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宝女她躺平爆红了》 1、【001】 “cut！这条过了。” 此话一出，灼灼烈日下，沈初一长舒口气。 从开拍到现在，她已经跪了二十多遍。 起初腿上还有护垫，但跟她对戏的男主演说这样不真实，导演便让她把护垫拆了。 如今站起身来，沈初一的膝盖早就痛得没有知觉了，两条腿因为久跪发麻，走路的时候动作极为别扭，像三岁小孩用筷子般左右打架。 一开始她是不该跪的，剧本里没这段。 不过，自从跟她告白被拒绝后，这位男主演就找人改了剧本。把她从一个没什么戏份的酱油小师妹，改成了不听师兄劝阻的叛逆小孩。 现在在拍的这段，便是她犯了师门规定，师兄罚跪的情节。 要换平时，沈初一早就跟他翻脸，解约走人，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她跟家里正闹别扭呢。 沈初一艰难地走到阴凉处，脸上的妆脱了大半，原本白皙稚嫩的脸被晒出一片红色。 化妆师姐姐瞅着她。 这姑娘不娇气，安静坐下来时，演戏那瞬满是倔强骄傲的面庞一下就变得沉静了。她天生一张上镜的脸，五官灵动，镜头怼过来，不用张嘴，眼睛就先替她说话了。 这么有灵气又漂亮的小姑娘，偏偏对戏时遇到个傻叉。 哎。 同剧组的化妆师姐姐心疼极了，拧开给她递水，又说：“恭喜啊初一，这条终于过了。” 沈初一笑笑，接过水瓶喝了口，说了声谢谢。 她声音已经沙哑。 “导演，我觉得这条不行啊。”和她男演员看了半天刚刚拍的素材，故意找茬，“你看我刚刚的表情，不够细腻，反应不到位。” 导演抓狂，他看了眼沈初一的神色，瞧着她浑身发虚的样子，有些内疚，收回目光咬了咬牙，讨好着跟男演员说：“陈哥，那再来一条？” 陈哥挑挑眉：“好啊。” 陈哥，全名陈洋洋，新晋演员，富二代一枚。年纪小，叫他哥是因为他有钱。 这剧也是陈洋洋家出钱拍的，买了个小作者的版权，找了一堆陪演，就是为了捧他。 虽然此刻导演在心里痛骂陈洋洋全家，但也只能顺着他。作为影视圈搬砖民工，没人不想早下班，早在沈初一拍第一条的时候，他就觉得完全ok了，够用了。 但陈洋洋不满意，他能怎么着？就算看出来陈洋洋这是故意欺负沈初一，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的工资尾款还压在陈洋洋的手上。 比起得罪陈洋洋，还不如得罪一个毫无背景的配角小姑娘。 导演瞄了眼沈初一：“初一，你要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再来一条。” 化妆师担心极了：“导演，还拍啊？！初一晒得整个人都发烫了，脸上这颜色我打十斤粉都遮不住，就不能歇歇吗？” 陈洋洋坐在躺椅上，享受着助理给他扇风，懒洋洋地说：“拍不了就滚。” “还有，这点颜色都遮不住，要你这个化妆师有什么用？” 化妆师转身翻了个白眼。 沈初一拍了拍她，小声地说：“姐，我没事。” “给我补妆吧。” 等她再次站到镜头前的时候，整个人被廉价的假发套，内里湿透的古装服饰裹得严严实实，高温之下宛如桑拿。头顶40度的太阳快要把她脸上十斤粉给晒化。 “陈哥，好了，可以拍了。”导演说。 陈洋洋拆了个冰淇淋：“等会，让她先站着试试光，我把这个吃完。” 导演：“......” 这祖宗！ 导演心中起火，没处发，只好折腾沈初一。来回试光换了半天位置，沈初一没顶住，从地上起身的一瞬双眼发黑，双腿瞬软，哐地一下倒在地上，砸了个脆响。 所有人都吓傻了。 “愣着干嘛啊！救人啊！”化妆师边喊边冲过去。 其他人赶忙跟过来，合力把沈初一抬到一边。 陈洋洋走来，抬手试了下沈初一的鼻息，等指尖感受到一阵缓而淡的呼吸后，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怕什么？死不了。”为了掩盖自己那一瞬的害怕，他舔了口冰淇淋，“切，麻烦死了。女人就是娇弱。我跟着一起拍半天怎么没事？” 其他人：你他爹站在室内当然没事。 陈洋洋：“算了算了，今天不拍了。走了。” 导演崩溃：“陈哥，其实可以拍一些你的单人镜头的。” 陈洋洋烦不胜烦，把手里的冰淇淋砸过去：“我说了，今天不拍。” 他转身就走。 导演脸气成猪肝色，等他消失，忍无可忍开骂：“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制片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钱难赚，屎难吃，忍着吧。” “今天先收工，明天再拍吧，那个什么晕倒的，你们找个人把她一送医院，记得跟她说，医疗费不报销哈。还有，提醒她这事别往外闹，影响不好。” · 沈初一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她躺在集体病房里，周围的病人都有家人朋友陪着，只有她的床边空荡荡。 嗓子疼得难受，沈初一瞄到旁边的桌子有瓶矿泉水，瞧着是她在剧组喝的那瓶。她伸手去拿，但另外一边吊着水，针管扎在手背上，限制了她的动作。 沈初一艰难地如鸵鸟伸长脖子般努力地拿手去够，可依旧没够着。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立式挂架都倒了下来。 眼看那铁架子连带着玻璃瓶要砸在她身上。 一旁守床的阿姨看到赶忙惊呼，冲过来扶起架子，替她拿了水，心疼地说：“小姑娘，你就一个人吗？” “你爸妈呢？” 沈初一刚醒说不出话，她摇了摇头。 阿姨还想再讲点什么，就听到隔壁病床的女孩喊了一声：“妈，我想吃苹果，削皮的那种。” “吃吃吃，就知道吃！”阿姨看似抱怨，却依旧走过去拿起小刀，开始削苹果。 女孩笑嘻嘻：“皮不能断噢。” “事多！” 这么嗔骂着，她手上的动作却更小心翼翼了。那苹果皮很薄很细，从小刀的边缘如一条红色的丝带般淌下来，柔柔软软，带着爱意。 沈初一望着她俩，鼻根泛酸。 昏迷的这天里，她梦到好多好多东西。 她这才知道，她的生活不过是一部小说的剧情。 前段时间的十八岁成人礼上，她因被英雄救美对霍斯一一见钟情，在其母亲的助攻下，主动追求霍斯一。此事被妈妈沈婉得知后，两人大吵一架。 “非他不可吗初一？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沈婉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锁。 有什么不一样呢？沈初一想，大家都是地球人啊！ 为和妈妈赌气，也为证明自己，同时追求霍斯一。在一个月前瞒着妈妈回国，沈初一跑到横市，离开家里的支持，从跑龙套当小配角开始努力。 她想，等她按霍斯一过去的方式走上荧幕证明自己以后，霍斯一就能再多喜欢她一点。 妈妈也能认可她。 结果这场梦告诉她，她沈初一在《伴你星途》这本娱乐圈言情小说里，是男主角霍斯一从没爱过的前女友，是他迫于母亲的压力而在一起的女孩。 他对她，只有逢场作戏，只有忍耐。 就连她一直以为是真心对自己好的霍妈妈，也不过是早就知道沈初一和母亲沈婉以及沈家的关系，想利用沈家家世，来帮儿子争夺家产。 在这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里，沈初一的意义只是为了在女主出场以后，让患有情感淡漠症的霍斯一通过对比意识到真爱，明确自己的心意。 沈初一作为女配在后文被疯狂降智不说，还因嫉恨而各种作妖，在男主亲妈的利用下，有事她真惹，有锅她真背。 就这剧情，连沈初一自己看了都不理解。 她图什么啊？？她是被霍斯一和他妈下了降头吗？？ 最终，经过她九九八十一次助攻后，男女主美美达成he，还跟亲妈来了个大团圆和解。 而她则被全网黑，变成万人嫌，每天与他人的恶意和咒骂相伴，最终忍无可忍自杀。 母亲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实，没多久也突发疾病走了。 这都什么狗屎剧情啊...... 不该是这样的啊。 这不是她要的人生。 她心阵阵下沉，耳边突闻一声疼痛的叫喊，是那个吃苹果的小姑娘突然病发，疼得蜷缩成一团。 阿姨焦急如焚，满眼写着心疼，大喊着：“医生！医生！！” 后面的画面沈初一没忍心再看。 她吊水结束，护士观察了一番，让她去办出院手续，结果她恰好听到医生跟阿姨的对话。 她家小康水平，跟丈夫合伙经营了个早餐店。大女儿临近毕业需要花钱，小女儿又生病，来来回回，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四处借债。可就算这样，如今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我真没用。”阿姨自责地对医生说，“这孩子倒霉，遇到我们这样的父母。” 沈初一低着头，沉默地从两个人身边走过。 十分钟后，医院里，这位阿姨突然收到医生的通知。 “刚刚跟你们一个病房的姑娘帮你们缴费了，现在可以尽快安排手术了，我们商量一下手术时间？” 初初听到这句话她人有些眩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阿姨追出去想道谢，跑到医院大门口，正巧看见那小姑娘上了辆车。她来不及拦截，只能透过车窗看到这姑娘一张好看的脸。 一次性预支了二十万医药费的沈初一此刻正坐上刚喊的专车。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看到陈洋洋发朋友圈，说今晚生日有局。 哦呀？ 那等她一会正事忙完，还不得去凑个热闹？ 2、【002】 沈初一打车回日租房收拾完东西退房后，便给妈妈的经纪人发了个消息，问到了沈婉今日的拍戏地点。 她到时，宋娜已经在等，见到她便满脸热情地招手。 “初一，这里这里！” 以沈婉的咖位，不管做什么事情，宋娜早不需要二十四小时陪在身边，有一两个小助理帮忙处理琐事即可。 她现在正忙着在这巨大的娱乐圈花圃里挑苗苗，带新人。 今天难得收到沈初一的信息，宋娜连忙甩下一群等待她面试的小鲜肉，跑来给沈初一引路。 跟在沈婉身边近十余年，宋娜也只见过她女儿几次。如今时隔多年一眼将沈初一认出，全靠对方这张脸。 沈婉是美艳大气挂的女明星，沈初一却正好和她相反，打小骨子里就透着江南水韵，多年加利福尼亚的阳光又把她照耀得明媚，远远望着，笑得时候像太阳，不笑的时候是水乡枝头上清冷的皎月。 光一眼，就把宋娜看得心痒痒，见沈初一近了，她情难自抑地夸着：“我们初一长成大姑娘了呀，瞧你这样貌，这身段！” “如何？有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要是有，跟你宋娜走，保管不到三年，姨捧你上一线。” 八字还没一撇，宋娜就开始做美梦，一双眼笑弯了，走路都在飘，好似踩在云端。 若能把沈初一也拐成自己的艺人，那她这经纪人生涯就迎来了彻头彻尾的巅峰！ 沈初一无奈：“姨，我没这打算呢。” 要是得知剧情之前，宋娜这提议沈初一听了可能还会心动。 但搁现在...... 沈初一恨不得离娱乐圈越远越好。 这可是霍斯一和他的女主角发生爱情缠缠绵绵双宿双飞的地方。 她掺和进去干嘛？上赶着当对照组女配啊？ 达咩，绝对达咩。 被沈初一干脆拒绝，宋娜也不死心，充分发挥自己厚脸皮的本事：“没事，乖乖你再考虑考虑。要是哪天你无聊想进圈玩玩，就跟姨说，姨来安排。” “对了，初一，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宋娜领着沈初一往里走，路上好奇地问，“沈老师知道吗？” 这一番连问把沈初一弄得尴尬，她心虚地咳了下。 瞧见她这样，宋娜懂了。 宋娜跟沈婉这么多年，比谁都知道这两母女的别扭情况，故而缓和气氛地笑笑，“没事，沈老师她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不过你来得不巧，今天沈老师戏多，得从早上拍到晚上，一会我跟导演商量下，看看能不能凑出点时间给你们母女俩。” “别，不用了宋姨。”沈初一有些局促，“其实你就让我站在片场外偷偷看眼就行，我看了就走。” 从那场名为小说的噩梦里醒来后，沈初一最在乎的就是妈妈现在好不好。 剧情的最后，妈妈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太痛苦，她必须要亲眼见一见现在的沈婉，才能擦除掉心里那一抹害怕。 可现在马上要见到沈婉，沈初一又难以克制自己心里的紧张。 她上次去妈妈的工作现场见她，是读小学时她撒娇求姥姥带她去的。 那时候妈妈在拍电影，见到沈初一时似乎也没特别高兴，只是避开所有人陪她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一会，又忙不迭去工作了。 这事过后，沈初一听到姥姥和妈妈打电话。 妈妈说，让姥姥不要再带她来片场。 于是沈初一再也没去过。 如今这样私下偷偷赶来，沈初一也不确定妈妈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沈初一的心里就平添几分难言的愁绪。 在她看到的《伴你星途》的剧情里，妈妈总是在背后默默地替那个一心搞事的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解决后患，处理麻烦。 甚至到了最后，因为承受不了失去她的打击而瞬间憔悴，像一朵扎根盛放多年的玫瑰突然枯萎，风一吹就碎。 沈初一没想到会这样。 她以为妈妈根本不会在乎她。 自沈初一有意识起，她就一直跟着姥姥生活在国外，对妈妈的记忆很模糊，只知道她是个大美人，工作很忙，不爱笑，看人的时候冷冰冰的，说话也很严肃，沈初一很怕她。 既怕她，又想亲近她。 但沈婉是个很难亲近的人，至少在沈初一的印象里是这样。 一开始，沈初一觉得是自己不够乖，所以妈妈才这样对她。于是她拼命当个乖小孩，懂事听话，样样拔尖，但沈婉还是一副难以靠近的样子。 等她大点，没等沈婉做什么，她就先主动拉开和妈妈的距离了。 她一边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对沈婉的宣战，一边又无可控制地期待着沈婉能像别的妈妈一样对自己展露出母亲的温柔。 就像霍斯一的妈妈。 陪她逛街，一起玩耍，会在空闲的时候给她准备便当。 沈初一想要的一直都只是这些平凡的瞬间。 可沈婉从没给过。 因而在霍斯一妈妈的推波助澜下，沈初一认定沈婉不爱自己，至少没那么爱。 但在那场梦里，她看到的沈婉不是这样的。 沈初一现在都快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沈婉了。 又或者她从没真正了解过自己的母亲。 不论是作为妈妈，还是作为女人。 沈初一望着走廊窗外，摇曳的树影，过曝的阳光，道路上为生活往来的人们，普通的日常里对面远处大楼上的一张巨幅海报点亮了这一切。 那是沈婉的奢侈品代言广告。 她抬手轻抚面庞，任由指尖的珠宝再闪耀夺目，也无法将人的目光从她的眼睛里偷走。这是一双会说话会讲故事的眼睛，遥遥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一切，像洞悉万物的神女，又带着尘世的风韵。 宋娜注意着她的目光，跟着看过去，感慨：“初一，其实你有双很像她的眼睛。要不是沈老师拦着，打你小时候起，我就想签你。” 沈初一知道这事，在她小的时候，姥姥和妈妈就因为这事吵过架。 她颔首敛眸藏住情绪，自我打趣：“还好我妈拦啦，不然观众的眼睛可要受罪咯。” 宋娜摆摆手：“怎么可能呢。” “沈老师说你是很有天赋的，但你从小不喜欢这行，不想让你来受苦受累。当儿童演员也很折磨人得，拍戏经常等几个小时，就拍几分钟。这么想想，你小时候没出道也是好事。” 沈初一怔愣在原地。 她一直以为，沈婉不让她拍戏是觉得她不行。故而这次回国偷偷跑龙套，算是憋足劲想证明给沈婉看。 却没想到居然从宋娜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 宋娜说到这，冲沈初一挤挤眼：“不过没事，初一，你现在想出道也不晚。” 她是铁了心想把沈初一拐进来。 “姨，我真没这打算。”沈初一哭笑不得，思索片刻，双眸流转，狡黠地说，“要不你跟我妈商量这事？” 宋娜噤声了。 “别！”她求饶，“初一，你就当姨没说过这事。” 跑到老板面前撺掇老板闺女入行打工，她又不是疯了。 哎，可怜她的巨星梦，才刚刚发芽没一刻钟，就被掐得一干二净。 宋娜一声叹息：“当不了你经纪人，是我一生的遗憾。” “为弥补这个遗憾，晚上陪姨吃顿饭？我叫上沈老师一起。” 沈初一回想了下跟陈洋洋那破派对的时间，略带歉意地回：“抱歉啊姨，晚上我还有点事，不能一起吃饭了。” 宋娜以为她只是没做好准备和沈婉一起吃饭，故而笑笑不戳破这借口。 · 两人近了室内绿幕拍摄点，不约而同慢了脚步，轻了声响。 宋娜一早联系了场务，小姑娘等她们半天，见人来了，就把她们从侧道迎进去。 内里正在拍摄，巨大的绿幕围绕着四周，摄影机的轨道犹如铁轨排列着，昂贵的摇臂举在上方，炽热的灯光从几个角度齐齐往中央照去。 在那威压高悬的地方，沈婉身着暗红色长袍，手持银剑一把，自半空跃下。 宋娜和沈初一站在很远很远，现场录音收不到声响的地方。 宋娜小声地说：“沈老师这次来拍这电影是为了还人情的，演了个武侠片里的超级大魔头女反派。帅吧？” 沈初一已经听不到宋娜在说什么了。 她看着远处的妈妈，完完全全被吸引住。 一条走完，沈婉不满意，要求导演再来一遍。于是威压重新挂上，她又飞到空中表演杂技，偏偏动作之间，神情没半点拉胯，眉目流转处处皆戏。 不需要后期特效，沈初一都可以感受到来自妈妈饰演的角色的气场，在她的身后，似有万丈血潮汹涌，一剑而下，千山劈裂，正派角色哀鸣惨叫，杀气如雷。 等这条结束，工作人员全都惊艳欢呼，导演对着沈婉盛赞不已的时候，而沈婉神情浅淡，只反手去解身上的锁扣时，沈初一的心突然柔软却坚定了起来。 果然，比起在剧情里四处为她哀求服软的妈妈，她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个熠熠发光，自信自傲的女人。 这才是她的妈妈。 “初一？”沈婉透过人群一下发现了她，她自若无比的面庞少见地出现了片刻怔愣，恍惚了一瞬后，她快步朝着沈初一的方向走来。 动作太仓忙，沈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正想控制下情绪，却见沈初一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再也顾不上，朝着女儿跑来。 想给小孩拥抱，但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于是说出口的只是一句硬梆梆地问话：“受欺负了？” 沈初一没有跟妈妈诉苦的习惯和底气，她只摇头。 沈婉憋了半天，脑回路乱飞，最终憋出一句：“没钱了？姥姥扣你零花钱了？” 沈初一愣了下，扑哧笑出声来。 