尔呢?” “朕那日问你,你笑儿不答,朕以为你默认了,难道你要挑选的驸马不是许固安?另有其人?” “我……,反正不是他,他是儿臣的义兄,虽然待儿臣不错,可是他心中另有所属,儿臣不能夺人所爱。” “朕将心爱的公主赐给他,那是无尚的荣耀,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敢抗旨。只要你愿意,朕立刻下诏让你们尽快完婚。” “不,父皇你误会了,儿臣不能嫁给他,并非他不好,也并非他心有所属,是儿臣,儿臣不能,也不愿意,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这可麻烦了,朕已将决定告诉了太常寺操办,这会儿怕是传出去了,要收回可难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父皇,万万使不得,请父皇撤销旨意,母后……。”她转向曹铃求救。 “皇上,瞧公主急得,你就收回成命吧。”曹铃赶忙打圆场。 “那可不行,婚期已定,除非你另有良婿替代,不然这脸朕可丢不起。” “胭儿,你就如实招了吧,那样咱们才好想法子呀。”曹铃说。 “好,说就说。儿臣,儿臣选的驸马是钱塘县顺天镖局当家戚宝山之子戚啸山。”雨胭害羞的说了出来。 “是他?你当真,不是搪塞于朕吧?”皇上虽然惊讶,但心里已有底。 “儿臣不敢,儿臣说的都是心里话,没有半点勉强,还请父皇、母后成全。”雨胭跪下请求。 “哈哈哈,朕就知道用这招准能套出她的心里话,真是知女莫若父啊。”皇上龙颜大悦。 “还是皇上高见,臣妾自叹不如,服了。”曹铃笑着。 “胭儿快起来,还不快谢谢你父皇。”她走过去扶起雨胭。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雨胭不解。 “这次你可栽倒父皇手里了,认输了吧。”皇上笑着。 “好啊,父皇,你竟然戏弄雨胭,雨胭不嫁,不嫁了,雨胭要永远陪着父皇、母后。”雨胭羞得无地自容,脸红布扑扑的煞是好看。 “只是那戚啸山是一介平民,家中也无人为官,把你许配给他实在是委屈了。”皇上说。 “父皇,雨胭进宫前也是一介平民啊,戚氏父子对雨胭百般照顾,如今雨胭成为公主,还怕会……。” “会什么?”皇上问。 “皇上若是赐婚,公主怕会吓坏了他们是吗?”曹铃说。 “母后说的极是,儿臣惶恐,但希望父皇能言而有信,让儿臣自己选婿。” “朕准了,谁让朕先答应了你呢。”皇上笑着说。 “谢父皇。”雨胭忙磕头。 “瞧她高兴的样子,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皇上和皇后都笑了。 “父皇!”雨胭也笑了,发自内心的微笑着。 就在一个月前,皇上被雨胭替皇后请罪的行为大为感动,应众臣所愿,赦免了皇后,仍让她执掌六宫,曹乾自知死罪难逃,服下毒酒身亡,曹铎跟随自尽。皇后被雨胭所感动,在父兄死后日夜诵读经文,超度其亡魂,为其恕罪,为大宋祈福。每日深居简出,严管后宫,并且照顾雨胭日常起居。顾忠加封为太师,仕林封为御史,带着宝山、啸山回钱塘了。 很快,仕林、碧莲、宝山的生辰到了,府里上下张灯结彩,为他们庆祝。这天一早,大家齐聚到许府,共同祝寿。前院中摆了供桌、香烛、供品,仕林带着碧莲和宝山在前,香巧、固安、啸山、晓柔在后一起对天叩拜。 “爹、娘、青姨,今日是孩儿、碧莲、宝山的生辰,孩儿特带他们叩谢爹娘、青姨在天保佑,救孩儿于危难之中。孩儿不负爹娘所望,已平朝乱之劫,助大宋社稷之稳固,愿爹娘有知,多加珍重,儿等在此叩谢爹娘生育之恩,教诲之恩。”仕林语毕,众人一起三叩首。 清月看着已完工的十景图,正要将它收好,芸儿捧着衣服和配饰进屋来。 “这十景图可真让你绣绝了,连个样画都不打,就按着草图这么绣了出来,太不可思议了。”芸儿边说边把东西递给她。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绣起来特别顺手,特别有灵感,像是以前绣过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自己也说不上来,不知道许大人会不会喜欢。”她拿起衣服换上,坐在化妆台前整理头发。 “他也是好山水之人,怎么会不喜欢呢,况且这是你的一番心意啊。”芸儿整理着贺礼。 “你说的对,但愿他会喜欢。”清月梳了梳头发,顺手拿起采因留下的珠花戴在了发间,又淡抹了些胭脂、口红,加上白色绸子内裙,粉色外罩,清丽淡雅,活脱一个媚娘。她们装点、整理完毕就赶去许府了。 此时,纷纷有地方官员、士绅前来贺寿,府中上下门庭若市。 “卢记綉庄,清月姑娘前来道贺。”家丁传报,碧莲一听有些惊讶,看了看固安,见他一脸笑意相迎便多少明白了些,又看了看仕林,他到是也有些惊讶之意。清月浅浅的笑着,缓缓走上前去,芸儿捧着寿礼跟在后面。 “清月见过许大人、许夫人。恭祝许大人、许夫人、戚老爷福泽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和芸儿欠身行礼。 “好一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清月姑娘不必多礼。”仕林示意。 “这是民女亲手所绣,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三位长辈笑纳。”清月掀开寿礼,从芸儿手中接过,送上前去。她送给仕林的是西湖十景图、给碧莲的是鸳鸯绣花枕套加帷帐、给宝山的是仙鹤拜寿图。仕林惊讶的看着绣图,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乃是出自清月之手,西湖十景图曾是媚娘未完成的遗作,他又看看清月,目光顿时锁定在她头上的珠花,好熟悉的珠花,他的目光顿时僵住了,清月也看着他的怪异表情,不好意思的赶忙低下头去。碧莲推了仕林一下,他才意识过来,收回了目光,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多谢清月姑娘的美意,你的手艺可称是苏杭一绝了。”碧莲故意打圆场,示意家丁收下礼物。 “夫人夸奖,清月不才,承蒙夫人垂爱不弃,深感荣幸。”她说完便退到了一边,站在晓柔旁边。 “清月,你今天好漂亮哦。”固安特意凑了过来,在她耳旁说,清月嫣然一笑。这一笑尽收仕林眼底,让他更加的神思恍惚。‘难道是我的错觉吗?这笑容为何如此熟悉,这身打扮、还有珠花、十景图,这些都是巧合吗?’ “哥,你怎么了?”碧莲推着他。 “没事。”他理了理神。 就在此时,宫里派人来下诏书,仕林忙整了整官服,下跪迎接。 “巡查御史许仕林接旨。”一位公公清了清嗓子宣读。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纷纷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逢巡查御史许仕林及其妻李氏寿辰,特赐金雀线朝服十件、玉如意一对给许大人;许李氏封为贤德夫人,并赐彩凤宝钗一对、绫罗绸缎一箱,钦此谢恩。” “臣叩谢皇上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仕林和碧莲双双叩首。 “你是……?”仕林从公公手中接过诏书,抬头一看,又惊呆了。 “嘘……。”雨胭对着他偷作手势,啸山也抬头看了看,才发现宣读的公公竟然是雨胭假扮的,雨胭也正看着他,两人相视而笑。此时,从雨胭身后又走出一位公公来,拿出诏书宣读。 “钱塘县顺天镖局戚宝山接旨。” “我?万岁万岁万万岁。”宝山先是一愣,忙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钱塘县顺天镖局戚宝山、戚啸山父子救护安平公主有功,特加封戚宝山为先锋校尉。其妻戚刘氏为贤惠宜人,其子戚啸山册封为当朝驸马,赐婚于安平公主并择期完婚,钦此谢恩。”王公公宣读完毕后戚宝山、啸山傻眼了,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宝山,宝山,快谢恩啊。”仕林提醒他。 “戚宝山、戚啸山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宝山拉着啸山一同叩头、接旨。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这太突然了。”啸山恍恍惚惚,又看了看固安,很是纳闷。 “这当然是真的,宝山、啸山,恭喜你们了。”仕林大悦。碧莲和香巧互相恭喜着,公甫和姣容笑得合不拢嘴。此时,啸山的心里五味陈杂,前几日当他知道皇上有意将雨胭许配给固安的消息后,简直是坐立难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还是固安看出了他的心事,逼问之下他才肯吐露对雨胭的感情。固安立刻为他争取,请求仕林修书举荐,才打消了皇上的念头。现在一瞬间他竟变成了驸马,竟然要娶公主,他看着前方的雨胭,只见她羞涩娇俏的模样,想着过去与她的点点滴滴,心里暗自欢喜。 前来贺寿的官员、士绅们陆续离开了,只剩下自家人。雨胭便脱下帽子,露出一头秀发,展现在众人面前,大家这才发现原来是公主驾到。 “雨胭,哦,不,公主。”固安惊呼。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惊讶之余忙下跪行礼。 “别,别,别,快起来,别跪我,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她马上将众人扶起。 “外公、外婆、许叔叔、莲姨、戚伯伯,巧姨,我好想你们哦。”她扑向他们,环住了碧莲和香巧,激动的流泪了。 “我们也想你,天天挂念着,不知你进宫可安好。”碧莲替她擦着眼泪,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是咱们的雨胭丫头。”姣容说,雨胭看着他们会心的笑了。这时清月他们也围了过来。 “怎么还叫雨胭,要叫公主。”公甫说。 “不,还叫我雨胭,这样我比较习惯。清月、晓柔、芸儿。”她一把抱住了她们。 “是我们的雨胭,真的是雨胭。”清月喃喃的说。 “大家都别站着了,入座吧,王公公请上坐。”仕林招呼着,于是大家分了两桌坐,长辈们们一桌,晚辈们一桌。 “王公公驾临寒舍,真是倍感荣欣,一路上有劳王公公了,一点家常菜肴,请王公公见谅。”仕林客气道。 “哪里哪里,承蒙府中上下曾对公主的照顾,皇上特命老奴前来答谢。” “不敢不敢,这都是应该的,公主淳厚善良,咱们大家伙儿都喜欢她。”碧莲说。 “是啊,皇上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这次本不让她出远门的,可就是扭不过她,连选驸马这等大事都由她自个儿做主了,这还是皇宫大内头一遭儿啊。戚校尉,令郎荣升驸马爷,真是恭喜恭喜了。” “多谢公公,小犬不才,得蒙皇上、公主垂青,日后还要仰仗公公您多加照顾了。”宝山说。 “好说,好说。” “来来来,吃菜吃菜呀,公公别客气。”姣容招呼着。 另一桌,雨胭已经换上了女儿装,坐在清月旁边,与啸山面对面,两人时不时的注视对方,却没好意思说话。 “我给你们带了好些东西来,都是皇宫里尚好的。”她起身走到旁边打开大箱子。 “这御用神农医典是给固安哥的,我好不容易向杜太医要来的;这金丝绣典是给清月姐的,那可是母后的珍藏哦;这些珠花首饰、还有那箱绸缎衣衫给晓柔和芸儿,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哇,太好了,这真是无价之宝。”清月忍不住翻开绣典。 “雨胭,你真了解我的心思,这本书对我的帮助太大了,谢谢你。”固安也翻看着。 “好漂亮的珠花啊,芸儿你看。”晓柔拿起一枚珠花比在头上。 “哎呀,你们别光顾着看了,先吃菜,来,我的公主大人,吃菜呀。”芸儿往雨胭碗里夹了一块鸡翅膀,又往啸山碗里也加了一块鸡翅膀,用两根食指竖起,指向雨胭和啸山并慢慢靠拢,“你们看,这叫比翼双飞,哈哈哈。” “好你个芸儿,尽喜欢拿我来开心,看我不治你。”雨胭害羞得跳了起来,围着桌子追她,众人一看都笑翻了。 “瞧这些孩子们,聚到一起就喜欢打闹,公公您别见怪啊。”碧莲说。 “哪里,难得他们感情这么好,要是皇上瞧见了也会高兴。”王公公说,仕林在一旁替他斟酒。 “好了好了,你就饶了她吧,那边在看着咱们呢。”啸山说。 “快听听,驸马爷发话了,公主你还不停手?”芸儿说着,就逃到了清月身边。 “不,我今儿饶不了她。”雨胭继续追,被清月一把拦下了。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改明儿给她配个如意郎君,封了她这张尖嘴儿,也让我省省心。”清月说。 “这个主意好,回宫后我给你物色物色,准保你满意,怎么样?”雨胭说。 “多谢美意,我不着急,你先给她配一个吧。”她用手暗指着清月和固安。 “你真多嘴。”清月拍打着她。 “咦,咱们都有礼物,怎么我哥没有呢?”晓柔问。 “晓柔,你哥的礼物可是这里头最大份儿的了,怎么说没有呢?”芸儿说。 “最大份儿,在哪里啊?”晓柔四处搜寻。 “喏,这不是吗?”芸儿把雨胭推到了啸山旁边,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芸儿说得好,这真的是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了。来,让我们敬公主和驸马爷一杯,祝他们百年好合。”固安带领举杯,大家簇拥着雨胭和啸山,共同举杯,两人对看了一眼,纷纷饮下。 “固安,我敬你。”坐下后,啸山又举杯回敬固安。 “你是得好好敬我一杯,作为答谢。” “怎么说?” “你还记得前几日问你的事儿吗?” “嗯。”啸山点点头。 “就这么一问,才把你心里话给掏出来,飞鸽传书呈报给皇上啊,要不然怎能成就这位驸马爷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啸山笑了。 “好啊,原来是你们联合父皇一起设计来欺负我们,真够义气的啊???”雨胭嗔怒道。 “我们?我们是谁啊?”固安反问,雨胭才知失了口,忙不好意思的捂住嘴。 “够兄弟!大恩不言谢了。”啸山一饮而尽。 “瞧,这样的欺负你愿不愿意啊?”清月扶着雨胭的肩膀摇她。 “你们讨厌。”雨胭羞得涨红了脸,大家都笑开了。仕林不时的朝里张望,看看清月,那一颦一笑都引起了他的注意,宝山和碧莲看着默契的对望了一眼。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三-郊外赛马起风波 饭后,清月抽空去看了卢老爹,在路上遇到了仕林。 “许大人好。”她欠身行礼。 “清月姑娘,你好。刚才人多,也没能和你说几句话,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仕林看着她说。 “不不,清月受邀前来已经深感荣幸,许大人不必客气。” “清月姑娘的手艺真是了得,绣完这么大副图想必花了很多心思吧,我很喜欢,谢谢你。” “其实这图也不难,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绣什么,只是花些功夫罢了,大人喜欢就好。” “想到什么就绣什么,难道你是凭空绣的?”仕林好奇的问。 “也不是完全凭空,当然事先得打个底样子,才好绣出方圆啊。” “那也很了得了,若不是强中之手,又怎能凭空增色呢?”仕林佩服的看着她。 “大人夸奖了,民女也知大人喜好山水,所以在大人面前不敢班门弄斧。”清月谦虚的低下头去。 “曾经,也有人绣过这样一幅画,可惜最后没能绣完。”仕林轻声说。 “为什么?” “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仕林表情稍显落寞。 “那真是有点可惜,不然我还可以欣赏、借鉴一下。”清月不知情的说着,仕林又看了看她头上的珠花。 “你这珠花……好眼熟,像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戴过,你很像她。”仕林边看边说。 “是吗,那太巧了。”清月尴尬的摸了摸珠花心想,‘难怪他会这样注视着自己。’ “哥,你怎么在这里,王公公等着你呢,快去吧。”碧莲来了。 “好,那我们走吧。”仕林看了看她,就随着碧莲去了,碧莲礼貌的对清月笑了笑。 众人陪着王公公一起游览花园,固安他们跟在后面,清月也来到他们中间。 “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去逛御花园,那风景可美了,池子里的鱼有这么大。”雨胭比划着。 “那是皇家花园,当然景色怡人,岂是我们家能比的呢?”固安说。 “雨胭,你住的地方大不大?”芸儿说。 “大,当然大,现在我住在凤喜宫,皇后娘娘这里,宫里有好多房间,还有花园,有时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房间,时常走错,还要让宫女带我回去,等我的玉泉宫重修好了以后,就请你们一起进去住住,好不好?” “哇,好啊,我可从来没有进过皇宫啊,别说能住在里面了。”芸儿兴奋道。 “你若愿意,就随我回宫做伴,怎么样?”雨胭说。 “好是好,可我也舍不得清月呀。”芸儿抱着清月。 “去去去,快把她带回去,这张尖牙利嘴我可受不了了。”清月推开了她。说着,他们在池塘边停留了下来,雨胭和啸山逗弄着池塘里的鱼儿,晓柔和芸儿采摘一旁的鲜花,清月靠着池子边的石头上斜坐着,看着对岸的风景,正巧仕林也在对岸的亭子里张望着,清月对他微微一笑,仕林点点头。 “这样好的天气,咱们出去骑马怎么样?”固安说。 “可以吗?”雨胭性子来了。 “嗯,不告诉他们,咱们偷偷的出去。” “好啊好啊,很久没骑马了。”雨胭雀跃着。 “王公公在,你怎么能去骑马呢,万一被他知道了,这可不得了。”清月说。 “没关系啦,我们就溜出去骑一会儿,天黑前回来,你瞧他们正热闹着呢,哪儿顾得了咱们,快走吧。”雨胭拉着清月。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爹娘在那边,都出去了一会儿不好交代。”晓柔说。 “那我陪你吧,我也不去了,你们几个去吧。”芸儿说。固安跑到了对岸,在公甫耳里嘀咕了几句,就跑了回来。 “我跟外公说过了,你们两个真不去?”固安问,晓柔摇摇头。 “那我们走吧。” “你们两个可小心保护着些,早去早回。”芸儿说。 “放心吧,芸儿姑奶奶。”啸山说。于是,他们几个走出花园,牵了四匹马出去了。 四人骑着快马来到了郊外,他们纷纷下马漫步,两两很有默契的分散开来。 “我……。” “我……。”他们同时说话,又都害羞的住了口。 “你先说吧。”啸山说。 “不,你先说。”雨胭说。 “还是你先说吧。” “那好吧。我,没吓着你吧?” “是有点惊吓,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啊?”雨胭惊讶的看着他。 “其实,我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我只是一介平民,大粗人一个,为什么?”他吞吞吐吐的说。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几次救我,为我包扎伤口,对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当父皇说要把我许配给固安哥的时候,我很惊慌,从没有过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与父皇据理力争了,可没想到我们都被他们捉弄了。”雨胭娇羞着脸,笑出了声来。 “捉弄的真好,我还得谢谢他们。回到钱塘后,我也时刻在想,你进了宫,今后要再见面恐怕很难了,以前总是爱和你斗嘴,可一下子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里就……就不好受。尤其是得知你要被许配给固安的时候,我……我真想一头撞死。可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就要成为你的丈夫了。”啸山激动的说。 “不许你这么说。”雨胭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又害羞的缩了回去,忽然对着他的鼻尖重重一弹,啸山顿时手捂鼻子倒退几步。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我……我……。”雨胭紧张得伸手去拨开他的手查看,不料被他抓住了双手贴在胸口,她的脸红得滚烫了起来。 “雨胭……”啸山动情得唤着,看到雨胭娇羞的模样,他一把抱住她,倾诉着连日来的相思之苦,霎那间天旋地转。 “痛不痛?”雨胭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中,轻声问。 “痛,好痛。”啸山看着她。 “现在你相信了吧?”雨胭松开怀抱,俏皮的看着他。 “不信,我要永远抱着你才相信。”啸山又将她揽入怀中,抱起来旋转,忘情的旋转……。 “如果奶奶也能在我身边就好了。”突然间,雨胭伤感了起来。 “你放心,她很好。”啸山安慰她。 “真的?你怎么知道?” “就在你花车巡游那天,我也在街上,碰巧遇到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留她呢,她说什么?她现在在哪里?”雨胭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她自从下山后,就出家了。” “出家?她在哪里出家?” “不知道,她不愿说,那天她是特地来看你的,见你平安无恙,她就放心的走了,我要留她,希望她能和你见一面,可是她说现已皈依佛门、不问俗事了,还说有缘自会相见,对不起,我没能留住她。” “为什么奶奶不肯见我一面?”雨胭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 “或许她有她的苦衷,我相信日后你们一定会再见的,她不是也说了,有缘自会再见,你别伤心。”啸山搂住了她。 “奶奶……”雨胭靠在他怀里轻轻抽泣着。 花园里。 “晓柔,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去?”芸儿问。 “我又不喜欢骑马,去做什么呢?”晓柔看着手里的花。 “我看不单单是这个理由吧。” “那还会是什么理由啊?”晓柔故意避开她,拿着花走到前方。 “你想躲开许大哥是吗?”芸儿紧追着问。 “我为什么躲开他?” “问你自己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他对吗?”芸儿是个直肠子,单刀直入。 “你别胡说,叫人听见可不得了。”晓柔被她这么一说紧张起来。 “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就告诉我实话,我自然也告诉你实话。” “什么实话?” “你先告诉我你的实话,我再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固安哥他喜欢清月姐,而清月姐也喜欢他,对不对?” “你知道啊?” “我早就知道了,傻瓜都看得出来。” “那你对他……?” “我和固安哥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深厚的,好几次大人们都想让我们定亲,如果我答应了,这事情自然能成。可我拒绝了,因为我也不想夺人所爱,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勉强他娶我,清月姐是位好姑娘,我真心的祝福他们。”晓柔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心里的话,今天也一股脑儿的都说出来。 “晓柔,你……,你真好,我代清月姐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我相信缘分天注定,一切自有上天安排。”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许大哥,这样你不是很痛苦吗?” “不痛苦,只要他高兴,我也就高兴了。”晓柔眼里透着淡淡的从容和忧伤,这样的神情让芸儿觉得她很美,仿佛像手中的鲜花一般,散发着特有的清香。正说着,碧莲他们走了过来。 “晓柔,固安他们呢,怎么就你们两个?”碧莲说。 “他们骑马去了。” “什么?骑马?谁让他们出去的?”姣容说。 “我啊,怎么了,年轻人出去玩玩没什么嘛。”公甫说。 “你老糊涂啦,怎么能让他们出去呢,雨胭现在是公主,外面多危险啊,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当得起吗?” “娘,你小声点,别让王公公听见。”碧莲说。 “你紧张什么嘛,有安儿和啸山陪着,能出什么事情嘛。”公甫说。 “等出了事情,我看你怎么跟人家交代,真被你给气死了。”姣容等着眼,晓柔和芸儿默不作声。 另一边。两匹马在坡上吃着草,清月和固安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两人虽然不说话,但是这种气氛透着些许的暧昧。她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蓝天深吸一口气,微风轻轻吹动着她的秀发,连带着衣裙一起摇摆,固安在后面欣赏她的背影。 “真好!”她突然转过身,对着固安说。 “你是说啸山和雨胭?” “是啊,不单单是他们,还有全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够终成眷属,这样的结局真好。”清月的眼中闪着点点星光。 “他们两个也经历过很多磨难,才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固安感叹道。 “感情的事情让人猜不透,好像冥冥之中都已经注定好了。”清月看向他。 “那……我们呢?”固安突然大胆的问。 “我们?我们……很好啊,就像这天气,清爽怡人,很好啊。”清月绕着弯儿说。 “清月,我是说认真的。我们会是怎样的结局,你想过吗?”固安直直的看着她。 “我……,我不知道。”清月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 “我知道。”固安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知道什么?” “其实家里希望我和晓柔定亲,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都被我阻拦了。因为,我喜欢的是你,所以我打算尽快跟家里坦白,然受再向……。”固安握住清月的手,话还没说完,啸山拉着雨胭跑了过来。 “固安,清月,我们来赛马怎么样?”啸山大声的问,清月忙抽回了手,和固安隔开了一些距离。 “固安,我们两个痛快的赛一回怎么样?”啸山喊着,固安没好气的转过身来。 “好,赛就赛,别以为你是驸马我就会让你哦。”说着他跳上了马,心想:‘好不容开口了,这该死的啸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重要时刻来搅局。’他立刻挥动了马鞭,冲了出去。 “尽管放马过来吧,咱们马背上见真功夫,来呀。”啸山也跳上马,扬起鞭子冲了出去。 “你们两个加油,跑第一的有赏哦……。”雨胭大声喊着。 “来,我们坐一会儿。”清月拉着雨胭坐在了草地上,雨胭抱膝微笑着,看远方已跑远的两人。 “雨胭,你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咯。”清月看着她,微翘的嘴唇,柔情的眼神,仿如灵巧的女儿家。 “怎么不一样了?” “脱胎换骨啦,不再是以前那个冲动、莽撞的小女孩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我好像是一夜长大了,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的任性,尤其是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及进宫之后,学了不少也看了不少,虽然时间短,但里面和外面的世界完全是不一样的,好在还是有很多人帮助我,保护我,所以我自己也要懂得把握才对啊。”雨胭认真的说。 “你真的变了,长大了,我替你高兴。” “别光顾着说我啦,你呢,刚才许大哥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 “骗人,我瞧见他拉着你的手,一定说了什么悄悄话了,对不对?” “哪有,你别乱猜。”清月红了脸。 “瞧,你都脸红了,一会儿我问许大哥去。”雨胭坏坏的笑出声来。 “机会来了,一会儿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苦练十八年,定要取你性命为法王报仇。”天牛精埋伏在一旁的花丛里看着她们两个落了单,他慢慢的靠近,“嗖~”的一下跳了出来,出现在她们面前,两人立刻惊吓的站起身来。 “你是谁,想干什么?”雨胭指着他说。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今天我是来取她性命的,不想死的话就快走开。”天牛精摆开架势。 “我不认识你,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取我性命?”清月走到雨胭前面。 “你不认识我,但你总认识金軷法王吧?十八年前,就是因为你害得法王被观音菩萨收走,凤凰山八十道洞口群龙无首,成他人洞府,兄弟们受尽凌辱,于他人为奴,都是因为你贪恋白蛇之子,下不了手而连累法王,今天我要把你带回去交给兄弟们处置。” “什么法王、什么凤凰山,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清月愤怒的说。 “听不懂?因为你全忘记了。你是武夷山的玉兔精,叫胡媚娘,还有个姐妹叫采因,你不会忘记她吧?” “采因?”她想起了来过綉庄的那位叫采因的姑娘,难怪对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怎么样,想起来了吧,想起来了就乖乖的跟我走。”天牛精来拉她。 “你放开,我才想起来你是谁,你就是上次骗我们走山路的那个臭道士。什么玉兔精,胡媚娘的,她叫卢清月,家住在城隍山,和你那个凤凰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她是规规矩矩的女儿家,不是什么妖精,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快走开,要不然本公主就对你不客气了。”雨胭推开天牛精伸过来的手,挡在清月前面,护着她。 “那是她的前世,她可以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我们凤凰山的兄弟们却不会忘记,就算她化成灰我们也认得。我管你是公主还是皇后,今天是你自己要来送死,可别怪我滥杀无辜。”说着天牛精一掌打过去。 “小心。”清月奋力的推开了雨胭,那一掌扎扎实实的打在了她的胸口上。 “啊……”她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仕林,小心!啊……” “媚娘……” “仕林,你多保重,媚娘去了。” “媚娘!”清月睁着眼睛颤抖着喘气,眼角充满了惊恐。 “清月姐……。”雨胭大喊,忙扑了过去。 “是雨胭,固安,快啊,前面出事了。”啸山加快速度,看见了前方山坡上雨胭和清月的身影,固安也看见了,飞速冲刺。 “清月姐,你怎么样?”雨胭扶起她,此时天牛精又冲了过来再次下手,雨胭转过身,脖子上的玉佩放出了绿光,天牛精猛地后退,惊讶的说:“青蛇?”他仍然不放过机会,出掌欲打开雨胭,就在这时一把小刀飞来,扎在了天牛精的胳膊上,他痛得缩回了手,只看见啸山和固安冲了过来,挥剑与他厮杀,他胳膊受伤使不出苦练已久的天斧神掌,心想胡媚娘反正已中了他一掌,也活不了了,等于算是报了仇,也不必跟他们纠缠下去,就一溜烟的逃走了。 “雨胭,你没事吧?”啸山紧张的拉住她询问。 “我没事,清月姐她救了我,可是她……。” “清月……,清月,你怎么样?”固安扶起清月,清月看了他一眼,便晕了过去。 “清月,清月,你醒醒啊。”固安叫着。 “快带她回去,兴许来得及,快啊。”啸山说,固安立刻抱起她上了马,啸山他们也跟着一起上马飞奔回家了。 许府 他们从后门进入,固安抱着清月一路奔进他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啸山和雨胭也跟着冲了进来。 “清月,清月,你醒醒啊。”固安翻着她的眼帘,听她的胸口,再替她诊脉。 “我去把许叔叔找来。”雨胭说着就奔了出去。她来到花园,看到晓柔和芸儿。 “你们回来了?”芸儿说。 “许叔叔呢?”她焦急的问。 “在那边,陪着王公公下棋呢,怎么了?” “清月姐出事了,她在许大哥房里,你们快去看看吧,我找许叔叔去。”说完,她就朝凉亭奔了过去。 “什么,清月出事了?”芸儿急忙去了固安房里,晓柔跟着过去了。 “许叔叔,许叔叔。”雨胭奔到凉亭。 “公主,怎么了?”王公公起身看她一脸焦急。 “许叔叔,你快去去看看清月姐,她……她……。”雨胭喘着气。 “她怎么了?你慢慢说。”仕林放下棋子儿。 “她……她晕过去了。”雨胭吞了口气说。 “?怎么会晕过去的?” “我……我们……”雨胭吞吞吐吐的,当着王公公的面也不好说明实情。 “别着急,我先去看看。”仕林立刻起身,向王公公致歉,就跟着雨胭去了。 “清月姐,你醒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骑马了吗,怎么会这样呢?”芸儿问。 “她为了救雨胭,被人打伤了。”啸山说。 “被人打伤?许大哥,她现在怎么样了?”芸儿推着仕林问。 “她……她伤了心肺,气若游丝,怕是……。”固安瘫坐在床边,两眼发直说。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弄错了,你再给她看看。”芸儿摇着他。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四-清月伤重记前世 “芸儿,你别激动,让固安哥再给她看看。”晓柔拉住了她。这时,仕林进来了。 “怎么了,让我看看。”仕林走到床前,看到清月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显然一副昏死的样子。他立即替她诊脉,片刻后…… “去把我的银针拿来,快去啊。”他对固安说,固安听后楞了一下,马上就去了。 “许叔叔,她不要紧吧?”雨胭问。 “现在不好说,我会尽力救她。”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她是为了救我才……才被那个坏蛋打伤的。”雨胭哭了起来。 “是我不好,为什么要拉着固安去赛马,不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不然清月就不会出事了。”啸山走过去扶着雨胭。 “到底是谁,是谁打伤她的,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告诉我,我一定不饶他。”芸儿说。 “就是上次骗我们的那个臭道士,他说认得清月姐,还说……还说清月姐是妖精,要抓她去什么凤凰山的,我不让,他就过来打我,清月姐为了救我,就被他打伤了。”雨胭边哭边说。 “雨胭,你说什么?凤凰山?”仕林听了一下子紧张起来。 “嗯,那个臭道士是这么说的。”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清月姐是……。”话到嘴边,固安拿着药箱冲了进来,交给仕林。 “爹你快救她。”固安急切的说,仕林也顾不得问,打开药箱,取出银针。 “你们先退出去,芸儿你留下帮我。”仕林吩咐着,碧莲他们闻讯也赶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碧莲问。 “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其他人先出去,碧莲你也留下帮我。”仕林烤着针对碧莲说。 “不,我要呆在这里,守着清月姐,我不出去。”雨胭说。 “雨胭,听话,我们先出去,让仕林叔救她,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来啊。”啸山拉着雨胭,带领其他人出去了。固安守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晓柔上前安慰他。 “你们把她扶起来,解开她的衣衫,我要赶快下针。”仕林捏着消毒完的针,转过身去。 “好,可是……”芸儿有些迟疑。 “别可是了,救人要紧。”说着碧莲扶起了清月,和芸儿一起解开了她的衣服,把她挪到一边扶她坐着。 “哥,好了。”仕林拿着针低头走了过去,坐到清月背后。 “她胸前是不是有伤?” “有,好大一个掌印。”碧莲看了看说。仕林听了之后,才抬眼朝她背部扎了下去。几针过后,清月的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汗水,又一针下去,她“哗”的一口吐出了鲜血,睁眼看了看,又晕了过去,倒在了碧莲怀里。 “哥,她晕过去了,怎么办呐?”碧莲紧张道,仕林抽回了针,起身擦了擦额头。 “你们替她穿好衣服,让她躺下吧。”仕林收拾着针盒,碧莲她们照着他的话做,替清月穿戴完后扶着她躺下了。仕林开了门,众人进屋。 “爹,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固安问。 “我已经替她清除了体内一部分的淤毒,可是她伤了心肺,封不了心脉,体内气血逆流,仍然十分危险,能不能挨过去,就得看她自己了。”固安听了立刻冲到床边,看着清月依然昏睡,心痛不已的跌坐着。 “许叔叔,清月姐她会不会死啊?”雨胭拉着仕林问。 “尽人事,听天命吧,你们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仕林遗憾的说。 “不,不会的,清月姐,你不能死,那个臭道士说你是妖精,妖精是不会死的,你醒醒啊。”雨胭也扑了过去,大哭起来。 “雨胭,你别摇她,小心再碰伤她了。”芸儿过去拉住了她。 “爹,我们不是有紫蕴龙王参吗,快拿来,给她吃一点,可以疗伤啊。”固安突然反应过来。 “哪里还有啊,上次不都给你拿去救人了吗?” “我忘了。”固安又一次失望。 “有的有的,上次清月姐把熬剩下的人参包了起来,我这就回去拿。” 芸儿立刻冲出了门,啸山扶起了雨胭坐在旁边,公甫、姣容、香巧等都进来探视,询问情况,一屋子挤满了人,碧莲赶忙带着他们出去说话了。不一会儿,芸儿拿着人参回到了屋里交给仕林,仕林闻了闻,眼睛一亮。 “亏得是千年宝参,藏了这么久还有药效,快拿下去熬成药给她喝,能助其伤愈。” “我马上去。” “等等,再去账房拿点雪莲子,磨成粉敷在她胸口。” “好,知道了。”芸儿出屋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她的,不然她就不会……,都是我不好,让她受这种苦。”固安突然冲了出去,啸山赶紧追出去。 “固安……固安,你别这样。”啸山在后面追,固安一路奔跑,停在长廊上,双手不停的捶打着廊柱。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也活不了。”固安伤心的滑落在地上。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拉着你去赛马,如果不是我贪玩,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再自责了,不然我会更难受,我情愿受伤的人是我。”啸山说。 “不,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没用。”固安哭了出来。 “固安哥,清月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仕林叔会尽力救她,你不要这样,要给她打气,给她加油啊,现在是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自暴自弃,丢下她不管啊。”晓柔突然出现,扶起了他,固安惊讶的看着她,慢慢的站起身来。 “采因……采因……。”清月口中模糊的叫着,仕林凑上前去,却听不清楚。 “雨胭,那个道士还说了些什么?”仕林见清月暂时无碍,就想起了刚才的话题。 “他说,他说清月姐前世是什么玉兔精,害死了什么法王的,要抓她回去,我当时很紧张,也没听清楚。”雨胭说着,仕林愣住了。 “许叔叔,你怎么了?清月姐她不会有事吧?”雨胭看着他。仕林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固安冲了进来,走到床前,看清月依然昏迷不醒,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脸颊。 “清月,你醒醒啊,我有话和你说,刚才我还没有说完呢,你想不想听。”固安看着她。啸山对雨胭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出去了。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想跟你爹娘提亲,你愿不愿意呢?起来回答我好不好?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想亲耳听你说,你回答我啊。