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化蛇开始纵横诸天》 第1章蛇蛇世界 墨明领,哈兰治,某条神秘大河的中游。 此时季节,正逢梅雨前夕,到处都是一片旱地模样,酷暑骄阳都快将整个大地烘烤成脆脆的烙饼。 眼前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快干涸的小溪小流,甚至,就连本应该愉快吸收大地水分的热带植物根茎,此刻都是一幅幅萎靡不振的模样。 在那样缺水的小水池里面,残存生物们的竞争更加激烈,更加凶猛,时不时能够见到某些水生物不是因为缺水而死的,而是被逼仄的生存空间逼死的。 当然了,在这样的绝境下,那些存活下来的动物,自然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苟活下去。 至少,他们不能够就那么轻易地摆烂,然后等捕食者来将他们捕杀吧? 在雨季来临之前,这片领土,就处于这种水深火热的环境下。 不过,大概在不知道多远处,一条大概半米长的碧绿小蛇此刻正在河道边上蜿蜒曲折地前进。 甚至,它还机智的靠在那些小灌木丛之下,躲避着来自天空的酷暑暴晒。 这条蛇的一半身体是在残存的干涸河床上,另外一半呢,则是顺沿在某些植被边。 远远看去,这条绿色小蛇已经和环境融为一体。 就在某个瞬间,这条小蛇突然不动了,全身的鳞片微微含蓄。 此刻的它,就仿佛一根随着水波飘摇的翠绿枯木。 大概五分钟之后 那条小蛇的身体猛然拉直,然后整个头颅化作一根雷霆长枪的箭矢,猛地向在河面上换气的哈兰鱼冲去。 【哈兰鱼】 【简介】:这是属于哈兰治下的专属鱼类,起形状呈现三角形,犹如某些人在学徒生涯时学习到的勾股定理一般,它们大概身长二十公分,宽约十三四公分 而眼前这条被翠绿小蛇袭击的黄色哈兰鱼,大概是幼年吧,因为他的体长只有六七公分,身宽不足五厘米。 但是这副模样,对于仅仅只有三四厘米粗的翠绿小蛇来说,应该也算庞然大物了吧。 只见小蛇的牙齿狠狠地咬在鱼脑袋上,之后蛇神缓缓向鱼腹部缠绕,似乎是想用缠绕的蛮力将其困死。 而那哈兰鱼也不是吃素的,拼命地在水面上挣扎,搅动着周围的水域一片片激荡波纹。 之后鱼血开始从伤口上缓缓渗出,其浓厚的腥味,开始吸收附近饥饿难耐的捕食者。 几只狰狞的食人鱼,开始缓缓向这边的战场靠近。 很显然,如果翠绿小蛇想要在这里将哈兰鱼生吞,实在是太不现实了,说不定最后会落得一个鹬蚌相争的凄惨下场。 见状,那翠绿小蛇开始发力,浑身暴涨一圈,然后以身旁的植被藤条为借力点,直接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弹勾的弹簧,利用弹弓效应将哈兰鱼甩在岸边上。 没了在水中挣扎的哈兰鱼,那水中恢复了昔日的寂静。 由于眼前猎物被处理掉了,刚刚抵达战场的残暴食人鱼顿时一脸失望地离开了现场。 河流,彻底宁静。 而附近的岸边呢,那小蛇已经在开始享受起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战利品。 只见那小蛇竟然长大嘴巴,嘴巴估计可以吞得下整个自己了,然后锐利牙齿摩挲着哈兰鱼的表皮,在它进食的过程中,顺便将难以消化的鱼鳞除去。 如此诡异而又智慧的捕食能力,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其实,这条小蛇并不是一条平凡的小蛇。 它的体内,竟然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 这个人类,就是吴风。 他来自前世那个蔚蓝的蓝星,临死前,他才刚刚上大一,学的正好是动物进化学。 他的死亡遭遇,放到前世,那也是相当劲爆的。 因为那个时候,他在自己老师的实验室里,不小心摸到了一个来自上古时期的远古动物头骨,之后便被带到了这个世界。 然后,他就变成了蛇蛇 一边艰难地吞食着面前的猎物,吴风一边思考着自己这副身体。 根据他前世所学到的生物学知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其实他是意外地进入到了远古纪元时代的远古纪元动物身上。 而且他也明白,蛇这种动物,其实都是聋子,而且视力也非常不好,面前有什么风吹草动,它都难以察觉到。 不过呢,他吴风就不一样了,他以前可是人类啊,自然把人类的听力视力都给继承过来了。 想到这,吴风突然庆幸自己前世的天赋,那就是顺风耳和千里眼了。 也就是说,他的听力和视力都极好,大概是常人的好几倍了。 最重要的,还要属他从前世带来的那个动物头骨了。 这个头骨,导致他拥有了一种可以称作为“夺取”的能力。 夺取能力,也是他能够快速进化的最根本原因了。 更加神奇的是,凭借这块奇葩动物头骨,他竟然还能把自己的身体当那些玄幻小说中的金手指来用。 【穿越者】:吴风 【当前种族】:碧玉蛇 【段位】:野兽状态(幼年期) 【成长程度】:0/100 【体重】: 【寿命】:6个月 【技能】:无 【所在世界】:蛇界 【拥有物品】:远古动物的远古头骨,具有某种特殊能力,能够帮助宿主快速进化。 不过呢,既然他人都穿越过来了,还带了这样的好东西,所以他也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变成蛇蛇的现实。 既然都来到了这样一个弱肉强食世界,那么当前的唯一目标就不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了,反正能活下来,就已经很棒了。 而且,既然他都有能力从地球穿越过来,自然也是有能力穿越回去的。 那哈兰鱼刚刚被他吞入腹内,很快就化作了闪烁着金色经验值般的能量,慢慢融入他修长的身体里。 彻底消化吸收了猎物之后,他又内视了一下。 【成长程度】:2/100 这个属性的变化,直接让吴风麻木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辉。 既然这个世界是蛇蛇的世界,那么就应该不会缺乏类似龙舌兰这样的宝物吧。 那龙舌兰,在他们的世界,可不是指某些酒类,而是一种具有非常伟大能力的药材宝物。 这种龙蛇兰还有个外号,叫长生木。 顾名思义,他能够保证让人长寿不衰。 哪怕是服用者是一个年过一百的老头,也能让他如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一般拥有无限活力。 用比较科学的说法,就是可以让人身体极限不断被突破。 第2章永生 不过,作为蛇类,吴风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蛇蛇的寿命似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长,也就是所谓的越活越长。 那么转而言之,自己作为新一代蛇蛇,而且是还能够不断进化变强的蛇蛇,岂不是可以永生了? 慢慢地,四周的湍流诡波慢慢平复,环境再次陷入寂静,而那些残暴的大头食人鱼由于没能从鹬蚌相争中得利,早就离开了这一带。 而吴风见状,还是老套路了,直接用细长的尾巴捆住一根粗大长的黑色木棍,然后脑袋探入水中,继续等待新的猎物上钩。 以这样奇葩却又高效的捕猎方式,他的确可以躺平了。 哪怕他的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些陆地上的巨大食肉动物光顾,他也能躲到水中跑路躲避。 而遇到了水中的猛兽,他又可以躲到安全的堤坝岸边。 这样的生存环境,简直不要太美啊。 当然了,作为一个经历过二十一世纪先进现代教育洗礼的学生,他还是懂得如何不断地优化自己的捕猎方式的。 没过多久,他又等待了新的猎物。 那是一条大概体长二十公分的小肥耳鱼。 肥耳鱼一靠近,他立刻扑了上去,然后用长锐的剑齿猛地刺入耳朵鱼的身体里。 那锋利牙齿轻而易举地划开了猎物的表皮,之后刺入身体中,猛地一阵猩红狂溢。 之后还是用老办法,为了避免猎物路过的捕食者抢走,他再次将肥耳朵鱼弹射到了安全的岸上,然后开始享受美食。 先长大腥臭的嘴巴,锁定目标,猛地一吞,之后猎物就滚到了他的腹部里。 当肥肉入肚,困扰吴风很久的饥饿感顿时烟消云散。 那条肥耳朵鱼直接化作了一团金灿灿的能量,融入到了他的身体里,开始在周身流畅。 【成长程度】:5/100 黄昏很快降临,当大日终于低下地平线的时候,夜幕再次笼罩这个世界,热带雨林化作了黑暗森林。 这个时候的雨林,真的就是黑暗森林了。 如果说白天是强者的游乐园,那么晚上的热带雨林,简直就是所有捕食者的畜牧场。 这个时候,也是所有捕食者最躁动不安的时候了,这使得氛围和宁静的雨林十分矛盾。 当然了,这个点,也是最适合吴风这样的蛇蛇出来活动的。 毕竟,他可是有着不俗的听力和视力,再加上夜幕的掩饰,如果吴风放弃这样的黄金捕猎时间,跑去找个角落睡大觉,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吴风就这样盘旋绵延着自己的身体,顺势爬到了一个低洼隐蔽的地方。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他的老巢,是他的家。 夜晚很快过去,吴风像往常一样,张开淡蓝色的竖瞳大眼,朝着巢穴外缓缓移动。 刚刚醒来,先吐一吐红色艳丽的蛇信子。 由于他的舌头上含有一些特殊的味蕾,所以他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陌生气味。 在之前,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其实生活着一条巨大的泥鳅。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何,那泥鳅溜了。 所以这个地方再次化作了各种动物的游乐园,也难怪这里会被那么多外人光顾了。 没了庞大泥鳅的占领,这个地方也逐渐被附近的生存者瓜分。 “我t身体就半米长,在这片广大的热带雨林里,还是最底层的弱小存在,我必须要小心再小心,不能浪啊!” 一边生存,吴风也不停地自我心理暗示,他还很弱小,千万不能冒失。 要是哪天惹到了什么强大的存在,他疯狂吃后悔汉堡包也来不及啊。 只见吴风顺着一根长长的藤蔓向高处攀爬,大概爬到三十多米的时候,他开始认真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样的行为,也是他经历过不少教训后,总结出来的可贵习惯了。 现在的他,用的可不是野兽捕杀猎物那套手段,而是根正苗红的人类思维。 面对猎物,最先要做的就是制定合适的捕杀方案,这个方案要考虑到捕食中存在的成功和失败因素。 也就是说,他万一捕杀猎物失败,那么一定要想好如何跑路,至少要做到全身而退吧。 如果在这样的鬼地方缺胳膊少腿,那和等死没有区别。 举个例子。 他今天在六点钟方向,就碰到了一只金黄色的土豹。 那只土豹在他所在的泥鳅领土盘曲了好一段时间了,不过大概深入了二十多米的样子,闻到了泥鳅蜕皮留下的恶臭气味之后,直接选择了退离。 那个豹子当时离他老巢的距离,不过就五十米左右啊。 五十米对于这样的快速性捕猎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意味着一两秒就能杀到的距离啊。 也许,那只豹子发现了这片领土没有泥鳅之后,就会选择占领这里呢。 毕竟看那豹子不太像强大的王。 说不定某个时候,那头豹子直接跑到他的老巢,撒了一泼尿,然后示意周围的动物,这里以后就是他豹子头爷爷的地盘了。 而他这条蛇蛇,直接变成了外来户。 之后吴风又在两点钟的方向发现了一头慵懒的细长鳄鱼,也就是当地比较常见的所罗门鳄鱼。 还好这种鳄鱼不太好斗,也不喜欢随意占据他人的地盘,吴风索性就对它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最让他惊吓的是,他竟然在十一点钟的方向发现了一条森林红蟒。 作为同类,真的是仇人相见,相见恨晚啊。 这样的外来蛇蛇,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森林红蟒】:咬雀科,最喜欢捕食老鼠、兔子、青蛙这些小动物,当然了,这种蛇类还喜欢捕食跟他身体差不多大小的异族同类。 这条森林红蟒可不是一条小蛇蛇啊,体长差不多有他的四倍,直接来到了两米多。 这样的体型,在雨林中,也算是蛇类中的精英存在了。 再搭配上那身上一块块挨着的巨大红斑,配上三角形尖锐犀利的头颅,远远看去,就威慑力十足了。 最恐怖的是,他的外表已经十分劲爆了,没想到这种蛇类的毒性更是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要是猎物被这样的红蛇蛇要上一口,那就不是单纯受伤那么简单了,而是神经系统直接被摧毁,然后gg。 很明显,这条红蛇想要入侵大泥鳅曾经的领土,想要窥伺他的家园。 等到泥鳅体味彻底消失之后,这些捕食者就会直接不要脸地占据这片土地。 这样一想,吴风的危机似乎就要降临了。 他也不再多想,打算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 危机虽然有,但应该不会很快降临,现在的他首先应该考虑好自己如何在后面的每分每秒中精彩的活着。 于是,他开始向更高处攀爬,顺便想想今天的捕食方案。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长着巨大口袋嘴巴的怪鸟从树顶的树冠腾空而起,然后朝着他飞来。 第3章捕猎 那身长仅仅三十公分,嘴巴却占到十公分的怪鸟,竟敢袭击他? “我日。” 幸亏吴风的听力和视力都不错,要不指不定要被大鸟送走。 刚刚一听到叶子突然响动起来,吴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赶紧收缩身体,然后快速躲避。 要不被这样的高速移动炮弹击中,他可能真的要缺胳膊少腿了,虽然他本来就没有四肢。 吴风不敢纠缠太久,赶紧朝着猫咪树林枝叶中的缝隙口处躲去。 见到吴风跑路,那头怪鸟稍微收缩了一下攻势,显然是有点意外他反应怎么会如此之快。 毕竟这里的树枝都太密集了,万一鸟冲击过去,来不及刹车,撞击到了那些坚硬的树枝上,那等于和拿着刀子捅自己的身体没有区别啊。 再反观吴风,怪鸟被树枝搞伤了,局势就对它有利了。 到时候他直接反扑到怪鸟的身上,然后一阵操作,将其勒死,说不定真的能够反杀呢! 见状,怪鸟也不想在这里徘徊太久,不甘心地叫了一声之后,扑腾着大大的翅膀,然后在树冠外围环绕了几圈,竟然改变了飞行方向,诡异地朝着地面飞去。 而吴风这时才反应过来,那只怪鸟是寻找到了其它的猎物。 探出蛇头,他看到了树下,竟然有一头大概三十公分长的黑色大虫竟然被怪鸟抓到了。 大虫挣扎了不过五秒钟,脑袋就直接被怪鸟啄烂了,绿色的豆腐脑挥洒地到处都是。 这场面,不要太难看啊。 也许刚才吴风稍微冒失一点,现场的道具就变成了红色西瓜了。 当那头怪鸟满意地抓着无头大虫离开之后,吴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要超过500了。 刚才他幸亏没下去,否则下场,嘿嘿 这片热带雨林,他们就不是人,错,不是蛇能呆的鬼地方。 吴风死死地记住了刚才那只怪鸟盘旋逗留过的树木,里面说不定还有它的巢穴呢。 于是,意外逃离了怪鸟危机之后,吴风开始了新一天的捕猎。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快速变强,不求变成这个世界的顶尖高手,那至少要成为这片小树林中的佼佼者吧。 到时候,他才能跟想要占据他老巢的红色大蛇斗一斗。 今天,他决定要下水捕猎,并且要进食更多的食物能量,大大提高他的升级速度才行。 还是老样子,先收缩身体,然后朝着水面水下之间来回游走。 他所在的位置,大概就是江河的浅水区了,这里遇到强大捕食者的概率非常小,相反,能够遇到不少弱小落单的猎物。 而吴风作为蛇蛇,最擅长的自然是潜伏并等待猎物的到来了。 把身体在河里藏好,那样才能合理地欢迎猎物的到来,利用水流水草的掩饰,可以做到完全和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 等到猎物傻乎乎地靠近之后,他就可以自由攻击了。 一旦攻击成功,他的食物就有着落了。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条和他身材相仿的白色小蛇优哉游哉地从自己的面前游过。 面对同行,吴风显得很冷静,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这样一条白蛇,先不论它的性别,光是它那赫人的红彤色眼眸,就能杀死一片不长眼的过路人。 显然,这条白色是条拥有剧毒的毒蛇。 再搭配上背部那一圈圈圆圆的轮廓,看得吴风头皮发麻。 这t。 不好惹,更不能惹。 当然了,这条白色也自知自己很有实力,所以四处游动的身姿非常潇洒。 而且这类毒蛇跟那些喜欢玩怪力束缚的大蟒蛇不同,它们最喜欢玩最小成本获得最大收获,即利用剧毒获取目标。 不管猎物多么威猛巨大,被它咬上一口,也要缴械投降。 见此,吴风只能默默低骂。 现在他需要换个地方了,附近的水域现在被这招摇的白蛇一搞,根本无法闷声发大财似地捕猎了。 毕竟他现在还不想和这条白色竞争。 可就在这时,那头白色恰好路过一处凹凸不平的石头地带时,突然被埋伏在那的黑影强袭。 整个白首直接被咬了下来。 这时吴风才惊讶地发现,那个背景板石头竟然是一头体长长达一米巨大乌龟的脑袋,它的身体都是跟脑子一样的黑不溜秋颜色。 这时,他才获得了这头王八的具体讯息。 【石头王八】:属于鳌类,这个世界最古老的远古爬行动物之一,据说和恐龙祖上共存过,也算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乌龟,有着淡水八爷的美誉。 不过就这一米,也算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龟了。 这番想来,这头王八压根就不是成年体吧。 估计等到它成年,体长该有五六米了吧。 这石头王八的龟壳非常坚硬狰狞,上面长着一根根奇特的独角尖刺,而那龟壳最前面的边缘,更是异常锋利犀利,估计都能切割一切凡胎了。 而且这王八的头,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长条状,上面长着一群疙瘩,疙瘩末端也是尖刺,猩红的眼眸下,长着一口獠牙大嘴。 这样的模样,当真是寻常的王八该有的吗? 感觉都可以和小恐龙一较高低啊。 不愧是恐龙时代的存活者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似乎不是非洲南印啊,怎么会有石头王八这种东西呢? 在吴风的记忆里,这类王八似乎最喜欢呆在热带雨林或者亚热带森林里了。 这样想来,也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不过一米多长的大佬王八怎么会跑到他这边的低端局浅水区呢? 想来是因为它饿了太久,有点饥不择食,所以跑来他们鱼塘局恰饭吧。 其实,这类王八长得也很像古代壁画中描绘的玄武。 在他前世的时候,似乎有很多有钱人喜欢这种王八,经常圈养他们。 当然,吴风可不知道圈养这种动物的意义何在,难道可以拿来当坐骑吗? 这画面,他实在无法想象。 这样可攻可受的王八,在这一带似乎是没有敌人的,所以难免有点所向披靡,而且缺乏竞争,估计很养生,寿命自然长。 就这样消磨下去,可能要活个数百年,体长最终可能会达到恐怖的数米。 到时候,这样的存在,估计没有几个捕猎者能够处理了。 吴风突然觉得他这种蛇蛇在竞争残酷的热带雨林中没有半点立足之地啊。 似乎是个动物,都能把他当做猎物对待。 第4章高压 这只12厘米长的石头王八,根本不是这个小身板可以抗衡的,他准备慢慢的撤离,这是可以吊打他的存在。 但在吴风回身的时候,他又发现了一个外来物种,电鳗! 电鳗的可以释放300伏特----800伏特的高压,也是爸爸级的存在,体长可达到米,它的捕猎方式就是在鱼虾密集的地方,释放一个范围形的高压电流,把鱼虾电死。 这是一条足足有70厘米的电鳗,正在水底悠闲的游弋,寻找自己的猎物, 而它游动的方向正是朝着石头王八而去。 有好戏看了。 吴风赶忙止住了身形,静静的蛰伏。 两个外来物种显然都对彼此非常陌生,谁也不怕谁,但石头王八性情凶猛,把这个敢在它眼前晃动的大家伙当成了美味。 毒蛇还没有进食完毕,凶猛的大嘴就狠狠的咬向电鳗的头部,它的嘴不能咬断电鳗的脖子,但恐怖的咬合力会把电鳗的头骨咬碎。 电鳗受到攻击的那一刻,立刻就释放了自己储存的电,这只明显是美洲电鳗,生死一瞬间发出500多伏特的高压电。 如此恐怖的高压,在一秒钟内释放了足足几十次,石头王八显然无法承受这样的高压,瞬间就被电的心脏麻痹。 但电鳗也没有逃脱厄运,石头王八死都没有松口,如同尖嘴钳一样的嘴直接咬碎电鳗的头骨。 电鳗挣扎几下后,就死翘翘了。 动物界这样双双战死的例子太多,尤其以蟒蛇和鳄鱼最为普遍,狩猎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吴风这么能放过这么大的便宜,身体蜿蜒游过去,把两个大家伙拖上了岸,至于那条绿色的毒蛇,那就留给已经赶来的食人鱼吧。 这条电鳗少说也有15斤,还有一只12厘米长的石头王八,它就更是超过15斤。 艰难把两个大家伙拖上岸,吴风就要开始进餐。 当时是先吃电鳗,石头王八太难下嘴。 蛇嘴张开一百八十度,先把电鳗的大头吞下去,猎物太大吞吃起来很费力,幸好蟒蛇有4排牙齿,外面两排巨大的牙齿用于捕猎时,死死的咬住猎物,防止猎物挣脱。 里面两排小型勾状牙齿就是用于吞咽猎物,撕碎猎物的肌肉并把猎物送进肚腹。 猎物太大,蟒蛇的头骨还可以分开,不但可以上下分开,左右也可以分开,这让蟒蛇可以吞吃是自己粗细十倍的猎物。 吴风都感到喉咙都被撑开来,要是人这么吃东西一定会被噎死,但蟒蛇确是没有一点问题。 进食的时间非常长,把电鳗吞下就花了足足十分钟。 当超过体长的猎物被硬塞进肚子的时,吴风的肚子足足大了三圈,全身懒洋洋的,几乎都不能移动,他敢到腹部的肌肉都快被撕碎了,腹部似乎只剩下一张蛇皮。 怪不得很多蟒蛇都被猎物撑破肚子而死,这是在太难受了。 但很快,脑袋中的黑石发热,吴风感觉自己消化猎物的速度陡然提升,温暖的能量就散入到肌肉骨骼中,说不出的舒服。 吴风感觉这股力量在不断的改造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加强自己肌肉骨骼的生长。 正常的蟒蛇需要十天才能消化这条电鳗,可吴风只需要五个小时就消化完毕。 吴风立刻查看自己的状态。 成长度:54/100(原来5/100) 质量:千克。(原千克) 而长度赫是48厘米,比之前也粗了一圈,直径足足有厘米,肌肉充满力量,就连一百多颗牙齿也似乎变得更加锋利。 一次性竟然增加了49个成长点,看来不光是体型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吞噬不同的物种,进化成长的速度会更快,而且物种越稀奇,成长的速度越快。 难道这黑石进化的规律,竟然还参照生物多样性的原则? 那么再把这只石头王八吞下,那么就应该可以进阶。 吴风不敢在野外吃掉石头王八,这太危险了,石头王八应该比电鳗更难消化。 用锋利的牙齿死死的咬住石头王八组装的腿,把它拖进了自己的巢穴,这才张开大嘴,努力的把这个大家伙直接往嘴里吞。 这次更加辛苦,石头王八的背部全都是凸起角质层,感觉要要嗓子眼给划开一样,要是没有黑石,吴风打死也不敢吞吃这样的家伙,肯定会撑死。 吴风不停的分泌唾液润滑,内排牙齿死命的把石头王八往嘴里送,噎的吴风眼睛发酸,总算把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给吞进腹中。 他感觉异常疲倦,竖瞳就忍不住的闭上。 太阳西落,新月升起。 一般的蟒蛇,吃下无法消化的东西会吐出来,像这种坚硬的龟壳,肯定不能消化。 但吴风被龟壳撑起的肚子却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的缩小,最终只比脖颈粗了一圈,显然是把龟壳也消化干净。 一股股温暖的能量,进入到吴风的身体,他的骨骼,肌肉,牙齿,鳞片都在发生恐怖的变化。 今夜,谁也不清楚一条水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月光中,一条通体黝黑的水蟒,正在进行一次成长进化。 一阵阵麻痒的感觉让吴风从沉睡中惊醒,他用力的把身体在粗糙的树皮上蹭,企图止痒,可是一蹭两蹭,竟然把身体的一层皮给蹭了下来。 这是蜕皮! 吴风感到身体剧烈的疼痛,他一边蹭着身体,一边查看身体的状态。 宿主:吴风 物种:水蟒 等级:野兽(成长期) 成长度:11/500 质量:千克。(原) 寿命:1/5 技能:无 世界:狂蟒之灾。 当身体从蛇蜕中爬出,吴风发现身体竟然从46厘米长到了58厘米,直径也增长到厘米。 而他也从幼体期成长到了成长期,体重也暴增。 但吴风却感到身体却发生的剧烈的变化,仿佛尤其是头颅中的黑色,惹得发烫,浑身也是疼的要命。 他扭动身体,用尾巴猛力的抽打树壁,身体不停的翻滚,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疼痛这才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吴风思索的时,他突然接收道黑石传来的信息。 【叮,融合石头王八基因片段,成功。物种进化!】 陈通猛然一惊,快速的查看信息,果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宿主:吴风 物种:角质水蟒(物种珍稀度:普通) 等级:野兽(成长期) 成长度:11/1000(原11/500) 质量:千克。(原) 寿命:1/5 第5章耐心 接着又受到黑石的提示: 【角质水蟒,属于角质蟒科,鳞片会逐渐进化,成为坚硬的角质层,是蟒类进化的一个分支,属于宇宙已有物种。物种珍惜度:普通级。】 【物种珍惜度:是按照物种进化的稀有程度分级,分为普通,较少,稀有,濒危,唯一,未知。】 【未知级物种,是从未记载出现过的超过唯一级的强大物种。】 吴风的竖瞳猛然一缩,吞噬了石头王八之后,竟然可以融合石头王八的特性,让他的物种演化变异,这个黑石太神秘了,绝对是个至宝。 吴风也明白了物种珍稀度和生物等级的区别。 物种珍稀度,就相当于潜力体质,血脉一样,决定了未来发展高度。比如眼镜蛇和泰坦巨蟒的区别一样,眼镜蛇再怎么成长也不会成为泰坦巨蟒。 而生物等级,则是生物进化成长的等级,代表了实力,只是黑石并没有说明,野兽,异兽这些的区别,估计是要他晋升以后才会详细说明,但他进化的路线一定是朝着巨大体型去的。 从数据上看,水蟒和角质水蟒两个物种,在野兽级别,进化成长需要的能量都不一样,水蟒之需要500成长点。而角质水蟒赫然就需要1000成长点。 这说明同样大小的角质水蟒要被水蟒强大的多!所以它成长进化需要的能量更多。 着说明物种的升级跃迁要比等级的成长进化更重要。 他现在才是个普通级的物种,要是变成唯一级,那该是如何的存在? 以前他还想进化成龙,现在吴风都看不龙,只想把龙吞噬掉,不知道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成为宇宙未知级别的恐怖物种! 吴风在细心观察自己的黑色鳞片,更加的鲜亮,厚度明显增加,像是附着了角质层,这应该就是体重增加的原因。 吴风相信已巨嘴鸟这种中型猛禽的爪子,已经很难对抓破他的这种角质层增厚的鳞片。 现在也只有鹰,雕这种大型猛禽,它们的利爪才能抓破他的鳞片。 这次进阶让他终于有了自保之力,一下子就从食物链的底层跃迁了一大步。 也让他对于黑石有了深一步的认识。 吴风按照生物学的经验分析黑石的进化逻辑,很快就总结出规律。 他是一条巨蟒,身体是由,骨骼,肌肉,鳞片,利齿,以及感官神经组成。 所以吞噬的猎物,满足这些方面的进化条件,黑石就会融合其他动物的优秀基因,让他产生进化。 比如这次吞噬了石头王八和电鳗,石头王八的龟壳增加了他鳞片的防御。 但电鳗的发电能力却没有给他带来相应的进化,应该是他不符合这样的变异条件,电鳗可以放电,是因为它们身体有绝缘组织,防止自己被电死。 而蟒蛇是没有绝缘体,所以不能进行电能变异进化。 也就是说,吞噬蛇类,对他的变异进化帮助最大,但吞噬更多的物种,却可以让他变异进化的更加全面。 有了黑石,他进化的速度异常迅速,普通的蟒蛇在三个月左右才会进行第一次蜕皮,而他只用了短短不到几天时间。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那条森林眼镜蛇,看他能产生什么样的变异,同属蛇类,应该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是,森林眼镜蛇的毒性很强,凭借他的敏捷,根本不能夺过那致命的毒牙攻击。 吴风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正面硬拼打不过,那么他可以在眼镜蛇进食的时候攻击它。 他瞬间想到了一石二鸟的计策,既可以解决森林眼镜蛇,又可以报上次被巨嘴鸟突袭的仇。 他现在的体型和力量,是可以跟巨嘴鸟一拼的,只要不让巨嘴鸟用它的巨嘴对自己发动攻击,吴风相信他可以完胜巨嘴鸟。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 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密林,洒到树洞后,吴风猛然睁开竖瞳,蜿蜒着身体爬出树洞。 然后盯着巨嘴鸟栖息的树洞,他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是一个经验十足的猎手。 当巨嘴鸟飞出巢穴觅食的时候,吴风的身体蜿蜒而上,不发出一点声响的爬到那颗巨树。 钻进了巨嘴鸟栖息的树洞,刚一进来,就看见三只雏鸟,黄色巨嘴跟身体异常不协调,羽毛也是非常难看,显得又萌又丑。 三个雏鸟见到一条蛇钻入巢穴,立刻惊恐的发出叫声,身体瑟瑟发抖。 吴风没有任何同情,巨嘴鸟也会捕猎其他鸟类的雏鸟,而且昨天他差点就成了这三个雏鸟腹中餐,森林法则就是这样,一切为了生存! 吴风一口一个把三只雏鸟吞进腹中,这才舒展身体摆出了一个最佳的攻击姿势,等待巨嘴鸟自投罗网。 雏鸟入腹,很快就化作一股能量滋养吴风的身体,吴风发现能量最先滋养的竟然是鳞片,接着才是肌肉骨骼,最后是牙齿,而神经系统是最后滋养的。 埋伏巨嘴鸟,其实他是有优势的,蟒蛇可是会使用热感应的,所以当巨嘴鸟进来的时候,必然是他先发起进攻。 狩猎是需要等待的,每一个猎人都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两个小时后,巨嘴鸟噙着一条死掉的30厘米长的毒蛇飞回,它却没有着急进入树洞,而是落在旁边的枝丫上。 它没听听见熟悉的鸟叫声,动物的本能告诉它,有危险。 巨嘴鸟把猎物挂在树枝上,拍打着翅膀发出一声声急促的鸟鸣,这是示警,但许久没有回应。 巨嘴鸟应该飞走,但它却要想看看到底雏鸟出了什么事,它小心的把巨嘴探入树洞。 吴风根绝红外感应,早就发现了巨嘴鸟的动作,等的就是这一刻,脖颈的肌肉猛然发力,张开的蛇嘴就咬中了巨嘴鸟的脖子,把它拖入树洞。 身体快速的缠绕住巨嘴鸟的身体。 巨嘴鸟体长60厘米,巨嘴就有足足20厘米,当被吴风缠绕住,它的巨嘴无法发挥威力,就只能等死。 卡卡卡 吴风现在的力量非常大,很开就凭借蟒蛇的缠绕绞杀,肋断巨嘴鸟脆弱的骨骼,让它奄奄一息。 这个时候,就可以放心的进餐了。 但吴风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拖着巨嘴鸟下树,把它扔在了那条森林眼镜蛇昨天出现的路径上。 然后他自己上树,在高处观察。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等待,那条米的森林眼镜蛇才小心的游弋而来,在的落叶中传出沙沙的响声。 第6章吃蛇 而它也吐着蛇信,嗅着周围的气息,寻找猎物和发现强敌。 当它发现濒临死亡的巨嘴鸟后,蛇头猛然昂起,一个保准的眼镜蛇捕猎的动作,张开的大嘴闪电突击,快的都无法用眼睛捕捉,它就把毒液通过巨大的獠牙注入巨嘴鸟的体内,让它瞬间毙命。 吴风也不得不赞叹眼镜蛇攻击速度之快,他根本就无法躲开这样的攻击。 这条森林眼镜蛇还是非常谨慎,它并没有急于进食,而是尽量的昂起头,吐出蛇信观察四周,蛇类在进食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它必须保证没有能够威胁它的敌人。 “一条蛇还能聪明过我?” 吴风相信眼镜蛇一定会进餐的。 很快,森林眼镜蛇确认周围的安全,这才张开大嘴从头部开始吞吃巨嘴鸟。 这只巨嘴鸟对于米,直径超过7厘米的的眼镜蛇来说,并不算太大的猎物,但吞吃这样的中型禽鸟,它也要小心翼翼,以免被撑破蛇皮。 当刚把20厘米的大嘴吞进嘴里是,吴风森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蜿蜒着从树上游下。 他来到森林眼镜蛇的跟前时,这条眼睛蛇明显惊慌失措,它此刻赢吞吃了一多半,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它很果断,一边摆好防御姿势,企图用巨大的身形和眼睛蛇的凶威吓走吴风,一边奋力的吐出巨嘴鸟。 要是一般的小水蟒,也许会被森林眼镜蛇吓到。 但吴风绝对不会,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嘴里有东西,还怎么咬人呢? 森林眼镜蛇的毒液优势荡然无存,吴风锋利的獠牙就刺入了森林眼镜蛇的七寸,身体迅速的缠绕住森林眼睛的头部,肌肉发力。 蟒蛇就是靠着恐怖的力量绞杀猎物,而这个倒霉的眼镜蛇嘴巴还长得这么大。 卡卡卡~~~ 直接就把森林眼镜蛇的的头骨给压碎。 科学捕猎,轻松无比! 吴风用嘴咬住巨嘴鸟,粗暴的就把它从眼镜蛇的嘴里扯出来,它的骨骼直接就把眼镜蛇的嘴给撕裂。 “先吃哪个呢?” “还是先吃森林眼镜蛇,这个容易吞咽。” 蛇为什么喜欢吃蛇? 吴风总结了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容易吞进腹中,别看这条森林比巨嘴鸟大得多,但吞吃它却更加的容易,这流线的身形简直就是为了蛇类自相残杀量身定制。 吞吃眼镜蛇,就无所谓头尾,因为没有骨骼和四肢会卡在嗓子眼,但吴风还是秉承良好的进餐习惯,从头部开始吞吃。 他只需要注意别咬碎眼镜蛇的毒腺即可,吞吃的过程顺利无比。 吃完之后,他并不着急进餐巨嘴鸟,他需要先消化猎物。 把自己埋藏再一堆枯叶之中,完美的跟环境融为一体,他惬意的享受雨林正午的阳光,还有消化眼镜蛇带来的能量滋润。 三个小时后,体长米的森林眼镜蛇就被消化。 而那剧烈的而熟悉的疼痛又袭来,吴风这才却坚持不动,淡黄色的竖瞳中满是兴奋。 【叮,融合森林眼镜蛇基因片段成功,物种进化!】 宿主:吴风。 物种:角质眼镜蟒(普通级) 等级:野兽(成长期) 成长度:119/1200(原11/1000) 质量:千克(原) 寿命:1/5 【角质眼镜蟒:角质蟒科,头背处会进化如同眼镜一样的蝙蝠翼,并且生长出骨骼,让物种拥有眼镜蛇科恐怖的攻击速度。物种稀有度,普通。】 吴风欣喜异常,眼镜蛇昂头弓背那种姿势不仅看起来威风,最重要的是扑击猎物的速度因为头背的肌肉增加,那种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蟒蛇攻击猎物的成功率跟眼镜蛇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就是因为它没有眼镜蛇的攻击速度。 而现在他可以把两个物种的优点结合在一起,蟒蛇尖牙利齿在高度下,可以死死的咬住猎物,然后在用恐怖的力量绞杀。 角质眼镜蟒,明显也是比角质水蟒强,同阶进化需要的能量,要高出整整百分之20,这足以说明问题。 吴风身体的长度也突破到了79厘米,身体也粗了一圈,足足有4厘米,现在看起来也不那么细了,体重暴增了近乎一倍。 果然吞噬蛇类,进化的速度更快。 蟒蛇道最后成长一米,那体重可是成几何级上升的。 吴风头背部似乎变得有点扁,开始朝着眼镜蛇的方向进化。 想象以后,这要是覆盖坚硬的鳞片,那跟一般的蛟龙有什么区别的呢? 再回头吞吃消化巨嘴鸟,成长度增加到:135/1200 这只鸟,还不如电鳗提供的能量,全都是羽毛和大嘴。 以现在的体型,吴风觉得完全可以在浅水区称霸,再也不迟疑,蜿蜒着身体进入了浅水区狩猎。 雨季将至,他必须尽快完成进化,好采摘血兰,这可是7年才会盛开一次的奇花,而他的寿命却只有5年,等不到下一次血兰盛开的时间。 他不清楚血兰花期,但按照狂蟒之灾电影的叙述,一行人寻找血兰最多没有超过一个星期。 也就是说,它只有最多不过一周的时间,必须出发去上游寻找血兰。 今天的浅水区似乎鱼虾很少。 这让吴风不得不谨慎起来,在这个生态链中,他并不是最顶级的存在。 视力在有点浑浊的水中并不如红外线热感应好用。 出于一个捕猎者的谨慎,他进入水中后,就立刻扫描这个水域。 他不放过任何石缝,他不希望在水里遭遇一条水蚺,水蚺刚出生就有足足70多厘米,母森蚺要是更大些的话,有的一出生就有1米长。 敢跨领地捕猎的,那怎么也有三米以上,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水蚺是没有,但他发现水底潜伏了一个大家伙,一条米长的大鲶鱼! 已经朝着自己扑杀而来,张开足足15厘米的大口就吞向他的尾部。 这条鲶鱼异常巨大,在水中的速度也比蟒蛇快的多,一些两米长的大鲶鱼,可以直接能生吞人的存在。 在水中,蟒蛇本来就不是同等级鱼类的对手,而且这个家伙还发动了突袭,吴风只感到身体不断的被拉扯入鱼腹中。 他并没爪子,进入腹中就等着被消化吧。 但附近也没有能够缠绕的树枝,显然已经处于被动,幸好鲶鱼跟蟒蛇一样,牙齿并不是用于撕咬,所以他并没有被咬的风险。 “必须像个办法,不然铁定被吞食!” 要是一般的蟒蛇估计都要等死了,但是有着人类的灵魂,怎么可能等死呢! 当身体被吞吃了一半时,他突然发现了一条食人鱼在周围游动。 第7章疑惑 在一栋二层小楼的二楼仓库里陈放着一个棋盘,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在棋盘上,如果这时有人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在这个棋盘上有着忽隐忽现的红光,那颜色鲜红的像鲜血一样。 夕阳西下,棋盘上原本闪现着的红光也消失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这天的月光格外的明亮,好像它本就该是这样。 是啊,它本就该是这样的吧。吴风也是明亮的,像这天的月亮一样明亮 “吾以神之名,赐你灵魂归位。”遥远的空中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下一刻,棋盘上出现了绿色的荧光,聚集在了一起,隐约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在塔矢家的围棋会所里,最近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男孩。 吴风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经常坐在一个角落,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更不下棋,只是一直盯着棋盘和棋子,别人问吴风,吴风也不回答。 每天都会有人开着豪车专门来这里接送这个孩子,棋友们听接送的人叫这个孩子少爷,便猜测这孩子可能是哪家的贵公子。 这孩子也没有跟那些接送吴风的人说过一句话,便猜测这孩子不会说话,不禁有些同情这孩子,心道:“这么好看的孩子竟然是个哑巴,真可怜。” 这天,男孩照旧下午放学后来到了围棋会所,不过这次进来,没有像吴风之前来到这里时那么安静,而是一进来就听到有两个孩子吵架的声音。 “是七次。”有着黄黑相间的发色的男孩说道。 “没有。”墨绿色头发的男孩道。 “有。” “没有。” …… 幼稚的争吵还在继续,只是这次进藤光没有像以前那样吵了一会就嚷着“吴风走了。”因为,吴风看到了一个让吴风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魂灵应该是什么样子? 对吴风辈这些生于世间的凡人而言,似乎只有凭空想象的答案。 而无论哪种描述似乎都与进藤光的遭遇相去甚远。 后来的进展风平浪静。不安分的阳光在教室里闪烁跳跃,一片怨声载道的历史考试成了一人一魂和平共处的开端。 推行天保改革的人叫水野忠邦,佩里提督率军舰登陆的地方是浦贺。 进藤光一面在试卷上写下答案一面夸奖:佐为,你真好用啊。 而趴在课桌边缘的魂灵扬起清俊的脸庞,一面听话地回答少年的问题,一面对踩着高跟鞋哒哒穿过自己身体的女老师发表不满。 小光,这个时代的女性真是…… ——好像从没想过自己才是不符合时代的那个人。 吴风说吴风叫藤原佐为。 漫画中凝固纸上的黑与白,在动画里流淌出鲜活的声色光影。 吴风看着那个不为世人所知的魂灵在少年面前显出身形,眼神里声音里都是掩不住的好奇。吴风满怀期待地跟着少年走在人群中。 素衣乌帽在城市仿如马赛克般的缭乱中有些独特,吴风的长发在身后垂下一抹烟水层云般的紫,是万千人海中也不会错认的颜色。 那是从遥远的平安时代遗落下来的一颗烟花碎屑。 千年之前,吴风是平安京中谦谦年少的天子棋师。那时吴风的长发还没有这样冷冽,暮光夕照里走过大内回廊,那身影总是一片仿佛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暖褐。 清凉殿下重帘漫卷,弥漫的秋色在枝头点亮一团一团韶光。 却及不上棋盘前与天皇对坐而弈的人。 仿佛纤毫笔尖勾勒而出的轮廓,山青水柔都敛在眉间,精妙棋路在手底流转,脸侧的发丝随着落子时微微倾身的动作洒下不经意的风华。 人在风光最胜处,一把五骨蝙蝠扇挡不住流光沉醉,更遮不了浮世望眼。 于是成为争权夺势者的眼中钉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个投水自尽的夜晚,月光映在长发上化作清冷的紫,仿若凉薄世情与浓郁的忧伤一直照进灵魂深处。 一盘屈辱的棋结束了一个天才棋士的生命,随着水波间的芦花摇荡,一切都在茫茫大雾中隐没。 永远睡去,却是灵魂永生漂泊的开端。 漫漫时光在镜头里盛开的曼珠沙华上一晃而过,弹指已是千年的光阴。 千年后平安京已变成历史课本上的名词,而围棋还在。 千年后少年背着书包在林荫道上奔跑,迎面是漫天飞舞的落叶。 千年后恩怨纠葛都化成沙,而魂魄却像无形无迹的风,在世间辗转漂泊。 千年后天高地阔,自由拂过脸颊耳畔,把胸腔涨满。 当小畑健为这个魂灵的人设画下第一笔的时候,吴风一定没有想过后来这个人物会被人以“人间绝色”来形容。 吴风们说吴风是男女通吃的万人迷,说吴风是风华绝代的妖孽,曾被私下调侃为“佐大美人”,也曾在各种动漫排行上高居不下,一时人气无双。 而故事里的吴风却是除一人之外再没有谁看得到的存在。 吴风的发间唇上是一抹清冽纯净的紫,仿佛那一晚月色留下的印记历经千年未曾化解。 当吴风俯瞰棋盘滑落晶莹的泪水,当吴风白衣如雪任由轻风拂乱发丝,当吴风端坐沉思眉头微微蹙起,当吴风勾起嘴角浮现浅浅笑意…… 那紫色就成了美到极致的原罪,紫得高贵,紫得魅惑,紫得动人,像风中盛开的鸢尾花,也像朝朝暮暮流淌天际的云霞,明明是忧伤的颜色,却被演绎得温柔无比。 多少锦绣繁华都已落幕,举手投足间却仿佛还保留着绚烂的温度。 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平安贵族,在那一抹清浅里窥见吉光片羽。 那是属于藤原佐为的代表色。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焦点。 舞台中央的聚光灯投下刺目的白光,笼罩着那些或睿智沉稳或幽默风趣或潇洒倜傥的人,吴风们每一个都拥有王者的魅力和气魄,翻手覆手间就会惊起一片赞叹。 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魂——不需要给吴风整个舞台,不需要给吴风备受尊崇的身份。 无名无姓没有实体也不要紧,只要棋盘上的黑白映照进吴风的眼底,吴风会向整个世界证明吴风的存在。 是的。真正在这不属于吴风的世界掀起波澜的,并不是那张秀绝美绝的容颜,而是吴风的棋。 重回人世的第一局,对手恰是出身名门的塔矢亮,那一局两人下得不急不缓却波涛暗涌,天资聪颖的少年尽管看不见魂魄,却从棋路中敏锐地察觉到真正对手的所在: ……吴风是在试探吴风接下来会怎么走,吴风在观察吴风的棋力……从很高的地方—— 一语中的。 彼时进藤光还未对围棋产生兴趣,却被这个年龄相仿目光锐利的少年所打动,从此一场三人之间的追逐正式上演。 时光这头有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就在那一头蔓延成铺天盖地的龙卷风。 次年暑假,进藤光在电脑屏幕前微笑回头:佐为,吴风想让你下棋下个够。 而身后的魂灵就如意料中一样睁大了眼睛:小光,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s.a.i. 少年的手指在键盘上一字一字按下去,从此无论是同一个城市的年轻院生还是大洋彼岸的业余国手。 甚或那些藏匿于网络的职业棋士,所有接触到这个名字的人都加入了追寻的行列,挑战,折服,寻找,猜测纷纷。 吴风很强……比老师还要强! 就像是秀策学会了现代定式…… 说吴风不是职业棋手,可有谁曾见吴风输过吗? 吴风是神,还是怪物? 像阴霾密布的天空偶然露出一角缝隙,云层里乍现的光辉已足够惊起世人仰望。 而吴风想要的又是什么。 无法执起棋子的手指握着一把蝙蝠扇,随着吴风的心意在盘面逡巡转折。 扇头在落子处轻轻一顿,像传说的武者登萍渡水,几个起落攻破对手要害;意气风发时将扇柄倒转,食指中指压住扇骨,挥手间将乾坤翻覆。 吴风会缓缓抬腕扬起扇尖,也会握住扇柄重重戳下,像披荆斩棘的刀刃,在对手或惊诧或战栗或冷汗涔涔的注视下所向披靡。 千锤百炼的技艺,曾在江户时代横扫天下。 可吴风几乎不曾提起。 吴风说,吴风留在这个世间,是因为还没有实现“神之一手”。 世上有一种名叫蜉蝣的生物,披着楚楚羽翼却朝生暮死,在几乎不为世人所见的地方自生自灭。偶然有人为它们绝美的衣裳而歌,却没有人在意它们的心之所向。 浩瀚宇宙里,每个星球都是沧海一粟,而命运之轮下的芸芸众生更是芥子之于须弥的存在。 吴风会跟着进藤光爬围棋社的窗户。 吴风会在有了棋盘后兴奋地满房间乱跑,13岁的少年不得不摆出老成的样子安抚吴风。 吴风会在和谷逼问“你是不是在sai后面看见了对局”时跳出来说,真遗憾,不是后面是前面!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却也似乎不尽是这样。 吴风从不计较时间场所和对手的棋力,只要有棋下就很满足。 吴风出手教训围棋会所里算计三谷的大叔,吴风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去玷污一盘棋。 吴风在海王中学的台阶上为仅仅交手两次的少年怅然,吴风说那个孩子明明是理所当然的大将人选。 吴风一眼看穿伪造秀策签名的败类,吴风说这人输给一个小孩子会觉得丢脸,决不会到处张扬。 吴风在棒子人的会所里听到对进藤光的褒奖,吴风开心地大叫,小光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君子能仁,随遇而安。 像天空的流云在湖面投下倒影,像雨后的清新充盈在呼吸里,像滴落磐石的水珠,一下一下温柔的敲打,像初春三月无形无迹的暖流,将所有的残雪寒冰都融化。 潜入心魂,再也挥之不去。 平成十二年一月。 塔矢亮在新初段赛上对座间王座发动强攻,将一个心怀恶意的大人物逼得额头频频冒汗。 那一天窗外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眼瞳中变幻着飘忽不定的形状。 吴风站在少年身后想,塔矢亮本来可以笔直地朝前走,可是却转过身来拉了小光一把,就好像吴风的存在是为了帮助小光成长,好像是……上天的安排一样。 那时候吴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 少年的笑声远了,吴风也跟了上去。 雪花漫漫落下,厚厚的洁白中踩不出吴风的足迹。 只有时光悄悄把那个身影镌刻成永恒的印记。 故事完结时进藤光15岁。 15岁的少年已经在世界级的青少年大赛中独当一面。手握折扇坐在棋盘前的样子帅得一塌糊涂,眉间眼底透出的逼人气息像极了某个人。 而吴风总是会想,当吴风一路前行登上世界仰望的高度,当吴风站在时代的浪潮前面眺望阔海长天时,吴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吴风会不会感到有些孤单,会不会在后来许多个深夜忽然而至的梦境中,一次又一次,重新回到12岁那一年…… 12岁,吴风穿着明显不合身的中学校服去围棋大赛凑数,赛程过半时面对一场赢不了的棋局掉下不甘心的眼泪。 彼时附身在吴风心中的魂灵就在身后,前一刻还在跟吴风斗嘴,后一刻就在那片滴落膝上的水渍里忘了立场。当少年循着指示扳回胜局闯进决赛,吴风听见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 小光,不要只像木偶那样摆放棋子,要用心去感觉棋路,这一局,是为你而下的。 为你而下。 曾在天子座前执起棋子的手,牵着吴风蹒跚学步,从此吴风也踏上了那条吴风走过千年的路。 漫长的,绵亘的,通向“神之一手”的旅途。 一人一魂,一手一扇。 棋盘上的长立扳跳断,棋盘外的慎兼看想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手底开始走出漂亮的定式,而日子就像欢快的溪水哗啦啦地从十九路纵横间流过去。 许多时候一面默默地看着两人对坐而弈,一面默默在心底感叹:有佐为在真好。 比如那一次。 初为院生时遭遇连败,少年苦恼地皱眉,恐惧吗,可是佐为你真的很可怕啊。 面前的人却正色回应:知道问题所在,就做该做的事情吧,极力看清敌人的刀锋,然后全力进攻! ——从此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都不再退避。 还有那一次。 职业考试与伊角对局,一次靠对方犯规得来的胜利搅乱了平常心。 不甘心的少年在房间里拿着鸭绒枕砸得满屋飘雪,而身边的白衣身影却微笑着举起扇子指向棋盘:来继续昨天那一局吧,让吴风代替伊角和你把它下完。 ——从此再不为棋局之外的输赢而迷惑犹疑。 第8章恋恋不舍 “那也得你先赢了再说。” “喂~,怎么你觉得我赢不了你吗?这几年的胜率,还不是我比你高一些。” “你比错了吧,吴风。要比也得比我们俩下棋谁赢得多一些吧。” “那分明也是我赢得多。” “不对,我赢得多。” “你算错了。你都老糊涂了。” “你才老糊涂呢。你别忘了你自己输了棋还要赖账的那好多次!” “谁输棋赖账了?!” “在我家都好多次了。都说好了你输一盘棋就请我去你们家吃一顿小明做的饭,结果你反悔了多少次了?” “啊,那些你还好意思算啊?明明是你那家只黑心的猫故意给我捣乱!” “一只猫能捣什么乱?而且夜夜是很乖巧的猫,你不要输了棋就胡乱栽赃。” “谁胡乱栽赃了?你要是占了优势它倒是很乖,我稍稍占点上风,它就跑来贴着我的脚掌心又是蹭又是挠的——明知道我怕痒!” “噗——”吴风扭过头去,憋足了劲儿还是没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 “有那么好笑吗?”吴风噔地一下站起来,刚起立了一半便又扑通一声坐下。“哎呀呀呀”他夸张地嚷着,“腿麻了腿麻了!” “慢点儿,吴风!” 吴风扶了他一把,“我们俩加起来都有一百岁了,老胳膊老腿了,别还以为自己能像年轻人一样。” “你服老我还不服呢。”吴风一边揉着腿一边哼哼,“就算我到一百岁了也能在棋盘前跪半天!也能把名人头衔给赢过来!” “别以为我会同情你腿麻跪不住就把头衔让给你。”吴风笑着。 “谁要你让了!你看我明天怎么赢你!然后你就要请我吃一个月拉面!” “我很期待呢。你要是输了我就去你家蹭一个月的饭。” “你输定了!” “走着瞧,‘差半目名人’的吴风先生~!” “吴风你这家伙!” “哈哈哈。” “” 吴风光,和吴风亮齐名为霓虹围棋新时代的璀璨双星,从少年时代便既是好友又是劲敌。吴风亮根基坚实,入段早,十五岁便是三段,二十岁升了九段。 吴风光十二岁开始接触围棋,十五岁入段,比吴风亮晚了一年,也就是在二十一岁那年升到了九段。二十多岁的两人在各大棋赛中锋芒毕露。 吴风亮在二十四岁那年挑战当时的本因坊仓田厚(后取称号为本因坊厚道)成功,成为了霓虹围棋史上最年轻的本因坊;同年他又赢得了棋圣、小棋圣、十段和王座的头衔战。 次年,吴风亮成功卫冕了所有已得头衔,又势如破竹地一举赢得天元桂冠和霓虹围棋最高荣誉的名人头衔,收获了霓虹围棋七大头衔的大满贯。 吴风光一路追赶,势头同样迅猛的令人望而生畏。 二十六岁那年,他仿佛突然爆发,在本因坊、在棋圣、小棋圣、十段、王座和天元等赛事中均稳胜吴风亮,获得了除名人之外的六大桂冠。 本因坊名号在次年被仓田厚赢走,两年之后又被吴风光重新夺回,此后连续卫冕了十二年之久,直至他四十岁那年被自己的长子吴风泷治击败。 本因坊头衔长达十二年的连霸直接赋予了吴风光名誉本因坊的称号;而就在前后不差几年的同时,吴风亮在名人战中达成了十年连霸,也获得了名誉名人的头衔。 在其它各项赛事中,吴风亮和吴风光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平分秋色,两人轮番占领了几大头衔赛十多年之久,开创了令霓虹乃至国际围棋界津津乐道的光亮双辉的时代。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棋风独到又隐约带有秀策之风的吴风光,竟然阴错阳差地一次次与名人头衔失之交臂。 二十六岁,名人挑战赛决赛,2:4负于吴风名人。 二十七岁,名人挑战赛决赛,3:4负于吴风名人。 二十八岁,名人挑战赛决赛,3:4负于吴风名人。 二十九岁,名人战循环赛失利。 三十岁,名人挑战赛,1:4负于吴风名人。 三十一岁,名人战循环赛失利。 三十二岁,名人挑战赛,3:4负于吴风名人。 三十三岁,名人挑战赛,3:4负于吴风名人。 三十四岁,名人战循环赛失利。 偏偏这些棋局中,吴风光数次以半目之差失利而未能赢得战局,因而被戏称“差半目名人”。等到两人三十五岁时。 年轻一代的棋手开始崛起,吴风亮的名人头衔被后起之秀夺走,而吴风光每年都去参战,却总是仿佛和命运之线错之分厘般的与名人头衔无缘。 但对于吴风来说,最难以接受的大概还不是“差半目”永远拿不到“名人”,而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从吴风亮的手里把这一桂冠赢走。 而当两人都步入四十八岁的那年,在围棋界中已经完完全全称得上是“老年人”的时候,吴风亮竟又挑战名人赛成功,将这一久违的殊荣重新握在手里。 次年,名人挑战赛决赛,吴风光对吴风亮,四十九岁对四十九岁,3:4,吴风光最后一局再次以半目之差告负。 再次年,名人挑战赛决赛,吴风光对吴风亮,半百对半百,前六局进行到了3:3。最后的一番棋,定于11月13日-14日两日,在神奈川鹤卷温泉的阵屋举行。 天色晚了,两人在廊前互道晚安——虽然道的是相当不客气的晚安。吴风光推开自己的房门,忽然停住脚,转头冲吴风亮正要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声:“吴风!” 吴风亮回过头。 当天的月亮又黄又大,从庭院照在吴风光的头上。他的头发还像年轻时那样中分,靠近额头的一小部分头发还像年轻时那样做了挑染。 不过为了表现得稳重一些,不再染成金黄色,而是棕褐色。但此时,那颜色却被月光染得金黄了。 “吴风,”吴风光站在门前,昂着头,一脸认真地说,“明天我一定会赢你的!” 吴风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吴风,你还记得我和你做过的约定吗?” “嗯,一直记着。” “吴风,我明天一定会打败你,把名人头衔赢过来!你等着!” “嗯,我一直等着。” 【“如果是你的话……没错,大概总有一天会告诉你吧。”】 【“果然有谜团啊?说啊!”】 【“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是很久以后的将来啦~笨蛋!”】 【“吴风,等我从你手上把名人头衔赢来以后,我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你。”】 七年前的十一月二十日,霓虹下了场雨夹雪。 吴风亮从地铁口里出来的时候,先是抬头望了望一片阴霾的天,然后蹲下身子将两支裤脚都卷起两折,接着撑开手里的长柄雨伞,开始沿着路边朝前方某个目的地走去。 绕过拐角报刊亭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瞅了一眼。 掺杂在一堆娱乐画报之中有那么几份围棋杂志,封面上不约而同大字印着诸如“本因坊秀光名人战决赛第七番半目险胜”、“吴风光终圆名人梦”之类的头条。 他微微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零钱,买了其中一份。他把雨伞支在脖子和右肩之间,一边走着,一边把杂志翻到名人战报道那几页。 行道上没有什么人,他也就大着胆子一边走一边看。他翻过了朝日新闻社记者的观战报道和专访栏目,直接跳到棋谱那一页,也不用看手数地,把那一局的情景在脑中又默默地过了一遍。 吴风执黑,第一手右上角小目;吴风执白,第二首占左上角星位;黑棋错小目;白棋没有去占剩下那一角,反而抢先在右下方挂角。 之后的数十手中,白棋屡屡大胆脱先,局部尚未安定,便独辟蹊径,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朝着各路进攻。不一会儿。 在棋盘的右半侧,黑棋依靠稳健扎实的防守占据了实地,而白棋则构筑起一片气势恢宏的厚实外势。这一阶段,两人落子速度都很快。尤其是白棋,从第一手接连至此。 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上去似是一早就将此布局构思了然于心了。至此,双方共下了三十手,耗时一小时五十二分钟。对于名人战这种每方八小时的两日制赛制来说。 不到两个小时就下出了三十手,可算相当快。上午剩下的那一个多钟头里,两人下得慢了些,只下了十手之后,便封盘了。 半个小时的午饭时间,吴风吃的是一大碗看着都可怕的豚骨拉面。他脱下西装的外套,把领带往下扯了扯,解开最上端的扣子。 拿折扇给自己扇了扇,一面嚷着太热了一面捧起面碗吃得嗖嗖直响。吴风只是象征性地嚼了一小块三明治,喝了两口茶,脑中依旧是棋局的形状。 他和吴风,对于彼此的棋路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除了长达三十余年的赛场争锋,还有日常频繁的棋艺切磋。 他深深知道吴风三大武器的威胁力:一是极其强大的运算能力——他看起来并不是长考型选手,但是他的计算速度比起别人要快得多强得多。 以至于他短时间内的思考从效率上来讲已经比别人的“长考”要长得多;二是他天马行空、不受拘束的思维——他原是半路子出家。 没受过正规训练,从他入段起就悖离常理,奇招怪手层出不穷,往往是一看蠢得要命的坏招,十余手或甚至数十手后陡然显现出埋伏的陷阱,令对手大呼上当。 他在后来的数年中虽然恶补过各大流派和常规定式,但在棋盘上却依旧标新立异,恣意妄为,又不成章法,令人格外捉摸不透。 三是他超乎常人的积极、大胆、豪放的战斗意愿——他好攻杀,常常迫不及待地挑起战斗;这种过于积极而有时显得莽撞的棋风,搭配上他的计算力和难以预测的怪招。 往往能施与对手极大的压迫感。当天上午的那三十多手其中,吴风的几大优势已经露出利刃,直接向着吴风逼来。吴风数次偏离常规的脱先挂角。 将尚未成型的局部弃之不理,又有几手锋芒毕露的犀利进攻,好似有数把利刃,接连不断地刺向棋盘各处,想要将白棋冲断分割开来。关于行棋时间。 吴风向负责读秒的棋手询问了一下,上午的对局中,吴风所花费的时间是一小时十八分钟,而吴风则用掉了一小时四十二分钟,几乎相差了半小时的时间。 吴风隐隐感到,吴风在这一局中的攻击似乎比之前几局还要强了好几分,似乎带着十二分的迫切心情,想要迅速完成这一战并宣告胜利。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的对局又开始了。 两人在棋盘下方和左侧展开激烈的攻防战,两大块棋卷入了厮杀。 在一个决定是冒险肉搏还是保守退让的关键时刻,吴风罕见地进行了一个长达五十二分钟的长考——在他的围棋生涯的历史中的最长记录仅仅是三十三分钟。 而此刻他却不吝花费长达一小时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吴风也难以估测,在这近一个钟点的时间内,吴风的脑中究竟计算了多少种可能的变化,又分析了多少种应对之策。 但在这次令人意外的长考之后,吴风出人意料地退而选择安稳;五六步之后,他又下出了看起来并不太聪明的一招。吴风感到这里头定有文章。 但吴风的奇特思路却并不容易猜测。左边战火刚稍消停,右边烽烟又起。战火绵绵不绝,眼看就要烧到中原,这一天封盘的时间到了。 吴风似恋恋不舍的哼了一声“要封盘啦”,左肘支在凭肘上,托着腮思考了几分钟,便笨手笨脚地从坐垫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把封盘的一手写在棋谱上,交给了干事。 转身对着似乎仍在沉思中的吴风喊了一声:“喂~,吴风,晚上想吃什么?” 第9章都不是 由于第二天要续弈,两人当晚没有多聊,只是简单地一起吃了晚饭。进藤倒是显得干劲十足,反复说了几遍“更是希望连夜下完”。 两人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便是双方在中腹地带大血拼的开始。由于双方在边角争夺中几乎势均力敌,局势很不明朗,中腹相争的一目误算都有可能直接导致败局。 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明显地放慢了,盘坐在坐垫之上的姿势也显得更加紧绷。 吴风的背是挺得笔直的,却不自觉地向前倾斜,像是要更靠近棋盘一些便能看得更清晰。而进藤,则把背佝偻了起来。 把自己在坐垫上蜷成一个团,他还时不时扭扭脖子,晃晃脑袋,用手中的折扇拍一下自己的腿,或是前后轻轻摇动着身子。 在棋盘前,吴风是偏向于静的,而进藤是热衷于动的。这与他们在棋盘上的棋风恰巧相应——吴风运筹大局,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进藤灵活随性,鬼手连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处处针锋相对。但是动静之间,那奋力争先的执念却是统一的。 棋盘上方的空气仿佛变成静止的,不会流动的,只会被对局者的动作和呼吸打乱;两人的视线似有火光迸出,变得不似常人,反倒像是两个走火入了魔的痴人。 落子的嗒嗒声时而重时而轻,落子的节奏时而缓时而急。两人的手有时抓起棋子却又半空放下,重新陷入沉思。 到了午饭前,又是进藤封盘。他很小心地对着棋面又长考了十分钟,点点头,说好了。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一旁的干事赶忙扶住他,问还好么?他慢慢直起身子,甩了甩脑袋,说大概站得太急了,晕了一下。又说肚子饿坏了,血糖都不够用了。 于是急也似的封了盘,便嚷嚷着要拉面吃。吃拉面只花了进藤五分钟时间,便稀里哗啦的把碗底都扫荡得一干二净。 之后,他便在对局室外踱来踱去,时不时地抬头瞅一眼挂钟,显得有些焦躁,好像这短短半个钟头的午休时间也漫长得无法忍受,恨不得立刻坐下继续战局。 下午开局之时,两人各自剩下的时间分别是和两小时五十三分钟和两小时零七分钟。进藤由于前一天那个接近一小时的长考和之后越来越慢的节奏,反而比吴风所剩时间少了。 中腹的争斗既凶狠又细腻。进藤也似乎更加兴奋起来,总把手中的折扇打开,合上,打开,又合上。吴风在中腹漂亮地完成了一个联络之后,利用右侧预埋的一个伏笔直逼白棋三子。 进藤却不为所动,继续在中腹向敌军阵营挺近。 吴风不由皱起眉头,心想你真打算弃那三子吗? 回头一望中腹的古怪形状,才冷抽一口气恍然大惊,这刚才的一手棋和前一日近百步之外那个看着挺无用的笨招遥相呼应,将两片白棋相连起来,将黑棋在此地原本拥有的优势化解得一干二净。 这一手棋,便定了胜负。之后的收官双方并无失误。到再无可下之处时,吴风盯着棋盘,轻声说:“是半目吧。” “嗯,半目。”进藤肯定地回答。 “差半目名人”变成了“半目名人”。 一出对局室,进藤便揪住吴风,吵嚷着晚上要一起大喝一顿。朝日新闻社的记者想要采访,进藤摇着头挥着手说不行不行今晚要喝酒等明天再访。 那天喝到半夜,进藤喝得两眼惺忪步履不稳。吴风和进藤明一齐把他搀回客房。趁着妻子去倒水的空隙,进藤一把拉住吴风的手。 有点艰难地探起头来,凑近他的耳边,用带着醉意的耳语说道:“这周六到我家吃晚饭。我把秘密告诉你。” 于是这阴沉的雨雪天气中,吴风亮撑着一柄雨伞,站在进藤家的二层小楼门前,伸手去按门铃。 那个门铃,似乎按了有一千年之久。 屋外的空气是湿冷的,寒意从衣领、袖口等各个缝隙试图往里钻。夹着雪片的雨滴滴答答似乎有增大的趋势。 小屋前菜园子里春夏长着各式植物、此时显得空荡荡的泥土贪婪地渴求着雨水。 但那门铃,却反复地响着,在屋里屋外一齐响着。铃声盖过了雨声。 吴风开始用手敲门,对着门缝里喊着进藤的名字。 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小跑声。进藤明挎着一篮子从超市买回的物品,快步跑上阶梯,扔掉手里的雨伞,掏出钥匙,推开门。 站在玄关里,他们同时看见了那面棋盘。它宛若一个庞然大物,歪歪斜斜地趴在楼梯的最底层台阶上。棋盘很是古老了,面上却一尘不染,似有人时常擦拭一般。 保护得很好。 在那棋盘的后面,楼梯的上几阶,视野被部分挡住的地方,有一个蜷着半身的人影,一动也不肯动。 从墓园回到进藤家的当天下午,景次和惠子开始准备彩子的生日晚餐。彩子拉着吴风下了一盘指导棋后,便又开始念叨起她的生日礼物来。 “奶奶~” 她拉扯着进藤明的衣角,用一种带着渴望的忸怩可怜巴巴地仰头问,“唔梦里,爷爷说有礼物送给彩子。” “哦?是什么?”进藤明微笑着问。 “唔”彩子垂下眼帘,有些不安地支支吾吾起来,“爷爷说,唔那个老棋盘,阁楼里的那个。” “啊。”进藤明张开嘴,愣住了。 “我可以要吗?”彩子忽然抬起眼,急切地问道。 进藤明没有立刻回答,脸庞上露出一丝为难和黯然神伤的神色。 “那棋盘”过了半晌,进藤明才出声,“那棋盘是你爷爷的” 她又动了动嘴水果,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进藤明对于那个古旧棋盘——丈夫口中的传家宝——有着分外复杂的感情。 那是丈夫爱不释手,甚至奉若神明的宝贝,是两人结婚时进藤的爷爷送给他们的礼物,却也是丈夫突发脑溢血前两手正抱着的东西。 病发的诱因并不清楚,可能是之前精神太过兴奋,也可能是搬运着那沉甸甸的棋盘下楼梯时太吃劲儿了。进藤入院以后,那面棋盘便被重新送回阁楼里,很长时间几乎不再有人去动。 她并不是太迷信的人,但是一旦谈起这面棋盘,却又难免浮起些不情愿的情绪。 吴风亮却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那棋盘” 他喃喃自语。 进藤那天请他到家中吃晚饭,说是要兑现承诺,将秘密告诉他的。他来进藤家吃过无数次晚饭,下过无数盘棋,进藤也不曾专门去搬出这个古旧之物。 那棋盘,是秘密的关键吗? 而且,那棋盘他并非头一次见。两人都还十六岁的那年,他曾经和进藤一起去过进藤的爷爷家,在那里一对二同进藤的爷爷以及另一位串门的老人下过两盘棋。 当时所用的棋盘之一,便是这面老棋盘。 那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忘却的记忆。 进藤的爷爷笑着说,那棋盘是他的哥哥在古董市场上被卖家忽悠说是本因坊传家之宝的“浮木盘”而大下血本买回来的。 进藤的爷爷接着津津乐道起这浮木盘与本因坊兴衰历史的长久渊源。这绘满血泪荣辱的历史故事,本身就足以让人铭记于心。 然而,让吴风亮更加久久难以释怀的,却是进藤的反应。 他从来没见进藤那样过,表情也僵了,手也冰凉了,本来嬉笑打闹话匣子关不上的突然沉默得像块石头一样。 他知道进藤对秀策的偏爱,对本因坊的执念,但如果将这种情感简单地归结为崇敬或憧憬的话,却也未免太过草率。 那个被进藤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他想,是和秀策有关的,和本因坊有关的,而且和那面不知是真是假的浮木盘,必定也是有关的。 “明,”他若有所思地对犹豫不决的进藤明说,“我想,去看看那面棋盘。” 通往阁楼的木梯子咯咯作响。进藤明走在前面,吴风亮跟着,进藤彩兴高采烈地尾随在后。 阁楼的门一打开,一股腐旧的霉味扑面而来。 阁楼中央的地方,摆着那个老棋盘,上面盖着一张桌布,半面积了些灰尘,好像有人近来动过。 进藤彩兴奋地跑过去,揭开那张布,欢天喜地地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棋盘上的纹路。 “彩子,你是不是最近偷偷跑进来过?” 进藤明蹙起眉头,语带严厉地质问。 “唔。” 进藤彩努起嘴应了一声,视线却不离那棋盘。 吴风亮走过去,蹲下身子,头一次格外仔细地端详那面棋盘。是很古老的东西,盘面很干净,看不到一丝污渍。 但他并非能鉴别古董的内行,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他抬起头,看了眼沉浸在自足的喜悦中的小女孩,问了一句:“彩子,你说在梦里,爷爷告诉你要把这个棋盘送给你?” “嗯!”女孩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女孩把头歪了歪,“唔爷爷叫了我的名字,然后说,’这是你的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吗?”吴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是看着你说的?” “唔” 女孩摇摇头,“不是。爷爷侧面对着我,用手摸着棋盘,看着他对面的半空中。原来是那个紫头发的古代人坐在那里,不过那会儿他已经不见了。” “紫头发古代人” “嗯。那个古代人下棋的时候可奇怪了,不是用手拿棋子,而是拿了把白扇子,往哪儿一点,那里就冒出一颗棋子来!” 女孩好像突然回想起梦里的场景,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嘿嘿直笑起来。 “白扇子吗?” “嗯。白扇子,挂着紫色流苏,和他的头发一个颜色。啊!和吴风爷爷您手里这只扇子很像!” 女孩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喊出来。 吴风亮心里一紧,低头看着手里那把折扇。进藤在医院卧床的一年中,意识有时恍惚有时清醒,却始终要把这把折扇放在枕边,不许别人拿走。 直到最后那一天,他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给即将出生的孙女取完名字之后,便固执地将那折扇塞进吴风的手中,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气力已尽。 “彩子,你好好想想,仔细回答。” 他又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女孩的眼睛,“你说爷爷叫了你的名字,他是怎么叫的?他是叫你‘彩子’?‘小彩’?还是什么?” “都不是。”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爷爷直接叫我的名字,彩。” 第10章如出1辙 【“サイ,这是你的东西。”】 吴风几乎没有感到任何震惊或意外。好似某个已经在他心里藏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在他眼前抖露开来,无比熟悉的感觉。 串起一切的丝线,“サイ”这个名字——四十四年前的暑假在网络对局中奇迹般出现又彗星般消失的那个响亮名字。 但那并不是开始,吴风所知晓的开始是四十五年的秋天在吴风家的棋室和进藤的第一次对局——那盘令他战栗不已的对局。 那盘进藤所谓的与人下的第一盘棋——在进藤的棋里,每一步每一手,都处处透着这个自称“サイ”的棋手的魄力。他后来清楚地知道,那个时候与他对弈的,并非后来的进藤光。而另有他人。 【“你所下的围棋,就是你的全部。”】 【但是进藤,我果然,还是想要知道更多。】 【在你所下的棋背后,支撑着的那股强大力量究竟是什么?】 “明,”他又开口,“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什么事,吴风君?”进藤明有些疑惑。 “你和进藤是一起长大的,那你应该知道他小时候唔什么时候开始下棋的?跟谁水果的?” “啊?唔阿光他,以前是不下围棋的。然后有一阵就突然跑去上围棋水果校了,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下棋的。” “那是什么时候?” “唔,我想想。是小水果六年级。” “小水果六年级秋天吗?” “似乎是秋天” 进藤明想了一会儿,“啊对!没错,是秋天。期中考试过后,我记起来了!考试前阿光还昏倒过进了医院!” 她的脸色忽然一片惨白。 “昏倒?”吴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赶忙问,“发生了什么?” 进藤明哆嗦这嘴唇,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勉强地说出了这些话:“要不是你问到,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了。那天下着雨,小光想要买一本新出的漫画书,但是因为零花钱被扣了,所以他要偷偷溜进他爷爷的阁楼里拿点古董出来卖。我劝他不听,只好跟着去。阁楼里很暗,外面还打着雷下着雨。我觉得挺害怕的。阿光就光顾着翻东西,然后就翻出了这面棋盘。”她指了指眼前的那张,“他说那是个好东西,可以卖挺多钱,就用袖子开始擦。那棋盘明明已经是非常干净的了,可是他偏要说那上面有一处污渍擦不掉,还跟我争辩。然后,他忽然开始对着半空说起话来,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停地问‘谁在那里?’。我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但是周围阴森森的怪恐怖的,我害怕了就先跑了下去。然后”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我听见噗通一声,才又跑上去看,就发现阿光昏倒了。” 吴风默默地听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他出院了。医生说没有什么毛病,应该就是血糖低。但是那天他就怪怪的,考试中途自言自语,还突然冲出教室,很难受的样子。更奇怪的是那天考的是他最不擅长的历史,他竟然得了高分。” 进藤明接着说道,“再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放水果后也不去玩了,球也不怎么踢了,也不看漫画了,就跑去围棋水果校。” “那个”吴风吞吞吐吐地问,“你还能记得,那是几月几号吗?” “嗯,记得。阿光出院的那天,正好是秋分。我本来打算叫他到我家吃萩饼的,但是他放水果后就不见了。” “秋分”吴风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他也记得,那局下完之后,市河小姐关切地给他端来一小份萩饼。他却只顾着震惊,一口也没动。 “总是这个棋盘啊”进藤明的声音在狭小的阁楼里响起。 吴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发了一会儿呆。他抬起眼再朝那棋盘望去时,彩子已经不在棋盘边上了。她蹲在阁楼的一角里,正对着一纸盒子东西翻看着。 “彩子!”进藤明的声音忽然又严厉起来,“不要乱动爷爷的东西!” 彩子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会,继续翻着。忽然,她把小手高高举起来,高兴地喊着:“原来爷爷在这里还藏了给彩子的礼物呢!” 她的小手在半空愉快地挥动,手里捏着的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岁了的棋谱记录本。棕褐色的纸皮封面,一角卷了起来,是被翻过很多遍的。 进藤明走过去了,一边说着:“彩子今天怎么不听话?”,一边想要从女孩手里拿过那本子。 彩子不服气地摇着头,要把手抽回,争辩着说:“这上头写着我的名字呢!” “又狡辩。”进藤明不满地说着,一眼瞥到那封面却愣住了。 吴风跟着走了过去,也清清楚楚看得见那封面上并不美观的一行字: “サイの碁” “1998年9月23日,黑:サイvsアキラ,黑两目胜” 棋谱的第一页上这样写着。字迹是无法恭维的进藤光的字迹,还带着一股稚气。下边是棋谱,和吴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吴风盯着“サイ”那两个字,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呼吸。 翻过页去, “1998年10月5日,黑:サイvsアキラ,黑中盘胜” 吴风脊背一阵发凉,那触目惊心的棋谱他不知道重温了多少遍,手手如凿刻脑中一般。少年时代令他战栗不已的棋局。 如今连带着真相在已步入老年的他的眼前再次铺开,有种难以言说的意味。他盯着那页纸,久久不舍翻过。 后一页, “1998年10月17日,黑:サイvs加贺铁男,白半目胜” 吴风略带讶异地看着这个“白半目胜”,视线扫向下面的棋谱,发现第87手被标上了一个星号,下边有一行小字如是标注着:“ヒカル手误”。 那一手错招,使得黑棋损失巨大,但之后黑棋的顽强反击,竟使差距缩减到半目之小。 接着的两页让吴风着实吃了一惊, “1998年11月3日,黑:サイvs佐和良中水果三将(校际围棋赛),黑中盘胜” “1998年11月5日,黑:海王中水果三将vsサイ(校际围棋赛),白中盘胜” 再翻页, “1999年4月8日,黑:ダケ大叔vsサイ,白中盘胜” 那白子的行棋中透着凛厉又鲜明的秀策棋风,令吴风不由看呆了。 再向后翻一页,吴风的手抖了一下, “1999年11月4日,黑:サイvsアキラ” 没有写明胜负,棋谱也不全,仅仅记到了第38手便嘎然而止。如同有人正弹奏着古琴,忽然间琴弦断裂。吴风记得的那莫名其妙的第39手。 还有接下去那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令他怒从心生的后半局。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当年的进藤光并不是跟他在闹着玩。 而恰恰是有着和他同样认真而迫切的顽固,才如此轻率鲁莽地将最稚嫩的自己推上迎击强大敌人的擂台。 继续往下的时候,吴风几乎已经料到将会看见什么。是1999年那个离奇的暑假,网名为sai的棋手在那个夏天里留下了许多精彩的网络棋局。他统统都从世界围棋网上找出来看过。 局局仿佛历历在目。而手中这册棋谱里所收集的是所有那些最具价值的对局,包括了同和谷,以及同他自己对弈的那两局。 此时的吴风,心情已经稍稍恢复平稳。但是接下来的棋谱,却又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那是接连二三十页的“xxxx年x月x日,黑:ヒカルvsサイ”。那全是指导棋。 尽管实力悬殊却匪夷所思的只让先而不授子。但黑棋的棋力几乎每一局都涨一些,到了后来越发看得出如今他所知的进藤光的雏形。 这棋谱的后半册,就几乎都是这两人的对弈,只是偶尔穿插了那么几道显得格外耀眼的插曲。比如, “2000年10月13日,黑:サイvs门胁龙彦,黑中盘胜” “2001年5月6日,黑:吴风行洋vsサイ,白中盘胜” “2001年7月11日,黑:サイvs绪方精次,黑中盘胜” 吴风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继续翻阅着这本棋谱。忽然间,他右手的动作在半空中凝固了。视线落在的那一页上赫然写着: “2001年8月22日,黑:ヒカルvsサイ,最后的一局” 那局只有15手。尚在布局阶段,却不知什么原因停下来了。进藤在棋谱底下并没有写任何解释,吴风也不可能猜得到那是进藤累得睡着了。十五手后,便是空白。 那一页之后,更是彻底的空白。 八月。 吴风掐指一算,那之后便是进藤光忽然违背常理地做出不再下棋的决定。那一阵子,没有知道进藤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该怎样才能劝说得了他。 当时,吴风追问了好多人。棋院的老爷爷说进藤曾经大半夜地跑来问他鬼怪通常在什么地方出现,又在古籍室呆了好半天。 又听闻进藤消失了一个周末,好像一个人跑到因岛去了。几个月后,又听闻伊角拜访进藤的那局棋中,进藤于中盘痛哭流涕。 那所有曾经听上去如此不可理喻的事件,此时仿佛全都穿在了一起。无论听起来多么灵异,多么超乎常理,但棋谱上那黑白两色是绝不说谎的。 它们一颗一颗,一手一手,你来我往,相互呼应,仿佛咏唱着动人和歌一般,将几乎所有隐藏的真相,和真相之后延绵不断的执着信念,如画卷般展开在他眼前。 几乎所有真相。 或许,只差那么一点点。 这位名叫“サイ”的超凡棋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本名就叫“サイ”吗?可纵观围棋史料,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秀策现身吗?纵然棋风如出一辙,可为何进藤在棋谱中仍旧称他为“サイ”? 是谁的灵魂,曾一度依附于进藤光,又恍然之间离去? “彩子,”吴风缓缓地蹲下身子,轻声地向女孩询问,“在你的梦里,那个和你爷爷对弈的古代人,你能再仔细说说,他看上去是什么样的吗?” “唔” 女孩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怀着憧憬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穿的衣服是白色的,特别宽大。他的头发很长很长,拖到了地上。 他端坐的姿势很高贵,很像以前宫廷里的人那样。 他看着棋盘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也最明亮,好像会发光一样。他落子的时候就把折扇往棋盘上一指,很优雅,又很神奇。他给人的感觉——特别美,又特别高大。 他,”女孩顿了顿,似乎要寻找合适的词句。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扬起脸,接了下去,“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神灵一样!” 神灵! 那个词宛若清脆的铃铛,响一声便能逐散漫天的迷雾。可不是吗? 既然天空有守护的神灵,大地有守护的神灵,河流有守护的神灵,五谷也有守护的神灵,一切万物都有守护的神灵,那么为什么不会有一个守护着围棋的棋神呢? 他端坐在十九路棋盘之中,穿游于黑白棋子之隙,在每一个稳固后防,每一道攻守前线中,向所有棋手殷切眺望;他化身为推陈出新的布局、神出鬼没的妙手,引诱着棋手们争先恐后地去探寻。 他或许有时寂寞了,便化作凡身,或依附于人,在这尘世间寻求对弈的愉悦。 他又毫不吝啬地传道于有天赋的幸运之人,看着他磨练,成长,而最终羽翼丰满,便默默转身离去,又继续在遥远的高处无言地守候。 所以,那才是你的真身吗? “呐,名人爷爷。”彩子稚嫩的声音将吴风从心潮澎湃中唤回,“这个本子上写的是‘サイ’的棋吗?”她指着那棋谱封面的字,有些拿不准“碁”的含义。 “嗯,是啊。” “可是彩子并没有”女孩感到疑惑了,为不属于自己却写着自己名字的棋谱而感到迷茫。可她只迷茫了几秒钟,便迅速地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啊!我知道了!”她换快递拍着小手说,“一定是爷爷留给彩子,让彩子打的谱!” “嗯。”吴风温和地微笑着,“一定是的。不过这些棋谱,现在的彩子大概还看不懂。” “嗯,那一定是爷爷藏在阁楼里,准备等到彩子变得厉害了以后再送给彩子的礼物!”女孩格外高兴地笑着,“彩子进步很快的哟!一定很快就能看懂这些棋谱了!” “嗯,一定很快。”吴风伸手抚摸着女孩的头,轻轻应道,“加油,彩!” 第11章价钱 待吴风昏昏沉沉的大脑逐渐清醒,吴风已经躺在了吴风的那张挂着粉红纱帐的床上。眼前的东西慢慢清晰起来,吴风才看到展堂已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吴风刚准备坐起来,忽然想起发生过的事情。吴风的手抚上小腹,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 “湘玉?你醒了?”展堂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他抬起头,两眼红肿,胡子拉碴,似乎也消瘦了许多。吴风默默地看着他,不由觉得心疼,泪水竟然涌出了更多。 “没事的,没事的!”展堂为吴风拭去眼泪,“大夫说了,孩子没有事……只是你突然跌倒,可能会移动胎位。” 吴风依旧不说话,但是展堂已经看明白吴风想说什么。 “就是……将来生孩子可能会很痛苦,但是孩子没有受到伤害,没事的,别担心,啊!”展堂在床边坐下,拉着吴风的手轻轻的说道。 吴风只得点点头,缓缓躺了下来。 “你不要担心,蒋大夫给你开了几贴药,大嘴正在下面煎呢,喝了就没事了。好好睡一觉吧,店里的事情不用你担心。” 吴风看着展堂,好半天才终于说道:“小郭呢?你不要怪她,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展堂望着吴风半晌:“没有人责备她,吴风们也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不过……你知道,秀才已经是知府了,所以昨天,他已经派人接了小郭去十八里铺。” 吴风的心一沉,小郭……已经走了么?“吴风睡了多久?” “五天。”展堂低声说道。 那么久?吴风看着展堂,难怪他都憔悴成这样。吴风五天没有醒过来,想必大家……也过得不好吧。“展堂,对不起……” “湘玉,别想太多了,乖乖的睡一觉吧。”展堂冲着吴风微笑,然后夸张的惊呼一声,“哎呀!吴风都五天没刷过牙了,想想都觉得恐怖。在这样,恐怕跟你弟都有的比了!” 吴风笑了,在展堂的注视下渐渐睡去。 待吴风再一次醒过来,展堂已经刮了胡子,人也清醒干净了许多。见吴风睡醒,他笑着端过来一碗药。 闻到那股中药特有的“香”气,吴风已经皱起了眉头,但是看到展堂的目光,吴风只好咬咬牙喝了下去。 “真难喝……”吴风还是抱怨了一句。 “吃块点心就没那么难过了。”展堂递过来一块糕点,闻到食物的味道,吴风才发现原来吴风那么饿! 展堂似笑非笑的看着吴风狼吞虎咽,还不停地给吴风送吃送喝,吴风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只是非常的想吃、想吃…… “一个人的嘴巴两个人的分量……看来吴风们客栈总有一天会被你吃垮的!”吃完后,展堂“叹息道”。 “以前小郭在的时候也没把咱客栈吃垮啊!你没发现自从吴风们这店重新开张,生意比以前好多了么?而且那些客人们……” 一提起钱,吴风的精神似乎好了大半。 “得得得!别提钱,当心孩子以后跟你一样是个财迷!”展堂道。 “财迷……”吴风倒不觉得爱钱有什么不好。 “湘玉,” 展堂变得严肃起来,“咱们言归正传,你可不能再这样上街去了,屋顶、街道,你能不去最好别去,免得每次把吴风们大家吓个半死!所以……吴风决定,以后出了你房间和楼下大厅,你哪也不许去了!”展堂态度艳丽的不允许吴风拒绝。 吴风刚准备开口抗议,迎着展堂的眼睛,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吴风的神啊!吴风怎么就答应了呢?! 吴风好后悔啊!吴风真的后悔了!吴风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展堂的要求,如果吴风不答应他的要求,吴风就不会被困在客栈里了。 如果吴风没有被困在客栈里,吴风就不会不能出席十八里铺正在举行的新官上任仪式,如果吴风出席了的话…… 客站还特地为了这个日子停了一天的业!吴风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啊…… 吴风懊悔得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当吴风意识到这完全是没有意义的时候,展堂、大嘴、无双和腾云已经从十八里铺回来了。 “秀才那叫一个威风啊!”大嘴赞叹道,“想当年吴风姑父上任都没有什么新官上任的典礼!” “那是,你也不打听打听,人家可是进士阿!能跟你姑父比么?”展堂道。 “唉,可惜,以后就见不到他和小郭了……还怪想的!”无双叹了口气,“不过今天小郭打扮得很漂亮啊,真是……当了官就是不一样!” “这话你可别乱说,你丈夫吴风不也是七侠镇唯一的捕头么!”腾云有点不高兴。 “捕头……能跟知府比吗?” 无双反问道,“七侠镇向来平平安安,看来你想破大案子都不可能了!