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崇祯绝不上吊火之虎vvvv》 第399章 赫哲城外 刘文炳犯了难。 为啥离开的时候,不向陛下讨几个善于谋略的心眼人呢? 咱这直肠子——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两全之法啊! …… 一天之后,巩永固追了上来。 两人仔细一盘算,却是发现这的确是一个死结。 除非他们能够舍弃了舟船,绕道莽莽林海,从向导都不一定能摸出去的原始森林内,绕道不剃头赫哲部。 …… 刘文炳目光紧锁,盯在地图上那诺大的一片区域。 刘文炳目光坚定,沉声道: “巩兄,既然绕路不可能,那就强攻!” “哦?” 陷入两难之中的巩永固,闻言抬起迷茫的眼眸,惊诧道: “刘兄可想清楚了,一旦强攻,但凡跑了人,咱们的意图可就全暴露了啊!” “意图?” “暴露?” 常言道一语点醒迷茫鬼。 巩永固的无心之言,瞬间打开了刘文炳的心结。 只是瞬息之间,他就想明白了。 “无妨!” 刘文炳哈哈大笑起来: “巩兄啊,刚才咱们是陷入了死循环之中,走不出去,钻牛角尖了啊!” “巩兄想想看,你我前来的真正目的,除了咱们的军卒,可有外人知晓?” 沃日! 巩永固一拍大腿。 艹,钻牛角尖了! 是啊! 他们是先知先觉,知道自己一行的真正目的的。 但是,鞑子不知道啊! 也就是说,完全可以打一个信息差么! 刘文炳摸索着结成了一团的胡须,将它揉的更死了。 “巩兄你看,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直接突袭毛子驻地。 先干掉毛子,解决了一个对手之后,然后分成两部,一部分强攻剃头赫哲,一部分则绕路南下。 只要埋伏在赫哲通风报信的路上,干掉了他们,那不就结了!” 刘文炳满脸的坏笑。 这不就是围点打援的翻版么! 不同的是,他们不需要围困敌人的必救目标,以此来打击来源敌军。 他们只要做出了攻击姿势,然后打掉那些前往沈阳通风报信的人就好了。 既然不能避免剃头赫哲通风报信,那干掉他报信的信使,不就得了! 刘文炳的话,让巩永固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巩永固眼睛一亮,急道: “刘兄,何不这样……” 巩永固趴在刘文炳耳边,将自己刚刚想到的妙计说了一遍。 刘文炳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一巴掌拍在巩永固肩膀上,脱口而出道: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俩这一合计,还真的不输孔明啊!” “卧槽,亏你还是驸马爷呢! 你丫是真黑啊! 不过,你这点子,我喜欢!”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定下了计策,两人趴在地图上,一阵研究,然后圈定了几个点,做出了分工。 由刘文炳带着大军,突袭毛子聚集地,解决了毛子之后,继续逼近剃头赫哲部,逼得赫哲派人给鞑子通风报信。 然后,巩永固带着人绕过赫哲聚集地南下,埋伏在赫哲信使通风报信的路上。 为了提高计策的可行度,更是要派人四处放火,逼得信使走他们预定好的通道处。 计策已定,两人也不耽误,当即分成两拨,巩永固带着八百精锐,先行下了船。 他们要赶制车辆。 拖船里装的那些宝贝,不能见光啊! 一旦那玩意散出来了,他麾下的军队,怕是就要少了一半…… 好在来的时候,就做足了准备,车轴、车轮、缰绳什么的,都已经准备了几十套。 只需要砍伐树木,做成车厢就可以了。 …… 喜申卫。 这里本是永乐大帝设置的奴儿干384卫之一。 汉人是一个善于种田的种族,不论到了何处,哪怕是后世住进了高楼大厦里面,还想着拔光了绿化池,种点大葱呢! 384卫跟随了无数商贾,自然也不能免俗。 喜申卫正在黑龙江畔,那是丰腻的攥紧了就流油的黑土地。 军队家属和商贾人家,就在喜申卫周围开垦出一片片田园,种植了很多豌豆。 喜申卫在满语中叫做颇黎、勃利、博和哩、剖阿里等,意思就是豌豆地。 奴儿干被撤之后,这一片就成了朵颜三卫的地盘。 后来,朵颜三卫内撤,辽东土著逐渐成了当地的掌控者。 伴随着汉人的减少,豌豆地就取代了原本的名字——喜申卫。 而这个名字,在汉人听来,很像是伯力。筷書閣 于是,伯力就成了当地汉人对喜申卫的新叫法。 刘文炳连夜赶到伯力城外的时候,毛子依旧在木质城堡内呼呼大睡呢! 刘文炳也不停留,直接下令炮兵轰击。 一轮轮火炮,将城内的毛子,送上了西天。 轰鸣的炮声,惊醒了四周的剃头赫哲部落。 这些被毛子、满清双重欺压的赫哲族人,当即四散而逃,躲入了茂密的丛林内。 刘文炳没时间同他们打游击,在褚大壮等人的带领下,直奔剃头赫哲族长所在地而去。 整个赫哲族的丁壮总数,也不过只有万人罢了,分做东西两部之后,更是人少得厉害。 虽然剃头赫哲的部落大一些。 但是,四散在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仓促之间也聚集不了多少人。 更何况,面对只有弓箭、长矛的赫哲部,刘文炳更加没有慌张的理由。 在刘文炳的命令下,船只放任沿途的小村落,直奔前方而去。 眼见大军直扑老巢,那些躲在密林里的赫哲人慌了。 他们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匆忙朝着松花江和黑龙江的交汇处而去。 那里是剃头赫哲的大本营。 刘文炳见状,更是懒得理会他们,索性也不追击,就这样晃悠悠的缀在他们后面,直扑赫哲大本营。 一天之后,刘文炳赶到了剃头赫哲族长所在的聚集地外。 褚大壮指着河滩前的小型平原,对刘文炳道: “侯爷,越过这片平原,就是赫哲的大本营。” “他们的首领叫做库里哈,是忽尔哈路的孙子……” 刘文炳失笑: “想那忽尔哈路,也算是个人物。 此人当年,曾带领千余部卒,围攻鞑子重镇宁古塔,老奴在此人手上,吃了不小的亏。 第400章 赫哲的计策 却不想,这位虎父的子孙,竟然如此不争气。 甘愿给鞑子当狗……” 在大明官方口中,赫哲部的称谓是东海女真。 万历年间,赫哲首领忽尔哈路,率领族人,强攻宁古塔,老奴可是吃了大亏。 这件事,不但刘文炳知道,褚大壮这个本地人,自然也是知晓的。 他笑了笑: “侯爷,也不能这么说,赫哲毕竟太落后了。 若是没有咱们大明的支持,连铁器都没有。 自从辽东道路断绝之后,赫哲族自然越打越弱,反倒是努尔哈赤……” 褚大壮叹息一声。 鞑子和朝廷的那些事,他们这些处在奴儿干的汉人,自然知之甚详。 一个游猎民族,武器都无法做到自足,面对一个强盗起家的军事武装抢掠集团,又岂能落了好? 不说赫哲了,便是大明,面对鞑子也吃了很多亏啊! 人家库里哈选择臣服鞑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刘文炳叹息一声,揭过这一茬。 他指挥着船队驶入松花江河道,逼近了赫哲大本营十里之外,才停下了脚步。 “炮兵掩护,步兵交替下船,构筑防线,随时准备接敌!” 刘文炳一声令下,船只一字排开,炮火对准了河滩,步兵开始交替着下船。 …… 刘文炳并未曾隐藏了行迹,明军的到来,很快就传到了库里哈耳中。 木质栅栏围成的部落内,脑后留着两条小辫子的库里哈,脸色难看至极。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库里哈看着半跪在面前的族人,黝黑的脸上,全是慌乱。 明人来了? 怎么可能? 满人那边不是传来了消息,说是摄政王多尔衮,已经带着大军,抢占了明人的都城了吗? 听说明人皇帝,不是已经被叛军赶出京师了吗? 这些明人哪来的? 总不能满人这么快就败了吧? 不能够啊! 为何满人败了,却没有逃兵到来呢? 要知道明人打来,必须要先行经过辽东一带啊! 那里可是满人的大本营。 难道是阿图珲说谎了? 库里哈怀疑的看了阿图珲一眼,随即又否决了。 阿图珲是族中的勇士,奉命监督那些红毛鬼,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大汗,明人真的来了,阿图珲亲眼见到明人攻击了那些黄毛人,他们正沿着河流,朝咱们这里扑来呢!” (东北这一片森林部落,对于族长的称呼应该是“别乞”,按照音译的话是“伯克”。准确的我没找到,毕竟这玩意太生僻了。) 先攻击了红毛人? 库里哈浑身一震: 难道——明人是从庙街来的? 对了,一定是从庙街来的! 那些明人的商贾,可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阿图珲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的炮太厉害了,只是一轮,就将那些吃人的黄毛怪,打死在了屋子里…… 大汗快点召集儿郎,迟点怕是就来不及了!” 库里哈还没反应过来,又有还几个族人匆匆跑来,还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道: “大汗,不好了,不好了,明人的船杀来了!” 库里哈脸色大变,急忙返回屋子,拿出了代表族长权力的珍贵腰刀。 这柄宝刀,还是当年明军还在这一片的时候,赐给各部族长的信物。 “阿图珲,赶紧吹号!” 阿图珲这才恍然大悟,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冲到房檐下,摘下挂在墙壁上的牛角,呜呜的吹了起来。 凄厉的号角声,传遍了不大的聚集地。 不一会,族人们就手持木叉、角弓,纷纷跑到了库里哈面前。 此时正值冬雪降临前的最后时节。 很多赫哲族人,都前往深山老林里狩猎去了。 作为一个渔猎民族,捕捉尽可能多的猎物,才能渡过严寒的冬季。 现在不比当年了。 当初明人还在奴儿干的时候,总是有商贾在夏季到来,用粮食换走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不值钱玩意。 赫哲部只需要用皮毛、人参、鹿角,就能换取足够族人过冬的食物。 那个时候的赫哲族人,是幸福的。 那时候的黑土地上,只要勤奋,就能保证族人不会饿死。 明人会兑换粮食,兑换铁器,甚至还有精美的丝绸和瓷器。 然而,自从努尔哈赤起兵造反以来,明人的商队,就越来越少了。 带着粮食来的商人少了,他们这些小部族,就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往更原始的深林,捕猎更强大的野兽。 只有拿命去围捕猛兽,获取更多的食物,才能保证更多的族人,能够渡过漫长的冬季。 在他们没有臣服满人之前,隔上一段时间,还能见到一些商贾。 虽然兑换粮食的皮毛,已经越来越不值“粮”。 往年能让整个族群过冬的货物,兑换回来的粮食,还不够支撑一个月的。 但是,那些珍贵的粮食,总能在危急时刻,救了族群。 自从他们臣服了满人,那些冒险到来的商人,就再也不见踪影。 他们若想换取粮食,总是要派遣了族人,冒险穿越漫长的森林,去往汉人聚集地换取。 往往换来的粮食,路上就要吃掉了一大半。 几年前,长得就像是地狱里恶鬼一般的杂毛人到来,那些还留在庙街等地的大明商人,听说也被杂毛人当成了奴隶。 至此,再也没有人,拿着珍贵的粮食给他们交换杂物了。 至于满人…… 人家不但没有粮食给他们,甚至还要他们赫哲献上供奉呢! 而红毛人,那些红毛人不但抢夺他们的东西,甚至那些分不清毛发、胡须的杂毛人,还将他们的族人捉走,当成食物烤着吃了…… (史书上不止一次记下了毛子吃人的事情。) 日子越来越艰难了。 库里哈不得不让族人更加卖力的捕猎。 在这个冬季即将到来的日子里,留在族群里的男人,还不到一千人呢! 就这些,大半还都是打猎回来的族人! 库里哈看着面前稀稀落落的族人,以及那无奈之下,只能恢复了“骨制”武器的装备,一时间百感交集。 库里哈不想打。 若是有可能,他是真的不愿意与明人为敌。 毕竟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明人会傻到拿粮食换“杂物”了。 第401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库里哈不敢不打。 他的三个儿子,都被满人要走了。 说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勇武,要将“格格”们许配给他们。 但是,库里哈心中明白。 什么狗屁的格格,满人家的女子都叫格格…… 他的儿子,就是满人要挟他的筹码。 不单单是他要献出儿子,帮着满人冲锋打仗,以此来换取不多的赏赐。 族中那些人家,谁家没有亲人在满人手中? 就在三个月前,摄政王多尔衮刚刚再次派人来征兵,强行要走了637个强壮的族人。 多尔衮派官员前来宣旨,说是要编造户籍,赐给赫哲前程,让赫哲享受了大清国的荣光。 库里哈却是明白,这个编户…… 那就是进一步压榨的工具。 只要官员们知道了赫哲的人口数据,到时候要抽调多少儿郎,就不是他库里哈能够阻挡的了! 说什么前程? 还不是要让英勇的赫哲儿郎,替他们满洲贵族冲锋陷阵! 说什么赏赐,抢来了十成好东西,能够拿到手的,也不过一成罢了,要是扣除了兵甲粮马,百亭里面,也难拿回来一亭…… 库里哈两难。 他不愿意与明人为敌。 但是,把柄被人攥住的他,却只能带着面前的虾兵蟹将,朝着城外走去。 那就尽量拖着吧,将事情交给满人自己去解决。 总不能满人招惹了人家,报复来了,却要赫哲顶在前面的道理! 在出城之前,他悄悄招来阿图珲: “阿图珲,你是赫哲的勇士,你可敢越过白山黑水,替族人争取了生机?” 阿图珲身子猛然绷直,正要大吼英勇的赫哲儿郎,永远不怕困难。 “小声点!” 库里哈一把捂住了阿图珲的嘴。 族中可是有大清的密探,这话要是嚷嚷出来,那就完蛋了! 阿图珲不说话了,库里哈这才低声道: “你听我说,你挑选一百勇士,悄悄从南面走,去盛京城,给满人的皇帝报信。 你就说明人杀来了,我正在挡着他们呢! 让满人皇帝赶紧派大军过来,赫哲部已经损失惨重,顶不住了……” “大汗,咱们啥时候跟明人打架了?” 阿图珲愣住了。 脖子快跟脑袋一般粗,胳膊上能站鹰,大腿上能走犬的猛汉,却闹不明白大汗的意图。 “再说了! 大汗,咱们不该是将明人打回去么? 要是明人杀进来了,那赫哲部落,可就完蛋了啊!” “蠢!” 库里哈一巴掌拍在阿图珲的榆木脑袋上。 坚硬的脑壳,硌的他手掌生疼。 气不过的赫哲大汗,一脚踢在这个憨货的屁股上。 看着被踹了一脚,却纹丝不动的勇士,打得自己生疼的库里哈,只得解释道: “我给你说,咱们跟明人又没有仇。 咱们赫哲部,又没有杀了明人的人,抢了明人的东西……”筷書閣 阿图珲瞪着迷茫的眼睛,反驳: “去年三台吉不是送回来一包首饰么,听说,那都是从明人那里抢来的啊!” (大汗之子的准确叫法是huentaiji,音:混台吉。但是这个三儿子,三混台吉,太咬嘴了。) 自己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库里哈快要被这个蠢货气死了。 他伸手扯着榆木脑袋的耳朵,嘶吼道: “你特娘的还不快滚,你这个蠢货!” 阿图珲看着发怒的大汗,只得一缩脖子,匆匆带上百十个手下,连滚带爬的跑了。 直到出了木头城寨之后,阿图珲才敢揉了揉被扯红的耳根,心里暗自琢磨大汗发怒的原因。 他嘀嘀咕咕道: “明明咱们的儿郎,就是跟着满人一起去明人那边抢劫了么…… 这是事实啊! 为啥大汗发这么大的火?” 阿图珲嘀嘀咕咕的嘟囔着。 他依旧闹不明白,为什么说个了事实,却挨了一顿揍…… …… 库里哈带着族人,出了城寨之后,并没有直扑明人而去。 却是下令让族人藏起武器。 他四处看了看,指着一个善于带人围捕大熊的族人道: “台涂璐尔,你过来!” 台涂璐尔胡须都已经花白了。 自从明人的商队再也不来之后,族中这样长寿的族人,已经没几个了。 艰苦的生存环境,除非是族长,否则,男丁一旦身体机能开始下降,就会在围捕的时候被野兽咬死。 台涂璐尔手持不多的铁质长矛。 这是勇武的赫哲男儿,才能持有的——当年从明人那里淘换来的的锋利武器。 若是狩猎技巧不好的族人,只能拿着石头、长矛…… 台涂璐尔来到了库里哈的面前: “大汗,您找我?” 库里哈挥手让族人散远点,他指着正忙着构建阵地的明人,开口道: “你听我说,你去明人那边走一趟。 记住了,用当年参见明人大将军的跪拜礼。 还有,不准拿武器。” 台涂璐尔脸色大变: “大汗,您要我去送死吗? 台涂璐尔刚刚才带着十头肥美的大鹿、一只瞎眼的熊瞎子回来啊! 大汗啊,我给赫哲出尽了力气。 您不能在台涂璐尔还未衰老之前,剥夺了台涂璐尔的生命啊…… 您不能这么做! 台涂璐尔不能没有死在围捕野兽的战场上,反倒是死在了敌人的弯刀下。” 台涂璐尔死死的抓紧了手中的武器。 这是最勇猛的赫哲猎人,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 家里的儿郎还没有成长起来,一旦自己死了,这最锋利的武器,就要成了别人家里的宝贝了啊! …… 看着手下全是肌肉脑袋,库里哈扬起了厚实的巴掌。 然而,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族人,库里哈终究是没能打下去。 他刚刚当上大汗没几年。 在他的统治下,赫哲却越来越难过了。 若是无缘无故就责罚族中最能干的猎人,那么他的统治权力,是会受到质疑的。 甚至,族人推翻了自己,另外换一个大汗,都是有可能的。 赫哲可从来不讲什么血缘! 赫哲的族长,历来都是能带领族群发展壮大的家族担任。 库里哈脸色一变,急忙收回了手,脸色也变得缓和起来: “台涂璐尔,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403章 老勇士抗旨不遵 “他不敢来!” 刘文炳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放在了即将全部下船的步兵身上。 “那……” 副将迟疑道: “那为什么侯爷还要给库里哈半个时辰的时间?” 刘文炳瞥了他一眼: “师出有名懂吗?” 环顾一周,刘文炳压低了声音: “咱们自从绕过了朝鲜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陛下的消息了。 现今陛下那边情形如何? 咱们谁也不知道! 况且,两地之间相隔万里,往来多有不便。 就算陛下想支持咱们,也是鞭长莫及! 也就是说,我们的手上,只有这两千人不到的兵马。 这是咱们唯一能真正依仗的本钱! 而奴儿干旧地,各族林立,不说别的,单单这两部赫哲,便有万余丁壮。 还有索伦、鄂伦春、鄂温克、锡伯、达斡尔、柯尔克孜、回回……” 刘文炳叹息一声,郑重的说道: “别看咱们锋芒万丈,初来乍到就收复了沿河千里疆土。 但是,咱们手上兵力不足,这可是个大问题!” “你记住了,先收复一部,然后以他们为前驱,以不服从者的一半资产为诱饵,实行驱虎吞狼之策。 这才是咱们在奴儿干站稳脚跟的唯一办法!” “陛下那边太远,兵力调度困难啊!” 刘文炳一番话,将自身的不足,和自己的打算,尽数道来。 副将脸色大变。 若非侯爷如此清醒,他险些犯了糊涂。 是啊,只有这不到两千的人马,折损一个,那都是巨大的损失。 一旦人手不足,那些土著就算用牙咬,也将他们撕吃下肚了! 等待间,第二支香已经燃尽。 而库里哈,却果真如刘文炳预料的那样——始终不敢来。 打着拖延主意的库里哈,已经派人回了部族,让人带上妇女孩子,赶紧转移。 至于老人,则都被分发了武器…… …… 库里哈要拖延。 刘文炳又何尝不是呢! 就这半个时辰的时间,船只上的火炮,已经卸下来了十几门,更是被装上在了炮车上。 虽然都是几百斤的佛郎机,甚至还有好几门虎蹲炮。 但是,对于唯一的高科技武器,也不过是弓箭的赫哲人,当真是难以言喻的神兵利器了。 船只已经离了岸,在少量士卒的看守下,抛锚在河道中央。 船头的火炮,依旧能够笼罩着岸边的营寨。 刘文炳扭头看了看,万事都已准备好。 他举起手来,大声下令道: “进攻!” “哗哗哗!” 明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摆成了进攻的阵型,不紧不慢的朝着赫哲城逼近。 一人高的大盾,被士卒们遮挡在阵前,每走动了一步,都会整齐的砸在地上。 一步一抬,一步一落! 一百余具沉重的大盾,震得大地都在震颤,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大盾的后面,是已经上好了子弹的火绳枪。 也就火绳还没点燃了。 刘文炳前往山东的时间太早了,早到朱由检的手上,只有在新城缴获的那一柄燧发短铳。 大明大部分军队早已更换了武器,而刘文炳所部,却全是火绳枪…… …… 在火枪兵的后面,是手持长枪的长枪兵。 镶嵌着红流苏的枪尖,在太阳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而火炮,则处在了枪兵身后。 在火炮后方,是可怜的一百来匹战马…… 战马的两侧,是三百多头骡子。 战马太娇贵了,装上船五百余匹,活下来的,只有这区区一百来匹。 刘文炳骑在马上,亲自垫了后。 这五百之数都不到的骑兵,就是刘文炳拱卫两侧的利器。 堪称寒酸的阵营,却已经是刘文炳两人费尽了心力,才能凑到的最强大军。 万里航行,实在太难啊! …… 然而,就在刘文炳摆成最保守的阵型,朝着赫哲城迈进的时候。 对面的库里哈却是脸色都给吓没了。 作为一个太平酋长,自从打老爹手中接过大汗之位后,就已经成了满人的奴隶。 更是不曾上过战场。 祖辈口口相传中,又无时不在听到当年明人如何厉害的传说。 一见到那整齐划一的军阵,库里哈吓得裤裆一热。 若不是他强行夹住,怕是早就溪流如注了。 几滴水泽,洇湿了库里哈的裤裆,就像是盛开的梅花。 怎么办? 怎么办? 库里哈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慌乱中,他看到了握紧长矛的台涂璐尔。 “台涂璐尔,你再走一趟!” “你去告诉明人,赫哲永远是大明的仆从,请大将军暂停脚步……” 库里哈病急乱投医,只能期待再次稳住明人。 只要满人赶到,一切都好说啊! 台涂璐尔脸色大变: “大汗,你不能这样!”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大将军的命令——要是亲自去了,指不定明人就不会进攻了! 我冒着生命危险,替赫哲族人争取到的机会,你给白白浪费了。 这一会,你又要让英勇的台涂璐尔去送死…… 库里哈,赫哲人都会鄙视你的!” 台涂璐尔也是慌了,直接喊起了酋长的名字。 对于库里哈,他是真的不服。 英勇的台涂璐尔,好不容易才给赫哲族人争取到了被明人原谅的机会。 你库里哈但凡勇敢一点,人家岂会惩戒咱们啊! 你这胆小鬼,坏了赫哲人的生机,却还要害我…… “台涂璐尔,我以大汗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前去! 立刻马上!” 眼见台涂璐尔敢顶撞自己,病急乱投医的库里哈急不可耐。 扭头看看脸上尽是慌乱之色的族人,库里哈知道,一旦明人真的打过来,族人必然会大乱的。 …… 想当年,剃头赫哲部,可是要比不剃头赫哲部强大多了! 这些年来,在他们父子的手上,满人不停地抽调剃头赫哲族人。 可以说,剃头赫哲这些年的日子,越来越艰难。 反倒是人家不剃头赫哲,在族长的带领下,不停地与满人打仗。 虽然每一次都折损惨重,但是,满人攻不进人家的核心地啊。 不剃头赫哲族群里的宝贝,可不曾被抢走了。 …… kuAiδugg 第404章 大敌当前,赫哲内讧 常言道不怕吃杂面窝窝头,就怕原本不如自己的邻居吃饺子! 因为靠近黑龙江下游,更加接近汉人聚集地,因此剃头赫哲部是相对要更加开化一些的。 原本的不剃头赫哲,被他们唤作吃不饱饭的野人。 是蛮夷…… 现在好了,人家原本的野人,都比他们过得好! 人家族中成年的族人,还能做到人手一件铁制武器。 而他们…… 只有最勇武的勇士,才能持有一件铁制武器…… 这让剃头赫哲族人,如何看待他这个族长呢? 库里哈发了火,本以为凭借着族长的威严,能够镇压住台涂璐尔。 谁知道,库里哈不逼迫还好,他这一吼,顿时将台涂璐尔逼急了: “库里哈,我要向你挑战,只有最勇武的勇士,才能做族群里的大汗!” “你这孱弱的懦夫,不配做英勇赫哲人的头领!” 台涂璐尔挥舞着长矛,指着库里哈的大鼻子,吼声传遍了整个族群。 惊天大瓜,在人群里迅速传开,就连那些正在收拾干货,准备逃跑避难的妇女孩子,也停下了脚步。 什么? 台涂璐尔老爷,要挑战库里哈大汗了? 赫哲族群瞬间被引爆了。 这个震天大瓜,惊呆了赫哲族人。 这一刻,徐徐逼近的明人,都不重要了。 …… 在原始部落中,什么皇位继承权,都是虚假的。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族群里的酋长。 库里哈能够登上大汗的位置,不过是满人的扶持罢了。 当年库里哈老爹在临终之前,选择了投靠满人。 为了稳住剃头赫哲族群,让它成为满人的养分,这个族长之位,就落到了库里哈身上。 原本屡屡在满人手上吃亏的赫哲族群,对此是喜闻乐见的。 不打仗了,赫哲的生活,总会变得更好一些吧? 谁特娘的知道—— 能够在满人手上富裕起来的人家,也就是那些侥幸一次次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士兵…… 若是不能活着,哪怕是再勇武的战士—— 按照满人的规矩,将尸体带回来的人,都能继承了对方的全部家产。 第405章 台涂璐尔的笨道理 刘文炳清晰的知道,自己手上的兵力,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只要这些大军没有丧失了战斗力,除非奴儿干各族联合起来,否则,他的儿郎不怕任何一个部落。 “传令,全军贴上去,逼近两百步之内!” 刘文炳一声令下,大军朝着赫哲城逼去。 而城内的内讧,虽然没有打起来,却分成了鲜明的两波。 一拨人迅速靠近了栅栏大门处,甚至还派出了几个族人,朝着这边赶来。 而另外一拨人,则是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徐徐后退。 来人靠近了明军阵地,还不待明军喊话,就见到他们已经翻身下马,高举着双手,嘴里喊着半生不熟的喊话: “大明天师们,我们是台涂璐尔的手下,我们要拜见大将军!” 士卒们收缴了来人的武器,将他们带到了刘文炳面前。 不待刘文炳询问,那些赫哲族人就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更是转达了台涂璐尔表示臣服的话语。 “尊敬的大将军阁下,台涂璐尔老爷让我们转告您,库里哈一心跟着女真人,眼看是就要跑了,还请大将军捉拿他!” 使者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刘文炳心中一动。 好机会啊! 他开口让众人起来,轻笑道: “你们回去告诉台涂璐尔,只要他真心臣服,本侯就禀明陛下,赦免了台涂璐尔以及你们的罪责!” 众人眼睛一亮。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赫哲部虽然很是原始,但是,却也明白怎么做才能捞取最大的好处。 当年他们的祖先,在大明的帮助下,族人的日子过得可很是滋润啊! 虽然那都是万历爷以前的事情了。 但是,今日大明重新回到奴儿干,总不能少了咱们的好处吧? 库里哈舍不得儿子,不敢背叛女真,一条道走到底,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明人能继续交换不能吃的“杂物”,只要族人能够吃饱肚子,重新给明人卖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人家大明家大业大,可看不上赫哲的这点破烂。 人家大明可不像女真那么凶残啊! 在大明治下,只消完成了官府的任务,守好了松花江两岸,不去触犯大明,咱赫哲就能有好日子过! 这样的日子不香吗? 众人忙不迭的磕头领命。 刘文炳继续道: “还有你们回去告诉台涂璐尔,让他转告库里哈,只要他束手投降,本侯放他带着他的势力离开。 若不然,本侯鸡犬不留!” 众人急忙点头,又给刘文炳磕了头,上马回去了。 刘文炳伸手招来副将,冷笑道: “你带着骑兵,每个人都给我背上两把火铳,散布在赫哲城周围,只要库里哈敢跑,就给我干掉他!” 刘文炳的笑容有点阴: “记住了,一个赫哲人也不许放走!” 副将领了命令,急忙清点军卒,骑着马骡去了。 …… 却说台涂璐尔,得到了刘文炳准确回信的他,喜出望外,当即亲手挥舞着武器,挡在了库里哈一行前方。 台涂璐尔是一个莽夫,莽到了脑子里就没有算计人的脑容量。 信使的回话,他根本就没背着库里哈。 库里哈脸色大变。 一旦明人的骑兵堵住了城门口,他可就跑不掉了啊! 焦急的嘴角起了一圈燎泡的库里哈,眼珠一转,指着台涂璐尔大骂道: “蠢货! 莽夫! 你特娘的可知道,人家明人根本就没答应你什么,一旦人家过河拆桥,你台涂璐尔能落了好才怪!” 面对库里哈的挑拨,台涂璐尔抓紧了手中的长矛,不管这厮如何诉说,坚决不让开道路。 被骂的急了,台涂璐尔反驳道: “我是不会动脑子,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若论玩脑子,赫哲人不是明人的对手。 不说我,也不要说你,就连咱们的祖宗,也是人家的棋子!” 见到台涂璐尔终于开了窍,库里哈正要欣喜。 只要台涂璐尔对明人起了疑心,他就能跑出去了! 就算丢弃了部卒,但是,自己的三个儿子可是在大清国效力啊! 还能让他饿死了? 再不济,以摄政王多尔衮的聪明才智,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 他库里哈的这张脸——准确的说,他库里哈这个赫哲头人的名头,还是自己能够活下去的保证的。 只要大清国还需要白山黑土的诸多部落给他们卖命,自己再不济,也会被赐下一个佐领的名头! 虽然不能荣华富贵,但是,绝对是死不了的! 库里哈当即就要加把劲,继续挑拨离间。 只要这个憨货让开道路,他就死不了! 至于这些赫哲族人…… 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哟!筷書閣 库里哈还没准备好说辞,就见台涂璐尔长矛一顿。 这个勇武的老猎人,可是赫哲部上一辈人中最厉害的勇士。 在尚武的赫哲族,台涂璐尔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不敢前了。 台涂璐尔长矛重重的扎在地上,话锋一转,满脸嘲讽道: “我只知道一件事,论头脑,赫哲不是明人的对手! 论武器,人家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打下咱们的营寨! 更何况,老祖宗们跟着大明几百年,谁曾听说明人欺压过咱们的?” 台涂璐尔掷地有声道: “明人说了不杀我,那就不会杀我,至于赫哲的头人,只要咱们能吃饱,有没有大汗,又有什么区别呢?” 台涂璐尔拔起了长矛,斜指满脸慌张的库里哈派系众人: “今日老台涂璐尔只有一句话,不想死的就给我放下武器,若不然,你们就从老台涂璐尔的身上跨过去!” 台涂璐尔扯开身上的袍子,露出一道刚刚结疤的抓痕。 “台涂璐尔虽然老了,但是,刚刚才捕杀了一只熊瞎子,你们自认能干掉台涂璐尔的,就来试一试吧!” …… 副将的枪声,惊醒了正在对峙的赫哲族人。 当看到明人已经驱赶着匆忙逃出去的族人,蹲在城外的空地上的时候,库里哈害怕了。 第406章 南下之路遇商旅 跟随他的赫哲族人,只能寄希望于明人说话算话,真的不会杀了他们。 …… 刘文炳控制了赫哲城,而巩永固,正在四处放火。 从赫哲城南下沈阳(鞑子都城盛京),在这个黑土地全是荒芜的时期,也就沿着河流几条路罢了。 巩永固让人四处放火,只留下了唯一的一条道路。 阿图珲带着百十个赫哲族人,出了城之后,骑马狂奔,准备给鞑子通风报信。 谁知道,走了几十里之后,就见到前方火光冲天。 不知道怎么回事,森林里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大的将高耸的树木都点燃了。 飞禽走兽四处逃奔。 烈焰舔炙着天空,烘烤的人无法逼近。 “阿图珲,怎么办?” 手下有些慌乱。 这是最快的一条道路了。 阿图珲拨转马屁,沉声道: “绕路,我们走苏里江!” 一行人换了道路,继续南下。 谁知道,走了几十里之后,只见前方河道两侧,又有火焰升腾。 烈焰大的河道生出了层层白雾,宽阔的苏里江就仿佛被烧沸了一般。 热浪将水里的鱼虾,都给烤熟了。 “换条路!” 阿图珲脸色难看起来。 沿着苏里江南下,从兴凯湖岸边直下,然后穿越一段密林,就是建州左卫了。 只要到了这里,就是清廷的控制范围。 再沿着松花江的几条支流南下,便能抵达盛京。 然而,这条道路的被断,他们就要折返向西,走松花江主流南下。 这一来一去,可是要多花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啊! 然而,秋日里树叶枯黄,天气干燥,大量枯枝烂叶堆积,很容易就会引发了山火。 这两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却是要让赫哲人平白担了很大的风险了啊! 一旦拖延的久了,明人真的发起了攻击,也不知道大汗能不能守住赫哲城…… 阿图珲忧心忡忡,脚步不停,当即带着手下,穿过密林,朝着另一条道路走去。 万幸,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山火。 两天之后,阿图珲已经走到了松花江主道边。 这里距离大清的实际控制区,已经不远了。 阿图珲还来不及松口气…… 忽然,前方有一片篝火烟雾升起。 “莫不是那里又起了火?” 万幸,那边的烟雾不大,火势应该刚刚升起。 阿图珲脸色一变,急忙下令道: “儿郎们,加把劲,咱们赶紧冲过去!” 阿图珲准备趁着山火刚刚燃起,还没有阻断道路的时候,赶紧通过。 谁知道,他们绕上了河滩,就见到一群商贾模样的明人,正在围着篝火烘烤着什么。 嗅了嗅鼻子,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烤肉香味。 原来那浓烟不是山林失火,而是人家的篝火啊! 香味扑鼻,勾动着胃里的馋虫。 为了抓紧时间通知清廷,连日来只能冷食凑合的阿图珲,早已馋的不行。 汉人的烤肉,实在是太香了! 马蹄声似乎惊醒了商队,只见那些汉人,已经在为首一个首领模样男人的指挥下,摆成了防御的阵型。 骤然遭遇陌生人,双方人马似乎都吓了一跳。 有个赫哲儿郎凑到阿图珲身边,低声道: “阿图珲头人,这些人莫不也是明军?” 阿图珲仔细看了看,只见这些人的外围,还有十几辆大车,摆成了一个简单的圆形防御圈。 大车上是一个个木箱,还有一些大车上,更是盖着防雨的毡布。 再仔细一看,大车上似乎还插着一面商旗。 咦? 阿图珲灵机一动。 他哥哥在清廷大军中做了一个红甲摆牙喇。 (白甲白牙喇:白甲兵,后来的护军旗丁,类似于重装步兵,每百人中少则七八人,多则十人。红甲摆牙喇稍次于白甲,属于轻装步兵,每百人中约为四十人。其余五十人是行营兵。)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哥哥在大清军中当兵,还是甲兵,阿图珲也算是眼界开阔。 他哥哥曾经说过,清廷那边还有山西行商,出入大明与大清国境内,依旧在交易着货物。 在大清还没改名的时候,最艰难那段岁月里,就是晋商们带着货物,前来贸易。 每一次八旗抢来的金银珠宝,大都会通过晋商,换成了实用的粮食、兵甲,甚至情报…… 而为了让晋商放心交易,皇太极上台后,更是下了严令,严禁各部对晋商进行抢夺、刁难。 更是将整个大清国的境内,都对晋商开放。 以此,来换取更多的物资。 毕竟若是没有这些商人,他们抢来的金银珠宝,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于国无用…… …… 阿图珲一念及此,心中不由想到: “莫不是这些人就是晋商?” 想来是了! 此地已经即将接近满人地盘,有了这些商贾,也就不足为奇了。 阿图珲一念及此,急忙让人放下武器,他则是亲自上前,高举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筷書閣 然后询问道: “敢问你们可是晋商?” 大明统治奴儿干许久。 商贾们更是一度遍布整个奴儿干。 汉话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这一行商贾,不是别人,正是巩永固一行。 当听到阿图珲询问之后,巩永固站了出来。 他拱拱手,傲然道: “某乃张家口范家掌柜倪达叶。” 他指着自己身边,另一个掌柜打扮的男子,道: “这是翟家掌柜翟侣透。” 这些人竟然真的是晋商! 阿图珲脸色一变,急忙下了马。 人家可是清廷的座上宾啊! 阿图珲不敢怠慢。 心中更是打了主意,若是结交好了这些人,说服他们前往赫哲贸易,那族群缺粮的危机,是不是就解了? 阿图珲急忙用明人的抱拳礼,弯腰行了礼: “好叫倪掌柜、翟掌柜的知晓,我等是赫哲族人,正要往盛京而去。 敢问二位掌柜这是要去哪里?” 副将还在想着怎么哄骗阿图珲,前往赫哲族。 巩永固却是轻笑一声,谎话张口就来: “实不相瞒,大清国的兵马占了大明的京师,收获颇多。 我等却是为了贸易而来。 皇帝说这一代旗丁人家多有积蓄,让我们来看看是不是有些合心意的货物。” 全都对上了! 阿图珲心中再也没了怀疑。 ps:昨天有事,忘记统计了。 按照评论和点赞人数统计,选择白莲教的和石达开的最多。分别达到了39票和36票。 那么下一本,咱们就写石达开了。 第407章 倪达叶请饭 他扭头看看身边的士卒。 秋风瑟瑟。 长时间的赶路,族人的嘴唇都被风吹裂了。 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若是继续吃冷食,一旦吃坏了肚子,病倒一个,那都是大麻烦。 “不知两位掌柜可否卖些热食,我等一行已经好几天不曾吃了热饭了。” 阿图珲请求道。 闻言,巩永固眼睛一亮。 原本他打的主意是——阻断了道路,只留下这一条,然后等到这群人到来之后,双方交手一场。 他故作不敌,将肉食留给他们。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就上了套,连故意失败的机会都不给他。 阿图珲见到巩永固沉吟,还以为这人怕自己给不起钱。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没用的人参,拿在手上,道: “我们也不白吃你们的饭,这人参就当做饭钱了。” 贼人都上了套,巩永固哪里还会再生事端。 他哈哈一笑,挥手让手下将烤好的整只狍子,拿了几个出来。 “原来是赫哲的好汉,一顿饭食而已,本掌柜还是能够当家的。” 他亲手拎着一个烤肉,朝阿图珲走来: “若是兄台不嫌弃,只管拿去食用便是!” 阿图珲正待伸手去接。 阿图珲身边一个族人低声道: “阿图珲头人,可不要遭了算计!” 阿图珲一楞。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却见巩永固直接拿出一个小刀,削了一块鲜美的狍子肉,放在嘴里咀嚼。 咽下之后,更是张嘴给阿图珲看了看。 巩永固用切实行动,证明了自己没有下毒。 见到人家都亲身试吃了,阿图珲再也没有了担心。 他伸手接过了狍子肉。 还没等递上了人参,就见到那叫做倪达叶的掌柜,猛然一拍额头,自责道: “看看我,竟然给忘记了,这些烤肉还没有抹了盐巴。 你们若是带的有,那就自己抹吧,若是没有,我倒是也能提供。” 巩永固嘿嘿一笑,凑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 “这位赫哲的好汉,小掌柜有个不情之请。 若是你们部族的生意,能够交给倪达叶我来做,那小掌柜可就感激不尽了!” 眼见这叫做倪达叶的掌柜,是有求于自己,阿图珲笑了。 赫哲正是缺乏粮食的时候,族中堆积的人参、皮毛都快发霉了。 若是能够引入了一支商队,赫哲今后,那不是好日子又来了? 阿图珲急忙道: “那感情好,我是剃头赫哲部阿图珲。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们的商队到了,只管报上我的名字。 剃头赫哲还没有不知道我的人呢!” 他很是自傲,作为赫哲有名的大勇士,这就是阿图珲的本钱。 就在巩永固攀近乎,阿图珲表态的当口。httpδ:/m.kuAisugg.nět 明人已经将狍子肉递给了赫哲族人,然后,纷纷掏出了一个个精美的琉璃瓶。 从里面倒出了一些汁液,用刷子均匀的涂抹在烤肉的里外表面。 巩永固看着双手捧着狍子肉的阿图珲,一边抹,一边笑道: “这是倪达叶的独门配方,采用了数十种名贵药材配置,能让肉食更加的鲜美。” 他抹完了之后,又掏出好几个瓶瓶罐罐,依次洒在了烤肉上,更是还撒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盐巴。 这一幕,看得赫哲族人口水直流。 阿图珲的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烤肉,只恨不得赶紧抱着大口啃食。 太香了啊! 汉人是一个很厉害的种族,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先进,就连饭菜,也是花样百出。 阿图珲可是记得,前些年跟着阿爸去过一次庙街,在那里,他尝到了宛若仙界的美食。 那汉人做出的饭菜,让他回味无穷啊! 每每午夜梦回,哈喇子都流了一脸…… 巩永固递上了烤狍子,却也接过了阿图珲递来的人参。 然后一挥手,带着手下后退几十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而早已被烤肉的香味吸引的赫哲族人,见状再也没了防备。 当即,百十个人将烤肉一分,就地大肆撕咬起来。 “唔,香,真香!” 阿图珲嘴里塞满了肉,还不忘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倪达叶、翟侣透二位掌柜,你们汉人的东西,就是好吃! 真香啊! 我阿图珲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美味!” 巩永固笑而不语。 废话! 能不香么! 为了掩盖那些东西的气味,他可是连香油都用上了! 更是撒上了胡椒、桂皮、茴香、肉桂等十几种香料粉末。 可以说,他撒上的香料,那可都是小地主都吃不到的好玩意! 巩永固把玩着手中的人参,冲着副将使了个眼色。 副将顿时心领神会,捧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 巩永固提着箱子,来到阿图珲一行十步外站定: “我这人素来实诚,实不相瞒,你这人参最少都是十年的分量了。 这要是拿回了大明,最少都能卖出几十两银子。 平白收了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里有一些我配制的香料,添加的顺序,你刚才也都看到了。 这些小玩意,就当做是咱们约定的定金了。” 阿图珲眼睛一亮: “仁义! 倪掌柜就是仁义!” 这可是好东西啊! 刚才倪达叶掌柜涂抹的顺序,他可是记得清楚。 这手艺,算是偷师到家了。 要是拿着这些东西,去盛京城之后,结交了一些贵人…… 嘿嘿! 是不是——我阿图珲也能混上一个主子爷? 那些旗人老爷们,忙着四处征战,家中的阿哈们总是顾不上的。 相对于那些阿哈,我这知根知底的赫哲人,是不是能够更得信任呢? 毕竟,咱们是姻亲啊! 阿图珲喷香的烤肉也不吃了,当即一手拿着烤肉,伸出另一个油乎乎的大手,一把将箱子抱在了怀里。 好东西啊! …… 巩永固与副将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窃喜。 本以为放毒的事,会麻烦的很,却不想竟然如此容易! 箱子里的东西,一旦散布出去,那就是一个万人军团。 还是战无不胜的那种! 更妙的是——这些人可是要去鞑子京师求援的。 一旦他们将此物在城内散开…… 嘿嘿嘿! …… 第408章 冤有头债有主,谁引起的祸害,谁就该终结他 阿图珲吃饱喝足之后,再三感谢一番,又再次告诉了赫哲的位置所在,数次与“倪达叶”、“翟侣透”两位掌柜约定,下一次定要去赫哲部交易。 得到了二位掌柜的准确回答之后,才带着众人离去…… 阿图珲刚走没多久,又有骑兵到来。 这一次来的却是自己人。 原来这些人是刘文炳派出来的。 …… 在巩永固借着阿图珲的手,将毒物散去鞑子老巢的同时,刘文炳也给库里哈手下送上了美食。 仁义的刘侯爷告诉库里哈,他既然不愿意投降,刘侯爷也不会大开杀戒。 只要库里哈离开赫哲城,不出现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他就会放库里哈一马。 被吓破了胆,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库里哈,哪里还敢讨价还价。 当即,库里哈美美的吃了一顿明人送来的“遣散粮”,决定要带着跟随自己的族人,前往盛京城避难。 赫哲是不能呆了…… 台涂璐尔这个二五仔,竟然投靠了明人不说,更是还要推翻自己的统治…… 库里哈吓破了胆子。 这些年来,自己在赫哲族群里是多么不得人心,库里哈这个“聪明人”自然是知道的。 往常有着满人大腿的存在,苦哈哈赫哲人,还不敢对他瞪眼。 现在有了台涂璐尔这个叛徒,又有了明军这个粗大腿…… 他库里哈要是还留在赫哲范围内,怕是必死无疑了。 至于另外换一处地方…… 奴儿干的这些黑土地上,虽然人口不多,但是,每一片适合生存的土地,都被部落占据了。httpδ:/m.kuAisugg.nět 若是赫哲族还在手上,凭借着数千人的族丁,库里哈还能夺了一片生存的土地。 现在他手上只有几百个“贵人们”,指望这些丁壮都在清廷效力的老弱病残打江山…… 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黑土地可不是首善之地。 若是没有自保的实力,被人家捉走烤了吃了,都不无可能! 更何况,还有远处来的那一群杂毛人。 人家可是以吃人为生的…… 江北六十四屯,多少人都沦为了哥萨克的口粮…… 库里哈吃饱喝足,带着明人赠与的粮食,一路南下,准备去投靠满人阿爸。 这世道太乱了,还是找一个大腿安全。 …… 刘文炳借助赫哲内乱,决定利用这些人,将好东西带给鞑子。 为了防止巩永固遇上库里哈一行…… 万一感染了瘟疫…… 那就不好了! 总不能兄弟两个出来,一个人回去吧! 他不敢怠慢,当即赶在库里哈动身之前,派人通知巩永固。 …… 赫哲城。 匆匆赶回的巩永固,将自己的“灵机一动”,与刘文炳说了。 得知刘文炳也“灵机一动”之后,两人相视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癫狂。 笑声震落了头顶的枯叶,直冲云霄。 北上的最大目的,终于完成了! 狗鞑子四处烧杀抢掠,华夏大地遍地都是死尸! 致使瘟疫横行华夏数年之久,无数百姓化为枯骨…… 陛下说了,冤有头债有主,瘟债瘟偿! …… 刘文炳看着诺大的奴儿干地图,将目光定在了雅克萨上。 这里是毛子的聚集地。 拿下了这里,就消灭了一半毛子,奴儿干都司,将会重回大明的怀抱! 只要战略目标达成,两人等于是带着一部偏师,为大明夺回了方圆千里的疆土。 封狼居胥,必然是两人的荣光! …… 朱由检万般无奈之下,随手布下的一枚棋子,盘活了诺大一片棋局。 而进了关的清廷,在多尔衮的主持下,也即将暴露出鞑子的真正意图。 五月,多尔衮进入京师。 六月,多尔衮在立足未稳的时候,就派遣辅国公屯齐喀、和托、固山额真何洛会前往盛京迎驾。 准备将顺治接到北京。 同时,多尔衮迁明太祖神主于历代帝王庙。铸各官印兼用国书。 多尔衮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清廷志在天下。 这一幕,只要是个有心人,都能明白。 鞑子这是准备代替大明了啊! 然而,弘光朝堂的那一群“众正君子”,竟然还打压主战派,定下了联虏灭顺的国策。 更是派遣左懋第、陈洪范、马绍愉三人为正副使臣,前往北京割让燕云大地。 燕云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明成祖朱棣的起家之地。 按照封建王朝的规矩,这是帝乡! 这是不容有辱的所在! 但是,以江南豪绅为主的士绅集团,高喊着“众正盈朝、国之大幸”,转身连朱家人的发家之地都给卖了…… 万幸! 郑森这个年少轻狂,不按常理出牌的豪杰,虏了副使马绍愉等人。 整个北上使团,仅仅剩下两艘舟船…… …… 少年人总是年少轻狂的。 被皇帝赐予沔阳游击将军的出身,更是将洞庭湖都划拨给他做了驻地。 郑森欣喜若狂,高兴的不能自己。 他都离开京师,准备南下了,猛然间想起自己的船尾还拖拽着几条狗呢! 郑森一拍脑袋,急忙让人将绳索拉起。 谁知道,只剩下几根骨头。 …… 朱由检哭笑不得的看着低垂着脑袋,等待自己批评的郑森。 这家伙…… 还好,这孩子还知道副使马绍愉比较重要,给他留了个饿的奄奄一息的活人儿…… 那其余的十几个“重臣”,就特娘剩下一根骨头了! 就这,还是绳子绑的是抽紧扣,挣扎的力量越大,绳索收的越紧。 若是不然,怕是连一根骨头,也留不下来了…… 朱由检挥手招朱聿键上前来,开口道: “朕前些时日,让王祖父开办的化肥厂,现今如何了?” 按照辈分,朱聿键是朱由检的远房叔爷爷。 虽然已经是快三百年前的一家人了。 但是,经过“土地国有”的事情后,朱由检却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隆武帝”,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朱聿键带着罪宗子弟,可是将整个控制区的土地,都给收缴了。 纵然数次遭遇生命危险,朱聿键都不曾后退一步。 “陛下,一应事务都是现成的,陛下更是派遣宋院正的高徒,亲自帮老臣搭好了架子。” 朱聿键嘴角噙着笑,态度却很是恭敬。 “现今,化肥厂能够日产化肥一千余斤,库房内也已经储存了近十万斤。 按照陛下的构思,今年冬麦播种时,当能充作三万亩地的肥料。” 第409章 土化肥 坐在一边的郑森,听闻皇帝与唐王闲谈,心中不由打了个突突…… 莫不是——自己的粗心大意,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若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晾这么久啊…… 谁知道,就在此时,却听皇帝大笑起来: “百万民工,每日厨余颇多,朕更是每日都提供肉食,所得的骨头,全部都拨给王祖父了。” 笑了一阵,朱由检哀叹一声: “只可惜现今国家不靖,朕空不出手派遣船只去往海外挖鸟粪。 若是有船只去做这个,咱大明明岁的粮食产量,必将增产数倍啊!” 在没有化肥的年代,每亩旱地单季的产量,也不过百十斤左右。 若是坡地,一旦遇上旱情,更是颗粒无收! 因为土地肥力不足,更是需要轮流耕种。 尤其是河南、山陕、山东、河北一带。 这些缺水地带,虽然承担起了华夏数千年的荣光,却也早已耗尽了他们的一切。 早日将化肥拿出来,才是国家之幸啊! 有了化肥,也好让这一片为华夏流尽了血的脊梁地,能够轻松一些。 鸟粪,暂时是无能为力去挖的。 在农家肥不足以为所有的土地都提供肥力之前,骨粉就成了最好的肥料来源。 将骨头碾碎,最好是碾成粉末,掺了5--10倍的泥土(原理是取微生物分解骨粉),密封后埋入地底发酵。 夏季一个月后,冬季两三个月后,就是化肥了。 这个办法,后世大建设年代,可没少为国家出力,甚至,直到九十年代初,都还有这种土法化肥工厂呢! …… “除了陛下提供的骨头,臣也派人四处购买吃剩下的骨头,然则,终究是数量太少了。” 朱聿键哀叹一声。 国家至此,便是毁家纾难,也要为陛下排忧解难! 他拿出了自家的钱财,派人到处购买。 然而,所得无几…… …… 郑森眼珠子一转。 刚刚惹得陛下不高兴,这不正是显示自己存在的时候! 总要拉回一点存在感啊。 他急忙抬起头来: “陛下,让臣去,臣保证给陛下挖来一座座粪山!” 朱由检看了看郑森,笑骂: “你这小子,明知道朕正需要你呢,出的什么风头?” 被皇帝数落一句,郑森不忧反喜,他憨笑着挠挠耳根,站在一边傻笑去了。 朱由检又笑骂了他一句: “带着这几根狗骨头干嘛,平白污了朕的金銮殿。” 朱由检指了指朱聿键,道: “将这些狗骨头,还有那马绍愉一并杀了,尸骨都拿去熬肥!” “吃了百姓的脂膏,还危害国家,这等狗贼,还是挫骨扬灰的好。” 朱由检一句话,就给这群大汉奸定下了尸骨无存的基调。 若是以前,听闻皇帝这话,朱聿键绝对会用口水帮皇帝洗把脸。 太凶残了,一点仁义之君的模样都没有…… 然而,经过“清查土地、收归国有”之事后,见惯了底层百姓疾苦的朱聿键,却是明白了。 甚至…… 这个以“仁义”著称的隆武帝,心中隐隐还有点不满—— 陛下的处罚,也未免太轻了…… …… 另一边,本来还在猜测,皇帝会不会责怪自己私下里弄死使臣的郑森,眼见被皇帝骂了两次,眉眼却弯了起来。 他嘿嘿一笑,抓抓脸,嘴唇蠕动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朱由检手指点了点郑森: “你这家伙,朕能吃了你不成? 有话就说!” 郑森急忙弯腰,起身后说道: “陛下,既然尸骨可以做肥料,陛下何不向李自成索要尸骨呢?” “我可是听说,鞑子在井陉关外碰了个头破血流,多尔衮接连派出五个伪王,都拿刘芳亮没办法呢!” “逼得多尔衮不得不亲自上阵,亲自领军攻打井陉关。” “但是,有了陛下的帮助,李自成那边可是厉害的紧,鞑子的尸骨遍布四野。” “陛下若是要来,该能多生产一些化肥……” 皇帝资助李自成这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朱聿键接话道: “本王对此也是略有所闻,听说在那刘芳亮的防守下,多尔衮不但没有捞到了好处,还折损了上千个真鞑子。 据说,就在井陉关,被打死当场的鞑子贝勒、贝子,都有了十几人之多!” “若是要了他们的尸骨,化肥厂的产量,还真能更多一些呢!” 朱聿键呵呵一笑,低头在抽屉里找了找,递给两人一份详细的战报。 “这是姜瓖送来的。 鞑子强攻井陉关不下,于是对其余几个关口,也发起了强攻。” 太行山是南北向山脉,将山陕与河北大地分开。 因为太行山是狭长的横断山区,是以在河北这一面,几乎全都是悬崖峭壁。 有八条河流,是发源自太行山山脉中,流入河北平原的。 在这些河流长达数万甚至数十万年的冲刷下,悬崖峭壁中出现了八条曲折的通道。 这就是太行八陉。 这些通道,是连通河北大地和山陕盆地的交通要道。 每一处通道,都是重要的交通要道,也是威名赫赫的险关! 除了几个在河南境内的通道外,其他通道都在后世的河北省境内,也就是这时候的北直隶。 这些关隘,都在李自成的大顺手上。 多尔衮强攻不下,只有剑走偏锋,让人分别攻打其余的几个通道,想要出其不意,攻入山西。 谁知道,有了朱由检的搅局,原本历史上李自成失守的最大因素——姜瓖,再次打起了大明的旗帜。 而且,有了刘芳亮、袁宗第两个润滑剂,姜瓖部与李自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闹僵。 姜瓖不反叛,李自成肚子里最大的反叛势力,就没了。 更何况,袁宗第更是早已被朱由检放了回去,在朱由检的指点下,早在山陕地主阶层造反之前,就对他们大打出手。 内部环境安稳,这一世的李自成,再也没有了历史上的狼狈。 后方安稳,李自成将大顺军的战力,全都发挥出来了。 多尔衮强攻井陉关不下,只得采取佯攻井陉关…… 他打的是明修栈道,暗度成仓的主意。 第410章 膛线枪 谁知道,后宫不失火的大顺军,在朱由检给予武器的帮助下,给多尔衮表演了什么叫做“一汉当五胡!” 姜瓖送来的这一份战报,就是对太行八陉诸地,被打死鞑子的统计。 “一万多人?” 朱聿键失声喊了出来。 郑森凑上来一看,也是难以置信极了。 “陛下,这……这……” 两人刚才还胆大包天的想要用鞑子尸骨炼制肥料,此时,当真的见到了这份战报,却止不住失声叫嚷出来。 朱由检点头。 他则是在琢磨着两人提议的可能性。 越想越是觉得可能。 毕竟李自成已经与鞑子打出了真火,自己只要表示鞑子的尸体,也能换取物资,李自成还不屁颠屁颠的将鞑子尸体送过来啊! “大伴!” 朱由检唤来王承恩,开口道: “你派人知会李自成一声,就说每两具鞑子的尸体,可以兑换一支火铳,若是甲兵,更是可以兑换一支快枪,当然也可以抵做其他物资。” “你先试试李自成的反应。” “臣知道了。” 王承恩急忙应了是,嘴里道: “以老臣看来,李自成该是欣然同意的。” 朱由检挥手让他去了。 郑森眨巴着眼睛: “陛下,您不责怪小臣胡来了吧?” 他满脸的希翼。 陛下可不能因为这个忌恨我啊。 真的是给忙忘了…… 谁让咱一来,皇帝你就给了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呢! 又是晋升郑家众人官职的,又是任命咱成了游击将军的…… 小的不是忘记了,是高兴的给遗忘了啊…… “滚滚滚,赶紧滚。” 朱由检笑骂一声,摆手让郑森退下。 郑森嘿嘿一笑,弯腰行礼: “那小臣这就走了,陛下放心,只要小臣在洞庭,就不让一兵一卒,踏进了湖广的地盘!” 郑森虽然政治眼光不行,但是,有了陈鼎给他出谋划策,郑森也明白了皇帝让他驻扎洞庭的用意。 这是要让他看着左良玉的同时,监督福王小朝廷啊! 毕竟,统帅千艘船只的他,可是压过了原本的长江第一水师——自己的四爹郑鸿逵! 郑森行了礼,趋步后退,正要退出承天殿。 “回来!” 却听皇帝再次开口呼唤起来。 嘿嘿! 郑森咧嘴一笑,急忙又跑了回来: “陛下,您喊我?” 朱由检点头: “你驻扎在洞庭,离大冶矿场不远,你手上更是握着千艘船只。” 郑森眼睛一亮,皇帝这是对自己还有任命啊! “陛下您吩咐,小臣别的没有,就是船多。” 看着这个凡尔赛的郑森,朱由检很难将这家伙和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国姓爷”联系起来。 他强压住内心的失笑,正色道: “虽然朕已经在大冶那边建立了冶炼高炉,将铁矿提纯成了铁锭。 但是,朕手上没有多少船只,铁锭运输却是艰难。 你闲暇无事,调动一批船只,帮朕将铁锭运回来。” 郑森刷的一声,猛然站直了,然后又笔直的弯下腰去,大声道: “陛下放心,小臣就算千难万难,也要完成陛下的重托!” 看着郑森耍宝,朱由检哭笑不得,挥手让他走了。 还没有经受了历史上那种痛彻心扉的磨难,郑森竟然如此跳脱…… …… 这孩子…… 人家李来亨一样没有经受了大顺灭亡的磨难,为啥就比你稳重多了呢? 朱由检扭头看看正满脸肃穆,带着金瓜武士,站立在一边,充当大汉将军的李来亨。 看看,看看! 李来亨这孩子,站的多直啊! 朱由检心思刚动,太监张国元匆匆而来,他开口道: “陛下,毕提督、毕提辖二位毕老官来了。” 毕懋康又来了? 这才几天啊! 这俩又来要图纸了? 朱由检猛然起身,他冲唐王一摆手,低声道: “王祖父,就说朕乏了。” 眼见皇帝起身就要走,好一副被二位毕老官纠缠怕了的模样。 一本正经的李来亨噗嗤一声,止不住乐出声来。 朱由检扭头看去,只见这家伙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厮在憋着笑。 朱由检脚步匆匆,即将隐入一侧的角门。 心里还止不住腹诽: 好你个李来亨,老子刚才还夸你稳重呢! 原来与郑森这毛头小子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朱由检还来不及走到偏殿,就听到一个苍老而不失爽朗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陛下,我们俩鼓捣出来了!您快看看,这玩意真的很好使,精准射程足足超过了一百二十步呢!” 啥? 朱由检原本就要躲进偏殿了,闻言,脚步又收了回来。 李来亨彻底忍不住了,顾不上维持大汉将军的威严,一手掩着嘴,变异了的大笑,肆意开来。 朱聿键也是忍俊不禁。 他可是听说了,那二位毕老官,每一次来,都要让皇帝头疼不已。 这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那是真有本事啊! 朱由检又坐回了龙椅上。 毕懋康、毕懋良两人,捧着一个泛着烤蓝的长枪,步伐如风的进了金銮殿。 “陛下,您说的那东西,我们鼓捣出来了!” 牙齿漏风的毕懋良,笑的都能看到了牙板子。 朱由检长身而起,还未坐下呢,就又站了起来: “当真?” 饶是朱由检都失了分寸。 这可是膛线枪啊! 这可是十九世纪才普遍的神器啊! “那还有假!” 毕懋良喜滋滋的将怀里的膛线枪举了起来,献宝似得对皇帝道: “陛下,我们鼓捣出来了一百多把,更是让人打出了几千发子弹,经过详细的数据对比后,才敢拿来给陛下您看。” 朱由检大踏步下了丹陛,连让太监转呈的步骤都给省了。 “走走走,唐王也来,咱们去试试新枪!” …… 宫卫营地训练场。 朱由检手持新枪,熟练地上好了子弹。 毕懋康抢过了大哥,在一边为皇帝讲解道: “陛下,这枪的装弹方式与火枪无二,都是采取枪口装填的办法,击发方式一样是采取燧发的模式。 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更改了子弹,将原本的圆球弹丸,更改成了陀螺形。 第411章 米涅弹 “装填到位以后,需要用搠条轻磕子弹,以便于密切的贴紧了枪膛。 对了,因为枪膛内有凹槽膛线,是以,在磕击子弹的时候,要稍微多磕几下……” 毕懋良牙齿漏风,没有抢到为皇帝解说的位置,正在抓耳挠腮,忽然眼睛就瞪大了。 只见皇帝竟然装好了火药,捅实之后,并没有按照老弟的讲解,装填了子弹。 而是鼓捣起了子弹! 这是…… 陛下又要给我演示什么了不得的玩意了吗? …… 二毕出品,不是凡品! 毕懋康两人制造的子弹,和后世的圆头弹已经没有了区别。 由此,足见两人早已不知道试验了多少次…… 要知道子弹的直径自然是要稍微比枪膛小了一丝,这是为了方便装填的。 而子弹的长度…… 长了一分,自重就不知增加了多少,从而影响了射程。 而短了一分,因为自重不足,使得膛线枪的威力又不能完美的发挥出来。 在后世,这玩意可以根据各种积累的数据,更有先进的电脑,计算火药爆发的推力,与不同弹重之间的各种数据。 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是要一遍遍试验,一次次实弹演练的。 可以这么说,摆在朱由检面前的,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铅制弹头…… 实际上它却是无尽工匠的心血结晶啊! 二毕说让人射击了数千发子弹,那可真不是虚数! 朱由检扭头看看两个白发耄耋老人那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浓浓的感动。 这都是国士啊! 朱由检感慨一声,手上却不停。 他熟练地拿起小陀螺一般的长条子弹,随手问李来亨要来了一个小改刀。 这时代的子弹,都是铅做的。 铅的质地很软,不但能够轻锤几下,就受力变形,贴紧了枪膛。 更是容易被雕刻。 这玩意,也就稍微比铝硬一点。 这玩意只要击中了人体,就会变形翻滚,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全世界禁止铅弹的原因。 朱由检手持改刀,在子弹底部挖出了一个锲形的空洞。 然后随手抽出李来亨腰间的匕首,铲起杨木桌子的一角,三两下就削成了空洞大小的一个木楔。 朱由检将木楔塞进了子弹底部挖出来的孔洞内,然后用匕首,削掉多余部分。 这就是米涅弹的原理。 奇怪的一幕,看傻了毕懋康兄弟。 更是看傻了周围的军卒。 不待众人开口询问,朱由检将子弹装进枪膛内。 他只是用搠条将子弹推到了底部,然后就举枪做好了射击的姿态。 “陛下,您不需要……” 毕懋良二兄弟的话都没有说完,却见到皇帝手指一扣,扳机落下,龙头砸在了砧板上。 一溜串火星,落入引发仓内。 “嘭!” 枪管内部的火药被引燃,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 一百五十步外的活动靶应声而倒! “这……” 毕懋康两人瞪大了眼睛。 为啥皇帝不敲击子弹,让子弹贴合枪膛,威力竟然变大了呢? 朱聿键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帝—— 二位毕老官,不是说精准射程只有一百二十步么? 为什么到了陛下手上,竟然生生增加了三十步? 天啊! 这增加的射程,就赶上了大明以前使用的那些火枪的射程了啊! 除了鸟枪和鲁密铳之外,其他的火枪,一般的射手,也不过就能射中三十步左右的目标罢了。 皇帝的一个小举动,竟然都增加了这么多的射程? 老天爷啊! 陛下的构思竟然如此巧妙? 唐王惊呆了。 李来亨也瞪大了眼睛,连为皇帝的枪术喝彩都忘记了。 卧槽! 这玩意要是用在战场上,那不是敌人还没来得及冲锋,就要饱受弹雨了么! 好东西! 好东西啊! 李来亨瞪着眼睛,止不住舔了舔嘴角。 二毕更是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我的天啊! 生生增加了三十步的射程? 好玩意! 好玩意啊! 陛下一个举动,就给咱们增添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增进火枪射程的方法? 妈呀! 二位耄耋之年的白发老人,止不住看向了皇帝的胸怀。 陛下这里还有好东西啊! 今天一定不能空手而归!httpδ:/m.kuAisugg.nět 毕懋康隐晦的看了老哥毕懋良一眼。 不约而同的,毕懋良也看了过来。 两人浑浊的眼睛,露出了精光。 今儿说什么也要将陛下的家底掏空! …… “还行!” 朱由检笑着将火枪放下。 不知道是原主的视力好,还是双重叠加之后他的视力变好了。 亦或是老天爷不给一个系统,稍微给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蚊子腿。 朱由检的视力,那是出奇的好。 改进后的子弹,击中一百五十步外的目标,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看起来,那些靶子就像是火柴盒一般大…… …… 明朝的一步,是双脚左右交替各走一次,官方标准是五尺的距离。 也就是1.6米。 步这玩意,不学无术者,总是要瞎杠,说什么我走大一点,我走小一点…… 古代的度量衡,就是不靠谱! 华夏古代真落后,你看看西方爸爸,那才叫先进,长度真标准! 殊不知,这就是傻逼言论。 官方的度量衡,从来都不是个人定义的,而是普遍采样之后,选取的一个平均值。 之所以叫“步”,不过就是一个称谓而已。 就好像白头鹰,叫它霉子是它,难道叫杂毛鸟就不是它了? 官方规定的“步”,不过是长度单位罢了,名称而已。 就算是定一个“厘米”的名字,它也一样是五尺距离! 就好像你大名叫李牛,你小名叫二蛋,咋地,你爹喊你二蛋,就是别人了? 这不是二球么! 同样道理的,还有一炷香、一盏茶等…… 称谓而已,总是有人要瞎叫…… 就好像一公里: 按照他们的思路——咋的,这距离还是公的啊! 难道还有母的? 送他们一个全球驰名商标——河南兰考生产、学校小卖部专卖的辣球品牌…… “虾扯蛋”! …… 朱由检默默换算了一下,这新枪的精准射程,也就是240米左右。 第412章 毕懋康的眼热 当然,这是自己这个视力超群,又打出了上万发子弹的精英射手,才能达到的距离。 若是军中一般的好枪手,大概也就能射中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之间的距离上。 朱由检是只能瞄准240外的移动靶子。 但! 这绝不是最远的精准射程了! 要知道这可是膛线米尼枪! 若是有视力比自己更好的神枪手,便是射中300米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前装膛线米涅枪的最远击杀记录,是在1853--1855年的克里米亚战争中创造的—— 英军士兵胡波特,在913米的距离上,击杀了一名骑马的沙俄哥萨克军官。 当然,这也与御林军移动靶,都是六寸长的小方块有关。 若是将靶子放大,那么朱由检自认还是能够命中的。 因为,240米外,二十厘米见方的靶子,在视野里只有火柴盒大。 甚至稍微移动一下枪口,准星就对不准目标了。 他实在是瞄不准更远处的木靶了…… …… 朱由检摩挲着新枪,暗暗想道: 既然膛线和长条子弹都出来了,下一步就是纸壳子弹了。 预装火药,大明早就实现了。 虽然不是用纸包成了圆锥形,使用时咬破了锥尖,将火药倒进枪膛内。 但是,不知道是士兵们摸索出来的省事良策,还是那个大神发明出来的好办法—— 反正没有书籍记载是哪个人鼓捣出来,大明的士卒,早已学会了用小竹筒,预先装好了一次射击的火药。 兵卒们身上有一个弹药袋,或者是一个大竹筒,或者是一个皮囊。 里面装的就是预装的一个个小竹筒。 在开枪射击的时候,直接将预装的火药,全部倒进去就好了。 虽然这种预装火药的办法,没有在全国普及,但是,精兵强将早就在用这个法子了。 朱由检自然也不矫情,直接就在全军推广开来。 要知道,火绳枪的射击速度,老练的射手,两分钟也就能射出三发子弹。 而燧发枪,采取了预装火药之后,朱由检御林军的考核标准,是一分钟射击五次。 这就是朱由检能够安心资助李自成的原因。 此时,膛线枪的出现,自然就要拿出它的最佳搭档——米涅弹! 还得是纸壳米涅弹! 膛线、纸壳米涅弹,若是再加上火帽,这可就是前装枪的巅峰了! 一念及此,朱由检开口道: “拿点麻纸和浆糊来! 要西和产的那种枸树皮麻纸。” 纸壳弹的纸,是一种特制的纸张。 通常是碎布、麻、木浆的混合产物。 也就是最初造纸时的配料,不过,造出来的质地要更加细腻一些。 甘肃西和县的西和麻纸,正好符合这个要求。 皇帝一张嘴,太监跑断腿。 朱由检一声令下,秦知恩骑马就走,一盏茶之后,他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里面就是皇帝需要的西和麻纸。 马鞍上也挂着一个陶罐,里面就是浆糊和刷子。 就在秦知恩去拿东西的时候,朱由检已经如法炮制,做出了十几枚带着木楔的子弹。 朱由检抽出一张麻纸,略微裁剪了一下,裹在子弹底部。 然后又制作了一个纸漏斗。 八月的天,虽然气温逐渐降低,然而,正是半下午的时候,温度依然很高。 没一会,浆糊就干了。 朱由检拿起一个装火药的竹筒,小心的用漏斗将火药倒进纸圈内。 然后他压实了火药,像卷旱烟那样,随手一拧,就收紧了屁股,活像鞑子的小辫子。 一枚预装子弹做好了。 皇帝的动作,让毕懋康两人眼睛都瞪大了。 兄弟俩顾不上抬杠了,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看着。 朱由检做好了十几枚预装子弹,这才重新拿起了火枪。 只见他一手持枪,一手拿着纸壳弹。 用牙将尾部多余的纸屁股咬掉,朝引发池内倒入了一些火药,然后将枪管放平,枪口略微向下(避免火药洒掉),用搠条将子弹连带着纸壳一起捅入,轻轻捣动几下。 朱由检瞄准了远处的靶子,扣下扳机。 “啪!” 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一百五十步外的木靶应声倒下。 朱聿键还没有看出一个门道,李来亨的呼吸却急促起来: “竟然这么快!” 毕懋康两人也是瞪大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 皇帝的亲身示范,他们懂了。 好办法啊! 陛下这么做,大大节省了装填的时间啊! 这就好比是咱大汉先民,学会了在闲暇时光筑城的法子,一旦遭遇了强敌,便能省去了无数苦功。 预装子弹,节省的是战场上的装填时间。 这么一来,士兵开枪的速度,将会大大增快了不少! 这可是一个好办法啊! …… 一边的秦知恩,默默的拿来一个沙漏。 这是戍卫皇宫的宫卫们,用来比赛射击速度时候的计时工具。 这个沙漏是特制的。 沙漏全部流向另一边的时间,刚好是一分。 能够在沙漏里的沙子全部落下之前,发出了五枪,射击速度就达到了羽林卫的要求。 一分钟时间,用燧发枪射出五枚子弹,只有精锐火枪手才能做到。 一般军中的火枪手,射速通常在每分钟2--3发子弹。 却见皇帝只是瞥了秦知恩一眼,他也不换枪,直接倒转了搠条,勾出枪膛内的残余灰烬,用木刷清理了枪膛。 然后再次装填。 “啪!” “啪!” “啪!” …… 朱由检枪声不停,竟然在沙漏落尽之前,接连开出了整整八枪! “好办法!” 毕懋康惊呆了,止不住脱口而出: “陛下,若是使用这个办法,咱们的大军,当能达到双倍的射击速度!” 一分钟时间射击8发子弹…… 我滴天啊! 也就是说,采取了陛下的办法,不但射程达到了火绳枪的三倍以上,射速更是达到了六倍左右! 这…… 二位白发苍苍的毕老官,惊呆了。 李来亨瞪大了眼睛,止不住呢喃: “天啊,若是这种火枪能够得到普及,那么只消一个小队的精锐枪手,就能相当于鞑子一个牛录的火力…… 这是神器啊!” 第413章 索要图纸,火帽 毕懋康嘿嘿一笑,一张老脸上全是谄媚: “陛下啊,这…… 为何陛下只是稍微改动了一点,射速竟然能够提高这么多呢?” 朱由检笑而不语,按照原本的装填办法,又打出了几枚子弹。 做了参照之后,他才拍拍手,放下了火枪,冲李来亨道: “来亨,你去将弹头挖出来!” 毕懋良见状,强行压下心底的震撼,也凑在皇帝身边,等待皇帝给他释疑。 不多时,李来亨手捧十几枚弹头,来到了皇帝身边。 朱由检随手扒拉几下,将弹头分做两波,放在手心给众人看: “都看看,这弹头有什么区别!” 众人仔细看去,只见皇帝的左手上,弹头前端略微有些变形,尾部更是没有挖出来空洞。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没有塞了木楔的子弹。 也就是毕氏兄弟带来的子弹。 而皇帝右手上的弹头,就是被掏空了尾部的子弹了。 众人只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两者的差别: 这些子弹,前端却是几乎没有变形,反倒是尾部,竟然有着一个个明显的外扩突起。 更是有着明显的摩擦痕迹。 毕懋康眼睛一亮,急道: “陛下,臣明白了! 陛下挖空了子弹的底部,塞入木楔。 这么一来,在发射的时候,就会被剧烈燃烧的火药,给挤压的贴紧了枪膛!” “陛下这么做,是为了省去敲击子弹贴紧枪膛的动作啊!” 朱由检笑了。 “毕老所言正是。 铅弹很软,被塞入木楔后,在火药的作用下,会瞬间变形,贴合枪膛,完美的卡紧了膛线的凹槽。 如此一来,不但达到了密封的效果,使得子弹的射程更远。 更是节省了士卒锤击子弹,贴紧枪膛的时间。 况且,锤击子弹后,会造成子弹的变形,如此,弹道就会不稳。 这就是为什么朕稍微改进了之后,射程便能足足增加三十步的原因!” 朱由检长叹。 只可惜还没有找到能够制造镜片的人才,若不然,只要制作了瞄准镜…… 第414章 方正化出手 而火帽,就是这个引发部分。 不同的是,引发池采取的是火药引燃,而火帽则是采取更先进的化学物质,用撞击使得火帽燃烧,从而点燃了子弹的推动药。 最早的火帽是什么? 雷汞。 这玩意若是小批量的制造,可以用绿矾石,通过加热等一系列方法(不能说)。 得到硝酸、硫酸,然后混合酒精、水银,生成雷汞。 但是…… 朱由检看着面前正一脸期待的两个耄耋老人,心中猛然一痛。 不能将这个法子告诉他们! 两人已经为大明做的够多了! 该是他们安享晚年的时候…… …… 朱由检的迟疑,被毕懋康看在了眼里。 却见他哈哈一笑,郑重的给朱由检行了礼: “陛下啊,臣今年已经74岁了,家兄更是已经83岁。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 按照古话,我们这就算是今日死了,那也是喜丧!” 朱由检不由浑身一震,看着面前这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瞬间明白了两人的心思。 毕懋良也叹息一声: “陛下的担忧,臣等都知道,别看我们整天烦着陛下,挖空了心思问陛下要图纸! 陛下啊,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到陛下收复失土啊! 若是能为大军提供一些微末帮助,我俩便是死了,又有何妨呢?” “是的,陛下心疼我们,不愿意让我兄弟冒险,可是陛下可知—— 有朝一日我俩晚上脱了鞋子,再也睁不开眼,当见到咱大明的列祖列宗的时候,我该怎么告诉祖宗们呢?” “火药虽然危险,但是,每一次看到先进的军械,从我俩的手上诞生…… 就算是死了,我们也可以自豪的告诉祖宗们—— 别怕,咱大明马上就能收复疆土,再现当年辉煌!”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弯腰长拜: “非是毕氏兄弟不懂陛下的恩情,实在是我们时日无多了啊!” 朱由检的眼睛湿润了。 看着两个固执的老头儿,他眼眶发酸,心中堵得厉害。 两兄弟的心,他懂。 每每华夏危难之际,总是有人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族群,贡献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朱由检亲手扶起毕懋康、毕懋良,长叹一声: “朕可以给你们,但是,朕有一个要求!” 毕氏兄弟大喜,异口同声道: “陛下,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陛下定下十个、一百个要求,我们也必定准守!” 朱由检点头,带着众人返回了奉天殿。 他亲自起身,从一边的暗格中,取出了几份图纸。 在交给两人之前,朱由检正色道: “这世界很大,朕希望你们能够跟随着朕的脚步,亲眼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繁华! 今日,朕给两位老卿家定下规矩,东西可以给你们。 但是,你们只管监督就好,万万不可亲自动手,若不然,朕就是绑了你们,也要将你们带出王府洲!” 毕懋康二人大喜,皇帝说的话,早已忘到了脑门后,他们正要夺过图纸。 朱由检手一抬,让两人落了空。 “朕拨给你们的匠人,已经超过万余。https:/ 今日,这里没有君臣,朕说一句体己话—— 亲力亲为的事,你们不要去干,只管指点了匠人就可以了。 若是朕得到了消息,你们敢亲手上场,就别怪朕将你们关起来,从此再也不让你们碰这些了!” 两人见皇帝一脸的认真,急忙记下皇帝的话语,更是接连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亲手实验。 朱由检叹息一声,将硝化甘油的制作办法,和雷汞的制作办法,交给了两人。 …… 朱由检将危险的图纸,交给了毕懋康兄弟。 他不知道自己拿出这份图纸,究竟是福是祸。 而被皇帝判了死刑的某个福建人,却是迎来了死神的降临。 施琅深得郑森的信任。 当方正化受命,要除掉他的时候,就必须要背过了郑森的所在。 郑森面圣,正是方正化动手的最佳时机。 而跟着郑森一起返回的施琅,却是正游走在繁华的老河口集镇上。 虽然大部分官员都已经搬到了新都去,但是,老河口镇内,依旧有大量的官员府邸。 施琅看着街道两侧,时不时就是这个府、那个邸的牌匾,心中火热的紧。 他自言自语道: “碌碌京师三千官,都不过酒囊饭袋! 想我施琅,空有一身才艺,却只能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做了亲卫!” “唉!” 施琅心中很是不平。 当官的那么多,为啥没有我…… 还有那狗皇帝,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谁不知道你的腹黑! 也就郑森这个傻子,才会被你一阵忽悠,带着立足天下的资本,被你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就给忽悠到了手! 郑森啊郑森! 你是真的蠢! 施琅眼中的嫉妒,已经几乎变成了实质: “若是我有了你的资本,早就抢占一片土地,待价而沽了! 管他弘光朝还是大清朝,谁给我的官大,我就投靠谁!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为自己谋取了好处,才是人生至理……” …… 历史上的施琅,本是一介寻常百姓,得到郑家的重用之后,不思回报,转身就投靠了鞑子。 只因鞑清给他的官位高! 等到鞑清在福建失了势,郑森独大他苦撑不住的时候,又立马背弃了鞑清,转投郑森的怀抱。 人家郑森原谅了他,再次给了他高官厚禄。 谁特娘的知道,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二五仔。 趁着郑森与鞑清大战的时候,拼命为自己谋取好处,转身又自立了! 然后等郑森撑不住的时候,他再次投靠了鞑子。 鞑子见他两面三刀,于是给他吊了起来,哪怕郑森打到了南京城外,都不启用他! 若不是最后郑森夺了大员(台湾岛),不善水性的鞑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重新启用施琅,攻击明郑。 施琅就要郁闷死! …… 这些历史,方正化自然不知道。 但是,方正化从不管这些。 只要皇帝吩咐了,哪怕是条狗,老方也是要一掌击毙的! 第415章 醉满楼的四楼 皇帝让他下毒,让施琅半年后忽然暴毙。 这个拿捏却是必须精准的很! 方正化为了控制毒量,只能亲手试探一下。 施琅正在“怀才不遇”,却不知,身后一个浑身破烂的乞丐,早已经跟着他很久了。 只是,那乞丐浑身脏兮兮的,都没人愿意正眼瞅一瞅。 有哪里会引起自命不凡屎大将军的注意哟! 就在施琅又看到了一处官员宅子,正指着那“千户宅”,低声怒骂: 一个小小的狗屁千户,也敢挂上“宅”字灯笼。 看来,我回去后就可以下门口挂上“施府”了…… 就在此时,却听见身后忽然有人大叫起来: “抓小偷啦! 抓小偷啦! 快抓住那乞丐,兀那狗东西,竟然偷了我的钱包!” 骂声就在施琅身后不远。 施琅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老乞丐,正慌不择路的朝着自己冲来。 在朝后面,是一个打扮靓丽的姑娘,正追着疯跑的乞丐叫嚷呢! 那姑娘披散着头发,穿着一水浅蓝色的比甲,走动间格外显得腰肢轻盈。 面前也鼓囊囊的,很是有货。 “咦!” 施琅眼睛一亮。 这小妞…… 长得真好看…… 还是未嫁女子打扮! 嘿嘿,咱这大英雄救美的时机来了! 施琅朗笑一声: “小娘子勿忧,这等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夺财物,且待本将捉拿了他,交于小娘子发落!” 郑家富得流油。 施琅作为郑芝龙给儿子挑选的护卫,自然报酬优厚。 一身丝绸,做着俏郎君打扮的施琅,一声自报身份,却是让那正在喝骂的女子,满脸娇羞起来。 常言道美女爱英雄。 施琅年纪轻轻的,就是一方将领,言语更是文绉绉的,自然让那女子动心了。 她哪里知道,施琅这是在给自己贴金! 他的主将郑森,都才刚刚够到了“将军”的自称。kuAiδugg 这厮作为人家的护卫头子,就算郑森相信他,也不过是一个募兵旗总(辖50人)的小吏身份罢了。 他的自称,搁在军营里,可是要吃军棍的! 施琅还在摆谱,乞丐已经冲到了他身边,更是侧着身子,顺着墙角就要冲过去。 施琅见状,再也顾不得“装”,急忙一掌照着乞丐后背打去。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扮作乞丐的小偷,自己一掌,定能要了他半条命。 一掌解决了偷东西的贼,那可就风度翩翩的厉害了。 再加上刚才的自称—— 待会勾搭几句…… 拿下这小妞,混一个露水姻缘,该是不成问题了! 谁知道,施琅盘算打得贼好,却不想自己踢到了铁板。 方正化亲自扮作乞丐,本就是称量他的实力来的。 人家方正化,可是大明内宫第一高手,这可是历史记载中最猛的太监。 别说施琅的随意一掌了,就算是他倾尽了全力,也在方正化手上走不过三个回合。 面对施琅打来的一掌,方正化微微一扭身子,就避开了,脚步更是特意放慢了几分。 施琅正准备摆个造型,然后嘴唇都张开了,正要说: “小娘子不用感谢,贼子当街抢夺,本将责无旁贷。” 谁知道,气流到了嘴边,还不待化成了声音,就觉得自己打空了。 他扭头一看,只见那老乞丐竟然就在他手掌前方一寸处,竟然躲开了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 狗贼! 你敢坏我好事! 施琅大怒,当即收回手掌,飞起一脚,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夫,照着方正化后心踹去。 若是再次落了空,今晚可就勾搭不到小姑娘了! 这一次,施琅使出了十分的力气。 兀那贼子,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躲过了自己一击。 这一次,定然不会让他再逃脱了! 谁特娘的知道,那诡异的乞丐,面对自己十成十的一脚,竟然没有刚才那丝滑的躲闪,反倒是生生受了。 施琅大喜。 自己的一脚,足以踹断了一方石磨盘。 这老东西受了一脚,怕是当场就要吐血而亡! 兀那老狗,竟然掉了小爷面子,你这是自己找死! 施琅恨得咬牙切齿。 谁知道,接下来的一幕,让志在必得的施琅看呆了! 只见,那老乞丐竟然借着他全力一脚的力道,就势纵身一跃,窜到了前方几丈外。 然后几个起落,钻入人群不见了。 施琅傻眼了。 我尼玛! 你有这身手,溜家撬锁当独行大盗不好吗? 平白当什么小偷? 卧槽! 狗东西,竟然让小爷落了算盘? 完犊子了,这下怎么勾搭那小美女呢? 施琅正在发愣,那小姑娘已经跑到了跟前: “敢问官人,贼人呢?有没有抓住?” 施琅张着嘴巴,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词汇。 漂亮的姑娘见小偷跑远,施琅却不说话,还挡在路中央,丢了钱包的她,心中本就有了火气。 施琅不说话也不让开,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姑娘冷哼一声,越过施琅,朝前走去。 “哎,姑娘,我……” 见到姑娘走了,施琅才回过神来,急忙追上去想要寒暄。 谁知道那姑娘不但不理他,反倒是越跑越快,钻入人群不见了。 “我……” 施琅无力地伸出了手…… “啪!” 施琅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满脸都是懊恼…… 丢了猎物,满腹郁闷的施琅,找了一处酒楼,开了二楼的雅座,唤来小二,点上一桌酒菜,准备借酒浇愁。 他浑然不知,自己走进的这个酒楼,名唤“醉满楼。 醉满楼后厨,一个老乞丐走了进来。 帮杂的活计正要驱赶,却见那人拿出了一面腰牌。 只是一眼,伙计吓得浑身一颤,急忙弯腰拜下: “小的见过……” 伙计还未说完,那乞丐就将他扯了起来。 这乞丐,正是方正化。 “你在外面守着!” 小伙计不敢言语,作为外围人员,他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方正化给负责布菜的帮厨看了腰牌,然后询问道: “二楼清源阁的客人点的是哪些菜?” 帮厨不敢怠慢,急忙对着菜单看了看,然后指着一边的托盘,道: “上官,这些是清源阁的菜单,还差两个菜就要送上去了。” 第416章 四楼的秘密 方正化点头,挥手让那帮厨离开,然后掏出几个瓷瓶,勾兑了一下,均匀的洒在了菜肴上。 做完了之后,更是用筷子搅拌了一下。 陛下的要求比较苛刻,饶是方正化,都需要亲自抻量之后,才能完成任务。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那你说你施琅去哪里吃饭不好,竟然来了醉满楼! 方正化冷笑: 这里可是锦衣卫的大据点之一啊! 做完了这一切,方正化唤来传菜的小二,让他待饭菜凑齐后,将饭菜送到清源阁去。 又对一个东厂的特务头子隐晦的示意了一番,让他监督这小二。 而方正化自己,则是走专门的楼梯,上了四楼。 这里是锦衣卫探子搜集消息的地方。 番子们严明了方正化身份,急忙弯腰行礼。 方正化摆摆手: “将清源阁的画面调出来!” 面对方正化这个绝对大佬,番子们不敢怠慢,急忙走到一堆铜管边拨弄几下。 这些铜管,弯弯绕绕,上面或是镶嵌了一面镜子,或是一个细小的铜管。 这些东西,说白了很是简单,就是潜望镜和监听器罢了。 醉满楼搜集情报,从来都不用店小二化妆打探。 甚至,为了给食客酿造一个良好的“洽谈”环境,醉满楼的店小二,除非是顾客要求,若不然,是不会留在包厢周围的。 这么一来,一个如此优秀的“商谈机密”之所,就成了很多人的最爱。 却不知,他们的谈话,会通过铜制的古老“窃听器”,和潜望镜,同时将声音和画面,传递到了四楼的番子面前。 每一对铜管的旁边,都有两个番子,一人负责观看,一人负责记录。 仔细听去,能够听到那些小铜管内,正有沙沙的说话声传来。 而那些镜子上,则显示着一处处包厢内的画面。 轮值的幡子千户,指着一个镜子道: “方督,这个就是清源阁的窥察镜。” 番子们还贴心的将监听的铜管,一并拨到了方正化面前。 方正化将耳朵贴近了小铜管,果然,里面传来了店小二推开门的声音。 方正化一边听,一边看向了镜子。 镜子内显示的正是清源阁包厢内的画面。 “来帮我调调角度,画面一定要跟着那些饭菜!” 方正化一声令下,番子急忙轻轻的转动铜管,使得镜子上显示的画面,始终都围绕着那几盘菜。 方正化耳朵又贴近了几分,小二的话语也清晰的传来了: “客官,这是您点的酒菜!” 小二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又打开了酒坛的封口,帮施琅倒了一杯酒之后,趋身行了礼。 “客官慢用,小的告退了。” 施琅摆手让小二离开,自顾自的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猪蹄,放进了嘴里。 …… 方正化亲眼见到施琅吃下了东西,却也没有离去,而是让顶楼这些有官身的正式探子们,盯紧了刚才送菜的店小二。 直到施琅离开后,确定店小二并未与施琅再接触,这才勉励了众人几句,起身离开。 …… “皇爷,施琅那边,老臣都办妥了。” 方正化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站在皇帝身后。 朱由检正把玩着手中的弹头,闻言,也没有抬头,开口道: “朕听闻你生受了施琅一脚?” 方正化点头: “这都是老臣该做的。” 方正化也不反驳,也不自夸。 虽然听皇帝话语里的意思,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告诉了陛下,方正化也不生气。 自己是皇帝的家臣,与外臣是不一样的。 他一切的权力,都来自于皇帝的信任。 莫说是皇帝监视自己了,就算是要夺了他的权,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方正化分得清轻重,只要自己完成了陛下的任务,陛下就不可能搁置自己。 朱由检拉开抽屉,取出了一瓶跌打损伤膏,递给方正化: “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方正化急忙道了谢,接过皇帝赐予之后,开口道: “陛下放心,老奴没事,施琅这一脚,还伤不到老奴呢!” 朱由检听闻方正化换了自称,就知道方正化的用意是什么了。 他将手中的弹头递到了方正化手上: “这是朕刚刚交给毕懋康兄弟的神器。” 皇帝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方正化也不问,只是接过了弹头,做出聆听状。 朱由检指着弹头尾部的空洞,呢喃道: “老方啊,这子弹,以及配套的膛线枪,被朕命为复汉枪,先前那燧发滑膛枪,被朕命为光化枪。 这两样武器,是大明武功的保证……” 朱由检起身,手掌放在方正化肩膀上: “老方啊,新枪是我大明的武力保证,而你,就是朕的武力保证。 你明白吗,你养好了身子,才是朕最大的臂膀。” 方正化浑身一颤,急忙弯腰伏地: “陛下厚爱,方正化无以为报,今生唯求陛下不弃,以报陛下重用之恩!” 朱由检起身,走到一边的暗龛处,随手扭动几下,打开柜门,取出了一份情报: “这是英国公张世泽传来的。” 朱由检叹息一声。 英国公是靖难功臣,一直以来都是北方勋贵的第一人。 天启病重的时候,还是英国公张维贤亲自抬着轿子,接崇祯进宫的。 这一任的英国公,是张维贤的孙子,也就是第九代承袭英国公爵位的张世泽。 他逃离京师的时候,张世泽正在城头督战,他怕朱由检无法走脱,总要留下一个后应。 张世泽留下了。 朱由检逃离了京师,张世泽却没有逃往天津,而是潜伏了下来。 这一世的他,并没有死在了李自成手上,反倒是隐姓埋名的留在京师,暗地里搜集情报,当了朱由检的内应。 方正化仔细看去,却见上面写着的是多尔衮数次秘密召集蒙古诸部王公议事的事情。 “陛下,这是?” 朱由检看了看北方: “多尔衮久攻李自成不下,秘密召集蒙古诸部头人议事,你说这是要干什么?” 第417章 孙云球借钱 方正化大惊: “陛下,莫不是鞑子要绕道草原,走大同、太原、延绥等地,攻击李自成腹心?” 朱由检点头: “朕也是这么想的。” 方正化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消息可太重要了。 此时李自成重兵摆在太行一线,腹心正在围剿那些反叛的士绅,若是蒙古大军杀到…… 陛下想要让李自成帮忙拖延鞑子的打算,怕是就要落空了! “陛下可要臣知会李自成?” 朱由检摆摆手: “消息朕已经让张罗俊传过去了,更是给武关守军下了命令,若是李自成不敌,我军就要出动救场子。” “大同更有姜瓖在守着,李自成的危机应该不大。” 朱由检指了指南方: “相对于鞑子,朕更担心江南!” 以多尔衮的老辣,既然想要捅了李自成的屁股,就不会单单调动蒙古这么简单! 自己支持李自成,更是推动明顺联合,这么大的事,早就天下皆知了,自然瞒不过多尔衮。 既然多尔衮明知自己是李自成的后盾,那就不会让自己安心支持李自成。 再加上左懋第一行已经抵达了北京…… 若是通盘考虑,那么李自成自然也会派遣使者,说动福王朝堂了! 所以,多尔衮的下一步棋——必然是联合江南,让江南牵制自己。 只有自己腾不出手来,多尔衮才能安心的解决李自成。 以江南那群自私自利的豪绅集团的行事准则,派兵骚扰自己,给鞑子减压,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方正化眼中怒火闪现,咬着牙道: “陛下可要老臣去江南走一趟?” 这等狗贼,当真是给他们脸了! 真当老子能搬空你们的家底,就不能捅死你们啊! 娘的,大不了老子一个一个杀,将你们全部干掉了,天下就太平了! 朱由检轻笑: “江南那群人,不过是疥癣之患罢了,他们翻不起风浪!” 郑鸿逵已经去了南洋,郑森又在自己手上。 至于最大的变数——郑芝龙。 老子都已经给了他一个福建水师总督的高位,更是将郑家诸位兄弟都封了官职。 以江南豪绅的尿性,就算想要拉拢郑芝龙,也不舍得拿出更高一级的封赏了。 要知道,若是让郑芝龙靠拢江南朝廷,那就不是封侯能够打动他的! 郑芝龙是一个实用主义的人。 区区一个侯爵,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相对于封侯,郑芝龙更看重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若想比福建水师总督权力更大,那就只有将福建总督的位置也许出去了! 江南那些豪绅舍得吗? 那可是一省之地啊! 他们若是舍得这么做,又岂会在局面大好的当口,做下了截断各地税收的事情呢? 弘光朝的覆灭,虽然有着很多原因—— 但是,朱由菘没钱给军卒发饷银,逼得本就不多的“能战之兵”,不得不四处自筹粮饷,甚至都跑到了河南境内…… 军力被迫分散,这也是其中的主因! 朱由检敲了敲桌子,对方正化道: “你既然不愿休息,那就乘船去江南吧! 这一行需要旬日时间,一来你也能养伤,二来,你去做那件事吧!” 朱由检笑了起来: “老方啊,朕可是给了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朕的钱袋子鼓不鼓,就看你的操作了!” 方正化大喜,急忙应了。 …… 山雨欲来风满楼。 虽然朱由检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还不知道这风谲云诡的甲申年,即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战。 但是,长达半年的征战,一百多天的勾心斗角,却也让朱由检的嗅觉变得异常的灵敏。 他敏锐的意识到了即将有一场变局。 因此,原本打算是在恩科完毕之后,再让方正化南下的决定,被提前了。 撬动江南豪绅存银的物资,早已悄悄运到了江南每一座城池。 方正化的南下,让一场金融大战,即将展露峥嵘。 …… 大明皇家科学院。 朱由检能够凑起来的能人,都来到了这里。 数万份考卷,正在被紧张的批改着。 而科学院周围,数万举子或是欣喜若狂,或是垂头丧气,无一不在探讨这一次恩科的试题之偏。 说到了深处,更有人欣喜若狂的手舞足蹈,也有人止不住跳脚骂娘。 甚至,还有人张扬着要联合起来,上了万言书,让皇帝重新科考…… 这考题太偏了,几十张卷子拿到手里,咱们啥都不会啊! 至于五经…… 虽然人人都发了一张五经的考题,但是,那上面可是说了,这张题目的总分才一百分,而恩科过关的分数,则是五百分以上……kuAiδugg 换句话说,除了八股文之外,他们还需要一题不错的做完其中五张试卷。 娘咧…… 皇帝出的啥题目? 什么隔河求远近…… 什么假设今岁荧惑守心,何年再遇此观…… 什么望远之法…… 什么立柱求山高…… 什么简单阐述十八般武艺,与军中武器的关系…… 什么鸡兔同笼…… 什么抓小偷致使小偷死亡,该当何罪…… …… 咱们不知道啊! 这样的恩科,不让皇帝废了成绩,重新考过,这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吗? …… 孙云球带着两兄弟,正驻足科学院的围墙前,孜孜不倦的欣赏着墙壁上的绘画。 饶是应试时都穿着脏兮兮衣服的陈天衢,此时却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衫。 他指着墙壁上的绘画,满脸都是笑容: “孙兄、诸兄,咱们扬眉吐气的时日到了啊!” 闻言,同为苏州五怪的诸昇哈哈大笑: “两位贤弟怕是还不知道,我昨晚就已经写信给俞兄、高兄了,让他们立刻赶来京师!” “这是个好机会啊!” “你们想想看,陛下力排众议,安排了这么一场历史上都找不到第二次的宏伟科举,所图该是多么的远大! 两位兄弟,这一次试题之偏,所猎门目之多,就连唐宋时的那些杂科,都是没有的! 皇帝图谋甚大啊!” 正在观赏壁画的孙云球,猛然扭过头来: “两位哥哥,你们谁带的银子有富裕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两个正在探讨恩科的五怪傻眼了。 第418章 朱由检的发现 陈天衢在身上摸了摸: “孙兄需要钱怎么不早说,我没有带多少,这里还有一张三千两银子的银票,你先拿去用。 若是不够,我这就写信回去,多的没有,三五万两还是不成问题的。” 与家资不丰的孙云球不同,陈天衢乃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出身。 诸昇也笑着拿出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孙兄看看够不够,若是不够,只管开口就是。” 两位好友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这可是孙云球十年也赚不回来的巨资。 “够了够了!” 孙云球急忙接过,他弯腰拜了拜: “不瞒两位兄长,我隐隐有了感觉,陛下这一次恩科,必然是大动作,所以我准备在京师置办一个作坊,将咱们的拿手好东西做出来一批。 这样,待榜单公布后,咱们就献宝去!” “大善!” 听到孙云球这么说,陈天衢和诸昇也不讨论了,当即便异口同声道: “孙兄这个提议甚佳,咱们这还闲逛什么,赶紧回去准备为好!” 陈天衢脏兮兮的手,在好友规劝下,好不容易才穿上的干净衣衫上,随意擦了擦。 洁白的云纹宽带立领袄上,留下了一片清晰的脏手印。 他浑不在意,当即咋咋呼呼道: “要做就做全,我这就写信回去,让家里人送来一万银子,咱们做他个几十套!” “这一次,哪怕是咱们三兄弟名落孙山,也要在京师闯出了名堂!” 陈天衢似乎早就打听清楚了: “我可是听说了,二毕、二宋、王徵他们,可是深受陛下重用! 咱们就算落了榜,只要走了他们的门路,也能将好东西献给陛下! 到那时,你我就算不中榜,又有什么关系呢?” 孙云球等苏州五怪,正想着借助皇帝倚重技工人才的时机,献上神器,踏上通天大道。 而朱由检却是正在接见王徵。 面对王徵这个国宝,朱由检是给予了最大的支持,甚至直接给王承恩下了严令: 只要王徵有所需求,不管是金钱、匠人、还是特权,一律全力支持。 深知后世科技发展规律的朱由检,自然知道蒸汽机的威力。 对于这玩意,别看王徵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却毫不陌生。 甚至,王徵带出来的徒弟们,都能亲手制作了。 这不,来到新都后,才短短二十天时间,王徵亲自督造的第一具蒸汽机,已经铸造完毕。 朱由检大喜,当即便与王徵共乘一车,前往制造作坊而去。 他要亲自看一看这个神器! 马车上,朱由检闲谈间无意识的问道: “王卿,朕让人寻来了你的《远西奇器图说》,朕拜读之后,却是发现,这玩意为何却是与你早前所写的《新制诸器图说》,内容几乎一样呢?” 王徵哈哈大笑,脸上却带着几分的寂寞,他长叹一声: “唉!” “陛下,实不相瞒,这世上哪有什么《远西奇器图说》啊!” 朱由检一楞。 王徵的一句话,让他脸色大变。 难道…… 作为一个研究华夏历史的硕士,朱由检知道后世有人对西方的历史,在仔细研究之后,提出了“伪造”观点。 甚至,不乏有人从各个方面去考证西方的作伪。 朱由检虽然不是研究西方史的,但是,历史圈说大很大,大到了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曲绕绕。 说它小,却又很小。 除了那些收钱鼓吹和被收钱鼓吹忽悠得免费帮人家鼓吹的那帮“人”之外,真正研究这玩意的人,也不过就那么一小撮罢了。 纵然不是一个圈子,朱由检也算是知道一些常人不知的内幕的。 那些有良心的历史学者,从环境、人文、社会等方面综合考据之后,有一个共同的认识—— 西方所谓的科学发源地——在他们鼓吹的发源年代,还是一片汪洋大海! 这就是业界戏称“西方海洋史”的由来。 王徵摇摇头,起身郑重的对皇帝行了礼: “请陛下赎罪,臣早年时候,编撰《新制诸器图说》,本想上达天听,让我大明武功昌盛。httpδ:/m.kuAisugg.nět 却不想……” 王徵摇头苦笑: “彼时,朝廷内斗不断,文官想要掌握朝政,宦官要重振皇权。 臣写的书,递到了工部衙门,却被束之高阁。 而臣又没有联络内臣的路子! 况且,当时的环境,臣纵然将东西递交给了内宦,又岂能到了天子手中?” “臣以为是自己功名不够,于是下定决心要高中进士,成为官吏,如此才好亲自将这些著作交给天子。 当时,臣已经荒废几十年时光,从头捡起书本,重温圣人之言,却又谈何容易。 臣花费了六年时光,才中了进士……” 朱由检脸色铁青。 王徵说的那个时代,正是万历——天启年间。 而文官与皇权的争斗,自从武宗之后,就已经白炙化了。 朱厚照被杀后,嘉靖、万历以不出面暗中扶持帝党的手段,才能稳住了皇位。 中间的隆庆皇帝,屈服于文官集团,事事妥协,甚至不惜“开海”,让官绅贸易合法化…… 如此损害国家利益的隆庆皇帝,反倒是有了“中兴之主”的美誉。 其后,万历与士绅集团的斗争,更上一层楼,直接大量启用了宦官集团。 而文官集团的对抗,也更进一步,直接裹挟“民众”,打死了无数皇帝鹰犬。 天启作为正牌太子之长子,虽然不得万历喜爱,但是,面对皇权,万历却也没有放松对他的教诲。 朱由检是有老师传授帝王术的。 因此,天启的政治手段并不差。 当弱冠天子继位后,依旧执行了万历的老一套——用宦官势力,打压豪绅集团。 甚至,天启做的比万历更狠! 可以说,那时候的权力斗争,是双方都要置对方于死地的。 王徵一个小小的举人,面对这样的局面,自然就说不上话了。 朱由检眉头紧皱,心中有一股火,憋屈的他想要嘶嚎出来。 皇帝咬紧了嘴唇,双拳捏的咯咯吱吱作响: “所以,你假借了西人的名头?” 王徵叹息一声,承认了皇帝的猜测: “是金尼阁找上的我,他是龙华民派遣来的。 而龙华民是利玛窦的副手,万历三十八年,利玛窦死后,就有龙华民做了大明天主教的大主事,负责大明境内的西方教徒事务。 臣本来与西人庞廸我认识,臣受教,就是起源于庞廸我。” 第419章 窃国莫过于嫁接 “金尼阁说,庞廸我向龙华民推荐了我,说臣是亲近西人的官绅,又受洗入了基督……” 朱由检眉头一挑,直觉告诉他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实际上,西方人在大明传教虽然很早就开始了,却并不顺利。 以自我为中心,只要非教徒皆是异端的西洋学说,并不能让大明百姓信它。 因为古典华夏百姓,可不信什么神佛。 与其说华夏子民是迷信,不若说是对神佛的改造! 君不信? 你去拜神拜佛的时候,祈祷语是怎么说的? “某某神明在上,保佑我怎么怎么,只要我心愿达成,许诺怎么怎么……” 是不是? 这拜神定语,全国统一啊! 甭管你信什么,求神拜佛的定语,就是这个套路! 比如我两口子,除夕拜神的愿望—— “出版、改编、挣大钱,许诺心愿达成长香供奉……” 别笑! 这就是我们华夏所谓的“迷信”。 不单单是拜神,我们给祖宗上坟的时候,一样是祈求祖先保佑,许诺多烧纸钱! …… 我们信不信神? 信! 满足了心愿就信。 看到没,前提条件就是满足心愿! 不管是神也好,还是鬼也罢,让华夏人相信的前提就是利益交换——诸如:健康、平安、钱财、运道!! 与其说我们信神、迷信,不若说华夏古典文化,是对神明的奴役! 财神是保佑我发财的。 土地是保佑平安的。 灶神是保佑健康的。 药神是治病的…… 365行都安排完了,好了,再找一个玉皇大帝,给漫天神佛管起来! 神要是不作为,就触犯了天条! 不说这些高高在上的神。 就连江河里的龙,也要承担给我们行云布雨的职责! 你要是不满足愿望,那就找个神,以渎职的罪名斩了你…… 兄弟们,翻翻古典神话传说,听听乡里鬼怪志异,是不是这样呢? …… 我们拜外神,在旁人看来,这叫病急乱投医! 也就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换一个信仰。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么! 要知道,大明时期百姓们,可不是腐败无能的伪清朝可以比拟的。 大明百姓,除了明末天灾人祸这一段特殊时期外,那真是幸福感碾压全世界。 若是要做个对比,就好比二战后六七十年代的霉子,你还要最少再给它扩大个十倍。 我暑假去谷城玩,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就跟本地老爷子递了烟,攀谈间打听了一些往年旧事。 当地老农说了句俗话——祖宗们留下来一个说法:要得我河西三年不淹,看门的大黄狗也能娶一个大小婆。 我考证不到产生这句话的具体时间,尝试着从环境上对它的成因进行了分析: 谷城地处秦岭、大巴山与汉江夹峙之中,地理环境上是一片绝地。 传统的陆路交通往来不便。 这种地形,在现代社会之前,往往都处在地方高度自治之中,官府力量相当薄弱。 华夏百姓,是最勤劳的一个种族,勤俭致富,是深入骨髓的传统观念。 只要政治清明,社会安定,或者在官府作为能力不强的地方,百姓们的日子都好过。 这一点,历史上西汉初期的无为之治,反倒国力强盛,就可见一斑了。 在整个漫长的封建历史上,只要社会安定,官府放权,都会形成一个盛世时期。 这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盛世成因。 那么,照此类推,明朝安定了两百多年,税收又不高。(明末加战争三饷这一特殊时期除外。) 大明百姓的生活会怎样呢? 是不是,就是谷城老农给我讲的那句俗话——看门的大黄狗,也能娶一个大小婆? 富饶的明人,怎么会相信异端学说? 自从明朝中期以来,西洋人就开始的传教事业,却始终没有成果! 就在西洋人传教困难时机,一个人出现了——利玛窦。 利玛窦仔细研究了华夏的信仰,然后给基督学说披了一张皮。 他告诉手下,以后再传教要这么说—— 华夏人不是信奉“昊天上帝”么,那就告诉他们,西方的耶稣就叫“天主”,中国传统的“天”和“上帝”,本质上与天主教所说的“唯一真神”没有分别,耶稣只是中国上帝在西方的另一个名字。 只要华夏人愿意信仰西方教,就算他们祭祖、拜神,也没关系! 并且给西洋传教士定下了规矩——必须穿大明衣服! 这就是西方传教史上的“利玛窦规矩!” 在利玛窦的主持下,西方基督,改头换面之后,在开放并容的大明,终于成功的打开了局面。 也就是在利玛窦的这一套操作下,他结识了徐光启、李之藻和杨廷筠。 并且成功忽悠三人入教。 然后,利玛窦大开忽悠之嘴,封这三人为西方圣教“三柱石。” 有了这三人的牵头,西方传教事业,终于得到了生机。 …… 柱石是什么? 西汉官名,太仆牧橐令的副贰官。 按照《后汉书》、《三国志》的解释: 内行笃,有威重,位歷将相,国家柱石。 体履至实,直内方外,有托孤寄命之节,可谓柱石臣也。 这是华夏古典文化中,对柱石的定义。 这个定义,不说作为作为明朝官场大佬的徐光启等人了,就连一个立志于科举的秀才,都知道! 而徐光启是谁? 大明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也就是俗称的次辅。 明朝后期的阁臣,通常加官至于一品,乃成为事实上的宰相。 文渊阁通常还会加上这几个名头——总裁国史玉牒、同知制诰起居经筵日讲、通家侍生! 可能有人要说,次辅次辅,只要带了个副,放屁都不带响的! 文渊阁大学士还有另外一个重任——《永乐大典》的保管工作! 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百科全书《永乐大典》,就存放在文渊阁东阁中! (全书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两万两千九百三十七卷,约3.7亿字,收录图书八千余种。) 换句话说,徐光启这个次辅,是唯一能够不请圣命,不惊动朝臣,就接触到《永乐大典》的人! 第420章 从《永乐大典》看文明的转移 《永乐大典》的原稿,存储在南京皇宫文渊阁中,在“战神”英宗的正统14年,莫名失火,全部被焚。 嘉靖36年,故宫再一次失火,若不是看管太监奋力施救,《永乐大典》正本就要毁于一旦! “只顾着炼丹、不理朝政”的嘉靖皇帝,急忙召集109人,抄录《永乐大典》。 …… 也恰恰是这一次莫名失火,有了一个最大的疑点—— 明朝有一个人,叫做刘若愚,本名刘时敏。 他是辽阳副总兵刘应祺次子。 刘家可是开国将领,那是世代的富贵。(相当于省区副司令) 然而,14岁的刘若愚,却说自己做了一个梦,然后挥刀自宫了。 三年后,万历29年。 刘若愚如愿进宫,因为出身问题,很快就混到了司礼监当差。 做到了司礼监奉御,也就是负责誊抄等文书事务。 司礼监是明朝24监之首,职权是很大的。 嘉靖36年的这一场大火,四十多年后的刘若愚,他作为一个专职文书的太监,却有了不同寻常的记录。 崇祯年间,刘若愚被牵连入狱,他在狱中12年,写下了《酌中志》。 这本书是最详细的宫廷生活记载,若想还原明朝皇宫真实生活,这本书是绕不开的。 他说自己在内宫当差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件事—— 一天,张居正见到有身故张姓官员(谥号文简)的仆人,在阁部前贩卖《册府元龟》。(宋朝编纂最大的史料丛书) 张居正遂说:“这本书乃是张文简公从内阁拿出来的,我想物归原主,将它还给皇宫,可以吗?” 仆人同意了。 刘若愚在书中写道: “我仔细研究过张居正,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必然会将《册府元龟》还回内阁的。 但是,张居正后来还回去没有,我不知道! 我更加不知道这本书还在不在内阁!” 刘若愚做了感叹: 承平日久,处处光景与先年不同,然则此书存于不存,与《永乐大典》之存储何处? 又有谁敢饶舌问及也哉? 嗟嗟,难言矣!(原文) 刘若愚是当时司礼监的太监领班,他记载的这件事,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 明朝中后期的官员们,已经视从皇家内阁偷拿珍本古书,为家常便饭了。 若不然,张居正也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理这件事! …… 历史没有想当然! 拨开层层迷雾,从稀少到可怜的点滴史册中抽丝剥茧,逐步还原,才能描绘出一个真实的世界。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记载,就能得到这样的推断: 明朝后期的宫廷禁卫,已经松弛到了近乎荒废的地步。 (万历四十三年,一个叫做张差的百姓,手持枣木大棍,一路大摇大摆的闯入太子朱常洛居住的宫殿,差点将朱常洛打死。) 若说宫闱松弛,那官员的道德更是值得说道。 从皇宫内阁偷孤本啊! 就这,权倾朝野的张居正还不觉得稀奇,甚至轻松揭过—— 明末官员品性可见一斑! 这样的一个官场,在利玛窦的许诺下,请问会发生什么? …… 接着朝下看: 直到嘉靖死后的隆庆元年四月,整整六年时光,《永乐大典》副本抄录才匆匆完工。 若是加上誊抄前的原稿,也就有了三版(朱佑樘版不全,仅有医药部分,抄录后赐给了太医院)。 原稿存于南京文渊阁(被毁),正本存于北京文渊阁东阁(无故消失),副本存于文渊阁的皇史宬(现今能找到的都是这一版)。 …… 隆庆皇帝虽然号称“中兴之主”,实则就是一个妥协皇帝。 隆庆执政时期,嘉靖好不容易稍稍将豪绅关在了笼子里,又再一次被放开了。 甚至,变成了脱缰野马! 隆庆之前,朝廷格局是文官集团与皇权的斗争。 隆庆朝开始,完全坐大了的文官集团,开启了彼此互斗的党争模式。 这就能说明一点: 以文官为代表的豪绅阶层,已经夺占了大部分利益分配权,为了扩大自己派系的利益,开始对同盟下手了! 第421章 文明是横向且有深度的 再说副本。 明清易代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永乐大典》副本都被人遗忘了。 直到1772年,乾隆要编撰《四库全书》,这才发现《永乐大典》已经遗失2422卷、近两千余册,全书仅剩下八千余册了。 有趣的是,1768诞生的大英百科全书,是这么称呼《永乐大典》的—— 在《不列颠百科全书》“百科全书”条目中,称中国明代《永乐大典》为:“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 理理时间线: 在清初的长达百十年中,《永乐大典》始终是被人遗忘的存在,别说西人,这一百余年内,就连清廷官方,都几乎没有人知道《永乐大典》。 直到乾隆初年,全祖望成为翰林院庶吉士、与贬官为太子詹事,充三礼馆副总裁的李绂,在整理皇宫明代存书时,才发现了《永乐大典》。 两人偷偷抄录,惊动了官场,这才使得《永乐大典》被清廷官方注意到。 (也成为了乾隆修《四库全书》的重要依据,而后,这部人类历史上的最宝贵财富,遭受了被清廷特意损毁的浩劫。 除了经、史、子、集这些儒家书目外,其余目类尽数遗弃!) …… 那么问题来了:1772年,《永乐大典》才重现于世。请问:初稿于1768年的《大英百科全书》,是如何知道这本大明皇家著作的? 清初这玩意被遗忘了啊! 难道——这是明朝时候告诉西方的? 不要忘了,《永乐大典》这可是朱棣下令编撰的! 这是皇家典籍! 按照规定——不说西方人,就连朝臣,哪怕是阁辅大臣,没有圣旨都无法接触! 这是只有被封为大明文渊阁的次辅,才能接触到的宝物! 要知道,明朝辅臣以皇宫殿阁命名,首辅有中极、建极、文华、武英等殿来命名大学士。 次辅则是以东阁、文渊阁等阁命名。 (明末战争时期,为了便于文臣掌控军队,会给特派官员,先加了内阁衔头,再去主政一方。 这也造就了内阁成员庞大的现象。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外派的官员,都是加衔,命名规则比较随意,通常哪个殿阁的名头还空着,就封出去了。 而主持朝堂大事的阁臣,命名则就严谨的多了。 首辅一定是殿,次辅、群辅就必须是阁。) 明朝时期,作为皇家典籍,《永乐大典》自然不是阿猫阿狗就可以看到的。 大明朝时期,按照规定,除了皇帝降旨外,能接触到《永乐大典》的官方人员,只有被封为“文渊阁”大学士的次辅! 别的次辅还不行! 只有这个名头的次辅,才能无诏接触永乐大典。 而清朝乾隆以前,《永乐大典》更是几乎被遗忘! 那么,在这样的背景下——西方人是如何知道《永乐大典》的内容的? 莫不是能掐会算? 来个形象的比喻: 这就好比大马哥放在保险箱里,只有专职秘书能接触到的《做空小马哥股票计划书》,忽然,小马哥说:“大马哥啊,你的计划不错,我看了,很厉害”…… 大马哥一听,哎哟,卧槽——有奸细啊! 这就是我们的历史…… 我说句真心话——但凡研究历史的立场不坚定,但凡不热爱这个民族……做点什么,收点什么,鼓吹点什么,很正常了吧。 …… 现今,华夏仅有《永乐大典》嘉靖副本224册,其中62册在台北故宫。 而《永乐大典》全书11095册! 作为一个写了近千万字的历史作者,我砸了电脑的心都有了! 可怕不? …… 只能说—— 利玛窦是真真切切的研究透了华夏古典文化,同时又摸透了士绅的心理。 而当时的社会背景——皇权与绅权正处在你死我活斗争的节骨眼上。 高知人群对未来的担忧,忧虑自己以后利益得失的徐光启等人,正在忐忑时机,遇上了西方给出了“上柱国”的“封赏”…… 若是现在,信息透明化时期,利玛窦的“封赏”,兴许……就糊弄不了精英们。 但是,时代不同啊! 我们不能以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目光,去嘲讽蚂蚁不知道直线行走! 我不得不进行一个合理的假设——他们兴许会做点什么呢? …… 说到巨人,我想起了一件事: 牛顿说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发现的万有引力。拿破仑说东方是一头沉睡的雄狮,不要打扰他,让他一直沉睡下去吧…… 而当时的清朝是什么状况——凡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皆割地赔款之! 打输了,割地赔款;打赢了,割地赔款;船坚炮利,割地赔款;连船都没有,跟人家挤挤凑了俩人过来,一样割地赔款之! 皇宫之内,洋人龙床弄贵妃,长江之上,兵舰虐我民。 四海皆是洋大人,无我百姓立锥地。 清朝留下的,只有时局图! 请问,面对十几个人就能打得满清割地赔款求和的窝囊废现实,他们是基于什么样的认知,才会说出了这些话的?` 哦——人家是伟大的人啊,人家眼光远超世人百年,能前看三千年,后观八百年。 扯鸡儿的蛋吧! 拿破仑这么牛逼,为啥自己都被囚禁了? 我的导师给我说过这样一番话: 人生就是一个圆,圈内是已知,圈外是未知。 你的学习,就是在增添圆的周长,当你努力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你的迷茫更多了。 不要怕,低下头看看肚子,你会发现肚里已经装下了无数个圆。 今天,我把这句话拿来与诸君共勉,虽然学的越多,迷茫也就越多,因为我们认知到了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但是,我们的胸怀,已经囊括了无数不学习人的一切知识! 今天,用我导师的这番话,来解释牛顿、拿破仑。 当我们是人家肚子里的圆,站在卑微的角落仰望他们的时候,我们会发出了感慨: 天啊,他的预测真准! 哦,卖狗的,他太厉害了…… 第422章 平地高楼万丈起,枝繁根深却弱鸡 殊不知,他们能够精准预测,是因为他见到了角落里那些圆,一辈子也见不到的知识。 当我们变成了和他们一样大的圆,看到了他的全貌的时候,你猜会发生什么? 试问:如果牛顿、拿破仑知道的是真实的历史,是不是他们随意发出的感慨,就能让我们惊为天人呢? 也就是说——他们不过是说出了真相而已。 比如这本书,我注意到一个事情,最近的评论都在说在我这里学到了知识,那么恭喜你们,你们的圆,已经囊括了他们,你们随意的一句话,就会让他们惊为天人! …… 西方是神权至上。 神权强悍到了什么地步——因为身上有痣,被折磨死的西方女性,最少在几十万以上。 单单罗马教廷统计的人数,就超过了十万之多!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女巫运动。 这些人,还大都是生育年龄的女性! 女性在封建时代是什么? 财富,劳动力的保证,国家安稳的根本! 也可以说是国家的未来! 就算是以抢劫起家的鞑清集团,都还知道杀死老弱,掳走生育年龄的女性呢! 欧洲封邦国的君主们,能不知道女性的好处吗? 但是,教皇一句话,这些“优等资产”,就这样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了…… 莫说是女性了,就算那些国家君主,还不是教皇一句话,就给灭了! 教皇权力之大,可见一斑。 利玛窦可是教皇的特使,就算在后世,也是红衣主教了! 这是教皇的继承人啊! 按照华夏的规矩,这不就是太子么。 若是现在,基于认知的圆已经足够大,我们能知道西方的本质。 但是,在封建时代,讲究君臣这一套的时人,他们不知道啊! 得到了圣教“太子”利玛窦,亲口许诺“三柱石”高位后,徐光启、李之藻和杨廷筠等人,还能不尽心尽力完成“自家”事业啊! 现今有记录的最早翻译华夏典籍为拉丁文的传教士,名叫利玛窦。 他为何处心积虑要翻译华夏典籍呢? 还给用拉丁文注了音! 总有人说利玛窦将先进的西方技术,带到了大明,却不知利玛窦传入大明的只有《天主实义》、《天主教要》、《二十五言》、《主的祈祷》、《圣母赞歌》、《教理问答书》。kuAiδugg 只有这几本是他独立完成的。 反倒是言之凿凿传入大明的科技书,竟然都要汉人帮忙合作,才能编撰出来。 却不知这散播科技,究竟是西学东传,还是东学西偷呢? …… 好吧,这都是猜测! 但是,按照阴谋论来推断——谁是最大利益即得者,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在刑侦上,这是破案的准则。 那么,谁是利益即得者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明官方一改往日态度,准许利玛窦等人传教,还准许西人深入内陆各个县城传教。 禁令消失了,国境开放了…… 传教士可以在士绅的帮助下,翻译华夏典籍了…… 利玛窦的成果有多大? 单单一个北京城,有名字记录在册的,截止1605年,就有200余人信奉了西方教! (此时,距离利玛窦来到华夏,仅仅只有23年时间。) 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有官职在身的官员阶层! 剩余的寥寥数人,不是官吏,却也是豪绅集团,甚至还大都是持有“官籍”、“士籍”的上等人。 (按照明朝的户籍制度,只要考中了秀才,全家就脱离民户。 比如徐琦,他家族本是罪籍,徐琦考中进士后,全族脱离罪籍,恢复钱塘徐氏的望族堂号。 明朝的户籍制度虽然划分的很细,但是,却是可以转变的。 比如一代名相张居正——军户出身。 明朝最出名的就是贱户制度,比如:乐籍、罪籍等。 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这些贱户虽然不可直接科举,但是却能够绕路前行的。 他们想要脱离苦海,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从军,再图变。 或以战功脱籍转军户,或以读书科举转士籍。) 利玛窦定下“利玛窦规矩”后,传教的目的性竟然如此“专一”! 从利玛窦开始执掌传教事业,到他死亡,不过短短28年时间。 利玛窦规矩建立时,距离他来到大明,更是只有几年时间。 为什么这些大明既得利益者,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忽然转变了风向呢? 在短短的二十几年内,成果就如此巨大呢? 我有个合理的猜疑: 这不得不说,恐怕与利玛窦开出的“绿卡”,还是保证异国他乡统治权的绿卡,有关了! (兄弟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是不是和某些人很像?) 同时,在这些人的帮助下,利玛窦拿到了大明官场的入场券。 不知何时起,利玛窦开始组织人手,翻译华夏典籍,并且用拉丁文对华夏典籍进行注音…… 圣方济各·沙勿略,汤若望,龙华民,罗明坚,邓玉函,南怀仁…… 据不完全统计,明末时期,来到华夏的传教士多达数百人! 西方人对华夏典籍的翻译、盗取,是有组织,有计划,有分工的! 甚至,他们打入了朝堂,一方面牢牢的抓紧了统治阶层,一方面深入华夏各地。 当时的华夏大城,不管是山陕,还是两湖两广,甚至四川,都建立了教堂。 究竟有多少典籍被翻译、被偷盗、被购买、被索要、被赠送……运回西方,这是一个未知数! 这些文化的事情先揭过。 …… 再看看当时的西方: 当蒙古人的铁骑,踏破了西方的城堡城邦制,并带去了来自华夏的先进文明后。 贫穷、野蛮、落后的西方人,第一次睁开眼看到了世界。 被打爆了的高贵欧罗巴,成批量的匍匐在蒙古大军的脚下。 蒙古并没有像对待华夏子民那样,对待欧罗巴们。 而是将他们作为了色目人的一部分,吸收进了蒙古政权内。 元代重用色目人,地位更是仅次于蒙古人,要比汉人(北方金国、北宋统治区等先投降的人群)、南人(南宋统治区百姓)高多了。 四等人制中,色目人是二等人,上到军队将领、政府官员;下到大商人、承包税收(元代是包税制,将地方税收打包卖给商人)。(四等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 汉人不能做的官,色目人做; 汉人不能做的事,色目人做; 汉人不能杀…… 呃! 啐! 串台了…… …… 第424章 牧羊信念坚如铁,西人内部正崩塌 张嘴吹,谁不会啊! 咱华夏百姓,有一个算一个,谁特么祖上不是王公贵族? 咱还可以说自己是天外来客呢! 莫名想起了某个女高中生,编撰了200万字的俄国历史…… …… 十八世纪以前的这些欧洲词典,所列词汇量,没有超过五千的。 这是什么概念? 这样的语言,能表达准确吗? 现代的那些翻译,总是要用华夏语言,对它们进行精美的修饰。 却不知,几千个词汇量的语言…… 我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欧洲,是如何能孕育出爆发科技的环境的。 不说古代了,就算现在,你用拉丁语单词表示一下叔叔、舅舅、姑父、爹爹、小爹、表叔…… 就不来点刁钻的了,比如——达,爷,小爸,漫漫,秋芽…… …… 学语言的都知道,汉语是表意文字。 太阳系内,能够精准表达的唯有一种文字——汉字。 汉字只需要简单的组合,就可以将事情表达出来。 学习古汉语的都知道,单单一个“然”字,就有无数种解释。 而语言的完善,恰恰是社会基础的最重要部分,也是最基础的部分。 就好比一棵大树,这是根! 请问,在文字都还处于“草创”阶段的西方,是如何一飞冲天的?筷書閣 若是用人人都懂的理论来阐述——高楼大厦还没有打下地基。 然而,就在这样的大氛围下—— 高楼大厦忽然就突飚狂进了! 地基都还没有打好,大爆炸却来了。 欧罗巴猛然间就牛气冲天了…… 1570年《寰宇大观》,这本比利时人编纂的西方第一部百科全书,闪亮登场了。 1609年,德国开普勒出版《新天文学》。 同年,西班牙维加《羊泉村》。 1614年,意大利s.圣托里奥发表《论医学测量》。 牛顿1687年《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1728年,钱伯斯出版《百科全书》,后来逐渐修订,成为了《钱伯斯百科全书》。 …… 这…… 额滴个娘咧! 这可真是科学爆炸在前面飞,文字编撰工作光着屁股在后面追! 奇迹! 人类史上的奇迹…… …… 呃! 啐! 三维世界的奇迹! 字都还没造出来呢,科学成果已经满天飞了! 牛逼! (1728版的钱伯斯百科全书,这一版,至今不敢让人检验! 现在敢拿出来让人检验的,是1973年的删减版…… 手动狗头保命。 快九十万字了,我的风格,牧羊犬应该看不到这里吧? 漫天神佛保佑!) 钱伯斯这本书没什么人知道。 若是说另一本,那几乎无人不知——《大英百科全书》,也就是《不列颠百科全书》。 而后者,继承了《钱伯斯百科全书》的全部内容。 哦…… 还是做了一些优化滴! 毕竟,几百年的删减修改,去华夏化的伟大著作,已经可以让人检验了么…… 钱伯斯这本书出来后,不管是德国、法国还是牛气冲天的霉子——所有西方国家编撰的百科全书,都是以《钱伯斯百科全书》为原本! 这原到了什么程度——甚至就连收录条文、甚至条目布局,都差不多! (钢筋肯定要拿出现代修缮无数次的版本,来骂娘的。 原版,原版,原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冷知识——《康熙字典》收录4.5万个字,欧洲这时期的所有词典,大都是4.5万个词条! 手动狗头保命。) 我不得不产生了一个合理的怀疑—— 利玛窦等人拉拢与皇权斗争的士绅阶层,并给华夏典籍用拉丁文注音的行为,铸就了西方所谓的“文艺复兴。” 利玛窦给华夏典籍用拉丁文注音这件事,西方人以及西方狗腿,还来不及删掉,还在古人书籍中记着呢! 西方既然这么伟大,利玛窦为什么要给华夏典籍用拉丁文注音? 这些注了音的典籍,去哪里了? (脑海里飘荡着魔性的声音bb~~、bb~~,你去哪儿啦~!) 这些典籍去哪里了? 《欧洲百科全书中的中国》的作者——维也纳大学教授莱纳,在著作内直言不讳的说道: “来自中国的知识,是欧洲百科全书的源泉”! 他的这部书,恰恰揭示了中国知识,是怎么变成欧洲知识的过程。 钢筋必然会说——哼,一个名不见经传、试图博眼球的小人物而已…… 维也纳大学:这是德语世界最古老的大学(第二),现今在校学生9万多人,产生了21位诺贝尔奖的得主! 这可不是某些人最爱留学的那些——只有俩人的三流外国野鸡大。 莱纳的确不出名,不过区区是这样一所大学的教授而已! …… 莱纳在西方世界,可以说是翘楚! 能在这样的学校任职教授,足以证明他的功成名就! 作为一个西方利益即得者。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 莫不是——欧罗巴们真的偷了什么? …… 以上证据来源: 《博物新编》、《古代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流域考》、《新制诸器图说》、《中国冶铁考》、《明史·郑和传》、《寰有论》、《格致草》、《郑和宝船考析》、《洛阳伽蓝记》、《农书》、《中国--发明与发现的过度》、《西方文明的东方起源》、《中国的一百个世界第一》…… 感谢古今中外学者、教授:程碧波、李伯重、李约瑟、彭慕兰、温铁军、尼达姆、王铃、席龙飞……等人的论文研究! 特别感谢: 近代英国哲学家罗素,在《西方哲学史》,多次质疑所谓的古希腊古罗马著作不靠谱。 1690年法国人哈杜因,写下了《古代作家批判导言》,指责传教士伪造几乎所有的(西方)古代文献…… 伏尔泰(18世纪人)在《风俗论》中的自曝家丑:“500年前,不管是在北欧,在德国,还是我国,还几乎没有一个人会写字。” …… (这样的质疑,你需要多少,就能找到多少。) …… 感谢你们诚实的砍向祖宗的刀。 原来,让某些国人深信不疑的西方历史,却被他们深信不疑的西方专家,正在不停的质疑。 …… (嘘~! 小点声,别吵醒了他们—— 某些国人对西方历史深信不疑,却不知他们为之鼓瑟叫好的西人,对自己的老祖宗也质疑不断! 欧耶! 手动茄子。) 真诚感谢:北京航天航空大学教授雷银照先生的论文:《第一本中文电磁学著作及其历史地位》。 爱较真的雷先生,不惜花费大量时间,查阅国内各大图书馆,以及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博物馆,取得《博物新编》影印资料。 (不挣钱的我,要负责家里的里里外外,好不容易存了两万稿子,准备腾出时间写新书大纲的,为了这一段的严谨性,又重新考证了一遍,存稿没了…… 以上,每个知识点,我都进行了仔细比对,甚至一句话,一个概括,都查阅了大量资料。 钢筋可以对我质疑,除了拿出证据之外,请不要狂吠胡编乱造。 因为我能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据的……) 第425章 扒掉底裤,来论证起源 要知道地球上短期气候变化,与太阳系内的偶发现象有关,比如太阳风暴,陨石撞击、火山爆发等。 这些突如其来的灾难,会导致地球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环境恶变。 但是,当时间线拉长到以千年为单位的时候…… 这样漫长时间段内的地球气候,却是与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有关。 这个没有研究过的可能不好理解,我通俗的形容一下: 就好比黑夜,你走在街道上,周围的灯光越多,你的身上也就会越亮。 这些灯光,就好比是一个个发光的恒星。 宇宙也是这样。 当地球运行到了恒星光照密集的地方,虽然这些光无法用肉眼识别,但是能量是守恒的。 光照多了,就要产生能量。 这个时间段,地球就处在温度上升的范围内。 这一时期,地球上的平均温度就会增高。 而当地球运行到了恒星光稀少的地方,温度则会下降。 温度上升,海平面自然就会增高,温度下降,海平面就会降低。 与之对应的,就是某些地方——是不是就被淹没在了海水里? 比如,在先秦时期,河南境内还有大象,还处在热带,最起码也是亚热带。 湖北境内还有鳄鱼。(豢龙士就是这么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河南叫豫,湖北叫鄂。 也就是说,先秦时期的海面,是要比现在高的! 既然华夏的海平面都高了,西方能幸免吗? …… 当然,有人会说古代没有温度记录,你信口雌黄也未可知…… 按照刑侦学来解释,只要是犯罪,必然会留下线索! 我写魏武卒的时候,考证过两河。 春秋战国时期,黄河下游的宽度达到了五十里以上! 长江的宽度也是几十里,甚至,某些地段宽达一百多里! 此外,地质学家还有一个推断:若干万年之前,汉江、黄河,曾经的出海口是今天的广东一带。 那个时期海平面更高。 我写张士诚的时候,考证过高邮。 元末高邮的白驹场(现在白驹镇)就在海边! 十八扁担起义。 张士诚活不下去了,带着17个盐工起义。 然后高邮一战,锤爆元朝百万大军,从此,反抗元朝的起义军,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机会。 盐工啊,就是熬盐的,没在海边熬什么? 这件事查一查,就明白我说的属不属实! 若是我记得不错,书友里有浙江的,麻烦你们说一下现在的海边在哪里? 在这本书里,我曾经写过新野—— 新野:新生的沃野。 在先秦时期,新野还是一片泽国,沼泽地。 此外,还有,历史上有个大名鼎鼎的云梦泽,有史记载最大时,是先秦时期,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汉平原。 那么,不管是新野还是云梦泽,为什么会在先秦时期是一片水泽呢? 为什么元末明初的高邮白驹场,会在海边? 这是不是当时的海平面,要比现在高? 因为,只有海平面高了,才会在江河下游如此宽阔的情况下,淤积大湖千年不消。 地球表面有个东西,同时期内是相对恒定的,这就是海拔。 现在,江汉平原的海拔在27米左右,白驹场的海拔在4、5米左右。 让我们倒过来看: 现在的白驹镇,已经远离海边; 元末的白驹场,就在海边。 先秦时期的江汉平原,还是汪洋,长江、黄河的下游宽度,动辄就是几十里。 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感觉到海平面在变化? 让我们将时间线再拉长—— 300万年前,海平面比现在高20米;而两万年前,海平面比现在低180米! 先秦时期的海平面,无限接近江汉平原的高度,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存在大量积水,下游才会如此宽阔。 在地球地质历史上,海平面的波动,最大高低峰值,达到了400米! 海拔这玩意,在同一个时期,不论处于何方,抛弃潮汐、维度等因素后,它的高度是恒定的。(不是固定,而是相对恒定。) 海平面的变化,若是没有偶发因素影响,每年约以0.1--1.8毫米的速度增减。 换算一下,每千年,海拔高度增减0.1--1.8米左右。 也就是说,在短暂的人类文明史上,相对于海拔因为气候问题带来的改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换句话说,我们只要考证出某一地某个时间段的海平面,就可以逆推同时期,全世界的海平面位置! 先秦时期,海拔就算没有达到比现在高27米的地步,最少也会增高3米。 云梦泽这玩意存在的时间,可是以千年来计数的。 在两千多年前,云梦泽范围内,也就是江汉平原,都还在水底下呢! 那么西方所谓的文明地,在哪里? …… 比现在高27米的海平面! 若是将海平面上升这么多,不管西方所谓的埃及发源地、希腊发源地、还是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 大部分都还是海洋呢! 这还是按照最低标准,海平面只增高了三米,完全不计算偶发因素对海平面的影响。 这些所谓的发源地在哪里? 就算是今天,所谓的希腊文明,大部分平原的海拔在零下到3米之间。 按照西方文明史的记载,他们言之凿凿所谓的希腊文明……https:/ 天呐! 竟然在海洋里? (小岳岳都惊呆了) …… 好吧,他们的新观点是——我们的文明修建在山顶上。 嗯,圆嘟嘟轰了老奴一炮,老奴强撑着伤势,打了大半年的仗之后,才一命呜呼。 高达一百万人口以上的某个文明,能在石头上种粮食,也就正常了。 没问题,就很合理! …… 至于埃及文明。 那一块现在还有厚厚的盐碱地。 只有长期处在沼泽区,才有这玩意。 我文明点,不能说人家是王八么,这在骂人。 人家祖先兴许是泥鳅。 或许,海水里也有这玩意? 非生物生的悲哀。 …… 你们这群该死的,竟然,接连推翻了我们胡乱认的两个祖宗…… 希腊、埃及古代被你们证实处在海底,我不要这两个祖宗了还不行吗? 我们言出即行,富有契约精神的西方人,又平平无奇的改口啦! 牧羊犬们记住了,你们帮海王八的孙子拼命去鼓吹的埃及、希腊文明,已经被欧罗巴抛弃! 人家现在的宣传—— 我们西方欧罗巴的祖宗,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我们祖宗的这块地儿,海拔平均高度在200米以下。 这下,你们无法证实我们西方老祖宗是海里的王八了吧! 我拉里格拉,我拉力格拉! 我西方人就是这么强大! …… 你服不服,不服,我们马上就出土一个西方祖宗在火星上建立文明的“古迹!” 小样,治不了你! …… 反正古文物拍卖会上,来自西方祖宗的文物,拍出5万美元以上的屈指可数。 反倒是一个破瓷碗,动辄几千万美元的高价…… 我伟大的西方欧罗巴,对祖宗的产物如此“深信不疑”! 第427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西方人啊,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拿出一个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大肆宣扬,蛊惑别人上当。” 西方这样大肆鼓吹一件事,引诱别人上当的举动还少吗? 拼命宣扬的碳排放,等别人中了招之后,立马自己不玩了。 那大毛,当初让整个世界颤抖,被西方一通忽悠,大毛变成一地鸡毛。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朱由检满眼都是鄙夷: “彼等的确宣扬一夫一妻。 但是,别看他们嘴上说的漂亮,实则,便是换妻,在彼等看来也是毫无廉耻之心的。 甚至翁媳、爷媳、侄婶之间,也被西人接受…… 卿家这是被洗脑了啊!” “啊,这……” 王徵惊呆了。 竟然还能这么玩? 老天爷啊! 就算是猫狗,都还知道守伦呢! 仔细一想,就知道皇帝说的不错。 自己还真是中毒了! 王徵满脸愧疚,自己一个饱读诗书之人,竟然也被人忽悠瘸了…… 朱由检指了指王徵,摇头苦笑。 王徵一家都是忠臣。 历史上,王徵为了遵守教义,与小妾申氏和离。 这是王徵的无奈之举,虽然断绝了夫妻的关系,但也知道这事对申氏不地道,于是,王徵对申氏的待遇,依旧不错。 王徵采取的是离婚不离家的权宜之计。 申氏在王徵家中,一样享有主母的权力。 今年春天,李自成严令王徵为官,甚至派遣使者硬请。 王徵自然不愿,自刎时伤了使者,这个举动惹怒了使者,要将王徵捉拿。 王徵养子王永春,自愿以身代刑,请求李自成使者放过王徵,自己跟他去领罪。 使者抓了王永春走后,王徵大笑道: “儿代我死,死孝;https:/ 我矢自死,死忠。 吾父子得以忠孝死,甘如饴也,尚何憾哉!” 说完,王徵绝食七日而死。 王徵妻子尚氏当时忧愤成疾,奄奄在床,说: “子是为父死,孝也,夫是为君死,忠也,我为夫死,义也!” 说完,她让人将同样绝食数日的申氏唤来,道: “夫君灵柩尚在,子嗣尚未婚配,家中不能少了长辈,我死,你留一线。” 说完,卧病在床的尚氏,悲愤吐血而死。 而王徵被休的小妾申氏…… 就是这个被休了的申氏,当时只有35岁。 为了证明心迹,申氏断发毁容! 她划破了容颜,剪掉秀发,强撑着悲伤,照料家人,操持王家事务。 直到1678年,王徵两个养子,都已经成家立业。 此时,已经69岁的申氏,毅然追随王徵的脚步,绝食自尽。 这个比王徵小了38岁的女人,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承诺! 此时,距离王徵自尽,已经过去了34年! …… 那些无病呻吟的伤痛文学,自己放浪形骸,只恨不得睡遍天下人,嘴里却叫着“以前车马很长,书信很短,一生也只够爱一个人。” 还要说什么古人不懂浪漫,不知爱情,不如它们勇于追求真爱…… 却不知—— 古人的浪漫,是用一生承诺的灿烂。 古人的爱情,是用生命守护的璀璨! 就他们的德行,搁到古代,那不叫狗屁爱情,那叫母猪发情,是要浸猪笼的! 用生命,用一辈子来承诺,那些无病呻吟者,谁能做到? …… 朱由检收了心思,仔细想了想,正色道: “朕闻申氏甚为贤惠,与卿家多有臂助。” 王徵不好意思的笑了,申氏真的很贤惠。 他的确亏欠申氏颇多啊。 朱由检拍了拍王徵的肩膀: “王卿啊,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光阴,又得几个红颜知己呢?” 王徵急忙点头,皇帝特意开导他,若是他还钻了牛角尖,还相信什么狗屁基督,那就是混人了! 他若还想不明白,这就不是人了啊!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了!” 