她发现妈妈好像比她想得更可爱一些。 3、【003】 瞧女儿笑起，沈婉愣了下，再次询问一番：“真没钱了？” 沈初一：“妈，我不缺钱。” 沈婉：“嗯，也是。” 沈初一这么些年从没少过零花钱，她满十八岁后信托基金也归她所用。刚刚是她糊涂了。 沈婉打量着沈初一，不说话。沈初一站着受了目光，也没有言语。 两个人都不再开口，话题的尾巴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一旁的宋娜都能感受到来自这母女二人之间的尴尬。 她受不了这氛围，主动破冰，拉着沈初一问：“初一这次回来待多久？” “不待多久啦。” “过两天就回吧，准备提前去大学看看。” 她是为和妈妈赌气，为了追求霍斯一才回国，如今知道剧情后，沈初一是没打算继续在国内待下去了。比起纠缠进男女主的故事里，她更愿意回去享受自己高中毕业后的暑假，并为大学做准备。 早点回去，远离男女主和娱乐圈，说不定就能避开后面发生的一切惨剧。 她的妈妈也能一如既往地耀眼下去。 宋娜正想说些什么撺掇沈初一多待几日，也好跟沈婉培养感情，就听沈婉说：“好，机票买了吗？” 沈初一摇头：“没。” “这几天住酒店？” 沈初一：“......也还没订。” 沈婉蹙眉，转头问宋娜：“你是直接把她从机场接过来的？” 又是拎着行李箱，又是没订酒店，是今天才到的？ “晚点你帮初一订下酒店和机票吧。”沈婉说。 宋娜：“......不订！要订你自己订！” 她气！ 懒得跟沈婉这个当妈的讲话！ 多好的母女共处机会啊！这不邀请沈初一回家住住，哪有让闺女住酒店的道理啊？！ 沈婉不解：“你发什么火？” 沈初一笑笑：“没事，姨，机票和酒店我自己订就好了。” 宋娜：“......” 得！是她多管闲事！ 空气又冷下去，沉默化为第三人横亘在沈婉和沈初一之间。 宋娜再接再厉，试图挑起新的话题。 “沈老师，晚上收工我请你和初一吃饭呗。”这总不能拒绝吧？ 沈婉刚要点头，沈初一便说：“宋姨，我晚上真有点事啦。” 宋娜惊讶：“真有事？”她还以为这不过只是托词。 沈初一笑笑：“对，我得去见个人。” 沈婉敏锐地想起上次和沈初一谈话时的争吵，柳眉轻蹙：“男朋友？” 宋娜嘴张成o型：“初一你恋爱了？” 沈初一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听沈婉又说：“如果还是那个姓霍的，我的态度也还是一样，初一，妈妈不希望你继续和他在一起。” “他没那么喜欢你。” 这么直白且毫不留情的话，要换成以前的沈初一听了，必然雷霆大怒，当场和沈婉吵上三百回合，并以‘以前不管我怎么现在想起来管我了’‘我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他喜欢不喜欢我你又知道了？’来驳斥对方。 毕竟，她和沈婉上次因为霍斯一争吵她就是这样做的。 现在的沈初一却觉得，沈婉实在是太一针见血，慧眼识‘猪’。 沈初一甚至觉得，她对霍斯一如此上头，也有和沈婉赌气的成分。 就跟心理学上的‘朱丽叶效应’一样，越是不被看好，越是被父母阻止，反而越想要用在一起来证明自己。 沈婉说完刚刚那几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她不想再跟沈初一吵起来。 就连一旁的宋娜都狠捏了把汗。 她不动声色观察着沈初一的神情，一边埋怨老板说话太过直给，一边想着如何打圆场，正无计可施时，就见沈初一明眸带笑，温和地说：“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别说沈婉，就连宋娜都愣了。 这还是那个处处跟亲妈对着干的叛逆少女吗？ 沈初一瞧着沈婉脸上那呆住的模样，见她眨了眨眼挤出一句木讷的“噢”，心里觉得好笑。 恰此时，场务召唤沈婉复场拍戏，沈初一很懂事，让妈妈先去忙，她就先离开了。 宋娜心疼这姑娘，送她离开剧组时直问：“真要去住酒店？” “酒店挺好的。”沈初一说真心话，“姨，跟我妈住，我反而不习惯。” 宋娜心道造孽，哪有母女是这样的？她叹气一声，拿起手机开始帮沈初一看酒店。 八卦的剧组工作人员跑过来问：“娜姐，这是你新签的艺人啊？带过来找沈老师？” 宋娜：“什么啊，这是——” “嗯，我是沈老师的粉丝。”沈初一眉眼弯弯，不动声色截掉宋娜的话。 宋娜愣了下，就见沈初一开始跟工作人员热聊起沈婉的作品。她对沈婉的所有作品如数家珍，提什么都知道，几番对话下来，工作人员都膜拜。 “小妹妹，您是真铁粉。”她竖起大拇指感慨。 沈初一笑得灿烂：“那当然，我喜欢沈老师的戏。” 宋娜在一旁看着，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 离开剧组后，沈初一找了个咖啡厅琢磨晚上折腾陈洋洋的事情。屁股刚粘上板凳，手机就响个不停。 屏幕上‘霍阿姨’三个字闪得刺眼。 沈初一没心情接她电话，毫不犹豫挂了。 霍阿姨隔了几秒，又拨了个过来。 沈初一烦得皱眉，把手机调成静音，屏幕往桌上一盖，眼不见耳不听心为净。 在知道剧情之前，要让沈初一给亲近的人排序，霍阿姨必然能排前三。 甚至排在沈婉前面。 她跟霍阿姨相识于小学的暑假。姥姥每个假期都要带她去朋友的海边度假村游玩，沈初一就是在那认识霍阿姨的。 初初见面，她只是个很温柔体贴也很孤独的阿姨，一个人来度假，形单影只。她在沈初一的手工摊上买走了一个洋娃娃。 沈初一虽然年纪小小，却成了她心事的分享对象，也被她邀请着当了向导。 分别的时候，霍阿姨抱着她感慨：“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那是沈初一人生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认可。 在此之前，她只听沈婉对姥姥说：“也许我就不该生这个孩子。” 沈初一所有对妈妈和家的想象全被霍阿姨完成了。 现在想来很恐怖，她喜欢什么，爱好什么，习惯做什么，霍阿姨全都知道，并且完美地满足了她。 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之间，她也开始觉得，如果能成为一家人也很好。 霍阿姨很好，她的儿子霍斯一也很好。 沈初一对霍斯一彻底心动，情芽萌发是因为一场英雄救美。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她在海滩上被流氓拦住，霍斯一出现了。 就像是被所有童话故事描述的那样，公主最终爱上了出手相助的王子。 这些事情...... 沈初一轻轻搅动手里的咖啡小勺，白色的奶泡拉花被打乱，逐渐和一片咖色融合。混乱动荡的咖啡表面模糊地映射出沈初一冰冷的神情。 这些事情，知道剧情后再重新想起来，她只觉得遍体发寒，直犯恶心。 霍斯一的妈妈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她是沈家的人，也知道她和妈妈关系不好，于是故意利用这一切，在背后推动算计着。 她不断给沈初一上眼药，加深沈初一对妈妈的矛盾，以增加对自己的信任。 就连那场让沈初一对霍斯一心动的意外也都是她一手谋划的。 可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花了近十年，连别人家女儿的一生都快算计完全。 沈初一停下搅动的动作，把苦涩的咖啡灌进嗓子里。她拿起手机，霍妈妈停了电话联系，转而发微信关切。 霍阿姨：初一，怎么不接电话？在忙吗？ 霍阿姨：最近在国内拍戏还好吗？需要阿姨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 沈初一冷冰冰地盯着屏幕。 她回国偷偷拍戏这事，她只跟霍阿姨说过，或者说，这事几乎就是霍阿姨推波助澜的。 霍阿姨：如果斯一知道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一定会很感动的。我的儿子我了解。 霍阿姨：加油啊！/抱抱 霍阿姨：新闻什么的你别往心里去，那都是斯一的工作。阿姨认定的儿媳妇可只有你一个！/咧嘴笑 新闻？ 沈初一蹙眉，切出微信聊天，在娱乐热点的工作号里看到了和霍斯一相关的最新八卦。 《惊！新晋小生和女星夜会酒店！疑似‘假戏真做’！》 噢~ 怪不得霍妈妈这么着急来给她上眼药，原来是因为这事。 沈初一来了主意。 她转手把八卦发给霍斯一。 两个人上次聊天已经是48h之前，中间沈初一因病失联，霍斯一也没发来任何消息。 沈初一随手往上一翻才发现，在过去，他们之间的聊天总是以她做结。 “斯一哥，看今天的云很漂亮耶。”“在忙。”“好哦，等你！” “斯一哥，午饭时间到啦，你吃什么呀？”“盒饭。”“有鸡腿吗？需不需要沈小厨给你开小灶呀！” “斯一哥......” 越看，沈初一就越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被下了降头。 她想连夜穿回去暗鲨她自己。 就这还追什么追啊？生怕没给自己追进黄泉地狱啊？！霍斯一有那么好吗？还是她用自己一腔对初恋的热意将对方描摹成了神明。 呸！ 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俩大嘴巴子后，沈初一给霍斯一发消息。 沈初一：[链接] 沈初一：？ 霍斯一收到消息的时候头疼无比，因为妈妈要他照顾这位小姑娘，他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哄哄，就听到来他房间对戏的女演员问：“怎么了？出事了？” 霍斯一摇头：“没事。” 他把手机揣起来，想着沈初一估摸是小姐脾气犯了，过会就好。 一场戏对完，天转黑，深色的黄昏在远处晕开。霍斯一拿出手机回消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方好友。 打给沈初一才知道，电话已经被拉黑。 反而霍妈妈连环夺命call，一上来就问：“你跟初一出事了？！她怎么把我都删了拉黑了？！” 霍斯一剑眉紧锁，心里一突，终于意识到这次好像不太对劲。 “她把我也删了。”霍斯一说。 霍妈妈呼吸都停了，缓了两秒，抱怨：“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又认真地说：“你去找她。” 霍斯一：“没必要。” “我又不喜欢她。”他不理解，“妈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她？” 霍斯一最近被工作折腾得够呛，平日里要回复和注意沈初一的消息与情绪已经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如今对方放弃，也算是可以暂时喘口气。 霍斯一的态度让霍妈妈头疼，但她知道儿子是不能紧逼的，叨叨两句挂了电话，安慰自己，沈初一肯定只是闹脾气。以她喜欢霍斯一的程度来看，两个人绝对不会就这么分掉。 没事的。 霍妈妈死攥手机，半张脸沉在黄昏的阴影里。 这么多年，沈初一对她的信任，这段时间以来对霍斯一的狂热，她是看在眼里的。她有信心。 这份信心在看到她派去监视沈初一的人发来的照片时更为有底气了些。 瞧瞧，这丫头还不是嘴上说着分手，晚上就去酒吧买醉消愁了？ 事实上，沈初一分手后脚步都轻快了几许，把行李放到酒店后一到点就火急火燎赶来bar，只是因为她年纪不大，心眼也小。 所以，陈洋洋...... 好戏才刚刚开场。 4、【004】 沈初一到的时候，陈洋洋一手筹划的生日派对早已开场。 他家有钱，在这横市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富二代，但凡是在这圈子里混迹的多少都听过他的名号。 大家都知道他整日不学无术，吊儿郎当，除了打游戏就是玩女人。 前段时间不知哪根筋不对劲，一时兴起闹着要去闯荡娱乐圈，于是陈家父母立刻出钱投资电视剧，当场让他演了个男一号。 周围巴结他的人都捧着他，一个劲地哄，说他这部戏拍完出道就会爆红，从此变成亿万少女的梦。 这种谎言胡话听得多了，就连陈洋洋自己也信了。 沈初一会主动提起来他生日趴这事挺出乎陈洋洋的意料。 自打在剧组第一次见到这个群演小姑娘的时候，陈洋洋就觉得她太合自己胃口。头是头，脚是脚，身段姣好，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最重要的是，陈洋洋一看她的穿着打扮便知道，她是那种没背景、好拿捏的人。 一开始，陈洋洋还挺礼貌。 给沈初一买水，约她吃饭，送她回家。 结果沈初一全都拒绝了。 陈洋洋面子挂不住。 后来不管他再怎么试图拉进和沈初一的距离，沈初一也冷淡回绝，不管他说什么都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 没想到在剧组折腾她几下，她就彻底来服软了。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拍戏的快乐。 这哪是拍戏啊？ 这分明就是在剧组当皇帝。 就连固执如沈初一，最终还不是向他低头示好了？ 一想到这，陈洋洋就觉得心里格外痛快。 沈初一人还没来，他就快把自己拿捏这女孩的故事当成经典传颂给所有人知晓了。 本以为沈初一会屁颠屁颠赶在派对刚开始的时候就来讨好自己，哪知道过了半晌，别说初一，他连大年三十的影子都没见着。 见她一直未到，陈洋洋极不耐烦地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陈洋洋：人呢？ 陈洋洋：沈初一，你别是玩我吧？ 陈洋洋：再不来，你明天可以直接从剧组滚蛋了。 赶来的车上，沈初一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瞄了眼发信人，满不在乎地把机子又塞回兜里。 司机以为她在出神没听见，好意提醒：“姑娘，有人给你发消息。” 沈初一：“没事叔。狗在发癫，不用搭理。” 司机惊讶：“你家狗都会发消息了？？什么品种？？边牧吗？？” 沈初一沉吟片刻，轻轻摇头。 “哪儿比得上边牧啊。这不过是个二百五。” · 司机送她到门口，临下车的时候还在同沈初一唠。沈初一聊了一路嘴都干了，关门舔了舔唇，目光落在静站在酒吧门口的男人身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接头暗号。 银灰色衬衫，黑色皮鞋，正好站在酒吧灯牌下。 沈初一径直朝着对方走过去：“不好意思来晚了，等久了吗？” 男人愣了下，摇了摇头，轻声询问：“楚小姐？” 沈初一在网上约少爷当打手时用的假名便是楚一。听对方这样唤自己，沈初一颔首，心道，没错了。这就是她叫的那个。 她打量了一番对方，真诚地赞许：“你本人和照片......长得的确不太一样。” 现在当打手也会反向照骗了？ 粱屿森也在观察着这位相亲对象。头一回遇到约在酒吧相亲的。 他之前看过楚小姐的侧面全身照，脸长什么样粱屿森记不太清，但亲眼碰到，他再次认识到拍照角度大有学问。否则照片里一米五的楚小姐，如今怎么就快到他肩膀。 “谢谢。”粱屿森认真地说，“你也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沈初一心想，咋了？是她没穿金戴银，长得不像一掷千金的富婆吗？ 她没纠结这事，只问：“会打架吗？” 粱屿森一心毁掉这次相亲，故而直言：“会。” 他强调：“我经常打架。” 本以为能吓退对方，哪知道‘楚小姐’一听，眼睛瞬亮，拉着他的衣服就往里面走，又说：“那一会要是打起来，你记得替我挡挡。钱我是不会少你的。” 粱屿森愣了下，总觉得有哪不太对劲。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跟着女孩走进了一个卡座。 · 女孩一出现，本在为难女服务员的陈洋洋即刻开始阴阳：“哟，这不是我们沈演员吗？还知道来啊？” 沈初一：“那可不嘛。” “忙着给你准备礼物，所以才迟到了，你别介意啊。” 陈洋洋被三两句话哄得飘，他气消了些，问：“什么礼物？” 沈初一狡黠笑起，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不到十秒钟，整个酒吧原本喧哗躁动的音乐戛然而止，转而响起的是一首哀怨悲情的歌曲。伴随着这飘荡的音符，酒吧门口走入一群训练有素，排列整齐的乐队成员。 为首的那个，一支唢呐吹得人天灵盖开窍。 队伍里还有人拿着麦克风用哭丧的语气高喊：“让我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祝陈洋洋先生走得安心顺心开心！” 陈洋洋当即傻站在原地，硬是反应了半天，才冲着沈初一发火：“你疯了吧？！” 沈初一情真意切：“我是真心诚意祝福你的呀。要把他们请到酒吧来得多花几倍的钱呢！” “生日快乐啊陈洋洋。我看你很想红，再顺便送你个热搜？” “富二代酒吧哭丧庆生，这个怎么样？你喜欢吗？你不喜欢，我再买个别的。富二代欺负女群演曝光，如何？” 陈洋洋咬牙切齿：“沈初一！” 粱屿森蹙眉：沈初一？ 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见那陈洋洋一直恶狠狠盯着少女，刷地一下伸手抓起酒瓶往女孩身上砸。 粱屿森反手攥紧他的弱鸡手腕，用力一折，叫那瓶酒一下砸倒在地。 陈洋洋气不过，盯着男人，恶意嘲讽：“我是说你今天怎么转性了，合着是有靠山啊？” “陈洋洋，脑子有病就去治。”沈初一冷冰冰地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马路边吃屎的野狗嘴都比你香。” “什么靠山？这是我叫来的少爷。” 陈洋洋被骂得狗血淋头脑袋失智。 粱屿森被一句少爷钉在原地。 他这下算是搞懂了这误会的缘由。 “陈洋洋，你不就是觉得自己有几个钱吗？”沈初一冷硬地看着他，瞄到陈洋洋丢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一把抓起来扔在他身上，“来啊，看看你家还剩多少钱。” 陈洋洋被砸得莫名其妙，本来不想接电话，一看备注是亲爹二字，忍了半天，接通了。 “干嘛。”他压着气说，“忙着呢。” 陈老爹如火山爆发：“陈洋洋，你是不是又给我惹事了！？啊？！” “没有。”陈洋洋不爽地说，“挂了。” “挂个头！”陈老爹暴怒，“我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惹到沈家人了？！” “什么沈家啊？”陈洋洋真搞不懂，“你说京市的沈家？没啊，我这些天都在拍戏哪有时间去京......” 等等。 京市沈家。 陈洋洋握着手机，脑子里闪过一个离谱的猜测。 不可能吧...... 沈初一面露讥笑。 她冲着陈洋洋轻声说：“哎呀，不好意思哥哥，一直以来都忘记跟你说了。” “沈煜诚是我姥爷噢。” 陈洋洋人懵了。 “你说什么？谁是你姥爷？” 沈初一耐心地回：“沈煜诚。” 