什么公孙乌龙、上官云顿、姬无命、姬无病、平谷一点红也都已经死了,唉……要想升职,恐怕难上加难啊!” “这里不还有个盗圣么?” “吴风劝你还是省省吧,人家可有六扇门发的免罪金牌!” “吴风只是随便说说,不当真的!” 四个人一路说一路笑的回了店,见了吴风,都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掌柜的!” “湘玉姐!” “得得得,都给吴风一边去,今天把吴风一个人丢在家里,你们还好意思跟吴风这么亲昵……”吴风挥挥手,示意自己心情烦躁。 “谁叫大家那么担心你怕你出事呢!”无双对着吴风笑,“湘玉姐,大家也是为了你好嘛,你就不要生气了!” “吴风没有生气,吴风知道!不过今天一天吴风也没有闲着。” “干什么了?”展堂紧紧盯着吴风,好像非要看出什么毛病才罢休。 “招了个账房来啊!秀才走了,以后谁算帐啊?当然要找个脑袋灵光一个顶俩的人来顶替他啊!”吴风得意地看着大家,“蝶兰,你出来吧!” 吴风朝后院拍了拍巴掌。 “等等,就来!”蝶兰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掌柜的,叫吴风什么事?” “这位,就是吴风们同福客栈的新成员——上官蝶兰,也就是,吴风们的新账房。”吴风对大家介绍道。 “你又瞎搞,万一搞来个骗子怎么办?”无双把吴风拖到一边。 “吴风调查过啦,上官蝶兰是七侠镇本地的姑娘,脑袋瓜可灵光了!她父母双亡,有个八十多岁的奶奶靠她养活。是个绝对不输给秀才的才女啊!”吴风满意地看着上官蝶兰。 虽然她并没有小郭和无双的姿色,但是言行举止间还是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蝶兰讲话略带湖北(不好意思,轻蓉是来自湖北滴~~)口音,有的时候挺乖,有的时候泼辣。不过收账就需要这样软硬兼收的人,看着以前秀才软软的样子吴风都替他着急! “咳咳……”展堂轻轻咳嗽了一声,“上官姑娘,欢迎你。” “谢谢,白大哥。” “叫吴风老白就行了。” “嗯,老白!还有你,李大嘴、祝姑娘和凌捕头,请大家多多关照!”蝶兰鞠躬,露出甜甜的笑容。 一时之间除了吴风和蝶兰,其他的人都有些呆。 “咳咳!吃饭!”吴风清了清嗓子,“尝尝蝶兰的手艺。” “慢着!”大嘴呼喝道,“她进吴风厨房了?她凭什么进去?掌柜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本来让无双进去已经是破例了,你居然让这个刚来的伙计也进去了?” “哎呀,你们一走就是一天,要是没有蝶兰,吴风肯定饿死了!”吴风帮蝶兰辩解,“而且你把那个厨房弄得一团糟,蝶兰今天帮你整理得很久!你应该谢谢人家才对,怎么可以说她擅自进你的厨房呢?” “不……不是……掌柜的你!”大嘴语塞,只能愤怒的看着吴风,然后大步朝后院走去。 “不关你事,他本来就这样。谁动了他厨房的东西,他就跟谁急。”无双拍拍蝶兰的肩膀,“吴风们吃饭、吃饭。” 蝶兰默默的点点头,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陆续就坐,啧啧品尝着蝶兰炒出的菜。只有大嘴,在厨房弄得丁当作响,直到晚餐结束都没有回到大厅来…… “卖店?又卖?掌柜的,你这又唱哪出啊?”大嘴第一个问道。 “总不好看着人家姑娘被送到青楼去接客吧?”吴风回了一句,“而且还是个那么孝顺的姑娘!” “那你也不能把店卖了啊!”无双道。 “吴风知道……只是先和你们商量一下,吴风又没说一定要把店卖了!” “不卖店你哪来的钱?”无双问道。 “就算卖了店,也不值一千两啊!”大嘴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那次钱夫人居然要价二百两,你忘啦?” “她那不是趁火打劫吗?”你把吴风这店说的也太没用了! “有区别吗?”大嘴耸耸肩,“得,您考虑好了就卖吧!大不了吴风回李家沟去!”说完,大嘴掀了帘子走去了后院。 “湘玉姐,你是不是有办法?”无双还是最了解吴风,“一个可以不卖店但是又赎回上官姑娘的办法?” “嘿嘿!”吴风对着她神秘的一笑,“本掌柜自有妙计!” 晚上,盛掌柜很准时的来到同福客栈。 “佟掌柜,你吴风都是生意人,也就不客套了!您让吴风回去一趟晚上再来,是不是想帮风舞蝶那丫头赎身啊?”盛西施还没坐定,就已经猜到吴风的打算。 “盛掌柜果然精明,那么……您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肯把蝶兰的卖身契卖给吴风?” 盛西施那双精明的眼睛来回打量了吴风一番,薄唇微启:“风舞蝶那丫头虽然是个犯人家的小姐,但吴风这胭脂楼的姑娘,都是请了专门的师傅教她们各项基本艺能。如今你要买了她去,那吴风投在她身上的学费、还有日后她应该为吴风挣回的钱,您说……是不是都要一并算呢?” “这个当然!” “所以这个价钱嘛……一千两!少一分吴风都不卖!”盛西施冷冷的道。 “盛掌柜,您看~毕竟是这么大笔钱,吴风一时间可能也拿不出……” “那就甭废话了!把风舞蝶那个小贱人带出来,吴风们回去!” “哎!盛掌柜,这……” “佟掌柜,吴风们胭脂楼向来都是立刻付钱,您要是没有,又何必浪费吴风的时间?今晚风舞蝶还要登台亮相呢!” 果然是精明的女强人啊……吴风暗暗的佩服着。此时,蝶兰已经被两个大汉抓了出来,蝶兰哭得两个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盛掌柜,您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说话的居然是大嘴!“吴风们掌柜的也的花个时间筹钱啊!” “吴风盛西施从来都是这样!”盛西施说着,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客栈。 “盛掌柜,您等等……” 吴风冲上前去,“这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任何一个钱庄都能兑换现银……” 吴风举着银票,那本是离开家之前,娘给吴风作为同福客栈的扩建费的,不过吴风左想右想,客站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伙计,用得着扩建吗? 但是吴风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吴风有这笔钱,展堂也不知道。所以现在……每个人都傻呆呆得看着吴风。 盛西施的脸上出现迟疑的神色,她接过银票,对着光仔细看了看。 “如何?” 盛西施不说话,挥挥手。蝶兰立刻被放开了,她跑到吴风的身边,紧紧抓着吴风的衣服,好像一个需要母亲保护的孩子。 “这是风舞蝶的卖身契。”盛西施说话说的软弱无力,她捏着银票,走了。 “好了,没事了!”吴风把卖身契递给蝶兰,“你现在没有危险了!” “佟掌柜……谢谢你!你的恩德,吴风……吴风……” “先别急着谢,今天的账你还没有算呢!吴风可也不是白救你的,以后你要用你的工钱慢慢还给吴风!” “是是!吴风这就去!”蝶兰终于破涕为笑。 吴风准备上楼,却发现大家依然呆呆得看着吴风。 “掌柜的,你哪来那么多钱?”无双问道。 “吴风娘给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那还不快去干活!你看你今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店里脏死了!还有你李大嘴!刚才客人都投诉了,说你做的菜很难吃!展堂……哎,吴风还没说完呢!你给吴风回来,回来……” 第12章微笑 唉,转眼我的生日又快到了!为了要不要提醒吴风这件事情,我已经前后反复思量了许久。引用小郭的话:非常十分以及极其的苦恼! “想啥呢?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吴风轻轻推了一下我的额头。 “呵呵,没有。”我揉揉太阳穴,对他笑道。 “你怎么不把那件事情告诉我?”吴风坐了下来,我倒了杯水给他。 “啥事?” “你娘给你留了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啊!你知不知道我还特地去问了钱掌柜、刘掌柜、郝掌柜,问他们要不要买咱们这个店呢……” “哎呀,回来以后发生那么多事情,我哪记得我还没有告诉你!那钱是我娘打算给我扩充店面用的,我一想,反正咱们这个店都开了四五年了,扩不扩充都一样,再说了,咱们也不缺那个钱。” “那你就忍心让蝶兰用一百多年把银子还清啊?” “人家那也是看她哭的难过,你没见我说完以后她就笑了么?” “那倒也是。”吴风说着,打了个哈欠,“啊……” “困了?早点休息吧!” “你呢?” “我还不累……你先睡吧!” 吴风也不再坚持,铺了床居然倒头就睡着了。看来今天他跑了几家店,还是真的累坏他了。我轻轻拂过他的脸庞,轻轻笑了。 要是生个男娃跟他长得一样多好!如果是个女娃,也一定要有和他一样的浓眉大眼! 我给吴风盖好被子,做到桌旁,拿出了女工。 我捏着针,将线对着针眼儿穿过。看着吴风的睡相,我忍不住浅浅一笑。 佟湘玉啊,这不就是你要的生活吗?平平静静的和吴风长相厮守…… 看着布上那一针一线,都好像把我和吴风紧紧地缠在一起,能和吴风在一起,我佟湘玉还有啥好求得呢? “湘玉,还不睡?忙啥呢?” 一双温暖的手扶着我的肩膀,吴风走下床来,显然灯光已经影响到他。吴风低下头,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 “这不正在做衣裳嘛。” 放下手里的活儿,我侧头对他笑道。 “天晚了,可别熬出黑眼圈来了,睡了!” “我还不累,就凭我那女工的本领,我要是再不加把劲儿,孩子出生了难道要他光着身子?”我的手按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满意足的笑。 “去买不就行了,你看人家小郭,每天都按时睡觉按时吃东西。” “那是因为秀才愿意帮忙,更何况,小郭做的衣服能穿么?” 吴风和我相视一笑。 “你怎么知道的?”吴风好半天才终于开口说道。 “我知道个啥嘛……”我摇摇头,“吴风,到底发生啥事情了?” 吴风不再说话,拎着酒壶四处给客人倒酒。我本来想问无双,可是她见到吴风一句跟珍珠翡翠有关的话都不愿意开口说,我也只好作罢。 “哇哈哈……我郭芙蓉又杀回来啦!”正当我出神之际,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郭?” 果然是她!虽然已经身怀六甲,但是脸上那神气的笑容还是小郭的招牌。她站在客栈门口,身后跟着一个侍女。 “怎么回来咧?”我迎上前去。 “还不是因为……”小郭刚准备说,突然打住,转而道,“侯哥晚一点来,他现在还在忙公务。” “瞧瞧人秀才,工作多么踏实,多么勤奋!”吴风嘻嘻哈哈的走了过来,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珍珠翡翠。 “知道说秀才,你咧?不好好跑堂在这里……” “我去,我这就去。” “啥?小郭回来了?”大嘴应声从厨房跑了出来。 “大嘴,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能吃嘛!唉,回来真好!只可惜,明天我还是要回十八里铺去了!”小郭说着,不由微微叹气。 蝶兰凑了过来,我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她介绍:“小郭,这是店里新招的账房,曾蝶兰。蝶兰,这是以前店里的杂役,郭芙蓉。” “怎么,我们才刚走你就找个账房来……” “不然怎么办?等着秀才退休了再回来给我算账啊!”我笑道,“对了,你跟我上来一下。”我拉着小郭就往楼上走去。 关好房门后,我才跟小郭详细的说了一遍腾云的话,末了,我问道:“你知不知道珍珠翡翠到底是谁?” “能不知道么,这几天侯哥一直在我耳边叨念着,说担心七侠镇出什么事情,而且咱们这个店又总是受到黑道白道人的青睐,所以……” “是不是和吴风有关系?” “不太清楚。具体只知道,珍珠翡翠是近几年来江湖上新出现的两个怪盗。可是她们俩都是女子,好像还是双胞姐妹……” “又是贼?” “是啊!所以也有可能和老白有关系,他怎么说?”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刚问了他珍珠翡翠是什么人,他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无双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见到吴风后她也不愿意说了。” “这样啊……”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没有……哎呀,你能不能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你忘了今天你生日,老白说……”小郭忽然捂住嘴巴。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我已经忘记了!难怪今天吴风一大早就拉着大嘴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又吩咐蝶兰这个那个,还有无双和腾云,以及突然回来的小郭和即将回来的秀才…… 我掩着嘴轻轻的笑了。 “你……不要说是我说的啊!” “我知道,哎呀,不就是过个生日嘛……这……” 小郭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我一个人在这里傻笑。 傍晚,我和小郭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大伙儿把饭菜都端上来。 “终于开饭了,饿死了!”吴风端上来一盘青菜就忙不迭的做了下来准备动筷子。 “慢着慢着,秀才和腾云都还没有来,你急个啥嘛……” 我按住了他的筷子,“哟,今天大嘴不错嘛,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有凉皮、肉夹馍,还有烤羊肉?谁给他银子乱买这些菜了!” “我!今天这里来了俩孕妇,所以多做点菜,都是不油腻的,你们俩放心吃啊!”吴风笑笑,放了筷子走到门口,“咋还没到呢?” “谁还没到呀?”我问道。 “当然是……秀才和凌大捕头咯!”吴风道,“我去巷子口看看啊!”说完人就一溜烟的出去了。 “真是的,秀才和腾云又不是不会走,还用的着他去看吗?”我坐了回来,让蝶兰把酒倒上。 “你就耐心等等呗!”小郭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眼看着大嘴和无双把做好的菜一一拿了出来,吴风还是不见人影,我有点着急,起了身到门口去看。 “你说他们干啥去了嘛……”我问道,对着大伙。 “那不是回来了吗?”无双也探了头出去,“秀才、腾云和师兄!” 不一会,三个人就已经出现在客栈门口。 “掌柜的,生日快乐!”秀才还是那副样子,也没看到他当了知府就有什么变化。 “谢谢,你咋才来咧?公事很忙吧?” “是啊,还不就是为了那两个……” “咳咳……”小郭对他使了个眼色。 “哦,是啊,工作挺忙的!”秀才改口道。 “你们仨咋还堵着门口?还不快点进来!”大嘴走了过来。 “哦,好的好的!”吴风,腾云和秀才离开了门口,只间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梳着简单的发髻,眼中带着泪光看着我。 “小……贝?” “嫂子!” 小贝冲了过来想抱我,突然停住了,“我听白大哥说,你已经有宝宝了,我怕伤着你……咱们就握个手吧!” “傻孩子,你咋回来了?”我哪愿意只和她握手,于是伸手揽住她的肩,没想到小贝比临走前又窜高了好多,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毛孩了。 “你生日呗,白大哥说你好想好想我,所以我就回来啦!” “那还走不走了?” “走……但是等我念完书再走!衡山的老师因为我是掌门,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好,还是朱先生好……” 小贝道,然后欢呼一声冲到桌边,“好多好吃的啊!小郭姐姐,无双姐,还有大嘴叔叔……你是?” “我是蝶兰。” “兰姐姐好!” 吴风把我牵到桌子旁边坐下,然后招呼着众人齐唱:“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湘玉,祝你生日快乐!” 我已经完全沉浸在快乐之中,吴风轻笑对我说:“怎么样?这个生日,你还满意吧?我看你常常想着小贝,就拜托她哥哥准她回来了。” “吴风,谢谢……” 忽的一下,店里的灯灭了,黑暗一下子笼罩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见小郭警觉的问道。 “没什么,白玉汤,不记得我们了吗?”说话的是两个女子,模糊的身影正好出现在客栈大门口。借着外面不太清楚的光,我也只能隐约看到两个影子。 “珍珠翡翠……”吴风拉住了我的手,低声道。 “奶奶果然是你下的毒手,亏我还一直在翡翠面前掩饰,说是白玉汤下的手!没想到……我就觉得奇怪,奶奶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突然一下病故?”珍珠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她小声的说道。 三娘转头看着珍珠和翡翠,我不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看到吴风脸色阴沉的走到院子里。顾不得大厅里还有那么多人,我让小贝紧抓着我的衣服的手松开,跟了出去。 “吴风?”我轻唤了一声。 “我不是个好儿子,是不是?”吴风望着我,苦笑了起来,似乎是压抑了许久,连他那双平时永远充满笑意的眼睛,此时也埋着深深的苦涩。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奶奶其实,并不是娘杀的……” 吴风好像自言自语般,“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见娘和六扇门的人说话,我以为六扇门和娘敌对,爹真的会有危险,于是,我偷偷找到奶奶,告诉她,让她劝爹带着珍珠翡翠赶快逃。” “谁知奶奶听完我的话,笑了笑说:‘汤儿,难得你还惦记着我们,你放心,你娘不会对你爹下手的。我这副老骨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接着,奶奶就在我面前服毒自尽了。娘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把奶奶的死揽到自己身上,和爹彻底决裂,也和珍珠翡翠断绝了母女关系……” “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娘根本不会和家人闹成这样,如果当初她并没有怀上我,现在她和爹,还有珍珠翡翠……早就隐居起来了!” 吴风斜靠在磨台边,道:“珍珠说的没错,该死得人不是爹不是奶奶,而是我。奶奶也确实不是死在娘的手下……” 我怔怔的站着,才慢慢走过去,将吴风的头轻轻靠在我的小腹上。 “吴风,你听见了么?我们的孩子!如果你说你的出生是一种错误,那么,我又怎么能遇见你,我们又怎么能拥有这个孩子。我想,奶奶从来没有怪过你,娘也是一样。” “当初葵花派和六扇门本来就错综复杂,三娘在这中间自然左右为难。虽然我不能说你是不是对或者错,但是我要你知道,事情的发生和结束,本来就是由于各种因果关系互相结合而产生的,没有人说如果当初发生了这件事,你就能选择正确……” “吴风,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躲避到这个天井,而是应该想办法化解珍珠翡翠和你娘之间的矛盾,不是吗?” 吴风没有伸出手来抱着我,他只是静静的靠着,什么话也不说。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像哄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安抚着他。 “湘玉,对不起,害你这个生日过成这样。”吴风缓缓抬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别说这个了,你把小贝、秀才、小郭给我找了回来,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恩。”吴风点点头,站了起来。握着我的手放在唇下轻轻一吻,“湘玉,如果没有你,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瓜!”我笑着推搡着他,“还不回去,看看里面怎样了?” “好。”吴风握着我的手,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依然保持着我们离开时的状态,只是多了个人。他大概四五十岁左右年纪,但是两鬓略略斑白。三娘两眼含泪,嘴唇紧抿。珍珠和翡翠则是面色有异。 “爹?”吴风道。 原来那就是吴风的爹,周啸天。 “娘,儿子不孝,苦了你了。”吴风走到三娘身边,“珍珠、翡翠,还有爹。当年的事情其实是……” 吴风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大厅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我一早就知道,娘是自杀的。” 周啸天道,“三娘,你和娘一直都是情如母女,我怎么也不相信你会动手杀了她。尽管,我知道你是六扇门的,和葵花派向来都水火不容。只是,我没想到却是汤儿在中间做了这么一件事。” “爹!难道你原谅白玉汤那小子么?”珍珠惊叫。 “珍珠!他毕竟是你同胞弟弟!”周啸天挥起手给了珍珠一个耳光,他的手指竟然完好无损!“三娘,我一直隐瞒着这件事……”他伸出了两只手。 “你……你的手指?” “其实四大长老在收你进派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六扇门的卧底了……是娘的担保才让你留了下来……” 那一夜,周啸天与白三娘,互相说了很多过去他们彼此之间不知道的事情。 我们这些小辈,默默听着,感动着:为了奶奶与三娘之间的婆媳情谊、为了爹娘之间的爱情,也为了这一家六口血浓于水的亲情。 尽管从珍珠的眼神中可以知道她还是没有原谅吴风,但是看看翡翠红肿的双眼,我知道有那么一天,这姐弟三人一定会冰释前嫌。 周啸天与三娘带着珍珠和翡翠一大早就离开了同福客栈。他们走的时候,每一个送行的人脸色都很凝重。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小贝至使至终都紧紧抓着我的手。 而吴风站在我的另一边,搂着我的肩,对着他的父母微笑…… 第13章刚才 “又咋了?”一大清早的,厨房里就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我愤然的走下楼,欲探个究竟。 “哎……别去,过来水果我开门。”吴风把我拉到大门边,“是大嘴和蝶兰在里面!” “啥?” “我也是前两天早起水果你拿梅子茶的时候才发现的,两个人在那里研究菜谱,玩的不亦乐乎呢!” 吴风打开店门,轻咳了一声。 “大嘴不是最讨厌人家进他厨房的吗?那次蝶兰只是进去水果我做了两顿饭他就激动成那样,现在……” “嘘……”吴风轻轻掩住了我的嘴,道,“他们出来了……” “讨厌大嘴!一大早在厨房忙活个不停!”小贝揉揉眼睛,“兰姐,我不是要你去让他小点声音嘛……” “对不起啊小贝,你知道大嘴叔叔也要做早饭啊!”蝶兰对小贝说,“咦,老白?掌柜的,你们也起来了?” “是啊!一大早的乒乓直响,能睡的着么?”我指了指太阳穴。 蝶兰的脸微微泛红,她咕哝道:“我去水果大嘴把菜端出来。” 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嫂子,兰姐怎么了?” “不关你事啊!赶快吃饭去上学了!”我带着小贝回到她的房间,细细的给她擦好脸。 “嫂子,你有了小宝宝以后,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疼我?”小贝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小傻瓜,说啥呢!嫂子怎么会不疼你呢?” 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了,快去吃早饭,不然你会迟到的!” “恩。”小贝乖乖的点头,和我一起走回大厅。 “大嘴,最近手艺见长啊!” 无双口里含着菜,却还不忘记表扬大嘴,“掌柜的!你要给大嘴涨工钱了,他的菜越做越好吃了!” “那是他做的吗?”吴风反问道。 “老白,你这不是侮辱人吗?啥叫这菜不是我做的了?” 大嘴端了菜从厨房走出来,“大家慢慢吃啊,不够厨房里还有!” “吃菜吃菜……” 我张罗道,“大嘴,你要真的每天都这么干,我一定给你涨工钱虽然目前来说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几乎为零。” “掌柜的,您就瞧好了吧!”他说着,又跑回了厨房。 “我的神啊!这还是以前那个大嘴吗?”我惊讶的看着反常的大嘴。 “咳咳……”吴风咳嗽了一声。 我这才把视线落到蝶兰身上,她的脸一反常态的红了起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着大伙吃饭。 打那以后,早晨厨房里的动静小了许多,大嘴的厨艺也日益见长。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去问些什么。毕竟这种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湘玉姐。”蝶兰推开我的房门,走了进来。 “啥事?”我正在整理绣好的小衣服,抬起头看着蝶兰。 “恩……我……” “想好了再说!你看,这件衣服怎样?虽然比不上无双的手艺,不过这已经是我做的最好的衣服了!”我得意的笔画着小衣服。 “好看,比以前的绣的好多了!”蝶兰有点心不在焉。 “嘿嘿!告诉你哦,这个可是小雏凤,给女娃的!” “你一定生女儿吗?” “不一定要是女娃才能穿啊!再说了,如果这个孩子是男娃,还可以再生一个女娃啊!”我笑笑,然后若有所指的问,“蝶兰,打算什么时候嫁人?” “嫁……嫁人?” “是啊!” 我肯定的点点头,“当然,要你找到合适的人才行!你看小郭、无双,跟你差不多大,人家都成亲了,小郭孩子都快出世了!” “我……” “怎么?没有合适的人吗?要不要我给你安排相亲?” “不……不用了!” “好可惜啊!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就是年龄大了点、身材胖了点、喜欢偷懒了点,嘴馋了点……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啊?” “咋了?你不是拒绝相亲吗?” “我……”蝶兰双手背在背后,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湘玉姐,李大嘴……是个怎样的人啊?” “李大嘴?就是年龄大了点、身材胖了点、喜欢偷懒了点,嘴馋了点……其他的都挺不错的!你知道以前有个惠兰吧?大嘴那时侯可是对她一直放不下,别提多痴心了!还有后来那个柳星雨,虽然是个贼,但是大嘴说了要娶她可一点都不含糊!” “是吗……” “怎么?动心了?”我轻轻推了一下蝶兰,“大嘴是个很不错的伙计,你要是嫁了他,半点委屈都不会有!” “我……” 我看了会蝶兰,坐了下来绣东西。爱情、结婚的事情,本来都靠缘分二字!外人掺和不了,也水果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看着。 必要的时候给他们俩提个醒。可是,哪一对不是一路摸爬滚打自己走过来的?硬要水果忙,恐怕也只是越水果越忙罢! 就这样,在蝶兰和大嘴犹犹豫豫中,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具体怎么发生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在某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嘴突然向蝶兰求婚,弄的大家都措手不及。 喜事喜喜庆庆的办了,同福客栈里,又多了一对夫妻…… “我的神呀!你看最近店里生意,也忒不景气了!”我对着蝶兰摊开账本,“虽然我们开店是和别的酒楼不一样,可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关门大吉!” “掌柜的……” 蝶兰对着我无奈的笑,“我们最近经常停业,生意当然不如从前咯!你看,光为了去吕知府家里,我们就歇了三天的业,有的时候来了几个人打闹一阵,客人也就都跑了……” “不行!咱们不能这么下去,不然同福客栈一定完蛋!” 我抱着双臂,眼睛死死的盯着账本发愣。 “你在这站多久了,不累啊?”无双忽然推了一下我,“我来来回回上了多少次菜了,你在这儿动也不动,扮僵尸啊?” “啊?”我这才回过神来,发觉两只脚一阵发麻。无双扶了我按在椅子里坐下,然后倒了杯茶给我。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最近竞争激烈,业务不景气啊!” “咱店效益不是本来就平平吗?” “你不知道,现在人家东街刘掌柜、西街……各个生意红火,虽然咱这店食客也不少,可是……唉……” “又咋了?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俩吵架了呢!”吴风走了过来。 “师兄!掌柜的为了店里生意正着急呢!” “着啥急啊!我们现在过的不好吗?” “但是总是好像少了点啥……要是当初娘给我留的一千两还在的话……我就可以把店扩充一下,然后好好的整顿一遍!” “打住……”吴风挥手制止了我,“你的意思是……想重整客栈?” “我想过了,虽然现在秀才和小郭已经走了,可如果万一他们要回来呢?剩下的——我们俩、无双和腾云、蝶兰和大嘴、还有小贝,是不是应该都迁到楼上来?那我们一共才五间客房,肯定不够嘛……这样的话客栈就只能变酒楼了……” “后院那两间房呢?空着?” “把它们拆了,重建一栋楼出来,我们大伙以后都住后院,前面就保留成一个完整的客栈,不好吗?” “大门谁看啊?” “有你在还怕有贼啊?” 我挥舞着手臂宣告着伟大的设想,只见小贝一路蹦蹦跳跳挥着手走了进来,见到我们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嫂子,白大哥,兰姐姐,无双姐!” 然后又蹦蹦跳跳回了屋。 “她……今天居然没有闯祸?”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见了我们也不躲,脸上也干干净净的。”无双接口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吴风道。 “是不是……”蝶兰疑惑的问道,“她回来太早了?” “莫小贝!”我立刻起身往后院走去。 “啊?嫂子……” 小贝见了我和一群人闯进她的卧室,有些惊慌的把手里的东xz在了背后,对着我灿烂的笑道。 “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又欺负先生还是同学了?” “难道我每天都要闯祸吗?” “你不闯祸太阳就要从西边升起了!手里拿着啥?” “我……” “吴风……” 我轻轻侧头,吴风望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贝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递给了我。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封信。 “是哥写给我的!” 小贝不再挣扎,索性一口气说道,“马上新年了,武林中缺少盟主已经五年,哥说此次武林大会,身为衡山掌门和五岳剑派盟主的我务必要参加!” “小宝?他回来了咋还让你当掌门?” “哥说反正我都是五岳盟主了,再让走掌门之位不太好。我回衡山这大半年,他都认真教我武功,说是为武林大会作准备!” “简直就是胡来!”我把信还给小贝,“那个所谓的‘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嫂子,这您就甭担心了!承蒙各路江湖豪杰赏脸,武林大会就在咱七侠镇召开,时间嘛,就还没定咯!” “七侠镇?下一步是不是要闹到灯市口再看一次你的比武?”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到时候呢,水果白两道的武林好汉们都会来得哦!什么五岳剑派、崆峒昆仑武当少林峨嵋,还有盐水果、丐水果、盗会等等……您就瞧好了吧!” 小贝趁着大家发愣之际,窜出门外。 我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头都大了。我摇摇头。小贝?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掌柜的,不能再让她这么闹下去了!”大嘴发话,“她回回惹些江湖上的人来,弄的七侠镇鸡犬不宁的!” “那好啊,你水果我管管她?” 我望着不说话的大嘴,“哎呀,先不说这个了,外面客人还等着上菜呢!你咋跑进来了!快点快点……还有无双、蝶兰……” “湘玉,你刚刚说扩店的事情……”吴风拉住了我。 “怎么?” “真的打算拆了店重弄?” “不然还咋办?” “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你何必又多此一举?” “不行,再等就晚了!现在冬至都过了,两个多月以后就过年了,要是我们再不弄……”对呀,又不用着急?可是现在的我为什么一门心思想扩张我的店?我也闹不明白。 “得,随你吧!夫人……” 吴风只能无奈的对我一笑。 就这样,在吴风半推半就和大伙几不情愿的态度下,同福客栈迎来了它的第二次装修。装修期间打尖照常,但是住店取消,毕竟拆后面的房子,大家全部搬进了客房。 只是无双和腾云被迫去了衙门那边住下。 小贝从那次提过武林大会以后一直守口如瓶,好像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样。直到某天傍晚,腾云的到来…… “这是咋了?灯市口咋这个时候开始修路?” 今天客栈也被迫关上大门,因为灯市口的修路,阻碍的客人们到来。 “你看那路,不修也忒破了!” 吴风笑笑,“反正客栈里面也在修!”后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敲击声,那是泥瓦匠们在拆我的房子。 “佟掌柜!呼……小贝呢?” 腾云喘着粗气跑进店里。无双已经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在我身边坐下。 “上学去了!”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知道她是真的去上学了吗?” “还有假的?” “知道今天为什么灯市口修路吗?” “为啥?”吴风问道。 “武林各路人士全部来了!说是开什么武林大会!所以封路了……”大家正准备往外跑,“别去了,已经结束了!” “啥?” “都是你那小贝掌门出的主意……”腾云咽了一口水,“你们还是……” “嫂子!”小贝高声喊着我从门外跑了回来,见到我们神色凝重,她暗自吐吐舌头,嬉笑着说,“嫂子,我回来了!” “去哪了?” “嘿嘿……”小贝笑着笑着逐渐带着一点惊慌,“我……今天召开武林大会,所以我……” “逃课?” “没有逃课,我跟先生请假了!”小贝道。 “恭迎武林盟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破天长吼,把吴风吓的跳了起来,“武林盟主莫小贝!” “嚷嚷啥呢?”大嘴叮叮咚咚从厨房跑了出来,“武林盟主?武林大会开了吗?” “莫!小!贝!”我冲着小贝嚷嚷道。 “嫂子,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小贝一溜烟又跑出了门外。 我刚准备跟出去,吴风拉住了我,对腾云说:“凌捕头,刚刚咋回事?小贝怎么就变成武林盟主了?” “你们不知道哇!刚才……” “嫂子,我今晚不在家吃饭了啊!”小贝又突然的跑回来,然后又跑出去。 “刚才小贝说:‘既然大家武功都那么高,不如我们比试别的,比如说一柱香的功夫谁要是有办法做好糖葫芦,盟主的位置就让给他!’” “他们听了?” “我感觉他们本来就不想争取什么盟主之位,或者是本来就不会做糖葫芦,所以小贝赢了,现在成了盟主!” “我的神呀!”这还是我头一次听说比赛做糖葫芦来竞争武林盟主。 “就这样,小贝成了盟主!” 大家伙彼此带着匪夷所思的目光互相看看,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啥,小贝当了盟主是不是可以给我在江湖上捞到啥英雄好汉的名字啥的?”大嘴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你不管了?”吴风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没有反应?” “管的住吗?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要是也像小贝咋办?”我有些头痛的摇摇手。 “放心,不会的!”吴风握住了我的手,肯定的说。 我满腹疑云的望着他,只能默默点点头。 每一个母亲也许都是这样,总是不断替孩子担心着,但是孩子就和小贝一样,理解不到。也只有真正当了母亲。 我才明白为什么出嫁前娘不和我说一句话,而当我下定决心打算重返七侠镇的时候,娘却眼中含泪的说:“走了,就别回来了!” 这一瞬间,我突然,好想好想回到娘的身边……我把头轻轻靠在吴风的肩上,微微叹了口气。 第14章别急 小贝挥舞着自己的手宣布道,“本盟主决定,从今天开始,同福客栈的一切杂务由你——佟湘玉做!其吴风的人不许帮忙,违者……哼哼!” 吴风忽的一下惊醒,原来只是个梦。 “湘玉?”展堂睡的也极不安稳,见吴风吓醒,忙坐起身喊道。 “刚刚做了个恶梦!”吴风撑着额头,叹了口气。展堂望了吴风一眼,走下床给吴风倒了杯水。吴风接过来,抿了一口。 “是不是为了小贝?”展堂拿过杯子放回桌上,问道。 “唉……”吴风仍旧叹气,“展堂,要是吴风们将来的孩子那么顽皮……怎么办?” “小孩子顽皮一点,没什么大碍的!别太早操心……” 吴风轻轻拍着吴风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 “你看珍珠和翡翠,吴风娘几乎没教过她们什么,还不是长这么大了?你以前对小贝也确实溺爱了些,不过她也长大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小孩嘛,总是有那么个过程的!再说,小贝也不总是这么顽皮啊!她该学的该听的,不也没含糊过?” “那倒也是……” “所以说你,别这么早就急着操心!” “但是……万一,吴风要是生个女儿,你娘会不会……” “生女儿怕啥?女孩男孩都一样,都是宝贝!要是娘实在介意,咱们可以再要个儿子!你以为吴风也重男轻女?” “那到没有……” “这不就结了!你呀,别老是想那些虚头八脑的,咱们这日子过的这么舒坦,别总是操心,当心长皱纹!” “咋了?你嫌吴风老了?” “这又是哪的话!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展堂强行把吴风按着躺下来,然后自己翻个身睡着了。 吴风却好像失眠一样,扳着指头开始数日子,又快过年了…… ------几天以后------ “湘玉姐,你快点回去吧,要是让师兄发现你擅自跑出客栈,吴风不点死吴风才怪呢!”从吴风出门到现在,无双就一直嘀咕个不停。 “吴风只是出来买点年货,怕什么!而且,展堂一早就去十八里铺了,吴风要到下午才回来,吴风们中午之前回去就行了!” 自从得知预产期在最近,展堂曾经给吴风下的禁足命令又开始生效了。可是吴风就没闹明白,吴风成天那么坐着,对孩子有好处吗? “师兄脚力那么快,要是突然中途就回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吴风说会在秀才那里吃午饭!” “湘玉姐,吴风求求你了,你要买什么直接告诉吴风吴风来买不好吗?” “无双,吴风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再这么唠叨下去,不是吴风出门出事,是被你说的眼冒金星然后出事了!好了好了,这就回去……” “这还差不多嘛!”无双一脸苦闷马上变成笑脸,她挽着吴风一路往回走,“湘玉姐,孩子快出世了吧?” “恩,最近胎动越来越频繁了!大夫不是说预产期就在最近了吗?” “一定会很疼的……你看小郭生完牛牛,还不是虚弱成那个样子!” “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你和腾云不打算生个孩子吗?”虽然吴风是很怕疼,但是面对生儿育女这样的疼痛,吴风还是怀着一颗幸福的心去接受的。 “这个……好像太早了点!”无双笑笑。 “真搞不懂你们俩到底在想什么!那次问蝶兰,也是一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吴风无奈的摇摇头。 无双和吴风一起走回客栈,因为临近新年,除了后院依旧乒乒乓乓,前面的营业也暂停了。偌大的客栈突然显得有些冷清。 “你看,今天街上的东西都好好哦!” 展堂得知吴风出去以后,一语不发,脸色冰冷的像块石头。吴风暗自吐吐舌头,企图用别的东西转移吴风的注意力。 “展堂……”吴风走过去轻拍了一下吴风的肩膀,“哎呀,吴风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不理吴风。 吴风只好重新坐了下来,这几天孩子动的太频繁了,老是踢吴风。好像隔着肚皮,吴风都能捏住她的小脚。想到这里,一抹幸福的笑容渐渐浮上吴风的脸庞。 吴风拿了绣品,对比了一下前几次的成果,看来经过蝶兰和无双的指导,吴风这手艺大有进步。 手里的东西忽然一下滑到了地上,一种说不上来的疼痛袭击了吴风。很本能的反应——难道孩子要出世了? “展……展堂……” 还是不理吴风。 “掌柜的,你怎么了?”蝶兰从后院走回大厅,看见吴风东西掉了一地,赶紧过来帮忙。 “恩?”展堂这才回过头,望着吴风。 “蝶兰,吴风……吴风好像快要生了……”吴风紧紧抓住蝶兰的手臂,断断续续的说道。 “啥?”展堂跑到吴风身边,“湘玉……蝶兰,快去找接生婆!” “这大过年的,上哪……好好,吴风这就去!”蝶兰匆忙走了出去。 “湘玉,你现在感觉怎样?无双呢!还有大嘴……” “等等展堂,”吴风拉住了吴风,“先帮吴风上楼去,不能在这里生吧!”吴风这才好像想起了什么,扶着吴风一步一步上了楼。 直到后来回想起来,吴风都对这第一次的疼痛记忆犹新,甚至全身哆嗦。因为之前摔的那一跤,孩子难产。 接生婆来了以后看了吴风两眼,说:“还没到时候。” 于是又回去了。那一晚吴风疼的翻来覆去,展堂也一夜没睡。后来羊水就那么哗哗往外出,接生婆来了,很不高兴的说:“怎么早不叫吴风来?你看,羊水破了,生起来可能会出很多血!” 吴风还记得那时展堂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 吴风经历了一种全身都要被撕裂的痛苦,折腾了又一天,孩子才好不容易生了出来,肚子也瞬间扁了下去,当吴风听见孩子“哇”的一声清脆的哭声,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整个人顿时失去知觉。 也是后来吴风才知道,孩子刚一落地,脸色已经发紫,大夫说是羊水失尽,又生了那么久才落地,已经快要窒息了! 要不是无双狠下心来猛拍孩子的屁股,这娃可能就活不成了。而吴风,因为失血过多,又被喂了碗千年人身汤,才活过来。 只是这次喝下人参汤后,吴风依旧体虚,足足在床上躺到了大年初七。 当然,吴风佟湘玉身体一向很好,生完孩子以后每天都吃补品,吴风甚至怀疑这些钱到底从哪来得,所以后来也没落下病根。 孩子是年二十九晚上生的,为了吴风们俩,大伙全没过成新年。 展堂说,吴风生她太辛苦,所以这个孩子随吴风姓佟,因为临近元月出生,就叫圆缘,同时也暗含“缘分终圆”的意思。娃的小名则叫“夕夕”,取除夕之意。 忘了说,夕夕是个小丫头。脸蛋粉粉嫩嫩的,眼睛又黑又亮,和她爹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爱极了! 在吴风卧床这几天,除了偶尔获准能够给夕夕喂水果,平时都是展堂在照顾她。 不过夕夕毕竟才刚出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能有半个小时醒过来哭哭笑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别的时候都还是在睡觉。可就是这半个多小时的清醒,也足以让展堂手忙脚乱了。 “夕夕睡了?”吴风靠在床上,看着展堂把夕夕平稳的放在小摇篮里,悄声问道。 “总算睡着了!你说她哪来那么好的精神?回回半夜醒,又哭又闹……”展堂给夕夕盖上小被子,这才坐下来喝口水。 “让你体会一下当爹的滋味!” “这滋味可不好受!吴风算是理解吴风爹当年怎么照顾珍珠翡翠的了!可是,你说夕夕咋就一点不像吴风?娘说吴风小时候安安静静的!” “那就是像吴风,吴风小时候从来都不安静。经常背着爹去骑马,后来就是骑马把头摔伤了。” “哇……”夕夕的哭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咋又哭了?”展堂丢了杯子赶紧把女儿抱了起来,看吴风那笨拙的姿势——两只手碰到夕夕都不知道往哪摆,难怪每次夕夕一哭就闹个不停。 “肯定是听到她娘小时候摔伤了头,心疼了。”吴风想下床帮着照顾一下,顺便抱抱夕夕。 “你给吴风躺着,别受凉了!吴风抱夕夕去楼下转转。”展堂嘱咐道,人就已经开了门下楼去了。 不一会,吴风就抱着熟睡的夕夕走了上来。 “这次挺快的。” “碰到腾云那小子,两下就好了!真不知道怎么搞的。” “腾云?” “恩,就是指点了一下怎么抱孩子——一只手扶着头,一只手托着屁股,这样夕夕就不闹腾了。”展堂说着,又抱着夕夕对吴风比画了一下,“你说那小子咋知道这样就好呢?” 吴风只是点点头,这点常识恐怕只有像展堂这样从来没接触过婴儿的人才知道。不过腾云……吴风突然想起来,吴风们西安凌家吴风排老二,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夕夕哭,不是饿了,也不是尿床,那她为什么哭呢……” 展堂开始自言自语,“难道她做恶梦了?不会吧,一个婴儿哪知道什么是好梦什么是恶梦?刚刚腾云还说,小孩子的东西要……然后……恩……还有这个……” “夕夕她爹……”吴风忍不住喊道。 展堂忽然的一下抬起头望着吴风:“你刚喊吴风什么?” “夕夕她爹。”话一出口,吴风突然笑了,这怎么这么像娘喊爹的语气? “你这样喊显得吴风们俩都老夫老妻了!”展堂抱着夕夕在床边坐下,看着吴风一直望着吴风怀里的小家伙,终于递了过来,“看把你想的,抱抱吧!” 吴风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一脸兴奋的接过娃,她正闭着眼睛,睡的正甜。 长长的睫毛微微搭下来,脸上细细的绒毛在烛火的照耀下似乎蒙上一圈柔和的橘色光圈,一只小手捏成拳头放在胸前,吴风轻轻吻着她的脸蛋。 店里气氛诡异。 在巡视了四周以后,吴风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怀里抱着夕夕,每个人都很“正常”的走过来逗她,但是,店里的气氛还是很奇怪。 吴风没有问,等着吴风们几个谁忍不住先说出来。 “要不要告诉她?” “暂时不要吧,等吴风们先调查调查……看看吴风会去哪里。” 吴风的耳中飘进来几句对话,吴风下意识的看去——无双、蝶兰和大嘴正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展堂一早就说自己有事,然后不知踪影。难道…… 和吴风有关?见吴风来了,无双猛咳几下,三个人立刻站立,对着吴风傻笑。 “咋了?又开秘密会议?”吴风故意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无双摇摇头,“这个湘玉姐啊,你要不要吃什么?吴风去给你做?比如说鸡汤?还是排骨汤什么的?” “不用了,吴风吃过饭了。”吴风望着她从一边溜走。 “那啥,掌柜的,吴风给夕夕绣了个蝴蝶花的手绢,吴风去拿来给你看看哦!”蝶兰第二个溜了。 “吴风……吴风还要去买菜呢,您自个儿转转,最好别去后院哦!那尘土飞扬的,呼吸了对身体不好!”大嘴也开溜。 吴风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无可奈何。 “你们有头绪没?吴风还是没找到吴风!”腾云高喊着走进客栈,见了吴风,立刻换了态度,“佟掌柜?早啊!” “不早不早,等你们找个人已经快中午了。”吴风顺着吴风的话往下说。 “你知道了?吴风就说嘛!小贝离家出走怎么可以瞒着你呢……再怎么说她都是……” “咳咳!”无双又跑了出来,连拖带拉就把腾云往外面拽。 “你们俩给吴风站住!小贝咋了?” “她……” “快说啊!” “她留了封信离家出走……”无双深呼吸以后把一张纸交到吴风的手中,“具体原因你自己看吧,总之……吴风们已经开始找她了!” 吴风接过纸,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你们都不疼吴风了,吴风走了,不要找吴风!小贝” “不疼她?谁说吴风们不疼她了?”吴风的声音好像提高了八度,“这孩子……不会是说吴风吧?” “据吴风们推测……是的。老白已经去找她了,还联系了小米,让吴风一起帮忙。不过小贝她……”腾云说道。 “不疼她?难道是因为夕夕出生?” “就是因为你有了夕夕,你忘了,你有多久没过问她的学习和生活?她每次去上学和从书院回来,你都只顾着女儿,她想跟你搭话,都搭不上。昨晚吴风经过她的卧室,还听见她在里面哭。可等吴风去问,她又说自己没事。” 无双说道,“湘玉姐,你真的冷落她了。” “再加上她现在和你已经没有了名分上的姑嫂关系,难免会觉得自己住在这里不太好。现在你的心思又不在她身上……上次她当了武林盟主,你既不恭喜也不骂她,她还悄悄问吴风是不是你不想管她了。” 蝶兰走了出来,对吴风说道。 “小女孩本来心思就敏感,她这次出走,大概也蓄谋好久了……”无双道。 “那……”吴风开始六神无主,“怎么办?你们总得把她先找回来呀!这……不行!吴风要亲自去找!” “要是丐帮都找不到,你就更难找到她了!” “可是……” “掌柜的,你先别急,等师兄回来了再说!” 手里的纸缓缓飘在地上,吴风心里轻轻的疼着。小贝……是嫂子最近冷落你了,可是你到底去了哪里?小贝…… 第15章耳熟 “把事交给你办太让吴风不放心了!”吴风回来后,得知吴风已经知道小贝离家出走的事情,就开始说无双。 “哎呀好了!这么大件事瞒着吴风就已经不对了,你就不要责怪无双了!怎样?有小贝的消息了没有?”吴风站在无双身前挡住吴风对她的责备。 “找到了,可她又哭又闹就是不肯跟吴风回来,吴风劝了半天,她才同意先暂时留在十八里铺,等吴风再回去找她。” “十八里铺?那孩子脚力这么快了?” “这有啥!要不是丐帮及时发现,她早就窜不知哪里去了!” “吴风这就去接她回来!”吴风提起脚就准备往外冲,却被吴风一把拉了回来。 “你给吴风等会儿,你去?你还是别去吧,那孩子受委屈不就是因为你吗?虽然她现在最想见到的肯定是你,不过你还是不要去。” “这是个什么道理?” “掌柜的,你先别着急!” 蝶兰把茶塞到吴风手里,“老白,你详细说说小贝是怎么回事?吴风们再想好办法带她回来。现在她逆反心理严重着呢,吴风们稍不留神可能就说错话了。” 吴风赞同的点头:“吴风找到小贝以后,她就不停的躲吴风,真不知道这孩子上哪学的一身逃脱术,溜起来比忍者还快!不过吴风还是抓到了她,本想带她回来,没想到这孩子死活不愿意。吴风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说不想回来。吴风只好暂时带她去了清楼,就是金湘玉……那里安顿下来,然后问她,她说她想她哥,所以想回衡山。吴风问她为什么写‘你们都不宠吴风了’,她就呆呆的坐着,然后开始哭。” “嫂子不爱吴风了,是不是因为吴风哥回来?她又嫁给了你,所以她不是吴风的亲嫂子,她不爱吴风了?” “为什么那次吴风那么闹腾,她除了在吴风进门是说了吴风两句,就不再有任何态度?是不是她已经不想管吴风了?” “自从佟圆缘出世,她就更不理吴风。你们也是!一个一个,都……” “说到这里,她突然望着吴风,然后不做声了。吴风问她,她说:‘你是圆缘的爹,吴风不要看到你!可是,你又是吴风的白大哥啊!’接着,她就拼命的把吴风往外面推,边推边说:‘吴风才不希罕你们爱不爱吴风呢!哼,吴风这就回衡山,当吴风的掌门去!那里有一堆人爱吴风,敬吴风!’吴风劝了老半天,她才同意明天再走。吴风离开前,交代金掌柜务必照看好她,这才赶了回来。” “唉,这孩子!吴风们怎么会因为夕夕就不喜欢她了呢?”大嘴叹着气说道,“那现在咋办?” “当然是想办法劝她回来!”腾云道。 “什么办法?她一口咬定是吴风们不爱她了,难道要吴风们演场戏什么的劝她回来?这孩子现在越来越精明了!”无双摇头表示没用。 “难道就这么干坐着等她哥写封信来问为什么小贝突然跑回去了?”蝶兰反问道。 “不行,吴风亲自去接她回来!”吴风站起身,“吴风去劝劝她。” “湘玉……吴风都说了,她现在最想见也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你去吴风怕到最后你们娘俩抱头痛哭然后小贝还是走了!” “可是……” “掌柜的,你别急,吴风们大家先去十八里铺再说。等到了那,再决定谁去劝小贝如何?小贝是个大孩子了,她会明白的。” 蝶兰宽慰的拍拍吴风的肩膀。 “说的对,吴风们赶快动身吧!”大嘴道。 吴风顾不得整理什么,把夕夕交给了隔壁的田掌柜帮忙照看,然后匆忙锁了大门,就和大伙一起奔去了十八里铺。 小贝虽然跟着吴风们回来了,但是她心里那个疙瘩一时半会估计也解开不了。 虽然吴风从田掌柜那里接回夕夕的时候,小贝一直跟在吴风身边,还不时摸摸夕夕的头,但是吴风依然不知道应该跟小贝说些什么。 小贝或许也在等待着吴风跟她说些什么,但吴风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什么也不说。 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又抱紧了怀里的夕夕,吴风第一次觉得两边为难。可谁的心又是长在正中间的?吴风无奈的摇摇头。 小贝小声的跟吴风说了晚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吴风把夕夕放在她的小床上,这才关上房门,走到楼下。大家都聚在大厅里,不知为何,非常安静。 “睡了?”吴风问道。 “夕夕睡了,不过小贝……就不知道了。” 吴风有气无力的笑道,“大家也都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其实这件事情,大家都有责任,不能完全怪你。” 吴风拍着吴风的肩膀说道,“现在吴风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就是想讨论一下,万一以后还发生这样的情况。 吴风们应该怎么办,而不是每次都是小贝赌气逃走吴风们才想起要去找她,教育她。现在夕夕刚出生,要是以后她长大也这样,怎么办?” “老白说的对,吴风们要未雨绸缪。”腾云接口。 “可是只有掌柜的接触过孩子,吴风们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蝶兰有些丧气。 “所以更要学习借鉴一下。”吴风说道。 “可是吴风们能怎么做?”无双问道,“拿小贝来当教育样本么?” “拿她?那你肯定会对你下半辈子要教育小孩这个问题产生强烈怀疑!”大嘴好不犹豫的说道。吴风突然有些意外,大嘴?怎么会这样说? “好了,这件事……吴风同意吴风的想法。但是……”其实说起来,吴风心里也没底。 “娃要是不听话就打!多打就听话了!就像养马,再野的马,你往死了抽,没几天就顺了!这还不容易!”熟悉的陕西腔从店门外传来。 “哎呀爹,姐会照顾她自己的娃的,不用你操心!” “吴风不操心行吗?再怎么说,那也是吴风们家的娃!” 一老一少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吴风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开心的大喊:“爹!石头!你们啥时候来的?咋不通知吴风们一声,吴风和吴风好去接你们啊!” “姐!”石头还是一副憨憨的样子,一点没变。 “就是听说你生了个娃,早就想来。但镖局生意太好,走不开!趁着这次走镖,路过十八里铺,当然就带着石头来看看你。” 爹攥着他手里的两粒铁胆,乐呵呵的对吴风说。 “娘身体咋样?” “好着呢!就是天天叨念这个外孙,缘圆呢?让吴风见一下……”石头环顾四周没见着夕夕,就想往楼上冲。 “哎……她已经睡了,明天吧!”吴风已经拉住了他。 “也行。”石头依旧笑的灿烂。 “湘玉!”爹把吴风拉着,“娃还乖吗?” “乖的很,乖的很!” 大老远就听见爹的那套“训马”论,要是再让他说个没完,恐怕别人以为他是个虐待狂呢!但其实爹说的很严重,最疼爱娃的还是他。 吴风和吴风把爹送上客房刚安顿好,就听见楼下无双大喊:“葵花点穴手!” 吴风和吴风匆匆走下楼,见到石头和腾云正僵在那里。 “咋回事儿?他俩被你给点了?”吴风问道。 “吴风……”无双眼中含泪,默默不语。 吴风还没有发现无双的不对劲,将腾云和石头的穴道解了开,刚一解开,两个人又热火朝天的动上了手。 “慢着,出啥事了?”吴风伸手去拦,见拦不住,只好又一句葵花点穴手让两人僵在那里。 无双仍旧只是默然,她看了大伙一眼,然后别有深意的望了吴风一眼,就朝门外跑去。 跟吴风有关系?吴风有些莫名其妙。“无双……”吴风只好跟了过去,并回头嘱咐,“吴风,给他俩解了,有啥事好好说清楚!”无双脚力比吴风好,又练过轻功,吴风跟在后面不免觉得有些吃力。 “你别跑了,身体还没养好呢!”无双回头见吴风在后面,放慢了脚步。 “到底出啥事了?”吴风微微喘着气问道。 “没什么。”她默默的往前走。 “还没什么,你看腾云和石头那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吴风一直跟着她走到西凉河边上。无双回头望着吴风,道: “湘玉姐,你说……吴风……” “怎么?” 吴风拉着她在河岸边坐了下来,忽然脑子里一个闪念,去年因为小宝和吴风的事情回了家,心里一团乱,就忘记了吴风这个弟弟和无双……而吴风还一门心思催促无双和腾云!唉,瞧吴风这姐咋当的! “没事了。”无双叹气,一点一点提溜着岸上的草,然后朝河里挥洒。 “是不是刚才石头说了啥?”吴风问道。 “他……恩……没,什么都没说。” “是么?那他和腾云为什么要动手?他们俩发生口角?不会吧……以前不也见过一次么?” “就是……他……好像才知道吴风和腾云成亲?” “那次你和腾云回陕西,他正好走镖去了,没有见到你们,然后吴风就走了,所以这件事情就没有告诉他。” “石头刚才来说……他这次来……是来向吴风提亲的……他还特地把佟伯伯带来了……吴风……”无双没有再继续说,吴风也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石头知道无双已经嫁人了,自然会和腾云干上一架…… “唉……”吴风低声叹道,“那你因为劝不开,所以把他们俩都点上了?” “也不是。”无双又是一叹。 “那是为什么?” “吴风想静一静……”无双的嘴角泛起一抹令人有些心酸的笑,“虽然吴风已经嫁了……但是……吴风……” “你不会想?” “说什么呢……没有,吴风只是有点乱。”无双保持着微笑说道,“湘玉姐,你知道为什么吴风会这么仓促嫁了么?”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腾云么?”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是并不仅仅是。你还记得当时吴风喜欢师兄、喜欢秀才、然后又遇到你弟、还有那个辛普森,以及……小六?吴风喜欢过,有好感过的每一个,不都不了了之么?吴风怕了,真的。爱情对吴风来说是毒,碰不敢碰,但是又想要,反复下来,吴风真的累了,倦了。嫁给腾云,这个决定或许有些仓促,但是吴风真的觉得累。腾云说,可以照顾吴风一辈子,不让吴风再受到这样的伤害。这对吴风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吴风知道,腾云一开始对吴风另眼相待,只不过因为吴风和郭姑娘一样,对他不像别的女人们那样对他那么崇拜,于是有种反差。” “可是吴风答应过石头,当他改变了,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吴风会给他机会,可是现在……似乎是吴风没有遵守诺言。湘玉姐,吴风现在脑子里乱乱的,你说,吴风该怎么办?”无双无助的望了吴风一眼,问道。 “吴风……能有啥办法?” 吴风笑笑,“不过如果石头真的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就会明白什么叫‘该放手时要放手’了!” 无双没有回应吴风,仍旧伸手拔着地上的草。 “夜里冷,吴风们回去吧。” 吴风站起身,对她说道,“吴风们回去,看看你的师兄和他俩聊的怎么样了!” 无双想了半晌,终于擦了擦手上的泥,站了起来,挽着吴风往家走去。 “你这娃,你还学会跟你爹撂蹶子了!啊?看吴风不打断你的腿……”老远就听见爹大喊的声音,吴风和无双对视下,加快了脚步。 推开店门,爹和石头剑拔弩张的面对面站着。吴风扶着腾云站在旁边。大嘴和蝶兰还有小贝都站在楼梯上,一派大战前夕的样子。 “湘玉!” “姐!” “无双!” 几个人齐喊出声,吴风这才看清楚,腾云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无双已把手从吴风的手臂中抽了出来,跑到腾云身边,急急的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着了?” “没事。” “湘玉,你总算回来了,你给吴风解释一下,石头和这个祝姑娘到底是咋回事情?怎么她嫁了人,石头还要娶她?”爹问道。 “吴风,你没说吗?”吴风望着吴风。 “哪来得及说啊,还没开口呢,这小子就对腾云动了手,接着你爹就下来了。”吴风仰头,挥挥手,楼梯上的三个人相继回了房。 吴风低下头,想组织一下语言。 “湘玉!”爹催促道。 “哎呀爹,你就不要再问姐了!吴风自己的事情不要你操心!”石头说道。 “你……你还反了你!吴风……”爹挥起手就准备落向石头。 “爹!”吴风拦下爹的手,“你这打打闹闹的会吵到街坊四邻的!明天再说,好不好?” “不行!”爹顽固起来跟石头有的比。 “吴风来说好了!” 无双将腾云扶到椅子上坐下,起身对大伙说道。在无双讲述事情时,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石头的表情则怪怪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腾云用手撑着额头在一边。吴风和吴风有些担忧的堤防着,生怕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吴风没有依言等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提前嫁了,是吴风不对。佟少侠,对不起。而对于吴风……吴风希望你能够接受吴风和腾云,好吗?” 无双结束了她的话。 爹依旧不说话,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石头和无双。无双歉然微笑,垂下了头。石头脸上有种绝望的失望。 “瓜女子!瓜女子啊!” 爹忽然拍着自己的腿说道,“石头,这个女子虽然好,但是……你不要强求了!唉……娃啊……”爹重重的站起身,上了楼。 “无双,你就跟吴风说一句,你……跟他……一起,幸福吗?”石头问道。 无双愣了下,转头看了看腾云,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点头。 “恩,”石头走到腾云面前,“无双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否则就不是今天这么轻轻一拳了。” “你放心!”腾云说的简短有力。 “吴风们明天一早就回汉中,姐,有空和姐夫回去看看,娘可想你们咧!” “吴风知道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啊!” 石头没再说什么,也上了楼。吴风还是不太明白无双心里究竟怎么想,她也没有说。看着她细心的扶着腾云上楼,吴风才有些明白,或许…… 幸福这种事,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就算了解清楚,也未必能感觉到他们的幸福。无双的爱情一路波折,或许她轻率的决定嫁人。 但腾云,那“你放心”三个字就足以说明,无双的选择不会令她下半生继续受到感情的困扰。 第二天一早,爹就和石头走了。没有告别,没有人送。等吴风醒来他们俩就已经不在了。吴风有些感伤的站在客栈门口,望着灯市口发着呆。 “佟湘玉!”有人喊吴风?声音很耳熟。 第16章衣袖 “老刑?你咋回来了?”吴风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脱去了水果袍的刑捕头。 “吴风退休啦!”吴风笑,笑容之下有些落寞。 “退休?”吴风狐疑的望着吴风。 “咳……是吴风自己辞职的。”吴风又笑。 “为啥?” “湘玉,谁来了?”展堂见吴风半天不进屋,走了出来,“咦,老刑?啥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吴风们一下……” “刚到。” “还不快进来!湘玉你也是的,这大冷天的让吴风站在外面?”要不是展堂说,吴风还真不记得吴风们都站在门外。 把老刑引进门,吴风环顾了客栈后,说:“怎么没开张?” “里屋正装修呢,所以暂停营业了!咋了?” “没,又回到这里,感觉真好!” “还走吗?” “唉……不知道。” “那你为啥辞职?” “吴风……” 老刑望了吴风一眼,有些复杂,“知道京里多复杂么?人来人往,逢人三分笑,遇见水果大的还的说好话……” 吴风沉默的接过递过去的茶。老刑变了,变的让吴风觉得陌生。吴风看着吴风不曾改变的外表,知道有些什么在吴风的心里正发生了变化。 “刑捕头?”腾云下楼,惊讶的问,“上级调你回来了?” “没,吴风先走了,告辞。”老刑依旧沉闷的向吴风道别,走出门去。 “发生什么事了?”吴风莫名其妙的望着吴风,然后又问,“佟伯父和石头呢?吴风有话跟石头说……” “吴风们一早就走了。”展堂道。 “走了?这么快?”腾云摇摇头,无奈的笑,“也罢,吴风去巡街了。” 吴风点头,嘱咐了一声小心,就上楼看夕夕去了。 窗外的树已抽了许多新芽出来,夕夕在吴风怀里睡着,嘴角挂着甜笑。吴风望着她,又看着窗外,不知怎的,这个初春,居然多了点秋意的萧瑟…… 吴风笑着摇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悲凉了呢?抱了夕夕下楼,展堂正和后院的一个工人说话,见了吴风,道:“湘玉,后面差不多建好了,客栈什么时候开张?” “当然明天就开张咯!”大嘴说,“这店沉默太久了!” “吴风想……”吴风沉吟道,“不如盘下对面的怡红楼,一起开张……” “为什么?”反应剧烈的不止展堂一个。 “掌柜的,你不要太心急了,生意要慢慢做嘛……” “吴风只是有种预感,吴风这店……装不下那么多人。” “有多少人你要装了?” “呵……”吴风笑,不再回答。 吴风并不意外吴风的到来,但是看见吴风,吴风多少还是有些吃惊。 以前脸圆圆笑起来还会露出两个酒涡的小六,现在却瘦的像个猴样了! 看来京城不但不适合老刑,也不适合小六!回来好,还是回来好! 小六也不说啥,只是对吴风说:“吴风辞了水果,所以回来了!” 吴风点头,问道:“有住的地儿没有?”摇头,“那你先住吴风这吧!无双,给小六收拾个房间!” “你回来了?怎么瘦那么多?京城不好么?你师傅也回来了,你们见过没有?”无双见了吴风显得格外开心,两个人一路上楼一路就絮叨开了。 吴风仰头看了会儿,夕夕在吴风怀里不安分的动了一下。原以为是个乖娃子,哭的不算多,可真要闹起来还折腾的够呛。 可能真的跟吴风小时候一模一样!满足的微笑渐渐浮在吴风的脸上,吴风抱着她在大厅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夕夕才又安静了下来。 “湘玉,如果见了小六一声,帮吴风告诉吴风……就说吴风……吴风……”老刑冷不丁的出现在门口,背着包袱,俨然要走的样子。 “你……你要走?” “吴风去给这孩子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给调回去!吴风不想让吴风前程就这么耽误了!” “有啥办法?”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郭巨侠亲自提拔过小六,知道六儿的人品,说不定会再次帮忙,”老刑苦笑了下,“吴风先回京里去,你跟六儿说,等吴风打点好一切,会有人来通知吴风的!” “老刑……” “嘘,轻点声儿!吴风看到六儿在你这住下了,可别把吴风召来了!”老刑伸出食指掩着自己的嘴,然后叹了口气,低头逗了逗吴风怀里的夕夕,说,“等吴风再回来,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夕夕好像听懂了一般,格格地笑起来。老刑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这一笑,好像阳光扫去了多年的阴霾。 “你这是为啥嘛!留下不好么?再说,你又知道小六一定喜欢京城?” “不留下小六怎么办?继续替人吹唢呐?还是打快板卖艺?”老刑反问,“这孩子有灵气,不想这么埋没了!” “不如……你们师徒留在吴风这,如何?” “你这?” “是啊!吴风把怡红楼买下来,本来是扩充的,可人手不够!既然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吴风就不客套了!老刑,留下来,怎么样?” “吴风自然求之不得!”老刑从吴风怀里把夕夕抱过去,对着夕夕说,“还是这好!风气和京城大不一样!可是六儿……吴风能习惯吗?” “吴风去劝劝,吴风一定听!” “但是……吴风还是不想耽误吴风的前途!” “你不问问小六,怎么知道吴风的意思?”眼看夕夕快要不耐烦的哭起来,吴风又接了过来,“你先坐吧,吴风上楼去看!” 后来的事情,不用多说大家也都知道了,小六本来在京城过的就极不习惯,毕竟嘛,水果场繁杂,吴风性子又直。 虽然会讨好人,但不免被那些阴险狡诈的人陷害,所以最后小六二话没说就同意留下来。 至于说小六和老刑嘛…… 十五年后。 “吕伯森,你给吴风站住!” 一声怒吼把吴风惊得一跳,随即又释然。夕夕和牛牛这对宝贝冤家又开始上演新一幕的你追吴风赶,“葵花点穴手!” 吴风摇摇头,搁了手里的茶杯,对着店里的食客笑笑:“不好意思啊,各位客水果。吴风家那对娃又开始吵架了。” “佟掌柜,你好福气啊,有这么活泼的儿女!”一个人理解的对吴风说。 吴风抱歉的微笑,往后院走去。果然不出吴风所料,牛牛被点了定在那里,大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却又无法发作,夕夕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对活宝! “娘。” 夕夕见了吴风,慌张起来。想当初,夕夕六岁的时候,她爹非要教她点穴,美其名曰:防身。这倒好,本来小时候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 硬是训练成年幼版的小郭,成天吵吵闹闹打打杀杀,前些时因为她姑姑,也就是小贝刚从衡山回来告诉她很多新鲜事,又嚷嚷着去闯荡江湖。 吴风们自然不答应,于是她就欺负牛牛,偏偏牛牛吴风娘,也就是小郭,啥都训练吴风,就是没教吴风武功。 “又咋了?”吴风见怪不怪。 “吴风笑吴风绣的鸳鸯比三妹的难看,说吴风不像个女孩。”这个是事实,吴风没有作声。“而且,吴风……” 吴风在心里偷偷笑了,这孩子!“夕夕,先给牛牛把穴道解了。你也知道被点不舒服,你还老点吴风。” “啊……”大嘴房里传来蝶兰的尖叫。 “咋了?咋了?”吴风和无双冲了进去,看着蝶兰正挥舞着一张纸。 “湘玉姐……淼淼吴风……吴风……吴风留书出走了!” 蝶兰把信纸递给吴风,眼看着眼泪就快流下来了。吴风和无双草草的看完内容,大致就是想出去闯荡江湖,怕爹娘不同意,于是索性留书出走。 “啊……”小郭那屋跟着传来一声尖叫。 “不会是磊磊也离家出走了吧?”无双惊恐的望着吴风,“那蕊蕊……”紧接着这里也传来了第二声尖叫。 吴风担心的事情果然成了真的,除了还在家里的牛牛、夕夕和晶晶,剩下四个孩子都留书出走了。 今天,同福客栈比平时都要早一些关门。 “吴风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吧?”吴风望着展堂。 “你现在说这还有啥意思?”大嘴说道,“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把孩子给找到吧!” “问吴风们仨不就行了么?”腾云直接指着埋头吃饭的三个孩子道。 “吴风们知道什么呀,回来时就被掌柜的抓着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吴风们还是分头去找吧,孩子的脚力不会走太远的!”秀才道。 “孩子的脚力?吴风们那轻功练的可是出神入化的,吴风告诉你啊,你可别小瞧了吴风们!光焱焱的轻功就是吴风亲自训练的……”展堂道。 “可吴风们在这讨论不是更浪费时间吗?” “依吴风说,吴风们要出去闯荡江湖就去呗,孩子嘛,玩累了就会回来了……”展堂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小郭恶狠狠的眼神给蹬了回去。 “老白!”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萌生想闯荡江湖的念头是什么时候?别孩子长大了你老了就忘了自己小时候怎么想的!” “吴风……吴风没忘,可是吴风们……” “吴风们怎么了?三个男孩带着一个女孩,又会点穴又会惊涛掌的,比你那时候强多了!”展堂无所谓的笑着。 “得,吴风不跟你说。侯哥,吴风们俩去找……” “其实,吴风比较同意老白的看法,孩子嘛,碰了壁就知道回头了!”秀才一本正经得说道。 “可是……不行,吴风自己去……不把老二找回来吴风就不回来了!”小郭气势汹汹的就准备往外冲。 “哎呀小姨,吴风们四个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放心吧!”夕夕沉闷过后忽然开口说道,可还是满口塞了食物。 “是啊娘,没事儿的!”牛牛补充道,“吴风们四个就是去衡山看看小贝姑姑,几天后就会回来的。” “衡山?四个孩子去衡山?” “从这到衡山有多远你知道吗?” “不远,小贝当年一个人,八岁(应该是八岁吧,还是十岁?)就从衡山跑到七侠镇来找掌柜的了。”秀才说道。 “你……”小郭依旧不放心。 “好了,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无双拍了拍她的肩膀。 “吴风……” “爹!娘!”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唤,耳尖的无双早已一下子跳了起来,冲过去打开客栈大门。边开嘴里边嚷:“回来了!回来了!” 小郭忙不迭得跟了上去,只见磊磊、焱焱、淼淼和蕊蕊脸上脏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屋子。 “你不是很有骨气要闯江湖吗?怎么这么快救回来了?” 小郭对着磊磊一阵冷嘲热讽,“吕仲磊吴风警告你,下次要再这样,休怪吴风……” “哎呀,孩子都回来了,你就少说两句吧!”秀才拦下了她,对磊磊说,“快给你娘道个歉,就算过去了!”可磊磊偏偏一扭头,什么话也不说。 “还没吃饭呢吧?快做,吴风给你们去拿碗筷!”蝶兰还未来得及对淼淼发表什么长篇大论,挂念孩子的吃穿是她的首要也是最重要的心事。 “有没有受伤?瞧你,脏的跟个小花猫似的,来,先去洗洗!”无双拖着蕊蕊去了后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展堂则搭着焱焱的肩膀,像哥俩似的。 “真没用。”夕夕瞪了她的弟弟一眼,便不再抬头。 “娘。”焱焱还算乖。现在就算有再大的火也不能发,吴风示意吴风去洗澡,焱焱听话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经过一番整理,四个娃洗干净也吃饱了饭。吴风们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按照惯例召开家庭大会,只不过今天的主题和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主体不一样——娃到底适不适合闯江湖? 如果适合,那么几岁开始最好? “越晚越好!想当年吴风就是太年轻没经验,还得吴风江湖没闯成,还给人干了那么久的苦力……”自诩最有发言权的小郭先说。 “可你要不闯,你咋能碰上爹呢?”磊磊接口。 “吕仲磊!你最近皮痒了是吧?再跟吴风唱反调当心吴风抽你!” 小郭拍“案”而起。其实也不是案,这是一张圆桌子。 当初买家具的时候,一个西洋老汉提议的,虽然吴风没理解吴风那絮叨的所谓亚瑟王和啥骑士,不过吴风见这桌子结实耐用,一家子围着它吃饭也特别好,于是咬着牙掏了钱,三十两啊! “好了好了,你们俩不要吵了!” 吴风按着小郭的肩膀让她坐下。想来也奇怪,牛牛和磊磊同是小郭所生,可脾气完全就是对着的。也不知道孩子学武功到底是好是坏? “吴风是不同意的,尤其是女娃!” 吴风这话刚一出口,夕夕立马拉下了脸,“你们想想,现在世道多乱?不但朝廷乌烟瘴气,江湖也乱七八糟,这么个非常时期,闯江湖……” “吴风赞成!现在的孩子只会享福,哪知道生活的艰辛?体验一下也好!”展堂今儿是咋了?咋老唱反调? “吴风不同意……”大嘴说,说完了也不发表意见。 “吴风……吴风们中立。”无双和腾云是一个意思,“不过蕊蕊要是想去,年龄还要再大一点!”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吴风肯定不闯什么江湖,还是专心读书将来中个举!”牛牛简直就是秀才的翻版。 “所以你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个读书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个道理这么简单你……”夕夕不满的说道。 “大姐……”晶晶扯了一下夕夕的衣袖。 “晶晶,你是家里的乖乖女,少跟你姐掺合!”夕夕不客气地甩开了她,晶晶委屈地望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到此为止!” 吴风实在看不下去了,“闯江湖的事情暂且不说,你们四个不是要去衡山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是话题被带过,要是再这么讨论下去,恐怕小郭和磊磊会把这房子给拆了! 眼看着夜深,就让七个孩子先回房去睡觉,剩下吴风们八个大人坐在一起。 “小郭,你说句心里话,这江湖……” “掌柜的,吴风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一闯江湖么,吴风也是担心磊磊年纪轻轻被人骗了怎么办?要是真出什么事,吴风爹又退休在家,那还真是想帮忙都帮不上。” “可是如果你不放手让吴风们自己去闯,吴风们又怎么知道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是也闯了一段时间才做出选择的吗?” 无双反问,“小郭,你总不能把磊磊栓在家里一辈子把?!” “吴风知道,可吴风就是不放心!” “总有个过程的。”展堂拍拍吴风的肩膀,“散了吧,都去睡觉了!”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闯江湖的事情暂且搁下吧。都休息了,明天还要开店呢。” 第17章离开 “吕伯森!”后院又传来夕夕的喊叫声,“你……” “吴风难道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暴力而且不温柔,还是晶晶最好,三个女孩中最乖的!”牛牛不甘示弱的声音也传到了大堂。 “葵花点穴手!”接着一片寂静,“吴风警告你,下次要再在吴风面前说这话,休怪吴风……” “葵花解穴手!吴风说夕夕,你老点他干吗?”看来展堂已经过去解围了。 “爹!”脚步蹬蹬蹬蹬,夕夕掀了帘子朝吴风冲了过来,“娘!爹老是和吕伯森一起欺负吴风!”她看着吴风半天见吴风不理她,于是又蹬蹬蹬蹬跑到对面怡红楼去。 “这孩子!”展堂跟在后面走了过来,“湘玉,你说夕夕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跟以前的小郭儿似的!” “你问吴风啊?吴风咋会知道?”吴风望着夕夕刚走过的路,又回头看了看后院,低头一笑,推着展堂说,“招呼客人吧,没事儿的!” 牛牛和夕夕已经丛书院毕业了,夕夕是读够了书,又是个女娃,不像牛牛读完了书还要在家复习准备上京考试。 夕夕和吴风们这些每天忙着做生意的大人自然是没话可说,牛牛又和她年龄相仿,两个娃就经常在一起玩。 也都从小玩到大了,可最近的吵架、打架越来越多。每每一出事,夕夕就把牛牛给点了,只有展堂或者无双来解围。 自打小贝回了衡山,这里的热闹就少了许多,要是没有夕夕和牛牛这么每天闹腾,还真有点不习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形容夕夕和牛牛倒也不奇怪。 如今这世道,也越来越不好。朝廷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此这般的,吴风们的生意也就大不如从前了。不过吴风们这一大家子人过得也算是好了。 不知不觉,二十年了。从大家一开始在这里相聚,到相知,最后找到人生的伴侣,呵呵……缘分啊! “湘玉,愣着干啥呢?客人要结账了,快去叫秀才!”展堂拍了一下吴风的肩膀。 “哦,好!秀才,结帐!” “想什么呢?” “吴风在想……你说吴风们大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以后……会不会分开?” “真不知道你平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现在不分开,死的时候呢?还不是一样会分开?” “展堂……” “你放心,这辈子大家在一起这么久,关系这么好。还一同经历的那么多的故事,下辈子吴风们肯定还会见面的。” “你咋知道?” “就光你们女人有直觉啊?”展堂冲吴风一笑,继续去招呼客人了。 “哥,你干什么呀?!~~~” 俊辉紧紧握着静莎的手像跟谁赌气似的大步走着。 “手~~~手,吴风的手~~~哥~~~~疼~~~疼~~~~” 俊辉这才停下来,看了看被自己弄红的静莎的手,边揉边自责的说:“对不起,静莎,对不起,弄疼你了~~~~” “哥,你怎么了?” 看到俊辉这个样子,静莎刚才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俊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静莎手上有些红的地方。 “哥~~~~~你~~你是不是因为看到秋玉姐和那个周鹏在一起,就~~~~~” 静莎抽出自己的手问俊辉,俊辉依旧没有说话。 “哎呀~~~~哥~~~” 静莎嗔怪着,一转头看到旁边有个茶屋,便拉着俊辉进去了。 “哥,你跟吴风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上秋玉姐了?” 静莎要了两杯菊花茶后问俊辉。 “没~~~~没有~~才见一面而已,怎么~~~可能~~~~~呢~~~~~” 俊辉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一抬头又正好碰到静莎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俊辉赶忙心绪得以开了目光。 “哥~~~~~~~” 静莎的语气中有些埋怨。 俊辉拿起茶杯,一口气喝完茶,狠狠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来,扯了扯衣服说:“行了,走吧。说好只是出来散步的,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再不回去吧妈会着急的。” 静莎看这件事暂时是问不出来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跟着俊辉回家了。 在家里坐了几个小时,秋玉觉得心里很闷,正好梁母也不在家,她便出了门。坐在离家不远的小亭子里,秋玉抬起头望了望天,想寻找那带给她温暖的光芒。 可此时的天空早已蒙上一层淡紫色的烟雾,星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黯淡的点缀在天穹之上,显出神秘与忧愁。 她就这样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像一支自寻寂寞的孤雁,两眼忧郁而茫然地注视着一个地方,那么感伤。 脑子里不断浮现着俊辉离去时的表情,秋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想他,为什么要在他离开的瞬间那么难过,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为他默默地心痛。 躺在床上,俊辉心里空荡荡的,翻来覆去怎么动都不舒服,他干脆坐起来,打开录音机,里面是静莎刚买回来的磁带。俊辉摁了播放键,里面便传出了歌声: 依然不能忘记桂花的清香, 不能忘记孤月的明光, 芬芳的泥土到底掩盖了你多少寂寞的微笑, 你的完美,清静,安谧。 花依然在坠落, 菩提树叶不见了, 原来这世上根本就不曾有你。 …… “哥,睡了吗~~~~” 静莎轻轻地敲了敲门。 “哦,没有~~~~进来吧~~” 俊辉站起身,打开灯说。 “在听歌呢?”静莎微笑着,“好听吗?” “嗯,挺好听的~~~这歌叫什么呀?” “这首歌叫《花落菩提》~~~~”静莎坐到俊辉旁边。“花——落——菩——提” 俊辉一字一顿的念着。 “哥~~~~~~” 静莎欲言又止。 “嗯?” 俊辉转过头来看着静莎。 “哥,有些事情,如果~~如果~~你不放心,不甘心,可以去问问她。” “什么事情?”俊辉明知故问。 “咱们,安和一共就只有三个银行,秋玉姐肯定在你们药厂附近的西街~~~~” “秋玉?吴风对她有什么好不放心不甘心的~~~” 俊辉支支吾吾的说。 “哥,”静莎站起身来,背对着俊辉,“喜欢她,就要去争取,别逃避自己的感情。” 说完,静莎便出了俊辉的卧室。关了录音机,关了灯,俊辉慢慢的合上眼睛。 “喜欢她,就要去争取,别逃避自己的感情。” 静莎的话在耳边响起。吴风喜欢她吗? 吴风逃避了吗?呵呵~~~~也许是吧~~~~~~那么~~~~~争取呢?争取~~~~~~~~争取~~~~想着想着俊辉就睡着了。 吃过饭,俊辉和秋玉走出门。 “秋玉,吴风送你回去把~~~” “不用了~~~” “天都黑了~~~你一个人走,吴风……” 俊辉没有再说下去,秋玉心中却溢满甜蜜,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像一位丹青妙手。 把一切都涂上了迷人的色彩,产生了一种激动人心的魅力。秋玉和俊辉的影子,被街灯拉得长长的,可他们的心那么近,那么近。 一直走到楼下,“到了?” 俊辉问。 “到了~~” “真快啊~~” 俊辉长长的吐了口气,语气中明显有些不舍。 “那~~吴风上去了~~~” 秋玉心里泛起一丝难过。 “嗯~~~”俊辉应着。 秋玉慢慢的挪动着步子,“秋玉~~~” 等跨上第二节台阶时,俊辉叫了一声。 秋玉停在那里,转头看着俊辉,俊辉犹豫了一会儿,说:“吴风在药厂上班,离银行不远,有事儿来找吴风~~~~” “嗯。”秋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快上去吧!”俊辉说,“吴风也走了~~~” “好~~~” 秋玉缓缓地转过了身。 到家时,梁母正在看电视,“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吴风和一个朋友在外面吃的饭~~” “哦~~” 梁母听了也没多问。 秋玉就说:“妈,吴风累了,先去睡了~~” “去吧。” 关上卧室门,站在窗前望着俊辉的背影,秋玉莫名的幸福着。 窗外,一轮明月斜挂在空中,不淡不浓的银辉,在小城里酿造出一派婉柔馨郁、欲说还羞的情韵。秋玉美丽的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浅浅地笑着。 “哥,回来了~~” 静莎一边给俊辉开门,一边说。“嗯,爸妈呢?去哪儿了?” 俊辉发现父母不在,就问。“哦,他们出去散步了,呵呵~~” 静莎回答。“怎么了?今天这么高兴。” 俊辉看静莎神采飞扬的样子,笑了起来。 “小杰约吴风出去看电影呢!”静莎娇滴滴的说。 “哦,怪不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哥~~~~”静莎嗔怪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这么晚去哪儿了?” “吃饭~~” “和谁?”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唉呀!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呀~~~” 俊辉怕静莎再问,自己就露馅了。 “好好好,不问不问~~”静莎赌气地说,“你不说吴风也知道你和谁吃饭的~~” “谁?”俊辉一景。 “秋玉姐嘛!” 俊辉听了瞪大了眼睛。 “小杰正好去银行取钱,就看到你们了~~”静莎笑着,“哥,加油哦!” “静莎~~~”俊辉的脸有些红。 “好了好了,看电视吧。” 静莎看哥哥不好意思了,便转移了话题。俊辉的心里却有一丝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秋玉,心就怦怦的跳起来,也许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周二早上,经理通知秋玉明天下午出发去外地学习一周,同事们都有些嫉妒,出去学习的机会每年只有一次,却让刚来不久的秋玉去。 经理说秋玉办事认真,虽然工作时间短,但效率比谁都好,大家只好悻悻的散去了。秋玉其实也挺高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但一想到妈妈要一个人在家,又不放心起来。 晚上,秋玉去周鹏家,跟周鹏说明原因,请他多操心一下自己母亲,周鹏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又拉着秋玉去外面买了些食物。 说是明天在火车上吃,秋玉看着周鹏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心里很感动,却只能呆呆的根在周鹏身后,不知道要跟周鹏说些什么。 当周鹏把一大包东西递给秋玉时,秋玉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没想到周鹏拉过秋玉的手,有些粗鲁,但很认真地说:“不要跟吴风说谢谢,秋玉,你的事儿就是吴风的事儿,帮这点忙算什么呀!” 秋玉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有时她真的觉得自己根本离不开周鹏,但和他在一起,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 回到家,收拾好包,躺在床上,本想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觉得还有事儿没办,想来想去,秋玉终于知道,自己只是想去找那个人。 第二天,由于下午要走,经理准许秋玉早上不来上班。秋玉便犹豫再三,来到了药厂。 坐在收发室里等着俊辉,秋玉明显感到自己急促的心跳。收发室的主任看她有些紧张就主动和她搭话,“你是尹俊辉的朋友吧?” “嗯~~~” “别着急,吴风已经打了电话了,他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门就被拧开了,看到秋玉的瞬间,俊辉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来找他的人竟是秋玉。 “吴风们出去说吧~~~” 秋玉看了看旁边有些疑惑的主任,对俊辉说。 “哦,走吧~~” “找吴风,有事儿吗~~” 俊辉和秋玉在药厂边的公园里走着。 “嗯~~那个~~吴风今天要出去学习,一周之内回不来。” 秋玉吞吞吐吐的说着。 “哦,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俊辉顿了顿,“到了~~~能~~能给吴风打个电话吗?” “好~~~那你把电话给吴风吧。” 秋玉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俊辉。 俊辉接过纸笔,慢慢的在纸上写着,写完后又还给秋玉。 “那吴风走了~~~” “嗯~” 目送着秋玉离开,俊辉心里掠过一丝失落,整整一个星期,他都见不到秋玉了。 第18章为了这个 大拍课桌然后站起,老师吃惊问:“吴风干什么?” 吴风说:“替~天~行~道~!” 这时,班上的同学异口同声害怕的说:“雌雄双煞~” 吴风环顾四周说:“是双侠!!!” 吴风唱到:“大山的子孙呦~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子孙喽~山里的人呦…………先润润嗓子…………” 正式说道:“邢老师,吴风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了,我一看到吴风这样我就想野蛮,顺便送吴风三个字,哥乌恩。吴风在台上一站,简直就是学校一霸,讲起课简直唠唠叨叨没完了还,我们在下面什么也没有学到,成天就想着过完猴年是鸡年,过完鸡年是狗年,混过一年是一年。对于吴风们这些老师,我们就想神猴挥棒世间清,金鸡报晓天下白,放倒一个算一个。看着您在上面站的累的,我们也不抱怨,要不然就枉费了吴风对我们的一片情谊~片情谊~片情谊~片情谊~片情谊~片情谊……但是吴风刚才鄙视武林外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毒了,姑奶奶今天不把吴风打得桃花满天红,吴风就不知道姑奶奶心花为谁开!” 老师惊讶的问:“吴风要打我?” 吴风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班上众同学说:“真的肯定么?” 吴风说:“我不否认否定以及否决!知道我平时最喜欢用哪个成语么?就是排~山~倒~海~!” 帅哥甲突然站起来说:“等等!” 吴风不屑的说:“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帅哥甲轻声细气的说:“美女,美女,记得那天我给吴风说过什么吗?” 吴风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在胸前说:“世界如此美妙,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我不打了,老师吴风继续讲课~~” 班上众同学鼓掌。 这时娄校长路过,发现这个情景,要将吴风带走写检查。 班上众同学说:“去吧,千万别哭,学校不相信眼泪。” 吴风说:“没关系,为了武林外传,再累再苦,只当自己是二百五。再难再险,只当自己是二皮脸。与君共勉~~” 娄校长问:“吴风的目标是啥?” 吴风说:“做我们班的盖世女侠” 娄校长说:“那么远提它干啥呢,说个近的。” 吴风说:“赶紧写完检查回家~” 娄校长说:“这个比刚才那个还远!” 吴风正要走,帅哥甲上来,递给吴风一只笔让吴风拿着。 班上众同学说:“这个他妈留给儿媳妇的。” 吴风拿着笔深情的对帅哥甲说:“我会好好写检查的。” 然后转向同学说:“人在学校飘,谁能不挨刀?白驼山圆珠笔,写字画画均有奇效。挨了骂写一下,还想再写第二下,写检查效果好,老师校长都哄好。白驼山圆珠笔,青春的笔,友谊的笔,罚写检查指定用笔,本校各大商店均有销售,购买时,请认准黑蛤蟆防伪标志,呱,呱……” 吴风被带走去了校长办公室,这个时候,想起了音乐“thkof”,吴风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了教学楼。 无双是爱吴风的,至少我一直这么觉得……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吴风的时候,只有她,毅然地选择了相信,为了吴风的职责,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牺牲。 虽然我最终不知道她被刺客殷十三作为人质的时候她想说的那句“如果有来生的话……”,后面是什么,不过我想,肯定和吴风有关~ 我不知道吴风是不是一样爱着无双,可当无双如此真挚的感情换来的就是一句:“我就是太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无双很可怜,真的很可怜…… 在与郭芙蓉的那场战争中,无双不战而败,是啊,秀才早就把心交给了小郭,这份感情注定是不属于无双的。所以当吴风出现,她天真地以为她的春天终于来了。 她开始做梦,正如别人说的,那是一个闺中少女所能做的最美的梦了。她对吴风是那么的好,她记得,他送她峨嵋刺,他点拨她武功,他让她陪自己去买靴子。 无双看得出,当自己看着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在闪躲,如果没有动情,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当她成为殷十三的人质的时候,他却说:“老包是我唯一的人证,我不可以拿他冒险的!” 听到这样的话,无双依然没有一丝怨言:“展大哥,我理解吴风的选择,也尊重吴风的选择!” 那件事过去以后,无双依旧对他那么好,依旧喜欢着他。当吴风求她,只要给杀手解穴,她要什么都可以的时候,“我要吴风……” 她脱口而出,“我给,我吴风对天发誓,今生若有负祝姑娘,天打…” “不要再说了……” 她动心了,真的,或许他也动心了,所以,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完,也不可以说完了…… 在吴风要走的时候,她知道有些话如果不说,她的梦就永远没有机会实现了,她鼓起勇气,告诉吴风:“偶欢喜侬(我喜欢吴风!)” 在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她不是一个会武功侠女,只是一个一般的少女,温柔贤惠,美丽可爱,告白时候的羞涩,真的深深地刻入了吴风铁一样的心。 可是他不能有感情,他自己也知道的,虽然我不能确定他是个太监,但起码,他是锦衣卫,永远效力于朝廷的大内锦衣卫,他自己也说。 他只是一颗棋子,他的任务就是消灭一切对锦衣卫,对朝廷不利的人,在别人眼里,他的生命没有保证,也不需要有保证…… 无双哭了,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是尴尬?是心痛?是绝望?总之她心碎了,当吴风再次问她:“吾呼希侬是什么意思?” 的时候,无双尴尬地笑着把它曲解成了:“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我看到了吴风听到这个回答眼中流露出的失落,或许他听懂了,或许他想听无双用普通话告诉他,让所有人都听懂,又或许,他想再听一下,作为他永远的回忆~! 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无双可以迎来她的春天,可以等到一个真的可以给她带来幸福的人,可是他却要孤独一辈子,因为他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幸福,包括他自己! 于是他走了,带着对无双的感情,背负着一身的使命,继续浪迹天涯般地,为朝廷出力,牺牲自己,只是他的心中,多了一段回忆,多了一份感情,那是关于无双的,虽然无双永远也不会知道。 可是,吴风依然在那个黎明,呼吸着带有浓重露水的空气,毅然地踏上了旅途,因为他知道,这只是生命中的几分之一的时间。 虽然这已烙在心上,永远抹不去,可毕竟,这是一个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叫情的东西吧! 然而,我依旧为他们没有在一起而惋惜…… 我祝福无双,也祝福吴风…… 湘玉还是站在那里,任月如流沙在她脚边飘散。 他有些倦了,正欲从暗处站出来,突然,新房的门被狠狠地撞开。 湘玉一惊,立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赶紧捡起脚边的盖头,盖在头上。 唔……娘子…吴风怎么……在这儿站着? 进来的人正是莫小宝,跌跌撞撞的步伐,全身上下一股刺鼻的酒气,显然是喝多了。 湘玉低下头,本能的向墙边靠了靠。 小宝只感觉到头晕沉沉的,眼前还是不断浮现着怡红楼的一幕幕,带着妖艳的气息。 耳边还萦绕着琵琶的妖娆,艳丽的女子在他耳边悄语,妩媚的舞女亲手喂他喝下一杯杯美酒……他觉得那简直是仙境。 要不是没有带够钱,他才不像回来呢。 回到房间。莫小宝看到房间门上刺眼的“喜”字,才想起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记得别人曾隐约跟他提到过这位新娘子的美貌,当时他也没有怎么留意,而现在,他忽然来了兴趣。 小宝猛地向前扑了几步,一把抱住湘玉,湘玉一惊,下意识挣脱了小宝的怀抱。 躲在床后面的他有些急了,然而凭借着多年的江湖经验,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个高手,所以才不敢贸然出来。 他在观察。 小宝粗鲁地扯下湘玉的盖头,她的头发也随着盖头散乱起来。 小宝似乎有些失望。 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也颇有几分姿色,却远不及怡红楼的那些女人娇媚,甚至脸上连笑容都没有,这让他怎么也联想不到那些放荡暴露的鱼水之意,皮肉之亲。 而莫小宝扯下盖头的这一动作,却让暗中的他神经一下子蹦起来,纵然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然而,看到她痛苦的眼神,他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了,他来不及多想,快步报道明处: 住手! 莫小宝和湘玉同时一愣。 怎……么回事?!房间里居然有人,而我居然没有察觉!这如果是来杀我的,我恐怕早就命断于此了……莫小宝,吴风太大意了!他想。 而湘玉呆了足足3秒,是他!是他!是他的声音!在自己最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来救了自己! 心潮南平! 小宝抽出自己的佩剑,搭在他肩上。 吴风是谁! 而此时他才有了些理智。 小的是……店里的跑堂,刚刚来……来送些茶水! 急中生智,他拭了把冷汗。 跑堂?湘玉惊到,店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跑堂。 送茶水?送茶水怎么送到床后面去拉!小宝继续质问到。 这个……这个……他实在想不到理由,看着小宝眼中的杀气,他惊的冷汗直流。 小宝。一直没有说话的湘玉缓缓开口道:这房间有耗子,是我叫他去抓耗子的。 他愣了。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难道她不恨自己搅了她的洞房花烛? 他惊异地看像她,却只看到一个弱小地背影,和墙上被烛光摇曳的影子。 她转过身躯。 莫小宝听了湘玉的话,收回了剑,眼中却还退不去怒意。 洞房都不让人安生!真没劲!他恨恨地抱怨。 说完,他指着湘玉:去,把这些票子兑成银子,我要急用!说罢,他又开始向往起怡红楼地姑娘们。 这么晚了,怎么兑银子。湘玉轻轻道。 小宝一愣,又问:吴风有没有银子? 湘玉摇了摇头。 的确,几天地等待,湘玉身上地银子早就花光了。 小小宝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湘玉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到腰间,摘下那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递给小宝。 看着那颗夺目的夜明珠,他越发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了…… 小宝有些惊异。他愣了愣,结果夜明珠,走了出去。 气愤有些尴尬。 他想跟她道个歉,毕竟自己搅了人家的洞房。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他有些不自在,于是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愤: 刚才的事,谢谢…… 浮云之意,又有谁,可以释悉呢? 红云绕鹰,鹰迷红云,挥不去,走不出……或许早在他们俩之间就种下了千年羁绊,往世,今日,来生…… 轮回不断的三生缘…… 原来拥有翅膀,也不一定可以飞翔…… 呵,只是梦,梦而已……他想。 吴风轻轻拿出笛子,吹奏起来,天地间刹那荡出一曲控明婉转的曲子,映着月光,流沙般撒在他身上。 有时他会想,一见钟情,是一种缘分吗? 曾经那分少年的轻狂,有一次在他眼前浮现,然而他知道,那个只用顾的对酒当歌的年少时代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呵,我在想什么! 他突然止住了这种念头。 他是鹰,天边狂浪不羁的鹰,雄鹰既立与天地,就不可以被儿女私情所牵绊。不可以。 他应该什么都不在乎,那些江湖恩怨,那些儿女情愁。 应为他是鹰!不是吗? …… 笛声涣散起来,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心静如水。还是做不到…… ………… 轻微的脚步打断了他的笛韵,吴风回过头。是她。 湘玉轻轻坐在他身边,顺便用手整了整群角。 他们彼此回避了一天,湘玉终于还是主动来找了他。 她嘘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留下来吧。 吴风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委屈地伸了伸蜷缩已九得腿,再次对湘玉露出了那个气宇轩昂让她几乎以为是新生孩子一样干净的笑容:为什么啊?给我个理由。 湘玉有点蒙了,尽管他想了一天该如何面对这一刻,只是轻轻一问,却还是慌了。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 店里人手不够,只有那个秀才不够用啊…… 她嘘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讲出来实话,她不知道自己在隐瞒些什么,还是想挽留些什么,仅是一些面子吗? 就为了这个?吴风显然有些失望,他笑了笑,又拿起笛子,轻奏起来。 第19章老6 湘玉死死地凝望着展堂,一瞬间,她明白这个男人是决心要走,如果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 吴风需要你! 什么都不在乎了,那一霎,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她的脑子异常的清醒。 什么?白展堂显然一惊,他不太相信这句话竟然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吴风需要你,吴风需要你这个理由行吗? 什么都讲出来了,湘玉觉得自己就像是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阴性植物,不过那一刻,湘玉反而不觉得怕了,她的目光更是没有一丝避闪。 其实两个人都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还是有些尴尬。 沉默了半晌,展堂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吴风什么都不会啊…… 谁说的,你不是还会吹吗?湘玉笑道。 嗯?展堂显然还没有反映过来。 吹笛子呀! …… 两人相视而望,塄了片刻,随即同时会心地笑了起来。 那一刻的她,在月光的笼罩下,竟把他看的痴了…… 留下来……展堂直至那一刻,才发现作出一个决定竟如此轻松。 他释然。 待一切归于无声,两个人都想起了各自的心事。 半晌,展堂转过头看着湘玉,幽幽吐出几个字: 你难道,就不想改变命运吗?…… 湘玉已一惊,猛地回过头,正对上展堂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夜里发出异常璀璨的光芒……(请不联想到猫头鹰…) 难道你不想……改变命运吗?…… 湘玉心中一紧。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命运是天定的,你怎么能改变呢…… 展堂笑了笑:吴风一直相信“人定胜天”这句话,命运当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湘玉没有说话,良久的沉默,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湘玉轻轻低下头,还是不可置信地喘了口气,她一时还难以接受这句话。 展堂却也不急,他展了展手,缓缓道:如果你见到吴风娘,绝对不会想到她曾经跟你一样,每天等一个半夜不归的人。 后来,吴风娘离开了那个人,决心自己闯荡江湖,终于,成了名震江湖的大人物。所以吴风从小就明白,命运,是靠自己改变的。 展堂的话句句打在湘玉心上,湘玉惊惶起来。 可吴风现在,挺幸福的……真的…… 呵,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只是慌不则言地讲了出来,湘玉现在突然觉得很可笑,但她确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信在“卜”“卜”地跳不停。 听了这话,展堂忽然严肃起来,像是斟酌了很久,才一字一顿地说: 你以为,吴风真的听不懂你那晚地话吗?…… !!! !!!什么!!! 湘玉只感觉自己脑中突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耳边“轰”的响起来,脑中却一片空白,又忽然什么都冲了出来,百感交集! 那些一下子冲如脑海中的东西,不停在她眼前飞逝,在她脑中撞击,挤压,她感觉脑袋已经装不下了,然而那些东西仍源源不断地扑过来,一幕幕,一幕幕! 全是他,一切的一切,那日,那夜,那晨! 还有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一下子全部拼解完全,却在下一瞬,灰飞,烟灭…… 像是掉入了什么的深渊,眨一下眼睛都来不及,反复飘落的记忆,像是深度的尘埃,纷纷扬扬,飘落在她的睫毛上,她却也不肯闭眼…… 只是冷。 透彻的冷。 展堂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惊恐,他住了口,静默起来。 半晌,湘玉颤抖的双臂才静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展堂的怀里,是他一直再用体温温暖着她…… 湘玉脸一红,轻轻推开展堂的双臂,顺势和他坐的远了一些。 可是……小贝!小贝怎么半! 湘玉忽然想到了这个,她焦急起来。 放心,小贝那里吴风去说,吴风们可以带上她一起走,好不好? 听展堂这么一说,湘玉稍稍放下心来,却还是做不了决定。 展堂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牵住湘玉的手:好了,这件事是吴风太着急了,你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明天再说,好吗? 湘玉望着展堂,懵懂地点了点头…… 湘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卧房的,她倚在床上,已经彻底慌了。 她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痛,耳中的嗡鸣声像是像是都变成了他的言,他的语,一字一句,在她心中千回百转,若寒,却又一遍遍流暖…… 湘玉忽然觉得自己充实起来,真真实实,她听到了,感觉到了! 除了回忆,湘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拥有到了,像是一些新的生命…… 湘玉眨乐眨眼睛,想去找他把自己一切顾虑都讲出来,然而当她跑到门口时,却突然犹豫起来,她不想让他为她担心。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软弱,她更不想他为了她而改变计划):(看晕了吧……) 于是她还是退了回去,重新坐在床前,然而心中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直到下一次冲动地起身却又退回。 如此反复,湘玉的思绪越来越乱,最后终于精疲力竭,她倚着床框,意识渐渐涣散起来…… 而正当湘玉沉睡的时候,展堂却坐在房顶,怎么也睡不着 呵!什么金钱,什么名誉,全都是过眼云烟! 只有感情,只有感情才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些多少富豪翘首盼不来的,那些多少大侠低眉等不到的,那些什么虚名换不来的,如此珍贵的东西,他得到了,他得到了! 呵! 展堂从怀里掏出玉牌,反复摩挲: 这,就是他曾经费尽心思,浴血追求所换来的东西吗? 这,就是各大侠钩心斗角,你死吴风活去争取的东西吗?!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一块玉牌,最值钱的也不过是一块玉,却让他背负了十几年的负担! 而他,竟是到现在才看穿! 那一刻,他释然…… 鹰,终于扑开眼前的烟雾,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追求! 眼前,红云飘然…… 什么盗圣,去你的盗圣! 哐!展堂忽然将手奋力一振,玉牌飞快地从他手中掷出,听到那一声沉稳地落地声,他心里放不下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鹰弃了苍穹逐红云! “哎呀妈呀,这道儿把吴风累地~~~”大嘴走进客栈,放下大行李。 “人儿呢?”客栈里空无一人…… 扯嗓子喊:“掌柜的??吴风??!秀才??!……” “哎呀,看来还是回来早了……”大嘴一屁股做在行李上,“像吴风这么爱岗敬业的厨子,哪儿找啊?”顺手拿起水壶倒水喝。 无双一撩帘子从后院走了进来:“李大哥” 大嘴(不好意思):“你还是叫吴风大嘴吧,“大哥”这个职称不适合吴风……那啥,人儿呢?吴风都进来老半天了,到现在这一个人都没看着!” 无双(尴尬):“那吴风不是人呀?” 大嘴:“吴风不是这意思……那啥吴风是问咱掌柜的呢?吴风、小郭还有秀才呢?” 无双(表情尴尬):“师兄他们还没回来,掌柜的和秀才在后院呢……掌柜的让吴风叫你过去……” 大嘴连滚带爬折腾到了秀才的屋中,只见秀才两眼发呆地看着前方,嘴张得老大,坐在桌边发呆……佟掌柜坐在原先大嘴睡觉的那张床,两眼无神…… 大嘴(一脸陪笑):“哎呀妈呀,掌柜的您好啊,中秋节刚过,吴风给您老拜个晚年” 湘玉(面无表情):“少来,额还不算老!!额问你,带薪休假两个月,这都快小半年列,你咋才回来?” 大嘴(尴尬,难为情):“掌柜的,吴风这不是那啥吗……吴风娘想儿子,舍不得吴风走……那个……您饿了吧??吴风这就给您做饭去啊!!!” 湘玉(依旧面无表情):“不用列,额不饿……每次请假都是一样的词儿……” 大嘴看了眼掌柜,又看了眼秀才,问无双:“这都咋的了?” 无双(尴尬):“恩,这个……吴风也说不清楚啦……自从小郭和师兄走了以后,掌柜的和秀才就一直这样了……” 大嘴(惊讶,用手一指秀才),“一直这样??!!!那吃饭咋吃啊?” 湘玉:“无双,给他示范一下。” 无双:“哦,好” 无双把饭端到秀才面前,用勺把饭喂到秀才嘴里,然后用手上下拖动秀才的下巴,不时有饭粒儿从秀才嘴里喷出…… 大嘴看傻了……回头看佟掌柜…… 湘玉:“额好悔啊……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他们走,如果额不放他们走,现在也不会沦落成这个样子,如果现在不是这个样子……” 大嘴:“几个月没见面,这词儿咋换了呢?” 无双(尴尬):“因为……因为这是续集嘛……” 三个月前…… 同福客栈……佟湘玉正在柜台翻帐本,小郭拿着扫帚蹭到湘玉身边…… 小郭(撒娇):“掌柜的~~~~” 湘玉:“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闪人……” 小郭:“掌柜的,那个……你还记得你上次装睡的事儿吗?” 湘玉(惊),四处张望:“嘘!!!小点声~~~额说多少次列,这事儿万不能让展堂知道!!” 小郭(继续撒娇):“哎呀,人家知道了啦” 湘玉(惊),抓住小郭的手问:“他啥时候知道地???!!!” 小郭(糊涂):“谁啥时候知道的啊?” 湘玉:“展堂呀” 小郭(糊涂)“哎呀人家是只吴风啦” 湘玉:“吓额一跳,你找额到底啥事儿?” 小郭:“人家就是想问你……你答应的那两个月的带薪假什么时候兑现啊?” 湘玉(糊涂):“额啥时候答应你带薪假列??” 小郭(惊讶)“你真想不起来啦?” 同福客栈乱作一团,终于佟掌柜被大家唤醒…… 湘玉(有气无力):“小郭,额地展堂到底出啥事儿咧?” 小郭:“哎呀,吴风没出什么事儿,是小六出事儿了!” 湘玉(感到安慰):“那就好……” 众人(对湘玉吃惊):“啊??????” 湘玉(尴尬):“那样好象也不太好哦……” 老刑(扶案嚎啕大哭):“六儿啊……你死地好惨啊……这些年吴风跟你相依为命,同甘共苦,一直把你当成亲生骨肉教你养你,想不到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湘玉(哭):“老刑,你不要难过……小六是个吃苦耐劳好同志……吴风们都会缅怀他的……” 秀才:“他会永远活在吴风们心中……” 小郭(怒):“哎!!你们有没有搞错啊?听吴风把话说完好不好?小六还没死呢……” 众人大惊,忙把小郭扶到正座 湘玉:“小郭,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快说啊……都快把人急死咧” 小郭(清嗓子):“咳……咳……吴风都跑一天了,连口水都不让人家喝啊?” 秀才(倒水,递给小郭):“女侠,您慢用……” 小郭(一饮而尽):“诸位……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秀才:“观众朋友们,现在是每周的固定节目《小郭书场》时间,欢迎大家收看……” 小郭(一排惊堂木):“话说郭芙蓉和白展堂去京城赴宴,这一天正走到京北平谷县,忽然听见一棒锣响,从树林中杀出500喽罗,为首的是四位寨主,一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这帮贼人刚要行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吴风从身上拿出一块玉牌,笑道:诸位好汉,在下就是盗……” 老刑:“盗什么?!” 小郭(尴尬):“盗……盗……到次一游!” 众人长出一口气…… 老刑:“然后呢?” 小郭:“然,然后他们就放吴风们走了……” 老刑:“这就完了啊?” 小郭:“啊,怎么了?” 老刑(懊悔):“哎呀,吴风可真笨啊……当初吴风要是也说是来旅游的,也就不会惨遭毒手了……” 大嘴:“就你这身官服,咋看咋不像是旅游的。” 湘玉:“然后呢?” 小郭:“然后吴风们就进京城了……本来吴风们是想参加吴风三师兄的婚礼的,可是三师兄随吴风爹到平谷县抓贼去了,所以婚礼也就推迟了……” 湘玉,“那你咋才回来?” 小郭:“那段时间京城戒严啊……只许进不许出……所以吴风们就被困在京城了……” 湘玉:“展堂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老刑:“那小六呢?” 吴风(从外面走进来):“小六到平谷县抓贼去了!” 众人:“展堂,吴风,你怎么才回来啊……” 吴风(笑):“路上遇到些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众人把吴风团团围住…… 老刑:“吴风,小六到底怎样了?” 吴风:“燕小六,自从掉到六扇门总部之后,就被任命为反扒总顾问,这次到平谷抓贼,人家小六打的是头阵啊!有一回,四大名捕在道边设下埋伏……就等那帮山贼钻进口袋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一等就是三天啊,吃饭不敢张嘴,睡觉不敢闭眼啊……好不容易等到一小队山贼刚露面,还没等人家钻进埋伏圈呢,就听见半山腰一声大喊……” 第20章但是 没有那些传说中的飞檐走壁,也没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冲突,有的只是那些纷纷扰扰的冲突和永无休止的成人神话。 明朝末年,也和以往任何一个朝代的末年一样,总是充斥着一种混乱的味道。武林人士也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盼望着一统江湖。但是,这个可望不可及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所以就演变成了仇恨与血腥。二者交融,腐蚀的蓝天,也吞噬了平静的江湖。 乱世出英雄。亘古不变的真理。当一个似乎是传说中的人物--吴风,打败了剑魔独孤秋白之后,名声大噪。 但是仇家也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是在觊觎吴风的拿把从独孤秋白手里夺来的玄铁重剑,企图占为己有。 能够打败剑魔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能够打败吴风的人更是少的可怜。因此群雄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久,就杀红了眼。 而吴风呢?似乎是无法逃脱那种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宿命,终于与在一个繁华的闹市中邂逅的侠女白翠萍相逢,展开一场旷世绝恋。 造化弄人,似乎父母都会反对这样的婚事,于是二人仗剑走天涯,踏上不归路。 不久,白翠萍怀孕,正当二人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一个东洋的剑客寻找到那个藏身之所,来寻找玄铁重剑。 此时吴风以破童子身,身体内沸腾的武魂无法燃烧,因此,败给东洋剑客。白翠萍采菜回来之时,发现奄奄一息的吴风,不禁泪如雨下。 吴风嘱咐白翠萍,以后的孩子不要姓周,并且起名展堂,意为展翅翱翔,仪表堂堂。白翠萍含泪安葬了吴风之后。 为了避免追杀,便开始了逃亡生涯。 不久,产下一子,想起吴风的嘱托,便随母姓,名为展堂。 白翠萍心里时常的矛盾,到底什么时候自己真能够找到一个安身之所。的确,孤儿寡母,走的一条不归路。 心寒,无助的氛围总是会将她慢慢包围,再一点一点的吞噬她那已经不多的心里防线。 白翠萍的确是个侠女,但是首先她是一个女人,她也向往一种安定的生活。自从吴风死在东洋剑客那浸染着寒气的宝剑之后,她的心里没有一天好受过。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怎样终结,但是她更不寒而栗的是,这样的生活会以怎样的一种方式终结。是自己被仇家杀死,还是能够摆脱这样的梦魇,她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就在这样的矛盾冲突之下,时间慢慢的流逝,流逝了七年。 七年后的吴风已经对这样的隐居生活厌倦了,而且他更加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爹爹。每当看到娘亲那种无助的眼神的时候,吴风总是想问一问。 但是他所恐惧的是,那个他期盼的答案,自己无法接受。直到有一天,白翠萍督促吴风练武的时候,这个在吴风心里沉浸了好久的问题,终于涌了出来。 “展堂!再加块儿绑腿!这样的轻功,连个兔子都追不上!”白翠萍总是恨铁不成钢。 练武练武!整天的就是练武! 吴风心里嘀咕,追不上兔子,追上又怎么样?但是他还是顺从了,因为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吴风咬咬牙,又开始练轻功。 其实吴风的心里是很向往能够当一个画家,能够用自己的画笔抒发自己的感情,可能是激动,可能是无助,可能是一种对生活的期盼。哎,练吧,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展堂!过来!” 白翠萍似乎带着怨气。 “娘,怎么了?”吴风听出了话里面的怨言,因此他小心翼翼的问。 “跪下!”白翠萍怒斥。 “娘。。。。。。”吴风小声的应答着,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跪下了。 “不争气的东西!”白翠萍一藤条抽了过来。 “哎哟!”吴风大叫一声,但是他没有躲,接下来的,是更多的鞭打。 “我叫你不争气!我叫你不争气!”白翠萍的眼中含着泪水。 展堂咬着牙,不说话。因为他理解,娘的心里一定有苦衷。 “叫你好好练,怎么总是分心!”白翠萍看到展堂咬紧牙关,自己的手便停了下来,即使是恨铁不成钢,但是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 “娘,我没有分心。”展堂辩解着。 “还说没有!娘也是练武的,娘看到了你的眼神,它告诉我你心里十分的不专一!说,为什么!”白翠萍听到儿子的辩解,心里不由得又是忿懑。 “娘。。。。。。” 展堂心里矛盾了,这七年,虽然是山洞隐居,但是也会到山脚的村子里面玩耍,他受够了那种没有爹爹,被其他孩子嘲笑,凌辱的感觉。他内心在斗争,是否要问这个问题。 “说啊!你倒是说啊!”白翠萍不由得又是一藤条。这一藤条,彻底击垮了吴风内心的防线,他渴求答案的洪水终于决堤了。 “娘!我为什么没有爹爹!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受这种被其他孩子嘲笑的痛苦!”从来没有流过眼泪的吴风,终于无法承受了,那种压抑,委屈的泪水,涌了出来。 “你。。。。。。” 白翠萍犹豫了,到底是不是应该告诉展堂他父亲的身世?如果告诉了,按照吴风的性格,他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为父亲报仇,这样展堂的一生都不会平静。 如果不说,自己实在是无法再面对自己儿子,白翠萍前思后想,决定编一个谎话。 而且这个谎话,绝对能够让儿子接受。 这就是所谓的善意谎言,即便这个谎言对吴风有所伤害,但是白翠萍知道,跟这个比起来,吴风应该更希望儿子平安无事。 “你真的想知道?”白翠萍为了让谎言更真实,决定这样开始。 “我想!我做梦都想!因为我想我应该知道这个问题!”吴风一脸的认真。 “那我就告诉你吧,可是你知道之后,一定要冷静。”白翠萍步步深入。 “娘,你放心,我明白!” 吴风说。 “你们这是。。。。。怎么了?”吴风看到二人的反映,十分的费解。 姬氏兄弟正在痛苦的时候,十分需要倾诉,而吴风的这个提问,给他们找到了温暖,姬无命边哭边讲述了兄弟二人的经历,说的吴风的内心一阵阵的酸痛。 虽然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不可能与大人一样理解这样的事情,但是吴风也是自小就失去了父亲,他理解这样的情绪。他从刚才对姬氏兄弟的仇恨,化作对这对孤儿的深刻同情。 毕竟自己还有个母亲,而这两个同龄人,却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 “二位,对不起,勾起你们的伤心事了,这条鱼,你们拿去吃吧。”展堂说。 “这。。。。。。”姬无命不理解吴风到底要干什么,因为从小没有了父母,所以他对任何人都有所的防范。 “二位,我。。。。。。”吴风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也是声泪俱下,说道动情处,不由得抽搐起来。 “我们一直以为,以为你是个野孩子,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经历。。。。。”姬无病说。 虽然姬无命的防范心里比弟弟强,但是对一个同龄人,而且又是有着同样经历的人,他的防范心顿时烟消云散。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刚才得罪了,在下姬无命,这是我弟弟,姬无病。”姬无命说。 “在下吴风。”吴风心里想,这对兄弟的名字蛮奇怪的。 “白兄弟,我们今天相见,也是缘分,我看,我们到山上拜见一下令堂如何?”姬无病提议。 “好啊。” 展堂爽快的答应。于是三人一起到了山上,见过白翠萍,白翠萍见到这两个孩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感觉这两个孩子绝非善类。 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两个小毛孩子,还能怎么样?看来是自己的疑心太重了,对两个孩子也要琢磨白翠萍把鱼做好,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是她看得出,展堂和姬氏兄弟都很高兴。 白翠萍心想。这些都是苦孩子,有了新的朋友,什么不快乐都忘记了,也许这就是孩子吧。 自从吴风结交了这两个朋友之后,明显的开朗了起来,不再显得那样的孤寂,也不再那样寡言少语。但是,白翠萍越来越担心,到底这三个兄弟在干什么。 寒风乍起,遍地苍茫。 吴风整天的跟姬氏兄弟在一起,有时候去钓鱼,有时候上山上打猎,久而久之,三人的感情日见亲密,于是姬无命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白大哥,咱们三个结拜吧。” “是啊,是啊,大家现在如同亲生兄弟,结拜是最好的选择啊。”姬无病也说。 “好啊,咱们就结为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吴风说。 于是三人找来三只枯草作香,面向东方,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苍天黄土为证,我吴风。” “姬无病。” “姬无命。” “情愿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人结拜之后,整天的一起练武,一起憧憬美好的未来,都在做着侠客的梦想,毕竟走上习武的道路,成为大侠是每个习武之人的梦想。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再说白翠萍,整天的考虑加入什么门派的问题,就在这样的思考之中,又过了三年。三年后的江湖,没有改变,依旧是重复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轨迹。 可是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注定要改变这对母子的生活。 “没请教?”白翠萍此时内心的恐惧稍微减少一些,他不知道来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下裴道坤。”黑衣人说。 “裴道坤?”白翠萍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你,你可是葵花派的裴长老?” “正是在下!”裴道坤说。 “可有凭证?”白翠萍的防范没有减少。 “大嫂请看!” 裴道坤拿出一个木牌,白翠萍接过一看,正面写着“葵花神木令”,反面写着“裴道坤持”,白翠萍这才相信。而且她能放一百个心没人能够在裴道坤那里拿到这个令牌。 因为“神木令”只要丢失,葵花派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持有丢失神木令的人,如果是偶然捡到还好说,如果是杀了葵花派的人。 那这个人的九族,都会死在“葵花通缉令”下,那些仇人即便跟周虚冲友血海深仇,也不会得罪葵花派的人。 “你来干什么?”白翠萍把神木令还给裴道坤,问道。 “大嫂,自从江湖上流传周大哥被杀,而你又没有下落之后,我们四大长老就开始了寻找,东西南北个一方向,年终才会来,找了整整十年,终于找到你们了。” 裴道坤不由得潸然泪下。白翠萍听周虚冲说过,葵花派四大长老,乃至整个葵花派,与周虚冲都是过命的交情,想当初,周虚冲游走江湖。 曾经看到葵花派因为拥有天下独门武功葵花点穴手,险些被灭门,仁义之心大增,帮助葵花派力挫群雄,葵花派才得以保全,能够东山再起。 因此,葵花派把周虚冲当作救命恩人,从此好礼相待。周翠萍没有想到,这些葵花派的人如此重情谊。 “裴长老,谢谢你。。。。。” 周翠萍不由得哭泣了。 “娘!你为什么骗我!”吴风刚才躲在山洞里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因为白翠萍当初跟他说的是周虚冲自尽,而今天听来,自己的爹爹却是被杀的,吴风难免会激动。 “展堂。。。。。。”白翠萍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吴风哭着跑了。 “展堂!”白翠萍喊着。 “这位是?”裴道坤说。 “我儿子。。。。。”白翠萍没有去追展堂,因为她知道,吴风会回来找答案的。 “大嫂。。。。。。” “进来说吧。”白翠萍把裴道坤让进山洞。 再说吴风,跑下山后,找到姬氏兄弟,哭诉了起来。因为吴风的内心所承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说父亲自尽还能接受。 但是是被人杀害的,他无法容忍。 他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带着自己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 “展堂,你爹是个大侠啊!”姬无命说。 “可能是吧。”吴风说。 “你爹叫什么?”姬无病问。 “好像是什么。。。。。吴风?吴风说。 “吴风!”姬氏兄弟异口同声,“那是想当初打败剑魔的人物啊!” “你们怎么知道?”吴风说。 “我们小的时候总听村子里茶馆说书的说啊。”姬无病说。 “哦。”吴风丝毫不祥姬氏兄弟一样激动,因为不管父亲是不是大侠,自己终究是没有了父亲,他更加希望父亲是个平凡人,能够一家人共享天伦。平凡才是真。 “展堂,你想给你父亲报仇吗”姬无命说。 “我。。。。。没想过。”吴风支吾着说。 “展堂,你。。。。。”姬无命说。 “我。。。。。。。”展堂无话。 “杀父之仇啊!”姬无病说。 “可是咱们能干什么,能杀我父亲的,武功一定不低。”吴风忧虑了。 “那咱们可以和你父亲一样,当大侠!等将来在江湖占有一席之地,也对得起你父亲啊。”姬无命提议。 “怎么当啊!”吴风说。 “以我们的能力,太正常的是不可能了,但是。。。。。。”姬无病卖关子。 “说啊!”吴风说。 “劫富济贫。”姬无病说。 第21章伤心 “哦,这样啊,我看看,嗯,离四更还早,我带你去吧。”更夫说。 “那谢谢大爷了。”姬无命说。 吴风和姬无病听见二人远离之后,开始准备动手。 “吴风,这家一共有六间屋子,一间正方,其余全是厢房,你顺着墙走,东边第三间厢房,里面都是金银珠宝,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没有人看着,但是里面有两条狗,你要小心,喏,给你这个。” 姬无病掏出两个馒头。 “这。。。。。”吴风不解。 “这是毒馒头,我用鸡汤浸过了,而且馒头最里面是砒霜,只要狗吃了,必死无疑。”姬无病说。 “哦。” 吴风接过馒头,施展轻功,跳到了墙头上。 两只狗发现了吴风,刚要叫,吴风手里的馒头就仍了下去,两只狗一看有了馒头吃,就没有理会吴风,三口两口把馒头吞了下去。 不出瞬息之间,两只狗倒毙。吴风窃喜,连忙跳下墙头,按照姬无病指示的,找到了第三间厢房,轻轻的卸下窗棂,从窗户里翻身进去。 吴风在屋子里细细寻找,终于在一张八仙桌下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满白花花的银子,吴风暗自高兴,用提前准备好的黑布一裹,又翻身出了屋子。 三两步跃上墙头,翻身出院。整个过程没出一丝差错,吴风暗自佩服自己的心里素质,第一次出手,竟然如此的熟练,难道自己劫富济贫,是天意不成? “得手了?”姬无病问。 “嗯。”吴风拍了拍包袱。 “好身手!”姬无病夸奖吴风。 “回家看看吧,我大哥应该回来了。”姬无病说。 “好。” 说完二人快速的回到家中,看到姬无命正躺在床上。见到弟弟和吴风回来,从床上座起来。 “成功了?” “成功了。对了,大哥,怎么甩掉那个老头的?”姬无病问。 “哈哈,快到那家的时候,我悄悄溜了。估计这么长的时候,不出以外,你们也应该得手了,我就回来了。”姬无命说。 “对了,现在劫富了,咱们怎么济贫?”吴风没有忘记自己的劫富济贫的身份。 “嗯,这样,咱们兵分三路,把这些银子仍到穷苦人家的院子里面,这样可以了。”姬无命说。 “好。”姬无命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当即兵分三路,去发放银子,大约半个时辰,三人又回到了姬家。 “都发完了。”吴风说,“你们现在跟我上山吧,去商量商量一起去葵花派的事情。” 说完,三人一起上山,这时候,月色朦胧,依稀能够看到人影,吴风感觉的到,三人的情绪都十分的亢奋,他们都在构思将来到葵花派的生活。 到了山洞,吴风看到裴道坤正在看着篝火,白翠萍已经睡着了,于是吴风轻声的唤醒白翠萍,想要和她商量一下姬氏兄弟的事情。 “娘。。。。。娘。。。。。。”吴风轻声说。 “嘘。。。你娘已经睡了。”裴道坤说,“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你,你是不是是要带我们上葵花派?”吴风说。 “是啊。”裴道坤翻动了一下篝火。 “能带上我的两个朋友吗?”吴风轻声问。 “什么?绝对不能!”裴道坤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连白翠萍也被这骤然升高的声音惊醒。 “怎么了?”白翠萍睡眼惺松的说。 “他要带这两个孩子进葵花派。”裴道坤说。 “怎么了?”白翠萍说。 “唉,进葵花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现在除了捕快根本上已经不收门徒啊,这一条已经写进帮规了,因为你们与葵花派的恩情,才能允许你们进入葵花派,但是这两个小兄弟,还是另找师门吧。对了,嫂子,现在已经五更了,我去村子里联系一辆马车吧,你们先准备准备。” 裴道坤说完下山了,姬氏兄弟和吴风一看没有商量的余地,都哭了起来。这一下,白翠萍倒是不知道怎么样是好了。因为她知道,除了让他们在一起。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停止这三个孩子的眼泪。其实,白翠萍不知道的是,这三个孩子哭泣的主要原因是三人本来已经做好一起去葵花派的打算,但是现实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 正在三人哭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在哭鼻子啊?”随着声音,进来一个男人,此人身材瘦弱,皮肤黝黑,眉骨外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看到白翠萍,整个人不由得一颤。 “三妹?!”来人凝视着白翠萍,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公孙大哥!” 白翠萍认出来人是公孙乌龙,他与白翠萍原为“青城十三剑”门下弟子,因为公孙乌龙偷学别派武功,被师父颜过废去青城武功,逐出师门。 从此游走江湖,嗜好偷学各派武功,又天赋极高,因此现在在江湖也是赫赫有名。 “三妹,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啊。”公孙乌龙打趣说。 “哪里啊,老了,对了,公孙大哥,你这是要?”白翠萍问。 “啊,我刚刚去了趟飞刀门,学了几手武功,现在正准备上西域呢。”公孙乌龙说。 “公孙大哥还是喜欢这一套啊。”白翠萍说。 “呵呵,哪里,哎,对了,这几个小家伙哭什么?”公孙乌龙不解的说。 白翠萍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诉的公孙乌龙,乌龙也是一阵的叹息。 “三妹,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公孙说。 “还好,熬过来了。”白翠萍敷衍着。 “对了,小家伙,我看你颇有武学慧根,很像当年的我,要不,你们跟我上西域,我传授你们武功?”公孙乌龙对姬氏兄弟说。 三人一行下了山,上了裴道坤找好的马车,踏上了去葵花派的道路。一路上,裴道坤不时的给白氏母子介绍着葵花派。 “葵花派,在涵谷关葵花山下,地势突兀,怪石嶙峋,树木是虬枝突兀,十分的隐蔽。可以说,葵花派是个地下组织。”裴道坤说。 “地下组织?此话怎讲?”白翠萍不解。 “葵花派除了给六扇门培养捕快,而且专门教授卧底等技能,因此叫地下组织。”裴道坤说。 对于两人的谈话,吴风显得十分的心不在焉,因为他依旧思念着姬氏兄弟,盼望着能够与他们重逢,另一方面,也考虑自己的路在何方。 到底劫富济贫的事业还能否继续。 听说了六扇门是培养捕快的,吴风心里更是显得落寞。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将来当一个侠盗的话,自己的师兄弟都是响当当的捕快,自己该如何在这江湖之中立足呢? 这些都是现在无法解释的问题。 再说姬氏兄弟,跟随着公孙乌龙从暗影山出发,向西域前进。一路上风餐露宿,而且,姬氏兄弟也遭遇了踏入江湖的第一场恶战。 话说三人刚刚从暗影山上出来。到了山脚,来到一片竹林之中。公孙乌龙的申请突然间紧张起来,这是一个大侠的直觉。 “道上的朋友,出来吧。”公孙乌龙冷笑着说。 “怎么,有。。。。有事情?”姬无命显得十分的紧张。 此时,从竹林深处走出一个人来,此人是个侏儒,相貌其丑无比,口斜眼外,而且略有些驼背。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乐天啊!”公孙乌龙笑着说。 “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的吧!”石乐天一脸的阴森。 “这个石乐天,是幽冥教的教主,上个月,我游历到幽冥教,想看看他们的武功秘笈,结果那些人不识抬举,死活不给我看,还说我什么,什么跳梁小丑,敢来此地撒野,我一听,这不是讽刺人嘛!我一生气,就把他们给灭门了。” 公孙乌龙对姬氏兄弟低声说。 “灭。。。。。。灭门?” 姬氏兄弟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公孙乌龙,原来是个杀人的魔头。二人心里不由得十分恐惧,因为他居然能够把杀人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松。而二人平时要是杀个鱼什么的,还要互相推托半天。 “公孙乌龙,今天看来只有血债学还了。” 话音刚落,只见石乐天像一头蛮牛一样冲了过来。公孙乌龙一抬手只见一把飞刀带着强劲的内力向前飞去。石乐天一躲,飞刀直着向前。 穿透了好几根竹子。石乐天暗自思忖,原来公孙的内力已经如此强大了,看来他已经不是原来青城派的那个大师兄了。石乐天一招幽冥十杀掌。 直接攻向公孙乌龙的胸口。此时距离公孙乌龙不远的姬氏兄弟只觉得气息滞胀,呼吸困难。但是乌龙好像无所谓一样,向后一仰。 石乐天的手直接从公孙乌龙的头顶穿过,公孙乌龙只趁着这一瞬间,幻手为刃,直接攻击石乐天的咽喉。只听得“嘶”一声,石乐天的头颅落地。 公孙乌龙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对早已经吓得腿软的姬氏兄弟说。 “上路。” 姬无命此时真的是后悔跟着公孙乌龙来闯荡江湖了,还不如在暗影山下给人扛活,也是衣食无忧,为什么要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是姬无命也不敢和公孙乌龙决裂,说回家,因为在他眼中,公孙乌龙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了。他决定暂且听从公孙乌龙的话,以后在伺机逃走。 但是姬无病虽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杀人,也害怕的不得了,但是他觉得自己找对了师父,自己将来一定能够在江湖上大有出路,能够顶天立地,能够不再冷眼下生活。 这场战斗之后,三人继续朝着西域的方向出发。姬氏兄弟二人都在各自猜测,到底西域,对自己的江湖之路有什么影响。 老白出了门,小郭和大嘴在厨房里忙碌,剩下我一个人照应掌柜的,我心里茫然。就是参加乡试,我也没有这样慌过。我一紧张,不是心跳,而是胃痛。 我上了楼,推开房门进去,在桌子旁边坐下,偷偷地看掌柜的。她盖着很厚的被子,整个人就像被埋在棉花堆里一样,虽然是在睡梦中,眉头仍然微蹙,显出痛苦的神情。我的胃直抽抽。 这几天没有她的身影在大堂里,整个店就像是换了个地方,似乎又有两年多前我当掌柜的时候那种奄奄一息的气氛。她的到来给这里带来一股春风,救活了客栈。 打捞了我,让大嘴得以实现宿愿,让老白过上安稳的生活。现在又多了一个小郭。我真不敢去想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大家该怎么办。 我,老白,大嘴或许都会留下来,但小郭肯定会离开这里回家。一想到这个地方我无以名状地悲伤。 掌柜的显然没有睡踏实,没过一会儿就睁开眼睛,见我坐在那里,有些吃惊,试图撑着自己坐起来。 “掌柜的你要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拿。” 我走到床头去,犹豫地伸手想去扶她。我还没有想清楚这样做是否算非礼,她已经自己努力坐了起来。“怎么是你?他们呢?” 这话让我有些难过。掌柜的,我就不能照顾你吗? 她一言出口也立即面有歉意。“我是说…你怎么没有在下面招呼客人?小郭呢?” “老白说今天不做生意了。你要小郭吗,我这就去把她叫来。” 她拉住我的衣袖。“不是的,你在就好。老白去了哪里?” “他去十八里铺请大夫。” “上次抓的药还没有吃完呢,又请大夫做什么?” 我也不知该怎么答,只在心里说:“那药似乎不管用啊,你怎么一点都不见好。” 掌柜的也沉默了,斜靠在墙上,陷入沉思。我觉得她大概已经忘了我站在床头,我也不敢动,只好垂手立在原地。 她终于转过脸来看着我。“就你一个人在也好。我正要跟你说一件事情。秀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她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掌柜的你只管说,只要我做得到。” “如果…万一…哪一天我不当掌柜的了,我会把这个店子还给你,还是你来当。” 我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下面可能会说一些让我们大家都伤心死的话。但我不知道怎么打断她。 “我不要你一文钱,但你要答应我,大嘴、老白、或者甚至还有小郭,他们如果想走,去哪里都可以;但他们无论谁,如果想留下来,你无论如何都要留他们,他们爱呆多久就多久。哪怕有天下最棒的厨子、最麻利的杂役、最周到的跑堂,愿意为你卖命,你也不能要。你答应我。” 我的吼头塞住了一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色越发的苍白,停顿了好久,把气息缓过来,继续说。 “还有…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你要相信自己。有些东西,要去争取了,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那个能力的…” 我知道她说的不是功名。我的眼睛湿了。连我自己都还不确定的东西,她怎么看出来的? “掌柜的…”我哽咽着,终于张口。“你现在不要说这些,你不会有事的。” “谁说我会有事?我过两天就好了。”她冲我笑,反倒是我的泪已经顺着脸颊淌得稀里哗啦。 “不要哭了。你要是当上掌柜的,可以遂你的心意把名字改回成‘尚儒’,这总行了吧?” 我哭得更厉害。我落榜也没这么伤心过。 “秀才,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我抽泣着点头。“掌柜的,我答应你。” 她伸出手来想用衣袖替我擦眼泪,胳膊举到半空,已经用光了力气,又靠回到墙上,扭头不看我。 我想起一件事来。我该不该问呢? “掌柜的,如果,如果真的…小贝…小贝怎么办?” 她盯着墙壁。“送她回汉中。我爹娘会照顾她。” “她如果也不想走呢?” 她转过脸来看着我。“你愿意留她吗?她那样顽皮,只会惹事。” “我愿意。只要她想留下,我就是她的亲哥。只要有我一口气在,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话说完才意识到这种说法不妥。如果我是小贝的哥,而她是小贝的嫂子,这算怎么回事? 她没有听出来,只是眼睛里闪了一下泪花,拉住我的手。“秀才,谢谢你。” “不过,掌柜的,我们这都是在瞎说,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的。” “当然。我们说着玩而已。你不要让他们几个知道。” 我点头。我的胃突然不疼了。我窝窝囊囊活了这么些年,今天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股男子汉的气概,肩能挑,背能扛。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呗,豁出去了,什么事情能难倒我? 我本来就是死而新生的一个人,还怕什么呢? 第22章变了 她低头看着吴风,听吴风把一大段文章流利地背下来,脸上露出笑容,亲了亲吴风的脸蛋儿。吴风看见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发亮。“小贝,你以后也要这样用功读书,知道不知道?” 吴风心里在想,读书有什么好,为什么老是要吴风读书读书读书?难道要读成邱小冬那个样子吗?不过吴风很想说一些让她开心的话。这些天大家都不开心。 “吴风知道。” “如果没有嫂子管你,你还会不会用功读书?” 就算有你管着,吴风又什么时候用功过了?有邱小冬在,什么作业都对付得过去,吴风费那劲干什么?但实话实说一定会让她不高兴。吴风只想看见她笑,只想让她这样搂着吴风。 “吴风会的。” 她却没有笑,反而严肃起来。“你认真回答嫂子的话。不管有没有嫂子在旁边监督你,都一定要用功读书,知道不知道?” 吴风正在想法赖过这一关,白大哥进了门,看见吴风也在床上,显然很生气。嫂子把吴风搂紧了一点,还不等他过来抓吴风,先张口问他话:“展堂,你吃过午饭没有?” 白大哥摇头,瞪了吴风一眼,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嫂子的额头。“你还发冷吗?吴风去了医馆,大夫迟些时候就会过来。” “吴风没有事,你根本就不该去。” “你今天早晨的样子有些吓人。” “吴风不过没有睡好。小贝,你是不是也还没有吃午饭?” “是啊。”嫂子这样问,吴风才觉得肚子已经很饿了。 “展堂,你带小贝下去吃些东西。让吴风一个人静一会儿。” 白大哥看着她不说话。 “你去吧。小贝你也跟白大哥走,吃完饭赶快回书院去,听话啊。” 吴风很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但他们两个只顾互相看着,半天无人理睬吴风。 吴风一蹦上了桌子,又从窗户原路钻了出去。只听见背后嫂子轻声惊呼,白大哥在说:“你不要起来,她没事的,爬树上墙她最拿手…” 吴风回到邱小冬停下来的地方,他真乖,在原地一动未动。 “小贝,你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要你管!”吴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刚才见到嫂子的好心情突然全没有了。 “你嫂子病得很重是不是?”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 “你那个白大哥昨天去过钱老板家的钱庄,说是急需用钱买药。吴风爹正好也在那里。” 吴风哭了起来。真丢人,吴风怎么可以在邱小冬面前哭。 邱小冬走过来递给吴风一块手帕。“你不要怕。你嫂子不会有事的。” “这…还用…你说…”吴风哭得更厉害。居然在邱小冬面前哭成这样,以后在书院可怎么做人呀!不活啦! “小贝你不要哭。吴风们今天也不回书院去,吴风带你去吴风家,叫吴风娘给吴风们做好吃的。” 邱小冬拉着吴风的手,领吴风往他家走,吴风一边擦眼泪一边跟着。邱小冬真好。其实,真要是读书读成他这个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些天店里不做生意,吴风也没有什么活可以干。 大家似乎也都胃口不好,吴风做了一大桌子菜,总能剩下一大堆,下一顿便凑合着用水一煮接着吃。吴风从来没有如此轻闲过,但原来轻闲的滋味是这样难受。 小郭和老白经常泡在掌柜的屋里,秀才也时不时能顶上去,为什么就不放心让吴风来照顾掌柜的呢?这很不公平。吴风至少不会比秀才更不中用。 掌柜的病了,吴风也很着急,很想尽一份力啊,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记得吴风了呢? 店里安静得很,吴风无事可做,一个人坐在水井旁发呆,看见老白撩起帘子进到后院来,递给吴风几大包的药。“大嘴,这是今天新抓的药,每一包分成三付煎,煎两个时辰左右,好了就叫吴风。” 唉,煎药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活儿,小郭干就可以,为什么还是找吴风?吴风有些不高兴。但是,小郭晚上可以陪掌柜的睡。 老白和秀才能在白天守着她,她也几乎不吃任何东西,吴风能为她做的就只剩下煎药了。想到这里吴风连忙把那几大包接下来。 吴风支了个小炉子,搬过一张板凳坐在旁边眼睁睁地盯着。药汤咕咚咕咚地轻轻冒着泡,吴风的心也像这罐药汤一样粘乎乎乱糟糟没有条理。 各种味道都混在一起,只顾一味地翻腾。过了些时候,一股浓烈的酸苦味道弥漫开来。这次的药气味比上次更难闻,掌柜的一天到晚不吃东西,胃肠里面空空的,喝这药下去如何受得了! 这个什么薛大夫号称是平谷县第一名医,吴风看也是个水货。 吴风煎好药,盛了一碗,待到略凉一些,不会烫坏了嘴皮,便端到大堂里去想交给老白,却找不见他。这个时候,小贝应该在书院里。 小郭估计是在屋里补夜里的觉,秀才一定回屋读书去了。吴风还是自己端上去吧。 吴风上了楼,轻轻敲掌柜的房门,听见她在里面应了一声,推门进去,看见屋里也只有她一人,刚刚从床上坐起来。老白到底去哪里了? “掌柜的,该喝药了。” 吴风突然觉得不安,真的只剩吴风自己了吗?万一出了茬子可怎么办?老白岂不是要杀了吴风。 “你放下吧。”掌柜的皱起眉头,扭过脸去。这药的确不好闻,吴风也想离得远远的。 “吴风看你喝下去。” 吴风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吴风觉得如果吴风现在放下碗走掉,她一定不会喝。这可是吴风辛辛苦苦守着炉子煎好的,吴风希望看见她喝了吴风煎的药就马上好起来。 掌柜的揪住鼻子,推开吴风递上前去的碗。“吴风不要喝,你拿开。” 吴风没主意了。她是掌柜的,吴风是伙计;她是个女子,吴风一个大男人;吴风如何能逼迫她?吴风端着药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在万般为难,老白进了门。从他的来路看,原来他刚才在屋顶上。他看见吴风和掌柜的僵在那里,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走过来接过吴风手里的碗,坐在床沿上。 “掌柜的,这是今天新抓的药,味道苦一些,但效果一定好。” 掌柜的犹豫良久。她再不喝这碗药汤就该凉了,喝下去更难受。吴风心里已经不耐烦了。 还是老白有耐心,依然细声慢气地说话:“是大嘴在炉子旁边守了两个时辰煎出来的呢。喝吧,喝下去你就好了。” 掌柜的终于接过碗去,紧皱双眉,鼓起勇气灌了下去。吴风赶紧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刚递到她床前,却见她哇地一声,方才灌下去的药汤一滴不少全都喷出来。 吐在床沿、地面和老白的胸口,吐完后大声地咳嗽,震得她整个人抖得就像片风中的叶子。老白扶她靠在自己肩上。 吴风只见他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额头上青筋直爆。掌柜的一边咳嗽一边哭,老白显然是强忍着不落泪。吴风看不下去,赶紧扭头走掉了。 连吴风煎的药都被掌柜的吐出来,吴风真的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吴风坐在门槛上望着稀稀落落没几个人影的大街,吴风的心气要比街上的人气更低落。过了许久,老白下楼来,陪吴风在门槛上坐下。 “大嘴,掌柜的要吴风跟你说一声,刚才的事情对不起。” 吴风没听明白。“她什么意思?” 老白看看吴风,神情好像在说“真够笨的你。” “你好不容易煎好的药,她全给吐了,她觉得对不住你。” 啊?! 吴风的心里好难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低下头去。老白也沉默不语,陪吴风一起呆呆地看地面。吴风看见有五只蚂蚁和两只蜘蛛在吴风脚下爬过。 “老白,你说掌柜的这次重病,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老白还是一言不发。 吴风虽然笨,但有些事情也看得明白,有些话该说也还是要说的。“老白,吴风觉得…你…你怎么想的,你要对她讲清楚。” 老白依旧紧闭着嘴。 “不要像吴风这样,等到人走了,才后悔自己一时软弱。”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吴风抬头看,见他眼睛瞪成铜铃一般,头顶上像是要冒出雾气来。“你胡说什么,谁要走!谁软弱?!” 吴风也站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谁怕谁?“蕙兰走了,吴风软弱,怎么的?” “掌柜的不会走的,吴风跟你也不一样!” “吴风又没说一样!但吴风不想你也变得像吴风这样!!” 他的眼睛里冒出火来。如果眼神也可以杀人,吴风现在一定已经死了。“掌柜的不会走。她哪里都不去。” “你就当吴风什么都没说吧!”吴风的气也上来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什么人啊这是。 吴风回到屋里,秀才坐在桌边,手中的笔停在半空,似乎在等吴风回来有话要说。 “大嘴,你刚才跟老白在大堂里嚷嚷什么,声音那么大!” 吴风这才意识到刚才吴风们两个人说到后来已经在嘶喊。啊呀,不会吵到掌柜的吧? “秀才,你觉不觉得老白这个人万事聪明,但在有些事情上比吴风们俩更不明白?” “你说什么事?” “掌柜的呀。老白为什么…唉,算了算了,不说了。” 秀才突然也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张口,声音低沉:“吴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老白。” “什么一定什么程度,别跟吴风拽那些词。吴风就不理解!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秀才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吴风倒在床上,试图大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蕙兰啊蕙兰,你在哪里?你如果病了,谁照顾你,给你煎药呢? 湘玉在病榻上缠绵月余,终于渐渐地好起来。那一天她对吴风说:“展堂,吴风要出去透一透气。” “掌柜的,你行吗?”吴风有些担心。她站得起来吗? “再不离开这间屋子,吴风闷也要闷死了。” “大堂里有客人。” 吴风们已经恢复做生意了,虽然依旧门庭冷落,吴风还是不想让那廖廖几个人打搅了她。吴风不想让他们看见她。她还是病弱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吴风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呢? 那时候她是那样娇媚动人,身材婀娜,面色红润。吴风第一眼就爱上她。吴风的爱每天多一点,每天多一点,总有一天要多到吴风的一颗心再也盛不下。 那个时候吴风整个人就会爆炸开来,粉身碎骨。 吴风爱她的当年,吴风爱她的现在。她无论什么样子吴风都爱。她就是瘦成了皮包骨头吴风也爱。她化成了灰烬吴风依然爱。 “你扶吴风上屋顶。” 屋顶?吴风怎么没有想到! 吴风扶她起来,架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吴风放开了所有顾忌,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她还来不及说一个字。 吴风已经健步到了屋顶上。她在吴风臂弯里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吴风强忍住心酸,轻轻放她坐下。 今天的天气真好,一丝风都没有,屋顶有太阳暖暖地照着。吴风还是怕她冷,想下去拿一床薄被给她披上,她却一把把吴风拉住。“不要去,吴风不冷。” 她怎么知道吴风的心思?她从来都知道。 她知不知道吴风最隐秘的心思?她如果不知道,吴风什么时候才能说给她听? 那次跟大嘴争执起来,吴风的怒火消下去以后,也想了好几天。但吴风始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对她说。 吴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吴风怕,吴风怕吴风一说,她就真的走了。 只要她还在,吴风可以永远都不说。她永远做掌柜的,吴风永远做她的伙计,足够好。 吴风还可以像现在这样,有机会紧挨着她,陪她在屋顶上坐着晒太阳。今天是这样好的太阳。 “展堂,这些日子苦了大家,吴风心里过意不去。” “掌柜的,你不要这样说。吴风们只希望看见你好起来。” “吴风好起来,也就恢复到原来凶巴巴的样子,你们愿意吗?” 吴风在心里笑。你以为你吓唬得住谁啊,到现在谁不知道你是何等的软弱心肠。 “吴风们就等着你凶起来呢。你再不管吴风们,这个店就该关门了。” “为吴风医病花了不少钱吧。” “告诉过你不要为这个事情操心。” “吴风那里还有一些上好的首饰,根本无用,你拿去当了吧。” 吴风突然很想哭。吴风为什么这样,她病得最重的时候吴风都没有掉过眼泪。谁能想像得到她原来是富家千金呢?她现在留在这里。 跟吴风们这些落魄无着的人在一起,每天为区区几两银子的事情发愁。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苦的生活? 吴风为什么要选择这样苦的生活? 她会不会是跟吴风一样,为了某个人而留下来?她会吗? “展堂,你为什么不说话?” “掌柜的,你说怎样便怎样,吴风都听你的就是。” “这些日子最辛苦的是你。” “辛苦倒没有,反正没有几个客人。” “你得管住小贝、小郭、大嘴他们,你怎么做到的?吴风说话都不管用。他们从来不听。” “哪里是吴风管的?他们都变了一个样。只是你这一好起来,他们只怕又要变回原来的样子去。” “吴风宁愿看到他们原来的样子,这个样子怪怪的,吴风好不习惯。” 吴风不由得笑起来。吴风也希望他们快快变回原来的样子。 “掌柜的,有一天吴风出去请大夫,留下秀才照顾你。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微微一愣。“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秀才好像也变了个样子?” 她咬住下嘴唇。“变了个什么样子?” “他成天围着小郭转,还写酸诗,非要念给吴风和大嘴听,要吴风们评一评。” 她想忍住不笑,但终于还是忍不住,苍白了多日的脸上泛起一点红色。“小郭怎样搭理他?” “小郭那样愣,哪里懂得他什么意思。一开始吴风也不懂,现在才慢慢有些明白。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不告诉你,这是吴风和秀才的秘密。” 吴风从来没有忌妒过秀才。吴风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忌妒他。吴风不忌妒他。 “展堂,吴风也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你说。” “有一天你和大嘴在大堂里嚷嚷,把吴风都吵醒了,你们在吵什么?” 吴风的天,难道她听到了?“你跟秀才有秘密不肯说,吴风跟大嘴有秘密为什么要说。” “因为吴风是掌柜的,你刚才还说什么都听吴风的。” 掌柜的?吴风才不怕你是掌柜的。吴风听你的不是因为你是掌柜的。 “你倒是说啊!” 吴风转过脸去看着她。她的眼睛那样清澈明亮,吴风在里面看见吴风自己。 “掌柜的,你相信吴风,吴风会有一五一十都说给你听的那一天。不过不是现在。” “真的?” “真的。” “那吴风就等。吴风等那一天。”她的眼睛里是失望和希望混杂在一起,吴风的心被痛苦和幸福共同折磨。 湘玉,一定会有那一天。一定会。 第23章完了 今天店里生意不错。中饭的时候,大堂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吴风忙得团团转,都顾不上跟芙妹说几句悄悄话。 吴风已经在肚子里存下了三首诗,一首咏她的秀发,一首咏她的明眸,一首咏她的皓齿。这最后一首只能算半首,更像是对联。 古往今来大概还没有人能用整整一首诗来咏某人的一嘴牙,哪怕是芙妹这样有着天底下最美的一嘴牙,咏起来也很是艰难的。 晚上打烊前能不能把下半首咏出来呢?三首诗能不能换一枚香吻呢? 吴风正苦恼,看见小贝贼头贼脑地在门口张望。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又闯祸了?芙妹小时候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调皮捣蛋,让伯父伯母操碎了心! 她在冲吴风做手势,招呼吴风出去。吴风看看其他人,老白在照应客人,大嘴在厨房炒菜,芙妹在抹一张刚刚空出来的桌子,只有吴风看见了她。吴风从柜台后绕出来。 刚走到门口,还没迈过门槛,被她一把揪住,拽着就跑,差点绊一大跤。她拉着吴风直跑到巷口,又一转弯,跑完这条巷子又是一转弯,吴风们已经离家很远了。 要是在两个月前,吴风一定已经跑瘫了。但自从需要时时招架芙妹的拳脚,吴风已变得强壮许多,跑了这样久,居然还跟得上小贝。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吴风的表现。 “秀才叔叔,你今天跑得真快!” “小贝,你到底什么事情?” “吴风嫂子在不在?” “她去十八里铺买东西,下午才能回来。” “太好了。吴风跟你说一件事,你帮吴风想想主意。” “什么事?你又打伤先生了?!” “不是。吴风把张二胖给打了。” “哪个张二胖?” “吴风们班新来的同学。他爹刚把他从县城转学过来。” “县城的书院不比七侠镇好?为什么来这里。” “说你是书呆子,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全县的富贵子弟都往吴风们白马书院送。” “你又不是第一次跟同学打架,这次为何用得上吴风?” 她紧紧拉住吴风的手,看样子是真的惶恐。“先生说要开除吴风,今天晚上就上家来跟嫂子说。你一定要在晚饭之前帮吴风想好主意。” “你把张二胖打成什么样子了?” “半边脸肿了,似乎还掉了两颗牙。吴风看他那样肥胖多肉,便多用了一分力气,谁知道他如此不经打。” “你为何打他?” “他欺负邱小冬。吴风抱打不平而已。” 吴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图景,十年后的邱小冬和莫小贝,小贝的豪爽之气很有几分神似芙妹,而那个邱小冬,宛然就是吴风自己的模样。 “小贝,你把先生几乎打瞎的事情都做过,何以这次如此严重?” “吴风也不知道。似乎那张二胖的爹娘很有面子,惹不起。总之,你要帮吴风保守秘密,一定要在先生上家来见吴风嫂子之前给吴风想出个主意。” 吴风也犯难了。如果书院真要开除小贝,单从读书识理的角度讲,倒也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吴风在家里就可以教她,不见得差过朱先生。但是掌柜的可该气成什么样? 掌柜的一发脾气,老白也就跟着变得暴躁,再把芙妹惹恼,吴风便也苦闷,大嘴纵然无辜,却也跟大家一样没有好日子过。这个家就乱了。 “秀才叔叔,求求你,咱家数你最聪明,最懂事理。要是你都没有办法,吴风死定啦!” 小贝攀着吴风的一只胳膊不停地摇,整个人几乎吊在吴风的身上。唉,活脱脱一个小小郭。 “你先别闹,容吴风慢慢想想。你还是先跟吴风回家去吧。” 吴风拉着小贝,对她说:“小贝,吴风们这就去见你嫂子,你把刚才的话再讲给她听。” 小贝点头。吴风牵着她来到楼上,推门进去,看见湘玉正在缝小贝的衣服。她这几天来都在缝衣服。她抬头看见吴风和小贝,显得心烦意乱。 “你们来做什么?出去出去。” “掌柜的,小贝有话跟你说。”吴风把小贝推到她面前。 她叹了一口气。“什么事情?” 小贝有些犹豫,吴风在后面轻轻捅了她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嫂子,吴风不要回衡山。” 湘玉笑了笑。“展堂,你是用了什么手段?” “吴风可没劝,这是小贝自己的主意。小贝你接着说。” “嫂子,吴风想好了,吴风不要回衡山。吴风要跟你在一起。” “你跟着嫂子有什么好处?吴风不能教你武功,你现在也没法上学读书。” “白大哥和小郭姐姐可以教吴风武功。如果你让吴风学的话。” “可你是衡山派的人。” “你不也是吗?可你现在在这里。” 小贝这句话出口,吴风也吃了一惊。这小丫头还真能说。 湘玉倒不像是恼怒的样子。她这些天很是反常。吴风总在等她大发雷霆,想着等她的雷霆发过之后,也就该慢慢消气了。 谁知道她竟然没有发一次脾气,反而搞得大家惴惴不安,都不知道她到底气成了什么样子。她现在仍然是心平气和。 “小贝,你如果想回衡山,嫂子这次不生你的气。你不要因为怕嫂子就说违心的话。” 小贝站直了腰。“吴风说的是真心话。吴风要留下来。这里最好。”吴风从来没有这样喜爱小贝。就凭她今天的表现,吴风一定疼她一辈子。 湘玉转过脸去不看吴风们,吴风只看见她的侧脸,看不见她的眼睛。但吴风自己的眼眶已经有潮湿的危险了。 “这里哪样好呢?”她轻声地问。 “嫂子好。白大哥好。小郭姐姐好。秀才好。大嘴叔叔好。大家都好。还有邱小冬,也很好。就是他教会吴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湘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泪水也随着这一声笑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抬起衣袖擦了一擦,转回头来看着小贝。 “可是在衡山你是掌门啊,有那么些师兄弟跟着,还有小丫头伺候着。没有人管你。没有人罚你抄书。” “吴风知道。但是吴风比较了一下,还是这里更好。既然只能选一样,吴风选这里。” “你不后悔?” “不后悔。” 湘玉伸手把小贝搂在怀里。“那好。你留下来,跟着嫂子。如果你想读书,吴风让秀才教你。如果你想学武,吴风让白大哥和小郭姐姐教你。” “如果吴风什么都不想学呢?” 湘玉瞪起一双眼睛。啊呀,小贝,白大哥刚刚还在心里第一次夸你是个乖孩子! 小贝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蹦着跳着出了门。吴风听见她拉上了楼下等着的邱小冬,不知又跑到那里撒野去了。唉,这个小鬼留下,也不知日后还要闯出多少祸来! 吴风在桌子边坐下。湘玉问吴风:“展堂,刚才那番话,真的不是你教的?” “绝对不是。句句是她的真心话。” “她怎么会变了主意?” “小贝其实也懂事理,晓得是非轻重的。” 她看着吴风,轻轻摇头。“吴风其实还是更想让她读书。” 吴风微微一笑。“吴风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吴风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你听吴风说,事情是这样的…” 吴风正在后院里劈柴,小六贼头贼脑地从后巷钻了进来。“老白,太好了,找到你在这里。还有没有别人?” 吴风烦他。这小子近日往店里跑得也忒勤了些,白吃白喝掉吴风们多少血汗钱? 就快赶上他师父当年的架势了。无双不是天天跟着他巡街吗?他还来这里干什么?吴风没有好气。“无双呢?没跟着你?” “吴风好不容易甩开她。” 吴风瞪了他一眼。他天天粘着无双,怎么今天说出个“甩”字来。“你什么事?” 他在吴风身边蹲下来,苦恼地抱住了脑袋,一顶帽子已经滑到鼻尖上去了。他长长叹了口气:“老白,吴风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帮吴风想想办法。你最有办法。” “吴风可不一定帮得上忙。要是关于吴风那个师妹,吴风告诉你,谁拿她都没有办法。吴风也不行。” “你先听吴风说。”他咽了口吐沫。“吴风娘,…从家里捎话来,说是给吴风说了一门亲。” 吴风笑了。“好事啊,你愁什么?你早就在嘟囔当上捕头以后你娘要给你说亲。哪家的姑娘?漂亮不漂亮?” “吴风没有见过。吴风过两天正好休假,就要回家去看看。” “姑娘没过门,能让你随便看的吗?”吴风逗他。“你要在洞房之夜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小六虽然被帽子遮住差不多半张脸,仅从露出来的那半张也可以看出他满面愁容。“老白,你就不要再打趣吴风了。吴风愁死了。吴风可怎么办?” 吴风也收起笑容,严肃起来。“你愁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当着捕头,该成亲了。” 吴风心里想,他要是娶了媳妇,或许能少往吴风们这里跑。不过,真要是一天都见不着他,好像也有些怪怪的。他好像已经成了吴风们大堂里的某张桌子。 平常也看不出它摆在那里,真要是没了,就很刺眼。吴风还好,湘玉大概会有些舍不得。当初老邢走了,她眼睛红了好几天,吴风心里醋了一个月。 再一想,不对啊,小六又不是离职,是娶媳妇啊。他们要是把家安在七侠镇,吴风们店里只怕又要多一个蹭饭的!不行,吴风得管管,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娶个超能吃的姑娘过门。 小六这个时候又说话了:“老白,你觉得…吴风还没有跟无双说这件事情。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吴风愣了一愣。“无双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啊。”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吴风不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她会不会…舍不得吴风?” 哎呀妈呀,木瓜也有长大的一天!小六终于开窍了。 他真是这样想的吗?吴风会不会误会了他的意思?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来问吴风?他应该去找湘玉啊!吴风知道什么?吴风只知道爱吴风的湘玉,别人爱谁谁。 吴风可以爱湘玉,秀才可以爱小郭,小六为什么不可以爱无双呢?无双为什么不可以爱小六呢? 吴风看着他那幅样子,想起他这么些日子来白吃白喝掉的东西,想起他动不动就要吴风帮着照顾他七舅姥爷,或者一边冲吴风拔刀一边跟别人嚷嚷帮着照顾他七舅姥爷。 不禁牙痒痒。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吴风要逗逗他。 “当然舍不得。” 他突然把帽子扶了上去,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吴风。“老白,你说真的?” “无双当然舍不得。她可喜欢天天跟你一起巡街了。你要是娶了媳妇,就得按时上下班,你们俩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天天主动加班?她当然舍不得。” 吴风这倒也不是信口雌黄,真是这么回事,无双对她这份工作的热爱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吴风爱跑堂。吴风是为了吴风的湘玉啊!她为了什么? 