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愉》 1、请家长 夏日上午，临祁市的太阳照射最为强烈。 女老师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有些不耐地用手边的考卷封面扇了几下，试着缓解因停电带来的高温。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打铃声响起。 女老师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时间到了，把笔都放下。” 苏榆清抬头扫了眼时间，将笔放下，在等收卷子的途中安静坐着，心思却早就飘到自己将面对的那场‘恶战’里了。 恐怕自己一个人面对还不够，大概率还要把自己那不知道在没在家的哥哥叫来。 监考的女老师按照座位的顺序从前往后收着，码整齐后将考卷封装到袋子里，最后拿上自己的水杯，踩着高跟鞋悠悠离开了。 苏榆清将自己的文具收到了笔袋里，站起身在心里给自己暗暗加油打气了一番。 “诶，等等。”身后的尤熙做出尔康手的姿势。 苏榆清转身看着女生那满眼的担忧，笑着说：“放心吧，我记着呢，我这就去。” 尤熙像是兄弟结义一样，慷慨地拍拍她的肩，“唉，我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也是值了。” 苏榆清被她逗笑了，“好了，不耽误时间了，省得班主任走了。” 尤熙狗腿地将苏榆清手里的笔袋接过来，拍拍胸脯， “你放心，你的桌子我给你搬，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保证你回来的时候眼前一亮！” 周乔依也拿着文具过来，伸着脑袋好奇问：“要是班主任真的让你叫家长的话，你叫谁来啊？” “我哥呗。”苏榆清无奈道。 周乔依眼睛亮了亮，抓着她的胳膊，“真的啊？江翊哥要来？” “哥？就是你那个传说中又帅学习又好的哥哥？她夸了好久的那个？”尤熙跟着周乔依一样，捏着另一只胳膊，忍不住问道：“真的很帅吗？” 周乔依:“那是，我上次去她家见过江翊哥一次，等一会儿来了你就知道了。” 苏榆清默默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任凭她俩在身后八卦个没完，心里还真是有点紧张，毕竟这种事也没经验，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苏榆清整理了下梳的高高的马尾辫，鼓起一口气，朝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咚咚——”她轻轻敲了两下，推开一个缝隙，探进去半个脑袋。 看到办公桌前卷发的女人后，苏榆清快步走过去，两只手在身前交叉，“张老师……” 张晓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整理着手上的卷子，“怎么了，有事吗？” 苏榆清咽了咽，低着头，“我的手机还在您这儿，您之前说等期末考完了就给我的。” 张晓娜恍然大悟，“哦，因为手机啊。” 苏榆清连连点头。 “考得怎么样啊？”张晓娜丝毫没有拿手机的架势，依旧不急不慢地整理着手里的考卷。 苏榆清只好用学生一贯的回应方式，“还行……” “我看看你这次期末成绩怎么样，退步了的话，等我来了再收拾你。” 张晓娜将一叠卷子竖起来在桌子上用力戳了下，放在了办公桌的右上角，侧过身来，翘起二郎腿，正面对着她。 看着女孩脸颊微红，鼻尖冒出了一层细汗，手也不安地交握着，狠话便收了收。 张晓娜：“开学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学校不让带手机？” 苏榆清：“说过。” 张晓娜：“那让你家长来吧，我会就这么直接给你。” “哦。” 苏榆清早就做好了被叫家长的准备，严格来讲，是尤熙早就做好了准备，否则也不会拜托苏榆清替她。 还记得之前被语文老师没收手机的那天，尤熙就差跪在地上求她了。说什么如果被她爸发现，她这双腿就废了。 苏榆清抵不过好朋友的苦苦哀求，最终只好答应。 “张老师，我可以让我哥来吗？”苏榆清抬起脑袋。 “你哥？你家长呢？” “我家长工作实在太忙了，没时间。” 张晓娜晃动着翘起来的小腿，手也又节奏地在桌上点着，“你哥多大了？” 苏榆清：“读大学了。” 张晓娜：“哪个大学？” 苏榆清的视线顺着办公室的窗户看向远处那栋楼，食指小幅度地指了指，“就是旁边的宜舟大学。” 说完，她小心地观察着张晓娜的表情。很明显的，在听到大学名字的那一瞬，张晓娜的表情有些松动。 苏榆清心里不禁嘀咕，看来好好学习还是有用的。 “行吧，那你给你哥打电话吧。” 张晓娜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解锁后打开了电话按键栏，“你也是，记得多跟你哥好好学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苏榆清接过手机。 张晓娜指了指楼道，“去外边打。” 苏榆清拿着手机，走到了楼道处，面对着栏杆，背对着办公室站着，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嘟嘟声响了几下，独具少年感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又带着些疏离感，“喂？” 苏榆清心里放松了些，小声道：“哥，是我。” “嗯？你这是用的谁的手机？”江翊声音听起来很疑惑。 苏榆清远望着楼道另一端凑在一起朝这边看的两个身影，收回视线，隔着栏杆看向对面的教学楼。 “是我班主任的手机，那个……你能来趟学校吗？” 江翊笑了声，“怎么？被叫家长了？” 苏榆清感觉自己被嘲笑了，但又奈何当着人，也不敢反驳什么，老实地嗯了声，“你有时间吗？” “有，等我吧，30分钟。” 苏榆清挂断电话，迎着班主任朝她投来的视线，把手机还了回去，“我哥说他大概半个小时就来了。” 班主任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朝她挥了挥手，“你先回教室吧，等你哥来了，就去校门口带他过来。” 苏榆清点点头，转身快速逃离了办公室。 刚沿着走廊走了没几步，两个趴在教室对面栏杆上看热闹的女孩就朝她走了过来，一人抓住她的一只胳膊。 “怎么样，怎么样，她说什么了？”周乔依问道。 苏榆清一脸麻木，无声叹了口气，“尤熙猜得果真没错，真的是让我家长来，才把手机给我。” 三人走到教室门口，看同学们还在零星收拾着桌子，她问：“诶？我桌子呢？” 尤熙：“都给你搬好啦，你就放心吧。” 苏榆清走回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堆了一桌子但很整齐的卷子，整理起了放假需要带回家的书和文具。 张晓娜又拿了一叠卷子来，让课代表分发下去，当做了假期作业。 班主任来了，周乔依和尤熙也不好乱串，也跟着坐了回来。 周乔依是苏榆清的同桌，她把刚刚苏榆清不在时发的假期作业都给她交代了一遍，看着她收拾，问：“那江翊哥什么时候来啊？” “大概半个小时吧。” “这么久？江翊哥没在学校吗？” 如果江翊真的在学校里，可能来的时间只需要几分钟。 “没有，他们大学放假要早几天。” 张晓娜敲了敲讲台，班级里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开始交代起假期的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是自由时间，大家也各自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 苏榆清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墙上的表，看时间快到了，起身朝着学校门口冲了出去。 小跑下了三层的楼梯，额头上冒出了些汗珠，苏榆清也没管，一股脑地奔向大门口。 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校门口也允许自由出入，学生和家长们在校内来来往往地搬着东西。 苏榆清站在门口徘徊，抬着脑袋，朝左看看，再朝右看看，也不知道江翊到底从哪个方向来的，只好两头都顾。 终于，她在左手边的50米外，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人群中也很显眼的身影。 江翊穿着半大的白色t恤和休闲黑色裤子，迎着阳光半闭着眼睛，正慢条斯理地朝这边溜达着…… 溜达！ 他明明都看到自己了，还这么不着急，苏榆清忍不了了，朝着他狂奔过去，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拉住他的手，拽着人就朝学校里走。 2、耳机 江翊顺随地跟着，“干嘛这么着急？” 苏榆清放慢步子，扭头眯着眼质问：“谁让你这么不紧不慢的，赶紧找老师把手机拿回来，要不我心里不踏实。” 江翊伸手轻柔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将她两侧的头发拨到耳后，“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吧？” 差点忘了。 于是苏榆清简短地向他叙述了一遍。 江翊听完，格外遗憾地摇摇头，说：“原来不是你犯事了，是顶罪啊？没想到，还挺仗义。” 苏榆清不服，挺直腰板，“我本来就很仗义！” “你哥我上学这么多年都没被叫过家长，第一次还用你这儿了。”江翊搭着她的肩膀，看起来还挺兴奋和刺激？ “说说看，准备怎么报答我啊？” 苏榆清眨眨眼，“啊？还要报酬啊？” 江翊转身就要走。 苏榆清赶忙拦住，低声恳求，“别，哥，哥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翊被她拉了回来，满意地笑着：“行吧，那就给你个面子。” 苏榆清一路带着江翊走到三楼，但想要穿过走廊到达办公室的话，就要从教室门口经过。 果不其然，他们刚刚从楼梯处拐过去，苏榆清就看见尤熙和周乔依背靠着栏杆，朝这边望过来。 两人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苏榆清用后脑勺都能想出来她俩在说些什么。 “江翊哥。”走到她们面前后，周乔依主动打了个招呼。 江翊也还记得她，便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老实站在一旁也难得安静的尤熙，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黏在江翊身上，直到人都朝着办公室走远了，这才被周乔依召唤回来。 “行了，别看了，回去等着。”周乔依把她往教室里拽。 尤熙将远眺的视线拉回来，挎住周乔依的胳膊，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这榆清她哥也太好看了吧，个子也高，气质也好，比3班那个……叫啥来着，那个男的好看多了。” 周乔依坐回去继续收拾东西，笑着说：“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还帅呢。” 尤熙的位置在苏榆清前面，她转过身体趴在桌子上，“那只能说明那个男的还不够帅。” 周乔依指了指尤熙桌肚里露出来的小镜子和口红，小声提醒：“你赶紧收起来，别一会儿让老师看见了，再给你没收了。” …… 两人还有几步就到办公室。 江翊脚步没停，依旧大步迈着，刚要伸手推门进去。 苏榆清突然将他拽住，抬头问：“哥，你紧张吗？” 江翊不禁笑起来，“我紧张什么，犯错的又不是我。” 苏榆清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 办公室的门半敞着，她敲了两下，将门推开。 “张老师，我哥来了。”苏榆清将江翊朝前推了推，自己退到身后。 你先上，我殿后。 张晓娜抬头，放下手里的玻璃水杯，站起身来，“榆清先回去吧，我跟你哥说说。” 江翊也朝她点点头，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苏榆清转身离开，跨出办公室的门槛，拐弯前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被没收的手机被拿出来，此时正在江翊手里。 苏榆清也不耽误时间，趁着江翊被谈话的过程中，连忙回到教室继续收拾东西，等他一会儿回来，他俩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此时教室里也只剩几个同学，都在加快速度收拾东西。 “怎么你自己回来了，你哥呢？”尤熙转身过来，帮她整理书。 “还在办公室呢，班主任让我先回来。”苏榆清边收拾边说：“我看到你的手机了，现在在我哥手里呢。” 尤熙大大地舒了口气，连连拍着胸口，“我的天，终于回来了，要不然我爸妈真的会打死我的，还好还好。” 苏榆清轻轻笑笑，“放心吧，我哥一会儿就拿回来了。” 周乔依站在苏榆清桌子外侧，将自己的书包拿了出来，拍拍她俩的肩膀，“我就先走了，还得去宿舍拿东西呢，要不然赶不上车。” 周乔依的家离学校比较远，所以她平时都是住校的，放长假的时候还要着急赶车，时间也没那么自由。 另一头。 张晓娜也不知道都和江翊说了些什么，直到同学都走光，只剩苏榆清和尤熙两个人的时候，江翊才拿着手机姗姗来迟。 然而这边的苏榆清和尤熙早就一人背着一个书包，站在楼道里，等的花儿都谢了。 江翊走过来，将手机递给了尤熙。 尤熙接过，把手机开机，看着无误后，连连道谢：“谢谢谢谢，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江翊也没说什么，顺手接过苏榆清肩上的书包。 尤熙把手机放兜里，给了苏榆清一个感激的熊抱，蹦蹦跳跳的先他们一步跑着下楼了。 “走吧。”江翊另一只手拉住苏榆清。 苏榆清身体后仰，歪头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哥，刚刚老师说什么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管你，要好好学习，别总玩手机。” “那你怎么说的？” 江翊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笑了声，“我说你不听我的，我管不了。” 苏榆清拉着他的手腕甩来甩去，反抗道：“什么嘛，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多乖啊。” 甩着甩着，她用余光感觉到路过的同学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还带着几分打量。 苏榆清立刻反应过来，觉得她们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毕竟他俩看起来年纪也差不多，也就是江翊没穿校服而已。 要不然教导主任可就过来抓现行了。 苏榆清松开他的胳膊，乖乖在他旁边走，“你上午去干嘛了呀？没在家吗？” 江翊：“汤星让我和他去科技馆转了一圈。” 苏榆清“哦”了一声。 汤星是江翊很好的一个朋友，高中就是同班同学，现在大学两人又去了同一所学校，尽管不是同一个专业。 耽误了些时间，校门口围着的家长数量也少了很多，马路上都显得空旷了。 江翊问：“我们怎么回去啊？打车？” 苏榆清张望着马路，想了想，“要不咱们坐公交车吧！” “你确定？”正巧这时候路边停了一辆公交车，江翊朝车内看了看，“要不打车吧，快一些。” “不着急，我想坐公交车。”苏榆清拉住他的手，向车站牌走过去。 其实要是以苏榆清自己来看，坐什么都无所谓，平时上学也会坐公交车的，着实没什么留恋感。 主要她考虑，好像有段时间不和江翊一起坐公交车了。 车来的很快，很幸运的，车内人也不多，恰好有空位。 苏榆清先迈了上去，也没问江翊，直接从兜里找了四块钱出来，一起投了进去。 两人晃晃悠悠地朝后排走着，坐到了靠后些的座位上，苏榆清坐在里边，江翊坐在她身边。 江翊将手里的书包放到身前，“挺有默契啊，你知道我没零钱？” 苏榆清很得意地抬着下巴，“当然啦，你从来都没有带零钱的习惯，哪次坐公交车不是我付钱。” “怎么突然想坐公交车了？” “我们都有段时间不一起坐公交车了吧？平时要么骑自行车，要么就是坐出租车。” 苏榆清说着，开始在自己的书包侧面翻翻找找起来。 江翊把书包朝她那边偏偏，“找什么呢？” 苏榆清边翻边纳闷，说：“我的耳机呢？我明明放到侧面了啊……” 灵光一闪，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场景，她懊恼地一拍书包，“完了，我早上出来太着急给忘了。” 苏榆清非常失落，哀叹一声，将脑袋无力地靠在了江翊肩膀上，眼睛看向窗外。 江翊垂眸看她一眼，右手摸了摸裤兜，然后探进去掏出了一副耳机，在苏榆清眼前晃了晃。 女孩眼睛又亮了起来，急忙接住，嗓音带着笑意，“哥，你居然带了啊！” “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差一点。” 江翊没等她再开口，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紧接着就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放进了她手里。 苏榆清指纹解锁后，把自己的脑袋又靠了上去，熟稔地打开了音乐软件。 “要是没带耳机的话，坐公交车也太没意思了。”她小声嘟囔。 她找了首两人都爱听的慢节奏歌曲，将一只耳机戴进他耳朵里，剩下的那只给自己戴上。 江翊向下坐了坐，肩膀也朝她倾斜了些。 这都是两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以至于苏榆清一伸手，江翊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公交车上空调开得很足，将酷暑的热气阻挡在了车外。 可能是做了一上午的卷子，苏榆清有些累了。 再加上车稳定晃动的频率，在江翊肩上舒服地靠着，耳机里放着慢音乐，这一系列完美的条件，促使她渐渐头脑发沉，有些昏昏欲睡。 江翊感到身旁的女孩没了动静，偏头看过去，她纤长的睫毛垂搭在眼眶上，正平稳地呼吸着。 他便轻轻地将她有些握不住的手机接了过来。 剩下的时间江翊便一直盯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发呆。 …… 苏榆清果真睡着了，直到江翊小声叫了她一句，这才睁开朦胧的双眼，手揉了揉，“啊？我睡着了吗？” “口水都流我身上了。” 苏榆清窘迫地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发现自己上当了，“哪有？你又骗我。” 江翊笑着将她耳朵上的耳机取下，和手机一起握在手里，背上书包，把迷迷糊糊的人拉下了车。 从公交车里走出来，就像没有了保护层，热气铺天盖地的朝人们袭来，只好加快脚步朝目的地走去。 太阳光线强烈地让人睁不开眼。 苏榆清用手掌在额前挡着，指着小区门口的商店，“哥，我想吃雪糕。” 江翊将人朝自己身边拉了拉，手掌悬在上方遮住她不大的脸，将阳光隔绝，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人一直走到商店门口。 苏榆清拉开冰柜，“哥，你吃哪个呀？” “跟你一样。” 她看了看，也没怎么纠结，拿了两根看起来还不错的巧克力雪糕。 江翊在身旁看着她，问了老板价格，拿着手机付了款。 苏榆清将两支雪糕用身体遮挡，走出了商店，本想着现在就吃，但考虑了下还是算了，回家后躺沙发上吃更舒服。 “云姨在家吗？”她问。 “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不在。”江翊用手继续给她遮着阳光。 两人并肩朝着家里走去，这个小区是一个合院别墅区，江家前年才搬过来。 只剩几分钟的路程，江翊便安静地听着苏榆清念叨着学校里的事情，时不时也插话回应两句。 在他们刚刚拐进庭院的时候，一道意外的水柱迎面朝苏榆清射了过来，江翊眼疾手快地将她向旁边拉了下。 但躲闪不及，苏榆清胸前的衣服还是被溅湿了一大片。 3、折纸 从客厅里跑出了一个女人，将呆站在台阶上的小女孩拉到一旁，低声斥着：“月月，你看看你，妈妈都说了别让你在舅舅家玩水枪，弄姐姐身上了吧！看我回去不揍你！” “没关系的姑姑，月月也不是故意的。”苏榆清有些狼狈，用手将身前湿透的校服揪起来，抖了抖。 徐秀云听到声音，也跟着走了出来，“哎呦，榆清，这怎么弄的啊？”她快走到苏榆清身前，帮她拍了拍，“快去换个衣服吧，别着凉了。” 江翊蹙眉，冷着一张脸拉着苏榆清朝二楼走去。 江文曼拉着月月也朝屋里走去，拍了下她的屁股，“一会儿姐姐下来，记得给姐姐道歉，听见没有？” 月月手里还一直拿着水枪，勉强点了点头。 徐秀云看着两个孩子朝二楼走去，收回视线，摸了摸月月的小脸，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安慰道：“没事没事，小孩子嘛，贪玩很正常。” …… 苏榆清把湿透的校服换了下来，找了件短袖换上了，去江翊房间敲了敲门。 见他空着手走出来，她问：“哥，雪糕呢？” “我放冰箱了。” 姑姑来了，也不好耽误太长时间，两人下了楼，去了客厅。 江文曼见人下来了，推了推正摆弄水枪的月月，使了个眼色。 月月偷偷看了苏榆清一眼，走到她面前，低着头，慢吞吞的，拉着长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榆清有些无措，连忙道：“不用道歉，我没事的。” “王帆月，下次再乱玩水枪，我就给你没收了。”江翊语气不太好，拉着僵站着的苏榆清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 月月怨恨地瞪了江翊一眼，眼珠转了转，走到徐秀云身边，委屈巴巴：“舅妈，哥哥骂我，我都知道错了，他还说我呜呜呜……” 徐秀云无奈，又说不了什么，摸摸小女孩的脑袋，“不会的，哥哥不会没收的，放心吧。” “我想吃雪糕。”月月拉着徐秀云的胳膊。 徐秀云问：“雪糕？家里还真没有，要不去给你买？” 苏榆清原本正好好坐着，无聊地四处乱看，却无意中和月月对上了视线，小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里还一口一个雪糕，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起身走去冰箱前，从冷冻柜里拿出刚刚买的雪糕，递给了月月。 月月终于得偿所愿，美滋滋地打开吃了起来。 江文曼对月月道：“你看人家榆清姐姐，还给你雪糕吃，快说谢谢。” 月月嘴里吃的满足，含糊地敷衍了句，“谢谢。”说完，拿着雪糕就跑了。 苏榆清坐回到江翊身边。 江翊看她一眼，“你不是想吃吗？怎么还给她？” “没事，我看月月挺想吃的，我吃不吃都行。”苏榆清朝他笑着说。 电视里放着国际新闻，两个大人在聊着街坊邻里的八卦，苏榆清盯着电视，边听着她们聊天。 两个女人聊得火热，江文曼还在孜孜不倦地说着，终于是停下看了眼时间，猛地拍了下大腿，站起身来，“呦呵，都快中午了，我们得回去了。” 徐秀云也跟着站起来，“别走了，在家里吃吧，阿姨都快做好饭了。” “不了不了，孩子她爸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还得给他做饭呢。”江文曼四处找着。 “诶？月月这孩子跑哪儿去了？月月！快点回家了！” 听到召唤声，月月蹦蹦跳跳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江文曼上前牵月月的手，看她手里握了个什么，拿过来看了看，“你这从哪儿拿的啊？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动吗？” 徐秀云也好奇看了眼，琢磨着：“这个小玩意是不是榆清的啊？” 突然被叫到名字，苏榆清起身看向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是自己桌子上摆着的一个摆件玩偶，“对，是我的。” 江翊也走了过去。 江文曼刚要把玩偶还给她，月月大喊：“不要，我喜欢这个！” “这是姐姐的，让你乱动了吗？！” “你又不给我买，我就要，我就要。”月月开始从她手里抢，将玩偶圈在怀里。 苏榆清手足无措，主动接腔道：“姑姑，月月喜欢就给她吧……” “这，这多不合适啊。”江文曼显得有些犹豫。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江翊放下手机，径直走过去，从月月手里夺了过去，“不是你的东西不能乱拿，想要什么回去跟你妈要。” 他把玩偶放到了苏榆清手里。 江文曼听这话有些不喜，但眼前这个又是自己看大的亲侄子，属实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无奈对月月道：“听见没有，以后别乱动姐姐的东西，走了，跟妈妈回家。” 徐秀云连忙跟出去送她们离开。 除了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阿姨，客厅里只剩下江翊和苏榆清两个人。 