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零年代,萌娃有空间》 第1章 她是鬼 你们相信吗? 她现在是鬼。 陈默沉默地看着眼前一派欣欣向荣的空间,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漂浮在空中。 她是鬼,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也是被困在这个空间之内的‘囚徒’。 陈默眼神默默流转过空间的每一片区域,农业区,畜牧业区,矿业区,工业区,科技区,以及医疗灵液区,都在各自繁忙作业中。 目之所及,欣欣向荣。 她变成鬼魂留在这空间之内,已经十二年零一百二十六天。这十多年,她滞留在空间内,除了学习知识,读书,就是用神识控制空间种植生产,进行升级。 嗡! 陈默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随着这一声嗡,表情由凝固变成震惊,然后涌上惊喜。 自从上一次工业区被升级建造完成之后,三年多古井无波的稳固空间,终于再一次发出了突破升级的梵音。在停滞了这么久之后,空间终于满级了!终于! 等待这一刻,她等了足足三年了! 平时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感觉的灵魂体,此刻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发麻的震颤! 空间效率很高,并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消化惊喜。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一声。 嗡!!! 这一次的震颤带着音浪向她袭来,陈默头部一阵晕眩,之后是剧烈的恶心。 四周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她什么都看不清,一片混沌,只觉得自己在无止境地下坠。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全身各处无比难受。 但,即便再难受,陈默的心中也是一阵阵压制不住的狂喜。 晕眩与恶心!这是她作为鲜活的人类的时候,才有的感觉啊! 这久违的身体感受! 让眩晕恶心来得更猛烈一点吧!这十几年来,一直作为鬼魂游荡的她,早就忘了这种切肤的身体感觉是什么样子。 空间好像专治不服,那种身体上的不适感真的越发地强烈。 在心里的狂喜与身体的极度难受之中,陈默失去了意识,彻底地晕了过去。 —— 陈默生于1959年冬,永红县东沟村黄子屯的老陈家。 她有一个亲哥哥,陈永峰。 父母结婚七年之后,才怀上哥哥,生哥哥的时候是观音坐莲的胎位,所谓观音坐莲,就是胎位不正,脚朝下先生出来。 母亲生哥哥,挣扎了一天一夜,气血两亏。生完哥哥后久久未孕,又隔了多年,母亲三十多岁的时候,才又怀上了她。 在那个人多就是力量的年代,少子少女的女人,那就是不下蛋的母鸡。 他们的母亲,在嫁到陈家之后七年才生了第一个孩子,在未生育的头七年里面,公婆的谩骂、丈夫的看不起、邻居们的嚼舌根,让她身心俱疲。若不是陈家舍不得再出一份彩礼重娶,她怕是早就被离婚了。 母亲怀着陈默的时候,正好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的开始,本来就身体孱弱的母亲每天吃着稀薄可照人的稀汤,挨饿的同时,身体内的各种养分被胎儿疯狂地掠夺着。 哥哥说,她生出来的时候,像个小耗子一样孱弱,只出生的时候微微哭了几声,之后自己躺在土炕上玩手指,总是一声不哭。 所以母亲给她起名,陈默,她就那样默默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母亲生完她,压根就没做上月子。家里每天仅有的一点食物,都紧着陈老太太的小儿子,也就是老叔陈建强的嘴。 母亲不光一碗稠一点的粥都没喝上,更是被逼得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下炕干活。 厨房大缸里面的水最上面那层总是结冰,只能用瓢敲碎上面的冰,才能盛到碎冰下面的冷水来做饭。 那天的天气实在太冷,大水缸里面的水已经冻了厚厚的一层冰,母亲心里惦记着奶水不够吃的小女儿,一边习惯性地用水瓢去砸冰。 以往都是冰裂开,那一天是水瓢应声而裂。 陈老太太在东屋,像是听到了冲锋的号角,推开吱嘎的木门,化作一道残影就奔袭出来,那残影一把推倒陈默的母亲,导致她半个身子都浸到了大水缸的冰水里,之后那些推搡谩骂,哭天抢地自然不必说了。 自那天开始,母亲的身体越发地差劲,到了晚上全身骨缝都疼痛得难以入睡。 咬着牙生生熬过那个冬天后,全家的壮劳力,除了小叔子,都要去公社劳动,赚取工分。母亲随身带着给她做衣裳的布料针线,在全体休息的时候,偷偷躲起来做点针线活计,因为到家太晚了,天黑后啥也看不见,为了赶制陈默的小衣服,所以只能这样。 因为这事,她被告发了,说她耍滑偷懒。布料是早年她自己一点点攒下的,做针线也是休息时间,本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手里握着给陈默做裙子的小花布的时候,她饿得脱了相的脸上都是柔和幸福的光芒。但是,在这个时代,大家都穿灰色蓝色,都麻木地忍受饥饿,都蝇营狗苟地挣扎求生,你需要泯然于众人。当你在人群中特立独行的时候,你的所有行为都是问题。 布料被没收了,母亲也被罚去干更累的活,去给八里地外的林场拉油锯。 一来一去,每天十六里地,母亲每天挨着饿,来回地奔波,饿得发懵,喘着粗气,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炕上的陈默,给她喂奶。 直到那天,饿得完全哭不出声音的陈默,再没有等来母亲的奶水。 母亲被木板车拉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母亲倒在路边,还挣扎着往家的方向爬了一段,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女儿等着她。她去世的时候,双手还拼命地伸向黄子屯的方向。 孱弱的身体,长久的饥饿,饥饿状态下哺乳,营养不良,被告发去做重体力劳动,每日来回十几里地的奔波,终于要了陈默母亲的命。 —— 之后,哥哥陈永峰拼命护着比自己小八岁的妹妹长大。 在陈永峰刚满十六岁的时候,为了多赚几个工分,陈老太太迫不及待去送他去基建突击队干活,哥哥成为那里年纪最小的工人。 自陈默八岁开始,兄妹俩见多离少,每个月只能见一两面。 每次见面,哥哥都把她偷偷叫到西房山处,从破旧不堪的棉衣兜里面掏出一些熟黄豆粒,偶尔还有半个已经干巴,一碰就掉渣的黑面饽饽。这些都是哥哥舍不得吃,每日从自己牙缝里省出来留给妹妹的。 黑面饽饽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可是稀罕物。基建突击队也是偶尔发起总攻动员之后,才给每个人发这样一个饽饽。陈默拿到手里,自己啃一口,就递给哥哥一口,哥哥总是笑着说自己在工地吃过了,让她吃。 陈永峰的手在下面接着,等妹妹吃完,最后一扬脖,把掉在自己手里的饽饽渣渣送进嘴里。 第2章 哥哥惨死 因为从十六岁就开始干重体力活,陈永锋的身体也迅速地垮了下来。 其实最初时他斗争过,但后妈郭红梅说,只要他去基建突击队好好干活,给家里赚工分。她就会对陈默好,陈丽有什么吃的,也都会分一半给陈默。 陈丽是郭红梅嫁过来之后生的,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 陈永峰相信了后妈的话,每次回来,他确定妹妹没有添加新的伤痕,也略略放了心。也因为在突击队每日能领到炒黄豆粒,可以省下来给妹妹,所以他咬着牙,坚持在基建突击队干了下去。 其实,陈永峰在外工作时,陈默并没有少挨打。 郭红梅很会找时机收拾陈默,等陈永峰回来的前几日,就住手,完美熟练地把握淤青消失的时间。 陈默每日干活,烧水,收拾家里。不光要伺候陈丽穿衣洗脸洗脚,还要伺候陈老太太的老儿子,也就是她的老叔陈建强洗脸洗脚。 郭红梅有一万种说法,从心理上来恐吓这个小女孩,让她不敢告诉哥哥自己的真实处境。 好在,每个月还有两次可以见到哥哥的幸福时光,在等待哥哥回家的时间里,一切艰难都可以咬牙坚持过去。 但,即便这样的生活,也并没有维持多久。 基建突击队那边传来消息,哥哥打架斗殴,被抓了起来。 当时在场的有三个人,一个人被开了瓢当场就死了,另外一个人是凶手,那人叫李大林,是基建突击队一个支队的巡视员,家里算起来也是个有钱有势的。李大林一口咬死是陈永峰做的,两个人都被当作嫌疑人抓了起来。 李大林的父母,拿着五十斤高粱米五十斤玉米碴子来到老陈家。陈默站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一屋子人谈话。 陈老太太、她的后妈郭永梅、三叔陈建军三婶刘珍珠,还有那个一直躺在炕上的,陈老太太的宝贝老儿子陈建强。他们都同意让哥哥顶罪代替坐牢。 陈建强还裹着棉被催促道,“还磨叽啥呀?赶紧的啊,那可是一百斤粮食,我都多久没吃到稠一点的饭了,让他去坐几年牢怎么了?他在牢里吃的估计比在外面还好!我想吃我还吃不上呢!” 陈默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扑上去抓那两个拎着粮食来的恶魔,“你们滚!你们滚!我大哥不是坏人!我大哥不坐牢!” 陈老太太很不爽陈默的行为,“你嚎啥?你个赔钱货!啥也不懂!这是过失杀人,又不会杀头,坐几年牢你哥就出来了。人家拿来的可是一百斤粮食!他坐几年牢,就给我们老陈家换来一百斤粮食,有啥委屈他的?” 陈默很快被压制了下来,她转头向着一直沉默的爷爷还有父亲求助,但是那两个男人,一如以往的每一次。 爷爷陈济众低着头,吧唧吧唧地抽着野烟叶子。 陈默苦苦哀求父亲,哥哥是父亲的儿子,这事只要父亲不同意,陈家其他人就做不了主,奶奶也不行! 但是陈建国再一次让陈默失望了,在陈建国的默许下,陈家人高高兴兴地与那家人达成了协议。 那俩人留下了粮食,感恩戴德地走了。陈默眼里那最后的光芒,熄灭了。 之后,刚好赶上严打,陈永峰被判了无期徒刑,在押解去往监狱的路上,他求着想先回家见妹妹最后一面,被拒绝之后,他半路逃跑,他好害怕,他要回家,他想妹妹! 第3章 带空间重生 不等她看清楚手里的东西,那黄鼠狼就一溜烟地消失了。 在这种超越所有人认识,超出物理限定范围的情况下,陈默得到了空间。 陈默不需要再饿肚子,她短时间内外貌跟体质的巨大变化,当然被王忠注意到。王忠翻遍家里也没有找到她藏匿的额外食物,就开始说陈默在外面偷人,为了口吃的给他戴绿帽。 因为他时时刻刻的监视,没多久,空间指环的存在被他发现了。 陈默在他的拷打下,全盘托出了关于空间的事。在他的逼迫下,凭空变出了两个白面饽饽。陈默天真地以为,王忠得知了一切,会开始对自己这个长期饭票很好,两个人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了。 但,只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王忠抢夺空间指环不成,去厨房抄了刀,回了里屋就往陈默身上砍,头上身上,不分位置地乱砍。 她头上血流如注,顺着脸庞流淌下来,狰狞无比。眼前的世界变成了血色的世界,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杨忠手里的刀还在一下下地落在她的身上,一心只想让她去死。 她的惨叫呼救,并没有换来王家其他人的营救,陈默用最后的力气,把空间指环塞进嘴巴里面,梗着脖子吞咽下去。 然后,王忠挥动那致命的一刀,扎进她的心脏。 陈默的生命彻底地消逝,在她心脏停止跳动的一瞬间,她的灵魂变成一道暗暗的光线,被空间指环吸收了进去。 那指环吸收了陈默的灵魂之后,就消失了。 空间不再拥有实体,而是与陈默的灵魂合二为一,永世不分。 已经变成鬼魂的陈默,站在王忠的身后,看着他丧心病狂地切割着自己的肚子,试图找到空间指环。 王忠的奶奶还有其他的王家人早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等他们听王忠嘴里说什么变戏法能变出来食物的戒指的时候,他们都以为王忠疯了,不敢上前。 陈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破坏,男人发疯一样,拼命地在她破碎的身体中找寻着。 之前陈默惨叫的声音太大,前后街听得都无比清楚,不知道是谁跑去找了大队的人和陈家人。 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王家人想帮着藏匿破碎的尸体也完全来不及了,这样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胆子小的人当场就弯腰吐了出来,一时间这旧屋里面,血腥味道混合着呕吐物的味道,让人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要说,陈家陈老太太还是个狠人的,面对这样的景象,愣是腿都没软,并且快速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第4章 与哥哥重逢 “娘,那这事咱俩可得保密。虽然我不怕陈永峰那小子,但是被他知道了闹几场,也烦挺。” “当然了,这死丫头片子压根没醒,在家的时候就断气了。” “对对对。”娘俩大声密谋。 白山到了。 现在这年头,成年人去世了,抬上白山,做个坟头埋掉。没长大的夭折婴幼儿,是没有坟茔待遇的,草席一卷,抱到白山随意一丢,也就罢了。 三年自然灾害,极度缺乏食物,夭折的孩子不少,人们似乎已经对这种巨大的悲剧心理脱敏了。 当然,草席一卷扔白山这种行为,绝!对!不!包!括!像陈默这种!还没死的! “诶嘛,累死了,咱俩也别再往里走了,就这吧。”陈老太太懒得再往里面走选什么好地方了,这地方虽然在白山边缘,但是往雪地里一扔,不出半小时,这背时的货也就冻死了,这期间没人能来,也不怕被人看见。 “娘,赶紧的吧,路上我抱了那么久,胳膊酸得很,扔了赶紧回家。” 陈老太太连腰都懒得低下,直接手臂一松,陈默掉落下来,幸好地面上是蓬松的雪,陈默砸到雪地里,顿时被雪埋了身子。 陈默在雪里面气得直翻白眼,幸亏她现在不冷也不饿,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不然一个饿成那样的孩子,被她这样一扔,不死也差不多了。 陈老太太像扔垃圾一样,扔了自己的亲孙女,嘴里嘟囔着,“你可别怪我,这年头谁家也没多余粮食去养肯定长不大的孩子,就算今天把你抱回去了,明天等你死了,还得抱过来,我这老骨头老腿的,你可别折腾我了。” “诶呀娘,你说那么多嘎哈?像她能听懂似的。” 接着,两个人毫不犹豫,踩着雪,走了。 陈默躺在身体砸出来的雪窝里面,透过雪窝上方,看着被笔直树干割裂的一块瓦蓝天空。你别说,保暖膜隔绝雪的寒气,躺在这雪窝里甚至还很有安全感。 她对于所谓奶奶与老叔的行为,并不感觉心里受伤与难过。重生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心应该放在谁的身上,其他人已经让她的内心起不了一点点的涟漪,亲情?爱情?统统都是狗屁。 安心地躺在这里,哥哥会来找到她。 陈默去空间内,取了一滴无色无味的灵液,摄入体内。 灵液入体后,滋润着全身,促进着佛慈丸的吸收。 做鬼的那十几年,当然是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吃东西的。 有了佛慈丸与灵液,其实她是不需要再进食的。但,十几年没吃饭的她,此刻非常想让空间制作香甜点心与各种大餐给她。 但是肉身还不满两周岁,孱弱至此,自然是克化不动那些食物。 陈默退而求其次,让空间调制了一杯甜甜的温热牛奶,她珍惜又享受地一小口一小口喝掉。 嗝~ 人类的食物真的是太美好了,她要快点养好这个身体,到时候好好地享受口腹之欲。 喝完牛奶,陈默在身边设置了20000赫兹以上的振动波驱兽器,这个频段的声音人类听不到,但是野生动物能听到,自然就不会靠近她。 设置完毕,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进入十几年来的第一次睡眠。 —— “默默!默默!” 陈默眼皮动了动。 “默默!默默!哥哥来了!”那喊声带着崩溃的哭腔。 陈默猛然张开眼睛,不是做梦!是哥哥找来了!她把高赫兹振动驱兽器收回空间,张开嘴巴,尽全力发出回应哥哥的声音。 “哥!” “默默?”虽然从没有听过妹妹说话的声音,但是陈永峰依然第一时间认出了妹妹的声音,那种不知从哪来来的熟悉与笃定。 陈默坐起身子,从雪窝中勉强能露出头,她再一次看见了她的哥哥,现在年仅十岁的陈永峰。 以后世的标准来看,现在才十岁的陈永峰,也还是个需要爸爸妈妈照顾的小孩子。 但是在这里,他已经被迫成为了‘大人’,独立照顾妹妹,并且要帮家里干活。 “妹妹。”陈永峰看见陈默还活着的那一瞬间,双膝跪在地上,狠狠地号啕着哭了出来。 他拖了比自己还重的柴火回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去给妹妹把尿,但是妹妹已经不在家里了。 奶奶说妹妹已经饿死了扔白山了,他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这山上。此时他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双腿已经发麻,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陈默再也忍耐不住这强烈的感情冲击,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滴落在白雪上,化出一个小坑。 真好,感谢上天,感谢一切,让她的哥哥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陈默此刻真的感恩上苍。 陈永峰身体已经无力站起来,他赶紧一边哭一边在雪地上爬,爬到妹妹身边,一把把她抱起来,不顾妹妹身上的冰冷,撩开自己的棉袄前襟,就把陈默给裹了进去。 陈默一下子就感觉到哥哥因为寒冷的战栗,她第一时间动动手指,给陈永峰周身加了一层喷雾保暖膜。 但是给陈永峰的保暖膜,多了一个功能,那就是完全规避了身主对保暖膜的热度感知。 也就是说,保暖膜虽然23度或者24度,但是陈永锋感觉不到那种温热,保暖膜为他抵挡了严寒的伤害,降低了冷的难受程度,但是没有完全为他规避掉冷的感觉。为了不让哥哥发现异样,目前只能这样了。 “妹妹,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陈永峰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陈默可以想象得出来,刚才哥哥一路赶到白山来见自己最后一面,那一路上内心是多么的绝望。 “他们骗人!他们竟然就这么直接扔了你!奶奶跟老叔他们怎么会这么狠心?” 陈永峰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妹,十岁的他不懂,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还活着的让人怜爱的小人儿,怎么就忍心扔在雪地里冻死呢?不是说家人都是互相关爱的吗。 “等等,刚才哥来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开口喊哥了?” 陈默在哥哥的怀里点点头,再次开口喊道,“哥哥。” “诶!诶!诶诶!”陈永峰激动起来,“妹妹,默默,你终于会说话了,让咱妈知道,她得多高兴啊。”想到妈妈,这个坚强的小小男子汉再一次抑制不住地哭起来。 陈默伸出小手去够哥哥的脸,“擦!擦!”陈永峰听见妹妹连擦字也会说了,心里高兴极了,赶紧低下头,让妹妹的小手能摸到自己脸上。 哥哥的懂事,让陈默无比心疼。自己躺在他的怀里,他才八岁而已,身体还是瘦瘦小小的,却已经强迫自己成为大人,来保护妹妹照顾妹妹。 陈默心里默默念叨,哥,我回来了,以后换我来保护你,照顾你,这一世,没人能欺负咱俩。 她假装帮哥哥擦眼泪,手指拂过陈永峰嘴唇的时候,一滴灵液在她的意念控制之下,滑进哥哥的嘴巴。 第5章 佛慈丸 灵液进入陈永峰的身体,快速地滋养他的全身。 一根本来在陈永峰棉袄领子上的毛发,被送入空间。 空间为陈永峰全面检查身体之后,开始针对他的身体状况,调配最适合他的佛慈丸,陈永峰目前只有十岁,所以佛慈丸的药性自然也比成年人的温和许多。 根据空间的预测,陈永峰因为小时候长期吃不饱肚子以及4岁就开始持续的体力劳作,他未来最终的身高只有1米67。所以陈默特意授意,让空间在佛慈丸中加了温和性生长素,把哥哥成年后的最终身高把控在了1米86。 陈永峰的体检报告,严重营养不良,这自不必说。因为长期在外面劳动,大冬天在山里砍柴,仅仅十岁,关节就出现了风湿的症状。 十岁的小孩子得风湿?陈默想都不敢想,哥哥每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默出了空间,把哥哥身上的喷雾保暖膜的关节部分,设置成比其他部分温度,并且开启定时保养关节功能。 佛慈丸,灵液,保暖膜,在这三重加持之下,陈默有信心,让哥哥的身体在短短三天之内就恢复完全健康的状态。 陈永峰自然完全不知道妹妹所做的一切,他觉得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拿棉袄裹紧妹妹,缓缓地站起身来。 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几乎随时都可以昏死过去。现在找到妹妹了,妹妹还活着,陈永峰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妹妹下山往回走,好像怀里抱着全世界。 小小的男子汉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感恩着,感谢上天把妹妹还给自己。 妹妹是自己的一切,妹妹可以给自己源源不断的动力。妈妈已经走了,他一定要用尽全力保护好妹妹。 “妹妹,你果然是哥哥的小福星,哥哥抱着你回来这一路,比自己走路还轻松,一点都不累。” “对!对!”陈默在哥哥怀里附和。 陈永峰又把妹妹抱紧了一点,“你说,你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呢。” 随着哥哥的这一声低语,他的一滴激动的眼泪落到了陈默的脸上。 陈默感觉到哥哥激动的心情,上一世的自己,身体发育,语言发育各种都不太行,好像是三岁才开口说话。 “你说,是不是奶把你扔了,给你吓到了,吓到突然会说话了?”陈永峰分析了一下,心疼地问。 “嗯!嗯!”陈默认真地回答,哥哥心疼就心疼吧,他越心疼自己,就会越恨陈老太太他们。这样陈家人对他们兄妹再差劲,哥哥也不会因为亲情而受伤。 她紧紧地搂住哥哥,让自己十几斤的体重变得更轻,毕竟哥哥现在也只有十岁。 “哥!哥!重!”她轻轻扯一下陈永峰,示意他停下来休息一下。 “哈哈,妹妹真乖,妹妹一点都不重!你比哥每天拖回家的树枝柴火可轻多了。” 陈默不作声了,想到上一世哥哥吃的苦,最后的结局,陈默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楚,眼泪浸到了陈永峰的棉袄里面。 这一世,她发誓,她的眼泪只为哥哥而流,一定要让哥哥幸福。 —— 陈永峰抱着妹妹终于回到了屯子,陈默从哥哥的胸前棉袄里露出脸,打量着黄子屯。 这屯子跟她记忆中的并无二致,黄子屯隶属于东沟村,附近的几个屯子组成一个村。黄子屯不大,有东西四趟街(此处东北方言发音为gai,一声),不到一百户,一排排土房子都是坐北朝南夯的,每座房子前后都有园子,邻居之间用土墙隔开,为了增加夯墙的泥土的黏性,黄泥中间都混合着干枯的稻草,所以无论是土墙还是房子,都支棱着干枯的稻草,无形地在贫穷中又增加了些萧索。 哥哥抱着她穿过前面三趟街(gai一声),老陈家的三间房子在最后一趟街东数第三家。 陈永峰抱着她走过前院,推开门,入眼的环境跟她记忆中的一样。 推门进来先是厨房,厨房右手边进去是东屋与东里屋,厨房左手边进去是西屋。 陈老头陈老太太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一女三子,大女儿陈大妮已经嫁出去了。 陈家两个老人带着他们的小儿子陈建强,住在东屋。二儿子陈建国,也就是陈默的父亲,他带着陈永峰跟陈默住在西屋。三儿子陈建军刘珍珠带着四个孩子一家六口,住在东里屋。 陈永峰抱着陈默从院子走进来,陈老太太他们在东屋自然已经看到了。 “娘,你说这咋还给抱回来了呢?这都能不死?”陈建强的疑问当然是指,这么久她咋能没冻死。 陈老太太心里也犯嘀咕,她想了想,不是说人死人活都是阎王爷定好时间的吗?也许这丫头片子真的还没到时候。 不管怎样,她又不理亏!态度必须先顶上,随即就扯着嗓子对着院子里的陈永峰喊,“我告诉你,死孩子你爱抱回来就抱回来,别往我这东屋抱!晦气!” 陈永峰心里有气,也不去东屋打招呼,直接回了西屋,大力地关上门。 果然,没等他把妹妹放在炕上,骂声就再次从东屋传来,“小的是个小不死的破烂货,大的也是个白眼狼,果然是有妈生没妈养的,这是甩脸子给谁看呢?我还得受你们的脸子?” 陈老太太也是知道自己理亏,孩子没死就给扔了,色厉内荏地骂完这一句,维护了自己的地位,也就没有再继续骂,安静了下去。 陈永峰在妹妹面前装作不在意,但是那句‘有妈生没妈养’的话,深深地扎进了陈永峰的心里,平时奶奶没少骂这种话。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妹妹差点被她害死,妈妈如果知道妹妹被她扔了,不知道会多伤心,多恨她,她怎么还有脸骂他的妈妈? 老太太的叫骂陈默当然也听见了,她可完全不在乎,但是哥哥的神情她看在眼里,哥哥虽然很懂事,但是说到底他还是个小孩,他的心性哪里会像她这个成年人一样强大。 陈永峰勉强对妹妹扯出一抹笑容,扯过炕上的被子把妹妹紧紧裹起来。 “妹妹好好暖和暖和,哥劈了不少柴回来,给你烧个火盆(火盆是那个年代东北农村大多数农家都有的冬日取暖工具,秋天时候用黄泥制作,传热慢,保暖性能好),给你烧热乎乎的水喝。”然后,他看了看前后窗,确定没人在窗户附近之后,才在妹妹耳边小声说,“哥还有黄豆,一会儿烧熟了给你吃。” 陈默乖乖地躺在被子里,大力地点了点头。 陈永峰见妹妹不光会说话了,精神头好像也好了不少,他由衷地欢喜,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转身出了西屋。 陈永峰去了西屋,刘珍珠正在厨房洗咸菜疙瘩上面的白蒲,“三婶,我想要一根火柴,今天我拖回来的柴火很多,妹妹刚才冻坏了,我想烧个火盆给她。” “啧啧啧,老大啊,四丫不是没死吗?三丫跟老二那么冷也都没单独烧上火盆,四丫她怎么就那么尊贵了?” 说话的人是刘珍珠,是老三陈建军的媳妇。陈老太太的大女儿陈大妮嫁出去,她生的孩子李军(16岁)、李红(14岁),不在老陈家排序。剩下二儿子陈建国,三儿子陈建军,四儿子陈建强还没结婚不算,陈建国陈建军他们俩生的孩子,按照性别与年龄大小排序。 (陈老太的大儿子,陈建国与去世的妻子生了老大陈永峰10岁,四丫陈默1岁10个月;二儿子陈建军与刘珍珠生了大丫陈慧15岁,二丫陈美13岁,三丫陈招娣10岁,老二刘宝根7。陈默的妈妈虽然比刘珍珠嫁进来的早,但是因为身体问题婚后多年才怀上孩子,所以大丫陈慧比陈永峰大5岁。) “三婶,我妹平时也不烧,今天在白山差点冻死。我今天去山里拖回来的柴火比平时多了些,没占晚上做饭的柴火。” 家里用的柴火,确实都是陈永峰每天上山,从山里拖回来,刘珍珠干笑一声,“这孩子,三婶也不是说你浪费柴火,柴火那玩楞,满山都是。但是那划火的火柴得花钱买不是?家里也没剩几根,得省着用。” “三婶,那我等一会儿,等你烧上晚饭,我从灶坑里借个火。” 刘珍珠见打发不走这孩子,心里烦得紧,“诶呀行了,我可做不了主,你问你奶去,别问我。 第6章 如果你是男孩 其实她一会就要开始做饭了,做饭的灶坑连接着东屋的土炕,等她用了火柴点了火,让陈永峰拿些柴火在灶坑里引燃点个火盆,这都不算什么事。 但是刘珍珠就是不想,本来想着那丫头死了,她那几身衣服都可以拿过来给她家陈招娣穿了,谁知道她还能活过来。 陈永峰只得去了东屋,他站在东屋地下,搓了搓衣襟。奶扔了妹妹的事,他心里还怨怼着,这一会儿就要来跟她说话,他不想开口。 “有话说,有屁放,一个老爷们整这出。”陈老太太斜楞了陈永峰一眼,给躺着的老儿子陈建强掖了掖被子,不耐烦地说。 “奶,我想给妹妹烧个火盆。” “诶呀妈呀,你给我上眼药是吧?平时都不用火盆,今天就要用,觉得我故意要弄死她了?冻死她了?” “奶,我今天拖回来的柴火很多。” “邀功是吧?觉得你给家里捡点柴火你有可大功劳了?你捡的柴火都得紧着你跟你妹妹用呗?能耐这么大,别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啊。” 陈永峰眼神垂了下来,黯然地推开吱嘎的木门,回到了西屋。 陈老太太与刘珍珠的声音那么大,陈默怎么会听不到。 等哥哥回来,她扯出一抹最灿烂的笑,“哥,哥!不冷!”她一边拍着被子一边说。 陈永峰看着懂事的妹妹,微微一笑,伸手进裤兜里面,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一把黄豆,献宝似的捧到陈默的眼前。 “今天出门去山里捡柴火的路上,遇到红婶儿了,她给我的,说让我们两个偷偷吃。” 陈默露出开心的表情,重重地嗯了一声。 红婶儿她当然也是记得的,红婶儿的家,跟陈家同一趟街,也在黄子屯的最后一趟街,不过两家中间隔了好多家,红婶儿的土房在最西侧。 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六七年了,公婆也相继去世。 家里只剩下红婶儿,拉扯一个女儿王英,王英姐姐今年十三岁,比她的哥哥陈永峰大三岁,在上一世,就很照顾他们兄妹两个。 红婶儿勤劳能干,虽然孤女寡母的只有两个人,生活上倒也过得去,只是这三年自然灾害,大家都挨饿,所以能时不时给他们几粒黄豆,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陈永峰脱鞋上了炕,连被子带她的全搂在怀里,“没火盆没关系,哥哥这样抱着你,也会暖和很多。” 晒干的黄豆粒,已经没有了生黄豆的豆腥味,但是坚硬无比。 没有火来烤熟它们,只能这样吃了,陈永峰小心翼翼地拿了几粒,送进嘴里,开始费力地咀嚼生黄豆粒。 陈默心里默默地想,完了完了,哥这是要嘴对嘴喂我了。虽然知道,这个年代,大家小时候都是这样被喂大的!但是,身处当下,她光想一想就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第7章 哺喂 陈默在这边咳得脸通红,坐在男人桌那边的父亲陈建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着低头吸溜自己碗里的糠糊糊,此刻那碗吃食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陈默赶紧强迫自己缓过来,拒绝了哥哥喂的第二口糊糊,陈永峰见妹妹怎么都不吃了,自己就着那手指甲大的咸菜疙瘩,喝着那半碗糊糊。 饭桌上再没人说话,所有人喝完糊糊之后,都会用手指刮一刮碗里残留的糊糊,最后一桌子的碗盆,都被清理得光可鉴人。 今天的晚饭,意外的安静,陈老太太也没有骂人,也没有提起白天的事。 回到西屋,陈永峰用冰凉的水,给妹妹洗漱,然后抱着她躺下,用并不厚实的棉被紧紧裹住两个小小的身躯。 一口黄豆泥,又哺喂了过来。 陈默现在已经没有第一口吃的时候那么抗拒了。 “晚上一口糊糊都没吃,肯定饿了吧?” 陈默摇摇头,“豆,饱。” 陈永峰控制不住地又在陈默的脸上啵了一口,“真聪明,吃黄豆吃饱了?” “嗯。” 兄妹俩正说着话,陈建国也进来了,他也不来看一双儿女,脱了鞋就在炕头,帘子那侧躺了下来。 屋子里面一下安静了,一会儿后,陈永峰开口了。 “爸,今天,默默被扔白山了。” “嗯。”陈建国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 “爸,默默没死,是奶和。。。” 陈建国打断儿子的话,“好了,我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屯子里有人看见你从白山上把你妹抱回来了。你奶不是故意的,她扔你妹的时候,你妹没气了,不知道咋的,你给抱回来的时候她竟然活了。” 陈永峰沉默了,奶奶刚刚把爸爸留在东屋,看来这是已经跟爸爸说完托词了,爸爸是无条件相信奶奶的。 “爸,默默会说话了,也能听懂我们说话了,可聪明了。” “嗯。”陈建国对陈默会不会说话,并没有兴趣,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出来,就再没搭话。 本来以为父亲会高兴,并且想让妹妹给父亲表演说话的陈永峰,一时无言,沉默了下来。 陈默扬起脸,看着哥哥脸上压抑的表情,她把手指伸到哥哥的腰上,使坏的轻轻瘙痒。 陈永峰这才绽出微笑,轻声地回应妹妹,“小坏蛋。”然后用手指咯吱陈默,陈默也欢快地咯咯笑出来,哥哥很快被妹妹给哄好,从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兄妹俩隔着帘子,低声地玩耍了一会儿。很快,炕头传来了陈建国的鼾声,陈永峰这才全身放松下来,冬季的没烧火的土炕,稍微一动,冷风就立刻钻进被缝,睡起来简直就是煎熬,陈永峰赶紧重新掖好被子,抱着妹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也累极了,白天上山拾柴火,回家又被告知妹妹死了,一路跑去白山抱妹妹回来,现在可算躺下了,也是没安静多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等哥哥睡着之后,陈默调整被窝内的温度到最适宜睡眠的温度。 至于隔着一个帘子的,躺在炕头的陈建国冷不冷,她才不关心,烧炕的权利都不给自己的孩子争取,冻死他才活该。 陈默嘴角带着笑意,在陈永峰的怀抱里,安心地睡过去。重生的第一晚,在哥哥的怀抱,陈默睡得分外的香甜。 —— 此时的农村,因为没有电,平日里也烧不起煤油,所以全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色蒙蒙放亮,大家都自然醒来,张罗着起床了。 陈永峰先起来给自己穿好衣服,然后把叠在褥子默穿衣服,线裤掖到袜桩里面。 陈默看着自己脚上的袜子,是用最细的毛线织成的毛袜,是妈妈早就帮她准备好的,妈妈给她准备的衣服,做工都好,针脚密密的没有一处糊弄。 陈永峰给妹妹穿好了衣服,站在炕边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从裤兜里掏出剩下的黄豆,开口。 “爸,我这里有黄豆,你一会要上工,给你带上一点,饿的时候垫吧一口。” 陈建国看了一眼儿子手里的生黄豆粒,“哪来的?” “捡。。。捡的。” “捡的?一共就这些吗?” “嗯,就这些了。”陈永峰说完,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 陈建国一下就明白了,穿鞋下地走到儿子身边,二话不说去掏他的裤兜,一下就从里面又摸出二十多粒。 他没说什么,只问,“分给你奶你爷了吗?” 陈永峰摇摇头,陈建国瞪了他一眼,把黄豆一并拿走,转身往出走。 “爸,给妹妹留点吧。” 陈建国像是没听见一样,身形一点都没停顿,直接走了出去。 陈默看着哥哥僵住的背,一阵心疼,哥哥在这个时期,对于爸爸还是有所期待的,也有很深的亲情。 他不想背着爸爸吃独食,他以为,爸爸会拿一些,留些给自己跟妹妹。 但是眼前发生的,再一次给这个十岁的渴望父爱的小男子汉上了一课。 陈默虽心疼哥哥被打击,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希望他早点从对父爱的虚妄幻想中,清醒过来。 早看透,早超生。 “哥,哥哥。” 陈永峰赶紧回头,面对妹妹,他更自责了,这些黄豆是红婶儿给的,除了给他也有给妹妹的,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妹妹连她自己的那份都吃不上了,“妹妹,对不起,哥把红婶儿给的黄豆,都弄没了。” 陈默笑嘻嘻地摊开手,“哥哥,看。” 那小手里面,是十来颗黄豆。 “咦?你这个小机灵,你啥时候拿的啊?” “嘿嘿。”陈默可爱地笑。 陈永峰上前,在陈默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他接过来,嚼了生豆子喂给陈默。 陈默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吃哥哥哺喂的食物了,但是她依然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锻炼,争取一个月之内自己吃饭穿衣上厕所! 咽下黄豆泥之后,她拿起刚刚自己执意要留下的一颗黄豆,塞进哥哥的嘴里。 哥哥今日份的佛慈丸,投喂完成!一会喝糊糊的时候,再把灵液滴到哥哥的碗里,今日份额的全部营养就输送完毕了! —— 陈永峰抱着妹妹来到东屋,依然是高粱米糠糊糊,跟散发着怪味超级咸的咸菜疙瘩。 他拖鞋上炕,刚坐下,陈老太太把那一把黄豆就怼到了陈永峰的鼻子尖。 拿捏着尖利的嗓子就开了口,“说你是白眼狼,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小小年纪,就知道开始吃独食了,眼里完全没有你爷你奶,我们老陈家留你有啥用?你咋不跟你妈一起死了呢?” 陈永峰看了眼坐在另一桌吃着糊糊的爸爸,奶奶骂他,骂妈妈,他都跟没听见一样。 “咋滴?你瞧啥呢?你往你爸那边瞧啥?我还骂错你了?” 陈永峰看向陈建国的那一眼,似乎让陈老太太更加愤恨了。 她指着孙子鼻子的那手指,使劲地往陈永峰的脸上戳去,一下子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色指甲挠痕。 “啊!诶呀!!!啊!救命啊!!!” 一瞬间,屋子里充满瘆人的嚎叫!好像喊叫的人在油锅里打滚一样! 这喊声不是从陈永峰的嘴里发出的,而是从陈老太太的嘴里! 第8章 神经性药物 陈老太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指,捂住手指,拼命地叫。 也完全顾不上手里那把生黄豆粒,啪啦啪啦,黄豆粒都掉落在了炕上。 她的老儿子陈建强扑过来,但不是去看自己的娘发生了什么,而是捡炕上的黄豆,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陈建军那三个女儿一看,也纷纷学着老叔的样子,拼命捡了黄豆塞进嘴巴里。 “诶诶诶!大丫二丫三丫你们给弟弟留着点啊!” 一时间,老陈家东屋的土炕上好不热闹。 陈老太太攥着自己的手指嗷嗷直叫,其他人在她旁边腿下疯狂地抢着滚得到处都是的黄豆。 陈建强抢黄豆太投入,觉得陈老太太挡着碍事,一个用力就把自己的老娘拱了一个趔趄,歪倒在了炕上。 陈建国跟陈建军赶紧上前,挤开忙着抢黄豆的陈建强跟孩子们,“娘,怎么了?手指怎么了?” 陈老太太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指,刚刚戳陈永峰脸的那个手指,指甲劈了,劈开的地方渗出一点点的血迹而已,看着着实没什么大事,反观陈永峰的脸上,倒是有一条红肿渗出血的瘆人挠痕。 那俩儿子挠了挠头,也不理解他们的老娘怎么这点小伤就叫得那么凄惨,怎么看都是被挠的老大那孩子,伤得更重啊。 但是陈老太太依然是叫得撕心裂肺,在炕上拼命地蹬腿跺脚。 陈默坐在哥哥的怀里,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刚刚她有一个失误,这一世她的原则是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到哥哥一分一毫。 但她没预料到陈老太太突然地出手,那手指本来就离哥哥的脸特别近,等她反应过来,那黑乎乎的手指已经戳到了哥哥脸上,她立即从空间内取出消毒药与特效止疼药,意念一动,那药物作用在哥哥的脸上,给他消毒止疼。 消毒的药水作用于伤口,她有意让那伤口暂时看起来红肿瘆人,渗出血水。但是哥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并且伤痕在几小时之后就会褪去。 同一时间,另一种神经药剂精准地喷洒在陈老太太的手指尖上,在半秒钟之内,药物从指尖的皮肤钻进整根手指。 表面看起来她因为戳孙子的脸太过用力,把自己指甲弄断出了一点点血而已,实际上,神经药物的作用让她感觉到钻心难忍的疼痛,痛感达到十级最高程度,并且会折磨她持续整整一个小时。 刚刚设定疼痛时间的时候,陈默犹豫了一下,一小时会不会太长了?这种钻心的疼,别说一小时,就算十分钟,对人也是很大的折磨。 但,犹豫只在一瞬间,陈默果断用设置成一小时,这一世,不可以有心软两个字!让她没个半条命,长长记性,以后再不敢戳哥哥的脸! 解决了陈老太太,让她疼着去吧。 陈默的眼神挪到了陈建强的身上,这个被陈老太太娇惯坏了的大宝贝,跟自己的侄女们抢黄豆抢的那叫一个欢实。 那么大个人了,我会让你白白抢我哥哥很宝贝的黄豆? 一粒黄豆,从他们兄妹这边,滚到了那边的‘战场’上,刚巧滚到陈建强的手边。 大丫陈慧刚要去拿,被陈建强啪的一下打在手背上,陈慧的手背上立马就浮现了一排红指印,陈建强得意地捡起黄豆,扔进嘴里。 那黄豆进了陈建强的肚子,好像变得有生命一样,躲过他牙齿的咀嚼,直接咕噜进了嗓子眼,精准卡进了食道中。 下一秒,陈建强指着自己的喉咙,嘴巴开始拼命地呼吸,但是压根吸不进任何空气。 他的脸色迅速地变红,胸膛剧烈起伏,转向父亲哥哥那边开始寻求帮助,拼命地指着自己的嗓子。 陈济众一看自己的老儿子这是被黄豆卡住了要憋死了,这才赶紧起身,对着老儿子的后背又拍又打。 这场景真的是太混乱了,陈默在混乱之中,欣赏着陈老太太的嚎叫,与陈建强慢慢变得发紫的脸和开始突出来的眼球,她的嘴角挂上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啧啧啧,眼前如此的场面,真是让人开心。 陈永峰怕妹妹害怕,低下头来哄她,陈默马上换上最无辜的表情,“哥,疼不疼?呼呼。” “放心吧妹妹,哥哥不疼。”他边说,边单手捂住妹妹的眼睛。老叔那样子太骇人,万一真的出什么事,妹妹亲眼看见会留下心里阴影的。 陈默看差不多了,再玩下去陈建强就真的卡死了,这才用意念命令那个空间黄豆,从陈建强的鼻孔里面飞了出来。 陈建强逃出生天,瘫软在那里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也就是从这一刻起,陈建强对黄豆粒产生了严重的心理影响,他再也没有吃过黄豆粒。 炕上再一次只剩下陈老太太的嚎叫了,此时老太太的嚎叫明显轻了些,当然不是因为痛感减轻,而是因为她已经疼得没力气喊了。 因为她手上的伤口真的不算什么,大家以为她又是借题撒泼,所以也没人搭理她了。 陈老太太成了‘狼来了’故事里面的孩子,她只能躺在那里无助地呻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顺着她头发滴下来的冷汗,在昭示着,她此刻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陈永峰把他分配到的一小块咸菜疙瘩放进半碗糠糊糊里,端起来带着妹妹往后稍了稍,远离‘战场’,由着他们怎么样吧,先把妹妹喂了再说。 半碗糠糊糊被端起送到自己嘴边,陈默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张开小嘴,喝了一口,皱眉咽下去。 在哥哥的殷切眼神之下,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半碗糠糊糊剩下一半了,陈默的小手搭上碗边,一滴透明无色的灵液顺着碗沿流进糊糊里面。 “饱,哥哥吃。” 陈永峰把妹妹剩下的一半糊糊喝掉,然后如往常一样,把碗里刮着吃得干干净净。 兄妹俩很快吃完了早饭,刘珍珠还在不依不饶地掐二丫的大腿,“我没说让你留点给弟弟吗?你就都给吃了?” 大丫陈慧因为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三丫陈招娣因为真的成功招来了弟弟,所以刘珍珠每次都是只打二丫陈美的。 真的是,吵死了。 陈永峰抱着陈默,离开了混乱的东屋。陈默虽然还没有欣赏够本,但是只能由着哥哥把自己抱走。 今天早饭这一场闹剧,本来是因为父亲拿走哥哥的黄豆,奶奶想收拾哥哥一顿的。 陈默借机收拾了老太太与陈建强一顿,也算是重生之后小试牛刀一下。 第9章 不死就行 不过,这一切都是陈老太太自找的,如果她不拿手指戳哥哥的脸,只是骂几句的话,陈默倒也不会出手的。 “妹妹,奶奶今天这撒泼的劲头有点大,一会哥哥出去干活,不知道奶奶会不会难为你。”陈永峰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心,小小的少年还是在自责。 陈默张开小手搭上哥哥的肩膀,让他抱着自己来回晃悠着。 “哥哥。”她甜甜地喊一声之后,把头歪着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小手轻轻地拍着哥哥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陈永峰一瞬间就被妹妹的温情淹没,拥抱果然是治愈人的良药,他的焦虑在妹妹的轻拍之下,慢慢地变淡。 等哥哥的情绪好了些,她直起上半身,指了指哥哥的脸,“奶奶抓哥哥。”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手。 陈永峰看着妹妹连说带比画的,猜测道,“默默的意思是,奶奶是生我的气,已经打了我了,不会再跟你过不去?让我放心?” 陈默点点头,“对!” 陈永峰笑得不行,“我妹妹太厉害了,都会分析事情了?” 她心里一惊,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确实不应该会分析这些事情。幸亏哥哥才十岁,对于婴幼儿的发展规律不懂,这一次,她真是为了安慰哥哥,有点冒险了,这样的事以后尽量避免。 东屋的人应该都吃完饭了,陈永峰赶紧过去搬炕桌干活,陈慧陈美已经在刷碗收拾厨房了。 爷爷陈济众吃完饭就走了,去大队上工编筐。 父亲与三叔为难地看了看连早饭都没有吃,依然在炕上躺着呻吟的陈老太太,“娘,我俩得去上工了,你要没啥事,就算了吧。” 陈老太太哪里还有力气回答他们,只蜷缩在炕上疼得瑟瑟发抖。 两个儿子一看母亲没有搭理的意思,没得办法,只得转身走了。 陈建国走之前,看了看陈永峰,“我走了,这几天你老实点,别惹奶生气。” 等陈永峰点了头,陈建国就裹紧了棉袄,走了出去。 他与陈建军冬天的时候都会去六里地开外的石场打石头去赚工分,每逢3号6号9号的日子,才回家住上一晚,其他时间都在林场住。 陈永峰看着爸爸的背影消失在院口,他收回黯然目光,妈妈去世,爸爸总是不在家,他与妹妹在陈家像是寄人篱下般。 他回到西屋,看了看西屋窗户上冻结的窗花,也没啥办法,只能让妹妹去东屋了,东屋每天做饭的时候,连带着都会把土炕烧得暖暖的,总是比西屋暖和很多。妹妹刚刚说得对,再加上奶奶昨天才扔了妹妹,总不至于今天再把她扔了。 他把妹妹放在炕稍,离陈老太太跟陈建强都远远的,“乖,就在这里自己玩,哥去山上捡完柴火尽早回来陪你。” 以前每天,他这样跟妹妹告别的时候,总是会惹来陈老太太的一顿呲哒,比如,“咋的?你这是不放心谁啊?”再比如,“养不熟的白眼狼,天天防着我们。” 但是今天,陈老太太在炕头蜷缩着发抖,嘴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完全没有余力在乎他们兄妹俩。 陈永峰嘱咐完妹妹,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她的头发。 昨天给哥哥的黑科技保暖膜已经过了时效,她小手微微一动,今日份的保暖膜就上线了,在陈永峰周身皮肤上形成一层透明的膜。 她想了想,又把超20000赫兹的高频驱兽器,放在哥哥的身上。 保暖膜,驱兽器,灵液,佛慈丸,今日份哥哥特供四件套全部上线完毕,陈默这才彻底放了心。 陈永峰连帽子都没有,把棉袄下缘掖在裤腰里面,好看不好看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是没有意义的。拉紧领子,把木爬犁的绳子往肩上一扛,就拖着木爬犁出了门。 陈默目送哥哥出门,她闲来无事开始锻炼自己,伸伸胳膊,抬抬腿,一边再欣赏一下陈老太太的样子。 那种钻心的十级疼痛,已经让老太太进入了昏迷状态,陈默爬过去,爬到她身旁,小手一搭。 嚯,这老太太也不行啊。血压跟脉搏都这个样子了,啧啧啧,上一世她看见自己尸体的时候,可是腿都没软,陈默还以为她是个多勇的老太太呢。 算了算了,放过你,直接给你玩死就没意思了。 陈默中断了神经药物的作用,陈老太太依然昏死着,没有任何动静,确认她死不了了,陈默慢慢地爬回炕稍,路过的时候,还蹬了陈建强几脚。 陈建强更是完蛋,就窒息了那么一会儿,现在也是跟死猪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她回到炕稍的时候,刘珍珠正好带着老二刘宝根过来,听着名字,就知道他们有多宝贝这个小儿子。 第10章 鱼糜粥 诶,果然没那么容易啊,人不光要服老,也要服小,这一双腿真的还不够力。 她勉强站起之后,要靠着双手紧紧地按着窗台,不然就会倒下去。 坚持了一会儿,稳定下来之后试着挪步,但是完全不行,陈默果断放弃。 重新坐下来,神识进入空间给自己补充灵液、佛慈丸。 光喝水吃‘药’自然满足不了陈默,满足口腹之欲的感觉那么美好,自然要把握住每一次可以吃饭的机会,空间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一碗米香四溢的鱼糜粥。 用改良过的优质大米,熬至完全软烂粘稠的米粥,再加上鲜美的鱼糜,滴上几滴核桃油,是适合小孩子的辅食。 陈默身体靠坐下来,神识在空间内认真地喝鱼糜粥,全身散发着吃美食的幸福感。 被绳子拴着的陈宝根感应到了食物的吸引力,他拼命往陈默这边爬,咿咿呀呀地喊叫。 陈默喝完了,从空间内出来,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陈宝根,看着他的嘴角流下一根银色的细线。 诶,小子,谁让你上辈子没干好事,也欺负我,看我笑话呢?辛苦你了,你多饿饿就习惯了。 吱嘎,外屋的门被打开了,很快,陈美出现在了院子中,她端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满满一盆刚刚用冰水洗好的衣服,一件件地拿起来晾挂。 陈美现在十三岁,但是个子依然不够高,就用竿子挑着衣服,挂到晾衣绳上。 看着她的身影,陈默回忆起了以前的自己。 等陈默再长大一点,给全家洗衣服这个工作就是她跟陈美一起分担了。夏天还好,冬天用混着冰碴的凉水搓洗衣服,一件洗不完,手就冻得通红。 二丫陈美,上一世对自己跟哥哥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总之就是淡淡的,无恩也无仇那种。 这一世,陈默不准备用空间帮陈美什么。陈美有父有母,虽然平时被打压着,多干了活,多挨了训斥,但是再怎么也比上一世的她跟哥哥强多了。 上一世暴露空间之后的事情,给了陈默太大的打击,让她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所以这一世务必小心再小心,再一次暴露空间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陈美费力地晾好了衣服,端着有她半个身体大的木盆进屋了。 陈默在炕上找个好位置,让太阳照着自己的身体,促进自己体内钙的吸收,快快长大,快快自力更生,早日跟着哥哥一起上山砍柴! 这是重生的陈默第一个短期人生规划。 炕头的陈建强终于醒了,他坐了起来,窒息缺氧的头晕好像好了很多。 “喂!喝水!”他看了一眼,炕上只有两个小不点,就转头对着外面大喊。 陈建强的喊声,让旁边的陈老太太动了动。 陈美赶紧端进来一碗水,陈建强喝完,陈老太太也开口要一碗。 陈美赶紧也给奶奶端来一碗,然后把一直热在锅里面的那碗糠糊糊给她端来过来。 喝了水又喝了碗糠糊糊的陈老太太,脸上稍微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但是依然没有力气坐起来。 浑身发软,虚脱,被冷汗浸湿好几次的棉袄,发出一阵阵的汗臭味。 陈默很是嫌弃,从空间内取出留香珠,用手指抹在鼻子 “这也太邪性了,我这手怎么突然就这么疼呢?赶明儿我得让建国带我去看看去,是不是得啥大病了。”陈老太太兀自嘟囔着,邪门,真邪门。 旁边的陈建强没搭言,娘这演戏咋还上瘾了?现在又没别人,咋还这么认真。 陈默晒着太阳,昏昏然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木门吱嘎地响着,然后是刘珍珠说话嘁嘁喳喳小声说话,然后是把陈宝根抱回东里屋的声音。应该是得到什么食物,避开自己,私下给陈宝根开小灶去了。 这么久了,没人给她食物,没人给她水,也没人给她盖个被子。陈默毫不在意,你们爱干啥干啥,别来烦我就行,她翻个身,让太阳晒另一面,继续睡。 在空间之内的各种口味米粥喝多了,午睡好久之后,陈默憋醒了。 中午已经过去好久了,哥哥应该快回来了,她咬着牙忍! 就在陈默觉得自己的膀胱要爆炸的时候,陈永峰拉开院子的篱笆门,费力地把装满柴火的木爬犁拉进院子里面。 他拉上篱笆门后,就直奔东屋而来。 陈永峰进门第一件事,果然就是抱起她,亲了一口,手往裤子上一摸,就开心地笑了,“我妹真棒,今天没有尿裤子哦。”说着让她坐在炕沿上,自己俯身给妹妹穿上棉鞋,抱到外面厕所去把尿,旱厕在院子的西南角。 昨晚一次,半夜一次,早上一次,这是第四次。 陈默发现自己接受能力超强,这第四次就不扭捏了,姿势摆好之后,就开始哗哗地放水。 陈永峰忍不住笑出来,“妹妹,你这是憋坏了。” 呼,终于舒服了。 从厕所出来,哥哥拉回来的一爬犁柴火放在那。柴火摆得满满的,用绳子绑住,另外一头是勒在哥哥肩膀上的。 就看这一爬犁的柴火,再看看十岁少年瘦弱的肩膀,不用想也知道哥哥拖着爬犁回来的时候吃了多少苦。 陈默又是眼一热,赶紧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掩饰。 “妹妹?”陈永峰感受到陈默突然紧紧抱着自己肩膀,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妹妹咋了?在家发生啥了?” 陈默赶紧摇摇头,“想哥哥。”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陈老太太时不时地瞟陈永峰的脸。 他的脸上现在只有淡淡的痕迹了,陈老太太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自己的手指就突然那么疼。 陈默坐在哥哥的腿弯里,没有人在意她,但是她在这个角度可以观察屋子里面的所有人。 陈老太太的神色她看在眼里,内心冷笑,这老太太看来是疼怕了,心有余悸都觉蹊跷。陈默可不在乎她脑子里面思考出什么东西,但凡下次她再有什么举动,她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必要的时候,直接弄死她,也没太大关系。 照例给哥哥的糠糊糊里面放了灵液,晚上两个人躺在西屋的被窝里面。陈建国不在,西屋虽然冰冷,窗户上都是冻结的霜花,但陈默依然觉得自在幸福。 她面对着哥哥,小脑袋窝在哥哥的颈窝里,哥哥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一下一下,如同一步一步温柔流淌的秒针。 很快陈默眼皮子打架,慢慢地沉沉睡去。 她被簌簌的雪声吵醒,睁开眼睛,窗外只有很淡的青白色天光。 进入空间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 那原来青白色天光,而是雪下得太大,月光下的雪色而已。 土炕上冰凉,昨晚她比哥哥先睡着,没顾得上给被窝加温。 哥哥的身体微微发凉,眉头紧皱,因为太冷,他睡得并不好。但是胳膊依然紧紧抱着自己,如同昨晚入睡时候的姿势一样。 在睡梦中,陈永峰依然下意识坚持着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妹妹。 陈默赶紧给被窝加温,并且给陈永峰的关节与脚部敷上保暖膜。 本来冰凉的被窝,一下子变得暖乎乎,陈永峰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呼吸变得均匀稳定,不变的只有他搂着妹妹的保护性拉满的姿势。 第11章 初遇邵锦成 陈默枕着哥哥的胳膊,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簌簌的雪声,再次安稳地睡去。 天亮醒来的时候,大雪依然没有停下来。 雪不停,就可以有雪休,陈默高兴极了,可以跟哥哥一整天都在一起。 至于做饭的柴火倒不用担心,西房山整齐地码放着备用柴火,那些也都是陈永峰平日一根根积攒下来,以保证雨休雪休不能上山的时候,有柴火做饭,如果没有这些备用柴火,那就算天上下刀子,他都要出门去砍柴回来。 吃完了早上分到的那半碗糠糊糊,陈永峰干完了家里的活,带着妹妹在西屋炕上,围着被子看雪。 隔着布满霜花的窗户,压根就看不清楚什么。 陈默用手指把窗子上的冻窗花融化开两个点,眼睛从那窟窿里,向往地看着窗外。 陈永峰被妹妹可爱又聪明的行为逗得猛亲她的头发。 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难得可以不干活的时间里,大家恨不得就躺在炕上,节省体力,谁还能想着出去欣赏什么雪景呢。 但是陈默想出去,自从重生被哥哥从山里抱回之后,她不是在东屋就是在西屋,再没出去过。 领会了妹妹的意思,陈永峰倒是没有一点犹豫。 打开炕稍的木箱子,拿出里面的厚衣服,把她裹得像个圆球之后,就抱着出了门。 只要他们俩溜出来得够快,骂声就追不上他们。 顺利地出了院子之后,陈永峰抱着陈默,“妹妹,想去哪个方向?” 陈默想了想,用手往西边指了指,她记得屯子西边是一片林子,里面有几个水泡子。 陈永峰对妹妹言听计从,抱着她往屯子西边走。 雪花依旧大片大片,从天空上旋转着飘落,即便是北方人,即便从小就被冻怕了,她依然喜欢下雪。 此刻兄妹俩的心情都是愉悦的,伴着旋转飘落的雪花与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两人出了屯子,眼前不远处就是陈默印象中的那片林子了。 “还往那边走?” “嗯!” 因为身上保暖膜的存在,陈永峰也没冷,走到水泡子旁边的时候,甚至还微微出了汗。 陈默以为,大的水泡子会有水,虽然肯定会冻上冰,但是可以让哥哥凿冰捕鱼,只要冰层 但实际情况让她失望了,因为已经连续了三年的自然灾害,这水泡子早就干涸了,泡子底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哪里有什么冰层跟水。 因为上一世自然灾害期间,她还小,对此并没什么特殊的记忆,所以才会对情况过于乐观了。 她迅速开始思考,寻找别的途径,可以从空间内合理给哥哥放食物,贫瘠,太过贫瘠了,这个年头连四害之一的家雀儿(家qiao三声,就是麻雀)都没有了踪影。 喝了两天灵液的兄妹俩耳聪目明,几乎同时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陈默往那个方向张望过去,远处确实有一个小点,正在移动。 “妹妹不用怕,应该是去朝日峰的。” 这附近高的山并不多,能称得上叫峰的,也就那朝日峰,离黄子屯十几里地。那里从几年前开始,就驻扎了一支军队,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从那时候开始,时不时有军车路过这里去给朝日峰运送补给,附近几个屯子的人,才开始认识汽车。在饿得没办法的时候,一度有人想抢劫军车运送的补给,后来再运送补给的时候,军车上面都带着枪的。 朝日峰上的军队具体在做什么,大家都不知道,那里的保密级别很高,没有村民能去那里。 —— 但是几分钟后,兄妹俩就意识到,那车并不是去朝日峰的。 绿色的车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在林子边停了下来。 陈永峰赶紧拉开自己的棉袄,想把妹妹藏进去,但是今天出门,他把陈默穿得像一个球儿,压根塞不进去。 他只能抱得妹妹再紧一些,用身体护着她。 绿色的吉普车门被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三个男人,除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比陈永峰大一点的男孩子,其他两个人都穿着绿色咔叽布军装。 那男孩下车就直奔他们兄妹俩过来了,另外两个人跟在他的后面几米处。 “喂,你们是那个屯子的?”他边问,边往黄子屯一指。 陈永峰并不点头,也不摇头,紧紧抱着陈默,反问道,“你是谁,你有什么事?” “我叫邵锦成。”那男孩对于陈永峰不答反问并不在意,反倒直接报了自己的名字,“今天下雪了,我要闷死了,出来玩玩,不过都没人,只遇到了你们。” “嗯,不干活的时候大家都在家里,没人出来的。” “你们可真没意思,下雪这么漂亮,都窝在家里嘎哈,出来玩多好啊。我爷爷说附近屯子里面的小孩子挺多的,我这一路上,一个也没遇到啊。” 说到这里,邵锦成看了看陈永峰怀里的陈默。 陈默依然瘦小得不行,脸颊凹陷下去,抓着陈永峰棉袄领子的手指,细得仿佛捏一下就会断。邵锦成又上前了一步,想到哪就想做到哪,他真的伸出手,想捏一捏陈默细细的手指,看看到底是什么手感。 陈永峰动作很快,马上退了一步,不让他碰到妹妹。 “你抱着的是你妹吧?听我爷爷说,灾荒年已经第三年了,饿死的小孩可不少,你可得小心点,你妹这也太瘦了。” 陈默如果在喝水的话,此刻一定会喷出来的。 见过不会说话的,但是却没见过不会说话到这个程度的,这孩子的嘴,以后真的容易被打死啊! 她当然不会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觉得好玩。 但是陈永峰却气得不行,“放你妈的屁!”这脏话是跟陈老太太学的,“你他妈的才会死!我妹不会死!” 邵锦成立马火就上来了,“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你这么提醒人的吗?诅咒我妹妹?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也注意点自己,别哪天一不小心,嘎一下!死了!” “我靠,跟你这人真的说不明白,不行就单挑!男人就靠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陈默眉头皱了起来,这咋的?咋没说几句就单挑了呢?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一提到‘男人的方式’,一向稳重眼里只有妹妹的陈永峰也来了劲儿。 邵锦成身后的男人走上前来。 “锦成,别胡闹,出来之前答应爷爷什么了?惹了事,下次爷爷就不许出来了。” 邵锦成非常不服气,“我是答应爷爷不欺负人,不惹事,不惹群众,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现在是我被他欺负啊!”邵锦成一指陈永峰。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陈默看看邵锦成身后的两人,再看看那辆绿色吉普车,确定无疑,眼前这位,必然是一位军三代了。 她对于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可没什么兴趣与好感。 第12章 所谓不打不相识 不等她喊陈永峰走,邵锦成后面那名军人就继续说道,“锦成,那小伙子没有欺负你。你要讲求说话的方式,死字大家都是很忌讳的,尤其是对自己爱的人。”言下之意,你小子开口让人家小心点妹妹死,自己还委屈上了? 邵锦成努努嘴,“死?死有什么可忌讳的?人固有一死。” “你想想,如果别人对你说这种话呢?” 呃,邵锦成联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行吧,杨叔你说得有道理。” —— “那个啥,对不起嗷。我就是看你妹太瘦了,我不是真想让她...”死字还没说出来,邵锦成撅了噘嘴憋回去了。“总之对不起了嗷。” 邵锦成很少对人道歉,此刻脸色讪讪,他回过身,“杨叔,麻烦帮我把炒面拿过来。” “好。”杨丰收转头往车那边走去。 对于眼前这个小子,听了别人劝告的话,就能道歉,陈默稍微有些意外,看来还好,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他继续对陈永峰说,“今天这事算是兄弟我的不对,我今天出门带了些炒面,本来想找些小孩,一起野餐时候吃来着,但是我看这也没啥好玩的,我就回去了,炒面送给你们,就当给你们赔个不是,兄弟我俩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陈默听得心里一阵阵笑,眼前这个公子哥努力说着他自以为的‘大人话’,唠着‘社会磕’,兄弟长兄弟短的,很是好玩。 邵锦成对陈默的笑眼对视上了,他的心漏跳一拍,这个小女娃的眼神怎么会这么特别?清澈又像个无底洞,在她面前,自己仿佛无所遁形,但是不应该啊,她才多大。 他不知所措地挠挠后脑勺,对陈默报以一个无比善意的微笑,邵锦成今天真是‘吃瘪’了,又是道歉又是对陈默赔笑,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不能想象的事。 陈永峰对于不打不相识之类的‘江湖嗑’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听到炒面眼睛就亮了起来,心脏都开始砰砰的狂喜。 炒面,就是把各种粮食,高粱米,玉米,小麦等等磨成面粉,加盐一起炒熟,吃的时候只要加入热水,就可以变成糊糊,或者少加些水,就可以捏成馍馍状,甚至直接干吃也行,但是干吃的时候别说话别咳嗽,不然很容易呛到。 目前这个光景,别说小麦炒面跟玉米炒面了,就算高粱米炒面也没人吃。太费粮食了,大多都是高粱米连着皮一起磨成面,然后恨不得一把粮食兑上一锅的水来熬。 而他竟然有炒面?那是多么珍贵难得的食物啊。 “你真的要送给我们吗?”他小心翼翼地确认。 这时,杨丰收已经拿着一个小布袋子回来了。 “谢谢杨叔。”邵锦成接过袋子。 杨丰收是邵光荣的贴身警卫员,也是从小看着邵锦成出生长大的,所以邵锦成对自己爷爷最看重的这位警卫员,也很是尊重。 他直接把袋子递到陈永峰面前,“当然是真的了,这炒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拿着吧。” 陈永峰激动的手都微微抖动,接过那个布袋子,沉甸甸的,至少有3斤。 “成,你收下了,那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再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邵锦成,今年十一岁,你呢?” 陈默一听,这男孩竟然才十一岁?他看起来比哥哥高了半个头,又比哥哥壮实很多,竟然只比哥哥大上一岁? “我叫陈永峰,我是黄子屯的,今年十岁。” “行,我比你大一岁,我是你哥,但是咱们也别哥哥弟弟的,就互相喊名字吧,这样更兄弟。” “成。”虽然陈永峰也不知道,为什么喊名字会显得更兄弟。 邵锦成说完,把目光转向陈永峰的怀里,“那?她?” “哦,她是我妹妹,叫陈默,还有3个月满2岁。” “哦哦哦,嘿嘿,陈默妹妹你好。” “哥哥好。”虽然目前对这个军三代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但是重生一世,多个朋友多条路,陈默当然不会上赶子跟别人交恶。 邵锦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会说话?” “我妹妹当然会说话了。”陈永峰很是自豪。“对了,那这个布袋子,等你下次来这边玩,我带来给你。” “布袋子不用给我啊,下次一起玩就行。” 陈永峰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次一起玩?只要正常的天气他就要上山砍柴,在家干活,春天就要下地了,等他再大几年,就要出去干活了。 玩这件事情,在他的生命中,好像是不存在的选项。 —— 送走了邵锦成之后,陈永峰赶紧走到树下,低身把陈默放下,让她坐在雪地上,身体靠着树干,稳稳地坐着。(气温很冷,就算坐在雪地上,那雪也不会融化的,再起身的时候把身上的雪拍打干净就好。) 陈永峰在妹妹身边蹲下来,打开邵锦成给的那个布袋子。 里面是黄澄澄的炒面,“妹妹你看,竟然是玉米面炒面!”陈永峰眼睛都瞪圆了。 这袋子炒面里面,不是高粱米炒面,而是纯纯的玉米炒面,陈永峰可是已经三年没有见到这样好的食物了。 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把脸埋在布袋子里面,重重地吸了一口,“啊!妹妹你快闻闻!” 陈默低下头,闻了一下哥哥递过来的袋子,嗯,确实很好闻,有一种浓浓的熟玉米香味。 陈永峰站起身,走远了一些,俯身抓一把雪来搓洗手掌。树根底下的雪杂质多,不干净。 搓洗干净手之后,他又换了个位置,拂开表层的雪,在袋子里面小心翼翼地捏出玉米炒面,混在左手的雪里面,捏几下之后,又捏点玉米炒面,继续混进去。 不多时,一个玉米面‘馍馍’就捏好了,他递到陈默手中,“妹妹,快吃。” “哥哥,我!我捏!” 陈永峰有些为难,粮食太珍贵了,妹妹捏的话可能是浪费食物。 “哥。”陈默皱起眉。 “好好好,你捏。” 嘿嘿,拿捏哥哥真的是太容易了。他对自己的爱简直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宠溺地步。 陈默学着哥哥的样子,用雪搓洗了一下小手。 然后在掌心留点雪,之后小心翼翼地去拿玉米炒面。在混合的一瞬间,那些雪被她换成了灵液。 看着妹妹低头认真地捏着,小手里面的馍馍慢慢地成型,他再一次感叹,“我妹妹真是又聪明又能干啊。” 开玩笑,为了获得以后给哥哥做炒面馍馍的资格,她可是小心翼翼一点炒面都没有浪费。 “哥哥,你吃。”她把手里那个灵液混着佛慈丸制作成的玉米面馍馍,递到哥哥面前。 然后接过哥哥制作的那个馍馍。 兄妹两个坐在大树下,一人一个金黄的玉米面馍馍,对着依然漂亮的雪花与林子,吃得无比香甜。 第13章 自制耗子洞 妹妹手捏的玉米炒面馍馍,陈永峰吃得香甜无比,好久没吃这种食物了,他觉得这馍馍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最后一口咽下去之后,他不舍地嘬嘬手指,又恋恋不舍地闻了几下手指上残留的玉米的味道,好香!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半大小伙子每天两顿,每顿只得半碗高粱米糊糊,还得分给妹妹几口,不饿死都算不错的了。 现在吃到这口扎扎实实的粮食,陈永峰觉得满足极了。 “妹妹,咱俩解馋一下,下次就不能做干粮吃了,还是得做糊糊,能多吃几顿,现在离春天还远着呢,哥哥必须让你安全地熬过这个冬天。” 陈默乖巧点点头,看着哥哥小心翼翼系好布袋子,又把那袋子塞进她的外层袄子之中。 “藏起来,回家了也藏起来,不能被别人发现了。”然后他抱着妹妹站起身,“还想去哪里玩?” “回去。”她没说成回家,因为在潜意识中,陈家可不算是她家。 “好,回去。” 得到了邵锦成给的这袋子炒面,未来一段时间她都可以借着炒面给哥哥投喂灵液跟佛慈丸了。 所以就不在外面玩了,赶紧让哥哥回去休息。她呢,还是得赶紧锻炼,争取在一周之内自己能走路,成为哥哥的跟屁虫,这样找机会从空间内给哥哥掏食物的机会就多了。 —— 兄妹俩回来了。 不等陈永峰把篱笆门彻底推开,骂声就从东屋传出来了。 “玩玩玩,就知道玩!大雪抛天的!不知道在家里干点活!两个赔钱的败家玩意儿。” 陈永峰下巴抵在陈默的头上,安慰性地蹭着妹妹的头发,抱着她快步往屋子走,“快点把你怀里那个公主给我放下,撒冷的过来给我干活!” “知道了,奶。”如果不回答的话,这老太太就会一直骂下去,陈永峰在进西屋之前,赶紧回了老太太一句,然后抱着妹妹进了屋。 陈默被放在炕上之后,四肢舒展,好好地伸了个懒腰。同时,她觉得那天的自己呀,还是心软了。这老太太骂人的精神头还是那么足,属于记吃不记打,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德的。 陈永峰从她鼓鼓囊囊的袄子里掏出布袋子,先是放在了炕稍的箱子里。 他犹豫了一下,又打开箱子拿了出来。 炕头那侧 因为陈老太太说西屋睡的人少,不能浪费柴火烧炕,所以这坑一直没用。 陈永峰把袋子塞进那里,起身来回走两趟,观察了一下,还是不安全。这样一走一过太容易被发现了,如果拿点东西给堵上,就更显眼了。 他又赶紧俯身把袋子掏了出来,拍掉袋子上蹭到的灰。 这屋子实在太小,没有家具,怎么藏都不太放心。 陈永峰急得直转悠,那边陈老太太又开喊了,“咋的?磨蹭啥呢?还得让我去请你是咋的?咱们老陈家可真有福气啊,不光有公主,还有太子了。” 听到屋外面的声音,陈永峰也顾不得别的了,先把布袋子放进炕稍的箱子里面,只能暂时先放这里了,等干完活回来再想办法换去别的地方。 他盖好箱子,就来抱陈默,要一起过去东屋。 陈默拼命拒绝,要自己留在西屋玩。 “成吧,反正哥哥也在家里,你就在被子里面玩,看看窗外的雪,别往炕边去,哥哥时不时就来看你,” “嗯嗯。” 等陈永峰出了西屋之后,她爬到炕稍,掀起炕席,这炕席年头也是有些久了,掀起来的时候跟土炕已经有些粘连,坏掉了一点点。 虽然平时除了陈永峰也没有人来西屋,但她还是谨慎地听了听外面,确认是安全的。 陈默迅速进入空间,拿出一瓶氢氟酸溶液,把氢氟酸溶液倒在炕稍的角落。 很快,土炕冒着泡泡开始溶解,稍等片刻,她把溶解出来的物质收入空间中处理掉。 嗯,不错。 眼前的土炕在氢氟酸溶液的作用下,被溶解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洞不规则,还往下延伸着,看起来超像是一个耗子洞。 她又迅速从空间内拿出除味剂,喷洒在屋内,除掉氢氟酸的味道。再小心翼翼地盖上那破旧的炕席,遮挡住那个‘耗子洞’。 做妥一切之后,陈默喝了灵液,服用了自己的佛慈丸,躺回炕头,进行屈膝、屈髋、蹬腿的动作训练。 一套锻炼运动下来,她小脸红扑扑的,身上还冒了汗。她把保暖膜的温度调低些,去空间内喝了一杯鲜榨西瓜汁。 然后躺在土炕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哥哥回来。 —— 哥哥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陈默赶紧拉过身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乖乖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离炕头那边的危险地带远远的。 陈永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如此乖巧的妹妹,又放心了些。 “我家默默真棒,自己乖乖的,都不往炕沿爬。” “嗯!那,危险!”陈默马上打蛇顺杆上,表示自己知道乱爬从炕上掉下去危险,争取在哥哥心中树立一个以后可以独自留在西屋等他的懂事形象。 啵,一个响亮的亲吻出现在陈默的脸颊上,“你咋这么聪明!” 陈永峰抱着陈默,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他眼睛再次开始撒么(sa二声o轻声,四处张望的意思),声音超小地嘀咕,“诶,布袋子还是要换个地方啊。” 陈默拉了拉哥哥的袄子,然后指了指炕稍墙角。 “咋了?” “那,洞。” “那边有洞?”陈永峰拖鞋上炕,顺着妹妹的指引,掀开炕角的炕席。 “诶嘛,真的有个这么大的洞,这是啥洞啊?” 他下意识地把妹妹挡在身后,炕上有这么个大洞,别突然跑出来什么东西,把妹妹咬到或者吓到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现在是冬天,无论是啥洞,它们现在也冬眠的冬眠,冻死的冻死,没危险的。” 陈永峰撅在炕上,俯下身子往里面看,“里面挺深的,这口这么大,应该不是蛇洞,耗子洞?如果是耗子洞的话,那这洞应该也有几年了,毕竟咱们家近三年也没啥粮食可偷的。” 陈默眼睛冒着小星星,崇拜地听着哥哥分析。 “默默,你啥时候发现的啊?” 陈默做出爬行的姿势,按了按炕席,表示是自己刚刚在炕上爬着玩发现的。 “我都说了,你是小福星。这里正好放那布袋子,不会有人发现。” 第14章 陈大妮回来 陈永峰把那袋子玉米炒面,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放在洞里。 “完美,大小刚刚好。”随后,他盖上炕席,完完全全地遮盖住那个洞,陈永峰退后,回到炕头,抱臂看着炕稍那边,随后发出肯定的评论,“非常好,一点都看不出来。” “嗯嗯。”陈默像小大人一样,坐在哥哥身边,也非常认可地点点头。 可爱的模样让陈永峰忍不住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默默也觉得那里很安全,对吧?” “嗯!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陈永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默默说安全就肯定安全,而且是默默发现的,你最棒了。” 陈永峰抱着陈默又是一阵稀罕,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 —— “娘!娘啊!”“姥姥!” 院子外面一阵呼喊,不用多听,就知道是谁来了,陈永峰纳闷,“这大雪天,大姨他们怎么来了呢?” 篱笆门被打开,然后那呼喊声就一股脑地涌进了院子里,陈大妮不光叫喊着,还立即开始了号啕痛哭模式,她进了院子,干脆直接坐在了雪地上,开始拍打自己的大腿,捶胸顿足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 碰!东屋的门被大力地推开了! 陈默赶紧爬到窗户边,从她早上弄融化的窗花的洞,往外看去,那一对黑乌乌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八卦现场! 陈老太太一点都不让人失望!陈默刚刚占据有利的看八卦地形,她就推开厨房的正房门冲了出去。 “咋了?大妮!你这是咋的了?” “娘啊!我没法活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姥姥!” “诶呀妈呀可急死我了,到底咋地了啊这是!” “娘啊,大庆出事了啊,大庆杀人了啊!让人逮进去了啊!这让我们娘仨可怎么办啊!” 陈老太太一听女婿杀人了,也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李大庆这个城里女婿,那可是陈老太太的骄傲,虽然也指不上这个女婿给家里搭啥,但是起码是个城里人,那是她大女儿嫁得好有出息的象征!这怎么突然说出事就出事了啊! “妈啊这咋突然出这事儿了啊?杀了谁了啊!这可咋整啊!”陈老太太二话不说也加入了哭喊的行列,跟女儿大妮一起坐在院子里面拍大腿。 “娘,大妮,先别哭了,赶紧进屋!进屋再说!”刘珍珠紧跟着出来,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 这俩光顾着干嚎的女人,她哪拉得动! “李军?李红?光站着嘎哈啊?赶紧拉你姥拉你妈,进屋再说,在大院子里,不让人看笑话啊?老大!陈永峰!别撅在西屋猫着了!赶紧出来扶人!” 陈永峰很是无奈,他看了妹妹一眼,发现妹妹这小妮子倒很有兴致,无奈地摇摇头,先把妹妹抱到东屋炕上,然后自己出来,到院子里面搀扶奶奶跟大姑。 李军李红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大,但却没什么主意,姥姥跟妈妈一起在院子里面哭,让他们更加无所适从了。 二舅妈出来一说话,两个人也马上上前搭了手,跟陈永峰一起,把院子地上打滚的两个女人,费力地搀扶起来,扶进了屋子里。 陈大妮抹着眼泪,进了东屋,看她爹陈济众一个人坐在炕边吧唧吧唧地抽着烟袋锅,那个没一点用处的老弟陈建强依然是在炕稍被窝里面一躺。 “娘,这大雪天,建国建军咋不在家?” “大姐,他们就在石厂住的啊,他们忙着呢,这还没到回来的日子呢。”刘珍珠不等婆婆说话,先开口回答。 “那这不是耽误事吗?娘,那这事得找他们一起回来想办法啊。” 刘珍珠靠在东屋与东里屋之间的门框上,心里使劲儿地翻白眼。 切,她就知道,这大姑姐平时有好事想不起来她的弟弟们,嫁到城里这么多年,啥好吃的都拿不回来,每次回来还得从家里薅吃的走,这回男人出大事了,奔着娘家回来,竟然又空着两个爪子就来了。进屋就吵吵要把俩弟弟从石厂找回来,咋的?那上着工,是说回来就回来的?扣的工分她陈大妮到了年底还能给补上不成? 刘珍珠心里骂是骂,但是表面上她可不敢怎么样,“姐啊,你先说说到底怎么了,就算找了他俩回来,他俩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啊。你先跟爹娘好好说说,到底是咋个事儿。” 刘珍珠心里白眼翻上天了,但是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因为这陈大妮跟炕上那个陈建强,那可是陈老太太的眼珠子,大女儿跟老儿子宝贝疙瘩,谁都说不得的。 这老太太说来也奇怪,你说她重男轻女吧,她却偏爱大女儿,你说她不重男轻女吧,她对着那几个孙女天天赔钱货赔钱货的叫骂。有时候真想问她一句,你觉得孙女们是女孩赔钱货,那你说陈大妮是不是赔钱货呢?诶,这都是无解的事。 陈大妮听了刘珍珠的话,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哭天抢地了,她把手搭在鼻子两侧,吸气之后用力地一擤,一条大鼻涕被她行云流水般地甩在了地上。 陈默看得直皱眉,幸亏刚刚在空间只吃了8分饱,不然现在都要吐出来了。 接着,陈默眼睁睁地看着,陈大妮手指上残留的鼻涕被她顺手蹭到了糊墙的报纸上,那些报纸本就破旧发黄了,现在被蹭了上两条湿乎乎的鼻涕印。 呕。。。陈默这回是真的泛呕了。如果她犯了什么错,就让法律来惩罚她,而不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玩大鼻涕。 陈大妮处理完大鼻涕,脱了鞋直接上了炕。 陈老太太坐在炕沿上,开口,“军儿啊,红儿啊,你俩也赶紧拖鞋上炕,这大雪天的,跟你们妈走过来,冻坏了吧?” 李军李红听了,也赶紧脱鞋上了炕里坐下。 陈大妮盘好腿,准备好了姿势,就开了口。 把她男人李大庆在县城厂子里面,如何跟工友打架,如何红了眼误杀了人,如何跑回家来,再如何被抓走,从头到尾唾沫横飞地讲述了一遍。 “去他妈比的,我那个老不死的老婆婆,人家来家里闹,要钱要东西,跟要她的命一样!油盐不进的,怎么说她都是没钱!呸!死老太婆,我看那些东西,她死了能不能带到阴曹地府去!” 第15章 二打一 陈老太太听到这里,也一蹦三丈高地跟着骂起来,“你那死老婆婆咋想的?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救这个老儿子啊,以后老了难道指望那六个外姓人(嫁出去的女儿)养老吗?” 李大庆家里姐弟七个孩子,就老七李大庆是个男的,他上面有六个姐姐。 “可不咋地!娘!那家人来家里闹,她就跟个死家雀儿似的,缩着脖子往那一堆!任凭人家说啥,她连屁都不放一个!那可是她的老儿子啊!我看她老了咋办!老不死的老货!” “大妮啊,先不说你那个死老婆婆了。那现在大庆的事咋办的?” “娘。”陈老太太问完,陈大妮的眼神由刚才的愤恨又急速转变成楚楚可怜。 “娘啊!我可咋活啊!大庆被关着两天了,那家人这两天已经来家里闹了五六次了。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娘!别说你给的那几斤苞米茬子,就连高粱米面,还有那荠菜疙瘩他们也不给留啊!全都都背走了,家里现在啥吃的都没有了,军儿跟红儿昨天到现在只喝了几顿水!” 刘珍珠心里一紧,果然,这老太太不光给她女儿拿了高粱米面,还给拿了苞米茬子,那苞米茬子一粒都没给家里留,这老太太可真能往出送东西。 恰好此时,身边的陈宝根又饿了,拽着她喊饿,她拍了拍儿子,想起刚才陈大妮说的那几斤苞米茬子,心里的火气像燃爆一样,一下子烧了起来。 但是炕上那陈老太太可不管别人的感受,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外孙外孙女已经喝了两天水,没吃上饭了,赶紧对着刘珍珠喊,“老三家的,你赶紧去烧火做饭。” “娘,这还没到时候呢。”刚刚中午,现在每家都是吃两顿饭,离着下午那顿还有三四个小时呢,再加上刚才的火气,刘珍珠语气有点冲。 “你还管啥到不到时候啊?单独给他们娘三个做一顿能咋的?” 本来小儿子饿得就让她心疼,再加上家里的苞米茬子都给别人拿走了,现在又要单独给他们做饭! “还有几小时就吃晚饭了!怎么就等不了了?嫁出去的就是嫁出去的!他们饿死了,那也是死的姓李的!我生的这个才是你亲孙子!以后你指着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刘珍珠!你说啥呢?啥叫饿死的是姓李的?你就这么想让我儿子女儿死?”陈大妮指着刘珍珠破口大骂。 陈默在心里默默感叹,哇哦,精彩。 “放你娘的屁!你生个带把的翅膀就硬了是吧?让你做个饭屁话怎么那么多?” “娘!你看看宝根!他都瘦成啥样了!凭啥家里那点好粮食你都给出去了啊!凭啥他们回家就得马上给做饭啊!家里还有多少高粱米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老太太被儿媳妇这样急赤白脸地说,她哪里受得了这‘委屈’! 老太太一下从炕头窜到地上,冲着刘珍珠就去了,啪!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扇到了刘珍珠的脸上。 “娘!打得好!不打她,她就要爬到你头上来了!” 陈宝根吓到了,开始嚎啕大哭,刘珍珠一把把儿子推到大丫的怀里,转头就跟陈老太太扭打在一起。 陈老太太本就不富裕的头发,被刘珍珠一把薅住,两个人互相扯着,互不相让。 陈大妮从炕上下来,随意拖拉上棉鞋,帮着自己老娘捶自己的弟妹。 地上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尖叫跟头发到处飞扬,陈永峰抱起妹妹,躲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 陈美见状赶紧上前,她不敢动手去打,只能拼命去拉开妈妈与奶奶大姑。 陈招娣跟弟弟一起哭。 炕上还有俩男人的,因为太吵了,陈建强气呼呼地把被蒙在头上。 陈济众把烟袋锅使劲磕了磕,“行了!别打了,消停儿的吧!” 一时间这土房内,男人的烦躁,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混杂成一团。 陈默躲在哥哥的怀里,看着这一出好戏,啧啧啧,精彩啊精彩。 不得不说,刘珍珠这家里家外的活计可真不是白干的,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跟呆在城里很久的大姑姐,两个人对上她一个,竟然占不到便宜。 陈济众见自己说话也没用,干脆又塞了一锅新的野烟叶,吧唧吧唧继续抽烟,真的就不管了,他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拳头没砸到自己身上,就当无事发生。 打架还真的是个体力活,很快,女人们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也没人想再继续动手了。 “真是没王法了,赶紧让陈建军回来,问问他,他媳妇动手打老婆婆,他管不管,咱们去让乡亲们评评理,这屯子里面还没有打老婆婆的儿媳妇呢,你刘珍珠好哇,你这是咱屯子独一份儿啊。” 啧啧啧,骂到点子上了。 陈默在心里评价,打蛇打七寸,以她上一世对刘珍珠的了解,这话是打到刘珍珠的七寸了。 陈默看向刘珍珠,果然如她所料。陈大妮这话说完,刘珍珠脸上马上浮现出后悔的神色。 这年头,儿媳妇打老婆婆还真是丢人的事,虽然是老婆婆先动的手,但是别人不管这些啊。 在名声比什么都重要的年代,得一个恶媳妇的名号,出去确实是抬不起头。而且刘珍珠是一个,特别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她在外面可是一个好儿媳好母亲的形象。 刘珍珠头发五马张飞的,坐在地上喘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说话了,也忘了陈老太太往出给粮食害得陈宝根也吃不上的事了。 刘珍珠不吱声了,陈老太太继续不依不饶,“喊!把陈建军喊回来!我非得让他揍死她不可!看看他是要娘还是要这个恶媳妇!” 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陈大妮起身,扶着老娘站了起来,互相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我真是平时给你脸了,让你做饭,又让你负责给大家分饭,你就觉得你在老陈家能当家了是吧?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你永远别想爬我头上!” 陈老太太一边骂,一边走去外屋,拿下腰间的钥匙,打开锁着的粮食柜。 里面是全家仅剩的高粱米面糠,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小坛子,里面是长毛的咸菜疙瘩。 她倒出一碗高粱米面糠,又捡出一块咸菜疙瘩放进另一个碗里,回屋仍在刘珍珠的面前。 “去,给大妮他们三口做饭。” 陈老太太之所以放心让刘珍珠做饭,就是因为每次都是她开了锁拿粮食出来,老太太眼睛很毒,多少粮食出多少饭,那都是心里有数的,但凡发现少了一点点,那一顿难听的叫骂是少不了的。 刘珍珠抹了抹自己的头发,陈美扶起妈妈,两个人端起碗,默默地出去了。 陈默可是一点都不可怜这个二舅妈,善良两个字跟她靠不上边,她心里在意的,恰恰是这个年代最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说白了,陈宝根现在还不会走,也是她这个当妈的间接导致的,这个年代,吃的比脸面重要多了,她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一点。 第16章 全部粮食 陈默看着两个胜利的女人,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后,互相搀扶着重新坐到炕上,一副获胜的母鸡的姿势。 “娘,她现在脾气可真不小啊,陈建军咋管的媳妇?” “哼。”陈老太太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陈老太太没有继续骂刘珍珠,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只有陈默听了这声冷哼之后知道,未来半个月时间,刘珍珠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了。 刘珍珠去西房山拿了备用的木材,给陈大妮母子三人做饭。 这个时代做饭很简单的,火烧起来之后,往大锅里面放些水,把高粱米面糠放进去搅动,再烧个开就算完事了。 以前还能挖到野菜的时候,会洗了野菜放进去一起煮,煮成野菜糊糊。 后来野菜没了,野菜根都没有,现在大冬天了,连个绿色都看不见,所以做饭就更简单了。 那长毛的咸菜疙瘩洗掉白毛之后,切成三块,让他们母子三个人每人一块就行了。 炕上的桌子陈慧已经放好了,饭跟咸菜疙瘩也端了上来。 “娘,我也想吃。”陈建强这个时候从炕上起来了。 陈大妮心里不乐意,如果换个别人要吃,她早冷嘲热讽给骂走了,但要吃的是陈建强,她撇撇嘴也没多说什么。 陈大妮、李军、李红,还有陈建强,四个人围坐在炕桌上,唏哩呼噜地吃着饭。旁边刘珍珠家的四个孩子,加上陈永峰跟陈默,一共6个孩子看着他们吃独食,这四个人吃的可是一点都不内疚,呼噜呼噜吸糊糊的声音越来越大。 “妈,这糊糊太稀了,跟水差不多,我不爱吃高粱米糊糊,这咸菜疙瘩也有一股怪味儿。”李军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是给惯的一点事都不懂,张嘴就嫌弃饭不好吃,他没意识到,他嫌弃的饭,是别的小孩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 陈老太太赶紧哄着,“军儿啊,姥姥家粮食也不多了,你忍忍,等以后有好吃的先给你。” 那边李军嫌弃饭不好吃,这边几个每天吃不饱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都轮不上吃。 陈宝根见有饭,不给他吃,哭得比刚才更凄惨了,口水顺着嘴巴流下来,滴在刘珍珠的手上。 刘珍珠心里眼里都是心疼,抱着儿子转身回了东里屋。 “陈招娣你这个没脸的,赶紧给我进来!” 陈招娣听见妈妈的喊声,一缩脖。恋恋不舍地把眼神从桌上移走,抹抹嘴巴,恋恋不舍地回到里屋。 啪!一声之后,是陈招娣的哭声。 刘珍珠只打老二陈美,这次连陈招娣都遭了殃挨了打,看来她是真的有气没处撒了。 切,自己没能耐,拿孩子出气。陈默心中对于这个二舅妈的鄙夷又多了一分。 陈永峰刚得到了邵锦成给的玉米面炒面,知道妹妹现在也不饿,所以他不担心妹妹被馋到,只顾着抱着妹妹逗着她学说话。 “娘,你看大庆的事。娘,你得给我张罗张罗啊,这种事,就是赔得多一些,能得到对方谅解的话,就会判得轻一些啊。李军跟李红都大了,儿到荒年饭量增,现在都是能吃又用钱的时候,他们俩可不能没有爸爸啊。”吃完饭,把碗一放,嘴巴一抹,陈大妮又开始了。 陈老太太叹一口气,她当然想帮大女儿,大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哪里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呢。 家里的粮食确实都在她手里掌管着,但是,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够一家人吃到明年开春了,要是再都给陈大妮拿了去,那家里的人可都只剩下饿死的道儿了。 一粒一口都是保命的粮食,自己如果就这么全部拿走了,别说刘珍珠跟那三个儿子了,就连陈济众都不能让,那可真的是涉及性命的事,老太太虽然虎,但是她不傻。 “大妮啊,先别急,等你的两弟弟明天从石厂里面回来再说吧,你先带着孩子在这住下,先别回家了,也躲一躲。” “娘啊,你自己拿主意呗,咱家以前啥事不都是你拿主意啊?” 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等他们回来再说,反正这事,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陈大妮见这一次妈妈态度跟平时不一样,平时给她拿粮食都是可着好的给她分,从来不在意弟弟他们的看法,诶,这一回难了,事情也真是太严重了。 “妈妈,我要在姥姥这住,我不回去。”李军开口,李红见哥哥开口,她也跟着说,“妈,我也不想回去。” 孩子也不傻,家里啥吃的都没有了,回去了对方又要来家里打砸吵闹。在姥姥这里,姥姥家的粮食可着他们吃,还有比姥姥家更好的去处吗? 陈大妮叹气,诶,也只能这样了。 热闹看完了,陈默扶着哥哥的肩膀,歪歪扭扭地站起身,胳膊圈起哥哥的脖子,示意他带她回西屋。 陈永峰抱起妹妹,回到西屋。 他关好门,第一件事就是上炕,掀起炕席小小一角,看那布袋子好好地放在那里,然后安心地盖上炕席。 “大姑这事,奶奶肯定会管的,没准家里的粮食一股脑都要拿走了,那咱俩这点炒面,可真的就是救命的食物了。” 陈永峰在自言自语,但是陈默完全同意哥哥的话,她可太了解那个老太太了。 —— 当晚,东屋暖烘烘的,这一天做饭烧了三次炕,躺着都烙屁股的炕上挤了六个人,东里屋的炕上5个人,东屋共计挤了11个人。 而陈永峰跟陈默两个人依然是睡在冷冰冰的西屋,晚上了,窗户上的窗花好像又厚了一层。 即便多做了一次饭,他们依然舍不得给他们兄妹俩的土炕均出来一把火。 在一个这样大的家族里面,放任一个十岁和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独自睡在一个冰冷的屋子里,连一把柴火都不许烧。这样去霸凌排挤一对小孩,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东屋那么多人,都觉得这件事是正常的。谁让他俩没了妈呢,这种缺吃的年头,没有妈护着的幼儿好像就活该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哼,怎么不挤死他们。陈默内心冷冷地笑,不挤死你们,我也要热死你们! 她缠着哥哥,要去外屋溜达。 让哥哥抱着,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最后蹲下来看着灶坑,灶坑里面还有做晚饭时候的余烬,没有彻底熄灭。 “默默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暖和?”这些都是他砍的柴火,但是妹妹一根都享用不到,看着蹲在灶坑前面的妹妹,陈永峰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陈默心里冷笑,快速地做好了手脚之后,扶着哥哥起身,“热!不好玩!走!” 晚上,哥哥进入梦乡之后,陈默照旧调整被窝的温度,然后命令空间,给哥哥检查身体。 第17章 让你们全部低温烫伤 看着哥哥的最新检查结果,陈默很是欣慰。 这几天灵液、佛慈丸、保暖膜的同步滋养,哥哥的身体非常明显地好转。 尤其是之前有的风湿症状,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光风湿症状全部消失,骨骼也变得非常的强健。 