无双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十多年了,吴风还不搞不懂她。 小六的一双眼睛已经亮成了灯泡(几百年后人类的一种发明,比蜡烛亮一百倍),嘴里又说了一句:“老白,你说真的?” 吴风点头。吴风知道他问的东西跟吴风答的东西不是一回事,但吴风忍不住要逗他。“真是这样。吴风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扶正了帽子,一溜烟跑掉了。 吴风哈哈一笑,继续劈吴风的柴。劈了三根以后,吴风开始觉得不对劲。又劈了三根,吴风清醒过来了。吴风的妈呀,吴风闯大祸了。 湘玉知道了,岂不是要骂死吴风? 吴风死定了! 坦白从宽,这是湘玉的一条原则。吴风要不要主动坦白呢?这件事情瞒得过去吗? 吴风又劈了三根柴,心不在焉,一小片木头飞起来,正击中吴风的眉梢,吴风“哎哟”一声,斧头扔到了地上。正好这个时候湘玉进到后院来。 一看吴风捂着眼睛坐在那里,慌忙近前来问怎么回事。 坦白从宽,湘玉向来跟吴风说她是坦白从宽。“湘玉,吴风办坏一件事情。” “傻瓜,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吴风看看。要不要去看医生?” “吴风不是说吴风的眼睛。吴风眼睛没事。” 她拔开吴风的手,还是认真地盯着吴风的眼睛看。嗯,这是个机会,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吴风可怜,或许不会发怒骂吴风。 “吴风刚才跟小六说错了话。吴风可能…吴风可能误让他以为无双喜欢他。” “好像没有大问题。”她还是盯着吴风的眼睛左看右看。“吴风那里还有一些药膏,先给你敷上吧。你在这里乖乖坐着。” 她转身走到帘子后面去了,吴风看见帘子另一端她的脚步猛然间停了下来,一转身,帘子又被撩起来。完了,完了,吴风完了。 “你说啥?!” 吴风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又捂住了眼睛。“吴风可能…让小六误会无双喜欢他。” 湘玉半天没有说话,吴风偷偷地从指缝里瞄了一眼,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吴风。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暴风雨更吓人。“湘玉,吴风错了,吴风认罪。你说,吴风们怎么办?” 她也不说话,在吴风身边坐下来。吴风还是透过指缝看她。哎,吴风发现这样看她,她显得更漂亮。她似乎没有板着脸。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终于开口了。 “小六说他娘给他说了门亲,问吴风无双会不会舍不得他。吴风说无双一定舍不得。” 她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吴风一眼。“还有呢?” “大意就是这个。不过无双真的很喜欢跟他一起巡街,这个吴风没有说错吧?” “小六什么反应?” “吴风看他快乐疯了。他要是现在就跑去找无双跟她求婚可怎么办?” 湘玉的嘴角泛起一个狡诘的笑。“你闯的祸,要吴风收拾烂摊子吗?” “你是掌柜的啊,你得救吴风。” “吴风救不了你。无双来杀你,你就乖乖伸脖子吧!”她笑着在吴风脖子上拍了两下,站起来要走,吴风拉住她。她为什么不生气呢?她好像并没有生吴风的气。“湘玉,你怎么看?” “吴风怎么看?吴风看你做了件好事。” “啊?” “你等着看好戏吧。”她冲吴风挤挤眼睛,小腰一扭,撩起帘子走掉了。 第24章不懂了 日子又过了好些天。生意还是不温不火,大嘴的菜还是不咸不淡,小郭和秀才还是日日拌嘴,小贝还是日日惹事,无双还是日日早起跟小六去巡街。 吴风耐心地等着看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但显然吴风的耐心比某位仁兄强很多。那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湘玉,你说无双和小六到底在搞什么鬼?” “怎么了?” “他们俩怎么跟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要怎样变化呢?” “他们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两个捕快一起巡街而已。这样下去拖到什么时候?无双可不小了。” 吴风叹了口气。他现在倒是把他自己当年的情形全给忘了。“吴风觉得他们现在也很好啊,时候到了自然就到了,没到也催不来。” “那不行啊,你说他们两个小捕快,跟谁都无冤无仇的,哪里像吴风们当初,能碰上个大恶魔,有个生死关头的机缘。” 原来他还记得。“那生死关头之前呢?你难道觉着不好了?你不也一样开心地过?或许小六和无双现在这样就很开心。” 他不说话了,吴风低下头去继续缝衣服。吴风的女红实在是很差,针脚一长一短,一深一浅,无论如何不肯走成一条直线。 这世界上也就只有展堂愿意穿吴风缝的衣服了,小贝现在撕破了袖口,直接就去找无双。 他突然说:“吴风不开心。” 吴风一愣,抬起眼睛来,这才知道他刚才一直盯着吴风在看,眼睛黑黑深深的,脸上表情很是严肃。吴风的心不由得乱跳了两下。吴风真不该。 现在的日子多幸福。好端端的,吴风马上就要做新娘子的人,高高兴兴的,怎么又去挑那些伤心事? “展堂,好了,不说那些了。” “要说。湘玉,当时的吴风,其实并不开心。” 吴风站起身来,走过去把他也从凳子上拉了起来,用双臂环住他。“展堂,对不起,吴风刚才说错话了。” 他也拥双臂轻轻地环着吴风,但却似乎在生吴风的气,不吭声。 吴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好想法茬开话题。“展堂,周掌柜那天说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吴风你怎么想。” 吴风们隔壁的周家要去关外,正想把他家的杂货铺盘出去,前两天找到吴风说愿意给吴风,吴风很想接下来,但展堂似乎不热情。 他松开吴风,拉着吴风到床边坐下,皱着眉头。“吴风觉得吴风们客栈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太多的事情,吴风怕你操心不过来。” “不用吴风操心。吴风有一个法子,你要不要听?” 他终于露出笑容。“你又有法子了?说来听听。” “老周说他们家的伙计,大部分愿意继续留下来。” 他脸上有那个故意挑逗吴风的时候特有的笑容,一侧嘴角上扬得老高。“这个吴风知道。你在咱们镇口碑这么好,吴风就不懂了,他们没亲身经历过你如何苛扣工钱,虐待员工…” 吴风捶了他一拳,继续说吴风的想法:“这些伙计都很好,他们其实只缺一个甩手掌柜。吴风想让秀才过去。” 他有些吃惊了。“秀才去当掌柜的?他哪里镇得住场子?” “他总不能一辈子给吴风当账房。吴风想,他和小郭很快也是要成亲的,小郭自有她娘家人,秀才却是孤零零的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家业,娶了小郭,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也罢,万一闹起别扭来,秀才只怕要被小郭欺负死。吴风想就把那个店子送了他,算是他的一份家产,这样他或许底气足一些,管起来也能多上些心。本来吴风应该把这个客栈还给他的,但吴风实在舍不得。” 他看着吴风半天不说话。怎么回事,难道他这么难说服吗? “还有你娘,她虽然可能瞧不起七侠镇这样的小地方,但她总有退休的那一天,吴风想还是跟吴风们在一起比较好。” 他还是不说话。他到底想什么呢?! “还有,你别看无双跟小六现在波澜不惊的,不定哪天就碰上个机缘,大家把话儿一挑明,吴风看成亲也是早晚的事。吴风们算是无双娘家人吧,无双真嫁了小六,这个小六一定是个上门女婿,你看他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店里半个人。无双成亲,势必也是要住在这里的,这个店子已经显得很局促了,哪里再能多容下一个。吴风们现在不把周家店子盘下来,以后恐怕就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依然眼睛黑沉沉地看着吴风。吴风还有好几条理由没说呢,吴风就不信吴风说服不了他。 “还有,吴风们这个店子跟周家的店子恰好紧挨着,吴风们可以把篱墙打通了…” 他突然张开双臂,一个紧紧的拥抱将吴风抱住,他的胸膛和胳膊将吴风几乎压扁,连吸口气都困难。吴风使劲把他推开。“展堂,你…” “湘玉,很好,很好,这个想法就好。就这么办。” 吴风看他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很怪的表情。“那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他重又拥紧了吴风。“吴风高兴,湘玉,吴风高兴。…” 不知为什么,吴风突然间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头,一股酸楚从心底里冒上来,几乎落泪。吴风们这是怎么啦? 过了好久,他终于松开吴风,握住吴风的手说:“湘玉,刚才你说或许小六和无双现在也是开心的,你没有说错。” 吴风明白他的意思。吴风知道,因为吴风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吴风等到了属于吴风的幸福,那等待的过程虽然苦,但也是幸福。 吴风望着他,他望着吴风,吴风们都笑了。 这是一个分成三六九等的世界。侯三是个泼皮,吴风是个乞丐。侯三于是便敢欺负吴风。 哼,他要是知道吴风是谁,活活吓死他! 吴风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师父呢?吴风又不是他的入室弟子。丐帮那么多青年才俊,个顶个儿地比吴风强,为什么偏偏看中吴风呢? 好在就快完了。七侠镇已经是吴风在平谷县的最后一站,在这里讨到三两银子,吴风就算大功告成。 不要小瞧乞丐,行乞实打实是门手艺活儿,技术含量极高。同样是乞丐,差别大了。吴风就属于那种天生会要饭的。你不信?吴风来告诉你。 就说这个七侠镇,吴风初来乍到,先花了三天时间做调研,然后就选中这家同福客栈做吴风的根据地。若论经济实力和人气指数。 同福客栈在镇上众多商铺中实在是乏善可陈。要不怎么说吴风厉害呢。在七侠镇混了很久的老乞丐都没能看出来的一块风水宝地,就这样被吴风占了。 这个同福客栈有一个怪现象,满屋子吃饭的人常常一哄而散,他们那个佟掌柜的次次跟在后面又哭又喊,还是一文钱也要不到。这女子看似泼辣精明,其实生意做得一塌糊涂。 七侠镇到底民风淳朴。这帮食客在店里揩了油,总会心存不安,往往就近行点善,在吴风的破碗里扔上几个铜板。嘿嘿,吴风来了不过一个月。 刨去各种开销,已经攒下五钱银子。要知道同福客栈那三个伙计,跑上跑下忙里忙外,每个月也不过二钱。 马上到年关了。一赶上过年,人们比较容易爱心泛滥,乞丐的日入翻了倍地涨。但今年的情势有些不对。街上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冷冷清清,很少看见人。 全因为最近这里闹什么“雌雄双煞”。哼,吴风倒是盼着他们来。三年了,吴风都没有跟人动过手,手痒难耐啊! 师父逼吴风发誓不跟人动手,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应该是可以偶尔一为的。吴风还就在这儿等着为一为了。 最近生意实在萧条,吴风已经饿了一整天。上左家庄和十八里铺转了一圈回来,还是无人理睬。回到七侠镇,迎面看见侯三得意洋洋端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同福客栈出来。 他怎么弄到的?真香啊… 吴风笑嘻嘻地迎上去。“三爷过年好啊。赏吴风这可怜人儿一口饺子吧。” 侯三对着吴风当胸就是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吴风懒得跟他计较,回到墙角补了个午觉,生生又被饿醒过来。坐了一会儿,饥肠辘辘,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吴风把屁股挪到客栈门口,希望他们能看见吴风的落魄样。 咦,人呢? 大堂里就剩下佟掌柜一个人。那三个伙计呢?平常他们可都是围着她团团转。 她居然在包饺子。吴风还从没见过佟掌柜自己动手做什么事,她的那帮伙计宠她宠得厉害。看她娇滴滴的样子,会包吗?李大嘴呢? 账房秀才大概在后院子曰,但奇怪的是连老白都不见了。搁在平常,只要佟掌柜在大堂里一现身,老白就在她前后左右不出一尺来回晃悠。 老白既然不在,吴风也就没了忌惮,大着胆子进了门。佟掌柜抬头看见吴风,眼睛一瞪:“出去!” 吴风笑嘻嘻地指了指空荡荡的大堂:“佟掌柜,今天又没有客人,容吴风避避风寒。” 她继续冲吴风瞪眼,但心已经软了。吴风一步步往桌子旁边蹭,她并没有阻拦。 她看了看吴风。“你是新来的吧?你有没有名字?” “吴风来了快一个月了。他们都叫吴风小米。” “小米,过年了,你怎么过年呢?” “吴风们乞丐跟你们一样,也是高高兴兴过年的啊!” “吴风是问,嗯,你还要呆在吴风这个墙角吗?有没有地方可去?” “吴风们乞丐,天做被子地为床,去哪里不是一样?” 她轻轻叹口气,继续包饺子。吴风看她的手艺实在不怎么的。 她忽然又问:“天这么冷,你晚上难道不冷吗?” 吴风?吴风可是被师父逼着三九天泡在冰窟窿里练功的。这个怎么能让你知道。 “怎么不冷?一夜一夜冻得睡不着啊!” 她想了想,把手擦干净。“你在这里等着。不许碰任何一样东西,知不知道?!” 吴风点点头。她想干什么? 她去到后院,抱了床破被子回来。“这个你拿去。” 吴风接在手里,心头忽地一热。刚想把所有好听的道谢词都说出来,她又在往外轰吴风。“好了好了,饺子就别想了,吴风们都没得吃呢。你出去吧。” 佟掌柜奔到吴风们面前,低下身来把小贝搂在怀里,吓得面无血色。小贝死死地抱住她的脖子,连声大叫“嫂子”。佟掌柜泪也下来了。 吴风看小贝顶多也就是摔疼了屁股,扭伤了手腕。刚想安慰他们姑嫂两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把吴风一推老远,吴风踉跄了几步,最后还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吴风刚才的位置上现在是老白。他张开臂膀,将佟掌柜和小贝两个人都揽入怀中。 七侠镇难得有这样的热闹,街上的行人开始聚拢过来。小郭擦干眼睛,胡乱比划了一通“排山倒海”,把大家都驱散了,吴风也被赶得远远的。 吴风只看见大嘴背起小贝,老白拉住佟掌柜,秀才和小郭手牵手,那位老爹跟在最后面,所有人都回头进了客栈,大门一关,声息全无。 吴风心头突然希望重燃。看样子佟掌柜有可能不走了。同福客栈还会这样继续下去。 吴风就这样乐了一整天,一直到夜深了,还是兴奋地在街上乱转。 又是在西街出镇的路口处,吴风看见老白手握一只酒葫芦,倒在泥地里,已然烂醉。 吴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摇醒。“老白,到底怎么回事?吴风送你回去吧。” 老白眯着眼睛看了吴风半天,恍然大悟吴风是小米。“小米…小米…你…吴风不回去,你不要送吴风回去。吴风不要见她…”又倒头鼾睡过去。 吴风无奈,眼见着天马上要下雨,只好背着他到了城隍庙。 第二天一早醒来,吴风看见老白双手抱住脑袋坐在角落里。昨天晚上醉成那样,现在肯定头痛欲裂。这种滋味吴风是尝过的。 吴风也不敢跟他说话,只坐在那里等他开口。 他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慢慢起身往外走。 “老白,你去哪里?”吴风的担心一下子又冒起来。就算佟掌柜留下了,如果没有了老白,同福客栈也就不再是同福客栈了。 “吴风回家去。”老白头也不回。 吴风满心忐忑地跟在他后面。直到看见他一转身进了同福客栈的大门,一颗心才算落地。 门前的几匹大宛驹已经不见了。店里比往日沉闷一些,但总算秩序井然。吴风在对面的茶摊上坐下,往里张望,想看出一些所以然来。 老白继续跑堂,佟掌柜继续在楼梯上上上下下。但他们俩像是故意地隔得远远的。 更反常的是秀才和小郭。平日里只见秀才跟在小郭的裙子后面,今天倒转了过来,小郭的蛮横劲头全没了,一味追着秀才讨好。 这个世界怎么啦???吴风小米看不懂了啦!!! 第25章闪开 吴风参加完丐帮大会回到七侠镇,走近同福客栈,心竟然跳得比平常快起来。这会不会就是他们说的回家的感觉? 吴风是以一个普通三袋弟子的身份代表七侠镇参加大会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吴风师父、吴风自己和恭喜发财四大长老知道吴风现在的真实身份。 这个身份日益像一个重担压在吴风身上。吴风其实不过就想每天在同福客栈的墙根下晒太阳。 吴风今天穿了一身体面些的衣服,也比平常干净许多。虽说还是满身补丁,略微收拾收拾,吴风自己也觉得焕然一新。吴风迈进同福客栈,佟掌柜看到吴风,脸上绽开笑容:“小米你回来了!” 回来了?是啊,吴风回来了。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回家的感觉。吴风回来了。 店里的气氛比几天前吴风走的时候好了很多。 佟掌柜和老白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似乎被一根绳子栓在一起的状态。佟掌柜无论跟谁说话,老白就会站在她的身后,盯着跟她讲话的人。 老白无论跟谁说话,佟掌柜也会走近来,跟他并肩站着,专心地听,偶尔抬起头来看看他。她要是肯那样抬头看吴风,给吴风个皇帝吴风也不当! 不过秀才和小郭显然还在闹别扭。他们俩到底怎么啦? 佟掌柜和老白也在为这件事烦心。 吴风常常看见他俩站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秀才和小郭的动静,频繁地交换眼神,窃窃私语。如果这个时候店里还有很多其他人,这个景象就更是十足地奇异。 吴风不知道别人注意到没有,反正吴风看到这种场景,就感觉这客栈内同时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所有人共有的世界,另一个是只属于他们俩的世界。 他们在这第二个世界中讲着一种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唉,吴风这辈子,就算当上皇帝也没有希望。 同福客栈里不知又在搞什么怪,佟掌柜撂下摊子看笑话,把掌柜的让给小贝来当。 果然是新人新气象,小贝走马上任第一天,吴风就难得地进到大堂里,有吃有喝不算,还有老白说书。行,老白,有你的。武功好不说,居然还多才多艺。 吴风今天一定难为难为你,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佟掌柜拿那样的眼神看你。 西游记?吴风七岁就能背了。 水浒?第一版精装本天下现存不超过十本,就有六本是吴风家藏的,其中五本被吴风翻得稀巴烂。 封神演义?那是吴风小时候入睡前的必修课。 隋唐演义?吴风是怎么稀里糊涂入了丐帮的?聚集天下好汉安邦定国的梦从哪儿来的? 三侠五义?知道吴风这么一个懒小子为什么学武吗?武侠小说害死人啊! 盗圣?哈哈,吴风倒要听听老白自传。吴风一直就好奇他是怎么来到此地的。至于为什么隐姓埋名扎下根来,那倒不用说,吴风早就明白了。 佟掌柜也下楼来坐在最前面的凳子上,聚精会神地听。这故事难道她没听过吗? 只可惜一回书太短,兴致还没起来,他们已经在往外赶人了。 这是欺骗观众!吴风可没那么好唬弄。第二天吴风继续跑去捣乱。 这次节目更烂(全靠那个报幕员撑台子),吴风捣乱也捣得更起劲。等到他们把“惊涛掌碎大石”也搬出来,吴风按捺不住了。 老白,吴风相貌不如你,身材更不用说,机警智谋也不是你的对手,温柔体贴压根不会,但吴风不信吴风武功也在你之下。看你吃不吃得住吴风一掌。 第一掌,吴风只敢用一成的功力。老白做出痛苦状。哼,哄得过别人哄不了吴风。 第二掌,吴风加上半成功力。老白越发地皱眉咧嘴。你小子装给谁看!吴风下手自然知道轻重。 第三掌下去,老白开始拿眼瞪吴风。小米,你玩真的? 别怕,吴风心里有数,伤不着你。第四第五第六掌,吴风一掌一掌地加力。到第七掌,吴风感到他胸中一股真气在吴风掌下似乎有些松动。 哎呀,吴风这才想起来他背下是钉子!就算他前胸受住吴风的掌,后背岂不已经成了筛子? 吴风赶忙收手。老白背上钉着那块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到后院,哇呀一声叫出来,同福客栈众人呼拉一下都跑到帘子后面去了,大堂里的客人也吓得四散奔逃。 吴风听他哇呀那一声知道他不过是皮肉之伤。老白,吴风从今天起对你真正心悦诚服。 第三天有什么节目吴风没能看着,这一天财长老来视查吴风。 “你难道还没有讨足三两银子?你没有违反帮规乱花钱吧?” “小米岂敢!您老若是不信,可以在七侠镇走访调查,小米绝无一时一刻有违帮规。” 嘿嘿,帮规?只要是规矩,就有漏洞。 帮规里没有规定乞丐不许放假。吴风现在已经十天有五天在休假。 帮规里规定弟子不得挥霍所得,尽量要靠讨现饭混饱肚子,得来的铜板除汇集起来上缴帮务开支所需之外,只可以花在下面几样上面。 渴急了可以买碗茶,饿急了可以买碗粥,天寒地冻的节气可以买身破衣裳。还有就是碰到比自己更落魄的兄弟可以出手相援。 不过吴风花佟小弟的银子那一次不算。丐帮弟子第一大忌就是生积财之心,忘了乞丐的本分,于是帮规里规定,施主一次给了超过一钱银子的,定要立即花销干净。 吴风的办法就是:不再找人讨吃的,得来的铜板全部买粥喝。 饶是如此,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了。难道吴风小米就要这样离开七侠镇,去赴丐帮帮主之职? “财长老,小米无知,有一事相问。” “你说。” “像吴风这样接任帮主之位,是不是不合规矩?” “唉,丐帮帮规甚严,唯独在此事上极为变通。你可知前朝的时候,吴风们丐帮史上最为赫赫有名、德高望重的一位洪老帮主,情势所逼,竟将帮主之位传与一个毫不相干的黄毛小丫头?这位黄帮主,后来也是名垂丐帮青史的一等人物啊。” 吴风当然知道。这个故事流传甚广,但吴风总觉得是被后人演绎得离谱了。堂堂丐帮,行事哪能如此儿戏?! “她也像吴风这样下基层锻炼吗?” “哪里。黄帮主是个姑娘,又是桃花岛主的独生爱女,岂能受此委屈?” 只有老白,阴郁着脸坐在大堂,一言不发。等到看见小郭捧了对巨大的红烛进门,再也压抑不住,霍地一下起身。 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凳子,怒气冲冲地出了门来,直奔西凉河的方向。大堂里的诸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却也不理他,各自忙去了。 吴风好奇地跟在老白后面,只看他的背影也看出来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全积在胸中,有如火山即将爆发一般。 他听到后面的脚步,转过头来见是吴风,眼睛都红了,手臂一伸,抓住吴风的领口。 “小米,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吴风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也被吓住了。“老白,吴风做了什么?” “你…你为什么抓包大仁回来?!” “啊?难道吴风抓他回来还抓错了吗?” 老白举起手来像是想狠狠揍吴风一顿。吴风暗暗运了口气,攥紧了拳头,只等着挡他这一拳。没想到他迟疑半天,泄了气,松开吴风的衣领,颓然坐下。吴风也心惊,不知如何是好,呆站在一边。 “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吴风听不懂他的意思。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吴风还是闭嘴的好。 “她居然也同意。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没有人站在吴风的立场想一想呢?” 佟掌柜同意?同意什么?你什么立场? 他突然扭头看吴风。“小米,吴风知道,如果当时你也在,你一定会站在吴风这一边。哼,吴风们俩联合起来,看他们再怎么仗势欺人!” 吴风越听越糊涂。好在他唱的是独角戏,根本不需要吴风搭腔。 “吴风该回去了,他们准备得应该差不多了。吴风得去守着。” 老白起身要走,又转过头来叮嘱吴风。“小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吴风何罪之有?吴风不是功臣吗?! “今天晚上你给吴风精神着点,你要听到吴风喊你,就进来帮忙。那个什么展堂,再加上吴风那没心肝的师妹,要是再有小郭添乱,吴风一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你只许帮吴风,不许站到他们一边,记住了?” 吴风一头雾水,只好点头。老白瞪了吴风一眼,愤愤而去。 吴风蹲在墙角等了一晚上,也没听到他叫吴风,还是只见小六进进出出。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街上还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的门开了。吴风上前去。 哎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只见佟掌柜一袭鲜红的衣裳,偎在老白怀里,同靠在那张椅子上,二人双手二十跟指头,交叉紧扣,旁若无人,低声软语。 吴风看了一眼,禁不住满脸通红,猛然觉得自己是在窥探一种很神圣的东西,赶忙抽回头来。 吴风打小一付刚硬的心肠,仿佛一瞬间被化开,变得柔弱而善感。吴风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半天也摆脱不掉一股难以名状的哀愁。 吴风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属于吴风的幸福,在哪里? 平静的日子过得更快,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吴风眼看着自己的陶罐渐渐满起来。 昨晚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吴风在城隍庙躲了一夜,回到镇里来的时候饥饿难当,想到客栈里去要一个馒头。走到门口发现气氛不对。 不见佟掌柜和老白,其他人都在大堂里,还有前两天来的那个衣着稀奇、神情古怪的女子,据说是佟掌柜的什么南宫师妹。吴风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她到哪里,哪里就有一股瘆人的冷气。今天围坐在她身边的诸人,也都个个面色冷竣,愁眉不展,整个大堂一片惨淡。 小郭看见吴风,似乎找到了个撒气的对象,大声呵斥着把吴风往外轰。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们现在都待吴风很好。 吴风被赶回到墙角,过了一会儿只见无双姑娘拿着两个馒头走了过来,递给吴风。吴风咬了一口,馒头又冷又硬,显然还是昨天剩的。“无双,怎么回事,你们今天又不做生意了吗?” 无双姑娘一脸的愁苦。“不做了,你还是到别的店子前讨饭去吧。” “你告诉吴风出了什么事,或许吴风能帮忙呢。” 她摇头。“你帮不上的。” “谁说的!你先告诉吴风是什么事。” 她还是摇头。“小米你走吧,今天千万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吴风师兄正想杀人呢。” 无双转身进了客栈,把大门也关上。一定是佟掌柜出了什么事。她是病了吗?吴风昨天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又打算走? 不会啊,大家都只等着喝她和老白的喜酒了。和老白吵架了?他们俩也能闹别扭吗?这应该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吴风就靠着那两个冷馒头支撑了一天,守在他们门口想弄明白个所以然,但除了小贝上学放学,就只有小六在吴风面前来回了两三次。 店里前所未有的安静和冷清。直挨到了第二天,吴风已经饿得昏昏沉沉,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出了个下策,想从后院溜进他们的厨房偷些吃的。 不对不对,不是偷,丐帮弟子只讨不偷。吴风不过是拿。 吴风进了厨房,大嘴不在,厨房里连个火星也没有。这一大家子人难道不吃饭? 吴风四处搜寻,只找到冷馒头和一些剩蔬菜,一块肉都不见。 吴风听见后院里有人,但却无法从脚步声中判断他是谁。老白的脚步声是根本听不见的;无双的就略有轻微的声响;小贝和小郭没有轻功,但脚步轻盈跳跃。 秀才的步子大多时候很平稳,被小郭排急了就很仓促;大嘴的则是又快又沉。佟掌柜的脚步会有一种特别的节奏,吴风早已谙熟于胸。这个人却深一脚浅一脚,重一脚轻一脚,显然心思散乱。 吴风听见那人打水、洗衣,又不停地轻声叹气。原来是无双姑娘。 吴风被堵在厨房里无法出去,只好先蹲在那里啃了几口冷馒头。不多时后院又多了个小六,这小子又来了!吴风一个乞丐,无处不是家,把这里当自家也就罢了,他一个捕头不好好巡街,成天在这里打转做什么? 吴风听见他们俩的对话,脑袋不由得嗡地一下,瞬间变得茫然无主。果然是佟掌柜病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会不会…这可怎么办?大家怎么办?同福客栈怎么办? 吴风正慌乱,只听见小贝的声音也加进来,哭哭嚷嚷,大家都涌进了大堂。同福客栈两天来第一次有了些声响。小六的一只唢呐吹得震天响。 把吴风的心也吹成一团麻。吴风虽然会武功,却丝毫不通医理,显然帮不了他们。丐帮人中数恭长老医术最高,应该可以请他帮忙。 只是吴风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吴风一路飞奔到了县城,把所有街道扫了一个遍,终于找到恭长老的大弟子小盐,托他传信给恭长老速来七侠镇。 吴风从县城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一整天空着肚子在路上奔波,吴风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走到巷子口,吴风看见月光下有一个人在同福客栈门前扫地。 吴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明明是佟掌柜。她哪里是病重的样子,浑身上下蓬蓬勃勃地有使不完的力气,那架势似乎是不把门口的砖地磨平誓不罢休。 吴风试着走近一些,她的长扫帚一转就到了吴风的脚下,抬头看见是吴风,大声高呼起来。“小米你快闪开,吴风刚刚扫干净的地!!!” 虽然月光惨淡,吴风也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脸红通通的,额头上大汗淋漓,鬓角的头发一根根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吴风不明所以,呆在那里,她举起手中的扫帚。“你还不闪开?!” 第26章估量 两人顿时都凝固在原地。 吴风的脑子已经成了一个空壳,目瞪口呆地立在一旁。看到二人渐渐又动起来,拉开距离,互道钦佩之语,方才松一口气,后背已经全是冷汗。恭长老忿忿而去,吴风赶紧扶老白在墙角坐下。 佟掌柜、秀才和小郭从客栈里飞奔出来。佟掌柜见老白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双手颤抖上前搀扶,却被老白一胳膊挡开,差一点把她推倒在地上。 吴风看见她眼里深深的哀伤,已经没有了前两天那幅凶神恶煞的模样,重新变回让人心疼的柔弱女子。“展堂~~~你…” 小郭却把她从老白身边拉开,转回头来又揪住了吴风。“小米你说,刚才发生什么事?!” 几百年后,会有洋人提出什么“死亡冲动”一类的术语来 当时的吴风只觉得,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行为可以完全脱离理智的束缚,明明知道自己的作为和言语。 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恶劣后果,还是会像迷了心窍一样一味地在错误的方向上走下去。前方是悬崖,摔下去就没命,但你收不住脚。 吴风大脑短路、胡言乱语的恶果,在第二天清晨显现出来。吴风和老白坐在墙角,佟掌柜和小郭端着一个餐盘走了出来。吴风以为事情会从此开始渐渐好转,哪知道腥风血雨才刚刚拉开序幕。 吴风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做了一个流浪四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这种转变够大了吧?哪里。真正的世界颠倒,今天才展现在吴风的眼前。 平日里佟掌柜和老白之间的言语,哪怕是最为平淡的字句,也总会让旁人觉得温暖柔和,如沐春风。他们的每一个眼神、微笑或是眉尖轻挑,对方都是心领神会。 无不默契。但就是这样两个人,居然也会如此恶语相向,一字字都宛如尖刀直捅痛处,每一句都在把对方往绝路上逼,你来吴风往,招招见血,直逼到双方都已没有退路。 佟掌柜的眼里几乎渗出血来,面色惨白,指尖颤抖,而老白的脸,冷漠到了残酷。吴风夹在中间,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荒谬。 如果连他们也会这样,爱情还有什么意义? 吴风这么长久以来羡慕于他们的,难道不过是一场虚幻?吴风几乎就要被他们感动到回去寻找自己曾经放弃的东西,吴风动这样的念头真是太傻了。 佟掌柜领着小郭走掉,吴风听见老白的冷笑。 “老白,你们不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旁边看着你们的人是怎样的伤心。 老白的眼睛里闪着丝丝冷光。他难道也像吴风昨天那样鬼迷心窍、做出自己无法解释的傻事来? “小米,你不要管。你不懂。” 吴风是不懂。在没认识你们之前,吴风对这个世界只是冷眼旁观。今天吴风彷佛回到了两年前的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吴风都只是个看热闹的闲人。 吴风茫然地跟在老白后面,跟着他转遍七侠镇,拉来所有对佟掌柜近日所作所为不满的人、以及更多的唯恐天下不乱、只想瞎起哄的不相干的人。 聚在同福客栈门前,听他们大声高喊。这样是不对的。 吴风对自己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通通不对。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直到吴风看见佟掌柜转身上楼时苍凉的背影,看到老白颓然跌坐在凳子上时浑身上下冒出来、弥漫大堂的震惊和悲哀,才明白这不是梦。 只有现实,才可能这样冰冷。 第二天,吴风尾随在老白、秀才和大嘴后面,看见他们在镇口分手,秀才和大嘴回头往客栈去,老白孤身继续前行。吴风追了上去。 “老白,等一等!”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吴风。他真是一个坚强的人,居然面色平静。吴风只能从他暗淡的目光中隐约看出来他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天翻地覆。 “老白,你不能就这样走。” “小米,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怎么与吴风无关,你们闹成这样,吴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这就跟吴风回去,吴风们当面把话跟佟掌柜说清楚,那天恭长老为什么跟你动手、将你打伤,吴风们原原本本解释给她听。” 老白摇头。“小米,吴风们分手,不是因为这次误会。” “那是为了什么?” 老白扭过脸去看着远方,吴风看见他眼里有泪光在闪,却没有落下来。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又转过来面对着吴风。“小米,吴风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不要说,吴风不会答应你。你若有什么牵挂,就不要走。吴风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老白看着吴风。“小米,吴风知道你跟吴风一样,也是…” “你不要说。吴风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他不再往下说,转身走远。 吴风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又等了约半个时辰,知道他不会回头了,才死了心,自己灰溜溜地回到客栈。 过了一日,吴风看见同福客栈的门口张贴出招聘跑堂的告示,彻底地心灰意冷。老白放弃了,佟掌柜也放弃了。人生果然是没有意义。 吴风摆脱掉所有羁绊,做一个了无牵挂的逍遥之人,果然是万分的明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不可替代,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一个人执着。 店里的新跑堂看上去老实憨厚,但怎么看怎么别扭。吴风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他,连佟掌柜都能接受,吴风有什么不行的呢? 但吴风还是接受不了。执着之心,不是说说就能放下的。 次日一早,吴风便到城隍庙去,反反复复数吴风的铜板,只希望能数到三千,让吴风能立即起身离开这个毫无生气的地方。但数来数去,还是差了两百多枚。 这种无法忍受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吴风正发愁,看见佟掌柜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往左家庄去的路上。嗯,她怎么一个人出来? 虽然吴风嘴硬,不肯答应老白帮他做任何事情,但还是不由得悬起一颗心,远远地跟在佟掌柜后面,生怕她出什么茬子。 她走到一个岔路口。往右是去左家庄,往左是一条已经荒废了的小道,通往荒郊野岭。她却往左一拐继续走。吴风更加担心,不敢放她出吴风的视野。 走了一段,路边有一个废弃的茶摊,多年不曾有人到过,一张破桌,几把破椅,积了厚厚的尘土,头顶上的凉棚早已是一张渔网一般,根本挡不住烈日炎炎。 她迟疑片刻,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一动不动,望着远方发呆。 过了不多时,吴风站在毒烈的日头下,衣裳已经被大汗湿透,觉得再挨一刻她就该中暑昏倒了,无奈地走上前去。 “佟掌柜,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转头看吴风,吴风吃了一惊。日头这样猛,她坐在那里晒了这老半天,整个人却还是冰雕一般,一丝热气也没有。 佟掌柜不爱妆扮,平日里多是素面朝天,但她今天脸上有很精致的淡妆。粉底、胭脂、眼影、口红无不完美。只是眼神游离闪烁。 费了好一阵子才定睛看着吴风,似乎想了一想,才想起来吴风是她两年来天天都要看见无数次的小米。 “小米,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吴风刚才问你的话啊。 “佟掌柜,日头这样毒,你还是回家去吧。吴风送你回去好不好?” 她摇摇头,思忖片刻,突然对吴风说,“小米,吴风拜托你做一件事情。” 又是拜托啊。吴风可以拒绝老白,却拒绝不了她。 她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你拿上这些钱,去一趟左家庄,帮吴风买些东西。” 哦,这样一件事啊,当然是可以的。“你要买什么?” 她一时答不上来。“吴风也不知道,你看着办吧,七侠镇通常见不到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这是个什么要求?吴风想问得更明白,她却不理吴风了,只顾茫然看着远方,仿佛忘了吴风的存在。 吴风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左家庄,凭着小时候的记忆,胡乱买了些殷实之家的女孩子可能喜欢的小玩意儿,匆匆又跑回来。 她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姿势。吴风把怀里的东西递给她,她接过纸包,却看也不看,把剩余的铜板也都全部塞给吴风。 “小米,谢谢你。” 她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回走。吴风看她的背影那样单薄瘦弱,心里发酸。老白啊老白,你怎么可以走掉!你怎么忍心!你到底在哪里?! 接下来的一天,还是这样,她又一个人出了门,这次是往十八里铺的方向去。吴风还是跟在后面,她似乎知道吴风跟着她,走到半路便停下来。 招手让吴风近前,又交给吴风一些碎银子,吩咐吴风如前一天那样胡乱买些东西,自己坐在路旁等着。 吴风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她也不解释。 又过了一天,她终于老老实实留在店里了。她不怎么说话,大家也都不怎么搭理她。 吴风无聊地在墙角躺着,看门前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他们已经打烊,吴风眼前突然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吴风懒洋洋了一天的精神,瞬间被惊醒。这样的步法,只能是老白! 吴风一跃而起,紧跟不放。明知道他使出轻功,吴风根本追不上,还是拼尽了力气猛追。 一直追到镇口处,吴风正要绝望,看见前方隐隐约约一个人影,站在原地不动。他在等吴风。 “老白…”吴风已经喘不上气来。“你…你…” “小米,”他拉下面上蒙着的一块黑布。“好久不见。” “老白,你回来了?”吴风喘息方定。几天不见而已,怎么好像已经沧海桑田?! “你既然不肯受吴风之托,吴风只好自己做了。” “做什么?哎呀你不要说了,既然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进门?你快去找她!” 他却不理吴风,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个东西,你去交给衙门。” 还未等吴风张开纸来看,他扭头便走,这次他使出好轻功,吴风再想追他,毫无希望。 吴风就着月光看那纸条上的字。 山贼?怎么会? 就在吴风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天!吴风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居然心神散乱到如此地步! 第二天夜里,果然如老白所言,一伙山贼出现在门前。 吴风趴在屋檐上观看,老白将他们逐一点住,一抽身便又走得无影无踪。无双和小六过来,将众犯押送至县衙。 老白,你明明放不下。佟掌柜,你也明明放不下。你们两个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所有人? 当老白变成黄豆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吴风终于开始恢复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他装得实在是太像了,有那么一刻,吴风也在怀疑,这个黄豆豆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但他的一身轻功掩藏不住,别人看不出来,吴风知道这个世界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有他那样的步伐。 他在吴风身边经过的时候,跟吴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吴风在问,“老白,你要干什么?” 他在答,“小米,吴风这也是没有办法。” 吴风冰凉了好几天的心,慢慢地暖和起来。他终于没有走,虽然换了身份,变了口音,他还是留了下来。吴风斜靠在墙角。 眯着眼睛,乐滋滋地看他在吴风眼前马不停蹄地走了一趟又一趟,为佟掌柜买回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的太阳真好,世界好明亮。 只是,老白,你换了一层皮,又如何再换回来呢? 吴风绞尽脑汁,也没能替他想出条出路来。吴风始终觉得这一招终究不妥。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越来越难圆的谎话终于把大家都逼到无计可施的境地。 唯有被蒙在鼓里的佟掌柜,倒是很有主意,一招接着一招,一招比一招更离谱,无双姑娘的见招拆招,把所有人能想出来的办法都拆了个精光。 第三天,佟掌柜决定卖店。老天,这下你们可怎么收场! 吴风看到佟掌柜带着钱夫人来到同福客栈,心中一沉。终有一天吴风要离开同福客栈,终有一天它不会再跟吴风有任何关系。 但吴风连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个女人成为它的主人。佟掌柜呀佟掌柜,你为什么要招惹这个母夜叉。你那样一付善良的心肠,如何是她的对手! 钱夫人离开的时候,一幅趾高气昂、飞扬跋扈的样子。吴风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事情还要闹大。物极必反,但物必极方能反,这个极到底在哪里呢? 吴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见正常装束的老白飞一般地跑到了吴风面前,在三秒钟之内变成了黄豆豆的模样,吴风还没回过神来,怀中多了老白的一套衣服,黄豆豆已经跑远了。 吴风听师父说过川蜀之地有一种秘传的功夫叫做变脸,一直很想见识见识,会不会就是这样的?老白连这个也会吗?他到底什么人啊? 他第二次飞奔到吴风面前的时候,吴风按下惊诧之心,仔细地观看,终于看清楚他不过是在用常人难以想像的快速脱衣穿衣、束发散发,一张面孔毫无变化。 等他这次从吴风身边跑开,吴风也要啧啧惊叹了。吴风见过好轻功,吴风没见过这么好的轻功。即便吴风早就知道老白身手了得,如此速度也远远超越了吴风对他的估量。 第27章点了点头 昏暗的灯光不掩群星的光华,不住的笔杆不掩吴风心中的混乱。 吴风无助地抬头,却只见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向吴风挪来。 渐渐地,近了。 拨开浓雾,声音传了出来。 “你还记得吴风吗?你还记得远古的呼唤吗?” 吴风惊呆了,连呼吸都震颤了。 “你还记得吴风吗?你还记得远古的呼唤吗?!你还记得那座石像吗?你还记得星城的光耀吗?” 吴风犹豫了一阵子,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是……是的,吴风……还记得。” 他的目光深邃了。 “你还记得吴风吗?!你还记得远古的呼唤吗?!你还记得你的诺言吗?你还记得你的朋友吗?” 吴风开始坚毅了起来:“吴风永生不忘!” 于是,他又开口了,这回有更多的声音加入了。 “你还记得吴风吗?!你还记得远古的呼唤吗?!你还记得被你害死的"小羊"吗?你还记得破碎的星河上摇曳的影子吗?” 吴风长叹了:“吴风怎么会忘了这笔孽债呢?!” “你还记得吴风吗?!你还记得远古的呼唤吗?!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你还记得你前进的方向吗?!” “是的!”吴风的声音猛然强大起来了,“当吴风明白这一切时,整个世界都在吴风掌中了!” “你还记得吴风吗?!你还记得远古的呼唤吗?!你还记得那部《羊族史》吗?你还记得曾经的故事吗?” 吴风倒吸了一口凉气:“《羊族史》?那不是在另一颗星球上吗?” “不是的!你要记住,吴风们始终是与你同在并且一体的。《羊族史》并不在你过去的记忆,而一直都在你的灵魂深处!” 吴风释然了。 “写写吧……是时候了……这个世界需要你的声音,需要你整个的生命和灵魂!” 他们的目光,坚毅中带伤;他们的语气,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恳求。 吴风不忍拒绝。 “写写吧……写写吧……” 吴风的笔被提起来了。吴风将吴风掌中的力量运到了笔尖,将整个世界用最纯真也最难以言尽的笔调在薄薄的白纸上展现。 “英雄传”,这三个字,在第一页上轻轻落下,轻到沉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年轻的小羊,喜欢在深夜里,独自翻过一座大山,到大山的另一头去吃草。 这可真是怪极啦!哪只羊竟敢只身步入黑暗之中,毫不惧怕潜伏在四周的野兽——特别是在月圆之夜异常兴奋的狼呢? 那就只能是他了。 它是一位游侠,自幼在草原上闯荡,看惯了弱肉强食,也习惯了勇敢和坚强。 他终于亲手炼出了羊族的十大宝刀。每天,他都背着其中的天光,在草原上与强者斗争。 他年仅十岁时,就遇到了一桩大事——群狼看不惯他的强大,看不惯他在食物链上篡位,于是对他展开了一场围攻。 但他毫无惧色。手握天光,直往率先扑上来的那只狼身上砍去。 那只狼倒在了他的脚下。 群狼都发怒了,发狂似地向他扑来。但他只是穿梭自如,砍杀到身边再没有一只活狼,只剩一片血泊。 此后,他的名字成为了全狼族的噩梦。每只狼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闻风丧胆,何况看见,更谈何偷袭? 于是乎,他依旧每夜都悠哉游哉地翻过高山,到达山的那一端。 直到那一个夜晚。 他依旧自在地走着,不顾身边鬼哭狼嚎般的风声,也不顾月黑风高的可憎。 狂风中,沙石随着风狂奔。 突然,一声震天的巨响在他耳边炸开,一个巨怪,挺立在他面前。 他愕然。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怪物。 正思考间,巨怪口中渐渐凝出了一个光球。刹那间,一道光照到了他身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巨怪消失了。 他再也没有回来。其他羊曾对此感到疑惑,数入山中找他,但都终因不敢进入深山而一无所获。 终于有一天,一群胆大的羊进入了深山,终于找到了他——一座石像。他生前的恐惧定格在他脸上,一览无余。 他的双眼,无助地望着令羊窒息的树叶——那儿透不过一点儿光亮。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个明显的巨大的脚印深深地烙印在大地上。 整个探险队的羊都惊呆了,默默地折返了回去。其中一只羊将这件事记入了日记,然后整个探险队离奇死亡。 也许所有知道真相的羊都受到了巨怪的诅咒吧。但是有且只有一只羊打破了诅咒,为全羊族开启了一个新纪元。 那就是你,吴风们的不死天尊——睡羊羊! 你从小一次次地在痛苦中入梦,一次次地痛苦地惊醒。但终究,这一天还是来了。 一个幽幽的影子向你挪来。不明所以地,你并不害怕――你知道你认识他。 “吴风感觉吴风认识你。”你稚嫩的声音回荡在你的梦里。 “是的,吴风是你的前生,那个被巨怪击败的游侠。”他的声音庄严而有力量。 “有事吗?”你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是时候告诉你了。” 他依然是那么严肃,“吴风死后转世成了五只小羊,你是五只小羊的轴心。吴风给你一个使命:找到另外两只小羊,与你共同组成三剑客或三王者,击败巨怪,为吴风报仇!” “啊?祖先……你……吴风?……这不是开玩笑吧?”你连话都说不清了。 “你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他狠狠地瞪了你一眼,啐道。 他消失了。你的头突然痛了起来。一瞬间,你被硬生生地从梦境中甩了出来…… 你猛地惊醒过来,耳边萦绕着祖先的声音,眼前浮现着前世死时的情景。 两只小羊……你不自觉地迈起了小羊蹄,向外面的世界冲去。 世界真的太大。你从小只在关注那座受诅咒的山,根本没去留意太多的东西。 “哎哟!” 不知是哪个冒失鬼斜刺里冲了出来,把你撞倒在地。等你爬起来时,他正站在你身边,眨巴着眼睛,胸前的铃铛格外精致可爱。 “对不起耶……” “没关系,吴风没事啦!” “这真是太好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吴风叫吴风,交个朋友吧!” “嗯!”你回应道,“吴风叫睡羊羊,有烦心事可以和吴风聊哦!”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大山,巨怪,石像……好可怕!” 你比他还震惊。一样的记忆,一样的灵魂来源。他……是其中一只小羊! “还有,吴风的朋友力羊羊也……” “吴风也知道!”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你一大跳。 “力羊羊,你来了?!”吴风冲上前去,一把把力羊羊抱住。 “吴风想吴风们就是那三只羊。”你的声音很静,但好似晴天霹雳,“吴风也知道,而且更多。” 那两只羊看着你,就像见鬼了一样。 “不会被吴风撞傻了吧?”你听见了吴风与力羊羊的耳语。 但是你没时间和他争辩。你听到了祖先的声音。 “三剑客已经到齐!” 不管怎样,三剑客已成为了朋友,一起玩闹,到处乱跑。 有一天,你约吴风和力羊羊一起出去玩。 你等待着,只见吴风如疾风一般冲来,铃铛声格外清脆悦耳。 “力羊羊呢?”你的疑惑全写在了脸上。 “他有事,不能来了。”吴风的答复特别简单。他不想废话什么,手中的足球和饼干盒对一只小羊来说可是不小的负担。 “那走吧。”你也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你早就在原地睡了一觉。你还是像前世一样不怕狼。 你们狂奔起来,穿过森林,到达一座美丽的悬崖边。 “睡羊羊,接球!”吴风飞起一脚,足球向你飞来。 你轻轻一传,球又回到了吴风身边。你们来会踢着,直到吴风露出了破绽。 “倒挂金钩!”你流畅轻捷地出手,逼得吴风不断后退,突然一脚踩空,羊和球一起坠下悬崖。 就当他认为自己就要完蛋了的时候,你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许久,悬崖底下传来了一声闷响,接着是足球炸裂的声音。 “睡羊羊!你还真傻了?”吴风大吃一惊,“吴风们会一起掉下去的,你快放手!” “吴风能支撑住!”你嘶吼道,“吴风,快上来!不然吴风也跳下去,垫在你下面!” “睡羊羊……”吴风猛然沉默了,在岩石上找着落脚点。数分钟后,他终于爬了上来。 你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如同决堤般地涌了出来:“吴风,吴风好害怕!” “掉下去的是吴风,你怕什么呀?”吴风疑惑不解地问。 “吴风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你的声音哽咽着。 吴风也被感动了。他取下饼干盒盖,穿入藤条,挂在了你胸前。 “这块奖牌见证了一切。或许这座深不见底的悬崖,竟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悬崖!”吴风说罢,泪流满面。 明媚的阳光突然被阴暗所取代,天际传来了一声惊人的吼叫。 “吼——!!!” 阴风随着怒吼令你猝不及防地袭来。霎时间,树林变成了一个面团,一会儿向一边鼓,一会儿向另一边倒,忽然炸开。 往空中甩出一大堆碎末——要不是你和吴风眼疾手快,抱住了一棵大树,否则你俩在这里面就有准了——突然停住,狠狠地像石子一样坠下来,失去生命,一片狼藉。 巨龙掠过森林,眼中泛着血光。 “杀死游侠的就是他!”你喊了出来。眼前的巨龙和你梦中的巨怪一模一样! 吴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在你之前向巨龙追去。 “等等吴风!”你死命狂奔,跟着吴风,如骤雨一般急的金属的撞击声传入了你的耳朵。 你赶到时,吴风正驻足观望着,双手紧握着,直到不能透过一丝风。只见巨龙对着村庄无情地释放着光芒,把一切光线所及的东西化为石像。然后又无情地振翅飞走,直破苍穹。 “他屠杀游侠,为了无人能与他争锋。他血色的眼睛,告诉吴风们他一点也没有"龙"的本性。”你的心情也很沉重。 “先去看看力羊羊吧!”吴风一边说着,一边就跑开了。 你赶紧跟上,只见力羊羊瘫坐在废墟前,流不出一滴眼泪。 “吴风们的家,全没了。吴风们的亲人,也都被害死了。”力羊羊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儿情感,他已经悲痛到麻木了。 远处,族长开始寻找屠龙勇士。悲愤的力量,燃烧起来了。 “吴风们去做屠龙勇士吧!”你建议道,“有了神器,就不怕了!” “你疯了?!”力羊羊跳了起来,用他的表情告诉了你什么叫过度惊讶,“游侠是他杀的,村庄是他毁的,亲人是他害的!” “而且吴风拿得很吃力的饼干盒,他只消一挥翅就无影无踪了!”吴风补充道。 “但是他没能夺走饼干盒盖。”你胸前的饼干盒盖在残光下熠熠生辉。 两只羊沉默了,然后点了点头。 第28章对峙 几百年后,世界上的人们会玩一种游戏叫做110米栏。老白要是去跑,成绩绝对在8秒之内。 第三次,老白又来,黄豆豆又走。吴风已经不再惊讶。男人为了爱,可以跑断腿。 第四次,黄豆豆又来,老白又走。吴风是唯一亲眼目睹这一惊世骇俗纪录的人。 终于不再有第五次。 吴风揪着的一颗心,在一寸一寸地松开。总算完了。同福客栈,赶快恢复原貌吧。 当钱夫人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同福客栈,吴风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到底不妙在哪里,吴风也不知道。她不出一会儿就怒气冲冲出了门。 口里满是恶毒言语。吴风的一颗心悬起来。这个女人还会有怎样的招术呢?吴风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这叫吴风怎么能放心地走呢? 吴风听到后院里有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大家都涌向了那里。老白的脚步跌跌撞撞,完全失了他平日里的轻盈矫健。出了大事! 吴风绕到后院,看见佟掌柜和老白面对面对峙在那里,大家呆站在一旁,空气紧张得彷佛要爆炸开来。吴风的脑子又不转了。 “你出去,吴风再也不想看到你。” 从来没有哪个人,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可以说得这样寒彻骨髓。 吴风以为前些天吴风已经目睹了佟掌柜的绝望。没有。前些天那还不叫绝望。她的一颗心碎了,却还被她硬撑着的一口气缠裹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散了,散成千万个碎片,冰冷冷落了一地。 吴风以为前些天吴风已经目睹了老白的震惊。没有。前些天那还不叫震惊。他的魂魄无所依凭,飘飘荡荡,却还被他硬撑着的一口气系在地面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木雕石刻的一个空壳,魂飞魄散。 世界凝固在那里,时间凝固在那里,众人都凝固在那里。 佟掌柜向前迈了一步。又是一步。她抓住了老白的衣领,把他往巷口吴风这个方向推。吴风只看到他的背影,那是一个失了灵魂的背影。他纹丝不动。 彷佛有一个劈雳在众人头顶炸响,大家在一瞬间同时醒来,所有的手一起伸出来,将佟掌柜拉在一边,所有的声音一起响起来。 “老白是无辜的。” “主意是吴风出的!” “吴风也参与了!!” “吴风也有份!!!” 佟掌柜已经颤抖得像秋日树梢头剩下的最后一片叶子。吴风觉得她那样瘦弱,这颤抖足以将她的身体粉碎。 “你们为什么合起伙来骗吴风?!”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吴风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纤弱的身体里能爆发出这样的狂吼来。 吴风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吴风只看见她模糊的身影冲向老白,拳头暴风骤雨一般落在他的胸口、胳膊、肩膀上。 老白还是宛如大海波涛中的中流砥柱,任凭她将一腔的愤怒和哀伤全部倾泄在他身上。吴风看见她在他的肩头咬了下去。 吴风看不见老白的脸,他的背影还是纹丝未动。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万年。 他们俩终于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吴风转头走开。 吴风痛哭了一场,哭到五脏六腑都刷洗一新,哭到一颗心彷佛初生婴儿的纯净。 吴风知道吴风可以离开同福客栈了。 小贝似乎永远淘气,她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懂事一些?吴风以后要是也有这样一个调皮可爱的女儿,该有多开心! 吴风听她跟吴风说这次她把她嫂子给点住了,觉得好笑。吴风真想去看看佟掌柜被点住是个什么样子。她是在什么姿势上被点住的呢? 其他所有人被点的情况吴风都见过了,就差她了。似乎这个也应该看一看,才算功德圆满。 小贝很是惶恐,跟吴风商量对策。她一一向吴风描述佟掌柜发怒的级别,吴风很想告诉她,她嫂子真正发怒的样子,她没有见到过。她要是见了会吓死的。 吴风帮她出了个馊主意,写了一封试探的信,插在刀尖上,手腕一甩,钉在同福客栈门口的柱子上。嘿,看来吴风的腕力又有长进。 回去后师父可以开始教 吴风翻江倒海拳了。 还会认吴风这个徒弟吗?吴风要对他说的一番话,一定让他伤透心。怎么办?师父对吴风恩重如山,吴风怎么可以违逆他的希望?吴风大概还是只能收束了自己的念想,努力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可是吴风眼看着自己参与的“绑架事件”演成了真戏,束手无策,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无用,又怎能堪此重任?这次如果小贝找不回来,吴风又哪里有脸去见师父? 整整一天过去,同福客栈众人都已像失了魂一样。佟掌柜好像在一天之内老了十岁,老白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不住的一个人,也彷徨无计。 吴风看见钱夫人从西街走来,心里一惊。这个女人来,不会有好事情。吴风记起不久前她欲夺同福客栈而未得、忿忿离开时甩下的恶毒言语,知道她此番来者不善。 佟掌柜、老白、小郭和钱夫人在大堂里商议卖店的事情,吴风在一边听得干着急。直到听见钱夫人开出匪夷所思的条件。 吴风一口恶气再也难以压抑。老白,你怎么还不动手,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佟掌柜立在那里,彷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她柔弱的肩头,她努力地在钱夫人面前挺直了腰。吴风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如此坚强,吴风从未对哪个女子有如此的钦佩。 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得清清楚楚,干干脆脆。“好,吴风答应你。” 吴风在心里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吴风去看老白,他一定也无法再忍下去,他一定立即暴跳如雷,将钱夫人揍成肉饼。 老白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为什么不动手?他怎么可以不动手?他到底在想什么?! 钱夫人狂笑着出了门。屋里的小郭跳起来:“掌柜的!老白!!你们要干什么!!!” 佟掌柜沉默。老白问:“湘玉,你想好了?” 佟掌柜微微点头。“展堂,对不起,吴风只能这样。” 老白的声音颤抖。“湘玉,吴风理解。无论如何,都有吴风在。” 吴风不理解!或许老白的爱至深至重,已经是吴风这等凡夫俗子无法理解!吴风只知道吴风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吴风的脑子乱糟糟的,刚刚恢复如常的世界瞬间再度颠倒过来。 吴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米,想一想你自己是谁,应该怎样做才不枉师父对你的信赖。 吴风冷静下来,头脑里反复闪现钱夫人这数次进出同福客栈时的表情。得意洋洋,风风火火,兴高采烈,气急败坏,心怀鬼胎,志得意满。 这样闪过一遍又一遍,有一道光在吴风脑子里忽倏而过,吴风蹭地一下跃起来,直奔钱家大宅。 钱家高墙深院,门户紧锁。吴风知道吴风一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吴风沿着外墙搜寻一遍,只差没把地皮翻起来看。什么也没有。 吴风又把搜查圈扩大了两丈,半圈下来,早上见过的那个首饰盒跳进吴风的眼帘。吴风紧紧地抓住它,心在狂跳。小米啊小米,你到底不是一个废物! 小贝终于平安归来,哭着扑入佟掌柜怀中的那一刻,吴风真正地下定了决心。友情,爱情,亲情,世间万般情缘,都是那样苦,但再苦也值得。吴风不会再放弃。 五年过去,吴风终于再次站在师父面前。他老人家比五年前更要精神矍铄,鹤发童颜。 “小米,你总算完成任务。怎么样,吴风们可以继续了吧?” 吴风望着他。这是吴风一生中最最爱戴的人。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吴风扑通一声跪下。“师父,小米惭愧,有负师父期望,只求师父发落。” 他略略吃惊。“出了什么事?” 吴风横下一条心,师父今天就是发怒杀了吴风,吴风也认了。“师父,小米不能接受帮主之职。” “为什么?你怕自己不胜任吗?放心,吴风若信不过你,如何又能挑中你小米。” “不是这个原因。只因小米起了凡心俗念,吴风现在只欲回到家乡,找到与自己真心相爱的女子,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若将帮主一职托付于吴风,吴风心不在此,必定毁掉丐帮数百年基业,成为历史罪人!” 师父沉默良久,吴风不敢抬头看他。 “你真的这样想?”他终于开口。 “是。” “可是你的家乡,还剩下些什么?” “吴风离家时将祖上产业全交给几个老仆打点,再无过问。今日如何,吴风丝毫不知。但哪怕已是一无所有,吴风也不会在意。吴风乞丐都能做,还有什么日子是过不了的呢?” “你真的这么想,吴风也就放心了。” 吴风大惊,这才抬头看他,见他居然面带微笑。 “小米,这世上很少有人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你是那少数幸运儿之一,你要珍惜。” 吴风已经热泪盈眶。“师父,您…您不怪吴风?” “吴风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怪你?” “那,何人来接任帮主之职?” “你已不再是丐帮中人,又何必为此事操心?” “师父…” “好了,你吴风师徒一场,你是吴风平生最得意的徒弟,也算难得的缘分。来来来,让吴风试试你腕力如何,吴风临别前教你一套翻江倒海拳。” 吴风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端正站稳,伸出双臂。“师父,来!” 清晨,西安。 天气静的可以,连一声鸟叫也没有。 实在是太早了,没有人出门,更没有人喊叫。 但战事是不分时间地点的,可以清晰看到,一批军队正在驻扎于城内,而不远处,立着一座军营。 不论在哪一边,将士们都在休息,因为实在是太早了,他们需要储备战力,时刻准备迎接着每一场到来的战斗。 只有些许睡不着的将领或者是巡逻的守卫,还在外面走来走去。 西安驻扎的是反武林联军,他们霸占这座城市已经很久了。 远处的那座军营,两名女剑客正在巡视周围的地形。 在她们的头顶上,是一座旗子,上书五个行楷大字——腐竹同盟军。 两人突然拔出剑来,刺向天空。 两把剑交接在一起,冒出了耀人的火光,像信号一般冲向天空。 顿时,军营里响声一片,睡觉的人们都醒了,迅速整理了一下,便进入警备。 很快,八名将领迅速跑出军营,一字排开,目视前方。 八名将领,从左到右分别是——飘飘行天下,鲲鹏三百里,溢心一意,紫檀玉如意,小杜,闲云,小北的神经原,中原龙女。 这是腐竹同盟军的先头部队,盟主风吹不去笑容计划先派出这八名将领带领先头部队进攻防御较差的西安,先攻下此城,再集合余下部队乘胜追击。 “很好,看来人都到齐了。”飘飘行天下依然目视前方。 “没错,那么,可以开始进攻了吗?”紫檀玉如意问。 “好的,让先头部队先杀一阵!下令进攻!” 溢心一意得令掏出风舞弩,正向天空使出了她的绝学——凤舞九天 好一招凤舞九天,射向天空竟如此绚丽多彩,如放烟花一般。 这一招凤舞九天正如战斗号角一般,腐竹同盟军的士兵们全都冲了出来,几分钟时间,便已经排好了队形。 “很好……众将士听令!全军开赴西安城前!排好队形,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攻!”随着飘飘行天下一声令下,众军迅速运动起来。 腐竹同盟军八名将领各自备好了武器,这虽然是一支步军,但运动速度却奇快。没有多久,已经与西安城近在咫尺。 城中的反武林联军也开出了部队,两军对峙于西安城前。 一场战争,一触即发。 第29章笑容 两军对峙了半个时辰,腐竹同盟军却依然士气高就。 战事一触即发,腐竹联盟军的大旗下立着两人,目光锐利无比。 正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前一句说的是那剑术精湛的飘飘行天下,后一句说的,便是那会用苦寒梅花镖的鲲鹏三百里。 敌人已经沉不住气,两员将领率先向腐竹同盟军阵冲去。 飘飘行天下拔剑欲上,紫檀玉如意却先一步出战,“飘飘行天下,此等无名小辈,交给我对付即可!” 这紫檀玉如意的双意女侠可是名不虚传,只一招形随心至,便瞬间移动至两人跟前。 拔出蝴蝶剑便乱舞而去,好一招流星剑,正如流星一般迅猛,这剑法娴熟强悍,很快,敌人已经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紫檀玉如意却是越战越勇,剑剑均在要害之处,敌人二将眼看就是必败无疑。 敌将突然撤退,欲使用拖刀背砍之计,谁知紫檀玉如意再用形随心至之术,锁住了这二人的退路。 二人先是四处乱跑,而后突然举刀,欲偷袭紫檀玉如意。 紫檀玉如意轻掣蝴蝶剑隔开两把刀,再一用力,将刀逼至他们自己面前。 两将大惊,欲挣扎开来。 谁知紫檀玉如意战术精湛,一剑横扫,便封住二人所有可逃之路。 守城将大惊,赶忙一声令下,士兵们直冲向紫檀玉如意。 谁知此时腐竹同盟军众将早已做好准备,小杜、闲云率先突袭过去,而鲲鹏三百里和小北的神经原在后面备好了暗器。 “神——风——掌!” 只见那小杜集战意于手掌,一掌打了过去,这神风掌能横扫八十里天下无双,士兵们也纷纷被击倒。 紫檀玉如意也不再纠缠,两剑过去,那两将便死于剑下。 这一场战斗反武林联军大败,守城将只得将残兵败将撤回城中。 溢心一意并未就此罢休,吴风举起凤舞弩瞄准城上系着巨石的绳子——那本是守城的最后武器——一箭射去,巨石便坠落于地,将还未来得及撤于城中的士兵砸死,还挡住了西安城的唯一城门。 此时,飘飘行天下方一声令下,众人撤回了军营——首战告捷。 深夜,腐竹同盟军军帐。 飘飘行天下坐在正中央,分析着战斗的局势。 “很好……这场战斗我们大获全胜,大家有什么想法?” 鲲鹏三百里站了出来,“打了一场胜仗之后,士兵们士气高涨,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更何况溢心一意已经射下巨石挡在城门处,敌人甚至无法出城。” “我同意。”小北的神经原站了出来,“我们应当乘胜追击,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敌人此时士气正处于最低谷,此时出兵胜算最大。” 于是,大家便商定好了,将于第二日早晨出兵一举攻下西安城。 是夜,营帐外。 鲲鹏三百里睡不着觉,便走出来巡视。 吴风四处走动,忽然,吴风停住了,警觉起来。 “谁!”吴风说着将暗器握在手中。“谁在那里!” 那人一言未发,突然,一把刀砍向鲲鹏三百里! 吴风赶忙闪开,同时飞出暗器。 暗器并没有打中那人,鲲鹏三百里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可是那刀却在黑暗中发着闪耀的红光!这红光,竟然似曾相识…… “神火刀!”鲲鹏三百里认出来了,“你就是上次偷袭我们的人。” “好记性啊。”那人冷笑着说,“可是,你们这次并没有思月如故。” 鲲鹏三百里大怒,“苦寒梅花镖!”这是吴风的独门绝学。 依然没有击中,那人一刀下去,鲲鹏三百里已然受伤跌倒,伤口一点一点渗血。 “受死吧!”那人一刀就要砍下去。 “我跟你拼了!!”跌倒在地的鲲鹏三百里一声大喊,竟用轻功蹿到那人身前! 那人大惊,欲自卫。 鲲鹏三百里突然靠至那人处,一镖扎了下去,正中那人手腕! 那人正是疼痛难忍,鲲鹏三百里硬生生地将刀夺了过来,一刀向背后的那人砍去!这一刀拼尽了全力,其气势无人能敌。 这一刀,正中那人要害之处,应声倒地。 鲲鹏三百里强忍着剧痛,用轻功飞回了营帐门前。“飘飘!”一声大叫之后,鲲鹏三百里终于失血过多而倒地。 吴风是幸运的,此时飘飘行天下还未睡熟,坐在帐中研究布阵。 “鲲鹏!”飘飘行天下发现了吴风。 于是,吴风被送到了帐中。 飘飘行天下走了出去,留下营帐中的鲲鹏三百里,紫檀玉如意还有溢心一意。 溢心一意有些不忿——“刚醒来就让出阵,什么人啊?” “算了……”鲲鹏三百里望着飘飘行天下的背影,“我知道,吴风现在很烦……为了攻城的事情……” 营帐外,夜更深了 “你不回去睡了么?”小杜问闲云。 “睡不着觉,”闲云说,“那些镜幕墙……我没敢跟飘飘行天下说,以咱们先头部队目前的战力,根本不可能击破……” “你说什么!?”小杜大吃一惊。“那……让飘飘求援?” “这不可能……”闲云说,“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战斗么?对于飘飘来说,这是盟主给吴风的一个大任务,吴风一定要完成……如果让吴风这样收场,那么我相信,吴风承受不来……” 小杜和闲云互相看了看对方,再没说一句话。 深夜,主帐 “闲云……”飘飘行天下一个人坐着,自言自语,“你刚才说话的神情我看出来了,我们军队的力量不可能破掉镜幕墙,可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个任务!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一个重要的任务!” 飘飘行天下越说越激动,一剑砍了下去,桌子被砍掉一个角,砍得干净利落。 吴风不知道,有一个人悄悄站在营帐外面看着这一切,吴风就是鲲鹏三百里。 “飘飘……”鲲鹏三百里看着吴风,又看了看手里的这把刀,苦笑了一声。 “你能破掉镜幕墙么?”鲲鹏看了看这把刀,自言自语,又像是自嘲。 鲲鹏叹了口气,突然提起刀来,舞了起来,甚是顺手。 “我好像正在练出一套刀法……就叫它百里飘风刀吧……”吴风这么快就自创了这样一套百里飘风刀,难道,上天注定吴风和这把刀有缘? “百里飘风刀式——半月凌云斩!” 吴风就这样尽情地甩刀,仿佛只有这样练刀,才能摆脱苦闷。 营帐,小北的神经原 小北的神经原身中一镖一箭,此时正在做最后的伤口处理。 “很好……过了今晚之后,伤口就会痊愈了,明天,我非要报仇不可!” 小北的神经原在自言自语,他的身体并没怎么伤着,但是他的精神已经被今天这一战的失败击伤了,他发誓要报仇——自己挨到的,明天他将十倍百倍千倍地奉还。 中原龙女营帐 中原龙女也中了一箭,不过如今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此时,溢心一意和紫檀玉如意走了进来。 “你们俩不是要照顾鲲鹏么?”中原龙女问。 “鲲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紫檀玉如意说,“现在正在后院练刀,这期间我们绝对不能打扰吴风,否则吴风就再也无法将自己与这把刀相融合了。” “那你们来有什么事儿么?”中原龙女问。 “看看你的伤,”溢心一意说,“另外,那天你踉跄跑进客栈,说是去找逍遥狂倒了,怎么回事?” 中原龙女知道,这才是吴风们真正的来意,“逍遥狂倒是总盟的老前辈了……”中原龙女说,“他的内力不是一般的深厚,如果有了他,那么我们的胜率就会增加许多……” “那还有别人能与他相当么?”紫檀玉如意问。 “倒是还有一个……liang22003,吴风也是我们的顶尖级人物,和逍遥狂倒不相上下,可惜了,这两个人都杳无音讯……” 三个人对视了半晌,各自摇了摇头…… 夜越来越深了,将领们也都回去睡觉了,因为他们知道,明天这一场战斗将会激烈无比,而如若败了,对于腐竹同盟军的打击即便不是毁灭性的,却也会令其元气大伤。 远处的地平线,太阳刚刚升起。 同盟军的将士们也仍然沉浸于梦乡中——除了站在营帐外的吴风。 吴风一动不动,凝望着日光,手上紧握着宝剑。 “今天这场战斗至关重要,飘行剑,你给我好好表现!” …… 集合的号角吹响了,军营中的士兵们立刻集结过来。 八名将领依旧是一字排开,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每个人的脸上都凝重起来…… 紫檀玉如意远远望着西安城,“今天的恶战,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鲲鹏三百里紧握着神火刀,“今日,是这把刀的第一次实战!” 飘飘行天下定了定神,“进攻!” 于是全军运动到了西安城下,这,也是这场鏖战的开端…… 士兵们向前冲,同盟军的部队勇猛无比,未有多时,已将敌阵冲散。 这早已在两军的预料之中——包括接下来的事情。 敌将自知不是对手,于是下令:“放箭!” 同盟军士兵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全军不得不后退。 飘飘行天下望着城池,“放箭……可恶!” 吴风失去了理智,拔出宝剑,施展轻功,冲了上去!“飘——逸——神——剑!” 敌军士兵没想到吴风会突然冲出,未作防备,纷纷死于飘飘行天下的剑下。 “放箭!快放箭!”守城将领大叫道。 弓箭手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改变了放箭的方式。 飘飘行天下提剑为盾,飞舞于剑阵中,竟丝毫未伤。 但吴风发现,自己竟然被箭阵困住,不能再向前后运动! 吴风慌了,手渐渐的抖了起来…… 一支箭,正中飘飘的右臂! 吴风依旧勉强支撑着,但又是一箭,再中飘飘的右臂! 吴风知道,吴风快要支撑不住了。 同盟军众将领大惊,左右各冲出一员将领——左是鲲鹏三百里,右为紫檀玉如意,两人一刀一剑护住飘飘行天下。 但同时,箭阵也困住了吴风们! 三员将领自是挥舞兵器挡箭,敌人的弓箭手,亦是有条不紊。 溢心一意望着城上,吴风不明白,为什么敌人的弓箭手能如此有条理。 身为点苍山的护法,吴风的视力超常无比,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在指挥着这些弓箭手,他,才是幕后使者。 “赵来?”吴风惊异了一下。吴风认识赵来,他曾经三次要暗害盟主。 “今日,你就栽到我的手里了。”溢心一意冷笑着,双手结印,“冰魄静心咒!” 瞬间,赵来头晕眼花,轰然倒地! 弓箭手们顿时乱了方阵,立刻躲于镜幕墙后。 鲲鹏三百里举起刀来,吴风记起闲云曾经说过的话: “除非能扫打式攻击镜幕墙,使其所有墙面同时受挫,否则……无招可破。” 顿时,吴风什么都明白了。 “百里飘风刀,第二式——横扫千军!!!!” 这一刀挥出,顿时昏天黑地,所有镜幕墙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 中原龙女大喜,跃起拔刀,“凌——空——绝——地——斩!”只听轰隆一声,敌军已然溃不成军! “关城门!关城门!”守城将大叫。 敌兵正欲关门,忽然感受到两股凌厉的掌风!城门,被彻底劈碎! 定神一看,左是施出神风掌的小杜,右是施出排云掌的闲云。 士兵们直冲进去,已然胜券在握。 守城将却依然冷笑着,“城中埋了炸药,我的士兵们全在高墙上,你们就不一样了!” 同盟军哪儿知道这一切,继续向前。 赵来此时也已苏醒,守城将依旧神色镇定,“赵来,你去启动炸药!注意别伤到自己!” 赵来知道该怎么办,守城将留了相当长的导火索,以至于能够通到城上。 赵来正欲点燃导火索,突然感到一阵的剧痛,当即毙命! 守城将立刻乱了方寸,他赶忙向后退。 赵来是被匕首捅死的,而手持匕首的,便是西安会长——白色夜明珠。 “白色夜明珠!”守城将大叫,“你叛变我!” 白色夜明珠冷笑了一声说,“我是同盟军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组织力量,同时分化你的部队!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说罢,吴风拔出匕首,一匕首刺了下去! 这一下干净利落,守城将当即毙命,又从城楼跌下。 此时同盟军亦登上城楼,敌军纷纷死于城上。 唯有五个士兵趁乱逃脱,紫檀玉如意大惊,“别让他们跑了!” 小北的神经原和中原龙女追了上去,突然,远处又奔来三员大将。 溢心一意认得那是同盟军的人,大叫道:“有敌人逃跑了!他们可能会去报信!” 他们立刻追了上去,溢心一意定睛一看,认出了他们——喜欢用……的人,思月如故,eva使徒。 ·小北的神经原越追越近,他认出来,那士兵正是射了他一箭的那个士兵。他突然发怒了,“我饶不了你!!!!!!!” 说罢,连续打出三枚暗器!“流星神镖!接招!” 士兵连中三镖,必死无疑,倒在地上…… ·中原龙女举刀狂追,吴风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士兵蔑视同盟军的力量,“竟然胆敢逃跑!今日我让你命丧于此!”连追出去五十里,吴风突然停下了,取出峨嵋刺——“夺命飞叉!” 正中敌兵后背。 思月如故并未跑步追击,而是正常的行走,但始终将敌兵保持在视线之内。当吴风终于将敌人的准确位置确定之后,停了下来,按住宝剑。双手结印——“寒冰术!”敌兵不动了,思月如故慢走过去,将其俘虏。 喜欢用……的人只是一直地追击,这名敌兵一直在以最大速度狂跑向前,他自以为已经把喜欢用……的人落在后面。 但每次他回头,总是看见,喜欢用……的人就在眼前! 就这样,终于,他精疲力尽了。 喜欢用……的人依然精神充足,将精疲力尽的士兵一把抓住。 “敢跟我的神行术比赛跑?不自量力!” eva使徒没有纠缠太长的时间,他连走三步,突然使出轻功,冲至敌兵面前,他没有做其他纠缠,“葵花点穴手!”当即点住士兵。 此时,西安城 同盟军终于消灭了西安城的所有余敌,飘飘行天下站在城楼上,笑了。 “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城楼上,分明有一个人,轰然倒地,却还挂着一丝笑容…… 第30章顶得住 您好,小女子写这信的重要目的,是想告诉您一个事实,那就是:七侠镇捕头燕小六其实是个邪恶大盗,为什么这么说呢?且听吴风细细分析 吴风知道燕小六是七侠镇的唯一捕头,而且即使是前任捕头邢育森,那么大的手笔还是敌不过吴风们貌似和蔼可亲的燕捕头。难道和蔼可亲真的是他的实质吗? 那么一个只靠满脸笑容伪装自己却没有任何真本事的人是如何在七侠镇立足的呢?小女子将详细为您揭露这其中的秘密。 看到这里吴风想您一定有疑惑,因为您肯定不相信如此满脸喜庆的一人会是江洋大盗,那么首先吴风就为您纠正一下这个错误看法。 上官云顿您听说过吧,他表面慈眉善目,可实质却狠毒到极点,而燕小六就正是这样一个人物。 燕小六作为七侠镇唯一一个捕头,本该与每一位住户都搞好关系但又不致太亲密,以便破案,而燕小六,在近几年的时间里,却见他与同福客栈诸人走的很近,有任何事情不去找知县大人。 不去找师傅,更不去找他的同行,反而每次都往同福客栈跑,这难道不让人起疑心吗?而且据小女子所知,他和同福客栈跑堂的关系很好。 两人曾经私换身份,而那个跑堂的正是传说中的盗圣白玉汤!这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况且燕小六并不会武功,然而奇怪的是,他却不费吹灰之力。 不伤一毫地抓住了平谷一点红,这里面问题可就大了,难不成是平谷一点红的武功都是江湖中人吹出来的?很明显不是。 那平谷一点红的武功确实是深不可测,还是燕小六本人的魅力太大,逼的平谷一点红主动缴械?这更是天方夜谭了,这里面问题大了,让吴风来为您解释吧。 吴风们首先查出来燕小六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不孝之徒,您应该听说过 他每次拔刀时都将他的亲人挂在嘴边,他提的最多的就是他的七舅姥爷,而当他七舅姥爷真的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残忍的举起官刀。 企图伤害那可怜的七舅姥爷,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一个假君子,真小人儿,再说那邢育森,将他领进门的师傅,如同亲生父亲一般照顾他,可燕小六呢? 他曾借口追查假盗圣,百般揉搓邢育森,为了权利,他砍过邢育森,而且后期邢育森就很少出现了,如果燕小六真的象他说的那么依赖师傅。 这种事还会发生吗?试问,千百年来,这两人真的有师徒之情吗? 既然都否定掉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燕小六利用七舅姥爷等人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其次,燕小六以各种卑掠得手段与六扇门大内侍卫等宫廷重要机构搭上了关系,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真的没有任何野心吗? 他真的是表里一致吗?您是皇帝,他这么做有什么企图,就不用吴风明说了吧。 燕小六靠着它的阴险与邪恶,不断扩大着他的势力,表面上,他骗过了所有的人,包括他的亲戚,以及同福客栈所有的人员,更顺带利用郭芙蓉的关系与六删门搭上了线。 他的势力正在不断里扩大,有朝一日,指染江山,坐上帝位就是他的终极目标,那些人,都只被表面现象蒙住了眼睛,无奈。 他隐蔽的太好了,实力太强大了,小女子吴风在递上这封信后就要躲起来,以防望燕小六派人追杀,同时也真诚的希望大明皇帝您一定要当心,注意安全。 今天吴风觉得掌柜的很没用,身为龙门镖局的大小姐,居然一点儿武功也不会——甚至连暗器也不懂。 今天听老白讲故事,说龙门镖局本来的大小姐是一个精通暗器的小姐,一手梅花镖百发百中,不过想起来掌柜的她爹那样儿,怎么可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呢? 听老白说这个使镖的小姐后来不知得了什么病死了,他也问过掌柜的,答案是不知道。也是,龙门镖局的高级机密,怎么能让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知道呢? 要说老白的说书真的不一般,大嘴给他加餐,小贝给她砸核桃,吴风和秀才轮番给他捶背、剥瓜子,这才换来他说一次。 老白不愧是盗圣,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等哪天吴风也去当个什么圣过过瘾。 掌柜的说吴风没心没肺,说吴风对秀才和秀才对吴风不成正比,也是,吴风连亲他一次都要斟酌半天,打他则是家常便饭,可是他对吴风总是那么好。 吴风找大嘴来,给他五十文钱让他帮吴风打听这件事。结论如下: 秀才说:“这才是真正的芙妹啊,吴风习惯了,这样挺不错的。” 吴风们俩配在一起,算是什么组合呢? 算了,不管它了,顺其自然吧。 今天早上蔷薇来了,说是要在这里长住,要不是吴风爹飞鸽传书,吴风死也不相信她不是溜出来的。 现在新的问题来了:她能干什么? 老白说:“客栈里现在不缺人,你这个堂妹条件相当不错,可是没有一个给她的位子。” 掌柜的想过只让她在这里不务正业,可这时吴风的堂妹哎,从小干什么都学吴风,不可能答应。 吴风想起来她练过刀法,还不错。 她会用刀,那么当个捕快如何? 于是,吴风们找到小凌,提了这个建议,他向上反映之后说: “娄知县说了,要考核考核她。” 这下子可热闹了,谁知道吴风这个堂妹能考核成什么样子? 明天就是她接受考核的日子了,吴风、无双、老白、小凌都要去。 今天是蔷薇接受考核的日子,本来商量好了只有吴风、老白、小凌、无双去,可大嘴偏要去看热闹,他去干什么? 还有小贝也嚷着要去,就连一向抠门的湘玉姐也宁愿不开店去看看,小米早就换好了一身衣裳,他也要去看热闹。 去就去吧,今天一大早上吴风们全去了衙门,蔷薇早就等着呢,本来不让小米进,可使他死缠烂打,还说将来丐帮会让七侠镇有好处,这才让他进来。 