苏榆清看她们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扭头咕哝一声：“哥……” 江翊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另一根雪糕，拉着苏榆清的手，两个人去了二楼阳台。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院子里种的那棵石榴树。 苏榆清将胳膊搭在栏杆上，感受着夏日的阳光与微风。 江翊把雪糕包装拆开，递到了她面前。 “这根雪糕是你的，你吃吧。” 江翊掰过她的手指，强行放进手里，“让你吃你就吃。” 苏榆清低头看着手里的雪糕，转身送到江翊嘴边，“那你先吃第一口。” 江翊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低头咬了一块。 苏榆清这才拿回来，一边盯着那棵树，一边安静地小口吃着。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玩偶吗？” “还好啦。” 苏榆清又没说实话，江翊也默契地没戳穿她，他知道，明明那个玩偶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以至于每次上学出门前，她都会认真摸摸那个玩偶，然后自言自语地和它说声再见。 现在却又成了“还好”。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拒绝别人？”江翊嗓音不高不低，又透着些无可奈何。 苏榆清手里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他，“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就一个玩偶而已，送给月月也没关系。” 江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凶，道歉似地摸摸她的头发，语气轻轻的，“没关系，你不想说的，哥替你说。” 江翊倒也不是真的非要逼她改变什么，只是希望她以后能把自己的感受放到第一位。不过不改变也没关系，有他在，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苏榆清扭头看他，眼睛湿漉漉地眨了眨，“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怎么会这么想？” “我好像的确说不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你已经很棒了，”江翊背靠着栏杆，侧着脑袋说：“哥说的，你还不信？” 苏榆清笑开了，点点头，“我信。” 她把雪糕送到他嘴边，一人一口吃着雪糕，阳光照进阳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其实苏榆清也不是天生就不会拒绝别人。 要是三年前的她遇到今天这种事情，可能会毫不留情地抢回来，挺直身体，抬着下巴，再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的东西，我才不会给你。 但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江翊全都知道，因为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一夜间沦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最初和她认识，还是因为父母搬家，很凑巧地搬到了她家隔壁，就这样，两家人做了整整四年的邻居。 江翊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父母的样子，那对夫妻是很好很好的人，为人热情善良真诚，毫不吝啬地给予他父母事业上的帮助。 但如果没有三年前苏榆清父母出的那次车祸，他们现在可能还是邻居吧，江翊这样想。 不过倒也不一定，他大概率又不知道会搬到哪里去。 小时候的苏榆清娇惯的很，典型的娇生惯养小公主，她有一整面墙的小裙子，每天换着花样打扮自己。 苏榆清还经常换上新的衣服，甜甜地问他，这样好不好看。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江翊有时候想起来，还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其实他知道，苏榆清是个很聪明机灵的女孩，有时候虽然不说，但她心里都清楚的很。 自从来到他家后，她的性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变得格外懂事温顺乖巧，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尤其是对于他家的那些亲戚，颇有些“寄人篱下”的意味，今天这事，别说是一个玩偶了，就是十个，苏榆清都会送出去。 但江翊不想看她这样。 他宁可她还像小时候那样骄纵，但好像也回不去了。 江翊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接过她手里的雪糕包装袋，“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点水。” 他朝着楼下走去，把包装扔掉后，拿着苏榆清专用的粉色猪猪杯，倒了些温水，刚要转身上楼，便看到江文昌和徐秀云一起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两人面色很不好，边进屋边吵着什么，听得出来在刻意压制着声音。 看见他后，两人倏地停住了嘴里的话，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一时安静极了。 江文昌没想到儿子也在客厅，勉强笑笑：“……江翊也在家啊。” 徐秀云也很快扬起笑脸，走过来指了指楼上，小声道：“榆清没事吧？还好吗？” 江翊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没事。” 还没等父母再说些什么，江翊拿着杯转身上了楼。 直到听着江翊推门进了房间，江文昌才压低声线说：“你怎么不早说儿子也在家？” 徐秀云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小翊突然下楼了？” …… 听见推门声，苏榆清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转过身去，“哥，我看到江叔叔的车了，是他回来了吗？” 江翊把杯子递给她，“对。” “那江叔叔还走吗？”苏榆清小口地喝了些，水温合适，喝进胃里很舒服。 “不知道，也许吧。” 江翊看到桌子上放着彩色的折纸，抽了一张，身体靠在洒满阳光的围栏上，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折。 苏榆清手里捧着猪猪杯，看他手里的动作，“你在折千纸鹤吗？” 江翊点头之余，一个精致的千纸鹤就折好了，他侧过身，将千纸鹤放到了苏榆清的脑袋上，看她傻傻的反应，江翊笑了出来。 一阵风突然吹过，将头顶那只千纸鹤吹掉了，被风卷到了半空中，划着曲线飘晃了几下，向下坠落着。 两人均没反应过来，急忙探着上半身向下看去。 那只蓝色的千纸鹤居然很巧地掉进了院子里的水池。 苏榆清似是想到了什么，把手里的猪猪杯放到江翊手里，转身朝楼下跑去。 4、图书馆 苏榆清穿过客厅，跑向院子里的水池，弯腰看到千纸鹤早已被水浸泡了，变得软塌塌的，她把它从水里捞了起来。 用手捧着，带回了二楼阳台。 “你怎么还去楼下捡回来了？”江翊问。 苏榆清把千纸鹤放到阳台的桌子上，找了个阳光最充足的位置晒着，“因为妈妈说过，每一个千纸鹤都代表着爱，是不能乱丢的。” 江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凝着那只因浸水颜色变深的千纸鹤，“这还是你教我叠的，还记得吗？” 苏榆清看向他，调侃道：“当然啦，你当时可笨了，我教了好久你都没学会。” 江翊揪了下她的辫子，笑着说：“还说我呢，你那时候才几岁，自己都不熟，还非要教我，我不想学，你就哭。” 苏榆清胳膊搭上栏杆，阳光强的有些睁不开眼，时不时地有风吹过来。 她缓缓道：“因为是妈妈教给我的。妈妈说她和爸爸年轻的时候，爸爸就用千纸鹤向她表达过爱意，后来我出生了妈妈就教给我，说叠的每一只千纸鹤都代表了她对我的爱。” 江翊看她情绪有些不对，替她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朝着在一旁晒太阳的千纸鹤扬扬下巴，“我现在折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标准？” 苏榆清回头看了眼，声音染着些笑意，“勉勉强强吧。” 江翊胳膊绕着她的脖子，打闹着朝楼下走去，边走边说：“勉强？都快能评奖了行不行？” “那也没我折的好。” “明明就是比你的好。” “我是师父，你怎么可能超过我呢？” “我悟性高。” …… 两人到了楼下，只看见保姆阿姨在往餐桌上摆着午餐。 苏榆清问：“阿姨，云姨和江叔叔呢？” “徐太太去楼上打电话了，江先生回来拿了个文件，就又离开了，让你们不用等她，先吃。”保姆阿姨回厨房又端了个汤出来，“菜齐了，你们慢慢吃。” 徐秀云和江文昌的工作都挺忙的，前几年升职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吃着吃着饭打起电话来也是常事。 苏榆清和江翊在餐桌前坐下，她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等一会儿吧，云姨应该快下来了。” 江翊点点头。 约莫等了几分钟，徐秀云终于拿着手机从楼上下来，看到两个孩子还干坐着，“我不是让你们先吃吗？不用等我，快吃。” “云姨，快来坐吧。”苏榆清目视着她走过来。 徐秀云在她身旁坐下，几人分别动起筷子来，她问道：“榆清不是上午去考试了吗？怎么你和你哥一起回来的？” 苏榆清拿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嗯……我俩在半路上碰到的。” “哦，”徐秀云也没怀疑，“榆清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应该还可以，等成绩出来了，再看看有什么欠缺的。” 徐秀云给苏榆清碗里夹了一个鸡翅，“也别太辛苦啊，注意劳逸结合。” 苏榆清点点头，“我知道了。” 徐秀云时不时用余光看向一直闷头吃饭，但一句话都不说的江翊，也给他夹了一个鸡翅过去， “小翊，你和汤星上午玩得怎么样啊，不错的话，等有时间咱们一家人也去科技馆逛逛。” “那样吧。”江翊也没看她一眼，还是低着头吃饭。 徐秀云收回手，表情不太自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苏榆清夹在两人中间，笑着主动接话道：“我还没去过科技馆呢，等有机会可以再去逛逛。” 徐秀云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了榆清，云姨给你联系了补习班，等休息一个星期就开课了，也是你哥高中去的那家，老师能力都很不错。根据你之前的成绩，就趁这个暑假，重点补习一下数学和物理。” “谢谢云姨，让你操心了。” “什么操心不操心的，都是一家人，说那些见外的。”徐秀云抬头，“小翊啊，你爸爸说和一个搞互联网的朋友联系了，说这个暑假可以让你去实习，你考虑一下。” 江翊只“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午饭结束后，徐秀云又被一个电话急急忙忙地叫走了，苏榆清和江翊也各自回房间休息。 苏榆清把空调打开，温度调高了些，拉上窗帘，这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坐到书桌前，从书架上抽了一张彩色的折纸，拿了根笔开始写着日记： 【爸爸妈妈，我今天考试结束了，从下个学期开始，我就要读高二了，但现在还不知道成绩，等成绩出来后，我再和你们汇报吧。 你们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哥哥说那个世界也很幸福，那是不是这样呢？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们要等我哦，等我几十年后和你们团聚。】 苏榆清写好后，静静地坐了几分钟，随后她默默地放下笔，安静地将这张纸叠成了一个千纸鹤。 将千纸鹤放进了中间那格抽屉里。 里边的千纸鹤已经多的数不清了。 - 高中的暑假也没那么轻松，作业实在太多了，苏榆清整日除了做卷子就是做练习册，也就是早上可以赖会儿床，补充一下日常上学缺失的睡眠。 这几天周乔依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次苏榆清跟她聊天的时候，她都显得很匆忙，直到今日，这个人终于想起她了，还主动打电话约她去市图书馆。 苏榆清特地换上了一条连衣裙，把原来的马尾辫散了下来，背了一个可爱的小包。 两人约定好在路程相交的一处地铁换乘站见面。 苏榆清从地铁里出去，在中间的休息椅上等她，几分钟后，周乔依快步走来，拍了下她的肩膀。 “是不是等很久了呀？” “也没几分钟，”苏榆清站起身来，“走吧。” 周乔依挎着她的胳膊，眼神有些微妙，“诶，等等，我们能不能再叫一个人来啊？” 苏榆清停住，好奇道：“还叫谁啊？尤熙吗？” 周乔依摇摇头，小声道：“方煊。” “方煊？？”苏榆清盯着她，打量了片刻，“你怎么突然想着叫他一起来？” “哎呀，咱们都是前后桌，一起学习不是很正常吗？”周乔依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好不好嘛。” “好好好，那你叫他一起来吧。”苏榆清伸手将周乔依齐肩的短发抚顺。 方煊是苏榆清后桌的一个男同学，性格也没那么爱闹，学习也不错。不过似乎在苏榆清没注意的时候，她这个同桌和后桌总是暗戳戳的“眉来眼去”？ 看样子周乔依和方煊早就商量好了，周乔依的消息没发出去多久，方煊就回复道，他直接去市图书馆门口等她们。 两个女生继续换乘地铁朝目的地走去。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苏榆清问。 周乔依手扶着栏杆，盯着地铁门上的窗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唉，还不是我二姨，又把妹妹扔到我家来了，我妈打工的那家酒店也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只能让我上了，小孩子真的太烦人。” “那你怎么今天出来了？” “当然是我二姨把孩子接走了呗，我也在家憋了好久，今天终于有时间了。” 苏榆清朝她近了近，悄声问：“那你怎么跟方煊联系上了？” 周乔依手指无意识扣着扶手，垂着眼睛，“也没什么，就最近我俩聊天什么的嘛，然后说到去图书馆，就顺便约了一下……” 苏榆清打趣：“哦，我知道了，原来我是那个顺便？” “不是不是，”周乔依抓住她胳膊，“方煊是那个随便！” 话刚落，地铁到站，响了几声后，门打开了。 苏榆清朝外走着，憋着笑，“那我一会儿跟他说说。” 周乔依反应过来后，加快几步追上去，“别呀清清，你这是要把我卖了！” …… 方煊到的还真快，等她们从地铁口出去后，就看到方煊站在路边，手里拿着手机低头看着，高高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苏榆清被威逼利诱了一番，但还是故意道：“方煊，刚才周乔依说……” 周乔依急地拽了苏榆清一把，要不是她稳住身体，此时已经坐地上了。周乔依拼命使眼色，眼睛眨个不停。 方煊搞不懂她俩在干什么，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榆清被掐着腰，清清嗓子，“就是，乔依说你来得挺快的哈。” 方煊点点头，“我家离这里挺近的。” 三个人里只有周乔依一个活跃分子，她走在三人中间，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苏榆清还时不时地搭几句话，方煊倒是和学校里一样，依旧话很少，只是默默地听着。 存好包后，三人刷卡坐电梯直接到了四楼的阅览室。 图书馆内一如往常地安静，除了身边座位上传来的翻书页声，和偶尔的小声交谈。 大家各自去书架上找自己喜欢的书，自然不会一直凑在一起。 苏榆清穿过一排排的书架，目光在书名上流转，随意地看着，穿过第二排的书架，向内转过去的时候，那里正站着两个人。 苏榆清一眼就认了出来，同时，其中那个圆脑袋、偏胖一些的男生也扭头看向她。 两人对上了视线，纷纷睁大了眼睛。 苏榆清朝他走了几步，走到没什么人地方，嗓音很低：“汤星哥,你也来图书馆了啊？” 汤星笑眯眯地点点头，低头说：“挺巧的啊，小榆清。你自己来的？你哥呢？” “我和朋友来的，我哥应该在家吧，我不清楚。” 汤星身旁的另一个男生一直看着她，不过苏榆清不认识，可能也是同学之类的。 汤星轻声道：“上次我跟你哥去科技馆，他被你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地叫走了，我问他，他就来了句，你被叫家长了？没想到啊，你这么乖还会被叫家长？” 苏榆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啦，都是误会。” 汤星笑道：“没事，正好你哥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被叫过家长，让他体验一把也不错。” 苏榆清握着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抬头道：“汤星哥，我朋友找我呢，我就先走了。” 汤星朝她挥挥手。 身旁的男生一直盯着苏榆清离开的背影，猛地被身边人拍了下。 汤星：“还看！” 男生好奇问：“这姑娘谁啊？多大了？她哥是谁啊？” “江翊。” 男生眼睁地滚圆，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出大的声音，“不是吧，江翊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妹妹了？还挺好看……” 汤星又给他来了一下，警告道：“这话你别当着江翊面说啊。” “本来就挺好看的啊，”男生揉着自己的肩，撇撇嘴，“怎么我不知道他有个妹妹啊，你咋知道的？” 汤星翻着手里的书：“江翊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要不是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他都不一定告诉我。” 5、成绩 苏榆清右手撑着下巴，对着书房的电脑发愣。 江翊从楼下端了盘西瓜过来，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校园网，从旁边挪了个凳子过来坐，把西瓜放她面前的桌子上。 “成绩还没出来吗？”江翊拿着叉子叉了一块西瓜，送她嘴边。 苏榆清张开嘴，嚼了几下，冰凉的西瓜瞬间清醒了头脑，“应该快了吧，可能是网太卡了。” 她说着又随手点了刷新。 越担心越是出不来，就是这随手一点，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了一排数字。 “啊——”苏榆清秒闭上眼，紧紧地揪住江翊的袖子，“哥，你给我看，我紧张。” 江翊朝电脑前凑着身子，边看边笑着吐槽：“就一个期末成绩而已，又不是高考，还紧张成这样。” “我当然紧张了，这可是涉及到我能不能去实验班诶，再说了，马上就要分文理了……”苏榆清还是不敢睁眼。 江翊从上边的语文一直看到最下边的化学，随后把女孩捂着眼睛的手拿了下来，“自己看看。” 苏榆清睁开了一条小缝，探了一眼，似乎瞥到了些不低的数字，这才放心地睁开眼，也顺着依次看下去。 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吓死我了。”她身体靠后，松垮着身体，在转椅上晃了两圈。 苏榆清又激灵了一下，胳膊搭到桌子上，盯着那些数字，“不对，怎么回事啊，我数学怎么才134？英语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居然考了142。” 江翊给她送了块西瓜，“没事，这不才高一吗，又给你报了补习班，有不会的多问老师。” “那你现在还会吗？” “我？都忘干净了。” “忘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苏榆清笑出声，她搭在转椅把手上对着他，“对了，前几天云姨不是说让你去实习吗？你去了没有？” 江翊嚼着西瓜点点头，“走后门去的，人家肯定要我。” 苏榆清看了眼他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 但其实她知道，江翊向来不喜欢父母那种到处攀关系，拉人脉的处事方法，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些事情安排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拒绝。 苏榆清以前问过他，他也没正面回答，只是敷衍地说了句，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我必须这样做。 她到现在也不懂那句话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到蛮有追求的。 苏榆清转手给他嘴里塞了块西瓜，“哎呀，也不能这么说嘛，你这么厉害，又这么聪明，人家要你也是情理之中的。” 江翊不以为然地笑笑，“也只有你这么认为吧？” “当然不是了，只要了解过你的人，哪个不这么认为。” 江翊被这取悦的话夸得很开心，“今天嘴怎么这么甜啊？” 苏榆清笑盈盈的，“当然是因为西瓜太甜了。” 话刚落，随之响起了一阵铃声，江翊放下手里的叉子，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喂？” “小翊，你在家吗？” 书房里很安静，苏榆清吃西瓜的动作一顿，很清楚地听到了徐秀云的声音传来，下意识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江翊：“嗯。” 徐秀云：“那榆清呢，在你身边吗？” 江翊扭头看了她一眼，“在，怎么了？” “那你让榆清接下电话。” 江翊把手机递给苏榆清，苏榆清接过后直接放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云姨，是我。” “榆清啊，你叔叔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爷爷心脏病犯了，现在正在市医院呢，说让你过去看看。” 徐秀云顿了顿，“不过……我也没直接答应，想着还是听听你的想法，你考虑考虑，如果去的话，云姨再给你问问在哪间病房。” 苏榆清垂着脑袋，两只手无意识地扣着，“好，我知道了，我考虑考虑，谢谢云姨。” 徐秀云：“那行，你把电话给你哥，我再跟他说几句。” 苏榆清刚要把免提关掉，就被江翊拒绝了，他直接对着桌上的手机：“你说。” 徐秀云放缓了音调：“小翊，榆清爷爷生病住院了，你看看她怎么考虑的，你到时候陪她一起，知道了吗？” 徐秀云一定不知道对面全程放着免提。 江翊应下，“我知道。” 徐秀云：“那就这样，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呢。” 对面挂断后，江翊伸手将亮着的手机屏幕关了，扭头看着身旁垂头丧气的人，柔声道：“你是怎么考虑的，想去吗？” 苏榆清还是低着头，摇了摇，“我不知道。”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觉得就算我去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欢迎我吧。” 江翊伸手摸摸她黑亮的长发，“没事，那我们就不去了。” 苏榆清似乎在问自己，自言自语道：“那他们为什么还会给我打电话？” 江翊也不懂，明明当初那么不喜欢她，如今生病了却还要让她去探望，不过他也不想知道那些人的想法。 “不用想这么多，你就遵循你的内心，去的话我陪你一起，不想去就当这个电话根本没打过来。” 原本刚刚查到成绩后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被这个电话毁了。 多少次，苏榆清都强迫着不让自己回想那些过去，可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矛盾呢，明明不愿意去想，然而那些事却还要趁着各个空隙，朝着脑海里涌来。 