佛慈丸跟灵液两样神器加持,果然是三天之内就可以让人脱胎换骨。 营养不良当然不存在了,陈永峰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属于十岁男童中百分之一的。 至于身高的发育,这个需要时间,一点点来成长反超,反正未来哥哥肯定能长到1米86,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今天上午遇到的邵锦成,别看他现在比哥哥高又壮,相信不出半年,哥哥就能追上,甚至反超他。 看完哥哥的体检报告,陈默满意了。 随后,又吩咐空间,按照哥哥最新的身体状态,把佛慈丸进行改良。 陈默提出的要求很细致,甚至提到了对哥哥皮肤、发质的要求。 其实,陈永峰与陈默,都遗传了妈妈的好基因。陈永峰的五官属于俊朗耐看型,陈默的五官更出色,眼睛大大的,天生又长又翘的睫毛,属于一眼就能看出长大必然是个美女的小宝宝。 前一世,因为营养的问题,所以陈永峰的身高只有1米68,但是不妨碍他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陈默自然也记得哥哥的长相,所以这一世,她不光让哥哥的身高达到1米86,甚至在皮肤与发质发量上,也下了功夫。 在空间之内,她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综合水果泥,一边满足地想象着哥哥以后高大帅气的样子。为哥哥把关改良后的佛慈丸生产了出来,她放心地拍着鼓鼓的小肚皮出了空间。 出了空间,躺在哥哥的身边,被窝里面是完美的温度,耳朵里面是哥哥均匀的呼吸声。 想着哥哥的身体现在无时无刻不在灵液与佛慈丸的滋养之下,陈默觉得非常安心满足,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开始酝酿自己的随意。 东屋静悄悄的,陈建强的鼾声已经隐约传来,她睡前出去那一圈,给连着东屋的灶坑加了些火候,东屋炕上也被她‘不小心’留了些安眠剂。 陈默的嘴巴弯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嘿嘿,你们不是喜欢可你们那屋的炕烧吗?你们不是宁可给自己的炕烧三次,也一根柴火都不分给自己跟哥哥吗?那就让你们温暖个够吧。 —— 第二天一早,天色开始变亮。 安静了一个晚上,与苍茫大地融为一体的黄子屯,又开始恢复了生机。 陈默还在被窝里面睡得香甜,耳朵里面开始传来东屋那群人的对话。 “诶呀妈呀!你看我身上这是长了什么了?” “诶呀,娘啊!这是咋的了?” 看着陈老太太胳膊上那成片的水泡,陈大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开始觉得自己身上也不舒服起来。 很快,她发现了,那种不舒服并不是心理带来的,她拉起袖子,胳膊上也是成排的水泡。 陈老太太棉裤一脱,大腿侧面水汪汪吹弹可破的水泡排成了排,绝对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东屋炕上睡的陈老太太三口,再加上陈大妮三口,无一幸免,身上全起了成片的骇人水泡,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本来都在睡梦中,感觉不要什么。但他们醒来之后,那些水泡变得奇痒无比。 管不住自己的手伸手去抓,水泡的皮马上就破了,里面透明的水流出来,没有了皮肤的保护,粉色的肉就那么露在外面,这下子好了,更严重了,又痒又疼。 “诶呀别挠啊,挠破了感染了咋办。”陈大妮的嗓子真是大。 陈默舒服地翻个了身,把小手搭在哥哥的手臂上。别说,陈大妮不愧是个‘城里人’,懂得还挺多的,还知道感染呢。 他们这是非常典型的低温烫伤。 低温烫伤是指身体长时间接触高于45c的低热物体所引起的慢性烫伤,感觉迟钝或睡得沉的一些人,就容易造成局部烫伤。出现红肿、水泡、脱皮的现象,如果处理不当,严重会发生溃烂,长时间都无法愈合。 处理这水泡的正确办法,就是拿个针,认真烧一下,消毒之后,把水泡扎个小小的针眼,把里面的水挤出来,彻底消毒,等皮肤结痂掉落也就好了。 但是,无论怎么处理,被烫伤的位置都非常容易颜色变得深红,需要长时间慢慢去恢复,有的人一直都无法恢复,留下疤痕。 当然,涂抹特效药膏的话,可以祛疤祛痕,好得很快。但是,这特效药膏当然只有陈默的空间内有。 一向不参与家里事情的陈济众,这一次因为自己身上也起泡了,就开始发飙了,“烧烧烧!我就说这炕不能烧这么热!这下好了!我让你们烧!” “现在就怪我了?我不也是想着,大妮跟孩子们回来了,怕他们冷吗?谁曾想能这样啊?” 怎么回事啊,这炕以前又不是没这么烧过,不至于这样啊! 东屋开始吵吵起来了,陈永峰现在也是耳聪目明,早也听见了东屋飘过来的对话与吵闹,虽然天刚蒙蒙亮,但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 —— 陈家今天的早饭推迟了很多。 等他们从卫生所回来,陈老太太才开了锁,拿出粮食,让刘珍珠开始做饭。 他们身上的水泡都被处理了,起泡的地方涂着紫药水。 在那个时代,紫药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坐上炕要吃饭了。 陈建国跟陈建军要晚上才能回来,所以陈大妮带着俩孩子算是客,跟陈济众陈建强坐男人那桌了。 刘珍珠拿起勺子刚要分饭,就被陈老太太一把夺了去。 陈老太太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破天荒地第二碗就给了陈永峰。 虽然依然没有单独给陈默盛一份儿,但是给他们兄妹俩的量可比刘珍珠盛得多多了,跟给她自己的一样,也是满满的一碗。 第二碗给了他们兄妹之后,之后才给陈慧她们三个丫头盛,每个人将巴(勉勉强强的意思)能有个半碗,之后盆里只剩了一点点了,她把剩下的倒进一个小碗里,都还不到半碗,也就大人两口的量,往刘珍珠面前一扔。 压根就没有陈宝根那份儿了,陈老太太看着刘珍珠此刻的脸色,满意地冷哼一声。 你刘珍珠不是翅膀硬了吗?敢跟我动手吗?那你就别想在老陈家有一丁点的权力了,我这么对你,看你跟你儿子,谁能忍住这个饿。 第18章 互扯头花 “娘,宝根他还没有饭呢。”刘珍珠踌躇了一下,打完架没多久,跪得太快还是有些尴尬的,但是为了一口吃的,她还是开了口。 “哦,感情你还觉得他得自己有一份儿呢啊?那我看你以前也没给四丫分啊。” 躲在哥哥怀里,咽着难以下咽的糊糊,突然被点名的陈默一口糊糊卡在嗓子眼,像吃个苍蝇一样难受,赶紧一个大力咽下去!妈的,你们两个全员恶人,互相扯头花儿就扯了,竟然还拿我出来说事了? 刘珍珠此刻的心情,跟陈默一样,也像吃了苍蝇。她确实没给四丫分,但是您老人家一直在看眼里,也没说不行啊。现在突然当着大家的面提出来,倒像是她这个当舅妈的,故意虐待她四丫了?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刘珍珠她是虐待执行者,陈老太太她是虐待授意者。这俩女人,没一个冤枉的。 此刻大家伙全都在炕上坐着吃饭,刘珍珠翻愣着眼睛也没想起来还能说点啥。 刘珍珠只好认了,拿起只能盖住碗底子的糊糊,喂陈宝根,自己就算了,大人,饿一顿两顿的死不了,一会去厨房喝两碗水。 她以为她忍了这一顿两顿的就好了,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她被克扣食物的开始,心眼跟针眼一样大的陈老太太,不把仇报爽了,是绝对不会轻易满意的。 东屋又安静下来了,都是吸溜糊糊的声音,满屋子紫药水的味儿,李红坐在另外那桌,她一端碗就能露出来一截手臂,陈默默默地看过去,那段胳膊上面是被处理过的水泡,被紫药水那么一涂,又青又紫,更是骇人了。 本来,李军李红如果不作死,这个低温烫伤陈默是会把他俩摘出去的。 但是偏偏,他们就是要作死。 昨天哥哥出去房山抱柴火,让她自己在东屋炕上玩了一会儿。 陈默自己好好地扶着窗台练习走路,李红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过来把脚故意横在陈默的前面,陈默并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扶着窗台转身,往另一边走去,李红见自己计谋没有得逞,一下子急了,一把把陈默推倒。 好在陈默努力控制了一下身体,倒下去的时候下巴才没有磕到窗台上。 李红得逞了,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李军全程看在眼里,也跟着一起笑,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对傻子。 陈默低垂下脸,用以遮挡自己过于冰冷的,不属于小幼儿的眼神。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幸好没磕到下巴,也没磕疼,不然真的有他们好看的。 “哈哈哈,哥,你看这孩子傻了吧唧的,都不知道哭。” “切,她妈死得早,没人管她,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有多聪明。” “啧,也是,没有妈的野孩子。”李红对李军说的话表示赞同。 陈默眼内一片冰凉,她低着头,往炕上另外一边爬去。 如果再不离这两个小崽子远一点,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回头就把他们扇飞。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认同人性本恶论,还是说陈家本就是一个恶意肆意滋生的大染缸,在陈家生活,摒弃善良与共情,是否是每一个陈家人的出厂设置。 她真的完全不懂,他们生活在城里,自己现在出生还不到两年,完全没什么交集,他们那种无边的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这就是为什么,昨晚陈默出手的时候,李军李红也没有逃过这一劫。 陈默欣赏完李红裸露出来的成片处理过的水泡与紫药水,她的身上侧面大腿上肯定比胳膊上面的泡还多,呵呵,敢当面提自己去世的妈妈,你倒是有妈,有妈你不也一样要自己遭罪? 陈默满意地低垂下眼眸,摇摇头,撒娇着拒绝了哥哥下一口的喂食。 陈永峰有些急了,最近两次吃饭,妹妹吃得越来越少了,今天早饭吃得这么晚,她不应该没胃口呀。 他放下饭碗,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 陈默甜甜地笑了,跟哥哥示意自己好得很,没生病。 谁说她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呢? 她有哥哥管,她的哥哥时时刻刻都把她捧在手心里面,她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陈永峰抱起陈默,端起碗,“奶,我妹不吃饭,我抱着她回那屋哄着她吃,省得吵到你们。” 如若平时,陈老太太肯定不许的,一个赔钱货这么小心翼翼地哄着,有必要吗?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 但是陈永峰知道今天奶奶不会说什么,事实也果然如此。 陈老太太眼睛都没抬,懒懒地点了点头,爱抱哪喂就抱哪喂去。她现在全身都很不舒服,再加上目前所有的愤恨都在二儿媳妇身上,没心情也没体力去骂陈永峰。 陈永峰赶紧抱着陈默,另一只手端着碗,就回了西屋。 到了西屋,关上门。那边的人都在忙着吃东西,所以西屋暂时非常安全。 他赶紧上炕,掀开炕席,拿出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抓了一把玉米面炒面,和在那碗稀稀的糊糊里面。 陈永峰把粘在手指上的一点点玉米炒面也吃干净,真的是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然后用筷子把加了玉米面炒面的糊糊搅拌均匀。 这才献宝似的端到陈默面前,“来,妹妹吃吧。是不是吃过了玉米面的炒面,就不爱吃高粱米的糊糊了?哥哥跟你讲,这些玉米面都可以给你吃,但是玉米面吃光了之后,就不可以再挑食了哦。” 其实陈默确实是一点都不饿,她在空间里面喝了一杯甜牛奶,吃了肉蓉蛋花粥,所以再给她吃那高粱米糊糊,她是真的吃不下。而且一心想留着胃口吃空间内的美食,但是对上哥哥那担心的目光,她还是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 感觉这次量差不多了,陈默表示自己吃饱了。陈永峰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吃陈默剩下的糊糊。 “哥!加!默默要加!” 对于陈默的要求,陈永峰永远都不懂拒绝,即便他舍不得吃那些炒面。 兄妹两个蹲在炕上,陈永峰再拿出袋子,由着妹妹的小手在里面捻了一点点炒面。让妹妹亲自给他的碗里加了一点面,然后赶紧重新藏好盖好布袋子。 陈默加进去的那一点面,当然是碾碎成粉末的佛慈丸了。确切地说,是改良之后的陈永峰专属特制佛慈丸。然后顺势,一滴灵液也从陈默的指尖,流进碗内。 陈默眼看着哥哥一口一口,把加了灵液与佛慈丸的糊糊全部吃掉,她开心地给哥哥鼓掌,“哥哥!吃饭!厉害!” “小祖宗,你还开始哄我吃饭了,你好好吃饭才行哦。默默,咱们家里真的不能挑食的,要好好吃饭,才能活下去。” 他认真地对妹妹说,“听哥的话,好好吃饭,等哥哥以后出息了赚钱了,默默想吃多少玉米面炒面,哥哥都会给你买。”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让哥哥放心。 第19章 学会走路 不下雪了,陈永峰自然就要上山干活了。 今天白天又是孤独的一天,好在因为东屋满屋子紫药水味道,又全是长水泡难受脾气不好的人,所以哥哥主动提出今天让她自己在西屋玩。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也跟陈宝根一样,被拴起来了。 陈永峰给她把尿之后,用一个布条子把她的腰系住,另一边穿过箱子的把手紧紧地系好。 小男子汉的眉头紧锁着,昨天下过大雪,今天进山出山的路肯定不好走,自己万一回来得晚,怎么办。 他想捏一个炒面馍馍留给妹妹,但是她自己在这里,身上留着一个馍馍,很容易被东屋的人发现,万一他们发现妹妹拿着馍馍吃,那势必会把西屋翻个底朝天,炕席 陈永峰纠结完毕,一狠心,跟陈默说,“妹妹乖,自己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哥哥回来再给你拿炒面吃。”为了那袋子炒面能给妹妹留住,只能委屈妹妹多忍一下了,他自己也要努力拉爬犁,尽快赶回来,累一点不算什么。他现在越来越离不开妹妹了,一想到出门干活,要跟妹妹分开几个小时,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陈默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小男子汉此时内心的纠结,她立刻拿出最乖巧的样子,努力点头,让他放心出去干活。 不过,今天是19号,日期每逢369,就是陈建国与陈建军晚上回家住的日子。 陈建国回来了,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把炒面也分给他吃。 她一边想着这事,一边熟练地给哥哥身上放好高频率驱兽器,再设置上保暖膜,扒着窗户,目送哥哥拖着木爬犁出门了。 看着哥哥消失的身影,陈默有预感,这一次哥哥不会再把炒面的存在告诉爸爸了。 她对自己的感觉有信心。 很快陈默发现了一个让人愉悦的事实,就是哥哥走之后,东屋的人真的可以当她完全不存在,时不时来看看不满2岁的她是不是渴了饿了有没有尿裤子?这些都不存在的。 自己呆在冰冷的西屋,比留在东屋真的好多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堤防大丫三丫跟陈宝根时不时的挑衅,也不会发生昨天李军李红绊倒她,还笑话她没有妈的事。 陈默低头,轻松地解开了哥哥系的扣子,这扣子确实能拴住不到2岁的小朋友,但当然拴不住她。 获得自由之后,她第一时间躺平,神识进入空间,在海鲜区选择了几样自己中意的海鲜,鲜活的海虾,海参,贝子。 让空间确认自己的身体对几样海鲜都不过敏之后,命令空间把她选出来的海鲜处理成小小块,熬成一碗鲜美的海鲜粥。 她没让空间把海鲜弄成泥,以前只有几颗门牙要吃泥状的,昨天她发现自己的牙床好几个地方都涨涨的,应该是要一起萌发好几颗牙齿,最近营养很足,牙齿都前仆后继地开始钻出来。所以是时候吃些需要咀嚼的东西了。 美滋滋喝完一碗海鲜粥辅食之后,她从空间内带出一个牛肉干当做磨牙棒,叼在嘴巴里,一边练习走路,一边磨牙。 陈默觉得自己属实是最勤奋的婴幼儿了。 走得小脸红扑扑的,微微冒汗,停下来调整身上保暖膜的温度,太热了,温度要调低一些。 她张开小手,像是一个小魔法师一样,把热量集中在小手上,然后按在窗户上,窗户上的窗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这样如法炮制,融化掉了所有窗格子上的窗花,她就可以在土炕上,看着外面的景色了。 黄子屯的往事留给她的记忆都是伤痛,但是不可否认,这里的景色在她心中依然是美的。 黄子屯在山坳里面,四周的山除了朝日峰,其他的都不算高,从窗户看出去,四周的山被白雪覆盖着,像一只只胖乎乎的白色的小肥猫,蹲坐在那里,而黄子屯就在这些白色的小猫中间。 陈默扶着窗沿,看着远处的山。 咦,那边山脚下有个小黑点在慢慢移动。 她有强烈的感觉,那是哥哥。 神识赶紧进入空间,让空间提供高倍数望远镜。 不不不,看着空间给出的第一个选择,她头摇得像拨浪鼓,“给我提供普通望远镜,别给我整天文望远镜啊。” 嗯,这个吧,她从空间给出的选择中,挑了一个倍数很优越的便携望远镜。 两只小脚岔开稳稳地站住,然后双手举起望远镜,对准那个山脚下的小黑点。 那个小黑点,被望远镜放大n倍,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她的哥哥,还会是谁呢? 在望远镜镜头中的陈永峰,正向前弯着身子,双手死死地握住胸前的绳子,那绳子搭在他小小的肩膀上,连着后面雪地上的木爬犁。 他的身形看起来很吃力,积雪很深,他的膝盖以下都埋在雪中,每走一步,都需要把腿脚从雪地里拔出来,再踩下去。 从望远镜的镜头中,都能感觉到他很着急,胳膊拼命用力地往前拉着木爬犁,整个人的上半身越来越往前,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脚一脚地往山上赶去。 陈默的眼眶瞬时就红了,她慢慢地放下望远镜,无法再看哪怕多一秒,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哥哥那小小的身躯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他现在才十岁,凭什么?为什么? 把望远镜收到空间,她又去喝了一次灵液,牟足了劲儿吃了一顿辅食。 然后一刻不停地开始练习走路。 不行,她不能偷懒,必须马上强健起来,跟着哥哥出门一起干活,那样哥哥才可以不像现在这样劳累。 这样一直练习练习,慢慢尝试着放开扶着窗台的手之后,她成功地从炕头,走到了炕稍。 人类幼崽的身体就是这样的,当某一个瞬间,突然学会了某种技能之后,他们就可以快速地熟练起来。 几小时后,当陈永峰终于回到家,奔到西屋的时候,看见的是在炕上,张开双臂像张开一对小翅膀一样,向他快步走过来的妹妹! “默默!你会走路了!” “哥哥!” 她张开小翅膀,扑到哥哥的胸前,陈永峰一下子把她抱起来。 “哥哥就出门这么一会儿,我的妹妹就会走路了!好可惜,我没有亲眼看着默默会走路的那瞬间!” 他抱着陈默,兴奋地转了几圈。 嘿嘿,如果让你看见我是怎么学会走路的,那还得了。 “等一下,你的绳子怎么解开了?” 呃,糟糕,一心想给哥哥表演走路,忘了装样子把自己重新拴起来了。 第20章 陈默看戏 陈永峰一下子紧张了,“是不是东屋谁过来欺负你了?谁把你绳子解开的?”陈默赶紧摇头,“松了!它自己!松了!” 他没管妹妹的回答,赶紧把她放在炕上,捧起小脸,看看耳朵,拉起袖子,裤腿,一点点仔细地检查,确认妹妹没有受伤,心才放了下来。 “是我绑得太松了?” “嗯,松了。”陈默赶紧重复。然后指了指炕沿边,“危险,我没来。” “哈哈哈,我妹妹可太聪明了!你说得对,炕边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来!” “嗯!不去!” 陈永峰蹲下身给陈默穿棉鞋,他的发尖闪着水珠,她知道,那是因为哥哥着急回来,拼命干活出的汗,外面那样冷的天气,哥哥穿得这样单薄,竟然还这样一身的汗。 汗湿的衣服就那样在室外穿着,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哥哥之前会有风湿的症状了,想来此刻他的肩膀上肯定也有绳子勒出的痕迹。 哥,你的苦日子到头了。 棉鞋穿好了,陈永峰抱起她,照往常一样,想抱着她去厕所把尿。 陈默挣脱了哥哥的怀抱,自己下地,牵着哥哥的手,从西屋出来,走到厨房的正房门那里,被哥哥扶着小心地跨过正房门的门槛,她再一次靠自己的双腿丈量着这熟悉又憎恨的,方寸之间的土地。 此时的陈永峰比她还激动,拉着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啧啧啧,四丫会走了?出息了啊,这哪像前些日子要死的孩子呀,命可真大啊。”陈大妮正从厕所出来,看着稳稳地往厕所走来的陈默,一边伸手隔着棉裤挠着刺挠的水泡结痂,一边惊讶于陈默会走路这件事,她当然只是惊讶,并没有因为陈默会走路而觉得欣喜,陈默死不死活不活的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兄妹俩都没吱声,到了厕所门口,陈默往后推陈永峰,要求自己去上厕所,她现在肯定可以自己蹲下,自己提裤子了。 但是陈永峰说啥也没让,“你才多大啊,那掉茅坑里面的小孩又不是没有。” 无奈之下,陈默只得依旧让哥哥给自己脱了裤子把尿。 回屋的时候,正赶上陈建国陈建军到家了。 “爸,你回来了。”陈永峰的语气里又不自觉地染上了高兴,这高兴的情绪听在陈默耳朵里,甚是刺耳。 诶,哥哥,他什么时候能彻底意识到,他真的不配啊。我们互相相依为命就好,父爱可以不要强求。 但是,陈永峰已经十岁了,对于母亲浓浓的亲情在八岁半失去母亲的那一刻,大部分都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绳子,父亲是他的情感寄托。 你让他如何做到不渴望从父亲那里得到爱呢?他才十岁而已。 “嗯。”陈建国嗯了一声,也不来抱这一对儿女,径直往屋子走去,他太冷了。 “爸,默默会走了,你看。” “嗯。”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转头瞟了陈默一眼,随后身影消失在厨房的浓浓白雾之中。(冬天东北土房烧火做饭的时候,会因为巨大的温差,让厨房里面全是白色的水蒸气。) 陈默用力拉了拉哥哥的小手,坚定地握住,“回屋,哥。” —— 晚饭时间。 因为陈建国与陈建军回来了,所以自然是男人们坐在一桌。陈大妮带着孩子挤到了小孩这一桌,小小的桌子压根就挤不下那么多人。 陈永峰拿到饭后,就左手端着碗,右手抱着陈默,退到炕稍的柜子前面,靠着柜子盘腿坐,跟妹妹两个人静静地开始吃饭。 最后一个拿到饭的,依然是刘珍珠,也依然是最少的。这两天她每顿分到的两口糊糊,全都喂了陈宝根,自己就硬生生饿着,刚刚做饭的时候,她一起身差点晕倒,饿得已经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了。 她好不容易盼到19号,她男人回来了,以为婆婆对自己的针对就结束了。没成想,陈老太太分饭的时候,依然是一点都不忌讳,盆子底剩下的那点子糊糊刮一刮给了她。她端着碗,往男人那桌看去,陈建军也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他自己碗里满满一碗的糊糊,妻子碗里的也就两口,而且还包含了自己儿子的那份。 但是陈建军真的不敢在陈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把自己碗里的饭给媳妇,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公然对陈老太太不满,那这家的屋顶都能被她掀翻了。 陈建军确实心里不舍,但终究不敢公然跟自己的娘开战,只得给刘珍珠使眼色,让她忍忍,旋即低下头,开始吸溜自己那满满一碗的糊糊。 陈老太太当然感觉到了儿子跟儿媳妇之间的交流,她冷哼一声,心里满是得意又带着威胁地看了刘珍珠一眼,她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没时间没心情跟这个儿媳妇掰扯。 “那啥,建国建军都回来了,今晚人全了,娘有个事跟你们商量。你们大姐昨天就回来了,怕耽误你们工作,就没有昨天喊你们回来。”陈老太太拿起碗喝了一口糊糊,然后看似自然地继续说,“大妮家里出事了,你们当弟弟的,不能不管。” 陈建军放下手里的碗,“娘,大姐家里咋了?” “你们姐夫,摊上大事了。”陈老太太把李大庆的事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女儿跟外孙饿了好几顿的时候,老太太还低头擦了擦眼泪。“所以我说啥意思呢?就是,你们大姐现在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了,咱们家里不能不管。” 陈老太太说完,等着儿子们表态。 “娘,这事太大了,我们肯定也想帮大姐,但是我们又不认识城里的大官儿,我们想帮也帮不上啊。” 陈大妮好像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陈建国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了,“二弟,我问了,只要我们拿出赔偿,对面谅解了,就能轻判,你姐夫是过失杀人,轻判的话坐不了多久牢的。” 这话意思就很直白了,‘我没让你们帮人场,我让你们帮的是钱场。’ 陈建军陈建国默契地安静了下去,最小的陈建强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反正无论怎么样,自己都是家里最后一个饿死的,所以只有他不管不顾地继续吸溜着糊糊。 沉默好像持续了一万年那么久,陈大妮忍不住了,“建国建军,你们咋想地?给个痛快话儿。” 陈默一边就着哥哥的手吃糊糊,一边满眼狡黠,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老陈家有个严重重男轻女的陈老太太,但是全家却要一起做‘扶姐魔’,所以在陈老太太心里,对谁好对谁差,究其根本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跟性别并无根本关系。 比如,她的女儿就是人上人掌上明珠,别人的女儿嫁过来给她当儿媳的那都不能算个人。 有意思,这个现象真的很有意思。陈默把吃了几口吃饱了,把糊糊混入灵液,让哥哥吃剩下的,她继续开心地看戏。 第21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陈建军没出声,看了身边的哥哥陈建国一眼。这两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此刻除了沉默,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们能说什么?怎么说? 看娘跟大姐的意思,是要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给对方赔偿,换取谅解让李大庆轻判。 那现在这个年景,大家能有啥值钱的?不就是那些个粮食吗? 为啥粮食值钱?因为粮食真的就是命啊! 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别说整个东沟村了,就算这小小的黄子屯,都已经饿死了好几个人了,大人小孩都有。 这粮食可真的不能拿出去啊,但是面对娘的眼神,他俩真的就不敢开口说个‘不’。 沉默持续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济众。 陈济众拿过旁边的纸盒子,从里面捻出干野烟叶子,搓得细碎些塞进烟袋锅子里面,没舍得用火柴,下地去外屋俯身用灶坑里面的灰烬引燃了。才又上了炕,吧唧吧唧地开始抽烟,很快,那烟如愁云一般笼罩在东屋每个人的头上。 全家人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哼,他真的懒得想这些事,这些个破事真的很烦,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吃饭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让他拿出全部粮食去救女婿?那不可能,就算今天进去的是女儿,那也不可能。 “大庆的事,是他爹娘的事,大妮已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了,也对得起他家了,以后的事自求多福吧。” 陈默小眉毛挑了挑,这老头今天竟然开口就如此明确的表态了?在她的前世记忆中,这老头是只顾自己吃饱就行,对于任何事,他都是隐身的,从来不轻易表态。看似不是坏人,但是对儿孙的苦难熟视无睹,性情凉薄无比,没有任何的责任心。 这一次他这么快就表达了明确的态度,着实让陈默有些意外,但是她细想,也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涉及家里粮食的问题了,他太怕自己挨饿了。 陈济众这话刚说完,陈老太太立马就跟陈大妮一起号啕起来了。 不得不说,母女俩哭嚎的样子如出一辙,不出半分钟,陈默就觉得自己的脑瓜仁疼。 “当家的,你这话啥意思啊?那就不管大妮了?那让大妮以后怎么办?万一大庆给判个二十年,你就让大妮自己拉扯这俩孩子了?” “娘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面对两个女人的哭喊,陈济众把身子转了个方向,更用力地吸着烟。 “建国建军,你们咋个说法?要真是不管,那你姐这辈子就完了啊。” “娘。。。”这两老爷们当然也不想把粮食给出去,但是他们连附和父亲的话都不敢,还是一个屁都不放。 刘珍珠在旁边忍不住了,“娘,咱家孩子这么多,我家的加上二哥家的两个,一共都6个孩子了,要是真的把粮食拿走了,这6个孩子怕是都要饿死了呀。” 陈老太太拿起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有你什么事?啊?我们老陈家说事儿轮到你说话了?老三!你管不管你媳妇?” 陈建军刚才哑巴似的,现在倒是恢复了语言功能了,“宝根他娘,你别插嘴。” “你就会说我!你得为你孩子考虑啊!大丫二丫三丫你不管,难道宝根你也不管吗?”刘珍珠真的忍不了了,“你们现在是舍了老陈家的香火,去救姓李的!到底谁是你们老陈家的人啊!” “陈建军!你看看你的好媳妇!你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打我来着!你回来了她还是敢这么跟公婆吵吵!你就眼看着你媳妇,这么欺负你娘啊?这你还不揍她?” “娘,她也没别的意思,她是为孩子着想。” “诶呀妈呀,气得我心口疼啊!”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捶自己的胸口,“我这儿子啊真的是白养了,到头来跟媳妇一起要逼死自己的老娘啊,我真的养了一头白眼狼啊!亏我当初还拿了那么多彩礼给你娶媳妇啊!你们老刘家收我彩礼的时候那叫一个高兴啊!现在就我是坏人了?” 陈老太太彻底入戏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字字血泪。 陈建军一下子就慌了,“诶呀娘啊,你别生气了,我们哪能想逼死你啊?这事轮不到她说话,娘你别听她乱说!” 陈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都乱了,“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如果还是我说了算!那你就给我削她!给我往死里削她!” 要不说,刘珍珠还是段位太低了,在这种事情上,她非要开什么口呢?她说几句话,就能让陈家的男人醒悟,让陈家的女人放弃吗?陈默觉得,她就是太蠢了,蠢得不知道闭嘴,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带来的快感,真的太不值。 陈永峰把妹妹的眼睛挡住了,他从来不让妹妹看暴力的场面。他能感觉到,妹妹的眼睛在自己手心后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刮着掌心,希望她不要被吓到。 等陈永峰的手拿开的时候,陈默看到刘珍珠的脸上已经有了几个红肿的手印,大丫二丫三丫都已经麻木了,只有陈宝根被吓得大哭。 儿子帮自己出了气,陈老太太终于满意了一点点,她觉得自己在家的地位又被巩固了。 问题这才又回到了李大庆那事的身上,刚刚‘戴上皇冠’的陈家女王,这次换打感情牌,“你们小时候,家里也吃不饱,娘不还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了吗?要饿死就先饿死我,哪能饿死你们呢?小时候,娘宁可自己饿着,有一口吃的都是给你们吃,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了,现在难道就不管你们大姐了吗?” 陈建国与陈建军的头都低下了,陈济众烦躁地抽了两口,“过去多久的事了,总提那些个干啥,这三年光景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家有余粮?树皮草根都没了,等真的一口吃的没有了,你去别人家借都借不到。” “到时候就饿死我!我那份不吃!给你们吃!这总行了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说,到时候谁那份都没有了,光饿着你有啥用呢。 陈老太太见这群人现在软硬不吃,一哭二闹都不好使?那只有第三招上吊了,“诶呀妈呀让我死了吧!我把你们拉扯大,到头来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忘了娘啊,一点帮都不肯帮。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我干脆死了算了!” 说罢她就下了地,也不穿鞋,忽忽悠悠走几步就往那木门框上撞。 儿子们赶紧下地,拉住自己的老娘,虽然知道她演戏成分居多,但是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撞得头破血流,到时候出门被别人看见,这话就说不清了。 第22章 跟哥哥一起出门 陈默知道,这闹剧很快就要结束了。上一世,只要陈老太太这三步骤走完之后,陈家的所有事基本都能遂了她的心。 此刻,老太太的演戏天赋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她挣扎着要挣脱儿子们的手,“我嫁到你们老陈家几十年了!到头来就我一个坏人,就我一个人要饿死你们!我图啥啊,我不活了啊!” 然后场面就是,一个人要撞死,其他人在拉扯,哭天抢地极尽哭闹之能事。 陈济众恨不得抱住自己的脑袋,找个墙缝钻进去,终于他坚持不住了,放弃大喊,“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地!全拿走肯定是不行!” 陈家老爷子这活动话一讲出来,屋子里诡异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陈老太太好像突然也不想死了,她擤了擤鼻涕,任由儿子们搀扶自己起来。 经过这三年吃不饱饭的日子,陈老太太的身体也确实大不如前了,这一套操作下来,她也是累极了,被儿子们扶到炕上坐下的时候,身体都开始打颤了。 等屁股在炕上坐稳,她开口了,顺着陈济众的口风,“我也不是要把粮食都给大妮拿走,咱们家柜子里面还有两袋子,得有200多斤高粱米面,只给大妮拿走一半就行,剩下的咱们一家人省着点吃,能挺过去的。” 大家都知道,就算不给陈大妮,家里的粮食也根本不够吃到明年开春了,如今听到陈老太太一开口就是要拿走一半,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刘珍珠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老儿子,陈默也清晰地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哥哥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剩下100多斤,家里这么多人呢,这不是且等着饿死?今天才是12月19号,阴历的话还没有进腊月呢,等到开春能有吃的,怎么都还要再3个半月。 即便如此,这还不是结束呢。陈大妮脸上不但没有高兴的神色,还比刚才显得更急了,她扯了扯陈老太太的衣袖,“娘,这100多斤,跟人家要的数,可差得太远了啊。” 所有人都一愣,呵,感情她还想把陈家的粮食一遭都端了。 “你别着急,娘知道不够。”但是她真的不傻,粮食一下子都背走了,家里还真就得饿死几个,虽然最先饿死的肯定不是她,但是那都是事关生死的事,到时候不管是谁,那怨恨劲一上来,保不齐自己就倒霉了,所以她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你先把这些拿去,怎么着都得给家里剩下点儿,咱们一家老小就靠这些活着了。你去跟他们家说,先拿这些,等年底大队算了这一年的工分,给家里分了粮食,再把剩下的给他们家补上不就完了。” “娘,那人家能同意吗?” “你咋这么软柿子呢?他们不同意,你就硬气起来啊。就问他们粮食到底要不要,又不是不给他们了,等一等能咋的?就算现在逼死我们,也没有再多的了。他们为了粮食,还能不答应?” 陈大妮听了娘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娘,你说得对,反正他们家的人已经死了,这些粮食他们不要的话,那就啥也拿不到。”陈大妮听了陈老太太指点的迷津,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宽慰的神色,“行,那我回去就跟他们这么说。” 娘俩的目的达到了,这晚饭终于是又能进行下去了。 至于刚才娘俩提到的,年底大队算了工分,领了粮食之后要再分一部分给陈大妮,大家也都已经麻木了。 眼前看得见的粮食都分出去一半了,未来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的粮食,大家已经放弃去关心了,如果提出什么异议,免不了又要继续闹,累了,就这样吧。 再说,去年年底大队算完工分之后,抻着脖子等了一年的人们愣是没分到粮食,一部分记了账,一部分拿了些火柴之类的日用品来抵用,所以今年才过得这么惨。 以前光景好的年份,他们陈家两个儿子在石厂采石头,陈济众,陈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一共四个人在大队编筐,干些大队的活计,一年到头攒下来的工分,到了年底能换个几百斤的粮食,剩下的还能拿到十几块钱,拿了钱自己去供销社买日用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三年,不光灾年不出粮食,连大队的工作都少了,哪里还有以前那种好事了。 诶,扯这些都是旧年历了,总之,陈家其他人对于年底大队分粮食再给陈大妮的事,都没有过于在意。 他们端起饭碗,终于能继续安静地吃饭了。 当天晚上,东里屋一直传来低低的哭声,之后是清脆的几声掌声,再之后是陈宝根的哭声。 陈老太太在外屋大声开口,“对!娘们就得揍!还管不住她了!” 说罢,老太太满意地翻了个身,她对于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大老爷们的还能被个娘们骑在头上了? —— 第二天一早,陈大妮母子三个并没着急走,在家里又吃了一顿早饭,三个人才背着分装的粮食回城了。 陈家带着锁头的粮食柜子里面,现在只剩下了一百斤多一点的高粱米糠面,还有几块咸菜疙瘩,再没有别的吃食了。 陈默对于这一切,当然是无所谓了,她手握空间,自然不会让自己跟哥哥饿到。 比如现在,她看哥哥换衣服,准备出门去山上砍柴火了,她也立马开始撒娇,闹着要跟着去。 “默默,哥哥知道你会走路了,想出去玩,但是山上的雪很深呐,都到哥哥的膝盖了。” 陈默不管,可算等到自己会走路了,必须要跟着去,找机会给哥哥开个小灶。 陈永峰当然抵不过妹妹的攻势,“算了算了,那就带你去吧。”他想着,大不了他用木爬犁拖着妹妹,最多也就是少装些柴火,被奶奶骂一顿而已。 得逞的陈默很是高兴,她马上给自己跟哥哥都设置上该设置的装备,然后进入空间给自己额外补充了一下灵液,这具身体应该是扛不住那么远的行走,但是她绝对不能拖哥哥的后腿,所以用黑科技加持一下。 陈永峰给陈默穿好衣服,一手拽着木爬犁的绳子,一手拉着陈默的小手,一起出了门。 陈默被一起带出门,这个情况东屋的人自然无人在意。 她拉着哥哥的手,出了那个篱笆门,挪着小碎步,一起往哥哥平时砍柴火的那个山头走去。 心情极好的陈默,开始哼起了小调调。 第23章 钻石斧头 望山跑死马,陈默此刻咬着后槽牙坚持着,不对,她想起来,自己还没长后槽牙。 其实黄子屯周边的几个小山,真的都不远,若是成年人正常速度走路,十五分钟必然到山脚下了,陈永峰平时二十分钟也可以走到。 今天是因为带了陈默,所以速度放慢了很多。 但如果是一个有带娃经验的成年人,就会知道,一个不满两岁刚会走路的小娃娃,是无法独自行走很久的,还好陈永峰脑子里面没有这个概念,陈默就咬牙坚持着,靠着出门前补充的灵液,拉着哥哥的手,一直自己往前走,累死也不要哥哥抱,不能拖哥哥的后腿。 她就竟然真的独自走了四十分钟,终于到了山脚下。 陈默内心念叨,可算到了。 稍微歇息的功夫,她赶紧进入空间,又快速地补充一次灵液,让体力迅速地恢复,然后又吃了一颗专门保护双腿的佛慈丸,以保证此刻她打颤发麻的双腿不被超量的运动所损伤。 重生得来的身体,真的来之不易,陈默非常珍惜。 好在空间产出的东西真的给力,她的灵液在神识的授意下,用最快的、肉体可以感受到的速度,滋养着这具小小的身体,几个呼吸之间,陈默就恢复了体力,双腿的酸涩感也消失殆尽。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种超越2岁小朋友承受程度的高强度锻炼之后,马上补充空间补剂,歪打正着的,正好是一种事半功倍的锻炼方式。 经过短暂的休息,陈永峰见妹妹恢复了体力,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就继续带着她往山上走。 昨天一天,大太阳,大风,温度又持续地保持在零下,所以山上深深的积雪升华掉不少,走起来轻松了些。 怕妹妹走着累,所以陈永峰也不往山上走太远,就往里一点,直接去了山坳里面。 山坳里面不知是因为背风还是怎么,树都壮实一点,太难砍,所以平时他自己的话,宁可爬上山去砍。 到了目的地,他开始挑选今天要变成柴火的‘幸运树’。 平日里陈永峰的工作流程是,先一下下地砍倒一整棵树之后,踩着树干,把大的枝丫劈下,然后再把树干劈开成两半,再砍成一截一截,最后再整齐地码放在犁耙上。 如果不够的话,还要再砍第二棵,最后再拖着码满柴火的爬犁下山。 这活看似简单,实则很累,那斧子成年人抡几下都累了,更何况孩子呢。 “要选那种不粗不细的,太粗了哥哥砍不动,太细了砍完拉回去奶奶要骂的。”陈永峰一边选树,一边开口给妹妹解释,今天干活有妹妹陪着,小伙子是很开心的。 陈默点点头,趁着哥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选树上,她来到爬犁旁边,短短的0.01秒的时间,那破旧的斧子短暂的消失了一下,又马上出现了,一切都跟刚才一样,并无任何差别。 陈永峰选好了一棵树,转身过来取了斧子,陈默跟在哥哥的身后,一起走过去。 “妹妹乖,站远些,不然一会树倒下来,可能会砸到你的。” 陈默乖乖后退,站到了树倒下的范围之外,陈永峰抡起斧子,砍了第一下。 嘎。 那树干竟然一下子就裂开了三分之一,陈永峰的声音里面满是疑问,“被蛀空了?” 只有被蛀空的树才会这么好砍,如果是蛀空的话,再好砍也不能要的,拿回去必然会被骂。 他走近,仔细观察砍开的树干裂缝里面,“咦,木材挺好的啊,没有被蛀空。” 树当然是好木材,至于为什么这么好砍,原因当然是出在斧子身上。 现在陈永峰手里的斧子,虽然跟他本来那把破旧斧子看起来一样,但是斧头的材质可完全不同了。 斧头主体材质是锰钢,经过特别的淬火开刃手法开刃,并且在开刃部位加入了金刚石。 金刚石,也就是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不过也正是因为钻石最坚硬,所以它很难变形,也就是韧性较差,在遭受强力冲击时,较硬的物质将“宁折不弯”,所以空间把钻石特制成锰钢斧子的刃部,主体依然用锰钢,这样利用坚硬的钻石去砍开一切,又不会把斧刃迸裂。 这样特制出来的斧子,用尽全力去砍,即便是带有装甲的坦克,都可以砍出一道痕迹。 拿来砍树?那就跟菜刀削豆腐无异。 陈永峰又抡起斧子,砍了第二下,太夸张了,只需要两下,那碗口粗的树木就在陈永峰惊诧的眼神中倒下了。 “妹!你看见了吗?就。。就两下!这树就倒了!” “看见了!哥哥力气好大!哥哥厉害!” “不,不,不是啊。”他不解地挠挠头,“平时要砍很久呀。” “哥哥长大,有力气了。” “这倒没错,这几天我感觉身上很有力气。不光有力气,甚至都不像以前那样又冷又饿了。” “哥哥长大!厉害!” “真的可能是因为这个!你也长大了,会说话了会走了,那哥哥当然也长大了!变得更加强壮,是个男子汉了。” “嗯嗯!男子汉!”陈默适时抬起头,对着哥哥露出崇拜的星星眼。 陈永峰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他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低身把那树处理成合适的大小,真的太省力了,平时这个时候已经满身是汗了,今天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把处理好的柴火搬到爬犁上,这一棵不够,前天下雪又做多了一顿饭,所以这两天要多砍些柴,把西房山备用的柴火给补上。 陈默偷偷挪动她的小短腿,开始在四周寻找着机会。 “别乱走,就在哥哥的视线之内呆着!”不等她走上十米,陈永峰就开口了。 “好,哥哥。” 她点头,脚停了下来,但是眼睛依然在四周巡视。 那边的那处树林有些密,看起来隐蔽些。 陈默心中小小计划已经确定,她回头看看,哥哥那边刚刚放倒了第二棵树,他的声音是控制不住的兴奋,嘟嘟囔囔又骄傲地感叹着,“我可太厉害了,以前林场的那些叔叔都没有我厉害。” 以前在黄子屯附近有林场,大批量地砍树往外运,后来因为政策改了,这附近不让大量的砍树了,只允许村民砍些柴火,所以林场就撤了。 那时候陈永峰很小,远远地看过有些强壮的叔叔几下就能砍倒一棵树。 ‘几下就能砍倒一棵树,就是强壮男子汉的标志。’这个想法那个时候就在陈永峰的脑子里面种下了。 所以此刻他的兴奋不言自喻。 第24章 意外发现野鸡 陈永峰感叹完毕,开始俯身处理第二棵树。 陈默抓住时机,迈开小短腿,用她能力之所及的最快速度,往那片密林中跑去。 这是陈默重生以来的最快速度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飞起来了!(其实,第三视角来看,只是成年人所谓的快步走而已。) 呼呼呼!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这里已经脱离了哥哥的视线范围了!还好哥哥沉醉在自己的力量中,没有发现她跑掉了! 她一刻也不耽误,整个人扑倒用小手就开始疯狂刨雪,山坳密林里面的积雪比外面稍微厚一点,而且并没有被压实,所以特别蓬松。 很快,被她刨到了土层,从空间内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迅速扔进去,然后处理好现场,从跑过来到做完这一切,前后都不到一分钟!陈默在心中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可给她牛逼坏了! 不多耽误,她深呼吸一下,张嘴大喊,“哥哥!哥哥!救!” 陈永峰正俯身认真地砍着树枝,享受着自己长大成为纯爷们的力量感。听见妹妹这一声喊,吓得他心脏突突地跳起来,脸色也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陈默!!!”他的声音都慌了,怎么回事!刚刚她还在这里的! “哥!” 陈永峰锁定了陈默声音的来源,手里紧紧地攥着斧子,往这边跑过来。 她刚才拖着小短腿跑得并不远,陈永峰几个呼吸间就找到了妹妹。 她小小的身躯整个跌坐在雪地里面,“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陈永峰二话不说,抱起陈默,慌乱地检查她的身体,“还好还好,没有哪里流血,有骨头疼吗?” “没!哥哥!没受伤!” “确定?胳膊跟腿都还好?” 她重重认真点头。 陈永峰灵魂归位了,惊吓过后是无比的生气,“所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哥哥刚才是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不能离开哥哥的视线?” “哥!那里那里!”看得出来,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超级生气那种,所以她赶紧转移注意力,指着她刚刚跌倒的雪堆。 听妹妹喊那里那里,陈永峰赶紧一手握紧斧子,一手抱紧妹妹,“哪里?” 他顺着陈默的手指往地上看去,妹妹刚才摔倒的地方,厚厚的积雪层中有明显的凌乱,有她挣扎过的痕迹。 她压出来的纷乱雪坑 “那是什么东西?”陈永峰抱着陈默蹲下来,侧着身子往里看,那东西只留出一点点的羽毛,整个身体还被雪埋着。 “妹!”他惊喜极了!应该是动物!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啊!“妹,这次乖乖站着,不要乱动了。” 他把陈默轻轻放下,然后自己蹲下来,用手里的斧子扒拉扒拉那黑灰色的动物。 “弄不动,冻得邦邦硬了。”他放下斧子,先是用双手把那动物上面覆盖的雪都扒开。 很快,那动物的真面目浮现出来了。 “妹妹快看!是野鸡!” 冻得梆硬的野鸡躺在那里,乌黑的爪子蜷缩着,羽毛是黑灰色有白点相间在其中,尾巴长长的,你家鸡长很多。 见妹妹愣愣地看着,他明白过来,妹妹还小,不认识野鸡,她也不知道,她发现的这只野鸡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永峰一把抱起她,“傻妹妹!这个是野鸡!是可以吃的!” 陈默脸上浮现出‘惊喜’,“可以吃?” “对,鸡肉很香的!妹妹!我早就说你是我的小福星了!你怎么这么棒!你知道吗?你发现了一只野鸡!你马上就可以吃上,你出生之后的第一口肉了!” “哇,我要吃肉!哥哥!吃肉!” 陈永峰真的太激动了,他也有快四年没有吃到肉了,自然灾害之前那一年,家里能吃饱,但是没什么钱,那一年家里只买到过一次肉,是油脂被提炼得干干净净的油脂渣。 但是只有半斤的油脂渣,拿回来之后,就被奶奶分成了两份,一份送去了大姑家,另外一半说是大家一起吃,但是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剩下的一半油脂渣了,不说也知道,奶奶都偷偷留给老叔陈建强打牙祭了。 在那之后,三年自然灾害开始,大家都开始挨饿,吃肉那是不敢想的事。 尤其是灾年,什么东西都长得不好,山里连个野生动物都没有,如今在这里能遇到一只野鸡,妹妹不是自己的福星!还能是什么! 陈永峰兴奋地把陈默抛到空间,陈默在空中惊叫,然后被哥哥接住,如此这样玩了几次,他放下开心兴奋得妹妹。 放下妹妹之后,他重新拿起斧子,开始撬冻得邦邦硬,嵌入在冻土中的野鸡。 对,陈默为了制造完美的现场,她把冻结实的野鸡与冻土冻在了一起,任谁看,这只野鸡都是冻死在这里很久很久的。 陈永峰蹲下来,沿着野鸡身体的边缘用那斧子切割,斧子给力,一切顺利。 在钻石开刃的斧子的加持下,那只野鸡很快被从冻土里面拯救出来。 陈永峰拎起野鸡的鸡爪子,把它倒提起来。 这鸡很瘦,也不大,一看就是跟现在的人一样,都是营养不良型的。 陈永峰当然一点都不嫌弃这只特意被陈默安排成营养不良状态的野鸡。 他此刻兴奋得手都微微发麻,感觉自己捏不住斧子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让心脏稳定下来,不要跳得那么快。 “妹妹!咱们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陈默看着哥哥无比兴奋的样子,她很满足!这几天拼了命的努力锻炼,学会走路,是值得的!从现在开始,哥哥时不时就可以吃上肉,吃上好吃的了!这样自己在空间偷吃各种美食,就没那么内疚了! 嘿嘿,当然,内不内疚这个事,不是重要的。 陈永峰陷入了思考,“你说,我们是把它藏起来,明天从家里偷盒火柴出来,烧火烤了吃,还是怎么办呢?” 这个事情,陈默就帮不上忙了,虽然她有很多办法,但是此刻她是一个不到2岁的小孩,她除了‘意外’发现野鸡,其他的可什么都不懂啊! “不不不,从家里偷太危险了,不说几盒火柴了,就算几根,三婶那都数得清清楚楚的。”陈永峰否定了这个想法,然后继续自言自语,“不然,把这鸡剁开,拿一部分去供销社换火柴?” 他想了想,“这也很危险,咱们得出了屯子,去几里地之外东沟村的供销社去买,村子里没有秘密,到时候都知道咱俩去拿野鸡换柴火,奶奶知道了就完了。而且,这肉这么难得,换成火柴好可惜。” 第25章 给英姐分鸡腿 陈默就乖乖站着,听着哥哥的碎碎念。从家里偷?别说一盒了,一根就会被发现,而且只偷一根没有用,没有包装盒划不燃。去供销社?那样也确实太危险了,供销社那种地方就是农村情报集散中心。 幸好哥哥目前想的办法,他自己也都不满意,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用这具只有2岁的身体,告诉他其中的利弊。 陈永峰继续在想,到底怎么才能把这口肉弄熟了吃到嘴里。 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后脑勺。陈默发现,这是哥哥不好意思时的习惯性动作。 果然,陈永峰蹲下来,面对着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妹,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像是跟成年人商量事一样,跟陈默问道,“不然我们切一点肉。分给红婶儿跟王英姐姐,跟红婶儿换一根火柴用,你看行不行?红婶儿以前时不时地给咱俩一把黄豆,她以前跟咱妈可好了,是咱妈的好朋友。” 因为这野鸡是陈默发现的,陈永峰觉得这鸡就是属于陈默的,如果要分肉给别人,行不行当然是妹妹说了算。 但是妹妹那么小,红婶儿送东西也都是送到他手里,妹妹自然记不住红婶儿对他们的恩情,所以让妹妹把这么宝贵的肉分给别人,在他看来是一件强小孩所难的事情。 谁知他话刚说到这里,陈默的脸上就显出高兴的样子,“哥哥好聪明,肉肉换火柴!” “这么说,你是同意这么办了?” 陈默当然同意了,红婶儿跟王英姐前世就对他们很好,她是记得的。再说,这办法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她家跟老陈家的房子隔了好多家,相对来说也比较安全,比去供销社好多了。 她认真点头,“同意,切肉,给英姐姐鸡腿。” “哈哈哈。”陈默一句给鸡腿,把陈永峰逗笑了,妹妹真的是又善良又大方又可爱。“妹,鸡只有两个腿哦,这么大方,一下子给出去一个鸡腿?” “嗯!还有一个,哥哥吃!” 陈永峰笑着摸了摸她干枯发黄的头发,“你吃,哥哥爱吃其他地方的肉。” 两个小孩计议已定,陈永峰动手,把那野鸡的鸡腿剁下来,都是冻得硬邦邦的,并不会有什么血水。 他把刚刚砍好的柴火,都码在爬犁上,然后把爬犁拉到密林里面藏起来。 然后把那缺了一只腿的野鸡埋进了雪里,抬头认真看了看四周的树,认真地记下了藏野鸡的位置。 然后把那冻鸡腿拿起来递给陈默,“你拿着它,哥抱你去找红婶儿,我们走快点,一来一回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陈默接过那连着爪子的、还有毛的鸡腿,紧紧地拿在手里,咦惹,还带有指甲的鸡爪子就这么握在手里,陈默心里有些微微的膈应,咬着牙就这么捏着。 陈永峰抱起她,走远些之后,找一处干净的雪,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他渴了。 “嘴巴边有雪。”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帮哥哥擦嘴,“哥哥张嘴。” 陈永峰这个妹宝哥,听了妹妹的话赶紧张嘴,妹妹的手指沾了些冰冰的雪伸了进来。 “好了,干净了。”陈默认真地说。 “谢谢我家默默。”陈永峰笑着,把嘴里化的雪水连同两滴体力提升灵液咽了下去。 如果让哥哥抱着自己走路,那当然要用特种灵液,把他的体力给顶上,不能让他累到。 陈永峰抱着她走,果然是比她自己走快很多,小男孩抱着她健步如飞,虽然有些喘粗气,但是看起来脸色红扑扑,一点都没有吃力的感觉。 当然,这都是灵液的效果。而且又歪打正着地在大量消耗体力的同时,用灵液修补强健身体,这样肉体会变得比单单补充灵液更加的强健。 因为野鸡,陈永峰觉自己的脚步轻得都快飞起来了。从山脚下的山坳,走到黄子屯最西侧的红婶儿家里,只用了十二分钟。 靠近屯子之前,他把妹妹手里捏着的鸡腿,塞进自己的棉袄里面,“好凉好凉,快走。”那冻鸡腿塞进棉袄里面,让陈永峰打了个冷颤。 不路过屯子里面,从屯子西侧走过去,直接到了红婶儿家房山的土墙外。 他放下妹妹,小脑袋刚刚能露出土墙头,小心翼翼地小声喊,“红婶儿,英子姐?你们在吗?” 很快,一个人如其名,长相有些英气,穿着袄子,头发梳成两个粗粗麻花辫的女孩子推开房门,“永峰?” “英子姐,有点事,我能进去吗?” “赶快进来呗,大门没锁。” “不走大门了,就从这里进去吧。”说完,陈永峰的脑袋消失了。 “英子姐,接一下!” 王英不知道陈永峰让自己接啥,下一瞬间,陈默的脑袋就出现在了墙头上! “诶呀,今天四丫也出门了啊?”王英一边笑着,一边对陈默张开双臂,把她接过去抱在怀里。 陈永峰把妹妹递进来之后,双手扒着土墙头,一个用力,轻盈地翻了进来。 王英在前面抱着陈默,三人一起进了屋。 红婶儿家里的土房跟陈家的布局一样,正房门进去是一个厨房,左手右手边各有一个屋子。年头太久了,厨房墙壁也都熏得黑黑的,进屋之后糊墙的白纸也都熏得黄黄的了。 红婶儿正盘腿坐在炕上,缝补着一只袜子,抬头一看发现女儿怀里抱的竟然是陈默,“诶呀妈呀,四丫来啦。” 眼前这个善良的中年女人,比陈默记忆中年轻好多,这时她的眼角还没有那么多皱纹。因为是妈妈的朋友,所以她对着女人有一种天然的想亲近的感觉,幸好自己现在只有不到两岁,可以随意地撒娇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所以,陈默对着红婶儿伸出双手,让她抱。 红婶儿眼角含泪地从王英怀中接过陈默,她的声音中满是激动与欣慰,“四丫真是出息了,能出门了,还知道让红婶儿抱了。你看看你这眼睛跟鼻子,跟你妈越来越像了。” 第26章 火柴 红婶儿抱着陈默,越看越稀罕。 陈默以前一直呆在家里不出来,屯子里的人很少见她。当然不是因为她是宅女,而是因为她随时都在饿死的边缘,天天躺在炕上。 “你妈妈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聪明能干又善良的女人了。”红婶儿抱着与母亲神似的陈默,忍不住开口。“你看看,英子这袜子。上面这花儿,还是我当初求你妈帮忙,她给勾的,我手可没有这么巧。”她拿起刚刚在补窟窿的袜子,这袜子已经三年多了,上面大补丁套着小补丁,但是那袜桩上面的花依然鲜艳,一种朴素的美感。 陈默伸手去摸那袜桩上面的几朵黄色小花,很神奇的感觉,她手里竟然摸着妈妈亲手钩织的花朵,她好像可以跨时空地感受到妈妈的温柔。 陈永峰看着妹妹的样子,心里泛酸,在旁边开口,“默默,妈妈走之前,给你做了好些衣服,夏天的衣服也给你绣了小花,就压在箱子最 她以为,那箱子里面只有些破旧的几件衣服,所以一直也没有在意,没有去翻看。原来竟然有妈妈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衣服,等一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拿出来好好看看。 “是啊,你妈她嫁妆带了好些布料,除了给永峰做衣服之外,其他的都留着。后来有了你,就开始给你做衣服,灾年开始了,就算饿得再厉害,她都没拿这些布料去换粮食。” 红婶儿说到这里,抬手去抹泪,“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有好命呢。”她每每想起来,都不免唏嘘一番。 —— 陈永峰想着那野鸡与爬犁,还是得赶紧换了火柴回山坳去。 “红婶儿,有个事儿求你。” “说啥求不求的,你就说,啥事。” “我们想借一盒火柴,我们只用一根。” 红婶儿听了一点也没犹豫,“英子,去把厨房窗台上的那盒拿来。” “欸。”王英答应着闪身就出去了,转眼功夫手里就拿着一盒火柴又走了进来。 她直接递给陈永峰,“给你。” 红婶儿笑着说,“这里面应该还有十几根,你都拿去吧,不用还了,我们家还有。” 陈永峰接过火柴盒,小心翼翼地揣到衣兜里面,放了之后又伸手拍了拍,感受到那盒子已经稳妥地呆在衣兜里,这才安心。 随后,他掀开棉袄,从里面夹衣层里掏出那个野鸡腿,天气太冷了,藏了这么久也依然没有化冻的迹象。 那母女俩看见他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只鸡腿,眼睛都直了。 “红婶儿,英子姐,这个鸡腿给你们,我们用这个来换那些火柴。” 是野鸡的腿!?王英他妈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看,把陈永峰拽到自己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个野鸡腿,压低了声音,“永峰,你从哪里弄到的?” “婶儿,我去山上打柴,偶然间遇到的,冻死已经有一阵子的了。” 听说是山上遇到的,再看看那鸡腿,确实冻得硬硬的,王英那娘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当真?不许跟婶子撒谎!” “真的,红婶儿,不信你问默默。” 她转头看向陈默,陈默马上认真地点点头。 陈默那么小的小孩子,总不会撒谎的。她这才放下心来,行,不是偷的就行,前些日子,屯子里有人饿得受不了,在大队干活的时候,偷了几把玉米粒,就被抓去批斗检讨了好几天,脑袋都被打得开了瓢,那只是玉米粒啊。 万一这野鸡腿也是这孩子太馋了从哪里偷来的,那这事可就大了,一不小心被追查到,那就要了这孩子的命啊! “永峰,火柴你拿走就行了。这鸡腿婶儿不能要。”虽然,这年头一口肉太珍贵了,王英也是两三年没吃到一口肉了。但是这两孩子在陈家是什么处境,她可太知道了,四丫那丫头前些天差点饿死被扔了白山,好不容易点子好能吃上一口肉了,她怎么可能要。 “红婶儿,你就拿着吧,我们还有呢,这鸡腿是特意拿来给你跟英子姐姐吃的。” “你这孩子!我说不要就不要!你们还有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可以留着多吃几顿,看你跟妹妹瘦的!” “婶儿!那这火柴我们也不要了!” “你看!你这孩子咋那么倔呢?这几根火柴能值几个钱啊?跟鸡腿能一样?婶儿告诉你,你这一个鸡腿,去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换上适合火柴都是它!你快点收起来,婶儿真的不能要!” 陈永峰脑子微微一动,直接抬头,用力把那鸡腿往坑里面一扔,然后二话不说,抱起陈默就走。 等红婶儿爬到炕里去拿了鸡腿,藏在衣服里面再追出来的时候,那两孩子已经没影了。她压根也不敢最出门去喊,既然俩孩子奔着她来了,她当然不能把他们遇到野鸡这事让任何人知道。 没办法,她只得回了屋,“英子,把门锁上。” “妈,竟然是肉,鸡肉。”王英现在还是懵着的状态。 “是啊。” 母女俩站在厨房里,看着手里那一只野鸡腿,鸡腿的边缘刚开始有一点融化,微微的渗出血水。 “永峰既然说还有,那他们肯定就是还有。这鸡腿如果我们非要还回去,被别人看见了,反倒坏事。英子,烧火煮了吧,把那肉切了,要微微一煮就能熟的,不然煮的时间久了,肉香味传出去,就麻烦了。” 王英的眼睛瞬时就亮了起来,“欸!妈!” 王英他妈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笑了,“我闺女今天终于又能吃上肉了。” “妈,咱俩一起吃!” “等等。” “啊?咋了?” “还是先忍忍吧,过一会再煮,等到了晚饭饭点儿再烧火,不然太扎眼了。” 王英一想,妈妈说得很对,现在大家都是两顿饭,平时这个点哪家都不做饭的。现在如果烧火做饭,那烟囱的烟被别人看见,也是有点风险。 —— 这边陈永峰抱了陈默从王英家里出来,看着四下无人,赶紧一路狂奔地往山坳那边跑。 幸好王英家在屯子的最把边,这一趟非常安全,神不知鬼不觉没被任何人看见。 回去的路上陈永峰走得更快,很快回到了山坳的密林,那斧子跟一车的柴火,都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陈永峰取了斧子,来到刚才埋野鸡的地方,把野鸡从雪里扒出来,开始清理鸡身上的毛。 陈默也被分配到了任务,她的任务是玩雪,在雪地中刨坑,刨出一块地来以便一会烧火烤鸡。 其实陈永峰也是怕她无聊,随意给了她一份工作,没想到陈默竟然做得还挺好。 第27章 烤鸡 等他用斧子费力地把野鸡的毛处理个大概之后,陈默这边的雪坑都刨完了。 她的头发上,眉毛上都是雪,看起来就像是个雪娃娃。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等一下烤的时候,剩下的毛就都烧没了。”细细的毛太多了,真的很难处理干净。 说罢陈永峰剖开那野鸡的肚子,里面的鸡杂内脏当然是一点都舍不得扔的。 甚至细细的鸡肠子,也剖开,然后用雪仔细地搓,等用雪都搓洗干净之后,再一样样塞回鸡肚子里面。 陈默假装好玩跟在旁边帮忙用雪搓洗,实际上,她是借着玩,给鸡加了一点点盐巴与清淡的烧烤香料。 其实空间里面有各种香喷喷的烧烤料,但是陈默不敢用,好在这鸡是空间内产出的改良品种,就算只用清水煮煮不加调料都不会有鸡腥味。 在露出冻土的雪坑里面,小心翼翼地把柴火架成根引不燃怎么办,一根火柴对于他来说都非常珍贵。 “妹,帮我挡着点。这样张着小手,对对对。” 她蹲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拿着那根火柴,在火柴盒侧轻轻一划。 滋啦,伴随着升腾起的小火苗,空气中是白磷燃烧的味道。 兄妹俩小心翼翼护着火苗,去点燃陈永峰精心选的最适合引火的枯叶,那叶子顺利起燃烧起来,陈永峰拿着叶子,放在一块桦树皮 桦树皮的含油量达20%~30%,在雨中仍可燃烧,古代曾是重要的军用物质。当然陈永峰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桦树皮好烧。 他们蹲着,紧张地看着那火一点点温吞的蔓延,桦树皮被点燃了。 “成功了。”陈永峰的心放下来了,他又往上扔了些彻底干枯的易燃叶子,“妹妹你在这里烤火取暖,别靠近别烫到哦,哥去把野鸡包一下。” “好!” 现在是冬季,找不到夏天那样宽大的绿叶子,但是好在这山上除了能当柴火烧的树之外,还有好些红松与油松。 陈永峰就在旁边,就近去砍油松的枝叶。 陈默看着眼前的忽大忽小的火,桦树皮确实好烧不假,但是山上这些没晒过的,含有一定的水分,火苗看起来还是有些危险啊。 她的小手中,出现了一把小小的喷壶。 陈默往后退了一下,趁哥哥不注意,轻按了一下喷壶,浓度达到95%的酒精直接让那火来了个小型燃爆。 哇哦,刺激,幸亏她后退了。 她瞬间收起手里的喷壶,若无其事地往火堆里面加柴,伸出小手,蹲着舒舒服服地烤火。 “嚯,我们生的火好成功。”陈永峰抱着满怀的油松枝叶回来了。把野鸡里里外外一层层地包裹起来,没有可以系带的绳子,也没有大叶子包的效果好,但是起码能保护野鸡,不被烧焦。 野鸡准备好了,兄妹俩手拉着手蹲在火堆旁边,一起烤火,火苗在他们的瞳孔里面跳跃,陈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哥哥掌心的茧子。 “好温暖,好久没有烤过火了。” 火势终于小了些,陈永峰把准备好的野鸡放进火堆中。 野鸡外面包裹着的还湿润的油松枝叶冒出一股股烟,渐渐地,明火熄灭了,陈永峰用斧子,一点点地把红色的烬盖在那包着油松的野鸡身上,把它埋了起来。 陈默赶紧把高频驱兽器用上,虽然最近荒年,连野兽都看不到了,但是一会烤鸡的香味就会散开来,这种冬季最缺少食物的日子,必须要防备好。 “哥哥再去砍点柴火,砍好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吃了。”陈永峰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转身去干活。 他手脚麻利地又收拾出来一堆柴火,码在爬犁上,把烤鸡用掉的柴火给补上。 很快,浓郁的松树香气融合着鸡肉的香气,引得两个大馋虫口水直流。 等灰烬彻底熄灭之后,陈永峰用斧子把野鸡扒拉出来,野鸡周身烧焦的松树灰脱落下来,最里面的一层松树叶还没有烧焦,用斧子扒拉开最后那一层松叶,里面的鸡肉冒着热气,那热气带着特殊的松叶香味,香味扑鼻。 陈永峰用雪搓搓手,把手洗干净,然后斯哈斯哈地把滚烫的野鸡撕扯开,先扯下鸡腿。 “哥先喂你。”说完他就咬了一口鸡腿肉,仔细地嚼碎了,脸探过来就要哺喂妹妹。 “不不。”陈默摆摆手,“哥哥你看,牙牙!” 陈永峰仔细看了看陈默努力张大的小嘴,“还真是!你长大牙了。”这两天,陈默的乳磨牙已经萌出。 “嗯!自己吃!” “行,那这口鸡腿你先吃了。”陈永峰一心觉得鸡腿只能妹妹吃,所以他的脸还是继续凑过来。 陈默用手挡住哥哥的脸,“你吃!” “那好,给你,要拿好。”看妹妹稳稳地拿住鸡腿,陈永峰才把嘴里那口肉泥咽了下去。 鸡肉从喉咙滑落到胃里,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适地张开了,这么久了,他终于又吃到了一口热乎乎的肉。 “妹,好好嚼嚼,嚼烂了再咽。” “嗯。” 她直接接受了鸡腿,没有推辞,自己肯定推让不过哥哥的,推来推去多推几次这肉就凉了,反正鸡肉的营养成分都一样,只是口感不同而已。 陈默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大鸡腿,连皮带肉地撕咬下来一口,带皮的鸡腿肉是真的好吃,肉与皮之间是香香的油脂,她努力地用磨牙把鸡肉磨碎,然后咽下去。 烤肉调料选的很成功,暗暗的隐秘的味道,最大化地保留了鸡肉原本的味道,好吃又不会让哥哥生疑。 跟哥哥一起撕扯着吃烤鸡,跟自己在空间内吃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两个人蹲在白雪皑皑的山坳密林间,费尽力气烤熟一只野鸡,你鸡腿我鸡翅地撕扯着分享着一口一口吃掉,在挨饿又几年没有吃过肉的情况下。 陈永峰全身心投入地吃着烤鸡,他先从鸡头,跟鸡的内脏开始吃,一点点都舍不得浪费。 “妹,这鸡肉有点咸味,加上松树香味,太好吃了。”陈永峰觉得,这是因为野鸡在土里冻得时间长了,所以发咸。 “嗯嗯,好吃。”陈默附议,空间里面的鸡,确实好吃,肉质鲜嫩多汁,用力一捏,还有汁水从鸡腿肉中流出来。 为了配合冬季、荒年、冻死很久这几个要素,所以陈默拿出来的这只野鸡并不大,去了毛也就勉强2斤多的肉,但是她的胃实在太小了,勉强啃掉一只鸡腿,就撑得直打嗝。 陈永峰又撕下一个鸡翅递过来,但她是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第28章 就你拿她当宝 见妹妹打着饱嗝,真的吃不下了。陈永峰也没舍得吃那个鸡翅,又把鸡翅放下了,剩下的鸡骨架,鸡头,鸡的内脏都被他吃完了。 他砸吧砸吧嘴巴,意犹未尽,不过还是收起剩下的鸡胸肉跟两个鸡翅,“这个我们带回去,等你晚上饿了给你吃。” “哥哥吃掉。”陈默的表情很严肃,“危险!” “默默,你不知道,你现在吃饱了吃不下,等晚上你就饿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了。” “那也比奶奶发现,夺走了给老叔吃强,到时候还要挨骂!” “哥哥塞衣服里!你就躲在西屋吃!他们发现不了!” “很香的,哥哥,我吃了一个鸡腿了,不要冒险,还有那个大哥哥给的玉米炒面。”给陈默急的,直接蹦出来这么长句的话。而且,她完全忘了‘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陈永峰看了看手里的一块鸡胸跟两个鸡翅,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 陈默凑近哥哥,握着他的手,把鸡翅怼到他嘴里,“快点吃。” 陈永峰这个妹宝哥,哪里受得了这个,乖乖地张开嘴。 说真的,他刚才是真的没吃饱。鸡胸肉没有想象中那种干柴,鲜嫩多汁,咬下去肉丝之间也会有汁水流出。干掉那么大一块鸡胸肉,陈永峰继续吃鸡翅,鸡翅尖的地方有些烧焦,但是他也舍不得扔,烧焦的部位连骨头都能嚼碎,他认真嚼碎连着骨头一起吃下去! 除了两只鸡腿,这野鸡剩下的部分都被陈永峰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哥哥,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好过瘾,没想到竟然有吃肉吃到饱的一天。” 陈默抬着眼,看着此刻的正午阳光映照在哥哥的脸上,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哥哥的笑更灿烂,还是当时的阳光更灿烂。 总之,这重生之后在山坳中与哥哥吃的第一次烤鸡,是她一生都没有忘却的味道。此去经年,她依然记得刚刚阳光下哥哥满足明媚的笑脸。 对于陈永峰也是如此,多年之后他依然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是冬季雪山中的松叶烤鸡。 —— 因为锰钢斧子的加持,陈永峰今天砍柴砍得快了很多,所以即便中间折腾着去换了火柴,又吃了烤鸡,兄妹俩回到陈家的时间,也跟以前差不多。 陈默过去帮哥哥拉开了篱笆门,然后回到爬犁车后面,小小的身躯推着木爬犁车,陈永峰在前面用绳子拉着,一起走进院子里。 陈老太太从东屋窗户看见兄妹两个回来,穿鞋下地,走到院子里,仔细检查爬犁车上的柴火。 柴火的质量很好,数量也不少,老太太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两孩子的错处,她狠狠地瞪了陈永峰一眼,“切,一个养不活的死丫头蛋子,只有你当个宝贝,去干活还要带着她。” “奶,妹妹能养活,她现在会说话也会走路,这一路回来,她还帮我推爬犁,我妹是最懂事的小孩。” “切。”陈老太太一声嗤笑,“会走路会说话就了不起了?也就你拿她当个宝贝,养到最后也是个赔钱货,你带着她出门干活我不管,要是哪天因为她耽误了干活,看我不打死她。” 外面太冷了,陈老太太说完一刻都不想多呆,转身就回屋了。 两个孩子把爬犁拉到西房山,陈永峰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妹,别听奶奶的,你不是赔钱货,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孩。”说到这里,他放低了声音,“就像今天红婶儿说的,你跟妈妈很像,妈妈那么好,你以后也一定是个好女人。” 在陈永峰幼小的心里,能成为跟妈妈一样的女人,是对一个女性最大的肯定与夸奖了。在他的世界里面,目前只有妹妹能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好女人。 陈默看着认真专注安慰自己的哥哥,他十岁,他刚刚也被奶奶一起骂了,但是他现在一心想安慰妹妹的心灵,他到底承受了多少,才能这么懂事,哥,这一世真的换我来保护你了。 她伸出双臂,搂住哥哥的脖子,“哥,我不在乎奶奶骂我,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开心。”前一世,她不曾对哥哥这么直白地表达爱,这个年代的人也都不兴这样表达爱,大家的爱都是隐晦羞涩的,这样大大方方地说我爱你,被别人听见是要被笑话的。 果然,陈永峰小小的肩膀僵硬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地对他说‘我爱你’。 陈默也不习惯,前一世她当然也从来没有这样表达过爱意。 但是重生之后的心境与情绪,让她有了比前一世更加难以抑制的表达欲。 比如现在,她就是想抱着十岁的哥哥,告诉哥哥她爱他,陈默决定以后她要经常这样表达,这样拥抱哥哥。 “哥哥,默默爱你!”陈默乘胜追击,在陈永峰的耳边又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陈永峰紧紧地抱着瘦弱的妹妹,“哥哥也爱你,妈妈不在了,哥哥会加倍爱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哥哥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这么快就也学会了这样直接的表达。 这一对兄妹,偷偷地在陈家土房的西房山拥抱着,拥抱是力量,拥抱是良药。 许久之后,他们笑着放开彼此。 陈默帮哥哥一起把爬犁车上的柴火,整齐地码放在西房山柴火堆上。 陈永峰是真的没有育儿经验,完全没有看出来,陈默今天的运动量大大地超过了一个2周岁孩童的正常承受范围,而其他人呢,压根就不会想陈默今天都干了什么。她在陈家其他人的眼里,是可以随时完美隐形的,就算是她死了,也就是走一趟白山的事。 两个人把柴火收拾完,陈永峰带着陈默回屋去休息。 他刚给妹妹脱了鞋,陈默刚刚爬到炕上,屋外就又喊起来了,“老大呀,你呆着也是呆着,把院子给扫一下呗。” 是刘珍珠在外面喊,陈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呆着也是呆着?他们才刚回到家!哥哥屁股都没坐到炕上呢,怎么就呆着了? “二婶,我这就来。”陈永峰出声答应,然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安抚妹妹,“没事,哥今天吃得饱饱的,正好需要消化一下,你乖乖自己在炕上玩,今天你累坏了吧?躺着休息吧。” 安抚完妹妹,陈永峰就出去干活了。 诶,好在有灵液跟佛慈丸在,不然哥哥这身体怎么扛得住,刘珍珠真的是活该被陈老太太收拾。 陈默腹诽完毕,转身把目光头像炕稍的箱子。 第29章 炒面丢了 她走到箱子边,用全身的力气推开大木箱的箱盖。 箱子上面是他们兄妹现在的衣服,旧的打着补丁的棉袄,线衣线裤,一共也没有几身,虽然旧但是被陈永峰打理得很干净。哥哥的衣服,现在基本都短了些,妈妈走后,他就再也没添置过新衣服了。 那,这些应季衣物 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她缓了好久,才伸手去翻。 成的,零碎的布料拼起来,乍一看还怪好看的。 她踮着脚,费力地依次把两个包袱从箱子里面拽出来。 打开其中一个包袱,里面是三套夏天的衣服,深蓝与黑色的,最衣服不一样的大小,妈妈把哥哥以后长个子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 “这个,应该就是我的了。”她打开第二个包袱。 不用任何怀疑,确实是她的,因为这个包袱一打开,入眼就不像是哥哥衣服那样的颜色了。有红色,黄色,甚至还有一件白色的小衣服,在农村这样的生活环境中,是没有人穿白色的。 陈默一件件地把妈妈给她准备的衣服拿起来,抖开,认真地看。那件白色小衣服的领子上,绣了几朵可爱的小花儿。几乎每一件,都有这样的装饰,边缘细密的针线可以看得出,妈妈做这些衣服的时候,掺加了多少的耐心与爱意。 随后,她发现了压在包袱最 她拿起来瞧,裙子的袖子还没有缝合到一起,下摆也没有锁边。 哥哥讲过,妈妈被举报偷懒假公济私,就是因为利用休息时间自己躲起来给她做裙子。 在灾害最严重的年份,所有人都在为了不饿死而‘杀红眼’的时候,只有妈妈如遗世独立般,随身带着扎眼的碎花布,给自己刚出生的小女儿制作‘走资派’穿的裙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呢?明明大家都饿得要死,明明你也在挨饿,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从容那么美好? 装什么仙女,下来吧,下来到淤泥里,与我们一起在淤泥里面打滚,不然我们会嫉妒得发疯。 陈默分析,当初举报妈妈的人,一定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一个女人的悲惨遭遇,起因是她太美好,这一切真的很可悲。 她抚摸着那条没有完成的碎花裙子,其实只要把它放入空间,它就可以快速变成一条完美的成品裙子。 这一条她拿在手上,把其他的所有衣服都放进空间,让空间给它们加固了衣料材质,这样衣服不会变得更加破旧,再穿个几年,都不会出现新的破洞,除非拿刀子来割。 那条妈妈最后没做完的碎花裙子,她没有改变它,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在包袱的最底层。 本想给哥哥的包袱里面添双袜子或着衬裤之类的,但是想想就算了。 哥哥怎么可能不知道妈妈给他留了几件衣服,必然是如数家珍了,她从空间里往里加,必然被发现,没办法解释。 等她把衣服‘处理’完毕后,就扒着窗子,看在院子里面干活的哥哥。 —— 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打破了陈家原有的安静。 “这你不能拿走啊!这是我发现的!” “赶紧给我!你个丧门星!你发现的就是你的了?给你能耐的!我告诉你,嫁到老陈家,就什么东西都是我们老陈家的!” “那你好歹给我留一点!我跟宝根要饿死了啊!”最近几天,她分到的糊糊还是那么少,每天饿得头晕眼花。 “咋的?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们陈家虐待你了?” 陈默听了东屋的这几句吵吵,事情已经猜到个大概了,刘珍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些食物,偷偷藏起来想自己跟孩子吃,被陈老太太发现了,这就闹腾起来了。 嗯,就是这样。 嗯?等等!刘珍珠找到了吃的?不会吧! 她赶紧走到炕稍里侧,掀起那一角炕席。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布袋子消失了! 她说怎么今天回来,刘珍珠就迫不及待地给哥哥找点活干呢,原来是因为发现西屋有吃的,怀恨在心了。 她走回窗前,敲了敲窗子,喊院子里面的哥哥。 陈永峰回头,她示意哥哥进来。陈永峰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进屋。 “咋了?她们在东屋吵架,你害怕了?” 陈默摇摇头,“不害怕,但是。” 她说完但是,走到炕稍,掀起炕席。 陈永峰往炕席,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空空的炕洞,“二婶拿走了?” 她重重地点点头。 陈永峰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那可是玉米面的炒面,家里粮食给大姑拿走了一半,挨饿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他都舍不得吃,甚至现在都舍不得给妹妹多吃,因为以后是要留着给妹妹救命的,他真的不能接受妹妹再被扔上白山。 现在妹妹的救命粮一下子都被拿走了,这可怎么办!陈永峰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妹妹,你在这里等哥哥。” 她看哥哥的样子,是想自己去东屋把东西抢回来?这个傻孩子,东西到了陈老太太的手里,怎么可能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如果东西不被陈老太太发现,刘珍珠是不会把他们兄妹供出来的。但是现在东西被发现了,刘珍珠自己偷吃不成,自然会说是他们兄妹私藏的,这样可以把陈老太太的炮灰分出去一些。 所以,即便哥不主动过去要,估计一会儿也要被喊去了。 “哥!”她拽着陈永峰,“先不去,一会奶喊了再去。” 先等等,哥哥这样冒冒失失过去了,无疑就是捅了马蜂窝,点了炮仗了,可以但是没必要。 “可那是玉米炒面啊!是邵锦成送给我们的!留给你以后救命的!” 哦,哥说了她才想起来,那男孩叫邵锦成。 陈默坐拥随身空间,丢点玉米炒面自然不慌。但是陈永峰不行,他是真的心痛死了。 她看着哥哥着急得火上房的样子,突然理解了哥哥,成,那就去吧,反正玉米面肯定是拿不回来了,但是让哥哥出气,主动出击也不是不可以。 “哥哥抱,一起去。”她必须跟着,不能让哥哥吃亏,上次就因为一个小失误,让那老太太把哥哥脸上挠了一下,以后不可以再出现这种情况。 第30章 到底谁当贼 陈永峰抱着陈默走去东屋,推开东屋的门,吵吵声像是音浪似的,扑面而来。 “正好!你们来了!”刘珍珠见陈永峰他们俩来了,拿手一指,“这东西就是从他们那屋里找到的!他们私藏吃独食!既然现在找出来了,那大家就一起平分!谁都别藏私!” 就如陈默所料,刘珍珠一秒没等地把他们供出来了。 “竟然是从西屋找到的?”陈老太太一愣,如果是从西屋找到的,那是大儿子建国给这两孩子的?这样的情况,是老太太完全不能接受的,她的儿子,必须把她放在第一位才行,她绝对不接受儿子的背刺。 陈永峰先把陈默放到东屋炕上,刚刚转身,那个布袋子就被陈老太太怼到了眼前,“说吧!你们从哪弄的?是不是你们爸给你们的?本来有多少?被你们吃了多少了!” “奶,不是爸给的。是别人给我跟默默的,本来也没有多少,我们俩只吃了两次,剩下的都在这了。” 刘珍珠在旁边抱着肩膀,嘚瑟的样子完全不像刚才被陈老太太压制的样子了,“切,别人送?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是亲爹亲妈都未必能送这些,不是你们的爸?那肯定就是你们偷的了!小小年纪,当贼了?” “二婶,话可不能乱说,这玉米面确实是别人送的,不是我们偷的,我们不是贼。但是你真的是贼,你去西屋偷我们东西。” “你说啥呢?小比崽子!你说谁是贼呢?”被一个小孩子说是贼偷东西,刘珍珠脸刷地一下红了。 “二婶,你刚才说我是贼就行,我说你就不行了?那你说,不是你来西屋偷东西,那这些玉米面怎么到你手上了?” “哈哈哈。”刘珍珠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反倒笑出声来,“听听,娘,你听见了吗?这小比崽子现在是想跟咱们分家了?西屋怎么,不许我们进去了?那不都是老陈家的房子吗?” 陈老太太听得都烦了,她不在意这些个无谓的口角,她目前必须确认,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胳膊肘往外拐’。这对她来说很重要,这涉及她在陈家的地位。 “先别扯那些个哩儿愣了,陈永峰,我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谁给的,肯定是你爸!” “奶,这你就别问了,反正肯定不是爸给的。”陈永峰眼色黯了黯,“如果爸得到了,肯定第一个给奶。” 陈老太太听了孙子说的,肯定给她的这话,很是受用。 “切,这还不让问了?藏了这么多吃的要吃独食,到头来别人问一下都不行了?还真金贵啊!” 陈永峰真的烦死这个二婶了,“我为啥要告诉你啊?反正人家是给我跟妹妹的,还给我们!” “诶呀妈呀!娘你听见了吧?你听着这小比崽子说啥了吧?咱们家还没分家呢,怎么得了粮食就可以自己密下偷着吃了?”刘珍珠此刻已经忘了,她本来也是这么计划的。“不行的话,就让他们俩自己出去单过吧!老陈家是装不下他们了!” 刘珍珠这话,在陈老太太那里自然产生了效果。 吃独食,是她最忌讳的事情,这么大的一家子,如果大家都长了这个心眼,都吃起了独食,那她喝西北风去? 这种苗头必须掐死在萌芽里! “你说!说不出来谁给的就是你偷的!我就来个大义灭亲!把你们送到大队去!”陈老太太的脸冷得能滴出冰水来。 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偷食物那可是重罪,搞不好就要被打死的,别说拿这个吓唬小孩,就算是吓唬大人,那也是一吓一个准儿。 陈永峰想了想,反正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了也无所谓,不要被当成贼才是重要的。 “是我朋友,他叫邵锦成,他送给我跟默默的。” “邵锦成?” “邵锦成?是黄子屯的人吗?压根没听过啊。” 陈永峰把那天遇到邵锦成的事,以及邵锦成为啥给他们玉米面,大概说了一下。 陈老太太听完自然不信,连刘珍珠也嗤笑一下,她抢在陈老太太之前开口,“啥?坐吉普车的军队的人是你朋友?永峰啊,二婶之前都觉得你是个安稳的孩子来着,没想到你这孩子越长越回啊!满嘴胡诌,还做吉普车的是你朋友?那县长还是我朋友呢!” 陈建强、大丫陈慧、三丫陈招娣,都一起笑了起来。 陈慧更是开口,“陈永峰,你编瞎话你也要编得像一点呀,哈哈哈。人家坐吉普车的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做梦呢?” 因为陈默妈妈身体不好,婚后生育很迟,所以后嫁进来的刘珍珠先生了孩子,陈慧比陈永峰大了整整五岁,今年十五岁。正值寇豆年华,但是满嘴里都是些身份地位的话,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符,不用想,这些都是跟家里人有样学样的。 陈默听着这一屋子的人一起笑话哥哥,心里不爽极了。但是陈永峰好像并没有听见别人的嘲笑一样,“奶,二婶。”他只喊了这俩人,陈慧他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反正事实就是这样,至于你们信不信,我管不着。我就问,这玉米面能不能还给我跟妹妹。” 他此刻完全不在乎她们在笑什么,被笑一下他损失不了什么,他只想把玉米面给要回来。 虽然他也知道,燕子过了奶奶的手里,都要被拔个毛,玉米面要回来的希望太渺茫了,但是为了妹妹,他必须尝试。 “我说,你这孩子真的是听不懂人话,你现在住陈家的、吃陈家的,没道理你们能吃独食,知道吧?不然你们分家出去单过,你别住老陈家房子啊。” 刘珍珠说完,斜了陈老太太一眼,“我说的对吧?娘?” 陈老太太冷哼一声,瞥了儿媳妇一眼,“你也别嘚瑟,刚才要不是我发现,这些个不是都被你自己独吞了?” 刘珍珠一下子也不吱声了,这老太太精明得很,这时候还不忘刚才的事。 陈老太太看向陈永峰,这孩子不像是在说谎,看来这玉米面真的不是建国拿回来的。上次他回来,孩子给他一把黄豆,他还第一时间送来给自己这个亲娘了,应该不是建国。 不过,回想到上次黄豆的事,又看看这次手里这袋子玉米面炒面,陈老太太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怎么总是你在吃独食?你嘴咋就这么馋?” “奶,我不是嘴馋,我是为了妹妹,妹妹都饿死了一次了。” 不提陈默饿死的事还好,这一提,是触了陈老太太的逆鳞了。 “我真是管不了你了,你不光次次吃独食,你还顶撞我!句句话都不掉地上地接话,我今天不收拾你,我真是会被气死!” 第31章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娘,他翅膀都这么硬了,你还不收拾他?以后你就更收拾不了了,都要骑在你头上拉屎了!” 陈默厌恶地瞥了刘珍珠一眼,这个女人是真的不招人可怜啊,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看她跟哥哥没了妈,就一门心思地欺负他们,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完全不懂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 刘珍珠的煽风点火还是有用的,老太太听了陈永峰要骑在自己头上拉屎的话,好像脑子里面浮现了那样的画面一样,一下子就炸了。 她放下布袋子,上前几步来抓打陈永峰,不曾想,离陈永峰还有一步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粘痰,那腿脚的滑翔姿态,就像是一只踩到冰的老母鸡,一个趔趄鸡爪子就朝天了。 “诶呦,诶呦。”她疼得直抽凉气,“我这胯骨轴啊。” “诶嘛,烦死了。”陈建强不情不愿地从炕上下来,“你干啥啊,天天的,不是摔就是手疼的。”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自己的老娘扶起来,扶着老太太坐回到炕上,“不然你就别总动手了,天天哼哼唧唧的烦不烦啊。” 被老儿子这样一顿损,老太太一点都不生儿子的气。 她扶着胯骨轴,看着地上的粘痰,刚想骂是哪个不要脸的吐的,但是话到嘴边,被她咽了回去。 这屋子,只有一个人懒得出门吐痰,那就是她的宝贝疙瘩老儿子陈建强。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兀自缓和着摔这一跤的剧痛。 刘珍珠压根没管摔在地上的陈老太太,趁着老太太哎呦哎呦倒腾着那口气的时候,她来到炕边,拿起布袋子。 赶紧转身面对着墙壁,打开布袋子伸手就往里掏,她想赶紧掏一把,藏到衣兜里面,独吞肯定是不可能了,能多拿一把就是一把。 “啊!”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这一次从刘珍珠的嘴里传来。 她那一手的玉米面一下子都扬了,此刻正在衣服上疯狂地擦着自己的手。 “刘珍珠你嘎哈!你疯了啊!”陈建强看着被扬了一把的玉米面,心疼得要死!这可都是他的玉米面啊! “你这个要死的破烂货!你还学会偷拿了!怪不得你大侄子说是你贼,你还真是贼!”陈老太太也顾不上她的胯骨轴了,龇牙咧嘴地过来开始挠刘珍珠,“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偷!玉米面哪是你配吃的?呸!” 她打别人,陈默自然是不管的,下一秒,两个女人就再一次扭打在一起。 刘珍珠饿了多天了,压根就没有打架的力气,只能双手挡住自己的脸别让挠了,头发几下就被陈老太太抓得散落,“娘啊,别打了!你看看那玉米面里都是啥啊!” “呸!管是啥,都轮不到你偷!臊皮没脸的!”陈老太太不管别的,只管又骂又挠,其实她的胯骨轴确实受伤了,但是这女人就是这样,一开始打骂别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哪里都不疼了。 “啊!!”刘珍珠的脖子上面又出现了一道鲜红的指甲印,那陈老太太下手指狠,她那手指甲里面都有肉丝儿了。 “娘!别打了!你快看看这玉米面啊!” 听了老儿子的喊声,陈老太太才停下手,一扭一扭地过去,拿过布袋子,打开往里一看,“诶呀妈呀,这可太糟践东西了!” 本来一小布袋黄澄澄的炒玉米面,现在里面爬满了黑色的蠕动的虫子。 刘珍珠那人不怕蛇,不怕老鼠,单单怕小小的看不清楚的虫子,所以她刚才才会吓成那个样子。 “娘,这大冬天的,这咋还招虫子了呢?” “谁知道哇!”她也想不出来为啥,按理说,西屋那炕从来不烧,冰凉冰凉的,藏在那里咋都不会生虫子的啊! 娘俩围着那袋子玉米面,心疼得直诶呦。 “赶紧吃了吧,娘,再不赶紧吃,被虫子吃得更多了!” “诶呀,也只能这样了,真的可惜了了,不然还想给你大姐送一点呢。” 刘珍珠在一旁听见这话,一时不知道是老婆婆的话更恶心人,还是那玉米面里面的虫子更恶心人,这老不死的什么时候才能不往外贴补。 她低头整理自己的头发,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手上蹭到了些血迹,不等她缓过神来,布袋子已经递到了她的眼前。 “去想办法把这些虫子弄出去,一个也别留下,也别浪费了玉米面。”她当然知道这二儿媳妇特别害怕虫子,但是这可不关她的事,她害怕虫子就不会偷吃,所以就更放心了。 “啊!”刘珍珠吓得,又是一个趔趄,压根不敢去接那袋子。 “奶奶,我去弄吧。”一直没出声,刚刚也没一起笑话陈永峰的陈美,这个时候上前了一步。 陈老太太斜了一眼发抖的刘珍珠,“啧,没用的废物。”然后把布袋子往陈美怀里一送,“我都掂量好了多重了,你可别给我耍心眼子。” “知道了,奶。”陈美拿着布袋子,去了外屋。 刘珍珠对着陈慧挥挥手,“扶我进去躺一会儿,我这头晕得很。” 陈慧赶紧扶着妈妈进了里屋。 陈老太太看着刘珍珠晕晕欲倒的样子,又唾了一口,“哼,娇里娇气的。还有陈慧,十五了天天在家里晃悠,赶明开春赶紧继续去大队干活赚工分,别天天在家杵着当个吃闲饭的。”现在冬季大队的活少,人家让所有的年轻女孩子都留在家里,每家只要了一个男劳力过去,陈家现在派去的是陈济众。 里屋没人出声,也没人敢提醒老太太,她老来得子的老宝贝疙瘩,都快二十岁了,也依然天天在屋里躺尸没去大队赚工分。 见她们娘俩没反驳,陈老太太哼了一下,满意于自己的无上地位。 其实陈慧自己是想等开春去上学的,但是别说她奶奶了,就算是她妈,她都没敢提。 接下来该处理下一个了,老太太耷拉着眼瞟了瞟陈永峰,“走吧,我看看你那屋还藏没藏别的,要是被我翻出来还有别的,你就跟你那宝贝妹妹收拾东西滚蛋,我们陈家容不下你们。” 陈老太太说完,让陈建强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往西屋走。