王徵认真的承诺道。 身为一个丈夫的职责,他准备担起来! 朱由检点头,王徵的承诺,他自然是相信的。 朱由检敲了敲车厢。 王承恩掀开门帘,探进头来: “陛下请吩咐!” 朱由检想了一瞬,开口道: “晚间你亲自去一趟王卿的宅邸,封王徵妻尚氏为二品夫人,赐命妇霞披冠带封诰玉身……” 王徵愣住了,他当初做的监海道,不过是一六品小官,老妻跟了自己大半辈子了,牙齿都掉光了,也只不过混了一个安人的封号。 却不想…… “陛下啊!老臣……” 王徵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知道怎么回报皇帝才好了。 王徵感激的话都没说完,谁知却被皇帝打断了。 只听皇帝对大太监王承恩,继续吩咐道: “王卿还有一妾申氏,便封为三品淑人吧,一应冠带、衣饰、腰身、封诰,金册这些,比旧办理。” “臣记下了。” 王承恩应了是,冲着王徵笑了笑,伸手做了个恭喜的手势。 王徵感动不已,一时间千言万语竟然堵在嗓子眼内,无法说出话来。 这边,皇帝的封赏依旧在宣出: “特赐王父一品出身,王母追封一品夫人,继母追为二品夫人,另,赐牌坊、牌匾,着地方择机修碑立传……” 皇帝的一系列赏赐,只让王徵热泪盈眶。 皇恩浩荡啊! 虽然他明知让地方立牌匾、石碑这些事,目前是不可能的。 老家都在李自成的控制下,投靠了大顺的地方官,又哪里会给他父母立了牌坊和碑文呢? 但是,皇帝的这份恩赐,太浩荡了啊! 他王徵,一辈子也报答不清啊! “陛下,臣,臣……” 王徵感动得热眶盈泪,跪在地上,都不知怎么谢恩才好了。 “好了,好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伸手将王徵拉起,更是亲自抚了抚他膝盖处不见的灰尘,道: “卿家有才,匡扶国家之大才! 作坊里的事情,卿家放手去做。 生活上的琐事,朕自然不会让卿家短缺了。” 见到王徵感动的眼眶通红,朱由检笑骂一句: “朕都说了多少次了,咱大明废除了跪礼,今后可不许再跪拜了!” 王徵擦掉眼泪,哽咽着应了是。 陛下待我为国士,我当为陛下竭尽所能,至死方休啊! …… 第428章 检验蒸汽机船,皇家重器局、赏赐 被沉重的大车,来回碾压的道路,早已平坦的就像是水泥地一般。 皇帝的车驾,毫不颠簸的到了码头处。 下了马车,朱由检抬头看去,只见一艘三丈多长的特制船上,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正耸立在岸边。 这就是王徵新制造出来的蒸汽机船。 看着面前还处在原始状态下的蒸汽机船,朱由检恨不得仰天大笑。 我华夏的荣光,必将在朕的手上,再次夺回! 皇帝一行到来,王永春、王永顺两兄弟早已做好了准备。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两人亲手将煤炭填进锅炉内,在鼓风机的吹动下,浓烟直冲云霄。 大约过了小一个时辰,锅炉烧开了。 王徵弯腰道: “陛下,请检阅此船!” “善!” 朱由检在王徵等人的陪伴下,坐上了船只。 王徵亲手操纵操作杆,将手柄猛然一扳,明轮就与蒸汽锅炉连接上了。 “哐哐哐!” 沉重的转轮,在曲柄的带动下,推动明轮,搅起片片浪花。 船只猛然一震,朝前冲去。 就像是离弦之箭。 王徵设计的这座蒸汽机锅炉,足足一人多高,这东西,就算是用来作为三千料大船的动力,也是推得动的。kuAiδugg 蒸汽机放在这样一艘十米长、三米宽的小船上,那当真是动力充沛的过火了。 一道白色的尾迹,平铺在平静的江面上。 波纹化作涟漪,涌向了远处。 朱由检暗暗估算,怕是航速最少都达到了十节以上。 这可是接近18公里每小时了啊! 虽然相对于后世来说,这速度堪比蜗牛,也就比货船的经济航行速度,快了那么一些。 但是,要知道,这可是初代蒸汽机,就连船桨,也是明轮。 若是将船桨换成螺旋桨,再将蒸汽机改进一下,改进到多胀式蒸汽机,那…… 五湖四海,又哪里不能去呢? …… 船只靠了岸,朱由检大喜,当即道: “王徵听封!” 王徵等人急忙弯腰抱拳,静待皇帝的封赏。 “封王徵为大明皇家重器局院正,暂领正三品衔,余者各为主事、从事等,领五品以下衔。 赐王徵银元三千枚,余者各有不等赏赐。 另,赐此物名为蒸汽机,为我华夏不传之密。 重器局划为内档提辖,由羽林卫负责守卫,非朕亲令,但有窥视者,斩!” “臣谢主隆恩!” “臣等拜谢陛下厚赐,吾皇圣恩。” 众人急忙谢恩。 朱由检看向了王承恩: “王督臣,你让人拿出二十万银元,按照功勋,赐予诸人。” 众人又是山呼万岁,人人都兴奋不已。 为国家尽力,做事情是应该的。 但是,皇帝的肯定和褒奖,这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啊! 皇帝的奖励不管多少,这都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这才是这些科研者们最大的动力来源。 …… 王承恩急忙记下了。 朱由检待众人欢呼一阵,双手下压,很快,众人就鸦雀无声,静静的等待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诸位,新都草建,朕每日里俗务缠身,来的时候不多,朕知道对诸位有所怠慢,先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 朱由检的一句话,只让众人眼中再次有了温热感。 陛下对咱们真好啊! 陛下那么忙,都还记得咱们,还给咱们这些黑不溜秋的匠人赔不是…… 皇恩浩荡啊! 人人急忙连道皇帝言重了。 几个年岁大的匠人,更是止不住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该死的河风太大,吹的沙子都进了眼睛里了。 朱由检环顾一周,正色道: “诸位都是技艺精湛的匠人,所作皆是军国重器,是国家存亡之依仗! 朕替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将士们,谢过了诸位!” 朱由检微微弯腰,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眼见皇帝给他们行礼,吓得众人急忙纷纷弯腰及地,嘴里纷纷扰的请罪不已。 朱由检顿了顿,继续道: “皇家重器局,事关咱大明的未来,这事不能轻视。 诸位只管安心做事,一应生活上的琐事,都交给朕! 朕今日给诸位做个保证,只要你们用心做事,必然不让你等家中少了短缺!” 朱由检扭头看向王承恩: “王督臣,新都外城,给朕划出一片单独的区域,称作作坊区,四周以城墙防卫,你调派一部建筑工匠,建造房屋。 最小的每座都为三间正屋,四间对立偏房,还有门庐的四合院。 其上还有带后花园的院子,两进的院子,三进的院子,乃至于六进的豪宅!” 王承恩急忙应了是。 身为内臣,不怕皇帝给出的担子重,就怕皇帝不用他啊! 能让自己做事,这是皇帝相信自己。 王承恩暗下心思,这件事一定要亲自抓好了,绝对不能出了一丝一毫的纰漏! 朱由检看着期待不已的匠人,笑道: “这些房子,都是朕赐给你们的!” “谢陛下厚赐!” 匠人们欢呼起来。 朱由检看向了王徵: “王卿,你定一套奖惩办法出来,定下九等功勋,立功最多者,不但能分到免费赐予的房屋,更是能获得吏身、官身! 就算是最低级的功勋,也要有钱粮奖励!” 王徵急忙弯腰: “臣遵旨!” “臣待这些工匠们,谢过陛下厚赐!” 朱由检点头,看向工匠们,他朗声道: “诸位,不要怕朕拿不出赏赐,你们应该担心的是——能不能拿到最高的赏赐! 朕今日明确表态,只要立了功,朕的赏赐,上不封顶! 你们若是能够达到王徵这样的地步,朕不吝三品高位恩赐!” 工匠们沸腾了,止不住欢呼起来: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几十辆马车,在兵丁的护卫下,来到了王徵的重器局作坊。 朱由检一挥手,士卒们将一个个箱子打开,露出了各色物资。 王徵早已组织匠人们排好了队,此时,人人眼巴巴的望着马车上的物资,激动不已。 朱由检踩在车辕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 他接过王承恩递来的铁皮喇叭,高声道: “诸位,你等的功勋赏赐,还未统计完毕,这些东西,是朕感谢你们这些时日的辛勤付出,是朕从內帑拨出来,赏赐你们的。” 第429章 王承恩宣旨 王徵扯着嗓子,在一边大吼道: “兄弟们,皇爷省吃俭用,用他老人家的内库私钱赏赐咱们,咱们可不能没良心,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啊!” 两人的一唱一和,只让众人感动得涕泪交加,人人都嘶吼连连: “陛下放心,我们今后一定更加努力,必然多造蒸汽机!” “就是,今后的沐休,我李大牛都不要了! 每天多打一个零件,年底就能多造一具蒸汽机出来!” “是啊,万岁爷对咱们这么好,咱们要是不懂感恩,那还是人吗? 什么都不说,我麻三今后除了吃喝拉撒,就泡在作坊里了!” …… 看着激动不已的匠人们,朱由检嘴角带上了笑容。 这些东西不值钱,不过是人人一匹布,二斤盐,百斤米票,十斤白糖罢了。 看似几十车东西,成本也没超过七千两白银。 价值更高的银元,更是不过三千来枚罢了。 也就两个匠人,两台机器一天的产量…… 但是,几十车东西堆在这里,换来的视觉效果,却是几千两银子无法比拟的。 小山一般的货物,当得知这些东西都是皇帝的赏赐的时候,无疑激发了匠人们的热情。 山呼万岁声,天崩地裂! 朱由检下了马车,让御林军们各自负责一种物资,一样一份,交到自己手里。 而他自己,则是亲手拿着一样样物资,将东西递到了匠人手上。 …… 万岁爷亲自给匠人们发物资,这破天荒的举动,瞬间收复了所有人的忠心。 朱由检将一匹棉布和十斤白糖、二斤盐巴、百斤米票,交给了面前的一个工匠。 只见那人抱着一大摞东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您的恩情,俺李大牛没齿难忘,陛下放心,俺今天将东西拿回去后,晚上就回来加班,哪怕每天多敲出一个零件,俺也要报答您!” 朱由检将他拉起,笑问道: “听大牛你的腔调,可是河南人?” “嗯嗯!” 李大牛忙不迭的点头: “小的是去年轮值上京的匠户,老家是洛阳人,陛下您知道啊?” 李大牛满脸都是笑容。 嘿嘿! 祖坟冒青烟了,皇帝他老人家竟然知道俺是哪里的人,还喊了俺的名字。 列祖列宗啊,你们在天有灵,可要保佑陛下健健康康啊! 你们放心,等俺再立点功劳,换了一个吏员的身份,俺就给你们修缮祖坟,定要将你们再风光风光! 俺要让十里八乡的都知道,咱们李家,也出了个当官的! …… 朱由检见李大牛欣喜若狂,也不说透自己是从口音里听出来的。 他笑着默认了此事。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何尝不是对人最大的鼓舞。 李大牛欣喜若狂的走到一边,眼巴巴的望着皇帝,满脸都是幸福的光芒。 赏赐依旧在进行。 士卒们将一份份物资,交给皇帝。 朱由检又拿着物资,亲手交给了匠人们。 赦则恩出于上,法犹存;赎则力出于下,人滋玩。 古人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朱由检作为一个熟知历史之人,自然不会放过收买人心的举动。 …… 直到太阳西沉,赏赐工作才做完,等朱由检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黑定了。 王徵作为朱由检最为看重的大牛,所住的房屋,乃是一套四进的大宅子。 这是皇帝赏赐给他的。 所谓四进,指的是从院门进入后,单单横向的主房,就有四层,每层前面,都有一个小院。 这样的宅子,每一处都是大官富绅才能住得上的。 王徵家人不多,皇帝的这套宅子,当真有些空落落的。 再加上王家的男人们,都在作坊里做事,平素只有女眷在家,更加显得空旷了。 夜幕已经黑定,尚氏与申氏已经吃过了晚饭。 本以为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谁知道,两人正要挑灯看一会书,再去洗漱,忽然就见到婆子王妈匆匆而来。 “大夫人,门房刘头说宫里来人了,正在前院等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宫里来人了?” 尚氏当即一惊,急忙唤上申氏,匆匆朝前院而去。 “王公公,您怎么来了?” 尚氏惊呆了。 来人竟然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执掌司礼监的王承恩? 尚氏是认识王承恩的, 当初,陛下赏赐院子的时候,是王承恩亲自来的,尚氏早已记住了王承恩的样貌。 王承恩呵呵一笑,道: “老夫人,咱家这厢有礼了,快,洗手焚香吧,这可是大喜事!” 王承恩这话一出,尚氏顾不得惊讶,急忙让人打来了清水,与申氏一并洗了手。 下人们早已搬来香案,尚氏亲自点了檀香,恭敬的插在香炉内。 王承恩面北而站。 尚氏抬眼看去,只见旁边另一个大太监的手上,正托着一柄圣旨。 仔细看去,那圣旨的卷轴,竟然是玉制的,圣旨的织物清晰的可以看到淡黄、浅黄、深黄、灰、白五色交织的繁复纹路。 这…… 尚氏心中一惊。 这竟然是一品圣旨? …… 华夏传统宅邸,都是讲究一个坐北朝南,这样的房屋,冬暖夏凉,最为惬意。 眼见王承恩掏出了圣旨,尚氏顾不得深思,急忙拉着申氏,按照皇帝新颁布的大典礼仪,弯腰躬立,等待王承恩开口。 王承恩从副手高时明手上接过圣旨,徐徐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国家与辅弼之臣,每笃始终之谊,才品程之,功实定论…… 兹有王徵,其有绩沛著于中朝,朕不甚爱焉…… 特赠王徵故太大人王应选为一品出身,母太张氏为一品夫人,继母太张氏为二品夫人。 允建牌坊以彰显,许以地方碑文以载之。” (对于已故官员家眷的追封,需要加“太”字。大人:父亲的意思。王徵母亲、继母都姓张。) 什么? 皇帝他老人家,竟然赏赐了咱家老太爷几人?https:/ 还给出了一品的厚赐? 尚氏惊得差点失声叫喊出来,她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申氏,却见申氏也是一脸的惊讶,正瞥了过来。 第430章 高明的多尔衮,自私到昏庸的江南豪绅 两人惊讶未定,却听王承恩依旧在念圣旨: “王徵妻尚氏,贤惠淑良,特赐二品夫人出身,并冠饰、霞披、封诰、玉身。 王徵从妻申氏,贤良敦厚,特赐三品淑人出身,并冠饰、霞披、封诰、金身。 宠极师垣,冠百僚而首出,名垂衮字,耀千古以流辉。 崇祯十七年八月二十一日。 奉天诰命。” 听到皇帝不但将公婆两人都封了一品的出身,继母也落了一个二品夫人的出身。 皇帝的封赏,惊呆了众人。 待听到自己两人也有了二品夫人、三品淑人的封赏,尚氏、申氏更是惊讶的难以自制。 一时间,两人竟然傻在了当场。 不但是两个主母傻眼了,周围的丫鬟、家丁们更是呆立当场。 天啊,主家竟然如此得皇爷的喜爱? 恩赐全家啊! 这可真是大喜事! 老天爷,三生有幸啊! 跟着这样的主家,何愁不能高人一等呢? 王承恩轻咳一声,笑着将圣旨卷起,道: “王老夫人,该接旨了。” 尚氏依旧傻愣愣的站着,全然陷入了云端。 一边的申氏急忙轻轻推动几下尚氏,再三提醒道: “姐姐,快接旨啊!” “哦哦!” 尚氏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家人,再三鞠躬,双手接过了王承恩递来的圣旨。 申氏见接下了圣旨,急忙趋步回了室内。 尚氏则是邀请王承恩、高时明等人,进入正屋奉茶。 至于一众锦衣卫,则由管家带到一边的偏殿伺候。 尚氏与王承恩客套几句,申氏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红绸盖着的托盘内,明显露出了银子的轮廓。 不待尚氏开口,王承恩笑着拒绝了: “两位夫人,万万不可如此,皇爷定下的规矩,我这内监大珰,若是带头破坏,那不是致王某于不仁不义之地了!” 王承恩哈哈一笑,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他放下了茶盏,不待尚氏再让,笑道: “咱们都是给皇爷当差的,自然巴不得皇爷越厉害越好,老夫人这些东西,就免了吧。” 尚氏见王承恩说的真诚,这才让申氏又将东西收回去。kuAiδugg 双方早就不是第一次认识了。 当初赐予宅子的时候,人家王承恩也是分文未取。 这些时日,待在新都内,早已听闻了皇帝惩治官场腐败之事。 王承恩又是如日中天,两人自然不敢坏了王承恩的前程。 申氏收好了钱财,坐在尚氏下方作陪。 她笑问道: “敢问王督公,皇爷这是为何赐予我等这么高的封赏,妾身实在是怕受之有愧啊!” 王承恩哈哈一笑,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皇帝因为丈夫立了功,这才给了超高规格的赏赐。 两人顿时大喜。 自家相公越得皇帝的重用,这个家才越好啊! …… 就在王承恩给王徵家中颁布圣旨的时候,方正化已经乘船来到了南京城内。 …… 此时的南京城,官员们喜不自胜。 因为北方来了书信。 这一次,一手奠定了鞑清大局的多尔衮,再也没了历史上的傲慢。 说什么弘光帝贸然称帝是以卑犯尊,不合规矩…… …… 不得不说,雄才大略的多尔衮,的确是满清不可多得的人杰。 这位雄主,眼见明顺结成了战略同盟,自己久攻太行山诸关隘不下,只得将南明朝堂,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原本的历史上,数次刁难左懋第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甚至,还多有礼待,更是安排满族贵族,与降臣一道,顿顿宴请左懋第两人。 就连他自己,也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数度亲自宴请左懋第。 言谈间,更是数次涕泪横流,说什么大清本是明朝一藩镇,世代深受国恩。 皇家的恩典,大清没齿难忘。 李自成逼死了皇帝,大清上下痛不欲生,这才尽起大军,要为君父报仇。 身为朝廷任命的边防官员,咱大清朝,对明朝爸爸,那是尽心尽力的很呐! …… 多尔衮一面麻痹住左懋第,一面更是亲自写了书信,派人绕过左懋第,送往江南。 在信中,多尔衮更是直接以臣子的礼节,拜见大明新君,说什么逼死皇爷的贼子尚在,目前自己不能亲身前往参拜新君,万望皇帝海涵之类。 虚情假意完了,多尔衮露出了狐狸尾巴。 在信中,多尔衮先是大谈明清之谊,说什么大清世受国恩,本是一个被追的丧家之犬的小部落,幸得大明爸爸收留,替爸爸看守边关…… 咱们两方不是叔侄,也是兄弟。 世代友好的大清,怎能眼见君父受难。 而今国家不靖,大清就算倾尽全族之力,也要帮大明收复江山云云…… …… 多尔衮的老辣,和江南豪绅的昏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多尔衮的忽悠下,江南这些士绅,真的上当了。 面对多尔衮提出的,要南明派兵北上,协助攻击大顺的事情,南明那些豪绅,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 想屁吃呢! 老子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北方那伙子穷亲戚,正是关上门来自己过日子的时候。 你让我们收复北疆,这不是逮个虱子,放在腋窝里咬嘛! 多尔衮是谁? 这人可是一手奠定了大清江山的雄主。 江南的反应,逃不过多尔衮的算计。 于是,江南小朝廷,华丽丽的上套了。 面对多尔衮在信中表示——自己全力攻击李自成,唯恐楚地“叛军”捣乱的说辞。 江南朝堂义正言辞的给多尔衮回了信: 大清摄政王多尔衮殿下请放心,有我们帮你看着后路,你只管去跟李自成打生打死吧! 朱由检这边,我们帮你牵制住了! …… 却不知,江南的选择,早就被多尔衮算透了。 已经说动蒙古出动二十万大军,进攻李自成屁股的多尔衮,最大的担心并不是能不能打败李自成! 而是,一旦自己精疲力竭,养精蓄锐多时的朱由检,会不会直接摘了桃子! 他最担心的,恰恰是江南朝廷以为“同根同源”相安无事的楚地大明正统啊! 江南豪绅的算计,正中多尔衮下怀…… 这条路,是多尔衮千算计万算计,江南必然的选择! 也只有这样,才对大清更加有利! …… 第431章 所谓众正,专门不干人事 为了完成承诺,也出于对“正统”的惧怕。 江南豪绅做出了牵制朱由检,等多尔衮收拾了李自成,再与大清联手干掉朱由检的计划。 多尔衮的信来了,士绅集团动弹了! 一时间,前些时日还处处叫苦,声言库房没钱,收不上税的江南各地,纷纷将税银解送南京。 不过短短半月,运输到南京库房的银子,超过了一千三百万两…… 而之前…… 朱由菘穷的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闫立新:《清朝与弘光朝税收政策的得失比较研究》中,明确指出,他研究了弘光朝的工部、户部上疏奏章后,得出这样一句话: 1644年11月,弘光帝的国库—— 只有白银一千零几两! 而需要支出的军饷,单月高达二百二十五万有奇。 …… 甚至,因为发不出军饷,导致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先后洗劫各地…… 是江南没钱吗? 不是! 当年税收照旧收取了。 这些钱,被卡在了地方! 而卡它们的人——官员豪绅阶级! 换句话说,也就是充斥弘光朝堂的众正们! 若是这些一手执掌朝政的大佬们,但凡不卡了地方税银…… 大兵抢掠地方,这样的惨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就是这么一群混蛋,当收到多尔衮的回信后,立马将卡住的税银,又解送南京了! 这就是众正之名传万古的东林、复社! 历史上也是这么干的,不同的是,最后解付南京的税银,没有这么多。 …… 朱由菘的登基继位诏书中,明确表态朱由检给各地减免、豁免、蠲免(juan)的税收政策,他依旧承认,这些地方照例享受或是全免、或是半免、或是积年旧账不追究、或是免三年、或是免五年……的税收优惠。 同时宣布废黜三饷里的辽饷。 没几天,朱由菘再次下旨,废黜练饷。 也就是说,在最高的中央阶层,三饷只剩下了剿灭农民起义的剿饷。 这就是被黑成了“昏庸无能”形象的弘光帝朱由菘,所做的! 颠覆认知不? 朱由菘的作为,那特么就是明君该有的啊!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执掌了朝政大权,代表了“民意”,高喊着自己“正人君子”的东林、复社等官僚集团、官绅集团……给黑出屎来了! 对百姓的税收一切照旧。 上面的皇帝减轻了税收…… 下面……老百姓该交多少还交多少! 官老爷们是“众正”,又不是你“福王之子”,哪管你朱由菘说了啥…… 荒唐不? 然而,遍观历史,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从古到今,不绝于书,也不会断绝…… 大洪水那一年…… 朱总好啊,给咱们灾区免了税。 多好的事啊! 上面的眼里是有咱小百姓的啊! 是不是? 国家在乎咱小百姓啊! 但是,传声筒是人,不是机器…… 我家那片,都还被逼贷款交税了呢! 还特么用的是贷款建房的名义,来预交来年税收! 就这个理由,当年高度统一! 不管是我们豫西南那边,还是淮河那边,都是这样的套路。 (这件事被拍入了《走进八里堡》) 这还是现代,更何况是古代! …… 这是上下,那么中间的这些钱呢? 呵呵…… 闹上了j点ft的大洪水预缴税,不了了之。 税收款被中饱私囊,不纳入国库—— 你们说明朝这群权力更大的“众正”官僚集团,会做什么? 钱给朱由菘? 想屁吃! 那我们干嘛还要冒着被罢官的风险,卡朝廷脖子呢? 还给百姓? 滚犊子! 那我们干嘛要辛辛苦苦的收上来! …… 揣在自己兜里,嫖几个名妓,她不香么? …… 前面讲过明朝中央正税,约为三十税一,一亩地也就相当于五斤二两一钱九分的粮食。 加了三饷之后,最顶峰时期,每亩地总计纳税7.982斤粮食。 这是正税,此外还有秋赋、人丁、徭役等,这些中央税种不提。 至于地方附加的各种杂税…… 说实话,我们不能因为某个人贪赃枉法,就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吧? 也不能拿着某一时期,来以偏概全吧? 研究历史,最忌双标啊! 昨天我和江苏那边一个纪委的副处聊天,他也是个历史作者,他告诉我清朝税收很轻,明朝税收很重,宋朝被安南按在地上锤,让我下一本也写宋朝…… 我就纳了闷了,清朝税收是按照万历年间的标准来计算的。 而且,言之凿凿所谓的废除三饷,不但没有废除,还将辽饷编入正税之中。 就是那个臭名昭著、最爱被引用的——明朝末期“亩加九厘银”。(重量单位:斤、两、钱、分、厘,一厘等于千分之一两。) 这东西,从原本的“临时税”,变成了正税! 这就是清朝税收! 却不知这所谓的轻——轻于何处? 当然,有人要拿雍正那总共实行了十来年的“摊丁入亩”来说事…… 哦,连定义都搞不懂,就来狂吠了? 丁税:自春秋齐国《编户齐民》之后,就开始征收的人丁税! 按照惯例,不计人数,只计丁口么! 丁:16--60岁男丁,这就是生了儿子叫添丁的缘由。 口:成年非老幼女性,一般13--60岁,这就是为什么生了女儿叫进口的原因。 丁口,是截止清朝改制以来,统计人口的办法。 换句话说——没有长大成人的孩童、丧失了劳动能力的老年人,是不计算在内的。 这些壮年,会被征收了“丁税”。 也就是人头税。 所谓摊丁入亩,是将单独收取的“丁税”,加在了田税里面! 本质上只是税收的合计并项。 摊丁入亩,并没有取消丁税! 这就算了,乾隆一上台,就给废除了,不但加入田税的“丁税”没扣除,反倒是重新征收丁税! 换句话说,丁税收了两遍。 明末有三饷,这是事实! 说清朝税收低的,绝对不敢提清末——自从1840之后,清朝那是变着花的搞税收种类啊,到了太平天国之后,更是十里地就一个税卡! 第432章 商战前夜 直接拦路设卡收钱! 除了天上飞的苍蝇,地上爬的蚂蚁,不管干什么,哪怕挑水打此过,也要丢下一枚铜板! 至于货物,更是十分之一以上的重税! 若是有住在农村的读者,都会知道“集市”这个东西。 三五个村庄之间,就有一个自发贸易地,也就是集市。 这个集市,就是当年税卡的所在地! 住在农村的,来说一下,这个“赶集”所在地,有多密集! 对了,因为现代交通的发达,这些现存的“集市”,已经消亡了三分之二以上! 就这,还星罗棋布呢! …… 研究历史,讲究抛开情感的公平公正,才是真正研究人该有的道德典范。 那么,清朝税收制度有没有好的? 自然是有的! 我不是明黑清吹,只找对自己有用的…… 公平的讲,清朝税收制度中,有一个是明朝没有的,也是先进的地方——火耗归公! 这个东西就很好啊! 清朝执行的是明朝万历年的一条鞭法,征收的不是实物税,而是银子! 老百姓家里,上哪去找大块银子呢? 况且,就算你找来了,那也不是官银啊! 私藏官银,这特么是犯法的! 当老百姓用散碎银沫子交税的时候,用非官银银锭交税的时候——地方小吏就会以重新熔铸的“火耗”为由,让百姓多交税。 雍正明文规定,今后这些火耗,除了因为银子纯度的扣除外,都归公家了,不再让百姓多交“火耗”银。 这就是清朝税收制度的先进之处! 有一说一,这才是历史人该有的态度! …… 一处豪华的私人园林内,方正化半躺在太师椅上。 身侧是林立的黑衣侍卫,侍卫们的腰间,都鼓鼓囊囊的。 很显然,这是揣着二毕制造的手铳呢。 “一千三百万两银子?” 方正化嘴角勾起了笑容。 “啧啧,当真是大手笔啊!” “想当初,皇爷千求万求,这些畜生都一毛不拔。 却不想,面对鞑子的一封来信,竟然汇聚了千万银钱! 啧啧!” 褚宪章坐在一边: “方督,您的意思是?” “将它们搞过来?” 方正化不答,看向了张国元: “张公,本督走后,江南的事务都是你负责的,你说说看!” “是!” 张国元应了是,他组织了一番思路,开口道: “按照方督定下的规矩,这几个月来,我并没有让手下闲着。 虽然大肆的取走豪绅财物的事情,我并没有再做了,但是,这些时日,我已经控制了一千多间店铺。 这些店铺的掌柜,或是被我策反,或是被我控制…… 另外他们的身边,更是被安插了咱们的亲信。 只要方督一声令下,别的不敢说,让江南市面混乱,却是做得到的!” “对了!” 张国元递上一份名单: “福王朝的军队粮食,都是由这些豪绅控制,这是他们的背景资料。 在朝官的操作下,江南军队的粮食,都是购买自这些大粮商家。 而他们的价格,足足是一两银子一石!” “嘁!” 方正化嗤笑一声。 处在江南这样的产粮区,军队这样的大宗采购,粮价竟然能高达一两银子! 果真——众正都是蛀虫! 要知道,皇爷从黄得功、郑鸿逵、左良玉手中,辗转购买的粮食,才七钱呢! 张国元继续道: “而且,我已经探查清楚了,这些粮食,乃是零散运入军营,却是朝廷先给出大批量粮食的银子,粮商却是分批给粮的,每次运粮,只够营伍食用半个月的数量。 而且,还需要将领给与好处,才会拨付粮食…… 这一来一去,又能赚取了两钱银子。” “若是将领不给这份钱,那粮商就会各种卡脖子。 而面对这样的困境,各地将领除了自筹粮食、自筹钱财之外,通常都会大量虚报军额……” 方正化已经看完了名单。 他指着一行用红笔圈起,标注了职务的官员,道: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张国元笑道: “方督,咱们的举动能瞒了福王,却瞒不住那些猴精的大员。 这些人,都是福王朝堂的大员派来试探咱们的棋子。 他们想在咱们这边留条路呢!” 方正化瞥了张国元一眼: “所以,你答应他们了?” “嘿嘿!” 张国元怪笑起来: “方督啊,这是小的答应他们的。 方督又没有答应,皇爷也没有答应。 小的是说了不杀他们,还会适当保留他们的荣华富贵。 但是,到时候,小的犯了错,被发配别地…… 如何发配他们,这不就全看方督的心情了嘛!” 张国元笑的很灿烂。 方正化失笑。 这老小子…… 他将名单装入信封,准备送往新都。 收好了名单,方正化冷声道: “陛下的决定是掏空江南豪绅一部分现银,让粮饷不足,成为福王朝堂的制约。 并且,乘机将豪绅手上的银子挖出来,运回新都,这才是咱们该干的事情。 江南这边,陛下能投入的兵力不多。 咱们是最重要的一环,诸位都不要大意了!” 褚宪章与张国元急忙应了是。 方正化继续道: “郑森那边,咱们可以调动,左良玉那边,也可以让他威胁江西,甚至进入江西。 但是,咱们的主战场却是商战,是为了银子。 只要江南不狗急跳墙,咱们就将他们的根刨出来! 都明白了吗?” 方正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皇爷竭力避免两线作战,要将主力用到山西战场去。 我在皇爷那边立下了军令状! 若是完不成,我无颜面见陛下。 但是,我将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拖了后腿,让我丢脸,我就让他丢命! 都记住了!” “方督放心,我们都明白!” 褚宪章、张国元急忙站起,认真的应了是。 方正化眯着眼: “告诉下面,后天就是咱们发动之时。 今儿晚上,该传出去的消息,让儿郎们都动起来,该透露的透露,该散布的散布!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明日一早,这道消息要从南京开始朝外扩散。 皇爷要打垮江南豪商的举动,必须给我摆在他们的案头上!” …… 第433章 汪然明得消息,召徽商论应对 钟山脚下,仙鹤门前。 距离皇家园林不远处,有一片清雅的宅子。 拂水山庄。 这里是徽州商贾之首汪然明的偏院。 昨日晚上,汪然明在前湖宴请魏国公徐久爵、保国公朱国弼、忻城伯赵之龙、大学士王铎、大学士蔡奕琛、礼部尚书钱谦益等人。 汪然明是谁? 这人可是徽商第一首富,将十来艘花船装扮的富丽堂皇,号称“不系园”的牛人。 钱谦益,陈继儒,董其昌,吴伟业,张岱,李渔、陈洪绶……一大批文化名人,时不时在“不系园”享受美酒美食,交流切磋,夜宿美人…… 柳如是、王修微、杨云友、黄媛介……都是在不系园上,与江南大儒缔结良缘的。 可以这么说,汪然明就是明末最大的“艳妓名媛”包装老板。 汪然明找他们喝酒,风花雪月间,就办了大事。 汪然明不花费了大功夫,不过是一顿酒,几本书,就成功地拿下了一单生意: ——弘光朝堂的税银,经由汪然明承运。 换句话说,一顿酒,一群美人,为汪然明换来上千万两银子的使用权。 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哪怕不拿来生蛋,只要借贷出去,转手就是四百万两的利息! 面对这些朝堂大佬,自然是少不了饮酒的。 宿醉的汪然明还未清醒,大管家汪伦赧就匆匆而来。 “老爷,不好了!” 汪然明宿醉,被人唤醒之后,头疼欲裂。 一边随侍的丫鬟,急忙拿来酸梅汤,给汪然明服下。 清凉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喝了一碗,汪然明这才好受了些。 他挥手让下人退下,一边揉着鬓角,一边不满道: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老爷,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明皇那边动用了三百余船的物资,要来跟咱们争一个高低呢!” “三百来船? 呵~!” 汪然明嗤笑一声: “朱由检刚刚到了楚地,脚都还没站稳呢,三百船破铜烂铁,慌张个什么?” 狗皇帝来势不小,能有我一艘画舫值钱吗? 嘁! 吓唬人的玩意罢了! 见家主不当回事,汪伦赧急道: “老爷,小的们探查清楚了,单单白糖,就有十几船呢!其余的也多是纱线等物,总价值怕是有了千万之多!” “小的可是听说了,白糖据说高达十万斤之多,纱锭更是足足三千万锭! 这还是咱们探明了的,至于其他,怕是也不便宜啊! 老爷,明皇来势汹汹,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不能不防啊!” “十万斤糖?” 虽然十万斤糖,也不过就万两银子,还不如捧一个花魁花的多。 但是,十万斤的级别,太特么吓人了! 狗皇帝这是要来断了他的根啊! 试想一下,一旦狗皇帝抢走了白糖的市场,以此为据点,逐步推进的话,那他们这些商贾,可就完了! 更罔提,狗皇帝还是带着纱锭来的! 徽人遍布天下,将各地棉花搜集起来,贩卖于松江一带的织坊内,这也是一大赚钱门路。 松江周围,遍布数千人规模的大织布作坊,已经形成了自家不产棉花,收购他处棉花纺织成布的商业模式。 一旦这条路子被断,狗皇帝的手,必将更加深入! 这对于徽州这样的行商来说,可是晴天霹雳了! 徽州产出不丰,商贾多以二道贩子起家,这些商路,就是徽商的根本。 这不容有失啊! 狗皇帝竟然出手就是三千万锭棉纱? 天啊! 汪然明的酒当即就醒了,急道: “消息确实?” 王伦赧点头:“小的已经确认了好几遍了。 这些东西,原本是放在武昌的。 早前,小的探知的消息,是准备作为物资,与左良玉换取粮食的。 却不知道为何,前天上午,这些船只就顺流东下了。” 十万斤白糖,三千万锭棉纱! 汪然明皱紧了眉头。 昨晚,朝臣们已经将朝廷的动向,与他说了。 北方的大清要对李自成动手,只要李自成消亡,在这份大功的前提下,弘光朝的合法性,就再也没有了质疑。 从这一点上来讲,大清干掉李自成,是符合江南利益的。 为了尽大可能的从中获取“名声”,朝廷已经决定派遣高杰前出河南…… 哪怕是不追击李自成,也要做出了朝廷参加灭顺之战的假象。 老百姓都是盲目的,只要宣传好了,到时候——为君父报仇的好名声,可就归了江南所有! 然而——朱由检的存在,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为了应对朱由检,也是出于多尔衮的请求,朝臣决定拖住朱由检,给多尔衮灭顺,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 在这样的规划下,各地府库,将截留多日的税收,输送到了南京。 朝臣们准备置办军备,挺进黄州一带,逼迫朱由检。 说白了,朱由检拿出来的东西,对于江南豪绅来说,那是九牛一毛!httpδ:/m.kuAisugg.nět 不说整个江南了,单单他们徽商,也能毫不费力的吃下。 但是…… 能吃下是一回事。 吃不吃,又是一回事! 谁特么愿意拿着自家的钱,替朱由菘挡灾啊! 上千万白银的货,就算是他汪然明想要吃下,也会伤筋动骨! 要知道,身家是身家,现银是现银! 能够不伤筋动骨的就拿出一千万现银,恐怕也就福建郑家那个暴发户土包子,才能做到了。 他们的资产,大都是实体…… 让自己变现资产,阻击朱由检…… 别看朱由检这是准备抢夺了豪绅的基本盘——江南市场,他们也不愿意…… …… 以损害国家利益发家的江南豪绅,想让他们将吃进肚子的钱财吐出来…… 你做梦! 不要忘了,诺大的北方市场,只需要投入几千万两银子的粮食,就足以稳住了。 豪绅们都坐视不管,任由北方荒芜! 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场景了! …… 汪然明纠结起来。 若是在昨晚之前,他自然是乐得看笑话。 朱由检与朱由菘这两兄弟斗一个头破血流,指不定他还能渔翁得利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第434章 狗皇帝,算皮算骨算个屁,算尽祖宗十八代,才是基操 刚刚花费一顿酒钱,十几个名满天下的艳妓,“好不容易”才赚取到的利益,汪然明岂能吐出去。kuAiδugg 他若是不出面将朱由检的这批货挡住,怕是朝臣下一步就要抽走了税银了。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好处! 不行! 汪然明眉头紧皱,开口道: “递了我的帖子,邀请程氏、江氏、鲍氏、吴氏、朱氏、祝氏在南京的当家人来一趟。” 徽州六县。 程氏乃是歙县首富,素有“程十万“之称,与朱熹外公祝家,素来被人并列,称之为”祝半城“。 休宁吴氏,婺源朱氏也都是当时大族。 这七家,与汪然明所在的汪氏,并称为徽州八大家。 在现代社会之前,世家大族积累的财富,若非遇上了朝廷级别的碾压,是很难被挥霍一空的。 比如,明末这段时期,泉州还有一个林氏,那也是长达数百年的富贵。 甚至,明世宗更曾御题谱诗以赞: “林姓富贵胜中华,三状四眼六探花, 五会七解八宰府,九尚十世作行家。 进士三百腰金带,举人一千帽乌纱。 贡监生员难屈指,郡州府县水推沙。” 当时世家大族流传年月之久,可见一斑。 徽州的这些富商,直到乾隆屡屡下江南,才将他们吃垮…… 到了红顶商人时候,已经是最后的绝唱了。 王伦赧道: “老爷,为何只邀请咱们徽州籍的商家? 何不将扬州、苏州、常州等南直隶的其他商贾,一并邀请来?” “你懂个屁!” 汪然明骂道: “若是老爷我没有吃下税银,自然能够说动江南商贾,一道压制朱由检。 但是,老爷我拿下了税银这个香饽饽,这事瞒不住他们。 眼下,他们巴不得老爷我去死,才好浑水摸鱼,又岂会相助!” “这时候,只有咱们徽人,才能助我啊!” 汪然明清楚的明白,就算是团结互助的徽人,怕是也要许出了不菲的好处! 不过…… 汪然明有了主意,那就做空朱由检! 朱由检的货物太单一了,虽然批量够大,也足以撬动江南市场。 但是,品种单一的不足,却会成为狗皇帝的死穴! 只要徽人联合起来,压低了价格,由不得狗皇帝不抛售! 至于许给徽人同乡的利益,就是朱由检的这批货了! 若不然…… 嘿嘿,他的货,来的容易,想要回去,却是太难! 王伦赧低声道: “老爷,何不让官府出面,征缴了这批货,那不是更加快捷!” “滚!” 汪然明大怒,一巴掌拍在管家的脑袋上。 “糊涂!” “你可不要忘了,狗皇帝在江南布下了那么多鹰犬,钱谦益的别院,都被搬空了! 若是老爷我吞下了这批货,你觉得老爷我的脖子是铁做的不成?” 妈的,简直糊涂透顶! 那钱谦益的别院,人家都搬空了。 更别说我这一个乡绅了…… 真要是说动朝廷这么做,下一刻,狗皇帝的刀子,就会给老子来一个白进红出! 汪然明眼中惧色一闪而逝: “狗皇帝想要玩商战,咱们就跟他玩一玩。 商场上打输了,狗皇帝若是狗急跳墙,那就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因此,这场仗,咱们只能摆开车马炮,正大光明的打一场! 一旦,咱们玩阴的,你觉得狗皇帝的报复,你撑得起吗?” 王伦赧一缩脖子。 前些时日,皇帝的鹰犬搬空了几十个大佬的家…… 一旦自己的鬼主意奏效了,怕是下一刻,自己就要被塞进麻袋种荷花…… 汪然明冷着脸: “还有,那黄澍的亲随黄鼎,他不是拿着银子上蹿下跳吗,将他一并找来!” “是!” 王伦赧急忙应了,转身要走,又被唤住。 “还有!” 汪然明沉声道: “前些时日张小泉那边,不是在皇帝的新都折戟了么,让他也来!” 王伦赧诧异道: “老爷,那张家只是一个小商号,莫说是老爷了,就算小的,张小泉也是见不到的。 老爷为何要请这么一个小人物?” “你懂个屁!” 汪然明冷笑: “若是张小泉不来,没有他的现身说法,徽人同乡势必要狮子大开口,老爷我最少也要吐出八成的好处。 有了黄鼎诉苦,又有了张小泉现身说法,徽人才好团结啊!” 汪然明一切都算计好了,只要这两人到场,自己最多付出三分之一的好处,就能将徽商绑在了战车上。 不说徽商七大家全都支持自己了,哪怕只有一半人支持,狗皇帝的这批货,也能不伤筋动骨就给吞了! …… 汪然明召集徽人大商贾,准备吞下朱由检货物的时候,朱由检正在与陈奇瑜商谈。 陈奇瑜手中拿着一份名单,递给了王廉,嘴里道: “陛下,这是臣挑选出来的恩科士子名单。” 朱由检接过了名单,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分门别类的排列着一行行名字。 名字的后面,则是各科的成绩。 “陈卿,五经人才,你挑选三十个出来,张贴出去,就说这些人是恩科贡士。 这些人照旧丢在各处就好。” 五经挑选出来的儒生…… 拿来掩人耳目就可以了。 在大学城没有显露威力之前,是不能与儒家闹翻的…… 朱由检的视线,在五经名单上一扫而过,毫不停留,直接朝下看去。 …… 陈奇瑜浑身一震。 心中暗思:看来陛下要整顿的儒家的说法,那是真的了。 …… 恩科的试卷很是简单,按照后世百分制的方法,直接给试卷分成了填空、选择、判断、简述、问答五大题。 每大题下面,则是若干小题,每个小题,都有对应的分数。 朱由检出的这些试卷,对于真正爱好此科的人来讲,是没什么难度的。 因此,他的规定一样很是简单,只看单科成绩! 什么总分五百分,才能高中贡士…… 那都是烟雾弹! 只有这么说,举子们在见到到科举试卷中的“五经”,竟然只有一百分后,才会赶紧拿了自己最擅长的试卷,来凑够分数啊! 不这么说,有几个举子愿意暴露自己的“爱好”? 像孙云球那样的,总归是少数。 第435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像孙云球那样的,总归是少数。 纵然是恩科,大部分举子,也不会丢下“儒生”的清高…… 至于偏科—— 没当官那叫侧重杂学,叫不知上进,叫没出息。 当了官…… 哦,没事了,个人爱好而已。 …… 这个所谓的五百分,就是皇帝刺激举子的法宝罢了…… 实际上的选择标准,则是: 任何一个单科试卷,只要考了一百分的举子,就由宋应星兄弟、毕懋康兄弟、王徵、吴甘来等人亲自把关。 这些人,一旦有真才实学,就给一个恩科进士的名头。 分配给他们教授的官位。 然后,将他们丢到大明皇家科学院去。 去给墨家大学、法家大学、算家大学、农家大学、兵家大学、医家大学……当教授。 至于那些人会不会干…… 他们不会拒绝滴——只要给了教授的身份,那些人会自动将它想象成了“国子监教授”。 多好啊! 国子监的教授啊! 这可是桃李满天下的清贵之位! 谁能拒绝这样的好位置呢? 要知道,那钱谦益,名声那么响亮,还不是区区南京国子监的一个教授啊! 这年代,可不是后世教授被人玩坏的年月。 这个年月,还没有某春花和600海龟博士不得不说的秘密…… 在国子监教书育人,那可是无上的荣誉…… 朱由检早在离开京师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今后的道路方向。 拿出“恩科”。 不过是狗皇帝早就谋划好了的计划。 …… 至于那些九十分之上者的,则择优挑选,给一个吏员的身份,让他们去辅助教学。 国子监下,可是有博士5人,六堂助教15人,学正10人,学录7人。 朱由检早就公布出去了,大学堂比旧国子监办理,这些教授、副教授、老师们扩大几倍、十几倍、几十倍,那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怕没有位置安置他们! 至于九十分以下的那些其他举子,则一股脑的以“恩科选才宽泛,需要进修”为由,丢到大学城当学员去! 朱由检在决定开恩科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自己想要开办大学城,自然是困难重重的。 没有学员,没有教师,甚至就连教材都要现编。 但是…… 这叫事吗? 思维若是固化,自然是举步维艰的。 有时候啊,稍微换一个思维,就会发现这世上就没难事! 只有大学城,没有学员? 好啊,开办恩科呗! 有了学员,没有老师? 好啊,开办恩科呗! 什么? 老师知识不足? 好啊,划出一、二、三年级,晚上老师当学生,学习二、三年级知识,白天再给一、二年级当老师么! 多大点事……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 伟人不是说了—— 从人民群众中来,到人民群众中去嘛! 那还能有错? 正所谓: 教师不够,举子来凑…… 生源不足,举子来填…… 多大点事啊! 只要开了一次恩科,不但教师人员解决了,就连生员,也一样跑不掉! 就是那句俗话:只要空口白诺许的好——跑到了海外,也是可以再嘲讽一波滴…… …… 朱由检翻看着长长的名单。 四万多举子,自然不乏有很多优秀之人。 甚至,朱由检都看到有好多人,名字后面跟了一长串的100分。 稍微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人自然不止做了五张试卷。 这些人,多好的教师人选啊! 朱由检眼睛一凝,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孙云球。 自己百寻不得,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急忙看过去,只见孙云球的后面竟然跟了十几个100. 在朝下看,还有诸昇、陈天衢紧随其后。 这些人…… 好像是苏州五怪啊…… 朱由检眼神微凝: 这可是发明了显微镜、望远镜的牛人! 不声不响的,竟然五怪来了三怪? 妙极! 朱由检拿起朱笔,在几人的名字上圈了一个圈,然后继续朝下看去。 …… 王夫子…… 嗯,这是一个大才。 船山先生的美名,自然是知道的。 一度领导了湖南抗清的牛人呐! 儒家新掌门人,就他了! …… 吴有性? 咦! 朱由检眼睛都瞪起来了,这不是吴地名医吗? 可是被拍入《大明劫》的牛人啊! 嘿! 不能让他跑了,医家大学的教授,必须是他的! …… 朱由检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路算是走对了! 稍微一盘算,自己知道名字的牛人,竟然都有近百人之多。 再加上,早已被收入囊中的二毕、二宋、王徵门徒…… 天下牛人,已经尽入吾彀矣! 朱由检恨不得仰天大笑! 大善! 大善啊! …… 朱由检大挥朱笔,在名录上“可圈可点”,刷刷的圈出了数百个名单。 “陈卿,这些名单就不用再考了,你张贴出去,就说是朕钦点的进士名录。” 陈奇瑜正要领命,却听皇帝继续吩咐道: “对了,陈卿让人宣传一下,就说恩科乃是朕眷顾,是以录取名额比较多。 殿试的事情,就由朝臣代劳了。 毕竟新都仓促,咱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场地么!” 陈奇瑜眼睛一热,鼻腔酸胀难受的厉害。 皇帝的话,看似笑谈,何尝不是无奈! 朱由检却是挥挥手: “恩科这事,就按照之前商定的来,单科成绩满分者,交由你们辛苦考核一下,然后充为各个大学的教授。” 朱由检嘴角勾起: “琼林宴自然还是要举办的! 你给羽林卫那边去个调文,调拨三千健马。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荣耀,还是要给他们的。 虽然咱这就是深秋了……” 见皇帝说的有趣,陈奇瑜本来疼惜皇帝的惆怅,也止不住破涕而笑。 他努力稳住了心神: “臣这就去办!” 陈奇瑜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又收住了脚步: “陛下,臣还有一事。” 朱由检抬起头来,笑道: “你我君臣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奇瑜先是谢过皇帝的信任,这才开口道: “陛下,新都确立已经超过四个月之久,开始使用至今,也两个多月了。 第436章 汉都&天象 “臣这些时日以来,注意到了各地同僚的奏章,对于新都的称呼却是繁杂。 称之为新都者有之,称之为新京者有之,称之为皇都者一样有之…… 各种称谓林林总总,逾十数种之多。 如此一来,称呼杂乱,政令便容易引起百姓混淆。” 朱由检停下了批改奏章的笔。 陈奇瑜不说,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素来看奏章,都是不看前两段的,直接找到说事的部分。 新都名称的问题,的确给疏忽了! “这是朕的错!” 朱由检大大方方的认了错,他走到一边的茶几处,招呼陈奇瑜坐了下来,又让王廉上了茶。 就像是两个老朋友一般,君臣二人坐了下来。 朱由检的茶叶,不是什么昂贵的茶。 他更习惯喝绿茶,这些茶叶,是方岳贡老家那边送来的。 产自谷城山区的茶叶。 谷城这个地方,正在荆巴山脉、秦岭山脉环抱处,山区常年云雾缭绕,是一个产茶的好地方。 这里的绿茶,味道甚佳。 堪称是甘甜可口,喝完后甚至有一股淡淡的芳甜感。 只是,因为没有文人墨客的著述,使得谷城茶外界几乎没人知道。 “好茶!” 陈奇瑜由衷赞道。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是,这味道的确不输那些名茶。 朱由检笑了:“卿家怕是还不知道,这些茶叶,一斤也不过十几枚铜板。” 陈奇瑜叹息一声: “臣有所耳闻,此物乃是谷城乡老,送给大司空的。”(工部尚书的雅称,陈指的是方岳贡。) 陈奇瑜有些唏嘘。 方岳贡这个人,陈奇瑜自然是熟识的,当初他还没有被贬的时候,就听闻方岳贡为官的清名了。 “以他的性子,若是乡人送的贵了,莫说让他接受了,恐怕还要给人抓起来呢!” 朱由检失笑。 “就这,方岳贡他还又给朕送来了……” 朱由检叹息一声: 仔细想来,能够在甲申之变中殉国的,竟然多是清廉之官! 方岳贡如此,范景文如此,倪元璐也如此…… 历史上对方岳贡的评价——吏才、清贫! 区区四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却是罄竹难书啊!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 万幸,自己虽然不曾给官员发了俸禄,但是,自从稳定下来后,不但给官员们分配了房屋宅子,更是上到粮食肉类蔬菜,下到香皂食盐酱油,甚至就连针线,都一车一车的发了出去。 可以这么说,而今大明的官员,哪怕是不花钱,也能有滋有味的生活着。 更何况,他定下的廉政奖励,是绝对会执行的。 朱由检早已制定好了计划,今年过年时,官员们的奖励最少也能拿到一百枚银元。 至于方岳贡这样的一部首脑,更是会赏赐一万现银之多! 一万银元,这可是能够兑换了三万多两银子。 在这个年月,只要不花天酒地,五口之家一年的吃喝花销,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 朱由检准备将这定为大明今后的国策。 老朱家那一套俸禄极低的方式,是走了极端的了。 朱由检决定从自己开始,做出改变。 官员一切正常生活需求,都有朝廷包圆。 俸禄则改为奖惩措施。 只要能干事、不贪污。 当官十年,积攒安安稳稳生活一辈子的积蓄,那将是稳稳当当的事情。 若是贪赃枉法——朱由检的手,也不是软的。 …… 两人闲话几句,朱由检就像是老朋友那样,随口问道: “这新都的命名,朕也是颇为纠结的,卿家可有什么好名字?” 华夏上下五千年,都城何其多! 都城能用的名字,早就被各个朝代占据。 东西南北都,早就有了! 便是大明自己,连中都,也都有两个—— 除了大明朱家人的祖地凤阳,嘉靖起藩地的钟祥,也被命为了“兴都”。httpδ:/m.kuAisugg.nět 按照道理来讲,朱由检这个嘉靖后人,对钟祥的地位,自然是不能忽视的。 如此一来,就造就了朱由检迁都之后,想要给新都起名,可就成了老大难。 这帮子老祖宗,将吉祥字全给占完了…… 陈奇瑜想了想,开口道: “陛下,诗经有云——维天有汉,鉴亦有光。” “这个汉,指的就是汉水。 魏武也曾云:星汉灿烂。 说的却是天上有银河,地上有汉水。 古人对汉水高度推崇,说只有天上才有与汉水对照的银河……” 陈奇瑜抬眼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正在倾听,遂道: “陛下以汉水之畔为新都,以臣愚见,何不以汉为名?” “汉?” 朱由检轻吟: “我华夏自诩汉人,新都又在汉水之畔,若是定为汉都,倒也算是贴切。” “汉都,汉人之都也!” 朱由检当即一锤定音: “既然卿家也这么说,那新都便定名——汉都!” 陈奇瑜点头应了。 一壶茶不过喝了三遍,陈奇瑜就忙着起身告辞。 身为大明礼部尚书,本就事务繁忙,手上恩科又尚未理清,陈奇瑜却是忙的很。 朱由检挥手招来王承恩: “大伴,替朕拟一份圣旨,告示天下,今后新都定名为汉都。” “臣遵旨。” 王承恩急忙去了。 …… 江南商战在即,朱由检给自己的新都,定了名字。 而即将迎来大战的大顺,却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宋献策天不亮就起来操持公文了。 身为大顺顶级文臣之一,大顺与鞑子交手不断,宋献策这些时日却是忙碌的紧。 立了功的将士需要他定出奖惩办法,各地查抄的地主豪绅,需要他批复处理办法,甚至就连安民,也是他在负责。 浑身酸疼的宋献策,放下了毛笔,起身走到庭院内,正要舒展一下酸疼的筋骨。 不经意间的一抬头,宋献策愣住了。 秋日的初阳,照射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就连大地上,也铺上了一层金光。 然而…… 天上竟然还有一轮弯月? 这! 宋献策脸色一变。 再仔细看去,那北方的北极星依旧高挂,南方却有一个星星,也依旧存在! 这是长庚星? 第437章 五帝争辉,血流成河之兆 长庚星也叫启明星,就是金星。 这颗星通常都是出现在天色微亮之前,待到日出前后,就消散了。 宋献策眉头紧紧锁起。 日月同辉? 荧惑相伴? 这是凶兆啊! 宋献策朝北看去,只见北极星正在闪烁。 “勾陈也在位?” 宋献策疲惫的脸色,刷的变得煞白。 这…… 他低头掐指一算,眼睛瞪得溜圆。 “这……” “这是大凶之兆啊!” 宋献策急忙扭头西看,只见贪狼正若隐若现。 “我滴妈呀!” 宋献策生生打了个摆子! “五帝争辉? 这竟然是五帝争辉?” 宋献策目瞪口呆。 天啊,此主天下动荡,血流成河,黎民九不存一啊! “来人!” 他大吼一声。 侍卫急忙跑步上前:“军师,小的在。” 宋献策死死的盯着天空,对侍卫看也不看,随口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军师,辰时已经过半了。“(早上八点前后) 宋献策脸色狂变,急道: “日出多久了?“ 侍卫急忙回道:”日出已经两炷香时间了。” 宋献策如遭雷击,身体止不住晃悠几下。 暖洋洋的太阳,晒的人热乎乎的,宋献策却仿佛如坠冰窟! 刹那间,脸上竟然全无血色。 若是朝阳刚出,那倒是好说。 虽然很罕见…… 但是若晴空万里无云,正巧太阳光较弱的时候,也是能够看到天上的星辰的。 但是,太阳已经出现半个钟,甚至阳光晒得人——深秋的早上,都有了暖意。 在阳光如此强烈的情况下,天象依旧如此…… 这是在示警啊! 他拔腿就走。 侍卫正要追问,却见宋献策已经夺了战马,朝着前方去了。 侍卫不敢怠慢,急忙带了一队人马,朝着宋献策追去。 “牛兄,速速出来!” 宋献策一路疾驰,飞奔到了牛金星的丞相府。 门口的护卫还来不及行礼通报,就被他直接拨到了一边,宋献策也不下马,纵马冲到正堂之前,大吼起来。 牛金星正在批改公文,听到宋献策的大吼,眉头当即皱了皱。 这个宋矮子,这是作何? 他心中不满,却也不曾耽误,毕竟,宋献策素来沉稳,能让宋献策如此慌张的,必然是大事。 牛金星丢下毛笔,来不及架在笔山上,就急忙走了出来: “宋兄,你这是作何?” 牛金星还未曾寒暄,就被宋献策打断: “快看天象,快看天象!” 牛金星被宋献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大惑。 下意识的,他抬头朝天空看去。 “什么!” 牛金星失语,一屁股跌倒在地。 “这……这……这……” 牛金星嘴里呢喃不断,眼神里全是恐惧。 五帝争辉,竟然是五帝争辉! 天下,这是主江山动荡,血流成河啊! …… “丞相……” 此时,牛金星的侍卫才匆匆跑来,他们刚要问丞相有没有事…… 还来不及将话说完,就被宋献策喝退: “滚出去!” 老实人通常不发火,看似一个好好先生。 然而,一旦老实人发火,当真是吓人得很。 宋献策一声暴喝,脖子上青筋毕露,浑身杀意盎然。 牛金星的侍卫们怏怏的退到了一边——虽然他们是牛金星的侍卫,却依旧怕了。 宋献策喝退了侍卫,一手将牛金星拉起来,低声道: “牛兄,你我速去山顶一观!” 牛金星正要答应,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 “来人呐,去传制将军李岩,让他立刻、马上,不要洗漱,现在……就赶往西城门处集合!” 牛金星的侍卫匆匆骑马而走。 宋献策脸色一喜:“李将军回来了?” 危机关头,牛金星也顾不得心底的龌龊,他抿着嘴唇,默默地点头: “天明时分回来的,听说赶了三天的路。” 宋献策应了。 两人骑上战马,朝着西城门奔去。 危机关头,往日的那点隔阂,都被两人抛在了一边…… 天下大乱的天象啊,还有什么龌龊,是不能压在心底的。 待他们赶到城门口,李岩也匆匆而来。 一身疲惫、眼睛通红的他,仿佛骑在马上,就能睡着了。 李岩正要询问两人为何急忙唤他,却被牛金星打断: “事不宜迟,我三人还是赶紧上山的好!” 李岩见牛金星说的紧急,只得懵懂的驱马,跟随两人而去。 一炷香之后,被三人死命使唤的大牲口,口吐白沫,气喘吁吁,终于赶到了山顶。 而三匹马,却噗通一声就卧倒在地,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马儿都是站着睡觉的,此时它们躺下休息,怕是废了…… 累坏了价值不菲的战马,三人却顾不上疼惜。 宋献策指着天空: “牛兄、李兄,你们看,日已经上了树梢,月华却未落下,北边勾陈(北极星)赫然在卧,贪狼移居西方,南方更有长庚闪烁……” 牛金星早已看到了这个奇观,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虽然山顶上视野开阔,此时看来却是更加震撼。 然而,终究是有了心理预期。 因此,牛金星的震撼还倒是不甚大。 而李岩,因为连续赶路,早已熬得困乏不堪。 他使劲揉揉通红的眼睛,又撕下一截衣摆,沾了冰冷的露水,擦了好几把脸,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待仔细看清了天象,饶是万军丛中都不曾皱眉的李大将军,也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帝争辉?” “这是主天下大乱之相?” 李岩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 宋献策阴沉着脸,微微点了点脑袋。 他沉吟一阵,开口道: “此乃五帝争辉无疑了。 现今我们需要确定天象对应的,究竟是哪五方势力……” 这可是事关天下的大事啊! 天象示警,历来都是对应地相的。 都是苍天对神州的警示。 若是能将天象各自对应的地相确定出来,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也是宋献策为什么去找牛金星的原因。 牛金星指算一阵,开口道: “若是五帝争辉,那么崇祯帝该是最明显的一个。 此人本为大明正统,若此来看,当对应了太阳。” 第438章 天象示警,明皇地图 宋献策、李岩都点了点头。 这个对应该是没错的。 李岩道:“朱家祭祀天地三百载,天人之感自该勾连了上苍,若是苍天有警,这太阳星,的确应该对应明皇。” 朱家人执掌天下近三百年,太阳对应崇祯,却是必然的。 对照天象,必须要找到天地的对应物,若不然,纵然苍天将星辰排成了字,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月亮呢? 太阴星代表了谁?” 牛金星指着北方的北极星: “此乃勾陈,这又是代表了何方……” 李岩接话道: “勾陈者,协助玉帝,执掌南北两极和天、地、人三才,统御众星,并主持人间兵革之事。” 宋献策脸色一扳: “若是照此来看,却是与那建州卫对应了!” “鞑虏本为明皇治下一边将尔,世代镇守北疆,倒是应了勾陈星。” “宋兄推断的不错!”牛金星点头: “若是这么说,我们就定下了两者。” 太阳和北极星的定位已经找到,剩下的就要推算出其余三者各自代表的势力了。 李岩想了想,继续道: “贪狼星君在地则化为金鳌。 鳌者,龙龟也。 龙龟者,安家、镇宅、避邪、保平安也。 此主对应明廷军吏。 我皇起家前本为驿卒,这就说明不是对应的我皇。 眼下,贪狼西移,主破军,破军者,杀也!” 李岩推断的那个人呼之欲出了。 宋献策一楞,脱口而出道: “《黄櫱禅师诗》云:幸有金鳌能戴主,旗分八面下秦州。” 李岩与宋献策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震骇不已。 此时天下群雄,贪狼对应的,也就张献忠了。 牛金星脱口而出: “这是主张献忠?” 李岩、宋献策苦笑一声: “贪狼西移,主杀也。 怕是张献忠命不久矣……” 牛金星仔细看了又看,叹道: “贪狼不显,便为紫薇常在。 而今贪狼孤现与西方,此乃疾厄之相,又与勾陈最近,怕是这贪狼,将折在北方之手啊!” 宋献策呢喃道: “幸有金鳌能戴主,旗分八面下秦州……” 秦州所在,即为陕甘天水那一带。 李岩脸色一变,急道: “当速速派人去秦州一带查看,张献忠可曾兵指天水方向!” 张献忠虽然与李自成不对付,然而,在大势上,却也算是大顺一系的。 但是,自从李自成退出了京师之后,张献忠就不再听从李自成的话了,甚至,就连信使,都给断了。 甚至,更是自号大西国,摆明了与李自成分庭抗礼的架势…… 若是按照这个推断,再加上天象的含义,怕是张献忠想要染指天水一线啊! 宋献策沉吟: “西北有马科坐镇。 马科乃是军功起家,累至明廷总兵,那是杀出来的富贵。 有他在甘州一线,西北当是无忧。 行文与他,让他注意防范就是。 我就怕这对应的那——张献忠有难……” “宋兄平白替他人担忧!”牛金星嗤笑: “管他作甚,兀那张老儿不尊陛下,他若死了,与我等何干! 正该腾出土地,让咱们多占据了州城!” 牛金星指着天上,逐渐隐去的诸星: “而今之计,我们需要断出这荧惑星(金星)与太阴(月亮),对照的都是何方?” 宋献策开口道: “这两者,该是吾皇与那江南弘光帝了。” 牛金星仔细掐算一番,又随手掐了几十根蓍草草茎,在地上卜了一卦。 他眉头皱起,仔细看了又看,开口道: “按照卦象,荧惑当对应小福王。” …… 牛金星占卦的当口,天上的星象终于逐渐黯淡。 在星象即将隐没的时候,宋献策死死的盯着天空。 却见金星正在天空之中…… 他叹道: “此乃荧惑守心之相,若果真对应江南,弘光帝怕是也有难了……” 宋献策话语刚落,李岩指着天空惊呼起来: “星河,那是星河!” 两人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条星带,宛若长河,在空中闪烁。 数个呼吸之后,才消散不见。 待三人再去寻看,所有的天象,已经消散不见了。 …… 李岩、牛金星、宋献策三人,彼此大眼瞪小眼,久久不语。 星河灿烂,维天有汉? 在五帝争辉的当口,又给了这么一个星象,这是预示着什么? …… 三人心事重重。 宋献策拿过蓍草,亲自占了好几卦,都不得其解。 便是李岩也占卜数次,一样是摸不着头绪。 所谓星象,是要与地对应的。 而今条件太少,饶是三人看出了有大变,却也不知道这变数究竟在何处…… 三人不作停留,直奔西安城而去。 今年一月,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都西安。 眼下,清军被抵挡在太行山一线,战局稳定,在李岩、刘芳亮的主持下,几乎可以说保持了对清军的碾压。 李自成见状,遂将中枢迁回了西安。 毕竟,剿清了腹心的士绅,建立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才是大顺眼下的首策。 袁宗第主持这件大事,终究是有些单薄了。 李自成坐镇西安,就是在表示清剿士绅这件事,是大顺最重要的国策! 很多时候,统治者只需要一个动作,哪怕是不说话,也代表了朝廷的动向。 政治,历来都是无小事的。 便是一个字,一个眼神,也将是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 李岩此次回来,本来是李自成特意召他回来的。 李自成决定对麾下五军再行改编。 大明狗皇帝那一套组合拳,将他麾下的五军打得七零八落。 当初时局紧张,李自成不敢大动干戈。 而今时局稳定,又与明皇结盟,换来了边境的稳定。 这种难得的时机下,五军必须重新改编,才能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于是,李自成决定将李岩召回来,让他重新编练一军,等编练完毕后,开赴太行山一线,替换了刘芳亮。 在李自成的构想中,先整编李岩部,然后再整编刘芳亮部。 有了这两个拳头,大顺就能安心抵抗清朝鞑子。 只要他五部全部整编完毕,天下虽大,他李自成又有哪里不敢去呢! 第439章 李自成知天象 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兵败山海关之后,根本就没有时间给他整顿军队。 多尔衮入关的第一件事,就是宣扬给朱由检报仇,以此拉拢江南,试图将江南绑上战车,最低也要让他们不搅局。 江南那群士绅相信了,而且还递上了对李自成的致命一击——不但将军队拉到河南黄河一线,堵死了从潼关(也就是古代函谷关那条崤函古道)到达河南洛阳的道路。 更是还以大明正统的名义,宣布与大清联合,宣布大顺是人人得而诛之。kuAiδugg 也就是“联虏平寇”。 (就是高杰部。最后高杰部内讧,高杰被许定国杀害,战略并未完成。但军队却拉到了开封,已经与洛阳毗邻了。) 要知道江南朝廷的这份说辞,威力有多大——李自成败退之前,张献忠是听从大顺命令的,(虽然听调不听宣) 这份说辞传开后,张献忠派遣李定国,攻打李自成的青海方向军队,也就是由革左五营为主力的五营兵马之前营。(此时,贺锦已经被害,接替指挥的是刘希尧) 李自成之所以失败,不是兵卒不精,不是将领怕死,不是李自成不敢打。 而是在内外夹击下,在外部环伺皆敌的情况下,内部士绅又不停反叛,得不到停歇整顿的时间,活活熬死的! 这就是大顺败亡的真相! 在这个时空内,有了明皇递来的刀子,给他可以依靠的后背,李自成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 三人从山上下来,顾不上疼惜马力,直接照废了使唤。 当赶到城门口的时候,三匹马,已经生生累死了两匹半。 三人从城门口军卒手里,换了马匹,直奔皇宫而去。 眼见两位军师和制将军联袂而来,宫门口的太监不敢怠慢,当即便领着三人直奔皇宫。 片刻之后,三人就出现在了李自成面前。 “李岩,你早晨刚回来,为何不先休息足了,再来见额?” 李自成见到李岩双眼通红,当即面带不岔的斥责道。 “敬天爱民”匾下,李自成一手持笔,一手撑在案几上。 第440章 宋献策的震撼 李岩正要汇报天象,却被好兄弟抢了先。 他一愣,扭头看去,正好见到牛金星莫名的视线,方方收了回去。 谁都不是傻子。 就是这一眼,让李岩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妻子红娘子、兄长李年,可是回到了汝宁府(信阳)。 汝宁与明皇所在的南阳,那可是毗邻啊! 明皇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两广,甚至前些天,韶关那边的好几个州县,都将秋赋解送到了明皇的新都。 在明皇的骚操作下,抢粮抢疯了的左良玉,动不动就用大军威胁当地官府,那些原本自私自利的官绅们,实在是被逼无奈了。 若是不给明皇纳税,左良玉就要抢了人家全家。 官员们很无奈啊,只得“弃车保帅”,区区赋税,相比于咱们的身家,算个屁哟…… 他们从心了…… 而这一切,都是孙徵兰的计谋。 孙徵兰告诉左良玉,先让官员们丢一点小钱,然后一点点的挤压他们,今儿索要一点,明儿索要一点。 只要左大将军大军在手,不将他们逼急了,官员是不敢反抗的。 积沙成塔后,左良玉就能独占两广粮食买卖…… 左良玉信了…… 成果挺不错! …… 以李岩的眼光,自然一眼就能看穿: 两广那边,眼看也要回到明皇治下。 然而,近在咫尺的河南大地,与南阳毗邻的汝宁,明皇却并未派人占据…… 哪怕在陈潜夫的穿针引线下,河南地主势力刘洪起、郭黄脸、李振海、李际遇等人,已经开始执行明皇政策,明显表现出了遵从明皇朝廷的意思,明皇都不曾派兵进入了河南腹地…… 李岩不知道明皇打得什么主意。 但是…… 有句俗话——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自己妻子就在汝宁,与明皇称得上是毗邻而居。 明皇却能放任一支“闯军”卧榻在侧…… 你要说这里面没点勾搭…… 谁信? 李岩他解释不清啊! 哪怕,自己老婆自己知道,被自己“容颜”迷昏了头的红娘子,是真的没有勾搭明皇。 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红娘子看不上啊…… 但是呢! 这就好比地上一坨屎,狗来了咬一半又跑了,你刚好吃了块榴莲…… 并且跌了一跤! 还特么被人看到从地上爬起来。 你能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没吃屎吗? 嘴里那臭烘烘的榴莲,纵然不是屎,也解释不清啊! …… 李岩感激的看了宋献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这个小小的举动,足以证明宋兄对自己的真心。 宋兄的大恩,他记住了。 宋献策走过了李岩前方一步,这才站定。 小小举动,尽显他对李岩的情谊。 宋献策弯腰道: “陛下,臣有大事禀报!” 李自成笑着用手指点了点牛金星、李岩。 几人的小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李岩是一个人才,不但能文善武,更是不贪功。 自己给了赏赐,人家就接住,没给,人家也不邀功。 再加上此番太行山连番大战,李岩的功劳颇多。 他李自成不是没有容人的肚量。 虽然当初仓皇逃离了京师,气糊涂了,在牛金星的劝说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那不是昏头了么! 李岩这样的智将,他李自成是不嫌多的! 至于牛金星…… 虽然牛金星行事小人了一些,度量也小,颇有几分嫉妒贤能的模样。 但是,一国朝堂,最忌群臣铁板一块。 牛金星就是他手中的弄臣。 用的好了,不但皇位永固,更是能够将朝臣彼此分割,这才好让他执掌大顺啊! 李岩、宋献策、刘芳亮、袁宗第等人,是他李自成的刀。 是他战无不胜的利器。 牛金星就是他驱动刀子,又不伤自己的刀套! 对于手下三员重臣的小心思,李自成看了一个分明。 他也不揭破,当即道: “宋卿有事只管说便是。” 宋献策一手背后,微微动了几下手指,让李岩退后。 直到李岩默默退后一步,这才开口道: “陛下,方才臣三人眼见天象有异,是以登山查看。” 李自成一听,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挥手斥退侍从,又让王德化亲自守在宫门口。 这才开口道: “宋卿只管明说就是,这里只有你我君臣四人!” 宋献策一咬牙,将早上是如何发现天象有异,又如何唤上牛金星、李岩两人,登山查看并占卜的事情说了一遍。 并且,还将三人的推断,一并讲给了李自成…… …… 听完后,李自成脸色变了。 “此言当真?” 宋献策苦涩的使劲点了点头。 李自成又看向了李岩。 李岩也是苦笑一声: “陛下,臣与宋兄、牛兄的看法一致。” 李自成看向了牛金星。 牛金星很想说这是天佑大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又有宋献策、李岩二人在侧,他只得照实说道: “陛下,此主天下大乱,黎民十不存一之相……” 李自成的脸色明灭不定,沉吟许久,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李自成霍然起身,沉声道: “你们随我来!” 三人跟着李自成,走到了一边的偏殿内。 “总管,将明皇送来的那幅地图挂起来。” 李自成对王德化下令道。 王德化躬着身子,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一个密匣,从中拿出了一份地图。 然后踩在凳子上,将地图展开,挂在了墙壁上。 “这是……” 李岩的眼睛,嗖的就瞪直了。 牛金星也是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宋献策的目光,却聚集在一处,眼神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自成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明皇前几天送来的。” 李自成缓缓吐出了气息。 这张地图绘制极为精巧,不但山川村镇一一在列,甚至就连路程之远近,都标注了出来。 然而,让李自成震撼的,却不是这幅地图,而是地图两边的不对称对联: “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 西极道九千九百里。” 明皇说,自己不是事事以大唐为制么,不但官员称谓恢复了大唐故制,就连衙门名称,也是仿照的大唐制度。 这幅字,乃是当时开远门处,竖立的大唐路碑。 明皇说,大唐极西,自长安开远门起,抵达大唐西方边境,路程一万二千里…… …… 饶是李自成早已端摩过无数次,此时在看这幅疆域图,内心还是难掩震撼。 李自成都如此不堪,更何况是宋献策三人了。 地图上那硕大的西域,宛若一柄重锤,锤击在了三人的心上。 两边的对联,更像是一柄柄刀子,刺在了心房上…… …… 牛金星最先醒来,他目光闪烁。 陛下知道天象之后,为何带他们来看这幅地图? 善意揣摩上意的牛金星,不由得开始琢磨李自成的用意起来。 而宋献策,则是盯在了汉江旁的一处地方。 那里本是一片山脉,却用红笔清晰的标注了一座城池。 更有硕大的“汉都”二字。 看着这一副四色地图,宋献策的目光逐渐涣散。 …… 原图,在438章。 第441章 宋献策要去汉都了 像! 太像了! 按照明皇给出的这份地图,若是将山川平原走势串联起来。 浩瀚的太行山脉,就像是皇帝冠冕那扬起的帽檐…… 华夏腹心的那一块,就像是一个头戴冕冠的帝王,正手持巨锤,做出了敲击状。 而明皇新立的京师,竟然正在这个巨人的背部。 就仿佛是巨人在背负前行一般。 …… 宋献策最擅长的,并非是施政安民。 他尤其精通“术数”,在投靠李自成之前,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实际上,宋献策更加擅长奇门遁甲及图谶等术。 早上的五帝争辉天象,与此时这一副地图一对比。 精通龙脉术的宋献策,如遭雷击。 所谓龙脉术说白了,就是看阴宅的。 也就是墓穴。 它的主要手法,便是以山川水势走向为核心,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测算,来推定福地所在地。 寻龙勘穴,那是小道。 借助龙脉形势,适当排列建筑,意图借助龙脉滋养,这才是大道。 朱由检的一个无奈之举,却不想竟然让精于此道的宋献策,惊为天人…… 他止不住呢喃: 以太行山为皇冠,以洛阳盆地为首,以南阳盆地为身,以枣阳通道、随州通道为足,以齐鲁大地为锤…… 若是照此来看,黄河就是巨人脖子里的围脖,长江就是巨人脚踏的长龙! 天啊! 精于图谶术的宋献策,满眼都是震惊。 究竟是谁? 明皇身边的高手,究竟是谁? 是谁布下了这等惊天手笔? …… 众臣各有心思,李自成却是叹息一声。 他开口道: “宫内有一块宋代雕刻的《禹迹图碑》。 据说乃是根据大禹治水行踪所刻,其上标注了有名称河流八十余条,山脉七十余座,湖泊五个。” 《禹迹图碑》是世界上最早采取了经纬定位法雕刻的地图。 精准程度,就连后世人见惯了各种先进的各种手段,都要止不住拍手叫好。 这东西,堪称全世界最珍贵的瑰宝! 这个石碑,李自成珍若至宝,亲自下令藏入了皇宫。 李自成闭上了眼睛: “朕没明皇那么大的手笔,能送给朕大唐疆域图……” 李自成环顾四周,见到三人正在聆听,他满脸的无奈。 以驿卒而起家,虽然李自成自认历史上——也就汉、明两朝的开国老祖,才能与自己比肩。 然而,这底蕴,终究是差了。 明皇的大手段,他拿不出。 牛金星善于揣摩上意,一听这话,他惊道: “陛下可是要将禹迹图碑送与明皇?” “不然呢?” 李自成瞪了牛金星一眼: “额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明皇的这份地图,对于咱们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这一份图在手,我们就熟知了蒙古河流山势。 咱大顺的将军们,只要临摹了这份图,就能绕道蒙古,去捅了鞑子的屁股! 更能沿着大唐古路,直达西域!” “丞相啊,这个恩德,何其重啊! 明皇舍得送,额也舍得还礼!” “再说了,咱们用那些留下来还要费心收拾的鞑子尸体,从明皇那换了多少好处了? 便是火枪,就足足有一万多支,便是手榴弹,都整整近五万枚! 更有一千门各色火炮。 更别说,每天往来给咱们送粮食的民夫,络绎不绝! 而咱们前后加起来,支付给明皇的银钱,也不过仅仅一千万出头罢了! 人家给咱们的价格,公道啊! 这个价格,莫说咱们没有这么多匠人制造了,便是有人手,也不过是成本价罢了!” “明皇说到做到,说了与额结盟,就绝不反悔。 额又岂是小人? 我李自成,记得人的好!” 李自成一番话,说的牛金星哑口无言。 “丞相,你去一趟吧……” 李自成点了牛金星的将,准备让他去往汉都。 牛金星一缩脖子。 他有点怕。 终究是造反的出身…… 虽然明皇说是要联盟…… 但是,牛金星怕被扣了啊! 看自家皇帝的意思,若是明皇砍了自己,自家皇帝怕是也不会为自己出头的…… 李岩站了出来: “陛下,丞相军务繁忙,臣正巧要整顿军卒,算是事务不多,不若就让微臣来走这一趟吧!” 李自成暗中瞪了牛金星一眼,兀那兔崽子,竟然让额下不来台! 眼见李岩开口,李自成正准备借坡下驴。 宋献策站了出来: “陛下,臣请前往汉都一趟!” 一听到这话,李自成、李岩都暗松了一口气。 李自成怕啊! 李岩这么出色,老婆又在皇帝隔壁…… 万一李岩一去不回…… 他不是亏大了! 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李岩,跟明皇开战不成? 狗皇帝抢了他那么多大将,还不是要跟人家结盟! 而李岩——也是暗松了一口气。 李自成的担忧,正是李岩担忧的。 他自认对李自成忠心耿耿,但是,红娘子在汝宁的事情,终究是一根刺。 虽然红娘子、李年回汝宁,是李自成同意的事情。 但是,万事就怕有人打小报告。 明皇态度不明确,李岩若是真的去了汉都,一旦被人上眼药,那就惨了。 牛金星听到李岩、宋献策要给自己挡刀,暗中感激的看了两人一眼。 嗯,这两人也还不错…… 不过,休想我让了你们。 私交是私交,官位是官位。 我的丞相之位,谁都不能夺走! 李自成见状,哈哈一笑: “既然宋卿愿意走这一趟,那便带上《禹迹图碑》,一道前往吧。 对了,你当问明皇一问,秋种在即,山陕连年大旱,今岁秋季好不容易落了雨,眼看这千年难遇的大旱灾即将过去了。 而山陕百姓,却是早已没了种子。 你问明皇可否售卖一些麦种,毕竟老百姓一岁的吃嚼,就靠着冬天的麦子了!” 李自成起身微末,自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憨货。 秋季种粮食,夏季种经济,这个旱地的规律,他还是清楚的。 他闹不出夏季作物为何不种粮食的笑话来…… …… 宋献策毛遂自荐,准备前往汉都。 而汉都城内,朱由检与孙徵兰,正“新庭散步”。 第442章 汉都爆发出的问题 “陛下,臣以为天文大学堂我们应当减少学员,毕竟天文研究只是为了推断历法罢了。 国朝刚刚颁布了《崇祯历书》,几百年内却是不需要更改了。 是以,臣以为何不将学子送往别处,学习治世之学?” (这部历书,就是现行农历,明末动乱,西方传教士汤若望等,将雕版私藏。清初献给清朝。 顺治下令更改历书抹除明朝痕迹。 这就成了而今我们能看到的《西洋新法历书》。) 朱由检哈哈大笑: “孙卿啊,天文推算便是高等数学! 为了推算地球行迹,先贤以‘天’‘地’‘人’为假设,先后推定“天元术”、“四元术”、“天地人数轴术”…… 更妄提什么“勾股”、“平方”、“开方”、“多方”……” 朱由检心中叹息一声,祖宗的光辉,后世已不知。 提起数学,便以为这是西方知识。 却不知不论是数学定义,还是几何定义,华夏古籍中都能找到记述。 到了最后,却变成了西方所著…… 悲哀! 可笑! …… 孙徵兰点头:“陛下说的也是,臣糊涂了! 若无那些算术大家的功劳,我朝新都也不会修建的这般快!” …… 汉都营造时间虽短,但是,在百万民工的卖力奋建下,却是已经见了规模。 丘陵地带营造城池,说难的确很难。 平原上一分力气就能做到的事情,在丘陵地带往往需要五分的力气。 但是啊,这事情,就怕预先规划到位。 只要订好了章程,详细图纸完善推敲,及时改正不合理之处后,一切都好说。 勤劳的华夏百姓,平地起青云,可不是传说。 朱由检定下了规矩,本大利薄、事关民生的店铺,都放在道路平坦的谷底。 比如粮行、零售、裁剪铺、木材、瓷器铁器售卖这类货物沉重,却又往往需要大批量采购的店铺,都不限制地方,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不干涉他们的选址。 但是,对于饭店、酒楼、青楼、戏楼这样的娱乐消费场所,这种利润丰厚的店铺,一律不准开办在谷底! 虽然汉都是一片低矮的山区,甚至严格一点都只能称之为丘陵地带的所在。 但是,终究道路平坦的谷底,就那么大。 若是任由商家想要在哪里开办,就在哪里开办。 那么,利润丰厚的娱乐场所,必然会挤占了最好的位置! 在朱由检的严令下,新都的各色商铺,却是严格的分类别居。 事关民生的,货物沉重的店铺,一律修建在谷底。 娱乐场所,一律修建在山腰、山顶。 这一片山,后世都还有村落呢,修建房屋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这就是我特意去当地转了一圈的原因。) 孙徵兰走在朱由检身后,落后了皇帝半个身位。 这样,皇帝不需要扭头,就能与他交谈。 孙徵兰些许小小的举动,却严格遵守了臣子的礼仪。 “陛下的法子,实在是让臣敬佩万分!” 孙徵兰看着面前一辆大车,停在了零售粮食的粮行门口,力夫们只需要扛了麻袋,不需爬山,就能进入粮行仓库储存,由衷的赞叹道。 “都是无奈之举。” 朱由检叹息一声。 华夏耕地不足,新都就是他的试金石。 只有新都验证了他的想法,他才好将占据了富饶平原的城池,逐渐迁址,腾出容易耕作的土地…… 那才是最大的善举。 两人说说笑笑,转了个弯,来到另一条山谷。 新都因为修建在山区,是以主要道路却是沿着山谷修建的。 朱由检的笑容凝固了。 而孙徵兰则是脸色大变。 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好死不死,提这些作甚? 只见面前的岔路口,一座占地七八个开间的庞大青楼,正耸立在道路的右侧。 只需要从主道上转个弯,就到了青楼门口。 空气里的胭脂香味,已经浓郁起来。kuAiδugg 抬眼看去,只见硕大的“梦江南”牌匾,正悬挂在青楼正中央。 烫黑鎏金的大字,每一个都有三尺大小。 单单这一个匾额,就价值不菲。 而青楼梦江南的旁边,几座匆匆营建的茅草棚内,正人来人往,赫然却是几座各色小作坊。 这些茅草顶的小作坊,与五层楼高青砖碧瓦、雕梁画栋的庞大青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体纯,给朕围起来,一个人也不准放过!” 朱由检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让刘体纯将青楼围住! 刘体纯一挥手,无数便衣羽林卫一拥而上,将梦江南团团围住。 大军围住了梦江南。 刚刚才睡醒的梦江南众人,顿时慌乱起来,到处都有人在慌乱的奔走。 然而,羽林卫乃是皇帝亲卫,军卒又半数是流民,半数是闯军和原明军士卒,指挥的将吏却不是闯军降将,就是大臣之子。 这样一支军队,自然是视皇帝话语为最高命令的。 任凭梦江南众人如何哀求,如何贿赂,却始终不为所动。 …… “塔天宝呢,让他给朕滚过来!” 朱由检眼中怒火汹涌。 刚回到皇帝身后的刘体纯,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睛都直了。 脑袋单纯的不带转弯的刘体纯,都知道皇帝发火了。 暗卫们匆匆离去,不多时,负责京师地方事务的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塔天宝,匆匆而来。 “臣塔天宝参见陛下!” “塔天宝!” 朱由检脸色阴沉,冷声道: “朕且问你,你这五城兵马司,是做什么的?” 塔天宝急忙道: “回陛下,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以及纠察京师不法诸事。” 五城兵马司,原本分为东、南、西、北、中五部,也就是说分为外城四个兵马司,加上皇城兵马司。 这五城兵马司,类似于后世的警察和城管,还要加上消防,是一个综合部门。 新都草建,朱由检在原本的五部之上,设立了一个总指挥的位置,用来安置塔天宝。 巡查出了疏漏,找塔天宝就对。 朱由检怒道: “朕相信你,朕一改国策,将五城兵马全部放在你一人之下,你是如何做的?” 塔天宝汗如雨下。 他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位置,虽然平素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说大,他的权力可是大如天的。 只要京师地界上,任何一个违背了律法、皇命的事情,他都能管上一管。 在营建都城的时候,皇帝就下了严令,都城的规划,只要颁布出去后,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形式的违背。 按照皇帝制定的办法,这座青楼,是必须放在山上,或者山腰的。 “陛下息怒,臣这就去查!” 塔天宝低着头,急忙开口道。 王廉走到皇帝身边,压低了声音: “陛下,西城这边是最早修建的,这里商户的申请早已审批,塔指挥使接手任命后,力抓的却是剩余三城。” 内城就是皇城所在地,居住在内城的,都是大臣,那边一切的规划,是内监负责的,因此,塔天宝管不到内城去。 也就是说,塔天宝实际上负责的区域,是其余三城。 朱由检冷哼一声: “朕知道!” “但是!” 朱由检指着塔天宝: “朕相信你,给了你监察诸城的职权,这么明显的违规,你都没看到! 你塔天宝失职了!” 第443章 小吏失职,皇帝叹息 塔天宝感激的看了王廉一眼,急忙领了罪: “臣该死,臣监察失力,臣愿领责罚!” 朱由检冷哼一声: “朕只给你半个时辰去彻查!” “朕要的是彻查,明白吗?” 塔天宝额头上冷汗直流,急忙应了是,匆匆而走。 一边走,一边就开始吩咐道: “速速去将卷宗调出来,一应经手人,审批人,承建人……一切的信息,一炷香之后,必须拿给我!” …… 皇帝发怒,大量军卒往来疾走,京师官场震动。 京师动了。 无尽官吏,无不惶惶。 而围观的人群,却也越来越多。 汉都的布局,不是每个人都没有意见的。 虽然对于百姓来说,皇帝的办法,的确是最利于百姓的举措。 毕竟,事关民生的店铺,全部都放在了交通条件最便利的谷底。 但是,对于商贾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都知道谷底交通便利,人流量大,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觊觎。 而暴利的行业,却又是最能拿得出银子的。 这些商铺的掌柜,无不希望更改政策,不要限制他们。 哪怕是价高者得也好啊! 这样,只需要付出一些银子,就能将自家的店铺,放在谷底。 不说青楼这样的吸金利器了。 就算是饭庄,只要开在谷底,客流量就要比山坡上多了无数倍! 皇帝彻查梦江南的举动,让无数蠢蠢欲动者,都捏了一把汗。 现在,就看皇帝如何处置了。 若是皇帝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无数人都会生出了心思。 资本是逐利的! 一旦有了空子可钻,资本就会拉拢腐蚀,使出了一切手段,将这个洞口扩大…… 乃至于——帝国崩塌! 这样的例子,历史上比比皆是。 不说整个历史,就连大明,何尝不是这样倒下的…… 无数人都在观望。 都在等待这件事的最终处理办法! …… 两炷香之后,塔天宝匆匆而来。 他手捧几卷案宗,身后更是押来了三个胥吏。 “陛下,查清楚了。” 塔天宝高举案宗,弯腰递给皇帝,嘴里道: “上月十六日,有豪绅刘盈杰,以九千三百七十八枚银元的价格,购买了西城红树木沟段丁字号地段土地,自山脚起至山顶,宽达八丈,长达一里的所有权。” “刘盈杰登记的是青楼、酒肆、以及烟酒布匹的零售,一共三个分类。” “陛下,此事的登记人、审批人、验收人,臣都带来了。” 塔天宝指着身后的三个胥吏,开口道。 登记的是青楼、酒肆、零售,若是合在一起购买土地,自然是法无禁止就可行。 但是,这营建明显是违规了啊! 这狗东西,擅自修改了位置,将青楼放在了谷底…… 甚至,怕是那什么布匹、烟酒的零售,也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就是为了获得山谷土地的! 但凡他们三人过来核查一番,就能发现了这些。 三个胥吏,浑身发抖,早已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 “老方,给朕查!” 朱由检大怒。 王廉脖子一缩,低声道: “陛下,方公公已经去了江南。” 朱由检揉揉鬓角,气糊涂了,忘记了方正化已经去江南主持商战这件事了。 “此时,主持暗卫的是谁?” 王廉回道: “陛下,是方公公的义子,原就职司礼监随堂太监的魏国征,此子深得方公公重用,方公公一身本领,魏公公已经得了八分。” “是他。” 朱由检想起来了。 崇祯七年,鞑子入关抢劫,攻破了宣大防线。 崇祯给张元佐加官,命为兵部右侍郎,前去镇守昌平,司礼太监魏国征镇守天寿一带。 魏国征当天就出发了,而张元佐三天后,还磨磨蹭蹭的没准备好呢! 就是这一次,方正化看中了魏国征,于是对他详细考察之后,收为义子,传授武艺、谋略…… 前几天,方正化离开前,还给他说过这事。 “告诉魏国征,彻查!” …… 一个时辰之后,魏国征匆匆而来。 他的身后,锦衣卫抬着三个箱子,身后跟着好几个妇孺,浩浩荡荡的来到朱由检面前。 “陛下,臣查清楚了。” 魏国征让人打开了箱子: “陛下,臣搜了此三人的家,所得银钱,仅有一百三十七枚银元,三十七两四钱银沫子,铜钱六千七百八十二枚,布匹……” 朱由检盯着魏国征: “所以,他们不曾受贿?” 魏国征点了点头: “臣探查了墙壁、瓦片、房柱,甚至就连地砖都撬开了,并未发现藏银。” 听到了这里,原本瘫倒在地的三人,顿时挣扎着跪倒在地: “陛下明察啊,我们是跟随陛下一路南下的,怎么敢违背陛下的命令啊! 陛下明察,我们没有受贿啊!” 到了此刻,三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再不挣扎,就要死了…… 朱由检叹息一声: “你们糊涂啊!” 都是跟着自己的老人,却不想竟然栽在了这样的事情上。 朱由检放眼四顾,见到军卒的护卫圈外,挤满了看稀奇的百姓。 他摇头长叹。 朱由检提高了音量,让围观的百姓听得清楚: “朕再三严令,一应政务,务必审、查、严、核,万万不可让歹人钻了空子!” “你三人,都是跟着朕从京师必死的危局下,一路闯出来的! 只要你们不犯错,那是与国同休的富贵! 你们糊涂啊!” 听到皇帝这么说,三个胥吏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听得皇帝说的真切,三人止不住泪如雨下。 他们本是官员家的下人,机缘巧合之下,跟随皇帝一路同行。 陛下来了此地后,因为吏员不足。 于是,一同乘坐热气球离开的那些家丁,就得到了恩赐,获得了吏员的身份。 按照皇帝定下的九品吏员、九品官员制,只要肯用心做事,哪个不能得到了晋升? 有了与皇帝同行的高光时刻,等到老年,便是混成中级官员,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因为没有核实,便盖上了自己的印戳…… 怕是要丢下了性命了! 第444章 以梦言事&无限责任制 “陛下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 ”陛下饶命啊,我们不该不经核实,就盖了印戳……“ ”陛下,我们知错了……” 朱由检叹息一声。 当初28个热气球,同行者也不过百人,除开了官员,现今跻身吏员者,更是区区二十三个罢了。 就这,还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大臣家的亲信,都识文断字! 当时,除了他自己坐的那个热气球外,可是还有27个家丁啊! 那四人,早已死在了战场上…… 他们都为自己拼过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跟着他一起离开,一起拼杀…… 甚至,当初几十个人,就敢冲向了新城…… 这份情谊,朱由检记在了心底。 因此,活着的23个家丁,他都给了富贵! 甚至,更是早已在内心许下了誓言: 只要他们不犯错,王、侯、伯、子、男这些勋爵给不出去,但是,与国同休的小富贵,朱由检是愿意拿出来的! 做人,要懂得感恩。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糊涂!” 朱由检红了眼睛: “朕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不敢行差走错。 朕想给天下百姓一片安足生活的土壤! 朕定下了这些国策,甚至不惜用生命来维护它。 朕想将朕定下的规矩,变成没有人能够践踏的铁律,永远的守护着天下的百姓们…… 你们为什么这么糊涂? 为什么!” 三人垂下了脑袋,哀求声也小了起来。 听到皇帝这么说,三人哪能还不知道皇帝的想法…… 孙徵兰看出了皇帝也不好受,急忙上前,低声道: “陛下,他们的确监管失责,然而终究没到了必死无疑的地步,陛下责罚一番便是。 陛下啊,老臣以为,从重处罚就是了,留他们一命吧!” 留他们一命? 呵~! 朱由检满脸惋惜。 “朕真的不愿杀你们,你们跟着朕,一路冲杀,好不容易才有了富贵……” 朱由检心里全是苦涩: “可是!”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围观的百姓。 京师百姓,多为跋涉而来的流民。 这些人,男子在京都工地上做工,女子则帮着富贵人家缝缝补补。 因为相信朱由检,因为相信给了他们活命之恩的皇帝。 是以,京师确立后,感激恩德的百姓,自发的将家安置在了新都所在。 暗卫们探查到最多的消息,就是百姓私下里的交谈—— 皇帝给了他们生命,他们要护卫在皇帝身边,若是再有敌人逼近了京师,他们要为皇帝去死! …… “今日,若是朕轻轻放下,明日,朕定下的一切规矩,都会被资本践踏!” “天下城池,九成九都修建在易于耕作的平原上! 朕想改一改。“ 朱由检脖子上青筋突起,声嘶力竭: ”朕做了一个梦! 梦中似真似幻: 无尽良田上,高楼林立,钢筋水泥丛林,数百年不朽。 沃野化为不毛地…… 而群山峻岭上,原本的森林不见了,推平了山,铲平了树…… 只为变作种粮的田地……“ 朱由检怒吼: ”你们告诉朕,若是不定下碰之即死的严刑峻法,如何遏制资本的侵袭? 朕定下了规矩,事关民生的店铺,可以自由选址。 他们想在谷底开店,就在谷底,想在山顶开店,就在山顶。 他们的货物,是沉重的,是事关民生的,是老百姓吃喝拉撒离不开的! 他们的利润不高,不会超过了三分之一。 朕就给了他们最大的便利!” “便如这个梦江南!” 朱由检怒指身后的青楼: “朕不禁止他们开青楼妓院,只要开在山腰、山顶就行。 因为他们赚钱是迅速的,他们是暴利行业! 他们开在山顶,能够承担得起多雇佣的人工开支! 他们一个当红妓女一晚上的收入,足够给多雇佣活计开几年的工钱了! …… 比如酒楼,最少也是三倍的利润! 它开在山顶,多雇佣两个活计,才能多拿出了多少的利润呢? 三天还是两天?” “不要忘了,朕给他们的土地,不是三十年、五十年的所有权! 朕给他们的——是大明不倒,地契永存! 在自家屋子里经营,他们的成本能占据了一成吗? 让他们开在山上,不过多雇佣了几个伙计,不过少挣了两桌饭钱…… 就这么难吗?” …… “若是今日朕不残酷镇压,不让他们害怕!” “那么明天,他们就会用两倍、五倍、十倍、甚至百倍的价格,将易于行走的谷底,全部占据! 到了那个时候,百姓们该怎么办? 事关民生的店铺该怎么办?” 朱由检满脸的阴沉: “难道,让动辄成千上万斤的粮行,开在山顶? 难道大车上不去,要他们一袋一袋扛上去? 你们告诉朕,到那时,一斤粮食要加了多少钱,才能保住了本? 难道让老百姓用一个月的工钱,也只能买了三斤米!” 围观的百姓沉默了。 皇帝是为了他们着想啊! 一个又一个,百姓们默默跪倒在地。 哪怕皇帝早已三令五申,废除了跪礼。 然而,不如此,无一回报陛下的大恩…… …… “若是今日朕不残酷镇压,不让他们害怕! 那么到了明日,朕想要将良田腾出来的打算,就会沦为泡影。 到那时,最为富饶的平原,就要化作不毛地…… 最为贫瘠的土地,却成了所谓的良田……” “咳咳、咳咳!” 说到了激动处,朱由检的声音都嘶哑了。 “陛下,水!” 王廉急忙解下腰间水壶,递了过来。 朱由检喘着粗气,接过王廉递来的水,润润干涩的嗓子。 “朕知道山区建城,颇为不易。 但是,朕不是在十万大山之中修建城池,朕不是在悬崖峭壁上修建城池! 这些丘陵地,只要做好了规划,是可以替代了平原,成为城市所在地的。” “给作物留一片易于耕作的土地,给百姓一个容易耕种的地方。” “资本,只要拿出了那么一丝丝利润,去多雇佣了一个伙计,去多使用了一分建材……筷書閣 只要他们做了这一丝丝的让步,就能为华夏留下一片净土!” 第445章 若要恨,那便恨,朕无悔 “我华夏的平原,太少了啊! 请不要糟践她,她是孕育了华夏民族的母亲啊!” 朱由检眼睛通红。 粮食事关民生。 而事关粮食的,却是土地! 若是易于耕作的土地都没了,还谈什么粮食产量? 空中它能建出楼阁吗? …… 英国发起了羊毛运动,自耕农被赶入了城镇,短短时间内,城镇扩大了几百倍、几千倍、几万倍! 而这些城镇,恰恰都处在河流密布的平原上。 资本家们为了鹰元,不停地侵占耕地,扩建工厂。 因为他们拿的出更多的银子,去购买土地! 原本的自耕农、原本的农田,没了! 他们成了资本扩张资本的资本! 就因为资本的力量,是自耕农、自由民难以企及的庞然大物。 所以,哪怕明知是错的,还有人拼命鼓吹…… 只求能揣入兜里更多的银子。 …… 资本是逐利的。 资本自从诞生之日,就在追逐利益的道路上。 资本的特性就是在追求了成本最小化的同时,又在追逐资本的最大化。 当小农遇上了资本,螳臂挡车已经是高谈阔论了。 …… 为子孙后代留一片净土,是朱由检最大的坚持。 为此,他不惜杀人! 杀到他们害怕! 杀到他们胆寒! 定下一个只要逾越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国策,才是驱动资本的最好办法! 也是唯一办法! 若不然,资本就会腐蚀了政策,赚取了最大的利益之后,逃之夭夭。 无限责任制——朱由检必须将它定为资本的枷锁。 资本是双刃剑。 只要触犯了法律,就承受着永无休止、不死不休的追杀,才是唯一驾驭资本的方法。 只有让为非作恶的资本无处藏身,才是最好驱使资本的方法。 …… 三个胥吏挣开了士卒的束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小的们让陛下伤心了。” 砰砰砰! 三人认真的磕了头。 这才对视一眼,纷纷咬紧了牙关,迎头撞去! “嘭!” 三个脑袋,斜斜撞在了一起。 力道之大,竟然使得三人头骨都裂开了。 血顺着七窍缓缓流出,地上瞬间就洇湿了一大片。 看着抽搐不已,却祈求的看向自己的三个胥吏。 朱由检眼中含泪,走到了他们身边: “放心的去吧,你们的家眷,你们的子嗣,朕养了。” “陛,陛下……” 弥留之际,三个胥吏却宛若回光返照,紧紧地抓住了朱由检的手: “若是有来生,我们还要跟在陛下身边…… 陛下……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陛下……我们……错了……” 紧紧抓着朱由检的手,缓缓落下。 六只瞳孔内,清晰的倒映着一个鬓角头发苍白的中年男子,眼中滴下了泪花。 临死的一刹那,他们看到皇帝陛下落泪了…… “相公!” “他爹!” “黑娃!” “爹爹!” 凄厉的嘶嚎声响起,被锦衣卫带来的胥吏家眷,恸哭不已。 ……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水,待转过身来,眼中已经是一片寒霜。 “魏国征,查清楚了没有!” 皇帝问的不明不白,魏国征却点头道: “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梦江南的东家刘盈杰,虽然递出了几十份拜帖,却没有官员回应他。 …… 这梦江南的幕后东家,是山东曹县刘家。” “曹县刘家?” 朱由检一楞,这是谁? 魏国征急道: “陛下,就是刘泽清。” 朱由检点点头。 刘泽清。 很好! 朕记下了! “塔天宝!” 皇帝一声呼唤,正忐忑不已的塔天宝,急忙快步上前: “微臣在。” 朱由检眯了眯眼睛: “你巡查不力,朕罚俸三月,可心服?” 虽然被牵连,被扣了三个月的俸禄,塔天宝却一脸的欣喜,急道: “微臣谢过陛下恕罪之恩。” 朱由检不置可否,指着梦江南道: “拿着魏国征的名单,刘盈杰的一应家眷,一个不留,尽数砍杀!” “还有,清空梦江南周围,焚之!” “得令!” 塔天宝大吼一声,带着手下冲了上去。 闯军出身的塔天宝,当真是抄家的好手。 不过是短短半柱香功夫,梦江南的物资,都被搜刮一空。 所得尽数运往皇帝內帑。 而刘盈杰一家,也全数被按在梦江南楼前,砍掉了脑袋。 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被看管在一边的妓女们,瑟瑟发抖,连惊叫都不敢了。 士卒们将硕大的梦江南周围清空,设置了隔火带。 几百只火把投了进去。 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 …… 朱由检退后几步,看着炙热的火焰,沉声道: “王廉,让匠人在残垣断壁周围竖立半人高的矮墙,然后做了蜡像,还原刘盈杰一家被杀的场景!” 皇帝一脸阴沉: “立下无限责任制的警示碑,告诉后人,胆敢违背法律的资本,只有死路一条!” “此地,设为大明警钟公园,今后每年吏考,百官必须观摩此地,并写出感悟! 还有,这里允许百姓参观。 并立碑告诉他们,不论何处,但有违背法律者,皆可举报。 地方若是不管,就递交到京师举报箱! 这里就是就是警示地! 今后再有不尊政令,不按照规定开办店铺者,照此例处置!” 朱由检一脸的铁血! 资本的手,必须要关在笼子里! 为我所用的资本,才是利国利民的动力。 那些违背政令,投机取巧,意图腐蚀国家的资本—— 抄家灭族! 无限责任制,这个朱由检盘思已久的政策,借着梦江南这件事,终于被皇帝拿了出来。 …… 朱由检走到痛哭的胥吏家属面前,轻声道: “人死了,日子还要继续,朕让內帑拨出银子,照常发放他们的俸禄二十年……” 朱由检看着脸色各异的家眷们,微微叹息一声: “国家自有法度,朕若姑息一次,便会有了无数人要钻营这个漏洞。 你们若是要恨,那便恨吧! 朕不管身后骂名滔天! 我之所作,皆为华夏!” 言毕,不顾身后家眷们复杂的眼神,趋步离去。 身后,哀嚎声大了起来。 …… 第446章 自古悲情中原地 塔天宝、刘体纯、孙徵兰跟了上来。 朱由检微微放缓了脚步,对塔天宝敲打道: "朕任命你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你就只管放心去做,纠察京师一应不法事,都在你的权限之内。" 塔天宝脑门上冷汗直流: “臣记下了。” 朱由检收住脚步,扭过头来: “塔天宝,你记住了,你最大的权力,来自于朕,而非是官场! 遵守朕的法律,执行朕的铁条,这才是你的职责!” 塔天宝急忙弯腰: “臣遵旨!” 朱由检挥手让他去了。 孙徵兰想了想,劝解道: “陛下也莫要太过于内疚,陛下早有了规矩,既然他们触犯了规矩,就该有了这个报应。” 朱由检点头: “终究是一起闯出来的老人,朕的确心里有些难受。” 孙徵兰苦笑。 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 不说别的,当初他在家乡给皇帝修建了一个只有两进的别院,陛下到了淇县之后,更是只住了两晚上。 然而,等到汉都建立,陛下竟然赐给他一套六进的大院子。 更是亲手提了匾额——“孙家别墅!” 这都是皇帝在回报他啊! 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能看出皇帝的心…… …… 两人又走了一阵,孙徵兰闲话诉说一番,倒是冲散了朱由检的悲伤。 朱由检开口道: “孙卿,朕意欲将你外放出去,现今有两处地方,你自己挑一一个。” 孙徵兰急忙道:“臣听陛下的。” 朱由检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盘算: “朕以购买粮食为手段,驱使左良玉去了湘地(湖南)。 然后逐步而进,以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将湘地收入囊中。 而今,何腾蛟等人已经被朕调入中枢,湘地全境,算是收入囊中了。 然而,此地缺乏一个信得过的布政使。 这是朕给你的第一处地方。” 孙徵兰静静地听着,待皇帝说完,笑道: “湘地只需要维稳便成。 待得陛下腾出手来,就可以彻底治理。 此地却是不甚太急,只需要找一个忠心之人镇守便是。 臣还是想听听,陛下所说的第二个地方是哪里?” “你呀!” 朱由检笑着用手指了指孙徵兰。 山风吹起了孙徵兰颌下的三绺长须,风仙道骨。 孙徵兰的一番体己话,倒是让朱由检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河南境内堡坞势力彼此纠缠,陈潜夫虽然已经说动刘洪起,然而…… 地上悬河——黄河被扒开…… 中原大地洪水肆流,百姓四散逃生。 河南化为泽国,各地政令不通,彼此军阀割据。 这也是朕为什么收回了叶县,却未曾将兵力推进中原腹地的原因。” 现今的河南,平原地带已经全完了。 也就剩下黄河北岸的怀庆、卫辉、彰德三府,以及河南(洛阳)、汝州、南阳、汝宁四府,偌大的中原大地,竟然只剩下这区区七个山区府尚存了。 孙徵兰想了想: “陛下莫不是准备让臣去洛阳?” 朱由检点头: “河南省治本来在开封。 然而,开封成了泽国,洪水南下700里。 大半个河南却是废了,若想治理,花费精力太大…… 而今这个节骨眼上,咱们更是没有时间。 朕意将洛阳定为河南省府所在,你可愿将这个担子挑起来?” …… 开封被毁后,实际上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这时候的黄河,是经过淮河出海的。 而河流密布的淮河流域,充当了散水的重任。 这就导致了,当第一波洪过后,黄河水就自己找到了河道。 这个时候的河南,虽然遭了灾,情况却还不算太严重。 高杰甚至在1644年底,还驻扎在开封境内,更是在距离开封两百里的睢州,被许定国暗杀。 但是呢! 因为河南这时候是堡坞军事集团化。 隔壁山东,几乎也是这样。 地方不是分散的状态,百姓中自发的形成了领导权。 清朝占据河南、山东的过程中,遭受了这些军事集团的激烈反抗。 其中最大规模的起义,名叫榆园起义。 一度横跨山东、河南、北直隶三省。https:/ 榆园军最厉害的时候,拥立明朝宗室为天子,使用“天正”年号,封侯拜将,并且成功拉拢降清后被架空的刘泽清支持。 刘泽清甚至派遣亲信李化鲸,前来主持战事。 我为什么说侯方域德行有亏? 我不骂他,就是看在李香君的面子上了! 不说侯方域曾经投降李自成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有说投降的,有说被逼的…… 单单就说榆园军这一次! 榆园军之所以叫榆园军。 是因为明末这一带战乱频繁,清军、农民军,数次扫荡这个地区。 再加上又流行了近十年的瘟疫! 农田大都荒废了。 鸟雀吃了榆钱树的种子,因为这种植物不会被鸟雀消化,于是,就播种出了一片片的榆树。 形成了一个横跨上千里的“榆园”丛林。 榆园起义军,多挖地道,彼此交错,互通有无。 最远的直通千里,清军一来,起义军打不过就钻地道,清军走了,就出来骚扰! 逼得清廷苦不堪言! 纵然李化鲸失败,连带“天正”文武,以及刘泽清,尽数被清军押解京师凌迟、斩首。 榆园军依旧在反抗! 甚至,没有了主将后,采取游击战术、地道战术的榆园军,威力更大! 然后,侯方域上了一份《上三省督府剿抚议》的折子。 侯方域说:剿贼(榆园军)一曰逼巢穴……二,乌合焉栖!……一曰绝径路……一曰因粮食…… 里面清楚的写着这么一句:譬若柙虎釜鱼,咆哮游沫三旬日可毙。牵制小丑,岂必临戎! 什么意思呢? 侯方域说:“比如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放进锅内的鱼,纵然咆哮、纵然吐泡泡,也活不了多久了。 朝廷重心在南明,对榆园军(小丑)只用牵制罢了,又何必一刀一枪拼杀呢?” …… 这份折子,递到了张存仁的手上。 也就是吴三桂舅舅祖大寿的副将,辽阳人,曾任明朝“威名赫赫”——宁远城的副将。 第447章 黄河横流数千里,中州大地无人家 (本章可跳过) 这份折子,是在顺治七年写的。 原因是侯方域说人家贵为大清三省总督(大人)张存仁爸爸,都数次亲自邀请他,还赐他先跪后坐(曲坐)之礼,自己不甚惶恐,只有献策云云—— 原话:“某以草野书生,荷明公引见督府,赐之曲坐,又数颁手札,询问今日弭盗方略,某诚感遇惭恩。虽自审碌碌,不容无言。” 也许是侯方域书生意气发作,激动了,也许是…… 求官呢? 侯方域上了折子之后,文场大哗,人人怒骂不已。 时人无不对其大为讽刺。 …… 顺治八年,张存仁实在是拿榆园起义军没办法了,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份折子。 尤其是里面那句结尾——“杀运不除,水火可悯。” 什么意思呢? 如果消灭不了(榆园军)的时候,用水火就是可以原谅的了。 于是,东林支持下的“最好”办法——“辽人守辽土”的辽人张存仁…… 这个时任剿灭榆园军的三省总督,辽人张存仁,再一次扒了黄河! 这一次,可不是李自成扒黄河那么“仁义”了。 张存仁做的更狠! 他扒开黄河之前,先是焚尽榆树,不留起义军上树活命的机会。 然后才扒开一处处河堤…… 他扒开的河堤,不是一处! 而是在榆园军出没的地区,尽数毁去河堤,用洪水漫灌榆园军地道。 河南、山东无尽大地,直接化为了泽国。 上千万人,无一生还! …… 直到十几年后的1662年,清廷重建开封时。 官府派人自开封旧址,向东南(那边地势低,水流的方向)走了六天! 整整700里路,沿途没看到一个活人…… 那可是十几年后啊! 走了七百里方圆,还依旧人迹断绝! 这件事,记录在重建开封的记述中! 并且,县志、府志都清晰的记载着! …… 当时究竟死了多少人? 没人知道。 为什么反抗不断的山东、北直隶、河南大地,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为何顺治八年后,幸存的几只他地榆园军,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只因——人死完了…… 这一切,皆拜侯方域所赐! 一生致力于反清,先后投身永历朝、张煌言、郑氏、祁氏、吴三桂反清军中的屈大均,有一首诗。 叫做《菜人哀》,记载的就是这时期。 岁大饥……曰菜人。有赘某家者,其妇忽持钱三千与夫,使速归。已含泪而去,夫迹之,已断手臂,悬市中矣。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 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 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 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这样的诗,还有一首叫做《死鼠行》,记载的是鼠疫横行,自己去找吧,省的贴多了,又要被说水字数。 惨不惨? 说实话,我每整理一次搜集的资料,就会觉得鬓角胀痛,脑瓜子都要爆了,总觉得下一刻就会血压升高猝死。 …… 是的! 侯方域一字未提扒开黄河。 但是,就是这份上疏,促使了张存仁扒开黄河! …… 太祖爷爷有句原话——所谓明末四公子中,真正具在民族气节的要算冒辟疆!(一字未改) 如果侯方域真的德高望重,真的如他们所说那么厉害…… 太祖爷爷会这么说? …… 我写冒辟疆那一段,有人问我为何不用侯方域? 我说他德行有亏。 却引来质疑。 我想问:这千万冤魂,该去找谁? 说实话,方以智都比他要高贵的多! 站着说话,尊驾腰疼乎?胆寒乎?敢走夜路乎? 那是千万条人命啊! 不怕做噩梦吗? 诚然,扒开黄河的是张存仁! 但是,你侯方域要是稍微有点气节,就不会跑去又是下跪磕头,又是喊爹,又是出谋划策的…… 兴许,就不会有扒开黄河这件事呢? 杀人者,固死刑! 递刀者,犹可恨! …… 同样的大儒,同样的东林复社成员,人家阎尔梅,不但自费家私、毁家纾难,组织7000人的队伍抗清。 更是在弘光朝灭亡后,北上参加榆园军。 不惜违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圣人之言,剃发为僧,借助和尚的身份,四处联络志士,抵抗清朝。 更是临死时还在嘱咐后人:“恪守明朝习俗,不仕清朝。” 敢问:侯方域气节何在? 当时,江南出身的陈名夏,在清廷为汉臣之首,一度引发了“南北之争”。 这件事闹得很大。 南北之争是清朝官场最大的斗争,这件事最终又牵连出了江南三大案,累计最少一万五千余官员遭到贬斥、罢免、被杀,受牵连人数在百万以上。 …… 侯方域作为北方出身,顺治八年参加科举的原因,是否是因为南北之争,已经无从得知。 侯方域参加顺治八年乡试的时候,还给南方人(江苏)吴梅村吴伟业,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出仕。 自己却屁颠屁颠跑去参加科举了。 顺治十年,吴伟业复出。 时人是这么讽刺他俩的—— 两朝应举侯公子,忍对桃花说李香。 千人石上千人坐,一半清朝一半明。寄语娄东吴学士,一朝天子两朝臣。 …… 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等人,纵然我老家还是河南的,与他同省,也难让我恭维。 不说那么远的了,那彭而述还是我们镇的,照样如实记载。 汉奸就是汉奸,休想我避讳! 弘扬忠义,将败类钉在耻辱柱上,才是正义! …… 而侯方域自己…… 顺治八年,就在张存仁侯方域屁颠屁颠的跑去参加科举,然后…… 毒士谁敢用? 没中! 没中就算了,清廷还给了他一个“副榜。” 讽刺不? …… 顺治九年,侯方域给自己的书房改名“壮悔堂”。 顺治十一年,37岁,郁郁而终。 (关于侯方域乡试,有说他是消极应对啦,我们侯侯只做了一半,只写了五道题啦,我们是心向大明的啦…… 呵~! 乡试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三天内不得出来。 就不说前两场能不能交白卷的问题了! 而第三场,一共就五道题。 却不知——这总数才五道题,已经做了五道题…… 所谓的“只做一半”,从何而来? 不要忘了,侯方域写的哪五题,他自己可是给记录在了自己的《壮悔堂文集》第八卷中。 他写的是——策论。 也就是第三场的考试内容!) …… 第448章 歪门邪道不通,有本事正面分高低 孙徵兰笑道: “陛下这是体恤老臣的啊!” “臣家乡便在洛阳对岸,臣在河对岸为官,也能照拂乡人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左右都是卿家乡人,卿家不怕厚此薄彼被人骂,那便去做就是!“ 孙徵兰手扶胡须,咧嘴大笑: ”这可是君命了啊! 陛下都这么说了,臣自然是则无法旁贷了。” 朱由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面对这个一心为了自己的孙老官,他那还需要端着皇帝的架子。 若是人人皆如孙徵兰,哪里还需要他随身揣着火铳啊! …… 让孙徵兰去河南,的确是他思索许久的办法。 河南这个地方,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会很重要。 这里的官员不需要多么能打,但是,必须是听话的! 因为——一旦真的爆发了河南大战,他必然是要御驾亲征的。 到那时,能够众筹全局的,就是朝廷中枢。 河南布政使的作用,还是维持地方民生居多。 维持民生安定,不给自己添乱子,就可以了。 恰好孙徵兰就是河南的出身,他只要不想让后人在他坟头蹦迪,就必然是要休养民生的。 这才是为什么朱由检选择让他做河南布政使的原因。 “懿安皇后在洛阳,你的第一件要事,就是将皇后和三皇子送回来!” 孙徵兰应了。 懿安皇后身处险境,的确不是个事,自己赴任后,第一时间就要将皇后和三皇子送回来的。 朱由检继续道: “陈潜夫可以用,但是你也要有自己的力量。 朕会将张罗辅和马岱从武关那边调出来,放到你的治下。” 孙徵兰急忙道: “陛下放心,张将军和马将军的粮草后勤,老臣全都担了,军机大事,老臣不做插手。” 孙徵兰焉能看不出皇帝的布局。 而今的军令,都是由皇帝下达,大将的权限素来都没有文臣掣肘。 他又岂能不知道好歹,平白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朱由检呵呵一笑: “朕估摸着北方即将乱了,你早些上任。” 孙徵兰急忙道: “陛下放心,臣明日一早就出发!” …… 就在孙徵兰前往洛阳赴任的时候,江南的商战已经开始了。 在方正化的调度下,一船船各类物资,运入了早已布置到位的店铺里。 这些店铺,无一例外,全部挂上了“汉江商号”的招牌。 在暗卫的宣传下,这批物资出于朱由检之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可以说,整个江南,除了皇宫里的朱由菘不知道汉江商号是谁的。 纵使三岁幼童,都知道这是朱由检为了凑足军费,而开办的商铺。 商铺里经营的货物很是齐全,虽然大都与其他商铺一个价。 然而,主打的白糖、棉纱,却是要比江南店铺的价格,低了两枚铜板。 就是这区区两枚铜板,使得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店铺的营业额竟然就高达十三万两银子! 不是没有人不眼热,甚至有好几个头铁的州牧大老爷,想将城内新开的汉江商号收为己有。 然而,大白天的,动了手的老爷们,不过午睡一会,脑袋就被人砍了下来。https:/ 有军将不信邪,调派大军收缴了自己治下的汉江商号。 然而,等到了晚上,层层大军护卫之中的将军,也身首分离…… 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刚刚被查封的店铺,还来不及拉走的货物,就这样被人拆了封条,正大光明的恢复营业了。 若是一次两次,还有人敢铤而走险。 然而,只要是动了汉江商号的人,没人能活过了第二天。 而福王朝廷,竟然还不敢追究! 这诡异的局面,使得无数蠢蠢欲动者,无不偃旗息鼓。 尼玛,动不动就掉了脑袋,甚至全家死绝,谁还敢生出了心思啊! 在这绝对的武力保证下,汉江商号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了! 每时每刻,都是挤攘不动的顾客。 甚至,汉江商号还没有开门营业,门外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一斤白糖少了两枚铜板,虽然看似微不足道。 然而,对于小百姓来说,这可是实打实的实惠了。 管他大老爷如何掉脑袋,自家总是要吃饭不是! 两枚铜板不多,也够人饱饭一顿…… …… 拂水山庄。 汪然明脸色阴沉: “都看到了吗,人家这是在用一颗颗脑袋,告诉咱们——歪门邪道行不通!” 黄鼎有些歇斯底里了: “汪老爷,你说怎么办,我花费三百两金子,说动刘知县出马……” “就只有一个时辰! 就只有一个时辰!” 黄鼎脖子上青筋毕露: “刘知县的脑袋,就被人挂在了县衙门口! 还是大中午的,正大光明挂上去的。 偏偏,偌大的和州,竟然没人看到是谁挂上去的!” “甚至,就连含山卫所的千户,想要调查这件事,都被人杀死在了千户所内! 这可是州县同城的和州城啊! 这可是拥兵千余的千户所啊!” “难道,我家老爷的仇,就这么算了?” 黄鼎脸色狰狞,却也止不住后怕。 他前脚刚离开县衙,后脚刘知县的脑袋就被人割下。 若是自己晚走了一步,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思考就能知道了。 黄鼎的咆哮,直让众人眉头止不住皱了起来。 娘希匹! 你家老爷黄澍,那是自己作死! 特么的,自己干了啥,你不知道吗? 众人很想将黄鼎轰出去! 然而,此时,他们是统一战线上的蚂蚱。 有黄鼎自愿给他们当枪,众人自然不愿掉了脑袋。 狗子憨,才好驱使着去咬狼啊! 更何况,黄鼎虽然出身低,不配与他们坐在一起。 然而黄澍当官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不菲的家业。 这黄鼎更是在明皇动手之前,先一步拿走了黄澍的家业。 单单摆在明面上的,可就整整两万七千两黄金啊! 虽然这些时日,黄鼎四处联络,花出去了一些,然而,此人手上必然还存有不菲的金银。 这笔钱…… 众人眼热啊! 这也是为什么黄鼎这样的一个官员奴仆,还是已死了的过气官员奴仆。 却能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与他们诸多大家族老并列的原因。 第449章 商战 朱家负责南京事务的管事朱庆义,开口道: “汪兄,眼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虽然,汪然明早就提议用商战打败朱由检。 然而,素来习惯贿赂官员,利用政策发财的徽商,又岂会愿意白白浪费了真金白银。 与朱由检打商战,最终只会有两败俱伤的结局。 得利的,可是那些泥腿子们! 难道打商战降价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啊! 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呐! 与其让泥腿子得了便宜,还不如拿着这个钱,去贿赂当官的。 只要随便找了一个罪名,给汉江商号安上,查封掉他们的货物,狗皇帝就跳不起来了…… 谁特娘的知道,狗皇帝在江南的势力竟然这么大! 竟然敢杀了那么多官员、将军…… …… “还能怎么办?” 汪然明冷笑: “我早就说了,明皇既然敢杀入江南,用商号来与我们争夺财源地,就不会没了防备。 试想一下,若是在明皇自己治下,他还会有了顾虑,不会做出这等暗杀事来。 但是,福王自立,江南虽然挂着大明的旗帜,在朱由检看来,何尝与李自成、满清有了两样!” “咱们若是用了手段,人家自然是不会手软的!” “你们早日听我的,用这些明知道会打了水漂的钱,去打擂台,也不会白白扔了银子!” 汪然明脸色有些不好看。 前日的商议,他的提议被否决了…… 张小泉有些谄谄: “那明皇治下,我又不是没去,还不是被人家动用政策驱赶出来了……” 张小泉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无语。 明皇这一招,太狠了。 当初那么多徽商进据汉都,因为张小泉店铺一事,徽商照例联合起来,想要用罢市威胁。 却不想…… 尼玛! 就是那一次,徽商同行损失了千万两投资…… 不但店铺被明皇压价到了白菜价收回,更是就连抽回来的货物,也莫名其妙的沉了船…… 汪然明长叹。 徽商的问题,就在于官商结合久了,离开了政策,就不会经营了啊! 鲍氏的大管家鲍贤道: “既然明皇要与我们打商战,依我看来,那就与他打了!” “他不是降价两枚铜板吗? 咱们就降价五枚! 我就不信了,市场还能抢不回来了!” “诸位!”鲍贤正色道: “咱们的店铺,都是自家所有的,连房租都没有。 我可是让人查了,明皇手中的汉江商号,一百七十座商铺中,自有的不过三十来座,其他的不是与人合伙,就是租来的铺子。” “只要咱们逼得他没了顾客,不消三个月,明皇就只有折价退出一途!” “到时候,咱们完全可以以骨折的价格,收购了他的货物么! 若是他不同意,就只有将货物运回去。 白糖可不比其他,一来一去,就要受潮融化了, 只要打压他三个月,他就别无选择!……” 汪然明左看右看,闭嘴不言。 程家的管事道: “那咱们还要议定了,在动手收购之前,谁都不能私下与汉江商号接触!” 众人自是同意。 汪然明一锤定音: “就这么办,谁要是敢私自谈价,就是与整个徽商为敌,到时候,休怪我等手软!” 汪然明自从和说动钱谦益,生祭朱由检之后,在整个徽商的让利下,已经掌握了汪家大半的份额。 再加上此人长袖善舞,结交了很多大臣。 称得上是人脉充足! 此时的汪然明,已经隐隐有了徽商领头人的实力。 若是没有吃亏之前,八大家还不大看得起他。 而今八大家吃了亏,汪然明的地位,瞬间就拔高不少。 众人议定之后,第三天一早,整个江南的市场,顿时大变样。 只要是徽人开办的店铺,所有的售价都调低了不少。 尤其是白糖、棉纱这两个汉江商号的主打货物,更是降价不少。 …… 看着面前的汇总情报,方正化嘴角勾起: “张公公,我让你办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张国元急忙道: “方督,我已经布置到位了,就在昨晚,我们的儿郎,已经掌握了七十二个仓库,这些,可都是徽商存放白糖、棉纱的所在。” 方正化点点头。 褚宪章道: “方督,我已经查明,徽人虽然降价,然而每人只准购买五斤白糖,三锭棉纱。” 方正化看向了张国元: “放出消息,我们的商铺跟进!” 方正化眼神阴了起来: “他们不是想要降价吗? 我就让他们知道,以子之矛陷子之盾才是高招! 你让儿郎们摆出告示,咱们的店铺,每人限购白糖十斤,棉纱五锭!” 方正化搓搓手: “咱们的货物的确没有多少,但是,那些仓库里存放的徽人物资,不是可以拿出来用用嘛!” 方正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早前在布置店铺的时候,就特意做好了规划,徽州这个徽商大本营,他们一家店铺也没设立。 只要避开了徽州,徽商的其他店铺、仓库,还不是予取予夺! 江南官场、军营都防不住暗卫,更何况是商贾家的小仓库了…… …… “快走啊,那凌庆祥商铺、埵富贵商号,都降价了,那里的价格,可是要比汉江商号还便宜呢!” 南京汉江商号门口,徽商铺子里的伙计,打扮成的顾客,站在熙熙攘攘的铺子里,大声吆喝起来。 这句话一喊出,藏在人群里的几个乔装打扮男子,也大呼小叫起来: “就是,就是,我刚刚从源德隆商铺过来,那边白糖降价五枚铜板呢!” “走走走,这边也太贵了!” …… “真的吗?那咱们可要去看看了!” “走,我也去看看!” 十几个“顾客”一番大声交流,刚刚还熙熙攘攘的汉江商号,全部跑了出去,偌大的南京汉江商号,顿时门可罗雀。 汉江商号的掌柜活计傻眼了。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刚才还人挤人的店铺里,已经只剩下三五人了。 “掌柜的,你也听说了,人家都降价了,你们是不是也降低一点?” 就是这三五个人,还有人正要付款呢,就捂着钱包讨价起来。 第450章 市场争锋,也是要多加了一层保障的 掌柜脸色一变,急忙用言语安慰几句,背后却悄悄摆手,示意伙计赶紧去打探。 “快走啊!快去抢购啊! 好多店铺都降价了,价格好便宜啊!”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大吼,原本随意逛街的百姓,顿时汹涌而动,朝着徽商开办的店铺奔去。 掌柜的脸色大变,正要差人去询问了应对办法,就见到有暗卫从后宅出来,附耳低语几句。 掌柜的脸色一喜,急忙大吼道: “快,张贴告示,咱们的铺子每斤白糖、每锭棉纱,比他们低一枚铜板! 还有,他们限购三斤,咱们限购五斤,他们限购五斤,咱们限购十斤!” 伙计急忙去更改告示,而有些等不及的伙计,已经站在门口大声嚷嚷起来: “快来啦,汉江商号让利大促销! 每斤永远比他们便宜一枚大钱啦! 咱们永远比他们限购数量更多啦!” 伙计一吆喝,汹涌而动的人群顿时一顿。 有人不敢置信道: “真的? “那还有假!” 伙计指着正在更改的告示,大吼道: ”红口白牙无凭,咱们立字为据!“ 这话一出,识字人见到告示上当真更改了价格,顿时自发的帮着宣传起来: “快看快看,人家的告示上就是这么说的!” “走啦,抢货啦!” “快走,每斤都便宜这么多啊,随便买一点,都省了几十枚铜钱了!” …… “就是,就是,手快有,手慢无啦!” 掌柜的也笑着大吼起来。 街头上人流顿时一变,汹涌的朝着汉江商号涌来。 …… 方正化处。 张国元等人刚刚离开,就见到屏风后面走出了两个人。 仔细看去,这两人身穿一二品文官朝服的男子,正弯腰叠肚的对方正化媚笑呢! 赫然却是马士英和阮大铖两人。 “方督,您老人家明察,下官真的没有……” “行了!” 方正化翻翻眼皮,露出一个浑浊的大白眼。 “瑶草啊(马士英字)…… 你说说你!” 方正化手指头都恨不得戳到了马士英脸皮子上了。 然而,这位弘光朝的阁辅大臣,却满脸恭维相。 “下官聆听方督的教诲!” 马士英弯着腰,尽量让脸庞低于方正化的视线。 他不敢让方正化费了力气仰着脖子来看他。 “罢了,本督想说你,也是管不到了!” “老督臣别啊!” 马士英满头细汗,方正化虽然躺在摇椅上,一点也没发怒,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邻家老头一般。 却让他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珠。 方正化的恐怖,官场谁不知道啊! 这可是一位杀神啊! 更可怕的是,人家不但能万军丛中取你首级,更是能够悄无声息的要了你的狗命! 不说别的,早前那钱谦益的家里,人家硬生生搬空了。 昨天到现在,他知道的就有十几个官员,死在了方正化手上…… 江南官场,谁不知道方正化就在南京? 然而,谁敢抓人家? 宛如筛子一般的江南官场,指不定抓捕命令还没走出衙门呢,脑袋就被人摘了去当球踢了…… 怕是,连装在盘子里,摆上方正化案头的资格都没有! 马士英小心翼翼道: “老督臣,您还不知道我啊! 罪臣万历爷的时候,就中了进士,这些年来,马士英战战兢兢,不敢稍有差池。 罪臣为官这么多年,只求一个义字! 老督臣您想想看,当初东林党首脑张溥被害,碌碌东林三千官,竟然都只顾着争权夺利,任凭张溥暴尸家中。 是我不顾危机,一月奔赴千里,赶去为他照料后事。 老督臣啊! 那张溥,我都对之以义。 陛下起复罪臣与戍卫罪卒,我又岂敢对不住陛下啊! 皇爷让我守着中都,那是咱大明祖陵所在啊,罪臣怎敢轻离,后来的事情……” 方正化轻咳一声,摆摆手,马士英不敢辩解了。 “马士英,陛下有句话想要问你。” 马士英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马士英这一跪,阮大铖也不敢再站着了,当即也跪倒在地。 虽然喊人名字,是最大的不尊敬,然而,方正化直呼他的名字,马士英却是不敢有了丝毫不耐。 他跪在地上,面朝西北方,三拜九叩之后,才道: “罪臣马士英,聆听陛下询问。” 方正化不置可否,任由马士英跪在地上: “陛下言:你马士英一手推动朕那堂兄继位,你这阁老可曾一展抱负?” 马士英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还会留他一命。 眼见有了活命的机会,马士英自然不敢撕破了脸皮,急忙道: “陛下明断! 罪臣所作皆为大明江山呐! 彼时,社稷动乱,陛下消息断绝,钱谦益等人……” “嗯?” 方正化轻哼一声,以此表达对马士英洗脱自己的不满。 马士英不敢再行狡辩,急道: “陛下明断,罪臣处处受制,心中抱负难展万一。” 方正化不置可否,继续道: “陛下问你:你马士英出自贵阳,窝在这胭脂窝里,可曾忘了黔人的骨气?” 马士英一楞,皇帝为何会问这个? 他老老实实的答道: “黔人生活多艰,马士英不敢一日或忘!” “混账!” 方正化勃然大怒: “陛下早已料到你会这么说,陛下让我问你——昔日千余黔人军卒的死,你马士英都忘记了吗?” 马士英脸色大变,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马士英不敢忘!” 当初,江南不宁,农民军直逼江南。 为了维持地方,马士英调派善战的游击将军李章玉,花费半年时间,远赴贵州,招募兵卒训练。 返回时,一并带上了沐王府沐国公的两千虚兵马,总计7000人。 谁知道,到了徽州,却被徽人眼馋军马,直接屠了先锋一千人…… 事后,徽人士绅更是联合起来,说什么军卒祸乱地方,徽人被逼无奈,只得奋起自保…… 这些人,可都是他的老乡啊! 就这样被人白白杀了不说,更是还钉在了耻辱柱上…… 方正化不提这件事还好,他此时一提,新仇旧恨加起来,本就郁郁不得志的马士英,顿时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万事就怕对比。 当初在朱由检麾下,马士英虽然数度遭受贬斥,然而,终究是能够一展抱负的。 第451章 方正化的后手 马士英不胜唏嘘: 那个时候,皇帝不但信他,也重用他啊! 他一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庐凤总督的高位。 这可是大明祖陵所在地啊! 皇帝让他守在这里,足见对他的信任和放权。 …… 谁知道,等一手他扶持起了江南朝堂…… 可以这么说,朱由菘能够继位大统,全靠他马士英撑腰。 虽然他更进一步,做了劳什子的阁辅…… 却特娘的发现——自己这个辅臣,当得真特么窝囊。 不但事事受人制肘,更是背负着一身的骂名! 他一心为了江南朝廷,却被那帮不干活的“众正”,指着鼻子大骂…… 甚至,在郑森船队过江的时候,更是当众被人踹了好几脚,衣服都给扯烂了! 他这个所谓的阁辅大臣,当得窝囊! 而今,眼见朱由检的威名越来越甚,势力甚至都深入两广一带。 而占据了最富饶江南的弘光朝堂,不但寸功未进,更是还要与鞑子联合…… 哪怕他带着同盟极力反对,都无济于事! 眼下又被方正化这样一火上浇油,压抑在马士英心中的不满爆发了! “方督,罪臣请方督赐予囚车,罪臣愿往陛下面前,请求陛下发落!” 马士英深吸了一口气: “便是让马士英做一个小小军卒,也比这所谓的阁辅舒心啊!” 只要皇帝不要了他的命,就算是贬为戍卒,又何妨? 他马士英又不是没有被贬成小卒子过! 他不是一样复起了! 方正化哂笑一声: “陛下交代了,你马瑶草要是还认他这个皇帝,就去做几件事。” 马士英大喜,急忙保证道: “请老督臣示下,罪臣纵然肝脑涂地,也要完成陛下的重托!” 作为一个被贬为戍卒,却依旧能再次起复的能臣,马士英自然是有手段的。 他的能力不敢说多强,弘光朝的软蛋没几个人能比得过,那是必然的。 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在马士英战死之后,还给安排了一个投降而死的戏码。 毕竟,只有强劲的对手,才值得敌人污蔑么! 方正化用手指了指马士英的衣服: “穿好了你的官服,在弘光朝官面上,给我提供点帮助。 此间事毕,陛下另有任务安排给你!” 马士英闻言大喜,再三面北叩谢皇帝,又谢过方正化,这才在方正化的示意下,恭恭敬敬的用半边屁股,坐在了一边。 “阮大铖。” 方正化看向了另一个已经跪了许久的大佬。 阮大铖急忙应道: “方督明示,罪臣一切都听方督的安排。” “你阮大铖也是有才的,然而,你的藏拙,可为你带来了一丝一毫的改变否?” 方正化这杀人诛心的话一出,阮大铖顿时满脸都是恼怒。 想当初,他本来是能够做了吏科给事中的,却被“自己人”顶替了。 饶是后来他被魏忠贤命为太常寺少卿,他一句话都不说,都还是被“自己人”整的很惨。 甚至,偌大的江南,竟然没有他阮大铖的立足之地…… 市井小儿,便是牙牙学语,都要先骂他几句…… 这一次,有了马士英的报恩,让他再次起复…… 他阮大铖不是心里没有国家的混蛋,他是认认真真的在做事! 谁特娘的知道,自己不但做不了事,被人辱骂不说,更是就在城门口,都被“君子”们扒光了衣服…… 那时候,他们可是争着出城! 自己可是孤零零的逆行,要防守京师啊! 一颗好心,全被人当做驴肝肺,还要编排了故事,意图钉在耻辱柱上…… 任谁站在阮大铖的立场上,见到马士英都“叛变了”,也不会再坚持啊! “方督明鉴啊,阮大铖只恨不能早日见到方督呐!” 阮大铖涕泪横流的大拍马屁。 方正化轻笑一声。 这些人效忠谁,在陛下眼中并不重要。 若想杀了他们,只消派遣几个暗卫,一刀的功夫,就能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此时,正值陛下欲要出手对付北方,对于江南朝廷,陛下的打算是暂时维持稳定。https:/ 身为陛下家奴,纵然皇帝早已说了,准许他在危急时刻调动军卒。 然而,方正化却不准备这么做。 一旦调动了军卒,就代表与朱由菘撕破了脸面。 到那时,纵然南明朝廷再差劲,拖住陛下三成兵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双方之间的边境线,实在是太长了…… 他手上的暗卫,虽然很犀利,然而,终究是不能对抗大军的。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的道理,方正化是知道的。 很多时候,只要拉拢了对方朝臣,哪怕是只有一个,也能做了很多大事。 纵然不能促成事情,但是,想要破坏对方朝堂的举动,那还不简单啊! 这么一来,在弘光朝内部拉拢几个人手,就很重要了。 只要马士英、阮大钺支持自己,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方正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徐徐道: “陛下说了,你阮大铖善于作曲,且先安心做事,自然少不了你施展才华的机会。” 阮大铖大喜,皇帝既然这么说,自己的官,可就稳了。 听方正化转达的这句话,最低也是太常寺任职没跑了! 成! 只要能做官,那就成! 有了皇帝的这个表态,只要钻研的好,未必不能重回中枢么! 阮大铖动心了。 眼见弘光朝堂要完,赶紧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王道啊! 没看到人家那些“正人君子”们,早就找好了满洲爸爸的金大腿么…… 咱阮大铖还是有骨气的,重回皇帝怀抱,那才是正途呐! 阮大铖急忙再三拜谢皇帝,又谢了方正化,这才战战兢兢的在一边坐定。 方正化拍拍手。 从后堂走出了十名粗壮的汉子。 “大乱恐怕是就要来了,陛下特意选拔了十名暗卫,护卫你们的安全。” 马士英、阮大铖明知这是对他们的监视,却依旧谢了恩。 方正化正大光明的做出了这个姿态,足以说明是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的。 “去吧,今后要你们做什么,自有人去告知。” 第452章 后手复后手,两军相争,庙算者胜 “去吧!” 方正化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去了。 他全程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就不曾起身。 马士英、阮大铖两人,却不敢怠慢,再三弯腰告辞离去。 待十名暗卫跟着两人离开,方正化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少许,手指在椅把上轻轻的敲击着。 …… “降价啊?” 摇椅晃悠悠,方正化仿佛在假寐,只剩下轻声呢喃: “他们先前动用阴招,我出了暗卫,强破之!” “而今,他们采取的办法是降价,我跟随之! 有了徽商的仓库,摆在明面上的物资,已经多了一倍。 我不怕与他们耗,我的损失已经转嫁在徽商头上,他们降得越久,损失的越大! 这么一来,徽人单纯依仗降价,必然是打不动我的。 到那时,他们会采取各种办法,逼迫我,想要收购了陛下的货物。” “他们不敢动用家丁逼迫,因为没人能挡住我的暗卫。 那么,他们必然是要走了政策的漏洞。” 方正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马士英、阮大铖两人,虽然势力不强,却也笼络了二十来个大臣。 又是扶持朱由菘上位的大功臣,虽然不能一言九鼎,搅搅局还是能做到的。 而今,有他们为我做事。 徽人想要利用福王朝堂给我施压,也是做不到咯!” 方正化已经理清了思路,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那么,到了那时,动用朝廷税赋,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办法——因为徽商的咄咄逼人,浙商必然是乐得看笑话的,自然不会帮助他们。” “也就是说,只要我咬着不松口,就能拖垮了他们!” “况且,我手中还握着郑鸿逵这个大杀器!” “而今天下商帮,鲁商因为战乱而破败不显;晋商在江南丢盔弃甲,只得屈居西北,专注于草原鞑子之间;闽粤商帮素来长于南洋海外贸易,几乎不在内陆插手……” “郑氏是闽商的领头羊,郑鸿逵又是郑家领军人物之一。 