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很难过,都我不好,没有在你身边,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受伤,恨不得自己替你痛、替你躺在在这里,你起来骂我、打我啊,清月。”他伤心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拨弄着她的刘海,紧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冰冷的手。不一会儿,芸儿按照仕林说的,把雪莲子磨成了粉末状,用清水调和后,端了进去。看到固安守在清月床边,深情的注视她,不免得摇了摇头。 “许大哥,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替她上药。” “我帮你。” “这……,你还是出去吧,让我来,你留着不方便。”芸儿这么一说,固安只好出去了,坐在外面的走廊上,啸山和雨胭过去安慰他。 仕林一路回到书房,并吩咐家丁把清月送的贺礼拿来了,他翻开绣画细看,猛地一抬头,奔去打开旁边柜子,拿出了当年媚娘绣的十景图,两幅图比对下,更让他惊讶到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摸一样的图案,简直就是出自一人之手,他想起了清月的话。 “其实这图也不难,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绣什么,只是花些功夫罢了,大人喜欢就好。” “想到什么就绣什么,难道你是凭空绣的?” “也不是完全凭空,当然事先得打个底样子,才好绣出方圆啊。” “那也很了得了,若不是强中之手,又怎能凭空增色呢?” “到底是谁,是谁打伤她的,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告诉我,我一定不饶他。” “就是上次骗我们的那个臭道士,他说认识清月姐,还说,还说清月姐是妖精,要抓她去什么凤凰山的,我不让,他就过来打我,清月姐为了救我,就被他打伤了。” “雨胭,那个道士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说清月姐前世是什么玉兔精,害死了什么法王的,要抓她回去,我当时很紧张,也没听清楚。” “胡媚娘本是玉兔精灵,不配与状元神匹配,所以我要带她回去。”金軷说。 “如果我不放她,那怎么样?” “那你就是触犯了天条,到时候自有菩萨来处置,到时候你也救不了她,还会误了你自己的前程。” “我来这里见你一面,就是为了要了断这桩情缘,就回昆仑山修身养性,如果蒙观世音菩萨恩典,能转世为人的话,也许会跟你再相会。”仕林回想着一切,脑海里出现一幕幕过去和媚娘的往事,还有与清月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包括刚才她缓缓的前来贺寿,那身装扮、头上的珠花、流露出的眼神,所有的所有,让仕林已猜到了七八分。 “转世为人,转世为人,她是媚娘吗?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一切都那么巧合?如果是,那我又该怎么办?”仕林抱着画,痴痴的想着。 碧莲招呼了宝山他们回府后,安排了王公公等人住下,吩咐了厨房,预备膳食,并拨了丫鬟过去伺候,忙前忙后的生怕怠慢了贵客。得空了,又去探望了清月。芸儿、固安、雨胭、啸山守在屋里,她仍然昏迷不醒,卢大爷知道后非常的着急,端着药来看女儿。 “让我来。”固安接过药,放在嘴边吹着,芸儿扶起清月,让固安喂药,所幸的是药还喂得下去。 “月儿,我是爹啊,你睁开眼睛来看看,爹来了。”卢大爷说,见清月依然紧闭双眼,难过的双眼泛红。 “老卢,你别着急,哥一定会治好她,相信她会没事的。”碧莲安慰道,卢老爹点点头。 “卢大叔,大娘一个人在家里,我怕她会担心,劳烦你回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清月姐在这里……。”芸儿说。 “行了,我会告诉她的。”卢老爹端着碗出去了。碧莲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也出去了,她吩咐家丁弄了些饭菜端进屋给他们吃,雨胭被啸山硬塞了几口勉强吃了点,固安一直守着清月,顾不上吃饭。就这样,到了三更天,雨胭有些支撑不住了,在啸山的劝说下才肯回房休息,之后他也回家去了。固安和芸儿几乎没合眼,一直照顾着清月,而清月还是昏迷不醒,丝毫没有生气。 “清月,你睡了吗?听得到我说话吗?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坐在那里哭鼻子,我替你包扎伤口,送你小风车,这些回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还欠我一副画,你要记得绣完,要还我哦。”固安和她说话,试图想唤醒她,清月的眼角留下了眼泪,固安轻轻的替她拭去。 “我知道你都听得见,对吗,我说的话你都听得见,我会等你,等你醒过来,清月。” “清月姐,你快醒醒吧,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怎么能让大家这样难过呢,你醒醒啊。”芸儿也试着呼唤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蒙蒙亮了,仕林挣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想必是碧莲替他盖上的,那么她一定看到桌上的两副绣图了,对,绣图。他猛地坐起身,去了固安屋里。推门一看,固安歪在床边,芸儿伏在桌上都睡着了,清月也沉沉的睡着,他俯身替她诊脉,惊动了固安。 “爹,你来了,我怎么睡着了,清月怎么样?”固安忙松开了手,让仕林诊脉。 “比昨天那种危险的情况好一点了,可是她仍然昏迷的症状却不容乐观,你该懂的。” “我知道,我一直在和她说话,想要唤醒她,她听得到,还流泪,她是有感觉的,可是为什么还不醒呢?” “如果再这样下去,那就是医书上罕见的尸厥症,人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丧失人体的功能,跟着就会……。”仕林不忍再说下去,他的心像是被揪成了一团。 “许大人,难道就没有法子救了吗?”芸儿醒过来听见了。 “这就是我说的听天由命,一切看她的造化了。”仕林慢慢的度出了屋子,走在外面的长廊上,阵阵发呆。碧莲看在眼里,愁在心里,自从昨晚见到仕林桌上的两幅画,她已经猜到仕林对清月的身份有所怀疑了,现在又是这幅摸样,她的心里也不安起来。宝山和啸山一早就来了,碧莲就把他叫进了书房里谈话。 “情况怎么样了?”宝山问。 “她还是昏迷着,固安昨晚照顾了一夜,到现在还不肯回去休息。” “也真难为他,痴情起来一点都不输给他那个老爹。”宝山说了忽又觉得说错了话,忙捂着口。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哥。” “仕林怎么了?” “他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清月的身份了,昨天清月送他的贺礼,竟然与媚娘当年绣的那副西湖十景图一摸一样,他拿出来看过了,想必已经知道了几分,怎么办,我的心里好慌哦。”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媚娘又回来了?” “我不知道,可是清月越来越像媚娘,那身打扮,那说话样子,还有眼神,我看了都这么觉得,别说是哥了。” “你先别慌嘛,别自己乱想,吓唬自己,就算她是媚娘的转世,那也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呀,就算仕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和儿子抢媳妇不成?”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哥知道了一切,他们父子两为了她反目成仇,这个可怎么得了。” “不会的啦,现在活着的是卢清月,不是胡媚娘,以前的事情她不可能想起来,又怎么会选择仕林呢,依照仕林的性格,他也不会、也不敢违背大叔大婶、还有他爹娘的意思,我刚才是胡乱说的,你别当真哦。” “宝山哥,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能让固安娶清月的,这不单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家。” “你放心,等清月醒了,就按照我们以前说的那样做,让固安和晓柔成亲,这样就没事了。”宝山看着她一脸愁容,也非常心疼。 “宝山哥,我……。” “别说了,谁叫我们三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宝山坚定的看着她。 雨胭醒后,就吵着让啸山带她去见清月,看到清月仍然昏睡,心里又不高兴起来,不愿意随王公公回宫,正在那里闹别扭。 “我不管,清月姐没有醒,我就不回宫。” “哦哟,我的公主,那可不行啊,皇上会怪罪的。”王公公说。 “我不管我不管,如果我回去了,万一清月姐她……,那我也会难过死的,你回去告诉父皇,我要留在这里,直到她醒过来我才回去。” “公主,你这不是为难老奴嘛,皇上有旨,让你班昭后速返回的,可现在……。” “雨胭,你应该回宫去,别让你父皇担心,也别让王公公为难。”固安说。 “可是,我想等清月姐醒来,这样我才放心嘛。”雨胭快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或许马上,或许明天,或许……,你这样一直等,万一皇上真的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要任性,跟王公公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她会没事的。”固安看着清月说。 “是啊,雨胭,你要顾全大局,听话,我陪你回去。”啸山说。 “……,那明天再走行吗?”雨胭眼中含泪。 “好好好,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宫去。”王公公终于松了口气。 又是一天过去了,固安和芸儿一直守在她身边,卢大娘知道后也赶来照顾女儿,固安挪到了客房暂住。雨胭坐在床边不停的替她揉手,活动关节。仕林翻看医书,研究救治的方法,并时不时的去寻诊,替她扎针,配药,可清月仍然没有起色,煎煮后的参药也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命。 晚饭后,仕林带着香烛,来到老宅子里。点燃后,在案前跪下,双手合十,诚心祷告。 “爹、娘,孩儿不孝,没能谨记爹娘教诲,欠下无以回报的恩情,如今更无法解其于病苦,救其于生死,孩儿无能,望爹娘宽佑,助其平安度过劫难,儿不甚感激。”突然,案前出现金光,照出一行字:息心、息灾。 “息心?……,儿记住了。”仕林见字,心里一沉,缓缓起身,转回头就看见碧莲拿着灯笼站在后面。 “你怎么来了?”他整了整衣衫。 “我看你提着东西一个人出门,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我给爹娘上个香。” “上香,为什么要到这里呢,家里不也有香案吗?” “这里毕竟是咱们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也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对我来说更亲切一些。” “你是怕人看见,对吗?”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回去吧。” “哥,和你夫妻这么多年了,你心里头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我也希望她能早日醒过来,好起来,真的。” “碧莲,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因为自己医术有限,暂时无法攻克这样的疑难杂症,自觉有愧才想求助于爹娘的。” “对不起,我是担心你,你别往心里去。”碧莲见他这般也不好再多说了。 “不用说对不起,我们走吧。”仕林拿起篮子,揽着碧莲回去了。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清月眉间微蹙,呼吸加重了,仕林探视了之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就回房去了,固安也被碧莲赶回了房间,屋里只剩下芸儿。不一会儿,雨胭偷偷跑了进来,还带着些点心。 “芸儿,过来吃一点,这些天你都没吃什么,我给你带了蒸饺。”雨胭放在桌上。 “哟,怎么敢牢您大驾,给我送东西呀。” “你又来了,不是说好了,还和以前一样的嘛。” “是,遵命!。”芸儿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雨胭走到床边看。 “还是那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我明天就要回宫去了,看不到她醒过来,还真不放心呢。” “清月姐知道你的这份心意,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你就放心回去吧,到了宫里还可以问问那些老太医,看看有没有法子给她治的。”芸儿边吃边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宫里都是医术超群的太医,去问问杜太医,他一定有办法的。” “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芸儿走到她面前,摸着她的头发。 “芸儿,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们。”她突然抱着芸儿。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五-前世今生手中握 “仕林……仕林……采因……”,清月突然叫唤着。 “你听,她在说什么?”雨胭俯下身去听。 “采因,她都叫了好几回了。”芸儿不以为意了。 “采因?”雨胭想着。 “就是以前来过我们綉庄的那位姑娘,自从之后,她有时候做梦就会叫她的名字,真奇怪了。” ‘听不懂?因为你全忘记了。你是武夷山的玉兔精,叫胡媚娘,还有个姐妹叫采因,你不会忘记她吧?’雨胭想起了天牛精的话。 “难道那个臭道士说的都是真的?”她自言自语。 “什么说的都是真?”芸儿看着她。 “那个臭道士说清月是玉兔精,叫胡媚娘,还有个姐妹就叫采因的。”雨胭说着。 “啊?玉兔精?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清月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是什么玉兔精啊?一定是那个臭道士胡说八道,我才不信呢。”芸儿说。 “可是他和清月姐都叫出了采因,也不会这么巧吧?” “有可能是清月姐、听他这么说,心里就这么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芸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在回想着前阵子清月一系列奇怪的噩梦,雨胭的话不得不引起了她的注意。‘难道真的是和那个采因有关吗?’ “芸儿,芸儿。”雨胭叫着她。 “啊?” “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睡,明儿还得起早回宫,这里有我,放心吧,快回屋去吧。”芸儿催促她。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雨胭说着开门出去了。仕林不知何时经过,躲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他的心里犹如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步都挪不开。‘媚娘,难道真的是媚娘?她回来了,她回来了?’看着雨胭走远了,他想推门进去,可又缩回了手,‘不,爹娘告诫,息心、息灾,我不能再害她,不。’他踉跄的逃开了。 第二天早上,众人齐聚到许府门口,迎送雨胭,她不舍的挨个儿望去。 “许叔叔、戚伯伯、巧姨、莲姨、外公、外婆,雨胭走了,你们多保重,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你们。” “雨胭,到了宫里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任性,要听话知道吗?”香巧说。 “我知道,巧姨放心。”她看着这位未来的婆婆。 “许叔叔,你一定要治好清月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她又跑到仕林跟前嘱咐。 “我会的。”仕林点着头。 “晓柔,我会想你的。”她抱住了她。 “我也会想你的。”晓柔哭了。 “公主,该上轿了。”王公公催促着。雨胭不得不松开了手,最后再看了看大家,才上了轿子。 “起轿”。大家挥着手,啸山骑马跟在旁边。 “啸山,好好照顾雨胭。”固安喊着,啸山回头对他挥手。 回到屋里,固安看着清月,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发,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正匀称的起伏着,不禁嘴角上扬,这种情形任谁看见了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何况是仕林呢,他听从告诫,除了诊疗,不再借故来看望她,不是躲在书房里发呆或是去府衙处理公务,忙了一天,他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看见了那块帕子,包着桂花灯会那天的字条:‘清波幽涟映月茫,红烛暗泪锁夜怅’。他闭上眼睛,静静的沉思,一直坐到深夜。 这个晚上对清月来说,也是何其的漫长,她的脑海里反复滚动着过去的一幕幕,翻江倒海般侵袭而来。 “仕林啊,你也该娶房媳妇儿了吧?” “如果我将来要找媳妇儿,我也一定要找个和你一样俊俏的女孩儿。” “你真是口无遮拦的,我是个男人家,怎么能和女人家比。” “李公子。” “啊,你是?” “胡媚娘。” “你就是胡子轩的双胞妹妹啊?” “仕林兄,难道我不像子轩吗?子轩就是媚娘,媚娘就是子轩。” “啊,这怎么会呢,不可能,不可能吧?一定是搞错了。” “那你要不要摸摸我的手,看看我是不是子轩啊?” “你,你真的是个女儿身?” “你还说要娶一个像我一样俊俏的女儿家呢。” “我……,我是说着玩的,不是当真的,你怎么会女扮男装的?” “念书啊,我从小就喜欢念书,念书才能识理啊,偏偏女儿家不能上学堂,所以就只好女扮男装,学祝英台啊。” “学祝英台,那我不是梁山伯了?” “我要你去取一个人的性命。”金軷说。 “啊?法王要我去杀人,那恐怕……” “怎么你想反悔吗?” “不,不是反悔,法王给我的第一件人物就这么重大,我怕我能力有限,难以胜任。” “这话也有点道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立刻取他的性命,而是有期限,我法王也懂人情,也懂道理。” “这……“ “怎么你不答应?你别忘记,我可以让你变成仙女,也可以把你打回原形,甚至可以废了你五百年的道行。“不……不……。” “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镇妖法宝。”金軷敲了起来,媚娘和采因忙捂住耳朵。清月双眉紧皱,呼吸急促起来,双手紧抓着床单一副挣扎的样子,固安看见了立刻过去。 “清月,清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任凭他怎么叫,清月依然神志不清的挣扎着,一会儿又安静了。 “她这是怎么了?”芸儿问。 “不知道啊。”固安拉开她的手,替她诊脉。 “我不能下手,我下不了手,为什么要我去害我所爱的人,太残酷了,太可怕了。”此时,锣声想起,媚娘头痛欲裂。清月也跟着叫出了声,固安紧抓着她的手,不解的看着她。 “胡媚娘,时机已到,还不赶快动手,这是你最后机会了。” “不,大王,听我说。” “难道你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任务吗?赶快去青龙山,哈哈哈。” “不……不……。”清月喊得很大声。 “清月,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快醒醒啊。”固安抓紧她的手,怎么叫喊都没用。 “仕林,仕林。” “媚娘……我不是做梦啊?” “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不辞而别呢?” “你误会了,我是怕……怕你不高兴。” “你这样一走了之,就不怕我会伤心吗?” “什么一走了之,等我中了状元,报了家仇,我就会回来找你的。你……你不信?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仕林举起手。 “我信,我信,你看你,急出一头大汗来。”媚娘温柔的帮他擦汗。 “你总是……,哎呀……,我对你是一片真心的。”仕林抓起了她的手,媚娘开心的笑了,清月的情绪又缓和下来。 “她怎么样啊?”芸儿问。 “像是有什么东西左右了她的神智,导致脉象不稳。”固安诊脉后,不解的说。 “是不是在做噩梦,她以前也会这样。” “你……。” “我是武夷山的玉兔精,我本来是天上瑶池的一只玉兔,可是我触犯天条,被贬下凡,但是我不甘心被人烹煮下酒,所以在武夷山修炼成精,现在奉金軷大王之命,追随你,伺机报仇。”她举起银钗。 “我跟你何冤何仇?” “因为你亲娘白娘子杀了金軷大王的儿子蜈蚣精。” “啊?可是……你从来也没有对我下过手,从来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叫你姑爹抓我走呢?” “冤有头,债有主,无畏连累他人遭殃。” “不愧是白娘子的儿子,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呢?” “哼,走到哪儿都一样,既然母亲的债要我归还,……你动手吧。” “仕林,我要是要下手的话,还会等到今天吗?” “不杀我,金軷法王能放过你吗?” “我就凭着我五百年修炼的功力跟他拼了。” “媚娘……。” “仕林,我留下来应付金軷法王那个妖孽,怎样也能抵挡几个时辰的,你趁天黑,你赶快走吧。” “不,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说什么死,要活着,你要考中状元,为你爹,为你娘,为冤屈的白娘子伸冤报仇啊。来,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要你为我承担千斤重量,就算我中了状元,报了母仇,我还算是男子汉吗,我不走。”此时雷声响起。 “法王,许家公子他跟你无冤无仇的,恳求法王你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你凭什么要替他求情?” “只要法王你放过仕林,我愿意舍弃五百年的真身,从此服侍大王,听候发落。” “又是一条白蛇精,又是一段人妖情,你知道吗,那条白蛇精为了一段孽情至今还压在雷锋塔下,我今天要把你斩尽杀绝,永世不得翻身。”金軷响起,媚娘头痛欲裂,清月也跟着挣扎。 仕林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坐在府衙,他看到手中握着的字条,猛地站起身,塞进怀里,就往家中赶去了。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固安的房门口,就听见清月的叫喊声。 “仕林……。”金軷的利器滚向了仕林,媚娘用手挡了过去,金軷又朝仕林攻击,媚娘忍痛上前应对,被打倒在地,危急时刻宝山出现了,和金軷打斗起来,仕林忙过去扶住媚娘。金軷朝宝山飞了过去,宝山轻身一跃,坐了下来,念起了驱鬼令,这一念让金軷和媚娘都头痛欲裂,清月开始在床上翻滚,双脚猛蹬床褥,固安和芸儿吓得忙去按住她,可是怎么也按不住,她痛苦的狂喊着。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清月,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芸儿喊着。 “清月,你怎么了,你很痛吗?我该怎么办才能减轻你的痛苦呢?”固安抓着她的手臂,她仍然不停的左右摇晃,狂喊不止,芸儿吓得双手捂着嘴,掉出泪来。 “许大哥,她这个样子会不会死啊?我好怕啊……”芸儿哭着说。 “不会的,不会的,清月,你要醒过来啊。”固安一把抓起她,心痛的抱在怀里。 “走……”金軷抓起媚娘,逃走了。突然,清月安静了下来,倒在固安怀里。 “清月,清月。”固安放下她,替她诊脉。 “快走啊。”采因解开了她身上的钥匙。 “我们一起走。”媚娘拉着她。 “不,媚娘,你先走吧。” “为什么不一块儿走呢?” “这金牌一次只能带一个人走,你还是快走吧,快点。” “不行,这金牌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盗回来的,我怎么能一个人走呢,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那怎么行呢,生机只有一个,事不宜迟,而且你还有仕林挂在心上,我采因无牵无挂,死而无憾。你快走吧,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啊,快走啊。”采因把她推了出去。 “采因……采因……。”清月又叫唤了起来,这次仕林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她在叫着采因,仕林瞪着眼,重重的靠在墙上。 “媚娘,你对我情深意重,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梦境中仕林说。 “我听了你这句话,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来这里见你一面,就是为了要了断这桩情缘,从此以后我会回昆仑山修身养性,不再下山,如果得蒙观世音菩萨恩典,能转世为人的话,或许会跟你再相会。”清月口中喃喃的说着。 “仕林,你我相爱一场,媚娘得到你的垂爱,已经不是一般的神怪可以比,我已经不枉此生了。” 清月闭着眼一字一句清楚的说了出来,她又开始挣扎,固安和芸儿都听傻了,屋外的仕林已经满眼是泪,听着她的喊叫,她曾经说过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抽打着他的心。他的双手用力的捂住嘴,捂到快要窒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随着泪水的倾泻而颤抖着,真想立刻飞奔到她身边,分担她的痛苦。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违背父母的告诫,不能逾越他从不敢逾越的界线,只能拼命压抑内心快要爆发出来的洪流,紧闭着眼睛,陪着她一起煎熬。 “啊,金軷来了,金軷来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伤害仕林,我就跟你回去。仕林……仕林……小心,啊……好痛,好痛啊……”清月大声的叫着,整个人剧烈的翻滚着,固安立刻上前拉住她,抓住她的双手,使她不捶打自己的头。 “清月,清月,你醒醒啊,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办?谁来帮帮我……”固安叫着。 “清月姐,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你快醒过来啊……”芸儿已泣不成声。 “不……不……”仕林内心深埋已久的爱逐渐被唤起,他想进去,可是理智又让他停住了,他受不了,实在受不了了,像一头受伤的狮子般横冲直撞,冲到了花园里,对着树木猛捶。 “哥,哥,你怎么了?”碧莲刚巧经过,看见了,忙上前阻止。 “我救不了她,我不能救她,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真没用……”,他继续捶打,抱着树干痛哭。 “哥,你别这样,媚娘她怎么了?”碧莲扶住他,急着问。 “你也知道她是媚娘?”仕林突然安静的看着她。 “我……。”碧莲无意失了口,松开了手。 “你知道她是媚娘,对不对?”仕林抓着她的肩膀,双眼散发着急切的目光,看的碧莲直心慌。 “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仕林摇着她,惊恐的看着她。 “十八年前,媚娘死后曾托梦找我,说她要去转世投胎,是我追问下,她才说出投胎的人家就是城隍山脚下的卢家,她投胎那天,我和宝山都去了,亲眼看着她投胎,就是现在老卢的女儿,清月。”碧莲边说,边流下眼泪。 “清月……,难怪……,难怪你会让老卢到伙房当差,原来你……。”仕林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卢家清苦,我是怕媚娘转世后再受苦,所以就一直派人暗中帮助他们,做一点我力所能及的事。”碧莲抹着泪。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是……,是媚娘她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的,我也瞒得很辛苦,有好几次我都想跟你说,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她了。”碧莲哭着。 “对不起,碧莲,难为你了。”仕林听后,感激的看着她。 “不,这是我应该的,是我欠媚娘的。她的前世太苦了,又为你送了命,我怎能袖手旁观呢。哥,去找她吧,当初是她救了你,现在你也要救她啊,也只有你能救得了她。”碧莲边哭边说。 “不,我能吗?我还可以吗?我已经没有脸再去见她了。”仕林呆呆的看着碧莲。 “你不能,谁还能去救她,她不是别人,是媚娘啊,你应该去。”碧莲难过的扭过头。 “碧莲,你疯啦,怎么能让仕林去找那个媚娘呢,她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仕林。仕林,你不能去啊,你不能对不起碧莲。”姣容冲过来阻止。 “娘,让哥去,这都是注定的,我认了,我认了!早在十八年前我就知道哥心里喜欢的是媚娘,他们本该就是一对的,那个时候我就真心的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现在媚娘弄成这样,哥该去的,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死一次吗?”碧莲劝着姣容。 “不……,不能让她死,媚娘……媚娘……。”仕林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仕林……,天啊,我们许家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竟和妖魔鬼怪缠上了,我可怜的女儿。”姣容伤心的看着碧莲。 “娘……”碧莲伏在了她的怀里,伤心的哭着。 仕林冲到了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慢慢走到床前,震惊的看着她。 “爹~。”固安疑惑的看着仕林,赶忙起身,为什么清月口中喊的都是他爹的名字,而不是自己,他弄不懂。 “仕林……仕林……,不要……不要杀他。”清月双手挥舞,痛苦的呻吟着。 “媚娘,媚娘,我是仕林,我来了,媚娘,你听到了吗?媚娘……”仕林抓住了她的手,激动的喊着。固安想上前去阻止,却又缩了回来。 “媚娘,你醒醒,我在这里,你睁眼看看我,媚娘!”仕林不顾一切的叫着,双手拨着她的肩膀轻轻摇动。固安和芸儿傻傻的看着他们,一动不动,清月依然昏迷着,仕林擦了擦眼泪,突然一把抱起她就往屋外走。 “爹,你要带她去哪里,爹……。”固安和芸儿追了出去。 “固安,不要追了。”碧莲叫住他。 “娘,爹他……。” “让他去,让他去。”碧莲强忍着泪水。 “哎,真是冤孽啊。”姣容叹着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定要去弄清楚。”说着,固安还是跟了上去。 “安儿……。”碧莲无奈的垂下头抹泪。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六-失魂落魄如梦境 仕林抱着清月飞奔到了綉庄,直冲到她的闺房,将她轻放在床上,握起她的手。 “媚娘,到家了,你醒醒,醒醒啊,媚娘……”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知道你回来了,对不起,我真笨,到现在才知道,对不起……”仕林说完,用脸颊磨砂着媚娘的手背,一声一声的呼唤不停的传入她的耳中,刺激她凝动眼眸,许久…… “……。”她呻吟了几下,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变清晰,仕林的脸进入她的视线。 “媚娘!”仕林激动又微笑的看着她。 “……,仕林。”她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多么珍贵、艰难而漫长的两个字啊,隔了一世才重回她的口中,传入他的耳里。 “媚娘,我是仕林,你……醒了?”仕林含泪,生硬的说着,挤出一丝笑容。霎那间两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久久的对望着,一眨不眨的望着,生怕对方会再次的消失。 “媚娘?”仕林轻唤她,她茫然的转动着眼珠,移向四周,仕林看着她的反应,马上将自己的身子挪到一边,让出空间使媚娘能看到周围的摆设。 “这里是胡记绣庄,是你的家,一切都没有变,你还记得吗?”仕林温柔的说。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找不到你,怎么找,也找不到。”媚娘看了看,又转向仕林恍惚的说着。 “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你说过来生转世为人,会和我再相会,所以,我一直都在。”仕林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此时,固安和芸儿也追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仕林……仕林……仕林!”媚娘突然坐起,大声喊出,扑到仕林的怀里,两人紧紧的相拥,忘我的哭泣。 “媚娘……,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媚娘……。”仕林抱着她,泪如泉涌,不知是心碎还是幸福,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禁锢已完全的土崩瓦解,挣脱一切束缚,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他只想抱着她,再也不放手。固安看在眼里,不注的摇头,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清月扑进仕林的怀里?不,是清月吗?还是另外一个人,仕林口中喊着“媚娘”,她是谁?他的思绪陷入了混乱,看着这对哭的昏天暗地的人儿,他僵硬的走了出去,芸儿也看得惊呆了,忙跟了出去。 “许大哥,许大哥,你没事吧?”她拉住他。 “我没事,我要去找清月,我要去找她。”说着,固安就往前冲。 “许大哥,你要到哪里去找啊,清月姐她在里面啊”芸儿追上去拉住了他。 “不,她不是,她不是清月,我要去找我的清月。”固安甩开了她。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她的,跟娘回去,娘告诉你。”碧莲来了,看到固安在街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的心疼。 许府。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家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你爹多年来心里的旧疾,他从来都不说,只是默默的接受和忍耐,娘告诉你之后,希望你不要怪他,因为这不是他的错。”碧莲冷静的说。 “娘,我答应你,你说吧。”固安面色沉重却冷静,姣容和公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二十年前,有一只玉兔精幻化成一位温柔、能干又善解人意的女儿家,叫做胡媚娘。她和你爹相遇、相知、情投意合,有一段美好的感情。可是,人妖殊途,命运并没有眷顾他们,她受到妖魔的摆布,逼她杀害你爹,当时你爹正要赴京赶考,救你爷爷奶奶于水火。她为了成全和保护你爹,牺牲了自己,被妖魔杀害了,就死在你爹怀里。你爹他忍辱负重,金榜题名,迎你奶奶出塔,接你爷爷还俗,他强压着对媚娘的思念和痛惜,顺应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与我这个指腹为婚的妹妹成亲,没有一句怨言,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虽然胡媚娘死了,可她托梦于我,祝福我和你爹,在我追问之下,才知道她转世的去处,就是卢家,我和你戚伯伯亲眼看着她投胎,这‘清月’二字也是我取的,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有机会报答她的恩情,甚至……,还她这份痴情。”碧莲流着泪,凄楚的说。 “这……,这不是真的,娘!”固安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 “这是真的,那綉庄就是当年媚娘所住过的地方,她死后,你爹一直替她保管着,每逢清明,他都会去那里上香、祭拜、悼念她的亡魂,直到他将綉庄租给了清月,我就知道这一天始终都避免不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也会纠缠进去,你会恨你爹。固安,娘现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知道了真相之后,不要怨你爹,不要再深陷下去,你爹他苦了大半辈子,一直都在为别人活着,现在娘愿意成全他们,你听娘的话好吗?” “够了,够了,碧莲,不要再说了,你这是何苦啊。”姣容掩面而泣。 “娘,我一定要告诉他,我不希望最后看到的是他们父子反目成仇,这样我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爹娘。” “哎呀,不要再哭了嘛,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仕林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不相信他会为了胡媚娘,不听我们的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况且那个媚娘,哦不是,那个清月,她的情况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嘛,你们别在这里庸人自扰了。”公甫大声说。 “外公,连你都这么说,那娘说的都是真的?”固安看着公甫,从小他就跟着公甫,也最听他的话。 “假到是不假,就是你娘太悲观了。”公甫回答,固安的心着实一沉,忽然想起以前梁胜林曾留在他心上的话。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这钱塘县谁不知道你爹是千年蛇精的儿子?后来还和一只狐狸精好上了,你们一家妖气冲天,人人都看见了,还用的着我说吗?’ ‘和一只狐狸精好上了……。’他想到这里心头已无语了,直愣愣的呆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那样震撼的场面叫他此时无法接受。 “你……,唉!咱们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竟遇上这么些个倒霉的事来,从汉文开始就没有一天太平日子,我……,我不管了,我要去告诉弟弟、弟妹去,让他们下来,管管他们的宝贝儿子,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要是闯出什么祸事来,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姣容瞪了公甫一眼,说着就往外冲。 “哎呀,你要去哪里告诉啊。”公甫一把拉住她。 “不要你管,你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对着天叫,他们听得到,我叫给他们听,直到他们下来为止。”姣容甩开他。 “你给我回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看看,你这么叫让一屋子人、左邻右舍的都听到,叫仕林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这才叫害他。”公甫猛地拉她回来。 “那不然怎么办嘛,难道要看着他们两个就这么发展下去也不管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提什么指腹为婚的,就让碧莲嫁给宝山,至少宝山只喜欢碧莲一个,只对她一个人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呀。”姣容坐在椅子自怨自艾。 “娘,你还说这么干什么呢,叫孩子听见了会怎么想,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们,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更没有怪过哥,能和他成为夫妻,我已经很满足了。” “碧莲,我苦命的女儿。”姣容抱着她,老泪纵横。公甫拍着固安的肩头,安慰着他,他的心里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无所适从。 綉庄。 烛火不断的烧着,滴落了无数的烛泪,仿佛也在为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悲喜着。仕林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熟睡的媚娘,能这样陪着她,是他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更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会有现在。细想着寿宴那天,她带着浅浅的笑缓缓向他走近时,他的心里就已经开始迷惑,分不清她是媚娘,还是清月。又想起与清月初次见面,她的神情、她的话语曾让他迷惑;几次替她治病,她昏睡着,呢喃着,口中的话也曾让他迷惑;灯会那天,他无意中捡到的字条,她留下的诗句更曾令他迷惑。原来,上天早已将她送到自己身边,而他们似断未断的情缘也一直在牵引着彼此。这是垂怜,还是捉弄,是团聚,还是又要分离,他想不到以后,只想现在好好的陪着她,保护她,哪怕只有今晚也好,就像当初她那样为自己舍弃一切,舍弃一世。 芸儿悄悄的推门进来,送上了饭菜,仕林摇摇头,她只得放下就出去了。卢大娘也在门口不敢进去,芸儿对着她摆摆手,拉着她回屋了。他依然这样看着媚娘,痴痴的看着,想着她千辛万苦、转世而来,只为能与他再相遇,想到这里,他提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的吻着,又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让她感受着温暖、喜悦、与思念,他闭上了眼睛,一起静静的感受…… 这一夜,对每个人来说,都太漫长了,没有人真正的合上眼,个怀着心事,硬撑到天亮。固安靠在床上,想着和清月的点点滴滴,还有早已计划好的将来,不禁难过。‘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清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为什么她的前世会是爹心爱的人,和爹有着这样轰轰烈烈的感情,可是今生她也是自己心爱的人啊,为什么她只记得爹,而忘了自己?为什么上天要让她回到前生?那我又该怎么办?是像娘一样去成全他们,还是夺回清月呢?谁能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想到这里,他咬着牙红了眼睛。 当曙光照射进房间时,仕林慢慢挣开眼睛,发现自己伏在床边,一抬眼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他的心也随之一慌,难道昨天都是梦吗?媚娘明明就在他身边,为什么现在却不见了人影,她消失了吗?他冲出去了屋子,疯狂的喊着:“媚娘……媚娘……。” 媚娘不知何时醒来,看到仕林伏在她床边,她轻轻的起身下床,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却恍如隔世,她伸手想叫醒仕林,可又缩了回去。忽然瞥见镜中自己的脸庞,万分诧异的伸手摸着。为什么她又会来到这个地方,又会见到仕林,她的眼神充满了疑问,在这个房间,她找不到答案。 “媚娘……媚娘……” 仕林在街上大声的呼喊,四处搜寻着,街道上,角落里,女儿家,只要是和媚娘身形相仿的,他都不顾礼节的上去看视,却一次次的落空,他不放弃,仍然到处寻找。媚娘随着人群,漫无目的的走着,像一具游魂般,散落着目光,看着周围的街景,似乎是熟悉的,似乎又是陌生的。她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孤单,睁开眼后的世界让她不知所措,她反复问着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胡媚娘,还是卢清月。’一辆马车经过,挡住了她和仕林,他们交错着走成两个方向,就像当年的失之交臂那般,越走越远。她似乎听不见仕林在呼喊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的问,不停的走。 “媚娘……媚娘……。”仕林不知走了多少条街,找了多少条巷子,就是不见媚娘的身影。他虚脱的蹲在路边。 “许大人,你怎么了,没事吧?”一位青年男子询问他。 “媚娘不见了,媚娘不见了。”他失魂落魄的说着。 “啊?”男子不理解,就走开了。 “仕林,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宝山正要去他家,看见了他。 “宝山,媚娘不见了,媚娘不见了。”仕林抓着他。 “什么媚娘不见了,仕林。”宝山纳闷了。 “她不见了,她走了,我要去找她,把她找回来。”仕林硬撑起身体,却感觉一阵轻飘飘的,整个人向后一仰,倒在了宝山身上。 “仕林,仕林。”宝山忙背起他,就往许府走去。 到了许府,众人看见仕林被宝山背回来,方寸大乱,忙把他安置在床上,固安替他诊脉,确定他只是劳累,众人才松了口气。 “碧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媚娘的。”宝山问。 “哥他都知道了。”碧莲被他一问,眼泪又落了下来。 “知道了?知道什么?” “知道清月就是媚娘的转世。” “什么,你都告诉他了?” “不说也不行啊,哥其实早就已经怀疑了,或许是上天的安排,要让他们两个再相遇,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碧莲抹着泪,看着躺在床上的仕林。 “你真傻啊,仕林他知道了,你要怎么办呢?”宝山看到碧莲这样,心痛不已。 “我又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命,我认命,只要哥能开心,我什么都不在乎。”碧莲擦了擦眼泪,上前摸了摸仕林的额头。 “对了,你怎么会背他回来的?他不是在……”碧莲住了口。 “我正要到这里来,路上遇到他的,蹲在墙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媚娘不见了,要去找她。”宝山不以为然的说。 “什么?清月不见了?”一旁沉静的固安突然说,经过昨夜的思考,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一会儿清月、一会儿媚娘的,我都搞不清楚了,反正他就是说媚娘不见了,说完他就晕啦,我只好背他回来了。” “我去看看。”固安说着,就冲去了綉庄。不一会儿,他又返回许府,告诉了碧莲。 “娘,不好了,清月真的不见了,芸儿说一大早就没见到她的影子,她们已经出去找过了,找不到啊。”固安慌张的说。 “不见了,会去哪里了?”碧莲也跟着担心起来。 “不见了更好,这样大家都不用烦心了嘛。”宝山在一旁说。 “宝山哥,她现在不止是清月,还是媚娘,是当年那个跟我们相处了大半年的媚娘,你一点都不念旧情吗?”碧莲大声说。 “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啊,她本来就不是个凡人,来来去去的,谁能琢磨得透啊,就算不见了,要去哪里找呢?” “……,对不起,宝山哥,我刚才是太着急了,不该这么和你说话的。”碧莲道歉。 “我又没怪你,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宝山说的对,不见了更好,省得我们一大家子都跟着担惊受怕,要是再弄出个什么差池,传到京里头去,那仕林的前途不就全完了嘛,不单是仕林,就连安儿,还有这个家都会跟着一起被牵连,值得吗?”姣容进屋说。 “娘,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若是流落在外面遇到什么好歹,你叫我怎么能安心呢,她也是老卢的女儿,你更叫我怎么向人家交代啊。”碧莲说。 “碧莲说的对,你啊,就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她现在是个大活人,若是有个长短,咱们一家子都脱不了干系,难道就不会影响仕林了吗?宝山,跟我去衙门,带几个兄弟到街上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公甫气愤的出去了。 “我也去。”固安也跟了出去。 “安儿,你不能去啊。”姣容追了出去,剩下碧莲面对着仕林,一脸无奈。 媚娘走着走着,越走越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郊外,那是通往奇宝山的路,是她和仕林初次相遇的地方,这条路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她的思绪却完全的不知方向,盲目的游走着。 “停轿停轿停轿。”梁胜林从轿门口看见了她,还是一个人,不禁喜上眉梢,赶紧下了轿子。 “哟,这不是清月姑娘吗?怎么一个人啊?”他走上前去,拦在了她前面,媚娘迷茫的看了看他,没有搭理,继续向前走。 “唉~~~,你这要是去哪里?”梁胜林觉得她的神情有点不太对劲。 “不牢梁公子费心。”她轻声说。 “唉~,怎么说你曾经也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应该的。”梁胜林不怀好意的跟着她。 “前面就是奇宝山了,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很危险的,跟我回去吧。”他试图去拉她。 “不,我回不去了。”她甩开他,木讷的说。 “哟,怎么啦,是不是那姓许的小子欺负你啦,惹得你这么一副伤心样儿,告诉我,我替你做主。”梁胜林见她面无表情的,有点痴傻。 “你能送我回去吗?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媚娘徒然的看着他。 “好啊,我送你回去,这就送你回去。”梁胜林听她这么说,这下可乐坏了,马上招手让轿夫过来,掀起了轿帘,扶着她上轿,就在俯身上轿的时候,头上的珠花掉落在泥泞的山道上。媚娘坐在轿子里,深深的闭上了眼睛,轿夫抬起轿子往城里的路走去,梁胜林喜滋滋的走在旁边,还时不时的往轿里张望,见她安静无语的样子,心里就更安定了。 宝山他们带着人在街上到处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呢?”宝山说。 “在这样找下去非要惊动全城老百姓了。”公甫说。 “难道她真的消失不见了吗?”固安焦急的说。 “有可能,她可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宝山说。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把她找出来。”固安说。 “你怎么跟你爹一样傻啊。”宝山呛声,固安听了心里一沉,转身往别的方向去找,不料一头撞到了梁胜林。 “谁呀,这么冒冒失失的?”梁胜林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固安忙道歉,抬头一看是梁胜林,又住了口。 “哟,是许大公子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梁胜林拍拍衣服。 “今日在下有急事,没功夫跟你唇舌,失陪了。”固安急着借故走开。 “啧,我还懒得搭理你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走。”梁胜林嘴里哼着。 “慢着。”固安突然回头,看着轿子。 “怎么啦?” “敢问一下,这轿子里坐的是谁?” “干什么,问案子查犯人呐?” “就算是问案子,可否请梁公子你配合一下呢?”公甫说。 “哟,李捕头,你也在啊,刚才没瞧见你。不过我记得很久以前你就已经不是捕头了吧,凭什么审问本公子?” “你说凭什么,我们头儿问你话呢,快说,不说我们可要搜轿了?”旁边的官差试图吓唬吓唬他。 “里面坐的是我娘子,你尽管搜,我怕你不成,但要是我娘子恼了,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梁胜林也豁出去了,嗓门儿比官差还响。这一壮胆还挺有效的,他毕竟是地方上有势力的士绅,县太爷还要给他几分薄面,别说底下这些官差了,谁都不想得罪他。 “好了好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找人要紧,快走吧。”宝山拉着他们走了,固安也就没多追问。轿子里的媚娘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默不作声,待他们走后,梁胜林松了口气,‘找人?叫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心想着,继续往自己府上去了。 许府。 “怎么样了,找到了吗?”碧莲问。 “没有,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满街找都找不到。”公甫接过她递来的水。 “我看这回是真的消失了,这么小个城镇怎么会找不到呢。”宝山说。 “媚娘……媚娘……。”仕林从屋里奔了出来。 “哥,你怎么起来了。”碧莲上去扶他。 “媚娘她不见了,我要去找她,宝山,你帮我一起去找她。”仕林拉着宝山。 “仕林,我们刚才已经去找过了,把整个钱塘门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她自己走了,你就死心吧。”宝山扶着他说。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走的,不会的。”他摇着宝山。 “仕林,你醒醒吧,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是个为人夫,为人父的样子吗?”宝山气愤的吼他。 “宝山哥,你不要这样,他已经够伤心的了。当着安儿的面,你不要再说他了。”碧莲走过去扶着他。仕林看看碧莲,又看看固安,再看看公甫,他突然眼神一怔,深吸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到媚娘,她一个人,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仕林说完就朝外冲。 “哥,宝山哥他们都找不到,你要去哪里找她啊?”碧莲拦住他。 “宝山……宝山,奇宝山,她一定是去了奇宝山,我去那里找。”仕林立刻夺门而出,宝山随后跟了出去。 “奇宝山,是你们相遇的地方,解铃还须系令人。”碧莲低低的说。 “爹,等等我。”固安听了之后赶紧追了出去。 “弟弟,弟妹,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们下来,管一管啊,我们老了,管不住他了,可他毕竟还是你们的儿子啊,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你们不能只顾做神仙,就什么都不管了。”姣容在案前对着佛像诉说着。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你保佑哥、保佑媚娘平安无事的回来,只要他们能回来,我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碧莲也跟着过去叩拜。 “阿弥陀佛,姐姐,该怎么办?”小青看着宝镜里的情形说。 “静观其变,他注定有此一劫,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素贞掐指一算后说。 “仕林真傻,跟他爹一样,也是个痴情种子。”小青说,素贞在一旁摇头。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七-媚娘仕林双遇险 媚娘被抬进了梁府的后花园,安置在一间隐蔽的客房内,她看着周围的环境,虽然陌生,但却显得很冷静,低垂着头坐着。梁胜林在一旁喜滋滋的看着她,正慢慢的靠近,刚要伸手托她的下巴,她突然抬起了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行吗?” “一个人多寂寞啊,不如两个人好。”梁胜林被她这么一看,来劲儿了,借故靠近她,她忙起身让开。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我不会走的。”她居然对着他微笑,这一笑让梁胜林没了方向,因为清月从不会对他微笑。 “好好,那你就一个人呆着,我晚上再来看你。”梁胜林很得意的走出了房间。 “看紧了,别让她跑了。”他关上门,吩咐手下。 “是。” 媚娘环视着四周,抚摸着家具、摆设,在房间内走着。 “这是我该回去的地方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此刻我愿意呆在这里,我只想转世为人,做一个正常的人,为什么一觉醒来,让我想起了从前,又变成媚娘,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面对仕林?当初是多么诚心的祝福他和碧莲,而现在都要反悔吗?不能,不能这么做,可如果我是清月,又该如何面对固安,还能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跟他在一起吗?不能,不能了,那我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容身之处呢?上天真是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笑着,跌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 仕林他们骑着马直奔奇宝山,沿途也紧盯着,生怕错过了媚娘,马蹄飞溅起一路的尘土,让仕林看见了一个闪着微光的物体。 “吁~”仕林突然叫停,马儿停了下来,他跳下马,奔了回去。 “爹,你干什么啊?”固安也停下马,跳下去追他。仕林蹲了下来,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欣喜若狂的向大家挥手。 “媚娘她来过,她真的来过这里,你看,这是她的珠花。”仕林双手捧着珠花,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收进了怀里,如获至宝。 “爹,那我们快上山去找吧。”固安见他如此,心里一震。于是,两人又骑上马飞奔而去。 ‘媚娘,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你,你等我。’仕林心想,就加快了速度,冲到了最前面。很快他们来到山脚下,按照山路上山寻找。 “媚娘……媚娘……媚娘……,你在哪里啊?”仕林喊着。 “清月……清月……你出来啊,我是固安,你听到了吗?”固安也喊着。宝山看着他们喊,自己也不知道该喊哪个名字,索性就帮着寻找算了。喊着喊着,仕林忽然停下了,看着一堆杂草。 “哦,朋友。” “你是从哪里儿出来的?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百信亭怎么走啊?” “百信亭啊,离这儿可远呢。” “没关系,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就到得了。” “喏,往这个方向,路过麒麟泉,然后再经九拐十八弯就到了。要小心点,山路不好走哦。哎~~,百信亭附近没有啥人家,你去造访谁啊?” “造访青山绿树,到亭子里面乘凉啊。” “啊?你走这么大一段路,为的就是去乘凉啊?” “嗯。” “等你到了那儿,天都黑了,乘凉变挨冻,有你受的了,再说深山不太平,白天都闹鬼呢。” “闹鬼啊?” “到处都是路,可没有一条能走的到家呀。” “哦,那说起来真的挺可怕的哦。” “我可是一番好心,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哦。我看不如这样吧,青山绿树到处都有,风吹草动,遍步清凉,如果兄台不嫌弃,与我同行,保你平安。” “保我平安?” “至少不会迷路啊。” “……,这……。” “走吧,听我的准没错。百信亭不过是木造的破亭子,到处都有,为了乘凉而冒险不值得吧。来吧,跟我走吧。 “朋友,等着,我跟你来哦。”想起了这些,仕林不禁笑了出来。 “爹,爹,你怎么了?”固安推了推他。 “哦,没事,没事。”他回了回神,宝山跟在后面摇摇头,他们继续找起来。一圈下来,连个人影都没有,宝山逐渐失去了耐性,此时天上响起了一阵阵闷雷。 “仕林啊,我看她已经下山去了,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呢,奇宝山就这么点大,上山下山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不可能会看不到她的。”他看了看天色。 “那她会在哪里,她明明是来这里了啊。”仕林焦急的说。 “来了,又回去了嘛,这也不奇怪啊,你看,天都快黑了,就要下雨了,我们赶快回去,说不定她已经在家里了,走吧。”宝山说着就拉仕林下山。 “再找找吧,如果她这里,我下了山,那她一个人岂不是……。”仕林又回过身去找,众人只好跟着他折了回去。 “爹,上面我找过了,没有啊。”固安冲上山顶去找了一遍,又下来了。 “我说吧,她肯定是回去了,这么个光秃秃的山,呆在上面干什么呢?” “这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会来这里,就表示她都想起来了。” “是啊,她都想起来,那她一定会下山去找你,所以咱们赶快回去,走吧。”宝山只能顺着他的话哄着他下山,固安听在耳里虽然很不是滋味,但也敌不过想找到清月的急切心情,跟着下山了。 他们匆匆回到许府,又去了绣庄,也不见媚娘,仕林的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珠花,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碧莲见他这样心里头难过极了。 “哥,媚娘曾和我说,要我好好把握和你的姻缘,她和你是再不可能的,所以不让我告诉你她的投身之处。她现在走了,或许就是为此,你该了解她的为人,是不是?”碧莲坐在桌边,柔声的说着。 “碧莲,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只要她没事,其他的我从来都不敢奢望。” “哥,你还是这么爱她,对不对?你告诉我。” “……。”仕林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都明白了,我再怎么自欺欺人,也骗不了自己。这么多年,你虽然在我身边,努力的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你的心始终还是属于媚娘的,只是你为了一个‘恩’字,绝口不提罢了。有时候,看着你郁郁寡欢、强颜欢笑,我心里也不好受,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不过,我不怪你,这都是命,你对我的照顾和体恤已经让我很知足了,如果你愿意,你仍然可以奢望,不用在乎我。当初,媚娘是那么真心诚意的祝福我们,现在我也可以一样真心诚意的祝福你们。”碧莲流着泪,恳切的看着仕林。 “碧莲……,”仕林伸出手握着她的手,眼里渗出两行清泪,他说不出自己有多么的感激她,感激她的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感激她的宽容理解,贤惠善良,她不再是妹妹,而是一个对自己真情真意的好妻子。只是,他已亏欠她太多,太多,‘想我许仕林此生何德何能,竟有两位如此美好的女子那样深刻的爱着自己,而自己却什么也给不了她们。’想着想着他起身走出了屋子。碧莲将多年来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心里如释重负,她相信自己和仕林之间还是有着另外一种感情存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会心的笑了。 梁胜林喝醉了酒,来到了媚娘的屋外,打发了手下走开,便一把推开了门,媚娘惊吓的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 “清月姑娘,我来陪你了,你一个人呆着,一定闷坏了吧。”他醉醺醺的走了过去。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怎么办?”媚娘没有理会他的话,却莫名其妙的反问他。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就呆在原来的地方,哪里都不要去嘛。”梁胜林糊里糊涂的回答着。 “呆着原来的地方,哪里都不要去?”媚娘想着。 “是啊,你看这里多好,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今后跟了我,我保证你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我把那女人休了,我压根就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你,扶你做正室,你说好不好啊?”他冲上前去搂住媚娘。 “哪里都不要去,可以这样吗?”媚娘根本就没有听他的胡言乱语,心里想着的是另外的事情。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就去休了她。”梁胜林立即要出去。 “不,不可以,我不能这么做。”媚娘的话让他停下了。 “不休也可以……就是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就对你……一个人好。”他走过去,横抱起媚娘,放到了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说过,你迟早都是我的人,当初嫁给我多好,省的现在这么麻烦。”他醉醺醺的说,一边动手解她的衣服。媚娘像一具死尸般任由他摆弄,‘就这样结束吧’,她想着,泪水悄悄的滑落,慢慢闭上了眼,可出现的都是仕林,他的眼神、他的笑、他的愁思…… “媚娘……媚娘……”仕林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寻着、喊着,他抬头望着月空,试图想要在那里看到媚娘的影子,可是茫茫一片,哪里都不见媚娘,他继续往前走。到了綉庄,他奋力的敲着门,可是大门紧锁,芸儿和卢大娘赶去老家找清月了,根本没人在。他敲了许久,见无人开门就靠在门上喘着气,又拖着疲惫的身体转出了胡同。 “媚娘……媚娘……媚娘……。”他喊到喉咙都已沙哑,浑然没有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在远处跟着他。那碎人心肺的声声叫唤似乎像一股强大的穿透力,回响在清冷的街道,扎在那人的心头,也远远的传到了媚娘的心里。 “是仕林,是他在叫我,不……。”她突然睁开眼睛,推开梁胜林,坐起身来。 “不……,这不是我原来的地方,不是……。”她猛地下床朝门口奔去,打开门就往外冲了出去,让正陶醉的梁胜林措手不及,没能抓住她。 “你要去哪里,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他也随之冲了出去。 “媚娘,你在哪里,你出来好不好,就算你不想见我,也让我知道此时你是否平安,媚娘……。”仕林看着空荡的大街,他的心从未有过如此迷茫。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离开,还是老天爷故意要折磨我吗?”一整天下来,走街串巷、跋山涉水,却滴米未进,他有些跌跌撞撞,站不稳脚跟了,后面的人看着他也跟着揪心起来。恍恍惚惚中,仕林看见前面有个人朝着他的方向奔了过来。 “仕林……仕林……。”媚娘借着最后一口气力,冲出了梁府,晃晃悠悠着来到空无一人的街上,此时她只想见到仕林,再也不想逃避了,她哭着,喊着,跑着,害怕着,更无助着。 “媚娘……媚娘……”。仕林听到叫喊声,又哭又笑的看着前方正奔来的人,就是媚娘,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清月?”远处的人也大感意外。 “仕林……仕林……。”媚娘也听到了叫喊声,奋力的奔跑过去,可是她太累了,没有丝毫体力,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媚娘……”仕林看见她摔倒,加快了速度,快要达到的时候忽见一阵光影划过,重重的敲击在他的背部,他便应声倒地,嘴角流血。 “爹……。”远处的人影终于忍不住现身了,是固安,他一直跟着仕林暗中保护他。那阵光影化成了天牛精,还要对着仕林下手,固安见状立刻飞身过去,与他打斗了起来。 “仕林……。”媚娘急得匍匐在地上,挪动着身子试图想要站起来,可又摔了下来,她只好伸出一只手,朝他爬了过去。 “媚娘……,我来了……我来了。”仕林受了伤,根本站不起来,他也伸出手,朝她爬过去,两人就这样艰难的想要拉到对方的手。 “仕林……。”媚娘看着他,心里的疑问都没有了,她是媚娘,是他的媚娘,想到这里,她更用力的爬着。终于终于,双手紧紧的握到了一起,他们含着泪望着对方。 “媚娘,我终于找到你了。”仕林又努力的动了一下身体,紧挨着媚娘,他们手握得更紧,固安看到这一幕,既震撼又痛心,他使出浑身解数对抗天牛精,可他毕竟是凡人,挡不过天牛精的功力,被一掌打到了旁边。 “安儿……。”仕林看到了,惊呼着。 “爹,我没事,快带清月走。”固安爬起来继续攻打天牛精,但天牛精无心跟他纠缠,又一掌把他打到了旁边,他也吐了口血,天牛精想要再袭击他,刚靠近,固安身上一阵黄光闪烁,菩提莲护身符的威力让天牛精只得后退。 “固安,你快走,别管我们。”媚娘见固安负伤,心急着大喊。 “跟我回凤凰山再续情缘吧。”天牛精朝他们冲了过来,一手抓起一个,随着一阵光影消失不见了。 “爹……清月……”空旷的街道上只留下固安在那里惊慌失措。 许府。 固安回到府中,被姣容硬按在床上,替他敷药。 “我就说要出事吧,你们偏不信,每一个人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可好了,一个受了伤,一个被抓走了,该怎么办,你们说啊。”姣容边擦药边说。 “啊……,外婆你轻一点啊。”固安被她弄疼了。 “哦……哦。”姣容忙停了手,对着伤口吹着。 “娘,还是让我来吧。”碧莲接过她的药继续擦着,擦着擦着,看到儿子受伤,她的泪水就流了下来,滴在了固安身上。 “啊……,娘啊。”固安无奈的叫着。碧莲反应过来,忙替他擦去,又使得他惨叫了几声。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都走开,让我来。”公甫推开她们。 “姐夫,还是让我来吧。”众人猛地一回头,看见素贞走进了屋。 “弟……弟妹?”姣容张着口,紧盯着她。十几年过去了,她依旧容颜未改,穿着白色纱衣,挽着发髻,轻盈、沉静,宛如林中仙子。 “姐姐、姐夫,碧莲。”素贞笑着依次喊。 “娘。”碧莲欣喜的看着她。 “弟妹啊,你总算是来了,家里头出大事了。”姣容激动的拉着她的手。 “姐姐,我都知道了,让你们担心了,素贞惭愧。”她安慰着姣容。 “安儿,还不快叫祖母。”碧莲忙回头跟固安说。 “祖……母?”固安惊讶的看着素贞,想要坐起身来。 “乖孙儿,你快躺好。”素贞忙走过去扶他,从碧莲手中拿过药,轻轻的往固安背上涂抹,又略施了法术,替他疗伤。其他人在旁边看着,姣容不禁落泪。不一会儿,固安就觉得身上舒服很多,也不疼痛了。 “安儿,觉得怎么样?” “好舒服啊,谢谢祖母。”固安坐起身,惊喜的看着她。 “我的孙儿,你受苦了,让奶奶好好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素贞怜爱的摸着他的头。 “咱们安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奶奶。汉文呢,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来?”姣容向外张望,不见许仙身影。 “官人随法海禅师到佛祖那儿讲经去了,还不知道这些事呢。这次我来就是为了仕林的事得到菩萨恩准,下凡替他化解的。” “奶奶,爹和清月都被那个妖怪抓走了,说什么要带他们回凤凰山,我们快去救他们吧。”固安立刻想要下床。 “不行,你不能去。”素贞阻拦他下床。 “是啊,安儿,你不许去,你是咱们家的命根子,要是有什么闪失,外婆就不活了。”姣容摸着泪说。 “外婆,我没事了,我可以助祖母一臂之力。”固安挺了挺腰板。 “你啊,刚才要不是有你青姨奶奶的菩提莲荷包护身,小命儿早就没了,乖乖呆在这里,祖母怎么会让你再去冒险呢?”素贞微笑的看着他说。 “是啊,听你祖母的话,知道吗。”公甫说。 “祖母,那你快去救爹,还有清月,他们一定很危险。”固安拉着素贞说。 “我会去的,只是时候还未到,仕林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逃也逃不掉。你快躺下,好好休息,放心,有奶奶在。”素贞扶着固安躺下,替他盖好了被子。 “姐姐、姐夫,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安儿,我有话想和碧莲说。” “好,你们去吧。”姣容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一大半了,她坐到安儿床边,看着他。素贞和碧莲出屋去了。 “弟妹来了,我就放心了,她一定有办法。”公甫坐在一边说,姣容看了看他,心里还是担心着仕林。 碧莲领着素贞来到了书房,素贞看着周围的摆设,看到了当年官人为自己画的画像,不禁微笑。 “娘,请喝茶。”碧莲敬了杯茶给她,她接过坐下喝了一口。 “碧莲,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照顾着仕林,帮助她、辅佐他,又为许家传陈香火,我这个做婆婆的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谢谢你。”素贞拉着她也坐下。 “娘,您快别这么说,这是媳妇儿应该做的。可我还是没有做好,才让哥出了事情,媳妇儿亏对爹娘。”碧莲含泪下跪。 “不不不,碧莲,使不得,快起来,真是难为你了。他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天意,也是他们的造化,就连我也无法去阻止和避免,更何况是你呢,所以你不必太过自责了。”素贞扶起她坐下。 “娘,那现在要怎么办呢?哥被妖精抓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受苦,真叫人担心呢。”碧莲抹着泪。 “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是仕林不该,让你为他如此担忧。”素贞心疼的看着碧莲。 “不,娘,这些年哥他对我很好,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已经很知足了。可是我知道他的心里很苦,一直在为别人活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他和媚娘是真心相爱的,若不是当初人鬼殊途,我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既然现在媚娘转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只要他们能平安回来,我愿意成全他们。”碧莲慷慨的说着。 “你太傻了,人世间的事是不由人去想的。让我来告诉你,他们两人之间前世夙缘。当仕林还是文曲星君的时候,他结识了瑶池的玉兔,就是媚娘。因他的一时疏忽而使媚娘触犯了天条被贬下界,玉帝察觉了他对媚娘的怜悯之情,特令他投胎为人,将功赎罪,做了我和你舅舅的儿子。谁知他们又会在人间重逢,再续前缘,可终究天理不容,媚娘为了他舍弃真身,被金軷法王所杀,因她救护文曲星君有功,蒙观音菩萨恩典,才允许她转世为人,偿其所愿。到了这一世,她本该可以忘记前世,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夙缘又让他们在人海茫茫中相遇,纠纠缠缠了三世,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所以这是一场凡人难以化解的劫难。”素贞娓娓向她道来。 “娘,那真的没有办法来救他们两个了吗?”碧莲听得一脸诧异,并为之感动着。 “有,我这次来就是要化解这一切的。娘希望你不要放弃仕林,继续做他的妻子,包容他的这些过往,好不好?”素贞握着她的手看着她。 “娘……”碧莲伏在她怀里哭了,素贞轻轻拍着她。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八-沙石洞内共生死 凤凰山。 仕林和媚娘被天牛精带回了凤凰山,关在沙石洞内。由于体力耗尽,受伤在身,他们两个相互依偎着,靠在石墙壁上昏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桶冷水泼醒了,睁开眼,天牛精和几个小妖站在他们面前,虎视眈眈,仕林本能的挡在前面,护着媚娘。 “我说你们两个,死到临头了,还睡得这么香,真是让我深感敬佩啊。” “既然被你抓来这里,要杀就杀,不必废话。”仕林怒视着愤言道。 “文曲星君,你还是当年那副口气,咱们可是久违了。” “久违?我什么时候和你见过?”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二十年前,你上雷锋塔路径破庙,金軷法王要我在那里阻截你,取你的性命,你忘啦?” “……,是你?”仕林依稀记起,当时幸亏土地救了他,才免遭横祸。 “终于想起来了,当年要不是土地出来坏事,你早就成了我的刀下鬼,还考得了什么状元,救得了那条蛇精吗?哈哈哈,不过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你落到我的手里,没有人会来这里救你了,一样还是得死。”天牛精欲靠近他。 “不许你伤害他!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快放了他。”媚娘强撑着身子扑了过去,推开了天牛精。 “你这个贱人。”天牛精一巴掌把她打得摔倒在地,嘴角立刻留血了。 “媚娘。”仕林忙过去扶住她。 “当年要不是你贪恋他,对他下不了手,害得法王以身犯险,被菩萨收到净瓶里永世不得翻身,我们凤凰山八十到洞口的兄弟们也不会群龙失守,被他人欺辱,沦为阶下囚。这些年,亏得我们团结一心,收复失地,才重新回到这凤凰山,可是牺牲了多少兄弟你知道吗?这全都是因为你,我要你血债血还。”说着,天牛精举起刀正要对媚娘挥下去。 “慢着!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法王要杀的人是我,媚娘只不过奉命行事,这并不代表她就能杀得了我。为此,她也失去了五百年功力,甚至连性命都丢了,难道这些代价害不够还债吗?如果你们要替法王和其他人报仇,那么该找我这个罪魁祸首才是,只要你们放了她,要杀要剐我许仕林绝无怨言。”仕林一声喊,让天牛精及时住了手。 “仕林,不,我不要你再为了我受苦,那样我的罪孽会更重,杀了我,杀了我吧,杀了我一切恩怨情仇都可以结束了。”媚娘哭喊着,央求天牛精。 “媚娘,二十年前没有了你,我就已经不想活了,苦撑到现在;如果再失去你,我也一样活不了,那不如,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仕林握着她的手说。 “仕林……,你要活着,你还有家,还有碧莲,你不能这么傻……” “你比我更傻,不是吗?”