她与陈建强走路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扭一扭蹭一蹭,之前低温烧伤的水泡结痂到了愈合脱落的时间段了,他们浑身都刺挠得很。 老太太到了西屋,威严地环视了一圈,这家徒四壁的,一个炕,一张炕席,一个柜子,炕中间一个拉开的布帘子,地上是陈默妈妈带过来的嫁妆,一个脸盆,一个脸盆架子,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这样一眼看过去,真的没啥能藏东西的地方。 她对着老儿子努了努下巴,陈建强会意,也不脱鞋,直接踩到炕上,掀开了那炕上的箱盖子,低头认真翻了翻,除了衣服还是衣服,他也懒得给盖上箱子。 第32章 吃虫子 随后,他掀开炕席,土炕里面那个陈默制造的洞就整个露出来了。 “还真是有个洞,你们还挺会藏东西。”陈老太太习惯性地嗤一声。 陈建强往后退了退,一扬手臂,整张炕席被他扔到了地上。 陈永峰抱着妹妹站在地上,陈建强扔过来炕席的时候,他赶紧护住妹妹的头,躲开两步,炕席才没有砸到头上。 他一边拍着陈默的背安抚,一边冷冷地看着两个“亲人”搜自己的房间。 整个土炕露了出来,确认了只有里面那一处洞,陈建强走过去俯身检查了洞里面,“啥也没有了,娘,走吧,这屋冷死了,不是人呆的地方。”他觉得不是人呆的地方,但是从没想过,他的侄子侄女每天呆在这样的环境,是怎么呆的。 陈旧的炕席被陈建强的暴力给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此刻就那么躺在地上,屋子搜寻完毕,母子俩满意地走了。 看着他们,回屋的回屋,做饭的做饭,陈默很是意外,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刚才老太太要打哥哥,是陈默让她摔倒的,那炒面里面的虫子,自然也是她的杰作。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武器’了,如果老太太缓过来继续再来打哥哥,那这老太太的胯骨轴必然就折了。 但是没想到,那刘珍珠手脚那么快,转身就去偷了吃的,好巧不巧就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老太太也没再想起来狠揍自己的孙子。 陈永峰让陈默坐在木头炕沿上,给她穿了鞋子,“你先在地上待一会儿,哥把炕收拾一下。还有,妹妹真棒,刚才一点都不怕。”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陈默咧开嘴笑,“在哥哥身边,什么都不怕。” “可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的玉米炒面。” “是我藏在洞里的,跟哥哥没关系。” “我是你的哥哥,我应该保护好你。” “哥哥把我从白山抱回来,哥哥救了我,哥哥能保护好我。” 陈永峰的眼睛一下子被水雾迷蒙了,他有些哽咽,“你怎么会这么懂事。” 他情不自禁地把额头抵在妹妹的额头上,两个小娃就这样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陈永峰好像重新充满了电似的,“好了,你先去地上玩一会儿,哥哥把炕席铺一下。” 陈默鞋子已经穿好了,她乖乖下地。 陈永峰把那被陈建强扯坏了的炕席拖上炕。 她站在门边,从门缝看向外面的厨房,陈美正蹲在一个大簸箕前面,布袋子里面的玉米面炒面被倒在簸箕上。 她正用手扒拉着,时不时捻起来一个虫子,像挤虱子一样两只手指挤死那个虫子,然后再低头抓第二只,然后再手指一挤,挤死虫子。 陈默都能听见,虫子在她的手指间爆浆爆开的声音,她第一次觉得,喝灵液耳聪目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美非常专注,就这样一直挑着虫子杀着虫子。陈默觉得她看起来还挺享受的,也许是真的挺享受的,这个活比陈美平时干的那些活,可轻松多了。 随后,陈默就看见陈美抓起一把玉米炒面,往嘴里塞了一口。 她可以很肯定,那把炒面里面,一定还有没挑干净的虫子。陈默胃里一阵翻涌,她从空间里拿了一块酸梅干,趁无人注意塞进嘴里,才抑制住反胃的感觉。 看来,陈美真的是饿得不行了。 要帮她吗?陈默内心犹豫。 小天使说:帮帮她吧,她上辈子并没有欺负我,她好可怜,饿得都吃生了虫子的玉米面了。 小恶魔说:不要帮,你的上一世那么可怜,她虽然没欺负你,但是也没有恩情施与你啊,想一想你上一世暴露空间之后的下场吧! 陈默内心交战,看着蹲在厨房,又吃了一口掺了虫子的玉米面的陈美。 小恶魔再次开口:想想你十岁的哥哥。 好,犹豫结束。 十岁的陈永峰,是陈默的软肋,为了哥哥她不惜付出一切。 想起哥哥之后,陈默甚至开始内疚,她刚才的犹豫是不应该的,心软是大忌,在重生的第二世,她不应该有心。 陈美吃了两口炒面之后,再也不敢吃了,再多吃奶奶必然会发现。 她刚才实在是忍不住,这种事是连妈妈都不敢做的,因为刚才妈妈抓了一把洒了,所以她赌奶奶因为妈妈洒的那一把,吃不准出饭的数量,所以才铤而走险。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重新开始认真挑虫子的陈美,哥哥已经把炕席铺好了,她转身上炕跟哥哥玩。 反正厨房那边要烧火做晚饭了,她也出不去厨房溜达了,做饭的时候,是不许小孩子逗留在厨房的,这是陈老太太立下的规矩,因为害怕小孩子们逡巡在锅边偷吃。 —— 因为要挑虫子,所以今天的晚饭晚了些。 本来很有怨气的陈家人一看见桌子上的东西,那冲天的怨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黄澄澄的玉米糊糊,这是多久没吃到的好东西了啊! 其实,那炒面本身就是熟的,混合些热水捏成馍馍吃是最好的,但是陈家可舍不得这么吃。 又因为生了虫子,所以又把这些炒面烧了个开,做成了玉米面糊糊。 “娘,老大跟他妹妹,两人私底下不知道吃了多少了,这一顿不应该给他们分了!”刘珍珠一开口,陈默心里就笑了,切,正好,我还正想着要怎么推脱呢。 果然,陈老太太的上三白眼睛眨都不眨,马上答应了。 但是那也没有陈美的那一份。 “奶,我的还没有。。。”陈美怯懦着开了口。 老太太瞪了过去,“滚一边呆着去,你真当我老了傻了?你老娘干这个活都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你这个赔钱货倒是敢了!”说罢,她上手一把拧在陈美的胳膊上,陈美疼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陈默内心替陈美叹息,果然啊,偷吃这种事情在陈老太太面前是行不通的,她耷拉着的下三白三角眼,对待食物问题上,像是有透视法力似的。 陈永峰、陈默、陈美三个人就被赶下了饭桌,被剥夺了吃玉米面糊糊的资格。 陈默攀着哥哥的脖子,在哥哥耳朵边小声说,“哥,我不馋不饿,那里有虫,恶心。” 陈永峰抱着这么懂事的妹妹,心里更酸了。 不过好在中午他俩在山上吃了饱饱的一顿鸡肉,挨到明天早上吃早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33章 拉了一晚上 吃不上玉米糊糊,陈永峰抱着陈默回到西屋,兄妹两个人玩了一会翻绳儿。 “我就说你聪明吧,别人谁家两岁小孩会玩这个呀?哥只教过你几次而已,你看看,你现在都能翻到第五个了。”陈永峰语气里面是掩饰不住的喜爱跟骄傲。 陈默嘿嘿一笑,内心想到,如果不是需要演戏,我能翻绳儿翻到天荒地老,这翻绳儿就是一个循环。 天色暗了准备睡觉。 陈永峰端来脸盘,把毛巾(说是毛巾,其实是一块由碎布拼凑而成的一条长方形布条)围在陈默的脖子上,然后给她洗脸。 陈默被这洗脸水冻得龇牙咧嘴,“今天水还觉得冷么?今天我早就偷偷打好这一盆水,藏在厨房柜子。” 听陈永峰话里又有内疚的意思,陈默赶紧改口,“不是冷,哥!轻点!脸都挫疼了!” 陈永峰憨憨一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对不住啦,妹妹。”随即,给她搓洗小手小脚的手劲儿就轻了很多。 给陈默洗完之后,陈永峰自己就着妹妹洗过的水,洗了把脸,然后再洗脚。 本来每天晚上的喝水时间,是在睡前至少一个小时,因为这样入睡之前再带陈默去一起厕所,就可以避免晚上因为把尿不及时而尿炕,他们真的没有多余的褥子可以换洗。 但是今天,陈默已经钻进被窝了,陈永峰端来了一碗水,妹妹晚上没吃到晚饭,喝点水也能顶顶饿,免得晚上给她饿得睡不着,至于尿炕的事,诶,尿了再说吧,总不能让她太饿了。 陈默就着哥哥的手,喝了半碗。扶着碗边的手撒开之前,几滴灵液无色无声地顺着碗沿滑进剩下的水里去。 陈永峰习惯性地把妹妹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随着陈永峰体质的强健,每天可以给他的灵液滴数也越来越多了。 陈永峰喝完水,放好了碗,上炕抱着妹妹睡觉。 现在陈永峰的体质越来越好了,连睡眠都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不久之后,陈默的头顶上就传来了哥哥均匀的呼吸声。 等哥哥睡熟了,陈默调好被窝的温度,然后进入空间,让空间给自己做了一个鲜羊肉火锅。 说是火锅,但陈默的身体才2岁,必然是不敢让空间给自己准备辣锅。 所以她吩咐空间,把鲜嫩的羔羊肉切成小小的薄片,清汤煮熟之后,裹上浓浓的芝麻酱。 这种清水羊肉锅,清朝的时候就出现了。但是在这种自然灾害全国都挨饿的荒年,能吃上这样一口羊肉锅,陈默自己都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扭曲感,但是又真的很爽。 放在后世婴幼儿从6月龄开始添加辅食,2周岁的时候基本是什么都可以吃了。 但是陈默这具身体,只吃了几个月的母乳,之后就一直在喝光可鉴人的稀糊糊,还有哥哥给嚼烂的黄豆泥。她的牙齿没利用过,肠胃也没吸收过什么别的东西,所以她不敢大吃特吃。 像此时此刻,切得薄薄的羊肉,她每一口都认真地用新萌发出来的乳磨牙,细细嚼碎了,才敢咽下去。生怕胡吃海塞,肠胃克化不动。 一顿鲜嫩的涮羊肉吃完,她又喝了一杯牛奶。 出了空间,找个舒服的姿势,哥哥的呼吸声,是她最爱的睡眠白噪音,安稳又温暖,她闭上眼睛,准备入眠。 不过,不等她睡着,东屋的门开始频繁的开开关关,然后急切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来,真的很急。 不久,院子里面是陈建强悲催又颤抖的声音,“爹!你完事没有哇!快点啊!我快拉裤了!” 陈默虽然被吵到了,但是她心情却大好。 呵呵,抢了哥哥那么珍惜的炒面,想舒舒服服的分了吃掉吗?想什么美事呢,这一辈子,你们想占便宜,欺负我们兄妹,那就要付出点代价来交换。 从空间之内拿出两幅耳塞,她轻轻地转身,一副小心翼翼塞到哥哥耳朵里,一副塞到自己的耳朵。 随后,她努努嘴,把哥哥耳朵塞的那副收回了空间。算了,万一哥哥半夜醒来给自己把尿,势必发现了耳朵里面的东西,不好解释。 陈默搂着哥哥的胳膊,戴上耳塞之后,快速地进入了梦乡。 好在,十岁的半大小子睡眠总是很好的,再加上佛慈丸与灵液的滋润,陈永峰这一晚上睡得很好,并没有被东屋人的进进出出给扰了清梦。 —— 第二天一早的饭桌上,陈默好笑地依次欣赏每个人眼睛 他们拉了一晚上,没怎么睡,不止眼眶下满是乌青与眼袋,每个人的身形都完全萎靡下去了。 “二丫,是不是你昨晚虫子没挑干净,害得我们拉成这样。”问陈美这话的,不是陈老太太,也不是陈建强,而是刘珍珠。 “妈,我都挑干净了。玉米糊糊做出来一个虫子都没有了。水烧开之后,糊糊煮了好久的。”陈慧眼里闪过害怕,赶紧开口解释。 她也很奇怪,如果是虫子的问题,那她挑虫子的时候,偷吃了两口没有开水煮过的炒面,甚至里面可能还有虫子的,但是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呀。 她昨晚躺在炕上,忐忑地等着自己也肚子疼,但是怎么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刘珍珠白了二女儿一眼,捂住肚子又开始哎呦哎呦,赶紧穿鞋下地往出跑。 陈老太太神色也很萎靡,她的眼皮耷拉得更严重了,三白眼变成了耷拉着的三角眼,看了一眼二丫,她内心寻思,看来昨晚真的是自己想错了,这丫头竟然真的没偷吃? 不然为什么全家,只有晚上没分到糊糊的她,还有老大四丫没事。 陈老太太当然不是因为昨晚错怪了二丫而内疚,她只是觉得,凭什么她这么难受了,这三个孩子能逃出升天,心里只有忿忿不平,却完全意识不到,昨晚是她不给人家三个孩子吃饭。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拉了一晚上,她的腰身更佝偻了,手微微抖着,给大家分完了饭。 院子里面扑通一声,大丫看了看窗外,立即喊道,“诶呀,我妈倒了。” 她赶紧转身穿鞋,“二丫你也来。”她犹豫了一下,对陈永峰说,“你也来,我俩整不动。” 大丫知道,炕上的爷爷奶奶跟老叔,是不可能穿鞋下地去背她妈的,所以犹豫了只能喊上陈永峰。 刘珍珠已经失去意识了,怎么喊都喊不醒,三个人用力拖着昏死过去的刘珍珠。好在饿了这么久,人都是皮包骨的,三个孩子虽然费力,也成功地把她拖回到了东里屋的炕上。 第34章 英子姐 见妈妈怎么都喊不醒,眼睛跟嘴巴都闭得紧紧的,这跟别人说的,要饿死的人之前的状态是一样一样的啊。 大丫是真的着急了,她从里屋出来,跟陈老太太求情,“奶,妈快要不行了,早上给妈多盛点给她灌进去吧。” “她爱死就死!可不关我的事!咱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她娇贵得要饿死了!别往我身上赖!” 陈老太太话是这么硬气地喊出来了,但是手上还是拿了勺子,给刘珍珠那碗里面又加了两口糊糊,再加上两口之后,这碗里可算是终于有了大半碗了。 大丫怕奶奶反悔,赶紧端走去里屋喂妈妈。 “三丫,进来。”大丫在里屋喊。 “哦。”三丫答应着也回了里屋。 刘珍珠的嘴巴闭得死死的,靠着二丫三丫一起用力掰开,大丫才把那碗糊糊给灌了进去。 陈家今天早饭的闹剧还没有结束,东里屋在给快饿死的刘珍珠灌饭,东屋的人依然在进进出出,奔波与炕头跟厕所之间,他们已经拉不出来什么了,每次都是水。 然后陈宝根因为没人管,噗嗤一下,拉在了裤子里面。 陈默淡定地看着在旁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同时又传出阵阵臭味的陈宝根。 内心冷冷地想,这次算是你倒霉,跟着被连累了拉了一通,但是我不后悔把你也带上的。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上一世,陈宝根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欺负她,把她洗好的衣服扔在地上踩脏,在她饿得头晕站不住的时候,他手里拿着黑面馍馍,特意在她身边吃,一边监督她干活一边馋她。甚至有一次,他往她的身上撒尿。 噗。。。 陈宝根又拉了一泼。 好吧,这早饭是不用吃了,她甚至都看到陈宝根的棉裤腿里正往下流淌出稀糊糊的液体。 看看了那个稀糊糊,再看看自己碗里的稀糊糊。 呕。。。 陈默没忍住,一下子干哕出声。 “二丫!二丫!快点死出来!带你弟弟去洗洗!”陈老太太扯着脖子喊。 陈美从里屋出来,看见顺着裤腿往下淌屎的弟弟,一脸的崩溃,东屋这一早上彻底的乱成一团。 陈默作为这场闹剧的观众,除了那声控制不住的干哕,其他时候还是挺兴奋的。 —— “妹,今天还一起去吗?” “去!” 陈永峰怕她冷到,又把能套的都给她套上了,一个男孩一个球,就拖着木爬犁出了门。 “哥,红婶儿给换的火柴带了吗?” “嗯,一直在兜里呢,昨天他们把玉米面都翻出去了,家里不敢放了。” 陈默点点头,带在身上就好,今天还没想好给哥哥弄点什么吃,不过大概率是又需要火的。 两个人路过最西侧红婶儿家的时候,刚好王英开门走到院子里来。 陈默个子太矮,只听见了走路的声音,隔着土墙,并没有看见是谁,没等她问,哥哥开口说话了,“英子姐。” “欸,永峰。” “出门吗?” 王英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根大辫子上面的红色毛线绳,跟她脸上的红润互相搭衬,好看极了。“今天家里没什么活了,我也想跟你们一起上山捡柴火,可以吗?” “那有啥不行的,不过,你家的用完了?也要去砍山上的往回拿?” 这个屯子别人家都是,家里谁得空了,谁就去旁边的密林里面随便捡些枯叶小树枝回来,有时候家人一起去,积攒一些,就够烧些日子了。 红婶跟王英两个人更是,两个人做饭也省柴火,她们偶尔抽出半天时间,母女俩一起出门一次性捡够几天的。 只有老陈家,是让陈永峰每天去山上,必须要砍粗细适合的木材,供一大家子取暖做饭。 “我家的还没用完呢,家里收拾完了,该洗啊刷啊的都弄完了,在家闷得慌,就想跟你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那你去告诉红婶儿一声。” “我妈知道了,我们走吧。” 王英也不拿什么爬犁,她就弄一棵小树,拉着拖回来,能意思意思交差,不白上山一趟就行。 有了王英跟着,一路上陈默自己走一点,王英抱一会儿,哥哥抱一会儿,路程好像变得短了也许,马上就到了那个山头。 有了英子姐在旁边,陈默觉得这一次自己真的不太好发挥啊。 三个人今天没有留在昨天的山坳里面,由陈永峰带领着往山上走了一点。 因为他已经知道妹妹的体力跟得上了,再加上今天有英子姐在,妹妹如果走不动他们两个可以换着抱。 山上是没有路的,只能自己一脚一脚地踩出路。陈永峰每日来山上,确实已经踩出他自己的路了,但是每每下了雪,那脚印小路就会被大雪覆盖。 越往山上走,回去望去,黄子屯就越小了。陈默心情很好,像是出游一般。 走到了地方,陈永峰照样先干活。 “你先砍柴,我带四丫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大雪过后,万一找到啥也不一定。” 陈永峰点点头,“小心点,你们俩别走远,就在附近。” 其实他总来山里,山上的坚果啊,蘑菇啊之类的东西,在秋天一早就都被捡完了,而且灾年少雨,今年秋天蘑菇都没看见几朵。 但是他不想拂了英子姐的兴致,她不总来山里,到处看看也是好的。 “英子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 “没关系,地上都是雪,会冻到你的小脚,再说,你又不沉。”说完,她还把陈默往上颠了颠。 陈默只能双臂紧紧攀着她的肩膀,用自己的胳膊为她分担些重量。 陈默环顾四周,这一片跟昨天砍柴的那片山坳密林,环境上有很大的不同。 这一片的树木明显更高一些,阔叶树此刻都是枯萎的,油松与红松长得更加高大些,树冠微微都朝南边延伸些。 这是因为常年的北风与南边的阳光所导致。 山间很静谧,只有英子姐姐踩雪的声音,还有哥哥在不远处劈柴的声音。 她眼睛一刻不停地巡视四周,脑子飞速地转。 “咦,你看那边,是一个松塔。”王英倒是先出声了,她赶紧抱陈默过去,“四丫,把它摘下来。” 王英用尽全力把她举高,她一抬手,顺利地握到那个松塔,一用力,揪了下来。 王英蹲下身子把她放下来,然后拿过松塔,用力掰开,“来~让我们来看看有没有松子呀~”王英每每跟她说话,都会不自觉地带上哄孩子时候的专属气音,让陈默觉得有好笑又暖心,连哥哥都不会用这种娃娃音跟她讲话。 那松塔已经彻底干枯,很容易地就裂开了,是个瞎松塔,里面一个子都没有结。 王英很是失望,“诶,果然啊,如果有松子的话,那些松鼠跟屯子里的人,才不会留下给我们呢。” 看着陈默的大眼里面也有遗憾,王英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的四丫,我们再找找。” “好的,英子姐。” “哈哈哈,会说话之后的你太可爱了!” 陈默重新被王英抱起来,她决定借坡下驴,既然王英姐姐要开始找松子,那她就让她找个过瘾吧。 第35章 一起上山 王英抱着她,抬着头,一棵树一棵树地寻找。很快又找到了几个松塔,无一例外的都是空的松塔。 “诶,好像是真的很难找到有松果的。”王英难掩失望。 陈默乖巧地安慰,“英子姐不急,再找找。” 当然得再找找了,她还没有找到适合地方去做手脚。 “你们没有走太远吧?”是哥哥的声音。 “没有,四丫我抱着呢,放心吧,就在附近。”王英喊着回答。 这边附近都看得差不多了,王英不敢带着陈默走更远,所以就以陈永峰为中心,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两个女生,一个大的抱着一个小的,一对身影又找遍了一小片树林。 “我柴火都砍完啦,你俩回来吧!” “哦!”王芳大声回答,“你怎么这么快!” “我现在有的是劲儿!” 听见陈永峰在不远处的喊话,王芳转头问陈默,“你大哥现在还会吹牛了哈。” “没有吹牛,大哥现在有劲儿,砍树可快了。” “好好好,你大哥最厉害,可惜今天什么都没找到,也没办法,咱们回去找他吧。” “英子姐,那边那个树上,好像有。” “嗯?哪棵?” 陈默伸出小手指了指,距离他们有些距离,至少隔了几十棵树。 “哪啊?你咋看见的啊?”王英一边问一边走,“啊,还往前走啊?” 在陈默的指挥下,王英终于走到了地方。 陈默确认后,放下心来,果然是个树洞,这不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王英看着陈默指的旁边另外那棵树,抬头看上去,倒也确实有两个松塔,但是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树有些大,所以她把陈默放在地上,“站着别走开,姐得爬上去一下。” “好,英子姐姐慢一点。” 把陈默安顿好,王英就把两根粗粗的大辫子盘在脖子上,手脚并用,顺着树干往上爬。 至于为啥要把辫子盘在脖子上,王英也不知道!反正她以前看屯子里面的大人是这样爬的,所以她也这样! 陈默见王英认真地往上爬,看了眼四下无他人,哥哥也没有找过来,她往旁边走几步,来到带有树洞的那棵树面前,估计这树干里面的树洞不会小,因为这棵树已经有些枯萎了,要知道松树在冬天也是常绿的,但是这棵已经明显地枯黄。 那树洞很高,按她现在的身高当然够不到,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从空间拿个梯子出来往上爬。 所以她抬头盯着那树洞,在完全不知道那个树洞有多深的情况下,盲猜着用意念往里面‘输送’空间里面的干果,凡是黄子屯附近山里有产出的坚果,她都混合着放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树洞真的不小,她让空间准备的一百斤的混合坚果,成功地往里面放了六十多斤。 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做好这一切,她悄咪咪地退了几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抬头看着树上的英子姐,她正在把够到的第二个松塔往棉袄兜子里面塞。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确认没有了,才小心翼翼地往下来。 “四丫,躲远点。” 陈默依言后退,王英看她走远了些,在离地面还有一些高度的时候,嘴里嘿了一声,就直接跳了下来。 一路抱着陈默,再加上爬树摘松塔,王英的脸蛋已经红扑扑的,很是好看。 她把两个大辫子重新放在胸前,然后从兜里掏出两个刚才的战利品。 “四丫,这个再没有,咱们就走了,你哥等着呢哈。” 陈默点点头,看着王英用力踩了踩那两松塔,然后蹲下身来,很轻松就扒开了。 果然,第一个,没有。 然后再扒开第二个,“诶呀!诶呀呀!”王英兴奋地喊起来。 陈默也凑过去看,在那松塔里面,还真的有三颗已经干瘪的松子,“正好正好!”王英控制住自己兴奋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三颗松子慢慢拿出来。 陈默感叹,运气竟然还真的挺好的,这种情况下的山里竟然还真的被她们找到了三颗松子。要知道,自然灾害有多可怕,秋天的时候这附近哪里没被人翻过呢,饿极了的人们别说不能吃的野草了,就算草根子都要挖出来嚼啊。 陈永峰刚才听见王英的喊声,已经往这边跑到一半了,“怎么了?” “永峰!我们找到了三颗松子。” 说话间,陈永峰已经来到两人的面前。 王英献宝似的把那三颗松子捧到陈永峰面前,“你看看,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的找到了,正好是三颗,咱们仨一人一颗。” “来。”她拽着陈永峰的袖子,拉着他一起蹲下来,紧靠着陈默,三个人一起围成一个小圈。 “手都伸出来。” 陈永峰跟陈默都乖乖地听大姐姐的话,各自伸出手,“这三颗里面,这颗最好的给四丫。”说着,她把那颗看起来还算饱满的松子放到陈默的手里,然后在剩下的两颗里面,矬子里面拔大个,挑了个相对好的递给陈永峰。 陈永峰按住她的手,把她手里那颗拿过来,“英子姐,你吃这个。” 王英甜甜一笑,也没拒绝。 “来,哥哥帮你磕开,这个壳太硬,小心会硌坏你的小牙。”陈永峰把陈默分到的那个松子拿过去,放到牙齿中间,用力一咬,松子的壳裂开,他吐出到手里,拿出那枚松子肉,捻起来塞进陈默的嘴巴里。 那松子上面还带着哥哥的口水,但是陈默现在对于这种与哥哥之间的唾液交流,她已经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了,哥哥嚼碎了喂她吃的次数已经很多了,这样沾到点口水真的不算个事儿了。 但是,这个松子的味道。。。 真的是不敢恭维,这松塔不知道在这树上挂了多久了,这松子一股子苦味又有一股子土霉味儿。 她屏住呼吸,勉强咽下去之后,陈永峰把自己分到的那颗也磕开了,一样也要塞进妹妹的嘴里。 陈默拒绝,看着哥哥与英子姐吃掉他们的那颗松子。他们对于食物味道的包容度很高,甚至吃得舔嘴巴舌(东北话,形容没吃够)的。 “找了这么两大片树林,都没有,本来我都绝望了。没想到还是四丫运气好,四丫看见这里两颗松塔还真的被我们找到三颗松子,真是太幸运了。我们再继续找找?”王英那一双内双,但是却又挺大的眼睛盯着陈永峰,眼神里面有求人意味。 她是跟着人家上山来的,而且也不知道陈家人要去他们几点回去,所以她自然都是听陈永峰的。 陈永峰看看日头天色,还早着呢,自己最近长大了之后,砍柴砍得太快了,三下五除二就两棵树,轻松得很,所以再找找也可以。 “成,那就再找找。” 得到应允的王英圆圆的脸上又挂上了开心的笑。 陈永峰也笑了,这位亲切的姐姐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开心的魔力,可以化解痛苦的魔力。 他看了看英子姐的脸,余光瞄到了她身后几步远的那棵树,“咦,那树树干上有个好大的洞。” 第36章 堆积如山的坚果 三个人同时起身,走向那棵树。 陈默心里很是满意,不用自己提醒,他们就主动发现树洞了,这样就让事情更加自然合理了。 “永峰,你说这样的树洞是不是啥动物的窝啊?” 两个大孩子站在树下,一边抬头看,一边研究。 陈永峰认真回答,“嗯是的,这一看就是穴居动物把树干挖空,给自己做的洞穴,然后时间久了越来越大,这树心空了,树慢慢地就死了,你们看,它已经死了一半了。” “这能是啥动物啊?不能是啥吓人的吧?” “不能,我觉得是松鼠的面大一点。” 陈永峰猜得完全没错,这其实就是一处松鼠的窝,秋天成熟的季节,它们跟人类赛跑,争夺山上的食物,因为这几年灾情,它从人类的对手,变成了人类的食物,所以这个树洞,早就没有松鼠住了。 “那里面能不能有松鼠留下的食物,坚果啥的?” “不知道啊,去看看吧,可能有几个,也可能早就被上一个发现它的人掏空了。” 王英正要再一次盘辫子,陈永峰把手里的斧子扔在一边,“你看着我妹,别让她踩到了斧子受伤。” 说罢,他就身手矫捷地爬上了树。 没几下,就来到了那树洞的高度,陈永峰探头往里面一看,脸就凝固住了。 “咋了永峰?你看见啥了?你可抱住树啊,别掉下来!”看到陈永峰的脸色,王英一下子就慌了神,这里面是有啥吓人的?她伸出双臂上前,随时准备着万一他掉下来,一定要接住他。 “英子姐,妹妹。”陈永峰还没有完全从眼前所见的震惊中走出来,只喊了她们俩之后,就又说不出话来了。 “诶呀!到底啥啊!你可急死我了!有危险你就赶紧下来。” “没危险,英子姐。”陈永峰赶紧回答,他一只手臂牢牢抱住树干,另一只手伸进那树洞,抓了一把坚果,“英子姐,妹妹,你们看!” 他摇了摇手,地面上的王英急得不行,“啥啊?是啥啊?吃的吗?”这个角度很背光,她压根看不清陈永峰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陈永峰把手里的东西往衣兜里面一揣,然后伸手进去又抓了几把,把衣兜装满之后,才往下挪了几步,下到地面。 “看!”他拍了拍衣兜,王英跟陈默两个人伸头过去看。 王英的表情也凝固住了,她伸手从陈永峰的衣兜里面掏出一把,摊开来仔细地看,“天啊,榛子,松子,好多啊。” 她把手摊开到陈默面前,“四丫快看!四丫!你认识这些吗!这些是榛子啊!”她一边说,一边抑制不住的原地跺着脚,“天呐天呐,天上真的掉了馅饼砸到我们的头上了啊!” 陈默看着王英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的样子,也露出最快乐的笑容。 这个年代,在这个恩格尔系数高到离谱,甚或是有钱你都买不到食物的年代,最能为人们带来慰藉与狂喜的,就是食物了。 食物代表着生命,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 三个人又围成一圈,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坚果。 “这些坚果看起来都储存得很好,甚至没什么瘪掉的,看来都是松鼠精挑细选之后的,被我们捡到大便宜啦。” “是啊,这回真的不用担心过一两个月之后,我的默默会被饿死了。” 王英点点头,她把手里的坚果还到陈永峰的衣兜里。 “你自己揣起来就好了。” “不,我不要,我家的东西,我跟妈省着点,够挺到开春的。我听我妈说了,前阵子你大姑回屯了,把你家一半的高粱米面都给抗走了,这些坚果都给你跟四丫。” 这个事,不用问,自然又是刘珍珠出去串门的时候说的。 黄子屯里,哪有啥秘密。 不过,二婶可真是够闲的,她天天只能吃上那一口东西,饿得头晕眼花,竟然还能坚持着出去串门窜话儿,陈永峰心里真的挺服气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本来就饿,本来就难过。出门跟别人唠嗑,传播一下各家的八卦,是刘珍珠唯一的‘生命之光’了,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可以活得下去的人。 话到这里,就又想多了。 陈永峰嘴角扯出一抹笑,“英子姐,你就放心的拿,不光这些是你的,那树洞里面还有你的呢。” “啥?树洞里面还有?” “你上去看看。” 王英在陈永峰催促的目光中,她利落地爬上树,抻着脖子往里面一瞧,“诶呀妈呀!” 她看了看回去看了看树洞! “永峰!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树洞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坚果!即便刚才陈永峰抓了几把,那剩余的坚果依然多得像是要冒出来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她在树上都有点慌了。 王英一边慌,一边小心翼翼地下到地面,脚站到地上了,她依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忽忽悠悠的,像是在梦中一样。 陈默全程都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两个被馅饼砸得很开心的人,她还‘小’,她还不到两岁,没有他们俩这种狂喜当然是正常的,陈默乐得自在不用演戏。 “英子姐,咱俩一会儿把树洞里面的坚果都掏出来,咱们分成两份,我跟默默拿一份,你拿一份,对半分,可以吗?” 王英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当然不可以了!我们一共三个人,怎么平分都不能是一半一半啊!三个人分,是每个人三分之一。” “好的,三分之一,英子姐你懂得真多。”陈永峰觉得比自己大四岁的这位姐姐,什么都懂。 “嘿嘿,娘说了,明年如果不发灾了,村小学正常开学的话,就继续送我去上学了。”王英比陈永峰大四岁,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她十岁的时候上过一年东沟村小学。但是连着三年的灾荒,老百姓都是咬着牙艰难活下来的,哪里有余钱给孩子买笔买笔,学校当然也办不下去。所以东沟村小学已经停学三年了,王英满眼都是对上学的向往,但是却及时住了嘴,她意识到,面前这一对陈家的弟妹,大概率以后是没机会上学了。 所以她赶紧把话题转移回来,“诶呀不说那么多,总之,如果要分的话,就应该是树洞里面的所有坚果,平均分成三份。你,我,四丫,我们每个人拿一份!” 第37章 如何分配 说完,她也不等陈永峰表态,马上继续道,“但是,我真的不要那么多!我家里粮食比你家多,我就抓两把,带回去跟我妈解解馋,剩下的你跟四丫留着。” “不行,我们三个人一起发现的,四丫那么小吃得也少,你能同意分她三分之一就很好了,我们不能再占你便宜。” 王英一听,就急了,“你们咋还跟我这么外道(过于客气的意思)呢?那我以前小时候,柄芳婶子没少给我绣花啊!柄芳婶子没了,我对你们好不是应该的吗?” 王英嘴里的柄芳婶子,就是陈默的母亲,陈默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个名字。 杜柄芳,再一次亲耳听着母亲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陈默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流过,母亲她真的太好了,虽然她走了,但是她一直活在她善待过的人的心里。 王英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并没有在假装客气,她知道他们兄妹俩的日子有多难过!如果没有这些坚果,她只是少吃一些东西,她与母亲省着吃熬过冬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他们兄妹是真的会饿死! 陈永峰见王英的眼圈有些红了,赶紧软言劝慰,“英子姐,我不是跟你外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好,我只是想公平些,你别生气。” 王英收起刚才有些激动的情绪,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让小自己四岁的弟弟这样哄自己,她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疾言厉色了。 陈默走上前,拽了拽王英的裤子,“英子姐,别气,我们都知道你对我们好。” 她用袖头胡乱擦擦眼睛,赶紧转身,拍了拍陈默的头,“四丫,姐没生气,你别担心。” 陈默笑笑,为两个执拗的人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然,先弄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几斤的话,我们就按照英子姐的想法,我跟哥哥多留些。但是如果有很多的话,就按照哥哥说的,你觉得怎么样,英子姐?” “呃,也行,如果很多,够你们撑下来的话,那我就多拿点。” “哥哥同意吗?”陈默不忘抬头问陈永峰。 “同意,妹妹这个办法最好。” 说好了就马上行动。 三个人去捡了松树枝,当作扫把,把树根周围蓬松的雪扫开,很快就扫出了一小片空地。 这样往下扔坚果的时候,落在空地上,就不会砸进蓬松的雪地里‘消失’。 准备好之后,陈永峰再次爬上树,这一次他快速地一把一把抓着坚果扔下。 王英跟陈默在树下,看着一把把的坚果落到地上。 地上的坚果越积越多,陈永峰跟王英的心也越发变沉,被惊喜与幸福感挤满,沉甸甸的。 “我的妈呀,这咋这么多呀。我长这么大,就算以前丰收的年份,都没看见谁一次性找到这么多过啊。”自从发现这些坚果,王英的感慨就没有停下过。 树上的陈永峰也是,越掏越兴奋,这也太多了,看来不用再为失去那些玉米面炒面而担心了。这真的是太好了! 只有陈默很镇定,她知道那树洞里面有六十多斤坚果,且还得再抓好一会儿呢。 “哥,英子姐,先生火,一会把坚果烤熟吧。” “诶呦我的四丫,熟的香,这你都知道?” 陈默马上嘿嘿一笑,“因为黄豆粒哥都给我烤熟吃。” 陈永峰在树上一边扔坚果,一边说,“你们别动,我去把木爬犁拉过来,直接用我砍好的柴火。” “行,那你下来去生火,我上去把剩下的坚果掏出来。” 两个大孩子换了‘工作’,陈永峰把木爬犁拉过来之后,开始挑选适合用来烤坚果的柴火。 王英的胳膊已经全部伸到树洞里了,她费尽全力够到深处,才又勉强抓到几颗,扔下来,“永峰,这树洞深处的都拿不上来了啊。” “你先下来吧,英子姐。”陈永峰拎着斧子过去,耳朵贴在树干上听着声音,依次敲了敲下半部的树干。 “听声音,好像一直到这里都是空的啊。”陈永峰拿斧子比划了一下,刚想直接把树干砍开,被王英及时阻止了。 “别砍,这树洞是一个天然的存放东西的地方,我的坚果可以拿家里去,你倆的坚果最好还是要偷偷放在这树洞里,你现在把它彻底砸坏了,你们的坚果放哪?” 兄妹俩都觉得英子姐说的有道理,“剩下那些就别往出拿了,放在那里留给你们,咱们把拿出来的这些分了就行。” “好,那就谢谢英子姐了。” “你们跟我就别客气了,你们看,咱们倒腾出来的这些,怎么说也有四十斤了。” 三个孩子也不再为分多一点少一点而磨叽了,陈永峰从棉袄内兜里面,摸出火柴盒,仔细地拿出一根,顺利地把篝火给点着了。 之所以可以这么顺利,也是因为刚刚陈默偷偷给做了点手脚,在柴火上加了点易燃物品。 跟烤熟一只野鸡需要的火候不同,烤这些坚果不需要大火也不能烤太久。 陈永峰躲到树后面,快速地脱掉棉袄里面的线衣,拿着线衣,重新回到篝火旁,三个人围在火边,享受着温暖。 等火候差不多了,他跟王英两个人,用线衣把那几十斤坚果,分两次才装完,全部倒进篝火里面。 剩余的烬与热量,炙烤着那些坚果,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突然有一颗坚果崩出来,掉落到旁边的雪地里。 陈默快乐地跑过去,从雪里面扒拉出来那烤好的坚果,拿去央求着英子姐帮她开壳。 烤熟的坚果壳炸裂开,用手一捏就开了。陈默迅速地拿起里面的果肉,趁王英不备,直接塞进她的嘴里。 换来的是王英在她脑门上一个响亮的亲吻。 被喂了第一个榛子的王英惊喜地发现,“你俩也快尝尝!这也太香了!” 为防止坚果烤糊,陈永峰用斧头当做锅铲,不停地扒拉翻动那些坚果。 坚果外壳在逐渐地变色,时不时有熟了的坚果裂开,从‘炒锅’中欢快地蹦起来。 王英又捡了两个越狱的榛子,一个送进陈默的嘴里,另一个塞进陈永峰的嘴里。 三个人都被刚烤熟的榛子的香气给迷住了。 陈默在空间内的时候,只命令把核桃磨制成核桃油,加在自己的辅食肉粥里面。这是第一次直接吃烤熟的榛子,真是很香,越嚼越香。 第38章 真的有情饮水饱吗 连陈默都觉得这榛子味道惊艳,另外两个孩子自不必说。 坚果一边炸出来,他们一边捡着吃,本来吃东西特别节省的两个人,此刻完全停不下来。 等那些坚果全都烤熟了,他们也快吃饱了。 王英吃完,看着一地的坚果壳,有些后悔,“我们是不是一下子吃太多了啊。” “没关系的英子姐,这些果子又脆又香,我也停不下来。咱们就放肆这一回,再说,我们有这么多呢!” 王英点点头,“是啊,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吃一次了,真爽,但是以后就得省着吃了,尤其是等你们家那100多斤高粱面吃完之后,你们就靠这个了,记住了,你俩千万别说漏嘴了,别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有这些。” “嗯,知道了英子姐。” 王英从灰里往外扒拉熟的坚果,眼睛里面有犹豫,最后没忍住,又开口,“别嫌姐多话,建国叔你们也别告诉,知道没?” 陈永峰不可闻地叹了气,“知道的英子姐,爸他在石厂能吃上饭的。这回我就想着我妹妹,不想别的了。”等家里粮食彻底吃没了,爸在石厂吃,怎么都不会饿死,如果把坚果的事告诉他,他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奶奶,到时候坚果肯定要分一半给大姑,剩下的没有几个能到妹妹的嘴里?到时候第一个饿死的就是妹妹。陈永峰虽然对父爱有向往,得到什么东西心里还是隐隐想着陈建国,但是事关妹妹的命,这个事他还是拎得清的。 而且,这个事由英子姐来提醒,陈永峰的心里还是泛酸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的爸爸确实‘没救’了。 “嗯,这就对了。”王英听了放心地点头。 陈默在一边听了,讶异于王英能看得这么深,另一方面也感谢她的提醒。 让哥哥早日从对父爱的迷思里面走出来,这是一件好事。 三个孩子一边聊天,一边把烤熟的坚果都扒拉了出来,平均地分成三堆。 其中一堆,用陈永峰的线衣包起来,一会让英子姐藏在身上,偷偷带回家去跟红婶儿吃。 另外两堆,陈永峰挑了一把剥好壳,把果肉放在衣兜里,留着给妹妹晚上吃,剩下的都重新放回那个树洞。 把坚果壳、篝火的灰烬,统统埋掉,踩得实实的,现场终于算是处理干净了。 陈永峰看了看藏有坚果的树洞,他拿起斧子,去别的树上割了些树皮,用枯枝枯叶把那树洞堵上,然后在外面放上树皮之后,只需退开几步就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个树洞了。 旁边的王英看了看,不由得感叹,“永峰你咋这么细心,这样式的别说别人找不到,就算我们再来都够呛能找到。” 呃。。。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三个人,陈永峰赶紧再往右手边数了十棵树,拿起斧子在树干上劈了一个记号。 “好,这样就彻底放心了。” 下山的路上,陈永峰拖着木爬犁,上面除了他的柴火,还有一棵给王英砍的树,并他的线衣包着的那包榛子。 王英负责抱着陈默,这一趟陈默都没走什么路,王英任劳任怨地坚持抱着她,没办法,陈默给人留下的虚弱要死的形象真的是太深入人心了,整个黄子屯提到她,都是‘那个快要饿死都给扔了白山的孩子’。 不过,陈永峰跟王英可是一点都不累。今天在山上可是发现了一个大宝藏,他们的心里还在冒着喜悦的泡泡,人一兴奋,就感觉不到累。 屯子就在眼前了,王英叫停了陈永峰。 “永峰,正好那边有棵树,快点停下吧。我自己拖着树,把坚果先藏在身上。” “嗯。” 陈永峰没拒绝,也感谢英子姐的体谅。如果被陈家的人,尤其是奶奶跟二婶她们几个看见自己还帮着别人家干活,那以后肯定会把更多的活扔给自己。 他把爬犁拉到那边,大树遮挡住从黄子屯那个方向来的视线。 王英把那包坚果塞进棉袄里面,勉强兜住,好在这个时候的棉袄都很肥。然后她一手按着那坚果,一手拖着小树的枝干,开始往屯子里走。 陈永峰拖着爬犁,陈默来到后面,开始帮哥哥往前一起推。 她自然没什么力气的,她在自己的胳膊上偷偷装备了单兵外骨骼,棉袄袖子一遮,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这单兵外骨骼,帮陈永峰省了好多力气。 其实,按照陈永峰现在如牛犊子一般的体力,这一车柴火压根不算啥,他连大气都不用喘,但是陈默就是心疼!哥哥大气喘不喘不重要!她就是要利用一切资源,能帮他一点就帮他一点。 进到屯子,先到最西侧的王英的家里,三个孩子没有多说话,互相摆摆手,王英就拖着小树进屋了。 “妈!我回来啦!” “树放院里就行,等一会我劈,你快进来暖和暖和!” 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英子姐家就恢复了宁静。 “妹,虽然英子姐没有了爸爸,但是我怎么有点羡慕她。她妈对她真好,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 “嗯,红婶儿能干,以后我们跟她们互相帮助。”其实,陈默知道,生活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红婶作为一个女人,在大队赚的却是跟男人一样的一等工分,为啥呢?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去赚一等工分了,她就必须去干跟男人一样的累活,为了养活女儿,为了吃饱饭,大家都不容易。不过她当然也了解,哥哥羡慕的是英子姐的家庭氛围,有情饮水饱,这话有时候未必不对。 眼前就到了陈家了。 兄妹俩默契地压制下刚才找到坚果的快乐心情,换上没有表情的脸,也不敢再用正常声音开口说话。 在陈家,尤其是在陈老太太的威压之下,陈家是不允许出现快乐幸福这样的情绪的。 他们把篱笆门拉开,把爬犁拉到西房山那边。 很反常,今天东屋没有传出陈老太太的骂声,屋子里面一片安静。 兄妹默默地开始卸柴火,正房门打开了,大丫陈慧走出两步,探着头吩咐陈永峰,“你回来了,奶让你回来之后拉着爬犁去卫生所接老叔。” “老叔咋了。” “老叔拉得太严重了,晕倒了。爷爷奶奶刚才求了前院的推车给送到村卫生所了,让你回来去接。” “哦,知道了。” 陈慧冷冷看了眼陈永峰,“别磨叽,柴火直接倒在西房山别码了,现在就去。” “嗯。” 看着陈默也跟在陈永峰后面出门,陈慧再一次出现在门口,“你还带四丫去?村卫生所几里地远呢,带她不碍事?” 陈默赶紧跟哥哥说,“哥,我也去,我自己能走。” 陈永峰回头跟陈慧说,“她不碍事,跟我去吧。” “随便,懒得管你,到时候奶骂她又不是骂我。一个死崽子跟个宝贝似的到处带着,离了一分钟好像我们能吃了她似的。”说罢,她砰一声关上门,回屋了。她这几句,跟她妈刘珍珠背地里嚼舌头的口吻是一模一样。 第39章 哥哥的大饼 陈慧面色不善地回到东里屋。 刘珍珠躺在炕上,虽然缓了过来,但是依然什么都干不了,一起身就眼冒金星。 陈美正在外屋给陈宝根洗粑粑裤子,陈招娣在炕上拨弄着那副嘎拉卡(也写为旮旯卡,羊骨头,四个组成一组玩具)。陈宝根在旁边躺着,跟他妈一样,虚弱至极。 看着眼前这景象,满鼻子又都是臭烘烘的味道,陈慧已经憋了一上午的气了,更是不顺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早上她妈晕倒了,牙关都闭紧了,但是爷爷奶奶不闻不问,像是她妈死了也无所谓似的。(其实,确实无所谓,陈老太太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多给了两口饭,并不是可惜刘珍珠的命。而是可惜娶儿媳妇的时候给的彩礼,要是真的就饿死了,续弦又要再给新儿媳妇一份彩礼,划不来,痛快地给了那两口饭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又残酷。) 但是反观,老叔去了厕所回来晕倒,奶就跟要了她命一样,哭天抢地的,喊得左右邻居都以为陈建强已经死了。 好说歹说借了前院邻居的手推车,又求着人家男人帮忙,三个人一起推了陈建强去东沟村卫生所了。 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陈慧想着上午的场面,在外面哭天抢地到处求人要送老叔去卫生所的奶奶。 同一时间,她的妈妈躺在西屋的炕上无人问津,隔着一道墙,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陈慧不知道这一切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走到依旧孱弱的刘珍珠身旁,“妈,等开春如果东沟村小学开学了,我要去上学。” 刘珍珠撇了她一眼,一句话要倒腾好几口气才说得完,“家里哪有钱给你上学去,还是照旧去生产队赚赚工分,现在女人不上学的可多了,不止你一个。再说,你都十五了,跟人家十岁大的小孩一起上学,你害臊不害臊?” “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再说了,我可以跳级,我又不跟十岁的一起上一年级,有什么丢人的?”又是这句话,陈慧再没有当初的耐心了。 好在刘珍珠现在没啥体力,不然就算平时陈慧不挨打,这次肯定也是大嘴巴子扇上去了。 “你跟谁俩呢?再过两年就找婆家了,还吵吵上学,我都替你臊得慌,有本事你自己找你奶说去。” 陈慧没再说话,这学她必须要上,不可能在家做牛做马赚工分,只有上学,才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走出这个屯子。 —— 陈家东里屋发生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这边,陈永峰带着陈默往东沟村那边走。 东沟村几里地呢,来时候的路上,陈永峰让她坐在木爬犁上,由他拖着。 陈默没有拒绝,几里地,一来一回对于她确实不算什么事,但是她要收敛一点,回来的路上势必要自己坚持走了,这个时候保留点体力,在哥哥面前也说得过去。 木爬犁坐起来并不舒服,齿之间空隙太大,硌屁股。 她的小脑袋一直歪着,看着两边的景色。 重生之后第一次走出来这么远,路过的道路既熟悉又陌生,不过这棵大树,她认识的,它还在这里,如前世一样。 “妹妹,前面就是东沟村了,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陈默顺着路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东沟村就在前面了,它还是记忆中的那样,但是与记忆中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中,东沟村对她来说就是‘远方’,就是繁华的所在。 而这一世,她刚刚瞟过去的那一眼,眼里的它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村庄了。 兄妹俩进了东沟村,很快就到了村子中心的供销社。 供销社与卫生所在一起,共用三间大瓦房,这是整个东沟村唯一的砖瓦房了。其中卫生所在左边这间砖瓦房,单独开了一个门。 陈默从爬犁上下来,眼睛先往右边的供销社看过去。 供销社占了三间砖瓦房中右边的两间,一间用来存储东西,一间用来陈列卖货。 “妹,你看。”陈永峰指着供销社门前的案板桌子,“这里以前也是卖东西的,有时候有人抓了鱼,抓了野鸡,都拿到这里来卖,过年杀了猪会在这里卖猪肉,很是热闹。” “嗯。”陈默点点头。 现在那里只有一排黑乎乎的案几,案几侧面还有深褐色的陈年血迹,肉类生鲜之类的,当然是一点都没有了。 “等以后哥哥有钱了,就带你来这里买好贺儿(好贺就是好吃的零食),买头绳给你,到时候给你留长长的头发,也像英子姐那样,梳大辫子,好不好?” “好!”她的这一声响亮的回答,就像是饱含汁水又脆生生的果子。 兄妹俩低声说完话,陈永峰拉着陈默的手,走进卫生所。 果然不出陈慧所料,当陈老太太看见陈默的时候,那三白眼翻得恨不得飞出眼眶。 因为不是在陈家,她压低声音,俯身警告陈默,“我告诉你,回去你老叔得躺爬犁,你走不动可没人抱你,走不动就把你扔旁边壕沟,爱谁抱走谁抱走!” 陈永峰捂住陈默的耳朵,把她拉过来用胳膊护在身边,妹妹已经真的被奶扔过一次了,她听了奶的威胁,势必会当真害怕,“奶,我妹能走动,不耽误接老叔回去。” 陈老太太看着陈永峰护妹的动作就来气,“你别在外面给我整这出,像我要吃了她似的。她自己能走动?就她?养不活的货,谁信呐?我告诉你,我跟你爷可都拉不动,等一会儿你得拉爬犁,没人抱她。” “知道了,奶。如果她真走不动,到时候我就扯柳条子把她绑身上,反正不耽误拉老叔回去。” 就算哥哥捂住自己的耳朵,老太太的魔音也像是会钻洞的虫子,一字不落地全被她听到了。她觉得自己好厉害,面对着每次都这么能叭叭的陈老太太,每次都能做到不直接用飞镖钉住她的那张破棉裤一样的嘴。 陈老太太冷哼一声,待还要再继续说什么。 “别在这里喧哗,有事出去说。”卫生所的吴医生开口,这一间瓦房里面,就这一个医生,一人身兼收银、护士、医生、抓药等多个职务。 陈老太太一下子就安静得跟鹌鹑一样,她就是这个样子,人生中全部的颐指气使与冷漠无情,都用在了自家人的身上。 面对外人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尤其是面对公家人的时候,她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腔里面。 “诶诶诶,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陈老太太陪完笑脸,死死地瞪了兄妹俩一眼。 “他没啥事了,再观察半小时,就可以走了。”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由远及近地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很快,一辆军用吉普在卫生所的窗外停了下来。 主驾驶副驾驶跟后侧,三个车门同时被打开,三个穿着军装的人首先下来,然后绕到另一边,护着一个满头是血的小男孩下了车。 第40章 再遇邵锦成 四个人鱼贯而入,吴医生好像见怪不怪,“又来了。” “不好意思吴医生,麻烦了。” 说话的人陈默兄妹认识,是杨丰收,他们往后仔细看去,果然,那满脑袋是血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屯子西边树林子里面遇到的邵锦成。 邵锦成的伤势看起来十分骇人,脑袋上流下来的鲜血流淌过眼睛,导致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他不哭也不闹,就这样被旁边的人半领着半搀扶着,走进卫生所。 吴医生走过去,开始他检查,“这又是咋整的。” 杨丰收在旁边一脸无奈又着急,但是并没有说邵锦成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还是邵锦成自己开口了,“上树了,摔了。” “这伤口不像是摔出来的啊。” “奶奶的,谁知道咋那么倒霉。树干有点枯了没踩住,没踩住就算了,掉下来的时候那断了的树干还他妈刮到脑袋了,刮到脑袋就算了!谁知道他妈的那树干那么结实!直接给我开了瓢了!” 杨丰收在旁边面色铁青,他必须给首长的孙子留面子,但是这小子自己说得好像还挺兴奋的。 吴医生给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还好,不用缝针,如果需要缝针的话,我这没有麻药,你们还得去县城医院才行呢。” “吴医生,您给仔细看看,这血淌得这么吓人,真的不用缝针吗,这可是首长心尖尖上的命根子,半点闪失不得啊。”首长那一对搞科研的儿子儿媳,就生了这一个宝贝,然后说是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必要,说什么都不再生了,完全没有响应人多就是力量这一号召。 听到那军人嘴里说是什么首长的命根子,陈老太太本来还瞄着的眼睛,一下就低垂下来了,连看都不敢看了。 吴医生的脾气也是个不太好的,他才不管什么首长不首长,看了杨丰收一眼,“不然,你们直接把他拉去永红县医院吧,毕竟这是‘首长的命根子’。我可不敢给看,万一看坏了,枪毙了我我也赔不起。” 杨丰收还真的想直接带邵锦成去县医院,这次看起来是真的有点严重了。为了保险起见,去县里的医院比较好。 他刚想开口,邵锦成自己就说话了,“杨叔没事,也就是看着吓人,我都不疼,信医生的就完了,赶紧处理完事。” 杨丰收叹了叹气,“成,吴医生麻烦您给处理一下。” 吴医生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感到不悦,他准备好了工具,动作老练。,三下五除二给邵锦成处理完毕了伤口。 “吴医生,不然您受累点,给他全都剃了吧。” 杨丰收看着邵锦成的脑袋,就伤口那个位置的头发被吴医生给剃了,现在一整个就是鬼剃头的造型。 “这家伙的,还把我这里当理发店了是吧。”说是说,他已经开始上手了。 很快,邵锦成变成了一个小光头,头上包着一块纱布,他脸上的、眼皮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你还别说,剃了光头的邵锦成变得更加的英气,显得眉眼之间更加俊朗了。 “等一下到家了,你在门口等着,我先去跟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本来早上好好出门的宝贝孙子,回家的时候一下变成了一个小光头,还顶着快纱布,再把老爷子的心脏病气犯了,那就真的热闹了。 “嘿嘿,谢谢杨叔。”他不适应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才发现卫生所还有别的好几个人。 当他看见陈永峰与陈默的时候,眼睛一亮,“咦?你们竟然也在这里!” 陈永峰笑了笑,“又遇到了,上次谢谢你。” “咳,你又开始了,都说了,咱们不打不相识,都是兄弟嘛,那点玉米面不算啥。” 旁边的陈老太太他们听了都是一唬,原来陈永峰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孩子还真是有个坐大吉普车的朋友了啊,他们只顾着能吃上玉米面就行,倒也没把这事太往心里去。 跟在邵锦成身边的军人,主动帮着把卫生所里面的头发给清理了干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自然也不能给群众添麻烦。 杨丰收那边忙着拿出钱,一分两分的毛票,数出对的数字去给吴医生付钱。 邵锦成走进了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默。 而陈默也抬着头,跟他对视着,一点也不回避他的目光。 这个小女娃,真的好有意思啊!邵锦成心里忍不住地想,竟然跟他对视,一点都不害怕。 上次跟陈永峰他们分开之后,邵锦成就让杨丰收去打听了一下,毕竟交朋友嘛,也是要讲究一个知己知彼。 所以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整个东沟村都有名的,那个被奶奶活着扔到白山上的小女孩。对,这种有名,就是:惨得出名。 邵锦成完全不能理解,这么可爱灵动的小姑娘,她家怎么舍得扔呢?当然,他们母亲去世,遭受陈家人不公平的待遇,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你们来这里干啥啊?我看你们好好的,没受啥伤啊。”邵锦成问这话的时候,一眼都没看后面的三个大人。 陈永峰说来接陈建国回家,旁边的陈老太太他们当然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上前搭话了,哪怕对面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半大小子。 等吴医生收拾完了刚才给邵锦成的处理工具之后,走了过来。拿听诊器检查了一下陈建强的心脏,又观察了一下他的心率脉搏等。 “没什么大事了,回家休息就行。家里再没有玉米面炒面了吧?如果还有,最好也别再吃了。” “没有了没有了,昨晚一顿就全吃完了。” “那就好,以后吃东西要注意,一切要用滚水多煮一会儿,不能舍不得柴火。”让老乡们不要吃腐败的食物,这是不可能的,这年头,谁家舍得扔粮食啊?就算他自己,拿着国家定量给的每天那几两粮食,也是一口都舍不得扔。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 邵锦成在旁边一听可就火了,“你们说吃的是啥?玉米面炒面?” 陈老太太见问到自己头上,也不敢不回答了,“啊,是,永峰说是你给他们的,这孩子没保管好,他一拿出来,我看都生了虫子了,就都做了吃了。” 邵锦成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脸上还有没擦掉的血迹,所以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连陈默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明显的煞气。 “他主动拿出来?”邵锦成反问。 “对。”陈老太太感觉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好像有点不高兴?但是说都说出去了,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死扛了。 邵锦成转过半个身体,问陈永峰,“永峰,是你主动拿出去的?” 第41章 莫名的保护欲 玉米面炒面这件事,算是一件家事,而且已经过去了。 现在在东沟村的卫生所,无谓再跟别人说些什么,即便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让邵锦成骂爷爷奶奶老叔他们一通?那,之后呢?之后还是要跟着他们回家,他倒是不怕,保不齐他们把气撒到妹妹身上,哪天再给扔了出去。 这种无谓的风险陈永峰不想去冒,而且他也是真的懒得再提。 “锦成,没事了,别提那个了。你受伤看起来很严重,这几天要好好养伤。” “不是,这我不能不管啊,你可是我的兄弟!”然后他指了指陈默,“她也是我的妹妹!炒面是给你们的!他们凭啥吃啊?我不吃硬可扔了!” 陈默抬头看着邵锦成,这小男生满脸的忿忿不平,应该是知道他们兄妹俩在陈家的情况了。但是陈家这种情况。不是一个小孩子说几句,就能改变的。所以她跟哥哥的想法一样,无用功不如不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时陈老太太他们三个人在身后,听了不是给他们吃的这种话,脸上竟然一点都不尴尬。陈建强此时的精神头好了些,他一向是家里最被宠的那个,家里出现的吃的,默认就是他的!他哪忍得了这个? “我说,你这个小崽子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群众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你可别想着有几个‘保镖’就能管我们家的事了。对,玉米面就是被搜出来的,而且煮完我娘特意没给他俩吃,就饿着他们!谁让他们私藏的。咋的!就这样,你打我啊?” “我去你妈的!我还真就打你了!”邵锦成二话不说,冲着陈建强就去了!“我就知道!你们全家都欺负他们!你妈的你敢欺负我兄弟!” 邵锦成体质很好,又壮实,他全力的一拳砸在身上,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刚刚才缓过来气的陈建强一下子又倒下了。 邵锦成一拳不过瘾,栖身就往吱嘎吱嘎的铁床上面扑去,他今天就是要把这个陈家家里的宝贝疙瘩打个半死,给他的兄弟出气!就算打死了也他妈算是个见义勇为,这一家人能拿他怎么样! “妈的,那东西是给你吃的吗?你怎么吃下去的,我就让你怎么吐出来!”其实陈建强肚子里面哪还有玉米面了,不光没有玉米面了,他自己都拉脱水了。在邵锦成之前,陈默早就出手了。 陈老太太虽然害怕官家人,但是老儿子那可是她的命,她马上扑过去,挡在陈建强的前面,“诶呀呀,别打了啊,当兵的打死人了啊。” 与此同时杨丰收与另外两个人也赶了上来,直接拦腰把邵锦成从病床上抱了下去。 杨丰收拦腰这样抱着他,他的脚还在空中乱踹。“放开老子!妈的!你们他妈的放开我!欺负小孩!我艹,默默她才多大!抢默默的粮食!” 陈默在旁边听了,呃,这小孩子是怎么对自己产生的如此强烈的保护欲?这不科学。 几个人好不容易制止了邵锦成,吴医生抱着双臂,“你这脑袋上面,虽然不用缝针,但是也不能这样上蹿下跳的了,血好不容易止住的。”之后他转头对陈老太太说,“你儿子没事了,你们赶紧走吧。” “我不走!他打了我一拳,我头晕!再说了,我是吃了他给的玉米面才拉成这样的!我得让他赔钱!”陈建强梗着脖子在病床上面喊。 “我艹,你还来劲了。”邵锦成气得脸都红了,“你命令你们放开我!我还收拾不了一个米虫了?老子捏死他!啊啊啊啊!” “好了,锦成,冷静下来。” 邵锦成哪里听得进去冷静不冷静这种话,他现在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当然,还有默默! 杨丰收让另外两名军人拦着邵锦成,自己上前一步,对着病床上的陈建强唰一下敬了一个礼,他这利落标准的姿势,把床上的陈建强与护着他的陈老太太吓了一跳,他们以为,这个穿制服的也要动手揍他们。 “你好,如果你们同意的话,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或者,你们后续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来西风坡疗养院找我,我是公安部特勤九局的杨丰收。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杨丰收这是先礼后兵,敬礼是他跟群众说话之前的职业病,但是敬礼之后的话语与他冷冷的神色,给了对面三个人十足十的压迫感。 陈建强比杨丰收的气场给完全震慑住了,他一下子没了刚才对待十一岁的邵锦成时候的嚣张气焰,看了他娘一眼,他娘现在比他还懵逼,完全指望不上他娘帮忙说话了。陈建强转头,只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杨丰收,就不敢再看了,低下头,嘴唇嗫嚅着,最终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三位都不说话,那就是没什么问题了,那今天就告辞了,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去西风坡找我。” 说罢,杨丰收对着另外两个人一挥手,他们就连拖带抱地,带着邵锦成往外面走去。 “永峰!别害怕,你要是再被欺负就去找我去!我来给你报仇!” 砰,车门被关上了。 还有隐约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你要保护好你妹妹!” 随后是发动机的声音,军用吉普车开走了。 卫生所里面死一样的寂静,吴医生再次过来催促,“好了,你们也可以走了。”这老太太每次来,都呼天抢地,吵得他脑仁嗡嗡的,没事就赶紧让他们走。 乡村卫生所,对于困难群众的简单救治医疗,一向是不收费的,这个习惯即便在困难时期也一并贯彻下来了。 刚才杨丰收付钱,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属于这里的群众,不能占群众这个便宜。 陈建强在爹娘的搀扶下,晕晕乎乎地走出卫生所。这一次,陈济众又一次完美地隐身了,全程未曾说过一个字。 陈建强在木爬犁上半躺下来,爬犁不够大,他的腿要蜷缩着。 “走吧。”他对着陈永峰发号施令,像是对着马车的马匹一样。 陈永峰摸了摸陈默的头发,“先乖乖走一会儿,哥哥慢点走,让你跟得上,一会如果累了跟哥哥说,哥哥还有胳膊,可以抱你,知道吗?” “啧,谁让她跟来的,快点走,她跟不上拉倒!” 陈默与陈永峰都像没听见陈老太太的话似的,她点点头,“放心哥哥。” 陈永峰小小的身躯走到爬犁面前,把麻绳抗在肩膀上,闷头就开始拉着爬犁往前面走。 陈默当然不会让陈永峰累到,她在爬犁的后面,依然是利用单兵外骨骼,卸掉了大部分加在陈永峰身上的压力。 第42章 特勤九局 “诶呀我去!”爬犁晃了一下,陈建强一个趔趄。 一直憋着气的陈老太太可算抓到了陈永峰的‘错处’,“慢点!是不是故意的?想把你老叔弄下去摔死?你们以为认识个什么军队的朋友给你们撑腰,你们就牛逼了是吧?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一天住在陈家,你们的东西就都是陈家的,吃你们玉米面怎么了!别以为你们有理了!” 陈默一边帮哥哥推爬犁,一边在内心哑然失笑。这老太太真的是怕她老儿子死得晚,抓住机会就要诅咒诅咒。你说,离地面5厘米的爬犁上,摔到地面上,他是怎么死的呢?蠢死的? “奶,路上有石子,没办法的,你们扶着点老叔吧。” “你还顶嘴!”这小崽子最近越来越烦人了,自从他把四丫从白山上抱回来,这崽子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还给我安排上活儿了,你眼睛看着点儿路,有石子你不会绕过去吗?你有本事让你那个大官朋友开车送我们回去啊!让我们也坐个大车啊!” 陈建强在爬犁上笑起来,“切,娘,那是啥朋友啊,也就是一个小崽子,让我们坐车?你看现在他俩坐上车了么?他俩不还是在这拉车呢?那朋友管他们了?” 陈默真的是懒得听这一对母子的屁话了,他们只要不对自己跟哥哥动手就行。 现在她想起来的,是刚才杨丰收说的话,‘公安部特勤九局杨丰收,西风坡疗养院。’这几个关键词语跳进了陈默的脑子。 西风坡疗养院,她前世知道那个地方,是附近隶属于东北军区的一个疗养院,但是前世的时候,那里好像并没有人住,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她没听说而已。 她一边机械性地推着爬犁往前走,一边让神识进入空间,检索了一下,‘公安部特勤九局’是个什么地方。 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检索结果,她的神识赶紧从空间内出来。 好家伙,来头不小啊。特勤九局,一个以公安部缀名,但是却不受公安部指挥的地方。怪不得,那个叫杨丰收的男人穿的并不是警服,那个一个专门为重要人物提供警卫保护的部门。 能用特勤九局的人当警卫员的人,那都是整个国家都能数得上名字的。 陈默心里暗暗咋舌,那杨丰收是邵锦成爷爷的警卫员,那这邵锦成还真的是一个实打实的‘少爷’,他这种家庭用豪门来形容,都是侮辱他们了。毕竟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金钱真的不算什么。 她现在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截止目前为止,所有身边的人,都与前世是一样的。唯独这个邵锦成,是个‘意外’。 前世她肯定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的,至于上一世西风坡疗养院里有没有他的爷爷,那陈默就不敢保证了,毕竟这种阶层的人,她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那么,这一世怎么就跨越阶层,认识了邵锦成这样的人呢? 想来,也是因为她的重生,缠着哥哥去屯西边的林子去,意欲去寻找可以顺理成章给哥哥放食物的地方,才遇到了他。 那么,一切也算是因为她的重生与空间而带来的意外了。 既然遇到了,那就欣然接受。虽然这一世有空间加持,哥哥与自己必然不会再有生命上的危险。但是有个能通天的朋友,那也是求都求不来的。还是那句话,富可敌国的财富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旋即,又一个念头如闪电一样在陈默脑子里面划过。 那就是,再过几年那场席卷全国的轰轰烈烈的运动就要开始了,邵锦成爷爷她不了解也没见过,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地度过那个时期。 所以,在搞明白他们家情况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好。手握空间的她,才是这个现实社会中最有筹码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路上,这个不到2岁的小女孩的脑子里面,竟然都在思考这些。 邵锦成对她与哥哥的友谊,已经被她全面考虑分析过利弊,是否与他深入地交朋友,取决于日后对于邵锦成爷爷的了解。 这样功利现实的想法,在一个2岁女孩的脑子里面,自然是有辱于儿童的天真无邪,但是对于活了第二世的陈默来说,这当然再正常不过了。 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利用空间,让自己与哥哥幸福,是陈默现在的唯一行事准则。 至于邵锦成,他对自己莫名其妙就汹涌起来的保护欲,她自然是感觉到了。陈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路,最后归结于,上次见面他时,他就是在寻找附近的小孩子,想一起玩。也许是太孤独了,这个时代的独生子女确实少见。 他可能只是怜悯于自己的身世与遭遇,恰巧他又有无处安放与发泄的责任感与保护欲,所以就一下子把那种保护欲安放在她的身上了。 不过,至于是一时贪玩,还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看了,现在还都是未知数。 走一步算一步吧。 几里地的路程已经过半了,她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爬犁车后面推着。 “妹,过来哥抱你。”在前面拉着绳子的陈永峰一边走一边回头对陈默说。 “哥,我不累。”刚回答完的陈默,一下子就被凌空薅了起来。 可惜,薅她的人不是哥哥,而是陈老太太。 老太太的动作太快,又很用力。在上升的过程中,那棉袄的领子勒着她的脖子,难受极了,下一秒,她就落在了陈老太太的怀里。 卧槽!被陈老太太这样以抱小孩的姿势抱在怀里是真的难受! 上次被她抱是重生当天,但是那次是被扔掉的路上,打横着抱,跟现在这个情况完全不符。 陈老太太的怀抱真的是让她无比难受,一秒钟都忍不下去,有话好说!干嘛突然抱自己啊!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陈老太太要这样了。 小路对面迎面走来的是黄子屯的人,陈老太太抱着陈默跟人家打招呼,“他六婶这是去哪啊?” 等两个人寒暄着擦肩而过之后,陈老太太连连回头,等确认那人走远了,她急不可耐地放下陈默,嫌弃得不行,“赶紧自己走!烦人精,非要跟来!” 第43章 水井 陈老太太这个行为,说明她也明知道自己放任两个孩子拉着陈建强这个行为挺不是人的,她赶紧装腔作势地抱起陈默,就是害怕落人口舌。 陈默都替她累得慌,做恶人都不能安心地做,还非要保持自己的和蔼人设。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刘珍珠那个大嘴巴儿媳妇,再加上自己干的这些事情,和蔼人设早就已经随风飞到爪哇国了。 她如果就坦坦荡荡做个恶人,陈默还能稍微看得起她一点。 几里地的路程,他们三个人都没说让成陈永峰休息一下,就这样让陈永峰拉着爬犁,从东沟村的卫生所一直拖回了黄子屯。 回到家里的时候,陈永峰已经是满头大汗。扶着陈建强回了东屋躺下之后,他就带着陈默回了西屋,用脸盆打了些凉水,洗了洗身上的汗。 “哥哥累吗?” 陈默的关心,让陈永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别看哥流了这么多汗,但不知道为啥,也不太累,你看哥大气都没喘,最近哥真的是变成男子汉了。”他现在对于自己的体力非常的自信,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力量感里面,并且把这一切归功于自然的成长。 这个锅,是陈建国的。由于陈建国与儿子零交流。缺少了成年父亲的引导,陈永峰才会误以为,所有的男性在成长到十岁这个阶段之后,都会成长为像他这样体力好,有力量的男子汉。 陈默也回报给哥哥一个超级灿烂的笑,竖起大拇指,“哥哥最厉害!” 等陈永峰简单洗漱完毕,他换了一盆凉水,在陈默的龇牙咧嘴中,给她洗了一把脸,又洗了洗手。 两个人窝在炕上,拿出那根被他们玩得断了一次,又系上的绳子,继续玩翻绳。 “你想要东里屋那种嘎拉卡吗?”陈永峰一边玩着翻绳,一边询问妹妹。 陈默低垂着眼睛想了想,既然哥哥提出这个问题了,那就给他点被需要的感觉。 “嗯!想要!” 陈永峰脸上出现了希冀的微笑,甚至还有一点点谄媚,“那哥哥给你做,用松木给你雕刻,好不好?哥哥现在力气大,用那个斧子很轻松,等明天再上山,挑个粗一点的树,找些坚硬的松木。” 陈默眼睛冒着星星,崇拜地点点头。 “陈永峰!一回来就用水,用完水就在西屋窝屎!赶紧出来去挑水去。” 陈永峰玩着翻绳的手指滞了一下,随即又是陈默熟悉的那抹伪装性的假笑。 “你乖乖在炕上玩,困了就睡觉,哥去天井挑水。” “陈永峰!你死屋里了?听见了吗?” “听到了,奶。” 他开口应声,如果再不回答,保不齐奶就冲进来了。给妹妹脑袋下放了枕头,让她自己躺在被窝里面,虽然困苦异常,但是西屋的被子褥子总是被他拆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因为妈妈在的时候,这屋子就一直是这样干净,妈妈不喜欢脏乱,陈永峰就一直保持这这样,以为妈妈能看见。 俯身亲了亲她的头发,陈永峰才开门走了出去。 “下次你用了水,就记得赶紧去挑水回来,别等着我喊你,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我天天还得给你操心这事?给你老叔拉回来,流点汗就洗啊洗的,没有少爷的命,生个少爷的身,天天装什么干净。哪天做饭没水,耽误了大家吃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听着奶奶的絮叨,只说一声,“知道了。” 那水缸明明还有半缸的水,晚上晚饭他们洗脸是肯定够的,再说,他们一个个有多懒,洗个脚都要选黄道吉日的,难道他不知道吗? 但是陈永峰早已经学会了不要去辩解,不要多说话,反正这是他的活,早晚都要他去挑。 他来到院子里,去西房山拿出木扁担,熟练地在扁担的两头挂上桶,然后扛在肩上出门了。 水井不远,就在第一趟街(gai一声)中间靠前面的位置,那是一个超大的水井,是以前国家帮助农村群众解决吃水困难的时候,给挖的水井。直径有两米七,深度很深,周围用石头垒起来。 因为水很深,无数次。晚上无人打水的时候,它会冻上稍微厚的一层,第二日开始又一次次地被人砸破。 陈永峰来的时候,正好那冰面有一处破掉的窟窿,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来打过水,他俯身拿着桶子往下一扔,那桶子落入水中,晃动绳子让桶身歪斜,装了三分之二桶水后,陈永峰慢慢地把它拉上来,然后再打第二桶水。 听屯子的人说,这水井刚建成不久的时候,曾经淹死过小孩,所以屯子里面的每一户人家从小就对家里的孩子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来水井这里玩水,绝对不可以在里面洗澡。 陈永峰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妈妈教育的,他觉得这水井很危险,从不轻易靠近。只不过妈妈过世之后,他除了每天上山砍柴,还要时常来这个妈妈认为最危险的水井打水了。 好在,他一直牢记妈妈的话,俯身打水的时候总是很小心。 等开春冰雪化了,一定也要好好教育妹妹,不可以来水井这边玩,妈妈肯定也会这样担心妹妹的。陈永峰挑着扁担,一边往家走,一边想。 挑着水回到家里,两桶水往大水缸里面一倒,水缸满了,那些冰冷的水好像还没有浇熄陈老太太的怒火,“去把西房山的柴火码整齐点。” 吩咐完毕,她就端着一碗水转身进屋了,“老儿啊,来喝点水,吴医生说你拉脱水了,要多喝水,听医生的准没错!” 陈永峰从房门出去,去西房山码柴火,路过西屋窗外的时候,他两只手趴在窗子上,往里面看,妹妹已经握着那根翻绳睡着了,已经开始长肉的小脸蛋可可爱爱。 一瞬间,他的心情就好了,陈默就像是他的太阳。 陈永峰在西房山码放着柴火,陈默在炕上舒舒服服地睡觉。在外观上,这个可爱的小人儿正在睡觉,实际上她的神识正在空间内忙碌着,给空间的农业区设置种植种类数量,还有牧业区的养殖种类数量,另外清点了一下粮仓与库存。 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可以以一人之力,养活不下万人的小富婆,万人可能有点保守了,也许是数十万。 第44章 叫我锦成哥哥 外屋厨房已经开始煮晚饭了,缓了一天的刘珍珠终于能下地了。 大家好像也都不怎么拉了,陈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晚饭很快做好了,家里的高粱米面越来越少,所以糊糊也越发地稀薄了,现在已经不能叫糊糊,更像是石灰水,吃完根本就像是没吃一样。 每逢369,陈建国与陈建军回家的那顿晚饭,陈老太太还能多拿出些粮食,其他时间都是在喝‘石灰水’。 陈建强对于这种食物没有抱怨,那就说明老太太最近又给他开小灶了,东屋炕上带锁的抽屉里面,还有些黄豆粒,大家都心知肚明。 今晚的晚饭,刘珍珠算是终于舒坦了,陈老太太给她分的分量回来了,也重新有了陈宝根的那一份。 刘珍珠今天跟陈建强一样,又饿又拉得晕死过去,让陈老太太终于高抬贵手,停止了这些天以来的处罚。 再加上,今天在卫生所的事,老太太很是不爽,所以她的发泄目标重新回到了陈永峰兄妹身上。 盆里最后剩下的那点底子,她刮到碗里,将巴算是半碗,重重地放到陈永峰面前。 她眯着吊角三白眼,就等着陈永峰开口,他要是敢说出一个不满的字,她就要大干一场!让他知道知道,就算认识个有权有势的朋友,在老陈家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让她失望了,陈永峰一个字都没说,拿过碗来,就开始先喂怀里的陈默。 陈老太太已经打好腹稿的一顿叫骂,一句都没用上!她悻悻地哼了一声,开始吃饭,憋得真是难受啊! 今晚的晚饭,没有预想中的暴风雨。 陈永峰默默接受了差别待遇,也没被找出别的错处,这晚饭倒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吃过晚饭,陈永峰照样,抱着陈默离开烧了炕的暖烘烘的东屋。 西屋窗户上的窗花,越发的厚了,白天晒上一天都不会化掉,感受着从东屋到西屋的温度变化,陈永峰抱紧了妹妹,“冬天总会过去的,过了冬天就好了,夏天一点都不冷,哥到时候带你去泡子里面玩水抓鱼。” 陈默抱着哥哥的脖子,笑着点头。 兄妹俩在冰窖一样的屋子里面,幻想着夏天的到来,一起笑了。 —— 外面天色已经晚了,黄子屯被一片粉红的夕阳薄纱笼罩。 这时,屋子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陈默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邵锦成来了。 果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吉普车的车门刚刚打开,邵锦成的声音就从院子外面响亮地传来。 “永峰!默默妹妹!” 听见邵锦成的喊声,陈永峰很是惊讶,这哥们怎么还来家里了,“妹妹乖,哥出去看看。” 那邵锦成自然是不等别人来给他开门的,自己就拉开那篱笆门,大步流星就走进了院子里。 此刻的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上没有了血迹,是剃着光头依然精神奕奕的挺拔少年。 本来在厨房里面刷碗的二丫,听见车的声音,就起身往外张望,看着在晚霞之中,身披夕阳的光从那吉普车上下来的邵锦成,她看呆了。 来的人应该就是奶奶老叔骂了一下午的那个‘小崽子’了。 这个‘小崽子’跟他们嘴里的形象一点也不一样,所以跟她想象的也不一样。 他虽然脑袋上还贴着纱布,并且没有头发,但是他长得高高大大的,穿着军绿色的衣服,身上斜跨着一个现在最流行的‘为人民服务’包,帅气又好看。 陈永峰已经走了出去,迎到了院子里面。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邵锦成并不回答陈永峰的问题,一边往里看一边问了一句,“默默呢?” 他这一开口就找陈默,让陈永锋有些意外,“呃,默默在西屋呢。” “好,你忙你的,我去找她。”说着,他径直地走进房门,然后往西屋拐了过去,进别人的家如入无人之境似的。 陈美呆愣愣地看着邵锦成从身边径直走过去,他走路带起的风甚至拂过她的脸。 直到西屋的关门声响起,厨房里面一起洗完的大丫喊,“你杵在那嘎哈?别偷懒,赶紧把碗洗完。” “知道了。”二丫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赶紧继续俯下身,在灶台边洗碗收拾。 下午骂了邵锦成好一阵子,说再看见他要撕了他的陈建强,此刻在东屋炕上,屁都没再放一个。 第45章 现在是陈默的 邵锦成虽然失望,但是并没有生气,“嘿嘿,默默有点认生,那等以后再说吧。” 他看了陈永峰一眼,“不过兄弟,你怎么回事啊?”身为他的兄弟,竟然连妹妹都不给他抱一下,这么抠抠搜搜的。 “你这脑袋上的纱布,都渗血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又跑出来。”不得不承认,陈永峰是转移话题的一把好手。 “咳,这点小伤算个啥,在家呆着腻得慌,老头子总是磨叽我,被他说得我像是要失血过多死了似的。”说着,他把刚回去吉普车取的那个军绿色‘为人民服务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铝饭盒。 “我看你们家刷碗了,吃完晚饭了?但是你跟默默肯定没吃饱吧?不用问就知道,所以我给你们带点吃的来!永峰,你这有勺子吗?” 陈永峰摇摇头,他努努嘴,“早知道我把勺子也带来了,算了,让默默妹妹就着饭盒喝吧,她吃饱了剩下的给你。” 这个人,刚刚还说,给‘你俩’带饭来,转眼间就变成了,默默吃剩下的给兄弟,看来这兄弟情是有,但是真的不多。不过陈永峰当然不会跟妹妹抢了,如果妹妹吃得下,全部都给她更好。 邵锦成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扣得严实的饭盒,里面竟然是焦黄的小米粥,而且熬得很稠,可见做饭的人很是舍得用米。 小米粥这可是极好的东西,现在就算生孩子坐月子的女人,都难得吃上一口小米粥拌红糖了。 看着陈永峰亮起来的眼睛,邵锦成嘚瑟极了,邀功一般地怼了怼陈永峰的胳膊,“咋样?我对默默妹妹好吧?不止小米粥哦,你看这是啥!” 说罢,他的手又伸进包里,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鸡蛋!而且是红皮鸡蛋! “鸡蛋!”鸡蛋这东西,陈永峰可是有年头没见了!这他怎么能不激动! “妹妹你快看,这个就是鸡蛋,母鸡生出来的,可好吃了!” 邵锦成也马上献宝似的把鸡蛋凑近陈默,“默默妹妹,这是哥哥晚上没舍得吃,特意偷偷收起来,带来给你的哦,高不高兴?” “鸡蛋。”陈默虽然在空间之内,天天肉蛋奶的已经有点腻了,但是当然得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乖巧地跟着哥哥读。 “对,鸡蛋。”陈永峰看了看门口,突然压低了声音。然后走近一步,用身体挡住小米粥与邵锦成手里的鸡蛋。 邵锦成循着陈永峰的眼光,也往外看了一眼。 果然有个人影在门缝外面一闪而过,他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你怕什么,我他妈的亲自送来,看着你们吃完,他们能咋地?” 说着,他拿着鸡蛋,走到门口,一下子拉开房门,门口站着来不及躲开的刘珍珠,她保持着被想跑开,但是完全没来得及的起跑姿势,就这样尴尬地与邵锦成面面相觑。 刘珍珠也没想到,这邵锦成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跑过来直接就开了门。 这一时,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场面跟气氛都有一些尴尬。 邵锦成不在意对面女人脸上的尴尬,尴尬都是他们自找的。 “你是谁。”他开口。 刘珍珠在心里预想了几种,这男孩过来要说什么,但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需要她自我介绍。 “诶呀,这孩子还不认识我呢呀?我是陈永峰的二婶,你叫我珍珠婶子就行了。” “二婶?”邵锦成想了想,“哦,想起来了。” 她就是那个大嫂死了之后,就开始变着法占人家孩子食物的二婶了,还有脸让他叫她珍珠婶子?她也配?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哪里配叫珍珠这个名字! 他扬了扬手里的鸡蛋,“看见了吧?鸡蛋,我的。我拿来给默默吃,今天我就是让她自己全部吃掉,你没意见吧?” 邵锦成虽然还没成年,但是身高可是已经赶上刘珍珠了,他站在刘珍珠面前,完全可以与她平视,气势很足,刘珍珠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你看看这话说的,我能有啥意见啊?” “但是我看你刚才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意见的样子。” 刘珍珠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邵锦成也懒得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直接越过她,径直走到了东屋。 东屋那几个人,正抻着脖子都听着外面的动静呢。 没想到这邵锦成就直接出现在东屋了,他打量了一下开口,“呦呵,你们这屋子还挺暖和的嘛,挺会享福的呀?” 他鄙视地看了眼炕上躺着的陈建强,心里冷哼,哼,他们家这个老儿子,养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残疾呢。 永峰跟默默还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他压制住上炕帮这陈老太太教育儿子的冲动。 “你们也不用派人去西屋扒门缝,我专门过来给你们看看。” 陈老太太听了,瞪了刘珍珠一眼,然后嘟嘟囔囔地分辨,“我可没派人过去看,是有人自己上杆子过去偷看的。” 她看这个儿媳妇越发不顺眼了,这个破烂货,偷看就偷看,还被人发现了,一点能耐都没有,早知道她亲自过去偷看了!定然不会被发现! 邵锦成就当没听见陈老太太说什么,这种口舌对话,没有意义。 他张开手,“诺,看见了吧?鸡蛋。” 东屋的人看见他手上那个红皮鸡蛋,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 邵锦成满意于他们的垂涎以及渴望,继续得意地说。 “不光有鸡蛋,还有小米粥。我明确告诉你们,这是我的,不过现在都是默默的了!我一会就去西屋,亲眼看着她一口一口全部吃完!你们平时怎么分的饭,我不管。以后我给陈默的东西,就是陈默一个人的!但凡让我知道,你们又抢她的东西,那我就让你们知道,阎王爷的门朝哪开,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到时候我就跟你们死磕到底了。” 东屋的人都没敢说话,他们知道眼前这孩子来头不小,而且是说动手就动手的火爆性格。 他们一家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一个大队干部就能让他们集体变成鹌鹑,更何况开着小车来的人上人呢?这种时候当然全都噤若寒蝉,没人说话。 那杨丰收坐在车上等在外面,压根没下车。 老陈家一家,就被少年邵锦成给完全压制住了。 第46章 鸡蛋小米粥 邵锦成看着一屋子缩着脑袋的‘鹌鹑’,哼了一声,只敢欺负家里面的弱小,一点都不是大丈夫所为,他打心眼里鄙视他们。 “记住我说的话。”说完后,他拿着鸡蛋,转身回了西屋。 —— “来,我的默默,锦成哥哥给你把鸡蛋皮扒掉,你先喝小米粥。” 陈默觉得自己的瞳孔都地震了,她的胳膊上肯定也起了鸡皮疙瘩! 我的默默、锦成哥哥,好肉麻! 呕。。。 同时想吐的还有陈永峰,他脸色越发黑了,“锦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默默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默默。” “诶?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很死脑筋,我又没说默默不是你的,我还能把她抢走不成?那我不成人贩子了吗?那让默默多一个哥哥,多一个人来疼爱默默不好吗?” 听了这话,陈永峰的醋意被压下去了不少。眼见着明年不知道什么光景呢,如果灾年继续下去的话,妹妹明年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啊,能有一个家事这么好的朋友来一起照顾妹妹,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不过,他这样想的话,会不会太现实太功利了啊。 看着铝饭盒里面的小米粥,跟邵锦成手里的鸡蛋,陈永峰觉得,在食物面前,现实啊功利啊都不算什么! 他马上开始检讨,自己刚才有点小家子气了,人家拿来的可是实打实的东西,看得出是真心的对自己的妹妹好,自己却给人家撂脸子。 陈永峰除了转移话题是高手,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也一向都是大方承认的。 “锦成,、谢谢你带吃的给我妹,今晚我俩确实也没吃到啥,我还担心她晚上饿来着。” “你看吧,果然!我就觉得你们那个奶奶肯定会因为白天的事虐待你们,这事我也有责任,看她的那个儿子太欠揍了,一时没忍住。” 两个男孩相视一笑,陈永峰拿起铝饭盒,粥已经不烫了,刚刚好温温的,他小心翼翼地端到陈默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喂给她。 那边邵锦成的鸡蛋也快速地剥好了壳,他拿着鸡蛋,也递到陈默嘴边。 看着陈默张开小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蛋清。 邵锦成的嘴巴也张开着,跟着陈默一起使劲,等陈默成功地咬掉一口蛋清之后。 两个大男孩一起欢呼起来,两个人像是考试得了一百分,又或是赢得了什么重要的比赛似的。 “鸡蛋好吃吗?妹妹?” “对啊,我的默默,鸡蛋好不好吃?”两个人同时问。 看着两双紧迫盯人的眼睛,陈默赶紧点头,“好吃好吃!香。” 陈永峰的眼睛里全是欣慰,妈妈你看见了吗?咱们的默默吃上鸡蛋了,吃得可香了。 “来,再来一口。”邵锦成手里的鸡蛋,又送到了她的嘴边,“大一点口咬,咬到鸡蛋黄。” 两个男孩一起盯着她,看着她吃掉了半个鸡蛋,又喝了些小米粥。 “饱了。”她按了按棉袄,尽力地凸出小肚皮。 陈永峰伸手摸摸陈默的肚子,“嗯,确实吃饱了,小肚子都鼓溜溜了。”他顺手抓了几把痒,逗得陈默咯咯笑了起来。 邵锦成在旁边也跟着嘿嘿傻笑,他还算是挺有分寸的,刚刚索抱被拒,这回也没有跟着上手去摸陈默的肚子。 邵锦成把手里剩下的鸡蛋递给陈永峰,“默默吃饱了,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你吃你吃,你不是说这是你的晚饭,没舍得吃的。”只要妹妹吃够了就行,他是真的无所谓。 “切,我也就那么一说,我那不是跟默默邀功吗?你想想,我不吃饱的话,我爷爷能放我出来?你就放心的吃吧,休养所那边吃的起码比你这里多多了,不用管我。”邵锦成说这些,完全没有显摆的意思,只是想让陈永峰安心地把他带来的东西吃完。 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干部休养所那边的食物供给,目前还是可以供应得上的,只是目前这鸡蛋确实是稀缺物件,邵锦成最多也只能每周分到一个,这个确实是他没舍得吃,偷偷给陈默留下来的。 “你还磨叽啥啊,赶紧的。”说着,邵锦成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鸡蛋,直接塞进陈永峰的嘴里。 鸡蛋煮得有些过火,蛋黄发绿并且散发出硫化物的味道,但就是这种煮得过火的鸡蛋,正是陈永峰记忆中的味道! 上次吃,还是几年前,他很小的时候,这种独特的味道,一下子唤起了他以前的记忆。 陈永峰舍不得一下子咽下去,细细地咀嚼品尝,然后分几次慢慢地咽下。 又在邵锦成的监督下,一口口喝掉铝饭盒里剩下的小米粥,舒坦!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胃里也暖暖的。 “我去把饭盒刷干净。” “别了别了,我带回去,阿姨会刷的,眼看着天黑了,咱们再说几句话,我就走了。” “那成。” 这一天上午在山上坚果吃到饱,晚上又吃到了鸡蛋跟小米粥,陈永峰觉得今天过得好像在梦里一样。 想起树洞里面的那些坚果,陈永峰没有犹豫,他确定了这次门口没人了,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耳语低声说,“我们在山上有找到一些坚果,明天上山我拿些给你尝尝,你看明天咱们在哪见面?” “诶呀,行啊你!”邵锦成这嗓门一开,陈永峰赶紧怼了他一下,“你小点声!” 邵锦成马上反应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也把声音压到最低,“行啊,竟然还能找到坚果,我最近无聊也上山找过坚果跟野兔啥的,啥都没找到!不过,找到的坚果你给默默留着啊!我怎么能吃?我听说了,你家本来粮食就不多,前些日子还给你城里的大姑拿走了一半,等过些日子粮食吃没了,咱们的默默不是切等着挨饿了吗?”邵锦成赶紧加了一句,“你就别想着跟我礼尚往来了,特殊时期,大家谁都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这么细节的事你都知道?”他们兄妹俩都瞪大了眼睛。 “害,你们家里这点事,全黄子屯的人都知道吧!不,应该不止黄子屯,感觉整个东沟村都知道。” “都是二婶说的吧?” “不然还有谁。”说完这些,邵锦成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他的脸顿时有些红,“那个,永峰你别多心,我也不是安排人调查你。就是你家的事,传得挺开的,但凡随便问一嘴都能知道。” 陈永峰笑笑,“没事,我没多心,我跟妹妹有啥好调查的,咱又不是当初那些个地下工作者啥的。” 他这时才想起来,刚刚说的坚果的事情被打断了。“锦成,我刚才说的坚果,不少呢。” 第47章 所谓女大三抱金砖 邵锦成看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跟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这一次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有多少?” “反正很多,肯定是够默默吃上一冬天的。” 邵锦成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似的,“那么多?