陛下之前给郑氏上下全部封了官,这时候,自然会表态支持的。” “我不需要郑鸿逵投入银钱,只消他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说句话,徽商就只有弃车保帅了……” 方正化闭上了眼睛,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大事已定!” …… 徽商商号和汉江商号之间,已经杀红眼了! 短短十数天时间,白糖从原本的两钱银子一斤的价格,已经降到了五分银子一斤。 售价只有原来的25%。 若说白糖不是必需品,而棉纱却是事关民生! 是个人,就要穿衣吃饭。 当棉纱价格只有原来的一半的时候,每个人都想乘机买点棉纱,拿回去织成了布匹。 虽然棉纱只能存放三两年时间,然而,布匹只要保管得当,存放十来年,还是没啥影响的。 这么巨大的刺激下,整个江南的货物价格顿时大变。 最开始的时候,小商号们为了销售,还不得不跟随着进行降价处理。 然而,只是半天的时间,巨大的损失,就让这些小商人承受不起了。 再跟着玩下去,他们怕是只剩下跳楼一途…… 无数中小商铺,无不关门停业,静待两个巨无霸之间分出胜负。 而在这巨大的让利刺激下,民间藏银顿时纷纷溢出。 虽然这是两个商号之间的厮杀,却也是百姓们的狂欢。 任谁都能看出来,只要双方分出了死活,价格必然是要回到了正常水平的。 他们没能力参了一杯羹,但是,乘着这等良机,屯点货物,却是可以做得到的。 毕竟,这个价格,当真是买到就是赚到了。 富人用人参吊命,穷人买不起人参,白糖水,一样可以救回人命的…… 就算家徒四壁的穷苦人家,凑几个铜板,买一斤白糖。 遇到了危机关头,那就救命的良药啊! 这可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 纵然双方为了分出胜负,定下的售价低的离谱。 要知道这个价格,已经低于成本价了…… 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双方不约而同的都进行了限售。 一个人单次购买的数量不能超过十斤,棉纱不能超过五锭。 这样就避免了别的商号乘机囤货的可能。 纵然已经是成本价,短短三天时间,单单汉江商号账上,就收到了八百余万两白银。 若是加上徽商那边的销售款,这一次商战,最少刺激出了一千五百万以上的民间存银。 江南民间之富,由此就可见一斑。 …… 一份份徽商商议的内容,被摆放在方正化案头。 无孔不入的前锦衣卫外编,现今的暗卫成员们,早已遍布在各个角落。 徽商上一刻商议的价格,还来不及施行,就出现在方正化面前…… 这个忠心耿耿的白发老太监,此时正不停的推演着。 张国元恭恭敬敬的站在白发老公面前,道: “方督,徽商已经前后搭进去价值七千万的货物,动用的存银,更是超过了一千三百万两。 还有,刚刚收到的消息:汪家承运的税银动了,他们调动了八百万两官库税银。” 方正化点头。 沉吟一阵,缓缓道: “徽商存银总数,约莫在八千万两以上,当然,这不计算商铺、金玉珠宝、古玩家产之类。 八大家虽然是徽商顶尖大族,然而,手上的现银也不会超过了徽人总数的一半。 也就是说,汪然明等人能够调动的极限是四千万两。https:/ 而今,只调动出一千三百万白银,还是有些不保险……” 方正化眉头微锁,陛下所托事关重大,万万不能有了一丝一毫的疏漏! ~~~~~~~~~~~~~~ ps: 关于明末白银总数,早就有大佬挖的清清楚楚,截至到明末,华夏自产白银约为5亿两,明代两百余年,海外输入约为3.5亿两。 若是加上之前历代海外输入,以及民间走私所得,华夏白银数量约为12亿——15亿两之间。 (关于上一段:历朝历代都在想方设法的弄回重金属,比如汉朝的丝绸之路、唐代、宋代的海外贸易,当时虽然通行的货币是铜钱,然而,所得贵金属也不是小数。 近两千年的积累,几亿两还是有的。 这一点如果仔细研究,会发现很有趣的,华夏人的精明,展现的淋漓尽致。 比如说宋代官方的劣钱贸易,明代两广民间发行的铅钱,以及我朝的那些不可说手段……细细研究起来,真的,贼有意思! 那句话叫什么——清朝以前,老祖宗们用黄泥、树叶、蚕丝,换回了多少好东西,还是只进不出那种……) 这个白银的数据,是目前公认比较准确的。 这些银子,大部分都被窖藏起来了,有研究说官绅宗室,窖藏白银约占了三分之一,豪商世家约占了三分之一,明末流通白银数量在三、四亿两左右。 这么说,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特意写出铸造银元的原因了吧? 当然,“正人君子”们,那荒唐可笑的记载里,崇祯内库187.5亿两的说法,那就是哄小儿的了。 毕竟,后世白银总量,全球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第453章 釜底抽薪 张国元急忙反驳道: “方督,不能这么算! 郑鸿逵、黄得功等人早前大量购买江南粮食。 陛下给予结算的是银元! 银元刚造出来那一阵子,兑换比一度达到了一比十几! 这两人为了赚取差额,早就将手中的银元兑换出去了。 方督你想想,他们硬生生将兑换比给干到了一比三左右,就足以见到流入江南银元数量的规模! 这些钱,据暗卫的调查,散在江南的约为三百万枚。 这么换算一下,他俩大约吸收了千万两白银。 这些银钱,徽商最少也要出了一半吧?” 方正化一楞。 江南本来是浙商和江西商人的天下,自从徽商崛起后,就逐渐蚕食他们的份额,而今已经能够力压他们了。 由此可见,散在江南的银元,徽商还真有可能兑换了一半以上! 方正化苦笑道: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若是这么计算,再加上暗卫们早前故意在徽州一带兑换的银元。 相当于已经挖出了八大家一半的存银了!” 方正化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他们早早就要动用税银呢!” 正在此时,褚宪章走了进来,开口道: “方督,我让那些徽人的库房里做了假账,儿郎们已经调动他们一半的存货……” “方督,我们打到了这里,是不是该下死手了? 若是再迟一些,我怕徽人仓库那边,就要露馅了。” 暗卫们已经数次汇报,说是徽商那边早已行文给仓库,要上交拨付货物的数据。 虽然他们都用假账糊弄了过去,但是,就怕对方派人来查看啊! 他们能够控制了仓库看守人员,难道还能控制了人家查账的人员不成? 毕竟,若是拿下了查账的,长时间不让他们回去,徽商必然会起疑的! 到时候,可就露馅了! 方正化揉揉额头,询问: “郑鸿逵呢?” 褚宪章回道: “他昨天晚上到的南京,现在就在我们的码头上等着了。” “好!” 方正化笑了起来: “釜底抽薪计划启动!” …… 午时三刻。 南京城内的白糖价格,已经被杀红了眼的双方,降低到了三分银子一斤。 这个价格,对于从两广运回白糖的徽商来说,每斤白糖,已经亏本四分银子。 而对于汉江商号来说,还不到成本价呢! 要知道,狗皇帝当初种下了数百万亩玉米。 狗皇帝榨汁的办法更加先进,成本自然就压缩到了极致。 而每亩地的原材料价格,也不过只有一枚银元罢了。 …… 方正化知道白糖的详细产量,也知道一亩地能够生产两百来斤白糖。 一斤白糖,单纯人工钱,也就几枚铜板。 成本的大头,反倒是给予种地农民的每亩地一枚银元的补助! 虽然按照银元与银子之间的兑换比来看,这个补助实在是太高了! 就算是现在,一枚银元在江南还能换了三两三钱二分的银子呢! 皇帝这可是等于每亩地,给出了三倍于农民种粮的收益啊! 但是,一想到银元的制造成分…… 方正化就更加的佩服陛下了! 一枚银元重七钱,其中铅和铜,约莫占据了两钱的重量,所用的银子,不过才区区五钱而已! 而银元生产的速度,更是银子比不上的! 竖立在王府洲岛上的冲压作坊,这些天来,已经实行日夜两班倒了。 每天每台机器,都能生产五千枚以上的银元! 这么前后一计算,他手中的白糖,每斤实际上的成本,连十枚大钱都达不到。 也就是说,白糖的售价只要不低于一分银子,那就是有的赚的! 就算再加上运输的成本,每斤撑死了,也就再加了三枚铜板而已。 而今的售价,还能赚取两倍多的利润…… …… 虽然这个价格销售棉纱,是很亏本的。 然而,当方正化控制了徽商仓库之后…… 出现在汉江商号的棉纱,都是徽人自己家的。 在无孔不入暗卫的骚操作下,徽商在拿着自己的货,跟自己的钱打擂台…… …… 拂水山庄。 汪然明的脸色很是难看。 坐在一边的徽商大管家们,也是眉头紧锁。 太快了! 任谁都想不到,原本计划里的三个月,竟然短短十几天时间,就杀到了这等境界。 甚至,就连坐镇徽州的家族族长,都来不及赶来。 他们却已经调动了家族半数存银了…… “汪兄,不能再等下去了!” 张小泉满脸寒霜: “我们各家都已经拿出了一半以上的现银,若是继续这么厮杀下去,纵然赶走了明皇,没有三五年,咱们也是恢复不过来的!” 朱庆义脸色也不好看。 主家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此战若是损失太大,他这个大掌柜,就收拾了铺盖滚蛋吧! …… 相较给予身股,不论大小掌柜、伙计,只要是跟着东家干,就能获得分红的晋商不同。 徽商虽然团结,然而内部之间的变动却是很大。 很多徽人,都会在离家闯荡的时候,加入一个徽商铺子,去学习经验。 等到羽翼丰满之后,大都会脱离了老东家,利用自己掌握的渠道,重起炉灶。 惠州商号,就相当于徽州人开办商铺的培训摇篮。 甚至,这在徽人看来,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为这个规则,使得新生的徽商商号层出不穷。 这也是为什么徽商店铺能够遍地开花,甚至号称“无徽不成镇”的原因。 徽商自从宋代开始崛起,直到清末退出历史舞台,漫长的近千年时光里,从没辉煌了数百年不倒的商号。 徽商整体虽然越来越强大,然而,实质上却是一代代新崛起的商号,取代了老前辈们。 广义上来讲,徽商内部的关系,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打工仔与老板之间。 老商铺是新商铺的创业摇篮。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徽人店铺的黄埔军校…… 而晋商呢? 不掺杂家国感情,单纯的讨论晋商本身来讲: 晋商的崛起,是因为明朝边关制度——朝廷依靠商贾运输物资到边关,然后给予盐引结算货款的“开中法。” 第454章 徽商坐不住了 自古以来,盐铁就是暴利。 任何一个封建王朝,对于铁器的管控都是严格到了极致的。 若是民间自发的铁匠铺子,打几把锄头、镰刀,偷偷摸摸打点零散刀剑,还没人管你。 一旦豪族敢插手铁匠行业,批量制造铁器,甭管哪个王朝,都是要大动肝火的。 铁,豪绅不能插手,暴利的行业就剩下盐了。 而明朝盐场都是国有,盐需要朝廷“盐引”,才能购买。 在这样的局面下,豪绅若想沾染暴利的盐业,就只有毁掉“开中法”这一条路了! 原本是用于边军物资便利才设立的“盐引”制度,逐渐被人侵蚀。 于是,自从宣宗时代开始,皇帝“给人”赏赐“中,就逐渐有了盐引这玩意。 任何一个时代,惯性都是最可怕的! 当赏赐盐引成为了惯例,“开中法”存在的基石就没有了! 在文官豪绅集团的运作下,开中法废黜之后,依靠盐引发家的晋商,逐步丧失了染指盐业的机会。 毕竟,前者是皇权特许,后者是资本经营么。 资本能力不强的晋商,自然抢不过富足的江南豪绅。 当徽商夺走了盐引份额之后,晋商实际上就面临着消亡的危机了。 可以这么说,晋商“走口外”的商业模式,是大环境逼出来的。 而这个“张家口”外,就是蒙古地盘。 在晋商刚开始将商贸重心,从内转外的时候,明朝与蒙古还是敌对关系。 走口外经商,可是一条血染红的道路啊! 晋商为了保持自家富贵,只有采取“高额付出”的方式,给予伙计、掌柜好处。 好处不够,谁给你卖命? 晋商有一个延续了明清两朝的铁律——只要是店铺里的雇员,不管是账房、掌柜、主事,还是小小的伙计,只要进了商号,就是东家的自家人。https:/ 病了,东家管你衣食住行;伤了,东家管你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还会尽心给你看病;要是死了,东家不但养活你一家老小,还会无条件招收你一个子孙,进入商号做事。 在巨额回报的刺激下,上到大管事、大掌柜,下到小小的伙计,都能拿起武器为东家拼命! 这就算了,晋商内部的“管理层”,几乎不在外部吸收,都是从自家伙计中挑选。 可以这么说,有史以来,晋商内部的福利,是最好的——不管是商号也好,还是政权也罢! 晋商都做到了这等地步,那么自然——东家只要不犯浑,商号自然就倒不了了…… 这也是为什么晋商“八大家”这么出名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后世的蛮清但凡强硬一点,敢对列强说不,晋商就不会消失。 历史上的晋商之所以消散在历史中,就是因为列强的不讲武德…… 当讲规矩的,遇上了不讲道义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说了这个,肯定有人会说——又胡扯了,外国爸爸是最讲契约的,我洋爸爸怎么能不讲契约呢? 就在晋商衰败的时候,清末广东有十三洋行,因此广州一带很是繁华,毕竟是当时的开埠城市么! 清末有很多穷的尿血的外国人,在国内捞金。 无本想利,开办保险公司自然是最赚钱的咯。 广州有个名叫“广舞台”的戏剧院,是当时全国之最,因为是最早使用电路的,那时候电路容易引起火灾。 就这样,买了一份英国爸爸的保险。 因为当时保险在国人看来是个新鲜玩意,没人敢买啊。 于是,酒桌上,就这样聊起来了,老板一喝多,就吹起牛来: “就我广舞台这仨字,就值三万白银!” 结果,真的着火了。 因为是电路起火,木质建筑易燃,大火一起,就控制不住了。 伙计只抢出来“广舞台”这个招牌。 毕生积蓄毁于一旦,老板只好来找你们最讲契约的外国爸爸赔钱啊。 然后,它们富有契约精神的英国爸爸,直接一句——你自己说的“广舞台”就值三万,它完好无损,我们不会赔钱。 这事一直闹到了两广总督府,都没得到一分钱的赔偿。 这样的例子很多! …… 华夏契约是什么——道义契约。 最著名的一件事,就是唐朝时期,有个商铺经营失败了。 祖孙三代,一直努力还钱。 直到孙子这一代,才还完了所有的欠款。 最后,他孙子创建了一个比当年更大的商铺。 这样的例子,一样还有很多! 我们中国人的契约,是——吐口吐沫就是钉,只要约定,砸锅卖铁也要完成承诺。 一旦失信,你将不容于社会,从此人品败坏,没人敢和你交往。 而西方的契约是什么——风险规避契约。 签订了契约之后,不是想着去完成它,而是会钻研漏洞,尽最大的努力来逃避它! 这就是东西方契约的差异。 一个是想着来完成它,达到双方利益的最大化。 一个是利用它,达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 不掺杂家国感情来讲,晋商就是华夏商贾契约精神的代表。 而就算标新立异的徽商,虽然做不到晋商这样利益均分,比起现在,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徽商没有晋商那般的待遇优厚。 东家与雇员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没有晋商那么稳固了。 …… 朱庆义脸色铁青。 “兄弟们,我收到了东家的消息,只要此次失败,我就在朱家混不下去了!” 朱庆义毫不避讳的讲了自己的难处,接着道: “我相信诸位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咱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还有时间吗? 真的没有时间了。 在场众人,除了汪然明算是自起炉灶,独立出了另外一个“汪家”,能够毫无顾忌的调动自家资源外。 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一旦此次损失惨重,就要面临被东家扫地出门的局面? 这话一出,刚刚发展起来,还不过两代人的张小泉也坐不住了。 他的实力不强。 甚至,张家店铺的规模,根本就不够格出现在这里。 张小泉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就是因为他是在场众人中——为数不多与朱由检“有仇”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众人需要他这样一个了解明皇政策的人,来给众人打气。 第455章 要不我去宰了方正化? 黄鼎咬着牙,一拳砸在茶几上: “难道我们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黄鼎的心中,为东家“黄澍”报仇,已经成为了他唯一的动力。 汪然明敲敲桌子,沉声道: “诸位,依我看……” 汪然明话语还没说完,就有管事匆匆而来,低声道: “老爷,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汪然明挥挥手: “说!” 管事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慌乱道: “镇海将军郑鸿逵回来了。 咱们的人,看到了他的船队,此时,就在方正化的码头上!” “什么!” 众人惊呼起来。 …… 短短半个月时间,江南大城池内,大部分商号都关门了。 这些店铺不是没有实力,比如浙江商号、江西商号,他们的实力虽然不如徽商那么强大。 但是,若是真要厮杀,坚持打擂台,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他们的大本营。 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能够在江南立足的大商号,谁不是手眼通天之人。 关在皇宫里的朱由菘是瞎子,是聋子,但是,他们不是啊! 明皇派遣手下最厉害的内监大太监方正化,来江南主持汉江商号,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们更加知道,这一次席卷江南的商战,是明皇欲要绞杀徽商,才鼓捣出来的大动静! 反正厮杀的是明皇和徽商,他们相斗关我们啥事? 况且,不管谁胜利了,终究是要实力大损的。 到时候,空出来的份额,还不是我们这些本地人! 只需要坐看,就能捞取了好处的事情,谁不干谁是傻子! 至于胜利的一方会不会针对他们…… 呵呵,开玩笑! 真当浙商、江右商人是泥捏的啊! 那新安商人(徽商)咄咄逼人那么久,我们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眼见双方杀红了眼,彼此损失高达上千万两之多。 袖手旁观的商贾们,无不喜笑颜开。 幸好老子没有参与! 眼界高深的商贾,已经开始调配货物,准备乘着双方分出胜负的一刹那,薅取胜利果实了。 就在这时候,郑鸿逵忽然来了。 这位被朱由菘命为镇海将军的郑家人,在消失了近两个月之后,再次出现。 而且,一出手就是王炸! 郑鸿逵上岸的第一时间,就连续拜访了马士英、史可法、阮大铖等人。 也不知道郑鸿逵许诺了什么好处。 郑鸿逵刚刚离开后,大佬们就联手发出了消息——他们与郑鸿逵联手,准备开办郑氏商号。 主打的货物,正是白糖、棉纱! 就在郑鸿逵上岸两个时辰之后,郑家那庞大的船队,就靠了岸。 无数兵丁忙碌着,上千辆大车,直奔码头而去。 船上的毡布被掀开了,露出了堆积如山的箱子。 箱子被搬上了马车。 一辆辆马车,首尾相接,蔓延十数里! …… 汪然明等人大惊,急忙置办了厚礼,前往诸位高官府上。 片刻后,徽商只觉得一桶凉水,给他们浇了一个透心凉! 郑氏不但也要在江南置办店铺了! 郑鸿逵更是带来了价值五千余万两的货物! 天啊!筷書閣 汪然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 就在汪然明等人震惊万分,正在猜测郑鸿逵用意的时候。 南京城外一处宽阔的货栈内。 负责货物调度的管事哭丧着脸,正对一个伙计装扮的“下人”叫苦: “官爷,真的不能再拖了,不说以前了,单单今天上午,大管事那边已经派了三拨人,前来索要账册,还要检查货物数量……” “官爷,您行行好,咱们不能再拖了啊! 一旦被主家知道我吃里扒外,我全家的性命可就完了啊!” 锦衣卫探子扮作的下人,轻笑道: “这么慌张作何? 只管放心便是,方督让你们做事,岂能亏欠了你们!” “你们的家眷,我们早就接走了!” 闻言,管事这才喜笑颜开。 锦衣卫又从怀里取了一枚腰牌: “这是陛下汉都商号的管事腰牌,你去汉都吧! 陛下早已有了吩咐,只要你们配合的好,自有安置你们的地方!” 管事大喜,急忙再三拜谢。 然后指着已经被搬空的货栈道: “官爷,那这里怎么办?” 锦衣卫轻笑一声: “火种都已埋下…… 货栈会走水失火的。 到时候,徽人只会得到——货物被焚,你们葬身火海的消息。” 锦衣卫笑了起来。 这可是方督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岂能没了准备! “那敢情好,那感情好,小的全听官爷的。” 锦衣卫点头,挥手示意暗卫带他离去。 管事不敢再问,当即在暗卫的带领下,朝着码头走去。 身后,烈焰席卷天空,浓烟遮掩了方圆数里…… …… 拂水山庄。 几十个往日里跺跺脚,江南商场也要抖三抖的大人物,此时彼此面面相觑。 慌乱,少见的浮现在往日里波澜不惊的脸面上。 “这可如何是好?” 张小泉急的团团乱转。 汉江商号还没打败,郑鸿逵又来了! 天啊,郑家虽然素来被他们嘲笑为暴发户、土包子…… 但是,郑家富可敌国啊! 而今,前狼未去,后虎又至! 我滴妈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黄鼎脸色铁青: “要不我去宰了方正化?”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啥? 尼玛,这不会是被气疯了吧? 人家方正化是谁? 那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猛人! 那是军中夜不收,也能以一敌百的绝顶高手…… 你黄鼎是有点身手,也不过是一个走梁翻墙的三只手罢了。 你要暗杀人家方正化? 不说方正化的护卫了,人家站在那给你杀,你能走得了三个回合吗? 众人还来不及嘲讽黄鼎,只见一个管事匆匆而来: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汪然明一拍桌子,正要大发雷霆,谁知道,管事竟然慌乱的都忘记了众人在场,不能讲出这不好的消息。 他抢先道: “老爷,城北货栈着火了!” 什么! “你……你……你……” 汪然明只觉得耳朵轰鸣,头晕目眩。 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456章 郑鸿逵到来 只看到管事嘴唇一张一合,竟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下人们手忙脚乱,有人给汪然明掐人中,有人给他拍打前胸后背,忙了好一阵子,汪然明才回过魂来。 他脸色苍白的厉害,伸手揪住了管事的衣领,吼道: “你说什么?” “噗通!” 管事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失魂落魄道: “老爷,城北货栈走水失火了……” 就在此时,又有好几个管事满头大汗的跑来,汪然明的家丁竟然来不及通报! “大管事,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的货栈失火了!” “二掌柜,大事不好了,咱们城南的货栈起火了!” …… 一处仓库失火、两处仓库失火…… 十处……百处…… 短短片刻时间,竟然有几十个小管事匆匆而来,带来了一个个让众人手脚冰凉的消息! “噗通!” 汪然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 一处处门房,委婉的拒绝了徽商登门拜访的拜帖——所用的说辞,竟然惊人的统一: “我家老爷事务繁忙,此时不在家中。” 汪然明等人接连拜访了十几处,都是这个答复。 他刚想问大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却得到了门房冷冰冰的不知道三个字。 不但马士英一系的官员不接受他们的拜帖。 就连东林复社一系的大佬们,也纷纷置外。 昨日高居堂前笑谈自如,官署往来犹若自己家中的金主…… 今日,竟然沦落到了连拜帖都递不进去! 有走得近一些的官员,悄悄让门房递了纸条出来: “方正化放出了话语,谁敢帮助徽商,就等着人头落地…… 你们好自为之吧!” …… 汪然明等人多方打探,终于在徽州籍官员处,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马士英大学士放出了话语,谁敢坏了朝廷大局,就等着他奏明陛下,引颈待戮吧! 这话说的可不要太显眼了! 马士英这话什么意思,对于熟悉官场套路的他们来说,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眼见朱由检在楚地越来越强大,百官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毕竟拥立了朱由菘的朝臣,对于朱由检来说,就是叛国之罪! 而今最好的局面,就是双方相安无事。 潜台词就是——朱由检想挣钱,就让他去挣吧! 左右不过是几个商贾罢了。 破产了就破产了,钱袋子遍地都是! 这年头…… 正直的官员不好找,挥舞着钱袋子的商贾还能少了? 可是,你们一旦让朱由检损失惨重,逼得人家挥军东进来算账的时候,就别怪官场无情,将你们丢出去当替罪羊了。 马士英这是在敲打官员们,不准掺和这件事啊! 关键是,史可法还给马士英站台了。 明皇的报复呐! 谁不害怕? 也就暗中改邪归正的马士英、阮大钺等人不害怕了。 这个时候,东林、复社还敢哔哔不? 别说东林复社几社这些“正人君子”了,就连徽州籍的官员,也缩着脖子,装作不知道了。 什么? 我徽州商贾损失惨重? 常言道:士农工商。 我等士人高高在上,我等才是代表了徽州的所在! 兀那商贾,破产了就破产了吧! 这年头,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经商的徽人还能断绝了? 徽州士人不但缩起了脖子,更是闭门苦读。 甚至,就连汪然明等人递上去的拜帖,都不接! 要知道,昨天他们的府邸,徽商还能出入自由呢! …… 徽商们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 完了! 全完了! 早该想到的啊! 那方正化可是一个狠人,他岂会如此与我等正大光明的厮杀! 眼下价格战打到了这个份上,人家不使用盘外招,才是怪了! 那可是直接抢了几十个官宦家产的猛人啊!kuAiδugg 方正化的这把火,可不单单是给他们看得,也是给官场看的。 这是在告诉官场,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谁要是敢掂不清楚,那十几个大白天被杀的官员,就是你们的榜样! 更何况,人家还直接放出了狠话! …… 汪然明失魂落魄,八大家的管事也不好过。 他们手脚冰凉,浑身哆哆嗦嗦。 完了! 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家族能够让他们卷铺盖滚蛋,都是轻的…… 那长江里,可是种了无数荷花啊! 完犊子了! 怕是不要三天,自己就会被人塞进麻袋里,丢进长江种荷花了…… “慌什么!” 就在众人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小泉忽然一声大喝。 众人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希翼的看向了这个——他们平素正眼也懒得给一个的小商贩脸上。 “张兄,快说,究竟还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年岁最大的江氏掌柜,一个健步上前,双手握住了张小泉的手。 众人也是纷纷离席,将他围在了中间。 张小泉脸色阴沉: “诸位,你们不觉得这失火的时间,和郑鸿逵到来的时间太巧了吗?” 汪然明苦笑一声: “纵然是方正化放的火又怎样?” “纵然郑鸿逵早已虎视眈眈又如何?” “你看看那些朝臣,这是摆明了将我们当弃子了呐!” “我们只是一介商贾……” 汪然明心里全是苦涩。 众人摇头苦笑! 是啊,他们只是一介商贾。 纵然平素与官员们过往甚密,好的穿一条裤子! 然而,终究是泥腿子罢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别看平素与他们称兄道弟,所为的不过是众人的银钱罢了。 大权在握的老爷们,锦上添花容易,想要让他们雪中送炭…… 便是个傻子,这个时候也要明哲保身了。 没看到人家方正化之前连杀了十几个官员,他们都不敢吱声么! 当官员老爷遇上了暴徒,还是根底深厚,打着明皇旗号无法无天的暴徒…… 袖手旁观,就成了他们的规矩。 毕竟,寒窗苦读十余载,与商贾相谈言欢、听从摆布十余载,好不容易有了独善其身资本的官员,一旦遇到了危机,置身事外那是常态啊! 这个道理,他们早该知道才是。 只可恨,知道的晚了了…… 第457章 汪然明拜访郑鸿逵 黄鼎咬着牙: “收钱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样!” “那又如何?” 汪然明仰天长叹: “那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收点贿赂不过是官场惯例。 眼下,我们自身难保,方正化又表明了态度,指望官场为咱们出头,那是妄想啊!” 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官员们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众人一点也不稀奇。 所谓树倒猢狲散,鼓破众人捶,正是这个道理! “去找郑鸿逵!” 朱庆义忽然开口道: “只要能拉拢郑鸿逵与咱们站在一起,未必就没了翻身的机会!” 朱庆义眼中寒光闪烁: “方正化的依仗,不过是锦衣卫探子罢了! 那郑鸿逵手上可是有兵的,还是郑家的私军! 咱们怕锦衣卫,咱们的家养子,斗不过方正化的暗探。 但是,郑鸿逵斗得过! 郑家的军卒,都是横行海上的大海寇,他才不会怕了方正化的。 若不然,郑鸿逵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占便宜了! 只要郑鸿逵站在咱们一边,就算方正化毁掉了我们的存货又怎样? 五千万的货物,足以一定乾坤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欣喜不已。 对啊,若是将搅局者拉拢过来,方正化可就翻不起风浪了。 毕竟,方正化焚烧我们仓库的举动,恰恰证明了方正化手中的货物——也见底了。 若不然,他是不会走了这一步棋的。 他这是狗急跳墙了啊! 张小泉疑惑道: “我可是听说朱由检给郑氏全族都升了官,这郑鸿逵更是数次帮朱由检买粮。 你们说郑鸿逵此次到来,会不会也是一个计?”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张小泉继续道: “朱由检对郑氏称得上是皇恩深重了,就算郑氏看中了江南这个市场,他也不会对抗方正化才是啊! 要知道方正化的总督保定诸军名头,朱由检可一直都没收回呢! 这么认真一算,郑鸿逵怕是不敢违抗了方正化的命令……” 这话一出,饶是人老成精的朱庆义,都怀疑不已。 莫不是,这真的是方正化的一个计策?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管事奔回。 “老爷,好消息,好消息!” “我派去跟踪郑鸿逵的人手回来了,他们说一个时辰前,郑鸿逵进了方正化的大门。 一炷香之后就出来了,而且郑鸿逵的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面前的官服,都在滴水!” 什么? 众人顿时大喜。 “当真?” 汪然明急切追问道。 “嗯嗯!” 管事继续道: “我们的人一路都在跟着郑鸿逵,他离开方正化府邸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布行街。” 明代的商业是封建时期的顶峰之一,虽然没有宋朝商业那么发达,然而,终清朝一朝,再也没有恢复到明朝的繁华程度了。 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在官道两侧,设置了12条商业街。 这些商业街,与之前朝代的坊市不同,乃是高档街区。 这些街区,全部都用大青石铺路,并且每条街上所售货物,也尽量统一,以便更好的招揽顾客。 并且街道两侧的房檐,都会朝前延伸,意图尽量为逛街之人遮风挡雨。 …… 众人一听郑鸿逵去了布行街,心中顿时大定。 “哈哈哈哈!” 汪然明大笑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来人呐,备礼,备重礼,我要去拜访镇海将军!” …… 郑氏商号后堂。 郑彩满脸的恼怒: “叔父,兀那方……” “你小点声!” 郑鸿逵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郑彩的嘴。 郑彩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当初一起跳帮作战,任凭大刀砍到面前也不皱眉的叔父吗? 郑彩虽然是郑家的子侄辈,然而,郑彩的岁数却要比郑鸿逵这个叔父都大。 早在天启五年(1625)的时候,郑彩就跟着郑芝龙下海经商了。 而那一年,郑鸿逵才刚刚开锁子(十二周岁)…… 郑彩性格暴躁,行事冲动易怒。 因此,虽然为郑氏立功颇多,郑芝龙却不敢让他独当一面。 而今,郑彩是镇江副总兵,是郑鸿逵的副手。 两人终究是搭档的久了,郑鸿逵一个动作,郑彩就知道事情怕是还有内幕。 他冷静下来,眨巴了几下眼睛,懵懂的道: “叔父,你们……” 郑鸿逵挥手,让郑彩亲弟弟郑联,亲自去守在门外,这才压着嗓音道: “阿彩,你可知道叔父这一次去南洋,赚了多少银子吗?” 郑鸿逵去南洋这事,郑彩是知道的。 他一脸的兴奋:“叔父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你知道大侄子脑子不行,你让我砍人,那是没得跑,让我动脑子,那还不如杀了我!” 郑鸿逵嘿嘿一笑,伸出了六根手指: “阿彩,我给你说,就是陛下准许我换的那些银元,我换回了六千万的白银!” “这么多!” 郑彩惊呼一声。 郑鸿逵急忙再次捂住郑彩的嘴,急道: “我的小祖宗哟,你轻点声会死?” 终究是刚刚盘下来的铺子,郑彩也明白叔父这是在担心隔墙有耳。 他压低了声音,道:“叔父当真?” 郑鸿逵点点头: “你是不知道那些银元有多值钱,我拿着银元到了南洋后,不但两广的商人抢疯了,就连那些红毛夷人,也是高举着金银,要跟咱们换呢!” “这感情好,这感情好!” 眼见叔父换到了大钱,郑彩欣喜不已。 作为郑家的旁支族人,郑彩自然知道,只有郑家越强大,自己的好处才会越多! 就像之前郑森去汉都那件事。 皇帝一高兴,整个郑家都升官一级,就连他,此时都在皇帝那边,有了副总兵的名头。 虽然不是实封,比不上郑森这个小娃娃。 但是,这也是好兆头不是! “那这么说,叔父是跟方总督在演戏了?” 郑鸿逵点点头: “方督转交给了我一封陛下的密信,让我配合方督演一场戏,将徽商的家底刮一刮。” 郑彩瞪大了眼睛: “叔父,那是不是……” 郑彩搓搓手指,做了个吹银元听响声的举动。 第458章 郑彩的戏 郑鸿逵点了点头: “陛下说了,他给咱们准备了一千万枚银元,只要这一次做好了,就准许我兑换!” “你可知道,南洋那边,一枚银元能够换取了十一两银子,这一次,我准备一半兑换到南洋,一半兑换到倭国去!筷書閣 只要做得好,咱们就能换回来一万万白银!” 郑彩大喜。 这可是郑家一年的收入了! “阿彩啊,我给你说,待会必然会有人来拜访我的,到时候,你可不要露馅了!” 郑彩嘿嘿一笑: “叔父放心,只要你交代好了,我啥时候出过纰漏? 不就是让我唱一个红脸么! 放心就是,侄儿再鲁莽,也分的清轻重!” 两人话语放落,郑联就走了进来: “叔父,汪然明来拜访你了!” 郑彩看着郑鸿逵,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卧槽! 这么神? 叔父刚刚才说有人会来拜访自己,这一会就来人了? 郑彩使劲揉了揉脸颊,待松开手,满脸的笑容就消失了。 郑鸿逵深吸了一口气,又瞪了郑彩一眼,见到这个素来鲁莽的侄儿,已经一脸的愤怒,心中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冲着郑联点点头,让他将人领进来! “哗啦!” “哗啦!” 郑鸿逵和郑彩两人,将桌子上的茶碗茶壶尽数砸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郑彩怒道: “叔父,兀那姓方的,委实欺人太甚!” 郑鸿逵见这个素来鲁莽的家伙,演的一本正经,差点没有憋住。 他深呼吸几次,眉头紧锁,脸上却全是憋屈: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叔父!” 郑彩怒吼一声: “照我说,不若咱们点起了兵马,这就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堂堂郑家,还不曾这样被人羞辱过呢!” “哟!”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惊诧的叫喊: “郑爷这是怎么了,谁敢惹您生气啊?” 伴随着话语,汪然明走了进来。 “哼!” 郑彩冷哼一声,不顾郑鸿逵还不曾开口,就怒道: “姓汪的,我郑家的事情,也轮到你打听了?” 汪然明被噎了一下,然而,人家郑彩身居副总兵之位,他不过是一介商贾。 此时,纵然被人落了脸面,却也发作不得。 汪然明脸上挂着笑: “小郑爷这是什么话,然明素来佩服郑爷,哪里敢打听郑爷的事情呢?” “阿彩!” 郑鸿逵瞪了郑彩一眼。 郑彩一脸的不岔,气鼓鼓的坐在一边,怒道: “都死了吗,不知道上茶啊!” 几个家丁急忙进来,有人忙着端来茶具倒茶,有人蹲在地上,将破碎的瓷器收走。 汪然明眼神一转,只见碎瓷狼藉遍地,心中顿时大定,脸上却一片惊诧: “这是发生了何事?” “哼!” 郑彩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就喝。 滚烫的茶水烫的他一跳,挥手就将茶碗砸在了地上: “都要寻死了是不? 这么热要烫死我吗!” 郑彩发怒,吓得家丁们急忙连连道错。 汪然明的心中却更加放松了。 郑鸿逵任由侄儿发挥,他只是脸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也不曾让了汪然明落座。 汪然明见到这个举动,却更加肯定郑鸿逵在方正化处受了气,这会气都还没消呢! 好! 真是太好了啊! 方正化啊方正化,你这是百密一疏,白白送给了我一场富贵呐! 他自顾自在一边坐下,待家丁上了茶,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圆润珠子。 “然明前些时日得了这枚东珠,色泽甚佳,算得上是上等佳品了。 然而然明这些时日,广寻亲友,却也未曾有人识得其中风味。 听闻郑爷返回,然明特不请而来,想请郑爷鉴赏一二。” 郑彩嘀咕道: “送礼就送礼,平白绕这等圈子作何?” 声音不大,却恰好让对面坐着的汪然明听到。 一时间,饶是汪然明这个送礼送出了精妙、送出了花的人,都有些尴尬。 “出去!” 郑鸿逵怒视郑彩。 郑彩一缩脖子,吓得不敢吱声了。 他默默的退席,走到了里间。 “家侄素来口无遮拦,让黄衫先生见笑了。” 郑鸿逵脸上勉强挤出一片笑容,挥手让人将东珠收了起来。 “不碍事,不碍事,小郑爷行事光明磊落,然明神交已久。 往日不曾得见小郑爷之颜,今日一见,果然东南竹箭,奇才秀出也。” 郑鸿逵客套几句,挥手让下人退下,开口道: “黄衫先生此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汪然明轻笑一声: “郑爷心直口快,然明佩服! 既然郑爷都这么说了,那然明就开门见山了。” 郑鸿逵点点头,做出了一副心情不佳,不想说话的表情。 汪然明道: “听闻郑爷欲要置办店铺?不知然明可有效劳的?” 见汪然明还在绕圈子,郑鸿逵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 “汪先生总不是来说闲话的吧? 郑某的确心中烦闷,汪先生若是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若是惹得郑某压不了火,那就不美了。” “哈哈,郑爷爽快!” 汪然明见状,也不再试探。 他已经确信,郑鸿逵必然是在方正化处受了憋屈。 “然明想问一问,郑爷手中有多少好东西?” 郑鸿逵伸了一个巴掌: “是我时机选的不好,这一次回去,带来了五千万两的货物,大宗的都是白糖、红糖、棉纱、棉布。 怎么? 莫不是黄衫先生有兴趣?” 汪然明见郑鸿逵亲自证明了他探知到的消息,心中顿时大定。 既然郑鸿逵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说明郑鸿逵是不打算与方正化打擂台的。 怕是…… 汪然明心中迅速有了猜测—— 郑鸿逵这一次回去,必然是凑备了货物,谁知道却遇上了他和方正化打商战。 郑鸿逵不敢得罪方正化,想要将货物卖给方正化。 而双方谈不拢的,怕就是价格了。 那方正化必然是觉得朱由检吃定了郑家,想要用成本价甚至骨折价,收购人家的货物,郑鸿逵不愿意,与他激烈分辩。 双方谈崩了,方正化这才动了手。 第459章 要价一个亿 若不然,这两个手握重兵的总兵,也不会回来就大发雷霆了。 毕竟,他可是亲眼看到遍地的狼藉! “郑爷,然明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呵呵!” 郑鸿逵冷笑一声: “我是一个粗人,黄衫先生在我面前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我说实话—— 方正化那老匹夫,想用七千万两银子,收购了我的货物,我没同意!” 眼见汪然明上钩,郑鸿逵直接放出了狠话。 七千万? 汪然明惊呆了。 明皇有这么多钱吗? 莫不是郑鸿逵在诓他吧? 他试探道: “那郑爷的意思是?” 郑鸿逵冷笑一声: “你也知道,我郑家是行商的出身,商人不赚钱,我图的什么? 你的来意,我知道! 你和方正化打生打死,这是你们的事情。 我郑家想做什么,也不是谁都能置喙的。 今儿,我没心情闲扯,你不就是想要收下我的货,压了方正化么!” 汪然明惊呆了。 纵然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收购郑鸿逵的货物,压死了方正化。 然而,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服郑鸿逵啊! 却想不到,竟然这么顺利啊! 莫不是这里面有诈? 郑彩大踏步从里间走了出来,大声嚷嚷道: “姓汪的,东西就在船上。 你要不放心,这会就可以去看! 我郑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啥时候在货物上动过手脚? 这批货,我郑家是准备赚钱的。 我们只要压着货物不出手,等你们分出生死之后,最少都是两倍的利润。” “你想吃下我们的货,还是要拿出诚意来。 若不然,我们慢慢卖,还能跑了银子不成?” 郑彩这句话一出,汪然明心中顿时大定。 郑彩这个莽撞货,整个江南,谁不知道啊! 他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没跑了。 汪然明急忙道: “郑爷、小郑爷,你们看这批货物实在太庞大,不若郑爷您给一个数,让我回去商议商议?” 郑鸿逵还未说话,郑彩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个数,你要是能接下,那就拿去! 你要是拿不出,也别来烦我,我郑家不缺钱!” 一看到这让人窒息的数字,汪然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郑彩却趁热打铁道: “那方正化可是说了,你们的仓库,都被他的人烧了。 依我看,待到明天,方正化必然是要恢复原价的。 这个海山一般的银子,你要是赚不到,可就全是方正化的了!” 汪然明脸色一片黯淡。 这也是他急于寻找郑鸿逵的原因。 毕竟江南商战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天下。 这些时日,每天都有无尽百姓,前往州城,去购买便宜商品。 方正化不需要涨到了原价,只消涨了八成…… 在他拿不出来货物之前,这山海一般的银子,就要归了方正化了! 双方厮杀了这么多天,眼看到了捞取好处的时候,若是自己拿不出货物,那可就真的遂了方正化的意了! 历来商战,只要打败了一方,独占市场的时候,都是赚取好处的时候。 这个时间差一过,等到别人反应过来,红利期可就没了! 若是正常的价格,那些跋涉几十、上百里的百姓,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赶到大城市买东西呢? …… 从郑鸿逵处出来之后,汪然明一路走一路看。 果然,不过是半天时间,徽州商铺内的物资,都已经卖光了。 等他回到拂水山庄,发现寻求对策的掌柜们,已经挤满了院子,甚至就连门外都是人头。 一个个店铺的掌柜,焦急的满头大汗。 眼见人家汉江商号恢复了八成的价格,赚的钵满盆满,而他却没东西卖,汪然明恨得牙都弯了! “狗东西! 杀了这么久,好处全被你占了!” 见到汪然明马车回来,掌柜的纷纷上前。 “东家,店里没货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东家,你快想个办法,咱们没有货物卖了啊!” “东家……” 一个个掌柜,叽叽喳喳的围着马车,说个不停! …… 汪然明不作停留,直接让马车开到了院子里。 进了客厅之后,八大家的大掌柜们,已经焦急的来回转圈了。 见到汪然明回来,纷纷围了上来: “汪兄,怎么样了?” 汪然明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缓缓道: “郑鸿逵要价一万万白银。” “什么?” 众人惊呆了。 天啊! 这个价可是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了啊! 一万万白银,除非变卖家产,若不然,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的! 朱庆义脸色暗淡: “汪兄,东家那边给我来了消息,明天一早,家主就会亲自赶来。” 朱庆义的脸上,全是落寞: “我这个掌柜,怕是到头了……” 朱庆义年岁已高,到了他的这个年纪,创业什么的都是虚妄…… 守着东家过日子,混一个养老钱才是王道! 谁曾想,一场商战,竟然将养老的差事都丢了! 见朱庆义这么说,众人纷纷脸色难看的厉害。 正所谓兔死狐悲。 眼见朱庆义都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了啊! …… 徽州商铺拿不出来货物,汉江商号却是卖疯了。 纵然短短一天时间,商号里的货物已经恢复到原价的九成。 然而,依旧有大量的顾客,拥挤在汉江商号里。 甚至,方正化直接将客流分散到了城门外,直接开办起了露天货场。 一车车货物,刚刚拉到地方,就被人一抢而空。 对于百姓来说,虽然走了几十里道路,赶到城内才发现,降价已经结束了。筷書閣 但是,这九成的价格,也值得他们扛着货物回去了。 毕竟,这种硬需求,哪怕是降价一个子,都是值得购买的。 况且,昨日价格还那么低,今日却已经恢复了九成的价格,谁知道明天的价格是什么呢? 说不定,会涨价呢! …… 繁星漫天。 方正化眯着眼睛,站在院子里看天。 张国元汇报道: “方督,今天的销售额出来了,咱们南京城内的店铺,营业额是十万三千零二十八两。 照这个趋势,各地店铺的营业额,总值怕是要突破五百万!” 第460章 大计划 “不要大意!” 方正化指点道: “明日一早,那些停业的店铺,必然是会想开门营业的。 你让人放出风声,就说我方正化说了,旬日之内,谁敢与我为敌,就等着被我镇压!” 张国元应了是。 辛辛苦苦打下的市场,要是有人敢摘桃子,就别怪他杀人了! 褚宪章道: “方督,咱们是不是要加强点防御,我就怕他们铤而走险!” 他们能够烧了徽商的货栈,就怕徽商狗急跳墙,给他们也来一次。 方正化点头: “将儿郎们分成两班,日夜不间断值守,谁敢捣乱,就给我杀! 记住了,那些尸首,不要处理,就丢在货栈门口! 我看他们有多少人够我杀的!” 褚宪章应了是,匆匆安排去了。 张国元继续道: “方督,郑鸿逵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汪然明果然去谈判收购了。” “郑鸿逵按照咱们商量好的价格,问他要价一万万白银。” “对了,徽州那边,有消息传来,说八大家的族长们,已经纷纷启程,正在朝南京赶来。” 方正化揉揉眉角。 当初陛下交给了他一个大概的方向: 挖空弘光朝的国库存银,以此制约江南军卒调动;挖出徽商一部分存银,用来充填国库。 他熬白了为数不多的黑发,将皇帝的计划重新梳理一番,这才定下了现今这个更好的办法。 利用郑鸿逵这个暗线,将陛下后续送来的货物,伪装成了郑氏货物。 然后自己在前面冲锋,吸引徽商注意,用郑鸿逵的名义,去掏空整个徽商。 虽然一万万白银,远远不是徽商的极限。 但是,只要这一次做好了,徽商最起码在十年内,是翻不了身的! 有了这么多白银,陛下的大计划就可以施行了。 他是亲自参与了那个计划的制定的。kuAiδugg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天方夜谭,然而,王徵都表示有很大的可行性。 他又亲自赶往西峡伏牛山中查看,果然找到了那一段只有六里路的秦驰道遗址。 而那段道路,正在商於古道中,也就是武关道。 据陛下所说,那是当年秦灭楚国的时候,为了从艰难难行的商於古道运粮,特意修建的运粮路。 陛下称之为铁路。 当他带领的工匠,将实地描绘的图纸带回去后。 王徵说了一句话——若是以战马拖拽,也是可行的。 这个计划,需要很多钱。 很多很多的钱! …… 徽商八大家,齐聚拂水山庄。 一众大管事们,此时低垂着脑袋,站在了东家身后。 当东家们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压抑在心底的愤怒,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才好。 平心而论,就算是他们当时在南京,怕是也一样这个结局。 面对方正化这样一个盐油不进,还有武力,江南朝廷还不能插手的怪物……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干不过他啊! 一切规则都是人家制定,这还打个屁呐! 然而,众人理解归理解,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汪兄,此事当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祝东道询问道。 汪然明苦涩道点头: “祝老爷子,除非我们能够放弃这些城池。 方正化与我们打擂台的,都是大城,最少也是州府,这些地方一旦丢失了,咱们徽商可就完了啊! 整个江南市场,怕是都要丢掉了!” 祝东道叹息一声: “你们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踏出家门的时候,族老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们徽州家乡,一直保留着千百年来的祖墓,千百年来的祠堂,千百户来的乡村。 这些在其他地方是没有的啊。 假如你们背离了家乡,即使子孙可以长保富贵,但是他们在外地,已成为孤家单亲,假设出现家业败落的情况,就会无依无靠。 这种轻易背离家乡的事情,你可要谨慎地好好想想!” 祝东道这话一出,其余几个族长也是不甚唏嘘。 徽人素来团结,最重乡情。 甚至往往一个乡镇,都只有一个大族聚集。 徽人生存艰难,土地不多,单单依靠田地里那点产出,早就要饿死了。 因此,徽人最重科举、经商,素来被人称为左儒右商。 徽人生出来,从牙牙学语开始,通常都是先丢进了族学内,十几岁的时候,若不是读书的料,就要跟着别人外出经商。 从小厮做起,慢慢的积累经验,直到开办店铺。 也正因为这样,徽人素来被人称之为“徽州骆驼、绩溪牛。”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团结、不认命、不服输啊! 祝东道看向了其余几个族老: “你们都说说!” 程氏族长道: “祝老,咱们的钱财,是整个家族的,虽然咱们家资不菲,然而,一旦均分到了家族里,也不过寥寥罢了。 这个决定,我委实难下!” 是啊! 一万万白银。 这个决定…… 一旦赌输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啊! 吴春道: “地盘咱们丢不起,一旦开了这个头,今后是个人,都敢站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 银钱……的确不好拿……” 他咬着牙道: “不若我们去跟方正化谈谈? 他总不能将我们逼死吧?” 汪然明苦笑不已。 在场众人,谁都能去跟方正化谈谈! 就是他汪氏,那是万万不能的。 就在去年,住在他们汪氏祠堂里的千余黔兵,才全被一把火烧死了…… 这件事,虽然已经被摆平。 但是,朱由检必然是记得的! 方正化是谁? 这可是皇帝的家奴啊! 人家方正化能消气了? 要知道,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有一个人被判了监斩候。 也就是死缓…… 屠了皇帝上千的兵马,却一个人也不用死,人家自然气啊! 说个不好听的,这一次方正化之所以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打压徽人,怕是也有这个在里面。 汪然明还没说话,一向与汪氏走得近的江氏族长江源,站了出来: “我倒是觉得,这一仗必须要打一打! 诸位,徽人虽然分做六县,我们自己人内部闹不算啥。 一旦遇到了外敌,我们要团结啊! 这是咱们的祖训!” 第461章 八大家入套 这句话说的高明。 要知道徽州人虽然素来团结,但是那是面对外敌的时候。 平素,徽商内部的争斗,当真是一点也不小。 就在几十年前,张居正当权的时候,还闹过“丝绢案”呢! 起因就是徽州内部觉得各县上缴的赋税不一样,然后,徽州六县来了一场大混战…… 这可是当初一度调动整个徽州六县数十万百姓,爆发了席卷徽州全府大乱的大事! 六县内部打生打死,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徽州人! 然而,当朝廷追究的时候呢? …… 朝廷是外人,咱们徽人自己怎么打都没事,外人来了,干他丫挺的! 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徽州人,瞬间团结成了一团…… 最后,席卷全府的大动乱,最终却在豪绅高官的“说和”下,推出来一个叫做程任卿的讼棍顶缸,被判了一个“监斩候”。 给徽人顶了缸,坐牢也要有滋有味的呀! 人家在牢里,不但全须全尾吃香喝辣,还出了一本书,专门记载这件事,就叫《丝绢全书》。 最后,更是在徽人的运作下,程任卿坐牢20年后,改为充军,还立了军功,回家享福去了。 当时,徽人就像是迎接大英雄一般,甚至还给立碑立牌坊记载…… …… 徽人有一个很奇特的地方,甭管内部怎么打,遇到了外人的时候,瞬间就能一致对外。 江源一句话,让打了退堂鼓的吴春,再也不好意思提跟方正化和解这件事了。 众人议定了大方针,剩下的就是如何筹钱了。 一万万白银,说多那是真多! 可怜的补丁皇帝,除了被人污蔑外,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你要是说它少…… 算个屁哟! 被“众正”丢在辽东的,就不止这么一点! 小钱,那都是小钱! 徽人纵然不是家家户户经商,经商的人家却也高达七成以上。 徽州十六万户人家,开办在全国的商铺,最少也有十二万间之多! 这还不计算一户人家多处店铺的情况! 要知道像八大家这样的大商号,哪一家不是几百上千间店铺? 明代的商人有多厉害? 嘉靖年无锡富豪邹望,为了给母亲过寿,强拆了礼部尚书顾可学的祖宅。 这可是礼部尚书啊! 这是天下第一尚书,这是主持科举取士,又清又贵、桃李满天下、门生故旧遍朝野的礼部尚书! 顾可学一声令下,将邹望投入大牢。 邹家人一声令下,无锡全府停业罢市。 作为嘉靖最崇信的太子太保,顾可学随身携带的贴身印章,不知何时被人掉了包。 顾可学这个身为太子太保的三公大员怕了。 他不但灰溜溜的放了邹望,甚至,还连夜搬出无锡故乡,迁往他地。 邹家有田产30万亩,给店铺收租的账册,从001排到了六百多! 单单家里的仆人,足足三千多人! 而这——不过区区摆在明面上的富豪罢了。 严嵩之子严世蕃,曾经排了一个明中后期的“福布斯”富豪榜,邹望名列17。 (这17人中,官员10名,商贾7名) 当然,在懂行人眼中,这不过是酒后笑谈罢了。 要知道,历代被放在明面上的富豪,都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不说别的,与他同时代的徐阶,便能全方位的碾压他。 历朝历代,真正有钱的,反而隐姓埋名不见于报端。 明朝及明朝以前的历史,是全方位被篡改、被涂抹、被销毁的历史。 清朝长达两百五十年的文化大焚毁,使得遗留下来的明朝资料,大都是经不起详细考证、推敲的。 要知道,单单文字狱那一百五十余年中,我们能够考证到的,被烧掉的书就有五百三十八种类别,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二部之多。 至于真正被焚毁的数量,已经无从考证了…… 明朝商贾的能量之大,也已经无法考证…… …… 明朝商业之繁荣,虽然今日已经无法考究,但是透过字里行间的点滴记载,点点滴滴的还原,还可以窥见当时的一丝盛况。 而作为明末商业之最的徽商,当时究竟有多么强盛,就可见一斑了。 对于徽商来说,一万万白银虽多,八大家还是要凑一凑,但是,当真是洒洒水而已。 这都是小钱! …… 十二万间店铺,平均下来,一家店铺也就是分担几百两银子而已。 八大家的族长们彼此商议了一番,决定先将弘光朝的一千三百万税银动用了。 这么一来,每家还需要拿出一千万两。 而汪氏家族,则单独再拿出来七百万两。 这笔钱虽然多,但是,郑鸿逵说的不错,五千万的货物,最少也能卖出一万万五千万的银子。 虽然货物总量大,销售困难,一时难以变现。 但是,对于遍及天下的徽商来说,却也不算啥了。 无非就是费点事,将货物散开到整个大明罢了。 一旦做成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在场众人,怕是每家的资产,都要增加一大截! 这个险,八大家决定冒一冒! 众人议定了——吃下它! 虽然汪氏家族多出七百万两,汪然明却也不敢有异议。 之前生祭明皇的时候,他已经占足了便宜。 况且,又是因为他家去年那件事,众人才不敢去求方正化的。 此时,多出了银子,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汪然明多出了钱,他自然是有些不快的。 当即,就有些不满的开口道: “那要是朝廷追究起了这笔税银,又该如何?” 众人哈哈一笑,自然明白汪然明在担心什么。 祝东道道: “既然让你多出了银钱,自然不会再让你分摊了这笔税银。 我是这么想的,朝廷那边不是要兑换成了粮草,供应军卒么! 正巧,咱们徽州便在边界处,运输粮草花费要小很多。https:/ 这笔粮草,就不需要汪家再出,由我们七家平摊了。“ 祝东道拍了拍汪然明的肩膀,笑道: ”汪老弟,我的这个办法,你可能接受? 这么一来,等于是你家,只比我们多出了五百万而已。” 第462章 郑鸿逵要凿船 祝东道这话虽然偷换了概念,毕竟一方是出的真金白银,而另一方不过是出了粮食罢了。 粮食的价格,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啊! 但是,目前的方案,的确是众人能接受的极限了。 毕竟,狭义上来讲,众人可是在给汪家挡灾。 汪然明接受了。 …… 徽人忙着筹钱。 而汉江商号的货物,却是卖疯了。 在方正化的威胁下,那些坐岸观火的店铺,竟然真的不敢开门。 而接近一个月的价格战,早已传遍了天下。 不但州城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两个巨无霸在打生打死,甚至就连偏远地区的百姓,也知道城内的货物大降价了。 无尽百姓,蜂拥赶往州府大城,前去购买物资。 纵然方正化并没有恢复了原价,一直都在进行九折促销。 但是,这些时日以来,每天都有一船船的银子,溯流而上。 保守估计,方正化的商战,已经为大明带回去了两千余万两白银之多! 这还不算因为路途原因,各地店铺的销售数据,不能及时送来。 要知道,恢复了九折销售的这些天,才是销售额的大头啊! 暗卫送达的销售数据,虽然尽量做到了一天一报,终究还是有滞后期的。 方正化只能统计到前三天的销售数据。 …… 眼见方正化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白银进项。 货物链断绝的徽商,只能眼看着,而南直隶传统的浙商、江右商贾们,却是坐不住了。 这几天,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商贾,前往求见方正化,商讨联合的事项。 甚至,更有人许出了一半利润归属方正化的筹码。 ……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一旦徽商前往两广的商队返回,这个利益独占的窗口期,将会逐渐回到正常。 到那时,南直隶商贾们许出的利益,自然就不作数了。 但是,徽商眼馋啊! 可以这么说,只要徽商一天不能恢复正常营业,方正化就能独赚了一天的银子! 为了逼迫徽商上钩,方正化更是数次抛头露面,前往郑鸿逵府邸,商谈“收购郑货事宜。” 而郑鸿逵,一面做出左右摇摆的姿势,一面却是加紧了让店铺装修的步伐。 这一切,都是早早就商讨好了的计策。 而方正化,更是安排左良玉,先后数次派人抢走了徽商辛苦运回的货物。 货栈被焚、运输队被断,徽商无奈之下,只好找浙商、江西商人借了九出十三归的高息。 八大家向南直隶大富豪们,借贷了三千余万两白银,这才凑齐了银子。 …… 长江江面上。 郑氏那庞大的几百艘船队,已经停留江心十来天了。 这一日,汪然明在黄鼎等人的陪伴下,乘坐郑彩的坐舰,踏上了商船。 “姓汪的,本将乃是朝廷总兵,岂能骗了你!” 郑彩一脸的不耐烦,指着船上堆积如山的货物,道:https:/ “东西都在船上,你随便挑几条船,随便挑几箱货,自个去看看,你看看我郑家可能骗你?” 汪然明陪着笑,嘴里连连告罪,手上却不慢。 黄鼎带着徽商掌柜,扒拉出几十箱货物,仔细的查看着。 果然,箱子里的不是白糖,就是棉纱,偶尔还能看到一箱箱红糖、酒水之类。 汪然明随机检查了五条船,发现每一船都是实打实的货物之后,这才弯腰再次给郑彩告罪: “还请小郑爷原谅然明的无礼,实在是事干重大,深系徽商一脉的身家大事,然明不敢有了丝毫大意。” “罢了罢了!” 郑彩瞪着眼睛,不满的摆摆手: “都是各为其主,我就不说什么了!” “东西你也看到了,货物就在这里,你的钱呢?” 郑彩冷笑一声: “我可先告诉你,郑家横行四海,从未怕过谁!“ ”别说你们徽人了,就算是那红毛夷人带着火炮来,也不能占了郑家的好处!” 郑彩阴仄仄的盯着汪然明的脖子,桀桀道: “若想阴了郑家,还要看你的脖子够不够硬!” 郑彩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狠人,他这一放狠话,汪然明瞬间后背冷汗打湿了中衣。 他干笑两声,给自己解了围,又从怀里摸出一方玉佩,双手递给郑彩: “劳烦小郑爷久待,实在是然明的罪过。 小郑爷放心,银船就在草鞋洲(八卦洲),我这就发号,让银船过来。” 郑彩不置可否,淡淡的道: “我要的东西呢?” 此时正值秋收方毕,正是收购棉花的时节。 前些时日,汪然明表示一万万白银委实太过庞大,哪怕是用了金子冲抵,依旧短期内无法凑齐。 询问郑氏是否允许他们用别的物资冲抵货款? 于是,郑鸿逵就以自家要在东番跟红毛人打仗,需要给军卒准备过冬的棉被为由,表示徽商可以用棉花抵账。 (万历年开始,就有了台湾的说法,但是,这俩字不能常在书中出现。这个知道就可以了。) 汪然明急忙道: “多谢两位郑爷开恩,准许然明以棉花抵账。 小郑爷放心,我准备了八千万现银,不足的两千万,都备成了棉花。 这些东西,一并都在草鞋洲放着了。” 郑彩冲郑联一挑眉头。 郑联会意,挥手带了三千军卒,前去办理交割。 …… 郑彩与汪然明交割的时候,郑鸿逵正在方正化面前恭恭敬敬的坐着呢! “方督,要不要小的做些什么?” 郑彩做了个敲击凿船的动作。 方正化刚刚给了他皇帝的亲笔书信,信中说,陛下给他准备了两千万银元,已经让郑森押解到了武昌了。 郑鸿逵若是得闲,随时都可以带走。 眼见皇帝如约给了自己一场大富贵,郑鸿逵也不敢怠慢。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完不成方正化交代的任务,银元怕是一个子也拿不到! 别看他换取银元的四千万白银,已经先一步送到了汉都。 但是,以陛下的手段,只要他有了差池——能拿到银元才是怪事了! 尽心给皇帝做事,换取自己进一步的资本,才是郑鸿逵需要考虑的事情! 第463章 奴儿干 尽心给皇帝做事,换取自己进一步的资本,才是郑鸿逵需要考虑的事情! 方正化呵呵一笑,端起茶碗的时候,瞥了郑鸿逵一眼: “郑将军啊,陛下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单单这兑换的价格……” 方正化放下了茶碗,冷笑道: “你自然知道银元能换了多少银子!” 郑鸿逵脸色一变。 方正化说的不错,他当真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当初他的心理预期是二两半银子,换取一枚银元。 最后陛下做出了很大的让步,直接给了他二两银子换取一枚银元的低价! 这可是莫大的恩赐啊! 自家事自家知。 就靠着皇帝准许他兑换的银子,他换取了整整六千万的利润! 方正化此时这么一说,郑鸿逵顿时冷汗直流。 他忐忑的开口道: “方督,是小的糊涂了,陛下百废待兴,小臣愿意自献家私千万白银,以为陛下燃眉之急。” 方正化哈哈一笑: “罢了,你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 陛下说了,许你献银八百万,给肇基这孩子一场富贵吧!” “小臣郑鸿逵,多谢陛下圣恩!” 郑鸿逵急忙北面站定,弯腰谢过了圣恩。 又转过身来,对方正化弯腰表示感谢。 方正化摆摆手,笑道: “那些货物,给了他们就是,毕竟这可是你郑家的名声,陛下自然不会损毁的。” 见方正化不让他凿沉船只,保全了郑氏的名声。 郑鸿逵心中大定,这才再三感谢后,落了座。 方正化举了举茶杯,与郑鸿逵遥碰一次,他抿了一口。 郑鸿逵慌忙将还有些烫嘴的茶水一饮而尽。 方正化这才道: “陛下让我返回京都,江南的这些店铺,将会挂上你郑氏的牌匾,由张国元两人经营。” 郑鸿逵默默地听着,待方正化说完,他表态道: “方督放心,小的自会护持两位公公的安全。 只要郑家一天还在江南,就不让汉江商号有了丝毫的纰漏!” 方正化笑而不语。 郑鸿逵的表忠心,他收下了。 投桃报李,方正化轻声吐露了一个“消息”: “陛下的意思是,肇基这孩子,跟着陛下这么久,从来都没出过纰漏。 陛下决定给他加一加担子,让他给鲁地大军送粮。” 郑鸿逵大喜。 什么便宜,都不如自家儿子得了陛下的重用,更加重要! 郑森被实封了游击将军,这可是郑氏三代中的第一人! 这个郑家三代弟子的高位,郑鸿逵可是看得眼热的很。 而今,自己的儿子,也不输大哥之子,得到了实封官位,他这个父亲再怎么辛苦,也值得了! 方正化一眼就看穿了郑鸿逵的心思,他也不揭破。 郑家人斗的越厉害,陛下才好坐享渔翁之利啊! “老四啊,陛下缺船,肇基若想上任,怕是还要一些时日呢!” 郑鸿逵一听,急忙拍着胸脯道: “方督放心,我这就挑选两百好船,护送方督您返程。” “哈哈哈!” 两人互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 聪明人不说破。 郑鸿逵名义上是护送他,实际上却是给自己儿子送船的举动,岂能瞒住了方正化。 但是…… 这些船只给了郑肇基又怎样? 进了陛下的肚子,郑鸿逵还能要回去了不成? 没看到那郑森,已经给“好兄弟”郝摇旗送了快两百艘船只了么…… 陛下的船厂,的确还不能生产一千料以上的大船。 但是,这重要吗? 郑芝龙能生产就行啊! 郑氏的“质子”在陛下身边的越多,就会有更多的郑家船只,到了陛下手中! 方正化淡淡的道: “棉花的事情,你要上点心,陛下说了,这一批银元之后,你若想再换取,就需要帮忙收购棉花了。” 郑鸿逵急忙道: “方督放心,虽然我国棉花已经都被豪绅买走,小臣无法大批量收购。 但是,南洋一代却是多得很。 小臣只要给洋人们定下一条规矩,就能得到大量棉花了。” 左右不过就当做是压舱石了。 举手之劳罢了! 以银元在南洋那边受欢迎的程度,只要他附带上一条以棉花数量优先兑换的规矩,一切都不成问题! …… 时间进入了十月。 赶在北国冰封之前,巩永固、刘文炳两人,带着船队四处出击。 就在大河结冰前夕,成功的扫除了毛子的最后一个据点。 一千多枚毛子的首级,在尼布楚城外、雅克萨城外铸造了两座京观。 而就在不剃头赫哲派人送来牛羊驼鹿,表示重回大明怀抱的当天,剃头赫哲部族的新族长台涂璐尔,送上了鞑子都城的最新情报。 老族长库里哈和阿图珲两人,先后抵达了盛京。 就在两人四处拜访大清显贵,为自己谋取好处的时候…… 一场瘟疫,伴随着南迁剃头赫哲族人的脚步,在大清贵族中蔓延开来。 并且越演越烈,因为女真的奴隶制度,而迅速扩散。 走到了山海关外的顺治,一纸“圣旨”将咳嗽连连有些发热的库里哈,召到了身边…… …… 台涂璐尔跪在上冻后变得坚硬的黑土地上,是这么对巩永固说的: “女真皇城内,每天都在死人。 据说这些人的腋下,会生出了一个个疙瘩,然后咳血而死…… 女真人连连祭拜祖先黑狗神,祈求祖先的保佑。 然而,收效甚微……” 巩永固懒洋洋的坐在太师椅上,随手翻烤着狍子肉,大口喝着温热的鹿血,却冷笑连连。 就在台涂璐尔忐忑不已,不知道大明天军使出了什么法术,竟然威力这么大的时候…… 这位大明的驸马爷,却是望向了南方—— 鞑子伪皇去了京师…… 那可是永乐大帝修建的皇都啊! 竟然被腥膻玷污! 也不知何时方能夺回…… 巩永固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沉痛。 当日离京太过匆忙,只得匆匆推倒了房屋,将自己那温柔的公主妻子,埋藏在了瓦砾下。 徽媞啊!(乐安公主朱徽媞) 我何时才能将你安葬呢? …… “驸马爷,小的,小的……” 第464章 多尔衮的感慨 台涂璐尔的连声呼唤,终于将巩永固唤醒。 他轻笑一声: “放心吧,我大明以前如何治理这里,今后还是如何治理! 你且安心做你的族长就是!” 巩永固淡然的表态道: “只要你跟随着朝廷的步伐,谁敢挑战你的地位,就是与我大明为敌!” “多谢陛下,多谢驸马爷,小的今后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 台涂璐尔大喜,急忙连连表态道。 巩永固摆摆手,示意台涂璐尔坐在一边,轻声道: “让你做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驸马爷放心,小的已经抽调了五百强壮的族人,就在赶来的路上了。” 巩永固点点头。 他手上军卒太少,组建仆从军,才能弥补这个缺陷。 正巧,长达半年的漫长冬季,正好能够将仆从军训练起来。 甚至,就连军备武器,也能趁着冬季,一并置办到位。 台涂璐尔从身上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石头块子,双手递给巩永固: “驸马爷,这是小的族人们在河边捡到的,看起来像是一块金子,还请驸马爷掌掌眼。” 巩永固眼睛一亮。 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块重约两斤的狗头金! “你在哪儿找到的?” 台涂璐尔道: “小的们说是在不剃头赫哲的领地内,就在斡难河附近,那边还有很多金沙哩!” 金沙? 巩永固大喜。 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陛下百废待兴,一定很缺银钱,只要这条消息是确实的,那么,他就能为陛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金钱! “善!” 巩永固挥手道: “明岁开春,你就带人去搜集金沙!” (提及后世那个屈辱岁月,就不能不提亚洲第一大金矿夹皮沟,这条随手一捧就是金沙的矿场,落入了毛子的手中。而漠河附近同样有一条大金矿,甚至长达500余里!只可惜这条金矿,一样被毛子疯狂开采后,又毁掉了晚清置办开采的矿场机器……) …… 安置了台涂璐尔,巩永固磨了墨,提笔给朱由检书写了奏章。 他在奏疏中,将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情,一并做了汇报,又提及了金矿的事情…… 这位远行万里的驸马爷,在冰天雪地里,殚心竭虑的为大明争取那一线生机。 他深爱着这片土地。 哪怕滴水成冰,也始终无悔…… …… 北京紫禁城。 刚刚从宴请左懋第的宴会上返回的多尔衮,看着满桌子公文,止不住揉了揉鬓角。 这些时日,战局的不顺,让这位整个满清一朝,最为出色的豪杰,伤透了脑筋。 他不但要对整个清朝劳心费神,更要为一杆子争吵的朝野不宁的降臣,苦口婆心。 大明亡于文臣内斗的道理,多尔衮自然是知道的。 眼见最大的对手朱由检缩在楚省,扶持李自成消耗清军的实力,多尔衮头疼不已。 面对一众眼窝子浅的满清贵族,多尔衮几乎是力排众议,一力制定了联合南明,抗击李自成、朱由检的国策。 清朝长达两百七十年的统治中,多尔衮堪称是最有眼光的那个人。 多尔衮喝了一口参汤,平复一下翻滚的胃袋。 李自成临走时的一把大火,焚毁了朱家修建的皇宫三大殿。 多尔衮只得在遍地狼藉的残垣断壁里,找了一处没有着火的院子——位育宫住着。(后世保和殿) 眼见小皇帝已经过了山海关,多尔衮只得加紧安排工匠,修复房屋。 虽然小皇帝不过就是一橡皮图章,然而,作为稳定王公贵族不内斗的象征,多尔衮还是要对顺治保持着必须的恭敬的。 更何况——大玉儿口口声声说福临就是他的崽! 为自己儿子打拼,这是每一个老爹都要费心尽力的啊! “来人呐,让雷发达过来!” 雷发达是江西人,是天下闻名的大工匠。 眼见皇宫被焚,多尔衮只得安排雷发达做了“样式房”的掌案。 让他主持修复紫禁城。 (历史上的雷家,就是这么起来的,甚至一度成为华夏历史上最牛的家族。 雷家不但修复了紫禁城,还建造了:圆明园、畅春园、颐和园、静宜园、静明园、天坛祈年殿、紫禁城太和门、仪鸾殿,北海、中海、南海,万寿山、香山、承德避暑山庄、圆明园、同乐园、大戏台、昌陵、崇陵、定陵、定东陵、惠陵,摄政王府、正阳门,和西苑及王公贵胄的府邸、园林、陵寝…… 雷家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外号——“样式雷”。 帮着康麻子偷明朝皇帝陵墓楠木,为雍正、乾隆等“大材小改”盗取明朝皇陵楠木的举动开了个好头的具体负责人,就是雷发达。 鞑子偷东西这一点,有些不当人的东西到处大肆反驳,却不知,考古学家已经证实了清陵存在大量明朝楠木的事实。) …… 多尔衮一声令下,很快,雷发达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他跪在地上,三拜九叩之后,却并未得到起身的话。 给“主子爷”跪着回话,那是大清开国就有的老传统了。 “宫内清理的如何了?” 多尔衮头也不抬,询问道。 雷发达小心的回着话: “回摄政王,三大殿的残垣已经清理大半,其余地方,仅仅清理出了倒塌的部分。” 雷发达这时候还没被抬旗成为满人,他的儿子雷金玉执掌样式房的时候,雷家才被抬旗成了包衣奴隶。 多尔衮批改了一本军机奏章,随口道: “本王听说修缮宫中的匠户,有人无缘无故死亡?” 雷发达惊出了一身冷汗,只得腹中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草稿,这才回道: “回摄政王爷,前明永乐五年,永乐皇帝命扬青、蔡信、砌纲人等;调派全国有名的工匠10多万名;民工100多万名,修建紫禁城。 五年后,永乐皇帝让孙碧云考察武当山,规划修建事宜。 并与当年,让隆平侯张信、驸马督尉沐昕、礼部尚书金纯、工部右侍郎郭琎,组建4000人的指挥调派队伍,调派三十万工匠,同期修建武当山……” 多尔衮停下了笔,仰天感慨道: “永乐皇帝北修故宫,南修武当,营建明太祖皇陵,营建永乐的长陵,却又不影响民生,其间还能数次远征漠北、开辟奴儿干,南征安南,疏通运河,营造船队,八下西洋! 永乐大帝名不虚传呐!” 第465章 多尔衮头疼了 “也不知我的大清,何时才能有了永乐大帝的风采……” 多尔衮这话,将雷发达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雷发达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语——“永乐皇帝之所以能南征北战、三面开战的同时,又大肆营建,只因永乐大帝给每一个工匠、民夫,都开支了银钱……” 永乐大帝朱棣在位期间,他调动的民夫数量,几乎是历史上皇帝之最了。 然而,永乐大帝如此“劳民伤财”,却能国泰民安、国家昌盛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给每一个民夫、工匠,都开支了银钱。 这一点是有记录的。 朱棣的永乐年间,是宋朝之后最繁华的一个盛世。 因为很多不能说的原因,永乐大帝的功绩被人为的削弱了。 比如xizang,有史记载,朱棣最少先后三次,召集xizang宗教领袖银协巴、通哇顿丹、宗喀巴到达北京,并赐予“哈立麻”称号。 并且派遣宦官带领军队,数次护送他们返回xizang。 从而实现了对高原地区的统治。 朱棣最伟大的一个功勋,就是任命xizang喇嘛,统领天下释教和尚们。 又修建武当,通过对皇家道观的推崇,来统领天下道教。 明朝道家圣地就是武当山。 祂是皇家道观,天下只此一家! 至于龙虎山、浮丘山、浮丘山、正一教、全真教这些,都是俗世教,地位在武当山之下。筷書閣 朱棣通过这些手段,从而实现了中央皇帝的政教合一。 不! 所谓政教合一,是西方的说法。 按照东方传统,神权屈居君下,君命神权,才是最高准则。 永乐大帝这两手的意义,政治作用已经不需要去解释了。 不仅如此,永乐大帝更是拉拢蒙古部落酋长鬼力赤,分化拉拢蒙古,甚至使得部分蒙古,成为了明军的战马来源地。 可以这么说,所谓的到了清朝康麻子才恢复了对zang区的统治,就是一句屁话。 永乐大帝的功勋,只是没人宣传而已…… …… 不完全统计一下永乐大帝做的那些大事: 远征蒙古、设置奴儿干、远征安南,营造故宫、营造武当、营造两陵,修建内长城,疏通大运河,编纂《永乐大帝》…… 整个历史上,能用大帝称号的有几个? 朱棣不愧大帝之名啊! …… (为了验证这一段,我特意去了一次武当山。 在山上呆了两天,昨天刚回来。 玩历史的,关注点都是不大与常人一样的。 我在金顶上,看到了很多工匠捐钱后,被刻在铜柱上面的字迹。 这也是朱棣给民夫工钱的力证之一。 因为武当山的这些工匠,工期是十四年,如果不发银子,民夫早就没了盘缠,更别说还捐钱了。 而武当山历来都是皇家道场,没有皇帝的允许,私自纂刻字迹,什么罪不需要说了吧? 能在金顶铜柱上铭刻字迹,还是捐钱四钱这么少的额度,足以证明这是当时营建的工匠所为。 武当山金顶的这些刻字,有年代的则是万历时期——因为这时候重修了一次武当山。 私自推测:之所以刻上了年号,怕就是为了区别营建金顶时期的捐献者。 {后面清朝时期的刻字,也是有年号的。} 没有年代的刻字,极有可能就是永乐时期工匠所为。 这恰恰证明了,永乐大帝在位时期,之所以如此“劳费民力”还能开创永乐盛世,正是因为做到了给民夫开支银钱。 所以啊,真的还是那句话——劳民可以,不可伤民啊!) (忽然有了感悟,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打工么…… 若是将现代套入古代——数亿“劳役”打工仔,却不伤民,不就是因为有工资么! 打工仔越多,国家越繁荣呐!) (是不是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要取消计生了……) …… 雷发达不敢说了。 他带领的工匠不说给银子了…… 清军占据的北直隶大地上,王公大臣看中了哪一片土地,只消跑马圈地就成。 至于原有的百姓——死了就没人闹腾了。 清廷治下,连种地的百姓,都宛若猪狗,更何况是民夫…… 雷发达不敢吭声,欲言又止的动作,却被多尔衮看到了。 他哂笑一声: “你可是想说,永乐同时修建的武当山,指不定是道家在皇宫里做了法?” 面对杀人盈野,用人头堆积起来的威名赫赫大清摄政王,雷发达哪里敢说了半个不字。 眼见多尔衮误会了,雷发达索性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邂逅”下去。 雷发达的“默认”,却让多尔衮头疼起来。 这些时日,清理废墟的匠人,好多人无缘无故的就倒在了废墟上。 只要是干的时间长一点,大半的工匠,都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中毒的症状。 从雷发达处,得知了这很可能是道家“做法”的多尔衮,皱紧了眉头。 道录司的道士们,早就跑没影了。 便是留在北直隶的道士,也率众而起,起兵反抗大清。 虽然道士们没有阵法,挡不住大军的冲锋。 在清军面前,这些道士溃不成军…… 然而,此时的大清,想要找到一个听话又有“道行”的道士,却是很难。 至于僧录司的那些和尚…… 娘的,一个个经文念得好听,还不是娘姥姥打孩子——照旧啊! 法师做了一场又一场,金身糊了一具又一具…… 工匠稀奇古怪的死亡,却是一个也没少! 这些时日,中关村那边,已经焚烧了上万个匠人了。 甚至,就连太监,宫女,也不少人中了招…… 那些没有跟着明皇逃走的宫人,投降了大清之后,大半已经无缘无故的死在了皇宫内。 太医院的庸医们,说这是中毒。 然而,中的什么毒,他们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一想到这些,多尔衮只觉得头更疼了! 没有了道士,多尔衮哪里知道干馏绿矾的“好处!” 他根本就想不到,朱由检埋下的一万斤绿矾,是为了将皇宫化成“污染源!” (干馏绿矾:东汉末年大道士狐丘狐刚子,编纂《出金矿图录》,详细的记载了干馏绿矾的办法。原著已经失传,唐代《黄帝九鼎神丹经诀》中,收录了这一段。 也就是所谓的西方阿拉伯化学家阿布·穆萨·贾比尔·伊本·哈扬的原型。) …… 兄弟们让加更,只好加一更了。 我没存稿(哭死)。 一个十一,从夏季到了冬季,没有供暖的我,瑟瑟发抖中。 我有一身正气,跺跺脚就不冷了…… 第466章 多铎又抢了范文程的老婆 大清摄政王呵斥了雷发达一顿,让他早日清理出皇宫,好让小皇帝居住后,多尔衮挥手让他滚蛋了。 恶狠狠的灌了一口参汤,多尔衮这才觉得胃里的恶心好受了一些。 多尔衮哪里知道—— 朱由检离开时候埋下的万斤绿矾,经过了李自成的一把大火,留给了他一个“好地方!” 他的恶心难受,并非是饮酒过量,而是久居有毒气体环境中,身体已经中毒了…… …… 多尔衮刚批改了两份奏折,忽然有人来报: “主子爷,不好了,不好了!” 多尔衮眼睛一翻,怒道: “什么不好了,你这奴才,只叫唤不说话,还让我去猜啊!” 多尔衮发怒,前来汇报的俄莫克图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讪讪道: “主子爷,豫亲王他,他……” “混账!” 多尔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只觉得头更疼了。 豫亲王就是多铎,多尔衮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多铎这小子又干了什么?” 多尔衮满脸的愤怒。 俄莫克图急忙道: “主子爷,您快去劝一劝吧,豫亲王他刚又抢了范学士新纳的妻子……” “什么?” 多尔衮惊呼一声,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多铎又又又特么抢了范文程的老婆? …… 范文程本是奴隶,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率军攻陷抚顺。 范文程就是三十万俘虏之一。 此时后金大旱,粮食稀少,最后这些俘虏,大都被杀掉,只留下一千人,编入了奴隶之中。 范文程机缘巧合之下,保存了性命。 在长达九年的歧视和凌辱中,范文程始终都是一介奴隶。 (清朝史书中,对这一段含糊其辞,就是为了避讳这一个真相。) 本来范文程不过就是一无名小卒罢了。 纵然范文程苦熬九年,老奴只是将他安排在了文馆中,做了一个咨询的人体电脑,连正式官衔都没有。 然而,因为一件事,范文程成为了清廷重臣。 在皇太极时期,因为范文程接连招降了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大安口五城,这才得到了游击的官身。 随后,范文程更是凭借着残酷镇压明人,终于进入了皇太极的眼中。 此后,此人逐步开始崛起。 因为全家几乎死绝,范文程得到了游击将军的身份后,终于成为了半个主子。 主子爷的奴隶头子,那也是半个主子啊! 于是,范文程风风光光的迎娶了一个老婆。 可怜全家几乎死绝,数年只有五姑娘陪伴的范文程,终于找到了幸福。 谁知道,多铎不满政治联姻的科尔沁大妃之女,体胖肤黑貌丑,不愿意娶她。 被皇太极训斥之后,心中不满,于是在过年的时候,给皇太极进献了一匹跛脚马作为礼物。 在多铎看来,自己那么劳苦功高,却找不到好老婆! 那兄弟皇太极你当皇帝,都坐拥天下,左拥右抱了,还要咱上贡。 说啥子,咱也不给你好东西! 给你一个跛脚马,让你尝尝咱的苦逼吧! 多铎此举,可以说是小孩心性犯了。 此举自然惹得皇太极大为不满。 正巧,属下奴隶小头子范文程的新老婆,长得肤白貌美,多铎就直接抢回家中。 时间长达一个多月之久! 本来这事,在满清这种奴隶社会中,是很正常的。 奴隶的老婆,那不就是主子用的么! 别说奴隶的老婆了,身为奴隶,包括你的身家性命在内,一切都是主子爷所有的! 这事,在后金这样的奴隶制中,太稀松平常了! 视女人为货物的奴隶制,什么父死子继、兄终弟娶,那都是常规操作。 正巧皇太极心中不满,于是,借故罚了多铎三分之一的兵马。 这件事,说白了还是皇太极对于多尔衮三兄弟的打压。 因为军功卓著的三兄弟,已经威胁到了皇太极的统治。 此事之后,为了制衡多尔衮一系,皇太极开始重用范文程。 以至于,而今的范文程,竟然贵为大清国文臣之首。 …… 一想到这些,多尔衮刚刚消散了几分的头疼,又狠狠的疼了起来。 俄莫图克急道: “主子爷,今日不同往时,我军接连受挫,正是重用汉人,引诱汉人贪图高官厚禄者,投效我国之时。 要是以往,莫说是范文程的老婆了,就算是他被豫亲王打死,也不过是小事! 但是,现在不行啊! 一旦这事传开了,就怕那些南蛮子心中不满,再也不肯为我效力了啊!” 多尔衮揉揉鬓角,点头道: “你这个奴才,这话倒是在理,也罢,我这就走一趟!” 多尔衮摆开车驾,直奔多铎的豫亲王府。 多尔衮到来时,多铎正抱着一个一身红衣的新娘子猛啃呢! 他满脸胭脂、衣衫不整的参拜了兄长多尔衮。 “混账!” 多尔衮大怒,急道: “你好不糊涂!”httpδ:/m.kuAisugg.nět 多铎一脸的不耐: “兄长这是什么话,咱们打进了南蛮子的花花江山,正是坐享福报之时。 小弟我不过是玩个女人,有啥大惊小怪的!” 多铎一句话,差点没给多尔衮气死。 他挥手让卫队退下,苦口婆心道: "多铎啊,兄长问你,这花花江山,比起咱们大清国的老家,哪个好?" “这还用说?!” 多铎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哥哥。 他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旗袍,笑道: “咱们老家,处处冰天雪地,撒泡尿都要带根棍,哪有这汉人的江山舒服!” (清朝中期之前,旗袍是不分男女款的。马蹄袖是作战服,用来给手掌保暖的设计。) “这不得了!” 多尔衮苦笑,语重心长的劝道: “多铎啊,咱们想要享受了汉人的花花世界,就不能让他们怨恨咱们! 最起码,也要让那些当官的不能怨恨咱们。 你想想看,这些汉臣,帮咱们打下了多少江山? 你说说,要是没有三顺王、辽东将领的投降,咱们能入了关吗? 多铎啊! 只要笼络好了他们,由他们给咱们冲锋陷阵,这花花江山还不都是咱们的!” 第467章 牵一发动全身,一丝改变,大势已动 “你看那吴三桂,前天,他见早些投降了咱们的范文程、祖大寿之流,能问咱们喊一声主子爷。 而他吴三桂却是不能喊! 他急眼了,直接跪在地上问咱喊爹。“ 多尔衮大笑起来。 一想起比自己还大的吴三桂,竟然跪在地上三拜九叩的问他喊爹,他就乐不可支。 ”多铎啊,你看看,这事我不是都默许了么!” “平白得了一个‘好大儿’,得了一个比我年龄都大的儿子,我都没反驳。 你说这是为啥?” 多尔衮语重心长道: “就因为咱们要指望他们,给咱打江山啊!” “我懂!” 多铎笑道: "哥哥你不用说,这我都是知道的,你没看到,我虽然喜欢抢汉臣的新娘子,尤其是穿上嫁衣的新娘子。 我不是都只抢文官的,不去抢了那些武将的。 我知道这个,咱们还指望着人家给咱们打江山呢! 那些武将的婆娘,我一个都没动!" 多铎嘿嘿一笑。 身高不过四尺多点的他,满脸都是猥琐。 还是抢来的新娘好玩啊! 那些新娘子,个个都要死要活的。 拿她全家性命一威胁,又一个个梨花带雨的婉转承欢…… …… 霸王硬上弓,才是王道啊! 多铎擦了擦哈喇子,满脸都是满足。 “糊涂!” 多尔衮叹道: “小弟啊,武将的女人,咱们不能动,不但不能动,咱们还要给他们送女人。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为我大清国卖命!” “而那些文臣,咱们一样是要好吃好喝、高官厚禄的供养着。 你想想看,只不过是给了点搜刮的钱粮,给点不能主事的闲职。 就能换的一座座城池的投降,就能得到数万万百姓的供养。 这个买卖才划算啊!” “你喜欢新娘子,抢了别人就是,那些死不投降,或者是拒不当官的士绅老婆,你怎么抢都没事。 但是,这些已经给汉人做了表率的降臣,咱们不能动啊! 要不然,以后哪里还有人敢投降咱们呢?” 多铎认真想了想,发现兄长说的还真的在理。 他挠挠头,道: “算了,反正还没得手,要不我这就将她送回去?” 多尔衮叹息一声。 自己这个兄弟,打起仗来了是真的狠。 就是这脑瓜子,不知道转弯。 “赶紧给人重新置办了行头,咱俩一起,去给范大学士证婚去!” “啊!” 多铎惊呼道:“我不去,我丢不起这人!” “混账!” 多尔衮一拍桌子,怒道: “傻啦吧唧的,今日你做了这个表率,你信不信,晚上范文程就会给你送来十个新娘! 后天,范文程就能给咱献上了计策,夺取了几座城池! 到那时,你想要多少新娘没有?” 多铎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急忙唤来下人,给刚刚到手的新娘子收拾了一番,吹锣打鼓的朝着范大学士府送去。 …… 多尔衮、多铎亲自给范文程证婚,甚至还收了新娘子作为干女儿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降臣群体中。 投降已久的汉官宁完我、罗绣锦、梁正大、齐国儒、杨方兴等人,自是欣喜若狂。 满洲爸爸对我们降臣真好啊,还亲自给咱们主婚。 新投降的陈名夏、陈之遴、张煊、刘正宗等人,也是欣喜不已。 好好好! 只要满洲爸爸用我们,那身家性命就有保证了! 管他金銮殿上坐的是谁,只要我家不倒就成! 多尔衮的无奈之举,反倒是收获了一大波表忠心,这惊天转折,差点惊掉了英明神武摄政王的下巴…… …… 多尔衮返回皇宫后,天色已经黑定了。 他坐在椅子上,使劲揉了揉鬓角。 前些时日,他命豪格为靖远大将军,与衍禧郡王罗洛浑、贝勒尼堪等一起西征。 并且,多尔衮调派宗藩科尔沁和察哈尔部,准备三方合力,出动三十万大军。 然后借道土默特部,经过代善长子岳托驻扎的归化城,直攻大同等地。 谁知道,林丹汗死后,继任察哈尔亲王的阿布鼐…… 却是牢记清廷杀了父亲林丹汗的仇恨,拒不出兵。 任凭多尔衮如何安抚,阿布鼐都是以草原遭灾,部众不足为由,拒不派遣兵力参战。 …… 阿布鼐不配合,可是有原因的! 察哈尔部是黄金家族嫡系后人,也是元朝帝国的王庭所在。 蒙古诸多部落公认的的末代大汗,就是那个林丹汗。 当初林丹汗丢下妻子,远遁青海后,皇太极先抢走了侧妃博尔济吉特·巴特玛璪,给自己当老婆。kuAiδugg 也就是土门福晋。 又抢走了林丹汗的正妃博尔济吉特·娜木钟。 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囊囊太后。 五个月后,林丹汗感染天花,病亡。 但是,正巧,娜木钟已经怀了林丹汗的遗腹子。 就在林丹汗死的那个八月,娜木钟生下了林丹汗的儿子阿布鼐。 后来,阿布鼐被娜木钟设法送回察哈尔部。 在林丹汗大儿子额哲死后,继任了大汗。 (历史上的阿布鼐,因为拒不配合清廷,在康熙初年被囚禁。 其子布尔尼、罗布藏于康熙十四年,见吴三桂越打越猛,几乎全复江南,清廷北京空虚,兵马尽数南调的千载难逢之机,发起反抗。 谁知道这消息,先一步被清朝陪嫁过来的密探发现。 康熙无奈,只得派遣鄂札和图海两人,带着权贵们的包衣奴隶,前往对抗。 但是,这时候的包衣,几乎都是没打过仗的。 为了刺激军卒,清廷放任包衣从北京一路抢到了张家口。 自北京到山西,沿途尽数被抢掠一空。 抢红了眼的清军,士气顿时高昂! 图海趁机说布尔尼积攒了几百年的财富,堪称富得流油。 只要你们抢了的东西,都是你们的! 军卒大喜,嗷嗷叫着朝前冲,一股脑冲垮了布尔尼大军。 林丹汗的子孙,全部被射死在了战场上…… 黄金家族就此彻底断绝了传承。) 阿布鼐虽然在清廷呆了一段时间,但是亲爹可是蒙古大汗,他岂能认贼作父。 阿布鼐的不配合,使得多尔衮三十万大军攻打李自成的想法,泡了汤。 第468章 左良玉重病 阿布鼐可是名正言顺的黄金家族后人。 他不配合清军,自然整个察哈尔部,清军就调不动多少人了。 多尔衮虽然调动了科尔沁全部壮丁,但是,却也只有二十万兵马。 …… 多尔衮看着面前的地图,只觉得头更疼了。 “二十万人……” 多尔衮呢喃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李自成自乱阵脚呢?” …… 就在清朝的二十万大军,绕道蒙古之时,方正化和郑鸿逵回到了汉都。 一同回来的的,还有在两广作威作福几个月之久的左良玉。 下元节到了。 虽然十月十五下元节,不是明朝三大节之一。 但是,下元节这一天,皇帝要在带领百官给水官旸谷帝君解厄的日子。 下元节源于道教。 道家有上、中、下三元之说。 到了魏晋南北朝,道家又把三元与三官联系起来,认为三官是天、地、水三官的别称,即天、地、水三官。 三官大帝分别对应于尧、舜、禹,也就是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 下元水官,即以治水著称的大禹。 华夏神灵,都是对国家,对种族有大恩的先贤! 在历朝历代的加封下,大禹成了水官大帝。 他掌管九江四渎、三河五海、十二溪真圣神君,掌管死魂鬼神之籍,记载众生的功业。 全称“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阴大帝”,俗称水官大帝,属太清境。 这是一个庄严隆重的大节。 十四日,两方人乘坐的船队,几乎一起到了汉都城西的码头旁。 这是一个——这个世界上,最早用水泥建造的码头。 朱由检将水泥的制造,交给了宋应升。 而今,大明已经开办了四座水泥高炉,日产水泥五千多斤。 虽然这个产量,在后世看来,连一个土法水泥厂都比不了。 但是,当新东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带给世人的,却是无以伦比的震撼。 一丝一毫的改变,都能掀起一场颠覆天地的大势! 假以时日,待水泥厂遍地开花。 别说是修长城了,就算是给太平洋盖个盖,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方正化和郑鸿逵说说笑笑,两人你推我让。 最后,还是方正化先行踏上了平整的码头。 “咳咳,咳咳!” 就在郑鸿逵刚刚踏上码头的时候,身后一个高大的官船上,一佝偻着背,咳嗽不已的武将,也到了岸边。 两人扭头一看,不由大惊: “左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左良玉。 在亲兵的搀扶下,左良玉艰难的上了码头。 他苦笑一声,对两人拱手行了礼,叹息道: “老了,不中用了……” 看着脚下那平整的宛如水面的新式码头,左良玉不胜唏嘘。 他已经被病魔折磨了一个多月了。 岭南那湿热的气候,让他这个戎马一生的大将,身体内的暗疾,彻底爆发了。 原本的历史上,左良玉就是在这个时候,病重的。 在这个时空里,因为两广湿热的气候,他的病来的更早。 若说以前,三人还各自看对方不顺眼。 然而,毕竟共事了大半年,都是在皇帝身边当差的。 眼见左良玉如此老态龙钟,方正化、郑鸿逵心中的那点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方正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左良玉的手,三根手指搭在了脉搏上。 方一把脉,方正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足足号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神色严肃道: “左将军,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左良玉苦笑一声,张嘴“啊”了一声。 方正化皱眉道: “脉见洪数,舌红苔黄。 左将军你可伴有全身寒热,口渴烦躁,便秘溲赤的症状?” 左良玉缓缓收回了手,苦笑道: “方督,你不用问了,我这就是背疽。” 背疽? 方正化早已有了猜测,听到左良玉承认,还不觉得多么震撼。 郑鸿逵却是吓了一跳: “老左啊,你这可要抓紧治啊!” 背疽历来凶险,《灵枢》中说:“脓已成,十死一生”。 便是那霸王项羽的谋臣亚父范增,唐代大诗人孟浩然,都是因为这个病不治的。 远的不说,便是本朝的中山王徐达,也是命丧背疽之手。 要知道,太祖皇帝听闻徐达得了背疽,急忙将他从北平召回南京养病,调派太医给他治病,都还丧了命。 为此,太祖甚至罢朝痛哭,亲至徐达家中吊唁,追封为中山王。 更是连连哀叹道:“天何夺吾良将之速!” (朱元璋赐烧鹅毒死徐达的说法,就是胡扯的。 这个说法最早见于正德年间,民间诗人徐祯卿的《翦胜野闻》。 单看名字就知道,就是乡野演绎传说。 剪就是何当共剪西窗烛的意思,书名大意就是茶余饭后用来打趣的无聊怪谈。 这个说法,经过清廷的广为宣传之后,才世人皆知的。 本质还是抹黑……) 背疽凶险,左良玉岂能不知。 他苦笑一声。 早些年的心思,此时却是全然没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左良玉见到欣欣向荣的汉都,往日里的那些心思,全都没了。 甚至,还满心思都是自责。 他蹲在地上,抚摸着光洁的码头。 左良玉满脸都是追忆和懊悔。 方正化见状,也是不甚唏嘘,他解释道: “此物乃是水泥,是陛下新制造出来的东西。 这玩意就像是咱们以前用的糯米汁、石灰、猪血搅拌的粘合剂。 不过造价更低,百斤也不过18枚铜板。 使用的时候,以两倍沙子,兑水后搅拌均匀,然后就像以前那么使用就可以了。 码头这边,采用的是水泥内藏编制成笼的竹篾,掺杂了一些碎石,整体浇灌而成。 不仅便利快捷,只消七天,就能完全成型,正常使用。 还甚为结实啊! 听陛下说,这东西能管百十年咧。” “好!好!好啊!” “看到汉都越来越繁华,我就放心了。” 左良玉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这才起了身。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一场重病,眼见没几日的活头了,左良玉什么心思都淡了。 此时的他,只盼着国家、百姓能够少遭了罪…… …… 第469章 对敌人无所不用其极,对自己人唯有一片仁心 历史上的左良玉,在病重将死的时候,听东林党说崇祯太子到了南京,却被囚禁。 于是,左良玉挥军南下,要推翻了弘光朝,准备扶持太子继位。 在左良玉的心中,对崇祯的感情,还是要超过朱由菘的。 谁曾想,走到了一半,就撒手人寰…… (黄澍联系的左良玉,还带着太子的密旨。 此事左良玉被蛊惑了。 毕竟,真太子早死了,李自成离开北京后,多尔衮就下令将崇祯太子给活剐了…… 南明真假太子案,本质上是东林复社用来攻击朱由菘政权的合法性,企图赶走马士英、阮大铖,自己派系彻底掌权的操作。 然后,清廷加了一把火…… 也不能全怪左良玉分不清楚…… 毕竟武汉南京离得那么远,左良玉听到什么消息,还不是黄澍一张嘴啊。 他不知道,当时黄澍已经投降清军,清廷借机让黄澍除掉南明的防御体系。 黄澍废掉了左良玉大军后,他又如法炮制,回到徽州,杀死了金声,将徽州献给清廷。 这件事,最终导致了南明弘光朝的覆灭。) …… ps:(字迹的周围有纹饰布局,足以证明这是在铸造金顶的时候,刻的字迹。武当身为皇家道观,朱棣下旨除了武当的道士之外,不得有外人进入工地。现在的南岩宫外,还有赑屃刻着朱棣圣旨的原文,那东西太大了,拍不清楚字。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份刻字,只能是建造的工匠所留。 这也就证明了朱棣给民夫发工钱的事情。) …… 两方首脑大员都回到了汉都,朱由检大喜。 方正化早已来了书信,说是这一次,整整带回了一亿五千万两白银。 其中,卖给徽商货物八千万,郑鸿逵进献八百万,经商收入三千多万,其他的是暗卫前些时日搜集到的银子。 这些银钱,足以成为朱由检发动大计划的基石了! 更妙的是,郑鸿逵还给他带来了价值两千余万白银的棉花。 这可就是另一手操作的根基了! 提起这个暗卫,朱由检不由得就想夸一夸方正化。 当初老方单枪匹马,只要了一份准许他便宜行事的许可。 带着一百个悍卒,几百两银子,就有了今日的成就。 当然,这其中固然有明朝锦衣卫编制庞大,在社会上无孔不入。 方正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白手起家,而是站在了大明几百年建设的肩膀上的缘故。 更多的却是——方正化给黄得功来了一个下马威,夺回勇卫营大半兵马。 这些悍卒,组成了暗卫的核心力量。 要知道,锦衣卫探子只能摆在明面上,毕竟这玩意大部分都腐烂了。https:/ 而勇卫营可不一样啊! 作为皇帝身边的亲卫,作为朱由检一手训练出来的最后一支强军,勇卫营堪称人人能为皇帝效死。 历史上的黄得功,手上只有八百勇卫营,却成了弘光朝最能打的军镇。 由此,就知道勇卫营士卒的可怕。 朱由检自然知道,方正化之所以能够横行江南,最大的依仗就是这几百名勇卫营士卒。 而作为一个武功卓著的太监,方正化可不是那种认死理的蠢蛋。 半年时间,他将手上的勇卫营士卒,扩编到了八千之多。 可以这么说,朱由检若是给方正化下一道命令,下一刻江南大部分城头,都会挂上朱由检的旗帜。 …… 方正化进京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朱由检身边。 还来不及闲聊,方正化行礼之后,当即道: “陛下,有件事,老奴需要先知会陛下一声。” 一听方正化的自称,朱由检就明白,这是有私密话了。 朱由检摆摆手,让王廉守住了门口。 方正化道: “陛下,左良玉得了背疽,我亲自把脉确诊了。” “背疽?” 朱由检一楞:“严重吗?” 方正化点头:“怕是就在这半年时间了。” “甚至,若是左良玉心情大起大落,撑不过三个月。” 朱由检脸色一变,这么严重了吗? 历史上的左良玉,可是到了明年四月才死的啊! 朱由检想了想: 方正化特意用家奴的身份,给他说这个,怕是想要问问他对左良玉的安置了。 朱由检不假思索,开口道: “吴有性吴又可就在医学院,任职医学院首席教授。” “王廉!” 朱由检开口呼唤王廉进来,急道: “用最快的速度,调吴有性进京!” 若是连夜赶路,明天一早,吴有性就能赶回京师。 “皇爷!” 方正化诧异道:“皇爷何不借机直领两广呢?” “若是左良玉病故,不但他的二十万兵马重回陛下麾下,就连两广也会纳入朝廷体系的。 陛下,这可是个机会啊!” 朱由检摆了摆手,正色道: “老方啊,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左良玉此人,固然前些年做了拥兵自重的把戏。 但是,他对大明是有功的。 朕若是坐视他病情恶化,心里的这道坎,首先就过不去! 况且,左良玉运回了那么多粮食,活了千万流民的性命。 虽然朕给了他银钱,算是公平的买卖。 但是,这份恩德,却是不能忘记的。 做人呐,要懂得感恩。” 朱由检走下丹陛,招呼方正化坐在一边,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水。 认真的道: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是要分清的。 朕说过了只要左良玉认真做事,就不追究左良玉的罪责。 说过的话,朕不会食言。” 只要吴有性出手,左良玉有很大的可能转危为安,这个道理朱由检岂能不知。 然而,为了这个国家,他可以腹黑,可以被人骂为狗皇帝。 但是,内心的天平,是一定要公正的! 对敌人,对祸国殃民的败类,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对能拉拢的人,对真正在做事的人,必须要公正啊! 方正化诚惶诚恐的道了谢,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慢慢品味着。 待皇帝说完,他弯腰行礼: “陛下的教诲,方正化记下了。” 历来善于用毒的,也会救人。 就好像是大医,别看救人无数,足以担得起活菩萨的称呼。 可是,若想杀人,那当真是挥手就能毒死一片。 方正化能够给施琅下了精准死亡的毒,也代表着他能够救了病重的人。 既然皇帝都要给左良玉治病,方正化自然也不会做了恶人。 他笑道: “陛下不消担心,左良玉的背疽虽然严重,但是,却也并非无解的。 左良玉身为武将,自身素质极强,只消用刀划开背疽,放出脓血,刮掉病变的组织。 左良玉的病,就会好了。“ 第470章 大明国宴 s:昨天消息出来了,阎某科没得诺贝尔文学奖,甚至连提名都没有,我高兴啊,宿醉刚醒。 兄弟们啊,这么多年了,只要是侮辱华夏,妖魔化中国的作品,都能得奖。 反倒是歌颂危难关头逆行者的正能量,不见于报端…… 他没得奖,我真的高兴!筷書閣 昨晚大醉。 今儿高兴,讲讲汉家国宴的规矩,这东西,几乎没人来还原的。超级冷知识。 我高兴,今儿三更! …………………… 方正化嘿嘿一笑: “臣给左良玉把了脉,他身体还好,能撑得住!” 朱由检伸手点了方正化几下,苦笑道: “你呀!” 兀那老方,怎地也这么腹黑的紧…… 朱由检白了方正化一眼: 这他娘不是在试探老子么! …… 十五乃是大朝。 又赶上了下元节。 只要能走得开的官员,都返回京师,参加百官祭拜水官的大典了。 一大早,早朝之后的百官,就跟随着皇帝陛下,前往三官庙祭拜。 沿街净道,锣鼓喧天,万人空巷。 祭拜三官庙,是没有祭天、祭地、祭祖那么隆重的。 毕竟这三场,一举办就是一天、甚至数天时间。 祭拜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返回皇宫后,正是中午时分。 朱由检赐宴百官。 这是朱由检定都汉都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百官宴会。 皇帝赐宴,采取的是分桌的方式,按照地位高低,依次而坐。 皇族、高官单人单桌,在大厅内落座。 五品以下,两人一桌,在院子内落座。 主持国宴的仪礼司登场,国宴即将开始。 低声寒暄的众臣,也纷纷端正了身子,闭嘴不言。 左良玉身为超品武将,位置紧邻皇帝御座旁边,与文臣之首范景文相对而坐。 范景文一脸的喜色。 自家这位皇帝陛下啊,自从登基开始,就没有舒心的时候。 陛下登基十七载,国家一直都很艰难。 纵然设宴,也不敢铺张。 前些天,皇帝让他筹备国宴的时候,他还在纳闷,怎地陛下舍得花费巨资,开办国宴了? 直到昨天,方正化的船队靠岸之后,范景文这才明白,原来皇帝赚了大钱啊! 好! 范景文笑的合不拢嘴。 好啊! 方公公不愧是能得陛下重用的大监! 南京一行,竟然带回了万万两银子! 天啊! 陛下再也不差钱了啊! 大幸! 国之大幸呐! 范景文满脸笑容,刚才与众位大臣寒暄的时候,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在24名金吾卫护卫官的引领下,身穿冕服的皇帝,走了进来。 冕服是正装,除了穿冥服的某个朝代外,历朝历代的君王冕服,都是玄色的,也就是黑色。 在颜色搭配上,主体是上黑下红,甚至就连鞋袜,都是红色的。 当然,那叫赤色。 只见朱由检头戴十二绺垂五彩珠冕冠,珠玉低垂,遮住了眉角。 身穿十二纹章玄衣、纁裳盖住了脚尖,接连地面。 白罗大带紧束腰间,黄蔽膝、素纱中单、脚踏赤舄。 皇帝的肩部织着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 腰间的黄、白、赤、玄、缥、绿六彩大绶和小绶上,佩戴玉钩、玉佩,金钩、玉环,叮当作响。 这一身装扮,愈发的显得皇帝的威武不凡。 眼见皇帝出来,众人急忙起身。 朱由检坐下后,百官齐声道: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 朱由检端坐高台,在他身侧的,是两位皇后娘娘。 正是周皇后和张皇后。 原来,前几日懿安皇后也赶了回来,一并回来的,还有三皇子朱慈炯。 其他几位贵妃,则侧坐皇帝两翼,两人共用一个小案子。 御座前面,有两个皇子座位。 太子朱慈烺和朱慈炯,分列两边。 至于四皇子,也就是长大成人的第三个皇子永王朱慈炤,还在江南袁贵妃身边,并未返回汉都。 众人拜见皇帝、皇后、太子后,音乐响起。 这是开场音乐《炎精之曲》,全称是《炎精开运之曲》。 是宴飨九奏乐章的开场曲。 伴随着音乐,光禄寺的少卿,双手端着托盘,托盘内是一方酒爵,来到皇帝御座前。 王承恩接过酒爵,恭敬的摆在朱由检面前的案几上。 太监们穿行而过,将一盏盏酒盏,放在了百官面前的案几上。 国宴的酒杯,也是有讲究的。 皇帝用的是爵,就是三国电视上,常用的那个青铜三足酒杯。 百官用的是盏。 就是前些年流行的酒碟子。 伴随着音乐,伺立在百官身后的太监,开始给百官倒酒。 左良玉本不想饮酒,毕竟自家的这个病,是需要戒酒的。 谁知道,当侍从倒了酒水之后,他竟然闻不到酒味,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甜气息。 左良玉愣住了。 秦知恩见状,手持酒壶,低声道: “左将军,陛下特意交代了,给您准备的是果茶。” 左良玉浑身一震。 正巧《炎晶之曲》演奏完毕。 御座上的朱由检已经举起杯来: “诸位卿家持杯,朕与诸位臣工共祭禹祖!“ 朱由检端起酒杯,洒在身边的地上。 “祭水官禹祖!” 百官纷纷起身,齐声呐喊。 也将杯中酒倒在了地上。 酒香味,瞬间笼罩在偌大的宴会上空。 武将们还不在意,因为可怜的崇祯皇帝,穷的就办不起国宴。 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而在场的文官,尤其是年长一些,经历过两朝帝王的文官,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多少年了…… 自从陛下登基大典之后,就再也没有举行过国宴了啊! 便是当年册封皇太子,都只是一场寒酸到了极致的小规模宴会。 甚至,连敬天地的酒水,都少得可怜…… 这一切,只因为皇帝没钱啊! 却不想,丢了京师,陛下再起炉灶,却又能够举办得起这么庞大的国宴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在文臣们心头。 …… 百官身后的太监们,纷纷端着酒壶,给空了的酒杯倒满。 站在朱由检身后,给他倒酒的,却是光禄寺的正卿于腾蛟。 第471章 与国同庆 他原本只是光禄寺一个署臣,因为历史上殉了国,朱由检将他带出了北京。 汉都建立之后,于腾蛟被命为光禄寺正卿。 这可是一跃跳了五级啊。 对于皇帝,于腾蛟自然是感激的无以复加。 做为专职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光禄寺的出身,于腾蛟唏嘘不已。 皇帝登基以来,他的本职工作几乎无用武之地。 甚至,连国宴的流程,都记不大清楚了…… 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于腾蛟鼻腔酸酸的。 好啊! 好! 陛下终于能够安心举办国宴了! 陛下终于有钱了!筷書閣 陛下再也不用省吃俭用了啊! 天佑大明啊! …… 将酒水洒在地上,需要三次,代表的正是天地人三才。 每泼了一遍酒水,现场的酒味就浓郁了一分。 甚至,百官那边,酒水汇成了小溪,汩汩流淌…… 这铺张浪费的场景,若是崇祯复活,必然要心疼死…… 如是三次后,朱由检再次端起酒杯,道: “朕与诸工同饮!” 百官纷纷端起酒杯,左良玉见状,急忙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跟着群臣一起,齐声道: “臣等为陛下贺!” …… 左良玉的酒杯,送到了嘴唇边。 他浅尝了一丝,果然,杯中是淡淡瓜果味的甜饮。 左良玉的心中,顿时生出了浓浓的感激。 将杯中果茶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时候,左良玉看到皇帝微微对他点了点头。 君恩浩荡啊! 左良玉的眼睛,瞬间就温热了。 这么庞大的宴会,陛下竟然记得他不能饮酒,特意交代了下去。 我…… 左良玉抽了抽鼻头,强忍住发热的眼眶。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将军印。 宴会过后,就将大军还给陛下吧! 虽然不能赎回往日作为的万一,也算是慰藉了了心愿了。 …… 皇帝号召百官饮酒之后,接下来,就是百官给皇帝敬酒。 范景文代表文武大臣站起,送上了祝福词: “水醴惟厚,嘉荐令芳,奉天之修,寿考不忘。 臣为陛下贺! 陛下请饮此杯!” 伴随着范景文的话语,百官纷纷端起酒杯。 朱由检道: “与诸工同饮!” 说完,他一手持杯,一手护持在前,伴随着举杯的动作,衣袖遮面,将酒水一饮而尽。 伴随着皇帝酒杯的放下,群臣纷纷落了座。 第二首音乐《皇风之曲》奏响了。 从这时候开始,主导权就交给了官员们。 第二次敬酒的就是武将。 左良玉站了起来。 在场武将,他是实打实的重臣。 手握二十万大军,单从军力总数看,甚至要比皇帝的兵马都多。 左良玉哽咽着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吾皇圣恩,大明江山万年流延! 臣为陛下贺! 陛下请饮此杯。” 朱由检端起酒杯。 左良玉强忍着几乎就要溢出的眼泪,一仰头,果水一饮而尽。 群臣纷纷喝干了酒水。 朱由检也以武将礼,双手持杯,将爵中酒喝干。 宴飨九奏,也就是说要演奏九首歌曲,百官要敬酒九次。 先是文臣之首敬酒,武将之首敬酒,宗室之首敬酒,然后余下几次都是官员同时敬酒了。 实际上,汉家皇朝,一直讲究的就是君臣权力对等。 君择臣臣亦择君的规则,在方方面面中,都能得到体现。 就连这国宴的规矩,也是这样。 皇帝主导了开场,中场就要交给官员。 虽然说还必须要遵守君臣的界限,但是,从点滴细节中,就能看到君臣权力均分的体现。 朱由检喝了百官敬的酒,在两轮敬酒之后,光禄寺少卿要给皇帝端来汤。 太监们则给百官端汤。 这个汤的寓意就是天下。 端汤:端天下。 (国宴的规则有很多,含义也各不相同,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我把流程写一遍,尽量压缩篇幅的同时,让大家知道具体的操作。说实话,我没有在小说中看到有谁写过详细的流程,毕竟这玩意考证起来太难。) 汤摆在了百官的桌子上之后,朱由检需要拿起筷子夹一次菜。 这个时候,百官是要站起来的。 这个寓意呢是皇家利益为先。 皇帝夹菜后,百官才能落座。 然后,他们也要拿起筷子,夹一次菜。 这叫赞馔! 也就是代表着官员的权力仅次于皇帝,也有感谢皇帝分润给他们利益的意思。 毕竟自古以来,汉家天下皇帝和官员之间,就是合作关系。 百官落下筷子之后,同时《皇风之曲》结束。 第三轮敬酒上场。 作为宗正的唐王朱聿键,上贺词,带领百官起身敬酒。 皇帝饮酒,百官落座。 至此,宴会才正式开始。 这个时候,舞蹈登场,第一个是武舞,叫做《平定天下之舞》。 这个舞蹈,是没有音乐,只有鼓声、号角声伴奏的,一般都是军士手持兵戈、身穿盔甲来演奏。 代表的是尚武之风! 这一次,百官不需要敬酒,而是君臣同饮一杯。 代表的是大明天下,是皇族和百官一同打下来的。 武舞过后,教坊司的舞女们,开始在中央空地上跳舞。 百官一边看,一边伴随着歌曲的节奏,在每一次曲毕的时候,要给皇帝敬酒一次。 再往下,第三轮,乐队奏《眷皇明之曲》,跳《抚安四夷之舞》。 这个曲子完毕后,若是有外国使节在场,是要由使臣给皇帝敬酒的。 这个顺序贼有意思。 文武、宗室、全体齐饮,之后才轮到外国来使…… 华夏的华夷之辩,在敬酒安排中,就可见一斑。 国内,是要凌驾于国外之上的。 汉家天下思想中,华夏的一条狗,也比蛮夷酋首高贵。 老祖宗排的顺序有意思吧? 比如那个姓阎的,四处雇水军,说自己贬低华夏的文章,多么多么应该得奖…… 老祖宗要是复活了,早就给他剁吧剁吧喂狗了! 第四轮,奏《天道传之曲》,跳《车书会同之舞》。 这个的意思是大明得国,是合法的,是正统的。 车书会同,指的是秦始皇“车同轨、书同文,天下定于一统”,是一种皇朝传承的象征。 第472章 大明风华 车书会同,指的是秦始皇“车同轨、书同文,天下定于一统”,是一种皇朝传承的象征。 大明太祖朱元璋,在定下国宴九奏节目的时候,心眼子贼多…… (当然,这是说笑,开玩笑的。) 第五轮,奏《振皇纲之曲》,跳《百戏承应舞》。 这个的含义是皇帝权力最大,各行各业都要遵守皇朝规矩。 第六轮,奏《金陵之曲》,跳《八蛮献宝舞》。 这个曲子和舞蹈,是朱元璋特意定下来的,那时候首都是南京,也就是金陵。 这一轮,代表的是大明力压四夷,万族来朝。 老朱的心思之深,可见一斑。 (那些攻击朱元璋,贬低人家的,好好看看,就这顺序,你想得出来吗?) 第七轮,奏《长杨之曲》,跳《采莲队子舞》。 这个代表的是天下承平,国泰民安。 《长杨之曲》脱胎自汉朝乐府曲《长杨赋》,歌颂历代帝王功德的。 老朱定在这里,是对华夏历代君主之功的肯定。 正所谓政治无小事,任何一个动作,都是有深意的。 若讲抗元功德,谁有张士诚大? 人家直接锤爆丞相脱脱的百万大军,使得元朝再无镇压起义军的能力。 为什么最后是老朱得天下? 那些不当人子的,污蔑人家之前,先想想吧! 就人家老朱的政治智慧,你能及万一吗? 第八轮,奏《芳醴之曲》,跳《鱼跃于渊舞》。 这个的含义最有意思,代表的是——你们跟着我老朱家混,是幸福的,你们鱼跃龙门了。 也表示大明选士,取之于民,大明的每一个百姓,都有跃龙门的机会。 第九轮,奏《驾六龙之曲》。 这个就是重申皇权的神圣性了…… 这一个曲子,跟最开始的两个,是对照的,这三次,只有曲子,没有舞蹈。 有音乐有舞蹈的,只有六轮,也就是第3/4/5/6/7/8轮。 而百官,需要给皇帝敬酒九次。 因为武士舞蹈后的同饮,是不计算在九轮敬酒之内的。 九为极数,代表天下九九归一。 九轮敬酒之后,光禄寺寺卿要收走皇帝的酒爵。 太监们要收走百官的酒盏。 实际上,皇帝宴请百官,规矩是很严的,电视上、小说中那种喝醉酒闹事的局面,根本就不会出现。 之后,就是上大膳,也就是正菜来了。 上菜的时候,要奏大乐,也就是正乐,按照先秦的叫法,这是雅乐! 就孔子三月不知肉味的那种…… 明代大乐,是笙、鼓、萧、琵琶、古琴等混合演奏,按照现代的说法应该是交响乐。 一般有《贺圣朝之曲》、《普天乐之曲》等。 伴随着大乐,太监要进献花卉。 宫女们抓着花瓣,抛向天空。 这个花瓣,要洒在除了皇帝、皇后、太子之外的所有人身上。 这就是为什么道家小说中,法力高通大能,一出场就出现漫天花瓣的原型。 因为皇帝身上不能洒花瓣,所以,有了进献花卉的举动。 也有说法认为,花瓣是花卉产生的,这一幕代表的是皇家赐予百官权力的意思。 至此,宴会就没了神圣性,进入了真正的高潮。 (实际上,汉家古时候宴会的规矩,还是能够在生活中找到残留的,比如婚庆时,只要洒了新人满头花,就代表着赶紧抢座位,要开席了……) 大乐一开始,百官该吃吃,该喝喝。 甚至有时候,皇帝还会退场,留给百官自由发挥的空间。 当然,很多皇帝也会呆在现场。 毕竟明朝皇帝与朝臣的关系,并不是后世那个包衣奴隶王朝那么悬殊。 大明是官员能喷皇帝一脸口水,清朝是官员要全程跪着回话…… 与天下同乐,是大明开国以来的祖训。 大乐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时候会几个时辰之久。 这个时间,就是百官大朵快颐的时机。 待到音乐奏完,就预示着宴会的结束。 这时候,皇帝若是离席了的话,就需要重新坐回位置上。 光禄寺的少卿,会上来抬走皇帝面前的桌子。 太监、宫女们上来,收走百官的桌子。 此时,百官还是不能离场的。 这时候,才是真正大饱眼福的时候呢! 有一个结束宴会的舞蹈,都是妙曼女子参演的,名叫《百花队舞》。 讲真,若是真的穿越,一定不能错过这个舞蹈,因为这个时候的舞娘,都是最漂亮的。 …… 在轻歌曼舞之中,光禄寺撤御案,序班太监撤群臣桌案。 这个舞蹈的长短,是根据打扫现场的时长来表演的。 毕竟是几百上千人的大宴会,难免有人失手打碎了东西。 舞蹈时间若是短了,收拾不干净,那可就掉价了。 所以,这时候的舞娘,素质那是相当的高! 等到现场清理完毕后,百官需要按照班次,起身给皇帝行礼。 这叫行赞拜,大礼谢恩。 行礼后,仪礼司向皇帝奏告大宴已结束,圣驾请回。 群臣弯腰恭送,待皇帝起身离去。 …… 说个题外话:国宴,在明代中期以前,是采用的古礼,跪坐进餐。 关于这个跪坐,后世有个误区,都以为——日本那种硬跪,就是华夏的跪坐。 实则不然。 在凳子普及以前,高级宴会跪坐的时候,是有一个类似于马鞍形的小马扎,放在屁股下面,用罗裙遮住的。 这个小凳子虽然能保证短时间腿不会麻,但是,依旧太矮,时间长了,还是会腿麻的。 古人跪坐后腿麻的搞笑记载,在古书中还能够看到一些。 唐朝开始,改进胡床后的靠背凳子已经出现,并出现在古画中,但是高端的宴会场所,还是跪坐为主。 宋代开始,国宴中逐渐将这个小马扎,换成了锦凳,也就是没有靠背的圆凳。 明朝时期,出现了带靠背的太师椅,也就是俗称的圈椅。 皇宫国宴时,又将圆凳换成了带方框靠背的椅子。 赐宴过后,左良玉跟着百官,拜别皇帝,按照官阶的高低,纷纷出了皇宫。 等左良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秦知恩却是迎头走了过来。 “左将军请留步!” 第473章 一丝突破,便是千里 “左将军。” 左良玉不知道秦知恩的名字,但却是认得他的。 毕竟,刚刚站在左良玉身边,给他倒酒的就是秦知恩。 “小公公这是?” 左良玉站定了身子,拱拱手,询问道。 秦知恩笑了笑: “左将军,咱家叫秦知恩。” “陛下让我专程在这里等你。” “劳烦秦公公了!” 左良玉从怀里取出一方玉佩,伸手就要递给秦知恩,却被他拒绝了。 “陛下给您准备了一套宅子。 昨日筹备匆忙,来不及置办完善,直到上午才收拾妥当。 左将军请跟我来!” 左良玉大喜,急忙转身对着皇宫弯方向腰致谢。 秦知恩待他行了礼,这才道: “左将军请跟咱家来。” …… 一座六进的宅子前,悬挂着诺大的“左府”灯笼。 门口值守的军卒,一见两人下了马车,急忙弯腰行礼。 秦知恩指着宅子道: “左将军,陛下说将军劳苦功高。 此次返京,怕是下榻之处多有不便。 这座宅子里,陛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 左良玉老眼一热,鼻腔止不住有些发酸。 沉疴床头,回及往昔,才悔悟当时都干了些啥! 不当人臣啊! 悔恨,充满了左良玉的心腔…… “秦公公,我,我……” 左良玉嗓子有些发紧,竟然说不出话来。 秦知恩笑了笑,伸手虚请道: “左将军还请入内,陛下还给您准备了一桩大礼呢!” 左良玉稀里糊涂的跟着秦知恩朝内走去。 待到进了前院,这才发现,有个山羊胡须的老者,正捧着书本观看呢。 “吴先生,这就是左将军,也是您此次的病人。” 秦知恩给吴有性行了礼,指着左良玉,对他笑道: “吴先生,陛下说了,左将军乃是国家栋梁,吴先生可要药到病除哟!” 吴有性早已知道皇帝请他,是为了给左良玉治病。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正所谓不能治国,便为良医。 自古这些大医,无不心怀天下,慈悲为怀。 就像是那副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中医,那是不能医国,只好医人的心怀天下良善辈。 这一点,与后世天天大喇叭喊着今日药店送鸡蛋,天天搞活动让充值多买多送的西药店,还是有区别的。 吴有性笑了: “左将军,还请坐下来,让我为将军探探脉。” 秦知恩对一脸懵逼的左良玉道: “左将军,这是陛下连夜从医学院那边请回来的首席教授吴又可,将军该是听过吴先生的大名。” “听过,听过!” 左良玉难以置信的看着吴有性,震撼道: “这不是写了《温疫论》吴地大医么!” 吴有性笑着捋了捋胡须。 些许俗名,都是虚的…… 左良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急忙给他行了礼,道: “良玉四处寻找先生的踪迹,却不想先生竟然……” 吴有性笑了起来,他接住了左良玉的话头: “说起来也是凑巧,陛下不忍黎民蒙难,恩养数千万百姓。 正巧老朽为了治疗疙瘩疮,正在河南、山东、北直隶一带。 就这么的,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秦知恩在一边陪着笑: “左将军怕是不知道,这事说起来也是颇有乐道。 陛下四处寻找吴先生,却不可得。 开办恩科取士之时,吴先生却正巧又参加了科举。 陛下见到吴先生的大名,当即提为医学院的首席教授……” 左良玉大笑: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呐!” 众人说了几句,吴有性给左良玉号了脉,又让他褪下上衣,仔细查看了背疽的脓包。 “将军勿忧,若是一月之前,有性还不大能保证手到病除的。 但是,自从我做了医学院的教授,陛下让光学院教授孙云球等人,给了我几套显微镜。 让我研究病患之理! 并且,陛下还亲赐手书,讲述了陛下对于人眼不可见的细小瘟疫之邪的认知。 这都是有性不曾想到之处! 有性得蒙陛下开导,已经敢自诩比肩昔日刮骨疗毒的神医华佗了。” 吴有性一边说笑,一边打开了脚边地上的一个箱子。 中医大能,在诊断之时都会用话术来安抚病人。 因此,越是手段高明的老中医,越是能让病人觉得放松。 这一点,后世的医生们,已经大都丢掉了…… 吴有性一句话,顿时让左良玉放心不少。 他从箱中取出了一个机械,仔细装备完善。 却正是孙云球用朱由检给予的图纸,重新制造的显微镜。 有了孙云球、陈天衢、诸昇这苏州五怪,朱由检一举得到了玻璃制造、眼镜制造、望远镜制造、显微镜制造的光学人才。 而孙云球三人,更是将五怪中的俞天枢、高逸上两人,也给喊到了汉都。 五怪就此齐聚汉都! 这五人,当真不愧五怪之名。 作为能够将眼镜这种神器,直接干到了十几枚铜钱一副的大牛,有了他们在,想要什么造不出! 吴有性装好了显微镜,他取出一枚银针,伸手刺入左良玉背上背疽之中。 然后挤出一团脓液,滴在了玻璃片上。 用盖片盖好之后,放在了观察口处。 吴有性左眼眯起,右眼凑在目视镜前,仔细调整了视野,一边看,一边微微调动旋钮,将玻片内的细菌,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吴有性指着目视镜,对左良玉道: “左将军,按照我刚才观察的法子,你来看看!” 面前这个精美的机器,让左良玉大奇。 眼见吴有性都这么说了,他急忙学着吴有性刚才的动作,凑到目视镜前,看了过去。 只见视野里,竟然有很多蠕动的小虫子。 “这……这……” 左良玉惊呆了。 他的体内,竟然有这么多害虫? 难道,这就是让他犯病的元凶? 吴有性笑道: “这就是我提出的那个瘟疫之邪,陛下称呼它为细菌。” “将军的病,就是因为体内感染了这些对身体不好的细菌,这才感染发炎,生了脓疮。” 左良玉伸手想要摸摸后背的脓疮,又生生忍住了。 第474章 外科之祖 吴有性笑道: “将军但摸无妨! 陛下给我的册子上说了,这种病菌,虽然是不好的,但是,人体也有好的菌体,是能够抵抗它的。 正常的接触,是不会传染的。 当然,这是在触碰的地方,皮肤没有破损的情况下。 还有,摸完后记得洗手,最好是用肥皂清洗一遍。“ 早在北宋时期,不说肥皂了,就连香皂都制造出来了。 大明时期,肥皂香皂早已成为了大宗货物之一。 甚至,康熙初年,士绅被砍服了,只好乖乖纳税后,经过武关转运的两皂,一度成为税收的主要来源之一。 左良玉大喜,急忙弯腰致谢: “劳烦吴先生了!” 吴有性笑着点头: ”将军还请饮了草乌散。 将军睡上一觉,待醒来,便已经好了! 将军安心,这是小病。 我只要切去了病灶,然后配药提高将军的体质,将军今后尽量注意点,不要心情激动,忌点嘴,就没事了。” 既然找到了病灶,要治理起来,可就简单的很了。 再加上朱由检特意给与的手术防护办法,吴有性又用显微镜看多了各种器物上的细菌数量。 他已经知道如何规避手术感染了。 先让左良玉换上沸水煮过的病号服,然后给左良玉灌了草乌散。 吴有性这才让随行的学员,取来沸水,给手术刀消了毒。 左良玉是武将,身体素质要比他实验的那些死囚高多了。 吴有性生怕局部麻醉不好,特意给他使用了全身麻醉的办法! 吴有性有把握能治好左良玉的病! …… 明代以前,我国医术的发达程度,简直就是神迹! 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方》中,记录了内、外、妇、儿、五官等各科疾病。 其中尤以外科病最为多见,包括了外伤、动物咬伤、伤痉(破伤风)、痈疽、溃烂、肿瘤、皮肤病和肛肠病。 并且,书中清楚的记载了,使用麻醉药物的情况。 这可是西汉初年的古墓! 那特么是公元前呐,距今两千多年了啊! 东汉末年,华佗发明的麻沸散,虽然因为晋朝之后的动乱,已经遗失。 但是在《后汉书》的记载中,清楚的记载着:外科手术后四五天,伤口愈合。 这个时间,和今天的外科手术愈合时间完全吻合。 华夏古代的方方面面,都是可以和现代情形相对应的。 全民修仙、扎着脖子不吃不喝,只为建造“祖宗古迹”的西方,能做到吗? 在晋代,葛洪记录了清洗伤口的办法——盐水清洗。 (按照事物发展的定律来讲,他肯定不是最早,这仅仅是我们现今能够找到的最早记录之一。) 隋唐汉家重新安定天下后,一代代医家大牛,孜孜不倦的研究着药理,试图还原麻沸散的配方。 这时期,麻醉方法已经极为成熟,并成功的走进了普通人的生活里。 在隋唐时期的医书记录中,出现了最早的缝合手术记载。 使用的缝合线,叫做桑皮线。 唐代《集异记》记录了名医狄梁公,使用针灸刺激后脑,进行麻醉的过程。 到了宋代,名医窦材,成功的再次发明了成熟的麻醉药——睡圣散。(主药是曼陀罗花、大 老祖宗的辉煌……真的,遗失了太多,太多! 这一切,都因为鞑子焚毁了华夏典籍啊! 试着还原一下西方人—— 大明时期,他们说华夏也是白人,努力将自己和华夏捆在一起。 西方妄图搭上华夏的列车,成为高贵的上等人。 直到——乾隆五十八年(1793)英国正使乔治·马嘎尔尼访华。 他出发前,当时的英国皇帝乔治三世,写了一封给乾隆的信: “我乔治三世,代表大不列颠、爱尔兰和印度,祝中国大皇帝万岁万万岁。只有您才配治理天下万万年。 我知道中国的地方太大,管理的百姓也多,皇上您操心天下大事,不但是中国,就连外国,都要您去保护,这些国家都心悦诚服,皇上您太操劳了。 如今全球各国都说,世界上只有中国大皇帝统治的地方,制度更加完善,所有人都心服赞美,所以我也越来越神往。皇上,今年是您的八十大寿,我向您进献贡品,盼您能体恤我们……” 英国不敢得罪记忆里强盛无比的华夏,自己国王的措辞都是小心了又小心! 英国贵族们,还特意吩咐马嘎尔尼一切小心,不要惹恼了华夏爸爸。 马嘎尔尼兜兜转转,最后在天津登陆…… 此时的他,已经看清楚了清廷的虚实! ps:气的肝疼,今天三更。 第475章 真实的马嘎尔尼访华后续 他直言不讳的说,乾隆私生子福康安就是个“蠢货!” 马嘎尔尼提出了割舟山岛的提议,此举自然被“十全大补丸”拒绝。 之后,马嘎尔尼沿着运河南下,南北贯穿清国,经广州出海。 …… 彻底调查清楚了清廷的虚实后,随行的安德逊在《马嘎尔尼航行中国记》记载: “我们像要饭的一样进入北京,像囚犯一样被监禁在那里,而离开时简直像是盗贼。” 马嘎尔尼更是这样说: “清政府好比是一艘破烂不堪的头等战舰,它之所以在过去一百五十年中没有沉没,仅仅是由于一班幸运、能干而警觉的军官们的支撑。 而她胜过邻船的地方,只在她的体积和外表。 但是,一旦一个没有才干的人,在甲板上指挥,那就不会再有纪律和安全了”。 马嘎尔尼看清楚清朝的虚实:统治阶层穷奢极欲,民生大众吃糠拉稀。 ——使团丢在地上的垃圾,都被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百姓疯抢! 而作为异族统治者的鞑靼人,却住着华丽的房子,拥有着数量不菲的奴仆,只要鞑靼人愿意,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处置百姓…… 他直言不讳的告诉英王: 清廷的异族统治是不得人心的,老百姓也知道那个鞑靼人的统治阶级,不是他们的皇帝。 …… 随后,1802开始,英国两次侵占澳门,随后侵占尼泊尔,试探清楚了清朝的虚弱后,1840年,发动鸦片战争…… 短短四十年后的1840年,英国的战舰,打开了腐败无能清政府的国门! 而英军在鸦片战争中的进军路线,恰恰是马嘎尔尼使团所走的路线! 而最后的结果,恰恰印证了马嘎尔尼的观察—— 英军攻打清军时,百姓在一旁看热闹,当看到清廷的船被英军打爆,水兵狼狈落水后,围观的民众更是发出了阵阵“嘘声”! 甚至,英军上岸攻打城市的时候,百姓们还挎着篮子,比比划划的询问英军需不需要购买吃食。 甚至,还有不低于2000名汉人,帮着英军做事,给他们带路寻找清军,甚至还有人直接参与作战…… 老百姓清楚的知道: 英国人是夷人,官府一样是夷人! 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道理,老百姓又不是不懂! 被疯狗咬过的人,看到另一条野狗撕咬疯狗后,会去驱逐野狗,帮助疯狗吗? 如果谁说会,那就送他一句话——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病,别哔哔了,赶紧挣钱去看病吧! …… 林则徐、琦善、奕山、余保纯等的奏章中,清楚的记载着广东人帮着英军打清军的事实! 当英军在三元里,伤害了百姓后,这才激怒了百姓,引发了史书上不能轻描淡写的——三元里之役。 但是,当英军被百姓围攻的时候,清军又反过来驱逐了攻击英军的百姓…… 并强制解散了三元里义军—— 因为鞑靼人是异族统治,害怕汉人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后,会赶走他们…… …… 统治阶级与民众泾渭分明的对立,马嘎尔尼早在四十多年前,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 说实话,如果英军当时的纪律稍微好一点,兴许,广东人早就借着英军的手,赶走鞑子了…… 后世很多人故意混淆了三元里的意义,简单的将他归纳成了反抗侵略者的爱国战争。 实际上,这件事在近代史中,促成了华夏反抗异族暴政的开端! 可以这么说,没有三元里,不一定会有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拨乱反正! 三元里之战后,广州人成立了十三社八十余乡百姓参加的——升平社学。 升平社学,是华夏国家民族观念觉醒的摇篮。 而国父孙中山先生的故乡——中山,距离广州,仅仅只有85公里! …… 这段耻辱史就不说了,马嘎尔尼访华后,欧洲白人见到自己竟然学习的是这样的一个华夏,于是,就更改了宣传口径…… 对了,他们现在还保留着——印度是白种人呢! 有研究证明,西方所谓的“祖先圣地”,都是马嘎尔尼访华后“制造”出来的! 比如金字塔。 金字塔本来没多大,就是土著埋尸体的坟包子。 埃及有没有文明? 如果狭义来讲,有土著文明! 顶多类似于仰韶这种远古文化。 但凡他再稍微先进一点,早就一统非洲大陆了! 毕竟,那个大陆上,根本就没有阻挡得住青铜文明的势力。 比如,我们的祖先,进入青铜期时代后,在干嘛呢? 一统天下啊! 他但凡是个青铜器文明,但凡是个能够支撑了几十万壮丁脱产的文明,还能不打地盘啊? 欧洲得到了钢铁文明后,在干嘛? 强盗们差点一统全球了啊!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爱打洞,强盗的祖先,难道却是圣人? …… 但是,有文明是有文明——那种需要修仙文明,才能建造出来的“现代”金字塔…… 洗洗睡吧。 梦里不吃不喝,啥都能干! 一个连驯化作物都不会的文明,竟然负担得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脱产建筑工…… 我滴妈呀! 怪不得希腊的山尖上,生产的“粮食”,足够养活几十万的城市群了! 果真是只要牧羊犬搞得好,就不怕“祖先”有漏洞! …… 一战之前,欧洲人是将木乃伊当作药材来吃的! 甚至,包装成了风靡欧洲大陆的“滋补圣品”。 这难道会是他们的祖宗? 娘希匹,吃祖宗的文明——厉害! 直到三十多年前的1985年,欧洲各国才出台法律,禁止木乃伊交易,时至今日,甚至不需要进入暗网,欧洲那的旮旯里,都还能见到售卖的木乃伊粉。 当时的欧洲有句话——吃哪补哪! 在当时的欧洲,一克木乃伊粉,甚至比一克黄金还贵! 总有一些咬着吉尔死不丢、驴球都不懂的玩意,将这句话嫁接到华夏古代,来混淆、污蔑我们的中医。 殊不知,就算在1900年后,欧洲都还在流行“吃哪补哪”呢! 第476章 陛下有言:将军谢恩要在心间 翻翻记录,将别人血液、身体器官、内脏,注入体内的欧洲记载,少吗? 为啥会有吸血鬼传说? 为啥他娘的吸血鬼都是贵族? 为啥白人世界里,那么多反人类的邪教? 那个旮旯,步入正常人类社会,就特么百十年,传承能断绝完了才怪! 当时的埃及,那特娘的就是欧洲人发家致富的摇篮! 什么狗屁西方人的祖宗,在当时自诩华夏后人的欧洲人眼中——那就是个赚钱的“偏方。” 马嘎尔尼访华后,见到东方没落,欧洲才开始急忙寻找了一个“新祖宗!” 什么埃及、什么罗马、什么希腊、什么两河,都是这之后才推出来的! 甚至,在欧洲整体的推动下,制造了一个个“高大”的“古老”金字塔。 伪造的文献,更是不知凡几! 正因为“工期”赶得太紧,这才导致了,西方祖宗故事,需要不停的完善…… 这也就出现了——他们的说法,经不起推敲的事实…… 至于所谓的因为因为磕头下跪,才引发中英谈判破裂——这就特酿是洗白清廷的混蛋,鼓捣出来的言论! 英国自己的哲学家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都这么说: “当我们不把磕头当作一件可笑的事情时,我们才能真正了解中国!” 当然,也不能全冤枉那群哈巴狗。 这个说辞,最开始是英国为了攻打清廷,抛出来的“政治正确。” 就在马嘎尔尼离开伦敦之前,英国就有了一副广为流传的漫画。 画中是这样的场面: “英国大使面向高高在上的中国皇帝,单膝下跪。” (蒙古人真狠,打得欧洲颤抖五六百年,然后被蛮清这傻逼玩意给全祸祸光了) …… 窃取华夏科技,成功发家的欧洲人,能不知道华夏的规矩吗? 他们能不知道面见华夏君主,需要下跪吗? 扯鸡儿蛋吧! 那个说中国是睡狮的拿破仑·波拿巴,是这么评价的: “觐见中国皇帝却要遵行英国的习俗,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如果英国的习俗不是吻国王的手,而是吻他的屁股,是否也要中国皇帝脱裤子呢?” 这可是同时期的法国君主啊!(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1804年-1815年在位。) 当英国放出风声,说“清朝要马嘎尔尼下跪,才导致了谈判破裂之后”,拿破仑就猜到了英国佬要干什么。 于是,有了那句广为流传的名言——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请不要吵醒他。 这句话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当时拿破仑被囚禁在孤岛上,继马嘎尔尼使团后,再次访华的阿美士德伯爵,专程拜访了拿破仑,谈论了要对清朝动武的事情。 拿破仑就说了这段话: “要同这个幅员广大、物产丰富的帝国作战,将是世上最大的蠢事。 可能你们开始会成功,你们会夺取他们的船只,破坏他们的商业。 但是,你们也会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力量。 他们会思考,然后说:‘建造船只,用火炮把我们装备起来,使我们同他们一样强大。’ 