陈洋洋：“沈煜诚是谁？” 沈初一：“......我姥爷！！！” 陈洋洋宕机短路的大脑终于正常。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吧。” 又讥嘲着说：“首富沈煜诚要是你姥爷，那他家小孙子周应淮就是我爹。” 周围的人也发出一阵爆笑，只当沈初一在开玩笑，白日做梦。 哪知道沈初一掏出手机，打了个视频电话。电话那端，露出一个青年的脸。 “哥。”沈初一喊，“今儿我可又给你找来个好大儿啊。” 手机屏幕方向一转，人尽皆知的纨绔周应淮那张脸就出现在陈洋洋面前。 5、【005】 这个点，周应淮正混在家里的电竞房里打游戏。沈初一打视讯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忙着拿一把ak跟对方狠狠厮杀，大有一种血战沙场不死不休的气魄。 手机的通知铃声突然这么一响，周应淮手一抖，瞄准的红心飞了出去。子弹打偏，从对手的脑袋上直线飘过。 砰——！ 周应淮被一枪爆头。 跟他酣战半宿的对手乐不思蜀，跑过来踩在他的尸体上跳舞，在公开频道嘲讽：“这枪法连狗都不如，tui！” 周应淮气得把鼠标一摔，整个人胸口直冒火。他愤愤抓起手机正欲对来电人发通脾气，却不料信息界面‘沈初一’三个字让他错愕。 这一下，他不得不把胸口的火气憋住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 沈初一这小假人八百年不和他联系一回，怎么今天给他打电话了？ 周应淮起初不是很想接，对于这个打小甚少见面的妹妹，他打心眼里没多喜欢。 具体原因也很简单。 沈初一从小就像个小大人，做什么都很乖，深得周应淮亲妈喜爱。 在她乖巧伶俐可爱听话的衬托下，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的周应淮越发显得欠揍，为此他从小没少挨几顿打。 又因周应淮的亲哥，沈家现任接班人沈玉琢自幼也是这般‘别人家的孩子’，还偏宠沈初一，故而叫周应淮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妹妹心有芥蒂。 周应淮小时候还试图向沈初一投出兄妹之情的橄榄枝，奈何这妹妹不是要学习就是要补习，没一次答应和他一同出来玩。 一来二去，周应淮也懒得再主动了。 等两个人都长大了，更处不到一块去。沈初一似乎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有时候见了面，连一句哥哥都不会喊。 他跟沈初一一年到头顶多说三句话。 “新年好。” “生日快乐。” “再见。” 今天是真离奇，沈初一居然给他打电话？出事了？ 周应淮接通，自带rgb灯的电竞耳机还挂在脑袋上，他盯着屏幕，正欲开口直截了当地问问作何来电，就听电环那端，沈初一说了句他这辈子都没想到的话。 周应淮第一反应：她居然叫我哥诶。 第二反应：儿子？什么儿子？ 周应淮想起现在网上好多人喜欢把猫猫狗狗当孩子养，眉头一皱，猜测：“什么意思？” “你捡到猫猫狗狗了？” · 陈洋洋一直觉得沈初一在吹牛皮，就算沈初一打了个电话，手机屏幕上出现周应淮那张日常住在微博热搜上挨骂的脸，他也觉得这是假的。 现在互联网技术多发达啊？ai换脸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谁知道沈初一会不会为了恶搞他而故意做这些事？ 此刻对方一开口说话，陈洋洋心虚了片刻，转头去瞄沈初一的打扮。 没一件牌子货，毫无任何奢侈品的痕迹，再加上他从未听说过沈家还有个小女儿这事。 假的，肯定都是假的。 沈初一为了整他都能提前把丧乐队和吹唢呐的叫到酒吧，提前准备个假人也不难吧？ 陈洋洋在内心说服了自己，对着手机屏幕不屑一顾：“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好死不死，这话正好踩了周应淮的雷点。 刚刚输了对狙pk被人踩着尸体蹦迪羞辱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周应淮满目阴沉，俊俏周正的脸因为常年熬夜有一层浓郁的乌青，看起来更为有戾气。为赶潮流染的粉毛在电竞房rgb灯的照射下变成阴间风格。 搁镜头里一看，活像个恶鬼。 “你他爹的是谁啊？” “沈初一呢？” 陈洋洋心想，这ai换脸做得还挺逼真。 “你管我是谁？”他回呛，“什么沈初一？你少在这给我装，说吧，她给你多少钱让你来整我。” 周应淮憋了一句脏话压在胸口。 这丫头打哪认识这么一个傻叉？ 周应淮脑子转得快，来回一猜测，看这视频里的环境，就猜他这妹妹估计在酒吧玩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这时候想起他这个哥哥了？ 哼。 “沈初一。”周应淮喊，“人没事吧？” 沈初一凑近手机说：“没事。” 要论平常，沈初一也不会这么直接了当联系周应淮，更不会借沈家的势。 可知道剧情后她才明白，她从小为了和妈妈赌气有意拉开距离的沈家，跟她自幼不对付的周应淮，在她后来出事的时候对她有多好。 恶毒女配到最后被人恶意p黄/图污蔑陷入全网黑，周应淮这个顶级纨绔公开力挺她这个妹妹，就算惹了一身腥也没在怕。 “骂我的人这么多，再多几个又咋滴？咱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认什么认！你堂堂一个沈家大小姐，还需要靠潜规则上位去打压别人？网友都他爹什么脑子。” 沈初一光是想想周应淮说这话时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故而此刻跟周应淮通话时语气又比平常软了几分。 “哥，我没事。” “陈洋洋说他不信你是我哥，我才打给你的。”沈初一轻飘飘地说，“他说你要是我哥，就给你当儿子。” 这话落在周应淮的耳朵里只有一个重点：夭寿啦！这可真是冷锅里冒出热栗子！沈初一居然对外认了他这个哥哥！ 周应淮嘴角微扬：“行呗，反正爹的儿子没少过。” “你说他叫什么？” “陈洋洋。”沈初一说，“耳东陈，喜洋洋的洋。” 陈洋洋不乐意了：“谁是喜羊羊？！你全家都是喜羊羊！” “......” 空气停顿了一瞬，陈洋洋那刚刚挂断的老爹的电话又响起来。他火冒三丈，接通：“老陈，你到底要干嘛？！” “我到底要干嘛？！”老陈气得高血压快犯了，“陈洋洋，你平时吃喝玩乐我有管你吗？你今天怎么就非要跟我对着干？” “人周应淮都发微博了！你个臭小子！我管你今天认几个爹！你赶紧去给我道歉！” “还有，道完歉十一点之前不到家，你以后就别回来了！卡也别想用了！” 嘟嘟—— 一阵忙音里，陈洋洋手忙脚乱地打开微博，还没搜周应淮的名字，就见自己的微博通知狂跳不已。 艾特99+，私信99+，评论99+。 陈洋洋心惊胆战，点进去一看，浑身血液倒流停顿。 @小爷周应淮：#富二代酒吧奔丧##富二代欺辱群演#嚄？[图片/儿砸，你爹来啦！] ...... 靠！！！ 居然是真的...... 沈初一买的热搜，和沈家的关系...... 眼下视频里这个人...... 陈洋洋腿一软，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沈初一的手机镜头砰地一下磕了头，脆响里伴着他一声喊：“爹！我周爹！” 沈初一叫来的丧乐队适时吹奏，唢呐声扬长而起，陈洋洋喊一回不够，还来第二道：“爹啊！！！” 周应淮吓得一把扯掉头戴式耳机。 什么玩意？！ 他差点以为他现在就躺在灵堂棺材里！！ 陈洋洋见喊爹没用，转而对着沈初一爬了两下，想拉她裤腿却被她躲开，他只好又悲泣地喊：“妈！我错了！” “谢谢，小女十八，还没你这么不中用的儿子。”沈初一冷静地说，“你就算在这磕破脑袋喊回祖宗也没用。陈洋洋，我说了，今天这个生日我会让你毕生难忘。” “我也不稀罕你的道歉。” 道歉是给有良知有底线有人品的人准备的。 就陈洋洋这样，保管是个‘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典范。 “今天这事就算给你一个小教训，少狗眼看人低。” 沈初一踹开挡路的陈洋洋，冲着粱屿森喊了一声，领着他走了。 陈洋洋跌坐在地上，一张脸煞白，周围狐朋狗友的手机镜头此刻正对准他。刚刚最初被他欺负的女服务员冷然地看着他，又回头望了眼离开的沈初一。 面对他人的看戏，陈洋洋大怒：“拍什么拍！都给我滚！”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陈洋洋上了热搜，他过往的‘英勇战绩’都被扒了出来。借钱权来欺压他人，强追不得就侮辱，高考作弊......他的黑料一抓一大把，人还没出道，剧还没拍完，就先体验了一把黑红也是红。 酒吧里的视频也有人发出去，因为灯光和站位的缘故，沈初一的面容没人能看清，片段里她的名字也没出现，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陈洋洋大喊爹妈。 陈洋洋亲爹亲妈才不在乎自己儿子在外面认亲，他们现在只喜欢沈家子公司能回心转意，把快要谈成的合作给他们。 然而，等了半天，得到的只是一场空。 “抱歉，总部说了，以后再也不你们陈家合作。”负责人语气冷淡，“之前批次的货的尾款也请尽快结付，逾期不候。” 陈老爹年方五十，因为这事崩溃到想立马入土。 盼了几年投入千万的单子黄了，可用资金周转不开，厂子这下又要出事。他焦头烂额，拿沈家没办法，只好怪自家的崽种。 陈洋洋当天就被停了卡，酒吧结账的时候一分拿不出来，丢脸丢到姥姥家不说，还被老板从此拉黑。 沈初一出了口恶气，给沈家大哥沈玉琢发了句谢谢，又准备给点的少爷付款，这才发现周应淮居然一直没挂视频。 “哥，你怎么没挂，你卡了？”沈初一盯着屏幕里一动不动的人问。 周应淮是卡了，脑子卡壳了。 他缓缓后茫然地问：“沈初一，你认识森哥？” “什么森哥？”沈初一也很懵懂，“森碟我倒是认识。” 周应淮：“那你面前站的是谁。” 沈初一此刻用的后置摄像，镜头正好对准她面前的野男人。 沈初一有些心虚，立刻调转摄像头：“没什么，没什么。” 粱屿森温和笑起：“是没什么。” 他说：“我不过是沈小姐今天刚点的少爷。” 6、【006】 “少爷？！”周应淮傻眼，“森哥你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粱屿森：“可不是。” 沈初一本就不迟钝，如今一下就反应过来，她约莫是搞了个大乌龙。 恰此时，沈初一延迟的微信消息一下都弹出来。 帮她点单的那个中介姑娘一直在问她。 “老板，你人呢？” “老板，这打手你还需要吗？” “老板......？” 沈初一麻木地给中介致歉，付款，并删除对话框，掩藏证据，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视频。 周应淮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感兴趣的事，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又打电话回来，沈初一不肯接。 枪王之王：？？？ 枪王之王：沈初一，把你哥用完就丢是吧？ 沈初一：[兔兔捂脸] 沈初一：哥，信号不好，晚点聊。 枪王之王：你是在市区不是在山沟！少给我装！ 枪王之王：还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沈初一任由周应淮发消息狂滴，不动声色地将机子静音后，转手放入了兜里。 再抬头，已是岁月静好，云淡风轻。 “森哥？”沈初一文质彬彬，万分得体，笑着伸手求和，“你好。” “粱屿森。”男人回握了下，轻声说，“第一次当打手，业务生疏，如有不周，您多包涵。” 沈初一心凉半截：“误会，都是误会。” 她设身处地一想，要是她莫名其妙被卷进这样一场乌龙，她的心情也不会太美妙。 而且粱屿森这名字她还是第一次听。 是个剧情之外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能被周应淮喊一声哥......？ 沈初一打量了下对方，目光正好被粱屿森捉了个正着。粱屿森欲开口说些什么，电话响起，他爷爷一番连环夺命call来质问他为何今日相亲局没去。 粱屿森做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这般没礼貌缺席。 他同沈初一打了声招呼，走到一旁同爷爷解释。实话是断然不能说的，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沈初一站在一旁远远地听见一二句，心里有些尴尬。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耽误别人相亲，她罪大恶极。 于是等粱屿森打完电话走过来，她尝试着询问：“如果需要我帮忙解释的地方，可以叫我。” “没关系。”粱屿森说，“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小姐也已经帮我了一个忙。” 和楚家的相亲被彻底搅黄了，老爷子气个两三周，估计才有精力来折腾下一波。 粱屿森看了眼天色。 “时间不早了，你住哪里？需要我送你吗？” 沈初一摆手：“我订的酒店不远，在市中心，问题不大，我先走了。” 临走前，她诚恳地说：“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就找我哥吧！” 粱屿森跟她哥熟，这人情就让她哥还吧。 她过两天人就不在这，也帮不到粱屿森什么。 说完这话，沈初一朝着粱屿森挥挥手，去路边拦了个出租。 粱屿森记下车牌号，拿出手机，发给周应淮。 周应淮立刻一打电话弹过来，人还没开口，话就全都被粱屿森堵住。 “来酒吧相亲，都是误会，你妹回酒店了，发的车牌号。” 昏暗的灯光下，粱屿森点了根烟，手里闪烁的猩红犹如暗夜中的警示灯，烟上白雾徐徐缓缓升起，在他的周围笼罩出一圈安静的透明。 影子被拉得很长，因为见不到他脸上总是带着的淡淡得体笑意，光看身形和动作，只透出一股疏离和冷漠。 “还有什么想问的？”粱屿森说。 周应淮摇头：“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问啥啊。” 他知道粱屿森最近去横市办事，被老爷子硬拉着相亲，却没想到能和自己妹妹纠缠到一块。 “我妹是不是受刺激了啊。”周应淮神色恍惚，“她今天居然叫我哥。” 粱屿森抖落几缕白灰。 “我怎么知道？”他语气一顿，“不过她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周应淮好奇：“什么不一样？” 粱屿森笑笑，不再多言。 作为周应淮的发小，粱屿森没少听他抱怨妹妹的事情。时间久了，在粱屿森的印象里，周应淮的妹妹就是个安静的乖乖女。 今日一见，他对沈初一的印象也只有最后一个字正确。 “森哥，你还要在横市待多久啊？” “半个月吧。”粱屿森说。 “噢。”周应淮琢磨了下，“那我来找你玩呗。” 顺便看在沈初一今天喊了他哥的份上，也来瞅瞅他这位妹妹。 “都行。”粱屿森说，“不过我可能没空陪你玩。” · 沈初一往酒店去的时候一路上都在刷手机。 陈洋洋发了无数个对不起，以及一篇一看就是紧急找人代写的道歉小作文。 短短不到半小时，陈洋洋已经被全网骂惨，过去被他欺负过的人都站出来发声，舆论一边倒。 几个小时前还盼着出道一夜爆红在微博发自拍耍帅的陈洋洋，现在灰溜溜删除了所有内容，私信里却还是堵满了网友的嘲讽。 他想出道，网友却在送他出殡。 沈初一对这场闹剧没兴趣，反手将陈洋洋拉黑删除。 她兜了眼微博，热搜是她随便买的，本来只想花点小钱买个最后面的，哪知道如今直接冲到最前面。 #富二代欺辱女群演#这话题下，有个好心人自称是剧组工作人员爆料，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沈初一看了便知，这大概是化妆师姐姐的小号，说话的语气和她冲陈洋洋翻白眼时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女演员晕倒被送医院。脸完全被人挡住了，只露出无力垂下来的手臂。 就这图，就算是亲妈来了，估计也认不出来是谁。 沈初一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都这样了肯定没人能看出来这女群演是她！！ 等她明天把剧组违约金付了，转身走人，她为霍斯一恋爱脑发作、和亲妈赌气回国当群演的事情就无人所知了。 这么一来，她又可以回到自己的平静生活。 沈初一不恨霍斯一，毕竟感情这件事不是人为可控制的，盲目相信努力就能被爱，是她太过天真。 但沈初一恨霍阿姨，她对其倾注了十多年的信任，得到的却只有算计。 不是没想过报复，但若真的和霍家又掺和到一起，谁知道配角buff会不会又起作用。沈初一自己没那么怕，但她怕连累妈妈。 她现在想做的能做的就是远离这家人，远离主角团，安分在剧情外当个白富美咸鱼。 沈初一这算盘打得极妙，只是还没响够十分钟，算盘珠子都被人一把给薅没了。 经纪人宋娜打电话来，语气小心翼翼：“初一，到酒店了吗？” “刚到。”沈初一刷开房门。 宋娜：“有件事，姨问问你，你别生气。” “姨你尽管问。我又不是打气筒，不会天天生气的啦。” 宋娜想笑，但是被沈婉严肃的眼神盯着，不敢笑，清了清嗓子，询问：“你是不是去拍戏了？” 沈初一往酒店供电口插上卡，biubiu一声，整个套间的灯瞬然亮起，将沈初一脸上的无措照得一清二楚。 她强行稳住：“没有啊。” 宋娜开的外放，沈婉把她的声音听得明白。 “气息不稳，下次说谎还得再把台词练练。”沈婉讲。 沈初一猛然一激灵，立正站好：“妈！” “我真没拍......” 宋娜心里叹气，赶紧堵住这孩子的话：“你妈刚刚看到网上那照片，一下就认出你了。初一，你要是想回国拍戏，怎么不和沈老师说，跟我说也好啊？” “出道这事，姨捧你呀！” 宋娜的经纪人美梦不死，这时候了，还在撺掇沈初一：“去当什么群演？你看你这罪受的。姨之前问你你还不肯说。” 难道傲娇嘴硬还会遗传？ 沈初一傻眼。 “不是，这怎么看出来的啊！这怎么就能看出来？！” 她妈这眼睛是x光吧？ “你右手手臂上有两颗红痣。”沈婉淡淡地说，“很难认吗？” 沈初一抬手一看，真真如沈婉所言，白皙纤细的手臂上两点小红。 就连她自己都从没注意到。 沈初一心中莫名：“妈——” 沈婉没说话，胸口也堵。 她拍戏这么多年，不是没遇到过挑事的，一路走来，也并非处处顺风顺水。但都没所谓。这是她自己要走的路。 可初一呢？ 她好好一闺女，被人恶意对待，昏迷后进了医院，一句话也没跟她提过。 就算她问起也只会遮掩。 她这个妈妈就当得这么不值得信任和依靠吗？ 宋娜打圆场：“初一，别怕，这事姨和你妈给你撑腰。还有，咱要真喜欢拍戏，姨明天就给你去找本子，咱们拍个够。” 沈婉有话直说：“她可能不是喜欢拍戏，而是喜欢别的。” 