两人的手又紧紧的握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 “够了,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们想痛快的死,没门儿,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牛精狠狠的说。 “人生在世,生死有命,生亦何苦,死亦何哀,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共赴黄泉路,我心足已。媚娘,今生能再见到你,我死而无憾了,但愿上苍垂怜,让我们来生再见。”仕林紧紧握着媚娘的手,说完后闭上了眼睛。 “来生再见。”媚娘也闭上了眼睛。 “你们两个真的不怕死吗?”天牛精见到他们这样,很吃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求死心切。 “你动手吧。”仕林仰着头说。 许久,媚娘挣开眼睛,看见仕林仍然紧闭着,而天牛精正在怒视着他们。 “今晚暂且让你们多活些时辰,你们好好的叙叙旧,到明天我就要血祭法王,哼!”天牛精说完带着人走了,仕林和媚娘都瘫软了下来。 “仕林,你怎么样啊?”媚娘扶着他。 “我没事,没事,你呢?有没有不舒服?”仕林反问,用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媚娘摇摇头,泪水又流了下来。 “怎么又哭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该高兴才对啊。”仕林伸手替她擦着眼泪。 “仕林……,我怕,我好怕。”她扑进了他的怀里,痛哭着。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仕林抱着她。 “不,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又会和你分开了,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再遇到你。”媚娘无力的靠在他的肩头。 “媚娘,我们不会分开,不会分开的,我会紧紧跟着你,不管是上天入地,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仕林紧紧的扣着她的后脑勺。 “真的?”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仕林点着头。 “不……不能这样,我不能,你也不能。”媚娘忽然推开他,低下头背过身去。 “怎么了?”仕林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身来。 “你现在有家有室,又有官位在身,而我只是……。”正说着,仕林伸手堵住了她的嘴,对着她摇了摇头。 “你看,这是你的珠花,还记得吗?”仕林说着,从怀中拿出了珠花。 “珠花,是我的珠花。采因,是采因她下凡来交给我的。可当时我已经不记得她了,她一定很难过。”媚娘拿着珠花。 “她也见过我,还救过宝山的命,她的恩情这辈子我也难还了。”仕林说,媚娘又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你再看看这个。”仕林又拿出字条。 “清波幽涟映月茫,红烛暗泪锁夜怅。”媚娘诵读着,心里震撼极了,她不注的点着头,悲喜交加。 “这是我无意中捡到的,就对了下联,后来才发现上联中暗嵌‘清月’二字,真的是太巧了。”仕林笑着。 “是啊,兜兜转转中,我又回到这沙石洞里来了,当初金軷把我关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心灰意冷了,是采因拼死相救,才让我逃了出去,可如今……。当我再醒来的时候,看到你,我才真的意外,就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了,自己还是身处在这沙石洞里。我弄不懂自己到底是媚娘,还是清月,到底该何去何从?” “所以你悄悄的离开,去了奇宝山,对不对?”仕林接着说,媚娘又一次意外的看着他。 “你走了以后,我发疯一样的找你,但怎么也找不到你,我的心里又气又急。”仕林吸了吸鼻子。 “我想要去找答案,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奇宝山,因为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 “你真顽皮,那个时候还女扮男装来戏弄我。”仕林笑着。 “不这样做,怎么找借口认识你呢?可是,在这之前你却说了一句很让人伤心的话,你还记得吗?”媚娘转头看着他。 “我说什么了?”仕林不解。 “哼,你真的忘记了,就是因为你这句话,可害苦了我呢。”媚娘故意生气。 “我……我有吗?”仕林纳闷的看着她。 “你有,你说人家长得好丑。”媚娘嘟着嘴。 “……?你?”仕林隐约想起自己曾对一位脸上有疤痕的姑娘说过这么一句话。 “仕林,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那个脸上有一大块疤的女子就是原来的我。是采因无意中捡到你娘的画像,我就想着如果自己也能变得这么美,就太好了。所以,我变成了画像中的样子来结识你,这样你就不会讨厌我了。可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金軷在幕后操纵,对我施的法,好让我假意接近你,伺机报复。那时候我很想告诉你一切,每次面对你的时候,我的心好不安,起初还以为自己这么做能让你喜欢,可是每天却活在担惊受怕之中还不自知。直到我见到你娘不顾天规出塔救你,看到她的神形相貌,我才知道自己错了,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既想得到你的真爱,又在拼命的掩饰自己,到头来却欺骗和伤害了我最爱的人。仕林,对不起。”媚娘又流下了泪。 “不,媚娘,我从来都不在乎你的相貌,一个人的美与丑不在其外表,而在其内心。和你相识的那段时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你的温柔、善良、才情、智慧才是真正让我爱上你的原因,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的内心始终都没有变,要不然我怎么认得出你呢?是不是?我早就感觉到清月的与众不同,和你的相似之处,我把綉庄借给你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你说了和子轩一样的话,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仕林将她揽到了怀里。 “仕林,有好几次我都在梦里见到你,梦见我们的过去,那种感觉一直左右着我,我应该早一点醒过来的,为什么总是到最后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我多么希望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再看看你。”媚娘转过身,面对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脸颊,感觉到他的清瘦和多年来的沧桑,可他还是当年那个清秀、俊朗的仕林,她笑着,深深的看着他。仕林抓住她的手,情不自禁的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紧紧的感受彼此的温暖与渴望。 只有这一晚的时间,他们舍不得睡去,静静的靠着彼此,聊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仿佛诉说了几生几世的经历。仕林将珠花又重新戴在了媚娘的发间,像是一种承诺,永远系在了她的心里。 “仕林啊,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你会想要做什么呢?”她好奇的问。 “这个……就简单多了。”他在地上捡了粒小石子,画着。 “我会在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盖一间小屋子,周围有农地,有花圃,到了春天,各种鲜艳的花争相盛开,我播下种子,到了秋天就收获很多的粮食,还要搭个绣架,我喜欢看你坐在那里刺绣,我就在旁边看书……”仕林越说越开心,媚娘看着他,淡淡的微笑,眼眶里又落下了泪水。 “媚娘,你怎么了?”仕林忙过来帮她擦泪。 “没事,我听你说得太好了,我太高兴了。”她擦着泪。 “傻瓜,高兴也哭,伤心也哭,女人真是水做的。”仕林看着她,不禁欣慰。于是,他们一起画,画着那遥不可及的未来,直到火堆被熄灭,尘土被扬起,掩盖了所有的希望。 “胡媚娘、许仕林,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睡得着啊。”天牛精朝他们吼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都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就看见天牛精狰狞的面目。他们相互扶着缓缓的站起身来,被带到了洞外。只见外面已摆好了祭坛和祭品,看来就只差他们两个了。 “今天在这里祭拜法王,本来我打算让你们两个人在这里血债血还的,可是昨天看你们两个那样的依依不舍,看的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世人常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换了两个祭品,放你们走。”天牛精阴笑着说。 “放我们走?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仕林不信。 “是真的,我说放你们走,就放你们走,你们可以走了,走吧。”天牛精示意着。仕林看看媚娘,又看看四周,一脸疑惑。 “怎么,我放你们走,你们还不想走啊?” “慢着,你说的祭品在哪里?你换了什么祭品?”媚娘突然问道。 “你想知道?好吧,那我就让你看看。带上来。”天牛精吆喝着。 “爹……娘……。”没想到,自己所看到的祭品居然是她的再生父母,被绑上祭坛。 “月儿……月儿……。”两老唤着她。 “你……,你真卑鄙,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仕林愤怒的说。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君子,放你们走了,谁来做法王的祭品呢?只好另外找人代替了,这两个老家伙反正也快要去地府报道了,那我就提早送他们一程,也成全了你们,这不是很好吗。”天牛精得意的说。 “你快放了他们,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向来循规蹈矩,并没有得罪金軷,你凭什么抓他们当祭品。”媚娘想要冲个过去,被一个小妖拦住了。 “这由不得你选择,我想选谁当祭品,就选谁,你们还不走?再不走,我可又要改变主意了,让你们四个一起去见阎王。” “月儿,你别管我们,快走啊,爹娘老了,死不足惜,走啊。”卢老爹喊着。 “爹,娘,是女儿对不起你们,女儿害了你们。我求求你,放了他们,你杀了我,我去给法王做祭品,求你不要伤害我的爹娘。”媚娘跪下来求他。 “你是个妖精,哪来的爹娘,犯不着为了那两个老家伙而耽误了自己。” “不,不,只要你放了他们,你让我我就做什么。” “媚娘……。”仕林想要阻止她。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亲手把他杀了,我就放了那两个老的,一个换两个,不亏你吧。”天牛精指着仕林,又塞给媚娘一把刀。 “不……不……,我不能。”媚娘握着刀,摇着头。 “你不能,那我可要动手了,时程快到了。”天牛精示意前方的小妖。 “慢着。媚娘,你杀我,杀了我吧,老卢夫妇对你有恩,不能因为我而让他们受到伤害,不然我们就算苟活,也不会心安的,是不是?来啊,杀了我,我们来世再见。”仕林对她央求着。 “不,仕林,不,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要我去杀自己心爱的人,这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媚娘哭喊着。 “动手!。”天牛精一声吆喝,前方的小妖立即挥刀,霎那间,卢老爹倒下了,鲜血四溅。 “爹……,孩子她爹……。”媚娘和卢大娘看着一同惊呼,卢大娘也跟着晕了过去。 “娘……”,她想要冲过去,可是被小妖阻挡。 “你这个孽畜,丧心病狂,你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不得超生……”仕林在一旁愤怒的骂着,但被小妖架住了。 “胡媚娘,今天你没有选择了,再不动手,我连那个也不放过,我倒要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能耐让你下得了手。”天牛精步步相逼。 “媚娘,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啊。”仕林叫着。 “不,不……”,媚娘痛苦的喊着。此时,仕林用力挣脱开小妖的束缚,冲向了媚娘,猛地扎进了她手握的刀尖上。 “仕林,仕林。”媚娘惊叫,仕林慢慢滑下,倒在她的怀里,紧紧抓着她的手。 “媚娘,不要难过,上辈子你为了我牺牲自己,这辈子也让我为了你做一点事情吧,我们说好了,要来生再见……。”仕林说完就笑着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 “不……仕林……仕林……。”媚娘锥心刺骨的叫着,她伏在仕林身上痛哭,忽然又抬起了头。 “他已经死了,现在你满意了吧,放了我娘。”媚娘对着天牛精说。 “把那老家伙放了吧。”天牛精命令道,小妖接下绳索,把卢大娘带了下去。 “你早这么做,就不用搞出这么多事情来,一切的祸端都是你造成的,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天牛精故意讥笑着她。媚娘愤恨的看着他,含着泪水,又看看怀中的仕林,将他轻轻的放下。她闭上眼睛,猛地抽出了刀,握在手里。 “仕林,你等我,我来了。”说着,她举起手,对着自己用力的刺了下去…… 许府 “娘……”仕林看到她非常惊讶。 “仕林……我儿,娘来看你了。”素贞坐在床边,摸着他的脸。 “娘……孩儿不孝,让您……。”仕林试图坐起身来。 “你快躺下,别乱动,娘先替你疗伤。”素贞扶着他躺下。 “媚娘……媚娘呢?”仕林又要坐起,无奈胸口一痛坐起不来。 “她没事,一会儿我就去看她。”素贞去扶他。 “不,娘,你别管我,先去救媚娘。”仕林摇着素贞。 “仕林,你听娘的话,别乱动。”仕林直直看着素贞,老老实实的躺好了,素贞便将手掌放在他的胸口上运功,只见白光泛起,很快仕林体内的毒素就被清除了,脸上也有了些红润,素贞见此才收了气。 “多谢娘的救命之恩。”仕林起身下床。 “傻孩子,娘不救你要救谁呢?”素贞扶着他。 “爹呢?” “你爹他讲经去了,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呢。”素贞坐在椅子上说。 “娘,孩儿求你,去救救媚娘。”仕林朝她跪下,摇着她的膝盖。 “我儿快起来,她的伤暂时无碍,倒是你这个样子,叫我看了怎么放心得下。”素贞忙想扶起他。 “不,娘……”仕林没有起身,而是伏在她的腿上。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就如同孩子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找安慰,素贞还是第一次这样紧紧的和儿子靠在一起,感受着儿子对她的依赖,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因为成仙而失去这个曾十月怀胎,痛苦分娩下的骨肉,她轻拍他的肩膀,万般心疼。 “娘,孩儿错了吗?”仕林将头靠在她的枕盖上。 “不,是娘亏欠你太多,从你出生到现在,娘都无法在你身边陪伴,让你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许多磨难,娘心里……。”素贞抚摸着他的头发,不注的掉泪。 “娘,儿只要能见到你,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是儿不好,让娘挂心。”仕林跪着。 “仕林,快起来说话,来。”素贞扶起他,坐到了桌边。 “这十几年,我们一家人虽然分隔两地,难以相见,可是没有一天让我和你爹不牵肠挂肚的,只是天上有天上的戒律,有些事情娘也是力不从心,有心而不能为之,你懂吗?”素贞拉着他的手,抚摸着。 “娘,儿懂。儿也是日夜思念爹娘,常常夜不能寐。有时,儿真想结束自己,到天上和爹娘相聚,娘……。”仕林伏在素贞的手上,大哭起来。 “仕林……,我苦命的孩子。”素贞也伏上他的肩头拥着他,轻轻拍着,暗暗流泪。许久……,她用手抹了抹脸颊,扶起仕林,细细的看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脸,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是变得成熟、懂事、不再是当年贸然闯塔的莽撞小子了,而自己却错过了他太多的成长经历,内心又开始酸楚起来。 “仕林,如今你也已为人父,不能像过去那样任性、冲动,碧莲是个好媳妇儿,你该好好珍惜她才对。怎可另生他念,让她伤心呢?”她语重心长的劝道。 “不,娘,您误会了。我感激碧莲对我的好,对我的包容和照顾,她的确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还有姑爹、姑母对儿的辛勤养育、苦心栽培,这些儿都不敢忘记,也不敢违背。只是……”仕林低下了头。 “只是什么?”素贞忙问。 “……”,仕林一阵沉默,扭过头去。 “仕林,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跟娘说的呢?” “娘,你请放心,儿会听你的话。”久久,仕林只憋出了这么一句,其他的却不肯多提。 “仕林,娘要的不是这句,是你的真心话,你跟娘说啊。”素贞心急摇着他的手。 “儿别无所愿,只求娘救媚娘一命。”仕林强忍着泪水对着素贞跪下了。素贞大惊,看着他的行为举止,犹如看到当年自己被禁时,心已万念俱灰的许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是就这一句话便可见媚娘在他心里的分量,让他甘愿吞下所有的委屈,只字不提。 “哥,你为什么不说呢,把你心里的痛苦和委屈都说出来,告诉娘你的想法。”碧莲在门外听得也已经泪流面,终于忍不住闯了进来。 “我没有痛苦,也没有委屈,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好,我无以回报,但愿有来生,再做娘的儿子,承欢膝下,共聚天伦。”仕林渴望的看着素贞。 “仕林……,我明白了,娘懂你的心意,娘真的不希望你功亏一篑,重蹈我和你爹的覆辙。仕林,答应娘,继续完成你的使命,好不好?”素贞无奈的要求着,伸手拉他起来。 “是,儿谨尊娘亲意愿,必当做到。”仕林坚毅的回答,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 “哥……,娘……。”碧莲在一旁想要解释什么,却欲言又止。 “来,娘扶你到床上躺着,你要多休息,把身子养好,这样娘才能放心。”素贞把他安置到床上,盖上了被子,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碧莲,你好好照顾他,我去看看媚娘。”素贞欲离开。 “娘!”仕林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急切的看着她。素贞拍拍他的手,对他温柔的点了点头,又走到碧莲跟前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到仕林身边去,随后就出了屋。 固安坐在清月床边,看着她还在昏睡,面露苦色的样子,心里复杂极了。自从他听了碧莲讲述清月前世的故事之后,对她既心疼又惋惜,心疼她多灾多难的前世,与父亲之间感人肺腑的故事;惋惜与她早已萌生的感情该如何有个结果呢?当她再醒过来时,会是清月,还是媚娘呢?固安心里还是有所期待着…… “仕林……仕林……仕林……”媚娘猛地坐起身,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卧房内。 “清月,你醒了?”固安上前询问,听她口里唤着仕林,心里一阵低落。 “这是哪里?”媚娘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我家,你们没事了。”固安扶起她。 “没事了?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都……”她不解。 “那都是梦。” “梦?怎么可能?你不会骗我吧,我要去看看。”说着她要下床。 “他没有骗你,这的确是个梦。”素贞推门而入。 当素贞赶到凤凰山沙石洞中,只见他们两个靠在一起睡着了,地上画着他们的未来,素贞看了不禁摇头,施法将两人迷晕了,便出去收服天牛精。 “小小天牛精,胆敢冒犯文曲星君,你可知罪?” “白素贞,当年你杀了法王之子,又害他被菩萨所收,永无翻身之日,我们凤凰山八十洞兄弟怎能坐视不 理?你是许仕林的母亲,当然护着他,我是替法王报仇,何罪之有?”天牛精理直气壮的吼道。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大谴将至,你还不自知?”素贞指着他。 “我多年苦心修炼,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为法王、为凤凰山的兄弟们出这口气,今天你来的正好,就让我一起收拾了吧。” 说着天牛精猛的扑了上去,和素贞打斗起来,他使出看家本领‘天斧神功’毫不留情的朝素贞劈去。素贞只是出手挡掉了他的拳掌,连雄黄宝剑都未使出,她施法定住了周围的小妖。天牛精见状更加恼羞成怒,对着素贞大吐毒气,小妖们闻之都倒下了。素贞轻轻舞动袖衫,毒气很快消散了,天牛精愤怒的长大嘴,摇晃双手,突然变成了两把大刀朝着素贞冲了过去,直抵素贞面前。素贞随着他的逼近平步后移了一小段,忽然间她凌空跃起,转身飞出一道白绫将天牛精死死的捆绑住,她自己稳稳的落在地上,收紧白绫,天牛精用力挣脱,可越挣越紧,他企图想挥起大刀割断白绫,素贞见他毫无悔改之意,就执起佛珠念起了法咒。天牛精顿时头痛欲裂,哇哇惨叫。 “啊……!好痛啊,紫薇仙饶命啊,小妖知罪,小妖有眼不识泰山,今后再也不敢了,仙子饶命啊……。”天牛精痛得求饶,在地上直打滚。素贞并没有停止念咒,直到他现出了原形,才收了口。 “天牛精,你自食恶果,罪则当诛,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护主心切,本仙且饶你一命,将你打回原形,再行修炼,希望你改过迁善,好自为之吧。”素贞手一挥,天牛精飞走了,随后她将仕林和媚娘带回家中。 “白娘子?”媚娘一脸的不可思议,想起那次在青龙山见到白素贞时,就对她过目难忘。素贞扶着她靠在了床边,媚娘愣愣的看着她。 “安儿,你先出去吧,我要替媚娘疗伤。” “是,奶奶。”固安看了看媚娘,就转身出去了。 “媚娘,你对我应该不会陌生吧?”素贞倒了杯茶递给她。 “谢谢许伯母,我以前听过你的故事,心里很是敬佩。”媚娘接过茶杯,说完后喝了一口。 “那我们不说两家话了。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我需要尽快替你疗伤,但是在疗伤之前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够仔细的想一想。”素贞坐到了她边上。 “许伯母,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媚娘似乎知道素贞想要说什么。 “好。刚才,你一定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的躺在这里,不相信那只是在做梦,是吗?” “嗯,难道说那不是梦吗?”媚娘突然激动起来。 “不不,你别紧张,那当然是梦,如果是真的,我还能这么平静的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吗?”素贞安抚她,媚娘松了口气,靠在了床边。 “在你和仕林昏睡的时候,我已经把你们救出来了,之后你所经历的都是我用法术让你梦见的。”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梦见这些呢?”原来是法术所致,媚娘惊讶万分。 “因为这都是之后你们将会经历的,我只是事先将它遏止了。作为仕林的母亲,我只能尽心去保护他周全。 作为你的长辈,我并不是有意要吓唬你,而是希望你能清楚的看懂这一切。人生苦短,生死就只在一念之间,虽然你已转世为人,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可是你的前世夙缘会左右着你,纠缠你周而复始的痛苦下去,如果你想要冒险冲破阻碍的话,自然是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就像当年的我,心里想着只要和官人相守、爱他、助他就能夫妻和顺,兴家利业,可到头来还是弄得骨肉分离,苦不堪言。媚娘,你冰雪聪明,一定可以明白我的苦心,是不是?”素贞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会心的说。 “我很感激你前世舍命救了仕林,也了解你们之间深刻的感情,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知儿莫若母,他心里想的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他从出生到现在,肩上就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重担,我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因为这就是他的宿命,他不仅是我白素贞的儿子,更是天上人间造福生灵的星宿,所以他还将继续担负己任,完成使命。趁你们之间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赶快悬崖勒马啊。”素贞含泪、紧握她的手。 “许伯母,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在转世为人之前我早已经放下了,只想好好的做人,过着平凡的生活。可是上天似乎不肯放过我,让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我做梦都不敢奢望今生还能再遇到仕林,也不想去打搅他现在的生活,更不想违背当初对碧莲说过的话,我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可我一睁眼,所有的记忆都跟着回来了,他就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叫我如何视而不见?如何忘记?我曾试图想要毁灭我自己,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对不起,许伯母,如果你也能理解我的话,就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媚娘激动的哭着,拉着素贞的衣袖。 “媚娘,我都能理解,只怪缘分太会捉弄人,即使是我,也阻止不了它发生。”素贞替她擦着眼泪。 “媚娘罪孽深重,还请许伯母指点……”媚娘诚恳的看着素贞。 “我知道你很痛苦,仕林也是如此,看到你们两个这样,我也于心不忍,只是大局已成,无可强求。如今让你尽快解脱的方法就是忘记前缘,忘了和仕林的一切,从此你们形同陌路,往来无望,才能恢复你平凡的生活,你可愿意?”素贞果断的看着她。 “形同陌路?往来无望?”媚娘口中喃喃的说着,突然间吐出了一口鲜血,泪水大把大把的掉落。 “媚娘,我得赶快帮你疗伤,不然你的性命就不保了,你的爹娘还在等着你呢。”素贞忙点其穴道,扶住她,给她擦拭着嘴角。 “爹……娘……。”她轻唤。 ‘少欲无为,心身自在;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心静则国土静,习心就是习哉。’她想到参叔曾给过的忠告,当初是自己没能及时明白,等领悟已经为时已晚了,所以不能一错再错。于是强收起泪水,一脸凛然,伸手拿下头上的珠花,不舍的看了看。 “许伯母,我愿意按照你的说法去做,只是最后再请求你一件事可以吗?”媚娘喘着气。 “你说吧。”素贞点点头。 “麻烦你替我把这朵珠花交给仕林,他看了之后就会明白的。”媚娘递给她。 “好,我会交给他。”素贞看了看,接过珠花。 “那就请伯母,开始吧。”媚娘说着,慢慢闭上眼睛,背对着素贞,眼泪仍然不自主的流着。 ‘永别了,仕林。’她心里默念。素贞看着她,想起当年亲手结束小青的孽缘,心中也有不舍和恻隐。如今眼前的这个女子,是真真切切的爱着自己的儿子,他们感情也将要由自己亲手结束,她有些许的迟疑,可是事不宜迟,她的伤已经不能再耽搁了。于是,她收起杂念,开始运功逼出媚娘体内的余毒,输入真气帮助她恢复体力,最后也就是最艰难的一道程序,将一个“忘”字点入她的心内。她伸出手指,念出心法。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她使出手掌,看着媚娘瘦弱发颤的背影,突然间…… “不要……娘。”碧莲突然推门闯入,看到素贞收手,顿觉得有些鲁莽,素贞也诧异的看着她。碧莲照顾仕林躺下后,就来到媚娘门口,一直听着她们的谈话,她听到媚娘的无奈,听到她愿意为了仕林再次牺牲时,心中十分动容。此时,她已经完全的想通,作为仕林的妻子,她更不愿看到丈夫有苦难言,饱受煎熬了。 “媚娘……。”她冲过去摇着媚娘的肩。 “碧莲……”媚娘睁开眼睛,转过头泪流满面的看着她。 “我……?许伯母,你……?”媚娘惊讶的看着素贞。 “媚娘,你的勇气让我折服,又怎能下得了手,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去面对。不管怎样,你和碧莲这样用心的爱着仕林,让这个当母亲的深感欣慰。”素贞看着她们,想到当年自己为了救人,迫使小青灭缘,是如此的果断,而现在面对媚娘却下不了手了,更没想到碧莲也会进来阻止,让她十分感动,若天庭要怪罪下来,一切后果她决定一并承担。 “媚娘,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完全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没有想到其实你比我们都痛苦。记得你对我说,仕林哥是我的,要我好好把握自己的姻缘,可是我一直都想告诉你,虽然我和他做了夫妻,但是他的心始终都是你的,没有人可以替代。作为妻子,我的心里自然也是痛苦的,可是我不想看到他再继续痛苦下去,所以我宁愿放弃,就像十八年前你为了他舍命相救一样,如果成全你们可以换来他的笑容,我也愿意如此为他。”碧莲拉着她的手。 “碧莲,我很谢谢你会这么对我说,也让我看见你对仕林的爱有多深。他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而我却不是一个能真正带给他幸福的人,他有父母、有家、有孩子、有重任,维持现状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我不想因为前世的孽缘再带给他任何的伤害,或是累及他人,这都不是我的初衷。碧莲,我说过,你们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你的贤惠和善良才能够真正帮助他完成大任,这也是顺应天意啊。”媚娘流着泪。 “可是媚娘你……,就忍心放弃他吗?”碧莲看着她。 “缘起缘灭,都不容我左右。我不能因为爱他,而误他。我很感激许伯母救了我,为我留住了记忆,媚娘真的感激不尽,不再奢望了。所以,请你们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媚娘凄楚的看着碧莲和素贞。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三十九-安平大婚喜临门 两个月后。 安平公主大婚,举国上下普天同庆,处处张灯结彩,京城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宝山和仕林一家都被邀请入宫参加盛大的婚礼。早晨,啸山被宣召到崇政殿,正式册封为驸马都尉,并赏赐了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及驸马府邸一座。赏赐过后,皇上设宴款待,有皇家乐队在一旁助兴。宴会结束,啸山向皇上谢恩,遍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骏马,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头上打着三檐伞,五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前边奏乐开路,回到自己的府邸,等待迎娶。并接受公主陪嫁物品的搬入,有装饰着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嫁妆之多足足排成长队一直延伸至府外十米。大街上、驸马府都挤满了围观的老百姓,这次的公主和驸马均来自民间,所以大家都瞪着好奇的眼神想目睹两位新人的风采,皇上更派出了禁军沿路保护,吴太守更不敢掉以轻心,亲自上阵指挥,以保婚礼顺利进行。 “啸山,你真威风,当驸马的感觉不错吧,你看光是嫁妆都已经排了一大圈了,还有这驸马府,太气派了。”固安兴奋的说着。 “哎呀,我都紧张死了,刚才进宫面圣,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自己会出错,出丑惹圣怒。早知道娶公主要这么麻烦,还不如不当驸马的好。”还未行婚礼,啸山已经满头大汗了。 “瞧你这孩子,说什么疯话,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你大喜之日啊。以后娶了公主,入了宫,更要时刻注意,要谨言慎行。”香巧教导着他。 “是,娘,孩儿记住了。”啸山撅了撅嘴。 “香巧,今天是啸山的大喜之日,你这个做娘的就不要再教训他了,他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将来也会是一个好臣子、好丈夫、好父亲的。”碧莲说。 “他那个冒冒失失的性格,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嘛。” “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就不要杞人忧天了,他已经长大成人,娶了媳妇儿之后就会懂得分寸进退了。”宝山说。 “哥,恭喜你了,今天你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门外有很多老百姓在看,他们都羡慕你能娶到公主呢。”晓柔说。 “是啊,咱们啸山啊就是人好,命也好,别人啊都羡慕不来的,这下可替咱们家长脸了,呵呵呵。”二奶奶乐得合不拢嘴。 “是啊,二奶奶,你才是好福气啊,有宝山这么好的女婿和啸山这么有出息的孙子。”姣容说。 “谢谢,谢谢啦。”二奶奶说,仕林微笑的看着他们,一语不发。 玉泉宫 雨胭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沐浴净身后,进行一番盛装打扮: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浅红色袖子的嫁衣,喜庆的浓妆衬得香腮红光满面,额前那点胭脂更是画龙点睛,活脱一个仙女下凡。装扮之后,她坐上喜轿来到太庙为母亲上香,叩拜行礼。 “母后,今日是女儿出阁之日,特来此辞别母后,叩谢母后生养大恩,愿母后在天之灵得以安慰,与女儿同喜。”说完后,王公公接过香插在了香炉里,雨胭行三叩首礼。接着,她就随行移驾凤喜宫。同时,啸山身着便服,佩玉带,骑骏马到顺和门,在那里换上官服,用象征着忠贞之鸟大雁、币帛等作为聘礼,由东和门入宫,前往凤喜宫迎娶新娘。 凤喜宫 皇上和皇后已经在那里等着她,雨胭低着头,缓缓的走入,由宫女扶着跪下行叩拜礼。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今日是儿臣出阁之日,特前来辞别父皇、母后。叩谢父皇、母后对儿臣的恩宠及照顾,儿臣日后定当谨双亲,还请父皇、母后放心。”说着她磕下头去。 “皇儿免礼。”皇上说。皇后上前将她扶起,并拿起宫女递上龙凤如意手镯,套在雨胭的双手上,又拿起长命金锁片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公主出阁之后,要谨记教诲,遵从《女则》,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合理持家,做个贤德之妻。”皇后教导着。 “谢母后,儿臣铭记于心。”雨胭跪下谢礼。 “胭儿,亲眼看着你出嫁,这一直是父皇的心愿,今日终于如愿以了,父皇太高兴了,不亏是朕的公主,真是明艳照人。”皇上看着雨胭,喜上眉梢。 “父皇……。”雨胭眼中含泪,依依不舍,虽然才入宫短短几月,但是对于皇上这个父亲她甚是依恋,想到即将与他分开,心中万般不舍。 “傻孩子,今日大喜,快别哭了,别弄花了妆。”皇后用手绢替她轻轻擦拭。此时,外面响起礼乐,啸山的迎亲队伍已到了凤喜宫外。 “吉时已到,请公主上花轿。”王公公喊着。 “儿臣叩别父皇、母后。”雨胭再次行礼。皇上、皇后微笑的看着她走出凤喜宫,上了没有屏障却鲜花围绕的喜轿,踏上她人生的又一个开始。 皇后亲自送行,乘坐九龙轿子,太子骑马在侧,行至东和门口,就完成了送亲大礼,看着仪仗队及两位新人远去。啸山骑着骏马在前,固安作为男宾随后,仪仗队在前开路,两边禁军守卫着,新娘轿子的前方有天文官,陪嫁仆人,相应使臣,头插钗子的童子八人,后边是世宗皇帝的弟弟宁王夫人以及其他达官贵人的夫人,最后又有仪仗队及禁军跟随。一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入大街,老百姓纷纷上前争相观看。 “快来看呀,好壮观的皇家婚礼,咱们可是头一次看到。”妇人甲。 “那还用说吗,这是咱们的公主成亲,当然是要隆重盛大的。你瞧,那驸马多英俊啊,咱们公主可真是倾国倾城,郎才女貌啊。”妇人乙。老百姓们个个兴高采烈、议论纷纷,不注投向羡慕的眼神,啸山频频向两边挥手致意,雨胭低垂着头,微笑以待。 驸马府。 迎送队伍到达驸马府,已是晚膳十分了,新人进入新房暂作休息,随后,举行皇上特赐的九盏宴会,席开九十九桌,意味着天长地久,宴请亲王及文武百官,皇上和皇后、太子亲驾驸马府同贺,更有皇家乐队、舞队表演助兴,礼炮声声、礼花绽放,点亮整个夜空,别提有多隆重、多热闹了。 待喜宴结束后,皇上、皇后、太子等先行回宫。其余宾客继续留下来观礼,啸山迎接雨胭出席坐在主婚喜桌上,互敬交杯酒、同食桂圆莲子羹,里面有:玉枣、花生、龙桂、莲子,寓意早生贵子。随后,雨胭行侍奉公婆盥洗进膳之礼,送上衣服一套,手帕一盒,梳妆用的小匣子,澡豆袋、银器三百对,衣料五百身等礼物,整个皇室婚礼才算圆满结束了,亲王及文武百官陆续离开,新人回到了洞房。 丫头婆子们在屋内摆上点心、在床铺里撒了吉祥物之后,才纷纷退了下去,终于只剩下两位新人了。啸山往床上一倒,忽然又跳了起来,拉开背子一看,顿时傻眼。 “不会吧,还要再继续折磨我啊?”他看着满床的枣、生、桂、子直犯头晕,拼命的将它们推到一边,雨胭在一旁笑出声来。 “你还笑,早知道娶你要这么麻烦,我啊,宁愿一辈子打光棍儿。”啸山坐到桌边。 “你说什么?”雨胭站起身来,不聊被裙角一绊,整个人往前仰,啸山马上飞扑过去接住了她。 “怎么样,没摔着吧。”啸山忙问。 “还说呢,都是你。”雨胭推开他,想站起来,可是又摔了,重重的压在了啸山的身上,只听一声惨叫。门外和窗偷听的人都面面相觑。 “你怎么样啊?”雨胭立刻挪开身子,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还撑得住。”啸山坐在地上,雨胭也顾不得礼节,掀起裙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被人用内侧裙角绑住了,难怪会被绊倒,绑住新娘裙角是寓意为女子嫁做人妇,要收敛性情,遵守妇德,从一而终,嫁夫随夫、入乡随俗,这裙角自然是要由夫君亲自解开的。 “这是谁干的,竟然敢绑我的腿。……差点忘了,母后说了,新婚之夜,不能说话的,可我说得太多了,怎么办?”她在一边自言自语,试图解开裙角。啸山看着她满脸通红、自说自话的可爱摸样儿,着实想笑,可又忍住了。他伸手制止住她正忙乱的双手,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深情的凝视着她。