他们会把炮手从法国、美国,甚至从伦敦请来,建造一支舰队,然后把你们战败。” …… 梁启超在这句话的基础上,总结了当时世界各国对华夏的看法,推出的“睡狮说”。 最后呢? 我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欧洲—— 生而为龙,即使一朝折断掌牙,拨裂鳞片,瞎目断爪,坠入浅滩…… 龙依然是龙! 待他养好了伤势,龙依旧遨游苍穹! …… 服了草乌散,没一会,左良玉就昏昏睡去。 在学徒的配合下,吴有性完成了清创工作。 待他醒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趴着睡的左良玉,正要起身,却被吴有性按住了。 他开口道: “将军卧床休养几天,记住了,尽量不要做开胸弯腰的大动作,以免伤口崩裂。” “对了,将军最好趴着睡。 侧着睡也可以,就是要让人在一旁看着,避免压到了伤口!” 左良玉摸摸自己缠着白色绷带的胸膛,难以置信的道: “先生已经给我治好了?” 吴有性笑了笑,道: “虽然伤口已经清创完成,我自认手术是成功的。 但是,毕竟还未愈合,我是不敢说了大话,给将军打包票的呢! 我留下两个徒弟,负责养护将军的伤口。 待能拆线的时候,我再来。 我相信,以将军的体魄,拆线后,只要修养月把时间。 到那时,便能骑得烈马、开得强弓了!” 左良玉大喜,连连感谢几句。 又急忙唤来亲卫,要给吴有性送诊金,却被吴有性拒绝了。 他指着一边等待多时的秦知恩,道: “将军卧床静养,一切注意事项,会有我徒弟们提醒将军。 我就不多留了,陛下还在等待手术的结果,我这就面圣去。 以免陛下等的焦急。” 说完,吴有性对身后的两个医学院弟子道: “一切按照手术操典来进行,万万不可玩忽职守!” 两个恩科医学院学生,急忙应了是。 左良玉急忙拉住吴有性,真诚的道: “左某不能进宫谢恩,还请先生替良玉拜谢陛下的大恩。” “那是自然。” 吴有性应了一句,背起行囊,跟着秦知恩朝外走去。 身后,左良玉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秦公公,麻烦您替我拜谢陛下!” 秦知恩转身,对他笑了笑: “陛下说过: ‘将军本是天骄,最大的荣耀是将大明旗帜插遍天下,替汉家儿郎争取生存的土壤,而非病卧床榻’。 将军若想谢恩,今后机会多得是! 这句话,咱家希望将军放在心上,而非是挂在嘴边。”筷書閣 左良玉浑身一震。 他使劲点了点头: “罪臣谨记陛下教诲!” “也多谢了公公提点!” …… 吴有性进宫的时候,朱由检正在与冒辟疆交谈。 “陛下,臣的归化军,已经训练好了三千精骑。 丹阳的这些蒙古后人呐,得知陛下对他们的重用之后,无不感恩戴德,个个都玩命的训练,声言要在战场上回报陛下的恩德。” 冒辟疆将这些时日以来,自己的作为都告诉了朱由检。 第477章 给吴有性的重任 朱由检道: “此次回去,你部就去武关吧。 京师那边传来了消息,北方将要不安宁了。 俗话说得好,训练的再好,也是要手上见真招的。 归化军若想证明自己,就在战场上表现吧! 到了武关之后,你等着朕的下一步命令。” 冒辟疆应了是。 朱由检笑道: “冒都司,朕等着你拿掉代游击的这个代字! 到那时,朕亲自赐你将军印章。” 冒辟疆大喜,急忙单膝跪地,大礼参拜。 朱由检的确是取消了跪礼。 但是,却没说归化人也不准跪啊! 单膝跪拜,这个表示臣服的礼节,还不是要给归化人安排上。 制定军功,给予军功突出者汉人的身份。 同时,提高本族百姓的待遇,让华夏成为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 只消持续三五代人! 这个世界上,就人人心向大明,心向汉家江山了。 试想一下,若是别族饭都吃不上,华夏百姓却能顿顿三菜一汤。 长此以往,谁不心向那张华夏的身份名帖呢? 若想让别人尊敬自己,让自己的子民富足,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不信请看满桂,那可是为了大明壮烈牺牲的归化豪杰! 历史上,这样的人少吗? 打铁啊,先要自身硬! 冒辟疆刚刚站起,王承恩就汇报说秦知恩和吴有性来了。 朱由检对冒辟疆摆了摆手,然后对王承恩道: “让他进来。” 冒辟疆告辞离去。 他走出八十一尊帝王承托起的承天殿,还没有下完阶梯,就见到秦知恩领着吴有性,踏上了阶梯。 两人都是名动天下之人,都是南直隶的出身,他们是认识的。 冒辟疆对吴有性点头示意,吴有性回了他一个微笑。 冒辟疆扭头看去,只见雄伟高耸的承天殿后面,脚手架已经搭建好了。 那里是之前停工的两座大殿所在。 方正化带回来山一般的银子,皇宫的营建,又开工了。 冒辟疆见过规划图纸,后面的两座大殿,分别叫做奉天殿和应天殿。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南北京区分,皇帝特意选了这样的名字。 并没有继承南北京的三大殿名称。 不过,此时看来,修建在山顶的新都,的确是离天最近的大殿。 不愧陛下以“天”来命名! 这两座大殿,分别用八十一尊古代名臣武将和民间先贤,作为了承托的梁柱…… 陛下说,华夏的江山,是先贤托起来的! 他们才配站在皇宫三大殿里! 汉家先烈——这群撑起了汉族的脊梁,要让后人铭记! …… 冒辟疆扭头,继续朝皇宫外走去。 对面的两座山峰上,也在修建宏伟的殿阁。 在即将隐没的夕阳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那里是天坛和地坛。 半山腰处,工匠正在叮叮当当的开凿着。 声音,划破了虚空,传了过来。 年轻的冒辟疆,眼神还不错,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情形。 只见:天坛和地坛的上山道路,以古往今来的先贤石像,耸立道路,成了上山道路的护墙…… 陛下说过,华夏能够延绵至今,全是因为历代先贤的辛苦付出。 他们才该是被膜拜的神! 四时祭拜他们,是他的职责! 更远处的山峰上,历代为华夏事业献身的文武大将,历代先贤雕像,已经可以辨认出了模样。 陛下说,那里是汉家江山的忠贞祠…… …… 秦知恩带着吴有性,进了大殿。 “臣吴有性参见陛下!” 吴有性弯腰行礼。 “平身。 小秦子,给吴先生赐座。” 秦知恩急忙拿来锦凳,放在吴有性身后。 吴有性道了谢,恭恭敬敬的坐在了一边。 朱由检合上奏章,抬起头来,问道: “左良玉如何了?” 吴有性急忙回道: “陛下,手术很是成功,大约四五天后,就可以拆线了。” “待他修养个月余时间,就可以再为陛下征战四方了。” “恩!” “让你的人好好伺候,不可留下后遗症!” 朱由检吩咐道。 吴有性急忙应了是。 皇帝揭过了这一茬,继续道: “朕前些时日,让先生准备的战地医护团,准备的如何了?” 吴有性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递给了秦知恩。 嘴里却是道: “臣得到了陛下的命令之后,就连夜挑选人手,目前医护团已经有了一千三百多人。 这些人,都是各地的良医。 臣亲自考验过他们的医术,又有陛下赐予的手册,他们都能进行开创手术了。” 朱由检打开秦知恩递来的奏折,仔细的观看着。 吴有性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随时准备回答皇帝的垂询。 朱由检看完了名录,抬起了头。 他随手将奏折交给王承恩归档,嘴里道: “朕给先生说过了,国朝孕妇生产极为凶险,历来孕妇生产,都是一大难关。 剖腹产的事,你要抓紧了。” 吴有性急忙道: “陛下放心,理论知识都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动手实践。” 朱由检手指轻轻的敲着案几,沉思了一番: 血型的鉴定方法,已经交给孙云球等人去摸索了。 有了他给予的办法,相信这群大明的科学家们,很快就能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只要能输血,大型手术的风险,就能降到最低!https:/ 至于感染…… 大蒜素的制造方法,和青蒿素的制造方法,都不是什么难事。 屠坳坳先生,可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古籍上,找到了造福人类的良方! 医药这一块,华夏古代,那是碾压全球的巨无霸。 朱由检想通了这些,继续道: “此次,你挑选一些带下医随行。 朕已经行文,将军中的女性俘虏,全部交于你。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组建起剖腹产队伍,保证婚育女性的生产顺利。” (带下医:古代对妇产科医生的称呼。) 吴有性应了是。 只是脸上还有些迟疑,皇帝让他做的事情,终究是有些不人道了。 这与医者仁心相悖啊! 朱由检看出了他的迟疑,开导道: “吴先生啊! 你是名满天下的大医,你也知道,每十个生育女性,都有一两人,会因为难产而死!“ ps:昨天抽风了我,怎么发了三章? 我日昍晶! 第478章 吴有性悟了 ”每十个婴儿,能够长大成人的,也不过五六人,甚至更低! 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你想想看,若是这件事做成了,将有多少冤魂,从你手上得以保全! 不说二十年后,会有多少男丁,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而长大成人了! 单单就说这难产而死的妇孺,何其无辜啊!” “百姓生活不易,每一次生产,都是鬼门关。 每一个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儿童,迎来的却是极高的夭折率!” 朱由检叹息一声: “不说平民百姓…… 就是朕,前后生了七个皇子,却仅仅活下来了三个! 生了六个女儿,却也仅仅活下来两人!” “吴先生啊,这可是朕这个天下之主啊!” 朱由检一脸的悲痛: “你可知道,古往今来,这平均寿命竟然还不到四十岁! 就是因为新生儿夭折的太多啊!” 新生儿的成活率,竟然不到一半! 就算剩下的一个能活到一百岁,这平均寿命也只剩下了五十岁! 提高医学水平,将华夏的医术,拔苗助长起来,是他这个穿越人士的最大功德! 也是他最该为百姓做的事! 朱由检走下堂来。 他自然明白吴有性在顾虑什么! 打消吴有性的顾虑,推进华夏的医学进步,他责无旁贷! “北方的情报,朕给你送过一些。 在你的眼中,她们是妇孺。 但是,在那遍地尸骨的被害百姓眼中,她们却是那可恶的刽子手!” 朱由检将手放在了吴有性肩膀上: “她们充当了鞑虏反叛我国的帮凶,甚至战场上,比男丁都更加疯狂! 多少百姓,被她们残害! 多少老幼,命丧她们之手!” “吴先生啊,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今日,只要你吴有性抛开心中那点善念…… 整个华夏,整个人类,将会因为你的带领,而增添了多少人口! 假以时日,你就是这人间活着的神!” 朱由检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说动这些有追求的古人。 只要给他们讲明白了厉害,这些原本就能大放异彩的豪杰,不会让他失望的! 皇帝的话,让吴有性浑身一震。 是啊! 虽然拿她们实验,的确不人道。 但是,对死在她们手上的那些百姓来说——她们虽然是女人,却又与恶魔何异? 自从听从了清廷的调派,丢下嫁衣,穿上甲衣,丢下绣花针,拿起杀人的武器后,她们就不是人了…… 作为清廷残害百姓的刽子手,本就是死罪难免。 今日临死,却能救了无尽百姓,何尝不是在帮她们赎罪了…… “臣明白了,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了。” 吴有性郑重的做了保证。 朱由检笑了笑,他一招手,王承恩急忙递上一份早已书写好的调令。 朱由检将它交给吴有性,道: “这是朕调拨百万银元,给你修建大明皇家医院的行文。 吴卿,朕定下了三个月的工期,待年底,你就会发现朕给你的是什么? 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今日的委托,在朕心中,是何等重要了! 你拿去给工部吧!” 朱由检准备修建的医院,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座水泥建筑。 当然,为了便于攀爬,他只是规划了五层楼高。 但是,当这样一座划时代的建筑,出现在吴有性面前,出现在大明境内的时候…… 所有人都会明白他的用心了! 正所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朱由检纵然大医医国,何尝又不想医民呢? 善待自己的族群,善待这些老祖宗们,是他最大的心愿。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族群都不要了,纵然他拥有了天下,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待吴有性接住,朱由检继续道: “好好干,假以时日,若是大明皇家医院,能够开遍每一座州县…… 你今日的举动,将会救活了亿兆黎民!” “到那时,你就不是赛华佗…… 而是这人间活着的神,是活着的仙! 大明亿万百姓,人人将会供奉你的长生牌位!” 朱由检使劲拍了拍吴有性的肩膀,郑重道: “吴卿啊,只要你做得好,朕在皇陵内,给你留下位置。” “噗通!” 吴有性跪倒在地。 大恩啊! 配享皇陵。 这可是最高的尊荣啊! “陛下放心,臣哪怕是被人戳着脊梁沟子骂,也要完成了陛下的托付!” …… 吴有性带着皇帝的旨意,离开了皇宫。 站在皇宫门口,看着迤逦向下走去的民夫,吴有性久久伫立。 身畔,擦肩而过的民夫,正在讨论今日又挣了多少铜钱,能为家中增添了什么东西…… 有个公认的事情,襄阳、武汉一带,是最不文明的。 说的不是道德方面,而是口头禅。 就好像广西吐口就是叼毛一样,这一带的人,出口就带妈…… 民夫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粗鄙话语,环绕耳畔。 然而,讨论最多的,却是皇帝陛下仁义,让他们劳役,还给予了银钱! 这下,不但不担心会拖垮了贫寒的家庭,更能凭借苦力,让贫寒的日子,慢慢变好。 甚至,还有人在讨论着,待月底沐休的时候,就连夜赶回去,召集一些力夫,用挣来的钱,建造一处新房子。 新年新气象,眼见年关没几天了,却又挣了大钱,正该焕然一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吴有性看着那衣衫褴褛,却精神饱满的民夫,心神猛然一震。 这就是百姓! 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 他们的祈求很是简单,官老爷少收点税…… 调派劳役的时候,能够让家里少点负担…… 若是皇家调派民夫,还能给予了银钱,那在百姓眼中,这就是好皇帝了! 古往今来,唯有昔日成祖爷,才敢有了此等的魄力! 而今…… 陛下给了他们银钱,这是千古少有的仁君啊! 吴有性跪倒在地。筷書閣 他在过往民夫诧异的眼神中,跪倒在了半山腰。 冲着皇宫方向,吴有性结结实实的三跪九叩: “陛下呐! 臣都明白了!” …… 吴有性悟了。 在死囚身上做实验,他都接受了。 为何在战犯身上做实验,他却无法接受呢? 第479章 郑鸿逵的新野望 只要利大于弊,哪管刀山火海,哪管什么些许骂名…… 只要能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换取了一丝好处…… 他甘之如饴! 正如当初疙瘩疮横行天下,他却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北上救治疫区百姓一样。httpδ:/m.kuAisugg.nět 些许不理解的骂名,在天下面前,又算得什么呢? 古人说得好——大医医国啊! 吴有性站直了身子,捏紧拳头。 他站起身来,看着即将消失的天边红霞,对着皇宫方向,庄严的呢喃道: “陛下的命令,我吴有性做了!” “哪怕死后进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吴有性无悔!” …… 擦着夜色,赶往山顶的郑鸿逵,看着顺路而下的吴有性,顿时大奇。 这厮是怎么了? 为何满脸的泪痕? 郑鸿逵挠挠头,顾不上攀谈,当即在太监的带领下,朝着山顶而去。 陛下召他,他不敢怠慢呐! 一肚子狐疑的郑鸿逵,进了皇宫之后,才得知陛下在天机殿召见与他。 郑鸿逵进了天机殿,老老实实的行礼参拜。 朱由检指着一边的椅子: “坐!” 郑鸿逵再次道了谢,恭恭敬敬的在一边坐下。 “王承恩,挂倭奴国的地图。” 王承恩急忙将小日子地图悬挂起来。 朱由检指着地图道: “郑卿,倭奴的北方,那处最大的岛屿,与半个本州,乃是我大明的固有国土,属于奴儿干都司管辖下的虾夷人所有。 刚刚,却被松前家族侵占了一部。” (十六世纪末,日本将虾夷人赶出了本州,十七世纪初,日本在北海道南部筑城,直到1875年,日本与俄国签订《库页岛千岛群岛交换条约》,两国才瓜分了库页岛和北海道。) 松前氏自称是甲斐源氏武田氏的庶流出身。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武田氏,都特么过去五六百年了…… 他就是一个陆奥的土豪,假冒“武田氏庶流”的名头而已。 松前氏不过是小族。 不消郑氏家族出手,单单郑鸿逵,随手就能拿捏了。 作为熟悉倭奴事务的郑氏家族核心成员,郑鸿逵自然知道这些。 他笑道: “不过是一个假借别人名号的末流,陛下放心,臣一部偏军,就能驱逐了彼等!” 朱由检点点头,对这些也没有在意。 说白了,只要拳头大,什么道理都是弱者的单方面哭嚎。 “你去了之后,在虾夷岛上建立衙署,立下大明疆域碑。 然后…… 尽量派人去奴儿干,寻一寻巩驸马他们……” 朱由检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当时,宛如丧家之犬的他,只有派他们以生命为代价,前往鞑子屁股后面放毒。 妄图给华夏寻找一丝生机…… 也不知道,巩永固、刘文炳他们怎么样了? 郑鸿逵点头记下: “陛下放心,臣定要联系上巩驸马、刘侯爷!”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下令将两人的子嗣接到皇宫内,交由皇后抚养。 若是两人不幸罹难…… 总算是回报了一丝…… 朱由检压下心中的伤感,继续道: “倭奴国内,盛产金银,你这一次去,定要给朕将金银弄回来!” 郑鸿逵连连点头。 这是他最愿意干的事! 每一次从皇帝手中换了银元,他都能落到三分之二的好处。 这一次前往倭奴国,怕是最少也能落了五分之四的好处! 这一次过后,自己的手上,可就握着万万两白银了。 虽然还不能同大哥比,但是,也能重建了一个郑家…… 到时候,就算肇基夺不到家主继承权,咱也能再创一个郑家! 郑鸿逵心中火热。 朱由检敲着案几,仔细的盘算着得失。 许久之后,他开口道: “太祖爷在南洋,成立了旧港宣慰司,朕有意让你重新将这个衙门担起来,你可愿意?” “什么?” 郑鸿逵一跃而起,失声叫喊起来: “陛下您说甚?” “您让我重建旧港?” 郑鸿逵惊呆了! 天啊! 陛下让我主政一方? 这可是孤悬海外,自主权极大的宗藩啊! “瞧你那点出息!” 朱由检叱道: “不就是恢复旧港宣慰司么! 多大点事! 朕若是给你一片领土,许你裂土分封。 你难道还要将朕这金銮殿蹦穿啊!” “陛下所言当真?” 郑鸿逵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后,强烈的欲望。 朱由检笑了。 有野心? 好啊! 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不敢想! “郑老四啊! 这世界那么大,朕却全部都想拿下。 到那时: 从咱们大明的最北方,到最南方,需要航行半月才能抵达。 从咱们的最东方,到达最西方,更是需要月余,甚至更久! 你说说,到时候,朕就算封你为王,许你封地,又算个屁哟!” 朱由检将郑鸿逵拉了起来: “郑鸿逵啊,做人要有理想! 若是没有点念想,与你们岭南人家,挂在房檐下的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好干吧!” 朱由检亲手拍去了郑鸿逵膝盖处不存在的灰尘,半是许诺,半是玩笑道: “待我大明旗帜插遍五湖四海,就是给你方圆千里的封国,也不是什么大事!!” 郑鸿逵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陛下放心,臣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将陛下的荣光,洒遍全世界!” 千里封国啊! 还是方圆千里的大封国! 郑鸿逵激动地心脏都要骤停了。 大哥啊,大哥! 这一下,你就要仰我鼻息咯! 哈哈哈哈! 郑鸿逵快要高兴坏了…… 郑家的家主之位,算个屁! 我要给我儿子挣一座江山! 我要给我儿子,挣一座方圆千里,辖境几百个县的大封国! 那朝鲜李氏,算个屁! 他家才多大点地呀! 不过是长千里,宽几百里的小虫子罢了! 陛下说了,只要我做得好,就给咱一座方圆千里的大封地…… 哈哈哈哈哈! 郑鸿逵快要激动坏了。 老大啊老大,今天你对我儿子不理不睬,明天,我的儿子,你就高攀不起咯! 郑鸿逵瞬间找到了新目标。 朱由检嘴角噙着笑: “今日的旧港宣慰司,已经被西洋夷人占据了要冲。 你若想替朕夺回,还需得精兵强将。” 第480章 天机殿定天机 朱由检一句话,就让郑鸿逵的激动消失了。 郑鸿逵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虽然在环绕大明的这片海域内,郑家那是没有对手的。 但是,他若要跑到南洋,从夷人嘴里抢食,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到时候,还真不一定能干得过夷人…… 郑鸿逵正在想法破局,却听皇帝继续道: “朕让你去虾夷,并非是心血来潮。 你先将虾夷经营起来,寻机暴揍倭奴国几次,给它们先打服了。 就像是养狗,你要是打不服它,指不定啥时候,它就给你来一嘴。 你要是打得它见着你就夹着尾巴,那你让它刀山火海,它也不敢皱了眉头。” “兀那倭奴人,生性残忍,悍不畏死。 要是当条狗用,那可真是看家护院的好狗! 你这次去了倭奴国后,先这么来一遍。 然后,适当招募一些倭人。 再等着朕的消息,时机合适了,就去旧港! 用他们流血冲杀,来替朝廷夺回旧港故地!” “妙!” 郑鸿逵击掌而叹: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陛下此计妙极! 此时的倭国,因为诸方诸侯混战放休,流浪武士遍地都是。 便是我郑家,也招募了一些倭奴听用。 陛下说的甚有道理! 这些个倭奴人,最是记打不记吃! 只要修理的服了,让他朝东,他就不会朝东。 到时候,臣只需要给出一丝好处,便能为臣效死了。” 看着热情高涨的郑鸿逵,朱由检笑了起来。 郑鸿逵以为他是黄雀,拿着朕这个螳螂,去捕捉了银子。 却不知,朕那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正让武士手持弹弓,瞄着你这只黄雀呢! 郑鸿逵利用银元的稀缺性,赚尽了好处,朱由检岂能不知? 真当他不喜欢银子? 不急。 这笔钱,就让郑鸿逵先拿来生崽吧! 海外封国,就是朕挂在你这个驴面前的胡萝卜。 等你郑鸿逵上瘾,欲罢不能的时候,有的是手段再将银子夺回来! 别的不说,先进的火器要不要? 朝廷的支持要不要? 火炮呢? 手榴弹呢? 蒸汽机呢? 再朝远处看—— 那边还有造桥技术、铁路、火车…… 甚至,若有一日鼓捣出来了电力…… 你郑鸿逵手里的这点银子…… 算个屁哟! 够买个啥? 太少啦! 不值得朕动手。kuAiδugg 先养着你吧,等养肥了,才好开宰啊! …… 郑鸿逵千恩万谢地走了。 皇帝的一句话,让他胸腔里仿佛装了个火炉。 封国啊! 还是方圆千里的大封国啊! 我一定要好好做事,万万不可让陛下有了丝毫的不满…… …… 承天殿侧的天机殿内。 范景文、倪元璐、陈奇瑜等大臣,以及毕懋康、毕懋良、宋应升、宋应星、王徵……等朱由检新明的绝顶大能们,竟然齐聚一堂。 朱由检手持教鞭,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红线,正色道: “这就是朕的新计划,修建一条从汉都直达武关的铁路。 昔日大秦,在西峡伏牛山中的铁路遗址,各位都是亲自去看过的。 当时,秦朝吞并楚国,大军运粮不便,遂修建了这一条运粮道。 两千年前的古人,都有了这样的智慧,我等还能差了? 朕以为,若是特制车辆,以王徵的蒸汽机为动力,取代秦朝拖动车辆的马匹,当能获得更大的运载能力!” “诸位,历来运粮,最大的消耗来源,反倒是运输民夫的食用口粮。 历来运粮,若是走旱路,路程每增加百里,消耗便能多了一成。 若是运粮千里,待运到,已经消耗十分之七矣! 昔日三国时,曹操屯兵赤壁,意图一统天下。 曹操在我们东边的邓州境内,开凿了一条运粮河,连通白河。 将邓州的粮食,经过白河后运输到襄阳,装船顺汉江南下,以为大军食用。 从邓州至白河,不过短短72里,曹操为何大动干戈,要开凿运河呢?” (这条河至今还在) “诸位都好好想想,全国各地,遍地都是‘运粮河’啊!” “专门开凿,运来运粮的人工河,少吗?” “这难道不能说明了问题吗?” “这就是因为,水运能够最大限度的节省粮食啊!” “嘉靖三十二年,邓州知州王道行,眼见陆运消耗太大。 于是,在这条运粮河的上游,又开凿了至城郊乡的一段,全长数十里。 谁曾想,仅仅12年后,隆庆初年,官绅权力大增。 当即就被豪绅毁了这段新开凿的,利国利民的善政……” 被士绅吹上了天的隆庆皇帝,就是这么“中兴”的…… 朱由检叹息了一声: “我国北方,水利资源稀少,水运极其不便。 假以时日,若是朕欲要进军蒙古,更是全是旱路!” “诸位,到那时,我们要筹集了多少粮食,才够大军食用呢?” “秦人都知道修建特制道路,节省粮食的消耗! 难道,我等故智在前,连模仿也不敢吗?” 眼见皇帝只是提了一句隆庆年间士绅干的好事,就揭过了这一茬,群臣纷纷松了一口气。 朱聿键则是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这件事他不知道…… 从而让那豪绅家族逃过了一劫…… 咦? 不对! 那一片农田的豪绅,好像被干掉了…… 娘的! 便宜他了…… 朱聿键摇摇脑袋,暗地里打定了心思: 等下一次,皇帝让他清剿湖南田亩的时候,定然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了! 本王一定要将他们的过往,查的干干净净! …… 众臣的面前,各自摆着一份文件,上面记载的正是如何修建铁路的办法。 王徵挠挠头,道: “陛下,臣自从回来后,一直都在考虑陛下的构思。 臣以为,若想实现陛下的宏愿,摆在我们面前的有几大难题。” 朱由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徵道: “其一,陛下想要用铁来制造轨道,所需钢铁的数量极其庞大,我们目前高炉不足!” “其二,人手不足,陛下的想法若想实现,最少需要调动数百万民夫!” “其三,这条铁路,所占耕地委实太多,恐怕也是不好解决的。” 第481章 大明第一个五年计划 朱由检笑道: “这个好解决,而今户部那边的统计数据,涌入境内的流民,我们仅仅调动了三百万。 还有两千多万百姓,是可以调动的。 毕竟冬季就要来了,单单依靠朝廷的救济…… 暴雪一来,怕是就要冻毙无数人了。 召集他们做工,虽然每天十枚铜板不多,但是,也能置办几件御寒的衣物。 这对于百姓来说,可是仁政了。 人手问题和高炉炼铁的问题,只要舍得花钱,都是可以解决的。” 朱由检指了指方正化: “钱财问题,你们不用担心,老方带回来的银子,朕打算在一年内,将它全部花完!” “正所谓不破不立,以大量基建,来带动民生,这是应对天灾的最好办法!” “就算我们花完了……” 朱由检指着方正化,笑了起来: “就让老方再去抢么! 实在不行,给他调派船只! 江南豪绅没钱了,那红毛夷人,不是还有钱么! 抢过来就是,多大点事啊!” 朱由检这么一说,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对于皇帝陛下要在短短一年内花完了这么庞大的一笔钱,群臣虽然有些不舍。 然而,这些钱是皇帝的內帑所有。 他们这些朝臣,就算是想要阻拦,也找不到理由啊! 况且…… 陛下花的越多越好! 內帑出去的钱,最后都会到了民间,到时候,朝廷就能收到税。 那可是进入国库的银子了! “至于百姓护地的问题……” 朱由检笑着指了指一边站着,嘴角正带着笑意的朱聿键: “之前大宗正清理士绅侵占土地时,这些清查出来的田地,朕已经收归国有,与他们交换就是!” 陈奇瑜道: “陛下,这条路如此漫长,必然要经过很多村落,不说搬迁百姓如何安置了。 单单沿途的坟茔数量,也不在少数。 这两个问题也是需要考虑的。” 朱由检点头: “那就再调动一部百姓,成立建筑队,让他们建造新村。 只要是需要拆迁的百姓,给予院落就是! 至于坟茔,可以定下迁址的补偿标准,这也是可以解决的。” 一亿五千万白银在手,最少都能制造出五亿枚银元。 更何况,郑鸿逵还预定了千万枚银元。 这又是两千万两白银! 几乎又能制造了四千万枚银元! 若是不计算白银中的含铅问题,一两白银能够制造两枚银元。 加上朱由检之前制造的那些银元,他可是相当于六亿枚银元在手啊! 可以这么说,当银元经过郑鸿逵、左良玉的手,开始流通后,朱由检的财政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不怕花钱! 只要银元的制造办法还没有泄露,大明就不会缺钱用! 而这么庞大的一笔钱,投入了民间,最少百年之内,是再也不用担心收不到税的了! 那所谓的劣币驱逐良币,也是要看情况的。 这个时候,全世界都是铸造钱币。 只有朱由检一家,掌握了压制钱币的技术! 试想,银元制造速度,是传统铸造的数百倍! 精美程度,更是铸造钱币,拍马也赶不上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劣币可就打不过良币了! 毕竟,朱由检的银元——那是三百年后的产物。 以魔法来打现实,又怎么会失败呢? 吹的响的银元,可不是铸造法能够鼓捣出来的! 这是高档货! 老百姓分得清好赖。 银元的流通,已经是无法阻挡的趋势了。 只要给予时间,一旦这批银子变成了银元…… 就算不考虑银元与银子之间的兑换比,朱由检就已经无敌了。 财大气粗的朱由检,已经豪到了可以用钱来砸人玩儿…… 况且——倭奴国那个地方,可是盛产金银。 郑鸿逵一大早就出发了,待他返回,将会是海一般的银子…… 虽然大头被郑家占了。 但是—— 等到腾出手来,想收拾他的时候,只消一道禁绝金银交易流通,并不准带离海外的诏书。 郑鸿逵就要乖乖将银子拿出来! 当然,前提是朱由检自身够硬。 还是那句话,强权的政府,一旦想要收拾资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 一个个问题,被大臣们一一提出,又被一一解决。 一个时辰之后,看着再也没了异议的大臣们,朱由检笑道: “那铁路计划就此启动!” 朱由检看向了王徵: “王卿,铁路的事情,交给王永春兄弟去办。” 王徵急忙替养子道了谢。 朱由检又看向已经升官为尚书的方岳贡: “方卿,你这个工部尚书,要做好了后勤工作!” 方岳贡也应了。 “王章!” 朱由检看向坐在第二排的御史王章。 王章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微臣在!” 朱由检问道: “当日在京师,卿家腿被闯军所伤,可曾痊愈了?” 王章使劲拍了拍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大笑道: “陛下您不说,臣都忘了这条腿,还曾经中过刀了呢!” 朱由检点点头: “你是视军御史,又是朕从闯军窝里救出来的,可敢执朕旄节,往来巡查?” 王章站直了身子: “臣的这条命,都是陛下抢回来的! 莫说陛下让臣纠察不法,便是让臣再上城头骂贼,臣也不会皱了一下眉头!” “好,那你就加任督查特使,持节巡查!” 王章领了命。 朱由检看向其余诸臣: “郑森那边,朕让他多派舟船,运回铁锭。 宋应星,高炉冶铁的事,你担起来!” 宋应星应了是: “陛下放心,高炉炼钢法的技术早已成熟。” 我国古代…… 真的,各行各业都能惊掉现代人的下巴! 从先秦开始,冶铁就出现了。 钢材的制造,更是越来越好! 战国时期,还只是“块炼法”—西汉初期就有了锻打的“百炼钢”—西汉中期直接发明了“炒钢法”—南北朝时期又有了先进的“灌钢法”。 郑州古荥西汉一号炼钢炉遗址,炉体容量50立方米,单炉单天产量一吨。 遗址中发现了含碳量仅为0.05%的优质低碳钢锭,清理出来的铁块,总计上百吨,最大一块23吨。 第483章 兵跃黄河、驻淇县 大明蓬勃发展的钢铁制造业,最后竟然沦落到了——重回先秦时代的块炼技术…… 哦豁! 在大清圣君的骚操作下…… 近代化军队,果真回到了远古时代。 打一个葛二蛋,牛逼克拉斯的祖孙三代人,整整打了70年。 打得京师旗人,家家户户披麻戴孝…… …… 高明呐! 千古名君,一举奠定了大清朝任人宰割的基石。 厉害啊! 果真是千古少有的大清圣君! …… 就这仨,拿出来都寒碜人的货色,反倒是吹到了宇宙的原点…… 不! 现在这个宇宙,已经容不下如此“圣君”了! 啧啧…… 牛逼! 果然,防汉——甚于割地赔款卖国啊! …… 历来王朝,都是禁弩禁甲的。 这是因为弩的威力太大,三岁小子持之,便能猎杀万人敌的将军。 而战甲,就好比古时候的步兵战车、甚至坦克。 若是不成阵型的甲兵,遇上了民夫大队,因为盔甲笨重,很容易就会被撂倒在地,成了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然而,一旦甲兵摆成了阵型,便能直面十倍、甚至百倍的敌人。 古往今来,以弱势兵力大破敌军的,无不都是这样的甲兵。 甚至,重装甲兵! 满清就是靠着大明军中重器——战甲,才能四处抢劫,起家致富的。 他们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 每当北直隶境内那些起义百姓,攻下了城池,正在打造战甲、武器的时候。 多尔衮就立刻调动精锐甲兵,前往镇杀。 传承几千年,打仗也打了几千年的华夏百姓。 将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游击战,给玩到了极致…… 殷渊、黄恭佑攻克广平,又趁着清军精锐在太行山鏖战大顺,内部空虚的千载难逢之计,连克顺德府九县。 孙奇逢、恽日初、王余佑等,起兵雄县,连克容县、新城,兵力就在北京城两百里之内。 三河义军,更是乘着石廷柱返回的时机,再次夺回三河等周边三县,大练兵力。 天津义军,得到了曹化淳的支持,光复天津三卫。 …… 小小的北直隶大地,林林总总的起义军,竟然高达十余股之多! 清军与义军反复拉锯。 每当多尔衮重兵来攻的时候,总是血腥镇压当地,屠杀百姓尸骨堆积成山,义军损失惨重。 然而,其他地方的义军,则会乘机而起,夺回清军防御空虚的州县。 一旦清军调往别处,刚刚被镇压的义军,又会再次死灰复燃…… …… 北直隶大地此时的情况,就是历史上北方民间抗清的缩影。 只可惜到了现代后,北方文风不彰,北方的抗清事迹,很少有人来宣传。 提及抗清,世人熟知的大都是江南…… 实际上,抗清——当时全国都不间断! 就连江南(南直隶一带)的士绅大都屈服了的时候,浙江都还有天地会主持的张念一起义呢! 抗清,是贯穿了整个清朝268年的华夏百族共识! 不! 就连八旗自己,都还有人抗清呢! 让人无法相信的是,就在永历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的前夜,一千多旗丁,冲入监狱,准备拨乱反正。 还有几百人在外接应,准备抢了永历后,立刻逃往汉中。 此次的主要参与者,是正蓝旗内舒尔哈齐的老部下,以及赫哲、乌拉族人。 为首者叫兀儿特,任职章京,也就是将军。 他带领着40多个各级将领,要拥护永历夺回天下。 失败后,被吴三桂处死者,多达两千余人。 (这件事,也让吴三桂意识到了满清内部的矛盾,从而有了后面的三藩之乱。) …… 北方抗清的惨烈程度、起义密度比南方大,死的人比南方多,夺回的城池次数,更是盖绝南方…… 同样,对清军造成的损失,也远比南方更大。 根据《八旗通志·忠义传》,满清自己的记载,死在抗清义师手中,佐领以上者,截止康熙初年,不完全统计有: 山东:满八旗军官12头、蒙古八旗1只、汉八旗4匹。 山西:满八旗17头、蒙古八旗2只、汉八旗19匹。 …… 不完全统计: 顺治入关起,到顺治八年至,短短七年时间,阵亡的74只满八旗将军(章京)以上军官中,有43个死在了北方。 (不得不提江阴,死在南方的31人中,21个死在了江阴!) …… 根据史料记载,都到康熙后期了,北方都还有动辄一个县规模的抗清呢! …… 淇县浮丘山碧霞宫。 兵卒进进出出,将一个个躲在各处的大胖子搜出来,按在山门口,砍掉了脑袋。 张罗辅手持宝剑,淡然的看着脚下的遍地尸体。 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脑袋上,戒疤是那么明显。 “啐!” 马岱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浓痰落在那油乎乎的肥头大耳上。 本是羞辱的动作,却让马岱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张罗辅轻笑: “些许蛀虫,马兄何必动怒,气伤了自己,可就不值得了!” 马岱深呼吸几次,这才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愤怒。 他迷茫道: “张兄,你是大家子出身,兄弟几人都是文韬武略的全才,马某心中很是想不通透!” 张罗辅淡笑道: “马兄可是在疑惑,这些自号方外之人,为何行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 马岱使劲点了点头: “说什么四大皆空,到头来还不是蝇营狗苟之辈! 马某却是不知,这所谓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了吗?” 张罗辅叹息一声,道: “佛者,本是昔日西汉末年,传入东土之夷说。 彼时,佛门三色,也就是若青(铜锈色)、若黑(淤泥色)、若木兰(赤中带黑色),这就是佛门所谓的——三如法色。” 马岱挠挠头: “张兄说的可是那些身上打着补丁的青衣和尚?” …… ps:骨头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 就是那个经常写着写着,把书写没了的家伙。 他新书,就是写的就是雍正时期。 大人,得加钱 …… 特酿的,猛然醒悟……我……我比他更惨…… …… 第484章 张兄,早点睡哈 张罗辅笑了: “对,这就是典故所载的‘五比丘问佛:当着何衣?佛言:应披衲衣’。 汉传佛家的穿着,也就是俗称的袈裟,就是这三种颜色。” “到了南北朝时期,北周武帝曾因‘灭高者黑’的箴言,短暂的将佛门衣衫,改为黄色衲衣。 但是,此时的僧袍,则是带着红色的黄,并非是而今的这个黄色。” 在汉家文化中,青、赤、黄、白、黑5种纯正的颜色,为华夏正色,分别对应五行。 黄色属土,意为土行。 这就是皇帝死后为啥要穿黄色的原因。 伴随着封建王朝的延续,这五种颜色,就被定为正色,是官方颜色。 (现代有人为了怼女频文的——男主没事就“白衣飘飘”,于是说——这是古代农夫才穿的颜色。 这个说法实则也不够准确。 先秦至汉朝时,百姓穿的叫原色,就是纺织出来不漂染的原本色彩。 在色泽上,呈现……呃……就是不漂白卫生纸的那种颜色。 到了汉朝之后,伴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除了特定五种颜色的丝绸织物外,就不大限制百姓的衣裳颜色了。 至于明朝,甭说颜色了,农夫穿丝绸,也没人管你。 当然,商贾不行。 你在自己家穿,没人搭理你,要是在大街上还穿着丝绸,遇上个较真的官吏,就拉你去官府挨巴掌了…… 甚至,大明百姓结婚,婚服竟然是官服! 不可思议吧! 不但男子可以穿官服,女子更是可以穿只有诰命贵妇才能穿戴的凤冠霞帔! 更是直接让你用大红色。 这可是明朝龙袍的颜色啊!https:/ 无法相信吧? 大明对百姓,真的没话说。 还记得开这本书的时候,有人说‘原来你皇汉啊’,特么的老子堂堂汉人,不皇汉,我跪舔你鞑清啊! 汉家祖宗的荣光,我身为汉人作者都不宣传,那特么不是汉奸了么! 我不光皇汉,我还皇宋、皇唐、皇秦……呢!) …… 马岱这个粗人,听闻张罗辅的话语,只觉得一阵阵知识,穿过了大脑,却仿佛什么都没留下…… 张罗辅遇上了个愿意倾听的好听众,啰啰嗦嗦道: “国朝定鼎后,太祖定下规矩: 僧侣常服茶褐色,玉色袈裟,讲僧常服玉色,浅红色的袈裟,教僧常服皂色,浅红色袈裟。” 马岱瞪大了眼睛。 这个颜色…… 这不是青色僧袍寺庙里,那些和尚衣服的颜色吗? 张罗辅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冷笑道: “而今这些黄袍僧人,却非是汉传佛徒,而是藏传佛徒。” “成祖爷颁下藏佛统领佛门后,黄衣僧教,就逐渐传到了大明腹心。” “这些佛徒,因为藏地佛门地位很高,不事生产,由百姓供养。 这些人的衣衫更为华丽,别说不穿打补丁的衲衣了,袈裟上甚至还要描绘金线、银线! 藏传而来的这些和尚,都是只靠香火生存的。 这些人,就是吞并道门的主力。” (后世青衣僧已经很少见了,几乎都是黄衣僧。 这两者的最大区别,就是青衣僧自力更生,黄衣僧…… 算了不提了! 当年在蕉岭县,没少跟和尚坐在一个烧烤摊上喝酒吃肉……) 马岱脸上的刀疤抖了抖,活像爬了一只蚯蚓。 他还是有些不懂。 张罗辅摇头苦笑: “马兄只要记住了,青衣僧虽然也是夷人教徒。 但是,经过一千多年的驯化…… 他们虽然也有为非作歹者,大部分僧众,却是能够自力更生的。 今后马兄若是遇上了面容清癯,身上僧袍打着补丁的,一定要记住了——这些人需要仔细甄别之后,才能动手。” 马岱挠挠头: “是不是就是说,长得瘦巴巴的,衣衫破烂的和尚,就是好和尚。 衣衫华丽、肥头大耳的和尚,就是要杀的?” “呃!” 张罗辅被噎的几乎无语。 他苦笑道:“马兄的这个理解,也算是可以……” 张罗辅已经解释不通了。 感情他说了这么多,马岱就记住了这一句啊! 不过…… 倒是也可以这么分辨。 虽然不大准确——甭管什么教派,哪怕是朝廷,还不是有大量的为非作歹之徒。 单纯以教派定好赖,本质上就是不准确的。 大部分道家弟子,的确每每国家危难,总会下山抗争。 然而,一样是有为非作歹的妖道! 一棍子打死,历来都是不可取的。 马岱挠挠头,低声嘟囔几句。 张罗辅正想问他在说什么,又急忙忍住了。 他怕被气死…… 夜幕渐深。 张罗辅躺在客房内,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回想起这些时日以来的见闻。 不知何时,正当他昏昏沉沉欲要睡去的时候…… 木板墙忽然被人踹了几下。 张罗辅猛然惊醒。 伸手就朝枕头下的宝剑摸去。 马岱的声音,却隔着墙壁,传了过来: “张兄,张兄!” 张罗辅揉揉被惊醒后有些发昏的脑袋,苦笑道: “马兄,可是有事?” 隔壁的马岱对他吼了一句: “张兄,明日咱们就要带兵打下浚县、滑县,吃下北直隶的大名府,为南归百姓打开通道。 明儿咱们的任务重着呢! 张兄早点睡啊!” 言毕,隔壁就没了动静。 少倾,鼾声渐渐响起…… 马岱特意唤醒他,给他说了这个屁话后,就睡着了…… 张罗辅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北地百姓被鞑子残酷虐杀,陛下将他调来河南府后,他就与孙徵兰数次商讨战局。 最后,双方达成了共识,黄河以北的怀庆、卫辉、彰德三府,是一定要拿下的! 最好还能夺下北直隶的大名府。 这么一来,狭长的河北部分,就有了足够的宽度。 维持住这个通道,北方被鞑子阻拦的百姓南下道路,将会再次打开。 此举,将会让无数百姓,得到生存的机会。 …… 张罗辅浑浑噩噩的想着,越想,睡意越无。 听着隔壁鼾声如雷,张罗辅止不住轻声骂道: “混蛋,老子都睡着了,你丫的给老子喊醒! 现在你鼾声这么大,让我怎么睡么!” 第485章 会猎北直隶 张罗辅胡思乱想,不知道何时才迷糊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声鸡鸣,将他唤醒。 透过窗柩,看着那朦胧的夜色,张罗辅只觉得头疼欲裂。 “张兄,张兄,快起来了,今儿早晨的主食是肉包子,猪肉馅的!” 马岱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还不忘敲了敲他的窗柩。 “啪!” 张罗辅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只恨不得回他一个字——“滚!” …… 张罗辅打着哈欠,顶着两只黑眼圈,头重脚轻的走出了客房。 门口,马岱正一手捏着三只大肉包,右手端着一碗胡辣汤,正在一口包子,一口汤水,吸吸溜溜的吃着呢! “马兄,马兄,你看,这些酒肉和尚,竟然在碧霞宫里养了猪。 哎呀妈呀,这猪肉馅的包子,可太香了!” 马岱一口咬下半个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脸上的蚯蚓,都变了形。 马岱狼吞虎咽,却还不忘举起包子,让张罗辅闻闻味道。 他刚要炫耀,猛然见到张罗辅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马岱使劲咽下嘴里的肉包子,诧异的开口: “张兄,你失眠了?” 张罗辅看着这个大冤种,欲哭无泪。 这个糙货! 没你,老子能失眠吗? …… 河南黄河以北的三府,是一个狭长的地狭地形。 这三府,刚好处在太行山的东侧,境内多是山区。 而隔壁的北直隶,也没比河南三府好到哪里去,同样是一条地狭地带。 北直隶最南方的大名府,被左右的河南、山东夹在了中间。 大名府一样是宽度仅有不到百里,长度却高达三百余里的狭长地狭。 过了大名府再朝东,那就是山东境内的东昌府和兖州府。 再朝东,那就是运河了。 这地儿,是一片狭长的水网地带,也就是古时候的大野泽、梁山泊…… 历来都是容易被匪寇占据的地方。 孙徵兰给张罗辅提了个建议: 若是拿下了大名府,不但能够封死清军南下的道路,更是能够和山东境内的左光先、赵应元、黄得功部,连成一片。 若是果真守住了这一片,可就等于是和大顺一道,将清军封死在了北直隶境内! 张罗辅知道皇帝的战略目的——利用大顺,削弱鞑子的实力。 尽量使得鞑子将注意力放在李自成身上。 在这个战略下,张罗辅就不能轻易掀起大战了。 因此,张罗辅采取了迂回政策——不收复大名府,扶持地方抵抗力量。 我不插上大明战旗,光撤离百姓,还不行吗?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 …… 吃过了早饭,天还没亮。 张罗辅和马岱两人,三千兵马就此分成两部。 张罗辅带人沿着淇水东进,进攻浚县、滑县。 而马岱,则要绕过两地,从乡野穿插,直扑开州(濮阳)! 只要这三城被拿下,大名府最南端的东明、长垣二县,就被他们吃进了肚子里。 这么一来,广济渠可就在了大明手中。 利用这条水路,就能最快的支持山东各部。 要知道在开封等地被洪水糜烂,道路难行的情况下,这可是支持山东的最短陆上路线了。 马岱已经准备妥当,三千军卒也备好了三天的干粮。 他手一挥,一千骑兵,五百步兵“分道扬镳”,站在了马岱将旗前方。 马岱冲着张罗辅一抱拳: “张将军,咱们大名府见! 到那时,我与张兄抵足而眠!” 张罗辅浑身一震,正待回他一个滚犊子! 今后莫说隔壁睡了。 我连一个院子,都不和你一起住了! 谁知道,马岱却是扬鞭拍在马屁股上,大吼道: “马鹏,出发!” 亲兵队长百户马鹏,挥舞着马岱将旗,斜指前方。 马蹄翻滚,掀起阵阵狼烟,直扑山脚而去。 “马兄,保重!” 张罗辅弯腰行礼。 这是一个硬汉子啊! 虽然,让他有些头疼…… …… 浚县城外,张罗辅收起了望远镜。 这是陛下新赐予的望远镜! 乃是孙云球的仪器厂,新制造的上等好货。 据陛下说,这叫什么八倍镜。 不但看得远,就连倒着的影像,也变成了正常的视野。 据说,这里面增添了一个叫做棱镜的玩意。 就是这小小的改动,视线里的不适,就消失了。 张罗辅嘴角勾起。 他是直接来的这里,对于汉都的近况,所知并不多。 不过,听军中传来的消息,汉都那边的枪械厂,正在验证将望远镜绑在枪支上的可行性。 据说,只要是装了这个,人人都是神枪手…… 马岱搓搓手。 好啊! 一旦陛下将此物装配军中,他就能训练精锐,埋伏道侧,干掉鞑子大将了! …… 城头上兵卒那慌乱的形象,还停留在张罗辅的脑海里。 张罗辅已经大手一挥,下令道: “一炷香之后,发起冲锋!” 他已经看得清楚,城头上只有些许杂乱衣衫的巡防兵丁,正规大军一个都没看到。 看着已经运动到位,逼近城墙百步之内的神枪手。 他部因为距离河南境内很近,是以仅有百十个骑兵。 但是,陛下调拨过来的五十杆复汉枪(前装膛线米尼枪),却都在他这里。 为了加强马岱的实力,他将军中之前装备的光化枪(燧发枪),匀了一大半给马岱。 此时的马岱军中,骑兵已经做到了人手四枪! 两杆光化枪,两杆继孟枪。(燧发手铳,以朱由检得到的那炳毕懋康徒弟张继孟命名。) …… 有了复汉枪在手,张罗辅高枕无忧! 他知道,浚县已经成了囊中之物。 张罗辅这边遇上的没有一合之敌,而马岱那边,却是遭遇了一伙八旗精兵。 …… 清军、流寇数度肆虐京畿。 百姓死伤惨重,枯骨遍地,土地荒芜连绵成片,一望无际…… 此时的开阳城外,纵然是大片平原,却也生出了一片片森林。 其中以榆树居多。 此地,在历史上,就在榆园军的活动范围之内。 马岱带着士卒,穿过一片榆树林。 眼前豁然开朗的同时,却发现两里外的平原上,一行大军,与他对了面。 第486章 大炮上刺刀 猝然遭遇敌人,双方都吓了一跳。 谁都没有想到,自己从榆树林里穿出来的第一瞬间,竟然发现了敌人的大军。 马岱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清廷的智顺王尚可喜。 这位鼎鼎大名的汉奸,奉了多尔衮的严令,准备夺取山东的兖州府。 原来,多尔衮故意将尚可喜派到了——绕道蒙古,攻击李自成的大军之中。 然后又给了他密令,待绕过京师后,统兵一万,立刻南下,夺取兖州。 奉了多尔衮的命令,尚可喜遮蔽前后,不论沿途撞上何人,一律砍杀。 如此一来,不说是朱由检留在京师的暗探了,甚至就连清廷自身的官员,都没几个人知道尚可喜的真实动向。 更何况是私自进入北直隶境内的张罗辅、马岱了。 …… 兖州的南方,就是重镇徐州。 虽然此时徐州在弘光朝手中,然而,老辣的多尔衮,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他准备让尚可喜钉死在兖州,一旦李自成大败,不能再对京师构成威胁,就让尚可喜部立刻顺河而下,奇袭徐州。 只要徐州在手,弘光朝的偌大江南,可就对大清敞开了肚皮! 老辣的多尔衮,早就算透了一切! 尚可喜的动向,连大名府的官吏都不知道。 他带着镶蓝旗汉军营的儿郎,绕过州城,准备乘着山东明军没有防备的时候,拿下兖州这个重地。 谁知道,尚可喜刚刚绕过了濮阳,还没有进入兖州境内呢,就遇上了另一波大军。 此时,与马岱遭遇的,正是尚可喜亲自带领的前锋五千人。 单单骑兵,就有两千之数! 多尔衮准备在小小的兖州,放下一万大军,还有两千精骑,图谋之大就可见一斑了! ……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马岱和尚可喜两人都吓了一跳。 不约而同的,两人同时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尚可喜此次南下,是为了趁机夺取江南的。 因此,多尔衮特意让他带上了很多火炮。 而马岱大军,仅有早期的没良心装备。 朱由检只是让他打前站而来。 因为只是防守部队,就没有给他部士兵进行大换装。 复汉枪虽然研制成功,甚至就连米尼弹都研制出来了! 但是,这种膛线枪,制造的难度很大。 饶是几位科技大拿费尽了心机,每天的产量也不过就两百来杆罢了…… 马岱所部的实力,是不如尚可喜的。 …… 尚可喜是从小兵爬起来的,他家本是农民,甚至连军户都不是! 后来投入毛文龙麾下,东林杀了毛文龙后,东江镇动荡不休。 他一步步钻营,做到了游击将军的高位上。 …… 自从他将大明火炮技术,带给了满清之后,就深得满清的重用。httpδ:/m.kuAisugg.nět 满人对大炮的称呼是“乌真超哈”,也就是重兵的意思。 此时,总管汉军旗事务的,是昂邦章京佟养性。(总兵) 而尚可喜,不过是甲喇章京而已。(分为三等,相当于将军、参将、游击) 皇太极建立大清后,为了让汉军旗卖命,大肆封赏,这才有了三顺王的出现。 封王不过是名头罢了。 尚可喜的实际权力,也就是昂邦章京。 总算是做到了一步总兵。 可是,提拔的人多了,哪有那么多旗主安置他哟。 他还是在人家手底下卖命。 比如这一次,多尔衮同时还派出了正黄旗汉军旗的旗主祖泽润。 虽然只是让他做了骑兵的统领,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不就是为了限制尚可喜的么! …… 几乎就在两军冲锋的第一瞬间,清军已经开始构建炮兵阵地了。 “轰轰轰轰!” 一片炮弹,从清军后方飞出,落在冲锋的明军群中。 炮弹弹跳着,只是一轮炮火,就倒下了百十个士卒。 “卧槽!” “这么多炮? 特娘的,老子遇到了真鞑子?” …… (很多人都说汉军旗是汉人啦什么的,扯淡! 加了美国国籍的,还是国人吗? 人家都被抬旗了,是个屁的汉人啊! 不要忘了,旗人住在满城,汉军旗、蒙古旗、俄罗斯佐领、察哈尔旗……一样是住在满城的! 汉人你给我住个满城试试!) …… 马岱吓了一跳。 然而,面前的惨状,彻底激怒了这位铁血将军。 他大吼一声: “马鹏,大炮上刺刀! 给老子提着炮上,炮兵抵近了!抵近了!!” “用陛下教的战术,给老子大炮上刺刀!” 没良心火炮,不过几十斤重。 重量就相当于一个小号的佛郎机。 强壮一点的士兵,背起来就能跑! 这种简陋的武器,牺牲了射程的同时,却换来了强大的威力。 在历史上,不止一次的记载着,一发黑火药没良心射出去的炸药包,能把碉堡都能给解决了。 由此,就可以知道这玩意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打出了真火的马岱,下达了最严酷的作战命令。 眼见自家将军发火,马鹏掏出号角,呜呜吹了几次。 然后丢下号角,一咬牙,翻身下马。 随手背起一个没良心,脚步不停,奋力疾冲几步,追上自己的坐骑,左手抓着马鞍,右手在马背上一按,翻身就上了马。 榆林出身的汉子,没有马术差的! 不善骑马的兵卒,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片战场上…… “都跟紧了!” 马鹏对炮手说了一句,当即拍马朝着清军冲去。 眼见袍泽惨死,这位忠心耿耿的副将,也动了真怒。 …… 清军火炮不断,一轮轮火炮,不停歇的朝着明军轰击。 当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三百步的时候,明军已经倒下了三百多人。 马岱的骑兵,阵亡三分之一! 五千清军,除了防守炮兵的一千人之外,尚可喜一股脑投上了全部! 对面的敌人只有一千多人,尚可喜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将战果最大化。 清军骑兵,几乎是人挨着人,以密集的阵型冲锋。 骑兵的后面,还有两千步兵紧随其后。 尚可喜准备一举吃下对方。 …… 憋屈到了极点的马鹏,亲自刨了坑,几乎是贴着敌人狰狞的脸,布下了没良心。 五个气喘吁吁的炮手,也跟了过来。 “上散弹!” 马鹏怒吼道。 第487章 没良心炮再现神威 士卒们手忙脚乱的将火药包塞进炮筒内,又用铁棍顺着安放炮捻的洞口,戳开布包,将引线插了进去。 而剩下的炮手,顶着清军射来的弹雨,将一个枣木木板塞进炮口,使劲捣实。 另一个胳膊上插着箭矢的炮手,一刀刺开碎石铁珠散弹包,将里面的弹子,全部倒进了炮口。 “杀啊!” 清军已经冲到了面前,距离他们只剩下三十来步了。 眼见双方即将贴在一起,清军的火炮停止了轰鸣。 在这个距离上,火绳枪的准头,已经接近了一半之高。 马岱大纛一顿,冲锋的明军的骑兵,也开始微微减速。 炮手们,孤零零的站在了最前方! 马鹏亲手拿着火把,怒吼道: “狗鞑子,去死吧!” 他伸手将火把按在了铁皮桶尾部的炮捻上。 为了加快开炮速度,马鹏直接从炮捻贴着炮筒的地方点燃。 “轰!” 几乎是就在马岱火把凑上去的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天地。 …… 此时,伴随清军战马的急速冲刺,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二十来步了! 甚至,清军已经抽出了马刀,欲要砍下明军炮手的脑袋…… 就在此时! 无尽的弹丸,就像是暴雨一般,喷出了没良心炮口,冲向迎头冲来的清军阵列。 “噗!” 鲜血飞洒! 百十个清军骑兵,被打成了筛子。 密集的清军冲锋大阵,顿时被剜出了一道宽达两丈,深达数丈的豁口! 这恐怖的一幕,吓傻了附近的清军。 战马悲鸣一声,竟然齐刷刷的呆立在了当场。 就在此刻,顶着清军枪林弹雨,冲上来的炮手们,也纷纷装填好了炮弹。 有人装填的是散弹,有人却是将威力奇大的炸药包,装填了进去。 没良心炮的弊端很明显。 然而,它的优势一样很是明显。 只要忽视了落弹点不稳定这个最大的弊端,这东西可以说是神器。 射速快、威力大、可攻坚,可打野…… 这东西用的好了,甚至就连碉堡也撑不住一发! 若是没有穿甲的步兵,或者是披着皮甲的轻骑兵,遇上这玩意,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轰轰轰轰!” 一声声盖住了清军惨嚎的轰鸣,响彻在阵地前端。 散子四射。 只消小小的一枚弹丸,就能将人射出了一个对穿的窟窿。 除非是身穿镶嵌铁片的棉甲,若不然,就算防护力惊人的布甲,也挡不住散弹的袭击。 炸药包飞舞。 没良心的炸药包,通常都在20斤——40斤左右! 这可是相当于3——6斤的tnt啊! 能够将碉堡一炮炸飞的炸药包,岂是人力可以承受的! 一发炸药包响起,周围十丈内,万物不存! 别说穿着重甲的人了,就连战马,也变成了肉泥! 炸药包内藏着的铁珠、碎瓷,四处乱飞。 方圆十五丈内,再也没了活物! 十来门没良心,竟然将清军厚实的骑兵削去了一层。 遍地都是死尸! 十几门没良心,一轮轰鸣,最少干掉了七八百清军骑兵。 这恐怖的一幕,吓傻了清军。 受惊了的战马,再也不顾骑士的安抚,当即发了狂! 战马悲鸣着,斜喇喇的朝着两侧跑去。 通人性的战马,知道面前是地狱…… 任凭骑士如何控制,也无济于事了。 而马岱军中的战马,早已被士卒用棉花堵住了耳朵。 军中又经常举行演习,是以,战马虽然也有些不安,见惯了没良心开火的战马,却在士卒的安抚下,很快就安静下来。 马岱见炮兵已经阻挡住清军的势头,还让清军骑兵乱了阵型。 他举起火铳,大吼道: “儿郎们,跟我冲!” 说完,他一手抓紧缰绳,一手平端着燧发枪,朝着右侧清军斜斜的冲去。 马岱并非是直接朝着清军骑兵撞去,而是画了个半圆,要贴近清军,却又不冲进了清军阵列中。 他要绕出一段平行线。 马岱准备利用便于开火的燧发枪,杀伤清军骑兵。 按照陛下规定的条例,行军时,火枪要提前装好了弹药。 七百骑兵,跟着马岱,脚步不停。 骑士们单手握紧了燧发枪。 马蹄声如雷! 清军骑士脸色大变,一旦被明军骑兵拦腰截断,那可就惨了! 正当清军骑手,慌乱的想要调转马头直面明军的时候,却见为首的明军骑士,绕了个弧线,斜斜的向东去了。 “呼!” 清军骑兵还来不及松了一口气,就见到明军骑兵已经纷纷取下了火枪。 切! 这伙明军怕不是傻了吧? 虽然两军距离不过三十来步,正在火枪的射程内。 但是,战马速度太快,火绳无法点燃啊! 况且,奔驰的骏马,引燃池内的火药,早就被风吹走了! 开个屁的枪哟! 就在清军先惊后松,还来不及吐出紧张的浊气的时候,却见明军已经勒住了战马。 奔驰的骑兵,渐渐的停下了脚步。 “不好!” 统领骑兵的祖大寿养子祖泽润,脸色大变。 祖大寿婚后,年逾三十还生不出来子女,于是,过继了堂弟祖大乐的儿子祖泽润为子。 华夏传统的偏方,用抱养子来给自己引子的法子,是很有用的。 没几年,祖大寿就接连生下祖泽溥、祖泽洪、祖泽清三人。 祖家与大清之间的勾搭很深。 早在1642年,祖泽润就做到了正黄旗汉军旗的固山额真。 也就是掌管一旗军、政、民生、生产大权的最高官。 正黄旗汉军旗,是正黄旗的附属部分。 这是仅次于议政大臣的高官。 甚至,因为是上三旗的附属,祖泽润的权力,甚至比镶蓝旗旗主权力都大! 在康熙借着三藩之乱剥夺旗主权力之前,这是一旗的最高官。 …… ps:不管什么八旗,都是满八旗的附属。清廷官方文献中,从来没有汉军什么旗、蒙古什么旗的说法,正确的称呼是某旗汉军旗、蒙古旗…… 比如汉军镶红旗,官方称呼是镶红旗汉军旗,蒙古镶红旗就是镶红旗蒙古旗…… 政治无小事,不说顺序代表的含义了,就连一个眼神,那都是不一样的意义! 清朝灭亡后,那些人的后代为了给祖宗洗白,这才将原本的附属,单独摘了出来,从而成为现今广为流传的谎言! 说白了,这些玩意就是领了绿卡的某些人! 华夏是什么? 血统? 屁! 我们华夏,从不单纯讲血统。 我们叫文化认同,这些东西老祖宗的华夷之辩讲得清清楚楚,我没必要再过多置喙。 总之一句话——心向华夏者,华夏也!心向蛮夷者,哪怕你是皇太子,也是蛮夷! …… 我失算了,阎某科这种人,怎么会少了奖呢? 人家还真的海外大奖拿到手软…… ……手动箭头向上…… 第488章 明军竟然是双枪? “下马,还击!” 祖泽润一声令下,清军也勒住了战马。 士卒们纷纷从马背上取下火枪,紧张的装填起来。 此时的清军骑兵,因为从中一分为二,是以,原本的人数优势,已经被抵消了。 双方摆成了一字长蛇阵,对峙在了三十步之内。 在这个距离上,谁最先装好了子弹,谁就能赢得先机! 这已经是实质上的排队枪毙了…… 就在清军紧张的装填弹丸的时候,采取提前预装弹丸的明军,已经在引发池上,装好了火药。 “开枪!” 马岱怒吼一声,食指扣了下去。 弹簧带动龙头,紧紧的夹在龙头上的燧石,撞击在砧板上。 “咔嚓!” 一溜火星,落在了引发池的火药上。 “嘭! "嘭!” "嘭嘭嘭嘭嘭嘭!” 一阵阵弹雨,扑向了清军。 三十步的距离上,火绳枪的命准率已经高达三成。 顷刻之间,清军的阵型,就稀疏了一小半。 最少都有两百个清军骑兵,倒在了阵地上。 祖泽润也中了一枪。 好在,身穿内藏铁片棉甲的他,虽然气息不顺,却也并没有被子弹穿透。 只可惜,刚才想要倒进枪口的火药,却全洒了。 祖泽润咬着牙,不去看巨大的伤亡,他又摸出一根竹筒,用牙咬掉塞子,就要将火药倒进去。 谁知道,就见对面的明军,射完了子弹的士卒,随手将火枪朝马鞍上一挂…… 然后抽手又从马鞍另一侧,摸出了一根火枪。 “我滴个娘咧!” “明军竟然是双枪?” 祖泽润脸色大变。 他正要朝着马肚子扑去,好利用战马宽大的身躯,来给自挡了子弹。 谁知道,就是这么电闪火石的一瞬间,明军已经再次倒好了引发药。 “啪啪啪啪!” 连五个呼吸都没有,明军的第二轮弹雨,又扑了过来。 而此时,清军士卒,还没有将弹丸捣实…… 弹雨,已经落在了他们头上! “噗噗噗噗噗!” 一朵朵血花,盛开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清军那已经不再厚实的大阵,再次减少了一半。 “嘭!” 子弹击打在祖泽润的帽子上,将他的头盔打掉在地。 扭头看去,身后已经只剩下稀疏的三百来人。 祖泽润害怕了。 从两军互相发起冲锋至今,不过短短的两分时间。 然而,清军已经倒下了一千多人! 这凶猛的火力,当即就将清军骑兵打懵了。 就算是前些时日连败与李自成之手——大顺的火力也没有这么凶狠啊! 被打懵了的清军,连逃跑都忘记了。 …… 莫说是人了,就算是动物,一旦撞上了猛兽,也会夹着尾巴,瑟瑟发抖躲在一边,不敢动弹的。 就好像那素来狡猾的老鼠,遇上了猫,只有躺在地上装死了…… 眼见对方再次将火铳挂在了马鞍上。 祖泽润张嘴就要怒吼: “快撤……” 我滴妈呀,明军竟然是三枪? 赶紧跑啊! 他话还没有出口,就见到那伙明军,竟然挂好了火枪,两手空空的朝着自己走来! 从转向至今,还不曾射出了子弹的祖泽润,狞笑顿时浮现在脸上。https:/ “狗日的,你们终于射完了,这下该我了吧!” “都不要慌,装填子弹!” 祖泽润怒吼连连。 老子就不信了,三十步的距离,你们能快过火枪了! 在祖泽润的命令下,清军士卒将被明军频频打断的装填大业,继续进行了下去。 三十步的距离…… 明朝一步五尺,量地尺32.7厘米,换算下来三十步就是49.05米。 这个距离,普通人就算是专业赛道上空着手奔跑,也需要六七秒。 穿着几十斤的战甲,还是在崎岖的野外行军,更是最少也需要30秒左右。 这个时间,足够火枪手装填完毕,开枪射击了。 因为在资料记录中,精锐火绳枪枪手的射速,是每分钟三发! 来看看八旗军队的常规办法: 骑马冲到三十步之内,然后下马装填射击。 若是敌人反击,则立刻骑马远遁,待敌人射击之后,再次重复这个动作。 而若是敌人逃跑,则会骑马追击,追到三十步的距离上,再来重复这个动作。 …… 军中每个动作,都是有原因的。 他们之所以定下这样的作战要求,早就全面实验过了。 祖泽润是老“汉军旗”了,早在13年前,在祖大寿第一次降清之时,他就成为了二鬼子。 呃! 二鞑子。 作为明朝的武将世家,又是十几年的老鞑子了,祖泽润瞬间就明白了该如何取舍。 他大吼连连: “装弹!装弹!” 三百清军骑士,匆忙的继续装填起来。 就在此时,却见马岱带人上前几步,六百多骑士,摆成了一条横线。 几乎不需要马岱指挥,士卒们纷纷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玩意。 然后,另一只手,却是摸出了一小管火药。 拔掉塞子,伸手就将火药倒在了引发池上。 “卧槽!” 祖泽润脸色大变: “还来?” 却见六百多明军,握紧了手铳,瞄准前方的清军,不约而同的叩响了扳机。 “嘭嘭嘭嘭嘭嘭!” 硝烟,弥漫了战场…… …… 右侧清军遭遇了明军骑士的追击,在新武器普及后,更改了作战规则的明军打击下,死伤惨重。 而左侧的清军,却是绕了一个弧,返回了大军后方。 再看战场中央。 马鹏带着炮手,不停地迎着清军推进。 五百步兵,排成三列横阵,手持火铳,随时准备迎战。 而最前方的十几门没良心,却分成了两队,交替前行。 被夹在了中间的清军步兵,每时每刻不在承受着狂轰乱炸。 鲜血,将脚下的黄土地,浸泡成了泥泞的沼泽…… 从左侧退出战场的清军骑兵,只剩下不到七百人。 …… 从大炮开始轰鸣至今,不过短短三分钟时间。 巨大的伤亡,让尚可喜眼都红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之前一溃如注,连京师都丢了的明军,短短时间内,竟然暴发出了此等威力! 尚可喜想不通…… 祖大寿的亲生长子祖泽溥,浑身都在颤抖。 第489章 上三眼铳 太凶残了! 明军的那些火炮,实在太厉害了。 尚可喜铁青着脸,指着祖泽溥道: “快去将你哥救出来!” 若是祖泽润丧在了明军手上,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作为一个铁杆二鞑子,尚可喜岂能不知道! 作为旗主的祖泽润,按照大清的规矩,就是他的主子爷! 临战丧了主子…… 他尚可喜就算逃回去,也要被砍下脑袋,全家贬为奴隶的。 奴隶制度下,他们这些奴才们的狗命,哪有主子爷重要。 祖泽溥嘴唇哆嗦的厉害: “明、明人、明人的火炮……太、太……” 祖泽溥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快被吓尿了。 “用三眼铳!拿着三眼铳,提前装好了弹药去打!” 尚可喜咬着牙,嘶吼起来! 三眼铳是火门枪。 实际上,人们偏见最大的就是这玩意。 都说三眼铳就是一个榔头,为何会在大明后期,大量装备军中。 甚至,清吹更是以此攻击,说明朝武器落后…… 所谓火门武器,就是没有扳机装置的火枪、没有引绳装置的火炮。 按照武器发展的时间看,火门武器属于早期火器。 这本来的确是低端产品。 但是,还是那个道理——没脑子的人,给他颗核弹,也还是任人宰割的蠢蛋。 三眼铳的确科技水平很低。 但是,越是复杂的武器,应用限制越大! 明朝末年,对手已经换成了强盗集团的鞑子。 这些人因为拥有大量的战马,速度很快! 就算是鞑子步兵,也是有马匹辅助的。 而早期的火器呢? 不适用啊! 这可不是鞑子刚刚反叛的时候了! 那时,鞑子才几个人,几杆枪啊…… 征服了科尔沁部后,不缺马的鞑子,早已鸟枪换炮。 这时候,墨守成规才是最可怕的…… 没看到,马岱所部人手四柄燧发枪,都要下马作战! 他为什么不骑在马上打? 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打个屁啊! 风一吹,引发池内的火药就没了…… …… 在火帽出现之前,为什么骑兵是战争之王?筷書閣 就是因为没有克制它的进攻性武器。 (战壕、铁蒺藜、绊马索、据马、城墙……都是防御性的。) 而为什么等到火帽成熟之后,骑兵就逐渐退出了主导地位呢? 因为火帽枪——已经不需要裸露在外的引发池了! 克制骑兵的进攻性武器,出现了…… …… 试想一下,骑在马上,手持火枪进攻,会是什么场景? 刚刚倒在引发池的火药,被风吹走了,被颠簸的洒出来了…… 怎么打? 火枪对骑兵,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在没有阻拦骑兵器械的时候,真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呢! 而火门武器呢? 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根管子,尾部一个洞。 三眼铳就是三个这样的枪管,焊了一根手持的握把。 燃放时,用烧红的铁钎,捅进去点燃火药。 明白了原理,就知道为什么三眼铳在明末辽东军中的装备率,会这么高了! 鞑子几乎是人人骑马,就连步兵,也是骑马接近敌人后下马作战。 这样一来,装备了三眼铳的明军,就可以短时间内骑马作战。 没有引发火药,只消用烧红的铁钎,就能燃放的三眼铳,更适合明末战场啊! …… 作为明朝的老人,作为帮着鞑子反叛的老帮凶,尚可喜瞬间就找到了对策—— 用明军的办法,去对付明军! 只要让骑兵拿上三眼铳,就能克制了他们! 听到尚可喜这么说,祖泽溥顿时大喜。 “换三眼铳!” 骑兵们纷纷将腰刀、弓箭挂在马鞍两侧的得胜勾上,腰刀的尾部,更是插进了鸟翅环内。 得胜勾和鸟翅环,何时出现已经没人知道了。 最低在汉朝时期,马鞍上就出现了这两个小玩意。 将短兵器挂在得胜勾上,长兵器前挂后插,就成了解决双手的最有效办法。 祖泽溥部士兵换上了三眼铳,当即纷纷骑上马,在祖泽溥的带领下,从大军后面绕了一个圈,朝着战场扑来。 …… 马岱盯死了头戴双眼花翎的祖泽润。 他的两发子弹,都打在了祖泽润身上。 尤其是最后一发继孟枪的子弹,更是将他打得满脸鲜血,仰面跌倒,生死不知! 马岱是榆林军中出身,自然知道这双眼翎的意义。 深知此人地位不低的马岱,正要上前割下祖泽润的脑袋,就听到身边护卫大吼道: “将军,撤!清狗又来了!” 马岱抬头一看,只见一行骑兵,掀起滚滚狼烟,正从清军后阵极速而来。 “走!” 马岱咬着牙,嘶吼出声! 预装子弹已经打完的他,留在这里跟清军死磕…… 这不是信球么! 赶紧跑回去,装了子弹后,再来一次,那才是王道! 明军放弃了建立全功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只剩下几十个跪地请降的清军士卒,却齐刷刷转身,朝着战马奔去。 明军骑士刚刚爬上马,速度都还没冲起来,就被清军追上。 “噼里啪啦!” 三眼铳掀起滚滚硝烟。 百十个士卒应声跌落马下。 “丢手榴弹!” 马岱也不是干吃亏的主! 他一声令下,士卒们纷纷点燃手榴弹,丢了出去。 “轰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将追击的清军炸的人仰马翻。 …… 祖泽溥恨恨的丢下威力不足的三眼铳。 这玩意虽然打空了之后,也可以当做锤子使用。 但是,一旦被人拉开了距离,可就爱莫能助了。 更何况,明军的掌心雷,委实太过霸道! 他不敢追…… 眼见马岱回到了没良心炮后方,祖泽溥只能放弃了全歼的想法。 那威力惊人的神秘火炮,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他要是冲上去,谁生谁死实难预料啊! …… 一场遭遇战,双方都吃了大亏。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同时冲击,又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同时缓缓后退。 两只伤痕累累的军队,彼此间隔两里的距离,对峙了起来。 而双方打扫战场的士卒,则默契的放弃了厮杀,彼此收拾了战场上的伤兵和尸首。 历来大战,除非是一方彻底奠定了胜局,若不然,是不会对战场的伤兵动手的—— 因为,这会掀起另一轮大战。 在没有办法彻底打败对方之前,没有领军大将会这么莽的。 …… 第490章 求援马岱 这场遭遇战,虽然不足一盏茶时间,带给双方的印象却都很深。 带上伤兵和战死士卒的尸体,马岱一挥手,大军徐徐后退。 而不远处的尚可喜,也选择了带着尸体和伤兵离开…… …… 马鹏看着面前数百具尸体,牙齿都快咬碎了: “将军,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急!” 马岱心中也是憋屈的厉害,却还强行冷静下来。 没有远程火炮的他,不敢妄言能全歼了清军。 他伸手唤过升格成了军法官的赵虎,低声道: “你带上五十名骑士,人人配备两柄光化枪。 你去寻找张将军,将我们的情况告诉他,然后你不可停留,立刻返回河南府,将消息告诉孙藩台,再赶往京师报信。” 军法官急忙领人去了。 “马鹏!你带着大军扎营,我带着骑兵拖住他们! 等马将军赶来,咱们给他一口吃了!” 马岱对马鹏如此说道。 马鹏大喜。 …… 马岱在寻找帮手,而尚可喜却是脸色铁青。 面前摆满了尸首。 祖泽溥跪倒在地,抱着一具尸体,满脸泪水,嚎啕连连: “大哥啊! 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小二啊!” 然而,地上那红宝石一品顶珠,蓝色鸟毛翎羽中,透着一根双眼孔雀尾翎羽毛的清廷大臣…… 却脸容模糊! 一个大拇指粗的洞口,从他的眼角下,钻入了脑袋。 …… 顶珠是清朝官员的等级标志,从一品到九品,各有不同的顶珠。 红宝石,是一品顶珠,代表的是一品大臣。 翎羽孔雀尾羽,是清朝官员插在帽子上的身份标志,也就是俗称的野猪毛。 它最高是三眼,只有宗室才能佩戴。 清朝道光以前,翎羽管控很严格。 至于清初,更是需要大功劳才能佩戴这玩意。 每一个得到孔雀翎羽之人,都需要为大清付出很多…… 由此可见,祖家这个辽东将门家族,对清廷有大恩啊! 当然,到了后期时,这玩意已经可以花钱买了,甚至,就连单眼花翎、无眼蓝翎,都可以买。 …… 乾隆到清末,三眼总共加起来一共才有7人,双眼20来人。 而这个蓝翎,是要比花翎更难得的,整个清朝,有眼没眼的蓝翎加起来,总数也才600多个。 祖泽润能够当了一旗之主,还得到蓝翎的双眼顶戴,就知道祖家干了什么好事了! 果真不愧是被文官集团吹上天了的辽人守辽土! 都是“实在人”呢! …… 祖泽溥伤心欲绝。 祖泽润死了,死的很惨…… 身上两个窟窿的他,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连眼珠子,都被挤了出来! 这位举族背叛大明,投身叛臣怀抱的祖家老大,逐渐僵硬…… …… 尚可喜咬着牙。 祖泽润死了就死了。 祖家的人死了,还能给他家的儿郎腾腾位置。 只可恨——死的为何不是祖泽溥,而是祖泽润呢? 这可是正黄旗汉军旗的旗主啊! 虽然不是他镶蓝旗的旗主,但是…… 这也是主子爷啊! 还是上三旗的主子爷! 尚可喜浑身冰冷…… 完蛋了! 战场上丧了主子,又没有杀死敌人,会面临什么责罚,作为“老二鞑子”的尚可喜,自然心知肚明。 一旦被朝廷知道此事,自己必然要被贬为奴隶的! 尚可喜恨死了祖泽润! 兀那狗东西,死了就死了,竟然还要给老子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 …… 祖泽溥还在嘶嚎,嗓子都哑了。 他怎么会不伤心? 这可是旗主之位啊! 自从入关以后,投降者越来越多,他们辽东人的地位,已经受到了冲击。 而整个朝廷,能安置投降派的最高实权者,也不过只有八个汉军旗主的位置! 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旗主的大哥死了…… 祖泽溥不寒而栗。 一旦被人夺走了旗主之位,他们祖家的实力,必将一落千丈的! 在奴隶制度中,一旦失去了主子爷的身份,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不信请看——那本来与努尔哈赤平起平坐的舒尔哈齐,自从他被囚死后,他的子嗣就已经一落千丈了。 现今,大清已经扩大到了八大旗主。 而舒尔哈齐一脉…… 就剩下他儿子济尔哈朗,还能掌握着人数最少的镶蓝旗了…… 从平分秋色,到仅剩一隅,就可见失去了位置的可怕…… 连人家爱新觉罗家的自己人,都这个下场,更何况祖家这个“二鞑子”了! “大哥啊,我是泽溥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呐! 我的大哥啊……” 祖泽溥哭的死去活来。 老大啊老大,你死就死了,为何带着旗主的位置去死呢? 咱们祖家不容易啊!httpδ:/m.kuAisugg.nět …… 张罗辅站立在浚县城头。 一天半时间,他已经拿下了滑县、浚县两座城池。 县令的狗头,被他砍了下来,让人腌制之后,送往汉都。 就在张罗辅意气风发,正待与马岱合军一处,率兵北上,攻打大名府剩余城池的时候,忽然有急使奔驰而来。 军法官赵虎嘴角皲裂,声音嘶哑道: “张将军,不好了,我军遭遇了清军大部!” “什么?!” 张罗辅大吃一惊。 赵虎满脸的风霜,嘶哑着声音道: “马将军带着我们,直扑开州而去,谁知道,就在开州城南三十里处,遭遇了尚可喜、祖泽润带领的清军大队……” “别急,慢慢说!” 张罗辅仔细询问起来…… “来人!” 问完了情况,张罗辅也写好了书信,他大吼一声,唤来亲卫,道: “立刻将消息告知孙藩台!” 张罗辅的士卒,已经给赵虎拿来了温水。 他润了干渴的嗓子,开口道: “张将军,情况我已经说完了,我家将军让我给布政使衙门和京师送信,我这就去了。” 张罗辅摆摆手: “具体的情况,由我来送达省府和京师! 战况紧急,你留在我这里,给我充当向导。 至于马将军那边,我去说。” 赵虎见状,只得应承下来。 “军情虽然很急,但是,也不急在一时。” 马岱盯着赵虎,柔声道: “你先下去休息,我这就派人上奏陛下! 然后研究一下该如何进军,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他们!” 第491章 张沐献计 张罗辅让赵虎去休息,他立刻研磨,亲手写了军情奏疏,命人送往汉都。 …… 一张硕大的北直隶地图,摊在了桌子上。 张罗辅的目光,在保定久久的凝视。 “爹娘,我回来了,你放心,失去的一切,我必然会亲自拿回来!” 默默在心底立下了誓言,张罗辅盯紧了大名府地图。 张罗辅思索良久,一个计策浮上了心头。 他自言自语道: “马兄虽然遭遇了挫败,但是自保却是没事的。 所以,此战的上计——就是我不能去支持他! 让他来吸引鞑子的注意力,才是上策。 …… 大名府地势狭长,东西的河南、山东,皆在我军之手。 尚可喜的北方,只有两座城池,只要拿下了这两个县城,他就成了瓮中之鳖! 这样的情况,尚可喜不会不知道。 也就是说,我若是拿下了内黄,然后围攻清丰县。 到那时,面对后路被断危局的尚可喜,唯有反身打开通往京师的通道!” …… “围点打援!” “迫使尚可喜分兵,一口一口剥开他! 待到最后,再一击致命!” 张罗辅一拳砸在地图上。 这狗东西对大明的伤害可不轻,只要砍下了这老狗的脑袋,就能震慑了那群狗贼! 他唤来副将邵宗元,与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位当初死守保定的同知,顿时大赞: “良卿兄此计甚妙,这是攻敌之必救啊!” 张罗辅对邵宗元道: “邵兄,我需要你去马将军处,让他全盘配合我。 这一次,咱们全歼了尚可喜!” 邵宗元领了命,转身出了县衙,带着护卫,上马去了。 …… 内黄紧邻河南彰德府,一条叫做繁水的河流,横在内黄、清丰之间。 这样的地形,只要布置得当,完全可以封死了消息。 张罗辅顾不上休息,当即清点兵马,留下200士卒守卫城池,自己却带着一千多大军,直奔北方而去。 …… 内黄县不过是小县。 再加上百姓们纷纷举起义旗,反抗清军。 此时的内黄县,除了县城在清军手中之外,乡野到处都是义军。 此时的内黄县,躲在城内的清军无法统治广袤的乡野。 而义军们,因为攻坚能力不足,也无法驱逐清军。 双方处在了僵持的情况下。 当得知朝廷大军到来后,无数手持农具的义军,纷纷聚拢而来。 张罗辅还没有赶到内黄城外,身后就已经跟随了上万士卒。 而一日三惊的内黄知县,早已紧闭四门了。 …… 内黄虽然是小县,但是,在华夏历史上却是不能不提及的。 这是一座英雄辈出的名城——冉闵大帝、商鞅、魏征……都是内黄人。 …… 内黄知县不但紧闭四门,更是让人拆了民居,用砖石堵在门后,封死了城门洞。 张罗辅架起大炮,轰碎了城门后,才发现城门洞被堵死,大军已经无法通过了。 张罗辅顿时大急。 若不能快速拿下内黄,可就无法逼迫尚可喜转身了。kuAiδugg 一旦拖延的久了,消息走漏,清廷派军南下…… 陛下的重心不在这里啊! 他若是坏了陛下的大计,罪过就大了。 张罗辅眉头紧锁。 就在此时,亲兵来报,说有个叫张沐的上蔡人求见。 张罗辅正一头的焦急,哪里有时间理会这些人,他正要开口,亲兵继续道: “对了将军,他说,他是什么夏峰先生的弟子。” 亲兵挠挠头,似乎是这么个名号。 “夏峰先生?” 张罗辅脸色一变: “理学大家孙奇逢?” 孙奇逢是此时的理学大师,后世将他和李颙、黄宗羲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儒”。 实际上,此时的文坛,孙奇逢是唯一,一个能跟他打的都没有。 跟他齐名的黄宗羲,比他晚了三十来年,李颙更是比他晚了四五十年。 …… 孙奇逢带着家乡子弟,光复容县,抵抗清军的事情,张罗辅自然是知道的。 一听到是孙奇逢的弟子,张罗辅急忙道: “请!” 很快,亲兵带着张沐走了进来。 “学生上蔡张沐张仲诚,参见张公!” 保定张家的英名,早已传遍了天下。 张氏一门父子七人,四进士两举人,唯一缺少的那个,还是因为早死…… 若说张家有贵气也就算了。 张氏破家为国,先是力助方正化守卫保定,后又跟着陛下辗转天下! 这事天下何人不知? 这可是他的楷模啊! “明公高义,学生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也!” 张沐弯腰及地,给张罗辅行了礼。 “仲诚先生请坐!” 张罗辅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椅子,然后对亲兵道: “上茶!” 张沐是一个直性子,他伸手拦住了亲兵: “将军勿怪,学生素来心直口快,就不多做耽误了,毕竟军情如火!” 张罗辅楞了一下,转而大笑。 “你我五百年前乃是一家,既然仲诚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矫情,那就太虚伪了。” 这人的脾气,对他的胃口! 张罗辅伸手点在地图上,正色道: “先生既然来见我,可是有所心得?” 他的手指,放在了内黄县城上。 张沐看到了张罗辅的暗示,笑着点头: “我长话短说,朝廷军制,我与恩师多有关注,我们知道朝廷大军中,现有一种射程奇远的火器,不知将军处可有?” 张罗辅眯了眯眼睛,心中暗暗戒备,嘴里却是道: “略有少许。” “善!” 张沐大喜,急忙道: “我需要百杆这种神枪,用来压制城头。 只要将军做到了这个,明日一早,我保证将军坐在内黄县衙大堂之上!” 张罗辅见他神色不似有假,心中戒备稍松,这才实话实说道: “先生所言乃是复汉枪,此物我军仅有50杆。” 张沐微微有些失望。 五十杆火枪,哪怕射程远些,怕是也难压制了城头。 自己的那个计策,必然会血流成河的! 却听张罗辅继续道: “不过,复汉枪乃是陛下亲自设计,又有毕懋康、毕懋良二位老先生亲手督造,射速却是要比一般火枪快了一倍有余。 我手中的神射手,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他们使用起来,射速当有火绳枪三倍速度。” 第492章 攻城 张沐一楞: 这枪的射速竟然这么牛? 转而大喜! 这下好了,自己的那个计策,万无一失矣! “成了!” 张沐哈哈大笑。 他手指北方: “内黄城西北方向,有河流冲刷而成的窦公河,挨着城墙的西北角流过。 甚至,足足三十余丈长的一段墙基,都在河畔。 我老师也想攻略此地。 我之所以来内黄,就是为了配合老师的行动。 先前,我曾亲自扮作船夫,往来游走在窦公河上,我仔细查看过: 该处城墙已经出现了数道裂缝,最大处甚至能够容纳一脚之宽! 将军想想看,我若是让人挥舞锄头,挖掘此处城墙,必能事半功倍!“ 张罗辅大喜: ”先生所言甚是,只要在此处挖掘,坍塌的城墙就会填平了河道,对我军甚为有利。 先生之策,实乃上策啊!“ 张沐自谦几句,继续道: ”唯一可虑者,就是城头守军。 只要将军在此处压制了城头士卒,只消数个时辰,我就能打开通往城内的大道!” “还请将军调派复汉枪射手,助我一臂之力!” 张沐果真如他所说,乃是一个急性子。 都还没有让张罗辅相信自己呢,就要带走威力最大的复汉枪射手了。 张罗辅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一阵,朗声一笑: “好! 既然仲诚你都这么说了,本将若是不允,岂非小肚鸡肠之人!” “来人呐!” 张罗辅一声令下: “将复汉枪那一小旗,调动至城墙东北角,配合张沐张先生行事!” 张沐站起身子,弯腰给张罗辅行了一礼: “国家多灾,学生心中甚为忧虑。 此次冒昧直言,学生多有唐突! 将军放心,我已经将两个儿子,带到营门外了。 此战若是张沐失策,就以我父子三人的项上人头谢罪!” 张沐言毕,也不等张罗辅说话,当即匆匆离去。 他还要去动员义军呢! 张罗辅出了营门。 果然,一大一小两个十来岁的娃娃,蹲在了营门口。 张罗辅叹息一声: 这是豪杰! 他伸手拉起两个稚子,探头朝外看去。 张沐已经行到了义军群里,正在与人交谈。 未几,张沐也不知道在义军中说了些什么,当即呼啦啦上万义军,纷纷朝着窦公河涌去。 (内黄现今划归河南。有没有当地的读者?不知道你们那的这条窦公河现在还在不在?在1800年前后,这条河是还在的。当然,具体在城池的哪个方位,我没找到记载。) 前装膛线米尼枪的射程很是恐怖。 尤其是在现代枪械武器没有改小口径前,威力很是恐怖。 动辄20mm、甚至以上口径的火枪,装填的火药,那是成几何倍数增加的。 装填的火药多,威力自然就大! 搁在后世,这玩意被归属到“炮”的定义里去了。 五十名士卒隔着窦公河,架起了长枪。 一阵阵硝烟过后,城头上的士卒,被打的死伤惨重。 几轮齐射后,城头胆敢露头的兵卒,都被打出了窟窿。 眼见压制住了城头,张沐挽起了裤腿,亲手接过一个十字镐,大吼道: “乡亲们,冲啊!” 说完,这位书生,第一个跳下了寒冷刺骨的河水中。 初冬的天,北方河水已经开始结冰了。 每挪动一下,薄冰就被踩得咔咔碎裂。 刺骨的河水,没一会就冻僵了农夫的双腿。 而张沐这个书生,却在人群前后打气,呼喝着让人上前。 “哐!” 十字镐击打在墙角,带出一溜火星。 年久失修的城墙青砖,被他挖下了鸡蛋大的一小块。 张沐是书生,力气不够,百姓们的战果要比他大了很多。 甚至,有人将头塞进裂缝内,使劲一别,大半块青砖,就被挖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 城墙上的守卒大呼小叫起来: “泥腿子要挖墙啦!” “倒金汁!” 几十个民夫,在衙役的驱赶下,抬起熬得沸腾的粪水,兜头就要泼下去。 “嘭嘭嘭嘭嘭嘭!” 一阵弹雨,将露头的衙役、民夫打倒在地。 滚烫而恶臭的金汁,沿着城头蔓延。 臭气熏天。 好几个不注意的衙役,被滑倒在地,当即就被烫的蹦了起来。 一阵弹雨闪过,当场就被打成了筛子…… …… 民夫们见状,挖的更欢快了! “快阻止他们啊!” “反击!反击!” 然而,城头上叫唤的厉害,却没人敢再露头了。 明军的火枪实在太厉害了。 流淌在城头的血水,告诉他们——出头鸟必死的千古名理…… “哐哐哐!” …… “第一块砖被掏出来啦!” 盏茶时间都没有,伴随着一声欢呼,青砖保护的夯土城墙,露出了柔软的腹心。 只要掏出了第一块城砖,挖塌城墙就不是难事。 若是火绳枪时期,因为射程短,士卒们只能站在墙根射杀墙头士卒,城头上的防守方,还能利用镭石、擂木杀伤掘城的民夫。 然而,当线膛枪出现在战场上之后…… 因为可以距离离墙更远,因此,火枪兵的视野被大大的增强了。筷書閣 视野的增加,就使得墙头敌军的藏身处,也大大减少了。 他们被压制在女墙后,动也不敢动一下! …… 明军火枪太犀利,城头上的守军也找到了对策—— 既然露头就死,那就不露头! “猫着腰,躲好了,给我丢石头!” 逼迫民夫防守的衙役,大吼起来。 伴随着衙役的话语,一块块砖石,被抛了下来! 城头守军躲在城垛后,胡乱的抛掷着石块,以此来杀伤掘城民夫。 虽然无法投掷杀伤力更大的擂木、巨石、金汁。 但是,隔着城垛,胡乱投下来的石块,瞄不准,但是,漫天飞舞的砖石,还是给挖掘的民夫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无时无刻,都有人栽倒在地。 血水,染红了窦公河…… …… 张罗辅也来到了西北角。 眼见一个个民夫头破血流,他吼道: “搭木架,造井阑!” 井阑是一种攻城利器,高度通常会与城墙平齐或者更高。 井阑的下面,是一排车轮,这样就能前后左右移动,可以围绕城墙机动。 有了这玩意,进攻一方的士卒,就能站在上面射杀城头守军。 这是一种攻打城池时,进攻方压制城头守军反击的最有效武器。 可以简单的将它理解为——下面带轮子的大号脚手架。 第493章 内黄城头明旗扬 赵虎急了: “将军,井阑制造不易,怕是我们还未造完,城墙就塌了。” “蠢!” 张罗辅怒斥一声: “我们的复汉枪射程,足足有百步之远,我不需要能移动、来回横扫城头的阑车! 我只要能射杀了躲在城垛后的清军就行! 给老子搁在城墙五十步外,搭建固定的井阑!” 张罗辅虽然是武进士,但是,张家却是文臣家族。 他纵然弃文习武,却也没丢下了兵书。 张罗辅熟读兵书,又数度亲临战场,保定之战时,更是成了军中主将。 有理论,有实践的他,自然能够活学活用。 眼见民夫伤亡惨重,张罗辅瞬间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赵虎恍然大悟,急忙转身就跑。 “你们跟我来,咱们赶紧去砍树!” 赵虎带着民夫和士卒,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冲去。 “军爷,拆房子,用房梁更快!” 有义军首领,指着不远处的村子,大叫起来。 “对,这个办法好!” 赵虎哈哈一笑,当即带人朝村庄扑去。 村庄内的百姓,早就跑没影了…… 民夫们三下五去二,很快就掀翻了房顶,拆出来一根根房梁。 …… 张罗辅也不闲着,当即便命人开始挖掘深坑。 只要赵虎运回了木头,就能搭建井阑了。 一根根房梁,被民夫们扛了过来。 军卒手脚麻利的将木头栽在深坑内,制造了井阑的支撑柱。 搭建脚手架,对老百姓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栽下一个主体框架,然后依托柱子搭建,很快,一个大号脚手架,就现出了雏形。 这东西虽然简陋,稳定性却是可以的。 就算是后世,南方建房子的脚手架,一大半都还是用竹竿搭起来的呢! …… 很快,一个简易井阑,就耸立在了窦公河畔。 张罗辅将复汉枪小旗分成两部分,一部继续压制城头,另一部分则背着火枪,爬上了井阑。 比城头更高的井阑,开阔了火枪兵的视野。 城头上的守军,除了完全藏在女墙后的外,都展现在复汉枪兵的视野中。 几乎每一发子弹,都能将躲在女墙后的守军打倒在地。 城头慌乱起来,衙役的鞭子,再也驱赶不了民夫了! 甚至很多衙役,都慌乱的躲了起来…… 内黄是小县。 甚至,因为先前屡屡被鞑子和流贼祸害,城内连火炮都没剩下几门。 唯一两具虎蹲炮,还被县令拉去与马岱的明军对轰了…… 没有大炮的反击,县尊老爷心难安啊! 挖掘的民夫,再也没了伤亡! 张罗辅扭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另一具井阑,也已经初见规模…… 只要左右两具井阑在手,守住了这一片城头,不让守军反击,没后顾之忧的民夫,就算用牙齿咬,用双手刨,也能挖塌了城墙! …… 张沐被人抬了回来。 一个城头上抛下来的砖头,砸断了他的腿骨。 “我没事,给我上个夹板,固定住了伤腿,我还能干!” 张沐赤红着眼睛,对张罗辅吼道。 “张兄勿急,我们即将胜利了!” 张罗辅握住张沐的手,一手扶起他的头,让他看向了已经完全不能反击的城头。 “张兄,好好养伤吧,等你养好了有用之身,咱大明朝自有张兄的用武之地。” 张沐笑了。 井阑上的枪手,压制住了城头。 正在挖掘城墙的民夫,再也没了伤亡…… …… 历史上对张沐的记载不多。 他是孙奇逢学生,为官清廉不说,还是干才。 孙奇逢抗清失败后,逃离河北老家,隐居河南。 后来,河南抵抗势力也逐渐被清廷消灭,孙奇逢没有地方可去。 张沐于顺治15年,考了清朝科举,花钱活动到内黄做了县令,他将孙奇逢安置在内黄,亲自庇护。 五年后的康熙二年,东窗事发,张沐被罢官。 张沐就跟着孙奇逢一道,以治学为生。 期间,伴随着南明势力的消散,清廷先后11次招募孙奇逢做官,孙奇逢坚决不去,人送外号“孙征君”。 因为张沐的这些举动,时人也称张沐为“上蔡夫子”、“当代真儒”。 康熙十八年,吴三桂败势已显,到了安定天下人心的时候了。 此时,孙奇逢已经故去四年时间。 于是,康熙起复张沐,派到四川资县(资中县)做县令,两年后,吴三桂失败,张沐辞官,此后隐居民间,治学为生。 张沐记载了一件事——康熙十八年的资县,被杀的只剩下了200人…… (特意再说一句,除了为了对比而出现的底层百姓外,我书中出现的人物,九成九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吴檠遴等寥寥“人才”,是为了还原圆嘟嘟等士绅的操作,而故意设定出来的。) 孙奇逢,是此时天下第一大儒。 在真实的历史上,此时的他,是无人能比的。 到了近代后,因为江南文风昌盛,出身江南的前人,名声就越来越大。 反观河南,自从乾隆退位就开始白莲起义了,直到国朝定鼎,长达一百五十多年,一直都在动荡,若是算上清初这段时间,整个清朝,河南也就安定了不到百年时间。httpδ:/m.kuAisugg.nět 而河北呢,更是自从跑马圈地开始,就文风不昌了! 没有人宣传,孙奇逢沦落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步。 …… 夜幕渐渐降临,伴随着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城墙倒塌了几十丈宽的一片。 汹涌而下的砖石瓦砾,填平了脚下的窦公河。 而早已撤离墙角的义军,顿时欢呼起来。 张罗辅早已严阵以待,眼见城墙倒下,硝烟还未散去,他就大吼一声: “儿郎们,冲啊!” 马鹏亲手持着大明日月旗,第一个朝前冲了过去: “兄弟们,跟我冲啊!” 明军手持腰刀、火枪,朝着呛人的灰尘里冲了进去。 “杀啊!” 喊杀声,回荡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伤腿被打了夹板后,执意要亲眼看着明军冲入城内的张沐,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杀进去了! 杀进去了!” 张沐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 穿上女人衣服,欲要混入人群逃跑的县令,被明军五花大绑,按在了刚刚他还高坐在位的大堂地面上。 第494章 一脚踹翻一个大可爱 “将军饶命啊,小的愿意献上十万白银,还请将军饶我狗命啊!” 县令被士卒死死的按在地上,肥嘟嘟的脸颊,与地面亲密接触,粗糙的大青砖,磨烂了他的大肥脸。 县令还在不停的张口求饶。 张罗辅扶着张沐,让他坐在了一边。 待安置好了张沐,张罗辅才扭过头来: “饶你?” 弱冠将军冷笑起来: “我若饶你,我的那些儿郎,可能起死回生? 张兄的腿,可能复原?” 县令脸色一变,急忙加了筹码: “将军饶命啊,我愿意献上三十万白银……” “呛啷!” 张罗辅挥手抽出军士腰间的长刀。 “刷!” 一颗肥肉乱颤的脑袋,掉落在地。 “狗东西,还容你讨价还价? 砍了你,你的家产都是国家的!” 血腥味,充斥在县衙大堂内。 地上肥猪一般的尸体,张罗辅看也不看,摆手道: “拿出去,石灰腌制了,送往汉都!” 张罗辅最厉害的是箭术,史称张罗辅臂力惊人,能双手左右开弓,连发一壶,枚枚不落空。 历史上他战死保定时,城门失陷,张罗辅堵在街道上,发失急射。 他箭矢射完,敌人已经冲了上来,冲散了他的卫队。 张罗辅只得手持短兵搏杀,杀死数人后,被闯军乱刀砍死。 这个弃文习武的弱冠少年郎,用自身行动,证明了汉家儿郎,提笔能作诗,上马能治疆。 眼见这个刚刚还在笑语晏晏的本家,忽然手起刀落,就砍了县令的脑袋。 张沐被吓了一跳。 他有些忐忑: “将军,此人,终究也是一百里封疆,何不送往陛下处治罪呢?” 张沐隐晦的提点张罗辅,这可是县令,不能乱杀啊! 皇帝素来对文臣宽厚,便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曾动怒。 千万别因此而吃了罪,那就因小失大了! “张兄还不知!” 张罗辅随手将长刀还给士卒,解释道: “陛下早已有了吩咐—— 这些乱我华夏的狗东西,祖辈后人都要贬为贱籍,本人更是无可饶恕! 领兵大将,都可直接剁了,不必请示。” “张兄不用替我担心,我这是在执行陛下的圣令罢了!” 张沐这才放松下来,笑道: “乱世当用重典,正该行此等雷霆手段。 陛下能拨乱反正,实乃大明之幸也!” …… 张罗辅笑着说了一些汉都见闻,然后道: “张兄可否替我主持内黄事宜? 军情紧急,我却是不能多留的!” 张沐道: “将军有命,仲诚自该为将军效劳。 只是学生未曾有功名在身,若是接了将军的任命,唯恐为将军增添不快。 陛下若是怪罪下来,可就误了将军了!” 张罗辅哈哈一笑: “张兄放心! 陛下用人,唯才是举! 今日汉都实权人物,便是童生而局高位者,也不鲜见! 张兄只管安心就是,我自会写明情况,上奏陛下!” 张沐见张罗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当即便朗笑一声: “既然明公都不嫌弃张沐以白衣之身,而拖累了明公,委以重任! 张沐若是矫情,就太过了!” “将军放心,只要张沐一息尚存,就不使内黄有了些许损失!” …… 这位历史上的干吏,机缘巧合之下,再次坐到了内黄知县的位置上。 张罗辅见张沐接下了任命,继续道: “孙先生的理念,想来张兄也是知道的。” 张沐苦笑。 自家老师干了什么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老师,是一个道德先生啊! …… 孙奇逢这人,当真是不愧理学大家——那可真是老学究了。 你要说骨气。 孙奇逢能够在天下即将平定的时候,连续无视清廷11道征召令,就足见他的骨头之硬了! 民族大气节,孙奇逢是不缺的。 农民军打来了,他带领弟子,结寨保护乡民。 清军打来了,他更是亲自投身军旅,起兵与清军厮杀。 然而…… 他还真是一个道德先生! 孙奇逢一生都执着于“礼”! 当年为了“六君子”被抓事件,孙奇逢甚至给孙承宗上书,嚷嚷着要清君侧…… 因为皇帝这么做,不符合礼。 你要说他跟东林同流合污…… 他又极其看不起东林,还不敛财。 明明自己名满天下,弟子众多。 只要开了口,便是百万家私,也挥手即来。 要知道,不管什么行业的第一,只要想弄钱,当真是简单的很。 说个不好听的——像某些人那样,随手写几个字…… 都能卖上天价! 孙奇逢却始终清贫如故。 …… 孙奇逢一生都致力于“礼”,并且是身体力行的按照“理学”去做的。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孙奇逢是明末浊世的一股清流,他是这个肮脏世界里,坚定的守护着内心净土的“孤独”志士。 用儒门先贤来形容他,那是很贴切的——这人就是明末时代的“孔子”。 …… 张沐苦笑。 自家的恩师,当真是…… 张罗辅摇摇头: “罢了,我如实上奏给陛下吧。” 这个问题,还是交给皇帝头疼去…… 以皇帝的手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学一学曹某人对祢衡的手段…… 一想到这里,张罗辅不由失笑,这孙奇逢啊,可是一个超级加强版的祢衡。 把祢衡和孔融结合起来,大约能相当于孙奇逢的地位…… …… 第二日一大早,张罗辅尽起大军,朝着东方而去。 这一次,有了张沐的支持,他的兵马瞬间翻了好几倍。 一千明军,带着五千义军,跨过了繁水。 清丰县城就在前方…… …… 尚可喜大营。 “什么?” 尚可喜惊得一跃而起: “你说什么? 清丰县被围,内黄被明军拿下了?” 尚可喜一脚将亲二哥尚可爱踹翻在地: “我不是让你盯紧了战场,盯紧了战场! 你是怎么看的! 这么大的消息,为何此时才送来!” 可爱的名字虽然很可爱,然而,这却是一个满嘴大胡子的四十多岁油腻男人。 被自家四弟一脚踹在身上,仰面跌翻在地,帽子都掉了的尚可爱。 露出了后脑勺上,两根牙签粗的小发辫。 第495章 道路漫漫,人力可以定天 一头毛茸茸短发,配上后脑勺上,两根牙签粗的小发辫。 又失去了帽子的遮挡,当真是丑到家了。 再加上那哭丧着的脸,只让人恨不得将他提起来爆捶一顿。 “老四啊,不是我没侦查,而是昨天我派出去侦查的士卒,彻夜未归。 今日一早,我就急忙再次派人侦查,谁知道又是肉包子打狗。 待到今日上午,才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说是内黄已经在昨晚被明军攻占了……” 尚可爱也很委屈。 军中斥候,还有个名字叫做“夜不收”。 只听名字,就知道斥候夜间不归,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的一切操作,都是严格按照规定来的啊! 一大早,他就赶紧派人再次侦查,这才得到了内黄失陷的消息。 这不能怪他失职啊! 要怪,只能怪明军攻城的速度太快了! “你!” 尚可喜恨不得将他打死。 若不是骂了他就是骂自己,尚可喜真恨不得大骂他祖宗十八代。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时候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要赶紧想想——是不是有了最坏的局面啊! 哪里还能容你隔了夜! 尚可喜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若不是这是自己亲哥哥,真想锤死他! “呼哧!” “呼哧!” 尚可喜极力控制着恼怒。 亲生的哥哥,亲生的哥哥! 骂了他妈,就是再骂自己老母亲…… 祖泽溥趁机分开两人,开口道: “智顺王,而今之计,我们必须立刻进据开州城内,然后打通北上的通道!” 丧了自家最大权力来源的祖泽溥,已经从恼恨中走了出来。 他明白,若是再失利,祖家就真的完了! 万幸的是,父亲祖大寿,也是正黄旗汉军旗的总兵之一。 这一次,只要有了功劳,旗主的位置,该是跑不掉的。 最起码,祖家这么多年的付出,朝廷必须要掂量一下。 若是祖家真的一落千丈…… 必然会对满洲的统治,造成恶劣的影响的。 试想一下,就连帮助满洲几十年的祖家,都落了这等下场,还有谁敢帮助清廷呢? 眼见祖泽溥都这么说了,尚可喜就坡下驴,放过了自家二哥。 第496章 宋献策眼中的大时代 宋献策感慨道: “宋某早有耳闻,陛下恩养流民逾千万,皇帝也颇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张儒士感慨不已: “当时,我曾贴身跟随陛下,一路南下…… 这一步步走来,大明能有今日,陛下费心颇多啊!” 宋献策唯有叹息。 商於古道全长六百里。 明顺算作是平分了这条古道。 他一路行来,大顺控制区的古道,依旧如千百年前那般,难以行走。 若是到了崎岖处,更是需要拆了大车,人挑肩扛而过。 这是一条“仅容单骑,比于蜀道”的崎岖山路。 甚至,一度更是被称之为“负粮道!” 说的就是安史之乱时,大唐这条仅剩的运输江南粮食的唯一通道,只能靠着百姓背着粮食走过! 商於古道之险,就可见一斑了。 宋献策本以为这条道路,是老天留下的险关。 这是一条人力难以战胜的险境。 谁知道,到了朱由检控制区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人力是可以胜天的! 这一路走来,明皇调派的百姓,正在不停的开凿难行路段,甚至,很多地方,已经修建了一条能够容纳两车并行的新路…… 虽然道路依旧难行,然而,比起大顺境内的那一半,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大皇帝所为,利国利民呐!” 宋献策再次感慨一声,对张儒士抱拳: “张兄请回,天色已经不早了,献策这便要赶路了。” “成!” 张儒士哈哈一笑: “待先生返回时,张某在与先生把酒言欢!” 宋献策也朗笑一声: “固所愿不敢请耳!” …… 宋献策走远了。 属吏刘超,站在张儒士身边: “县尊,可要派人盯着他?” “盯着他作甚?” 张儒士嘴角勾起,冲着南方拱了拱手,一脸的笑意: “陛下说了,让他去看! 刘超啊,你要记住了,世上最无解的就是阳谋!” 陛下让他来武关的时候,可是说的很明白—— 大明与李自成虽然联手,但是,却还是要下绊子的。 最起码,将大顺那边的能人拉过来…… 哪怕是将他们的心拉过来! 待到将来,就能起到无尽妙用。 皇帝的这些手段,单靠看,是学不会的。 更何况,李自成已经没有时间来改革了…… 清廷的大军,已经绕道蒙古,开始南下了…… …… 车轮声噜噜。 包裹着铁皮的木质车轮,碾压在石道上,咯噔响个不停。kuAiδugg 坐在车上颠簸的实在难受,宋献策索性换了马匹,骑在马背上,反倒是好受多了。 这一路,他走走停停,每每经过道路难行的地段,都能见到漫山遍野的民夫。 这些人,正在朝廷大军的带领下,开凿山石,修桥铺路,打通这条千古险道。 轰隆的开山放炮声,叮当的铁钎开凿声,民夫的拖拽吆喝声,响彻了这条千年古道。 宋献策越走越是心惊。 这一路走来,他在民夫群里攀谈过…… 他跟军卒闲聊过…… 他跟客商探讨过…… 甚至,他不止一次亲眼目睹了太监带着军卒,给民夫发钱时,那山崩海啸的万岁呼声…… 他屡屡亲口尝过民夫的吃食…… 他甚至故意下榻民夫营地,与他们同吃同住…… …… 宋献策走得越远,感慨越深。 他看的越多,震撼越大! 朱由检大势已定啊! 宋献策心中有了觉悟。 别看明皇自从夺下了湖广至今,就一直止戈息武。 看似好像安稳与一隅,失去了进取之心…… 但是,作为一个眼光超群的谋士,宋献策敏锐的意识到—— 朱由检这是在修内功! 他再下一盘大棋啊! 此时的明皇,早已不是昔日那个被群臣牵着鼻子、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瞎子、聋子了! 此时的大明,已经横练了一身的本领。 宋献策心中震骇的无以复加。 他清楚的意识到: 此时的大明,只要朱由检一声令下,最少都能聚集百万大军! 还是百万令行禁止,敢拼敢杀的强军! 这一路走来,民夫那军事化管理的令行禁止,官场那上下一心的团结奋进,皇帝那故意让太监发钱的举动…… 宋献策心知肚明: 朱由检这是在养望啊! 他在养百姓对大明归属感之望! …… 朱由检的所作所为——可是将自己放在了打天下的流寇地位上,他抛弃了身为一国皇帝的威严,亲手玩起了养民心的手段。 士绅若是养望造反,还有大义高悬心头,成为他们最大的阻力。 一旦一个皇帝,一个传承近三百年的大国之君,也开始玩起了民心的把戏…… 还有什么能够阻拦朱由检呢? 莫说什么武器不足…… 宋献策越想越心惊: 南阳境内各种矿藏丰富到了极致。 而今又有了这无尽受明皇恩惠的民夫,谁还能阻拦明皇的战车! …… 夹杂在商於古道民夫中的,可是有无数朱由检派出的钻探队! 八百里秦岭,矿藏何等丰富。 朱由检自然没有干放着的道理! 宋献策这一路走来,听到了无数次欢呼—— 有说发现煤矿的,有说发现磺矿的,有说发现铁矿的…… 甚至,还有他闹不懂用途的硫矿…… 这些东西,一旦化成了战争手段,还有什么是能够制约朱由检的呢? 再加上一处处民夫聚集区,那臭烘烘、却被军卒当做了宝的硝田…… 宋献策更是看到了一座座耸立在汉水之畔,据说是用来制造一种叫做“水泥”的高大锅炉。 那轰隆作响的水力研磨机边,虽然浓烟弥漫,然而,官吏脸上的笑,怎么都遮不住。 …… 宋献策是军师。 还是一个跟着流贼,试图争夺天下的军师! 他不是高高在上,满嘴之乎者也的文臣。 深知民心才是根本的宋献策,无数次亲自参与到了民夫之中…… 甚至,他还亲手搅拌了水泥,跟着民夫一道,参与到了修建跨河石桥的行动中…… 宋献策之所以毛遂自荐,要来汉都走一趟,其一是因为天象,其二——他想看一看朱由检的手段。 而今,宋献策看到了。 第497章 大时代中的每一个小人物,都是社会聚焦的体现 他却没有半分看透了朱由检手段的喜色—— 这…… 都是明皇的战争潜力啊! 宋献策又想起了那幅图。 那是以山川、河流、山谷、大地为手段的龙脉术。 宋献策忽然全明白了! 朱由检这是在为华夏,图谋一个大运道呐! 秦皇一统天下,给华夏带来了两千年延绵不断的大运道。 隋皇开凿运河,给华夏带来南北不可分割的大运道。 今日…… 崇祯皇帝这手段一旦得以施展,必将会为华夏争夺另外一个千年运道啊! 宋献策懂了: 怪不得皇帝将京师,定在了这个地方…… 他这是以大龙脉术为手段,开拓下一段属于华夏的昌盛之基啊! …… 作为一个河南人,宋献策自然知道,叶县附近,有早在春秋时期,就开始开采的盐矿。 内陆地区的最后一块短板,早就被古人送到了皇帝手中…… 此时的朱由检,什么都不缺了! 哪怕全世界一起封锁他,也已经无法限制他的再次崛起了! …… 朱由检手上握着这么多好东西,只要他愿意,下一刻就能横推了天下。 宋献策从心惊,被震撼到了麻木。 哪怕是出了大山之后,脚下的道路,已经变成了宽阔平整的四车道三合土大马路。 宋献策都波澜不惊了。 这一路,见多了新玩意的他,本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足够饱受摧残了。 谁知道,当他跨过荆紫关那高耸的牌坊后,面前呼啸而来的怪物,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哐噔~!” “哐噔~哐噔!” “哐噔~哐噔~哐!” “呜呜~!” 一个喷吐着黑色浓烟的大怪物,喇叭声轰鸣着,从牌坊左侧呼啸而来。 庞大的黢黑钢铁巨兽,喇叭声震耳欲聋。 就仿佛要将他们撞成了齑粉! 黑色怪物的身后,还拖拽着五节长长的车厢。 车厢里,是高高堆积起来的矿石。 “嘟嘟!” 一个身穿红色马甲的军卒,放下一杆带着一溜小红旗的长竹竿,拦住了道路。 军卒嘴里的竹哨,凄厉的吹响着。 “火车来了,暂停通行!” 军卒吐出挂在脖子上的哨子,高声呼喊着。 “卧槽! 这是什么怪物?” 见惯了“大场面”的宋献策,却被吓得手软脚软,几乎爬不起来。 而他带来的使者团队,也没比他好到了哪里去,一个个哆哆嗦嗦,手脚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滴妈呀……这……这是个啥……” 正在等火车过去的路人,捂着嘴笑了起来。 眼神里却没有鄙夷。 上个月,他们也和这远路客商一样,都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手软腿软。 巨型恐惧症,可不是现代人才有的玩意。 “哈哈哈哈!” “先生可是从山陕来的?” 旁边一个车夫,开口问道。 他赶着四轮马车,四匹不安的甩着尾巴的马骡,拖拽着满满的一车砖头。 那男子虽然嘴里哈哈乐个不停,却伸出了粗糙的大手,要将宋献策拉起来: “先生勿慌,这东西不吃人。” 宋献策借着车夫的劲,才站了起来。 “敢问老丈,那是何物?为何如此吓人?” 就在此时,黑色喷吐着浓烟的怪物,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哐当! 哐当!” 一声声巨响中,大地都在颤抖。 车夫拉紧了缰绳,以免马骡受惊,他扭头笑道: “这叫火车,咱们这边啊,只有这一辆,是运送铁矿的。 淅川这边有好几处铁矿,陛下就修建了铁路,用火车来拉矿石。 咱们的这条铁路啊,只有十三里。 喏!” 车夫指着远处滚滚直上的黑色烟柱,那里有着一片高耸的锅炉。 笑道: “那里就是冶炼的高炉,火车将矿石送过去后,冶炼成了铁锭,再送往京师。” 开车的,就没有不善谈的,甭管是古代的马夫,还是现代的司机…… 侃起大山来,当真是头头是道。 不待宋献策回话,马夫继续道: “可惜啊,咱这条路刚刚建好,还不能直通京师。 不过也快了,听说陛下又调派了八十万民夫,正在分段修筑呢! 想来到了明年,咱们这的铁路,就能直达京师了呢! 对了,先生若是去京师,就能看到汉都脚下,布满了这种庞然大物。 那边的火车道,都是四轨并行的呢! 听说陛下还成立了一个叫做什么运输部的衙门,专门用来管这玩意呢! 先生要是想看火车,去京师,那里能够让你看个够。” 庞大的火车,已经过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微微蓝色烟尘。 仔细嗅一嗅,仿佛是煤炭燃烧后的味道。 “嘟嘟!” 军卒的竹哨声再次响起,横杆被他抬了起来。 “可以走了!” 军卒摆摆手,示意路上的行人开始通行。 马夫举起鞭子,鞭梢挥动,在空中挽了一道炸雷。 “噼啪!” 马骡得到了信号,抬起蹄子,朝前迈去。 四轮马车缓缓开始移动。 “走了走了,我还要给人家送砖咧。 这一趟,又能赚了十枚大钱。 我一天跑三趟,一月就是一两银子。 我家俩小子也跑三趟,咱家这就是三两银子! 哦,对了,陛下废除了银两的流通,咱们要拿着铜钱换了银元才行。 但是啊,咱大汉都的物价,不但没有上涨。 甚至,因为陛下到处开办厂矿,各种东西都降了不少的价格哩! 哈哈哈,咱加紧干,等年底,给二小子也起一进红砖瓦房,咱也要出前檐的! 走了,走了,先生也赶紧走吧。” 马夫跳上速度渐渐加快的马车,坐在车辕上,握住了车把。 四轮马车的两个前轮,多出了一个转向装置,转大弯的时候,需要人操纵才行。 …… 车夫渐渐远去,爽朗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宋献策大声谢了车夫一句,带着使者团队,越过了铁轨。 他朝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方的道路分了叉。 两根竖立在路边的碳化木柱上,订着一张桌子面大小的木牌。 绿色油漆粉刷的木牌上,清晰的用红色油漆写了导向牌。 (先秦开始我国油漆就有了各种色彩,这一点看看出土的漆器就知道了,古人们甚至还能调出各种现代常见的所有颜色。) 第498章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朱由检朗笑一声: “时辰不早了,你们开拔吧!” 牛成虎、牛万才再次弯腰: “陛下保重,臣等这就去了!” 言毕,两人接过亲兵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 “陛下放心,汉中,我俩一定在年前拿下,以为万岁爷新旦贺礼!” 朱由检哈哈一笑: “朕不急,万事稳妥为主,万万不可莽撞!” 两人笑着应了,手中马鞭扬起: “驾!” 战马扬起蹄子,逐渐远去。 …… 此时的汉中,一员小将正在奋力冲杀。 他叫李定国,是张献忠的第二个义子,虽然只有24岁,却已经是十年老兵了。 他身高八尺,相貌英俊,做事有度,在军中以宽容和仁慈而出名。 李定国作战时一马当先,英勇无比,被人称为“小尉迟”,也有人叫他“万人敌”,是大西军中智勇双全的战将。 十月。 眼见李自成被清军赶出了北直隶,龟缩山陕一带。 原本还打着大顺名头的张献忠,正巧打下了蜀王王府,将末代蜀王灭门。 他遂自立为帝,建国四川,定下国号为大西。 不知是否为了恶心李自成,张献忠将大西国的年号,定为“大顺”。 并立刻在境内推行。 …… 熟悉地理的都知道,自古入川,只有一南一北两条大路。 尤其是北方的汉中,更是进取川中的桥头堡。 早在去年,也就是1633年,李自成就派遣由革左五营兵马为主的贺锦,以及刘宗敏、袁宗第两部西上。 李自成出动五部大军的三部,直上西北,拿下甘肃、青海地区。 然后让贺锦屯兵西宁卫(青海省会西宁)。 并且让贺锦部经略汉中、川北一带。 后人总是不加考证,说李自成目光短浅…… 却不知就是这个草莽人物,早就意识到了西北的重要性,还没有夺取天下,就开始经略西北地区了。 西北大部分被平定后,李自成调回了袁宗第、刘宗敏,仅留下革左五营兵马。 1644年正月,贺锦在与明军残余势力作战中,中伏被杀。 西北大顺军,由贺珍、马科、辛思忠等人指挥。 1644年,这部分顺军南下,夺取了汉中和四川北方地区。 …… 张献忠建立大顺后,连续颁下诏令: 设钱局铸“大顺通宝”、开科取士、“蠲免边境三年租赋”、不许“擅自招兵”,“擅受民词”,“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 在张献忠的一系列手段下,大西军控制区,很快就恢复了民生。 安定了内政之后,张献忠开始对川北用兵了。 他先是派遣艾能奇、刘文秀进军川北。 谁知道,被贺珍按在地上爆锤。 张献忠大怒,又派老二李定国北上。(此时,这四人都被张献忠赐姓“张”,为了便于理解,我用了原名。) 只可惜,继他两个义子,接连惨败于贺珍之手之后。 就连后世的军神李定国,也吃了败仗。 张献忠无奈,只得亲自统兵北上川北。 李自成的军中,大都是投降的明军大将。 比如贺珍,此人可是明军大将,而那辛思忠,更是榆林出身。 按理说,张献忠就算亲自来了,也要饮恨的。 谁知道,这时候,李自成山海关失败的消息传来了,川北的顺军军心顿时不稳起来。 贺珍只得下令韩文带着川北4000军卒,撤离四川。 就在顺军狼狈逃离的途中,遇上了大西军先锋李定国部。 韩文本就憋了一肚子委屈,眼见前面还有一群大西军在埋锅造饭。(李定国亲自统领的先锋部队) 韩文来火了,上前就是一顿老拳。 李定国不敌,狼狈退去。 回到了张献忠身边后,张献忠见李定国战败先逃,大发雷霆,打了李定国二十军棍。 将他降为千总,仍挂着安西将军印。 此时的李定国,还没有经过张献忠之死的影响,还不是后是那个两蹶名王的战神。 再次返回汉中战场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迎来军事生涯中最耻辱的时光…… …… 大西政权是被污名化最严重的! 至于原因——显而易见。 大西军打疼了满清…… 当时的张献忠,采取了封建军队的一贯方法,顽抗不投降者,破城后杀死将领和顽抗将吏。 不可否认,任何一次军事行动,都不可避免平民百姓的伤亡。 张献忠必然是有屠杀的。 但是,大西军的屠杀,针对的都是率兵抵抗的城池。 至于所谓的川中大屠杀…… 张献忠进入四川,也就三年不到,当时,川中还有部分在明军手中,部分在李自成手中,单靠他一部…… 他能屠了六万万吗? (我说明末两亿人,都有无数钢筋,敢问这个六亿人,哪来的?) 当时全世界加起来,也才5--6亿人! 张献忠真牛逼,竟然将地球人口全都杀光了! 不要忘了,他稳定掌握四川的时间,也就一年左右。 (仅有大部分,还有大量明军势力、土司势力、士绅势力据守各地) 四川可不是平原啊! 遍地都是山,这样的地形,这么短暂的时间,他能杀多少人? 1646年,也就是大顺三年,张献忠率五十万大军,出击川北,与清军鏖战…… 而后的川中,更是抵抗到了康熙中期,甚至直到乾隆中期,才彻底平定了四川(大小金川事件)。 川中百姓真厉害,被张献忠屠杀死完了,化作魂魄,还能痛击清军上百年! 歪日忒怼! 怪不得清廷能统治华夏,一个硬扛炮弹、活蹦乱跳活了八个月的非人类匪首,带着一群能跟鬼魂作战的魔法师大军…… 人家不统一世界,都是怜悯之心大发了! …… 恰恰张献忠颁布的一些军令,还保留至今: 攻打泸州时: 凡我军士,如有借故滋扰,株连良民,及其他淫掠不法情事者……务须从严查办、赔偿损害。 大顺二年三月《大西骁骑营都督府刘禁约碑》,明令:严禁“扰害地方”、“妄害良民”。 …… 第499章 乡人 女人操持着一口流利的官话,也接话道: “这是大喜事,咱们遭了那么大的罪,好不容易遇上了陛下,给了咱安居乐业的生活,咱们该感恩啊! 先生还是留下来,沾个喜意。 这天下动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要安定了,咱们都高兴高兴!” 宋献策摸了摸袖口,发现带了银子,这才笑着应承下来。 “那感情好,正好也是到了饭点,我随个薄礼,为贤伉俪贺一贺!” 他正待询问口号的来历,就听到一边的女人解释道: “先生怕是还不知道,我家相公在铁路上做事,这口号是工地上的官老爷们,用来给工人打气用的。 打地基那天,不是要摆酒席么,我相公一高兴,就将这口号当做调剂话,说了出来。 工人们就这样记住了,这才传开的。” 男人接过了话头: “也不算是打气。 陛下定下了五年计划,说是要将铁路修到武昌、汉口省府三镇去。 下一个五年计划,就要考虑修通四川铁路的可能性。 官老爷们想要超额完成,就将陛下的五年计划,变成了歌谣,让我们传唱。 这是朝廷的铁路计划。” 宋献策大吃一惊。 铁路、火车是什么,他已经亲自见到了。 那喷吐着黑烟的玩意,可是大杀器啊! 若是皇帝真的修通了这两条铁路,大明的战争能力,还有谁能阻挡呢? 宋献策不死心的问道: “敢问东家,可是那种喷着黑烟的大车?” 男人哈哈一笑: “先生可不要折煞我了,小百姓姓张,人唤一声大柱子,先生若是不嫌弃,就如此称呼我吧!”筷書閣 宋献策哈哈一笑,点头认可了。 张大柱解释道: “先生该是从武关那条路过来的,那里的确有一条铁路。 就是你看到的那种自动行走的大车。 实不相瞒,我就是那条路完工后,有一个小假期,索性就请了假,回家来建房子的。” 正在此时,最中间的房梁,已经被民夫摆正了位置。 有工头站在房顶,吆喝道: “柱子哥,房梁上顶了,快放炮! 赶紧点,别误了家神进宅!” 张大柱哈哈大笑起来,急忙道: “好咧,让兄弟们搁稳了,待放了炮,接了神,咱们就开席!” 房顶上的工头又吆喝起来: “六子,六子,赶紧擦神位,摆正了!” 屋内传出了一道声音: “神位摆好了,开始放鞭吧!” 张大柱将手中的竹筛交给妻子,又接过了鞭炮,伸手取出火折子点燃了。 “噼里啪啦!” 五百响的大鞭,响了起来。 淡蓝色的硝烟,弥漫开来。 人们双手捂着耳朵,嘴角也纷纷带上了微笑。 五百响的鞭炮,很快就放完了。 淡蓝色的硝烟中,人群凑了过来。 四周的人们围在夫妻俩前,嘴里说着吉利话。 都是流民组建的村落,哪里有什么孩子。 天下遭灾十几年,孩童…… 无几了啊! 按照规矩,这时候该撒糖了。 结婚、建房都是大喜庆事,撒糖、撒零嘴,让人沾个喜意,这是乡里常见的操作。 然而,女当家的却是乐呵的都闭不拢嘴,不停地与人说笑着。 她忘记了…… 男人瞪了她一眼,怒声道: “撒糖啊!愣着干啥?” 他伸手从竹筛里抓了几颗糖果,然后一手把着竹筛,与妻子一道,将糖果朝着人群洒去。 “糖果甜嘴心里美咧!芝麻开花节节高咧!” 妇人们说着吉祥话,手上却不满,哄抢起来。 房顶上的工匠们已经放好了房梁,正在朝下走。 有人咋呼道: “柱子哥,留几个糖,让咱们也甜甜嘴!” 张大柱乐呵呵的笑着: “都有,都有! 早给兄弟们留着了,待会上菜的时候,咱先上一盘零嘴哈!” 张大柱的老婆,也蹲在地上抢糖去了。 只是,她的姿态,怎么看都有些和别的妇人不搭。 就仿佛是格格不入的两种人一般…… 宋献策心中一动,这女人,怕是有故事啊! 他摇摇头。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不过是一路人,还是不掺和了…… 张大柱走出人群,递给宋献策几枚糖果,自己也剥开一颗,放进了嘴里。 宋献策接过花花绿绿的糖果,诧异道: “这是?” 张大柱呵呵一笑: “陛下新鼓捣出来的小玩意,怎么做的咱也不知道,反正挺甜的。 我听工地上有人说,好像是用白糖和水果做出来的。 很好吃呢,先生你尝尝! 我特意买了十几种,有橘子味的,有花生仁的,有牛奶味的……” 嘴里含着糖的他,说话有些不清楚。 不过,好在宋献策本身就是河南人,常年游走天下给人算命的他,倒是听惯了各地的方言。 张大柱的话语,他听清楚了。 “谢过柱子兄弟了。” 宋献策剥开一个糖。 只见里面是一块拇指大的硬糖,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晶莹剔透的糖果中间,竟然是红色的一小片。 看起来很是精美。 宋献策丢进嘴里,只是一瞬,唾液便甜了起来。 (这不比倭国兵给阎某某他老娘的糖甜多了?咦,不对,我这么比,是在侮辱张大柱呢!) 宋献策嘴角带上了笑容。 竟然还带着一股石榴籽特有的清甜。 这该是石榴味的吧? 宋献策暗自猜测道。 好东西! 宋献策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个。 待他返回的时候,定要买上一些,拿回去给大家伙都尝尝。 手里的糖衣正要丢弃,余光一扫,发觉上面竟然还有字。 宋献策急忙撑展了糖衣,仔细看去: 日月江河皆汉土、五湖四海为明疆。 华夏黎民走四野,大明汉都是故乡。 中间是三个行书大字: 大明糖。 这三个字的周围,还有一圈小字围成了圆环状,形成了花纹一样的图案。 宋献策看了一瞬,找到了正确的拼法—— 华夏的甜,甜在心尖尖。 …… 这…… 宋献策脸色大变。 明皇好手段啊! 这小小的一颗糖果,上面竟然也是政治口号? 天啊! 作为大顺的军师,宋献策瞬间就明白了这东西的可怕。 第500章 谁言寸草心,小民最知国家恩 别看它不起眼! 但是,你看看,这才多久呢? 民间就形成了撒糖的风俗。 假以时日,一旦这种风俗流行天下…… 妈呀! 宋献策越想越后怕。 明皇将政治口号放在了糖果上,只要能够持续下去,百姓一提起大明,心里就会涌起糖果的甜意。 试问,到了那时,谁还敢对大明生出了不好的心思? (明白我为什么针对阎某人了不?) …… 开席了。 宋献策递上了五两银子的礼金。 这可是重礼! 张大柱急忙安排人去加菜,并将宋献策的随从也一并请了过来。 五两银子,足够置办几十桌上等酒席了。 若是没有进项,百姓们自然抠抠索索的,因为朝不保夕,要留着钱财应急硬灾啊。 但是,当只要努力,就有钱赚后,百姓们也是舍得花钱的。 当然,这个花钱的方式,更加倾向于置办大件东西。 比如房子、土地、店铺等。 这年头,徐霞客这样的足游天下的人,终究是少数。 像张大柱这样,置办房产的才是主流。 但是,萍水相逢的宋献策送上了重礼,老百姓也不会小气。 一顿便饭而已,不值什么事。 宋献策上了厚礼,张大柱亲自作陪,甚至就连农家自酿的米酒,都过滤了几遍,才端了上来。 宋献策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些问题,张大柱一一回答了。 他越是问,心中惊叹越发的浓郁。 待到酒酣耳热,宋献策指着饭桌上的饭盆道: “大柱子兄弟,这红薯你是从哪里来的?” 红薯还是个新鲜玩意,作为大顺军师的宋献策,却是见过的。 他本以为这是张大柱建了房子,心喜之下特意买回来的。 谁知道,张大柱却说了让他心惊的话。 “宋先生却是不知,这是陛下今岁春天,特意派人教导我们种的。 这不是初冬了吗,红薯正好收成了。 先生可知道这红薯产量,有多么恐怖吗?” 张大柱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喜色: “我被分了两亩地,我特意一称一称的称过了,这两亩地,就刨出来了一万三千多斤红薯! 虽然达不到陛下宣传的亩产万斤那么可怕,但是,有了这东西,咱们今后再也饿不死了啊! 这么高的亩产,这可是好东西啊!” 张大柱指着左侧窝棚前的土堆,道: “那是我的老房子,门口的那个土堆,就是我家婆娘挖的红薯窖。 就这,咱还放不完,不得已,只好刨了一屋子的红薯干。 要不是红薯干放不下,我也不会特意回来盖房子啊! 咱在铁路上,也算是个技术活,咱一天18枚铜板咧!” 张大柱乐的嘴角合不拢: “咱们老百姓,最怕糟蹋粮食啊! 家里放不下,一旦下雨糟践了,那就是罪过了。 我一合计,反正手头的钱,也够咱盖房子了。 那就朝大了盖! 你看看,我这新家,整整三层的楼房! 这一下,哪怕是粮食收的再多,咱也是有地方放的!” 张大柱喝多了酒,喜上眉头: “盖楼房,又不是啥难事,只要舍得钱,多买点木料。 像房梁那样,平着铺了一层,上面再钉了木板,就可以了。 这楼房啊,最是节约土地,还能多建了房屋。” “咱们工地上,有人可是盖了四层呢! 咱这,只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张大柱乐呵呵的指着房子两边: “咱啊,准备明年在左右也盖了偏房。 到时候,咱家就也是四合院的大老爷了!” “那就提前预祝大柱子兄弟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宋献策拱手祝贺道。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 张大柱举起了酒杯: “都是托陛下的福,若不是陛下给了咱养活一家子的差事,咱今儿的日子,做梦也不敢想啊!” …… 酒饱饭足之后,宋献策告别张大柱一家,朝着汉都继续赶去。 踏上大道后,宋献策扭头看去。 只见吃饱喝足的民夫们,已经开始上其余的房梁了。 旁边的空地上,竟然堆放着黑色的瓦片。 一个在皇帝工地上干活的民夫,竟然不但起了三层楼,更是用上了瓦顶! 明皇的政策,当真是善政啊! “唯有民生,方是王道!” 宋献策看着处在大道边上的村庄。 这个小小的村子内,竟然已经耸立了好几座新房子。 虽然有人只是建造了屋架房,有人建造了二层小楼…… 张大柱家,是唯一的三层房子。 但是! 宋献策放眼四看,远处别的村庄内,的确如张大柱所说,楼房并不少见。 这些个村庄,都夹在道路两边。筷書閣 更可怕的是,这些新房子对准大路的一侧,竟然都开了望窗! 天啊! 一旦有警情,这些房屋,就会成为阻击敌人的简易碉堡! 宋献策敢肯定,只要敌人进攻到了汉都附近,这些村民,必然会拿起武器冲上去的。 甚至,他们必然会献出了房屋,给大军阻击敌人使用! 只因——皇帝给了他们富足的生活。 “民生,方是王道啊!” 宋献策再次感慨道。 朱由检好手段啊! …… 圣恩村内。 张大柱见到宋献策走远,却唤来妻子,吩咐道: “你看着家里,我去一趟乡里,还要去城北的兵马司衙门一趟。 对了,你给家里的驴子喂了没,我骑着驴子去,脚程也快一些。” 女人有些后怕: “当家的,能不去吗? 我可是借着喊他们吃饭的功夫,特意去看了看,那些人都藏着刀枪呢! 你说,要是人家报复了咱们,那……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女人脸色有些苍白。 一路逃难,都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好不容易来到南阳,找了个有本事能养家的男人。 要是男人没了,她该怎么办啊!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张大柱叱了一声,见媳妇担惊受怕的样子,他又想起了当初将这小女人领回家里的时候了。 那时,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女人,也是这般的模样,缩在墙角,都不敢正眼看他。 还是他将晒了几口袋的红薯尖,拿出来给她看了之后,这才踏实的跟他过了日子。 第501章 星河灿烂,维天有汉 待到他开始做工,朝着家里带银钱,女人对他也越发的上心了。 “唉!” 张大柱握了一下老婆粗糙的手,开导: “咱一家能有今日,都是陛下的恩赐。 那一伙人很是可疑,咱不能坐视不管啊! 一旦他们是坏人,坏了陛下的事,你我能心安吗? 陛下对咱们以义,咱们不能不知道好歹啊! 你放心吧,我只是去报官而已。 我答应你,绝对不出面领着兵卒抓人,可好?” 女人抽噎着鼻子,轻轻吐出了一个“嗯。” 张大柱去老房子后的树林里,解了毛驴,发现女人还在看着他哩。 “回去吧,家里一大摊子事,都指望你哩! 咱们村的甲长、保长、里长,都在工地上。 这个担子,咱必须要挑起来。 谁让咱是工地上的突击队队长哩!” 张大柱笑道: “你男人也是从九品的小官,虽然还没转正,但是,咱义不容辞啊!” 女人这才破涕为笑: “看把你美哩,咱可说好了,不准你带着人露面啊! 就算官军要你领路,你也要给我蒙住了脸,万万不可让人认出了模样!” 女人婆婆妈妈的啰嗦起来。 “中,中! 咱都听你的!” 张大柱笑了。 “你走吧,我看着你走远了,我在回去。” 女人挥手道。 张大柱呵呵一笑,拍了一下毛驴,拉着走远了。 女人望着男人的背影,叹道: “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不过,大柱子是个机灵的,只要不被人认出来模样,该是没事的。 若这些人果真是坏人,那咱家男人这一次,一定能拿掉那个代理的代字! 官虽小,只要努力上进,还是有出路的。 陛下定下的那些规则,可是给吏员提供了升迁的通道啊!” 女人笑了起来。 等男人真的当官了,我就教教他写字。 一想到这个,女人的笑意顿时收敛了。 哀伤,浮上了她的脸颊…… …… 她姓孙,是保定高阳县人。 崇祯十一年,孙家百人战死高阳。 她的叔祖父,就是帝师孙承宗…… 家破人亡,她逃过了鞑子的掳掠,几经辗转,给张大柱做了媳妇…… …… (孙承宗高阳一战,孙氏满门死难达百余人之多。 …… 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掘了鞑子祖坟的孙殿英,自称孙承宗后人,他说自己不是盗墓,而是在报仇。民国认可了这个说法。) …… 宋献策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一路上问东问西,早就有无数人朝官府打报告了。 张大柱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 宋献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工地。 只见黄土地上,被挖出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工河。 虽然还没有接通了汉水,但是,宋献策一眼就看出了——这河流,是为了环绕汉都而开凿的。 “大手段啊!” 宋献策感慨不已。 他的面前,正是一条开凿运河的规划图例路牌。 看着上面那环绕汉都的水道,宋献策再次发出了一声感慨。 这条长达一百五十多里的运河,一旦开凿完毕,汉水就会分成两股,成为环绕整个京师的外环。 这可是超大号护城河啊! 到那时,不说规划图上还有一条环绕在外城外的铁路线了,单单就说这河道,就成了敌人的噩梦。 因为规划图上,还有一艘艘正在环游的战船,上面那特意画出来的一门门火炮,可是清晰可见的。 宋献策根本就不知道朱由检的手段。 他规划的这一条铁路,才是汉都最厉害的大杀器! 只要将火炮搬上火车,还有何物,可以阻挡呢? …… 到了这里,就算是进入汉都脚下了。 宋献策看了看岔路口边上树立的路牌,从这里折道向西,穿越山区之后,就能直达皇城。 而另外两条路,则是一左一右,顺着运河和汉水河道,继续前行,然后绕路进入汉都城内。 面前有三条路,宋献策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绕行!”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看看皇帝的手段! 维天有汉的天象,徘徊宋献策脑海,久久不去。 第502章 亡灵战神——张献忠 这样的记录,少吗? 假设他真的大肆屠杀,来看另外一条记录—— 崇祯十三年,左良玉大败张献忠,张献忠只剩下千人不到,只好远遁四川。 短短时间内,在民众的支持下,他又迅速恢复到了几十万大军的规模。 莫非——川人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分男女老幼,都爱上了这个杀人狂魔? …… 再看另一条记录,这是清朝皇帝颁布的,就是那个牛破宇宙,恒古没有的圣君康熙大帝。httpδ:/m.kuAisugg.nět 康熙曾下令: “惟蜀路运粮,最为重要,宜于所复城池、村落,遍访贼积米谷,悉行察收。俾进蜀官兵,不悞支给。”。 嗯! 恶魔张献忠,得到了川人的支持。 仁慈爱民的康熙,唯有靠着大军那不杀人的刀子,才能保证粮草供应,百姓们都爱善良的圣君康熙,所以自愿吃风喝沫,双手将粮食送给清军食用。 没错! 很正常! 咱吹大清国的这批人,还有什么脑洞是它们想不出来的? 闭着眼睛,夏姬靶胡吹就行了。 …… 最权威的现代历史学者研究表明: 张献忠死后,四川境内“民之存者”锐减至1%,其中能保全家室者,“千万中不一见也”。 整个四川,只剩下九万百姓。 …… 清朝的记录有多么可笑—— 信誓旦旦的张献忠以科举诓骗士子,然后大肆屠杀五千应试举子。 恰恰——大西政权留下了三次科举,考中的举子,分派各地为官的记录! 嗯,死了的人还能当官治理百姓,这就很明史。 清史言辞凿凿说张献忠屠川,偏生“受虐狂”的川人,后世还有祭拜张献忠的神庙。 杀人狂魔张献忠丧失人性,疯狂屠戮,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杀了。(吴伟业等人主笔记录的) 偏偏,张献忠死后,又留下这么一个记录——四将军传谕各营:“尔等各营大小将领,传谕兵丁人等.各宜同心协力,共扶‘幼主’,克成大事。” 敢问,这个幼主……石头里蹦出来的? 嗯,这也很明史! 不要说“幼主”是孙可望! 四将军指的就是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 而且,张献忠四个义子,李定国年纪最小。 可是,张献忠死的时候,李定国都27岁了! 这个“幼主”,会是对一个最起码三十多岁老男人的称呼吗? 哦,清吹会说——老张砍老婆孩子的刀是魔法啊! 还可以把幼子那肉都化了的白骨刨出来,再把头接回去,来继承老张的皇位么! 没毛病! 道哥就是这么想的。 带屎的屁股,对它们来说,不正是美味么! 请它们继续跪舔! 却不知它的主子大清——早亡了! …… 现代对四川人口大减的时间,研究的明明白白——1645--1650年间,人口暴减八成,至康熙初期,降低到1%。 而张献忠——1647年1月2日(农历1646年11月30),就死了! 世上最牛魔法师张献忠的屠刀,真锋利哟~! 老张都死了,屠刀还能挥霍数十年! …… 再看张献忠的临终遗言: “三百年的大明,是中华正统,他没有灭亡是天意!我死了以后,你们要归顺大明,不要做不义之事。” 而后呢? 大西政权,成了匡扶大明的主力军! 李定国两蹶名王,打得清廷一度连西南7省都不想要了。 …… 大西将领打得人家清廷爸爸如此疼…… 不黑你黑谁? …… 这是后话了。 …… 且说当下。 张献忠先是派遣老三、老四刘文秀和艾能奇,驱赶顺军。 不敌。 于是任命李定国为安西将军,统领十六营北上,又不敌。 张献忠只好亲自挂帅,带着大军直奔川北。 正好,遇上了得到山海关失利消息后,人心惶惶的顺军。 张献忠拿下川北,以及汉中南部。 李定国这个先锋大将,在汉中,与败于张献忠之手后,退守汉中的马科大战。 马科是青海西宁人。 这是一个猛人! 史称他勇猛仅次于曹变蛟。 崇祯初年,他跟着榆林参将李卑征讨农民军,一路积累功勋,做到了总兵的高位。 京师失陷后,他投降了李自成。 李自成封马科为怀仁伯,让他和贺珍、白广恩等人一道,在贺锦战死后,前往青海,统领大军。 马科是班科出身,打起仗来颇有章法,加上本人又悍不畏死,还未成长起来的李定国,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张献忠早期的军事生涯中,四个义子都不曾做到独当一面。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也就孙可望曾经有些记录…… 那时候,大都是猛虎、扫地王、顺天王、一条龙等这些老寇,领军作战。 到了崇祯十三年,张献忠被左良玉打没了家底之后,才火速将四个义子提拔起来。 此后,因为大明越来越捉襟见肘,明军的主要精力,已经放在了李自成和清军身上。 而四川…… 自从播州之乱后,四川都没有什么大战事,在明末这样的大染缸里,可以称得上是武备松弛。 进入四川的张献忠所部,就没遇上什么厉害的将领。 在这样的局面下,李定国自然就学不到东西了。 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李定国成长的很快。 他的第一战,对上的是之前将他捶了一顿的韩文。 面对手下败将,韩文轻敌了…… 谁知道,他遇上的是能够青史留名的李定国! 吸取了经验的李定国,成长的很快。 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李定国已经今非昔比。 韩文不敌,被李定国夺了城。 韩文败走马科处,马科可不是韩文能比的。 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悍将,马科不但夺回了失地,更是压着李定国打。 而坐镇川北的张献忠,却也不敢出川作战,因为还有贺珍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出川的路太险了。 尤其是李定国背后的褒斜道,更是一处先秦以来都一直以险峻著称的险关。 张献忠出川唯一的前提,就是前锋李定国能够夺取褒斜道尽头的褒城。 在李定国站稳脚跟之前,张献忠若是将大军拉过了褒斜道,一旦被贺珍缠住…… 后方不稳的大西政权,可就要反叛处处了。 谁知道,就在马科牵制住了李定国的时候,贺珍以三千人绕过山间小道,直扑褒斜道而去。 贺珍不但穿过了褒斜道,更是夺下了位于四川境内的广元城。 眼见贺珍攻入四川,马科也展现了自己的手段。 李定国接连数次败于马科之手。 李定国败了,狼狈逃回了川北。 …… 历史上,就是张献忠抢夺川北、汉中,堵死了大顺入川道路的行为,给李自成判了死刑…… 在这个时空里,牛成虎、牛万才来了。 第503章 蝴蝶的翅膀,煽动了历史 这样的记录,少吗? 假设他真的大肆屠杀,来看另外一条记录—— 崇祯十三年,左良玉大败张献忠,张献忠只剩下千人不到,只好远遁四川。 