沈初一：靠！ 这怎么就被看破了！ “为了霍斯一？”沈婉一针见血。 沈初一咬死不认：“不，不是。”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十八岁少女的盲目热情，上头快，下头也快。 宋娜打趣：“我记得你不是白羊座啊？” 沈婉蹙眉：“22天前打电话你才跟我说你就是爱他，要和他在一起，让我别管你。为了他你要死要活，拼命要回国。” 沈初一：“......求你，妈，别说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酷刑，叫做对已经清醒的恋爱脑反复诵读她发作时的英勇事迹。 沈初一表示，她正在受刑。 人已想死。 7、【007】 沈初一受刑五分钟，从亲妈嘴里把自己过去的上头发疯史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她起初还很尴尬，恨不得徒手抠墙躲起来逃避。 但越听，她越察觉到另外一件事。 妈妈把她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好的，坏的，赌气发脾气时说的，就连哪天哪日给她打得电话，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这些细节，沈初一以前从未发现过。 于是，等沈婉难得说完，沈初一也没和平时一样反向输出，而是冷不丁地讲：“妈。” “嗯？” 沈初一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嘴角微扬，藏住笑意，故作冷静地说：“没啥，喊你一下。” 这是她和妈妈第一次打电话超过五分钟。 以往总是觉得和沈婉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只会吵架生气。作为女儿，她大概是全世界上最会挑妈妈刺的人。因而打电话很是不愉快。 沈婉哪个字说得不对她意，哪句话听起来不舒服，她都能和沈婉吵起来。 沈初一长大后最烦的就是接妈妈的电话。 但沈初一小时候明明分外渴望过这样一通来电。会紧张地守在电话前，坐得乖乖，小手搭在膝盖上，耐心地等。 电话一响，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分享今天的一切。 幼儿园的小洋人，路边的猫咪，天上奇形怪状的云朵。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沈初一找不到源头，只知晓就算是对妈妈，爱也是会变冷的。 再加上后来有了霍阿姨的衬托和洗脑，沈婉的一切都显得更为不尽职了。 她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不像是好妈妈该做的。 沈初一敛眸，掐了掐掌心，把霍阿姨这个煞风景的甩出脑袋里。 两人沉默好一会，沈婉问：“真不喜欢了？” “我骗你干嘛？” “你刚刚才骗过。” 沈婉语气很平静，但仔细品，沈初一竟然听出一点委屈。 “妈。”沈初一难得正经，“我就是突然觉得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根本不在乎我的人身上。” “好。” 沈婉说：“早点休息。” “好，挂了。” 电话一断，宋娜恨铁不成钢：“沈老师！婉姐！” 沈婉抬头：“......？” 宋娜：“你闺女今天才失恋，你都不安慰两句？你就让她休息？” 沈婉：“注意用词，她还没恋上。” “安慰人这事，我不太会。”沈婉又说，“而且初一她不一定想要我的安慰。” 沈婉的指尖在手机上轻轻摩挲。 她从宋娜口中知道了，沈初一今天对外称是她粉丝的事情。 这孩子，连她是她妈妈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又怎么会想要她的安慰？ 沈婉将手机还给宋娜，捏了捏眉心。她拍了一天的戏，精神不算好，因为担心沈初一，此刻面色更为疲惫。 剧组酒店的房间里，开着的一盏小灯将阴影勾勒，随着灯的旋转，影子也像是海浪，一荡一荡，慢悠悠地留在沈婉身上。 “陈洋洋的事，剧组的事，就拜托你查一下了。”沈婉说，“还有......” 本来想说去查一下初一这段时间回国的境况，但沈婉顿住了。 “算了，就这两样。” 宋娜活动了下脖子，伸手锤了锤肩颈的位置：“没关系。” 她一副马上要去打架的样子：“明天就给你搞定。” 宋娜真还挺激动的。 从业这么多年，沈婉不爱整这些弯弯绕绕，一心拍戏，搞得她一腔心机没地方使。 现在可算是有地用了。 · 酒店，沈初一卡着时差给姥姥聊完天，订好了回去的机票，冲澡后就上床休息了。 她把酒店的被套换成了自带的，不昂贵，是很普通的棉质材料。换上后，白色变为了淡青，碎花的纹路让整个房间多了几分暖意。 沈初一裹在被子里，头刚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和妈妈打了电话，又想到了霍阿姨的缘故，素来少梦的沈初一再次被梦魇缠身。 还是《伴你星途》这本书里的剧情，但比起之前的笼统放映，今夜这部分更为详细。 沈初一眼睁睁看着妈妈站在了霍阿姨的面前，她沉着脸，神色不佳。 她上前，想说话，说不出口。人想动也动不了。浑身上下被无形的手死死抓住，束缚在原地。 沈初一目睹了一切。 关于母亲如何和霍阿姨对峙，两个人争锋相对，以及霍阿姨最后的嘲讽。 “沈婉，你现在和我装什么好妈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 “沈初一刚出生那几年，你为什么不在家，又为什么不和女儿相处，你敢说出来吗？你敢让沈初一知道吗！” “她要是知道，你以为她还会认你这个妈妈吗？！” 梦里的空间开始极速压缩下坠，世界变成一团黑色的浓墨，在越来越黏稠的过程中把沈初一整个人包裹吞噬。 阴影如海水自她的鼻腔和五官闯入，填满她身体的每个部分。沈初一挣扎着想要摆脱的时候，看到的是沈婉脆弱且惊惶的面庞。 “妈！”沈初一大喊。 明明开口了，世界却依旧无声。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沈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妈妈都被黑影吞噬殆尽，连渣都不剩。 “哗——” 闪电利刃般劈开黑夜，留下一道蓝色的裂缝。整个世界被点亮一瞬，雷声接踵而至。 沈初一浑身发汗，猛然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浑身上下好似还留存着刚刚的窒息和压抑。 妈妈的面庞尚且印刻在眼前。 她在担心什么？在害怕什么？又在隐藏什么？ 沈初一喘着气，定了定心神，拿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三点半，窗外的海棠花和她一样未眠。 沈初一坐在床上，靠着枕头，用被子把自己浑身上下都裹严，静静听了会窗外的暴雨。 困惑和疑问就像是雨水堆积在她的胸口，一点一点涨开，一点一点蔓延。 妈妈究竟瞒了她什么？ 沈初一想来想去，没忍住，给姥姥发消息。 姥姥正好是下午，不爱打字的她秒回了一个电话。 “初一，还没睡？” 沈初一嗓子干涩，花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姥姥，我问你个事。” “你说。” “我是......我是我妈亲生的吧？” 这不怪她有这种联想。 既然姓霍的威胁她妈说如果这事让她知道，那她就不会再认沈婉这个妈妈。 沈初一思索半天，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豪门狗血文里最爱用的剧情：她不是亲生的，她是个假千金，她妈的闺女另有其人。 姥姥搁大西洋外听到这话都默了。 “你半夜不睡发神经？”姥姥笑话她，“你妈生你的时候，还是我亲眼看着，亲手从医生手里抱过来的。你当姥姥我老眼昏花，自家孙女都不认识了？” 沈初一想，这事不好说啊。 毕竟这是小说，谁知道能有多离谱。 “姥姥。”沈初一迟了很久，问了个许多年没问过的问题，“你见过我爹吗？” “出事了？”姥姥敏锐极了，“初一，你在害怕？” 沈初一攥着被子：“没，就......就好奇。” 意识到自己是书中的角色，提前知道人生发展的可能，以及通过另外一种视角看到了自己未曾见过的妈妈，触碰到她可能拥有的秘密。 这些话，沈初一全都说不出口。 “见过。”姥姥讲，她是个导演，以往在剧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现在虽然不拍片了，但说话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是个好人。” 沈初一：“......” 姥姥：“......” “就没啦？” 姥姥琢磨了两下：“长得很帅。” “噢，也没什么钱。” “总之我没见过他几面，你妈怀你回来的时候，也从没提过他的事。” 沈初一：“......”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她的恋爱脑是遗传的！ “还有事吗？”姥姥问。 沈初一摇头：“没。” 她听到一阵热闹且喧哗的响动，微妙地瘪嘴：“任淑英女士，你不会下午三点就在泳池里待着了吧？” 任淑英偷笑：“哪能啊。” “你姥姥我在海里呢！” “......” “你玩，注意安全。”沈初一叮嘱两句，正要挂电话。 任淑英喊她：“初一啊。” “有事就跟姥姥说，晓得不咯？回去一趟要是不开心，等明后天你回来，你想去哪，姥姥就带你去哪。” “知晓了任女士。”沈初一心情莫名好了些，“你快去玩。” 通话结束，沈初一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宿。 她理了理思路，从目前得知的剧情风格和走向来看，如果她身上有隐藏剧情，那极有可能是两个方向。 1、她是真假千金文里的假货。因此可以解释她妈为何打小不爱回家见她，尽管在此之前，她都以为全是工作面的缘故。 2、她是带球跑文里的那个球，她妈瞒着她这件事，是因为她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纯反派的那种，或者跟沈家有世仇......？ 对于爹不详这事，沈初一从没怎么在乎，毕竟有些人有爹，也跟没有差不多。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得在乎一下了。 除此之外，沈初一想不到任何秘密能让她知道后就同沈婉决裂。 不管是哪种，沈初一都得搞清楚。 直接问她妈是不可能的，以沈婉的性格，半个字不会说，还可能把她打包发送美丽国。 她得想个借口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借霍家这条线，挖出和自己有关的，妈妈的秘密。 沈初一做下决定后，当场把机票退了，告知姥姥暂时不回，又半夜给宋娜发消息。 沈初一：姨，出道的事，咱能再商量下不？ 8、【008】 沈初一后半夜再入睡时，一夜好眠，没再做梦。 按理来说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奈何早上六点，宋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初一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双眼被困意紧紧黏住，她伸出手去胡乱摸着，左右捯饬半天这才抓住一个手感冰凉的铁块。 “喂。”沈初一抓过手机贴在耳边，闭着眼嘟哝了一声，“谁啊。” “我啊！宋姨！” 宋娜本打算一大早陪沈婉起来去剧组后就回酒店继续睡觉，结果打开微信就看见沈初一的消息。 她立刻一个仰卧起坐，垂死病中惊坐起，反手回给沈初一电话。 “姨，这才几点啊。”沈初一人有点崩溃。 宋娜：“你不懂，美梦成真的人是不需要睡觉的。初一，你认真的？真要留下来拍戏？真要出道？” 沈初一为数不多的清醒逐渐被困意蚕食，她迷迷糊糊嗯了两句，撒娇地说一声再睡会，身子就已经先失去力气，重新晕了过去。 宋娜喂喂半天，见电话那端没人再说话，绵长的呼吸声缓缓传来。她笑着摇头，挂了通话。 她把这事告诉沈婉，沈婉有些不解地偏头，琢磨半天，只说：“随她吧。” 十八岁的年纪，正好是折腾的时候。 “我去上组了。”沈婉说，“这两天初一的事情就麻烦你先安排。” 这次拍电影，沈婉本就是友情出演，导演为了不耽误她的时间，在和制片安排拍摄场次的时候特意将她的镜头全都排在了一起拍。 接下来沈婉要出两天外景，人不在横市，故而这般同宋娜说。 宋娜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啊。” “我怎么也算初一的半个干妈。” 虽然这干妈是她自封的。 沈初一还小的时候，他们大人开玩笑地提过认干妈这事，但沈初一当时很抗拒。 于是这事就再也没人提及。 现在想起来，宋娜只觉得这孩子打小主意就多。 · 沈初一再醒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半。 昨夜睡觉没拉窗帘，太阳晒得她后背发烫，就连房间里的空调都抵不住这份热意。 她醒过来后，大脑加载十秒钟，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登上微信批阅了一下今天的消息，看到宋娜发的地址。沈初一拾掇了一下，拎着行李箱赶在十二点前离开酒店，走的时候顺便在前台退了后面预定的房。 前台姐姐很温柔，给她办理退款的时候顺嘴一问：“是旅行结束要提前回家了吗？” 瞧她风尘仆仆，又拎着行李箱，讲话的时候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怪不得被这般误会。 沈初一接过对方递来的身份证，“是要回家了。” 她人到宋娜约好的地点时，看到的是一处创意工厂。很大的一块地皮，从建筑物的风格来看，这地方应该是废弃工厂改造的。 放眼望去的各个小楼几乎都是现代钢铁风格。 厂的大门口挂着极具艺术感的雕塑大字。 “横市影视创意基地” 沈初一拖着行李箱往里走，箱子的小滚轮一路雀跃地发出声响。 宋娜给的地址在厂里临湖的一处小楼，很安静，门口只写着‘sn’两个字母。 沈婉的沈，宋娜的宋。 沈初一站在楼下门口，正到处望想看哪里是门铃，门口的摄像头突然暗暗亮起，下一秒，沈初一面前紧锁的大门一下就自动打开了。 哐哐哐。 是鞋子踩在铁制楼梯上的声音。 宋娜急促地走下来，对着沈初一一个飞抱，上手搂着她，恨不得来个左右亲亲。 沈初一对这种热情难以招架，她推了推宋娜，无奈：“姨，你冷静点。” 宋娜哪里能冷静？ 她拽着沈初一往小型会议室去，把小姑娘摁在座位上，啪嗒一声打开房间里的投影仪，打工人最擅长的ppt瞬时出现在沈初一的面前。 ppt简洁明了，首页的标题大得晃眼。 《沈初一出道计划》 by宋娜 “啊这......” “这就是我未来要做的事！”宋娜激昂地说，“来，我们先看第一页。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可以先找个小网剧出道，然后立一波人设，找准定位营销，很快就能有热度。接着......” 沈初一见宋娜这般有热情，一时没有打断她。 等宋娜酣畅淋漓地分享完自己的想法和对沈初一未来的事业规划以后，沈初一弱弱举手：“姨，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宋娜：“这种时候一般可以不讲。” 沈初一：“那我还是想讲的。” 宋娜笑她：“是吧？你以后有话直说就行，不用跟姨拐弯抹角。” 沈初一摸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姨，抱歉，是我昨天没说清楚。” “就......出道的话，有没有那种比较糊咖的方式？” 宋娜：“啊？” 她从业多年，第一回听到这种要求。 沈初一解释：“比如那种一年到头接不到戏只能在家里混吃等死的呀，或者全网找不到十个粉丝出道后也查无此人的哇？” 宋娜站在投影幕布前，低头看着沈初一仰望着自己的脸，以及她眼神中真切的渴望。 ......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 宋娜不死心：“非要这样吗？咱能不能还是奋发两下，不说冲个一线，当个知名小花也可以啊？” “那种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你，喊你名字的感觉你不想体验下吗？” 沈初一歪头一想：“这事很容易啊，只要我在脑门上贴个‘沈婉是我妈’，就成了。” 宋娜：“......” “姨，我跟你说实话。”沈初一可怜巴巴地讲，“但你跟我拉钩，别跟我妈说。” “我其实就是想留下来，大学那边gap了一年，难得有这种机会，我是想说可以和妈妈多待一段时间，但是......我和我妈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怕我直说，她不乐意。” 这话是真的。 只是剩下半句查线索找秘密的话，沈初一没说。 她第一次讲这么露骨的和妈妈有关的话，搞得沈初一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 “行吗？姨。”沈初一小声问，“我不给你添麻烦，你就偶尔给我安排一两件事让我做做就行。” 宋娜瞧她这样心都软了。 “麻烦什么？不麻烦。” 她心里说不可惜不可能，毕竟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沈初一是个当明星的好料子。 盘靓条顺，家世和硬件条件在这摆着，过往履历里除了恋爱脑这事算个黑点，别的硬是翻不出来什么风浪。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一看就是有灵气，有明星气的。 这话说起来玄乎，但宋娜知道这种东西真实存在。有些人长得漂亮，但往人群里一搁，除了好看再无其他。 沈初一是另外一类。 就算有再漂亮再艳丽的人出现，往那打眼一瞧，第一个闯入视野的绝对还是她。 这种人要是放在镜头前，那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只要演技和人品不烂到无药可救，就断然是命里带火的存在。 可惜。 小孩自己不想干这行。 至于她说的想和沈婉多相处这事，宋娜听了是打心眼高兴的。 比起捧起一个巨星，要能让沈婉和沈初一这母女关系改善，宋娜觉得后者难度更高。 完成这事也算是挺有成就感。 于是她伸手勾住沈初一的小手指，和她当场约好了。 从这一刻开始，两个人就变成了秘密的共盟。 宋娜单独起草了一份特别的合同给沈初一，上面没有对乙方，也就是沈初一的各种工作约束，只是表明了劳务报酬分配的情况。 