你咋找到的呢?” “我上午带我妹一起上山,好像是掏了一群松鼠的老巢了。” “兄弟,我只是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我不是真的头脑简单。松鼠是独居动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兄弟,说真的,我也知道松鼠是独居动物,那可能是那只松鼠太勤奋了?” “你真的没骗我?”邵锦成问完之后,就伸手阻止住要回答的陈永峰,“算了,不用你回答,我问我的默默,默默肯定不骗人。” 他坐到炕边,双手撑在炕上,离陈默又近了些,“默默,你哥哥找到坚果了吗?” “找到了。” “有多少呀?” 陈默把胳膊抬起来,在面前画了一个力所能及的最大的圈,“有这么多!可多可多了!” “还真是啊,你跟哥哥真是好运气。不对,我的默默好运气,平时你哥自己去都找不到,唯独带你去了就找到了。” 陈永峰在旁边表示同意,“你还真别说,如果不是带她去了,还真是找不到。” “这事,你跟我说了也就说了,千万别再告诉别人了。不光是别让那屋的人知道,任何人都别告诉。那山里,别说现在了,秋天的时候都被村民们翻遍了吧。现在如果传出去,你找到了那么多的坚果,到时候惹人嫉妒不说,万一说你偷了别人攒的,那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虽然,秋天的时候邵锦成还没有跟爷爷来这边疗养院,但是现在各地的形势都是这样,没任何区别。他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听了好些事,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嗯,我知道。我是相信你,所以就跟你说了。” 邵锦成嘿嘿一笑,“话说回来,只吃坚果也不行,别把默默给吃上火了。你这样吧,疗养院后厨正好还愁收不到食物,你可以时不时拿两把去换,换一次你跟默默解馋就行。换多了,你没地方藏,而且你也解释不清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时不时地稍微换一点,就说你有找的地儿,他们不能问。” 哪个山里哪个地方雨季出蘑菇多,哪个地方蕨菜多,哪个地方坚果多,这都在老农民各自的心里,那都属于自己的‘行业机密’,八卦可以互通有无,这种消息是绝对不通的,所以偶尔拿一把坚果去,不会有人好意思问。 “你说能行吗?那些大人能换吗?”能拿坚果换到馍馍,对陈永峰来说是莫大的吸引。但是这是邵锦成答应的,他长得再高大成熟,那也是个小孩子,在陈永峰的认知里,这个世界都是大人说了算的。 “当然能换了,现在哪里还能收到坚果了?你不知道,那些大人就爱喝茶水的时候,吃个坚果,嗑个瓜子啥的。疗养院缺的不是粮食,缺的就是你这些东西。你去试试就知道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邵锦成知道陈永峰在担心啥,他这种阶层成长起来的孩子,就算别的学不会,但是与人斡旋,看人识物那可都是一等一的,毕竟他从小坐在爷爷腿上,每天迎来送往的,见的人可多了,小小年纪就阅人无数。 所以陈永峰那点小小的心思他知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要是担心别的,你就自己去换就行了,我也不帮你打招呼,我不说杨叔也不说。他们就不知道我们认识,如果他们不想换,就不换呗。最多就是你白跑一趟而已,你看怎么样?” “这样行,就这么办吧,那我给你吃的,怎么给你?” “不用特意给我啊,反正你拿去换的坚果,我肯定也能吃到一些。” “那怎么行。” “诶呀,别磨叽这个了。以后我还要经常来给我的默默送吃的,你要每次都跟我计算得这么清楚吗?哪次偶然碰见了,赶上你手里也有吃的,你再给我呗。” “成。”陈永峰嘴上答应,但是内心默默地让自己记得,有机会要回报的。在这种饥荒年代,一口吃的就是莫大的恩情,不还的话心里不安。非亲非故的,怎么都说不过去。 邵锦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了。 “好了,我得走了,杨叔这次还挺够意思的,没催我走。” “好,咱们下次见。” 邵锦成眼里全是陈默,“我的默默,吃饱饱了跟你哥哥好好睡觉,锦成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他起身嘱咐兄弟,“你们这屋里真的冻死人了,晚上记得多给我的默默盖被子,不要抢她的被子。” 陈永峰听了直翻白眼,“我照顾妹妹这么久了,我还需要你来教?” “嘿嘿,也是也是。” 邵锦成重新看向陈默,忍住想摸她头发的冲动,“锦成哥哥真的走了,下次见。” 说完他一边起身,一边斜挎上那个‘为人民服务’包,走了出去。很快他身影穿过院子,外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吉普车发动的声音。 等邵锦成的吉普车走远了之后,寂静了一小会儿的陈家开始传出女人越来越高的说话声。 “娘!你说说有这个道理吗?她一个家里最小的丫头片子,怎么这好事就能摊到她身上呢?那个什么首长的孙子,如果缺妹妹,要看上的话,也得是我们家招娣吧?” 陈永峰跟陈默在这西屋,因为灵液的缘故,东屋说什么他们一字不落听得很清楚。 “你们看看咱们招娣这皮肉,生在农村也是个白白净净的,怎么也轮不到西屋那个死丫头片子呀。” 刘珍珠坐在东屋的炕沿上,旁边坐着陈招娣,她的嘴巴片刻不停歇,发泄着她的不满。 这也是天色黑了,别人家都张罗睡觉了,不然她必定要出门去,去平时聊天的那几家,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这不到两岁怎么还有勾搭人的功夫了! 她的大丫三丫都没轮上,凭啥就那个要死的死丫头片子被首长孙子给看上了! 第48章 陈永峰的逆鳞 陈老太太斜眼看了一眼坐在炕稍屁股长根儿了一样的刘珍珠,这儿媳妇现在满脸的愤慨与不理解,陈招娣坐在她身边,因为被妈妈提到要是当妹妹也是她去当,所以此刻一脸的骄傲。 刘珍珠也没有了早上要死的样子了,晚上多给她盛了米汤,那多给她的饭虽然对肉体作用不那么大,但是对精神上的作用很是明显。 她觉得自己在陈家又恢复了地位,那碗米汤像灵丹妙药似的,让她身心俱舒。 “哼,那怎么办呢?今天那个首长孙子也来东屋了,也看见你家三丫了,那他怎么没说把手里的鸡蛋给她吃了呢?”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娘!凭啥啊!” 陈老太太看着眼前清澈又愚蠢的儿媳妇,她是真的单纯的蠢啊,别人说的话一概听不懂,非得让人家把话说得比腊月的破棉裤还透。 “因为人家就是看不上你家三丫呗。” 这话一出刘珍珠愣住了,三丫的嘴巴也撅起来了,刚刚才建立起的信心,一下子又没有了。 刘珍珠觉得不可思议,“娘?你说啥呢?咱三丫总比西屋那个瘦鸡崽子好看多了吧?” “切,论长的吧,你要说二丫还行。” “二丫?切,娘你真的是老了,二丫都十三了,听说,那首长的孙子今天才十一。” “这你都知道?” 刘珍珠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来,她没事就出门去唠嗑,东沟村的情报信息中心领导非她莫属。前阵子那首长带着孙子来到附近西风坡的疗养院,听说那首长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些信息,都是那首长跟附近村民聊天,他自己说的。 “那当然了娘,村子里有啥事我不知道啊?” “那女大三抱金砖,你不知道啊?二丫比他大两岁,那是个事?你要这么说,那大丫二丫三丫,这三个的年龄,还真就是二丫才最合适。” 三丫这才听懂大人们在说啥,这也不是去当妹妹的啊!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扭头下地就回东里屋了,那正在地上扫地的二丫陈美,好像压根没听见奶奶妈妈这话一样,手里的活一刻都没停。 “她?”刘珍珠往地上看了一眼,“要不然就大丫,要不然就三丫,哪轮得上她了。” 陈美握着笤帚的手指,指甲微微地泛白。她依然一刻不停,把手上撮子(cuo zi,东北话,扫地时用来收取垃圾的工具)里面的土分别一点点倒在地上老叔吐的痰上,然后再连土带痰一起扫走。 刘珍珠叹息起来,嘴里嘟嘟囔囔,“你说咋这么不巧,不然大丫就晚生一年,那不就正好女大三抱金砖了?不然就三丫早生一年!那也是女大三抱金砖了!你看看这事闹的!” 好家伙,让她这安排的,感情二丫陈美就是个多余的。 “不过娘,你就看着西屋那个吃独食的不管吗?那首长孙子说给她,她就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就全给吃了?不说给她宝根哥留半个鸡蛋?” 说到这里,婆媳俩可算是有了共同语言了。 陈老太太接着儿媳妇的话茬,抬高了声音故意让西屋听见,“哼,给她宝根哥留?她都没说给她奶奶留一口呐!只会攀高枝的臊皮没脸的!” 陈永峰跟陈默在西屋,自然是全程听见了。 陈默不知道她这亲缘上的奶奶跟二婶到底是什么脑回路,那邵锦成才十一岁,这就扯上什么女大三抱金砖的了?大丫十五岁了,要说开始保媒也说得过去,但是总不能往才十一岁的男人身上安排吧?那三丫才十岁,这俩女人是真的想攀高枝想疯了。 再说,邵锦成对自己好,那必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啊,那两女人真的有毒啊! 此刻东屋的话并没有停下来,两个终于找到了共同出发点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越发攀比着恶毒起来了。 “哼,我突然想明白了,西屋这个不到两岁就能攀上这首长孙子,怕是随了她妈了,她妈长成那个样子,那个水蛇腰,别说咱屯子,东沟村哪个老爷们遇到她不多看几眼?她这小小年纪,别的没发现遗传上,这功夫倒遗传得挺全乎。” 砰,是房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陈永峰径直走向东屋,又是砰的一声,“放你妈的屁!不许你这么说我妈!” 刘珍珠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时说得忘形,触了这陈永峰的雷区了,上次说他妈坏话,这孩子就哭嚎着骂了她好久,这一次怎么就忘了这个事了! 心里虽然后悔,但她面上还是硬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怎么地?我就说了!你能把我咋地吧?你妈就是长个水蛇腰,我说错了吗?” “我妈长得好看用不着你说!我妈爱长啥样长啥样!你凭啥说我妈勾引人?你他妈的放屁!你跟你生的才是会勾引人的!”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是刘珍珠,她可以施于人,人不可以施于她! “小崽子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啥呢!娘!你听见了吗?这小崽子竟然说他二婶勾引人?这是一个小孩能说长辈的话吗?” 刘珍珠脸色惨白,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直接从炕上扑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嚎,“诶呀我不活啦!我嫁到陈家这么多年了!给老陈家生了四个孩子了!我安分守己伺候公婆,咋就还让一个小崽子说我勾引人啊!天啊!” 陈永峰扯着嗓子喊,“那你凭啥就可以说我妈?” “我就说了!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妈她活该!你那个当成宝贝的妹妹也不是个好东西!小小年纪就那么会勾引人!你妈死,就是她克死的!” 陈永峰转身两步从厨房木架子上面拿起一个碗,回到东屋门口就往刘珍珠身上砸去!碗落在刘珍珠面前的地上,应声而碎,“你他妈的闭嘴!” 碗的碎片飞崩起,在刘珍珠的脸上留下一道血道子!她感觉到了疼痛,用手摸了摸脸,看见手上的血迹,她开始叫得像杀猪一样,“你竟然敢跟我动手?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崽子跟长辈动手了啊!” 第49章 刘珍珠闹事 陈默此时已经自己穿了鞋,从西屋走了过来。 “跟你动手怎么了?你他妈的不光说我妈,你还说我妹妹!我妹还不到两岁,你嘴里不干不净的放什么屁!你也配当长辈?”陈永峰眼睛已经红了,他回身又要去厨房,他现在一心只想找东西砸死这个婆娘。 好在陈默及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她的小手快速地握住哥哥的手,用力地拉住,晃了晃。 “你怎么出来了,你回西屋玩。”他的表情在见到妹妹的那一刻,硬生生地从暴怒强压下来,在这种时刻,他依然记得不要吓到妹妹。 陈默坚决地摇头,张开小膀让哥哥抱。 无论何时,哥哥都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这是这一世的陈默最确定的事,果然陈永峰深呼吸了几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弯腰抱起了陈默。 “哥哥不气。”她的手在陈永峰的背上不停地拍拍抚摸。 “嗯,好,哥哥不气。刚才摔碗的声音没吓到你吧?”陈永峰此时有些后悔,听说小小的孩子不能被突然的声音吓到的。妹妹的小手也好像有魔法一般。 “哥,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咱妈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手最巧,长得也好看。” “红婶也是这样说,大家都知道,所以别听那些恶心的话。” 陈永峰按着陈默的脑袋,让她的小脑袋跟自己的额头抵在一起。他闭着眼,缓缓点了点头。 母亲去世才一年半,妹妹对母亲是没什么印象的。但是对于他来说,妈妈的离开就像是在他的心上挖了一个洞,永远也填不满了。 兄妹俩说话的时候,东屋的叫骂声并没有停止。“我在你们老陈家有什么意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现在衣服没有,饭也吃不上!你们家的小逼崽子都能拿碗砸我了?娘!这事你管不管?” 陈老太太虽然也恨西屋兄妹俩能吃上独食,但是她也恨刘珍珠拿她做筏子使,人家都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陈老太太这属于手心手背她都看不顺眼。 “老三家的,不是我说你。老二家的在的时候,你就天天处心积虑地压她一头,那些个破事,我都懒得多说,现在你再看孩子不顺眼,你也别拿人家妈出来说事了吧。”这刘珍珠以前是怎么欺负杜柄芳的,她当然知道,她当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她也不想管。甚至很多事,她也是都有参与的。但是那又怎么样?不代表她就会帮着刘珍珠。 “娘!”刘珍珠讶异于这老太太脸的厚度,以前是她骂老二家的骂得最欢,最难听。这分分钟翻脸,装起好人来了? “娘,你要是这么说,那这老陈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你看看我这脸!让那小崽子都给我破了相了!没天理了啊!你要是不管也行,那我就带着宝根回娘家去住一点时间!” 她拿回娘家这件事,威胁陈老太太,让陈老太太动手教训陈永峰。 这时候可不像是后世,赶上周末、小长假、大长假的,想啥时候回娘家玩就回去住几天。这个时候,几乎只有过春节年初二的那天回娘家,再不然就是娘家有什么婚丧嫁娶的大事了,再不济就是像陈大妮似的,你丈夫杀人了你回娘家求救,这种时候可以回娘家。 不然平时,无缘无故地回去了,那肯定就是跟婆家出什么问题,有龃龉了。左邻右舍一看见哪家嫁出去的大姑娘,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上了,那八卦跟风言风语立马就起来了。 就像上次陈大妮回娘家住了一晚,那之后不就是全屯子的人都知道她丈夫杀了人了。 那次第二天,甭管是谁,只要互相见面,就是:“诶?这不是年不是节的,那老陈家大妮咋回来了。” 所以她拿自己要回娘家这事来威胁。奈何,陈老太太是谁啊? 老太太心里冷笑一下,“回去呗,你也别光带着最小的那个,你把你那三个丫头也都带着。在娘家住上几个月再回来。” 刘珍珠看到婆婆那嗤笑的嘴脸,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这是拿捏住自己了,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回去。她在娘家是老大,这光景,她带孩子回娘家?娘家能给她好脸子?就算她自己爸妈能忍,那些个大的小的能乐意她带着孩子回家吃粮食吗? 如果她真回去了,婆婆也许真的高兴还来不及,家里的粮食也没多少了,一下子少了她跟孩子们在家吃,就算被邻居们讲也不算什么了。 场面一度就这样尬住了。 二丫拿着笤帚撮子进来了,刚刚才扫完的地,现在又都是陈永峰摔碎的碗的碎片。她一言不发地继续收拾,把地上的碎片扫到撮子里面。 刘珍珠借着二丫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当口,连忙重新把矛头对准了陈永峰。就当自己从来没提什么回娘家的事! “给你能耐完了啊,陈永峰。敢砸东西了?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你下次如果再这样说我妈跟我妹,我不光砸东西,我还撕烂你的嘴。” 听见陈永峰说要撕烂自己的嘴,那她这可就不能忍了!‘我对付不了小的,我还对付不了小的了?’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你还撕烂我的嘴?我不撕烂你的就不错了!你还敢跟我摔碗!今天我就得拿出二婶的身份来好好收拾收拾你们俩!” 嘴里一边骂着,身体也一刻没停,冲着兄妹俩就过去了。她的目标是陈永峰的脸,她的脸被他摔碗刮出个血道子,他今天必须也破相,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陈永峰抱着陈默转身,想用后背抵挡住刘珍珠,护住陈默,但没想到怀里的小人儿努力往外探出身子,全身都在对抗着他的怀抱以及转身。 陈默的身子在陈永峰身上探出去大半个,她相信哥哥能抱住她!不会让她掉下去!她只需要往前些,在这个疯女人打到哥哥之前,先解决了她! 疯女人的脸与身体越来越近了,她脸上那个口子还在往外渗血珠,加上此刻的表情,让她看起来狰狞又疯癫。 第50章 单兵外骨骼 哼,等的就是你先动手,陈默内心冷冷地想,然后在这转瞬间,快速抬起右手,袖子内的胳膊外骨骼已经上了最大的强度,这个女人能有幸挨她的单兵外骨骼一下,对她来说也是个‘光荣’的事了。 噗通! 众目睽睽之下,刘珍珠只是被陈默细细的小胳膊轻轻那么一推,她就二话不说,再一次噗通躺地上了。 她没喊,也没继续发出刺耳的叫骂声,而是脸色惨白地捂着自己的胸腔。 陈慧跟陈招娣在东里屋,听外面‘热热闹闹’的,突然没了声音,这才下地穿了鞋出来。见刘珍珠脸色煞白,摊在地上,这才慌了神,“咋的了?妈这是咋的了?” 在旁边干活的陈美当然是目睹了全过程,大丫转头问到她,她才开口,“是四丫,四丫推了咱妈,把咱妈推倒了。” “你说啥?四丫推的?你是不是眼睛瓢了啊?” 二丫摇摇头,是啊,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啊。“刚才妈去打他。”她对着陈永峰努努嘴,“然后四丫伸手推了妈一下,妈就摔倒了,就是这样。” 二丫很平静地叙述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智商越发不足了,如果是陈永峰推,你讹一下就算了,往四丫身上讹?说出去谁信呐? 大丫见奶奶老叔他们都没反驳二丫的话,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她俩去扶起刘珍珠,让她倒在炕沿上歇歇。 陈招娣年纪还小,心眼也不咋多,本来就对四丫能吃独食儿不满,现在更是眼里都生出嫉恨来,“看来能吃上鸡蛋,确实不一样啊,打人都有劲儿了。” 屋里别人都没接话,所有人都觉得,再怎么,去怪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打了一个成年女人,这事怎么看都是,要不要这么荒谬啊? 陈老太太看着还没缓过劲来的刘珍珠,真是了不得哦,比自己演得还像,“行了,你也别装了,咱们都看见了,她那要饿死那出,还真能把你打这样了?” 刘珍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此刻有一只手在里面紧紧揪着,自己只能勉强保持着呼吸,完全无法开口说话。 陈慧陈招娣两个人,狠狠瞪了陈永峰与陈默一眼,两个人扶着刘珍珠缓缓地挪回里屋。 “奶,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站那!这就没事了?” 陈永峰的脚步站住了,静静等待老太太家可没有多余的碗给你摔。我还没死呐,只要我没死,这家里就轮不到你们摔摔打打的。” “奶,你们让我干多少活,我没意见,你们骂我,我也不还嘴。但是今天这话我放这里了,但凡以后我再听见谁编排我妈跟我妹妹,那我豁出去这命不要了,我也要跟她同归于尽。” 陈永峰的声音很大,东里屋跟东屋只隔着半拉个土墙,刘珍珠他们当然听得见。 这话,其中也包括了陈老太太等所有陈家人在内。 陈老太太心里很不爽,但是看了陈永峰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她也明白,这就是这个孙子心底的逆鳞,碰触不得的,今天也是刘珍珠有点病,她不爽那首长孙子给四丫吃好吃的,那她可以揪着这事不放,提杜柄芳的那一刻,她就输了。 “行了,别跟我搁这呲牙瞪眼的,我可啥也没提。”她好像刚刚跟刘珍珠你一句我一句附和来着,转眼她就什么都没提了,她说完自己都信了。 “但是你啥意思啊?话里话外我虐待你了?现在农村孩子谁不是从小就开始干活啊?不爱待你可以抱着你那宝贝妹妹滚蛋。二丫!扫出去那些碎片别扔,给他拿走,那就是他的碗,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明天开始他有碗吃饭就吃,没碗吃饭就别吃。” 陈建强在炕上接话,“对!就得这样!不是有人给他们吃鸡蛋小米粥吗?还摔碗,那就别端老陈家碗吃饭了!反正人家有鸡蛋吃!” 他可真是馋死了,那可是红皮鸡蛋,他都没吃上,那怀里那个便宜货,凭啥能吃上红皮鸡蛋?不怕噎死她!所以逮到机会,可算轮到他阴阳怪气一句了。 “行了,睡觉吧。”躺在炕头第一个位置的陈济众,说出今晚这一场乱局的第一句话,本来他是可以继续不说话的,但是一群人说话吵得他脑袋嗡嗡的。 —— 陈永峰抱着陈默回了西屋,时不时的这种互相打骂拉扯,真的是很消耗人的情绪。 当然,陈默可完全没有被消耗,她现在可是战意十足! 这单兵外骨骼真的太好用了,一定要让空间继续升级这个装备。 刚刚无声无息一拳到肉的感觉,真的是不要太爽了! 现在所有人,都默认刘珍珠讹人,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所以无人在意她。 只有陈默知道,刘珍珠现在是真的难受,那一瞬间爆发的重力加速作用在她的胸腔,她的五脏六腑估计都震得难受死了。 这一拳能让她好好闭嘴一晚上了。 陈永峰把陈默放在炕沿上,站在炕沿上的陈默,勉强跟哥哥一般高。他拥抱住妹妹,兄妹之间这个互相安慰的拥抱无声切持久。 许久之后,被消耗情绪的陈永峰又充满了电。他看了看门口二丫放的撮子,里面是碎碗,这是刚刚奶奶交代给他的,为了惩罚他,这碎掉的碗算是他的,那么他跟妹妹明天吃饭就没有碗了。 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陈默想了想,“哥,先不雕嘎拉卡,先雕一个碗!” 陈永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啊!先整一个木碗出来,管它好不好看的,能装糊糊吃饭就行了呗。 “那默默自己在屋玩一会儿,哥赶紧出去转转,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赶紧找块木头。” “一起一起。” 有了陈默在旁边,陈永峰当然很顺利地在屯子出去不远处就“找”到了一块非常适合的木块,眼看天色越来越黑了,他也不挑了,赶紧带着妹妹回家。 陈默裹着被子躺在炕上,看着哥哥穿着棉袄盘腿坐在窗边,借着窗外的最后一些亮光,一下下地削着木头。 他一边削,一边跟妹妹说着话,“不着急,一会暗下来看不见的话,就明早起来继续弄,弄个形状出来,能让咱们喝糊糊用就行。”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陈默,眼睛里面有闪亮亮的星星,他用低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然后哥哥带你去山上,我们拿点坚果,去西风坡疗养院试试运气。” 感受到了哥哥的情绪,陈默也开心地笑着点点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哥哥比之前自信很多,负面情绪也消化得更快了。 陈默看着哥哥一下下削着木头,斧子有点大,他握着,小心翼翼的。 陈默心里默默想着,最近制造个机会,给哥哥准备些别的工具吧,男孩子都喜欢。 那一下下的动作,还有削木头的声音,变成了最适宜入睡的白噪音,她的眼皮很快打架,然后发出了均匀的呼声。 第51章 冰块处理剂 陈默被朦胧的光线弄醒,睁开眼睛。 一个木碗摆在枕头旁边的炕上,它比自己想象的精致许多,昨晚哥哥竟然借着月光摸黑给雕刻好了。 她伸出小手,摩挲着那个木碗,触感也很舒服,哥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用唯一的工具斧子,把这个碗打磨得很好。 渐渐地,外面开始有了动静。 早饭的时候,全家都集中到了东屋炕桌旁,除了刘珍珠。 “奶,我妈起不来,让我领一碗过去喂她。” 陈老太太不耐烦地打发二丫,“咋还演上瘾了呢?吃饭都不来,还得让人伺候了,真新鲜啊!不然我这当老婆婆的过去喂她?” 二丫站在炕边,还是等待着,老太太斜了她一眼,“笨死你得了,去告诉她去,就说我说的,不然就起来吃饭,不然就饿着,爱吃不吃。” 直到早饭吃完,刘珍珠也没能起来吃饭。 陈老太太也真的就没有给她盛饭。 这单兵外骨骼的战斗力有点超出陈默计划了,她以为昨晚躺一晚上也就好了,没想到刘珍珠连早饭都没能起来吃。 不过外骨骼劲大了也没关系,既然祸从嘴起的,那就正好少吃一顿,亏亏嘴,长长记性。 她的妈妈,不是别人可以诋毁的。 等吃过了早饭,陈永峰被陈老太太安排了新的活计:家里菜窖结冰了,要把冰刨出去。 农村每家都有一个菜窖,用来贮存土豆、地瓜、南瓜、萝卜、大白菜等蔬菜,大白菜有一部分放进菜窖,另一部分积成酸菜。(积酸菜,就是把很多棵大白菜层层叠叠垒到一个大缸里面,一层层撒上盐,最后再压上大石头。以前每家的压缸大石头都是‘祖传’的,缸可以换,大石头不换。发酵完毕的酸菜,用来炖五花肉或者排骨,超级香,可以吃一冬天。) 其实这活压根就不用干,因为菜窖里面压根没有菜,有冰的话,等开春天气暖和了自然就化了。 陈老太太当然也知道这活不用干,但是她就是让陈永峰干,谁让他跟他妹妹吃了独食呢。 哼,红皮鸡蛋?吃!我让你们吃!下次那个小子再来给他们送东西的话,她就要找点更累的活!她倒要看看,一个鸡蛋能顶什么用!臊皮没脸的,死丫蛋子才两岁,又不是坐月子,好意思吃鸡蛋! 没错,昨晚邵锦成来给他们俩送吃的这件事,看似过去了。但是陈老太太当然还在愤恨着,她没办法当着首长孙子的面抢过来,但是她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们!呸,让你们吃,以后让你们不敢吃! “对了,你每次拖回来的柴火太细了,不禁烧,今天开始砍些粗的,然后多拖一棵回来。” “知道了,奶。”陈永峰现在已经学会不跟陈老太太多说别的了,陈老太太说什么,直接答应就是了,不然多说一句就又要开始无休止地絮叨谩骂。反正他现在已经长成大人了,用不完的力气,让干啥就干啥呗。 陈老太太满意地哼了一声,首长孙子向着你们能怎么样,你们还不是乖乖被我控制着,就算他来了也没办法,我让我孙子干点儿活,天经地义! “赶紧把冰刨完,不刨干净不许出门砍柴。但是,让你多砍柴火也不许太晚回来!当我不知道你天天到处跑着玩!还是让你干的活太少!” 陈老太太站在菜窖旁边,对着陈永峰好一通发号施令,她说完了,终于走了。 陈默站在哥哥的身边,看着陈老太太那一张一翕的臭嘴,她觉得那老太太的口水似乎都喷到自己脸上了,恶心。 陈永峰掀开菜窖的盖子,俯身探头往里看了看,是有些冰,看起来很厚,但是好在不多。 “我先去个厕所,你先回屋等我,等哥干完了再出门,很快的。” 陈默点点头,等陈永峰进了厕所之后,她赶紧蹲下身来,凑到菜窖口,小手张开,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物质从她手中飘落,正好落在菜窖 这是冰块处理剂,可以催动冰块裂开,不经融化,直接让冰块产生升华物理反应的物质,等哥哥回来,拿着她特制的斧子来砍,这些经过她特殊处理的冰,就像削豆腐一样了。 她洒完冰块处理剂,就回了西屋,赶紧躲起来,把自己的脸洗一洗,并且消了一下毒。 陈默很是嫌弃,如果不是要帮哥哥处理冰,她真的是一秒都忍不了。 清理消毒之后,她终于舒服了,从窗户可以看见哥哥出来了,然后跳进菜窖里开始干活。 果然不出所料,前后也许就十分钟吧,被陈永峰弄下来的冰块都被扔出了菜窖,送到院子的角落。 陈永峰回屋,给陈默套好了衣服,带她出门去砍柴。 “站那别动!”陈老太太从房间里面追出来,“糊弄我是吧?站那等着,被我发现你糊弄我的话,看我不把你耳朵拧下来。” 陈老太太来到菜窖前,蹲下来仔细往里面看,里面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还真的没糊弄。 她认真看了一圈,可恶,竟然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赶紧山上干活去,回来我要检查你的柴火,不合格的话你就别吃晚饭,再去山上砍!”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背着手走掉了。 —— 陈永峰有点找不到昨天那棵树了,在森林里面找一棵树,难度真的很大,他一下子就有点慌了,心脏咚咚地跳,那么多坚果,万一找不到可怎么办! 幸好,陈默是记得的,在她的指挥下,看见树皮上记号的那一刻,陈永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看我笨的,妹妹都记得,我竟然找不到了。” 顺着记号树,往旁边数上十棵,找到了! 他爬上去,拿掉伪装的树皮与塞在里面的枯枝,伸头看了看,很好,坚果们都还乖乖地呆在树洞里面。 他伸手抓坚果,把自己的棉袄兜子塞满。 然后再把障眼法重新设置上。 跳下树,掏出一小把坚果,烤熟的坚果果壳都已经裂开了,挺好剥的。 他快速剥好了一小把榛子跟松仁,塞到陈默手里。 陈默拿起几颗,掺了一颗佛慈丸进去。 “哥哥,也吃。” 陈永峰满脸幸福地张嘴接下妹妹的投喂。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坐爬犁上,一边坐着一边吃,哥哥拉你走。” 陈永峰等陈默坐好,转身把绳子套在身上,拉着妹妹与爬犁开始赶路。 西风坡疗养院离这里有些距离,他快些走,一去一回差不多一个小时。 还幸亏了奶今天要求多砍柴,他现在砍柴很快,等一会儿回来再砍柴,比平时晚回去一些没什么问题。 第52章 坚果换馍馍 按照昨晚邵锦成给的路线,再加上陈永峰自己对附近地点的认知,他们很顺利地来到西风坡。 陈默看着附近的景色,心里默默地想,选在这个地方作为一个老干部疗养院,倒真的很会选。 这里景色不错,疗养院背靠山,面对着一条河,荒年缺水,上流断了供,只剩了一个大大的河床,可以想见,雨水充足的年份,这里是一条不小的河。 附近是大片的耕地,现在也都荒着了,大片的耕地在如此隆冬,变成了大片的雪原,倒也是另外一幅美景了。 最近住人的村子有一点距离,但是又不太远,很完美的距离。 不影响安静的休养,也不影响春夏秋的时候跟附近的村民收菜等日常交流活动。 半遗世独立般的隐居圣地。 陈永峰就没有陈默这种观察风景的闲情逸致了。 他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独自跟大人们打交道做交易。 他沉默地拉着妹妹,走到疗养院的正门,疗养院被高高的砖头围墙围起来,大铁门正紧紧关着。 陈永峰牵着妹妹的手,把她从爬犁上扶下来,两个人站在了铁门前。 陈永峰有些不知所措,陈默晃了晃他的手,“哥哥,拿起那个环环,敲敲。”她指了指大铁门上面的一对门环。 “哦,好。”陈永峰下意识地听妹妹的话,上前一小步,拿起门上的铁环,敲了两下。 然后就是忐忑的等待时间。 很意外,并没有等多久,里面有人走了过来,大铁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也是穿着跟杨丰收一样的衣服,他低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一对孩童。 男人随后探探头,往外看了看,确认只有眼前两个小孩,并没有别人。但是眼神里面的警惕并没有轻易消失,开口问,“你们好,你们有什么事?” “你好,我们想问问你们这里需要不需要坚果。”真的搭上话了,陈永峰竟然没有了刚才的忐忑,直接开门见山。 “哦?坚果?我看看。” 陈永峰往前一步,一只手拉着妹妹没放开,另外一只手撑开袄子的衣兜,露出里面满满的榛子松子。 “看起来还真的不错,你们稍等一下,我去问问。”男人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全程都按在他的后腰上,那里面别着手枪。 “好的,谢谢。” “不好意思,两位小朋友。我离开的时候这个门需要重新锁上。” “好的。”他们退后了一步,看着那门又重新关上了,然后默默地等待。 陈永峰没有了刚才的紧张,他拉了拉妹妹的手,“锦成好像不在。” “嗯。”她点头回应哥哥,她刚才往里面扫了一眼,里面是一个四合院,里面三侧都是同一色调的青灰色砖瓦房,屋顶的瓦片盖得很整齐,像是大鲤鱼的鱼鳞,整齐地反射着阳光。 院子里面并没有停着那辆吉普车,所以邵锦成应该是又出去玩了。 这里与外面,好像是两个世界,当然,这情况在历朝历代都是正常的。更何况,里面那位是各种意义上的功臣。按照里面邵锦成的爷爷,邵光荣的贡献来讲,现在他享受的这个待遇真的是朴素低调了,各种意义上的朴素低调。 很快,院子里面再一次响起脚步声,这一次应该不是一个人。 大门再次被打开了。果然,这次除了刚才那位叔叔,还来了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 “徐叔,就是他们了。” “哦,两位小朋友好,我看看你们的坚果可以吗?” 陈永峰大方地直接掏出一把,交到那男人手上。 那男人仔细看了看,“嗯?熟的?”他又放在鼻子 “是的,我们发现之后,为了节省火柴,就直接全烧熟了。” “嗯,也好,这样也方便了。你们还真的是幸运啊,好久没有老百姓找到坚果了。”冬天的时候,他也时不时去附近村子逛逛,老农民们都在挨饿,啥都收不到。 “嗯,我跟妹妹运气好。”他拉着陈默的手有点激动地握紧了。看来跟邵锦成说的一样,有戏。 “你有多少?”被喊作徐叔的男人问。 陈永峰拍了拍自己的两个衣兜,“这两个衣兜这些。”俩衣兜塞得鼓鼓的,加起来,大概是一斤多的坚果。 “呦呵,还不少呢。你们想怎么卖?还是换?” 陈永峰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选择权,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妹妹。 陈默此时露出无辜的大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在哥哥面前自己可以多说点话,这面前可是有另外两个成年男人,好像没有接收到哥哥询问的信号,她的眼神越发的无辜了,努力维持着自己不到两岁的人设。 陈永峰自己摸了摸脑袋,想了想,放弃了换钱,“我们想换粮食,有没有馍馍?” “嗯,有馍馍,那你想换几个?”这两孩子要换馍馍也好,拿了钱他们也只能买些火柴毛巾之类的东西,现在是买不到食物的。 “这个叔叔您就看着给吧。”他不知道行情,但是他相信对方是不会骗自己这个小孩的。 “成,那你俩再在这里等一下。不好意思哈,这里不能随意请你们进来坐。” “没关系,我们就在这儿等。” 这一次,刚才那个开门的叔叔没有走开,所以大门没有再一次被锁上。 “你们俩是哪个屯子的?” “叔叔,我们是黄子屯的。” “哦,那还好,不远。”他们对于附近的村庄屯子分布,自然都烂熟于心。 又闲聊了几句,对方压根没有问,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坚果,这让陈永峰跟陈默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点邵锦成也说对了,这个时代没人会问你的食物从哪找来的,大家找吃的各凭本事,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了,这个规定连军队的人都知道并且也在遵守。 很快,徐叔手里就拿出东西再次出来了。 “两位小朋友,这是四个馍馍,黄色的是玉米面的,灰又有点发红的这俩是高粱米面馍馍。一共还给你们四个馍馍,你们看可以吗?” 第53章 陈老太太的分析 陈永峰心理价位是两个馍馍,此刻见那徐叔手上两张油纸分别包着的四个馍馍,而且有两个金黄的玉米面的,他自然满意。 对方给的直接翻了一个番,他很开心。 “可以的,谢谢徐叔。”陈永峰保持着冷静,不让自己露出兴奋的神色,完完全全一个小大人一般。 “哈哈哈。”听眼前的小孩子叫自己叔叔,他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叫我徐爷爷,我是这里负责做饭的,你们下次如果再找到什么好吃的,就来找徐爷爷。不过玉米高粱土豆之类的,徐爷爷不要,其他的都要,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谢谢徐爷爷。” “好好好,不客气。” 旁边的警卫员帮忙接过他手里的馍馍,然后他拉起自己腰上系着的围裙,“来吧,把坚果放我围裙里面就行。” “好的徐爷爷。”陈永峰此刻才轻轻放开陈默的手,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衣兜里面,一把一把地掏出坚果,放到对方的围裙里。 放完之后,还检查了一下衣兜里面,往外翻了翻,“好了徐爷爷,都给你了。” “好嘞,记得徐爷爷说的话,以后再找到坚果,或者别的新鲜玩意,就拿来找我,别忘了。” 陈永峰认真点点头,与对方做好了约定。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四个用油纸包着的馍馍,分别塞进自己的衣兜里面,跟对方告了别。 两个大人站在门口,看着大人般模样的哥哥扶着妹妹坐上爬犁车,开开心心地拉着妹妹走了。 他们关好大门,落了锁,回了屋。 “这孩子看起来真是懂事啊,那么细心地照顾妹妹。”徐叔感叹。 “是啊,锦成要是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徐叔看了眼年轻警卫员,“你不懂,淘小子出好的,锦成虽然顽皮些,但是个难得的善良好孩子。” 没少被邵锦成折磨的年轻警卫员翻了翻白眼,善良倒是没错了。但是真的淘小子出好的吗?今天幸亏没需要他跟着出去玩,不然此刻说不定又在带他去卫生所处理伤口了。 徐叔知道警卫员什么意思,笑笑,不说话了。 拉着自己的围裙,走进正中间那间房,房间内窗明几净,布沙发上坐着一位老者,此刻正安静地看着书。 “刚刚外面是谁。”老者一边看书一边问,他的中山装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的扣子,短短的头发已经全白,但眼神如炬,一点没有腐朽的老态味道。 “首长,刚才来了两个小孩子,拿坚果换了馍馍。您看看这些坚果,挺难得的,我去清理一下,给您拿过来,正好配您现在的这杯茶。” 邵光荣看了看对方围裙里面的坚果,一个个形状饱满,看起来不错。“给我一小碟,太油了,我吃不下太多。给锦成留一碟,剩下的你们拿去每人分一点,别忘了你爱人。”徐叔的妻子徐婶,也在这里工作,徐叔负责做饭,徐婶就负责日常打扫工作。 “好的,谢谢首长。” “给孩子们拿了几个馍馍?” 徐叔把刚才换东西的细节,包括最后陈永峰细心地照顾着妹妹走远的细节,都跟首长汇报了一遍。 “行,现在农民家的孩子,都不容易。下次如果他们再来,你给他们喝杯热水让他们暖暖身子再走。” “好的首长。” —— 陈永峰带着妹妹又回了山上。 他掰了一块玉米面馍馍给陈默,让陈默坐在树桩上,边吃边看自己砍柴干活。 一去一回,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陈永峰加快了手上干活的速度,斧子加持,须臾几下之间,三棵比之前还粗的树,轻松被他放倒。 “哥厉不厉害?”陈永峰依然沉迷于自己‘长大成人’的力量感。 陈默由衷地对着哥哥竖起大拇指。 砍完了柴火,兄妹两个坐在一起,分着吃完了第一个馍馍。 光吃馍馍有点干,就着旁边干净的雪,一口雪一口馍馍。 看着哥哥越发精壮的身体,陈默很欣慰。每一处都能看出经空间雕琢过的痕迹,此刻哥哥拿着馍馍,他的手指修长好看,甚至连手指甲的月牙都是完美饱满的弧度。 陈默很是满意,对于她这个主人甲方的需求,空间每一处都完美地做到了,她由衷地觉得,之前那十几年在空间内拼命升级的时间,是花得很值得的。 吃完了馍馍,陈永峰又找了几块木料,他要按计划给妹妹雕刻一副嘎拉卡。 几个月前妹妹刚勉强会爬,会抓东西的时候,她在东屋的炕上爬,去抓陈招娣跟陈宝根的嘎拉卡,被陈宝根拿着嘎拉卡狠狠地砸手,又一脚踹开。 那一幕正好被刚刚干活回家的陈永峰看见,陈永峰冲到炕边,抱起陈默,她的手被羊骨嘎拉卡砸得通红,哭了好久。 “你可别赖我们宝根,你妹妹抢我宝根的玩具,宝根就是护着东西。”这是刘珍珠说的话,而一边的陈宝根一脸得意。 那一次在陈永峰心中留下了抹不掉的痛苦回忆,后来他每次出门干活,都时刻惦记着东屋炕上的陈默,但是不出门干活又不行,整日就这样活在担惊受怕中。 从回忆之中走出来,陈永峰又捡了一些石子,“回去从箱子里面找点碎布,把碎布跟石子一起拿给英子姐,让她给你做一个小口袋,这样你就可以玩嘎拉卡了。” —— 拖着比平日更多的柴火到家之后,陈老太太立即从东屋出来,进行了检查。 “赶紧劈了,劈完码齐整点。” 陈老太太的脸色更黑了,这孩子怎么回事,为什么无论什么活都干得又快又好,甚至都看不出累的感觉。 老太太觉得自己拳拳都打在棉花上,一点都不爽的感觉。 知道了!她想明白了!一定是这俩崽子早就在外面开始吃独食了。 她的眼睛挪到陈默的身上,难怪了,这么仔细一看就发现了,这四丫这些日子出息得太快了,比前几天抱她扔白山那时候,胖了些白了些,连枯黄的头发都不那么黄了。 第54章 陈默杀心已决 陈老太太观察完陈默,已经很是笃定,这陈默不知道已经吃了几个红皮鸡蛋了。 她又看了眼正在把柴火劈成同样大小的陈永峰,他也是!干了这么多活,现在劈柴连大气都不用喘一下! 他们俩怎么敢的,在家里但凡得到个好东西,不是应该先给长辈?他们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私藏玉米面,这次独食吃鸡蛋,老陈家怎么出来这个两个没良心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想起那些个吃食,她对陈永峰跟陈默的恨意满得都要从心里溢出来了。 今天他们干活又挑不出来错处,陈老太太没有发泄出口,此时她觉得有一只苍蝇粘在她的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 今晚,又是陈建国与陈建军回家住一晚的日子了。 晚饭做的糊糊比平时的‘石灰水’稠了一点点,那糊糊舀到大盆里面的时候,能清晰地听见刘珍珠咽口水。 东屋的两个炕桌放好了,万年不变的糊糊端上来。 “娘,咸菜疙瘩没有了?”陈建国问。 “哼。”这一声是陈老太太从牙齿缝里面挤出来的声音,“没有了,那都是三年前腌的了,能吃到现在就不错了。” “没事,娘,我就随口问问。”陈建国说完低头吸溜糊糊。 陈老太太已经变身成为人形炸药包,她的火气被陈建国这个问题一句点燃。 “你儿子女儿都有小米粥鸡蛋吃呢,比别人坐月子吃得都好,你这个当老子的,还在这问长白毛的咸菜疙瘩,你也不知道丢人。” 老太太这个开场白,可是极尽阴阳怪气之能事了。 她也不说是告状,她就是直接阴阳怪气地损你。 陈建国一下就愣住了,他的注意力从进门以来,第一次放在了一对儿女身上。 他放下手里的糊糊碗,扭身对着陈永峰问,“怎么回事?什么小米粥红皮鸡蛋?” 陈默坐在哥哥怀里,听着又提起这事,心里烦极了,妈的,这鸡蛋小米粥的事情,过不去了吗? 不等陈永峰说话,刘珍珠先抢着回答了,把邵锦成如何开了神气的大车来,又如何拿了红皮鸡蛋,又如何到东屋来狠狠威胁了一通,又如何说以后还要给老大跟四丫吃独食,都添油加醋地陈述了一次。 陈建国听完,陈建国也不问儿子是不是真的,直接黑着脸问,“你能搞到鸡蛋吃,怎么不给你奶呢?” “爸,人家是给妹妹的,我没有权力给别人。”陈永峰连奶奶都不想喊了。 “什么叫别人?那是你奶,你让他给你奶,他能不给吗?” “爸,人家的鸡蛋,人家凭啥听我的啊?人家不给不行吗?” 陈老太太一听,这是完全没有把她这个奶奶放在眼里了! “陈建国!你还不收拾他?你生个崽子出来就是用来气死你妈的?当初你小的时候,娘有一口吃的,都是给你们哥几个,到老了,我真的白养你们了。”说完,眼看着又要拍大腿哭起来了。 这老太太可真的是太会拿捏儿子了,陈建国哪里听得了母亲这般‘血泪’的控诉啊? 他过来就来拽儿子的衣服,本来他想轻轻松松地给陈永峰拽个趔趄,让他知道,他这个当老子的拥有绝对的力量,暴力可以制服一切。 但是陈永峰别说趔趄了,连晃都没晃。 甚至他还有多余的精神头,把妹妹按到了自己的怀里,双臂死死地护住。 陈建国愣在原地,儿子在他的印象中,还是瘦瘦小小的,拖着一爬犁木头就东倒西歪的。 怎么突然就长得这么结实了? 刚才他按在儿子的肩上,那肩膀厚实得很,肉也紧紧实实。 陈默此时在哥哥怀里,被哥哥挡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她抬头冷冷地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 陈默承认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疯子,在维护哥哥这一点上,她已经疯魔了。 她的意识已经快速进出了空间,命令空间准备好了武器。 他能对哥造成的伤害,与陈老太太他们不在一个层级。哥哥还是在意这个父亲的,越在意的人,带来的伤害就越大。 如果他选择对哥哥动手,那她真的要拿走他的命。 妈不在了,他没必要留世间苟活,除了给哥哥带来负面情绪,他起不到任何别的作用。 —— 刚刚陈建国那一下,陈默杀心已决。 —— 空间内的心脏麻痹类药物,已经准备好。只等他对哥哥真的动手,他的命,她就收了。 弑父?她不在乎。 只是生物学上的父亲,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她的哥哥,她现在就是个疯批。 陈建国,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的门口,阎王爷已经给他倒好茶了。 幸运的是,他发现自己推不动儿子之后,并没有直接继续动手。他的注意力现在被陈永峰怀里的陈默吸引了。 “你好像也长大了不少。”这可是重生之后,第一次被这位生物学父亲主动关注。 陈默内心冰冷,连冷笑都懒得给他,这么久了,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小女儿从被饿死的鬼门关逃出来了。 当然她不会天真到以为陈建国是为她在高兴,他一定是在想,自己跟哥哥不知道背地里吃了多少鸡蛋了。 她的杀心未泯,神识时刻准备着,只要他动手,就收割了他的命。 刘珍珠不知死活,又开口了,“对对对,你也看出来了是吧?你看看你那儿子女儿,说只吃了一个鸡蛋,谁信呐?他现在整日出去干活都带着四丫一起出去,没准在外面就约着那首长孙子,天天吃红皮鸡蛋呐。” 陈永峰并不去理睬刘珍珠,他只抱着陈默,看着父亲的眼睛,认真地说,“爸,锦成只给了我们一次鸡蛋,就是奶他们都在的那次。” 陈建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爸,他们现在也没那么多鸡蛋,听锦成说,他一周只能得一个,我们怎么可能会吃了好多呢?” 陈老太太不忿地冷哼一声,“那个什么邵锦成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如果他真的每周只有一个,他舍得拿出来给四丫吃?人家凭啥啊?” 是啊,陈默也觉得。凭啥啊?这邵锦成对自己的怜爱,真的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问题,过后要好好想想。 第55章 困了赶紧睡吧 邵锦成那莫名其妙汹涌而来的怜爱先放一边,陈默听陈家人说鸡蛋这个事,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为了这个鸡蛋,真的是够了,下次一定要嘱咐邵锦成,不要再来家里送东西了。 她跟哥哥这么壮实,当然是灵液与佛慈丸,还有她那些空间神器的功效,哥哥那一身腱子肉,能是区区几个鸡蛋就能这么快实现的吗? 等一下。 陈默转念一想,他们把火力都集中在邵锦成的鸡蛋上,也不错。 他们的肉身改变,总要有一个理由来背锅。 有邵锦成的鸡蛋来转移注意力,他们一旦怀疑到一件事的身上,就会坚信不疑,不会再怀疑其他的。 这算是歪打正着给了她的空间一个完美的掩护。 想到这一层,陈默也不觉得陈家人一次次提鸡蛋太磨叽了,提吧提吧,全怪到鸡蛋身上吧。 就是吃鸡蛋了!成天吃鸡蛋!气死你们!略略略~ 陈默想通了,觉得无所谓了,让他们怀疑鸡蛋就好。 但是陈永峰有点焦头烂额,奶奶、二婶、老叔,见爸回来,揪着鸡蛋的事不放。 “爸!不然你们去找邵锦成!让他以后再给吃的,就给你们!别给我跟妹妹,你们去找就行了,我不管!” 正常人,都知道这当然不行,人家给东西,是冲着友谊的,昨晚邵锦成来的时候,对陈家人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奈何,陈家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刘珍珠惊喜地看着陈永峰,“这可是你说的!男子汉吐个唾沫都是钉子,到时候你可别不承认你说过了!” 陈永峰点点头,“我说过,自然不会不承认,你们只管去要。”他想,这不算坑朋友吧,反正告诉邵锦成不要再来家里就行,他的这奶奶跟二婶,打死她们也不敢去外面找人家的。 刘珍珠很是满意陈永峰的表态,看了她婆婆一眼,捅咕着低声说,“娘,反正那个鸡蛋早就被吃完变粪了,再怎么说也没办法了,不如还真像老大说的,等那邵锦成再来,你就跟他说,以后想给那俩吃的,就必须交给你来分配,您得拿出长辈的气势啊!” “要不说你咋脑子不好使呢?昨晚我就要了!你忘了那小子昨晚咋说的了?” “啧啧,娘你咋还没反应过来呢?现在还一样吗?老大自己主动的,交给我们。那首长孙子不得给他朋友面子?像他们这种年纪的男孩儿,那朋友的面子不得比天还大?”她忘了之前她说过,陈永峰不配有那种朋友的话了。 “可不咋的,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那可不,娘。到时候他不同意,你就说是老大让的,老大都同意了,他还能别扭着不给?” 两个既坏又傻的女人,拿定了主意,现在看来她们主要是傻。 陈建国见母亲脸色缓了下来,不再纠结鸡蛋的事了,想起这次攒的黄豆还没给她。 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黄豆粒,“娘,这两天攒的,给你吧。” 拿到大儿子给的黄豆粒,陈老太太的脸终于放晴,没有得到红皮鸡蛋而‘深受伤害’的心灵,被抚慰了一些。 她把大儿子给的黄豆都揣进兜里,然后拿眼睛斜着二儿子陈建军。 陈建军见状,放下碗,也从兜里抓出一把,“娘,给你。” “你这个比你哥少了点。” 陈建军嗯了一声,没接话。 陈老太太端起碗,一边吃一边继续讲,“老二,知道你跟你哥去石厂赚工分不容易,还要给家里攒黄豆,但是你得知道,家里人口多,你省下来给娘拿回来,娘也不是自己吃了,娘是给你们攒着呢。家里粮食不多了,过些日子断供了,娘不还是得拿出来,供家里吃吗。你们俩孩子多,你们四个,你们大哥才俩。你这豆子可不能一直拿回来的比你大哥少啊,你大哥虽然不说啥,但是我这当娘的可得一碗水端平,等以后分黄豆的时候,你们家吃的可有一大半都是你哥拿回来的了。” “是,娘,我知道了。”陈建军看了刘珍珠一眼,点头答应着。 “行了,吃饭吧。”陈老太太嘱咐完,开始吃饭,邵锦成的鸡蛋风波,终于以得到两把黄豆粒落幕告终了。 当天晚上,西屋自然是安安静静的。 陈永峰给妹妹跟自己洗漱完毕,就赶紧躺进被窝,早早入睡了。西屋炕上的布帘子也拉上了,隔开他们与陈建国。 父子父女三个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以前跟父亲会没话找话说几句的陈永峰,也没有开口。 陈默紧紧地抱着哥哥,一下下有节奏地拍着哥哥的手臂。 很多大人们都会这样哄小孩的,陈默与陈永峰在这件事上反了过来。 她现在养成了这种‘哄’哥哥睡觉的习惯,陈永峰确实在妹妹的这种‘习惯’下,得到了很多精神上的抚慰。 每晚他入睡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 而此时的东里屋,洋溢着压抑的快乐,每个人都不敢出声,披着被子围在土炕上,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着在数东西。 除了二丫陈美,陈美独自躺在炕稍,头向着里侧,好像不知道身后在发生的事。 刚才,等东屋的人呼噜声响起之后,陈建军从兜里掏出一点黄豆。都在静静等待这一刻的孩子们,纷纷兴奋起身。 他不会都把省下来的口粮全都交给陈老太太,而是会留一点,交给刘珍珠,给孩子们分一分。因为大家都知道,交给陈老太太的黄豆,大头是给陈建强跟陈大妮的,到最后他们分到的不多。 当然,陈建军私下藏黄豆给孩子这个事,也是在陈宝根出生之后才有的。在有陈宝根之前,陈建军当然不管她们母女几个。 除了陈美,其他孩子都分到了黄豆,大丫三丫少一点,陈宝根自然拿了大头。 等隔着布帘子的孩子们都睡着了之后,刘珍珠用超级小的声音,趴在自家男人耳边说,“当家的,你下次再给娘少一点,我看这几次她除了念叨念叨,也没怀疑别的。” “再说吧。” 见男人也没直接拒绝,刘珍珠嘴角弯起,他就是这样,不直接拒绝的话,就是有戏。 “嗯,你想着点。你看看西屋的老大,他最近身体可长了不少,你再看看咱宝根,不知道啥时候能出息成这样,咱们以后得靠宝根养老呢,现在对他好一点,他都能记着,不然咱拼死拼活非得生个带把的嘎哈啊?” “知道了,别磨叽了。” 刘珍珠并不生气,眼波流转,听着另外一侧的儿女们睡得都熟了,她的手攀上陈建军的肩膀,指尖刮蹭着男人的身体。 陈建军不动声色地翻了身,躲开女人的暗示,“困了,赶紧睡吧。” 第56章 三等工分的女人们 刘珍珠求欢失败,她轻哼一声,不满地翻身,跟男人背对背躺着。 自从生了宝根之后,他们两口子就有过几次,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他是不是不行了啊? 刘珍珠期期艾艾地想,诶,邻居家嫂子说得果然很对,男人还真是到了年纪就不行了。现在这个年头,也找不到啥补身子的给他吃。 这时候就这样了,以后日子可咋过,越来越没意思了。 刘珍珠带着不满,翻来覆去好久,才渐渐睡过去了。 —— 翌日早上,该上工的上工,该干活的干活。 大队最近终于有了三等工分的缺位,陈济众赶紧就把自己的大孙女报上去了。 进入冬天后因为大队活少,所以黄子屯的女人们都在家休息了,说是休息,其实也要做很多家务。 不过像陈慧这样的,倒是真的彻底休息了,家里的活都有陈永峰跟陈慧去干,她是真的清闲。陈济众跟陈老太太知道是这样,但他们懒得管,反正家里的活有人干就行。但是现在大队能赚工分了,陈慧当然就不可以继续这样在家闲着了。 “爷、奶,听说现在这光景,就算有活儿去干了,到过年时候也未必能给出粮食跟钱来,干也是白干。”陈慧还在挣扎,毕竟跟妈妈出去窜门唠嗑的时候,确实这样听说了。 “什么拿得出拿不出的,你管那干啥?大队也都是记账的,那工分又不会欠黄了你。你少使脑子给我偷懒!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赶紧准备准备,跟你爷一起走!在家呆久了,真的是懒皮懒肉全都生出来了,还轮到你在这巴巴了!” “我现在去大队干活可以,等明年开春,村里学校重新开学了,你们得让我去上学。” “上学是白上的吗?你不得买书?买笔?买本?你都十五了,明年看给你说个婆家就得了,还念书,念的哪门子的鬼书,我看你是魔障了你。” 奶奶的回答,跟妈妈如出一辙,在陈慧的意料之内。跟奶提读书,不挨几下打,光是被这样说几句,就挺好的了。 但她就是要提,多提几次,潜移默化,没准以后真的可以实现了。 别人家十五岁的女孩子,也早就开始干活了,所以即便陈慧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爷爷去了大队干活。 陈永峰今天依然没有逃过被安排重活。吃过早饭,就被陈老太太安排去掏厕所,把大粪起出来,挑到后院去,沤地当肥料。 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哥哥干完了活儿。 陈默早就乖巧地准备好了一碗水,当然是兑了灵液的水,喂给哥哥喝了之后,又拉着他洗手洗脸。 去味剂作用在陈永峰的周身,很快就让他全身都没有了难闻的味道。做这些的时候,陈默很是心疼,但暂时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心里默念,哥哥辛苦了。 她倒是忘了还有掏粪这个工作,看来以后要趁上厕所的时候,让空间偷偷处理下,直接深埋掉一部分,给哥哥少留点活。 兄妹俩收拾妥当,拖着爬犁出门。 “咱们先去西边找英子姐。” “好的哥哥。” “妹,这几天我们快点干活,争取早点回来,趁着天不黑之前,哥要开始雕嘎拉卡了,阳历年没有几天了,要趁过阳历年之前送给你,给你当新年礼物!” “好的,谢谢哥哥!” “小嘴巴怎么这么甜?还知道说谢谢。”陈永峰爱怜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没教过你跟哥哥说谢谢啊。” “我自己学会的。”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了屯子最西侧,陈永峰习惯性地绕到红婶家院子的西侧土墙外,对着屋子轻声喊,“英子姐,英子姐。” “欸,来了。”还没看见人,声音就先回答了他。 没过一会儿,英子姐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依然是两根梳得光亮的麻花辫,也依然是那两根红色的头绳,也依然是白净的脸庞跟丹凤眼。 “永峰,咋啦?四丫呢?” “她在土墙挡住的陈默抱起来,跟英子姐打招呼。 三个人亲热地打完招呼,陈永峰从衣兜里面掏出些许碎布条,跟那些个从山上捡来的石子,“英子姐,求你件事,给我妹缝个口袋。” “小事,给我吧。”她接过那些东西,“这些个碎布条还是柄芳婶子留下的吧?” “嗯,我在妈留下的箱子里面找的。” “成,那我仔细着点,尽量不剪不浪费。这石子是不是有点少?”她掂量那些个石子,问道。 “不少,配嘎拉卡玩,我怕太多了沉,砸得妹妹手疼。” 王英的眼睛放光了,“有嘎拉卡?上哪整的?” “没,我要用松木给妹妹雕一副。” “那感情好,但是好难啊,那种羊骨头四个面不一样,可精细了呢。” “我尽量吧,快过年了,给妹妹个礼物,她还一个正经玩具没有呢。” “四丫真幸福,有你这个好哥哥。你一会回来,路过时候来拿就行。” “英子姐,不用这么着急,明天再拿就行。” “不然我也没事干,我妈去大队干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呆着也是无聊,一会就给四丫做出来,就当是玩了。” “红婶也去干活了?听我爷说,大队是又要人了,但是,是三等工分的活。” “是,妈说就是三等工分的活,虽然农忙的时候妈赚的是一等工分,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有活,三等的她也去了。也好,这样能轻松点,我跟她说我去,让她在家,但是她不干。” 跟老陈家的孩子相比,单亲的王英是更幸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拥有母亲全部的爱。而且也因为母亲强势能干,所以在闭塞的农村环境中,孤儿寡母竟也不遭欺负。 王英拿好布料跟石子,揣进自己的棉袄兜子里,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黄豆粒,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塞到陈永峰的手里,压低声音说,“那坚果我妈特喜欢,我妈让我再见你们时候,把这些给你们,炒熟的,饿了直接吃。” 陈永峰没有客气,直接收下,“谢谢英子姐,帮我谢谢红婶。” “咱们互相还客气啥,对了,那大绿车,停你家门口那回,后来你奶没再为难你俩吧?” 第57章 权力中心的独孤人 听英子姐这问法,应该是不光看见邵锦成的吉普车了,肯定也听说鸡蛋的事了。 也难怪,那招风的大车,往老陈家门口一听,这屯子里谁能不知道,再加上刘珍珠那个大嘴巴,现在屯子甚至村子里,肯定已经流传好几个版本的故事了。 “磨叽了几次,我爸从石厂拿回来的黄豆都给了她,现在好了。” “诶,那就行,黄豆都给就都给吧,反正以前他也都是给你奶,从来不给你们的。”自从陈默母亲去世之后,红婶跟王英母女就对陈建国的印象很是不好,她们目睹了全程,陈建国那个男人没有对妻子做出任何帮助,而是放任一切的发生,所以听陈永峰说他爸把黄豆全都给奶奶的事,王英嘴上说陈建国的语气就不太好。 看着陈永峰的神色,王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忒直白了,赶紧解释。“永峰,你别多心。我妈说,就怕因为这点吃的,他们再彻底记恨上你俩,牟着劲儿给你们小鞋穿。还有,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个事了,但屯子里面就是这样,哪家有点啥事,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但是我们不信的,像她说你们天天出去跟首长孙子吃鸡蛋,我们就都不信,她可太能编了。” 这话确实对,善良的邻居哀叹于兄妹俩的遭遇,不善良的邻居把他们俩的遭遇天天当成谈资,看笑话。在周围,当然是哪种邻居都有。 但无论是哪种,总归都没有人相信刘珍珠说的,天天吃红皮鸡蛋的事。 鸡蛋现在是多稀罕的物件?你生在首都那都不一定天天吃得上,这山沟沟里就能有了?还天天都白给你们老陈家四丫一个?刘珍珠啥样,大家都知道,一屁俩谎的,若她说的是真的,咋没见那神奇的绿色吉普车,天天往她老陈家门口停呢?大家都是当个解闷的事儿听听,并不真的相信。 王英这是真的担心他们兄妹因为这个被穿小鞋,所以才当着面直接问了他们。 说了几句,让王英安心之后,他就带着妹妹去山上干活了。 “妹妹放心,没有人会相信你真的每天都吃鸡蛋的。” 陈默很自由地躺在爬犁上,歪着头问,“相信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陈永峰惊讶地放下肩上套着的绳子,回走几步,低头看着在爬犁上躺着又翘着二郎腿的,潇洒得不行的妹妹,“你还真的是人小鬼大,怎么懂这些的?” 陈默嘿嘿一笑,“哥哥,全世界,你只在乎我,我只在乎你,就好了,对不对?” 陈永峰沉默了,蹲下身来,用力地亲了她一下,把她的二郎腿放下来,“好好躺着,万一轧到石子,爬犁不稳的。” “哥,我说的到底对不对?咱们只在乎对方,不在乎任何其他的。” “对,妹妹,你说得对。” 陈永峰拍拍陈默的脸蛋,“人小鬼大,真不知道你这么聪明是像谁了。” 他这个妹妹,太通透了,说的都是小大人的话,比如刚才的道理,就算是十岁的他,都不能自己看透,而她就可以。 可是,这种道理,也许只有无邪的孩子才能参透吧。 回忆起来,这些天奶奶的叫骂,她似乎真的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因为她只爱我,所以就会这样想,她确实不在乎任何其他人的话,所以才会这样自然而然地倾吐出这种心声。 想到这一点,陈永峰觉得浑身充满了无处发泄的力量。 “妹妹!抓好,哥带你体验一下什么是速度!” “抓好了!哥!” “好嘞!出发!” 去往山上的小路上,一个男孩子拉着爬犁牟足了劲儿,飞快地往前跑,一个小女孩紧紧抓着爬犁的齿子,发出哈哈的大笑与欢乐的叫声。 男孩体力太好,这一路一直狂奔到山脚下,才停下来。 —— 陈默坐在不高的树桠上,晃着腿,看着哥哥干活。 她手里是哥哥刚才给她的半个玉米面馍馍,刚刚哥哥吃了一半,现在她在啃剩下的一半。 不过,味道与陈永峰啃的那一半当然有很大的不同。 她手里的这个,刚刚偷偷送入空间之内复烤了一下,现在这个玉米面馍馍表面焦焦脆脆的,又被她偷偷加了一层糖粉来烤。 重新加工之后竟然还挺好吃。 哥哥,对不起啦。等以后我再给你做各种好吃的,现在为了安全,哥哥暂时只能吃原本的玉米面馍馍了。 她一边啃香脆的馍馍,一边观察着四周,想想怎么能把空间里准备好的那把军刀给哥哥。 等陈永峰砍好了树,她依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在这山上,他们已经偶遇了冻死的野鸡,还有几十斤之多的坚果,如果再捡一把军刀,那是不是有点太惹眼了。 哥哥已经喊她走了,陈默只好暂时先放弃了。 回去的爬犁上装了枯树,没有了陈默的位置,她就跟着爬犁亦步亦趋地走下山,穿得像个球,走起路来像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 现在的哥哥,无论是拉着她,还是拉着柴火,都异常的轻松,所以她已经完全不担心哥哥这些日常的活计了。 回去屯子之前,会遇到屯子西侧那片有几个水泡子的林子。 今天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不等他们靠近,邵锦成的声音就从林子里面传出来,“默默!默默!我在这里!” 陈永峰拉着爬犁,稍微偏移路线,往那边走,“锦成在喊你,我们过去找他。” “好。” 邵锦成一直在那‘默默、默默’地大喊。 陈默这一次没那么反感了。 知道杨丰收特勤九局的身份,又去过了西风坡疗养院。她知道那疗养院只住了邵锦成爷爷一位首长,那开门的警卫员全程按着腰间的枪,通过种种迹象,陈默知道,对方的来头已经超乎了自己本来的预想。 如此看来,眼前这位3代,其实还算低调与平易近人,所以她对邵锦成的印象也从一个只会玩闹调皮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孩子。 身处权力中心,交往的哪有真心的人。 尤其是,他身边似乎看不见同龄人,即便有同龄人,应该也都是那个阶层的人,随着家里长辈一起的人情往来。 回忆起,第一次遇到邵锦成时候,他说的话,‘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小朋友玩,只遇到了你们。’陈默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应该对哥哥更上心才对,哥哥才是他的同龄人,更能玩到一起去。 不知道为啥,这个男孩现在好像心里眼里都是自己这个小嘎逗。 第58章 红虾酥 陈默分析着邵锦成那个男孩的心理,跟在陈永峰的身后。 邵锦成已经从远远的地方跑过来,来到两个人的身边。 他俯下身,一下子把陈默抱起来,“你带着默默去干活,就让她这样自己走啊?” “靠。”陈永峰翻白眼,这人好像有病,怎么每次遇到,他说的话,都像他这个亲哥虐待妹妹似的。 不过,这是第一次,邵锦成抱到了陈默。 陈默双手怼在邵锦成的胸前,倔强地维持着自己与他的身体距离,“我可以走。” “默默,你就别替那小子说话了,如果是我的话,我才舍不得让你自己走路。” 陈默严肃了,她的小脸严肃起来,看起来奶呼呼的凶,“我哥哥,最爱我。” 第一次抱到软乎乎的妹妹,邵锦成当然不想惹她生自己的气,不想让她对自己的印象有一点点的不好。 “好好好,锦成哥哥错了,你哥哥全世界最好。”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生怕太用力了让她不舒服,所以手臂就这样擎着,他这个抱法,他不舒服,陈默也不舒服,陈永峰跟刚刚走过来的杨丰收看着也都难受。 陈永峰跟杨丰收打招呼,“杨叔好。” 陈默也甜甜地开口,“叔叔好。” “你们好。”他对陈永峰与陈默点点头,站在离邵锦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再靠近,也不再多说话。 怪不得锦成这小子非要来这里玩,这里是从山里回黄子屯的必经之路,果然他是在等人。 邵锦成抱着陈默往吉普车那边走,陈永峰惊讶于今天陈默竟然乖乖让邵锦成抱着,没有拒绝。 他赶紧跟上,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抱孩子,可别把妹妹摔到。 陈默身上有保暖膜,此时她感觉到邵锦成身上寒气,对保暖膜造成了波动,保暖膜正在自动调整。 不知道他在林子里面等了多久了,他的全身都冰凉凉的。 拉开吉普车车门,陈默被小心地放到后座上,旁边放着那个‘为人民服务’包。 邵锦成拿起包,“永峰,你也上车暖和暖和吧。” “没事,我抗冻,不冷。” 本来也想上车暖和暖和的邵锦成,听陈永峰说他不冷,也咬着牙附和,“嗯,我也抗冻,今天这天气还行,不冷。” 陈默心里无语,男人们之间无聊的胜负欲是天生的么。 她哥哥当然是真的没有邵锦成那么冷,因为他哥身上有比她身上更复杂更科技的保暖膜。但是邵锦成真的是冷,死鸭子只剩下嘴硬,自讨苦吃。 “默默!看看这是什么!” 邵锦成从包里面掏出一把糖块,陈默看一了眼,是红虾酥。 “这是什么?锦成哥哥。” “陈永峰你听见没!默默叫我锦成哥哥了!”听得出来,邵锦成心情大好。 “听见了听见了。” “我的默默,这是糖哦,你看它这个包装纸,上面画了红色的大虾,所以它叫红虾酥,记住了没?”邵锦成拿起一个,给陈默仔细地介绍。 “跟哥哥读一次,红虾酥。” 陈默点点头,开口,“红虾酥。” “欸!对,默默真聪明真棒。” 此时,从他的身后传来冷冷的、带着凉意的声音,“你是锦成哥,不是哥哥,哥哥只有我,麻烦你下次说话带上自己的名字。” 邵锦成回头,把那把红虾酥塞进陈永峰的衣兜里,“知道了知道了,瞅你那小米粒大的心眼儿吧。” 他留下一个,回身剥开糖纸,用力一掰,把红虾酥掰开,“默默默默,你看!”他的声音里面充满了‘谄媚’,“这个糖的里面,是花生碎跟糖浆哦,给你咬一口,可能有点硬,你试试。” 陈默张开嘴,刚想去咬。 邵锦成把糖拿走了,“不行不行,太硬了,不然我嚼着喂你吧!” 陈默惊恐地赶紧摆手,妈的,哥哥嚼着喂她,她也是后来慢慢才接受了,怎么可能让他也嚼着嘴对嘴喂啊! 幸好陈永峰及时说话了,“锦成,你直接给她就行,她长了好多牙,正好让她磨磨牙。” “确定?不会把她牙齿硌到?” “不会,给她吧。” 得到亲哥的保证,邵锦成才放下心,把红虾酥递到陈默的嘴边,陈默就着邵锦成的手,咬了一口。 嗯,很轻松就咬断了,没有想象中那么硬。就是记忆里面的这个味道,上一世她也吃过这种红虾酥,这糖在六十年代非常流行,不过她是很大之后才在过年的时候吃到过一次。 跟她记忆里面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决定,等闲下来就让空间去复制这个红虾酥,她要大吃特吃,吃个够。 他自己又从陈永峰的衣兜里掏了两块,剥了一块儿,扔进嘴里,然后又剥开另一块,不由分说,趁陈永峰不备,直接塞进他的嘴里,“剩下几块你留着,给默默解馋。” 邵锦成有点了解这兄弟了,如果不直接塞他嘴里,他肯定是舍不得吃的,必然要留给妹妹。 果不其然,就算塞他嘴里了,陈永峰也是把塞进嘴巴里面的那一部分咬掉,剩下一大半塞到了陈默的手里。 “你就吃一块儿呗,等我得到新鲜东西,还给默默的。” “没事,这是零食,我吃不吃都行。” 邵锦成耸耸肩,他从生下来就没有挨过饿,所以这兄弟的行为他还无法从心底理解,但是他尊重。 三个人的酥糖在嘴里咬开,随着咀嚼,越散发出迷人的花生香气。 陈永峰眯着眼睛,仔细感受着嘴巴里面的甜蜜味道,不放过任何一秒的享受。 吃过了糖块,邵锦成带着他们俩去林子里面看雪人。 他在等待他们回来,无聊的时候,在没有水的水泡子旁边,堆了一个雪人。 三个人在那里,彻底放松着好好地玩了一会儿。 他们从水泡子坡上比赛往下滑雪的时候,陈默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在自己捣鼓着什么东西。 “默默!你干满呢?” 邵锦成的喊声,陈默没有理。 “咱去看看默默干嘛呢,别受伤了。” 两个人走到陈默的身旁,“默默,玩什么呢?” 第59章 限量版瑞士军刀 陈默等他们俩都来了,才举起手里的物件,给他们看,眼里全是天真懵懂。 那是一个不大的长方形的东西,东西不大,但是很有分量。上面全是包了浆的土与锈迹,完全看不出来它本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陈永峰拿过来在手里看了看,这东西他完全不认识,看起来是个有点年头的铁疙瘩。 他交给邵锦成,“你看看这是啥。” 然后他蹲下身给陈默拍了拍手,“妹妹,手手好脏,你看都冻红了,你从哪里捡的?” 陈默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洞,这不像是蛇洞,也不像是老鼠洞,确切来说不像是动物巢穴,好像是天然形成的小塌陷,“这里是你挖开的吗?你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陈默点点头,又摇摇头,“脚脚踩,就塌了。” 陈永峰握住她的两只手,“好的知道了,以后发现这种洞穴要离得远些,知道吗?你不知道洞里面有什么,万一有冬眠的蛇怎么办?你怕不怕?” 听到蛇,陈默非常配合的眼圈都吓红了,抱着哥哥的腿往后退,同时心里得意地笑,嘿嘿,以后需要扒洞的时候还是得扒啊,不然怎么发现宝贝。 “永峰,咱们的默默发现好东西了。” 邵锦成已经把那个小小的长方形的东西给变了形,竟然从侧边伸出来一把小刀。 陈永峰愣愣地看着,邵锦成继续摆弄那个东西,锈住了,很费劲,但是用力掰弄之后,它的另一侧又伸出另外一把刀,还有一个螺旋状的东西。 “这是啥啊?” “这是一把瑞士军刀。” “瑞士军刀?”这名字还是陈永峰第一次听说。“我以为军刀都是很大的,这咋这么小的,也叫军刀?” “是的,就是这么个叫法,随身带着,开个罐头,削个东西啥的方便,就是个工具。看起来有年头了,但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们拿去给杨叔看一下,他懂这些。” “好。” 陈永峰抱着默默,跟在后面一起来找杨丰收,杨丰收就站在水泡子的另外一侧,一直保持着距离,又一直看着三个孩子的行动范围。 “杨叔,你给看看这个,是瑞士军刀,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啊?” 杨丰收接过东西,低头看了一眼,“嚯,果然是把瑞士军刀,刚刚玩的时候找到的?” “嗯,默默找到的。” 杨丰收搓掉军刀表面上那层包了浆的泥壳,露出了里面棕色的木质外柄,他愣了一下,捧起些雪,把这刀好好地搓了搓。 “怎么会啊,竟然还是这么经典的款式?”那瑞士军刀露出棕色的木柄,木柄上面有外露式铆钉,上面的污渍与锈迹短时间内很难搓掉,但是杨丰收一看就知道,这瑞士军刀的来头。 “这柄,这几把小刀的分布与这柳钉,这款式是1897年,瑞士军刀诞生那年就有的经典款式了。但这把应该没有那么老,应该是四十年代初再次生产的限量版,国内很少哦,老宝贝了。” 他用雪又仔细地搓了搓大小不一的刀,“果然,你们看,刀背上刻有欧洲制刀业的刻印“elsener schwyz”和“gesetzLiCh gesCh?tzt”字样。” “杨叔,这东西是国外制造的?那咋个会出现在黄子屯这里?”邵锦成问。 “对啊,这么好的东西,咋出现在咱们这嘎达了?” 杨丰收想了想,“这就有很多种可能了,东北这片可是抗战最久的。这个是四十年代制造的话,那最大的可能就是45年苏联红军进入东北的时候,某个苏联人在这里遗留下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肃清的日本鬼子最后仓皇遗留下的,都有可能。” 杨丰收蹲下身子问陈默,“你在哪里看见的?带叔叔去看看,有可能还有别的东西。”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一些,他以前总是无意间吓哭老乡家的小孩,搞得大家都尴尬。 “好,叔叔跟我来。”她对着杨丰收伸出手,杨丰收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第一次有这么小的小孩子主动亲近他。 他赶紧拉住陈默的小手,起身跟着她走过去。 蹲下仔细观察了那处之后,杨丰收去后备箱里面取出一把兵工铲。 冻实的土地很是难挖,着实废了一番功夫之后,果然里面还有别的东西。里面有一件已经看不出样子的衣服,一双勉强还能看出来是靴子的军靴。 杨丰收看了看那衣服,勉强还能看出来,好像是一件羊皮袄子,已经脆化,完全拎不起来,那靴子杨丰收没动。 “羊皮袄子可惜了,这也是当初苏联配备给士兵的冬季单兵作战装备,羊皮袄子十分结实,抗寒。如果这袄子保存得当的话,放到现在来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惜这地方在不干旱的年份,是一直浸泡在这水泡子的水底的,所以现在还能保存住个大概的形状,已经是不易了。” 三个小孩点着头,尤其是邵锦成跟陈永峰两个人,听着杨丰收给他们讲这些,眼里都是崇拜。 陈默也很佩服,看来真的是术业有专攻,她让空间准备的东西,果然被眼前这军人一样不差地都认了出来,这一次幸亏自己预料到了,准备得很细致。 杨丰收又仔细地翻了翻,“没有作战日记之类的东西,看来我们无缘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当然,笔记本这个选项,空间也有提供,但是陈默没有选择。身份这个东西,过于详细,现在撒了谎,以后没准就要用别的谎言来弥补,她不能给自己留下这种可能需要擦屁股的把柄,索性就不留了。 “我把这两样遗物,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埋一下。你们乖乖地玩,不要跑远。” 陈永峰开口问,“杨叔,那这刀我们可以留下吗?” “当然,你的妹妹发现它,就是与它的缘分,这也是一种传承。你俩珍惜着用啊,不要看它小小的,可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到处扔着再弄丢了,这不光是普通的瑞士军刀,也挺有收藏价值的。”杨丰收说着,把手里那把刀递换给杨丰收。 “我明白了,谢谢杨叔。” 第60章 我认定她了 陈永峰在邵锦成羡慕的眼神中,接下那把瑞士军刀。 “默默,瑞士军刀是你发现的,所以是你的。但是你暂时不可以拿着玩哦,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所以哥哥帮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这说法,多么像后世家长们说的压岁钱帮你保管。 陈默听了,高兴地点点头。 “切,你就欺负默默小,不懂事,几句话哄得她这么高兴就把这宝贝给你用了。” “不然呢?你让一个2岁的小丫头用军刀干嘛?我看你就是嫉妒。” “妈的,说的也是,算了,说不过你。那,能借我玩玩吗?” “能,我先用它雕一副嘎拉卡给默默,之后你拿去玩。” “嘎拉卡为啥用雕的?默默想要,我给她弄一副就行了。” “不,我答应妹妹我亲手给她做。” 邵锦成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他觉得自己有些多话了,陈永峰一定是想亲手满足妹妹的心愿,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自大,而且容易让别人自卑。 “成,那你先试试,看这小刀还能不能用了,毕竟这么多年了,肯定也不锋利了。” 在不远处挖坑的杨丰收难得主动搭话了,“不会的,再放几十年也不影响用的,你们可以找个树试试。” 两个人听了杨丰收的话,一起来到最近的那棵树边。 陈默没什么兴趣,她来到杨丰收的身边,看着他挖坑,一会埋‘遗物’。 “哇哇哇!我靠了!兄弟!这家伙牛逼啊,埋了二十年还这么锋利。” “快!给我试试!” 陈默一边蹲着看挖坑,一边听着那边两个男孩子惊喜地吱吱哇哇,她支着下巴笑了,不用去看她也知道,空间出产瑞士军刀,当然锋利了。 杨丰收挖好了坑,认真地把遗物埋掉,做了一个衣冠冢。 陈默看着杨丰收认真的样子,心里默念,对不住了,这位杨丰收同志。 那边两个男孩子已经把那瑞士军刀用雪搓成了个六层新,轮着试用每一个部件,玩得不亦乐乎。 “锦成,我跟妹妹得回去了,不能再晚了。” 邵锦成把手里的军刀都一一折回去,扔给陈永峰,“成,跟默默赶紧回去吧,省得还得听些这个那个的。永峰,红虾酥已经给你们了,我就不送你们回去了。” 邵锦成已经知道他上次去陈家之后的事了,所以他主动提出,就在此分开,不送他们回家了。 杨丰收意外地看了一眼邵锦成,这孩子长大了,这完全不是他以往的作风,换做以前,他怕不是要召集人揣着枪,去陈家指着人家的脑袋,让人家磕头认错。 本来,陈永峰也有意跟他说,以后见面约在外面,见邵锦成自己主动说了,他轻松地感激一笑,“好,给你。” 一把坚果直接从陈永峰的衣兜里,转移到了邵锦成的衣兜里。 “晚上有你的糖给默默吃,这些就给你吃。” “好。上次你送去疗养院的我也吃到了,老头子给我留了一盘,真香,正想着吃这口呢。”邵锦成没有拒绝陈永峰的坚果。 三个孩子互相道了别,在临走的时候,邵锦成又争取到了一个陈默的抱抱。 看着他们兄妹俩,拉着爬犁走远,杨丰收拍了拍邵锦成的肩膀。 “走吧,出来一上午了,赶紧回去暖和暖和。” “走走走,确实啊,冻死我了。” 杨丰收手扶着方向盘,眼睛认真地看着外面的路况,“叫陈默的那个丫蛋确实很可爱。” “是吧?”邵锦成高兴了,杨叔可没有主动说过哪个小孩子可爱。“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可稀罕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想保护她,想护着她长大的感觉。” “既然如此,不如喊你爸妈给你生个妹妹。” “啧,杨叔你咋不明白呢?我这是缺妹妹吗?因为对方是默默,我才有那种感觉,我又不是这辈子只见过陈默一个丫头,你看我对别的丫头这样吗?” 杨丰收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陈默那个小丫蛋,确实很好。她应该是那种少见的天生情绪稳定的人,经过这几次接触,从没见过她哭,也不闹。她的眼神天真无邪,但是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今天被她主动牵着小手的时候,自己内心确实也在翻涌着,如果以后能有个这样的女儿,真是死而无憾啊。 “那丫蛋确实挺好的。”他又重复了这句话。 “像在外面见默默这种小事,我可以迁就。希望他们家的人不要踩到我的底线吧。”坐在后座的邵锦成,看着窗外的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杨丰收说话。 “锦成,别胡来。”他从后视镜看见这位少爷的神色,认真地提醒。 “嗯。” 十一岁小男生的神色,让杨丰收这样的军转警卫员,也紧张了一下。 刚才邵锦成的神色提醒了杨丰收,别看他现在随着爷爷来疗养院,天天只是学习跟出门玩,就忘了他以前的性子。 这位少爷,以前在大街上看见欺负残疾人的街溜子,可是直接把人打残废了。 说什么,既然他欺负残疾人,那就让他去做残疾人。 出手那叫一个稳准狠。 为了防绑架防刺杀而对他进行的那些训练,在那次实战中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导致首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怀疑是不是对他的教育完全错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格斗训练,无形中把他练成了嗜血的性子。 想远了。 杨丰收收回思绪,还是有些不放心,“锦成,她是陈家的孩子,是陈永峰的妹妹。以后如果你离开这里去上学,或者他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早晚是要分别的,这一点你要记得。” 下一秒,他就从后视镜里,迎上了邵锦成那鹰眼一样的眸子。 “杨叔,我跟陈默,不会分开,我认定她了。” 杨丰收心里一惊,“认定什么了?” “认定她是我的妹妹,朋友,我要照顾她长大。” 呼。。。杨丰收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别的什么,人家才两岁,他刚才吓死了,还好自己这位少爷除了暴力,不是个变态。 第61章 花海中的裙子 究其原因,陈默对于邵锦成的吸引,到底还是因为,她幼小楚楚可怜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老灵魂吧。 弱势的处境与温煦的眼神,狼狈与淡定,都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展现,反差带来强烈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陈默并不自知。 别人很容易把她的这种气质,归类为生活过于苦难,被迫的懂事与成长,所以越发的有保护欲。想让她尽情地当一个,可以撒娇,可以闹人,可以哭闹的小女孩。 另一方面,住在一个幼童身体里面的老灵魂,这对于男孩子来说,确实是天生的吸引。男孩天性里面有一种喜欢被成熟异性引导的特质,让他们激荡的雄性激素得以安稳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男孩子更愿意与母亲亲近。 这一段分析,当然无关于性与爱情,只是描述一下很神奇的人体。 陈默忽略了这些她不自知的特质,她觉得,在这个物质资源与感情表达都匮乏的年代,结合对方的特殊环境与心理状态,这种快速升温的友谊与偏爱,是可以理解的。 没错,她分析得也对。总之,种种原因,邵锦成与他们兄妹俩就是相遇了,并且产生了这么深的友谊。 既来之,则安之。 —— “妹妹,我们上次去疗养院,看那里面的架势,锦成他爷爷应该是个特别大的大人物。” 陈默一边帮哥哥在爬犁后面推着,一边嗯嗯地应声。 “那他跟我们一起玩,感觉也没什么架子。” “嗯嗯。”她继续附和,也没开口说别的,反正哥哥肯定是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就自卑的,她了解哥哥的性子。 果然,陈永峰在前面又念叨了几句,邵锦成太低调了之类的话,眼前就到了黄子屯西侧了。 “哥。” “嗯?” “糖分一块给英子姐姐。” 正好他们要先去英子姐姐家里拿口袋。 陈永峰犹豫了一下,糖太少见了,他摸了摸兜里,大概数了数,然后下定决心,“好,听妹妹的,一会给英子姐掰一半。” 给王英掰了一半的红虾酥,剩下的一半陈永峰又小心地用纸包好,他心里默默盘算着,剩下大概五块半,都给妹妹留着。 王英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半,“我的妈呀,这咋这么甜这么好吃!”见英子姐吃得开心,他们也高兴。剩下的一小块,王英用手拿着,“这些等我妈回来,给我妈吃,你们放心,我妈也绝对不说出去。” 拿回王英帮忙做好的布口袋,进陈家大门之前,他们收敛了欢乐的表情。 陈永峰到了家,比平时更卖力地干活。 陈老太太早上出门前给安排了掏粪浇地的活,等他们回来就又告诉,没水了去挑水。 陈永峰没有任何‘怨言’,疯狂地劈柴,码柴火,之后嘱咐了妹妹一下,就赶紧挑着扁担去打水了。 陈默自己回到西屋,踮起脚尖,插上门插,爬到炕上。 趁哥哥出门了,把炕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褥子枕头,还有箱子里面的衣服,全部放入空间。 再次让空间进行清洗,加固,补充保暖材料。 很快,空间处理完毕。 被子褥子,在空间内都直接叠好,直接从空间送出即可。 衣服也是如此。 除了妈妈给她做的那些衣服。 那些衣服,她不让空间叠,全部自己亲自动手,一件件小心整齐地叠起。 拿着那件妈妈没有完工的小花裙,她看了几眼,叠好,放进箱子最底部。 做完这一切,她的神识重新进入空间。 此刻在空间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刚刚修建完毕的小广场。 那广场的中间,是一处花海,在花海的中间,挂着一件花裙子。 没错,妈妈临终前没做完的那件小花裙子,就挂在那里。没有缝上的袖子,特意还有没有缝上,保持着妈妈去世时候的原样,只是被小心地固定好了。 没错,刚刚她在外面,叠起来放进柜子里的那件,是这件的复制品。这花裙子太过珍贵,所以放在这里才是最稳妥的,也最靠近她的灵魂与内心。 陈默来到花裙子的面前,望着这件裙子。 “妈妈,您没有做完的这件裙子,我保存在这里了,您对我的爱,我也保存在这里了。我知道您的爱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她伸手摸了摸那小裙子的花边,然后靠近,双手捧着那裙子贴在自己的脸上,“妈妈,我会照顾好哥哥,请您放心。” 她跟妈妈说了一会儿话,她听见外面院子里面有声音,赶紧从空间内出来。 果然是哥哥挑着水回来了。 陈永峰快速地做完陈老太太吩咐的所有活计,赶紧回来陪妹妹。 陈默下地,把门插拉开,推开门,哥哥就端着几块木头,拎着斧子,从外面进来了。 “真乖,听见声音来给哥哥开门。” 刘珍珠听见陈默来回拉门插的声音,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呲哒西屋兄妹的机会,“大白天的,这还学会插门了,他哥一出门,她就把门插上了,听她哥回来,她才打开。娘,你说她这是防着谁呢?这屁大点的孩子浑身长满了心眼儿,这才两岁,等以后还得了?不得把我们都拿去卖了?” 老太太的声音从东屋传来,“以后在家不许锁门!再锁门就把西屋的门给你们卸了!” “知道了,奶。”陈永峰答应完,直接把门关上了,外面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低了些,被门阻隔在另外一个世界。 屋外的婆媳俩,自然是看见陈永峰拿着木块跟斧子进屋的,但只要他拿的不是吃的,她们都是不在意的。 陈永峰拿斧子进来,是为了掩人耳目,给那把瑞士军刀打掩护。 他把木料摆在炕上,自己迫不及待地上了炕,躲在炕稍,离那些被子褥子远远的,不然等一下,纷飞的木头碎屑很难打扫,如果打扫不干净,晚上睡觉容易扎到妹妹。 趁着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赶紧开工。 陈默就在一边自己默默地玩,天气突然阴了下来,她从窗户最上端没有结冰窗花的地方看出去,天空好像盖上了一层厚棉被。 她喜欢这样的天气,厚厚的云层压迫下来,有安全感,与哥哥一起呆在炕上,哥哥给她雕刻玩具,她陪在哥哥身边。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第62章 马上弹尽粮绝 那小小的瑞士军刀确实很好用,在雕刻的过程中,刀上面陈年的锈迹一点点地消失,刀变得更干净更亮了。 陈永峰用起来得心应手,小小的嘎拉卡在他的手中慢慢地成型。 —— 明天就是阳历年了,今天陈永峰格外地忙碌,连陈默都干了好些的活儿。 陈永峰的手上是他拆洗好的父亲的被子,此刻刚刚干透,他正在把被子重新行(hang二声,把被套跟棉花用针线缝起来)上被面。 他们兄妹的被褥已经拆洗过了,没干的时候,他们盖的是陈建国的被褥。因为再没有多余的被褥,所以拆洗的时候要趁着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不然就没有被褥盖了。 今晚是爸爸回家的日子,得赶紧把被子整理好。 陈默看着哥哥低头做着针线活,这种活计本来是女人在做的,男人很少穿针引线的。 但是在这个家,这些活不可能找大丫三丫帮忙,她们不使坏把这些被褥里面放些别的东西就不错了。 二丫她虽然看起来对西屋没什么敌意,但是她本来就要拆洗东屋跟东里屋所有人的被褥跟衣服了,陈永峰也实在无法跟她开口。 刘珍珠或者陈老太太?那更是算了吧。 所以陈永峰在这种环境中,被逼得连针线活都已经很熟练了。 这个十岁的小男孩,熟练地把被面铺平在炕上,把棉花被放上去,然后在棉花上面放上另一个小一点的被面,之后把后用棉线一针针缝好。 “哥,其实被被不脏。”有她在,这些被褥干净得很。 “是,哥也发现了,洗的时候很好洗,随便搓两下就干净了。但是明天不是阳历年了嘛,以前咱妈还在的时候,阳历年她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陈永峰干着针线活,一边跟陈默讲着回忆里面的母亲。 “咱妈是个干净人。” “对,咱妈可爱干净了,家里要立立正正的。”陈永峰想在妹妹的心里,留下跟他一样的,对妈妈美好的记忆。 西屋的地面上,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防止起灰泼的水还没有干透,窗台上更是一尘不染,是刚刚陈默一点点擦出来的,连炕席她都爬着,一点点地擦干净,陈永峰以为她是觉得好玩跟着玩,没想到她干完的活,还挺干净,竟然不用他重干一次。 而东屋那边,还是跟往常一样,只有陈美在干平时的那些家务活,阳历年在他们眼里,跟平常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反正又没有什么好吃的,过啥阳历年哦? 他们的心思都在明天的大队会上,一年到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明天了。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今年灾情比头两年还更严重些,能结算工分,分粮食的希望过于渺茫,但是老农民又有啥别的办法,整个东沟村都安安静静的,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明天。 马上要到做晚饭的时间了,比陈建国两兄弟先到家的,是陈家的大闺女,陈大妮,还有李军、李红。 “诶嘛,紧赶慢赶,可算赶上了。姥儿啊,还没吃晚饭呢吧?”李军进屋先问吃没吃饭。 陈老太太已经从东屋迎出来了,“没吃呐,马上就做了。我就合计,你们今天能回来,快点上炕,大外孙冻到了吧?” 全家,除了陈老太太高兴,其他人当然没有高兴的,刘珍珠更是猫在里屋,连屋都不想出。她拉住要出去的陈宝根,“噶哈去?老实搁炕上跟你姐玩嘎拉卡。” 陈大妮见除了她娘,没别人出来迎接她,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娘,咋的了?二嫂回娘家了是咋的?还是缩壳里出不来了?” 损啊,真损啊,这大姑子说话不是一般的损啊。 刘珍珠在里屋自然听得真亮(东北话,清楚的意思)的,但是她不敢出声直接骂回去,这大姑姐是她老婆婆掌心里面的肉,明天就是一年到头,大队算工分的日子,她可不想现在跟老婆婆再次撕破脸。 所以她只敢,狠叨叨地在东里屋用最低的声音叨咕着,“我肯定是没长壳,倒是有些人,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回来的。还拖家带口空着爪子,赶上饭点儿回来的。”刘珍珠低声恶狠狠地补充道,“真烦!不要脸!” 外面俩女人只听见东里屋蛐蛐擦擦的说话声,但是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陈大妮不用合计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刘珍珠不敢大声出来说,那就是她跟她娘的胜利! “二丫!二丫!出来把你大姑的鞋拿去厨房,一会做饭的时候放灶坑旁边烤一下,别在屋里装死!”陈老太太这一声装死,除了是骂陈美的,也是说给刘珍珠听的。 在东里屋的陈美听着自己被点名,眼睛往她妈身上看过去。 刘珍珠斜楞了她一眼,烦躁地摆摆手,“去去去,” 二丫得到母亲的首肯,从东里屋走出来。 刘珍珠看着二女儿的背影,狠狠地剜了一眼,“白生白养的东西,成天胳膊肘往外拐。” 外面陈大妮把沾满了雪的鞋子踢掉,上了炕。 陈永峰带着陈默过来的时候,正赶上陈美俯身去拿大姑的鞋子,“把你哥跟你姐的鞋也都拿出去烤烤,不然一会儿雪化了,鞋就湿了。” 陈美没出声,把陈大妮的鞋子拿出去之后,就赶紧回来取了李军李红的鞋子。 她全程低着头,没看任何人一眼。 陈永峰跟陈大妮打招呼的时候,陈默的眼睛一直落在陈美的身上。 直到陈老太太尖厉的嗓音喊她,“四丫!喊人呐。” “大姑。” 炕上的陈大妮倒是不咋爱搭理她,听见就跟没听见一样。 陈老太太满意了,她的大闺女回来了,怎么可以被这帮人冷落呢。 陈默自然不在意陈大妮搭理不搭理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她让哥哥赶紧带她过来打招呼的,不理她正好,省下口舌了。 陈老太太也懒得再搭理他们,清了清嗓子,“出来做饭了,还得我八抬大轿请你出来咋地。” 刘珍珠知道咋也躲不过了,摔摔打打地起来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嫁到老陈家伺候他们一家子。 陈老太太比刘珍珠先一步到厨房,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锁头,里面的高粱米面袋子已经晃荡了,眼看着粮食已经见底了。 今晚建国建军都回来,大妮也带俩孩子回来了,这一顿吃完,剩下的粮食吃不到三天了。 陈老太太咬咬牙,从袋子里面舀出两碗高粱米面,递到刘珍珠面前。 “娘,完事可咋整啊?”刘珍珠已经开始发愁。 “少磨叽,让你做就做,反正到时候第一个饿死我,饿不到你身上。”陈老太太说完,扭头回屋了。 第63章 前世今生的第一份礼物 刘珍珠也没别的法子,人都空手赶着饭点儿回来了,高粱米面老太太也已经舀出来了,她不做又能咋地? 她把那两碗高粱米面倒进大锅里面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完全不敢想,等剩下的那点儿吃没的时候,她的宝根要怎么办,家里的大人小孩,全都饿得皮包骨,断顿了之后支撑不了几天的。 想起自己跟宝根未来要面对的处境,刘珍珠再也忍不住,一边搅动着糊糊,一边用袖头子抹眼泪。 但是,在这个时代,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也是羞耻的东西。她只能拼命压抑着想嚎啕大哭的冲动,无声地哭泣,又不能停止搅动糊糊,不然就会糊锅。 你看,连情绪的发泄,都被现实所捆绑着,没人能逃掉。 —— 很快,陈建国与陈建军也回来了,东屋的炕桌也摆好了,家里二儿媳刘珍珠情绪的崩溃,无人知晓,当然,即便知晓也无人在意。 陈大妮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干嘛,大家自然知道。但是也没啥好说的,说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增加一场没完没了的吵闹,晚饭都吃不好。 陈家今天的晚饭,吃得异常的安静。 甚至连李军李红都没有吵吵糊糊不好吃,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明天的大队会上。 倒是陈老太太先忍不住了,拿筷子敲了敲桌子,“建国建军,这次攒了多少黄豆。” 他们俩这才放下碗,各自从兜里掏出黄豆来,递到老太太面前。 “啧,建军,上次娘咋跟你说的?” “行,娘,下次我就知道了,我最近爱饿。” 老太太不满地看了二儿子一眼,“自己生了几个崽子不知道,还天天饿饿的。” 李军李红见舅舅掏出黄豆了,眼睛立马放光,“姥姥,给我们吃点呗。” “你俩听话,先吃饭。” 这先字,用得就很妙了。没说不给,但是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公开给啊。 李军李红也不是第一次了,一下子心领神会,二话不说继续吃饭。 全屋的人都沉默了,刘珍珠也意外地没有开口。 她看着自己男人交了那么点儿的豆子,知道是给这几个小的留了,她心里安慰了些,这才没在意婆婆与大姑子家两孩子之间的对话。 吃完晚饭,依然是陈永峰负责扛炕桌,陈美负责收拾厨房。 陈慧跟陈招娣给爷爷奶奶老叔铺被,今天大姑家回来了三口,所以连着大姑的被子也要铺好。 因为陈大妮回来了,东屋连着东里屋的炕又是热乎乎的。 “老二家的,炕可别再凑火(继续往灶坑添柴火的意思)了啊。别像上次似的,给咱们烫得全身都是血泡。” “娘,做完饭没凑新柴火了。” 上次刘珍珠确实借着陈大妮回来,多凑了几把柴火,这样东屋的炕热了之后,会连带着东里屋的炕也热乎乎的,她一直以为,老太太大姑姐他们满身的血泡,是因为她给烫出来的,因为这事,她一直后怕又暗自高兴来着。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睡觉之前,陈永峰照常带陈默去厕所,趁着回来路上,悄悄带她去西房山,喂她吃了块红虾酥。但是无论陈默怎么跳起来往他嘴里塞,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吃。 这些糖块来之不易,明天就是元旦阳历年,过些日子就是她的生日,这些甜甜的东西,就都留给她吃,让她的日子有一些甜。 这次陈默怎么都劝不动哥哥,又不敢出声,只好从衣兜里面掏出一粒‘黄豆’,说是刚才爸爸交给奶奶的时候,从爸爸兜里掉出来一颗,她捡的,陈永峰不疑有他,张嘴把那黄豆样子的佛慈丸给吃了。 再加上哥哥糊糊里面加的灵液,今天的哥哥守护计划再次圆满完成。 兄妹俩回了屋,陈永峰给陈默简单洗漱,然后带着妹妹钻进被窝。 陈家很快全部安静下来,帘子那边的父亲已经睡了。 东屋跟东里屋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东边两个屋子的人,都各自等待着另外一个屋子的人沉睡。 这种隔着半个土墙的各怀鬼胎,很有意思。 陈默在西屋光是想一下东屋此刻,安静之下又波谲云诡的场面,她都想笑。让他们为了偷吃那口黄豆,互相等着吧。 她给被子加完了保暖材料之后,被子盖起来更舒服了。 陈默搂住哥哥,嘴角带着笑,让肉体睡过去,神识进入了空间。 因为上一世对口腹之欲的亏欠,所以这一世陈默很是惯着自己,等以后再长大一些,可以跟哥哥出去单过之后,她一定也要狠狠地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哥哥吃一次。 比如此刻,在空间中心广场的花海里面,她给自己设置了一个躺椅,旁边的小木头桌子上,放着一碗新鲜出炉的鱼肉面线,鱼肉不是配菜,而是整碗面线是直接用银鳕鱼泥压制的,用的是纯正的银鳕鱼泥,后世的妈妈们经常用这个给孩子们做辅食,真的银鳕鱼在超市可以卖到很贵。 整碗面线鲜甜无比,她一口口慢慢地吃,细细地品尝着这种美味,神识进食总是比肉体少了那么一丢丢的满足感,所以她换着花样用各种创意来满足自己。 一碗热腾腾的银鳕面线下肚,小桌子上,换上了饭后甜点,空间产的红虾酥,这糖确实好吃,陈默让自己一次性吃个爽。 空间这红虾酥,里面的花生香气更加浓郁,她一边大嚼着糖,一边看着挂在旁边的花裙子,把糖块往裙子那边推了推,“妈,您也吃吧,可香可甜了。” 她看了看周围满满的各种颜色的玫瑰花海,喃喃自语,“妈,您喜欢玫瑰花吗?过几天,看腻了,给您换别的。” 想到这里,她随手就给空间设置了花卉种植任务,三天之后,玫瑰花海会置换成紫茉莉花海,到时候这里会是紫茉莉的海洋,茉莉的香气她很喜欢,相信妈妈也会喜欢。 —— 第二天一早,陈默睁开眼睛,比晨曦更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元旦礼物’。 一副四只的松木嘎拉卡,整整齐齐地被放在她的枕边,嘎拉卡甚至被摆成同一面朝上,旁边是英子姐帮忙缝的那个碎布石子口袋。 她一骨碌爬起来。 双手抓起那四个嘎拉卡,当初哥哥说要雕刻给她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应该顺着哥哥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被妹妹需要。 但是此刻,哥哥亲手雕刻的礼物捧在手里的时候,她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原来,收到礼物是这样的感觉。 这是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第64章 参加大会 原来,收到来自爱的人,精心准备的郑重礼物,是这种感觉。 “妹妹,起来了?”陈永峰从外面回来,他起早去了厕所,此刻身上带着寒气。 陈建国还没有睡醒,陈永峰在炕头前俯身,小声地问,“今天是阳历年了,是元旦,这是哥哥送给你的元旦礼物。喜欢吗?哥哥雕得还挺像的吧?” “喜欢!像!”她是真的喜欢。 在陈永峰的注视下,她双手捧起嘎拉卡,扔起来让它们落到炕上,然后抛起口袋,口袋在空中的间隙,小手迅速去调整嘎拉卡的方向。 看着妹妹竟然不需要自己教,就会玩了,陈永峰惊喜又心酸。 惊喜的是,他的妹妹是真的聪明。 心酸的是,她一定是以前在东屋的时候,看着老二、三丫他们玩,自己就默默记住学会了。除了他看见的那次,也不知道以前她拿没拿过他们的嘎拉卡,有多少次被他们打过手。 “一大早就整出这些动静!不让人睡个好觉!蛐蛐擦擦的!”炕头的陈建国发出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他套上棉袄棉裤,下地趿拉上鞋子就推门出去了。 陈默努努嘴,明明是他自己被尿憋醒了,非要骂孩子几句,这种男人当初是怎么娶到妈妈的。 陈永峰摸了摸陈默的脑袋,“别怕,爸爸不是你吵醒的。” “我知道。” 他帮陈默穿上衣服,然后让她坐在一边玩嘎拉卡,他自己重新上炕,把所有的被子都叠好,把炕帘拉开。 不等他干完这些活,外面就喊他出去抱柴火了,陈永峰马上答应着出了门。 —— 这一顿早饭,让陈家本来就只剩下底子的高粱米面袋子,更加地空了。 早饭过后,陈家人难得一起出门。 黄子屯的人们也都在陆陆续续地锁门出发,前往几里地之外的东沟村。 公社的总部设在东沟村,村下辖每个屯子各自组成一个生产队,黄子屯是东沟村公社第二生产大队。 每次过完一年之后,附近几个屯子的人都会集中到东沟村,去开公社大会。 陈永峰这次出门不用拖着爬犁了,所以他干脆抱着陈默走,陈默的手里,握着一个嘎拉卡在慢慢地把玩。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少,平日里猫冬的也出来了,平日里去干活的,今天也都休息了,都往东沟村那边走着。 “诶呀,这是老陈家四丫?这咋出息成这样啊?” “诶妈呀,可不是咋地?咋还长肉了呢,还白了。” 路上遇到的妇女们,有的甚至上来就掐陈默的脸蛋,虽然是逗孩子的掐法,但是陈默的脸还是被掐红了。 所以再有人看见他们,上来说话的时候,陈永峰都保持着礼貌,又下意识地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这一路上,夸陈默的人还真的不少。 这些话,听在陈永峰耳朵里面是高兴的,听在陈建国耳朵里面是无感的,但听在陈家其他人的耳朵里面,那可就是刺耳的了。 陈老太太觉得,这些个长舌邻居们,每夸四丫一次,就是在打她的脸,明里暗里讽刺她扔活孩子的事。 刘珍珠觉得,她们为啥只夸四丫?她的大丫三丫差哪里了?她看了看三丫,又看了看四丫,不得不说,确实是四丫出息地更明显,不说白净不少,连头发都变得润泽了。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又把红皮鸡蛋的事情在心里想了一遍,骂了一顿陈默。 这几里地的路走完,陈老太太的吊角三白眼更斜了,刘珍珠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 陈家人到达的时候,在东沟村的晾麦子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好多的人。 凡是在东沟村公社花名册上面的人,都要到场的。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年仅两岁的陈默也要跟着出席的原因。 但是陈默并不抗拒,来溜达溜达也不错,这一趟,应该可以见到很多‘熟人’。 她搂着哥哥的脖子,眼睛开始在人群中逡巡寻找,不过,人太多了,她看了一会也就放弃了,专心地把玩哥哥给雕刻的礼物。 又等待了一会儿,几个穿着卡其布蓝套装的男人,搬来一个长条桌子,几把椅子,这几个人都是附近屯子各个生产大队的队长。 随后一个拿着厚厚册子的,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走到了桌子面前,把厚厚的册子往桌子上一放。 这个男人陈默是认识的,他是东沟村公社的书记,姓韩。 那男人四周扫视一眼,就朗声说道,“各位老乡久等了,我是咱们东沟村公社的韩书记,这几把椅子,来来来,你们把站不动的老人家扶过来到前面坐。” 很快,人群之中几名老态龙钟眼看着就站不住的老人被扶到前面来坐了。 “老乡们,咱们今天开这个公社大会的主要任务,跟去年前年一样,就是讲一下咱们东沟村四个生产大队,今年的工作成绩。一年过去了,咱们互相之间也比一比,看一看。” 随后,那书记从怀兜里拿出一张纸。 “大杏树屯第一生产队,二十七万六千八百二十五分;黄子屯第二生产大队,二十四万四千五百六十三分。” 再往下,陈默就没认真听了,这些都是每个大队的总工分,四个大队之间比赛,谁多谁少了,除了韩书记身边的几个生产队队长关心,普通百姓是不关心的。 百姓们只关心,今年到底能不能领到粮食,到底有没有分红。 韩书记在前面,读完了每个生产大队的成绩之后,又讲了几句。 “韩书记,这些俺们听不懂,俺们只想知道,到底啥时候能给粮食啊?家里剩的粮食不多了。” “这位老乡,我接下来马上就要说你问的这个问题了,我也知道大家关心什么。”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着他,眼神里面那种对于粮食的渴望,感觉要淹死他了。他觉得 “但是,老乡们也知道,上一个冬天没有一场大雪,春雨没有夏天更是旱了一夏天,不光是咱们公社,其他村子的公社,也是没粮食可发啊。” 全场好几百人,此刻静得好像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第65章 再遇郭红梅 没有粮食可分,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是这个消息真的从韩书记嘴里说出来之后,就像是最后砸死人的那一锤子。 所有人的脑袋都嗡嗡作响,没有粮食,四个字,宣判了很多人的死刑,尤其是那些年老体衰,还有出生的婴幼儿。 在比天气还冰冷的绝对寂静过后,人群中再一次爆发出声音。 “韩书记,不行您跟上面说说,想想法子啊。” “一点都发不出来,那咱们怎么办呐。” “已经第三年了啊,老天爷啊!这让咱们可怎么活哇!” 人群中,除了说话的声音,还有哭声。 之后韩书记在广场上说了什么,陈默都没有听到了。 因为她在远处的人堆里面,看见了一张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脸,那个女人的脸。 郭红梅,她前世的后妈。 陈默的瞳孔豁然缩紧,凝固,然后有些机械的转动,从郭红梅的身上,转移到旁边。 果然,他在,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但是她就是一眼就能认出,他就站在郭红梅的身边。 陈默不需要再看第二眼,他的眉眼,全如前世记忆中的一样。 王忠,这两个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王忠与郭红梅的出现,引起她灵魂深处,最激荡的战栗。 她知道,今天会遇到他们。她刚才的寻找,其实就是在找他们。 但是当真的看见他们的那一刻,她的灵魂是战栗的。 不是害怕的战栗。 而是一种恶心,一种对前世回忆的本能抵抗,一种无边的恨意。 陈永峰感觉到怀里的妹妹身体突然紧绷了起来,“妹你咋了?冷了还是要上厕所?” 哥哥的搭话把她从地狱般的回忆中拉扯回来,“哥,没事。” 陈永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妹妹,他对她太熟悉了,她现在肯定不是没事。 他低头,用自己的脸碰了碰她的额头,“没发烧,你到底哪旮沓不舒服?你得跟哥说。” 她还是摇摇头,陈永峰把她更用力地搂紧,为她多遮挡一点寒冷。 陈默重新看向大杏树屯的方向,再一次一眼就找到了那两个人。 此刻她在哥哥的怀里,享受着哥哥对她的爱。 上一世,哥哥去世之后,她才跟王忠结婚,所以哥哥只跟她一起遭受了后妈的虐待,但是不知道自己后来嫁给王忠还被虐杀。 想着,如果哥哥知道后来的一切,对他来说是什么样的剜心之痛。 如今,那两个魔鬼再一次出现在她不远的地方,那么真切。而且哥哥此时正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哪里有一点点难受。 那回忆再一次攻击她,哥哥的怀抱好像是感情催发剂,陈默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汹涌勃发的情绪。 在哥哥的怀中,让前世一切的遭遇更加委屈无比! 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哥!哥哥!上一世对不起!你那么爱我,我终究没有保护好自己,我对不起你!那两个恶魔就在不远处,还好你不知道后来的事,哥,对不起。 她趴在陈永峰的肩上,嘴巴咧开,开始压抑自己无声地哭泣。 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出流,直接润湿了哥哥的肩头。 陈永峰真的慌了,他拍着陈默的后背,一下下地往下顺。 陈默现在压根说不出话来,她只想抱着哥哥哭,“陈默!诶呀你可急死我了,人家孩子都大哭,你咋还憋了憋了地哭呢?你这到底是咋了啊!”陈永峰一向都喊她妹妹,很少喊名字,这是真的急了。 陈默摇摇头,小手抓他的肩膀抓得更紧了。 陈永峰都要急死了,诶!这孩子蹦精蹦灵的,平时话那么多,咋这时候没话了呢。 他强行把陈默抓起来,检查了她浑身上下还有脸,都没什么问题。 “那书记说没有粮食发,你听懂了,害怕了?” 陈默听了,赶紧点点头,就当是这个理由吧。 “想起来以前给你扔白山的事了?所以害怕饿死,给吓哭了?” “嗯嗯!”她继续点头。 陈永峰知道了妹妹哭的理由之后,就不慌了。 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不是生病了就行,现在的孩子,就怕生病了养不活,早早夭折的太多了。 “不哭了,知道没,哥肯定不让你饿死。” “那哥哥呢?” “哥也不会饿死。” “嗯!” “诶,你要吓死哥了,没事,咱不怕。有哥在,就饿不死你。”现在周围人太多了,他不敢提醒妹妹,他们还有很多坚果在山上,所以他就温柔地抱着、耐心地哄拍。 陈建国此时就站在他们身边,他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陈默,他没心思哄孩子,他只觉得哭闹的孩子吵闹,虽然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二女儿,这是第一次哭成这样。 他正忙着劝慰一边的陈老太太,早上早饭之后,出门之前,老太太给他们看了见了底的粮食袋子。 大队能分粮食,是他们一家人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陈老太太现在很受挫,一副站立不住泫然欲泣的样子。 俩儿子当然是忙着去劝慰了。 陈大妮跟陈建强此刻也是满脸的黑。 “妈,没粮食分,咱们这次白来了,我白走了那么多的路了,我脚都走出血泡了。”李红撅着嘴很是不满。 李军也不咋乐意,“是啊,妈,咱没钱买车票了,回去还得走回去,我可不想走了。” “你俩先别说话。”陈大妮心想,这俩孩子真的没随她,遇事先抱怨,一点都吃不住劲儿。 陈建强第一次恶狠狠地瞪了姐姐跟外甥外甥女,没有粮食分,家里也没有粮食,这意味着他也要开始挨饿了,要不是大姐前阵子从家里拿走一百多斤粮食,他肯定不用挨饿。 陈默庆幸周围人闹哄哄的,正好掩饰自己的失态。 陈默抬起靠在哥哥肩头的脑袋,刚才再次见到郭红梅与王忠的失控情绪算是微微平复了些。 她摸了摸哥哥被她哭湿的肩头,有些自责。空间里面是有烘干器,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用。 她只好一直用小手捂住湿掉的那块儿,给哥哥抵挡寒气。 —— 韩书记低头跟身边的几个人说,“这么多人在这里,肚子里没粮食,啥事都干得出来,太危险了。你们把各自屯子的人带走,把他们分成几拨,赶紧往下进行会议内容。” 几个人点头,还是书记有想法有远见,这么多人确实很容易出事。 “来来来,个人,跟俺往这边来!” “黄子屯的,往这边靠靠,上这里来!咱马上开始数道数道各个家的工分儿!现在手头发不下去粮食,但是工分儿早晚都是大家伙的!先来听听都!” 本来几百人聚集的广场,按照生产队,被分开各自占据广场一角开会去了。 陈默看着郭红梅跟王忠走远的背影,她捏紧了手里的嘎拉卡。 不知道这一世,这后妈什么时候出现,如果按照前世的时间,那么很快了。 第66章 继续开会 黄子屯生产队的人被聚集到一起,陈默再去寻找郭红梅跟王忠身影的时候,隔着太远,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索性也就不看了,反正已经确定了这一世他们两个人依然存在,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的。 幸亏他们这一世也在,不然上一世的仇,她上哪报去? 哭过之后,陈默倒是打起来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也燃起了十二万分的斗志。 —— 此时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两个人,一个是生产二队的队长刘阳,另外一个人是副队长王守财。 “来,今天怪冷的,俺也不说啥了,赶紧把大家伙家里多少工分儿都叨咕叨咕,大家都听着点儿,等着以后有粮食有钱了,咱们就按照这个工分儿给大家结了。”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认真地听他读每家的工分儿。 男人多的家庭,赚一等工分的多,自然人家一年到头积攒的工分就多。 整个屯子没有多少户,很快,就读到了陈济众家。 大家伙一听这个工分儿数,都没忍住往老陈家这边看过来,屯子里面同样三个儿子的家庭,那工分可是比他家多出来了两千多分。 眼里说不上是鄙视,但都是不理解与幸灾乐祸。他们是真的没见过,荒年还能这么惯着孩子的人家,咋想的呢? “切,看个鸡毛看,现在分多分少的,不都拿不到粮食,有个鸡毛用。”陈老太太平时很注意形象,但每次一恼羞成怒的时候,脏话就抑制不住地随口而出了。 她一向不喜欢被别人说惯着儿子,现在同样都是有三个儿子的家里,自己家硬是比别人家少了大两千的工分,全屯子的人都知道,这工分儿就差在陈建强身上。 但是陈建强可是她的老儿子,她哪里舍得让他跟着哥哥们去石厂打石头,那是人干的活儿?她此时舍不得让她的老儿子去石厂,但是前一世,她可是逼着刚十六岁的陈永峰去了基建突击队,那可是比石厂还累几倍的活。 陈老太太的三角眼使劲儿地瞪回去,“看个鸡毛。”她又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刘队长也停了下来,没有往下念,他想起来今天要嘱咐陈家的事,抬头问,“陈济众?陈济众在哪呢?” 陈济众愣了,这么多人的时候被点名,让他浑身不自在起来,“这呢。”他极其不情愿地抬抬手。 “哦,老陈呐,我代表咱们大队跟黄子屯所有的乡亲,跟你说个事。你们家里不看重那两千三千的工分儿的话,我们管不着。但是以后咱们村里有收成,按人头分粮食的时候,那你们该出来干活但是不出来的人,那可就不能给分了啊。” 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陈济众的身上。 这种时候,陈济众当然是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了,他只会在家里被耽误吃饭的时候,吼上几句,这个时候他翕动了几下嘴唇,不知道能说啥,也完全说不出来话。 旁边的陈老太太见自家男人一句话不讲,她虽然也有点怵这队长副队长啥的,但是事关家里的粮食,对方又嘴里指责自己的老儿子,那她可就管不上对方是啥人了。 往前上了一步,“刘队长,俺儿现在还小,他生在黄子屯长在黄子屯,这么多年了,那黄子屯打到粮食了,还能差俺儿子那一口饭嘞?” 这话一出,那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子就更大了。 “我的妈去呢,都二十多了还孩子。” “啧啧啧,惯没边了,看以后咋找媳妇儿。” 幸好陈老太太现在全身心都在跟官家‘战斗’上,并没有听见别人说的这些个话。 刘队长脸上严肃了下来,“请你注意,这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这是为了维护整个屯子的利益,不是差你们家一口人的吃。咱们二大队所有成年的劳动力都去干活,就你们家有一个挂名不干活的。干活才有饭吃,这才是正道理嘛。对不对?这道理你无论说到哪去,都是讲得通的嘛。” “怎么就整个屯的态度了?你们是背地里讲好了,要一起不给我儿子粮食吃了吗?俺知道了,是因为现在荒年了,你们故意这样坑我儿子以后的粮食,不知道给你们哪个分了!” “诶?老陈家的,你说话得注意点啊,这么多人在呢,别血口喷人。没人私下分你家的粮食,干活的人有,不干活就没有。不干活的人的粮食,是平均分给所有干活的人了。今天这么多人在场,大家可以给我作证,我刘某人可从来不干那些个事儿!” 有个别的已经附和道,“是啊,咱们干活了自然就有得吃,凭啥不干活的在屯子里面挂个名就可以领公粮。” “啊,我不活了啊,你们也不提前告诉我们,直接就说分粮食不分俺儿了,你们这是成心想逼死我们。” 没办法了,此刻只能掏出看家本领了。二话不说,一个想饿死人的帽子先丢过去。 此刻还没念到工分的人家有些急了,“刘队长快点的吧,冻都快冻死了。” 刘队长正要往下念,老陈太太不依了,要死要活的必须逼着大家承诺明年如果收成好,屯子里面的公粮依然要分给儿子。 这么多人陪着冻着,没办法。 刘队长低头跟旁边的王守财商量了几句。 “老陈家的,这样。工分儿你们家少了反正你们也是认的,至于以后按人头分救济粮还是公粮的事,反正今年咱们也没啥收成,以前的事就算了!从明年打春开始,你们家的成年劳动力必须都参与屯子里的劳动,这样分粮食的时候也正常给你们分,如果不参加劳动的话,那就没有,你看这样行吧?” 陈老太太在心里迅速地思考了一下,“那万一明年秋之前,国家就发救济粮了呢?你们给不给俺儿?” 她这脑子转得是快。 队长又跟旁边的人商量了一下,“行,现在老乡们都不容易,大家的难处我都知道。那就也正常按照花名册上给,但给是给了,开春必须跟着大家一起劳动,否则以后从你家分的粮食里面,把以前给他的扣出来。你们老陈家同意吧?” 陈老太太想了想,她也是个见好就收的,“同意。” 旁边的陈建强有些不干了,“娘,我不想干活,干农活太累了。” “小点声,你先别说话,就先这么招,明年开春以后的事,再说。” 大家听着队长警告老陈家的陈建强要参加集体劳动,心里都舒坦了些。明年他们必须要一起监督这个陈家的宝贝疙瘩,如果到时候还不干活,以后公粮一定要记得把之前分给他的给扣掉!才解气! 实在太冷了,大家只想赶紧往下进行,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陈大妮又说话了。 第67章 高人一等的城市户口 “刘队长,我有个要求。”陈大妮抬起手臂,大声道。 站在中间的刘队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几眼,“哦,是陈大妮吧?”奇怪,她今天咋来了。“你有啥事?” “刘队长,我想问,能不能把我的跟我两孩子的名字,也登记上。” 刘队长愣住了,全屯子的人都愣住了,甚至连陈老太太都愣住了,这陈大妮还真是青出于蓝了,连他娘的脸都没这么大。 刘队长想不到别的可能性,只好问,“呃,大妮,你咋的了?离了?” “刘队长,你说啥呢,我没离。” “那到底是咋地?你跟俩孩子的户口要迁回来了?” “诶妈呀,你说啥呢队长,俺跟孩子现在可是城里户口,俺是疯了咋地,还往农村迁。”城里户口,那可是她到目前为止的此生最骄傲的事情了,放弃什么她都不会放弃城里户口。 那是她脱离出身,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身份的标志。她就算是死也要抱着城市户口死,再说,就在城里熬着,有了城市户口以后找个稳定工作,没准就能吃上供应粮了。 “那俺就听不明白了,那还咋把你跟俩孩子登记在黄子屯的花名册上?” “俺回来几次可听说了,跟你住一趟街的,你本家的老刘家女儿可都重新登记上了,她能分粮食,我咋不能重新登记也跟着分?刘队长,是不是俺不姓刘,所以不行啊?” 刘阳觉得自己血压都上来了,这老陈家的人真的很绝,一个老儿子从不干活,一个大女儿胡搅蛮缠,看看她这嘴里说的是哪门子的歪理。 此时人群里有人比刘队长先说话了,不是别人,正是陈大妮嘴里‘死男人’的那个女人,“诶?大家伙看看,这陈大妮咋这么有意思呢?你啥意思啊?陈大妮?俺男人死了,俺户口都迁回来了,俺就住黄子屯,在黄子屯参加集体劳动,俺分粮食不对吗?你跟俺比啥呢?” 陈大妮翻着白眼,“你吵吵啥啊?你死男人了不起了啊?” “你放屁,你再说一次!” “俺说多少次都行,你会死男人了不起啊?” 那边人已经奔过来了,说来也奇怪,中间隔着的几十个人好像完全没有任何阻碍,那女的过来得异常顺利与快速。(主要也是,大家很默契地都让开了。) 她上来一把薅住陈大妮的头发,要不说,人家认真干农活的,就是跟住城里的不一样,她两只手薅住陈大妮的头发。 “你他妈说谁呢,你要吃要喝跟你家老娘要去,你他妈跟俺比啥?”一个用力,像轮铅球似的,就把陈大妮轮了一个大趔趄,一屁股坐地上了。 “你们老陈家不教你道理,今天俺他妈给你当一次免费的娘!俺来教教你!” 对方出手太快,力度太大,陈老太太完全来不及救,陈大妮被轮那一下子已经懵了,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一个大屁墩儿坐地上了。 陈老太太当然忍不了这个,“好啊,你个老刘家的小犊子,老娘在黄子屯打架的时候你不知道还在哪个地方排队等投胎呢。” 陈老太太奔对方脸就去了,说时迟那时快,人家的爹娘也赶到了! 很快,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人区战斗圈。 这种热闹谁不爱看呐!压根就没有别人上前拉架好吗! 陈默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搂着陈永峰脖子,这种群架现场直播真是精彩,她在心里使劲儿地给刘家人加油,对对对!就是那么挠! 此时,别的屯子的人,也都暂停下唱工分儿的事,全都翘着脚往这边看过来。 刘珍珠护着陈宝根也站得远远的,陈济众只在旁边跳脚,“诶,别打了。有事说事,完事赶紧回家吧,大冷天打什么架。” 反观对面,人家投入的人数可比老陈家多了几个,而且人家老头子也上了。 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知道陈济众性子的人开始起哄,“老陈头,你也不行啊。你家老娘们打架你不上。” 陈济众听见了,但是这种话对他的作用是零。 “你们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俺回家,俺管不了了。”说完,陈济众竟然就真的一转身走了。。。他走了。。。 所有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陈济众真的就走了,回过神来看场地中间的人,陈家人明显占了下风,对方还算是讲武德,目标主要就盯着陈大妮一个人。 现在她脸上全是血道子,所有参战的女人头发全都散乱了,地上袄子上,也分不清是谁的头发,陈大妮本来就不富裕的头发,都快给薅成了斑秃了。 刘阳跟王守财也是真的不想过来拉这个架,但是他们在那个位置上,总不能放任自己屯子的群众这样内斗一直打下去。 两个人见陈大妮亏吃得差不多了,上前一人扯住一边,“好了别打了,大家都一个屯子住着,这么动手多难看,别的屯子的人都看着呢。” 俩队长上前来拉了,这呆儿就卖不成了,附近的人也都跟着上前,把两家人分开。 “刘队长,你今天得给俺做主,是她先上来打人的!” “放你娘的屁!是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死男人厉害。”对方被架着,依然奋力地向着陈大妮踢腿,“你他妈的在你们老陈家当女皇,你就当,别想着坐俺们头上拉屎!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了,现在都是人民当家作主,你还想当皇帝呢?你娘惯着你,俺们可不惯着你!你男人杀了人了,有本事你去你老公公老婆婆那边蹭吃的去!回黄子屯咋咋呼呼的,算什么狗屁能耐!我呸!” 对方被几个人架着,依然一边疯狂地往陈大妮这边踹,一边嘴里不停歇地骂。 陈大妮此刻就是非常的后悔,她就是想拿这事暗示一下大队长假公济私,让他害怕,也给自己登记上,没想到遇到个硬茬子,直接上来就干架。 死了男人之后,那女的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性情大变,以前她可不这样的。 对方终于是踹累了,骂累了,才停歇了下来。 刘阳叹口气,“好了好了,都歇歇吧,别吵了更别动手了。今天召集大家伙来,就是说说工分儿的事,你们看你们这事整的。” 看看李红的头发也乱了,脖子上也有一道被抓的痕迹,李军那衣服扣子都被捩开了,陈大妮眼睛里的怨毒都能滴出血来,“那就她没男人了吗?俺男人也进去了啊,俺还带着俩孩子,能咋办?” “你离婚啊!户口迁回来住黄子屯干活啊!你跟我一样不就能领了?你现在光逼逼有毛用啊?又舍不得城里户口,又要吃村里粮食!当婊子立牌坊!呸吧!” 刘阳心里暗暗叫好,感谢她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是断然不能用这种方式跟群众说话的!别人现在替他说了,他心里这个爽快! “是啊,你要想跟着咱们一起分粮食,你就回去离了,户口迁回来再说呗。”旁边的人也附和道。 “我不。”陈大妮坐在地上,依旧倔强着,她是城里人,绝对不把户口迁回来。 第68章 刘大军 “陈大妮啊,那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也没办法了,如果给你登记上,对其他屯子的乡亲们不公平啊。如果所有嫁出去的女儿,都说要把自己跟孩子的名字登记在咱们屯子,照样分粮食,你想想,那样能行吗?有这个道理吗?” 陈大妮想了想,她只想多要些粮食,别的可没想这么多,“可是我男人杀了人了,进监狱了。你们黄子屯嫁出去的还能都死男人或者进监狱?” “呸呸呸,你可闭嘴吧。” “行了,你别说话了。” “刘队长,赶紧往下读吧。” 论,如何智商低到,几句话得罪一屯子的人?陈大妮完美做到了。 —— “大妮,你咋回事,你想干啥你咋不提前跟娘商量呢?” “我也是看见那女的,突然想起来的。”确实如此,她也没脑子提前计划什么,这次她回来,主要就是因为,到了公社大会的日子了,想着万一能有点粮食分,她就可以直接拿走了。 她继续说,“听见没粮食,又突然瞟见那女的,我不知道怎地,脑子里面这想法就跟生了根似的,我就说了。” “诶,下次可败这样式的了。你看看让人挠的,现在大家都连口吃的都没有,你就算讹人你都讹不上,听见没?” “诶呀行了,知道了。” 丢了这么大的人,陈家人也坚持着没走,因为读完工分儿,肯定还要打听打听,有没有救济粮的消息,上一次发救济粮是一年半之前。 最后,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之下,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刘阳确实也不知道,目前没啥大的风声。 今天这会开的,像是有一个巨人的脚,把所有人的希望,一下下逐级地踩碎,完全不给人个痛快。 几个屯子的人一年一度的聚集又结束了,所有人脸上都没有开心的表情,他们再次分开,往各自的屯子回。 人们像是勤劳的工蚁,拖着瘦弱的身体努力聚集之后又散去,没有找到粮食,但是工作依然要做,命依然要认。 —— 陈家人往回走,全都默不作声。 只有陈永峰兄妹的心情没受影响,林里有坚果,兄妹俩一点不慌。 陈永峰没有拉爬犁,所以陈默自然而然不需要自己走路,他全程抱着她。陈默胳膊围着哥哥的脖子,手里快乐地盘着那只嘎拉卡,她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盘它们,把它们盘出最漂亮的光泽与颜色。 陈建强一脸阴沉地走着,看着跟在陈老太太身边的陈大妮,还有旁边的李军李红,突然开口,“赶紧走,带他俩回县里去,还跟俺们回屯子嘎哈啊?” “陈建强?你赶我们走?” “家里还剩多少粮食了,你早上没看见?公社会都开完了,你还跟着嘎哈?” “娘当初答应我的,说算工分时候再给我拿点粮食,那家前几天还上门来要。” “别说这些了,赶紧走,你找你男人爹娘想办法去,上他们家亲戚那边想办法去,咱家是一口多余的都没有了,等俺们在家里饿死了,你再回来哭坟吧。” “娘!你看他说的什么话啊。” 陈永峰听他们一直吵一直吵,也开始烦了,“哥抱着你先走?” “嗯嗯。”陈默也正有此意。 兄妹俩快步走在前面,把陈家其他人拉在后面,哥哥的肩膀好像又宽了些,抱着的时候可以感觉到灵液与佛慈丸对哥哥身体的改造效果,越来越宽的肩膀,修长的手,想来这都是为了未来186的身高做着准备。 嘻嘻,不知道她做的这一切,未来会便宜给哪个姑娘,总之她未来的嫂子一定要谢谢她! 就在陈默环着哥哥越发厚实的肩膀,神游之际,哥哥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往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男孩站在 这小男孩不大,脸上两团不正常的红润,鼻子上还挂着鼻涕,小小的身体晃荡在一看就是跟家里大孩子捡的大衣服里面。 “妹妹。”陈默被哥哥抱着,所以他伸手来拽陈默的裤腿,嘴里喊着妹妹。 陈永峰看得出来,面前的小子没啥恶意,但是他怎么听见别人喊陈默妹妹就不爽呢。 看来他并不是针对邵锦成。 “啥事?”陈默低下头问。 那小男孩抹了一下鼻涕,从大大的衣服兜里掏出真正的羊骨头嘎拉卡,“这个才是嘎拉卡,给你玩吧。” 陈默看了看小男孩手里的东西,那是跟陈宝根一样的,真正的羊骨嘎拉卡。 “谢谢你,我不要,我喜欢我自己的。”她举了举手上的松木嘎拉卡,这是哥哥给她雕刻的,独一无二的,每一处的纹路都已经被她抚摸过很多次。 “哦。”他吸溜了一下鼻涕,脸上明显地失望了。“你是四丫对吧?我听说他们对你不好,你不然来跟我和我妈过吧。” 陈永峰再一次翻白眼,为啥最近来跟他抢妹妹的小崽子这么多呢? “刘大军你嘎哈呢?自己跑走也不告诉我一声!”一个女人跑过来,一把薅住男孩的脖领子,就要拉走。 陈默一看,这不就是刚才挠陈大妮的那个刘家的女人吗? 那女的看了眼陈永峰跟陈默,一眼就认出来是老陈家那俩被欺负的孩子。 她赶紧探身看了看,陈家其他人在远远的地方,挺好,离得远不用尴尬。所以女人倒没有因为刚才跟陈家人打架,就给他们兄妹俩啥脸色,“那啥,我没看住,我带他走了。” 刘大军被妈妈揪着衣领,给拖走了,“妹妹!好看的四丫妹妹!我要跟妹妹玩!” 陈默看着他,像是个被母熊拖走的熊崽子一样,举起小手,对着他挥一挥,算是打了招呼道了再见了。 因为陈默对他的摆手,刘大军一脸满足,也不挣扎了,“四丫妹妹,下次再一起玩。” “屯子里面的人都喊他赵大军,他妈刚才喊他刘大军,看来还真让他跟了妈妈的姓了,这倒挺稀罕的。” “为啥呢。”陈默大概能才出来因为什么。 “好像是那位婶子男人死后,跟婆家关系不好,索性就带着儿子回来,还给儿子改了姓。那边好像哥几个挺多的,反正儿子都没了,如果是跟他们姓以后势必就要给吃的给钱,所以索性就同意改姓,也不联系了。” 陈默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看来村子果然是没秘密的,那刘大军知道她跟哥哥在陈家挨欺负,哥哥也知道他们家怎么回事,还挺有意思的。 陈永峰心思回到妹妹身上,摸了摸她最近长了不少的头发,不光长了还顺滑了,皮肤也白皙了不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越发地灵气,虽然还是有点瘦,但是起码不像以前那样形容枯槁。 “我的妹妹变成小美人儿了。”他不知道怎么稀罕才好,低头咬了下陈默的脸蛋。“连脸蛋都变得肉肉的了。” 陈默咯咯笑着躲避,陈永峰突然严肃道,“以后遇到刘大军的时候,躲远点,不许让他抱,也不许他碰到你。” “好的。” “还有那个邵锦成。” 第69章 审问 “知道了没?”陈永峰见陈默不回答,严肃追问。 “嗯,知道了。”陈默心里暗暗好笑,那刘大军看起来最多5岁6岁,哥哥都要这样防着。现在这年代,女娃又不值钱,谁家生了女娃送都送不掉,哪里还能有真的抱回家去养的呢,那些不过都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罢了。 兄妹俩一路走走玩玩,也还是比陈家其他人提前到了家里。 趁着其他人没回来,陈永峰赶紧给妹妹喂了口糖吃,就着最后剩下的半个高粱米面馍馍。 “明天后天给你吃两天坚果,然后再拿些坚果去疗养院换馍馍去。”这样可以给妹妹换着吃,又不至于去疗养院太频繁地换,引人怀疑。 “哥,太干了,喝水。” 陈永峰赶紧转身出去,去大缸里给舀了一碗水,“馍馍太干了是吧?”水递到了陈默嘴边,陈默扶着碗边意思意思喝了几口。 依然是顺着指尖流入灵液,现在给哥哥每日灵液的剂量,是重生第一天给的剂量的三倍。 今天是元旦,石厂跟大队都放假了,陈家人陆陆续续地到家了。 陈大妮跟李军李红果然没有跟着回来,刚才兄妹俩听腻了先回来的,所以后来他们是怎么吵的,陈默没听见,不过现在看来,最后是陈建强胜利了,大姑领着俩孩子,在岸上直接就走掉了。 陈永峰给陈默换衣服,照常带她一起出门。 别人元旦休息的,他当然不能休息,一年365天,每天都需要烧火做饭的,除了之前说的雪休雨休,其他时间自然不能休息。 “永峰,你自己去砍柴吧,别带陈默了,让她在家玩。” 陈永峰愣了一下,看了看妹妹,“爸,带着她不耽误我干活的。” “我知道不耽误,让她在家就在家。” “爸!”陈永峰一下子慌了,“妹妹现在长得很好了,没啥危险了。” 他们是不是要再把她扔掉? 陈建国有点不耐烦,“你想啥呢?不是要把她扔掉,让她在家,你自己快去快回就完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默想,他们让自己留下,不许自己出门,当然是有事,但是肯定不是要把自己扔掉之类的。 “哥哥去吧。” “不行。”陈永峰回身抱起陈默,离陈建国远了些,“爸,你说实话,为啥今天不让我带妹妹走?肯定是因为奶说家里没粮食了,你们想把妹妹送走扔掉,妹妹不占粮食的,她一向都是跟我吃一份。” 这时,一直在门里面听着的陈老太太不乐意了,“老大你说啥呢?跟你爹告状我虐待你们是吧?还不是因为四丫太小了,哪有粮食给她单独盛一碗?” 陈永峰并不理奶奶说啥,只是谨慎地看着陈建国,“爸,你要不是想扔妹妹,就让我带她一起砍柴去。” “你这孩子咋这么磨叽呢?怪不得你奶说你天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你老子我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我要多跟四丫呆一会儿不行吗?” 陈默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陈永峰听父亲说想多陪陪陈默,心里有些活动,但还是不放心。 她抱住哥哥,在他耳边小声说,“今天所有人都看见我了,知道我很健康,不敢扔我的,放心。” 陈永峰搂着她拍拍,“那你自己在西屋玩,别想哥哥,哥哥很快回来。” “嗯嗯。”她点点头。 陈永峰抱她去厕所,走之前陪她上个厕所,不然没人陪她的,搞不好再尿了裤子,洗裤子倒不怕,主要是妹妹又冷又熥(teng,一声)着,很难受。带着她上完了厕所,把她送回了西屋炕上。亲亲她的额头,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是她学会走路,成为哥哥的跟屁虫之后,第一次没有陪着哥哥去山上干活。 陈老太太的声音从外屋传来,“你看,俺说冤枉他了吗?像是全家人都要害他妹妹似的,一个死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宝贝了。” 西屋的门被打开了,陈建国的头探进来,看了眼在土炕上自己呆着的陈默,“四丫,你来东屋。”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她的脑子迅速地转了转,那些糖在哥哥的身上,因为自己留在家里,所以哥哥没敢留糖给她,怕被发现。那几根火柴与瑞士军刀也是随身带在哥哥身上,她想了想,西屋没有任何别的‘违禁品’了。 她把哥哥送给她的四个小小的玩具嘎拉卡,还有那个布口袋,装进自己的衣兜里面,这是陈家人看见了的,知道是陈永峰给自己做的,所以被看见也不打紧。 之后赶紧下地穿了鞋子,来到东屋。 好家伙,这是什么情况,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了? 还真有他们的,自己如果真的还不到两岁,进屋不就得被这一屋子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哭啊?自己在上一世能活到从陈家嫁出去,还真的是已经挺厉害的了。 好吧,考验演技的时刻又到了。 她拿出最忐忑,最小心翼翼的表情,一步步慢慢挪到东屋地下的角落里。 怯生生地看着坐在炕上的那些人,陈宝根坐在刘珍珠怀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看看她这样子,他哥防着我们,她也摆出这副不让人待见的样子,像是我们要吃了她似的。” 放屁,我还不到两岁,害怕你们是正常的,这死老太太连两岁的孩子都要挑剔表情? 陈建国清了清嗓子,尽量温和地问,“四丫,最近都吃了什么好吃的啊?” 哦,原来是这个目的啊?还是围绕着一个吃的事情。 她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襟,本来眼睛就大,此刻由于惶恐而变得湿漉漉的,更加好看,任谁见了都想亲亲抱抱来安慰。 “你看看她这死出,你看她现在长得这样子,肯定是吃了不少好东西。” “上次吃好吃的,是吃的什么?”陈建国继续问。 “鸡蛋。” “鸡蛋吃了几次?” 她摆出努力理解大人的话的样子,然后缓缓地回答,“一回。” 然后再任凭他们怎么问,陈默都咬死了,只吃了那一次。 “娘,看她的样子,是真的没有撒谎。” 全屋的人,包括陈老太太,都信了,这么小的孩子,大人都这么问了,每次回答都一样,眼里虽然是害怕,更多的是无辜,那当然就是真的了。 刘珍珠开口,“今天抱她出去,你们看没看见,屯子里其他人那个样子,都来夸她,鬼知道她咋就出息成这样子。还是搜搜她身上,再搜搜西屋,然后咱们才彻底放心。” 在他们眼里,陈默当然没有人权了。别说她现在只有两岁,就算是二十岁,那也是说搜身就搜身的。 陈默倒不在意搜身搜屋子,反正别的东西,都在哥哥身上,没有放在那边。 只是她明白了,今天再一次提起吃独食的事情,原来是因为刚才出门,太多人夸她出息,刺痛了陈家人敏感的神经了,尤其是刘珍珠的。 第70章 黑蝎子 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的,他们全部人坐到一起,审问完了陈默,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只有刘珍珠依然很不舒服,她生了三个女儿,怎么就没有一个像四丫能出息得那么快,出落得这么好看呢?她现在才两岁,但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自己的三个女儿完全比不过。 她看了看陈默,又回忆了一下她妈的样子,杜柄芳虽然死了也才一年半,但是她已经淡忘了这位妯娌的模样。 现在回忆起来,跟眼前这小姑娘,倒很是相似。 看来是随了她妈了,天生的狐媚样子。刘珍珠想到这一点之后,看陈默越发不爽了。 她妈跟自己一起当陈家媳妇的时候,别人就爱说,陈家大儿媳好看,二儿媳就差了一大截。 现在倒好,短命鬼死了,她的女儿竟然长得跟她这么像,以后又要处处压着自己的三个女儿一头,大丫二丫跟她岁数差得多,也许不遭比较,但是三丫肯定是逃不过了。 “啧,真是讨厌。” 刘珍珠心里想着,嘴里也说了出来。 陈默当然能听见了,她表面上装作不懂二婶是在说自己讨厌,但是心里倒是很爽,呵呵,就喜欢你看我不爽,但是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陈建国这个时候,回西屋补觉了,东屋炕上也躺着陈建强,刘珍珠抓住机会,“去去去,出去玩去,别在屋子呆着,也别去西屋,你爹睡觉呢,你要是发出一点声音吵到他,小心他打死你!” 陈默假装害怕地耸着肩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在屋子的刘珍珠,看着陈默从房门跑了出去,撇了撇嘴,爱冻死不冻死,她哥不是看重她么,看她哥啥时候能回来带她回屋。 陈默这边跑出来之后,反倒开心,本来还想着,哪屋都有人,呆着也不舒服,正好借着被刘珍珠赶出来,自由自在地去后院玩一会儿。 她直接把身上的保暖膜温度拉满,有保暖膜护身,别说在院子里面玩儿到哥哥回来,就算晚上直接在雪地里面露营,都没什么问题。 她沿着墙根,一只小手扶着土墙,小心翼翼地独自行走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院子里。 现在后院都被雪覆盖着,看不出来的垄沟,以前她经常在这里种菜,挖土豆,干各种活儿,哥哥之前挖的沤粪的坑还在原来的位置。 前些日子挑过来的大粪,因为冰冻住了,所以这坑附近倒也没什么味道。 她想了想,在粪坑附近,靠着土墙根的位置,集中洒上了荠菜、熊葱、小根蒜的种子。又沿着土墙,零散地在其他地方洒了些。 (熊葱是野韭菜,不是鹿耳韭,它叶子很宽,味道跟韭菜一模一样。) 这些种子是空间改良版,这里晚上最冷的零下三十度左右的温度,对于它们来说可以轻松扛过,等到了春天,温度达到标准,它们就会生产出来。 在粪池旁边撒了最多,那边的野菜茂盛些,是没人会怀疑的。 做完这一切的陈默闲着无聊,就在雪地上踩脚印玩,一排排整齐的脚印,看起来像是后世的铁轨火车道。 在这个静谧的农村小院子里,她很享受此刻的自由与孤独。 陈默散步到西房山,正在考虑,要不要在西房山最 陈默侧耳听一下,不是大人的脚步声,不是陈宝根就是三丫。 果然,几秒钟之后,陈宝根拐进西房山,他走到陈默的面前停住,此刻窄小的过道中,两个小孩对立站着。 陈默往他的身后看了看,没别人,他是一个人出来找自己的。她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上不止一个头的‘堂哥’。 见陈默一点不害怕,死盯盯地看着自己,跟刚才她在东屋怯懦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陈宝根有些惊讶,“啧啧,你敢这么看着我。” 陈默不回答,侧着身子,想从他旁边走过去。 陈宝根伸手拉住她,“四丫,我也是你哥,知道吧?” 啧,你是哪门子的哥,你也好意思,你也配。 陈默低头看了看他拉住自己胳膊的,鸡爪子一样的黑乎乎的手,天天饿成这样了,还想着欺负自己,也真是为难他了。 见陈默不出声,他继续开口,“叫声哥听听。” 叫你妈的哥,臭傻逼。 如果不是两岁的孩子骂不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不会只在心理骂。 陈默一直不出声,让陈宝根觉得有些没意思,干脆直接说了目的,“把你那木头嘎拉卡给我。” “给?借?” “给我,我要你的嘎拉卡,就是你哥给你雕的那副。别想骗我,我看见你一直拿在手里玩来着。” “哦,给你。” 她从衣兜里面掏出一个嘎拉卡,脸上带着一丝丝瘆人的微笑,伸直手臂,直直地送到陈宝根面前。 陈宝根没想到抢玩具竟然这么顺利,他看了看笑得让他害怕的四丫,又看了看她伸得笔直的双臂,一时间竟然没敢去拿。 他还小,只知道四丫的笑吓人,并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笑。 此时,陈默脸上的笑,是诡异的,一丝阴冷的风穿过西房山,吹动她的发丝轻轻飘动,让她脸上的笑更添了寒意。 “来,快拿,给你。”她的声音轻轻的,捧着嘎拉卡的手对着陈宝根晃了晃。 陈宝根咽了咽口水,对那副木雕玩具的渴求,终究压过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惧。 他伸出手,从陈默手里拿起那只嘎拉卡,“还有另外三。。。”没等他的话说完。 他的瞳孔在惊恐中急速地变大,此刻他手上那只嘎拉卡突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巨大的蝎子,那蝎子通体发黑发亮,神气地扬起它带着毒刺的尾巴,就在他吓得浑身发麻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那蝎子找到了目标,把尾巴举起,狠狠地扎向他的手。 他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喊出任何声音,那只黑蝎子就一下子弹跳到他的嘴里,那样大的一只蝎子,就硬生生钻进嘴里,顺着他的喉咙拼命往下钻! 陈宝根已经惊恐到了极点,他拼命地抓自己的脖子,自己的胸腔,嗓子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71章 黄大仙显灵 陈默手臂慢慢地放下,身型只有两岁的瘦弱幼女,此时冷眼看着眼前疯狂撕自己衣服的陈宝根。 白皙的脸庞上,大大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疯癫的陈宝根的身影,小女孩镇静无比,面色冷若冰霜,这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此刻在陈宝根的脑海中有一个幻想,无数的蝎子正顺着他的衣领,钻进他的袄子里面,从第一只蝎子开始,到现在无数只蝎子,都是陈默送给他的幻想。 一阵尿骚味儿传来,陈默低眼看去,陈宝根的裤子湿了。 她皱眉,往后退几步,捂住自己的口鼻,这就吓尿了? 退后之后的她,重新静静地欣赏陈宝根在地上打滚,撕扯自己的衣服。 地上的尿液,雪,泥土,慢慢地和成泥,他就在上面打着滚,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嘴巴大张着,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分钟对于陈默来说,流逝得很快。 但对于陈宝根来说,是自从他出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分钟了。 在极度的惊恐与挣扎中,陈宝根终于晕了过去。 陈默叹气,好戏这么快就结束了,她真的有点恋恋不舍。 小女孩轻轻一挥手,一只硕大的黄鼠狼出现在她的身旁,那黄鼠狼直立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陈默。周围的环境事物对它没有一点点的吸引力,它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主人,也就是陈默的身上。 陈默对它努努下巴,又指了指柴火垛。 那黄鼠狼竟然像人类似的,点点头,然后嗖消失在原地,几个动作爬上柴火垛,出现在柴火垛的顶端。 陈默最后看了眼被吓晕倒在地上的陈宝根,她俯身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嘎拉卡,随后把它送到空间内进行清洗消毒。 虽然它没掉在尿上,但是被陈宝根摸过的东西,她很嫌弃。 起身后,跟柴火垛上那只黄鼠狼摆摆手。 随后轻手轻脚来到后院土墙下,用不符合年龄与身体的利落,双手拽着土墙上的凹凸与枯草,轻松地翻过土墙,随着她轻盈地一跃,小小的身影消失了。 陈默落地后,拍了拍一双小手,拜拜啦您的,老娘玩去啦。 —— “宝根?宝根?”过了十几分钟,刘珍珠才发现陈宝根不见了,“三丫,你弟弟呢?” 陈招娣一边抛着口袋玩嘎拉卡,一边回答,“不知道啊,刚才下地走了。” 刘珍珠放下手里补了一半的袄子,穿鞋下地,二丫正在外屋洗衣服,“你弟弟呢?” 陈美抬头,“好像出门去厕所了。” “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刘珍珠问完就往出走,路过陈美跟那盆衣服的时候,用指甲使劲戳了戳陈美的脑袋,“一天天啥事都不合计,你弟出门那么久,不知道过去看看!要你有啥用!” 陈美额头火辣辣的疼,肯定又被戳破皮了,但是她手冰冷又湿,没办法去检查。 等刘珍珠走过去,她重新低下头洗衣服。 “宝根?你咋还没出来呢?” 刘珍珠去厕所门口喊,“宝根?” 她侧身听了听,“里面没人啊,去哪玩了这是。” 她四下看了看,不在前院,那应该是去后院了?这孩子一天天的,大冷天的总出去玩啥。 “宝根?在后院吗?听见吱个声。” 整个院子还是静悄悄的,刘珍珠有些着急了,不会跑丢了吧,现在拐男孩的可多,这老儿子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快步往西房山那边走去,想着去后院找找。 等她拐进西房山,前面的一幕把她唬了一大跳,“诶妈呀,都快来啊!宝根不行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儿子给饿死了!“诶呀我的宝根啊!你命咋这么苦啊!” 刘珍珠二话不说,过去扑在儿子身上就开始嚎。 屋里的人一听喊说宝根不行了,也都以为是给饿死了,连陈建强都起身下了炕,所有人都往西房山那边来。 陈建军是第一个到的,他的腿脚也发慌了,蹲下身看了看儿子,脸色青紫,紧闭着牙关,他摸了摸鼻子 “先别嚎了!还有气呢!” 此时陈家的其他人也都到了,陈老太太瞪了儿媳妇一眼,“这扫把星,没断气你就开始嚎,还嫌不够晦气,先看看怎么回事。” 另外,东西两侧的邻居,也都出来了,从土墙那边探头过来,连忙问,“咋了?你们家老二咋的了?” 陈建军把儿子翻过来,这一下所有围着的人都唬了一下,这肯定不是被饿的了。 陈宝根的袄子被扯开,里面的夹袄也是一样,本来就破烂的线衣,已经被扯成条条,挂在身上,露出来的上半身的皮肤,都是抓的血道子,脖子上、喉咙处也有。 “妈呀,这是谁下的狠手啊?” 哐啷。 一根粗粗的柴火,从天而降,竟然砸到了陈老太太的头上,陈老太太捂着脑袋抬头就要破口大骂,但是那骂到嘴边,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快!快看!这不黄大仙嘛!”陈老太太的骂改成惊呼。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在那柴火垛上,竟赫然站立着一只黄鼠狼! 一只巨大巨肥的黄鼠狼,皮毛光泽发亮,正直直地揣着手站立着,它的手揣着的姿势、它低头注视着 “还真是,这这这咋办,黄大仙来咱家了?” 旁边围观的邻居也蒙了,“这可不是咋地,这黄大仙跑老陈家去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这样灵气的黄大仙。 那只黄鼠狼嘴角弯了一下,然后嗖一声,顺着柴火垛爬上了房顶,一个呼吸间就消失了。 他们赶紧往后院跑过去,哪里还有那黄大仙的影子? “没了。” “诶妈呀,嗖一下就消失了。” “刚才,刚才它是不是笑了?”陈建强哆哆嗦嗦地问。 “我也看见了,嘴弯了好像是真的笑了。”二丫陈美难得地主动开口说话了。 陈老太太拍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脏,也忘了刚才被柴火砸的疼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刘珍珠也不喊是谁打的她儿子了。 她抱着儿子发抖,“咋办,看宝根这样,是不是冲撞了黄大仙?” 她的话说完,西房山穿堂而过一阵阴恻恻的冷风,所有人更是不敢说话了。 “快把宝根抱回去,回屋再说。”陈建军俯身,把陈宝根抱起来,陈家人前前后后一起回了屋。 墙外被刘珍珠的喊叫声,喊来围观的邻居,也不敢再呆了,“诶妈呀吓死了,黄大仙真的会笑。” 很快,外面安静了。 —— 陈宝根浑身骚臭,被清理了一下,裹着被子放在东屋的炕上。 刘珍珠搓着他的手脚,他脸上的青紫下去了很多,呼吸也正常了,只是一直紧紧闭着眼睛,不见醒来。 “他爹,你快来看,看儿子的手。” 陈建军过来仔细看了看,又喊陈老太太,“娘,你也来看看。” 陈老太太看完,脸色更惊恐了,“这身上的伤,是他自己挠的。” 第72章 黄大仙显灵2 在确认了陈宝根身上的伤是他自己挠的之后,陈家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陈老太太喃喃地说,“真的是黄大仙显灵了啊,大仙刚才看起来有点不高兴,这是真的了,肯定是老二不知道干啥了,冲撞了大仙儿了!” “娘,那这可咋整,宝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 “娘,你想想办法,刚才掉下来那根柴火,可是奔着你去的啊。” 这话提醒了陈老太太,是了,那么多人在大仙儿了,那老二在地上躺着,肯定是砸他更好砸啊! 陈老太太一下子觉得额头的伤更疼了,怕得不行,这不光是老二冲撞了呀,大仙儿这是对她也有怨气? 老太太嘴里念叨,“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咱家得去请个保家仙供着了。就请个黄大仙,屯子里面供保家仙的可不少,这大仙儿肯定是嫌咱家没表示了!” —— 那边,陈默独自在林子里面玩耍,四下无人,她手脚并用地爬上一棵隐蔽的树,坐在大的树杈上,远远地看着黄子屯。 抛开那些丑陋难过的记忆不想,黄子屯真的是很美的一个小屯子,尤其是冬季。 陈默在树上一边晃悠着腿,一边啃一个削好了皮的小苹果。 从她出来之后,也要十分钟了吧,陈家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听力极其灵敏的陈默,听见屯子那边隐约传来一声,‘宝根不行了’之类的呼喊。 她从空间中拿出一个望远镜,往那边看过去,望远镜n倍放大,一切都很清晰。 陈家那群人听见刘珍珠的喊叫,纷纷出来,旁边还有几个围观的邻居,不多时间,他们又抱着陈宝根急匆匆地进屋了,邻居们也都快速散开了。 然后屯子就又安静下来了。 望远镜的镜头往旁边一歪,一道黄色的小影子已经到了黄子屯西侧几百米开外,往山上那边跑去。 是她空间内放出来的那只黄鼠狼了,那黄鼠狼的动作太快,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了。 陈默无意再把它收回空间,让它来林子这边找自己,太危险了,反正已经拿掉了它的生育功能,到了年纪就死了,不会有下一代,不会影响本地物种。 她放下望远镜,继续晃悠着腿啃剩下的苹果。 脆甜多汁的苹果,像冰糖泡出来似的那么甜美。 啃完剩下的苹果核,她又扔回空间内处理,在外界她不会留下一点点把柄。 嗯?好像又有动静了。 她再举起望远镜,果然,三个人从陈家走了出来,是陈老太太,陈建国跟陈建军,这三个人这个时候急急忙忙从家里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把望远镜收回去,从树上下来。 跑去林子边,百无聊赖地等哥哥回来。 “诶呀,你不是老陈家四丫吗?你咋自己在这呢?” “等哥哥。” “那你咋还自己出来了呢?你在家里等,你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歪着头,尽量用语言描述,“婶婶说,不许我在家。” 对面的人愣了,跟旁边的人说,“你瞅瞅!你瞅瞅,有她这样的吗?”说完,那女人对陈默说,“那你跟俺们回家等,等一会儿你再回家,你哥就到了。” “不。”她摆摆小手,“谢谢姨姨,在这,等,哥哥。” “你看看这孩子,现在可真待人亲。这刘珍珠咋能这样呢,大白天给这么大点儿一个孩子给赶出外面来呆着。” 待两个女人还要说什么,陈默对着远处挥手,“哥!” “姨姨,再见。”陈默摆摆手,然后就朝远处的哥哥飞奔过去。 “诶,你慢点啊。” 站在后面的两个女人看着陈默跑走的小身影,“你说这孩子现在长得可真好,太招人喜欢了。” “嗯呐,可不咋地。压根就不像刘珍珠说的那么招人烦。” “你还真信呐?就算咱们没看见,那一两岁孩子,还能招人烦到哪去?” “就是,这俩孩子真是太可怜了,诶,那刘珍珠还真不是东西,天天在我们面前装得像个好人似的。” 两个人目送着陈默跑到哥哥那里,叹息着转身走了。 “妹妹?你咋自己跑来了?” “二婶说,爸睡觉,怕我吵,不让我在家里。” 陈永峰听了,一下子把陈默抱起来,“冷没冷?摔没摔到?出来多久了?” “没多久,不冷,你看我都玩出来汗了。” 她确实出汗了,保暖膜的温度开太高了。 陈永峰摸了摸妹妹红扑扑的小脸蛋,确实不是冻红的,是热乎乎的,“那就行,你应该去英子姐家里等我,不应该自己在外面,刚才我看见路边还有人跟你说话来着,太危险了。” “知道了,哥。” 陈永峰又用力把她抱了抱,才慢慢放下她,“爸啥也没说,也没管你,就让你跑出来了?” “嗯!”陈默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又重申了一次,“爸爸不管。” 这可不是她耍心机,陈建国确实没管她,刚才通过望远镜看见他跟着老陈太太走了,确实也没找她。她就是要化为那把利剑,斩断哥哥对父亲仅剩的一点点父子亲情丝! 陈永峰的眼神果然冷了下来,他把兜里刚刚在山上剥好的坚果拿出来,“吃,吃完了再回去。” “哥哥也吃,都吃完,他们搜我们屋子了。” “又?” “嗯!还问我为什么长得好看,到底吃了多少鸡蛋。” “。。。。。。” 陈永峰又剥开一个红虾酥,递到陈默手里,“吃。” 陈默刚刚才啃掉一个苹果,此时还真的吃不太下了,所以撒着娇成功地喂了哥哥半颗糖。 —— 陈永峰跟陈默回到家里的时候,陈老太太三个人还没有回来。 屋子里面只有刘珍珠断断续续的哭声,刘珍珠见陈永峰跟陈默一起从外面回来,在东屋大声喊,“你们俩进来。” 陈永峰抱起陈默,走进东屋,本想问问这二婶为啥要赶妹妹出去,但是看见死气沉沉躺在炕上的陈宝根,他就愣住了,这陈宝根跟平时睡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此时就是死气沉沉,像一具尸体一样横在那里。 “他这是咋了。”陈永峰下意识地问道。 刘珍珠不回答,指着陈默问道,“我问你,你啥时候出去的,你在院子里的时候看见黄鼠狼了吗?” 第73章 出马先生 “黄鼠狼?”陈默愣愣地反问,“什么是黄鼠狼。” 刘珍珠着急,“诶呀,啥也不懂,就是黄色的,尾巴挺大的,有毛的,看见了吗?”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 “没看见?前院后院都没看见?” “出门,找哥哥,没看到。” 刘珍珠死死地盯着陈默,真的是这个小崽子运气好,怎么偏偏不是她遇上,偏偏是自己儿子遇上,想到这里,她愤恨地瞪了陈默一眼,重新拉起陈宝根的手,再次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陈永峰已经猜得差不多了,这老二是在院子里面遇到黄鼠狼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刘珍珠给他掖被子的时候,陈永峰看见了陈宝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幸好妹妹被赶出来之后,没有留在院子里面玩,而是去找他了,如果妹妹被那黄鼠狼遇上,被抓成这样子,他可怎么活。 “赶紧走,别杵在那里,看得我心烦死了。” 陈永峰没再说什么,拉着陈默的手出来了。 他摸了摸妹妹的小脸蛋,还是热乎乎的,看来没有冷到,就带着她去了外面,继续干活。把拉回来的柴火拉去西房山,劈成适宜的大小,摞起来。 西边挨着住的邻居听见西房山的声音,出来了,隔着土墙跟陈永峰说话,“老陈家老大,你咋还搁这干活呢?你们家这西房山刚。。。”说到这里,她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家这里刚走了一位黄大仙儿,你还敢在这干活,快进去罢,别一会再撞到了。” “牛婶,就在这西房山?” “诶妈,你这孩子还不知道呢啊?”那牛婶把刚才发生的事,赶紧低声跟陈永峰详细地讲了一遍,“我活了好几十年,第一次真真儿地看着这样灵气的黄大仙儿,你跟四丫赶紧进屋吧,别在这干活了。” “知道了,谢谢牛婶。” 那中年女人跟陈永峰说完话,一秒都不想多呆地转身进屋了。 “哥哥,不用怕。”陈默赶紧安慰陈永峰。 “知道啦,你哥我才不怕,哪有什么鬼啊仙啊的,肯定是老二看见黄鼠狼,追着人家抓,把人家惹急了给挠了。咱们不惹动物,动物不挠咱们,再说,你看见哥哥的斧子没?哥才不怕。” 陈默心里哑然失笑,哥哥,可是你身边站着的最爱的妹妹,都做了十几年的鬼诶。 她不说话了,就这样陪在哥哥旁边。 安静地劈了一会柴儿的陈永峰,喃喃开口,“如果真的有鬼就好了,那么妈妈就还在了。” 陈默听见,心里一酸,是啊,自己都可以变成鬼,为什么妈妈没有呢,她前世一挨王忠打,就去妈妈的坟前坐着,但是从没有遇到过妈妈,连梦都没梦到过。 想到这里,她想起,变成鬼之后,好像也没有看见过其他的鬼,难道,世界上只有她变成鬼吗? 也许是因为,拥有空间的缘故吧,空间这种超自然的存在,成就了她以前那种超自然的存在。不过,这空间是在妈妈的坟前得到的,冥冥之中,也许也是妈妈在保护自己。 “妹,别走开,跟哥哥站得近一点。以后也是,别自己单独出门,你自己遇到动物的话很危险。不是哥吓你,现在荒年,动物也饿着呢,你对它们来说可是嫩嫩的美味。” “知道了哥哥。”陈默再次失笑,嫩嫩的美味,哥哥形容得还真不错。 兄妹俩话音刚落,陈老太太带着俩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的手里恭敬地捧着一个方正的东西。 很快,所有人被召集到了东屋。 陈默看清楚了老太太拿回来的那个东西,是用硬纸壳糊的一个牌位,正面中间糊着一张红纸。 红纸上面中间横着写:保家仙。 左侧竖联:保佑一家人, 右侧竖联:神小灵通大。 中间竖着写着:黄大仙之位。 陈老太太恭敬地把那个牌位,放在东屋地下唯一的一个木柜子上面,嘴里念叨着出马先生(出马就是鬼神附于人身,然后给他人算命治病。出马先生,就是对这类被附身的人的尊称。)教的话,“坐北朝南,不能冲西。” 然后让除了陈宝根的其他全部人在地上站好,一起恭敬地给保家仙的牌位磕头。 陈默站在最后面,她站在那里不动也没人注意到她。 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黄大仙儿啊黄大仙儿,俺们小家小业的,今天才想起来供奉,有啥得罪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一定得多多保佑俺们家啊,现在没啥好吃的,等开春儿了一定捡好吃的先上供。” 行吧,连供品都能赊欠啊?听到这里的陈默满脸的黑线,这老太太真的做什么事都跟闹一样。 老太太念念有词一阵子之后,又带着大家恭敬地行了礼,这才微微放心。回身坐到炕头,靠着土墙休息。 她今天已经往返东沟村两次了,终于忙完了这一气,可把她累坏了。本来就饿,现在更是累出了一身虚汗。 这一趟保家仙可不是白请的,他们本来想用家里的筐子换,那是陈济众编的,但是人家不同意,现在都缺吃的,没人缺这东西,等开了春儿,大地里那破柳条子多得是,想用筐自己编就行了。 没办法,最后陈老太太还是掏出了一把黄豆,临走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从炕柜抽屉里面掏出来带上的,虽然带了,可是她真是舍不得给啊。 那出马先生见了吃的,自然鼓起精神开始做法,写了个保家仙的牌位,教他们怎么供奉。 三个人花了一把黄豆,这才从东沟村出马先生那里请了保家仙的牌位回了家。 “诶!你们看!你们快看!”刘珍珠一直密切地关注着陈宝根的状态,等那边给保家仙的牌位行完礼,这边陈宝根的眼睛就睁开了。 “可不是咋的,还真醒了。” 躺在炕上的陈宝根此刻眼睛睁着,无神地看着棚顶。 “宝根啊,你看看娘,你这到底是咋的了。” 陈宝根听懂了,转头看了看刘珍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儿子哭了出来,刘珍珠陈建军算是彻底地放心了。其他人也都彻底认准了,这黄大仙真的灵验。 陈宝根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翻身趴在炕头,手指伸进喉咙里面就抠,他抠得那么用力,顿时就干呕起来,上次吃东西还是早上,胃里哪还有食物能吐出来呢,就这样对着地上拼命地干呕。 第74章 打死四丫,她是妖怪 刘珍珠拼命地拍着陈宝根的后背,“诶呀这又是咋的了啊。” 陈宝根一直呕,一直抠,实在是抠不出来什么,因为一直垂着头,脸色又憋得通红。 身体到了极限,他终于停止了动作,无力地垂着手,靠在炕沿休息。 余光看见了陈默的小鞋子,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陈默那一双无辜的眼睛。 两个人对视,电光火石之间,陈宝根的身体是真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高度蹦起来,陈默好笑地看着他,她感觉自己是第一次看见,真的会有人吓到头发丝都竖起来的。 “啊啊啊!”陈宝根见了陈默,真的跟见了鬼似的。 “咋了咋了。”所有人都被陈宝根的反应吓到了,他们以为大仙儿又来了,但是看过去,土炕对面地上也没有看见黄鼠狼,啥也没有啊。 “她她她!”陈宝根钻进刘珍珠的怀里,有了靠山之后,才敢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站着的陈默。 “谁啊?谁啊?咋的了,陈永峰吗?” 陈宝根疯狂摇头,“四丫!是四丫!” “诶呀你这孩子,快点把话说全啊,急死我了,四丫咋了?” “四丫是妖怪!!她是妖怪!!打死她!快点打死她!”陈宝根用尽全力喊出这句,然后又开始疯狂地挠自己的身上,一边挠一边喊,“下去下去!救命救命!” 本来陈默站在地上,拉着哥哥的手,陈永峰听了陈宝根喊的话,立马把她抱起来揽在怀里,“妹妹别怕,他疯了。” 其他人全去看陈宝根,拉住他拼命乱挠的手,刘珍珠心疼地哭喊,“诶呀别挠了,你都把身上挠得没有一点好地方了。” “妈!蝎子在爬!快帮我拿掉!快点帮我!” “宝根啊,你身上没有蝎子啊!” “快点帮我!它们在爬!” “宝根!”陈建军上前,从刘珍珠怀里拉过陈宝根,用力摇了摇他,“陈宝根!清醒点,你身上全是你自己挠的口子,没有蝎子!哪里有蝎子啊?现在大冬天的,上哪有蝎子去。” 陈宝根完全听不进去,靠着陈建军的身上,一边来回翻滚一边指着陈默大喊,“她是蝎子精!她变出了好多蝎子来咬我!钻进我的嘴巴里面!打死她啊!你们快打死她!” 没别的办法,只能去按着,不然他就会一直挠自己。 至于蝎子精的事,哪里有人信?他身上一只蝎子的毒刺都没看见,西房山除了那黄大仙,连个蝎子的影子也都没看见。 “诶呀你们俩赶紧出去吧!别在这站着了,老二好不容易醒了,别惹他了。” 陈永峰巴不得抱着妹妹离开这里,等陈老太太开口后,他抱着陈默直接转身出去了。 东屋再怎么闹,再怎么哄,都跟他们没关系。 陈默歪着头靠在哥哥肩上,思考着陈宝根刚才的表现。 他竟然还觉得身上有蝎子,药效带来的幻觉应该已经过了,空间生产的药物,设置的药效时间不会出错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倒霉孩子是被吓的后劲太大了。 思考结束的陈默嘴角一弯,就那么点胆子,还想抢哥哥给她做的玩具,她很享受这种教育坏孩子的感觉。 经过刚才的事,陈永峰完全不想跟妹妹在家里呆着,他带着陈默一起出门,去水井那边挑水。 陈默拉着哥哥的手,往水井那边走。 “这是第一次带你来这里,不过记住,以后不许自己来玩。妈妈以前就不让我自己来这里,你也得听妈妈的话,不然她会生气。” “知道了。”陈默答应着,那水井很快出现在眼前。 她站在一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大水井,心里责怪自己怎么没早些想起来利用这里呢。 屯子里的人都管这里叫水井,其实在陈默看来,这就是一个小蓄水池了。四周垒着的石块把这个小蓄水池围起来,因为经常有人来打水,所以只在最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这浮层上面的冰砸破了之后,有个小型蓄水池,如果往这里放鱼被哥哥捞起来,她仔细地想了想,是合理的吗? 这里连着地下水,又不是死水,有鱼是合理的,她记得上一世,后来不是荒年的时候,有人来打水是曾经打到过鱼的,但是这里必然不可能有成群的鱼,那么让哥哥无意间打到一条小鱼,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再等下次了。 说干就干,陈永峰正在拿桶子,她悄咪咪靠近水井。 “陈默!退后。”陈永峰很及时地发现了她的‘不轨行为’。 听见哥哥连名带姓地喊她,陈默还真的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可恶,自己这么大岁数了,竟然真的被十岁的哥哥拿捏住了。 他严肃脸,连名带姓地叫她的时候,真的有长兄如父的样子了。 陈默乖乖退后,伺机再寻找机会。 陈永峰准备好了桶子,用绳子系着,吊到斜,灌了大半桶水,一点点地往上拉。 陈默趁这个时候,用最轻的脚步声走过去,在陈永峰双手用力拉住那桶水,把水桶拎起越过石头墙的那刻,她快速地伸手,一大一小两条鲫鱼瓜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水井的水中。 做完之后她迅速地后退,假装帮忙哥哥扶着那桶水,“没事妹妹,躲远点,水崩身上衣服湿了就冷了。” “好的哥哥。” 陈永峰把第一桶水挂在扁担上,拿起第二个空桶去打水,打上来之后,挂在扁担的另一边。 突然,他挂桶的手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盯着水桶仔细地看,然后又俯下身趴在水桶沿看。 “妹!妹妹!快来看!”他的声音中充满难以置信。 陈默赶紧咋巴着跑过去,陈永峰一把搂过陈默的肩膀,给她指着水桶底部,“你快看,竟然有条鱼!” 那鱼脊背与水桶底部的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会留意到。 “这是啥。” “妹妹,这是鱼,能吃的,平时生活在水里。” “能吃?”听见能吃,她的眼睛亮了。“那还有吗?还要,还要!” 第75章 烤鱼 “对对对,去看看还有没有。”陈永峰拉着陈默的手,赶紧去水井边观察水里面。 “哥,鱼从哪里来。” “这是以前国家为了帮助农民吃水,在咱们这旮勘察之后打的井,据说顺着地下河跑来的鱼。” 陈默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咱们这里有水井不容易,你看大杏树屯都没有,他们的人要走几里地来咱们这里挑水,哥哥很幸运了,不用走那么远。” “嗯,我们幸运。” 陈永峰一边仔细地观察水里,一边继续跟妹妹聊天,“以前这水井里面的水更多,荒了这么久,这水井的水位都下去了好多,不过,这样的年景,有水吃就很好了。” 本来还在说话的陈永峰激动起来,用力抓着陈默的手喊到,“真的有真的有!妹妹你看那里!那条看着比我们桶里那条更大。” “你别动,我去拿桶子。”陈永峰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 “咱们得动作快一点,不然一会儿来别人挑水了。”陈永峰把第一个水桶里面的水倒掉,然后慢慢地轻轻地把水桶放进水井中。 水桶在水面上转了半圈,缓缓地沉入水中。 水桶进入水的时候,那鱼被吓了一跳,甩着尾巴像鱼雷一样窜走了。 陈永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绳子,一动不动,让水桶静静地侧着进入水中,慢慢地往那鱼靠近。 “安静等一会儿,那鱼可能以为水桶是个很好的庇护所,就自己进来了。”陈永峰在跟陈默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真的对这条鱼势在必得。 等了一小会儿,那鱼游来游去,就是不往桶里游,抬头往附近看看,还好,暂时还没有人来打水。 “快点快点,小鱼快进来。”陈永峰开始念叨。 陈默笑了,哥哥装作很老练,但是又很慌样子,真的很可爱。 那尾鱼似乎听见了陈永峰的念叨,摇摆着肥肥的身子一边试探着一边游进了水桶里面。 陈永峰屏住了呼吸,等那鱼彻底进入水桶之后,他用尽全部力气,用最快的速度把桶子拉出水面。 连鱼带水,顺利地到手。 “成功了妹妹!我们成功了!” —— 屯子西侧的密林里面,他们更往深处走了好大一段距离。 “就这里就行了,这里屯子那边看不到了,也不会有人来。” 陈永峰这一路上,已经顺手捡了些柴火,快速地拢了一块地方,“妹,你来摆柴火,好不好?” “嗯好。” 陈永峰给陈默分配完‘工作’,从空桶里面拿出那两条鱼,离开水这短短十几分钟,它们身上已经冻上了一层冰霜。 那把瑞士军刀,已经被陈永峰擦拭得干干净净。用刀刮掉鱼鳞之后,从鱼的肛门处戳进去,然后顺着肚子向上剖开。 小刀极其丝滑,一点都不费力气。 “鱼鱼叫什么名字?”架完柴火的陈默蹲在哥哥的身边,看着哥哥收拾鱼,问道。 “这叫鲫鱼,肉质很嫩很鲜美,唯一缺点就是小细刺儿太多了。” “哥哥厉害,知道那么多。” 陈永峰嘿嘿一笑,“头几年哥吃过,那时候旁边的水泡子都能抓到这鲫鱼瓜子,还有泥鳅,最多的是船丁麦穗鱼,船丁麦穗两种鱼小小的,小时候妈一条一条都清理完事,给我们做鱼酱吃。妈做饭可好吃了,比二婶做饭好吃多了。” “嗯嗯,妈做饭好吃。”虽然陈默没吃过,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来,妈妈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做饭当然也好吃。 两条新鲜的鱼很快收拾好了,在雪里滚一圈,里里外外戳一戳,就彻底干净了。 把一大一小两条鱼串在找好的粗木枝上,他从里面衣兜里摸出火柴,上次在山上吃烤鸡,找英子姐换的火柴,还剩下8根呢。 刚才陈默摆柴火的时候,加了一些助燃的好东西,火堆很顺利地燃起来。 烤鱼很快烤好了,外面的鱼皮已经焦焦脆脆地爆开来,鱼的少量脂肪被逼出来,让外面的鱼皮滋啦滋啦地响。 他撕下最肥美的肚子上的那块鱼肉,直接放进陈默的嘴里。 嗯,最新鲜的鱼果然不用那些个复杂的烧烤料,光是火焰炙烤的味道,就完美地逼出了鲫鱼的风味。 陈永峰只挑两条鱼的肚子,最好吃又没有刺的地方喂给妹妹,两个肚子吃光之后,又把两侧鱼鳃上面的活肉弄下来,一样也塞到妹妹嘴里。 “饱了饱了,哥。” “真饱了?” “嗯,真的饱了。”她再一次拿出老套路,按下袄子,给哥哥展示肚肚。 陈永峰放心地拿起剩下的鱼,两个树枝上的鱼都只剩下背部刺多的地方,还有头尾,把它们放在篝火余烬上热一热,然后香香地吃起来。 “看来,明年不会再是荒年了,只要我们熬过这个冬天,好日子就要来了。” “为什么啊哥。” “你看,咱家院子里面突然出现了黄鼠狼,据他们说,还长得贼胖,溜光水滑的。这水井里面,又出现鱼了,而且今冬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景。” “哥哥好棒。” 陈默知道,哥哥说的一点没错。这个冬天确实是最后一个严冬了,明年1962年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等陈永峰把剩下的鱼肉吃完,兄妹俩处理了现场,又去水井边重新装满了水。 陈永峰没忍住又仔细看了看,没再发现别的鱼。 挑了水,带着陈默往家走。 “咱倆身上有没有鱼腥味儿?” 陈默鼻翼翕动认真闻了闻,“没有味道。” 空间内的极鲜活鱼,不腥也没有土腥味,只有鱼肉的鲜嫩味道。 兄妹俩挑水的时间有点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离做晚饭的时间不远了。 好在陈老太太跟刘珍珠,并没有心思在意他们俩怎么挑水就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陈老太太一直沉浸在家里来了黄大仙这件事的恐惧又兴奋中,而刘珍珠一直照顾着陈宝根。 家里的几个男人当然不管他们去哪里去了多久。 兄妹俩顺利地到家,把水倒进大水缸里。 就算今天是阳历年,并且男人们都在家吃饭,陈家的晚饭也不可逆地变了。 当两个炕桌上,端上来两盆光可鉴人的‘米汤’时,所有人都沉默了,男人的那桌甚至没人动手盛饭。 第76章 媒婆上门 陈建强拿起碗,想要盛饭,在盆里划拉划拉之后,哐一声把碗摔到桌子上。 “娘,这都算不上是饭了。” “诶呀,凑合喝一口吧,起码是热乎的。” “娘,后天开始俺们咋办。”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陈老太太给自己盛完饭之后,也不想再继续分了,就这饭也不需要她亲自来分,她烦心地把勺子扔给刘珍珠,让她继续负责盛饭。 再说,家里马上也没饭可分了,全家人都被陈建强问的问题给整得食欲全无。 陈永峰端起分到的‘晚饭’,试了试温度,不烫了,先端给陈默喝。 陈默手照旧扶着碗沿,让灵液顺着留下。她尝了尝,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刘珍珠做饭终于不难吃了,只有白开水的味道了。就这伙食,压根就不用放桌子拿筷子,每个人站厨房直接当白开水喝一碗就行了。 灵液已经掺了进去,她不想再灌水了,就推给哥哥喝。 暖暖和和地靠在哥哥的胸前,看哥哥喝掺了灵液的‘白开水’。 “娘,要我说都怪你!当初大姐来,就不应该给她拿走那么多高粱米面!现在好了,怎么办。如果还有那一百多斤粮食,咱们起码能挺到过年。” 就算马上面临断粮的危险,陈家敢说这话的也只有陈建强。 “老儿啊,现在还有呢,你赶紧吃饭吧。我已经跟你大哥二哥说了,他们在石厂的伙食饭会省下来些的。据说国家要发救济粮了,国家不会不管俺们的。” 陈建强看着眼前的一盆水,“你爱给陈大妮多少东西我不管,但是必须有她一口,就有俺一口啊,现在倒好了,给俺吃这破东西!” “儿啊,你姐那不是有困难了么,再说那东西她也没吃哇,都给人家拿走了,咱们现在还能喝一口呢,也不知道你姐现在到家没,吃上饭没。” 说着,陈老太太开始抹眼泪了。 陈建强见一提粮食的事,老娘开始抹眼泪,更烦躁了,手啪一下往桌子上一拍,“这破逼饭我他妈才不吃,给狗,狗都不惜得吃!” 其他所有端着碗在喝的人,同时愣住了。 陈建强说不吃,就真的不吃。直接气鼓鼓地起身,挤到陈永峰后面的炕稍,从炕柜里面拉出个被子,就那么直接裹着被子在炕稍躺下了。 陈国强躺下了,屋子里安静下来了。其他人端起碗里‘狗都不吃’的食物,开始喝。 陈宝根见男人那桌省下来一碗饭,就伸着手要去拿。 陈默在陈永峰的怀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一边去够着拿那碗,一边注意着四周,生怕有人不让他拿。 其他人的心思,都在粮食问题上,连陈老太太都没出声阻止他。 他的眼神就挨个瞟,瞟到陈永峰怀里的陈默时,他与陈默的眼神终于对视到。陈默此时的眼神,与在西房山时候的眼神并无二致,冷冷地注视着他,全是威胁、恐吓、审判意味。但是她只敢在一瞬间吓唬吓唬陈宝根,为了不被屋里其他人看见,她马上转换上平时的眼神。 “啊!”手里那装得满满的碗,直接被陈宝根扣到了炕上。他一边往刘珍珠的怀里钻,一边再次大哭起来。 那碗跟白开水一样的面汤子顺着土炕流得到处都是,给他们几个人心疼完了,想撅在炕上就着嘴喝都来不及了。 陈老太太不由分说,就着陈宝根的脑袋就来了响亮的一下,陈宝根哭得更大声了。 “娘!今天宝根都被大仙吓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削他啊?还削他脑袋!是不是怕他不变傻啊?” “败家玩意,我削他一下都是轻的!这一碗粮食就直接给倒炕上了,他还嚎上了。” “娘啊,你可真能讲笑话啊,啥粮食啊?那就是一碗水!” 陈老太太不接茬刘珍珠的话,斜了二丫一眼,“赶紧去拿抹布擦炕,一会漏炕席 二丫又赶紧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碗去干活了。 刘珍珠抱着还在哭嚎的陈宝根,“宝根儿啊,你咋的了又,刚才还好好的呢。” 陈宝根再一次指着炕桌对面的陈默,“她,她,四丫,让四丫走,让四丫走。”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默的身上,陈默的大眼装满了无辜,她往后挪了挪,紧紧靠着哥哥的胸膛,又起身搂住他的脖子,一副被陈宝根吓到的样子。 陈家人虽然不待见陈默,但是再不待见,此刻也很明显,这事儿四丫很无辜啊。她刚才就坐在老大的怀里,啥也没干啊。 “宝根,你都七岁了,她才不到两岁,你怕她嘎哈啊?有啥事你还收拾不了她了?四丫到底咋的了啊,你咋这么害怕呢。” “她就是妖怪!她就是妖怪!” “宝根,你下午冲撞到了黄大仙了,知道不?你看见的是四丫放蝎子咬你,其实那是黄大仙让你看见的,是假的,明白没?四丫都没在家,她出去找她哥去了,知道了不?” 陈宝根愣愣地听完,不太懂他妈的意思,“假的?” “对,都是假的,脑子里面的幻觉,没有蝎子。” 陈宝根慢慢地理解了一点,他往陈默这边又看了一眼,依然是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你俩赶紧走,去上那屋吃去。”刘珍珠不耐烦地赶人。 陈建国兀自坐在桌边,揣着手默默地喝着,“你俩吃完就上那屋去吧,省得吵吵巴火的,听着心烦。” 裹着被子躺着的陈建强突然出声,“都别吵吵了,再吵吵俺把你们桌子掀了。” 不等陈国强的话说完,陈永峰已经抱着陈默出了东屋了。 喝完那稀巴啷叽的东西,他恨不得一秒都不在那边呆。 “这老二太奇怪了,怎么一看见你就哭。” 陈默摇摇头,表示自己很无辜。 “不管他,他害怕你,这也是好事,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 趁着陈建国还没回来,兄妹俩在西屋玩嘎拉卡,一边小声讨论着下午吃的烤鱼,一起回味那种味道。 “家里粮食马上就要没了,爷奶还有二婶他们的心这几天肯定跟炮仗似的,擎等着找人出气呢,明天一早哥就带你出门,免得遭殃。” 当天晚上,陈建强可没饿着肚子,陈老太太可舍不得,等都歇息下之后,她又偷偷把那黄豆抓了一把,二十多岁的陈建强在被窝里嘎嘣嘎嘣地嚼黄豆。 ——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顿屁用不顶的稀汤子。 早饭桌子还没捡下去呢,陈家就来了客了。 那老太太一出现,陈默的心就跳了一下,这个人她可太认识了。 她姓冯,这周围屯子的人都叫她冯保山。(保山,旧时对媒婆的另一种叫法) 这老太太站在东屋窗户外面,往里瞧,嘴里问,“陈家老姐姐在没在?” “诶嘛,这不是冯保山嘛,你咋来了?快快,进来进来,进屋。” 第77章 说到那时的彩礼 “欸。”冯保山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进来了。 外屋的门发出一声响声,然后是脚步声,随后那老太太出现在了东屋门口。 陈默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她,一身黑色的棉袄棉裤,虽然破旧但是非常干净,头发往后面梳成一个揪揪,头发也是一丝乱发都没有,整齐地贴着头皮。只是太瘦了,眼眶都凸了出来,身体在袄子中晃荡着。 这一世目前就没遇到过气色红润又胖的人,如果非要排,那邵锦成是她唯一认识的一个算是壮的人了。 陈默停止思绪的发散,继续认真听这个人说话。 “我起个大早还真是起对了,就知道这么早,你们家男人都还没出工,正好唠唠好事。” “快来,炕头坐,早上烧火了,还热乎着呢。” 陈永峰把陈默放在炕稍炕柜旁,然后赶紧跟二丫两个把早饭的桌子碗啥的给收拾下去。 冯保山一边坐,一边瞟了一眼那桌子上的碗盆,看来这老陈家也没啥吃的了,这一趟事儿难成啊。不过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大保山,她对自己有信心。 无论她去谁家,是去嘎哈的,那谁家都心里有数,所以她也不多啰嗦别的,直接开门见山,“我来给老姐姐报喜的,有人看上你们家建国了,啧啧啧,带倆孩子还能有人看上,这得是啥缘分,老姐姐你说是不是?” 果然,是郭红梅的事,陈默一下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里盘着她的礼物,耳朵跟脑子关注着他们的每一句话。 陈老太太很是意外,她以为是为了陈建强,再不然是为了大丫陈慧也有可能,怎么都没想到是陈建国的事。 陈建国也很惊讶,有人看上他? “俺家老大啊?”陈老太太反问。 “可不是咋的,就是你家老大啊。女方是大杏树屯的,叫郭红梅的,之前的男人没了三年了。她有个儿子,今年已经8岁了,不过你们放心,那儿子是不带过来的,就她过来。” 陈老太太想了想,“老妹妹,这人俺也没听过啊,咋就看中俺家建国了?” “咳,说是之前哪天在石厂偶然看见过你家老大,具体的俺也不知道了。”冯保山心里一哼,这陈老太太问这个干啥,认识不认识能咋的,有人想嫁就不错了。“老姐姐,你想啊,你们家老大早晚得续弦儿吧?还带两孩子,人家这个虽然有个儿子,但人可不带来啊,自己一个人嫁进来,那就是多个劳力,还能帮着你家老大拉扯两孩子,多好的事情。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以后再有带着孩子嫁过来的,你说你们养着别人家孩子,闹心不?” 陈永峰干完活,回来抱起陈默,让陈默坐在自己的怀里,事关自己的父亲,他没回西屋,也想留在这里听听。 冯保山这才抽出心思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孩子,人精似的她,就算不熟悉,也很快锁定了陈永峰兄妹俩,看见这俩孩子,她心里惊了一下。 她做媒人的,这附近屯子哪家咋回事她自然都是门儿清的,陈家对这两孩子啥样,她自然知道。 人家女方,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想着嫁过来的。虽然过来做后妈,但是也不需要对孩子很上心,陈家不看重这俩孩子,她做得过分一点也不会挑理,所以这后妈不难做。 但是看眼前这俩孩子,真的不像是长期被家里孬待的样子。 她心里震惊于两孩子出息的样子,但是嘴里可是忍住了一句都没夸,对啥人说啥话,当着陈家人夸这两孩子,那可是拍马屁往马蹄子上面拍,她可不傻。 陈老太太听了对方说多个劳力的话,也是心里一哼,只提劳力,绝口不提多个人吃饭的事,看看今年,屯子里谁家嫁娶了?别说彩礼钱了,领回家来吃饭都是个事儿了。嫁娶的事都停了,没人结得起婚。这也是为啥,她再着急陈建强的事,也不敢开口去找媒人说项,毕竟活下来要紧啊。 她叹了口气,直接开口,“诶,冯老妹妹呐,不瞒你说,刚才你进门也看见了,家里也没啥多余粮食了,现在这个时候娶进来,不说劳力不劳力的,多一张嘴吃饭,都难呐。” 冯保山也没合计,这老太太说话这么直接。大家现在都饿,都没粮食,心知肚明的事。她已经做好准备,对方说各种理由拒绝她怎么回答,但是没想到,这老太太直接拿出了杀手锏。 “诶呀老姐姐,这算啥呢,你看看今冬这雪,明年那肯定是好年头啊,现在给建国续一个,明年可不就是多个好劳力咋的?再说,你没听说啊?那春节前,国家肯定得发一波救济粮呢,你现在把人娶过来了,等国家发粮食的时候,你们家是不是多分一份啊?” 这话倒是没错,多个人确实多分一份,但那可都是捕风捉影的事,老陈太太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三角眼转了转,她回头看了看陈济众,又看了看陈建国本人,“建国,你咋想。” 陈建国能咋想,他当然想娶媳妇了。他不在乎有没有人给他带孩子,反正那俩孩子也不用带,但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有个给暖被窝的?杜柄芳死了这么久了,他都快忘了女人的滋味了。 但是他能咋说,他要娶? “娘,我没啥想法,都听你的。” 陈老太太很满意儿子的回答,又看了看陈济众,算了,压根不用问他,老太太转头对冯保山说,“老妹子,对面彩礼咋说?”先打听打听重要的事。 “彩礼的话,那边也是个懂道理的。高粱米50斤就行,知道现在肯定没有,先给10斤就行,剩下的等明年秋收再给。”这粮食要的确实不多,黄花大闺女长得水灵些的,那都是要粮食二百斤的,三百斤的,而且不光高粱米、玉米、小米也要有一定数量。她这改嫁要个50斤,说得过去。 陈老太太点点头,没想到那冯保山还没讲完。 “但是另外,女人嘛都爱美,结婚得做两套新衣服嘛,说要十四尺布料,做两套新的就行。” 陈老太太心里冷哼,这家伙,她又不是头婚,还要两套新衣服,真敢要啊,还两套!这年头全家一年能有14尺布票就算不错了,她还想全拿去给她了?再说,现在粮票都没得了,还上哪搞布票去。 陈老太太心里老大的不乐意,但是她也没像刚才一样直接说出来。 “行,我知道了,冯老妹子,这事俺们家再商量商量,过些日子给你答复,你看成不?” 第78章 用眼睛给她拍照 冯保山心里也没啥底,这对方听完了彩礼,完全没表态,也没说多,也没说不多,直接忽略了。但是她也不好再多问,毕竟她这次是代表女方过来的,也不好太上赶子了。 “行,那我还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老妹子辛苦你跑一趟了。”陈老太太起身下地,抬起地上木柜的盖子,拿出两卷子棉线,递给冯保山的当腿脚谢礼,不管这事咋说,但是这个媒人可不能得罪,以后陈建强的事,还有大丫二丫他们,可都指着这冯保山呢。 冯保山当然不推辞,见拿的不是吃的,连把黄豆都不是,心里稍微有点失落,但脸上还是开开心心地接过去了,“诶呀,老姐姐你太客气了,你放心吧,你家的事俺肯定上心的。” 陈老太太能拿两卷棉线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大礼了,家里的情况实在没办法再拿粮食出去,昨天请黄大仙就用的黄豆,黄豆已经不多了。 陈老太太亲自把冯保山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不屑的神色,问陈建国,“你俩咋认识的啊?” “她来过石厂送东西,就搭过一次话。” “搭过一次话,就看上你了?你没把人家咋地吧?” “娘,你说啥呢,那肯定不能啊。” “切,有啥的,你们在外面可给我省点心,没啥就行,前阵子东沟村有个犯了流氓罪被枪毙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娘!咋可能呢!真没有!我都忘了她长啥样了!” “那就行,那她也太上赶子了,还要两套新衣服,呸,以为自己是啥国色天香呢。”因为两套衣服,陈老太太已经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很是不满了,不管娶不娶,反正必须先恨上她。 陈建国想问问,那这事到底咋说,但是终究没问出口。 陈老太太想了想,“反正冯保山说得也对,虽然你弟还没着落,但是你这边早晚也得再娶,现在有个主动的,咱们别拒绝,等等救济粮的消息,要是真确定过年之前能发,就把她娶过来,多一个人多发一份。要是没有救济粮,那就等开春看看光景再说,她乐意等就等。” 陈老太太这算盘打的,远处山里面的乌鸦都听见了。 老太太在陈家说算惯了,她说的话,别人自然没有意义。 昨天的阳历年已经过了,一天的休息也完了,陈建国与陈建强也收拾收拾回了石厂,陈济众也带着大丫继续去大队干活了。 虽然没粮食,工分儿也结不出钱来,但是该上工还是要上工的,不然就是消极参与集体劳动。 想到消极参加集体劳动这事,陈济众在走的时候,问了问陈老太太,“不然,让陈建强跟我去大队干活?昨天刘大队长不是都点他名了吗?” 