短短时间内,在民众的支持下,他又迅速恢复到了几十万大军的规模。 莫非——川人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分男女老幼,都爱上了这个杀人狂魔? …… 再看另一条记录,这是清朝皇帝颁布的,就是那个牛破宇宙,恒古没有的圣君康熙大帝。 康熙曾下令: “惟蜀路运粮,最为重要,宜于所复城池、村落,遍访贼积米谷,悉行察收。俾进蜀官兵,不悞支给。”。 嗯! 恶魔张献忠,得到了川人的支持。 仁慈爱民的康熙,唯有靠着大军那不杀人的刀子,才能保证粮草供应,百姓们都爱善良的圣君康熙,所以自愿吃风喝沫,双手将粮食送给清军食用。 没错! 很正常! 咱吹大清国的这批人,还有什么脑洞是它们想不出来的? 闭着眼睛,夏姬靶胡吹就行了。 …… 最权威的现代历史学者研究表明: 张献忠死后,四川境内“民之存者”锐减至1%,其中能保全家室者,“千万中不一见也”。 整个四川,只剩下九万百姓。 …… 清朝的记录有多么可笑—— 信誓旦旦的张献忠以科举诓骗士子,然后大肆屠杀五千应试举子。 恰恰——大西政权留下了三次科举,考中的举子,分派各地为官的记录! 嗯,死了的人还能当官治理百姓,这就很明史。 清史言辞凿凿说张献忠屠川,偏生“受虐狂”的川人,后世还有祭拜张献忠的神庙。 杀人狂魔张献忠丧失人性,疯狂屠戮,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杀了。(吴伟业等人主笔记录的) 偏偏,张献忠死后,又留下这么一个记录——四将军传谕各营:“尔等各营大小将领,传谕兵丁人等.各宜同心协力,共扶‘幼主’,克成大事。” 敢问,这个幼主……石头里蹦出来的? 嗯,这也很明史! 不要说“幼主”是孙可望! 四将军指的就是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 而且,张献忠四个义子,李定国年纪最小。 可是,张献忠死的时候,李定国都27岁了! 这个“幼主”,会是对一个最起码三十多岁老男人的称呼吗? 哦,清吹会说——老张砍老婆孩子的刀是魔法啊! 还可以把幼子那肉都化了的白骨刨出来,再把头接回去,来继承老张的皇位么! 没毛病! 道哥就是这么想的。 带屎的屁股,对它们来说,不正是美味么! 请它们继续跪舔! 却不知它的主子大清——早亡了!https:/ …… 现代对四川人口大减的时间,研究的明明白白——1645--1650年间,人口暴减八成,至康熙初期,降低到1%。 而张献忠——1647年1月2日(农历1646年11月30),就死了! 世上最牛魔法师张献忠的屠刀,真锋利哟~! 老张都死了,屠刀还能挥霍数十年! …… 再看张献忠的临终遗言: “三百年的大明,是中华正统,他没有灭亡是天意!我死了以后,你们要归顺大明,不要做不义之事。” 而后呢? 大西政权,成了匡扶大明的主力军! 李定国两蹶名王,打得清廷一度连西南7省都不想要了。 …… 大西将领打得人家清廷爸爸如此疼…… 不黑你黑谁? …… 这是后话了。 …… 且说当下。 张献忠先是派遣老三、老四刘文秀和艾能奇,驱赶顺军。 不敌。 于是任命李定国为安西将军,统领十六营北上,又不敌。 张献忠只好亲自挂帅,带着大军直奔川北。 正好,遇上了得到山海关失利消息后,人心惶惶的顺军。 张献忠拿下川北,以及汉中南部。 李定国这个先锋大将,在汉中,与败于张献忠之手后,退守汉中的马科大战。 马科是青海西宁人。 这是一个猛人! 史称他勇猛仅次于曹变蛟。 崇祯初年,他跟着榆林参将李卑征讨农民军,一路积累功勋,做到了总兵的高位。 京师失陷后,他投降了李自成。 李自成封马科为怀仁伯,让他和贺珍、白广恩等人一道,在贺锦战死后,前往青海,统领大军。 马科是班科出身,打起仗来颇有章法,加上本人又悍不畏死,还未成长起来的李定国,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张献忠早期的军事生涯中,四个义子都不曾做到独当一面。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也就孙可望曾经有些记录…… 那时候,大都是猛虎、扫地王、顺天王、一条龙等这些老寇,领军作战。 到了崇祯十三年,张献忠被左良玉打没了家底之后,才火速将四个义子提拔起来。 此后,因为大明越来越捉襟见肘,明军的主要精力,已经放在了李自成和清军身上。 而四川…… 自从播州之乱后,四川都没有什么大战事,在明末这样的大染缸里,可以称得上是武备松弛。 进入四川的张献忠所部,就没遇上什么厉害的将领。 在这样的局面下,李定国自然就学不到东西了。 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李定国成长的很快。 他的第一战,对上的是之前将他捶了一顿的韩文。 面对手下败将,韩文轻敌了…… 谁知道,他遇上的是能够青史留名的李定国! 吸取了经验的李定国,成长的很快。 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李定国已经今非昔比。 韩文不敌,被李定国夺了城。 韩文败走马科处,马科可不是韩文能比的。 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悍将,马科不但夺回了失地,更是压着李定国打。 而坐镇川北的张献忠,却也不敢出川作战,因为还有贺珍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出川的路太险了。 尤其是李定国背后的褒斜道,更是一处先秦以来都一直以险峻著称的险关。 张献忠出川唯一的前提,就是前锋李定国能够夺取褒斜道尽头的褒城。 在李定国站稳脚跟之前,张献忠若是将大军拉过了褒斜道,一旦被贺珍缠住…… 后方不稳的大西政权,可就要反叛处处了。 谁知道,就在马科牵制住了李定国的时候,贺珍以三千人绕过山间小道,直扑褒斜道而去。 贺珍不但穿过了褒斜道,更是夺下了位于四川境内的广元城。 眼见贺珍攻入四川,马科也展现了自己的手段。 李定国接连数次败于马科之手。 李定国败了,狼狈逃回了川北。 …… 历史上,就是张献忠抢夺川北、汉中,堵死了大顺入川道路的行为,给李自成判了死刑…… 在这个时空里,牛成虎、牛万才来了。 第504章 朱由检要鼓励工商了 一支全军装备了新式武器的明军,在牛万才、牛成虎的带领下,踏进了后世十堰西北处的大山里。 过了郧阳府的竹溪县,就是汉中! 有了朱由检的插手,天下的局势,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 牛成虎两人走后,朱由检唤来范景文。 “范卿,朕有个想法,想要与范卿商量商量。” 范景文急忙道: “还请陛下吩咐。” “这是汉都新开的作坊数量统计表,你先看看。” 朱由检摆摆手,让王承恩给他拿来了一份纸笺。 范景文看去,纸笺上统计的是官方开办的作坊数量,以及民间百姓自己开办的作坊数量。 他仔细看了一遍,见到民间已经开设的作坊,竟然达到了数百家! 而且,看最近两个月的数据,竟然有了爆炸式增长的趋势。 从陛下定都汉都时的几十家,逐步增长到了而今的数百家! 范景文抬头道: “陛下的打算是?” “朕是这么想的,自古以来,只要国家稳定,给予放权之后,民生就能迅速恢复,国家也就能够昌盛起来。 倒是那些强制规定死了的朝代,反而收效甚微。” 范景文眉头一挑: “陛下打算实行黄老之治?” 朱由检点头道: “昔日大汉初立,经过几十年的战乱,天下民生凋敝。 文景二帝施行无为而治——从民之欲,而不扰乱,是以衣食滋殖,刑罚用稀。 不过短短几十年。 到了汉武帝时期,史称: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作。” 朱由检叹息道: “范卿啊,民生之事—— 可以引诱之,不可强迫之,可以开放之,不可禁锢之。 可以允许之,不可禁令之,可以包容之,不可禁绝之。” 朱由检感慨道: “范卿看看那些百姓,咱们不限制他们,他们就是全才。 甭管是木工、瓦工、行商、走卒…… 只要能够赚钱,他们什么都能干,什么都会干!” “朕以为,对待百姓,当以立法为引导,以政策为诱饵。 鼓励他们去做事! 只要法律没有禁止的,都要放宽了,让他们大胆去干!” 朱由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朕是这么想的,他们只要敢干: 要开厂,朕给政策! 要造船,朕给便利! 哪怕是——谁能在海外抢了一块地,朕也支持他,朕给他名号,给他藩宗,许他自建封国! 当然,前提是——必须要遵守朕的政策!” “只要他们的心中,铭记着——华夏子民至上,朕都支持! 甚至,就连军火武器,朕也会给他们!” 朱由检一脸的严肃! 这个政策,他早就准备拿出来了。 想想当初永乐大帝——海外那些能干的汉家儿郎,大帝直接给予了名正言顺的诏书,给了他们藩国的名号! 郑和一路走一路封,海外汉家势力遍布贸易航线上! 永乐大帝这是在为华夏开拓生存的土壤啊! 当然,那些只为自己,罔顾华夏利益的混蛋,他老人家也不手软,直接动用雷霆手段——灭绝之! 若不是英宗朝开始,文臣一家独大,封死皇权,独揽海外贸易,成了一代代文人士绅们的一贯手段…… 如果永乐大帝的政策贯彻延续下去的话,后世就不是英语世界的全球,而是汉家天下的全球了! 到那时,汉家的生存土壤,何止暴增数十倍? 这才是真正能被称之为“大帝”的唯一标准啊! 大帝,本是为华夏开拓万古豪杰的专属头衔,那什么叫嚣“天朝弃民”的混蛋,岂能拿来侮辱了这两个字! 扬我华夏国威,为我华夏谋千秋万世者,才能配以大帝之号! …… 朱由检最崇拜的就是那些真正的大帝们。 正如他当年写小说谋生的时候,被人称之为“皇汉”后,他数次说的那般—— 汉家儿郎,不皇汉,难道要做皇夷? 他不但要皇汉,还要皇秦、皇明、皇唐、皇隋、皇宋…… 他皇——心向汉家、心向华夏的每一个朝代、每一个政权、每一个豪杰! 当他穿越明末时,就在心底发下了誓言—— “当东方的太阳升起,海盗群贼,和他们的儿子——那个卑鄙的白头鹰,将躲在黑暗里瑟瑟发抖!” “朕的大明,将继续屹立在世界之林的最顶端,俯视着这个宇宙,将我大汉五千年的辉煌继续照耀下去!” “这个世界不需要卑鄙的灯塔,因为大明将会是正午的太阳!” …… 原本,他以为大明若想恢复过来,最起码也需要好几年时间。 谁知道——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华夏百姓的坚韧。 他更加低估了汉家的科技。 便如蒸汽机,本以为这是要多费了手脚,花费数年苦工,才能使用的利器。 谁曾想,早在嘉靖时期,唐顺之就已经将它装上了船只…… 当他任由王徵取用银钱,去推动蒸汽机之后。 不过短短数月,蒸汽火车就奔驰在华夏大地上了。 虽然它还很是简陋,马力更是小的可怜。 就算是在平地上,也只能带动区区四五节车厢,还是只能拖拽万斤货物的初级产品。 但是,今天的一切,任凭朱由检如何绞尽脑汁,也根本不敢去想啊! 朱由检自己都傻眼了…… 不过短短大半年时间,汉都周围,竟然繁荣到了这等地步! 甚至,有了汉都这个火车头的带动,沿着茶马古道这条线,都在飞速的恢复着。 今日的大明,当真是——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 这一切,与其说是朱由检这个穿越者的手段。 不如说是华夏数千年的积累,在政策得当之后,终于迎来了厚积薄发! …… 以点带线,以线带面! 有了汉都这个龙头,怕是不出三年,大明就能彻底恢复过来! 今日的汉都,哪怕是始作俑者的朱由检,都不敢想…… 虽然最大的功劳,还是他从黄得功、郑鸿逵、左良玉手上收粮的举动。 大量低价粮食的涌入,保证了境内的粮食供应。 外地粮食的涌入,解决了天灾这个大难题。 第505章 铸剑为犁,朕——内王外霸 朱由检又救济千万流民,将灾民安置在一地,使得流民再也不会冲击正常秩序的地方。 这个最大的问题得以解决后,民间才能恢复的这么迅猛。 之后的以工代赈,给民夫发钱的举动,更是让流民这个原本的负资产,逐渐变成了正资产。 …… 朱由检的政策,就是以大基建,来带动大发展。 虽然,灾年依旧不曾过去! 但是,只要这个政策贯彻下去,华夏只会越来越好。 …… 朱由检给了左良玉一个新目标——去南方那片次大陆收粮! 那里可是一座真正的粮仓! 左良玉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甚至前几天,还陪着朱由检去打了一次猎。 当得知皇帝准备让他朝更南方走一走…… 当得知那个地方粮食遍地都是后…… 左良玉当即就出发了! 老左走的很利索,更是当场奏请皇帝,请他派人治理两广地方—— 那些为富不仁的地方官,老左要再做一次黑手套,全给突突了…… 因为,皇帝给出了许诺,所得钱财,半数归属左良玉所有…… …… 大明缺粮的问题,即将迎刃而解! 既然这个最大的桎梏已经消失,朱由检就准备祭出鼓励工业这个大杀器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在后世,有一个鲜有人涉猎的问题——上世纪放开后,农民对繁荣的促进作用。 要知道就是那短短几十年的放权! 无数农民,投身工业,开办厂矿,进厂当螺丝,成为经济腾飞的主力军…… 在他们的推动下,华夏迅速成长为全世界都为之震撼的力量。 这些工厂,成为华夏制造冲向全球的领头羊。 西方靠着数百年血腥的掠夺,才有的基础,华夏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就迎头赶上,甚至超越! 温铁军教授是怎么说的—— 我们哪里有什么血腥掠夺? 我们的起始资本靠的是什么? 农民啊! 想当年,三两家合伙,将家里的缝纫机凑到一起,就是一个工厂。 三五个人,带上铁镐,就成立了一处处矿场。 三五户人家,带上斧头凿子,就成了一家家家具厂。 …… 待到赚了钱,再投入进去! 到了最后,全世界的服装,一半都是华夏生产的。 全世界的陶瓷,一半都是华夏生产的…… …… 就这短短的几十年时间,我们追上了人家三四百年的成果! 所靠的,可不是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啊! …… 袁天尊和温教授,当得这句话——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 朱由检相信,只要立好了法,放手让他们去干! 勤劳的华夏百姓,就会绽放出让世界颤抖的力量! …… 当然,民营力量的局限性,短期内很难有了高精尖工业的。 但是…… 一切都要先让百姓吃饱穿暖啊! 若是抛开了这个,去假大空,都是在耍流氓! 生方设法,让百姓吃饱穿暖,才是最有效的政策。 …… 朱由检正色道: “这是内监统计出来的,范老仔细看看。” 范景文看着纸笺上的统计,单单上个月,便有一百多家各类小作坊建成投产。 虽然大都聚集在纺织、白糖的二次加工,甚至一小半都是衣帽鞋袜行业…… 但是,想想刚来汉都时,遍地都是流民的场景,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范景文仔细琢磨一番,开口道: “敢问陛下,若是放开之后,自然要面临着农夫减少的问题。 到那时,国家税收不足,又该如何?“ 范景文是有名的“二不尚书”。 他进入阁辅后,在自家门上贴了六个大字——“不受嘱,不受馈”。 朝中的正直之士,以范景文勤政廉政为内容,撰成一副对联。 上联是: “不受嘱,不受馈,心底无私可放手”。 下联是: “勤为国,勤为民,衙前有鼓便知情”。 这是一个身体力行的正直之臣。 范景文一脸的担忧,弯腰长拜,言辞里带着规劝: ”陛下啊,虽然方公公从江南赚回了银子。 然而,这终究不是常态。 农业的税收,历来都是朝廷稳定的基石啊! 陛下今日的想法,老臣能理解,这是活命亿兆的大恩! 但是,身为朝廷中枢,当为长远而考量,陛下当放眼未来啊!” 朱由检笑了: “范老莫不是忘了昔日宋朝?” “我朝重农而轻商,国用愈发艰难。 前宋农商并举,纵然两宋三百载无时不战,国库却也不曾短缺了用度。” 朱由检挥手让范景文起来,道: “鼓励百姓经商,朕自然是要收税的。” “朕决定成立商业部,专职商业规划与税收。 成立税务部,专职审核国家各项税收,并纠察其中不法之事。 前者主管立法,规范商业行为;后者只管税收审计核查事务。 只要这两样在手。 民众喜于经商,农夫大量转型的问题,不但不会影响国家税,制约朝廷,反倒是会成为大明的火车头!“ 朱由检笑了起来。 “范老啊,王卿的火车,卿家可曾看过? 昔日纵然只有运河北部,才能使用的四轮马车,也不过拖载千余斤货物。 今日只消一个火车头,便能拖动万斤之重! 科技是在进步的! 范卿想想看,假以时日,只要这种新式机械能够大量使用。 一旦技术成熟,代替了耕作缓慢的牛马。 到那时,是不是一夫辖百田,就成了常态? 你可知朕为何执意只给第一批流民分配了土地,还是人均只有两亩的微少数量? 朕就是算好了这一步啊! 土地之产出,不过是一人养三人罢了。 纵然亿万农夫,也养不了半数脱产百姓。 商贸所得,却是百倍与农! 将百姓从耕地上释放出来,这才是朕的目的!” 朱由检拍了拍范景文的肩膀: “这个世界很大,范老可曾知道,海外有一国,遍地都是金子。 朕将百姓释放出来,只为将这些金银抢回来。 这才是朕最该干的事情!” “常言道:铸剑为犁。 何解? 铸造出来的刀剑,不拿来抢占耕地,那就是在犯罪! ps:昨天有章漏了,今天又发了三章 第506章 朕所作的一切,都早有计划了 “当年,成祖爷数下西洋,为我汉家儿郎夺回了多少土地!” 朱由检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放在范景文手上: “范老熟知典范,可曾知道何为兵器?” 何为兵器? 陛下说的自然不是兵器是什么! 范景文愣住了。 皇帝跳跃性的思维,让他有些跟不上思路。 谁知道,皇帝不待他回答,就自顾自道: “兵者,本为农具也! 三代之时,华夏科技第一次大爆发,青铜器逐渐走进了千家万户。 生产力的改变,带来的就是社会形态的变革。 彼时,开为族人争取生存的土壤,成为了华夏的主流。 我华夏先民,以锄为戈,为我中华开疆拓土。 方才有了今日的华夏核心九州天下! 范老呐,兵者,本农啊!” 朱由检语重心长道: “任何一次科技的爆发,都预示着变革和机遇! 今日,蒸汽机已经逐渐开始运用,假以时日,我们的社会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大明该如何才能抓住这次机遇?” 朱由检一脸的严肃: “范老啊,朕画在大学外墙的那些壁画,范老当仔细揣摩啊!” “铸剑为犁——铸造刀剑,只为我华夏之犁啊!” 范景文怔怔的看着皇帝放在他手上的宝剑。 这…… 还能这么理解? 天啊! 这胡搅蛮缠的歪理邪说,都是谁告诉的陛下? 陛下不是东林教导出来的吗? 他们一贯的主张不是将皇权关在笼子里吗? 不过…… 为啥听起来这么有道理呢? 为我华夏开疆拓土,这才是圣人所为啊! 作为圣人门生的范景文,惊呆了。 卧槽! 为啥我一把年纪了,想想都还觉得热血沸腾呢? 妈呀! 我咋莫名有些心动咧! 一想到无数汉家儿郎手握长戈,万船齐发,只为华夏开疆拓土的场面…… 一想起他屹立战场之上,看着一处处土地,插上了汉旗的场景…… 我滴个娘咧! 好想去跃马扬鞭是咋回事? …… 商业发展之后,大量百姓弃农从商,会导致税收不足? 切! 朱由检嗤之以鼻! 后世的发展,早已证明了这个问题的虚假。 甚至,到了后世,不但取消了农业税,让加在农民头上两千余年的枷锁,彻底消失。 国家更是还给农民种地补贴呢! 古往今来,这可是破天地的头一遭啊! 朱由检的心底,涌起了阵阵感恩。 做人最忌双标。 世间就没十全事。 放大不足,否认功德的做法,要不得! 当然,一昧报喜不报忧,也是不可取的! 指出不足,上下一心,让华夏更加繁荣,才是每一个华夏儿郎的责任! 朱由检一脸的真诚: ”范卿可能相信,只要我们鼓励工商,征收合理的商税。 只消二十来年时间,咱们就能躺在银子上睡觉!” 收商税? 范景文愣住了。 他脸色阴晴不定。 看着皇帝鬓角的白发,范景文一咬牙! 他脱口而出: “陛下可曾忘了士绅?” 大明为什么收不上来商税,不就是因为那群士绅么! 皇帝若是走了这条路,一旦税收崩溃,今日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啊! 作为一个跟着皇帝,从国破家亡之中,从枪林弹雨,百人冲城之中,跋涉至今的忠臣。 范景文将这个最大的难题,摆在了明面上! 为了国家,他决定掀开这块遮羞布! 他真的不愿大明再遭了劫难了啊! …… “范卿莫不是以为朕不知?” 朱由检冷笑一声,反问道: “范卿可曾忘了朕举办的恩科科举?“ 范景文愣住了。 啥? 皇帝召开恩科,难道还有一层用意? 朱由检看出了范景文的迷茫,他哈哈大笑: ”范老啊! 你当朕为何开了恩科? 朕就在防备着他们呢!“ 朱由检一脸的嘲讽: ”朕是皇帝,只要军权在手,朕什么都不怕! 朕强权在手,朕就不怕打碎了一切既往规则! 士子不可用,朕就以恩科代替之! 朕准备定下国策——偷税漏税者,三代禁绝科举! 至于那税务部,朕更是决定交由宗室和内监担起来。 让他们成立稽查队,荷枪实弹去审查! 甚至,朕要让他们用上比军队更好的武器! 谁若敢偷税漏税,就定下百倍处罚! 胆敢不交,朕就亲自去拿! 他们若敢抵抗…… 朕就让大军去拿! 朕就让大军去杀!“ 皇帝的脸上,全是坚毅和嘲讽。 对待士人,没有什么比刀子更好用! “陛下!” 范景文脸色大变: “彼等势力太大,陛下还请忍耐! 等待天下大定,陛下方能行了此举啊!” 朱由检摆摆手,制止了范景文的劝解: ”当然,拉一派,打一派,才是智者所为。 朕自然不能将他们全部推到对立面上。 因此,朕还有奖励计划——若是按时足额缴纳税收的人家,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十年不偷税,就可以在私宅门口挂一个奉公守法的牌子。 朕给他们荣耀! 若是二十年不偷税,就可以在大门上挂一个良善人家的牌匾。 若是三十年不偷税,就可以在门口立一根表彰的柱子。 再朝上,咱们可以分别赐予牌坊、仪仗…… 总之一句话——只要奉公守法,朕给他们一切让他们想不到的好处! 甚至,就连官身、勋爵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朱由检笑了起来。 拉磨的毛驴,都还要在嘴巴前放一块胡萝卜呢! 做什么都怕取舍。 只要有惩罚,有奖励,就不怕士绅能抱成团了。 因为资本这玩意——软弱性可是人尽皆知的。 只要够大,够强,够硬…… 资本就要软成了小娘! 偷税者不让当官,这可就断了很多人的念想了。 再加上一系列表彰的手段…… 要是还有人钻进了钱眼里,那就怨不得他手黑了! 假以时日,当税务部的稽查队,连坦克大炮都有的时候…… 那不就像霉子那样——不怕警方,甚至敢跟警方对着干的黑帮,也要按时缴税啊! 这世界上的资本,谁特娘有霉子的资本厉害? 更何况,他连无限责任制这个法宝都祭出来了! 胆敢损毁国家利益,就等着被全球追杀吧! 为了整个族群,他甘愿双手沾满了鲜血! 第507章 单章说一说 本章可跳过。 说实话,这个单章我是不准备写的,因为没必要。 但是,特意翻了翻评论,发现了一些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多啰嗦一些吧! 若是兄弟们了解一些社会科学,就会发现这样的一件事—— 每次危机来临的时候,每次社会生产力变革的时候,每次天灾人祸到来的时候…… 总会有些消极的思想,在滋生。 我记得我说过这个问题。 因为思索多了,特别是中产这群人…… 这也是废话了,若是底层大众,一天不干活就没得吃,自然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因此,这类思想,通常都是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短暂不干活不会饿死,努力吧,短期内又看不到出路在何方的中产阶层产生。 不是在批判,而是就事论事,以及我想说些什么,最起码,规劝一二。 茫茫人海,全国14亿…… 这本书的累计读者才33万人,总加入书架人数五万七。 在这么大的基数中,你们能刷到我的书,这是缘分,我愿意背负上多管闲事的骂名,来劝一劝。 我不知道这段话能不能过—— 若讲消极情绪,我自认我还是有资格的,前面也说过,祖辈的一些事情,然后呢…… 不知多少代人积攒的家业没了。 到了我父亲结婚的时候,家里都还是茅草顶。 我13岁之前,家里一天两顿红薯,早上红薯玉米糁稀饭,中午丢点面条,一半的红薯,为了耐饿,还要糊了糊糊。 就这糊糊,还不敢用面糊,而是玉米糊糊。 红薯面条玉米糊糊,这饭,有没有人吃过? 甚至一到了冬天,伴随着劳动量的减少。 为了省粮食,自家炒点爆米花,就是用沙子自己炒的那种大半不开花的铁豆子,凑合凑合,喝点开水完事。 因为晚上,不劳动,睡着了,也就感觉不到饿了…… 我13岁之前,也就是进入中学住校之前,就是这样长大的。 若讲悲观,若讲消极,评论区的这些人,你们吃过这样的苦吗? 正如开篇说的那样——四辈人的努力,而今的我们就算躺平,也饿不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遇上了现今的全球局势,难免就有了消极的情绪。 这是人之常情,不能用上一些苛责的字眼。 真的,很正常的一种情绪。 但是,我还是想规劝规劝—— 让我们将视野拉长,朝前看,朝后看! 今天的生活,我这一代的人,以及之前的那些老人,基本上都想不到。 高楼大厦住着,车子开着,偶尔还能买一些天南海北、老人们一辈子也没听过的洋玩意解解馋。 社会总是在前进的。 放眼四看,除了我们华夏,这世上哪还有这么迅速前行的? 霉子,现在的生活成本,比二战后可是差远了。 那时候的他们,一个人能养七八口子,现在呢? 日子,四十年没前进了,甚至,当年买买买的他们,玩断舍离,都玩了两代人了! 第508章 征召十万大军 “哈哈哈哈!” 范景文击掌而叹: “陛下好手段,臣无异议了。” 回想起皇帝的那些操作,范景文这才明白: 原来陛下在离开皇宫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后续的一切发展。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皇帝当初遇到不遵守法律的那个青楼,会那么大动干戈了…… 这一切,都在围绕着陛下的构思去运行啊! 他不由想起了官员们私底下的那个猜测—— 陛下隐忍数月,一举拿下魏忠贤。 陛下隐忍十七年,怕是要一举拿下士绅集团了…… 眼见皇帝定下恩科,就是为了防备士绅的反对。 今日恩科已经有了四万学员! 啧啧! 大明就那一千多个县。 这时候,士绅要是还想让皇帝屈服…… 有的是人要当皇帝的打手! 四万恩科学员啊! 还都是杂学出身。 莫说皇帝麾下只有两广、湖广,以及大半个河南了。 就算是全天下的士绅一起罢工—— 皇帝也有充足的官员使用! 甚至…… 只要皇帝愿意,将所有的吏员一起更换了,也不是难事! 陛下前天又下了昭告天下的圣旨—— “前番道路不畅,还有学子不能为国效力,为了让每一个学子都能一展抱负,定于明岁正月,再开恩科。” 妙啊! 这可是釜底抽薪之妙计啊! “陛下妙算,老臣服了!” 范景文站起身来,郑重的给皇帝三鞠躬: “陛下手段,臣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说服了范景文,朱由检也轻松了不少。 他开口道: “范卿,你私下里将这个消息,与倪户部通通气。 毕竟,这也算是削了他的权了。” 范景文应下,告辞离去。 朱由检看着离去的范景文,嘴角勾了起来。 有句话,他刚刚并没说出来—— 他设立吏员等级,并在近千万民夫中,和退役士卒中,率先推行的目的…… 可不单纯! 恩科士子…… 说到底还是读书人! 这些人也不能完全相信了! 只有军卒,只有出身贫寒的民夫…… 他们才算是真正的保皇党! 将这两群人扶持起来,制约文人阶层,才是最稳妥的手段! 就好像大明太祖当年定下的国策——军户生生世世都是军户,军官只要不犯错,子孙都是上等人群…… 虽然军户政策被玩废了。 但是,老朱当年的心思,却可见一斑。 这是给大明立下了一个抗衡文官集团的利益集团啊! 只可恨,土木堡之后,这套策略,就被玩废了…… 朱由检冷笑: 世人皆说朕是腹黑的狗皇帝。 谁可曾知道——朕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朕吃饭都要多了一个心肝眼…… 朱由检又让人唤来代理兵部尚书的原右侍郎王家彦,和礼部尚书陈奇瑜。 没多久,两人一块到来。 朱由检开门见山的道: “朕得到了消息,清军已经汇合蒙古诸部,筹集大军二十余万。 欲要从山陕漫长的边境,分做数股破城南下。” 陈奇瑜脸色大变: “陛下,多尔衮这是要一战灭了李自成?” 作为兵部代理尚书的王家彦,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 他摇头道: “李自成也今非昔比了,他已经编练出三部新军,又有陛下的支持。 多尔衮想要一举消灭李自成,还是做不到的。 别看他凑集了二十万大军,想要让李自成伤筋动骨容易,想要彻底干掉李自成…… 怕是痴人说梦!” 王家彦皱眉道: “这一次,李自成怕是要撑不起来了!” 朱由检点头: “李自成真的面临了生死危机啊!” 陈奇瑜身为战略大师,说话的时间,已经看清楚了局面,当即道: “陛下,而今国朝百废待兴,正是蒸蒸日上时。 李自成暂时还不能失败! 咱们必须要让他尽量给我们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两三年时间…… 只要有了这些时间,咱们就能彻底的站了起来。 到那时,陛下想要收拾了鞑子,也将更加轻松! 所以,臣以为,还是要给予李自成一些支持。” 朱由检笑了。 不愧是差点干掉李自成的牛人,陈奇瑜这眼光,不简单啊! “对!” 朱由检笑道: “这就是我唤你二人前来的原因。“ 他对王家彦道: ”王卿,准备扩军吧! 各个工地上,朕都采取的是半军事化管理,平素更是做了军事训练。 这些人,就是朕的预备役。 民夫平素的训练,都有记录在册。 你择优挑选,新编十万大军。 严加整顿,随时准备调派各地,腾出镇守大军。“ 朱由检的脸上,带着舍我其谁的孤傲: ”多尔衮想要断了朕的胳膊,朕就让他看看,今日的我,早已不再是当时那个处处受制的囚徒! 这一次,朕准备调动六万老兵,北上陕山。 多尔衮的手,朕要亲手斩断了!” 王家彦领了命,匆匆离去。 朱由检对陈奇瑜道: “你跟着朕,准备北上吧。 陈老,你蹉跎了十数年。 这一次,该拿出你五省总督的霸气来! 那山陕,可是你的老巢。 你这主人,若是拿不出看家本领来招待恶客,岂非是让人轻瞧了!” 皇帝说的有趣,陈奇瑜也应的巧妙: “陛下只手动乾坤,扶持李自成撕咬鞑子的举动,让臣都佩服不已。 臣这败军之将,有了陛下的支持,岂敢不挥舞几下打狗棒? 将那恶狗打出去!” 君臣两人互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王承恩疾步进了大殿。 他脸色难看,急道: “陛下,臣有……” “呃!” 王承恩一句话都没说完,看到陈奇瑜也在。 王承恩顿时收了话头,只是脸上的怒火还是压抑不住。 朱由检心知有异,还不待询问,却听王承恩已经再次开了口: “陛下,小公主方才磕到了……” 朱由检一楞。 陈奇瑜已经看出了不对,知道王承恩这另有事情,当即笑道: “陛下还是先去看看公主吧,臣等着就是。” 朱由检起了身,跟着王承恩转入后殿。 “究竟是何事,竟然还要隐瞒陈奇瑜?” 王承恩方才就是为了寻个由头。 作为自己身边的潜邸老太监,朱由检岂能不知王承恩在想什么! 第509章 王承恩得到的消息 “陛下!” 王承恩一脸的寒霜: “臣按照王徵提供的消息,突袭了西夷设立在我大明境内的华北教省省会长傅泛际传教处。” “哦!” 朱由检眼神眯起: “你发现了什么?” 王承恩咬着牙,将一份西班牙语手稿递了上来: “臣找人翻译了。 这里面说的是西海佛郎机诸国共同的王,一个传了四代人的国王,让境内战败的反叛势力所属数艘船只,往来新大陆与关外奴儿干属境的事情。 只是,这夷人的语言颇为简单。 能够精准对应的词汇并不多,仅有寥寥数个词汇,可以与咱们的词汇对照。 云里雾里,让人有些无法捉摸! 臣找了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是办了什么事? 只有这船只往来与新大陆和奴儿干之间,却是可以肯定的……” 朱由检一楞。 佛郎机人就是西班牙人。 这时期,葡萄牙、西班牙,比利时,以及部分意大利地区,都在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下。 哈布斯堡家族亦称奥地利家族。 这个家族…… 朱由检眉头紧皱。 后世有人喜欢将罗斯柴尔德家族,当成了金融界的神话。 甚至有人认为,正是这个家族,操控着地球上的一切。 然而,罗斯家族却还不算啥! 在真实的历史上,哈布斯堡家族,一度掌控了大半个世界。 这是欧洲历史上最强大、及统治领域最广的王室! 他们长达数百年统治着神圣罗马帝国、奥利地、匈牙利、波西米亚(捷克)、卡斯蒂利亚、西班牙、葡萄牙、墨西哥、意大利。 这个家族,一度掌握了九个欧洲国家! 就连教皇,都成了他们的工具。 甚至,腓力四世直接囚禁了教皇! 他们掌握了欧洲八百多年! 还不算海外殖民地! 要知道,所谓的海上马车夫,也不过是他的一片领地罢了! 这个家族,不管是哪个洲,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势力! 甚至,欧洲大陆上,就剩下英伦三岛、法国等寥寥一小部分了…… 哈布斯堡家族此时的国王,就是那个囚禁教皇的腓力四世。 也就是那个著名的因为近亲结婚,长了一张鞋拔子脸,甚至,导致说话困难的家伙。 …… 朱由检眉头皱起。 他对西方史不太了解,因为没有钻研过那玩意。 但是,这个家族的厉害,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是几乎称得上掌握了西方世界的家族! …… 被这个消息一激,朱由检不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明郑时期,清军数度和荷兰联手,进攻郑氏…… 难道…… 朱由检只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 只是,目前的信息终究还是太少了,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傅泛际呢?” 朱由检询问道。 “奴无能,请陛下责罚!” 王承恩跪倒在地: “皇爷,老奴冲进傅泛际处后,当时忙着砍杀他的护卫,一时疏忽,让那人自尽了……” 王承恩一脸的自责…… 王承恩自然知道这一次疏忽,会带来什么后果! 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他可是白白将线索给断了啊! 朱由检叹息一声,挥手道: “起来吧,人家既然另有秘密,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面对难以抵抗的敌人,采取自杀以免自身消息泄露,可是常规做法了。 你判断不足,仓促之间,失了手,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既然被咱们找到了迹象。 他跑得了洋和尚,就跑不了庙! 王承恩,你记住了,这件事,你要当做最重要的事情去做! 丢了一次线索,就给朕拿回十次、百次线索! 常言道,只要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 朕相信你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王承恩急忙谢过了皇帝的信任,这才起身: “陛下,臣还在傅泛际处,找回了两马车的书籍,其中一小部分,已经被注上了夷人的文字…… 这些书籍,臣全部运回来了。” 狗日的! 朱由检咬紧了牙! 他已经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了! 西夷人的崛起,还真是踩在了华夏的肩膀上! 以哈布斯堡家族的能量来看,这件事,还真有可能就是他们牵头动的手! 因为有人在故纸堆里,得到了另外一个说法—— 有个传教士,在信中,提到过这样的说法:郑和到了欧洲,当场给教皇宣读了永乐大帝的圣旨…… 如果这个记载是真—— 那么将教皇捏在手里的哈布斯堡家族,就有了最大的动机。 就好像黑船事件,成为了小日子崛起的缘由一样! 试问,身为蛮荒君王,见到了郑和船队的威力—— 从此发奋图强,学习华夏的一切…… 是不是就是正常的操作呢?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这么做啊! 那么,等他们强大之后,面对清廷这样的腐败统治,是否就有了销毁传承印记的动机呢? 亦或者,某个腐败无能朝代,是出于某种授意呢? …… 目前所知究竟太少,尚无法准确的推断。 朱由检想了想,继续道: “你给方正化去个消息,让他那边也配合你!” “老奴这就去办!” 王承恩急忙应承下来。 “还有!” 朱由检铁青着脸: “写一份中旨,送给郑鸿逵,让他留意一下西夷进入北大明海的船只! 告诉他,只有有船只越过了倭国,给朕全部拿下!” 王承恩急忙记下。 心底的那个猜测,萦绕朱由检心头。 这时候,西方世界正在开展第一次欧洲大战。 哈布斯堡家族王朝内部的各方势力,正在新教、旧教宗教名头的掩护下,开展了一场针对哈布斯堡家族统治权的战争。 也就是三十年战争! 一想到这里,朱由检豁然惊醒! 太巧合了! 1618年,三十年战争开启! 而同年——老奴也以七大恨起兵反明! 正是在西方动荡的那一年,大明就陷入了内外反叛之中。 就好像是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般,刚刚才打败了小日子倾国之力来袭,正在高光时刻的大明,竟然轰然倒下…… 1648年,三十年战争结束。 几乎就在同时,荷兰就正大光明的与他们勾搭在了一起…… 天啊! 朱由检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 再想想永乐大帝刚刚病故北征途中,大明开拓海外的事业,就即将被人强行画上了句号。 哪怕是大明明明还留有官方通商口岸,明人探索海外的事情,就断绝了记载。 这是为何? 再之后,某个集团用两百年的时间,来压制皇权。 甚至,每每有了些压制的文官集团没有反抗之力的皇帝,却都莫名其妙死了! 永乐大帝如此,成化皇帝一样如此…… 武宗如此,嘉靖也差点遭了黑手…… 万历、天启…… 这些只要是能够压制文官集团的皇帝,无不都遭遇了各种各样离奇事件。 第510章 惊天阴谋浮出水面 无所作为的英宗、孝宗、穆宗…… 却被捧上了神坛! 然而,文臣集团坐大,始自——英宗。 皇权衰落,始自——孝宗。 放任航海权被夺、永乐大典消失,是——穆宗。 这三人,本该是典型的无能之辈! 偏生被文官集团吹成了绝代明君! 然而仔细想想他们,除了文臣的吹捧之外,竟然几乎毫无建树! 这明在了何处? 反倒是那几个骨头强硬的皇帝…… 宪宗——文治武功皆没的说,设治郧阳,成化犁庭,平定苗乱…… 就算是强硬如他,后期也只能设立西厂,来压制文臣,晚期更是完全依靠太监执政…… 宪宗当政时期,想要重启大航海—— 当时,帖木儿帝国(花拉子模,就是今天的石油圈沙漠国家)申请将朝贡路线改为海路,大臣竭力反对! 成化皇帝起了疑心,下旨让拿出航海图! …… 得知航海图却被刘大夏销毁后,朱见深只得就此作罢。 之后,朱见深就深居简出,依靠宦官施政了…… 这是巧合吗? 史书上,他被黑到了——存在感几乎没有的地步。 武宗——一战打崩蒙古大军,吓死小王子,却不被文臣记录。 他一样是躲在军营内执政,自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文臣…… 最后,惨死!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连选择医生的权力都没了,甚至连身边的太监,都换上了文臣的人! 这是为何? 世宗——眼见堂哥连换医生都不能,惨遭折磨死,他亲近道士,利用奸臣分化文臣。 他有了炼丹皇帝的称号。 (或许是堂哥的死,吓傻了朱厚熜,他让道士环环伺左右,只因为道士的医术都不浅?) 用宫女月潮炼丹…… 呵呵! 不得不说,嘉靖皇帝吃了几十年重金属,还能执政45年,身体真是铁打的…… 文臣的这个记载,能相信吗? 亦或者,这是皇帝自污之举? 神宗——打死皇帝的收税人员,却说万历胡作非为。 说他三十年不理政! 后世郭沫若一挖…… 卧槽! 小儿麻痹症患者! 熹宗——压制的文人集团翻不得身,却成了目不识丁的木匠…… …… 这一切,为何毫无逻辑呢? 为何所有的文人集团记载,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 明朝禁书《西游记》,为何说佛国脚下全是妖魔,全是吃人妖兽? 为何旨在黑佛的西游记,却成了文人集团的禁书? 莫不是,他们在害怕什么真相的泄露? 莫非这个佛国——是代指? 朱由检越想越吃惊…… 文人集团的所作所为,呈现了越来越疯狂的趋势! …… 仔细想想他们的作为,很难将他们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若是将西方盗取华夏知识的行为,与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那么是不是能够做一个假设—— “明明文人集团已经打压皇权几百年了! 偏偏万历皇帝,又战胜了小日子的行为,让这些人感到了绝望。 进而勾结了一些什么势力,做了一些什么事呢?” “亦或者,他们早就有了勾结呢?” 当年明军从新疆,数度攻入中亚,在1370至1390年间,并入了若干蒙古属地。 这时候,正值帖木儿全盛时期,他刚刚吞并了十几个国家。 帖木儿觉得自己能行了,翅膀硬了,可以飞了。 于是,在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帖木儿不给大明朝贡了。 他想浪一浪…… 朱元璋说了一句话: “若将合纳的差发认了,送将来时,便不征他;若不差人将差发来,呵,俺着人马,往哪里行也者!” 差发:大明建立后,朱元璋给蒙古部落定下的规矩——给大明送马,大明回你点茶叶的贸易体系名称。 差发这个词本来是元朝对赋税徭役的叫法,老朱故意将这个词,用在了蒙古身上。 (看到没,这就是汉家豪杰,政治归政治,为了名正言顺,我只能承认你大元,但是,老子看不惯你,就是看不惯你!) 后世给“差发”搞了个专业名词,叫“以马易茶”。 朱元璋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帖木儿,将老子指明你该交的战马,给咱送来,咱就不打你,你要是不给,天下之大,老子哪里都能去! 老朱一生气,大军就出击西域了! 帖木儿遣酋长迭力必失等,急忙带着军马来服软…… 在《帖木儿帝国》这本书的记录中,用的语境,翻译过来,就是我们的“递表称臣”!(这本书是法国人写的。) 这几个字要是还有人不懂,可以这么理解——奉上田册人口黄册等代表臣服的官方数据,俯首称臣。 这是《帖木儿帝国》的记录: 【1394年,帖木儿积攒了七年钱粮,更是训练士卒。 这位横跨欧亚非的君王,本以为二十万大军就能打败明军。 于是,他征服大明去了。 然而,当他见到了大明的军威之后,惊吓道: “便是翻了十倍,也难战胜。” 急忙派遣酋长迭力必失,向明奉表贡马300匹。】 …… 而明朝给帖木儿的回赐——价值五十两白银(下面详说)。 牛逼不? 三百匹马,不说还有白骆驼、白马、珊瑚、玛瑙、宝刀等传统贡物。 价值多少? 光这些战马,十万银子、甚至百万银子——都买不到! 这是阿拉伯纯种马! ——它跟汗血宝马同级! 全世界所有的战马中,它号称世界名驹之首! (后世培育除外。) 明朝的回礼——五十两银子,以及一些茶叶、丝绸等。 价值不对等啊! 不是——清吹都说明朝是拿钱砸,用高额厚报,引诱别人来朝贡的呢! 为啥老朱给的这么少,帖木儿还要继续朝贡呢? 这不符合清吹的要求啊! 他们懂个鸡儿! 虽然大明的朝贡体系,一直都是厚进薄出,但是,也的确没有这么夸张。 这是有原因的! 再之前…… 洪武二十年1387年,帖木儿首次朝贡大明,送战马15匹,白骆驼两只,玛瑙、宝刀等物。 朱元璋回银子18锭。 锭是元朝铸造的银两,重量分别为50两、10两、5两、2两、1两。 此处应为1两的小锭。 (当年米价一两四石,江南水田每亩两季产米约三石、四石之间,北方旱地产麦一石左右。) 二十一年1388年,帖木儿朝贡战马300匹,白骆驼两匹,并玛瑙珊瑚等常规贡物。 第511章 牛气轰天的朱家父子 当时,明军正在爆锤蒙古残余势力。 300匹上等战马,可把老朱高兴坏了。 当即一挥手! 嗯! 咱老子高兴了! 两位正副使,一人赏赐六十两银子! 抠抠索索,自己每顿都是两个烧饼,四个小菜的老朱,难得大方了一次。 二十二年,帖木儿送来战马205匹,并常规贡物。 老朱回赐白银400两,还给了一些丝绸等物。 帖木儿那个地方的战马,在历史上鼎鼎大名——阿拉伯马。 这是世界上唯有三种的纯血马之一,能和汗血宝马媲美的好东西! 两三年时间,得到了五百多匹良马,老朱真是高兴坏了。 他一激动,抠抠索索的人,也再次变得大方起来。 于是,老朱大手一挥! 除了给帖木儿的赏赐外,咱再赏赐八个使者,一共700两银子,还有刺绣等。 就这,总共1100两银子,得来205匹马,还是阿拉伯马。 妈悳! 白菜价啊! 清吹们,如此入不敷出的打肿脸充胖子的宗藩哪里有? 在线等,急求! 咱不说阿拉伯纯血马了,你就将蒙古好马给我两百匹,我给你1100两银子! 按照现在的银价,不就十六万么,我拿的出来。 我也当一次你们嘴里——打肿脸充胖子的傻子! 连特么基本的智商都没有的狗! 就会吠! …… 此后,二十四年,马670匹。 要知道,战马历来价格都极其昂贵。 不说阿拉伯马这样的绝世宝贝。 就连寻常的战马,也高达上百两银子! 就算是价格最便宜的滇马,也高达二十多两银子!(滇马耐力最好,但是个子矮,只能拉车) 然后,帖木儿摆平了周边,就想要跟老朱掰手腕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二十五年、二十六年,都只有几十匹,为了麻痹大明,倒是在骆驼上增加了数量。 见到老朱没反应,还扣留了明朝的使者。 帖木儿看不清自己,老朱总不能看着这娃误入歧途啊! 于是,调派大军出了一趟西域…… 就要一顿大棒…… 眼见老朱玩真的,帖木儿老实了,当即在自家军中,挑选300匹好马送来。 而老朱一生气,事情就严重了! 就给了他五十两银子…… 呃! 小肚鸡肠的老朱…… …… 二十八年,帖木儿贡战马212匹,二十九年240匹。 老朱气都还没有消啊,给你银子? 想屁吃! 老朱直接给了5900钞。 好吧,帖木儿成功的惹得朱元璋不高兴了。 老朱看着自己的烧饼和两个小菜…… 去你大爷的! 给你银子? 长你脸了! 咱给你几张擦屁股纸! …… 真的,每每看到这一段,我都忍不住想笑。 大明宝钞能干啥? 擦屁股都还显硬呢! 这时候的宝钞,价值已经跌了百倍了—— 5900钞,也就折合50两银子而已! 【蓦然有了觉悟——是不是…… 此后,直到1500年,也就是弘治年间,帖木儿灭亡,回礼都定死了五十两。 大明一直回礼五十两的惯例,会不会就是出自这里啊! 还有,洪武三十年后,帖木儿帝国的贡马,已经不再运抵京师,就改为在陕甘,进行茶马贸易了。】 明朝爸爸还在生气,帖木儿怕了啊! 使臣带着硬巴巴的废纸回去之后,告知了朱元璋要征伐的话语。 帖木儿大惊,急忙在洪武二十九年,又赶紧加派,立刻送来战马1095匹! 老朱小肚鸡肠上来,管你服不服软。 想要银子? 去你大爷的! 咱还不够使呢! 况且,你老子气还没消咧! 于是,老朱直接回了25190张纸。 …… 老朱出了气,也不能真的让人家寒心啊。 毕竟,回回千里良驹,换回去了一堆擦屁股纸,时间长了,这娃会不满滴! 于是,老朱告诉帖木儿,今后就将马送到宁夏吧! 你这娃的孝心,咱老子知道了,许你到宁夏,去换点茶叶。 …… 就是这些马,老朱在第二年的洪武三十年,立刻下令陕西、甘肃,成立了个太仆寺。 也就是专职养马的! 种马就是帖木儿送来的这些! 老朱利用阿拉伯马,开始培育大明朝自己的战马。 说实话,明朝是唯一不缺马用的。 不说马了,有明一朝,连骡子都不缺! 山陕、山东,都被设立了马政。 大明最出名的马骡、驴骡,就得益于帖木儿帝国送来的这些阿拉伯马。 …… 此后,没几年,朱元璋去世,朱棣发起了靖难之役。 帖木儿一看机会来了,于是再度断绝朝贡,并且扣留明朝前往呵斥的使者。 朱棣是谁? 永乐大帝! 他能惯着你? 等朱棣腾出手来,就开始收拾帖木儿了! 这一次,可不是秀秀肌肉这么简单。 郑和闪亮登场! 总有些清吹,说明朝只有四百万土地。 从不看书、张嘴就来的它们,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帖木儿这个二五仔,屡屡不臣…… 朱棣下令让郑和率领大军,杀到忽鲁谟斯,停留长达五十二天之久。 郑和带着的锦衣卫,抓捕了很多富商、官吏,逼的帖木儿不得不再次称臣! 莫不是老郑都是靠吹的? 是的! 我大明就是这么热爱和平! 说服教育嘛! 至于是不是会有商船消失、士兵阵亡、城池被破——这就看郑和的心情了。 反正记载中,只有富商、官吏被抓的记录。 至于他们是不是在数百里宽的海峡中游泳,还游到了明军停靠的海岛上,就见仁见智了…… 信佛的郑和,就是这么仁慈! 大明就是这么金钱外交! 这可是你们清吹自己说的啊! 别说我大明欺负别人。 没有的事! 别他妈满嘴喷粪,冤枉好人! …… 朱由检的脑海里,回想起了阵阵记忆。 他的眉头挑了起来: 面对一个如此强势的大明——只有让它死了,才能大家都好。 这会不会是当时某些人的共识呢? 毕竟,大明亡的——太离谱了啊! 谁能相信,江南粮价普遍记载七钱银子一石。 (除了南明兵灾时期外,明末那几十年里,江南只有两年遭遇灾祸,粮价上涨过。) 北方的粮价,一度却高达24两银子一石! 甚至,十几两银子一石,都成了常态! 大运河可一直都在通航啊! 明朝人的航海事业,更是有史以来之最! 为什么一边是粮食低贱到了可怕——一边却是粮食昂贵到了离谱呢? 为什么没有商人将粮食朝北运呢? 这不符合商业逻辑啊! 偏生,那时候的环中国海海疆,还牢牢的掌握在明人手里。 就连宋朝,都知道从东南亚那边运粮回来,甚至占城稻在宋朝还不乏记录! 为何这么高的利润,这么多的前例,明朝大商人却不知道呢? 莫不是明朝商人蠢? 几十倍的利润,竟然没有人去做! …… ps:本来今天想四更,给这个推测说完的,但是,后面没整理好,明天再发了。 第512章 谜底揭晓 这可能吗? 明朝商人可是培育读书人,直接掌握了朝政啊! 甚至,明朝官员和商人,就是一体的! 他们会蠢吗? 更离谱的是——到了崇祯年间,大明辽东战场上发生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堪称奇迹…… 每次战斗,不管大明如何占优,最后总是鞑子成了赢家! 若是一次巧合,两次巧合,真的会是巧合! 可是——次次巧合,就没有一次正常过…… 这不可能啊!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甚至,到了南明,还在继续延续这个惊人的巧合…… 也就只有大西政权的李定国小集团、大顺政权的李来亨小集团,海盗出身的郑氏小集团,出了点意外…… 偏生,实力最弱小的他们,屡屡还能打得鞑子哭爹喊娘! 这不符合逻辑啊! 这就好比楼下的早餐店,吃一次有虫子,吃一次有虫子,偏生老板娘还告诉你干净得很! 然而,你天天吃,天天有虫子…… 她干净得很吗? 圈子里有句话——文臣水太凉、武将当藩王,海贼守国门,流寇死社稷。 这又说明了啥? 为何偏生是这些不能进入高层的人,创造了一些辉煌的战绩呢? 再仔细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哪怕是他们,始终都被文人阶层排挤! 甚至,最后在文人阶层的骚操作下,大明在大陆的统治,彻底没了! 反倒是,两支残兵败将,护卫着残存王室,逃到国境外,存活下来! 一支去了海上,一支在果敢等地,这一支能够考证到的传承,就有朱红珍、朱进瑜、朱进珏、朱进琪、朱培鉴,能够考证到的最后记载是1701年。 此外,还有一些时断时续,还未考证到完整传承链的势力,这部分,一直延续到了清末。 为何这些残兵败将组成的小朝廷,却能延续百年呢? 反倒是正处在辉煌时期的大明,轰然倒塌呢? 这说得过去吗? 不应该啊? 毫无逻辑啊! 更何况,江阴之战,几个衙役,都守了三个月啊! 这合理吗? 按照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科学方法,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那么——是不是这些出身低微的人,没有够到某个档次呢? 人人都知道霉子有个共济会,掌控了霉子,甚至能够左右世界局势。 那么,在明末——是否也有一个这样的“共济会”? 如果没有…… 为何——我大清、我皇清、我圣清,犹若“神”助呢! (别喷,修明史那帮文人的原定语!) 究竟是哪双手,在拨动这个历史? 这些人的牵头人是谁?帮凶是谁?目的是什么? …… 朱由检不敢想了……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欧亚大陆上,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几乎所有的种族,都对天花有了抗体。 人们会感染,却不会大规模致死! 甚至,就连鸟不拉屎的非洲,也对天花有抗体。 这时候,唯一没有见过天花病毒的地方,就是新大陆。 这是后世已经完全证实了的定论! 欧洲开拓者们——利用天花病人用过的棉被,几乎将美洲土著杀绝了! 而同时,入了关的我皇清,也爆发了一场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天花大瘟疫! 死了的王公王孙,破了百! 死了的八旗大兵,无以计数! 为什么? 这不应该啊! (说起天花,明明种痘的记录,在葛洪的《肘后备急方》记载的清清楚楚! 葛洪:东晋人,公元283年--363年。就是东汉之后的那个两晋人。 偏生,人家非要说是十八、十九世纪的爱德华·詹纳所创,甚至,直到今天,那群人的后代,还依旧在四处鼓吹这个说法……) 这又是为什么? …… 要知道,我圣清他们自称的祖宗,叫——猛哥帖木儿。 这可是蒙古人! 天花在蒙古人的记载中,并不少见,也从来都没有造成了如此恐怖的传播事件! 为何,却在自称猛哥帖木儿后人的族群中,却有了如此恐怖的威力呢? 目不识丁的老百姓,都知道这玩意要隔离,要不见风、不见酒,要找个出过天花的人来照料。 偏生——他们就是不知道! 甚至,还找了一个满脸坑窝的小娃娃,来当这牛破苍穹的我皇清千古一帝大圣君…… 这是为何? …… 朱由检越想越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后世有个东西,叫做基因测序。 这东西,出于跟老朱同等心思,是不公布的,但是,结果找得到! 而关于他们的基因来源,更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因为这个基因驳杂的族群,竟然还有美洲印第安人的基因! 要知道,印第安人的基因测序,可是证实了——这是一万年前,云南蒙自人迁徙到了美洲大陆的分支。 按理说,隔绝的美洲大陆,本该与他们没有瓜葛才是。 然而,在基因测序中,恰恰——他们竟然有印第安人的基因! 比例还可怕到了——接近4%! 这又是为何? …… 朱由检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笺,浑身巨震。 他是不是可以有个合理的推测——文臣集团眼见压制不住皇权,于是与哈布斯堡家族勾结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哈布斯堡家族正好察觉了内部的问题。 面对数次进攻华夏,却都吃了败仗,自身又爆了雷的局面下,让华夏失血,就成了最有效的办法! 这是白人世界数百年来,一贯的常态。 骨子里全是野兽基因的他们,自始至终都是这么做的! (印第安、黑奴、墨西哥、古巴、老毛子、大毛子……) 哈布斯堡家族,会不会从美洲运回了一些什么人,来企图让大明后院失火呢? 恰恰,文人集团的作为——就好像专门是为了配合他们…… …… 等哈布斯堡家族腾出手来之后,立刻就与清军联手,灭了明郑。 而恰恰在这之后,永历还亲自给西方教皇写了求援信。 近在咫尺的他们,偏偏无视了永历的求援…… …… 朱由检眼神冰冷。 他觉得自己已经几乎还原了真实。 第513章 拍他们脸上 不要忘了,也就是这个时间段,大明与哈布斯堡家族控制下的国家,接连干了好几仗! (葡萄牙两次、荷兰两次。唯有一次不归属他家的,是与英军的碰撞。) 在自家后院起火的时候,给敌人制造麻烦,是国际军事上最常用的手段! 后世霉子衰弱的时候,甚至鼓捣病毒,要直接拉着全世界陪葬…… 从他们一贯的德性上来看,哈布斯堡家族会这样做,就不再是猜测—— 而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 那哈布斯堡家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不说大明初期,强悍到强令几乎横跨欧亚非的帖木儿帝国低头称臣了…… 目光尽量收缩了再收缩! 我们不看那么远,只看自己的裤裆下,这总行了吧? 想想渤泥国(文莱)、吕宋省,柔佛省,南沙省,以及稍后更加独立的兰芳,就知道明人在南洋一带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作为交通要道,作为一条后世都还是黄金航线的重地,这时候可还在汉家儿郎手里握着呢! 虽然西人此时已经抢占了一些地盘,然而,在这一带,他们还无法压服当地明人。 以全球掠夺为主的西方世界,自然是将他们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会不会想着——来拔除掉明人的这些地盘? 不要否认! 纵然被他们打压了几百年,汉人在南洋的势力,至今都还不少呢! 而后,清廷的操作…… 恰恰能够辅证了朱由检的猜测! 清荷联军攻击郑氏的记载,在我圣清自己的记录上,都有数十次之多! 包括但不限于《清史稿》、《圣祖本纪》本一、《耿仲明子继茂传》、《石调声传》、《施琅传》、《圣祖仁皇帝圣训》卷十五、《蛮侵一统志》卷四二三、《台海使槎录》卷四、《海国闻见录》卷上、《钦定蛮侵会典则例》卷九十三卷九十四、《皇朝文献通考》卷二九八、《皇朝通典》卷六十、《钦定八旗通志》卷一九四、《嘉庆重修一统志》卷两千四百二十一…… 以上书籍中,都有清晰的记载! (史书太繁琐、枯燥,谁说能将整本史书一字不漏看完的,就是瞎扯。我将出处特意标了出来,方便你们想要查证的,自己按照卷号去看) 在这些记载里,清廷不但纵容荷兰掠夺普陀岛,甚至还承诺割让东番岛(taiwan)! 在施琅的极力劝阻下,才未遂!(施琅想要自己镇守东番岛。) 清吹总要说明朝的朝贡体系,是拿钱砸! 却不知,单说帖木儿来朝贡,不止一次的官方记录中,赏赐只有区区五十两银子! 反倒是霸气无双的我圣清皇朝,入关之初,就花费巨资近百万,来让洋大人砍自己…… 至于赏赐,更是从总数五十两,暴增无数倍! (前面说过,老朱甚至好几次直接给了废纸) 康熙十三年的记录: “十三年,议准荷兰国进贡,赐荷兰国王大蠎段、糚段、倭段各二;花段八;闪段、帽段、蓝段、青段各四;绫纺丝罗各十;银三百两。使臣二人;每人大蠎段、糚段、倭段、各一;花段六;蓝段三;绫纺丝绢各四;银百两。标官糚段、倭段、蓝段各一;花段三;绫纺丝绢各二;银五十两。通事从人段紬绢银各有差。” …… 他们总是四处嚷嚷,我们血统不纯,融合了多少多少人! 把这两张基因图保存下来,拍他们脸上! 看看到底哪个是杂子! …… 而后呢? 清廷就像是一个傀儡一般,自废武功…… 长达两百余年的统治,一直都在削弱华夏的实力。 发明出了原始机关枪的戴梓——流放宁古塔! 有名字考证的书籍,被焚毁八千余种,光乾隆一人,就焚毁了七十万本以上! 哪怕是到了太平天国之后,洋务运动崛起,还残杀了无数支持变革的汉家子弟…… 仔细看看世界史,从他们建立政权开始,华夏势力就一直都在退缩! 到了最后,不但南洋被放弃,甚至就连长江之上,洋人的兵舰也畅通无阻…… 像不像司机的操作? ……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再举个例子—— 小日子当年,他们是怎么做的? 企图同化我们,强制学习他的文字、用他们的语言! 就连残暴不仁的小日子,都是想着占领,而非是让我们变成野人啊! 他们却在让我们变成野人,甚至识字率达到了有纸张以来的最低! 明朝的识字率,以满足日常所用八百字为脱盲标准,接近十分之一,京师、南京、扬州、南阳等这样的大都城,甚至接近三分之一! 到了太平天国爆发前,洋人记载中,在广州这样的大城,能写字的人,竟然不足四百比一的比例! 若不是太平天国后,汉族地主势力坐大,开办私塾…… 到了清末,就彻底变成野人了…… …… 全盘捋一捋: 是否是这样呢? 自明朝建立开始,就不满朱家统治的文人阶层,屡屡反抗不能成功,于是联合哈布斯堡家族家族,输送一些人对抗大明,然后文人集团扶持他们,达到替代大明的目的? 那么,在接下来的历史上,是不是,完成了这个任务后,清廷翻脸,与哈布斯堡家族联手,消灭了不听话的士绅集团,达到与西方平分利益的目的? 结果,哈布斯堡家族,想做最后的渔翁之利,企图再干掉清廷。 谁知道,最后角落里的英吉利一个闪现,一刀捅进哈布斯堡腰子上,要做最后的猎人。 但是,这块蛋糕,因为太平天国的搅局,汉家开始反抗,英子只得与人平分。 恰恰,民族觉醒了! 为什么会觉醒?——正因为那群把控了舆论的士绅集团,第一个出局了! …… 朱由检手脚冰凉! 他自认这个推断,是最接近现实的! 惊天大阴谋啊! …… 朱由检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奉天殿。 陈奇瑜看着满腹心事的皇帝,微微拧起了眉头。 他暗自猜测道:王承恩刚才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竟然让皇帝如此走神! …… 第514章 宋献策面圣 陈奇瑜忐忑的坐着,看着皇帝那阴晴不定的脸,暗自揣摩着。 就在陈奇瑜走神的时候,却听皇帝叹息了一声: “陈卿,你说朕还能相信谁?” 陈奇瑜一楞,急忙道: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朱由检苦笑: “若是朕告诉你大明有一群内奸,你可相信?” “呵呵……” 陈奇瑜苦笑: “陛下啊,老臣早就在怀疑了!” “太蹊跷了啊!” 想当年,朝中反对在辽东筑城的人,是最多的! 然而,没多久,筑城派就压倒了反对派。 其后,反对筑城的这些人,都被排挤出了朝堂! 筑城、筑城! 筑到了最后,大明入不敷出,财政彻底崩塌! 财政的崩塌,带来的就是军队的崩盘。 天灾人祸下,大明无力救援灾区,流民彻底失去了安抚的土壤。 内忧外患…… 这才有了今岁的祸端! 陈奇瑜走到皇帝面前,盯着皇帝的眼睛,正色道: “陛下,您召老臣起复的时候,老臣就发下了宏愿——今后要做毒士!” “为了国家,老臣愿意背上世世骂名!” “陛下,当振作啊!” “陛下想想看,今日的大明,只要陛下不乱,还有何人能够打乱了陛下的部署? 那些人,跑不掉! 只要陛下赶走了鞑子,腾出手来,就不怕挖不出来他们! 到那时,在与他们算了总账!” “陛下,天下需要您!” 朱由检抬头,看着陈奇瑜那稀疏的斑驳白发,心中不由一暖。 十室之邑,必有忠士! 大明立国几近三百载,何尝没有效死之人呢! 是的! 上面那些人是叛变了。 但是,天下百姓何其无辜! 那些用生命反抗清廷的,那些史书寥寥带过的,那些甚至被清史稿称之为“逆贼”、“流寇”、“贼匪”的高义者,何其无辜! 哪怕是为了他们,他也必须坚强! 朱由检郑重的点头: “陈老的教诲,朕记住了!” 陈奇瑜哈哈大笑。 弯腰对皇帝行了一礼: “臣虽老,牙齿尚有稀疏数颗,尚能生吞贼寇血肉! 臣虽年迈,亦能舟车马驴,更能开得弯弓,还能为陛下牵马坠蹬、常伴陛下车驾之前! 陈奇瑜本是败军之将,赎罪之身,幸蒙陛下不弃,起复罪臣于荒野。 陛下放心,臣纵死,也要死在陛下御撵之前!” 朱由检笑了。 他长身而起,伸手将陈奇瑜扶起: “有了陈卿的这句话,朕岂敢轻言放弃!” 朱由检的眼神里,冰冷的可怕。 他已经将后世的善意,全数抛弃。 既然彼等不仁,就休怪他不义了! “王承恩!” 朱由检沉声道: “告诉方正化,朕命他放手去做!” 一个上府,却只有十六两茶税的地方,谈什么大明赋税之本! 那个地方的商贾,老子不要了! 他们既然要玩心肝眼子,老子就给你玩刀子! 陈奇瑜看着黑化的皇帝,嘴角带上了笑容。 自从他再次出山,就打定了要做毒士。 为了己方利益,不惜一切代价,才是一个合格的毒士! …… 朱由检召见了宋献策。 这位自从来到大明汉都,就流连于各处作坊的大顺使臣,被带到了奉天殿。 看着已经出现雏形,雄伟到了异常的大明新都。 宋献策什么心思都淡了。 这一路行来,他已经明白了皇帝和李自成之间的差别。 面对从废墟中再次崛起的大明新都,面对仓皇逃离京师,却重启大明的皇帝。 宋献策明白,这才是大明真正的希望啊! 宋献策看着皇帝鬓角那斑驳的白发,止不住双膝跪地。 三拜九叩之后,宋献策朗声道: “大顺开国大军师宋献策,参见陛下。” 朱由检嘴角带上了笑意。 自从宋献策进入武关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由暗卫呈上。 完全是在他的授意下,宋献策才能在大明腹心,浪了这么久。 “先生一路行来,可有所得?” 作为一个在历史上以礼贤下士出名,甚至数度被阁辅大臣规劝不可滥用“先生”来称呼臣子的帝王。 朱由检采取了原主的既往做法。 有本事的人,为何不能称之为“先生”呢? 不给人尊重,让人家如何肯认真给你做事? 至于那些蹬鼻子上脸的——砍了就是! 宋献策浑身一震。 听着皇帝的那声“先生”,他再次感到了朱由检和李自成的差别。 朱由检连他这个“反贼”,都能给予了尊重,而李自成,却在牛金星的蛊惑下,竟然想要杀死李岩…… 高下立判啊! “大皇帝陛下高义,宋献策拜谢!” 宋献策再次行了礼。 这才道: “汉都一行,宋献策受益良多,此行所见,万万是宋献策来时不曾想到的。” 宋献策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双方的差距。 朱由检哈哈一笑,对王廉道: “赐座。” 王廉带着宋献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宋献策再次道了谢后,开口道: “陛下前番赐予大顺地图,顺皇无以为报,让献策带来昔日宋时雕刻的《禹迹图》石碑。” 朱由检挥手,对充当宫卫的刘体纯道: “让力士们抬来。” 几十个大汉力士(站在金銮殿上武士的雅称),抬着沉重的禹迹碑,走进了大殿。 李自成送来了禹迹碑,自然是要做了一番养护的。 朱由检朝着被力士们竖立在大殿上的禹迹碑看去。 只见碑面被重新上了一层亮晶晶的黑漆,雕刻的痕迹,也以朱砂填充。 禹迹图碑上,以纵横交错的经线,划分成一个个小方格。 史称:每格百里见方。 总有些傻子说什么经纬是西洋鼓捣出来的…… 这些人却是不知,这东西,老祖宗早就融入了生活中了。 不说这方石碑了,就连紫禁城的中轴线,都是有寓意的。 朱棣故意让中轴线偏离子午线,沿着紫禁城的中轴线延伸,向北直指元朝的上都,向南直指泰山。 这两个,一个代表着前朝的统治核心,一个代表着皇权的神圣之地。 由此足可见,老祖宗不但玩懂了经纬线,更是还能灵活运用。 第515章 祖先的计谋拿来改一改,很好用吧 朱由检在心中为祖宗赞叹一声,这才开口道: “我华夏本乃龙之后人,宫门照壁浮雕便是神龙。 祖宗们打下来的华夏领土,一分也不能少!” “来人呐,将禹迹图碑,安置在皇宫门口的照壁中央! 今日,朕将禹迹图放置于照壁之中,以为后来者戒!” 朱由检看向了一边负责记录皇帝言行的新任起居郎王夫之,吩咐道: “将朕的这番话,记录下来,摘录编撰入《皇明祖训》!” 王夫之急忙对刚才的话,做了备注。 待他下值后,与别的起居郎交接了差事,就要将这段话,收入《皇明祖训》中。 …… 禹迹图碑虽然是宋朝雕刻,但是此物的意义却是非凡。 它并非是单纯的一时、一朝之地图。 而是以大禹治水踪迹为线索,将山川河流、以及华夏历代统治的州郡,尽数铭刻在了一方石碑上。 与其说这是大禹足迹,不若说这是华夏历代疆域的综合。 它从公元前2200年的夏朝奠基君王大禹开始,直到雕刻的宋朝为止。 不但铭刻了华夏核心的九州山川,更是囊括了大汉、大唐西域州城,以及历代深入越南的州郡。 可以这么说,这封石碑虽然不能展现某一朝代的疆域…… 然而,此物的意义也正在这里。 这是汉家江山历代传承,以及对于各地的法理统治权的象征。 此物对于华夏统治来说,几乎称得上是圣物了! 就算是将它与传国玉玺并列,也足以担当得起! 能让李自成当做还朱由检送与他精准地图之情的东西,岂是凡物! 这东西那就是应了那句定语——自古以来! 让力士抬走了禹迹图,朱由检哈哈大笑: “李自成也算是有心了,此物甚合朕心意。 先生返回之后,当替朕谢谢他。” 宋献策急忙应承下来。 见到朱由检高兴,宋献策这才道出了来意: “启禀陛下,我皇让我前来,其一是为了给陛下还礼,其二却是有求于陛下。” “哦?” 朱由检笑了: “鞑子调兵之事,朕已经得知。 你此来,便是为了此事吧! 说说看,李自成需要什么帮助?” 宋献策一路走来,见到处处都给自己开绿灯,哪里还能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 他也不矫情,当即道: “关中十数年大旱,关中土地几乎是颗粒无收,不但百姓衣食无着,我军也是缺少饱腹之物。 因此,还请陛下准予我朝购买粮食。” 朱由检哈哈一笑: “粮食自然是有的,朕也愿意卖给李自成。 只是,武关道难行,若是运抵武关,价格却是颇高!” 宋献策见到朱由检同意卖粮,哪里还敢纠结粮价。 说个不好听的,这时候,朱由检就算是十两银子一石粮食,他们大顺也只能应承下来啊! 宋献策当即道: “我皇愿以五两银子的价格,购买粮食,大皇帝陛下以为何如?” 朱由检嘴角勾起。 左良玉送来的粮食,走的是水路,又是大军运送,因此,粮价到了汉都,也不过是七分多点。 他正在开拓商於古道,虽然整条路修建了不过一成。 但是,那些险峻之处,已经先行扩宽了不少。 最起码,都是能够容纳大车行进的了。 他将粮食运抵武关的话…… 得益于扩宽古道的先手,使得此时,他将粮食送到武关,一石合价也不过一两八钱银子。 这一来一去,可就净赚三两的暴利! 粮食这种大宗货物,能够有了150%的利润,那当真是高价了! 但是! 朱由检还不满足。 …… 昔日,大秦为了征伐川中,于是借故让蜀地自己修缮道路。 要知道,此时的秦国,还没有蜀国地盘大。 因为秦国抢夺了蜀国汉中的缘故,但是,因为双方彼此联姻交好,倒也不好撕破了脸皮。 当秦惠王邀请蜀王在汉中狩猎时,蜀王为了炫耀武力,折服秦国夺回汉中,就同意了。 会猎中,秦惠王处处示弱,最后自然不敌蜀王,于是表示要献上四石头大石牛(就是传说中的金牛)。 蜀王自然欣然而受。 蜀王自然是想着明修金牛道,暗袭汉中,夺回失地的把戏。 谁知道…… 待到路成,金牛还没运回去,大秦却占据了川中蜀国。 此举,奠定了秦国一统六国的根基。 前人的旧智,朱由检岂能不效仿了! 朱由检一念及此,摆手道: “朕就算同意,这粮食,你们运回去也是耗费颇多。 因此,朕有个提议,宋先生不妨先听听。” 宋献策急忙道: “请陛下赐教!” 朱由检道: 商於於古道难行,尤其是武关以北,李自成掌握的那部分,更是道路最为艰险的地方。 朕以为,不若李自成将这条道修缮一番。 这样你们的花销也小一些! 若不然,商於古道唐时安史之乱,可是有着负粮道的雅称。 朕就算卖给你们,路上的消耗也不小啊!” 宋献策听到朱由检这么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皇帝说的是实话! 这条古道的难行程度,委实是太艰险了! 但是—— 他们本就缺粮,哪有朱由检的手腕,调动民夫,来开商於於古道啊! 至于朱由检会不会假道伐虢…… 开玩笑! 谁见过将先进武器卖给自己的敌人的? 朱由检连那先进的火枪,都卖给他们了那么多! 要是想要攻打他们,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但是! 宋献策眉头紧皱,虽然按照逻辑来讲,朱由检不会这么做…… 却也必须要防着他这么做! 今日的大顺,顶在了第一线上,一旦与鞑子两败俱伤…… 可不能让朱由检捡了便宜啊! 宋献策定下心来,这条路,说什么也不能由大顺来修建! …… 朱由检见宋献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是要安安宋献策的心啊! 我不学秦王! 毕竟那蜀国出力却亡国的典故,委实太吓人了,谁能不防着这一招呢! 我给他变过来! 朱由检笑了起来: “朕听闻李自成在京师,拷出七八千万万白银?” 第516章 史上最大单的军火买卖 受制于人的宋献策,只得承认了: “实不相瞒,所得银钱,约有八千三百万左右。 还有古玩、字画等物,一时难以估算价值。” 朱由检眼神一冷。 而在场的官员们,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京师的钱财,不过是京官的一小半罢了! 历来官员,都会将贪污的大头,运回家乡存放。 甚至,很多时候,官员受贿,也不放在京师,直接就在家里交易了! 再由心腹之人,将消息送达京师。 区区一个京师,就能搜刮出来上万万两银子,那不是说—— 他们家中,最少还有数万万白银? 老天爷啊! 皇帝陛下登基以来,每岁所得的现银,也不过在几百万两,甚至两三百万都是常态。 大头都是比如粮食、茶叶、花椒等各类实物税收。 留在京师的那群人,家产竟然相当于大明百年税收所得? 众臣惊呆了! 却见皇帝一点也不惊奇,似乎早就知道百官这么贪了。 朱由检眼神冰冷。 作为一个历史从业人员,他早就知道大明的存银情况了! 总数约15亿两白银,三分之一以上,都在官员手中。 剩下的三分之一,在不入流的土tu绅和宗室手中。(宗室就是凑数的,前面有写原因。) 流通的银钱,连三分之一都不到,约莫三四亿两。 作为最顶层的官僚,京官家族存银,多的不敢说——三亿两还是有的。 这个数,也符合经济学上的二八定律。 朱由检在心底,再次定下无底线行事的标准。 脸上却是一丝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朗笑一声,很是为李自成考虑的说道: “这样吧,朕境内还有流民无所为生。 而商於古道最艰险的地方,则是商州和武关之间。 朕给你们两个法子,你们自己看看该如何合作。 其一: 李自成给朕两千万白银,朕将这段道路一并给拓宽了。 其二,每石粮食十两的价格,朕一样是将这一段一起修建了。” 宋献策眉头一挑: “敢问陛下,修建之后,这条道路的归属该如何划分?” 朱由检嘴角勾起: 修建之后? 朕将这条道修缮完毕后,火车都能开过了! 到那时,别说区区一个商州了,天下之大,何处不是朕的! 朕的火车只要进了关中,天下谁敢挡? 朱由检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道: “还是前番朕与李自成的约定,双方以各自控制区为界。 这条道,就是李自成花钱雇佣朕修建。 你们是出资方,朕赚了钱,道路自然是你们的!” 宋献策大喜。 走的时候,李自成给出的最底价就是每石粮食十两银子。 他只要应承下来,就白捡了一条道路! 只要这条路在手! 若是时机的当的话——劳民伤财的朱由检,还真不一定能挡住大顺的兵锋! 况且,就算再不济,按照朱由检给予的那幅地图,去西域,也必然能获得一片落脚地! 也就是说,大顺这是进可攻退可守啊! 等到回去之后,再润色一番,声言自己如何巧舌如簧,说的明皇不但同意卖粮,更是还要帮忙修建粮道…… 这不是大功一件? 心中火热的宋献策,急忙跪拜道: “大皇帝陛下仁义,宋献策代我家陛下,多谢大皇帝了!” 朱由检看了眼一边正在草拟合约的左中允刘理顺,对他使了个眼色。 以双方控制区为界——这句话可要记好了! 刘理顺微微眨了下眼睛。 见到刘理顺已经明白,朱由检继续道: “朕听闻李自成编练了三部新军?” 宋献策自然知道自家这样的大动作,瞒不住朱由检,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只不过,他换了个说辞: “好叫陛下知道,前番数次大战,大顺五部兵马,都已经折损大半。 若是不补充儿郎,怕是顶不住了。” 朱由检哂笑一声,官面上的说辞,他要是当真了,那就是犯傻了! 不过——李自成现在越厉害,给他的时间越多! 这对他有利啊! 朱由检笑道: “李自成可是武器不够用了?” 宋献策毫不费力的就完成此行的最大任务——筹粮。 正在发愁如何开口购买武器,听闻皇帝当先说破此事,当即道: “陛下高义,还请陛下准许献策购买一些武器。” “只要给钱,自然是可以的。 你要多少?” 朱由检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毕懋康那边的报告,每三天都要给他送来一份。 拉膛线的初始机械,毕懋康捯饬了出来。 今日,大明已经可以做到日产复汉枪(前装米尼)1000余杆。 他手上的六万精锐,米尼枪已经装备了三成。 剩余的全都已经换上了燧发的光化枪。 就这,仓库里还有十来万杆燧发枪,躺着吃灰呢! 要知道这个数量,可是在为后续十万新兵,以及各地防卫的二线部队,留足了武器之后的数量! 至于大明原本的火绳枪,诸如鸟铳、鲁密铳、三眼铳……更是堆积如山。 要知道,他给左良玉的部队,都装备了五万杆燧发枪,又哪里会在乎这些初代产品哟! 至于其他的三连发拐子枪、十八管的迅雷铳、3-7管的各种五雷神机,也放了几仓库。 更有稀奇古怪的一窝蜂、神火飞鸦、火龙出水、万人敌,也不少见。 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大都是左良玉给他送来的。 不得不说,大明的科技,真的屌爆了。 一窝蜂,就是西方公认的火箭炮之祖,神火飞鸦,就是导弹的原型,甚至还有二级导弹的设计,火龙出水,则是舰载导弹的雏形。 万人敌是一个中空的大球,四周有洞孔,里面装填火药。 使用时,吊在敌人进攻的城门洞上方,点燃了,圆球就开始旋转,利用喷射的火焰,杀伤冲进城门洞内的敌军。httpδ:/m.kuAisugg.nět 此外还有水雷、锚雷、地雷、定时雷等等、等等! …… 朱由检现在不但不愁没有武器用,更是发愁这些淘汰的武器,该怎么消耗出去。 拿来融毁重炼,自然是最差的结果。 若是能卖出去,哪怕是贱卖,也比融毁强啊! 第517章 京师不杀群臣,带来的好处 哦,对了…… 前些时日,云南沐国公,听说左良玉要回朝,于是将云南的各色武器,给收拾了十几车,拜托左良玉一并送了过来。 (特意说一句: 沐国公沐天波,最后殉国于缅甸咒水之难。 崇祯十五年,大明风雨飘摇,马士英派人回家乡贵州招兵买马,保卫中都。 此时,年方25岁的沐天波,将征南将军府的小两千兵马,一并交给了马士英。 然而,游击将军李章玉带领的首批千人,却被徽人屠戮,史书上的记载是只有700人。 这剩余的六千人,最后跟随马士英一起,全部战死在清灭弘光之战中。 这一点,与后来的川军,何其相似! 而没了兵马的沐天波,却被云南土司欺负的流离失所,两年后,崇祯皇帝自尽,沐天波就被土司从昆明给被赶到了大理,直到大西军开始与永历联合,他才重回昆明……) …… 这些东西,朱由检自然是不屑于使用的。 毕懋康研究的底火,已经初见成效,唯一的难题就是硝化不稳,只要他解决了这个—— 火帽就能给投入实战了! 有了火帽,连发枪就不是梦! 别的不说,那左轮还是轻轻松松没啥难度的! 毕竟,大明的迅雷铳(18管)、五雷神机(3-7管),就是多管火枪! 到时候,军官人手一柄左轮…… 这特娘的比啥火力都猛! 要是再倒腾出来了盒子炮…… 我滴个娘咧! 朱由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试想一下,就算是到了民国的时候,谁的警卫要是人手一把快慢机,那就哪里都敢去了。 当年那个快慢机旅,可是轰动全国啊! …… 不说别的! 只要能连发的左轮量产,那就是碾压! 都有了摩托车了,还要什么宝马哟! …… 朱由检大手一挥,这些存货,老子全卖了! 当初刚刚穿越,他就定下了这个计划! 那些逼宫的百官,他之所以不杀,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呢! 留着他们给李自成拷饷…… 这才能利益最大化啊! …… 听到了皇帝的话,宋献策的眼睛,瞬间就开始放光: “敢问陛下,可能售卖十万杆火枪?” “最好是那种燧发的光化枪。 当然,这等神物,外臣也知道颇为难得的。 就算大半都是火绳枪,我们也心满意足了。” “还有,外臣恳请陛下降低一些价格,若是前番交易的价,我们吃不消啊!” 朱由检笑了起来: “朕说过,你我皆是汉家儿郎! 李自成前番更是将秦王、晋王、以及一些不降与他的大臣,都给朕送了过来。 这份情,朕还是要记着的。”筷書閣 “这样吧!” 朱由检一摆手: “前番给予你们的火绳枪,是五两银子一杆,光化枪,是二十两银子一杆。 朕今日做主,还按原价计算。 但是,朕送与你们迅雷铳、一窝蜂、白虎齐奔箭、万人敌等神器,千门!” 这可都是好东西! 宋献策大喜,赶紧致谢。 朱由检一张嘴,就给他们送了几十万两银子的武器啊!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朱由检摆摆手,继续道: “至于火炮,也是这样来,咱们还是原价买卖。 等买卖完成后,朕附带送与你们不低于一万枚手榴弹。 宋先生以为这样可好?” 宋献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多谢陛下! 臣替我家皇帝,谢过陛下的大恩了!” …… 谈妥了大方针,自有官吏去详细的推敲买卖的细节问题。 朱由检在宫中赐宴宋献策一行。 此间繁琐,自是不提。 第二日傍晚。 王承恩将一份详单,放在了朱由检案头,汇报道: “陛下,臣等已经与宋献策谈妥了,这是此次与李自成的交易情况。 单枪支火炮方面,所得银钱七百三十六万二千五百九十五两。 粮食方面,宋献策首批购买的粮食是十万石,所得银钱五十万两。 还有,修建道路的事,宋献策已经答应了。 但是,他要求分批支付。” “可以!” 朱由检笑道: “这条路,李自成同意不同意,朕都是要修建的。 你吩咐下去,武器款项还是以前的办法。 先给银子,后交货! 修路的首批款项,尽量争取五成的份额,最低限度是三成。” 可以这么说,李自成给他两千万也好,给他六百万也罢…… 这都是白捡的! 有了这笔银子,他就敢再招收千万流民,将通往武昌三镇的道路,分段修建起来! 拿着李自成的钱,奠定华夏数百年辉煌的根基。 这个买卖,可不要太划算了! 朱由检喜形于色。 看看,看看! 这就是手腕! 当初他若是压不住怒火,直接斩杀了逼宫的百官…… 李自成去哪里拷饷哟! 要知道,这一单做成了,他几乎将李自成搜刮所得,给拿走了一小半! 三千多万两银子啊! 他若是当初犯傻…… 又怎么能得到三千多万银子呢? …… 王承恩当即就去找了宋献策。 这件事,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毕竟,鞑子可不等人! 此时的鞑子,之所以还未大举南下,无非是在等着黄河冰封罢了! 这是一条天险! 历来草原大军,若想南下,大都会等到冰封之后。 只要黄河上冻,鞑子的二十万大军,必然会立刻南下的! 眼见朱由检如此爽利,宋献策当即在四成首付款的合约上,签下了大顺开国大军师宋献策的大名。 更是盖上了大军师的印章! 这就算了,雷厉风行的他,更是连夜派遣随从,当晚就将合约朝西安送去。 并催促李自成尽快支付款项。 …… 耕作大事迫在眉睫,李自成急需种子。 收到消息的李自成,见宋献策已经谈妥,哪里敢迟疑。 当即就将第一批白银,八百万两,起送汉都。 大明这边,一船船的物资,也开始北上。 双方合作以来,最大规模的交易,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 朱由检的征召令已经下发。 交易还未完成,宋献策无所事事,索性就继续转悠起来。 朱由检已经给各地下达了放行令,只要不涉及到了核心机密,都允许宋献策参观。 这一日。 正看着一座座水力机械发呆的宋献策,忽然就听到了阵阵欢呼: “参军,参军,参军!” 一阵阵整齐的呼喊声,从江畔作坊里传出。 宋献策探着头,朝一个叫做大明养殖场的作坊看去。 这是一处养猪的作坊。 听说是用糖厂压榨后的废渣,当做了喂猪的饲料。 那饲料具体是怎么做的,宋献策并不知道。 但是,他却知道,采取了那种叫做饲料的颗粒物后,一头生猪,从原本每天需要几十斤青草,到了而今只需要五斤饲料的地步了。 而原本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养成的生猪,而今更是只需要半年时间,就能长到了两百斤…… 高糖的食材,自然是容易发胖的…… 宋献策仔细打听了一下,听说那些饲料里面,掺的有骨头粉,所以喂养的食料,才会这么少。 第518章 唯有真心待民,方能换得忠诚 宋献策正趴在木栅栏边,探头看着。 他心中暗暗为朱由检的这个办法拍案叫绝! 更是琢磨着返回大顺之后,就将这个法子,在境内推行起来。 食肉的好处,宋献策自然知道的! 士兵只要能够保证了肉类的供应,体格很快就能强壮起来。 宋献策哪里知道,榨糖的渣滓,虽然是喂养牲口的好东西。 毕竟这玩意还是青储的最佳来源。 但是,不能参观制糖作坊的宋献策,却不知道,朱由检之所以能够养猪不赔钱——那是因为这都是边角料! 他用废料养猪,本就是顺带的…… 这不过是榨糖作坊的废料二次利用罢了! 若不然的话,单纯为了养猪,建一座碾压作坊,根本就不划算! 给作坊分了等级的朱由检,只是给宋献策开放了一个二级通行令。 可以这么说,看的越多,宋献策就越只能懂一个皮毛。 他若想模仿大明,只会画虎成犬…… …… 养猪场的守卫兵卒,见到宋献策正踮着脚偷看,笑问: “宋先生,厂子里的伙计们,正在参加选拔,你可要进来看看?” 宋献策一楞,难以置信道: “我可以进去看吗?” 守卫哈哈一笑: “若是别人,自然是不许的。 但是,上面有吩咐,二类以下的作坊,都不对先生设防。 咱们这养猪场,是三类作坊,宋先生你来了,自然是可以进去参观的!” 宋献策一楞。 他挠挠头。 就说嘛! 咋可能明明大明的这些作坊,都有荷枪实弹的兵卒守卫,他这个大顺使臣,却还能随意进出了! 感情大皇帝陛下,对自己发了通行证啊! 怪不得之前不能进的场地,现在都畅通无阻了! 敢情,皇帝早就吩咐下来了啊! 不过,这个二类、三类是如何划分的? 汉江中央的王府洲岛上,那处作坊的等级又是什么? 那个地方,他连乘船靠近都不能! 想来,等级应该更高吧! …… 守卫已经从岗楼里走了出来: “宋先生要进去吗? 我这就给你开门。” “多谢,多谢!” 宋献策掏出一块碎银子,下意识的就要递出去。 军卒笑了起来: “宋先生,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这是不能接的。” 军卒摆摆手,升起了栏杆。 宋献策讪讪,收回了银子。 顺着军卒打开的院门,宋献策见到养殖场中间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百十个养猪的民夫了。 中间一个身穿皮甲的小军官,正抱着一摞纸张,站在了众人前面。 宋献策谢过门卫,缓步走了进去。 见到宋献策进来,所有人只是看了他一瞬,就将视野放在了那军官身上。 却听军官开口道: “兄弟们,陛下有令,征召十万大军。 分配到了我们这里,是只有五个名额的。” “啊! 怎么会这么少? 完了,我的成绩不大理想,怕是选不上啊!” 原本还喜形于色的民夫,听到只有五个名额后,竟然齐齐哀叹一声。 甚至还有人开口道: “许哨总,咱们百十号人呢,你能不能跟上面说说,给咱们加点名额?” “就是,就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竟然都附和起来: “不说多的,怎么也要给咱们三五十个名额吧?筷書閣 咱们养猪场这里都百十号人呢!” …… 听着养猪工那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宋献策愣住了! 什么? 大明境内的这些民夫,竟然争抢着要参军? 天啊! 那许哨官,应该要答应了吧? 或者,这“所谓的五个名额”,本就是他放出的烟雾? 宋献策眼巴巴的盯着许姓哨官,等待他嘴里的“好”字! 谁知道,许哨官脸色一扳,语气里竟然带上几分不高兴。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 去一处地方,名额不够使,去一处地方,名额不够使! 到处都在让我增加名额!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 我都找上面说了好几次了!“ 许哨官一脸的憋屈: “你们想想看,我是哨官,招收的兵,都是我麾下的,我能不希望自己手里的兵更多些? 我上面的把总、守备、都司、将军们,能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兵力更多些?” “但是,不行啊! 陛下就招收了十万人马! 分配到了地方,到处都嫌少!” ”不说你们这边了,那制糖作坊那边,七千多工人啊! 上面才给了多少名额?“ 许哨官叹息一声,解释道: “咱们的编制是新军! 按照陛下的定位,编制本来就小一些。 我这边,因为工人不多,招收的比例还大一些,制糖作坊那边,那才叫惨! 上面只给了一个把总的编制,就那449人! 七千多人啊! 就只招收449人! 你们想想看,那边的招收比例,有多么可怕!” “我给你们说,就为了这件事。 我也被上面骂了好几次了! 这一次,陛下就只招收十万人马,可是咱们京师脚下各地做工的,整整一千三百万人了! 更别说南阳那边,那里的人更多! 那边的比例,那叫一个吓人! 几乎都算是千里挑一了! 你们这是机遇好,算是最早进入作坊做事的那几批人。 再加上养猪场这边是三级作坊,训练的频率更勤一些。 你们比武关那边的修路工人,多训练了几次,这才有了二十比一的名额! 你们可知道——铁路那边,三百多万工人,就只给了两个卫的编制。 才区区11200人。 招收比例是三百比一!” 许哨官眉头跳动着。 他是真的心累。 他负责的这十几个作坊,每一处都在嚷嚷着让多给一些当兵的名额。 但是,上面就给他招满本部哨所的名额——112人。 他能怎么办? 自己也好几次找上面的把总,想多要点名额…… 把总急眼了,一巴掌将征兵令拍在了他身上! 谁不想多招点人啊! 战场就是军功,眼见这么大的调动,陛下很显然是要出动了。 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可是,上面定死了兵力。 僧多粥稀,谁都没办法啊! …… 宋献策傻眼了。 他完全想不到,为何大明这里,竟然是闻战心喜呢? 宋献策根本就不知道,当朱由检将后世的政委拿出来之后…… 当一次次军法官在民夫中宣传家国概念后…… 当一次次太监代表皇帝,亲手将饷银发下来之后…… 当朱由检一点都不克扣的,将百信应得的钱财发下来之后…… 大明的新氛围,逐渐诞生了。 当一个政权,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都明白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而奋斗之后…… 老秦人的闻战而喜,再次重现在华夏大地上。 只要努力有了回报,谁不想上进啊! …… 训练成绩最好的五个人,被挑选了出来。 第519章 最后的布置 许哨官大声道: “你们五人,可有家里走不开的,说出来,我免了你们的名额。” 谁知道,那五个满脸笑容的民夫,竟然齐齐将胸脯拍的嗙嗙响: “哨总,咱们都没事!” 在一杆民夫羡慕的眼神中,许哨官让五人自行选择了一个伍长,命为五人小队的暂任长官。 然后,带着五个成为了兵丁的士卒,走出了养猪场…… …… 与此同时,一个个将领,带着新入伍的军卒,换上了军装。 到处都在大战,朱由检又允许李自成拿皮毛换粮食。 战死的大牲口到处都是。 一车车马皮、驴皮、骡皮,被李自成送到了汉都。 这些皮毛,可是知道皮甲的材料啊! 虽然不如牛皮耐用,更不如铁甲防护力好,但是,却也足以给普通军卒制造护甲了。 毕竟,对于火枪兵来说,重量轻的皮甲,才是最好的东西。 大明,不差军装! …… 大明十万新军,已经征召大半…… …… 翌日。 小雪。 早朝之上,皇帝破天荒的在百官拜贺之后,当着百官的面,宣布了几道命令。 朱由检命户部尚书倪元璐,留守京师,抓好生产,务必不可出了纰漏。 命宗人令朱聿键带人进入两广,清查土地,收缴士绅隐瞒田亩所拖欠的赋税,并调派两万新军,进驻两广。 命工部尚书方岳贡,继续营建道路,主持各方作坊的营建工作。 命礼部左侍郎何腾蛟,代为主持礼部事务,并全力保证已经赶赴汉都的应明岁恩科试的士子衣食住行。 命刑部尚书孟兆祥,严查各地,以防敌人暗探散布流言,进行破坏等。 命兵部尚书王家彦,全力保证新军的一应供应。 …… 朝会之后,朱由检留下实权部门的各个主事人。 他对毕懋康、毕懋良二兄弟道: “二位卿家,武器制造局这块,你们要担起责任来,不但要为十万新军,提供装备,更要多造库存,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白发老人,早已知道皇帝的计划,当即保证道: “陛下放心,我兄弟二人,必然不会误了陛下的事!” 朱由检点头,又对王徵道: “王卿,科学院这块,就交给你了!“ 王徵点头: “陛下放心,有臣在,科学院的一切工作,都不会落下的!“ 朱由检点头。 有王徵这个明末第一科技大拿,他放心! 他看着宋应星兄弟: “两位卿家的担子,也不轻! 大明皇家大学城,事关朕今后的布局,万万不可有失了!“ 宋应星朗声道: “陛下放心,皇家大学只为大明取士,培养忠于大明之人!“ 朱由检笑了。 大学城的学子,就是他手中握着的神器! 宋应星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他全盘打算的人。 不待皇帝问话,宋应升站了起来: “陛下放心就是,臣这边,定当做好了一切规划,万万不会扰乱了陛下的布局!“ 朱由检看着宋应昇那满是风霜的脸,叹息道: “卿家已经是六十六岁的老人了,朕却让卿家风里雨里,四处奔波规划,苦了卿家矣!“ 宋应昇哈哈一笑: “陛下此言何意?莫不是以为臣老的爬不动了?“ 宋应昇指着身侧的毕懋良道: “毕老官可是比臣老了16岁呢! 毕老官都还在为国效力,臣不过是一棒大小子罢了!“ 宋应昇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朱由检也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抱起双拳,环绕半圈,对众人行了一礼: “既然诸位都这么说,朕也就不矫情了。 此次出征,朕也不知年底能否回来,与诸位共庆新旦。 王廉!“ 朱由检对内侍王廉道: “年底的赏赐,若是朕不能赶回来,你就替朕发下去。 朕的要求不多,赏赐下去的银子,务必要足够诸位老官多娶了三房如夫人。 要是你给的银子不够,朕就打你的板子!“ 朱由检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皇帝虽然是玩笑话,却也是对他们的认可。 陛下钱名利禄都给了,让他们如何不能效死呢!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连年纪最小的宋应星,也已经57岁了。 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皇帝却给了名列青史的大好时机。 若是不能抓住了机会,铸就属于自己的传奇—— 那一辈子所学,又是为了啥呢? 莫说金银…… 对于玩技术的来说,只要不要脸,多少银子赚不到? 他们之所以清贫,就是因为热爱这个国家啊! 陛下在京师,赐予了他们四进的宅子,更是有了消息,年底的赏赐,最少也包含了一座六进大院! 平时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有陛下承担,年底更要赐予不菲的银钱。 往日,那么艰苦的日子,都守住了心底的正义之弦。 难道在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时候,还能走了错路不成? 他们要是要走那条不要脸的路,只消与那群人同流合污,早就名利双收了! …… 安抚了一应大拿之后,朱由检特意留下宗人令唐王朱聿键。 看着这位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隆武帝,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筷書閣 “叔祖父,朕让你带着两万兵马,在两广一带清查土地,但是,你要留意一件事。“ 朱聿键急忙道: “请陛下吩咐!“ 朱由检叹息一声: “此次北上,终究是数十万大军的三方混战。 朕虽然不大可能亲临一线,然而军情如火,局势如何发展,朕也是吃不准的。“ 朱聿键大惊,急忙道: “陛下还请坐镇汉都,老臣愿替陛下出征关中,维稳军心!“ 朱由检摆摆手: “叔祖啊,朕就怕安居汉都,想当年,祖先何等的风华,到了最后呢? 却是被文官以中枢不可轻移、天子不可涉险为由,圈养在七尺高墙之内。 朕今日若是退缩了,他们就要卷土重来啊!“ 这一仗,朱由检是必须御驾亲征的。 不管是作秀也好,还是给后世留下法理依据也罢。 他都是要出征的。 朱聿键不再劝说,开口道: “陛下准备让老臣做些什么?“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不过14岁,更是文臣教育出来的,朕若是有了差池,恐怕难以主持大局。“ 朱聿键一楞。 陛下的语气,怎么像是在托孤? 第520章 合格的老六,总有无穷的后手 朱由检一挥手,让王承恩递给朱聿键一份圣旨: “朕已经让范景文等人盖上了官印。 朕若是真的遭遇了不测,便由叔祖监国。 到时候,还望叔祖拉太子一把,万万要将他那软弱的性子,给改过来! 咱们朱家人,那是亲临锋矢才起家的。 祖宗的武功不能丢!“ 朱由检一脸的郑重: ”叔祖啊!你要教会太子向武之心! 还有,朕给太子定下了一门婚事,是外城王麻子作坊的女儿。 朕考察过了,那是个合适的人儿。 朕给皇后留下了旨意,太子若是有了后人,便由叔祖教导。“ 朱由检握住了朱聿键的手,真诚道: “叔祖,这是我们汉家的江山,在这样的危局下,叔祖万万不可退缩啊!“ 朱聿键脸色数变。 他有心拒绝。 毕竟自己这一支,与陛下相隔的太远了,就怕难以服众啊! 他可以辅佐太子,但是,这监国之位,他是万万不敢坐的…… 朱由检却是继续道: “朕当初之所以让叔祖带队清查土地,就是在给叔祖打造班底。 朕早就布置好了今后的路……“ 朱由检歉意的看着朱聿键: ”说句叔祖别见外的话,清查土地之后,叔祖就已经不容与士绅了。 这既是叔祖的缺点,也是叔祖的优势。 这份天下万民景从的大威,足以保证叔祖能够监国施政了。“ 朱聿键听着皇帝那直白的话语,不由苦笑一声。 自家这位陛下啊! 当真是一切都算计到了极致! 连他这个远藩宗室,都给计算到了这等境地! 陛下心思之深,他不及也。 朱聿键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自从他带队清查土地开始,就得到了全天下百姓的支持。 而新军又起源与百姓之中。 也就是说——只要他监国,就能得到新军的支持。 但是,因为不容于士绅,到那时,他虽然可以监国,却是不能窃国的! 因为只要他监国之后,士绅就必定支持太子。 这是权力斗争的必然结果。 而他这个施恩与黎民的清查土地负责人的身份,却又完美的能够调动了以穷苦百姓为主的新军。 同时,太子就能调动士绅。 这样一来,陛下的既定策略,都能继续施行。 也就是说,一旦皇帝真的遭遇了不测…… 大明还能按照陛下制定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就算将来太子开始亲政,这份惯性,却依旧会维持下去。 最起码,也能保证大明今后几十年的政策方向了。 有了这个时间,他已经将太子之子,给培养了出来。 到了那时,下一任皇位继承人,就是皇帝意志的延续! 如此,陛下制定的方针,最少也能延续两三代人! 有了这个时间,受陛下政策恩惠的这批人,早已经充斥朝堂之上。 甚至,必然已经壮大到了无可抵挡的程度。 在这些人的推动下,大明最少都能辉煌两百年之久。 陛下的政策,一旦持续两百年…… 试想一下,到了那时,大明该是何等的昌盛啊! 朱聿键长叹—— 皇帝不但利用了他,也保护了太子,更是保护了大明百年国策啊! 陛下的手段,当真不简单! “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老臣若在推辞,那就枉顾圣恩了!“ “陛下放心,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聿键认下了皇帝的安排。 他眼眶有些发酸,声音微微变了腔调: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呐!“https:/ 朱由检哈哈一笑: “叔祖放心,常言道:未谋胜先谋败! 朕也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而今我军的威力,又岂是鞑子能够对抗的! 别说是鞑子了,就算加上李自成…… 朕也不怕! 退一万步说! 朕纵然不能全歼了他们,想要自保,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只要时局不对,朕就会立刻调动十万新军北上。 这天下,还有谁能够抵挡了朕的16万新军? 况且,就算新军也对抗不了他们—— 朕一声令下,千万民夫必然会为朕而站的。 在这钢铁洪流之下,谁能抵挡呢!“ 朱由检满脸都是笑容。 靠他吃饭的流民,可是足足几千万人! 这些人,就是他的底气! 虽然—— 若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一切,都会成了废墟…… 但是,只要他不死,只要脑海里的记忆还在,纵然今日的一切,都成了废墟,他也能再次重建! 朱聿键仔细一想,可不是嘛! 今日的大明,早就不是昔日的大明了! 要知道,当年成祖皇帝给数百万民夫发放银钱的举动,铸就了永乐年间的辉煌。 今日的陛下,可是给数千万流民发放工钱啊! 试想一下,假以时日,便是重现永乐盛世,也不过是小目标罢了! 朱聿键想清楚了这些,当即也不再劝说,表态道: “那老臣就坐镇韶关!静待陛下佳音!“ ”不!“ 朱由检摆摆手: “你留在长沙,郑森在这一带。 他是朕留给你的后路。 朕给郝摇旗留下了密旨,若是武关失守,他会立刻带走京师百官。 若是……“ 朱由检沉吟一阵,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他怔怔道: ”若是——时局当真崩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你就让郑森带着你们去海外。“ 朱由检长叹: “朕之所以让郑森坐镇长江两岸,就是留下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朕明面上让他监视江南小朝廷,背后却是为了最坏的局面。“ 朱聿键豁然一惊! 他本以为皇帝刚才的交代,已经是最后的打算了。 却不想,皇帝的心思,他竟然始终都看不懂! 甚至…… 朱聿键看了皇帝一眼,复又收回了视线: 难道皇帝交代给他的,就是皇帝的所有后手了吗? 怕是——未必吧! 皇帝布局之大,谋略之深…… 若是认为皇帝只有这些布置,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要忘了,皇帝讲给他的,不过是寥寥湖广行省境内的明面布置罢了! 方正化呢? 皇帝又给了他什么秘密任务? 他手上的暗卫,可一直都没有回到过汉都! 第521章 让朕再看一眼,再看看亲手创建的汉都 以方正化能够将江南搅得天翻地覆的能量来看,方正化的手上,怕是最少也有数万人! 这些人的任务又是什么? 朱聿键看着面前的皇帝,只觉得皇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仿佛透彻人的心扉。 以皇帝展现出来的手腕,他可能会下闲棋吗? 若是皇帝的每一次落子,都是有用意的…… 他不由想到了另一件事——郑鸿逵、巩永固、黄得功、左良玉…… 这些皇帝宛若散沙一般,随意丢在一边的棋子…… 莫不是也是皇帝的后手? 在仔细想想…… 皇帝可是大肆封赏了郑芝龙家族。 若是算上这个…… 妈呀! 朱聿键后背都在冒冷汗! 永王朱慈炤,可是一直都没露面呢! 以皇帝的布局,此子又岂能没了布置? 朱聿键看着面前鬓角斑白的侄孙,心中生出了高山仰止般的惊叹。 不愧是能够将江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狠人啊! 这些随意而下,甚至让人琢磨不透的散子,仔细想想,竟然能编织了一张网罗天下的大网! …… “叔祖,陪朕再看看汉都。“ 朱由检笑着指了指远处高楼林立的山脚。 虽然定都此地不过大半年。 然而,今日汉都的繁华,早已冠绝历史。 而今的汉都,随处都可见一座座高楼大厦。 甚至,有些青楼,为了突出视觉效果,更是足足修建了九层之高! 朱由检更是在外城最大的那处山谷平地上,用钢筋混泥土砖混结构,修建了一座十三层楼,整整十八开间的大明皇家图书馆。 图书馆的每层隔断,不是民间那种木材隔断做成的地板,而是采取了钢筋水泥浇筑模式。 四周的窗户,更是装上了孙云球玻璃厂制造出来的玻璃。 虽然还不能做到完全透明,但是,微微泛着杂色的玻璃窗,也的确是称得上窗明几亮了。 在这座图书馆内,只要手持五年的纳税证明,都是可以两文钱看一天的。筷書閣 在官方建筑的领袖效应下,汉都内的建筑,已经逐渐开始追寻高度了 虽然不如后世一个小镇,也有十几层高楼那么震撼。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汉都却是绝无仅有的第一城池。 这也是为什么宋献策身为大顺开国大军师,刚进入汉都附近,就被震骇住的心神的原因。 若是要比较…… 就好像那李鸿章,当年走进美利坚,划时代的建筑,带给他的视觉和心灵冲击一样。 …… 车驾驶出了皇宫,游走在汉都街道上。 朱由检身穿蓝色团龙常服,与身着大红亲王服的朱聿键,共乘一车,环绕在汉都的街道上。 透过玻璃窗户,放眼看去,早期的青砖黑瓦单层建筑,与新近流行的白墙红瓦多层建筑,彼此交错。 在朱由检的推动下,多层新式建筑,遍布在低谷、山腰、山顶。 硬山顶、悬山顶的民间建筑;歇山顶的道观、寺庙;与远处山顶上城门楼的庑殿顶,交相呼应。 在前方,四座山巅的重檐攒尖顶,琉璃瓦闪烁。 那里是忠贞祠和天地坛等。 后方,处处重檐歇山顶皇家楼阁,坐落在一条格外雄伟的宽阔平顶山尖上。 三座重檐庑大殿,反射着金光。 那里就是朱由检的新皇宫。 山峦处处,山峰叠翠。 一颗颗青翠的松柏,与落下了所有树叶,仅剩下光秃秃枝丫的落叶乔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川流不息的人群,游走在整洁的街道上。 络绎不绝的车辆,不停地交错而过。 甚至,因为道路交通变好后,原本只有北部运河附近,得益于华中大平原,才能流通盛行的四轮马车,也不少见。 华夏自从春秋开始,就有了四轮马车。 只可惜受制于华夏境内复杂的道路条件,四轮马车始终不能成为主流。 当朱由检开始大规模修建道路后,民众自发的就将四轮马车,兴盛了起来。 无为而治,因利是导,才是王者之道。 一道道山谷内,还在铺设的分支道路两旁,搭着脚手架的在建房屋,民夫正热火朝天的修建着。 汉都每一天都有新建筑诞生,每一刻都有新建筑动工。 朱由检大基建带来的好处,已经肉眼可见。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建筑,得益于提前规划的到位,看不见的地底,也不可小觑。 朱由检指着街道一侧的河流: “叔祖,朕特意定下了规矩,每座房屋,都必须有两条排水沟。 污水流入谷底主道边的专用排水渠,通往城外,经过处理后,熬制肥料。 雨水则是流入谷底,汇入江河之中。“ 新都的规划,做的是很到位的,几乎可以称之为五百年大工程。 每一条道路边,都有两条可以容纳两人并排直立行走的排水渠。 道路左侧是污水渠,右侧是雨水渠。 两条水渠各有分支交错,却不并通。 按照朱由检的规划,新城是要能够保证使用到工业时代,也并不会落伍的。 挖了建,建了挖,这种翻来覆去,只为留下油水的行为,朱由检是深痛恶绝的! 朱由检不怕花钱,只怕钱不能花在刀刃上! 在他的强硬态度下,不作为的只能滚蛋! 胡作为的,就要丢下吃饭的家伙什! …… 汉都的布局很是清晰: 每座山谷之中,都有一条宽达数丈的河流用来排洪。 夹着河流两侧,各有一条主路。 道路靠山的那侧,就是各色建筑区域。 建筑区内,更有纵横交错的道路,将一处处功能各异的房屋,串联起来。 朱由检望着玻璃窗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朕下一步的打算,是修建水利,在河流中蓄积河水,以便舟船航行。 只可惜,朕还来不及施行……“ 朱聿键看着这些做梦也想不到的繁华场景,不由赞叹道: “陛下手段,老臣难及万一!“ 朱由检摆摆手,笑了起来: “朕也不过是比叔祖看得多了一些罢!“ 朱由检扭过头来,盯着一脸正气的朱聿键。 隆武帝,他可是佩服的很啊! 这位手中全无权力的宗室,创建了隆武中兴。 他联合农民军,给大明续命的举动,可是让他敬佩万分的! 不能以成败论英雄! 平心而论: 若是没有朱聿键,何来的南明? 正是他联手起义军的政策,才续写了南明啊! 这人的眼光,的确是人之翘楚! 第522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政策得失问百姓 正在此时。 “呜呜呜! 哐哐哐!“ 一列火车,奔驰在河对岸的铁路上。 深色的烟柱,在天空中散成了一朵朵墨梅。 两人看了过去,原来是贯穿汉都南北的铁路线上,用来运输粮食的火车,正在通行。 朱由检定定的看着,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 这是朕带给华夏的变革! 军情如火……战场凶险……自古将军难免阵上亡…… 便是永乐大帝,都病故在北征途中! 朱由检怎能不知! 此次北上,谁也无法担保他能平安归来。 但是,有些事,他是必须要去做的! 为华夏保留一份元气,为后来者开拓一条除了你死我亡之外的另一条道路—— 这也是他的责任! 借着李自成的故事,留给后世一份参考的典范。 然后世少了一分你死我亡的拼杀! 为这个古老的民族,多保留几分生气…… 朱由检只愿华夏能够少了几分磨难! 朱由检贪婪的看着窗外的点点滴滴。 他将汉都收入眼帘,恨不得将一草一木都刻在脑海。 这是他深爱着的土地……httpδ:/m.kuAisugg.nět 这是孕育了华夏文明的摇篮…… 朱由检眼角有了水光…… 只可恨,一身所学,却未能施展十一! …… 朱聿键再次感慨道: “陛下手段,老臣叹为观止矣!” …… 天空中,飘下了点点雪子。 小雪节至。 落雪了。 明岁,该是一个好收成吧! 瑞雪兆丰年啊! 淅淅索索的雪子落地声,击打在马车顶棚上,清晰可闻。 …… “下雪啦!” 一道娇憨的少女声,响彻在还未修建完毕的作坊前。 抬头看去,漆黑的门匾,已经挂在了门楣上:“丁记成衣坊”。 成衣坊的隔壁,是正在搬运榨油机械的丁记油坊。 两座房屋的主体早已建成,现在正在装门窗。 两座相邻的作坊内,遍地都是木头渣滓碎屑。 …… 京师的新潮流,店铺大都会装上宽阔的大窗户,还要安上了玻璃。 当出身这个世上潮流之都苏州府的五怪到来后,得益于皇帝的指点,玻璃已经被玩出了花来。 不但能够碾压宽阔的大平面玻璃,甚至就连回火钢化、吹制各种奇形怪状的器皿、制造各种曲面玻璃…… 都出现在引领世界五千年风潮的华夏大地上。 甚至,一人高的大镜子,已经成为了“汉江商号”的最新主打产品。 哦! 此时叫做“郑氏商号”! 每一个新潮流的到来,最先随之变动的就是商人们。 当大量玻璃制品开始出现,最先使用的就是商铺。 今日的汉都,哪间店铺还使用老掉牙的油纸糊窗,那是要被客人嗤之以鼻的。 玻璃又不贵,为啥不用透光度更好的玻璃窗呢! 大皇帝陛下,对咱们汉都商号有补贴,原价一枚银元一尺见方的玻璃,咱们汉都商人只需要三百枚铜钱就可以了! 皇帝陛下,给咱们补贴七成呢! 在政策的刺激下,一间间商铺,重新制造了窗柩,使用上了还带着微微琉璃色的大块玻璃。 单单孙云球的玻璃厂,上个月给税务部上缴的税赋,就高达十二万枚银元! 玻璃制品的流行程度,可见一斑! 在这样的大氛围下,丁家作坊也不能免俗。 门窗木匠们,正在安装玻璃。 路边的那座成衣坊,堪称窗明几亮! “你这妮儿,下雪了也不嫌冻,还不赶紧进来!” 丁夫人拿着一把扫帚,冲着门口街道上疯跑的女儿,气呼呼的斥责一声。 伴随着丁夫人说话的时候,团团白色蒸汽升腾。 “我偏不!” 丁姑娘娇憨的冲母亲扮了个鬼脸。 丁铁牛摆摆手: “孩他娘,算了吧,前些年天旱少雨,好几年都没下雪了,孩子想疯一会,就随她去吧!” 丁铁牛抽了一口旱烟,说了老婆子一句,又一脸不耐烦的对两个徒弟道: “咱们这作坊,可是开到了京师里,你们俩憨货给我记住了—— 京师里贵人多,仔细点你们的嚼口,可莫要说错了话,得罪了贵人们! 别说你俩这种小百姓了,就算是咱家老爷子来了,也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要是你俩折了进去,我可是找不到关系给你们赎人的!” 二娃两师兄弟,正吭哧吭哧的从大车上卸油坊的家伙什。 闻言,两人扭过头来: “师傅,您就放心吧。 咱们来的时候,家里吩咐了,京师不比别处,一切都要听师傅的话!” 丁铁牛翻了个白眼。 俩棒槌! 老子是说你们吗? 我…… 丁铁牛心累。 我就是找个话头,不想让老婆子唠叨么…… 门口,自家姑娘依旧在疯跑着。 床头边的男人是什么人,丁夫人岂能不知,她伸手戳了戳丁铁牛的牛: “你就宠着她吧! 老爷子可是说了,这一次,妮儿要是生意做不成,浪费了家里的银钱,就要给找个人家许出去了!” 丁夫人丢下笤帚,气呼呼的朝里屋走去。 丁铁牛嘿嘿一笑。 自家女儿鼓捣了一间成衣作坊,还召集了十几号妇人,充当制衣的工人。 女儿想要学人家开厂子,他这个老爹,岂能不护着了。 况且,自家女儿识文断字,算术又不差。 今日的京师,只要敢干,账目清楚一点,就没有赔钱的买卖! 女儿的想法,他怎么会不支持呢! 况且,老婆子重男轻女,什么都想留给两个儿子,他岂能不知! 他亲自去了邓州城里,说服了老爹,将油坊两年的收入,都为女儿投了进来。 身为一个老父亲,他不愿自己当做掌上明珠的女儿,嫁给别人后,一辈子看人家的脸色吃饭。 自己就这仨孩子! 他已经积攒了两处油坊。 两个哥哥是有了安家的嚼口,这个唯一的女儿,又岂能不帮衬一把了。 说个不好听的,只要女儿能够挣钱,今后不管是嫁人,还是找了个上门女婿…… 自己有了进项,夫家也不敢拿捏不是! 丁铁牛憨笑一声,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看着老婆子气呼呼的进了里间,自己伸手拿起笤帚,扫起了木屑。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第523章 出征 丁姑娘高举着双手,转圈圈的接着雪子。 欢快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待接到了一个微微散开的雪团,还凑到面前,伸出粉嘟嘟的舌头,想要尝尝雪花的味道。 谁知道,地面落满了一层洁白的雪子后,变得湿滑起来。 丁姑娘一个立足不稳,一跤跌倒在地。 “嘶律律!” 两匹马拖拽的马车,从她身边经过。 身子后仰,坐在地上的丁姑娘,抬头看去,只见马车窗户里,坐着两个中年男人。 那个穿蓝衣服的,正嘴角噙笑的看着自己。 丁姑娘顿时恼了: 那大叔,竟然还嘲笑自己! 气死我了! …… 御撵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朱由检看到了前方那个正在雪中起舞的女子。 青春靓丽的少女,就像是穿花蝴蝶。 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纯净。 刹那间,单纯的模样,就触动了朱由检的心间。 这才该是百姓应有的模样啊! 宛若行尸走肉的百姓,终于恢复了生机! 朱由检笑了。 他的一切努力,不就是为了让百姓有了真诚的笑颜么! 当女子接到了雪花,想要尝尝味道的时候,却一脚滑倒…… 他笑出声来。 民众终于有了个人样啊! 朱由检心中大慰。 少女这欢快的一幕,足以证明他的执政,是正确的。 只有百姓不愁吃喝,才能有了这么纯真的一幕。 坐在朱由检身侧的朱聿键,诧异的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少女那皎洁的面容。 年富力强的唐王一扭头,就看到了皇帝嘴角的笑。 他心中一动,再扭过头来,却是刚好看到丁姑娘因为想要吃雪,将自己摔倒的一幕。 耳畔,竟然传来了皇帝的轻笑声。 唐王眼睛一亮。 他用余光,打量起了皇帝。 却见皇帝正凑在窗边,饶有兴趣的盯着倒地的姑娘看呢! 四目相对的瞬间,皇帝发自内心的笑,与那女孩大囧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唐王心中不由一动。 窗户上的反光中,皇帝鬓角的白发清晰可见。 这位比自己小九岁的皇帝,竟然比自己都还显得苍老。 陛下不容易啊! 他才三十三岁,帝国的重担,竟然压完了陛下的脊梁。 唐王看着落在了马车后面,已经逐渐看不到的少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该让陛下轻松轻松了! …… “哼!” 丁姑娘冲远去的马车,做了个鬼脸。 可恨! 刚才那马车上的男人,竟然敢笑话自己! 丁姑娘咬了咬小虎牙,龇牙咧嘴的咔咔一顿乱咬。 莫让本姑娘遇到你,若不然…… 丁姑娘皱皱瑶鼻,暗自言语道: 本姑娘那做针线的长针,定要捅你几下,不给你戳出血来,本姑娘就誓不罢休!筷書閣 …… 十月十五日。 六万大军,已经先行赶往武关。 李来亨手持大纛,骑马侍立皇帝身畔。 朱由检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扭头看了看身后送行的数百官吏,他扭头。 让朕再看一眼汉都…… 身后,雄伟的城墙,已经耸立运河之畔。 朱由检欣慰的笑了。 朕——不罔明末之行! 朱由检扭过头来,目视前方一扬手,马鞭抽在了空中。 双腿放松,马儿嘶律律叫唤一声,扬蹄朝前走去。 身后,三千虎贲马蹄声阵阵。 就让朕重铸华夏吧! 魑魅魍魉,只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大明的光辉,必将重现于世! 太子、范景文、朱聿键等带领着百官,弯腰送行: “臣等恭送陛下,祝陛下马到成功、旗开得胜,扬我大明国威!” 百官三拜九顿首。 待抬起头来,马队已经走远了。 …… 朱由检骑在马上,对身侧的宋献策道: “宋先生,此次东虏动员二十万南下,朕与李自成联手之事,还要多赖先生沟通。” 宋献策大笑起来: “陛下放心,我皇亲自给外臣写了信。 他说了,两军若在一起,唯恐另生事端,是以,他说陛下可以择选一地防守,我军驻守一方。 为了避免你我双方生隙,我皇会让刘芳亮本部大军,防守陛下之侧。” 朱由检笑了。 不愧是历史上的成名人物,李自成的这个应对,当真是无可挑剔的。 大明与李自成打生打死这么多年,猛然合作,唯恐双方都会有了些不好的举动。 那刘芳亮与他共事多日。 当初他安插在刘芳亮身边的密探,也传来了消息。 刘芳亮自从回到李自成阵营后,对他还是多有推崇的。 今日,李自成将刘芳亮大军,安置在两军之间,的确是一步妙棋。 有了刘芳亮的居中说合,双方的摩擦,的确是能够控制到了最小的。 这才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善,若此,朕就谢过李自成的安排了。” 宋献策继续道: “陛下,鞑子驻军归化城。 我军探子已经侦查到了他们的行军路线。 此次,贼军以鞑酋豪格为首,欲要从河套故地,走毛乌素沙漠南下,主攻方向正是陕、甘、宁、榆一线。” 朱由检的脑海里,想起了黄河几字弯的地形图。 毛乌素沙漠是几字弯内三沙漠的组成部分之一,位居阿拉善这个“爱卷边”沙漠的东方。 这毛乌素沙漠,虽然也是沙漠,但是,水源条件却很好。 不但有数条水源充沛的河流,更是有我国沙漠中的最大的淡水湖泊——红碱淖。 这个湖泊,明朝时候,叫做红盐池。 当然这时候,它还是一个季节性湖泊。 虽然知道清朝道光年间,才形成了大湖泊。 但是,此时却是有水沼泽地。 在红碱淖周围,都是绿洲。 这里,自古就是大军行走的最佳路线。 …… 朱由检仔细想想,大同有姜瓖驻守。 此人虽然历史上名声不大,但是,却也的确是一员良将。 况且,姜瓖麾下有曾在历史上打遍鞑子无敌手的“马鹞子”王辅臣。 那王辅臣,还有个外号叫做“活吕布!” 常言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王辅臣被人叫做马上鹞子、人间活吕布,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明末骑马作战,王辅臣堪称是第一。 因此,山西方向,是不用担心的。 第524章 西路马鹞子,人中活吕布 朱由检脑海里回想着诸番布置,嘴里问道: “李自成准备让朕防守哪里?” 宋献策笑着询问: “不知陛下可否防守榆林一线? 你我双方以靖边唐毛山为界,自此以西,由我军防守,以东交由陛下防守。 陛下以为这个分配若何?” 朱由检点头: “可以,这个划分,倒是能让朕与姜瓖连成一线,李自成有心了。” 宋献策笑道: “陛下那句‘我等皆为华夏’的言语,我皇深以为然。 他对陛下的那句‘咱们自己打生打死没关系,外人来了却要干他丫他的’推崇备至! 陛下要襄助大顺,我皇焉敢不尽心尽力。” 朱由检笑了。 …… 大同。 今日的大同,大明旗帜已经悬挂了小半年了。 姜瓖虽然历史上曾反复横跳,然而,此人最终却是看清了满清。 他能够在大明江山仅剩西南一隅之时,依旧高举大明战旗,起兵反清,甚至,直死都不曾再更弦易帜。 朱由检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姜瓖抓住了这个机会。 …… 大同本是明朝开国大将徐达亲自监督制造的雄城。 单单城墙,就高达四丈(14米)! 姜瓖反正后,清军调回江南兵马,甚至在整个京畿只留下两旗兵马(此时一共24旗)。 十数万满汉蒙大军,围攻大同。 满清能够领兵打仗的王公贵族,一个不落的都来了,却接连折在了大同城下。 甚至,逼得从未出京的多尔衮,不得不亲自出征,却依旧无法奈何大同。 清军只得采取了围困。 等一年后,大同粮食断绝,姜瓖全家被叛徒杨振威斩杀。httpδ:/m.kuAisugg.nět 除了杨振威的23个亲信外,多尔衮下令将大同所有活口,尽数屠戮! 甚至,为了泄愤,大清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更是下令将大同城墙生生扒去五尺高度。 不单单是大同一地被屠,整个山西都几乎被屠绝了…… 只有险峻山区,有坚持反清势力,抵抗长达十数年之久,庇护了一些百姓,才得以幸免于难! 历史上大同之屠发生三十年后,在山西各地县志的记载中,还不乏这样的记载: 土地荒芜尚未恢复耕作完毕,乡里处处荒无人烟…… …… 历史上这个被屠杀的只剩下五个死刑犯的重城,此时却毫无战火的模样。 姜瓖三兄弟一身的披挂,站在北风萧萧的城头。 姜瓖望着北方,缓缓道: “大哥、三弟,陛下来了!” 榆林前总兵姜让眉头一皱。 他在担忧! 姜家终究是曾经投降过李自成的人,皇帝此次到来,会不会借机…… 身为阳和副总兵的姜家老三姜瑄,也是开口道: “大哥、二哥,你说咱们家会不会?” 姜让眉头紧锁,看向了姜瓖: “老二,说说你的看法!” 姜瓖不答,怔怔的看着西北方向。 片刻之后,只见一片烟雾升腾,雷鸣般的声响也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 “是骑兵!” 老大、老三一愣,脱口而出道。 都是高级将领,骑兵和打雷的声音,哪里会分不清呢! 两人正要让亲卫传令防御,却听老二姜瓖轻笑一声: “马鹞子回来了!” “王辅臣?” 两兄弟再次一愣。 老二前些时日,不是才让王辅臣去防守大同右卫了吗? 为何此时他回来了? 两人正要询问姜瓖,却听到姜瓖轻笑一声: “我昨天一早,就给马鹞子下了命令,让他去归化城,抓一些鞑子回来!” “什么!” 姜让两人惊呆了。 老天! 老二也太莽了吧? 归化城距离此地不过四百多里,鞑子可是在那里驻扎了二十万大军啊! 老二让马鹞子去招惹他们,就不怕那些野人来报复吗? 姜瓖淡淡的道: “探子传来的消息,你们也知道,你们觉得连李自成都要跟陛下说合,合力攻打鞑子,咱们可能有了第二条路?” 姜瓖转过身来。 一直以来,姜瓖都是三兄弟的主心骨,此时,见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两人只好不再相劝。 姜让道: “我就怕皇帝会秋后算账! 毕竟咱们之前,可是背叛了皇帝!” 姜瓖哈哈一笑: “军中没有饷银,儿郎们饭都吃不上了,哪有打仗的力气。 陛下会体谅咱们的。 况且,陛下连李自成这个大反贼都能原谅,更何况是你我了!” “再说了……” 姜瓖指着已经到了城门附近的王辅臣: “只要人头够,陛下还能有了什么说的呢! 况且,陛下若是真的要对我们动手,就不会给了咱们饷银了!” 姜让、姜瑄一想也是。 皇帝可是拨付给了他们三十万银元。 这些银元,他们与八大家兑换了整整两百万银子。 这真金白银都出了,陛下总不能再收拾了他们吧! 若是陛下当真要收拾自己,那么断了粮饷,只消三两个月,然后只消派遣一太监,押着金银前来,就能收尽了军权。 又岂会给自己制造麻烦哟! 三人正说着,王辅臣已经走到了城门下。 他的身后,是三千骑兵,马鞍上都挂了血糊糊的脑袋,甚至有些人还不止挂了一颗。 “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王辅臣翻身下马,爱穿白袍的他,浑身尽是血污。 显然,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辅臣,快上来!” 姜瓖冲他说了一句,然后低声对郑名标道: “你去检验一下首级,将真鞑子和假鞑子挑选出来,分册登记。” 郑名标急忙去了。 身为九边将领,他们自有一套分辨鞑子首级的办法。 大明对鞑子首级的核验,是极其精准的,想要杀良冒功…… 若是对流民作战,还分不出来。 对鞑子,对草原蒙古…… 还是洗洗睡吧! 就算是石灰腌制的脑袋,也能给你辨认的清清楚楚。 甚至连男女老幼,都能分辨清楚。 王辅臣走上了城墙,来到姜瓖面前站定: “末将参见三位将军!” 姜瓖哈哈一笑,伸手将他扶起: “辅臣啊,说说这一次的收获!” 王辅臣嘿嘿一笑: “将军,末将带着本部,去了云川的单于城。“ 第525章 惊天豪赌 我本来是想要去城池周围试试看,能不能碰到一些小规模的鞑子。 谁知道,我刚过了九龙沟,就遇上了四五千人。” “喏!” 王辅臣指着骑兵正在朝马车上丢的首级,道: “碰上了我,也该他们倒霉!” “兀那东虏,竟然不知道我西路马鹞子的大名! 狂妄的想要与我骑战! 我带着儿郎们一个冲锋,就将他们凿穿了……” …… 朱由检走出商於古道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 面前不远处就是蓝田。 李自成已经传来了消息,他在蓝田设宴,款待朱由检一行。 然后,双方就会各自北上,一东一西,前往边关。 宋献策看着身边的大明皇帝。 这些时日的相伴,宋献策已经被朱由检折服了。 他勒住了战马,扭过头来,询问道: “陛下,我以为释者当诛,陛下以为然否?” 当初与李岩的辩驳,并非是宋献策一时心血来潮! 走惯了江湖的他,见多了空门的贪腐。 他是真的想要——将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光头们,全都给砍了! 朱由检失笑: “宋先生所言,八分能行,两分却是不可的!” “哦?” 宋献策皱紧了眉头,有心想要反驳,然而蓝田近在咫尺。 他只得强压下心中的言语,静待朱由检的下文。 “宗教者,信仰也,愚民之策尔。 控制规模,制定规则,这是朝廷必须要做的。 但是,宋先生可不要忘了那里……” 朱由检指了指西边,那里还有一大片土地呢! 没看到,就连雄才大略的永乐大帝,都把帽子举的高高啊! 尊崇佛门,借此控制藩地,这才是合格的政治家。 宋献策心头一跳: “陛下说的乌思藏宣慰司?” 朱由检笑而不语。 明朝在xizang的统治,实际上是一种封建王朝延续以来的继承和发展。 朱元璋称帝的洪武二年,就颁布了对藏区统治的诏书,并且宣布依旧实行“僧官”制度。 并且,xizang只打了一小仗,就认可了大明。 到了永乐时期,对于藏区的统治,进入了新的阶段。 在朱棣手上,他参考了汉武帝的“推恩令”,创造性的将它运用到了宗教事务上! 永乐大帝在西藏分封了三法王: 阐化王、护教王、赞善王。 雄才大略的永乐皇帝,从法理上,分化了藏区佛权。 当一个佛陀老大,变成了三个争斗…… 这就好治理了啊! 不听话——拉一派打一派就行了! 到了宣宗时期,在三王的基础上,又推出了五王制度。 至此,藏区形成了三大法王,和五大地方之王共治的局面。 这个局面,一直延续到了我朝五十年代。 三大法王: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 这三法王,针对的就是藏区佛教,是中央朝廷对宗门神权的掌管。 五大地方之王:阐化王、护教王、赞善王、辅教王、阐教王。 而五王,则是中央朝廷对藏区土司的掌管。 从而让西藏内部自行牵制,听命于大明朝廷。 朱棣父子开创的这套政教分离的制度,也让明朝中央朝廷,始终保持了对西藏的发言权。 作为一个研究历史的出身,朱由检怎能不知道这个! 佛是要禁的! 但是,还不能绝! 聪明人一点就醒,宋献策明白了。 他不由失笑: “是学生孟浪了,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 宋献策继续问道: “那敢问陛下,今年一事……陛下可曾要对儒门有了变革?” 对于朝廷的选士制度,宋献策是颇有微词的。 这些只顾自己的儒门,他是真的深痛恶绝! 朱由检哈哈大笑: “待此间事了,先生可以去大学旁听一段时间。 待先生弄懂了大学,就明白朕的办法了!”httpδ:/m.kuAisugg.nět 宋献策眼睛一亮: “陛下说的是大明皇家大学堂?” 朱由检点头: “朕给先生留下名额,到时候先生自会知晓!” 宋献策哈哈一笑: “那学生就静待佳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大军前部,已经到了大顺文武前方。 当即宋献策右手前引: “陛下,我皇已经亲至,请陛下跟外臣来!” 朱由检点头,纵马朝前走去。 大顺百官,朱由检也亲自见识了好几人。 此时,站在袁宗第、刘芳亮等人面前,那身穿红色龙袍,头戴眼罩的中年汉子,不是李自成,还是何人! 朱由检走上前去。 刘芳亮当即站了出来,给双方做了引接人。 李自成朗笑一声: “明皇不辞千里,亲自为额李自成解围的大义,大恩不言谢,额老李记在心里了! 假以时日,若是明皇有了危难,额老李,自该还了今日的这份情!” 朱由检轻笑一声: “若真有那一天,朕扫榻以待!” 两人言语暗暗交锋一阵,李自成指着一边的露天宴席道: “军情如火,条件简陋了些,明皇勿怪!” 他单手前引: “请!” 朱由检笑道: “你我都是汉家人杰,岂能在意这些小节,请!” 两人一左一右,朝前走去。 两人并排坐在了面南的两张案几旁。 明顺双方的大臣,纷纷在席位上坐下。 李自成说了一些场面话,举起酒杯对朱由检道: “额老李是个粗人,敢问明皇,前番你我的赌约,可曾作数?” 朱由检哈哈一笑: “你李自成起家驿臣,我老朱家也本是乞儿。 你说你是粗人,我老朱家却是连粗人也不如的。 既然顺皇你今日再提当日赌约,咱老朱岂能不认了!” 朱由检也举起酒杯,与李自成遥碰。 两人对视一笑,一饮而尽。 “成!” 李自成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朗声道: “此次来了二十万鞑子,那你我便以人头为数,来应了前番赌约!” “若是额老李杀得人头少,额便对你俯首称臣!” 李自成话语一出,一众大顺官员都不由变了脸色。 却听朱由检朗声道: “既然你李自成都敢,我朱由检又岂能做了女子姿态! 这个赌约,咱认了! 若是此番我的人头数少于你,我立刻带着儿郎,退出华夏大地!” 李自成一拍胸脯,当即道: “一言为定!” 朱由检举起酒杯: “君子言出,驷马难追!” “干!” “干!” 李自成端起了酒杯,与朱由检碰在了一起。 …… 第526章 李来亨出山 三杯酒后,双方一东一西分开,大军继续北上。 按照约定,朱由检的大明军卒,走渭南、延长、米脂,沿着黄河河道右侧北上,抵达榆林卫一线。 而李自成则是尽起大军,走西安、庆阳,沿着环河河道,抵达宁夏一线。 以唐毛山为中点,双方各自防守一边。 赌约开始了! 这是一场豪赌。 一场决定双方谁主华夏的豪赌! 但是,朱由检自认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的! 这一次,他不但带来了新式武器,更是连防守利器铁丝网,也一并带来了! 自从与李自成立下了赌约,他一直都在等待冬季的到来! 因为只有鞑子大举进攻的冬季,才能发挥了这种防守利器的最大效果! 而任何一种出现在战场上的新武器,一旦面世后,很快就会被人找到了对策。 所以,若想发挥某种新武器的最大作用—— 莫过于像蘑菇蛋那样,直接一次好事成双! 不! 那玩意当时也还没成熟呢! 要知道,当初霉子之所以才丢俩蘑菇蛋,就是因为这玩意儿还不成熟…… 试想一下,若是霉子捂上个一年半载…… 那李梅烧烤,不是要扩大他个千万倍?https:/ 嘿嘿! 天照大神的面前,就会遍布他的子民! 霉子还是太急了啊! 就好比德子,直接狂丢一万多颗v1…… 这才是朱由检想学的对象。 这也是他为什么直到今日,才开始出战的原因—— 技术成熟了! 储备足够了! 鞑子发兵二十万…… 朱由检决定一个也不能少! …… 冬月初十日,小寒。 十七世纪的中叶,正处在小冰河的最高峰。 虽然距离天气最寒冷的大寒,还有半个月时间,然而,北国早已冰封。 积雪盈尺。 朱由检将米脂设为大本营,正在调遣大将四处防守。 他对李来亨道: “来亨,朕有个最艰巨的任务,你可敢接?” 李来亨使劲拍打着胸膛: “陛下放心,有我忠贞营在,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好!” 第527章 做人的门敞开着,却总是有人喜欢钻狗洞 “主子爷,奴才刚刚从君子津回来,黄河已经冰封半尺之厚了。 奴才让儿郎纵马在黄河中央奔腾了一圈,发现黄河的冰层,已经足够结实,咱们可以通行了。” 高坐在主位上的,是先锋靖远大将军肃亲王豪格。 豪格看到这位早已押注自家的明廷大将,结结实实的跪在羊尿泊里,给他行了大礼。 他的嘴角带上了一抹轻笑。 这羊尿,是他得知吴三桂返回的消息后,让人刚刚泼上去的。 原因无他——主子爷心里憋着火哩! 四月入关的时候,豪格因为不忿去年在皇位之争中落败,大权又被多尔衮以退为进,全部拿走。 于是,豪格言语顶撞了多尔衮。 多尔衮将他一撸到底…… 直到此次开始征伐李自成了,多尔衮才给他恢复了职位。 今日的多尔衮兄弟,已经掌握了大清国的所有权柄,豪格是斗不过了。 但是,这不妨碍他恶心恶心多尔衮的狗啊! 况且,豪格是真的看不起吴三桂…… 兀那汉人士绅,就是该大嘴巴子抽。 打痛了之后,他们才能老实做事! 你看看,明皇对他们那么好,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地位给地位…… 却不能让他们真心办事。 反倒是,与咱们勾勾搭搭的,背地里,给咱大清国送了那么多好处。 咱们只消让他们跪在地上,大鞭子抽一抽,他们就要卖了死力气了! 当真是属狗的,不打不行! 身为皇太极的长子,豪格自然不缺消息来源: 出征之前,多尔衮故意晾了晾吴三桂,声言要给他调回宁远。 吴三桂当即就怕了,于是跪倒在地,问年岁更小的多尔衮喊了爹。 这狗东西的马屁,将摄政王拍舒服了,于是赐了他正黄汉军旗的出身,还在内城给赐了一套宅子。 (吴三桂有没有被赐旗,史书上语焉不详。但是,清廷赐予这人的宅子,是在正黄旗区域,根据清廷对京师内城的划分,他应该是得到了正黄旗的出身的。) 豪格端起马奶酒,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 “那就出发吧!” 豪格站了起来,却也没说让吴三桂站起。 吴三桂撅着屁股,跪在湿漉漉的羊尿上,动也不敢动,任凭豪格走过了身边,还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态。 豪格到了门口,装作才想起了没让吴三桂起身的事情来。 他故作诧异的开口道: “你这老狗,还不快起来,难道还要本王亲自扶你不成?” “主子爷说笑了,奴才不敢!” 吴三桂又磕了头,这才爬起身子,悄悄擦了擦手掌心的泥巴,脸上嫌弃之色一闪而逝。 又急忙追上了豪格,落后了豪格一个身子,跟着他一起出了城。 荣光满面! 豪格不理他,自顾自的对鳌拜道: “你去告诉多铎,大军可以出发了!” 鳌拜是镶黄旗的人,担任护军统领,也就类似于护卫皇宫的禁军将领。 这是顺治的自家奴才。 (此时的镶黄旗、正黄旗是清帝的直领兵马。到了康熙时期,逐渐废黜领旗大臣的权力,并用自己的子孙,充斥八旗高位,使得整个八旗,都成了清帝的奴才。) 因为这样的出身,才使得鳌拜最后成了托孤大臣——就好像是明朝的太监一样,皇帝一句话,就能任免他们。 在大清朝,奴才,是主子爷的绝对奴隶,怎么处罚,都是一句话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鳌拜掌握了天下大半兵马,却被康麻子用十几个少年,就给砍了脑袋的原因。 嗯,就和崇祯处置九千岁一样…… 不费劲! 实际上,康熙以后,皇帝的权力才是史上之最。 全天下,都成了皇帝的奴才。 莫说是旗内人了,皇帝讲话的时候,就连百官,都要全程跪着。 琼瑶剧虽然史实就是瞎扯,但是,“跪得易”这玩意,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在清朝官员私人笔记中,这东西并不少出场的机会。 毕竟,一跪就特么几个时辰,铁打的膝盖也受不了啊! 奴隶制,可不是少男少女们想的那么美好。 不说满汉不婚了,就算你真的沉鱼落雁,勾搭上了人家,想要侍寝,也要自己扒拉光了—— 就像是牲口那样,被太监用个棉被一裹,背到人家床上去。 还要像狗那样,从人家脚头爬进去。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是不能触碰到人家身体的! 好了,开始动吧! …… 但是! 就算你功夫再好,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超过了时间,太监就要敲窗了。 完事后,再用个棉被裹住,给你背回自己的住所去! 莫说让麻子留宿你那了,就算想和麻子多说两句…… 也在想屁吃! 还给你后宫争斗呢—— 想生个孩子,都是奢望! 完事后,太监会咳嗽一声,意思是在询问皇帝要不要留种子。 皇帝一个眼神,太监手指在穴道上一按,那玩意就流出去了。 …… 封建制的顶峰,可特么不是明朝这样的窝囊废皇帝! 还让你跟皇帝生闷气,给你只许有一个女人,专爱你一人…… 翻翻正史,整个清朝有动用暴力手段宫斗的妃子吗? 慈禧牛逼吧,看看她对付慈安的手段! 不说宫斗了,吹上天的九子夺嫡…… 连出动手上奴才互砍都不敢! 那可是人家的继承人啊! 更何况你一个玩物! 说个现实点的,宫女都轮不上你! 砖家总是将明清捆绑一起,实际上,这特么就是两个极端。 不说别的,就算你生到旗人家,成功送了13,连吃个热乎饭都是奢望。 108道菜,吃剩下了,赐给你,那都是天恩! 至于什么编瞎话搞出来的满汉全席…… 扯淡,人家是冷食! 大雪天的,就算滴水成冰,吃得也是冷的。 谁特么管你是不是生理期,会不会肚子疼…… 奴隶,是没有人格的。 (听我一句劝,少点幻想,真回到清朝,你也爬不上龙床! 对不起,让你们梦碎了…… 老实人,就爱说实话。) …… 鳌拜跪倒在地: “奴才这就去!” 看着鳌拜朝归化城而去,豪格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 “出发!” 三万前锋,浩浩荡荡的朝着黄河而去。 …… 君子津对面,地处黄河几字弯内侧,与东胜城相对,有一片陡峭的黄土高坡,扼守在黄河南岸。 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被雨水冲刷的几乎是笔直的耸立着。 在河边,有一片宽达几十丈的缓坡。 这是兵家必争之地! 古人的眼光自然不差。 这片山顶,曾经有一个叫做连城的小城池。 …… 昔日战国赵国,在此地设立云中。 明朝改名为云内县,并驻扎大军,防守此地。 嘉靖之后,防线内撤,此地被土默特部占去。 (主要原因是沙漠的扩大化,榆林铲沙的记载,在明史上并不少见。到了后期,几乎每年都要将榆林段的长城,从黄沙里刨出来。) 这样利于南方防守的地形,土默特蒙古人自然不会留着,于是直接拆毁了城池。 此时,城池早已荒废了,只剩下几堵夯土城墙。 一根根枯黄的蒿草,在寒风中来回摇摆。 ps:本章字多,胡扯的字数补出来了。 第528章 连城骚扰战 今日的连城,却有数千身穿白色大氅的军卒,匍匐在了积雪盈尺的荒坡上。 远远望去,白色的披风,和漫天积雪,融成了一体,根本就看不出来。 甚至,不但士卒身披白色大氅,就连战马,也用白布从头裹到了脚。 朱由检大力发展纺织业,所得的布匹,可并没有让方正化动用。 为了这场大战,朱由检已经准备了大半年时间。 这一仗,朱由检动用了全部手段! 他要毕其功于一役! 荒废的城池下。 冒辟疆看着脚下这片耸立黄河南岸,比河水高出了二十来丈的土坡,眼神微微眯起。 这是一个好地方啊! 军事重地呐! 看着身边的残垣,冒辟疆叹息一声。 在此地筑城,只消一部士卒,就能防守了诺大的一片。 只可惜,这座汉家儿郎的智慧结晶,竟然被土默特蒙古给拆毁了。 还有……为何这里遍地都是黄沙呢? 冒辟疆微微拧眉。 是不是这个……才是导致此地荒废的原因? 皇帝应该有手段对付这玩意吧? 他在大学堂那边旁听的时候,听过一个叫做什么“植树造林、防荒固沙”的课程。 听到是种树的,冒辟疆就开了小差…… 只可惜,他当时根本就想不到——西北的环境竟然这么恶劣,以至于没有仔细听过…… 冒辟疆眨巴几下眼睛。 这些黄沙若是无法根除,设防当真是耗费人力的事情。 “都司,儿郎们已经准备好了!” 王胜银走了过来。 这人是王氏族长次子。 