想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排除万难后终于娶到了眼前这位娇艳欲滴的妻子,让他心生无限的感慨。雨胭也被他的神情所感染了,羞涩的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雨胭,你真美。”啸山情不自禁的从她的额头吻了下去,顺着鼻梁至鼻尖零碎的吻着,刚要吻下樱桃小口时,忽然听见一声怪音,啸山睁开眼好奇的看着雨胭。 “驸马,我的肚子好饿。”雨胭一脸紧张及无辜,啸山听后倒在了她旁边,他期待已久的新婚之夜就结束在这一片温柔的无奈之中。 啸山和雨胭大婚后,宝山将顺天镖局交给了手下陆坤打理,一家人便搬到了驸马府定居。固安受到顾忠的保荐,入选了太医院,跟随杜太医继续钻研岐黄之术。仕林则被调回了京城,举家搬迁,离开了他生长居住了大半生的钱塘。走之前,他去了老宅上香祭拜、又去了綉庄,不过只是远远的望着,看着芸儿出来招呼、迎送,人来客往的场景里始终少了些什么,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就在他走后不久,固安也去了綉庄。 “许大哥,请喝茶。”芸儿倒了茶给他。 “谢谢,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还能适应吗?” “一开始手忙脚乱的,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芸儿笑着说。 “以后这里还要靠你继续经营下去,有什么难处就来京城找我。” “我知道了,你们明日就要启程了吗?” “是啊,以后要是得空,就到京城来玩玩。” “我会的,替我问候家里的长辈。明日我就不来送你们了,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芸儿脸上露出离别的黯然。 “好。清月还是没有消息吗?”固安突然问。 “没有,不过,我相信她现在也一定过得很好,终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所以我要在这里等她。” “怪不得你不肯随雨胭进京。”固安听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自从清月走后,他也曾找过很多地方,可都一无所获,相反仕林倒是一脸平静,对此不闻不问,每日早出晚归的处理公务,休息日也只是呆在家里,练字习画,日子过的异常平淡,让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解。 “对了,你明天就要走了,有样东西一直想要交给你。”芸儿说着,就走到一旁,打开柜子,拿出一副绣画递给固安,那是他和清月共同回忆的一副画,他看着非常惊讶。 “这幅画是清月姐临走前连夜赶出来的,嘱咐我要交给你的,前阵子雨胭大婚你们都去了京城,回来后又忙着搬迁,而我也忙着打理綉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我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固安摸着绣画喃喃道。 “她说,这是属于你们两个的美好回忆,也是她唯一能为你做的一件事,希望你能原谅她,忘记她。”芸儿说。 “她真的这么说?” “她还说……。” “还说什么?” “她还说,晓柔是位好姑娘,希望你能好好的把握和珍惜。”芸儿说完后就走出了屋子。固安抱着绣画呆呆的坐着,看着窗下的绣架,想到昔日与清月一同绘制绣图的画面,如今人去楼空,一阵悲凉袭上心头。 两年后 世宗十八年,金兵南下,边关传来战报,局势不稳,需朝廷支援。啸山自告奋勇以大驸马身份请命援助虞将军,得到皇上应允,并封其为镇勇将军带兵前往边关支援,固安得知后,也请命随行,做随军大夫。当时,他和晓柔成亲在即,全家人除了仕林以外,都反对他去,可他依然据理力争,临行前他和仕林在书房谈话。 “爹,儿此行前去是为救死扶伤,为虞家军这样的正义之师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望爹能支持。” “去吧,如今你也已长大成人,该有自己的远大志向,只要是认为该做的就去做吧,爹相信你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自己也会获益匪浅的。”仕林自豪的看着他,儿子真的是长大了,这才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一片心,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陪在儿子身边,关心他,引导他,父子之间的隔阂自然就慢慢的减少了。 “谢谢爹,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固安感激的看着他。 “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的骄傲,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无愧于心、对得起国家和百姓,爹都会引以为豪。” “爹……。” “前方在打仗,会很危险,你在救护他人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心里要记着这一份牵挂才行,要平安的回来。” “孩儿记住了。” “你来,我这里有一些医典,是我这么多年来研究医术的一些心得,你带上或许会有帮助。”仕林拿出医典交给他。 “谢谢爹。”固安郑重的接过。 “还有这个锦囊,你也带上,可保平安。”仕林揭下自己脖子上锦囊挂在了固安身上。” “爹,这不行,那是奶奶留给你的。”固安要摘下来还给他,被他阻止了。 “这个锦囊我从小带着,从未离过身,因为它不仅是个护身符,还系着爹娘对孩儿的牵挂,现在给你了,带着吧。”仕林将锦囊塞进了他的衣服内。 “爹……,请原谅孩儿以前对你的误解,现在孩儿终于明白了,请爹原谅。”固安心里渗着满满的感激,曾经为了清月的离去而闹情绪,故意不理仕林,与他冷战了很久,马上要离开家了,才知道自己内心对这位向来淡然的父亲是多么的崇敬和信赖。 第二天,一家人齐聚到驸马府送行。啸山一身盔甲,佩戴宝剑,雨胭挺着大肚子和他依依话别。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有什么事就找娘说,知道吗?”啸山摸摸她的脸蛋。 “你也要答应我,平安回来,一起迎接我们的孩子出生,好不好?”雨胭拉着他的手。 “好,我答应你。”啸山看着她。 “这个你带在身上,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雨胭将一个荷包塞在啸山手里。他低头一看,正是以前在绣庄里清月教她绣的那一个,心里很是感动,便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收起了荷包就上马了。 “固安哥,你要多保重,平安回来,我等你。”晓柔眼中含泪。 “我会的,你放心吧。”固安点点头。 “这是我亲手绣的,里面有张平安符,你带在身上吧。”她将一个小荷包交到他手里。 “好,谢谢你,晓柔。”固安收进怀里。 “安儿,你一定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外婆会天天烧香拜佛,祈求你早点回来。”姣容拉着他。 “外公,外婆、爹、娘,孩儿走了,你们自己也要保重,等着孩儿凯旋归来,再尽孝道。”固安跪下,给长辈们磕了个头,也跳上了马,随着啸山一同前往宫里晋见皇上、点兵启程。 “啸山,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孩子等着你,你要记住。”雨胭追了几步,喊着。 “嫂嫂,你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晓柔跟上去扶住她,安慰着,看着前方的人儿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为止他们才回府。 经过日夜快马加鞭,啸山他们带领着军队终于到达边关,与虞将军汇合。看到这位初次谋面的孙女婿,虞将军非常高兴,在营中为他们接风,他将自己收藏多年的金蝉宝剑送给了啸山,那把剑轻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他们则将雨胭的故事都告诉了老将军,雨胭还亲手写了信、做了件衣裳让啸山亲手呈上,惹得他老人家也激动得热泪纵横。 第二天,他们便投入到战事之中,啸山跟着老将军研究部署策略,操练兵将,上阵迎敌,固安和随军周太医一起救治伤员,采集草药,切磋医理,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夜晚,空闲下来了,他便点灯研究仕林给他的医典,加上周太医的从旁指点,医术很快的进步了许多,不知不觉也已经离家两个多月了。 这一天,他们给牺牲的战士们举行丧礼,大家摘下头盔,腰间绑着白布条,抽出了刀挥舞着,为战友们送行。火把点燃了一具具枉死的灵魂,从肉体化为灰烬,却化不尽他们思乡的情愁,可是他们的灵魂却再回不去不故乡,回不到亲人身边,只能永远留守在这个荒漠里。固安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他心情沉重、说不出的难过,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还有什么比这种场景更惨烈的呢?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渺小和无知,一直生活在那样优越的环境中还不珍惜,比起这些长年离乡背井、在外征战,见不到亲人和骨肉的战士们来说,自己真的太卑微了。这晚,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啸山也是如此,于是他们便走出营帐,坐到了外面,看着月光,谈起心来。 “平时雨胭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有时我还真嫌她烦,可是现在我却多想听到她说话,看到她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看到她的笑容,还真想她。”啸山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了荷包,看着。 “我也想我的爹娘、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姨奶奶,不知道他们好不好,是不是也在看着这片浩瀚的月空。”固安说着,深刻的体会到仕林将锦囊交给他的含义,同时心里还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看,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在看。” “谁啊?”固安诧异,难道啸山知道自己想的是谁? “我那个痴情的傻妹妹,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呀。” “晓柔……。”固安轻唤,拿出怀里的荷包,带在身上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细看,精细的针线绣着祥云和如意的图案。他打开荷包,里面竟然是一张纸条,借着月光看见一行熟悉的字迹:‘固安’。这张纸不是那次灯会上的吗,原来自己的那盏花灯被晓柔拿到了,而自己当时所期待的却未能拿到,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固安微笑着,将纸条塞回了荷包内,收进怀里,啸山拿出了短笛吹着,笛声悠扬轻柔,传遍了整个军营,仿佛是来自远方亲人的问候,传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三天后,两军交战,这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一战,拼杀的非常激烈,由于老将军驰骋沙场多年,经验丰富,作战部署非常周密,啸山也从中提了不少好的建议,所以宋军气势猛增,逐渐占领上峰,打得金兵连连后退。先锋部队趁势迎头追击,啸山发挥他多年习武的功力,带头杀敌,果敢勇猛。固安也跟着上前线救护和后防,他在尸体中找寻着生还者,发现一个就背回去进行急救,来来回回的也让他有些体力不支了,突然他看到尸体中还有只手伸出求救,马上奔了过去,用力拉开其他尸体,把埋在下面的战士拖了出来,没有注意后面一个负伤的敌军慢慢起身,正要对着他一剑刺过去,当他背起战士转身时才发现,可剑已经刺了过来,他顿时大惊,时间定格在这一秒上。他还来不及多做思考,只见敌军在他面前倒下了,背后插着只小飞刀,敌人的剑也差一点就刺进他的体内,他抬起头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那个救他的人居然是晓柔。他非常的震撼,放下了肩上的战士,跑了过去,晓柔也连忙下马,朝他奔去。他停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霎那间紧紧的抱住了她。突然又一只箭朝着固安飞了过来,晓柔一把推开了他挡在了前面,箭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肩头。 “晓柔……。”固安惊叫着,忙捡起地上的刀飞了过去,一击即中行刺的敌军,当场毙命。 “晓柔,你怎么样啊?”他抱起晓柔,摇着她。 “我没事,你别担心。”可晓柔还是痛得晕了过去。 “晓柔,他立刻抱起她往后方奔去。还好救助及时,他替她拔出了身上的箭,晓柔忍痛咬着牙,她所表现出的勇敢深深的让他折服,不相信眼前所见的居然是平日里看似柔弱、默默无语的晓柔。他不禁抓起她的手,取出怀中的护身符交给了她。 “现在我用不着这个了。”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我的护身符。”固安微笑着,满眼柔情。晓柔听了眼中含泪,激动的扑到在他的怀里。生命真的很脆弱,世事也变幻无常,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的人,下一秒就有可能化为尘土,固安此时深深的懂得了“珍惜”二字,他紧紧的抱着晓柔。啸山在帐外看着,欣慰的笑了。 新白续之新月奇缘-四十章-国泰家安再会昆 经过了将士们的奋勇抗战,这次战役胜利了,金兵撤退,再谈议和,取得了暂时的和平。京城里接到快报,龙颜大悦,特召集他们班师回朝,论功行赏。驸马府和御史府上下接到消息,都松了口气,只盼着他们胜利归来。 ………… “啊……啊……”一声声尖叫响彻御史府,晓柔怀胎足月,正要临盆。 “怎么还没生啊。”固安着急的来回度步,他随军凯旋回来后,已被正式封为太医,并和晓柔举行了婚礼,现在正等待新生命降临的时刻,全家人都翘首以盼。 “哎呀,你就别再转了,我的脑袋都给你转晕了。”公甫嚷嚷着。 “外婆,怎么会那么久啊。” “妇人生产都是这样的,你别紧张啊。” “你现在的样子就跟你爷爷当时一个样,急得跟没头苍蝇似的。”公甫笑话他。 “是啊,人家的妻子生孩子都着急,就你一点儿也不急,还安安稳稳的做在那里喝茶。告诉你们一件可笑的事,当时你爹出生的时候,你姨奶奶去请稳婆,他硬是要我陪着稳婆聊天,不让她替你奶奶接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姣容看着固安说。 “为什么啊?”固安好奇的问。 “这档子事儿你就别说了嘛。”公甫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我就要说,说给孩子们听听。”姣容嚷着。 “外婆,你快说。” “他呀,竟然怕你爹生出来是个蛇身人头的怪物,或者是几个蛋,说了一大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歪理,还怕人家稳婆看到会笑话,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脑袋上长钉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姣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出来,齐齐打量着仕林,惹得他也忍不住的笑了。 “娘,还有这档子事儿啊?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碧莲问。 “他的趣事儿多着呢,今儿我突然想起,还没告诉过汉文和弟妹呢,若是他们知道了,非笑掉他的大牙不可。”姣容也边说边笑。 “你这婆娘就会糗我,老胳膊肘往外歪。”公甫假意翻脸。突然,产房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才将他们拉回了神儿。 “生了,生了,晓柔生了。”固安跳起来,跑去卧室,大家也随之一起去了。 “恭喜许大人,是位漂亮的千金。”产婆抱着婴儿出来,大家涌了上去。 “你们看,她好可爱。”固安接过婴儿,抱在怀里喜滋滋的,忽然产房里又传来晓柔的叫声,产婆立刻进去,没过多久,又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 “许大人大喜了,是位小官官,花开并蒂啊。”产婆将男婴交给了仕林。仕林欣喜的看着怀中的婴儿,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禁会心一笑。 一个月后,许府摆了满月酒,孩子由仕林起名,女孩叫佑榛(贞),男孩叫佑松(宋),两个小娃儿被公甫和姣容抱着,十分乖巧可爱。啸山带着雨胭和他们一岁大的儿子、宝山、香巧、二奶奶也来到府中祝贺,加上一些官员、士绅,热闹非凡。 “怎么样,今儿有百来个人了,可满足你了吧?”姣容说。 “我当太公,你当太婆了,当然要好好热闹热闹,要是汉文和弟妹也在,那就更热闹了。” “说得是啊,要是他们能看到这两个小的,还不知有多高兴呢,是不是啊,小榛儿,跟太婆婆笑一个,笑了笑了。”姣容逗弄着孩子。 “让我来抱抱。”雨胭带着孩子凑了过来。 “哟,好漂亮啊,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小美人儿,给咱们麒儿当媳妇儿吧。”雨胭抱起孩子。 “行啊,那你和啸山得赶紧再生一个。”碧莲说。 “为什么?”雨胭好奇的看着她。 “给咱们松儿当媳妇儿呀。”碧莲说。 “莲姨……。”雨胭不好意思的笑了,大伙儿跟着一起笑。仕林坐在旁边看着一群欢声笑语,心里也十分的高兴,他和一些官员应酬了几句,便悄悄退了席,走到院中,对天长望。又是一年桂花飘香,不知不觉中,已经三年了,她好吗?现在在哪里?是否眼前也有这样一轮圆月? “仕林,如今你也已为人父,不能像过去那样任性、冲动,碧莲是个好媳妇儿,你该好好珍惜她才对。怎可另生他念,让她伤心呢?” “不,娘,您误会了。我感激碧莲对我的好,对我的包容和照顾,她的确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还有姑爹、姑母对儿的辛勤养育、苦心栽培,这些儿都不敢忘记,也不敢违背。只是……” “只是什么?” “……” “仕林,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跟娘说的呢?” “娘,你请放心,儿会听你的话。” “仕林,娘要的不是这句,是你的真心话,你跟娘说啊。” “儿别无所愿,只求娘救媚娘一命。” “哥,你为什么不说呢,把你心里的痛苦和委屈都说出来,告诉娘你的想法啊。” “我没有痛苦,也没有委屈,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好,我无以回报,但愿有来生,再做娘的儿子,承欢膝下,共聚天伦。” “仕林……,我明白了,娘懂你的心意,娘真的不希望你功亏一篑,重蹈我和你爹的覆辙。仕林,答应娘,完成使命,好不好?” “儿谨记母亲教诲,儿必定做到。” 回想到这里,仕林深深的闭上眼睛,当初他得知媚娘伤愈离去,又看到她留下的珠花,已明白其用意,心里犹如被万根芒刺扎一般的疼痛,恨自己还是负了她,恨自己再一次的错过她,恨自己无法挽留和保护她,可是只要她活着,他愿意什么都放弃。从此之后,他压着内心所有的煎苦,继续做个慈父孝子,为朝廷效命,为百姓解忧,他外出巡访了很多地方,通过游历,与体察民情,来治愈自己已枯竭的心,每年都会回钱塘一次,却依旧得不到她的消息。 “哥,怎么不去前厅?”碧莲来到他身边。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大喜欢应酬。” “时间过的真快哦,咱们居然都当爷爷奶奶了。” “是啊,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些风风雨雨,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仕林感叹着。 “哥,你下一次出巡会去哪里?” “不知道,我还没想过,现在国泰民安,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我留在家里不好吗?”仕林看着她。 “当然好啊,现在家里多了两个小娃儿,比以前热闹多了。”碧莲笑着,两人走到一处凉亭里,坐了下来。 “碧莲,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仕林认真的看着她。 “什么话?”碧莲有点惊讶。 “谢谢你。”仕林覆盖上她的手。 “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用说‘谢’字。”碧莲有些羞涩。 “不,要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这一声谢谢一定得说。”仕林专注且凝重的望着她。 “这是应该的,我是你的妻子啊。”他们相视而笑。 “二十年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想起我们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真好。”仕林站起身来望向远方。 “是啊,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呢。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圆,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幸福,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碧莲上前走到他身边。 “怎么会呢,不管有多少个二十年,只要大家珍惜就好。”仕林伸手揽住了她,两人紧靠在一起。 ‘碧莲,今生能娶到你,的确是我的福气,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些年,无论以后会变成怎样,我永远不会忘记,谢谢你。’仕林心想,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卸下这千斤重担,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夜里,他悄然起身去了书房,推开窗子向外望去,久久的沉思着,直到曙光微露,他微笑着吐了一口气,关上了窗户,走到书桌前提笔。接着回到了卧室,看见碧莲还在熟睡,伸手替她盖了盖被子,注视她良久…… 第二天一早,碧莲一觉醒来,不见仕林在身边,心想着他一定赶着早朝去了。昨天客人散得晚,自己也跟着忙到深夜,早上就多睡了会儿,她下床洗脸梳理,忽然发现梳妆台上有封信,打开念着: “天降孤星走一世,大任已成心无寄,浮尘随风落昆仑,游丝不忘再生恩。”是仕林的字,她大惊,想了想忙放下信,去检查柜子,发现仕林平时穿的衣服少了几件,又冲去书房查看,柜子里媚娘的绣画也少了一幅,回想起他昨晚上对自己说的话,那感激的神情,别样的语气,自己怎么才反应过来。现在她几乎可以确信,仕林走了,他终于鼓起勇气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束缚他大半辈子的地方。她留着泪,不知是笑还是哭。 晌午,一家人围在桌前,等着仕林下朝回来吃饭,碧莲静静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今天怎么回事儿,仕林怎么还不回来啊?”姣容说。 “大概有事耽搁了,咱们先吃吧,肚子好饿。”公甫开始动筷。却被姣容打了手。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干什么嘛,饿了就要吃饭啊。”公甫揉着手。 “那也要等仕林回来,人到齐了才可以吃。”姣容瞪了他一眼。 “来人啊,去看看仕林回来了没有。”公甫嚷着。 “不用等了,我们先吃吧,哥说他今天会有点事,可能要很晚才回来。”碧莲硬是撒了个谎。 “你早说嘛,害我等了这么久,现在可以吃了吧。”公甫夹起菜大口的吃起来。 “碧莲,没什么事吧,看你脸色很差,不舒服吗?”姣容问。 “不,娘,我没事,可能昨天太累了,吃饭吧。”说着她也动筷了。 吃完了饭,碧莲把固安和晓柔叫进了书房。 “娘,找我们有事啊?”固安说。 “是有件大事,我想我不能瞒你们。”说着碧莲将仕林的信递给了固安。固安打开了信看完后也很惊讶。 “娘,爹他……”固安万万没有想到,他把信给了晓柔看。 “是的,你爹他走了。我不敢告诉你外公外婆,怕他们接受不了。”碧莲眼中含泪。 “可是娘,这瞒不了多久的,迟早他们会知道。”晓柔说。 “但是现在告诉他们,我真怕他们受不了刺激,尤其是你外婆。所以,一会儿你去宫里回来,就说你爹突然被派去暗访,要一段日子才能回来,能瞒多久是多久。”碧莲试着泪。 “娘,爹为什么要走?他会去哪里呢?” “信上不是写着吗,浮尘随风落昆仑。”碧莲又伤心了起来,想着昨晚他们还十分的亲近,可现在却人各一方了,如果他此去是为了寻找媚娘,那自己心里也还能接受,但突然失去的感觉又让她悲伤难言。 “娘,你不要伤心,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相信他的心里还是有我们大家的。”晓柔安慰她。 “心里有我们,还要弃我们而去,爹真狠心。”固安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他也能理解仕林的想法,‘浮尘随风落昆仑’难道他是去……,原来他始终都没有放弃,难怪自己当时找不到人,只有父亲知道清月的去处,但当时他也没有不顾他们,而是默默的做完所有的安排后,才截然而去。 “不要怪你爹,他已经承担得够多了,也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现在他终于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我该为他高兴才对。”碧莲擦着眼泪,却越流越多。 “娘,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们,榛儿和松儿,外公、外婆,我们都会陪着你。”晓柔揉着碧莲。 “不,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可以没有愧疚感了,这样很好,不是吗?”碧莲擦干眼泪,如释重负。 “安儿,你照娘刚才说的去做,再去一趟太师府,告诉顾太师,这事瞒不了他,他好歹是你爹的恩师,若有什么会帮着担待一些的。”碧莲嘱咐道。 “是,娘,我知道了。”固安点头答应,心里默想:‘爹,你放心去吧,往后这个家我会好好照顾,不辜负你的希望,但愿有朝一日还能再与你相聚。’ ‘哥,该做的我都为你做了,愿你一切平安。’碧莲走到窗前,默默的祈求。 昆仑山脚下,一个偏僻而幽静的小村庄里,仕林牵着马,走在村道上。几年的游历已让他增添了几分沧桑,当初离家之时,他就打算要用余下的人生来见识四方美好的山川,即使是破釜沉舟,也要解开深锁在内心的束缚,真正的投入到天地之中。于是,他一路寻访,城隍山、武夷山、青城山、峨眉山,直到昆仑山,他要找的不仅是失去太久的自我,还有失去太久的真爱。可是他并不着急,边游边寻,每到一个地方,他总会拜访百姓家里,了解当地风情,有时还替人治病,在这些淳朴的人文中得到了极大的领悟,觉得自己的生命并没有就此干涸,而正开始。 夕阳西下,山野间覆盖上一层金沙,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升起了炊烟,弥漫在乡间。他来到河边,取出帕子在水中漂了漂,拧干了擦脸,又伸手盛了口水喝,便坐在了大石块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由得嘴角上扬。他又从怀中拿出了短笛吹奏起来,马儿在旁边似乎已习惯了听他吹奏,悠闲的喝起水来。 忽然,有一块石子儿从身后飞出,投进了河里,打断了他的笛声,仕林回头一看,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他放下笛子,好奇的看着这个孩子。 “小弟弟,太阳都快下山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不回家吗?” “伯伯,你吹的是什么,真好听。”孩子稚嫩的声音让他微微一笑。 “这是笛子。”仕林伸手递给他看。 “笛子?”孩子也伸手触摸。 “你喜欢吗?”孩子不住的点点头。 “那就送给你吧,将来你要学会吹哦。”仕林看着孩子。 “谢谢伯伯。”孩子拿着笛子对仕林笑了笑,便一溜烟的跑了。 “娘……。”他边跑,嘴里边喊着,仕林顺着他的身影,向远处望去,看到前方站着一名女子,正朝着孩子挥手,孩子奔奔跳跳的扑到她怀里,她蹲下替他拍去身上的土,擦了擦他的小脸儿,就牵着手领着他回去了。仕林远远的看着,笑了笑转过了头,突然他又回头看去,他们已经走远了。他揉了揉眼,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怎么可能会是媚娘呢?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囊,里面包裹着珠花,又让他想起当年在沙石洞里亲手为媚娘带上的场景,看着如今又回到他手中的珠花,不时的摇了摇头,望向河面。 “虎子,以后不要喊我娘,要喊姨娘,记住了吗?”媚娘把虎子领进家门。 “姨娘。”虎子重复了一遍。 “对了,这才乖嘛。”她摸摸他的小脸儿。 “娘……。”虎子又对着她叫了起来,还调皮的笑着。 “你这捣蛋鬼,看我饶不饶你。”她追着虎子,虎子撒腿就跑,突然笛子掉落在地上,媚娘帮着捡,忽看见笛杆子上一个清清楚楚的“许”字,瞬间蹙了双眉。 “虎子,这笛子是哪来的?” “一位伯伯送我的。”虎子走到她跟前,拿回笛子。 “伯伯?什么样的伯伯?” “就是会吹笛子的伯伯。” “你在哪里遇到他的?”她抓住虎子的双肩。 “就在河边呀。”虎子伸出小手,指着河的方向。 “会是他吗?不会吧,大概只是同姓,是自己想太多了。”她自言自语着。 “虎子……。”一名妇人进了院子。 “娘……。”虎子跑了过去,抱住妇人。 “清月啊,谢谢你帮我照看虎子。”妇人说着,媚娘完全没有听进去,那个‘许’字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思绪。 “清月,清月?”妇人看她神情恍惚,推着她。媚娘像是被推醒一般,嗖的冲了出去。 她一路飞奔,来到河边,却是空空如也。于是她四处张望,沿着河道一路寻找,终于在另一处看见了一个身影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双手掩口,与他对望着,然后慢慢的挪动,加快了脚步,越来越近…… “仕林……”媚娘终于迈开步子飞奔了过去。 “媚娘……”仕林也朝她奔跑过来,那短短的几十米距离竟然相隔了五年。不,应该是一生一世,仿佛就是一场遥远的梦。当他们的手再次互握时,激动的热泪早已滚滚落下,媚娘颤抖的抽出手触摸仕林的脸颊,熟悉的轮廓、渴望的眼神让她确信,这不是梦,仕林,真的来了。 “媚娘……”仕林轻唤。 “仕林……”媚娘喊着,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此时,也只有泪水才能代替一切的语言,来传达彼此心里太长、太久的思念。 当阳光悄悄洒在这一片辽阔的山脉上,唤醒了熟睡的鸟儿,清脆的晨曲回荡在山谷之中,柔和而恬静。幽幽香烟妖娆着山头,迷蒙中露出点点倩影。仕林和媚娘望着眼前绵延的山川大地,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仕林,你看这里多美。”媚娘微笑着。 “是啊,你果然很有眼光。”仕林温柔的看着她。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要回昆仑山潜修,难道你忘了?” “我以为你忘了,没想到……。”媚娘娇羞的低下头。 “子轩兄,你还欠我一个和你长得一样俊俏的女孩儿呢,我怎么会忘记呢?千山万水也要找到你,可不能赖帐哦。”仕林忽然俏皮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呀!真是贼心不改。”媚娘笑着拍了他一下。 “是真心不改……。”仕林握住她的手,又摊开另外一只手,竟然是那枚珠花,媚娘看了欣喜不已,他亲手为她带上,将她轻揽入怀,一起体会着生命所赋予的万般奇迹。从此,昆仑山下一条弯弯的小河边,又多了一处房屋和田地,还有开满鲜花的园子。 钱塘的清河街上,爆竹声声,人们都争相涌进了一家名为“保和堂”的药铺子,接受名医许固安的义诊,药柜前更是排起了长队,碧莲和晓柔忙着配药、包药,公甫和姣容抱着两个孩子在店里招呼着,邻里们纷纷向他们道贺。不久前,固安辞去了太医一职,带着全家搬回了钱塘,以自己多年钻研的岐黄之术和行医经验,重新开设了保和堂,回馈家乡的父老乡亲,也圆了他毕生的心愿。 “官人,你看,孩子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属,终于是皆大欢喜了。”素贞望着宝镜里的画面。 “是啊,我替仕林高兴,也替固安骄傲,这一切多亏上天庇佑,才能让许家子孙福泽万代,善哉、善哉。”许仙说着双手合上,虔诚的膜拜。 “瞧你,还是和当初在西湖相遇时一个样。”素贞笑着,许仙不解的看着她。 “一样的憨厚老实。”青儿在一旁补充,素贞和许仙也跟着相视而笑了。 全剧终! 欢迎继续阅读新月奇缘续篇《再会断桥》,全文已写完,将陆续更新。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前言 新月奇缘续篇之《再会,断桥》,情节起伏,意想不到,补足前世因果,欢迎继续追月哟~ 本故事纯属虚构,角色剧情不涉历史、无关地域及人物,切勿对号入座。 序言 浩浩山川,脉脉相连,雪打万里江陵,冰封无垠荒河,擂鼓震得彻天响,黄旗折杆如山倒,殁在红雨残尸之中,热血洒尽破败城池,英雄挥剑,断耻辱,存风骨,怎奈魂去遗恨留千古。 世宗驾崩,太子登基,龙袍加身,号宣宗。生母曹氏荣升太后,凤仪金屏,无限荣耀。怎料父兄双亡,孤儿寡母,朝中孤立无援,诸王觊觎,皇权岌岌可危。临乱,金兵大势攻取,因乱,边关失守,驸马被虏为质,命悬一线,剩余将领死守驻地,撑不久已。急报日夜兼程,直抵京都,新君召集群臣商策,拂览朝堂,抬手点将,竟无骁勇可力挽狂澜。 托孤宰相顾忠提出议和,先稳局势为重。众臣无异,推举使臣传达圣意:献先皇四女安龄公主出使边关,随增黄金五百两、珠宝、珍品、奇玩百余车下嫁金国世子完颜济为妃,共享边关日晖。三月后,得金王议书为和,两军休兵,公主大婚日释放驸马还朝。终于安抚人心,满朝添喜多过忧虑,只待公主出嫁,又可恢复往日的太平盛世,即使表面,也算得过且过,新君无不如此,坐享一日,便是九五之尊,何况驾下卿臣,有权在握,谁不愿多得。 太后慎重,知金国野心磅礴,一心逐鹿中原,即使统一不得,暂为邦交,也可先助其子稳固权位,待日后羽翼丰满,便不得而知了。故对此次和亲细节毫不怠慢,亲自取出珍藏多年的绣缎“彩凤映月”赐予公主作陪嫁,以显皇室荣威。世人只知嫦娥奔月,谁人见其身现于月上,不过是后人浮想罢了。“彩凤映月”的珍贵之处就在于缎上凤凰乃先祖皇后午夜梦回,见彩凤追月,金光闪现,叹为盛世美景,醒后照着梦境亲手绣制,针法细腻,用了西域金丝加上稀有的夜光朱蓝粉沫镶嵌,在月色下,折射五彩光芒,传形夜空,稍加舞动,犹如凤鸟追月,映于华光,所以被视为国宝,代代相传。 只是,先祖皇后绣完彩凤便玉驾西归了,锦缎尚未成形,多少刺绣高手也不敢擅动,怕走针坏了这国宝而丧命,便一直封存,未得善用。此时,太后也愁于此处,若能制成嫁衣,穿在公主身上,凸显映月奇观,取悦金王,早日换回驸马,邦交长存,边关无忧,也就不枉献宝之举,不负先帝重托。张榜几日,寻不到能工巧匠前来一试,眼看婚期将至,太后忧虑过度病卧,新晋户部侍郎孙茂良献策,即刻药到病除。 礼炮鸣响,烟花绽放,酒香肉肥,宾客齐坐,火把子烧得旺,照亮边关大漠贫瘠的天,众人振奋,少有的欢声笑语迎着一顶花轿抬至正前方,完颜济昂首阔步,掀开轿帘,龙凤喜帕甩上了营帐,急切的手带出新娘势要揽入怀中,不料其顺势旋转避开,丝质红袍便在他的手中滑落,出人意料的举动非但没有惹恼他,反令他越发起了兴致。刹那间,风吹得喜服飘逸,一只金凤冲上云霄,映在皓月之上。擂鼓作响,新娘展开双臂绕着完颜济飞舞,脸上似笑非笑,珠链半遮的凤冠下露出迷蒙的容颜,若即若离,只看得他神魂跌宕。而众人则抬头仰望,新娘背后的绣凤随着她的舞动而活灵活现,金光直射,投影在夜空上,时而绕月、时而追月、时而盘月,令人目不转睛,叹为观止。 完颜济志得意满,数十年征战阅历无数,即使青龙在上也能气定神闲。此时,却也被这人鸟合一、魅影袅绕的奇观震撼,微醉的脸上一对火红的眸子时刻不离那随风摇曳的身姿,喜悦与风光令他内心膨胀,竟不等舞停,一把将新娘横腰抱起,狂妄声响彻四方: “哈哈哈……好……好!这人间凤凰是本王的了……”众人欢呼,完颜济更是得意,牢牢抱着新娘往洞房走去。 黑夜中,一行红泪黯然坠落,凄楚的目光追随着青衫白袍越拉越远,即将亲手了断一切过往,前世 也好,今生也罢,早已注定了结局,便用尽余力在心底呼唤: “仕林……仕林……”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一章-寒风夜宿送新袍 腊月风寒,霜刀刮面,裘绒紧锁,仍湿了一身冰露。八百里山道,萧索无影,车马徒行,轴轮碾出日积月深的疲惫,赶着五十名精骑前呼后拥,举刀护卫,由昆仑往京都一路保驾。行至山口石冈一带,统领张骥查观天色,乌黑滚浓的云团连绵密布,遮得日光逐渐暗散,看似不妙,便驾马行至将军田飞身边,耳语几句,待其点头,再至蓝顶裹棉的马车旁,贴近了车窗说道: “大人,天色将晚,恐有暴雨,全军需借民宿度夜,委屈大人了。” “无碍,不可扰民。” “是。”得令,张骥报于田飞,随军继续前行。 傍晚日落,到达田冈小村,找了干净民居,独院四户,打赏银两,收拾妥当后,张骥吩咐士兵扎营驻守村口,留余几人守在院外,有条不紊中,他掀起门帘。 “禀大人,房间已备,请大人入内休息。” “辛苦统领了。” “大人客气,应该的。”张骥小心翼翼,搀扶着将其迎入,田飞已在门口等候。 “大人一路怠慢了。”田飞抱拳嘘寒。 “将军辛苦,劳烦将士们护送,实感惭愧。” “这是末将职责,大人请进屋吧。”田飞顺手引路,指向朝南的屋子。 “等一下。” “大人有何吩咐?” “不敢当。我想住这间屋子。” “这……朝北的,大人还是住南间吧。” “我习惯朝北。能否请将军派人将我车上的棉布揭下,封在门窗上?”举手遥指,那泛白陈旧的雕花窗梁上,大大小小的几个破洞,想是日头久了,窗沿也跟着歪长,空隙大得风呼呼的往里钻。 “末将这就去办。”田飞指挥士兵照做后,又对张冀吩咐道: “张统领,请姑娘下车吧。” “是,将军。” 车帘打起,宽大的棉披风下伸出细白玉手,丫鬟扶着,半遮面的下了车,在将军跟前行礼,顿了顿,送入对屋。 “大人,请用晚膳,村里食物粗陋,还望大人将就用些,到了县城就好了。”炊事老兵恭敬的递上,三菜一汤配小米饭,清淡飘香。 “大人,小的给您斟酒,夜里凉,喝了身子暖些。” “有劳了,我不好酒。” “那大人用菜,农家东西新鲜。” “我向来食素,这肉末蛋羹……送去对面吧,别浪费了。” “好,小的这就去。” 是夜,山里迷雾遮月,更深露重,风雨将至,寒气越发逼人,小兵抱来棉被,添了炭火,屋里隐隐的升腾热气。 “这屋暖和,还是送去给将士们用吧。” “回大人,他们都有。” “那……就送去对面吧,女孩儿家弱不禁风,易手足凉,恐伤身。” “是。”小兵提着新炭往对面去,敲了敲门。 “给姑娘添炭火。” “不用了,朝北的屋子,更冷,我这儿有棉被,够暖了。” “大人说,姑娘家着凉会伤身,要小的来添。”那小兵年纪不过十五,老实巴交的脱口而出。 “那就放下吧,谢谢小兄弟了。”小兵将碳加入盆内,就出了屋子。 “姑娘歇着吧,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呢?”丫鬟见其拿着布和棉絮上下穿缝,烛光刺刺的响了几声,越发的亮,照得那双低垂的眼眸愈加柔和,丝丝沥沥沁入其中。 “家里带来的,趁着空闲赶一点是一点。”言语间,针未停,飞快地让人看不清,她自己也看不清,窗外被封住的夜色,有人站着独赏。 “赶得这么急?姑娘冷吗?” “怎么会冷,门窗上了棉,凉气都入不来。” “一群武将还真细心。”