父母去世后，她原本应该跟着爷爷奶奶过的，可是他们还要照顾叔叔家9岁的堂弟。 他们也不喜欢她是个女孩，以前因为爸爸妈妈在世，他们也不曾说些什么，如今便自然而然地嫌弃她了。 苏榆清一直觉得自己胆子很小，可那一天，是她最勇敢的一次，她偷了些钱，沿着记忆中的道路，跑回了自己家，蹲在门口小声地啜泣。 小孩子是不知道那么多的，她哭累了，就靠在门上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而江翊和徐秀云坐在床边一脸怜惜地看着她。 胸口上压抑的窒息感渐渐散去，苏榆清回过神来，坚定地开口：“我不去了，我不想去。” 江翊温和地朝她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当这个电话没打来过。” - 等到了补习班开课的那天。 苏榆清是第一次去这家补习机构，离家倒不是很远，但坐公交车还是会有几站路的距离。 江翊当初高中时就曾在那边补过课，也是跑过几个假期的，他便想着第一次开课要陪苏榆清一起去，帮她熟悉熟悉路线。 原本徐秀云也提前说好要送苏榆清去，但公司临时有事，实在也挤不出时间，便有些歉意地将这件事嘱托给了江翊。 江翊很爽快地答应了。 非常痛快。 苏榆清在房间里收拾了些需要用上的文具和课本，一股脑地装进了一个袋子里，随后便和江翊一起出发了。 两个人在公交车上并肩坐着。 “哥，那里的老师会很严厉吗？”苏榆清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很乖巧地抱着自己的袋子。 “肯定没学校里的老师严，不用担心，有什么大胆地问。”江翊宽慰说：“给你报的不也是小班课吗？就你们几个人，老师都会顾及到。” 苏榆清点点头。 江翊：“手机带了吗？” 苏榆清：“带了，已经调静音了。” 江翊：“嗯，有事就告诉我。” 心想之余，公交车已经到站了，两个人站在培训机构门口，苏榆清抬头看了眼牌子，然后便跟着江翊朝内走去。 走进大厅后，苏榆清四处打量着，不愧是徐秀云选的地方，看起来就是蛮正规的，很大型专业的连锁培训机构，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涉及范围很广。 江翊向前台询问了上课地点，走回到她身边，指了指电梯，“从这里上去，坐到三楼就是了，以后都在这个教室上课，有变动的话会再通知。” “好。” 两个人坐电梯一路到了三层，苏榆清看着右上角不断变动的红色数字，心里更是提起了一口气。 暗暗地又说自己还真够没出息的。 电梯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女生，齐腰的长发，精致的淡妆，气质很优雅。 苏榆清满脑子都是自己一会儿要上课的事情，刚想着从女生身边绕过去，结果女生突然开口：“江翊？” 苏榆清一惊，顿住脚步，扭头看过去。 江翊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女生，平静如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女生微微一笑，给他展示了一下怀里的课本，“我来这里兼职了。你怎么……” 话缓缓停住，女生突然注意到在旁边一直站着不动的苏榆清，手在两人身上指了指，“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吗？我还以为是凑巧一个电梯呢。” 江翊拉住苏榆清的胳膊，把她带回了自己身旁，“嗯。” 女生低头看到了苏榆清提着的补习袋，似是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位是你的…妹妹吗？” 江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回答人家的问题，一时安静的有些尴尬，苏榆清只能笑着回应道：“对，我是他妹妹。” 女生愣了一秒，但很快又笑得很甜，“原来是这样啊，你是来补课的吗？” 苏榆清点点头。 女生走到她身边，亲切地拉住苏榆清的胳膊，“那我带你去吧，这里我很熟悉的。” 江翊看了苏榆清一眼，心里迟疑片刻，对女生道：“那就麻烦你了。” 女生浅笑说：“不麻烦。” 看江翊转身离开，女生便挎着苏榆清的胳膊，带着她朝教室方向走去，“我叫丁若凝，你叫什么呀？” “苏榆清。” “苏？怎么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姓吗？” 6、通话 苏榆清真的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但解释起来又太麻烦。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丁若凝就一脸了然，“啊，我知道了，你们应该是亲戚关系的兄妹吧？” 苏榆清干笑着点点头，急忙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了。 丁若凝：“难怪呢，我都没听他提过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苏榆清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吗？” 她面色有些迟疑，拉长音嗯了声，“还好吧，我们都是学生会的。” 丁若凝走在前边，推开了教室的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会儿，此时屋内只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正闷头很认真地做着题，就连屋内来人都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 丁若凝拉着苏榆清坐到了前边些的位置上，“你一会儿就在这里吧，这个角度很好的，离老师也近。” 苏榆清坐下，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抬头说：“谢谢你若凝姐。” “没关系，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丁若凝在她身边坐下，面对她：“你和你哥哥是不是关系很好啊，他居然还专门来送你上课？” 苏榆清点点头，“嗯，我们关系是挺好的。” 丁若凝拿出自己的手机，问：“诶？你带手机了吗？我们加个微信吧，你要是在这里遇到问题都可以找我的，我平时在初中部。” 苏榆清从袋子里拿出手机，和她交换了号码，互相留了名字。 两人添加的过程中，教室内又陆续来了几个学生。 门再一次被推开，苏榆清下意识抬头看去，没想到居然和一脸郁闷的尤熙撞上了视线。 尤熙瞬间笑开了，加快脚步扑了过来，豪放地把手提袋往桌上一扔。 连带着身旁的桌子也震了震，使得那个黑框眼镜的男生抬头，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不耐。 然而尤熙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地大喊道：“哇哇哇，我的清清宝贝怎么也在这里，这就是爱的缘分吗？” 丁若凝见来了朋友，便收起手机，起身温柔地拍了拍苏榆清的肩膀，“我就先走了，有事就联系我。” 苏榆清笑着和她点头，身边的花香味也渐渐散去。 她抬眼见尤熙还在旁边站着，便朝内挪了一个位置，自己坐在了尤熙和黑框眼镜男生的中间。 尤熙坐下后，往桌子上一趴，脑袋枕着胳膊，“那女的谁啊？” “我哥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兼职呢。”苏榆清从袋子里拿出书本。 尤熙扯了扯她的胳膊，别有兴趣地说：“你下次给我问问她用的什么香水呗，我也买一个。” 苏榆清睨她一眼，“你不是一排呢吗？还买啊？” 尤熙：“哎呀，谁嫌化妆品多啊。” 苏榆清又检查了下手机的音量，“还说呢，你怎么也来补课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吧？” 尤熙忍住一拍桌子的冲动，瞅了眼旁边正低头做题的黑框眼镜男生，“你都看出来了，怎么我妈就是看不出来呢，非逼我来，我都快气死了。” “你是不是期末没考好啊？” “也……还凑合？” 苏榆清笑笑，“好啦，既来之则安之，不能白花钱啊，好好听课吧。” 她说着，扭头扫了眼教室里的学生，加上她总共是六人。果然小班课就是人少，虽然价格高一些，但相比一对一的来讲，性价比还是很划算的。 按照徐秀云的说法就是，只有人少点，老师才能用心。 这节课是两个小时的数学补习，苏榆清早就计划好高二的时候要学理科，那么这物理数学自然是不能拉下。 一头小卷发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卷子，屋内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降了下去，大家都安静地坐好，眼睛纷纷看向她。 女老师先是扫众人了一眼，随后一份份地将手里的卷子分发到每个人面前，一边发一边说：“咱们第一节课，我先要看看你们每个人的情况。” 她站回教室中央，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给大家一个小时，将手里的卷子做一下，能做多少做多少，做完我们再说。” 女老师交代了几句，就推门离开了。 “不是吧，上来就要做卷子，还不如杀了我算了。”尤熙摆烂似地一趴。 “老师让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别耽误了，快起来。”苏榆清拍拍她的胳膊，尤熙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好了点。 苏榆清在心里读着第一道选择题的题干，余光却看到身旁那个男生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烦躁地乱画着。 她扭头看了一眼，小声询问：“是笔坏了吗？” 男生对上她清澈的瞳孔，眼神变得有些躲闪，闷头“嗯”了一声。 苏榆清从笔袋里挑了一支黑笔递给他，“先用我的吧。” 男生接过，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苏榆清见他将坏掉的笔放了起来，自己也收回心思认真地做起了试卷。 …… 两个小时很漫长，但用来学习的时间会感觉更漫长，苏榆清终于松了口气，不急不慢地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尤熙向来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接了个电话后，就快步离开了，苏榆清隐约听着，似乎是约了朋友看电影。 苏榆清提着袋子，刚要推开门，身后传来一道男生的声音：“请等一下！” 她扭头看去，旁边戴眼镜的男生也背起了书包，递还给她那支黑笔，“谢谢你借给我的笔。” 苏榆清接过，放进了手提袋里，点头道：“没关系。” 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只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移开了视线，支吾道：“我叫徐方渺，你呢？” 苏榆清看这个男生居然比她还害羞，笑笑回答：“我叫苏榆清。” 徐方渺嘴里念叨了一遍她的名字，很快地问：“你也是四中的吗？高一六班？” 苏榆清抬眸，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不不不，”徐方渺急忙摆手，“我听过你的名字，但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打扫教室的阿姨见这个屋子上完课了，拿着扫把进来打扫卫生，两个人只好离开，坐电梯下楼，边走边说。 徐方渺：“我记得老师给我们念过你写的英语作文，后来我还找老师借读了一下，你的字很好看，我就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苏榆清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就是七班的？” 高一六班和七班的任课老师完全相同，所以经常被老师们互相传阅优秀的作文或试卷。 徐方渺：“对，就在你们班隔壁。” 苏榆清：“那你学习应该很好吧？我刚刚看你做的卷子上，好像都没什么错的。” 徐方渺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头发，“我的数学成绩还可以。” “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他又补充了一句。 苏榆清眼里泛起笑意，“好啊，我这次期末的数学成绩确实有些不尽人意。” 徐方渺点头：“那以后……” 苏榆清手里握着的手机震动起来，徐方渺也停住了话头，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哥。”她将手里的袋子换到左手提着。 “下课了吗？”江翊的嗓音一贯的柔和。 “嗯，刚结束，我正朝外边走呢。” “要不要我去接你？” “你应该没有在附近吧，那就不用来接我了，我直接坐公交车回去就好。” 江翊嗯了声，“也行，饿不饿？我要出去帮一个外地的朋友寄个快递，用不用给你买些吃的？” “你要出去吗？那带我一起吧！”苏榆清眼睛瞬间亮起来。 江翊犹豫道：“刚到家就又要跑出去？我直接给你带回来得了。” 苏榆清急了，隔着电话开始撒娇耍赖，“不行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你就带着我嘛，我都好久不出去吃饭了！” 江翊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刚吃进肚子的就都忘了？前天晚上那个披萨外卖谁点的？” “哎呀，那个是外卖嘛，不一样的。” 江翊拿她没办法，本来想着怕她累，没想到精力倒是挺旺盛的，“那行，那我在家等你。” 耍赖成功。 苏榆清美滋滋地挂断了电话，一时却忘了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她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打的时间久了点。” 徐方渺回过神来，低头咳了声，“没关系……” 两个人站在补习学校门口，苏榆清朝他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苏榆清小跑着去了公交站，连忙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一阵风吹来，她伸手抚了抚身上的裙子，跨步登上了公交车。 徐方渺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跑远了的身影，刚刚她软绵的嗓音还在耳边徘徊。 他有些惊讶，虽然和她认识才不过两个多小时，但在刚刚那通电话前，他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温柔沉静、但很有距离感的女孩子。 原来她撒娇会是这副样子吗？ 7、闲逛 车上的人还挺多的，可能又恰逢下班的高峰期，苏榆清从前门一路艰难地挤到了后门，只等着到站后，第一个闪下去。 肚子饿得已经咕咕叫了，看来学习还真是蛮消耗体力。 苏榆清踩着点下了公交车，一路小跑着朝家里奔去，刚推门进院子，连人影都还没看到，就大声喊着：“哥，我回来了！” 江翊从客厅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看她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跑回来的。” 苏榆清气都没喘上来，把自己甩到了沙发上，脑袋无力地垂下去，“唉，跟跑回来也差不多，公交车上人太多了，都把我挤扁了。” 江翊把手提袋放沙发边上，“早跟你说过，人太多的话就打车回来。” 苏榆清平躺在沙发上：“打车太贵了，公交车多划算。” 江翊倒了些温水，把水杯放她手里，“少喝点。”他又问：“你没钱了？” “有啊，”苏榆清慢慢抿着水，“但有钱也不能乱花嘛。” 江翊坐她身边，从抽屉里拿出扇子给她轻轻扇着：“那你还要跟我跑出去？不累？” 苏榆清迅速把杯放下，连带着江翊手里的扇子一起扔到了茶几上，站起身，“不累不累，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快走吧。” 江翊从柜子上取了准备寄出去的快递，锁好家门后，两人朝着小区附近的驿站走去。 苏榆清好奇地看了眼外包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牛皮纸袋，指了指：“这是什么东西呀？” “特产的糕点和一些纪念品，”江翊让她看了看，“我一个朋友说他女朋友想吃这个，但网上又没卖的，他就拜托我给他寄过去，顺便又买了点别的东西，想着给他女朋友一个惊喜。” 苏榆清有些夸张地哇了声，“这也太用心了，怪不得人家有女朋友。” 江翊看了她半响，移开视线，又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暗示我？” 苏榆清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摆摆手，“没有没有，就随便说说，况且……” 她顿了顿，神情突然很认真地直视他，“如果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应该也会告诉我吧？” 江翊回看她的神色淡淡的，没有表情地盯了她几秒，苏榆清眨眨眼，一股心虚袭来。 还没等她开口，江翊步子突然迈大了些，将苏榆清落在了身后。 “不一定。”他丢下一句。 苏榆清快了几步跟上他，歪着头问：“不一定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意思。” 江翊走在前面推开了驿站的门，下单后站在一旁填写着快递信息，而苏榆清自然咽回了想继续的追问，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等着他。 这家驿站老板的母亲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平时会帮着在店里帮着儿女招呼来取件的客人，一来二往的，就对附近人熟悉了。 老奶奶也认识他俩，今天不知怎的，特地走过来问苏榆清：“小姑娘，你哥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苏榆清偷偷睨了眼话题中心，“没有……吧？” 是不是老人家都喜欢给别人介绍对象？苏榆清很疑惑。 老奶奶笑得眯眯眼，手上比划着：“我家一个远方亲戚家，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长得那是一个白白净净，个子还蛮高的呢，怎么样，想不想给你当嫂子呀？” “这……”苏榆清懵了，这么直接吗。 “不用了。”江翊冷冷撂下一句。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快递寄好了，走回来拉着她就朝店外大步走去，苏榆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直直地扯着。 江翊面色比刚刚更严肃了，一句话也不说，拉着人一股脑地朝前走。 苏榆清奈何自己腿短，只能小跑两步跟上。 “哥，你听见了？我可没答应啊，你不来的话我肯定是要拒绝的！我才不会把你给卖了。”她举起三根手指头做着发誓状。 江翊终于看了她一眼，顺势走得慢了些，“是吗？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赶紧谈恋爱呢。” 阴阳怪气。 真的太阴阳怪气了。 苏榆清揽着他的胳膊，笑盈盈地讨好道：“咱们换个话题吧，不说这个了。对了，我刚才在补习班的时候还和若凝姐加了个微信呢，她人可好了。” 江翊：“你加的她？” 苏榆清：“当然是她主动加的我了，我哪里好意思嘛。” 江翊：“她还说别的了吗？” 苏榆清摇摇头，“没说别的，呆了一会儿我朋友就来了，她也就离开了。不过她问了我的名字后，很好奇为什么咱们两个不是一个姓。” 江翊也早就见怪不怪了，两人在路边停下，准备拦一辆出租车。 他看着路边经过的车，寻找着下一辆空座的，顺嘴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还没说什么呢，她自己倒是想好答案了，说咱俩应该是亲戚关系的兄妹，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嗯了句。” “的确没必要跟外人解释那么多。”江翊伸手招了招，一辆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他让苏榆清先坐了上去，自己随后坐她旁边，“想去哪儿吃？” 前座的司机师傅看了眼后视镜，本也刚要开口询问，听见问题后就先朝着前方慢慢地开动。 苏榆清看向前边，“咱们去小吃街吧？正好晚上有夜市。” 江翊颇有些意外，笑了声，“怪不得你非要跟我出来，死活不让我给你带回去。” “小吃街当然是要亲自去才有意思。” …… 夏季太阳落日时间总是很迟，等他们到小吃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然而天还是亮堂堂的，视线也极为清晰。 正逢暑假期间，除了本地放假的年轻人外还会有从外地来旅游的游客，所以放眼望去，小吃街里人真的很多，热闹极了。 露天的商贩们吆喝着，各种食物混杂起来的香味直冲向苏榆清的鼻尖，大致一扫，就没有不想吃的。 江翊总是吐槽她，是典型的眼睛大肚子小，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买，结果等人家真的拿到手后，也常是吃不了几口就喊饱，要说起来她来也还振振有词。 苏榆清：“小吃街的意义就是要吃很多种啊，就和自助餐一样。” 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不过要让江翊自己看，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惯的。当然了，和苏榆清小时候也脱不了关系。 苏父和苏母都是脾气很好的人，老来得子后，更是百般的宠着疼着，毫不夸张的讲，苏榆清小学时候连鸡蛋都不会剥。 但父母去世后，苏榆清也不敢张口求别人，只得自己想办法折腾那个可怜兮兮的鸡蛋，似乎从那时候开始，江翊渐渐地改变了自己的定位。 还真有些像养宠物一样。 苏榆清这个人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虽然精力很旺盛，但持续时间极短。 江翊看她那样子，明显是没什么力气了，起初还蹦蹦跳跳的，现在就连走一步都显得极其艰难。 “吃完这个就回去吧。” “好吧，”苏榆清叉着手里的炸里脊肉，动作缓慢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眼珠转了转，将餐盒朝上举，“哥，我吃不下了。” 江翊接过，把剩下的两块一口气吃了，将餐盒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就知道你吃不了。” 苏榆清弯弯眼睛，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他一张，“嘿嘿，主要这个也不太好吃……看着倒是色香味俱全的，谁知道盐那么重。” “怎么回去啊？”江翊问。 苏榆清：“溜达吧，正好消消食。” 夏季的夜晚虽然不像白日那么晒了，但暑气依旧并未减退，只有偶尔吹面而来的微风，能暂时驱赶一丝炎热。 两人并肩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苏榆清随意地前后甩动着胳膊，“哥，我今天去补习班的时候，还认识了一个同学呢，是我们隔壁班的，看起来人也挺朴实的，而且他数学特别好，还答应我有不会的可以问他。” “女生？” “不是，是个男同学。” “男的？” 苏榆清点点头，自顾自地说着：“他还挺有意思，居然比我还害羞呢，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不过人看起来挺好的。” 江翊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语气怪怪的，“你是不是看谁都很好，丁若凝人好，这个男同学人也好。” 苏榆清没察觉他的奇怪，还低头很认真地想了想，“那倒也不是，我们班有一个男生就不好。” 江翊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只得无奈问：“怎么不好了？” “因为他总是欺负我们班那个女生，还经常开她身材的玩笑，我可讨厌他了。”说着，苏榆清愤恨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子。 “有些人到底怎么样，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苏榆清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顺着说道：“就像我最初见到你一样，我那时候觉得你可凶了……” 她假装无视掉身边人投来的一记眼刀，满脸笑容回看他：“额，倒也不是凶，就是不太好接触？” “现在呢？我要听转折。” 苏榆清嬉皮笑脸:“现在当然是我最爱的哥哥了！” 8、告别 最近几天江翊也去公司实习了，虽然听他的意思，给他安排的工作也不太复杂，但也还是要按时上下班的，所以白天里，家里只剩下了苏榆清自己。 偌大的房子显得空荡荡的，她除了按时去补习班上课外，平日里在家就是写暑假作业，偶尔累了，就去院子里坐一会儿。 这日，苏榆清原本正在空调屋里写着卷子，出乎意料地接到了一个让她非常开心的电话。 苏榆清急忙放下笔，“喂，小姨！” “干嘛呢榆清，想没想小姨啊？”贾韵宁嗓音冷艳，又透着一丝妩媚。 “当然啦，我昨天还和我哥说来着呢，没想到今天你就给我打电话了！”苏榆清发自内心的喜悦。 贾韵宁满意地笑了声，又问道：“江翊呢？” “我哥去实习了，白天不在家。” “这样啊，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小姨带你去吃饭？” 苏榆清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那你就在家等我吧，我开车去接你。” 苏榆清挂断电话后，就离开书桌前去换衣服了，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给江翊发了条消息过去，省得他回家后找不到自己。 【木清清：哥，小姨说带我去吃饭，我就去啦？】 贾韵宁很久前来过江家一次，应该是记得位置的，苏榆清又和她确认了下，便提前去小区门口等她。 很快，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面前，副驾驶的车玻璃降下，坐在驾驶位的女人侧眸看过来。 优雅的侧分卷发，精致到眼睫毛的妆容，高饱和度的唇色，果真是她的小姨没错了。 苏榆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悠悠的香味。 贾韵宁面上带着笑意，欣慰地摸了摸苏榆清的长发，“我们榆清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苏榆清看着她：“小姨，你还夸我呢，我看你现在也越来越年轻了，说出去谁不认为你二十多岁呀？” 这话倒也不是什么奉承，主要贾韵宁的穿着长相确实很年轻。 贾韵宁背靠着座椅，做着美甲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方向盘，感慨一声：“这么说来我这婚还真是离对了？” 苏榆清系安全带的手一顿，扭头真挚地说：“你离婚后如果过得越来越开心了，那这个选择就是对的。” 贾韵宁又伸手摸了摸苏榆清的头发，点点头，“这倒是，我现在确实开心极了。” 她岔开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想想看要吃什么，小姨请你，别给我省钱啊，挑贵的。” “嗯……”苏榆清想了想，“那我们去市中心那家新开的西餐厅吧，我听朋友说那家的焗蜗牛挺好吃的。” “行，那咱们就去那儿。” 两人出发前往西餐厅，半路上贾韵宁不忘履行自己长辈的义务，对外甥女的学业来了一番认真的询问，当然也只是大致过问了几句，剩下的时间两人就闲聊起了一些家事和八卦。 其实贾韵宁并不是苏榆清妈妈的亲生妹妹，准确来讲是苏榆清的表小姨，但因为妈妈是独生女，所以两家人关系一直很亲近。 贾韵宁如今在外企工作，去年刚刚离婚。 在苏榆清的印象里，她那个小姨夫确实很优秀，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强势。两人结婚后，他总是透露出想让小姨放弃她的工作、回归家庭的想法。 但贾韵宁也是不服输的性格，多次表明自己不可能放弃事业，所以两个人的感情也在愈来愈多的争吵中逐渐消失殆尽，婚姻也只能走向尽头。 如今的贾韵宁更是丝毫不后悔自己选择了离婚，在她看来，是绝不能以牺牲事业为代价捆绑住一段并不适合的婚姻。 现在一个人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两人开车抵达了西餐厅，停好车推门进去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了个安静些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贾韵宁将菜单递给了苏榆清，说既然是请她吃饭，那这点单的任务自然全权交给她。苏榆清也没推脱，点了些招牌菜，也足够两个人吃的量。 “最近怎么样？你爷爷奶奶那边有没有烦你？” 苏榆清手扶着吸管，喝了口果汁，“倒也没别的，就前段时间云姨说我爷爷心脏病犯了，叔叔说让我去看看，但我没去。” “装什么好人，”贾韵宁嫌弃地哧了声，“就你那个叔叔婶婶也不是什么老实的料，当初也少不了他们在背后挑唆，不去就对了，少搭理他们，反正你也快成年了。” 苏榆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跟我哥商量着，最后就回绝了。” “这样也好。” 贾韵宁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片刻抬头道：“榆清，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和你说一下，我马上就要去外地了。” 苏榆清意外地看向她，“什么？小姨你要去哪儿啊？” “淮庆市。”贾韵宁轻声道。 苏榆清愣了愣，淮庆市是妈妈的老家。 妈妈当初是和爸爸结婚后，才远嫁到了临祁市，没想到小姨居然要去那里。 贾韵宁隔着桌子握住苏榆清的手，“公司上边对我的职位有些变动，所以要派我去淮庆市那边的分公司。” “那小姨你还回来吗？” “不好说，还是要听上层的安排。”她拍了拍苏榆清的手，“不过你放心，小姨会回来看你的。” 苏榆清的心情一下子落了下去，贾韵宁是她唯一一个爱她的亲人了。 贾韵宁：“等你过两年不就要高考了吗？你也可以去淮庆市读大学。” 苏榆清低着头，点了点，没直接回答。 “以后小姨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贾韵宁看对面的小姑娘一直低头不语，笑着劝道：“好了，别不开心了，现在交通这么方便，随时都可以来的，说不定过几年公司就又把我调回来了呢。” 苏榆清抬头，心里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也只能接受现实，“小姨你去了那里，也要好好吃饭啊，不要总是熬夜和吃外卖。” 贾韵宁点点头，“小姨知道。” 随后她松开握着的手，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从桌面上平移到苏榆清面前，手指点了点，“这张卡里有三万块钱，不多，你先拿着。” 苏榆清急忙把卡移了回去，拒绝：“小姨我不缺钱的，你不用给我钱！” 贾韵宁早已猜到她会这样，拉过她的手，把卡放上去，“你不用和我推脱，给你的你就拿着，小姨以后不在你身边，有很多事都顾不上，你自己想买什么就买，没钱了再跟小姨说。” 苏榆清紧紧地攥着那张卡，点头答应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贾韵宁要去外地，所以吃饭全程苏榆清都魂不守舍的，始终不在状态。 贾韵宁安慰了一番，结束后将人安全地送回了家。 远看着苏榆清朝着小区内走去，贾韵宁坐在车上，拿出手机给江翊拨通了电话。 “江翊，是我。” “小姨？榆清是和你去吃饭了吗？” “对，我们吃完了，我也把榆清送回家了。”贾韵宁胳膊搭在车窗沿上，她又看了眼小区进口，“江翊，我因为工作调动马上就要去外地了，还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就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榆清。” 江翊：“你放心吧小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其实贾韵宁相信，就算她不告诉江翊，他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苏榆清。 但她还是不放心，姐姐三年前很意外地去世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要不是那时候她结婚了，她真的想把榆清带在身边。 可谁又知道她居然会离婚呢，况且对未来而言，她也不打算再婚了，更别提生孩子，在她心里，苏榆清和自己亲生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好好对这个女孩了。 …… 苏榆清回家后，发现江翊还没回来，家里静静的，她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到了江翊给她回复的消息。 【fly.：我马上就回家了，几分钟。】 苏榆清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直到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后，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着了，她坐起来，看到江翊风尘仆仆地进了门。 苏榆清无精打采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向在门口正换鞋的江翊，喃喃道：“哥，小姨要去外地了。” 江翊朝她走过来，“我知道，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嗯？小姨居然跟你说了？” “是啊，”江翊在她身边坐下，“小姨让我好好照顾你。” 苏榆清脑袋靠在沙发背上，昂着头，盯着天花板，伤心地哼唧了几声，“我好舍不得小姨啊，怎么这么突然，以后不能经常见面了，呜呜……” 江翊胳膊也搭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侧面对着她：“小姨也是因为工作调动，等你想她了，咱们就去淮庆看她。” 苏榆清点点脑袋。她从兜里掏出刚刚那张银行卡，放到了江翊手里，自己则继续有气无力地靠着，“你看，小姨还给我钱了。” 江翊拿起银行卡，看了看，温声道：“既然是小姨给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他把卡塞回进了苏榆清手里。 苏榆清瘪嘴睨他一眼，身体朝他那边挪了挪，脑袋靠他肩上，声音低低地说：“哥，可我还是好伤心啊，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里，只有小姨对我好。” 江翊放下胳膊，怜惜地揉揉她毛茸茸的头顶，“我们经常和小姨视频，慢慢的就好了。” “咔哒——”一声，大门又被推开了。 徐秀云拎着包下班回家，等她走进客厅，朝沙发上的两个人看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底却猛地颤了下。 9、吹头发 苏榆清从沙发上坐起来，回头看去，笑着说：“云姨，你回来了？” 江翊也和她一起向身后望去。 徐秀云表情僵硬地笑了笑，又松了口气，暗自腹诽自己想多了，正正神色道：“你们都在家啊，吃饭了吗？” 苏榆清：“我刚刚和我小姨在外边吃的，哥还没吃呢。” 江翊：“我也吃了。” 苏榆清：“嗯？” 江翊：“我在公司食堂吃的。” 徐秀云换好拖鞋走进客厅，坐到了苏榆清身边，把果盘拿过来，削着苹果，“榆清，你和你小姨吃饭去了呀？” 苏榆清点点头，“我小姨要去外地工作了，所以今天叫我出去见了个面。” 徐秀云也有些惊讶，“这么突然？她什么时候出发啊？” 苏榆清：“还挺急的，过几天就走了。” “那等那天咱们一起去送送她吧？”徐秀云把苹果切成小块，牙签叉着吃了一口。 苏榆清身体前倾，“我小姨特地说不用送她，到时候会有公司派来的车负责的。” 徐秀云点头，“也行，那就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了，咱们再一起坐坐。” - 苏榆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一天晚上咖啡喝多了，这天晚上显得异常的兴奋，到点上床睡觉了，结果眼睛睁得比白天还大，强制性地闭眼躺了会儿，结果越躺越难受，她只得又把灯打开了。 摸到床头的手机，这才发现，凌晨两点半。 整栋楼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见不远处那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狗在乱叫，叫的苏榆清心里乱七八糟的。 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回事，她躺在床上刷起了视频，看了半小时，无聊极了，苏榆清起来，开始坐在书桌前写卷子。 不知道写了多久，沉浸在题海里也没了具体的时间概念，苏榆清偏头看向窗帘，诧异道，居然天亮了。 她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阳光扑面洒进了屋里，享受着清晨这温度适宜的体感，苏榆清临时做了个决定： 她要去晨跑。 谁让江翊总说她体力差，明明八百米跑步成绩还是凑合的…… 她快速地换上了运动服和运动鞋，蹑手蹑脚地朝楼下走去，这个时间估计他们还在睡觉，只得降低到最小的音量。 小区附近有一个公园，夏天晚上热闹的很，每天晚上都有跳广场舞的老奶奶。 苏榆清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没想到她碰到了好多和她一样起来运动的年轻人，不过还是老年人居多。 她围着公园外圈，开始慢跑。 尽管早上温度再低，也不能忽略这是夏日的事实，苏榆清跑了一圈就出了一身汗，第二圈开始，刚跑了几步，她便感到有人小跑着从身后追上来。 她也没管，以为也是一样跑步的人，凑巧并排了而已。 直到身旁人喊了她一句：“苏榆清。” 苏榆清秒转头过去，“咦，是你啊方煊。” “你也来跑步了？”方煊放慢速度，和她并排。 苏榆清笑道：“头一次而已。” “我记得你不是说你家在图书馆那边吗？怎么来这么远的公园跑步了？”苏榆清问。 方煊：“我家在这边也有房子，我昨天来这边办了点事，就在这边休息的。” 苏榆清点点头，方煊家果真很有钱，虽然他平时为人挺低调的，也从不喧嚷自己的衣服和表有多贵，但他的鞋子还是出卖了他。 苏榆清说：“乔依那天和我说，你们去游乐场了？” 方煊擦了擦鬓角的汗水，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天我生日，她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就说想去游乐场，她就陪我去的。” 苏榆清：“游乐场？你怎么会说去游乐场啊？” 方煊轻轻笑了笑，“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小时候就喜欢去游乐场坐过山车，但我家里管得太严了，父母不带我去，现在长大了，他们倒是也管不了了。” 苏榆清有些喘气，两人步伐慢了些，“我记得乔依胆子可大了，让她陪你最合适不过了。” “是啊，她性格很好。” 方煊提到这里，眼里泛着细碎的光亮。 两人又慢慢地跑了一圈，看运动的也差不多足够了，阳光也烈了起来，便在公园门口分别，各自朝家走去。 等苏榆清到家后，发现江文昌和徐秀云早就去上班了，只有江翊一个人还在呼呼大睡。 她将运动服换下，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后，苏榆清用毛巾裹着滴水的头发，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吃着雪糕。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江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一股刚起床的沙哑和慵懒。 苏榆清没看他，继续盯着手机，“我昨天晚上失眠了，刚刚出去跑了两圈。” 江翊走过来倒了杯水，“失眠？你怎么失眠了？” 苏榆清看他：“这是重点？重点不应该是我难得运动了嘛？” 江翊站她面前，盯着她：“和运动比起来，还是你失眠的原因更重要。” 苏榆清放下手机，一只手吃雪糕，另一只手擦拭着头发，“也没什么，应该就是昨天晚上的咖啡喝多了。” 江翊把她手里的雪糕夺下，“不吹头发就算了，大早晨的居然还吃雪糕？你是想着感冒吗？” “不吹也没事吧……”苏榆清有些心虚，狡辩道：“现在天热，一会儿就干了。” 江翊不跟她继续纠结，把剩下的几口雪糕塞她手里，转身走进浴室，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站在沙发旁边有插头的地方，朝她抬抬下巴， “过来，我给你吹。” 苏榆清一口将剩下的雪糕吞在嘴巴里，堆笑着，连忙坐过去，“哥你真好。” 江翊扬着嘴角笑了声，“现在知道我好了？” 苏榆清背对着他，坐在沙发边上，江翊站在她身后，将她头上顶着的毛巾取下，手指先揉了揉乱成鸡窝似的头发，将吹风机打开，轻柔地给她吹着。 耳边尽是吹风机“呼呼”的声音，苏榆清老老实实坐着，时不时捣乱似地昂头看他一眼，却又被他的手掌摁了下来。 吹到半干的时候，苏榆清又孜孜不倦地抬头看着上方的江翊，终于是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江翊手拨动着她肩上披散着的头发，“你笑什么？” 苏榆清将头抬到与天花板平行的角度，笑着说：“哥，你这个角度好丑啊。” 江翊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掌托住她的下颌，手指捏着她的脸，同时迫使苏榆清保持着这个不太舒适的姿势，微微弯腰俯视她：“你再说一遍，我就拍下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苏榆清反手拍了他一下，“我……” 话刚刚到嘴边，大门就被推了开，按说这个时间家里不会来人的。 他俩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江翊也忘记收回自己的手，还依旧托在她的下颌处，两人同时扭头，与刚进屋的徐秀云撞上了视线。 三人同时停滞住了。 江翊收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她的头发。 苏榆清扭着头，问：“云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徐秀云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她指了指楼上，“有一份合同不小心落在书房了，我回来取。” 她朝沙发处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他们，“你们这是？” 苏榆清解释道：“我早上去跑步来着，回来洗了个澡，哥帮我吹头发呢。” 徐秀云点点头，“吹干了好，省得感冒。” 她转身朝二楼走去，一步一步迈着台阶，终是在即将拐弯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喊道：“江翊，你跟我上楼，妈妈有事和你说。” 江翊扭头眼神不明地看了徐秀云一眼，将手里的毛巾递给苏榆清，“你先自己擦。” 说完，他转身跟着徐秀云上楼了。 10、书房 江翊跟着徐秀云去了二楼书房。 他走在后边，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走到书桌前半靠着，偏头看了眼面对窗户，正背对他站着的母亲。 江翊收回视线，微低头看着地板，“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耽误太长时间。” 徐秀云转过身来，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你就这么不想和妈妈说话吗？” 江翊没看她，沉声道：“说太久她会多想。” 徐秀云朝他走近了几步，“小翊，那妈妈有话就直说了。” 她停顿了几秒，似是在组织语言，“我知道你和榆清感情好，小时候也是我和你爸爸亏欠你太多，但你要知道，你们已经不是十岁出头的年纪，相处上还是要有些分寸的，不然……” “分寸？你指的是什么分寸？”江翊抬头，目光没有一点起伏。 徐秀云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口，不太自然地拂了拂头发，“就是肢体接触…你应该明白妈妈的意思吧？” 江翊低头静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笑着说：“好啊，我知道了。” 回应完，他片刻也不想待，转身就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徐秀云慌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小翊，你等等，妈妈还有别的话要跟你说。” 江翊背对她站着。 徐秀云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其实爸爸妈妈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这些年我们也在尽力想办法弥补你，自从榆清来咱们家后，看着你性格越来越开朗了，我们真的很开心。” 江翊目光放到她身上，眼神里流出了丝讽刺，冷笑一声：“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们当初同意让她来，是为了我吧？” 徐秀云微变，一时没说话，随后又急忙摆手道：“不是的，我们是真的很喜欢榆清，挺心疼这个孩子的，而且也是为了报答她父母当初帮咱们的事。” “那你敢保证你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吗？”江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他继续道：“我真搞不懂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小时候看她能让我变得爱说话，就同意她来咱们家，现在看我没事了，就又急了？” “还是说你怕我们天天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 徐秀云猛地抬头，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小翊，你别这样说，妈妈真的没这么想过。” 江翊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你们也不用总觉得多对不起我，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了。其他的，我也就不说了……” 江翊侧身从她身边绕过去，手搭上门把刚要拧动，偏回头最后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你今天说的话。” 这一次，徐秀云没再阻拦他，听着迈下楼梯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烦躁地抓了抓前额的头发。 从事业上来看，她和丈夫无疑是成功的。自从一家三口住着破旧的出租屋开始，一直到今天全靠自己拼搏所换来的成就，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羡慕。 可任何事终不能两全，在一次次频繁的工作变动中，他们也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 其实江翊很小的时候性格很活泼。是他们做错了，让年幼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最好的朋友，渐渐地，江翊变得越来越封闭自己，不敢和别人交流。 那时她和丈夫真的怕了，以为江翊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直到江翊读初中的时候，为了他的学业，他们再一次搬家，这一次住在隔壁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 虽然江翊依旧不爱说话，但那个小女孩和其他的小孩子相比起来格外的执着，他不说，那就都由她来说。 