看着人高马大的王胜银,冒辟疆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长人”。 身高六尺的他,是军中的异类。(明朝裁衣尺34厘米) 这厮,几乎比军卒高了一个头了! 冒辟疆自然明白——此人是九重王氏不放心他,才特意派来的。 但是,这又有何妨? 冒辟疆清楚的很: 只要能捞取了战功,只要陛下赏罚分明,王氏就不会背叛了皇帝。 更何况,为了拉拢这些归化人,陛下准许王家入股造糖作坊,可是许出了不菲的利益。 已经将自家全族捆上了大明战车的王氏——大明越强,也越符合王家的利益。 在这样名利双收的局面下,他们又怎么会背叛陛下呢? 王氏固然有让王胜银监督的意思,但是,这又何尝不是送上了质子! 冒辟疆感慨一声: 王家族长——厉害啊! 那老头的眼光和智慧,当真一点也不小! …… 王胜银生的人高马大,力气自然也不小。 况且,身为大家族嫡系,自然是不愁吃喝的。 营养充足,王胜银的耐力也就越好! 再加上身为蒙古归化人,王家并不曾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嫡系子弟都是从小就习武弄棒的。 这大个子,是归化军的第一悍将。 冒辟疆组建归化军后,曾组织了一场比武,这厮连胜十八场。kuAiδugg 冒辟疆将他提拔成了归化军的中军百户,利用标杆效应,来管理归化军军卒。 冒辟疆手持望远镜,看着前方正在渡河的鞑子,嘴角勾起了冷笑: “王百户,吩咐下去,让全军检查武器。 待会听到我的号令,就点燃了所有的一窝蜂! 记住了,咱们打掉第一波鞑子后,就赶紧后撤,不可浪战! 将鞑子勾引过来,才是咱们的目的。” 王胜银嘿嘿一笑: “都司您就放心吧! 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一次,定要让都司拿掉这个‘代’字!” 朱由检特意点出冒辟疆祖宗是蒙古王族的身份。 也与他说了这么做的用意。 归化军,将会是朱由检手里的一张王牌! 对于自己的出身,冒辟疆自然不敢藏着掖着,甚至还故意宣传了出去。 整个归化军,都知道冒辟疆是忽必烈九子镇南王脱欢的后代。 归化军上下,这次憋了一股气,定要将冒辟疆推起来。 因为,这是他们归化人的主心骨…… 冒辟疆轻笑: “我若坐实了都司的位置,你也能得到正儿八经百户的出身。 咱们一起努力! 告诉儿郎们,这一仗咱们是为自家打的! 待会,可不要手下留情!” 王胜银挠挠头,憨憨的笑了: “都司放心就是! 陛下上个月给咱家分了八千银元,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咱们都晓得自己是哪方的兵! 再说了,就算儿郎们想要认人家,人家也不认咱们啊! 毕竟,咱们都藏了这么多年了。” 九重这一股蒙古人,都藏了两三百年了,谁还记得他们的出身哟! 再说了,草原产出单薄,不似汉家儿郎,心灵手巧,可以利用少量土地,供养了更多的人口。 在汉家天下这里,只要努力上进,就会得到了回报。 返回草原、回到蒙古部族里? 草原虽大,能养育的牛羊可不多…… 在产出不丰的草原上——要防着身边人捅刀子啊! 说个不好听的,人家自己人都养不活了,又岂会接纳他们这群几百年前的族人! 人高马大的王胜银,看似憨厚敦实。 然而,能够代表王家,他又岂会是老实巴交的人。 这人的心里,就跟明镜一样! 只要打好了这一仗,他不但有军功拿,家里更是分红不断。 这样的好处,上哪里找哟! 回归草原部族…… 得了吧! 没看到他们自己斗的那个狠样! 连林丹汗这个公认的黄金家族后人,人家都不在乎,更何况他们了! 还是跟着陛下好! 只要将来打回去了,不怕没有下人使唤…… 就算咱们回到草原,也不去当人家的狗腿子,咱们——是要当头人的! 还是跟着陛下好! …… 黄河冰层很厚,大军通过的速度也很快,不多时,沿着冰面渡河的鞑子,已经上了岸。 然而,面对近乎直立的黄土坡,鞑子们却无能为力。 黄土坡太松软了…… 爬不上去啊! 一部分鞑子,绕着山坡,开始探查。 大部分鞑子,却是聚集在山坡下,开始构建防御阵地,以防可能出现的敌人。 构建滩头阵地,是先锋部队的责任。 这一点,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样的。 结了厚厚一层冰的黄河,就是天然的渡桥。 第529章 一窝蜂 鞑子渡河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山坡下就聚集了数千人。 狭窄的河边缓坡上,清军几乎是人挨着人。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脑袋。 人嘶马鸣,喧闹成了一片。 怕是一发手榴弹,都能炸倒十几个。 “打!” 冒辟疆大吼一声。 归化军儿郎纷纷起身,一把掀开盖在一窝蜂上的白布。 洁白的雪地上,顿时出现了一长排木匣子。 匣口,一枚枚反射着寒光的箭头,煜煜生辉。 木匣子的后方,一根根引线,伸了出来。 显然,早就装填好了火箭。 “呼呼!” 士卒们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嗤嗤嗤!” 火药燃烧的声音,遍布黄土坡。 “不好,敌袭!” 山坡下正在构筑阵地的清军,惊呼连连。 清军正要朝着山顶开枪放箭,还有人大声嚷嚷着,让侦查的骑兵绕到山坡后面,冲上去砍杀了敌人。 谁知道,下一瞬,就听到一片呼啸声响起。 清军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竟然看到铺天盖地喷射着尾焰的箭矢,朝着他们扑来。 火箭犹如条条火龙,一齐从发射筒中喷出。 火闪烟飞,宛若暴雨一般,又好似密集的冰雹,铺天盖地的冲敌人而去。 强大的推力下,火箭能将触碰到的士兵和战马直接洞穿! “噗噗噗噗!” 猝不及防的清军,一片一片的被射倒在地。 强大的威力,将清军打懵了! 正在渡河的清军,顿时大乱。 然而,袭击来的猛烈,去的更快。 就在一个个清军将领,呼喊着让手下骑马绕道包抄的时候。 却听冒辟疆大喝道: “撤!” 三千归化军,纷纷掏出手榴弹,点燃后,丢进了一窝蜂内,然后转身跳上山坡后的战马上,拍马就走。 “轰轰轰轰!” 山头上,爆炸处处,米板横飞。 刚刚建了大功的一窝蜂,尽数被炸毁。 横飞的木板,一小半落在了黄河边,将被打懵了的清军,砸的头昏脑涨。 甚至还有可怜儿,被锋利的木刺划破了脸颊、刺瞎了眼睛。 侥幸在漫天箭矢下躲过一劫的清军,乱成了一片。 等清军绕过了陡峭的临河面,想要追击的时候,这才发现,袭击者已经跑远了。 …… “都司!”kuAiδugg 王胜银嘿嘿一笑,凑到冒辟疆身边: “刚才咱们那一番轰炸,怕是最少都干掉了上千个鞑子! 只可惜,咱们走的匆忙,来不及收割脑袋!” 冒辟疆摆摆手: “陛下说了,咱们不以首级论军功。 这一次,咱们的任务就是当诱饵。 你要记住了,咱们要不停地骚扰鞑子,激怒他们,将他们引入陛下的包围圈! 只要完成了这个,你我都有大功。” 冒辟疆扭头看了看身后,清军追了他们一阵,见到实在追不上,只好放弃了。 冒辟疆冷笑,他部三千儿郎,都是配备了双马…… 呃! 一马一骡。 姑且算作双马吧! 一匹战马供做冲刺之用,一匹大青骡,却是用来代步的。 除非清军专门配备双马来追…… 不! 只要他们拉开了架势,双马也是追不上的,因为大青骡的脚力实在是太好了。 这玩意驮着人,虽然冲刺速度不如战马那么迅速,但是,速度也慢不了多少,关键是耐力却是极佳。 这种特意繁育的大牲口,就算不吃不喝,也能走一天。 清军若是想要追上他们,最少都要配备三马。 明朝马政两百六十余年! 自从太祖皇帝朱元璋得到了阿拉伯马后,就开始繁育骑兵坐骑了。 长达两百余年的人工干预下,今日的骡马,早就成熟定型了。 归化军奔驰了大半天,两个时辰后,赶到了一处叫做黄甫川的河道边。 在蒙古语中,这里叫做纳林河。 当然,在《水经注》中,这条河更加有名——湳河。 这是一条中原王朝与草原部落互市的黄金要道,也是自古以来大军往来南北的交通重地。 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南,就是关内的府谷重地。 是九边榆林镇(也叫延绥镇)的拱卫城池。 冒辟疆是知道朱由检的军事意图的,他更加明白皇帝让姜瓖出击鞑子,就是要给他们传递一个消息—— 榆林、大同一线,朕有了防备,大军甚至都敢主动出击,你们还是绕道吧! “停!” 冒辟疆在黄甫川边,勒住了战马。 他指着河道上明光闪闪的冰层,朗声道: “兄弟们,咱们再给鞑子送上一份大礼!” “得令!” 王胜银嚷嚷一声,右腿一伸,身子一歪,就站在了地面上。 他左腿一撩,翻身下了马。 人高马大的他,不但下马利索,在人群里也是那么显眼: “儿郎们,送礼物啦!” 三千归化军,当即分成数部。 一部分人数最少的,开始朝来时的道路警戒,以防他们触不及防,鞑子就杀来了。 剩余的士卒,则开始沿着河道布置起来。 还有一些士卒,拼命地在河岸边刨着坚硬的冻土。 哪怕冻裂的双手,被震得伤口撕裂,血迹斑斑,却依旧在奋力的挖掘着。 他们在地底埋下了宝贝…… 虽然天寒地冻,然而,当深入地底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有了保温的效果。 遇上极寒天气,刨出地洞,给自己保温,可是老兵的惯用手段。 民间用来窖藏红薯、蔬菜的地窖,也是这个道理。 …… 归化城。 多铎骑在马上,愤恨的看向了大同方向。 该死! 兀那姜瓖,委实可恨! 他到了归化城之后,数次联络,谁知道,派出的探子都一去不返。 后来,还是在八大家处得知,山海关大战时,与他们勾搭在一起的唐通,已经被姜瓖、袁宗第砍掉了脑袋…… (唐通勾搭满清没有实证,但是前面山海关之战那里,有考证过他的轨迹,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多铎脸色铁青: 兀那姜瓖,不但砍了唐通,更是将他派出的探子,都给割掉了脑袋。 这就算了,这厮更是派人四处出击,不停地骚扰他们。 尤其是那个身穿白色铠甲的王辅臣,更是连挑他六员战将。 甚至,还留下了“东虏男儿皆软蛋,不当马鹞子一击之”的狂言。 第530章 冒辟疆背冰列阵 该死! 多铎几乎要咬碎了钢牙。 但是,他只能生生忍住了。 身为大军统帅,多铎不得不考虑姜瓖这么做的原因—— 他为什么敢挑衅二十万大军? 莫不是这厮有了什么依仗? 要知道,他驻兵归化城,可是有一月时间了。 为何此人之前都是一副如临大敌、死守大同的模样,最近才敢出关鏖战呢? 吩咐八大家严查之后,多铎这才得到了消息—— 原来朱由检那家伙,率兵十万北上了! 甚至,还和李自成搅在了一起…… 在八大家的极力襄助下,多铎还知道朱由检和李自成已经一东一西,划分好了防御地带。 该死! 多铎确信——兀那姜瓖处,定然是早已得到了朱由检的援军。 虽然八大家言辞凿凿的说——并未看到明皇大军进入山西…… 但是! 一想到朱由检在京师被夺,必死无疑的局面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到湖广东山再起…… 还有什么是朱由检做不到的呢? 更何况,京师那些南蛮子,可是言辞凿凿的说朱由检有龙气护体,在危局关头,龙气化形,驮着朱由检飞出了京师! 多铎敢确信——朱由检一定是又动用什么非人手段,悄悄将大军拉到了大同! 姜瓖之所以挑衅他们,就是在等着他大清儿郎,去攻打那座坚城了! 妈呀…… 多铎打了个冷颤! 大同城可是高达四丈有余啊! 这是徐达督造的坚城。 一旦大清儿郎在城下撞一个头破血流…… 妈呀! 李自成和朱由检这厮,是不是在大同城下,给老子布置了天罗地网? 不能向南! 一定不能去大同! 多铎眯着眼睛,满脸都是冷笑。 嘿! 兀那朱由检,自以为算无遗策。 岂不知,本王早已看穿了你的打算! 你想激怒本王,不管不顾的派人攻打你主防的大同。 老子偏不如了你的意! 向西! 老子去攻打你俩的防御中心地带! 老子就不信了——先前还在你死我活拼命厮杀的明顺双方,能够真心联合到了一起了! 再说了,我就不信了,漫长的长城防线,你朱由检、李自成能防守了几处! 去陕西! 老子从榆林一线入关。 老子偏生从你俩中间走! 八大家可是说了——自从李自成破了榆林之后,这里的黄沙就没清理过。 今日的榆林,黄沙早已埋到了榆林城墙上,不需要打造器械,纵马就能踏着黄沙越过! 我就不信了,只要没了坚城——你朱由检、李自成,还能拿什么来阻挡本王的二十万铁骑! …… 多铎自认已经看清了明顺联手的防御手段。 主要是——李自成死防太行山防线,为了整编大军,不准出击的举动,给了清廷首脑错觉。 他们都以为自从山海关之战后,丧失了大量精锐的李自成,是不能野战的了…… 至于朱由检…… 但凡他的文臣武将力朝一处使,咱大清朝能享受了汉人的花花世界吗? 怕是不但不能享受,还他妈早就灭族了! 朱由检手下——那是明朝臣子吗? 那特么是我大清朝的好狗啊! …… 当多铎得知豪格开始在君子津渡河后,多铎当即下令大军向西,经君子泽渡河! 去攻打榆林、宁夏一线。 甚至,当豪格前锋在渡河时遭遇袭击,丧兵千余后,多铎不但不惊慌,甚至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朱由检急了! 他怕本王攻打他的薄弱处…… “哈哈哈哈!” 多铎大笑。 朱由检啊朱由检,哪怕你奸诈似鬼,也要喝了本王的洗脚水! “儿郎们,传我将领,全军向西!” 二十万清军,旌旗蔽日,浩浩荡荡的越过了黄河,直奔明顺“薄弱处”而来。 …… 黄甫川边。 归化军在河道中央,将厚实的冰层凿出了个个深坑,埋下了三千多枚地雷。 为了让地雷的威力最大化,冒辟疆绞尽脑汁,利用在大明皇家大学学到的浅薄知识。 冒辟疆让人烧了热水,一点一滴的将陶制地雷与冰窟之间,给浇筑成冰…… 按照大明皇家大学堂兵科学院的说辞——这叫做什么力的啥子性来的? 冒辟疆挠挠头。 皇帝整出来的名词,他给忘记了。 反正按照皇帝的说法,这样就能完美的发挥出火药的最大威力…… 在冒辟疆的指挥下,归化军忙成了一团。 地雷和冰层,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只在冰面上,留下一根根导火索。 “都司,清军追来了!” 担任警戒的哨探,匆匆奔回,大呼小叫起来。 “你们都撤进来!” “王胜银,洒铁蒺藜!” 冒辟疆嘴角挂着冷笑! 铁蒺藜已经被挖了出来。 冒辟疆检查过了。 这些藏在地底保温的铁蒺藜,果然如大明皇家大学堂兵科学院所说的那样——生了锈。 按照陛下讲课时的说法,这叫做什么——“附魔”…… “得令!” 王胜银哈哈大笑,双手各自提了一个布袋,朝黄甫川北岸奔去。 身后,数百归化军士卒,排成一条线,各自提着一袋铁蒺藜,开始在地面抛洒起来。 混合着屎尿粪便、泡了数天的铁蒺藜,早已锈迹斑斑。 便是到了跟前,若是不注意,也很难看出异样。 因为在归化军大军的践踏下,雪下的烂泥被踩踏了出来,到处都是黄褐色的脚印。 在士兵的抛洒下,铁蒺藜被撒布在广袤的平原上。 铁蒺藜通常有四条锋利的尖刺,不管如何散布铁蒺藜,只要随意丢出去,总是有一条尖刺向上的。 这种防守方的神器,早在先秦时代,就开始使用了。 俗话说——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才是最有用的。 这种不起眼也没人关注的东西,在历史上一次又一次的立下了奇功。 这玩意,就算是钉了马掌的战马,也防不住。 这倒不是铁蒺藜能刺穿马蹄铁,而是除非接触的一瞬间,就把这玩意给踩碎了。 若不然,在弹性的作用下,铁蒺藜就会划过环形的马蹄铁,刺入马掌心的软肉上。 王胜银带人撒完了铁蒺藜,赶紧后撤。 冒辟疆手一挥,一架架据马,被搬到了河岸边。 第531章 对大明“忠心耿耿”的辽东精锐 冒辟疆玩了一出史书上的背水列阵…… 只是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画虎成犬。 人家韩兵仙玩这个,是大河奔腾,士卒难渡,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下,才绝地翻盘。 冒辟疆布防的这里,背后河面的冰层足足一尺多厚。 不说是渡过人马了,就连大汽车,也是通行无阻的…… 在这样的地方背水列阵,那不是死板教条嘛! 果然,追来的清军,见到明军竟然在这样的环境内背水列阵,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为首一员大将,右手高举,大喝道: “整队!” 训练有素的骑兵,顿时勒住了战马,还不待战马完全停止,就已经排成了整齐的阵型。 …… 追来的,是那支大明花费上亿白银,供养出来的“关宁”铁军。 也就是士绅吹上了天的大明精锐。 没错,就是圆嘟嘟那支号称“五年平辽”,结果两年平到了京师被围的辽人强军。 对了! 上一个这么喊的是李成梁,他训练出了威名赫赫的“辽东铁骑”。 呃…… 没错,就是后来努尔哈赤的八旗骨干! 至于为什么大明的“辽东铁骑”,会变成了鞑子的八旗骨干…… 唉! 没办法啊! 强悍如辽东李家,强悍如“辽东铁骑”,也要为主子爷们摇旗呐喊啊! 谁让三十年不上朝的万历狗皇帝,非要管我们士绅老爷收税呢! 哪怕是抚顺之战,后金拓地千里…… 哪怕是萨尔浒一战,死了二十万人…… 都不能让他更改心意…… 好! 我们伟大的士绅集团,只好下令让辽东铁骑喊出“若不罢税,鞑子就是我投主”的口号了。 (这句口号,是当时辽东铁骑正大光明喊出来的!就很离谱,万历问江南士绅收税,反抗最激烈的竟然是辽东李家麾下的精锐! 这尼玛,相隔上万里啊! 陆路……) 你个狗日的万历,还非要问我主子收税? 好吧,那就再弄死一些人吧! 于是,在伟正光文人士绅集团的操作下,川军白杆兵和浙江戚家军,在京师脚下的通州先打了一场,双方甚至出动了大炮互轰,城内房屋倒塌大半。 狗皇帝还不改心意? 没事! 我士绅集团有的是手段! 于是,浑河一战,白杆兵在前,浙兵在中,辽东兵在后。 万历狗皇帝,这个布置好玩吧! 你服不服? 不服软? 不对我们士绅集团投降…… 于是,戚家军坐看白杆兵灭亡,辽东铁骑坐看戚家军灭亡。 三十年不上朝的万历狗皇帝,你脸疼不? 不疼? 别急,我文人士绅集团的铁拳,还没打完咧! 来换个脸,咱们接着打! 于是—— 鼎鼎大名的“辽东铁骑”,摇身一变,成努尔哈赤的亲兵! (题外话,老奴反叛大明的背景,就是万历强硬的要收税。) 万历狗皇帝,还收税不? 还收? 没事,咱们接着玩—— 于是,姓朱的打一次,就败一次! 无论出动多么精锐的兵马,无论战斗中打得多么悍勇,多么精彩…… 全是失败! 这就算了! 咱们换个游戏,失败已经不刺激了! 没事,咱们就玩一次入关抢劫吧…… 一次不过瘾,那就再加一次! 姓朱的骨头硬,那就喝血抽脂,给你上手术刀! 玩着,玩着…… 大明没了…… …… 哦! 对了! 名满天下,震撼万古的明末三大精锐,除了关宁铁骑、辽东铁骑外,还有一支,叫做“东江登莱新军!” 你没看错,就是圆嘟嘟砍了毛文龙后,士绅集团扶持起来的那一支。 他们的主将更有名——三顺王! 厉害不? 至于登莱兵变的原因——军费被扣了…… 那谁,袁崇焕开的头。 至于,通州互殴的原因…… 透过历史的字里行间,点滴的还原,能发现——分发军资不公,导致哄抢事件的发生,最后引起了浙兵、川兵的大规模内斗! 同时,秦良玉给万历上了一份奏疏,其中最关键的是这几个字:“又自成一类”。 分发物资不公、川军被孤立、浙兵抢夺物资…… 呵呵,好手段吧! 这哪能够啊! 我士绅集团可是读圣贤书的! 有的是手腕!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 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山西西总兵张鸿功、巡抚耿如杞率兵八千勤王。 兵部尚书是孙承宗,在通州督理兵马钱粮。 负责调度各地勤王援军的是袁崇焕。筷書閣 然后,八千援军…… 三天被调了三个地方,饿着肚子走了几百里路,最后——哗变了! 而当时的通州——那里,常年储备供应京师的漕粮数百万石! 分发物资不公? 算个屁! 我文人士绅集团玩的更花了——老子直接不给你吃的! …… 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刘爱塔、佟养性、石廷柱、李永芳、董国云、王卫国、段光裕等人,及后来的八旗汉军旗七大统领,都曾是辽东系统中的“爱国人才“。 怪不得清军入关,士绅集团抢着剃头了。 这特么就是人家自己人啊! …… 黄甫川之畔。 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上任的大清国平西王吴三桂亲家胡心水。 胡心水是辽东军事集团的老人了。 也是辽东军阀集团的实权人物。 这是圆嘟嘟高呼“辽人悍勇,以辽人守辽土,当为大明上策”,培养出来实权大将。 吴三桂为了拉拢他,将两个女儿分别许配给了左右营胡心水、夏龙山之子——胡国柱、夏国相。 (勒死永历的四个执行人,就是胡国柱、吴国贵、杨坤。另一人已失考。)) 我大清的一贯操作,脏活累活,不都由这些“从龙”大臣去干么! 冒辟疆的一轮一窝蜂,戳死了上千真鞑子。 豪格心疼啊! 于是,追击明军的重任,就交给了吴三桂。 反正死的是汉军旗,主子爷不心疼。 冒辟疆满脸的冷笑,坐看对面的鞑子列好了队。 “冲!” 胡心水一声令下,三千关宁铁骑逐渐开始加速。 这支威名赫赫的精锐之师,亮出了屠刀。 三千骑兵冲锋,排成了整齐的十列横阵。 三百健儿,平铺在一里多宽的正面上,铺天盖地的朝着明军冲来。 第532章 什么孤的太乙将军没了? 马蹄声轰隆,宛若响起平地旱雷。 残雪纷飞,泥水飞溅,马蹄声刺破了冬日的寂静。 然而,对面躲在据马后面的明军,竟然毫不慌乱,甚至连战马都没有骑乘。 只有一杆杆火枪,架在了据马上。 果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子! 胡心水居中奔驰,心中一片火热。 主子爷说了,这一次他们的缴获,可以独占六成。 “杀啊!” 胡心水大吼起来。 三千铁骑逐渐开始加速,战马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 大明每年七八百万白银养出来的关宁铁骑,弓马娴熟的厉害。 面对胯下已经爆发出了最大速度的战马,马背上的骑士,竟然双手松开了马缰,拉开了弓弦。 只要他们冲到了五十步之内,就会放出箭矢。 然后丢下骑弓,取下挂在得胜勾上的腰刀,将刀刃对准了明人。 依靠战马的速度,甚至不需要挥砍,只消将刀刃对准了明军,就能砍下他们的脑袋。 胡心水眯了眯眼睛。 对面的明军,就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竟然呆立当场。 近了,更近了! 就在关宁铁骑冲到了一百步的距离上,胡心水正要拉开弓弦的时候! “嘶律律!” 只见左侧一员已经半拉开弓弦的骑兵,胯下训练有素的战马,竟然忽然人立而起。 狂暴的战马,当即就将马背上的骑士狠狠的摔了下去。 密集冲锋的骑兵,哪里控制得住,当即,那骑士就被第二排的战马踩成了肉酱…… 这是? 胡心水脸色一变。 有绊马索? 不可能啊! 绊马索早就过时了! 大明军中的绊马索,改进成了绑了铁蒺藜的绳索。 这种串联了无数倒钩小刺的绳索,比绊马索厉害多了。 上面的铁蒺藜,会狠狠的勾进战马小腿上。 当场就能将大牲口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甚至,锋利的弯钩,更是能将马蹄筋挑断,从而达到报废战马的目的。 但是,虽然这种武器更加厉害,然而,金属的反光,却是无法隐藏的。 因此,大明的绊马索虽然厉害,对于精锐骑手来说,却是也可以预防的。 因为,老远就能看到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看到这玩意! 莫不是那人战马失控了? 胡心水念头刚刚闪过,就又给否定了! 关宁骑兵都是拿银子喂饱了的老卒,这些儿郎平均每人都骑废了两匹良驹,怎么可能控制不住战马呢? 胡心水脑海里的念头刚刚闪过,就见到冲在第一排的骑兵,大半战马都或是人立而起,或是撅着后蹄一阵乱跳。 战马的嘶鸣声,也愈发的悲哀起来。 百十号骑兵,竟然纷纷被掀飞出去。 惨嚎声遍野。 却又戛然而止! 后方的骑士,已经将他们踩成了肉泥…… 密集冲锋的骑兵,一旦有人落下,几乎无法幸免! 甚至,有些技术高超的骑手,已经做出了反应,自己强行勒住马缰,让战马斜斜里躲过了前方落地的骑手。 然而,他们纵然躲闪了过去,却也撞乱了队列。 后方躲避不及的骑士,一头撞了上来! 整个冲锋的队列,顿时乱成了一团。https:/ “不好,有诈!” 胡心水终于反应过来! 大吼一声,正要丢下骑弓双手抱紧战马脖子。 谁知道,他胯下的战马,竟然悲鸣一声,四只蹄子乱踢,胡心水被摔落在地! 在地上的翻滚的胡心水,肩膀蓦地一疼。 定睛看去,竟然被一枚铁蒺藜,刺穿了肩膀。 “不好!明军洒了铁蒺藜!” 胡心水脸色大变! 这变故,说来很长,实则,一切就在几个呼吸之内发生。 当前排的骑兵乱成了一团的时候,后方急速冲刺的战马,已经冲撞了上来。 好不容易后几排骑兵控制住了战马,整个关宁铁骑的队列,却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冲锋的速度,也几乎停滞下来。 清军骑兵,几乎是人挨着人,挤成了一团…… …… 趁他病要他命! 冒辟疆眼神冰冷,大吼道: “开火!” 一百步的距离,又是失去了速度的骑兵,那么大的目标,饱经训练的归化军士卒,几乎不需要仔细瞄准。 “嘭嘭嘭嘭嘭嘭!” 燧发枪燃放后的硝烟,笼罩了黄甫川河畔。 一轮弹雨过后,还骑在马背上的关宁军,已经只剩下千余人。 装备了米尼枪的射手,只是一轮齐射,就干掉了大几百人! …… 明军的枪竟然打这么远? 关宁军惊呆了。 “散开!散开!” 将校大呼小叫着,试图让密集的人群散开一些。 都是仗打老的精锐,自然知道如何规避…… 然而! 就在他们还来不及做出了应对的时候,却见对面的明军,竟然短短几个呼吸,就再次装填好了弹药。 “嘭嘭嘭嘭嘭嘭!” 又是一轮弹雨。 还骑在马上的关宁军,只剩下不足三百人了。 原本密集的大阵,竟然稀疏的厉害…… “逃啊!” 不知道是谁呐喊了一声。 残存的骑士再也忍受不住了,当即丢下落马的袍泽,打马就跑! 冒辟疆也不追击,大声下令道: “各自瞄准,自由射击!” 枪手们快速的装填了弹药,对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要逃走的清军,举枪就射。 一个个清军,被射倒在地。 失去了战马的他们,在射速奇快的复汉枪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片刻之后,再也没有一个清军能爬起来…… “王胜银!” 冒辟疆冷着脸大吼道。 中军百户王胜银胸膛火热,大吼道: “末将在!” 冒辟疆大手一指: “带上你的人,绕过铁蒺藜阵,给我砍头砌京观!” “得令!” 王胜银大吼一声,对手下士卒道: “跟我走!” 冒辟疆让一队枪手持枪警戒,只要还有清军爬起来,就一枪撂倒。 剩下的大部分士卒,则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 一枚枚铁蒺藜,被捡了起来。 一匹匹伤马,被捅开了脖子,切开了肚子。 这些马已经废了…… 但是! 还有用! …… “什么?” 吴三桂脸色大变,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孤的太乙(胡心水字)将军没了?” 第533章 又来了一个夏龙山 “畜生!你说甚?” 吴三桂一巴掌将报信的小校抽翻在地。 “王爷,胡将军战死了!” 小校连脸也不敢捂,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吴三桂脸色煞白。 他的心都在滴血。 三千骑兵啊! 这可是三千骑兵啊! 这可是用崇祯那个蠢货省吃俭用的钱粮,堆起来的辽东精锐啊! 这可是我吴家世代王侯的保证啊! 就这样没了? 妈的! 李自成那个狗东西,山海关一战,硬生生将他三万铁骑,打得只剩下了万人不到…… 主子爷眼见我失了兵马,已经冷落于我。 若不是京畿反叛处处,怕是早已将我冷置。 我卑躬屈膝,不惜喊了多尔衮爸爸,这才捞到了主子爷奴才的地位,能够跟着主子爷去抢了好处。 本以为这会是我壮大自己的机会…… 却不想,好处还没捞到…… 一两银子都还没抢到…… 今日,竟然又丢了三千? 吴三桂面容扭曲。 胡心水死了就死了。 这厮死了,倒是能为吴家儿郎腾腾位置。 吴三桂鼻梁上的刀疤跳动着…… 为了拉拢这群骄兵悍将,老子连自己的女儿都嫁出去了。 她俩才十三岁! …… 吴三桂脸色铁青。 胡心水这个狗日的,自己死了就死了! 竟然敢折了我三千铁骑? 吴三桂一腔怒火,恨不得将胡心水挫骨扬灰。 但是,他不能这样说! 胡心水虽然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军中呢! 他的家丁还在! 这就不说了,辽东大军素来派系林立,他吴三桂虽然是祖家的外孙,但是,却也只有使尽了办法,去笼络这群人。 时至今日,虽然辽东大军都屈居在他的麾下。 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大军头罢了! 手下之所以听他号令,是因为他能给人家带来财富与地位! …… 吴三桂胸膛憋得快要炸了,却只能强忍着,还要做出了一副悲伤的模样…… “天不该折我胡大将军啊!” 吴三桂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 右营将军夏龙山,看着双眼通红、悲嚎连连的吴三桂,叹息了一声。 老友的死亡,他也很难过,但是,他们还要朝前看啊! 主子爷将亲家封为平西王,这个意味,辽东军上下都懂。 只要跟着大清朝,他们都能封侯拜将! 最主要的是——跟着崇祯抢掠百姓,会被弹劾,会有了丢官的风险。 跟着满人爸爸…… 那是真舒服啊! 虽然面临的危险更大,动不动就是死战。 但是,满人爸爸是真的舍得赏赐——打下了城池,三日不封刀都是轻的。 甚至,还会下达屠城的命令。 那财富…… 山海一般啊! 在京畿,他们已经抢了好几座县城了! …… “王爷!” 夏龙山劝道: “血债还需血来偿,末将请命,我要用明狗的头,来祭奠太乙兄!” 身为辽东将门,大家彼此联姻,早就成了一体。 胡心水的死亡,夏龙山是真的动了情。 但是! …… 夏龙山舔了舔嘴角。 战场越残酷越好! 越是强悍的敌人,满人爸爸的赏赐越重! 最好是打得尸横遍野,军卒死尸堆积如山! 反抗越重的地方,满人爸爸那是不封刀,放纵抢掠的时间越长啊! 便如京畿,主子爷抢了百万亩良田,他们也跟着抢了不少的土地。 这可是京畿周围的良田啊! “对!” 吴三桂伸手揉了揉鼻梁上的伤疤,咬紧了牙关: “血债血偿! 老夏,你带着五千人去,记住了,将他们的狗头,都给我扭下来!” 吴三桂面容扭曲,横贯鼻梁的刀疤,跳动着。 这是当年他初出茅庐,不懂辽东与大清之间的关系,见到父亲被围,领着20家丁,横凿清军大阵,前往相救,却被一刀砍下的印记。 …… 黄甫川边。 “夏将军,刚才就是在那里,我们中了明军的埋伏!” 脸上一个巴掌印的小校,指着河道北岸,解释道。 夏龙山皱紧了眉头: “你是说明军故意引诱你们冲锋,让你们踏入了铁蒺藜阵,这才死伤惨重的?” 小校忙不迭的点头: “将军,兀那明将太过腹黑了! 他背着结了冰的河水列阵,装出了一副不懂兵法的模样,胡将军这才上当的。” 夏龙山点头。 万幸! 幸亏胡心水给他趟了一次。 若不然,让他遇上了这样的情形,也是要命骑兵冲锋的! 夏龙山扭头看看身后的儿郎,嘴角勾起了冷笑: 这一次,老子带了三千步兵,我看你们拿什么来挡! “传我将令!” 夏龙山大吼道: “两千骑兵,分做左右两部,给我压住阵脚!” “让三千步兵,推盾车! 给我稳步推进!” 夏龙山一脸的冷笑。 洒铁蒺藜? 好啊! 我拿步兵推进,以骑兵压阵! 再以盾车抵挡,给步兵提供掩护。 而步兵推进,铁蒺藜可就不起作用了,只消放缓了速度,便能将一枚枚铁蒺藜拾取起来。 夏龙山话音刚落,众将齐声应诺! 甚至人人还摩拳擦掌。 盾车有多厉害,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当初在戚家军手上,这玩意可是横扫蒙古啊! 戚继光用八千兵马,大败蒙古八万大军,靠的就是这些不起眼的车辆。 当戚大帅立下大功之后,这种厢车、盾车防护步兵的方法,就被辽东大军了去。 而辽东精锐支持出来的鞑子,自然是有样学样。 盾车,成了鞑子侵略抢劫大明的利器。 …… 夏龙山合上单筒望远镜。 明军在河对岸扎下营脚,他看到了。 夏龙山嘴角勾起…… 兀那明将,妄图给老子来一个半渡而击? 有了盾车的防护,老子会怕你? …… 清军步兵排着整齐的阵型,在盾车的掩护下,缓缓朝着河面走去。 而他们的左右侧后方,则是两股骑兵,微微落后了半里左右。 这是为了防止明军骑兵冲击步兵屁股的。 除了重装骑兵外,面对结成了阵型的步兵,轻骑兵只有采取放风筝的战术。 骑兵会贴着步兵游走,利用高速机动性,将箭矢抛洒在步兵阵地内。 就像是削皮一样,一层层、一层层的拨开步兵。 第534章 兀那明将,黔驴技穷矣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完美无缺的军种。 自然也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法。 历来作战,都是在“变”中寻求突破,在不停地试探中,寻求致胜的办法。 抓住敌人的缺陷,不停放大,乃至于最终形成决胜的关键,这就是将领的唯一准则。 这个道理,放眼四海皆为准之。 不分古今! 若是面对步兵冲锋,骑兵通常都是采取绕道攻击步兵后阵的办法。 因为屁股后的防护最弱! 这就是为什么在步兵冲锋的时候,要用骑兵压住左右阵脚的原因。 这是防范对方骑兵骚扰步兵的最有效方法。 夏龙山自然省得。 …… 河对岸。 冒辟疆放下了双筒望远镜,嘴角的笑容是那么明显。 他随手将望远镜递给亲卫队长,扭头朝后看了看。 三十架还带着木浆清香的抛石机,已经布置到位了。 虽然是最简陋的人力拉拽抛石机,射程不过区区三十多丈。 但是…… 足够了! 冒辟疆的视线,看向了后方的堆堆篝火。 那里正在熬制板油…… 一罐罐温热的油脂,已经摆在了崭新的抛石机边上。 这种刚刚从胡心水大军中找到的东西,成了冒辟疆的新武器。 而手持万人敌的军卒,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里是一处“新战场”。 因为,这是冒辟疆原计划的一次修订。 …… 夏龙山的大军,缓慢而坚定的行进着。 一枚枚铁蒺藜,被步兵拾捡了起来。 夏龙山嘴角噙着冷笑: 兀那明将,竟然妄想一招鲜! 嘿嘿! 真当本将是三岁小儿不成? 这铁蒺藜,历来都是只能用了一次——因为步兵完克! 眼见儿郎已经踏上了冰层,夏龙山大吼道: “跟紧了! 再紧密点! 压住阵脚,对压紧了! 待冲到对岸,给我全军压上,我要拧下明狗的脑袋!” 在夏龙山的指挥下,本就紧密的大阵,更加密集了。 宽达二十多丈的冰层上,拥挤了大量清兵。 放眼看去,代表着一局(112人)士卒的三角小旗,已经多达二十余面。 就算是骑兵,也已经有半数踏上了冰层。 清军前部,距离对面的河堤,还有短短的两三丈! …… 王胜银放下望远镜,扭头对冒辟疆汇报道: “都司,踏上冰层的鞑子,已经有三千多人了!” 冒辟疆举起了右手,大吼道: “放!” 手持大纛的军士,猛然将手中大旗摇晃一圈,斜指前方。 匆忙赶制的简陋抛石机边,十几个士卒喊着口号,拉着绳索猛然用力。 绑着一只马尸充当配重的横杆,越过了中心点,恶狠狠的朝着地面坠落。 士卒们松开了抓着的绳索。 “呼呼呼!” 马皮赶制的皮兜子,在巨力的拉扯下,猛然升空,朝着上空飞驰。 待绳索拉到了极致,皮兜又被横杆恶狠狠的扯住了。 三十个温热的陶罐,呼啸着,朝清军头上飞去。 “不好!” 夏龙山脸色大变: “明军有投石机!” 他双眼圆瞪,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得益于火器的飞速发展,两宋时发展到了顶峰的抛石机,逐渐被更加灵活、威力更大的火炮取代。 这种昔日的大杀器,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与抛石机一样,昔日宋朝雄霸世界的八牛弩,也一样逐渐淡去。 …… 夏龙山惊呆了。 看着那一个个山羊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夏龙山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怎么想得到? 对面那个打着“冒”字将旗的明将,究竟是谁? 为何早已消失两百余年的抛石机,竟然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 就在夏龙山念头闪烁的时候,三十枚巨大的“石头”,已经砸在了密集的人群里。 “噗噗噗!” 一连串爆响的同时,几十个士卒当场就给砸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将军,不是石头,明军投掷的是水罐!” 就在夏龙山心生退意的时候,却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夏龙山定睛一看,只见果然只有几十个当场被砸中的倒霉蛋,成了尸体! 明人的“巨石”,杀伤力竟然这么小! “哈哈哈哈!” 夏龙山大笑起来! “兀那明将,黔驴技穷矣!” 若是抛掷的是巨石,他还真的毫无办法。 因为抛石机那巨大的动能,会让石头在麾下大军中不停地翻滚。 每一个石头,都能碾出一条血肉胡同…… 这是不输于火炮的重型武器! …… 抛石机的唯一缺点,就是不能快速转进,同时,需要的操作人手又太多。 这才被火炮给逼得“退役”了! …… 夏龙山哈哈大笑。 只可笑那明将,竟然投掷陶罐! “哈哈哈哈!” 夏龙山大喜。 他若是抛掷飞石,自己还真的毫无办法,只能拿人命去趟! 甚至…… 怕是不得不退了! 然而,那姓冒的明将,竟然抛掷陶罐? 坚硬的冰层,陶罐落在地上,就会摔得粉碎。 杀伤力——几乎没有! “继续前进,让儿郎们举起圆盾防御!” 夏龙山不跑了。 他找到了对付明军抛石机的办法。 “还有,将步兵炮给我推上去,让炮手时刻准备着! 只要接近了射程,就立刻开炮!” 夏龙山大声下令道。 他说的步兵炮,是佛郎机火炮的一种。 也就是所谓的百斤佛郎机。 这东西炮口只有鸡蛋大小,虽然射速奇快,但是,因为佛郎机是后装炮,密封性不好,步兵炮又太小了,是以,射程只有短短的几十步。 但是,配备了好几个子铳的佛郎机,一旦拉到了射程内,就是无敌的“速射重武器。” 这种可以在一分钟内,打出十几发弹丸的火炮,在这时代,当真是难以抵挡的。 关宁铁骑是明朝倾国之力,花费上亿白银打造出来的强军。 各色火炮都是优先给他们装备的。 吴三桂给夏龙山的命令是追击明军。 因此,沉重行进缓慢的重型火炮,夏龙山手上一门也没有。 但是! 按照大明的一贯政策,这种轻型火炮,是作为步兵的支援性火炮来使用的。 而夏龙山的任务,又是全歼这一股明军。 因此,这种百十斤的小型佛郎机,却是带了上百门。 只要到了射程内,明人就只有被全歼一途! …… 第535章 黄甫川在燃烧 “呼呼呼!” 抛石机旁边的士卒,飞快的拽动着绳索,将一罐罐油脂,抛到了清军阵地上。 平整的冰面,顿时布满了动物油脂。 冰凉的冰层,又让温热的油脂凝固下来。 在兵卒的踩踏下,遍布冰层…… 就仿佛是铺上了一层雪白的奶油。 清军最前方的盾车,已经接近了堤岸。 然而,在对岸看来只是一个小土坡的河堤,却是足足有半人高。 被精心修整的河堤,早已被浇上了水,寒冷的天气里,凝固成了一面面冰做的镜子。 盾车竟然怎么也推不上去! 清军拥挤在了河道边。 后面的士卒,还在不停地进入河道。 三千步兵,已经全部下了河道。 甚至,就连两千骑兵,也上去了一千多人。 冰层上,清军更加密集了。 夏龙山终于发现了不对,怒吼道: “前面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冲上去?” “将军,我这就去查看!” 家丁队长骑着马,朝着河道奔了过去。 然而,就算是夏龙山的家丁队长来了又怎样? 半人高的河堤,光滑的难以攀爬,莫说是沉重的盾车了,就算是徒手攀爬,也极其艰难! 盾车,依旧推不上去! 夏龙山怒气冲冲,纵马踏上了河道。 他手中紧紧地攥着马鞭,定要用恶狠狠的鞭子,狠狠的抽一顿这些出工不出力的混蛋们! “嘭!” 又是一阵瓦罐横飞。 举着小圆盾的士卒,被砸倒了几十人。 油脂溅射开来! 伴随着清军密度的增大,被好几只盾牌挡住的瓦罐,力度被分摊了,有幸存儿活了下来。 他躺在地上,一边捂着断裂的胳膊,大声嘶嚎起来。 忽然,他脸色一变。 瓦罐里溅射的东西,终于被他看清楚了: “不好!这是油脂! 快,这是油脂! 明军要用火攻了!” 那士卒挣扎着爬起,大呼小叫起来。 作为老卒,早就打老了仗,这种情况下,明军会采取什么办法,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什么?” 周围的士卒脸色一变,在后方士卒不停的推攘下,艰难的低头看去。 果然,瓦罐里的油脂,正在逐渐凝固着。 “快撤,明狗要火攻了!” 慌乱瞬间就扩大了…… …… 与此同时。 冒辟疆举起皇帝亲手赐予的继孟枪,对准天空就是一枪: “投掷万人敌!” 守在抛石机旁边的两个军卒,将木箱放在了皮兜上,拿着火把的军卒,点燃了引线。 “放!” 什长一声令下,十几个士卒抓着绳索,猛然使劲朝下一拉。 “呼呼!” 在数百斤战马死尸配重的飞速下落中,万人敌被投掷了出去。 “嗤嗤嗤!” 万人敌还未落下,内部填充的火药,就被点燃了。 顺着一个个孔洞,喷射着火焰。 万人敌旋转着,火舌喷吐…… 待落到了地上,瞬间引燃了一大片油脂! 火焰,燃烧起来。 “轰!” 清军身上的油脂被点燃了。 “啊!救命啊!” 一个个火人,不停地奔跑着。 嘶律律! 骑兵的战马,再也控制不住了,当场就乱窜起来。 火焰传播的更快了! “轰~~” 火焰点燃了整个冰层! 在清军士卒的践踏下,早已遍布冰层的油脂,全部燃烧起来。 火舌,顺着清军的裤脚,迅速吞噬了全身。 无数清军,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在烈焰中哀嚎着,奔驰着…… 将一个个还未起火的士卒,点燃成了火人! 剧烈的火焰中,意识逐渐被剧痛压制,变成了只凭本能、苦苦挣扎的火人…… 很快,又倒在了地上,不停地翻滚起来。 炙热的温度,将冰层都融化了。 冰层逐渐开始融化,油脂在水面上流淌着、燃烧着…… 就仿佛是传染一般,火焰出现在一个个清军的脚底、裤腿、全身…… 黄甫川在燃烧! …… “快撤!” 刚刚走了一小半的夏龙山,满眼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火舌,匆忙丢下撤退的命令。 那本来打算抽向盾车士卒的马鞭,恶狠狠的抽打在了战马屁股上。 马儿吃疼,扬蹄踹飞面前的一个清军士卒,奋力奔跑起来。https:/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清军人群里爆响。 四射的冰块,将周围的清军士卒穿成了喷血的花洒。 “轰!轰!轰!轰!”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在清军脚下响起。 密集的清军人群里,盛开了一朵朵圆环状的花朵…… 原来,是地雷被点燃了! 清军更加慌乱了,四散奔走。 “咔嚓!” “咔嚓!” 厚实的冰层,传来了一声声玻璃破碎一般的咔嚓声。 “不好!冰层要裂开了!” 有人大呼起来。 话音刚落。 “咔嚓~啪!” 河道最中央的冰层,瞬间支离破碎! “哗啦啦!” 数不尽的清军士卒,就像是下饺子一般,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水花溅上了燃烧的流动油脂中,爆出一团团飞溅的火花。 “轰!轰!轰!” 一枚枚埋在冰层下的地雷,被点燃了。 整个江面的冰层,都被炸的粉碎。 哗啦啦! 密集在冰面上的清军,跌落在冰冷的江水中。 而顺着冰面横流的油脂火焰,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朝着冰窟窿流了过去。 清军,在冰窟窿里挣扎…… 火焰,在水面上燃烧…… 人头攒动的江水里,士卒在燃烧…… 两条猪尾巴,瞬间没了!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一如被他们屠戮的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一个个还残存着些许理智的火人,再也顾不上冰冷的江水会不会冻死自己,纷纷朝着水底潜了进去…… …… 冒辟疆脸如寒霜,大手一挥,下令道: “给鞑子加把火!” 一个个归化军士卒,手持陶罐,敲碎在了河道边。 油脂,顺着光滑的河堤,流入了冰窟窿内! 黄甫川上的火焰,更加猛烈了! “王胜银!” 冒辟疆指着对岸看傻了的残余数百清军骑兵,大吼道: “打靶!” “得令!” 王胜银心中火热,大吼着让手持复汉枪的士卒,瞄准对岸的清军骑兵,开始齐射。 嘭嘭嘭嘭嘭嘭! 一轮硝烟过后,对面的骑兵,只剩下两三百人。 第536章 我的夏大将军啊 “快跑啊!” 脸上一个巴掌印的小校,浑身一颤。 脑海里,又回想起明军那射速奇快的火枪,对他们展开屠杀的一幕。 他惊呼一声,赶马就跑。 残存的清军关宁铁骑,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朝着来时的道路奔逃而去! …… 冰窟窿里,一具具死尸在燃烧着。 潜入了水底的清军,纵然逃过了被烧死的厄运,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却很快就冻成了冰疙瘩。 浮上水面的尸体,变成了焦炭,沉入水底的尸体,逐渐僵硬…… …… 望着火焰逐渐熄灭的江面,闻着空气里那焦臭味,王胜银舔了舔嘴角。 “都司,咱们要不要……” 他指了指全是焦炭的死尸: “要不要割了脑袋,这可都是军功啊!” 冒辟疆乜了他一眼: “怎么,骄傲了? 也想被人家砍下脑袋,染红了人家的顶戴? 还是……你觉得有了抗命的资本?” 王胜银浑身一震,伸手就给自己了一个嘴巴子: “是末将孟浪了,请都司责罚!” 冒辟疆冷笑一声,淡淡的道: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此次,我们最大的任务就是将鞑子吸引过来,而不是浪战! 你若是再犯……” 冒辟疆盯着王胜银的眼睛,冷哼了一声。 “归化军,是陛下的归化军! 归化军只有一个声音,只有一道命令—— 那就是陛下的声音!” 冒辟疆敲打着王胜银。 若是在这两仗之前,王家还算是能够与他对抗的话…… 那么,今日过后,王家就只能成为他手中的一条狗。 冒辟疆清晰的知道归化军的定位。 纵然皇帝没有明说,冒辟疆也知道,他这个黄金家族嫡系的身份,在皇帝的规划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归化军、归化军…… 何为归化军? 唯有归化,方能称军啊! 归化军需要的是听话的狗,而不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军阀。 冒辟疆清楚的知道,完成了皇帝的目的——他就是黄金家族嫡系的身份,他就是皇帝招降蒙古的旗帜! 他也会是草原上唯一的王! 甚至…… 陛下悬挂在天机殿的那幅巨型地图,他也看到了。 那用红笔圈起来,写着必须拿下的环海沙漠地带,他看得清清楚楚! 冒辟疆相信,只要自己始终分得清楚轻重,这一切,陛下都是会让他参与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 但是! 冒辟疆更加明白—— 归化军一旦敢有了自主的念头…… 莫说是麾下的军卒了,就连他…… 极重后勤的归化军,只要陛下断了辎重,就是任人拿捏的猪犬! 作为四大才子,冒辟疆不是傻子! “将抛石机沉入水底,我们走!” 冒辟疆命令道。 “是,末将这就去!” 大冬天里,一头冷汗的王胜银,急忙带着士卒,将一架架抛石机,丢进了逐渐凝固、全是焦炭的冰窟窿里。 三千士卒,朝着南方而去。 ……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左侧脸上五根手指印未消的小校,跪倒在吴三桂面前。 帽子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两根丑陋的老鼠尾巴,上下翻飞着。 “噗噗噗!” 乱绒绒毛发的脑袋,使劲在地面磕着,没几下,就见了血: “王爷,不好了,夏将军也中了明狗的毒计……” “什么?” 吴三桂一把拉起小校,双眼难以置信的瞪圆了: “你说甚?” “王……王爷,夏将军……中了计,五……千大军,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小校吓得魂不守舍,语无伦次的诉说着。 “啪!” 吴三桂反手抽去。 小校的右边脸上,又浮现了五根指头印: “兀那狗贼,本王与你势不共天!” 吴三桂心中在滴血。 五千人啊! 这可是崇祯那傻逼,省吃俭用,给老子供养出来的关宁大军啊! 又没了五千人? “我的夏大将军啊!” 吴三桂哭嚎,双眼通红。 心里却止不住地咒骂: 狗日的夏龙山,死就死了,竟然啊丧了我的五千大军! 这可是崇祯狗贼勒紧了裤腰带,给老子省出来的强军啊! 吴三桂恨不得从黄甫川内将夏龙山捞出来,给他剥皮抽筋了! 狗日的,死就死了,竟然敢又丢了老子的五千大军! 但是,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夏国相和胡国柱…… 吴三桂打落了牙齿,只能朝肚子里吞。 就在消息传来的第一瞬间,左右营的那些将士们,就已经跪倒在了两个弱冠少年面前。 他们,认了夏国相、胡国柱为主…… 还口口声声说着要小主人振作起来,带着他们,给老主子报仇。 吴三桂知道—— 人家这是不相信他。 吴三桂自然知道原因: 自从辽东军阀,将明廷大军私有化之后,这些兵将的命运,就已经和各级将领们挂上了不可分割的关系。 比如这一次—— 就算夏龙山、胡心水两人幸存的手下,转投他的阵营,奉他为主子。 他也是不敢相信这些人的。 给予高官,明升暗降,将那些兵头架空,就是他必须的操作。 这就是为什么家丁会陪着主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原因…… 因为一旦成为家丁,别人就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满清朝廷,都是一样的操作。 比如他自己…… 别看被清廷封了个平西王的王爵,但是,假若自己死后,自己的军将,必然是效忠自己的儿子,而不会效忠清廷。 同样道理,清廷也不会相信他手下的那些兵头们! …… 若用众所周知的西方古谚,清晰地就能表达出这种关系—— “我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 同样道理,对于上位者来说,自然也是一样的——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 两次接战,竟然丧了小八千手下,还都是精锐的关宁大军。 吴三桂快吐血了。 他立刻让人将消息朝豪格处汇报,更是夸大了数倍。 吴三桂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明军如此难啃,还是要让主子们知道的。 最起码…… 等打进了山陕后,他的损失,必须要给补偿回来。 第537章 跑马圈地 果然,不过是短短大半个时辰,豪格就给他回了消息: “平西王安心做事,本王已命耿精忠,带着怀顺王部的五十门火炮,加入你部阵列,追剿南蛮。” 为了安抚吴三桂继续卖命,更是许下了待过长城防线,准许平西王大军独立进攻三座城池的“恩赐”…… 吴三桂放心了。 八千人而已。 他死得起! 有了三座城池,哪怕只是三座县城,也能得到不菲的钱粮。 只要有钱,就不怕没有精锐! 昔日,在大明麾下,不好做的太明显了。 就算抢掠,也只敢抢掠乡间集镇,对于城池,是轻易不敢妄动的。 但是,在大清朝爸爸这里—— 嘿嘿,莫说是屠了一座城了,就算是屠了十座、百座,也只会愈得恩宠! 只要拿出一部分金银,送上去就好了…… 甚至,那些八旗大爷们,到了哪里不屠城? 吴三桂不怕没有精锐。 屠几座城刺激一下,最懦弱的农夫,也特么成为精锐了! …… 安次。 漫天遍野的老鸹和乌鸦,盘桓在安次上空。 “咕呱、咕呱!” 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黑灰色飞禽…… 腥臭,笼罩了四野…… 安次是一个县,后世隶属廊坊辖下。 这是一座古城,昔日汉高祖攻下这里,特在此设立安次县,寓意“安定和谐之地”。 然而,这座持续了一千八百年的安定和谐之地,今日竟然狼烟滚滚。 安定和谐的安次,成了一座空城…… 百姓…… 没了…… …… 一行半大少年,腰间佩戴着名贵的羊脂玉,两根小发辫上,竟然套着金丝编制的发绳。 他们身着红色镶白边的镶红旗小布甲,一看就是贵人们的子嗣。 按照清廷的制度,待到雍正继位后,这就是拿饷银的养育兵了。 此时的少年们,还没有铁杆庄稼。 只有逢年过节、三五时节的赏赐。 少年们正大声说笑着,奔驰在卢沟河、凤河两河夹持的良田上。 在他们的身后,一群镶红旗的大头兵,正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个少年骑士弯弓搭箭,对着远方就是一箭: “各位阿哥,这一箭,就是我家所有了。” 阿哥不是什么琼瑶剧中皇子们的专有称呼,旗人家的孩子,都叫阿哥。 一如格格…… “哈哈哈!” 众人哄笑着: “那是自该,万岁爷和摄政王发下了圈地令,咱们虽然是下五旗的,抢不得京师周边那些良田。 但是,正所谓下手快就有好的,下手慢就拿差的。 这一带,被咱们镶红旗抢到了。 咱们旗内的划分,已经定下了。 可是说好了啊,一马加一箭,谁占了就是谁的。 你们谁的马儿要是跑不快,占的少了,可就不能在耍赖了。” 说笑间,众人已经行到了箭矢落地所在。 先前那个射箭的少年,从马鞍上取下绳索,拿出木桩,使劲钉在了地上。 “走!艾里多格,该你家的了!” “你这小子老是不服我,今日便让我看看,你能落得了多少! 可别说我没让着你,这一马、一箭,是大人们定下来的规矩。” 那少年繁身上马,对另一个少年说笑道。 八旗大军,能出动的,都已经跟着多铎远征李自成去了。 这一群半大小子,就成了圈地的实际分配者…… 艾里多格双腿一踢马腹,战马瞬间奔腾起来。 “啪!” 艾里多格挥舞着鞭子,恶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扬起四蹄,疾驰而去。 “艾里多格,你耍赖! 不带还先跑几步的!” “嘿嘿嘿,说的是一马之地,可没说啥时候抽鞭子啊!” 奔远了的少年,扭头丢下了一句话,已经没影了…… 一众少年,大呼小叫着,纷纷纵马缓步追了过去。 就在这一行少年走远后,身后跟着的八旗兵丁中,一个章京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村庄。 不需要用言语来指挥。 数十个八旗大军,直扑村落而去。 很快,喊杀声,求饶声,哭泣声,女子凄厉的嘶喊声…… 响彻了安静的小村落! …… 小半个时辰之后…… 几十个腰包鼓囊囊,马背上也驮着布匹、粮袋的八旗军,长枪上挑着鸡鸭,驱赶着猪羊,衣衫不整的走出了村子。 身后…… 火舌,冲上了云巅…… 在哔哔啵啵的火舌爆裂声中—— 不知存在恒古多少年的村落,化为了一片火海。 焦臭味,传遍了荒凉的田野…… …… 这就是《圈地令》! 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圈地令。 臭名昭著,从顺治入关起,持续到康熙二十四年为止(官面上的停止),持续四十余年的大迫害开始了! 无尽村落,化为了灰烬。 被抢占了土地的百姓,大多都被捅死在了村落里。 唯有零星一些幸运儿,才会遇上了稍微有点脑子的八旗兵。 他们会杀死妇孺、老幼,留下丁壮。 这些被留下了性命的壮年,会被赶到关外、或者海边的不毛盐碱地,让他们耕作…… 这就是历史书上一笔带过的“清初六弊政”之《圈地令》…… 后世的研究人员,心怀良善者,会在一处处故纸堆里,找寻到被害者的大概数据。 却没有人去还原,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 面对只拿下了京畿,甚至大部分都在反抗的弹丸之地,清廷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内外皆残酷统治。 难道,他们就不怕被缠住了手脚,然后被南明反攻吗? 亦或是——这天下的那些豪绅们,已经默许了他们的举动? 人数只有十几万的八旗朝廷,面对的是一个人口超过两亿,豪绅遍地的大明啊! 不说八旗这样的一小撮敌人,就算是五胡乱华时代,混乱的北方大地上,都还有一座座堡坞,是他们不敢触碰的存在呐! 这个道理,从来没有一个研究者,敢于去猜测…… 【只有我这个傻子…… 明知道这么写不会挣钱,还偏偏守着虚无缥缈的骨气…… 为了写这个,我推了千字150的约稿,只因,他是真实的历史……】 …… 第538章 黑暗时代 九月底,福临的车驾抵达了燕京附近。 库里哈是在山海关外追上的福临车驾,此地距离京师,已经只剩下600里了。 谁知道,就是这短短的600里…… 鼠疫的威力显露无疑! 满清一次次入寇,一次次在中华腹心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得不到及时处理的死尸,滋生出了鼠疫这个恐怖的大杀器。 横行中华大地十数年之久—— 让大明京师沦陷;让历史上李自成大丧兵力;让华夏儿郎死伤惨重…… 这个人祸,终于报应到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而库里哈、阿图珲两个大老爷们,却是没能进了关…… 遍身关节处,长满了疙瘩的他们,在咳嗽连连、痰液带血、高烧不退中死去。 两人带来的赫哲族人,已经只剩下百十人了。 还有几十个低热、咳嗽,甚至伴随着昏厥症状的病号。 瘟疫传到了清军阵营内。 短短的600里路程,携家带口,进入关内当爷的满清,死伤千余人。 甚至,瘟疫正在进一步扩大着,不单单是随军的家属,就连强壮的军卒,也有人咳嗽连连…… 不知是天保佑,还是伴随着严寒,疙瘩疮的威力变低了。 饶是福临贴身侍卫随从死了一百多人,这个六岁的小屁孩,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上千人死去,甚至,就连兵卒也感染了。 就算是护卫福临车驾的护军,也死了一百多人。 王公贝勒们怕了,纷纷叫嚷着这是赫哲族的南下,放弃祖宗故地,得罪了黑狗大神。 祖宗黑狗大神发怒了…… 他们跪倒在御撵前,叫嚷着要将赫哲族人全部处死。 还要用活埋这种酷刑!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了黑狗大神的怒火…… (关于女真来源的传说,最早是天女与黑狗的结合,才有了女真。后来努尔哈赤编纂满文时,觉得这个说法太难听了,就改成了乌鸦衔来仙果,天女吃后怀孕,生下了女真祖先。女真语“塞斯黑”最初就是黑狗的意思,雍正给两位兄弟改名后,才演变成了卑贱的人,一般指猪狗。) 赫哲部是大清生女真的主要来源之一。 一旦这么做了,后果可就太严重了! 王公贝勒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提出了活埋赫哲族人的建议。 孝庄却是明白人。 她知道一旦这么做了——今后就再也别想得到生女真,补充八旗了! 那剃头赫哲部,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明军残兵占领了。 但是,还有人员更加庞大的不剃头赫哲呢! 更何况,辽东那片深山老林里,部族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拉拢赫哲,为了拉拢那些大清的兵力来源地,孝庄力排众议,并未听从王公贝勒们的提议,将这些赫哲人给活埋了。 她命剩下的百十个赫哲部卒,自己编成一部,跟随在大军后面,朝着京师缓慢而去。 并给他们留下了十辆大车,用来运送病号。 孝庄采取了温和的手段。 这位历史上成名的人物,一出手,就显出了自己的高超手腕。 …… 孝庄的举动,明显是对大清有利的,却无形间恶了贵族们…… 不满,开始滋生…… 好在福临并未感染瘟疫。 孝庄在得知军中的不满之后,并未有了明显的举动,只是暗中让护军旗,做好了防备。 她清楚的知道,只要福临在,多尔衮就会支持自己。 只要抓紧了福临,大清就没事! 在孝庄的命令下,福临的防御,更加严格了。 许是作为大清的皇帝,处在护军层层防护之中,相对封闭的环境,让他避免了感染。 很快,车驾抵达了燕京脚下,多尔衮亲自出城迎接。 十月初一日,在多尔衮率领的诸王,以及满、汉大臣的劝进下。 福临在南郊天坛祭天,然后再次即皇帝位于皇极门(今太和门),宣布“兹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也就是历史上的顺治帝。 作为强盗集团,占了好处,该排坐坐、分果果了! 福临入主紫禁城后,很快就颁下了诏书: “履勘畿内地亩,从公指圈。其有去京较远,不便指圈者,如满城、庆都等24州县无主荒地,则以易州等处有主田地酌量给旗,而以满城等处无主地不给就近居民。” (入关后的圈地令,共有三次,每次都是打下了一大片土地后,立刻颁布圈地令。不但京畿被圈占,甚至就连支持他们的江南,一样没能逃脱。) 圈地令——这个人类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恶政,再次被下达了! 烽烟四起,无尽城镇,化成了废墟…… 无尽百姓,沦为枯骨…… 无尽良田,变成了荒芜…… 史称: “人民背井离乡,有父母夫妻同缢死者;有先投儿女于河而后自投者;有得钱数百,卖其子者;有刮树皮抉草根而食者;至于僵仆路旁,为乌鸢豺狼食者,又不知其几何矣!” 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圈地令”! 福临和多尔衮这些满清贵族们,说的好听,让朝堂上的给事中、御史等官员“履勘”,查找无主地。 事实上,谁敢管? 莫说是管了! 在“威名赫赫”的八旗大军面前,就连朝臣都不敢放屁,下面的小吏,又如何敢给他们规划呢? 小吏的规划,八旗大爷们,会听吗? 不要忘了,有清一朝——旗人犯法,汉官不能审,只能由旗务衙门审理! 人家享有至高无上的法外治权呐! 这圈地——即不“履”(丈量),也不“勘”(勘察文书)! 直接“跑马圈地”。 马力所至,就是“从公指圈”的范围。 八旗圈地,上层贵族们,以州县为划分,直接在地图上大手一挥: 这几个州县,我某某旗、要了! 那几个县是我某某王公贝勒……的了! 然后,旗内的各级将领,则以山脉、河流为边界,直接纵马划分宽度。 在圈地的过程中,诞生了几个洋词—— “一马”之地、“一鞭”之地、“一箭”之地…… 第539章 九州何不降惊雷?除尽污膻涤神魂 所谓“一马”,是直接累死、累瘫一匹马——将马喂饱后,一直奔走,直到马倒下为止。 都统、参将等贵族们,直接划得若干“一马”的土地。 下面的章京等小头领,则是以若干“一鞭”来抢占土地。 一鞭,就是鞭笞战马一下,等到战马不奔走了,从开始奔走处,到战马停下的地方,就是边界。 普通旗人,则是以若干“一箭”,来划分领地。 一箭——射出一箭,箭矢落下的地方,就是边界。 这个说法,传到了后世,在长江以北的农村,还有类似语言习惯的残留。 比如在我老家的河南南阳一带,农村人嘴里有个“一cei地”(口语,不知具体字眼是什么,疑为“尺”)。 通常定语是这样:“哎哟,可近了,我们村距离那个营,只有一cei地。” 说的就是大约一里半左右的距离。 这种说法,就是从当初的圈地令学得。 一如“解手”…… …… …… 在清廷的官方文字记载中,圈地主要有三种形式: 一是将近京肥沃土地圈给清廷贵族,另外,圈山海关以外地,让农民耕种,叫“圈补”; 二是拿着原来圈占的离京太远被圈地,或拿着“碱盐不毛”地,来补还近京被圈农民,叫“圈换”; 三是凡明王室所遗留皇庄各州县“无主荒田”,一律划归满洲贵族和八旗官兵,叫“圈占”。 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任何对圈地令进行辩解的,都是睁眼说瞎话。 他们都是满狗的喉舌,在夏姬靶扯! 包括上面所谓的“圈补”、“圈换”! 因为,根本就没补! 因为,根本就没换! …… 实际上,这些臭名昭著的政令,早在满清强盗集团,还在关外的时候,就开始了! 也就是说,这臭名昭著的清廷六项痹症,实则更早! 早在关外,他们反叛大明之初,这些残酷的政策,就已经开始施行了。 关外土地,是全国最好的黑土地。 这群来自深山老林的强盗,自以为占了汉家儿郎的土地,就能拥有了土地产出。 却不知,耕作土地的是人! 华夏百姓,用全世界几乎是最差的地盘,孕育了最繁盛的辉煌,靠的可不是土地本身。 那非洲——无尽的良田,养出来的只能是懒猩猩。 那南洋——随便摘点野果,都不会饿死,养出来的只能是猴子。 …… 我们的文明,靠的是华夏儿郎的勤劳! 我们的祖先,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才铸就了华夏八千年的辉煌! 我们,哪有什么不耕作,就能吃饱饭的宝地! 我们的法宝——只是勤劳的双手! 只会抢劫的八旗集团,将汉家儿郎耕作的土地抢走后,自以为用“不毛地”置换,就能落下了无尽的好处! 谁知道,他们抢走了富饶的土地,却只能生长出来荒草。 那些他们眼中的不毛地,到了汉人手上,就成了一块块良田…… 在入关前的杀无粮人、圈地、屠城、剃发、易服……残酷统治下,关外活下来的百姓,无不都是精壮。 八旗强盗集团拿“不毛地”,补偿被圈占百姓—— 稀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八旗手上,怎么也不会出产粮食的土地,到了汉人手上,竟然连连丰收。 甚至,得益于关外黑土地那肥沃的土壤,这些侥幸逃过死劫的百姓,竟然不到一年,就富足了起来。 清廷慌了。 于是,一次次的抢掠百姓…… 甚至,到了后来,只得将汉人划为奴隶! 早在关外,他们就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了! …… 入了关的强盗集团,再次重申了恶政! 甚至,这一次的规模更大,罪恶更深! 直接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席卷全国! 屠刀,从东北黑土地,一直挥舞到了西南的云南边陲…… 到底有多少城镇化为虚无,究竟有多少百姓沦为枯骨…… 已经无法考证了! 正如开篇说的那样——天下也许有幸免于难的县,绝没有没被屠杀的府! 六项恶政下,华夏儿郎,从两亿多人口,暴减到了只剩下一千万丁口…… 这个政策,伴随着整个后金--满清一朝,三百余年!!! 整整三百余年!!! 【感谢我写了不能过的太平天国,打得满清统治岌岌可危下,只好放出了士绅…… 在士绅自救下,民族得以延续,汉家记忆,终于保留了点点滴滴。 在遍布腥膻中,留下了一丝丝火光…… 正如秋瑾先生的绝命诗: 河山触目尽生哀,太息神州几霸才。 牧马久惊侵禹域,蛰龙无术起风雷。 头颅肯使闲中老?祖国宁甘劫后灰! 无限伤心家国恨,长歌慷慨莫徘徊。 最终,这些士绅培养出来的后代,一次次抱着炸弹的同归于尽,恢复了华夏…… 我那本想写的太平天国,过了稿,却没过审,写不了了,新书只能写李定国了】 …… 清廷入关后,再次施行的“剃发令”、“易服令”、“圈地令”、“屠城令”…… 枯骨遍布江北大地,无尽昔日繁华的城镇,化为了鬼蜮…… 不事生产的他们——纵然入关后抢走了42个府的土地! 明朝一共就特么138个府啊!(不计奴儿干等处军镇) 谁知道—— 抢来的土地,却依旧荒芜了! 面对这一“意想不到”的结果,眼看着抢来的脂膏之地,全部长满了荒草。 强盗集团再次慌了。 清廷只得又下达了“投充令”! 所谓投充令,是指允许百姓投靠满族人为奴…… 这就是一个纸面上的文字游戏! 实则——是允许旗人抓捕百姓,充作耕地、奴役的奴隶。 …… 能够当一个自由民,谁愿意做了“投充人”! 无尽被捉到为奴的华夏儿郎(主要是汉家),纷纷叛逃。 甚至,哪怕清廷捉到逃人,就是全家被砍下脑袋的下场。 一颗颗首级,遍布大小道路边,一具具无人掩埋的死尸,被野狗、乌鸦撕咬着…… 血腥,遍布华夏大地,却依旧无法禁止奴隶的叛逃。https:/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逃跑…… 伴随着辽东昔日明廷大军的“从龙入关”,关外黑土地富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畿。 侥幸活下来的丁壮,纷纷逃出了关外…… (士绅们不是也高叫着——他们的土地,都是百姓投充而来么? 兄弟们,真的是投充吗? 清廷的文字记载,早已给出了答案! 没有人会愿意做奴隶! 什么狗屁投充——你能把家产给别人,指望别人的善良,帮你保管吗? 都是洗白自身的文字游戏罢了……) …… ps:待会还有一更,大约在下午,今天三更。 第540章 陈奇瑜三献毒计——绝户计 用善良来对待罪恶,罪恶只会变本加厉! 用原谅来对待凶徒,凶徒只会越发嚣张! 有些人,骨子里就带着恶! 善良、仁慈、宽恕…… 他们会骑在你的头上! 这就是人性…… 当善良遇上善良,就是一片祥和。 当善良遇上罪恶,只有受尽折磨! …… 面对不愿为奴汉家儿郎的叛逃,八旗上下的大爷们,找不到耕作的人手了。 面对到了他们手上,就不会产粮的土地,清廷慌了! 就在清廷入关的1644年,多尔衮下达了《禁关令》: 禁止百姓逃亡关外,更是让人修建长达2600余里的柳条边,将通往关外的走廊封死。 柳条边又叫清长城,是用夯土,修建一条宽三尺、高三尺的低矮城墙。 城墙上遍插柳枝,利用柳树容易插钎成活的特性,用树木,来充当城墙。 更是调派大军,守在柳条边处。 只要有人冲关,就一律斩杀! 清廷,一如三百年后的倭寇…… 屠杀出了一处处广袤千里的无人区! 清廷断绝了逃人的生存土壤……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这些敢叛逃的“逃人”,无不都是想要活下去的。 这些人不是那些敢拿着刀子反抗的! 只要断绝了他们的逃跑地,只要没有地方让他们生存,这些奴隶,总不会再跑了吧! …… 但是! 谁愿为奴? 不能去关外,那就去深山老林! 被捉的奴隶们,生方设法,也要逃跑…… 哪怕不能去关外,那就去深山老林,当野人,要好过给人做奴隶! 清廷的铁血,依旧禁不住逃跑的脚步! 八旗大爷们抢来的土地,依旧没人耕作…… 昔日的良田,全成了荒原! 这个让八旗大爷们想不到的结局,让强盗集团再次慌了…… 于是,在历史上的1645年初春,多尔衮再次下达了《逃人法》! “被捉到的逃人,就算侥幸没被当场杀死,也要鞭笞100,并且他的邻居,也要受刑,沿途资助逃人、或者见逃人不报官者,一样有罪!敢于窝藏逃人者,处死,全家财产没收!” 至此,清廷六项恶政,出现在了人类历史上。 成为了全人类史上,最黑暗、最残酷的恶政! 清廷,是人类历史上最邪恶的政权。 没有之一! 这是全人类的共识,唯有那群拿钱鼓吹的,会捧着臭脚,大夸香甜! …… 朱由检手脚冰冷。 拿着王承恩送来的情报,浑身都在发抖。 作为一个研究历史的从业人员,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历史上那轻描淡写,那被掩盖成了一句句简短话语的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他动摇了…… 朱由检脸色煞白,眼睛瞬间就红了。 “陛下……” 陈奇瑜大惊。 皇帝怎么了? 刚刚还在商讨战法,怎么接到了一封密信后,就成了这幅模样? 他急忙起身,急道: “陛下,发生了什么?” “陈卿,朕……” 朱由检言语哽咽,说不出话来。 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饶是见惯了冰冷冷的文字,当他再次接到暗探的情报后,还是忍不住了。 皇帝咬紧了下唇,泪水,流淌在他的脸上。 陈奇瑜大惊,他不知道皇帝为何忽然泪下,急忙走到皇帝身边,定睛看去。 只见那一方奏疏上,写着: 臣曹化淳泣血叩上,京畿百姓已宛若猪狗…… 十月十三日:潡县、香河、良乡、顺义等十三县,被屠城镇达107座,罹难百姓34万余…… 十月十七日:营州、武清、固安等八县,被屠城镇132座,罹难百姓朝28万余…… 十月二十四日:涿州、新城、雄县、怀柔、密云等十一县,被屠城镇97座,罹难百姓逾29万…… 十月二十五日…… …… 这是留守天津的曹化淳,送来的密报? 陈奇瑜只觉得手脚冰凉。 天啊! 他们怎么敢? 那是一个王朝的统治基础啊! 没了百姓,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啊! 为何这群已经表明要争霸华夏的东虏,竟然如此残暴呢? 陈奇瑜只觉得胸膛里憋了一团火。 朱由检一脸的悲沧: “陈老,朕想要借着他们的手,清理掉那群狗贼…… 朕…… 是不是错了…… 那都是我华夏的黎民啊!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朱由检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他这才发现,哪怕是恨透了那群吃里扒外的畜生,他的心依旧没有变冷。 “陛下!” 陈奇瑜火了,止不住嘶吼起来: “您没错!错的是他们!” “杀!” “唯有以暴制暴,方能让屠夫得到救赎,方能让亡魂得到安慰!” 陈奇瑜铁青着脸,一个计划迅速在脑海里生成。 这位立志要做了毒士的军略大师,顷刻之间,就盘算好了一切: “臣有一计,万望陛下放手交给臣执行!” 朱由检抬起眼帘: “陈卿想做什么?” “陛下,臣请陛下将俘虏,全部交给臣……” “臣唯有一个请求……” 陈奇瑜跪倒在地。 饶是皇帝三令五申,已经取消了跪礼。 但是,陈奇瑜知道,自己这个计策一出,他的子孙,都会被人披上了有色外衣。 所以,这时候,他必须先求取了皇帝的信任。 陈奇瑜知道,自己若想给后代留下一份一展宏图的机会,唯有将自己绑在皇室的身上。 他已经决定了,这个计划,皇帝不能沾手…… 他可以! 但是,在做之前,必须要将后人摘出来。 朱由检擦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陈卿,朕是相信你的,且说说看你的计划。”https:/ 陈奇瑜抬起头来,左右看了一眼。 眼神里,隐晦的暗示,是那么明显。 朱由检明白了。 朱由检摆摆手: “王承恩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遵旨。” 一众侍卫和将军们,缓缓退出了行营。 “卿家先起来回话!” 朱由检伸手要将陈奇瑜拉起。 谁知道,陈奇瑜执意不肯,他坚定地跪在地上: “臣之策,一旦实施,必将不容于士林。 臣请陛下,给臣后人一份安稳。” 第541章 崇祯厚赐,陈奇瑜毒计 “准了!” 朱由检点头: “朕给你这份保证!” “卿家仅有两子,名唤陈永祚和陈绳祚。 朕会挑选宗室子女,许配与他们。 陈卿可以说了。” 陈奇瑜大喜。 他的本意是想要让皇帝恩赐多少代后人,都能进入大学堂的。 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给出了宗亲的位置! 这可是他意料之外的厚赐啊! 陈奇瑜急忙道: “老臣叩谢陛下圣恩,臣必当为大明谋福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奇瑜大喜过望! 皇帝的这个赏赐,若是以前,自然——富商都不要! 不说郡主了,大明的那些公主们,想要嫁给富商,都要被人家挑挑拣拣,甚至还要拿出麻子、瘸子、寡夫来凑数。 更有甚者——万历的女儿,嫁过去只能给人家当个小妾…… 因为,一旦成为宗亲,就不能参与科举和做官了。 但是,时日不同了啊! 今日的宗亲,可是独立于科举官僚之外的另一股力量了! 你看看朱聿键带着的那群人,莫说是知县、知州了,就算是一省布政使这样的豪门,只要违背了皇帝的政策,直接就给你破家了! 自从皇帝为了朱聿键,炮轰彭家之后,官场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听皇帝的话,没事,大不了不做官了。 一旦被宗亲督察队揪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甚至! 彭家…… 可是直接灭了门! 有了这个“前辈”的亲身示范,他们不得不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接受督察队的惩罚。 不反抗,丢钱、丢地、丢官…… 一旦反抗——就特么灭族了…… 现今的宗亲,是皇帝手上敲打官场的猛虎,只要不违背皇帝的法律,当真是没人能制! 权力大得吓人。 …… 陈奇瑜大喜过望,连连感激个不停。 朱由检嘴角噙着淡笑。 有能力、有忠心的人,他不怕厚赐。 朱由检自然知道陈奇瑜的为人。 能让陈奇瑜开口请求自己恩赐的,必然是大事,是关乎陈氏后人的大事。 朱由检不怕放权,不怕赏赐——只要有能力,只要忠心! 恰恰,陈奇瑜是这样的人! 他直接拿出了宗亲的赏赐…… 现今的宗亲,可不是之前那种毫无用处,还不能进入官场的闲散宗亲了。 督察田亩税赋事宜? 那算个屁! 就是开口小菜罢了! 在朱由检的规划里,宗亲会是朝政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无可替代的组成部分! 大明汉都新皇宫之侧,有一个独立于皇家大学的大学堂——大明贵族大学。 在这个大学堂里,学员全部都是来自于各地宗亲——宗室子弟、宗亲子弟、勋贵子弟。 这是一个全员都有着朱家血液的贵族学校。 课程,是朱由检亲自教授的。 这个大学的唯一主旨就是——勋贵集团是拿着大明分红的长久利益集团,让大明这艘船行驶的越久,才是勋贵集团的唯一目的,所以,监督朝政,揪出、惩治不法,就是他们的唯一任务。 这些学员,将会是督察、监察衙门的核心成员。 …… 陈奇瑜的两个儿子,都是秀才的出身,两人都在大明皇家大学堂军事学堂里进修。 在朱由检的规划里,大明皇家大学,今后就会成为官吏的来源大头。 虽然录取的人数,不如那些从基层吏员升上来的数量庞大。 三十六品官吏制后,大明的选官方式,就分成了明显的两大类。 一类还是套用科举制度,从考试中产生。 这条路,即是安稳士绅之用,也是对新方法产生官吏的一个督促、警示。 毕竟一棍子打死,是最不可取的政治手段。 官吏的大头,却是从吏员做起的那部分了。 在朱由检的规划里,哪怕是一个从九品的甲长,只要有才干,都能升到一品朝臣的位置上! …… 虽然朱由检给科举选官制定的条条框框很多,不但要在皇家大学进修,更要参加一定年限的观政。(类似于参谋的办法) 但是,这些人的起步,的确会高了很多。 也就是说,将子女送进皇家大学堂,是最好的操作了。 朝臣在明白朱由检想法之后,只要是家族还有适龄子嗣,大都送进了大明皇家大学内。 这也是朱由检给忠臣赐予的机会。 都是历史上拿生命为大明拼搏的英雄,朱由检愿意对他们倾斜了政策。 这是常规的官场晋升渠道。 既然有常规,自然还有非常规。 这就是宗亲这部分了。 宗亲呢? 按照朱由检规定的大明新政策,宗室子弟是会进入各个督查处做官的。 宗室与勋贵弟子,都会逐渐充斥在官场上。 这些人,会以督查、监察的方式,来监督朝政的方方面面。 没错。 朱由检的确是在给后代谋福利。 他会逐渐完善制度,将监察、督察的作用给凸出来,乃至于凌驾于官府之上。 然后,会采取虚君的办法,走上君主立宪制的道路。 当然,他的虚君,可不是后世那种虚君。 完全架空皇帝的做法,在这个时代是完全不可取的。 大明就是虚君制。 结果呢? 成了内阁的一言堂了! 所以,他会将朝堂和军队,都逐渐分成两部,施政、防守力量,掌握在政府手中。 监察、精锐力量,将会直属于皇帝。 也就是说,在他的规划里,将来的大明,会是三权分立的制度。 哦! 是四权。 税务稽查部,是完全独立于所有体系之外,直属于皇帝本人的。 这部分只有两个部门能查它——直属于皇帝本人的谍报组织东厂、锦衣卫。 朱由检这个话语一出,等于是陈奇瑜的后代,都有了宗亲的出身。 这样一来,就不用被士林排挤了。 朱由检当真给了陈奇瑜一份保证! …… 陈奇瑜眯着眼睛: “臣听闻了一个消息,据说吴先生那边的医家学堂内,已经研究出了一种不切蛋,就能让人绝育的办法?” 朱由检点头。 陈奇瑜说的是输精管结扎手术,而陈奇瑜问的,明显就是男性了。 他应道: “这是个小手术,只需要缝一针,术后当天就能正常行走了,伤口也只有瓜子大小而已。” 第542章 黄金搭档 朱由检早就让吴有性开始积累经验了…… 而今,吴有性带领的那群医官,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个办法,朱由检本来是打算等大明战舰,出了东海之后,用在某个群岛上的…… 陈奇瑜放心了,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寒芒在眼中闪烁着: “臣请调派一部医官给臣,并将所有的俘虏都交给臣。” 朱由检静静的看着他。 “陛下,用叛臣对付叛臣,才是最有效的办法,因为他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陈奇瑜继续讲解道: “鞑子所依仗,降卒尔! 臣会让人在彼等脸上琼字,然后用叛徒来对付他们!” “琼字?” 朱由检一楞,不解道: “昔日宋时,犯了罪或者是被充入军中的军卒,都是琼字的……” 他一句话没说完,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朱由检一脸的惊讶: “陈卿的意思是……” 陈奇瑜抬头看着皇帝,一字一顿道: “东虏,奴隶王朝尔。 在彼等治下,不管是满洲儿郎,还是投降的那些军卒,都是奴隶。 最大,最至高无上的那个奴隶主,就是满虏的皇室。 这无非是昔日蒙元的四等人制罢了。 老臣会让人在俘虏脸上刺下诸如——老奴是犬、福临是多尔衮种、大玉儿偷情多尔衮、多尔衮捅死皇太极……这样的字眼。 陛下试想一下,只要在彼等脸上刺下这样的字眼,他们就唯有杀尽满虏这一条路了! 臣,要以贼制虏!” 陈奇瑜嘴角噙着冷笑: “陛下想想看,若是这么做了之后,这些俘虏,除了屠尽东虏,可还有第二条路? 当然!” 陈奇瑜提高了音量: “这些俘虏也全都该死,所以,臣请调拨一部医官给我。” “让他们绝嗣,就是对他们的惩罚!” “嘭!” 陈奇瑜的脑袋,狠狠的磕在地上。 响声清晰的传到了朱由检耳中。 却听这位头发花白,脑顶发亮稀疏的中年男子,言辞凿凿道: “臣请陛下准许!” 朱由检不答,反倒是扭头对着身后的阴影道: “王承恩!” 王承恩从柱子侧面走了出来: “臣在。” 朱由检沉声道: “查一查宗室玉蝶那边,看看可有适当的丧偶寡居的适龄郡主,赐婚陈奇瑜!” …… 陈奇瑜离开了皇帝行营。 他的嘴角带着微笑。 皇帝什么都没说。 但是,皇帝的态度,他已经知道了。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 他只觉得是那么的蓝…… …… 天子无小事。 尤其是一个几乎白手起家,重塑大明的铁血君主。 很快,防守各地的将领,都知道了北地发生的事情,甚至还知道皇帝落泪了。 神木。 脸皮全毁,血红的伤疤纵横的何复,一拳砸在了城垛上。 寒冷的天气里,变得脆弱的皮肤,拳面上的指骨根部,瞬间撕开了两块指甲盖大的皮。 血,流了出来。 这位死守保定的知府,却一脸的怒容。 他挥手在城垛上洁白的雪花中,写下了一行字: “忠愤激发,肝胆轮囷,主辱臣死,臣敢爱身!” 身后,传来了噔噔蹬的脚步声。 不用扭头去看,何复就知道,这是邵宗元来了。 他这位老搭档,走路就像是打仗一样。 地动山摇! 看着面前白雪皑皑的屈野川,何复沉声道: “冒都司到了哪里?” …… 何复虽然是文人,却是不多的能文能武的全才。 他是山东平度前曲戈庄人(今青岛平度云山镇)。 何复家中贫寒,中了童生试后,每天需要走四十里,去县里的文社,学习应试的窍门。 崇祯七年,何复中了进士,被命为河南嵩县知县。 当时,河南正值连续七八年的大旱灾,流寇遍地,攻城略地,横行乡野。 然而何复这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人,却稳稳的守住了嵩县。 一次也没被流寇攻破。 然而…… 在明末,只要是能打胜仗的,都被排挤的丢官了…… 何复也不例外。 再后来,有人给崇祯举荐了何复,于是被命为英山知县。 何复再次守住了张献忠的来袭。 敢打仗,能打仗,这是一个能臣! 从此,何复进入了崇祯的视野,直接给他调任中央。 先后任工部主事、员外郎…… 按照崇祯对能臣的一贯青睐,要不了多久,何复就会平步青云,再现卢象升故事。 他的官位,也会吹气球一样,迅速拔高…… 然而,何复这个良才,奈何却生不逢时。 他被崇祯看重时,大明已经快没了…… 李自成挥师东征,京师危急。 崇祯当即找来担任员外郎的何复,让他担任保定知府。 何复至此,进入官场才区区十年时间,中间更是被人污蔑,排挤出了官场数年之久! 一个进入官场时间如此短的人,能够在军事重镇保定做知府,由此足见崇祯对能臣的重用了。 一如当初对卢象升的任用…… (其实,仔细研究了崇祯实录,就会发现,崇祯力排众议越阶使用的人,最后都没辜负他…… 这与“刚愎自用,刻薄寡恩”的崇祯印象,实在是天壤之别!)kuAiδugg 而何复,也没有辜负崇祯的信任。 他死守在了保定! 在历史上,更是喋血保定城头…… …… 何复和邵宗元,是一对黄金搭档。 这是经过了历史验证的。 朱由检没有拆散他们,依旧将两人放在了一起。 邵宗元郁闷的咧咧嘴: “老何啊,你咋知道是我回来了?” 见何复不理自己,邵宗元大感无趣,这才回道: “我刚才浊轮河回来,此时,冒都司怕是已经过了屈野川了。” 何复点头。 “不在我们当面设伏,鞑子必然会顺着屈野川而下的。” 何复转过身来,伸手拍去邵宗元肩膀上的雪花: “你我有仗打了!” 邵宗元嘿嘿一笑: “怕甚? 当初在保定,那么危险,我都没死! 当初在青云医,老子带着五十个儿郎,堵住闯军退路。 那一战,老子就是抱着必死的态度去打得! 但是! 老子没死!” 邵宗元混不吝的看着何复: “陛下给了咱那么多好玩意,老子今天鸟枪换了炮。 你说老子还怕个求啊!” ps:刚回来,却停电了。我………… 第543章 观测望远镜与铁丝网 何复脸上的鲜红嫩肉抖动着。 这位在保定一战,毁了容,朱由检使尽了手段,才保住了性命的文臣…… 歪了歪嘴角,乜了老搭档一眼。 脸上伤疤狰狞可怖。 这动作,怕是能吓哭小儿。 “你这个疯子!” 何复吐出几个字,扭头又看向了城外。 对于搭档的吐槽,邵宗元也不反驳,反倒是指着右侧,道: “你看那里,咱们的右手边,第一座卫所,叫做镇羌所。 何为镇? 镇压也! 何为羌? 蛮夷也! 自然也包括了鞑子。” 邵宗元嘿嘿一笑: “陛下给了咱一处好地方。 这里叫镇羌所! 就是镇压鞑子的!” “爵爷,东西带来了。” 亲兵抬着两个木箱,来到何复身后。 就在出征之前,大明皇帝下了一道圣旨—— 凡京师守卫战以来、行在南迁至今,坚守大明力保汉家江山不失者,视功劳大小,皆有爵位。 当初在保定跟着方正化死战的,不分文武,都有各等爵位赐下。 何复被封了子爵。 公侯伯子男,是大明的五等爵位制。 虽然子爵、男爵已经很少赏赐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大明京师未曾光复,皇帝是不能随便赏赐了侯爵、伯爵的。 若不然,将来可就赏无可赏了! 但是! 这个子爵,就是皇帝给出的保证。 邵宗元饶有兴趣,轻轻用脚尖踢了踢木箱: “喏,这是什么?” 亲兵队长急忙道: “邵爵爷,这是大明光学工厂,生产出来的最新产品,叫脚手架固定式观测望远镜。 是加强版的望远镜。 能够看到十几里外的东西呢。” 邵宗元点点头,摆了摆手,让两人组装起来。 都是子爵的勋贵了,却像是一个老农那样,探着头,伸长了把脖子,仔细的看着两个亲兵摆弄着。 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 两人打开箱子,里面是上了黑漆的金属制品。 刷着亮漆的支架,在两人的手上,逐渐安装起来。 一个比大西瓜还粗,一尺多长的双筒望远镜,被装了上去。 一根根螺丝,被拧紧了。 两人摆弄一番,调使了一番,这才躬身道: “爵爷,已经好了。” 邵宗元拍拍手,直起腰来,不待何复说话,已经抢先扶住了望远镜。 这个一个双筒望远镜,安装在三角支架上,望远镜和支架之间,是两个活动的连接件。 不但可以左右调整,更是可以上下调整。(参考景区那种观景望远镜)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能够全方位、无死角调整视野的。 邵宗元很快就弄懂了操作方法,他扭动伸缩螺杆,缓缓推动视野。 目片玻璃上,还有一道十字形的标距。 上面有一个个数字。 这是为测距特意雕刻的。 ‘孙云球是个人才啊! 这才多少时间呐,这就给鼓捣出来了?’ 邵宗元听陛下说过这个东西。 这玩意因为安装在固定的脚手架上,因此,能够杜绝了手持望远镜,观看太远视野的时候,手腕晃动带来的眩晕感。 他抬头看了看天。 正是半下午的光景。 骄阳将温暖的光辉,洒向了人间。 视野良好! 北方大地,一到了冬季,上午通常都会笼罩浓雾。 但是,到了下午未时(13:00)之后,伴随着太阳光的强烈,温度上升,浓雾就会逐渐散去。 因为雾气小水珠的清洗,空气里的浮沉都会消散,视野条件要比平时好多了。 “好东西!” 邵宗元嘴角噙着笑。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他清晰地看到了城外代表着十五里距离的那处小山包…… 很值,还能看清楚上面光秃秃的灌木…… 有了这个,鞑子就算想要攻城,他们也能轻易的看到清军的调动。 因为攻城大军的营盘,通常都在城池十里之内。 “邵兄,如何?” 何复转过身来,嘴角噙着淡笑。 只是,面容被毁的他,怎么笑都是那么恐怖。 “好玩意!好玩意!” 邵宗元兴奋的搓着手,眼睛凑在目镜边,不愿离开了。 “不光是看得远! 这玩意的镜片,比手持望远镜大多了,这样视野就更加清晰!” 邵宗元连连感慨,吐沫横飞: “有了这个宝贝,就算是鞑子拉什么屎,老子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亲兵噗嗤一声,差点没绷住。 笑出声后,又意识到不妥,急忙咬着舌头,死死的捂住了嘴。 只是,四只眼睛里,那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那好!” 何复当即道: “那安装铁丝网的事……” “我来!我来!” 邵宗元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 “老子要亲手去布置,就让鞑子撞一个头破血流吧!” 邵宗元丢下望远镜,也不待老搭档回话,拔腿就走。 城墙上。 看着邵宗元离开的背影,何复嘴角噙着笑,微微摇了摇头,他凑近了望远镜,贪婪的看着。 好东西啊! …… 邵傻子…… 真是个傻子! 现在,独属于我了…… 何复狰狞可怖的脸上,嘴角勾了起来…… …… 一捆捆铁丝网,被运到了城外。 士兵们在距离城墙一百步的地方站定,有人迅速拿出尺子,测量着距离。 然后丢下一把把草木灰,做了标记。 而后方的士卒,已经砍来一根根大腿粗的木桩,在手持锤子士卒的卖力敲打下,钉在了大地上。 很快,木桩已经蔓延到了远方。 士卒们喊着号子,解开大车上的绳索,将一捆捆铁丝网拖拽下来。 他们将铁丝固定在木桩上,然后穿进铁丝网内,又连接到了另一根木桩上。 这是作为横向支撑的。 两个带着厚厚手套的士卒,固定好了一头,抓着铁丝网,朝另一根木桩走去。 穿在横索里面的铁丝网,瞬间变成了螺旋状。 在士兵的拉扯下,螺旋形的铁丝网,变成了一面墙。 后方的士卒,不停地将松散的铁丝网,堆了上去,然后加以固定。 铁丝网成了一堆交织在一起,一人多高的铁蒺藜丛。 两根斜着交叉的木桩,被打进了铁丝网内,有士卒正手持铁丝,用老虎钳固定着。 这是防备清军用重物,将铁丝网压倒的支撑。 第544章 粪车来了 铁丝网准确的说法,不是网,而是一根带着倒刺、小勾、锋利刀片的长铁丝。 平时就像是铁丝那样,一捆捆的收集起来。 使用的时候,将它编制成网。 “都注意点! 谨记布置铁丝网的要领!” 邵宗元大呼小叫着: “除了木桩上的主线要拉紧外,其他都不要拉紧了。 要松软,要松散! 散的越开越好! 只有松软,不受力! 敌人的刀剑,才不能轻易的将铁丝网砍断。 我们布下的铁丝网,要大锤砸下,还能弹起来! 要树干掩盖住,两旁的铁丝网还能弹起来! 铁丝网最厉害的,就是纠缠! 就是上面遍布的小刺! 只要勾住了他们的衣衫,敌人就移动不了了。 到时候,他们就是咱们的活靶子!” 邵宗元大呼小叫着,骑马来回吆喝个不停。 士卒们在邵宗元的催促下,忙个不停。 铁丝网,快速的开始朝两侧延伸…… 神木距离红盐池最近。 两者之间,只有短短的140里道路。 这里将会是阻击清军的第一线! 在皇帝的规划里,神木一带,将会是一座血肉磨坊…… 邵宗元要将神木,打造成了一个清军的绞肉机! …… 有人拿着小木桩,在铁丝网外围十来步的地方站定,敲打下去,只留出半尺长的木桩。 士卒们带着厚厚的牛皮手套,将一根根松散的铁丝,一头盘在铁丝网上,另一头固定在了铁丝网前的木桩上。 松散的铁丝,横七竖八的遍布在大地上。 远远看去,就仿佛是随手丢弃的松散渔网。 又好像冬天的风,吹皴了大地,露出一丝丝皲裂…… …… 拉铁丝,对于大明来说,已经不稀奇了。 宋·苏轼《鬼蝶》诗:“双眉卷铁丝,两翅晕金碧.”这用铁丝的比喻很贴切了。 至于到了明朝,早已经成为了成熟的工艺。 当朱由检将铁丝网的妙用说了之后,宋应星、毕懋康等人一合计,当即鼓捣出了一套大规模生产铁丝的办法。筷書閣 在朱由检的大力支持下,铁丝厂都有了好几座了。 朱由检北上之后,汉都的各类兵工厂,纷纷开足了马力。 这种妇女老幼都能上手的编制工作,即拉动了内需,又让无家可归的流民,找到了养活全家的工作。 更是方便了大军的防御。 一行行车队,遍布在汉都到北方长城的大小道路上。 络绎不绝! 甚至,彻夜不息! 一车车铁丝网,被运到了城外,即将成为清军的噩梦。 这个自从老美内战开始,就活跃在了战场上,经久不消的进攻方噩梦,出现在十七世纪的华夏大地上。 …… 朱由检在河套平原上画了一个圈。 清廷的二十万大军,将会成为他光复汉家江山的第一步。 这个即将合围的圈内,冒辟疆正在不停地骚扰清军,将他们一步步引入绝境…… 红盐池。 这座我国沙漠中的最大的淡水湖泊——红碱淖。 这座我国莽莽沙漠中的明珠。 此时,却被一枚枚引发地雷,炸开了厚达一尺的冰层。 冒辟疆眼神冰冷,猛然一挥手道: “给我投进去!” 红盐池作为河套地区的最大水源地,清军只要越过了黄河,一定会将这里设为大本营的! 只有这座沙漠中的唯一大型水源,才能保证了二十万大军的饮水需求! 也就是说,只要清军不是狂妄到了以为一战就能攻破明顺的联合防线,就一定要将大本营设立在这里! 这是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 清军不会不明白的。 冒辟疆要污染了它! 王胜银喊着号子,这位王家的嫡子,此时却像个小兵一样,亲自提着两袋腐烂、腥臭的内脏,丢进了冰窟窿里。 冒辟疆抬眼四看,三千兵卒已经绕着淡水湖泊,将一袋袋内脏,丢进了炸开的冰窟窿里。 朝水源投掷死尸,是战场上最常用的手段。 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利器,早已无法考证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办法了。 战争双方,都会使用这个毒计…… 清军历次入关抢劫,都会在井水、河水里,投掷死尸! 这才导致了崇祯六年开始蔓延的鼠疫。 “粪车呢?” 冒辟疆微微皱眉。 按照规定,后方运来的粪车,不是应该在这里等着了吗? 为何他都快干完了,粪车还没到? “来了,来了!” 一个骑士大呼小叫着奔来,脖子上的望远镜,一晃一晃的。 “都司,粪车来了!” 冒辟疆扭头看去,只见一行骡子拖拽的车队,已经走了过来。 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怕是最少都有上千辆。 大车的前方,一行骑士正在疾驰。 未几,就到了面前。 高文才翻身下马,不好意思的对冒辟疆道: “冒都司,实在是抱歉,榆林那边这两天都在下雪,道路积雪一尺多厚! 大车实在难以行进,我来晚了。” 冒辟疆摆摆手: “不算晚,你们正好赶上了。” 高文才嘿嘿一笑,摘下羊皮手套,将麻木的双手,凑在嘴边哈了哈热气,使劲搓了搓,又急忙戴上了手套。 粪车里装着的脏东西,早已冻成了冰疙瘩。 需要士卒卖力的挖掘,才能刨出来。 民夫们急忙架起一口口大锅,将一团团冰疙瘩,丢进了大锅里熬制着。 不多时,恶臭就散播出来,笼罩了方圆。 冒辟疆捏了捏鼻子。 锦衣玉食的他,虽然跟着大兵在泥泞的雪地里爬摸滚打,浑身早已脏的分不清颜色了。 但是,这种大威力气味当前,他还是后退了几步。 反观高文才。 身为锦衣卫千户,乃是天子亲兵的他,竟然能够面色不变,甚至还拿起大铁铲,使劲在锅里的冰疙瘩粪便里搅动着。 “都快点!” 高文才大呼小叫着: “让后面的煤车快点上来,时间不多了!” “赶紧架大锅!” 士卒们提着木桶,舀出划开的粪便,顺着冰窟窿倒了进去,还有人站在冰窟窿边,双手抱着长枪,使劲搅动着湖水…… …… 这一切,都是围绕朱由检的全歼命令进行的。 第545章 谦谦君子发怒了 清军足足二十万人。 就算是二十万头猪,也不是那么好抓的。 几字弯内,在后世地理划分中,叫做鄂尔多斯高原。 也就是“河南地”,也有说法叫“内套”。 后世的河套平原,已经指的是黄河外环的银川平原、土默川平原、包头以西西山咀以东的后套平原。 也就是前套、后套、西套。 朱由检预定的战场,就是昔日汉时的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定襄郡。 而围剿清军二十万大军的战场,就在黄河几字弯内的朔方郡! 也就是鄂尔多斯高原上! 这是一片长宽都超过了六百里的广袤大地,总面积高达八万平方公里。 虽然,大部分都是荒漠无人区…… 但是! 这场战役的时间,绝对不会短! 而红盐池,是这沙漠里的唯一大水源。 余下的河流,都距离长城不远。 恰恰,这条河流,不但离神木段长城足够近,距离整个延绥镇(榆林镇,九边之一)都不远。 更重要的是——这不但是一条传统走廊,更是距离黄河也不远~! 也就是说,就算不算上水源地,这也是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 谁都知道,这一场战役,没有月余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打完。 清军不会不明白红盐池的重要性! 作为毒士的陈奇瑜,将自己带入了多铎的角色内。 若是自己是他——清军的大本营,一定要安置在红盐池! 他敏锐的意识到了,红盐池的重要性。 陈奇瑜当机立断,在皇帝的计划上,做了修改——红盐池,必须要成为一击制胜的法宝! 这位立志要当毒士的老人,献上了第四个计策。 让红盐池,成为一处毒源! 就算冰天雪地,不能生成大规模的瘟疫。 但是,一旦红盐池水源被污染,最轻的结果——就是上吐下泄! 在这个严寒到了几乎滴水成冰的季节里,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 臭! 臭! 臭! 赶来的车辆越来越多,熬制金汁的大锅越来越多。 伴随着冻成了冰疙瘩的粪便,被加热成了流动状…… 空气里的恶臭,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饶是高文才,也无法待下去了。 他驱马来到冒辟疆身边,两人手持望远镜,看向了红盐池。 后世的红碱淖水域,足足30平方公里…… 大约相当于一个大号的行政村。 它大致上是一个三角形。 然而,这个时候的红盐池,不过是一个季节性的沼泽地带而已。 在冬季…… 水域——只有十几个大池塘罢了! 上千车金汁倒进了水里,湖水肉眼可见的浑浊起来。 …… 冒辟疆站在上风口,用衣袖掩着鼻子看着南方,瓮声瓮气的对高文才道: “高千户,陛下安否?” 高文才叹息一声: “都司怕是还不知道,东虏在京畿残害百姓…… 自十月至今,短短两个月时间,已经有千万百姓遇害了!” “什么!” 冒辟疆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鞑子入关都半年了,除了那些零星还在反抗的山区,他们已经彻底掌控了河北大地,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高文才苦笑,伸手招过一个百户。 “冒兄应该不认识此人。 他就是当初在青云驿,献出家传鬼火耗子手段,焚烧了袁宗第粮草的张志成,张爵爷。” 这个不知道是天师道多少辈旁支的锦衣卫小旗,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和张道陵隔了多少代,究竟是什么关系了。 他只知祖辈传说,自家是张天师的后人。 至于族谱什么的,都找不到了。 当他的军功上报之后,朱由检就提拔他成了百户,更是亲口询问了他一些道家秘术。 得知此人只是一知半解,不知其所以然后,当即给了他一个大明皇家大学化学学堂旁听生的资格。 更是许诺,只要他得闲,不限时间,不限年限,随时都可以去旁听。 此次的大分封,更是被封了男爵。 虽然是最低等的一个爵位,却也是勋贵了。 甚至走到了他这个千户的前面——因为高文才虽然也是男爵,却是军部报功,集体分封的,人家张志成,那是陛下金口玉封啊! 张志成双手抱拳,正要给冒辟疆行礼。 冒辟疆却是先他一步,先给张志成行了礼: “还请爵爷给冒辟疆解惑。” 高文才对张志成道: “说说你的见闻。” 张志成想了想,琢磨了一番,挑选能够摆在明面上讲的事情,缓缓道来: “当初武关被我军夺回后,咱们大明就已经关上了两座北大门,这是地理环境上的绝对优势。 而那时,朝廷的政策,是打压大顺,并拉拢他们,一起对抗东虏。 陛下定下了这个方针后,我就被选了出来,潜回了京畿。 此时,多尔衮已经站稳了京畿……剃头易服令下,人头滚滚…… 圈地令……逃人法……投充令……屠城令…… 无尽田产房舍,化为灰烬…… 无尽北地乡人,沦为枯骨…… 而今,清廷又搬出了禁关令! 冒都司,北地百姓苦啊!” 高文才接过了话头,正色道: “消息送到陛下处后,陛下就落泪了……” “嘭!” 冒辟疆一脚将雪地上一个拳头大的石头踢飞。 这位青年公子那翩翩君子的脸上,已经全是血色。 他咬着牙: “东虏,吾操汝老母!” 儒雅的君子,浑身全是暴戾…… …… 冒辟疆是一个君子。 他是东林复社内部,不多几个能够言行合一,真正将民众放在心上的正人君子。 他不是那些高呼仁义道德,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政客。 冒辟疆的早年,因为家族有钱,是以名动天下,更是成为了四公子之一。 然而,不管是冒家,还是冒辟疆,都清楚的知道——冒家因为出身问题,纵然捐款再多,结交的豪门再多…… 也只能是一个头面人物,而做不了领头人物! 因此,在方以智组建“泽社”,针砭时政、鼓噪呐喊,贬低朝政、打压皇权,为东林党扬声吐气时…… 意欲借着党魁的身份,统领天下文豪,实现总领朝堂的政治抱负时…… 冒辟疆却是在游山玩水。 第546章 爱民国士无人问,钓名沽誉万人赞 冒辟疆纵然掺和了复社事务,却也只是为了不坠家族威望罢了。https:/ 以冒家的财富,他若想组建政党,那是要比方以智迅速多了! 冒家那是从元朝一直辉煌到了明末的大家族! 而方家——不过是他父亲方孔炤一代人罢了。 方以智借着“东林六君子遗孤”发力,四处攻击朝政,拉拢豪门,为自己博取了诺大的政治名望。 甚至,成为了进士…… 甚至,在文人的推动下,方以智成为了“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的讲官。 (文人推举下,方以智本来是能够成为太子讲师的,崇祯应该是看到了这点,只让他成为了皇子讲师。) 更是担任工部观政、翰林院检讨。 熟悉明中后期官场操作的都知道—— 只要大明不亡,方以智一定会成为大明首辅,总领大明国政! 他就是大明未来的“第一人!” 这是整个士绅阶层,早已决定了的事情。 也是自从党社开始后,早已形成了惯例的“暗箱操作。” 同为四公子,人家已经高居庙堂…… 然而——冒辟疆却不能! 也没人会加入他组建的政党! 这是身份决定死了的事情。 历史上的方以智,逃回江南后,见到阮大钺(方党死敌)、马士英把持朝政,迅速逃往岭南、两广,以卖药为生。 真正熟悉明末士人操作的,就会发现,这是——养望的惯例手段罢了。 方家能够组建政党,自然不是贫寒人家,方家又岂会让最具政治潜能的嫡系第一人,去卖药为生! 隆武帝朱聿键继位后,以原官庶吉士相召,让他返回朝堂。 然而…… 隆武帝开出的价码低了! 隆武朝堂又是郑家的天下,是江南豪绅的死对头! 方以智不应,取名“三萍”…… 继续玩起了养望的把戏! 重点来了! 隆武帝被射死后,隆武帝的弟弟——唐王朱聿鐭称帝于广州,也就是绍武政权。 兄终弟及,这是汉家江山历来的惯例吧! 隆武帝朱聿键全家都被清军杀死了,没有留下来子嗣啊! 况且,人家已经称帝了! 方以智却看到了机会。 他在父亲方孔炤挚友瞿式耜的支持下,不顾朱聿鐭已经登基的事实,拥立朱由榔监国于肇庆! 方以智的养望——成功了! 他由原来的区区从七品小官,一跃成为朝堂第一重要部门——礼部侍郎,并官拜东阁大学士! 入阁了! 甚至,还有了一长串的头衔:任左中允,少詹事,翰林院侍讲学士,拜礼部侍郎、东阁大学士。 清军侵略如火,豪绅互斗正酣! 永历政权和邵武政权,不顾清军当头,互相攻伐,势要将政敌全部踩在脚下! 双方正打得厉害,清军毫不费力的杀入两广,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广州大屠杀! 罹难者逾八十万之众! 潮汕大屠杀,罹难者逾三十万! 其他屠杀,已经黯然失色…… 方以智怕了,正巧太监王坤弹劾他。 方以智就势辞官,出家当了和尚。 这也是士绅的一贯操作了。 养望的常规方法而已! 朝堂斗争失利,就下野养望,等待下次崛起之机…… 方以智呆在了梧州。 就在广西,就在永历政权的眼皮子底下……出家! 呵呵! 有趣吧! 永历四年,清军攻入桂林,瞿式耜与张居正的曾孙张同敞,一同战死。 方以智在干嘛? 带着自己的儿子方中履,出家啊,当和尚啊! 纵然被清军抓住…… 我都出家了,你还能杀了我? 满清朝堂,可是信佛的! 清军只得将方和尚放了。 方以智,又跑到了梧州,盖了寺庙,坐观天下。 谁知道,这一次,坐稳永历朝堂的,竟然不是士绅,大西军势力一家独大了…… 方以智再无起复之机…… 三年后的永历七年,正月初一。 就在南明势力日盛,有望光复江山之际…… 方以智带着儿子,返回了桐城家乡,见到了他的老爹方孔炤。 祖孙三代,团圆了! 他在《象环寤记》中,是这么说的:“以祗支(袈裟,表示出家为僧)为退路,即为归路。” 我当和尚,就是为了给自己找条退路,也是找条回家的路! 好吧,方以智全家团圆了。 …… 我尼玛! 这是李定国两蹶名王,南明势力大增,天下无不以为——汉家江山即将光复的时候啊! (永历六年五月——十一月,李定国不但光复广西,甚至光复了湖南。这时候孙可望还没逼迫永历皇帝呢!) 方和尚跑了! 跑回了老家! 跑回了我圣清统治区! 就在南明军队,节节胜利,南明擎天柱李定国,战场上一刀将尼堪劈成了两半之际…… 他跑了! 从广西到桐城,沿途三千里,还要避开双方交战区,行程怕是近万里。 几乎就在李定国反攻的同时,方和尚就开始跑了! …… 南明没有了。 康熙十年。 天下安定了啊,那不是该清算的清算,该铲除的铲除! 方以智因为当年的事情,被抓了,押往广东正法。 路过江西万安惶恐滩头的时候,许是想起了文天祥…… 因疽发而死…… …… 这就是被人吹捧到了极致的方以智! 冒辟疆呢? 历史上的冒辟疆,在清军大屠江南,百姓流离失所,清廷官府不但不赈济,反倒更加残暴掳夺民脂民膏的情况下,毅然毁家纾难,变卖家产,赈济灾民! 顶着官府的敲诈,凭借一己之力,他活民十万之众! 他收养东林、复社、江南抗清志士的遗孤,顶着官府的压力,养在自己家里…… 能做到收养义士遗孤的名士,有几个? 冒辟疆、王夫之…… 寥寥数人尔! 这是一个谦谦君子。 …… 冒家是豪门,江南为数不多的豪门,一个疑为红楼梦原型人物…… 据说冒辟疆是拿自身背景,编著了红楼梦原本《石头记》的豪门。 冒家有多富,就可见一斑。 然而,一次次赈济…… 花完了积蓄…… 卖地! 卖完了地,卖商铺…… 冒辟疆晚年,更是连自家的园子,都变卖了…… ps:今日三更 第547章 冒辟疆:老子再捅一下 甚至,他自己的在记述中这样说: “墓田丙舍,豪豪尽踞,以致四世一家,不能团聚。两子罄竭,亦不能供犬马之养;乃鬻宅移居,陋巷独处……每夜灯下写蝇头小楷数千,朝易米酒。” 冒辟疆晚年,沦落到了以卖字为生…… 就连两个儿子生活困顿,他都无法提供点滴帮助了…… 想想富庶的流油的宋朝,皇帝修了个园子,结果方腊造反了。 而冒辟疆——修了个水绘园,屁事没有! 冒家之富,就可见一斑! 然而,为了赈济灾民,却沦落到了卖字为生! 由此,就可以想像冒辟疆为了这些灾民,花费了多少代价! 在大清,赈济灾民——不买通官府,那就是造反啊! 是冒辟疆钱多了烧得慌吗? 在当时的背景下—— 冒辟疆完全可以学那些前辈们,找两个下人守着家业,自己穿上道袍,跑到深山里去做一个“遗民”…… 只要家业还在,就算政治上得不到抱负,自身还不是吃香喝辣! 若是更进一步,满清皇室喜欢和尚,那就剃光了头发,去做一个和尚。 以满清的奴隶制,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去屠杀了皇帝喜欢的和尚? 那些大儒,那些“君子”,那些政客…… 不都是这么做的么! 还能名垂青史,留香千古,深受后世文人墨客的喜爱,甭管是大雅之堂的小资情调,还是雅俗共赏的网文小说,都要称赞一声——真牛逼! 冒辟疆做了这么多,落了个什么——别人嘴里无所事事的公子哥……甚至,冒屁浆! 是他看不出来吗? 是他不知道保存家业吗? 还是他不喜欢锦衣玉食,偏爱粗茶淡饭? 不! 他有病! 怜悯世人,明明自己都一地鸡毛了,却见不得同胞受难的病! 他得了深爱这个族群的病! …… (便如我,是我写不出来让你们哭,让你们笑的情节吗? 三百字,我能让八成读者都落泪!还能让你们看得直呼过瘾! 为什么这么写? 无他,有病尔! 自己生活一地鸡毛,却见不得别人难过…… 自己明明不得志,却深爱着这个古老的族群…… 不分贵贱,不论贫富,只要深爱着这个国家、这个族群,我们虽然都是螺丝,却也都当得国士二字!) …… 还是那句话: 心向华夏者,不管是哪里人,不管是不是地球人,都是华夏国士! 出卖华夏利益者,纵然是皇亲贵族——哪怕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是千古罪人! 华夏从来都不是血统定名分,而是认同! 冒辟疆是蒙古出身,然而,他能为了华夏同袍而努力,这就是华夏人! 这就是国士! 这就是英雄! 那些男盗女娼,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将华夏推入深渊者,甭管别人捧得多高—— 叛国贼而已! …… 能够青史留名的人,谁是傻子!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独属于自己印记的,有谁是傻子? 人家都在藏拙,都在养望,甚至都在拿徒子徒孙,进入清廷当官! 哪怕自己不投降,也要有亲信在清廷当官——因为能够保证他的利益!筷書閣 冒辟疆看不清吗? 但是! 他没有! 面对国破家亡、流民遍地,冒辟疆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家业——只为了让更多的百姓,能够不被饿死! 在血缘上来讲,他有着蒙古皇室血脉啊! 但是! 他认同华夏,他能为了这个族群的百姓而努力。 他就是华夏国士! 这是一个君子! 一个连毛爷爷也亲口称赞的君子! …… 今日。 这个谦谦君子怒了! 狰狞,浮现在一贯儒雅的脸上。 冒辟疆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陛下的意思呢?” “打!” 高文才只有一个字。 他沉声道: “陛下落泪了。” “大宗伯让我给各处传个消息,抓到俘虏后,移交与他。” 大宗伯就是礼部尚书的雅称。 也就是陈奇瑜。 冒辟疆挑了挑眉角。 皇帝为了这事而落泪,那就唯有以暴制暴一途了。 但是,陈奇瑜的这个要求…… 冒辟疆看向高文才: “陈老的话,陛下是什么反应?” 冒辟疆自认自己的归化军,是皇帝手上的鹰犬,因此,对于陈奇瑜的要求,他还是要听听皇帝的看法的! 高文才左右看了看。 发现兵卒都离得很远,他压低了声音: “王公公传出了消息,陛下赐婚陈奇瑜父子,以适龄宗室女下嫁。” 哦! 皇帝也是认同了陈奇瑜的提议…… 冒辟疆念头闪过,刹那,脸上布满了惊愕与不解。 啥? 冒辟疆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高文才! 陈奇瑜这是做了什么? 赐婚陈奇瑜的两个儿子就罢了,说起来,以陈奇瑜的地位,他儿子也算是配得上宗室女子的。 但是,陈奇瑜不同啊! 他都谢顶了啊! 皇帝竟然不顾他五十多的年纪了,赐婚宗室女子? 高文才一拍额头,知道自己的话,让冒辟疆误会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让找个丧偶寡居的适龄宗室女子,赐婚陈奇瑜。” 冒辟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就算这样,还是让他止不住唏嘘出声。 看来,陈奇瑜必然是献上了一个深得皇帝心思的好点子啊! 甚至…… 这个点子,竟然如此深得陛下的心思。 不惜让陈家父子三人,都得到了宗室赐婚! 不过…… 冒辟疆咧嘴笑了笑。 这事跟自己关系不大。 归化军的任务就是吸引鞑子,将他们诱入埋伏圈。 …… 但是! 待到鞑子大部过了黄河之后…… 他就能腾出手来了! 冒辟疆眯了眯眼睛。 有了姜瓖的支持,他也未必不能抓了俘虏! 陈老的这个提议,竟然如此深得圣心……就算是移交俘虏,那又如何? 他不但要抓俘虏,还要多多的抓俘虏! 两人商议一阵,红盐池那边,士卒们已经搞定了。 “高兄,我还要再北上,刺激他们一下,引诱他们来追。 高兄要护着的民夫,行进缓慢,你就先走一步吧!” 冒辟疆指了指北方,开口道。 高文才呵呵一笑,低声道: “冒兄,方才的话,还望不要朝下面说。” 冒辟疆点头: “高兄放心,冒辟疆省得!” 两人拱手道别。 …… 第548章 麻雀战术 冒辟疆唤来王胜银: “集合,咱们再去捅他们一下!” 很快,三千归化军士卒,策马直奔北方而去。 …… 吴三桂被打狠了。 饶是豪格不停催促他,吴三桂都再也不敢冒进。 吴三桂将手上的大军摆成了一条线,几乎是不要前锋侦查骑兵的架势,一路横推。 他将麾下摆出了刺猬的架势,再也不敢贪功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是极为有效的! 此时的清军二十万大兵,分成了三份。 中军,多铎大阵,十万人,又分成了左中右三部。 后营是阿济格带着的三万多兵马。 老巢归化城,则交给了尼堪守卫。 大军之前,充当先锋的,是豪格。 虽然豪格在政治斗争中失势,但是,雄才大略的多尔衮,却是照样给他重用。 豪格的兵马,几乎占据了西征大军的小一半之多! 豪格前锋,八万人! 他的这一部分,汇合了鄂尔多斯蒙古万人部。 而豪格又让吴三桂,做了自己的前锋。 …… (鄂尔多斯蒙古,是斡尔朵,也就是护卫成吉思汗陵墓的护卫。 朱棣北伐之后,蒙古四散,鄂尔多斯部改名为“艾马克”,也就是部落的意思。 1635年,鄂尔多斯内附归清,被分为六旗,所部六旗自为一盟,称伊克昭盟。)(后在雍正九年增设一旗,即七旗) (后世提起清朝,总是想起那个巨大的海棠叶。 实则这个地图,出现的时间很短,甚至一些地区根本就不是同时存在的。 在清初,草原上的控制范围,也就相当于明末的1630年左右。 直到乾隆中期,北方的疆域才形成了那个书中的海棠叶。全盛时期,维持了不到百年。 乾隆退位后四十年时间,就开始签订卖国条约了,乾隆时期,更是就开始丢失东南宗藩国了。) …… 吴三桂缩了脖子…… 冒辟疆也捞不到大功劳了,甚至,一不小心,还要反过来要被吴三桂包了饺子。 然而,冒辟疆没有气馁,他很快就找到了清军的缺陷! 既然吴三桂缩起了脖子做乌龟,那就化作麻雀吧! 冒辟疆利用双骑的优势,利用复汉枪超远程射击距离的优势。 将麾下化整为零,不停的游走在吴三桂大阵之外,打起了冷枪! “噼里啪啦砰砰!” 一行行小队,趴在荒原内,瞄准清军侦察骑兵,抬枪就打! 打完后,也不收拾战果,骑上马就跑! 至于中枪的清军死不死…… 只要打中了躯干,米尼枪那可怕的旋转力—— 前面一个酒盅大的窟窿,后面就是碗口大小的洞! 要知道,因为加工工艺的原因,这时代的膛线枪口,那是大的吓人! 动辄就是20口径以上! 搁后世,这玩意都要被归属到“炮”的定义里去了。 再加上偏软的铅弹…… 变了形的子弹,在人体内旋转,骨头茬子、搅成了沫沫的内脏…… 狂喷…… 能活下来才是有鬼了! 更何况,为了追求破甲效果。kuAiδugg 朱由检这个后世人,将钢芯子弹的奥秘拿了出来。 铅弹内内藏钢芯…… 这就要了人命了! 试想一下,大拇指粗细的铅弹,加上内部的钢芯…… 布甲内不过是一毫米左右的铁板,又如何挡得住这种超大威力弹呢? 二十口径的枪口,代表着推动的火药重量,也是成倍的增加啊! 若要形容…… 就好像是后世那些土豪霉子农场主,拖着狙击枪去打野猪…… 一枪一个大牲口…… 清军正走的好好的,谁知道,冷不防的,前面就响起了一阵噼啪声。 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刚刚有说有笑的袍泽,就倒下了。 …… 归化军的每一次袭击,都引得清军大呼小叫着追击。 然而,次次追击都是无果的。 若是吴三桂派来追击的人数多了,冒辟疆严禁交战,只管仗着骡子耐力强劲的优势,在莽莽荒原内兜圈子。 若是追击的人数少了,又会被归化军包围消灭! …… 明军采取了骚扰战术。 不再奢求一次击杀多少敌人,而是积沙成塔、积少成多,一次次,不停歇的骚扰着。 冒辟疆采取了麻雀战术。 冒辟疆利用复汉枪那恐怖的射程,不停地骚扰吴三桂所部。 每每吴三桂追来,一人双马的归化军,当即逃之夭夭。 一旦吴三桂的关宁军返回,冒辟疆的骚扰又来了。 吴三桂憋屈的不行,不过短短数天时间,他的关宁军儿郎,又折损了一千多人! 偏生,他还拿冒辟疆的骚扰,毫无办法。 在平坦的半草原地带,当军中配备了望远镜之后,想要埋伏骑兵,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吴三桂气得跳脚,冒辟疆高兴的龇牙咧嘴。 饶是还没有将清军完全引入包围圈,归化军的军功,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摞! 到了后来,吴三桂只得再次放慢了行军速度。 下令将小口径速射的佛郎机火炮,推到了大军前列。 步兵的行军速度,完全取决于火炮的推行速度了…… 如此一来,清军三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明顺究竟在长城边布置了什么防御,清军一无所知…… 因为他们的侦旗,他们的眼睛…… 速度慢到了极致…… …… 汉都。 “捐款捐物,支持抗争! 消灭满清,救我百姓!” 一行行士子,排着整齐的队列,游走在汉都宽阔的大街道上。 领头的,竟然是女子学院青春靓丽的少女们。 这些最低也是官宦家庭出身、甚至不乏国公王侯之家的天之娇女们,穿着洁白的比甲,带着庄严肃穆的黑袖章。 一副吊丧的模样。 少女们的脸上,全是怜悯与悲哀。 甚至,好几个女孩子,喊着喊着,就泪流满面…… 整齐的洁白百褶裙,清一水高挑少女领头,各个铁皮喇叭里,喊出的话语,让过往商旅,都止不住驻足倾听。 王夫之快步跑到一个举报信箱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倒出了一大把银元。 “叮叮当当!” 几十枚价值不菲的银元,全部投进了信箱里。 “船山先生仁义!” 周围的士子,大呼小叫起来。 第549章 汉都大游行 两个女学生,趁机将大喇叭凑了过去。 “今日北地被屠,我不呐喊。 明日南地被屠,我不呐喊。 待到来日,屠刀降临到你我头上时,还有何人能够帮我们呐喊抗争呢?” “支持抗争,人人有责!” 王夫子丢下一句话,躲避着贵女们那火热的眼神,藏进了人群里。 两个少女已经眼角通红: “乡亲们,同胞们,大明的儿郎们! 船山先生是湖南人士,清军的屠刀,离他家乡还有上千里呢! 船山先生都慷慨解囊,我们北地儿郎,何惜些许银钱! 捐钱捐物,支持皇帝陛下!https:/ 消灭东虏,人人有责!” 两个少女,喊得面红耳赤。 铁皮喇叭里,少女那青春声音,传遍了噪杂的街头。 两人说完,伸手扯下衣角缀着的精美玉环,塞进了举报箱内! 那玉环晶莹剔透,奶白色的玉质细腻光滑,隐隐还有光波流动。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然而,两人谁也没有心疼了一瞬,毫不迟疑的就塞了进去! 在王夫之的领头下,在两个女子的带动下,士子们纷纷慷慨解囊,将或多或少的银元、铜钱,塞进了信箱。 没一会,一尺见方的信箱,就被塞满了。 甚至,到了后来,已经塞不进去了,银钱、价值不菲的配饰,就这样堆在地上…… 亮晶晶的银元、玉饰、金光闪闪的手镯、头钗,散落在了地上。 这可都是钱啊! 还有价值不菲的宝物! 然而,不管是游走的学生,还是驻足的百姓,竟然没有一个人趁乱拾取。 甚至,一个个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低着头匆匆而来,将一把把铜钱,放在了珠玉宝器堆里…… …… 他们身上,是皇帝亲手设计的中山服,上衣口袋上方,绣着某某公路局、某某铁道局,某某工厂的字样。 这是半年前,还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工人。 他们每天累死累活,也不过只有十几枚铜板。 然而,每人都塞进去了一大把钱。 怕是足足百十枚! 这是他们一旬的全部收入! 为了支持皇帝,他们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有少女将铁皮喇叭凑近了工人们。 然而,这些工人当即手脚无措,脸庞通红,看着近在咫尺,青春靓丽的少女,却是说不出话来…… 笨嘴拙舌的他们,知道面前这些发鬓香汗淋漓的少女,每一个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甚至,人家身上那淡雅的香味,让一身油污味的工人,都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想法。 到了最后,每一个被拉住的工人,都慌忙推开了铁皮喇叭,一字不说,逃离了现场。 “同学们!乡亲们!” 有女子不顾矜持,爬上一架停下来的大车,站在货物上。 少女指着工人远去的背影,手持铁皮喇叭大呼道: “你们知道吗? 刚刚捐出了一大把铜钱的同胞,他们都是工人! 他们每天只有十枚铜板的工钱。 就算是技术工人,一天也不过三十枚铜板! 但是! 他们人人都捐出了一大捧铜钱! 足足上百枚之多! 他们几乎捐出了全部的身家! 这一百多枚铜板,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够一顿饭钱,然而,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所有财富! 为了北伐,为了抗争…… 他们献上了所有! 同胞们,就连工人大哥,都知道舍身为国! 我们这些世受皇恩的勋贵们,我们这些日进斗金的商贾们…… 难道不知道没有抗争,屠刀就会砍到我们头上吗? 捐款捐物,支持陛下! 血债血偿! 消灭东虏! 打入奴儿干!还我河山!” 少女话音刚落,游行的大明皇家大学堂的恩科士子们,沸腾了: “血债血偿! 消灭东虏! 打入奴儿干! 还我河山!” 怒吼声,响彻了京师…… 他们有人出身士绅人家…… 有人出身江南豪门,甚至东林人家…… 他们有人祖父、堂祖、甚至叔父、父亲,就是朝堂里的大佬…… 他们有人出身寒门,迫不得已才想要跑来汉都参加恩科,企图另辟蹊径…… 然而,在这一刻,他们只有一个名字—— 为民请命! …… 国之根本是什么? 一百个人,有一万种解释! 然而,归根结底,国家的根本只有一个——教育! 这并不不是全民最低认识多少个字,亦或是国民受到高等教育有多少…… 那都是表象! 教育是一切制度,一切规章的源泉。 这是根,一切上层建筑,都建立在教育上。 一个正常的教育环境,不是让百姓歌功颂德的。 若不然,就算是人人都是博士,却只会跪在地上高呼我圣皇万万岁…… 又有何用? 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孕育出来的人民,是要有改错的觉悟的。 如果将百姓教育成了跪在地上,高呼圣清万万年…… 这就是失败的教育! 一个健康的、向上的、积极的国家,她孕育出来的知识分子,必须是要学会总结得失、勇于规范弊政的。 朱元璋说元失于宽! 是元朝仁慈,爱民如子,才丢了统治吗? 不是! 四户人家只准有一把菜刀…… 杀尽天下张、王、李、赵、刘…… 以兵统民,将本族分驻天下,控制国家…… 初夜权…… 将国家税务打包卖给色目人(包含后世的犹太族),国家只管数量,不管承包商到底收了多少银子…… …… 元朝之所以失于“宽”,不是施政宽民,而是放松了政策! 这才是朱元璋的本意! 元朝的统治,只有一个原则——我不管下面乱成什么样,我只要银子,只要奴隶,只要他们不反抗! 这才是为什么豪杰登高一呼,元朝迅速消散的根本原因! 这才是为什么一个私盐贩子张士诚一声呐喊——带着昨日的贫苦百姓,能够锤爆百万元军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们放松了对士绅的监管。 为什么大明建立后,士绅心向元朝呢? 不是元朝的制度有多么爱民,而是因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为什么朱元璋立国之初,就能爆发出南北榜案这样堪称稀奇的事情呢? ps:今天继续三更。 第550章 国风,今日大有不同 因为,元朝统治者——对他们管控宽松! 他们是得利的! 明朝为什么立国三百年,士绅却始终罔顾国家,只顾自家利益呢? 教育烂了! 若是任何一个人,穿越到了明末,不敢说都没有朱由检这样的认识。 但绝对是片面的! 朱由检知道真正让大明沉沦的原因——教育烂了! 所以,他在建立大明皇家大学堂之初,就规定好了制度! 大明皇家大学,不管什么学科,不管什么年纪,每周的第一节课,都是爱国教育! 课程,是朱由检亲自定下的章程,一众大佬们亲手完善的。 然后,朱由检亲自审核,亲自指导下,做出的讲课章程。 里面的每一个示例,都是华夏的英雄! 都是为了华夏江山而牺牲的国士! 大明皇家大学,是朱由检用来扭转士绅只顾自家、罔顾国家的利器。 今日,初见成效…… 这群昔日的士大夫利益集团们,觉醒了…… …… 塔天宝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紧张的站在一边,大声吆喝着。 他让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在街道边排成长队,预防有可能出现的混乱。 这些人都是宝贝啊! 这可是四万多人参加的大游行啊! 加上看热闹的,自发跟在身后的、各处聚集而来的工人,已经超过了十万之多! 甚至,每一刻都在新增着人数! 一旦因为踩踏事故,有了伤亡,陛下非活劈了自己不成! “各位大小先生们,走大道,咱们走大道! 咱们人太多了,只能走大道,不要转弯啊! 不要拥挤,请保持距离! 请听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 请你们放心,只要大家遵守法律,不攻击,不哄抢,不扰乱正常生产、生活秩序,大明不限制百姓集社、游行……” 塔天宝一边吆喝,一边却是低声对手下吩咐道: “快去请督察处的老爷们,天字号大街主道,甲三十六号信箱也满了,快让他们派人来登记造册。 还有,去锦衣卫那边,让他们派人来登记造册…… 让东厂的人,赶紧来做见证!” 亲兵费力的挤开看热闹的人群,一溜烟的去了。 塔天宝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大冬天的,他浑身中衣已经湿透了。 每每路过了十字街口的时候,被冷风一吹,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自从皇帝下令,将北地百姓的遭遇,刊登在邸报上,刊登在新生的大明皇家日报、刊登在新生的大明帝国日报上,张贴在京师内外后…… 大游行就开始了。 这些天之骄子们,放弃了学业,集体申请了假期,自发的聚集了起来。 甚至,很多学堂,都是由教授带领,整个学科所有学员一起到来的。 塔天宝能够猜到几分原因。 他虽然是流寇投降而来,然而,皇帝待他当真没得说。 不但委任了五城兵马司的高位,更是降下特旨,恩赐他进入皇家大学旁听。 塔天宝听到的第一堂课,就是忠义课。 课堂上,那催人泪下、那不见于名人记述的故事,催人泪下。 塔天宝这才明白,原来他们这些小人物,不是没人关注…… 只是没人宣传罢了! 万幸! 陛下记得他们…… 塔天宝想起了自己…… 他之所以跟着造反,就是官老爷逼得他活不下去了! 因为他们是屁民! 因为他们没有直达天听的渠道…… 纵然朱家皇帝在京师设置了登闻鼓,允许百姓进京告御状! 然而…… 把持各地的,是官老爷! 只要他们不愿意,随时都能卡了屁民的脖子! 不说路引制度…… 不说人家随手一封信,就能让外地的官老爷,将自己捉回去,甚至——消失在了路途中! 就算是进了京师又如何? 若是告状的事情,对官老爷有利,人家自然乐意见到皇帝丢脸…… 大明的登闻鼓不是没响过…… 哪一次是针对官老爷的? 不是疑难杂症,就是动摇朱家统治的绝佳事件! 若是针对的是官老爷,遍布京师的大小官吏,就会将他们捉起来! 告御状,敲登闻鼓…… 这是一条遍布荆棘之路…… 塔天宝看着堆满了金银的举报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为何陛下这么晚才…… 在大学堂旁听的次数多了,塔天宝已经知道了很多大明隐秘——原来就连金銮殿上的皇帝,也早已被人拿捏在了手心了…… 为何……李自成不能早日打入京师,将陛下逼出来呢? 若是,陛下早日到了汉都,早日能够独断乾坤,是不是自己就不用造反了…… 那…… 塔天宝眼神闪烁…… 那自己是不是就再也没了今日的深得陛下重任了…… 塔天宝又想起了第一次旁听的那一幕: 讲师们不但用感人肺腑的词汇,将一个个往日根本就听不到的义士事迹,讲了出来。 甚至,课后,还由授课的讲师们带领着,祭拜了还在兴建中的忠贞祠和忠烈祠。 忠贞祠是历朝历代,官方人物,反抗侵略而战死者的祭奠地。 上至皇帝,下至小吏,只要有官方身份,都在忠贞祠祭奠。 而忠烈祠,则是民间英雄的祭奠地。 这座山头,更多是一处处巨石浮雕,甚至,很多时候,上面只有一个简短的介绍——因为古书上从不留下他们的名字…… 这两处,是陛下执意要修建的。 甚至,两处祭奠亡魂的所在,竟然不顾群臣的反对——修建在了皇宫的左右前方! 两座祠的中心线,正对着皇宫的左右城墙! 就仿佛是在保驾护航一般…… 用陛下的话—— “那是为了华夏而牺牲的英雄,祭祀地放在皇宫正门口,朕只要坐在金銮殿龙椅上,就能看到那两座山头,朕就会想起,汉家江山的不易! 只有坐在龙椅上,能够看到他们,后人才不敢犯错!” 塔天宝还清楚的记得忠烈祠的一切: 走进忠烈祠,左侧第一个雕像,就是一卖菜小民,头触台阶而死的雕像。 塔天宝知道,这人叫做汤之琼。 是京师一个普通百姓! 李自成造谣说陛下死了的时候,身为草民的汤之琼…… 以头碰阶,自尽而死…… 汤之琼的左侧,是一个腰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雕像…… 他是献上了一辈子积蓄,支持崇祯捐输的普通百姓…… 右侧的第一个雕像,则是昔日宋亡,三十万军民,齐齐赴水而死的大型浮雕…… …… 塔天宝在走神,而汉都的商贾们,在口号声中,面露不忍之色…… 一袋袋银元,放在了举报箱旁…… 大学堂的娃子们说的不错。 若是国都没了,又哪里来的家呢? 若是昔日,他们还感触不深。 然而,当满虏入关,枯骨数千万,单单涌入南阳的流民,就高达四千余万…… 这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 这些商贾们,明白了。 甚至,他们很多人自身也是逃难大军的一员…… …… 第551章 捐钱,打鞑子 一处刚刚装修完毕的榨油作坊前,竖立着“丁记油坊”四个大字招牌。 正在嗑瓜子的丁夫人,看着旁边大道上正在游行的队列,叹了一口气。 她踢了踢蹲在一边,抽着旱烟的丁铁牛: “掌柜的,你说说,那边的人,这是遭了多少罪哟!” “要是我,我非一刀子给他们捅进去不可,谁敢要了我的命,我就跟他拼命!” 丁铁牛嗤了一声: “说得轻巧! 那是大兵,是有组织的大兵,你刀子还没亮出来,你都人被杀了!” “再说了,人家拿刀子逼着你全家,你就是再牛逼,也不敢还手的!” 丁铁牛看的很明白。 不是百姓不敢反抗。 而是百姓有顾虑啊! 站在道德制高点,说话不腰疼的人,换个地方试试,早特么跪下去喊爷了! 越是叫得响的人,跪的越快! 没看到东江毛大帅,只是将逃人的家眷养在海岛上,那些刚刚还只敢逃窜不敢反击的辽东百姓,就嗷嗷叫着,拿着刀子上去跟鞑子拼命了! 而一旦毛大帅将这些人的家眷,安置在辽东大地上之后,刚刚还打得精彩的东江兵,立刻就不行了…… 为啥? 人家那些唱新戏的,曲词编的好啊! 不是我们不悍勇,爹娘就在城里,一旦惹怒了东虏,全家就要被砍了脑袋啊! 丁铁牛抽了一口旱烟,人家唱曲子的,这词儿编的好啊! 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皇帝陛下让戏班子四处传唱的《辽东失守记》,说的透彻啊! 高喊着辽人守辽土的,都是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蚂蟥…… 当兵的全家老小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怎么能死战呢? …… “哼哼!” 丁夫人鄙夷的看着丁铁牛,嘀咕道: “软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婆娘的话,让丁铁牛蹦了起来: “你说啥!” 丁铁牛脖子上青筋直跳。 丁夫人一缩脖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但是,面子上却还不服软,暗自哼哼了一声。 女人的态度,让丁铁牛大火: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刚才说啥!” 就在两口子为了“软不软”这件事,恨不得打起来的时候。 却见自家那丫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还拉上了自家大儿子。 “爹,给我点钱!” 丁伟咋咋呼呼的伸出了手。 老爷子正火着呢,眼见好大儿二话不说,伸手就要银子,当即没好气的回道: “问你娘要去!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净瞎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 丁伟大为不满: “老爹,我凭着一己之力,考上了大明皇家大学。 我给你说,我学的就是机械设计,等我毕业了,咱们家的事业,就要……” “去去去!” 丁铁牛没好气的挥手欲打: “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一天天牛皮吹的响亮,没见你挣了一个铜板! 你看看你妹子,人家比你小! 上个月,作坊都还没建起呢,都带着铁牛、二娃他们家里的女人们,挣了三枚银元了。 这可是咱们家以前半年的收入! 这个月更是新招了十几个妇人,眼看就要做大做强了。 你要是有你妹子一半的好,我就不操心了!” 自家男人不能生育了,丁夫人将这唯一的命根子,疼的像个宝一样。 见到丈夫数落儿子,当即跳出来咋呼道: “咋了,咋了,咱儿子这叫天子门生! 他要是听你的,去等什么乡试,岂能像现在一样,还有皇帝陛下亲自给咱儿子授课! 要我说,咱这儿女,都比你强!” 丁夫人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几十枚铜板: “伟啊,在学校里不要省着花,该花钱就花钱,跟同学好好处。 咱们虽然是小户人家,却也不能短缺了日常开销。 别听你爹的,他就是个守财奴!” 丁夫人正说着,却见女儿已经从旁边的“丁记成衣坊”里蹿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钱袋子。 丁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出这是上午采购司送来的定钱银袋,足足有十枚银元呢! 看那鼓鼓囊囊的架势,这妮子是一个银元都没留啊! “妮,你这是干啥去?” 丁夫人傻眼了。 “大兄,你还没好啊! 快点!” 丁姑娘咋咋呼呼的开口道。 还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一点都没姑娘矜持的模样。 这才扭头对母亲道: “没事,俺俩去捐钱去!” 丁铁牛说的话气人,却还是伸手掏出了三枚银元。 这是女儿刚刚交给他的上个月利润。 他还没暖热哩! 听到了女儿的话…… 啥? 要去捐钱? 丁铁牛下意识的正要挑选出一枚,递给儿子。 谁知道,丁伟一把全部夺了过去,丢下一句: “爹娘,我走了啊!” “干啥哩? 你俩拿那么多钱,干啥哩? 少少捐一点,是个意思就行了,你们捐这么多,干啥哩?” 丁夫人急的快步追了过来。 丁姑娘拉着哥哥就跑,一边跑,一边扭头回道: “捐钱,打鞑子!” 三枚银元,都被抢走,丁铁牛傻眼了: “傻妮儿,你疯了! 那是人家官府给的定钱啊,是让咱们给人家做布鞋的定钱啊! 你全都给捐了,拿什么给人家官老爷交差啊! 妮啊,你听爹的,你要捐钱,爹不拦着。 你挣了多少,全捐出去都成! 但是,官家的钱,咱不能动啊! 这是要命的啊!” 丁夫人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腿脚都软了。 可别犯糊涂啊! 你这个傻妮子! “我有钱,上个月挣的,我留下了一半。 我还有好几枚银元呢! 官府要的布鞋材料,我还买得起! 爹,不说了,我走了啊!” 丁姑娘丢下一句话,拉着哥哥,已经转过了拐角。 “快去,他爹,赶紧去拦着! 我滴妈呀,那足足几十两银子啊!” 丁夫人哭了起来。 “去啥去!” 丁铁牛磕磕烟袋: “只要不误了官府的事,怎么捐都没事!” 老头子的眼神里,全是智慧: “人家街上那些大学生们,喊得不错。 真要是鞑子南下了,咱家这一切,都要没了! 你看看人家那些大学生,不愧是皇帝亲自教出来的。 你看人家说的多好—— 夜里儿杀了辽东的,你不抗争; 今儿杀了北边的,你不抗争; 明儿杀了南边的,你不抗争; 等后里儿,屠刀落到了你头上,谁给你抗争呢?" (邓州方言。夜里:昨天的意思。后里:后天的意思。儿,北方儿化音,用在名词后面的时候,儿字不读出来,前一个字稍微拖长音调。比如今儿,读作:今~) 第552章 试探 “头发长见识短的货!” 丁铁牛生气了,使劲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 这才看了一眼婆娘,不满道: “银子没了,那就再赚! 只要咱家的店能够保住。 只要老子还能干活。 会少了你的吃的了! 要是人家南下了,咱们都要被抓起来,去给人当奴隶。 你儿子别说在大学堂读书了,想要活着,都要看人家的心情! 至于咱女儿,莫说是开店做生意了,怕是连活着,都是折磨!” 丁铁牛的声音很大,训斥起婆娘来,一点也不顾忌。 这是中原男人的性格特点,小事情会坚守大男子主义,毫不留情。遇到了大事,男人通常都会站出来,撑起全家,将家人护在身下。 因为中原经常遭受兵灾,男子的独断意识更强。 华夏虽大,各地男人的普遍特色,却都很鲜明。 比如川中,男子被称作耙耳朵,小事不计较,一切都听女人的,大事完全乾纲独断。 这是因为川中不大容易遭受兵灾,生活环境更加稳定,一旦动乱,却会延续很长时间,因此这里的男人通常小事不计较,大事就没商量了。 比如江南水乡,小男人的特色,又是主流。 这是因为这个区域的商贸环境更发达一些。 这些不同的群像,是因为在漫长的历史中,不同地域的社会形势,所形成的特质。 (说实话,中原男人在全国算不上多么能干,远远不如川中男儿吃苦耐劳。但是,中原男人普遍都是苦自己,很少大鱼大肉,独自一人时,通常都是苦行僧生活。 这一点,正好与川人相反,川人通常能吃苦,却又不亏待自己,奉行及时行乐主义,该吃吃,该喝喝。 同一个工种,中原人普遍没有川人挣得多。然而,年底拿回家交给妻儿的钱,中原男人却要比川中男人多。这一点在外面打工接触多了的,都会明白。 这大约是因为中原没有百年安宁,民生更苦;四川却经常都是数百年无战乱,民生富裕有关。 当然,事情无绝对,我指的是普遍现象。) …… 丁铁牛摸摸袖袋,里面还躺着两个光溜溜的银元。 这是前几天,有官爷经过门口,说他家榨的油香,将家里的存货都给买走了,人家给他的货钱。 身边这傻女人,是个没眼界的货。 她心疼钱。 俩娃儿捐出去的够多了。 不能再刺激她了…… 等晚上了,咱悄悄出去一趟,咱也给兵娃子捐点钱。 都是为了保护咱们小百姓的。 人家拿命拼,咱给点银子,那是应该的! 《大明帝国日报》上,不是说了嘛——国家,是每一个明人的国家。 国家要是没了,让人家外来的和尚占了。 那不就是前元旧事了么! 你看看北边,多惨啊! 人家拿命护着咱们,让咱们安心赚钱,咱做人不能不讲道理啊! 别说是给点利润了,就算是将家业捐出去,那也是应该的。 做人,要懂得感恩。 丁铁牛瞥了瞥婆娘,打定了心思。 …… 丁夫人擦擦眼泪。 男人说的不错。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她就是心疼。 这爷仨,刚刚才过上了好日子…… 这才几天时间呐! 就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 他们难道忘记了,之前在柏林的时候,一年也难以挣十两银子。 现在,随手就给捐出去了。 她明白男人说的在理,可是…… 她就是心疼啊! 这俩憨娃子,你多少捐点不就好了…… 你俩捐这么多!httpδ:/m.kuAisugg.nět 我滴妈呀,这是咱以前,一年也挣不回来的啊! …… 铁牛和二娃,两个油坊伙计,联袂走了回来。 “你俩个棒槌,又去哪里野了?” 丁夫人悄悄擦干眼泪,不满的找话说道。 “啊,师娘,师傅,我们……” “我们……” 铁牛宛若做贼被抓住了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他戳了戳二娃。 二娃挠挠头,嘿嘿一笑: “师娘啊,我们有事,不跟你说了啊!” 说完,两人钻进了油坊内。 不多时,两个伙计也跑了出来,手里还攥着黄灿灿的铜钱。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你俩也是个棒槌!” 丁夫人破口大骂,嘴上骂的凶狠,眼睛里却是感动: “明明自己都没多少钱,却还要给人家捐!” “俩二球!” “俩憨货!” “就不知道自己存着,将来讨老婆!” “又是俩憨子! 丁夫人嘟囔几句,心里才好受了。 丁夫人擦了擦眼泪。 明明憋屈的不行,却感动的止不住眼泪流…… 人家俩学徒,好不容易攒点钱,那是当做将来的老婆本的。 这都全给捐出了! 自家…… 貌似捐的也不算多了…… 也就捐了上个月挣得而已。 “还有那些当兵的,也是憨货!” “唉!” 丁夫人一边骂,一边擦着眼泪着: “都是大好的娃娃,皇帝出征的时候,我去看了的…… 一个个棒大小子,嫩稚的很哩。 怕是连老婆都没得讨。 这一次,也不知道几个人能回来。” 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二球,都是憨货……” 拿起屁股下坐着的笤帚,眼不见心不烦的扫地去了。 哗哗的扫地声中,还在嘟囔道: “捐吧,捐吧…… 反正给了那些孩子们,总好过让人家全都抢了去了……” …… 街道对面,十来步的距离外。 二楼一扇半开着的窗户里,有脑袋在阴影里偷听着。 见到丁铁牛蹲在地上抽烟不说话,丁夫人也拿起笤帚,清扫一尘不染的地面,显然是没事找事干的样子。 那脑袋,闪了进去。 屋内三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正在记录着什么。 仔细看去,竟然是丁家一家子刚才发生的一切。 “小李子,将刚才的记录送回宫里去。” 闪身进来的男子开口道。 …… 不多时,记录到了秦知恩的手上。 他低头看了看,嘴角勾起了笑容: “来人呐,将这记录归档!” 身后的太监,急忙拿着记录,走入了后室。 秦知恩挥手让小李子退了出去,又唤来一个暗卫,吩咐道: “你跑一趟长沙,去跟宗人令回句话。” 暗卫静静地听着。 秦知恩起身,亲手从暗匣里拿出了一份誊抄的记录: “你告诉宗人令,这是暗卫儿郎观察的记录……” 秦知恩想了想,继续道: “你告诉唐王爷——宗人令所选,是个淑慧的人。” 暗卫应了。 秦知恩挥手,让他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视线在窗外久久的停滞。 许久之后,他开口道: “来人!” 一个小太监趋步进来: “秦公公,小的在。” “你去一趟许琰那边,告诉他,再去一趟丁记油坊,让他加加量……嗯,比上次翻一倍吧!” 小太监应了是,急忙趋身离去。 第553章 张嫣哀叹 秦知恩又唤来一人,继续道: “你去一趟张书堂府上,告诉他,给丁记成衣坊,发一笔价值百枚银元的订单。” 小太监诧异这么小的事情,竟然要经过了秦知恩的手。 但是,还是应了。 眼见秦知恩再也没了吩咐,急忙趋步离去。 秦知恩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仔细想了一阵,提笔写了一封信。 待墨迹变干,整齐的折了起来。 他拿出一个信封,将信笺装了进去。 提笔,在信封上写下“王公亲启”四个字。 然后仔细黏上信封,糊上了火漆。 又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印章,趁着火漆没有完全变干,盖了上去。 通红的火漆上,一枚小小的长方形印章中,写着“司礼监随堂秦”六个隶书小字。 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字迹清晰,边角分明。 这才收好了印章。 秦知恩拍拍手,掏出手绢,仔细的擦干净了手掌,这才拉动了一根绳索。 叮当声,在隔壁一个屋子内响起。 有锦衣卫好手趋步进来。 “劳驾,去一趟陕地,陛下行营,将此物交给王督。” 秦知恩将信笺放入一个黑色的口袋内,递了过去。 锦衣卫军卒接过了袋子,问道: “敢问秦公公,可是交给王承恩王督公?” 秦知恩点头,吩咐道: “注意避着外人,这是家事,可懂?” 锦衣卫军卒急忙郑重的收起了信封: “公公放心,我亲自交给王督。” “嗯,去吧!” 秦知恩做完了这一切,不由得摇头苦笑。 按理说这样的大事,是该要太后拿主意的。 然而…… 太后早已故去。 光宗皇帝留下的妃嫔,还活着的倒是不少,还有五人呢! 然而——最有可能主持此事的李康妃…… 是移宫案的主角,昔日天启帝时,就住在冷宫里了。 陛下南迁,虽然也将她带了出来,却依旧是独居一座小院…… 因为她之前妄图扣押天启帝,给自己捞取太后封号的事情,犯了忌讳…… 这是皇家大忌! 后宫的斗争,虽然,没有硝烟,却远比战争更加残酷。 一步走错,一生就完了…… 最有资格主持此事的李康妃,可是一个不能沾染的存在。 秦知恩自然不会去触碰眉头。 夕阳斜射进窗柩,秦知恩静静的思索着。 李康妃不能行,那其他人么…… 此外的冯妃、傅妃,以及邵嫔、张嫔…… 等级太低,虽然名义上与陛下有着母子的名分,终究不是能够做主的。 秦知恩挠挠头。 司礼监随堂太监的架子,是一点不剩。 愁人啊! 秦知恩左思右想,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让宗人令唐王出面办了吧? 这不是藩王们的活啊! 历来给皇帝选妃,都是太后的差事…… 他思来想去,眼睛一亮。 咋把她给忘记了! 秦知恩急忙收起了记录,唤上几个亲信小太监,朝着后宫而去。 新皇宫修建在山顶。 这是一座遍布大理石的土石混合山。 山顶不是尖的山峰,而是一大片平坦的缓坡。 长约五里,宽达两里多的山顶,一个个怪石林立。 大理石质地的突出巨石,在岁月的侵蚀下,奇形怪状,怪石嶙峋,不需要雕刻,都是一处处景观! 而且,这座新皇宫,单单算面积,比北京的故宫大多了。https:/ 若是加上围绕着大半个山坡的后花园,更是故宫面积的十几倍。 毕竟,这座山,除了正面的宽阔道路之外,都用高墙圈了起来。 护城河更是距离山脚,还有半里道路呢! 更妙的是,山顶有一处泉眼,四季泉水不断。 在能工巧匠的规划下,开凿出了一道曲曲绕绕的河道,不但浇灌了后花园,更是设置了一处处水坝。 朱由检亲手规划的新皇宫,沿着三大殿的中轴线,将皇宫分成左右两半。 左侧是先帝后宫的居住区域。 右侧则是朱由检后宫的居住区域。 秦知恩走到了一处叫做暖阳宫的宫殿处。 对守卫在门口的宫女说了什么。 宫女急忙跑回去回报了。 秦知恩静静的等着。 十多岁的娃娃,经过南行后,已经迅速成长了起来。 不多时,宫女就去而复返,对秦知恩道: “秦公公,娘娘有请。” 秦知恩道了谢,在宫女的带领下,朝暖阳宫走去。 这里住着的是天启帝的皇后张嫣。 懿安皇后已经在如烟小榭等着了。 榭是一种借助于周围景色而见长的园林休憩建筑,多为建在高土台或水面(或临水)上的木屋。 新皇宫山顶有泉水,能工巧匠们顺着山势,开凿小溪,层层截流,使得泉水环绕皇宫,盘旋而下。 (后世这座山泉,兴办了一个矿泉水工厂。写大纲的时候,特意查了资料,这个山泉,是能够保证万人的饮用水问题的。) 从山顶的泉眼处,到山脚汇入护城河,共有十八道蜿蜒曲折的小溪河道。 如烟小榭这里,形成了一处宽约十几丈的小湖泊。 这是皇帝特意交代的。 因为,这里住着的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 懿安皇后张嫣。 张嫣选择接见秦知恩的位置,是极为讲究的。 她特意选择了在小谢里接见秦知恩。 因为四周没有遮挡,是以,也不怕有人传了闲话。 而同时,宽阔的湖面,又使得旁人想要偷听,也是不可能的。 张嫣身穿淡蓝色的常服,正淡雅的坐在亭子内。 秦知恩弯腰: “婢子见过皇后娘娘,问皇后娘娘安。” 张嫣摆摆手,让秦知恩起来: “仔细与哀家说说……” 秦知恩急忙娓娓道来,将当初唐王朱聿键是如何打算的,让他负责试探那家人的秉性。 他又是如何布置的,以及这一次的大游行,对方是如何做的…… 事无巨细,缓缓交代了清楚。 张嫣想了想,开口道: “咱大明皇室结亲,历来只看秉性,不看门阀,独门小户,是大明一贯的国策。” “之前的时候,操持皇室婚事,都是由文臣办理的。 然而,到了神宗爷的时候,文臣已经开始糊弄、蒙蔽皇室了。 甚至,就连公主们的夫婿,也多有糊弄! 甚至,还挑选了一个病鬼!“ (永宁公主在张居正和冯宝的操持下,嫁给了肺痨病人,洞房当天,驸马就吐血,未几而亡,永宁公主死后,妆奁宫女发现永宁公主竟然未经人事…… 因为驸马家族不能掺政,公主死后,家族子弟才能科举为官…… 明朝中期以后的公主,九成都没活过三十岁……) 张嫣叹息一声: “先帝……” 她想起了朱由校…… 哀叹,浮现在张嫣脸上。 许久之后,才继续道: “先帝说文臣靠不住。 从先帝起,皇室的婚事,大都是由本宫亲自挑选的。 就连周皇后,也是本宫给陛下挑选的。“ 朱由检的皇后周氏,是张嫣亲自挑选并主持的。 …… 第554章 张嫣的决断 张嫣想了想,继续开口道: “国家多难,陛下宵衣旰食,操持国政。 今日国家稍安,陛下又率军北上,收复国土。” 张嫣叹息一声: “大明苦难了这么久,眼看在陛下的操持下,国力日上,民生安稳,也该到了让民众欢庆的时机了。筷書閣 而让民众增强信心,莫过于给陛下举行一次选妃大典。 这才是最能让百姓放心的法子。” 她盘算一阵,继续道: “长嫂如母,本宫身为陛下兄嫂,太后故去,陛下的婚事,也该是本宫的职责。” “皇后娘娘说的在理,婢子也是这么想的。 娘娘,不管是婢子,还是唐王,都不是操持此事的人。 所以啊,我们查清楚了丁姑娘一家的为人,还是要来请娘娘做主的。” 秦知恩站在一边,应着是。 他的话极为漂亮。 实际上,本来他和唐王都是找不到出面的人手的。 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到了懿安皇后。 因为琢磨不准陛下对懿安皇后的态度。 陛下让懿安皇后带着三皇子隐居在祥符,陛下定都汉都之后,虽然迎回了懿安皇后,却一直也没有让她抛头露面。 再加上北方威胁依旧,汉都只有一段区区几百里的狭长商於古道在手。 大明在郧阳的兵力又太少了! 郧阳那边多山,又不容易防范。 一旦被人正面做出了突击武关的架势,背地里却是悄悄从汉中出发,经过安康盆地,潜伏在郧阳的大山之中。 悄悄摸到了京师,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汉都距离汉中,不过四五百里罢了。 可以这么说,此时的汉都,在军事战略上,与当初大明的京师北京,一样的不安全! 那么,将三皇子过继给懿安皇后的陛下,又会如何安置懿安皇后呢? 以陛下的一贯作风,必然是要留条后路的。 也就是说,一旦真的被人摸到了汉都附近,皇帝陛下一定会让懿安皇后再次带着三皇子潜逃的! 而不曾抛头露面的懿安皇后,也不会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这恐怕才是陛下不让懿安皇后露面的真正原因。 然而,伴随着陛下远征塞外,已经完成了预定的战略目的,实现了对鞑子的半包围…… 秦知恩明白,汉都的北方,稳定了。 他这才决定请懿安皇后张嫣,来主持此事。 大明的内宫太监,素来要在内书堂学习政务。 秦知恩虽然不是内书堂的出身。 然而,因为当初制造热气球、拉拢宫女太监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朱由检。 皇帝记住了他。 因此,朱由检一次次的给了秦知恩任务。 破格使用秦知恩。 而王承恩自然是乐意见到这一幕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皇后宫里的使唤太监,天生与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是一派的。 王承恩没让秦知恩拜他为义父,那太扎眼了…… 而是收他为徒。 有了师徒的名讳后,王承恩安排人手,教授秦知恩。 这小伙子进步很快…… …… 自古宫斗都是最残酷的。 秦知恩自然一步也不敢走错…… 在朱由检完成了战略布置之前,他不敢劳动张嫣…… …… 张嫣是谁? 历史上有名的贤后。 在她的主持下,天启帝登基以来,公主们再也没有遭受大臣的诈骗,嫁给残疾人了。 甚至,天启、崇祯时期的驸马,秉性、人品,都是大明立国以来最好的。 更何况,这女人,可是一手将朱由检推上了皇位的人。 秦知恩和朱聿键在担心什么,为什么直到调查清楚了,才奏请自己出面…… 她心知肚明。 张嫣笑了笑。 这一笑,深冬萧瑟的如烟小榭内,顿生春色。 张嫣淡淡的道: “你且试探着吧,有道是清贫守安乐,骤富现暴戾。 多探、多试,定要将丁家的秉性摸清楚了。 还有她的家人。 那邓州那边的丁氏族人,也是要摸查清楚的。 虽然他们是旁支…… 陛下定下的国策,你也是知道的。 勋贵们以后是要掌权的,虽然规矩甚严,但是,也难免有人会败坏了名声。 勋贵督国政,这是陛下的大计划,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这一点,你要放在第一位了。 至于什么相貌如何……“ 张嫣嗤嗤一笑。 长得再好看,能有她漂亮了? ”小秦子,咱大明从来都不在乎长相。 本性才是最重要的! 丁家五服以内,所有人的本性,都要摸查清楚。 将消息汇入本宫这里,待到陛下凯旋。 本宫自该让咱大明好事成双。 秦知恩,你记住了?” 秦知恩大喜。 懿安皇后这是答应了啊! “婢子明白,婢子谨遵娘娘的教诲。” 他急忙道: “那婢子就将娘娘的意思,告诉唐王爷?” 张嫣点头: “宗人令一心为国,该是让他知道的。” 张嫣话是这么说,但是,却有着另一层意思——知道,可不代表着就能操办了。 她这是抠了字眼,隐晦的借着秦知恩告诉朱聿键: 外朝事和内朝事,是两种不同的规章。 身为臣子,是要分清楚的。 秦知恩听明白了。 他微微弯腰: “那婢子就将宗人令的回复,也送到娘娘处。” 张嫣微微颔首: “还有,你要做好了记录,待确定后,交于本宫查看…… 若是合适,还要送与内史处。 这是要记入史书的。” 秦知恩本来只是一个小火者,哪里够得上见张嫣啊! 此时,他见到懿安皇后果然如传言那样不但公正得体,更是时刻谨记着国法规矩。 他心中大赞,腰也更弯了三分。 “婢子记着了。” 张嫣挥挥手: “好了,就这么办的,按照祖宗的规定来。” 秦知恩应了是,正要告辞离去。 张嫣再次告诫道: “秦知恩,你当记住了,大明经不起折腾了! 陛下也定下了规章制度,你们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一脸正色道: “虽然大明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但是,若让本宫知道有人趁机伸了手,本宫自会去皇帝处分说! 后人的骂名,本宫不怕担着!” 张嫣这是在敲打秦知恩了。 皇帝能够在一片废墟里,再建大明基业,这多么不容易啊! 更何况,她虽然不能出宫。 然而,京师各处街道,就是围绕皇宫这座大山修建的。 陛下给她送来了很多望远镜,甚至连最新的观测望远镜都有。 新生的京师,各处街道如何繁华,百姓脸上的笑容。 她是看得清清楚楚! 大明即将中兴啊! 还是历史上绝对没有的大兴! 任何人也不能坏了陛下的大计! 若不然,她不怕背负上干政的骂名…… 第555章 许琰的机会 张嫣看着秦知恩,一脸的严肃! 十几里外,汉江河畔的工厂…… 她看得到! 甚至,宽阔江面上往来奔驰,正在试验的蒸汽机船,她也看得分明。 甚至,每一次战船开炮的时候,声音都能隐约听到。 若是让下人们安静下来,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透过望远镜,她能够看到一根根桅杆,但是却没有船帆…… 这种新式战船代表着什么…… 以张嫣的聪慧,岂会看不明白了! 这些喷着黑烟的无桨无帆战船,就是皇帝雄心的见证。 巩驸马和刘侯爷收复了小半个奴儿干的事情。 张嫣也知道。 因为每一份捷报,皇帝都差人送了进来。 她虽然不曾出了皇宫,对于大明今日的态势,却是一点也不陌生。 …… 张嫣知道皇帝为什么故意将她住的地方,放在山峰的西半边的原因。 因为这边就是汉江! 因为这边就是工厂区! 因为,这里能够看到大明日新月异,一步一步腾飞的每一天。 这对她这个年轻的守寡女人来讲,也是一件消磨寂寞的法子。 同样的…… 张嫣能够猜到—— 皇帝也是无人诉说的。 身为九五,他没有倾吐的对象。 他的雄心壮志,他的抱负,他的打算…… 他只能一点一滴的透露给亲信重臣,却不能毫不保留。 因为他是君,他们是臣…… 君臣是对立而合作的。 外朝,皇帝无人诉说。 内朝——周家皇后又是个不懂政治的。 她是一个贤后,却不是一个贤内助。 周皇后无法理解皇帝。 张嫣知道朱由检每走了一步妙棋,都将消息毫不保留送到自己处的原因。 他就像是一个在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因为整个天下,能够倾听皇帝诉说,能够看明白他的操作的人,只有自己…… 自己皇嫂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干预朝政——她无子,笼络不了朝臣,又因为辈分的关系,成不了太后。 她是先天注定了不能干政的人。 又因为有了一个聪慧的大脑,是不多能够猜到皇帝心思的人。 这样的身份和背景,注定了他们能够做一对知心朋友。 自己的身份,对国家,对大明的爱,又注定了张嫣会站在皇帝的角度上。 张嫣明白朱由检,也愿意帮助他。 若是有人真的伸了不该伸的手,她哪怕是顶着后世的骂名,也要请皇帝严查到底! 秦知恩急忙道: “娘娘放心,婢子省的。” …… 天色将晚。 一个身穿吏员官袍的小吏,走进了丁记油坊。 “呀!许老爷,您,您亲自来啦!” 丁铁牛正在吃饭,一见来人,他一蹦从凳子上跳起,饭碗都掉在了地上,语无伦次道。 许琰失笑。 这怎么就像是陛下讲的那个笑话——上官,您,您,您亲自来上茅厕啊…… 丁夫人见到是上次一次性买走了家里所有存油的“大官”,急忙赶紧跑去厨房,端来了新碗筷,就要招呼许琰一起吃饭。 丁铁牛终归是土族出身,虽然丁家算不上士绅的层次。 丁家虽然是邓州城内的一方小土豪,然而,终究在官面上是没有子弟的。 但是,家里儿子考上了大明皇家大学,他自认还算是勉强挤入了“士绅”圈外“土绅”的一员。 丁铁牛知道自家的饭菜,那是不够档次的。 丁铁牛瞪了女人一眼,急忙道: “许爷,家里粗茶淡饭,不敢怠慢了许爷。 走走走,咱们去隔壁的饭店吃饭,许爷对咱的照顾,小的感激不尽啊! 今儿,就让我做一次东道主,宴请许爷一回。” “可别!” 若是以前,这样的土族人家,许琰是看不上的。 他虽然是国子监的生员出身,并不曾进入了官场。 然而,许家故乡在长州(指长城沿线),家里可是军户的出身,还是世袭的千户。 更何况,他跟着陛下一路南下,从京师起,就护卫着皇帝一路南行了。 这可是从龙之功! 虽然陛下定都汉都之后,只是让他做了采购司的官。 但是,只要自己不犯错,有了这光辉的经历,将来未必不能立足朝堂! 许琰摆手道: “正巧我刚刚落了班,也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出去吃,那是规则不允许的。 但是,在家里吃一顿,只要不铺张浪费,却是可以了。 劳烦尊夫人了。” 许琰一边说,一边却是笑着解释道: “陛下定的规矩,你们也该知道。 粗茶淡饭,那是无事的,你要是山珍海味摆一桌,我扭头就走!”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 许爷,您坐,我再去收拾几个菜。“ 丁夫人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收拾了残局,将不上台面的饭菜全部端了下去。 两个徒弟,也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丁铁牛掉落的饭碗。 丁夫人给两人上了茶,告罪一声,踢了两个徒弟一脚,三人去后厨忙碌了。 许琰是故意赶着饭点来的。 秦公公亲自交给了他这个任务。 第一次的时候,只是让他来买了丁记油坊所有的存油。 那时候,他以为这些人或许是与秦公公有些牵连,但是,牵连又不深那种! 因为,作为采购司,他们若是真的搭上了秦知恩的关系,自该得到长期订单才对。 只要不让国家吃亏,只要是正常的交易,督察处也不会苛责太深。 谁知道! 今天下午,秦公公又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再次采购一次,还要比上次多一倍! 许琰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人纵然和秦知恩没关系,怕是也进入了内监的眼球。 若不然,这么小的事情,是不能劳动秦知恩先后两次亲自传话的! 要知道——大明现今各种规矩极严! 一旦徇私舞弊,被都察院、监察院那边查出来,可就是个大麻烦。 一旦存在利益输送的情况,基本就只有丢官一途! 若是让国家遭受了损失,更是会被判刑,甚至丢命的! 除非是有了锦衣卫、东厂暗探处的条子。 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一条,对许琰来说,都是一次机会。 不管是搭上内监秦知恩,还是搭上了暗探那边,对他这种简在帝心的人来说,都是最有用的! 按部就班的升迁,他最少需要好几年,才能爬上了官员阶层。 一旦被人随口在皇帝面前提一句,陛下只要想起自己曾跟着他老人家一起出生入死,还不是当场就要提拔了! 许琰准备抓住这次机遇。 第556章 自古仗义屠狗辈 许琰暗叹: 自己吃亏,就吃在没有早一步进入官场啊! 也吃亏在当初表现不出色,太泯然众人了! 若不然,今日还不早就成了封疆大吏。 没看到同样是国子监的出身,申湛然和黄尼麓,因为当初争抢着要下了热气球,拉起王章的举动。 就打动了陛下。 人家两人,已经身为叶县知县和县丞了! 这可是官啊! 更别说还在叶县这样的战略要地…… 只要当地打了一仗,两人做好了后勤…… 不! 两人保证四千多万流民的衣食住行,将他们平安送到南阳,这就是泼天大功! 他俩——已经积累了厚厚的功勋。 陛下这时候没有升迁他们,只是怕贸然调动不熟悉的人过去,会打乱了接纳流民的事情罢了。 这两人,一定是会高升的! 甚至,成为某地知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可是五品高官啊! 不像他,还是一个吏…… 这一次的机会,许琰决定要抓紧了! 以他一路跟随陛下南下的光辉经历,只要名字出现在陛下案头,还不是马上就能得到升迁的机会! 丁铁牛一听许琰这么说,急忙连连道: “许爷说的是,是小老儿糊涂了! 许爷请!” 丁铁牛扶着许琰,在饭桌边坐下。 丁夫人早已起了身,去厨房忙碌了。 她的嘴角带着笑,一边呼喊着让两个徒弟赶紧烧火,一边却是麻利的开始收拾菜肴。 万幸! 皇家大学堂的儿子回来了,为了给儿子吃顿好的,家里买了猪蹄和鸡鸭,甚至还有两条一斤多重的黄土公子(小黄鱼)。 菜肴虽然不算多么出色,却也有鸡有肉,算得上档次了。 尤其是那产自汉水的黄土公子,这可是特色啊! 汉水中游,以丹江鱼闻名。 然而,会吃的都知道,最好吃的还是丹江以下、老河口以上,这一段区区二十里汉水产的鱼。 这里因为是沙石底,江面宽阔,基本上维持在了两里左右。 江水深达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水流清澈,一眼能看到底。 因此,这一段的鱼,一点土腥味也没有,甚至就连肛门都是淡粉色。 (会吃鱼的都知道,肛门颜色越浅,代表着吃得杂质越少,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而小黄鱼,又以肉质嫩滑,味道上佳出名。 在这个水产运输不便的年代,当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丁夫人本来是心疼儿子学业繁重,买来给儿子补身体的。 却正好赶上了! 若不然,怕是就要丢人了。 这时候,菜市场那边,早就没有人了…… 她就算想买,也无处可买啊! 两个儿女,跟着游行的人群,还没回来。 两个徒弟,又跟着女人在厨房忙碌着。 丁铁牛告了罪,起身来到隔壁,拜托两位徒弟的家人,去买了两坛好酒。 他回到油坊,一边奉上烟茶,与许琰闲谈着。 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酒也买了回来。 徒弟和丁夫人坐在偏房吃饭,丁铁牛和许琰坐在堂屋里。 许琰本就是为了抓住机会而来,当即也收起了官腔。 他体贴的问道: “丁掌柜初来京师,可曾习惯?” “习惯,习惯!” “许爷,这是上午特意买回来的黄土公子,还是活鱼,许爷尝尝。 贱内手艺不佳,许爷担待着点。” 丁铁牛一边邀请许琰吃鱼,一边道: “小老儿虽然只是一介算不上台面的商贾,却也能够看出来,陛下的各项制度,对咱小百姓真的是极好的。 别的不说,这吃拿卡要被严厉禁止,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许琰尝了一口,点头: “嗯,尊夫人这手艺,就算是开个饭店也是可以的了。 丁掌柜谦虚了!“ 他笑了笑,接着丁铁牛的话题,继续道: “陛下定下十税一的商税,丁掌柜觉得如何?” 丁铁牛举起酒杯,与许琰碰了一个,一饮而尽后,一边给许琰倒酒,一边道: “许爷是官,小的是民,我说句不该说的话—— 咱小百姓不怕交税,就怕交了不明不白的钱! 陛下的商税,虽然相对以前几乎不交税那时候来说,是很重的。 但是,许爷也知道,咱们以前虽然明面上不交税…… 但是,那是不给皇帝钱! 可不是不交杂税了! 咱出的钱,可不少呢! 各级官吏加下来的杂税,咱们这些没有根底的小商贩,岂能避免了。 这苛捐杂税算下来,那是四成利润都不止啊!“ 丁铁牛这话,就是场面话了。 丁家的确不是士绅人家,但怎么的也是当地土族。 虽然不能避免了苛捐杂税,但是,毕竟是当地的大族之一。 加在他们身上的税赋,是没有四成纯利润这么多的。 算上上下打点,他家每年基本上要拿出两成的纯利润。 …… 但是—— 现在只需要交一成啊! 这么算下来,给皇帝的这点税钱…… 算个屁哟! 硬性支出,暴减50%啊! 最重要的是,没有了当官的四处设卡,这才是对商人最好的事情啊! 别的不说,若是以前,想要在京师开店铺。 上下打点花下来,就算是个小作坊,没有几百两银子下不来! 若是做的好了,更要遭受官员的巧取豪夺! 现在呢? 十枚银元! 递交审核,只要过了,就可以开办了。 审下来的地,还是自家的。 孰优孰略,一眼可知! 许琰微微颔首。 这一点,他时常出入各个商铺,自然是知道的。 与丁铁牛说的,倒是大都不差。 汉都的商人们,对陛下的这个政策,都是支持的。 丁铁牛见许琰正在认真倾听,并不是打着官腔。 瞬间明白这人是要探听老百姓的真实打算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 许琰意图交好他,他又何尝不想与官面人物交好! 丁铁牛当即顺着话题,说了真心话: “许爷,我是小百姓,我的眼界没您这么高。 但是,咱也是读书识字的人,咱明白道理。 说个不好听的。 我倒是宁愿这份钱被陛下收去,也不愿意进了当官的私人腰包! 当官的来了搜刮一圈,又跑了,任期一到,人家拿着钱一打点,高升了。 谁管你小百姓的死活! 就算是前线失利了,丢土失地了,当时被撸下去了。 门徒们一鼓噪,还不是照样当官! 这事不少见啊! 这大地上啊,只有皇室,才是长久。 咱们,就是皇帝的子民,也只有皇室,才会在乎咱们这些小百姓。https:/ 就比如这次北征。 陛下是为了咱们这些小百姓能够安稳过日子,才亲自去打得! 咱们给陛下交钱,他老人家会护着咱们! 咱们给当官的交钱,灾难来了,他们屁股一拍,自家走了,咱们只能被人家抢掠。 您说是不这个道理? 实不相瞒,今天的大游行,不但家里两个儿女捐了十几枚银元……” 许琰叹息一声,丁掌柜说的何尝不是官场惯例啊! 他赞同的点点头,微微抱拳行了一礼: “丁掌柜深明大义,许某代替大明朝廷,谢了掌柜了!” …… 第557章 许琰醒悟 “不敢,不敢,许爷莫要折煞了小老儿。” 丁铁牛急忙还礼,腰弯的脑袋恨不得磕在桌子上。 许琰按了按丁铁牛肩膀,让他坐下。 “掌柜当得起,常言道自古仗义屠狗辈,就凭掌柜的这番话,就当得起!” “刚才贱内走过,我只说了一半,许爷,咱虽是小百姓,也明白道理的。 咱家不但两个女儿去捐钱了,咱也背着内人,去捐了……” 丁铁牛瞅瞅偏房,压低了声音: “就在许爷刚才来之前,小的特意避着贱内,以寻找儿女的名头,去捐了两块银元。 咱前脚刚回来,端着饭碗还没来得及吃呢,许爷您就来了。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许琰肃然起敬。 他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杯: “丁掌柜,我敬你一个!” 两个已经喝了半个时辰了,这是他第一次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丁掌柜,啥话不说,就凭丁掌柜这份担当。 今后只要我还在采购司,就少不了你家的订单!” 许琰身为从龙之臣,身为坐着热气球,一路南下的百人扈从之一。 他怎么会不明白只要大明还在,自家就是永远的富贵! 丁铁牛这样的人家,他愿意在规则之内,给予了照顾! 丁铁牛也急忙站起,双手捧着酒杯,腰身微微弯着。 嘴里连道: ”不敢不敢!“ 两人碰了一杯,各自坐下。 许琰第一次捉过酒壶,给丁铁牛倒了酒。 又是让丁铁牛一阵手忙脚乱。 丁铁牛叹息道: ”实际吧,贱内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别看她嘴上说的厉害,看到运回来葬入忠烈祠国葬园的兵卒们,背地里也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咱们在后方安稳的赚银子,人家可是拿着脑袋去拼命啊! 要是人人都不支持,谁来保护咱们呢? 贱内也明白这个道理。 就是终究是个女人,还是有些舍不得钱的。 今儿,儿女们刺激的狠了,我是只好藏着掖着了。“ 许琰站起来,弯腰行礼,他是真的被感动了: “若是大明人人皆如掌柜这么深明大义,东虏何愁不灭啊!” 许琰感叹: 谁言屁民不懂家国大义? 他们不是不懂,而是没人倾听他们的心声啊! 他们位居高堂,大放厥词,满嘴跑火车…… 又有谁知道——背后已经是千人所指,万人所骂! 自古以来,谁曾在乎了他们? 谁曾真的俯下身子,听听他们的真实想法? 他们的呐喊,又有谁…… 真的在意了? 那些拿着高额饷银本该为国出谋划策尽心尽力者,却对西大人卑躬屈膝,恨不得刨了祖坟孝敬人家。 更有甚者,要铲除龙图腾,来讨好浑身腥膻、骨子里全是强取豪夺、浑身遍布冤魂的西洋蛮人! 只因西大人不满意! 他们浑然忘记了周先生有名言——友邦惊诧了 又有谁在意来自贱民的骂声? 那张士诚的军师罗贯中,骂得好呐!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以致社稷丘墟,生灵涂炭! 汝等既登堂宇,理合匡政辅国,安民兴邦; 何期鱼肉百姓? 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天下之人,愿食汝肉!” …… 今日此见,何尝不是讽刺也! 许琰叹息一声。 自己还是将位置摆的太高了啊! 自己自持扈从陛下南下的从龙之功,竟然忽视了民生、民声…… 竟然忽视了陛下将民生,看得比天还重! 自己犯了大错啊! 看来,下值之后,少去参加那些不切实际的宴会。 多在民间走走。 幸好他做的是吏员,又是采购司这样时常跟民间接触的衙门。 只要自己多看、多听,积累的民间诉求多了,未必没有自己的路子。 一念及此…… 许琰豁然大惊。 自己作为百位扈从之一,貌似可是识文断字众人之中,不多的几个还在吏员阶层的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是不是,这是皇帝对自己的敲打? 许琰一想到这个,猛然又想到了“警钟园”。 他不由的有了猜测——陛下“遗忘”了自己,不是自己没有简在帝心,而是自己忘了根本啊! 皇帝“遗忘”自己的根本原因,怕——就是自己脱离了民间啊! 许琰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 还不算晚! 陛下还是给了自己机会的。 许琰又想到——秦知恩接连两次,指使自己亲自来谈“小单生意”…… 许琰更加“悟了。” 陛下这是让秦知恩来敲打自己啊!https:/ 许琰的腰肢,又弯了三分。 见到官老爷给自己行礼,丁铁牛慌了。 丁铁牛急忙再次还礼,他真情流露道: “许爷啊,人家那些大学堂的孩子们,说的好呐! 没有国,哪来的家啊! 陛下让咱们小商贩们,能够安心的挣银子,咱们也就必须要支持陛下! 打鞑子,这是对咱小百姓有好处的事情。 咱们要是不支持…… 若是让他们打来了,人家可不怜惜咱们。 人家该抢抢,该杀杀! 到那时,咱们家业可就全没了! 陛下出征,是对咱们小百姓好啊! 咱捐点钱,算啥咧! 人家那些兵娃子,可是裤腰里别着脑袋去打仗啊! 那才是真英雄!” 许琰暗暗点头。 怪不得秦知恩两次让他给予订单了。 就凭这份眼力劲,就凭这份通透,那也是早晚会出人头地的。 许琰不知道秦知恩要干什么。 但是,就凭着丁铁牛这番话,他就愿意在规则之内,照顾这一家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己是跟着皇帝一路南下的。 这沿途的一幕幕,他看得清楚。 世勋世禄者,忘了根本。 灾难一来,他们跑了! 享受国家利益者,没了风骨! 外族一来,他们跪了! 唯有这些没人在意的百姓,却成了国家最坚定的支持者。 许琰端起酒杯,脸上的笑容已经真诚了很多: “来! 凭着丁掌柜这番话,我敬掌柜一个!” 许琰虽然不曾站起来,但是,却双手端着了酒杯。 他的姿态,已经颇为诚恳了。 甚至,将自己放在了平辈论交的态度上。 丁铁牛急忙站了起来: “不敢,不敢,许爷请!” 本来是许琰敬酒的,丁铁牛反倒是先干了。 第558章 好事成双 还冲他晾了晾酒杯底,示意自己已经全喝了。 这是酒桌上的文化了。 许琰暗自点头。 嗯,是个懂礼的人儿。 许琰也一饮而尽。 丁铁牛急忙抓起酒壶,先给许琰倒满,又给自己倒上。 许琰将话题扯回了油坊本身: “丁掌柜,上次买了你家的油,我回去后尝了,发现味道很正。 私下想来,你家该是世代从事这个营生吧?” 丁铁牛急忙道: “实不相瞒,丁家是邓州城里的人家,从事榨油这一行业,已经两百多年了。 不敢说从丁记油坊走出去的油,一定能多么好吃。 但是,丁家也是有着自己的窍门的。 比如咱们的炒货,那是必须不轻不重,若是炒的过火,油虽然出的多,却有苦梢。 若是炒的轻,出油就少! 人家见到出油不高,就不来了! 这个火候,咱要掌握准了。 因此,丁家榨油之前,炒好的原料,是要试吃的。 不管是芝麻、黄豆也好,还是新出来的花生、菜籽也罢。 就算不能吃的棉籽,那也要在嘴里嚼一嚼! 您想想看,炒出来的料都好吃,榨出来的油,能难吃嘛!” 丁铁牛笑了起来。 各行各业,都是有着独家窍门的。 甚至…… 大部分所谓的独家窍门,实际上就是行业内私底下的公理。 虽然大家都藏着掖着,道理却都是明白的。 许琰大笑: “这是自该,常言道瓦罐难免井沿破,将军常在阵上亡。 若论取水之熟,难及百姓也,若论杀人之熟,不及将军也! 这再熟的手啊,也有失手的时候。 只有先尝尝,它才绝对不会失手啊!” 丁铁牛笑了。 “许爷说的是。 就是这个道理。 咱们丁记油坊,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 为了避免我们这种岁数大了的,口味变重,尝不出好赖。 我们丁记油坊,通常试吃的活,都是由孩子们来做的。 年轻人嘛,口味刁,他们觉得不好吃的,出来的油就不香了。” …… (榨油前试吃,哪怕是在后世,都是传统油坊和小作坊必须的操作。 这一点农村人都知道。 炒好了之后,要抓一把来尝尝味道。 当然,后世因为冷轧技术的突破,采用了冷轧机的油坊,已经不在试吃了。 注:虽然我自认算是认知比较广的,基本上各行各业都能有一个还原,基本上能描述出真实的生活。 在现实生活中,甚至让人看起来觉得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却确实是必须的操作。 但是呢,毕竟每个人的认知都是有限的,老话说的好术业有专长么,书中自然会有些错漏之处,这一点还请大家谅解,毕竟每个人都不是神,不是全能的。 若是书中出现了明显错误的地方,还请大家谅解,也敬请大家指出,谢谢!) 许琰暗暗点头。 他虽然家里也算是官场人物,但是,对这些老百姓的营生,并不陌生。 大明各行各业都很是发达。 就算是他出生、长大的长城一线,是军镇,一切以军事为主,也有各种作坊的。 许琰自然知道,丁铁牛说的是真的。 油坊试吃,是正常的操作。 也是必须要有的! 他举起酒杯: “我这次来,还是要给丁掌柜道一个喜的。” 丁铁牛眼睛一亮,难道…… 他暗自琢磨道: 上次许琰来的时候,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的。 莫不是许琰此次前来,是给自家做媒? 自家虽然在邓州本地,算是上层人物,但是,在大官遍地的京师,那就不入流了。 而许琰是吏,这一点上来讲,他家也不算什么头面人物。 官场人物,与本地人家联姻,也是官场常有的操作了。 若是就此推断,他怕——不是给自家说亲,就是给和他一系的吏员说亲了。 自家只是土绅,若是与这样的官场人物联姻,对于丁家来说,也是极好的事情。 只是,还是要先看看男方在说。 最低限度,也要先打探一番对方的秉性。 若是不合心意,莫说是吏员家庭了,哪怕是官员家庭,他也是要拒绝的。 自己不能生育了,就那一儿一女。 他可舍不得为了家业,就将女儿丢进了火坑。 丁铁牛正在猜测,许琰怕是为了联姻而来…… 谁知道,许琰却是淡笑道: “你家的油还算可以,因此,我和同僚商议了一番,决定再订一万斤油脂。 当然,你必须保证还是上一次的质量。” 丁铁牛茫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啥?” 许琰这次来,就是专程为了这件事的? 不是自己猜的那样? “怎么?” 许琰笑了起来: “丁掌柜这是高兴坏了? 难道这不算是大喜事吗?” “噢噢噢噢~” 丁铁牛语无伦次道: “对对对,是大喜事,是大喜事。” 许琰举起酒杯: “那就……合作愉快!” “嗯呢,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丁铁牛混沌着脑子,稀里糊涂的看着许琰先行喝完了酒,自己才懵懵哔哔的跟着喝完了杯中酒。 许琰见丁铁牛失了礼,只当是这厮高兴坏了。 也没有深究。 许琰吃了一会菜,丁铁牛才反应过来。 他急忙告罪道: “许爷,您看小老儿,这是好高兴坏了,竟然怠慢了许爷,还请许爷恕罪!” 丁铁牛急忙给许琰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上,站起身,双手端着酒杯赔罪道。 “无妨。 小事尔! 若是我站在丁掌柜的立场上,怕是也要高兴坏了!” 许琰与他碰了,两人又喝了一杯。 许琰笑道: “坐坐,站着干嘛呢?” 丁铁牛呵呵一笑,这才坐下。 两人说开了事情,剩下的时间,倒是融洽了很多。 丁铁牛一心想要感谢许琰,因此,只要许琰询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许琰又想抓住机会,搭上内廷秦公公的车,最重要的是,要让皇帝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因此,倒也是没有什么架子。 两人一来二去,在双方都刻意结交的情况下,称兄道弟起来。 …… 就在第二天上午,丁记成衣坊又得到了一个单子。 和皇家一起经营纺织厂的张书堂,派人送来了条子,要订购一批衣服,价值百枚银元。 第559章 关于秦朝铁路 本章可跳过,技术说明章。 因为百万测了,有很多新涌入的读者,也有了一些对于秦代铁路的质疑。 这里稍微做一个解释。 关于秦朝铁路这件事,我第一次听说是什么时候呢? 12年。 也就是我开始进入网文行业的第一年。 这个秦朝铁路,我请教了业内很多人,甚至和南大的一位陈教授也讨论过。 他的意思是什么呢——技术没有障碍,是可行,并且有实施基础的。 他的论断是:这是秦朝在山区,为了解决运输问题而采用的非常规办法。 他说了一件事,我觉得可以讲一讲。 大秦征伐百越。 当时战争长期僵持,对秦军极为不利。 面对这一困局,为解决运输问题,秦始皇经过调查研究,决定派监军史禄率领秦军和民工,在海阳山(今广西兴安县境),开凿一条沟通南北水运长60里的水道——灵渠。 两广的山区,让秦朝花费大代价,不惜开凿灵渠。 而伏牛山呢? 秦朝为了征伐百越,能修建了灵渠,为什么不能在秦岭修建运输军粮的设施呢? 众所周知,这是横在关中与南阳盆地之间的最大障碍。(内部就是韩国、魏国、楚国等,当时是天下最富饶的地方) 秦国想要一统六国,只有两条路:商於古道、崤函古道。 这两条古道,都在秦岭等大山之中,更是有天险武关、函谷关阻挡。 而函谷关,却不是那么容易打过去的——秦朝一大半时间,都花费在这里,已经足以证实。 既然崤函古道难行。 那么商於古道呢? 张仪的一张嘴,硬生生将这块战略要地,划给了秦国。 这在秦国自己的地盘上。 那么,既然后来的秦朝,为了统一百越这种当时的蛮荒地带,都能花费大代价开凿灵渠。 为什么就一定不会在商於古道,制造秦代的铁路,从而解决大军粮食运输问题呢? 要知道,这个的技术,当时的科技已经是可行的,无非就是思路问题罢了! 他问我——秦始皇为什么车同轨? 为什么非要让两车轮之间的距离,固定化呢? 是不是,这个规定的出现,是为了配合某种战略问题呢? …… 这个问题,我记忆犹新。 我们知道,“车轴适配车厢”这问题好解决—— 农村大量采用了套筒的办法,将两个车轮套在一起,从而能够适应宽窄车厢的。 这个手拉车,学名叫地排车。 这种车,有两种车轮,一种是两个车轮被轴固定死了的。 另一种,每个车轮上,都只固定半截车轴,在九十年代,农村手扶拖拉机没普及之前,还很常见。 若是真的为了配套方便,为什么秦朝不采取这个办法呢? 不要忘了,这种办法,才是最简单粗暴,而又适应性更强的操作。 完全可以做到随时损坏,随时更换啊! 这在军事上,才是最容易被采纳的办法啊! 难道随时都能将两辆断了轴的车,拼凑在一起的办法,就比“专家解释的车同轨”更差吗? 这不符合军事规律啊! 再来看这一副图片 这是秦陵兵马俑的实物图。 为何追求统一的秦始皇,会放任出现两种如此迥异的车轴? 为什么上图的车轴,竟然与现代火车车轮如此相似? 现代的解释是:上面套着一把武器,用来绞断敌人的马腿,或者步兵。 姑且不论这种形状,怎么固定武器。 再来看另一种车轴的局部图。 看出差别了吧! 有一个清晰的用来插入武器的孔洞! 如果将上面的战车,放在加高了的火车轨道上呢? 恰恰这种倾斜的设计,在重力的作用下,能够保证始终在两条轨道中央行进。 …… 假设——秦代真的有木质轨道的铁路。 那么正如有些读者的疑问:“什么样的木材能够防腐千年不坏?” 这个问题,我是懒得解释的。 中国现存的木质建筑,历经千年而不腐者有很多: 应县木塔,距今九百多年。 最多的还是距今一千三百年左右的唐代建筑,有南禅寺、广仁王庙大殿、佛光寺东大殿、天台庵弥陀殿……数不胜数! 风吹雨淋日晒的山西悬空寺,更是距今整整1500年! 距离秦朝,也就区区六百多年…… 木材的防腐,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碳化。 更好一点的操作,就是蒸煮杀死虫卵后再碳化。 若是再想让保存的久一点——松香防腐层、沥青防腐层…… 天然沥青,在中国的运用,早在部落时期就开始了。 公元前770年的山西侯马晋故都、陕西凤翔秦雍城、湖北江陵楚郢都、河南洛阳东周故城…… 更是发现了大量运用在房顶的沥青。 …… 就算是现代的枕木,采用沥青防腐,也是最常用的办法。 以上,是对于秦代铁路的一点浅见。 若是不对,请诸位一笑置之。 至于是否真实可行——套用西方针对华夏历史的一句话—— 孤证不可立! 反正我们的孤证,就是不可信的。 他们的孤证,就是正确的! 这一点,已经成了常态…… 我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意大面在温泉区,出土了2300年的铜器…… 嗯! 栩栩如生,氧化几乎没有…… 就很新,也很行…… 第560章 大明商业法 好事成双,丁氏一家子高兴坏了。 丁家两个作坊,急忙紧急招收工人,扩大了生产。 准备完成这对于丁家来说,必须要在现有基础上,扩大三倍生产规模的大订单。 实际上,朱由检圈定汉都为新都城之后。 最先一批开进来的商铺,几乎九成都已经扩大好几倍了。 这个十七世纪中叶的一个圈,汇集了几千万一无所有的百姓,所需的各项物资,堪称海量。 无数具有开拓精神的商贾,都发了财。 要知道这时代全球财富,八成都在东方。 而这时候的所有西方人,加起来都还没有大明人口多呢。 西方抢掠所得,供养了整个白人世界数百年。 成为了西方腾飞的最重要基石。 而朱由检放出的两只狼,搜刮了大量的物资。 这些物资聚集在汉都,又有几千万流民作为螺丝,爆发的能量,堪称奇迹。 试想一下,几千万流民几乎是一无所有。 当朱由检将他们聚集起来之后,因为做工有了银钱,这些人从无到有,几乎方方面面都需要汉都商贾提供。httpδ:/m.kuAisugg.nět 可以说,只要胆大,聚集在汉都开办作坊的商贾们,都能赚取了无尽的银钱。 只要敢投入,身价暴增百倍,简直是太平常的事情了。 后世的那个圈,诞生了多少富豪? 这个时代的这个圈,又岂会差了! 历来基建,都是拉动发展的最有效办法。 在朱由检的主持下,汉都一天一个样。 因为张小泉商号事件,撤离汉都的徽商们,肠子都悔青了! 然而…… 他们已经进不来了…… 甚至,汉都商人们,已经在方正化的带领下,围绕在汉都商号的周围,已经开始朝外出击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方正化席卷徽商上亿白银之后,汉都的这些新晋商贾们,就嗅到了风头。 一时间,商贾们开始大规模扩张起来。 他们顺着汉江,将新兴的商号,开办到了每一个水陆城市。 开办到了江南…… 资本的扩充速度,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十一月初一日,《大明商业法》在经过一系列紧张的验证后,新鲜出炉了。 大明商业法规定:凡大明境内,制造、生产、运输、销售等以官方、民间、官私合营等形式进行的商业行为,当向商业部各级部门,进行商税汇报。 商业部在核查了毛利润之后,收取毛利润的10%,并给予收缴凭证。 完成纳税任务的商业行为,可以在大明境内,以及大明势力范围内,进行合法的商业行为。 同时,这些足额完成了纳税行为的商号、个体等组织,不但享受大明政府规定的各种合法权益。 同时,若这些商业行为,受到迫害时,可以申请官府庇护。 当受到非法的打压后,大明官府必须对正常商业行为,提供庇护。 《大明商业法》一出,立刻成为了汉都商人们的盛宴。 无数商铺,扎根汉都,将自家的店铺,铺向了各地。 甚至,很多商号,跟着方正化的步伐,开始在江南扩充。 商人都是逐利的。 当有着皇帝亲自签名颁布的《大明商业法》出炉后,无数人就嗅到了皇帝的意图。 铸剑为犁…… 初现峥嵘! …… 而同时,秦知恩也已经在丁伟的身边,发展了一个外线探子。 说是探子,实则也是锦衣卫、东厂的老手段了。 编外情报提供员而已。 视提供消息的重要程度,或是给钱,或是给予一定好处,甚至许诺在官场铺路等。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在编的外编成员。 在丁伟不知情的情况下,关于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丁家的一言一行,已经整理成了材料,源源不断的送入皇宫。 而张书堂…… 他倒是也想亲自去给丁家送合作…… 但是,没时间呐! 更何况,他也不敢去…… 张书堂是唐王府的家臣,更是朱聿键的救命恩人。 虽然唐王嘴风很紧,并不曾表明真实的打算。 丁姑娘的身份,还死死的封着呢! 但是…… 这事瞒得住官场,瞒得住民间。 唯独瞒不住的,就是他们这些熟知大明婚姻制度的内臣们。 唐王府虽然是亲王的级别,但是,也已经与皇帝这一脉,隔了“两个五服”了…… 因此,唐王府一众王公们,除了正妃是要朝廷亲自挑选之外,别的都是唐王府自行选择的。 这选妃的权力,就放到了王府属吏身上。 张书堂身为唐王府属官,又是朱聿键的救命恩人…… 当熟悉的套路一出现,张书堂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丁家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因此,张书堂倒是想要亲自去,纵然不敢见那女孩子,但是,与丁掌柜提前结一个善缘,也是好的。 只可惜…… 纺织作坊内,到了季度分红的时候。 这个可是皇帝亲手交代下来的大事! 张书堂要代表皇帝,敲锣打鼓的去给当初参加了股本的士绅们,送钱去呢! 这件事,就是朱由检的“打拉扶!” 打一派,拉一派、扶一派。 历来都是政治的主要手段! 将听皇帝话的士绅,扶持到了足够的高位上,远比皇帝轰平几个士绅,更加犀利! 只要捐出了土地的士绅,能够得到好处,就不怕还有人敢反对皇帝的土地政策! 以政策为手段,以利益分割士绅,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这可是最大的事情! 这是皇帝亲自交代的事情! 张书堂不敢耽误,带着锣鼓班子,大张旗鼓的送钱去了。 邓州。 李舒晟已经带着族人们,出城十里相迎了。 这倒不是为了迎接一个张书堂,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而是…… 李舒晟不是傻子! 皇帝几乎将刀子架在了他脖子上,逼着他入了纺织作坊的股份。 更是出资三百万,竟然才占了一股。 从那时候开始,李舒晟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皇帝手上的一张招牌。 至于三百万银子——他就当是给族人买了个平安了! 当时这件事,可是让李家成为了整个天下的笑料。 第561章 张书堂送分红 人人都说李舒晟不是当家主的料,白白送上了土地,又丢了三百万白银,还什么也没捞到…… 身为大明首辅李贤的子孙,李家子弟遍布整个南阳大地。 本枝旁枝加起来,怕是最少都有数万之多! 正因为出了个李贤,使得李姓成为了南阳的最大姓氏之一。 无尽南阳士绅,无不嘲笑李舒晟。 李家本来是能够有了反抗的资本的,就因为李舒晟是软蛋…… 让李家成了南阳大地上,第一个对朱由检服软的家族。 还害得其他人不得不对朱由检服软。 李家就是南阳大地,所有士绅的耻辱…… 这个大笑柄,让李家抬不起头来…… 若非朱由检大军就在卧榻之侧,怕一旦打了皇帝的脸,惹怒了朱由检…… 甚至连李家的一众长老们,都要撤换了这个家主了! 毕竟,狗皇帝炮轰彭而述全家,将彭氏就此夷族的事情,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舒晟甚至都在想着,待过上几年时间,自己不再那么显眼了,就主动卸下李氏族长的位置…… 谁知道…… 皇帝竟然真的要给他分钱! 还差人先一步送了消息——他当初的那一股,竟然能分到整整十万白银! 这只是一季度的分红! 妈呀! 这可是暴利啊! 虽然不如借给百姓的高利贷收入丰厚—— 但是,那不保险啊! 一旦遭了灾,就算是逼得人家卖儿鬻女,也可能还不上借出去的钱。 十万两白银,这可是李家以前一整年的地租收入了! 将银子放在地窖里——能有这样的暴利吗? 李舒晟的地位,瞬间就稳固了! 不但稳固了,更是隐隐成为了继李贤之后,声望最高的第一人! 那些对他横眉冷眼,指责连连的长老们,也腆上了笑脸。 甚至,还有人旁敲侧击的询问,能不能增投了股份。 虽然问的很是隐晦,但是,这却是李舒晟地位的保证! 得到张书堂代表皇帝,要亲自来给李家送分红的消息后…… 李舒晟不但将整个族人全部召集了起来。 他更是将自己的亲儿子,派到了张书堂必经之路的陶营等待着。 自己则带着全族上下,出城十里迎接。 甚至,还自掏腰包,买了几百挂两千响的大鞭炮。 他要从城外,一路崩到城里!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老子李舒晟的眼光,没有错! 他要让世人看看,皇帝并不是让他做了冤大头! 他浑然忘记了——当初狗皇帝的刀子,几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被逼无奈,才捐了钱,捐了地…… “爹!来了,来了!” 一个骑士,大呼小叫的顺着官道奔来。 身后,浮沉直上云霄! 正是李舒晟的儿子。 “快快快!让锣鼓都响起来!” 李舒晟咧着嘴,大声下令道。 “铿锵!铿锵!铿铿锵!” 锣擦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鼓声震耳欲聋! 早已带着全家等在路边凉棚内的李舒晟,立刻整理了衣衫,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路边。 身后,一众李氏子弟,站直了身子。 李舒晟眼见就要扬眉吐气。 脸上的笑容,几乎就合不拢了。 李家子弟,身子站的绷直,脸上带着荣光。 “快!洒水,净道!” 李舒晟一声令下,李家的子弟们、下人们,立刻将水桶提上道路。 泼水将黄土地面打湿…… “嘀哩哇~嘀哩哇~嘀哩嘀哩哇~” 唢呐声由远及近,锣鼓喧天,两个大红狮子,欢快的跳动着。 张书堂一行,走近了。 李舒晟一扬手,身后李家的锣鼓班子,停了! “张兄!” 李舒晟夸张的怪叫一声,大踏步迎了上去。 张书堂呵呵一笑,笑着拱了拱手: “见过李兄。” “张兄一路辛苦,愚兄已经备了薄酒……” 李舒晟话都没说完,就被张书堂打断了。 张书堂左右扫了一眼,见到路边还未盖住褐色土地的麦苗田地里,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更是有家丁,圈出一个个空地,中间站着身穿丝绸长衫的男子。 很显然,这是世家大族家里派来观察的子弟。 打眼一扫,这样的人还很多! 张书堂心中明悟,他当即制止了李舒晟的寒暄。 张书堂一拍手,自己带来的锣鼓停了,唢呐停了,只有四个舞狮的汉子,还在扭动。 “本官是为分红而来!“ 张书堂大声吆喝着。 周围站在田地里围观的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 一个个打探消息而来的世家子弟,眼睛里放光。 张书堂大声道: ”李家在大明纺织工厂,购买股本为一股。 本季度分红所得,乃为十万白银! 敢问李舒晟李老爷,你的两份股份分红,是要白银还是要银元?” “银元,银元!” 李舒晟搓搓手,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了。 十万白银不算啥…… 重点是他能再次站在南阳第一士绅家族领导人的位置上啊! 正所谓人活一张脸…… 这才是李舒晟最看重的事情。 况且…… 十万白银? 围观的老百姓惊呆了! 窃窃私语,迅速沸腾。 十万白银? 打探消息的世家弟子,惊呆了! 妈呀! 跟着皇帝做生意,竟然这么挣钱? 老天爷! 家主糊涂啊! 一个个世家弟子,心中大恨!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一个消息—— 回去之后,立刻联络家老,弹劾家主。 必要时,哪怕换掉了家主,也要交好皇帝。 若是能够在皇帝的生意中,掺和一份…… 便是将家主交出去,也是必须手段! …… “好!” 张书堂早就做好了准备,是以当即朗声道: “陛下制造银元之初,因为匠人雕刻困难。 是以,银元与白银的兑换比,一度高达一比五。 而今,经过一位位大师们的潜心研究,雕刻银元的速度,已经快了不少。 现今的兑换比,已经稳定在了一比三。” 朱由检给郑鸿逵、左良玉两人,拿去换取取海外白银用的银元,兑换比是1:2。 至于两人能换多少银子,只要带回国内,都是他们应得的合法收入。 第562章 分果果、排坐坐 朱由检和他们兑换银元的时候,就让两人签订了一个协议。 这两人手中的银元,不能在朱由检控制区兑换。 除了新大明境内,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兑换! 他们能赚多少,是他们的本事。 但是,他们赚取的银子,必须拉回大明。 若是两人将金银放在大明国外,那就别怪朱由检不讲情面! 这两人,是朱由检手里的狼。 多给他们利润,才能更好的推动银元。 因此,这两人的兑换比例,是最低的。 而朱由检掌控区内,兑换银元的生意,都是内廷直辖的。 就算是户部,也无权插手。 这个规定,就让新大明境内,银元的兑换比例,掌握在朱由检手上。 …… 张书堂之所以提出这个兑换比例,可不是什么技术进步…… 银元是压制钱币,“嘭咚”一声,就出来了! 只要突破了思路,制造好了模具,哪来的什么匠人手艺生疏的问题…… 实在是——朱由检兑换出去的银元实在太多了,民间不稀罕了,兑换比例这才下降的。 甚至,要不了多久,银元就会回归到面值本身。 也就是一枚银元,相当于一两银子。 当然,就算是这个价格,朱由检还是暴利的。 因为一枚银元的含银量,只有五钱…… …… 因为朱由检控制区内,兑换银元只有朱由检掌握,因此,这个兑换比,李舒晟是没有异议的。 按照《大明商业法》规定,若是无故大量携带白银,离开大明(朱由检控制区),就涉嫌走私贵重金属。 是要坐牢,甚至丢了脑袋的! 管控金银外流后,这件事朱由检必须做! 除非这些商贾将白银藏起来,若不然,兑换多少,都是由朱由检说了算。 这是事关货币发行权的大事! 这是政权能够稳固的根基! 身为后世人,哪怕不懂经济,朱由检也知道该怎么做。 而白银…… 朱由检控制区——除了直接和官府做生意,若不然,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直接使用白银交易。 一旦被人举报,就是三倍以上的罚款,甚至判刑! 这也就导致了,世家大族,必须要将手中的白银,换成了银元,才能正常的流通。 这样就让银元,成为了法定流通货币。 朱由检的金融战争,才有了成功的环境。 …… 对于这一切,李舒晟心知肚明。 因此,他根本就不敢去要十万白银。 不说要来除了窖藏,一点用处都没有…… 单单他还有三百万股本,压在皇帝手中,李舒晟就不敢因小失大。 张书堂装模作样的换算一番,笑道: “如此,李家可以分得分红三万枚。” 张书堂拍拍手,沉声道: “来人,将李家分红拿出来!” 走出来了一百个兵卒,人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是三百枚亮晶晶的银元。 这些刚刚出厂的银元,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金属光芒。 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百位身穿皮甲的军卒,手捧铺着大红绸布的托盘,整齐划一走出来的一幕…… 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我滴妈呀! 竟然真的给分红了…… 老天!” 世家公子们,坐不住了。 一堆堆的,凑到了一起,彼此窃窃私语起来: “三万银元啊!” “我滴天啊! 拿到江南去,就算不做生意,单单跟他们兑换了银子…… 这可都不止十万白银啊!” “是啊! 老天爷啊。 李家赚大了啊!” 豪门子弟们,眼馋的直流口水。 他们本以为皇帝是敲诈李家。 却不想,竟然真的给了李家分红? 还直接给了这么多! 老天! 自家家主糊涂啊! 白白丢了这诺大的好处! …… 在清廷大军开入南阳,绞杀李自成势力之前—— 南阳,可是天下最大的六大都会之一! 这是当时的商业枢纽。 不管东来西往,还是南上北下,都要经过南阳。 清初以前的南阳有多富——单单南阳城,直到清末,都没恢复到了鼎盛状态。 朱元璋下令重修南阳城,单单内城城墙,就广达六里多! 这可只是一个内城啊! 南阳城当时有多大,就可想而知! 明代史书记载,南阳外城城墙,广达72里! 在外城之外,还有大量的街道、商业、居民区! 明朝灭亡后,清军在这里,与明军残部王光泰等(郧阳明军)、李自成残余势力等,进行了长达近三十年的拉锯战。 直到康熙初,李来亨自焚前,夔东十三家,还数度经过谷城大山,攻占南阳境内数座城池。 今日的南阳人民公园,有一个土山,名叫“望仙台”。 旁边有“张将军收瘗枯骨碑”。(据说名唤张应祥。) 这个碑现在还在! 这是清军彻底占领南阳后,收埋的死难百姓。 埋在这座山下的枯骨,高达十几万具! 清军占领南阳后…… 这座全世界最大的六座城池之一的南阳——没了活人。 史称:白骨盈野,野狗遍地。 张应祥不得不打造木笼,将士兵放置在各处,射杀野狗、狼群…… 甚至,经过清廷两百六十余年的统治,竟然只是恢复到了内城的规模而已…… 这就是“梅花城”的由来! …… 明末以前的南阳,可不是后世那个定位农业区的南阳。 这是商业重地! 就拿李家为例。 万历初期,棉花种植刚刚开始在南阳传播。 李贤家族第一次种植棉花时,单季种植棉花田亩,就高达一千多亩。 而李家,只是当时南阳十几个大家族之一! (因为出了个贤相李贤,是以史书上只记载了李家的数据。) 这时期,南阳人口…… 历史明确记载为519万丁口! (16--59岁的缴纳丁税男女人口数,不是总人口。万历初年记录。) 钞关(可以理解为商税关卡)33个! 而同期的河南省会开封,只有1个。 要知道,南阳境内的唐白河、荆紫关丹水沿线,这两条商路的商业规模,是当时全国之最。 甚至要比运河都高! (运河承担了南粮北运,导致了商船通行时间大增。) 若要用后世来对比,当时的南阳,就是后世的江浙沪。 第563章 毕登辅的新思路 南阳是商贸重地。 赊店古镇、荆紫关古镇、东关官驿街商业区、南关新街工商业区,是当时全世界最繁华的商贸集镇。 …… 在这个历史上,朱由检定都南阳盆地,避免了历史上的悲剧…… 南阳的百姓,并没有遭受了历史上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 一片倒吸凉气的惊叹声,环绕耳畔。 李舒晟的腰杆,不由得更直了。 张书堂大手一挥: “李兄,咱们进城吧。” 锣鼓又开始响起,唢呐又开始吹奏,舞狮子的汉子,汗如雨下,却卖力的跳动着。 张书堂冲李舒晟使了个眼色。 李舒晟瞬间明白,张书堂这是在借着自家分银子的事情,大做文章了。 他更加乐意! 毕竟这可是洗脱自己窝囊废的最好办法啊! 他当即笑着同意了,然后冲身后挥挥手。 李家带来的锣鼓班子,也奏响了。 当即,张书堂和李舒晟走在了最前面,身后是一百个手托银元的军卒,排着双列竖阵,整齐划一的朝邓州城内走去。 两侧,各有锣鼓班子奋力敲打着…… 两侧,百姓们看得是羡慕不已。 而世家弟子,却站不住了,当即纷纷或是骑马、骑驴,或是坐着凉轿,朝家里返回。 这么赚钱的事情,自家可不能丢了! 都在南阳这片地方混,一旦被昔日同级的家族拉下,那就太丢脸了…… 不怕李家分了十万白银…… 就怕他们再入了其他的股份啊! 试想一下,若是李舒晟入了七八个股本…… 一季度都是百万分红…… 妈呀! 那不是要拱手将自家的生意,送给李家了吗! 到那时,自家的生意,必然会被李家打压、吞并的! 世家弟子们,见到李家分了钱…… 坐不住了! …… 大明皇家大学。 蒸汽动力与运用学堂。 一行白发苍苍的技术大拿,国之重臣,齐聚一堂。 因为,就在这个新生的大学堂内,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提出了一个新理论——论快速铺设火车轨道的解决办法。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毕懋良的儿子——毕登辅。 毕登辅的这个论据一出,瞬间吸引了一大批人的注意。 甚至,就连大佬们都来了…… 王廉也在场。 作为代表皇室的内廷大臣,王廉敲敲桌子,制止了争论不休的人群。 众人急忙纷纷收住了讨论声。 王廉清清嗓子,开口道: “两位宋老、两位毕老,王老,以及诸位青年才俊。 锦衣卫的儿郎们,已经封死了周围,咱们可以放开来讨论了。 火车的作用,诸位都是个中翘楚,自然要比王某人懂得多。 某只有一句话——此事,事关大明国政民生,诸位可不要藏着掖着。” 五个白发老头,都笑了起来。 王徵的地位最高,他当即道: “王公公放心,咱们都是明白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丝机会,也不会有了一丝纰漏。” 毕懋康、毕懋良笑而不语。 事关毕家的子弟,他们理应该避嫌的。 宋应星却笑了起来: “登辅啊,你先给大家伙,说说你的想法。” 毕登辅是大学堂的教授,担任了好几个科目的教师职位。 听到宋老点明,毕登辅急忙站了出来,给众人鞠了一躬,这才开口道: “王公公,诸位长辈,诸位同僚,诸位学员。” “咱们大明现今修建铁路的办法,乃是先用三合土铺筑土路,经过反复碾压后,上面铺设四尺高的碎石子,形成路基。 上面再铺设枕木,枕木上架设铁轨。” 这些基础知识,在场众人都不陌生。 当即,与会众人,纷纷静待毕登辅下面的话语。 “但是呢,这么一来,修筑铁路的速度,就变得很慢了。” 毕登辅转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诸位请看,就算不说山区、需要假设桥梁的河谷地段。 本次讨论: 单独只说咱们的铁路,在平原地带的修建速度。 我记录了一个数据: 是平均每四万趟运次,以及配套的工人,单天平均推进一里。 这个数据,是不包含上述难以修筑地区的,单纯指的是在平原地带。 若是综合计算,修建速度更慢。” 众人都纷纷颔首。 在场众人,都是亲手参与了火车、铁路修建事宜的,对这些情况就算了解的不甚详细,也粗略的有个印象。 毕登辅说的差不多。 现今修建铁路,就是这么缓慢。 “那么,慢在哪里呢?” 毕登辅环顾四周。 助手陈金章站了起来: “毕兄所言,我作为汉武(汉都--武关)铁路的参与人,还是有所体悟的。 我觉得主要有三方面。 其一,就是山区需要炸开山体,填平山谷,修建桥梁。 因此,虽然汉武铁路的参与工人,达到了七百六十四万人,却也依旧是三条铁路中,进展最缓慢的一个。 这部分地形,是最拖延修建速度的。 当然,毕教授也说了,这一点,不在本次论证之中。 其二,碎石运送不便。 修建标准的双轨铁路,每里需要碎石40万石.(每公里铁路,需要12万吨碎石。) 一辆马车,平均装载不过五石,就算是四轮大车,也不超过十五石。 在商於古道这样的山地中—— 大小马车加起来,数万辆车往来一趟,才能推进一里。 当然,这不是车辆只能承载这么多…… 而是咱们的先决条件就这样! 碎石是产自山区的。 拿平原上,车辆装载数来讨论,那就没意义了! 诸位也都知道,我们铺设铁路的碎石,都是从商於古道开凿工地而来。 虽然大都是修建道路的时候,炸碎的山石。 算是废物利用。 但是,这东西毕竟太重了,单纯依靠马车转运,速度委实快不到哪里去。 而就算采用汉都开凿道路时产生的碎石,先不说数量够不够用。kuAiδugg 就算假设数量够用,也一样是这个问题: 山区运载困难! 也就是说,第二个最大的难题——运力上的不足,严重迟滞了修建的速度! 其三,就是路面渗水层处理,进度缓慢的问题。 也就是毕兄所说的,三合土铺设、碾压进度缓慢。 诸位,以上三点,就是制约我们修建速度的难题所在!” ps:今天三更。下一章大约在下午。 第564章 说服技术大佬 这两人的一问一答,将困扰进度的三大难题,彻底说透了。 众人都频频点头。 是啊! 最难的就这三点: 运送碎石、修建桥梁遂道炸山等、路基渗水层的处理问题。 工人,他们是不缺的。 甚至就连车辆,也是不缺的! 缺的是道路狭窄,车辆铺不开! 山区道路的先决条件,已经决定了运力的上限。 而石头只有山区才有,又决定他们无法绕开这个上限! 现今,陛下提出的wu年计划—— 按照现今公路的修建速度,足以能够超额完成陛下规定的任务。 而铁路…… 怕是一半也完不成! 无他! 朱由检提出的铁路路线,就算是在后世,也是困难重重! 这就是为什么毕登辅提出了一个猜想之后,众人都跑来的原因! 就商於古道那个地形,虽然已经尽量在拓宽。 但是,这样的地形…… 运输的,还是沉重的石子。 一辆车断了轴,就能堵死一大片! 速度当真快不起来! 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不相信,后世那么厉害的科技,华夏将盾构机做到了白菜价…… 那条胡麻岭隧道,一个月才挖了四米…… 山区修路,困难程度可见一斑! 虽然商於古道这条路,是一条几千年的商道了…… 但是,拓宽工程,依旧是艰难的很! 毕懋良性子最急。 他见儿子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提自己的法子,当即急的不行。 然而,说话的是他儿子。 他也不好贸然插话,当即只好踢了踢弟弟毕懋康。 毕懋康看了兄弟一眼,见到大哥焦急的模样,只好开口问道: “这些问题我们都清楚了,说说你的解决办法吧!” 毕登辅应了是。 毕登辅道: “我的提议,就是使用火车来运载碎石!” 王徵失笑。 轻声道: “用火车运输碎石,我也想过。” “但是!“ 王徵摇了摇头: ”平原上不产石材。 我们的目的也不是炸山取石,而是将开凿道路的石材,顺道运输出来。 算是废物利用。 也就是说——修建铁路使用的碎石,大部分都是开凿商於古道得来。 而那边因为是山区,因此,修建能够让火车掉头的地方,并不多。 若是全面用火车取代容易转弯的马车,必然会造成拥堵的。 这一点,不得不考虑!” 王徵作为这时代的第一技术大拿,自然知道火车的利弊所在。 这个法子,原理上来讲,是可行的。 然而,放在商於古道这样的地势上来讲—— 没有实施的空间啊! 火车不比大车,一点点道路,就可以掉头了。 这玩意需要的调度场,实在是太大了! “是啊!” “调度场地无法修建,这个方法,怕是难以实现!” 王徵这话一出,在场的,大都是技术人才,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狭窄的商於古道,大部分都是群山夹伺的山峦地带。 开凿道路就已经足够艰难了,若是按照毕登辅的这个法子,需要的火车掉头的调度处太多,得不偿失啊! 众人当即纷纷附和起来。 “不不不!“ 毕登辅急忙道: ”请注意! 我的办法,使用的是双车头! 正常的火车,只有前面一个车头。 这样掉头时,自然需要调度场! 我们完全可以在后面,再加一个车头。 到时候,北上时,前头拉后头推。 南下时,则是后头拉,前头推。 这样的话,不需要用来转弯的调度场,单独一段正常的铁路,就可以让火车往来了。 所以! 我的法子,只需要正常的铁路就行,不用专门修建调度处。“ 毕登辅解释了一遍,笑道: ”还有! 我们现在的火车,都是五节车厢的。 承载能力只有万斤,也就是六十多石。 采取双车头之后,因为动力增强了一倍。 这样,就能悬挂十节车厢。 如此,单列火车,就能运载130石碎石。” 毕登辅认真的说道: “我算过了,只需要有两百趟火车,就能抵上现今的马车运力。 而所占用的,不过是一条铁路罢了! 以商於古道新路的标准宽度两丈来说——我们仅仅占用了四分之一! 整个商於古道,完全可以空出来。 但是,铺设的速度,却不是现今的办法,能够比拟的! 而且,还省下了大量的人工!” 宋应升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这么多火车,装载碎石的时候,产生的停滞时间,又怎么解决? 若是一辆火车,装载后调出来,再开进去装载下一辆…… 所需的时间怕是会更多! 若是这个问题不能解决,一样是大麻烦啊!” 助手陈金章大笑起来,这个问题,他们早就琢磨好了: “宋老,我们可以先行计算时间,划分区域,规定不同车次所在的位置。 提前计算了这些问题,然后按需调度! 比如在甲地的甲子号采石场,就专门用甲子号火车。 而他的前面,乙字号火车,正在乙地采石场装载…… 在朝前,是丙子号、丁字号…… 这样我们的火车,装载碎石的场地不同,运送到工地的时间也不同,所在的位置也不同。 但是,装载的时间,却是统一的,开动的时间,自然也会统一! 只要计算好了这些。 就可以在一条铁路线上,同时运行很多火车了! 只要做好了前置工作,我们完全可以在一条铁路线上,开进去上百辆,甚至数百辆火车。 甚至,我们完全可以用火车铺满了整个山区,所有的采石场! 如此! 也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毕登辅笑了笑: “诸位长辈,请稍安勿躁。 我有规划图,诸位一看便知!” 毕登辅拍拍手,让两个学员,拉来了一面铁皮做的黑板,将两张大副绘图,用磁铁固定上去。 第一张图纸上,是一列运送碎石的火车,能够明显看到在火车两边,固定着一些铁轨和枕木。 只是,这绘图,要比现今运行的火车车厢更多,还有两个车头,一前一后的安置在车厢上。 这就是毕登辅的设想图。 第二张图纸,却是一条道路图。 一端在群山峻岭里,一端在平原上。 铁路上,铺满了代表火车的小盒子,几乎是密集在了一起。 …… ps:关于马车运力问题,有人说两轮车就能拖动多少多少,作者不懂常识…… 没错。 就是那个架子车,若是拉重物,就能拖动两千多斤,甚至农忙时期,拖拽三千斤,也是没问题的。 我国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四轮马车了,甚至汉代出土的四轮车玩具,也不少见。 那么,为什么这种更能装的车辆,却始终没有形成主流。 反倒是只能在运河北方(徐州以北)盛行呢? 是古人看不到四轮马车的优势? 翻开地形图,你会发现——那里是干旱区域的大平原地带。 这样的地形,决定了四轮车,能够在这一带生存。 在其他区域,是没有使用的土壤的! 中国是一个多山、多河流的国家。 我曾经在前文解释过,汉都所在,是一片秦岭余脉的矮山、丘陵地带,就是丹江口、老河口、邓州、淅川之间的那片区域。 在这样的地方,若是真的满负荷,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两头牛一辆车,或者五六个人一辆车。 因为山区啊! 不如此推不动呐! 这么一来,是不是事倍功半呢? 我不是那种一家子兄弟,还要喊老表的城里娃。 笑了。 我出身农村,家里不种地也就不到十年,还是因为村镇牵头搞了大承包。 劳动人民的智慧,伴随着我人生的前二十余年。https:/ 不得不说,人不是全能的,也没人能够全能,但是,常识问题…… 我自认还是能够避免的。 (以上不占字数) 今日第三更。 明天见! 第565章 毕登辅的第二个提议 中间却是一个大型的调度站,正有一列列火车,在等待着。 看样子,似乎在汉都附近。 看到了第一张图,众人眼睛一亮。 前拉后推? 这倒是一个省去了调度场的好法子! 看到了第二张图,众人已经隐约明白了毕登辅的意思。 汉都东侧,有大片平原,在那里修建大型调度处,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么一来,北上开采区的列车,只管装。 装满了碎石,就沿线南下,进入调度处等待。 如此,装载区域的铁路线,就空出来了! 而卸载了石子后的空车,也早已汇集在调度处等待,一旦商於古道上的火车腾空了, 空车就可以开进去装载石料。 卸载的火车,开进了调度场,又已经将卸载区域的铁路线腾了出来。 已经装好了石料的火车,就可以开去铺设区。 这样,双方南来北往,却不互相影响。 只要以汉都附近为调度区,就可以让火车不受路线的困扰。 这么一来,调度的难题,就放在了平原地带。 只是一瞬间,众人就明白了这么做的好处! 一众白发老人,开始彼此窃窃私语起来: “若是这么规划,似乎是可行的?” 毕懋良扭头对毕懋康道。 毕懋康也点点头: “貌似是个好法子。” 宋应星拽了拽王徵的衣角: “王老,您怎么看?” 王徵微微点头: “应该是可以试试的……” 众人都明白了,若是当真这个规划…… 那可就没压力了! 现有的调度处太小? 没问题! 汉都旁边,就是南阳大平原。 在山区修建调度场艰难——在平原上可不费事! 南阳那边,还有千万流民没有活干呢! 继续调人过来就是。 众人暗暗点头。 这倒是个解决的办法!kuAiδugg “这两个图,就是我的中心思想。” 毕登辅解释道: “我做了计算,还拿平原为例。 一辆车头,能够拖动万斤货物,折合下来大约六十五石。 每里铁路需要40万石碎石,这么算下来……” “停!” 王廉打断了毕登辅的话头: “毕教授。 在场的不光是你们这些技术大佬,还有咱家这种不懂技术的呢! 具体的数据就免了! 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王廉这话一出,众人都是轻笑起来。 毕登辅这孩子…… 终究是不曾独当一面啊,还是太追求详细数据了。 王廉说的没错,这小子只需要提出想法就成! 具体的数据,终究是没有试验过,谁也不敢担保能不能成! 现在拿出来讲,没啥用处。 最重要的——还是阐述你的原理,探讨是否有实施的基础! 只要理论上没问题,一些数据,自有人去验证。 毕懋良也耐不住了,他笑骂道: “你这小子,捡重点说就是。 成与不成,自有我们来验证。 就别掉你的书袋子了!” 毕登辅急忙告了罪,开口道: “我的解决办法,就是先修建山区简易铁路,一直贯通到每一个采石场。 这样,我们就可以将火车,直接开到山区去,开到采石场去! 不要转运的马车,直接就地装载碎石。 …… 我们目前有三条铁路线: 通往武关的、通往叶县的,通往武昌汉口的。 不管哪一条线,都必须经过汉都! 正巧,铁轨、枕木的生产,也是在汉都! 因此,我提议在汉都修建一个大型的调度处! 最少能够容纳百列火车的调度处! 这样,火车停在这里的时候,就能顺便装载了铁轨、枕木。 然后,开到需要铺设铁路的地方。 到时候,前面卸载碎石,后面就能铺设铁路。 每铺设一段,火车也就朝前推进一段! 如此一来,我们的转运距离,只有这区区几十丈,甚至几丈远! 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了转运费时这个最大的问题。“ 毕登辅环顾一周,见众人都听明白了。 他这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大冬天的,他紧张的衣服全部汗湿了。 ”诸位上官。 使用火车承运碎石,不但运载的速度会大增,需要马车转运的路程,也会变得最近。 也就是说,采取了这个办法,就能够最大的节省时间! 我们的速度,能够提高两倍不止! 甚至…… 若是调度得当,便是五倍,也是有可能的!” 王廉听明白了。 环顾一周,见到一众技术人才,都露出了可以一试的神色。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一阵: “这样吧,我做主,先划几个地方,先行试验。” 他看向了一众大拿: “诸位觉得如何?” 一众白发老人们,纷纷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了王徵。 他们虽然自认都是技术人才,然而,比起王徵,还是多有不如的。 这厮,可是当之无愧的科技第一人啊! 要知道,不依靠官府力量,人家王徵就能将蒸汽机开发出了十几种用途…… 这一点,所有人都自愧弗如! 王徵笑着点头: “某也以为,这是个值得验证的法子。” 在场众人,王徵是第一技术大拿。 他都觉得可行了,问题应该就不会太大。 众人大喜,正待就此确定下来。 毕登辅却继续道: “这是我提出的第一个意见,还有第二个。” 众人大喜过望。 人才啊!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啊! 王廉首肯道: “你继续说!” 毕登辅也放弃了那些专业数据,开口道: “渗水层的存在,是为了防止暴雨浸泡了路基之后,碎石路基下陷,这个问题的。” 众人点头。 说的不错,这就是渗水层存在的意义。 毕登辅继续道: “我研究过北方地区的历年灾害情况。 当然,自然也包含了阴雨数据。 总体上来讲,北方是降雨偏少的区域的。 那么,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是不是能够做出一些改变呢?“ 毕登辅嘴角勾起了笑容: “以我们目前的四尺高路基,就算是不做渗水层的处理。 放任它下陷! 也能使用三十年。 甚至——更久! 因此,我大胆提议,我们取消这个步骤。 最起码,在当前需要铺设速度的情况下,暂时取消。” 宋应升一愣: “那三十年后呢? 到时候,铁路路基不是需要再重新铺设一次? 到那时,碎石和黄土地黏在一起,更难铺设渗水层了啊!” “不!” 第566章 这才是众正!王廉担责 “并不是全面取消!” 毕登辅大笑起来: “若是在江南这种水乡地带,还是必须要做渗水层的。 因为当地降雨量太大。 一场梅雨下来,怕是路基都要下陷好几寸! 但是,在北方,年度降雨量很少。 甚至,一年也不一定能够下降几寸! 况且,就算三十年后。 这些沉入地底的碎石,就是最好的渗水层。 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将铁轨、枕木翻出来。 在上面继续铺设了一层碎石,就可以了。 花费的功夫并不大。” 宋应升皱眉: “如此,可就是现在省事,三十年后再费事了啊!” “这等于是花了两次钱,做了一份工…… 这…… 陛下那边,会同意吗?” 王徵已经明白了毕登辅的意思。 他大笑道: “宋兄,登辅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速度! 毕竟火车这种恐怖的运力,是我们最需要的。 我可以这么说—— 若是我们现在将铁路修建到了任何一个地方,当地,立刻就会成为我们大明密不可分的部分。 到那时,不管是有人造反也好,还是有人叛乱也好。 在火车这种恐怖的运力下,都是举手可平的! 诸位! 试想一下,若是将铁路修建到了亦力把里(明代对新疆的称呼)。 以当前火车的速度,只需要半个月时间,就可以跑一趟了。 也就是说,半个月时间,我们就能将大兵调运到了亦力把里。 而传统的调兵方法呢? 半年!” 王徵环顾四周,沉声道: “为什么? 因为平叛大军需要的后勤,以及运输后勤之人员的消耗。 这才是制约了朝廷调兵速度的最大因素! 为什么古往今来,对藏区,贵州等地,都是采取的羁縻州性质的管理方式呢? 就是因为直接派兵驻扎,花费太大! 为什么我朝明明打下了安南,却又不得不放弃呢? 还是因为战线太长,花费太大! 诸位…… 大明以武立国,宗藩远超汉唐所辖,天威直达昔日大秦。 可以说我们大明,兵威远盛汉唐。 但是! 为什么这些宗藩,都丢了? 就是因为——彼等反叛时,我们正好内部不稳啊……”https:/ 王徵叹息道: “昔日朝廷拿下的那些地方,就是这么丢了的啊!” “但是…… 现在不同了! 我们有了神器!” 王徵抬头,目光钉在毕登辅挂在黑板上的火车绘画。 王徵瞬间兴奋起来: “试想一下,若是我们能够将铁路修建到了亦力把里。 又会发生什么呢?” “半个月!” 王徵砰砰拍着桌子,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 “只需要半个月!” “我们来回调兵的时间,就是火车到达所需要的时间! 就是我们平定西域的时间! 诸位! 只要火车所达,就是我大明设府置县之时! 诸位! 这是何等机遇啊! 这是何等功勋啊! 不管是西域也好,还是亦力把里也罢。 从来都没有如此——成为我们稳固核心盘的大好时机啊!” “这个责任……” 王徵站起身来,一脸的坚决: “我来担! 登辅的法子,是对我大明最为有利的法子! 这件事,我来承担一切责任! 我王徵,是提出了蒸汽机使用方法的负责人。 我王徵,是大明皇家重器局的负责人。 这个责任,就由我王徵来承担吧!” “不能,不能! 这是小儿的提议,怎敢要王公担责,还是我来担吧……” 毕懋康急忙站起来,正要开口自己担责。 王廉咳嗽了一声,制止了两人。 他环顾四周: “你们不用争了。” “这个责任,我来担!” 王廉冲四周一众技术大拿,拱手弯腰: “诸位都是大明良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王廉身为阉人,与国无甚益处。 诸位每折了一个,都是大明的损失,都是陛下的损失。 唯有王廉不同。 王廉还不过是陛下家奴,就算判断失误,承担了责任,也与国无害。” 虽是阉人,王廉却一脸正容。 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番话。 众人急忙纷纷弯腰,纷纷劝阻道: “王公,不可!” “怎敢让王公担责,这件事,是我们这些负责督造大匠的份内事务。 自该让我们担责才是! 一众白发老人,争抢着要承担了责任。 王廉笑了: “登辅这孩子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我也听明白了。 最大的坏处——就是三十年后,还需要再花这么多钱,来全部重新铺设道路。 对不对?“ 王廉伸手指了指毕登辅: ”登辅,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 毕登辅急忙道: “王公! 需要重新铺设的,也就是中原这些地方,西北却是不用的。 那边干旱少雨,每年下不了几场雨。 那边修建铁路,最大的难题,是如何防范风沙的掩埋,而不是路基下沉。 因此,那边做不做渗水层,都是一样的。 至于江南那边,因为降雨量大,还是要做了渗水层的。 我的提议,也只是在中原这一带,省去了铺设渗水层的步骤。 所以,就算三十年后重新铺设,花费也只有现在的一部分罢了。 具体的比例,我不敢断言。 因为这种权宜之计的铁路,我不知道要修建多少里程。 但是,暗自算来,总里程应该不会太多。” “够了!” 王廉拍了拍毕登辅的肩膀,对着众人笑道: “你们看,也就是数个省罢了。 在这样的损失和收益面前,我还是知道怎么取舍的。” 王廉环顾众人。 满脸都是自信: “再说了,有陛下在,有你们在,有咱们皇家大学在。 三十年之后……” 王廉大笑起来: “呵呵!” “到了那时,咱们又该造出来了多少好东西啊! 那时候,怕是连这些火车,都已经落伍咯!” 王廉一锤定音: “所以,这个责,还是王某来承担吧!” 有了王廉的拍板,众人又商量一阵,当即组建了一个试验队伍,准备着手开始验证毕登辅的想法。 而同时,一封由所有人签名的联名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北疆。 …… 第567章 鸡贼冒辟疆 草原。 承担了前锋任务的吴三桂,伤亡惨重。 这一支崇祯勒着裤腰带,省吃俭用供养出来的“关宁铁骑”,跟着辽东集团,打开国门。 让华夏陷入了三百年腥膻之中。 历史上的他们,从山海关开始,一路跟着他们的主子爷,杀到了云南边陲。 无数城池,化为灰烬,无尽沃野,变成荒芜。 白骨盈野…… 只为满足了他们的个人私利! 在这个时空内,终于——天降正义! 在吴三桂喊爹的满清主子爷们的催促下。 吴三桂这个乖孙,不得不无视了手下的伤亡,强行行军,终于将归化军,赶到了长城一线。 有了吴三桂这个好奴才的“砥砺前行”,在关宁军一步一个血印,半步一具死尸的卖命效劳下…… 终于将他们的主子爷,安稳的送到了长城边。 吴三桂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驻马扬鞭,指着前方清晰可见的长城,大笑道: “儿郎们! 主子爷已经发了话! 和硕德豫亲王多铎爸爸(大人)已经发了恩赐——这一次,咱们可以先行圈占十个城池。 咱们抢到的,大清爸爸只收三成。 余下的,都是咱们所有!” 吴三桂放声大笑。 十座城池啊! 又该聚集了多少财富…… 这全都是老子的了! 哈哈哈哈! 我吴三桂,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就是为了这黄白之物么! 今日! 我将富可敌国! 哈哈哈哈! 江南那群昔日的主子们,你们等着,我吴三桂,会去拿走属于我的一切的! 你们的家财,你们的女人…… 都是我吴三桂的! 吴三桂横刀立马,大声许诺道: “儿郎们,翻过长城,抢银子去! 抢女人去! 抢牲口去! 主子爷大人(爸爸)们说了,十日不封刀,任由我们便宜行事! 除了三成上缴诸位主子爷大人(爸爸)外…… 你们抢的,我只要三成,余下的都是你们的!” 眼见吴三桂拿出了巨额赏赐,关宁军上下,顿时宛如打了鸡血一般。 他们之所以跟着吴三桂剃发易服,问素来瞧不起的满人喊爸爸,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跟着大明,不能放开手去抢掠…… 刚乘着兵乱,抢了两个城池,还没吃饱呢——就要被人弹劾了。 跟着满爸爸多香啊! 想怎么抢就怎么抢! 他们为啥愿意问人家喊大人呢? 不就是因为有利可图么! 只要有好处,莫说是喊爹了,就算是喊爷,也是可以的…… …… 【大人:本来只是明廷相熟上下级官员打趣的雅称,和县令的代称“父母官”一样。 关系好的官僚,可以私下里,两人闲谈独坐时用用。 这个词的本意是“再生父母”的简化、口语化。 但是,一旦有第三人在场,是不能使用的。 就好比戚继光给张居正的信“门下走狗小的戚某”,甚至还有后缀“叩首”字样…… 这本来就是私下里,表示亲近的用语。 这样的称呼,只见于戚继光的信中,戚继光面见张居正时,可从来不敢这么说! (戚继光之所以后期失势,就是因为和张居正走得太近了。 张居正的权势,注定了他死后要被清算。 戚继光仅仅失了势,已经是万历仁慈了。 历史上这样的将领也不少,戚继光的下场算是最好的结局之一了。 历来文武勾结者,能够全身而退的,有几人?) 为什么? 为什么有了第三人在场,就不能用“大人”? 因为大人的本意是父亲。 …… 在清朝,“主子爷”是只有八旗贵族才能使用的专属词汇。 奴隶制么。 相对应的,就是旗人在满洲贵族面前,还有个专属名词——“奴才!” 只有身为八旗内部人员(前文说过八旗包含四部),才能使用这两个词。 于是,“大人”这个词,就被官僚拿了出来。 清初的一百多年中,这个词汇是朝廷官员,够不上奴才的称呼,又被杀怕了,于是,拿来作为“主子爷”的代替。 这个用词,原本使用的对象,单指上层满洲贵族。 后来逐渐开始普遍化。 到了乾隆时期,开始普及到府县级别。 到了清末,只要披着官袍…… 是个人都是大人了。】 …… 吴三桂疯狂许诺。 当即! 人人高举着武器,嘶吼声响彻天地: “抢!抢!抢!” 最后剩下的一万多关宁军,大吼起来! “儿郎们,先找到归化军,将他们撕成碎片。 我们先报仇,再去抢银子!” 吴三桂大吼。 “报仇! 报仇! 报仇!” 关宁军跟着吴三桂的指挥,找到了第一个敌人…… …… 说起来也是可笑,把持了大明朝政的文人集团,学起了昔日宋朝文人的所作。 他们将武将当成了狗来使唤。 然而,南宋终究是在外敌的强压下,蜕变了。 南宋的后半截,始终都在战斗。 宋朝的文人们还算有些血性,大部分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更是在最后无法挽回的关头,选择了三十万军民齐赴海。 然而…… 明朝的这些文人,却是不知吸取教训,继续将武将当成了任意驱使的狗。httpδ:/m.kuAisugg.nět 最后…… 就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用来对付朱家人的武将,要了他们的命…… 文人们自诩清高,自以为能够掌控了武将,于是在崇祯死后—— 辽督、辽抚,王永吉、黎玉田,更是将手中的兵马,一股脑交给了吴三桂。 想的倒是真美——决策他们做了,骂名推给吴三桂。 那吴伟业,更是做了一首《圆圆曲》,将吴三桂美化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悲情英雄。 一如他们后世的子孙,洗白李鸿章那样…… 却不曾想——鞑子可不是善男信女,人家不但要江山,更要他们的一切! 大刀片子,在昔日的合作伙伴身上,乱挥乱砍。 硬生生将他们砍的跪地请降了…… 留着丑陋的钱眼小辫子,跪在地上喊爸爸…… …… 关宁大军朝着长城冲去,欲要逮住归化军,报仇雪恨…… 谁特娘知道…… 刚刚还一路阻击他们的归化军,却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冒辟疆已经完成了任务,甚至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又岂会和吴三桂死拼! 他带着归化军跑了…… 第568章 土默特蒙古人的选择 冒辟疆已经完成了既定任务,将二十万清军,引入了鄂尔多斯高原。 人家已经完成了引诱的任务,又岂会留下来以卵击石…… 这片长长宽各超过七百里的高原,像极了一个斜着的“北大南小”的梯形。 明顺联军,已经沿着长城一线,布置好了半包围圈。 四面包围圈,已经围死了三面。 而这最后的一面,就是黄河! 在朱由检的计划里,这部分是要由姜瓖来完成的! 当然,在这之前——必须先拿下清军的粮草重地——归化城。 也就是大阪升! 而这个任务的联络人,就是冒辟疆! …… 史书记载,归化城是蒙古俺答汗(不是蒙古大汗,是土默特王公),在大阪升修建了宫殿——库库哈屯城后。 俺答汗奏请隆庆赐名,隆庆赐予的名字。 (一说库库哈屯城不在大阪升城内,而是呼和浩特的前身。) 这里是草原上少有的产粮区。 俺答汗与大明结盟纳贡后,正好此时是大明最繁荣的时期,人口大量滋生,大明内部百姓纷纷前往草原发展。 归化城就迎来了大量的汉人聚集,巅峰时,数度超过十万人之众! 隆庆、万历、天启、崇祯前期…… 双方的友好,已经持续了六十多年。 整整三代人! …… 冒辟疆为了完成自己的最后任务,正在草原上疾驰。 为了防备自己的行踪,被蒙古部落透露给清军,他对麾下的归化军,下达了战场屏蔽令。 冒辟疆规定: “沿途遇上的每一个牧人、每一个部落,所有人都要带走。 一旦有人试图逃走,就地正法!” 这一片,本是土默特部的控制区。 然而,自从清廷诬陷俄布木谋反,逮捕俄布木,将他押解盛京之后…… 土默特贵族,就彻底失去了自由…… 因为这个草原上最大的产粮区,早就被清廷眼馋许久了! 一如他们历来所做的那样。 抢掠土地,收归己有! 清廷立刻编土默特为左右翼两旗,设都统、副都统、参领、佐领等官以统辖旗众。 从此,土默特沦为“尺地、一民,不能私为我有”的内属旗。 甚至,连科尔沁部都不如…… 人科尔沁,还能决定是否派兵参战呢…… 土默特部的成吉思汗子孙,已经丧失了对草原的控制。https:/ 其实说起来,土默特部也算是多灾多难。 草原上而今的政治格局,是达延汗定下来的。 达延汗…… 这个名字一般人不知道,但是提起另一个名字,那就几乎是家喻户晓了。 就是那个被武宗朱厚照一顿削,兵败后被一句“明军来了”,吓得落马摔死的小王子。 小王子死的窝囊,然而,这人却是草原上少有的雄主。 他——统一了整个蒙古。 然后将自己的儿子们,分为左右两翼六个万户,统帅整个草原。 左翼三部:察哈尔、喀尔喀、兀良哈;右翼三部:鄂尔多斯、土默特、永谢布。 原本的那些部落头人,都成了黄金家族子孙的幕僚。 草原,进入了高度集权时代。 这就是蒙古延续至今的——左右两翼“六万户制。”(清在这个基础上,改为盟旗制) 王庭所在就是察哈尔部内。 达延汗怕明军给他直捣龙庭,于是选择了远离大明。 将蒙古大汗的驻地,放在了六部万户中央。 但是呢…… 时间长了,这些原本的一家人们啊—— 就分出了穷富。 右翼三部因为靠近明朝,因此,当俺答汗与明朝结盟后,右翼三部迅速富裕起来。 右翼三部人口多,自然就要扩张草原牧场。 于是,在土默特王公的带领下,不停挤压左翼三部的草场。 草原上又陷入了内战。 而这土默特部,因为地理位置更好,实力更强,于是就挤压到了王庭所在的察哈尔部。 而土默特部的领主,就是俺答汗。 他名义上只是一个万户。 但是因为实力最强,不但成为了右翼三部的实际掌控人,地盘甚至远达青海,更是逼得蒙古王庭从察哈尔,一直搬迁到了科尔沁。 这时候,蒙古大汗,已经只剩下一个名义了…… 直到林丹汗继位后,重新征讨各部,王庭才重新振作起来。 甚至,将俺答汗子孙掌控的右翼三部,都给击败了。 从此,依靠跟大明交好而发家致富的土默特,又被林丹汗征服了…… 然而,清廷为了抢占蒙古,追击林丹汗直达青海,弄死了林丹汗。 就这样,草原上最富裕的土默特部,又到了清廷手里。 清廷做的更绝! 为了控制这块最富有的部落,皇太极将土默特部的王公,全部掳走。 不久后,又找个借口,给宰了…… 此次清廷二十万大军侵略大顺,为了防备土默特在背后反叛,更是将剩余的贵族,全部带走。 也就是说,此时的土默特部,实际上是处于无主情况下…… 就算如此,区区三千归化军,从土默特部穿行,还是危险重重。 好在清廷为了凑够大军,早已将能够征召的蒙古人,都聚集起来了。 因此,虽然是需要扎营过冬,正是蒙古人大规模聚集的时节…… 冒辟疆遇上的最大一群敌人,竟然只有不到千人…… 能征战的士兵,不过区区数百人罢了。 在复汉枪的打击下,一轮弹雨还没打完,对面就举手投降了。 “是明人!” “是明人!” “兄弟们,明军回来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大家都不要忘记了,十年前我们可是盟友啊!” “对面的明军兄弟,不要开枪了,我们是安达,安达不打安达!” 最大的一股蒙古士卒,打起了白旗…… …… 清廷攻占了土默特,才几年呢? 区区12年!(1632年) 清廷杀死土默特王公,才几年呢? 区区9年!(1635年) 蒙古人,都还记得当初与大明结盟的美好岁月呢! 那时候的土默特部,是多么富饶啊! 草原上,谁不向往土默特的生活。 大明富有四海,各种物资之丰富,让人想也不敢想! 他们只需要用马匹、牛羊,就能换到足够安稳生活的各种物资。 ps:今天继续三更。 第569章 本是大好时机,却抵不过士绅的不要脸 土默特部对大明纳贡之后,大明的确没有亏待这个昔日的敌人。筷書閣 大明开设边市,准许右翼三部进行贸易。 而右翼三部,在三娘子的主持下,也做到了消弭兵祸,禁止部众南下抢掠。 还开放蒙古草原,让汉人进来开垦土地。 这一对敌对了两百年的生死仇敌,瞬间成了一对兄弟。 右翼三部在土默特部的带领下,跟着大明,形成了军事同盟关系。 隆庆之后,土默特等右翼三部,已经在朝朵颜三卫的道路上走了。 如果不是因为辽东的崛起,这个政策持续百年后,只消一道“设府置县”的命令。 就会成为新的内地! 就会成为稳固的基本盘! …… 后世提起张家口的时候,总有人说这是晋商的开拓进取…… 完全不提当时的国家政策。 要知道,当时,大明百姓在草原上聚集的城池,可不是只有张家口一处! 归化城更多啊! 明朝的这个政策,那就是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 一旦城池遍地开花,一旦蒙古人习惯了在城池内生活…… 右翼三部控制下的草原,就会成为了华夏最核心的基本盘之一。 这个法子,在历史上可是屡试不爽的! 先古部落时期,华夏就在用这个法子了。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先打败,后设县的统治良策,为华夏奠定了多少基本盘? 这是老祖宗的智慧结晶啊! 更是总结成了“华夷之辩”! 就是被定性为“荒唐无明君的明朝”,一个个举措细究起来,却甩了他们几条街! 化蛮为华,则华夏之。 扶蛮自立,必叛华也。 …… “三十年不上朝”的万历,哪怕跟士绅对着干,也始终坚持了这个办法。 “只会做木匠”的天启,一样坚持了这个办法! 只有士绅教导出来的藩王崇祯,被忽悠瘸了…… 跟着袁崇焕的指挥棒转悠。 等他醒悟之后,纵然立刻将圆嘟嘟片了,却也已经晚了。 很多人都以为——自从崇祯登基初,废除厂卫后,厂卫就此没落了。 实则不然。 最低在袁崇焕这件事之后,崇祯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也就是从这时期开始,崇祯开始大用厂卫。 甚至,到了选官之前,先派旗尉打探人品的地步来! 而且还是大规模、普遍化的派遣。 第570章 冒都司,你这一手高啊 归化军来了。 土默特蒙古幸存的头人们,欢欣雀跃! 若不是袁崇焕克扣“人头赏银”,使得明蒙盟友破裂,他们又岂会被清人残酷剥削! 以至于,成了而今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在历史上,清廷对蒙古采取了残酷的人口灭绝计划,终清两百六十多年,蒙古人口都没增长! 甚至,还越来越少! 217万人口,历经267年后,直接增长到了——60万之“多”…… 让他们成功向天再借五百年,蒙古都要灭绝了…… 满人高明啊! 划育高招玩的贼溜!) 冒辟疆的到来,不光是头人们欣喜欲狂,甚至,就连普通蒙古人,一样是欢呼雀跃! 好啊! 今日,大明又回来了。 还打个屁啊! 赶紧跟着大明皇帝,抢回属于我们自己的财产! 跟大明结盟,人家又不要我们的草场。 跟着清廷满人——我们连牛羊都不是自己的! 不但冒辟疆遇上的蒙古人投降了。 甚至,还有人自告奋勇,前去说服其他部落的蒙古人,一起来帮助大明打鞑子。 …… 投降归化军的蒙古人,已经达到八千之众! 新投降的蒙古人,是归化军士卒的近三倍! 冒辟疆单靠镇压,已经无能为力了…… 为了不使这些人泄露自己的意图,冒辟疆只好做出了许诺—— 他私自承诺: “会在战后,任由蒙古人挑选一部分牛羊……” 至于具体的比例…… 冒辟疆做了一个话术欺诈—— “自己只是臣子,具体的分配方式,需要根据诸部的军功,奏请陛下定夺!” 至于投降蒙古人最关心的草场问题…… 冒辟疆更是承诺: “会上奏皇帝,将土默特各部原本的草场,全部废黜清廷的划分,拨乱还正,交给土默特自己处理。” 至于蒙古人最关心的——大明会不会重开边市,让蒙古人和大明做生意…… 冒辟疆表示: “自己领军前来,就是为了帮助昔日的盟友,恢复自由的。 既然大明都做到了义务出兵帮助盟友了,又岂会少了边市! 诸位头人只管放心,不说我冒辟疆身上,流着的黄金家族血液,自会向着大家了。 单说皇帝陛下仁义,那都是出了名的。 待我奏请圣裁后,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见到冒辟疆如此表态—— 草原沸腾了! 信使四出! 冒辟疆的承诺,瞬间传遍了整个土默特草原! 无尽部落,选择立即杀死清廷派来的官员,不远千里,赶着牛羊前来。 “迎接天军,痛击鞑子,还我蒙古草原!” 义旗,笼罩了土默特草原…… 一行行蒙古人,不说喜迎王师、箪食壶浆,也是人心相向。 一方是交好六七十年,不用打仗,就能吃饱穿暖的大明盟友。 一方是一来就杀死贵族,抢走田地、牛羊,将土默特人划成奴隶的清廷暴君。 该怎么选择…… 三岁小儿都知道! ……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冒辟疆作为归化军都司,作为大明皇家大学堂兵科学院的旁听学员。 怎么滴,也是听了好几堂皇帝授课的“天子门生”了。 皇帝的腹黑…… 冒辟疆早已入木了三分。 …… 冒辟疆许诺了什么? 看似什么都许诺了! 然而,细细追究起来,他用的都是“上奏陛下”、“奏请圣裁”字眼。 决定性的承诺,他是一个字眼都没有! 就是这个几乎没有保证的承诺,反倒是让蒙古人士气大增。 人人高呼大明仁义! 刚刚恢复了统治权的头人们,不但承包了归化军的吃喝拉撒,还献上良马,以为大军骑乘。 不过是短短数日的功夫,归化军白得万余精兵。 一个个部落,更是纷纷将清廷隐藏在俘虏中的密探,揪了出来。 甚至,还有很多平素作威作福的清廷官吏,被当场殴打致死…… 新投降的蒙古人,反倒成了最坚定的“归化军”! 预想中的敌人,迅速成为了铁杆。 转变之快,让冒辟疆都吃了一惊! …… 不是土默特部背叛了大清! 而是…… 对他们来说,大明是盟友,清廷反而是征服者。 若是清廷仁义…… 哪怕是砍了头人后,让土默特自治。 都不会出现这个结果! 偏生,清廷什么都想要! 什么都想抢! 土默特等右翼三部的蒙古牧人,被欺负的很惨。 甚至不光抢走了粮食,连种子都给抢走了! 对于已经变成半农耕社会的右翼三部来说,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富足的右翼蒙古人,在清廷的统治下,成为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就连放牧的牛羊,都是清廷贵族的…… (十六世纪起,大明与蒙古诸部就握手言和了。 甚至,在大阪升一处城池聚集,从事农业、工业、商贾的汉人,就超过了十万之多。 明朝中后期,土默特等右翼三部各个部落,不但开始定居,更是已经成为了半游牧,半农耕社会。 这一点,也成了这一带草场沙漠化的主因。) 昔日,大明自顾不暇,更是在东林的骚操作下,抛弃了这个盟友。 放任他们被清廷打压。 既然今日,大明军队又出现在了草原上。 他们就愿意跟着明军,抢回自己的农田、牧场、牛马…… 冒辟疆的归化军,以让他瞠目结舌的速度,扩充了起来。 而今,不但突破了万人大关! 还在急速的膨胀着…… 等冒辟疆到了大同关外的时候,三千归化军,已经淹没在了蒙古人群里。 眼见“蒙古大军”来袭,吓得姜瓖赶紧紧闭关门,将部队全部拉上了各处城墙、哨堡…… 甚至,就连王辅臣这个“活吕布”,都给收了回去…… …… 姜瓖难以置信的在蒙古人群里穿过,听着耳畔那高呼的“蛮语”中,夹杂的一句句蛮语十足的汉话…… 饶是胆大包天,历史上打遍满清无敌手的大将王辅臣,都有些胆战心惊。 冒辟疆迎了出来。 他的身边,一众昔日的王公、头人,昨日大清的“犯人”、“监视者”,纷纷裹着羊皮袍子,正在用汉人的礼仪,拱手弯腰呢! “冒都司啊,你这一手……” 姜瓖苦笑。 第571章 马鹞子,咱们是安达 娘咧! 老子姜瓖自认胆大包天了。 你冒辟疆这个富家公子,竟然比老子玩的还大! 姜瓖算是服了…… 冒辟疆也呵呵一笑。 他环顾四周,看着眼神中明显带着希翼亮光的头人们,故意加大了音量,几乎是吼道: “东虏残害大明与蒙古,吾等儿郎沦为奴隶,吾等勋贵沦为阶下囚。 今日,诸位头人与我大明一道,讨伐贼寇,还我河山。 这不是正说明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么!” 姜瓖瞬间明白了冒辟疆的用意。 这小子,想让他帮助稳定军心啊! 不过,这小子纵然利用了我,这个局面,却也是我乐意看到的。 只有立了功,才能让陛下真正的原谅他啊! 姜瓖当即笑道: “陛下胸襟之宽广,罪臣姜瓖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我姜瓖,本是叛臣……“ 姜瓖一脸的唏嘘: ”我对不起陛下啊! 在陛下最艰难的时候,我却背叛了陛下。 陛下不但原谅了我姜瓖,更是照样给予信任,还让我姜瓖继续领兵,驻守大同重地。 冒兄啊,陛下的仁义,让姜瓖惶恐的很啊!” 果然。 随着姜瓖的自曝家丑,他做了二臣,皇帝却没有冷落他。 一众大小头人的脸色,顿时放松了下来。 既然,明皇连背叛他的臣子,都没有惩罚…… 我们这些蒙古人,只是盟友而已,皇帝自该也不会惩罚才是。 再说了! 昔日,可不是我们要背叛与他的。 而是他的臣子,逼着我们背叛的啊。 一众头人,脸上带起了笑容。 见到姜瓖如此上道,冒辟疆哈哈一笑,微微对姜瓖点了点头。 却是对着一众头人道: “诸位,不消再疑虑了吧? 本都司早就说过,陛下仁义的很。 只要诸位心向大明,诸位被抢的一切,陛下都会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再说了,我大明立国两百七十六年,虽然你们蒙古自去帝号之前,也曾互相敌对。 但是呢,我大明是追击了你们百年。 可是,你们也曾攻到了我大明都城之下。 但是,咱们双方之间,可是从未抢过对方的地盘啊! 这一点是真的吧! 况且,自从俺答汗与隆庆交帝缔交合约以来,双方何时兵戎相见了? 我大明,甚至还帮助你等修建都城,开垦农田,发展商贸。 这是事实吧! 诸位头人们,咱们才是朋友! 咱们才是安达! 我冒辟疆是天可汗的子孙,我如皋冒氏,可是脱欢的直系后人! 抛开我冒辟疆的祖宗血液不说。 就算单说双方政权—— 咱们也是兄弟之国啊。” 冒辟疆的一张嘴,死都给说成了活的…… “那是,那是!” 词汇量缺乏的头人,甚至很多人都是睁眼瞎,不识字的。 冒辟疆的说的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宛若天书! 根本就不知道…… 然而,朱由检启用冒辟疆的好处,体现了出来。 若是左翼三部——因为蒙古王公相对保持了完整,没有经过清廷摧残。 冒辟疆的蒙古人血统,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那些人还恨不得弄死了冒辟疆,好铲除了这个潜在的敌人。 而右翼……httpδ:/m.kuAisugg.nět 右翼三部,此时哪里还有正儿八经的黄金家族血脉? 就算侥幸没死的,不是被扣在了鞑子都城,就是特么被多铎带走了! 自从成吉思汗之后,黄金家族成员统治草原的规矩,就成了低等小头人们唯一的选择。 冒辟疆既然有黄金家族血脉,那他就是草原的领头人…… 头人们,服他…… 若是那些大头领,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还会抵抗这个规矩。 但是,在场的哪有大头人哟! 为了防备土默特贵族造反,清廷犁了一波,带走一波,多铎又挑选势力大的头人,再次带走一波。 此时在场的头人,都是平时上不了席面的小啰啰。 对他们来说,听冒辟疆这个黄金家族后裔的话…… 就是正义! 就是道理! 就是规矩! 对于小头人来说,聚集在黄金家族麾下,早已是几百年的老规矩了! 没有第二条选择…… 一众头人,忙不迭的点头。 “还要冒将军、姜将军,多多为我土默特人,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 蒙古头人们,笑呵呵的开口道。 这些人最开始知道冒辟疆身份后,就称呼他为小王爷。 这个称呼,差点没给冒辟疆吓死。 皇帝没发话,他敢认这个名分吗? 他不敢啊! 他呵斥了好几次,才让头人们更改了对他的称呼。 “诸位放心就是。” 冒辟疆大声应承下来,他指着大帐道: “走,让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夺回归化城!” 大帐内,马奶酒、烤全羊,摆满了案几。 …… 头人们用草原上最高的礼仪,来款待姜瓖等人。 而最出风头的却是王辅臣。 “马鹞子,来喝一个!” “哈哈,能和马鹞子喝酒,待我回去后,定会羡煞旁人的!” “马鹞子,我敬你一个!” “草原儿郎最重好汉,马鹞子是好汉,是安达就走一个!” “马鹞子,喝了这碗酒,咱们就是安达,今后可不准再对安达的牧人们下手了啊……” …… 一众头人们,竟然纷纷举起了酒碗,要跟王辅臣喝酒。 这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活吕布,在土默特头人们的嘴里,却是称呼着他的另一个绰号“马鹞子。” 王辅臣本姓李,是河南一个官宦人家的家生子,也就是仆人的孩子。 这李姓官员在陕甘为官,王辅臣就跟到了边塞。 早年的王辅臣,就已经身负威名,他姐夫跟着农民军起义后,因为马鹞子勇猛,就将他拉入军中。 但是,王辅臣爱赌,一夜之间,赌输了姐夫的600两军饷。 姐夫刘某知道后,就躲在房中,拉开弓箭,让人唤来王辅臣,准备杀了他。 谁知道,王辅臣见状,怒喝一声:“姐夫,你想杀我?” 吓得久经沙场的刘某手一抖,射偏了…… 王辅臣反杀了刘某。 农民军,他回不去了,朝廷那边,也回不去了…… 王辅臣就此流浪。 若是一般人流浪,大多会选择找一个山头,坐山为寇。 以王辅臣的身手,打家劫舍岂不快哉! 王辅臣偏不! 他选择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操作。 这厮单枪匹马,深入草原去打草谷。 逮到什么就抢什么,牛羊、马匹、部落…… 那时候的土默特三部,还没遇上清廷呢。 正是实力最强的时候。 头人们四处设伏,准备干掉王辅臣。 ps:今日继续三更。 兄弟们,有时间帮忙在书荒推荐一下,谢了! 第572章 王辅臣:草原?那旮旯我熟啊 谁知道,敢伏击他的,都成了他枪下冤魂。 一时间,大明西路防线,出了个狠人,横扫各方,上马下马宛若鹞子翻飞的事情,就传遍了塞外…… 西路马鹞子。 就这样,成了草原人对王辅臣的称呼。 姜氏家族是大明武将家族之一。 镇朔将军大同总兵姜瓖,听说了王辅臣的事迹后,将他收入麾下。 从此,王辅臣在姜瓖麾下效力,直到姜瓖起义失败,被杀后,王辅臣作为俘虏,被清廷打入了辛者库为奴。 姜瓖麾下,有个叫做王进朝的将军,因为没有儿子,就将王辅臣收为义子。 这就是王辅臣为何明明姓李,却叫王辅臣的原因。 …… 王辅臣来者不拒,一碗碗酒水,下了肚。 见到王辅臣肯和他们喝酒,头人们更加放心了。 凶名在外的王辅臣,比姜瓖更让他们相信…… 王辅臣将胸脯拍的震天响,当即许诺道: “都放心,只要跟着大明干,你们就是我马鹞子的兄弟。 你们的事情,就是我马鹞子的事情!” 王辅臣虽猛,可不是傻子。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安抚这些头人。 …… 酒酣耳热之后,冒辟疆扭头对姜瓖说道: “镇朔将军,该商议一下如何攻取归化城了。” 王辅臣耳尖,听到了两人的细语。 他当即一仰头,将碗中酒喝干,团团晃了一圈,对着一众头人亮了碗底: “诸位,等咱们打下归化城之后,马鹞子再与诸位痛饮!” “好!“ “长生天的儿郎,最重好汉! 既然马鹞子你这么说,那就打下了归化城,咱们再喝一场!” 一众头人们,纷纷安静下来。 姜瓖点了将,道: “王辅臣,草原上的消息,没有比你马鹞子更清楚的了,你来说说。” 这话倒是实情,还真的没有比王辅臣更了解草原的了。 毕竟,这家伙,当年可是抢了很多部落。 右翼三部,对王辅臣来说,就像是他家那样熟悉…… 熟的不能再熟了! 谁家有多少牛羊,谁家好抢…… 王辅臣门清啊! 王辅臣应了是,开口道: “多铎的二十万大军,分成了三部,前锋是豪格,中军是多铎,后军是阿济格。 这一点,冒都司也知道,诸位头人也是清楚的。“ 众人纷纷点头,这种大消息,自然瞒不了人。 王辅臣继续道: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要先取了归化城,拿掉这个清军的退路重城! 然后将大军拉到外套三平原处,堵死多铎部的20万清军退路。 (非要质疑我的绘画技术,咋地,不形象吗?哼!给你们个傲娇的眼神) 因此,咱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归化城。 镇守归化城的,是尼堪。 这厮是老奴的亲孙,褚英的三儿子,被福临小儿……“ 王辅臣挠挠头: ”准确的说,多尔衮两个月前,刚刚封他为多罗贝勒。 这厮也是一桩军功!“ 王辅臣舔舔嘴唇。 值钱呐! 砍了头,又能豪赌一场了…… “尼堪守卫的这个城池,已经不需要解说了。 诸位头人,都是土默特王公麾下,对于这座王城,自然要比我们更加了解。” 王辅臣眼神闪烁。 当年他可想抢了归化城…… 就是…… 人手不足,抢不了! 娘的,老子金盆洗手十几年了,没想到,当年抢不了的,今天却就在眼前! 刺激啊! 王辅臣心潮澎湃…… 众人笑着点头。 右翼三部的王城,就是归化城。 对于归化城,他们真的不要太熟悉了! 当年在归化城,可是能够淘换到不少明人的好东西啊! 有人接话道: “万历皇帝年间,土默特汗帐,选在了丰州滩,阿拉坦汗改名为土默川。” “到了你们大明的隆庆皇帝时,俺答汗才修建了库库和屯。 哦,就是你们说的归化城,它的城墙是版筑的。 高度有三丈,城池却是不大,横竖只有半里地。” “但是,极为富庶……” 王辅臣眼睛亮了。 废话! 能不富庶吗?https:/ 我王辅臣看上的,能不是好东西? 姜瓖与冒辟疆商议一阵,又问了一些熟悉归化城的头人。 有人开口道: “丰州滩这个地方,据说以前有九条河流。 这里湖水荡漾、草木青葱、泉水涌动,是一块宝地! 咱们老祖宗的传说中,这里叫做九龙湾。 归化城建立后,在你们大明能工巧匠的巧妙规划下,这九条河流,就成了归化城的取水地。 我觉得,咱们想要拿下归化城,还要从这九条河流上入手。” “哈丹巴特尔说的,这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有人反驳道: “清人抢走了归化城之后,就将当地的汉人给抢回了盛京。 归化城在东虏鞑子手上,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明珠模样。 他们四处倾倒垃圾,粪便污水横流。 这九条河流,八条早已腥臭难闻,现今只剩下最后一条河流,还能饮用了。” “那就从这条河水着手?” 姜瓖对冒辟疆询问道。 冒辟疆轻笑一声: “诸位,我是没有去过归化城的。 你们说说,归化城的城门,是什么制成的? 有没有包裹铁皮?” 有好几个才去过归化城的头人,站了起来,有人抢先道: “木门! 归化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 城门厚达三寸,并没有包裹了铁皮。” 听了这些话,冒辟疆笑了起来。 姜瓖诧异道: “冒兄,莫不是你有了好办法?” 冒辟疆点头: “我的麾下,因为都是骑兵,需要机动能力,因而,并未携带了巨炮。 但是,陛下说我所部虽然都是骑兵,也不能少了防守的利器。 于是,特意让我带上了十门没良心。” 没良心的大名,伴随着朱由检的一系列军事胜利,早已传遍了天下。 哦! 不! 在清廷统治区,这一切都忌讳莫深,从来不敢有人当众讨论的。 清廷更是提也不提,在官方文件中,更是含糊其辞…… 在江南朱由菘统治区的市井流传中,没良心是一种重达三万斤的巨炮。 炮声嘶吼若雷,能打三十里,一炮糜烂方圆三里。 姜瓖身在大同,自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他虽然没见过没良心的模样,却是从顺军处,听说过这玩意的。 毕竟,这东西,是皇帝援助大顺的主要武器之一。 听说貌似只有不到百斤,甚至一个士兵就能背起来行军…… “别看没良心只有五六十斤。 威力却很大!甚至,要比红夷大炮都厉害!“ 冒辟疆笑道: “只要没有裹了铁皮,一炮就能轰开了!” “当然,前提是能够将没良心火炮,运到城门下。” ps:第三更送上。 第573章 尼堪慌了 “包在我身上!” 王辅臣拍着胸脯站了起来: “百斤的火炮,我单手抓着就能跑! 更别说只有五六十斤了。 冒都司只要派两个炮手跟着我就行!” 商议已定,当即不再迟疑。 姜瓖做了军事部署: 让王辅臣跟着冒辟疆的人,前去炸开城门。 他则将蒙古人分成四部分,散开在归化城周围,准备围剿逃走的鞑子。 自己带着大同守军,作为正面迎敌的部队。 等待城门被炸开后,他就一拥而上,将归化城拿下! 冒辟疆的归化军,因为都是骑兵,随时准备追击弃城而逃的清军。 …… 蒙古人出征从来都是不带辎重,只需要赶着牛羊群就可以了。 明军若想正常出征,需要的辎重可不是少数。 本该需要几天准备时间的。 然儿…… 蒙古头人们当即表示—— 明军的吃喝,我们全包了。 被清军抢走的一切,失而复得,头人们豪爽得很! 大军立刻起行。 从大同北上,就是归化城。 直线距离只有三百里多一点。 大军走了两天,第二天傍晚,就赶到了归化城外。 王辅臣本想趁着守军不备,趁机夺城。 谁知道,赶到后,城门已经关上了。 王辅臣大恨,只得采取冒辟疆的办法,用没良心,炸开了城门。 姜瓖和冒辟疆联手,堵死了南门。 几千明军士卒,严阵以待。 万余蒙古人,则是四散开来,将归化城围在了核心。 尼堪已经得到了明军到来的消息,早一步下令关闭两门,将兵卒全部拉上了城头防守。 甚至,还将十来门大小火炮,搬上了城头。 面对漫山遍野的蒙古人,尼堪心中没底。 他想要派人出城,向多铎求援。 然而,派出去的人…… 哪里冲的出去! 派出去一波,死一波…… 淹没在了蒙古人海里…… 右翼三部的蒙古人,恨清廷入骨! 尼堪派出去的人,都被长生天的子民,砍下了脑袋。 …… 论骑战? 正如林丹汗所说——蒙古人是大清的祖宗。 清廷的兵,那叫骑马赶路下马步战的机动步兵。 骑马作战,清兵不行…… 历史上也有定论,单打独斗,蒙古人能耗死满人,自身一点伤也没有。 百人规模以下,蒙古无敌。 上了百人,蒙古就要伤筋动骨——因为他们都是游骑兵,干不过重甲步兵的八旗。 若是军团作战,蒙古能被八旗玩死…… …… 尼堪派出去求援的信使,犹如陷入了喜鹊群内的老鹰,纵然勇武无敌—— 也硬生生被蒙古人放风筝一样,给耗死了…… 接连三波信使,都冲不过蒙古人组成的散兵线。 消失在了人海里。 又被弯刀砍下了脑袋,拿到城墙下耀威扬武…… 毕竟,这些人可是马背上长大的…… 尼堪不敢派遣规模更大的信使,出城求援——那会引来明军的! 他人手不足,只有守城,才有了坚持的希望。 一旦在原野上遭遇了明人,那就是盘菜…… 什么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就忽悠小百姓的! 尼堪作为努尔哈赤的子孙,自然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论步战,真没人能够挡住明人。 崇祯十五年,与周遇吉的那一场遭遇,尼堪可是守在锦州的亲身经历人。 七万大军啊! 被周遇吉区区四千人,给虐成了狗…… 要不是周遇吉人数太少,七万人就跑不出来了…… 就这…… 抢掠的东西,还丢了一半…… 一想到两年前的那一幕—— 尼堪腿肚子,就在打哆嗦。 此时,明军严阵以待,他不敢派出去太多人。 一旦信使被明军围住——救是不救? 救。 特么正面硬悍,打不过明军。 不救。 士气就没了! 还打个屁啊! 身为大清皇族爱新觉罗家的贝勒,尼堪自然知道大清的真实水平。 大清的花花江山,就是明人的士绅,硬生生送给他们的。 跟明军正面打遭遇战,谁特么打得过! 前提是——明军没有士绅的“帮忙”…… (别信那些忽悠人的洗白文。 八旗战力——从始至终都真的很拉胯。 不说明末,吴三桂造反时,兵力只有区区三万:绿营八千人,义勇一万二,精锐关宁军只有不足万人。 就是这东拼西凑的三万杂牌,硬生生锤爆了清廷的七万满蒙八旗,还不算绿营兵。 就不说祖孙三代被葛二蛋爆锤了。 乾隆退位,被特么白莲生生吓死;嘉庆,被特么攻入了皇宫;从乾隆开始,河南这个中州大地,乡间就开始割据自治了,清廷只能统治到县城。 尤其是豫西南一带,闹得没办法了,乾隆只得下令将匪患区域的水利设施全扒了,将大片大片的南阳粮仓,变成了荒地,以此来减缓民乱,都这样残暴了,还消除不了民乱,豫西南等区域,一直闹到了民国时期。) (关于乾隆的死因。 御医诊断:“心气不足、身软神倦、夜间少寐、梦寐不安”。 这是阳虚啊! 然后开的方子是“参连汤”,也就是用人参提神。 这是养阴的,不对症啊! 为啥要提神? 这可相悖啊! 就因为川楚教乱闹得太大,始终都没丢权的乾隆,心神跟不上了!) …… 尼堪打定了主意—— 一定不能和明军正面硬刚…… 娘的,没有士绅帮忙,打不过啊! 狗日的,为啥江南的那群士绅,不给老子制衡朱由检呢? 妈的,竟然放任朱由检来帮助李自成了! 尼堪眯着眼睛,急忙对舒尔哈齐的孙子屯齐,询问道: “屯齐贝子,北门可有明人?” 屯齐急忙道: “贝勒,除了远远围着城的蒙古人,北门外并没有明军。 甚至,其余三面,都没有明军!” 尼堪一拍大腿,满脸都是恐惧: “屯齐贝子,明军这是围三缺一啊! 就等着我们从北门逃走,好追击咱们呐!” “我知道了明军将领的打算,他这是威逼我们出城,让蒙古人迟滞了我们的速度。 然后,趁机赶过来,要在草原上,将我们包了饺子啊!” 两年前的那一幕,就在眼前,屯齐更是当事人之一。 没有士绅帮忙的明军,战力之强,他可是亲眼见识到了。 第574章 马鹞子掷剑斩屯齐 一听尼堪如此分析…… 屯齐脸色数变。 他悄声道: “三哥,咱们可不能陷在了这里。 大清刚刚打下了明人的京师,正是咱们爱新觉罗家子弟享福的时候。 依我看,不若乘着明军还未堵死了北门,咱们赶紧……” 尼堪瞥了屯齐一眼: “糊涂! 你当我朝为何非要笼络大明的文人,忽悠的明朝皇帝放弃了草原,也要先占了这里? 因为蒙古顶在了咱们的后腰上! 这是咱们的命脉! 我跟你说,草原上利于行军,一旦这里丢了。 让明廷锁住了咱们的咽喉…… 到那时,咱们想要退回关外,都是奢望!” 尼堪训斥了屯齐一顿。 他虽然心中恐惧不已,却斩钉截铁的道: “归化城必须守住! 哪怕是咱们亲自上阵,也不能弃了这里。 若不然,你我就会成为爱新觉罗家的罪人!” “不过,咱们拥有城池之利,明军若想将咱们啃掉,也要崩了他的牙!” 屯齐不敢说话了。 他爷爷虽然也是后金的大功臣,但是,因为爷爷后来想要投降明廷,走了错路。 就被囚禁致死了…… 从此以后,舒尔哈齐一脉,话语权都很小。 两人虽然是疏堂兄弟,屯齐却不敢反驳尼堪。 尼堪正待再训斥几句,却忽然见到有孤零零的十几个骑兵,朝着城墙奔驰而来。 “咦?” 尼堪大奇: “明人要干啥? 莫不是要劝降?” 十来个骑兵,任尼堪脑洞再大,也想不到是为了炸开城门来的。 尼堪对屯齐道: “屯齐,拉开弓箭,待明人开始劝降,我就说风太大,听不到,让他们走近点!” “我将他们骗入箭矢的射程内,然后跟他们说话。” “到时候,你就给我一箭将来人射死!” 屯齐正想说不可斩杀来使,激怒了明人。 然而,面对尼堪赤红的眼神,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他只得照做了。 屯齐拉开弓弦,瞄准了城下。httpδ:/m.kuAisugg.nět 近了! 来人已经冲到了一箭之地。 尼堪嘴巴微张。 正待等着明人开口劝降,他就说风太大,听不到…… 然而! 那些骑士,竟然速度不减,直冲城墙而来! 为首的那个骑兵,更是一手操持马缰,一手提着一个硕大的圆筒。 尼堪脸色大变,指着为首那骑兵道: “屯齐,那厮提着的是什么?” …… 冲向归化城的,正是王辅臣等人。 为了防止清军放箭,射死了炮手,炸不了城门。 冒辟疆直接给王辅臣派了十个炮手。 除了只有一具没良心,由王辅臣携带外。 每个炮手,都背着单独的一份火药,和挖坑的十字镐。 王辅臣不但体力惊人,拎着几十斤重的没良心,宛若无物。 他胯下的战马,也是从草原上抢来的良驹。 饶是比炮手背负的东西都重,王辅臣竟然还超过了众人一大截。 就在尼堪瞠目结舌中,冒辟疆冲到了城门下。 闪身,就进了城门洞。 看不到了…… “不好!” 尼堪大惊: “快!射死他们!” “不要让他们冲过来!” 城头上的清军,纷纷拉开弓矢朝着骑兵射去了箭矢。 密集的箭矢,将旗手笼罩在了箭雨中。 火枪手也开弓放箭。 噼里啪啦的弹雨,笼罩了旗手…… …… 十个炮手,冲进城门洞的,只有四人…… 身后,六个骑士,连同战马,都成了刺猬! “该死!” 王辅臣大怒! 四个旗手,却是红着眼睛,沉默不语的将战马上搭着的火药取了下来。 然后挥舞着十字镐,就开始刨坑。 他们虽然悲痛,却一句话都没说。 王辅臣捏紧了骑枪,一手将没良心放下,咬牙切齿道: “待炸开了城门,我定要手刃尼堪!” 四个炮手贴着城门,挖了一个坑,又在没良心炮内装了四份炸药包,塞得满满的! 炸药包填满了炮膛。 然后,安插了引线: “将军,我们要点引信了。 不能停在城门洞内,会被震死的。 将军快快调转战马! 待会,咱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不!” 王辅臣指着厚实的城门洞,道: “不用冲出去,这城门两边的城墙,厚度足足小十丈。 待会咱们绕到两边,贴墙站定就好!” 王辅臣怒道: “你们也算是跟了我王辅臣一场。 我这人虽然爱赌,对手下却只有实心实意。 你们都是相信我王辅臣的实力,才自愿站出来的。 出来十一人,就剩下咱们五个! 这个仇,我王辅臣——要给你们报了!” 王辅臣是真的怒了。 他之所以能够在草原上横行无忌,靠的就是对手下的赏罚分明。 若是没有手下的帮衬,单凭他一人,哪能横行无忌啊! 历史上的王辅臣,评语可是: 辅臣为人,恭以事上,信以处友,宽以待人,而严以御下,然有功必赏,虽严,士亦乐为之用。 …… 四个炮手见到王辅臣说的真切,当即也纷纷豪气大发: “既然将军都要给小的们报仇,小的们岂敢不追随将军! 将军要第一个冲进城,咱们虽然只是小兵,也不能缩了!” 当即,那人点燃了引信,然后大吼道: “跑!” 五人急忙冲出城门洞,贴着城墙站定。 “出来了!” “出来了!” 城墙上,屯齐从女墙里探出了脑袋,指着王辅臣等人,大吼连连。 一众射手纷纷探头朝下看去。 “杀了他们!” 屯齐指着王辅臣一行,大吼道。 “狗娘养的,想杀我? 去死吧你!” 却见王辅臣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将军佩剑,照着屯齐的脑袋,挥手掷去。 “噗!” 剑尖正中屯齐脸面…… 鲜血滴洒…… “哎哟!” 屯齐惊叫一声,被人拽了回去。 他脑袋缩得慢了一步,长剑已经钉在了他的头皮上。 若不是见到王辅臣拔剑,他就开始缩脑袋。 怕是当场就要被王辅臣扔来的剑,给戳死。 屯齐后怕不已的拔出卡在兜鍪里的长剑,血流如注。 两个亲卫,赶紧解下屯齐的兜鍪。 这才发现,只是一个皮外伤,长剑贴着头骨,刺出了一条长窟窿…… 万幸的是,因为屯齐缩回脑袋足够快,才没被刺中了脸面…… 第575章 王辅臣冲城 “放箭!放箭!” 尼堪大怒,急忙一手拉着屯齐后退,一边却是大吼道。 士卒们正待射箭,谁知道,只见一道火浪,从城门洞内汹涌喷出。 五匹战马,横着飞了出来,跌落在地,当即气息全无…… 火焰笼罩了城门楼。 紧接着,脚下城墙一跳! 又是一声巨响! “轰!” 巨响震耳欲聋! 有趴在女墙边,正要开弓射击王辅臣五人的清军,一头栽倒下去…… 城墙抖了三抖,震得清军士卒站立不稳。 “哗啦啦!” 城门楼上的瓦片,落了一地。 “城门破了!” 守在城门后的清军,惊恐的大叫起来。 …… “冲!” 巨响,震得王辅臣耳朵轰鸣。 然而,他却不管不顾,看到火焰散去。 伸手拍了身边的士卒一下,抓着骑枪,就冲进了硝烟弥漫的城门洞。 没良心火炮,已经被炸成了铁皮状,碎成了无数块…… 城门被整个被炸碎,碎屑横飞。 时间仓促,尼堪收到明军来袭的消息时,已经来不及堵死城门洞了! 他匆匆拆了房屋,用房梁顶死在了城门后。 水桶粗的房梁密密麻麻。 就算攻城车撞击,没有半天功夫也是撞不开的。 有了这个时间,尼堪就能用砖石堵死了城门洞! 然而,明军来的太快了。 姜瓖更是第一时间就下达了爆门的命令。 四枚没良心炸药包,足足百斤黑火药。 当即就将城门炸得粉碎! 这些房梁,失去了支撑,散落在地,成了一堆废料…… 城门洞内,伸手不见五指,硝烟呛人。 眼睛火辣辣的疼。 身前三尺处,就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堵在城门后的清军士卒,倒了一地。 浑身都是木头茬子,口鼻全是鲜血,浑身软绵绵的,显然是震碎了骨骼。 王辅臣几乎是贴着墙,凭着感觉朝前走。 听到脚步声,一个被火焰烧瞎了双眼的白甲勇士,劈刀就朝王辅臣脑袋上劈去。 …… 白甲兵并非是两白旗的军卒。 白甲兵、红甲兵、巴牙喇(也有写作摆牙喇的),这是特殊军种的名字。 而不是指的两白旗。 (八旗可以理解为八个军,满汉蒙就好似是各军下设的各个师。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八旗蒙古,这不是八个旗的兵力。 有清一朝,分为内蒙古49个旗,外蒙古86个旗。 准确的说法是八旗蒙古部,和蒙古藩八旗部。 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也是我将蒙古八旗算作两部分的原因。) …… 得益于圆嘟嘟等人的努力,大清终于从平均每十个人才能凑够了一套铠甲,进化到了每三人就有一套铠甲。 于是,最英勇的猛士,就身披重甲,又将铠甲刷白。 这就是白甲兵的由来。 也就是重装兵的意思。 每个牛录,根据上下旗的划分,白甲兵一般也就10--40人之间。 在他们之下,有个红甲巴牙喇,这个人数多一点,一般也不超过牛录人数的三分之一。 可以理解为铁甲兵。 在白甲兵之上还有一支巴牙喇兵,也就是护军旗。 这是守卫鞑子皇帝的亲卫护军。https:/ 鳌拜就是护军旗的出身。 这就是为什么在确立福临这件事上,鳌拜能够让多尔衮让步的原因。 …… 那白甲兵,也算是勇士了,除了军功晋升者外,只有牛录大比,勇武出众之人,才能晋升。 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他这一刀,当真是又快又急,虽然眼睛看不到,却准确的判断到了王辅臣的位置。 看这一刀,若是对准的是旁人,怕是定要被一刀两半! 好个王辅臣。 却见他脚步不停,手中长枪扫倒了另外两个鞑子,左手猛然上压又一抓,却是准确的反抓住了劈到了脑袋上方的刀背。 手腕一拧,脚步一错,就单手硬生生将大刀夺了过来。 他也不换手,反握刀尖,将长刀横着一送。 照着白甲兵的脖子侧面抹去! “噗嗤!” 一股血液溅射开来。 刀刃顺着铠甲和兜鍪的缝隙,生生将那厮的大脖筋切开了。 大动脉被割开,血液宛若高压喷泉,怎么也止不住。 白甲兵捂着脖子,轰然倒下! 王辅臣已经冲出了城门洞,因为到了空旷的环境下,硝烟已经稀薄了很多。 左侧的楼梯上,已经有很多清军涌了下来。 身后,四个炮手也跟了过来。 王辅臣大吼道: “跟紧了!” 他手腕一抖,四指担住刀身,拇指使劲一压。 大刀凌空转了个圈,刀把翻转过来。 王辅臣随手就捏住了刀把。 就好像刀把是生生对准他的手心,转过来的一样。 就王辅臣的这一手,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怕是耍不好的。 果然不愧是卖油翁的那句话——无他唯手熟尔…… 至于手不熟的—— 都被刀刃削掉了…… …… 王辅臣右手长枪,左手长刀。 远扫近劈,所向披靡。 冲过来的清兵…… 倒了一地。 四个炮手,排成了横阵。 挥舞着腰刀,劈砍着被王辅臣抽翻在地,来不及爬起的清军。 配合默契。 只要被王辅臣打倒的清兵,就没有能够逃过一劫的。 王辅臣脚步不停,一路朝着城墙冲去。 长枪远攻,长刀近扫。 没有一合之敌。 五人所过,死尸留了一地…… …… 就在火光亮起的第一时间,姜瓖大吼: “冲!” “杀啊!” 明军发起了冲锋。 没有炮火压制。 没有火枪、弓箭齐射。 明军一反常态,竟然率先发起了步兵冲锋! 当冒辟疆说出了炸开城门的办法后,姜瓖就制定了这个计划。 利用城门被炸后,清军那片刻的错愕—— 利用清军来不及布防的短暂时间…… 冲进去! 临阵机变,是每一个合格将领都必须拥有的能力。 不墨守成规,才是良将。 姜瓖利用从未出现在历史上的“单骑爆门”战术,改变了以往的打法。 毕竟古往今来,纵然炸开城门、城墙的操作,历史上并不少见。 甚至在明末战场中,更是成为主流操作。 但是,却都是在大兵攻城的掩护下进行的。 比如李自成攻打开封、洛阳时,就曾数度挖掘地道,将大量火药运到城下,准备炸塌城墙。 在人们的映象里,只要是想用火药炸城墙,必然是要先行用步兵攻城,来为爆破队提供掩护的。 姜瓖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 第576章 冲上城墙 城头上。 城门被炸开,清军慌了手脚。 尼堪刚刚下令让分出一队人手,去防守城门,还要立刻运送砖石,堵死城门洞…… 就看到平铺在大地上,宛若蚂蚁一般朝城墙冲来的明军! “明军疯了?” 尼堪大惊。 没有炮火对轰,没有攻城器械,甚至连个梯子都没有…… 明军就发起了冲锋? 屯齐脸色惨白: “尼堪,尼堪,城门……他们要从城门洞进来!” 惊慌失措的屯齐,连爵位也不喊了,直接称呼了名字。 这在奴隶制清廷中,可是大不敬之罪,尤其舒尔哈齐家族,还是满清的大罪人。 若是往常,尼堪早就几个大逼兜子抽过去了。 然而,此时,他却再也没了炫耀身份的念头: “屯齐!赶紧带人堵死城门! 快去!” 话语之焦急,甚至连满话都不敢说了…… 毕竟这玩意实在是太粗糙了,表达不准,容易产生歧义。 尼堪一手将屯齐推出去,转身却是一脚踹在了呆在当场的副将布兰朵身上: “妈的,傻了! 还特娘不赶紧让人还击!” 布兰朵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连滚带爬,跑去指挥士卒了。 尼堪冲着炮手大吼: “开炮!” 被吓傻了的炮手们,赶紧将火把摁在了引线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 十几门火炮,参差不齐的开始怒吼。 弹丸高高飞起,重重的砸在明军阵营内。 一个个首当其冲的士卒,当即被打的粉碎。 炮弹将好几个人撕成了碎片,又钻入了松软的地底,溅起了一片片踩踏成了褐色的冰雪。 饶是城头没有红夷大炮,这些炮弹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甚至,有一个炮弹,轰在了一名骑着马的百户身上。 当即就爆出了大团血雾! 连人带马,被轰成了碎肉。 炙热的高温…… 糊臭味刺鼻! 这时候的炮弹,大都是实心铁疙瘩。 火药的动力,全部都作用在了炮弹上,就算是大青石,都能砸得粉碎,更何况是人呢! 什么被火炮轰中,还能征战八个月——那特么就是神话! …… 炮弹在明军中犁出了一道道血胡同。 然而。 清军的炮,太少了。 面对倾巢而出的大同士卒,铺天盖地的发起了冲锋。 十几门火炮的威力,已经不足以阻挡了。 很快,明军就冲到了城墙不远处。 “乒乒乓乓!” 火枪开始轰鸣。 明军一片一片的倒下。 然而,明军太多了! 前面的士卒刚刚倒地,后方的士卒就踩着还在嘶嚎的战友,冲了上来。 箭矢破空。 铺天盖地的洒落在明军人群里。 溅起一朵朵血花。 “噼里啪啦!” 冲到了射程的明军,开始还击。 弹雨砸在墙头,碎石飞溅。 一个个清军,被打倒在地。 城头的火枪手,不能露头了。 只有弓手,躲在城垛后面,抛射着箭矢。 明军的伤亡,终于开始减少。 姜瓖骑在马上,冷眼旁观。 手下儿郎的死亡,不能让他有了一丝动容。 身为大明九边的武将世家。 姜瓖知道一件往事。 当年蒙古小王子达延汗,开始统一草原的时候,陕甘明军,立刻派遣一部精兵,帮助土默特等右翼蒙古,发动了一场针对达延汗的绝杀。 那一战,右翼蒙古被打怕了,选择了投降达延汗。 而明军,却死战到底…… 派出去的明军,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包括领兵将领在内,全部战死…… 是陕甘的这些将军们,不知道疼惜士兵吗? 领兵的,可是将领世家们自己的崽子啊! 是领兵的将领,不知道审时度势吗? 不! 只因——对大明有利。 一个不能统一的草原,才符合大明的利益。 一个流血虚弱的蒙古王庭,才对大明有利。 于是,这些派出去的人,就成了敢死队…… …… 姜瓖静静地看着。 身后,“姜”字大旗,猎猎作响。 姜瓖的中军,不动如山。 明军冲进去了! 姜瓖的嘴角,终于带上了笑容。 此战——已定! 归化城,已经是掌中之物了! …… 看到明军顺着城门洞疯狂的涌入。 归化军、蒙古人,也骑马靠近了城墙。 一片片箭雨、弹丸,密集的射向了城头。 清军不得不抽出兵力,以防他们爬上了城墙。 尼堪本就不多的兵力,被进一步稀释了。 明军冲到了城门洞下,宛若洪水一般,顺着城门洞涌入。 人挤人! 人抬人! 甚至,仿佛不用脚沾地,都能被汹涌的人潮,挤进了城内。 ’ 城头上,所有的清军射手,不管是火枪手,还是弓箭手…… 全部汇集在了城门楼下。 他们拼命的拉开箭矢,开弓射箭,装填火药,开枪射击…… 每一发弹丸、每一枚箭矢,都能射中了明军。 然而,却依旧阻止不了明军的涌入。 尼堪一拳砸在城墙上: “可恶!” 为什么? 豪格为什么要将城内的蒙古人全部赶出去? 还要将汉人全部押回盛京? 若不然,此时只消有了炮灰,就能采取汉人守城的法子——利用金汁、礌石,大量杀伤明军了! 他只有八千兵。 归化城长度足足有两里! 除开防守城内各地的士卒,城头上只能安排七千人上来防守。 三尺的距离内,只能安排七个士兵…… 饶是全聚集在城门楼这里,不说能不能摆开,也阻止不了明军的进城了…… …… 王辅臣手中的长枪,已经沾满了鲜血。 手中的大刀,已经砍得遍是豁口。 悍勇如他,也已经开始喘息。 四个炮兵,也已经杀红了眼。 在王辅臣的庇护下,四人面对的都是被扫倒在地的士卒。 饶是这样,他们也已经气喘吁吁。 身体内大量分泌的肾上腺激素,让四名炮手,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每一击,都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一个个被王辅臣扫倒的清军,砍死在了脚下。 “跟紧了!” 王辅臣怒吼。 他已经站在了最后一阶台阶上。 “去死!” 屯齐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手持一柄马刀,照着王辅臣劈下。 身后,是几十名防御楼梯口的清军白甲兵。 见到王辅臣冲来,纷纷挺起武器就刺! 第577章 王辅臣单手战尼堪 “清狗受死!” 王辅臣大怒。 长枪挥舞,宛若匹炼。 王辅臣将长枪当成了马槊,照着屯齐脑袋劈下。 “噗!” 脑瓜子受伤,包裹了绷带后,套不上兜鍪的屯齐,被枪尖劈成了两半。 “我是马鹞子!” 王辅臣看也不看成了两半的屯齐一眼,怒吼一声。 眼见屯齐一个照面就被劈成两半,那厮更是自报家门,说自己就是草原上蒙古人嘴里的恶煞马鹞子。 吓得几十名白甲兵浑身一颤。 刺来的武器,也迟滞了两分。 王辅臣手中的长枪,横着一扫。 “噗噗噗噗!” 十几个白甲兵,被他扫倒在地。 密集在楼梯口的清军,出现了一个豁口! 王辅臣踏上了城墙马道。 站在了平地上,脚踩在平整的地面上后,王辅臣实力大增。 手中的长枪,被他挥舞成了一片残影。 每一击,都是十几名清军被扫飞出去。 甚至,还有人被整个打飞,朝着城墙下落去。 几十名白甲兵,被一扫而空! “结阵,死守楼梯口! 自己顾好了自己,我顾不上你们了!” 王辅臣对着四名炮手,怒吼一句。 说完,他宛若猛虎入了羊群,朝着清军群里杀去。 四名炮手,排成一线,守在了楼梯口。 有了王辅臣在前面厮杀,漏网之鱼想要将他们赶下去,却因为不成阵型,反倒接连在了四人脚下。 将是兵胆。 跟着王辅臣这样的猛将,炮手也成了勇士…… 王辅臣越杀越勇,杀退了清军白甲兵,直朝炮兵扑去。 身穿重甲的白甲兵,都挡不住王辅臣,不披甲的炮兵,又哪里挡得住呢? 接连两个炮位的炮手,被王辅臣清理了干净。 血流了一地…… 两门火炮,也被王辅臣踹翻在地。 眼见王辅臣恐怖如斯,炮手们慌了。 当即炮兵纷纷丢下火炮,转身就跑。 跑得慢了,就被王辅臣砍翻在地。 他单手挥舞着长枪,竟然如臂使指。 甚至—— 比一般人双手持枪,都更加有力。 左手的长刀,一丝都没停过,每一击,都将一名近身的清军砍翻在地。 王辅臣突上城头,不过是短短的两分钟时间,竟然杀得城头血流成河。 死尸铺成了地毯…… “拿刀来!” 尼堪大怒,伸手从亲卫手中接过大刀,朝着王辅臣扑去。 此时的王辅臣,正在追击炮手呢。 冷不丁,尼堪从侧面袭来,一刀照着他的肩膀劈下。 “南蛮子,你们这些贱民,都去死吧!” 尼堪怒吼。 “狗鞑子,真当吃定了你爷爷!” 王辅臣大刀一翻,挡住了尼堪势在必得的一击。 …… 王辅臣有多猛? 提起王辅臣,世人对他的了解,绝对是最少的。 李定国在磨盘山设伏时,遍地好儿郎的四川,重庆却出了个王八蛋! 身为永历朝大理寺卿的三品高官卢桂生,出卖了李定国,使得李定国的伏击失败。 当时,李定国以九千人马,设伏吴三桂三万关宁军。 按照他的布置,清军最精锐的吴三桂关宁军,必死无疑! 没想到——卢桂生献出了了李定国的军事意图,使得原本的伏击,打成了遭遇战。 李定国以不足九千的劣势兵力,设伏关宁军三万之众。 更是在被人出卖后,因为不知道这个情况,白白被清军火炮轰死了两千伏兵。 他只剩下不到七千人了…… 中午时分,五万后方赶来的五万八旗,又加入战场。 李定国以不到七千人,对敌大清最精锐的八万之众,厮杀了整整一天。 