虽然陈济众说得很小声,但是陈建强也听见了,“我告诉你们,我可不去啊。” 陈老太太也不以为意,“不去,这大冷天的,去噶哈去,那刘队长不也说了开春吗?等开春了再说。” 陈济众也不多说,跟大丫两个出了门。 昨天一天都在闹腾,又是公社大会,又是黄大仙,又是请牌位的,今早冯保山又来了。等媒人走了,男人们也都走了之后,家里算是再一次安静下来了。 不过对于陈默来说,那些乱遭的事情跟她没关系,昨天对于她来说,只是跟哥哥的第一个元旦。 兄妹俩依然是干完了家里的活,然后去山里砍柴,这一次他们拿了比上一次多些的坚果,在岸上(岸上,就是半路的意思)再次直接去了西风坡。 在去西风坡的路上,今天一直有些沉默的陈永峰终于主动开口了,“妹,我不希望爸再娶。” 陈默当然知道,陈默也不想郭红梅那样的女人来当自己后妈。 她看着哥哥拉着爬犁的背影,只有两岁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这个男孩,丧母之痛,是用语言可以安慰的么。 “妈去世还没多久。”这是陈永峰的心结,“在我心里,我不相信妈妈已经彻底离开,那个属于妈妈的位置,一旦有别人坐上去了,妈妈就真的消失了。” 陈默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哥哥的心思已经如此细腻,她完全理解他的话,今天的太阳很大,照在她的眼角,有钻石般的光芒。 “哥,只要妈妈在咱们两个的心中,她就永远不会消失。” 陈永峰一边拉着爬犁,一边继续,“大姑之前回来,说城里有照相馆,可以把人的样子照下来,洗出来相片。我真的很想有一张妈妈的照片,可是我只能用眼睛给她拍照,然后记在我的脑子里。可是现在,妈妈的脸好像越来越模糊了,我害怕我太笨,不知道哪一天就彻底忘记妈妈的样子。” 陈永峰停下了,他蹲下来,这个年仅十岁的男孩子,当着妹妹的面,第一次因为失去妈妈而彻底地放声哭泣。 陈默走过去,抱住哥哥,把他的头靠在自己弱小的肩膀,她的眼泪也像是决堤了一样。 “妹,哥哥真的害怕,哥哥害怕忘记妈妈的样子,如果连我也忘记了妈妈的样子,那她就真的死了啊!” “哥,没关系的,不管你记得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你都永远爱她啊,我也永远爱她。” 她哽咽着,说的话断断续续,“妈妈知道我们爱她,妈妈不会怪我们。” 在去往西风坡的这条无人的小路上,兄妹俩这样抱在一起,哭了许久。 妈妈的去世在陈永峰心中,是一道沟壑一样的伤疤,他平时都用东西把这道伤疤盖着,他告诉自己不能哭,要保护妹妹,要跟妹妹一起长大。 每天哭泣缅怀妈妈的话,是会被人笑话的,在这个社会里,大声说爱是羞耻的,大声说忘不了也是羞耻的,大声说想念妈妈也是羞耻的,是没出息的。 但是今天,那个冯保山来给爸爸说媒,当他想象自己跟妹妹未来要管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妈妈的时候,这道已经溃烂的伤口再也掩盖不住了。 她的哥哥,就这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泣不成声。陈默的心好像也被撕成了千万片,“哥,我们永远只有一个妈妈,爸爸如果真的娶她,我们可以喊她姨,我们不喊妈妈。” 陈永峰拼命地点点头,“嗯,我们不喊,我们喊了她,那妈妈就真的消失了。” “哥,我们穿的衣服都是妈妈做的,我还有妈妈给我做的小花裙。我们每天都穿着妈妈的爱,妈妈在天上能知道。” 这是一场,破后而立的哭泣拥抱。陈永峰心中那道溃烂的伤口,被上了一次药,在日后长久的生活中,陈默会慢慢地把它治愈。 —— 兄妹俩重整心情之后,继续上路。陈默不再坐爬犁了,她死死地拉住哥哥的手,空着的手跟哥哥一起拖着空爬犁。 有了上次的交易经验,这一次兄妹俩熟门熟路了,到了疗养院敲了门,直接说找徐爷爷。 第79章 邵光荣 还是上次那位叔叔开的门,他看见是陈永峰跟陈默在外面,这一次没有再把手按在后腰上的枪套上。 “叔叔,我们来找徐爷爷的。” “嗯,我记得你们。徐叔出门了,现在刚好不在。不过首长交代了,如果你们再来的话,要带你们进去坐一坐,进来吧。” “谢谢叔叔。”陈默听了,拉着哥哥的手准备往里走,但是发现没拉动,她抬头一看,哥哥愣住了。 “别紧张,小老乡,首长不凶,你们今天带的东西他会给你们换的。来,爬犁放这里就行。” “哥哥,走啊。”她晃了晃哥哥的手,他这是有些紧张了。 陈永峰回过神来,“哦,走吧。” 陈默不紧张,意外中还有点惊喜,有机会见到这么高层的人物,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去动物园看大熊猫,还是不用买票不用花钱的那种。 他们是第一次走进这个青瓦房四合院,走进来用自己的脚去丈量才发现,这院子比在外面看的时候大多了。 脚下的路是青石板做的,石头的纹路很好看,但是这种光滑的石板,脚底有雪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的滑,所以走在上面要非常的小心。 院子里面有一棵极粗壮的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现在枯着枝叶,想来在春夏秋的时候,这院子肯定很好看。 陈默在脑子中想象着,这院子夏天满院花的景色,眼前就到了正中间的房门前。 门卫叔叔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几乎是同时,里面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是,首长。” 那叔叔先推门进去一个身位,继续说,“报告首长,之前那两位换坚果的小老乡来了。” 陈默透过那叔叔的手臂缝隙,看见里面坐在沙发上的老者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哦?让他们进来坐。” 在门卫叔叔的引领下,陈永峰拉着陈默的手走了过去,陈默感觉到哥哥的手心都出汗了。 这不怪陈永峰,他自出生,就一直在家里干活,从来没有出过屯子,也没有接触过很多人。在母亲去世后的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在他三观形成的最关键的阶段,接收最多的是来自家人的恶意,所以他自然没有形成自信的性格。 陈默感受到了这一点,她不着急,随着日后哥哥的眼界日益拓宽,他自然会变得飞扬自信起来。 “两位小同志,你们好哇,快来坐。” 这位爷爷跟她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短短的白发,宽眉,眉毛也白了一些,眉尾部分很长,也很瘦,但是气色不错。 挺好的,千金难买老来瘦,当然,屯子那些被饿瘦的老人不算在此行列。 “爷爷您好,谢谢您。”陈永峰低声道谢,然后俯身先把陈默抱到了沙发上。 木质老式沙发,沙发布是天青色,靠背与扶手处,都铺着白色的方巾,是钩针勾的,花纹很好看。 “你们喊我邵爷爷就行了。”他俯身从茶盘里面拿起了三个扣着的茶杯,站在后面的那门卫叔叔马上上前,“首长,我来。” 他摆摆手,“不用,我来就行。小李,去喊你徐婶来吧。” “是!首长!” 吩咐之后,他拿起白色的陶瓷茶壶,壶嘴一歪,琥珀色茶水冒着热气,流入白色的瓷杯子中。 倒完两杯之后,他放好茶壶,换了旁边的一个暖壶,暖壶也是那时最多的红色老式的,外面套着用麻绳编织的保护套,他又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这杯是我的。”他挪了一杯到自己面前,然后递一杯给陈永峰,“小同志,这是你的。” 陈永峰双手接过,“谢谢邵爷爷。” 老者点点头,然后脸上出现了笑意,拿起那装了白开水的小瓷杯递给陈默,“来,这杯是小小同志的,你还小,不能喝茶,你就喝水吧。” “谢谢邵爷爷。”陈默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双手接过热水,心里有点子失落,她也想尝尝这个年代第一阶层的人喝的茶叶的味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邵爷爷,我叫陈永峰,住在黄子屯。她是我妹妹,叫陈默。” “哦?哪个默字?” “就是不说话,不出声的那个默字。” “嗯,这名字还有点意思,你这妹妹并没有随名字长嘛,来,再喊一声爷爷。”他逗着陈默。 陈默笑得甜甜地再次开口,“邵爷爷。” “诶诶诶,真乖。” 三个人刚聊到这,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首长,您找我。” 之后,一个腰间系着白围裙的中年女人出现了,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她这个毛病被自家男人说了很多次了,在首长身边不可以这样,不能像是跟老乡说话似的,要在首长面前站定了再开口,但是她改不了。 好在邵光荣随和,并不在意这些,在全都毕恭毕敬的人周围,有一个这样大大咧咧的劳动妇女,这里才有家的感觉。 “是的,你稍等一下。”说完,他转头饶有兴致地问,“两位小同志,你们这次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邵光荣并不在意东西,跟住在附近的小老乡以物易物,他是觉得这件事好玩儿,比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面好玩儿多了。 “邵爷爷,还是坚果。”陈永峰站起来,凑近一点,给邵光荣看了看兜里面的坚果。 “好好好,上次吃我就没吃够。”他把茶盘里面的小杯子都拿出去,把茶盘挪过来,“来,都装进盘里吧。” 这一次陈永峰把衣服裤子的兜子都装满了,四个兜子都掏空之后,数量多到把那茶盘都装满了。 “呦呵,这么多!太好了!”邵锦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兄妹俩一回头,确实是多日不见的邵锦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的沙发后面。 陈永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邵锦成先开口了,“兄弟,你可算又来了,我想这一口想了好久了,以为你再也找不到了呢。”说完,邵锦成给爷爷介绍,“爷爷,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在黄子屯认识的兄弟。” “哦,原来如此,那陈默就是你说过的妹妹了?” “对,原来名字您都已经知道了啊?他们不好意思说认识我,怕你们因为我的缘故才换东西给他们,怕为难了你们。” 邵光荣大笑了起来,笑够了之后,拍了拍陈永峰的肩膀,“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捣蛋任性的时候,你竟然想得这么周到,难得难得。但是以后不用考虑那么多,邵爷爷喜欢吃些新鲜东西,你们就放心地来吧。” 第80章 小人书 邵锦成在旁边插话,“看见了吧?就你们想得多。”他转头对着邵光荣,“爷爷,您可得多给换点东西啊。” 陈永峰马上摆手,“不用不用,该换多少就换多少就行。” 邵光荣瞥了一眼孙子,“听见了吧?你这小兄弟可比你实在多了。” “切,他这叫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什么玩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又是从哪本邪书上学的?” “我可没看,这些天都被您关在房里,还让杨叔看着我学习,我能看啥书。再说了,那些邪书不也都是您的书。” 邵光荣深深地叹气,“等一下再收拾你,不要让客人看笑话久等。” 他转头问,“今天厨房,准备的什么午饭?” 老徐家的媳妇赶紧回答,“首长,今天厨房里面做的是玉米面酸菜团子,老徐走之前就和好面了,嘱咐我中午给您团菜团子,另外还有裙带菜虾米汤,昨天刚送来的补给,里面的晒干裙带菜不错,虾米也挺大的。” “玉米团子准备得多吗?” “多着呢,老徐说了,玉米面剩下的晚上可以压面条。” 邵光荣看了看时间,“那就现在开始做饭吧,准备的那些个面就别给晚饭剩了,全包成菜团子,这两位小同志也在这里吃,剩下的给他们都带走。” 陈永峰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吃饭,也怕陈默认生不自在,“邵爷爷,我们的坚果不值这么多的,我们不在这里吃饭,等一下换几个团子就行。” 邵光荣自然不同意,“怎么就不值这么多了?我的补给里面可是没有坚果的,这东西配我的茶,可香了,那玉米面我可真的是吃腻了,还要谢谢你们帮我吃。” 待陈永峰还要说什么,邵锦成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行了别磨叽了,一顿饭的事儿,我们家老爷子每次请客不知道要请多少人吃饭了,还差你们两个小同志一顿吃的了?” 他强行把陈永峰拉起来,“爷爷,我们回房间玩,可以吗?” 邵光荣无奈,“去吧去吧。” 邵锦成开心地咧嘴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杨叔,你别跟过来了。” 说完,他绕到沙发前面,俯身抱起陈默,对着陈永峰一努嘴,“跟我走。” 然后他二话不说,抱着陈默就径直往外走。 陈永峰看着妹妹被抱走,又看了看邵光荣这边。 “快去吧,好好玩儿,一会儿开饭了喊你们。” “好的,邵爷爷,那我去了。” 杨丰收看着已经走出去的邵锦成,又看了看自己的首长,邵光荣无奈点点头,“随他去吧,这几天逼着他看书学习,也闷坏他了。在这附近,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边边大的朋友,就让他们好好玩,你去休息吧。” “是,首长。” —— 陈永峰赶紧追上抱着妹妹的邵锦成,他已经出了邵光荣这间屋子,往四合院东边这间屋子走去。 陈永峰追上来,低声骂道,“妈的,邵锦成,你现在真的是,随随便便抱起我妹妹就跑,跟个人贩子似的。” “啧啧啧,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我都说了来我房间玩,我还能抱着我的默默飞了不成?” “别扯这个,以后不许突然抱走我妹妹。” “知道了知道了。”看着陈永峰的严肃脸,邵锦成也不狡辩了,这兄弟把他妹妹看得比啥都重。 邵锦成单手抱着陈默,另一只手推开房门。 “永峰,进来吧。我这里不像我爷爷那边热乎,我这边就早晚烧一会儿炉子。” “嗯,邵爷爷那边真暖和,好像春天的温度似的。”这房间确实比邵光荣的房间冷很多。 “嗯,老爷子年纪大了,怕冷,那屋的炉子一直烧着的。” 陈永峰点头。 邵锦成往里走,直接把陈默放在里侧宽敞的炕上,炕上铺着米黄色的炕席,炕中间放这一个木头小炕桌,上面摞着很多书。 他把陈默放在炕沿,然后俯身,亲手帮她脱掉鞋子,“不过,你锦成哥哥的炕可是热乎乎的,快点进去玩吧。” 陈默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干干净净的炕席。 “啧,你哥还能嫌弃你了?赶紧进去玩。”通过一个动作,邵锦成就看出来了她的心思。 其实陈默也不是害怕邵锦成嫌弃她,她自己也是有点子洁癖的,就算在家里,陈永峰也会给她换件衣服,然后再让她上炕跟被子里面玩。 虽然衣服不多,但是也要分出门穿的,跟钻被窝穿的。 听了邵锦成的话,她索性也不管了。 这炕确实热乎乎的,脚踩在上面很舒服,她关掉了自己身上的保暖膜,如果不关的话,在这热炕上待一会儿,估计就要出汗了。 “来,永峰,你也上来,我给你看好东西。” 他们说话的间隙,陈默默默打量着邵锦成的屋子。 地上是干干净净的水泥地,角落里面是脸盆架,上面挂着毛巾,还有一块黄色的肥皂。 这屋子里面也放了一组跟邵光荣那屋类似的沙发茶几,不过比那屋的小了一圈。茶几上面也摆放着茶杯茶壶。 对面窗户 那书桌上面,摞着更多的书。 看样子,是因为炕上暖和,所以才在炕上放了炕桌来看书的。 可以想象,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邵锦成在那边窗户下的书桌上,认真读书学习的样子。 这房间前后两扇窗户,每扇窗户上面都挂着雪白的窗帘,此刻白天,窗帘都用白色的带着系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房间的每一处都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有人每日里精心地打扫着。 自己一个人住这样的一个房间,肯定很舒服吧。她一定要尽快带着哥哥逃离陈家,也让哥哥自己拥有一间这样的大房间。 此刻陈永峰跟邵锦成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吸引了陈默的注意力。 她凑过去一看,是小人书,确切地说,是藏在小学课本里面的小人书。 陈默皱皱眉,以后哥哥也要念书的,眼前这名朋友,会不会把哥哥带坏啊? “给,默默,这本适合你。锦成哥哥教你,你就这么翻着看,看有意思没?” 陈默好奇地看看,什么书让邵锦成觉得适合自己,嗯?《草原英雄小姐妹》?他可能认为,凡是带姐妹俩字的,都是只适合女生看的? “这几天,我都没去找你们,就是因为老爷子给我关起来了。幸亏我有这些小人书,不然都不知道这日子咋过。” 三个人一起窝在邵锦成热乎乎的炕上,一起看书聊天,时间过得倒快,很快就有人来喊,“锦成,还有两位小同志,吃午饭了。” “好嘞,我们马上去。” 第81章 小山一样的菜团子 陈永峰加快速度,赶紧把手里的那本《追韩信》给翻看完了,字认识得不多,但是看着那些图画,也能看懂整个故事。 等陈永峰下了炕,邵锦成已经给陈默穿好了鞋,再一次把她抱起来。 陈默现在已经对邵锦成的怀抱没那么抗拒了,反正有他在的时候,自己肯定是走不上一步的,作为一个两岁的小孩,就像当初习惯哥哥的哺喂一样,习惯别人的怀抱也是一件必须的事,换了前世,除了哥哥也许没有第二个人愿意抱自己吧。 三个人重新进到暖烘烘的屋子里面,“你们来了,快去洗手吧。” 脸盆架子上的肥皂是新的,还能清晰地看出上面的印字,左边是团结两字,右边印着第一油化厂。 陈永峰用肥皂洗了手之后,忍不住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如果给妹妹洗脸洗衣服也能用上肥皂就好了,洗得真干净。 宽敞的饭厅中间,放着一张长方形餐桌。邵光荣坐在主位,邵锦成坐在爷爷的右手侧边,陈永峰带着陈默坐在邵光荣的左手边。 饭桌的中间,放着两个大的白瓷海碗并一个盘子,一个海碗装的是满满的碧绿的裙带菜虾米汤,另一个是堆得小山一样高的金黄的玉米菜团子,盘子里面也是黄色的玉米面面食,不过是三角形状的。 每个人面前有一套餐具,碗盘筷子,陈默面前的筷子被细心地换成了一把白色的勺子。 每个人的碗里面已经都盛好了裙带菜汤。 “来吧,咱们开始吃饭,他们别人的饭已经都分下去了,这些都是咱们的,放开了吃。” 邵光荣一边说,一边给三个孩子夹菜团子,又给陈永峰兄妹夹了那个三角形的,“这个是糖三角,面多菜馅少,剩下的面就包了糖,做成糖馅的。锦成不喜欢吃甜的,你们尝尝看,看看你们喜欢不喜欢。” 等邵光荣拿筷子开始吃之后,陈永峰他们三个人才也开始吃。 陈永峰把陈默的袖子卷起来,然后把勺子递到她的手里,家里虽然没有勺子这种餐具,但是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怎么用,所以他教了陈默怎么用勺子喝汤,陈默很快就可以自己开始吃饭了。 面对着一桌子金灿灿的冒着热气的酸菜团子,陈永峰早就咽了八百次口水了,终于等到了可以开始吃的这一时刻。 外皮口感软软的,里面的酸菜馅酸酸的,还能看见剁得碎碎的油脂渣。 陈默吃一口,就吃得出来,这是用油脂渣切碎,再加上猪荤油拌的酸菜馅。 又香,又酸酸的很开胃。 吃几口酸菜馅玉米团子,再来几口热乎乎的裙带菜汤,刚刚那位徐奶奶说补给送的是虾米,但是这个虾米还真的挺大的,算是晒干的迷你小虾仁了。 陈默用勺子从碗底舀出小虾仁扔进嘴里,嗯,太咸太咸了,也就做汤还可以。 她认真吃完第一个菜团子,肚子已经饱了。但还是夹起盘子里面的那个糖三角,小小咬一口,里面半透明的沙沙的糖汁就流出来了,那位徐奶奶真的很舍得放糖了。 陈默努力地吃糖三角的时候,陈永峰已经开始吃第五个菜团子了。 这是兄妹俩第一次好好地坐在饭桌旁,每人一个椅子,每人一套餐具,这样正式地吃一餐饭。 陈默享受哥哥端坐在身边吃饭的时刻,她微微晃荡着小腿,看着哥哥盛汤,哥哥已经没有刚进来时候的窘迫,已经变得大方起来了。 这顿饭吃完了,热乎乎的汤加上热乎乎的团子,陈永峰彻底敞开食量吃,陈默数了,哥哥竟然能吃得下八个菜团子,外加一个糖三角,外加五小碗的汤。 看来以前每次哥哥都没吃饱啊,包括那烤鸡,烤鱼,都只能是给哥哥溜个牙缝而已。 邵锦成也在对面捧着肚子歇息。 邵光荣很是满意,“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果然不错啊。好好好,就是要这么吃,才能好好长身体,长大了报效祖国!” “谢谢邵爷爷招待我们,我好几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不要跟我客气,咱们这是等价交换,那些个坚果,我吃着很好,很喜欢。”邵光荣停下来,叹了叹气,“现在百姓们都吃苦了,希望明年可以风调雨顺吧,百姓们已经禁不起第四年的灾年了,国家也禁不起了。” 听邵光荣聊到这,陈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 “邵爷爷。” “嗯?怎么了?你说。” “说要发粮食,是真的吗?” “哈哈哈,你这个小鬼头怎么还懂这个。” 陈永峰在旁边解释,“这几天,我们家里一直在说这个事情,可能她就记住了,学会了。” 邵光荣点点头,“眼下,所有百姓肯定都最关注这个事情了。发是肯定会发的,国家不会眼看着那么多百姓熬不过这个冬天。至于发多少,具体哪天发,我这个半退休的糟老头子就不知道了哇,爷爷只能告诉你们,再坚持一下吧,很快就会发的。这三年,该重点救济的地方,该补助的地方,国家已经付出太多了。诶,咱们国家还是太穷了,等这荒年挨过去,一定要大力发展经济。” 陈永峰记住了重点,那就是国家最近会发救济粮了。 这当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邵爷爷说能发,那肯定就能发! “你家是不是已经弹尽粮绝了?”邵锦成在旁边插话,“我记得你那个大姑,上次回来拿走了你们一半粮食,现在这么多天了,你们家肯定吃得差不多了。” 陈永峰点点头,“是啊,已经吃光了。这一两天就要断顿了。” “都是你那奶奶作的,啥事都能帮吗?不顾自己家人的命,就那么往死里给搭东西。” 邵光荣的脸色板起来了,“锦成!不能这样子妄议别人家的事!” 当着陈永峰兄妹俩的面,说人家奶奶的不是,不管怎样,这都不是有家教的人应该干的事。 邵锦成撇撇嘴,这老爷子又来那套酸腐的论调了。 “按我估计,离发救济粮没有几天了,这几天,如果你们俩需要帮助,不管有没有坚果,都可以随时来这里,知道了吗?”邵光荣对兄妹俩说。 “谢谢邵爷爷,爷爷不用担心我们,我会保护好妹妹的,我能做到。” 邵光荣点点头,“是个好小子。”临危不乱,又不乱着到处求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想不劳而获,这小子很是可以。 第82章 开始断顿挨饿 兄妹俩吃完饭,没有再多玩了,还得回到山上去砍柴,不能再耽误了,不然到家之后免不了又要遭一顿责骂。 邵光荣虽然嘴上没说要帮着他们俩,但是走的时候,那么多的糖三角还有菜团子,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有一种帮助,不需要宣之于口,邵光荣久居高位,但是他并不喜欢那种从上往下扔的施舍。 陈永峰的衣兜里面,还有一个小册子,是拼音生字表,是邵锦成借给他的,这些对邵锦成来说已经太简单了,不需要了。 陈永峰拒绝了杨丰收开车送他们的提议,这一次来换干粮,已经连吃带拿了,如果再加上车送的话,下次他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邵锦成没有被允许跟着一起出去玩,目送兄妹俩走远之后,依依不舍地回到院子。 他直接被杨丰收带到邵光荣的房间,老爷子正在剥着坚果。 把榛子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嗯,真香。” “爷爷,您找我有事啊?” “坐吧,吃点坚果。” 看着邵锦成一颗颗地吃着榛子,邵光荣开口了,“你跟我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我之所以选了这个疗养院,一是因为这里离朝日峰很近,我们见你父母很方便。二是因为想带你看看首都以外的地方。跟你的朋友们比,你应该自己的条件来之不易,所以更要好好学习,不要浪费你父母给你的基因。” 邵锦成一边吃着坚果,一边在内心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再说,什么跟朋友比就知道自己的条件了?永峰跟默默怎么了?我觉得他们挺好的!” “你这个混小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他们当然很好,但是从吃穿用,算了,不用比穿跟用了,就从吃上,你都不用挨饿!”邵光荣叹口气,重新靠在沙发背上,“如果单纯比资质的话,你未必比得过你那默默妹妹呢。” “啊?跟默默比啊?不是跟永峰比?” 邵光荣呵呵一笑,“永峰我不知道,但是单看那个小丫头,聪明得不得了,只可惜生在这穷乡僻壤。如果她是生在我们家里的话。”后面的话,邵光荣没有说,这些话都是没有意义的。 “总之,好好学习。” 邵锦成接着 报效祖国这四个字,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总之,这几天好好学习,别乱跑,过几天春节假期,你父母就从朝日峰上下来了探亲了,尤其是你父亲,检查你功课不过关的时候,我是不会替你求情的。” 邵锦成缩缩脖子,虽然害怕父母失望,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遗传父母的好基因,他对学习真的没什么兴趣。 “对了爷爷,您说的救济粮的事,到底多久能发啊?永峰他们在家里是被欺负那伙的,家里断粮了,第一个挨饿的就是他俩,我怕他们挺不过去。” “他们俩没事的,你看他们还能找到坚果来换粮食,不用担心了。野草的生命力是最顽强的,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此时有人敲门,“首长,下周想来拜访您的名单,给您过目。” 邵锦成抓了一把坚果起身,“行,爷爷您忙着,小的先撤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刚才默默玩过的炕,此时他自己躺在上面,心里总是她挨饿又被打的样子。 邵锦成告诉自己,不用担心。今天带走的团子跟糖三角,如果他们俩节省着吃的话,也够吃上几天了。 —— 陈永峰拉着陈默,用最快的速度去山上砍了柴。 赶到家里的时候,果然如他所料,陈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上哪疯完事回来的?有本事别回来了啊,找个地洞睡去吧!看不冻死你们!” 陈永峰跟陈默,都当没听见,尽快地干今天剩下的活。 陈老太太一直在家里摔摔打打,所有在家的人,除了陈建强,其他无一幸免,全都被骂了。 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做晚饭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家里没有粮食了,一粒都没有了。 看着那空空的面袋子,负责做饭的刘珍珠面如死灰,陈宝根早就喊饿了,他撞了黄大仙,本来身体就吃不饱很弱,现在每次见了四丫都要哭,更耗费体力了,现在连稀汤子都没得吃了,这下子可怎么办。 陈永峰照常抱做饭的柴火进来,这可触动了刘珍珠最后敏感的神经。 “天天就知道砍柴火,抱柴火的,家里一点粮都没有了,还抱进来那狗比柴火有个啥用!吃柴火吧都!我告诉你,你那宝贝疙瘩妹妹可别带东屋来,别吓我们宝根了!”刘珍珠一甩搭,就进了屋。 “你跟谁俩呢?搁这指桑骂槐的,撂脸子给谁看呐?”陈老太太知道,刘珍珠骂的是陈永峰,但是发泄的是对自己这个老婆婆的不满。 “诶呀行了,别吵吵了。吵吵能吵出来饭不?不能就都闭嘴。” 陈建强喊完,世界都安静了。 陈永峰不管别的,他负责抱柴火,抱完之后他就回西屋陪着陈默玩了,不让陈默去东屋?我妹还不惜得去呢,现在大家都没得饭吃了,还去东屋干嘛。 又过了大概半个钟头,陈济众跟大丫回来了。 “咋地了又?咋连炕桌都没放呢?” “爹,你合计啥呢?饭都没有,还放桌嘎哈啊?要看牌啊?” (看牌,以前东北农村玩的一种纸牌。) 陈永峰跟陈默在西屋听得清清楚楚的,陈默更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说阴阳怪气气人的功夫,刘珍珠还是有点子这种功夫在身上的。 陈济众以为这一刻会在明天晚上或者后天到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行!饿死吧!那就一起饿死吧!老子他妈的出门干了一天活,回家连口饭都吃不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济众今年第一次说话这么大声,东屋安静下来了,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都没有人再说什么话。 因为还有很多坚果,再加上邵爷爷说过些日子就发救济粮,所以兄妹俩压根不需要节省着吃今天的团子。 天黑下来,关好门之后,陈永峰掏出一个糖三角递给陈默,自己吃一个酸菜团子。这是今天特意留在兜里,没有藏在山上的。 妹妹说喜欢吃甜甜的,所以给她的是糖三角。 其实,陈默是因为知道哥哥不太喜欢糖三角,所以她才说喜欢吃糖三角。她无所谓吃什么,哥哥爱吃的,就紧着哥哥吃。 为了不让味道扩散出去,两个人蒙在被子里面,偷偷地吃掉了晚饭,即便俩人都有点洁癖,在被窝里面吃东西真是有点难受,但是为了安全,也只能这样吃了。 吃完饭,陈永峰给陈默漱了口,两个人就睡下了。 陈济众的爆发,毫无征兆,就在短短的一瞬间。 在之前并没有争吵,他突然开始破口大骂,“我让你装大尾巴狼!我让你一下子给老李家拿一百斤粮食!你他妈的害得老子挨饿!” 然后是啪啪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暴力的扇脸。 第83章 所谓吃的迷思 东屋并没有传来任何女人的叫声,甚至没有求饶声。 只有清脆的耳光声,还有几声闷响,像是拳击手用力击打沙袋的声音。 陈济众一边捶嘴里一边不停,“咋不说话了?臭娘们,当初给大妮拿粮食的时候,你不是挺能白唬的吗?又哭又嚎的,现在咋一声没有了?你倒是给我整出饭来啊。” 他打累了,才停下来。 陈济众不出声之后,东屋是死一样的寂静。陈老太太没有开口求饶,她硬生生地忍下来,她认为如果开口求饶,只会让东里屋跟西屋的看笑话,让自己更丢人。陈建强也跟睡死过去一样,没有给母亲求情。 东西屋里面的刘珍珠更是装死当没听见,心里甚至一阵阵高兴。 陈济众打累了,也打不动了。他干了一天活,晚上回家还没吃饭。 他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你那抽屉里还有黄豆吗?” 还是无声的寂静。 “我他妈的,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天天锁着的那个破抽屉,还有黄豆没有?” 陈老太太低低开口,“没了。” “妈的,天天跟耗子似的藏东西,到头来真格的时候你啥也没有!败家娘们,明天早上我要吃到早饭,吃不到的话,你明天就收拾收拾滚回娘家。” 陈济众骂完,裹上被子,转身开始睡觉。 陈家进入了彻底的宁静,陈老太太自始至终没有出一声。 大家好像很快都睡着了。 但是陈默此刻睡意全无,在她的记忆中,陈老太太是陈家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一次她挨打,并不在她的前世记忆里面。 她轻轻把哥哥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哥哥,让他更快地进入深度睡眠,好让灵液尽快发挥更大的身体修复作用。 小手一边轻轻地拍哄着陈永峰,一边思考着刚刚陈济众的突然暴起。 老头子的暴力行为看似全无预兆,平时的他不说话,家里无论是谁被陈老太太欺压,他都是全当看不见的,从来不出声,从来不参与,从来不理。 今天突然这样,当然是因为陈老太太触犯了他的根本利益,让他挨饿了。 以前家里但凡有吃的,都是紧着男人那一桌来吃,即便荒年吃得再差,那糊糊也是可着他先盛,他永远是家里资源的拥有者。 他有得吃,有野烟叶子抽,就行了。其他人的苦难?那不重要,谁来这世上不是来受苦的呢? 直到今晚,他也没有饭吃了,要饿着肚子睡觉了,他的所有隐藏的暴虐脾气都被饥饿给唤醒了,别人可以挨饿受苦,但是他不行! 那个愤恨,那个咬牙切齿,那个无明业火,全部一股脑上来了。当初老太太要给女儿粮食的时候,他不拦着。现在因为老太太给女儿粮食真的害他挨饿了,那还得了? 平时老实巴交的人,就变身成了浑身暴虐因子的家暴老男人。 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自己妻子身上。 当然,陈老太太也是活该。 但是他陈济众也不是什么好人,家里所有的事都是在他的默认下促成的。 陈默轻轻地翻了个身,想到这里,她明白了一件事,看似陈老太太是陈家的最高权力拥有者,但是说到底,还是陈济众说了算的。 陈默分析得没错,刚才陈济众的一句回娘家,提醒了陈老太太,她在陈家再横行霸道,这权力终究也是陈济众给她的,一旦被赶回娘家,她啥也不是。 一个终生依靠男人的女人,看似再大的权力,也是依附于男人的。一句回娘家就能吓到她,更何况,老陈家这几个人,这算个鸡毛的权力。 陈默轻轻撇撇嘴,谁说了算,以及陈老太太的心理,对她来说不重要,她刚刚的思考只是基于有意思,这种观察至暗人性的事情,挺有意思的。上一世的她,困苦于活下去,每日里只是挣扎,无心无力去观察这些。 这一世,像是一个看电视剧的观众一样,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着这些人,陈默洞察到了很多上一世不曾知道的事情,她觉得有趣。 小手攀上哥哥的脑袋,轻轻拂一把,手指间有了两根哥哥的头发。陈默心念一动,带着头发进入了空间之内。 再一次让空间给哥哥做全面的体检。 她躺到空间中心广场的躺椅上,此刻周边的花海已经被她换成了之前培育的紫茉莉,这种紫色有种让人眩目的高贵美丽,满鼻都是那种沁人心脾的,又不刺鼻的芳香。 今晚的宵夜菜单是,鲜肉小馄饨和鲜榨综合蔬果汁,按照她的要求,小馄饨制作成一尾尾小金鱼的形状,金鱼身体里面包裹着慢慢的肉泥馅,尾巴是用白色的小面皮做成,她侧坐在躺椅上,一双小腿晃悠着,慢慢地享受美食。 喝一口综合蔬果汁,陈默皱眉,为什么都制作成综合蔬果汁了,胡萝卜的味道还是那么重?它真的是喧宾夺主的一把好手了。 陈默捏着小鼻子,一股脑地灌下那杯蔬果汁。 为了营养均衡,她非要给自己加点讨厌的胡萝卜,但其实,每日的佛慈丸已经让她身体完全不缺任何营养了。 但,她就是要这样硬灌着自己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有一种让自己一口一口吃进去才算数的迷思。 干掉那杯被她嫌弃的充满胡萝卜味道的果蔬汁,陈永峰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很不错,短短的时间,哥哥从营养不良又风湿的状态,已经变成了每项都达到完美程度的健康男孩子,甚至连肌肉含量都完美控制在最高标准。 她根据哥哥的最新体检报告,让空间调配生产新版的佛慈丸,以及计算最适宜的灵液补充量。 结果很快出来,灵液的剂量又可以每天增加一滴了。 哥哥从邵锦成那边拿回来一本认字的小册子,所以新版佛慈丸,加入了醒脑,提高记忆力,帮助学习的功能。 放着空间好好地生产哥哥的佛慈丸,吃饱喝足的她出了空间。 胳膊与哥哥的胳膊相贴,寻找最舒服的姿势,陈默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默被轻微的开门声惊醒。 她的眼睛陡然睁开,眼前还是黑暗的一片,说明还没有到天亮的时间。 第84章 煮树皮 哥哥的身体也动了动,他也被这声音惊醒了,不过他没在意这个声音,翻个身继续呼呼睡去。 陈默的耳朵微动,躺在黑暗中,听那人走到正房门,开门出去了。 然后穿过院子,拉开篱笆门,陈默仔细分辨声音,那人是慢慢地往西边走去了。 这是谁呢,农民都是日出而作的,怎么会天还不亮就出门。此时的陈家,除了陈默,别人都不知道有人早早地开门出去了。 陈默也闭上眼睛,天都没亮呢,回笼觉什么的最舒服了。 再次被篱笆门声音惊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些蒙蒙亮,她轻轻坐起身,透过窗户上厚厚的窗花间隙往外看去。 是陈老太太,她看起来很冷,蜷缩着肩膀,胳膊肘里挎着一个筐,里面的东西被筐沿挡住没看清楚是什么。 陈默躺了回来,陈老太太应该是一大早出去找吃的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 一个在陈家作威作福的人,因为害怕再被打被赶回娘家,天不亮就冒着严寒出门去找吃的,陈默心中没有快意,只觉得陈老太太可悲。 最后彻底醒来的时候,哥哥已经出门抱了柴火回来了,并且给她打好了洗脸水,等着给她穿衣洗漱了。 “哥,以后我可以自己打水,自己穿衣。”她舍不得让哥哥‘伺候’自己了。 “你还小呢,等天气暖和再说,不然水撒你身上,很冷的。”哥哥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 穿好衣服出了西屋,灶坑上的大锅里还真的煮着‘早饭’,刘珍珠正弯腰搅动着,这次是二丫在旁边烧火,因为没了粮食,做饭时小孩不许围锅灶的规矩也没有了。 ‘早饭’很快做好了,陈济众跟陈建强被喊了起来。 二丫赶紧上炕,把东屋的炕被都收拾好,放上吃饭的炕桌。 陈济众见放吃饭桌子了,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沉默不问世事的小老头。 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好了,陈宝根看陈默过来,赶紧挪到了刘珍珠身边,紧紧地靠着他妈,眼睛完全不敢抬起来,生怕与陈默对视到。 刘珍珠见儿子还是这样子,使劲瞪了陈默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黄大仙一伙的呢,我儿子怎么就怕你,不怕别人呢?妖精似的。” 陈默已经习惯了,就当听不见她放的这种屁。 不过,陈默注意到了陈老太太的脸,她的眼角一团乌青,本来小小的三角眼,有了那乌青,竟然还显大了不少。 陈默差点噗嗤一下笑出来,她用力捏自己的手指,微微吃痛,把那笑意压制了下去。 陈老太太不光眼眶一团乌青,嘴唇也破了,上面有血痂。其他的地方哪里有没有受伤,就看不见了。 大家很默契,都装作没看见,无人提及昨晚的暴力,也无人关心陈老太太的伤。 陈老太太懒得分这些‘饭’了,指了指勺子示意刘珍珠,“你分吧。” 刘珍珠拿起勺子开始分饭的时候,男人那桌已经又开始骂起来了。 “这是些什么东西啊!” 陈默顺着骂声与刘珍珠的动作,直起身往盆里看过去。 怎么形容呢,像是一盆刚被鸭子搅浑的池塘的黑水,黑乎乎的,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辨认了一下,应该是熬的树皮。 此刻坐在桌边的陈老太太,身子明显地萎靡着,看起来比平时矮了一大截儿,“草根是压根挖不到的,就这些煮完还能软乎一点,我让老二家的都剁细细的了,凑合一下吧,等建国建军回来,能带点攒下来的石厂的伙食饭。”她绝口没提自己天不亮就出门找吃的的事。 陈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刘珍珠手没停下,已经把东西都分好了。 难得的,这一次每个人都是满满的一碗,盛完了之后盆里还剩下一些呢。 “抽屉里那老些熟黄豆呢?每次建国建军回来交给你,你不说你妥妥收着,等以后没粮食了拿出来分吗?” 本来陈建强也想好了骂这顿早饭的词儿,但是听亲爹问的问题,脑袋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哑巴了?那些黄豆呢!平时没见你拿出来分着吃,现在咋一颗都没了!” “家里前两天来黄大仙儿了,请保家仙时候用了。” “别瞎编八糊弄我,那也就用了一把,当俺不知道?” 陈老太太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也瞒不住了,索性也就说了,“老儿子有时候饿了,就给老儿子吃了,还有一些,阳历年那天大妮回来了,给大妮跟外孙外孙女带走了。” 砰,哗啦。 陈济众手下的炕桌被他一用力,直接翻到了地上,本来在桌上的那盆树皮熬的猪都不吃的东西,现在一半洒在炕上,一半洒在地上。 “搭吧!搭吧!你就一直搭吧!啥时候把俺饿死了算完!” “老头子啊,你别这么生气,这些东西先垫吧垫吧,熬到俩儿子回来,他们肯定就带吃的回来了啊!过几天就发救济粮了,咱们能挺到那个时候。” 陈济众看着陈老太太那张脸,实在是没力气揍她了,真的是掐死她都不解恨。 现在一刻都不想多看她,陈济众掀了桌子,就直接下地穿鞋,出门去大队了。 等陈济众的身影消失在篱笆门外,陈老太太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不想饿死就吃吧。”说完,她把女人这桌剩下的树皮盛给陈建强一碗,然后端起自己的碗吃了起来。 树皮比她想象中的硬多了,即便她吩咐刘珍珠把树皮弄得尽量细碎了,但是到了嘴里依然是坚硬无比的纤维,卡嗓子眼,根本咽不下去,得就着那黑乎乎的水,梗着脖子往下顺,才能顺下去。 所有人都没说话,大丫三丫端起来之后,闻了闻,都没有吃。刘珍珠微微尝了一口,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娘,这东西咋给宝根吃啊?娘,你真的没有黄豆了吗?分给宝根几粒吧。” “哼,我都能吃,他咋不能吃,不吃就还是不够饿,你们爱吃不吃。” 陈永峰也端起来闻了闻,然后放下了碗,他没有给妹妹尝。他们俩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不用受这个苦。 这一顿早饭,只有陈老太太勉强吃了点,其他人愣是一口都没吃。 但是这种情况,也就勉强维持了一顿。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除了陈永峰与陈默,其他人都梗着脖子往下咽了。 包括早上把桌子掀了的陈济众。 饿啊,实在是太饿了,树皮就树皮吧,不吃就是死。 好在别人都在与树皮奋战,并没有注意到陈永峰跟陈默都没吃,陈永峰端起来装着喝了两口,然后借口吃完了,端着碗抱着陈默出来了,把碗里的东西处理掉之后,带着妹妹回了西屋。 “妹,我觉得明天早上开始,我就得跟着一起吃了。” 陈默明白,如果一直不吃,而且还没有饿得头昏眼花的话,就会被怀疑的。 陈永峰见陈默懵懂模样,就给她解释了一下。 “那我也吃。”她开口。 “你不用吃。”说到这,陈永峰小声了些,“那些坚果,团子,够你扛好多天的,不需要吃你这些,他们注意不到你。” 陈默已经开始思考,让空间生产健胃消食片以及防止便秘的药物了。 第85章 这章就叫第85章 翌日,又两盆‘新鲜’的煮树皮被端上饭桌,陈默坐在哥哥的怀中,感觉着哥哥像是嚼枯草一样,努力地嚼碎着碗里的树皮,然后咽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那粗壮的纤维划过哥哥食道的声音。陈默的心像是坠入了深海,她很后悔。 后悔之前应该做个局,让陈家人发现些粮食的,反正都可以当成是黄大仙送的,他们现在对保家仙很是相信。 家里有粮食了,哥哥就不需要跟着一起吃树皮了。 是自己太深的恨意,害得哥哥吃树皮。 捱过了早饭时间,等兄妹俩到了山上的时候,她拿坚果哄着哥哥,把她特制的药丸给吃了下去。 药丸有鱼油成分,可以让那些树皮纤维在肠道内很好地蠕动,帮助哥哥顺利地把它们排出体外,同时鱼油里面epA、dhA之类的成分,还可以帮助哥哥的神经系统生长发育,这东西很好。虽然这话有点像打广告,但是空间确实是这样推荐的。 看着哥哥吃下去,陈默的内疚之心稍微平复了一点。 今天要观察一下哥哥的身体与排便情况,一旦有什么问题,她会义无反顾地制造机会给陈家提供粮食,不为别的,只为了哥哥不用受苦。 “哥,晚上别吃树皮了。”今天吃早上一顿就够了,陈家那些人长的都是吃心眼子,其他问题上智商不高也不心细,哥哥早上已经正常跟着吃一顿了,晚上少吃一顿,不会被发现端倪的。 陈永峰点点头,“嘿嘿,你担心哥哥吃不下,难受对不对?” 陈默非常认真用力地点点头。 “其实还行,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吃,就是不像正常的菜而已。” “那晚上也不吃。” “好,晚上不吃了,哥也是这么想的。”陈永峰走过来,摸摸妹妹的头发。陈默借机把手上剥好壳的坚果全喂到哥哥的嘴巴里。 陈永峰慢慢咀嚼,分批地咽下,享受吃美食的快乐。 陈默庆幸当初拿出来的坚果够多,再加上从邵爷爷那里得到了会发救济粮的消息,不然哥哥肯定是把这些东西都留给她吃的,他就只能每天啃树皮了。 酸菜玉米面团子跟糖三角,已经在山上冻得梆硬梆硬的,里面的酸菜馅都是冰碴子。 兄妹俩在走之前,生个火把它们烤一烤,烤完的皮都变硬了,完全没有了刚蒸出来时的那种美味。 “如果咱们有锅就好了,可以煮点雪水,然后蒸着热一热。” “嗯嗯。” “可惜了,现在铁锅可不好找。你还小,你不知道。公社刚开始那时候,搞大炼钢铁,把咱们所有人家的铁锅都收上去炼钢铁了,那时候所有人都去大队吃大锅饭。后来不去吃大锅饭了,每家给拿回来一个锅。所以你看,现在连着咱们西屋炕的那个灶坑,现在只剩一个大洞,锅都没有了。” 陈默此时坐在堆满树枝的爬犁上,点着头,听哥哥给自己讲以前的事。十岁的哥哥讲这些的时候,好像变成了大人模样,陈默爱看也爱听。 陈永峰把一个糖三角递到陈默手上,“咬的时候小心哦,别被里面的糖烫到。” 他站在妹妹身边,开始啃手里的酸菜团子,兄妹俩一起对着吃东西,陈默觉得此刻很幸福。 “如果现在还是大锅饭那个时候就好了,哥就可以天天抱你去大队吃饭了,不用担心挨饿。” “现在跟着哥哥也不挨饿。” 陈永峰习惯性地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每次陈默说了哄他的俏皮话之后,他都会这样满脸宠溺地笑。 当天晚上,陈永峰没有吃煮树皮。 也确实无人在意,所有人都没怎么说话,陈济众也没有力气骂人了。 饿,胃部往上冒酸水的饿。树皮吃下去,并没有提供什么营养,所有人走路都是虚浮的。 陈美刷完厨房的大锅,起身时一阵头晕,在跌倒的最后一刻,用手臂扶了一下,头才没有磕到灶台上。 正好陈默从外面先上好厕所回来,看见这一幕,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陈美此时靠在土灶台旁边,脸色惨白,闭着眼睛。 这灶台刚烧完火没太久,陈默看了看她靠的位置,没关系,不至于烫伤,饿着如果再加上烫伤,那就真的要她命了。 “还好吗?”陈默开口问,并且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符合一个两岁的孩子。 陈美缓了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女孩。 陈美眼里毫无波澜,看了陈默两眼,就扶着灶台,缓缓起身,回东屋去了。 她全程没有搭理陈默,没说一句话。 陈默努努嘴,被无视了,她无所谓。只是觉得她在这个家里也有点惨,看她刚才那个样子,有点看不过去,想给她点温暖,人家不要,也就罢了。 又等了一会儿,哥哥也回来了。 “哥,拉臭臭成功了吗?” “哈哈哈,这事你这个小鬼也要问!” “拉了呀?” “拉了拉了,很顺利拉了好多,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默嘿嘿笑着点头。 陈永峰自己在心里默默疑问着,不过,味道有点怪,不臭,但是腥腥的,可能是树皮的味道?他晃晃头,不想了。这种细节就不跟妹妹报告了,太恶心了。 —— 陈家吃了两天树皮之后,终于盼回了陈建国陈建军。 已经没有力气上大队干活的陈济众,已经躺在炕上了。 全部的陈家人围坐在东屋炕上,看着陈建国陈建军从兜里往出拿东西。 一共两把黄豆粒,两个半拉(三声,半个的意思)的干巴黑馍馍,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次,陈老太太没再嫌弃吃的少。 这点吃的,就是救命的东西。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刘珍珠紧紧抱着陈宝根,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次老太太再把黄豆跟馍馍锁起来,只给别人开小灶,她一定会跟她拼命,舍了命不要了,也不能再让了。 刘珍珠迟来的决心没派上用场,这一次陈济众说话了。 “仓房里面的小石磨找出来,把这些东西都磨了,加水熬了。”这点子东西没办法分,干吃不够塞牙缝,一样还是做成汤汤水水的最好了。 “成,我去找,爹。”刘珍珠答应着就要出去,食物让她吊着最后一点体力,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她觉得自己突然又有活力了。 “把石磨拿进来,就在这屋里磨。”陈济众补充,厨子不偷五谷不收,现在这光景,不能给厨子一点点机会。 仓房里面的小石磨,很快被送到东屋,刘珍珠找个东西垫在 在大家的注视下,那点子粮食被磨成了粉。石磨上面残留的一点点都不舍得放过,都用水一并冲进大锅的热水中。 陈永峰跟陈默,依然是两个人分到一碗。陈默喝了几口,还是白开水的味道,有一点点黄豆的香味。 当然,比起煮树皮,这对于陈家人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第86章 陈永峰与三国演义 陈家就这样熬着。在盼着两个男人回来的日子里面,啃三天树皮,盼到男人们回来,改善一顿汤水,之后再继续啃树皮。 陈家不是唯一啃树皮的一家,在1961年的这个严冬,所有东北大地上的,乃至全国的农民,都在这样挣扎着求生。 最近,大队没人去赚工分了,因为实在是干不动活了,附近几个屯子,在大队干活,干着干着就倒下再也没醒过来的人,不止一个,所以大队也不再强求所有人参加集体劳动。 连英子姐家里都是每天两顿稀的,不舍得再吃干的了。 陈永峰跟陈默又偷偷从山上带了些坚果给她,王英说啥也不要。 所以陈永峰索性隔着土墙,把坚果扔进去就带着陈默跑掉了。 这样的日子熬着,熬着,熬过了十来天。 这期间,冯保山来过陈家一次催促,被陈老太太找个理由又拖延了一次。那冯保山看着连陈济众都饿得在炕上躺着,不能起身去大队参加集体劳动赚分工,她知道这陈家也真的是弹尽粮绝了,也就没多说啥。 这些天,陈永峰每次去挑水,都会在水井里面找鱼,但是再也没找到过。 他失落地跟陈默说,看来那次真的是运气好,遇到两条迷路的鱼,这些天地下河再没有鱼游到水井里面来了。 陈默安慰哥哥,等夏天的时候去水泡子跟别的大河抓鱼就好了。 水井那种每家都有人去的‘红火’地方,只冒险利用一次就好了,如果一直用下去,能骗得了哥哥一时,但等哥哥长大之后就会想不明白了,附近屯子好多人去的水井,怎么就他们两个总能在里面遇到鱼呢? 为了不给未来的哥哥造成这种困扰,她果然放弃了已经使用过一次的水井。 不过,在哥哥跟她念叨完再没有遇到鱼之后,陈默又安排了一次山上的烤鸡。 这一次,他们俩吃了半只烤鸡,又拿了半只去西风坡换馍馍。 这十天,陈永峰借来的那本认字的小书全都学完了。邵锦成不信,挑里面他觉得最难的字,挨个考了一遍,见陈永峰真的那么快学会所有的字后,邵锦成吃惊得像掉了下巴。 旁边的邵荣光哈哈大笑,派人去拿了一本《三国演义》,一本《新华字典》。 邵光荣的原话,“十岁十一岁的男孩子,可以开始读三国了,奈何你锦成哥虽然比你大一岁,但是认字量不够,他又懒得查字典,实在是读不下来,所以这本书送给你了,邵爷爷觉得你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读下来,这本书你看完之后,认字量上就没有问题了,甚至比小学全部学的生字都多。” 之后,他又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支新的铅笔,跟一把小削笔刀。 因为有瑞士军刀,所以削笔刀陈永峰没要。 从西风坡回来之后,陈永峰的心思除了在妹妹身上,就是在读书身上。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妹妹,你说人家怎么那么会写呢?光是这一句话中的意思就够人寻味很久了。” 陈默正盘着小腿在炕上认真搓嘎拉卡,听见哥哥跟自己说话,跟以前一样嗯嗯一声答应一声。 反正她只有两岁,哥哥说这些她自然听不懂搭不上话,陈永峰也是把妹妹当成了一个读书交流‘工具人’,说完话也就自顾自地继续看书,查字典。 陈默很高兴看见哥哥这样的变化,也由衷地感谢邵光荣爷孙两个,有了他们,让哥哥现在就能接触到书籍,开始认字。 不然等她找机会的话,怎么都要等到开春能找到大量的农作物,卖钱之后才能给哥哥买书,这样就肯定会再晚几个月,越晚认字,她越担心哥哥上学跳级的时候跟不上。 所以,在陈家人依然啃着树皮,抓着陈建国陈建军那一根细细的救命线的时候,陈永峰兄妹两个人过得都很高兴。 他们都饿得无力管别的事,陈老太太的骂声都少了,陈家史无前例地安静。 那些人每天躺在炕上哼哼唧唧,饿得眼冒金星的同时,肚子又涨得老大,这些天吃进去的树皮,堆积在大肠里面,怎么用力都排不出来。 太饿,蹲厕所蹲一会儿就要晕倒,只有树皮没吃过一点点的油水,所以那些东西就一直积压在肚子里面,越来越多,肚子越来越大。 大人还能忍,那陈宝根难受得天天作人,实在没办法,刘珍珠只能帮儿子抠出来。 抠出来的粑粑蛋子,就像是牛粪一样,全是一团团那样的纤维,感觉上晒干了都能直接烧火那种。 总之,其他人熬着的时候,他们兄妹俩着实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 陈永峰每天只要砍了菜挑完水,就可以窝在西屋炕上读书。 —— 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大队很确定地通知,再过一周,政府就发救济粮了,希望相亲们都再坚持坚持。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绚丽的烟花,在东沟村,在黄子屯炸开。 对于在生死线上死死挣扎的人们来说,这是比天还大的好消息。 随着这个巨大的好消息传来的,还有一个消息,据说大杏树屯有一家人,一家五口全都饿死在家里了,被饿死的孩子最小的只有一岁多。 政府马上发救济粮了,但是他们没有等到。 饿死人的事,不少见,但是一家五口全都饿死在家,直接绝户的事,还能算是一个轰动的新闻的。 所以在得知终于要发救济粮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终于又盼到了陈建国跟陈建军回来的日子,晚上,陈家人又等来了三天来的第一顿算得上食物的晚饭。 每个人的眼眶都深深地陷了进去,但是因为救济粮的消息,陈家人的脸上,也都重新有了笑容。 一碗热乎乎的有黄豆味道的稀汤子,喝进嘴里,暖到胃里,一切都又有希望了。 “既然发救济粮这事定下来了,咱们就尽快把那个叫郭红梅的娶回来吧。”陈老太太吸溜了几口之后,开口说,“建国,你觉得咋样?” 陈建国点点头,“娘,都听你跟爹的。” 陈默依然是坐在哥哥的怀里,她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只看得见哥哥的下巴,看不见哥哥的表情。 她把小手放在哥哥的手上,摩挲着他长大了一些的手掌。 男人死了老婆,多则三五年,少则一年,基本都有新老婆的。 陈默内心也有一种荒凉感,但是该来的她总是要面对,来吧来吧,既然你这么着急嫁进来,那我就跟你好好过过招儿。 第87章 就她尖 “行,那俺赶紧去联系冯保山,让她赶紧去对方家里把这事定下来,两边都是二婚了,就别挑啥日子的了,赶紧趁着发救济粮之前进了门。彩礼就按照她要的五十斤粮食,不过得等有粮食了再给,终于那新衣服,到时候再说,那没有布票,咱们也没办法,你说呢?老头子?” “你说了算吧。”陈济众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陈家女王的桂冠被再一次戴在了陈老太太的头上。 可惜这位女王好像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她以为别人家也像陈家人似的,把她的想法奉为第一行事准则。 计议已定,吃过晚饭所有人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躺下睡觉,肚子里面好不容易有点食儿,必须尽最大可能地保存体力,毕竟离发救济粮,还有七天时间。 陈建国回西屋的时候,看见了炕上放着的书、字典、铅笔,他随手翻了翻,前面部分很多字已经被陈永峰工工整整地标上音标与释义。 这些字,大部分他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些简单的。 “你看的?” “嗯。” “哪来的?” “跟邵锦成借的。”陈永峰没有提邵爷爷。 “你认识字?” “嗯,最近学了一些,也学会查字典了。” “你看这些有用吗?能当饭吃吗?” “。。。” “你有看书的时间,不如多帮你奶干些活,这玩楞看完有啥用呢?你以后别合计我能送你上学,我没那个闲钱儿。” 见父亲主动联想到上学的事情,关于上学这件事,陈永峰还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下的,“爸,听说上小学不用交学费。” “你合计啥呢?不用交学费,别的不是钱?你买笔不?买本不?你上学不干活那家里的活,还有过几年你能赚工分儿了,那工分儿咋办?我去替你赚去?你念那几年书,认识几个字,有啥用?” 陈永峰知道跟父亲讲不通了。 “拿走拿走,别让我这看见这玩楞,看着就烦,生来就是土里刨食的老农民,搞这些干什么玩楞。” 说着,他狠狠地把《三国演义》一扑搂,从炕上扒拉到了地上。 如果陈永峰不要求上学,他是不会这样的。 他觉得,把那书打到地上,就像是把儿子的梦想打到地上,可以让他趁早断了念想。 陈永峰呆在原地,陈默扒着炕沿下地,默默地把哥哥最珍惜的书捡起来,仔细拍干净上面沾到的灰土。拿到炕稍那边,放在离陈建国最远的地方。 陈建国没心情多搭理这两孩子了,他这些天又干活又吃不饱,跟陈永峰生这一下气,他都觉得心脏蹦蹦地跳,像是要跳出胸膛。 “这几天不惜得搭理你,等发完救济粮的,看我不打死你。”说罢,陈建国脱鞋上炕,往儿子给铺好的被窝里面一钻,闭眼就睡。 陈默拉了拉哥哥的手,“哥,睡吧。” “好。” 他又带着妹妹去洗了洗小手小脸,然后带着她上炕睡觉。 ‘哥,再坚持几个月,春天来了,你就可以看见未来的希望了。’ 这一晚,陈默一直拉着哥哥的手入睡。 —— 隔一天之后的下午,陈永峰带着陈默,从山上往家回。 陈默此刻站在堆的有些高的柴火树枝上面,她双腿岔开,站在树枝之间,身体微俯,双手紧紧抓着树枝。 陈永峰一起拉着爬犁与她,她这样站着,快乐地‘飞’,头发随着风飞舞,像是站在马背上的小战士,也像是揪着龙王毛发在浪里飞奔的小神女。 这是好说歹说,哥哥才同意让她这样玩的,他一直怕她抓不稳,会跌下去。 而在山上,她刚刚给哥哥喝了灵液、吃了佛慈丸,所以此刻让哥哥释放体力,对他身体更好,灵液与佛慈丸的作用会更快更好的发挥。 一举两得,兄妹俩都玩得开心得不得了 陈永峰拉着爬犁与妹妹跑了好久,一口气从山脚下跑到屯子边。 如果不是陈默喊住,他还能继续跑。 现在大家都饿得半死,如果被屯子里面的人看见,哥哥体力可以同时拉着爬犁与自己,这样奔跑,必然会引起侧目。 这种时刻,低调是第一要务。 陈永峰把她从树枝垛上抱下来,她乖乖跑去爬犁后面,像以前一样,帮着哥哥在后面推,虽然完全没有必要。 要说,陈老太太想办什么事的时候,管它成不成的,那效率还是高的。 她说去找冯保山之后,隔了一天,冯保山就来回话了。 兄妹俩是跟冯保山前后脚进门的。 陈老太太见冯保山这么快就来回信儿了,知道这是对方也很急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看来多领一份救济粮的事情稳了。 她把冯保山让到炕头坐。 兄妹俩对于父亲再娶的事情都很在意,所以去西房山放好爬犁,也进了东屋,陈永峰抱着陈默,还是坐在炕稍的角落里面。 “大妹子,真是辛苦你了,为了俺家的事跑来跑去。” “好说好说。”冯保山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也都是给俺自己积德的事情,这附近哪个屯子的事,俺可都是上心的。” 陈默手指绕着衣服上的扣子在玩,哼,积德不一定,做损倒是肯定的,经这个老太太手,被男人跟婆家逼死的可不是没有,在这个婚姻吃女人的时代,她冯保山可是个刽子手。 “是啊,这附近哪个屯子的大事不都是指着你。”陈老太太现在心情好,那都是捧着唠。 “陈家老姐姐,你昨天找了俺之后,俺立马就去了大杏树屯,你家的事啊,俺可是最上心了,这腿都给俺跑细了。” 陈老太太笑了,陈默知道,这老太太现在可是皮笑肉不笑,她应该已经在烦躁了,在讨厌这个冯保山怎么场面话说起来没完了。 陈默发现,这种时候,坐在哥哥的怀里观察别人,真是有意思。 “老妹子,你可真是积了大德的人了。那,那边咋说的?” 陈老太太没忍住,直接问了。 冯保山这才露出难办的神色,“诶,老姐姐,跟你直说了吧。公社都发通知了,这四个大队可都知道了,算着日子,再过五天,那可就发救济粮了。人家知道了这个消息,能没想法吗?” 陈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凝固了,三角眼又染上些许阴沉的神色,但还是勉强维持着笑,“咋说的呢?有啥想法?” 第88章 彩礼谈妥 “彩礼除了之前说的50斤高粱米,还要50斤玉米碴子。两套衣服也是,衣服必须这几天就给准备一套新的,剩下一套等秋收后。” “呸!”陈老太太直接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这真是卖女儿呢?坐地起价的?真当她是黄花大闺女了?” 陈老太太的脸变得太快,饶是经验丰富如冯保山这样的人,都有点接不住了。 “老姐姐,你看看你,咋突然发这么大的火?那人家不是也知道发救济粮的事了么?她现在可是带着一份救济粮进门啊,现在多领一份粮食,开春又是一个劳动力。” “呸,不要脸,还要两套衣服,现在黄花大闺女都没要两套衣服的,都是一套就成了。” “诶呀俺的老姐姐呀,你咋就逮着那两套衣服较劲儿呢?你咋不想想,你家老大建国,可是带了两孩子啊,人家虽然也有儿子,但是又不带儿子嫁过来。那等于啥?你家建国不就等于娶个大闺女吗?你想,这回你要是不给建国抓住机会,下回给建国找的,带俩丫头片子,你不挺着?还上哪找这样自己独身一个人儿嫁过来的二婚的?你就真能因为一身衣服过不去了?” “哼。”陈老太太在心里掂对掂对(掂对掂对:思考的意思。)冯保山的话,她说得倒是都对,这年头,带拖油瓶的可太多了,大部分还都是丫头片子,家里已经那么多丫头片子了,再多俩不是老陈家生的?那不要了她的老命? 但是,这100斤的粮食跟两套衣服,她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不管别的,说好了50斤,她这是当供销社卖菜呢?坐地起价?呸!人家供销社卖菜都不这样!供销社都不随便改价!” 但凡不在陈老太太需要的时候,抬屁股就嫁进来的女人,都是不识抬举的仇人。 冯保山脸上的职业微笑再也保持不住了,“啥时候说好50斤了啊?人家确实提过50斤高粱米,但是你们家不是没应允吗?陈家老姐姐,俺跟你说咋还说不明白了呢,她这个时候嫁进来你们家,救济粮这一次就能领几十斤了吧?你不让人家加点彩礼,是想让人家啥也不要白嫁进来?”冯保山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一蹦一蹦地疼了,老陈家这个老太太是真的歪啊! 陈老太太陷入了如意算盘被打碎的恼火中,当初她就是这么合计的啊!那女人嫁进来,能多个人头,多领几十斤的救济粮,再加上她彩礼只要50斤还可以秋收之后再给,等于是白赚一个大活人。 现在对方又加了50斤,还是玉米碴子,连高粱米都不要,这等于是便宜不给她捡了。 见陈老太太阴沉着脸不说话了,那冯保山继续开口,“老姐姐啊,还是那句话,你以后不给建国再娶媳妇了?” “娶那是得娶,哪有男人能没个老婆伺候着的?” “那不就完了。” “话是这么说,但100斤粮食,两套衣服太多了,还得这几天就有一套,现在这光景,不饿死就不错了,上哪整衣服去?” “啧啧,老姐姐你平时看着挺精明的,咋到这时候还老实起来了?” 陈老太太看向那冯保山,用眼神询问,啥意思? 这保媒的老太太笑了,笑得有些邪门又有点得意,这笑容看得陈默一阵恶心,陈老太太跟冯保山坐一起说话,真的很像是两只邪恶的绿豆蝇一起嗡嗡嗡,这种老太太如果能从世界上消失,那这世界真的会美好很多。 同样都是女人,为啥要以压榨别的女人为乐趣呢。 冯保山笑了之后,摇摇头,“老姐姐,我就是个保媒的,多余的话我可不说。你看看,你是现在能做主给个准话儿啊?还是你们再商量商量?” 她第一次看向,一直在炕上一言没发的陈济众。 陈老太太也看向自己的老头,陈济众摆摆手,示意让她做主,他懒得掺和。 陈老太太低头拼命地想,对方要的按照市场价来说,确实不多。但是没捡钱就算丢钱,这个决定下起来很困难。 陈永峰跟陈默在炕稍坐着,关注着低头沉思的‘奶奶’,陈默有预感,这事成了。 因为彩礼,无论是50斤还是100斤,郭红梅都没说现在立马就要,所以那几十斤救济粮,对于王淑芬(前面提过,王淑芬是陈老太太的本名)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沉默,还是沉默。 冯保山有点坐不住了,“不然,老姐姐你再寻思寻思吧,俺还有事。” 陈老太太突然抬头,下定了决心,“不,不寻思了,就这么办吧。明天就把彩礼文书写了,后天咱们都准备准备,大后天就把人接过来。” “欸!要俺说啊,还得是你,老姐姐你是这个!”她的大拇指在陈老太太面前比了比。 陈老太太享受了刚才那一瞬间决定的权力快感,又看到冯保山对她竖起的大拇指,好像那多出来的50斤不是那么让人难受了。 “陈家老姐姐,那俺这就去大杏树那边通知他们,然后明天咱们就去大队一起去签个彩礼文书去。明天吃完早饭就去?” “成,就这么地。” 陈老太太送冯保山出去,低声说,“老妹子,你这跑来跑去真是辛苦了,你看家里现在实在是没有啥能给你拿着的了,你别吃心(心里不高兴),等救济粮发下来了,老姐姐给你留二斤,建强那边你可得给留意着啊。” 两个女人,开开心心地做好约定。 陈老太太回了屋,走到西屋门口,看着已经回了西屋的陈永峰跟陈默兄妹俩,“那爬犁柴火拉回来就在西房山放着嘎哈啊?听完了事儿,就赶紧出去干活去。刚才就没赶你们走,人都已经走了,还不赶紧去干活,还回西屋窝死了?在家白吃饭的?” “知道了,奶。给妹妹添件衣服就去的。” “哼,看你宝贝你那个赔钱货到什么时候,死木头疙瘩脑袋,等你们新妈进门了,再给你生个弟弟,到时候对弟弟好才是正经的。知道了吗?” 这回陈永峰没有答话,认真地把陈默衣襟上最后一个扣子扣上,然后对陈默伸出双臂,“走,哥抱你走,陪哥去码柴火了。” “嗯!抱!” 第89章 洋辣子 兄妹俩在西房山劈柴火,码柴火。 “妹,别怕,无论后妈好不好,哥都会一直对你好,哥会保护好你。” “哥哥放心,默默也会保护你。” —— 第二天一早,梗脖子吃下那点子烂树皮,陈济众跟陈老太太就出门去大杏树屯了。 他们约在大杏树屯大队长家里,签彩礼欠条。 本来想着让陈建强代表陈家年轻那辈的男人,也一起去露个面。但是陈建强躺在炕上,说死不起来,“俺还没有媳妇呢,你们给大哥娶俩了,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诶呀,几个能咋地?这新大嫂也是个二婚的,没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吗?爹娘以后给你找好的!快点一起去吧,就俺们俩老的去,看着也不是那个意思啊。” “那俺也不去,别烦我。” 一般情况下,陈建强拒绝的事,两个老的劝一句也就遂了他的意了。 这一次也一样,两个老的颤颤巍巍,佝偻着出了门,幸好大杏树屯子是离黄子屯最近的一个屯子了,不然他们饿了这么多天,还真的容易猝死在半路。 他们没想到,在大杏树屯大队长的家见到的,对方来签彩礼借条的,竟然是郭红梅本人? 这可少见呢,不对,不是少见。 陈济众跟王淑芬活了这大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嫁自己的。她连个长辈都没有带来,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陈老太太当时就有点后悔,这女人还真不一般呐,这样的事都能自己出面,而且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这过几天进了陈家的门,还能拿捏得住她? 冯保山见他们俩脸色有点挂不住,当然也知道是因为啥,二话不说赶紧上前,先正式地给他们介绍大杏树屯的大队长。 要不咋说,冯保山真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了。像陈老太太这种人,不管官大官小,见个官家人都要先腿肚子转个筋表示下‘敬意’的。 果然,两个人,尤其是陈老太太,等介绍完了大队长之后,对于郭红梅自己出面办这件事的不满,成功被转移了一些。 那郭红梅也表现得不错,除了自己来的这一点,别的竟然挑不出来错处,嘴巴极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当着那大队长的面,这事竟然顺利地办完了。 日子也订好了,就后天一早。 正常头婚的人,接亲时候要带童男童女,条件好的家庭,新郎都是借自行车,骑车去接亲的。 最近这三年,嫁娶的少了,再加上他们是二婚,也就不讲究这些了,二婚要是办得太大扯了,反倒让别人戳脊梁骨。 郭红梅收起彩礼欠条,第一套衣服,后天早上要在婚房里面放好,其他的也就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了。到时候,她自己带一副铺盖,跟陈建国的铺盖往一起一放,就算大功告成,这婚也就结完了。 先送走了郭红梅,那冯保山马上夸起陈济众跟陈老太太,“诶呀,老姐姐您二位可真是容得下人的,你说她现在家里也没啥人了,咋地也不能让她那死鬼男人的爹娘来给她订彩礼,哪有老公公老婆子给儿媳妇找婆家的道理,你们说对不对?” 大杏树屯的大队长也开口,“对,两位黄子屯的老乡,主席他老人家,几年前就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所以无论在什么事情上,咱们都得尊重妇女的地位,这件事也是主席他老人家话的体现嘛,俺觉得挺好的。” 听了大队长的话,陈济众跟陈老太太想了想,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来,“队长说得对,那咱们家这事,还算个先进了?” 大队长点点头,“那可不,咱们不能再搞什么父母之命那套迂腐的东西,咱们要坚持贯彻主席老人家说的话!” 所有人都诚服地点点头,脸上都浮现出参与了先进事迹的自豪感。 ‘公证’彩礼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 陈济众跟陈老太太回了家,就开始指挥除了陈建强的其他人,洒扫屋子院子。 陈永峰拖着柴火回到家的时候,被派去石厂,通知陈建国他后天要结婚。 石厂依傍一座山而建,那山不高,但是跟旁边的山不一样,它的山体凿下来就是挺好的石头料子,这山已经被人类剃了光头,裸露出的山体只剩下了一半,看来这石厂也坚持不了几年了,等着山被凿空了,这石厂也就撤了。 哥哥跟陈建国说话的时候,陈默就抬头看着那光秃秃的山,她觉得自己能感觉到那山被一层层剥掉皮肤的痛苦,它残缺的肢体直插天空,湛蓝的天空此刻不是美丽的幕布,而像是一张裹尸布。 第90章 妈妈的遗物 虽然跑完腿了,但是到家之后,依然逃不掉继续干活的命运。 按照陈老太太的要求,所有的柴火都要码放得比平时更整整齐齐,前院后院都要扫得一尘不染,甚至土围墙上面随风飘摇的枯稻草都要整理一下。(以前东北土墙都是黄泥掺了稻草来垒的,稻草可以增加黏性。) 厕所也要掏干净,大粪全部挑到后院的沤粪池子里面。 这些活儿,不是最让陈永峰难受的,反正他最近长大了,这些小活儿真的不能让他感觉到累。而且最近的厕所还挺干净的,他们都没怎么拉得出来,即便攒了几天终于拉出来的,也是没太大味道的纤维粪蛋子。 难过的是心理上的,陈默紧紧地跟在哥哥身边,每次看见她的小身影,那种难过的感觉都会被放大。他真的担心,后妈会对妹妹不好,妹妹好不容易最近长得好了些,未来的日子又变得不确定起来,脑子里面全是妹妹挨后妈打的场面,光是想一下,陈永峰都要发疯了。 陈默从哥哥的眼神中感觉出来了,她扯开一抹微笑,他的担心只能用时间来化解,来证明。 “冷,哥哥,我回屋。”自己这个时候,不在哥哥面前晃悠,对他来说更好一点。 陈永峰放下手里的活,把她送回屋里,看着她脱鞋上炕,开始玩嘎拉卡,他才关好门,放心继续出去干活。 陈默坐在炕上,继续盘她的嘎拉卡的时候,西屋的门突然被打开。 她扭头一看,陈老太太跟刘珍珠两个人已经走进来,两个人鞋子都不脱就直接上了炕。陈默皱眉看着她们脏兮兮的鞋底子,这两人平时是不会进西屋来的,这是干啥? 她们两个人完全无视了陈默的存在。 陈默皱眉,看着她们两个俯身在箱子里面翻,“你看看,俺就说没有了吧。” 刘珍珠不乐意,“再翻一遍,万一有呢?” “一共就这几件衣服,这小包袱里面是她以前给四丫做的。再说了,当初就她走时候身上穿着的那身没给你了,剩下的不全都给你拿去了?” “把老大的找一身给她?”(老大指陈永峰) “你咋合计的啊,那男款女款她还分不出来?” “反正俺不管,那杜柄芳没的时候,她那几身衣服说好了给俺的。” “给你了也没看你穿啊,俺看着你就是膈应不穿,还占着不给,现在好好跟你说,你就赶紧拿出来一身。别等俺翻你柜子的时候,那拿走的可就不是一身了。” 刘珍珠当然不是膈应了,这年头,死人见得多了,谁还膈应这个啊? 陈默心里一阵冰凉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原来,妈妈是有遗物的,有几套衣服,都被刘珍珠拿走了。怪不得自己在箱子里面从没有看见过妈妈的衣服。 “娘,俺那哪是膈应啊?杜柄芳爱臭美你不是不知道,她那衣服针脚啊,做工啊都可精心了,就算有补丁那也是干干净净的,看着就是跟别人的衣服不一样。俺那不是想收着,等以后有大事的时候再拿出来穿嘛?” 陈老太太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说你丢人不丢人啊?怪不得别人那时候都说俺家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差了一大截,你说人天天穿的衣服,到你那里都成了宝贝了?” 刘珍珠听了快气死了,也更恨杜柄芳了!她活着的时候,自己就要被拿来比较,现在她死了,自己还是比不上她! 陈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了戳刘珍珠身上的衣服,“你瞅瞅你,瞅瞅你这袖头子,啧啧啧。” 刘珍珠摸了摸自己的袖子,不服气地躲开了。 “赶紧走,去拿一身出来去。” 陈默见她们下炕,赶紧也跟着穿鞋下地。 陈美正在厨房碗架前面刷碗架,刘珍珠过去,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拳。 陈美毫无准备,一个趔趄撞在了碗架上。 下一秒,刘珍珠的袖头子就怼到了她脸上,“你看看你看看,看看你洗的什么玩楞?下次再洗不干净,就别上桌吃饭!” “行了行了,赶紧走。”陈老太太可没心情看她收拾二丫,不耐烦地催刘珍珠。 刘珍珠狠狠地剜了二丫一眼,往东里屋走去。 陈默走进东屋,站在东屋与东里屋的门槛上,静静地看着。 她人小,也不出声,所以没人注意到她,即使注意到了也懒得赶她走,就当她不存在了。 东里屋有两个柜子,一个是在炕上装被子的炕柜,一个是放在地上的地柜,这里没有脸盆架。 刘珍珠把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脸盆,从地柜盖子上拿走,放到炕上,然后打开柜子。 小心翼翼地抱出来几套衣服,放在了炕上。 陈老太太走过去,认真选里面看起来最好的。 陈默站在屋子门口,直愣愣地盯着她们手里的衣服。 那是妈妈的衣服,前世今生,她第一次知道这些遗物的存在。 陈老太太很快选中了其中一套土绿色的衣服裤子,是立领的,有点中山装样式的衣服。 “就这套吧。” 刘珍珠的嘴巴撅起来老高,该死,这套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中山装小领子,别提多神气了。 “娘,这套俺想等大丫结婚时候穿呢。” 陈老太太瞥了一眼,“别絮叨了,这东西是建国媳妇的,也就是建国的。那建国现在拿回去,娶新媳妇用,你老磨叽啥?” 陈老太太抱起选中的衣服,就往外走。差点撞到站在门口的陈默,她去到西屋,把那衣服扔到西屋炕上,对着外面喊,“陈永峰!陈永峰!” “奶,咋了。”院子里面传来哥哥回答的声音。 “等一会你把西屋收拾了,把你爹铺盖给整理好,然后把那屋炕上的那套衣服给你后妈叠好了。放在铺盖上面,就别乱动了,弄脏了让你爹回来打死你。” “昂,知道了。” 陈默认真地看了几眼东里屋炕上剩下那些妈妈的衣服,然后转身回了西屋。 回到西屋,她爬上炕,把小脸埋在那套土绿色的衣服里面。 前世今生,她是第一次跟妈妈这样贴近,眼泪控制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她赶紧起身擦掉,害怕眼泪蹭到衣服上,弄脏妈妈的衣服。 趁着哥哥还没干完外面的活,她擦干被眼泪迷蒙住的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衣服。 然后闭上眼睛,进入空间。 按照瞬间记忆的妈妈那几套衣服的样子,给空间下达生产指令,每套衣服的新旧程度,每块补丁所在的位置,都跟实际的衣服不差一分一毫。 下达完毕赶制指令,她出了空间,复又躺在那套衣服中,享受着与妈妈依偎的时间。 好像过了至少有半小时之久,哥哥回来了。 在陈永峰看见那身衣服的一瞬间,他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愣在原地。 第91章 DNA锁定的过敏源 看见哥哥的样子,陈默意识到,原来哥哥也不知道,妈妈的衣服被刘珍珠占了去。 “妈?这是妈妈的衣服。”陈永峰回过神来,上前捧起那衣服袖子仔细地看。 “哥哥,没错,妈妈的衣服。” 陈永峰捧着妈妈的衣服,摩挲了良久,“奶说的就是这套衣服?给郭红梅?” “嗯,奶刚拿过来的,从二婶柜子里拿的。” 陈永峰二话不说,放下衣服就出了西屋。他直接奔东屋去了,“二婶,我妈的衣服呢?” 刘珍珠被小牛犊子一样奔进来的陈永峰吓了一跳,“诶妈呀,你要吓死谁啊?衣服?你奶不是已经给你拿过去了吗?还跟俺要啥?” “我妈其他的衣服呢?” “那都是俺的了。” “那是我妈的!你还给我!” “你小子脑子是坏掉了吧?你妈的衣服?你妈还能穿吗?那好端端的衣服,你妈死了,就得一起烧了?咱们陈家是什么大户人家吗?还得有陪葬品啊?俺可告诉你,你跟俺说不着,你奶答应了给俺的,那就是俺的。” “你拿不拿出来?” “咋的?你又要动手是吧?俺告诉你,别忘了俺是你二婶,别跟俺咋咋呼呼的。” 刘珍珠上次被陈永峰拿碗砸破了相,说实话,她现在是有点害怕这个眼见着一天比一天高的男孩的。 她嘴上说着,一边往陈老太太后边躲,陈永峰二话不说,直奔东里屋就去了。 刘珍珠这才慌了,她要命,但是她也要那些衣服! “你嘎哈啊!陈永峰!你可别乱进俺的屋,仔细等你爹回来,俺告诉你爹,打死你!你后妈也马上进门了,俺看你还能咋呼多久!” 刘珍珠上去拉住陈永峰,陈永峰一甩胳膊,刘珍珠就是一个趔趄,直接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刚好赶过来的陈默,快速地在她的头发上薅了一把。 陈默的力气很小,刘珍珠全身心都震慑于眼前这个男孩子的力量感,完全没有注意到陈默的小动作。 刘珍珠稳了稳心神,顾不得继续害怕,爬起来就想再去拉,无论咋样,她要保住那些衣服! “哥哥!”陈默抱住陈永峰的大腿!“哥哥!肚子疼!” 陈默的这一声喊,比什么都管用,本来已经红了眼的陈永峰一下子停住了,他赶紧蹲下问陈默,“咋的了?肚子疼?要拉臭臭吗?” “不是,就疼,哥哥抱。” 陈永峰赶紧把她抱起来,一手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按,“哪里疼啊?这里?还是这里?” “回西屋躺躺。” 陈永峰看了看妹妹皱起的小脸,又看了看东里屋的两个柜子。 “等我有空了再来拿我妈的衣服,弄坏了一点我弄死你们。”陈永峰现在不知道跟谁学的,好像是邵锦成?也会说弄死你这种话了。 说完,他抱着陈默转身回了西屋。 陈默轻轻吐了一口气,她不想让哥哥跟她们起正面的冲突,妈妈衣服这件事,她会处理的。 余下的时间里,她一直缠着陈永峰,一起打扫西屋,她没有忘记,把炕稍那两个女人的臭鞋踩过的地方多擦了几次,一边干活一边缠着哥哥,不让他在去东屋打架,一旦真的打起来,哥哥挨打的话,事态很容易超出控制。 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拿出武器毙了他们,那之后,事态的发展就会超出她的控制,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终于挨到了睡觉的时间,陈永峰被妹妹缠着,一有个什么动静,她就吵吵肚子疼,实在无暇再去找刘珍珠要妈妈的衣服,但是他心里默默地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把妈妈的衣服都要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哥哥。”在被窝中的陈默轻轻喊。 “嗯?是不是肚肚又疼了?” “没有,是妈妈衣服的事。” “别担心,哥明天就把衣服都抢回来。” “先不要。” “怎么?” “爸的新媳妇要来了,那些衣服暂时在东里屋放着更安全。拿回来了,爸要给她,怎么办?” 陈永峰沉吟了一下,“你说的还真对,拿到西屋来,爸要送给她的话,我更不喜欢了。” 陈默笑了,她发现,她的特长就是拿捏哥哥的心思。兄妹俩又讲了几句,决定那几套衣服就先放刘珍珠那边。 —— 今天东屋跟东里屋的陈家人,吸入了安眠剂之后,每一个都睡得特别沉。 陈默套一个小手电筒在自己的手腕上,帮哥哥掖好被子,然后翻身下地。 打开手腕上的手电筒,来到东里屋。 那地柜有点高,她从空间内又拿出一个椅子,放在柜子边,爬上去,有些费力地诹开柜盖子。 那几套衣服整齐地叠在柜子里面,翻手间,母亲的这几套衣服被她全数收入到空间内。 随后,一模一样的几套衣服被放进柜子里面。这几套衣服,被加了料。今天下午,她在刘珍珠头上薅的那一把,薅下来的几根头发,被送入空间,制作了加了dnA秘钥的过敏源。 现在,空间出品的这几套衣服,就是刘珍珠的过敏源,只要她一穿上这衣服,就会全身红肿,起成片的风团,身上脸上,不会有幸免的地方。 放好了东西,陈默从椅子上小心地跳下,把椅子收回空间。 小小的身影,晃悠着手里的手电,蹦蹦跶跶地回到了西屋。 西屋炕头那套给郭红梅准备的,她也如法炮制,妈妈的真品收到空间里面,换上空间制作的‘赝品’。只是还没有拿到郭红梅的dnA,所以这衣服还没有被加料,但是不着急,等郭红梅进门的那一天,她有的是机会拿到她的头发。 把手电收回到空间之内,她也重新钻到被窝里,回到哥哥的身边。 陈永峰下意识地搂住她,其实他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只是肌肉记忆,身体感觉到妹妹动,就要搂过来。 陈默享受着哥哥的怀抱,闭上眼睛神识进入空间。 刚刚送进来的,母亲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地挂在空间中心广场的花海里。 那些衣服挂在那里,时而随着‘风’微动两下,好像妈妈真的又穿上它们,在对自己微笑。 陈默走过去,把衣服一一取下来。 检查每一件衣服,从纽扣到每一个针脚,到每一寸布料。 终于,在最后一套衣服上,有收获了,她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根头发,把头发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仔细地放好,然后继续寻找。没有了,只有这一根头发,然后又从这衣服的领子中,好不容易找到了疑似皮屑的东西。 第92章 妈妈的画像 其他衣服,应该都是洗干净收起来的,唯独找到头发的这套衣服,可能是妈妈穿完,还没来得及洗,她就出事了。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虽然陈老太太说从来没见刘珍珠穿过,但是也许是被她试穿了,刘珍珠留下的。 让空间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陈默拿起找到的毛发皮屑,又送上一根自己的头发,忐忑地给空间下达dnA检测指令。 “妈妈,一定要是你的。” 之后,她不假手于空间,亲手把那些衣服一件件重新整理挂好,就挂在自己的小花裙子旁边。 陈默退后几步,看着广场中间的,妈妈与自己的衣服挂在一起,就像是妈妈与自己并肩走着。 其实她对于妈妈是没有印象的,甚至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 母亲对于子女的爱,源自于灵魂与肉体,是天然的、浓烈的。 子女对于母亲的爱,往往是形成于母亲对他/她的浓烈的爱形成的反馈。 而陈默的记忆中,并没有她亲历的关于妈妈的记忆。 但是不知道怎么,她就是也很浓烈地爱着妈妈。 从别人的嘴中听到的种种妈妈深爱自己的证据,妈妈去世的最后时刻是想再给她吃一口奶,从妈妈给她做的各种小衣服中,陈默觉得,即便妈妈不是她的妈妈,她也会非常喜欢这位温柔善良的女人。 看着微微飘动的自己的小花裙。 如果妈妈活着,自己会是最幸福的小姑娘。她从来没看见过别人家的孩子有这种小花裙,他们即便得到这种布料,也是做成能穿很久的样式,而绝对不会做成‘没用’的小花裙。 陈默躺回躺椅上,就这样想象着妈妈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复习着妈妈对自己的爱,等待着空间的检测结果。 在这种等待中,陈默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空间响起的报告声音唤醒。 她蹭地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深呼吸几下,点开那份报告。 上面都是些专业术语以及化验方法,陈默眼睛快速地略过那些,直到 ‘标本A在本次检验的20个str基因座上的dnA分型均能从标本B的dnA分型中找到来源,A与B的dnA分型符合孟德尔遗传规律,累计亲权指数(Cpt)为1.70*10^11’累计亲子关系概率(rCp)为99.99999999%。’ 陈默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心脏跳得过于快,过于大力,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突然出现的浮木。 妈妈在世上留下的生物痕迹,她找到了。 她曾经在西屋里面寻找了好多次,但是太干净了,她什么都找不到,现在终于被她找到。 陈默稳定了一下心神,她现在需要寻求跟空间的交流。之前从来都是给空间下达生产指令,上一次与空间交流,是空间主动寻求与自己交流,那个时候自己还是鬼魂,做了一个升级空间满足愿望的交易。 现在,她需要再一次跟空间交流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空间内游荡的鬼魂了,不知道空间是否还有跟自己交流的这种功能。 她在心中祈祷,然后开口。 【空间,是否可以用我母亲的头发,让她重生。】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漫长的,她紧张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大概十几秒之后,她的视网膜上出现了空间回复的一段机械的字。 【主人:空间的科技区目前可以做到以下几点: 1、通过dnA复原样本提供者的容貌图。 2、dnA半衰期为521年,刚刚空间得到的dnA样本很新鲜,样本克隆出提供者肉体成功概率为99%。 3、请主人注意,克隆出的生命体,并不是主人所说的复活。克隆成功只是肉体的重生,并不拥有记忆。 4、克隆人类,违背人类社会伦理道德,所以空间内克隆出的人类,无法离开空间在外界存活,只能作为空间的产品,永远存活在空间内。】 陈默看完空间的回复,沉思良久,之后她再度开口。 【空间,开始制作母亲的画像。妥善保管我母亲的dnA,克隆的问题,我再考虑一下。】 【收到,主人。】 【你依然没有生命吗?还是之前说过的那个Ci跟我说话?】第一次做交易的时候,她问过空间这个问题,当时空间的回答是它没有生命,只是通过Coputerintelligence对主人的指令进行回答。 【主人,是的。】 【多久能看见我母亲的画像?】 【主人,需要五小时四十分整。】 陈默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主人不再提问,空间不需要再做出恢复,它如往常一样再一次沉寂了下去。 空间内安安静静的,忙碌的工业区、畜牧业区也都在她的指令下,安安静静地工作,不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妈,我先出去了。”她跟母亲的衣服摆摆手,然后出了空间。 陈家西屋的炕上,哥哥的怀抱里,她毫无睡意。 克隆一个妈妈? 那样的话,妈妈就要永远生活在空间里面,不死不灭,虽然她可以经常在空间内陪伴她,但是永远困在空间之内,会是妈妈想要的吗? 等过了百年,自己去世之后,妈妈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知道短期之内她是想不明白了。她无法轻松地做出这个,看似温情但是又有些自私的决定。 这个问题,她需要时间慢慢考虑。 总之,找到母亲珍贵的一根头发,这是一个天大的好事。空间与她是一体的,而母亲的头发保存在空间之内,让她觉得自己与母亲已经融为一体。 陈默突然觉得,自己的战斗力又翻倍了。以后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跟母亲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保护哥哥,陪伴哥哥。 思绪一直这样活跃着,整整五个小时,陈默都还沉浸在成功找到母亲头发的喜悦中。 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准时进入空间。 空间已经按照她的指令,把根据dnA复原的母亲的容貌画像放在广场中间的桌子上。 陈默的手在颤抖,眼前的画像中,母亲在对着自己微笑。 一位三十多岁的温润女子,头发浓密,明眸酷齿,有一双跟自己相似的大眼睛,在画像中,对自己温柔地笑着。 “你好,妈妈,我是您的女儿,我是陈默。” 第93章 父亲再婚 陈默觉得,画像中的妈妈似乎听见了自己的问候,她笑得越发温柔了。 第一次眼见看见妈妈的样子,她的手抚上妈妈的鼻子、妈妈的嘴巴、妈妈泛着柔美光芒的脸庞。 “妈妈,您真的很美,怪不得我这样漂亮,果然都是自来于您。” 陈默从不盲目谦虚,她就是漂亮,妈妈给的,干嘛要谦虚。 她把妈妈的画像搂在怀里,感受着妈妈。 “啧,陈建国,他凭什么啊?何德何能。” 精心地选择一个相框,把妈妈的画像装进去,放在广场中间的小桌子上。 她顺手掐了一把紫茉莉,放在妈妈的画像之前,想了想,又把紫茉莉扔掉,命令空间采收了一把最火红的红玫瑰。 “妈,红玫瑰,给您。” 可惜外面已经要天亮了,暂时没有时间陪着妈妈了。 这一晚上,她彻夜无眠,她肯定是唯一一个年仅两岁不到就彻夜失眠的人,她真的太兴奋了,兴奋到现在还需要深呼吸才能稍稍缓解那种亢奋。 灌了一杯加了灵液的热牛奶,提了提精神,跟妈妈挥挥手,随后,躺在土炕上的陈默睁开眼睛醒来。 面前是哥哥的那张大脸,贴得那么近,“妹妹醒啦?今天你醒得有些晚了哦,来,穿衣服吧。” 陈默露出小奶牙,给哥哥一个标准的甜笑。 其实她内心在苦笑,诶,其实老娘是一分钟都没有睡,刚才那一杯加了灵液的热牛奶,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早饭’过后,这是陈建国再婚前的最后一天。陈永峰上午被派出去跑腿,通知之前有人情往来的亲戚跟邻居家,明天老陈家的喜事。 上午陈默并没有跟着出去,她给哥哥设置好保暖膜,又随他的身偷放好2万赫兹的高频驱兽器,才放心地让哥哥出门。 陈永峰走之前,摸着陈默的额头,“没发烧,你真的没哪里不舒服?”她平时就是自己的跟屁虫,突然喊着要自己留在西屋睡觉,陈永峰放心不下。 “哥,我困,你去吧,我睡到你回来,不乱跑。” “要通知好多家,估计要三个小时才能回来呢。” “嗯嗯。”她的眼皮已经打架了,“快去吧。” 看着妹妹瞌睡的可爱模样,陈永峰心都要融化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那就好好睡吧,哥快去快回。” 陈默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他了,她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已经垂了下来,把眼睛遮挡住,两岁的小孩真的无法熬夜,看来加了灵液的热牛奶也没用,热牛奶更催眠了。 ——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醒来的时候,哥哥正在外面院子里做最后的清扫。 陈老太太破天荒地没有骂她懒,让她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下午,大概率是无暇顾及她,或者压根没想起还有她这个孙女。 她伸个懒腰,认真听外面说话。 陈老太太此刻正站在陈永峰身边,一边监督他干活,一边问着话。 “那你二婶她娘家也是这么说的?”得知自己娘家那边亲戚都不来之后,她问起刘珍珠娘家的人。 “嗯,也是这样说的,说路太远了,也不来了。” “行,这样也正好,不然他们来了,家里上哪整饭供他们吃,除非啃了俺这把老骨头。” 陈永峰没吱声,其实人家也都是这样想的,大老远跑来了,行完礼就得往回走,又吃不上饭,谁爱来啊。 “那刘珍珠她家没让你带啥东西回来?”人不到,礼得到吧? “没有。”陈永峰赶紧摇头,这要是摇头晚了,奶没准还有可能认为是自己秘下啥了。 “哼,当亲家二十来年了,俺们家这大事一点表示都没有。”这句话她故意大声冲着东里屋讲。 刘珍珠正因为衣服的事生气呢,现在听见老太太又在阴阳自己,那她当然忍不下,“娘,那你娘家人给带点啥了啊?” 陈老太太牙都咬碎了,“搁哪学的,老婆婆说话你一句一句地接话啊?那话掉地上能砸死你咋得?” 无聊,陈默听了几句,就翻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迷糊中,好像又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只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陈默才醒过来。 “妹妹,别睡了,你睡了好久好久了,哥都砍柴回来了。” 说罢,一个还微微有些热乎气的糖三角碰了几下她的脸,“躲进被窝,吃完再出来。” —— 当天晚上,陈建国回家,看见了给郭红梅准备的那身衣服,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来那是陈默妈妈的衣服。 又或者看出来了,但是他完全没有想法也毫不在意这些。 第二天一早,早饭过后。 陈建国就出门了,没有自行车,什么都没有,他步行去大杏树村去接亲。 陈永峰把陈默已经长了不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找了两段妈妈留下的碎花布料,当成头绳给她系了两个小揪揪,小布条绑在她的头上,压根看不出来是没用的边角料,看起来像是专门买的花布头绳一样,配上她白净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可爱极了。 给妹妹打扮完毕,他就俯身把陈默抱在怀里。 “别担心,她很快就能发现,发现哥能照顾你,以后咱俩都不需要麻烦她照顾咱们,她就不会找咱们麻烦了。井水不犯河水,哥哥不会让她欺负你。” 陈默攀着陈永峰的脖子,认真地点头。 哥哥现在对郭红梅,还抱有一些她是个正常人的幻想。其实,她可太了解了,以后她跟哥哥呼吸陈家的空气,对于郭红梅来说都是碍眼的,无法接受的。 证婚人,黄子屯生产队队长刘阳来了,其他的客人也陆续来了。 人不算多,也就十几个人,等在周家的院子里面。大家心里都有数,肯定是不供饭的,所以等一会儿,新娘子到了,大家给凑完了人场,热闹一下就赶紧撤。 大家都缩着脖子,在寒风中等待,盼着赶紧结束,赶紧回家。 屯子一百多人,也就来了十几个,其他人不想来,看不惯陈家的作风,懒得给陈家捧这个场。 当然陈老太太也不在乎,妈的,不来正好,正好没饭给他们吃。 见时辰差不多了,刘珍珠迟迟带着几个孩子也出来了,在院子里面等待接新人。 陈默看见刘珍珠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极快速地咧嘴一笑,呦呵,还真穿上了。一会儿好戏一场接着一场,肯定很精彩了。 陈永峰也一下子就看见了刘珍珠身上的衣服,陈默感受到哥哥身体的僵硬,她赶紧安抚,“哥哥,没事,妈妈不希望你因为她的衣服打架,哥哥不打架。” 陈默基本已经是摇着陈永峰的胳膊在撒娇了。 好在没多久时间,陈建国与郭红梅就出现在了街口。 第94章 黄大仙接亲,东家倒大霉 郭红梅还是穿着那身衣服,手上挽着一个小包袱,头上绑了一朵简单的小红花,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一处能彰显出新娘子的打扮了。 