小女孩整天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跑，时间一长，她和丈夫意外发现江翊似乎变了些，不再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徐秀云想到这里回过神来，推开书房门朝楼下走去，再耽误她会迟到的。 她长叹一声，其实江翊说得也没错，当初他们确实有为了他的心思，但并不全是，徐秀云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 她早该料到的。 - 苏榆清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吹着头发，摸着头发干透了，她回头朝二楼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翊和云姨去了好久。 苏榆清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脑袋搭在沙发靠背上，本想等着他们下楼后，自己再回房间睡觉，谁知越等越困。 直到她听见踩着拖鞋下楼的声音，迅速把眼睛睁开，就看到江翊自己走了下来。 她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揉揉眼睛，问道：“哥，云姨呢？” “这就下来了。”江翊走到沙发边上把吹风机插头拔了下来，将线缠绕上去，收进了柜子里，“困了就上去睡觉吧。” 苏榆清继续搭着脑袋，迷糊道：“是有点儿。” 楼梯上传来了下楼声，苏榆清睁开眼睛看过去，“云姨，你是不是要迟到了呀？” 徐秀云加快脚步，笑着说：“是啊，云姨要赶紧去上班了。” “榆清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别耗着了，快回房间吧。”她走过去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 苏榆清点点头，从沙发上起来，拿着自己的手机，“那云姨你路上慢点啊，我就回房间了。” 徐秀云：“快去吧。” 苏榆清托着沉重的身体，慢慢悠悠地回了房间，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一圈，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天下午还要去补习班上课，多亏睡觉前定了闹钟，要不然就要迟到了。 被一阵闹钟声吵醒后，苏榆清翻身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她又眯了几分钟就起床去了楼下，早饭本就没吃，现在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走进客厅，看到江翊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哥，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江翊扭头看她一眼，指指餐桌，“我吃了，给你留的。” 苏榆清刚起床，浑身还没着力气，脚步拖在地上走，先在茶几上倒了杯水，润滑了下干哑的嗓子，然后坐到餐桌前，吃起了午饭。 午餐还挺丰盛的，也有她最爱吃的糖醋鱼，苏榆清边吃边看向客厅里的江翊。 “哥，你一会儿几点去上班啊？” “一点半吧。” 苏榆清伸着脑袋，说：“那咱们可以一起走诶，我正好要去上课呢。” 江翊：“行，你先吃饭吧。” 苏榆清吃完饭后，上楼洗漱了一番，随后去卧室收拾了上课要带的书本，看时间也到了，便提着袋子下楼和江翊两人一起出发。 两人沿着小区路边的树荫下，朝着大门处走着。 走了一会儿，苏榆清感觉今天的江翊怪怪的。 太怪了。 11、冰激凌 从走出家门开始，他的步伐就迈得可大了，一点都没有要等她的迹象，只顾着自己一个劲地朝前走去。 苏榆清狐疑地看了眼他的侧脸，本来大中午的天气就热，这下她更加烦闷了，耳边听着树上的蝉聒噪不休。 她一下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气鼓鼓地在身后瞪着他。 江翊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动作，又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这才停住回头看她，疑惑道：“你怎么不走了？” 苏榆清别扭道：“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江翊后退了几步，并排在她身边，扭头问：“这下行了吧？” 苏榆清把右手递他身前，朝他示意，“你拉我，要不我走不动。” 江翊拿她没办法，垂眼看向身前悬着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的反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攥住了她的手腕。 带着她朝前继续走。 苏榆清眯着眼打量他，还是觉得他不对，肯定不对，居然只拉自己的手腕。 但还是乖乖跟着他，质问：“你为什么不拉我？” “我怎么没拉了？” “你为什么不拉我的手！” “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非要人拉着。” 苏榆清这时候鬼机灵极了，一针见血地问：“我是突然长大的吗？” 江翊被这句话恍惚了一瞬，心里苦笑一声，还是像往常一样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女孩明显开心起来的神情，他心里有些发涩。 “你迟早会长大的。” 苏榆清拉着他的手在两人中间晃来晃去，划着曲线，“长大了又怎么样，我们还是一家人啊。” 江翊的手紧了紧。 两人走出小区，乘坐的交通工具并不一样，江翊要坐地铁，苏榆清要坐公交车，而公交车站相对要近一些。 江翊就陪她在路边等着，直到看自己平稳地坐上了公交车，他才朝前方的地铁站走去。 苏榆清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的座椅上，看着车窗边路过的骑单车的行人发呆。 一路交通很通畅，十分快速地抵达了补习班。 来了好多次了，对这里也是越来越熟悉，等她走进教室时，发现徐方渺一如往常地来得很早，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做题。 因为两人经常一起上课，自然熟络了起来，徐方渺抬头朝她打招呼：“你来了。” 苏榆清点点头，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从手提袋里往外拿着练习册，“你来得好早啊，我看你每次都提前很久来。” 徐方渺托托眼镜，“在哪里都是学习，不如早来些，还能做做题。” 苏榆清随口问：“你家离这里很远吗？” 徐方渺：“嗯，我都是提前出来。” 苏榆清拿出手机调了静音，也给江翊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到了，“那你每次都这样，不会很麻烦吗？” 徐方渺：“还好，毕竟这里的教学质量很优秀，赶路也是值得的。” 苏榆清趁现在还没到上课时间，翻开自己的练习册，找到那道章节测试的大题，指着说：“你可以给我讲讲这道题吗，我算了好久都和答案不一样。” 徐方渺歪头看过来，放下自己的笔，十分认真地给她分析着题干，讲出自己的解题思路，还很热心地告诉她如果再碰到这一类的题，要如何分析。 苏榆清非常认真地听着，理解能力又强，点清思路后她瞬间懂了，和徐方渺道了句谢，刚刚讲完，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 两小时的课程结束了，苏榆清画上了那道刚刚没弄懂的题，等下课后，过去问补习老师，老师也很耐心地给她讲了讲。 等讲完后，其他的同学早已经离开了，教室里只剩了徐方渺自己。 苏榆清拿着练习册走回去装东西，问：“你还没走吗？” 徐方渺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般，一点点地收拾文具，站起身说：“可以和你加个微信吗？”他又似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咱们可以随时沟通学习。” “可以啊，”苏榆清拿出手机，随口道：“不沟通学习也可以加的。” 徐方渺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着悸动的光彩。他在等着苏榆清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好后，两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其实他早就收拾好了，但还是故意拖延时间，只想等她一起走。 苏榆清倒是无所谓，和谁走对她来讲都一样，要不是尤熙每天来得晚走得早，估计她俩就一起回家了。 她走在前边摁了电梯，电梯从一楼往上来，等电梯门打开后，抬眼就看到丁若凝站在电梯里。 “若凝姐。”苏榆清朝她笑笑。 丁若凝从电梯里走出来，“你的课结束了吗？多亏我快了一步，要不然你就回家了。” 苏榆清问：“你找我有事吗？” 徐方渺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她们说话。 丁若凝拉住她的胳膊，面上笑容依旧，嗓音轻柔：“没什么重要的事，我看今天时间还早，想请你去吃冰激凌。” 苏榆清有些出乎意料，愣愣的，“不用了若凝姐，还要让你破费。” 丁若凝不容她拒绝，挽住她的胳膊，另只手摁了电梯的向下键，“就一个冰激凌而已，也没多少钱，就不用和我客气了。” 苏榆清还是感觉不合适，她俩只在补习班里见过几面，就要让别人请她吃东西，她犹豫道：“那我跟我哥说一下吧……” “不用，女孩子一起吃甜品而已，你哥怎么会不同意呢。”丁若凝制止住她准备掏手机的动作。 苏榆清被她拉着，进了电梯，“那，我下次请你吃吧。” 丁若凝忍俊不禁，只得道：“也行。” 徐方渺一直在听着她们的对话，见状对苏榆清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我们下次见。” 苏榆清连忙点头，“好。” 两个女生走出了补习班的大楼。 丁若凝一路很亲热地挽着她，就好似两人认识了很久一般熟络，然而苏榆清似乎不太适应这和外人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别扭。 但多亏丁若凝浑身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气质，不适感也差了许多。 谁会不喜欢香香的、又温柔的姐姐呢。 丁若凝暑假在补习班兼职初中的家教，自然对这附近很熟悉，带着苏榆清熟门熟路地走进了一家连锁的冰激凌甜品店里。 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餐单，丁若凝问她想吃什么，苏榆清笑着拒绝，并表示你来就好，我都行。 丁若凝见推让不过，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点了招牌的下午茶套餐。 苏榆清站她旁边，付款时她睨了眼价格，在心里暗暗和江翊对话：哥，你的钱包即将不保。 点完单后，丁若凝拉着她走到了店内的两人座位里，她指了指落地窗那边的椅子，说：“现在这个时间要是坐在窗户边会有紫外线的，容易晒黑，所以咱们还是坐里边吧。” 苏榆清懵懂地点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下，屋外骄阳似火，而她们却在空调屋里吃着冰激凌，真的没有比这更享受的事情了。 服务员将套餐送到了桌子上，丁若凝略扫了一眼，将一个奶白色的冰激凌球挪到了苏榆清面前，“这个是夏威夷果仁，我挺喜欢的，你尝尝看。” 苏榆清接过，小口地品尝起来。 丁若凝随手拿了一个，也低头吃了一口手里的冰激凌，随后抬头看着她：“榆清，我看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还行。” 丁若凝似是不太相信，笑意加深了些，“你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哥哥，你肯定也很厉害。” 提到江翊，苏榆清倒是格外认同，用力点头笑着道：“不过我哥确实很厉害。” 丁若凝：“江翊他最近在实习吗？” 苏榆清吃着奶香味十足的冰激凌球，话脱口而出：“是啊，他最近都挺忙的，有时候晚上回来的也晚。” “晚上？”丁若凝不解地看向她，“你们…住在一起吗？” 苏榆清在心里斥了自己几句，居然一时被美食诱惑住了，抬头干笑道：“我在他家暂住了几天。” 丁若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也难怪你们关系那么好呢。” 苏榆清又强颜欢笑了几声，赶紧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 丁若凝将另一款曲奇的冰激凌球挪到她手边，“你也尝尝这个吧，不同口味换着吃。” 苏榆清接过来，她全程闷头吃的倒是挺欢快的，然而丁若凝却有些心不在焉，就没见她怎么吃，只是一直戳着，然后时不时挖一点尝尝。 导致苏榆清总有种这一桌子都是给她点的感觉。 见对面的人一时不说话，苏榆清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为了缓解尴尬只得闷头吃。 丁若凝：“榆清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但可能有些冒昧。” 苏榆清：“没事，你问吧。” 丁若凝又继续用小勺子戳着手下的冰激凌，“江翊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12、撒谎 苏榆清手顿时停住，缓缓抬头，还真是头一次在丁若凝脸上看到羞涩这个词。 她手上也无意识地戳了起来，“应该没有。” 丁若凝趁热打铁，接着问：“那你有没有见过他身边的异性朋友？” 异性？苏榆清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似乎江翊身边的异性，只有…… 她自己？ 但她应该不算。 当然也并不排除江翊有，但没告诉她的情况。 苏榆清只得回答知道的：“反正我没见过，我哥也没和我提过。” “那就是没有了，他应该不会瞒你。”丁若凝嘴角淡淡的笑意逐渐蔓延，眼里都压不住，她把蛋糕都推到了苏榆清面前，“快尝尝这个，都很不错的。” 这就叫，吃人嘴短？ 两人越聊天，苏榆清就越觉得，她似乎不用费尽心思找机会请回去了。 同时也暗地里替江翊松了口气，他的小钱包暂时还可以保住。 要是丁若凝真的只是无聊而带她来吃冰激凌的话，那还是要讲究一个礼尚往来的，但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 对于这种有目的的请客来讲，到底要不要请回去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人家也不在乎这些。 两人从店里离开，丁若凝问：“榆清，我送你回去吧，一会儿司机会来接我。” “不用不用，”苏榆清摆手拒绝：“我坐公交车回去就好，也挺方便的。” “没事，那有什么麻烦的，顺路而已。” “真不用了若凝姐，你请我吃冰激凌我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能再做你的车呢。” 丁若凝看她一心拒绝，也不再说什么。离她近了些，拉着她的手，有些难为情：“榆清，再拜托你个事情，你回去后别跟江翊说我问了你那些问题，行吗？” 苏榆清和她对视了几秒，点点头，“我明白。” 丁若凝身体不再那么紧绷，如释重负，笑着挽她：“那我陪你等车吧。” 两人顶着太阳，走到了路边的公交站牌处。 苏榆清朝左手边的马路尽头看去，公交车来得很快，她指着说：“车已经来了，若凝姐我就先走了。” 丁若凝顺着朝远处看去，“好，你路上慢一些，注意安全。” 苏榆清跨步上了车，回头朝她挥了挥手，在车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公交车一路直达小区门口，从车上下来后，她拎着补习袋朝家里走去，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她们的对话，边走边揉了揉肚子，看来晚上不用再吃饭了。 半路上会经过快递驿站，那里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苏榆清下意识朝里边瞅了眼，却没想到看见了刚刚念叨了好一会儿的主人公。 她推门进去，走到他身边，“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嗯？”江翊上下扫量了她一圈，又低头看了眼手表，“都几点了，你不是早就下课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苏榆清老实道：“我刚刚和若凝姐去吃冰激凌了。” 江翊从老板手里接过快递，看了眼信息，无误后两人朝家里走去。 “你怎么跟她凑一块儿了？” “若凝姐她非要请我吃，我拒绝了好久，结果还是被带去了。”苏榆清伸着脑袋，看他手里的快递盒子，“你买的什么东西啊？” “耳机。”江翊又问：“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苏榆清收回视线，点点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便说说呗，瞎聊了些八卦什么的。” “真的？” “真的！” 江翊看她一眼，突然笑了，打趣道：“你以后撒谎的话，记得眼睛不要频繁地眨，太明显了。” 被说中了的苏榆清又不经意地眨巴了几下，撇嘴道：“有那么明显吗？” “你是不是和她说好了不告诉我？”江翊问。 猜得更准了。 苏榆清不敢看他了，眨个眼都能被发现，抬起下巴傲娇地说：“我拒绝回答你！” 江翊看她此时特别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炸毛兔子，单手拿着快递，牵住她的手，缓缓道：“不说就不说，我又没有非逼你回答。” 兔子很快被捋顺了毛。 苏榆清用脑袋撞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一路耍赖靠着他走，结果走了没几步，脖子就不舒服了，只好规规矩矩的，低叹道：“哥，我都吃多了，晚上不要吃饭了。” 江翊：“以后少吃点儿凉的，别又半夜喊肚子疼。” “也没有吃很多凉的，我还吃蛋糕了呢，因为确实挺好吃的。”苏榆清抬起头，问道：“对了，若凝姐她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呀？” “可能吧，我也不清楚。” “我觉得应该挺有钱的，她请我吃的冰激凌可贵了，后来还说要司机送我回来。” 江翊偏头，“就一个冰激凌就把你收买了？” 苏榆清两根手指比划着一个小缝，故意说：“一点点吧。” 江翊：“咱们又不是吃不起，想吃什么哥带你去吃。” 苏榆清瞬间笑开了，抱住他一只胳膊，巴结道：“哥，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太帅了！” 13、雨 一眨眼，暑假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距离开学越来越近，苏榆清被一大堆的作业纠缠地整日头昏脑胀。 她这日终究是在家憋得头上快长草了，所以便约了周乔依，准备一起去逛商场散散心。 两人依旧是相约在了地铁终站里。 江翊也去上班了，还是不在家，于是苏榆清坐上地铁后，给他发了消息过去。 【木清清：哥，我要和朋友去商场玩了，你下班的话再告诉我吧。】 江翊回得还挺快，这次直接转了账过来，随后又道。 【fly.：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太省了。】 【木清清：不用了，我有钱，小姨还给了我好多呢。】 【fly.：小姨给的钱你存起来，花我给你发的。】 苏榆清犹豫一番，还是收下了，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可买的，那就都存起来好了。 况且她也确实是有钱的，不仅仅是小姨给的那些，爸爸妈妈去世留的遗产也有很多，但江翊总是不让她动，反复强调让她好好存着。 而且江翊又知道她从不会主动要，就每次就都给她发好多。 苏榆清不知道江翊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听他的，感觉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到站后，苏榆清就站在地铁里的商场入口那里等她，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听到脚步声后，她抬头，周乔依朝她奔了过来。 一把将她拥了个满怀，“榆清，我可想你了！咱们都好久不出来了吧。” 苏榆清点点头，“前段时间我可懒了，天天窝在家里。” 周乔依揽着她的胳膊，蹦蹦跳跳地朝商场里走去，“我也是，今天好好逛逛吧。” 两人从一楼开始，一层一层地朝着楼上逛去，都没有什么明确的购买目标，主要就是见面聊聊八卦什么的。 原本在来的中途，苏榆清还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买的，想了想又什么都不缺，结果逛着逛着，还是控制不住买了顶遮阳帽，又顺便买了几个好看的发绳。 周乔依也只是陪她，什么都没买。 “假期过得也太快了吧，我都感觉没怎么放松呢，就要开学了。”周乔依生无可恋地吐槽着。 “是啊，假期永远是最快的嘛，以后高二就更显得紧张了。” 周乔依深深地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这次的成绩能不能继续在咱们班呆着。” 苏榆清：“对哦，你也是要学理的，不过我感觉应该没问题，张晓娜就是物理老师，还是咱们班主任，只要成绩不太差的都会留下。” 周乔依点头，缓缓道：“但愿吧，希望咱们几个还能做前后桌。” “方煊也是学理的吧？”苏榆清问。 周乔依：“对，还有尤熙，也是学理，不过就不知道她能不能留下了。” 两人又围着商场逛了一圈，时间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便去楼上找着吃饭的地方。 苏榆清看着各家的店名，浏览了一遍，其实她自己是想吃那家日本料理的，但她没说出口。 苏榆清：“我觉得都挺好的，听你的吧。” 周乔依思考了一下，指着前边那家店，“那我们去吃小面吧？可以吗？” 苏榆清看了眼，“好啊，我都好久没吃了。” 周乔依的家庭条件不太好，苏榆清是知道的，再加上刚刚两人逛街的时候，周乔依明明有喜欢的东西，可每次一看价格就又放下了。 所以刚刚苏榆清担心她会为难，便决定把选择劝交给她。 两人面对面坐下，边吃边聊。 周乔依：“你有没有看班级群啊，班长他们在群里念叨着想组织一个同学聚会呢。” “啊？”苏榆清嘴里塞得鼓鼓的，“我不知道啊。” 周乔依笑着说：“我总算是看出来了，你真是晕晕乎乎的。就前几天说的，我写完卷子打开微信一看，好家伙，三百多条消息，我一条一条翻下来的。” 苏榆清：“等我回去看看，是必须参加吗？” 周乔依挑起一柱面吹了吹，“肯定不是强制的啦，自愿呗，按人头交钱。” “哦。”苏榆清继续低头吃面。 周乔依：“那你想去吗？你要是去的话我也去，你不去我自己多没意思啊。” 苏榆清沉吟片刻，“听你的吧，我都行。” 周乔依点点头，“那我好好想想，到时候告诉你。” 两个人都饿极了，闭上嘴各自吃了起来。 此时，身旁的座位上来了个年轻的女人，打电话的声音不小，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喂？老公，你晚上早点回家啊，别喝酒了。你没看天气预报啊，晚上有雨，应该还不小呢，别耽误时间了。” 苏榆清抬头看周乔依，“今天晚上有雨吗？” 周乔依也有些懵，打开手机的天气预报看了看，“还真有，我居然都没注意。” 苏榆清摁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那吃完赶紧回去吧。”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剩下的面条，简单告别了几句，就各自乘地铁回家了。 在地铁上坐着，也看不到外边的天气如何，直到到站后，坐着扶梯上来，才发现天都阴了下来，比以往这个时间段要黑很多。 手机震动了几下。 【fly.：快到家了吗？】 【木清清：快了，我刚出地铁站，往家走呢。】 消息发出去后，江翊没再回复，苏榆清收起手机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此时温度也降了些，一阵一阵的风吹起来。 刚进小区，还没走几步路，苏榆清就远远地看见江翊朝这边走来。 她扬起笑脸，拎着购物袋小跑着冲过去。