两个人合计半天，宋娜有了个想法。 “你之前当龙套的剧你还记得吗？” 沈初一：“姨，我前两天是中暑昏迷，不是车祸失忆。” 宋娜被逗笑：“好好好，就那个剧，剧组崩盘了你知道吗？” “真的假的？”沈初一琢磨，“怪不得我今天早上起来给制片人联系，说想退出剧组，找他聊聊违约金的事，他一个屁没放把我拉黑删除了。” 宋娜啧了一声：“他估计以为你是想从他那抠一波违约金。毕竟现在剧方唯一的投资方撤资了，就是折腾你的陈洋洋他家。” “陈家现在资金链全断，哪里还有闲钱来拍剧？我打探了下，听说叫陈洋洋的那人，现在被他爸妈关在家里，别说出道了，出门都困难。” “资方一走，制片人哪来的钱？拍戏每天就是烧金，如今剧组被迫停工，相当于资方毁约，只要你签了合同，就能找对方要钱。他这下是心虚，估计才拉黑你的。” 宋娜把事一聊明白，沈初一就清楚了。 “姨，那你提这剧组，不会是想......” “这剧组的剧本我看过，原创的，陈洋洋没瞎改之前还行。反正你不得找点事做？不如咱就把这盘子接了。” 宋娜挑眉一笑：“顺便啊，替你出出气。” 沈初一愣住。 她一盘算：“接盘的话，得花不少钱吧？” 沈初一家是有钱，但她从小跟在姥姥身边，养成的消费习惯是只买必需的，不买可有可无的。接盘剧组这事，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宋娜瞧出她的心思，伸手点了点额头，又说：“笨丫头，别担心，这是老板的意思。” “欺负了我闺女，还想全身而退？”宋娜嚣张地模仿道。 沈初一：“......姨，这台词你自己加的吗？” 宋娜震惊：“你看出来了？” 沈初一扑哧一笑，心想，她妈妈可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呀。 9、【009】 沈初一之前待的剧组叫《侍妖》。 这剧组的制片姓张，是个年到四十的中年男人，横漂多年靠着人脉混成了一制片。 拍戏这么多年，做出来的东西在豆瓣评分没上过5。早年网络不发达的时候，他就接电视台的定制剧，随便找人乱拍交差，从拍摄中挤出来的经费，他和电视台的接头负责人按比例分。 后来网络发达，平台层出不穷，短视频网站也蜂拥而上，他赚钱的门路就更多了。 网大，网剧，短剧。 但凡经他手的片子，没一个不跟‘粗制滥造’挂钩。 用张制片的原话来说：“作品好不好？无所谓。反正都有人买单。你只要拍出来就行。” 同样，这也是他职业生涯的做事信条。 初初跟陈家人接洽，对方拿钱说要找个剧捧儿子，张制片高兴得不得了。 毕竟这种钱最好赚了。 只要肯吃屎，钱到处都是。 结果前期筹备几个月，刚刚开拍没多久，他要捧的这位男主演就因为丑闻上了热搜，紧接着，他以为的金主爸爸二话不说走人了。 他求没用，骂没用，陈家人一走，留下一地烂摊子给他。 张制片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他熟练地把所有人有交集的工作人员给拉黑，让对方没办法联系自己要尾款和违约金，然后再跟关系亲近的导演和摄制组班子对接好口供，一致对外洗刷一波名声，把锅往资方身上推。 这样他就能金蝉脱壳，拍拍屁股走人。 虽说有合同，但张制片半点不怕，毕竟他知道自己身边的都是些没背景，没手段，要么想赚钱，要么真的还有梦想来干活的。 想赚钱的若是撕破脸皮告他，这事传出去，名声不会好，要让别的剧组听到，好些人也不敢用这种较真的，容易给自己惹麻烦的家伙。 若是为了梦想就更好拿捏了。 “说好的热爱影视，你连这点苦都受不了？” 随便pua一番，都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陈家半夜撤资的第二日，剧组里的小员工各个因为这事苦不堪言，只道一个项目又黄了。 张制片在家假报了一番费用表，从陈家那抠来最后一波钱，正准备休息几日再去捞下一笔，就接到了一个叫他喜出望外的消息。 “什么？”张制片把这事给导演说的时候，导演都傻眼了，“就这节骨眼，还有人要接盘？要给这剧投资？” 导演幽幽说：“莫不是杀猪盘吧。” 张制片瞪他：“说什么呢你？我们难道看起来像猪？” 导演望了眼张制片的身材，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这不像吗？ 张制片难掩激动地说：“打电话来问的你知道是谁吗？sn！sn影视工作室！” “真的假的？”导演听了都觉得人有点犯晕，“之前专门投资电影的那个？” 张制片：“是啊！” 导演：“哎哟我的妈，这是走了什么运。” 张制片嘚瑟：“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怎么样，刘导，跟着我混有肉吃吧？” 刘姓导演笑着点头奉承，心里却想，跟着他混，分明就是张制片吃肉，他喝两口汤。 他能做的就是每天拼命在汤里找肉沫罢了。 “下午去碰个面，谈谈投资的事情，一起？”张制片问。 “好啊。”刘导演说。 “好。”张制片摩拳擦掌，“我先把之前的剧组资料和报表都发给对方。” 此刻，他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开始一场新的捞金之旅。 · 下午三点，sn工作室的门口。 张制片和刘导演齐齐赶到，二男并立门前，彼此对望一眼。 “叮咚。” 门铃响起，有人自内开了门，在前台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们被带到了小会议室。 “稍等一下，我去叫老板。” 张制片和刘导演颔首。 两个人坐在位置上，左右望望，会议室的窗户外正好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这环境真不错。”张制片感慨。 刘导演附和地点点头。 两人闲聊之间，会议室有人推门而入。张刘二人赶忙起身，见着的是两位职业装扮的女性。 “宋总？”张制片斟酌着开口。 “你好，我不是宋总。我是sn工作室的法务。”其中一位自我介绍道，“叫我小吴就行。” “我是sn工作室投资部的，张制片，刘导演，喊我姿姿就行。” 两位都是分外年轻的小姑娘，二十五六的样子，在影视圈内，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存在。 张制片和刘导演瞬时看轻对方几许，想着应该是好拿捏的。 姿姿坐下来，放下手中的文件和水杯，拧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抿了口，这才缓缓开口：“是这样的，张制片，刘导，我们老板还在来的路上，具体的事情由我和小吴先和你们谈谈，可以吗？” “没问题。”张制片说。老板不来更好呢。 来之前还以为sn很难对付，现在看来，随便忽悠忽悠就行。 “那开始吧。”姿姿和小吴对看一眼。 张制片熟门熟路，拿出自己请便宜大学生做的ppt，放在投屏中，开始掷地有声地介绍关于《侍妖》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 目前的拍摄进度，工作班底，现在的问题和难点，未来拿到投资的打算和方向...... 张制片对这一套很拿手，讲稿的时候专业名词用得那叫一套接一套。从故事原型聊到大数据理论，从粉丝经济聊到观众期待。 张制片讲得口干舌燥了，这才停下来。 他看了眼桌面，还没人给他端茶倒水。 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啊。 见他停下来，姿姿问：“说完了？” 张制片：“啊，嗯。” 说得也大差不差了。 姿姿握着手里的签字笔，金属笔壳轻轻敲在桌面上：“按照张制片的预估，你们还需要多少投资呢？” 张制片即刻和刘导对望一眼，刘导极有默契地接话：“是这样的，我们打算重新约一下各个演员。毕竟机会难得，可以跟sn合作。男主演方面，我们打算约霍斯一，感觉他挺贴角色的。” “女主演呢......” “这个你们就不需要先考虑了。”姿姿说，“这事我们老板有数。” 张刘二人一听，瞬时明了。 看来这sn工作室也打算往这剧组里塞人啊？ 这么一来就更好办了。 “好说，好说。”张制片笑得灿烂，“总得预估下来，我觉得起码这个数。” 张制片手指伸出来三根。 “三千万？”姿姿问。 张制片以退为进：“对，虽然在演员片酬方面可能会花掉很大一部分，但你相信我们，我和刘导在节约和压缩拍摄成本这件事上很有经验，先前大部分的资金上一个投资方也给了。三千万嘛，虽然有点紧张，但要是剧组勒紧裤腰带，也不是不行。” 姿姿听后笑了。 “还有件事，之前贵剧组出过欺负女群演的丑闻，不知道张制片和刘导目前是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张制片没所谓地摆手：“这个简单，你们不用担心。陈洋洋现在已经退出剧组了，和我们再无瓜葛，如果实在担心，我们可以发个声明。” “那女群演那边呢？” “更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张制片体贴地说，“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出现闹事，更不会影响拍摄。” 姿姿挑眉，她手机震动了下，腕间的手表发来即时提醒，恰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小姑娘手里拎着刚打包的三杯奶茶走进来。 见到她，刘导和张制片瞪大眼。 “沈初一？” 沈初一走到姿姿和小吴的身边，把她们的那杯分过去，听她们道谢后笑笑，在会议室找了个位置坐下。 刘导和张制片互换眼神。 刘导：这什么情况？ 张制片：你问我我问谁？ 刘导：剧组失业跑来这打工了？ 张制片：......还是说.....？ 张制片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测。 下一秒，这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介绍下，我们小老板。”姿姿说。 沈初一啪嗒一声把吸管戳进塑封表面，浅浅吸了一口咸甜味的奶盖，淡定无比地说：“不用搭理我呀，你们继续。” 刘导和张制片麻了，就算是坐在椅子上，现在也觉得腿软。 继续？ 他们俩还怎么继续啊！ 张制片甚至怀疑，今天这一场会不是他再次捞金的起点，而是一次彻头彻尾的鸿门宴。 他虚虚瞟了眼沈初一，琢磨着，这丫头会不会一早就把他们给记恨住了，要是现在跪滑，还来得及吗？越是这么想，张制片心里越恨陈洋洋。 自己出事给他留下一堆烂摊子不说，当初还在剧组里带头孤立和欺负沈初一。 现在可好...... 陈洋洋你自己过来看看，这是你能欺负的吗？！ 姿姿受了宋娜的指示，特意来搞事，眼下见这情形，扬唇一笑，手里的笔又敲了敲桌面。 “看来刚刚张制片的保证不算数呢。” 沈初一好奇：“保证什么？” 张制片吓得浑身发汗，生怕姿姿把他刚刚说的话当着沈初一的面讲出来，赶紧抢了话头，先发制人：“保证......保证会好好拍剧，尽心尽力，尽心尽力。” 沈初一哦了一声。 就在张制片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的时候，她舔掉唇边的奶盖，随意轻巧地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以张制片和刘导的本事，能好好拍剧？我怎么就不信呢。” 10、【010】 听沈初一这么说，张制片心里咯噔一下，他能伸能屈，腆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同沈初一讨好地说：“小沈总，瞧你这话说的。” “那人不都是要进步的吗？对吧？咱们可以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一些事情。” 沈初一：“噢。” 她平日里看着亲人，和别人相处也没有什么架子，就像是最普通的邻家小姑娘。 但遇到事时，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横冲直撞的胆子就一下显露无疑。 “就算用发展的眼光看，那石头也不能变金子，脏东西也不能便巧克力。”沈初一冷不丁挑嘴道，“张制片，你说是吧？” 宋娜早些时候跟沈初一提起要接盘《侍妖》这剧组的时候，沈初一就从她手里拿到了好些相关资料。 她花了点时间把张制片那边打包发送的所有策划案、报表、实际发/票汇总过了一遍。 虽然在投资和财务这块，沈初一是个24k纯新人，但好歹在国外高中阶段拍过短片，也帮姥姥捯饬过好莱坞剧组的事情，回国后当群演混在组里，对组里的大小情况也有几分了解。 张制片交过来的那不是报表，而是一则堂而皇之的作假表。 器材租赁费用全都翻倍乱写，演员酬劳也一概如此，就连拍摄时长、日期、花费全都是虚报。 发/票也跟着造假。 就这样的人，心思全都在捞钱上，还能拍出什么好东西？ 今天叫张制片和刘导来，按宋娜的意思，不过是当场撕他们一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会议室里，沈初一一发话，姿姿和小吴就开始配合，两人一记混合双打，把手里张制片递交来的资料捋得清清楚楚，以至于上面哪一处有猫腻都判得八九不离十。 张制片从业多年，第一回见这么撕破脸的。他面上挂不住，拿出老前辈的架势：“小沈总，看你的身份上我这么叫你一声。”不过是投胎命好，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 “你之前没拍过戏，可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大家办事都这样。今天你来为难我，就算你换个制片，换个导演，那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张制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家都是为了拍戏。”嗯，为了赚钱。 “想来小沈总你的意思也是想借着这部戏......对吧？”自己也不过是靠资源出道的家伙，跑来他这装什么装？ 张制片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盯着沈初一看。 “这圈子这样，我就得这样？”沈初一笑笑，“张制片，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税漏税发/票作假变成了圈子里的规矩。” “姿姿，你跟他说。”沈初一懒得废话。 “是。”姿姿手指一滑，平板上刚刚收到来自陈家的文件。她们在这听张制片叨叨半天，为的也不过是拖延时间。 sn一早就联系了陈家，对方听到有人要接盘，二话不说把之前的对接资料都交了过来。 姿姿刚刚收到的是陈家这边统计出的剧组，也就是张制片手里还剩的钱。 两边拿到的数据一对比统计，张制片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就一目了然了。 他明明借口要给剧组发违约金这事拿了一笔钱，但这钱根本没到剧组真正工作为生活奔波的人手里，反而是进了他和导演等人的荷包。 中间抠抠搜搜从制作成本上挤出来的钱，也全都被他们私吞了。 sn再往深了一查，还发现张制片和刘导演这合作多年的二人组是个惯犯，之前还闹出任由其他资方、有权势之人欺压小演员，吊空威压出问题进医院的事情。 要不是这回撞上了沈初一，还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能在圈子里横行霸道多久。 明明就连张制片和刘导演在这圈子里也不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想到这，沈初一支着下巴看着早就一脸死色，面白如灰的张刘二人。 要不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呢？ 名利场，来钱快，于是吞人也吞得快。 沈初一安静听姿姿数落完张制片交上来的报表的问题，张制片自知逃不过一劫，便开始想办法自救。 “违约金这事是我一时糊涂了，这样，我等下就叫人把这钱打出去。”张制片赶忙说，“小沈总看看，这样行吗？” 沈初一低头嘬了口奶茶，表情顿时凝固。 张制片见她面色难看起来，以为她还不满意，又给自己加码：“这剧我也不好意思再接了，等我把问题都交接完毕，就交给工作室来负责，如何？” 沈初一还是低着头，面色沉沉。 张制片一咬牙：“小沈总！” 沈初一抓住桌面，指甲在金属桌面上刮出一道声响。 张制片忍无可忍站起来：“好！好！我知道了！” “小沈总，你这个态度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这么对你有什么好处！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还能找到什么制片人，什么摄制组来给你拍戏！” 沈初一抬眼，一双眼发红，死死瞪着他。 张制片吓了一跳，心虚得很，拽着刘导演就摔门而去。他知道再留在这，也什么都谈不下来。 两个人一走，姿姿甚赞：“小老板，你这个表演可顶。”她竖起大拇指，“一句话不说就把人给震慑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小吴就行，他们欠工作人员的违约金，我们肯定让他们吐出来。陈家这边的合同上也可以做文章，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刘也算是违约，还能倒要一笔他们的钱，让他们把之前吞掉的吐出来。” “目前收集的证据送到相关部门，他俩也得接受调查，蹲蹲局子。” 姿姿条理清晰，把事情捋顺。 她意气风发说完，转头看小老板，发现她正抬手掐着自己的嗓子。 姿姿吓了一跳：“小老板，小沈总，你没事吧！” 沈初一拼了命才缓过来。 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 瞄了眼桌上的奶茶，沈初一拿起来，还没喝完，但依旧丢进了垃圾桶里了。 太吓人了。 沈初一想。 刚刚一口嘬太猛，奶茶里的配料珍珠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把她憋死。 看来以后点奶茶，还是得点没有配料的那种才安全。 · 晚上宋娜忙完来工作室问今天谈得怎么样。 姿姿俨然化身为沈初一的粉丝，把她今天一言不发用气场逼退张制片的事情传得神乎其乎。 宋娜大喜：“可以啊初一，姨没看过你啊！有沈老师的风范！” 沈初一嘴角微抽，假笑着接受了这夸赞。 心里却想，这全都是一场意外啊！ “行，天色不早了，姨送你回酒店？” 沈初一忸怩了下：“不用，姨。” 她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我妈在横市的房子......