丫鬟自顾自说着,随手倒了茶放在桌上就坐到一边整理衣物,全然没有发现那飞针的手停了停,笑意漾在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歪靠在床边,睡得正香,士兵、将领们疲劳整日,早已夜会周公。一件夹棉衬里也跟着完成,咬断了线头,轻轻叠好。随手执起衣衫,盖于丫鬟身上,便起身推门而出。一阵冷风吹来,她抱紧了衬里,小步带跑,往亮灯处前去。几声叩门,一席亮光溢出,两人相视而笑。 “怎么是你,快进来。”掩了门,立刻拿起袍子往她身上盖。 “我不能久留,要下雨了。”手上的衬里塞进了他的胸前,推了推。 “是什么?” “打开来看。” “这么冷的天,还做这个,冻着手,熬坏了眼睛,我可心疼。”他欲暖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抽出。 “棉被、炭火都给了我,你这屋子……,夜里怎么睡?”见他盯着衬里不动,脸颊倏地浮起淡淡的红,又扯出直接套在他身上,系上结子,大小正合身。 “你呢,衣服够不够暖?要不要叫人再送些碳去?”刚抓她的手是凉的,便顾不得新衫,急切询问。 “不用了,我得回去了,这个……不许脱下来。” “……媚娘,辛苦你了。”拉住她的手,还是凉,怔怔的看着,她只摇摇头。 “到了临安城,就会有办法,他们两个,一定能平安回来。”她没有推却,反握住他的,紧了紧。 “巍巍大河,固若金汤,千军万马,蓄势待发。不用智取,竟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求短暂太平……”话还未完,媚娘急忙捂住他的嘴,紧张的摇头。 “别说了,这恐怕已是万不得已,更不是你我能争辩的,只要他们回来,不求别的,不是吗?” “不是。枉我星宿下凡之身,也不过血肉之躯,防不住侵略,救不得急难,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造福,又何以报效?”话音落,拳头跟着落,杯中茶水洒了出来,溅在媚娘心头,蹙了眉。 “仕林……”抬眼细细看他,又是三年,离家飘然在外,岁月有增无减,已是蹉跎。 ‘他,命不该如此。’越是安逸的日子,越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念着。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二章-春末抵京古人见 冬末,大队人马到达京城。街上,南来北往,迎送叫卖,一片繁荣有序、年味十足之景。媚娘挑起车窗帘,露出细缝儿一条,酒家、当铺、玉器店依次映入,红粱石砌的二层楼房、黑瓦白墙、高出山里黄土木屋整整两倍的个儿,不是没住过,竟有些陌生感。撤了手,复又掀开门帘,仕林的车就在前面,昨日劝他先回钱塘,他却执意送她入宫,请了旨再做打算。轻叹一声,宫门已若隐若现,她的手不禁拽住衣裙,再放开,薄薄的汗渍,留了痕。 入了朱雀门,各自下车,转乘内轿,分了两路,一路直通崇政殿,一路前往玉泉宫。上轿前,仕林看了媚娘一眼,刚好迎上她的,两人眼波流动,唇角微扬,瞬又移开。 “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卢姑娘的。”丫鬟润珠轻声说道。 “有劳费心。”语毕,见媚娘上了轿,自个儿才入轿随内侍太监进了朝房更换官服。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站两边,新君金銮高座,仕林手执笏板,稳步向前,直到正中下跪行礼。 “臣许仕林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爱卿平身。” “谢万岁。” “许爱卿自德宗皇帝在位时,钦点头名状元,又继护国有功,钦册巡查御史。先帝升驾,御史大人归隐造访,三年五载,不辱使命。今日重还我朝,乃我朝之幸矣,万民之福泽,朕深感宽慰。” “臣蒙先帝鸿恩,圣上体恤,不究离朝之罪,容臣四方游历,经年多时未尽君臣之礼,未担黎民之忧,尤负圣恩。如今,金、辽作乱,窥噬掳掠,令圣心难安,民心不定,臣罪该万死,难辞其咎。今日赴京,特向圣上请罪,恳请圣上允臣戴罪立功,随威远大将军一同远戎边关,为国效力。” “许爱卿忠心可鉴,本无罪过。然子非武夫,上不得沙场。但另有他法,非卿莫属。” “诚请圣上明示。” “边关战败,伤亡惨重,大驸马等身陷敌营,至今未得营救,朕身为一朝之主,恨不得御驾亲征。”新君说到此处,一拍龙椅,豁然站起,吓得群臣忙下跪磕头。 “万岁使不得……”新君克制了情绪,又坐下,挥手示意众臣起身,黑压压一片才跟着竖起。 “所幸现已议和,朕的四妹愿与金联姻。” “许爱卿。” “臣在。” “朕赐你金牌,如朕亲临,一路通关护送公主出使金国,完成和婚,再迎驸马还朝,以解两国纷争。” “万岁,臣……” “咳咳……”一旁传来几声低咳,仕林顿了顿,见顾忠神色有疑,便不再多言。 “臣遵旨。” “镇远大将军樊坤听令。” “臣在。” “命你带精骑三万,随许御史一同送亲,务必将驸马等带回,不得有误。” “臣领旨。” “若无上奏,退朝!”新君拂袖离座,群臣跪送,仕林欲前往御书房再议,被顾忠拦下,带回府中。 “相国……恩师,您为何拦我?” “许大人,此事早已定夺,何须再议?你刚回朝,皇上念你有旧功,派你亲送公主出关,是有深意,如此大任托付与你,怎可再违圣意,另起事端呢?”顾忠不紧不慢的,刮着茶碗盖儿说道。 “恩师,下官并非要违背圣意,而是觉得尚有转圜之余,仅凭议和,就能担保日后相安无事吗?” “日后的事非老夫能定,你为官多年,离朝多年,其中事有所不知,军权在握的不是你我,也非圣上。” “恩师,你是说……?”闻听相国此言,脸色顿白,虽不理朝,流言入耳多时,只不信皇叔谋权。 “援军不出三日,即可到达边关,能打还需议和吗?不过是用来拖延时日,以命换命罢了。” “那公主此去……” “哎……,莫要再问了,好歹你们上阵父子兵,能救则救吧。”顾忠一声声叹息,击得仕林一腔热血被硬生生生的浇熄。 玉泉宫 “清月!” “雨胭!”多年不见,两人分外激动,拥抱之余,热泪盈眶。 “哦,不,民女参见公主。”媚娘松开她,跪地行礼,毕竟这是皇宫,还有旁人在。 “快别,跟我还用这些吗?”扶着她起来,拉她坐到暖阁内。早晨,屋里燃着香,催得泪潸。 “我以为今生今世再难见你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伤心处,雨胭掩面而泣。 “不用担心,啸山一定会平安回来。”媚娘挨近了她,拿起帕子轻试她的泪,自己的尚留在眼中。 “可是这些日子,不知道他是否安好,有没有……有没有被刑囚,有没有吃饱穿暖,我实在不敢想象,他何曾受过这种罪。” “啸山是铁骨男儿,挺得住的,且有固安在,他们能彼此照应。” “固安,还牵连了固安,要是他有什么不测,叫我怎么对得起晓柔,对得起许伯母一家。”雨胭想到此,更止不住泪水,伏在桌上放声痛哭。 “别这样,要坚强些,你还信不过许大人吗?如果啸山回来,看到你这样伤心,他才会更难过。” “除了担心,我什么都做不了,恨不能飞去那边,替他受过。” “如此贤妻,夫复何求……”看着雨胭痛苦,媚娘心疼落泪,雨胭却抬起头同样看着她。 “他们不该找你来,你也不该来。”她覆上清月的手,晃得有些无力。 “只为救人,救的是我朋友,刀山火海,我也要来。” “清月……” “启禀公主,太后娘娘有请。”内侍前来通报,两人忙止了泪,稍作整理,便去往乐寿宫。 “儿臣见过母后。”进了正堂,太后高坐,雨胭欠身行礼。 “皇儿免礼。”太后拉起她坐在侧,媚娘上前下跪。 “民女卢清月参见太后。” “平身吧。” “谢太后。”媚娘提裙站起,低着脸,不敢多看。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是。”弯眉下,一双盈动的眼睛触及太后,岁月流年,依旧风华不失,满脸悦色,更显母仪风范,瞬间便也稍稍放松,有了笑意。 “果然好相貌,把你给比下去了。”见媚娘眉清目楚、清秀纤细,太后侧眼朝着雨胭戏言道。 “母后说的是,儿臣心服口服。” “赐座。”两名宫女搬来座椅,媚娘谢过,略坐小半儿。 “闻说整个钱塘县提及你的刺绣手艺,人人称赞,年轻轻的就有这般造诣,不容易。何时学的?师从何人?” “回太后,民女少时执针,不曾拜师,寻常女红,不及造诣。” “你过谦了。听说还开了綉庄?” “回太后,先前只为家计,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已不是民女在经营,鲜少往来。” “嗯,能持家主事之人,必定心慧手巧,这点哀家没有说错吧?”太后早已上下打量其穿着,虽不是上等衣料,但剪裁、绣工确属精细,心里暗暗的亮起希望。 “母后可从不轻易夸人哦,你是第一个呢。”雨胭见太后欢喜,心下轻松不少。 “民女谢过太后。”媚娘起身,脸上微微泛红,太后示意她坐下,继续谈话。 “此次召你进宫,缘由想必你已知晓。” “回太后,民女已知。” “有几成把握?” “缝制不难,只是……” “需见见实物,才可定论,对吗?” “是。” “你路远迢迢的来了,带着万分诚意,哀家感激在心,岂有不让先见之理呢?” “那宝物我也不曾见过,母后,何时也让儿臣一睹真容?”一直听说太后宫中珍藏了一件刺绣精品,却从未亲眼所见,雨胭不免好奇起来,到驱散了先前的伤怀。 “你急什么,到时候自然有你的份儿。今日就请卢姑娘先回玉泉宫歇息,待明日去玉霞宫为四公主量身,夜里便可见宝物。” “是,民女遵旨。” “雨胭,哀家知道你们彼此颇有渊源,但是在这期间,就不要出宫走动了,避免横生枝节。” “是,儿臣记住了。” 两人退出乐寿宫,雨胭带着她逛进了御花园,春风正盛,满院姹紫,晶莹的雨露挂在叶尖儿上,娇嫩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飘过阵阵香气,衬得清月一身粉衣,宛如丛中一朵,明媚鲜艳。 “这个时辰,该散朝了吧。”两人停下脚步,歇在凉亭,媚娘看了看四周,悄声问道。 “早散了。怎么,你担心许伯伯?” “胡说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被一语击中,媚娘脸上微红。 “随口问问?你何时关心朝堂之事了?” “不关心,我来做什么?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媚娘起身要走,雨胭立刻拉住她赔礼。 “我是跟你说笑的,怕你刚入宫,会拘束,才想着逗你开心。”雨胭这样说,到让媚娘心里不是滋味,明知她此时坐立难安,还要顾及自己,实在难为她这番情谊,面色便柔软下来。 “对了,许伯母一家在我府上,你想去见见吗?” “他们知道我来了?”媚娘甚为惊讶,却也在情理之中,啸山连同固安被俘,许家上下一定担心。 “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吗?许伯母今天早晨就想来过来,我借故推了。” “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们了。不过……还是救人为先吧。”虽已时过境迁,对于许家人和当初的约定,自己尴尬的处境该如何与他们相见呢。 “过几日,得了空,我再做安排。”雨胭的细心周到另媚娘愁眉舒缓,笑意微露。 “谢谢你,雨胭。” “谢什么,不管怎样,你还是我们大家的清月,这点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听着雨胭发自肺腑的话,媚娘既感动又惭愧,前生的缘、今世的罪,一同打破在这慌乱、不安的时刻,既来之,则处之吧。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三-仕林回府媚娘遇袭 仕林在顾忠府上住了一宿,第二日下了朝便等在内宫外边侧的角门口。许久,才见雨胭的宫女出来,递给他信笺。 “许大人,公主和卢姑娘应太后旨意,去了四公主那儿,来不了了。这个是公主要婢女交给您的。” “有劳了,替本官谢过公主。”宫女得了回话,就进去了。仕林边走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来看,一行清秀的蝇头小楷,是媚娘的字迹。 “一切尚好,勿挂。”仕林看完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小心的将信藏于怀中,大步离去。 已时,四人抬着蓝顶官轿停在驸马府正门,得了信的碧莲与晓柔站在门外迎接,仕林一下轿,熟悉的面容映在眼前,激动得婆媳二人双双含泪。 “回来了?”人已在碧莲眼前,满腹的话儿堵在嘴边,却只憋出这三个字。 “嗯。” “媳妇见过爹,爹一路辛劳。”见公婆少言,晓柔立刻笑脸相迎,躬身问候。 “晓柔不必多礼,这些年也辛苦你帮着婆婆料理家事。” “不辛苦,这是媳妇儿应该做的。” “不要光站在门口了,先进去见见爹娘吧。”碧莲提示着,晓柔赶紧搀扶仕林入府。他的眼神掠过碧莲,笑意淡淡,多年不见,清瘦不少,一时无语,便也只得随着媳妇进府。到了正厅,见公甫、姣容、宝山都在,走至前方,便对着二老双膝下跪行礼。 “爹、娘,不孝子仕林……回来了,特向二位双亲请罪。”眼中擒着泪,紧咬着嘴唇,不敢抬头直视。 “起来吧,回来就好。”公甫冷着脸,不加理睬。姣容面无表情,懒懒应道,透着隐隐泣声。 “是儿不孝,让爹娘担心记挂,有负多年养育之恩,还请爹娘责罚。”他不肯起来,直挺挺的跪着,公甫瞄了一眼,忍不住叹气。姣容直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想必一路风餐露宿,心疼之余会心说道: “仕林,爹娘都老了,再也受不得任何刺激。辛苦了一辈子,只期盼着晚年,能儿孙绕膝,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团圆在一起。你爹娘在天上,已难团聚,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狠心离开我们,难道家和孩子也留不住你吗?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只希望固安和啸山平安回来,你也不要再走了,就算娘求你,行不行?等我们两个老的都闭了眼,你要怎样,我们眼不见为净,也不管不了了。”姣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公甫也跟着红了眼,仍不发一句。 “娘……,孩儿对不起你们,孩儿罪该万死。”姣容的话震撼仕林内心,惭愧到无以复加,令他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得落泪,重重的将脑门子磕向地面。一旁的宝山看得无奈,晓柔依着他,不停用帕子擦拭流下的泪。碧莲看在眼里,心里酸楚,扭头便往内堂跑。 “臭小子,你看多少人为你伤心、费神。你不顾及我们没关系,可碧莲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你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夫妻多年,说走就走,你对得起她吗?,我真恨不得打断你的腿也不解气。今天看在碧莲的份上,暂且饶了你,如果还有下次,看我不亲手打死你。”公甫用力扶起他,将多年的郁结一股脑儿的咆哮了出来。 “爹……。”仕林感概不已,紧抓着公甫的手臂不放。 “还磨蹭什么,快去追你媳妇呀,这么多年,让她一个人遭了多少罪。” “我……” “快去啊。”公甫一声怒喝,仕林才惶惶起身,朝着内堂走去。 “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固安和啸山也会跟着回来的,仕林一定会救他们的。”姣容喃喃自语,也让其他人抱起了些许希望。 跟进卧房,仕林犹豫了几秒,才轻轻踏入。环视周围,干净简洁的家具摆设,素色床帏,窗下桌案上,供着一尊观音像,三支快燃尽的香冒着青烟,各自上升后又密在了一起,从而分不清了,亦如眼前床边侧坐正拭泪的碧莲,一切好似恍如昨日。 “碧莲……”仕林走上前,停顿在半空中的手终抚上她的肩头,能明显感觉她瞬间的轻颤。 “你累了,我让丫鬟准备洗澡水,先休息一下。”未等他下一句出口,碧莲立刻抹了泪,绕过他推门而出,剩下仕林一脸茫然,面对自己的妻子,竟举足无措。 是夜,碧莲收拾床铺,准备两床被子。直到仕林进屋,没说过一句话,即使吃饭,也只低着头,偶尔夹菜于人。两人躺着,依旧无话,唯有交错的呼吸声,才证实彼此的存在。 “你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把固安带回来。”突然,仕林不再沉默,异常坚定的看向碧莲,却见她已泪湿枕巾,双眼通红,透着满腹委屈,心中突升起愧意与疼惜,伸手将碧莲揽入怀里,拍着她的肩头安慰。 “对不起……”迟来的道歉令碧莲彻底崩溃,埋进仕林胸前,闷声痛哭,满溢的泪水终滑过他的面颊,融入仍是紧紧相连着的血脉里。 玉霞宫 午膳刚过,太后宫中的内侍就来接清月。皇四女安龄公主是先皇的才人殷氏所生,年芳十七。生得纤瘦,不苟言笑。其母生前不得先帝宠爱,未育皇子,终日抑郁成疾,早早离世。她也因此更加沉默寡言,闺门不迈,自然不受关注,故也成为此次和亲被选中的对象,心里有苦无处诉,想着人生即将漂泊无望,一张本就白皙素净的脸如霜冻般毫无喜色。 “请姑娘替公主量身。”内侍示意宫女捧上尺子,媚娘细细打量后摆手推开。 “不用了,公主的尺寸民女已记下了。” “记下了?姑娘未曾测量,如何记得?” “……。”媚娘笑了笑,微微欠身:“烦请公公转告太后,三日之内便可完工。” “是,奴才送姑娘回宫。”内侍不解惑,便没了趣,阴着脸领清月出殿。从头至尾,公主未曾开口,木偶似的站着冷眼旁观,好似一切与自己无关。那内侍走的时候只稍稍行礼,不等她宣退就转身离开,媚娘还是行礼告退,抬眼时,见公主略弯了唇角,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无辜且不屑于世的笑容,带有几分真诚,几分想不透的平静。 三天后的清晨,一缕光钻进屋内,背投在伏桌而睡的人儿身上,烛灯早已烧完,凝固着残余的红。桌面散乱的绣线、碎布,隐约覆盖捏针的纤指。门微启,跟进一双绣鞋,轻到不能再轻,移动至桌边,不待人察觉,就将桌子翻查一通,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红木箱上。双手支起盖儿,眼神儿一阵放亮,窃喜中掏出怀里的剪子,拉起布料一角硬生生的撕扯。兴许是太急,碎开时“刺啦”一声惊得手中剪子不慎落地,沉睡的人儿睁开眼睛,循声望去,便看见一个小宫女蹲在地上正…… “你在做什么?”媚娘猛地站起,拉住小宫女的手。 “毁了它,我要毁了它。”小宫女狠狠的瞪着她,想拾起剪子,媚娘急忙一脚踢掉,那宫女便推开她,用手猛撕。 “不,不可以。”媚娘扑向她,抢着手里的段子,两人扭在一起。 “快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小宫女毫不示弱,根本不顾身份,死命的拽着。 “这是我辛苦了三天三夜才完成的,怎容你破坏,再不停止,休怪我喊人了。”媚娘自然不肯放手,抓住小宫女的手臂硬是要掰开。 那小宫女听了心下着急,狠一口咬在媚娘手腕上,迫使她松手。虽然吃痛,媚娘仍紧紧拽着,僵持之下,小宫女加大力道,齿间有腥味溢出,她害怕得颤抖,终于松了口。只见粉色衣袖上的破口处已被染红。小宫女突然一脚踢在媚娘腰部,痛得她也松了手,便迅速抢过缎子,扯着开裂处要往下撕。 “不……” “清月,你起来了吗?”此时,屋外响起雨胭的声音,两人都惊得朝门口望去。 “你快走,走啊。”媚娘爬起身,夺下缎子,推着小宫女。 “我不走。”小宫女不舍缎子,拖拉着。 “这是国宝,谁毁了它就要丧命,你不想活了吗?”一语激得小宫女连连后退,面目惨白。 “清月,你在干什么啊?还不开门?”雨胭再次敲门,媚娘忙推着小宫女朝屋内走去。 “就来了,我刚醒,让我穿件衣裳。” “快点啊,母后派人来接了,要把做好的衣服送去玉霞宫让四妹试穿。” “好,马上就好。” “从这里爬出去,你该知道怎么走。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知道吗?”媚娘打开内屋的窗,指指外面。 “那你呢?这缎子已经毁了。” “我有办法,你快走吧。”小宫女惭愧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立刻爬窗而出。媚娘见她离开,就关上窗子。出了内屋,拿起桌上一块碎布缠在伤口上,又换下了染血的衣服,将缎子收好,才给雨胭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再不开,我就要让御林军来替我开了。” “那怎么行?一群大男人闯到我屋里来,成何体统。” “谁让你在里面磨蹭这么久,还以为出什么事呢。”雨胭胡乱翻着绣线,看媚娘梳头、装扮。刚才见她迟不开门,差点就想破门而入了。 “我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到是你贵人多虑了。”媚娘执起梳子,顺着发丝梳理,又拿起一朵珠花插在发间,照了照镜子,起身走到雨胭身边。 “多虑?我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谁敢托公主你呀?” “你说呢?”雨胭眉角一挑,古灵精怪的打量她,淡绿色纱衣轻盈飘逸,两束长发垂在胸前,脸上略显疲惫,却不失灵秀与优雅。 “……哼,没一句好话。”媚娘知她想说什么,脸一红撅起了嘴。 “话不好吗?人好就行。”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吗,太后娘娘的人可等在门外呢。” “哟,搬母后来压我?好吧,算我多管闲事了。就让他等着吧,等到太阳下山了也不关我的事。” “谁……谁会等到太阳下山?”她心虚的表情早被雨胭收入眼底,故意绕过她,嘴里大喊: “我~不~知~道~。”说完就往门外走,媚娘忙追上去。 “雨胭……雨胭。”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四-公主落发绝红尘 刚入玉霞宫正殿,就听见宫女凄惨的哭声,不明就里的两人面面相觑,由内飘来一股子烟雾,夹杂着檀香味儿。雨胭拉着媚娘进入内殿。公主的卧房,一片素青,整洁到没有多余的颜色,顿时止住了两人抬起的脚步。 “公主……公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奴婢已经去想办法了,为什么不等等奴婢呢?”小宫女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安龄公主像是毫无知觉,一动不动的跪在佛像前,身着修行衣,一手执掌,一手拨动佛珠,嘴里念叨,头上发丝一根不剩,一团乌丝躺在地上。要不是小宫女声声唤着公主,难以想象那就是昔日淡漠、高贵的皇四女,如今已是活脱脱一个看破红尘、六根已净的尼姑。 “四妹,你这是……为何?”雨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几天前还好好的妹妹,转眼就成了这般摸样。未得回应,她一把扭过安龄公主的身子,更大的意外令她跌倒在地。公主右边脸颊,一道长而深的伤疤,从鼻梁到腮骨,渗着血丝,看起来新添不久,差点没把她吓晕过去,媚娘倒抽一口冷气,忙又放下捂着嘴的手,将雨胭扶起。 “去拿药箱来。”她冲着宫女低声说道,这才认出此人就是刚才闯到她屋里企图毁坏彩锻的那名宫女,瞬间全都明白了,不由得惋惜。 “是,我这就去拿。”宫女擦了泪,爬起身来。 “别忙了,不值得,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安龄公主突然开口,语气如她那次笑容一样的平静,渐冷。 “公主……,你答应过奴婢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 “这不是折磨,是解脱。性命受之父母,我无权剥夺。心灵若能自主,我宁愿交给佛祖,从此青灯为伴,修行长随,不受俗事纷扰,跳出世俗,离开这里,乃我幸矣。” “四妹,你的人生不该这样,你是父皇的女儿,要与二妹、三妹一样,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不是出家、不是看破红尘。” “我今生最大的错误和遗憾,就是生在帝王家,做了父皇的女儿。”话音随着眼泪一同落下,安龄公主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冷冷的看着每个人,看着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仿佛也看见了母亲,在弥留时毫无生恋的眼神,带着恨意慢慢的熄灭,慢慢的闭合…… 公主自毁容貌、落发出家,心意已决。太后始料不及,急招孙茂良进宫商议,此时离大婚还有两天,再沉稳的心府也不免小乱,一掌击落桌上的瓷碗,碎片溅得七零八落。 “太后息怒,公主年轻不经事,一时糊涂才会闯下大祸。” “真是气死哀家了,不愿意就早说,何必做得这么绝,弄得大家没有退路,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回太后,事以至此,无可挽回,太后保重凤体。” “保重凤体,能解决眼前急难吗?金国迎亲使臣已经到了。” “回太后,当下,只要重新定夺一位公主,方可解和亲之忧。” “哪里还有公主可送?我的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其他宫里剩下的一个十岁、一个六岁,一个还不到三岁,怎么嫁?” “诸位王爷府中可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太后认作义女,便是我朝公主。” “一时之间,宗女尚多,良莠不齐,哪来得及细选。况且,个个是掌上明珠,舍了谁都是得罪,皇上刚登基,你也知道朝中情况,哀家不能冒这个险。” “太后说得是,臣考虑不周,未曾想到这点,请太后恕罪。” “那你就快点另想办法,千万别说送宫女、送民女,那些都是不入流的庸脂俗粉,只会坏事。” “太后圣明,容臣思虑片刻。” “快想!” …… “启禀太后,臣心里已有良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臣斗胆,宫中确有一人为上上之选。” “谁?” “玉泉宫绣女卢清月。” “她?不行,一介草民,怎可贸然充数。” “太后莫急,且听微臣慢慢道来……”孙茂良稍稍凑近,在太后跟前说得口沫横飞,浑不知窗外的人面色惊恐,拔腿就跑。 玉泉宫 媚娘在房中修补彩锻,幸好只损坏了一角,捻了金线,刷齐了断面,一针一针的缝合。正聚精会神,突然房门大开,雨胭心急火燎得冲入,拉着她就往外奔。 “清月,快跟我走。” “我还没绣完……。” “别弄了,快走。”一把扯下她手中的绣,媚娘不明原因,用力挣脱,碰到了伤处,忍不住叫喊出口,雨胭忙松了手。 “怎么了?” “没事。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这么急匆匆的要我走?”她掩着手臂,扭转话题,雨胭的慌乱令她顿生不祥之感。 “你别问了,总之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我送你出宫,马上走。”雨胭又抓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雨胭,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媚娘用力一甩,停了下来。 “再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仕林……许大人出事了?” “不……不是,不是他。” “那是碧莲他们……?” “不是,他们都很好。你就别问了,听我的没错,快走。”雨胭不再解释,拖着她快步走向大门,还未跨出,就听见内侍一声通传: “太后娘娘驾到,顾相国驾到。” “来不及了,一会儿无论母后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知道吗?”雨胭砸拳跺脚,忙叮嘱。媚娘摸不着头脑,被她拉着后退,迎接凤驾。 “儿臣参见母后。” “民女参见太后。” “都起来吧,到里面说话。”太后和颜悦色,丝毫不露异样,进入殿内上座,屏退了左右。 “安龄公主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回母后,儿臣去过玉霞宫,已有所知。” “她,本该赐死,哀家念及先皇和多年的母女情分,已嘱皇上送她去净水庵,一尝所愿。” “谢母后恩典,赦免四妹。” “皇儿请起。哀家也不愿看到她这样,好好的一个姑娘,好好的一张脸,哎……。” “母后仁慈,四妹会感激的。” 随着话音,太后的眼落在媚娘身上,见她安静侧立,垂目不望,犹如出水芙蓉,纤尘不染。落雁羞花恐也比不得这份清雅,看来孙茂良的话果真不假。 ‘启禀太后,那卢清月虽为民女,却并非凡人。’ ‘此话怎讲?’ ‘回太后,卢清月的身世,臣之前已向太后禀明,另外臣于近日向钱塘的表兄探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传闻,因牵扯朝中要臣,故不知当讲不当讲。’ ‘朝中要臣?哪一位?’ ‘臣不敢进言。’ ‘都什么时候了,哀家让你讲,你就讲。’ ‘是,太后莫急,听微臣细细道来。’孙茂良引着太后入座,又扫扫两边宫女,太后挥手,屏退左右,他才慢条斯理的道出。 ‘据臣的表兄所述,那卢清月的父母只是地道的农户人家,粗陋不堪,可她却生的清秀脱俗,聪慧灵巧,乃非凡人女儿之相。’ ‘说下去。’孙茂良这一点不置可否,她初见媚娘,也觉得其貌不寻常。 ‘六年前,她生了一场怪病,被巡察御史许大人救回家中,还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 ‘巡察御史,许仕林?怎会与他有关?’ ‘回太后,他们早就相识。’ ‘是因为安平公主吧。’ ‘太后说对了一半,安平公主确为他们所救。可卢清月与许大人在二十多年前早已相识。’ ‘不可能吧,二十多年前,她还未出世,怎会认识许仕林?’ ‘回太后,臣不敢狂言,那卢清月的前世却非凡人,乃是兔妖幻化,叫做胡媚娘。曾在钱塘开设胡记綉庄而与许大人结识,这件事钱塘县人尽皆知,胡记綉庄的所在地就是现在的卢记綉庄,也在许大人老宅的隔壁。’ ‘这样好的女孩儿,前世是个兔妖?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们不会道听途说吧?’ ‘回太后,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太后,胡乱敷衍。臣的表兄世居钱塘,祖上与已故梁相国同宗,臣的姨丈幼时曾与许大人同窗,对其家事颇为了解。当年其母白素贞下凡报恩,水漫金山后被镇压雷峰塔之事,想必太后也详尽,虽令人匪夷所思,却是千真万确的实事,德宗皇帝在世时,还亲允许仕林还乡救母,当时被叹为佳话。’ ‘这些哀家都知道,可这是许大人的家事,与卢清月有什么关系?’ ‘回太后,卢清月前世胡媚娘,是……是……。’ ‘但说无妨。’ ‘那胡媚娘是兔妖不假,也是许大人……情投意合的红颜知己。’此话一出,太后厉色,瞪得孙茂良忙垂下脑袋。 ‘继续说。’ ‘是。胡媚娘助许大人救母,后被妖魔所害,魂魄投胎转世于城隍山脚下,就是今天的卢清月。’ ‘前世的事情今生还会记得吗?’ ‘说来也怪,有缘的人自会同命。当年胡媚娘到钱塘开了綉庄,那卢清月重蹈其覆辙,相继认识许大人的公子与驸马爷,从而又聚在了一起。也就是那场怪病,让她想起前世而难以自处,故离开钱塘,到了昆仑隐居。许大人跟着辞官游历,这次他回来,也是田将军一路由昆仑护送到京的,据说先前他们早就居所同处,已为内室。沿途中,许大人对其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将士们有目共睹。’ ‘那他家里的夫人?’ ‘许家上下都知晓此事,包括安平公主与驸马一家,其乃世交。’ ‘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这姑娘背后竟有如此错综复杂的故事,这样的人留着怕也是祸害。’ ‘太后圣明,臣所述之重,就在此处。’ ‘许仕林乃文曲星下凡,天相庇佑,才华出众,当为我朝所用。若因为一个女人而晚节不保、埋没于世,太可惜了,哀家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就算是为了皇上,也要留他在朝。但是,卢清月绝不能留。’天后心中暗暗想到,为了儿子与朝廷,哪怕是不通人情,她也别无选择。 ‘太后,那卢清月确有过人之处,可利用其对那金世子……’他做了个刺杀的手势,太后的眼神立刻擦亮。 ‘可是,如何令她听命呢?’ ‘回太后,她的软肋就系在一人身上。’孙茂良的得意之色溢于脸上,太后知其未安善意,却可拿来一试。 ‘你的这策的确是一举多得,如大功告捷,哀家必有重赏。’ ‘臣谢过太后。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一个人出面,方可达成。’ ‘谁?’ ‘顾相国。’’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五-金丝绣线捻过往 复看媚娘,多少曲折历经,命运折磨不休,她还浑然不知,依旧贞静。太后不禁恻隐心动,一想她与许仕林的过往,忙又调整心态,继续道: “皇儿,你先退下,哀家有话要和清月姑娘说。” “母后?” “你退下。”太后面色沉重,雨胭已感不妙,却奈何不了,直望向媚娘,她也紧张的看着自己。 “母后,儿臣……” “有话一会儿再说,退下吧。”太后不给她任何说话机会,雨胭没了法子,只得退出,掩上了门,便心急如焚,脑子里乱哄哄的静不下来,又不敢离开,只得在外厅等候。 一炷香如一年之久,雨胭绞着手里的帕子,越发烦躁,想喝口茶却滑了手,杯子落地,心里莫名一惊。宫女伏地收拾,她也跟着捡。突然,门开了。太后从里走出,见此情景,愣了愣,她迅速站起。 “母后。” “怎么了?” “没事,儿臣不小心打落了杯子。” “嗯,哀家回宫去了。”太后边说边往里看,继而道:“你也回府去吧。” “陆公公。” “奴才在。” “送公主回驸马府。” “是,奴才遵命。公主,请。” “母后,清月呢?” “这里没有清月,只有安龄公主,你记住了。”太后使着眼色,手轻拍她胸口。 “不,母后,让我见见清月,我要见她。”雨胭心急,拔腿就往里冲,太后扬手,几个侍卫拦住她。 “会有相见的一天,等公主大婚,哀家准许你送嫁。” “母后,不可以,不可以。清月是无辜的,求母后开恩。”雨胭挣开侍卫,跪倒在太后跟前,泪流不止。 “雨胭,你胡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母后不必向儿臣隐瞒。清月是我的好姐妹,她只是个普通人,不能代替四妹,求母后另选,放了她吧。” “是她自己愿意的,不信,你进去问她吧。”太后示意侍卫让道,只见媚娘走了出来。 “清月~。”雨胭迎了上去,紧抓着她的手。 “太后说的没错,是我自愿的。雨胭,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媚娘也握紧了她的,强忍着眼里的泪,却遮不住哭红的眼和满脸憔悴。 “可是……可是为何非要你去不可呢?母后,不能另选其人吗?就算选我,我也愿意。” “雨胭,你不要再胡闹了,哀家若有别的法子,也不至于这么做,你该识大体才对。” “可是清月她……她……许”雨胭一时难以自控,差点呼之欲出,媚娘忙拉过她,喝止道: “也许这就是命,命该如此,避不开、逆不了。为国家、为亲人,牺牲小我又如何?清月何德何能,有幸担当,他会明白的,终有一天,会明白的,你懂吗?”媚娘重重的摇晃她,眼里的透彻令雨胭恍然大悟,顿感四肢无力,抱住媚娘无奈痛哭。 “清月,你不该来,不该来……” “来人,送安龄公主回玉霞宫。陆公公,护送大公主回驸马府。”太后吸了吸气,正色道。 “奴才遵旨。” “雨胭。”几乎哑然失声,媚娘不舍的看看她,便转身跟着内侍走,雨胭想追,陆公公上前挡住了她。 “清月……清月……。” 凄厉的叫声传得很远,几只黑鸟飞过“哇哇”附会,仕林抬头,灰茫茫苍穹一片阴冷,前方紧闭的侧门,迟迟未开,他动了动脚,麻痹感刺痛全身,努力迈开步子,却见一顶蓝轿从侧抬来,将他接回府。 第二日天翻鱼肚时,金丝收于无形之内。雕花衣架上挂着成形的喜袍,领子、袖口、围摆都镶着金丝绒捻的滚边,彩凤呈现其中,双翅展于袖上,摆尾散开。左侧有分裂,实为那损坏之处,媚娘将右侧也剪开,绣成了碎羽,似零星掉落,坠在尾后。 平日冷清的玉霞宫因两日后的婚礼热闹起来,却也因此成了禁宫,没有太后命令,谁都不得随意进出。宫门内外,红绸围绕、灯笼高挂,院内花草、盆栽全部焕然一新。公主卧室,早就一改素色,粉里透红,喜字装点。首饰、发带、宫花、朱钗堆满了桌,嫁妆在外排成长龙,织造处早早侯在殿外,等待换试新娘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由内侍捧着,进入殿内。 媚娘由宫女伺候,外加织造处的裁缝一同,换上了嫁衣,厚重感承压于身,令她不适。却如同木偶般的配合着,任由裁缝比量、调整。想起当日自己为安龄公主量裁,她的心灰之情更糟于自己吧,此时如临其境,感同身受。 装点完毕,太后万分满意,果然非寻常女子,国宝穿在她身上,才可将华彩之处彰显得淋漓尽致。于是,她从袖内掏出一根翡翠簪子,递于媚娘。 “这是哀家送你的贺礼,年轻时母亲所赐,你现贵为公主,就当作陪嫁吧。”拿过簪子细看了看,将它插于媚娘发间。 “簪子挑人,连我都不宜佩戴,却偏偏挑上了你,衬得很。那金世子好福气,人财两得,你说世上哪有这样好的命呢?” “太后此言是为何意?” “他不该有这样的命。你,也不该让他有这样的命,懂吗?”太后又拔下簪子交到媚娘手里,紧紧的看着她,看得她心慌,看得她跌坐在地,硬生生掉了两滴泪。 “正如你先前所说,这都是命。你的命、驸马的命、许大人的命、本宫的命、我大宋朝的命皆在于此了。”隔着簪子,捏紧了媚娘的手,呼吸凝聚,两个女人的心都在颤抖。 驸马府 得知仕林即将随军远赴边关营救,公甫也执意要回钱塘,姣容扭不过他,碧莲和晓柔只得收拾包裹,好在孩子们乖得很,不曾吵闹,挤在一块儿睡觉。晚膳过后,仕林独坐书房,未点灯,借着一席月光,盯着香炉里溢出的妖妖娆娆的烟,如山里旁晚燃起的炊烟,总是他归家的指引。 这天,一如往常,背着诊疗箱,从百姓家里出来。忽听到一阵叽里咕噜声儿,低头望向扁平的肚子,便加快脚步。近家门,他习惯性的抬头,未见囱口出烟,佳人笑迎。而是一排兵将站立在外,将院子围了一圈。 “媚娘。”他放下箱子,直往里冲,兵拦住他,刀对着。 “仕林,你回来了。”媚娘从屋里奔出,紧紧拉着他的手臂。 “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有,碰见几位将军说要找你,才开了门让他们入内等候。” “找我?”见她无事,便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兵,心里疑惑起来。 “许大人,末将有礼了。” “是……田将军。” “正是。末将今日奉皇上旨意,特来找许大人,有要事恳请,不知许大人是否方便说话?”田飞瞄了眼旁边的媚娘。 “请将军里面说话吧。”皇上派来的,必有要事,仕林立刻随同进屋。 媚娘奉了茶就退出掩上了门。田飞将来意及详情向仕林道明,劝解一番后便带兵离去。许久,媚娘再次推门而入,室内一片静默。 “要走了?” “明日上京。”听之,她垂下了眼眸,转身入了里屋,仕林轻叹一声,呆坐了片刻才起身进入,媚娘已在收拾包裹,他停住她的手,停了会儿,有两滴泪落在他手背上。 “媚娘……” “衣裳都收拾好了,路上冷,记得多穿。还有些银子你带着,还有……”未说完,被仕林揽入怀中。 “你要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仕林,我想……” “不行,你就呆在这,哪儿也不要去。” “可是朝廷有意,我不去就是抗旨。” “你并未在诏文内,不算抗旨,我已经回绝田将军了。” “可是固安和啸山等着公主救命,我去绣彩锻,也是去救他们,我要去,让我去。”媚娘抬起头,抓着仕林双臂,殷切恳求。 “天底下不止你一个会刺绣,你不去,他们还会找别人。” “我在行,救的是我至交,更要去啊。” “媚娘,我不是不让你去救人,只是路途遥远又太危险,进宫不知吉凶,安儿和啸山生死未卜,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懂吗?”仕林反抓住他的手,捏得过劲,媚娘忘了疼,伴着泪随他一同纠结在心。 “我不怕,再多危险我都不怕。” “别说了,总之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仕林突然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眼神异常坚定,令媚娘不再争辩,缓缓垂下手,无声的踱出房门。 ‘媚娘,对不起,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再连累你。’等她走后,仕林才暗暗说道,又深深的叹着长气。 那夜,雪下了整整一宿,积得有两尺高,走路十分困难。军队不能耽搁,前排的士兵用刀挥雪开路,其余则上马,仕林来不及向媚娘告别,拿起包袱就上路了。行至半山,他掀起车帘看窗外,忽见远处树丛里有白影晃过,疑是眼乏,揉了揉,再望去,即刻大喊: “停车,快停车!” “许大人,出什么事了?”张骥闻声走近询问。 “快点停车,快停!” “停车!”田超发令,马车刚停稳,仕林立即跳下,往外冲。 “跟上去。”张骥得令,带着一组人追在后面。 仕林踏入厚雪中,急得用手扒,连奔带跳冲入树丛,一把拉住那白影,激动的有些生怒。 “媚娘!” “仕林?”媚娘惊讶的看到他,呼着团团热气,脸色竟有些微红。 “你为什么要跟来?走了那么多山路,你真是……哎!”