陈建国拎着一个大的包袱,里面是郭红梅自己睡的铺盖,这就是她全部的嫁妆了。 “来了来了。” “诶妈呀,新娘子终于来了,冻死我了。” 郭红梅一出现,陈永峰抱得陈默更紧了,自从到了院子里等待后,陈永峰就再没有让她下地,一直这样抱着她。 陈建国与郭红梅走近了,所有人的眼光自然都去瞧新娘子,她眼睛红肿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刚哭过没多久。 虽然没人说破,但是人群中开始流淌着一丝尴尬,这咋喜事还哭上了。 陈老太太当然也看见了,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这是因为啥还嚎上了?真是触霉头。 陈建国看出来大家脸色变了,尤其是他自己的亲娘,“娘,红梅儿子舍不得她走,娘俩抱着就哭了,没啥别的意思。” 陈建国不解释还好,他一开口说话,就一棍子杵到陈老太太的心窝子了,好家伙的,自己生养的亲儿子,这还没洞房呢,日子还没过上呢,就开始替媳妇说话了? 陈老太太冷着脸问陈建国,“俺问你话了吗?她没长嘴?” 郭红梅一看,这老太太是冲着自己来了?她早就看见陈永峰抱着陈默远远地站在屋檐下了。看见陈建国那俩死老婆留下的拖油瓶,心里更是不痛快了,凭什么她的儿子就得跟自己分开,自己还得过来伺候这俩小比崽子。 陈老太太见郭红梅没出声,不依不饶地继续呛,“咋的?大好的日子,哭啥啊,觉得周家不好,你当初别上赶着嫁过来,不带儿子那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俺们家可没让你不带,你哭给谁看呐?”她已经打定心思,当着大家的面,给郭红梅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进了陈家的门就得听她的。 郭红梅继续强忍着不发作,但是心里已经把陈老太太骂个狗血淋头,妈了个比的,这老不死的,这么多人看着呢,给你个老不死的面子,看俺以后整不死你个老妖婆子。 “娘,您也有儿子,您体谅体谅我。” 哼,陈老太太冷哼,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女人是挺能忍的,这么多人看着,人家笑呵呵的,自己也不好再发作了。 陈建强站在娘的后面,眼神隐晦地上下瞄着这新大嫂,心里面砸巴着,大哥真是好命,第一个大嫂死了没两年,又娶了第二个,这第二个虽然没有第一个大嫂那么好看,但是有股子骚劲儿,是以前的大嫂没有的。 陈建强在后面暗自意淫的时候,陈老太太终于让陈建国带着郭红梅进来了。 接下来就赶紧走婚礼的流程,先是对着院子里面摆着的主席像鞠一躬,又给来证婚的刘队长鞠一个躬,之后给陈济众陈老太太鞠了一躬,这三个躬鞠完,他们俩就算是正式结婚了。 最后就是证婚人讲话,黄子屯的大队长刘阳已经冻得哆哆嗦嗦的,“郭红梅同志,欢迎你嫁到咱们黄子屯来,希望你以后积极参加黄子屯的集体劳动。”赶紧随便讲了两句换汤不换药的口号,这整个婚礼就算是完成了。 没等大家开口要走,郭红梅抢先开始了她的表演,她一定要先给自己打造一个善良的后妈形象,这样以后两孩子再出去说啥,未必就有人信了。 陈默看着这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上一世的记忆如电影一般一幕幕的浮现。 她对自己的殴打,不给自己饭吃,生了弟弟后对自己变本加厉地虐待,最后逼着自己嫁给她儿子,直到自己被虐杀。 这女人越靠近,陈默越想吐。 “你就是永锋吧?那你是陈默,默默对不对?你长得可真可爱。” 陈建国在后面喊道,“陈永峰,陈默,喊妈。” 陈永峰抱着陈默,对郭红梅微微点点头,但是没有开口叫人。 郭红梅假装大度回头对陈建国说,“诶唷,着啥急,孩子跟俺还都不熟呢!别逼孩子!” 说罢回头对着陈默说,“来,让俺抱抱,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俊这么可爱啊。”说着她对陈默伸开了双臂,就到陈永峰的怀里想抱走陈默。 陈默看着郭红梅的眼神,这女人虽然脸上是笑容,但是那眼神可全是嫌弃不耐烦,她以为小孩子看不出,所以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陈露展现出最可爱的笑脸,也对着郭红梅伸出手去。 陈永峰当然惊讶,惊讶于妹妹竟然主动让这个女人抱?没等他想好怎么反应,陈默已经到了郭红梅的怀里。 陈默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郭红梅的头发,然后在所有人的错愕中,陈默突然大叫了一声,从郭红梅的怀中掉到了地上。 砰!被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没有了雪的缓冲,这一声摔得很大声。 陈默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捂着自己腋窝 陈永峰吓得魂都散了,上前蹲下,他手忙脚乱地检查妹妹有没有哪里摔坏。 “哥哥,这里疼,她掐。” 陈永峰把她抱起来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双眼通红从地上捡起一把土就往郭红梅身上扬,陈永峰只恨院子里扫得太干净,没有顺手捡到石块! “坏女人!为啥摔俺妹?为啥掐俺妹?”陈永峰急着拍陈默的后背,听着妹妹的大哭,他自己也跟着掉了眼泪,一边嘴里不停地继续咒骂郭红梅,真的是他担心啥就来啥!刚才那把沙子又没有扬到这个坏女人!他急疯了,这可怎么办! 咋说呢,郭红梅可能是跟以前老婆婆经常打架,练出来了,身手还是很可以的。 见陈永峰蹲下捡‘武器’的时候,她就有准备了,这一把沙子躲了大半,只被扬在了下半身一点。同时她也愣住了,陈永峰动手这种事她经历得多了,倒没啥,但是那小丫头片子怎么还会撒谎呢?她才多大啊,能有这心眼儿?“诶?你这孩子别乱说啊?她自己掉下去的,她咋还自己往地下窜呢?俺也没掐她!她乱说!” 这话一出,院子里一下子嗡地大家都议论开了。没人信郭红梅的话,四丫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自己往地上蹦?还诬赖别人?怎么可能呢?她还不到两岁!能干出这事,懂这么多?还还不成了神通了? 这后妈看来不是省油的灯啊,怎么当着大家伙的面,就直接想给四丫下马威了?这四丫现在长得可可爱爱的,尤其是今天,为了爸娶后妈的事,还特别打扮,梳了两个可爱的小揪揪,像白软的小奶团子一样!谁看了不稀罕啊?她才第一次见,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呢? 见院子里面的客人都以为是自己摔孩子,郭红梅急了,“诶嘛你们别不信呐,俺真的没摔孩子,俺再笨也不可能当着你们的面这么干呐!” “那你意思是,不当着别人面,你就能这么干了?四丫才多大,她能撒谎诬赖你吗?” 郭红梅急得脸都憋红了!这是啥事啊!她转头看向陈默,陈默还在陈永峰的怀里哭,这丫头片子哭得那么真实,她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反正俺不会这么干的,俺太久没抱小孩子的,没抱好!”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 “诶妈呀,你们看那!房檐上!那不是黄大仙吗?” 第95章 黄大仙行礼 随着一个人的喊声,大家一起往上看去。 “诶嘛,还真是,这,这咋回事儿啊。” 在最初的震惊之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连陈济众陈老太太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只黄鼠狼,就站在郭红梅头上的房檐之上,竟然正低头死盯盯地看着郭红梅。 连陈默都‘忘记’了哭,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那肥硕的黄鼠狼。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所有在场的人,此生都不能忘记。 只见,那黄鼠狼,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小小的前爪,在自己的头上拨弄了两下,像极了刚才郭红梅羞涩整理头发的样子。 随后,它两个前爪相握,慢慢地行了个礼。 炸了,炸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态都炸了!他们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炸出毛孔了! 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当着黄大仙的面,没人敢开口说话,甚至没人敢移动一步,所有人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黄鼠狼,行完了礼,黑亮亮的小眼睛又一瞬不动地盯着郭红梅。 郭红梅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离了身体了,她整个人都被吓得发麻。 漫长的一分钟,像是一万年那么久。 那黄鼠狼才慢慢把前爪放下,转身嗖一下,几步越过泥土房的房檐,消失了。 等黄大仙消失了,院子里面所有的人都送了一口气,等待了一会儿,确定那黄大仙真的走了,才敢开口。 “这是黄大仙又在陈家显灵了?” “这!这!这黄大仙,是不是学新娘子拜堂的样子呢?” “是,是,好像是。” “诶呀妈呀,这也太吓人了吧。” “这也太邪乎了,俺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式的事儿。这咋可能啊,原来真的有黄大仙儿啊!” “不是,听说黄大仙接亲,不是好事啊,东家要倒大霉的啊!” 黄大仙接亲,这五个字,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除了陈默) 陈济众跟陈老太太立马就慌了。黄大仙接亲这个说法,他们自然也知道,院子里面的人都知道。 但是这事,谁都没见过啊! 听这人一说,再回忆刚才的情景。 “可不是嘛!刚才那黄大仙的样子!学着新娘着梳头,又行礼的!可不就是黄大仙接亲嘛!” 院子里的人,这一下就像炸了锅似的,纷纷议论起来,邪门啊,真是太邪门了。 黄大仙接亲,东家倒霉。 这是东北人,尤其是东北农村人都知道的事情。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今天在这老陈家,竟然真的能亲眼见到了。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刚刚黄大仙接亲的场面的时候,刘珍珠开始疯狂地抓自己,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奇痒无比,脸上都木木的,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老陈家二婶!你!你这是咋的了!”所有人循着望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珍珠的脸此刻已经肿得老高!眼睛都被挤压得眯成一条缝。她的脸上,是一大块一大块粉红色的风团。(风团,就是荨麻疹那种大块大块的包。) 她越挠越刺挠,实在受不了了,不管不顾地拉起袖子挠,这一拉,院子里面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离她远远的!她露出来的手臂上,也全都是大块的风团,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就恶心! 就这么一小会儿,刘珍珠的脸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 陈建军赶紧上前,把陈宝根跟三个丫头拉走,离刘珍珠远一点。 黄大仙站在房檐上接亲,刘珍珠突然浑身大包。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所有在陈家院子里的人现在全身都是鸡皮疙瘩,脚底板发凉,所有人都觉得,那黄大仙好像还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完了完了,看来真的是冲撞了黄大仙了,这么快就开始灵验在陈家人身上了!” “咋整,俺们快走吧!这陈家俺可不敢呆了!” 刘阳这个时候,腿肚子也在发颤,他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告诉自己,自己是唯一在场的干部!要坚持住,坚持住立场!别丢人!这种时候更要表现自己的能力!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颤音开口。 “乡亲们,听俺说,俺们要坚持唯物主义!坚决与一切牛鬼蛇神作斗争!那个啥,俺家里还有点事,俺就先走了。老陈家的,恭喜恭喜。” 说完,刘大队长第一个脚底抹油,转身走了。 其他人当然也不留了,这么邪乎这么吓人,谁都不想多留一秒钟。 也不知道这陈家人是做了什么坏事了,前几天听说他们家的陈宝根就被黄大仙给撞了,当时不是说求了保家仙就没事了吗,这咋看都不是没事啊! 赶紧走!赶紧走! 客人们在陈家的院子里面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消失了。 院子里面,刘珍珠在疯狂地扭来扭去,她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陈宝根跟三丫被妈妈的样子吓得大哭。 陈永峰依然在抱着陈默哄拍着,看了刘珍珠眼前的惨状,他害怕那黄大仙的事波及到妹妹身上,所以用袄子把妹妹整个围起来,紧紧抱着,剩下几个人还在懵逼的状态中在原地站桩。 现在全家脸最黑的,不是陈济众,也不是陈老太太,而是陈建国。 当然,他脸最黑自然不是因为郭红梅刚进门就掐了陈默,还把陈默摔到了。 而是因为,打了一年多的光棍,终于又有个媳妇,哪成想这媳妇却是个扫把星,进门就招来了这么邪乎的事情。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传来传去的没准大家还以为自己娶了个妖怪。 女人,应该只是伺候他,给他生孩子,在家里干活赚工分的,而绝对不是给自己丢人的。这媳妇娶得真是倒霉,窝囊,怎么想怎么生气。所以刚刚看郭红梅还身心荡漾的陈建国,现在恨不得上去给郭红梅两个嘴巴子。 这个时候,陈建强开口了,“爹,娘,咱们真的会倒霉吗?这可咋整啊?俺害怕,娘,不然再去东沟村里找那个出马先生问问?” “找出马先生是白找的?上次就花了黄豆粒,现在哪里还找得起?给人家树皮?人能干?” 说罢,陈老太太看着郭红梅,“如果倒霉,也是她倒霉,跟俺们没关系,怎么平时没事,她一进门黄大仙就来接亲了?不就是冲着她来的?去找出马先生也行,但是这次得她花钱!” 第96章 刘珍珠过敏成猪头 郭红梅被这老婆婆的三角眼瞪得浑身不舒服,这新老婆婆的面相,这上三白三角眼,比王忠他奶看起来更刁。 但是,有了跟王忠他奶的战斗经验,郭红梅可是一点都不怵陈老太太。 嫁都嫁进来了,等着以后慢慢拿捏你们! 不过,想起刚才房檐上那只黄鼠狼,她还是觉得脖子后直冒凉风。 郭红梅当然不觉得是自己招来了黄大仙,这陈家前些日子就来过黄大仙,她也是听说了的。 但是,妈的,真的很邪门啊。那黄鼠狼跟个人似的,还模仿自己的动作,想回忆起它刚刚那个样子,郭红梅觉得自己的汗毛又倒竖起来了。 她赶紧给自己打气,在农村地广人稀的,人气压不住这些东西,所以这种事情就是多。遇到鬼打墙的老人告诉过她,那些个玩楞,也都欺软怕硬,你越怕它,它们越来找你,你越凶,它们反倒不敢了。 这就是为啥,杀猪的屠夫等从事那种行业的人,从来都是灵异事情不近身,因为他们够凶,身上的煞气重,鬼见了都绕着道走。 想到这里,郭红梅拿出了十二分的气势,“爱冲谁来冲谁来!饿死了都不怕!你们还怕这个?俺嫁过来连彩礼都是赊的!看什么几把个出马先生!俺哪有钱?俺就不信了,你们家的保家仙还能把俺咋的!再说了,咋就冲着俺的?你们可看清楚了,俺现在啥事都没有!起包起得变成猪的是刘珍珠!” 她连珠炮似的骂完这一段,从陈建国的手中,把那个大的包袱拿出来。左手大包袱,右手挎着那个小包袱,直接就进屋了。 “呸呸呸,你可别乱说话!什么爱冲谁来冲谁来!”陈老太太一下子急了,这娘们还真是虎叽叽的什么都敢瞎掰掰。刚才那位保家仙,看起来比那日在西房山那位更灵气,还会行礼,万一它没走远听见了郭红梅的话,真的会让陈家倒霉的。 陈老太太回了东屋,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给保家仙的牌位跪下了。 “黄大仙啊,保家仙啊,刚才那话可不是俺们陈家的意思啊,那郭红梅刚嫁进来,她不懂事啊,您老人家生气的话找她就行了啊。大仙啊,您今天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啊,最近又有得罪的地方的话,您多担待,咱们都是老实的农家人,有啥坏事可别找俺们呐。” 这时候,刘珍珠也扑通一声,跪在了陈老太太的旁边,她不管不顾地开始磕头,“黄大仙,饶了俺吧,俺太难受了,有啥事别冲着俺来啊,俺啥也没说啥也没干啊。” 刘珍珠一边磕头,一边手里还挠个不停,她实在是太难受了,太刺挠了,钻心地刺挠。她自己摸在自己脸上,脸上全是硬邦邦的大包。 陈老太太听刘珍珠说的话,只想把自己摘出去,她顿时也不乐意了,“哼,你啥也没干?”陈老太太死死盯着刘珍珠,那小眼睛像鬼魅一样吓人,比刚才那黄鼠狼的小眼珠子可吓人多了。 “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刘珍珠头都不抬,也不敢大声,只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手里依然不能停下来地挠着。 胳膊上已经挠出血了,这样难受的时刻,刘珍珠依然记得,要赶紧把杜柄芳的衣服脱下来,不然被自己挠破了或者被出的血蹭脏了,那这衣服就糟蹋了,这是第一次她舍得拿出来穿上。 她赶紧起身回到东里屋,脱下身上杜柄芳的衣服,换上自己的。 说来也很是奇怪,在换好衣服的一瞬间,她身上竟然就不那么刺挠了。 刘珍珠赶紧回了东屋,又跪在了牌位前面,“诶呀,谢谢大仙,谢谢大仙保佑。” 陈老太太他们看刘珍珠突然不挠了,都很意外,等她磕完了头,“好了?不刺挠了?” 刘珍珠起身扑搂了一下膝盖上的土,“对啊,你们说神奇不神奇,俺刚给黄大仙牌位磕完头,回去没等穿好自己衣服呢,就不刺挠了!” 神奇,妈的,确实神奇。 看来真的是又撞到黄大仙了。 今天郭红梅嫁进来,然后刘珍珠起一身包,陈家自家人倒是没事。 陈老太太合计来合计去,她都觉得这郭红梅绝对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开始要求嫁进来,陈家就开始被黄大仙缠上了。 陈家其他四个男人,此刻跟陈老太太都是差不多的心思,没人把这个锅扣到刘珍珠的身上,毕竟刘珍珠在陈家已经快要二十年了,孩子都生了四个了,她在的这二十来年里,之前就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此刻,‘罪魁祸首’郭红梅,正在西屋收拾她的铺盖。她自己一个人在西屋,连陈建国都没有过去陪她。 郭红梅不在意,反正,无论在陈家怎么难,都比在老王家强,她真的受够了以前的日子。有新男人就行了,至于陈建国因为刚才那个什么黄大仙的事不待见她,她不在意,不就是男人,男人是最好哄的,只要她有这副身子,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还怕拿捏不住他吗?到时候不把他摆楞得明明白白的,她就不姓郭。 把自己的铺盖从包袱里面拿出来,放在陈建国的铺盖旁边,她迫不及待地把陈建国铺盖上面摆着的那套衣服拿起来。 彩礼要了两套衣服,这就是第一套了。 这衣服在那叠着的时候,一看就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她本来已经想着要拿着衣服去东屋使劲作一下子。 但是衣服抖落开认真看的时候,才发现这立领的样式,这颜色,这针脚,都是不错的。就算作死作活的要一套新的,肯定也没这样的质量款式。 郭红梅犹豫了,作?还是不作? 郭红梅心中天人交战几个回合,拿着衣服,摸了摸那细密的针脚跟那时髦的立领,还是一咬牙,往东屋走去。 她走进东屋,本来想直接把这身旧衣服扔到陈建国的脸上,就算扔不到他脸上,也要扔到东屋炕上。但是她现在舍不得扔了,进了屋子里,手里扔死死地攥着那身衣服。 “你们老陈家,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啊?彩礼打的是欠条俺也就不说啥了,说好的一套新衣服呢?拿不出来就别答应啊!咋的?你们老陈家娶媳妇空手套白狼是吧?” “诶呦喂这位新娘子,你说话可过点脑子,咋没给你衣服啊?你手上的是啥啊?是麻袋?”刘珍珠身体刚好,但是郭红梅手上拿的可是从她手里抢过去的衣服,她真的忍不住开口怼几句。 “俺可没跟你说话,死猪头。” 第97章 陈默成功送出一顶恶毒后妈帽子 “你才是死猪头!俺还不是被你害的?都是你带来的黄大仙,让我长这么老些包,丧门星,你不稀罕这衣服,你还给俺!”刘珍珠上去就抢衣服。 郭红梅把衣服拢在身后护住,这可不能抢来抢去的,抢坏了更旧了。 “笑死了,你不嫌弃是旧的吗?那你藏啥啊?呸!笑死俺了!旧衣服不正好配你这个旧新娘吗?” 郭红梅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很蠢,她过来说彩礼跟衣服的问题,陈济众跟陈老太太都没出声呢,她在这插什么话呢? 郭红梅笑了笑,看得出来,这个蠢女人很想要这衣服了,“弟妹,俺就是嫌弃它旧。但是再旧,它也是我的了,俺绞成碎布条子当抹布都不给你,知道吧?你先别喊,你先去一边呆着。” 刘珍珠没想到,自己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之后,这新大嫂竟然这样无视她。不过,那衣服确实是她的彩礼了,刘珍珠就这样被郭红梅一句话怼没电了。 郭红梅也懒得继续跟这个傻子妯娌纠缠,“爹,娘,建国。当初说好的是新衣服,现在拿过来的是一身旧的,咱们当初谈彩礼,可是在俺们大杏树屯大队长家里谈的,人家可是作了见证的。这事俺要是闹出去,那你们就是假彩礼骗媳妇进门啊。这以后,建强结婚的时候,还有人敢嫁吗?” 本来陈老太太已经准备好拿黄大仙的事好好跟她战斗一下了,但是这郭红梅一手也让他们直接哑了火,拿假彩礼,这确实是现在第一磕碜的事了。 郭红梅眉眼添了一分轻蔑,“不过,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俺到了陈家,也算是陈家的人了,俺也不想让老陈家丢人,所以这事就算了。” 都以为郭红梅要借着这事闹一场,她直接来个算了。 “建国,别在爹娘这边挤着了,跟俺回屋吧。” “你先回去,俺陪俺娘待一会儿。”虽然两个人刚结婚了,但是大白天的就往一起钻,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多人觉得臊得慌的事情。 郭红梅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句很暗示的话,她赶紧拿了衣服,“那这衣服我就收下了,以后看你们的表现了。”说完,她赶紧转身回了西屋。 “啧啧啧,这么多孩子在呢,咋这么着急呢?”刘珍珠抓住机会赶紧怼了一句。 “妈!大娘着啥急了?妈,你在说啥?” “问啥!不该问的别问!” “妈,你快告诉我啊!”陈宝根不依不饶。 大丫他们几个大些的孩子,都隐隐约约知道说的是啥,一时间,东屋尴尬爆棚了。 “别在这瞎掰掰了,赶紧干活去。”陈建军瞪了刘珍珠一眼,当着爹娘大伯(bai一声)哥跟小叔子,嘴里这么没把门的,丢人死了。 刘珍珠撇撇嘴,给二丫吩咐了家务之后,带着孩子回东里屋玩去了,切,提这事他吃心啥啊?他那方面不行了,自己媳妇一提自卑了? 一直没说话的陈老太太,想起郭红梅走之前说的话,“还敢威胁俺们,看俺们啥表现啊?哼,狐媚子,一看就不省心。”陈老太太冷冷一哼,瞪了大儿子一眼,“你以后可得把她给俺看住了,这是给你娶的媳妇,好好管住了。” “知道了,娘。”陈建国愁眉苦脸,一点都没了早上娶媳妇的高兴劲儿,“早上出这事,还不知道屯子里的人要咋传呢。黄大仙也拜完了,俺倒不怕黄大仙真能把俺们怎么的,但是屯子里面的人说话不好听啊。” 陈建国担心的对,从陈家参加完婚礼回来的人,大部分都在家闲不住了,饿也忘了冷也忘了,第一时间就去了相熟的人家里,把遇到的灵异事儿绘声绘色地讲一次。 黄大仙接亲的事,以黄子屯为中心,像一阵阵声浪似的,快速地传播了出去。 东北民间灵异簿,东北五仙中,关于黄大仙的传说历史,陈家人为这一部分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郭红梅刚进门就对四丫又摔又掐的事,也跟着黄大仙接亲的事一起传了。 后来,人们都觉得。黄大仙接亲这个事,是因为本来陈建国家的两孩子就已经很惨了,以为又娶个恶毒后妈进来,保家仙都看不下去了,所以要出来替天行道。 总之,各种版本,都越传越离谱,进门第一天,就借着别人的嘴,做实了她是恶毒后妈的事实,这一切正是陈默计划内的结果。 —— 陈家算了暂时恢复了平静,前两天家里已经收拾得一尘不染,柴火跟水也够,陈永峰就带着陈默,回到西屋的炕稍那侧,陈默玩嘎拉卡,陈永峰低头看书。 那炕中间的布帘子,大白天就撂下来了,把一铺炕隔开成两个世界,现在郭红梅来了,以后这炕中间的帘子,怕是就会这样一直撂着了。 郭红梅在帘子那边躺了一会儿,休息好了之后,开始收拾自己那个小包裹。她拿出自己仅有的两套衣服跟其他几件换洗的衣物,绕过帘子走过来。 “呦,你都能看这么厚的书了?”她不认字,自然不知道这书是《三国演义》,只说是这么厚的书。 本来陈永峰是无法做到彻底无视一个人的,他性子里面的善良总是占据高位。但是这郭红梅,本来陈永峰就已经对她很是防备,因为刚才她摔了陈默的事,就这样用最快的速度,稳稳地坐上了陈永峰对立面的位置。 陈永峰完全无视她,头都没从书里面抬起来一下。 郭红梅脸上的假笑凝固住了,好啊,你们家,老的大的不给俺好脸色,还轮到你们这两小崽子了? “永峰啊,你疼四丫这个妹妹,俺之前就听说了,四丫还小,你跟俺好好相处,以后她的日子才能过得好?对吧?别跟你爹他们学,学不出好来。” 这言语里面的威胁,陈永峰当然听出来了。陈默更不用说,她心想,这么快就毫不顾忌的威胁,看来也是知道,陈家不重视我们,知道就算我们告状,也无人理会。郭红梅啊郭红梅,你真是还跟上一世一样,骨子里面的坏水一点都没少啊。 “你别跟我们摆什么后妈的谱儿,我妈永远只有一个,你也别威胁我,以后也离我妹远点。我们不需要你照顾,你也别招惹我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哼,说得像俺惜得照顾你们似的,小比崽子。郭红梅心里把陈永峰狠狠骂了一通,脸上依然带着假笑,“这孩子,想啥呢,四丫还这么小,你总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 “别废话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需要。还有,刚才我妹妹被你害得受伤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不让你好过。” “嘶?你这孩子咋说话的?”妈的,要不是东屋那么老些人,要不是今天第一天嫁过来,非得出去找个棍子抽死你们俩。郭红梅看着俩孩子,一个低着头玩,一个低着头看书,越来越不爽,狠狠地翻个白眼。 “那你们起开,把这炕柜里的东西倒腾出来,搬炕头去,以后我要用这个柜子。” “这是我妈的嫁妆,你不能用。你想用柜子,自己弄去。” 第98章 婚后第一晚 “建国!陈建国!你过来!”郭红梅张口就喊,“你们俩等着,等你们爹过来,俺跟他要这个柜子,到时候你们还是一样得给俺。” 奈何,陈建国没出声,倒又是刘珍珠那个烦人的女人,“喊啥啊?你又喊啥啊!大白天的能不能忍忍,晚上再说呗。” 因为夺衣之恨,再加上刘珍珠默认自己身上的包是扫把星郭红梅害的,所以她实打实地跟这个新大嫂杠上了。 见陈建国不出声,刘珍珠又借机笑话自己一顿,自己要柜子也不成功,又不能动手把那两孩子从炕上给薅下来。屡次受挫的郭红梅终于怒上心头,把她带来的衣服狠狠地往炕上一摔,自己重新上了炕,裹上被子气鼓鼓地躺在那里。 郭红梅一直挺尸到做晚饭的时间。 “西屋的!咋还不出来做饭呐?这都几点了?还得别人三催四请的吗?” 郭红梅初来乍到,白天生气已经躺了一天了,听见刘珍珠喊,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起身下了地,出了西屋。 郭红梅结婚的第一晚,给陈家人做了一顿晚饭,吃的不是煮树皮,而是陈建国跟陈建军这两天从牙缝里面省出来的那几口。 依然是磨成粉,熬成稀汤子每个人一碗。 东屋第二张桌子上又多了一个人,明显地挤不下了。 陈老太太看了看陈永峰,又看了看陈宝根,选择她自己挪到男人那桌吃饭了。 至于给女人桌子分饭的事,就彻底地落到了刘珍珠头上。 刘珍珠也是个嘴炮高手,别看骂妯娌骂得起劲,但是分饭的时候,愣是没敢给别人少分,依然是可着陈永峰跟陈默的份额克扣。 她没摸清郭红梅的真实性子呢,还真的不敢动人家的吃的。骂一骂打一打这都是小事,故意克扣人家吃的,那就是天大的仇了。 郭红梅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来这傻女的还算是识相。不过,原来传闻是真的,连个婶子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这样对待这俩孩子,一个半大小子,一个小姑娘,两个人一共才一碗的树皮,树皮这东西有啥好克扣的?他们在陈家真的是不受重视啊。 她彻底放下心来,嫁过来是选对了,这俩孩子她完全可以无视,不想无视也可以随意拿捏,跟没有孩子一样,很好。 晚饭吃得还算顺利,陈家人的忘性有点大。郭红梅进门了,虽然过程有点不顺利,但是起码后天就可以去领救济粮了,一想到有救济粮,似乎别的事情就都不算什么事儿了。 到了睡觉的时间,郭红梅铺好了炕,陈建国也终于回了西屋。 炕头那俩人并不扭捏,躺在一起,等帘子另外一面,炕稍的俩孩子睡着之后,就开始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默觉得浑身都开始生理性不适,这陈建国不是害怕黄大仙接亲的事吗?看来怪力乱神在精虫上脑面前,也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一想到以后西屋炕头会一直睡个郭红梅,每逢369都要听这种声音,陈默就觉得生无可恋。 她让哥哥好眠,但是自己却习惯性地时时保持警惕,现在这种习惯对于她来说是一种煎熬了。 她才两岁,也不能搞个安眠药喂自己吧。陈默无奈从空间拿出一副耳塞,塞进耳朵里面。 大概五分钟之后,她摘掉耳塞听了听,嗯,很好,没声音了,幸亏陈建国时间很短,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陈建国依然是生理学上的父亲,听见父亲的这种声音,真的是浑身难受,完全受不了。 她继续沉浸在黑暗中,安静地等待了不知道多久。 炕头两个人终于睡了过去,陈默蹑手蹑脚下了地,手上多了一个喷雾,对着炕头喷了一下,陈建国与郭红梅速度地陷入了深度睡眠,就算扇他们巴掌都不会醒的那种。 郭红梅自己的衣服,都叠了放在帘子的齐齐地放在郭红梅的枕头旁边。 她的小手上多了另外一个喷雾小瓶子,对着那衣服喷了三下。 之后陈默轻轻开了门,摸黑走到东里屋,经过上一次,她已经知道刘珍珠把衣服放在哪里,所以这一次不需要开着手电了,她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几套衣服,然后也一样,用喷雾小瓶子挨个喷了几下。 这小瓶子中,是空间制作出来的,郭红梅dnA锁的过敏源。 大功告成,这样无论她们两个,谁抢到‘妈妈的衣服’,都会在穿上几分钟之后,全身起风团奇痒无比,就让她们抢去吧,好好享受。 做完这些,她回到被窝里,进入空间陪着妈妈的画像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去了,昨晚因为得到了妈妈的画像太过兴奋而彻夜未眠,今晚得好好地补觉。 —— 第二日一早,刘珍珠再喊做饭的时候,被郭红梅当头怼了回去,她隔着门冲外面喊,“咋的?俺没嫁进来的时候,你早上喝西北风了咋得?还都是俺做饭?昨晚俺做的,这顿饭也轮到你了吧?别想着俺嫁进来,你就可以啥也不干!跟谁装大呢?俺晚进来俺也是你大嫂。” 郭红梅在陈建国被窝里这几嗓子,可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喊。 陈建国跟没听见一样,看来,昨晚他还是挺满意的。 刘珍珠见陈建国没出声,东屋陈老太太也没出声,她嘟囔了一声,“骚货。”然后扶着腰低下身去处理灶台上面的树皮,昨晚两个男人带回来的吃食已经吃了,今早依然要吃树皮了。这些年生了四个孩子,又干这么多活,低矮的灶台对她的腰来说,真的是吃不消了。 忍着腰疼,撕巴着手里的树皮,这些树皮的味道闻到都想吐,好在也就再忍一天,明天就能到公社去领救济粮。 刘珍珠熬好了树皮,本来啃树皮的日子,是不放桌子吃饭的,但因为有新媳妇进门,再不体面的吃食都要体面地吃,所以也就在东屋照样放了炕桌。 所有人都坐好之后,郭红梅姗姗来迟,“爹娘,我来晚了,换衣服不方便,多躺了一会儿。” 她一边系着最后一个扣子,一边说着话走进东屋。 身上穿的正是陈默妈妈的那套衣服,陈默看了一眼,心里默默遗憾,怎么她没选择明天去领救济粮的时候再穿呢,好戏只给自己家人看见,有点可惜了。 第99章 只求速死 新媳妇第一天早上,睡到全家最后一个上桌吃饭,这事陈老太太当然得说道几句,“你挺厉害,刚来黄子屯就拿了第一名了,俺在黄子屯几十年,就没见过比你还懒的新媳妇。” 刘珍珠可不能让这话掉在地上,赶紧接话,“就是,换衣服不方便?哈哈哈,俺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理由嘞,要不要给你单独盖一间大瓦房啊,金贵死了。” 隔了一夜,刘珍珠的猪头脸,还没彻底消肿,所以说这些刻薄话的时候,欠骂中又带着一些搞笑。 郭红梅看她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弟妹,先惦记你自己吧。你要是勤快,那你三点起来去干活去,没人拦着你。”反正睡舒服的是她,管别人说什么呢,被说几句不能掉块肉。 她拽了拽衣服,然后扭身上炕,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衣服不被压出褶子。开始啃完全咽不下去的树皮,昨晚的糊糊跟眼前的东西比起来,真的是人间美味。 慢慢地,她开始一边啃,一边蹭。 “诶妈呀,你吃饭就吃饭,你老蹭啥啊?跟个虫子似的。” 郭红梅觉得浑身都不对劲,放下碗开始拼命地蹭。 很快,她的手上,脸上,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起包。红肿的硬硬的各种形状的风团,跟刘珍珠昨天的一模一样。 “爹娘,你们快看!黄大仙又来了!郭红梅也起这玩楞了!” 刘珍珠的话还没说完,郭红梅就开始了那种钻心的刺挠,她拿指甲拼命地扣到那大包,再用力都解不了深入骨髓的痒,她开始一边挠一边难受地哼哼,浑身上下就没有不刺挠的地方。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下,下地了就往土墙上靠,一下下用力地撞,用全身去蹭。 “你这样衣服都糟践了!都撞埋汰了啊!”刘珍珠只心疼衣服。 郭红梅已经顾不上了,太难受了,上一次这样难受还是生孩子那时候。生孩子的痛还是一阵阵的,有个缓和时间,这种难受毫无停顿。 陈默给郭红梅特制的dnA锁过敏源,下的剂量很大,此刻郭红梅已经滚到地上去了,像一头在猪圈里打滚的家猪一样,不停地翻滚,蹭来蹭去。 她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开始拼命地呼吸,过敏源剂量有些大,不光让她全身红肿瘙痒,还让她的喉咙发生水肿,肿胀的喉咙开始让空气流通的通道变窄,水肿越来越严重,基本堵塞了全部的喉咙,她开始大口拼命地呼吸,一直张着的嘴巴里流出恶心的涎水。 陈默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她打着滚快要憋死的样子,真好看。 但是陈永峰忍不住了,他不知道郭红梅穿的衣服是赝品,他怎么受得了妈妈的衣服在地上这样地蹭。 把妹妹放在炕上让她自己坐,陈永峰下了地,拍了拍郭红梅的胳膊,“你去把衣服换下来,不要穿着我妈的衣服打滚。” 郭红梅已经无法回答陈永峰的话,也无法自己站起来。她大口大口拼命呼吸,已经没有了挠痒的力气,涎水越流越长。 陈永峰看得皱起了眉,不行,她身上是妈妈的衣服。 “爸,咱俩把她弄回西屋,你把她身上衣服脱下来。这是我妈的衣服,不能这样糟践。” 陈建国开口,“现在还管衣服嘎哈啊?那破衣服脏不脏能咋的?”昨天已经被吓怕的陈家人纷纷伸着脖子,往窗外看去,看院子里面有没有黄大仙。 “娘啊,这太吓人了,咋整,肯定是大仙又来了,这次轮到大嫂了,下一次会不会轮到俺啊?” 陈默看了看陈建强,郭红梅昨天才嫁过来,他今天一口一个大嫂叫得还挺顺嘴的,这男人真是蠢到很讨人厌。 “老儿子啊,别怕,你没看都是找外姓人吗?找不到你身上的!放心。” “娘,那你也是外姓人啊!你怎么办?” 陈老太太愣住了,妈的对啊,光顾着合计那俩儿媳妇是外姓人了,她都忘了自己也是外姓人。 陈永峰拽着郭红梅,控制着她,不让她再继续穿着妈妈的衣服滚来滚去,但是他也不能大庭广众的就强行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家人再三确认完毕家里这一次没有来黄大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郭红梅的身上。 郭红梅此刻脸色已经发青,时不时剧烈地抽搐一下。表面上看她已经不哭不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痒一时一刻不曾停止,缺氧窒息让她的脑子停止了运转,但是却更能清晰地感受着身上钻心的痒。 她的脸贴着泥土地面,嘴角流出来的涎水已经湿了一地。 深呼吸几次之后,她发出几个字,“给俺个痛快吧。” “她说话了。”陈永峰向着炕上的大人们求助。 “是不是要死了啊?这可咋整。”陈家人这才下炕,围了上来。 “说啥呢,是不是说遗言呢?” 郭红梅积攒了力气再次开口,“给俺个痛快吧。” 这次大家都听清了,“诶妈呀你可别说胡话,死就死痛快点,可别说是俺们要杀你啊。” 陈建国扒拉了陈永峰一下,“去拉爬犁到门口,送你妈到卫生所去看一眼。” 她不是我妈。此时此刻,陈永峰依然不忘记在心中默念一句,然后转身出门去拉爬犁。 陈老太太不同意,“卫生所太远了,一去一回好几里地,谁拉得动她。”陈老太太绝口不提以前让陈永峰拉着陈建强去卫生所的事,换了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没人拉得动。 所有陈家人的表现,都一一落入陈默的眼中,陈老太太的冷酷真的是从骨子里面蔓延出来的。 就在陈家人争吵着说去不去卫生所的时候,郭红梅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她好像开始可以呼吸,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抽水机一样地抽气,确实吸进去的空气比刚刚多了些,脸上也不再是猪肝色,从猪肝色变得惨白,看来她是熬过了喉咙严重水肿的阶段了。 “好了好了,不用吵了,这不缓过来了吗?” 大家往地上看去,果然郭红梅如濒死的鱼有了空气,缓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开始挠身上,也不知道可以挠哪里,反正就是用力挠就对了。头发,脸上,身上,全是细密的汗,那汗珠顺着脸往下滴答滴,她又开始在地上打滚。 层层叠叠的痒,像一层层潮汐,把她慢慢地拖进无尽的海洋,黑暗的深渊。 郭红梅觉得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缘了,即便有了空气,她依然抵不过身上这潮水般吞没她的痛苦,现在她只求能痛快地死。 第100章 救济粮 郭红梅突然对着空气开始咆哮,她皮包骨的手握成爪子的形状,拼命对着空气在抓,“滚开!滚啊!俺可不怕你!” 在对着空气凶了几下之后,她好像败下阵来,开始抱着脑袋躲避,“这不是俺偷的衣服!不是俺的!俺错了!啊!别过来!别过来!” 陈家人看着她抓的方向,那里没有黄大仙,也空无一人!在陈家人惊恐的眼神中,郭红梅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像是那衣服里面有虫子在咬一样,她把袄子脱下,然后就去拉自己的裤腰带。 虽然里面穿着另一层秋衣秋裤,但是怎么都不是那回事啊,陈建国更气了,这什么傻比虎老娘们,他高高抬起腿,一脚踹在正俯身脱裤子的郭红梅的脸上,“臭娘们你这是嘎哈呢?你不要脸,俺还要那!” 郭红梅扑通摔到地上,但是她完全不在意陈建国的一脚,轱辘着爬起来,继续脱裤子,她现在就是一个牲口,除了赶紧脱掉裤子,别的她什么都不想。 “俺错了,俺错了,还给你,俺不穿了。” 陈建国见阻止不了她,就把她拖向西屋,郭红梅完全挣扎不动,任凭着男人把她拖走。 陈永峰默默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上衣,抱起坐在炕上的陈默,也走出东屋。 在西屋的门口,他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声音了,才抱着妹妹推门进去。 西屋内,郭红梅似乎好了些,不再喊疼喊痒,整个人像疯子一样缩在炕头的被子里面,脱下来的裤子掉在地上,陈建国正抱着脑袋坐在炕沿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一直在问,“这都什么事儿啊?” 陈永峰把陈默放在炕稍,让她乖乖去玩。 他把地上的裤子也捡起来,因为郭红梅刚刚流了好多口水,又在地上打滚,所以衣服裤子上到处都是脏的。 “啊!拿远点!把它们拿远点!我不要了!” 她不要正好,陈永峰把衣服裤子拿到外屋,用冻手的冷水把衣服裤子搓洗干净。 他在搓洗衣服的时候,东屋又响起了磕头的声音,陈老太太带着刘珍珠他们又开始给黄大仙的配位磕磕拜拜。 陈老太太拜完了,出来走到西屋门口,看着被窝里面的新儿媳妇。 “好了?” “嗯。”陈建国用手用力搓了搓脸,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陈老太太凑近郭红梅,看着她的脸问道,“邪乎死了,你刚才喊啥别过来的?你看见啥了?” “有人站在旁边,一直让我把衣服还给她。” 听了这话,陈老太太跟刘珍珠后脊梁骨都冒凉风了,“你看见的是谁啊?” “没看见脸,没有脸。” 刘珍珠想了想昨天自己的惨状,再想到刚才郭红梅的样子,她拽了拽陈老太太的衣袖,“俺昨天也是穿上她的衣服才这样的,今天郭红梅也是。而且,俺俩都是脱了衣服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她找来了不让俺们穿她衣服?” 陈老太太也开始发怵,“诶呀妈呀你可败说了,俺这浑身都发凉了。” “不行,俺还是把衣服还过来吧,太邪性了,俺怕有命拿,没命穿。”刘珍珠回西屋,从柜子里面抱出那几套衣服,依依不舍地拿出其中一件,往身上比画着,“真的可惜了(liao三声)的了,俺都没有穿过呢。” 刘珍珠实在没忍住,在还衣服之前,还试穿了一下。 “诶呀妈呀。”她用最快的速度脱下那衣服。 “咋得了?又咋咋呼呼的。” “吓死俺了,刚才穿上那衣服,突然就又开始刺挠了。”她挠了挠身上,吓得脸都发白了,她可再也不想感受那种感觉了。 陈老太太看她脱了衣服就好了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拿远点拿远点,她看了看四周,没啥异样,又去黄大仙牌位那跪下了,现在陈老太太觉得黄大仙的牌位前面才是全家最安全的地方。 刘珍珠再也不敢试穿了,她甚至不敢再去碰那些衣服。 “二丫!二丫过来!把这些衣服拿去,还给西屋。” 陈美欸了一声,过来拿衣服。 “诶?你等会儿。” 陈美闻言停了手,刘珍珠指了指刚刚她试穿的那件,“来,你把这件穿上。” 陈美吓得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两天的事情她自然也全程都看见了,万一她穿上这衣服,也像新来的大娘那样痒得在地上打滚怎么办? “妈,我不敢穿。” “别废话,让你穿你就穿!” 陈美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去的,没办法,踌躇地拿了衣服,慢慢穿上。刘珍珠他们眼光都落在了陈美身上,等着看她的反应。 “身上刺挠不?” 陈美摇摇头。 “来,裤子也套上!” 之后,等了一会儿,“没事?” 陈美还是摇摇头,“没事。” “脱下来,送回到西屋去吧。” 陈美如获大赦一般,赶紧脱下衣服,那几套衣服,被原原本本地送了回来。 郭红梅看见了那几套衣服,还是像见了鬼似的,摇摇头让陈美赶紧拿走。 陈永峰刚好洗好了衣服回了屋,见状走过来,接过那几套衣服。 “还收着它们嘎哈?赶紧拿出去,找个地方烧了。”陈建国大声呵斥。 “知道了爸,现在家里火柴不够用了,等过几天我拿出去烧了。” 陈永峰说着上了炕,小心地把那几套衣服收好,拿给陈默看了看,然后郑重地把妈妈的衣服收到了炕柜的最。 妈妈衣服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连空间的复制品,她们都没有得到,只得到了满身的包还有一个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 本来啃了一段时间的树皮,身体已经扛不住了,再经过黄大仙接亲的折腾,陈家的人眼眶全都深深陷下去,并且透着乌青,观感上来说,真的很像是全家中邪的样子了。 —— 终于,熬到了第二天一早,陈家人都勉强打起精神,啃了树皮之后,再次出门出发去东沟村了。 陈老太太安排陈永峰拉着爬犁,等回来的时候,好拉着分到的救济粮。 附近几个屯子的老农民们,从四面八方往东沟村聚集,这一次大家明显都比上次去开公社大会高兴得多。 气喘吁吁地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东沟村的广场。 在看见那广场上,堆着成堆的粮食袋子之后,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终于有救了。 第101章 每天0.3斤的标准 瘦骨嶙峋的人们,脸上都散发出了光芒。人群按照各自的生产大队分开,按照人头,开始领救济粮。 不光花名册上有名字,人也得到场,无论老小,都是喊了名字见到本人才给粮食,以防止人死了瞒报冒领的事出现。 男人每人30斤高粱米,10斤玉米糁子。 女人每人25斤高粱米,7斤玉米糁子。 儿童每人10斤高粱米,3斤玉米糁子。 按照人头,陈家一共得了255斤高粱米,79斤玉米糁子,共计334斤的粮食。 终于看到粮食了,老百姓的心终于不慌了。 “诶,再过个把月就是春节了,终于不用饿着肚子过年了。” “可不是咋的,俺早就说了,国家跟主席不会忘了俺们。” 黄子屯大队这边,粮食已经发放完毕,300多斤粮食,被稳妥地放在爬犁上,陈老太太破天荒地要求陈建国跟陈建军拉爬犁。 毕竟爬犁上的,可是一家人的性命,让陈永峰一个人拉的话,万一翻了,哪怕是浪费一粒,那都是心疼得心里冒血的事。 “你嘎哈呢?赶紧走啊。”陈建国对着愣神的郭红梅喊。 郭红梅正直直地看着大杏树屯生产大队的方向。 陈默早就注意到了,郭红梅还是惦记儿子的,从刚开始就一直往那边看。那王忠也看见她了,但是只看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跟着爷奶领粮食去了。 他母亲脸肿成这样,王忠自然看见了,但是到最后,他自始至终没有多看母亲一眼,那男孩对母亲的母子亲情都可凉薄成这样,怪不得之后成为了一个恶魔。 陈默一字不落地听着郭红梅嘴里的念叨,“走的时候还不让俺走来着,怎么突然就看都不看俺了呢。” “走吧妹妹。” 哥哥来喊,陈默赶紧把小手递到哥哥的手上,下一秒就被不用拉爬犁的陈永峰抱起来了。 什么人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不管她走的时候王忠的表现是真是假,他们母子两个人都是毫无共情能力,心狠手辣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没人在意郭红梅的母子之情,这年头妻离子散的多了,宏大叙事背景下,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不值一提。 人们像勤劳的工蚁一样,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又背着扛着拉着粮食,分散到四面八方去。 在回去的路上,陈永峰响亮地啵一声陈默的头发,“妹,再过几天,就是腊月十一,你的生日了。” “生日。” “对,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妈妈在两年前的腊月十一那天生下你。” “谢谢妈妈。” 陈永峰被妹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对,咱们都感谢妈妈。” 男孩说完,抱紧怀里的妹妹,暗自心想,谢谢妈妈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等这辈子完成照顾妹妹的任务,下辈子如论托生到怎样好的人家,他都不来了。人世间太累,走一遭就够了。 —— 陈家人回到家的时候,陈大妮正揣着双手,耸着肩膀站在院子里,旁边站着的李军李红也是冻得哆哆嗦嗦。 “娘啊,你们可回来了!咋这么久呐?” “发了两样粮食,耽搁的时间就久了,冻坏了吧?我的大外孙大外孙女!来,姥姥开门。” 有了粮食,宝贝女儿跟外孙外孙女又回来了,她那张皱巴巴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是弟妹吧?弟妹,俺是陈大妮,你大姐。前天你们结婚时候,俺在县里忙着,没赶上参加你婚礼,你可别吃心哈。” “俺不吃心,大姐。”郭红梅笑笑,没说什么。但是她可不傻,没被陈大妮几句话给骗到。前天跟今天就差了两天,结婚时候不回来,今天发救济粮,就那么有空回来了,结婚了还喝娘家的血,这跟郭红梅的婚姻理念太冲突了,所以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陈大妮。 陈大妮回来的目的太明显了,所以全家依然只有陈老太太一个人开心。 李军还是那么不识相,问正从腰间掏钥匙开门的陈老太太,“姥啊,这次咱们家分了不少粮食啊,这么多,得有400斤?” “傻孩子,哪有阿么没有,300斤刚多一点儿。” 李军高兴了,“那也挺多的了,姥。终于可以敞开了吃一顿饱饭了,姥,下午那顿饭做干一点吧。” “行行行。” “哼,因为你们,俺们可是啃了半个月树皮了。你这小崽子挺会赶时间来,啃树皮的时候你不来,今天来了就吵吵要吃干饭,你咋不上天呢?你直接吃你老舅的肉得了!”陈建强不满地开怼。 陈大妮瞪了一眼李军,这儿子确实不省心,现在是纠结那一口干饭的事儿吗?最重要的是再要点粮食走啊。 陈大妮没跟陈建强吵吵,所有人都进了屋。 “老二家的,你去把那些没吃完的树皮扔了,扔后院粪池子沤肥去吧。” 陈大妮看着灶台上,被端走的那盆树皮,“娘,你们还真吃这个啊?” “不然咋整,没法子啊,不吃就饿死了。这附近也找不着别的能咽下去的东西了。” 陈大妮扇了扇鼻子,赶走那树皮的奇怪味道,她心里很是得意,又很庆幸自己嫁到了城里,要不咋说农村不是人呆的地方呢,也就农村人能咽得下去这种猪都不吃的东西。 她此刻心里很是瞧不起自己的娘家,已然忘记了自己是回娘家要饭的人。 粮食被他们搬进厨房里面的柜子里,陈老太太一样一样地数好,255斤高粱米,79斤玉米糁子,全都好好地放好,然后落了锁。 柜里有粮,心里不慌,陈老太太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腰间粮食柜钥匙的重量了。 全家男女老小13口人,靠这334斤粮食,怎么都要吃到农历二月中旬,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半月左右。 二月茵陈三月蒿,最得最早的野菜茵陈也得等到农历二月中旬才出,小根蒜也是要等到那时候。 这样算下来,334斤粮食,13口人吃两个半月,每天每人也就0.3斤,还不到半斤的粮食。 属实还是得省着吃才行,好在陈建国跟陈建强,平时还是在石厂吃得多一点,所以到后面肯定是不用啃树皮了。 第102章 陈大妮拿走虫卵粮食 陈大妮自从进屋,就在陈老太太身边转悠,一刻都没停过。 “娘,俺今天不能在家里住了。” “咋的呢?因为建国娶媳妇了?你感觉不方便?你放心,她在西屋又不耽误你住家里,谁敢说你,俺挠死她。” “不是,娘。俺家旁边的供销社最近有个空位,俺找片区领导报上名了,家里这么困难,他必须得优先考虑俺吧?这几天就要出结果了,俺得在城里盯着,可别让别人钻了空子。” “那感情好啊!供销社?那可是个肥缺啊。” “就是啊,娘。所以俺们等等就走了,赶紧回去盯着。” “行,那我让她们提前做饭,你们吃完了就走。” “娘,那剩下一半粮食的事儿。” “一会儿给你拿走,你就放心吧,有娘在呢,咋的都不能让你受委屈。” 有了这么多粮食,做饭就不能再是刘珍珠或者郭红梅单独做了。陈老太太让她们俩一起做饭,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偷嘴了。 不光老陈家一家提前做饭了,黄子屯现在几乎家家都冒着炊烟。 这种景象已经好久没见了,所有人领了粮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烧火做饭,饿了太久的人们,已经忍不到第二顿饭的时间了。 陈家的饭很快摆好了,有两种粥,高粱米粥跟玉米糁子粥,这两种可都是结结实实的粥。 许久不见这样瓷实的饭食了,陈宝根那几个孩子眼睛都冒光了。 陈老太太重新掌握了分饭的大权。 陈济众、陈建国、陈建军、陈建强、陈宝根、陈大妮、李军、李红,这八个人分到的是玉米糁子粥,黄澄澄的每人满满一碗。 陈老太太自己,刘珍珠、郭红梅、大丫二丫三丫、陈永峰、陈默,这八个人吃的是高粱米粥,不过这次,老陈太太把盆底子剩下那不到半碗的量,扔到陈永峰面前,对着陈默努努嘴,“这点儿给她吧。”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她好像隐约觉得,自己给陈默扔了半碗高粱米粥,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了,仿佛变成了布施的神明。 刘珍珠跟郭红梅对吃高粱米粥很不满,但是老婆婆也跟着一起吃高粱米粥,她们也不好发作,不然整得像是馋嘴儿媳妇似的。 “妈,我也要吃跟弟弟一样的玉米粥,我要吃他的那种。”陈招娣不光说,还伸手去拿,她起身,伸手去够陈宝根那碗。 啪! 陈招娣那手背上眼见的就红了一条,她触电一样缩回手,一边揉着一边嘴巴就瘪了起来,陈老太太收回筷子,“给俺憋回去!敢掉个猫崽儿(眼泪)你试试!一个丫头片子,给你粥吃就不错了,还挑嘴,还抢弟弟的,你再抢!再抢看不抽死你!” “妈。”陈招娣捂着手,委屈地喊刘珍珠,平时妈也挺疼自己的,这个时候咋只给爸爸跟弟弟喝黄色的玉米粥了呢? “行了,快吃饭吧。”刘珍珠当没看见三女儿的眼神,低头开始喝粥。 陈默冷眼看着这个十岁的堂姐,她都十岁了,怎么还不明白,平时宠着是宠着,那是因为平时都挨饿喝稀的没粮食。现在真的有粮食了,陈宝根那长个把儿的优势当然就浮现出来了。 想到这里,陈默这一世还是看不明白陈老太太这一点,她明明那么重男轻女,但是对于大女儿陈大妮,却那么宠着,连带着陈大妮生的女儿李红,她都是捧在手心。 也许是因为,她生出来的就是宝,别人生出来的就是赔钱货。即便是孙女也不行,孙女流淌的是儿媳妇的血液,所以她天生无法对孙女产生疼爱之情? 她一边思考,一边对哥哥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陈永峰把那盘底子剩下的半碗添在碗内,自己才开始吃饭。 哥哥与她还是只能共用那个哥哥雕刻的木碗,陈大妮他们回来的时候,明明有多余的碗,但是陈老太太就是不肯平时给他们兄妹用。 “娘,吃完饭俺们就走了。”陈大妮小声说,暗示陈老太太帮她提拿粮食的事。 “嗯,吃完饭就赶紧走吧,可别耽误了大事。你要是顺利地去上供销社上班儿了,那以后俺们买啥可都方便了,一会儿走的时候把欠那边的一百斤粮食拿走。赶紧把这些事解决了,然后去供销社上班是正经。” 陈老太太话里有话,明着是嘱咐陈大妮的,但暗里是说给陈家其他人听的。 刘珍珠、郭红梅她们当然听懂了,尤其是郭红梅,就因为她紧赶慢赶嫁进陈家,陈家今天才能多领20多斤粮食,现在有个‘要饭’的回来,空口白牙的就要拿走100斤,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本来已经准备好,在饭桌上好好说道说道,彩礼没兑现呢,自己还立功让陈家多领了粮食,凭啥嫁出去的大姑姐回家就要拿走粮食。 但现在一听,陈大妮要去县城里的供销社上班,陈家这两个儿媳妇就集体哑火了,其他人连陈建强也不吱声了。 这以后,买点布料、胰子(肥皂香皂)、好看的纽扣、鞋子啥的,这不都有关系了吗? 但是100斤粮食,真的是肉疼,今天一共分到334斤,拿出去100就一下变成了234斤,离农历二月还有两个多月。 那几个人都在天人交战,陈建国陈建军他们先发话了,“行,一会给大姐称粮食,早点走吧,估计到县城也天黑了。” 他们知道,就算他们不乐意,娘还得是一顿哭闹,到最后一样得拿走。 与其这样,不如痛快答应,大家都省心,再加上以后大姐真去供销社了,确实也能指得上她给买点东西啥的,现在啥票都不好弄。 以前没好处的时候,都得硬挺着给这个大姐搭东西,现在有个好处了,他们自然更是不能再说啥了。 人嘛,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啃树皮的时候恨陈大妮拿走一百斤粮食,撕了她的心都有。现在嘴里吃着玉米粥高粱米粥,又都轻易同意给人家再拿一百斤了。 吃完饭,赶紧给陈大妮称了粮食,让他们背着上路了。 陈默目送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嘴角弯弯笑了笑。这些个粮食,在三天后,里面的虫卵就会孵化出来,陈默放得不多,这100斤粮食里面,也就被她放了几百颗虫卵而已。 她很想亲眼看看,对方收到陈大妮给的满是虫子的粮食后,会到她家闹个怎样的天翻地覆,想想都觉得开心。 第103章 虫谷了就是 陈家人都是面团,随便陈老太太怎么拿捏,这种荒年里,上百斤如金子一样珍贵的粮食,说给就给了。 但她可不行,那些粮食属于陈家的资源,那当然也是她哥的资源,想一直白白占了哥哥的便宜,做梦呢? 她虽然小,干不了什么,但是她以后都要让陈老太太拿出去的东西用最快的时间腐烂长虫。哥哥吃不到的话,那谁也别想吃。 话说这陈大妮背回去的粮食,当天她就给受害人家里送去了。 本来就是双方互殴导致,对方拿到了剩余的赔偿,也就答应履行给谅解书的承诺。 没等这谅解书到陈大妮手里呢,那袋子粮食就生了虫子,陈默放的虫卵繁殖极快,空间把它们的繁殖能力加强到最大,那几百个虫子孵化后,就立即开始大量繁殖,虫子的数量成几何倍数增长。 粮食袋子并没有系紧,等那家人早上起来准备做饭的时候,看见已经溢出厨房的虫子,全家人惊叫‘疯掉’了。那些恶心的虫子,处理都处理不干净,源源不断、争先恐后地从米袋子往出爬。 陈大妮被人家逮了过去,李军李红也跟着,在那家人的监督下,先咬牙系上粮食口袋,然后一只只地把外面那些虫子处理掉,整整花了一白天的时间,累得头昏眼花,最后才算是抓得差不多。 天生怕虫子的李红几度快要昏过去。 最后,那袋子已经变得鼓鼓的,里面的虫子好像快要冲破袋子冲出来,没得办法,他们只能把那袋子拖到院子里,一把火烧了。 连着那一百斤粮食,一并烧了。 陈大妮心疼得没法,但是没人有勇气去打开袋子再处理里面的虫子,它们像是疯了一样源源不断地出来,只有烧了这条路能处理得了。 折腾了一天,娘三个什么都没吃,又困又累地瘫坐在地上。 “你这娘们是故意的吧?故意弄这些有虫子的粮食来恶心俺们!告诉你们!谅解书没门了!赶紧滚!就让你男人坐牢坐到死!” 对方无论如何,也不听陈大妮的解释了,他们处理完了虫子,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陈大妮扒着门,“那你们不给谅解书了,你们就把上次给你们的粮食还给俺!”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以后别来了!等着你男人判刑吧!” 砰。 大门关上了。 也关上了陈大妮余生的希望,她觉得自己的脸被那大门的声音震得发麻,好像脑仁儿都被震得晃动了几下。 第二天一早,她又带着孩子,哭哭啼啼地返回了黄子屯,这几天,三个人靠着腿在永红县跟黄子屯中间来回奔波。 李红的脚已经磨出了大血泡,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终于到了娘家,她进了门就抱着陈老太太哭。 “娘啊,你可把俺害惨了啊!” 陈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了,“咋的了咋的了?” 陈大妮见到自己亲娘了,啥也说不出来,就是哭。 “诶呦,你这是要你老娘的命哦,军儿啊,你来说,到底咋了?” “姥,你给的粮食,当天回去就送去了。没想到隔一天,那些粮食就长了老些个恶心虫子,把他们家里都爬满了,粮食里一直长虫子,没办法就把粮食烧了。那家人说也不要赔偿了,不给谅解书了,让爸等着重判。” 陈老太太一下子也慌了神,一屁股坐到了炕上,“咋能这样呢?不能啊。” “娘,那还能有假啊?俺们三个去收拾了一天,那老些虫子,怎么都收拾不完,快给俺们恶心死了,娘啊,你到底给俺的啥粮食啊。” 陈老太太勉强起身,出了东屋,哆嗦着拿下腰间的钥匙,打开粮食柜,解开粮食袋子,捧起一捧高粱米,都是好好的。 依次检查下来,没有一袋长虫。 陈大妮看了,满眼都是难以置信,“那这是咋回事啊!” 没人能想得明白这是咋回事,但是这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对方已经明确咬死了不要赔偿,不给谅解书了。 陈老太太拉着陈大妮的手,“妮儿啊,别上火了,上火也没用了,等判完再说吧,你还年轻着呢,不行就再找个,你以后在供销社上班,还怕找不到好的吗?” 母女俩这样期期艾艾地对着哭,西屋的郭红梅脸上却都是笑意,“嘁,真几把活该,娘家的便宜就是那么好占的?老天真是开眼了。” 兄妹俩从山上砍柴回家,看见陈大妮在家的时候,陈永峰很是意外,怎么大姑拿走粮食没两天就又回来了。陈默看见陈大妮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样子,知道这是虫卵立了功了,她开开心心地陪着哥哥砍柴码柴火。 听着屋子里面持续的诉苦声跟哭声,还有李红被挑破脚上血泡时候的叫喊声,陈默码柴火更有劲儿了。 自从郭红梅进门,他们俩需要砍的柴火也多了起来。因为郭红梅在,所以西屋的土炕也获得了烧炕的资格。 厨房内连着西屋火炕的灶台,上面是没有大铁锅压着的,所以没办法在那里烧炕,好在西屋里面炕头 每天傍晚,在西屋里炕头 其实,对于陈默来说,这算不上好事,因为就算不烧炕,陈默也可以给哥哥设置被窝的温度,郭红梅这一来吵吵着烧炕,陈老太太无所谓,倒是害得哥哥的活儿加量了。 不过陈永峰倒是高兴的,因为烧了炕妹妹也可以跟着沾光,所以即便多砍柴,他也甘之如饴。 陈大妮一直跟亲娘哭诉到开饭,等饭一端上来,她也就不哭了。 “娘,咋又吃这么稀啊?” “诶呀大姐,你家里人口少,不知道人口多的人家啊,这一斤粮食都得算计着吃,突然又没了一百斤,换谁家也吃不起稠的啊,有稀的就不错了。”刘珍珠知道那一百斤粮食烧了,但就是忍不住点得陈大妮拿走粮食的事儿。 陈老太太瞪了刘珍珠一眼,“吃饭堵不上你的嘴?” 说着她动手,在盆底给陈大妮捞了点米粒,让她那碗没有那么稀。 “大妮啊,那天发完粮食之后,咱屯子那个五保户老董头,就是住第一趟街西面把头第一家那个,他回家就煮了高粱米干饭,他这一冬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煮了一锅干饭全吃进去了,据说是什么久饿暴食,反正意思就是,饿得太久突然吃太多,给撑死了!昨天被发现了尸体都硬了!所以现在提倡俺们,就算有粮食也不能暴食,听娘的,俺们吃点稀的,对身体好哈。”陈老太太给省粮食找了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借口,不过,那五保户老董头确实也是因为久饿暴食,刚死了。 作为五保户的他,也算是到 第104章 陈默两岁了 听了老董头因为吃太多暴毙的事,陈大妮也不说啥了,低头开始吃饭。 食物能给人带来慰藉,好像吃上娘家的饭,城里的事情就可以抛到脑后了。 吃完饭之后,这次回来的陈大妮,可算是注意到了,自己娘家的地柜上,多了一个保家仙的牌位,仔细跟陈老太太问起来。 才知道最近家里出现的各种怪事,陈大妮听了,认定了她拿的这虫子卵粮食,肯定也是因为郭红梅带来的霉运。 这一件件,不全都联系起来了吗?“黄大仙接亲,东家倒霉,那这粮食的事儿,肯定也是因为她了。” 陈大妮下了炕,直奔西屋而来,推开门,见郭红梅吃了饭就躺在炕上,她觉得自己头顶都要着火了。 “行啊,别人家娶媳妇,俺们家娶祖宗,是吧?诶?也不对,俺们家娶的是扫把星祖宗?” 郭红梅掀开被子,撑起半个身子歪在炕上,“你红口白牙的你骂谁呢?谁是扫把星?俺看你才是扫把星,都嫁出去那么多年了,还腆着个大脸来娘家倒腾吃的,你才是老陈家的扫把星!” “哼,别跟俺扯这个,俺从小在这家里长大的,再怎么拿也是俺娘俺弟弟们乐意的,倒是你,听说你结婚那天,黄大仙都学你梳头了,你来了俺们陈家这短短几天,俺们是一直没有好日子过。你说你之前干了啥缺德事啊?能把黄大仙得罪成这样,还带到俺们家来了,让俺们家一起倒霉?” “噗嗤,俺嫁进来之前,你们老陈家就供上保家仙了,你们家老二陈宝根在西房山撞上黄大仙,你老娘被黄大仙拿柴火棍砸,这些事你咋绝口不提呢?你当俺不知道是吧?告诉你,别说黄子屯了,整个东沟村都知道,想让俺背这黑锅?没门。”郭红梅脸上全是鄙夷神色,继续怼哒这大姑子,“你嫁出去就嫁出去了,别成天往娘家跑,你还想老陈家有安生日子吗?搅屎棍子。” “你!”陈大妮伸手指着郭红梅的鼻子,“俺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赶紧的,把那一百斤的粮食赔我!就是因为你,那粮食才生虫子的!”陈大妮见说不过这个新弟妹,干脆直接提出要求。 郭红梅开心地笑起来了,“哈哈,你可逗死俺了。”蠢得要死的一个要饭的。“陈大妮,俺高兴了喊你一声大姐,俺不高兴的话你是个啥啊?你娘都没说啥,你过来跟俺叫秧子?你再叫,俺就去刘大队长,不,俺直接去公社韩书记那里,告发你们家搞迷信活动,公开宣传迷信思想,在家拜大仙,拉你们全家去公社大会上做检讨,树典型,你信不信?” 陈大妮没想到这一点,她一时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如何应对,“你,你,你这么干的话,你也得一起去做检讨!你现在也是陈家人!你不敢!” “噗,说你笨,你还真是不聪明,俺是检举人,俺当然不用跟着一起做检讨了。俺刚嫁过来,发现你们家搞这个,俺就赶紧去举报了,这叫大义灭亲,懂吧?” 陈大妮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眼前这娘们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她可比刘珍珠难收拾多了,陈大妮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了,一跺脚回了东屋。 郭红梅哼了一声,再次躺下。陈大妮回到东屋,把郭红梅说的话跟陈老太太学了一次。 陈老大大本来就是怕官家人的,就算再气,听到要去举报的话,也让女儿稍安勿躁,一个屁都不敢多放。 因为那100斤生虫子粮食受了大委屈,粮食又烧了,陈大妮回来跟母亲诉完了苦,惦记着县城那个工作的她也不敢多呆,又拿了陈老太太给她补偿的5斤高粱米,5斤玉米糁子走了。 陈默叹气,按照陈老太太往出搭东西的速度,自己这工作量还挺大的呢。 这一次,她没让粮食生虫子,换了个方法,往里面放了沙门氏菌、变形杆菌、副溶血性弧菌,这三样会导致食物中毒的主要细菌,都给他们来了点,追求的就是一个团团圆圆。 这记吃不记打的人,不知道要几次之后,她才会不敢要陈老太太的东西。 —— 几天了,陈大妮没有再来,估计是在县里又拉又吐得完全来不了了,再加上,黄子屯也没有东西可以吸引她过来了,救济粮也分给她了,上次只给她10斤,没有油水她肯定也就不来了。 这几天,郭红梅也没有对他们兄妹下手做什么。屯子里面现在对于她被黄大仙接亲的事情,传得正是热烈的时候,再加上她摔了陈默那件事也一并被传出去了,所以这几天,不能把他们俩怎么样,郭红梅不想坐实自己恶毒后妈的身份。 所以她很是收敛,这些天也是真的做到了与兄妹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她倒也懒得去扮演好后妈,西屋土炕上面一个帘子,帘子的两侧互相当对方是透明人。 陈默当然知道,郭红梅并不是真的不想对付他们,只是时间还没到。所以她一直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在这样的‘和平’氛围之下,迎来了陈默的生日。 腊月十一这天早上,感觉天亮得比往常早些。等到了起床时间才知道,并不是天亮得早,而是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雪光映着月光显得外面亮了不少。 陈永峰很是开心,妹妹生日这天,迎来了难得的雪休。 早上,兄妹俩合着喝完一碗高粱米稀汤,陈永峰给陈默穿戴好,就带着她出了门。 “两年前,你出生的那天,就下了雪,那是那年冬天唯一的一场雪。”陈永峰陷入了回忆中,“妈生我们俩的时候,都遭了很多罪,不过你生下来之后,妈可喜欢你了,她躺在西屋炕上一直看着你笑。” 陈默想着妈妈对自己的爱,也笑了。 “对,就是这样的笑,妹妹跟妈妈越来越像了。” 不等两个人走出这趟街,熟悉的发动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望去,果然是那辆绿色军用吉普,从窄小的过道慢慢开过来。 好多天未见的邵锦成,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你俩去哪啊?我来找你们的!” 第105章 邵锦成送的生日礼物 陈永峰抱起陈默往回走,“我带她去山上玩儿。” “下雪了,还往山上跑?” 陈永峰压低了声音,“趁着雪还没太深,去烤点儿东西吃。”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圆石头’。 “这是洋辣子罐?”邵锦成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以前也吃过。纯粹觉得好玩,尝试的。 “对,你去不去?一起。” “当然去,上车。” 邵锦成闪身从副驾驶下车,“我带我的默默坐前面。”从陈永峰怀里‘夺’过陈默,他就抱着她上了副驾驶。 陈永峰无奈地摇摇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杨叔叔好。”陈默乖巧地跟开车的杨丰收打招呼。 “默默小同志早,几天不见,好像又长大了些,白净了不少。”杨丰收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想伸过来摸摸陈默的头发。 被邵锦成抬胳膊挡了过去,“杨叔好好开车。” 杨丰收笑了一声,收回胳膊,认真看着前面的路开车,这孩子怎么这么有占有欲,诶,邵将跟方芳真是应该再生一个女儿,这锦成必然是个二十四孝好哥哥。 吉普车一直开到山脚下,停了下来。三个小孩子下了车顺着‘山路’往上走,杨丰收在车里等待。 “别玩太久,早点下来。雪如果下大的话,就要立即下来。” “知道了,杨叔。” 陈永峰带路,邵锦成抱着陈默,片片的雪花飘落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些雪花落在邵锦成的头发上,他之前磕破了头被剃光的头发,已经又长出来,成了寸头,寸头显得这个男孩更加硬朗冷清,他眼神中依然是不属于11岁男孩的老成。 兄妹两个对邵锦成已经很是信任,再加上他的家世,他自然不会对那些坚果有什么觊觎,嘴巴也够严实。所以陈永峰直接带路,带着他来到那片藏着坚果的树林。 到了地方,找些随手可见的柴火,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架起一小堆篝火。 那些个洋辣子罐,外壳太坚硬,没办法用树枝穿成串,干脆直接扔在篝火的外缘,就让它们慢慢地烤着。 陈永峰找到那棵树,上了树,抓了两衣兜坚果下来,手上还拿着两个玉米面馍馍。 他把那些坚果倒腾到篝火旁,复又上树,又掏了两把出来。 下了树之后,直接来到邵锦成身边,拉起他的衣兜,把那些坚果一把把抓进去。 “这些给你,正好今天遇到了。” “行,正好馋这口了。我说你俩正经找到了不少啊,竟然还有这么多。”邵锦成身上给他们也带了吃的,所以并不拒绝这两衣兜坚果。有来有往的兄弟才长久,这一点邵锦成早就知道。 陈永峰笑笑,“没多少了,不过国家发了救济粮了,前阵子最饿的时候算是安全度过了,妹妹跟我都饿不死了。” “今天是默默的生日,得吃点好的。” “诶?你咋知道今天是我妹妹生日的?所以这些洋辣子我才留到今天烤来吃,她生日,给她吃口香的。” “之前你说过一次,我就记住了。不然你以为,爷爷怎么今天同意我出来玩?他现在盯着我学习,跟盯着犯人似的。” “哈哈,你小子记性还挺好。”好像是在很久之前,他问陈默多大的时候,提过一嘴而已。玉米面馍馍已经在篝火上烤出了玉米面的香味,“来吧,这就是妹妹生日的大餐了,两个玉米面馍馍,一把洋辣子灌,一堆坚果,咋样?还不错吧?” 邵锦成点点头,“真的不错,你小子给我的默默准备的这顿可以的。” 邵锦成是出自真心的夸奖,虽然每天跟着邵光荣吃得很好,但是他对待眼前这对兄妹,从来也没什么天生的跨阶级优越感。他是知道附近的农民每天都吃什么的,最近发了救济粮才能吃上高粱米粥跟玉米粥。陈永峰手里还有坚果跟高蛋白洋辣子,怎么就不行了? “天天你的默默你的默默的。” “你听着还没习惯?” “习惯个屁。” 邵锦成笑笑,从身上的为人民服务包里面,拿出一个鸡蛋,“诺,煮好的,今天我的默默生日,生日要吃鸡蛋的。”然后又拿出来六个玉米锅贴饼子,“鸡蛋是我省下来的,这六个饼子是爷爷给你们的。” “谢谢锦成哥哥。”陈默接过来甜笑,她是真的高兴,好久没吃烤鸡蛋了,正好就着这篝火烤一下。 陈永峰直接把饼子拿一个也放在篝火上面热,“行,这样我们三个人就有三个玉米面馍馍了。”剩下的他收到了那个树洞里面,回来的时候,又抓了两把坚果,“帮我谢谢邵爷爷。” “好。” 邵锦成转头对陈默嘿嘿傻笑,“默默谢得太早了,一个鸡蛋有什么好谢的,你看这是什么。” 邵锦成又从包里拿出一对蝴蝶发卡,放在手里献宝到陈默的眼前。 这对银色的蝴蝶发卡做得很是精心,触角甚至会微微颤动。 “默默,这才是锦成哥哥送你的生日礼物,默默两岁了,得有点女孩子打扮的东西了。” 陈默从邵锦成手里抓起那两只蝴蝶,原来不光是触角可以动,连翅膀都可以颤动。 “锦成,这太贵重了。”陈永峰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精美的发卡,他只看过东沟村供销社的那种普通的发卡,单是带点颜色就很难得了,哪里见过这样精致的。 邵锦成一点也不装假,“确实贵重,这是爷爷安排首都来拜访他的人,从那边带来的。这里买不到,东沟村就不提了,就算整个永红县都没有。”邵锦成紧接着说道,“但是你小子别跟我客气啊,贵重确实贵重,但是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默默的,老爷子专门弄来的,你可别瞎了老头子的心思。” 其实,就是邵锦成自己的心思,邵光荣对陈默也是喜欢的,顺带手一句话的事,邵光荣自然也没拒绝孙子的要求。 邵锦成等陈默看够了,拿起来,把这对发卡别在陈默的头发上。 “好看吧?我的默默真好看。” “好看,但是还能更好看。”陈永峰上前把邵锦成别的发卡拿下来。用手指几下子就把陈默的头发分成两部分,手指来去缠绕之间,简简单单地就挽成一个揪揪,用发卡别住,另外一边也是如此。 第106章 生日去给妈妈上坟 在陈永峰的手之下,陈默快速地拥有了两个丸子头,丸子上面分别别了一个蝴蝶发卡,它们像是在她的头发上采蜜一样,触角翅膀微微翕动着。 “怎么样?”陈永峰看了邵锦成一眼,邵锦成是真的服气了。 “你是真的牛,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手艺。我的默默美得像是天上的小仙娥。” “谢谢锦成哥哥。”陈默又认真地道一次谢。 这样一对银色的蝴蝶发卡,放在现在,那当然是平平无奇的一对发卡。但是在那时,这是有钱有粮票都换不来的,全国大部分的供销社,都不会提供这样精美的款式,个别大城市有提供的,你也得有购买的票才行,不是谁都能买到的。 “不客气,我的默默喜欢就值了。” 银色的一对蝴蝶,飘在白色的雪花世界里,蝴蝶与雪,完全不冲突。 三个人围着篝火,陈永峰把那把瑞士军刀拿出来,在洋辣子罐上面开一个小口,里面黄色的洋辣子幼虫已经熟了,散发出阵阵烤家雀的味道,用削得细细的小木棍扎进去,轻轻一挑,黄色的肉虫子就被挑出来了。 陈永峰把小木棍递给陈默,“来妹妹,尝尝。” 陈默接过来闻了闻,这东西烤熟了确实是香,她想不通怎么一个虫子会香成这样。 跟撸串一样,撸到嘴里嚼一下咽下去,皮都是脆脆的了。 陈永峰跟邵锦成同时意外,两个男孩纷纷鼓起掌来。 “我的默默太勇敢了,什么都敢吃。” 陈默欣然接受他们的掌声,前世的时候就吃过这个东西了,那时候饿得甚至泥土都吃过,吃个虫子算什么,所以这一世她吃起来也一点都不费劲。 三个人蹲在雪地的篝火旁边,分着吃所有烤热的东西,一边聊着天。 “我听说了。”吃得差不多了,邵锦成才开口,“你们的爸爸又娶了。” 这在每个孩子来看,都是不好接受的事情,所以邵锦成说得小心翼翼。 “嗯,有几天了。” “黄大仙接亲,我也听说了,还听说她第一天来就把陈默摔到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后来特意打听,说她跟你们没再冲突,我才放心,不然我早就冲过来把我的默默救出魔窟。” “你只管你的默默?不管我?”陈永峰当然是想逗他玩一下。 “一边去,你知道我是啥意思。怎么样?那黄大仙接亲,真的有那么玄乎?” 三个人蹲在一起,陈永峰给邵锦成又仔细地讲了一遍那天的事。 面对着事件亲历人的第一人称讲述,邵锦成一边听我一边卧槽。 “牛啊,兄弟,这都被你经历到了,可是,我还是一个纯正的唯物主义者,哈哈哈。” 陈默蹲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唯物主义者是好的,如果她不是当过十几年的鬼,并且现在拥有了一个无敌空间,那她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锦成,我带她来这里吃过东西之后,还想带她去白山看看妈妈,所以得赶紧走了。” “成,那赶紧走吧。” 三人的‘聚餐’完毕,用雪把篝火彻底地淋灭,然后再盖上厚厚的雪,彻底把那些余烬踩熄,检查了一点火星子都没有了,才放心离开。 “你们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去看阿姨吗?”若是别的地方,他不用问就跟着去了,邵锦成虽大大咧咧,但要去的是他们两个人母亲的坟地,万一他们不想被别人打扰,他是理解的。 “不介意啊,你不着急回去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正好可以把你介绍给我妈妈认识。” “好。” 邵锦成有一种被认同的开心,能跟默默的妈妈认识,那他哥哥的地位是不是更稳固了? 想到这里,邵锦成浑身都是力量,从陈永峰身上抱过陈默,“我抱着,我抱着,你天天都能抱着,你跟我抢什么?” 上了吉普车,有车子代步,真的省了很多时间,很快就到了白山的脚下。 陈默看着眼前的山,这是这一世第二次来了,第一次是被陈老太太抱着来扔掉。 陈永峰带路,邵锦成抱着陈默跟在后面。沿路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坟地,他们三个一声不响地走。 “前面就到了。”陈永峰轻轻开口。 很快,陈默很熟悉的那座坟出现在了眼前。 陈永峰抱着陈默一起给杜柄芳行了礼,“妈,今天是默默的生日,我们来看您了。您看,默默长了不少,现在多好看多漂亮。” 之后,他介绍了邵锦成,“这是我们认识的朋友,叫邵锦成。您看默默脑袋上的发卡就是他送的,他对我们很好,尤其对默默,您在 邵锦成也给杜柄芳鞠了一躬,“阿姨好,我是邵锦成,以后有我照顾陈默,这辈子谁都别想欺负她。” 陈默看着认真给母亲鞠躬的男孩子,他周围依然飘着雪花,那些雪花好像带着某些柔软的情绪,飘落到了陈默心里。 即便心理年龄已经成年,即便邵锦成说的一辈子、永远这样的承诺,陈默不信,但是她依然沉溺于其他人义无反顾的选择与保护,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 三个人动手,把杜柄芳的坟茔打扫了一下,陈永峰劈了些许油松的绿松枝,挑些好看的,扎成一束放在妈妈的坟前。 杜柄芳的坟地一下子就被添上了绿色,是附近所有坟地中最好看的了,“妈,您先坚持下,等以后我把您的纸钱都给补上。” 三个人又跟杜柄芳说了一会儿的话,把最近的近况,陈永峰会看书认字的事,都一一跟她说了,除了陈建国再婚的事。 陈永峰跟陈默一致认为,这件事跟妈妈无关,不需要再用这些事来烦妈妈。 唠完了想唠的话,两个男孩子动手,在杜柄芳的坟茔旁边,堆了一个雪人。 邵锦成把找好的两颗黑色的石头交到陈默手里,抱起她,让她给雪人安上眼睛。 有了眼睛的雪人,像是有了生命,她笑着用小手指一画,给了雪人一个向上弯弯的嘴。 陈默盯着雪人看了一会儿,开口说,“今天也是你的生日了,我们俩一天生日,你替我在这里,陪着妈妈。” 邵锦成跟陈永峰对视了一眼,两个男孩子眼里全是惊喜的光,他们震惊于陈默的话语。 “我的默默,你真的是最有灵气的宝宝了。” 陈永峰也摸了摸陈默的头发,加入了夸妹妹的行列。在她这么大,知道给雪人画嘴巴已是难得,竟然还可以说出这样乖巧的话来。 “怪不得都说,小孩子是最有灵气的。”邵锦成依然停不下来的夸夸。 “不是小孩子最有灵气,是我的妹妹最有灵气。” “对,我们的妹妹最有灵气。” 第107章 郭红梅看见邵锦成后的心思 在山上,陈默在陈永峰、邵锦成还有妈妈的陪伴下,过了重生后的第一个生日。 雪依然没有停,雪花越来越大,落在树上头上已经开始有了簌簌的声音。他们不能久留,下雪时虽然不冷,但是大雪越积越深很容易被困在山上。 跟杜柄芳告了别,顺着来时踩出来的脚印往山下走。邵锦成依然是抱着陈默,陈默最近日益重了,抱个十分钟二十分钟已经是体力活,今天邵锦成时时地抱着,寸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如果是哥哥抱,肯定没问题的,哥哥的身体经过灵液与佛慈丸这么久的打造,连续抱她几个小时都跟玩似的。 邵锦成微微喘气,头发已经出汗,依然拒绝陈永峰要轮着抱陈默的提议,好不容易出来见到默默妹妹一次,自然要抱个够。 杨丰收没有坐在吉普车里面等,而是站在车外,看着他们,他有些着急了,在车里已经坐不住。 “雪下得大了,你们可算回来了。” 三个人上了车,往回开。 “你们是不是得回去了?不能跟我去西风坡玩了吧。” 兄妹俩肯定的答复,也是在邵锦成的意料之中。 杨丰收直接把车开到陈家篱笆门前停下来,陈家的人听见那发动机的声音,往外看,就都知道这是那位首长孙子又来了。 郭红梅也正在东屋炕上,问陈老太太要针线正给陈建国补一件衣服,“诶诶?这是谁的车?啥来头啊?这车咋还停俺们家院子前面了?” 刘珍珠瞥了一眼咋咋呼呼的郭红梅,一声没出,继续也低头做她手里的活。由此可见,刘珍珠是真的不待郭红梅,连她最爱讲的八卦都可以控制住不说。 陈家别的人也不想说什么,这位虽然确实是可以抱的大腿,但是人家不想给他们抱,不给他们抱的大腿,他们宁愿这个大腿不存在。 刘珍珠突然想起来,“娘,上一次不是说,等下次首长孙子再来,让他以后再带吃的,都直接给俺们吗?” 陈老太太自然记得这事,当时想得好好的,但是那大吉普咔嚓一下停在自家院子前面了,这话她又不敢说了。 人家对方可是大首长的孙子,能听自己的吗?再加上,他上次的态度,陈老太太想一想都发憷,哪里还敢跟他要求什么。至于之前跟刘珍珠说好的,那是因为话赶话,逞个能。 就在这时,郭红梅开口了,“难怪呢,难怪这两孩子看起来没有那么皮包骨,原来是跟首长孙子认识,他经常给吃的?” 郭红梅一下子有太多问题想问,比如都给啥了,比如刘珍珠说的,以后再给吃的都给陈家的事。 但是,眼看着窗户外面,她们嘴里的那个首长孙子已经抱着陈默从车的副驾驶下来了。 郭红梅可没有时间再在屋子里面磨蹭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下地就紧赶慢赶地跑出去。 刚出门,正好赶上三个孩子进屋。 “诶呀,你们两个怎么玩了这么久才回来呀?有没有冷到啊?” 别说陈永峰了,就连陈默都被郭红梅的态度给震惊到了,这女人唱的是哪一出儿啊。 陈默看向郭红梅,那女人的眼神正殷切地看向邵锦成,这一下她就什么都懂了,原来唱的是‘首长孙子’这一出啊。 呵呵,真是搞笑人,问他们兄妹问题,眼睛却在看邵锦成,这也太明显了吧。 “今天是我妹生日,带她出去玩儿,下雪了,不用去山上砍柴,西房山的柴也够用,有什么问题吗?” 郭红梅一窒,她都不知道今天是那丫头片子的生日,在东屋呆了那么久,陈家的那些人也没告诉她啊,郭红梅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并不去接陈默生日的话茬。 “诶呀,你看你这孩子的态度,那能有什么问题呀?这是谁啊?”她明知,但是还要故问一下,意思是让陈永峰给她介绍一下。 本来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着,郭红梅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陈永峰不爽。她摔妹妹,把他们当空气的时候,给的可不是这个脸色。 陈永峰脸色一沉,侧着身子就从郭红梅的身边过去了,并且故意大声对邵锦成说,“赶紧抱默默进来。” “好嘞。”邵锦成痛快地答应,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陈永峰和默默一个面子,跟他们的后妈客气几句,但看陈永峰的态度,他也就放心了,直接无视了郭红梅,抱着陈默进屋了。 郭红梅在后面银牙咬碎,往肚里吞,小逼崽子,狐假虎威那个德行吧。 在这块儿,要表扬一下郭红梅,以她的文化水平,能说出狐假虎威这个成语,值得一个掌声。 “进里面,我们住炕稍。” 邵锦成点点头,看了一下被帘子隔成两部分的土炕,直接把陈默抱到里面的炕稍那边。 郭红梅锲而不舍,脸上堆满了微笑,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坐在了炕头那边。 她只恨刚刚没有时间多问刘珍珠跟陈老太太几个问题,但是她真的不想放过食物的事。按东屋那俩娘们的意思,以后邵锦成还是会给他们吃的,与其让东屋那俩娘们要去,还不如她来要。 现在她可是两个人的后妈,后妈也是妈,她比东屋那俩更有资格掌管这俩孩子的食物,没毛病吧?对,没毛病。 但是郭红梅不敢直接要,她准备先观察一下。 那三个孩子就当没看见她,自顾自地说话。 “呦,兄弟,这书你看了这么多了?”邵锦成随手拿起陈永峰的《三国演义》,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这是已经看了大半了。 “是啊,太好看了,‘强中自有强中手,用诈还逢识诈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真是越读越有意思,书中是另一个世界真是迷人。” 邵锦成赶紧放下书,扶着额头,“得得得,你真的跟我家老爷子一个调性,你喜欢看就好。我回去跟老爷子说,他知道你这么喜欢,肯定很高兴,读完了再给你拿别的书。” “嗯,我去给你倒碗水吧。”陈永峰说着,走向外面。 邵锦成坐下来,把陈默捞到自己的腿上,拍了拍身旁的军绿色包,“默默,这里还有第二件礼物,刚刚一直在外面,还在下雪,怕弄湿,所以哥哥一直没拿出来给你,你猜猜看是什么?” 陈默乌黑大眼闪过一丝笑意,她低头瞄了一眼,“是衣服。” 第108章 给邵锦成灵液 邵锦成眼里是掩不住的喜爱与惊喜,一时没忍住,在陈默的头发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一记响亮的亲吻,就是哥哥对于妹妹那种喜爱的亲吻,陈默没有抵触。 邵锦成打开包,拿出一件叠得整齐的小衬衫,他在陈默的面前把它展开。 是一件绿色的确良的小衬衫,男人审美的那种,不过好在不是纯绿色,是偏豆绿色,颜色还是很好看的,这个颜色春天初夏拿来穿,会很衬人。 在陈默眼里,这就是一件的确良衬衫,但是在郭红梅的眼中,这可是宝贝。 话说回来,不光在郭红梅眼里是宝贝,的确良这种布料,彻底流行起来变成普罗大众人人都能穿的料子,得等到七十年代了。 此刻端碗水进来的陈永峰都忍不住拿来看看,“这就是的确良料子?” “对,这料子舒服,夏天穿也不贴肉皮,洗完干得也快,也不爱出褶。就是这大小,默默穿着有点大,不过袖子挽一下,能穿上一年。” “这个尺寸,穿两年都可以。” “明年我再给默默买新的。”邵锦成认真道。 陈永峰拿着衬衫在陈默身上比了比,“真好看,等开春就能穿了。” 陈默低头看了看,虽然对她来说这东西不新鲜,但是谁不喜欢用心的礼物呢?而且就现在来说,这也算贵重东西了,今天这一对蝴蝶发卡跟这件衬衫,看得出来这个少年为了自己的生日真是花了心思了。 她在眼中积满了最真诚的喜欢与开心,抬头看向邵锦成,“谢谢锦成哥哥!好看!我喜欢!” 在旁边的郭红梅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本来抻着头在看的她,起身越过帘子走到这边,一把薅过那件的确良衬衫,拿在手里摸了摸,“诶呀妈呀,可不咋的,还真是的确良的。俺还是第一次亲手摸这种面料呢,以前就听别人说过,这跟别人说的手感可真是一样一样的,真滑溜啊。” 陈默看着自己的衬衫被郭红梅拿在手里,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陈默一个皱眉,邵锦成就接收到了她的情绪。 他对郭红梅伸出手,“我允许你拿了吗?” 郭红梅第一次被十几岁的小孩子这样质问,脸上有些绷不住,但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再绷不住也得绷住。 “咳,这孩子性子也挺急的哈?来来来,还给你,阿姨只是看看。” 郭红梅僵笑着把手里的衣服还回去,确认完了,衣服还真是的确良的。她这心都快恨得滴血了,她结婚死皮赖脸要两身衣服,陈家只给了一身,还是旧的。 现在这拖油瓶,过个两岁生日竟然就能收到一件的确良料子的衬衫,让她如何不恨? 她把衬衫还回去之后,并没有走开,“你叫锦成是吧?阿姨是他们的妈妈。” 没等郭红梅继续说,陈永峰在旁边接话了,“你是谁妈?我妈在白山呢,你别乱说。” “你!”郭红梅觉得自己头顶都冒火了,这两个拖油瓶真是太太太讨厌了! 忍!必须忍! “好好好,妈不着急,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还得是有个女人照顾你们才行。不过,刚才我听你们奶奶跟二婶说,锦成心地好,有时拿些吃的是吧?”她笑着搓了搓手,像是绿豆蝇在大便上搓手一样,“锦成,你看,俺现在是这屋子的女主人了,以后呢,永峰跟陈默都需要阿姨照顾,所以以后你再有吃的,拿给阿姨就行,阿姨替他们保管着,到时候分给他们吃,知道了吗?” 邵锦成听了,没忍住笑出了声儿,“不是,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了?不劳你费心,我每次拿的不多,直接给永峰跟默默吃了就行了,哪需要那么麻烦。” “不是,锦成,你没理解,俺是西屋的女主人。” “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邵锦成直接打断她的话,他自然听得出来,这女人话里的威胁意味,他邵锦成可不吃这套,“什么就女主人女主人的了,这屋子是永峰跟默默的,陈建国换个媳妇,你就不是女主人了。”邵锦成回答,他看出来了,这女人很难缠,也很不要脸,在她面前,爷爷说得待人要谦和这一点不用遵守。 陈永峰伸出手,指了指那个布帘子,“这些日子,这布帘子就是咱们的三八线,我跟妹妹无意间经过的时候,你可是一脸嫌弃,现在你也出去,别到我们这边来。” 在邵锦成的面前,这死孩子一点不给自己面子,郭红梅冷哼了一声,退了几步,见要食物不成,开口讥讽,“哼,还穿的确良衣服,还戴蝴蝶发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大小姐呢,一个农村的丫头片子,你们就宠着吧,再咋宠着,长大了也是嫁人生孩子在土里刨吃的命。” 其实郭红梅心里有比这恶毒一百倍的词汇,但因为她的形象还在,还没有彻底撕破脸,所以才忍着没有彻底开骂。 “陈默是我的妹妹,我乐意给她买蝴蝶发卡,我乐意给她买的确良衬衫,我想给她买啥就买啥,跟你一分钱关系没有。所以你闭嘴,陈默以后也不需要在土里刨吃的,倒是你,你好好刨吧,别一不小心饿死了。” 郭红梅觉得自己七窍生烟了。 邵锦成并不在意,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向郭红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对我兄弟跟妹妹好一点,不然的话,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郭红梅一跺脚,夺门而出,去了东屋。 “别怕,她如果是去告状,等一下我摆平他们。” “没事,我们也不怕她,爱说什么说什么。给,喝口水吧。这碗是我跟默默专用的,盛水之前我仔细洗了。” “说这干啥,我还能嫌弃咋的?” 陈默起身,“我喂,我喂锦成哥哥。” 邵锦成一下子高兴了,“嘿嘿,看吧看吧!默默心里有我!” 陈永峰自然听陈默的,她接过来那碗水,“我摸摸凉不凉。” 说着,她把手伸到水里蘸了蘸,这一瞬间,一滴灵液从她的指尖流出,流到碗里。再递到邵锦成的嘴边。 邵锦成本来不渴,但是陈默亲手喂的水,他直接就着陈默的手,来了一个一口闷。 第109章 给书记打招呼 这一滴灵液,算是她给邵锦成的报答。 这算是打破了她的原则,她本来决定,这一世只与哥哥共享空间内可以打造身体的灵药。 这一次给邵锦成喝灵液,是因为这一世,除了哥哥,他是第二个这样宠爱自己的人。 滴水之恩,虽然不能当涌泉相报。但是报以一滴灵液,是没什么问题的。 今天刚见面的时候,她拿了一根邵锦成的头发,放进空间做了一下体检。 这个少年的身体果然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健壮得像一头小牛犊子,根据空间的推算,他未来的身高也能达到一米八,并且这一生也没什么大病。 他的最终身高比她为哥哥设置的身高矮了八厘米,不过一米八已经不错了,哥哥的身高如果她不去干涉的话,最后连一米七都不到,所以邵锦成的身高就靠他自己努力了,陈默才不管。 所以没什么其他可以帮他的,就给他一滴灵液,让他的身体发育得更好一些,这辈子估计连个感冒都不会得。 邵锦成一口气干了那碗被陈默放了灵液的水,抿了抿嘴巴,竟然觉得嘴里甜甜的,果然,默默喂的水就是甜。 —— 郭红梅去到东屋,坐到炕稍重新拿起刚才自己补了一半的衣服,重新开始缝补。 “咝!”她的手一缩,拿到眼前一看,一个血珠已经出现在了指尖。 她把指尖含进嘴里,气,烦躁,索性又把衣服一扔。 “你们知不知道!那叫什么锦成的,今天是来给四丫过生日来的!” 刘珍珠歪了歪脑袋,“今天?啊,腊月十一?好像是她生日。来给过就过呗,你那么气嘎哈啊?又不花我们的钱不花我们的东西。不过,说来也招笑,一个两岁的小丫头片子,过啥生日?切,真当个宝贝了。” 郭红梅瞥了她一眼,这个眼下是重要的吗?“俺告诉你们,那什么锦成的可不是空手来的。” 陈老太太跟刘珍珠一下子来精神了,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坐直了身子,连陈建强都从打起了精神头,陈老太太问,“咋的?又带吃的了?带啥了?鸡蛋?” “诶嘛,在他拿的东西面前,鸡蛋算个啥啊。” 三个人眼睛全都瞪圆了,“啥?鸡蛋还不算啥?” 郭红梅使劲点点头。 “诶妈呀,那是啥东西啊?” 郭红梅伸直了身子,“一件嫩绿嫩绿的衬衫!而且是新的!”郭红梅不忘了点怼眼前的几个人,妈的,小比崽子都能收到新衣服,你们给俺的还是旧衣服,不要脸! 见那三个人没啥太大反应,郭红梅有些不满意,随即加重语气说道,“那小衬衫,可是的确良的。” “啥玩楞?的确良?” 的确良这布料,听过,但是陈家人谁也没见过,三个人惊讶得不行,“没想到,咱们黄子屯第一个穿上的确良衣服的,竟然是四丫?” “妈,大娘说啥?谁有的确良衣服了?四丫?她咋能有的确良的衣服了?我也要!给我吧!”三丫隐约听见了,赶紧从东里屋跑出来。 刘珍珠冷着脸,扒拉三丫一下让她小点声,然后压低声音问郭红梅,“你看真亮了?真是的确良?” “那可不咋地?那俺还能看错?”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陈建强再一次盖上了被子,什么玩楞的确良,不是吃的对他来说都是废物,谁爱有谁有,跟他没一分钱关系。 —— 与此同时,西屋里,邵锦成抱着陈默从头到尾没撒手,他真的爱死了这个粉粉嫩嫩的小人儿,前些日子饥荒最严重的时候,还好知道他们有坚果,有疗养院换的馍馍,不然他真的要担心死。 “诶,真的不想走,但是杨叔在外面等很久了。”邵锦成皱眉头,摸了摸陈默的头发,“锦成哥哥走了,过年之前我会再来看你的,你跟着你哥乖乖的,万一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去西风坡找我,知道吗?” 陈默点点头,邵锦成不放心,又对陈永峰嘱咐,“兄弟,听到了吧?有啥事立马去西风坡找我。” “知道了知道了!