江翊也看见她了，朝她伸着手，将人接住。 苏榆清：“我还说你怎么不回我呢，原来是来接我了呀。” 江翊拉着她，接过手里的购物袋，理了理她被吹乱的头发，“我看天黑了，担心有些人害怕。” 苏榆清哼了声，“我才没那么胆小呢。” 江翊慢条斯理地开口：“是，你胆子大，那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被打雷声吓得往我怀里钻。” “哎呀，那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才不害怕了呢。”苏榆清潇洒地挥挥手。 江翊捏了捏她有些凉的指尖，“以后出门看着点天气预报，万一雨提前下了怎么办。” 苏榆清乖巧地点点头，“我前几天看了，也没说有雨嘛，谁知道突然要下起来，临祁今年的天气太没准了。” 她又问：“云姨和江叔叔在家吗？” 江翊：“都在。” 苏榆清拿过他手里的购物袋，从里边掏出来了刚刚买的帽子，扣到了自己头上，“怎么样，好看吗？我挑了好久，发现这个要显得脸小一些。” 江翊眼里含着笑，将帽子的帽檐向下压，摁到了她脸上，“这样更小，打着灯都看不见。” 苏榆清破罐子破摔，干脆阖上了眼，“我看不见了，你拉我走。” 江翊把帽子朝上翻了翻，露出她的眼睛，“那我可走了啊，你自己在这儿淋雨吧。” 苏榆清睁开眼睛，撇开他迈着大步开始朝前走，“我才不要，我感冒了怎么办。” 江翊跟上去，“你还挺会心疼自己。” 苏榆清抬着下巴说：“那是，再说了，”她扭头，“我生病了，你难道不心疼我吗？” 江翊点点头，“说得有道理，你生病了辛苦的是我。” “明明我也照顾过你！” 天越来越阴了，两人不好在半路上耽误太久，加快几步回了家。 别墅内灯火通明，电视机的新闻声有些吵闹，遮盖了沙发上人聊天的低音。江文昌和徐秀云此时都在沙发上坐着，听见他们回来了，纷纷扭头朝大门处看过来。 苏榆清原本拉着他的手欢快地进了屋门，刚要朝长辈们打招呼，却在进门的一瞬间，江翊倏地把手松开了。 她有些奇怪地看他，江翊表情自然，没什么异常，他移开视线说：“我手机没电了。” 苏榆清了然：“哦，那你赶紧去吧，我手机电量好像也不多了。” “嗯。”江翊换了鞋后，转身上了楼。 “云姨，江叔叔，我们回来了。”苏榆清继续说着刚刚没开口的话。 徐秀云扭头道：“榆清和朋友去玩了吗？” 苏榆清换好鞋子，拿着刚刚新买的帽子走过去，“对呀，我买了一个遮阳帽，平时出去玩的时候可以戴。”她戴在脑袋上，让他们看了看。 江文昌慈爱地点点头，“我们榆清戴什么都好看，来，叔叔给你报销。”说着，他就要掏出手机。 苏榆清：“不用的江叔叔，我哥已经给过我钱了。” 江文昌低头操作着手机转账，“不一样，那是你哥给的，这是叔叔给你的，你留着吧。” 徐秀云：“是啊榆清，你叔叔有钱，不用跟他客气。” 话落，苏榆清就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笑着说：“那我就收下啦，谢谢江叔叔。” 她摘下帽子，“你们休息吧，我上楼去学习了。” 苏榆清上了二楼，见江翊的房门关闭着，她也没有打扰，自己回了房间。 走进卧室，她打开窗户看了眼外边的天气，风愈刮愈烈，呼呼地吹动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突然吹来一阵怪风从缝隙中扑来，她连忙把窗户关了严实。 苏榆清坐回书桌前翻出来暑假留的作业，认真地开始学习。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哗啦啦的雨声，就算隔着窗户听起来也能感受到雨势的滂沱。 她起身，隔着窗户看雨点争先恐后地拍打在玻璃上，轰隆隆一声巨响，远处的天际划过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 苏榆清回身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十一点了，怪不得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洗漱过后，她舒服地躺在了床上看了会儿手机，便将小夜灯关闭，准备睡觉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房间被黑暗吞噬，苏榆清将被子盖到了脖子上，只露了脑袋在外边，她睁眼下意识朝窗外开去，却猛地抖了下，似乎看到了什么未知物体在动。 苏榆清不禁联想到了尤熙那天给她讲的鬼故事。 好像也是发生在雨夜。 越想越害怕，她将被子拉到了头顶，整个人躲进了被子里，缩了起来。但耐不住好奇心，她又露出眼睛瞟了眼，结果就是秒缩回了被子。 苏榆清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不害怕不害怕，睡着了就好了。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 她探了手出去，把手机拽进了被子里，打开微信给江翊发消息。 【木清清：哥，你睡觉了吗？我害怕，窗外好像有东西在动。】 14、哄睡 发完消息后，苏榆清也不确定江翊有没有睡觉，只得暂时闭眼等着。 一分钟后，门把手被拧动，苏榆清拉下被子露了一条缝看过去，一个身形颀长的身影背着光推开了门。 五官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她小声问：“哥，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江翊将门反手带上，“把眼捂上。” 苏榆清照做了，下一秒，卧室灯就被打了开，她适应了会儿突如其来的灯光，一点点地将眼睁开。江翊的脸在眼前也变得清晰了，她坐起身，用被子包着自己，伸出手指了指窗户，弱弱道：“哥，窗外有东西在动。” 江翊笑出声，“是谁白天还跟我说自己胆子大的很啊，现在又害怕了？” 苏榆清嘴上振振有词，身体却又缩成一团，“不一样，我明明看到窗外有东西在动，我怕它把我吃了……” 江翊一听这话，笑得更欢了，“你这联想能力可以啊，你适合去写科幻小说。” 他边说，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朝外望了望，“没东西，就是院子里那棵树被风吹的晃来晃去。” 苏榆清挺直身体，将被子拉下来，“啊？是树吗？可我明明看到那团东西变得越来越大。” 江翊把窗帘给她拉好，“你傻啊，树来回晃动，影子可不是也跟着变。” 苏榆清心里升起了一丝尴尬，给自己找补道：“都怪尤熙，谁让她那天给我讲鬼故事，害得我联想。” 江翊坐到她床边，“没事了，睡觉吧。” 苏榆清躺好，被子依旧盖到了脖子上，眨着大大的眼睛，“你等会儿再走行吗，我还是害怕……” 江翊点点头，给她掖了掖被子，“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苏榆清刚闭上眼睛，却又睁开了，还挺精神地看着他，“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还哄过我睡觉呢。” 江翊握住她探出来的右手，柔声道：“记得，你非要耍脾气，被叔叔批评了，你就跑来找我，叔叔来我家接你你也不肯走，非要在我家午睡。” 苏榆清眉眼一弯，“是吧，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忘了爸爸为什么骂我了，只记得你哄我睡觉的样子。不过后来长大了，你就再也没哄过我了。”说到这里，她撇了撇嘴。 “都多大了，还要让人哄。” 话锋一转，她问：“哥，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早就不是个小孩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 苏榆清理直气壮道：“因为你最近总是和我强调，说我长大了！” 江翊不自觉地捏了下她的手，神情认真，“你难道不希望自己长大吗？” 苏榆清：“以前爸爸妈妈在世的时候，我挺盼着长大的，不过后来，我就不希望自己长大了。” “为什么？” “因为我听小姨说，人们长大后的关系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所以我怕如果我们都长大了，会变得生疏。” 江翊默了默，心里像有团气堵着一般，他伸出另一只手抚顺了她的刘海，“不会的，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有江翊陪着，苏榆清踏实极了，又硬撑了会儿，但奈何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便睡着了。 江翊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静静看了她半响。 屋外雨声越来越大，突然一声轰隆的雷声响起，苏榆清在睡梦中被惊地颤了颤，江翊伸出手，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胳膊。 看她动了动，就又深深地睡了过去，江翊这才起身轻轻地退出了卧室，将房门关好。 苏榆清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她最依赖的人，也只有江翊了。 有他在的地方，她总是会有无限的安全感。 - 空荡宽敞的补习班教室内只坐了两个女生，十分钟后，依旧还是她们两人。 苏榆清被尤熙靠着肩膀，呆滞地坐在椅子上。 她第n次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有好久才上课呢，我们干嘛来这么早啊。” 尤熙拿着小镜子照着嘴上的唇釉，“还说呢，我被我爸妈赶出来了，我又没地方可去，就叫你来陪我呗。” 苏榆清歪头看她一眼，叹了口气，“刚刚咱们来的时候，人家上一个班的学生都没结束呢，害得人家保洁阿姨以为咱俩是外来人员。” “切，哪有咱俩这么好看的坏人啊。”尤熙继续在嘴唇上涂涂抹抹。 苏榆清：“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为什么会被叔叔阿姨赶出来啊？” 尤熙坐正身体，慢悠悠地将唇釉盖子拧好，“我妈问我这次高二分班能不能进实验班，我说进不了，结果差点给我来个男女混合双打，他们老两口一气之下就把我轰出来了。” 苏榆清支着下巴，遗憾地说：“啊，那你真的不能和我们一个班了吗？” 尤熙脑袋枕在胳膊上，拍了拍苏榆清的肩膀，“别担心，虽然以我那点成绩绝对进不了，但我爸妈是不会放任我去平行班的，这没多久就开学了，估计他们已经开始计划请校长吃饭了吧。” 还能这样？ 苏榆清也面对着她枕着胳膊，“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咱们在一个班。” 尤熙：“放心吧，我爸妈有的是方法。 “对了，”她坐起来，打开手机翻找了一会儿，亮给苏榆清看，“你看，这是最近新开的一家网红奶茶店，我来的时候特意查过了，在这附近就有一家，等会儿结束了，姐妹儿带你去尝尝。” 苏榆清点点头，“好啊。” 尤熙手指滑动着网红们拍的奶茶图片，问：“不是过几天同学聚会吗？你去不去啊？” 苏榆清：“前段时间乔依问过我，我说我不知道，听你们的吧，你们要去我也去。” 尤熙笑了声，“你问她？她呀，也没个主心骨，估计她马不停蹄地去问方煊了。” 听到方煊的名字，苏榆清来了兴致，“诶，她俩什么情况啊，之前我们去图书馆，结果她半路把方煊也叫上了，我问她，她还支支吾吾的。” 尤熙戳了下苏榆清的额头，“你呀，真是反射弧慢，没瞅见他俩整天眉来眼去的吗。” 苏榆清：“这就叫眉来眼去？我看他俩也就是凑在一起问问题什么的啊。” 尤熙被她逗笑了，放下手机，语重心长道：“咱们都是高中生，这不叫眉来眼去，难不成两人直接亲上吗？” 苏榆清也笑出来了，撑着额头，“也是啊。” “你呀，就是天天学习不关心这个，你要是稍微用点心就能发现，一个男生莫名其妙地总是接触一个女生，那百分之九十对女生有意思。” 苏榆清举一反三道：“我懂了，如果女生这样，那就是对那个男生有意思。” 她不禁想到了丁若凝那天问她的问题，以及那些无缘无故的亲近。 尤熙爱惜地摸摸她的脸，“不错呀，你都学会学以致用了。” …… 补完课后，苏榆清被尤熙火速拉出了教室，要是以她自己，估计还要磨蹭好一会儿，以至于徐方渺似乎还想和她说些什么，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被尤熙带走了。 “为什么跑这么快啊？”苏榆清喘着气问。 尤熙：“我看了网上的攻略，听说人多的时候要排一个多小时呢，可不得快点去了。” 多亏离得不太远，否则苏榆清觉得自己这条小命都快没了。 两人小跑着到了网红店，门口排队的人像条长龙似的，挤来挤去，苏榆清睁大了眼睛，拽着她道：“要不咱们改天吧，这人也太多了。” 尤熙推着她的肩膀排到了队尾，“又不着急，再说了这种店就是人多，换成哪天都这样，我请你，你就当陪我了。” “好吧。”苏榆清向前探去，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尤熙从网上找出菜单给她看，“趁现在排队，咱俩先看看要喝哪个？” 不愧是网红店，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她的身后就又补上了好多人。 苏榆清好奇地朝身后的队尾看了眼。 “小榆清？”身后人开口。 苏榆清将视线拉近到身后的两个男生身上，“汤星哥，我就知道是你。” 汤星问：“为啥啊？” 苏榆清笑嘻嘻地说：“因为只有你会叫我小榆清。” 汤星十分欣慰地点点头，刚要下意识拍拍她的肩膀，悬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这就是你汤星哥的魅力所在，会让你对我记忆深刻。” 苏榆清：“你怎么也会来买奶茶呀？” 汤星胳膊捅了捅身旁的男生，“这不，他给他女朋友买，非要把我也拉来。” 苏榆清一看，原来就是上次图书馆的那个男生，一直盯着她的那个。 这次也一样，男生又看她，没忍住问：“你是江翊的妹妹？” 苏榆清点点头。 男生：“他……”话刚冒出一个音节，就又被汤星捅了下。 苏榆清没看懂他俩的小动作，“怎么了？” 汤星摇头，“没事没事，你一会儿看看要喝什么，汤星哥请你。” 苏榆清回绝道：“不用了，我朋友说她要请我。” 尤熙转过来接话道：“对呀，说好了我请。” “那行，下次我再请你。”汤星声音小了些，八卦道：“我听江翊说，丁若凝在你补习的学校兼职，她还请你吃饭了？” 苏榆清点头，格外认真地纠正了一句：“但她请我吃的是冰激凌。” 汤星问：“那她是不是跟你打听江翊了？” 苏榆清点头笑：“汤星哥你真聪明。” 汤星：“这多明显，丁若凝喜欢江翊，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苏榆清抿唇，实话实说：“嗯，看出来了。” 汤星弯腰，离她近了些，声音更小了，“那你知道后有什么感觉？” 15、生气 苏榆清懵了，“啊？我什么感觉？” “唉，算了算了，”汤星直起身体，“你就当汤星哥没问你。” 排队的过程很漫长，每分钟似乎都被掰成了两半度过。 又等了好久，终于轮到了她们。 苏榆清按照刚刚提前看的菜单，说了自己要喝哪个，又指着餐单说：“再来一杯这个葡萄的。”说着就掏手机付款。 “嗯？不是说了我付款吗？” “我想给我哥也带一杯。” 尤熙无所谓道：“那我一起付了得了呗，你还单拿钱干嘛？” 苏榆清打开微信，“那不一样嘛，你请我喝就行了，我给我哥买。” “行吧。”尤熙加上给苏榆清的那杯，一共点了四杯。 苏榆清：“你怎么点这么多？” 尤熙笑着道：“我给我爸妈也买了两杯，安抚一下他们受伤的小心灵，省得一会儿不让我进家门。” 最后，苏榆清拎着两杯果茶，和汤星打了个招呼后，又和尤熙告了别，就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了。 这个时间江翊应该也快下班了，她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又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不告诉他买了果茶的事情，准备给他个惊喜。 【木清清：我已经下课啦，你回家了吗？】 按说江翊回消息一直挺快的，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可这次，直到苏榆清进了家门，他都没有回复。 然而家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同样江文昌和徐秀云也不在家，又只剩了苏榆清自己。 天气太热，担心饮料里的冰块会化，她便先放到了冰箱里冷藏，连带着自己的那杯。 一时也没心情喝了。 苏榆清拿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在沙发上靠着。 【木清清：哥，你还没有下班吗？】 五分钟后，江翊终于回复了消息。 【fly.：让你担心了，我手机刚刚没电关机了，很快就回家。】 苏榆清有了盼头，继续半躺着等他。 一个小时后，大门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苏榆清扬起笑脸，直起身体急忙向后转去，“哥，我……” 笑容僵在了脸上，话也停在了嘴边，因为她看到江翊手里—— 拎了杯一模一样的果茶。 江翊显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换了鞋后提着果茶走过来，说：“我一直没发现手机关机了，发现后就借了个充电宝，让你着急了吧。” 他把果茶放到了茶几上。 苏榆清有些笑不出来，江翊不是那种会自己买饮料的人，就算是给她买的也会提前问她的。 江翊看女孩垂着脑袋，毫无兴致的样子，给她顺了顺毛，问：“怎么了，怎么撅着嘴啊？” 苏榆清朝着那杯果茶点点下巴，“你怎么买饮料了？” 江翊：“不是我买的，是……” 他顿了顿，侧过身体，解释道：“下午的时候丁若凝去我实习的公司里找她舅舅，无意间看到我了，就非要请我吃饭，我本来想和你说一声，结果才发现手机没电了，结束后她又要买这个，说什么挺好喝的。” 苏榆清“哦”了声，脑袋靠在沙发背上没说话。 江翊感觉她不太对，俯身把果茶拿过来看了看，“尝尝？看着不错。” 苏榆清把脑袋撇过去。 江翊放下，手指将她的脑袋正过来，直视着她，“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我回来晚了？还是因为我没及时跟你说？还是……因为我和丁若凝去吃饭？” 苏榆清现在真的想咬他一口。 莫名的。 “我也买了。”她挤了几个字出来。 江翊眼里划过一丝错愕，四处看了一圈，起身去厨房里打开冰箱，果真看到了那静静呆着的两杯果茶，和他那杯还是同一个牌子。 他瞬间了然，将那两杯拿了出来。 苏榆清在身后一直盯着他，见他转身走回来，又恢复了那副傲娇模样。 “给我买的？”江翊问。 “不是。” “那为什么有两杯？” “我就不能自己喝两杯吗？” 苏榆清弯腰随便拿了一杯，也没看是什么口味的，插进吸管就喝了一大口。 江翊看她生气，心里居然还挺开心的，“可是我也想喝。” 苏榆清没好气地说：“你这不带了一杯回来吗？”说着，又吸了一口，还嚼了嚼里边的爆珠。 江翊挑眉思索了一秒，拿起丁若凝给他买的那杯，就朝着厨房走去。 “诶？你干嘛去啊？”苏榆清没忍住。 江翊停住脚步，转身道：“我把它扔了。” 苏榆清快气死了，跳下沙发，连拖鞋都没穿，扑过去抢了回来，“你真浪费，好好的扔它干嘛。” 江翊又夺了过去，“那你让我喝你买的，我就不扔了。” 苏榆清感觉有时候江翊比她还幼稚。 无奈妥协。 江翊拎着没穿拖鞋的人回到了沙发上，自己则心满意足地喝起了她买的果茶。 苏榆清看着他美滋滋的样子，别别扭扭道：“你为什么非喝我买的？” “我愿意。”江翊嘴角带着笑，一副非要跟她作对的样子。 苏榆清白他一眼，胳膊环着膝盖，自己生起闷气来，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江翊放下果茶，面对着看了她一会儿，温柔安抚道：“不生气了，今天都怪我，以后我绝对不喝别人买的。” 苏榆清气消了一半，脑袋搭在胳膊上，小声说：“我没有不让你喝别人的，况且其实也不赖你，你也不知道我也给你买了。” “但会很扫兴不是吗？”江翊说：“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不高兴。” 苏榆清把脑袋埋在了胳膊里，只漏了一个头顶。 江翊手掌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这样就对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相比起她对自己耍些小脾气，江翊更怕看到她不开口。 会忍不住让他想到苏榆清父母刚去世的那阵，她变得什么都不和他讲，永远都是自己憋在被子里哭。 这种滋味他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苏榆清抬起头，低低道：“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日料。” 苏榆清一愣，又把脑袋耷拉了下去，“呜呜呜。”发出了几声假哭。 江翊一脸茫然，“怎么了，你没吃饭吗？” 苏榆清：“我前几天就想吃日料，没想到你居然和别人吃了！” 江翊真后悔，早知道瞎编一个了，垂眼看了眼时间，他把她的手拉出来，“走，咱俩现在去。” “啊？”苏榆清被他拽起来，“去哪儿啊？” “吃日料去啊。” “你不是刚吃吗？” “我没吃几口。” 然后苏榆清就被江翊带出了家门，但至于江翊和丁若凝的那顿，他到底吃了多少，苏榆清自然不得而知了。 因为他就像没吃饭一样，又陪着她吃了一顿。 - 很快就到了同学聚会的那天晚上。 因为临祁四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本地的，所以班里大概来了三分之二的人，班长组织定了一个超大的ktv包间，能容纳二十多人的那种。 尤熙说她临时有点事，所以让她俩先去，她随后就到，于是苏榆清便和周乔依约定了见面地点，会和后再一起前往ktv。 这个时间段，地铁上人不多，所以她俩找了个相邻的空位坐下。 周乔依：“我记得你前几天跟我说，有一个江翊哥的女同学请你吃饭对吧？” 苏榆清点点头，又忍不住纠正，“是吃冰激凌。” 为什么他们都记不住！ “哦，吃冰激凌。那她为什么请你吃啊？” “因为她喜欢我哥啊，所以请我吃东西，问了我好多问题。” 周乔依睁大眼睛，微张着嘴，看苏榆清一脸淡定，不由得开口：“可是，你和江翊哥没血缘关系啊，你俩又不是真的兄妹，她请你吃真的好奇怪啊，怎么有种把你当小姑子贿赂的感觉。” 苏榆清叹了口气，“主要是她不知道我俩的真实关系，从最开始她就以为我们是亲戚的兄妹。” 周乔依恍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她要是知道你俩没血缘关系，估计就不会请你了。” 苏榆清：“有太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了，总不能每个人都详细的解释一遍，一方面是没必要，二方面是太麻烦，她怎么想就随她吧。” 周乔依靠着她，感慨道：“我要是也有一个这么帅的哥哥就好了。” 苏榆清下意识嘟囔：“你都有方煊了，还要什么哥哥啊。” 周乔依没听清：“什么？” 刚刚地铁运行时的轰隆声太响，遮盖了苏榆清那不明显的声音。 苏榆清讪笑，摆手，“没什么。” “方煊也来吧？”她问。 “嗯，他说和咱们差不多到，在门口等咱们。” 地铁到站后，两个女生并肩朝着ktv的方向走去。 快到ktv门口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方煊在站着等她们，黑色的休闲裤衬着腿更长了。 苏榆清：“我突然发现方煊还挺高的。” 周乔依笑着说：“你才发现？” 苏榆清点头，“可能因为我哥更高。” 周乔依：“……” 方煊朝这边迎了她们几步，低头看了眼手机道：“许康成说他先进去看看，让我等你们，包厢号已经发给我了。” 许康成是方煊的同桌，也就是周乔依后边的那个男生，和方煊关系很好。 她俩在方煊的带领下去了包厢，进去的时候苏榆清特地留意了下包厢号，微信发给了尤熙。 ktv的包厢内灯光昏暗，氛围旋转的led灯光频繁打着五颜六色的闪，围着房间内晃来晃去，弄得人眼花缭乱。 落地大屏上正放着首流行歌，一个男生正在一旁的演唱台上忘我的“鬼哭狼嚎”。 音响震动发出节奏感的音乐随着心脏跳动。 苏榆清猫着腰被周乔依拉着，两人挨着坐到了沙发上。 提前来的女生张罗着给她们拿饮料和零食，其他爱热闹的同学都抢着上去唱歌。 苏榆清看了眼手机，本想着看看有没有未读消息，恰好接到了尤熙打来的电话。 “喂？你来门口接我一下吧，我找不到包厢，这里的服务员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的。” 苏榆清挂断电话后，贴近周乔依的耳朵，“我去接下尤熙。” 周乔依正往嘴里塞着花生，“你记得路吗？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记得。” 苏榆清站起来走出包厢，沿着记着的路线朝大厅走去。 穿过一段长长的过道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有些匆忙，快速地走过去，推门进了旁边那个包间。 