见她绣花棉鞋上染了淤泥,裤管儿沾着雪,他重重叹气,甩开了她的手,媚娘自知不该,生怯不敢抬眼,只轻声说道: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此话无拒,热抚过心,仕林再无辩驳之力。 “仕林,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绣完彩锻,我就走,保证不会有麻烦,好不好?” “可是……这太危险了,你快回去吧。” “那我一个人走山路回去就不危险了吗?这里,可是会有野兽出没哦,现在我又了法术,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天黑了,遇到个什么豺狼虎豹的,咦……,怪吓人的。”冻得发红的小手不禁抓紧了手里的包袱护在胸前,面露胆怯的张望周遭枯枝横岔的荒凉山林。明知是她故意撒的小性儿,也已引得仕林颇为紧张。 “没有万一!你……哎!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由得露出无奈笑容,顺手接过她的包袱。 “好啦,我们快走吧,别让人家久等。” “雪深,我背你过去。” “这……不太好吧。”她四处张望,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正盯着,脸刷一下的红了。 “那让他们背你?”仕林见她这副可爱摸样,忍不住打趣儿,故意凑近低声说道。 “你敢!”轻打他的肩头,惹出几声笑,半扶着,跟在他身后步出。张骥会意,带着士兵先行。仕林蹲下身,背起媚娘走在前方踏过的道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足印,她回头看了看家的方向,终究还是离开了。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六-焚香祷告念双亲 宝山来到书房,见仕林闭目沉思、饭菜未动,便上前将碗筷摆到他面前。 “要救人也得先吃饱,你再这样是想等着别人来救你吗?”仕林睁眼看他,不言语,神色无光,转向窗外。 “这是碧莲特意做的,说你很久没吃到家乡菜了,好歹也动一点儿,别让她失望。”宝山将碗筷硬塞进他手里,仕林木讷的举起筷子,对着一碟子肉丝炒豆干儿发愣,停顿了几秒,还是放下了。 “不喜欢这个,吃别的,总有能吃的吧。” “宝山,我吃不下。”几近沙哑的声音,艰难的吐出一句,无力到可以融化。 “吃不下也得吃,就算为了儿子,你吃不吃?”宝山拿起筷子递给他。 “我真的吃不下。” “那为了媚娘呢?” “宝山?”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雨胭都告诉我们了。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啸山是我儿子,就算他战死沙场,我也以他为傲。江山要保、人也要保,国家有精兵、有良将,败了再去打、再去杀,拼命的大有人在。凭什么要一个弱女子去扛?靠女人能了事吗?仕林,你振作一点,两个是我们的儿子,一个是……朋友,别人救不了,难道我们也救不了吗?”宝山激动的捏住仕林的双臂摇晃,眼里迸射出强而有力的光,一时令他惊诧。 “圣旨已下,头衔在身,实难改变。我只后悔,把她也牵扯进来。如今,她只是个凡人,此去……凶多吉少,她太傻了。” “你也一样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用?能想出法子救人吗?” “救人?我是在害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决定跟你一起去,这不难吧?” “不行,太危险了。你一走,家里怎么办?我有樊将军保护,不用担心。” “你知道这次的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吗?” “怎么会?” “是有人从中作梗。” “谁?” “你的死对头,粱家。” “梁家?不可能,他们远在钱塘,无人在朝,又怎能兴风作浪?” “这点你有所不知了。户部侍郎孙茂良就是梁明明的外甥,媚娘的事全拜他所赐,雨胭的丫鬟亲耳听到他向太后献计,其中内情都是梁胜林告诉他的,也包括你和媚娘,太后全知道了。” “什么?”仕林惊讶起身,差点碰倒了饭碗,慌忙用手扶了扶。 “还有那个樊坤,当年在梁相国门下,如今投靠了禄王,难保他对你没有二心,你在外多年不知朝中近况,禄王谋权作乱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啸山和固安八成就是被他给害的。”宝山一拳垂在桌面,眼中怒火中烧,仕林连连摇头,感觉心头千斤重,复又坐下,试图让自己冷静。 “禄王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他手握兵权,却同意议和,援兵已到边关,只作镇守。恩师提出和亲,不过是拖延,仗迟早要打,于谁都免不了死伤。” “救回固安和啸山的胜算有多少?你告诉我。” “他们两个是筹码,暂时不会有碍,议和书上白纸黑字,大婚之日,立即释放。” “金人能信守承诺吗?” “不管信守与否,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们,明日再去相国府,与恩师商议。” “那……公主呢?真要送去?”宝山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只见仕林面色沉重,双眼顿时迷茫起来。 “自古帝女难逃指婚远嫁的命运,四公主是有悟性的人,早做了了断。” “她倒是图了个清静。媚娘怎么办?要用她来换人,叫我怎么心安?” “……,是我对不起她。”说到此处,两人都陷入内疚之中,宝山想起当年与媚娘相处的种种,想起她极好的为人,也垂首顿足,反复叹气。 “我们全家都对不起她。”碧莲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两杯茶,轻放到桌上。 “碧莲。”仕林诧异,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去多少,此时见她因忧虑而消瘦,不免内疚。 “哥,我想见媚娘,可以吗?” “连雨胭都见不着她,你怎么能见着呢?”仕林摇摇头。 “为什么见不到?你一定有办法的。” “碧莲,雨胭说媚娘被送到玉霞宫,里外都有重兵把守,没有太后手谕,她都进不去,根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宝山从旁解释,事实如此,仕林跟着点头。 “这么说,我们见不到她了是吗?” “是的,见不到了。除非……。”仕林话到嘴边,又搁置,他永远都不想面对这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公主大婚之日,迎亲之时。”他慢慢度到窗前,望着夜空高挂的月,苍白的挤出几丝冷笑,化作一股子悲愤,狠狠的投射,他第一次有了想撕破天的冲动,看看到底是谁在操控命运,定要与他当面理论,为何如此捉弄。 “媚娘……,可怜的媚娘,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熟,将来要怎么办?不如,我们烧香,求求爹娘和青姨?” “这到是个好办法,让他们用法术,把媚娘救出来。”宝山拍掌附和,仕林仍是摇头。 “如果他们救得了媚娘,为何不先救那两个孩子?天有天规,世间事,他们也无权干涉。”仕林的话让本已升起的希望又沉在碧莲心头,隐忍着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忙拭去。 “难道他们只管做神仙,不顾亲人死活了吗?我不信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受苦。一定是不知情,上次你被那妖精抓去,许伯母不也下凡来救你了,难道这次会袖手旁观吗?”宝山斩钉截铁,说得头头是道,危难时刻,谁不想心存侥幸,希望奇迹发生。 “是啊,哥。到了这种局面,我们姑且试一试吧,如果爹娘天上有知,一定会来帮我们的。” “对!碧莲,赶快去烧香,先告知了再说,总比大家通通去送死的好。”宝山复又恢复了信心,碧莲也燃起希望,立刻回屋取香,准备供桌。 “好,我马上就去。” “哎……”仕林不知该叹他们无知,还是叹自己太过清醒。爹娘与青姨早已清修不问世事,若能施援手,还会等到今日吗?焚香祷告又如何,不过是徒增失望罢了,若能安慰他们两个,也就由着吧。他始终坚信这场仗还是得靠事在人为。 碧莲回到房中,燃起贡香,对着佛像跪地祷告。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爹、娘、青姨,小女碧莲在此诚心恳求,保佑仕林此去无灾无难,救得固安与啸山平安归来,保佑媚娘化险为夷,若遇万不得已,还望爹娘能下凡相助,碧莲感激不尽。”她连叩三首,将香插上,又双手合十,久久不起。 药师府 许仙看着宝镜中碧莲焚香祷告,呼求援救,便急急望向素贞。 “是碧莲,孩子们有难了。” “我已经知道了。”素贞拨着念珠,面色略显平静。 “那有什么法子能帮到他们?” “没有佛祖旨意,我们不能插手。” “看碧莲如此着急,不如你用未卜先知,算一算吧。”素贞继续拨动念珠,片刻手指突然停在某一粒上,叹出一声惋惜。 “怎么样?孙儿他们会不会有事?” “这场考验他们必须自己闯过去,是天意,逃不掉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考验?天意?是仕林吗?是不是仕林?”许仙也顾不得礼节规矩,抓着素贞的手急问道。 “……”素贞不语,只是摇头,许仙脸色骤变,推算乃不祥之兆,两人皆愁眉深锁。 “我不能再说了,否则就会害了他们。” “这么严重?” “嗯,那都是当年仕林自己的选择。我也有责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怎么能怪你呢,凡事有因必有果,仕林堂堂男子汉,该知道后果。我刚才一时心急,差点扰乱了你,实在惭愧。”他松开手,无奈的摇头。 “不,官人。再怎么说都是骨肉至亲难以割舍。我的心里也很乱,暂时想不到什么法子,小青又在闭关修炼,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素贞放下念珠,起身走到一棵杏果树旁,盯着透亮的果子,觉得着实可爱,便伸手抚摸,谁知却引来一阵孩童笑声。 “好痒。” “是谁?” “是我……”奶声奶气的音正是从那颗小小的杏果里传出,素贞回头却见许仙缓缓靠来,附耳嘀咕了几句。 “你呀,这么大胆,居然敢把它带到天上来养。”素贞低声责怪,却并不生气,许仙笑笑,继续说道: “那次跟着陀老巡山,发现了它,被风吹得折了枝条,向我求救。见它可怜就偷偷带回,接在这颗树上养,吸收天地灵气后,它长得比先前大很多,着实可爱。”听许仙津津乐道,眼里露着温和,犹如慈父,思儿心切。再看那小杏果玲珑娇小,异常脆弱的摸样,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山里流浪居无定所的时光而心生怜爱。 “爹……爹……”小杏果儿甜甜的喊,一声声的令人越发喜欢。素贞扬指,泛出白光,片刻,杏果儿又长大了些,颜色变得红润,渐显人形。 “谢谢娘……谢谢娘……。”它欢快的笑着,晃动身子,素贞听得脸色微红。 “小杏果,你在这里乖乖的,不能顽皮哦,不然被发现,到时谁也救不了你。”素贞如慈母般的教导,令许仙看得痴呆,忆起当年她哄仕林的摸样儿,温柔依旧,心里不自禁的怀念起来。 “知道,知道,我会乖乖的。”小杏果儿答得更欢,素贞终于露出笑容,许仙也跟着笑,似乎暂忘却了烦恼担忧,从中找到曾经失去的天伦之乐。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七-为救知己舍命赴 玉霞宫 偌大的卧室内,只点着一盏烛灯。火光微弱,无风无动,死一般的寂靜。 昏暗中,纤瘦的身影坐在梳妆台前,低垂着眉睫,直视手里的珠花,那枚被发簪取代的珠花,经过无数辗转,依然回到她手中,散发柔白的光…… ‘清月姑娘,哀家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清月不敢,太后请说。’ ‘自皇帝登基以来,恰逢虞老将军不幸辞世,朝中,除了顾相国与田将军以外,我孤儿寡母只能依靠先皇福泽及余下老臣的力保住在这皇宫内,终日惶惶不安。如今,边关接连失守,驸马被掳,金辽贪得无厌,诸侯躁动,局势内忧外患。不得已,命人暗中探访许大人下落,寻他回宫,还朝重用,希望能借天将之才,助我大宋惩恶除奸,巩固江山,百姓安居乐业,更不负先帝重托。’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吗?’ ‘清月不知。’媚娘抬起头,盈盈双眼露着疑惑,太后毫无表情,稳稳起身走到她面前。 ‘这次与金国并非单纯的联姻,还有更关键的任务要交托许大人。’尾音落在了“许”字上,媚娘已预感七八分,且无心周旋。 ‘太后,请不妨直说吧。’ ‘好,你和雨胭情如姐妹,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如今,大局当前,事关人命与江山社稷。哀家要你替代四公主,与金国世子完婚。’ ‘啊?这……。’原以为太后会要求自己离去,好让仕林一心参政,没想到却是…… ‘可清月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替得了公主?’ ‘普天之下,只有你能。’ ‘我?’ ‘因为,你有过去。’ ‘过去?’她双眼无神,似丢了魂,木讷的吐出一句。 ‘是。你的前世今生,哀家清楚。’闻之,媚娘脸色惨白,身子踉跄退到椅子边,险些跌倒。 ‘你不必惊慌,那些神鬼之说,我信。先祖命人撰写的《义妖传》我也读过,对你和天仙夫人的故事甚为敬佩。所以,你才是最令我放心的人选。’太后顺势按她就座,媚娘默然听从,绣帕沁了汗。太后未在意,继续道: ‘许大人此去身负重任,和亲只是一部分,金国想要的不止公主一人,除了疆域城池,还包括他自己。’媚娘顿时抬头,注视着面前波澜不惊的太后,温软中已不见先前的肃穆,她一再提及仕林,目光诚恳,难道事态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严重吗? ‘如果你不信,哀家就请顾相国前来,他是许大人的恩师,你一问便知。’太后唤人宣进顾忠。 ‘臣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相国免礼。劳烦相国百忙中跑一趟,这位就是卢清月姑娘。’顾忠起身就看见太后身旁站着的媚娘,与仕林师徒多年,他的私事甚少过问,却也有所耳闻,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人物”,不免稍稍打量。清雅的脸上略施脂粉,仍显苍白,一双弯眉紧蹙,两眼微红。纤瘦的身子,莲步轻移到他面前,欠身行礼。 ‘民女见过顾相国。’ ‘卢姑娘不必多礼,既是太后宣召,许大人的至交,老夫也不必相瞒。仕林是文曲星下凡,智慧超群,身世不同寻常。金王十分赏识,早想邀其会见,知其态度强硬,不会轻易妥协,就设计抓了驸马与许公子为胁,点名要他亲送,才肯放人,这也是皇上要寻他回来的真正原因,其中还有更为复杂的情况恕我不便说明。我只能告诉你,即使金王罢手,还有人想要借此机会除掉他,为的是什么?卢姑娘冰雪聪明,也能猜到几分了。议和是老夫的主意,召他还朝送亲,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无可奈何。’顾忠说得恳切,深一口叹气,惹得老泪纵横,众多学生中,最让他得意的便是仕林,只可惜……时逢乱世,天下不稳。媚娘安静的听着,顾忠德高望重,为人正派,又是仕林的启蒙之师,不会恶意加害,他的话值得信任。 ‘许大人营救驸马能否一同平安归来正是哀家所担心的,只希望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我朝再不能缺损这样的贤臣,否则后果实在不可想象。’太后言此,潸然拭泪,顾忠立刻下跪劝解。 ‘太后保重凤体,臣自当竭尽毕生余力,辅佐皇上安邦治国,不负先帝重托。’ ‘哎……,老相国辛苦,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只可惜我朝良才稀缺,皇上又年轻事浅,只能劳烦相国事必躬亲,操心国事,本宫实感惭愧。” “太后言重,臣受先帝托付,理当鞠躬尽瘁,为我朝孝犬马之劳,只是臣暮年将尽,心力有余,实难力挽全局,令太后担忧,臣惶恐。” “难道就真的没有贤能之士来救我大宋一命?救我驸马平安还朝吗?先帝啊,你快显显灵吧。”曹太后激动的对着窗外呐喊,齿间发出的颤音纠扯着旁人心底的每一寸脉搏。 ‘民女……愿意代替公主出嫁金国。’媚娘跟着下跪,泪与痛在眼中盘旋,心却异常坚定。顾忠听着暗自感叹:好一位大义凛然的痴心女子,所谓情到深处无怨尤,既是如此。 ‘你答应了?’太后喜出望外,虽然一切在她的预料之中。 ‘是。’微弱的回应后顷刻坠下两行泪,落在光洁的玉石板上,清晰透彻。 ‘你果然没让哀家失望,起来说话吧。’太后一手扶起她,如释重负,浅露笑意。 ‘皇上今日召见了许大人,想必已有了万全之策,是吗,顾相国?’ ‘回太后,是有营救之策。’ ‘好。你先退下吧,哀家还有话要与清月姑娘说。’ ‘是,臣告退。’待顾忠退出大厅,两人人纷纷坐下。 ‘现在你都了解了,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哀家除了要你去和亲,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去做,但你得向我保证,决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否则不但救不了人,还会害人送命。我绝不是威逼你,你也最好相信我的话。’ ‘民女保证若有第三人知道,定当自行了断。’清月知道自己已无后路可退,既然答应,便要义无反顾了。 ‘好。这件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需你忘记过去,做一个迷人的新娘。’太后起身,走向她。从袖内拿出枣核儿大小的白玉瓶,交到她手中。 ‘没有过去,太后还会放心吗?’手中玉瓶似乎散发着极寒之气,令她不自主的颤抖,找不到一丝力量来抵抗。 ‘放心不了,我便不会提。相信你比任何人更在乎许大人的生死吧。’太后的话如针刺,扎在媚娘心里,顿时又掉出一行泪。 ‘这是鹤顶红,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太后是要民女……。’ ‘不错。为了许大人能救回驸马和许公子,保住他们的性命,也为了天下黎民,你必须完成。’太后语出坚决,犀利之色彻底融化了她最后犹疑。 ‘民女……知道。’媚娘已感觉全身麻木,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思绪却不由己控。啸山与固安命在旦夕,仕林身处险境,吉凶难测,半分都不容她迟疑。 烛火燃尽,被风吹熄,媚娘回过神,苍白的脸凝望住桌上翠绿的簪子。当年仕林父母因簪子结识,又因簪子重逢,续下不解之缘。如今眼前的簪子,它不是暖人心扉的定情之物,也不是牵丝引线的月老化身,它是结束,是阴谋,可怜……可悲…… 突然,一束光射入,跟着门开,有人进来,清月惊吓的喊出声: “谁?” “嘘!是我。” “雨胭,你怎么进来的?”人影晃动,惊吓了她,闻声熟悉,便稍宽了心。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说话间,烛灯点亮,照出两个内侍装扮的人,雨胭和润珠。 “你们怎么穿成这样?让太后知道,就麻烦了。” “你放心,母后早就寝了,我特地挑这个时候来,没人会发现的。你马上和润珠对换衣服,我送你出宫。” “那润珠呢?” “她……代你去金国。” “这怎么行,万一被发现,她如何活得了?” “不会的,母后忙送亲的事,没时间来这里。到了出嫁当日,红妆浓抹,又有面纱遮掩,很难辨认,你就听我的,快跟我走吧。” “不,我不能走。” “为什么?难道你想被嫁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听说金国世子荒淫无度,好几个妃子毁在他手里,你还想去送死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怎能让他人带我受罪?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清月姑娘,润珠愿意的。润珠从小被卖进宫来,跟了几个主子,任凭打骂、受欺。自从跟着公主,她带我如姐妹,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公主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何况清月姑娘为人善良,对润珠也好,我是真的愿意。” “不,你够可怜的,何以再受罪。况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既已承诺太后,就要信守到底,你们都别再劝了,我意已决。”如此重要的大事,没有人能替她完成,何况还是个身世可怜的丫头,她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清月!” “别再说了,你们快走吧,让人发现,就说不清了。” “好,我劝不动你,自有人能劝,等着。”雨胭拉开门,又带进一个人,清月睁大了眼,更为惊讶。 “仕林。”只见仕林也穿着内侍服,有些羞愧的抬起头,眼里一股深切的思念缠绕着她。 “你们长话短说吧,我到外面把风。”雨胭和润珠掩上门,退到了外厅。屋里只剩下两人,暗黄的光照着两颗心如分隔了千年之久,倏地靠在一起,紧握住双手。 “仕林……” “媚娘!”彼此相望,仍说不出话来,几日不见,瘦了,看得让人心疼。 “你好吗?在宫里吃住都习惯吗?有人为难你吗?”一连串的关切,温热着媚娘几近绝望的心,深深的看着仕林,不说话只不注地摇头。 “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不该落在你头上,跟我出宫去吧。” “不,我不能走。” “为什么?是不是他们逼你?” “不是,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这不可能,我不信。” “是真的,我亲口答应了太后,顾相国也在场,不信你问他。” “媚娘!” “仕林,你听我说,躲不是办法,我早知平地生波,祸福难济。若跟你走,润珠就活不了,我怎能忍心牺牲他人,就算逃出去,我也不会活得心安理得,你和我是一样的,对不对?” “你去,叫我又如何心安理得?不行,我不会让你去的,跟我走,马车就在外面,你连夜出城,回昆仑。”仕林知其不易妥协,拽着她的手,连拖带抱的往外拉。许是铁了心,使了力,软硬不放,媚娘怎么也挣脱不出,情急之下怒从心生: “仕林……你放手!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不顾他人死活,你不想救儿子了吗?” “……”话音撂下,果然有效的使他松了手,同时迷茫的望向她,踉跄着退了几步。 “我自私?我是自私吗?媚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需要你如此。”仕林从没有如此生气,也从未对她红眼斥责,此时竟冲出喉咙,没了分寸。 “我……”被他一吼,媚娘无言以对,也难怪他,只闷着嘤嘤的哭了起来。仕林自知语重,吓到了她,换了平时是如何也舍不得说一句。想伸手安抚,又心急如焚,一声声叹气,一步步焦虑,仍止不住她频频抹泪。屋外的雨胭听着情况不对,要进去,润珠扯了扯,摇摇头。就这么僵持了片刻,他望见天色,突觉不能再耽搁,便壮了胆子板过她的肩。 “对,我是自私,我是不顾他人,随你怎么说,随你怎么怨,今天我就是要……”媚娘倏地提手堵住他的唇,泪已留了满脸。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也不会让润珠去。那么,你要如何向金国交代?这份罪太重了。我去,至少能换回固安和啸山;至少有段时间我们在一路;至少……是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分开,一分一秒不要,仕林……”媚娘倒进他怀里,忍不住抽泣着,仕林收紧了怀抱,闭上眼咬着唇。今晚,是他央求了雨胭帮忙,安排与媚娘见面,想要说服她出宫。本来信心满满,可现在听她吐露心声,对着这份深情,神志也跟着模糊起来。 “你去了,我就能心安理得吗?”他仍是重复这一句话。 “不要再说了,就算我自私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媚娘拽着他胸前的衣襟,很紧很紧,深怕会稍纵即逝,身子却不由轻颤,曾经沧海终逃不过分离。 “我不答应,你马上回去。”仕林拉开她,抓着她的双臂,坚定说道。 “不!如果我离开,出了差池,固安和啸山怎么办?你又如何对得起碧莲?几个孩子那么小,不能没有亲爹,雨胭和晓柔都还年轻,也不能没有丈夫,伯父、伯母年事已高,如果失去孙子,他们能承受得住吗?只要我去,能救这么多人,不值得吗?” “我和宝山会想办法救他们,如果要用你的命去换,若是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欠固安太多,让我为他做一点事,你就答应吧。”媚娘含泪的眼直盯着仕林,四目间泛起一条汪洋,将对方的脸满溢得愈加迷蒙,没有渡船、没有浮木,彼此在矛盾与心痛的浪潮中苦苦挣扎,直到仕林的手渐松,唇上滑落的红色刺开了云雾。 “啊~仕林~。”媚娘惊见,不及思考就抵上他的唇,轻轻浅浅的吸吮那道伤口,咸腥溢在齿间,疼痛一并吞下。仕林直直的站着,思绪在柔韧的环抱里冻结,在推送而入的窒息中彻底沦陷。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慢慢抬起手,扶上她的肩……这一刻,上天入地,永世不渝。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八-公主远嫁驸马胜局 出行的那天,皇宫举行了迎亲大典。金国使臣带着聘礼与议书交付新君。礼号吹响,锣鼓鸣起,媚娘盛装,一袭丝锦拖尾红袍,内衬国宝“彩凤映月”,头戴金顶凤冠,流苏垂坠耳旁,脚踏牡丹绣花宫靴,在喜娘的簇拥下来到大殿受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宋宣宗元年,国运昌荣。今加封先皇世宗四女安龄公主为秦国公主,出使邦交金国,与金王世子缔结美好姻缘,两国共享锦绣之和,钦此谢恩。” “臣女谢主隆恩。” “皇妹免礼。”新君亲自扶起,牵至殿外,登上城楼。大臣、士兵站满城下,仕林与樊坤整装待发,宝山随后。护卫军连成了人墙,拦住蜂拥两道的百姓,碧莲与雨胭一起排在皇室外眷送亲的队伍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此时,众人纷纷下跪,耳旁响起洪大的朝拜声。看着如此是盛大的场面,媚娘除了震惊外,双眼不安的搜索底下黑压压一片中,仕林的身影。面上珠链晃动,根本看不清,她急得手心冒汗。 “皇妹莫怕,这是大臣、百姓们对你的祝贺,一会儿就由本宫送皇妹出城。”细心的皇后留意媚娘脸上的慌张,软语安慰道。 “谢皇后娘娘。”她克制了紧张情绪,待众人起身后,便随帝、后下楼,由皇后带引,出了城门。花轿在门口等候,老百姓开始骚动,争先恐后的想一睹公主容貌,护卫军们更加小心戒备,保护众亲。 仕林上前行礼,接过圣旨。皇后与公主由内轿下来,碧莲抬头,才见明黄色凤袍旁,醒目的红色身影,多年不见,依旧一眼清晰,忍不住热泪泛涌。 “媚娘……是媚娘。” “莲姨,小声点。”雨胭见她激动,连忙搀扶告诫。 “吉时已到,请公主登上花轿。”司仪高喊,皇后拉起媚娘的手。 “皇妹,今日之恩,铭记于心。愿你一路平安,常念乡音,多加保重。”皇后示意,宫女扶着媚娘走向花轿,仕林就在前方不远处,亲见她缓缓而来。红妆下,垂目渐起,交汇中,恍若隔世。 “媚娘。”碧莲突然跪地,沉重的磕下头去,以表她无以回报的感激之情。媚娘眼角轻扫,惊见其行此大礼,也不顾旁人,转身奔去,引得队伍哗然。 “碧莲,不要这样。”她扶起碧莲,泪眼相对。 “媚娘,叫我说什么好,我对不起你。” “快别这么说,媚娘惭愧。你放心,固安和啸山一定会平安归来。” “媚娘……” “公主!”喜娘在旁提醒,媚娘忙松了手,见雨胭扶着碧莲,也红着双眼。 “皇妹,多保重。”雨胭的话,再次提醒媚娘,彼此的不舍尽在催促声中收起,媚娘忍泪坐进花轿。仕林与碧莲对望,深刻在心,他的发妻,眼前一别重聚不知何时,他叹了口气,归队入轿。 “启程!” “恭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国迎亲队在前开路,花轿在中,大宋护卫军守在末尾,浩浩荡荡的驶向另一陌生的国度,轿内的两人止不住悲戚,任凭热泪抛洒在身后,泣不成声的亲人的心里。 一缕风沙飞万里, 万里黄土掩心痴, 心痴莫问归几时, 几时月明憾无期…… 边关,禁室。 虽为俘虏,却待遇从优。固安和啸山被关在一间封闭的室内,狭小的天窗投进余光。屋内倒是一应俱全,每日三餐不缺,衣物添满,没有枷锁镣铐,均按宾客招待。 “几个月过去了,不知情况如何。”固安端着茶杯,紧蹙眉头,消瘦的脸添了几许沧桑。 “快了,议和军队马上就该到边界,只要和亲成功,我们就能回去了。”啸山依旧壮实,下巴腮边多了点胡渣子。 “真想快点回去,我好想孩子。” “我也是。你说我们能平安出去吗?” “不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朝廷议和向来都是换汤不换药,人进人出,只看诚意多少,不问人命多重。” “哼!都是我一时大意,才中了贼人的计。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向皇上告发禄王勾结金兵、某朝篡位的阴谋。” “你轻点,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有种现在就进来宰了我,到比关在这里省事,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死了干脆。也好过让四公主羊入虎口,受那混账世子的欺负。”啸山越说越激动,当他得知朝廷不战,改为议和时,火冒三丈。作为一名武将,天朝驸马,自己的性命居然要通过弱女子来换取,想想顿觉颜面无存。 “别说傻话了,你死了了事,那活着的人呢?你就不管了?雨胭和孩子都等着你回去,这么快就把他们忘了?” “哎!就是想着他们,我才熬到今天,不然早豁出去了。” “呵,这才像话嘛。我爹已经带着公主来议和,朝廷有心救人,你岂敢辜负圣意?”固安喝了口茶,吐出的是不屑的嘲讽。 “有心救人就该打呀、杀呀,拿公主来换,算什么?我戚啸山是这等贪生怕死之人吗?公主落在他们手里,还活得了?那个完颜济是出了名的花花肠子、心狠手辣,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逃得过,四公主如此柔弱,怎能经得起他折磨,想想都觉得可怕。” “人各有命,生在帝王家,下场都好不到哪儿去,雨胭算是例外,找你当驸马,住到了宫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调侃我,不如多想想晓柔,她那善感的性子,不知要为你流多少泪了。”啸山说完,就爬上了床,翘起二郎腿,双手枕脑,闭目休息。固安又倒了杯茶,独自缀饮。从打仗到被俘,与家人分别已有一年,长辈妻小不知是否安好,没有一天不想念他们,一度认为再也见不到了,却在得知议和后重新燃起希望,只要能出去,他发誓要好好守在家人身边。在这里,看多了残酷杀虐,对于人性,他彻底认清,几度渴望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再看啸山,依然踌躇满志,慷慨愤世,武将的斗志轻易就能被激起。但是,兄弟连心,他也深知啸山此时也思乡心切,归心似箭了吧。 “驸马爷,许太医,我们王爷有请。”突然,牢门打开,侍卫进来通报,啸山从床上坐起,警惕的朝固安使了眼色。 金国领地,偌大草原,做练兵之用。一方搭着遮阳棚,边鼓、兵器架在侧,正前方竖着三台红心圆木靶,士兵身上背着弓箭,金世子完颜济稳坐其中,浓密的剑眉下,双目炯炯有神,英挺的鼻梁,丰厚的唇,略微上扬。北风呼起的天,吹得布帐子猛烈飘动,他身着灰色狼皮夹袄,光着膀子,只带了铁护腕,长辫子梳在脑后,头戴绒裘紫貂毡帽,冷冽的眼神扫视被带来的啸山与固安,见其被捆绑,勃然大怒,摔了手中酒杯。 “混蛋,还不快松绑。把这几个自作主张的蠢货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几名侍卫被拖下去,完颜济起身走到固安和啸山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们。 “没想到大宋的驸马爷与太医如此年轻,本王一直忙于政务,到现在才得空接见,怠慢了。” “这算是接见吗?”啸山回应,固安压根儿不愿动嘴,眼前的世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我的侍卫不懂规矩,委屈了二位,小王深感抱歉。” “不用了,世子找我们来有何事,请直说吧。” “干脆!本王就欣赏驸马爷这样的直性子。”虽然惩罚了部下,但完颜济今天的心情丝毫未受影响,因为听探子回报,公主半纱遮面,却掩不住姣好的容颜,令他听了很是满意,全心等待和亲那日能抱得美人归。完颜济乃金王第二子,刚过而立。自幼习武弄剑,善骑射,十六岁便随军征战在外,收服边国、诸侯领地不计其数,替金王打下不少江山,战绩赫赫,深得器重。在京都,已娶正妃,前年病故。另有侧妃两人侍妾三人,育有三子两女,因和婚被加封亲王,赏赐城池,地位直逼长兄太子。 “闻听驸马爷的骑射技术在贵国数一数二,所以本王今日冒昧,请二位前来,是想要目睹真功,不知二位肯否赏脸。” “王爷过奖,戚某从不以武卖弄,也从不与敌国比试。”啸山一口回拒,完颜济晴朗的脸上浮起一层阴云。 “驸马误会了,这不是卖弄。本王从小就喜好骑射,更仰慕中原功夫,早想鉴赏学习。今日我们抛开身份、国籍,抛开所有杂念,就来一场单纯的箭法切磋,怎么样?” “戚某说了,不与敌国比试。” “敌国?驸马难道忘了,再过几天,金宋和亲,我将迎娶贵国公主,我们也就成为了皇亲,怎么还会是敌国呢?” “哼,至少现在还是。” “驸马爷未免太较真了吧。”完颜济索求不成,脸上已大为不悦,啸山置之不理,仍无意妥协,周围士兵纷纷拔刀,眼看僵持不下,固安突然拿起旁边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对准中间的靶心跨步拉射 “嗖”的一声,箭离玄飞出,直刺正中。 “好!许太医好眼力。”完颜济突然云开雾散,鼓掌称赞。 “这没什么,在我朝,骑射胜于许某之上的比比皆是,王爷若不嫌弃,就让许某先代驸马出赛,如何?”固安放下弓,抱拳提议,啸山侧目看他,便会其意。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与我们王爷比试。”一个护卫冒出放话,还没说完,就被赐了一巴掌,嘴角立刻见血。 “没规矩的东西,拖出去,掌嘴。” “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看着那名忠心护主的护卫被带走,固安心头冒出冷汗,这完颜济脸上看似和善,却阴狠得不着边际,真替公主往后的日子担忧。 “对于不听话、不服规矩的,本王一向不会手软。许太医,不要被他们破坏了兴致,请!”完颜济这席话引得啸山转头,分明是警告,他却说得好似谈笑风生,看来固安的及时解围是正确的。 两人来到场中,各取弓箭,命中红心者为胜。第一轮完颜济与固安都中了,第二轮,两人分别用布蒙上眼睛发箭,仍不分上下。第三轮,抬走了木耙,每人十发箭,靶子为树上野果,两人均十发十中,定不了输赢。第四轮,金兵放鸟,完颜济跨弓射下一只,固安不忍杀生,箭歪了,让他小赢一局。 “哈哈哈哈,太医大人,本王承让了。” “王爷好功夫。” “慢着。”啸山速夺过固安的箭,对着远处树林里一放,只听鸟鸣,林中鸟群惊吓四起后不见动静。 “去看看。” “是。”小兵得令,骑马前往树林,不久后返回,手捧一只刺有双鸟的箭呈在完颜济面前,令他十分意外。 “一箭双雕,驸马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佩服!” “承让!比赛本无输赢,谁能长保战无不胜呢?”当着众人面,啸山一语还击,明显看见完颜济脸上的落败与尴尬之色,这一举足可挫杀他的傲气,实在令人爽快,固安暗自偷笑。 “说得好!今日有幸领略中原箭术之高深,本王十分敬佩,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与二位切磋。”完颜济仍彬彬有礼,待送走他们之后,立即雷霆大怒,疯子似的折断了所有的箭,拂袖而去。 固安和啸山回到禁室里,都忍不住猛笑,拳拳互碰。闷了几个月,终于借此宣泄了一番,更在金兵面前,让完颜济颜面扫地,洗雪了前耻,身心倍感舒畅。他们以茶代酒,互干了几杯,以示庆祝。熟不料,此时正有一支浩瀚的队伍朝他们缓缓靠近,几天后,他们就要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生死劫难。牵系几人的命运之轮将再度逆转。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九-故友离别杏仙长成 野树林,一地黄叶,绕过半个山脚,坐落在驿馆的后方。沿岸,是长长细流,日晖洒染下,眨着光晕。因昨夜的北风,刮得鸟兽倦不离巢,空荡荡的林间小路,三个身影从远处走来,踩着叶子清脆咋响。 “叫我们来,怎么不说话?”宝山凑近仕林,撇嘴示意前方,小声嘀咕道。 “再走走吧。”仕林注视许久,并不想打破此时的平静。跟着走着,便想起二十年前,他们的初识。 ‘宝山,这位就是前几天我跟你提过的胡兄胡子轩,我娘多亏有他帮忙,才好得这么快。’ ‘原来你就是胡兄。在下戚宝山,替我兄弟仕林多谢胡兄的仗义相助,以后只要用得到我宝山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一定效劳。’ ‘哪里啊,宝山兄不必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仕林常跟我提起你,听说你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这太有缘了。’ ‘是啊,我们还是不打不相识呢。胡兄,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如果也和我们同一天,那就更有缘了。’ ‘我?……’ ‘宝山,你怎么能随便问人家生辰呢,多失礼啊。’ ‘这有什么,都是男子汉,又不是姑娘家,得遮遮掩掩的。胡兄,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是辜月里十五生的。’ ‘辜月?好啊!古人常曰:十一阴月,欲革故取新也。’ ‘你还知道这些?’ ‘我这位兄弟知道的可多呢,满嘴文邹邹的,他一说子曰子曰,我宝山可就要呜呼呜呼了。’ ‘哈哈哈,你也有你的长处啊。’ ‘我的长处?’ ‘嗯~,宝山的长处可是说也说不完的哦~喏,前面有家馆子,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的说,怎么样?’ ‘好啊,不过今天让我来做东,咱们三个好好的干一杯,走。’宝山说着顺手揽起两人的肩膀朝前走,未留意身边的胡兄那稍显尴尬的表情。 朗朗笑声,言犹在耳,斯人依旧,诸事皆非。前方身披紫色丝绒斗篷的身影,而今沉默,慢慢走了十米远,停在岸边。风牵起发丝,空气里充斥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这个季节还有花吗?仕林寻思着,却见媚娘转身,笑意淡若芙蓉。 “宝山、仕林,我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一块儿说话了。多久了呢?二十年?……不止了。”她环视上空,几朵流云浮入,落眼苍白,她弯了弯唇,继续道:“记得那时候,我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妖精,和采因两个下凡来,本想在山中清修,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想到,只因一念之差就改变了我们的命运,所有发生的点点滴滴我都还记得,像是一场梦,做了很久很久。或许这就是天意,一切都是命定的。所以,我想告诉你们,这一世能再度重逢,我觉得……很感激。”一语定在仕林脸上,她垂下眼,忙用帕子抹去滴出的泪,又抬眼笑望,看得两人心里泛酸。 “媚娘,是我太自私了。早就知道你已经转世,还瞒着仕林,我……我对不起你。”宝山沉不住气,从仕林出走后,他便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诸事皆因我而起,却苦了至亲至善,连累了大家。” “仕林,不要说什么连累,我们几个今生今世,都是分不开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对!还有碧莲和采因,我知道采因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我也常常想着她。以后,我也会想着你们,想着今天,想着这片林子,想着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这样,多好啊。”