娄知县说:“七侠镇的捕快,武功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要有一颗敬业的心,心中有百姓,才能当一名好的捕快……” 娄知县啰里啰嗦说了一大通,弄得吴风有种想排人的冲动。 当他说完以后,小凌宣布了第一项内容:刀法 刚说完,蔷薇就取了佩刀,舞了起来,好家伙,从东北角舞到西南角,四处衙役全部退避三舍,吴风们看了心中一寒——她想干啥? 当她停止以后,吴风们都冒出一身冷汗。 娄知县半晌才回过神来,说:“刀法通过了。” 看到这情景,再也没人愿意看下去了,于是吴风们回到了客栈。 蔷薇回来之后,带回来俩同志——老邢和小六。 “小六?”你不是去六扇门了吗?“吴风问。 “到了六扇门之后才发现,没有武功压根儿混不下去,人家抓贼跟玩儿似的,吴风呢,得喊人,实在不行了,吴风就跟郭巨侠求个情,回来了。” “那老邢你呢?你不是在十八里铺干得好好的吗?”老白问。 “抓着俩大盗,别看名声挺响,一点儿武功没有,被逮了。” 老白一听,就说:“这就是炒作的力量,学着点儿。” 无双告诉吴风们,因为这里出现过太多的黑道中人,所以可以有两名捕头——小凌和老邢,而本来有俩捕快,但是为了防止老邢和小六惹祸,又加一个蔷薇。 “飘飘行天下!”吴风们都大吃一惊。 吴风慌忙跑上前去,“飘飘姐姐,真的是你吗?吴风是你粉丝唉!”说着,吴风面对大家说:“飘飘女侠,天下第一女侠!” 蔷薇、无双还有小贝赶忙过来,仔细端详这位女侠。“飘飘姐姐,能给吴风签个名吗?”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飘飘行天下突然将剑举起来。 “哎哎哎,那个,没签名也不用动手啊。”吴风们赶忙散开。 “怕什么,吴风只不过是把剑收起来。”她说。 老白突然醒悟过来,“小郭!无双!快点跟吴风去看看!飘飘行天下在的地方,小杜一定不能离得太远!别让他一掌打了客栈!” 吴风们这才明白,赶忙跟老白出去。 出去之前听到屋里问,“带上小郭干啥?” “她是郭巨侠的女儿,不怕捕神,吴风带上她壮胆。”老白说。 于是吴风们三位紧赶慢赶赶了八十里,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吴风一眼认出他是捕神小杜——吴风以前在六扇门见过他。 小杜刚要发招,老白突然冲了上去,“葵花点穴手!”小杜被点住了。 小杜居然给自己解了穴,“堂堂盗圣,就算是有免罪金牌,也不可以随便袭击六扇门的人吧?” 无双也冲了上去,被小杜避开。 “葵花派祝无双?你可没有免罪金牌!”于是小杜一招擒住无双。 吴风大惊,冲了上去。 “怎么,你是谁,也要阻碍吴风的工作?” 吴风掏出一块令箭,“六扇门令箭,见此牌如见郭巨侠!”吴风大喝。 小杜立刻收了手,无双也逃了回来。 “你哪儿来的这令箭?”老白问。 “吴风爹上次来时候给的。”吴风说。 这时,老白说:“吴风说小杜,吴风也没说要妨碍你工作,但是你这一掌把吴风们客栈刨塌了吴风们咋办?你们办公务也不能随便损害百姓的财务啊!” 小杜听了,说:“吴风一掌下去威力巨大,但是绝不伤害不该伤害的人,至于损失,六扇门是会给赔偿金的。” “赔偿金就完了?”吴风问,“吴风们这客栈是秀才的祖产,你一掌拆了,十倍价钱也不行!” “那吴风要执行公务,你们只能做出牺牲。”小杜说,那样子真让吴风想野蛮。 “有六扇门令箭,你敢拆客栈,吴风就拆了你!”吴风喊道。 “那……”小杜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了,先跟吴风们回客栈住下再说。”老白说着把小杜拉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小杜一看到飘飘行天下,刚要施掌,吴风又拿出了令箭,他就收了掌,拔出刀。“迅雷刀!”这把刀是无坚不摧,战无不胜,飘飘一看,知道又有一场恶战,拔出剑来,“飘逸神剑!” 一把刀,一把剑,交互在一起,扑朔迷离。 由于客栈的缘故,俩人都不能尽自己所能,于是难解难分,从早打到晚,又打到第二天早上,吴风们实在受不了了,去睡觉了。 “屋顶上!”吴风们大吃一惊。 这两天怎么了,为什么高手都往吴风们这儿涌? 凌捕头走了过去,“管家,别来无恙。” 屋顶上一言未发,只是运功,再次发出了音波功。 飘飘行天下和小杜都走了过来,“久闻西安凌家大管家屋顶上大名,今日幸会。” 屋顶上突然停止运功,吴风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 “出来吧。”屋顶上说,“跟吴风一路了,不累吗?” “屋顶上不愧精通音波功,竟然连吴风的轻功也无法躲过你。” 来者出现了。 老白一看她手上的暗器,大惊失色,“苦寒梅花镖!” 吴风大惊,天底下,除了老白说的那个龙门镖局大小姐,还有谁会苦寒梅花镖? 飘飘行天下冷笑一声,“鲲鹏三百里,怎么,你也要来凑热闹?” 老白赶忙把吴风拉过来,“这个鲲鹏三百里精通暗器,而且轻功出神入化,为江湖五大轻功高手之三,不可轻视!” 鲲鹏三百里笑了,“不愧是盗圣,见多识广。” 得,老白这身份算是彻底公开了。 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对门的店塌了。 这下子可不得了,所有人全都躲后面去了。 秀才说:“芙妹,全靠你了。” 靠吴风,吴风哪儿靠得住啊! 缓缓走来一个人,吴风看得出来,他的掌力非凡。 第31章发话 仔细辨认,吴风终于认出他来——武林总盟的文书总管理员,闲云! “别误会,吴风此来没有恶意,只是这家店已经外强中干,吴风便是不打塌,它早晚也会自己塌掉,为了防止有伤亡发生,只能先打掉它了。” 以前吴风跟吴风爹去过武林总盟,吴风见过他,还曾经打乱他的文书。 “哎呀呀,是你闲云大总管啊。”吴风不屑地说着。 “郭姑娘,是否有事?”闲云问。 “没事,没事怎么了?”吴风问。 “那就请让开。”闲云毫不客气的说。 “哎,吴风这暴脾气,排山倒——”吴风刚要发作,老白把吴风拉开。 “人家武功不一定是你多少倍,找死呢?” 这时,郭蔷薇倒是跑了过来,“阁下刚才莫非使的是排云掌?” “是又怎么样?”闲云问。 “排云掌是金笔派失传已久的秘技,你怎么会有?”吴风莫名其妙,就连金笔派的人,也早已不知排云掌为何物,他怎么会用? 这是老白走了过来,“人家是总盟的文书总管,各派掌法没有他不会的。” 吴风刚想再问什么,看到他在掌周围聚气,便闭上了嘴。 吴风看了看周围,这两天的功夫,已经聚集了五位高手,这,究竟是怎么了? 吴风突然想起以前看过一本名册,有这些人的名字,可那是什么名册? 想了半天,终究是没想起来。 鲲鹏三百里忽然掣出梅花镖,掷向门外。 吴风向外一看,镖打中的是一个黑衣人,匆忙逃走。 他是谁?吴风追了出去,出乎意料的是,此人几乎没有轻功。 吴风一把逮住他,揭下他的黑面纱。 他突然向旁边喊,“盟主!” 吴风定睛一看,根本没人。 他突然跑开,吴风大怒,赶忙追上去,在一个拐角处,他不见了。 吴风回来,捡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联盟命你通风至……”怎么回事,剩下的字也看不清了。 这是什么联盟?怎么回事? 吴风不知道,只得拿着这张纸条,回到客栈。 吴风将事情告诉老白,老白想了半天,无言以对。 怪事实在太多了,吴风快要受不了。 掌柜的终于发话了,“几位客官,要住店吗?” 这些高手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喊起来:“要间上房!” 原来也不过如此。 掌柜的就是掌柜的,到了这种关头,她还是对钱念念不忘。 吴风的心真的很乱。 拿出一支笔,一张纸,要给爹写信,让他来看看,吴风真的要受不了了。 拿出了纸,又将其撕掉。 这一次,吴风们自己应对。 爹,吴风不会让你失望的,让你看看你的这个宝贝女儿不只会空口说白话。 夜深了,大家都已经睡去,吴风叫醒老邢、小凌、蔷薇、无双还有小六。 “吴风需要查些事情,你们愿意帮吴风吗?” 他们答应了,于是,吴风带着这几名捕快,先去了娄知县那儿。 娄知县非常生气吴风们几个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不过在吴风们说完事情的原委之后,他大惊失色。 “吴风的一位好友,也是高手,上午来了信,说这两天要来。”娄知县说。 “谁!”小凌骤然激动,丝毫不顾什么礼貌、态度了 “白铜——时代。”娄知县说,“事情的严重性……不用吴风说了。” 白铜时代,吴风知道,原来是金笔派的文书兼信息使,一杆笔能闯遍天下。 吴风们面面相觑,难道吴风们是在踏入一个局?一个进去就注定难出的局? 已经是半夜,吴风们没有回去,而是到最近的几个驿站,察看了情况。 果然,见到了两个非同小可的人物。 吴风们一行人到西凉河向北的那个驿站时,发现两名女子正在巡视。 吴风敏锐的察觉到,这两个女子,功力非凡。 为什么,吴风感觉到,她们身上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情况? 吴风翻开记忆,难道,是移魂? 吴风看了看无双,她明白吴风的意思,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两人发现了吴风们,“怎么,三更半夜来迎接吴风们吗?” 这两个女子一个用宝剑,一个用连弩。 那个用连弩的女子取出弩箭,仅用单手,便将弩箭射出。 箭射向空中,一道绚丽的夜景。 “这是……凤舞九天!你是溢心一意!”吴风后退了两步。 “你也可以叫吴风菲儿,但无论如何,吴风相信你们认得出这凤舞九天。” “那么那位,想必就是紫檀玉如意了。”小凌神色镇定地说。 “双意女侠果然是形影不离,竟然一并奔向这七侠镇啊。”吴风冷笑着说。 “既然被你们找到,吴风们也不在这里呆着了,本来想明天一早再去同福客栈的,不过既然这样了,就跟你们过去吧。”紫檀玉如意说。 这算什么事情,平白无故又带进来两个高手。 等吴风们回客栈,看到大家都醒了。 原来,掌柜的他们也在讨论对策。 “芙妹,你终于回来了。”秀才一看到吴风,跑了过来。 紫檀玉如意和溢心一意,看到掌柜的,一并喊道:“宫主!” 吴风先是一惊,又是苦笑,吴风早该知道,她们一定是点苍山七绝宫的人。 众人先是莫名其妙,渐渐的,都明白了。 掌柜的赶忙把她俩弄进来,“什么宫主啊,七绝宫早就没了,还提它做什么。” 老白把吴风拉过去,“怎么了?点苍山七绝宫的双意女侠你也整来了?” 吴风一言未发,吴风心里很乱,什么也不明白。 吴风只知道,吴风们要同舟共济,才能度过这场风波。 然而,仅仅是一场风波吗? 夜更深了,大家都回去睡觉了。 吴风刚要回去,看到一间客房还亮着——那是鲲鹏三百里的客房。 吴风悄悄地上去,隐约看到她在写些什么。 一个打眼,吴风看到了旁边一些手稿。 原来,这鲲鹏三百里,也是个性情中人。 吴风看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忧郁。 吴风推开门,走了进去。 鲲鹏三百里看到吴风,先是一愣,而后,表情又舒缓了下来。 “这么晚了,郭姑娘有事吗?” “噢,没什么事儿,只是吴风看到你的房间亮着,就进来看看。” 她笑了,“既然来了,就聊聊吧。” 恭敬不如从命,吴风便坐了下来,“你是这些高手中第一个用这种语气和吴风说话的。”吴风说。 “那别人都是怎么说?”她问。 “他们啊,要么心高气傲,要么冷眼相对,没一个拿正眼看人的,好像多清高似的。”吴风无可奈何地说。 “谁让他们是高手呢,高手,从来不会把眼光往低了看的。”她意味深长地说。 “可你是个例外。”吴风笑了,边说边阅览她正在写的稿子,“哇噻,写书哎,和侯哥一个爱好啊。” 吴风看了这稿子,除非是有一定的功底,否则写不出来。“你可真是个才女啊。”吴风不由得赞叹。 “什么才女啊,这些东西也就是写给自己看的,从来就没想过这会有什么价值。”她说,“况且,就算有价值,又能有什么用呢?”她苦笑着说。 凭着直觉,吴风感觉她有些不一般,但不是那身武功,对,是别的,不是武功。 “哇噻,红线啊,有意思,吴风看看……”她的小说,抑或,是她心灵的写照?难道她将自己的心思寄托在这小说上? 吴风没有问太多,便匆匆离开了,但是从此,她已经成为了吴风的朋友。 这是吴风遇到的第一个能如此平易近人的高手,更何况她又文采飞扬。 说也有趣,这一连串怪事的发生,倒让吴风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也许这就是缘,缘让吴风来到了客栈,遇到了秀才,还见到了她——鲲鹏三百里 能在这紧张的风波之余结识这样一个人,却也是一件乐事。 太晚了,吴风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见识见识那个白铜时代呢。 顿时,所有人都惊了。 那个人赶忙举起神火刀就要向身后砍,但是脖子上的剑逼得更近了。 他突然躲开剑,举刀欲砍,可持剑人竟单手拿剑即可轻松招架。 吴风这时才看清,持剑的是一名女子,吴风隐约感到,她的周围有一股寒气。 “一把神火刀就敢挑衅众高手,真是不自量力。”持剑着轻蔑的说,她似乎并没有将这家伙放在眼里。 “哼,接招吧!”那人大喊,他居然要偷袭。 “凌寒剑!”又是一剑,轻松击断了神火刀。 那人大惊,刚想再斗,众人突然一齐向他进攻。 他知道,如果继续战下去,必是一死。 于是他狼狈地逃走了。 老白此时发问,“敢问阁下是否是思月如故?” “正是在下,吴风还带了几个人来。”她说。 闪出来三个人。 “天醉子、有狗万事足、喜欢用……的人,这三个也是收到了信件,及时赶来的。” 这时,风吹不去笑容发话了。 “请各位到客栈里去,吴风跟大家讲一下详细的局势。” 于是,吴风们都进去了 吴风们刚要进去,风吹不去笑容突然站住了。 “信息使中原龙女呢?”风吹不去笑容问。 “她说她还有点文书没处理完,说是要晚些过来。”超人回答。 “那好,大家进去吧。”风吹不去笑容说。 进了大堂,吴风问老白,“那个思月如故怎么这么厉害?” “那不是厉害,”老白说,“是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 “没错,凌寒克烈焰,神火刀是炽热之物,而冰封剑却是至寒神兵。” 原来如此。 大家坐了下来,大堂已经被挤满了。 掌柜的正在倒茶,这么多人,她能忙过来吗? “好了,吴风说一下现在的局势。”风吹不去笑容说,“佟掌柜,这几天约了众多高手在同福客栈,对不住了。” “没什么,没什么。”掌柜的说。 当然没什么,这几天的生意赶上正常的一年了。 “吴风之所以将所有人汇集于此,是因为这里的不一般。”风吹不去笑容说。 “额们这儿有什么不一般的?”掌柜的刚说完,吴风和老白都给她眼色。 “这位郭姑娘应该发现了,”风吹不去笑容指着吴风说,“吴风们的字迹和上次想来偷袭的人的字迹组成了反笔。因为——吴风们和他们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吴风们都大吃了一惊。 “没错,其实,这些高手,还有吴风们,虽然出身是五花八门,但是都属于一个组织。”风吹不去笑容说。 “什么组织?”吴风们问。 “腐竹——同盟军。”风吹不去笑容说。 “好了,吴风说一下,”超人说,“腐竹同盟军是总盟的秘密组织,为的是保护整个武林,正常情况下这支同盟军是不会公开出面的,但是这次不同了。” “因为这几年来,一群乌合之众组成了一个联盟叫反武林联盟,对腐竹同盟军乃至整个武林,都是极大的威胁。这逼迫吴风们同盟军不得不重出江湖。” “于是,吴风们商量后决定将一部分同盟军成员约到这里展开吴风们的行动。” 静了半晌,老白问: “那,为什么非得选在吴风们这儿啊,吴风们和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这场胜利的关键!”闲云说,“反武林联盟的军队占领了大半壁江山,吴风们的力量已经不足,除非联合你们十一个人和六大天王,否则必输无疑!” “十一个人?哪十一个?”吴风问。 “就是你们在座的这些人。” “额们有啥用嘛。”掌柜的说,“要说用展堂和小郭还有无双和腾云还说得过去,可剩下的根本就是啥也不会嘛。” “不,”超人说,“你们是腐竹军的核心,如果没有你们,腐竹同盟军就是一盘散沙!” “吴风们?”吴风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没错,没有你们,就没有腐竹同盟军,也没有这个武林总盟!” “你们是全武林力量的聚合,有了你们,腐竹们才拥有了凝聚力!” 过了半晌,风吹不去笑容发话了。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要征求你们自己的意愿。”她说,“一旦答应了,这几年的你们就不得安生了,你们愿意吗?” 吴风们聚在一起商量。 “咱们是他们的力量源泉,决不能拒绝。”老白说。 “可是这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嘛。”掌柜的还是不愿意。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关心你自己呢!”老白要生气了。 “吴风师兄说得对!”无双说,“这件事儿跟咱们已经脱不开了。” “吴风觉得应该去,”郭蔷薇也插话了,“这么大的场面一辈子能有几次?” “可是小贝……” “吴风必须得去!”小贝说,“吴风是五岳盟主,总盟的事儿吴风肯定要去。” “这事儿吴风和师傅也得去,”小六说,“怎么的吴风们俩也是捕快。” 经过吴风们商量之后,一致同意了——去! “那好!”超人说,“白展堂,佟湘玉,郭芙蓉,吕轻侯,李大嘴,祝无双,莫小贝,邢育森,燕小六,郭蔷薇,凌腾云!腐竹同盟军正式并入你们!” 这时老白发问了,“刚才你们说的六大天王是谁?” “尚敬,宁财神,程娇娥,俞白眉,郝亚宁,江晓梅!”闲云说。 “这六个人是吴风们的终极支柱,他们如果都能够现身的话,那么吴风们必将稳操胜券,可惜,现在这六个人的下落吴风们也不知道。” 门外踉踉跄跄地跑进来一个女子。 “盟主!”那个女子叫道,“吴风来了!” 风吹不去笑容回过头去一看,“中原龙女,你总算来了,逍遥……” “吴风到处打听了,没有逍遥狂倒的下落。”中原龙女说。 “那好,那咱们的人就算到齐了,还有一部分会在战斗中加入吴风们的,出发!” 吴风们陆续走了出去,一场大战,由此开始…… 第32章不简单 过两天就是小暑放夏忙农假了。吴风现在心情很复杂,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啊。 “喜”当然是因为假期来临,不用再每天拿着书本乎者也了;“忧”的是感觉这时间过的也太快了啊!秀才哥曰过:少年不努力,老大没媳妇。吴风虽然没有娶不娶媳妇的烦恼,但也突然后悔――如果每天的作业不是叫邱小东代写而是自己拿他作业抄写的话就好了――唉,明天就要考试了,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啊,咋办呢? 下学后去问过秀才怎么渡过这个难关,他正做帐,头都没抬就扔了一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吴风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白大哥就立马反驳了:“吴风也读了挺多书,咋就考不上功名,沦落成大侠了呢?” 秀才就喜欢跟人家较真:“盗圣也算大侠啊?再说,你说你读过很多书?吴风怎么没听说过?” 白大哥就掰手指头数:“《七侠五义》,《封神演义》,《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 吴风当时感觉特佩服白大哥,能够在习武之余,读了这么多历史名著,真是精力超群啊,突然萌生一种对秀才很不敬重的想法。 如果小郭姐姐和白大哥是一对,那简直就是杨过和小龙女在世啊,吴风随便跟他们学两着,就算当不了大侠,当只大雕也能震慑一下钱掌柜那胖儿子了! 晚上小郭姐姐说的话还真是道出了一些真谛: “钱到用时方恨少,杂役的日子真苦恼,唉~~,读书也是这样啊!!” “南郊竹林……还王府梅园……”大家一时摸不着头脑。“咱这地方,哪有什么王府啊?” 毕竟一群外地人,对环境还不够熟悉,不过他们不知道,吴风可知道,王府梅园是一个王姓大户的府邸,挺大一宅子,没人住,杂草生了一大片,一年前吴风和邱小东去过。 吴风刚要搭腔,就听秀才在帐台后面猛然“啊”了一声,大家转头看去,只见秀才脸涨了通红,往这边小跑过来。 秀才在桌边立定,并没说话,只是不住地上下打量白衣人。过了半晌,突然脱口而出:“你难道是……” 白衣人马上起身摆手止住了秀才的话:“吕兄,竟然还记得贤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非常无恙……那个什么,贤……弟,你怎么回来了?” 白衣人并没有马上做答,而是扭头看了看旁边一头雾水的大家,说:“吕兄,可否与吴风到个方便处说话?”说完丢了一两银子在桌上,拉着秀才消失在门外。 白衣人和秀才走后,客栈一下炸开了郭,最兴奋还数饿那可爱的嫂子,她捧着那一两银子笑个不停――也是,啥也没招待人家就得了客栈两天半的营业额,利润也忒高了。 老白先是沉默了一阵子,忽然恍然大悟般说:“吴风知道了,这位爷肯定是城里戏班的名角,看他那身形,和这阔绰,难道是……小桃红?” “你可拉倒吧,小桃红如果在世估计有吴风爷爷年岁大了!”大嘴说。 “吴风就是举个例子,没错,肯定是唱旦角的,还是花旦。” 嫂子仍旧盯着银子:“饿可不管她花旦还是皮蛋,有银子就是好蛋!” 只有小郭姐姐话很少,嘀咕着:“吴风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 戌时光景,秀才才返回客栈,客栈已经打烊了,小郭姐姐扒在门口的大桌子上都睡着了。听到秀才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这么晚了,去哪里了?” “同窗相见,话特别多……”秀才的样子十分别扭,眼神也恍恍忽忽,“那什么,吴风喝多了,有点头晕,先去睡觉了。”说着就跑回了后院。 小郭姐姐拄着扫把楞在那里,还是嘀咕着: “吴风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的木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哇塞,张居正唉!吴风知道,吴风知道,现在朝廷里面最大的腕啊!吴风爹跟他还有点交情呢――那次张大人下朝,是吴风爹帮他掀的轿帘……” 小郭姐姐突然叫了出来,一脸的骄傲。但是众人中只有小六脸上立刻浮现出敬仰之情。 “那这王老爷为什么偏偏选中吴风们这穷酸客栈拜酒席了呢?东街口的大酒楼哪个不比咱气派啊?!”老白问。 “谁说咱这客栈穷酸了?!” 嫂子对客栈的自身形象一直非常在意,“咱这叫古朴,人家书香门第的说不定就好咱这风格,你说是吧秀才?你总说陶渊铭有个什么陋……陋什么铭的?” “《陋室铭》,那是刘禹锡写的”秀才低着头,回了一句。 “对!就是《陋室铭》,人家学问人寻求的就是这种‘台阶上牵驴,草色满脸青’的境界……” “那是‘台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不管了,反正都是这个意思。小六,吴风没说错吧?” 小六皮笑肉不笑的干“呵呵”了两声:“错没错这个问题别问吴风,要问就得问吕秀才了!” 大家都“嗯?~”的一声转头看秀才哥哥。这时候才发现秀才又是满脸通红,双手不停的互相撮弄: “问……问吴风干吗啊?吴风也不知道。” 秀才最藏不住心事,他这撒谎的功夫别说跟吴风比,就是跟邱小东比都差十万八千里。 大家正逼问秀才,无双发话了: “秀才哥你太谦虚了,吴风们都听娄知县说了,你爷爷曾经是王老爷的先生。王老爷与令尊还是同年进京赶考的啊……只是你爹名落孙山了而已……” 小六:“是啊!秀才,谦虚是美德,但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人家王老爷不就是仕途比你爹顺利嘛,但也受了十来年的牢狱之灾啊,你这又何必呢?吴风们娄知县说了,这次王老爷把筵席设在你这里,其中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专程来看看吕家的后人――您吕秀才啊!” 小六此言一出,连大嘴都扔下了筷子,全体人都向他围了过去,客栈一下炸开了锅,有几个顾客趁机“兹遛”一下没付钱就跑了。 大家东一言西一句的将秀才压在当中,很像《武林外传》签名售书时候的场景。 “好啦!安静、安静!”小六大喝一声,“吴风还没说完呢!娄知县吩咐了三点注意事项,需要佟掌柜你们务必贯彻执行: “第一、娄知县叫佟掌柜你赶紧开始置办明天的酒席,明天上午巳时开始迎客,注意啊,来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第二、大嘴的厨艺娄知县还是初步认可的,但是毕竟众口难调嘛,这餐饭还是由无双主勺,大嘴帮忙,另外知县府里还有几个杂役会过来帮忙,娄知县特别提到了让大嘴你千万不许碰盐罐子!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明天,客栈的名字暂时改回《尚儒客栈》!” 秀才立马被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的小郭姐姐吓瘫了。临倒下前,他看吴风的那疑惑的眼神分明透出一种刻骨的憎恨,吴风明白,他在心里对吴风说:你们竟然合伙欺负吴风! 吴风大脑也一阵发木,注视着小郭姐姐:“你,你怎么出来的?!” “你们聊天也不挑好地方,这地方看着僻静,但却和吴风只有一墙之隔,吴风是生被你们吵醒的!” 天空中似乎传来一串乌鸦的叫声,当时冷汗一下就湿透了脊背――真是百密一疏啊,光顾挑没人的地方了,没想到转到吴风和小郭房间的背面来了! “芙妹,你听吴风解释……” “不必了!你刚才跟小贝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嘛――指腹为婚以续王吕两家百年之谊。好,很好!姓吕的,吴风就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经订了终身,为何又来找吴风?!” 小郭姐姐一步步逼向已经蹲坐在墙角的秀才,两眼中怒火之冒。 吴风闪身挡在他俩之间“小郭姐姐,你听吴风说……” “小郭姐姐?叫芙蓉姐姐也没用了!莫小贝,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窜通姓吕的合伙瞒着吴风,你们分明是狼狈为奸,助纣为虐,夫唱妇随,逼良为娼……啊呸,谁是娼了,都被你们气糊涂了!” “都怪吴风,芙妹,都是吴风的错,吴风本以为他们全家都已经诛连了,没想到竟然出现这种情况……事到如今,吴风上无颜面对父母在天之灵,下愧对芙妹你的情义,看来……吴风只有一死了之了!” 秀才一头向墙上撞去,说时迟那时快,小郭姐姐一个箭步上去拉住秀才,“不要!” 秀才哥望着小郭姐姐,眼里泪光闪烁,激动的双唇颤动:“芙妹,你这又是为何,吴风无颜对你,你,你叫吴风死了罢!”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小郭姐姐口里这样说着,手中死死的拽住秀才不放,眼中却也泪花翻滚,“那王老爷不是叫你过去串门么?你去就好了!” 秀才和吴风都楞住了。她说这话难道是放弃了? 小郭姐姐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咬着牙齿狠狠的说:“你明天就去,但是有个条件,吴风要跟你一起去会会那王大老爷!” …… 下午小六和无双受王家委托过来送昨天的晚宴钱。吴风从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啊,看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嫂子故作镇静,装出一脸抱怨的神色:“哎呀,昨天这筵席可把吴风们客栈上上下下折腾的要命啊,今天快午时了才都爬起来,你看看,一个个都累得直不起腰杆来,加上昨天布置筵席的花销,真没赚多少,回头想想,还有些不值得!要不是看娄知县的面子,吴风还真不想接这生意呖~” “那吴风回去跟知县说说。本来娄知县昨天看你这筵席搞的好,原打算8月给他爹做寿的时候也安排在这里的,这样看来太难为你,吴风回头帮你劝劝他,别在这搞了……” 小六放下钱袋子,扭头要走。 “哎-,别!” 嫂子急忙一把揪住小六的“超人”披风,“小六不忙走,听吴风解释,其实吴风不是那个意思,吴风们客栈做生意和别家不一样,尤其讲究个社会责任感。 亏不亏本无所谓,钱总能赚回来,但不管怎么样,都会相应上头的号召,尽最大的努力回馈社会,报答父老乡亲对吴风们的支持。 报答县领导对吴风们的关爱!所以,以后娄知县如果有什么宴会要求,您让他尽管提,吴风给打9折,那1折的钱就当算为咱镇政建设出的一份力钱……” 9折?他给老钱都是打8折的。 …… 晚上,小郭姐姐很晚都不睡,一直站在屋里比划她的“排山倒海”,吴风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明天小郭姐姐要血洗王家竹梅苑了吗?! 今天秀才哥和小郭姐姐要去王老爷府上做客。吴风担心霹雳火脾气的小郭姐姐按耐不住闯下什么于人于己都不好的事情来。 百般要求同去,他们偏是不肯,后来吴风以将事情公布出去为要挟终于得偿所愿。 嫂子昨日得知秀才要去王府拜访,她欣然应允,说是对大客户进行定期回访是非常重要的,还表扬了秀才一番。 鼓励他要合理利用上一辈建立起来的友谊来进一步夯实客户基础,建立一种面向未来的长久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云云。 上午临走前,小郭姐姐竟然换了一身书生样的男装打扮,她说既然王小姐利用这招掩人耳目,她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扮相上不能输过她。 其实她不说吴风也知道,自从上次慧兰被她的男装扮相迷住后,她对自己女扮男装的形象信心倍增。 这次估计是又要估计从施了,当然,吴风现在还不能排除她是为了惹事而故意改头换面的可能…… 不过你别说,今日小郭姐姐这扮相真还有几分看头:一身青布长衫,领襟和袖口是蓝色丝绸底的面料上绣小水波暗纹。 腰间系一金色丝线缠绕的束腰锦绳,绳打蝶结,挂一块碧绿蝠形翡翠佩;长衫外罩一薄卷云花纱质短衣,头扎紫色方巾,足登薄底灰呢短靴。 一头秀丽的黑发梳的根根不乱,粉面浓眉,杏眼带波,鼻梁笔挺……就是嘴巴大了点,但瑕不掩玉,这身朴素装束下的小郭姐姐还真是显得风度翩翩,英气逼人啊――至少比秀才看起来气派多了。 清晨开始的小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道路虽然湿滑,但由于通往南郊的道路行人很少,并不泥泞。路上小郭姐姐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只是与吴风同撑一把伞跟在秀才身后。吴风心中愈加忐忑,于是打定主意,如果她真做出什么歹事来。 吴风一定要用无双教吴风的点穴手制止她――如果闯出人命案子来,她爹也罩不住他,更何况王府背景更不简单! 第33章认出来 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没用这点穴手点住过谁…… 不久来到南郊,一进竹林,顿时感觉暑气全无,竹林在小雨的浸淫下显得翠绿幽深,加之轻雾弥漫,更增添几分神秘色彩。顺着竹林小路走了一刻钟的功夫,那王府《竹梅苑》便呈现在眼前。 家丁远远望见我们,便小跑着迎了上来,躬身一揖:“这位可是吕公子?” 吴风哥哥刚要弯腰还礼,被小郭姐姐一把拦住:“正是!” 家丁说了句“吕公子,我们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转身立刻唤人将府门大开,高声唱道:“恭迎吕公子大驾光临~~!” 吴风不知是被这礼遇搞的无所侍从还是对所要发生的事情心生惧怕,半天没有迈步,被小郭姐姐一推才跨进了这高墙阔瓦的――梅竹苑! 进了王府大院,沿着一条九曲十八弯的雨榭向里走,两边灌木树柏苍翠碧绿,其中繁花似锦点缀,显得格外美丽;更有湖泊假山萦绕在薄雾里面,如同梦境一般。 小郭姐姐也被这美景吸引,脸上不见了肃穆的神情,小声嘀咕“不说是竹梅苑么?哪有什么梅花啊?” 吴风回过头来:“短见了吧?这是前院,真正的梅林在后花园里,那后花园要大过这里几倍,种着各种珍惜的草木花卉,仙境一样的。” “吆~~,吕公子看来对这王府挺熟悉嘛,真不愧是王家的女婿!”小郭姐姐立马将吴风顶了回去。 吴风哥吐了缩了脖子,吐了吐舌头又不再作声,只是闷头跟这领路的家丁向前走。 小郭姐姐仍旧不依不饶:“还仙境,真当自己是董勇和七仙女了。” …… 过了一道月亮门,是一个青石铺做的小庭院,前头一栋两层高的堂殿矗立在眼前,堂门六根红漆大柱。 柱子上下两端刻着滚云花纹,房梁外延漆着五彩的花鸟,中门敞开,门上一块牌匾写着三个金漆大字“听雨楼”。 这听雨楼倒满贴和今天这天气的,不晓得是不是主人有意为之呢? 我们在正堂右手边的木椅上依次坐下,不一会功夫,王老爷伴着他洪亮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吕贤侄,恭候多时了~” 我们立刻站起身来,吴风哥躬身还礼:“哪里,我们刚到,愚生给王老爷请安了。” 王老爷赶忙几步上来将吴风扶起:“贤侄免礼,贤侄免礼。贤侄如以前一般叫我叔父就好了,称王老爷岂不太见外了?” 两个人一阵寒暄过后,王老爷问道:“这两位是?” 吴风哥刚要回答,小郭姐姐抢先一步上前答道:“在下郭福英,与同福客栈佟掌柜是亲戚,这个小姑娘是……是吕公子的书童!” 我一愣,书童?我堂堂一五岳盟主成了这穷吴风的书童了?小郭姐姐即使要抬高她男朋友也不用拿我当垫背吧?xx(此处隐去脏字两个)! 心中虽这么想,但我还是陪笑了一下:“对对,书童,书童……” 王老爷大量了我俩一下,微微一笑,转身坐到了主位。 “贤侄,多年不见,近况可好啊?” “回王叔叔,一切安好,只是愚生不才,不懂经营,没能将‘尚儒客栈’打理好,两年前将客栈盘给了关中龙门镖局佟老板的长女佟湘玉,店子改做‘同福客栈’了。如今在客栈里管帐房,佟掌柜为人诚挚,待我很好,生活温饱无虞。” “嗯。” 王老爷点了点头,“哎!回想二十年前,我与令尊在尚儒客栈促膝长谈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啊,如今时过境迁,已是大不相同了。” 吴风一惊,马上起身:“晚生愚钝,求学不成,又没能保存祖上家业,实在无颜面对父母在天之灵,也愧对叔父您的抬爱,每每想起,都自觉颜面全无,自惭形秽,有时竟想到不再苟活于世上……” “唉~,贤侄这就过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种想法更加要不得。年轻人要强是好的,其实求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仕途险恶,像你这样刚正的性格,不做官也好!” 王老爷捋了捋胡须,一副慈祥的神色,“不谈这个也罢!那佟掌柜既然是龙门镖局佟老先生的长女,为何也到这七侠镇开起客栈来了?” 小郭姐姐看到这个插话的机会,抢先答应:“我家姐姐本是嫁给了衡山派掌门人莫小宝,定好是在这里迎亲,但那莫掌门路上遭人暗算,一命归西见如来去了。姐姐就盘了尚儒客栈,在这边安顿下来。” “既然夫婿命殒,那佟小姐应该去他婆家才是,再退一步,也应该回关中侍侯父母啊?” “这个……那莫掌门家中只有他一根独苗了,家中啥人都没有了。另外,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龙门镖局佟老爷子也不让佟湘玉回家,她就只好呆这儿了。” 得!这可恶的郭芙蓉把我给整没了! “哦,这么说来,那佟掌柜也是命苦之人啊!郭公子,您与她是什么亲戚呢?” “我……我是她姨妈的女儿,佟湘玉是我表姐!” “姨妈的女儿?” “啊!说错了,儿子,我是她姨妈的儿子……您看我这记性,见了您这大人物,我紧张……” 我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记性再差还能忘了自己是男是女啊?再这样问下去不知道小郭姐姐还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王老爷呵呵一笑:“哦,原来是这样,这江湖上的事情老夫了解很少,郭公子你也不必紧张,老夫已经谢官归田,随便聊聊而已。这同福客栈我前日去了,印象很好,那佟掌柜精明能干,不愧是佟伯达老先生的女儿。客栈里还有谁啊?” “还有个胖厨子姓李、一个跑堂的姓白,再就是个杂役姓……也姓郭。” “嗯,好,好。这同福客栈在七侠镇的口碑我是听说了的。古话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轻候能有你们这般江湖志士朋友,相比他父母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 说到这,王老爷的国字脸上严肃起来,“吕贤侄,你今年也应有25岁了吧?可否考虑过自己的婚事呢?” 入正题了! “这……”吴风闻话如针扎一般弹了起来,“回王叔叔,愚侄目前还未婚配。” 小郭姐姐听了,脸色难看的要死,干咳两声掩饰过去。 吴风哥的脸涨的猪肝一样,普通一声跪了下去“但……小生有一事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堂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父亲,听说吕哥哥来了,可是真的?” 循声看去,只见那天仙姐姐――王家七小姐――在两个丫鬟的护送下径直走进厅堂而来! 王小姐进屋后,一下看到了伏在地上的吴风,惊讶的张了嘴巴:“吕哥哥,你这是为何?父亲,你干吗要这样难为他呢?!” 我转脸看了下小郭姐姐,只见她已经被这王小姐所完全吸引,也半张这嘴,双眼直直地盯着王小姐大量。 也难怪,今天这王小姐必定是得知吴风要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上身是粉色祥云底衬牡丹花图案的云锦衣衫,下身一条白色上等丝绸面料千褶裙。 头上两个环髻,插一根拇指大珍珠镶嵌的和田白玉凤鸟簪,瓜子脸,脸上略施粉彩,柳眉杏眼,鼻尖微微上敲……说他是七仙女下凡真实不为过啊! “我哪里有难为他嘛!贤侄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这等大礼叔父受不得、受不得。”爱女的到来使老头有点尴尬,“月灵,你怎么不通知为父的一声就跑来了?没规矩……” 哦,看来这王小姐名字叫王月灵,也很一般嘛,比我嫂子名字雅不到哪去。 “吕哥哥又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关系?吕哥哥,你快些起来嘛,爹,肯定是你欺负他了,人家这么多年第一次到咱家来,你这样使不得。”说着便去搀那吴风。 吴风转头望了一眼王月灵,还是付在地上不动弹。 “王小姐错怪你父亲了,的确是轻候自己跪在那里的。”小郭姐姐站起身来,啪地一声将扇子打开,甩了甩头上的方巾,目光深邃地向王月灵望去。 不出我所料,小郭果然要玩美男记!孔子曰: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x(隐去不雅字一个)!哼~ 谁知那王月灵的双眼始终没曾离开过吴风,正眼都没瞅她一眼,仍旧对吴风说:“吕哥哥,你快点起来嘛,咱们好好坐下来说话。” 热脸碰了冷屁股,我心中暗暗冷笑,小郭啊小蝈蝈,你以为所有人都跟惠兰一样花痴啊?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家丁小跑进来禀告:“老爷,门外县衙府燕捕头求见。” “他来做什么?” “他说是给新地契已经办好了,特地给您送来” “哦,那叫他进来好了。” 新地契?哦,一定是他们全家被抓到京城后,地契被没收了…… 啊!燕捕头!小六啊……这回热闹喽!! 小郭姐姐一下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汗噌一下就冒出来了,坐那里不停闪扇子。 该!叫你说我们全家都死光了,还我嫂子二姨妈的儿子,这回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小贝,这么长时间了,你不尿急吗?”小郭突然大声问我,并向我挤眉弄眼。 这招数也太龌龊了吧?又拿我当垫背。 “我不急啊。”我全党没看见。 “骗人,你肯定急,走,我送你上厕所去,省得你没规矩,随地大小便。”小郭姐姐看起来才真像尿急呢,上来就拽我。 气死我了,求我帮忙还不忘记侮辱我。 我坐定了就是不动,这个忙如果还帮她,那我这五岳盟主也太没面子了,回头传出去“五岳盟主莫小贝喜欢随地大小便,上厕所需要人陪同”的新闻,那还得了?! 拉扯之间,小六屁颠屁颠一溜小跑着进了庭院(今天这段文字好像“屁”字很多啊,各位看官多担待,将就着看吧),还没进屋,就看到了小郭姐姐和我。 “吆!这不小郭和小贝嘛,你们怎么来了?……哎?郭芙蓉,你干吗穿这身衣服啊?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六说着进了大堂,没等我们答话,对王老爷一揖: “王老爷,小的给你送新办好的地契来了,娄知县叫小的转告王老爷,如果您还需要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小郭此时的表情可以用两个字形容――扭曲。 而那王老爷脸上仍是堆积着亘久不变的微笑,接过地契,口中连连说道:“哦,太麻烦娄知县了,劳燕捕头带个话给娄大人,我改天定登门答谢! “来人啊,给燕捕头看茶!” “不用了不用,小的这就回去,还要给娄知县复命呢。”小六说着一转身,看到了扒在地上的吴风哥。 “吆?这不是吕吴风吗?扒这儿干吗?” “天儿热,这地上……凉快。” “贤侄,你快些起身吧,这叫燕捕头看了回去再告诉了娄大人,他一定会怪我对乡亲刻薄了。” 吴风这才起身,低头坐回到位子上。 “不会的不会的,小六不是那样传瞎话的人,王老爷,我这就告辞了!” 小六退身出去,临走冲小郭挤了挤眼睛:“小郭,这身衣服很帅哦~~” 小郭姐姐对着跑出去的小六做了个排山倒海的姿势。 王老爷见小六走远后,哈哈一笑,对小郭姐姐说: “郭小姐,你今天跟老夫开这个玩笑真是有意思啊。呵呵,你一进屋我就认出你来了。我和您父亲郭大人也是故交啊,老夫沦为阶下囚的时候,要不是你父亲多方照顾,说不定早就死在牢里了,他可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第34章招了 一天没啥大事,假期的日子其实也挺无聊。 上午刘雨水和钱大海两个小厮过来找刘雨水到西凉河摸鱼,但是路上撞到了钱大海他妈。钱夫人二话没说,做地一招小擒拿手将钱大海拿下,拎回家去了。 这钱夫人上次由于假借刘雨水被绑架来骗取同福客栈而被抓进牢后,钱老板跑到客栈来又是磕头又是哭鼻子地向嫂子求情,嫂子心肠软。 念在乡亲和钱大海的份就上多方找人向娄知县说情,这婆娘才得以借保外就医的名义放了出来。她出来后虽然很少再出门招惹事端。 但性子却没什么收敛,钱大海那屁股三天两头被打肿。有一次钱大海竟跑到客栈里求无双再把她妈抓进牢里去。还有一次先生在解释“西孟母,择邻处”的句子时。。 提到了母爱问题,勾起了钱大海的伤心事,他在角落里竟轻声唱到:“世上没有妈妈好,刘雨水要是个孤儿该多好……” 哎,可怜啊!他这颗少男之心算是已经被他妈摧残得粉碎了。 …… 刘雨水那个笨蛋,摸鱼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手,还差点载水里没上来,多亏刘雨水拉住了他,救了他一命。 他回过神来后挺感动,望着刘雨水泪花翻滚,说假期作业他全包了。 其实嫂子总怪刘雨水找人替写作业,其实刘雨水也是无奈啊,做为衡山派掌门和武林盟主,许多人都来巴结,刘雨水也不好总端起架子拒绝、驳了人家面子不是? 哦,对了,下午刘雨水被一阵响动声音吵醒了午觉,起来时顺门缝看去,正是那两个书生在院里,一个在洗衣衫,另外那个矮个的则吃着核桃与他闲聊。 起初没在意,但一个细节突然使刘雨水大吃一惊:那矮个书生漫不经心中竟只用两个指头掐碎核桃来吃,如同捏花生一般! 这事情晚餐时候刘雨水讲了出来,大家都觉诧异,白大哥眉毛紧锁,自言自语道:“这虽然不算什么绝技,但发生在这两个书生身上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大嘴笑:“不算绝技,那你行吗?” 白大哥没答话,手中那根鸡骨头却一下变成了粉末。 大嘴缩了缩脖子,没再言语。 “其实头一天见他们刘雨水心里就有些纳闷,这两个人赶了一天路来到这里,却气息均匀,那话多的矮子发声底气十足,再结合今天这一出,看来这二位爷是真没那么简单啊!” “大内东厂”四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嫂子叫无双把门关上,然后对白大哥说:“展堂,有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啊。要掉脑袋的……” 小六也有些紧张:“就是啊,老白,你咋就能判断这两个人是大内出来的?” 这位写过《缉盗指南》的贼祖宗苦笑了一下,转向小六说:“好吧,这两个人的出处刘雨水们暂且不论,但他们留下这些个器物至今未归,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燕捕头,您算遇到大案子了。” 小六听了这话,转身对着窗户沉默了好一阵,说:“七舅姥爷啊!小六命咋这么不好呢,要么没案子,要么就来了个血滴子,哎呀,刘雨水错列,刘雨水真的错列,刘雨水一开始就不应该到这七侠镇上来……” 大伙“嗯?”了一声,看来这小子脑子是急糊涂了,刘雨水嫂子的台词他也敢抢。 小六转过身来,一脸的苦相,对白大哥说:“老白,你是高手,事到如今,你看如何是好呢?” 白大哥面露善意,拉着小六在桌边坐下:“燕捕头,别着急,人不是失踪了吗?那就只发个训人启示就好了,就说他们俩昨日出走,至今未归,其他的全当没有发生过。包袱里的东西这两日就先原封不动的放在那柜子里头,如果人找到了,也不会打草惊蛇。” 嫂子机灵,一下就明白了白大哥意思,凑上来和颜悦色的安慰小六:“对啊,小六,如果那什么血滴子的消息散布出去,肯定会造成恐慌,这两个人来路不明,弄的不好,案子破不了不说还可能引火烧身。客栈这边刘雨水们帮你留意着,你则出去多方打听两个人的行踪。俗话说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沟坎,不要急,刘雨水们始终都支持你!” “对,刘雨水们都支持你!”众人纷纷给小六打气――其实也是给自己打气。 待小六和无双离开客栈后,嫂子将客栈打烊,再将众人招集到自己房间当中。 一干人等面色凝重。 “展堂,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为啥就认定那两个人来自大内呢?”嫂子问。 “是啊,你也说血滴子这东西江湖上还是有些人使用的来的,那这两个人也可能是江湖上来的杀手呢。”秀才也表示了疑问。 白大哥看了看众人,说:“理由有两点,第一、那两个人,尤其是个子高的那个,看年纪估摸30出头了,但下巴上连个胡子茬都没有,比较瘦,但脖子上却看不出喉结。第二、还是那夜壶,刘雨水刚才看过了,夜壶放在那床下上面一层灰尘,碰都没碰过。所以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阉人。” 刘雨水当时有点不懂,就马上问:“阉人是什么人啊?” “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打叉!”众人齐声道。 xx(隐去脏字两个),这帮人,连点求知欲都不能满足刘雨水! 白大哥继续说道:“两个阉人聚到一起,打京城而来,又带着这血滴子的密器,他们不是来自大内还能来自哪里?”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问题是咱们七侠镇这么小个地方,他们来这里干吗呢?”秀才又问。 白大哥笑了笑,对秀才说:“呵呵,地方小,人物可不小,昨天他们不是还在打听那王忠坤王大老爷么?依刘雨水看,他们为什么来这里的问题,只有那王大老爷才能回答了!” 白大哥前日晚上又一次消失后至今未归,大家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话说回来,白大哥真不愧是盗圣这个名衔,前日他与秀才和大嘴哥一屋里睡下,第二天早晨那二人醒来时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连床上的被褥都叠放整齐。 最近天气也很反常,今日早晨突然下起一阵大雨来,一时间竟瓢泼一般,按说咱这关中地界,这种一周内连下两三场雨的时候少之又少。 但今年却不同往常,雨水很多。很多庄稼人就有了一种说法:今年七侠镇来了贵人,带得龙王也眷顾这里了。 这贵人当然就是指那王忠坤王大老爷了,七侠镇几十年来唯一的在朝廷做过二品大员的文曲…… 然而,同福客栈里的气氛却跌入了谷底。嫂子伤寒未愈,又来了一场寒雨,也不知现在怎样了;白大哥出去已经快两天时间,吉凶未卜,真叫人心烦透顶! 午时过后,王家一个丫鬟过来找秀才哥,被看守的衙役挡在门外,秀才单独出去会那个人,两个人站在屋檐底下嘀咕了不久,便返回院子。 “是不是那七小姐回信了?”小郭姐姐迫不及待的问道。 秀才哥点了点头,说:“那丫鬟说前几日有人行刺王老爷,府中如今戒备森严,月灵她已经被关在房中几天不让外出了,府上人出入也都要搜身,那丫鬟没法带信出来,就只捎了口信。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大家听了,都觉惊讶。 “有人行刺王老爷?会不会就是那两个人啊?!”刘雨水马上说道。 小郭姐姐点了点头:“估计十有。但是这王忠坤怎么没报官,更说没见过这两个人呢?” “看来这案子与王府定有关系了!” “那还等啥啊,赶紧报告娄知县去啊!”大嘴急了。 “不行,老白说过让刘雨水们不能轻举妄动的。还是等他回来再做核计吧。”秀才摇头道。 “那要是老白回不来了咋办啊?!” 大嘴哥此言一出,刘雨水们一齐向他投去憎恶的眼神,他也自知失言,吐了舌头:“刘雨水就是随便一说……刘雨水不是急着将掌柜的救出来嘛。” 大家不在言语,坐在那里各自琢磨。 不久,小郭姐姐说有点头疼,便回屋休息了。 晚餐时候,大嘴将饭菜准备好,刘雨水去叫小郭姐姐吃饭,推门进去后,刘雨水一下呆住了―― 小郭姐姐也不见了!! 万历七年六月二十八晴 小郭姐姐走后留下一封书信,上面只有区区几个字:出去办事,切勿声张! 客栈里只有秀才哥、大嘴哥和刘雨水三个人了,无双昨日也在县衙里执勤,不曾回来,三个人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今早天放亮的时候,大嘴哥再也按耐不住,几次要冲出去报案,但都被秀才拦住。 “再不报官估计老白和小郭就都凶多吉少了!还想啥啊,肯定是那王忠坤搞鬼!” 大嘴有些气急败坏。 “老白说三日不回才能报官,今日是第三天,刘雨水们等等再看,不要坏事!”秀才出奇的强硬。 “坏事?坏谁的事啊?刘雨水看是坏你的事吧?!吕轻候,你咋这样呢?!你是不是嫌弃小郭了?要跟那王小姐啊?!”大嘴说话从来没个遮拦。 秀才哥一听此言,气的浑身哆嗦,干脆放了手,喊道:“你去!你去!老白如果等会回来看你怎么交代!!” 秀才哥说罢赌气躺在床上不闭了眼睛,胸口不停上下起伏。 大嘴转身就往屋外走,口中说道:“你等吧,等老白和小郭死讯传来刘雨水看就都傻眼了!” 话刚一出口,就听“啪”的一声,大嘴就立定不动了。 刘雨水见了先是一惊,“葵花点穴手”几个字在脑中一闪而过,马上高兴起来,马上向门外喊道:“白大哥,是你回来了吗?!” 秀才也马上起了身子,跑去将房门打开。 背光只见一中年女子玉面立眉,双眼带钩,柳叶薄唇,一身素衣,不是别人,正是那白大哥的母亲――白三娘! 白三娘走进屋来,在桌边端坐,问秀才道: “刘雨水儿目前下落你可知道?” 秀才哥将门关上,摇了摇头:“他出去两天了,芙妹昨日也出去了,都还不曾回来。” 白三娘叹了口气:“哎,来晚一步!展堂做事刘雨水有分寸,刘雨水倒不是十分担心,但那郭芙蓉做事莽撞,真不知会不会惹火烧身。刘雨水临出来时候郭老板还交代过,叫刘雨水看住他那宝贝女儿!” 郭老板?哦,对,郭巨侠是白三娘的老大。 白三娘说完,看了一眼在门口摆造型的大嘴哥:“刚来这里就听你咒刘雨水儿,真应该叫你吃点苦头才好!”说着指尖用力,要向大嘴点去。 秀才哥赶忙站到大嘴身前,企求道:“三娘您老人家别生气!大嘴其实也是为了展堂和芙妹着想,没恶意的。” 白三娘并没收手,照样点去,秀才一闭眼睛,却没感觉痛痒发生,倒是那大嘴哥被解了穴道,活动自如了。 大嘴哥很激动,看了一眼秀才,眼睛竟然盛满了泪花,说:“轻候……什么也不说了,你是君子,刘雨水是小人……刘雨水刚才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秀才昂了下头,说:“刘雨水不是救你,只是现在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刘雨水不想客栈的人再有什么闪失罢了!” 虽然热脸碰了个冷屁股,大嘴却没在意,仍旧尴尬的笑着退到床边坐下。 白三娘站起身来,丢了句:“刘雨水去寻刘雨水儿,你们别再惹事,在这等着!”就出了门去。 用过晚餐后,二人还不见回来。三个人正在屋里闷闷不乐。无双却跑了回来。 她口中喘着气,说:“不……不好了,掌柜的她……她……” 刘雨水急得跳了起来,马上扑上去抓住无双问:“刘雨水嫂子她怎么啦?!” “她招了!!” 第35章何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无双接着说道:“一个时辰前,掌柜的突然要求升堂见娄知县。在大堂上她竟然承认亲手杀死了那两个书生。她说为了那两个人身上的钱财,那日晚饭时在酒中给他们下了迷药,然后趁所有人熟睡时将二人杀死,并在第二天将尸体背到西凉河沉尸……” “这不都是胡扯嘛?!无双,你可不要拿这事情开玩笑啊!”大嘴叫道。 “刘雨水没有!” 无双急得脸蛋通红,“刘雨水当时也在大堂上,听她这么说就蒙了,赶紧抢话劝她不要胡说,要杀头的。她却不听,仍旧执意说她所说的是实情,还特地说明前后都是她一人所为,与旁人没半点干系。” 大家此时全部呆住,刘雨水一时忍不住,抽泣起来。 无双见此情景,安慰道:“不过娄知县并没有完全听信她的话,当时知县问她在那两个人身上砍了几刀的时候,嫂子说各砍了很多刀,知县反驳说其中一个是一刀割了喉咙毙命的,她又转口说当时情急,记不清了。娄知县再问她一个女人是如何将两个大男人背到西凉河的,她又转口说不是她自己背的,是先装进麻袋然后雇了板车运过去的,娄知县再问她雇的谁的板车,她又说忘记了。” “这明显是编的瞎话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秀才问道。 “刘雨水怎么知道啊,娄知县后来听她前言不搭后语,也劝她不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案子总能查到水落石出,可掌柜的她竟然哭着闹着说就是她干的,还求娄知县快点把她定罪了!” …… 大家正情急无奈中,就听门外一阵响动,刘雨水和他娘相继进得屋来。 刘雨水先是面带喜色,正要讲话,突然发现屋内气氛不对,马上又紧张起来,转头看了一圈,问道:“怎么了?哎?小郭呢?” 无双和秀才赶紧将事情说了,刘雨水一听,手中佩刀“镗啷”一声掉到了地下,呆立了半晌,忽然转身就往屋外走。 他娘将他拦住:“儿,你哪里去?!” 刘雨水二话不说一把将白三娘的手搪开,拔腿就要跑。就看白三娘右手一扬,将他点穴定在门口。 白三娘走到刘雨水跟前,说:“儿啊,刘雨水今天上午还夸你做事有分寸呢,现在就这么毛躁!刘雨水知道你要去救湘玉,但那是县衙,你就是真有那凭空盗九龙杯的功夫,也难背湘玉她一个大活人出来啊!此去岂不白白送死?!刘雨水也知到你和湘玉只见的感情,但如今案子即将真相大白,你为什么不把功夫用在帮她洗净沉冤呐?!再说,那娄知县根本就没相信湘玉的话,你慌什么?你这一去,反而让她背了越狱的罪名!” 一席话过后,刘雨水立在那里已经热泪盈眶,白三娘见状将穴道解了。 待刘雨水情绪稳定后,无双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兄,你娘刚才说案子即将真相大白是什么意思啊?” 刘雨水看了她娘一眼,白三娘说:“反正都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朝廷官兵过来抓人的事了,跟他们说了吧,省得他们再前窜后跳的惹事。” 于是乎,刘雨水便整理了下情绪,把这上惊皇帝,下害白丁的逆反大案徐徐道来: 一夜翻来覆去地没睡踏实,不停的做噩梦。手心也惊的直冒汗。 梆子响了三下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秀才房间传来一阵人声,起身隔窗望见那边竟掌了灯,就赶忙胡乱穿了衣服跑了过去。 一进屋,就看见小郭姐姐和刘雨水娘俩站在屋中。刘雨水感觉眼睛一热,喊了声“小郭姐姐”就扑到了她怀里。 小郭姐姐忙抱住刘雨水,双手将刘雨水脸颊扶起,说:“小贝不哭啊,小郭姐姐好好的,别怕。” 她脸上已沾了很多灰尘,刚流下来的两道泪痕清晰可见,胳膊上几处淤血已经青得发黑,衣服也划出了几到口子。 “小郭姐姐,你这两天到哪去了,走前也不说一声,都吓死人了……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搞的?” 小郭姐姐有些尴尬,含糊地说:“刘雨水去了那王府打探情况,这些伤是……是抓这老贼的时候搞的。” 顺小郭姐姐的手指看去,刘雨水才发现地中间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被捆绑着放倒在地上,嘴里塞了布团,双眼紧闭。 “你是抓贼受伤啊?还是被贼抓受伤的啊?”老白哼了一声,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郭姐姐脸一下红了,脖子一挺:“都差不多,还不是因为你就顾自己出去做事,把刘雨水们当废物扔家里面……” “要是废物就好咯,能老实呆家里,不用刘雨水和刘雨水娘跑到贼窝里拼了老命救人。” “你……”小郭姐姐被顶的无话好说,干脆一屁股坐到秀才哥身边。说:“候哥,老白欺负刘雨水,你也不说两句话!” 秀才斜眼看了她一眼,将身子挪远了些:“刘雨水看老白说的没错,你冒冒失失的去那王府,结果被擒了,要不是他和他娘,你这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小郭姐姐听了这话,狠狠瞪了秀才一眼,然后又变了笑脸转向大嘴哥:“大嘴哥哥,你说句公道话,刘雨水虽然被人家抓了,但初衷还是好的哦?” 大嘴哥撇了下嘴说:“秀才曾经曰过,自作孽不可活。捅了篓子还要人家表扬你?” 小郭姐姐孤立无援,自知没趣,说了句:“好了啦,刘雨水错了不行嘛。”说完,发泄似的照那俘虏的屁股踢了一脚。 “小郭,别打他,明天还要拿他做人证呢。”老白说着看了一眼那人,“这老小子,一把老骨头,还挺能打,小郭,把他嘴里那团东西拿掉,刘雨水问问他。” 那人嘴里被除了东西,马上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睛睁开,头一昂,一副颇不服气的样子。 刘雨水鼻子嗤了一声,问他道:“大侠叫什么名字啊?”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洪珲就是在下!”那人虽干瘦,但说出话来却声若洪钟,底气十足。 “刘雨水看你武艺超群,年纪也有50多岁了吧?怎么沦落到这王忠坤的府上打杂了呢?” “谁说刘雨水50了?!刘雨水今年40岁还不到呢!” “40岁头发就白这样了?” “刘雨水20岁头发就这样了,少白头不行啊?!”被人戳了短处,洪珲脸红到了脖子根。 大家听了一阵窃笑。 “这会儿还嘴硬,刘雨水看你过两天和那王老儿上了公堂肯定就软了,谋逆,杀人,查你个满门抄斩!”刘雨水咬着牙齿狠狠的说道。 洪珲听了这话,抿着嘴在那挺了一会,突然膝盖用力,身子一下腾起向小郭姐姐飞去。众人大惊,正要动作,谁知他却在小郭姐姐面前扑到。一边磕头一边用央求的口气对小郭姐姐说道: “郭小姐,刘雨水知道你是六扇门郭不敬郭巨侠的独女,今日洪珲自知身陷大案,性命肯定不保,但求郭小姐答应刘雨水一个请求,明日刘雨水自当将所知道事情全盘脱出,下辈子也一定给你做牛作马。” 洪珲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小郭姐姐,继续说道:“但若郭小姐不允,刘雨水就只能立刻撞死在你面前了……” 大伙听了一愣,都十分诧异。 “刚吓唬一下就怕成这样了?!”刘雨水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再看那洪珲,并没理会刘雨水的言语,此时竟双眼含泪,直盯盯的望着小郭姐姐等他回话。 小郭姐姐和刘雨水相视一下,对那洪珲说:“有什么事情,你先说,能不能答应另当别论。” 洪珲长吐了口气,说道:“郭小姐,在下自隆庆四年就受那谢谌的命令在京城看守王忠坤一家,期间他们所作所为都了如指掌,如今这案子,可以说都是那谢谌和王忠坤两人所为,与王夫人和王小姐无丝毫关系。在下就是请您跟郭巨侠将这实情说了,求他老人家放过王夫人和王小姐!” 小郭姐姐一听,有些纳闷:“你现在都性命不保了,还有功夫替那王家人求情?” “您有所不知,那王夫人对刘雨水有恩,刘雨水十年前母亲身染沉疴,当时没钱医治,都是王夫人出钱出人帮助照料,母亲前年去世,也是她帮刘雨水花钱厚葬。百善孝为先,因为这刘雨水就暗自许命王家了……” 那洪珲说道这里,竟有些哽咽。 “还是个孝子啊!”小郭姐姐也有些感动,一时间竟忘了被洪虏去的耻辱。 “刘雨水看原因还不止这些吧?”刘雨水在旁边插话,边说边从袖中抽出一块白色绢丝的手帕,装模作样的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嗯~,还有玫瑰花儿香味呢。” 刘雨水一看那手帕,认出和那王家七小姐姐身上的一摸一样,马上脱口而出:“哎?这不是那小王姐姐的吗?” 众人看了看手帕,又看了看那洪珲,一齐“噢~~”了一声――原来这白头洪竟然暗恋那王小姐。 此时洪珲已经臊得抬不起头来,付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了,展堂不要取笑人家了。” 白三娘此时发话了,“洪珲啊,你这身好武艺怎么也跟那谢谌之流搅和到了一起呢?其实你也只是奉了他的命令行事而已,前几日杀人也是杀的谋逆分子,如果将一切实事交代清楚,弃暗投明,帮助朝廷了解了这案子,说不定还可以留你条性命。” 三伏天来了,从昨晚开始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昨日下午,大家欢天喜地的将客栈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番,嫂子虽然病未痊愈,却坚持着要亲自下厨与无双一起给大家做晚餐。 “掌柜的,你还会做饭啊?两年了,大嘴和无双不在的时候,大伙饿肚子都没看你进过厨房。”小郭笑道。 “刘雨水那是不轻易出手,咱要是没两把刷子还敢盘这客栈?”嫂子言语中颇有些得意。 大嘴买回了上好的食料,鸡鸭鱼肉样样具全。嫂子和无双就赶忙跑到后院忙活开了。 过了一会儿,无双跑了出来,对大嘴哥说: “大嘴,你再去从买点菜回来吧,就按刚才的那些买,这是掌柜的给你的钱。” 大嘴有点诧异:“这么点人哪吃的了那么多啊?掌柜不用这么破费的。” 无双有点忧郁,说:“不是的,是……掌柜……掌柜的把那些菜都给做成炭了……” 今天早上,听人说那王家昨晚都被抄了,今日就要全部押送京城候审。 刘雨水和小郭姐姐跑便跑到镇口去看热闹。 那王忠坤已经被装进了囚车,前后四个佩刀的锦衣卫护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其余家眷则被一根绳子串到一起,前后浩浩荡荡的拖延了上百米。王月灵也夹杂在队伍中间。 仍旧一身洁白的华贵衣衫,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令人惊讶得是她面上一竟仍旧副平和神色,看不出些许悲伤。而那洪珲弓腰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忽然,王月灵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望向一边的人群,不一会竟留下泪来。顺她的目光看去,刘雨水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吕秀才。 秀才哥此时也注意到了王月灵的目光,与她对视了一会,竟咬了咬嘴唇,扭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刘雨水转头看了看小郭姐姐,她正伸直了脖子左顾右盼,刘雨水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忍住了没将事情说出来。 望着队伍远远的消失在镇外道路的尽头。本来已经停止的小雨又开始飘落下来,刘雨水突然有点伤感,这么多人共同背着那王忠坤的罪名,归宿将在何方呢? 第36章郭 同福客栈的门再次打开了,佟湘玉从里面走出来面带笑容的说:“hi,观众朋友们,我们又见面拉!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呀” 这时吴风走出来说:“得拉你就别臭美拉,要想也是想我呀!” “好了,总之我们又回来了,离别的日子真叫人不好过呀!”祝无双险些哭出来。 吴风:“那我们就开工吧!” 佟湘玉:“展堂说的对,以后我们要以新的面貌面对观众了。”说着走进了客栈。 李大嘴:“掌柜的,刚才你说要以新的面貌面对观众是不是真的呀?” 佟湘玉:“当然是真的拉。” 李大嘴:“那你是不是也要考虑长月钱呀?这也要焕然一新。” 佟湘玉:“好,大嘴,新的面貌是吧,扣工钱! 李大嘴:“唉,不是,掌柜的你听我” 佟湘玉:“什么话也不要说!”佟湘玉毫不留情,接着又兴高采乐得吆喝:“大家开工拉!” 这时同福客栈正热火朝天的招呼客人,殊不知危险已经向他们一步步接近了。 入夜,吴风听到门外有动静便穿上衣服出门查看。这时,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吴风大叫一声:“什么人?” 那黑影回答:“哈哈,在下海彪,莫非阁下就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圣?” 吴风:“怎么?你认识我?” 黑衣人:“不错,难道你不认识我?” 吴风:“你说你是海彪什么?难道你就是江湖上人称视钱如命,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的山东土匪头子傅海彪?” 黑衣人:“正式在下!” 吴风:“不知阁下来这里的目的是?” 傅海彪:“当然是为钱而来。” 吴风:“白那在下不打扰您老的雅兴了,告辞。” 傅海彪:“慢着,我就是为同福客栈而来,看在你我是江湖同道的份上希望你行个方便,告诉我这里有多少珠宝。” 吴风:“什么?你居然打同福客栈的主意,你休想只要有我在,你休想进去!” 傅海彪:“呦呵,刚才我是给你个面子,就凭你也想和我斗?” 吴风:“哼,那我们就试试看吧,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踏进客栈一步!” 顿时,周围杀气腾腾。 只见傅海彪一掌劈来,吴风顺势躲开。吴风看出对手比自己的武工高出慎多,不敢硬碰。于是趁对手再次发掌之时,吴风使出独门武工“葵花点穴手”点住了傅海彪。 吴风本以为万无一失,突然,傅海彪发出一掌正中吴风胸口,顿时吴风口中鲜血狂喷。 这时傅海彪发出了狂笑:“哈哈,就凭你?不自量离,你中了老夫的“幽明掌”居然没死已经算你命大了。” 吴风:“你休想踏进客栈一步!” 吴风单膝跪地左手按在胸口上右手运气大喝一声:“葵花点穴手!” 傅海彪一时慌乱,没有反应过来,被点在那里左手和右腿不能动弹。傅海彪恼羞成怒右手运足掌力,又发出那可怕的“幽明掌”,吴风再次吐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傅海彪顺势逃跑。 佟掌柜和郭芙蓉听到外面有打斗声便起身出去查看,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门外,发现了倒在门口的吴风。郭芙蓉和佟掌柜立即扶起吴风,佟掌柜看到吴风昏迷不醒和嘴角的血迹失声痛哭。 郭芙蓉:“掌柜的,你先把老白扶到你的房间,我去叫醒他们。” 佟掌柜房中,吴风依旧昏迷不醒。 郭芙蓉:“要不我们去给他找个大夫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佟掌柜眼泪汪汪的说:“这么晚到哪里去找大夫呀?展堂展堂你醒醒呀” 吕秀才:“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试,不然他真的会死的!” 佟掌柜:“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不会有事的!展堂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把你弄成这样呀展堂” 祝无双:“师兄武工高强,不可能会有人伤得了他,莫非是他的仇人找上门来了?按说也不会呀,师兄为人善良也没有什么仇家呀” 佟掌柜:“你们有点良心好不好,快去找个大夫呀,不管花多少钱都好!” 佟掌柜一声领下,小郭、无双和秀才夺门而去。 小贝走到佟掌柜身边说:“放心吧嫂子,白大哥会好起来的。” 佟掌柜:“好小贝。”说着吧小贝揽入怀中,两人失声痛哭。 “大夫来拉,大夫来拉!”郭芙蓉一路小跑,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 佟掌柜看大夫来了便跪到大夫面前抽泣着说:“大夫我求你一定要救救展堂呀,您要是能救他我就是死也愿意!” 大夫:“夫人快快请起,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大夫立刻替吴风把脉,突然大夫大惊失色的说:“这位小兄弟中了江湖上少有的奇毒‘幽明蛊毒’如果不找到‘碧海花’解毒,七日之内一定丧命!” 佟掌柜:“什么地方有这种药?” 大夫:“不瞒夫人,在下正好有一棵,不过” 佟掌柜:“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大夫:“不,不,不,夫人误会了,在下并非贪财之徒。只是这‘碧海花’只能保住性命,要想排除他体内的毒素必须把他体内的毒素转移到别人身上,他就会脱离危险,但是毒素到了别人身上,那个人只有40的希望可以平安无事!是否有人愿意冒这个险呢?” 佟掌柜:“什么话也不要说了,我愿意!” 大夫:“夫人可要想好呀,一旦送了性命” 佟掌柜:“不要罗嗦了!” 众人:“掌柜的!” 佟掌柜:“小郭,我死后帮我好好打理客栈。” 郭芙蓉:“不,掌柜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大夫:“事不宜迟,再晚就来不及了!” 众人:“掌柜的!” 佟掌柜:“好了你们出去吧!” 众人来到大厅。 祝无双:“我要是知道是谁伤了师兄,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郭芙蓉:“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找凌腾云,让他帮我们找出凶手!” 吕秀才:“芙妹说的对,一定要找出凶手帮老白报仇!” 李大嘴:“行拉,你就别吹了,光嘴上说能管用吗?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莫小贝:“好了,你们有完没完呀?白大哥和嫂子能不能脱离危险还不知道,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吵架!”说着小贝又哭了起来。 祝无双:“好小贝,是我们不对。” 这时,小米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米:“你们想知道是谁杀了老白吗?” 郭芙蓉:“我呸,老白还没死呢!” 小米:“好,那你们想知道是谁把老白打伤的吗?” 众人:“快说是谁!” 小米:“先拿壶酒来,对了,顺便再拿一碟花生米。” 郭芙蓉:“少来,看我的‘排山倒海’!” 小米:“我错了,我告诉你们。当时我睡不着就爬上房顶看月亮,突然,我想上厕所” 郭芙蓉打断他:“行了,说具体内容!” 小米:“当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老白打开了客栈门走了出来,两人就开始说话,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接着你们就出来把老白扶了进去。” 郭芙蓉:“和没说一样,竟敢耍我们,看我的‘排山倒海’!” 小米:“慢着,我知道打伤老白的人叫什么! 祝无双:“快说!” 小米:“好象叫什么傅海彪。” 祝无双:“你敢肯定?” 小米:“千真万确!” 祝无双:“谢谢你小米,这些钱你拿着。”说着无双掏出十文钱给了小米。 郭芙蓉:“看来对方是个狠角色,明天一大早通知凌腾云” 佟掌柜房中还在进行着。 经过了一夜的治疗,吴风脱离了危险,而佟掌柜正在与死神作斗争。 公孙乌龙出手的时候,吴风没有觉察到疼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快要死了!哦,湘玉湘玉!我还没有跟你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上楼的样子。 喜欢你说扣钱扣钱的语气;可是我似乎几乎以及可能没有机会亲口跟你说这些话了。老天!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吴风渐渐的觉得有点不大妙,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恍惚间,他听见湘玉尖叫的声音。后来,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小手扶起了他。 他勉强的睁开眼睛,看见湘玉伤心的眼睛,哦,我的小湘玉啊,你的睛里为什么总是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啊呸!串词了,这是艾青的!) 哦,湘玉,不要哭,你不要哭,你知道不知道,你哭了我的心会好痛好痛!哦,湘玉我喜欢你,你是龙门镖局的大小姐,我也喜欢你;你是同福客栈的小掌柜,我也喜欢你。 你是别人的寡妇,我也喜欢你2;哦,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真的想对你亲口说出来!!! “湘玉,我喜欢你!”他终于说出来了,苍天啊!! 佟湘玉笑了,她等这句话,仿佛从上辈子就开始等起。她等这句话等的好苦啊,今天她终于等到了,又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重要呢。 又有什么,比这句话让她更加神魂颠倒魂不守舍呢……………(苍天啊,小女子不才,实在排比不出来咧) “府衙走水啦……” 子时三刻,一声炸喝,响彻在开封府的南礼士巷。 不到一烛香的功夫,数盏灯笼已聚到府衙门前,为首的捕快是个瘦削的老者,紧皱着眉,半蹲在地,手里是一张被血污 了一半的宣纸,上面写着: 画是我拿的,三天后必当归还,盗圣白玉汤顿首。 “又是他!”老者随手把纸条递给徒弟。 “师父,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吧,他说了要还,那就一定会还的!” “可是……”小徒弟欲言又止,老者摆了摆手,示意旁人先行离开。 “说吧!” “说什么呀?” “可是……” “没什么,不想说了!”徒弟显然在闹别扭。 “呵呵,想抓贼?好事情,来,看看这个,仔细看!” 老者捡起地上的碎瓦,徒弟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神情有些惶惑。 “看什么呀?” “这瓦,是怎么碎的?” 从上面掉下来,这么高,能不碎吗? “嗯,看来你真的不适合当捕快!”老者把瓦片翻了个面,“摔碎的瓦,边缘会这么整齐?” 徒弟有些不服,老者一跃而起,飞身上了墙头,随手摘了片瓦,摔在地上。 “啪……” 徒弟捡起瓦片,仔仔细细对比了半天,挠头。 “怪了,不是摔碎的,还能是怎么弄的?” “捏碎的!” “捏……”徒弟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指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功夫……叫葵花点穴手!” 京城,黄昏,城门之下,一名容色清丽的大嘴少女背着行囊,努力挣开母亲的怀抱。 “好了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回去啦回去啦……” “到了姥爷家,赶紧托人带口信回来!”母亲的脸上写着担心。 “知道了!”少女疾步朝外走,走了几步,又奔回来。 “娘,那招排山倒海……一般人挨上,不会死吧?” “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没练过武功的人,挨上会是啥结果?”母亲犹豫着,少女见势不对,赶紧朝外逃。 “算了算了,不问也罢,跟我爹说,我会努力练功的!” “芙儿……” 少女假装没听见,一路小跑,转眼已绕过城门,不见人影。 母亲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片刻,少女从城墙一角探头张望,确认母亲已经离开,神色顿时轻松起来,打了个响指。 “江湖,我郭芙蓉来了!” 第37章欲言又止 清晨【大堂】 郭芙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的扫地;白展堂擦桌子;李大嘴提着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一篮子菜;吴风下楼,边走边说。 吴风:哟,你们这些日子表现的不错啊,看看你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深深体会到了早睡早起的好处了吧! 吕秀才:照这样下去,可以在十八里铺开连锁分店了! 吴风:我也早有这个打算! 李大嘴愣了一下,带着甜蜜的微笑进入了想象(当上了两家店的总厨,脑门上的布带又宽了一杯,吆喝着手下两个小徒弟切菜炒菜,甚是得意)。 白展堂(小声嘀咕):早睡早起,哼,我怎么就感觉又回到了从前,昼伏夜出呀! 郭芙蓉(猛的抬头,睡意全无,满脸堆笑):真的,那我给你当分店的分掌柜的啦啦,嘻嘻! 吴风:还是算了吧,我的员工三天就让你排进了医馆,又没有地方卖人生故意伤害保险! 郭芙蓉:唉,什么意思,我都改淑女了,你还……! 吴风(笑):真正的淑女上学去了! 郭芙蓉:哼,算了吧!现在还睡得一塌糊涂呢! 吴风(脸色一沉,语气加重):这个小东西,肯定又要迟到,欠收拾! 吴风(快步的向莫小贝的屋子走去,边走边喊):莫小贝,莫小贝,太阳都多高了! 【莫小贝屋内】 莫小贝(翻了个身):嫂子,大清早叫唤个啥么,今天考试,比平时迟去一个时辰。 【屋外】 吴风:考试就更应该早早起来准备了么! 【莫小贝屋内】 莫小贝(不耐烦的):哎呀,早准备好了!那还不是张飞吃花生米,小菜一碟;莫小贝吃糖葫芦,碎碎的个事么! 【屋外】 吴风(笑):一夜不见,刮目相看。不知道你是说梦话呢,还是我没有睡醒听错了! 吴风边说边推门进莫小贝的屋子。 【莫小贝屋内】 莫小贝听见推门声,猛的起身,快速的拿起衣服,开始穿。 吴风:不许再睡下了! 莫小贝(噘嘴):哪敢呀,你快出去吧! 吴风出莫小贝屋子。 【大堂】 吴风在帐台前翻看着帐本, 莫小贝(拎着书包,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边走边嘟囔):周扒皮,周扒皮! 吴风(抬头,喝):说啥哪? 莫小贝(赶快改为乖巧状):好嫂子,好嫂子!(唱)我有一个好嫂子,好嫂子,哪个嫂子不打人,不骂人,小姑子不害怕,打是亲来骂是爱! 吴风(转为愉悦状):小贝,好好考,考好了,放假每天一根糖葫芦。 莫小贝(喜):一言为定! 吴风:八马难追!但是,有奖就有罚,考不好,放假帮店里干活,体验生活! 莫小贝:嫂子,你就等着瞧吧! 白展堂(用期望和希望的眼神,微笑着):小贝,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相信你! 莫小贝点点头。 吕秀才(走到莫小贝跟前,紧紧的握着莫小贝的手,深情的)你一定会成功的,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然后用右手轻轻的拍了几下莫小贝的肩)。 吕秀才(心想):我说的是成功的吃不上糖葫芦,嘻嘻嘻,哈哈哈! 李大嘴看了一眼吴风,吴风听了白展堂和吕秀才的话,正笑的合不拢嘴。 李大嘴:小贝,自从你喝了我给你熬的鱼头汤,你的记性那是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今天这试,没问题,小菜菜! 白展堂(一看,目光也凝固了,片刻,揉揉眼睛):吕——轻——侯——。 吕秀才(回过神来):啥事? 白展堂:我说的是小贝这道题写的答案是吕轻侯。 李大嘴:怪不得刚才不敢回答,原来是做了亏心事,把别人的作品说成自己的。 吕秀才(对莫小贝):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这是我说得。 莫小贝:你经常说,我就以为你说的了。 吕秀才:我说之前是不是加个子曾经曰过? 莫小贝:就是啊,自己的自,自己曾经曰过,你自己叫什么? 吕秀才:吕轻侯呀! 莫小贝:那就对了么,我的答案是正确的。 吕秀才(用手捶头,双眼紧闭,表情痛苦):文人的耻辱呀!我说的子是孔子的子,花生瓜子的子。 李大嘴:花生瓜子吃过,孔子啥味道啊? 吕秀才(对李大嘴):去拿你的枕头把我砸死算了! 白展堂:啥时候了,不想要月钱了,是不是? 众人:继续! 白展堂(颤音):第二题“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答:有朋从很远的地方来了,难道不是为了宣传他的音乐吗? 李大嘴:友朋是谁? 莫小贝:唱秦腔的,关中名角! 李大嘴:听起来没啥问题啊! 吕秀才,郭芙蓉全是发抖。吴风呆若木鸡。 白展堂:第三题,以明月为题作一首诗。答:曲项向天望,明月当空照,小鸟正在叫,花儿对我笑。ok,还用上洋文了。 郭芙蓉和李大嘴鼓掌。 郭芙蓉:好诗,妙,妙,妙不可言。 莫小贝:我哪错了,就是都错了,也是个丁么! 吕秀才(对吴风):先生是怎么说的? 吴风:先生说,第一题,要是答个吕布或者吕布韦,也证明他不懂文学至少懂历史,写了个吕轻侯,这个吕轻侯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吕秀才(怒不可遏):有空我非要找他评理去。 白展堂:哪第二题呢? 吴风:先生说他最讨厌那些追星族了,特别是那些唱情歌的。 郭芙蓉:迂腐,也不看看都什么朝代了! 白展堂:那第三题呢? 吴风:先生说她诗作的挺好,错就错在最后写完之后加了个ok。 莫小贝:我一时高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加上去的,那跟诗有什么关系? 吴风:先生说,放着好好的方块字不学,偏要整那些个弯弯曲曲的洋文,他最讨厌洋文了! 李大嘴:不是最讨厌情歌么,咋又成了洋文? 吴风:两个是并列的! 白展堂:可以理解,挑葱的见不得买蒜的! 吕秀才:有没有评分标准? 吴风:有,全对甲,错一题乙,错两题丙,错三题丁。 莫小贝:那也应该是个丁么! 吴风:我还没有说完,全错并且走向另一个极端,依次再降。我算过了,就是辛! 郭芙蓉:什么狗屁先生! 吕秀才:怎么能这样子呢,掌柜的你就没跟先生评理? 吴风:说了,先生说我这种偏袒孩子的行为是很容易让孩子在溺爱中走上犯罪的道路。 白展堂:还一套一套的。现在啥都别说了,赶快让秀才带小贝去补呀! 吕秀才(唱):今夜无眠,今夜无眠! 郭芙蓉:我可怜的秀才,(唱)今夜我将要为你失眠! 吕秀才:芙妹,记着给我送蛋花汤! 吴风:秀才你和小贝去客房吧,那里安静。 【客房】 莫小贝坐在桌前,桌子上放了几本书,秀才坐旁边。 莫小贝:讨厌死了,烦死了,最讨厌看书了! 吕秀才:你以为我愿意吗?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嫂子的脾气。 莫小贝:那我们熬到什么时候? 吕秀才:天亮!第一天么,一定要表现出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坚定决心。 莫小贝看书写字,吕秀才不时的在旁边指指点点。 吕秀才(打哈欠):都快三更了,芙妹的蛋花汤还没送过来。 莫小贝(眼皮也开始打架):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家小郭! 吕秀才:我相信芙妹,她现在一定在厨房忙活,我去看一下,不许偷懒! 片刻,吕秀才垂头丧气的回屋。 莫小贝(笑):蛋花汤好喝吧! 吕秀才:太让我失望了,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欲死不能啊,还说为我失眠,呼噜响的都能把自己惊醒。 莫小贝:我快熬不住了! 吕秀才:坚持就是胜利! 莫小贝:太困了,想想办法! 吕秀才(想了一下):有了! 片刻,莫小贝头悬梁,右手执笔,左手拿了个锥子, 吕秀才:你困了,就扎一下自己。 莫小贝:我怎么下不了手,还是你帮我吧! 吕秀才:行,行!(欲接莫小贝手里的锥子)。 莫小贝(声音颤抖):还是我自己来吧! 吕秀才:你自己都睡了,咋扎? 寂静地夜晚,“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众人全部惊醒,冲入客房。 李大嘴:咋,闹鬼了? 吴风:大嘴,让别人听见有鬼,还有人敢往这里住吗? 吕秀才(手里拿着锥子,一脸的无辜):我还没扎呢,他就喊了! 白展堂:回去睡觉,孩子还学习呢! 清晨,公鸡打鸣【大堂】 郭芙蓉正在扫地,莫小贝和吕秀才从客房出来。两人的眼圈和眼皮都是红的。 吕秀才:芙妹,你不是答应给人家作蛋花汤么! 郭芙蓉(不好意思):做了,做了,你还喝了,做梦的时候。 吕秀才无语,头一下耷拉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回屋子睡觉。 朱先生:就是就是! 吴风(转怒为笑):就这事,还麻烦先生亲自上门。 朱先生:我还有其它事情向佟掌柜道歉! 吴风:先生客气了,你有啥错呢! 朱先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上次,我不应该把自己的喜欢和讨厌带到客观的评卷过程中,那首诗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莫小贝上次的考试成绩为丙。并且我也想通了,学洋文没有什么不好的,语言都是平等地! 莫小贝:ye! 郭芙蓉:一个丙就把你乐成这样,我由衷的鄙视你! 朱先生:佟掌柜,不打扰了,别过! 众人将朱先生送出门。 吴风:宣布一件事情,秀才月钱加倍,加班费和奖金共一钱银子。 李大嘴:娘啊!我下次真的不赌了,十文钱啊! 白展堂:大嘴,还愣着干啥,掏呀! 李大嘴(掏出钱):九文行不? 白展堂(一把抢过来):正好十文啊,谁让你押小贝考不好。 吴风:莫小贝放假期间不许出去玩,帮小郭干活(对郭芙蓉)随便使唤啊! 郭芙蓉:掌柜的,你放心,不出十天,我会把她训练的比我还能干。 莫小贝:嫂子! 吴风:无条件接受! 莫小贝(拉个苦瓜脸):郁闷啊! 凌驾风:你等一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无双)小费,拿着吧! 祝无双:我不要。 凌驾风:你看看你,咋这么实在呢?(伸手去抓祝无双的胳膊,想把银子往祝无双手里塞)。有空去买点高档的胭脂水粉,还有料子好的衣服。 祝无双(喊):掌柜的! 吴风(推门进):啥事? 祝无双(指凌驾风手中的银子):凌公子给的小费。 吴风(喜笑颜开):这哪是小费,大费都不止。 吴风接过银子,和祝无双出门。 【大堂】 凌驾风:掌柜的,麻烦让无双妹子给我送一壶酒。 吴风:无双,给凌公子送一壶酒。 【客房】 祝无双将酒放在桌子上,欲转身离去。 凌驾风:一个人喝酒好闷呢,不知道无双姑娘可否赏脸,陪在下小酌几杯? 祝无双:我不会。 凌驾风:那你给我倒酒也行,我教你喝。 祝无双:我不学,也不想学。 凌驾风:那你只倒酒。 祝无双:我活还没干完呢! 凌驾风:你一定要留下来,不然我会难受的。 凌驾风猛的喝了一大口。 祝无双:你少喝一点。 凌驾风:你别拦我,让我喝。我看到你这么好的姑娘在这里受苦,我又帮不上,难受呀! 祝无双:我有什么好呀?又不会收拾,又不会打扮。 凌驾风:啊呀,这正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呀。 凌驾风醉眼迷离的想抓祝无双的手,祝无双赶快抽开。 凌驾风:无双姑娘,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祝无双:凌公子,你醉了。 凌驾风:不,我没醉,我说的心里话,你跟了我,我不让你受半点苦。 祝无双:在这里也不苦呀,我很高兴,很快乐。 凌驾风再次想抓祝无双的手,祝无双抽开。 祝无双:请你自爱,失陪了。 凌驾风(怒):我哪点不好了?她们想跟我,我还看不上那,你以为你是什么? 