徐方渺？ 他怎么会在这儿？ 16、小蜜蜂 苏榆清站在原地怔了几秒，又想到尤熙还在大厅等她，便急忙去接她了。 等走到大厅时，就看到尤熙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苏榆清朝她走过去。 尤熙收起手机，拉住她的胳膊，整理了一下上衣，“我看错时间了，还以为才五点，谁知道一看表都六点半了，我急忙打了个车就赶了过来。” 苏榆清带着她走过去，“同学们应该都到的差不多了，包厢里可热闹了。” 尤熙撇撇嘴，“要不是我给我爸妈看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他们居然认为我在骗他们！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苏榆清打趣道：“谁叫你有前科呢，叔叔阿姨就是怕你又乱跑。” 尤熙哼了声，“我爸还说一会儿要让他的司机来接我，烦死了，总有一种被人监督的感觉。” “那你怎么还走读，要是住宿的话叔叔阿姨不就管不到你了吗？” 尤熙声调拔高，略微激动道：“可拉到吧，我宁可被我爸妈监督，我也不要被张晓娜监督，她更可怕。再说了，住宿和进监狱有什么区别。” 距离包厢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两人就听到了男同学大喊着起哄的声音，尤熙撒开挎着苏榆清的胳膊，急忙推开包厢门。 直直地向着台子冲了过去，开始和其他同学抢起了话筒。 而苏榆清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就老实地回到了周乔依身边，安静地吃起了零食。 班级里总有那么几个“气氛担当”，所以大部分时间话筒就在他们几人手里传来传去。 以至于整个包厢大致分为了三大部分：热闹抢麦组，谈论八卦组，和吃吃喝喝组。 苏榆清和周乔依自然在后两组之中来回穿插进行，边听八卦边吃东西。 “诶，你们知不知道三班谈恋爱的那俩。” “这谁能不知道啊，他俩直接被教导主任抓到了，最后来了个‘国旗下演讲’，弄得张晓娜那段时间都紧张兮兮的，恐怕咱班也出一对儿。” “哈哈哈，笑死了，就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并排走一下，她都以为在谈恋爱。” “不过不就那么几天吗，后来也就没人管了，咱们学校管得还不算严呢，我听我一个在二中的朋友说，她们学校被抓到后直接开除，要么就是处分。” 周乔依递给了苏榆清一罐可乐，苏榆清接过打开喝了口。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隔壁班那个大学霸，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了。” “七班啊？” “他们班学霸多了，你说的哪个啊？” “哎呦，当然是戴眼镜的那个了呗，除了他还能有谁。” 苏榆清耳朵竖了起来，听着她们念叨。 “看见就看见了呗，还不允许人家学霸也来消遣一下啊。” “屁，他哪是来玩的，我看见他手里端着果盘，据我分析，应该是来帮他妈打工的。” “啊？打工？” “对啊，你不知道吧？他家虽然没什么钱，但在他身上可敢花钱了，给他报培训班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你咋知道？” “我之前报班遇到过他啊。” 苏榆清连东西都忘记吃了，一直听她们说着八卦，虽然她们没说那位大学霸的名字是什么，但一定是徐方缈没错了。 怪不得刚刚看到他进了一间包厢。 苏榆清边吃坚果边想，看来一会儿还要注意一下别碰到他，省得让他尴尬。 这时方煊走过来坐到了周乔依身边，手里拿着包饼干，“你们尝尝这个吧，我看他们那边都快吃完了。” 周乔依打开后，先给正走思的苏榆清嘴里塞了一块，然后自己才尝了尝。 方煊看她吃饼干的动作，问：“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坐地铁。” “我跟你一起吧。” 周乔依嚼着的动作一停，诧异看他：“你跟我一起？咱们不顺路吧？” 方煊让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你看看都几点了？” 周乔依一瞄，哦，原来都快九点了，她说：“可你再回家不会很迟吗？” 方煊伸手从她手里的饼干袋里拿了块，身体向后靠着，“我不着急。” 周乔依耳根有些发热，扭头问苏榆清：“你怎么回去啊？” “我哥说他来接我。” 苏榆清打开手机看江翊给她发的消息。 【fly.：我这就去接你，你等我吧。】 周乔依睨了眼她的手机，“那江翊哥什么时候来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说他这就出发。” 周乔依又给她塞了块饼干，“那好，等他来了咱们就走。” 苏榆清拉着她，小声问：“我刚才听方煊说他要跟你一起走？” 周乔依抿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苏榆清拍拍她的腿，欣慰道：“那我就放心了，省得我担心你这么晚自己回去。” 聚会已经接近尾声，家离得比较远的同学也都陆续离开了，苏榆清她们四个一起走出包厢。 江翊说他还有几分钟就到，苏榆清也不好让她们三个陪她等，就嘱托她们各自离开了。 尤熙被司机接走了，而周乔依也和方煊朝着地铁站溜达。 苏榆清则自己站在大厅里，握着手机朝玻璃门外探着江翊的身影。 而刚刚被大家讨论了好久的大学霸徐方渺忙完了手里的活，被妈妈赶回家学习，所以正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大厅正对着一条长长的过道，他沿着朝外走时，看到了那个独自站着的身着浅粉色裙子的女孩，他很意外，又有些惊喜，加快几步想上去打个招呼。 却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时，看到女孩开心地拉住了一个男生，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男生脸上的宠溺，和他们紧握着的双手。 那个男生的长相，是在同性眼里也不得不承认的好看。 他摸不清他们的关系，但似乎早已显而易见了。 …… 夜晚的马路上，明显凉快了很多。 江翊问：“我们打车回去？” 苏榆清心情莫名的好，摇摇头，“不了，我们溜达一会儿吧，累了再打车。” 江翊看她，也跟着笑了笑，“怎么这么高兴？” 苏榆清拉着他的手，倒退着走路，面对他：“你记不记得我那个朋友，齐肩短发的那个女生。” 江翊点点头。 苏榆清笑开了，伸出一根手指，“我感觉她和我后桌的那个男生，有情况。” “怎么讲？” 苏榆清歪着头，“可能是我反射弧太长了，尤熙说他俩早就眉来眼去的，但我现在才看出来，刚刚那个男生还说要送她回家呢。” “他们谈恋爱了？” “没有，应该就是有好感吧，毕竟学校里也不允许恋爱。” 江翊：“那怎么你这么开心？” 苏榆清一直在倒着走，脚下突然踩到了一颗石子，身体一歪，被江翊一把拉了回来。 “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后怕。 江翊拍拍她的肩膀，“非要倒着走，后脑勺又没长眼睛。” 苏榆清低头将那颗石子踢到了路边，“不是因为你拉着我嘛，要不然我才不敢呢。” “我继续说哦，”苏榆清不敢了，乖乖正着走：“原因当然是替我的好朋友开心啦，这高中时期的感情果真就是懵懂而又美好。” 江翊斜睨她一眼：“你很羡慕？” 苏榆清喃喃道：“还好吧，我主要想着好好学习呢。” 两人此时溜达到了一个公园附近，一个年轻的女生正握着一把气球在卖，造型可爱极了，苏榆清不禁多看了几眼。 江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买一个？” 两人朝女生走过去，女生甜美地跟他们介绍，“二位想要一个波波球吗？款式都是最新的哦。” 江翊扭头问：“想要哪个？” 苏榆清指着那个黄色的，“我要小蜜蜂。” 女生拿下来递给她，“十二元哦。” 江翊很自觉地付了钱。 苏榆清更开心了，手握着用塑料管系着的蜜蜂造型气球，晃来晃去，爱不释手。 江翊：“我好不好？” 苏榆清连连点头，“哥哥最好了。” “对了，今晚江叔叔和云姨是不是都不回家了？”她问。 “是，都出差了。” 苏榆清撇嘴，“那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其实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苏榆清的印象里，自打她来到这个家以后，叔叔阿姨就总是不在家，大部分的时间里，就只有她和江翊两个人。 不过后来江翊上大学了，自然不会像高中一样天天回家，也经常会在宿舍住。不过只要徐秀云不在，他都会赶回来陪她。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十分依赖江翊的原因。 苏榆清把高举着的小蜜蜂放下，若有所思道：“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我小时候有一个气球，我很喜欢，但被你扎破了。” 江翊问：“粉色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 江翊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你哭了半天，哭得眼泪都流嘴里了。” 苏榆清用手肘甩了他一下，“我就说你是故意的吧！” “主要那阵你太烦了，还非要把气球系我手上，我不是也赔了你好几个吗？” 苏榆清：“但你后来又给我弄坏了一个！” 17、开学日 今天是补习班的最后一节课了。 原本都是下午的时候才上课，但因为老师的一些私人安排，所以被挪到了早上八点半。 苏榆清一时没适应过来，差点就起晚了，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跑出了家门，这个时间段又赶上了早高峰，公交车上人特别多，挤来挤去的。 不过多亏了司机师傅开得快，倒也没耽搁，还是在八点十分的时候就赶到了补习班。 以前她不习惯吃早餐，总说自己不饿吃不下，但后来被江翊强行纠正了过来，一时间不吃感觉还真有点饿。 苏榆清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到路边有移动的早餐推车，便准备过去买一杯小米粥。 前边排着几个人，她拎着补习袋等待的时候，无意中朝着补习机构门口看去，恰好看到了徐方渺的身影，他背着一个书包，急匆匆地朝着大厅走去。 苏榆清想了想，估计他也没吃早饭，便准备帮他买一份，也算是感谢他一直以来给自己讲题了。 当然也不能忘了尤熙这个懒虫。 徐方渺为人十分热心，有时候补习都已经结束了，但他见自己还在看题，都会留下主动帮忙解决。 苏榆清真的挺感激他的，何况今天又是补习的最后一天。 “你好，我要两杯小米粥，一杯紫米粥，再要三个鸡蛋和一份早餐饼。” 苏榆清麻烦做早餐的阿姨帮自己分装成了三份，付了钱后拎着早餐坐电梯到了补习教室。 徐方渺和往常一样，闷头做着练习题，而尤熙依旧没来，估计她又该迟到了。 她走过去坐到座位上，将那份早餐递给他。 徐方渺一脸难以置信。 苏榆清解释道：“我刚刚买早餐的时候看到你了，估计你还没吃，就帮你带了一份。” 徐方渺面色有些发热，拒绝道：“我不用的，你吃吧。” 苏榆清拎着自己的袋子朝他晃了晃，“我给自己买小米粥了，这份就是给你的。” “谢谢。”徐方渺犹豫接过，轻轻说了句。 苏榆清边喝粥，边看起了老师上节课布置的作业。徐方渺也吃起了她带的早餐。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尤熙飞奔进了教室，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急忙看了眼时间，“哎呦我天，差一点。” 苏榆清淡定地瞄她一眼，下巴朝早已放她面前的早餐扬了扬，“给你带的。” 徐方渺听到这句话后也朝这边看了过来，扫到那第三份早餐后，目光微滞。 尤熙的脸因跑步变得红红的，拿起来塑料袋看了眼，“真是我的好姐妹啊，连我的早餐习惯都了解的那么清楚。” 她说着又看到了苏榆清手里的小米粥，“呦呵，还知道我不喝小米粥。” “那是。” 苏榆清和徐方渺早就吃完了，上课时间到了后老师也准时进了教室，一眼就看到只有尤熙自己还在慢慢悠悠地吃着鸡蛋。 女老师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尤熙，又是你，都快上课了还在吃饭。” 尤熙一向脸皮厚，笑嘻嘻地把紫米粥举起来，“老师，要不您也来一口？” 教室内响起了同学们笑声。 女老师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快吃！” 最后一节数学课，除了按照教学计划讲了之前的练习题外，在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还占用了一部分的时间，特地宣传了下他们的随堂周末班。 还说什么接着暑期班报有优惠。 苏榆清想了想，还是算了，等寒假再说吧。 然而尤熙连听都没听，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跑了。 等老师做完广告后也终于放他们离开了，徐方渺主动说要和苏榆清一起走。 苏榆清问：“你以前不都是去另一个方向坐地铁吗？” “嗯，因为我以前都是直接回家，但今天时间早，我就先不回家呢。” “也行，你也坐32路车吗？” 徐方渺愣了愣，点头，“嗯，对。” “这么巧啊？你到哪一站下？” “……我忘记那站的名字了，等我一会儿看看。” 两人便顺路搭个伴，闲聊着走出了补习机构大楼，刚跨出大厅门槛，苏榆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江翊那头有些吵闹，“你下课了吗？” “嗯，我刚出教室。” 江翊：“那正好，你别动了，我这就到。” 苏榆清疑惑：“你这个时间没上班吗？” “我看到你了，见面说。” 电话被挂断了，苏榆清还在纳闷呢，徐方渺站在一旁也刚要开口询问。 紧接着两人身边就停下了一辆出租车，苏榆清向车内探去，发现里边除了江翊还坐了两个人。 江翊推开后车门迈下，随后又扭头和车内的人说了些什么，这才关上车门，朝苏榆清走过来。 苏榆清朝他迎了两步，“哥，你怎么会来啊？” 江翊接过她提着的补习袋，还没回答，就察觉到了身旁的那个男生的眼神，说不上来里边蕴藏着什么，但令人不太舒服。 “这位是？” 苏榆清介绍道：“他就是和我一起补习的那个同学。” 江翊又瞟他一眼，收回视线，“那咱们就走吧。” “好，”苏榆清对徐方渺说：“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徐方渺回过神来，也朝她回应点点头。 直到二人走远了，徐方渺才在嘴里念叨着，“居然是她哥？” 他又想到了些什么，哂笑一声，指尖推推眼镜，掉头走去了地铁站。 …… 苏榆清见他们都走了一段路了，江翊还回头看了眼，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啊？” 江翊收回视线，摇头，“没什么。” 苏榆清问：“你今天没上班吗？怎么来这边了？” 江翊：“今天放一天假，上午的时候和几个朋友去他家公司转了转，说了说他想创业的事，回来的时候我看正好路过这边，就问问你有没有下课。” 苏榆清好奇：“现在才大一就要创业啊。” “他想弄自媒体一类的，跟年纪关系不大。” “哦，”苏榆清说：“我刚才收到了小姨的微信，她说给我寄了些特产和纪念品来，说快递已经到了，让我去拿。” 江翊拦了辆出租车，“那回去的时候顺路拿。” 两人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苏榆清悠闲地盯着窗外，随口问：“你下午要干嘛啊？” 江翊：“下午和汤星他们去游泳，他早就约我了。” “游泳？！”苏榆清眼睛亮起来，转过身体，“我也想去！” 江翊快速弹了下她的额头，无奈说：“你是要气死我吗？” 苏榆清哀怨地捂着，愤愤道：“怎么了嘛，我不就说了一句我也想去。” “我们一群男的去游泳，你一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啊？” “哦。”苏榆清给自己辩解，弱弱道：“我又没说非要和你去，等我约乔依和尤熙去。” 江翊伸手象征性地给她揉了揉额头，“你后天就要开学了，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别到处乱跑，到时候开了学心思都收不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开学啊？” “比你们晚几天。” 苏榆清感叹地唉一声，“还是读大学好，假期都没作业。” 江翊淡淡补刀：“但大学会挂科。” 你可真会劝人。 - 每逢长假的最后几天，过的那是最快的了，毫不夸张的讲，一眨眼就开学了。 于是，苏榆清明明感觉上一秒还在沙发上玩手机，但为什么下一秒就早起穿校服洗漱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餐桌前，看着客厅三个人的‘欢送仪式’。 她喝了口牛奶，放下杯子，忍不住开口：“云姨、江叔叔、哥，其实你们没必要都起来送我的，我又不是新生开学，都高二了，我可以自己去的。” 江文昌站起身，理了理头发，率先道：“那可不行，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必须去。” 徐秀云正对比着自己的包包哪个好看，接话：“就是啊，别人家长都大包小包的送，我们榆清也必须有。” 她放下挑好的包包，笑眯眯地对苏榆清说：“今天呀，让你江叔叔当司机，咱们一家人一块去。” 苏榆清看着他们各自收拾，手指扣着玻璃杯，心里真的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明明大家都没有血缘关系，如今却和一家人没什么两样，真让她觉得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等到了出发的时间，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上了轿车。 两个家长坐前边，苏榆清和江翊坐在后座上。 “榆清东西都带齐了吧？文具啊，作业什么的？”徐秀云扭回头问她。 “都带好了。” 江翊偏头看她垂丧着的脑袋，小声说：“不想开学吧？” 苏榆清点点头，做出了一个哭的表情。 江翊忍着笑，故意说：“我还有好几天才开学呢。” 又补刀！ 苏榆清快气死了，掐了他的胳膊一下，故意朝左边坐了坐，离他远了些，任凭江翊怎么拉她，她都不为所动。 苏榆清：我是个有骨气的人。 18、绯闻 去往学校的前半段道路还很通畅，但等轿车开到四中门口这条路的时候，车辆人流明显多了起来，像蜗牛似地一点一点往前挪。 徐秀云着急地探出看了看，发牢骚：“怎么都堵在这里啊？送完孩子还不赶紧走？” 江文昌不急不慢道：“哎呀，着什么急，人家有住宿的孩子，家长可不是得帮着拿东西。” 他胳膊搭到车窗上，前后看了看，咂了下嘴，又说：“我看不行啊，你和江翊去送榆清吧，要是开过去还说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徐秀云和江翊便下车送苏榆清去了学校门口，江文昌则自己一点一点地朝前挪动。 学校门口聚集了很多的学生和家长。 徐秀云不放心地给苏榆清整理着身上的校服和高马尾辫，又嘱托了几句，这才目送着女孩子朝学校里走去。 苏榆清走了几步，回头又和他们挥了挥手，却在转身的那一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在心里小声地啜泣。 她真的不想开学啊！ 拖着无比沉重的脚步朝教室里走去。 四中住宿的学生们要来得要早一些，长假结束后会先把带来的行李放到寝室里，等周一早晨的升国旗仪式进行完毕后，就会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苏榆清看了眼手表，估计周乔依已经到宿舍了，等会儿去宿舍帮她收拾一下。 穿过三层楼的楼梯，等她走进教室时，发现已经来了一大半的学生了。 苏榆清走到座位上，抽了张纸巾擦拭自己和周乔依的桌子和座椅，见方煊的同桌许康成也已经来了，便随口问道：“一会儿国旗下讲话的是谁啊？” 板寸男生抬头道：“好像不是咱们班的，隔壁的那个大学霸。” 苏榆清：“徐方渺？” 许康成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聪明。” 苏榆清坐下，把书包放到桌子上，“为什么是他啊，我记得他好像没演讲过吧？” 许康成手背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声道：“哎哎哎，你英语每日练习写了吗，让我看看。” 苏榆清从书包里翻出来递给他。 许康成拿着笔边补作业边说：“因为这次期末他是年级第一呗，所以开学第一次的讲话肯定轮到他了。不过我听7班人说啊，没人期待他演讲，都不想听。” 苏榆清好奇，“为什么啊？” 一阵匆忙的脚步响起，尤熙抱着自己的书包快步坐到了位置上，拉着苏榆清的胳膊，“快，把英语作业给我看看。” 苏榆清指了指许康成桌子上的练习册。 尤熙一拍桌子，指着他喊道：“你别写了，先给我！” 许康成往后收了收：“凭啥啊，我也一个字都没动呢。” 尤熙瞪了他一眼，又拉着苏榆清的胳膊，“那你把生物的卷子先给我。” “哦。”苏榆清翻找出来递给她，尤熙接过后，急忙转身补起了作业。 苏榆清又问了一遍：“那为什么啊？” 许康成：“主要他这个人吧，就身上那股学霸劲太傲了，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问他道题，都嫌人家智商低。” 苏榆清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他居然直接说别人智商低吗？” 许康成慢悠悠地说：“那哪能啊，他要这么说不得打起来吗，当然是隐晦的了，那眼神一瞟，谁看不出来啊。” 居然是这样吗？ 苏榆清看他手里急急忙忙的，也不好再打扰，就转身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书了。 周乔依嘴里哼着小曲，也来了教室，看到苏榆清的身影后，她加快了几步，问：“你知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换班啊？” 苏榆清起身，让她进去，“应该就是今天吧？” 周乔依摸了摸没有一丝尘土的书桌，右胳膊搂住苏榆清的胳膊，“我的好清清，我就知道是你给我擦的桌子。” 苏榆清笑道：“顺手嘛。” 周乔依继续说自己探听到的小道消息：“应该是一会儿升国旗结束之后，班主任就来班里念名单，有留下的有走的。又选了理科又能在实验班的，自然就不用动了。” 苏榆清点头，那看来自己不用搬书了。 渐渐的，班里的同学们都陆续来齐了，也很快就到了升国旗的时间，大家只好放下手里正补着的作业，三五成群的去操场上集合。 刚刚开学的高中生们精神气极差，都还没从假期里脱离出来，一眼扫去，表情都愁眉苦脸的，像是一朵朵蔫了的花。 炙热的太阳升到天空中，偌大的操场上一个个小小的身影被拉长，实在太晒了，同学们都低着头，眯着眼。 教导主任拿着话筒站在高台上，声情并茂地鼓舞着士气，唾沫横飞，先是回顾了我们上一个学期的成绩，再来展望一下我们新学期的目标。 从喇叭里扩散出来的刺耳声盘旋在临祁四中的天空上方。 就连鸽子飞过都要咕咕叫两声。 教导主任的演讲终于完毕，同学们有气无力地抬起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因为紧接着还有校长的讲话。 阳光照在绿色草坪似地操场上，在眼前形成了一个个的光晕，同学们都各怀心事，哪还有心思听他们啰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领导们的讲话终于结束，接下来的就是学生代表在国旗下的发言。 苏榆清抬头朝主席台上看去。 徐方渺手里拿着一份演讲稿，依旧戴着他那副黑框眼镜，神情严肃，一步步昂首挺胸地走到了高台中央，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开始了他的讲话。 内容是一如既往的枯燥，再加上他的嗓音很平，没什么起伏，听得让人昏昏欲睡。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 苏榆清抬头，看他朝着大家鞠了个躬，将话筒还回去后，便从主席台上走了下来。 周一演讲的同学结束后会回归到自己班级的队伍，因为不能影响队形，所以直接走到最后，站在队尾。 两个班级是挨着的，徐方渺穿过长长的队伍时会经过她们班，苏榆清远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影。 有些奇怪。 怎么徐方渺有种朝着自己走来的感觉？？ 十分迷茫，随着他越走越近，苏榆清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周围的同学也可能察觉到了他路线的异常，纷纷扭头看过来。等徐方渺走到苏榆清面前的时候，朝她手里递了一个用纸叠成的方块。 