媚娘喃喃自语,脸上展露越多的笑,很深,也很痛。宝山则坚信不疑,重重的点头。仕林不语,细细听着每个字,那是她在道别。 “我祝你们明天一切顺利,父子团圆。”媚娘伸出手,仕林迟了迟才覆上,最后宝山用力握住二人的,凝聚了许久也未松开,过往的一幕幕和即将到来的分离,使三人的心紧密的连结在一起,多少不舍、多少无奈,包裹在层层温热中,各自默默的祈祷。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见已无多时,宝山一扫二人,抽走了手,独自离去。 姣容自从回钱塘后,就感染风寒,加上思儿心切,便卧病在床。碧莲和公甫忙着请医问药,晓柔照顾两个孩子,他们便不让她进屋接触,以免传染。 “娘,再喝点药吧。”碧莲端着药坐到床边。 “不喝了,再喝也好不了。”姣容半躺着,神色虚弱,是不是的咳嗽。 “别说这种丧气话,大夫说娘只是着凉,喝了药多休息,很快就好了。”碧莲凉了药,盛起一勺喂于姣容。 “我知道自个儿的身子,到头了。但是,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会等,等着仕林和安儿回来。” “娘……,别胡说,您会长命百岁,他们两个也很快就要回来了。” “嗯,会回来的,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咳……咳……咳……。”碧莲忙放下碗,替姣容拍背,自己也忍不住偷偷抹泪。 待回房,她立刻跪到了佛像前,合十祷告。 “爹、娘,求你们保佑我娘早日康复,保佑哥和固安早点回来。”她边磕头边哭泣,连日来的劳累加之担心,令她心力憔悴。 “娘,你怎么了,快起来。”晓柔刚巧进屋,将之扶起,奉了茶。 “娘,你不要太担心了,外婆一定会好起来的,爹和固安也会平安回来,你要保重身子。” “我知道,没事了。孩子们呢?” “都睡了,媳妇儿过来瞧瞧您。” “多亏有你在,不然这个家就更冷清了。”悲伤处,她又哽咽。 “娘,我是许家的媳妇儿呀,自然要留在家里。” “难为你了,晓柔。”婆媳两泪眼相对,互取安慰,又各自忧虑。 “娘快别这么说,媳妇儿应该的。” “哎。”碧莲擦干了泪,随晓柔去探望孩子。 树下,积着厚厚的落叶与秋草,阳光烘得暖暖的,仕林、媚娘席地而坐。对岸,丛林密布,隐约透见金国驻地,旗子肆无忌惮的飘,仿佛在召唤明日的婚礼。熟不知几人期待,几人恐惧,几人心灰意冷。 “别掩了,早看见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仕林移开手,袖边开了一道口子。 “这么大的人,还这样粗心,让人看见,该笑话了。”媚娘自腰间荷包内取出针,捻线穿引后,拉起他的袖口缝补。 “不知何时漏的线,我也没太在意。”他仍是尴尬一笑,脸红到耳根,抬眼见媚娘专注的神情,暗想当年,她曾冒险绣下西湖十景,暗示雷锋所在,用心之苦怎可淡忘?那双历经轮回的手,纤尘不染,依旧为自己忙碌,何德何能?他想紧握,便紧紧的握住了,可他想的是,一辈子。 收了线,低垂的眸子已是雾气蒙蒙,快要坠落的隐忍,让她无法相视。仕林抬手,提起她的下颚,泛着晶莹的双眼凄凄的看着他,憋得泛白的唇微微发出极弱的呼唤:仕林。未等泪落下,他心疼的将她抚过,靠在肩上,十指深入发间,紧紧缠着彼此,沉默着,依偎着,无力的呢喃。 “明天……。” “明天回去,要活着回去,答应我。”刻意堵了他的话,明显感觉手里渐松了下,又紧了,媚娘直起身子,见他眼眶泛红,眉头聚蹙,急得伸手想去抚平,却又被他握住,按在心头。 “我是说你,你以后,哎……。”放开她,仕林站起身,走到树旁,一手拍在树干上,便放开了嗓门怒吼着: “上天容我这几年光景,早该知足。我欠许家的,就算要我死,也毫无怨言,哪里还想有以后呢?”媚娘跪坐在地,盈盈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湖面,仿佛要把所有委屈全体沉入。 “自从上次醒转之后,你总是这样自责,好像自己命不该有,可知你前世行善积德,历经磨难才有得今生,怎么不为自己好好珍惜?你纵然是为我,可瞧瞧我,都做了些什么,千方百计的找你,又把你害到何种地步。你如此的与世无争,却因我再次被俗事牵连,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泛险,什么也做不了,天何苦要这样罚我,这样折磨你。我恨天,恨它既施仁于人,又要把人逼到走投无路,非要活活的拆散才肯罢休?”他涨红了脸,青筋爆出,隐忍之力发在指上,掐进树皮缝隙里,恨不能撕开命运这张看似风光实则虚空的假面具。忽又使了全力击打树干,奔溃得将压抑已久的满腔苦楚倾泻而出。 听得锥心又惊心,泪水已蜂拥夺眶,媚娘踉跄着飞扑到他身后,双手紧扣住他的双肩,梨花带雨的脸贴在他背上。 “仕林,别说了,这是天意,是我的劫数,我们争不过天的。当年你爹娘没有逃过一劫,何况是你我呢?就算我是凡人,依旧是伦理不容,你无法遮住世人的眼耳,也不能一直不回家呀。其实我心里很内疚,好怕自己误了你,在未触怒神明之前,让我安心的走,好不好?” “不……不好。”仕林转过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环住那娇软的身子,整张脸埋进了她的发间,由外至内,不争气的泪渗透入心。 “仕林,听我说。世间情缘聚散无常,红尘岁月终有时尽,天涯海角,我们就这样彼此想着,念着,直到发白、苍老、归土。到了阴曹地府,不喝孟婆汤,不经轮回,我要永远记得,生生世世不忘,这样与你的厮守才是长长久久。”这番深切的话,如软韧绕心,揪扯得他更无力反驳,只怔怔的望着。 “为何我就拗不过你的固执,对错都要依你呢?就算不喝孟婆汤、不经轮回、奈何桥上,也是我们一起走,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不可以,你是天神下凡,受天命、担重任,要正道归真。即使我们终究神鬼殊途,只要能想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媚娘突然紧张的抬起头,汪汪泪眼惊恐无助,抓着仕林的衣服拼命摇头。刚一说完又被他深深的拥入,那几乎碾碎的呼吸令四周越发寂冷,炽烈的心跳交缠着不愿分离。 “媚娘……媚娘……” 暮色初升,炊烟缭绕,林子迂回着离伤淡雾。紧紧牵着的双手,一前一后,步出道口,她将那枚珠花握在了他的手心里,一手抚上他的脸颊,微红的眼弯如明月,流动着几世的眷恋推出一丝笑意。仕林双手覆上她的提至唇边吻着,又吻着,才轻声道: “为了我,保重自己。记住,你不会是一个人。” “嗯。”媚娘重重的点头,烙印在心。抽刀断水谈何容易,亦如当年舍命那般,毫无犹豫的抽出了双手,转身奔出了林子。 瞬间,仕林软了身子,大脑一阵晕眩,魂追着前方已模糊的背影,四肢不受使唤,定定的站着,看着她又一次的从自己生命中离开。脑中想起了多年前失去她的那个夜晚,素贞的一番劝慰。 ‘她走了?’仕林看着素贞递来的珠花,了然于心。 ‘嗯,这是她留给你的。’仕林缓缓接过,仿佛还带着温度的珠花,几番辗转,又回到了手中。物在人在,此情不忘,媚娘的用心良苦他又何曾不知,在历经了生离死别后,一切好似周而复始的梦,相遇、分离、轮回、再度失去,即使苦苦挣扎,也只想看到她在另一个地方活得安然,难道是这份奢念被上天洞悉了,才遭遇这般活生生的折磨? ‘仕林,听娘一句,缘分将尽,莫要强求。你与她纵有三世情缘,可天命难为,终是镜花水月,何苦执着又累及他人?媚娘如此顾全大局,你也该释怀,就算是为了她最后的心愿,不是吗?’ ‘只要她平安,我别无所求。可是娘,我与她是缘分将尽,但命运真的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吗?’仕林含泪的眼直盯着素贞,如透明的光照得心事一览无余,这过人的预知和痴情的梗最是令她担忧。 握着珠花的手心同样传来刺骨之痛,现在想来,心头的预感是要应验了吗?难怪当时母亲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紧紧的抱住自己,生怕失去的迫切感让他怀疑母亲是有所隐瞒的,可他没有再问,无论结局怎样,这是他的决定,必将由自己来承受。 药师府的垂幔帐子外,千年杏树开了花,浅粉色蕊瓣布满枝头。微风过,成片晃动,又晃了晃,飘下几朵,惹来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呵呵……”小杏果摇动身子,猛力挣扎几下,拧断了藤蔓,呱呱坠地。红光乍起,她弹跳着进入屋内,躲在幔子后面,光晕渐大,从后探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忽闪着铜铃似的大眼偷看里屋书桌前作画的许仙,小手捂着嘴,轻轻的靠近。许仙刚一抬头,她便飞速躲到镂花门框边。 “出来吧,我早看见你了。” “爹~”小杏果高兴的蹦到许仙面前,被他抱起坐在膝上。 “这是谁呀?”她指着画中的人问道。 “是……” “仕林哥哥,对不对?他在哪里?” “在这里。”许仙拉起她的小手,放在胸口。小杏果感觉到心脉律动,兴奋的扬起脸袋。 “在这里?就像我一直住在树上吗?” “对。” “唔~~,我也要住这里。”小杏果嘟起嘴,点着许仙的胸口,摇头撒娇。 “好,你也住这里。你……,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名字?” “嗯……改一个字,就叫心果。” “心果?” “心果,心中因果,知善积厚,避凶、化吉。”他盯着画纸上,仕林的摸样碎碎道,执笔写下了这两个字。小杏果似懂非懂,拿起纸用稚音读出: “心果、心果。” 许仙低头看她,天庭饱满、眉清目楚,五官精细。发系盘团小纠,坠几条丝带,一身淡粉色半臂襦裙,胸前佩戴着一块白玉佩,宛如菩萨身边的童女,好副剔透、无邪的摸样。在天上,有这样一个玲珑活泼的孩子做伴,让他思儿的心绪稍感宽慰。 “来,爹教你写。” 门外,素贞见此温馨一幕,眼中泛酸,深知许仙抱憾在心,便退却了脚步,暂不去打搅。手指一朵祥云,驾去了广寒宫。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十-棋盘博弈妙点樊坤 副将周冕呈上急件,樊坤阅毕,扔进了火盆,千里速递、人仰马翻,一朝化成灰烬。 “王爷催得紧吧?” “催?再催我也只有一颗脑袋一把刀,先伸哪个?你到说说看?”樊坤挑眉瞪眼,络腮胡子齐刷刷的站立。 “将军息怒,末将不敢擅揣高见。”周冕半跪,为自己一时失言而生恐。樊坤解了眉头,走到他面前,双手将其扶起,娓娓自道: “老相国回乡前一再交代,所有门生、子徒均不得与许仕林为难。我常年在外,唯恐不及,避的就是这层。” “末将了解。圣上明知将军乃梁相国门下,如今又属禄王爷,仍执意召回,恐有深意。”周冕自参军,就跟随樊坤,十几年风刀霜剑,出生入死,对其为人与能力深信不疑。 “这点我怎会不知?军令如山倒,两头压顶,岂止是命这么简单。” “将军顾虑得在理。那许仕林自从为先皇救回公主、平定内乱之后,锋芒毕露。晋封犒赏、备受皇宠。圣上对其信赖有加,非但不以朝纲约束,还钦赐金批箭,使其在游历途中畅通无阻,奏谏直呈。多少营私舞弊、中饱私囊、作奸犯科的都栽在了他手上。各方州县、两河流域,一捞连根起。大大小小掀了近百顶钨砂,自有眼红的、恨之入骨的,还不趁这机会……”他横手做刀状儿滑向脖间,再明显不过的意图,见樊坤只是瞪眼,并未应声,便继续说道: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圣上年轻世浅,禄王春秋正盛……” “放肆!这也是你能议论的?不要命了吗?”樊坤随手打落茶杯,滚烫的水溅在周冕手上,他急急下跪,咬牙不顾,很快起了泡。 “末将该死,将军恕罪。” “你跟我的第一天,我就告诫你。军帐子朝天不议内政,刀尖子抹亮不对妇弱,你全充耳旁风了?” “末将不敢,请将军责罚。” “该死、不敢,恕罪、责罚,你除了这几句还能说出些别的吗?” “末将……末将是恐将军劳心劳力,终为他人所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哪边都不得罪。” “怎么说?” “……”两人咬耳长谈,樊坤听后频频点头,周冕才松了口气。 “这法子不妥,我向来不做这等见风使舵之事,有辱门风。” “但这法子能保得全家,将军要为夫人及三位公子着想。” “容我考虑。” 周冕不再多话,行礼告退。樊坤回到案前,摸出随身佩带的辟邪玉狮兽,极稀有的绿松石,色成碧伴不规则细纹。满师当日,梁相国亲赠,乃梁连遗物。 ‘绍允,老夫众多门生,属你习武,论秉赋,胜过张、陈二人。他们虽入三部共事,但也只能伏于朝堂之下。而你,老夫另有安排。’ ‘相国对我恩重如山,绍允任凭调派。’ ‘好!老夫打算将你派到镇南军冯焕麾下,任统领。虽然做个统领是委屈了你,但凭你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步步攀升,老夫自当提携。但是,将来能否手握重中之重就全在于你了。所以老夫之前说过,你与他们三个不同,明白吗?’苍劲有力的手按在年少志满,怀揣憧憬的男子肩头,用心至深让他不敢忘记。 ‘绍允明白,谢相国大恩。’ ‘起来。老夫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这是犬子生前最喜之物,老夫保存多年,你戴在身上吧,平安辟邪,算是出师之礼。’ ‘太贵重了,绍允不能收。’ ‘老夫说收得便收得,我不拿你当外人。除此,老夫再赐你一个字,从今往后,你就叫樊坤。’ ‘樊坤叩谢相国,有成之日,必报恩师知遇之恩。’ 放下玉狮兽,抬眼一望窗外,满月当空。未逢十五,怎也如此圆润,莫非老天乐见明日之喜?为何人人步履千斤,愁容遮面,恰遇云层蒙月,灰灰、深深的,不再现。 “恩师,绍允有负重望,实不敢违背遗愿。自古忠孝难两全,还望恩师谅解。” “启禀将军,许大人求见。”外屋通报,樊坤蹙了心,附声应允,转回到座位。门帘掀起,仕林入内,和手敬礼。 “深夜叨扰,失礼之处请将军见谅。” “许大人不必客气,我也无心睡眠。不知大人到访,是为何事?”樊坤起身,引着仕林侧边就座。 “并无大事,只因棋瘾上身,若将军暂无歇意,可否痛下几盘?” “久闻许大人棋艺超群。今逢良辰,有幸得此邀约,末将岂有不陪之理呢?”樊坤自一路保送,与仕林相谈甚少,一则避嫌,二则旁观。见他循规蹈矩、淡漠寡言,除了每到驿站,就叮嘱随行太医为公主请平安脉以外,只近义兄宝山,其余则无任何异常。 “谢将军赐教。” “许大人,请。” 樊坤礼让,仕林黑子先出。子时末,局才过半,樊坤竟不知所以然。明明对方显胜,落子后,白子即无气将提。而仕林却执子下落他处,樊坤补救,致双方无气,各自提子,呈和局。 “许大人,这是为何?”樊坤不解,突虎下脸来质问。 “将军莫怒,无胜乃在下本意。”仕林作揖,面带微笑,樊坤更为不悦。 “许大人未免太过自负了吧,就算不是棋逢对手,也不必如此轻藐,恕末将不能认同。” “樊将军误会,在下并无轻藐之意。谁人规定,下棋必要定胜负?在下看来,观局、观策、观转机才更能领略棋中要道。刚才,将军若是败于我,便不能得到转机之处。我若胜过将军,便不能求和。得不到转机、求和不成都是一个“败”字。不如另辟新道,方知出路。”仕林点点棋盘,樊坤并不在意。怒气未消的他起身大喝: “在末将的棋谱上,从来只有胜负,不胜则负,负可再胜。连家中三岁小儿也知求和便是无能、无为之举。许大人贵为翰林榜首,为何连孩童都不如?末将不得不为大人汗颜。”樊坤甩手背对,此举并未令仕林尴尬,反到畅怀一笑。 “樊将军说得有理,在下确实当愧。连区区孩童都懂得的道理,而你我却身处此时此地,究竟是何为呢?” “你……”一语击得樊坤无言以对,只愣愣的看着仕林撤下一子。 “汗颜与否,全凭将军定夺。”仕林目光慎重,以礼散会。 待其走后,樊坤立刻观看局面,停顿数秒,脸色煞白,像发现怪物似的盯着棋盘,黑压压的联合一气,竟走成了金国驻军地阵图。那撤下的黑子点即是云海山关口,占者,为胜。心头及其震撼,那许仕林下的不是棋,是战略。 “果然天降奇才,名不虚传,只可惜锋芒尽露遭人忌。”樊坤此时顿悟,方知仕林用意,破敌良策皆在盘上。一时热血愤涌,猛地打散了子儿,棋盘见空,心也清了。 “恩师,绍允谨遵遗命。”他走到窗口,仰天抱拳,零碎几颗星在闪烁,映入眼里,有一颗特别的亮。 是日,素贞来到药师府,许仙未在。杏树旁,她伸手摸摸小果儿,仍是一声童音。 “娘。” “丫头,你爹呢?” “爹爹被老寿星请去解闷儿了。” “去多久了?” “一大早去的。” “那也该回了。” 素贞纱衣袅袅,步入药房,掀开珠帘,顿生一股暖意。大到药柜、帐台、客座、诊室;小到字画、盆景、茶具、捣药罐,许仙有心,全按保和堂的样子布置。每回来,总有无限遐念萌生,她见旁边有一小堆药材摊在桌上,便抓取称量,分门别类放入药柜,记录在册,不知不觉的忙碌起来,娴熟不减当年。 许仙倚门而杵,见此景,悲喜皆在眼中盘旋。那双纤长、白净的手拨动秤杆儿,量得分毫不差,才装入柜中。一个转身,黛眉浅扫,胸前的绿珠链子格外显眼,不正是新婚那年,自己亲手为她戴上的礼物。一切似曾相识,仿佛回到那甘苦与共、相互扶持的岁月。平淡如水的修行生活,波澜无惊,除了研究岐黄,就是念经诵佛。暮然停留,素贞却还是素贞,轻易能撩动自己的心绪,刻骨铭心的愁思。 “我来。”他看素贞用布抹桌子,便进入。 “回来了?” “是啊,你来很久了?” “也没多久,小丫头说你去了寿老那儿。” “对呀,一早他的小徒来找我。” “现在可成他的常客了。” “都好下棋嘛。”他收拾完,带着素贞一旁坐下,给她倒茶。 “前日,龙王三太子来,送了一包上等珍珠,我磨成了粉,你带回去服用,润气养颜。”他从柜中取出递给素贞。 “我那儿还有你上次给我的没吃呢,这个先留着吧。”素贞脸上一红,没接。 “怎么不吃呢,我炼了很久。” “我知道,所以……才不吃嘛。” “这是为什么呢?”许仙不解,凑过身询问,素贞稍挪了挪,抿着嘴笑。 “傻子,是你的心意,我哪里舍得吃。” “哦……,呵呵呵。”听得这句,他才不禁傻笑,又将珍珠粉塞给素贞。 “三太子来做什么?”素贞想起那取经获封的八步天龙,西海龙王敖润之子,心头暗动,不免多问几句。 “他拿了些奇花异草的让我辨认。” “哦?他也对此感兴趣?” “大概是吧,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我想问你要一件东西。” “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你自取便是了。” “此物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 “嗯。”素贞从袖内拿出一张方子给他,许仙看后,大吃一惊。 “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有用,而且……很重要。”素贞收起脸容,显得凝重。 “很重要?”许仙起身走了几步,思虑过后说道:“炼制并不难,按照方子配,用炉火煅烧三日方能制成。” “要三日?不行,来不及。” “娘子,你有事?这么急?” “……,能不能有什么法子缩短炼制时辰呢?” “也有,除非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煅烧,只需半日即可。” “太上老君?那老朽固执得很,一定不肯相借,还有别的法子吗?” “我只知道老君的八卦炉有三昧真火。” “只需要三昧真火吗?这简单,我有。” “你?” 不出半日,许仙捧着锦盒交给素贞。打开,一颗橙黄的珠子置于其中,素贞这才放下心来。 “你小心收好,别叫人发现。” “知道了。”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吗?”许仙觉得素贞急着要定颜珠,一定事出有因,心里不免担心。 “……” “是不是因为仕林?” “不……不是,你别瞎猜。” “你之前说很重要,如果真有事,你可不能瞒我。”许仙听不进,只管抓起素贞的手叮嘱。 “好,如果有事,我会告诉你的。”素贞心有动容,握上他的,温软之力到令其平静下来。 “那你一切小心。”毕竟夫妻一心,她眼里的微漾怎会看不出,许仙只觉得一定有大事发生。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十一和亲送嫁前缘散 残阳烧融天破幕,莽原断桓临江渡。镶金龙头船五艘,二十一门礼炮齐发,彩绸飘舞、漫天烟尘。樊坤率军兵分两路,护守东西口岸。仪仗队上了前二艘,百余抬红木箱装满后三艘,车载斗量。安龄公主新嫁盛装,红袍披身,难掩一脸萧冷。登船时,众人跪拜,金国使臣前,公主凤仪万人之上,皇家典范,尊贵无限。她一路走过红毯,目不斜视,底下俯首的,绫罗锦簇,唯有那身靛蓝朝服白领子令她斜睇驻足,千丝万绊尘埃定,终究一去,落轻叹。 虽在边关荒蛮之地,仪式却无半点简陋,未等停靠,对岸已炮竹轰鸣,礼乐奏响。仕林站在船头,手捧锦盒,沉甸甸的议书盖有宝印,加注的耻辱,压得他身心麻木,万事具空。御史还有职责在,救国、救民,踏入金土,后无退路。他重新振作,酷似许仙的一双浓眉鹰挺不屈,目光直射驻地大殿,城门敞开,已有使臣相迎。司仪官高喊,夹杂着钗环叮当作响,他垂首敬待,眼下一袭红色如血,刺在心里泊泊的流。新娘坐定,八人抬,他绕至前方,引着花轿,如履薄冰。 “御史大人一路辛苦,王爷特别交代,请大人赴偏殿稍歇,随后召见。” “有劳。”他侧身,让花轿先行。绢纱窗内,目光交叠的几秒缠作乱麻,硬扯不断的生疼,凝成珠子,狠狠的砸碎同行的最后一程。 使臣将仕林带往议政厅,花轿队伍入了后殿,幸而红得刺目,风起时,还看得清,润珠递进了喜盖。 樊坤等馆外守候,个个面容紧绷,察言观色,环视周遭,驻地重兵,不露刀枪,滚金的喜字处处张贴,红绸绕梁,一派喜庆,看似祥和却摸不着完颜济会使什么花样。 日头火快要烧尽,依稀几颗星亮闪,完颜济的副将扎隆前来告知樊坤,人都在渡口等候,即可返程。樊坤只纳闷,短短两个时辰,太过顺利,可也无法多想,便进屋与公主禀告。 “臣等护送公主抵金,感谢皇天厚恩,大任已成。现,议书合璧,两国交好,明昭天下。臣等即刻随大驸马、许大人还朝复命。逢良辰吉时,贺公主大婚之喜,与完颜世子共结连理,千岁千岁千千岁。”樊坤俯身行大礼,公主扬袖,他恭敬而退。 “樊将军。”公主扯下蒙着的头盖,颤颤的走下榻,润珠赶忙搀扶。 “公主有何交代?”抬眼,惊见一张苍白如玉的脸,微红的眼盈盈覆水。 “莫要停留,一路有劳将军。”嚼着泪的声音异常坚定,樊坤立刻会意。 “是!公主放心,请务必珍重,臣……去了。”樊坤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出,门缝里依稀几声叹息,他也是个有儿女的人,这种别离最是伤怀,哪怕金枝玉叶,也不过柔弱之躯,日后流于异乡,无亲无故。钢铁男儿的心,竟也百般不忍。 桨离岸,水推波,樊坤松一口气,又压三分入腹,站在船头观天,几层浮云盖月,灰蒙蒙的,正应景。仕林、固安、啸山三人在舱内坐,均沉着脸,各怀心事。 “完颜济绝非等闲,这么轻易的就放了我们,一定有鬼。什么议和,全是掩人耳目的勒索,那些黄金白银进的怕也不止他一人的口袋。”固安打破沉默,低声怒道。 “哼,明摆的事情,谁从中作梗,通敌卖国?害无数将士枉死,害朝廷损失惨重,连公主都……,可是残兵败将,矛头指向的是我们,回朝遭人鄙夷的也是我们,他禄王置身事外,毫发无伤,这招真毒。”啸山重拳闷扣在桌面,仕林颤了心,发下狠话。 “够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金国的船,不在宋界。你们既然明白,怎还不知天高地厚呢?”仕林从未这样动怒,一语震得二人脸红,愧不作声。 “快看,对面有人。”舱外,樊坤突然大叫,三人具闻声而起,冲到了船头。 远远的,有抹红隐在对岸,单薄的身影因为风吹而衣衫飘动,好似燃烧的蜡炬,定定的靠着树注目。船绕着对岸行驶,渐渐地靠近了,视角愈加清晰,一阵光正追随着,仕林的眉头拧起,有什么逼到了喉咙口,说不出来。 “是公主。”樊坤又嚷道,啸山和固安瞪大眼使劲的瞧,已经很近了,那身影也连连后退,虽嫁衣在身,却再熟悉不过。啸山盯着看,突呆在一旁不知所措。与雨胭成亲多年,后遇多事之秋,他常随军征战,四公主只见过一两次。记得在先皇寿宴上,她抱着古琴,静静的弹奏一曲,脸上没有笑容,弹完就告退了,都说她孤傲,不得圣宠,谁都难接近。眼前这张面容绝不似那冷若冰霜之相,难道是自己眼花 “天,这不是……”固安瞪如牛铃,清月二字呼之欲出,仕林忙按其肩头把话盖上。 “公主深明大义,舍己下嫁,你……该跪下谢恩。”仕林的眼神近乎哀求,手劲加重,传达的讯息让固安既明又惑,却被催眠似的单膝跪地,额冒青筋,只不说一句。仕林拽着衣袖,缝补过的痕扣在手心里,如锋利的碎片,刺得心生疼。 几名侍女挽着公主,半催半拉的带离,润珠掰开她们,将其护在身后。公主倚着树,整个身子软软的颤抖,望着远去的风帆,从此长夜孤寒,生死不问,异地何处寻断魂。再韧的泪不及念想,连根拔起,碎得满地残花。纤指掐进了树缝里,愈深愈痛,若抽离,顷覆坍塌。水潺潺的流,潺潺的拉长,几只乌鸟飞过,哇的开了嗓,如泣如诉的哀怨,一发不可收拾。固安见此欲起身,仕林一手加重压力,阻止已按耐不住的儿子,一手拦住啸山,樊坤不动声色,只嘱咐属下缓速。 “爹!”固安脚底使劲、企图挣脱,仕林不知何来的蛮力,死死压制,啸山手足无措,欲推不能,三人纠结在一起,凝成无声的呐喊,传于对岸,很久很久。密林暗处,一双冷冽的眸子,将这场送别尽收眼底,寒光乍现,唇线弯得姣好,手中的枝条折了两截儿,抛在了风里。 终于回归,宝山激动的拥住儿子,见他平安无恙,一颗心才踏实,浑然不觉三人面上沉色。待进屋,没有旁人,固安才怒从口出。 “为什么会是清月,公主怎么变成了清月?” “我真希望是我眼拙,看错了。”啸山从宝山犯难的眼神中几乎可以确定,出嫁的绝不是四公主。 “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真相,你说话呀。”固安抓着仕林的双肩猛摇,怎奈他面呆口涩,毫无反应。他放了手,又去抓宝山。 “戚叔,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的,快告诉我。” “这……,唉!”宝山推开他,重拍桌角,不住的摇头。 “你们都不说,都不肯告诉我,难道我就要装作视若无睹,保命回去吗?” “朝廷议和联姻,本就是丢损颜面的事,四公主身为帝女,恐有如此命运,可清月是无辜百姓,为何波及?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啸山接话道,宝山立刻制止。 “啸山,这话是你该问的吗?四公主是你什么人?雨胭的亲妹妹,她去和亲,你就忍得?还不快闭嘴,别火上浇油了。” “那就是朝廷无人无用,舍不得亲女,才牺牲无辜百姓,干出这种偷天换日,厚颜无耻的事来?你们……也都苟同?”固安涨红了脸,激亢得浑身沸腾,突又用力指着仕林大喝:“尤其是你,爹!她是如何待你的?她的来历,她的身份,你全忘记了吗?以前你又是怎么对我说的?人活在世上,无论做什么,要无愧于他人,无愧于良心,现在你居然同流合污,默许这等昧良心的事,我真为你蒙羞。哼!就算是我死,我的命也不要她来换!”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胸中似有烈火焚烧,钻心疼痛,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挥手打落桌上茶杯,碎声震耳,仕林突然愤起,欲举手掌掴。所有人始料不及,屏气目睹。固安瞪着眼,怒射出满腹怨恨。那股恨积压着多年的遗憾与无奈,懊恼与不公,变得异常尖利,穿透仕林的胸口,刺在他心上,剧痛彻骨。 从襁褓到蹒跚学步、从入学到成家立业,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令他骄傲、不惜跋山涉水,拼尽己命救回的骨肉,还来不及关爱,此时竟已口出狂言,凶恶相向,怎不令人失望心寒?只道是其不解内情,误会所致,再者与清月的过往,难免不使其愧疚,因此癫狂。他的眼前出现了年轻时刚知身世擅闯雷锋、金山寻亲的样子,一样的怒火冲天、不可一世,悲痛胜过屈辱。那份相似,又在瞬间倒映出亲人顾盼忧心的摸样,一幕幕,齐齐注视那高悬欲落的手,在天性召唤与血脉相连中慢慢的收拢,无力垂坠,平压所有。他软下脸色,喃喃自道: “她说,为知己至交,死而无怨。”木已成舟,再无可计较,仕林耷拉着双手,走出屋内。 “仕林!”宝山跟上,被啸山阻拦。 “爹,让仕林叔静一静吧。他心里,更不好受。” 啸山的话,令固安无地自容,自己只顾发泄心中不满,全然没有顾及父亲的感受,他有权利在这里叫屈,可是父亲呢?清月已过,活着的是媚娘,亲手送出,为的是什么?想必内心苦楚更重于自己,寡言少语,又该如何宣泄? ‘她说,为知己至交,死而无怨。’父亲的话萦绕耳畔,往事历历,从未在他心里消失,以至于分不清状况,差点辜负了这份情谊。他虚脱的跌坐在椅子上,不再埋怨,不再责怪,那一掌不打自痛,更痛,痛得彻底,也碾碎了旧梦。 篝火烧得旺,隔岸一片澄亮,映得枝杈横七竖八,拼凑着二十载过往,数不尽的点滴。仕林独自游走,入了林子,一直坐在昨日彼此坐过的地方,身下松松落叶,余温尚在。自怀中取出短笛,吹起满腹悲丝。 巍峨群山,万里飘云,农家小舍,田亩葱绿,勤劳的人提篮采收,摘下偌大的瓜果,引得一旁娇人儿笑若星辰。 笛声绕过盘间小溪,脉脉相连,捶衣棒子“噌噌”的敲,小石子儿袭来,溅起水花,打湿了俏脸,娇人儿不依,追着嬉戏,扭成了团儿,笑语传得欢,人也转得满面通红。 密林深处,四方藏物,两个人肩背竹篓翻过大半山头,寻觅珍稀药草,教她辨认、闻识、抓配,只不让煎煮,总是执起,握着、暖着,笑眯眯的说道:“拿针的手,不沾烟灰。” 日落而归,林间小路,牛儿拖着板车闲散笃步,笛声悠扬,伴着相依的身影映在晚霞中,她好似自由的鸟儿,欢甜歌唱。 烛花未剪自跃,他持书揽读,侧眼斜睇,弯眉低垂,纤巧的手来回穿梭。余光稍抬,便迎上一对炙热的光,继而含羞脉脉,唇角漾起微波。 和风飘逸,初春勃勃生机。两只风筝翱翔天空,忽高忽低,飞得惬意。拉线的人儿沿岸堤追着跑,越高越远便一同松了手。静静的,遥望许久,直到飞出云外。 ‘你说,它们能飞多远?’ ‘……千里不止咯。’他偷看着她凝望远方的摸样,嘴角浮出笑意。 ‘这么远?又胡扯。’她半怒半嗔道。 ‘谁说是胡扯,有凭有据哦。’ ‘何来凭据?’她伸手讨要,挑起俏皮弯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遥着头,故意卖关子。 ‘在哪里?’ ‘喏,这不是吗。’他指着湖面,媚娘凑前看,便见映于水中的自己,还有一旁的仕林,霎时明白,即红了脸。 ‘你我又不是风筝,怎么能飞千里呢?’她抿着嘴,低声道。 ‘从钱塘到昆仑,远不止千里,更何况从前世到今生呢?’ ‘从前世到今生……’她碎碎念着,迎上他靠近的眼,那样柔和,那样深长。 ‘前世今生,永矢弗谖。’握起她的手,柔而有力,贴在胸口轻轻收紧。 ‘永矢弗谖。’她重复着,眼里闪烁晶莹的光,仕林看见了自己万般疼惜的表情,便将前额缓缓相靠。碰触间,两世尘缘,历历辛酸,皆融汇于此。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笛声吹了又停,停了又吹,如泉涌的泪,生生不息。又忆那年中秋,她学会了古琴,在自家院落里弹奏,琴瑟和鸣。虽是月圆,彼此心里却有相同的盈缺,每逢佳节倍思亲。念及深,她翻然起舞,扇袖、裙带翩翩飞扬,薄纱飘逸,举手投足,宛如月宫仙子,令他忘了思愁,散了空茫。指间跳跃,煞是迷醉。 羌笛凄,戍卒悲,奏之神伤,化黯然。 传万里,寄过岸,月圆人缺,孤心残。 身何在,魂无依,问天不语,道聚散。 离人泪,誓难忘,君若逢生,西子畔。 新月续之再会断桥-金凤冲天嫦娥助 金凤冲天,绕月舞。 嫦娥临在楼台边,晃晃金光,在脸上扑闪,蹙了眉心的红。她望向一边空置的药杵,只摇头,久久叹出一句: “玉兔,何苦再作茧自缚。” 想起紫薇仙登门造访,本无往来,见其心切,便开门相迎。 ‘小仙见过嫦娥仙子。’ ‘紫薇仙免礼。你我初次相见,不知找本宫何事?’ ‘素闻仙子,久居广寒。小仙初登天界,未曾拜见,还请仙子见谅。’ ‘不必多礼,有事不妨直言。’ ‘……,小仙惭愧,的确无事不登,且属有因,望仙子相助。’ ‘到底是何事,你慢慢说来。” ‘实不相瞒,小仙此行,是为我那苦命的小儿。’ ‘你是说,文曲星君?’ ‘是。还有……”素贞知嫦娥素来冷傲,恐直言冒犯,便欲言又止。 ‘玉兔。’ ‘仙子你?’ ‘她的事我自然清楚。’嫦娥果然沉下脸来,肃静的气氛让素贞愈加忐忑。 ‘小仙惭愧,不该提此不情之请。只是明日,彩凤映月,素贞斗胆,希望仙子莫要阻拦,一切后果自由素贞一人承担。’ ‘你可知那彩凤映月不同天狼食月?我广寒宫虽属天界禁地,却也是御赐神址,不容下界轻戏。冒犯我者,当自食恶果,是福是祸,不由我定。或许,你该去求见广目天君,收了天眼,不呈玉帝。’ ‘素贞知道冲月之举,乃属犯忌。可凡人无辜,不知者无罪啊。仙子若有法补救,恳请相助,素贞感激不尽。’ ‘凡人?岂是凡人?明知我月宫戒律,硬要铤而走险。’ ‘她……她已转世为人,即使前生记忆犹在,也是无心触犯,仙子能否念及其昔日善行,助她一臂之力呢?’ ‘自从她被贬下界,生死已与我无关,当初执迷不悟,才会有今日,你千年修行,怎也不明就里。’嫦娥瞟了眼玉杵,孤零零的,离了主人,已尘封了很久。 ‘她纵是执迷故犯,也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素贞造成的,是素贞当初不该心软,留她记忆。如今,她与小儿危在旦夕,作为一个母亲,素贞就算毁了修行,也不能袖手旁观。’ ‘你这么做也无济于事,触怒天威,你可知后果?’ ‘为亲儿,就算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义无反顾。’素贞眼中擒着泪,强硬不落。在天上,还能看见眼泪,嫦娥觉得自己独处太久,竟不习惯人间的至情至性。 ‘你走吧,此事莫要再提。’她转过身,背对素贞。 ‘仙子,胡媚娘好歹曾是你门中人,念在主仆一场,若不能相助,还请留有余地,素贞就此谢过。’嫦娥转过脸,姣好的容颜已布上愁云,因为动容,所以更愁。 彩凤盘旋,射于月上,寒光相抵,折向南天门,嫦娥速飞出玉带,形成屏障,遮住了光芒,免于被镇守天将二郎神发现,也壁过了广目天君的千里眼。玉带护着彩凤飞舞,金光全笼在月上,少有的明亮照耀了周身,她仿佛能听见凡人叹为观止的惊呼,嘴角略牵起微微笑意。再看自己的宫殿,好似添了温暖,当初奔月,也是义无反顾,此后追悔莫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留在人间,做个平凡的女人,素贞的泪,让她想起,自己也是个渴望真情的女人。 笛声骤停,仕林抬头望天,一只金凤窜入眼帘,国宝之说,果然名不虚传。不,那不是国宝,是她的化身,一圈一圈,是她的舞姿。她在告诉自己,她做到了,她完成了,她……不负众望。 “快看,那是什么?”守城士兵遥指天空,个个昂首注目。 “是彩凤映月,咱们的国宝。”有人大喊,其余则冲出房门,或推开窗户,欣赏这一奇观。 “咳……咳。”樊坤干咳几声,小兵们立刻收起视线,站回原位,还有趁机再偷看一眼的。 “将军,是时候了。”周冕在旁提醒道。 “发吧,命人日夜快马,直送京城,好让皇上与太后安心。” “末将这就去办。” “等等。” “将军还有何吩咐?” “分两路走。” “是。”周冕不敢懈怠,以他对樊坤的了解,早就猜到他忌讳禄王三分,不会不顾家里妻小,泰山两头,官路、水路,如何走,总有定夺。许仕林一干能否逃过这场劫难就看天意了。 固安站在窗口,紧盯着天,那凤鸟仍在他眼中停留,像火一样的燃烧,烈得灼眼。他举起酒壶,往嘴里猛灌,洋洋洒洒的溅了半身,空了便摔碎,再开再灌。 “够了,你预备让自己醉死在这里吗?”啸山夺过酒壶,力道之大,将固安甩到墙边,扑了个猛子。 “你别管我!给我酒,我要喝个痛快。我们死里逃生,留住了小命,难道不应该庆祝吗?今天,公主大婚,举国欢庆,难道不应该多喝几杯吗?来啊,是哥们儿的,就陪我一起,不醉不归。”他直起身子,欲抢夺酒壶,啸山立即抬手闪开,他又跌跌撞撞的扑到窗台上,伸出头,还未开口便被风呛到,一阵阵咳嗽,腹内顿时翻江倒海,黄汤倾泻而出。 “固安,你没事吧?”啸山放下酒壶,拍他后背。 “没事,这点点酒伤不了我。命也记在他人身上,再多的伤又算得了什么?呵呵,许固安啊许固安,枉你堂堂七尺男儿,大风大浪里活过,到头来还要靠一个弱女子来换取生存,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愚蠢到极点的废物,哈哈哈……哈哈哈,清月……清月,你说为知己至交,死而无怨,你可知现在,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他发了疯似的又笑又哭又抓狂,泪如瀑布,辨不清方向,袖子一举掠翻桌上所有的杯杯盘盘,乒乒乓乓的落地,碎得彻底。原来,有些记忆如同烙印,即使事过境迁,一旦被拨开,便是难以愈合的疤,不得不面对它的存在。 “你振作一点,这么闹,能改变吗?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怎么总想不明白?清月这么做,是为天下、为朝廷和黎民百姓。知己至交,你不过是其中一个,人人都像你这样,是不是都得生不如死?”啸山绷着脸,一把抓起趴在桌面上的固安,大声咆哮。 “别人我管不着,也大可不必。只是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这样,我宁愿死,也不要她这样!”固安猛力推开啸山,抽出他腰间的佩刀,冲出了屋外。 “固安,你要干什么?”啸山忙追上去,欲阻拦他,哪知他跑的飞快。 “去救她,大不了以命抵命。” “你别发疯了,给我回来,单枪匹马的,别救人不成,反害人送命。” “那也好过她落入敌军之手,任人糟践凌辱。”他的脚下似有风火轮,眼中只有一个目标,耳边响起的都是那句:为知己朋友,死而无怨。如此痛绞心扉,纠人刻骨的许诺。此时,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反复一个念头:你既无怨,我亦无悔。 “固安,别意气用事了,就算要救,我们也得从长计议,你这样冲动,只会坏事,没有好处的。”啸山在后面拼命追喊,奈何他健步如飞,自己施展轻功也未能够及,眼看前方营地大门敞开,士兵分守两旁。 “快拦住他,别让他出去。”事出突然,小兵们不明状况,得令便拦在门口。 “走开,给我走开。”固安挥刀吓唬他们,企图冲开封锁,小兵们认出他来,只躲避不还手。固安见啸山追上来,便下了狠心,使真功夫,一刀划在一个小兵的手上,鲜血直流,其余小兵见状都看向啸山。 “抓住他,千万不能让他出去。”啸山下令,小兵们即刻抽刀围攻。 “谁再拦我,别怪我不客气了。”因为酒,迷了性,却壮了胆。他双眼发红,面色膨胀,持刀对着众人。 “有种的,你就把我们全杀了,不然休想跨出这道门。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行医济事的手,如何为了一个女人大开杀戒,把刀伸向这些曾经被你救过命的人,来吧。”啸山首当其冲,兵刃相接,刀光剑影点亮了深如黑洞的夜,多少困苦、挣扎、欲生欲死都推聚到一点,奋而发泄。 两人互不相让,打得难分难解,小兵们索性观战,也不知如何出手。几轮后,固安仍像大力神附体,斗志饱满,招招快过啸山,眼见他一脚踢飞啸山的刀,出掌将其打倒在地,自己趁势逃出大门,正小获胜利时,突然凌空飞来一脚,他灵敏避过,又一把大刀袭来,他则侧闪,刀近再退,一步步的,被逼到了门内。他愈加气愤,挥刀对峙,但刚与啸山打斗,气力耗损,来者功力强劲,几招便将他兵器离手。 “这是军营,岂容你放肆。”樊坤见他徒手,便缓了招式,只阻不攻。 “我非军中之人,不以军令约制,请将军放行。” “在我军中,只要是思行不端者,本将军都有权以军令处置,当然也包括许公子你。”语毕,樊坤的刀已抵在固安胸前,两人均停下。 “你军权在握,却是非不分。你百万雄师,却练而不战。枉费你驰骋沙场,赫赫战绩,也不过是无能到要用一个弱女子来换取虚名的乌合鼠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行军令。”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伤及无辜,去救一个已成为金国王妃的弱女子呢?” “我……我……”有什么卡住了咽喉,使他费力在颈部生滚,下腹,便又有了余力:“你们可以为保命无视他人的牺牲,理所当然的班师回朝,粉饰太平,我不能!” “好,就算让你去,我百万雄师任你指挥,你且告诉我,你要用什么身份去救?你是公主什么人?皇亲、将臣、还是当朝驸马?” “住口!不许你污蔑公主。” “你能堵我一人之口,能堵住众多悠悠之口吗?我告诉你,最没有资格救公主的人,就是你。因为你的命,是她救回来的,你非但不好好珍重,反而要再入敌手、鲁莽送死,如此辜负公主厚意,你怎还有脸去救她?这不是救,是害她取义不成,白费苦心,如果因此造成两国失合,战事迭起,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你让公主情何以堪?”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固安丢了刀,双手掩耳,因羞愤而颤抖,樊坤的话击中内心要害,清月如今贵为公主,又成了王妃,他算什么?凭什么去救?仅凭知己、朋友吗?说出来,便是揭开惊天秘密,不说又是痛苦难解,越想越气结,突跪地,仰天长啸。 “啊……”一声声划破长空,震得人心惊肉跳,啸山抹去嘴角的血,起身走至他身边,想安慰却无从下手,自己也情绪失落,恨不能救。见固安酒醉发狂,焉知他岂是一触即发,冰冻三尺,心病早已根深蒂固。 不知何时,小兵提来一桶凉水,樊坤一把举起,对着固安当头泼去。夜风凛冽,冰凉刺骨,瞬间沁入四肢百骸,他猛打冷颤,才止住了叫声,软下身骨。 “该清醒了,扶他回去吧。”樊坤令下,几个小兵架着固安,还有那个受伤的士兵,跟着一起回营,固安像幽魂似的毫无表情,浑身湿透,分不清脸上是水、是汗、还是无以回答的过往,暗淌在崎岖的泥石小路,终被无情的沙尘弥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