我能去住吗？” 要想和妈妈打好关系，探索秘密，那当然得和妈妈住一起啦！ 宋娜说没问题，沈初一怕妈妈不让，又给妈妈打电话问这件事。 一拨过去没接通，沈婉在拍戏。 过了半小时，沈婉回电，一听沈初一的想法，沉默了一瞬，认真地说：“不了吧。” 沈初一被拒绝，很是茫然：“为什么？” 沈婉轻咳一声，避开话题，只说：“要不住酒店也好。我开个套房，你想住多久都行。” 沈初一心想，哟嚯，有鬼！ 她眼睛一亮：“妈妈，我就想回你家住。” 为了加把火，她难得刻意地跟沈婉撒娇。 “好不好，妈妈？” 沈初一这么一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矫揉造作了。她长大后就没跟妈妈撒娇过。妈妈不会觉得她很腻歪吧？沈初一的心七上八下，底气不足。 电话那端，听到她的话语，沈婉脑子宕机了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口说了一句：“好。” 沈初一心喜。 沈婉有些头疼地说：“你先去看看还能不能住。” 沈初一：“嗐，都是房子，一个天花板一张床的，哪有不能住的？” 结果等跟着宋娜到地方，一推开门，沈初一默了。 “这真是我妈家？咱没走错吧？”沈初一看着面前的屋子，不敢置信。 宋娜叹气：“对，是沈老师的家。” 11、【011】 沈初一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妈妈的家。 在她的印象里，永远都是妈妈来国外看她。偶尔回国的时间里，也都是住在沈家，或者妈妈所在的剧组附近的酒店。 ‘沈婉的家’成为了沈初一长久想象却未正式抵达的地方。 小的时候她有过很多奇妙的幻想。 也许妈妈家里有怪兽，或者那里藏着其他的小孩，比她乖，比她懂事。又或者，妈妈其实是童话世界里的女王，所以她在现实世界才没有住的地方。 长大后，她也幻想过沈婉的家的样子。 以她对母亲单方面的了解，她以为沈婉的住所会是典雅的，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类型。 可如今真的走进沈婉的家，才发现所有的幻想都没办法和真实贴切。 目之所及是典型的样板房，木质地板，黑灰为主的家具，四处都布上了满满的灰尘。柜子，桌面，沙发，没有一处能看到生活的痕迹。 就连窗帘都是浓郁的黑，拉得很紧，叫外界的光一点也透不进来。 这地方不能称之为家，充其量只是个住所。 见到沈初一沉默，宋娜解释：“这一处的确是沈老师在横市的房产，买了好些年了，但实在不常住。沈老师一来横市多半是为了工作，只要一工作，她就待酒店。这地方就是个小仓库。” 沈初一也看出来了。 屋子没什么人打扫，各种快递和收纳箱堆在角落。 沈初一以为，没有她这个女儿当拖油瓶的时候，沈婉过着潇洒舒适的日子。 但现在看来，她的妈妈更像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今天这的确是不能住了。”宋娜说，“要不这样，明天一早我找人来收拾，收拾好了初一你再住进来。” “也只能这样了。”沈初一无奈地说，“不过明天我也一早过来帮忙收拾吧，就不用姨你帮忙盯着了，你也挺忙的。” “说这些。”宋娜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你要来的话，那我就不过来了。对了，剧组那边，明天下午重开一场讨论会，你记得来。” “好，我知道啦。” 宋娜把她送到附近的酒店，全都处理妥当后才离开，又给沈婉发了个消息报备平安。 沈初一冲了个澡，出来后手机全都是消息。 之前在手机上把她拉黑的张制片发来好友申请，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今天看似和张制片一条心的刘导演，现在也悄摸摸单独发消息跟他说，很多事情都不是他本意，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忏悔抱歉，希望沈小姐能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 最后，刘导演又自荐一番，说《侍妖》这个项目他要是接着拍，肯定会做得更好。 沈初一信他才有鬼。 她都懒得搭理他们，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 《侍妖》要重拍，创作班子肯定也得重新组，张刘二人这种老鼠屎，沈初一是不可能再给他们机会进来。明天开会，估计也是讨论新的创作班底的问题。 沈初一略一思忖，坐在床上，抱着平板开始检索近几年国内好剧，简要看看，又查询导演和制作班底的情况。 一弄就是两小时。 眼看时间走到十一点，沈初一困了，打了个哈欠正要准备睡觉，一通电话把她震醒。 “谁啊。”沈初一问。 “你哥。” “我没哥。”沈初一说完就要挂电话。 周应淮怒了：“沈初一！你明明昨天才叫了我哥！你这个......你这个......” 沈初一无奈：“大半夜的，你干嘛呀？” 周应淮：“什么大半夜？这才十一点！年轻人，睡什么睡，起来嗨！” “你哥我现在已经到横市了，你在哪？我来接你。” “我人在美利坚，你开飞机来吧。” “......” “怎么了？姥爷没给你买飞机吗？我十八岁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架飞机。” 周应淮咬牙切齿：“沈初一！”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欠揍！ “好啦好啦。”沈初一揉了揉睡眼，“小女子今日就舍命陪君子，感谢你那天出手相助。我把地址发给你，等会见啊周应淮。” 周应淮：“叫哥！！” 啪嗒，电话一挂，周应淮转头看向坐在驾驶位的男人。 他抱怨：“你说说看，有这样当妹妹的吗？” 粱屿森单手把着方向盘，只笑：“这不挺好？你之前不是老说，干脆没这个妹妹算了。” 周应淮一噎，别过头去，嘟囔一句：“那不一样。” 都体会过了当哥的感觉，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他在亲哥沈云琢那当了一辈子的弟弟，突然一下在一贯看不对眼的沈初一这找到了‘兄长’的感觉。 起飞。 这家庭地位直接起飞。 “总之，你没妹妹，你不懂。”周应淮高深莫测地说。 粱屿森看着他满脸二百五的样子，心想，他确实不懂。 为了一声哥要死要活，至于吗？ ·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沈初一的酒店楼下。周应淮一看，赶紧屁颠屁颠直接退了之前订的房，在这重新开了间。 沈初一来的时候，他正在前台。 “妹——” 这话喊一半，声音像被掐住了。 这是他妹妹吗？ 那天在酒吧只是恍惚借着手机镜头，在昏暗不清的环境下兜了一眼。现在他才把沈初一给看清楚。 以前那个总是冷着脸埋头读书的小丫头长大了，比起冷冰冰的沈婉，她浑身气质更像是姥姥，透着一股潇洒和温润。 “嗯？”沈初一走到他面前，笑着招招手，“傻眼了？认不出来我了？” “怎么可能！” 沈初一：“那你刚刚在妹什么？” 周应淮：“我开嗓呢我！妹妹你坐船头——” “......” 沈初一翻了个白眼，拿胳膊撞他一下：“行了，赶紧走啦。都这个点了，你想去玩什么？” 周应淮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 他以前和沈初一都很生疏，没话讲，更别提会有这样自然的肢体接触。今天一看，沈初一却变了。这丫头虽然嘴上不喊他哥，但打心里是觉得他是比过去亲近的人了吧？ 这么想着，周应淮有些得意，抬手就往沈初一肩膀上搂：“这个点了，夜生活才刚开始。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你要勒死我啊。”沈初一哭笑不得。 小孩对情绪的感知很敏感，所以她以前老觉得周应淮不喜欢自己，特别是在她和小姨以及云琢哥待在一起的时候。因此，沈初一也没给过周应淮好脸色看。 她疯狂卷自己的时候，周应淮在当纨绔。 那个时候，沈初一就觉得，周应淮这人不行。 但现在换个角度，重新去看，她就对周应淮改观了。 有个哈士奇一样的表哥，感觉也不错。 两人有说有笑到停车位，粱屿森正靠在跑车前，见他们出来，得体地打了声招呼。 沈初一顿时收敛刚刚的狡黠活泼，礼貌地冲着粱屿森颔首。 “梁先生好。” 一见到粱屿森，沈初一就免不得想到那日的意外，故而有几分尴尬和拘谨。 “叫这么生分干嘛？这是粱屿森，我之前介绍过吧？姥爷的好朋友，梁爷爷的孙子。比我大点，你跟着叫哥就行。” “那怎么行。”沈初一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跟粱屿森可不熟。 她又不是开养鸽场的，可不想遍地是哥。 粱屿森微微敛眸，善解人意：“没事，随意称呼就好。” “上车？” 沈初一上了后座，啪嗒一下把门关注，周应淮只好上副驾驶位置。 “去哪？”沈初一问。 周应淮满脸神秘：“别问，跟着来就行。” “哥带你去体验富二代人生。” 因为这话，沈初一脑子里跑出来无数个猜测。 干嘛？ 周应淮要带她去泳池趴？还是什么群魔乱舞的聚会？她哥不会沾些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东西吧？ 沈初一满怀着担心，然后，眼看着车开进了一处别墅区。特别像国产剧里那种富二代会凑在一起乱玩的地方。 危。 “周应淮。”沈初一抓着车椅说，“有些事咱可不能干啊。” “有什么不能干的？”周应淮豪气无比，“你哥我是老板！” “你还是老板！” 沈初一心惊片刻。 她记得剧情里没说这茬啊？他哥......他哥以后该不会误入歧途吧？！ 近了别墅门口，沈初一心里更觉得微妙。 阵阵声音从里传来。 “来啊！干他！” “看我今天搞不死他！” “跪下叫爸爸！！” 沈初一：woc！玩这么开？！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应对，门一推开，屋子里好些个少年，各个都坐在电竞椅上，对着屏幕大开杀戒。 ...... 周应淮正欲炫耀，转头看见妹妹表情凝固，不解地问：“初一，咋了？” 沈初一摇头。 “没事。”她说。 她只是在内心忏悔。 “这个在直播的明星，叫霍斯一的，技术不错嘛。”屋子里，有个少年一边操作一边感慨，“狙了几个人头了。” “霍斯一，好耳熟。”周应淮喃喃道，“感觉在哪里听过啊。” 沈初一暗道不好。 她立刻开口说：“没有。” “你从没听过。” 周应淮冥思苦想半天，拿出手机，爬墙出去打开ins，点进沈初一的账号，找到了一张照片。 “卧槽。”周应淮说，“沈初一？！” 沈初一凑过去一看，那图片是她前段时间正好上头，跑到沙滩上写了霍斯一名字的缩写，还画了个爱心。 ...... 想死，真的想死。 她居然忘了自己还在社交平台上发过疯。 沈初一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人掐住了，她缓了好久，决定以毒攻毒，硬着头皮说：“干嘛？人都有这种中二时期啊。” “如果没有把谁的名字写在沙滩上！那你的青春就是不完整的！！” 周应淮居然赞同了，然后转头看粱屿森，爱怜地瞄他一眼：“森哥，你不完整了。” 粱屿森：“噢？” 沈初一：“......” 不，我不是这意思啊！！ 12、【012】 沈初一借口上卫生间，去厕所里把所有和霍斯一有关的消息全都删掉了。 任何平台！任何时间！ 删除一切绝不手软！ 做完这些，沈初一心里才舒坦了些。 一出来，发现周应淮被粱屿森抓去看对战，没再缠着她问东问西，她松了口气。 她打量着这地方。 这一处是周应淮自己旗下电竞战队青训队伍的住所，十多个少年凑一起，闹腾得很。 各个一看都是十五六七的样子，人没长开，脸上还缀着青春痘。 也不知道未来能走到哪里。 沈初一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周应淮是无所谓的女配方配角，故而作者对他没有着墨太多。关于他投资搞电影这事有没有成，文里竟然找不到交代。 不过作为恶毒女配的哥哥，周应淮的结局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看了眼周应淮，此刻，他脸上有着叫人无法忽视的热情。相较之下，粱屿森就显得沉静许多。这个男人看起来总是带着笑，但完全是因为嘴角上扬弧度的缘故。 沈初一抬手，远远地虚遮住粱屿森的唇。 看吧。 她没说错。 只要那叫人难以忽视的带笑薄唇消失在视野，就能够注意到粱屿森此刻真正的情绪。在他那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眸中，清晰地透露着毫不遮掩的冷淡。 这人...... 恰此时，粱屿森抬眸看了过来。 沈初一动作一顿，抬起的手甩了甩，仿佛在甩掉刚刚洗手后残留的水珠。 “玩什么呢。”她凑过来问。 “小k正好排到这个霍斯一1v1小地图battle。”周应淮说，“喏，打着呢。” 小k的屏幕上游戏，训练客厅的大屏上投影的正是霍斯一直播的画面。 霍斯一最近在嗑《逃生决战》这款游戏的代言。今天这场连麦网友的游戏直播，也是经纪公司组织，打算替他刷刷和游戏的关联度，好让甲方爸爸看到他精湛的技术，以及吸粉的能力。 画面里，霍斯一头戴电竞耳机，侧摆着键盘，冷眼盯着屏幕操作着。 “是挺帅哈。”周应淮瞅了眼弹幕里的尖叫，跟着说。 沈初一：“还行吧。” “也就一个鼻子两个眼。” 所以她以前为啥这么上头？ 真是中了邪了。 沈初一有些不耐烦：“能不能看点别的，不想看他。” “啊？噢。”周应淮得令，拿着遥控器随便往下按。 结果因为平台大数据自动推送的缘故，按出来的依旧是霍斯一相关的消息。 不过这次不是直播，而是一个采访片段。 工作人员在读粉丝的提问：“请问霍斯一哥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有被女生追过吗？感觉怎么样？” 霍斯一听到问题后眉头轻蹙，拿起话筒，声音冷淡：“有被追过。” “感觉......”霍斯一顿了顿，“有些时候如果对方听不懂暗示，还挺烦人的。” “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个没想过，但年纪不能太小，不然总会觉得对方做的一些事情很幼稚。” 霍斯一出道至今，身上的人设就是注孤身直男。如今说出这些话，粉丝也不太意外。 但沈初一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 周应淮直觉不对：“哈哈哈，我再换一个。” “等等。”沈初一说，“遥控给我。” 周应淮哪能拒绝？遥控递过来，沈初一往下一拨。 她瞄了眼这个采访的时间，是一周前放出来的，按照制作工期推送，正式采访可能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霍斯一主动约她去环球玩，游乐园里的相处让沈初一上头，才导致后来她和妈妈吵架，为此回国。 他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约她。 在他眼里，她沈初一算什么呢？ 一个妈妈安排的用来完成任务的工具？ 她从头至尾没收到过霍斯一的拒绝，如果他是在胆怯因此而伤了霍妈妈的心，那也不该一遍怯弱，又一边这样想她。 周应淮看出沈初一表情不对，第一反应是求救式看向粱屿森。 粱屿森一脸无奈。 周应淮心中叹气，在心里快把这个叫霍斯一的烦死，他解释：“初一，哥不是故意放这个的，它自己就钻出来了。” 沈初一失笑：“我知道。”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频道一换，这下，大屏幕上终于没再出现霍斯一的脸。 周应淮心气下不去，想着给妹妹出口气，故而撞了下小k的椅子：“认真点。” “打赢了这个月多天假。” 小k一听，眼睛亮了：“真的假的？！老板？！” “废话，你又不是聋了，没听到？” 小k哟嚯一声，借着蹲点的空隙朝着自己两掌心呸呸虚虚喷了两口气，双手搓了搓，来了兴致。刚刚还半躺在椅子上懒洋洋，用一阳指戳键盘陪着霍斯一玩，现在却认真了，连眼神都变了。 “来啊，搞他！” 直播间里，霍斯一也不明白，为何连麦的对手突然变得这般凶残。 他玩游戏在明星里算好的，这也是为什么经纪公司敢给他整这么一直播。 可今天遇到的路人硬是没两三下就把他给打崩盘了。 霍斯一面上有些挂不住。 粉丝在直播间疯狂哄他。 【啊啊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对面谁呀是不是什么职业选手的小号啊？！】 【无语了有人扒出来好像是青训队的，不是吧不是吧，好过分？！】 霍斯一死了太多次，心里已经有了火气。当着镜头却不能发出来，只好忍着。 一把结束，他的失败已成定局。 霍斯一本想直接切断和这个人的连线，却不料对面一直紧闭的麦克风突然有了声响。 “刚刚的确是我们队伍的小孩在打，抱歉啊大明星。”周应淮已经替代小k坐在椅子上，“现在我来，成不？” 【这人谁啊！】 【不知为何总觉得声音好像很耳熟......】 【卧槽周应淮？！】 霍斯一在弹幕上瞄到了对方的名字，也看到了经纪人立刻举起的题词牌。 牌子上写着，对方是沈家小少爷，最好别对着干。 霍斯一家境不算差，只是入了这行，他家的水平实在算不上什么。沈家的名号谁都听过，经纪人的这句提醒并不为过。 但输了一把，又被周应淮语气不佳地挑衅，霍斯一心中有气。 “好。”他说，“我们打一把。” 事实证明，周应淮能搞自己的电竞俱乐部完全是有理由的。他水平不菜，眼下憋着一股气非要给妹妹找场子，更是铆足劲想要赢。 你来我往之间，周应淮技高一筹。 霍斯一又输一轮，他强忍着没有黑脸。 连麦的观众那端，象征着说话的小红点闪了闪。 被机械化的声音从直播设备那端传了过来。 “怎么样，你哥我还行吧？” 少女的声音很无奈：“行行行，快下了吧。” 要不说周应淮是哈士奇呢？ 这么幼稚。 霍斯一听到这女音，面色微变，张了张嘴想说话，但镜头把一切堵住了。 “斯一，直播，直播。”耳麦里，工作人员在提醒他。 霍斯一抬眸看向镜头：“看来今天状态不行。” “抱歉。” 粉丝忙喊：【崽崽别抱歉！是他们打得太凶了！】 【那个什么周一定是故意的，专门堵着打。】 【周应淮有妹妹？谁啊？怎么没听过？】 接下来，霍斯一直播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好歹最终完成了预定的安排。 微博上早他的粉丝早因为这事吵成一团。 有人觉得周应淮是在特别针对霍斯一，不爽他的做派。还有一部分人觉得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输了就输了，哪来的针对？ 最后一小撮人则在拼命八卦。 周应淮的妹妹是谁啊？ 是谁啊？ 周应淮打了会游戏，听青训队的成员说自己在网上被霍斯一粉丝骂了，连带着全家都被问候，很是无语。 “谁还没个粉丝了？”周应淮不爽，“打游戏还要看你哥哥的脸打吗？” 沈初一一针见血：“你在网上可能真的没粉丝。” 周应淮：“沈初一！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沈初一：“往内拐那就得去医院了。” 周应淮作势就要掐她，沈初一赶紧一躲，结果眼看顺着惯性要撞到粱屿森，来一场偶像剧中的入怀戏码。 沈初一不知道哪来的劲儿，一个小旋风弯腰，硬是把方向拐了过来，整个人往椅子上一扑，趴上去时小小地哎哟了一声，蔫在那像片风干的白菜。 粱屿森：“......” 请问他是地雷吗？ “没事吧！”周应淮瞧她那撑着腰的别扭样。 沈初一嘶哑地说：“没事。” 就是感觉有点闪着了。 年方十八已是老腰一把。 周应淮唾弃：“森哥！你好歹是个男人！怎么不把我妹接着点！” 粱屿森：“......” 怎么着，他不完整就算了，他现在还不是男人了是吧？ 沈初一正想说话，电话一响，是个陌生号码。她挂断，对方又打来。 周应淮不爽地说：“接！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诈骗到你身上！” 沈初一只好接通。 当屏幕开始显示通话时间计数的那一瞬，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初一，是我。” “你还在闹脾气吗？” 这是霍斯一难得一见的温柔，音色低沉，带着点点的无奈。要搁以前，沈初一肯定会很上头，现在，她只觉得厌烦。 “初一？” 周应淮喳喳哇哇要骂人，被粱屿森强势地单手扣住闭麦。 “让她自己解决。”粱屿森丢给周应淮一个眼神。 沈初一又听霍斯一叫自己名字，心里烦，开口便答：“别喊了，妈还在呢。” 13、【013】 就连霍斯一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就在那一瞬，有了想要打给沈初一的执念。 对方越是挂断，他越是不想放弃。 听到沈初一那一句嘲谑般的玩笑，霍斯一有瞬时的羞恼，而后开口又是无奈语气：“初一，还在生气吗？” “你那天发来的新闻只是误会。” 沈初一莫名其妙：“我生气干嘛？” 她想不通。 “霍斯一你有病吧？我追你的时候你嫌烦，我不追你的时候你来倒贴，你什么意思？” 霍斯一也搞不懂。 只是接连几天没有收到沈初一的消息，他心里没那么爽利。 以往总是雷打不动定点发来问候的人突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以前觉得没话聊也提不起兴趣的窗口变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小红点。 又在直播的时候听到沈初一和其他男生在一起的声音。 不算喜欢，但就是有些不爽。 霍斯一说：“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吗？” 沈初一：“你看我像缺朋友的样子吗？” 霍斯一：“......” 他以往从来不知道沈初一还有这般牙尖嘴利的一面。 这个女孩过去在他的面前总是乖巧懂事的样子，不管他说什么都会给出好的回答。 现在倒是毫不吝惜地呈现出另外的样子了。 霍斯一心里有些堵。 沈初一：“还有事没事？算了，有事没事别再联系我了。” 她说完就要挂，霍斯一连忙唤住她。 “初一。” 沈初一：“......” 她头一回这么讨厌别人叫自己的名字。 只要一想到她和霍斯一从相遇开始的一切都是一场欺骗，是霍妈妈的另有图谋。再想到霍斯一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态度，还有采访中的话语。 沈初一真就对电话那头的男人只剩下烦躁。 霍斯一的出现就像在反复提醒她过去的愚蠢，这是沈初一最无法接受的。 霍斯一缓了片刻，问：“周应淮和你什么关系？” 沈初一：“关你屁事。” 被粱屿森阻止的周应淮也趁机摆脱牵制，冲着电话一声大喊：“对，关你屁事！” 霍斯一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你把我删了，是因为他吗？” 沈初一麻了：“留着您宝贵的脑子涮火锅吧也许还有粉丝愿意吃呢。” “拜拜了您嘞。” 沈初一反手把这陌生号码拉黑。 不是说好的男主吗？ 跑来跟她这个未来的恶毒女配纠缠什么啊？ “妹啊。”周应淮语重心长地说，“你眼光不行啊。” 他说完后看着沈初一还在低眸埋首盯着手机，感慨，还是年轻小，嘴上说得潇洒，心里估计也难受。 “没事。”周应淮摆摆手，“旧的不去新的再来。大不了哥来给你找男朋友，你说，你想要啥样的。长得帅188八块腹肌情绪稳定的，随便你挑。” “别伤心了初一，说，你有啥想要的，你就跟哥说。” “啊？” 沈初一抬头：“谁伤心了？” 周应淮：“那你——” “噢。”沈初一举起手机晃了晃，“我在研究有没有什么陌生号码自动拦截拉黑挂断的app。” 以防万一。 谁知道霍斯一下次还会不会来这一招。 周应淮：“......” 他还真是白担心了！ “不过，我还真有个事情想要你帮忙。” 周应淮听了这话，嘴角一别，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我也是有脾气’的模样。 沈初一弯眸一笑，甜甜喊了一声：“哥~” “帮个忙呗？” 周应淮咳了一声：“你先说，我听听。” 沈初一瞄了眼粱屿森，正要召唤周应淮过来说悄悄话，就见粱屿森已经极为有眼力见地走到了另外一边。他把这客厅一角的安静留给了他们二人。 沈初一眨眨眼，扭头对周应淮说：“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周应淮满不在乎：“什么事？” 他在国内人脉广，眼线到处都是，若是和哪个富二代有关的消息，稍微再朋友圈里问一两嘴都能把人底裤给掀翻。 沈初一：“我妈的事。” “啊？”周应淮有些傻眼了，“大姨吗？” “对，你能不能找个时间帮我问问小姨，但不能直接问啊，就是拐着弯问问，你懂我意思吧？” 周应淮：“我懂。” 但拐着弯问这事，有点难为他。 “你想问什么？” 沈初一微微敛眸：“就想问问小姨知不知道一些我妈以前的事情，比如小时候啊，青春期啊，或者谈恋爱的事情。” 周应淮不解：“问是可以问，但你好奇这个干嘛？” 沈初一只笑：“你不好奇小姨吗？” 周应淮瘪嘴：“当然不。” “她和我家老头每天都能在我面前把这些事情说一万遍，我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生茧，背都能背下来了！” 这话脱口而出以后，周应淮下意识去看沈初一的脸。瞧着她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以前他都不太敢在沈初一面前提爸爸妈妈的事，他妈特意叮嘱了，他这个妹妹打小没爹，跟妈又不亲近，让他一天到晚少去沈初一面前念叨。 当然，之所以有这番嘱托，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周应淮热衷犯贱，爱在沈初一的面前提起，甚至说炫耀这些事。 现在长大了，周应淮有自觉多了。 “问我肯定帮你问，但能不能问出啥，我可不能保证啊。” “没事，谢谢哥。” 周应淮在一声声‘哥’里迷失了自我。 他飘飘然一笑：“谢......谢什么谢啊。” 沈初一：“也对，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 她说完这句话，冲着周应淮仰头一笑。周应淮眼前一晃，总觉得这一刻世界明媚得像有星星在闪耀。 周应淮反手挠了挠后脑勺，随口一问：“你哪天回去？到时候我要是没事，来送你也不是不行。” “啊，我暂时不回去了。”沈初一说。 周应淮震惊：“不回去了？那你学不上了？你不是拿到了哈佛的offer？！” 这事他听他妈念叨了好几天。 沈初一摇头：“申请了gap，后面再去上。” “那你打算留在这一两年做点什么？” 沈初一琢磨了下：“唔，啃老？” 周应淮：“......” 妹妹你是不是太理直气壮了些！！ “我就是突然发现，当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也挺好的。”沈初一笑眯眯地说，“对吧，哥？” 游手好闲了半辈子的周应淮：下意识想劝，但发现不知道从何劝起。 一贯心安理得当个纨绔大少爷的他此刻居然有了些些忧患意识。 他们家，到了他这一辈，也就他哥沈云琢扛事。要是他和沈初一都接连变成啃老一族，到最后，沈家不会被他俩啃没吧？ 周应淮忧心忡忡起来。 他都啃了好些年，可他的卷王妹妹这才刚刚开始。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打击，遭受了多么厉害的人生重创，才能叫他妹改变至此？！ 好歹他是哥哥。 周应淮脑回路翻飞，最终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吧初一，哥一定让你好好啃老。” 这就是拯救卷王的最好机会！ 沈初一：“......，阿里嘎多美羊羊桑？” 虽然不知道周应淮的脑子想到哪里去了，但聊下来最终结果还不错，沈初一便欣然接受了。 当天，三人又跑去搓了顿烧烤，粱屿森把二人送回酒店。周应淮喝了两杯上头，拉着沈初一发誓说明天早上要和她一起去收拾大姨家。 结果次日一早，周应淮睡得比猪还沉。 沈初一便自己先回家折腾了。 宋娜找好了清洁收纳的人，有他们在，屋子收拾起来就快多了。 在打扫沈婉的卧室和书房之前，沈初一虽然很想搜刮一翻找找线索，但又不想通过这种刺探妈妈的隐私，故而还是致电沈婉，得到同意后再带人进入。 “都行。”沈婉说，“你看着办吧。” 有了这话，沈初一就有了主心骨。 从早上八点折腾到十二点，沈初一叫了顿大餐请清洁人员一同吃，吃完后，她又在手机宜家app上添置了一些当日就能到的小家具。 下午出门去开《侍妖》的制作会时，沈婉原本灰扑扑暗沉沉的家就像是被开了滤镜一样，瞬时变得通透敞亮。黑色的窗帘后沈初一找人加了一层浅色的纱，这样若是需要光照，便只拉上纱就好。光透过这纱就如同被筛滤，再刺目再冷硬的光都会柔软起来。 一大一小的小熊玩偶摆在沙发上，贴得很紧密。 沈初一拍了照拿给宋娜看，宋娜都惊了。 “可以啊初一。” 沈初一还有些不确定：“改得有点太多了，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喜欢。” “想啥呢闺女？只要是你弄的，沈老师怎么都会喜欢。”宋娜毫不迟疑地说。 沈初一只当她在哄自己。 “我先不发给沈老师看了。”宋娜嘿嘿一笑，“等她明天回来，让她自己看，给她一个惊喜。” 沈初一说好，心里却想，别变成惊吓就行。 “聊聊正事吧。”沈初一岔开话题，“姨，我这边整理了一些我觉得还行的导演和制片，你帮我看看，他们如何。” 14、【014】 宋娜一看沈初一自己理出来的表，眉头紧锁。 沈初一担忧：“怎么了，姨，有问题吗？” “他们业务水平不达标？” 宋娜摇头：“也不是。” 她拿起激光笔在幕布上沈初一挑选出的第一行导演里扫过。 “就这个，姓刘的，戏拍的是不错，但他其实是个gay，找了个圈外的结婚，好多年了，一直在外面泡小男明星。” 沈初一：“......” omg！ “他老婆不知道吗？” 宋娜：“不清楚呢，听说他老婆一直在老家带孩子，这位导演就全国各地到处跑。拍戏，你也知道嘛，好几个月不回家是常事。” 沈初一感觉自己被一口大瓜给撑到。 她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姨，我选的剩下几个，不会也这样吧？” 宋娜摆摆手：“没，也不过就是有个会吸x嗑药找灵感，经常带着演员一起乱玩，还有个拍一次戏就换个出轨对象的，关键都是在剧组里挑。他们不算台前的，就算曝光出去，也没多少人在意。” 沈初一被瓜噎死了。 宋娜：“你还想找他们拍戏吗？” 沈初一赶紧摇头：“可别了。” 她不想自己的剧组变成瓜田。 宋娜：“那再看看其他合作对象？” 沈初一头疼。 若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什么都不管，随便挑个业务能力还行的，这倒是简单。 可沈初一实在不想和这些人品不咋地的人共事。 别人怎么想她管不着，在她的剧组，这些事都不能有。 “姨，你有没有什么推荐啊。” 宋娜：“有个，问了下，档期不太合适。” “谁啊？” “拍《万荒》的导演你知道吗？” 当然得知道了，武侠片鼻祖，古灵精怪一老头。 沈初一瞪眼：“他还接电视剧？” “别人的剧是不接的。”宋娜笑笑，“你不一样。” “只是档期撞上了，岔不开。” 宋娜沉思片刻。 “唔，我有个想法。你之前去探班的剧组记得吗？那位导演也是个女性，跟沈老师关系不错，拍完这部应该也暂时没有别的戏，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来。” “晚点叫沈老师问问。” 听宋娜提起自己妈妈，沈初一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啊。” 宋娜睨她一眼：“初一，这是你妈，你不麻烦她，你麻烦谁啊？” 沈初一心说，可她真不习惯依靠妈妈。 宋娜雷厉风行，立刻给沈婉沟通了这件事。 沈初一坐在会议室，听到沈婉声音冷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沈初一有些紧张，不确定妈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她有什么别的看法。觉得她不太自立自强？一回国就给自己找麻烦？ 一颗心七上八下，来来回回晃悠。 然而不到三分钟，沈婉就回电了。 她打给了沈初一。 “妈。”电话一接通，沈初一就下意识挺直了背，跟等待接受领导检验的新兵一样。 “导演的事情我谈下来了，我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你和她聊聊细节？” “......这么快？”沈初一寻思，这位女导演未免也答应得太迅速，这几分钟够对方了解情况吗？ 沈婉：“嗯。” “......” 又是沉默。 沈初一轻咳一声：“好，我等下就加她。” “好。”沈婉也只说一个字。 她不再说话，但是电话没挂断，安静在信号两端蔓延，如一只细小的蚂蚁，踩在纤细的线上，一点一点往沈初一的心口爬。 沈初一琢磨：怎么还没挂电话？妈妈有事要说吗？还是说，妈妈想和她说话？ 她思路来来回回，犹豫了下，鼓起勇气开口：“那个，妈，屋子我重新折腾了下，换了个风格，不知道你回来看到喜不喜欢。” “嗯？”沈婉坐在化妆间里，因为她刚刚抬手的动作，忙着给她化妆的人停了手，转而开始给她调整假发套的造型。“什么风格？”沈婉问。 “不好说。”沈初一形容不出来，“妈你回来自己看嘛。”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撒娇的语气，透着几分娇纵。 沈婉愣了下，镜子里的美人眼底笑意更甚。 “好，妈妈回来看。” 沈初一还是头一回听沈婉对自己这样温柔讲话，她眨眨眼。女儿是最能够看出母亲情绪的人。她一下就意识到沈婉的松动，心里生出几分满足，正想着再跟沈婉闲聊几句，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剧组工作人员的声音。 沈初一这才知道沈婉正在化妆。 “妈，你先忙呗。”沈初一懂事地说，“今天那个......导演的事，谢......谢啦。” 她道完谢觉得有点羞耻，反手把电话挂了。 沈婉听着电话这端的忙音，那一句‘现在还不忙’都没说出口。 化妆师见了，笑着说：“沈老师，是家里小孩吗？” 沈婉轻轻点头。 “女儿。”她说。 化妆师羡慕地讲：“感觉你家闺女好懂事啊，我家那个，打电话来可不管我在做什么，想要啥就咋咋呼呼地，从没听过一声谢谢。” 沈婉浅笑了下，没接话。 化妆师也知道沈影后性子冷淡，故而也不再多言，专心给她上妆。 闭上眼感受着柔软的粉扑在自己的面庞上擦过。 沈婉这妆折腾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走到片场。导演一见她，就跟她说：“老沈，你闺女那剧我接了啊。” 沈婉颔首：“多谢。” “谢什么。”导演摆摆手，“反正我也没拍过电视剧，就当去试试。” “你先坐会，这场拍完你上。” 沈婉坐在一旁观戏，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来看，是女儿发的消息。 沈初一：[图片] 图片里是个会动的小猫，双手合十做出拜拜的姿势，配了个文字‘谢谢妈咪’。 沈婉沉思片刻，转头问小助理。 “小朱，你有那种大猫猫的图片吗？” 助理小朱茫然：“什么？” 她了解了下前因后果，笑着说：“沈老师，你说这种猫猫表情包啊？有啊，我发给你。” 沈婉从小朱那收了好多图，挑选半天，半个小时后，精心回来一张。 沈婉：[图片] 是大白猫舔着小猫的图，小猫的颜色和样貌，几乎和刚刚沈初一发的猫猫表情包一模一样。 沈初一收到的时候都被逗笑了。 她眼看着妈妈的‘正在输入中’半小时了，心情跌宕起伏，以为妈妈要讲什么严肃的长篇大论，来提醒她一些事情，或者告诉她不要什么都靠亲妈。 哪知道...... 她妈不会花了半小时在选表情包吧？！ 沈初一试探心起，回了个小猫亲大猫的。 小小的猫伸出自己前肢搂着大猫的脖子，凑上去啵唧一口，嘴里还叼着几根猫毛。 “沈老师！”助理小朱惊讶，“你怎么脸红了！” 沈婉：“有吗？” 她截了屏，把这对话保留了下来。 这是初一长大后，第一次亲她。 虽然只是用表情包。 沈婉计上心来。 她连打几通电话，然后刚刚还让沈初一忧心忡忡的剧组班底的事情，不到一下就全都解决了。 宋娜把这事告诉沈初一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惊讶。 “沈老师说我们不用操心了，她找到了一些合作过的，人品和业务能力都有保障的团队。导演敲定了刚拿过最佳影片奖的那位女导演，摄制组是陆南老师的班子，妆化这边......” 宋娜每说一个名字，沈初一去搜，都只能看到大片大片能亮瞎眼的履历。 这些人，但凡单独拎出来都够用。 凑一起，这不知道，还以为她沈初一要拍什么电影申请奥斯卡呢！ 沈初一有些恍惚。 “姨，我们这是网剧吧？投资只有千万级吧？” 这些大佬都来给她打下手是怎么回事啊！！！ 宋娜：“姨现在也不确定了。” 要是沈婉在面前，她很想劝劝对方。 停手啊！！ 宠女儿也不是这么宠的啊！！！ 你自己来看看你闺女的脸色！压力大得都喘不过气啦！！！ 沈初一恍惚：“这么多大佬......大佬......” 还是她妈找的。 要是她拍得稀巴烂，演得没眼看，岂不是浪费妈妈的心血，辜负妈妈的期待。 “初一！”宋娜按住她的肩膀，狠狠晃了两下，“你清醒一点。” “对，我要清醒一点。”沈初一回神，“姨，你说我现在跑路不当制片和主演还得来及吗？