动作行云流水，他递给她后就离开了，苏榆清都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放了个东西。 什么情况？ 同学们最喜欢这种八卦了，再加上徐方渺因为成绩优异所以挺出名的，以至于低低的议论声不断，凑着发出起哄的声音，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目光全盯上了苏榆清。 尤熙站在苏榆清前边，扭头，也看到了她手里的方块，“我去，干嘛呢这是？” 许康成也朝她手里打量，“好家伙，你俩什么情况啊？” “都闭嘴！说什么呢？” 巡查的老师背着手走过来，目光严厉地扫视一番，议论声逐渐消失。 主持人最后做了一番总结，升国旗的仪式很快便结束了。 高二的先在原地站着，等高三的学生离开后，他们才可以自由活动。 苏榆清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尴尬过，她忍不住想看看手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然而老师一直在旁边晃悠，她也不敢，只好在手心里攥着。 队形一散，尤熙和周乔依就凑了过来，一人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不会吧你，你俩不就是一块补习吗？”尤熙脸色极为震惊。 周乔依也赶忙问：“对啊，你不说他就是教你题吗？” 苏榆清无辜地看看她俩，“我不知道啊。” 尤熙朝她手里示意，“快打开看看，到底是啥？” 三人一边朝宿舍走去，一边盯着苏榆清手里的小方块，她将它翻折打开，发现是一张纯白色的纸，上边写着： 【非常感谢你那天给我带的早餐，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就这？”尤熙撇嘴，“什么玩意儿啊？” 周乔依也很疑惑：“我还以为他会说些别的呢，这也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吧。” 苏榆清拿着那张纸，又翻过来看了看背面，发现真的只有这几句话，她把纸叠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 尤熙脾气冲，直言道：“他有病吧，想感谢不会之前说啊，非要现在，这不故意让别人误会你们吗？好像你俩有什么似的。你等着吧，谣言都是这么来的。” 苏榆清叹了口气，感觉头都要大了。 一路上，她什么都没说，光听着尤熙和周乔依骂了徐方渺好久，等进了周乔依的宿舍后，鉴于人多嘴杂，也很默契地不再进行这个话题。 她俩帮着周乔依收拾她的行李，宿舍里同住的女生也都是本班的，忍不住八卦。 “苏榆清，你和七班的徐方渺很熟吗？” 苏榆清：“还行。” “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苏榆清：“一起上过补习班。” 另一个女生笑着说：“那他怎么还给你递纸条呢？还跟你说悄悄话？” 苏榆清解释道：“他没跟我说话。” 真的是越传越乱。 尤熙打圆场：“行了行了，别瞎问了，他俩不熟。” 大家都知道尤熙的性格，也没敢再说什么，但苏榆清依旧听到了她们窃窃私语：“不熟还传纸条。” 苏榆清：“……” 三个人一起收拾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弄整齐了，便一起回了教室。 等苏榆清进教室的那一刹那，原本乱糟糟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看着她。 诡异的几秒钟过去，就又继续吵闹了起来，这次声音似乎更大了些。 苏榆清无视掉他们的目光，刚坐到椅子上，物理课代表就从门外进来，四处张望着她的身影。 隔着教室大喊道：“苏榆清，班主任叫你过去一下。” 19、比赛 苏榆清顶着众人的目光，匆匆离开教室，朝着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咚咚——”她敲了敲门，走到张晓娜面前。 “张老师，您找我。” 张晓娜抬头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教案，徐徐道：“叫你来呢，也没别的事，就是说说你的成绩，你也知道了吧，这次期末的成绩不错，但是这才高一，我们最终的目标是高考，这两年内一分钟都不能松懈，听见没有？” 苏榆清点点头。 原来是说成绩啊… 张晓娜从一沓卷子里抽了张成绩排名表，手指在上面指着：“我看了你的分数，数学和物理是弱项，你不是也要准备学理吗，这两门都很重要，平时多在这上面下功夫。” “数学平时多请教马老师，物理就多来找我，别太腼腆，要多说话。” 苏榆清：“我知道了。” 张晓娜：“还有，咱们今天就该分班了，你肯定还是跟着我，其他的任科老师也都不变。” “这次没带手机吧？”她抬头，开玩笑地说。 苏榆清也弯着嘴角摇摇头。 张晓娜站起身，背靠着办公桌，朝她凑了凑，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你和七班的徐方渺认识？” 该来的还是要来。 苏榆清“嗯”了一声，主动解释：“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同一个补习班，就认识了。” 张晓娜了然点点头，也没什么意外之色，“他这个孩子非常刻苦，你们平时倒也可以多沟通学习，但这其他的…就先放一放，毕竟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高考，明白吗？” “张老师，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晓娜拍拍她的胳膊，“我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你就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就行了。” 苏榆清从办公室里离开，慢慢悠悠地朝教室里走去，张晓娜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但又不方便直接说什么，也只是隐晦地提点了她一番。 苏榆清迈进教室后，与刚才一样，喧哗声又一下停止了。她坐到椅子上，周围的人又都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班主任说了些什么。 她回答：“没什么，就说了说我的成绩，然后让我好好学习。” 众人见没八卦听，一瞬间就都散开了。 倒是许康成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探着脑袋，“哎，你俩不会真的有啥吧，我刚刚可说他坏话了。” 苏榆清扭头，一字一句道：“我跟他不熟。” 许康成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说呢，你咋能看上他，他除了学习好点以外，也没啥啊。” “你要是真想谈的话，还不如考虑考虑齐涉呢，人家虽然学习不咋地，但长得帅啊，而且有钱，他好像对你也有那意思。” 周乔依秒转头，“齐涉？他喜欢榆清啊？” 苏榆清扶额，义正言辞：“我跟谁都不谈！” 开学的第一天，也没怎么上课，就仅仅分班这一件事，就安排了好久。 尤熙说的还真没错，虽然以她的成绩确实不能留在实验班，但好歹父母动用了关系，所以她们几个关系不错的谁都没离开。 陆续地又调来了些新的同学，张晓娜也重新和班长规划了座位，很幸运的是她们依旧保持原状，继续做着前后桌。 虽然苏榆清不用换班级、搬书，但她还是帮助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这第一天下来，也算是累得够呛。 下午放学后，住宿的学生去食堂吃晚饭了，苏榆清和尤熙也一起离开了学校。 苏榆清有些累得靠着公交车的窗户，现在只盼着赶紧回家。 等她推开家里的门时，就看到江翊在院子里悠闲浇花。 苏榆清反手把门关上：“哥，我回来了。” 江翊看她一眼，继续小心地浇水，“怎么回来这么早？” 苏榆清蹲在他身边，看着那盆波斯菊，“今天没上课，只分班来着。” 江翊放下浇水喷壶，认真看她：“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看她眼里都没神了，江翊把她拉起来，摘下她背着的书包，两人朝屋里走去。 苏榆清坐在沙发上，大致给他说了一遍今天上午升国旗时发生的事情。 江翊微蹙着眉：“也就是说，因为他给你递了个纸条，所以现在班里都在传你俩谈恋爱了？” 苏榆清点点头，“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结果越传越乱。我现在不管去哪儿，别的同学都用那种眼神看我。” 江翊：“人都是很八卦的，何况在学校的日子里又很枯燥，当然会主动找点乐趣。” 苏榆清仰头靠着沙发背，惆怅道：“难道我就这么倒霉成为那个乐趣了吗？” 江翊在她身边坐下，“但是这种事还有一个特征，当他们发现无法从这件事中挖掘到新的趣味性时，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慢慢的也就没人再关注了。” 苏榆清直起身体，看他：“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江翊给她理了理歪了的校服领子，“你不用去管这件事，就当没发生一样，完成好自己的功课就行了。” 苏榆清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江翊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别不开心了，阿姨做了你爱吃的醋溜鱼片。” 鼻尖萦绕上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苏榆清鼻子敏锐地嗅了嗅，探到江翊的锁骨处，抬头：“哥，你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嗯？”江翊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有吗？” 苏榆清求证似地又闻了闻，“明明就有。” 江翊回想了一下，“哦，可能是沐浴露吧。” 苏榆清：“咱俩用的不是一个牌子吗？为什么我身上不香？” “我那个用完了，下午去超市随便拿了一瓶。” 苏榆清站起身，笑着说：“那我今天晚上洗澡的时候用你那个。” 说着，她拿起书包就要朝着楼上跑去，江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 苏榆清坐了回来，“什么事啊？”她拽了个抱枕过来，手指玩弄着一角。 “我要去外地几天。”他说。 苏榆清把怀里的抱枕向腿上一压，“什么？去外地干嘛？去几天啊？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 江翊哑然失笑，“你问题还挺多。” 苏榆清碰着他的胳膊，“你快说呀。” “我们学校派了几名学生去参加程序设计大赛，原定的日期是一个月后，所以我想着到时候再告诉你，但今天突然接到通知，时间提前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 “大后天早上。”江翊说：“大概去三四天，具体时间现在也说不准，还要看主办方的安排。” 苏榆清将脑袋垂在抱枕上，有些忧伤，侧看他：“这么久啊。” 江翊揉着她耳侧的头发，“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怎么样？” 苏榆清点点头，“好吧，那你晚上没事要和我聊天啊。” “嗯。”江翊又道：“本来爸妈说想着咱们一家人出去吃饭的，现在时间有些急了，就等我回来吧。” - 苏榆清这几天忧郁极了。 本来学校里对她的传言一时半会也过不去，白天承受着大家的指指点点，又加上江翊去了外地，晚上回家后也只剩了她自己。 徐秀云怕她孤单，虽然每天晚上下班都会早些回来，但苏榆清还是很忧愁。 周乔依看她垂头丧气地趴在课桌上，主动给她捏了捏肩膀，“我看你这几天可憔悴了，别这样嘛，我看最近学校里对你的流言少多了，过不了几天，就没人再讨论了。” 苏榆清靠在她肩上，扣着手指头，“我觉得吧，和我生理期也有关系，要不我总觉得肚子不舒服呢。” 周乔依拿过她的杯子，“那我去给你接点热水，捂着点也是好的。”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方煊就接了过去，“我去吧。” 苏榆清扭头看了眼，“方煊好贴心哦。” “我就不贴心吗？你只夸他。” “当然是我的乔依最贴心了。” 方煊回来把盛满热水的杯子递给了周乔依，自己坐回了位置上，继续做起了物理题。 周乔依对他道：“谢谢。” 方煊始终盯着练习册，只“嗯”了声。 周乔依把杯子放苏榆清手里，“你慢点喝，有点烫。” 她又继续道：“待会儿的体育课，你就别跑步了，生理期跑步容易出问题的，你跟体育老师请个假，在边上坐着休息吧。” 快到了上课时间，六班的同学们陆续到了操场集合，苏榆清还是先和同学们一起站在了队里，等跑步时再请假。 她无意间瞟了眼对面那个散漫、还没聚集的一群人，一眼就看到了七班那个个子很高的体委。 她偷偷问旁边的尤熙，“七班也上体育课啊？” 尤熙朝前也看了眼，“应该是，这不他们班都来了吗？” 她这次反应迟钝了，过了几秒才明白苏榆清话里的含义，低声问：“你是怕碰到那谁啊？” 苏榆清点了点头。 “没事，你跟着咱们班，碰不到他的。” 虽然这么说，但苏榆清心里还是有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每次体育课开始，老师都会让体委组织大家围着操场跑几圈，美名其曰，先热热身。 于是在跑步开始前，苏榆清就从队伍里走出来，跟体育老师表明了自己的情况，随后就被允许到操场边上休息了。 怕自己无聊，她还在兜里装了一本英语单词，准备休息的时候打发时间。 四处看了看，最后选择了个有台阶的地方，恰好上方被一棵很高的银杏树遮着，下方有荫凉的位置，惬意感满满。 苏榆清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纸巾垫着，安静地坐下来看起了英语单词。 余光瞟到前方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她顺着那双黑色的运动鞋向上看去。 徐方渺。 和女孩对上了视线，他顿了顿脚步，问：“你怎么没有跑步？” 20、车祸 苏榆清手指捻着纸页，看了眼周围没人，这才回答：“我不太舒服。” 徐方渺也没多问，坐在了她身边，中间隔了些距离，没有挨的很近，他推了推眼镜，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 “我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怕你误会什么。” 苏榆清的视线一直放在手指抚着的那个英语单词上。 徐方渺侧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很诚恳：“我也听说了最近他们传的事情，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我起初给你递那个纸条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而且我是真的很感谢你，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你可能也听说了，我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在学校里也不受欢迎，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我怕你躲着我，所以一直想当面和你解释。” 两人斜对面的那棵银杏树上趴着一只蝉，蝉鸣声持续不断，一点一点地放大加倍，安静的操场边角处，更显得刺耳。 苏榆清抬头看了那只蝉一眼，说道：“没事，这种八卦慢慢的就会过去的。” 徐方渺：“这几天也有很多人问我，我都和他们解释了，咱们只是朋友，不是他们妄加猜测的那种关系，但是，他们不信我说的。” 说完，他凝视着女孩的侧脸。 苏榆清将手里的单词翻了一页，“也没必要过多的解释了，这种事情越解释可能就越说不清。” 蝉鸣声丝毫没有因为夏日的炙热而消退，反而愈来愈烈。 徐方渺点点头，“那好，我就听你的，不再解释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倏地站了起来，苏榆清抬头看过去。 徐方渺朝前走了几步，到了那棵银杏树前，伸出手捏住了那只鸣叫的蝉。 它翅膀翕动，好似在挣扎。 随后徐方渺面无表情地将蝉扔到了树根处。 此时蝉还在鸣个不停。 可下一秒，世界顿时都安静了。 因为苏榆清亲眼看到，他伸出脚在蝉身上碾了碾。 苏榆清看愣了，微张着嘴巴，看他转身走回来，她正正表情，问：“你为什么把它弄死，蝉本来也只能活一个夏天的。” 徐方渺表情没什么变化，坐回了她身边，淡笑道：“没什么，反正它迟早会死的，更何况，它太吵了不是吗？” 苏榆清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哑口无言，只得低头转移注意力看着英语单词。 周乔依和尤熙她们的跑步也已经结束了，正环着操场找她的身影，看到她后，又顺带着瞅到了身旁的男生，连忙快步朝这边赶过来。 “原来你在这儿啊，走吧，我们去那边。”周乔依拉住苏榆清。 苏榆清起身将垫着的纸巾叠了叠，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说道：“我就先走了。” 徐方渺点点头，坐在原地看她，“下次见。” 然后苏榆清就被一左一右拉走了，三人朝前走了几步，尤熙又回头看了徐方渺一眼，鄙夷道：“他怎么又缠上你了？” 苏榆清脑海里全是他刚刚把蝉踩死的动作，一时有些走神。 尤熙掐了掐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啊？” “我说，他怎么又去找你了。” 苏榆清把英语单词装进了兜里，“我没问，应该是无意看到我了吧。” 周乔依和尤熙也没太往心里去，三人去找了班里其他的女生，大家在操场上围成一个圈，盘腿坐着休息，沐浴阳光闲聊着日常的琐事。 苏榆清倒一直心事重重，她突然明白了江翊很久前和她说过的那句话： 有些人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她把手肘支在腿上，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 江翊不在家的这几日，苏榆清每天晚上学习完后都会和他聊天，时刻关注着他的归家动向，也听他说说比赛时发生的事情。 终于在这天晚上，江翊有了确切的时间，告诉她比赛已经结束了，第二天下午就可以坐大巴车回家。 【fly.：因为我们进入决赛了，所以多耽搁了几天，要不然早就回去了。】 【木清清：嘻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进入决赛。】 【fly.：这几天我不在家陪你，感觉怎么样？】 【木清清：感觉当然好了，都没人管着我了，我多自由啊。】 【fly.：哦，这样啊，那我和朋友多玩几天再回去，省得回去后有人嫌我烦。】 【木清清：我哪里嫌你烦了！你不许耽误时间，要不然我就把你最喜欢的那双球鞋放到院子里曝晒。】 被威逼利诱了一番，江翊还是拗不过她，放下手机美滋滋地收拾着带回家的东西。 今天就是江翊回家的日子。 苏榆清这天可开心了，周乔依不禁调侃，说她做着恼人的数学题都能笑出来。 苏榆清：“哪有嘛，只是一般般开心罢了。” 周乔依用笔帽戳了戳她的脸蛋，“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我知道你都快想死江翊哥了。” 苏榆清笑着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气，阴云密布，似乎在憋着一场大雨，倒是和她的心情完全相反，不过那也没关系。 天气不会影响她的心情，但人会影响。 枯燥的数学课终于结束了，下一节课就是一周一次的看新闻时间，每次班长都会提前将多媒体机打开，联网后给同学们播放。 苏榆清的位置比较靠前，她支着下巴盯着投影仪幕布上的内容，看着班长搜索。 电脑右下角经常会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新闻，她随意扫了一眼，却很快捕捉到了新闻标题： 【因暴雨导致的路面湿滑，通往临祁市的高速公路发生了连环车祸。】 一瞬间，苏榆清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搭在桌子上的手止不住地发抖，耳边同学的吵闹声也像被屏蔽似的，成为了一条直线。 她愣住了，下一秒蹭地站起身，朝着教室外冲出去。 身后只剩下周乔依和尤熙她们的呼喊声，她来不及管，用着最快的速度朝一楼的公用电话跑去。 摁按键的手有些不稳，一次又一次的摁错，终于成功拨通了，而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却在她的心脏上踩着点。 一次，没接听。 两次，没接听。 她不知道打了很多次，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苏榆清心脏跳得极快，可此时又别无他法，只得托着千斤重的身体，朝着教室走去。 这个时间早已经上课了，楼道里格外安静，她悄悄走到门口时，发现张晓娜正在前门处盯着大家看新闻。 看她走来，有些诧异，“你去哪儿了？” 苏榆清轻声道：“我刚才肚子有点疼。” 张晓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朝班内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座位。 苏榆清颌首，弯着腰快速坐回了桌前。 周乔依贴近她，小声问：“你怎么了，刚才去干嘛了？” 苏榆清摇摇头，“没事。” 周乔依看她脸色很难看，摸了摸她的手，惊讶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苏榆清两只手互相感受了下温度，“可能有点冷吧。” “都别说话了，认真看！”张晓娜低声斥道：“让你们看个新闻还偷摸说话！” 周乔依将身体挪了回去，闭上了嘴巴。 教室窗外，雨哗的一声下了起来，很突然，毫无预兆的像这座城市倾洒，苏榆清偏头盯着窗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未知的事物总会带给人无限的遐想。 新闻里的主持人说话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教室。 苏榆清盯着前方那块不断变换画面的投影幕布，躯体像一具空壳一样，而脑海里又控制不住的乱想，甚至把最坏的结果全过了一遍。 她又像和自己作对似的，心里很快安慰自己，说不定江翊的手机又没电了，毕竟他总是忘记带充电宝。 越想越乱。 新闻课结束后，苏榆清原本想着再去楼下打电话试试的，可很巧的赶上语文课代表来收作业，一直催着她们让这个课间赶紧交上来。 于是，她补了整整十分钟的古诗词抄写。 等她好不容易交上去后，上课铃声像踩着点似的响起。 苏榆清只得如坐针毡一般熬着最后一节物理课，尽管中间又被张晓娜叫起来说做题思路，但好歹不太难，她也算正确地回答了上来。 放学铃声响起，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着带回家的书本，对尤熙道：“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啊。” 苏榆清拍拍她的肩膀，拽着书包带跑了出去。 只听尤熙在身后跟周乔依念叨：“她怎么回事啊，奇奇怪怪的。” 放学时打电话的人很多，她等了一会儿，轮到她的时候，快速拨通着号码，电话响了几声。 江翊：“喂？” 苏榆清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间，眼眶霎时红了起来，嗓音染上了哭腔，“哥，你在哪儿呢？” 江翊顿了顿，轻声道：“我在你的学校门口。” 此时的雨比刚刚小了些，但下的很密，不打伞依旧会被湿透的程度。随着太阳的落山，气温也低了些。 空气中遍布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潮湿感，随着气管吸到肺里，压抑着每次的呼吸。 跑出教学楼，苏榆清这才反应过来，她连伞都忘带了。 雨水随着她奔跑的幅度落在她的脸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穿过稀疏的人群，跑到学校大门口处。 几米外，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着。 江翊背着一个双肩包，打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