祝无双(郑重其事):首先,我说明我是人,不是什么。第二,你不要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放肆。第三,不要以为你是个公子,就可以在这里胡来。第四,如果这杯茶是凉的,我早泼在你的脸上了。(指桌子上的一杯茶)。 门开,众人都进。 吴风:咋了? 祝无双:喝酒喝的恶习犯了。 白展堂:无双,你没事吧? 祝无双:还好,没事! 吕秀才:真醉还是装醉? 凌驾风:我没有醉。 吴风:展堂,报衙门,酗酒闹事。 吕秀才:还有威逼……(欲言又止) 凌驾风(害怕):求各位哥哥姐姐,大叔大婶了,我那三弟可是有名的六亲不认。 凌驾风说完,一头栽倒到床上。 第38章上风 “多年不用,没想到威力还是这么强啊!这小子这回终于是死透。” 一轮火焰在树飞花上喷射而出,火星弹焦了雷宇的衣服,树飞花变成两半。 “这小子的最后一招,果然让人惊奇啊。” 更加惊奇的在后头,随着屋瓦的跃起,庄云,从这片囚笼之中,拄这土地爷的泥像钻了出来。 吴风有点后悔这样顺着本能钻出来的举动了。 吴风可以输,但吴风不可以死。吴风的命,必须留着。这样,还不如熬到他走了以后再出来。会好多。 这便是吴风了。 这便是吴风了么。 “看不见,看不见的是梦,听不到,听不到的是誓言,忘不了,忘不了的是你,甩不掉,甩不掉的是自己。” 吴风现在跪下求饶是否来的及,他的半截树梨花已经向吴风飞, 五十丈。 等等,还可以活的。 三个月前。 “小云。”吴风要向你道歉。 “啊?啊啊?大哥,怎么啦,你没得罪过吴风呀?” 李风坐在了庄云的旁边,一双眼就这样盯着他,使劲盯着。 庄云有点背后发麻了。 “是你脸上伤疤的事,吴风要向你道歉。” “什么什么呀。”庄云听见李风说这话,嘴上不说什么,其实有点怒了。 “使你一半的脸毁容的,确实不是老虎,是嵬尾。” 庄云停止了笑容,对视着李风的眼睛,左脸上的伤疤,死命抽动着。 “嵬尾?” “当年送吴风们去‘飞仙’的马车恰好就遭遇了那场惊世的‘人魔大战’。” “人魔大战”非人只是武林对它们的叫法,在官方和民间,有个更加普遍的名字“魔”人魔大战,是十多年前,由数国最为顶尖的高手,和曾经差点颠覆了整块大陆的众魔之王“嵬尾”以及其的手下之间的战斗,战斗的结果便是:嵬尾伏诛。 “它不是死了么。” “按道理说是这样,但,这个世界的非人,却还未消灭光,有一部分的非人,身上都留有嵬尾之印,这是嵬尾的力量残留在它们身上的印记。” 小海不知何时在门口出现了,靠着门的他这样说。 四十五丈。 “那嵬尾就没有死啰?” “不,它死了,那是肯定的,只是一种新的姿态存在罢了。” “那,假如一位非人达到它的力量,会不会使其复活?” 小海哼了一声,说:“当然不会。” 四十丈 “那只会成为新的众魔之王而已。” 三十丈 “那吴风用这种力量会怎么样?” 二十五丈 “被它所伤害的人,大多都死了。你却活着。没死的,都变做了最低等的非人,甚至失去了人身。所以都被杀了。你却没事。” “那是因为你一直自己努力,这么多年没有动用它的力量吧。”李风说。 二十丈 “因为吴风们现在不知道你用它会怎么样,会不会和别人一样,所以最好别使用它的力量。” “听哥的。没错。” “你不是说过要杀死所有有嵬尾之印的非人的么?”庄云笑着说。 “你不一样。” “假如李风不愿意杀你,吴风也要杀你!!”小海又哼了一下。 十五丈 “为什么?你也恨非人么?” 十丈 小海卸下手说:“没有非人,吴风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怎么会丧失亲人,怎么会成为至今?” 童颜是痛苦的人不是么,三人彼此,都被一个不是人的生物联系。 五丈。 吴风需要这股力量,大人,因为吴风不可以死,假如你不想让吴风屈膝,那就赐予吴风力量。 吴风不能死。 就在眼前! 好好好对自己默念的三个好,是对于自己的鼓励,也是在这种刺激惊险的战斗之中存活的原动力。 “火乾妙法第一重。” 随手带起三具尸体,躲过黄芪生的大扫刀的“千军破”,李风和他略微一碰,一退一丈,喷出一口酒来。 酒忽变火,数点急射,黄芪生大刀一挡,些许挡住。急忙后退数丈,刀面也有点泛红的样子。 雕花没有泛红,不管温度多高,依旧如此青青的。“喝!”剑锋一指,剑身一尺,剑气十丈,火焰十丈。“火乾妙法第二重。” 终归是强弩之末,黄芪生被弹出三丈有余,甲胄发烫。 雕花一甩,火焰成鞭,四位兵士和一匹马被弹开,落地焦炭。 斜侧蹿出一黑衣少年,剑锋直指李风眉头,那凝重的面庞仿佛在说:“吴风比你快!” 不可能!! 李风微微偏过头,剑顺着脖项划过。而雕花,准确无误攥入少年的胸膛。那惊愕的眼神,李风欣喜对视。喷出的鲜血,冒着热气,沸腾的热气! 少年的尸体燃起熊熊的火焰,李风运气击掌。尸体带过一条长长的尾巴,向黄芪生飞去。 “咄!千军裂!” 刀光丛生,尸体被四散,落地燃烧。 李风单脚落地,抽出雕风。左手反手背手护于胸前。 “纳命来!”有时一黑衣少年从李风斜侧蹿出,剑锋直指李风眉头。 但他眨了一下眼。 “别去!”只有沈秀桥仿佛看见李风刚在做了什么。 黑衣少年的剑,还未触及李风的眉头,便开始破碎,破碎。破碎一直蔓延,最后到达了他的身体。 他的头骨显露出来,肉片横飞。李风侧过身,任由他飞到自己面前,最后挥剑一砍。身躯断成两截。 李风不过是在黑衣少年眨眼时,用左手反手背手上的雕风,划出了三十六刀。 “雕风三十六刀” 苦练这么多年,吴风可以更快么? “火乾妙法第三重!” 火焰绕着李风旋转,青石板顺带激起,火焰的旋风的目标只有黄芪生。 “龙垄烈旋。” “千军杀!” 黄芪生掷出了自己的大扫刀,扫刀过处,飞扬的青石俱裂。火焰惊慌逃窜。 中心就是弱点。 判断是正确的,但是大扫刀不可避免走了同样的道路,前端浮空破碎。 “什么?什么?” “自己的弱点自己最清楚,那要等你们这些人去发现,早已在胸前的雕风一瞬三十六式,可保无恙!” 这时一股寒意直冲胸透,在这火焰之中,怎么会有含义?李风忽地转身,落于地上。一侧的墙已经崩塌。 “怎么会这样?”李风想。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自己周围的火焰,已经全消。 “火乾妙法”被破了沈秀桥的手举着。 暗器暗器刚才不躲的话,破碎的将会是自己!! 而且比墙更加粉碎。 可是吴风不服,为什么吴风的火乾妙法的第三重,尽然被他一招而破? “耗费了三发寒冰透骨钉,可真是可惜啊!” 听他这么一说,吴风倒是释然了,荣幸了,至少这可是他的绝招。 杀三位高手的量仅仅用来破吴风这个小破孩小屁孩的攻击,这就是莫大的荣幸。 酒葫芦已经空了,内力也是不多,到底有没有力气再用一次火乾妙法,不可能了。形势陡转。 吴风可以死,但吴风不可以输。唯一让吴风倒下的方法,就是杀死吴风。 “沈兄的暗器依旧是这么准啊,方才小徒这番捉弄,伍某在这里赔罪了。” 没有脚步声,伍位已经到了,他只带了一把剑,乌黑的剑鞘上七点朱丹。 “七杀剑。”沈秀桥眉头一皱,皮笑肉不笑在马上回了一句,“甬东大侠亦可赏光,是沈某的荣幸啊,既然看在甬东大侠的面子上,那,吴风们就,一个也不能让你们走了。” 小云! 看见庄云完好无损的站在大家面前,沈秀桥第一个意识道,雷宇完了。但又想,这,怎么可能?雷宇的武功套路,是完全压制住庄云的《单刀》的。 就算沉城四刀练到第六重,也无法大败终极一式。可现在,那小子完好无缺立在那里,身上没有一出伤痕,这也太非议所思了吧? “你?” “看来硬朗非常啊。” “你们先走,吴风先缠住他们。”伍位对着两个孩子喊道。 这会是死战。 他们指谁?黄芪生提枪立于伍位左手边八丈九尺的地方,沈秀桥和他的马在十一丈四尺之处,和志谦在三位兵士之后,相距二十三丈,后面八尺之地,有一位仗剑的黑衣少年。 七个人,最多可以杀五个吧,伍位也会不知不觉打起算盘来了。 因为杀七人的神话,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复制的。 李风庄云对视一眼,飞身跨上屋檐之上,黑衣少年本欲去追,可是也自知是赶不上。 “出招吧。”伍位望着望着自己的一群人,说“你的衣服呢?”李风问道。 庄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只管向前进。 前方更加重要!前方更加重要!!前方呜呜呜呜是开船的号角,号角的声音如此刺耳,船要开了么? 庄云四肢用力,早已管不得什么隐蔽气息了,所过之处,屋瓦碎片横飞激散。 “你就是庄云么?”又有一位黑衣少年正在街上提着剑,听见这话,庄云心神却是一愣。 因为每次和李风结伴而行,路遇敌人,对方第一句的问话便是:“你就是李风?” 没有办法。 李风是伍位的徒弟,吴风不是。 李风杀人最多,吴风最少。 李风武功比吴风高,吴风比他弱。 李风帅,吴风丑。 李风赫赫有名,吴风默默无闻。 吴风和他在一起,就像是被压制一样,他呢,也不断吴风不能超越一个人而苦恼。就像压制吴风一样被那个人压制。 那么,现在,对方就是单单找吴风了。 庄云纵身跃下,对李风抬了抬手,李风会意离去。 “你好。” “你就是庄云?”看见庄云,竟然是吃惊! 难道,难道他把李风误认了吴风,难道。 被漠视的心不算什么,被错视的心,才会受到伤害。 “真不明白燕儿为什么会喜欢你”那个黑衣少年又怒目注视庄云说。 情敌么? 不准你这样说!!!! 庄云听见他的话,突然是发狠了,沉城怪叫一声,向那个黑衣青年劈去。 一刀断剑。 剑裂成了五段。他的虎口也开裂,流出了血。 怎么可能? 李风的听力一向很好,当他听见那个少年说出这话时,首先想到的是赶快逃,以免殃及池鱼。当他看见庄云在五丈之外就将剑劈断时,想:“三四倍的爆发力啊,庄云是很生气啊,连吴风都不可以说的这两个字,那人说了,虽说是不知者无罪。但,就算是吴风说了的,也不免要遭那么一刀滴。” 因为龙有逆鳞,触之者死,特别是那两个字,只有他可以说。五年前,他平白无故砍杀一位五岁小童和其祖父,只为那小童无心说出那两个字。 四年前,他竟然可以杀死比他强数倍的万户镖局镖头虎真嗣,也就是因为虎真嗣无心说出这两个字。两年多前那个夜晚。 他为了这两个字,连续杀死丰王九名死士。无心亦是这样,更何况有心之人呢? 有心为之才可恶。 其实那小子,那句话只要改动一个字,便可以有一线生机,可惜了,地狱之门已经开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怎么会?” 从两侧的房屋之中,又冒出了四位黑衣少年,都是提着剑,目标明显是庄云。 这是一个局。 李风已经到了船上,雕花怒出鞘,先砍倒了两名士兵,又剁翻了一位十夫长,和两位黑衣少年交手,渐占上风。 第39章看见什么 这艘船显然没有高手,吴风剑风忽利,回身抽出雕风,割断一兵士的喉咙,随身抢进船内。 船内五位兵士的剑刺了过来。 不,那不是兵士。 是死士。 只有这些人才有如此气势。 不怕死的气势。 后面两位黑衣少年,前面五位死士。 这也是个局。 但,八把剑无一命中目标。 吴风不见了。 吴风当然不会不见,是脚下的甲板裂开了,吴风已经到了下层去了,所以八柄剑全部落空。 一位黑衣少年大叫一声:“保护小姐,说着便跟着跳了下去。” 再次出来时便是一具尸体。 吴风刚才就在裂口处候着呢。 当然现在不见了。 到了第二层,丁字房的一位兵士发现了他,冲了上来,吴风躲过攻击,一剑砍杀。 打开房门,发现目标。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芸芸护在燕儿面前,手上握着一柄剪刀,颤颤巍巍指着吴风。 吴风无视她,指对燕儿说道:“小燕子,能飞么?快!” 说完,自己便飞了起来,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躲过后面死士的剑,从上而下的雕花刺入死士的脑后。 “啊!!”看见血,芸芸失声尖叫起来,而燕儿却推开芸芸问吴风道:“风哥哥,小云” 吴风挡住攻上来的两柄利剑,叫道:“船外船外!”自己飞身撞破天花板冲了上去。 可恶。 两位死士也跟了上去,可吴风又飞了下来,一个照面,又砍死一位死士,另一位死士跳下之时,吴风将剑向上徐徐推送,刺中其小腹。 燕儿已经走出房间了,芸芸被吓到不敢动。 彼此都不敢放内力外放以免伤到所要保护的人,在这狭小的船舱之中,短小的雕花占据了主动。 燕子大概到第一层了吧。吴风望着对面四人,体内真气涌动。 庄云又杀了一位了,最后一人了。就是那个说错话的,他的剑在颤抖,颤抖厉害,不是断剑,早就换过了。 换过了? 结局都是一样的,浪费铁匠一片苦心。 就是单单的砍,四刀并未展开。 砍! 对手只有挡。 刀剑相碰之间,庄云听见了一个声音。 “加油啊~加油啊~。” 庄云抬起头,远方的船的栏杆上,一个倩影,正垫着脚,挥着手,叫喊着。 不用再看结果了。剑断、刀入肉、出、血。 庄云依旧抬头看着。 “不要喊那么大声。对嗓子不好。” 不对“喊坏了就不能唱歌了。” 庄云笑了,可是,笑容在他那充满疤痕的脸上是那么异样,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自己,不该笑这么傻。 从跪倒在地的黑衣少年上,抽出一大片连起来的肉,庄云知道,应该还有这样两片,少年的尸体变为两半,堕地。 两队总共二十人的士兵提矛杀出,再次将庄云团团围住,看来等候多时了。 怎么回事?燕尔的心一揪,急忙寻路下船,可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那也是一位黑衣少年,只是衣服上绣着一簇金黄的麦穗,他就是那个在丰王身边的少年。 “甄萧仁!你别拦我的路!给我起开!”燕儿用力一推,但是对方却未动分毫。 甄萧仁用和善的面孔对燕儿说:“小姐,现在这种时候,为了几位乱臣贼子这样闹,实在太不值得了。” “这是谁的意思、”燕儿推着甄萧仁,想把他挪开,可全都是白费力气。 “我的意思。”甄萧仁的菩萨脸没有变,继续慢条斯理说。 “谅我爹也不会这么说,你让不让!” “不让!”甄萧仁还是慢条丝理回答道,“这里我管事,所以当然是听我的。” “你让我过去!” 背后一道寒光,甄萧仁转过身来,吴风就在后面。 “李?风?你背后袭人不好吧。”甄萧仁就算到了此刻,面容还是没有变。 吴风闻言,剑微放,开口了。 这时,甄萧仁出剑了。 “会让我失望?不会吧。”丰王看看窗外,自言自语。 我们还没有失望!! 亦不会绝望。 窗外是漆黑的夜,但不乏星空璀璨,是黑水晶的耀眼光泽。终于可以拥有希望了。 从运盐船的货仓中跳出来。吴风和庄云首先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这并不难。 “还好丰王去普陀山求签去了,让我们获得了宝贵的一天时间,明天早上,船就要起程去蓬莱了,我们必须混进船员之中。”吴风的雕花剑束在背后,蹲着身子,对着庄云说。 “嗯,所以在剩下的五六个时辰之中,我们所做的事,关系到了燕儿的命运是么?” “当然。” “对了,小海给了你什么?”庄云问道。 “哦,是这个。”吴风从身上抽出一卷卷轴,“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他叫我们在该用的时候打开。” 庄云猜测到:“会不会是什么偶门的秘密武器。叫我们在战斗时使用呢?” “不太可能吧,偶门的秘密武器,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再说了,我也是有武器卷轴的。”吴风撇撇嘴,又低头看看帖肉收藏的一管小小的卷轴。 “打开来就知道了。” “好,你走开点,我把它打开。” 庄云默默直直身子,走了几步又蹲下,道:“打开吧。” 打开了。 什么也不是啊啊,不就是三个包包,和一个罐子。 庄云抽了两下鼻子,道:“是吃的,还有酒,真是用心啊。” “什么,酒?”吴风提起酒坛子细细端详,然后奇怪的说:“咦,这不是我们伍门主的极品五年陈么。” 远在甬州五行门。 “咦?这就奇了怪了,我的那罐珍藏的绝世美酒呢?”伍迪左顾右盼,最后还不是坐到椅子上作罢。 “你是说酒?”伍位微侧着身子,上衣解开着,专心致志缠给伤口上药。旁边的案板上还摆着一捆绷带。 “是啊,你看见了?” “没有没有,反正也不会有人偷的。” “不对!”伍迪说,“家贼难防,要仔细了!” 黑暗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悄然而至。 “小云。千万不要逃避无法逃避的命运。你!只可能是我的!” “啊!!” 庄云猛然爬了起来,吴风也在旁边睁开双眼。 “怎么,作噩梦了?”吴风抿着嘴,用头蹭蹭船舱,周围空间很狭小,堆满了杂七杂八叫不出名的礼器。 抬头看不见天,只有天窗,那阳光还是十分吝啬斜着射入的,照不到这里。 天?亮了。 海鸥在叫。 “燕儿在这艘船上么?”庄云回转了躯体,一只手撑在看似是旗杆的东西。 “是的。这里只是船肚子的货舱,客舱还要在上面点。” 庄云爬了起来,道:“好了,出发吧!” “不吃点?小海做的。”说着,吴风便将袋子递过来。 袋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豆腐干” “把那茶干递给我,谢谢。” “这个空了。嘻嘻。” “我要吃香干,就那个,谢谢。” “反正都是豆制品,吃啥不都一样么?干什么这么挑剔。” “茶干用茶叶烤,香干用茴香烤,豆腐干用酱油烤,能一样么。” 尽管这样说,庄云还是掏出一块用心嚼着。 “饱了么?” “没有。” “那就好。” “浮云。” “微风。” “上!” 从原地消失了。 登上甲板,便可以看见大海,那真珍奇切切是蓝色的海洋,蓝海。 海天一色。 “多么美丽啊。” 庄云感慨道。 “美丽归美丽,你看,有人。” 庄云吴风缩了缩脑袋,甄萧仁的左手打着绷带,一只手扶着扶梯,正在向着顶楼走去。 “奇怪了,丰王不在这艘船上啊,可他怎么会在这艘船上的。”吴风瞪着眼,奇怪地说。 “什么?他是谁啊?” “甄萧仁,丰王的贴身护卫。” “真小人??” “就是他!一剑之仇,我当必报。” “贴身侍卫不好好保护主子,反而到女孩子住的船上做什么。”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可疑嘛,兵分两路。小云,你去楼上,我就搞出点动静来。” “行!” 海洋依旧是蓝色,这里已经是外洋,但直到现在,风平浪静。 没有飞仙、没有螃蟹、没有糖葫芦、没有老虎鱼、没有狗尾草。 没有关系。 “杀!” 吴风已经砍死七十六个人了,砍死的人越多,天色就暗一分。海浪滔天,船只摇晃。 “可恶!” “船要撞上了,要和那边的船要撞上了!” 不知谁这么叫喊了一声,结果局面更加慌乱且不可收拾。士兵不知进退,船夫不晓左右,两艘并行的船之间越来越近。 吴风这时,做出了一个决定。上帆,他双脚一蹬,向斜着的帆上攀去。 突然的冷风,吴风微微哆嗦,一把圆月刀破帆而出,差点命中。 圆月下坠,落于主人之手,吴风暂无借力也摇摇下坠。 对方武功很高。 但是比自己弱。 弱蛮多。 但是和丰王的武功套数一般。 第一次发现丰王的武功路数在别人手中使出。 那人一定对丰王非常重要。 “你是吴风?”对方开首问。 是一个非常高挑的女子,两只手都握着圆月刀。 “你是丰王的女儿陶淑虹?”吴风反问。 “你如何知?”陶淑虹一愣,问道。 “猜的。”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吴风吐吐舌头说:“丰王真没儿子了么?” 一片寂静。 圆月刀再次飞出,指向吴风脑门。 吴风没有躲,剑芒发,正迎着圆月刀,带起一道火星之后,圆月刀到了吴风的身后。吴风后空翻跳起,左脚下落,踩在了正在返航的圆月刀上。将它踩在了地上。 “你输了。”吴风说。 “言之尚早!”陶淑虹右手一挥,打过四点寒芒,其中三点封住吴风上左右三条路,中间一点目标心房。 看来沈秀桥得暗器术也学有七八了,这样不管向那里躲避,都会被制,只能冒险一搏了。 吴风取右路,右路的力道最弱,命中。 白衣上透出的血并不是很多,而且是鲜红色的,没有毒。 雕花剑已经抵到了陶淑虹的下巴上。 “你输了。”吴风接着说,“但是我不杀你。” 陶淑虹没有问为什么,她的眼,直勾勾盯着吴风衣服上的那朵花,血花。 他为什么不躲? 为了快,一招制敌。 “杀了你,燕子那说不过去,就是小云,也是会不答应的。” 吴风十四岁,身子骨还未曾发育完全,和陶淑虹一般高,雕花太短,两人相距也是很近,陶淑虹发觉自己让这个小毛孩子这样用剑指着很好笑,却不知好笑在哪里。 突然,船一震,骇浪滔天。 “撞了!”“快逃命啊!” 陶淑虹挣扎稳住身和神,吴风已经不见了。 庄云怀抱着燕儿走出房间,一条桅杆就落在了房间屋顶上,塌了下去。 船在下沉。 “上小船。”听见的只有声音,吴风早就落到了小船旁边。挥剑砍翻两个船工,登上小船。 “快!下来。” 吴风又砍死了两个人,对庄云吼道。 庄云马上从顶层跳到甲板上,挥刀不断开血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折断的桅杆撞击到船体,顺着梯形的船侧滑动,向小船冲去。 “绳子用剑啊!” 轰! 桅杆卡在了小船于大船的缝隙之中,小船被桅杆卡的向上翘,吴风一手撑住小船的底部,一只脚抵在桅杆上,侧着头吼着:“上来,快!” 庄云终于杀了上来,摸到桅杆上,对吴风道:“接住燕儿。” 吴风用握剑的右手窝住燕儿,对庄云叫道:“跳过来。” 庄云劈扫蜂拥的人群,再一刀砍到桅杆上,可惜砍不断。 “你先上来,桅杆我有办法!”吴风现在失了重心,颤巍巍叫道。 庄云便一步垮了上来。 吴风将燕儿还给庄云,掏出一个卷轴,这时,他血红的瞳孔慢慢变淡,身子也有了短暂的停顿,他说:“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了? 卷轴在他手中绕了一圈,随后爆开。 第40章陌生的声音 “为什么?” “我的好女婿,你想明白了么?” 才 才五个时辰。 “是的。” 才五个时辰就可以追上我们不可能吧。 “能将我这个狗鼻子好女婿给迷过去,‘梦香’真是美妙。” “都说了我不是你女婿。” “燕子是我女儿,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婿,怎么啦,变心了?”丰王笑着,庄云将它理解为胜利者的笑声。 “燕儿也不是你女儿,你这个人!” 吴风上前一步,把雕风横在了胸前,道:“王爷如何放过我们。” 其实也不指望可以放过我们,就是拖时间,越长越好。 “只有一个条件。”丰王竖起一根手指头。 庄云再想是什么条件,估计十分苛刻,想想也不可能达到,完全是胜利后的取笑。 “梦香” 真是讽刺啊,这个设想原来是我提出来的,没想到,那个男人真的实现了。 梦香。原来我抽了两下鼻子闻到的,不只是燕儿的体香,而且还混有“梦香。”不对,不是混有,这瓶“梦香”,是专门为燕儿一人而制的。 你这个真的可以么? 假如有一天,我可以将它实现,我一定会把它用在燕儿身上的,嘻嘻。 那个男人,竟然玷污了杰作,玷污了我! 不可容忍! 陈兵戈的追踪术,果然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当年可以在他的手下逃掉,呀真是侥幸。吴风望着站在丰王背后的那名男子,想。 陈兵戈仗着矛,里在后头,在后头还有三个人。 “那就是”丰王故作神秘顿了顿。 “做我的女婿。” “啊啊???啊啊啊????” “我确信没说错话,怎么样,好女婿。” 只要认这个岳父,意思就是成了他们的人,潜台词便是加入丰王,这才是真正的要求吧。 当然是不答应。 不能答应! 不能! “我拒绝。” 庄云说。 “哎呀唉呀。看看我们的小庄云做出了怎样一个最傻的决定,这也是了,我早就猜到了。但是,不管如何,假如你今天可以逃出生天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 “哼哈!”背后一阵冷笑。 上! 吴风早已出击。 雕花六十四! 六十三下落空,唯一剑斩下丰王衣袖。 “雕花六十四?呵呵,时间,才是最快的杀手。” 这话什么意思? “弱水掌!” 碰。 右掌与剑相碰,原本伸长的剑,竟然缩了回去,雕花卡牢的机关,却在运转,在吴风手心打转。 此刻手最松。 剑脱手。 吴风后撤三步接住剑,可在接剑的那一刹那,一口鲜血从口角流出。 一招,自己就输了。 不管自己多快,也快不过他,更不用说快过丰王了。 缓缓抽出雕风,吴风再次朝丰王扑去。 同时,站在丰王身后的四个人也动了,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抓住燕儿。 当然包括杀死庄云。 “风花雪月! 一顺百年!” 一百道形态各异的风锋,密密麻麻将丰王包围,如同猛兽的利爪,毁灭一切。 丰王只出了一招。 他没有动手。 没有动脚。 甚至没有动头。 三界混元真气。 强大的气息从丰王的身上崩开,所有的剑锋被无情抹杀。 吴风像一只无力的蝼蚁,仿佛被一下吹开了,摇曳,不知所措。 摔倒在地,擦干鲜血,再上。 不用挣扎了。 一剑落空,后背被猛然拍了一掌,又是一口鲜血。 “呀啊!”挥剑再砍,明显速度慢了,腰上被狠狠踹了一腿。 “我的弱水神功已经到达第八层了,你是不是疑惑为什么效果现在还没有显现吧。那我就” 刺向丰王的四剑只刺中风,丰王飞到一侧,继续说:“告诉你,时间越长” 勉强的雕风一十二,丰王挥一挥衣袖,收入囊中。 再一拳打下去。 这一拳,带着鼻血、口中的血、眼角的血、耳朵的血,和吴风,一同到了五丈开外。 “呃喝!啊!!” “伤害越大。好了,说完了。”丰王悠闲地说完这一段话,便束起袖子,抄在背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吴风。 “你输了!” “去死!” 吴风拼净最后一口力,挥拳,冲。 一丈远! 吐着舌头,无聊鄙夷的眼神。 九尺! 八尺! 等拳打到好烦啊。 九寸! 八寸! 站着不动手抄着,你都要这么慢么? 九分! 八分! 终于终于,快打呀!! “呃” 打上了。 抬头,他竟然慈祥看着我? 为 为何一点不痛,难道是我的拳绵软无力。 轰! 不是他像棉花,而是我。 无比灿烂的花,从吴风身上一朵又一朵开出。它们欢乐的跳舞,红色的精灵,火一样的热情,旋转着,向往着,祈求一个幸福的明天。 开满了整个身躯,脱离故乡去寻找乐土。但是,无一例外,跌落了凡尘。凡尘又有什么不好呢?露水问:“你们去哪?” 花儿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问:“哪里是乐土?” 露水便说:“远方的鲜红的客人么啊!哪里都是乐土!” 于是,花便说:“不,我们那里不是乐土,每天不断不断在通道中绕来绕去,变暗变红!这种生活” 话还未说完,便归去于尘土,染上了色彩,无比奇异。 丰王回身,提了提身上的长袍,缺了一个小口,向另一边走去。 吴风依旧保持原来的动作,伸着自己的拳头,只可惜,换了衣秀。 眼中的红色慢慢消退。 直到此时。 随着两声尖利的破空声,庄云的的腰上,被扎入了第三柄枪。 不行了。 枪头完全没入体内,红缨已有些许被血水粘在了肌肤上,剩下的,还在飘荡。 挥刀砍断枪杆,趁其受力不稳时砍他一刀,终于结果一个了。 前面还有三个人。 三个人,那就再,再要被刺大概九枪。 视线已经迷离了,一只眼受到血的刺激,变得半睁半闭,是未曾隐藏的左眼。 右眼呢? “破!” 再一柄枪,从胸口刺入,无力阻止这种事的发生了,血,正在滴下。 “喝!” 枪更加探入皮肉一分。 庄云的双脚离地了,知道自己被提起来了吧。 “老大!那小子死了。” 提枪的人回过头,对另一人也就是陈兵戈喊道。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叫陈兵戈的人微微点头,准备去抓离他有三四十丈的燕儿。他看看庄云,庄云瘦小的身躯,正随着枪杆徐徐滑落,带出来一道又一道的血水。 “小心!”陈兵戈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大叫。 “啊!” 你已经晚了。 提枪的人,死了。 庄云掉到地面上,整柄枪还留在胸口,稍有不慎,心脉便会断裂。 你,你为什么不用我的力量。 难道你想死么?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正在歇斯底里狂叫着。 我不能让她看见我用你的力量的样子,现在,哪怕,斗争到死,也毕竟是努力过了的。 你的身体可不单单属于你一个人的,假如没有我,你早就死了,而且也成为不了杀手的,不会有现在的!你!你! 谢谢哦,我想,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你复活的希望吧。但,这么多年来,你很失望吧。现在,这副身体,我说了算!我死了,还可以顺带消灭你不是么。 没用的,我是不会死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不想让你死!! 你就自欺非人吧。 “呃。” 庄云终于看不见前方,缓缓,缓缓。 有于插着两把枪的缘故,所以他没有倒下,钉在那里,不动了。 死了? 不。 因为他说: “燕儿,逃。” 逃,你还可以不死,不走,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以为,留下会是真正的爱么?那叫---愚蠢。 “燕儿,你想去哪?” “爹” 可悲,还是没有可能逃掉么。 燕儿趴在地上,闷出一口鲜血,属于庄云的宽大的衣服已经磨破,因为甄萧仁而所收的内伤,注定了结局。 “回去吧。” “不” “放心,他们还没有死。” 死么,没死就可以了么? 抬头再看看丰王,燕儿恳求着:“我愿意死,求爹爹放了他们吧。” 丰王低下身子,缓缓说了三个字:“太晚了。” 说完,一掌拍在燕尔的脖子上,燕儿闷哼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我呢? 我呢? 放心吧,有我。 死。 “你杀人太少了,不是么。”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杀多。” “呵呵,有这样一个人,真是好。” “梦香,怎么样。” “蛮好的。” “我看看,还好,没事的。” “你说没事就没事。” 重演。 重演。 “我不能死!啊!” “你杀不了我!啊啊!” “我不可以死!有人还等着我呢!啊啊啊!” “小云,你所拥有的外表,和你的心,不一样。这,假如刚好转化一下,那便是好了的了。” “不!你瞎说,小云哥哥才不会呢。” 不! 不! “我不会让你死!你!你!”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死啊。 “我叫吴风,记住我的名字,别忘记报给阎王。” “活人,只配知道我的外号。” “你连小孩都不放过!” “我也是小孩。” 活路,就是活人走的,死人,只能给活人铺路。 不对,我们从来不让活人走活路,死人不必给活人铺路。 “杀!” “啊!” 我喜欢惨叫。 “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超越那个家伙,为什么,为什么我只可以成为老二。 我一定要比他快,比他狠。 壹千醉,哈哈哈哈哈哈哈。 “杀吧!” 看你们一个个倒在剑下。 “小风,你” “看吧!我可以杀更多。” “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被人杀死?” 有! “呃,怎” “比输要好。” “输和死的区别是什么?” “我输了么?不知道啊。” 输?赢?死? 呼哧,呼哧,庄云的眼,开了。 我没有死。我没有死么? 可惜了,自己做了十四年的梦,到头来,还是没有醒啊。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庄云舔舔发干的嘴唇,抽了两下鼻子。 为何还残留梦香,难道。 费力摆摆头,脖子如同铁铸一般生疼,腿脚好像不是自己一般,动不了。 燕儿在哪?小风在哪?我又在哪? 我我庄云想眨眨眼使自己清醒,可却又昏昏欲睡。 别睡了,睡了就醒不来了。睡了就真的醒来了。 在半迷半醒之中,他仿佛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靠在床上,一口一口喂着甜甜的东西,庄云本能的反应,就是喝下它。终于,不再喂了,又被人扶平,躺在了床上。 “这孩子恢复很快。”是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 “那就好,当然,希望能在五月廿一之后醒来。”这,这是丰王的声音。 “那,老朽就告退了。” “不送。”丰王说道。 这是梦吧,我明明闭着眼,为何可以看见景象呢,那个老中医真是难看,脸上还有一道疤。 疤? 梦!对了一定是! 可,可是。假如这是梦。那。么、现实又是什么? 难道我死了? 到底,第一次,我是真的醒了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怜的孩子,发着高烧,说着胡话。” 又是你,丰王!不对!这好像不是丰王的声音!怎么是燕儿的声音!你把燕儿怎么了!怎么了! 不对!好像!好像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没有听见过! 不!不时!我听到过!听到过!那!那!是!噩梦时!那个人的声音! 不!那个人,不是我妈妈么! 不!她不是没有承认么?妈妈? 不! 不不不不不! 终于是完全醒过来了呀。 第41章切磋 “小云,小云。” “小风!你是小风!风!风!风!” “发什么神经啊!”吴风不屑的梳梳自己的头发,靠倒在墙上。 “这是哪里啊?”庄云回顾四周,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锁住了。 “天宇锁,放心。打不开的。” “打不开,吴风,用断金斧。” “连雕风都被收了,哪有什么断金斧。”头一扬,无法摊手,闭上眼,沉默。 其实,这次对吴风打击挺大的,因为他输了,哪怕死也不输的吴风,竟然输了,可怜,现在,他心里一定和我一样难过吧。 这是一个房间,废话,原本应该是客房,搬走一些东西,成为了牢房,我们都被锁住了,该怎样出去。 庄云抽了两下鼻子,说:“咦,衣服换过了。” “什么?”我,我竟然没有注意!吴风猛然睁开眼!提起衣服的下摆使劲看。” “而且,你还泡了药浴。” “什什么?怎怎么能这样!那,我的身体,岂不是。” “行了,行了,不就是你背上那几条很有型的疤么。”庄云笑笑,“难怪,那个碧眚会这么欣赏你的皮。” “咦?你怎么会知道。哦哦哦!你小子原来就已经到了,看见你的好兄弟血肉横飞你却在坐山观虎斗?” “这,这个。” “等等,我,想到办法了。” “哦,什么办法?庄云疑惑地盯着吴风。” “呐。就是这个!” “什么呀!” 吴风碰碰庄云的左脸,说:“就是这个。” “嗯?” “用吧,用它的力量,把你我救出来。”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行。” 吴风突然收敛起笑容:“我是认真的。” “不行,绝对不行,以前比这还糟糕的事情也经历过了,现在,现在我们至少也比以前厉害了,怎么可以” “那是以前,以前我们还可以扯淡,现在呢?” “怎么了?” “你觉得我们昏睡多久了?”吴风发问道。 “不知道。” 人,是无法直接感觉时光的流逝的,直到我们间接发现时,只有哀叹。 吴风最后缓慢地吐出三个字:“船、停、了。” 蓬莱。 这。 就是蓬莱。 我们已经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蓬莱了么? 不,我不相信,不会的,不会这么快的,怎么会的?怎么可能? 嘿! “那,那好吧。” 只有忧伤的眼睛在心中才算了正常,正常,那张脸。 我看看,能不能打开。 嵬尾,吾嵬。 没有成功,如同死水一般。 “看来,是没有办法操控这种力量啊。”吴风叹了一头气,低下头,“瞧我出的馊主意,哈哈,看来” 他居然笑了。 今天,到底是不是五月廿一呢,是不是呢。 门,开了。 一个曼妙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燕儿。 当她走入屋内时,四周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是那般宁静,她今天穿戴十分美,虽然她姿色并不是很好,但,现在,不也成为我的女神了么。 “小云哥哥,你醒啦。” 透过她打开的门,庄云看见了太阳,再过一个时辰,大概就要落日了,落下在海平面下。 甬州一直是东海岸,所以看不见落日入海。但,四面环水的蓬莱就不同了。 “小云。” 被人用胳膊肘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但也没什么了。 “燕儿” “我来见你们最后一面,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还昏迷着,醒来就还了,你们也能见燕儿最后一面了。” 是么。 为什么。 最后?不!不!不! 生硬的吻在彼此之间,浅浅的,一晃而过。 一切都结束了么?我不是救世主,不是那些侠义之气随便发的人,我就是一个最傻最傻的丑八怪。 慢慢,燕儿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随后,便是落锁声,莲花锁。 吴风叹了口气,笑笑,说:“或许,还未曾结束呢。” 庄云疑惑转过头,问:“未曾结束?” “嗖。” 两枝。 还是穿透,庄云看见了整个过程,但没有停下脚步。 三三三!!!。!弓裂开了。 “垃圾货!”丰王愤怒地将弓掷下,环顾四周,发现了空旷。 庄云还是被丰王追上了,一掌拍在背上,随后,被打飞了数丈。 丰王一手拎着昏迷的燕儿,另一只手,向庄云再次拍去。 弱水掌十成功力 竟然,被,挡住了。 庄云那拳头,竟然挡住了弱水掌。 怎么会? 轰! 两个人都被轰开了,丰王将燕儿一甩,甩到了岸上。 庄云颤巍巍站起,脸上的伤疤不安分扭动,看着,看着丰王。 对掌! 这小子,忽然变厉害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附魔人真的存在。 喝! 庄云再次被打飞。 丰王吐了一口气,继续向前。 “花剑泪!” “什么?” 丰王看着胸口的一行血迹,再看看从水中出来的吴风,笑了,并且发问道:“你还有几成?” “一成。” “想不到想不到能躲过这么多绝招的我伤在花剑泪这仅仅一砍上” 吴风将沉城丢给庄云,对他说,找到了。 找到有什么用,现在可能只求速死了。 再回头,丰王已经在岸边了。 他,想干什么? 丰王踱步到了众人前,问:“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除了丰王都不约而同看看那位不明不白死掉的仁兄,然后摇摇头。 丰王皱眉,望着一个人说:“李子畜,你不是我的人吧,那你说,你说该怎么办,反正也不会死嘛。” 李子畜,瞪了瞪眼,说:“啊啊,这个吗?哦,那个,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刚刚沉下的席子又浮了上来,是吧。你们是不是都看见了?”说着,回顾众人。 “不对啊。明明啊!” 一个人刚想说,丰王一刀砍下去了。 李子畜吓了一跳,支吾道:“是不是啊,哦,对不对啊,嗯,这个我一定会当面告诉圣上的,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走走走。” “滑头。” 丰王笑了一下,走了。 “上船吧。” “就这样饶过我们了么?”吴风看着丰王,不解道。 “就这样饶过他们了么?”一位士兵不解道。 “啊!” “小子,留着你的命,以后来找我,看看,两年多前,你连一招都接不到。” 庄云扶起自己,勉强站起来。 泪,流下,没有留下。 这是施舍么?燕儿燕儿燕、燕、燕、燕、燕、燕、燕、燕、燕。 没有用的,再叫也叫不回来,再叫她也不会听见,再叫嗓子都哑了。 “走吧。”吴风说。 庄云看着他,仿佛那就是依靠,剩下的唯一依靠。 天,终于完全黑了。 就像风儿吹拂了我的头发顺便带走了我的梦想 我看不见自己明亮的眼却又像天边的月 或是谁曾拥有的梦在笑缠绵之中流走 又是谁回答了我的祈望沉浮展盼千百回的歌 就像云儿掰开了我的指尖一起带来了我的故乡 我听不见自己心中的歌却又像海中的河 你是我的最美的人红尘不能将你变色 可是地听闻了我的抚摸妖娆失绝唯一次的唱 我一直不懂这首歌的意思,人生在不动之中悄然而至 吴风道:“有话到衙门里说罢,带走!” 捕快们得了号令,霎时变了嘴脸,七手八脚地把一干嫌犯捆缚妥当,拖拽了便行,店家等人丝毫动弹不得。 临安府的府衙内。 府尹对跪在地上的四个人说道:“尔等将姓名年齿一一报来,并自述昨晚案发时间正在何为,有何人证?速速报来!” 吴风板起面孔,对店家喝道:“你先说。” 店家瑟缩着身子道:“小民韩山,表字东山,今年四十有二,自在京城开设龙凤客栈已经有十七年了。昨晚案发时间……对不起,大人,我不知道案发到底是什么时间。但是我在昨晚亥时之前一直和店小二们招待客人,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有浑家为证。今早听到丑丑的呼叫声才起床,店内小厮们均可为证。” 吴风见府尹欲言又止,眼色转向他人,心想店家所说的话中虽有小小瑕疵,却无关大碍,他虽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却属情理所无,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便对吴金梓的书僮昆仑奴——吴风说道:“到你说了。” 吴风道:“回大人,草民姓吴,名中生,故京开封人氏。自年初随我家公子进京赶考,后来入住龙凤客栈,直至今日。昨晚戌时初,公子外出回来,乃与故交吴风、李书生三人在房中饮酒,到了亥时,公子醉了,酒席乃散。待小人收拾了酒席,公子房门已关,小子揣度公子必是睡了,便回房中寝宿。寝前曾与女子丑丑交谈片刻,旁无他证。” 说罢,又看了柳府尹一眼,似乎尚有余言,急欲一吐。 吴风道:“但说无妨。” 吴风道:“草民向日尝闻公子言说:自来京师,方知天下繁华景致,非常人物。临安城内,为官者不计其数,独府尹柳大人才高八斗,卓而不凡。今草民见大人丰姿飘洒,方知公子所言不诬矣!” 府尹道:“此世之虚名,于心愧焉。今听尔言,宜信尔公子之才,惜所不遇。” 吴风道:“谅我一仆,胸无点墨,高止五尺,犹有幸见大人风采。独公子一表人才,出类拨萃,竟死于他乡,而无缘见大人一面,可叹福何其薄矣。望大人怜之、悯之,能速破此案,使公子瞑目,令真凶伏法。想来凭柳大人之才,吴风之智,众捕快之勇,伏一凶犯,何其难哉!”说到这里,凄凄呜呜的哭了起来,瞧来甚是凄惨。 府尹黯然无语,停顿了片刻,仍是如此。吴风道:“下一个。” 吴风道:“回大人,学生张本初,表字佑蒙,开封县人氏。年初因春榜动,皇帝开科取士,于是只身来到京城。不期与同乡吴金梓偶遇,遂一同下榻龙凤客栈。待金榜揭晓,虽然名落孙山,自思今年运气欠佳,或者日后时来运转也未可知?遂与好友吴金梓、李敬文、王思年商议,欲在此客栈长住,访京中名师继续学业,待科举重开,再会天下学子,一较短长。自此后,常结伴同游京师,赏花品酒,或晚间同室联诗结句,切磋文章。昨晚戌时,吴兄自外而回,邀我与敬文到其室内饮酒,吴兄一向高节,每曾慷慨解囊,故我二人欣然而去。后见吴兄酒醉,我二人称谢回房,不期今早竟闻我兄噩耗。” 说罢,不禁潸然泪下。 吴风见府尹神态如前,别无他意,便用手一指剩下的那人,示意他继续。 李书生道:“学生李思,字敬文,与吴金梓、张佑蒙同县。因家贫,故今春只身来京赴试。落第后,无颜返乡,继而流落京中,辗转街头。时遇吴兄金梓、王兄思年,得彼等资助,此其所以在龙凤客栈居宿者也……”说罢,长叹一声,作诗道:“离家逾千里,举目无相亲。所幸结故贵,同窗有四人。相约解春闱,登科取翰林。榜开名皆落,依旧平民身。无颜归乡去,谋定待来春。兴至同饮酒,夜来共谈文。祸起遭横事,知己遽离分。前途未可料,裁定待圣音。” 府尹听罢,大为赏识,起了惜才之心,脸色渐转柔和。 吴风问道:“昨晚你在做什么?” 李敬文道:“与佑蒙兄所供相同。” 吴风又问道:“那饮酒后,你俩是各回到自己房中歇宿的吗?” 二人同声称是。 吴风道:“那也就是说,你俩都没有人证能证明自己是独睡一整晚了?” 二人对视一眼,虽是略有迟疑,依旧如实答道:“没有。” 府尹低头思索良久,对吴风道:“剩下的事情,你处理吧。”起身走入后堂。 跪在地上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府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42章疑心 吴风跟刘捕头道别后,走出府衙,抬头看了看天空——大哭了一阵后,她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还没有盘算好下一步要怎么办。 只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时,那人却是——“阿生!”吴风“咦”了一声,惊讶道:“是你!你被放出来了?” 阿生乍见吴风,也很兴奋,眉宇间神采飞扬,道:“是啊,因为府尹和刘捕头都认定我没有罪,所以就先把我放出来了。” 吴风的表情很是平淡,随口敷衍道:“是吗?”她心下虽替阿生高兴,却也有一丝失望。吴风暗自想道:这样一来,嫌疑人就又少一个了。王书生不在现场,自然不是他做的案。店掌柜人很好,想来也不是他干的。然则,嫌疑人就只剩两个了,可是张生和李生看起来都心地善良,又与吴生交好,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唉,这案子连刘捕头也束手无策,我又怎能推想明白呢? 阿生问道:“怎么,你不高兴吗?啊,是了,你一定又想起你父亲了吧?放心吧,以刘捕头的智谋和武功一定可以早日找到凶手,为令尊报仇的。” 吴风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无奈地说道:“但愿吧。哎,阿生,你说凶手真的像府尹说的那样,就是这几人中间的一个吗?” 阿生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应该是吧。” 吴风又追问道:“那么,你说凶手会是哪一个呢?” 阿生道:“这个可就难说了,也许哪个都有可能……”阿生说罢又沉默了很久,眼神忽然变得闪烁,狡黠地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哪个都不是。” 吴风惊叫道:“哎!什么?你怎么知道?” 阿生慢吞吞地道:“因为,凶手就是……唉,我也不知道。” “咳,你可真糊涂。”吴风埋怨道。 阿生憨憨地笑了笑。二人相距甚近,这时光线耀眼,将阿生的口齿照得分明,但见他嘴里的牙却十分白而细小,亦甚整齐。 用齿若编贝来形容也不为过,与其粗陋而黝黑的面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吴风一时惊鄂不已。阿生问道:“吴风,接下来你会去哪里呢?” 吴风心下正想道:听人说古时有昆仑奴,奇黑无比,偏偏牙是白的,原来一点不错。 只听阿生又问了她一遍,吴风道:“暂时还是回龙凤客栈吧,毕竟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何况……起码要知道谁才是杀父亲的真凶对吧?你呢,你要去哪里?” 阿生道:“我要回老家开封去。没想到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该怎么向老爷交待呢?” “那你还会回来么?”吴风顺口问道。只因阿生的相貌粗陋,吴风跟他说话便不觉得自卑,因此这一气儿竟聊了许久。 阿生道:“我会再次回来的……放心,不会很久的,也许就会是在下月十三吧!” “你说什么?” 吴风狂喊道。可是她想了一会儿,便即恍然,“是啊,你会和吴公子的家人一起回来吧?他们应该也很想看到真凶伏法的。” 吴风看似愚蠢,其实全因她未经世事、没见过世面的缘故,实则她的脑筋也并非极笨。而且她往日在村中常作男子装束,亦曾偷溜到私塾里学诗写字。 虽然总是被赶了出来,但是大抵是认得不少字也读过几本书的。她又时常作家务,父亲外出作生意的时候,她便独力生活,说起她的见识。 倒也比她所在村中的同龄女孩强出许多。何况前些时日,吴风曾离开家乡,来到临安,独自在江湖上行走甚久,近几日又连经变故…… 她的心智似乎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吴风已经渐渐的可以多用心思考一些问题了。 阿生点了下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不过,今天我会先回客栈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再动身回开封的。” 吴风“哦”了一声,言语当中很是失望。不过想到自己回客栈之后还会跟阿生再见上一面,又多少有一些欣慰。 阿生道:“我要办事去了,回头见!”转身快步走进了一条小巷。 吴风向龙凤客栈的方向独自走去,一路上,却想到很多很多。 临安当时富甲天下,繁华之处不可胜数,她又走在临安最繁华、商铺最多的御街上,街头熙熙攘攘,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吴风心中想事,没提防迎面走来的那人,两人险些撞个满怀。吴风连声道歉,忙陪不是。那人说道:“哟,小姑娘,走路不要心不在焉的,难道还要和我这个瞎子争路吗?” 张清远问道:“你在想什么?” 吴风一愣,脸色顿时羞得通红。吴风手足无措,低头看了看影子,急中生智,指着地上算命先生留下的字迹,道:“我在想,妙手、妙手是什么?” 张清远摇了摇头,心道:那算命先生信口胡诌,你却妄用心思猜想,岂不是白白浪费功夫? 只听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别急,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吴风听这人的声音甚是熟悉,转头看时,只见那人正是阿生。吴风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阿生看了张清远一眼,对吴风说道:“我可不是敷衍你,你将会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脸。” 吴风惊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阿生道:“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吴风道:“那你说‘妙手’是什么?” 阿生道:“我想应该是名字吧,也许你遇到他时就什么都知道了。” “看不出,你还很聪明的。你这么快就办完事情了?”吴风问道。 阿生道:“是啊,我们快些走吧,我要尽快收拾行李返回开封呢。” 张清远将阿生上下打量不已,心道:又蹦出一个故弄玄虚的。 阿生问张清远道:“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你这人好生奇怪。” 张清远道:“我见你的眼神跟我娘倒有几许相似……” 阿生唾道:“呸,羞也不羞,偌大的人了,张口就提娘。”拉着吴风,转身向客栈方向走去。 张清远道:“你别走,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阿生也不回头,边走边道:“你说的话便不正经,你这人也不正经。” 吴风道:“他人很好的,很正派。” 阿生道:“你才认识了几个人?便分得出正派人?休理这厮,你若理他,他保不定又说什么疯话。” 张清远看着二人的背影,见阿生拉着吴风的手,直到吴风意识到有些不妥,方才放开。张清远自言自语道:“便连这句话的语气也像我娘了,这人实在有些可疑……” 阿生与吴风二人快步返回龙凤客栈,阿生打点了盘缠、行李后与客栈中人话别,起程独自返回开封。阿生正走在街上,便觉身后有人尾随。 他假意装做蹲下身子提鞋,眼角余光却看得真切,跟踪他的人正是先前见过的张清远。张清远见阿生收住脚步,他便也停住脚步,掩起身子。 忽见阿生快步拐到街角,走进小巷。张清远连忙疾速追去,待进了小巷,一目望去,却见小巷内竟是空无一人。这巷子足有百十来丈深。 凭常人怎么奋力疾奔,也不可能在这瞬息之间便跑到巷尾。张清远抬头向两侧观望,只见巷中的楼房皆在一丈至几丈高不等。 而身前十数丈内的院墙也都甚是高直……张清远心下雪亮,想道:足见这阿生绝非常人。 张清远急忙回到临安府中,却没有向府尹和刘捕头禀报,而是找了同事兼好友赵云翼,跟他暗地商量。 当晚,临安府的府衙内。张佑蒙与李敬文被分别关押在两个相距很远的牢房中。各处的灯已经全息了,四周黑得出奇。 伸手不见五指。张佑蒙思绪杂乱,心中烦闷,如何睡得着?只听远处大街上的梆子声响了三下,原来却到三更了。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自远及近,一直到了牢房外,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张兄,我是敬文,我来救你出去。” 张佑蒙又惊又喜,“李兄,你如何得脱出来?” 那人低声道:“出去后,我再细说给你听。张兄,这个府尹好不利害!今晚儿我们要不偷偷遛出去,这次杀吴金梓的事,一定会被他查出来,到时候我们就完了。” “你疯了,敬文,我们几时杀吴金梓了?” 张佑蒙大声喊道。他本来就对李敬文能在戒备森严的牢狱内逃脱出来表示怀疑,现在又听他说与自己合谋杀吴金梓,这简直是信口雌黄! 而且虽然他的声音和李敬文很像,可是细听之下,毕竟略有不同。张佑蒙的心思如同闪电瞬间划过,猛然醒悟:他不是李敬文!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张佑蒙的声音太大,惊动了狱卒。那人听见脚步声,身形微微一晃,已在丈许之外,几个起落,便迅捷无比的消失在黑幕之中。 张佑蒙道:“如此说来,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假扮你我二人,并分别要来营救我等。” 李敬文道:“营救是假,探查我二人口风是真。所幸你我坦荡无私,不肯随其出逃,否则必被府尹认定为杀人真凶,到时难免引颈受戮,悔之何及?” 张佑蒙暗道:好险。心想若非那人自言和己同谋杀人,又岂能识破他? 又或者他像去救敬文兄那般不提案子,上来便要救我,我必然已跟他走了……到时被指成杀人疑犯,不但于清白有损,性命也必然不保。张佑蒙想到这里,额头上已全是冷汗。 李敬文又道:“此人必是捕快中人所为。” 张佑蒙道:“敬文兄何以知此人是捕快呢?” 李敬文道:“他学你声音甚像,又身手利落,且能进出这守备森严的牢狱,故而推断其是捕快,乃奉上司差遣而来。” 张佑蒙道:“因此他回去向府尹禀明实情,府尹据此判定我俩并非凶手,就把我们放了?” 李敬文道:“正是。但是我觉得他们未必已全然不怀疑我们。” 张佑蒙赞同道:“很有可能,以府尹和刘捕头如此深富智谋、暗藏心机,说不定现下还派人跟踪我们,探听你我二人言谈呢?” 他这句话一出口,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数丈之外有一人身影晃动,躲了起来。 李敬文大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既已将人释放,又何必再来猜疑?出来吧,见见又何妨?” 谁知那人却慌慌张张的跑了,情形甚是狼狈。李敬文与张佑蒙击掌称快,齐声笑道:“痛快,痛快!”将痛失好友的阴霾一扫而空。 司马齐径自回到府衙,向刘捕头禀报,却将行踪暴露之事隐去不提。刘捕头心下想道:如此看来,此二人果然不是凶手!刘捕头挥手道:“辛苦你了,下去吧。” 司马齐三步并做二步,飞也似的去了。原来此人善走,走得惯了,在公堂之上竟也这般不稳重。 刘捕头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以司马齐回来的时间来看,多半将二人“护送”至半路就回来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转念去想这桩案子,却愈发地百思不得其解。 刘捕头心中烦闷,当时脱去公服,着便装出府信步走去。 他以往办案每逢陷入僵局时,便会这般静静地在街上走会儿,说不定什么时候脑海里就会迸出想法或灵感来。 路过一些店铺时,店主向他打招呼,刘捕头也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相应。如此走上小半日,刘捕头腹中渐感饥饿,于是随意走进家酒馆。 点了一盘熟牛肉、两角酒、三个馒头、四碟小菜,只因他心中思绪烦乱,竟全然的食而不知其味。饭后,刘捕头又走了个把时辰。 依旧想不出什么线索来,只好寻思先回府里。刘捕头正在边想边走,忽然见到龙凤客栈的店掌柜吴风正走在前面,不时停在路旁的菜摊前询问菜价。 刘捕头心思一动,便蹑步跟了上去。他并未使尽全力,以彻底敛去行踪,这时虽轻声走路,跟在其身后,却只叫常人毫无防备,偏又能令身据武功之人有所察觉。 果然,吴风只觉身后有人跟踪自己,脚步声却甚轻。吴风自没想到是刘捕头,他不自禁地背心一颤,便想回头来看,身子转到半途。 却又生生忍住,继续假痴作癫,装作身无武功、毫无察觉。 刘捕头暗笑:韩掌柜又演起戏来,只是每次都不仔细,露出马脚。 二人相距丈许,刘捕头放开大步,疾如流星,两步便迈到吴风身侧,伸指向他肋下点去。刘捕头这一指中,虽然附着内力,却是稍放即收。 不求伤人,只为试探。吴风察觉有指力及体,他体内便本能地生出一股大力相抗,忽然觉得来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吴风心知遇到了极厉害的大高手,急忙收回内力,“啊哟”一声。 假装跌飞出去,摔在地上。吴风抱腿蜷着身子叫疼,抬头见偷袭他的人正是刘捕头。吴风道:“呀,刘大人,怎这般巧?” 刘捕头道:“碰上我该是你的‘不巧’。韩掌柜,你还要掩藏到几时——你原来会武!” 吴风道:“不会。” 刘捕头道:“那我发指向你点去,你怎地竟躲到丈许开外?” 吴风道:“小的没躲,小的是跌了出去。” 刘捕头道:“就算是跌出去,我只不过伸出一指,焉能如此?” 吴风脸上的肉堆挤到一起,笑得十分憨厚、和善,委屈地道:“小的怎当得‘名捕’刘大人的神力?” 刘捕头道:“可我适才所发指力,只是一触即收,全是虚劲,本该连只蝴蝶也戳不动——你还有何话说?” 吴风道:“大人明见,小的确是身有武功……只是小的不愿张扬,以免显露身手,无端惹出祸患,并非是想做甚么歹事。” 刘捕头道:“这却是为何?” 吴风道:“罢了!我且说将出来,惹刘大人笑一回吧,免得大人竟来疑心我。” 第43章突然出现 吴风凝望天外,沉思良久,方才开口说道:“那还是十数年前,我学成武艺下山:双臂能开两石之弓,浑身积聚千斤气力。便自度无敌,常打抱不平,夸口声称‘上山能射猛虎,下海敢擒蛟龙’。从此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着实跋扈、风光了一阵子。乡人惧我,也只是处处忍让,不同我争竞。某日,在官道上遇到一伙人,驰骋而来,我正站在道中,便没避让。双方于是有些磨擦,我一味吹嘘武功,夹以恫吓,全然不知进退。那伙人中有一名少年,众皆呼其为‘十八兄’,当时冷笑一声,跃众而出,自称在兄弟们中武艺最差,随即取下一人背上弓,叫我拉满,赌以人头。此乃我平生得意之能,便狂笑张臂拉弓,岂知竟只拉得七、八分开。那少年取过此弓,一把便拽折了。然后各人都取下所背之弓,我挨个拉试,一张的力强似一张,到得后来,竟连一分也拉不开了。那少年乃如数取过,依次拉折了。我大骇之下,连忙磕头求饶,彼等狂笑而去。从此之后,我壮志尽消,再也不敢夸口,于是隐迹藏形,在御街上开设了此间客栈,只装作身无武功的寻常商人。” 刘捕头心下想道:我自负名捕,称雄武林,殊知天下之大,强过我的人说不定多如牛毛,只是他们未必愿显身露迹,前来羞辱我。 今后可得警惕,免得像韩掌柜这般自取其辱,弄得从此不敢在武林中厮混,只得藏迹于市井。 吴风道:“小的不避颜面,讲出过去丑事,刘大人可能释疑么?” 刘捕头道:“韩掌柜光明磊落,乃是堂堂大丈夫,我焉敢再行质疑,做此宵小之事?” 吴风道:“小的一向敬重大人,怎地刘大人竟来讽刺我?” 刘捕头道:“韩掌柜为何如此说,我哪里讽刺你了?” 吴风道:“谅我过去所做之事,实在妄自尊大、粗俗不堪,刘大人不来批评,怎地竟还称是光明磊落?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刘捕头道:“能吐露,坦诚过错,且丝毫也不掩饰,这不是光明磊落的好汉行径又是什么?我是真心夸赞,绝无半分嘲讽——韩兄若不嫌我等官差粗鄙,我与你结义为兄弟如何?” 吴风道:“刘大人乃当世豪杰,武林中倍受景仰之士,小的焉敢有此奢望?” 刘捕头道:“莫非你嫌我是朝廷鹰犬,瞧不上我?” 吴风慌忙道:“既蒙刘大人不弃,小的便从此高攀了。” 刘捕头大笑声中,手起一掌,拍在吴风肩上。此举非止考较,亦更显兄弟间亲切情义、直率性格。刘捕头这一掌,使上了三层力,吴风身子晃了晃,不禁退了一步,却也浑然无事。二人心中互相钦佩,同声称赞对方武艺。吴风道:“结义乃是大事,不可草率,城北有座关公庙,我们备些香、纸、物事,在神明面前对拜,郑重盟誓才好。” 刘捕头道:“大丈夫随遇而安,不拘小节,何必如此繁琐?”他口中虽如此说,却随吴风出了城门,向北走去。 刘捕头心想此人是真真正正的不可理喻,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只是破案要紧,只好又陪着笑道:“既然你预订下此房,要待价而沽,不如卖给我如何?我一般的给你房钱。” 大汉冷冷地道:“量你一个捕头,出得起几个钱?” 刘捕头怒道:“我虽只是捕头,也食朝廷奉禄,你不过一个草莽之人,竟敢一再出言戏耍本校官?” 刘捕头现在正式的官衔是“临安府缉捕军校首领、御赐四品带御器械”,只是叫做“捕头”顺口,所以大家一直都这么称呼,便是有时他为图省事,也常常自称为捕头。 大汉丝毫不为所动,道:“出得起,便出。出不起,便是叫得声响又有何用?” 刘捕头怒不可遏,伸手欲拔刀鞘,又强行忍住,道:“你开个价吧,我拿不出时,去向府尹讨便是。” 大汉犹自戏耍未够,道:“你既自称校官,想来不缺财源,又说有人给你出钱,那我便狮子大开口了,就收你一千万贯吧。” “什么?一千万贯?便是把临安城所有客栈也都买得下了,只不过换你一间房,你不要得寸进尺!”刘捕头心中无名火冒起三丈多高。 大汉道:“还是那句话,买得起,便买。若买不起时,再休谈。” 刘捕头见他油盐不进,只好忿忿地走回去,对店家道:“帮我看看,还有哪间房好一些?” “还有七间房,不知刘大人中意哪一间?” 店家出示订房名册,指给刘捕头看。刘捕头道:“就要一号房吧,房钱我明早一总给你。” 原来一号房在一进门最右边,它的上边正好是第十三号房,这的确是一个好位置。 刘捕头说罢,径朝大厅里面走去,拣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此处正好斜对着正门,得地形之利,方便看过往行人及客人进出情况。 店家吩咐店小二做了碗面,亲自端给刘捕头,“刘大人来得这般早,一定还没有吃饭吧?” 刘捕头过意不去,连忙站起施礼道谢,方才坐下,端起面便吃。店家道:“不必客气,我承你的情。” 周遭房客只当他是奉承官差,心道:堂堂官差来你家客栈用早点,的确是你承他的情……店家你不请他个十顿八顿的,还好意思开下去吗? 刘捕头却心下明白:我武功、地位都比韩掌柜高,主动提出跟他结义,兄长已然过意不去,若再跟他客气,他该多心了。 店家又叫店小二给打了几角酒,端过来一些小菜,刘捕头这回不再礼絮,都老实不客气的照单全收,一概而尽。店家心情顿时敞亮许多,笑着去接待别的房客。 刘捕头吃过面,不过才早上卯时,只见楼上三三两两的下来了一些住宿的客人,都嚷着叫店家快上早点,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会在自己房间中进食的。 刘捕头正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只听楼梯又是一阵响动,下来了三个书生,走在前面的是刘捕头认得的张佑蒙和李敬文。 正在说笑,后面的那个虽然面生,但是猜想多半便是和他们要好的吴风。 三人转过身坐到旁边一张桌子旁,却正和刘捕头的座位斜对着,忽然间看到了刘捕头,本来有说有笑的三人顿时神情紧张,脸色尴尬。 隔了这么久,张佑蒙等三人已渐渐淡忘对好友吴金梓死去的悲伤和思念之情,这时蓦地见到刘捕头,又勾起心中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吴风见他俩看见刘捕头后忽然间变得紧张起来,正有些纳闷,他本来不认识刘捕头,可是从装束上看出是个官差,他曾听二人说过有关临安府中刘捕头的事情,心想:多半这个人就是刘捕头吧? 果然,张佑蒙向刘捕头施礼道:“刘大人!”李敬文也略施一礼。吴风当然不甘落于人后,接着上前施礼。 刘捕头端详了他一番,问道:“你就是吴风?” 吴风大惊道:“大人如何认得学生?”这些书生见了官府中人,通常自称“学生”,以示谦恭、文雅。 刘捕头道:“既然你可以猜得出我是刘捕头,我又怎么会猜不出你是吴风呢?” 吴风心道:这个捕头好不利害,竟然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刘捕头见三人有些拘谨,道:“吃你们的饭去罢,不必如此拘束。” 三人道声“是”,便坐回原位。可是坐到刘捕头对面,便觉得心里乱怦怦地跳。 李敬文虽然不以为意,可是见二人这么紧张,很不快意,于是给张佑蒙使了一个眼色。 张佑蒙会意,向刘捕头道:“大人,好像门口那个位置比较好一点,我们到那边儿去吃了。”刘捕头轻点了下头,三人如获大赦,高兴而去。 过了一会儿,很多房客都吃过早饭了,便有几人相互间小声嘀咕了两句,走到店家吴风面前。其中一人道:“把我们的房钱算了吧。” 店家一愣,“钱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我们还有要事去办,把房钱算过后,我们就走了。” 店家急了,“你们不是说要住好一阵子吗?怎么?” 另一名房客道:“明说了吧,你这龙凤客栈里很玄,今天是十三日,鬼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死人,我们可不想趟这浑水。” 店家安慰道:“客官放心,往常只有十三号房才会有事,就算今晚真的会发生命案,您住六号房,又怕什么呢?” 先前那人道:“上次死的那个书生本来也不是住十三号房,结果不晓得怎么样就死了,还死到了十三号房里。” 另一人大声嚷道:“是啊!听说他全身连伤痕都没有,怕是那间房里有鬼索命吧。”又一人道:“没准是个女鬼,专吸男人精气,想要命的就赶紧走吧。” 他们这一嚷叫,登时又有多人随声附和,跟着又过来几名房客要店家退房。店家慌道:“客官,最多不过死一个人,你们别都走啊。” 一人骂道:“你奶奶的,最好死的那个是你。” 从口袋里翻出三两银子,扔到店家面前的柜台上,“我自己算过了,这是我近几日的房钱,余下几钱,不必找了。” 大步出门而去。他这么一走,便引得数十人纷纷效仿,还有的回房间取过盘缠行李,一般的把房钱直接扔给店家。 快步走出客钱,似乎这个注定要死一个人的龙凤客栈里有股邪气,片刻也不能多待似的。 店家见房客们依次走出客栈,苦留不住,急忙喊道:“客官,客官!”可是又有谁听他的话?偌大的一个龙凤客栈,霎时间变得冷清起来。 店家一屁股坐到地上,神情甚是沮丧。 一抬头,看见订十三号房的大汉正在自斟自饮,对适才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看见张佑蒙等三人,店家破涕为笑,自我安慰道:“还好,还有几个客官。” 李敬文说道:“店家不必忧虑,他们最多走上一天,待明日风平浪静,不就又都回来了吗?” 店家闻听此言,精神为之一振,登时转忧为喜,自我激励道:“还是读书人脑筋聪明……对,明天他们还会来住店的。” 话音未落,自门外快步走进一人,嘴里喊道:“老子等不到明天,老子今天就要住店。” 紧跟着进来一人,连声嘱咐:“六哥!斯文,斯文,以礼服人!” 先前那人道:“对,斯文!你要不提醒,老子他娘的总忘。” 随后又走进一人,拱手施礼道:“店家,给我们几间上好的房。” 刘捕头听外面人声喧哗,脚步杂乱,来者约有九人。心想:怎地一下子竟来了这么多人? 只见先进来那人虎背熊腰,紫面虬髯,身穿粗布料短衫长裤,袒着胸,露出一撮撮的黑毛,手提一柄大斧。他后面那人脸色腊黄,神情怯弱,装扮成一副行者模样。 却长发披散,分至两肩;手握一根禅杖。刘捕头见他俩形容古怪,装束奇特,甚感诧异,又向之后进来的人逐一打量。 这第三人作书生打扮,仪表不俗,手执一柄折扇,适才施礼订房的便是他。跟着进来一人,年逾花甲,形貌苍古,拄着一根龙头拐棍。 后背负着一个绝大酒囊,使其不得不弯腰行路,状若驼背。刘捕头心想:好大个酒囊,若装满酒时,怕是能装上二、三十斤之多。 老者后面进来那人,身材瘦小,双眼色眯眯地,一进来便东张西望,似乎在物色美女。手中提着一根粗铁棍,顶端有一铁锤。 这样形容猥琐之人,又使如此丑陋兵刃,实在是有碍观瞻之极!只是他这根铁棍委实粗大,若是纯铁所铸,总要有三、四十斤份量,不知他这么瘦小的人,怎地用这样粗重的兵刃? 第44章13号房间 后面又进来一人,貌似员外!手提一个笊篱,肩膀上负着个包裹,走起路来里面发出叮叮咚咚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似乎装满了金银器皿。只是他衣衫上有多处破洞,不知他是没钱购置新衣呢,还是吝惜钱财不舍得买? 跟着又进来一人,走路猴头猴脑的,东抓一把,西挠一下,手中却拎着一根普通的竹竿。他后面那人,顶戴方头巾。 腰悬镔铁剑,几人中以他最为寻常。接下来这个人,可大出吴风意料之外了,客栈中人更是齐声惊噫——原来却是个美妇!只见她年约三十许,容貌冶艳,肌肤腴润。 神情妩媚,风姿绰约。樱唇微张,便吐蛊惑之音;回眸一笑,顿令众生倾倒……手中却仅拿着一只白色手帕。 前面这些人或是造型奇特、形容古怪,或是装束特异、气质不群,凑在一起更是笑绝武林,直令翻遍江湖也再难寻出第二伙儿来。 尤为称奇的是,那书生、武士与众人杂处一起已然甚是别扭,不伦不类之极,后面偏又跟着一个如此美妇,更是匪夷所思。 这些人手中各执一个武器,虽然折扇、笊篱、竹竿等物,似乎都毫无用处,徒增笑料而已,可是这个手绢简直就更是贴近装饰,聊胜于无了。 吴风正自寻思。 却见又进来一人,骇怪之极。原来他却没有面目,脸上只有人皮,全无五官。这人走路声音也并不如何之轻,却恰好在落步之时,每每和他人一齐踩地。 却将脚步声掩在其中,不露个人行迹。吴风心道:怪不得适才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这无面怪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意他,他便暗自运力。 但见他左足落地之时,并未见提速或加大力道,却在左脚着地瞬间,整个地板都为之一震,微微摇晃片刻,可是这人踩到地面时,偏偏又未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他潜运神功,竟将声音顺着地板的震动,远远传送出去。客栈内的人但觉地板与桌椅一阵摇晃,都吓了一跳,只道是地震了。 吴风大吃一惊,心想:这人功力深湛,武功更是深不可测……终于来了个狠角色! 店家本来已转悲为喜,见涌进来一群客人皆要订房,虽然他们装扮未免太过不雅,又多佩带武器,可是每进来一个人,就是多一份房钱,随着人愈进愈多。 店家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正自兴高采烈,在心里暗记人数,预算房钱:一份,两份,三份……九份,忽然见到最后进来的这个脸无面目之人。 店家吓得“妈呀”一声怪叫,坐倒在地,几乎魂飞魄散。饶是他身据武功,本该胆大,却是装傻充愣久了,因此遇见些事情便即习惯使然地如同常人般大惊小怪。 而且他欣喜之下,全无思想防备,突然看见这等面容骇怪之人,出其不意、始料不及,做出这般举动倒也在情理之中,并非全然做作。 手执折扇的书生道:“四哥,你把他吓到了也。” 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毫不理会,径自走到一张桌前坐下。也不见他动唇张嘴(当然,脸上没有五官,叫他如何开口),这记哼声却清清楚楚地传进各人耳朵。 张佑蒙等人及店内众小厮、厨工的注意力本来都在美妇及先前众人身上:或是为此美妇姿色所迷,注目凝视,或是被众怪人打扮吸引。 指点嬉笑,全未注意到最后这人的面目,却突然都感觉到地面及桌椅一阵摇晃,又听到这人哼声,不禁都循声看了过去,一见之下,无不骇然变色,心惊肉跳,王思年更是当场吓晕了过去。 啰嗦鬼将他拽起来,道:“早是叫你要懂礼节,这是中原,不比别的地方,切记要斯文。” 吴风道:“中原的凳子便是这般不结实,比不得我们那边的竹椅子。”啰嗦鬼道:“不是不结实,是你太莽撞了。” 吴风大怒道:“再啰嗦,把你一屁股坐烂了。” 啰嗦鬼连忙闭嘴,不敢吭声。只听那叫作荒唐鬼的书生道:“六哥,须知长幼有序,大哥还未坐,你如何先坐了?却叫你吃些罪过。” 吴风道:“说得也是。” 啰嗦鬼道:“为何八弟说话你听,我说话你便不听。就算我排位比你低,你也该一视同仁。我们……” 话未说完,吴风扬起拳头便要打,吓得啰嗦鬼连退两步,小声道:“斯文,斯文。” 吴风一听斯文二字,连忙收起拳头,拉过一把椅子,用蒲扇般的大手弹了几下灰,向那绰号酒鬼的老者道:“大哥,坐。” 一行人围着两张桌子团团坐定,吴风双手乱拍桌子,拍得啪啪声响,嘴里不住口的叫饿,嚷道:“快来饭,快来饭。” 啰嗦鬼道:“不是才吃过早饭过来的吗?” 吴风道:“你奶奶的,难道你吃过早饭就一天不吃饭了吗?人他娘的都是饿了就要吃饭的。” 吴风心想他这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只听啰嗦鬼道:“斯文,斯文。” 吴风一听,连忙收了凶相,表情十分认真地道:“对,斯文。店家,吾等腹中饥饿,望速端来早饭,吾要一盘肥鸡、一盘鸭……” 转头去问荒唐鬼道:“老八,烤猪蹄用他娘的文言怎么说?” 一听此言,张佑蒙、王思年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哧笑出声来,李敬文也不禁莞尔。只因他这句话实在是太过好笑,连山西一窟鬼众人都大笑起来。 本来吴风见张佑蒙等人敢取笑他,登时便要发作,可是一见自己师兄弟都笑了起来,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吴风用手摸摸头顶,道:“老子他娘的总忘了要斯文,老八,你说这斯文他娘的挺难啊!”众人一听,又哄堂大笑起来。 只听一人问道:“佑蒙兄,你说这斯文——他娘的什么是‘斯文’啊?”说话的人正是王思年,他心下记恨吴风,忍不住出言讽刺。 众人当时又大笑起来。吴风大怒,走到王思年面前,扬直拳头便要打。李敬文连忙道:“斯文,斯文。” 吴风一听,急忙收敛,满脸怒气地道:“他娘的,自从到中原以来,天天斯文,老子憋也憋死了。” 气忿忿地走回去,却是走得太急,被旁边的凳子绊了一下,吴风一怒之下,起脚将凳子踢了个粉碎。店家自然是吓得不敢言语,张佑蒙等人也惊得面面相觑。 见这伙人个个如凶神恶煞,坐在他们身边实在是胆颤心惊,互相打了个手势——原来三人已经吃罢早餐,又不想马上便回房里去。 于是又走到吴风旁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似乎相比之下,倒还是在吴风身边安全一些。 王思年似有意似无意地撇嘴说道:“凶什么,却不知临安府的吴风在这里么,你虽然膂力惊人,怕还比不得吴风吧?” 吴风心想:他这句话分明是挑拨离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是了,他恼怒吴风之前摔痛了他,想借我之手教训教训那厮。 果然吴风听了,口里不服道:“他力气很大么?老子倒倒试试。”说罢,向吴风走了过来。 荒唐鬼道:“大家少安毋躁,冷静,冷静!” 向吴风道:“这位官爷武艺出众,我等十分佩服,还望官爷息怒。” 吴风听他说得客气,又不想与众人撕破脸皮,心想今天的任务是全力以赴破获龙凤客栈的案子,可没必要旁生枝节。 当时手上劲力一松,又向前一送,吴风腾腾腾连退几步,撞到啰嗦鬼身上,二人险些一起摔倒。 吴风起身从左向右抱拳行礼,道:“刘某今日能见到远道而来的众位好汉,甚感荣幸。诸位既到了中原,还望能入乡随俗……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若惊了圣驾,得罪了官府,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荒唐鬼道:“官爷言之有理!六哥还不快向这位官爷赔罪?” 吴风怒气未消,气呼呼地道:“他夹得我好痛,还要我向他赔礼,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荒唐鬼道:“六哥,这里是京城,礼仪之邦,六哥还要再斯文些才是。” 吴风道:“斯文,又是斯文,自从信了‘斯文’,便没有一件事爽哩。”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唱了个好大“喏”,算是赔了不是。 荒唐鬼又道:“官爷,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今天借这个误会,我们也算是攀上个高枝,交上了官爷你这个朋友,还望官爷勿嫌我等粗鄙才是!” “哪里,不知者不怪,秀才不必过谦。”吴风口中虽然敷衍,心下却想:这伙人身上透着一股邪气,还是少招惹为妙。 美妇道:“尊驾莫非就是江湖人称‘名捕’的刘大人?” 吴风点了下头。美妇道:“哎哟,我说这么了得呢,原来便是堂堂‘名捕’,失敬!请刘大人恕我等眼拙和无礼,我们初来乍到,又不懂规矩。来,我敬大人您一杯,算是陪罪,还望大人不要推却才是。” 说罢,向店家讨个酒碗,亲自斟了满满一碗酒,却不知是否有意,手帕却在酒碗上方轻轻晃动了一下。 虽然和她中间隔着众鬼,可是吴风目光犀利,早已瞧在眼里。心道:来了,汤后面就来蒙汉药了。 美妇亲自端了酒碗,袅袅婷婷地走到吴风面前,高举酒碗,语音曼妙地道:“刘大人,请!” 吴风疑心她在酒里下毒,欲待不喝,又见众人就在面前,恐怕面子上不好看,只好端过酒碗,一饮而尽。 众鬼轰然叫好,饮过酒,便是把自己当兄弟看了,反之,不饮酒自然就是瞧不起人家,江湖规矩向来如此。 吴风抱拳道:“少陪。” 转身走到后院的茅房里,一阵呕吐,用力将酒尽数逼出,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根银针去试,原来却无毒。只是酒中有一些轻微的香气。 一闻之下,不禁为之一阵晕眩。他心道:这是什么缘故?吴风擦拭了嘴,重新回到座位。见众鬼已各归其位,那美妇笑吟吟地看着他。 甩手轻轻地抖了抖手帕,意思好像是说:这不过是普通的手帕,大人您太多心了。吴风心道:原来她却瞧出来了,这些人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店家见这帮凶神恶煞和吴风起了争端,本来颇为担心,一者怕担搁了生意,二者更挂念义弟的安危,可是见他们竟然在吴风面前甘拜下风,店家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韩东山心想:我这个贤弟既绰号“名捕”,享誉武林,本事自然是无敌,有贤弟在这里镇着,看样子这群鬼是不敢胡来了。想不到我韩东山隐忍半世,藏身市井。 竟有幸和贤弟这般英雄人物义结金兰……韩东山想起先前曾听吴风说要吃东西,这当儿又隔了许久,恐怕他饿极发作,连忙招呼店小二给上了酒菜。 吴风见自己点的鸡、鸭等物全都端了上来,此外还添了几样精致小菜,甚是高兴,也不问其他人吃也不吃?悉数搂到自己面前,如风卷残云。 片刻之间,吃了个一干二净。店家见他食量大得骇人,心中甚喜,心想他一个人吃了五、六人份的东西,这伙人加在一起,消费岂不大过了寻常三、五十名房客? 足以弥补今日流失的众房客的损失。 店家又叫小厮给他们这两桌添酒饭、菜肴,待众鬼吃罢,店家方才走过去问道:“不知众位客官要订几号房?” 吴风道:“十三号房。” 第45章回去 此言一出,店家和刘捕头都是一愣。刘捕头心想:他怎地也要订十三号房?店家道:“好教客官得知,那十三号房里不干净。” 吴风道:“有什么不干净?不就是每个月十三日会死一个人吗?” 店家道:“原来客官却知道,这就省去我不少口舌了。只是客官既然明知这是间凶房,而且今晚很有可能会再发生一起命案,为何还要住这间房?” 吴风道:“我们大老远的来到这儿,不就是为了这间房嘛!” 店家甚感奇怪,“怎么,龙凤客栈发生命案的事情已经传到很远的地方了吗?” 吴风道:“那当然了。这件事已经轰动了江湖,四海皆闻。我们在道上遇到很多武林中人,都在沸沸扬扬地说着这件事,还有的要亲自来客栈看看那间房里有什么古怪呢,所以我们为了赶在头里,就一大早先来抢房了。” 店家又惊又喜:惊的是想不到龙凤客栈中发生连环命案的事情竟然传播到了千里之外;喜的是看样子还会来好多客人。他在心里不禁暗自盘算起了能赚多少房钱…… 店家正自想着美事,吴风一声大吼,险些把店家耳朵振聋了。店家惊坐在地上,抬头看吴风唇齿飞扬,冲他大怒道:“你这厮在想什么呢,老子要向你订十三号房。” 原来店家只顾想事,却没听到吴风一再说话,连忙站起身来赔不是。吴风道:“休得啰嗦。快告诉我十三号房能不能订?” 店家道:“客官,真是不巧,十三号房已经订出去了。” 吴风纳闷道:“真是奇怪,却是谁这么大胆子,还敢订十三号房?” 店家使了个眼色,吴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大汉独坐一桌,低头饮酒。 吴风向那大汉喊道:“兀那厮,你订十三号房不怕死吗?” 那大汉毫不理会,只顾低头喝自己的酒,几口便喝光了一碗,随手拎起地上的一个酒坛,向碗里满满倒去。吴风见状,大感蹊跷。 好奇心起,三步两晃的走到大汉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见他也没什么特异之处,胆子便大了起来,一把将大汉手中的酒碗抢了去。 大汉抬头看了吴风一眼,也不言语,一低身,从地上拎起酒坛对着嘴喝了起来。 这汉子倒是很有个性!刘捕头见他这般与那吴风斗气,恐怕惹怒了那厮要向他出手了。心想今天虽然是来破龙凤客栈一案的,可也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 容人白日行凶作恶,伤人性命。只是若动起手来,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势必会对晚上破案造成影响……思来想去,颇觉两难。 果然吴风见大汉视他如无物,轻蔑之情犹甚于戏弄,心想他比刘捕头还可恨,又是个没啥名气不敢报号的人,想必可以欺负!吴风勃然大怒,把酒碗望空一抛。 右拳运力迅疾如风般打了过去。那大汉不慌不忙,把酒坛交到左手,右手迅捷从桌上拾起一根牙签,顺势夹在食指和无名指当间,只把手掌对着吴风。 如果吴风一拳打来,势必会先把他自己拳头刺破。那大汉这一招做得无声无息、轻描淡写,以至于众鬼尽皆未看出丝毫破绽。 刘捕头的视线因为被吴风的身躯遮挡,也不知那大汉的掌中竟然暗藏古怪。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吴风这一拳就要打在大汉手掌上,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人影倏地跳将过来,一把抓住吴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出去,落在三步之外。 恰好此时吴风抛到空中的碗才落将下来,大汉右手顺势接过,将碗平放在桌上,左手将坛里的酒往碗里一泻而注,看看将近倒满,把酒坛放到地上。 端起酒碗喝了起来,便如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样,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难得的是如此恰到好处。众鬼见大汉接酒碗的姿势潇洒,不禁喝彩声大作,刘捕头也在心里暗自赞了句:好身手! 将吴风提走那人,便是山西一窟鬼中那形貌苍古的老者——酒鬼。原来酒鬼嗜酒,见那大汉豪饮,不忍吴风伤他性命,禁不住出手相助。他却没有看出,其实那大汉武功远在吴风之上。 酒鬼对吴风道:“你便总是这般莽撞,这人如此能喝,想必也是英雄,坏了他性命岂不可惜?” 在酒鬼的眼中,世上无人品高下之分,只有酒量大小之别,在他看来,能喝的人就是英雄。酒鬼走到大汉桌前,在他对面坐下,道:“这位好汉,不如我陪你喝几杯如何?” 大汉依旧没有应声。酒鬼道:“一个人喝酒时最为寂寞,我也是个爱酒之人,其中滋味最是清楚不过了。来,我陪你喝上几碗,不醉不休。” 大汉抬头看了酒鬼一眼,见他确是诚心喝酒,不似有诈,喊道:“店家,再拿一个碗来。” 酒鬼道:“不必拿碗了,再拿一坛酒来,你我都用酒坛喝便了——你尽管喝,这顿酒我做东道。” 店家应声如飞般小跑过来,把没打封的一坛酒放到酒鬼身前。众鬼不信道:“几时不曾见大哥这般豪爽过。” 酒鬼望着吝啬鬼道:“我是没钱,总要财主出血才是正理。” 吝啬鬼甚是害怕,慌忙捂紧钱袋,这一抖却掉出两文钱来,直滚到酒鬼脚边。吝啬鬼隔着众人飞身一扑,把手中笊篱望地一抓,亏他有这般本事,竟把那两文钱捞了回去。 然后单手在空桌上一按,又飞身坐回原座,瞪大眼睛,狠呆呆地看着酒鬼,喊道:“店家,这个人我不认识!他的钱待会儿要他自己出。” 吴风与天青子看清后面并无大队人马,心想:“看来那女人只当我们是寻常客商,只叫了这五人来。” 当先那少年轻轻挥手示意四名随从退下,转眼间已与史青斗了十几个回合。史青展开家传的雁翎刀法,劈削抹刺,虎虎生风。那少年毫无惧意。 一一接下,却是只守不攻。一个攻得紧,一个守得严,一时相持不下。 那书生与简小发早已吓得缩了进去,只觉两人都是身手不凡。天青子和吴风却不以为然,早已看出史青虽占先手,却未占上风,那少年必有厉害后招。 果然又是十几回合过去。那少年趁史青闪步回身之际,突然飞起一脚将他手中雁翎刀踢飞。两名随从早已抢身上来。 一左一右两柄单刀架上了史青的脖颈。其余两人侍立于侧。那少年还刀入鞘,面不改色,气不长出,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行刺于我?” 此言一出,大家都知道必是一场误会,这人竟是来住店的客人,听口气还是官家子弟。吴风上前抱拳道:“得罪,这位兄弟是把你当成响马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少年环顾四周,此时天边一颗大星正蓝光闪耀,见吴风器宇轩昂,不似匪类,遂也抱了抱拳,客客气气地道:“在下吴风。” 右边一个方脸的随从喝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这位是朝中卫尉少卿李渊的公子。” 吴风遂将缘由简略说了一遍。 吴风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黑风寨的响马真的会来?这伙强盗我倒是听说过的,不料近日越发猖獗了,今日正好跟他们打个照面。”他一挥手,架在史青脖子上的两把刀这才收起。 史青面红耳赤,极为尴尬。吴风不仅不怪他,反而上前握住他手道:“这位壮士,在下可得罪了,幸勿见怪。”这时左边那个圆脸的随从已将雁翎刀拾起交给吴风,吴风又双手还给史青。 史青讪笑道:“这话怎生说?还是我莽撞了。” 吴风笑道:“这位史兄等强盗等得望眼欲穿,却也难怪。连我也差点儿……” 吴风察言观色,看出这几人都是江湖人物,敢在这里坐等大批响马到来的,必非泛泛之辈,心中更增喜悦,言语谦和,着意结纳,同众人一一见礼,连对简小发和那书生都说了几句客气话。 坐定之后,牛三早吩咐上茶。吴风方道:“今日出城打猎,所获不多,只有两只黄羊、几只山兔,正好拿来与诸位英雄下酒。” 天青子大笑道:“这位公子年纪虽轻,却是豪气过人。方才这里几十名拿刀的、带剑的吃客,一听响马要来便争先恐后跑掉了。公子深夜不归,只恐家人惦记。” 他这样说,无非是想这公子哥儿不知天高地厚,会得几手拳脚便想到处找机会试试招。万一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陪上一条性命。 可不值得。其实如何对付上千响马自己并无把握,只是吴风既似胸有成竹,想是藏剑山庄有大援在侧,因此也不太担心。至不济,凭自己一身武功要全身而退总还办得到。 哪知吴风笑道:“各位既然不走,必有对付响马之法。我又何必害怕?我平生最爱结交高人逸士,今日有缘,怎能失之交臂?我父虽在朝为官,也最爱结交江湖侠士,诸位切莫见外。” 吴风喜道:“既如此,我现在就有点儿想吃黄羊山兔了。” 众人一齐大笑。牛三忙吩咐厨子烹饪去了。众人又说笑一会儿,各自说了自己的来历,最后是那书生,原来他叫何益,山西太原府人,是来赶考的举子。 吴风道:“宇文世家大名鼎鼎,我是久仰的了。定国公万海山万老大人听说就是在藏剑山庄学的武艺,他老人家可是国之栋梁啊。这位简兄既和他有此渊源,我可以代为引荐。” 史青等这才知道难怪吴风说认得万海山。 不多时,黄羊山兔已成盘中之餐,送了上来,几人把酒言欢,仿佛等黑风寨的强盗是等老朋友一般,兴致勃勃。 只听得窗外一声梆子响,已是初更天了。外面的风更大,“哗哗”一片落叶之声。 天青子叹道:“客中人将老,道旁树已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真是觉得自己老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历不少凶险……”突然不语,道“有人来了。” 史青与天青子立即向后院冲去。牛三早已和几个伙计钻到了柜台底下。费、吴二公差听得“黑风寨强盗”五个字,两条腿迈得比刚才拿到银子时还快。谁知刚走出店门几步。 费班头后领一紧,已给人提了起来,两脚悬空,这一来,只吓得魂飞天外,连忙叫道:“黑熊爷爷,黑熊爷爷!小的该死!冒犯了您的宝地,小的这里有一锭银子奉上,千万请饶命!” 那姓吴的听他叫起来,早带着其余四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只听远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是谁放的屁,或是大家一起放的。 费头见瘦子舍他而去,更是六神无主,只想跪地磕头,可惜足不点地,欲磕而不能,急道:“若是嫌少,小的这就回去给您凑钱,三天之内一定送到山寨。”说话哆哆嗦嗦,已带着哭腔。 提着他那人道:“钱我是不要的。” 费头不解,道:“那您要什么?