要不然有没有什么恶补课，或者神药，一颗下去演技出神入化的那种。” 宋娜：“......” 沈婉！你快看看你造的孽啊！！ 而沈婉本人呢？ 在手机那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女儿发来新的猫猫亲亲表情包。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 15、【015】 沈初一跟宋娜就突如其来的大佬班底这件事讨论了一会。饭点一到，宋娜就叫停会议，招呼着大家去吃饭。 点了个鸳鸯锅外卖，送到工作室这，大家一起吃。 沈初一正埋头跟刚刚烫好的鸭肠作斗争，筷子拼命在锅里捞，可那鸭肠就跟会躲开一样，怎么都要滑下去。 宋娜见她这样，给她递了个漏勺。 “你拿这个。” 沈初一试了试，发现方便许多，正心满意足，忽听到一阴间名字。 “卧槽，霍斯一的代言没了？”财务小吴翻看着手机，瞧着这消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宋娜下意识看了眼沈初一。 沈初一不为所动，专心烫鸭肠，意识到宋娜的目光，她忙说：“姨，等下，我感觉还没熟，熟了给你。” 宋娜忙摆手：“没事没事，姨......姨不吃。” 看来初一是真把霍斯一抛开了。 投资部的姿姿咬烂嘴里的牛肉，不解地问：“霍斯一？你说那个游戏代言啊？之前不都说谈得差不多了吗？” 小吴：“不知道呢，网友说是有大佬不爽他，不让他接这个代言了。” 姿姿：“大佬？谁啊？” 宋娜听到这话，有些心虚。 她轻咳一声，端起饮料喝。 沈初一正要把把烫好的，一下变得卷曲q弹短短一截鸭肠都捞起来，想着自己留两口，见此，全都给了宋娜。 “姨，给你。” 宋娜有气无力：“谢谢啊初一。” 她望着沈初一，不知道关于霍斯一这事要不要告诉她。 霍斯一代言黄掉，背后有沈婉的手笔，原因却不是单纯因为霍斯一吊着沈初一这事，而是别的。 这几日沈初一都住在沈婉家里，宋娜来去的时候，发现了蹲点的人，本以为是狗仔，抓到一问才知道是别人派来监视的。 宋娜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跟狗仔斗智斗勇十多年，论手腕和经验都比这小白脸强。 没几下就把话全都套出来，然后以侵犯隐私为由把人送去局子。 这人是霍斯一的妈妈秦琴安排的。 秦琴要求这小狗仔汇报沈初一每天做的事情，见了谁，干了什么。 宋娜知道后特别生气，跟沈婉一说，沈婉当场就打电话给游戏公司老总，半路断了霍斯一的代言。 算是给秦琴的一个警告。 沈婉说这些事不要让初一知道。 宋娜瞄她一眼，心想，初一应该品不出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吧。 结果沈初一电话一响，事情全都败露了。 “喂，初一，你知道吗？霍斯一的代言没了。”周应淮在电话那头吊儿郎当地说，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半点没遮掩。 “刚知道。”沈初一囫囵着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他？” 这就是男主的魅力吗？ 周应淮嘁了一声：“谁关心他啊。” “这游戏森哥有投资来着，我和森哥吃饭，森哥说这事黄是有原因的，他得罪人了。” 沈初一专心干饭：“噢噢，嗯嗯......” “你就不好奇？” 沈初一敷衍：“好奇好奇，得罪谁了？” “你妈啊！”周应淮迫不及待地大喊。 沈初一不乐意了：“周应淮，说话就说话，骂人干嘛。” 她自我检讨：“是，我太爱吃饭了，现在一心只想吃饭，没有好好回答你的话，是我的问题。但你怎么能说我妈妈？” 周应淮：“......神经。” “我说你妈啊！是你妈啊！” 沈初一筷子往碗上一放：“你还说！” 电话那端窸窸窣窣响动了下，再有人声的时候已经是粱屿森在讲话。他的音色更静，能叫人瞬间想到山川湖泊的绿色。 “他的意思是，得罪的人是沈阿姨。”粱屿森说，“看来你还不知道。” 沈初一的火瞬时蔫下去了。 “啊？” 真的假的？ 霍斯一什么时候得罪她妈了。 “谢谢啊梁少。”沈初一说。 粱屿森笑：“这次不叫梁先生了。” “主要是感觉你也没那么老。”沈初一小声地说。 粱屿森：“嗯，确实。” “我跟你哥差不多。” “噢噢噢。”沈初一琢磨了下，随口就说，“知道了梁少。” 粱屿森那半句叫他哥也可以就被堵在嗓子眼里。 他发现沈初一界线划得有点太明。 周应淮把电话抢走，说了些有的没的，浪费了几块钱话费后才挂断。 沈初一放下电话，后知后觉，终于搞懂刚刚宋娜的反应是为何。 等吃完饭，宋娜要送她回家，沈初一在路上询问了下，这才彻彻底底搞明白情况。 “初一，你别生你妈的气啊。这事瞒着你，主要是怕你知道了监视这情况，心里不好受。” 设身处地地想，要是宋娜有个特别信任的长辈，结果某天发现对方一直在找人跟踪监视自己，宋娜都觉得自己能一口气直接撅过去。 沈初一不解：“我不生气啊。”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宋娜的意思，沈婉知道这事后是真的生气了。如今她没按照剧情发展继续痴恋霍斯一，妈妈在对上秦琴的时候，也不是剧情里那般被拿捏住、低声下气的样子。 沈婉先出手了。 这意味着剧情正在慢慢改变。 “不生气就好。”宋娜调侃，“以前沈老师要是瞒着你给你做什么事，你能跟她吵上三天三夜不带休息的。” 沈初一听了这话有些心虚。 “啊？我是这样吗？” “那可不。”宋娜都还记得那时候沈婉整日低气压的状态，心有余悸地说，“每次只要跟你一吵架，沈老师胃口都能少好多。” 沈初一抿唇，全然不知道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会给沈婉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她一直都以为妈妈全然不在意。 她的好，她的坏，通通不在意。 女儿是母亲最大的反叛者和控诉者，并天生擅长此道，用情绪和言辞来操控着母亲的反应。母亲亦然。（注1） 很多曾经对妈妈说的话，沈初一都忘记了。 却不知道沈婉会不会记得。 · 宋娜一路把她送到沈婉家中，特意上楼去亲眼看了看，这屋子的变化叫宋娜惊叹不已。 她临走前还一个劲推销，说干脆给沈初一接个类似‘交换空间’或者‘软装设计’的综艺，肯定有搞头，能吸一波粉。 沈初一无奈极了，把事业心极强的宋娜给哄走了。 她在家里研究了半天妈妈找来的大佬班底的作品，太过投入以至于进入忘我阶段，等她听到门口的铃声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在响的是连通楼下和小区大门处的电话。 沈初一接通：“喂。” 门卫大叔说：“请问是沈女士家吗？” 沈初一：“是。” “是这样的，这有位女士在门口等你许久了，因为没经过你的同意，不方便放入小区内，所以想问问你是否认识她？” “请问她叫什么名字？” “秦琴。” 沈初一握着电话的动作一顿，语气转冷：“不认识，谢谢叔叔，你就别让她进来了。” 这话正好被秦琴听到，她赶忙对门卫大叔温柔示好，从对方手里拿过通讯器，对着那头讲：“初一，是我，霍阿姨呀。” 沈初一心想，这霍家人牛皮癣的体质还真是遗传啊。 秦琴这是破罐子破摔吗？ 因着监视她被妈妈发现，干脆就自爆明牌，直接追到她现在住的地方来？ 秦琴见她没说话，以为她还在犹豫，故而加大火力，说：“初一，阿姨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你看你妈妈她是不是也误会了呢？阿姨不是想找人来监视你，对不对，阿姨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是想着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回国，怕你好面子，这才偷偷关注你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姨也好帮忙。” “噢，是吗？”沈初一面无表情，“那我在剧组被陈洋洋欺负的时候，你搁一边拿着薯片直播看戏拍手叫好觉得我特别傻是不是？” 秦琴被沈初一的话吓到了。 “你.....初一......你怎么这样想呢。” 沈初一觉得秦琴这人挺有本事的，但这种本事用到算计她身上，就不那么久叫人愉快了。现在就算想知道妈妈的秘密，她也不想借秦琴之手。谁知道秦琴会不会在背后又打新算盘？ “我爱怎么想怎么想，妈都没管我，你管我？”沈初一冷笑一声，“你心虚啊？阿姨。” “初一，你这样说话，阿姨真的会伤心的。” 初一正欲喷回去，就听门铃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阵清冷的女音。 “秦琴？” 沈婉坐保姆车回来，车路过大门口，被门卫大叔喊住，听对方一说，才知道霍妈妈居然都找上门来了。 沈婉眉头一蹙，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你来我家做什么？” 后面的对话沈初一已经听得不太清了，全都是混乱的电流声。她连忙挂断门口的电话，捞了一双拖鞋踩在脚下就按电梯往下跑。 沈婉住的楼层偏高，瞧着红色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小的时候，沈初一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 卧槽！ 她妈不会和秦琴打起来吧！ 诶嘿，这场面，仔细想想，她怎么还觉得怪......怪刺激的？ 16、【016】 电梯抵达一楼，叮铃一声，门缓缓打开。沈初一蓄势待发，眼看门缝大得能通过她，就即刻撒丫子冲了出去。 从沈婉所在的单元楼到小区门口有段距离，沈初一跑得急，中间拖鞋都掉了一次，硬是折返回去重新穿上，着急地往大门赶。 小区的警卫室有个独立的小房间，沈初一近了，就隔大老远喊：“妈！” “妈！” 虽然很想见识一下沈婉和别人打架是什么样子，但沈初一又舍不得妈妈跟秦琴动手。这种感觉就像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她不乐意。 沈初一三步作两步撞开警卫室的门，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弓着背，努力抬头环顾四周，嗓子快要变成鸭子音：“妈......” “嗯？” 沈初一茫然了。 她好好的一个妈，那么大的一个妈呢？ 正端着老式搪瓷杯，用盖子捋着热茶的警卫大叔手一抖：“唉呀妈呀！” “小姑娘，你找谁啊？” “沈老师，我是说，住三号楼一单元的沈老师在这吗？” 警卫大叔摇摇头：“那可没见着啊。” “姑娘你下次跑慢点啊，你这咔嚓呼噜一通闯，我那还以为是哪家的狍子冲过来了呢。” 沈初一提醒他：“叔，咱小区可不能有狍子啊。” 国家级保护动物，小区里放着那是犯法的。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看见吗？” “你说沈影后是吧？她我知道，没看见呢。咋，你是她闺女？” 沈初一低头一看自己俩脚丫的脚指头灰不溜秋露在外面，整个人狼狈得很，怕给沈婉丢人，摇摇头。 “那你跟她啥关系？你住她家吗？” 沈初一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她助理。” “你懂的，电视剧里那种。” 警卫大叔狠狠点头：“懂懂懂。” 沈初一问：“叔，你刚刚给我打门铃电话，你忘了吗？” 警卫更蒙圈了：“电话？我没有啊。” “小姑娘，咱小区东南西北四个门，你莫不是找错地方了吧？” 沈初一：“......” 很好，她应该就是找错了。 “那其他门在哪？”沈初一问。 警卫说：“噢噢，北门在两公里外，西门还远点，南门你得坐个车去，走路不好走。” 沈初一表情凝固了。 你说这搞房地产的是不是有毛病，小区修这么大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在修公园！ 虽然这小区内部绿化条件跟多了个私家公园差不多。 警卫好心肠，没让沈初一白跑一趟，在他们自己的工作微信群里问了问，又用专用的联系机联络了一番。 原来秦琴跑去了南门，最远的那个，结果今天沈婉正好从那道门入，碰了个正巧。 “谢谢啊叔叔。”沈初一朝着警卫鞠躬，“打扰了打扰了。” “别走啊姑娘。”警卫喊住她，“这南门这么远，你要这么走过去？” · 沈初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警卫大叔身后坐着小电驴在小区里晃悠。 这小区住的人非富即贵，路过的一看她穿得简单朴素，还只踩了双拖鞋，灰头土脸的，都以为她是被警卫刚刚抓的闯入分子。 有位奶奶还指着她对孙子教训：“宝宝以后你要好好听话，多多读书，可不能和这个姐姐一样干坏事被抓到啊。” 沈初一可不惯着这些人，在黑色炫酷的警用电瓶车从婆孙俩面前路过的时候，她毫不留情朝着小男孩和他奶奶做了个鬼脸，嘴巴咧得极大，白眼一翻，立刻把小孩吓得屁股一栽，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奶奶大喊：“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初一摇头晃脑，嘚瑟地回了一个中指。 自从知道剧情放飞自我做人没素质以后，她就感觉精神正常了许多。 结果刚刚嚣张完，就见小区的车道上开来一辆车，从她和老人之间擦肩而过。沈初一正有点不满这车碍事，突然，车窗降了下来。 沈婉正定眼看着她。 沈初一高高竖起的中指一下就石化了。 ...... 老天啊。 为何要这样对她？！ 警卫大叔还扯着嗓子跟她说：“诶，姑娘，你给那个沈影后当助理，一个月多少钱啊？！工资咋样？！” 沈初一抓着电瓶车边缘以保持平衡的手狠狠颤抖，再用力的时候几乎快要把电瓶车给扣烂。 警卫大叔：“姑娘，你咋不说话了？诶，那不是你老板吗？！” 沈初一迎风泪流满面。 “叔，你就送我到这吧。” 接下来的地狱，就让她一个人走吧。 警卫大叔人好，把沈初一放在路边，跟沈婉打了声招呼后，又说：“沈老师，别嫌我话多啊，你这助理是真对你上心，刚刚跑过来的时候，那样子，可别说多急了。” 他在沈老师面前为小姑娘美言几句，骑着电驴离开的时候还对着沈初一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沈初一有气无力：“我谢谢你啊叔叔。” 你往我本就不多的命上又扎了一刀。 沈初一狼狈地站在沈婉的车外，尴尬了地举着自己的中指。 沈婉犹豫了下，问：“你想走回去吗？” 沈初一觉得在尬死和累死里选择了前者。 她坐上车，沈婉在后座，司机阿姨面相很凶，对着沈初一颔首，眼露煞气。沈初一硬着头皮回了个笑容，乖乖坐在离沈婉最远的，最靠近右侧门的地方。 空气停滞了一会。 沈初一率先开口：“妈，都是误会。” 沈婉眼皮一抬，望着她，眼神里写着困惑。 沈初一解释：“我平常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 沈婉提醒她：“你的中指还没收起来。” 沈初一：“......” “抽筋了qaq” 沈婉叹了口气，朝着沈初一招手，见沈初一没反应过来，主动靠近，把沈初一的左手抬起来，轻柔地给她按压和拉伸着。 “坐车的时候不要随便把手伸出去。电动车也不行。速度一快，风吹很大，容易受伤。” 沈婉说完后，动作停了下，她把话往回兜：“我就只是说说，没教训你的意思。” 沈初一察觉出妈妈的小心翼翼，眼眶有些热，赶紧咧嘴笑起来：“我知道呢。” “教训也没关系。” “妈，我不想跟你吵架了。”这话是真心的。 沈婉：“嗯。” “刚刚是那个小孩和奶奶先说我，我才这样的。” 沈婉：“说你什么？” 沈初一当即吐槽：“她说我看起来像个坏人！小偷！” 沈婉：“她没眼光。” “以貌取人不应当。” 沈初一狠狠点头：“就是就是！” 又没话讲了。 沈婉在专心给她按摩，沈初一其实已经好多了，但她没说。她趁机打量着沈婉。 发型依旧很干练，没乱。 脸上也没看见指甲印和抓痕，很安全。 沈婉今天穿的长袖，内里什么情况沈初一看不清，但应该打起来不至于有内伤吧？ 她正观察着，沈婉突然说：“在想什么？” 沈初一下意识接：“在想你是不是跟秦琴打打输了。” 沈婉动作顿住。 沈初一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嘴比脑子快了，她呸了一声，说：“妈，我不是——” “你觉得我会输？”沈婉问。 沈初一：“......啊？” “我每周都在健身打拳，每年也会跑马拉松。”沈婉语气冷淡，“我会输？” 沈初一心想，她妈的重点还真是精彩啊。 这就是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吗？ “所以你们真打起来了？” 沈婉：“你看起来好像很期待。” 沈初一：“那怎么可能~” 沈婉轻笑：“动手只是最低级的办法。” 她往沈初一手腕上的穴位狠按了一下，沈初一痛呼一声，沈婉接着说：“霍斯一是她的软肋，我想封杀他是轻而易举。” “再说，她还想保住霍太太的身份，这事闹大，对她没好处。” 沈初一被摁得龇牙咧嘴，实在受不住，把手收回来甩了甩。 “我这不是担心嘛......毕竟妈妈你是公众人物。” “我不在乎。”沈婉垂眸，眉眼在这一刻显得清冷又温柔，“你是我女儿。” 这五个字，沈初一不知为何突然听见，总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 她得寸进尺地试探：“别人知道也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 沈初一：“就......我是你女儿啊。” 沈婉：“你还能不是？” 沈初一被噎住。 沈婉说：“噢，你还能是助理。” 沈初一脸燥起来：“妈！我那不是怕传出你的什么八卦绯闻吗？！突然蹦出来这么大一闺女，多不好啊。” 万一真有什么落跑影后的剧情，她亲爸找上门怎么办啊。她可不想看什么中年追妻火葬场。 “有什么不好的？”沈婉说。 不给她当闺女，给谁当？ 秦琴？ 沈初一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悟了点亲妈的意思。 她眨巴眨巴眼睛：“那以后我就见人就说是你闺女？” 沈婉瞧见她机灵的样子，心里也欢喜许多，面上却不显于色，只说：“那倒不用。” “你宋姨今天刚给我推了个综艺，你愿意的话，我们——” “我愿意！”沈婉话都没说完，沈初一就大喊，“我愿意我愿意！” 正愁没有跟妈妈拉近距离的完美好理由，你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老天爷，算你今天有点良心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