硬生生斩杀了小三万人。 厮杀到了深夜,因为损失两千精兵,兵力严重不足的李定国,损伤大半。 只得含恨撤离了战场。 而占尽了优势的清军,不但不敢追击,反倒是连夜撤退一百多里。 吴三桂疯狂许诺屠城,刺激士卒士气,清军都不敢打,只得再次后退一千多里,退居昆明。 这就是南明的最后一次反攻——磨盘山血战! (正史可考的华夏一战斩杀百人的猛将,只有三十九人,磨盘山血战的首伏大将窦名望,名列17. 窦名望都这么猛了,王辅臣带着带着一个累赘吴三桂,不但冲破了窦名望的防守,甚至,窦名望也因此而死……) 当时,就是王辅臣,将吴三桂从必死的埋伏圈里,救出来的。 最后,吴三桂怕王辅臣分他权柄,授意宗人排挤王辅臣,王辅臣因此远走甘州。 (逼王辅臣吃苍蝇,说他是傻子……简直是百般羞辱!) 而尼堪,历史上这是在衡州之战,在万军丛里,被李定国冲到面前,一刀将他斩成两半的手下败将。 这么一对比,就知道双方的实力了。 …… 王辅臣不再追杀小卒,一手握着长枪不丢,抽翻伺机准备偷袭的明军。 左手握着大刀,招招照着尼堪要害招呼。 纵然是反手持刀,对抗大清有名的猛将尼堪,王辅臣却依旧占优! 不过十几刀下去,打得尼堪险象环生。 若不是一个个小兵不要命的死冲相救,早就将尼堪斩杀刀下了。 “放冷箭!放冷箭!” 有参将大呼小叫着,指挥清军偷袭王辅臣。 谁知道,话音刚落! “啪!” 一声尖锐的枪声,那参将应声倒地。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推开四名气喘吁吁的炮手,跳上了城头。 “鞑子休要以多欺少,代州郎枋在此!” 郎枋丢了火枪,挥舞着铁锤,见人就砸。 沉重的大锤在他手中宛若无物。 仔细看去,这家伙就好似在打桩,每一下,都照着清兵的脑袋夯下。 嘭嘭嘭嘭嘭嘭! 清兵头上戴着的兜鍪,在沉重的大锤面前,一点作用都没有。 每一下,都是血水四溅,脑浆迸裂! 身为苦力出身,郎枋的力气很大,寻常军卒根本就挡不住! 这郎枋…… 他的人生,就连小说都不敢照实去写。 他是代州城西七里铺人。 这厮本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为人却豪爽仗义,因此,有一帮苦哈哈跟着他一起卖苦力。 平素就以帮人干活为生。 算是明末职业建筑工人的头…… 第578章 三晋大地豪杰扬 崇祯不知何年,郎枋带着两百个苦兄弟,给人挖掘堡坞地基时…… 咔嚓! 火花四射。 郎枋手中的头,缺了一个口。 他定睛一看,只见泥土里金光四射。 刨出来后,竟然是一个坛子,里面装了几百两黄金。 郎枋就此发家。 他带着两百苦兄弟,修建了一个叫做富村的堡坞。 在历史上,姜瓖起义后,明朝前参将刘迁,准备起兵反抗清廷。 因为与郎家是远亲的关系,又素知郎枋为人豪爽。 于是,刘迁就说动郎枋带着手下,跟他一起起兵。 刘迁、郎枋战死后,余部在高山的带领下,坚持到了1653年。 那时,已经是姜瓖起义的五年后了。 …… “代州高山在此,清妖受死!” 紧跟着郎枋踏上来的,是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 手中一柄狼牙棒,上下翻飞,眨眼之间,砸飞了好几个清兵。https:/ 他叫高山,家中算是富农,凶悍雄勇,智力过人。 高山从小就不服管教,寻衅滋事,横行村里,是十里八村的一霸。 若是没有清军入关,高山的结局不是失守打死人,坐牢判刑,就是当一个世人厌恶的恶霸头子。 清军来了。 高山拉着自己的混子兄弟,穿上军装,保家卫国! 就算是姜瓖失败后,他带着残部,依旧坚持了三年多。 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眼见山西各处都被平定,孤立无援的他,面对遍地皆敌,清军动辄屠城,杀得山西千里无人烟的局面。 为了保住自己控制地区逃难百姓的性命,选择了投降…… (高山投降后,做到了四川松潘镇总兵。 因而被后人所耻。 我不知道有没有代州的读者,我想说:高山虽为高家后人所耻,但是,他能够坚持抗清五年之久,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才投降,他比那些名声如雷贯耳之人高贵多了!) “让一让,让一让,我这个磨豆腐的,也来杀几个鞑子!” 高山身后,又是一个膀大臂圆的汉子,冲了上来。 手中大刀,见人就砍! 这厮叫张还初,代州五台豆村镇人,据说是崇祯初年的武进士。 家里做的是磨豆腐的生意。 历史上,刘迁起义,因为没有粮食,张还初就献出自家黄豆18石,供义军食用。 起义的第二年,张还初被困摩天寨,清军攻不上去,采取了围困政策。 张还初部众,被围困了半年之久。 因为山顶水源不足,缺水少食的义军,已经举不起兵器了。 眼见鞑子又一次冲山,张还初对义军大吼道: “我等生不同日,死当同时! 誓死不做清妖俘虏!” 说完,领头跳崖而死…… 山西大地,不光是只为自家,不顾国家的士绅,还有这些名不见经传的豪杰志士! 晋商八大家,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是,这些英雄,这些豪杰,也该宣扬啊! …… (不是没有忠臣,而是没人宣传啊! 唉…… 没有收益,单靠信念坚持,宣扬他们,真的太难…… 这本书不说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制作的大纲了,今年二月开始发书,至今马上十个月,120万了,外好不这么写,怎么也能收入十万以上。 然而——时至今日,总收益竟然连三万都没有。 不是没人想宣扬他们,而是…… 又有几人能够不挣钱,还去宣扬呢? 他们培养给我们的风向,错了啊!) …… 朱由检一张准许百姓保家卫国组建团练诏令,将历史上的好男儿,都刺激出来了。 听到清兵欲要犯关,山陕豪杰闻风而动。 一个个英雄儿女,毁家纾难,组织团练,保卫家乡…… 正巧遇上了朱由检率军六万,支援李自成。 而姜瓖却是大同守将,义兵们就暂时投在了姜瓖麾下。 …… 三个青史有名的好汉,大杀四方。 紧跟在三人身后的,是无穷无尽的义师儿郎。 这些大半都是拿着各种农具的义军,挥舞着锄头、镰刀、榔头、铁锤…… 悍不畏死的冲向了清军…… 四名炮手,瘫坐在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汹涌冲向城头的义师,四人喜极而泣: “胜利了!” “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四人喜极而泣。 一员武将,走上了城头。 第579章 赐营——大明义从 妈呀! 这是马鹞子? 这是杀穿了草原的活吕布? 高山差点没被吓死。 我是吃了狗胆了吗? 昨儿没吃狗肉啊! 老天爷啊,幸好老子刚才没抢功…… 高山脸色古怪的将那逃过一劫的小兵,一拳捶死,扭头看了看王辅臣。 神色不自然起来。 该死! 王将军会不会忌恨我啊…… 高山的脸上,懊恼之色闪烁着。 呸呸呸! 我这张破嘴…… …… 王辅臣哪里有心思和这小人物纠缠,他砍了尼堪之后,冲到城门楼下。 一刀砍断城门楼边,耸立飘扬的清廷大旗。 大吼道: “尼堪已经伏诛,降者免死!” 然而,眼见将旗落下,清军仓皇逃窜,哪里敢停留。 清兵无视了王辅臣的话语。 “给我杀!” 王辅臣大怒,兀那东虏,竟然敢无视我马鹞子的话。 他嘶吼道: “全部宰了! 一个不留!” 然而,义军们只有寥寥一小部分,跟了上去。 高山大惊,一脚照着身边的一个驻足观望的小兵踢去: “都特娘傻了啊! 这是活吕布,这是马鹞子,这是王辅臣王将军! 还他么不赶紧跟上去!” 他将小兵臭骂一顿…… 结果,自己倒是先扛着狼牙棒,跟着王辅臣并肩而立。 两人沿着城墙开始推进。 这两人,一人是早已成名的悍将。 一人是还未成名的猛将。 两个人一携手,清军更加难以抵挡。 胆敢反身攻击的清军,身子都还没扭过来呢,就被两人砍掉了脑袋。 清军只恨爹妈,为啥只给生了两只脚…… 逃跑都跑不快…… 归化城头,不过区区八尺宽,当两个猛人并肩后,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郎枋和张还初见状,放弃了跟在两人屁股后的打算。 急忙顺着另一边,开始朝北门推进。 这两人,一人是建筑工苦力出身,一人是磨豆腐的苦力出身。 一身力气,打熬的不输于一般的猛将。 甚至,耐力更不是猛将能比的。 两人的携手,当即也让当面的清军苦不堪言。 转身反抗…… 妈呀,不是被一锤子夯死,就是被一刀削了半边身子…… 跑…… 前面到处都是人,跑都跑不快! 第580章 要用大白话 朱由检一边说,陈奇瑜一边记。 他要将皇帝的话,记录下来,然后再转换成了圣旨的制文格式。 等皇帝说完,陈奇瑜已经用草书速写好了。 他伏在案边,细细琢磨一番。 伸手又拿来一张纸,按照皇帝的意思,书写了两份旨意。 “陛下,您看这样可以吗?” 陈奇瑜捧着自己润色后的圣旨内容,凑到朱由检身边。 朱由检看了第一张,这是昭告天下的。 他极为满意。 不愧是饱受八股文折磨出来的人才,各种“诏”“告”“制”“敕”随手拈来啊! (我想起一个笑话,我们那个年代的历史书,是这么说八股文的,说什么因为八股取士禁锢思想,导致华夏科技落后什么的。 偏生,大部分人还就信了!https:/ 然而呢? 这就是一种行文方式。 你以为现在的“八股文风”,就一定消失了吗? 就好像你写信,抬头一定是——某某:见字如面,十分想念之类。 就好比高考作文——一定要开头应题,结尾点题。 你不这么做,分数就不高! 这难道就不是——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 说个你们不敢相信的,我有个朋友,专门帮写演讲稿,一个字三块起步,他甚至接过十几块一个字的。 你看,这种行书风格,像不像所谓“禁锢思想”的“八股文风”呢? 一个书写的格式而已,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 朱由检又看了第二张。 这是写给参与了归化城之战的义师头领们的。 陈奇瑜写的极好,洋洋洒洒上千言,文风斐然,引经据典。 然而,朱由检却极为不满。 他皱着眉头,指点道: “陈卿,这份改一改。 义师多为乡野人士,彼等更习惯大白话,你写的深了,他们反而不懂。 陈卿,照着太祖时期的圣旨风格,多用白话即可。” 陈奇瑜明白了,急忙道: “臣这就去改!” 陈奇瑜又趴在案几边,重新书写了一份。 果然,这份诏书,就通俗易懂了。 “善!” 朱由检点头: “誊写一遍,明日发出去!” 这事,就不用陈奇瑜亲自动手了,自有新科进士来抄写。 写好后,朱由检再次检查一遍,这才让王承恩拿来大宝,用了印玺。 …… 处理了封赏义师的事情,朱由检让人展开硕大的军事地图。 地图上,明顺联军,已经布置好了包围圈。 就等着姜瓖等人,移兵黄河北岸,堵死了清军逃遁退路了! 实际上,别看北方这个口子很大,然而,能让清军作为退路的地方,却并不多。 唯有河套三平原罢了。 也就是处在黄河几字弯以北的西套银川平原、后套巴彦淖尔平原、前套土默川平原。 而银川和巴彦淖尔这两个地方,因为有桌子山、库布齐沙漠的阻挡…… 因此,清军逃生的唯一最优路线,就是他们进来时候的土默川平原。 也就是说——拿下了归化城的姜瓖、冒辟疆等人,就算不能如期抵达土默川黄河北岸,也已经堵死了清军逃跑的必经之路了! 朱由检的军事布局,已经完成! “老臣恭喜陛下,关门打狗计划,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 陈奇瑜笑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鄂尔多斯高原虽然很是广袤,占地足足13万平方公里。 然而,北部是库布齐沙漠,南部是毛乌素沙漠。 因此,境内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却并不多。 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五六万平方公里罢了。 还包含了大量的山区…… 归化城一拿下,哪怕是不守住黄河沿线,清廷的20万大军,也跑不脱了! 因为这个城,卡在了土默川平原和察哈尔部草原之间。 若是清军愿意朝西跑…… 朱由检求之不得! 那边可就是喀尔喀蒙古了。 也就是外蒙古。 史称漠北诸部。 四年前的崇祯十三年。 面对清廷和俄国的步步紧逼,漠北蒙古诸部举行了会盟,制定了统一战线。 史称:《喀尔喀—卫拉特法典》。 到了1646年,也就是两年后,多铎击败了喀尔喀联军,这才使得漠北诸部名义上归降。 更是要到1688年,葛尔丹击败漠北蒙古联军,外蒙古各部才移居内蒙古境内,从此投降清廷。 也就是说——清军若是西逃…… 朱由检不但会放他们离开,甚至还要资助他们呢! …… 听到陈奇瑜的说辞,朱由检点头: “此计的确已经是万无一失了。” 朱由检看着陈奇瑜: "陈卿,这里就交给你了。 朕要去一趟山西。" 陈奇瑜眼睛一亮: “陛下要对他们动手了?” 朱由检笑了起来: “刘芳亮朕都请来了,难道还能饶了他们?” 见皇帝说的有趣,陈奇瑜失笑。 皇帝用刘芳亮搜刮银钱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 平素一贯给人以严肃印象的皇帝,竟然有了这么皮的一幕,委实是陈奇瑜始料不及的。 朱由检继续道: “不光是刘芳亮,朕将方正化的义子魏国征,也招了过来。 一并招来的,还有五百锦衣卫缇骑。 魏国征这小子,方正化的一身本领,已经学会了八成。” (缇骑是锦衣卫中,具有侦缉权力的校尉的雅称。 一般都是从民间挑选的,并非父子世代承袭。这是为了避免特权锦衣卫的为非作歹。 缇:古代皇帝亲军,身穿缇色,也就是橘红色。 缇骑,就是身穿橘红色衣服的天子亲军中的骑兵,这个意思。 缇:这也是锦衣卫普遍的衣服颜色。 当然,在执行潜伏任务时,锦衣卫穿的是寻常的衣衫,越像普通人越好。 这也是为什么大量底层锦衣卫,穿皂服的原因。 便于隐藏么! 后人不加考据,就认为锦衣卫低级军吏穿的是皂服,这是错误的。 他们的正装颜色,都是缇色,也就是类似橘红色。 包括飞鱼服、斗牛服、蟒服,正装都是这个基色,只是补子的形状、颜色不同。) (现在的破输入法,tiji,死活打不出来,骑变成了只有一个qi的读音了……) …… 陈奇瑜笑道: “术业有专攻,缇骑素来都是抄家的能手,陛下调他们前来,才是正理。” 见皇帝已经做好了准备,陈奇瑜不在阻拦,关切的道: “那陛下——还是要多带点人过去。 毕竟……八大家的实力可不弱呐。” 陈奇瑜一脸的担忧。 ps:解释部分,补了字数。 第581章 难得糊涂 陈奇瑜自然知道晋商的真正实力! 晋商能够横行塞外,可不是易与之辈,人家的打手,可不少呢! 别的不说,哪个商贾家里,没有上千号伙计? 晋商给出的待遇很高,这些伙计,就是他们变相的家丁。 甚至…… 这些伙计,远比家丁更加悍不畏死! 陈奇瑜很担心,生怕皇帝再像当初一样,带着几十个人,就开始攻城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 陈奇瑜的担心,他岂能不知道! 说个不好听的,之所以动用了姜瓖等人,他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啊! “陈卿放心就是。 大明今日兵多将广,朕再无亲身犯险的道理。” 朱由检笑着应了。 他冷笑起来: “朕让他们多活了他们大半年。 对他们,朕仁至义尽了! 甚至,有时候,朕止不住在想——认错吧,只要你们认错,朕可以从轻处罚…… 然而…… 彼等一意孤行! 既然他们铁心跟着鞑子,就别怪朕了! 正好,清廷入关迁居京师,多铎又带军驻扎归化城,八大家的商队,都返回了山西。 彼等阖家团圆……“ 朱由检满脸的冷酷: “正是朕,一网打尽之时!” 有句话,朱由检没说,陈奇瑜也知道。 晋商八大家,能够一次次走私东虏,定然是将边将都喂饱了的。 不管边将们,知不知道八大家干的事…… 银子是不会少收了的! 因为他们不收—— 就活不下去! 北方常年兵祸,文风不盛,朝堂上大员不多,能够为边军们摇旗呐喊的,自然更少。 至于敢弹劾“朝廷已经拨付,银子却未到军镇手中”的官——更是近乎绝迹。 于是,朱家人手里本就不多的资源,在东林诸党的鼓吹呐喊下,更加偏向于辽东。 不说文人集团给他们开支了多少军饷了…… 户部就算开几个空头收据,也“没人”鸣冤啊…… 再加上自从隆庆皇帝起,右翼蒙古开始上贡,从此再无兵祸。 于是,非辽东一镇的其他八边,军饷、物资、纷纷被扣。 毛文龙说他的东江,朝廷拨付钱粮,到了他手上后—— 难及拨付数量的十分之三,更有甚者,为皇帝下发原数的十分之一。 (崇祯元年,毛文龙有个自辩疏,很出名。毛文龙连发三问“皇上知之否”。 他们说毛文龙不臣,有反心,该死。却绝口不提圆嘟嘟在毛文龙的地盘上砍了毛文龙,还能安然离去。) 试想,顶在鞑子腰窝子上的毛文龙,都拿不到银子,更何况是“没有用”的其余八镇了。 这一带——能有十分之一,就是文臣清廉了! 甚至…… 就是全扣了,不给你,你能咋地? 你敢闹吗? 戚家军闹了…… 于是,没了! 白杆兵闹了…… 于是,全军战死…… 哦,跑了几个,没死完。 别说闹了,孙老大人手握通州钱粮,袁老大人身负调度全军之职。 这两个,可是吹上了天的绝代忠臣吧! 就好像全历史——都没有比他们更好的了! 结果呢? 前来勤王的山陕兵,被硬生生折磨的哗变了! 果然是忠臣! 果然是全历史最拔尖! 果然是大明肱股之臣! …… 也就借着山陕大旱这几年,大老爷们不敢过来,山陕等八边,闹饷才成了常态。 但是…… 你八边闹,我辽东镇也不是吃闲饭的啊! 那就闹呗! 我们比比看——是谁的声音更大! 是谁,帮着说话的大臣更多! 于是,本就倾斜到了恨不得垂直的天平,再他么一次倾斜了…… 辽东得到了多少饷银? 后世有公论! 就特么那几万兵,还是存在于纸面上的,一年八百万、七百万、三百万、五百万…… 娘的,真特么金贵! 这么多银子,派一批民夫,拖过去,朝草原上一堆。 只需要吆喝一声——蒙古盟友们,赶紧拿人头换银子了! 这世上还会有东虏吗? 别说一个人头20两了,特么200两一个人头,也给弄绝了啊! …… 至于银子最终去了哪里…… 反正秦淮河上有八艳——名动全球! 人人长了个金13,也没这么出名啊! …… 明末就是这个鸟样子。 江南文臣集团掌握国家。 保家卫国的,拿不到银子。 背族叛国的,天天去玩金13. 这八边重镇,留在后世的奏报疏折中,经常出现这样的字眼——https:/ “饷已欠三年”、“饷银不足,尚有一年余未发”、“臣部已欠饷两年有余矣”、“自某年以来,臣部收到饷银若干,拖欠若干”…… 反正,八边收不到饷银,才是常态! 然而,在六科取故奏、部院咨陈牍上留下来的记录中,又能看到这样的字眼—— “拨內帑若干,清某地积年欠饷若干”、“转某地税赋若干,清某镇欠饷若干,还欠若干”、“着户部发银若干,拨內帑若干,发某镇拖欠饷银”…… (最能反应真实情况的,首先是《起居注》、其次是根据起居注以及奏章、朝议等,编撰的《实录》,其后才是《史》。 崇祯起居注没有保存下来,天启皇帝的,也就只有天启二年以前的记录。 就很稀奇! 万历的保存下来了。 一月泰昌的,也保存下来了。 明末这哥俩,加起来,竟然只有一年的起居注。 其余的——据说是毁了……) …… 八边军镇,是真拿不到饷银。 崇祯知道不知道,朱由检不知道。 但是,八边的真实情况,身为一个历史研究者,他自然是知道的。 将军们拿不到饷银,又要保家卫国。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问商人要钱。 恰恰,晋商八大家,不论怎么走,都绕不开大同镇。 哪怕——他们将家业安置在宣府镇内的边关张家口…… 大同镇的边军,收了晋商给出的多少银子…… 或者是在这件事里面,有没有掺和…… 朱由检都决定不追究了。 有时候,心中明白是明白,然而,政治是没有对错的。 葫芦僧断葫芦案,说的就是朱元璋判南北榜案…… 是朱元璋老糊涂了吗? 不! 政治哪有对错? 朱由检故意将姜瓖哥仨,以及还打着明旗的将军们,调往草原。 就是为了快刀斩乱麻。 不论边将有没有掺和这回事,朱由检都决定追究到晋商为止! ps:还有一章,今天依旧三更。 第582章 伙计阿大 然而,朱由检的决定是决定…… 他终究不能明着讲出来。 这就是政治。 也就是说,他的打算,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他可以做,也可以暗示别人,唯独不能做的,就是将不追究讲出来! 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政治就像嫖客,可以做,不能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由检还是要做好防备的! 为了利益,南方那群人能够卖了大明。 北方的这群人,难道还不敢杀了一个皇帝? 朱由检自然是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的! 正巧,姜瓖等人带着山西大军,要前往黄河沿线布防…… 山西官军为之一空—— 八大家——可就借不了外力了! 至于李自成在山西的兵…… 他带上刘芳亮,就是干这个的! 合格的老六,怎能不计算好了一切! 甚至,连李自成的大顺,他都算计了一遍又一遍! 朱由检眼神闪了闪: 老刘好用啊! 至于用了老刘后的报酬…… 朱由检已经与李自成通了气。 他给李自成的承诺是——若李自成这次的赌约输了…… 他会封李自成为大西王,让李自成领军征讨西域方向。 自己每年为他提供五百万石军粮,连续提供五年。 五年后,双方再议。 或是续约,或是自治,皆有李自成自己做主! 作为回报…… 这一趟的抄家所得,就归属大明所有。 毕竟,李自成抄了京师百官的家,他朱由检都没有说自己也要分一杯羹。 这一次,也该归属大明所得了! …… 当然,这一仗,若是李自成赢了,那自己就远走塞外,一切都是李自成的…… 李自成二话没说。 他将刘芳亮派了过来…… 对世家,老李可不含糊! 对皇帝,老李还是相信的。 毕竟,双方一次次的合作,朱由检早已在李自成这里建立了信誉…… …… 陈奇瑜问道: “那陛下何时启程?” 朱由检对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王承恩会意,当即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然后亲自带人守在了门外。 朱由检这才开口道:httpδ:/m.kuAisugg.nět “现在就走! 待我走后,陈卿记住了,定要照常打起中军旗,三天后方可撤下。“ 第583章 何似人间 李树根跟木匠约好了,先造一辆,他先跑几趟试试看。 若是赚钱,就再造一辆。 若是不赚钱,就退了另一辆。 之所以要先给钱,是因为那木匠的订单太多了,他还是和木匠说的早,排上了队。 要不然,单单等的时间,就要超过一个月! 就这样,刚跑了两趟的李树根,就寻了一个伙计…… 因为真的赚钱啊! 李树根决定等带会了阿大,就两辆车一起跑…… 之所以选了一个灾民…… 是因为,当初见到阿大的第一瞬间—— 阿大冲他比比划划、吱吱呀呀的说——管吃,给不给钱都行! 李树根想起了自己那饿死的兄弟…… “啊啊,吃,吃,饭,吃饭……”kuAiδugg 长久的不与人接触,阿大的语言功能已经退化。 饶是李树根教了一路,阿大还是口齿不清。 被李树根以不要他——吓唬了几次后…… 阿大就学会了单字说话。 一个字,一个字的朝外蹦,就像是严重口吃那样。 这样,倒是清晰多了…… 李树根扭头一看,阿大正指着正午的太阳,吱吱呀呀的比划着呢! 这阿大也不傻,太阳到了正中间,可不是要吃午饭了么…… “吃吃吃,就知道吃!” 李树根没好气道: “看看你的肚子,不怕撑爆了! 不准吃了! 又不是不让你吃,你偷吃那么多作甚! 你要是撑死了,我特么还要蹲大牢!” 李树根连恐吓带呵斥,总算是让阿大闭嘴了。 “老哥。” 边上一个正在啃干粮的车夫,凑了过来。 阿大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看着车夫,口水都流出来了。 饶是肚子都快要撑爆了…… 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 “给,给,给,我……吃……吃……” “给你?” 那车夫笑了起来: “我可不敢!” 他伸手指指阿大的肚子,道: “看看你的肚子! 就是你东家,去拉泡屎的功夫。 你就吃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怕将自己撑死了。” 阿大虽然语言不清,旁人说的话,却是能够理解的。 他一脸失望的靠在大车车帮上,眼巴巴的瞅着人家手里的饼。 喉结上下滑动着…… 一副眼馋到流口水的模样! 却闭上了嘴。 车夫苦笑着将干粮收了起来。 自己也不吃了! 他对李树根道: “老哥啊,你就不该收留他。 想要寻帮手,去南阳找就是! 南阳是皇帝设置的难民安置地,每一批逃过来的百姓,都是分开安置的。 咱们过去寻人,官府地老爷们,会根据恩养的时间。 让咱们挑缓和过来的百姓。 你看看这……” 车夫指了指阿大那恐怖的肚子: “你说要是给人吃死了,那可是要坐牢的!” 李树根苦笑: “怪我!” 他解释道: “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想起了我那饿死的弟弟。 我弟弟死的时候,也有这么大了…… 他吃了观音土,肚子涨成了球,却拉不出来……“ 李树根眼睛通红,两行泪止不住留了下来: ”我就用树枝给他剜…… 最后,最后……就没了……“ ”唉”! 车夫叹息一声: “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李树根擦了眼泪,从怀里掏出烟袋,递给车夫。 车夫也眼睛通红,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他默默的就着李树根的烟袋,装了一锅烟叶。 李树根也塞了一锅子烟。 车夫给李树根点上,两个大男人,眼睛通红的蹲在地上。 一明一暗的烟袋锅,正如两人的内心。 蹲着吸烟的两人,这小资情调,和后面眼巴巴盯着干粮袋的阿大,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面仿佛是人间地狱,一面又好像是正在蓬勃发展的人间。 这是残酷和理想的碰撞。 真实、残酷…… 哀民生何其多艰…… …… “老哥,省钱倒是次要的,说实话,真心是想起了我家老三……” 李树根指着阿大: “我家老三,也是这么大,才不在的……” 车夫叹息一声: “咱们命好啊,遇上了皇上,要不是他老人家养咱们,咱们早就饿死了……” …… 检查货物的军吏,终于到了李树根两人面前。 “发货的单据呢?” 军吏开口道。 两人急忙递上装货时候,开局出来的单据。 又解开了大车盖着的毡布。 只见一捆捆带着倒刺的铁丝,摞在了车厢里。 “原来是铁丝网啊!”军吏笑了。 他低头看看单据,道: “李树根,铁丝网109捆,共重1274斤,无杂质。” 李树根急忙道: “对对!” 军吏仔细检查一遍,发现都是整捆的铁丝网,没有被动了手脚。 他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汉都工厂,开出的发货单。 军吏仔细找了找,掀开其中的一份,道: “来,在这里签字确认。” 李树根急忙接过军吏手中的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上了“李树根”仨字。 军吏又检查了旁边那车夫的铁丝网,没发现肉眼可见的异常。 当即找到了他的单据核对联,道: “屈铁蛋,铁丝网113捆,共重1348斤,无杂质。” “来在这里签字!” 屈铁蛋挠挠头:“军爷,俺不会写最后那个字……” “你呀!” 军吏苦笑道: “车队里都开设了扫盲班,不说让你们能写多少个字,自己的名字必须是要学会的! 这算是最低要求了,没让你们学会多少字,最起码也要认识八百个字。 不说别的,看懂这票据上写了啥——不然,就算人家欺负你,你也不知道!” “那不能,那不能!” 屈铁蛋乐呵呵的笑着: “这几个数字,俺认识。 还有装车的时候,俺是看着称了称的,只要数量够,那就没事。” 军吏被气笑了,叱道: “你是没上过当,不知道害怕! 就在前天,我这边刚查出来有个数量不对的! 这家伙送到地方后,核称时一称,少了一百多斤! 为啥数量对不上? 他是在外包小厂里拉的货,人家在称上动了手脚。 为了防止我们察觉,还不是一批一批的动。 人家隔三差五的来上几个。 他算是幸运的,前面好几个,都被罚了三倍的货钱! 审讯时,车夫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少的,还以为遭了贼。” “要不是接连发生了三起,发货的还都是同一家外包工厂。 我们都以为是车夫私贪了呢! 同一家工厂,发生了三起,事情就汇报给了督察处那边。” “结果——工厂为了贪污铁料,在称上动了手脚……” 军吏让屈铁蛋写了自己会写的两个字,然后让他盖了指印。 这才一边朝后面的车辆走去,一边道: “你们要是回去的快,就能看到锦衣卫抄家的好戏。” 军吏的话,吓得屈铁蛋脸色煞白。 第584章 刘芳亮的怒 天啊! 要是自己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屈铁蛋脸色惨白…… 自己要自责死! …… 李树根宽慰道: “没事,不算晚。 回程的时候,多费几晚上的苦工,就能学会了。 我跟你说,我当初在工地上,学字的时候,可难了。 我是石匠,挥舞了一天大锤,早就疲惫不堪。 晚上,在扫盲班,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还是给咱们讲学的讲师们仁义,自费买来了一些洋葱、辣椒、大蒜。 就靠着这个,我们这些苦工们,才算是能够有了几分的精神…… 后来学的多了。 才发现,实际上认字也不算复杂,学会了基本功,大多数的字,只抓住半边,就认识了。 我跟你说,我现在连话本小说,都能观看。 至于写信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虽然写的字很丑,但是,终归也算了个明白人不是! 我还记得第一次听课,讲师转达的陛下话语—— 多识字,总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也不会做了睁眼瞎。 老哥,拿出伺候娘们的钻研劲,这总比娘们的肚兜好解的多吧! 你说是不是……” 李树根的荤段子,让周围的车夫哄堂大笑。 有人接腔道: “可不是么,最起码,咱们识了字,也不怕被人坑了! 咱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八瓣用。 让人坑一次,那不是心疼的掉血啊!” 屈铁蛋连连点头: “我滴个娘咧,陛下给了咱们营生。 咱们小百姓挣个钱不容易。 可不能被人陷害了!” “等今天晚上,我就去找找扫盲班的先生,说什么也要学会了名字!” 军吏很快清点完了货物,举着大铁皮喇叭,吼道: “你们这一批,全部去大同,去了听从当地将军的指挥。 你们能挣双份钱。 回程时,是要给陛下朝汉都押运东西的! 乡亲们,启程吧!“ “好咧!” 听到能够挣了双份的运费,车夫们纷纷大喜。 当即,聚集在货场的车夫,纷纷赶着马车,朝山西而去…… …… 冬日的风,宛若刀子一般,吹在朱由检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刘芳亮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凑到朱由检面前: “陛下,抹点润脸膏。 北方的风,实在是太厉害了。 必须要做好了防护。 要不然,不要两天时间,脸和手,就要被吹裂了。” 朱由检单手接过。 他双手松开马缰,单凭双腿夹住,任由马儿疾驰。 崇祯皇帝实际上个人武力并不弱。 史称他弓马娴熟,甚至能够左右开弓。 在《崇祯实录》里,记载着这样一件事: 崇祯曾经骑着马,连发三矢,十丈外的靶子,三箭皆中红心。 在殉国前,崇祯更是亲手拿着三眼铳,带着太监想要冲出去,却因朱纯臣等人锁死了皇宫,最终只得砍死全家,自尽煤山…… …… 刘芳亮笑道: “陛下,这是用羊油,掺了香料熬制而成的。 在寒冷的北方,最是好用。 当然,寻常军卒,就用不起这东西了,他们只能用羊油防护。” 朱由检打开木塞凑近一看,只见瓷瓶内,是晶莹剔透的膏状物。 和后世的雪花膏很像。 朱由检凑在鼻子下闻了闻。 竟然带着淡淡的芳香,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足见华夏的技术人才,早已经玩转了雪花膏…… 朱由检叹息一声。 华夏的科技啊! 后人无知太甚…… 误解太甚…… …… 朱由检扣了一坨大明版的雪花膏,仔细擦匀了。 油腻腻的雪花膏,挡住了冷冽的北风。 脸上瞬间没了刀割一样的感觉了。 朱由检将雪花膏还给刘芳亮,问道: “刘将军,山陕境内的民生,可曾好了些?” 刘芳亮点头: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今年秋天开始,大旱十几年的山陕,竟然普降大雨。 甚至,连山头那枯死的树木,都有一些,发出了新枝。 百姓们也大量返回家乡,耕作田地。 灾难,终于过去了啊!” 朱由检叹息…… 一切就像是天注定! 横行天下几十年的小冰河时期,偏偏就在1644年,开始逐渐结束…… 其后,虽然也有几次反弹。 甚至,海南还要再降了两次暴雪…… 但是,每一次气候的异常,时间都很短。 再也没了——动辄就是连续好几年的灾害了! 刘芳亮松开马缰,冲朱由检拱拱手: “还要拜谢陛下仁义! 送来的种子,算是解了百姓的燃眉大急。 今秋,单单陕西一地,复垦的田地,就高达六百万亩。” “山西那边,姜瓖将军麾下的土地,我等没有统计。 就算不计算大同镇,单单山西的田地,就复垦了三百多万亩。 这还只是我们下发种子时,做的统计。” “陛下,这只是普通百姓的开垦数量。” 刘芳亮笑道: “世家大族自己恢复的耕地数,是没有计算在内的。” “百姓终于能够安稳了啊!” 朱由检叹道。 长达十数年的大旱,对山陕造成的伤害,何其之深啊! “苦我百姓矣!” 朱由检长叹。 …… 万幸的是,这时空,没有遭受了鞑子的屠戮。 原本历史上的山陕大屠杀,还未发生。 还有大量百姓幸存…… 真实的历史上,单单山西一省,被杀的百姓就超过500万丁口,人口未知…… (直到几十年后的康熙初,人口才恢复到600万) 大同,被杀的只剩下5人…… …… “那些晋商,就该死!” 刘芳亮满脸的怒容: “陛下想来怕是还不知道,虽然山陕遭了旱灾,流民遍地。 然而,彼等大族却是不差粮食的。 我让人搜集了一些消息。 那十几个家族,这些年来,每年都在朝北方运输大量的粮食。 一到了他们运粮的时候,车队遮天蔽日,前后蔓延数十里! 甚至,为了防止流民哄抢他们,彼等更是将家业安置在了张家口!” 刘芳亮恨得咬牙切齿。 朱由检叹道: “士绅误国啊!” 伴随着方正化在江南的时日逾久,越来越多的消息汇集到了他手上。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袁崇焕非要置毛文龙与死地! 为什么两者之间,再无缓和的可能…… 第585章 方正化的新消息 “刘将军可知江南豪绅,最大的海外贸易对象,是哪两个?” 朱由检坐下的马,是李自成当初收到种子后,为了感谢朱由检没学勾践…… 给他煮熟的种子…… 这才特意花费重金,辗转从漠北购买回来的一匹汗血马。 赠与朱由检,以为感谢。 这种名驹,脚程很快,不经意就甩了刘芳亮一大截。 饶是刘芳亮的坐骑,也是蒙古草原上难得的好马,却依旧追不上。 刘芳亮伸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追上了朱由检。 他奇道: “运河沟通南北,又在江南的腹心处,他们最大的商贸地,不该是北方吗?” “北方?” 朱由检失笑。 “若是北方,毛文龙就不用死了!” “啥?” 刘芳亮惊呼 “东江毛总兵的死,难道也……” 朱由检沉重的点头。 “朕让方正化多方查证了,毛文龙之所以必死,就因为他断了人家的财路! 我华夏的货物,历来为外族所喜。 寻常的一件瓷器,就能卖出几十倍的利润。 华夏出产的精品,更是天价! 朝鲜、日本上等贵族,无不以华夏所产,彰显身份。 每一件,都是千倍的利润! 援朝之战,打崩了日本后,他们就锁国了。 朝鲜自身商队不行,往来货物,多为大明商旅运至。 毛文龙之所以死,是因为他前一年,打劫了士绅的商队。 当时,朝臣给朕上的折子,只是寻常商旅。 方正化查出的消息,那些人,却是江南豪门家里的商队……” 他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方正化搜集错误了。 或者是方正化为了讨好他,故意制造的证据。 于是,他启动了暗线…… 结果…… 朱由检叹息道: “江南素来富庶,自从南宋以来,更是远超北方。 彼等的海外贸易,有两大地盘。 其一,就是东瀛日本。 其二,则是三千里江山的朝鲜。” “陛下的意思是——卡在东江站的毛大帅,阻挡了江南豪绅的贸易路线? 于是,为了和朝鲜人做生意,他们才弄死了毛文龙?” 刘芳亮难以置信的看着朱由检。 天啊! 这…… 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 转而…… 刘芳亮一脸的同情…… 朱由检这个皇帝,当得委实太窝囊了! “你别看朕!” 朱由检苦笑: “朕也是才得到的消息!” “毛文龙不光是卡住了他们的路线,更是为了赚取军资,也跟朝鲜做生意。 他挡了人家的财路,掺和了他这个阶层,掺和不到的利益…… 于是,士绅就放出了手里的狗,砍了毛文龙。 刘将军啊,他是抢了那群人的市场,才被袁崇焕弄死的啊!” 刘芳亮瞪大了眼睛。 自从当初被明皇俘虏之后,他就觉得这个皇帝,未必是世人说的那样不堪。 大顺在山陕站稳了脚跟之后,刘芳亮就派人暗中打探。 这半年来,他得知了很多以前不敢想,不敢信的东西。 朱由检的这个皇帝,当得憋屈! 然而…… 饶是刘芳亮早已有了自己的论证,此时,听到毛文龙被害的隐秘,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这……” “这不是糊涂么!” 刘芳亮咬牙: “为了区区银子,不该啊! 毛文龙卡在了鞑子的腹心上,逼得鞑子每一次南下,都不敢用了全力。 陛下你看! 毛文龙一死,鞑子就能放手南下,抢掠我华夏了。 那些士绅,糊涂啊!” “糊涂?” 朱由检摇头: “晋商能和东虏做生意,不顾大明与他们是敌对关系…… 刘将军焉知江南士绅,就能放了这块肥肉? 难道—— 刘将军不觉得咱大明,每一次,都输得太难以置信了吗?httpδ:/m.kuAisugg.nět 鞑子就好似天助一般,一次次、一次次,战胜了我们。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在背后操控一样!” 朱由检盯着刘芳亮,皮笑肉不笑道: “刘兄,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你说,这只手若是存在,又会是谁?” “你别忘了,朕提拔起来的那些忠君爱国的将军们,全被朝臣排挤,被弄死、被排挤丢官、被迫离开朝堂了!” “你说,这只手会是谁呢?” 刘芳亮浑身一震。 皇帝的说法,远比他平辈称呼自己,更加让人震撼! 这么一回想,这只手…… 唯有士绅啊! 还是能够掌握了朝堂的大豪门! 老天! 怪不得皇帝自从离开了京师,反倒是五战不胜…… 感情——人家都在拽着朱家的后退啊! 刘芳亮浑身一颤,吓得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再仔细想想晋商的操作…… 皇帝的这个说法,就很正常了! 江南士绅的操作,就很正常了! “彼等全部该死!” 刘芳亮咬牙切齿: “陛下放心! 这一次,这些晋商,我不扒了他们的皮,就认他当我老刘的祖宗!” 朱由检长叹…… 就在前天,方正化给他送来了一个消息: 方正化说,他得到皇帝的命令后,就开始秘密调查。 目前,已经查到了一些信息: 这些年来,江南世家大族们,家中的子女,总有无缘无故就消失了的。 这些人是死了吗? 然而,在他们的家族墓中,方正化部下的暗探,却没找到坟头。 按照皇帝提供——王承恩查到的那个信息…… 方正化隐隐有了猜测——这些人是不是离开了大明? 他逼问了一个曾同期返回西方的传教士…… 从那厮嘴里,拷问出了一个目前——自己无法验证的说辞。 据那传教士说,他那次返回西方时,同船乘坐了几十名贵人子嗣。 那些人在上等仓。 他这个传教士,因为携带了大量书籍,不能引人注意。 于是就住在了下等仓。 虽然航程超过了一个月,然而,与那些贵人们的交往却并不多。 只有在一次酒会时,他与那些人简单盘谈了几句。 据他们说,他们要前往欧罗巴,说是自家在那里有产业…… 至于是什么地方—— 方正化说,那人说的是在“罚死他巴恩”境内的一个小地方…… 这个地方正在打仗,他们前去,是要将家族迁移的…… 再多的消息,那传教士就不知道了。 第586章 证据链闭合 因为他是负责将翻译好的书籍,运回教堂的。 他说自己是教皇的人,不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 船只穿过利未亚大陆(非洲)的最南端,行过利未亚海(几内亚湾)后,到了地中海。 他在意大里亚(意大利),就下了船。 那艘船继续朝西方行去…… 这些人最后去了哪里,他并不知道…… 船只的目的地,他也不知道…… 得不到详细的消息,方正化自然不会罢休。 眼见这厮说不出更有用的消息了,方正化采取了严刑逼供。 然而…… 任凭方正化将那人活活打死,都没得到更多的消息。 …… 方正化送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关键点: 罚死他巴恩境内..... 又是在打仗.... …… 朱由检想了两个晚上,才隐隐有了推断,这罚死他巴恩,怕是——巴伐利亚。 这时期,正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三十年战争时期。 就在这时期,哈布斯堡家族失去了该地的控制,变成了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控制下的巴伐利亚公爵所有。 也只有这样的背景,才使得豪门派人不远万里,去处理自家的产业! 还派遣的是嫡系成员! 恰恰,后世的部分巴伐利亚人,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中国人,基因图谱却又对不上。 熟悉地理的都知道,这是一个高原地区,境内多山,北部河流密布,南部就是阿尔卑斯山。 又处在欧洲大陆的内陆地区。 可以说得上是闭塞之地了! 这不是信息传播便利的海港地带,为什么当地人会这么说呢? …… 朱由检觉得自己已经理清楚了。 大明太强大了,强大到让西方害怕。 这个东方恐惧症,可是铭刻在了西方人的骨子里! 就算是后世,联手抵制西方,都依旧是西方族群的核心目标! 消灭恐惧的最佳办法,就是打败他! 西方人行动了…… 然而,一次次野心勃勃的到来,却失魂落魄的回去。 打不过…… 连杂牌地方军都打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方核心贵族,就想着——要是弄死了东方才好…… …… 而同时,因为士绅阶层,向往元朝政权对他们的宽松。 元朝是包税制。 这玩意……后世的清朝海关,就是这个操作。 不管洋人收多少税收,交给朝廷的——是定额! 啥意思? 豪门找个色目人出面,给朝廷交一笔固定的银子,就能拿到一地的税收大权! 收多少——元廷不管! 这简直就是无冕国王啊! 大明建立后,昔日豪门的这些手段,都被废除了…… 于是,豪门对大明朱家人很不满。 元朝被大明驱逐漠北后,为元朝哭丧,并不仕明朝的,都是这样的大地主、大豪门! (番茄明初文很火,带起这个风向的神偷,他那本书我没看完,里面就有些这样的大文人。 比如,世人皆知的王冕……) 试想一下,老朱断了他们的财路,人家会满意明朝吗? 哪怕是大明太祖时期,他们就弄出了南北榜案,来限制皇权—— 明着告诉朱家人——这天下,我士绅说了算……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就在明朝开国初期,老朱的洪武三十年,就搞出了科考——全录江南学子的事情来! (这一科录取的进士,主要是南直隶、江浙人士。同样是江南,那些经济不发达的南方省份,一样很惨。) 要知道,洪武二年,刚刚统一北方,北方参与的首次科举,都有三十多人中了呢! (当时北方人口占比只有26%,录取比例达到了33%。 这就是他们说的——北方文风不如南方! 滑稽不? 整个明朝,北方人占比一直都在百分之二三十左右,录取率也一直维持在30%左右。 北方文风不如南方? 可笑不! 北方文人不多,是事实! 为啥? 长期战乱,长期顶在国防一线,就导致了北方历来出精兵,社会风俗也多以忠君报国为主。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战乱来了,马上就战死了…… 没人给他们正名,自然就不为人所知了。 还有个事,他们说河北、山东、河南一带,二战伪兵出了几百万…… 我尼玛! 权威官方发布——整个抗战全国伪军总数是210万,同时期最多时是100万。 这个几百万…… 老天,信口雌黄能不能稍微靠谱点? 我这人,喜欢拿数据说话。 实际上,很多现代人习以为常的“话术定语”,都是经不起考证的! …… 对了! 有人问“能否将书中的考据部分,拿来下载?” 只要不用于商业目的,可以。 当然,你要是用于商业目的,给我分一半利润—— 哈哈,见面分一半,没问题吧?) 为什么—— 一统天下三十年后,北方反倒是不行了? 这特么不是在打老朱的脸——你这个皇帝不求行,统治三十年了,北方文治越来越差…… 咱就不说——老朱明确表态:让增录北方人了…… 你江南文豪,稍微让一步,就不是这个结果! 就这个对抗皇权的手法,就幼稚至极! 当然,这也是他们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人家要表态的是——天下,是由我们做主的! 你老朱算个屁! 再看老朱的政治倾向: 此时,朱元璋已经确立朱允炆为皇太孙——这人可老相信士绅了! 结果——就特么一个北方的邓州人铁铉,为他死战不休! 南北榜案的一年后,朱元璋就驾崩了。 接下来的建文帝二年,新皇首次科举,结果——前三全是吉安府的。 再下一次科举…… 就是永乐二年,又是新皇首次科举,结果——前七全是吉安府的! 玩呢! 糊弄也没这个糊弄法吧? 就特么是在“玩”! 操弄国政,来达到限制皇权的目的! (南北榜案一点都不冤,这群人的做法,搁现在——照样是下课! 老朱当时的确是老了,手段柔和了很多。) …… 士绅集团,一代一代,前仆后继的限制皇权,想要掌控这个国家。 他们几乎成功了——科举选拔权、官吏考核权、海贸权、朝政权、免税权、厂矿经营权…… 他们全部拿到了! 他们——甚至成功的掌握了大明国政。 将皇帝圈在了“祖宗法典”的笼子里! 江南文人集团的手段,高不高? …… 第587章 雪掩大地,尘封多少罪与恶 历史上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孤立的! 单看一件事,稀里糊涂、云里雾绕的。 根本就不会明白,当事人怎么会采取这种明显低级的处理办法。 但是,将时间线拉长到了整个明朝…… 就会发出惊叹: 我尼玛——操作溜得很呐! 长达两百多年的打压…… 他们几乎成功了——与大明利益一体的勋贵、武将集团,成了他们手中的狗! (按照大明的政策,不管是武将,还是军户,都是国家的利益共分集团。 按照股份公司来解释,朱家是大老板,勋贵是合伙人,将领是大股东,军户就是小散户,世袭罔替。 而文官——只是打工的。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因为——军户很快就沦为底层了。) 而最后呢? 打工的鸠占鹊巢,成了最大的利益所得者。 明朝的文人集团啊,像极了那些租房居住,却将房子卖了的牛人! 武将,任由他们驱使! 朝政,成了他们的一言堂! 国策,任由他们操弄! 甚至到了——长期将明显是弊政的错误政策,定为了唯一国政,甚至还不容置疑的地步! 辽东政策,最好的办法,就是袁可立提出的那个。 也就是张缙彦等人坚持的那个! 结果呢? 几人提起他们? 谁来为——这明显最符合当时国情的办法去宣传? 没几个人! 为啥? 利益呗! 反倒是,历史上一次次被证明是无用——的“马奇诺防线”,成了最正确! 就很好奇——将财政紧绷到了断裂,真的——最有用吗? 那我也来提个最有用的意见: ——将西南高山、高原,全部挖出来,填出一条太平洋“辽东防线”! 如此,既白得无尽平原,扩大了国土,更能打破霉子封锁! 来吧,为我鼓吹吧! …… 这就是他们的“正确”啊! 简直荒谬! …… 江南利益集团,持续了整个大明王朝的政策,本该弄垮了朱家…… 谁知道,皇帝是弄死了一个又一个…… 朱家人,却始终强硬! 朱家人一直以来的反抗,让士绅心中不安。 毕竟,华夏素来都是皇权社会! 一旦——他们有一天控制不住皇权,迎接他们的就是抄家灭族。 其实从成化皇帝开始,朝后看——kuAiδugg 就会发现,朱家人对付士绅的手段,是逐渐变硬,越来越冷酷化…… 当然,要将弘治、隆庆,这俩“妥协派”抠出来…… (大明为啥到了崇祯手上,就亡国了? 是不是,因为他开始对文人集团,举起屠刀了呢? 崇祯杀文官,可是出了名的! 只要犯了错,他就杀。 偏生,后人历史人眼里“不是亡国之君的崇祯,偏偏亡了国”。 是不是某个集团,让他亡国的……) 到了最后,士绅集团只得决定换掉朱家人。 …… 正好,西方也不满大明…… 自从蒙古打破了西方的“城堡乡镇村庄”封国制后,来自华夏的一切,都让他们惊为天人。 窃取华夏知识,成了西方上流人士的共识! 最好,还能弄死华夏…… 于是,双方勾搭到了一起。 西方给了士绅集团一处地盘,士绅也派家族子弟去经营了。 最起码,这些人,是在巴伐利亚这个地方,是待过一顿时间的。 于是,影响了当地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就是华夏人。 不但有各种华夏才有的风俗…… 甚至,还过华夏专有的“年”! 而在大明内部。 士绅开始推动西方人,在大明获取地位,正大光明的窃取华夏一切知识。 推动双方的共同“老巢”,飞速发展…… (西方科技开始爆发,就是明末--康熙这段时间。) …… 就这样,双方联合起来。 也许,双方最初没想着弄死大明。 毕竟隆庆已经将航海权,都交给了他们…… 但是,接下来连续登基的万历、天启、崇祯,一贯的强硬,又使得灭亡大明,成为了双方的共识! 于是,在大明的外部,又扶持了一群来自新大陆的族群。 女真的反叛,恰好在万历收税之后! 恰好李成梁的“辽东铁骑”,身在辽东呢,反而为江南豪绅喊出了——“你再收税,我们辽东就要投靠女真去了!” 最后,如愿以偿成为了努尔哈赤的八旗核心! 这些人啊,准备用军事手段,吸引朱家人的注意,好完成这一切。 换上满清当皇帝! 满清也给了许诺——一南一北,给出了两个八大皇商…… 这还是明面上的! 背后许诺了什么? 看看这里——南京城破,文人集团除了阮大钺、马士英等坚持抗争外,集体跪地投降。 不! 马士英是贵州籍。 江南籍敢反抗的大文人,竟然只有阮大钺。 然后,还给人污蔑个——投降后,因为脸肿而死。 【清军入城后,当场自杀的,韩赞周太监,高倬四川,刘成治湖北,秦良弼福建…… 不说自尽了。 只要在南京,不管各种原因,死了的都加起来! 这条件够宽松了吧! 来自浙江、南直隶等江南出身——解学龙南直隶,黄端伯江西人,陈炤父子常州人,龚廷祥常州人,陈玉阶上海人,吴嘉胤上海人,王赞明邳州人。 官场人士就这几人! 国子监的学生什么的,这些人就不说了……】 为何,他们嘴里文风昌盛的江南——我考证了仨小时,就找到了这么点人…… 条件还不敢定在——当天就自尽上…… 至于江南后续的反抗,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条件没谈拢呢? 时间线很清楚: 南京被清军占据后,江南文人,开始大批量的前往北京。 江南的反抗,就是他们从北京,返回江南后,才开始的! 而清廷的政策,恰好又是: 紧(士绅反抗)——松(士绅不反抗)——紧(士绅又反抗)——松弛(士绅不反抗)——全国定(开始杀士绅) 不得不说,配合挺默契啊! 成功地迎来了刀子…… …… 江南那些既得利益集团,坚定的剃发易服,头顶两个鼠标线,撅着屁股,跪在暴雨里,恭迎大清天兵入城! 反倒是,很久都没拿到军饷的孝陵卫,在衣食无着的情况下。 在梅春的带领下,成为了唯一一支反抗清军的军队。(全军只有千人) 最后,全军战死。 最后残余的18人,退守太祖陵墓,连同全家在内,全数为国尽忠! 讽刺! 江南文人集团,究竟与清廷达成了什么协议? 或者说清廷给出了什么好处? 这背后的许诺,没人知道! 反正,仔细推敲明史,自从万历开始—— 士绅集团就开始“送”…… 一点点,一点点,将大明,送给了满清。 这个政策,一直持续到了南明灭亡。 最起码,永历继位后,还又让士绅集团的代表方以智,又倒腾了一次朱家人——邵武、永历的自相残杀! 之后,永历被士绅带着,逃出国门,李定国追入缅甸,大败缅军,索要永历,永历却被忽悠着写了圣旨,呵斥李定国,让他退兵…… (史书中,这个下圣旨的事情,安排到了缅甸王身上) …… 谁知道,缅甸可不管他们高贵不高贵,牛掰不牛掰,咒水之难中,全数砍倒! 谁知道,满清占据了天下后,却又翻脸不认人,江南被屠了一遍又一遍! 而西方…… 眼见这些人失去了大明的庇护,又没了家族,岂能让他们存活了! 无国而怀奇璧——无异于三岁幼童,闹市持金银。 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屠刀…… 巴伐利亚那地方的豪绅子弟,怕——不是全部都撤走了,而是被杀绝了! 唯独留下的,就是华夏文化,对当地的影响—— 他们过中国年,会几个简单的中国字,有着中国人才有的风俗习惯…… 甚至,自以为自己就是中国人…… …… 刘芳亮咬牙切齿! 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肉,吞了他们的血髓。 朱由检更恨。 刘芳亮恨的是——这群人目无国家。 朱由检恨的是——这群人将华夏推入了深渊! …… 朱由检带着好打手刘芳亮,前往山西而去,准备送给晋商一个天大的“喜悦”! …… 外部威胁将定,正是清除内鬼的大好时节! 雪花飘洒。 大地银装素裹,洁白成了世间的唯一颜色。 掩埋了多少罪与恶…… ps:本章2800字。 推理部分,完成了。 我对西方历史真不了解,若有错漏之处,请大家海涵。 今日第三更。 第588章 我们是家丁,炮打不准,没毛病 s:第五卷开始了。 这一卷的主要剧情是收复京师,镇压南明,练内功,强民生,同时,开始与西洋小规模碰撞。 …… 江南。 如果按照时间轴来进行描述,那么时间还要后退一个月。 方正化又回来了。 他带着的三千精锐,不但手持凶器,甚至还有十几门毕将军火炮。 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站在南京城外。 大声嚷嚷着要进城。 然而,南京城头,早已紧闭城门了。 废话! 谁见了这一幕,还敢开门啊! 三千身穿统一服装,手持各色凶器的大汉,横平竖直的站着,就问你怕不怕? 这群人,唯一比军队差点的就是——皮甲外,套了一层布衫。 总算没那么杀气腾腾了。 南京城头的守军,急忙汇报敌袭。 疑是朱由检大军杀来了。 谁知道,方正化又让人打着汉江商号的旗帜,朝着城门而去。 那厮走到城门下,大声嚷嚷起来: “快开门,我们是汉江商号的伙计!” 守门的城门尉,哆嗦着腿肚子。 尼玛! 谁信啊! 谁家伙计,不但荷枪实弹,还特么随身带着十几门大炮? 老天爷啊! 那炮身粗的——小孩子都能钻进去了吧! “你,你,们,你们,要,要,要干啥……” 城门尉一边让人赶紧上报新情况,一边哆哆嗦嗦的开口道。 谁知道,城门外的“汉江商号伙计们”,不但不回答,反倒是轻笑道: “想好了? 不开门是吧?” 说罢,不待城门尉回话,折身就朝三千“伙计”队列奔去。 喊话的伙计,来到一架格外豪华的马车边,伸手敲了敲窗柩: “方督,城门不开。” 方正化撩起门帘,看了一眼南京城门,然后手指不远处的一座依山傍水的庄园。 “那是谁的宅子?” 那别院,坐落在仪凤门外,狮子山脚下的缓坡处。 依山傍水,青砖白灰勾缝,碧瓦寿首镇脊,院落重叠,曲径幽深。 一看,就是豪族、大官的私宅。 随从急忙道: “这是汪然明的私宅,墙壁足有三尺厚呢!” “哦! 汪然明的院子啊!” 方正化笑了: “正好可以杀只鸡。” 老方大声下令道: “儿郎们,演演武! 让南京的软蛋子们看看。” “是!” 随从大吼道: “方爷有令,目标狮子山脚,汪家别院,演武!” 方正化带来的炮手,当即推动炮车,调转炮口,对准了山脚别院。 炮车被两尺长、鸡蛋粗的钢钉,钉在了地上。 炮手们绞动炮车上的绞盘,粗略的调整了一番角度。 就在南京城外,表演了一场绝技。 别院足够大,距离官道,更是连一里都不到。 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也不会打偏了。 两百骑手,骑着高头大马,绕着汪家别院,大吼连连: “撤离,里面的人速速撤离! 半柱香后,我们就开炮了!” 汪家的家丁吓得乱窜。 有心想要上前分辩…… 然而,面对三千黑洞洞的枪口、明晃晃的刀子——谁敢说不? 汪家的下人们,急忙逃离出来,连东西都不敢收拾。 十几个大小管事,更是骑着马,拼命的拍打着,要去给汪然明报信…… 半柱香很快就到。 指挥官手中红色的三角小令旗,猛然落下: “开炮!” 炮手们将火把凑近了引线。 “嘭嘭嘭嘭嘭嘭”! 一枚枚炮弹倾泻而出,呼啸着朝别院砸去。 一团团火光,亮瞎了人眼。 方正化存心立威。 使用的是毒火飞炮。 也就是开花弹。 这玩意经过一众大能的改良,依旧是——实用性很差。 不是火药推动炮弹时的高温,提前引燃了内部引线,导致爆炸的早了。 就是炮弹落地的剧烈撞击,熄灭了引线,导致不会爆炸。 这东西,还没有实心炮弹好使呢! 但是,毕将军炮乃是毕懋康、毕懋良两人,根据没良心火炮,研究出来的大型臼炮。 每个炮弹都有大号西瓜那么大! 里面装填的火药,足足四五斤。 哪怕是一发炮弹炸了,都能摧毁一间房屋! 一轮火炮齐射,轰塌了汪家这座坚固的别院…… 一片狼藉! 昔日豪华的庄园,变成了一堆废墟! 此时,恰好听到疑明军来袭后,一众急忙赶来的高官,登上了南京城头。 见到这恐怖的一幕…… 众人沉默了。 汪家的别院有多么坚固,身为高官,身为汪家的座上宾,又岂能不知呢! 汪家别院,连一轮齐射都没有撑住…… 南京城又能撑了几轮? 先前喊门的家伙,再次上前: “快开门! 我们是汉江商号的伙计,我们是合法商人,你们不能将合法商人拒之门外!” 城门尉哭丧着脸,看着一众大佬。 众人掩面而去…… 娘的! 赶紧跑吧! 开不开门,我们可不能担责! 天塌了—— 让下面人去顶起来才是正理! 我们都是读圣贤书的高官,万万不能折了进去…… 城门尉看着一溜烟跑了的高官。 看着他们连来时的轿子都不要了,拔腿狂奔…… 城门尉傻眼了。 卧槽! 啥意思? 大佬们,我到底要不要开不开门啊? “快快开门!” 城外,那嚣张至极的家伙,又在喊门了。 城门尉哆哆嗦嗦的探出脑袋: “你说你们是汉江商号的伙计,为何却拖着大炮,手持火枪?” “我大明何时禁绝商贾,不允许商户持有火炮、火枪?” 城下反问道。 “呃!” 城门尉噎了一下,他吞了一口口水。 满脸汗水的解释道: “《大明律》:凡民间私有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按律当笞八十,主犯充军……” “呵!” 来人轻笑了起来:https:/ “那是老规矩了!” 城门尉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家皇帝特许我们汉江商号持有火枪、火炮。 这是我们大明的新规矩。 你有意见,让福王去对我家陛下说去!” 听到这话,城门尉差点没被吓死。 娘咧…… 怪不得一众大佬,跑的比兔子还快了! 这尼玛…… 造反的,遇上了正主…… 打,打不过,说…… 屁来的理啊! 再说了! 这话——他敢去转告吗? 他不想找死啊! 城门尉只得放过这一条,指着汪家别院道: “那你们既然是合法商人,为何无故攻打别人庄园,草菅人命?” “切! 汝眼瞎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 “我家老爷说了,你要是这么问。 他给南明小朝廷的解释是——我们都是家丁,手不熟,失手了……” 第589章 汉江商号就是此家 “再说了,按照《大明律》:过失毁坏别人财物者,照价赔偿即可。 这庄园的主人,大可以来找我们要赔偿就是。 我汉江商号,不差这几个钱! 况且—— 我们只是伙计,自然不会操炮。 手生! 我们手不熟,不会操炮,这理由没毛病吧! 我们既然手不熟,那……“ 来人冷笑一声: “兀那城门尉,我们这不是故意毁坏财物吧!” 城门尉无语。 感情轰塌了人家的别院,只是你们失手了啊! 你们要是不失手,那是不是——要将南京城也给拿下了! 城门尉无言以对。 城下,威逼依旧: “我家老爷说了,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打杀杀的! 我们秉着和气生财而来,从不做欺行霸市之事! 但是,有人若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那厮手一挥! 骡子拖拽着十几门火炮,开始前进。 到了护城河前。 三千军卒…… 哦! 不! 三千商铺伙计! 已经调转炮口,直指南京城了。 大有再不开门,就要炮轰皇宫的架势。 “快看江面!” 有百户指着长江大声叫嚷起来。 城门尉抬头一看,差点没给吓尿了。 只见一艘艘高耸的战舰,几乎与南京城墙齐平了。 战舰上,一具具黑咕隆咚的火炮,被推了出来,炮口高昂,直指南京城! 那巍峨的船头,大明新日月旗下,一个硕大的“郑”字大旗,正在迎风招展。 这是郑森的水师…… …… 老方肌肉一亮。 原本有些蠢蠢欲动,意图动用关系,让朝廷阻止的徽商,冷静了…… 我尼玛! 方正化这是带着大军而来啊! 挡不起…… …… 徽人士绅不敢出面。 朝堂上也拿不定主意。 是战是和…… 没人敢出头担责…… 更别说弘光朝堂的辅臣阮大钺、马士英等,早就是老方的人了…… 南明朝堂上,争论不休,还没拿出是否准许方正化进城呢! 老方就将火炮,怼到了守门军卒的脸上! 城门大开…… …… 江南的百姓,得益于东林、复社等党派的大嘴。 第590章 河东君玩物丧志 汉江商号,重新出现在江南各大城市内。 虽然依旧打着“郑氏商号”的牌子。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汉江商号。 一块块大黑板,摆放在“郑氏商号”门口。 上面用粉笔,写着一个个人头大的字: “糖,三十文一斤。 棉布,一百文一匹。 染色花布,百五十文一匹。 更有自鸣钟、座钟、眼镜、望远镜、观山镜、观月镜、观星镜、观微镜……等等,各种汉都最新科技产品售卖。 还有软若棉花的弹簧床、弹簧沙发,包您用的舒心,睡得放心! 我们有最新高科技高压锅,炖的排骨稀烂,压得米饭喷香,包您吃得开心,食的放心! 汉江商号,可批发,可零售,一件可卖,一船能供,上不封顶! 别问我们能不能做到,只看您的银子够不够给足。 汉江商号重新开业,欢迎新老客户,进店选购! 购物就到汉江商号。 汉江商号,是您最明智的选择!” …… 这个价格,只有正常售价的三分之二。 甚至,糖的售价,更是只有正常价格的五分之一。 至于新出的弹簧床、沙发、高压锅,等南京没有的“高科技”,则是卖到了天价…… 比如高压锅,全重没有五斤的铁疙瘩…… 竟然卖到了888枚银元! 还第一时间,就卖出去了三百多具…… 就因为伙计在门口,用煮茶的泥炉,半小时内,炖出了一锅稀烂的牛蹄筋。 (注:最早的高压锅,出自2000年前,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名叫熊足铜鼎,带有旋转锁合装置。) …… 高压锅的热卖,带动了大量新奇货物的畅销。 短短的一个时辰。 第一批送到店铺的新玩意,就一售而空! 就算是售价高达9999枚银元一具的弹簧床垫,也卖了个精光…… 甚至,定金还收到了手软…… 就这,还有大量来晚了一步的管事们,不顾自己的“身份”,与买针头线脑的下里巴人挤在一起。 大声询问着——还有没有货物,能否预定…… 甚至,还有人丢出碎银子,雇佣百姓在门口等着。 若是货物到了,立刻前往某某府邸,通知他们,到时候另有赏赐云云…… 更有甚者,更是亲自坐在对面的茶楼内。 眼巴巴的等着送货的马车到来…… 江南之富,可见一斑! 这些新鲜玩意,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上。 不正是用来收割富人的利器么! 富人,不就是一个豁鼻子针,卖出了航母的售价,他们还要高呼真香嘛! 东西好不好,不重要! 重要的是——别人买不起! 这才是身份的象征! 就像某大佬说的,我第一次到广东,穿了一双妈妈新做的千层底布鞋。 然而,周围全是怪异的目光。 甚至,还带着几分鄙视…… 当我功成名就后,再穿布鞋。 别人却说我返璞归真…… 除了顶尖的大佬外,都是需要撑面子的。 靠什么撑? 自然是当一个冤大头…… 奢侈品,除了三嫂之外,大部分都是针对的他们…… …… 汉江商号很大。 这些时日,虽然退出了白糖、棉纱的经营,然而,这一切都是方正化早已设计好了的。 利用这些时间,改名为“郑氏商号”的汉江商号。 不但照常经营其他货物,更是开始了改建。 今日的汉江商号,那是高达五层的大型百货商场。 在郑彩的牵头下,更是搜购了汉都无法生产的货物,扩充售卖的种类。 当巨量的货物,送入“郑氏商号”后…… 南京城,沸腾了! 新产品,老百姓们自然买不起。 但是,大量的民生产品,汉江商号卖的是真便宜! “趁着便宜,赶紧囤货去! 买到就是赚到啊!” 汉江商号的再次返回,不但是百姓的盛宴。 很多小商号,也是蠢蠢欲动…… 人家的货便宜啊! 比咱们的进价都便宜…… 人家的货,新奇啊! 饶是苏州以新奇产品发明地而闻名,咱们却依旧没见过这么多新鲜玩意…… 尤其是那些望远镜之类的。 当苏州五怪无故离开后,这种货物,再也找不到人制作了—— 因为,不但是孙云球诸昇他们去了汉都。 甚至,就连五人手下的那些匠人们,也跟着离开了…… …… 在苏州,他们就是一个手法新奇的工匠头子。 客气的喊一声大师。 不客气的,人家直接喊你打铁的! 哪有去汉都香! 皇帝可是直接给了他们官身! 还是“国子监”的清贵出身!(大明皇家大学,对外的宣传,是新国子监) 伴随着苏州五怪的离去,苏州再也没有了能够制造显微镜的人才。 因此,当汉江商号摆出了大批量的各种光学产品后,商贾们就心动了! 在商贾看来—— 汉江商号是巨无霸,只要府城以上的生意。kuAiδugg 下面那些不重要的县城,他们是没有占据了的…… 要是趁着这段时间,将汉江商号的货,铺设过去—— 天啊! 这就是独一份的生意! 汉江商号家大业大,他们吃了肥肉。 咱们小商贾,也要跟着啃点骨头! …… 很多小商铺的掌柜,都动心了! 他们正在琢磨着,要不要来汉江商号进货…… 这个价格,可是当初双方大战时的最低价格了啊! 天啊! 赶紧囤货去。 …… 钱府。 钱谦益差人花费大价钱,买回来的东西,当场让人试了试…… 水太凉,心动了! 钱谦益乐呵呵的抚摸着柳如是那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心底却开始暗骂了: 崇祯皇帝昏庸无能,只顾享乐! 竟然,鼓捣出了这么多——老夫都没见过的好玩意! 娘的! 我钱牧斋都还没有试过呢,他倒是先享受上了! 我呸! 不当人君! 昏君! 钱谦益伸手挑了挑柳如是的下巴: “河东君,这东西好吧?” 柳如是眉眼弯弯: “端得是奇思妙想。 牧斋,等咱们闺女出生了…… 都说百米香、百米香,三个月就能闻到饭香了。 这种稀烂的肉,最适合娃娃吃了。” 钱谦益抚着胡须,笑了起来: “难得河东君也有了玩物丧志的时候。 那——啥都不说,赶紧再抢十套去!“ 第591章 徽商吐血了 柳如是锤了钱谦益一把,佯怒道: “你这老头,会不会因为我怀的是女儿,就嫌弃了我们母女?” 钱谦益连忙摇头: “生男生女乃是天定,岂能人力干预了。 只要是夫人生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宝…… 再说了,就算南京城内的名医,都说夫人怀的是女孩。 那也未必准了!” 他捉住柳如是的手: “你且放心罢,我钱谦益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会不会生儿子……” 柳如是脸色一暗: “无后终究是大事,牧斋,你还是要多去妹妹们那边过夜。 钱家家大业大。 若是没有男丁扛梁,我就是你钱家的罪人。” 钱谦益又宽慰柳如是几句,唤来下人: “夫人累了,扶夫人回房歇息。” 送走了柳如是后,钱谦益一脸欣喜的看着面前的高压锅。 哈哈! 这种好东西,老夫我身为众正之首,必须先享受享受…… 呃! 鉴定鉴定啊! …… 那高压买,买他二十个! 今天晚上,宴请南京高官。 我要让他们看看,我钱家的财力! 钱谦益唤来管家,让他带着银钱,赶紧再去购买…… …… 汉江商号重新进入城内后,不但市民、商贾坐不住了。 甚至,就连吵翻了天的弘光朝堂…… 一众臣子们,也纷纷开溜。 听说,好东西是限量供应的。 每一套,更是还有崇祯皇帝亲笔签名的雕刻赠送。 这可是护身符啊! 虽然价格贵一点…… 算个屁! 多扣了一点“漂没”,就赶出来了…… 至于小百姓能不能承受住了多加的赋税…… 至于当兵的会不会缺衣少食…… 算个屁! 再苦不能苦了我们官绅啊! 反正方正化方总督放出来的消息——手持雕刻者,都是心向大明的顺民。 等将来…… 崇祯皇帝打回来了—— 咱们只消将这雕刻朝门口一挂…… 有了这个,就能够保住身家性命啊! 啥都不说了,哪怕不能让方督记住咱们…… 可是! 老话说得好,人家也许记不住送礼的,但是,绝对记得住没有送礼的! 赶紧抱方督的大腿去。 看方督的架势,想要攻下南京城,就在人家的一念之间啊! …… 朱由菘看着只剩下阮大钺、马士英等寥寥三五人的朝堂。 叹息一声: “国事动荡,朕才知谁是肱骨! 诸位爱卿。 朕拜谢诸位还能忠心国事,朕谢谢诸位卿家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阮大钺、马士英两人。 却见两人面色不改,当即弯腰道: “忠于大明,忠于陛下,是臣等的份内之事。” 一众跟着弯腰的大佬们,小声嘀嘀咕咕…… “你俩咋没对准皇帝弯腰呢……” …… 拂水山庄。 汪然明、祝东道、江源、朱庆义等八大家族齐聚一堂。 “该死!” 祝东道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脸色铁青: “咱们都被姓郑的耍了! 那姓方的,又将货物拉去了汉江商号内! 他们是没卖白糖。 可是! 他们鼓捣出的糖果,比白糖好吃,还耐储存! 关键是口味还多! 只要拿水化了,就像是市井小贩卖的风味饮料。 这太吸引顾客了…… 咱们的白糖,当场就卖不动了! 这就算了! 这个亏我们认了! 然而……“ 祝东道气急: ”然而—— 他们明明说好不卖棉纱了,转头,又卖起了棉布! 价格比买棉纱纺布,也不差啥! 甚至,他们的印染棉布,比咱们的素色棉布卖的还要便宜! 价格便宜也就算了,咱们可以制造舆论,说他们的不合格…… 可是…… 人家比咱们卖的便宜不说…… 棉布却更细、更密,更柔软! 甚至,那棉布,更有一种薄纱款,跟破蚕丝头纺织出来的丝织都差不多了! 咱们最走量的丝织,也,卖不动了! 这个价格一出来,咱们的棉纱、棉布、花布,甚至就连成衣…… 都没了生意! 咱们最赚钱的棉纱,也卖不动了! 现在,看架势,咱们的丝绸,也要受到了冲击! 兄弟们,这可是大事啊! 兄弟们,咱们都被骗了啊!” 祝东道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是铁青。 这件事,他们也得到了消息。 就这短短半天时间,店铺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江源想了一会,一脸阴沉的道: “找几个人,去闹一闹,给他们灌点药,当场去在他们的铺子里上吐下泻。 将他们的名声给我弄臭了!” 汪然明颓废的坐在椅子里: “方正化放出了话——正当的商业行为,他不干涉。 但是,谁要是敢用下三滥手段,就别怪他登门造访……” 汪然明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气: “狗日的方正化,自己下三滥的手段使完…… 却要咱们只能正当竞争—— 偏生,咱们毫无办法……” 汪然明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 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今日一早醒来,出现在老朽床头的。筷書閣 我相信你们也都收到了…… 人家这是在警告咱们——胆敢用盘外招,轻松就能摘了咱们的脑袋…… 诸位…… 这一仗,我们败了……” 见到汪然明自爆家丑…… 八大家们人人都掏出了一封信。 同样的信笺,一样出现在了他们床头……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啊! 徽商,吐血了! 我尼玛! 姓郑的,你不当人子! 竟然伙同方正化,给老子们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八千万白银啊! 还有两千万的棉花…… 竟然…… 就特么换来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老天爷啊! 从郑鸿逵手里,换来的那堆积如山的货物,还没铺开呢! 这尼玛…… 你们更多的货物,就又送来了,还制定了那么低的价格! 狗日的,这比老子们用一万万白银,大批发回来的——都贵啊! 郑鸿逵,你不当人子! 方正化,你心太黑了! 汪然明等人,气的吐血。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用来抵账——那价值两千万的棉花。 就是此次带来的棉布的原材料之一…… 若不然,怕是就算安了血泵,也要吐死…… 鲍氏家主叹息一声: “我刚才金老那边回来…… 他们的意思——咱们被当成弃子了……” 第592章 徽商送礼阮大钺 “这不应该!” 祝东道大急: “咱们就是赚辛苦钱的! 分银子的时候,他们可是拿了大头! 拿好处的时候,他们笑嘻嘻,兄弟长兄弟短的。 咱们有难的时候,他们不该袖手旁观! 金老他们不能如此无情! 他们不该将我们抛弃啊……” “祝兄! 他们是什么人,祝兄难道还不知道吗?” 汪然明苦笑: “王直的故事,你我作为徽人商绅,谁不是自幼就耳熟能详了。 用得上的时候,咱们这些跑腿的,就是贵人们的座上宾。 用不上的时候,就是阶下囚! 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自己掌控……” 汪然明已经看透了,他明白,汪家完了…… 八大家完了…… 徽商完了…… “这个社会,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水运仪象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处的位置。 我们八大家,就像是最顶层的那个浑象。 显眼,精密、高贵、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众生。 我们牵连了整个水运仪,我们抖动一下,都能让整个水运仪陷入混乱……” 汪然明苦笑: “但是啊! 在外人眼里,浑象是最夺目的那个。 可是谁又知道,浑象始终都掌握在滴漏手中呢? 若是无事,我们就站在了最顶层。 一旦有事,最先垮掉的就是我们。” 汪然明深吸了一口气: “认命…… 等时间过去了,若是我们的后人,能够值得扶持,他们会念叨着我们的好…… 将我们的后人扶持起来…… 不认命……” 汪然明摇摇头,满脸都是苦涩,呢喃道: “便如昔日王直……” …… 王直,本名王锃,号儒生五峰。 日本在嘉靖以前,是没有火枪的。 王直当时作为海寇(行走在大海上的货车车主)。 为了“扶持”对手,王直将火枪制造技术,传播到了日本。 这才有了日本铁炮。 至于王直为什么这么做——反正就是这么做了,背后原因——你猜…… (王直将火枪传播到日本,嘉靖就开始动手了。 第593章 今时不同往日,树倒猢狲散 心腹惊呆了…… 自家老爷的良好信誉,整个天下,谁不知道! 没想到,今日老爷竟然破了例…… 这说明了啥? 心腹眼睛一转…… 莫不是——那八大家就要就此消散…… 一念及此,心腹顿时明白了今后该怎么做。 身为心腹门人,自然是要长了眼色的。 谁来了,要受了好处; 谁来了,不能收礼——那是必须要记清楚的。 比如这徽商八大家,送出的礼物,他可从来都不敢接! 那么…… 今后是不是——他们不给了好处,就不帮着引荐于老爷面前呢? 心腹心中明白了…… …… 方正化看着面前摆满了院落的大小箱子。 那一个个打开的箱子里,宝光四射。 或是名贵珠玉,或是貂皮绸缎,或是上等珊瑚…… 一件件,一宗宗,每一件拿出去卖了,都能换得数百两银子! 这是豪礼啊! 阮大钺这小子,竟然给咱送了这么贵重的礼? 饶是见惯了世面的方正化,都有些吃惊。 阮大钺的心腹急忙道: “好叫方督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八大家送来的。 我家老爷不敢擅专,特请方督处置。“ “你给阮阁回句话。 就说咱家说了,他阮集之有心了!”(阮大钺字) 方正化对阮大钺心腹开口道。 “那时日不早了,方督早些休息,小的这就告辞。” 阮家的管家,告辞离去。 身后,方正化看着满满一院子的金银珠宝,淡笑道: “来人呐! 将货物分拣分拣。 适合送给宫内贵人的,分开打包,各自写了贺词,送回去。 金银珠玉,全数放在一处,这些是送与陛下的!“ 方正化一开口,就将礼物做好了分割。 方正化带来的内监好手们,开始忙碌起来。 他叹息一声,道: ”咱家要主持江南大局。 眼见新年将至,咱家也不知能不能在年前赶回去。 这些东西,就是咱家对皇爷的新年孝敬。” 方正化一挥手。 最少价值几十万两的礼物,又送回了汉都。 …… 八大家不作停留,第二天又置办了同等重量的礼物,送到了马士英府上。 有了阮大钺的指点,马士英笑嘻嘻的将礼物收下了。 更是大包大揽,声言一定会帮着徽商出头。 待徽商走后。 马士英嗤笑一声: “真不当人耶! 本督的儿郎,你等都给本督杀了。 还让本督吃了哑巴亏,却发作不得! 今日,却又来求到本督头上…… 呵呵~~! 老子帮了你们,才是犯了失心疯了!” 马士英一摆手,从中随意挑了两枚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放在手心里盘弄着。 就像是盘核桃那样…… 马士英唤来两个儿子。 对长子马銮道: “将这些礼物,给方督送去。 就说我马士英身份敏感,这段时间,不敢前往拜访老督臣。 这些东西,都是徽人送来。 马士英不敢定夺,请他老人家发落。” 他拍拍马銮的肩膀: “你既然不满江南官场的黑暗,无心官场,父亲便将你送到方督帐下听用。 也好给你谋个出身。 我儿当记住了,你要用心做事,以父礼侍奉方督。 孩子,这天下渐渐明了,你早日过去,也能为咱家谋个好处。 你万万不可有了差错!” 马銮点点头: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了。” 弘光朝建立后,马銮数度谏言,却因朝政乌烟瘴气,尽数石沉大海。 自此,马銮心灰意冷。 就辞了官。 历史上的马士英两子,次子马锡战死在阻击清军的长江水战中。 长子马銮隐居民间,不仕清朝。 马士英妹夫越其杰、堂妹夫杨龙友,都战死在了南京被破时…… 整个马士英家族,只有长子马銮、女婿章尔佩,幸存…… 其余人,全部为国捐躯! 马士英全家,都展现了一个朝臣该有的气节! 马士英对次子马锡道: “你为禁军提督,我让你绘制的宫闱布防图,可曾带着?” 马锡急忙道: “父亲放心,这东西不好为外人所见,孩儿已经绘在了中杉上。” 马士英点点头: “跟着你大哥一起去拜访方督,将此物一并呈上。” 两个儿子,联手去了。 看着两个儿子离去的背影,马士英叹息一声: “活了大半辈子了,到老了这才发现,原来希望大明好的,竟然只有我们这些人。” 马士英掏出烟斗,点了一袋烟。 昏暗的灯光下,陶瓷烟袋的侧面,似乎刻着一串铭文…… 马士英抬头,看着稀疏的星星。 忽明忽暗的烟斗,和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 许久之后,马士英弱不可闻的说了一句: “既然你等世代享受好处的,都不顾国家。 就别怪马瑶草,将你们卖给陛下了……” …… 方正化看着面前的马銮,再次问道: “你真的决定跟着老夫?” 马銮点头:“好叫方督知道,家父早已对江南官场失望透顶。 小的更是早已辞官不做。 还请方督收留!” “也罢!” 方正化看看马锡双手呈上来的南京城防及皇宫防守布局图,淡笑道: “瑶草有心了。” 虽然这些城防布局图,方正化早就掌握了。 但是,这毕竟是马士英的心意。 他挥手让两人在一边坐了。 这才道: “汉都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既然马銮你要跟着老夫。 我也不能耽误了你。 正巧,明日就有一行船队返回汉都。筷書閣 你拿着老夫的手书,去汉都吧,先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老夫将你的消息说与陛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在大学城,找一个旁听的名额。” 大明皇家大学城的事情,早已传到了江南。 马銮听到自己竟然能够去大学城旁听,顿时大喜。 汉都的繁荣,他可是早已闻名了啊! 能够亲自去见识一番,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 徽商吐血了…… 这些天,接连送出了重礼。 然而…… 除了史可法,真的给他们上了一封折子之外…… 其他人…… 竟然——毫无动静! 礼物,人家收了。 事情,人家就是不办! 甚至,就连史可法上的那道折子…… 也被留中不发了…… …… 朱由菘也无奈啊! 他能怎么办? 第594章 朱由菘想跑了 说个不好听的,在世人眼里,朱由菘就是一个趁着皇帝危难,趁机自立的小人…… 虽然,他是真的想当皇帝…… 当时消息纷纭,最开始传的是皇帝逃出来了,直奔江南而来。 然而。 没多久,就又传出了截然不同的版本,说皇帝全家都殉国了…… 甚至,江南士绅公开祭祀崇祯。 朱由菘就懵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之前得到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人家整个江南的大臣,都在祭祀皇帝——他还敢相信皇帝逃出来了吗? 正巧,这时候江南士绅四处嚷嚷要立了桂王…… 朱由菘一想: 桂王那么远,一来一回没有几个月是难以完成的! 毕竟去的时候倒好,可以快速行军,回来的时候,那就是太子的规制了。 一切行军,都是有规定的! 不管崇祯有没有死…… 反正江南文官集团都要新立皇帝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我来当这个皇帝! 再说了,自家的封地丢了,逃出来的时候,带的银钱没多少。 在这么坐吃山空下去,怕是要饿死! 还是搏一搏吧! 于是—— 朱由菘就拉拢刘良佐、高杰、刘泽清…… 逼着史可法改变了主意,拥立了他…… …… 拿着史可法的奏折,朱由菘看了又看。 他叹息一声,放下了折子。 伴随着龙椅坐的时间越久,朱由菘就越发的清楚,他面对的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昔日,他以为国事这么简单,崇祯却玩不转,实在是他太无能了! 等到自己做了皇帝,面对朝臣不顾国家,自顾自家的局面…… 他这才明白了崇祯的难处。 啥都不说,就这个动不动就卡了税银的操作——就伤不起啊! 因为这事,多少城池遭了兵灾了? 偏生,只要那群士绅达不到目的,就会以不转交地方税银,来卡了他的脖子。 …… “死吧!死吧!” “都去死吧!” 朱由菘越想越气,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就让方正化,将他们都逼死! 死完了才好!” 案几上的茶盏,被一巴掌拍碎。 朱由菘的手,割出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 朱由菘留下了史可法的折子。 留中不发。 就当做没有见到这回事…… 朝官不提方正化重返南京的事情,他也装糊涂。 朝官不提徽商被逼的走投无路的事情,他就装不知道! 朱由菘算是看清楚了—— 什么狗屁九五之尊…… 这就是一个分赃的,还面对的是一群谁都不服谁的强盗头子…… 不管哪一方,都想全吞了利益…… 早朝时,说什么江山永固…… 他的江山,稳固个屁! 只要士绅愿意,随时都能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甚至——像朱由检当初那样,被困死皇宫,也不是不可能…… 朱由菘越想越气。 一把将案几上的奏章,全部扫落在地! 血。 在桌面上,擦出了一片红痕…… “皇爷!” 韩赞周惊呼一声,看着朱由菘流血的手,急道: “小的这就去传太医!” “不了!” 朱由菘拿起茶水,洗去了手上的血迹。 他随手掏出手帕,压住了伤口。 韩赞周急忙上前打了个结,帮朱由菘绑扎好了。 朱由菘靠在龙椅上,颓废的问道: “韩公公,朕让你准备的那事,可曾布置好了?” 韩赞周急忙道: “皇爷放心,臣都办妥了。 小的已经安排好了船只,更是秘密训练了一批死士。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皇爷只消出了皇宫,就能走脱! 只要皇爷出了城。 咱们沿着胭脂河,就能去了丹阳湖。 先在那里躲一阵,看看时局如何发展。 若是真的再无转回的时机…… 小的就护着皇爷,从溧水去太湖。 小的在那里安排了一支商队,到时候,皇爷就可以避难海上。” 朱由菘叹道: “韩公公,朕只有你可以相信了!” 主仆二人,相对无言…… …… 伴随着汉江商号的再次返回,江南市场份额,三分已经归属了汉江商号。 要知道,不是每个城池,都有汉江商号的。 第595章 商战啊,就是如此平平无奇 唯一与以前不同的,不是悬挂在大门上的横匾,而是挂在了门柱上的竖匾…… 汉江商号——再次出山! 只不过,为了郑氏的名誉,郑氏商号的门匾,依旧保留着。 方正化返回后,往日撤下了柜台的白糖,再次出现…… 呃…… 不对! 郑鸿逵和徽商签订了合同。 郑鸿逵以郑家人的名义,给徽商做出了保证——两年内不再经营白糖、棉纱。 毕竟是签了合同的…… 老方怎么能让郑鸿逵下不来台呢。 所以,白糖——汉江商号是不会再经营了。 棉纱——汉江商号也不会再经营了…… 毕竟,商业是要升级的! 面对一个已经成熟的市场,最好的竞争办法,就是错位竞争! 后世一个经典的商业案例,就是国产车的崛起之战。 面对已形成垄断的汽车市场,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错位竞争! 我用你低级别产品的价格,让消费者买到更高一级,甚至更高两级的车! 方正化的商战,民生商品,就是这样的办法。 我用超低的利润率,来抢占你的民生市场。 我的售价,甚至比你生产的价格都低! 你来打商战吧! 你在赔钱——而我,因为技术的变革,还能保持利润! 你打商战? 我求之不得! 而“新生科技呢?” 方正化就采取了后世有名智商税,某某钉的操作。 用超高的利润率,拿出一部分,请媒体宣传——来培养“买到就是身份象征”的消费意识。 只需要花费一点利润,来宣传这个意识…… 就能收获无数铁粉…… 在这个骚操作下,某某钉车主群,只要敢说这玩意不好,立马就给踢出去…… 看看,这消费群,培养的多到位啊! 呃! 不! 老方连这一步都省了! 他直接放出了一道消息——买了我的高端商品,就能保全你的身家性命…… 就靠着买一套昂贵的“智商税”,搭赠一块不值钱的木雕…… 成功的拉回了一船一船的银子…… …… 汉江商号内—— 写着“糖”的货架上,摆放的却是各种糖果。 这东西,不但模样好看,更是味道多样。 耐储存,还能哄了小孩! 最关键的是—— 售价却比之前都低! 民生产品,老方还是有底线的…… 就连原本主打的棉纱,也换成了棉布。 价格却是——比自己购买棉花纺织成布,都只贵了两文钱…… 却省了无数人工! 穷苦大众本就日子苦巴巴的,让他们得到了实惠。 才是最好的宣传办法。 也是最好的抢占市场的妙招! (朱由检拿出的纺织机,织造出来的布匹,就是后世老人嘴里的“洋布”。 同样的一匹,因为丝线更细,是以使用的棉花,不足土布的三分之一。 再加上因为技术的改革,需要的人工更低。 也就导致生产成本,竟然不足黄道婆纺织机的五分之一。) 至于徽商会不会说“郑氏商号”违背了合同…… 老方是有理的! 他又没卖白糖,更是没卖棉纱! 郑氏的名誉,是无损的…… 合同上——又没说不让卖糖果,不让卖棉纱! 至于为什么郑氏愿意帮助方正化——朱由检都给了那么多好处,郑鸿逵还在乎什么狗屁的名声吗? 老郑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拿下虾夷地,成为大明海外大领主! 再说了,在江南士绅的眼里,郑氏可——只是一群海盗而已。 有个屁的名声! 说个不好听的,当利益足够大,脸面…… 这是啥玩意? 更何况,朱由检拿出来的,可是封国啊! 什么利益,能比这个更重? 更何况是一次不讲信用的商业诈骗了…… 真实的商战,从来都是如此平平无奇…… …… 这一次,方正化带来了更多的货物。 他要做的,就是一巴掌将徽商全部拍死! 为了防止徽商铤而走险…… 更是还有一支,庞大到了让南京小明朝廷,都胆颤的舰队——郑森部水师。 舰船上,一门门火炮,怒指两岸。 还时不时的,就炮轰一阵。 按照方正化的说法——都是商号的伙计,手不熟…… 没事排练排练…… 没毛病吧! 船队内,更有一艘艘小一号的战舰,喷吐着黑烟,却无帆无桨,横行海上。 这是汉都均州船械局的新产品。 按照这时代的标准,叫做三千料船。 (因为清朝之后,除了经史子集之外的历史资料,几乎全部被毁。 现在已经无法知道“料”,究竟代表着什么? 目前有三种主流说法:一,载重;二,容积;三,制造木料。 根据对已经出土的宋、明船只测量,料极有可能就是容积。 也就是从甲板以下,到舱底的容积。 1000料,折合10立方丈。) 这些船,并非是这时代惯用的漆刷成大红色。 朱由检规定:今后汉都船械局出产军用船只,全部漆成灰蓝色。 这些喷吐着黑烟的船只,前端是尖锐的鸟喙状,倾斜着挑出水面。 后端则是平齐的设计。 船身两侧,有两个巨大的明轮,溅起片片水花。 明轮实际上出现的很早。 早在418年,就发明出了明轮。 南北朝时,祖冲之根据这个发明,改进后,发明了千里船,使用的动力则是牛。 唐朝时,李希烈叛乱,身为李世民五十孙的李皋,再次拿出明轮船。 1161年,梦想“立马吴山第一峰”的金国皇帝完颜亮,亲率40万大军杀奔南宋,却被虞允文的明轮船(当时叫车船)打得大败。 1168年,史正志制造了载重200吨的大型明轮船。 1862年,英军进犯吴淞口,嘉兴县丞龚振麟,依据私自保存下来的古籍,制造了5艘明轮车船,参加了吴淞口保卫战。 此战虽然失败…… 然而,英国学者李约瑟,在关于明轮船的讲述中,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写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种船(明轮船)在中国肯定流传下来了……” 李约翰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沦落世界之林最底层的华人,并不知道。 但是,经过一次次文物出土,让华夏得以正本清源后…… 我们终于明白了…… 在这个不曾遭受了清廷故意焚毁科技的时空,明轮船,再一次出现在了长江上。 第596章 最后一击 这些船只上,按照朱由检的口吻——能称之舰炮的火炮,只有五门。 前面三门,沿着中轴线,呈“s”形布置在前甲板上。 那粗到了吓人的炮口——赫然正是毕将军炮…… 后面两门,稍小一些,却是一左一右,布置在船尾。 这是两门后装的佛郎机。 这样一来,正面突击的时候,能够有三门火炮对敌。 侧面交战的时候,不论哪一面对敌,都能保证有四门火炮瞄准敌人。 甚至,就连逃跑时,都有两门射速最快的佛郎机…… 也就是木质舰身,承受不起,若不然,朱由检就要将双联装、三联装拿出来了…… 至于大大小小的各种火炮40余门…… 按照皇帝的说法,射程低于四里,炮弹低于五斤—— 那叫炮吗? 那就是大铳…… 只看纸面数据,只看火炮总数,不看大炮质量…… 那就是小儿的看法! 成年人,是要全面考虑的…… 这几艘蒸汽船,在皇帝的定义内,只是检验技术的试验船。 以后,是要划给税务督察部所有…… 奉行巨舰大炮主义的朱由检…… 他相信正义,前提是——在自家火炮的射程内! 均州船械局的大师傅们,正待在船上,不停地试验着各种数据。 因为,他们的担子很重! 皇帝给了一个艰巨的任务——用铁甲,制造船只…… 这几艘船,就是验证蒸汽机能妥否作为铁甲舰的动力的…… 试验船而已! 就这…… 那“突突突”的烟囱声,却惊煞长江两岸。 没有风帆、没有船桨,又能航行依旧。 甚至就算逆风、逆水,船速依旧不减多少…… 这种古怪的船只,吓傻了江南。 郑森水师横行…… 南明朝廷一时三惊。 几乎每一刻,都要派人查看,方正化是不是决定攻城了…… 谁敢动? 八大家不敢鱼死网破! 朱由菘不敢鱼死网破! 江南的士绅集团…… 反正现在针对的是徽商,又不是他们! 为了徽商同行,去承担方正化的怒火,去承担朱由检的报复…… 老子们可没这么伟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就让方正化去折腾徽商吧! 反正方正化吃不下这么大的蛋糕。 徽商死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方正化可不是一个人,带着三千兵,就回来了。 数百艘水师战舰,游走在南京城之外。 三万新军,就驻扎在袁继咸的九江城外。 这些“伙计”。 天天都在演练…… 火炮轰鸣,枪炮齐响,厮杀声盈野…… …… 郑鸿逵去了虾夷岛后,留在南京主持大局的,是郑彩。 对于这位郑氏的第三代,朱由检也是有赏赐的。 郑彩拿到了方正化转送来的晋升“游击将军”圣旨。 这可是越来越强大的正牌皇帝的官身啊! 比龟缩在南京城内的小朝廷给出的封赏,值钱多了! 郑彩当即就将一切大权,重新交给了方正化。 他当起了甩手掌柜。 不…… 原本郑彩就没有权力…… 除了接见合作伙伴徽商家族时,郑氏商号,从来都不归郑氏所有…… …… 郑氏大院内,郑彩躺在摇椅上,吱呀吱呀的晃着。 身畔,汪然明脸色铁青: “小郑爷。 您不能这样! 咱们都是诚信人,咱们是签了合同的! 当时咱们说好了,八千万白银,价值两千万的棉花,除了换取您家的所有货物之外,还要让汉江商号不能继续立足江南!httpδ:/m.kuAisugg.nět 这您可是答应了小的的! 况且,您家的货物,只值五千万银子,我们可是花了一万万白银啊!” 郑彩眯着眼睛,手里拿着掐丝蓝彩云纹珐琅小烟斗,美美的吸了一口。 这是汉都新出的商品。 郑彩心中火热。 皇帝陛下记得我这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啊! 这新出的玩意,就让方公公给咱送来了一套…… 他老人家,是知道咱郑家给他做的一切的! 郑彩不答话,自顾自的吸烟。 待汪然明说完了。 郑彩在桌子腿上磕磕烟袋锅子,将燃尽了的烟叶灰倒出来。 汪然明急忙给他重新装了一锅。 就在此时,他眼睛一凝,神色顿时大变。 只见这烟斗的侧面,有一行铭文。 第597章 放眼四看,众叛亲离 郑彩见汪然明吸了烟,这才笑道: "汪先生,说句不好听的,生意是家族的,我们又能用了多少银子呢? 不管咱们场面上如何做,这私底下,你我又有什么仇怨呢? 我没抢了你的女儿,你也没有给我带了帽子。 这既无杀父之恨,又无夺妻之仇,都是为了别人用的银子,你我互相敌视,这就划不着了。 汪先生,你说是吧!" 汪然明猛吸了两口,任由烟雾在口腔炸开。 他喷出烟柱,音量微微高了几分: “郑爷,您说的没错。 是的,咱们是用不了多少银子,但是,这用了银子的也不是外人。 咱们都是为家族谋好处的。 郑爷,话再说回来,您做的当真有些过了。 咱们可是说好的事情,买了您家的货,郑氏就会退出白糖、棉纱的生意! 您出尔反尔了!” 郑彩斜着眼,乜了汪然明一眼。 皮笑肉不笑起来: “汪先生要是这么说,那可就不地道的! 我郑氏商号,何时重新起卖白糖、棉纱了? 我那铺子里,可从未再卖这两样哟! 汪先生可不能空口无凭,就污蔑了郑氏。 汪先生啊! 我郑彩,大小也是一朝廷官员! 虽然……” 他揶揄的冲着汪然明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的促狭: “虽然在汪先生眼中,我这样的武将…… 那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 郑彩丢下吸了一半的卷烟,使劲用官靴碾灭。 待他抬起脚来,半截烟卷,已经成了一地碎屑。 郑彩冷笑道: “郑氏纵然被人看不起,手中却是有兵的! 在这东南海疆,还没有人敢对郑氏这么说! 日本人不行; 西洋人不行; 你们徽商,一样不行! 郑氏可不是王直,福建乃是郑氏的地盘。 只要福建不丢,没人敢对郑氏动了手!“ 郑彩说的霸气极了。 说完后,还伸手指着汪然明,满脸都是轻蔑: ”汪先生~~! 你可不要以为郑氏,只是一介商人,便能随意欺凌了!” 汪然明浑身一震。 郑彩图穷匕见了?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作为一个游走在官绅之间的豪门大佬,汪然明自然知道官场人士的作为: 拿钱要拿十三分,做事只做小半分; 逢人只说场面话,便是亲旧亦三分。 上下两口不算啥,笑脸之内是猛虎! 满脸都在嘻嘻笑,到了夜晚就灭门! 汪然明游走在官绅之间,平素交往的无不是一方高官,甚至,就算是贵为百里侯,想要见他一面,还要看汪然明心情好不好! 汪然明虽然不曾踏入官场,却熟知官场的作风。 似郑彩这样的话语,在官场可是见不到啊! 这说明了什么? 汪然明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那铭刻着汉都所产的掐丝蓝彩云纹珐琅小烟斗。 只觉得心中冰凉…… 那个不敢让他相信的判断,再一次浮现在心头。 郑氏…… 怕是——早已与方正化勾结在了一起啊! 再想起朱由检对徽商的态度…… 汪然明终于明白,自己是如何败了的…… 以一隅而抗一国,焉能不败?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方正化明明有着能够将徽商连根拔起的实力。 却愿意与他玩起了商战…… 人家从始至终,都是在戏耍徽商啊! 汪然明失魂落魄……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郑府的…… 回到了拂水山庄后,大管事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 “老爷,史阁部发来了行文,询问咱们这个月的军粮,为何还没起运军中。 老爷你看这事……” 管家脸色苍白。 身为汪家的大管事,他怎么不知道——汪家竞争得到的承运朝廷税赋银,已经全数被挪用了…… 甚至,就连弘光朝拨下来的军需饷银,本来是让汪氏转运的…… 却一样被挪用了…… 此时的汪家,为了拿下郑氏的货物,早已掏空了家底。 甚至,就连很多房产、土地、商铺,都抵押了出去…… 可以这么说,而今,汪氏看起来富丽堂皇,然而,屁股下面却是火药堆……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火星,汪氏就要化为灰烬…… 汪家空有价值不菲的货物…… 然而——汉江商号而今的售价,比汪氏购入的价格,都便宜的多! 这批货,看似庞大…… 实则,却难以变现啊! 最大的雷,就是汪氏抵押出去的不动产…… 一旦被债主发现了汪氏的虚弱,怕是立刻就会以各种理由,逼着汪氏赎回抵押品—— 本质上却是达到让汪氏死当抵押品的目的…… 这在以典当行内,可是最慈善的操作了! 更常规的操作,就是以各种理由,拖垮了货主,好低价吃下抵押品…… 本身就是以典当行起家的,徽商怎么不知道这个操作呢! 除非——汪家能够破釜沉舟,低贱的处理了这批堆积如山的货物,换取银子,从泥潭内脱身…… 可是,当初这一批价值五千万的货,八大家是以一万万白银购入的。 (两千万棉花,是收购价抵银) 按照原本的市场,就算八大家贱卖,这批货也会赚了三倍的利润。 也就是说,他们八家,最低能够进账五千万白银。 若是汉江商号不再竞争,利润则会更大! 而汪氏自己,则是动用税银一千三百万,加上现银一千七百万。 占据了这批货物的两成。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汪氏以三千万银子,拿到了一千万的货,能够卖出三千万的银子…… 看起来似乎没赚没赔…… 老母猪卖赑,落了个干吆喝…… 当然,这只是纸面账,实际操作起来,自然不是这样的。 因为弘光朝那一千三百万的税银…… 汪氏实际上只需要承担一点风险——物资是由另外七家支出的! 税银也就是拿来转个圈而已…… 马上就能填账了。 也就是说,实际上—— 汪氏只是出资一千七百万银子,占据了货物的两成份额,外加为七家担保一段时间的税银挪用罢了…… 这么看来,汪氏似乎占了大便宜! 一千七百万的银子,占了两成的货物,转身就能卖出三千万…… 大赚啊! 第598章 我想静静 而另外七家,却要帮汪氏支付了税银不说,更是还少占了货物的份额! 实际上并不然的! 另外七家拿到的是实打实的税银一千三百万。 支出的却是物资…… 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去! 别说心黑了,就算是圣人,只需要八大家操纵一次市场,稍微哄抬那么一点点物价…… 结果:只需拿出三成的银子——400万两,就能填补了税银1300万的窟窿! 要是稍微不那么圣人一点——一百万现银都不需要,就能填补了1300万的窟窿! 更常规的操作——以非粮食物资抵账。 只要八大家玩这个,甚至只需要花费几十万银子罢了! 比如火枪,成本价两三两银子,以八大家与朝官们的关系,卖出去一百两的价格,很正常吧! 这就是为什么另外七家,愿意接受这个分配的原因!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支出的,只是现银一千万,外加若干时间之后抵扣税银的物资而已…… 八大家的这个分配,原本各方都不吃亏! 但是,现在不同了啊! 朱由检这个老六,让郑鸿逵、黄得功两人,在江南大肆购买粮食。 导致了而今的江南,原本低贱的粮价,已经稳步上涨。 又让方正化大肆低价售卖各种物资,导致江南非粮食类的民生产品,售价大降! 这么一来,按照现今江南的各类货物售价…… 就算八大家能够填上这么大的窟窿,花费的代价,却依旧很大! 如此内外夹击——就算徽商能够脱身…… 八大家最少缩水三倍! 还不一定能还清了债务…… 一旦真的这么做…… 怕是连各地的店铺,都难以维持了…… 而汪氏,因为占据的份额更大,资产缩水会更加厉害! 这还建立在——他们能够顺利将货物脱手的前提下! 在方正化再次归来,汉都物资大量在江南倾销的局面下——八大家还能脱手吗? 历史上,清末洋货在江南横行,本土士绅损失惨重的结果,已经给出了答案…… …… 汪然明脸色惨白: “江右豪门那边,怎么说的? 他们可愿意吃下我们的货物?” 汪然明焦急起来。 这是徽商最后的退路了啊! 不顾损失惨重,尽快将这批货脱手——只有这样,八大家才能勉强求生…… “老爷!” 大管家一脸的悲苦: “袁继咸让开了商路…… 汉都的商人,在汉江商号的带领下,已经进入江西了! 汉江商号那边,给他们的批发价,只有咱们批发价的三分之一…… 老爷呐! 人家——哪里愿意还要咱们的货物哟! 除非咱们能够更便宜,可是,这样的话,连抵押家产的债务,都不够偿还……” “老爷啊! 不光是江西商人谈崩了,甚至就连早前已经谈妥了的浙商,也不要咱们的货了! 还有…… 朱老爷不是去两广那边,想要跟粤商谈谈么…… 两广商人在南洋的市场份额很大,只要他们愿意接手,咱们的货,不成问题! 可是,左良玉那个狗日的……” 大管事愁容满面: “左良玉那个狗东西,离开两广之前,竟然发了狂—— 他将两广不屈服与他的豪门,全部屠戮一空! 剩下的那些粤商,早已跟左良玉勾搭在了一起…… 他们搭上了明皇的战车,不要咱们的货物啊…… 老爷! 咱们的货,砸在手里了啊!” 大管事一脸的悲沧…… 八大家已经走入绝境了! 汪然明心情激荡,难以置信道: “不对,咱们徽人掌握了那么多店铺,花费大代价,将货物铺过去! 咱们自己慢慢卖! 方正化再厉害,他的汉江商号,终究是只限于府城的!” “老爷啊!” 大管事哭了起来: “老爷莫不是忘记了,汉都那边的商贾,已经发展起来了。 今日的他们,已经跟着明皇的脚步,不但在湖广、河南站稳了脚跟。 甚至,明皇大力支持李自成。 李自成为了回报明皇,打压境内的山陕商人,用大顺官府力量,给汉都商人开路…… 使得汉都商人们,将店铺开遍了山陕。 咱们在山陕的店铺,全被李自成查抄了! 再加上山东那边,也在明皇掌控下。 黄得功扶持汉都商人,不停地打压咱们徽商的市场。 他们虽然没有被查抄,却也被勒令限期出境…… 老爷啊! 齐鲁大地,咱们也丢了! 而北直隶…… 清廷不是人,说的好好的,全变卦了! 人家不光杀小百姓,连咱们的铺子,也全给抢了。 甚至,就连咱们的伙计,也沦为了奴隶…… 老爷啊! 咱们江南,扶持起了一个白眼狼啊! 老爷啊! 咱们徽商的店铺,已经局限于江南了啊!” “就这……” 大管家使劲拍打着大腿,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江南的那些中小商贾,还与方正化签订了合同。 他们购买汉都的货物……“ 管家话没说完,就被汪然明打断: ”不对,还有时间,他们运力不足,我们只需要快速将货物铺过去。 哪怕是贱卖,也能回了一部分本钱的! 只要有了这笔现银,我们虽然损失惨重,却还能站稳了脚跟……“ 汪然明话没说完,又被大管事打断: ”老爷啊! 他们是没有多少专门运货的商队,但是,方正化有啊! 那郑氏的船,都跟方正化勾搭在了一起! 若说运力,谁比得上雄霸大海之上的郑氏呢? 那些小商人买了的货,由汉江商号,负责帮他们将货物运送到各个县城。 今日的咱们…… 就连江南这个基本盘,也陷入了汉江商号的围剿中啊! 咱们的货,砸手里了啊!” “噗!” 汪然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爷!” 管家大惊。 汪然明一脸落寞,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筷書閣 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老爷,还是要去寻了方正化,跟他握手言和啊! 只有他,才能让徽商残喘……” 管事说出了能够最后解围的办法…… ps:今日继续三更 第 897章 奸商?那叫公忠体国 哪怕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溥仪在《我的前半生》说的清清楚楚: “我每餐实际吃的是太后送的菜肴,太后死后,由四位太妃接着送。 因为太后太妃们都有各自的膳房,而且用的都是高级厨师,做的菜肴味美可口。 每餐总有二十来样,这是放在我面前的菜。 御膳房做的(108道)都远远摆在一边,不过做个样子而已。” (注:托号内,是作者注解。) 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 穷人脑洞炸裂,也想知道——就那么一道汤白菜,处理起来,单单辅料食材都需要上千块。 这可是食材,不包括人工费! 穷人怎知富人究竟有多么奢侈…… 而富人——何不食肉糜者,岂止惠帝? 被吹上天,地球没有,宇宙也没有的圣君康麻子,还这样说呢—— “天下遭灾,都怨汉人,他们一天三顿,晚上还要喝酒,他们吃的太多了。 他们要是一天只吃一顿,哪里会来的粮食不够吃?” 这可是历史原话! 我精简了一下而已,原话更加难听。 这是康麻子和封疆大吏张鹏翮的对话! 就是去年那个电视《天下长河》的真实背景! 只不过,主角是和张鹏翮齐名的于成龙而已。 穷人的不易,富人能想得到吗? 八几年一株兰花几十万,九几年,穷人孩子一毛钱花两星期,就这,还有太多孩子拿不出…… 骄阳怎知夜的黑! …… 朱由检看着丁伟,只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若是将糖精卖给穷人,朱由检宁可汉江商号就此退出江南,也不愿意拿去销售的。 但是…… 将糖精卖给江南富豪…… 那特么叫事吗? 一粒卖一两黄金,也是贱卖啊! “善!” 朱由检当即拍了板,他指着丁伟: “制造糖精的事,就交给你了。 至于销售,你一并写了条子,交上来。” 朱由检笑眯眯道: “放心去做,朕不会亏待你的。” …… 丁伟晕乎乎的走出了皇宫。 虽然皇帝并未承诺了什么,丁伟却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就像是喝了三坛陈年佳酿。 第 898章 不行,我要偷子 从汉都码头,逆流汉水而上,就是郧阳。 翻越群山,便是安康盆地。 安康之西,那里叫汉中。 而张献忠,正在汉中城外的米仓山。 李定国降了,甚至还一天一封书信,想要义父张献忠也投降了大明。 纵然张献忠至今也不曾明确表态,朱由检却已经收到了情报。 自张献忠以下,大西上至其余三大义子,下至普通军卒,无不已经准备投诚。 要不是张献忠至今还不曾表态,大明早已尽收西南江山。 滔滔江水不休。 熟悉地理的都知道,汉江是一个典型的纺锤状。 上游、下游江面狭窄,甚至,武昌三镇处的入河口,更是只有几百米宽。 而均州(丹江口)以下,至襄阳这一段,因为王府洲岛屿的阻挡,使得江面宽阔如湖。 襄阳以上的这百十里河道,则是宽达两里的巨河。 今日有风。 风不甚大,却也不算小。 波涛阵阵。 一行船队,喷吐着黑烟,在蒸汽白雾的陪伴下,逆流而上。 居中的蒸汽机船船头。 朱由检负手而立。 眼看着船首撞球劈涛斩浪,掀起片片白纹,给碧绿的江水,染上一抹油彩。 朱由检轻笑一声,暗自低喃: “老张要脸,想要找个台阶。 朕,亲自来了! 你要台阶,朕亲自递给你。 朕已经仁至义尽……” 这厮虽然是混球,将多灾多难的大明,拖入深渊。 但是,张献忠也有家国种族大义。 就凭历史上他最后时刻,毅然命令大西国上下投靠大明,合力打鞑子…… 朱由检就会饶了他一命! 自家人打生打死,这是华夏内部的事。 谁打赢了谁大哥! 哪怕是打出了狗脑子,也是我华夏内务! 岂由外人指手画脚? 我华夏的皇位上,哪怕是坐上去条狗,也比坐了狄夷之君强! 在家国大事,在种族大义上只要不糊涂,朱由检就认他是好汉! 亡国和亡天下…… 朱由检这个愤青,宁愿选择前者。 他是愤青。 因为太热爱,才有了愤…… 王辅臣站在皇帝身侧,枯燥的乘船而行,让他感到百般无聊。 甚至,还有点小恐惧。 这个横行草原无敌手的“活吕布”,最怕的就是水。 尤其是汉江这个一眼看不到底,不知到底有多么幽深的大型江河。 王辅臣眼皮直跳: 老子是旱鸭子啊! 这么深的江水,一旦掉下去,那就爬不起来了…… “呼!” 一阵风吹来,浪涛上涌。 几许水花,溅上了甲板,还不待流到王辅臣脚下,就已经顺着倾斜的甲板,排进了江中。 “哎哟! 妈耶!” 王辅臣低呼一声,止不住朝后退了几步。 “陛下,这……” 王辅臣心里害怕,然而,皇帝点了他的护军大将,他又不能离开,只好找借口道: “江上浪急,陛下圣体金贵,还是进仓歇息吧。” “怎地?” 朱由检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马鹞子,竟然怕水?” “臣,臣……” 王辅臣挠挠头,憨憨笑着: “臣是在北方长大的,下了水,也就能狗刨几下,一丈远的河沟,臣就要沉底了。 这,这汉水…… 实在太宽,臣下去了,只有喝饱的可能啊!” 王辅臣弱弱的辩驳: “不是臣不会水,而是臣游不远呐!” “哈哈哈!” 朱由检大笑。 “这可不行,水性这玩意,就是练出来的。 不信—— 你这会跳下去,朕不让人救你,不要三五回合,你就能漂在水面上了……” “不……臣不敢……” 王辅臣使劲摇着头,就像拨浪鼓一样。 他恐惧的连连后退。 这么大的河,单单瞄了一眼,都快要吓死人了。 真要是跳下去,那还有活的? 王辅臣瞥了皇帝一眼,腹诽道: 陛下净会开玩笑,可不是漂起来了么! 老人们都说,只有冤死鬼,才是在水下站着的。 正常人淹死了,都要浮起来呢…… 俺马鹞子,可不是傻子! 朱由检见状,也不在逗他,当即走回了甲板正中: “搬个摇椅出来。” 他对王廉吩咐一句。 又扭头对王辅臣道: “会下棋不,陪朕手谈几局。” 王辅臣眨巴几下眼睛: “陛下,臣就会下象棋。” 朱由检呵呵一笑。 虽然前一世,他也只会下象棋,但是,架不住崇祯会下围棋啊! 甚至,段位还挺高…… 就是这象棋,许是太过市井化,崇祯竟然不甚了解。 甚至,还不如自己呢! “王廉,再拿一副象棋出来!” 不多时,棋盘摆在了摇椅之侧。 朱由检侧躺摇椅上,晃晃悠悠。 王辅臣坐在椅子上。 王廉摆好了棋局,束手站在皇帝身后,时不时推动摇椅晃悠,不让椅子停下。 两人猜了红黑。 王辅臣先行。 一炷香之后,王辅臣双马双炮双车,都被干掉。 整个棋局上,只剩下两个边卒,一象一士,外加一个老将。 而皇帝,竟然还有一车一马一炮不说,甚至三个卒子,都已经拱过了河。 甚至,还有一个当头卒! 在残局上,三个当中小卒,可是大杀器了。 不过,朱由检已经用不上…… 此时,王辅臣的老将,已经被逼得来到了角落,看住了将位的,是朱由检的当头车。 王辅臣的老将,只剩下三个腾挪的位置了…… “马后炮将军,死局了。” 朱由检淡笑一声,落下了马。 王辅臣的确不会下棋,没几下,就已经是死局。 草原上能令小儿止啼的活吕布,看着自己的棋面,不由抓耳挠腮。 浑然不似大将! 他皱眉苦思: 怎么就死棋了呢? 皇帝的炮架在马后,眼看是就要打了我的老将。 我要是动老将呢? 咦? 好像不能,他的马正在当头看着呢! 我老将要是动了,正在陛下的马蹄下。 王辅臣急的抓耳挠腮…… 难道,自己真的死局了吗? 这棋局,怎么看怎么没救啊! 不行,我偷个子…… 王辅臣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指着旁边的大船道: “陛下,为什么咱们乘坐的这一个蒸汽机船,没有那种大飞轮啊?” 第 章899 来马鹞子,你重演一下怎么走过来的! 朱由检抬头看去,笑道: “你说的那叫明轮。 此物最早出现自南北朝时,是被祖冲之发明出来的。” “我们这艘船,乃是最新的试验船。 使用的并非是左右两侧的大明轮,而是螺旋桨。 原因却是在四川之战中,张同敞率领的船队,被张献忠士卒,击中了显眼的明轮,因而导致船只损坏。 这个消息反馈回来后,朕就让均州造船厂开始改进了。 螺旋桨藏在船尾的水底,不容易被敌人的火炮击中。 此物替代明轮,更加适应战场。” 螺旋桨替代明轮,的确是因为战场的存活率更高。 既然四川战场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朱由检就借机推出了螺旋桨。 所用的还是锰钢制造。 至于锰钢…… 这玩意是很简单的。 火石伴生的便有锰矿,用瓷窑加热提纯,混入硫酸浸泡提取就是。 合金对宋应星来说,可不陌生。筷書閣 这位大神,可是完善了黄铜制造工艺普行法的猛人! 黄铜能够大批量制造,就得益于宋应星对制造工艺的完善! (宋应星完善的黄铜工艺。 实际上这个法子究竟是何人研究出来的,已经遗忘于历史之中。 黄铜的批量制造,最早出现自宣德时期。 嘉靖时期,黄铜工艺已经完全成熟,开始大批量制造黄铜铜钱。 宋应星将锌制造法记录,并完善了黄铜制造法。《天工开物·铜》) 汉家儿郎,本来脑容量就盖压全球。 这时代的百姓,可没被不当人子的混蛋败类迷惑。 相信什么白人更加聪明,氵羊人智商更高,混血儿智商爆表…… 一个个伪科学,甚至假科学,反倒是在后世被奉为圭臬! 全世界最高智商的人种,就是汉人。 (这个科学结论,他们隐瞒七十多年,至今不敢公开。 我们强大了,国民自信了,他们反倒是遮遮掩掩的扯什么东亚平均……) 混血儿的脑容量,会减少的。 就算与白人混血,脑容量也要减少了几十万年的进化。 脑浆都少了,你告诉我更聪明? 我不喝盐汽水,我喷你一脸茶! 呸! 绿茶biao! 甭拿犹太人那一小撮来说事,与浙江、潮汕人比一比,他们算个der! 况且,智商这玩意,与教育是密切关联的。 读书多了,自然平均智商就提高了。 老祖宗早就说的明明白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大明识字率,富裕地方在20--30%之间。 就算穷苦的云南、贵州,识字率也不算太低。 遍布每一个县城的国立县学,遍布每一个集镇的乡学,甚至能够做到遍布大多数村里的私塾…… 如此发达的教育事业——国人智商,自然碾压茹毛饮血的野人。 朱由检又特意开设了大明皇家大学城。 主招各种“杂学”人才。 如此一来,使得汉都地区,聚集了天下绝大多数的真正国家栋梁之才! 人多,力量就大。 更何况还是专精“杂学”的科学人才! 集中全国力量,发展一隅,效果何其大也! 今日的大明,朱由检除了特意点醒研究方向之外,已经几乎完全对科研放了手。 有整个大明一多半的科研人才在手,还有什么是他们拿不出来的呢? 新式武器、民生机械的研发…… 锰钢、火柴、蒸汽机的应用…… 铁路、水泥路的分段修建法…… 甚至,就连水泥建筑的应力问题,都已经全部摸清楚了! 后人总以为铁路修建那么慢,一年时间修出几百里,就是狗作者不严谨…… 他们哪里知道,就算后世的工地上,也是分段修建! 甚至,一个县的标的,都能分成十几段,乃至几十段同时修建。 一个段哪怕十天推进一里,综合起来,速度也不会慢了! 更何况—— 分段修建,对于大型工程数量盖压全球的华夏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昔年秦始皇,短短时间,就能将秦直道、秦驰道,铺设全国! 动点脑子想想——真要全部都要从咸阳开始修建…… 秦始皇问天再借五百年,也搞不完啊! 新大明的分段修建法——都是大明工匠们自己鼓捣出来的。 比如锰钢,朱由检只是提了一句“不同的合金,能够提高钢铁的不同能力,比如与火石伴生的锰,就能提高钢铁硬度,达到防磨的效果”。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宋应星带着学子,就将锰钢鼓捣出来了。 甚至,还举一反三,给应用到了螺旋桨、船轴、火车轨…… 上去了…… …… 朱由检正在解释,王辅臣装作无意间衣袖一挥。 他的象,就挪动了一个位置…… 王辅臣的小动作,王廉看得清清楚楚。 年轻的小太监,嘴角止不住抽搐几下。 朱由检收回视线,笑道: “马鹞子,你死棋了,快快投降。” “啊? 咋可能?” 王辅臣眨巴几下眼睛,装作仔细看向了棋盘。 瞬息之后,他哈哈一笑: “陛下,臣还有象呢! 看我象踏炮!” “吧唧!” 王辅臣的象,踏掉了朱由检的炮。 这家伙,随手就将炮,丢在了被吃的棋子堆里…… “啥?” 朱由检懵逼了。 “你这象,怎么能到踏了底二线上?” 他的马,就在士位的前一格上,炮在象位的前一格上。 王辅臣的象,怎么能飞到这个位置呢? 谁家象位不是固定的那几个啊! “陛下,您看,我的象刚才在这里。 象飞田对不对? 那我能飞田,可不是能够踏了陛下您的炮啊!” 王辅臣一脸的无辜,还特意又摆了一遍。 “噗~吭吭~~!” 王廉一个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 好你个王辅臣,你继续偷子啊! 我看你怎么还回去! 急忙抿嘴的他,笑声都走了样。 “这样吗?” 朱由检手指点了点象位: “马鹞子啊! 来,你给我演示一下,你的象是怎么从象位走到这个位置的。” “陛下,就是这么,这么,这么……么……” 王辅臣傻眼了…… 完犊子了,真的跳不回去了啊! 第 890章 我在跑,他在飞,追不上啊! 马銮端着煮好的茶水,摆在小茶几上。 马銮自从被方正化举荐到了汉都之后,就在朱由检身边做事。 这厮可是马士英的长子! 在这个嫡子为重的时代,马士英能够将马銮送来,足以说明一切了。 虽然老马有质子的意思,朱由检却也没有看轻了马銮。 马士英战死沙场,马銮护卫朱由崧逃到了芜湖。 虽然最后朱由崧被叛徒按住手脚,送给满清,但是,马士英一家,不愧“士英”的名! 历史上对马銮的记载是“不知所踪”。 但是么—— 文人的那个记载,看看就得了! 人马士英抵抗清军而死,不还是被污蔑成了那个鸟样…… 马銮在历史上最大的结局,就是殒命乱军反叛之中…… 因此,朱由检除了按照方正化的建议,让他去皇家大学城旁听之外,还委任了锦衣卫后卫营千户的职责。 锦衣卫千户,虽然稍次南北镇抚司的位置,却也是独立受命于皇帝的。 可以这么说,朱由检对马銮的任命,不可谓轻了! 穿上飞鱼服的马銮,又有老爹的教导,对皇帝忠心耿耿。 虽然未曾立下功劳,却也一心为了大明江山。 他探着脖子瞄了一眼,不由嫌弃的看了王辅臣一眼。 打仗,王辅臣行。 这下象棋,王辅臣是真不行啊! 陛下围棋技艺可以,算是个小高手。 我在江南,围棋能够排入前十,就这,只是让了三子,还要小心翼翼,才能保证陛下不会输。 但是,这象棋吗…… 也就是个臭棋篓子! 自己跟陛下下了十几局,每次都要绞尽脑汁去让…… 陛下竟然都能将王辅臣杀得这么惨…… 这马鹞子,是真的不会下棋啊! …… 王辅臣左思右想,真的死局了。 他嘿嘿一笑,随手一抹,残局就乱了。 还一脸的不服输: “再来!” …… 船队西行,到了郧西境内,汉水变得狭窄,已经无法行大船。 一行人下了船,纵马而行。 大军沿着汉水河道,翻越群山,过了郧西,就进入陕西地界。 刚到旬阳,牛成虎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臣牛成虎拜见陛下!” 牛成虎带着一杆将军,纷纷弯腰行礼。 “起来吧!” 连日的行军,朱由检也有些疲惫,他挥手让众人起来。 大军徐徐进了旬阳县城。 牛成虎骑马护卫在旁。 朱由检这才道: “牛将军,给朕讲讲战场形势。” 牛成虎驱马靠近,低声道: “陛下,自从正旦以来,张献忠已经被臣等,围在米仓山半年之久。 前旬,刘调元、王光恩等人,招降了李定国。 而四川境内,秦老将军也已经打下张献忠在四川的最后一个府城保宁。 自此,全复四川。 臣这里,与秦老夫人之间已经连了手。 今日,除了米仓道还在张献忠手里外,其余各处,都已经被我朝官军收回。 张献忠只能龟缩在米仓道。 准确的说,是米仓山到南江大坝,这区区百十里的一小段上。 就连樗林关(chu,米仓道川北险关),也在秦老夫人手上。 而且,张献忠粮草已经断绝。 每日投降我军的士卒,高达千人,前些时候,甚至能够多达三千之数。” 张献忠被困在米仓道了! 朱由检眼睛一亮。 老张这是穷途末路了啊! 他叮嘱道: “张献忠此人,善用诈降计,不可大意了!” “陛下放心。” 牛成虎呵呵一笑,他指了指西北方: “张献忠投降的那些兵丁,我都已经让马科送予李自成去了。 至于秦夫人那边,也已经将降卒全部送到云南,交由沐府统辖。 张献忠就算想用诈降计,也是用不上的。” “哈哈!” 朱由检止不住大笑。 牛成虎这家伙,足够腹黑…… 这是将老张吃的死死的啊! …… 朱由检在安康休整两天,继续西行,第三日,抵达汉中。 众将陛见,闲言杂语,自是不提。 定军山大营。 张献忠肋骨已经长好,看着手中的书信,张献忠叹息一声。 养伤的这段时日,张献忠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消息。 袄儿都司大胜,已经传到了张献忠耳中。 甚至,就连朱由检的一系列执政方针,也都已经知晓。 今时,中原这个四战之地,就在朱由检的眼皮子底下。 他亲自担任讲师,与杂科吏员建立了师生关系,以此控制各地官府,推行新法。 关中大平原、江汉大平原、四川大盆地,这几个产粮区在手…… 朱由检就不可能再少了粮食。 再加上汉江商号、以及左良玉、郑氏等人…… 朱由检也不会差了钱财! 张献忠已经明白,朱由检的崛起之势,不可阻挡了。 此时,看着手中明皇相约一见的书信,张献忠脸上五彩缤纷。 他这个贼,怕是已经穷途末路…… 孙可望皱眉: “父亲,明皇可是劝降?” 艾能奇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张献忠,正在等待义父的话语。 “唉!” 张献忠再次叹息,将书信递给了孙可望。 “明皇说了,只要我愿意投降,便能既往不咎……” 孙可望三两下看完了书信,他随手将书信递给刘文秀,嘴里道: “父亲,就怕秋后算账。” 他虽然早就想要投降了,然而,因为害怕朱由检出尔反尔,所以拖延至今。 他是大西国除了张献忠之外的第二人。 若朱由检真的秋后算账,岂能逃得开了! 孙可望怕啊! 张献忠苦笑: “还有何法? 你们也看到了,这半年来,明军的武器,竟然越来越厉害。 自从我中了枪,这半年时间,哪一次不是雄心壮志的对战,灰头土脸的失败! 早前时候,还只是燧发枪,也不过是射速稍微快了一些罢了。 而今竟然连子弹,都变成了纸壳的定装弹。 我们也缴获了一些枪械,你们自然知道明军枪械的射速有多么恐怖。 儿郎们再无战心了啊!” 张献忠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没有试着仿制。 他收罗的那些工匠,也不是庸手! 只是,他仿制的速度,赶不上明军武器换代的速度啊! 我老张在跑,人家朱由检在飞啊! 第891 章 老张的路走窄了啊! 那燧发枪刚刚仿制出来,正愁没有材料,无法大批量制造,明军的枪械,就又换代了…… 对面的朱由检,开了挂啊! 刘文秀已经看完了书信,随手又将书信递给艾能奇。 嘴里道: “父亲,孩儿以为,明皇的这个招降,该是诚心的。 不说二哥了,就连李自成——明皇都不曾算了后账! 况且,咱们今日的处境,明皇若是真的想打,只消三五天的功夫,咱们就要葬身在这茫茫大山之中。 他何必多此一举,败坏自己的名声呢? 依我看,这招降,该是真的……” 有句话,刘文秀不敢说。 他们家眷都已经被秦良玉擒拿,若是不降,唯恐家眷遭殃啊! 打,士卒们没了战心,家眷也在朝廷手中…… 没钱、没粮、没地盘…… 更是连人心都丢了! 还拿什么打啊! 艾能奇也看完了书信,他开口道: “父亲,两位兄弟。 我以为明皇既然亲自前来汉中,这劝降之事,就该是真的。 只是,唯今可虑者,就是不知明皇会怎么安排我们。” 艾能奇也想投降。 二哥给他来了信,说了一些在明军之中的见闻…… 打不过了啊! 张献忠将三个义子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心底苦笑。 看来,自己这三个义子,早就有了投降之心! 他要是强撑着不降,怕是后院就要失火…… 张献忠长出了一口气。 当初,听到老二投降的消息,他气愤莫名。 然而,这些天来,老二每天与他书信,分析天下大势。 这股气,就渐渐消失不见了。 他之所以撑到今日,也不肯投降,说白了,还是面子问题。 纵然有李自成投降后被封西北顺王在前,他这个大西国皇帝,还是抹不下脸面。 况且——人家李自成投降,好歹还是和明皇联手作战,赌约失败后,才有的举动。 人家的投降,这叫信守承诺。 最起码还占了个义字。 他投降,有什么呢? 穷途之寇的无耻之举? 要是没有称帝之前,投降了也就投降了! 关键是已经称了帝,已经给老天递了帖子,宣称自己就是天之子。https:/ 再要投降后反叛,那就败了名声…… 张献忠苦笑: 他和李自成,都是做反贼的。 都是已经称了皇的。 人家是为了义才投降,自己是打不过,无奈之下才投降…… 说出去,不好听啊! 况且—— 李自成直接投降朱由检…… 他投降朱由检的将军们,这算怎么回事哟! 说出去,那不是让黄来儿这厮,看我老张的笑话……(李自成小名黄来儿) 张献忠收了书信,看向孙可望: “老大,你怎么说?” 孙可望深吸了一口气: “孩儿以为,我们可以见一见。” “哦?” “父亲,明皇既然亲自劝降,咱们就该乘机提了要求。 都是做贼的,凭什么李自成能够得了王位。” 孙可望眯着眼睛: “大不了咱们也拉着兵马,与那东虏碰一碰! 都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咱们大西儿郎,还能怵了不成?” 孙可望说的已经很明显了——拿点军功,朱由检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就算投降,也不能弱了李自成一头啊! 大不了——他当一字王,咱混一个郡王…… 当不了皇帝,当一个王爷,也不虚此生了…… 张献忠明显的看到,当孙可望说了可以试着谈一谈之后,剩下的两个义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人心思动啊! 张献忠哀叹一声。 他的这四个义子,各有各的本事。 “那就谈吧……” 张献忠说完这句话,明显苍老了十岁。 三个义子大喜,一众侍卫,也喜不自胜。 不是他们不敢跟明军打,而是打不过啊! 他们空有血肉之躯,哪里是明军那层出不穷新武器的对手呢! 尤其是那纸壳定装弹火枪。 军中儿郎,将那射速恐怖的火枪,戏称为“火连珠”。 明军使用的新枪,发射器来,就像是年节时候朝天上放的烟花。 火红的弹丸,一串一串的。 可不是火连珠么! 这些时日,军中已经有了怨言,甚至,士卒们还编了一个顺口溜,说什么: “明军有火连珠,我们有天灵盖。 为了张家皇帝的千秋大业,我们唯有一腔热血,洒遍疆场……” …… 张献忠要和谈的消息,瞬间传遍了米仓山大营。 饶是中上层将吏无不哀嚎一片,下层的小将、士兵,却是欢呼不已。 对于他们来说,自家皇帝要和谈,这就是大好事,他们终于不用拿命去堵了明军枪口了…… 大营内。 张献忠眯着眼睛: “老大、老三、老四,纵然咱们要和谈,也要做了万全的准备!” 张献忠伸手按在朱由检的书信上,沉声道: “明皇说了,我们在北侧最高峰母猪台见面。 到时候,北侧山峰,归属明军军卒,南侧就归属我军。 我和朱由检各自带三员扈从,十位亲兵,在山顶会谈。” 艾能奇虽然想要投降,但是,张献忠终究是他的义父。 况且,他本是一介快要饿死的小卒,幸得张献忠看重,给了他今日的地位。 艾能奇挑了挑眉角: “父亲,我和两位兄弟虽然不是万中挑一的好手,却也都当得百人敌。 我哥仨亲自护送父亲,然后再在军中挑了十名好手。” 刘文秀使劲点头: "父亲,老四说的是正理,须知兵不厌诈啊!" 孙可望也点头,这个布置,的确无可挑剔。 张献忠当即应了。 他遣人给朱由检回了信,双方约定就在今日下午未时整(13:00),在母猪台山顶相逢。 …… 时间很紧凑,朱由检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没时间耽误了。 张献忠的心思,朱由检自然明白——这不就是为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以防自己阴他么! 老张啊老张,你这厮将路走窄了啊! “张献忠这厮,竟然还要与朕耍了心眼。” 朱由检轻笑。 众将哈哈大笑起来。 王辅臣更是道: “陛下,俺马鹞子一个,便能挑了张献忠全部! 让俺去,俺要让这厮看看,什么叫做活吕布!” 王辅臣这憨货的话一出口,众将更加欢乐。 第892 章 点李定国的将 时至今日,谁不知道王辅臣这家伙,带着几个爆破兵,就拿下了归化城这个鞑子老巢! 甚至,还阵斩满清年轻一代第一猛将尼堪! 那可是尼堪啊! 经过“朝廷”这么多年的逢战必输,再加上东林的大嘴巴子宣扬。 天下谁还不知道东虏的“强大”!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名动九洲的“大高手”,竟然被王辅臣砍菜切瓜一般,三五下就给砍掉了脑袋! 王辅臣名声之响亮,一时无两…… (多尔衮死后,尼堪担任理政三王之一,另外两个为博洛、满达海。) 当时,在归化城…… 郎枋等义师冲上城头,挡住了清军虾兵蟹将。 王辅臣没有后顾之忧后,只用了区区八招,就砍下了尼堪的狗头! 王辅臣这厮,早已有了大明第一猛将的名头。 今日的大明,有两个猛将,其一就是王辅臣这厮,另一个则是郝摇旗。 虽然郝摇旗功劳不多,但是,这位闯军扛大旗的先锋,众人可不陌生。 这俩人,都是实打实闯出来的“猛人”! 不得不说,这两个猛人,都得益于东林党。 王辅臣阵斩尼堪这个被他们扶持的东虏猛将,铸就了自己的猛将之路。 而郝摇旗…… 要不是非直面辽东处的其余边关,钱粮被扣,因而导致农民军坐大,郝摇旗又哪里来的那么大名声呢? 从本质上来讲,这两个猛将,都是拜东林所赐…… 却不想,朱由检一招以退为进,带着仅剩的忠臣,转移被打烂了的白地,重建华夏,进而喜提两大猛人…… 这就是东林“诸贤”,抓破脑袋也没想到的结局了…… 关键是,王辅臣这货,要比郝摇旗憨多了。 郝摇旗虽然外表憨憨的,但是,那厮…… 骨子里全是精明! 郝摇旗坑郑大木的事情,军中早就传遍了。 将领们都知道,在腹黑这一块,郝摇旗深得陛下真传。 郝摇旗…… 这就是个扮猪吃虎的货!httpδ:/m.kuAisugg.nět 这是个披着“憨憨”人设的精明人! 而王辅臣…… 是个真憨憨…… 不过,众人却都愿意与王辅臣结交。 能打,又没心眼。 谁不愿意与这样的交往啊! 王辅臣自然人缘极好。 要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王辅臣这厮,纵然被贬入“辛者库”奴隶营,都能让满清贵族不惜“折节”结交的牛人。 遍观“活吕布”王辅臣一生,当真与评书里的“吕布”,极其相似。 脑袋里全是肌肉,生不逢时的猛男…… 众人听得王辅臣这话,知道抢不过王辅臣的他们,也不争抢。 纷纷揶揄道: “好你个马鹞子,你要是上了场,那不是连口汤也不给我们留了么!” 王辅臣摘下兜鍪,熊掌一般的大手,挠挠头,憨憨一笑: “喏,我要是漏了的,自然是你们的。 你们要是抢不到,那就不怨俺了啊!” 王辅臣的憨模样,让众人更加欢乐。 就连朱由检也忍不住咧嘴。 这就是个憨憨…… 众人大笑,牛万才站出来道: “陛下,我牛万才不才,愿意护卫陛下。” “就是,马鹞子这家伙,独得破城之功,竟然还不满足。 兄弟们,这家伙从北方大草原,抢功抢到了汉中,咱们能忍了吗? 我老马,自然是不服的。 陛下,王将军远来是客,这事还是要看我们汉中诸将。 末将不才,愿意请缨! 不就是张献忠么,我马科也不怵他。” 马科也站了出来。 想当年,他还是大明将军的时候,就跟张献忠再打了。 就算后来失败,不得不投降李自成,却也没少了交手! 去年又重回大明怀抱,还能怕了那姓张的不成? 他在汉中跟张献忠打了小一年,大西麾下的那些大将,他谁没交过手啊! 他马科可不服人。 咱也是“勇猛仅次于曹变蛟”的好汉! 也就张献忠亲自领军那一次,他吃了兵力不足的亏…… 今日,陛下亲自到来,张献忠又被困米仓山…… 他怕谁! 几人抢功,将领们都大笑起来。 朱由检也频频点头,这几个,都是有数的猛人。 今日的大明,再也不是他刚刚逃出京师那时,还要亲自冲锋,才能确保胜利的窘境了! 随便从各地调拨几个大将,就能稳压了张献忠一头。 众人纷纷毛遂自荐,唯有一人,却是低着头,满脸都是尴尬,一言不发。 朱由检看去,正是少年将军李定国。 李定国的处境很尴尬。 李定国低头看着脚尖,缩着脖子,藏在人群里。 虽然自从投降之后,众位同僚对他都很好。 就连皇帝陛下,也有赏赐,甚至还亲自写来书信,宽慰与他。 但是,张献忠终究是他的义父。 他本是乱民丛中一必死饿殍,幸蒙义父看重,这才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虽然他已经投降,也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反叛陛下。 但是,对面的那人,终究是对他有着知遇之恩的义父呐! 他怎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呢? 朱由检眼光一扫,看出了李定国的心思不由暗叹: 这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朱由检摇了摇头,随手点了将: “姜瓖、王辅臣、李定国,你们仨跟着朕走一趟。 至于护卫……” 朱由检看向了王廉: “带着武监的儿郎,一并上了山。 牛成虎,命你暂为中军统领,负责指挥前出大军。 牛万才,朕命你防守汉中,不得有失! 其余诸将,各司其职,不可懈怠。” 王廉等被点到了名字的将军们,顿时大喜,急忙应了。 而余下众人,纷纷看向李定国。 陛下对此子,青睐的很啊! 皇帝亲自点将,吓了李定国一跳,他难以置信的抬头,喃喃: “陛下,我,我……” “怎地,朕都相信你,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 朱由检轻笑起来: “朕身边,还有李自成的义孙李来亨。 李来亨朕都相信,更是委以重任。 他的忠贞营,更是不受他人制约,除了要和监军太监商议作战计划外,享有最大的自主权。 今时,更是领军宣府,围困京师。 他李来亨都干得好好的…… 怎么,你这张献忠义子,却要输了李自成义孙不成?” 第 893章 张献忠的诘问 众将一听,更加乐了。 自家皇帝这是什么趣味哟! 收了人李自成一个义孙不算,竟然还要收了人家张献忠的义子…… 不过—— 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 大顺、大西的两个皇帝的宗室,却争先投降陛下。 关键是这两人的本家,还都姓李! 世间最奇妙者,莫过于此了…… “臣……” 李定国见到皇帝竟然这么说,脸上感动莫名。 眼眶也不由红了…… 皇帝陛下,这是在给自己铺台阶啊! 今日,大明已经显露一统天下之强盛,皇帝陛下却愿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这是我李定国的荣幸啊! 他一咬牙,将脑海里对张献忠的感激压下,当即抱拳弯腰: “小臣李定国,定当护卫陛下周全。” 抱起来的拳头,都在微微颤抖…… …… 午时过半。 身着红色鸳鸯战袄的两股大军,一南一北,铺遍了整座母猪台山峰。 实际上,不单单是清军的铠甲取自明军,就连大顺、大西的军卒,一样穿的是明军战甲。 只不过,清军将战甲上漆了不同的颜色,而大顺、大西,只是在旗帜上做了改变。 此时,两支所属不同的军队上了山,若是粗略去看,甚至无法发现两军士卒战甲上的差别。 若是真要说区别…… 那就是北方来的这一支军队,人人都精神饱满,面光红润,一眼就能看出不愁吃喝。 而南方来的这一支…… 纵然张献忠精挑细选,登山者都是从各个将军麾下抽调的家丁精锐。 虽然也不会短了吃,却终究是被围了半年之久。 纵然各级将领将大多数资源,都倾斜到了亲兵身上。httpδ:/m.kuAisugg.nět 士卒们的脸上,却也都带着明显的菜色。 甚至,士兵身上的鸳鸯战袄,已经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精锐的模样…… 很显然,纵然这些士兵,是张献忠最后能够能够拿得出手的悍卒…… 却也已经宛若叫花…… 郁郁葱葱的母猪台,与龙头山群峰对峙。 中间一道狭窄的一线天峭洞沟,隔绝两片山区。 张献忠的大营,便在这条山涧之后。 盛夏时节,草长莺飞。 浓密的丛林中,旌旗漫天,布满了山峰。 双方的军卒,空留出平坦的母猪台山顶。 待到未时将近。 一南一北,双方士卒不约而同的分出两条通道。 两行小波人马,缓缓上了山顶。 北方的这支,为首者三十多岁,清癯的脸上,不怒自威。 他身穿青色龙袍,龙行虎步,腰间鼓鼓囊囊。 正是朱由检。 因为爬山,虽然不曾带着十二旒冕,却带的是乌纱金龙翼善冠。 两道龙身轮廓用金丝编织,身子用打磨的薄薄的蓝色水晶镶嵌,养眼极了。 这一顶帽子,看着镶金嵌玉,威严慎重。 然而,总重量还不到八两。 (注:明定陵出土的翼善冠,镶嵌饰品总重仅仅只有307.5克,折合今日六两多一点点。 大约相当于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明朝匠人心思之巧妙,可见一斑。 所以啊,就别夸核舟了,不就是出身好,有人吹么…… 看看素纱襌衣、万历墓,哪一件不是巧夺天工,却没见谁写了这些能工巧匠……) 也就是爬山,头戴12旒冕不方便。 要不然,朱由检是绝对要在张献忠面前,装了这个逼的。 朱由检直挺挺来到母猪台之中,稍微偏北一些的位置,当即站定。 前方是王廉带着的十名武监太监开道,姜瓖、王辅臣、李定国三大将军,落后一步。 脚下矫健,浑然不似在爬山的太监们,还扛着一张小桌,两把椅子。 几乎不约而同,就在朱由检来到山顶的这刹那,南边也上来了一群人。 而南方来的这一行人,为首者是一个四十郎当岁的大胡子中年人。 一尺多长的大胡子,随风飘荡,一张威严的脸庞,晒得黢黑。 这黢黑的脸庞中,微微透着一股橙黄色。 面庞很是奇异。 却是那张献忠。 身后跟着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 这三人身后,是十个膀大腰粗的汉子。 脸上多数都带着狰狞的刀疤,浑身杀气四溢。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军中好手。 这十个亲兵,不丁不八的站着,怒目圆瞪,与朱由检身边,十个没有带了假须,面庞白净的太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献忠的亲兵,杀气腾腾,却一点都影响不到太监们。 无形的杀气,就仿佛遇上了悬崖上的万年顽石,须臾间便消散无形。 太监们一点都不受影响,自顾自的摆好了桌椅,不消王廉指挥,自发的站到了朱由检身后。 米仓山是陕、川、鄂三省界山,主峰这里,一半归属陕西汉中,一半归属四川南江。 虽然主峰海拔只有两千多米,但是,在第二级阶梯这里,却也是一座名山了。 山脚,麦田初黄,油菜已割,空留下一地根茬。 山腰,郁郁葱葱,植被茂盛,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 山顶,却没有大树,仅有一些苔藓、地衣,很是空旷。 平坦的山顶,杂乱的生长着几个巨石,粗略一看,有一方石头,形似卧猪,甚至隐约还能分辨出猪乳。 母猪台,即得名于此。 两方人马彼此对视,尤其是最中间的张献忠、朱由检二人,眼神对视一番,似乎有火花雷电在闪烁。 “哂!” 朱由检轻笑一声,大马金刀的坐下,抬头瞥了张献忠一眼,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坐。” 简单的一个字,却瞬间让张献忠破了功。 他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朱由检对面。 “皇帝老儿,穿的那么好,可曾想过还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穿不上衣?” 张献忠见自己的好手,没有吓到朱由检,只好摘下头上的大檐布帽,随手丢在面前的桌子上,开了口。 张献忠也是个奇人,这厮称了帝之后,却厌烦繁琐礼节,平素最爱戴着一顶大檐布帽。 戴习惯了,上山之时,张献忠依旧拿了这顶帽子。 却不想,只是一个照面,就自觉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