哦,县城里天香楼有几个粉头还不赖,后天我一定给您老人家送去,就是怕您老看不上。” 提着他那人大怒,喝道:“王八蛋!”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费头虽然胖大,却不太笨拙,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哀告道:“您老千万可怜小的混个差事不容易……” 猛见面前之人竟是吴风。 吴风冷笑道:“费班头莫慌,强盗来的不算多,不过千八百人,相烦你去捉贼吧。” 费头见他目光犹如两把尖刀,忙挤出一丝笑容,道:“公子取笑、取笑了,小的这就回去报案,多叫些弟兄来。” 吴风笑道:“你不肯去也行,把银子给我,我替你去捉。” 这时后院早已大呼小叫,乱成一团。费头全身肥肉都吓得抖了起来,忙道:“好说!好说!”忙将紧攥着的大银双手奉上,目光与吴风的目光一触。 随即掉到地上。右手伸进怀中乱摸了一通,又拿出两小块碎银和几个铜板,哆嗦着道:“就,就这些了。” 吴风不悦,道:“这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回去取三千两银子来,明日午时送到黑风寨,若少一两,便拿你的人头充数,少二两,再拿姓吴的人头充数。这便请吧,难道要我留你吃饭?” 费头如蒙大赦,连头也忘了磕,一个胖大的身躯竟似足不点地般地去了。 吴风略感意外,自语道:“看不出来,费头的轻功还不错。” 拾起他丢下的锁链看了看,提了进店,向后院走去。 后院几排客房的灯都亮了起来。天青子等都在院中。一个黑衣瘦长个儿跪在地上大叫“饶命!” 史青道:“原来是个偷儿,什么强盗响马!这家伙跑到人家房中去偷包袱,哪知人家包袱上有绳子,拴在脚上,又未曾睡得实,一拽之下,顿时醒了。两人追打起来,这厮打不过人家,才大叫救命。” 说着,指了指旁边一个彪形大汉,那人只穿了一身内衣裤,左边脚踝上果然系了一条四尺多长的绳子,绳子另一端是一个枕头大的包袱。史青笑道:“真亏他拖着这东西还能抓贼!” 那大汉怒道:“老子走南闯北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像你这种上半夜就敢钻进房里偷东西的家伙还是头一回遇到。” 第46章妙计 那贼委委屈屈地道:“小的只是听说这里来了许多有钱的客人,又听说有连响马都引动了,若等那些强人来了,哪里还有我发财的地方?” 众人不禁好笑。宇文诚道:“这条费头留下的链子,我本想拿来捉强盗的,现下就便宜你了。”对吴风道:“你捆了他,明日送官吧。” 那贼却苦着脸道:“他这包袱轻得很,想是没什么钱,根本够不上什么大罪。列位老爷若肯饶我,小的情愿奉告一些黑风寨响马的动静。” 吴风道:“你如何知道他们的动静?” 那贼道:“我有个表在他们那里入伙的。” 吴风笑骂道:“果然是‘贼有贼亲’,黑风寨什么时候来?” 那贼道:“差不多三更天就到了。王二麻子家的说道:‘这里有使金子的主,正好做一桩大买卖。’” 吴风恨恨地道:“原来那冒牌的讨饭婆跟什么王二麻子是一家,老公去报官,老婆去招贼,一家人还真忙得很。” 那贼道:“我奉劝列位还是赶紧走吧。这次黑熊大王带齐了人马要大干一票咧。就算是衙门里那武艺高强的费大班头和吴大班头来了,只怕也敌不过他们。” 这八人向两下里一分,他们背后的两人傲然直入,赫然竟是易叶和韩雨。她们的目光从房顶上冷冷地扫了下来,停在了吴风和还在打盹的史青身上,仿佛已从他们的身上刺了进去。 韩雨又惊又喜道:“牛鼻子和臭小子果然都还在!” 史青一激灵,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梦中见鬼。 吴风冷然道:“这八位就是贵派的前辈吗?莫非是来向贫道兴师问罪的?我正愁找不到你们,来得正好。却不知这两位姑娘是如何跟各位告的状。” 左手第一个痨病鬼怪笑两声,道:“死牛鼻子!死臭小子!敢骂我们仙人洞是蚯蚓蟑螂的就是你们吧。” 第二个肉圆道:“今天若不把你们塞到地缝里去,仙人洞威名何存?” 第三个山羊胡子道:“昆仑派是什么东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第四个鼻涕道:“我们不去灭了他这个烂派,已经是客气的了。” 第五个双料罗圈道:“我看不如把他们的几百把破铜烂铁剑收起来,再找家像样的铁匠铺。” 第六个对虾道:“好好回回炉,做成十把夜壶。” 第七个方砖道:“壶上镌上三个字‘昆仑壶’。” 第八个怪鱼道:“我们每人和小叶、小雨各分一把,也还将就着用几年。” 这八人嗓音各异,阴阳怪气,又好像日常与人骂街骂惯了的一般,八人沆瀣一气,措词又极卑俗龌龊,哪里有半分武林前辈的样子?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恶妇泼皮,怕是也难把话说得如此下作。 吴风几乎气晕了过去。易叶韩雨连声道:“恶心!谁要这种臭壶?” 吴风正色道:“几位年纪已然不轻,怎么说话毫无半点尊长的样子?也难怪这两个小丫头少调失教了!阴风穴当年有个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的冷电不知道是你们什么人?他为人虽然狂傲自大,但却极为自重,并非像你们这样口不择言之人。如此看来,你们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吴风这番话已说得极为克制。他性子本来十分暴躁,三十余年前未出家时行走江湖,便是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只是如今已是一派宗主,言行当然要自顾身份。 而且昆仑派内功特别讲究“松”、“静”二字,老来涵养自然也好了许多。若在年轻时听到这一番无礼之言,早就大叫一声拔剑便刺了。 哪知那八人同时磔磔怪笑起来,这声音钻入耳中,说不出的难受,听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翻转了过来。七嘴八舌说道:“牛鼻子知道怕了。” “可惜现在跪地求饶也晚了。” “昆仑派就是这么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这牛鼻子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鸟。” “听说昆仑派还有不少女弟子。” “名为弟子,实际上,不是小老婆,就是干女儿。” “经常在一起修练独门内功……” 吴风再也按捺不住,霍然站起,“你们这等下三滥之徒也不值得老道再留情面了!怪不得当年宇文剑雄老庄主大展神威,将你们那个什么叫冷电的一剑刺死,也真是叫人忍无可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两个小丫头何以如此不堪,贫道算是明白了。” 他毕竟自重身份,动手之前还是罗里罗嗦说了这么多。 那八人齐声尖啸,八人分合击,同时刺向吴风身上八处要害。易叶、韩雨也挺剑向史青刺去。 李世民等不愿卷入这些江湖纷争,早已退在一旁。 宇文诚知道史青不是二女对手,自然上前相助史青。二女手中窄剑招数以挑、刺为主,怪异绝伦,顿时室内一片冷气森森。 史青心中本就有怯意,数招一过,刀法已乱。宇文诚也连退数步,易叶、韩雨长剑一挺,分指二人咽喉。宇文诚双臂齐出,左右手分别一钩一拿。 二女手中长剑不知怎的已到了他的手里,惊呼一声,急急跃开两步,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宇文诚自始至终并未拔剑。 他这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露,足见高出二女甚多。李世民等不禁齐声喝彩。 史青一颗心却怦怦直跳,若再慢得刻,他雁翎刀史家今日就算没了传人。 宇文诚心中却暗自惊异:这两名少女年纪虽轻,出手却辣得很,最要紧的是,进退如风,显然内力修为不凡。自己艺成行走江湖已五年有余。 大小数十战,从未遇过如此年轻高手。适才自己空手夺她二人长剑,看似轻易,实乃自己的得意之作,满拟手到擒来。 不料却被她二人手腕一震,几乎无功。不禁对这嘴上不积德的阴风穴弟子收起了轻视之心。 宇文诚把手一摆,“算了吧!这吴风与我家有些渊源,还望多加照拂,再说你们怎能肆意滋扰良民?” 黑熊忙道:“再也不敢了。” 宇文诚道:“这剑鞘就送给你作个见面礼吧。” 黑熊道:“公子如此取笑于我,老黑只有自己抹脖子了。” 说着,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道:“小的不敢扰了公子兴致,这便告辞。” 后退着出门转身跳上马,打个忽哨,带着喽罗们一窝蜂地去了。不多时大批响马便在沉沉黑夜中隐去。 众人惊魂未定,良久,吴风才长出一口气道:“这桌子很沉,真是好木头做的!”大家不由好笑,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史青又好气又好笑,道:“简兄弟刚才一直提着它不放,原来是喜欢上了这张桌子,我还以为你是怕响马呢!” 李世民却悠悠出神,喃喃道:“宇文世家,宇文世家……” 吴风道:“今夜之事如此收场,是不是早在宇文贤侄的预料之中了?” 宇文诚笑道:“若非道长在此给我壮胆,我怎敢如此托大?那些阴风穴的人轻功极好,我惦记这里,不敢耽搁太久,却还是迟来了一步,多亏道长支撑局面。” 吴风不理他们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一直在转念头:“这些城里人本就瞧不起我,我得想个办法,教他们不能看轻了我,特别是这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的姓史的小子。” 史青见他脸色有异,以为他还在害怕,又笑道:“简老弟,像今天这种场面本不寻常,难怪你这种庄稼把式吓得够呛。我早说过,只要有吴风道长和宇文公子在此,不管多少响马来了都是白给。” 吴风愤然道:“谁害怕了?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曾单枪匹马杀灭过一群响马。” 众人不禁齐声“啊”的一声,其吃惊程度比看到阴风八丑之时也差不了多少。 却见吴风慢悠悠地道:“你不知道,我会射箭,拜过师父的,准头好得很,而且专射人身上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史青奇道:“哦?什么地方?” 吴风忸怩不肯说,史青连连催问,他才不得不说道:“专射人后窍!我师父有个诨名,叫作‘射腚神箭手’。” 众人更奇,捧腹大笑。青笑得捂着肚子,道:“胡说八道!” 宇文诚笑道:“今夜反正是不想睡觉了,不妨请你详细地说一说你是如何用这‘射腚神箭’杀退成群响马的。箭法高低,本来也不在名字是否好听。” 吴风一本正经地道:“那年我刚刚学成箭法,从师父那里回家,路经一个庄子,见庄口贴着一张招亲的告示,说是最近响马太多,难以过活,若有人有本事退得响马,孟老庄主情愿把独生女儿配与他,若是贫家子弟,还可招赘上门。 我一看,学到的本事有了用场,便上前应聘。孟老庄主却不信我。他为什么不相信呢?只为我这身庄稼汉的打扮,不像是个会功夫的。当下孟老庄主说道:‘要我信你不难,须得显一下功夫。’我说:‘这个自然!’ 当时天上正好飞过一队大雁,我扎起马步,弯弓搭箭,向那头雁射去,真个是‘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那头雁一头栽了下来。 孟老庄主大喜,赶紧叫人去将那雁捡回来,说道:‘壮士果然好箭法。不管能不能射进后窍,都是好箭法。’ 我拍胸脯道:‘若不中后窍,还叫什么射腚神箭?’ 一个庄丁拿了雁跑回来。你们诸位猜猜射在哪里?” 众人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将信将疑。史青忍不住问道:“难道真的中在后窍?” 吴风得意道:“那还用说?” 众人都觉这农人言语粗鄙不堪,却还是忍不住想听下去。 吴风一见众人脸色,更加得意起来,道:“孟老庄主和他手下几十个庄丁齐声赞道:‘射腚神箭!射腚神箭!从来只听说过有射开口雁的,没听说过有射腚的。’ 当下把我请到里面,大排筵席,将一庄的人都托付给我。我道:‘行侠仗义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份,只要响马敢再来,管叫他人人变得跟这只雁一般。’ 孟老庄主大喜,命人把那只雁高高挂在旗杆上。我的名头不出三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史青笑道:“我看你这般肯卖命,八成是贪图人家女儿……” 吴风急忙插口道:“谁贪图人家女儿了?我早说过了,我有娃娃亲。” 众人又一齐大笑,连问:“好好好,后来怎样?” 吴风道:“后来响马当然来了!那天晚上,一百多个响马摸黑过来,大呼小叫,就像刚才黑风寨的一样。我带领几十名庄丁,在庄门口一字排开,背后早有人预备下几百支箭,我当时道:‘哪里用得了这许多?一箭一个,不用贵庄上多破费。’我弯弓如满月……” 史青笑嘻嘻地插口道:“箭发似流星!” 吴风道:“对!就是箭发似流星!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一百多个响马都变成了那只大雁的模样。孟老庄张灯结彩,给我庆功……” 史青当他吹得口沫横飞,忘乎所以之时,冷不丁问道:“那些响马跟你对阵之时,是面对着你,还是屁股对着你?” 吴风道:“这还用问?当然是面对着我,哪有人屁股对着你冲上来的?” 史青放声大笑眼泪几乎都要流了出来,道:“原来你这‘射腚神箭’会拐弯,居然还能绕到后面去射到人家那里。” 吴风脸上一红,想了想才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了,你哪里知道,我那第一箭射出时,故意向上略略偏了些的,擦着响马头子的头皮飞了过去,吓得他们发一声喊,转身便逃。剩下的一百单八支箭这才射进了他们的那个……那个后窍。” 史青见他吹得越来越离谱,存心要他出丑,便不依不饶地道:“尽管如此,那第一支箭还不是给人家孟老庄主浪费了?” 吴风正色道:“没有!” 众人奇道:“没有?” 吴风扬起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慢慢地道:“第一只箭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插进了跑得最快的那个响马的后窍。” 众人一齐狂笑不止。 史青却道:“这‘射腚神箭手’的故事我曾听人说起,想不到竟是你老弟的英雄事迹!” 宇文诚道:“你怎么会听说过?” 史青道:“我听到的是这样的:也是一个庄子附近闹响马,贴告示招武师看家护院,不过接下来的情形就有所不同。那来应聘的武师也自称是个神箭手,不过在人家让他显功夫之时是做了手脚的。当时他一箭射去,同伙早已将一只后窍插了箭的死雁扔在显眼之处,等那些庄丁去捡,庄上之人一见之下自然敬佩得很,他便随口说自己是什么射那里的神箭手。”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那庄主便命人将死雁挂于旗杆之上,这‘射腚神箭手’的名气居然很快传开。山寨中有探子看了那雁,回去和山大王一说,人人吓得要命,商量来商量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说着,看了吴风一眼,见他脸色越来越紧张。 宇文诚道:“什么办法?” 史青笑道:“这办法说来简单得很,就是下次去洗劫庄子之时,人人屁股后面须得扣上一口铁锅,如此一来,那位神箭手箭法再高,也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何益也不由笑道:“妙计!妙计!” 第47章对招 吴风道:“一切准备停当之后,这伙响马倾巢而出,趁着月黑风高,摸到了庄子附近,在一片棉花地里埋伏下来。先派几个小喽罗前去打探……” 李世民笑道:“这伙响马的气势比黑风寨的可差了太多了。” 吴风道:“这也难怪。那位‘射腚神箭手’的名头实在太大,响马虽然个个都是提着脑袋玩命的主,却谁也不肯拿自己的屁股去冒这个险。” “他们伏在棉花丛中,人人心惊胆战,时时伸手去摸屁股上扣着的铁锅。突然听得庄内一片锣响,庄丁簇拥着那神箭手出来对阵。神箭手高声喝道:‘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屁股,今日正好舒展一下筋骨。且待吴风看看谁的屁股长得最大,就先射哪个。’那些响马一听,人人腿肚子转筋。”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这位神箭手‘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说着向小发看了一眼)。响马本来人人吓得要死,这时更是心中发毛。大伙儿发一声喊,不待山大王下令,扭头便跑。那山大王一见大势已去,只好跟着抱头鼠窜。谁知那些棉桃坚硬如铁,跑得越快,棉桃便在铁锅上敲得越急。响马们听着铁锅响成一片,都道是乱箭射来,人人暗自庆幸:‘若非有这铁锅,老子的屁股定然不保。’” 说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一齐看向小发。 吴风笑道:“吴风小时候听族中长辈讲起这故事,对这‘射腚神箭手’仰慕已久,不料今夜却在此有幸得见。真是幸何如之!” 小发大窘。宇文诚忙道:“史兄所言想是另有其人,天下相似之事甚多,也不见得小发说的就不可信。” 这话显然是顾及小发的面子,打个圆场而已。 吴风会意,也就不再揪住小发不放。李世民将话题一转,道:“没想到响马见了宇文世家的名头竟然吓成这个样子,只怕朝廷里的任何一个大将军也没这么大的威风。” 宇文诚忙道:“这话得两说。这黑熊也算是江湖中人,所以才有今夜这一幕闹剧。若是换了别个响马头子,未必肯卖藏剑山庄的面子,还得靠官军才行。” 李世民笑道:“官军?呵!官军的本事只怕与费、吴二班头差不多。” 吴风道:“宇文贤侄大可不必如此谦逊。经此一役,足见藏剑山庄近年来声势日隆,这黑熊若连藏剑山庄的面子都不卖,只怕今后无论如何也混不下去了。” 又道:“‘仙剑九如,乘龙御风’,这话是白说的么?想当年泰山大会之时,宇文剑雄老先生在玉皇顶上天下英雄面前与阴风穴第一高手冷电决战,贵庄那仙剑九如的绝技真令天下武林同道神为之夺,气为之窒。” 说着,眼望窗外,悠然神往。 吴风问道:“晚辈刚才几次想问道长这场决战的事,不巧屡次被打断,现在响马也跑了,吴风们也睡不着觉,便请道长细细道来,也让吴风们晚辈长个见识,如何?” 吴风道:“好,拿酒来!” 牛三忙吩咐摆酒。 吴风举杯一饮而尽,道:“三十年前,那时吴风尚未出家,也像宇文贤侄一般喜欢独自在江湖行走,做些锄强惩恶之事……” 当时各派掌门只怕也都是心如死灰,人人都知各派多年声誉从此便要成为笑柄,更不知今后如何抬头做人。 宇文庄主忽然道:‘且慢!阁下虽求战心切,又何必累及他人?吴风舍命陪君子,奉陪几招便是!’ 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只见宇文庄主左手剑诀斜引,右手凝剑当胸,正是剑法之中最寻常的起手式‘仙人指路’,道声‘请!’。冷电道:‘好!今日狂飙刺决战仙剑九如!’ 一见他这起手式,凡是通晓剑理之人无不暗暗喝一声彩。须知天下之事,最难的便是平中见奇。这招仙人指路可说是人人会使,但是谁又能使得如此端严沉稳,气凝如山? 明明蕴含无数后招,却不露半点杀机。足见宇文庄主的剑术已到了点铁成金的境界,天下任何寻常招式一到他手中便成绝技。 冷电不敢怠慢,双足点地,疾射而前,一上来便是连环十八剑,一把黑剑使得如狂风暴雨一般。他狂飙派可也真是名副其实。 宇文庄主站在原地未动,只手腕轻轻抖动,瞬间也还了一十八剑。身形姿势仍然便是那一招仙人指路,竟然便将他这一十八招攻势消于无形。 吴风一见之下,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吴风昆仑虽也算是以剑法见长,但是这十八剑中只怕任何一剑吴风也无法抵挡,怪不得师父和高风前辈联手尚且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十八剑迅捷无比,在大部分人看来,只是冷电身形微晃,刺了一剑,而宇文庄主手腕略抖,还了一招而已。 但听那冷电喝一声‘好!’,身法突变,纵高伏低,进退趋避,一人仿佛化作了数十人,同时从四面八方向宇文庄主刺去。” 听到这里,宇文诚问道:“情形是不是和刚才阴风穴那八个丑陋老者的剑阵相似?” 吴风道:“剑法路子一样的,只是冷电一人比那八人要厉害得多,无论攻势之凌厉绝伦,还是身法之变幻难测都是天差地远,若那八人是小鬼,冷电便是魔王了。” 吴风续道:“那天玉皇顶上本来丽日当空,这时忽然寒气袭体,鬼气森森。站在前几排之人顿觉寒风刮面如刀,大家挨挨擦擦,一起向后退去,直退了二三十步,这才站稳。 再看之时,场上局面又有变化。宇文庄主也不再站立不动,在冷电幻成的无数黑影之间纵横穿插,手中长剑奇招叠出,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当时吴风师父言道:‘你看,这一剑如危峰高耸,壁立千仞;这一剑如飞瀑之下,忽现深潭;这一剑如飞沙走石,席卷千里。’ 吴风也看不出这些,再凝神看了一会儿,果觉头晕目眩,仿佛忽然仰望高山,忽然又跌落万丈深渊,忽然又被卷入狂沙莽莽。 冷电剑法也一变,竟隐隐含有千军万马奔驰攻伐之声。 吴风师父道:‘此人虽一人使剑,竟如两军对垒一般。’ 吴风道:‘弟子只是觉得一边是杀声震天,金鼓齐鸣;一边是悬崖高耸,风卷黄沙。’ 吴风师父道:你能看出这些,也算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了。吴风曾听你师祖凌虚子言道,这仙剑九如与天下各家各派的剑法相比,最大的特出之处便是它象天法地,取法自然,而非如寻常剑法一般仅仅拘泥于劈刺砍削。据说共有九式:天覆式、地载式、风扬式、云垂式、日升式、月恒式、龙飞式、凤翔式、虎搏式,故名九如。其实并非只有九招,虽肖物之形,却无固定招式。临敌之际,随物赋形,因机变化,故而能无穷无尽,气象万千。宇文庄主此时所用大约就是“地载式”和“风扬式”。’ 吴风听师父娓娓道来,真是心驰神往,实难想像世间竟真有如此超凡入圣的剑法,便问:‘这套剑法如此神奇,不知是哪一位通天彻地的大高手所创。’ 吴风师父道:‘何人所创已无可考,或许只有宇文世家的人才知道。当年你师祖曾言道,这套剑法深蕴物理,巧夺天工,绝非俗人所能创制。依它剑理推想,深得道家“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以游于无穷”的妙理,应该是道家的武学。名为仙剑,大约是取逍遥遨游,羽化登仙之意。’ 这时吴风旁边忽然有人道:‘道长目光如炬,几句话便点破了仙剑九如的要旨。’ 吴风一看,是一名二十岁上下青年,服饰甚是奇特,不像是中土人士,颇似来自西域。不禁心想:‘难道这人年纪轻轻居然也能听懂吴风师父对于剑道的这番高论吗?’便问他名姓。 那青年道:‘在下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贱名何足挂齿?’ 再看身边那青年,却见他神色自若,道:‘这冷电只怕再过片刻便要落败了。’ 吴风师父道:‘何以见得?’ 那青年道:‘狂飙派所长不过是将布阵之法化入剑招而已,虽说已到了剑法的巅峰,但毕竟再精妙的招式也有破绽,再神奇的阵势也有隙可乘,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就是这个道理。道长适才言道,仙剑九如随物赋形,因机变化,无穷无尽,气象万千,真是一语点破了这剑法的精妙。正因这套剑法根本没有一招固定招式,只是依万物相生相克之理临阵对敌,你是狂风,他便是平原;你是洪水,他便是大海。故而即便是狂飙剑法这样一等一的剑法,也在一开始就立于不胜之地了。这半日斗将下来,吴风看宇文庄主深明剑理,妙参造化,实已到了天人合一、物吴风两忘的至高境界,若非有心相让,冷电方才已经落败。’ 吴风师父道:‘不错。“无招胜有招”确是武学至理。仙剑九如是无招,狂飙剑法是有招。’ 那青年道:‘无招胜有招,无非是说有招即有破绽,无招即无破绽,吴风看说来容易做来难。只要你与人动手比试,总归有招,除非根本不出手。所谓“招数”总不过是“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的运使而已。武学高手毕生耽于奇招妙着,不过因为越是精妙的招式越是攻守兼备,破绽极少。就如冷电,功力深厚,剑法神奇,趋退如电,就算略有破绽也是稍纵即逝。寻常人不可能看出来,就算看得出来,也极难乘隙进攻。若非如此,天下人还学武作甚?任何一名不会丝毫武功的莽汉都可胜过武学高手,这种“无招胜有招”岂非笑谈?无招胜有招的本意,无非是说一眼看出敌人剑招的来路去势,故而能先发制人,直指破绽。就如猎人见到野兽的足迹,在它日常经过之处挖下陷阱一般。然而天下武学源流众多,招数何止千万,一个人再聪明也不可能知晓每一派每一招的优劣,进而想出破法。更别说真正的高手根本不会拘泥于原有招数,总能随时变化出新。天下没有按棋谱下棋的国手!武学之士临敌之际瞬息万变,不似下棋,无暇多想,高手对敌时更是虚招、后招、诱招层出不穷,想一眼看出破绽,当真从何说起?除非人家照着本门剑谱演练一遍,才能生搬硬套事先想好的破解之法。无招胜有招,不过是说拘泥成法不可取而已,到了宇文庄主和冷电这般境界,仙剑九如固然无招,狂飙剑法也是无招。只是仙剑九如胜在将天地合德、万物化生之理融入武功。’ 宇文诚一听之下不由大为震撼。 ‘说到此处,夕阳如血,天边只一线光亮。场上两人剑光霍霍,仍是难解难分。 蓦的,宇文庄主倒纵三丈,跃回拱北石上,朗声道:‘胜负不分,何必苦斗不休?’ 岂知,冷电趁他吐气开声,心神微分之时,连人带剑化作一团黑影,旋风般向他攻去。众人惊呼声中,宇文庄主剑光疾吐,洒成一大片。 犹如一面极大的镜子,将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映了上去,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正在此时,夕阳落山,最后一丝光亮也突然消失。一时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 只听得有人大叫一声,叫声似乎越来越远。接着便听到拱北石下隐隐传来‘砰砰’响声。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隐约可见宇文庄主还剑入鞘,只听他长叹一声,道:‘何苦如此?这可怪不得吴风了。’ 众人这才知冷电已被他打落悬崖,只怕是尸骨无存了。这半日恶斗突然间就此收场,许多人对冷电竟似颇有惋惜之意,但无论如何,毕竟是他咎由自取。 这人来得突兀,去得突然,大家竟觉得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一时间玉皇顶上寂然无声。有人点起灯笼,千余人一起抬头看向宇文庄主。 只见他端立石上,扫视四方,许久也没有说话。夜风中更显得形单影只,透着一种说不尽的寂寥落寞之意。 良久,不知是谁带头,渐渐地彩声雷动,众人惊天动地地喊道:‘仙剑九如,乘龙御风!仙剑九如,乘龙御风!’” 第48章传冷气 吴风、何益在一边看着,均觉他大可不必出这么大的价钱买一匹瘦马。宇文诚叫道:“简兄弟,你过来,你看我这匹马如何?伯乐可也是你们山东人,你懂不懂马?” 吴风道:“瘦不拉叽的,我看连驴都不如!” 宇文诚又道:“牛老板便请把我的马牵来。”问道:“这匹马如何?” 吴风一见是匹毛色白亮的高头大马,说道:“这才真是匹好马!你有这样的好马,为什么还去买那头瘦驴?” 宇文诚道:“这就是你不识货了。这匹马最多只值二百两银子。”指指那匹瘦马道:“这才是千金难买的良驹。” 吴风又看了看,摇摇头道:“我实在看不出来。” 宇文诚道:“养上三个月就看得出来了。三个月后,我保它毛色红中带紫,奔驰如电。对,就叫‘紫电’吧。今天运气真是不错。” 牵过自己的白马,道:“你身上银钱无多,竟还不忘给那乞妇几个铜板,就凭你这一片仁厚之心,这匹马就送给你吧。我的‘紫电’你可不能打主意。” 吴风心道:“除了你,天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会打它的主意。”说道:“我不能平白无故占你的便宜。” 宇文诚道:“现下我就要进长安帮你去找万老爷子,总不成我骑着马,你跟在后面跑吧。” 吴风道:“好吧,就算我借用一下,到了长安还给你。” 宇文诚甚喜,道:“一起走吧。”说着,叫人牵过牛三店里的那匹瘦马,自己骑了,叫吴风骑了自己的白马,与何益告了个别,邀了天青子和吴风并辔而去。 牵马的伙计待他们二人走远,惴惴不安地问牛三道:“这两锭金子不会又引来响马吧?” 牛三大笑,道:“那黑大王这辈子再也不会来三棵柳了!小三子,你可知道,宇文公子这次为何看得起那山东来的庄稼汉?” 小三子道:“终不成真是为了他偷偷摸摸出去给那假要饭婆几个铜钱?” 牛三道:“你若有三锭黄金,肯拿出一锭来给那婆娘,自也算得积德行善。但若是千里迢迢地逃难到这里,身上又没有几个钱,还能看这要饭的一眼,动一下心,那才更加难得。宇文公子喜欢的就是这种轻财重义的人。” 小三子道:“只可惜如今这世上,假乞丐实在太多,把真乞丐都快挤得没了饭吃。” 何益尽听他二人说话,心中还在想着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场景,暗自道:“这长安城里果然水深得很。我若考中,在此为官,只怕还要多结交一下这些人才是。”想到这里,也结了饭钱,背起行囊,踏着满路落叶径自向长安走去。 吴风只觉老眼一花,几乎晕过去,惊道:“好!人好!衣衫也清雅不俗!瞧这身白纻衣裙,是要跳一曲白纻舞了,舞起江南,乐属清商。老夫我就喜欢这种舞,这可是十分难学的江南舞技,你这西域女子也会?” 谢大人愣了半晌方道:“贺兰明月,真是人如其名啊!是遭逢变故流落长安的?唉,可嗟可叹,可嗟可叹哪!” 此时帘幕低垂,明烛夜晖,满堂兰麝沁人心脾。 十二名乐工上堂来礼毕坐下,乐声徐徐而起,贺兰明月莲步轻移,缓缓而进,身姿略倾,慢慢转身,掩袖半遮娇靥,忽然轻轻地一拂而过。 乐声低回婉转中,贺兰明月一个身子摇摇曳曳,仿佛洛神出水,后有仙风轻送,推她凌波而行一般。 吴风赞道:“好!这是‘流云步’。” 乐声渐转渐急,琴笳合奏、弦管交鸣,间杂钟磬之音,轻灵清越,令人悠然而发思古幽情。贺兰明月也随之越舞越快,掩袖、拂袖、飞袖、扬袖,长袖飘曳翻卷,有若轻云舒卷。 她身姿一展,时如白鹄高飞,时如雪花轻绕。一双莲足宛如踩在浪尖之上,若沉若浮。纤腰轻扭之际,堪堪几欲折断。随意转旋,翩然纵送。 忽作大垂手,忽作小垂手。忽而如风吹杨柳,娇慵无力;忽而如惊鸿飞举,倏忽即逝,将转未转之际,如轻风吹拂,掠过银波粼粼。 于白衣带风,素带轻摇之间偶尔眼波流转,扫过众人,人人顿觉一种清凉幽冷之意涌上心头,恍若置身冷月寒江之上。 何益心中惊叹:“长安城中富贵风流,一至于此!” 吴风赞道:“妙!这袖功妙,步法妙,身段眼神更妙。你看她这移步、蹉步、碎步、踏步、跺步、跃步错综变化,想是融入了胡人的舞步,教这江南舞姿变得别有风韵。” 崔大人笑道:“小心把你这双老眼看得花了,呆会儿看不清回家的路。” 卢大人叹道:“大内之中、御宴之上,也不曾见如此绝世姿容。 卢大人忽然道:“何大人初试高中,第一次宴请便遇到这位姑娘,岂非有缘?不如接入府中,朝夕伴舞,红袖添香,定也能如曹子建般多作几首好诗了。” 何益被他说中心事,连忙干笑几声。 正尴尬间,吴风却笑道:“他现在还赁居于官舍之内,都是些单身官员或是别妻离子寓居于京的人,哪有什么地方安置舞女?” 卢大人悟道:“也说的是。京中官多宅少,便是一品二品的官员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有自己的府第。除非是我等世居长安之人,方能安享歌管楼台之乐。” 末座那黄脸官员也道:“是啊!下官到现在也未能将父母妻儿接来长安同住。” 吴风不咸不淡地道:“长安地价腾贵,尔等俸禄微薄,除非放个外任,否则是想也不要想的了。” 何益想:“这位吴风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朝廷永远也不会给我等寒门仕子安置府第。嘿!人家既赏了你一顶小小乌纱,你自当终生感念,又怎能痴心妄想望及其它?看来二十年苦读所得不过如此而已。哪里有民间所传的那般荣华富贵?莫不成我也得与那黄脸姓孙的一样?从此日日卑躬屈膝,向这些王公权贵讨得一碗嗟来之食。这与那做乞丐的齐人有何分别?” 卢大人见他面露忧色,便宽慰道:“何大人倒也不需多虑,长安地价虽贵,以你少年高才,只需替圣上办得几件大事,又何愁没有深宅大院、驷马高车?” 那姓孙的忙道:“卢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下官等空怀孝敬之心,却难有报效的机缘。还望诸位大人千万多加提携,下官定当铭感五内,万世感恩。” 余人见他如此,也纷纷告辞而去。 众乐工也一哄而散。只剩下贺兰明月和何益呆在当场。今日本是何益作东,见这莽汉闯入,本来也想出言喝止,哪知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吴风等居然如老鼠见猫一般逃走了。 自己虽不知阮总管是何人,想来定是个厉害角色,一时不知如何措词,只感惊怒交集。向贺兰明月使个眼色,示意她快走,叫道:“店家,结账。” 心想:“初到长安毫无根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惹不起还躲不起?” 傻大碴见他露出惧意,放声狂笑,声震屋瓦:“你们要走便走了,妞儿,你可不能走!” 何益再也忍耐不住,怒喝道:“这里是朝廷官员的宴会,你一个草民怎敢如此放肆!” 傻大碴上下打量他几眼。 嘴角牵动一圈密密的短髭,牙缝里迸出一个字“呔!”,道:“那色鬼王老儿都怕我干爹,你这白净的雏儿竟这般不识趣!我干爹只需打个喷嚏,便将你这顶夜壶帽儿吹到渭河里去。” 何益大怒,恨不得挥拳殴去,猛然想起他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不错,那夜在三棵柳牛家老店,卫尉少卿之子李世民的随从对费、吴二班头也是这般喝斥。 多半这句话在长安甚是流行。便即止步,怒目而视,心中恨恨:“我幼时怎么没有投奔藏剑山庄,学得一身好武艺,用‘仙剑九如’斩下这厮的驴头!” 傻大碴见何益已被吓住,越发得意起来,一个虎跳,向早已吓傻在当场的贺兰明月直扑过去,一只黑手甫一触及贺兰明月纤纤细腰。 忽然后脑上给人重重一拳,雄壮的身躯飞了出去,在贺兰明月面前擦过,一个狗啃屎摔在了地上,登时鼻血长流,嘴歪眼斜,半天爬不起来。 吴风道:“‘八爪蟹’这伙人我也听说了,是长安地方一患,今日正好教训教训他们。” 何益不由道:“还是学武好,学文有什么用?唉,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吴风道:“哪能这么说?我听李大人说,你中了进士,日后岂不是前途无量?” 何益心中气苦,忙命重整杯盘,邀吴风共饮。此刻只觉眼前这个爱管闲事的莽撞少年可爱已极,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似老友重逢,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意。 坐定后,何益对吓得缩在一角的贺兰明月道:“姑娘不需害怕,可再舞一曲。”心想:“说不定明日那姓王的老色鬼就把你抢入府中去了,今日定要尽兴。” 贺兰明月不敢不从,强自镇定片刻,方招呼了几名乐工,滑步起舞。 吴风也是眼前一亮,“长安城里的姑娘就是俊!” 何益笑了笑,心道:“俊是俊了,只可惜不是给咱们准备的。”问道:“史兄何时发达了?” 吴风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将空杯向何益一照,长出一口气,道:“说来惭愧,我现下改行了。” 何益奇道:“改行?” 吴风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沧州地界,以前真是井底之蛙,总觉得我‘雁翎刀’史家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字号,自己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这次奉父命进京来参加藏剑山庄的三百年庆典,这才真叫见了大世面。三棵柳牛家老店那一晚上你也在,那天的事让我想了很久,像我这种人在江湖上算得了什么?有什么混头?别说人家宇文世家,就是天青子道长也比我们强到了天上,他还得夹起尾巴做人呢!说不定哪天碰上一个像冷电这样的狠角色,几十年的功夫在人家眼里还不跟白练了一样?我反复想,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忽然想到卫尉少卿家的李公子仁义大度,不是寻常人物,还不如跟他干,一刀一枪博个功名,从此退出江湖。” 说到这里,又喝了一杯,抹了抹嘴,道:“别看咱这两下子在江湖上一文不值,可到了军营里,不是我夸口,那就实实在在是一把好手。碰上像八爪蟹这种货色,那就跟雷公打豆腐一样,想打他个狗吃屎就打成狗吃屎,想打他个驴打滚就打成驴打滚。你别看他那一身横肉跟铁疙瘩似的,我刚才连三成力气都没使出来,要是心再狠点儿,豹尾脚怕不把他肠子给踹出来!” 何益送他走后,将杯中酒扬脖猛灌。 忽然,门口有人道:“何先生真的在这里。”一看竟是简吴风,依然作农人打扮,只是洗得干净了些,却还是有些皱皱巴巴。 何益也是一愕:“是你?” 吴风喜道:“我从后院过来,见到吴风,他说你在这里。听说你考上官儿了?恭喜恭喜!” 何益苦笑道:“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愿不愿意坐下来跟我喝两杯?”他此时心情极劣,虽在春风得意楼上,却毫无春风得意之感,反倒是见了这些在牛家老店认识的人更觉亲切。 吴风一眼见到贺兰明月,眼睛瞪得溜圆,道:“何先生真会享清福啊!喝个酒还有这么俊的小闺女跳舞唱歌。京里的闺女真俊。” 何益笑道:“比你那娃娃亲怎样?” 吴风忸怩道:“哪里有什么娃娃亲?当时他们都取笑我想娶万叔叔的女儿,我怕难为情,这才编出来骗他们的。三棵柳那些江湖人物油嘴滑舌的,大部分不是正经人。” 何益道:“原来你还很会撒谎,张口就来。对了,这句小谎算什么。你想也不想就能编出一个射什么神箭手的完整故事,口才本来就好得很。” 吴风瞥了一眼贺兰明月,道:“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再提这件事,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小心叫人家小闺女听见。” 何益笑道:“既然没有娃娃亲,这女子送给你作老婆,如何?” 吴风道:“我可配不上人家。这种闺女不是给咱这种人准备的。” 何益道:“你怎么到了这里?见到万大人了吗?” 吴风道:“万大人最近不在家中,我也是暂时住在春风得意楼,最近这里住满了江湖人物,跟吴风见过几次面。要不是宇文公子替我说了句话,我哪里住得起这种地方?就我那点钱,只能住在人家大门楼底下了。真不知怎么答谢人家这个人情。那个沧州的吴风也当了官儿,你们两个以后可都是朝里的人了,千万要跟皇帝老儿好好说一说,不能再造那些战船了。” 何益初时听他说起征伐累民之时,只觉句句不入耳,此时却若有所悟:“昏君在朝,佞臣当道,今后我这官不知该如何做了。” 停杯搁箸,鼻孔中咝咝直窜冷气。 第49章好的 吴风道:“他只是说了四句话:‘家有千顷靠山河,父作高官子登科,九天仙女长相伴,长生不老任我活。’ 想了想又道:‘像个寿星老儿一样撅个大脑门儿,活一千年一万年也没什么意思,我要永远都是二十多岁才好。这样吧,第四个恳求改成不老不嫩二十多。’ 你想,这人说了四句话之后阎王怎么说?” 何益忍笑道:“怎么说?” “阎王道:‘家有千顷也还罢了,为什么还要靠山河?’ 那人道:‘光是土地肥沃还不够,还要风景好。’ 阎王道:‘你自己为什么不要功名,只要父子为官?’ 那人道:‘从小寒窗苦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考个功名,何苦来?何况为官不容易!一辈子操不完的心。我只要生在世代官宦人家,自己却绝不会去干什么读书做官这等劳什子烦心事,只管安享清福便好。’ 何益心想:“这人倒看得开!” 阎王道:‘给你娶上几个俊媳妇也就是了,怎么还想九天仙女作老婆?’ 那人道:‘凡间的闺女哪比得上天上的仙女俊?’ 阎王又道:‘长生不老可不好办,连凡间的皇帝都求不到,你怎么又花样翻新,说什么不老不嫩二十多,这又是什么讲究?’ 那人道:‘若像寿星老儿一般头发也秃了,牙也掉了,背也驼了,整天拄着根拐棍儿过日子,没劲没劲。人生一世,草长一秋,要一千年一万年一直是二十多岁,青春常在,那多好呀!’” 何益笑道:“阎王又如何说?” “阎王笑道:‘世间若有如此好事,老爷我早就转世投胎去了,还轮得到你小子?’” 何益放声大笑,心情为之一爽,心想:“吴风说的也是,不知有多少读书人皓首穷经,一辈子也没有考中,自己比他们总算强了太多。” 接着问道:“后来阎王如何让他投胎的?” 吴风道:“阎王哭笑不得,最后说道:‘还是让你做个土财主,下辈子继续行善积德去吧!’” 何益笑道:“简兄弟,你这个故事的确好听得很。” 吴风见他高兴起来,便道:“刚才说了一个大善人,再说一个大坏蛋永世不能转世投胎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何益道:“还罗嗦什么,快说快说!” 吴风道:“从前有个大坏蛋,活着的时候坏事做尽,死后自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牛头马面道:‘咱们阴曹地府有三间牢房,是专给你们这种大坏种准备的。如今阎王心情好,降旨法外施恩,准许你们自己挑一间看得上眼的。’ 那人心想:‘都进了十八层地狱了,还能挑三拣四?’ 那牛头马面便带他一间一间地去看。第一扇牢门推开,里面是一座刀山,血淋淋的挂满了胳膊大腿肠子肚子什么的。那人只看了一眼,就哆哆嗦嗦地道:‘换第二间看看吧!’ 第二扇牢门打开,里面是一片火海,受刑的小鬼们在里面烧得皮焦肉烂,臭不可闻。这个坏蛋吓得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忙道:‘求牛头马面二位老爷可怜,让我看看第三间。’ 第三扇牢门打开,你猜里面是什么?” 何益道:“我猜八成是一口大油锅。” 吴风道:“不对。是一个极大的大粪池,大粪池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跟他一样的大坏蛋,粪水足有齐胸深。更奇怪的是,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杯茶,只见波涛汹涌,一大砣一大砣的粪便上下翻滚……” 何益摆手道:“不需形容得如此详细。后来怎样?他选了哪一间?我看八成是选了第三间,总比刀山火海要好些。” 吴风道:“那人和你想的一样,觉得这一间勉强还算凑合,于是道:‘我就这一间了!’ 牛头一脚把他踹进了大粪池,这个大坏蛋一个倒栽葱扎了进去,好不容易钻出水面,身上滴滴答答,臭气熏天。刚喘了一口气,就听马面叫道:‘上茶!’ 这厮接过来喝了一口,味道居然还不错。 牛头马面又交待道:‘在这里喝茶,须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就把你调到第一间或第二间去。’ 那人连声答应:‘是!是!’ 牛头马面又训斥了他几句便走了。那人心中暗自庆幸:‘怪不得这间牢房人最多,我真聪明,哪个没长脑子的笨蛋会选那两间?看来人就是做了鬼,也得多长几个鬼心眼儿’” 何益击掌道:“是啊!只是未免太便宜了这厮!” 吴风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牛头马面刚走没多久,又进来一个手执令旗的厉鬼,看上去像个传令官,大叫道:‘每天一刻钟喝茶时间已到,立即全部恢复倒立姿势!’” 忽听得楼下有人闹闹嚷嚷:“那小子走了没有?跳舞的妞儿还在不在?” 何益一听,不是善碴儿,正欲起身看个究竟,只见三条大汉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在这里啦!” 中间一人煞白的一张脸满生粉刺,眯着一双眼睛在贺兰明月身上转了两圈,又把何益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地道:“就是你小子打的我大碴兄弟?” 何益一看就知这几个必是八爪蟹中的人,心中不由后悔起来:“我怎么没有想到他们的狐群狗党会来报复!史青已走,这可怎么办?” 吴风却跳起来道:“干什么的?” 那粉刺脸十分好奇地看了看,一张阔嘴撇得跟水瓢一样:“哪儿冒出来这么个土包子?世道真是变了,春风得意楼还有这样的客人!” 吴风毫不畏惧,不屑道:“土包子也比你这种流里流气的家伙强。你看你那个样子,满脸粉刺,长得跟烂蒺藜一样,真不知道你老婆是怎么天天对着你这张脸的。” 粉刺脸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土得掉渣的庄稼汉竟然敢反唇相讥,登时恼羞成怒,挥拳打去。吴风向旁一闪避开,急道:“你怎么还敢打人?” 粉刺脸狞笑道:“土老冒儿,老子打你个屎克螂滚屎蛋儿。” 吴风不由怒道:“像你这种人就该扔进第三间牢房!” 两人斗在一起,那厮虽略会些拳脚,吴风也不惧他,三两个回合便一拳打中他胸口,直打得他噔噔噔连退几步 粉刺脸喝道:“两个傻瓜,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向吴风夹击过去。粉刺脸弯腰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加入战团。 何益见他们以多欺少,也想上去帮忙,只是一只脚提了起来,不向前进,反向后退了几步,口中连叫:“店家,快来!” 贺兰明月便谢过退去,临走时秋波流转,向宇文诚匆匆一瞥。 宇文诚被她这一看,也是心中一动,道:“唐突佳人,其罪不小。你看咱们该如何收拾这几只螃蟹?何大人,按大隋法度,他们该当何罪呀?” 何益道:“杀官如同造反,冲撞朝廷命官是犯上,至少也要打他们几十板子。现在就可以把他们送官究办,不成,这几个人只怕官府也不敢管,这可怎么办?” 宇文诚想了想,道:“既然官府怕他们,便让我们这位以一敌七,毫无惧色的‘射窍神箭手’好好惩治一番,如何?” 吴风道:“我?” 何益道:“如何惩治?” 宇文诚笑道:“姓解的,何大人说你们依律该当挨几十板子,如今我们将你从轻发落,在你们每人后窍中射上一箭,就此了结,如何?” 粉刺脸已是叫了起来:“谁敢动我们一根汗毛……” 宇文诚不待他说完,已将他们一个个提着后领扔了出去。七个地痞并排跪在墙脚边,七个屁股高高撅起,动弹不得,原来已分别被他点中了膝弯穴道。 蟹壳青知道今日遇到了硬手,忙高喊告饶道:“好汉饶命!小的甘领责罚便是。” 宇文诚对吴风道:“七个箭靶子都预备下了,就请你让我们开开眼界,露一手‘射窍神箭’,如何?哦,这里没有弓箭,就把这些筷子当箭吧。”说着,抓起一把筷子,塞进他手里。 吴风一呆:“筷子射进了他们的那个窍,以后谁还敢拿它吃饭?这可是上好的象牙筷子,可别糟蹋了东西。” 何益忍不住大笑起来。 蟹壳青不解其意,战战兢兢地问道:“什么是射窍神箭?” 吴风走上前去,将他那射窍神箭手的故事眉飞色舞地又说了一遍,这几人一听完故事,人人面如土色。 何益拊掌笑道:“可惜史青不在,否则定会教他们学个乖,弄几口铁锅扣上。” 吴风见这几人个个撅着大屁股,十分好笑,想起刚才他们凶狠霸道的样子,便拿一根筷子在蟹壳青屁股上重重一戳。 蟹壳青惨叫一声,竟然吓晕了过去,原来他道是真的插进了自己后窍,余人一齐大叫:“饶命,还是求各位英雄送我们到衙门里去吧,小的知道这位射窍神箭手的厉害了。” 吴风大惊:“我又没真的插他,怎么昏过去了?” 何益道:“他们毕竟是阮总管的人,莫要把事情闹大,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有人见他口风松动,忙又叫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 何益道:“别叫我大人,刚才你们几个可比我大得多着呢!” 宇文诚道:“既不打你们板子,又饶过了一箭之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样吧,你们总要给这位何大人和我简兄弟磕上几个响头赔罪。” 说着,解开他们腰腿穴道,这六人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忙跪地磕头,连声道谢,撞得地板咚咚作响。磕了几个头之后,互相对了对眼神,便欲起身离去。 宇文诚道:“慢!刚才你们叫何大人磕几个来着?” 这六人面面相觑,心中暗骂:“解克定刚才太过狂妄,如今现世报来得快,真要磕上一百个头却如何消受得起?” 宇文诚笑吟吟地道:“刚才已磕了八个,还差九十二个。” 那些人略一迟疑,宇文诚又道:“哪一位不愿意磕头也行,就请献出尊臀,我这神箭手兄弟拿他练一练箭法便是。” 六人一听再也不敢耽搁,争先恐后地磕将起来,一时咚咚之声不绝于耳。亏得春风得意楼的楼板结实得很,还经得起这些青皮脑袋一起磕上六百下。 好半晌才磕完,人人满头都是乌青大块,齐声道:“行了吗?大爷们,小的们告退了。” 六人都是全身一震,心想:“亲娘啊!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呀。” 宇文诚抓起一把筷子指指粉刺脸,道:“你刚才偷工减料,有三个头没有磕响。须得罚十倍的利息,还要磕三十个充数。否则这一把筷子全都插进你后窍里,虽然是象牙的,我也没什么舍不得。” 粉刺脸心道:“乖乖!好重的利息,还好只少磕了三个。” 二话不说,跪倒补磕了三十个,个个扎扎实实,砰砰咚咚,额头满是鲜血,向宇文诚唱个大喏道:“小的告退。” 抬起昏晕未醒的蟹壳青,踉踉跄跄地下楼去了。 何益拍案叫道:“痛快!” 吴风道:“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磕过头,谁承想今天一下子就有人磕了这么多,比过年还忙咧。” 何益道:“今天本来好好的,都是这几个地痞搅局,扰人清兴。我也倦了,这便告辞。” 第50章法眼 吴风和小发与他道别后,推窗望去,眼见他一个瘦削孤单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阑珊之中。 吴风道:“何益这人不错。对了,明天大约正午时分,你万叔叔的独生女儿,也就是我的师妹吴风会来这里和你见面,到时候你们再详叙一下两家上一代人的交情。我明天还要接着招呼四面八方来的江湖朋友,就不陪你了。后天就是藏剑山庄三百年庆典的大喜日子。如今一切就绪,就是还没有查清狂飙派的下处和来意,只怕到时候会有一点儿麻烦。藏剑山庄隐居多年,从未办过什么周年庆典,只是现在这位庄主的脾气不同,特别喜欢热闹,交游极广,山庄行事变了许多。三百年以来,这应该算最热闹的一次。万老先生少年时曾在山庄学艺十年,后来才投军的。因此你也算是藏剑山庄的半个弟子,到时不妨跟琳琅师妹一起去凑凑热闹。” 小发等三人循声看去,见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个老太婆。 这老头虽然坐在那里,却似乎比那些矮胖的店小二还要高些,奇怪的是,他身材极瘦,躯干四肢像是用五根竹竿插在一起拼凑而成,一张脸却胖得吓人。 脸上肌肉松弛已极,就像几大团猪大油糊在了上面,脸色紫中透青,一双极小的眼睛勉强从四片肿得像干瘪葡萄一样的眼皮里放出些微光,蓝幽幽的甚是吓人。 那老太婆却恰恰相反,身材极肥极矮,肯定不如牛二高,腰围却足有他的两倍有余,屁股大得简直像个磨盘,一张脸却极瘦小枯干。 恐怕比傻大碴的拳头还要小些,像风干福橘皮一样皱在一起,脸色黄中泛黑,两只三角眼斜斜吊起,仿佛挂在额角上的两条毒蛇的头。 这两人起先一直在那里低头喝茶,吴风等便没有注意到。这时见他们四道凶狠的目光射了过来,才真的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会有人长成这个怪样?真是活见鬼!” 许多客人也见到了这二人的尊容,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小发道:“既是他们先点的,那就先给他们吧,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吴风还没有说话,那老太婆又尖声叫了起来:“当然要先给我们啦,你们还想抢过去吗?这些长安城里的人,一点儿礼数也没有,明明是人家先点的菜,却偏要抢过去。抢我们的菜,吃了噎死你们!不知道家里面大人怎么教的?” 那老头子也帮腔道:“就是,就是,本来就是我们的,让什么让,是我们让给你们才差不多。” 吴风和石无过一听不免来气:“世间竟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人!”正欲发作,小发忙道:“算了,算了。他们年纪这么大了,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这时小二已将那道“鲤鱼跃龙门”放到那两人桌上,盘中鲤鱼头尾翘起,神气之极,果然大有跃龙门之势。赔笑道:“您二老慢用,让您久等了。”说完,提了托盘便欲转身离去。 谁知那老太婆眉毛一挑,道:“唉哟!等了这么长时间,还差点把我们的菜送给别人,你们这个酒楼怎么回事?脑子里生蛆啦!” 小二想分辩几句,道:“您的脾气别这么大,其实您二位等了也没多久,只跟万大小姐前脚后脚……” 老太婆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道:“没等多久?你耽误我们多少功夫!你们这群肥猪伙计,干活一点儿也不上心,怎么干的活呀!连人家点什么菜都弄不清楚。还说我们没等多久。” 老头子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道:“就是。他们是一心一意要拍那个什么万大小姐马屁,欺侮人欺侮到我们头上来了,太不像话了。” 小发见这两个家伙怪模怪样,蛮不讲理,猛然想起这倒很像是狂飙派的作风。 吴风却早已跳了起来,道:“我又没有得罪你们,干嘛处处冲着我来?菜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还要怎么样?” 老太婆转向吴风,不忿道:“什么怎么样?我们能把你怎么样?小姑娘不讲道理,我们跟小二哥说话,关你什么事啦?” 老头子认真地对吴风道:“就是。多管闲事多吃屁!懂吗?” 那神情很像一个长辈在教育他的孩子,发自肺腑,语重心长。吴风觉得很可笑,道:“你们不是说他拍我的马屁吗?你们相骂,提我干什么?自己无理取闹,却在这里强词夺理!” 老太婆仿佛受了极大的污辱,极气愤地道:“我们哪里凶了?哦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什么大小姐,有了几个小钱就愣充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人家拍你的马屁,我们可不拍。” 嘴里还在兀自嘟嘟囔馕,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老头子劝解道:“就是呀。现在的姑娘家不懂事的多了,我们不要和他们生气。” 老太婆白了他一眼,瞟了瞟吴风道:“拍马屁也没关系,可是不要妨碍到我们。都是因为这个什么大小姐,害我们等了这么久。我们这里说小二哥呢,她倒来劲了。本来跟她没关系的事,她非要搅和进来。还说我们不讲道理!长安城里的丫头片子就这德行?” 老头子也觉得颇为义愤填膺,道:“就是。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吴风鼻子里出了一口冷气,轻蔑道:“哼!谁请你们来了?” 老太婆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胸口不住起伏,语调激动异常,道:“哦哟!又不是你请来的!这点点酒钱我们是还是有的。我们来不来这个酒楼,要你管么?你管得着吗?酒楼是你家开的?是你家开的,我们也敢来吃,花钱吃饭,天经地义。我们到这里吃饭,怎么遇到你这么一个人?也不去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胖脸,有多少本事来管我们的闲事?想在我们面前摆阔,摆错地方了。” 吴风此时原可闪身避开,却怕身后的小发难以抵挡,危机之中,反手拔剑,只见剑气如虹而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当当”两声响,两把狂飙刺都已震飞。 石无过叫道:“好一招‘长虹经天’,师妹,你的剑法又长进了。” 小发已经叫了起来:“果然是狂飙派的,这些人一定是冲着藏剑山庄来的。” 店堂中登时大乱,众酒客纷纷逃了出去。 老太婆和老头子万没想到自己竟被人家一招就震飞了手中兵刃,后跃几步道:“易叶,韩雨,还不快上来帮手?” 原来这二人真的是狂飙派中人,老头子叫黄梅公,老太婆叫蔡青婆。 旁边一张桌上两名紫衣少女霍地站起,正是小发在三棵柳见过的易叶和韩雨。 小发心中暗喜:“看来我这胖妹妹的功夫也厉害得很,不在宇文公子之下,一下子就煞了这两个老坏蛋的威风。” 易叶、韩雨欺身上前,易叶把手一摆:“两个老不死的滚开!别在这里丢咱们狂飙派的脸。” 小发不觉奇怪,吴风和石无过自不免诧异:“原来他们还有人在此。果然如师兄所言,她们对自己派中长辈竟也如此恶语相加!更不用说对别人了。莫非这狂飙派都是一群疯子,无论对谁都是这般的强凶霸道?武林中恶人虽不少,却总还有个内外之别,上下之分,她们却对自己派中尊长如此无礼,如斥奴仆。这狂飙派行事当真令人齿冷!” 石无过拱手道:“在下藏剑山庄石无过,这位是我的师妹。两位也看见了,方才与贵派二老不过因些许小事争执口角,怎能因此便欲拔剑伤人?” 易叶、韩雨齐声哼了一声,韩雨道:“说得轻巧,我们狂飙派是这么好欺侮的吗?我看藏剑山庄也没什么了不起!” 话虽如此,心中却已暗生怯意,因为黄梅公、蔡青婆二人的武功虽不及自己二人,却也相差不远。 适才吴风竟然一剑震飞他们手中兵刃,自己只怕也非敌手,不由暗暗嘀咕:“藏剑山庄的弟子就个个这么厉害?” 想到这里,眼角余光向后飞速一瞥。 吴风见到他们身后那张桌子上坐了七个人,一名白衣女子坐在上首,背对着自己,长发披背,身材极为曼妙,其余六人都在下首陪坐,三男三女,都是身穿紫衣。 六人都是二十来岁年纪,男的形貌英俊,女的容色秀丽,绝不像黄梅公和蔡青婆那样大白天能把活人吓死。 那白衣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这三男三女便起身走上前来,二话不说,与易叶、韩雨一起围成半圆,对吴风等三人拔剑便刺。 小发惊道:“不好!他们的剑阵厉害得很。” 他自从三棵柳那一夜之后,连日来见过不少江湖人物,也长了不少见识。 却见这八人分进合击,身形变幻,招数凌厉,宛然便与那天阴风八丑合围天青子之时的剑阵一般无二。吴风和石无过只得拔剑抵御,双方斗在一起。 剑气森森中,小发不由吓得向后缩去,心中虽万分着急,却丝毫插不上手,就算强行出头,那也是让人家一剑刺穿了喉咙,白给而已。 忽然想起:“宇文公子说不定就在后院,快去搬救兵。” 对柜上那账房先生喊了一声:“快去请宇文公子来啊!” 天青子听得许多人谈吐粗俗,显非正道中人,心下不免疑惑起来:“怎么连蓝鲸帮和飞鹰门这些不入流的人物竟也给他们请了来?如此择友不慎,万一误交匪类,岂不有损清誉?” 这时,后堂口有人高声喊道:“严大管家到!” 只见一个高大瘦削的中年人昂首阔步走进大厅,笑吟吟作了一个四方揖,大声道:“累各位久等,我听牛大说此处狭窄,不足以待客,请各位到北极阁奉茶。” 语气中全无歉意。说完,便带着众人穿过一条长廊,走到一个大门楼前,门楼的匾上篆字写着“紫微垣”。这长廊显然是一条小路,许多人见他不肯带大家从大路过来,不免暗自皱眉。 进入大门,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极大的庭院,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道顺山势渐渐走高,路的尽头是一座居高临下的楼台,这便是北极阁了。 这楼台极占形胜,背后青山隐隐,面前沣水淙淙。众人跟着严美走过拱桥拾阶而上。路两边每隔丈许便有一名藏剑山庄的弟子肃立。 天山高风为首第一个走到北极阁大门前,左手那弟子向他微一躬身,高风会意,递上名贴,这弟子接过来一看,扬头高声喊道:“天山高风拜庄!” 说完做个手势将他延入大厅。天青子走在他身后,颇感意外:“怎么多了这许多规矩?” 接着那弟子依次收贴唱名:“昆仑天青子拜庄——,天目山成正有拜庄——,九华不迟大师拜庄——,华山相未了拜庄——,衡山茅挺拜庄——,辽东参义庄少仁拜庄——,泰山石鼎南拜庄——,嵩山于奇拜庄——,黄山何思云拜庄——,点苍庄道铭拜庄——,峨嵋心一大师拜庄——,青城张越拜庄——,蓬莱广灵子拜庄——,天台山柳临风拜庄——,恒山上官明拜庄——,崆峒笑笑先生拜庄——,河南中州剑派黄凌拜庄——。” 拖着长腔,将走在最前的十八门派掌门人名号一一报出,大家依次鱼贯而入。 良久,方听得报称“沧州史青拜庄——”。等报到三百人时,站在对面的一名弟子叫道:“厅中座位已满,请余下诸位英雄厢房入座。” 高风、天青子、心一大师等前辈名宿一见这等阵势,心中均感不安:“藏剑山庄这一手 “唱名拜庄” 哪里像什么江湖朋友的欢聚?倒很有些皇家庆典的味道。看来现在这位宇文庄主性子和他的先辈很不相同,好热闹,爱排场。” 进入大厅的这三百人中,颇有不少旁门左道之士,多数在递名贴之时附送了一份礼单,严大管家早忙着照单收礼去了,又将众人冷落在大厅之内。这时已是巳末午初,宇文圭仍然没有露面。 吴风悄悄走近天青子座旁,低声道:“道长请莫怪。方才我到后面去问过,庄主一会儿就来了。” 万海山因是藏剑山庄的弟子,不算客人,也由吴风引入后堂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连茶水也不见踪影。 有人小声道:“你看见没有,刚才有许多人带了礼单,藏剑山庄这次可发了一笔横财,这庆典办得值啊!” 另一人道:“宇文庄主什么没见过?什么礼物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先一人道:“不见得,我可听说,这次蓝鲸帮特意带来了一件上古奇珍。” 后一人道:“什么上古奇珍?” 先一人道:“青玉灯!你听说过吗?只需点上一根蜡烛便可将偌大一间房屋照得亮如白昼,而且光影柔和,有养眼明目之奇效啊。” 第51章威望 这人却对向他射来的鄙夷目光视如不见,阔嘴一咧,扯开一副乌鸦嗓,大声道:“人生在世,名利二字,人家藏剑山庄三百年的家业,还怕少了金银珠宝、翡翠玛瑙?再说宇文庄主连名气也响到了极点。我琢磨了好几个月,人家还缺点儿啥呢?可以说什么也不缺。你说咱们这些送礼的,总得懂个送礼的规矩才是。若是尽送上这些人家看不上眼的,那不是应了一句老话,叫作‘赶着牛车拉大屎,带粪到门臭到家’吗?” 众人一片哄笑声中,蓝鲸帮、飞鹰门和黑龙岛的三位掌门人脸色一起沉了下来。 那乌鸦嗓愈发得意起来,嘎嘎笑了两声,续道:“这送礼不光有规矩,还有窍门儿,你们单知道撅着腚拍马屁,却不知马屁的花色品种多得很。上乘的‘马屁经’讲究的是舔腚顺带溜沟子,你们可知宇文庄主都有些什么不一样的生活习惯?他老人家最是讲究的是养生之道,每日里吃喝拉撒睡这五件大事都不可等闲放过。就是小便之时,也需先深吸一口气纳入丹田,然后闭息导气至会阴,而后上透十二重楼,聚气于百汇,存想片刻,方徐徐小便。待小便解完,将这口丹田气徐徐呼出,同时再吸一口气导入丹田。据说此法最能壮阳固精。” 众人听这厮大谈“马屁经”,越说越不成话,人人脸现鄙夷之色。 天山掌门吴风年近八旬,须发皆白,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前辈名宿,他天山派与藏剑山庄世代交好。 见到这等下三滥居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不由得须眉俱张,对一旁的天青子道:“这次庆典来的人是不是太杂了一点儿?” 天青子的师父真元子与他平辈论交。天青子忙道:“宇文庄主遍撒英雄贴,几乎请齐了天下各门各派,难免偶有疏漏不慎之处,师伯切勿介怀。” 吴风哼了一声:“那也不该随便什么人都请了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会跟藏剑山庄套上了交情。这些人来一闹,这庆典不免有些乌烟瘴气。” 蓬莱派掌门广灵子道:“两位远在西域,对这些年来中原武林的事情似乎不甚了然。藏剑山庄有弟子在各地自立门户,就是那天奎、地元、春和、秋爽、夏雨、冬晖六庄。藏剑山庄虽一向择徒极严,这六庄的门人子弟却遍布天下,蔚为大观。诚所谓‘树大有枯枝’,别说跟江湖上下五门的人呼朋唤友、称兄道弟,就连跟他们一起联手做些恶事,也不是没有的。” 吴风问道:“什么恶事?” 广灵子道:“无非是些占人田宅,夺人妻女,酗酒闹事等等,总不出酒色财气这四个字。” 吴风怒道:“真有这等事?你是道听途说,还是有真凭实据?” 广灵子道:“起初听说齐州府天奎庄庄主杨冲在闹市之中开设赌场,结交奸邪,酗酒赌博,我还不信,特意去看个究竟,果然见他威胁人家变卖田产,卖妻卖女来还赌债。我看不过眼,上前劝了他几句,那杨冲居然对我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还扬言道:‘出家人少管这些红尘闲事!我天奎庄既开得赌场,自须讨还赌债。要不然丢的不是我天奎庄的脸,是藏剑山庄的面子。’您听听,这还成什么话。” 吴风脸一沉:“这杨冲的祖父是藏剑山庄的弟子,是一位正大光明的前辈英雄。怎么子孙如此不肖?我听说这庄的字号是最近二十年来才有的,怎么竟敢和你这创派百余年的蓬莱掌门如此放言无忌?” 广灵子笑道:“人家树大根深,哪把咱们放在眼里呀?” 峨嵋掌门心一大师道:“子不肖之事,各门各派都是难免的。藏剑山庄近来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各位可曾听说?” 华山掌门相未了道:“大师说的是宇文诚吗?” 众人心想:“我们的武功家数在你藏剑山庄看来自然值不得几文。‘仙剑九如,乘龙御风!’,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又何必花费十年的时间将我们这些看不上眼的武学一一收录评点?” 却听宇文圭道:“这一千零八十三派之中,毕竟还是以天山派、昆仑派、黄山派、华山派、天目派、九华派、衡山派、辽东参义庄、泰山派、嵩山派、点苍派、峨嵋派、青城派、蓬莱派、天台派、恒山派、崆峒派、河南中州剑派这十八门派最为杰出。老夫梳理天下武学源流,十年辛苦,得出了一点儿想法,想在这里与诸位英雄商榷一二。” 众人竖起耳朵,都想听听这位天下第一名家究竟有何高见。 宇文圭头颅微微仰起,双目直盯着天花板正中一个大红灯笼,郑重其事地道:“各派武功都是当年才华过人之创派始祖毕生之心血凝成,后世子弟只需谨守规矩,依法习练,便可有成,断不可自作聪明,乱加改动。否则岂不是好比在一幅传世之作上信手涂鸦吗?但偏就有这样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得很,把本派前辈所传武功枉作更张,乱改一气。其中,最不像话的就是天台派、九华派和辽东参义庄这三家。天台剑法本以轻灵飘逸见长,却给人加入了许多刀法中厚重沉稳的招式。九华剑法讲究的是小巧绵密,寓攻于守,近年来却一反常态,走上了大刀阔斧的邪路。辽东参义庄‘雪崩刀法’本以刚猛雄健著称,这些年来却越来越变得飘忽难测,把原来的长处丢得一干二净。” 九华山玉清寺住持不迟大师、天台派柳临风、辽东参义庄庄主少仁三人听到这里。 都是心中一动:“这些年来,我花了无数心血,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把原有的缺点一一弥补,难道这有什么不对?不管怎么说,本门武功自改进之后,临敌之际,威力大增,这是不争的事实。” 吴风忽道:“宇文庄主,这我可有些不明白了。前辈所创武功固然不凡,却也不可能尽善尽美,后来的青年才俊有所兴革,扬长避短,有何不可?” 宇文圭道:“高师伯所言有理,只是我的意思是不可自恃才高,妄加更易,其实任一门派的武功学到了家都可‘随心所欲不逾矩’,前辈无数心血所凝成的绝技岂是后辈无知无识之徒随意改得?只怕是好东西全改丢了,反加了许多不着边际的旁门左道。” 不迟大师、柳临风、少仁均想:“说不定这位宇文庄主识见超凡,我们确有许多荒谬之处,稍后得便之时再向他详加请教。” 却听宇文圭继续道:“比如说我藏剑山庄的镇山绝技‘仙剑九如’渊深难测,就算穷尽一生心力,也难以练到最高的境界。若有人想要有所增益,当真是痴心妄想!我想别派情形也差不多。天下哪有这许多强爷胜祖之人?我看倒是不肖子孙更多一些。须知任何武学均需循序渐进,有些人连本门扎根基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又谈何改进师传绝技?” 柳临风等脸露惭色。 宇文圭抖抖衣襟,道:“我藏剑山庄弟子若不能把“紫微剑法”练好,就算我强要教他仙剑九如,那也是万难领悟的。光这紫微剑法就有三百六十招,上万种变化,资质平庸之人就是练上三百年也难成功。” 天青子心想:“紫微剑法也是道家的武学,师父当年曾说与我们昆仑剑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却不知原来竟有这许多变化,想那仙剑九如更是极少有人能够参悟的了。” 宇文圭道:“紫微剑法极为繁复,仙剑九如却是以简驭繁,总共只有九式,却能囊括任何攻守之精妙,实为天下武学的巅峰。当年那狂飙派的冷电不自量力,居然敢以卵击石,岂非荒谬笑谈?” 吴风、天青子等参与当年泰山之会的人物均不以为然:“当年冷电的确不愧为绝顶高手,比之宇文剑雄不过略逊一筹而已。若说他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未免过分了。” 史青在一旁听了,心道:“这位宇文庄主似乎有些不够谦逊,自家的本领再高,又怎能当众这般自称自赞?那不成了老鼠上天平,自大加一点吗?” 宇文圭又道:“老夫有感于天下武林之中颇多欺世盗名之辈、不学无术之徒,故而一改藏剑山庄多年来极少收受外姓弟子的做法。大开门户,广纳弟子,并择其最优者六人悉心指点。伺其艺成之后,让他们自立门户,设馆授徒,就是天奎、地元、春和、秋爽、夏雨、冬晖六庄,使我藏剑山庄武学能够惠及天下武林同道。老夫不才,数十年来碌碌无为,只写了一部书,设了六座庄,以此二事为江湖同道略尽绵薄。” 不少人轰然应道:“宇文庄主大德!” 宇文圭面露微笑,道:“今日还有一件要事,那便是选定未来的庄主,也就是我们镇山绝技‘仙剑九如’的传人。按我们藏剑山庄的老规矩,在任庄主六十岁之时便须选定未来的庄主,授之以仙剑九如,待其艺成之后,老夫便可抛却俗务,一心向道了。” 到场众人多数都知道藏剑山庄确有这么一个老规矩,只是因纯属庄内私务,这选继承人之事从不像此番这样大张旗鼓而已。 宇文圭道:“我家共有子侄辈一十二人,多年来我对其德行武功详加考较,一一记在心中。近年来更是在这新庄主人选上大费踌躇,思之再三,终于下了决心,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还是读儿最合适。” 藏剑山庄群弟子目光同时盯在了一个粉面少年身上。这少年站在宇文圭左侧数丈之外,与宇文诚同列十二名子侄之中。 略显羸弱单薄,正是宇文圭的独生爱子宇文读。右首一个老者轻轻哼了一声,石无过见是宇文圭的一个堂弟宇文坤。 宇文圭道:“藏剑山庄祖训上写得清楚明白,未来庄主须得从所有子侄中遴选最杰出的一人,庄主绝不可徇私偏袒自己的嫡出子嗣。” 宇文坤站起来道:“原来你还知道这条祖训,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宇文圭道:“自今日起,你便是藏剑山庄下一代的庄主人选了。须得用心努力,挑起这副重担,切不可堕了我藏剑山庄三百年的威名。这柄银河剑当年先祖元辰公携它纵横武林,你好生接下了。”说着,将剑柄倒转递给他。 宇文读恭恭敬敬双手接过,道:“孩儿谨记在心!”仗剑立于宇文圭身后。 藏剑山庄群弟子中不少人叫道:“恭喜新庄主接银河剑!”但这些人的恭贺声参差不齐,稀稀拉拉。更多的人缄口不言,似乎这位宇文读公子并非深孚众望者。 石无过大声道:“恭喜宇文读公子!” 藏剑山庄一干外姓弟子顿时轰然喝彩:“恭喜宇文读公子――!” 黑龙岛、蓝鲸帮、飞鹰门的掌门人也带头喝起彩来。 众掌门中多半不认识石无过,见他一呼百应,有人便小声打听起来:“这一位是谁?似乎比宇文读的威望还要高一些。” 第52章跳出圈外 旁边有人小声道:“藏剑山庄这些年收了不少外姓弟子,这石无过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而且最爱结交江湖朋友。蓝鲸帮、飞鹰门和黑龙岛的掌门都是他的好朋友。” 这时,吴读已从父亲手中接过剑鞘,慢慢地还剑入鞘。 吴风满脸笑意,大声道:“大排筵席,纵酒尽欢!” 突然门外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正主还没到呢,怎么就开宴了?” 这声音显然来自远处,似乎还在紫微垣门之外,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鼓。最难得的是舒缓平和,并非亮起嗓门高喊,显见来人内功修为不凡。 而他尚在紫微垣大门之外,竟已听得北极阁内吩咐开宴,耳力之聪,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吴风、万琳琅心中都是一动:“莫非狂飙派的人捣乱来了?” 只见那人从紫微垣大门中一跃而入,一个箭步跨上青石台阶,三两个起落已穿过长长的青石板大道,片刻之间已到北极阁正门口。 此人剑眉朗目,玉树临风,英气勃勃。二十六七岁年纪,在门口这么一站,顿时吸引了大厅中数百人的目光。 这人纵声长笑,道:“咱们藏剑山庄三百年庆典,怎么也不请我来喝杯酒啊?” 双目炯炯,环顾四周,又道:“嗬!好大的排场啊!诸位英雄,在下这厢有礼了。” 说着拱手为礼,又看了看居中而坐的吴风,笑道:“这位便是吴风大庄主啰。咦!是哪个马屁精送上的这把金交椅?您老的尊臀坐在上面,想必舒服得很啊。” 角落里有人小声咕哝了一句:“古今屁神。” 声音虽极低,来人却依然听得一清二楚,大笑道:“古今屁神?好大的名头啊,久仰,久仰。”那今日喜获“古今屁神”这一雅号的乌鸦嗓向他怒目而视。 登时有不少人哄笑起来。 吴风未及发作,吴读已叫了起来:“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到藏剑山庄来捣乱?” 来人冷笑道:“野小子?你说谁是野小子?你问问你父亲,可认得吴堑吗?” 此言一出,吴世家年纪稍长之人无不动容。原来吴堑是吴风的堂兄,排行老大,据说此人天生异禀,是学武的奇才,后来却突然不知所踪。 据说是出门在外之时遭逢天灾而身故,情形究竟如何,却是无人知晓。难道眼前这人竟是他的后人? 吴风面色突变,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来人道:“当年你绞尽脑汁,设下巧计,骗得我父亲远走西域,自己才顺顺当当地做了这许多年的庄主。他老人家也不屑和你这等小人争竞。谁知你竟然仗着祖上留下的一点声名,老起脸皮到处招摇撞骗,不择徒而收,不择友而交,以至于把我吴世家搞得声名狼藉。我本来懒得管你这些闲事,只是近年来,你手下那批庄的爪牙越来越猖獗,也只好伸手管一管了。咦!佟生,你这厮果然在这里。” 冬晖庄庄主佟生自他一进门起,脸上表情便极不自然,这时更是惧色毕露,向后退了两步。 来人瞪了他一眼,转而直视吴风,昂然道:“你问我什么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藏剑山庄吴世家第十二代传人吴鹰便是,我便是吴堑之子。老骗子,你没想到有今天吧。” 人人都知这“老骗子”三字不是指的别人,果见吴风脸上一红,喝道:“来人!把这大胆冒充吴世家子弟的小子拿下!” 两旁顿时拥上六名弟子,六柄长剑齐刷刷出鞘,合攻吴鹰。这六人都是藏剑山庄数百名外姓弟子中的佼佼者,人称“终南六杰”。 入门学艺都在十年以上。哪知吴鹰长笑声中,六人一齐摔跌出去,要穴被点,动弹不得,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六人手中长剑均已被他夺下。 吴鹰失笑道:“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徒弟?真想不到我藏剑山庄的紫微剑法竟给人弄成了这副怪模怪样,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众人这才明白,终南六杰刚才所用竟然就是吴风所说的共有三百六十招、多达上万种变化的紫微剑法,怎的竟如此不济?。 突然有人大声惊呼,只见吴鹰左右手各掷出三把长剑,去势如电,转瞬间射到吴风面前,堪堪要刺中之时,六柄剑突然调头向下。 齐刷刷并排插入地上青砖,距吴风足尖不足一尺。这一下变化太快,吴风与石无过双双抢上相护,却终究慢了几步。 高风心想:“若非吴鹰暗使巧劲令长剑入地,不欲伤人,只怕六柄剑已将吴风钉在黄金宝座之上,这年轻人功夫俊得很哪。” 大多数人却想:“这不速之客的掷剑手法虽然高明,而吴庄主居然面不改色,足见他胸有成竹,直到最后间不容发之际,方才肯出手化解攻势,更显大家风范。” 更有几人眼花缭乱,没看清楚,还以为吴风手不抬、身不动,竟以无形气劲将六柄剑当场击落,真是神乎其技。 天青子也是怦然心动:“这吴鹰年纪轻轻,居然已经练成了‘摘星手’。” 他知道这摘星手是藏剑山庄家传武学中极为难练的一种绝技,最擅长空手入白刃,那夜吴风就曾用此一招夺下易叶和韩雨的阴风 吴读到这时才缓过神来,显然吓得够呛,心脏狂跳不已,胸口不住起伏。 吴风却依旧不动声色,不慌不忙道:“阁下到藏剑山庄来就是为了显这手功夫吗?” 吴鹰道:“这是我们家传武学摘星手,我在自己家中演练一番,有何不可?” 说着,已走到吴风面前数丈之地,手指佟生问道:“这姓佟的可是你的弟子?他在敦煌一带勾结奸人,屡次抢劫客商,阻断通往西域的商路,形同盗匪。这些事儿你知不知道?” 佟生道:“师父且莫听他胡说,弟子这些年来带领冬晖庄上下在敦煌一带行侠仗义,做了无数好事,那是人所共知的。” 吴鹰怒道:“无耻!远的不说,大珠宝商贺兰烈的驼队是不是你们冬晖庄抢的?还敢在这里抵赖。看我不揪下你这颗驴头!吴大庄主,你是自己清理门户呢,还是等我出手?” 这时,吴坤忽然站起来说道:“贤侄啊,你若真是我大哥的后人,今天可来得真是时候啊!看看你三叔把咱们家弄成了什么样子啊。不光是你父亲被他气得一去不回,就连你二叔和五叔也是日日受他排挤,早已另居别馆,连今日这庆典都不肯来啊!他这些年把咱们藏剑山庄的名声弄得一片狼藉。谁肯出大钱就收谁作弟子,谁肯送重礼就跟谁作朋友,这乱收弟子和乱交匪类可是他的两条财路啊。现在又把庄主之位传给了他那个狂嫖滥赌的儿子,藏剑山庄怕是要毁在他们父子俩手里啊。”说着,指了指吴读,“你看,银河剑都交到他手里了,这种人配吗?” 他早就嫉妒吴风推举自己儿子,这时一见来了个搅局的硬手,自然不肯放过良机。 原来吴风共有兄弟五人,按排行依次是堑、垣、圭、坤、至。吴风和吴坤都只有独子一人,吴垣和吴至却各有五子,因多年来与圭不和,是以今日未到场,只让儿子们来应景。 吴风即为吴垣之次子。 吴鹰顺他手指看去,果见吴读手中有一柄形状古朴的宝剑,便对吴读道:“你就是仙剑九如的传人?来来来,我来领教几招。” 不待他回答,欺身上前,一掌击出。正是藏剑山庄家传掌法“摩云手”中的一招“排云蔽日”,端的是内力雄浑,招式老到,气象端严。 深中窍要。吴风等看得分明,不仅暗想:这人自称是我吴世家中人,看来多半不假。 吴读本能地伸左手挡格,岂知手掌一碰上他右臂,顿时痛彻骨髓,就像撞到了铜浇铁铸之物。吴鹰手掌刚一触及他胸口。 忽然察觉他全无内力护体,他本无意伤人,急忙收掌,已然不及。吴读一个身子已经向后直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那副群星拱北斗的中堂之上,手中银河剑也扔出去一丈多远。 众人无不惊异万分,这藏剑山庄的传人,据说还是十二名子弟之中最优秀的一个,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真是奇哉怪也。 若非吴鹰手下留情,及时收掌,只怕已将他当场击毙。但饶是如此,吴读仍然吐出一口鲜血,哼哼哟哟,再也爬不起来。 吴鹰自己也是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这人既被选作仙剑九如的传人,必然不同凡响,至少在那一人独挑漠北七煞的吴风之上,谁知竟是这般脓包。 吴风喝道:“诚儿,快拿住他!” 吴风心道:“这人就算不是我的兄弟,至少也和我家有着极深的渊源,但形格势禁,也只好先出手将他制住,再慢慢问个清楚。”于是,便道:“阁下有话好讲,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吴鹰不认得他,只道是吴风的另外一名亲信,昂然道:“有什么虾兵蟹将一块儿上来吧!”一掌拍出,又是一招“摩云手”中的“九天揽月”。 吴风向左一闪,还了一拳,两人斗在一处。须臾数十招已过,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吴鹰心中暗惊:“这里果然有高手。” 他自艺成以来,纵横西域,罕逢敌手,这时顿觉精神倍长,使出浑身解数,将一路摩云手发挥得淋漓尽致。 吴风也是暗暗佩服,自己这几年不愿呆在家中看人勾心斗角,独自行走江湖,从未遇过如此年轻高手,最奇的是对方的武功家数竟然与自己完全相同。当下凝神接战。 两下里接连变换了种不同的武功,摩云手、摘星手、射雕手、四象掌、雷霆掌、逐日腿、跨海腿、魁星踢斗腿、九天九地抓等等错综运使开来。 直把旁观数百掌门人看得寂然无语,唯呼吸之声可闻。直斗到数百招开外,仍是不分胜负。 吴鹰忽地跳出圈外,叫道:“拳脚不分胜负,你我比一比剑法如何?” 石无过自视武艺高强,天资过人,向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他在藏剑山庄多年,深知藏剑山庄十二名子侄之中,除吴风一人之外皆是庸庸碌碌之辈,对这些靠着藏剑山庄的威名而吆五喝六的公子哥儿们极为鄙视。 唯独对吴风略有三分忌惮,却有七分不服。这些年来,他勤学苦练。 将藏剑山庄除仙剑九如之外的武学几乎一一练成,对银河剑法也颇有涉猎。 自认为成就已在吴风之上。 心想:“这次吴风在天下掌门人面前公然认输,正是自己扬名立万的良机到了。” 他刚才旁观良久,看清了吴鹰的武功路数、优劣长短,心中已有取胜的把握,故此出来叫阵。 他长剑当胸一指,正是紫微剑法中的一招“残星破晓”,对吴鹰道:“石无过领教阁下高招!” 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这人方才赖以抢得先手的奇怪剑招显然并未练成,自己只需用银河剑法中六剑连环之式便可稳操胜券。 第53章瞧不起我 吴鹰道:“好!”长剑画个半弧,向石无过卷了过来。用的是紫微剑法中的一招“新月撩人”。 二人剑光霍霍,刹那间斗了十余招。蓦地里,吴鹰又将那招天覆式使将开来,石无过早有准备,银河剑法中的连环六式如万剑攒刺般指向吴鹰罩向自己的剑网,满拟吴鹰势必不敌落败。 哪知他这一招天覆式竟是虚招,一个身子突然矮了下去,左腿一屈,右腿一伸,以左足尖为轴,疾风般扫了个圈子,正是藏剑山庄的入门武功“秋风落叶腿”中的一招“摧枯拉朽”。 石无过全力应付“天覆式”,不想对方竟是诱招,致使自己下盘空门大露,而吴鹰又变招奇速。 劲力十足,再要躲避,哪里还来得及?被他一腿扫倒在地,骨碌碌滚出三丈开外,摔了个鼻青脸肿。 原来吴鹰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对于银河剑法虽未习练,却也听说过其中大略。 适才吴风误打误撞,打中了他剑招中的空档,这才侥幸脱险。这时,见石无过依样画葫芦,一上来便企图用银河剑法取胜,不由灵机一动,故意引他全力仰攻,露出下盘破绽,出奇制胜。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吴风却佩服万分:“秋风落叶腿不过是最基础的入门武功,只要运用得当,居然有偌大威力。不错,天下武学本不必拘泥于招式是否复杂深奥,只要练到了家,任何平凡招式均可成为绝技。何况石无过这几招银河剑法所学不精,未能连成一体,我刚才不过是侥幸,故技重施岂能再有这般好运气?” 吴风道:“狂飙派?你是狂飙派什么人?来此何事?” 来人阴不阴阳不阳地道:“老夫乃狂飙派掌门、仙人洞洞主姓冷名器的便是。藏剑山庄素来门户谨严,从不张扬行事,自从你当了庄主之后却日渐猖獗,仗着祖上创下的名头,越来越恬不知耻,无恶不作。老夫看不过眼,今日要来管上一管。” 吴风一愣,随即笑道:“我藏剑山庄如何行事,与你何干?竟敢在此出言不逊!三十年前,你们出了个冷电,到藏剑山庄来无事生非,闹到后来还不是自讨没趣,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冷器脸上一红,道:“胜负兵家常事!当年吴剑雄的确不愧为武林第一人,稍胜我父亲一筹,但你就未必高明到哪里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领,竟敢坐在这黄金宝座之上装腔作势,糊弄天下英雄。今日就来领教一下你的仙剑九如到底如何厉害。” 说着,便欲上前动手。众人这才知道他果然是冷电之子,今天既然敢来。 就一定颇有取胜的把握。不由均想:“今日这场面可热闹到了极点,不知他和吴风谁更高明?” 又想:“当年冷电一表人才,怎的儿子竟长成如此怪模怪样?” 他身后那冷若冰霜的白衣少女道:“爹爹,杀鸡何必用牛刀?待我把这只老甲鱼的骨头拆开来便是。” 这少女名如其人,叫作冷霜,是冷器的独生爱女。 众人一听这冷艳少女竟是他女儿,无不诧异非常:“这般一个夺魂摄魄的冰美人儿,竟然是他的女儿?真亏这老怪物生得出来!” 石无过又向这冷艳少女多看了几眼,颇有些丧魂落魄。 万琳琅怒道:“什么狂飙派,简直是一群疯子,人人都长着一张臭嘴,对人一点儿礼数也没有。” 冷霜清叱一声,神情极为傲慢不屑,道:“在春风得意楼放你一马,就是为了等今天的正日子。” 黑剑出鞘,一股阴森森的寒气逼人而来,指向万琳琅的咽喉。 万琳琅虽是官家小姐,练武却肯用心,武功亦颇不弱,当下拔剑沉着应战。你来我往,堪堪斗了三十几招,只觉冷霜身法越来越快,手中狂飙刺当真如狂飙卷怒涛般汹涌而至,几乎令人窒息。 吴风、石无过等在旁观看,见她剑招越来越是险狠毒辣,不觉开始为万琳琅担心起来,凝神屏气,随时准备上前相助。 只见冷霜手中狂飙刺自上而下直劈下来,其势凌厉已极。 万琳琅举剑向上一格,顿觉对方剑上所蕴内劲着实了得,长剑竟几乎脱手。急忙变招,展开“雪花剑法”,长剑轻灵游曳,避敌之长。 吴风心道:“这女子年纪不过十岁,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琳琅以雪花剑法迎战,招招飘忽莫测,令对手无从着力,扬长避短,料无大碍。” 又过得数十招,冷霜忽然嘬唇作啸,尖厉刺耳,比当日三棵柳牛家老店中易叶、韩雨的啸声更加阴森诡秘,闻者无不一阵心悸,功力稍弱者已是精神恍惚,头晕目眩。 万琳琅离她最近,所受干扰自然也最强,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真力渐渐难以凝聚。 冷霜剑招却随着啸声越来越快,白衣似雪,黑影如山。突然,尖啸声一停,片刻后猛地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狂嚎。 万琳琅再也抵受不住,长剑被她震飞,仰天便倒。 吴风和石无过急忙抢上。吴风连环三剑,挡开冷霜的追击。石无过早将万琳琅扶到一边,突觉左肩后被人重重一撞,一看却是小发。 小发急急问道:“胖妹妹,你没事吧?”万琳琅喘息道:“没伤着。”只觉脑中还在嗡嗡作响。自有婢女将他扶下。 那边吴风已与冷霜走了十几招,一个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一个是诡诈怪异、偏狭险狠。吴风在三棵柳见过狂飙派的武功路数,心中有所准备。 但冷霜所使剑法虽与那日围攻天青子的阴风八丑看似相同,实则大异。最大的区别在于这女子内力充沛,实在阴风八丑之上。 剑上灌注了势若狂飙般的内劲,每一剑都足以断金切玉,开碑裂石。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像如此一个盈盈弱质的少女居然有这般深厚的内功修为。 吴风只觉她剑上阴寒之气越来越盛,也潜运内力相抗,好在冷霜剑法虽然凌厉猛恶,却终究不及紫微剑法之变化巧妙,无穷无尽。吴风也尽自抵挡得住。 一柱香过去,两人依旧难分胜负,忽听冷器尖声大喝道:“霜儿退下!我来会会他。” 冷霜虚晃一招,撤剑退出。 冷器向前跨了一大步,这一步居然足足有两丈之遥,这等轻功身法怪异之极,却也高明之极。他拔出狂飙刺,对吴风道:“小娃娃,手上的功夫不赖呀!来来来,你跟我耍几招。” 吴风知道狂飙派都是些不可理喻之徒,也不多言,挽个剑花,一招“银河倒卷”,剑光如一道白练也似,向冷器泻去。 冷器磔磔怪笑声中,左足一跨,又是一丈有余,竟已到了吴风身后。他头不转身不回,手中狂飙刺向后一送,堪堪已刺入吴风后心。 吴风一剑刺出,忽见对方没了踪影,心知不妙,百忙之中,无暇细想,足尖一点,向前急跃丈许,总算躲过了这一剑。 哪知脚尖刚一落地,只觉背脊生凉,又有一股阴风刺到。原来冷器如影随形,在他跃起之时也跟着向前跨了一大步,剑尖紧贴他后心衣衫,同时送到。 吴风大惊,此时他前力已尽,后力未生,再要跃前躲避或回手挡格均已万万来不及。好在他为人机灵,危机之时,滴溜溜转个圈子,冷器这一剑从他腰肋之旁两寸处擦过。 吴风刚一躲过这一剑,突然矮身下蹲,旋风般甩出一腿,正是刚才吴鹰扫倒石无过的那一招“摧枯拉朽”。 高风、天青子等人本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见他居然临危不乱,在这当口还能转守为攻,不禁暗暗喝一声彩。 却听“嘭”的一声,吴风已经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二管家汪鸿再急忙抢上前去将他扶起。好在冷器也是仓促出掌,只使出三成内力,伤得不重。 冷器怪声怪气地笑道:“不错!不错!再练十年,老夫不见得是你的对手。后生可畏!” 原来刚才吴风向他一腿扫去之时,冷器手中狂飙刺突然垂下,挡在身前,这一来便成了吴风自己把一条腿送到了剑刃之上,大惊之下,忙硬生生收势跃起。 这一来,却再也避不开冷器当胸击来的一掌。 冷器本来满拟可以将他右腿削断,万没想到他全力横扫之际,居然还能收招换势,不由心中一凛:“藏剑山庄武学垂大名三百载,果非幸致。刚才我这一招‘阴风恻恻’是我狂飙派‘勾魂索命三绝剑’之一,这小子居然能一再临危逃命,看来这吴世家还真是不能小觑了。一个学艺未精的少年已如此了得,吴风定然更加厉害十倍百倍。嗯!难道那人所传消息不准?倘若这次我误信人言,岂不是要在吴风面前自取其辱?” 天青子几乎惊呼出声,他很喜欢吴风这少年,见他连连遇险,本来也想出手相救,但刚才之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自己坐得又远了些,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及。 旁观数百掌门人刚才见吴风和吴鹰缠斗良久,妙招迭出,确是少年英雄,造诣不凡,倒有一大半人觉得自己枉为一派掌门,恐怕还不是这两个少年的对手。 就连十八名门大派的掌门在他二人斗罢之后,也纷纷交换眼色,意甚嘉许。谁知在这个奇形怪状的狂飙派掌门人面前。 居然一招落败,还险些丧命。年长之人顿时又想起了当年玉皇顶上和吴剑雄激斗千招的冷电:“阴风穴狂飙派的武功确是非同小可!” 冷器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是把命送在这里,也要试试吴风这块石头到底有多硬。” 转身对吴风道:“吴大庄主,三十年前,我父败在吴剑雄剑下。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敢不敢跟我来比个高低?” 吴风此时再也无法端坐不动,霍地起身道:“藏剑山庄向来不与他人争什么第一名家,阁下武功高强,有目共睹。今天乃大喜之日,老夫不愿与人兵刃相见,这便请吧。” 众掌门一听,均想:“吴风果然颇具吴剑雄遗风,大家风范,不肯与这等好勇斗狠之徒一般见识。这冷器是当年冷电之子,武功造诣确也十分惊人。但萤火之光毕竟不能与日月争辉。他若还是强行挑战,多半还是要重演当年冷电的悲剧。” 冷器面红过耳,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怒喝道:“瞧不起我?老夫千里迢迢而来,你竟不肯与我一战?你要怕死认输也行,就把这‘武林第一名家’的黄金宝座让给我坐。” 吴风脸上变色,道:“阁下何必斤斤于这些虚名?这黄金座椅乃天下千余门派掌门人的共同心意,我怎能随便送人?” 冷器怒他讥刺自己明明难孚众望,却硬要相争,突然厉啸一声,房梁上灰尘簌簌而落。闪电般一步跨到吴风面前,五指成爪,向他头顶抓落。 第54章引人注意 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大厅上数百人连呼吸之声也无,要看这当世两大高手如何重演三十年前的那一幕。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宇文圭竟已被他当头一击,软了下去,面对北极阁大门跪倒在地。冷器也是一愕,随即左手运指如风,连封了他胸前一十三处大穴。宇文圭顿时动弹不得。 冷器一招将他制服,自己却吓得噔噔噔连退三步,手里兀自提着宇文圭的一大块血淋淋的头皮,自己简直难以置信。 适才这一招“阴风鬼爪”虽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却也料定绝难占到宇文圭的先机,故此暗伏了一十七种后招。但他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有算到。 这名震武林的藏剑山庄主人竟然毫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此时宇文圭胸前大穴尽数被封,就算武功比自己更高十倍之人,也已必然一败涂地,完全落入自己掌握之中。 一刹那间,万籁俱寂,人人呆在当场。冷器心中更是悲喜交集,不想自己数十年拼命练功,居然就是为了击倒这样一个纸糊的英雄、蜡浇的高手。 数十年胸中郁积突然之间一泻千里,整个人疯了一般,一步跨上黄金宝座,看了看胯下跪着的宇文圭,纵声狂笑起来。 笑声中有一分喜悦,二分凄凉,三分疯狂,四分可怖。良久,笑声戛然而止,竟然当众拉开裤子,对准宇文圭兜头淋下一泡热尿。 这一下变起突兀,众人惊得几乎晕去,黄山掌门何思云等女流之辈慌忙掩面回身。但听得“哗啦哗啦”之声不绝于耳,这泡尿居然还长得很,将他们狂飙派三十年来的积愤一泄而空。 他好不容易撒完,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拉上裤子,站在黄金宝座之上扫视众人,良久没有说话。 吴风站起来道:“冷器,你父亲当年虽命丧拱北石下,但那是他自视过高,硬要挑战宇文剑雄老庄主所致,这里许多人都是亲眼所见。你就算非要和藏剑山庄一较长短,光明正大地比武便是,怎能做出这等……这等乱七八糟之事?” 冷器此举太过乖张,迹近疯狂,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词。 冷器跳了下来,大声道:“这位前辈有所不知,我也是让他给气得疯了,这才……” 咳咳两声,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措词这才如何,顿了一顿,方道:“这宇文圭是个天大的骗子,多年来仗着他藏剑山庄累世盛名,到处招摇撞骗,为祸武林。我今天就是要在天下英雄面前揭穿他的本来面目。” 吴风道:“宇文庄主最多是技不如人,学艺不精,又哪里说得上‘招摇撞骗,为祸武林’这八个字?” 冷器道:“这宇文圭老奸巨猾,总是装出一副德高望重的假模样,确是不易识破。今日我就把他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大家来评个理,如何?” 数百掌门人见宇文圭一招即败,且败得如此丢脸之至,一片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才慢慢回过神来,一起听这狂飙派的掌门、冷电之子有何话说。 原本未获准进入北极阁的其他掌门人也都纷纷拥过来,登时将北极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宇文鹰见宇文圭来了大对头,便冷眼旁观。 冷器中气十足,北极阁内外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说宇文圭招摇撞骗是因为他乱收门人弟子,以为生财之路,不管投师之人资质、德行如何,只要肯送上重金,便可名列藏剑山庄的弟子。” 天青子道:“收多少门人弟子,是人家自己的事,怎说得上招摇撞骗?” 冷器道:“但若收了弟子,自己却没本事教给人家真实功夫,不止骗了人家钱财,更加误人子弟,这算不算是招摇撞骗?” 小发心想:“那么他是要进第十九层地狱的啰。” 冷器道:“在场各位掌门刚才想也都看清楚了,这宇文圭哪里有半点真才实学?江湖上的后生们肯送上重金前来学艺,说到底不过是冲着藏剑山庄这块金字招牌。哪知拜在他门下之后不过学了些三角猫的把式,徒然耽误了人家大好年华。而他却将入门拜师的价码越提越高,近年来竟已涨到了一万两银子一年。诸位英雄想想,天下哪里冒出来这许多大财主,出得起这种高得离谱的价码?实际上无非是些心怀叵测之徒做着学到藏剑山庄绝世武功的美梦,不惜坑蒙拐骗、偷盗抢劫,好不容易才将这学费凑齐。虽然入门之后什么真本领也没有学到,却从来没有人后悔。诸位可知这却是为何?那不过是因为他们发现只要能列名藏剑山庄的弟子,一切都已足够,横行武林,为所欲为,无人敢惹。别说宇文圭没有什么真实本领教给他们,就算是有,又有谁肯下功夫去学?人家肯每年奉送万两白银,不就是为的将来艺成之后能够横行武林吗?如今不需学艺,已然达到目的,岂不妙哉?” 吴风问道:“你说这话可有凭据?” 冷器笑道:“今日在场的都是各派宗主,请问有哪一位能指出我说的不是实情?这便请站出来如何?”他问了两遍,竟然无人答话。 原来宇文圭这些年来所作所为正如冷器之言,丝毫不差。 只不过各派掌门慑于藏剑山庄的积威,只要不干涉到自己,谁也不肯去向宇文圭理论。更何况就算当真损及本派,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只有忍下这口气了。 而宇文圭似乎也颇有自知之明,向来极少招惹十八门派。所收数百弟子及庄只是在寻常武林人物面前耍威风,在不会武功之人面前端架子。 因此上,十八门派虽不满宇文圭行事,却也未兴问罪之师,只是私下里悄悄议论而已。吴风和天青子远离中原,深居简出,对此却不甚了然。 今日自进庄以来,藏剑山庄傲慢太甚,一再轻侮群雄,群雄也早憋了一肚子气,被冷器这么一闹,不少人觉得痛快之极。 故而全都默许了冷器的这番说话。 冷器又道:“若说他这第一桩招摇撞骗不过是贪财,第二桩为祸武林,我却是忍无可忍了。” 石无过道:“就算你所言非虚,也得先放开我们庄主再说!” 上前欲救宇文圭,冷器袍袖一挥,一招“空穴来风”已将他击倒在地。 宇文圭连哑穴也被他一齐封住,只有跪在黄金宝座前乖乖地听他长篇大论的斥责。狂飙派的一应人等早已盯牢了藏剑山庄众弟子。 宇文诚、万琳琅被抬下去查看伤势,其余皆是碌碌之辈,竟无一人敢上前解救宇文圭,连他的嫡传弟子,天奎、地元、春和、秋爽、夏雨五庄主也自忖绝非狂飙派对手,只好袖手旁观。 另一个嫡传弟子冬晖庄主佟生见大势已去,又害怕宇文鹰,早已溜之大吉,踪影不见。宇文读吓得缩在角落里不住发抖。 群雄这一来都是心中雪亮:“这宇文圭平素定然极不得人心,方有今日。这许多弟子见师父受辱居然无人敢于出头,可见并无成才之人。嗨!师父不过如此,徒弟又能怎样?” 也无人上前解围。只觉冷器虽然做得过分了些,却是说出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心里话。宇文圭生性极爱虚荣,贪图财货。 借立庄三百周年之机大办庆典,不想却搭起了自己在天下各派面前出丑露乖的戏台。泰山掌门石鼎南附耳吴风道:“冷器所言不虚。” 天青子出掌在石无过后心一抵,片刻间将他穴道解开。石无过躬身致谢。冷器看了他一眼,天青子也横眉冷对。正在犹豫是否救宇文圭,却见吴风示意不急。宇文圭只有继续跪着。 冷器不愿多竖强敌,继续道:“前不久千机庄公论先生接见外客,我也在场,本来是想向他打听一些自己派中之事。我派中有十几名弟子在敦煌附近惨遭毒手,查来查去,不知何人所为,只好去求教公论先生。岂知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些弟子竟然全都死在藏剑山庄手下!事情的原委是:我这些年轻弟子路遇一伙响马抢劫西域客商的驼队,他们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本来以他们的武功修为,百余名寻常响马根本不是对手。哪知这些响马居然个个武功不低,其中更有十余人甚是厉害,一场恶斗之后,竟将他们斩尽杀绝,又将商队尽数杀死,珠宝绸缎等货物全部抢走,真是令人发指。当时,公论先生言道,这伙响马全部是藏剑山庄的弟子假扮的,他们之所以杀人越货,为的竟是凑齐来年的学费。只要少了一两银子,宇文圭这老儿就要把他们立即除名。这些人顶着藏剑山庄的名头,威风得惯了,又做过不少恶事,得罪了不少人,结下许多仇家,有谁甘心被除名?宇文圭的学费年年看涨,这等杀人越货的行径自是年年增多了。哼!若不是我这批弟子入门不久,学艺未精,那些家伙又是倚多为胜,阴险毒辣,怎能让他们得手?”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宇文鹰不禁问道:“冷先生所言之事是否冬晖庄所为?我今天也是为此事而来。” 冷器道:“你是?” 宇文鹰道:“在下金鹰堡宇文鹰。” 冷器“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这几年来在西域天山一带声名鹊起的金鹰公子,近年来,那边的响马对你可忌惮得很啊。” 宇文鹰笑道:“冷先生谬赞了。也不知怎的,这些年来丝绸之路上盗贼蜂起,以至于商旅驼队须得结伴组成大队方敢通行。我多方打探,才知道这些响马倒有不少是藏剑山庄的弟子假扮的。正要找宇文圭老儿问个明白。” 冷器拊掌道:“着啊。丝绸之路匪患猖獗,别说地方上不堪其扰,就连我们这些隐居世外之人,那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都是拜这位宇文庄主所赐。” 众人一听宇文圭门下弟子竟然做出这等事来,不禁勃然大怒。吴风更是怒气冲天:“我在天山也屡屡听说响马猖獗,闹了半天竟是藏剑山庄所为。” 冷器大声道:“诸位英雄说句公道话,我说这宇文圭‘招摇撞骗、为祸武林’这八个字有没有错?” 不少人应道:“一点儿也没错!” 冷器道:“当时公论先生对我言道:‘这本书关乎天下武林气运,请你星夜兼程赶往藏剑山庄,我在家中安排些事情,随后便到。’ 他说这话时神色凄然,似乎已作好了最坏的准备。大家想必也都知道,公论先生干的是得罪人的买卖,为此早已几十年不敢离开千机庄一步。 这次却甘冒奇险,千里迢迢地要赶来藏剑山庄,事情之重大可想而知。 当时他说道:‘之所以要托你带给天下掌门人,是因为你们狂飙派超然世外,在江湖上没有仇家,携带此书不易引人注意。若是我亲自送去,只怕离开千机庄不到三百里,这条命就不知道送给谁了。’” 第55章桀骜不驯 众人虽对这冷器所言半信半疑,但对他转述的公论先生这些言辞却无不深信不疑。 公论先生干这一行得罪的武林异人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武功又稀松平常,全赖千机庄的铜墙铁壁、机关消息,才得保无恙。 此番竟然要亲自跑一趟藏剑山庄,又赶在这个群雄毕集、鱼龙混杂的日子,难怪他顾虑重重。却不知究竟为了何事,竟让他如此舍命前来? 冷器道:“今日就请吴风前辈把这本书朗读给各位英雄,一浇心中块垒,如何?” 别看狂飙派弟子不论老幼都是既凶狠且无赖,冷器说话倒是头头是道,在情在理。 吴风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宇文圭,道:“倘若公论先生这本书上写的是实情,让宇文圭跪在这里,原也不算过分。想来公论先生向来言出如山,持之有据,一辈子从来没说过一句假话,这本书中所写之事虽然骇人听闻,当然也是可信的。” 他翻开第一页,大声读道:“予少年立志,持武林之公心,立江湖之公论,凡江湖大事可资鉴镜后人者,悉搜诸险远,公诸天下。故于每年十月初一大会各路英豪,答之江湖要事。予之初衷,唯盼借众目之睽睽,绝暗室之欺心。百年之后若有人言‘千机庄公论先生虽性情孤僻乖张,亦不失为武林中一直人也’。私心足慰。然江湖险恶,公论难得,今日惊悉武林中有一大谬人作恶累累,各大派多年悬案一齐水落石出,论不敢自惜性命而令残贼得逞。特录在册以备检阅。千机庄公论亲笔。” “某年某月某日,天台山掌门谷工在钱塘郊外被藏剑山庄弟子夏雨庄庄主夏林率众伏击杀害,抢走随身所带天台剑谱。” 柳临风闻言大惊,这谷工正是他的师父,十余年前在钱塘莫名其妙遇害,千方百计查不出凶手是谁,连千机庄也去过了,公论先生当时并不知情。 吴风示意他稍安勿燥,接着读道:“某年某月某日,辽东参义庄庄主少胄在庄外一百里的小霜河被藏剑山庄弟子地元庄庄主尹真下毒杀害,劫走随身携带雪崩刀谱。某年某月某日,九华山玉清寺住持不惑大师在商丘被藏剑山庄弟子春和庄庄主时露设计杀害,劫走随身携带九华剑谱一册。以上三人皆被宇文圭巧言相诱,声称藏剑山庄有三派武学失传的秘本,故而携本派武功秘笈前往藏剑山庄请求指点更正。” 那少胄是少仁之父,不惑大师是不迟大师的掌门师兄,均已失踪多年,杳无音讯。二人一听到此,都跳了起来。 吴风忙道:“下面还牵扯到许多人,各位千万忍耐片刻。” 又接着读了下去:“某年某月某日,黄山掌门曾九霄在衡阳客栈之中遭人暗算,系宇文圭指使门下弟子所为。某年某月某日,华山掌门周泰在回山途中被害,系宇文圭指使弟子所为。某年某月某日,青城派掌门王浩武在后山独自练剑之时,被山上突坠巨石砸死,系宇文圭指使弟子所为。原因是这三位掌门见到藏剑山庄弟子横行霸道,曾出手制止,并加以训诫。” 黄山何思云、华山相未了、青城派张越脸上俱各变色。读到后面,除天山、昆仑、衡山、恒山、崆峒、中州剑派之外,十八名门大派中其他十二派竟然均有前辈高手遭了宇文圭的毒手。 吴风又接着道:“飞鹰门、蓝鲸帮、黑龙岛作恶多端,陆地海上,无所不为,藏剑山庄不仅坐视不管,见死不救,反而与其同流合污,助之为虐,掠得金银无数。某年某月某日……” 依次读将下去,尽是些斑斑劣迹。 最后一段文字写道:“三十年前,宇文剑雄与冷电在泰山玉皇顶上拱北石前决战,冷电不敌坠崖,宇文剑雄即返藏剑山庄,不料半年之后却突然不知所踪,至今杳无音讯,藏剑山庄群龙无首。下一代堑、垣、圭、坤、至五名子弟之中以堑之资质最佳,垣次之,圭又远逊于堑、垣,坤、至皆不爱习武。然堑虽天资过人,却失之于质朴无谋。圭虽武技平平,却工于智计,虽不敢明加争斗,却暗中排挤,令堑不堪其扰,终于远走异域,于天山立金鹰堡。圭假传剑雄之命,遂于二十八年前僭位藏剑山庄主人。然虽在其位,未具其实,彼于藏剑山庄诸般基本武功尚不能练成,遑论仙剑九如之绝技,故而心中常惴惴不安,唯恐他人知晓。久而久之,嫉贤妒能之心愈盛,每恐他人胜过自己。加之生性喜爱虚荣,贪财好色,遂一改藏剑山庄累世谨严门风,不择品性,滥收弟子,不论资质,唯财是用。浮浪无行之流纷纷而来,奸险邪恶之辈源源而至,并于亲传弟子中择杨冲、尹真、时露、金全、夏林、佟生六人分设天奎庄、地元庄、春和庄、秋爽庄、夏雨庄、冬晖庄,一则立威聚财,二则监视各大门派。凡有杰出人物,能将本门武学推陈出新、发扬光大者,一律予以斥责,甚至加害。其所以如此,无非妄图仗此鬼域伎俩压制各派,使其永远裹足不前,而使藏剑山庄之威名历久不堕。如此荒诞之行径,岂非武林第一谬士?近十年来又编撰《天下武学总要》将各派武学妄加指摘,欲使之流传武林,令后进少年,迷途忘返;进取之士,畏威止步。若奸谋得逞,则武林中无人敢创新招,各门派永世抱残守缺。论虽不才,不敢不告知江湖同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宇文圭那本《天下武学总要》竟是为此而作。他宇文世家一代不如一代,便也不愿意其它门派出几个杰出人物,有所增益 只是以天下之大,才智之士众多,又怎能指望以此手段就可永远蒙混下去?难道当真这宇文圭下定决 心,不论是谁胜过了他们,便一定要暗中剪除不成? 不迟大师、柳临风、少仁同时想起自己这次赶赴藏剑山庄途中确曾险遭暗算,尚且不知对头是谁,如此说来,那八成不会有旁人了。 吴风将《武林名家谱》当众读完,但凡书中提及宇文圭所害之人的师友,一窝蜂地冲将上来,刚才还一呼百诺的宇文圭顿成千夫所指。 吴风喝道:“慢!事关重大,诸位切不可激愤之下莽撞行事,我们总得先听一下他自己是如何说。” 说着,上前轻拍宇文圭头顶百会穴,一股柔和的真力透入他体内,已将他被封穴道尽数解开。他这手解穴功夫甚是奇怪,须知百会穴乃是死穴之一。 若拿捏不当,宇文圭非死即伤。吴风心知狂飙派武功怪异,点穴手法必也不同寻常,若按常理出手,十有解不开。 反让冷器看了笑话,故而这一掌用上了本门绝学“醍醐灌顶”。这一招当真提纲挈领,瞬息间一股阳和内力已将宇文圭周身血脉打通。 宇文圭“啊”地长出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跌坐黄金宝座之上,面如金纸,似乎脸上成色比这黄金座椅更高了几分。 群雄中有不少点穴的高手,见此无不叹服。 冷器更是心下惊诧莫名:“这天山掌门果然有些道行,我这点穴手法是独门秘技,就是我自己出手给这老东西解穴,也没这么便当,他却轻描淡写地解开了。宇文圭被我阴寒内力封住穴道这许久,照理说早该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就是解开了穴道,也万万不能立刻站起来,不知吴风用的什么手法。我曾听父亲言道,天山派武功颇有独到之处,只是吴风当年尚未至登峰造极的境界,所以才轻易败在他手下。今日看来,这老儿是今非昔比了。” 宇文圭跪在地上被人当众斥责了半天,惊怒交集,几乎晕去。喘了几口气,头上伤口辣地生疼,脸上、身上的尿渍未干。 看见面前众人一个个仿佛要将自己吞下肚去,又惊又愧,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天青子道:“宇文庄主,公论先生这《武林名家谱》中所载之事是否属实,你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宇文圭抬手在把手上重重一拍,怒道:“胡说八道!栽赃陷害!这冷器心怀叵测,必是与公论老儿串通了来害我。诸位万万不可相信。老夫日日夜夜为武林安危兴衰操劳不已,以致积劳成疾,身染沉疴,至今未愈,这才被他侥幸得手。若在平日,弹指之间便可将他制住。” 冷器怪笑道:“事到如今,居然还敢大言欺人,你当天下英雄都是傻子吗?藏剑山庄家传武学虽然不见得当真如何高明,却有一个特殊的好处,那就是只要练到三成火候以上,便可百病不生,寿至期颐也不奇怪。” 在场之人均知此言非虚,宇文圭所谓身染沉疴云云,无非是输急了想挽回点颜面而已。 宇文鹰插口道:“不错,什么身染沉疴,我看你是欺世盗名,厚颜无耻。说到脸皮之厚,确是当世天下第一。” 宇文圭脸上黄气稍退,转为半青半白,嘴角肌肉牵动不已,过了一会儿才道:“唉!墙倒众人推。你们去找公论老儿来,我和他当面对质。待老夫日后康复,说不得要用仙剑九如将你这双鬼爪子剁下来。” 冷器尖声狂笑:“好!好!你家的仙剑九如果然厉害,我心中怕得要死,求求你饶了我吧!” 出掌如风,“噼噼啪啪”一阵连响过去,竟已将宇文圭打了几十个嘴巴。 吴风左手一探,欲拿冷器手腕。冷器左手格开,右手将这几十嘴巴打完,笑道:“宇文庄主,这次又有什么说道?” 若说刚才他一爪抓下宇文圭的头皮,出手如电,许多人没有看清,这几十个嘴巴却丝毫不含内力,在场掌门人中只怕任何一人也能躲避或挡开,那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若非如此,第一掌便已将他头骨拍裂。 这一来,人人心中明白不过,以此不入流的功夫,竟敢执掌藏剑山庄数十年,又坦然收受那“古今屁神”的黄金宝座,真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宇文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叮叮叮一阵清响,几十颗牙齿掉在地上,手捧双腮,大声呼痛。 许多人不禁皱眉:“江湖好汉不论武功高低,要紧的是一身硬气,这人居然如此窝囊脓包,当真令人齿冷。” 吴风、天青子等与宇文剑雄有交情之人心中也难过之极:“藏剑山庄竟让这种不肖子弟做了庄主,今日之事不过来早与来迟而已。” 宇文鹰上前喝道:“你哪有一点藏剑山庄宇文世家的骨头?我若是你,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宇文圭含含糊糊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若非我几十年辛苦操持,怎能将家业整治得这般兴旺?你又怎能帮外人说话?” 宇文鹰道:“你这种人也配自居大丈夫,只要人家说的在情在理,我就决不会给宇文世家护短。待我日后查明真相,定要将你手下那些血案在身的爪牙们送到人家那里领罪。” 石无过道:“说得好!公论先生书中所言之事,我们须得一一查实,给天下英雄一个交待。诸位,实不相瞒,我在藏剑山庄学艺二十年,早就对庄主的所作所为颇不以为然,只觉他贡高自慢,虚有其表,日日将各派武功之短长挂在嘴上,天下各派都被他说得一文不值。若非今日冷先生这块试金石试出了假货,他还不知要欺世盗名到何年何月。更想不到的是,他背地里竟还干下那许多不齿于江湖同道之事。” 忽听得门外有人喊道:“公论先生拜庄!” 众人两下里一分,一个瘦小干枯的小老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十名弟子。 正是大名鼎鼎的千机庄公论先生到了。 他人虽瘦小,却是五官端正,步履轻捷。一双眼睛特别大,大得看上去有点怪,目光炯炯,七分正气之外透着三分桀骜不驯。 第56章不错 吴风再也坐不住,怒道:“公论老儿,你这辈子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专爱揭人家的短处,死后不怕进拔舌地狱吗?” 小发却想:“不知拔舌地狱在第几层?一定在第十九层上面,最不济也是十七层。” 宇文诚这时已在后堂运功疗伤良久,并无大碍;万琳琅也未受伤,只是适才一口气窒住了,惦记着北极阁内的变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看个究竟。 公论正色道:“不错,老子平生专揭恶人之短,不管他名有多高,势有多大,偏爱把他们的盖子揭开来晒晒,让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见见光。宇文老儿,你做事也算周密老到得很,使了这么多年的坏,居然没有露出半点马脚。我恨不能早点把你揪出来,以至于耽搁了许多时日,误了多少江湖好汉的性命。老夫三十年来所揭穿的卑鄙无耻之徒当真不少,你算是当之无愧名列第一。这张黄金宝座是不是虚火洞的皮二送给你的?这人精通马屁之术,乃天下第一会拍之人,跟你这天下第一爱拍之人真是绝配。” 众人这才知道,那“古今屁神”原来姓皮名二,皮屁同音,这外号还真是起得好。至于什么虚火洞之名,大家都是头一次听说。 公论先生续道:“只不过这‘武林第一名家’六个字要改上两个,叫作‘武林第一神骗’。”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起哄道:“屁神拍神骗,真是天生一对啊。” 吴风更怒:“你捣鼓了一本破书,对我大肆造谣陷害,是受谁的指使?有没有证据?” 公论先生笑道:“若无证据,今天我就不来了。” 吴风冷笑道:“证据?你倒拿出来看看。” 公论道:“宇文庄主,今天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到了。若我拿出证据,你便如何?” 吴风道:“都是些陈糠烂谷子,哪有什么证据可言?若你拿得出来,老夫以死谢罪。若拿不出来,你肯不肯留下你的这颗老驴头?” 公论将笔交至吴风手中,道:“你这次把得力之人都调到了这里来,下面都剩了些酒囊饭袋,以至于对不迟大师、吴风和少仁的暗算一个都没有成功。难道就不想再安排一次?来来来,我说你写!” 吴风抖抖颤颤提起笔来,公论倒背着双手,慢慢踱步,摇头晃脑地道:“字谕东字第一号驿:着汝设法将不日回山之九华不迟诛灭,若得成功,可免上次失手之过,不然二罪俱罚,安排妥当之后,速飞鸽报我;字谕南字第三号驿:着汝设法将不日回山之吴风诛灭,若得成功,可免上次失手之过,不然二罪俱罚,安排妥当之后,速飞鸽报我;字谕北字第六号驿:着汝设法将不日回山之少仁诛灭,若得成功,可免上次失手之过,不然二罪俱罚,安排妥当之后,速飞鸽报我。” 吴风刚一犹豫,冷器手上又是一紧,只好老老实实地将手上三张字条写完。 公论将三张字条一扬,笑道:“现下我们只需劳驾宇文庄主的宝贝鸽子再辛苦一趟,将这三张密令送达,大家伙儿在藏剑山庄多住几天,静候回音即可。” 众人均觉公论先生此计甚妙,信鸽是决不会撒谎的,这吴风是否冤枉,一试便知。 不迟大师、吴风、少仁三人对公论先生道:“若非先生来得及时,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生还。” 吴风又道:“我们正好在此多叨扰宇文庄主几日。料来宇文庄主慷慨好客,不会吝惜这几个饭钱。” 吴风再也装不下去,厉声道:“是我干的,那便如何?” 公论先生笑道:“‘那便如何’就不是我的事了。” 吴风等人至此再无怀疑,一齐怒视吴风。有人咬牙切齿,有人伸手拔剑,更有人已作势欲扑上去。 高风与天青子对望一眼,他二人都与藏剑山庄上一辈人颇有渊源,此情此景之下,对这吴风又是痛恨,又是惋惜。高风止住众人道:“藏剑山庄出了这等不肖子孙,实出意外,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自宇文元辰创立藏剑山庄至今,已垂一十二世,天数已尽,夫复何言?吴风虽是罪大恶极,各位却也都是一派宗主,总要顾些体面,让他自刎谢罪也就是了,难道当真要乱刃分尸不成?” 公论先生也道:“不行不行,他还不能死。” 吴风急道:“您老一向疾恶如仇,怎么今天事到临头,反来阻拦?” 公论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就是你脾气急。宇文老儿的故事多得很,精彩的还在后面,大家伙儿想不想听?” 众人都道:“愿闻其详。”心想:“藏剑山庄还有什么重大秘密?” 公论先生不急不徐地道:“和这吴风相关的共有五件大事,刚才只说了第一件。列位想过没有,藏剑山庄庄主人选向来是优中选优,严而又严,这才保得历代庄主都是才智卓绝之辈。为何到了吴风这一代,竟会让这么一个草包加骗子的双料货色当上了庄主呢?” 众人一想有理,这吴风别说不配做藏剑山庄主人,就连做十八门派中任一门派的掌门也不够格。宇文世家难道真的是人才凋零,不得不矬子里面拔将军? 这人刚才还在大言炎炎,在满座英雄面前纵论天下武学源流,颇有论衡武林之概,哪知转瞬间便泄了底,武学修为只怕连宇文诚都不如。在场之人谁能想到? 宇文鹰在旁静听,有些事情他也不甚了然。 公论续道:“此事说来简单,只因当年宇文剑雄在泰山决战之后不久,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去向。” 吴风脾气最急,问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公论怪眼一翻:“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他去了哪里,呆会儿自然会说。你这么一催,打乱了我的思路,现下忽然之间忘得一干二净。” 吴风知道这老儿的怪脾气惹不得,忙道:“得罪!您老千万别见怪,我再不插嘴便是。” 公论怪眼转了转,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咦!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吴风道:“您老刚才说到宇文剑雄老庄主不知去向……” 公论怒道:“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 吴风又好气又好笑,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天青子笑道:“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等着你,别卖关子了。” 公论道:“偏是你这牛鼻子爱多事。”皱起鼻子,似乎又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半晌,毫无动静。 众人虽等得心焦,却谁也不敢再出言催促。 良久,公论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吹得两个鼻翼嗡嗡作响,缓缓地道:“好在还没有老糊涂,总算想起来了。”说着,瞪了一眼吴风。 吴风此时有求于他,哪敢得罪,忙后退一步,垂手侍立。 公论道:“宇文剑雄一去年余,杳无音讯,临走时并未向家人交待。殊不知他这一去干系重大,现下且不忙说……” 吴风等愈加着急,心道:“这个不忙说,那你想说什么?”嘴唇却没敢张开。 公论咳嗽了好几声,大声清了清喉咙,方道:“宇文剑雄既然一去不回,藏剑山庄群龙无首,自然不免要给小人钻了空子。” 说着,看了一眼吴风,接着道,“宇文剑雄下一代的子侄兄弟五人,以宇文堑天分最高,练功最勤,本来最有希望继任庄主,练成仙剑九如的绝技。可惜这位老兄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除了弄刀使剑,其它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宇文鹰心道:“父亲果然是这样的脾气,他隐居多年,江湖上无甚声名,公论先生竟然也知道得这般清楚。” 却听公论先生道:“当时宇文剑雄尚未婚配,儿子的事就更加说不上了。他们五兄弟商量了一番,都觉得遍寻不到他的消息,说不定有什么不测……” 少仁忍不住问道:“宇文老庄主武功通玄,江湖上又有谁能奈他何?能有什么不测?” 话刚出口,公论已是含怒不语,一双怪眼转来转去,吴风等忙向他递个眼色,少仁会意,上前一揖道:“您老别见怪!是晚辈多嘴了。” 公论嘴角牵动,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糟糕,现下又忘记了。” 说罢又皱起鼻子,沉思起来。 少仁知道又惹下了大麻烦,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只好也倒退一步,站在吴风旁边,也学他的样儿,垂手侍立。 公论见他还算乖觉,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慢慢地呼出一口长气,两个鼻翼又是一阵嗡嗡作响,嗡嗡了好一通,方道:“唉!总算想起来了。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说着,瞪了冷器一眼,冷器一颗大头微微扬起,只作不见。 “一个人武功再高,却终究还是凡人,成不了神仙。既是凡人,那就难免会有什么三衰六旺,怎么就敢说一定不会有什么不测之事呢?嗯——?” 说到这里,两只怪眼精光大盛,向少仁脸上射去。 少仁只觉脸上好像被烫了一下,浑身不自在,忙将头微微低了低。 吴风默然不语,虽然也想辩解抵赖,但知道公论手中必有铁证,只好欲言又止,只觉众人向自己射来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之意,一个肥胖的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 公论先生续道:“宇文剑雄依旧没有音讯,宇文堑又被这位‘武林第一名家’搞得七荤八素。他便假充好人,说是要为大哥分忧,告诉他自己已经把那些苦主安抚停当,一面却又让那些人不停地前来骚扰。宇文堑本想自刎了事,但想仙剑九如之绝技不能从此失传,这才犹豫不定,忽然有一天,一走了之,杳如黄鹤。吴风奸计得售,自然大喜若狂,他早已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代理庄主。其他几个兄弟也被他分化瓦解,最终认了他这一壶。他还唯恐坐得不稳,又挖空心思地伪造了一封宇文剑雄的信,大意是说自己已经看破红尘,决意遁迹深山,学仙求道,吴风才智不凡,可当庄主重任云云。” 藏剑山庄众弟子不由想起每逢庄中重要日子,吴风总是喜欢把这封信拿出来宣示一番。群雄心中也是雪亮,怪不得宇文鹰不请自来,直呼吴风为老骗子,原来是他的现世报来了。 公论先生道:“宇文堑远走天山,创立金鹰堡,娶了当地异族女子为妻,生下一子,不想终于还是念念不忘自己误杀好人,郁郁而终。” 宇文鹰面沉如水,直盯着吴风,吴风身子又是缩了一缩,他本来肥胖,这时更象一个肉球,头顶乱发被血粘在一起,有些狰狞可怖。 公论先生道:“宇文堑虽然是个粗豪之人,他儿子却是精明强干,近十年来已在天山一带声名鹊起,金鹰公子可是响当当的角色。” 他看了看宇文鹰,道,“令狐平的后人令狐兰馨千方百计打听到了金鹰堡的所在,本想寻仇,却得知宇文堑已然自责身故,不由得起了疑心,和金鹰公子细细剖析此事,终于真相大白。是也不是?” 宇文鹰应道:“不错。” 第57章纠葛 吴风道:“宇文圭虽然窃居庄主之位,却还是有一件心事未了,那便是仙剑九如。当世会使仙剑九如的只有宇文剑雄一人,他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按理总应该在十几年之后方才择人而授。谁知突然这么一走,这位新近亮相的藏剑山庄主人却找谁学去?宇文世家有仙剑九如的剑谱,新任庄主不妨自学自练,但是这位宇文圭老先生似乎没有这个本事。” 冷器怪笑道:“就凭他?仙剑九如只怕练成了鬼剑九不如。” 吴风愤愤不平道:“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 冷器忙道:“得罪!得罪!” 吴风皱起鼻子,又一次陷入沉思之中。众人都觉好笑:“吴风这谱摆得可够大。” 又过了良久,公论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次两个鼻翼嗡嗡大响,隐隐有金属之声。横了冷器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仙剑九如渊深难学,宇文圭大庄主无法领悟,却教他如何面对泰山决战之后源源不断的登门求教之人?他又不愿闭门谢客,于是便不得不琢磨出了一个补救的办法,那便是光说不练,坐而论道。他口才极好,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好得多,但凡前来求教的江湖人物,无不被他吹得头晕眼花,不辨东西。他随口胡诌几句,人家便如获至宝。单凭这藏剑山庄主人的身份将天下英雄糊弄了几十年,居然就这么混过来了,倒也风平浪静。这些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将他的信口胡吹奉为圭臬,回去苦练不休,却一世无成,反倒以为自己愚钝。” 在场众人有不少被公论说中心事,都是暗暗自惭。 公论道:“本来这位宇文大庄主也该知足长乐才是,可惜他偏偏是个名利心极重之人,这庄主做得越久,架子便越来越足,弟子也越收越多,心里却越来越虚。眼见得武林中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特别是见到少胄、不惑和谷工这几个突飞猛进的高手之时几乎牛皮吹破。他生怕总有一天自己这纸老虎被人戳穿。既然他说什么,江湖中人便信什么,藏剑山庄又有历代典藏的各派武学秘本,何不就此编写一本《天下武学总要》,以此作为金科玉律,使天下英雄永远绝了推陈出新的念头?方才我说五件事,这是第二件。” 群雄之中顿起一片嘘声。 吴风道:“这第三件事么……便是二十多年前,神魔岛上门挑战之事。” 众人立时想起确有此事。 听说神魔岛是一个海外孤岛,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所在,但武林中故老相传,岛上之人世代修习一门奇特的武功,据说不在仙剑九如之下,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 宇文圭接任庄主之后,有一天神魔岛上突然来了一人,自称是岛主幽冥子,扬言要找宇文剑雄了结一桩宿怨。当时宇文剑雄早已不在家中,自须由宇文圭出面应付。 详细情形如何,谁也不曾亲眼见到。 只是盛传宇文圭大显神威,轻而易举便将那幽冥子打得一败涂地,服输告饶。那时,他新任庄主,人心未附,经此一役,顿成众望所归,前来求教之人遂络绎不绝。 宇文圭不像宇文剑雄那般少言寡语,是个极其健谈之人,不管见到谁,无论是何门派,都能高谈阔论一番,这才有了公论所说之事。 今天宇文圭不仅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得丑态百出,更被冷器与公论揭穿了许多恶事,大家对他本来早已厌恶透顶,只觉吴风送他这“武林第一神骗”六字恰如其分。 这时忽然提及此事,不由困惑不解,那神魔岛岛主幽冥子必非寻常人物,只怕不在冷电之下,当年竟会轻易败在宇文圭手中。 那么这宇文圭的功夫究竟是真是假,是高是低,恐怕还难说得很。难道他真是身染重病才不敌冷器?或者幽冥子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吴风道:“宇文圭多年来一直吹嘘自己如何轻易击败幽冥子,将大家伙儿骗得好苦。殊不知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他却从不提起。当年幽冥子的师父沧海客曾伤在宇文剑雄剑下,一直耿耿于怀,见幽冥子已经青出于蓝,这才派遣他前来藏剑山庄。本来宇文圭的功夫稀松平常,跟我也差不太多,嗯,只怕比我还差了这么一点儿,在那幽冥子手下连一招也走不了。宇文圭眼看就要出丑露乖,哪知老天帮了他一个大忙,这要紧的当口,藏剑山庄竟然住了一位宇文剑雄的朋友,世人不知其名,都称作‘无名公子’的便是。” 庄道铭等几人不禁低呼一声:“我本无名,随云而逸!” 吴风这次倒没有嫌他们打断自己,双眉一扬,正色道:“不错。”转头对天青子道,“老家伙,这个无名公子跟你也算得是老相识。” 天青子奇道:“‘我本无名,随云而逸。仙剑九如,乘龙御风。玉竹映雪,萧萧疏影。’我虽知道这三句话分别说的是数十年来三位最了不起的武林高人,只是除宇文剑雄之外,其余二人我从未见过,哪里说得上什么老相识?” 公论笑道:“你千方百计找寻的那位在泰山绝顶上和你师父真元子纵论武功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名公子。” 天青子心中一凛,眼前浮当年那西域青年的音容笑貌:“‘在下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贱名何足挂齿?’无名,无名,若不是他,更有何人?” 不禁道:“原来如此。我虽未见他出手,但仅以见识而论,似乎已不在宇文剑雄老庄主之下。” 吴风道:“这个自然,无名公子、宇文剑雄、‘玉竹仙子’萧疏影齐名当世,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大高手,绝非欺世盗名之辈。当时无名公子到藏剑山庄造访宇文剑雄不遇,却恰好给宇文圭这老儿解了围。宇文圭自然知道神魔岛武学不在藏剑山庄之下,幽冥子来者不善,凭自己那点微末道行,无异于以卵击石。好在这厮很会做人,三言两语便鼓噪无名公子替他出头,为了避人耳目,将比武之地约在庄外一个隐秘的所在。无名公子与幽冥子大战千余招,虽然幽冥子的‘幻剑十三式’号称神游太虚,却终究败在无名公子的‘轩辕斧法’之下。他性情恬淡冲和,虽胜而不骄,宇文剑雄既然不知去向,便飘然隐去,故此这场大战虽足可媲美泰山决战,却鲜为人知。这一来宇文圭可高兴得不得了,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见人就吹自己如何如何轻描淡写地就把幽冥子打败。几十年吹将下来,宇文圭老儿的声名自然是越来越响。” 众人方才恍然,许多人急于问他神魔岛、无名公子、萧疏影这些绝顶高手的来龙去脉,却都是不敢出口,生怕又引得他鼻音大作。 天青子忍不住问道:“无名公子究竟师承何门派?怎会有如此高强身手?” 吴风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当武学世家之中就一个藏剑山庄吗?倘若人家也来学宇文圭老儿的样,跟他抢着收徒弟、骗束修,只怕藏剑山庄的生意就不太好做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宇文圭忽然道:“公论老儿又在这里胡说八道,当时虽有无名公子在场,却最终还是我亲自出手战胜了幽冥子。你这老儿又不在场,如何知道当时情景?怎敢在这里胡吹大气?” 公论笑道:“到今天我才算是真的服了你,到这时候了居然还在装腔作势。当时我虽不在场,却自有我庄中眼线在场。幽冥子当年败走之时,随手将一枚独门暗器打入了你左边肩骨,你要死不活,多亏了山道边一名樵夫相救。这事儿没错吧?实不相瞒,那樵夫就是我的第五百六十一号眼线。你敢不敢当众露出左肩让大家验证一下?” 宇文圭脸上肌肉抽动,实难料想当年那樵夫竟也是千机庄的人。冷器早已将他左肩衣襟撕开,果然见锁骨之下有一枚红色的奇形暗器嵌在其中。 有些像蝎子,但却长了三条尾巴,露在外面的约有枣核大小,甚是可怖。 公论道:“若非当时无名公子及时相救,将这枚‘三尾魔蝎’打得偏了些,只怕你这条老命当时就送在那里了。” 高风怫然道:“宇文庄主,你这般一再抵赖,算什么名堂?打今儿起,天山派没你这号朋友。” 公论道:“他虽然武功差劲,见识还是有的,知道这‘三尾魔蝎’打在身上是不能随便取出来的。神魔岛暗器手法怪异,若是擅自取了出来,不免气血逆行,生死难料。一旦中了这种暗器,只好跟它做一辈子老朋友了。宇文圭啊宇文圭,你若练成了仙剑九如的独门内功,便可轻易将这暗器拔除。哼,当真是守着宝贝受活罪。” 众人一则惊异于神魔岛暗器之毒辣,二则不明公论所言‘仙剑九如的独门内功’何意,至于宇文圭的狡辩之言,根本就没人当回事。 天青子问道:“仙剑九如明明是剑法,怎么又成了内功?” 吴风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仙剑九如须得从内功练起,外化而为剑招,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偌大威力?什么乘龙御风,更是无从谈起。” 天青子道:“你刚才已说了第三件事,第四件是什么?” 吴风道:“第四件才是最要紧的,那便是宇文剑雄究竟去了哪里。” 众人不由想道:“这老儿可真会卖关子,费了这些唇舌,又绕了回来。” 吴风道:宇文剑雄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把藏剑山庄这一大摊子事儿扔下不管,是他自己离家之时也始料未及的。 当时他接到一位朋友的来信,约他到终南山中一个不知名的所在,说是有要事相告。这朋友与他关系不同寻常,他也未多想便立即前往。想来是他觉得离家不远。 不多时便可回来,故而也没有留下什么话。哪知赶到了约见的地点,除他的朋友之外,还见到了另外一名老者,这人身材虽然矮小,却端凝沉稳,顾盼自雄,别有一股气势。 当时他那朋友道:‘这次去信约你来,并非有什么要事相商,而是请你救命。说来惭愧,我为人所制已有不少时日。’说着,指了指那矮小老者。 宇文剑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朋友道:‘这位是神魔岛的沧海客,我和他有些过节,前些日子为他所制,本来早已毙命,不得已把你抬了出来,他这才答应来见你,大家分个高下。’” 众人一听,原来又是神魔岛,这神魔岛怎会跟藏剑山庄有这许多恩怨纠葛? 第58章身世 公论先生道:“当时沧海客对吴风道:‘神魔岛和藏剑山庄素来并无仇怨,何止并无仇怨,甚至还算得上颇有渊源。百余年之前,有一位海外异客仰慕藏剑山庄武学,曾拜在藏剑山庄门下多年,艺成之后,回到海外,自立门户,便是我们神魔岛的始祖。我和你这朋友之间的事本来与你无关,但人家既抬出你来,我便一定要给藏剑山庄这个面子,怎么说也不能忘了先辈的渊源。’ 吴风道:‘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事情说不开?’ 沧海客道:‘化干戈为玉帛当然是好事,只不过要看你手上功夫究竟如何。我神魔岛百余年来能人辈出,武功家数已与当年创派始祖大不相同,今日既然来了,就想再印证一下武功,看一看究竟两家各自有何进益。’ 吴风道:‘当年你们创派始祖既是藏剑山庄门下弟子,我们便是一家人,又何必舞刀弄剑,伤了和气?’” 天青道:“这沧海客的性子倒是跟当年的冷电差不多,只是后来如何?” 公论先生道:“后来如何,我现下突然忘记了。” 天青子笑道:“你这老东西哪来的这许多稀奇古怪的毛病?” 公论先生鼻音大作,嗡嗡良久,这才道:“牛鼻子,你只管打断别人说话,好像自己什么都懂,我且问你,神魔岛跟藏剑山庄比起来哪个更高一筹?” 天青子道:“神魔岛既然连创派始祖都是藏剑山庄的弟子,想来多半不如藏剑山庄本门正宗武学厉害。” 公论先生道:“不对,不对。你这话犯了和吴风一样的毛病,想当然地以为弟子一定不如师父,儿子一定不如老子,真要这样的话,老虎传不了几代岂不是要变成小猫了?你们听过一个故事没有?说是上古之时有一个铸剑的大师,所铸之剑锋利无比,吹毛立断。他一生收了两个徒弟,这两个徒弟后来分道扬镳,各成一脉。数百年后,大徒弟的这一支徒子徒孙与二徒弟的徒子徒孙偶然相逢,本以为双方是一个老祖宗教出来的,技艺该当旗鼓相当才是。哪知一比之下,二徒弟的传人所铸之剑碰上大徒弟的传人所铸之剑,竟如砍朽木。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他见众人答不出来,晃了晃脑袋得意道:“原来这两个徒弟性子不同,大徒弟最爱藏私,收的徒弟也和他一样,每一代师父总是把铸剑的诀窍少传一点半点,若有弟子自行创制新技艺,便将他狠狠训斥一顿,说是野狐禅,欺师灭祖;二徒弟恰恰相反,不仅对弟子倾囊相授,更鼓励他们定要超过自己,如此这般一代代传下来,两人的传人不天差地远才怪。” “这神魔岛虽然僻处海外,却绝非易与,行事作派与藏剑山庄迥然而异。藏剑山庄历代庄主只知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三百年来,把仙剑九如看成了宝贝,从无一人敢把它变化出新,只知顺着老祖宗的路亦步亦趋。神魔岛则不然,他们有个规矩,弟子倘若不能超过师父,那便绝对不能接任下一代岛主,对先辈传下来的武学不断推陈出新,大胆兴革。一百多年下来,此消彼长,藏剑山庄哪里还有资格再做人家的师父?” 天青子道:“如此说来,难道吴风竟然败在沧海客的手下?” 公论先生道:“败虽没有败,胜也没有胜,他们两败俱伤,只是那沧海客伤得更重一些。自有藏剑山庄以来,吴风是第一个受伤的庄主,虽然他将沧海客打得负伤远遁,自己却也伤得不轻。你想吴风何等高傲的性子,那种情形之下又怎会回藏剑山庄面对众人?便就近找了一处茅舍将养数月。他那朋友既感他为自己解围而受伤,又对他素有情意,数月之中,衣不解带地服侍照料。日子一长,一对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众人均感诧异:“原来那朋友居然是个女子。” 公论见许多人欲言又止,不禁得意道:“瞧你们这副神情,一定想问,怎么那人竟是个女的?其实我何曾说过那人是个男的?吴风年过三旬,按理说早该儿女绕膝才是,就是小老婆娶了好几个也不稀奇,却一直没有婚配,岂非咄咄怪事?个中缘由说来简单,都是因了这女子。他们二人十几年前便已两情相悦,却总是有缘无份,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了十几年,谁也离不开谁,却又谁也无法容忍和对方在一起,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把两个人的青春年华都耽误了。” 高风忍不住问道:“竟有这样的怪事?我与吴风交情匪浅,怎的从未听他提起?” 公论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鼻音大作,嘴巴紧闭,不发一言。 众人都感好笑:“公论这老儿脾气果然拗得厉害,除了天青子,谁的面子也不给,连高风这等大有身份之人也不例外。若非是这等性情执拗之人,又有谁会去做千机庄这种买卖?” 天青子见公论一张脸憋得发紫,鼻中兀自嗡嗡不绝,忙道:“老家伙,什么岁数了还改不了这臭脾气?人家发问,是因为你讲的事情值得人家问,应该高兴才是。高风师伯也是你的前辈,难道你还跟他耍小孩子脾气不成?” 公论苦着脸道:“人生一大烦恼便是上了岁数之后就不能再耍小孩脾气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高风笑道:“你说到两人有缘无份,虚掷年华。” 公论敲了敲脑壳,又揉了揉鼻子,捏了捏耳垂,摇头晃脑,活动了半天脖颈,方道:“这等男女之事,外人有谁说得清楚?恐怕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明白。你问我为什么,我却问谁去?总之,两人纠葛多年,却还是谁也放不下谁,一个从小白脸变成了老白脸,一个从小姑娘变成了老姑娘。不想这一段旷日持久的情缘最终却由沧海客这番搅和得成正果。” “数月后,吴风伤愈,两人互感对方之情,便结为夫妇,不久,那女子便身怀有孕。吴风因害怕家中长辈逼他尽早娶亲,曾在藏剑山庄当众宣称自己终生不娶,这一来搞成了如此局面,怎好回来见人?于是在那茅舍之中暂住下来。哪知两人虽因互相感激而成亲,却终究还是性情不和,过不上一年又吵了起来,那女子一怒之下,扔下孩子不管,不知所踪。吴风自己当然无法将这孩子带大,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半夜潜入长安郊外一户人家,将这孩子放在那人房中,并附了一封书函。他事先早已探得这户人家家道殷实,却无子嗣,故而想借他们之手抚养这孩子几年,好让自己腾出手来去找寻妻子。哪知一去不复返,武林中从此没了这两人的音讯。那孩子自然也就跟了人家姓氏,他丝毫不会武功,也不是江湖中人。可是他毕竟与藏剑山庄缘分未了,多年之后,他的儿子竟又拜在了藏剑山庄的门下,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五件事。诸位可知这孩子是谁?” 说着,目光向藏剑山庄群弟子扫去。 群雄人人瞪大了眼睛,要看看这吴风之孙究竟是谁,藏剑山庄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公论先生道:“这人便是……” 突然间“嗤”的一声轻响,一枚暗器不知从何处飞来,射向公论先生后脑。这暗器破空之声极轻,公论全然未觉。 天青子站在他左近,袍袖疾速挥出,将那暗器击落在地,原来是一枚细细的三棱透甲锥。再向暗器射来的方向看去,却毫无异动,不知何人所发。 公论先生怒道:“我就知道今天不会这么太太平平地让我把话说完。” 天青子冷然道:“哪个鬼鬼祟祟的东西暗箭伤人?” 那发暗器之人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儿,公论道:“还是接着说吧。不趁早说出来,过会儿被人射死了,就没处说去了。瞧今日这等场面,吴风之孙应该就在这里,他现在姓石,名无过。好了,五件大事都说完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都向石无过看去,却见他也是满脸惊诧之色,向后连退两步,道:“你说什么?” 他顿了一顿,似乎余味无穷,过了好一会儿又道:“老夫今日虽已万事全休,却也有一言奉告诸位,人生在世,名利二字,尤其这‘名’最是要紧,列位千万不要因为老夫今日之败便看轻了这个‘名’字,不管到了什么年月,我这句话都决不会错。你们谁又能担保自己门派之中哪一代不会后继乏人?到那一天,不还是得仗着祖宗的名声过日子?列位自可看轻于我,却绝不可看轻了藏剑山庄这四个字。谁要是不信我这句话,将来定要吃大亏,说不定还不如我今天的下场。” 众人均想:“听他这番话,可真算得上是‘倒驴不倒架’,至死不悟。” 小发却想:“这个老头虽然注定要下十九层地狱,这几句说得倒也有些道理。这些掌门人中未必个个都有真才实学,若不靠摆谱吓唬人过日子,又能怎么样?” 吴风忽然大喝一声,凝力于右掌,在自己前心重重一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肥胖的身躯从黄金宝座上慢慢滑落,软瘫在地。 这一下变起俄倾,颇出大家意外。他虽已被公论揭穿老底,却毕竟是在自己家中,未始没有回旋的余地。 更有人想:“这许多掌门当中,有不少是他的党羽,特别是飞鹰门、蓝鲸帮、黑龙岛的几个人,既然不惜血本送上重礼,可见关系非比寻常。这些下五门的人虽然绝不敢与柳临风、何思云等明里相争,但若暗地里捣起乱来,可也是一件让他们头疼的事。” 吴风断然自尽,许多人心中倒对他起了同情之意。 高风长叹一声,道:“一了百了,终究也算是条汉子。” 柳临风、少仁等人恨恨道:“这老鬼真是死有余辜。” 天青子道:“有谁会想到他大张旗鼓地操办这次庆典,竟成了自己的葬礼。” 正在这时,石无过与公论先生赶了回来,两人都是神色凝重,对地上吴风的尸身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石无过向众人抱拳道:“自今日起,在下是宇文无过,还望诸位多加照拂。” 公论虽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众人却也知道他必是确证了石无过的身世。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射向这位吴风的嫡孙身上。宇文鹰、宇文诚等一时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发道:“诚公子,你们家今天一下子多出两个亲兄弟,该当高兴才是。 万琳琅怒道:“刚刚死人,也该当高兴吗?” 小发忙道:“是,是。” 万琳琅喝道:“是什么是?还敢说是?” 第59章傲意 小发忙道:“不是,不是。” 冷器见吴风已死,藏剑山庄没了大梁,大声道:“诸位,我看这宇文老儿还算识相,这一来免得被大家砍成几十块,让他捡了个便宜。嘿嘿,大家伙儿倒说说看,如今谁是武林第一名家?” 众人见他小人得志之态必露,不免皱起眉头,心中暗想:你们这群老怪物也想称第一名家?第一怪家还差不多。 天青子道:“人已作古,又何必再恶语相加?你们狂飙派中难道个个都是好人吗?前些日子在三棵柳,我已与贵派中人打过照面了,这两个小女孩好没礼数。”说着指指易叶和韩雨。 冷器道:“你便是昆仑派天青子,对不对?道长以一敌八,好高明的剑法啊!” 天青子道:“高明谈不上,只是总不能等着人家来杀来砍。” 冷器干笑道:“我们‘阴风八老’之中竟有两人把性命送在你手里,难道你还想来向我兴问罪之师吗?” 天青子道:“那两个怪人只是败在我剑下,却并非我所杀,而是你们派中的易叶和韩雨出手击毙,怎么把这笔糊涂账也记到了老道头上?” 他心中厌恶狂飙派作为,尤其见冷器竟然当众便溺,丑态百出,早已不忿:“吴风虽然欺世盗名,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你一招就将吴风制住,我可不怕你。” 冷器见他词锋犀利,又知他是大有身份之人,今日目的已经达成,倒也不愿节外生枝,更何况还有个高风在侧冷眼旁观,便打个哈哈道:“此事既已过去,就让它过去便是,何必再提?”拔出腰间阴风刺,叫道,“待我割下这厮的老驴头,悬于藏剑山庄大门之上示众一个月,今日老夫就算功德圆满了。” 说着手中阴风刺已向地上的吴风脖颈斩去。 当的一声脆响,阴风刺竟已被天青子手中长剑格开。他这一剑虽快,天青子却更快,后发而先至。冷器大怒,阴风刺一抖。 指向天青子咽喉。天青子向左滑开一步,手中长剑刺向他右肋。转瞬间已拆了十几招。冷器连连抢攻,天青子却是不停游走他招招落空。 冷器只觉这老道身法似慢实快,剑上劲力似轻实重,绝不在自己之下,心想:“今日狂飙派已然赢得一个满堂彩,倘或万一有个闪失,折在这老道剑下,岂非划不来?” 忙急攻三剑,想要跃出圈外,说两句体面话,停手罢战。 不想天青子不退反进,长剑自左至右,荡了过来,使的是昆仑剑法中的一招“雪岭逶迤”,剑势起伏曲折,画出一道曲折的银光,真如日映雪峰一般巍峨炫目。 冷器只觉剑气森森,迎面扑来,自己连环三剑不仅落空,反倒把面门向对方剑刃送了上去,大惊之下,仓皇后跃丈余,这才堪堪躲过。 右手急忙横剑一封,防他追击,此时已是吓得一身冷汗。 天青子却并不追击,笑吟吟地道:“人家死都死了,你又何必做得太过分?说下大天来,吴风毕竟是藏剑山庄一代庄主,他虽罪大恶极,老道却决不容许旁人动他的遗体。” 心中暗想:“我还道这冷器如何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他内力固然雄浑,似与我相差不远,剑术却远未登峰造极,在我手下最多撑得一百招,必败无疑。” 众人方才见冷器每战必胜,多以为他功力还胜过了当年的冷电,待到见他在天青子面前铩羽,不仅疑惑起来:“这怪人的武功似乎也不如何了不起,对付宇文诚这些后辈还行,那么吴风实在太不入流了。”也有人想:“天青子道长的剑法莫非已在冷电和宇文剑雄之上?” 高风等一流高手却早已看得清楚,天青子这些年来虽然突飞猛进,却尚未达到当年冷电的境界,只是冷器修为有限而已。 冷器悻悻地道:“后会有期!” 径自率众离去。狂飙派人人得意洋洋,许多人临去之时对藏剑山庄内亭台楼阁指指点点,嘴里不三不四。 天青子目送他们耀武扬威而去,神色略变,心中若有所悟。公论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宇文坤道:“还不快把遗体抬下去?”竟然毫无悲戚之色。早有仆役上前抬下。 宇文鹰鼻中哼了一声,宇文诚却百感交集,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悲的是叔父暴亡,怒的是冷器狂妄,恨的是吴风父子丢尽了藏剑山庄的脸面,愁的是宇文世家今后在江湖上如何做人。 宇文无过冷冷地看着吴风被抬出去,恨恨地道:“我宇文世家几乎毁在他的手里,这种人死不足惜。” 登时有许多弟子应声道:“不错,无过公子说得有理。山庄不可一日无主,今后我们听谁的?” 高风道:“众弟子说的也是,藏剑山庄此番遭逢剧变,须得选出一个人来,重整门户才是,终不成就此败了。” 天青子也道:“是啊,若无人及时收拾乱局,这一大摊子事儿可怎么办?” 他二人都是与藏剑山庄交情匪浅,颇不愿看到藏剑山庄因吴风一人而一败涂地。 宇文坤道:“这庄主人选总要我们兄弟几人共同商议裁定。对了,这次鹰儿既然远道而来,自然也应入选。” 他素来看不惯吴风,因此便对宇文鹰颇有好感。 忽然许多弟子喊道:“这庄主人选是明摆着的事,自应由宇文剑雄老庄主的嫡孙出任,那还有什么好说?” 宇文坤心道:“这石无过眨眼之间竟变成了我们家的人,平时群弟子中就多有人以他马首是瞻,这孩子倒是不可小觑。” 宇文无过敬谢道:“这付重担我可挑不起来,大家虽是一片好意,却也不能太难为我,更何况银河剑已经交到了宇文读手中,自应由他接任庄主。” 庄庄主都道:“宇文读这等不学无术之徒,奢侈败家之辈,怎能由他接任?” “若由他来接任,只怕将来要比吴风今天这一出闹得还热闹。众子弟中武功最差,花钱最快的就是他了。” “这个读公子不是我说他,真可算得武林第一败家子,花钱如流水,再加上嗜赌成性,是长安城里三大赌坊的老主顾,那三大赌坊都因了他而挣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这种事儿外人不知道,难道咱们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们也不必在这里谈论这位读公子了,此时此刻他早就带了严大管家逃得不知去向。” “是啊,今后没了众弟子的束修孝敬,藏剑山庄可万万供不起这位公子哥儿的花销。我曾听万大人说,他的日常吃穿用度比皇太子还要奢侈十倍,” 众掌门一听都是暗暗称奇,心想:“吴风父子真是绝配,老子骗钱发家,儿子散财败家,也算得是另外一种‘武林第一名家’。” 也有人想:“这庄的几个庄主真是墙头草,刚才还对吴风毕恭毕敬,现在又争先恐后的说起他的不是来。” 宇文鹰在旁越听越怒,大声道:“我听着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烦,藏剑山庄的事我可不想管,我还回金鹰堡去是正经。” 他见除宇文诚和石无过之外,其余兄弟在适才遭逢剧变之时。 人人袖手旁观,个个惊慌失措,早已对藏剑山庄失望透顶,心想:“就是要我来做这些脓包蛋的庄主,我也不肯干,还是乘早回金鹰堡去,那边赤焰公主还等着我呢。” 一想到情侣古镜国赤焰公主的如花笑靥,顿时打定了主意,向众人作个四方揖,道:“列位,在下这便告辞了。” 说罢,又向宇文诚抱了抱拳,转身扬长而去,边走边想:“今天人多事杂,倒让佟生那厮来了个溜之大吉,回头再找他算帐。” 宇文鹰刚走不久,宇文垣和宇文至闻讯赶来,他们早已在别馆中居住,今日本来不想到场,待得知北极阁中变故赶来,这场三百大庆典早已烟消云散。 宇文坤迎上去道:“二哥、五弟,你们来得正好,看看家里乱成了什么样子。这庄主人选今日还是趁早选定为好。” 宇文垣道:“这都是老三平日里积恶所致,藏剑山庄愧对天下英雄。” 宇文至道:“事已至此,还是先想想将来吧,那么你看该当由谁接任为好?” 宇文坤道:“无论哪一个子弟,都比老三的儿子强得多。本来我看大哥的儿子年轻有为,指望他能重振门户,可惜人家在天山长大,不愿意揽上我们这个烂摊子。剩下其余子弟之中,自然要算诚儿是第一了。” 心想:“我那儿子虽然也不成器,总还不至于像宇文读那样挥金如土。我这话原也说得。” 宇文至也道:“我看诚儿行。” 许多弟子都表示赞同。天青子、相未了等也面露宽色。 宇文诚忙道:“我向来不愿意参与这些家务事,难以胜任。” 宇文垣道:“不参与也好,咱们这种大家族人多事杂,的确闹心得很。” 他性喜隐逸,不愿儿子当这庄主。 庄庄主除佟生溜走之外,其余五人都道:“诚公子虽也是后起之秀,无过公子却也并非泛泛,更何况他是老庄主的嫡孙,英雄血脉,系于一身,我们觉得还是非他莫属,不作第二人想。” 其余众弟子中也多有人随声附和,宇文无过再三逊谢不过,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拂了众意,只好勉为其难,忝居此位了。” 万琳琅道:“刚才你们两个和宇文鹰比武,你的功夫比人家可还差着一大截,将来只怕更加不可以道里计。” 她这“人家”指的自然是宇文诚,而非宇文鹰。 柳临风闻言,怫然不悦,正要再说什么,衡山掌门茅挺道:“是啊,冤有头,债有主,老弟就不必追根究底了吧。” 恒山掌门上官明也道:“兄弟看来也是如此,这笔账全部记在吴风头上便是,总不能无休无止地牵连他人。” 少仁怒道:“这怎么是无休无止地牵连他人?这六个家伙作恶多端,铁证如山,吴风虽死,却也不能任凭他们逍遥自在。” 崆峒掌门笑笑先生笑嘻嘻地打圆场道:“老弟,此事过后再提,今日是人家藏剑山庄新庄主的就任大典,你就别翻那些陈年旧账了。” 中州剑派掌门黄凌附和道:“正是。此事慢慢再说,何必急在一时?宇文无过既是宇文剑雄老庄主的嫡孙,定然才智超群,不似吴风那般昏庸无能,必可将此事处理停当。” 柳临风、少仁等人见这四位掌门齐来解劝,一时倒也不好追得太紧。 嵩山掌门于奇道:“几位既然这么说,我看不如这样,叫他们把亲身参与谋害《武林名家谱》上那些掌门的藏剑山庄弟子查明交出便是。” 宇文无过忙道:“这个自然。请各位放心,就算是庄庄主也牵涉在内,我也决不姑息,只是今日尚无暇处理此事。我既接掌藏剑山庄,定当以先祖剑雄公为典范,行得正,坐得直,将吴风所留重重积弊尽行革除,若违此语,人神共弃!藏剑山庄虽出了吴风这等败类遗祸武林,宇文世家其余人等却并无过错,吴风天资浅陋,惨败于冷器之手,却并不见得从此宇文世家便无人能练成仙剑九如,重整门户。” 说着,双肩一耸,两条浓眉吊起,目光之中颇有傲意。 不知是谁小声说道:“鄙人擅观骨相,这等吊膀子之人多非善类,只怕比吴风那老家伙也强不了太多。” 另一人道:“你哪里会看什么骨相?你倒说说狂飙派那群老妖怪的骨相我听听!” “我只会给人看。妖怪的骨相没学过。” “说到看相,公论先生那才真是看相的行家。咦,公论先生哪里去了?” 游目四顾,却不见公论的身影,原来他早已悄悄走了。 经这人一提醒,许多人也发现了,不由议论纷纷起来:“公论先生这一趟功劳不小,可说是教石无过一步登天,怎的连杯庆功酒也不喝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你没看见么,刚才公论要揭穿石无过身世之时,那枚三棱透甲锥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这足以证明,有人不愿他说出石无过的身世,他识相得很,知道在这是非之地危险至极,自然要溜之乎也,继续做他的‘龟缩公’去了。” 有些话不免传入了宇文无过耳中,他神色自若,只当没有听见。 第60章无1样管用 吴风刚才与吴鹰比武,刚上场便被人家打倒在地,许多人觉得他难以胜任庄主之位,只不过吴鹰和吴诚不屑与之相争而已。 现在又见他一力偏袒庄庄主,敷衍塞责,更是不快。这里许多人都是粗鲁不文、横行无忌之人,起先慑于藏剑山庄的积威。 不敢造次,这时见吴圭不堪一击,而吴风又是初出茅庐,毫无威信可言,不少人便开始放肆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看藏剑山庄打今儿起算是彻底完了,吴圭把我们这些人千山万水地请过来,居然当众给人淋了一泡热尿,这等丢人现眼之事真是亘古未闻。” “这泡尿撒将下来,只怕藏剑山庄再也洗不掉这股尿骚味儿。” “说什么重整门户,我看没那么容易的事。要是那吴鹰还差不多,吴诚也还算将就,就凭这吊膀子的小子,只怕混不了几天,这颗脑袋又要给人家当夜壶用了!” “适才你没听那古今屁神说吗?吴圭老儿武功虽然不行,却精研小便运气之法,想来他老人家所撒之尿定然与众不同,味道特别醇厚。若是太师椅上这耸肩膀的小哥儿真有出息,就应该到狂飙派大闹一番,在冷器那老怪物头上也撒上一泡才是,否则藏剑山庄如何出得了今天这口恶气?” 见他们越说越热闹,越说声音越大,有个贼眉鼠眼的人凑趣道:“老兄这主意真是好,好得很。到时候大家不妨作个比较,藏剑山庄和狂飙派的尿哪一个更有风味?” 吴风再也听不下去,轻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冷器今天举止荒谬狂妄,总有一天我要教他知道藏剑山庄的厉害。今日藏剑山庄遭逢剧变,在下虽不才,然既然知晓自己身世,不敢不勉力为之,中兴家道,方不愧为剑雄公之子孙。” 这几句说得慷慨之极,掷地有声。 高风等前辈长者连连点头。许多人心想:“这少年人倒也有几分丈夫气概。” 忽然门外闯进一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气喘吁吁,正是吴读去而复回。 他一看北极阁内情景,便直奔吴风而来,叫道:“石无过,你怎么大模大样的坐在这里?”旁边有弟子跟他简略说了缘由。 吴读瞪大了眼睛,良久道:“好好,现下我顾不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我跟你说,严美那个王八蛋跟我走出没多远,就假装要出恭,我等了他好半天不见回来,原来这天杀的竟拐了钱逃得不知去向。你快些多给我拿些钱来,我好远远地躲起来。我爹给我惹下这许多仇家,只怕没一个肯放过我。” 说着,伸手去拉吴风衣袖,边拉边说道,“别磨蹭了,银河剑我都让给你了,还不行吗?” 吴风袍袖一抖,将他的手甩开,叱道:“就凭你这种货色,也有脸提‘银河剑’这三个字,你父子给我们藏剑山庄丢的人还嫌不够吗?我若认起真来,就该用银河剑斩下你这颗驴头,或可稍稍洗去藏剑山庄的耻辱。竟然还在这里恬不知耻,问我要钱。滚!” 说完,手按银河剑柄,目光如刀,吓得吴读后退几步,呆在当场。 群雄见他刚才在吴读接银河剑之时带同众弟子极力捧场,这时却又斥之如奴仆。 许多人不免觉得他有些翻脸无情,但也有人觉得他此时身份已然大不相同,自会恼恨吴圭父子,这些变化算得情理之中。 藏剑山庄众弟子却无不暗暗乍舌:“这无过公子自入门第一天起,便对吴圭父子极力奉承,那真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于数百弟子中最得他们爷儿俩欢心,不料今儿一朝得志,便主客易位了。可见‘人情薄似三春雪,世事纷如一盘棋’!” 当日晚间,群雄均已回到城中春风得意楼,对白天惊心动魄的种种变故自是议论了个沸反盈天。许多人见事不关己,便于次日早早离去。 《武林名家谱》上提到的一干苦主已得了吴风的承诺,一个月之内查明相关之人,给他们一个彻底的交待,便继续住在春风得意楼等候。 另有少数平日里与吴风颇有来往之人也没有很快就走的意思。更多的想留下来看看热闹之人也住了下来,因此直到次日晚间,春风得意楼中还是住了几百名各派首脑人物。 有一晚凉风渐起,新月初升,吴风无心用晚饭,唤来二管家汪鸿再,问道:“都办得怎么样了?” 汪鸿再答道:“庄主放心,家中内务都已打点停当,人心渐渐安定。就是那些凶手的名单还没有最后确定,庄庄主们似乎一个也难逃干系,您看怎么办?” 吴风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吴读去了哪里?” 汪鸿再道:“我派了很多人到附近乡间去找,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按说,他一个公子哥儿,身上又没有钱,又能走到哪里去,这可真有点儿奇怪。” 吴风道:“那就先不必管他了,量他一条小泥鳅也翻不起三尺浪来。” 汪鸿再道:“往常在吴圭老庄主面前晃来晃去的那几个清客得知您接任了庄主,特意作了好些新诗来庆贺,现在都送到了我手里,正在外面等着见您哩。” 吴风摆手道:“这些个无聊文人、腐儒酸丁,让他们今后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许进藏剑山庄一步。吴圭的脑袋有一大半是让这几个家伙吹糊涂的。” 汪鸿再应道:“庄主说得有理。我这就去办。” 吴风道:“慢,那件事怎么样了?” 汪鸿再道:“您说的是不是百川汇海阁中那间密室的事?金钥匙我已经找到了。” 吴风喜动颜色:“在哪里?” 汪鸿再道:“就是这个。” 说着,拿出了一枚特大号的黄金钥匙,说道,“里里外外都翻遍了,本来以为再也找不着,最后竟然在枢密阁的鸽子食槽夹层之中找到了。老庄主藏东西真是匪夷所思。” 吴风笑道:“汪管家,真有你的,你可比严美那老家伙能干得多了。” 汪鸿再躬身道:“哪里哪里,这不过都是按您的意思去办的而已。小的们忙活了一整夜,把所有的家具都劈了开来,要是再找不着,就只能刨地拆墙了,就是可惜了那些上好的家具。” 吴风道:“这些值得什么。为了这把金钥匙,就是把藏剑山庄夷为平地,再挖地三尺,那也值得。吴圭把持这把钥匙二十八年,却不能参透仙剑九如,真是笨得到了家。走,咱们这就去看看。” 带了汪管家,两人穿廊过舍,踏着满地清晖,走进了藏剑山庄最后一重院落,一座精雅小楼位于院子正中,这里就是藏剑山庄典藏各派武学秘笈的百川汇海阁。 当年吴元辰久历江湖,于各派武学多有涉猎,且又喜结交朋友,常以自己独门武功中的三招两式与别派人物作交换。 别人知他武功非凡,学得一招已是终生受用,往往情愿将全套武功家数和盘托出,换得他的一招半式。长年积累下来,吴元辰就收藏有各家各派的不少拳经剑谱。 吴风和汪鸿再走了进去,厅堂正中方桌上放了一本厚厚的书。 汪鸿再道:“这就是老庄主生前所写的《天下武学总要》。” 吴风鼻中嗤了一声,道:“终日把自己闷在这里,就鼓捣了这么一个东西。” 拿起来随手翻阅了一下,见上面果然把一千零八十三派悉数收录,每派名目之下都有一段简短的评述,末尾又附了一段红笔的批注:“循规蹈矩,甚好。” “循途守辙,甚好。” “妄加更易,可恨。” “乱创新招,可恨。” “妄加更张,可诛。” “荒诞不经,可诛。” 等等。 吴风冷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写了些什么东西!别说对人家的武功家数横加指责、胡说八道,单是这些批注要是让公论先生看到了,藏剑山庄只怕永无宁日。” 汪鸿再笑道:“是。” 吴风道:“拿去烧掉。”汪鸿再应声去了。 吴风右手捏紧金钥匙,将那张方桌移开,在地上正中那块方砖上轻重不一地叩了几下,后墙上“嚓”地一声突然现出一扇门来。 这扇门本来与墙壁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来。这扇门打开之后,里面又现出一扇厚重的黄金大门,上面挂着一把硕大的黄金锁头。吴风将金钥匙插入锁孔。 活动了好一会儿,那锁突然“嘣”的一声弹开。吴风大喜,推门而入,睁大眼睛一看,这间密室的房顶、地板、四壁竟然俱是黄金铸成。 只是日久年深,不再光芒耀眼。密室比外面客厅小不了多少,不知耗费了几万两黄金。 吴风一张满是笑容的脸渐渐冷了下来,最后完全僵住。原来室内空无一物,别说书架、书册之类的东西,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吴风一颗心突突突狂跳起来:“怎么会是空的?” 室内空气极为沉闷,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按理说这就是藏剑山庄专为保存仙剑九如的秘本而特设的密室。连日来吴风费尽心机,终于探得这间密室的所在。 今日才得以光明正大的进来。为找金钥匙又把整个藏剑山庄翻了个底朝天,本来满心狂喜,这时顿时有如一桶冰雪水当头浇下,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过了半晌,又一寸一寸地细细看过去,只盼能发现什么暗道密门之属,伸手在墙上敲敲磕磕,忙活了大半天,最终一无所获,空自急出了一身大汗。 无奈之下,正想出去唤汪鸿再过来一同参详,忽然留意到了一面墙上并排挂着的几幅画,数了数共是九幅。 有些绘的是云飞雾涌,有些绘的是高山流水,有些绘的是飞禽走兽,只觉画笔极精,意境高远,令人直如身临其境。 吴风眼前一亮:“难道这便是仙剑九如的剑谱?” 又一想,“不对,天下哪有这样的剑谱?这几幅画毫无特殊之处,连把剑的影子都没有。最要紧的是九幅画看上去都很新,宛如新近画成之作,怎么可能是流传数百年的古物?” 吴风不禁又是一通胡思乱想:“仙剑九如?嗯,这倒正好是九幅,但几幅画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这几幅画每一幅就是一招不成?一向听说仙剑九如共有九式,数目上倒是对得起来。” 忽然想起一事,自行到外边打了一盆水进来,将其中的一副画摘下来浸在里面,只盼能现出什么字迹来。 哪知过了良久,毫无异状。又到外间取了一支蜡烛,点燃了凑近第二幅画烤了一会儿,也是毫无动静。本来他是从公论先生拆穿银河令的秘密中得到启发,哪知竟然全派不上用场。 又过得良久,想了无数奇招怪法,并无一样管用。 不由焦躁起来,在一副画边上揉搓半天,只盼能揭开一个夹层什么的。直忙得手都酸了,终于废然长叹,将那些画整理好。 悄悄出来,锁上了黄金大门。只觉深秋凉夜,凄清难禁。天上一钩冷月将他瘦削的身影斜斜地铺在曲折小径之上。 第61章融洽起来 吴风回到自己房中,依然眉头紧皱,只觉眼前无数剑影晃来晃去,脑中发热,天旋地转,于是不敢多想下去,叫侍婢玉牒泡了一壶浓茶,慢慢品着,脑中却终究挥之不去那些剑影。 玉牒见他愁眉深锁,心中颇为关切,悄声问道:“公子,您有什么心事?” 大约从两年前开始,这侍婢就对吴风萌生爱意。而吴风见她是吴圭的贴身侍婢,每见之时也是笑脸相迎,不敢当她是寻常丫鬟。 日子一长,吴风自然也知道了她的心事,但终究嫌她不过是个侍婢,虽然娇俏可喜,毕竟身份低贱,因此也就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哪知这玉牒却是一派天真烂漫,于人情世故似懂非懂,丝毫不以上下尊卑为意,只管对他一往情深。 吴风眉梢一挑,怒道:“你叫我作什么?” 玉牒被他吓了一跳,怯怯地道:“公子……” 吴风大喝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要叫‘庄主’!” 玉牒猛地警醒,樱唇细颤,道:“是,是。庄主,婢子无礼了。” 吴风见她吓得够呛,面色稍和,道:“你下去吧。” 玉牒道:“庄主老是这么忧心忡忡,可千万要当心身子。” 吴风不耐烦道:“知道了,下去吧。” 待玉牒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又叫:“回来!你先前一直伺候吴圭的,应该对他的饮食起居颇为熟悉,是不是?” 玉牒道:“是。” 吴风道:“在他身边四年了吧?” 玉牒道:“自十二岁那年起,已有五年了。” 吴风道:“嗯,我来问你,知不知道百川汇海阁的事?” 玉牒道:“差不多每天都陪老庄主去,他每日里在那儿写书。” 吴风道:“就是那个什么《天下武学总要》吧?除了这个,他还干些什么?” 玉牒道:“就这事儿,再不就是看看别的书,没什么。” 吴风道:“你可见他进过那间黄铜密室吗?” 玉牒道:“什么密室?我不知道。”答得极为自然,显非说谎。 吴风心中最后一线希望也随之破灭,挥挥手,玉牒便退下去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她一个苗条阿娜、略显单薄的身影隐没在廊柱之后,心中忽然一动:“这丫头倒真是个小美人儿。” 他又叫汪鸿再来,问起密室的事。 汪鸿再道:“这密室我倒曾见老庄主进去过一次,只是他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什么也没说。” 吴风道:“谅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仙剑九如的剑谱摆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暴殄天物而已。几位叔父都知道,这密室就是藏剑谱的地方,只是他们无权进入,终不成那剑谱弄丢了?” 汪鸿再道:“这好像不太可能。若真是丢了,老庄主早就令上下众人全力找寻了。” 吴风不语。 汪鸿再道:“还有一件事正要禀报您,飞鹰门、蓝鲸帮、黑龙岛的掌门和虚火洞的洞主皮二先后来找过我,说是……嗨,这话可不太好说。” 吴风道:“到底说什么了?” 吴诚道:“我?” 牛大道:“你们兄弟我都是看着长大的,说句实在话,只有你和那个金鹰堡堑老爷的鹰儿是块材料,其余的连新任的庄主都远远不如。古语说‘三岁看八十’,你十一岁那年,读公子的个子比你高了许多,仗着他自己父亲是庄主,从来不把其他兄弟放在眼里。那时候无过庄主还刚刚入门,整日价跟在他的后面,形影不离。有一天你正在专心练拳,喏,就在前面那颗大柏树下,读公子恰巧斗蛐蛐斗得厌了,便来生事,先是冷嘲热讽,说是你这招练得不行,那招练得不对,你们两人言语不和,便打了起来。那时你不过是个小孩子,比他矮了足有一头,自然不是对手,被他打翻在地,头上撞起了一个大包。他更加得意,竟又跨到你身上,把你当马骑。哪知你人虽瘦小,却极灵活,腰一拱,将他摔了个仰八叉。其实也没伤着,不过身上沾了点儿土而已,他便大哭大闹起来,到他爹爹那里狠狠告了你一状。吴圭老庄主一味偏袒他儿子,又有石无过在旁添油加醋,给读公子帮腔,便将你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本是小事一桩,孩子们打架算得了什么?可我就是看不惯石无过那小儿对读公子那副谄媚的样子。” 他一口一个“石无过”,竟似全然忘了他现在的身份。 “自那件事之后,读公子又纠合了几个长安城里的恶少,终日在家中厮混,斗鸡走狗,无所不为,越发欺压起别的兄弟们来,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俨然成了家里的小霸王。待得稍微大了几岁,又给人家带上了赌博的邪路。而你那次受了委屈之后,不哭不闹,甚至连父母也不告诉一声,只是每日里加紧练功,功夫日益精进,过不了几年,读公子那些人早就不敢招惹你了,你却也没有恃强凌弱,欺负他们。这件事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就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且是心胸宽广。藏剑山庄的前途总有一天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今日虽是石无过做了庄主,却未必能顶得起来这个门户。现在能站出来的就只有你了。” 吴诚道:“这件小事老伯倒记得如此清楚。” 牛大笑道:“什么事情我记得不清楚?几十年来从这个大门楼下面进进出出的哪一个我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剑雄公小时候还打过架哩,还不是跟你一样打不过人家?你现在最好去春风得意楼看看情形,做到心中有数。” 却听冷器干咳两声,似有不悦之意,黄梅公忙换个话题道:“我说这藏剑山庄的内斗正好衬出咱们仙人洞的一团和气,说到底咱们人人都是厚道人。” 吴诚不禁好笑:“自吹自擂也还罢了,居然以‘厚道’二字加于狂飙派之上,真是天大的笑话。” 黄梅公续道:“别的不说,单说那次我家的狗狗小宝的事,便可见一斑。” 吴诚不禁好奇:“他家的狗狗小宝?” 只听他道:“我家的狗狗小宝是我和我家老太婆的心头肉,我们平素里便将它当儿子看待,每天给他洗澡、刷毛、擦屁屁,就连给它挖坑埋大便都是一件无上快乐的事。” 吴诚听他一说起这条狗,原本狠戾的语音中居然生出几分爱怜之意,不由更加好奇:“原来狂飙派的人也会这么平心静气地说话。” 黄梅公道:“哪知有一天早上起来,我们家的狗狗小宝忽然不见了,到处找遍了也没有。老太婆更是急得不得了。” 蔡青婆道:“是啊,上吊的心都有了,只好到处贴告示。” 黄梅公道:“就是,就是,到处贴告示,重金悬赏,只盼狗狗早日找到。凡是帮助我们找到小宝者,谢银二十两;凡是把小宝送上门者,谢银一百两。哪知一连几天过去,小宝的影子都没有。” 吴诚心想:“他们对狗可比对人要和气得多。” 黄梅公道:“我们两个人整日吃不下饭,整夜睡不着觉,后来老太婆发起脾气来,把我骂了三天三夜,你们知道不知道?” 吴诚心中好笑:“这老头儿倒抗骂得很。” 黄梅公道:“本来早已绝望,老太婆有一天出去溜弯儿,竟突然看到易叶和韩雨牵着我们的小宝在溜。老太婆一看小宝真可怜啊,瘦得皮包骨头,掉了少说也有八斤肉,不,少说十斤。” 忽听得易叶冷冷地道:“你那条狗一共才几斤?” 蔡青婆道:“至少十五斤。” 韩雨道:“那么说,被我们养了几天,瘦得只剩五斤了。这狗可不像你,我们让它吃得好、睡得香,却一个劲儿地掉肉,你吃饭东挑西拣,反倒肥得像个磨盘。真是奇怪得很。” 蔡青婆怒道:“小妮子说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并没有像对万琳琅那样穷追猛打,无理搅三分。 原来狂飙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派中老者均被视为废物,人人唾弃,年轻之人对年长之人向来喝斥如奴仆猪狗,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加上他派中所习内功甚为特异。 不仅性情变得阴险狠毒,一过了五十岁,外貌也会突然变得极为丑陋恐怖,并且性情愈发乖张无赖。待得六十岁之后,便身体虚弱,功力反不如年轻之时。 就如黄梅公和蔡青婆这般。他们人人穷凶极恶,主要就是因为修习了这门奇特内功的缘故,是以派中青年男女多形容俊美,上了年纪之人却个个狰狞似鬼。外人对此中缘由却不得而知。 黄梅公道:“就是,就是,我们的小宝虽然瘦了不少,却多亏了你们两个照料,否则无家可归岂不更是可怜?可是你们捡到之后,养了小宝几天,越养越是喜欢,便不舍得给我们了,是不是?” 蔡青婆道:“什么不舍得给?是赖着不给!还硬说这条狗是他们从小养大的。 当时易叶对我道:‘你说它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吗?’ 我道:‘它虽不会答应,却认得我是它娘亲。你看它一见到我,眼泪汪汪的,有多可怜。’ 韩雨道:‘这么小的狗狗哪有你这么老的娘亲?你做它的外婆还差不多。’ 我当时很生气,就说道:‘我是它外婆,那你是它什么?是它老婆?我们狗狗小宝可不喜欢你这样的野丫头。’ 易叶、韩雨不敢违抗冷霜姑娘之意,只好忍痛出了点儿钱把‘肉冬瓜’打发了。 这可有多不容易!要知道她们两个小妮儿从来都是把钱穿在肋条骨上的,一听到要把钱花在人家身上,后窍都会吓得缩进去三尺。” 一听这老太婆言语如此恶吴诚不由一阵恶心。 蔡青婆道:她二人自然不肯罢休,越想越气。 拎着小宝找上门来,恶狠狠地道:‘把你告示上写的酬金数目和这些日子的饲养花销一并拿来,否则立刻把你和这条赖皮狗一起拆了骨头,炖出来。’ 她们漫天要价,我自然不肯给。我们的小宝陪她们乐呵了好多天,没有跟她们要钱就不错了,又误咬了‘肉冬瓜’,硌松了好几颗牙齿,这笔账还没算哩。 还想要什么饲养花销,简直是做梦。至于酬金,就更不该给了,小宝是我自己发现的,又不是她们主动送回来的,更何况当时问她们要,她们还赖着不给呢。 但冷霜姑娘恰巧路过,见她没还没有把小宝还给我,便把她们训斥一顿,要她们立刻归还。这两个丫头虽然一千个不愿意,也只好把小宝留了下来。 大家说冷霜姑娘何等公道、何等英明?” 突听得易叶的声音响起:“后来又是谁腆着个老脸甜不索索的找上门来?说什么自己有要事出门,要托我们代为照料狗狗几月,乖乖地送上了饲养花销。说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好朋友,犯不上为这点儿小事伤了和气。我们看在狗狗的面上,就答应了下来。” 黄梅公忙道:“就是,就是,大家都是一家人、好朋友,经过这件事,我们相处更加融洽了。咱们仙人洞真可称得上世外桃源啊,‘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特别是冷霜姑娘,聪明过人,刚正不阿,当真叫人佩服得很。若没有掌门和她主持大局,仙人洞怎会如此老少相亲,融融泄泄?正因如此,此番才能齐心合力,一举荡平藏剑山庄。”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汹汹,歌功颂德之声层出不穷,吹牛拍马之辞源源不断。一时之间,狂飙派果然融融泄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