默默真的有什么事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邵锦成起身,也把陈默举起来,抛到空中,稳稳接住,然后抱了转了好几圈。 陈默发自内心地咯咯笑了起来,他心满意足地把陈默轻轻放到炕上,跟陈永峰打招呼,“我去那屋跟他们说几句话,然后就走了,默默就在炕上玩吧,别出去了,外面冷。” “好。”陈永峰不抗拒邵锦成去跟陈家的人交涉,他说完,陈家人也能顾忌着点,起码像以前那样直接把妹妹扔白山的事情肯定不会有了。 邵锦成独自到了东屋,“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今天是默默生日。我送了她蝴蝶发卡,还有一件衬衫。这东西只给默默用,都归她,别人没有,试戴也不行,别想着从她手里掏弄这些东西,要是让我知道默默的这东西,出现在你们家别人的头上。”说到这里,邵锦成很明确地看了陈招娣一眼,“反正,我给默默的,就是默默的,谁拿一下,我就把她扔到白山上去。” 邵锦成刚刚转身想走,又想起来,“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知道你们给默默娶了后妈之后,我跟东沟村的韩书记打过招呼了,咱们现在必须倡导文明农村,要是出现后妈虐待继子继女的事儿,那就要抓去树典型了,有些人别犯糊涂。” 两件事都表达得很清楚了,第一,某些人别抢陈默东西;第二,某些人别当恶毒后妈。 说完,邵锦成转身走了。陈永峰站在正门房。 陈默从窗户那看着哥哥与邵锦成并肩走在一起,哥哥的身形除了身高,其他方面已经完全不输给邵锦成了。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她可以,当初第一次遇到邵锦成的时候,她很认真很仔细地做过对比,那时候哥哥身体很瘦弱,比邵锦成单薄了好多。 现在他们两个一起走着,并肩而立,哥哥已经完全不输了,身高的话不需要着急,只需要交给时间,慢慢地哥哥会长到一米八六。 第110章 三丫抢发卡 那边东屋的人,被邵锦成一顿‘教育’,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的时候,人家已经走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院子前已经传来吉普车发动的声音,首长孙子已经上了车,正探着身体跟陈永峰说着什么。 郭红梅指着自己问,“切,真有意思,他说的虐待人的后妈,是说俺吧?” 陈家其他人像看白痴一样地点点头,刘珍珠开口,“这还用问吗?全家除了你,谁是后妈?” 没人注意偷偷跑出去的陈招娣,已经趴在西屋的门缝那边往里瞅了。 可恶,有中间的帘子隔着,完全看不见四丫那边,她索性挤开门缝,溜了进去。 还扒着窗户在往外看的陈默,听见声音,哥哥还在目送邵锦成,不是哥哥进门。 她赶紧回头,陈招娣已经站在炕沿 “啧啧,脑袋上果然有一对蝴蝶发卡。”陈招娣对陈默伸出手,很自然对用命令的语气吩咐,“你过来,把头上的发卡给我。” “给你?你算老几?”陈默眼神冷淡地看着地上的小姑娘。 “我算老几?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敢这么跟我说话?让你住我们陈家已经不错了!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这么好看的蝴蝶发卡,你配戴吗?” 陈默微微一笑,手上已经拿了一个小血包,她往自己的鼻子里面一塞,然后转身对着窗户大声尖叫。 外面本来还在说话的陈永峰跟邵锦成,听见这叫声,迅速就往屋子里面飞奔。 陈默手指轻轻在鼻子上一按,‘鼻血’就流了出来,然后她快速摘下头顶上的发卡,一只扔到炕上,一只紧紧地攥着手里,开始放声大哭。 这一套下来,陈招娣都看傻了,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个男孩像炮弹一样冲进了屋。 陈永峰先到,一下子奔袭到炕上,把陈默抱起来。 随后就到了的邵锦成,也一样先检查陈默的身体,当他看见陈默脸上的血迹之后,他脖子上的青筋直接就爆了起来。 转身拎起陈招娣的后脖领子,把她拎起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有没有告诉你,默默的东西就是默默的,别人不许拿!”他吼得那么大声,陈招娣的耳朵嗡嗡作响。 杨丰收这次,也跟着进了陈家的屋子,只不过,他在确认了屋内没有超出可控范围的情况之后,就默默地站在了远一点的地方。 陈招娣完全被瞎蒙了,近距离看着这个本来觉得有点帅气的哥哥,现在变得跟一个魔鬼一样,她大哭地喊,“妈!奶奶!姐姐弟弟!救命!”她的挣扎,就像是给邵锦成挠痒痒一样,起不到任何一点作用,暴怒中的十一岁男孩,跟成年男子的力气,已不相上下。 东屋的人本来还纳闷,四丫为什么在西屋大叫,等陈招娣出声喊他们的时候,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三丫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西屋了! 刘珍珠不用想,就知道这孩子干嘛去了,她一拍大腿,“坏了!这孩子咋这么沉不住气啊!” 东屋的人赶紧都往西屋走,也有跟着去看热闹的,比如郭红梅还有陈建强。 他们到了西屋,正看见邵锦成拎着陈招娣,跟陈永峰同岁的小姑娘,竟然就这样被邵锦成像拎小鸡似的拎着。 “诶呀,这是嘎哈啊,俺们有话好说,先放三丫下来吧。” “有话好说?她打默默的时候,怎么没有话好说?” 这时,全部人的眼光,才挪到陈默的脸上,陈默鼻子面。 “我没有!我没打她!是她自己打自己!” 邵锦成怒极反笑,“你现在是拿我们当傻子是吧?你是说一个两岁的孩子自己打自己,把自己打出鼻血?” “对啊!就是这样!” “那炕上的蝴蝶发卡呢?难道也是她自己把发卡扯下来扔掉,来冤枉你啊?不是你去抢她的发卡吗?” “对啊!就是这样啊!就是她又打自己又扯发卡,来冤枉我啊!” 刘珍珠听了捂上了脸,“好了,三丫啊,你别说了。”她转头对着邵锦成哀求,“三丫还小,小姑娘爱美,喜欢发卡之类的好看东西,那是可以理解的,你赶紧放她下来,俺好好教育她,下次不拿就是了。” 邵锦成听了,还真的把陈招娣放下了,不过主要是因为,他拎累了。他的手并没有离开她的脖领子,“刚才我在东屋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拿我说话当放屁是吧?” “你放开我!你是不是爷们!你欺负小女孩!” “默默不是小女孩?别拿女不女的跟我说事,我还真不在乎这个。你欺负默默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后果。”邵锦成不想再跟她废话了,他一手薅着陈招娣的衣领,一边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陈默的脸,轻轻按了按她的小鼻子,“这样按疼么?” 陈默摇摇头,“不疼。” 他又捏着陈默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鼻孔。 “永峰,默默没啥事,鼻子也没骨折,鼻血应该也不会再流了,你在家好好照顾她,我把这个处理一下。” 他说到‘这个’的时候,晃了晃手里拽着的陈招娣,仿佛手中的陈招娣就是一件东西一样。 陈永峰点点头,“麻烦了,下手重点。” “陈永峰你说什么!”刘珍珠不敢对邵锦成大声,但是她可敢对陈永峰。 “你他妈的闭嘴,伤了我妹妹,都去死!” “好嘞。”邵锦成答应着,就拽着陈招娣往出走,“你嘎哈啊!你放开我!妈!救命啊!” 求救如果有用的话,那就不是邵锦成了。陈招娣被他拖着,从屋子里走到院子里。 不知道杨丰收是不是故意的,刘珍珠他们要追的时候,却被杨丰收跟着往出走的身影给挡住了。 他们哪里敢扒拉穿军装的人,就这样,等杨丰收慢悠悠走到院子的时候,陈招娣已经被邵锦成塞进了吉普车里。 “你想带她去哪啊!你放我女儿下来!” 邵锦成轻蔑一笑,“女儿听不懂话,当妈的也听不懂是吧?我刚才在东屋怎么说的,我当然就怎么做。” 砰,车门关上,车子发动,很快消失在了趟街口。 刘珍珠在原地直蹦跶,“诶呦这可怎么办呐!” 还能怎么办,赶紧跟着去白山找呗。 两条腿的,当然跑不过四个咕噜的。 陈济众嫌冷,就一个丫头片子,他才懒得大雪抛天的去白山找,陈建强与郭红梅自然也托辞不去。 陈老太太与刘珍珠,再加上大丫二丫,四个人就这样亦步亦趋地往白山赶去。 陈老太太能去,陈默对此也有些意外,也许是因为,丫头已经这么大,再过几年就可以换彩礼了,现在扔白山上冻死没了,实在可惜。 第111章 陈招娣的红胡子 吉普车一直开到能达到的山坳最深处,白山就是这一点好,漫山遍野的坟地,附近几个屯子祖祖辈辈死了都葬在这里,所以邵锦成不需要把她扛到山上去,这一点很好。 他下了车,从后备箱扯出绳子,拉着陈招娣就往坟地里面去,山坳里面的树林总是更密些,这样更好,不好找。 “是死是活,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这个疯子,我只是想抢她的发卡而已,你至于吗?” 邵锦成懒得跟她讨论至于不至于的问题,把她带到很隐蔽的一棵树下,就动手用绳子开始捆。 “看见没?旁边这两座新坟还挺新鲜的,你留这里给他们作伴吧。” “你放开我!我会冻死的!你疯了!你这是杀人。” 邵锦成绑完了,手帕刚拿出来就又放了回去,用这个塞嘴等于送她个手帕,那可不行。他去旁边撸了一把松树针叶,捏开她的嘴直接塞了进去,怕她能吐出来,又抓了一把补进去,塞得满满的,陈招娣的嘴角一下子被松针尖利的刺划破,嘴里肯定也不知道破了多少个口子。 邵锦成自然不怜香惜玉。 陈招娣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活不活看你自己造化了。” 邵锦成快速做完这一切,转身走了,雪越下越大,他的脚印十分钟左右就被湮没,抹去了痕迹。 杨丰收开着车,久久地才开口,“这件事,我有点放任你了。” “这算啥,老子当面靠拳头差点把人打死,今天我都没动她一下。而且就算这样,他们也未必能记住教训。” “我在意的当然不是对陈家人过分不过分,我是担心你,你虽然皮,但是从来没有闯过没办法收拾的祸。今天雪大,如果陈家人找不到她,很快就失温了。因为这个背上人命,不值得,我跟首长没办法交代。” “爷爷手上的人命那么多,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杨丰收叹气,“锦成,这可不能比,现在是和平年代了。而且你看首长现在,就是个温润如玉的老者。” 邵锦成同意,爷爷现在真是太温润了,让人看不出,他以前是个冷血铁腕的军事政治家。 “爷爷只是看起来温润了,我这点小孩子的把戏,他不会看在眼里,也不会觉得这是个事,无论如何,我要保护默默,一点委屈都不能让她受。” 杨丰收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 邵锦成想想,“我这也确实是些小把戏,杨叔,我们再去一趟东沟村。” “好。”他一下子就猜到邵锦成是要去干什么,这事鲁莽,确实要再善后一下,吉普车当即拐弯,往东沟村而去。 —— 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郭红梅在外屋走来走去,一直在絮絮叨叨,“这咋还不回来呢?都两三个小时了,一会天黑了,摸黑吃饭不得吃鼻子里去。这老太太也是的,非要跟着出去找的话,就把粮食柜钥匙扔下啊,家里人不用吃饭啊?” “老大!赶紧把柴火抱了。闯这么大祸,还一声不吭地窝在炕头看书,看三丫真冻死了,你们二婶找你们拼命不!” “冻死活该。”陈永峰声音比郭红梅的声音还大,他放下书,下地去干活,陈默听见走到外面的哥哥又说了一句,“她让我妹流了血,直接冻死在外面正好!” 哥哥从西房山抱了柴火进来,一直到他干完活回来,再也没听见郭红梅说话。 天色开始渐渐地暗了,陈默去空间内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如果一个小时之内她们找不到陈招娣的话,那么她必死无疑了,而且,去找她的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虽然雪停了一会儿了,但是这种大雪之后,那树沙一样。 陈默开始有些着急,陈招娣死是小事,但是这样一来,邵锦成就会惹上一些麻烦。 毕竟陈招娣不似当天的自己,自己被扔白山冻死了,陈家人大可说死了之后扔的。 但是这陈招娣,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大家自然都知道是邵锦成给活活拖上了白山的。 好在,陈默的这种担心没持续多久,也就五分钟左右。 二丫背着三丫,刘珍珠她们在旁边用力扶着,一行人进了院子。 她命挺大的,没死,陈默稍微有点惋惜,但是更多的是庆幸。 砰!西屋的门被踹开了,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在撞击之后发出濒临掉落的吱嘎声。 郭红梅跟过来了,“诶?你想出气就找对地方,别拿俺屋的门出气,这坏了你给修啊?” 刘珍珠没搭理她,让二丫把三丫放到了西屋炕上,“你看看!你们两看看!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看看你们那个朋友把三丫给害的!” 陈默往炕上的陈招娣看过去,她现在脸通红,应该是发烧了,手冻得紫肿,几道血口子渗出血水,这些都在陈默的意料之中,但是她嘴巴周围也全都是小口子,一道道的像是长了细密的红色胡子。 咦?陈默爬过去,对着三丫脸上的‘胡子’发出疑问的声音。 “你还有脸好奇!”刘珍珠开始哭了,“俺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嘴里被塞了松树针,塞了那么多!真是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朋友啊!怎么能认识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陈默乐了,这邵锦成真是有办法啊,塞了嘴无法求救,竟然能想到用松针,笑死了。 “哈哈哈,胡子!红胡子!”陈默指着陈招娣的脸大笑起来,陈招娣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容貌,被陈默这样一笑,她捂着脸大哭起来,青紫冒着血水的手捂在通红的脸上,整个人透漏出一个大写的‘惨’字。。 “还笑!俺让你笑!看俺不撕烂你的嘴!”刘珍珠扑过来就像打陈默耳光,被陈永峰极速握住胳膊,用力一甩。“谁都不许动我妹!” 陈默笑得更开心,“她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报应来得快,哈哈哈。” 郭红梅在旁边添油加醋,“啧啧啧,女儿被弄成这样了,连个巴掌都甩不到,你这当妈的也不行啊。” 这一句如郭红梅所愿,成功地刺激到了刘珍珠,今天她必须要撕了这个笑话人的小崽子的脸! “陈家人在吗?”说时迟那时快,正赶在刘珍珠又要动手的时候,院子里面传来男人的问询声。 第112章 害怕被批斗 外面进来了四个人,出声问陈家人在不在的那个,他们很熟悉,是黄子屯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刘阳。 刘阳从窗子看了一眼,就带着另外三个人径直往西屋来了,“这么热闹,整啥呢这是。” 东屋的陈济众他们此时也都过来了,西屋一下子挤满了人。 这时陈家人看清楚了,这四个人有三个他们都认识,黄子屯生产队的队长刘阳,还有副队长王守财,那后面的竟然是东沟村的韩书记,旁边还剩下一个女人,这女人他们不认识。很奇怪,为什么女人会跟着这三个官家的人一起。 别人还在震惊于,这几位官家人怎么突然到陈家来了,只有刘珍珠不想别的,见官家的人来了,又开始抹眼泪,对着刘阳就想告状。 刘阳把这个没眼力见女人的话掐断在她的喉咙里,“咳咳,那个,大家先安静一下,我跟王守财你们都认识了。这位是东沟村的韩书记,旁边那位是东沟村的妇女主任李梅花主任。” 进来的那四个人,没有一个看一眼躺在炕上的陈招娣。 “你们都别说话,让韩书记给你们讲讲。” 韩书记清了清嗓子,开了个头,“你们陈家,最近挺出名的。” 陈济众跟陈老太太只听了第一句,一下子就吓得出了冷汗,陈家最近最出名的事情,当然就是黄大仙的事情了。幸好他们直接来西屋了,东屋那保家仙的牌位还在呢,这要是被看见了,不得立即抓去批斗了? 韩书记继续说,“那些个鬼神的事,都是百姓们讹传,那个俺们就不追究了。但是陈永峰跟陈默在你们家的境遇情况,不光屯子里面,俺在村子里面,甚至连县里面,都知道了。” 他转头对刘阳说,“这已经不是你们屯子里面的事情了,这关系到村子的颜面问题了。” “是是是,韩书记,俺懂你的意思。”刘阳连忙点头,这附近有军区疗养院,不远的朝日峰又有军队驻扎,这事已经传出去了,传到了首长耳朵里面,万一首长以为这里尽是些荒山恶水出刁民,家家虐待自己家孩子,那可就完了。 这几个领导,流程走得还挺到位。那妇女主任李梅花,还拉着陈永峰陈默单独去东屋,进行了谈话,之后她也对陈家人进行了训话。 外面天色马上就黑了,韩书记跟李妇女主任先走了,留下黄子屯的两个生产队队长。 “诶,陈济众同志!王淑芬同志!你们可给俺省省心吧!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儿啊?俺可告诉你们,别再给俺整事了!以后耽误俺们黄子屯的扶持政策,耽误俺们黄子屯的救济粮!到时候不用俺出手,乡亲们都活撕了你们!” 陈家人听说了,自己家的事竟然能牵扯到这么多?哪个还敢反夹啊。 刘阳见陈家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依然是不放心,谁知道他前脚走了,他们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俺跟你们说实话吧,刚才那村书记看见了吧?村书记都不算啥,今天可是永红县县里的大领导亲自打电话来,关照过的,让你们别给县里丢人!” “咋?县里在还能知道俺们呢?” “你也不看看!你们得罪的是谁!好了,刘珍珠,来把你家三丫抱走,别在这屋炕上撅着了,俺们刚才如果来得晚一点,你们真把那两孩子给打了,就出大事了!就不是这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了!” 刘阳现在也真的觉得庆幸!幸好及时,不然那位小爷再闹起来,他这大队长真的不用当了。 刘阳他们也走了,陈老太太的脑袋还是蒙蒙的。 郭红梅也暗自庆幸,幸亏今天这事,自己没有跟着他们也收拾收拾两个孩子。 —— 刘珍珠不情不愿地背起陈招娣走了,西屋这才又恢复了安静。 “娘。”郭红梅倒是很少叫陈老太太娘,不光她别扭,陈老太太也明显地一愣,“嘎哈?” “赶紧开锁拿粮食吧,这天马上就黑了。” 对,被村里两个领导给吓的,都忘了做饭这个事了。陈老太太解下腰间的钥匙,从柜子里面舀了半碗米给郭红梅。 这高粱米颗粒大,用大火彻底煮熟也得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可等不起了,天马上就黑。郭红梅赶紧拿了那个小石磨,粗略地磨了一下,很快,晚饭做好了。 陈永峰带着陈默过去吃饭,三丫已经换下了湿衣服,鞋子也被脱掉了。她正低着头,一刻不停地挠着自己的手跟脚。陈默看过去,陈招娣的脚此时也跟手一样,红肿着,红里透着紫。 冻伤是这样的,东屋的炕很热,这一冷一热,冻到的地方就会开始痒,痒得很。 “诶呀妈呀,你可别挠了,让俺们咋吃饭?”陈老太太嫌弃地看了陈招娣一眼,这死丫头片子,害得自己刚才还跟着去白山那片找了好久,陈老太太现在就想把气全撒在陈招娣的身上。 陈招娣听了,忍着痒停了手,用那刚挠完脚又没洗的手,端起饭碗开始喝糊糊。 “啊!啊!疼!”她只喝了一口,就捂着嘴喊起来。 陈默看着她的样子,又开心地笑了,嘴里跟嘴边那么多口子,不疼就怪了。 看到陈默笑她,又看了看陈默头上,随着她的笑就开始颤动的蝴蝶发卡。陈招娣再也忍不住了,放下碗蹬着腿开始大哭,“我不管!我就要她的发卡!凭啥啊!我没有她也不许有!一个没!” 本来陈招娣想说,‘一个没妈的孩子怎么配戴那么好的发卡!’但是大丫陈慧眼疾手快,直接捂上了三丫的嘴。 “你可消停一会儿吧,赶紧吃饭,马上天黑了。”陈慧当然不是要帮着陈默,她只是想赶紧趁天黑之前吃完晚饭,这一下午快累死烦死了,可别再折腾了,她知道三丫想说啥,三丫一旦真的说出来了,陈永峰必然揍他,晚饭都吃不安生。 这一顿晚饭在陈招娣的哼唧与哭声中度过,她每吃一口,嘴里的上百个伤口都在疼痛。 紧赶慢赶的晚饭,抢在彻底天黑之前吃完了。 已经没有光亮可以让陈美洗碗了,只能暂时堆在厨房,所有人草草地赶紧铺被睡觉。 郭红梅在炕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两个小崽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靠山,自己也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甚至以后还得好好伺候他们?这可怎么行?看来,还是找机会,直接除掉他们得了,扳不倒靠山,还弄不死他们吗?直接让他们消失,一了百了! 第113章 年夜饭 郭红梅在炕上辗转反侧。 本来她的计划是,慢慢收拾他们,给他们立规矩,让他们在这个家里永远夹着尾巴做人,让他们给自己做牛做马,她来做个舒舒服服的后妈。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了。 要不然就等着那个首长孙子腻了,与他们不再来往?但不一定要等多久,而且村里的、甚至县里的领导们都知道了,就算等他们来往少了,到时候她搞太大动静,那些个领导依然能知道。 况且,她的青春还能有多少年?她可跟他们耗不起。 不如,人不知鬼不觉地直接除掉,一了百了,孩子夭折不是很正常吗?谁都不会怀疑她,只是这老大有些棘手,他马上十一岁了,长得还那么壮壮实实的,他怎么可能跟他妹妹一样说夭折就夭折了,再说他这个年纪也不算夭折了,实在是不好下手。 郭红梅心烦意乱,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找机会,让他们出个意外吧。 她最后决定,沉下心来等待这个‘意外’的机会,到时候一起除掉陈永峰跟陈默两个碍眼的拖油瓶。 脑子里面想象着,两个拖油瓶消失后的美好生活,到时候西屋这间房子,都是她跟陈建国的,炕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帘子一扯,地方就大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自己再给陈建国生几个孩子,以后日子还怕不好过? 郭红梅计议已定,嘴角含着满意的笑,不再翻来翻去,沉沉睡去。 —— 腊月十一陈默的生日过完之后,日子就过得更快了。 这十几天的时间像是飞驰而过一样,也算是安安静静。 大年三十那天上午,一名不认识的军人被派来给陈永峰跟陈默送东西。 中午的时候,英子姐偷偷在土墙外面张望着。 “哥,英子姐在外面。” 陈永峰从书里抬起头,“嗯?哪呢?” 陈默指了指外面土墙的一个小角落,果然,王英的在那边时不时露出一点点的脑袋,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陈永峰赶紧下地穿鞋,然后又给陈默袄子外面加了一件袄子,给她套上棉鞋,抱她一起出了门。 “英子姐。” “诶诶,小点声,来,过来说话。你们出来,他们没说啥吧?” “没人问,郭红梅也没在西屋,放心吧。英子姐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如果不是妹妹,连我都发现不了你来了,更何况别人了。” “我这不是害怕给你们惹麻烦嘛。”王英说着,低头从棉袄兜子里面掏出两咕噜红绳儿。“喏,我妈之前拿布票扯的,每年都给我两咕噜新的当头绳,今年我妈说四丫也长大了,最近头发也长了,也给四丫两咕噜。” 陈默伸出小手,接过两段鲜红的头绳,“谢谢英子姐,谢谢牛婶。” 王英有些臊皮的样子,她见陈默很喜欢,当即把绳子缠绕在手指上开始玩起来,才放下心来。 陈永峰抱着陈默道谢,“英子姐,谢谢你跟婶子。” “诶呀你俩甭客气,这跟四丫之前生日时候收到的蝴蝶发卡可比不了,这就是给四丫解闷,换着戴着玩的。” “英子姐,默默正缺这个,我们没有头绳,到现在我都用妈妈剩的碎布料给她绑头发。” 王英的脸很明显一下子亮了,“四丫缺的话那正好,我妈说明年过年再给四丫。”说着她对陈默伸出双臂,“来,给姐抱抱,姐马上就回去了,家里墙还没糊完呢。”她们娘俩,是整个屯子过得最不凑合的家了,同样大家都穷,头几年有点布票的时候,牛婶还是舍得把布票余出来一点,给自己和女儿囤了些头绳,也会用捡的积攒的旧报纸糊墙,看来母女新年新面貌,今天在糊墙了。 陈默听了笑嘻嘻地对王英伸出一双小肉手,“英子姐抱抱。” “诶呦抱抱,我的四丫,诶呀妈呀,你咋沉了这老些啊。” 陈永峰笑着看两个女孩说了一会儿话。 “好了四丫,去哥哥抱吧,我回去了。” —— 晚上,黄子屯的炊烟飘起得比平时都要早一点,整个屯子都在等待着这顿饭,几乎每一家都选择吃平时舍不得吃的玉米糁子,有几家大气的,做的是玉米糁子干饭。 这大气的自然不包括老陈家,之前发完救济粮,陈大妮就拿走了一百斤,生虫子全都嚯嚯浪费了,所以陈家一直比别人家吃得稀又省。 虽说如此,平时每顿只拿半碗米的陈老太太,今天倒也是咬着牙拿出了一碗玉米糁子,在外干活的陈建国跟陈建强,也带回了几块咸菜疙瘩,今天是又有糊糊又有菜了。 不过,陈永峰跟陈默,吃得跟陈家人不一样。 今天上午,邵锦成派人送来的‘年夜饭’,是两个铝饭盒。 陈永峰用郭红梅做饭剩下的炭火,扒拉了一个火盆,把铝饭盒坐在上面,加热了两个饭盒。 本来他想跟陈默两个人在西屋吃,但是陈默不干,很少耍赖的她,非要哥哥带着她在东屋,跟其他人一起吃。 非原则性问题,陈永峰一向都是满足陈默的,当然,原则性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 陈永峰把两个铝饭盒放在炕桌上,抱着陈默坐到了老位置。 陈老太太还在分饭,她看见那俩饭盒,冷哼一声,直接把他们俩的那碗糊糊给省掉了。 陈默直接开口,“我们的糊糊,给。” 老太太的三角眼往陈默身上一瞥,“切,小孩儿不大,心眼挺多,全长吃的上了,你不是有人家给的好吃的吗?还惜得吃俺们这破东西?” “奶,我们惜得不惜得吃,是我们的事,当初去领救济粮的时候,是按人头分的,我跟妹妹都各自有一份的,这么久以来,只给我跟妹妹一碗,我已经没说啥了。今天,别人给我们的,是我们的,但家里的粮食也有我们一份,我们凭啥不能吃?我妹说的有错吗?” “陈建国!你听见你生的这个玩楞怎么跟他奶说话的了吧?” “奶,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刘队长评评理,刘队长评不了,我们就去找韩书记,看看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 第114章 立规矩 本来还想让陈建国收拾两个孩子的陈老太太,一听韩书记刘队长,一下就哑火了。 她不耐烦地拿起木碗,舀了不到一碗的玉米糊糊,摔到兄妹俩面前,又把勺子摔进盆里,制造出刺耳的噪音。 看她越生气,陈默就越快乐,陈默小手撑着桌边起身,把那碗切成小块的黑乎乎的咸菜疙瘩拿了一块,放在自己跟哥哥的面前。 这东西咸得要死,又有一股怪味儿,陈默确实不惜得吃,但就算不吃,也不能让陈家人占了便宜,该是她跟哥哥的,就必须拿过来。 陈永峰知道妹妹的意思,他俩最近可吃了不少小灶,这一块黑乎乎的咸菜疙瘩肯定是入不了妹妹的法眼。 就是因为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所以他更觉得有意思。 试探着碰了碰铝饭盒,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陈永峰小心翼翼地试着开第一个饭盒的盖子。 全部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饭盒上,他俩自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刚刚来送的军人没说。 第一个饭盒的盖子被掀开。 是满满一盒的小米干饭,上面放着两个煎鸡蛋,陈永峰端起饭盒来闻了一下,欣喜地把饭盒放在陈默的鼻子前,“妹,你闻闻,这应该是荤油煎的鸡蛋,可香了。” 陈默低头闻了闻,哥哥闻得没错,就是肥肉炼出来的荤油煎的,这煎蛋上面还淋了酱油,这个时候的酱油都是晒露法制作的笨榨酱油,现在普通百姓可买不到了,煎鸡蛋上面淋的,是特供的酱油。 陈家人没有一个人开始喝糊糊,都望着陈永峰手里的饭盒疯狂地流口水。 陈永峰打开第二个饭盒,瞬时满屋子的肉香,这盒里面的东西让陈家人彻底坐不住了。左边三分之二是压得很实诚的小米干饭,右边配菜是混合了芝麻盐的油脂渣。 干饭上面还放了两个铁的小勺子。 邵锦成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原来心思还这么细腻。他知道陈家平时只喝稀的,虽然有筷子,但是他们并不分给陈默用。所以在饭盒里面给兄妹俩还带了餐具。 三年了,这三年吃饱饭都难,陈家人谁还吃过荤腥啊?这饭盒一开这个香味谁还能坐得住? 陈宝根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玉米糁子糊糊,又看了看陈默饭盒里面的小米干饭、煎鸡蛋跟油脂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妈,凭啥四丫吃那么好?我也要吃她的饭!”别说煎鸡蛋跟油脂渣了,就是那小米干饭,陈宝根也三年没吃过一次了,他死也不肯吃自己碗里的东西,哭着喊着就是要陈默的饭。 陈默接过哥哥递过来的一把小勺子,挖了一口小米干饭跟煎鸡蛋混合着,一口塞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陈宝根,一边嚼一边点头,“哇,好好吃,好香。” 刘珍珠知道,现在这两个孩子的饭,谁也不能抢了,她只是低头哄着陈宝根。 郭红梅看着眼前的场面,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喝了一口玉米糁子开口了,“永峰,四丫还小,但是你是大孩子了,你也懂事了,妈跟你说两句,你别不高兴。” “我早说过了,我妈搁白山躺着呢,爸回家之前,你从来不说你是我妈,现在也别当我爸面上赶子瞎叫。” 郭红梅刚开口就吃了一个硬钉子,她心里想撕了陈永峰的嘴,但是脸上依然挂着笑,“成成成,你不乐意俺就不这么说了。那你看,今天是大年夜,俺们都吃的玉米糁子糊糊,你跟四丫吃的是小米干饭跟鸡蛋,吃独食谁也不给一口,连你爷你奶都不给吃一口,这俺倒不说啥了,但是你爸,你总得给他分一口吧,你爸一年到头在石厂干活那么辛苦,你但凡有点孝心,也得给你爸吃一口补充补充营养啊。” 陈永峰把第二个饭盒里面的油脂渣舀一些放在陈默的饭盒里,跟小米干饭拌均,让她两个配菜都要吃,眼睛并不看郭红梅,只说了一句话,“这事轮到不你说。” 她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陈永峰这带搭不惜理的短短一句话,给郭红梅堵了够呛,她刚要继续说。坐男人那桌的陈建国开口了,“行了行了,吃饭吧,这么稠的玉米糊糊也堵不上你的嘴。” 郭红梅啧了一声,这男人真是怂,自己是向着他说话,他不但不接茬,还往回扯咕,不光陈建国这样,陈老太太也低头喝着玉米糊糊不吱声。 这一屋子不争气的,她不傻,她当然知道为啥,不就是害怕这俩拖油瓶的靠山呗,前些日子那些个大官小官的来家里拿话点得他们,他们就真的都害怕了。 陈默不管他们说啥,她就是一门心思努力地吃,馋死他们,享受着陈宝根跟陈招娣望眼欲穿的眼神。 她非得让哥哥来东屋吃,一是为了馋他们;二也是为了立‘规矩’,让他们知道兄妹俩就是可以吃独食吃小灶,在他们心里建立起这个意识,省得以后再找麻烦;三是也告诉哥哥,他们两个有什么好吃的,完全不用躲着,就吃! 这一次哥哥也给力,陈默很是满意。 陈家人每人那碗稀糊糊,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喝完了,陈默因为不用每天挨饿,所以对于食物从来也不狼吞虎咽了。 “赶紧吃,别耽误我们捡碗捡桌子。” 陈永峰二话不说,摞起饭盒,一手抱着陈默一手拖着饭盒,就回了西屋炕稍。 两个人回了西屋,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徐爷爷给盛的饭盒,这小米干饭压得太实诚了,陈默吃了一个煎蛋,三分之一饭盒的米饭拌油脂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这一次是真的撑得小肚子滚圆。 明天还要去西风坡吃饭,所以这顿年夜饭不用留,剩下的陈永峰就敞开了吃了。 十分钟过后,陈默目瞪口呆地看着哥哥用勺子刮着饭盒,把最后一口小米饭拌油脂渣放进嘴里。 压得结结实实的、差三分之一就满两个饭盒的食物,被哥哥全部吃进肚子。 “哥哥吃饱了吗?” “嗝。”他摸了摸肚子,“饱了,真舒服。自从上次在邵爷爷那吃过一次玉米团子的饱饭之后,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二次吃饱,真的舒服。” 陈默也过去,摸了摸哥哥的肚子,像他以前检查自己吃没吃饱的时候一样。 第115章 大年初一去邵锦成家做客 她摸了摸,发现哥哥的肚子并没有像她一样鼓起来,胃部按下去也没有变硬,说明他还是可以继续吃的。 陈默意识到,经过这两次,她并没有真正摸清楚哥哥的食量。 如果刚刚有三个饭盒的话,估计哥哥也能全部吃进去。 陈永峰把饭盒吃得一粒米都不剩,然后去把饭盒刷干净,准备明天给邵锦成带回去。 —— 翌日,吉普车在门口停下,车喇叭的声音感觉整个黄子屯都听见了。 陈永峰不跟陈家人打招呼,抱着他刚刚打扮好的妹妹,径直出了门。 “啧啧啧,俺们家可真是山窝里面出了两个金凤凰啊,大过年的,都能去首长家吃饭了,出门还有大车接,你说人家咋没接你这个爹走呢?”郭红梅浑身冒着酸气拿陈建国开涮,她发现这男人真的很废物,连自己的儿女都降不住,她都不想好好跟他说话了。 “别整那些没用的,今天初一了,娘说以后轮你做饭一个月,早上起早点,别耽误俺们出去干活。” 外面,陈永峰抱着陈默坐到副驾驶位置上,一脸兴奋,看着英姿飒爽地握着方向盘的邵锦成,“锦成,你竟然会开车?” “这玩楞,很好开的,看他们开两次我自己就会了。杨叔过年休假了,他们都在忙,所以我才有机会自己开车来接你们。” 说着,邵锦成熟练地发动车子,稳稳开出窄小的小道,左打轮往西风坡开去。 “对了,忘了让昨天送东西的同志告诉你们,今天我爸妈也在,他们从朝日峰上也休假出来了,估计还会有一些来来往往给我爷爷拜年的人,不过那些不认识的人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吃完饭,就回我屋里玩去。” 陈永峰有些紧张,“今天你爸妈也难得回来了,我们来会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邵锦成苦笑了一下,“不耽误,放心。”他是真的恨不得绑着兄妹俩在自己身边,这样爸爸就可以少念叨自己一些。 吉普车顺利地开回了西风坡疗养院,按了三下喇叭之后,疗养院的大门被打开。 陈默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牵着哥哥的手怯生生地敲门,想换一个馍馍。(当然,她是不需要的,完全是为了给哥哥。) 没想到,现在可以坐着车,直接开到大院子里面。 车子熄了火,他们俩开门下车,陈默让哥哥把她放在地上,这里人多,自己一直在哥哥怀里不太好。 她牵起哥哥的手,跟着邵锦成一起走向正房。 邵锦成难得地很有规矩礼貌,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是邵光荣的声音。 门被邵锦成推开,此时还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三个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邵光荣靠在沙发背上,另外一对青年男女穿着端正的军装,衬衫都系到最上面的一个扣子,背部绷得很直,正襟危坐。 门被打开,他们三个人同时看向这边。 “爷爷、爸、妈,我把我朋友跟妹妹接来了。”邵锦成跟兄妹俩介绍,“我爸爸邵将,你们叫邵叔叔,我妈妈方芳,你们叫方阿姨。” “邵叔叔好,方阿姨好。”两个人跟邵锦成的父母打招呼之后,又跟邵光荣问了好。 邵将跟方芳脸上都浮现出善意的微笑,对着两个人微微点头,“你们好。” 他们的军装一丝褶皱都没有,肩膀上的肩章显示出两个人的军衔是一样的。 门当户对。 陈默的心里一瞬间就出现了这四个字。 门当户对,当然不是指他们两个人家里都是有钱人,也不是因为军衔一样。而是这两个人的姿态,神情,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反正就是很像。 老人家常说,夫妻两个性格要互补,才能长久。其实陈默不这么觉得,眼前两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应该都是清冷的性子,所以在夫妻关系中,不会有一方觉得另一方敷衍冷落自己,应该是那种在婚姻关系中,依然都保持着各自完整人格与私人空间的契合关系。 方芳继续开口说话,把陈默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锦成来这里不久,就能交到好朋友,我很高兴,也麻烦叨扰你们两个了。” 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没有任何方言,也没有任何口音。 “方阿姨,不麻烦的,我们也很高兴能跟锦成做朋友,锦成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 陈永峰虽然很紧张,但是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邵锦成听陈永峰说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好朋友,奇怪的胜利感让他心情大爽。 邵将这时开口了,“我听锦成说,你最近自学,认识了不少字,可以自己读三国了。” “是的,邵叔叔,这多亏锦成教我查字典的方法,邵爷爷送了我书跟字典,我不会读的就一个个查。” 邵将的眼里露出赞许的光,“没有老师教,自己一个个认字,需要很大的毅力,很好。” “谁说他没有老师,刚才他说了,可是我教他查字典的,我就是老师。” 邵将的眼睛飘到了儿子身上,“在读书认字这方面,你要跟你的朋友学习。昨晚我检查你的课业,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 邵锦成低声嘀咕,“挺好的情况啊,认字数量,读书笔记,算术题,不是都过关了嘛。” 早知道他接话能引出爸爸这么多话,他就不接话了。最近这一个多月,他被爷爷关在家里学习,就是因为邵将要回来了,邵锦成虽然不喜欢学习,但是并不笨,邵将上次留下的任务,也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完成了。 “过关?嗯,确实过关。”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这叹气声很小,但是大家都能听见。邵锦成听了这声叹气,翻了翻白眼。 他爸总是这样,他对自己要求高,他的世界里面只存在一百分,不存在六十分。所以儿子的这种学习态度,过关就行?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方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邵将的手。 “好了,难得儿子的朋友今天来玩,咱们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玩的时候就好好玩,今天不提学习的事了。” 看来,这一对璧人只是双双的冷静性子,实际上确是非常恩爱的,一个动作,几句话,方芳就安抚了自己的丈夫。果然陈默分析得没错,这样确实是契合的完美关系。 陈默看着沉静如水一样的方芳,想着如果自己的妈妈还活着,应该也是这样的一个妙人。 方芳安抚好丈夫之后,笑着对邵光荣说,“爸爸,让他们去锦成房间玩吧,跟我们在一起,拘束了他们。” 邵光荣点点头,“好,听你的。” 邵锦成如获大赦,领着兄妹两人就出来了。 第116章 见到邵锦成的父母 三个孩子出去了,邵光荣开口,“锦成孤独,缺少玩伴,你们俩长期在朝日峰上搞研究,只有我这糟老头子陪着他。我见这俩孩子不错,苦孩子出身的,淳朴,但聪明,所以我也没阻拦他们。” 邵光荣这话是交代,不是解释。他知道他的儿子儿媳,不会嫌弃对方是穷人家的孩子。 邵将跟方芳点点头,“我们不能陪着他,他能交到好朋友,我们自然支持。” 方芳接着说,“话说回来,这几年,百姓苦,我这一路来,就没见过一个不瘦弱的人,尤其是孩子们,都是眼眶深陷,脑袋大肚子大四肢细细的,看着就揪心得很。这一双孩子,还真的不像是附近屯子里面的苦孩子。哥哥长得跟咱们的锦成一样壮实,那妹妹不必说,皮肤白里透红的,看起来像是个洋娃娃一样。” “嗯,默默长得确实白净可爱。不过他们也确实是苦孩子,听说还被奶奶当成夭折了扔过白山,哥哥也是,天天干不完的活儿。” 邵将对这个没兴趣,他把三个孩子回来之前没聊完的话题重新提起。 “爸,刚才的话题我们还没说完,您看东北这边的气候,属实是太冷了。这疗养院离省军区医院车程要两个多小时,您又不让医疗组陪您一起驻扎在这里。这样我们怎么能放心呢?您听我的劝,还是回京郊那边住吧。” 邵光荣抬抬手,示意不需要再劝,“你以为我是为了让锦成跟你们离得近才执意要住这里?带他来这里,看你们方便,确实不假,比如现在,你们春节只有三天假期,就能来跟我们团聚,这不是很好吗。” 他喝了口茶叶,继续开口,“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另有其他。台风的风暴眼中,永远是风和日丽的天气。但是当你跳脱出来,俯视它的时候,你才会发现,那看似最舒适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 “爸,我懂您的意思了。”父亲是想远离政治漩涡中心,提到政治,一心搞科研的邵将不懂,也完全不感兴趣,“那么,爸,您可否接受让医疗团队也跟着住在这里?” “没必要,你让人家好几个人,不顾老婆孩子,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住进东北的山里?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什么毛病都没有,没准我身体比你还壮呢。” “爸,他们接受任务跟您住进山里,这不也是应该的吗?我跟方芳,不也是服从安排,来了东北的大山里。医疗兵也是军人,军人就是要服从天职。您的身体,不是您自己的。” 邵光荣叹气,“好了,现在不是已经以前打仗的年代了,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我要不要医疗兵,跟你为祖国搞研究,这两个事情能类比吗?你这种搞特殊的想法,以后可要不得呦。” 即便被父亲责备搞特殊,邵将的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没有表露出一丝情绪,“爸,您了解我,我从来不搞特殊,我是关心您的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啊,以前都在学习上,现在都在科研上,怎么样,最近顺利吗?” “还好。” 邵光荣笑了,赶紧摆摆手,“忘了忘了,我不应该问。” 他知道儿子不能跟自己多说,这种绝密的项目,他们只跟自己的第一汇报人汇报,其他人一律不说的。 他们出朝日峰的时候,无论领导还是普通研究员,都要搜身,保证没人带出一张纸,休假的住处去向每一天的行程,都要写详细的报告,如果中途去了没有提前报告的地方,被发现的话,就会被严格地审查追责。 “爸,我去一趟厨房。”跟邵光荣打了招呼后,方芳才站起身。 邵光荣的这间正房,是坐北朝南的通间,南边这大片区域是会客厅跟书房,北面那侧是卧室与厨房,卧室与厨房是完全隔绝的,但是卧室的火炕与厨房的灶台,却是砌成一体的。 东北的房子都是炕跟灶台连着,这样厨房做饭的时候,火炕会自动加热,到了后半夜,那炕也一直是热的。 方芳来到厨房,拉开原木色的木门,厨房的木门与卧室的门一样,上面的半扇门是窗框,为了采光全部安装了透明的玻璃。 朝南客厅全天候的光照,就会照射进厨房与卧室中。 “徐叔徐姨。”方芳先开口,跟在厨房忙碌的两个人打招呼。 “诶,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乱糟糟的,别蹭脏了你的衣服。” “不碍事的,徐姨,锦成的两个小朋友来了,我给他们准备个果盘。” “诶呀,你吩咐一声,我来就好。” “没关系,您忙您的活,我简单弄两样就行。”因为工作原因,很少见儿子,难得儿子的朋友也来了,可以亲手为儿子做点事,她心里也开心。 从水果中,挑了几个看起来最好的国光苹果,她仔细地削皮切块,又拿了几个包着红色小塑料袋的芦柑,手脚麻利地做了两个果盘,并且仔细地在上面签好牙签。 “爸,吃水果。”她俯身把其中一个给邵光荣。 “好,谢谢。” 邵将在旁边站起来,“你要亲自去送的话,就披上大衣。”他走去衣架那边,拿起妻子的军大衣,替她披在肩上,然后帮她开了门。 邵锦成的房间就在旁边的厢房,两个门相距也不过十几米。 她端着果盘,敲敲门,轻轻推门进去。 “我来给你们送水果了,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先垫垫。” 陈默眼睛都看直了,站起身后的方芳更英姿飒爽,她身高应该快到1米7了,齐着下巴的短发乌黑发亮,一侧掖在耳朵后面,披着的军大衣的下摆,露出一对穿着军裤的笔直的腿。 “方阿姨,您真好看。”众所周知,两岁的孩子不会撒谎,陈默也确实没有撒谎。 方芳笑得露出了牙齿,“谢谢你,默默。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哥哥在扇??叽,我在写字。” “你会写字?”方芳兴冲冲地走过来,把果盘放在炕桌上,脱下军大衣放在炕上,低头来看陈默写的字,一个刚满两岁的小孩子,竟然会写字?“阿姨看看你会写什么字?” 第117章 两岁的陈默会写字 陈默写的,无外乎是人,大,上,下之类最简单的字。 在拥有身体之前的十几年,虽然在空间之内看了不少书,但是并没有提笔写过字。陈永峰跟邵锦成两个人在扇??叽,她无聊,索性就在邵锦成的草纸上写字玩儿。 随着方芳低头过来,一阵香气袭来。 她震惊于一个两岁的小孩子,竟然会写这些汉字,而且写得还不错,字迹清晰工整。 “你哥哥教你的?” 陈默点点头,“哥哥学习,我看到的。” 此时扇??叽的两个男孩听了也围了过来,刚刚他们太投入于游戏,以为陈默一直在翻看给她准备的小人书,“默默竟然会写字?给我们看看,看看默默写啥了。” 别说方芳跟邵锦成了,连陈永峰都处于震惊之中,“乖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我咋都不知道啊。” 方芳眼里全是惊喜,刚才她这个哥哥自己查字典认字看书,方芳也很欣赏,但只是觉得这孩子刻苦,知道读书,以后一定可以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而到了陈默这里,她是真的惊喜。 两岁的孩子交流说话这样利索,语言表达能力非常强。而且,竟然用写字学习这种方式陪自己玩儿,这种孩子就是天生的天才,学习对她来说不是难受的事情,是水到渠成刻在骨子里面的自如。 她与邵将虽都是搞科研的,但是为了学习他们都付出了很多,他们有一名研究员战友,从小学习、到现在的科研研究,都很轻松,并不需要费很大的力气,他甚至每天还有时间去搞自己的爱好。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跟她那名战友一样的天才。 方芳对陈默的喜爱之情一下子彻底蔓延开来,可被她遇到了个大宝贝! “默默,跟阿姨走,拿着你写的字,去给邵爷爷跟邵叔叔看看,好不好?” 陈默黑漉漉的眼睛带着笑意,对方芳点点头。 这孩子不光是天才,还这么可爱待人亲,方芳的母性也被激发出,她把自己的军大衣裹在陈默的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拿起那张草纸,一把把她抱起,回到了邵光荣那边。 “爸,邵将,你们看看,这孩子写的字。” “哦?默默会写字啊?拿来我看看。”邵光荣戴上自己的老花镜,接过草纸仔细看了看,他看过之后,递给旁边的儿子,“给,你也看看。我本来以为是小孩子的鬼画符,结果竟然写得还不错。” 本来淡淡的邵将,看了之后也饶有兴致地看向陈默,“我记得,我们锦成是六岁了才勉强学会写几个字。”他问陈默,“你几岁了?” “叔叔,我两岁。” 邵将与妻子对视了一眼,方芳开口,“是吧是吧?我可太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我想教她,这样好的苗子不要浪费了,必须要好好启蒙一下。” 呃,事情怎么还按照意外的情况去发展了?陈默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学习天才,她现在确实记忆力超群,看过的书可以过目不忘,但都是因为灵液的缘故,灵液让她的脑子好使些。 但是去当个科学家?搞科研?一直学习研究?不不不,她来不了,就算是可以让空间帮忙,但那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好在邵将在一边帮忙解围了,“方同志!方战友!她才两岁,就算你想启蒙也太早了点,天才也需要有个快乐的童年,天才跑不了,你着什么急。” 刚刚难得的失态急躁,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是是是,你说得对,是我太激动心急了。话说回来,虽然现在国家处于困难时期,但是另外那两个大国一直在搞装备竞赛。” 之后方芳再说的话,陈默已经听不进去了,诶,方芳阿姨,对不起,你想多了,什么大国竞赛,装备竞猜之类的,我真的背负不起这么重的责任啊。 她只想跟哥哥过平淡幸福的一生,空间也只能有这一个用途,去改变世界格局?改变人类命运?不,她拒绝。 “默默,你还会写别的字吗?” 陈默点点头,接过笔,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端正正地在旁边又写下几个字,‘为人民fu wu’,财不外露,同理,才也不能太外露,所以她把服务两个字换成了拼音,这样才显得没有那么离谱。 三个大人见陈默竟然写的是这句话,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又鼓起掌来。 邵将又用苹果做例子,出了几道数学题来考她,陈默选择简单的对答如流,难的直接说不会。 测试完毕,邵将跟方芳都对陈默上心了,他们夫妻俩决定等再过一两年,必须好好培养,以后必然能为祖国做贡献的结论。 邵光荣看着自己的一对书呆子儿子儿媳讨论得热火朝天,连陈默以后主攻哪个学科都计划好了,无奈摇摇头,“我说,你们问过默默家人的意见了吗?” “呃,爸。”她刚想问陈默家里的情况,但是一看陈默,虽然才两岁,但是她一定听得懂,所以先起身,把陈默送回了邵锦成那边,又赶紧回来。 “爸,我们只知道她家里对他们兄妹俩不好,您具体给我们讲讲。”刚才对别人家事完全不感兴趣的两个学霸,现在有兴趣听陈默的故事了。 听邵光荣大概讲完,两个人更是感叹了,“那他们兄妹俩都是学习的好苗子,也许是随了早早去世的母亲的基因了。” —— 陈默回到邵锦成那屋之后,又接受了两个哥哥的‘审问’。 “默默。”邵锦成蹲在炕上,往陈默这边蹭蹭,一脸谄媚地说,“默默,锦成哥哥来教你写我的名字,可以吗?” “不要!”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旁边的陈永峰不乐意了,“邵锦成你想啥呢?那么难的字,你要教我妹写,你是不是要累到我妹?再说了,要学也得先学写我的名字吧?” “切,你这小心眼儿吧,说前面那么多废话干嘛。就让陈默学学写我的名字吧!” 陈默笑着看两个哥哥拌嘴,拿起笔,在草纸的空白处,低头写下三个字:邵锦成。 第118章 邵光荣的身份 “她会!她竟然会写!”邵锦成激动地捶了陈永峰一拳。 她一写完,邵锦成就小心翼翼捧起草纸,在那三个字上面轻轻摸了摸,然后抱起陈默,让她面对着自己,“我的默默,原来你已经会了,是不是哥哥前些日子没去看你,你太想哥哥了,所以学写了哥哥的名字?” 邵锦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热狂地看着她,话都说成这样了,陈默只能瘪了瘪嘴,点了点头承认了。 邵锦成看着怀里可爱的小儿,白皙的小脸蛋,饱满的额头白皙无瑕,她头上戴着自己送的那一对蝴蝶发卡,身上也穿着那件的确良的豆绿色小衬衫,豆绿颜色很适合她,显得更加白净可爱,像是一块绿色温润的美玉,在他的怀中,她的眼神中有最纯净的真挚。 邵锦成想象了一下,眼前的小人儿因为想念自己,而偷偷学习写自己名字的样子,感动得一塌糊涂,“陈默!我的默默!我怎么那么幸运,在黄子屯遇到了你!默默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以后哥哥拼命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保护你,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邵锦成抱着陈默对身边的陈永峰说,“永峰,我第一次遇到默默,看她就特别亲,特别喜欢。以后,默默就是我的亲妹妹了,你同意吗?” 见陈永峰犹豫,邵锦成急了,“你犹豫啥,我也不把她抱来西风坡,我只想跟你一样,当个亲哥哥,不过分吧?” 邵锦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面的恳求和紧张,他自己没意识到。 陈永峰叹气,对面这位少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名义上的亲哥哥,就给他当了吧。 “行,那你以后也是陈默的亲哥哥了。当亲哥哥了,就别没事就送那么昂贵的礼物了,我能养好她。” “我知道你能养好她,你能找吃的,能换馍馍给她,她的衣服袄子也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凭啥,你养她就行?我养她就不行?你还是没把我当成她的亲哥哥!” 陈永峰一窒,好像确实这样,如果是亲哥哥的话,就不会在意那些东西了。 “我不管!我也是亲哥哥!我要跟亲哥哥一样的待遇!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 陈永峰赶紧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那咱俩谁是大哥?谁是二哥?” 果然,邵锦成的注意力被这个吸引人的问题引开了,“我比你大一岁,当然我是大哥,你是二哥。” 陈永峰觉得,刚刚自己搬起了一块大石头,啪叽一声砸自己脚上了,“不行,我已经当她两年的大哥了,没道理我突然变成二哥了。” “但是我比你大。” “不然问我的默默!是不是我年纪最大,我是大哥!”邵锦成问怀里的陈默。 陈默一点都不犹豫,往陈永峰的怀里扑,“哥哥是大哥,锦成哥哥是二哥!” 无论大事小事,当然都是陪伴深爱了她两世的哥哥是第一顺位,永远都是。 陈默到了陈永峰的怀里,还不忘补枪,“哥哥是大哥,以后都要听大哥的!” 陈永峰胜利了,露出心满意足的笑,“看吧,这可是默默安排的。” 邵锦成吃瘪,但是能变成亲哥哥,能排上号也不错了,“成,二哥就二哥吧。” 陈永峰把陈默放下,把果盘推到她的面前,“快吃,不然苹果一会儿变黄了。” 因为刚刚她被抱去了邵光荣那屋,所以这哥俩也没吃水果,一直等到陈默回来。 陈默拿牙签扎了一块儿苹果,先递给哥哥,“大哥吃苹果。” “欸!真乖。” 之后她扎起第二块儿苹果,递给邵锦成,“二哥,吃苹果。” “欸!我的默默最乖了。” 陈默自己也开始吃苹果,这种国光苹果看起来疤疤癞癞的,又小,又不好看,但是后来的苹果都没有品种苹果的味道浓了。当然,空间内出产的除外。 她看出来,哥哥舍不得大口大口地吃,所以干脆直接再拿一块送到他手里。 酸酸甜甜的苹果,新鲜又难得,跟邵锦成认识之后,哥哥确实吃到了很多现在的普通百姓压根吃不到的东西。空间内肯定是有苹果,但是现在是冬天,她找不到借口给哥哥拿出来。 看着哥哥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给她的苹果,陈默觉得认邵锦成当二哥也不错,原谅他刚才跟哥哥争锋的事了。 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到了大院外面这声音就消失了。 他们这间厢房是坐东向西的,窗户对着院子,正好可以看见,警卫员开了院子的门,两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随从,那两名随从四手里拎满了东西,两名男人在警卫员的带领下,径直走向了邵光荣的房间。 看来,邵爷爷那边开始来客人了。 “没关系,咱们玩咱们的,不用管他们,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没外人,放心。” 果然,也就十分钟左右,那几个人就告辞离开了。 大年初一,大老远开车来这东北山里,只为了见邵光荣十分钟? 嘴里被塞了一瓣芦柑的陈默觉得,邵爷爷果然如她猜测一样,位高权重。 她在脑子里面的记忆中搜索着,在她的认知中,那些国字头的大人物里面,没有姓邵的,不过她不知道,不能代表邵爷爷职位小,老百姓只记得那两位三位,就连自己县的县长,或者市长,大家估计都不记得名字的,长什么样子更是不知道。 她决定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来八卦一下邵爷爷的身份,这一点邵锦成一直没用主动说。 “他们为什么来看爷爷?”陈默天真地开口。 “今天是大年初一,来给爷爷拜年。可能顺便要报告一些,电报跟信件里面不能说的事。” “哦,爷爷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跟爷爷报告?”陈默仗着她天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想知道的问题。 “我靠!牛!双响炮!”邵锦成一顿欢呼,把一次性翻了两张的??叽捡起来,放到自己的战利品堆中,一边观察接下来应该扇哪张,一边回答陈默,“老爷子是军区政委,很多事情都要跟他汇报的。” “哦!”陈默点点头,不再问下去了。 邵锦成没说哪个军区,但是锦成哥哥以前说过,他是在首都长大的,那么是哪个军区,不用说也知道了。 果然,够大。 第119章 被另一个二代鄙视了 警卫员敲响了邵锦成的门,喊他们过去正房,半小时之后开饭。 由于厨房两个大灶台,再加上两个火盆,同时开工在做饭,所以这边的房间,比刚到的时候更温暖,并且传来浓香扑鼻的香气。 这种真实的,吸入鼻子之中的人间烟火气息,让陈默着迷,让她久违地体验到了现实世界的人间丰饶。 她被邵锦成抱着,去厨房看了一圈,大闷罐开着盖,小火慢炖,咕嘟嘟地炖着酸菜血肠五花肉片。旁边干净的流理台上,放着花生米,蛋肠淀粉肠冷切拼盘,白菜心拌粉丝。 厨子徐爷爷把其中一个灶台上的大铁锅锅盖一掀,里面黄色白色的饺子,煞是好看。黄色的是玉米面饺子,白色的是白面饺子。 邵锦成对陈默说,“默默,今天给你吃白面饺子,喝大米粥哦。” 大米白面,是邵光荣的年货特供,前几天随着物资送来,就是因为知道大年初一有大米白面吃,所以邵锦成才特意让默默今天过来,一起吃一顿。 徐爷爷把大盖帘上面的两种颜色饺子都捡到盆里面,马上在盆上盖上竹盖帘,放在热热的灶灶台一侧保温,然后搅动了一下本来在盖帘 齐了,杀猪菜的肉香,混合着大米的米香,这就是她刚进来时候闻到的绝美香味儿了。 徐爷爷夫妻两个人,手脚麻利地又撞(摆,东北有的地方说撞,因为蒸饺一个个挤在盖帘上,你撞我,我撞你。)满了一盖帘的饺子。 “二哥先拿一个给你吃。”邵锦成说着就要去掀装着饺子的那个盆。 “不不不,一会儿跟大家一块吃。”陈默赶紧拒绝,她是客人,客人在厨房吃锅边食?这可不行。 “没关系的默默。” “不要。”她小脸上堆满了严肃,义正言辞地拒绝。 “好吧,你竟然能忍住,那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二哥给你夹,让你多吃点儿。” 邵锦成把她抱出厨房,徐爷爷跟徐奶奶在厨房一边干活一边夸她,“没想到,陈默这孩子,小孩子竟然还这么有深沉。” “可不是咋的,换了别的孩子,早哭着喊着要吃饺子了。” 一个两岁的孩子肯定是忍不住要吃锅边食,但是陈默已经很大年纪了,她忍得住。 他们两个回到客厅时,陈永峰正跟邵爷爷和邵叔叔,讨论读三国的心得。 陈默看着,端坐在沙发的哥哥,已经没有了刚到时候的局促,跟大人们侃侃而谈,陈默的心里很是欣慰。上一世的哥哥,直接去世的时候,也没有见过邵光荣这样的人物,甚至很少出黄子屯,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更何谈认字读三国。 看着眼前这一世的哥哥,她满心的欣慰与骄傲,而且她知道哥哥当然不止于此,哥哥的未来必定有更辽阔的天地,等着他去翱翔。 外面又传来汽车的声音,“爸,有客人约到午饭了?”上午来来往往已经三拨人了,现在都到午饭时间了。能让爸爸约到午饭时间的人,来看是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邵光荣点头,“这边军区的参谋长,说是带着孙子来,既然带着孩子来,就别让人家太过奔波,让孩子吃饱了再走。” 陈默想了想,带着孩子来,留下吃饭只是一个随口的理由,估计主要是因为,这位参谋长是东北这边军区的,两个军区的大佬会面,当然要避开所有其他客人,也就只有午饭这个时间。 “默默,我以为午饭只有我们自己家人的,不过没关系,你坐哥哥身边,哥哥给你夹菜,你只顾着吃就行了,好不好?”邵锦成有些恼,他害怕陈默不自在。 陈默点头的同时,一位老者已经带着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男孩走进来的。他随身的警卫员没有跟进来,而是直接去了另一侧警卫员的房间休息。 如果这种情况,他带着贴身的警卫员进来的话,那就是对这种会面,尤其是对邵光荣这边安全的不信任、不尊重了。 “老付,你来了,好久不见,路上辛苦了。” “老邵,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付参谋长的孙子付强,上前一步递上手里拎着的白酒,“邵爷爷,过年好,我爷爷知道您好这一口,特意给您带了金轮茅台,您最喜欢的酱香型。” 陈默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这小男孩看起来,肯定比她的两个哥哥小,但是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匠气,没有一丝儿童改有的样子。 旁边的邵将接过男孩手中的白酒,邵光荣哈哈大笑,“好啊好啊,亏得你爷爷惦记我。我这儿子儿媳,非常控制我喝酒,带得好,一会儿开饭了,咱们就干了它!” 付参谋长开口,“邵将,过年了,你们两个今天就给我一个面子,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 随后邵光荣邀请客人去沙发坐下,邵将跟方芳陪着聊天。 付强自然成为了邵锦成的待客任务,他们来到客厅的另外一侧,书架前还有另外一组阅读沙发,四个孩子就在这边玩儿。 “锦成哥,这么久没见,你又长高不少。” 邵锦成点点头,“你也是。” 付强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永峰,又看了看陈默。 “请问。”付强问陈永峰,“你们是哪个军区大院儿的?” 刚才邵爷爷说了他们是邵锦成的朋友,付强就默认陈永峰跟陈默也是军二代或者三代,但是看这男孩的着装,心里又有一丝疑惑。 陈永峰回答,“我跟妹妹不是军区大院的,我们家就在附近的黄子屯。” 付强脸色一下就垮下来了,原来是两个农村人,跟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 差点被这个女孩头上的蝴蝶发卡跟的确良衬衫给骗了。奇了怪了,附近黄子屯的人?还给妹妹穿的确良衬衫?啧啧啧,可能是举全家之力,打扮这个小女孩,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流社会挤? 不管了,反正他对农村人是没兴趣的。 他重新笑笑,看了看这边书架上面的书籍,“锦成哥,邵爷爷还是那么喜欢读书。” 付强刚刚脸色的变化,另外三个人当然都看见了。邵锦成非常地不爽,这傻比竟然瞧不起自己朋友。 邵锦成压根没回答付强,对着陈默怕了拍手,“来,二哥抱。”陈默笑着过去,坐到了邵锦成的腿上。 付强看着邵锦成,自称这女孩的二哥,又对她这么亲昵,他看不懂了,跟这两个农村的野孩子交朋友,能有什么好处?邵锦成是不是没事闲到了? 第120章 邵锦成在饭局上直接开骂 知道陈永峰跟陈默是两个农村人之后,付强也没有了跟他们寒暄的兴致。这邵锦成脑子秀逗,他脑子又不秀逗。 付强靠在沙发上,并不再理陈永峰跟陈默,而是侧着身子,聚精会神地听自己爷爷聊天,听两个军区大首长聊天,比跟只懂玩泥巴的农村孩子玩,有用多了。 很快,餐厅那边的大大长方形饭桌上,陆续开始上菜了。 一起吃饭的人多,在两位首长面前站起来夹菜又不礼貌,所以徐爷爷两口子直接把所有的菜,盛成两份,长方形的桌子分为两侧,每侧各放一份。 所以虽然一个桌子,但是也形成了,大人那桌跟小孩那桌。 小孩子们,坐在小孩这桌。 这才是像样的年饭!陈默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刚刚她在厨房看见的菜,另外还有焦黄的葱花塌鸡蛋,一盆浓油赤酱的猪肉炖粉条,菜量很大,每一份都是大盆或者大盘子,再加上一盘玉米面蒸饺,一盘白面饺子,他们面前的桌子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每个人前面都放着一碗白粥,一个小碟,碟子上面倒了酱油。 等邵光荣开始动筷之后,这边孩子们才拿起筷子,也都开始吃饭。 邵锦成二话不说,夹起白面饺子,就往陈默的小碟里放,然后又夹五花肉给她,五花肉火候很完美,肥肉的油都炖了出去,肥而不腻,夹起来在筷子上颤巍巍的,很有食欲。 陈默吃了一口五花三层的肉片,香!这时期,百姓不可以私自养殖大量的猪,所有的猪都是按计划供应的,特供的这些更是纯纯的跑山笨猪,这肉是真的香,杀猪菜里面的肉片蘸点酱油,真是能香掉舌头。 邵锦成一直在忙,给陈永峰夹白面饺子,还要盯着陈默,只要陈默吃完了,他的下一筷子菜就肯定送到了。 大人桌那边的白酒已经温好了,木塞被打开,浓浓的酱香型白酒的香气弥漫开。 “茅台今年的产量,大幅度的下降,全国只有347吨。” 大人们一边聊天,一边倒酒,推杯换盏。 付强觉得跟小孩一桌真的太无聊了,他看着邵锦成又去给陈永峰盛了一碗大米粥,忍不住开口讥讽,“今天你们两个可得多吃点,好好打个牙祭,平时你们是不是连饱饭都吃不到,听说发救济粮之前,你们很多人都啃树皮了,是真的假的?” 陈永峰不觉得这有什么,真诚地回答这位军三代公子,“是的,冬天挖不到草根也没有别的食物,只有树皮之类的还可以啃一啃,好在国家很快就给我们发了救济粮,感谢国家。” 见陈永峰不卑不亢地回答他,自己的嘲讽技能完全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他不甘心,“怪不得,你跟你妹妹都这么能吃,是得多吃点,不然一会回家了,就又要继续啃树皮了。” “妈了个比的,你什么意思啊?你搁这噼里啪啦放什么屁呢?”邵锦成听出付强是在嘲讽陈永峰跟陈默,他能受得了这个? 饭桌上一下子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付强脸上满是震惊,错愕,尴尬。 他完全没想到,这邵锦成能彪到这个程度,桌首上坐着的,可是他爷爷跟自己爷爷,两个军区大佬,他竟然直接大声开口飙脏话? 他只是觉得,这两个农村小孩,不配这样跟他一桌吃饭,看他们一个劲儿地吃肉吃白面,他不爽。 他只想悄咪咪地欺负欺负这两个农村小孩,讽刺讽刺他们,但是怎么都没想到,邵锦成不顾大人的面子,直接开骂。 “这是怎么了?”邵光荣皱着眉问道。 “爷爷,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邵锦成放下筷子,“付爷爷,抱歉。付强比我小也算是我的弟弟,所以我这是教育教育他,主席说了,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人,人民吃糠啃树皮,没人可以笑话。” 邵锦成这话说得不卑不亢,说出了原因,又抬出了主席,那边几位怎么可能听不懂。 付参谋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是看不起对面那两位小老乡了,邵锦成直接说脏话,让他也很不爽,但是这孩子连主席都抬出来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付参谋长脸上挂上微笑,“是了锦成,你比付强年长几岁,他不对的地方,你就多多管教他。” “好的,我知道了,付爷爷。” 付参谋长这算是把这件事化解了,邵光荣没说什么,提起酒杯,“来,老付,别管孩子们,咱们继续喝,干了这杯。” 邵光荣没说什么,但是邵将叹叹气,“锦成,你要说什么,就好好跟弟弟说,不要骂人,付爷爷不跟你计较是付爷爷大度,你以后出门了还一直这样,会吃亏的。” 邵锦成撇撇嘴,“知道了,爸。” 邵光荣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来来来,干杯干杯。”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大人们那桌又重新发出碰杯、喝酒、聊天的声音。 虽然一切如刚才一样,但是空气中多了一点微妙的氛围。 付强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在大人们面前,太丢人了,他把碗里的白米粥喝完之后,干脆就放下筷子。 哼,我在家也是能吃上白面的,我可不要掉价跟这两个乡巴佬抢东西吃。付强觉得,自己少吃些,就能显得跟陈永峰他们身份不一样。 邵锦成瞟了他一眼,他可不管那些,你爱吃不吃,他继续只顾着给陈默夹菜。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邵锦成跟陈永峰两个半大小子,直接把这边堆得小山一样的饺子吃光了,花生米也像崩豆似的,往嘴里扔。 陈默也吃饱了,她轻轻晃悠着小脚,笑呵呵地看着两个哥哥大口大口地继续吃,看他们两个人吃饭真是享受,吃得贼香。 对面付强脸色依然不好看,他脸色越不好看,陈默越开心。小小年纪,心里就被阶级堡垒砌了一堵肮脏的墙,他家里的家庭环境肯定也不怎么样。 小孩这桌的饭食,最后被兄弟俩全部清空了。 这一次,陈永峰是真的吃饱了。陈默也第一次认清了哥哥的饭量,厨房依然在陆续蒸饺子,中间徐奶奶又上了两盆新出锅的热饺子。 算起来,哥哥应该是吃了三十多个饺子,四碗大米粥,杀猪菜,猪肉炖粉条之类的也很多。见哥哥终于吃饱了,陈默在桌子 饭后,两位首长要继续说点别的。 其他人都回避了,付强也跟着他们三个,来到了邵锦成的厢房。 第121章 邵锦成动手打架 付强跟着进了屋后,邵锦成还算客气,示意他去沙发那边坐。 邵锦成把陈默放在炕上,让她乖乖自己看小人儿书,可以随意拿自己的草纸画画。 然后带着陈永峰也一起坐到沙发上,不知道爷爷那边还要聊多久,只希望能快一点结束,让他早点把眼前这位客人陪走。 付强看见陈默直接被放被炕上,他皱皱眉,“锦成哥,我记得你有洁癖来着。” 邵锦成有洁癖?他完全没表现出来过,陈默回忆了一下,连她咬了一半吃剩的东西,邵锦成都毫不犹豫地拿过去吃掉。 “你们不知道?锦成哥特别不喜欢,别人坐或者躺他睡觉的地方。”付强冷笑,这两个农村人,真的没礼貌,一直在锦成哥的雷区上踩,看着他那个妹妹穿着外衣就上炕,估计锦成哥烦死他们了吧。 邵锦成毫不在意地开口,“我这个毛病不知道为啥,它分人!有的人坐我炕我就浑身难受,你俩没关系,就算默默直接穿鞋踩我的被子,都没问题。”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吧。如果是你付强坐我的炕,不行。 “付强,疏不间亲这个道理,你懂吧?” 疏不间亲?付强很在意,自己在大人们眼中的形象,尤其是有权力的大人。所以刚才在邵光荣的房间,他碍于大人们在场,在邵锦成开骂之后装乖来着。 但是现在,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他忍不住不问。 “锦成哥,疏不间亲的意思,我懂,我觉得不懂的反而是你。” 邵锦成在沙发上坐下,“哦“?” “锦成哥,你十一岁,不对,过完年了,你十二岁了,你比我大三岁,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面,你不懂应该跟谁疏,应该跟谁亲吗?你完全搞错了,疏跟亲的对象。”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跟你更亲。” “那当然。” “为什么?” “锦成哥,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一点怎么不明白。咱们只有在咱们的圈子内交朋友,对自己的未来发展才能有用。比如,今天来给邵爷爷拜年的人一定很多,但是邵爷爷只留了我跟爷爷一起吃饭,这不就很说明问题了?锦成哥,你现在为了两个农村人,得罪我,浪费我这个朋友,你觉得值得吗?” “你别开口闭口农村人的,你家往上数三代不是农村人?你爷爷本来也就是农村人,不过到你爸这辈才不用种地,你哪来的那么大的优越感?再说,农村人怎么你了?没有他们,你喝西北风去?对你的衣食父母,这么没礼貌!” 付强被邵锦成这样一顿呛,心里觉得这个哥真的是蠢极了,“别说往上数三代是不是农民了,就算昨天还是农民,只要今天不是了,那就应该对得起自己的圈子。” 陈永峰坐在旁边的沙发,一直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听到这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付强不敢直接对邵锦成大声,逮住陈永峰笑他这个机会,立马发作,“你笑什么?这屋子里轮到你笑话我了?” 陈永峰合上书,“因为你说的话好笑,一个小屁孩儿,张口闭口圈子圈子的,很像我夏天雨后在田地里面遇到的蜗牛,所以一时没忍住就笑了。” 付强的脸黑得不行,被一个农村野孩子这样笑话,是他忍不了的。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爷爷可是东北这片军区的参谋长,你知道这片儿是谁罩着的?你敢笑话我?你只是一个抱锦成哥大腿的,来要饭的罢了!” “你他妈的说谁要饭的!”邵锦成的话还没说完,拳头已经落在了付强的脸上,付强没想到邵锦成能突然出手,这一下他躲避不及,鼻血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你疯了!邵锦成!我跟爷爷今天是来做客的!你打我?” “去你妈的,老子打的就是你!你他妈才是今天来我爷爷这要饭的吧!” 付强二话不说,彻底与邵锦成扭打在一起,付强的鼻血淋淋漓漓地洒了一地。 陈永峰扶额,看着眼前打作一团的两个人,无奈地起身拉架,当然他拉的是偏架,在他的拉架下,付强又多挨了几拳。 陈默站在炕上拍手,“锦成哥哥!打得好!锦成哥哥!再大力些!” 邵锦成听见陈默给自己加油,打得更卖力了。 院子另外一侧厢房的警卫员先过来了。 他们进了屋,只用了三秒时间,就把两个男孩彻底分开。 邵光荣他们也很快过来了。 两个人都有受伤,付强的伤稍微多些,因为流了鼻血,看起来更骇人。两位首长看了看,都没有开口问因为什么打架,付参谋长跟邵光荣说了几句之后,带着孙子告辞了。 回程车上的付参谋长只跟孙子说了一句话,“下次打架,别打输。” 本来大气不敢喘一下的付强,见爷爷没有再责怪他,这才放下心。 邵锦成的房间内,水泥地上的点点血迹正在被清理,方芳正检查着邵锦成的伤势,“妈,不碍事,挨了几拳,付强那小子绣花枕头,跟给我挠痒痒一样的。” 邵将叹气,“你还嬉皮笑脸的,跟客人打架,这不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啊。” 邵光荣挥挥手,打断儿子,“好了好了,什么待客不待客之道的,男孩子嘛,打打架难免的,就是要这种血性。而且不光他是客人,陈永峰他们两个小老乡也是我们的客人。” 他转头对着陈永峰跟陈默说,“你们别被影响,是邵爷爷考虑不周了,下一次邵爷爷再不让那个付强跟你们一起玩了。” 邵光荣虽位高权重,但从来没有忘本,对百姓们有着深深的眷顾之情。付强那孩子虽然小,但是口口声声看不上普通百姓,瞧不起农民,这一点让邵光荣很是不喜欢。 一直没说话的方芳,这才开口,“我跟爸爸的想法一样,出身好,家世好,就可以直接看不起别人了?我看以陈默的资质,这付强以后的发展未必比得上我们陈默,付参谋长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孙子,小小年纪竟然学会看人低了。”她算客气了,狗眼两个字被她省略了。她家里本来也是农民,没有邵将的出身好,她就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拼搏,拼命地学习,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付强那孩子的态度做派,她也一样看不上。 第122章 先学会的当然是哥哥的名字 邵光荣祖孙三代,三个男人,此时都是惊讶的。 方芳平时很少参与这种事,也很少说话评论谁不好。这一次竟然主动说了这么说话,看起来不是因为锦成打架了,而是为了护着刚认识不久的陈默。 邵光荣跟邵将,自然不会在背后议论别人,只是邵将见妻子难得的再次失态,忍不住逗她。 “方同志,你看,果然小女孩是讨人喜欢的吧?” 方芳一下子就听懂了邵将的弦外音,“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什么呢?而且,天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咱俩为了学习付出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生个女儿,你就敢保证是天才了?这不眼前正好就有一个?” “好了好了,走了,让他们玩吧。”邵将怕妻子因为对陈默的企图心,太像个人贩子,再把人家孩子给吓到。 房间很快被清理干净了。 邵锦成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只剩我们三个了,烦人的人走了。” 这事情,这么简单过去了,有些许出乎陈永峰的意料,“等我们走了,邵爷爷邵叔叔会不会骂你?” “放心,不会。我爸虽然念了我几句,但是他心里也有数的,他知道这事不赖我。爷爷?如果我刚才打输了,爷爷可能会说我,可是我打赢了。”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牵动了脸上的那出淤青,诶呦了一声。 陈默赶紧上前,用小手摸了摸邵锦成的脸,嘴里念念有词,“不疼不疼不疼。”她手上无色无味的活血化瘀的药,涂到了邵锦成的脸上。 邵锦成看着陈默担心的样子,心里窝心极了,“还是我的默默最好了,刚才我打架的时候,你怕不怕?” 陈默摇摇头,“不怕,不怕打架。” “我就知道你不怕,你刚才给我加油,让我用力打,我都听见了。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太对我的胃口了!” 陈默嘿嘿一笑,全盘收下邵锦成的欣赏。打架她当然不怕了,再血腥再暴力的,她都经历过。 刚才那个小子,确实欠扁,出身家世越好,就应该越低调,他这样瞧不起天瞧不起地的嘚瑟样子,付家人不教育他,以后肯定也会被社会教育的。 邵锦成跟陈默腻味的时候,邵光荣的警卫员,来找陈永峰。 “哥,我也去。” “没关系,你在这个跟你二哥玩,哥哥很快回来。” “不!我要去!哥!抱!我去我去!”她的脸色很明显是真的急了。 陈永峰舍不得拒绝她了,他抱起陈默,问邵光荣的警卫员,“那我抱着妹妹一起过去可以吧?” 陈默心想,管他可以不可以!反正我现在绝对不跟哥哥分开! 刚才两个军区首长的孙子打架,说到底也是因为她跟哥哥在这里才生出的事情,邵光荣虽然不怪自己孙子,但是万一怪哥哥呢?她不管,她必须跟哥哥在一起,不然万一哥哥被欺负还不告诉她,怎么办?所以她绝对不可以跟哥哥分开! 几分钟之后,陈默就被打脸了,她还是不都了解邵光荣的。 邵光荣只是把陈永峰叫过来,送他基本觉得适合他看的书,又给了煤油灯,“这是煤油灯跟煤油,你们东北这边的白天太短了,有了这个你晚上也可以看书了。” 陈永峰很是惊喜,“谢谢邵爷爷,正需要这个。” “有需要,下次就直接开口问邵爷爷要,邵爷爷这里的东西,闲着也是闲着,不要不好意思。”邵光荣和蔼地看着这个刻苦好学的好孩子。 “好的,谢谢邵爷爷。” 邵光荣点点头,“但是用煤油灯看书,每天也不要看太久,眼睛会坏掉的,你这个妹妹也是,没事可以教她背诗认字之类的。目前的艰难生活,只是目前的,好好读书,离开这里。” 陈永峰认真地跟眼前慈爱的老者点点头,他在邵光荣的身上,找到了被关爱的温暖,这样的温暖父亲陈建国一分钟都未曾给过他。 刚才付强的事情,邵光荣连一个字都没有提。 眼看着,外面又有汽车的声音了,想来邵爷爷又有客人来了。 陈永峰赶紧拿着东西抱着陈默出来,离开西风坡的时候,又是邵锦成自己开车送他们回来。 邵锦成下了车,亲自拎着煤油、煤油灯跟一袋子玉米面饺子,送他们进屋,“告诉你们一声,我拿来的食物跟煤油灯,是我爷爷邵光荣,特意吩咐要给成陈永峰跟陈默的,别人别碰,不然下场不用我多说了。” 他说完话,看了眼陈招娣,“呦,你运气挺好的,没冻死你,是吧?” 陈招娣看见邵锦成看向自己,一下子缩到刘珍珠的身后,完全不敢直视。 邵锦成嘿嘿一笑,“以后别抢陈默的东西了,不然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不是每个人次次都能捡回一条命的。” 邵锦成也不多留,抱了抱陈默,然后离开了。 当天晚上,兄妹俩在炕上躺了好久,哥哥依然没有入睡,陈默有些纳闷,她复盘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按照哥的性子,应该不会让他失眠才对。 “哥哥,怎么不睡觉。”她贴着哥哥的耳朵,小声问。 “哥有点儿心事。” 果然,陈默心里一沉,“哥哥怎么了?” “你竟然会写邵锦成的名字,你会不会写我的名字?”他辗转反侧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他刚刚一直不敢直接问,他害怕妹妹不会写,那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靠,陈默还以为是什么事。 她在被窝里面,拉起哥哥的手,用指头在哥哥的手心,慢慢地写下三个字,陈、永、峰。 妹妹的手指画在陈永峰的手心,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原来,妹妹是会写他的名字的。 “我先学会的是哥哥的名字!” 陈永峰安心地笑了,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紧紧地把陈默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帮她掖好被子,“睡吧。” 陈默乖顺地闭上眼睛,心里也都是酸涩与温暖,哥哥竟然一直在在意这个,好傻啊他,他怎么会怀疑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不多时,头顶就传来陈永峰均匀的呼吸声。 —— 翌日,大年初二,初二回娘家,这是传统。 不过刘珍珠跟郭红梅都没有走,现在各个屯子的媳妇也不兴这一点了,天太冷,有的人娘家也远,没有车靠着一双腿,在大冷天来回奔波,娘家也没有多余粮食招待,索性大家就都不动了。 当然,对于这一点,陈大妮除外。 第123章 陈大妮初二回娘家 大年初二,陈大妮带着儿子女儿,三口人走到黄子屯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陈默是真的服气她的,时不时回娘家检查,为了看看能不能占便宜,她是真的勤快,带着儿子女儿一趟趟地走来走去。 “诶呀妈呀,这谁的衣服啊?”陈大妮跟李红站在院中,伸手就去够晾在晾衣绳上的小衬衫。 “这么滑溜的料子,的确良的?” 陈永峰走出去,看了大姑他们一眼,“这是我妹的新衣服,我刚洗完,别摸了。” “啥玩楞?四丫的衣服?你可别笑死人了,就她还有的确良的衣服?” 陈大妮跟李红当然不信,陈永峰不再搭理她们,她们爱信不信。 直到陈老太太迎出来,告诉他们这是首长孙子送陈默的,她们才撇了撇嘴巴,耷拉着嫉妒的脸进屋了。 “妈,我也要的确良的衣服!”李红拉着陈大妮的胳膊喊。 “哼,你可没人家四丫命好,你没抱上首长孙子的大腿啊!” 陈默在屋子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噗,这酸味,真浓啊。 这一次到家,李红依然是脚上冻得冻疮发作,陈老太太赶紧吩咐,把东屋的炕烧上,给陈大妮三口人暖和暖和。 陈大妮到了娘家,最烦的当然还是刘珍珠跟郭红梅,她们都没回娘家,这大姑姐腿脚可真是勤快。 郭红梅看着李红又肿得发紫的脚,“啧啧啧,要不咋说你妈啊,也是够闲的,女儿脚冻疮这么严重,还总带她来回跑啥啊?这娘家的饭,就真那么好吃?再好吃也不过就是一口稀糊糊,还能有你们县城人吃得好?” 陈大妮瞪了郭红梅一眼,“俺带孩子回俺娘家,关你什么事啊?” “哼。”郭红梅冷哼一声,“不过,你怎么有闲心回来了?县城里那个供销社卖货的工作,定下来了?” 这个问题,简直是问到了陈大妮的痛处了。 郭红梅问完,观察着陈大妮的脸色,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事是掰了? 陈老太太也特别关心这个事,“咋了?大妮,没成?” 陈大妮一下子哭了起来,“娘啊,俺的命咋这么苦啊?不知道哪个缺德鬼,背地里去举报,说俺家男人是杀人犯,不能让杀人犯的媳妇在供销社为人民群众服务,那个工作已经给了别人了。” 陈老太太一听,也失望地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哪个活腻歪的娼妇乱嚼舌根子。” 郭红梅跟刘珍珠一听,陈大妮在县城供销社的工作泡汤了,打心眼里更瞧不起这个大姑姐了。 嫁去城里有啥用,娘家啥都指望不上她,反而她天天回来吃娘家的,呸。 “切,就知道那工作成不了,大年初二的,回娘家拜年又空俩爪子,啧啧啧,真好意思。”郭红梅低声讽刺,一边往出走,她回西屋去,真是懒得看她。 “你说谁呐?” “诶呦,俺又没指名道姓的,咋有人对号入座捡骂呢?” 陈大妮气得直跺脚,以前有个傻乎乎的刘珍珠跟她不对付就算了,这回又娶了一个尖牙利嘴的回来,“娘!你看她!你给建国娶的啥媳妇啊!气死人了!那一张嘴,像不说话能憋死她似的!” “行了大妮,别理她,赶紧看看红儿的脚吧,今天走了多长时间回来的?咋感觉红儿的脚更严重了呢?” “是啊,前几天下完大雪,道可不好走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俺这脚现在也冰凉的。二丫啊!”她扭头喊二丫。 陈美从外屋赶紧进来,“大姑。” “烧点热水,俺跟你哥哥姐姐泡脚。老大,陈永峰!去抱柴火进来!” 陈永峰在西屋炕稍叹了口气,“诶,天天回来了跟富家小姐似的,还要人伺候,拿柴火烧水泡脚,看来下午又得上山了,不然晚上又做饭,两边又烧炕,柴火不够奶该骂了。” “没事哥哥,正好我想去。” 陈永峰捏了下她的下巴,“你呀,最会安慰哥哥了,哥哥怎么舍得让你大年初二就跟着去山里干活啊!”他放下书,穿上鞋子去西房山抱柴火去了。 陈默站起身,用手指在厚厚的窗花上融化出两个洞洞,把眼睛怼过去,从洞洞往外,看着哥哥的身影从窗前过去,去了西房山。 哥哥现在只需要一趟,就能抱起够烧一锅热水的柴火,他很快回来,继续看书,“等我看完这段,咱们就上山去。” “好。”她点头答应。 一个人影在院子里面,一直站着一动不动。 她重新起身,从窗花上的洞往外面看过去。 是二丫陈美。 她站在院子中,抬头看着自己的那件的确良衬衫,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 这件衬衫,昨天穿去西风坡回来之后,哥哥今天帮她洗了,晾在了院子里面。 陈美看着衬衫。 陈默看着陈美。 就这样,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突然,陈默回过头,往西屋窗子这边看来,她的眼神与平日截然不同,平静的眼神之下,隐藏着的是些许的疯狂,这种疯狂是恨?很迷茫?是狂乱?说实话,饶是陈默都分辨不出来。 陈默的心没来由地漏了一拍,这个一直没什么交集,也不会欺负他们的二丫,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向西屋? 厚厚的窗花,隐藏了陈默的身形,她很肯定,二丫并没有看见自己。 陈美的眼光稍纵即逝,随即转头回了屋子里。 然后传来了她掀开大锅盖,舀水兑水的声音,“大姑,泡脚了。” 陈默重新坐回炕上,这陈美不对劲,俗话说,咬人的狗不会叫,本来她对陈美不怎么上心,当她不存在的,但是现在看来,周围的陈家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都小心地注意着、监视着。 陈大妮在两个弟妹的白眼中,坚持着带两个孩子,蹭了一顿晚饭。 晚饭的时候,陈永峰带着陈默,除了喝分到的稀糊糊,还有从西风坡带回来的玉米面饺子。 陈大妮李军李红,眼馋得眼睛都滴出血来了。平时陈家有啥好的,不是可着他们吃?现在眼看着这两个没妈的孩子,爬到全家头上了,连陈老太太都不敢惹,真的要气死了。 他们这一次回来,发现家里依然还是那些越来越少的粮食,没啥能拿走的。再加上嫉妒陈永峰跟陈默嫉妒得要死,眼不见为净,第二天一早,娘三个就匆匆走了。 第124章 大仙显灵送粮食 过完了新年,领着救济粮的老农民们,一天天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瑞雪兆丰年,今年冬天雪很多,明年一定会风调雨顺的,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有了光。 这些救济粮,肯定是吃不到明年秋收新粮收获的,但只要熬到春天,他们总有办法饿不死,所有人都喝着越来越稀的糊糊,翘首盼着。 陈家更是这样,因为少了一百斤粮食,后面一个月,他们又开始啃树皮了。 开始啃树皮的这一天,陈默满脸愁容地在炕边晃悠着小脚。 自从重生,她在山里雪地里‘无意间’发现食物这个方法已经用了好多次,引领哥哥发现食物的办法也用了好多次,带着‘碰巧’找到的食物去西风坡换粮食的办法也用了好多次,她掰着手指,离报春菜长出来的日子至少还有一个月。 虽然邵锦成时不时或亲自、或派人送食物过来。但除了那些偶尔的食物,还是靠着家里的高粱米糊糊跟玉米糊糊给哥哥溜着缝的。 这又开始啃树皮了,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再用啥别的办法了,太不安全了,但是她真的接受不了哥哥啃树皮。 虽然开口,让邵锦成一天两顿三顿的来送饭,他也是能答应的,但是,那哪儿成呢? 陈默犹豫又不甘心,但还是下定了决心。 趁着去上厕所的时候,去西房山柴火垛转了一圈。 当天,陈老太太再次去西房山检查陈永峰的柴火砍得够不够好,码得够不够齐整的时候,一只耗子从她脚背爬了过去。 在她的尖叫声中,钻进了柴火垛后面。 尖叫过后,陈老太太马上清醒过来,赶紧喊所有人过来,“快来快来,俺家柴火垛里面有耗子!” 听了有耗子,连在炕上长了根一样的陈建强都从炕上蹦起来了。 耗子?耗子再小也是一口肉,现在只能吃树皮了,耗子可是难得的荤腥啊! “来来来,把这些柴火都挪开,老二家的,你去那边堵着,别被它给从那边跑了。来来来,俺们从这头开始搬,可着一头搬!” 从一侧开始搬,柴火垛只挪走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柴火垛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里,“快,拿棍子捅捅,肯定躲在里面呢,没准好几只!那俺们可就撞大运了!” 陈建强拿着柴火棍,也顾不得捅不捅的,直接破坏性地开砸。 里面并没有受惊的耗子跑出来,但是!他们在坍塌的耗子洞里,发现了黄黄的东西,仔细一看,全都是黄豆粒啊! 陈家人集体石化在原地!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砸他们脑袋上了啊! “嘘!都小点声!不许出声!”陈老太太先反应过来,示意所有人别出声,三角眼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偷看,赶紧让陈建强加快手上的动作! 那边两个儿媳妇带着几个孩子,赶紧一趟趟地往屋里运! 那耗子洞,越刨越深,里面除了黄豆粒子,竟然还有风干的玉米粒子!那些玉米粒子看起来已经有年头了。 陈老太太兴奋得手臂都开始哆嗦了,嘴里一边念叨着,感谢黄大仙保佑,一边让儿子儿媳跟小辈的加快动作。 这一个耗子洞算是被清理干净了,没找到耗子,倒是找到了几十斤的黄豆,还有几十斤的玉米粒子! 他们把这个耗子洞霸了园,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用陈老太太指挥,大家继续搬柴火,这柴火垛 整个柴火垛,被他们彻底换了个位置, “耗子哪去了呢?”陈建强低声疑惑。 “别着急找它了,就这样吧,这肯定是黄大仙显灵,让这耗子来帮咱们,咱们不抓它,没准过几天,它又攒出粮食来孝敬咱们。” 陈建强觉得自己娘说的有道理,一家人赶紧进了屋。 所有人赶紧分工,把粮食里面的,老鼠的毛跟土块之类的捡出来,为了逼真,陈默还在玉米粒子上弄了好些耗子的齿痕。 当然不是真的被耗子咬过,只是让空间作假,毕竟这些东西她跟哥哥也要吃的。 陈家人一点点分拣着粮食,完全不嫌弃粮食里面掺杂的耗子的生活痕迹,不疑有他。 整理完之后,用称称了一下,38斤黄豆粒,48斤玉米粒子。 陈老太太的嘴里不停地念叨,“感谢黄大仙儿保佑,感谢大仙儿显灵啊,他们还说什么,当初黄大仙儿来俺们家接亲,俺们家会倒霉,呸!全都是胡说!黄大仙就保佑着俺们家呢!让他们知道了,好气死他们!” “娘,不然这事,俺们告诉他们?”刘珍珠眼睛冒光地问,她可太爱去别人家炕头说闲话了,这么邪乎又长脸的一件事!可是太好的谈资了! “那你说完,他们来借粮食咋办?” 刘珍珠一下愣住了,“那肯定不借啊!” “那他们要是来偷呢?嫉妒俺们给俺们使坏呢?万一说是耗子秋天从大队偷来放俺们家的,要充公还给大队,咋整?” “充公?诶呀妈呀,那可不行,那俺跟他们拼命!” “所以,你就管住你那张破棉裤腰似的嘴!” 陈家人看着这些粮食,脸上全都乐呵呵的,陈老太太赶紧指挥,用家里唯一的那个小石磨,一点点把玉米粒子磨成玉米糁子。 等陈济众带着大丫从大队上工回来,陈老太太赶紧把黄大仙儿显灵的事告诉男人,陈济众本来还不太信,等看见柜子里面那些玉米糁子跟黄豆粒,直拍着大腿喊好,“俺们老陈家兴旺啊!该着俺们不挨饿啊!” 当天晚上,只吃了一天树皮的陈家,又有了玉米稀粥喝。 陈默依然只喝了几小口,陈永峰一直以为陈默的食量很小,其实她当然是留着肚子去空间吃大餐,这些食物尽量多给哥哥留。 看着哥哥滑动的喉结,一点点咽下玉米粥,陈默没有了之前的纠结,她一点都不后悔拿粮食出来,只要哥哥吃能到些,给他们了也无所谓,一切还是以哥哥为主。 这一顿晚饭,难得的陈家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大家觉得,家里确实是被保佑了,连郭红梅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嫁对了人家,以后肯定有好日子过。 有了吃的,陈老太太当然还是想着在县城里的大女儿。 陈永峰被打发,第二天去县城,给陈大妮送十斤玉米糁子,十斤黄豆。 第125章 春天终于到来 陈家的人,听了陈老太太又要把粮食分出去给陈大妮,自然还是不乐意的,但是不乐意也没什么用。 陈老太太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有本事他们就闹,看谁能作,作到最后,她肯定也得让自己大闺女吃上。主要他们还没分家出去单过,这陈家就还是她王淑芬说了算。 第二天,陈永峰跟陈默吃过早饭就出发了。 “拎着二十斤的粮食还非得拖着那个死丫头片子,老大这是猪油蒙了心了,那死丫头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好。”陈老太太对着消失的两个孩子的背影唾了一口。 陈默当然不是白白跟着去的,这一路从村道到101国道,哪里地方经过的大车比较多,哪里有小路,岔道口,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现在不允许农民自行买卖物品,所以大家都偷偷拿到国道上面来卖。 上一世她就知道,这国道是一片大家心照不宣的隐秘贸易市场。这国道来回跑运输的大车很多,东北这片正在大踏步搞轰轰烈烈的工业化进程,大车络绎不绝地往出运东西,所以很多农民会拿了自家的农产品来这里偷偷卖。 春天马上来了,以后适合偷偷来做生意的地点,她已经在心里记下来了。 永红县比她想象的小一点,这里街上的人们也是一样颜色的衣服,一样麻木的面容,眼瞧着也没一个胖的人。 陈大妮的家在一个胡同平房里面,她站在门口,身体歪歪倚着门接过陈永峰手里的两个袋子,“就这么点儿?” 。。。。。。 陈永峰跟陈默双双无语,这么点儿?昨天早上还啃树皮一粒粮食都没有了,她不关心找到了多少粮食,也不关心陈家其他人留了多少,开口就嫌少。 “行了行了,有总比没有强,你们回去吧。” 说完,陈大妮还真的把两个孩子当成了跑腿的邮差了,别说快到午饭点儿留饭了,连进门歇一会儿给一碗水都没有。 兄妹俩完全不在意,不让他们进去才好,这个大姑的家他们也不想进。 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又到处转了转,在永红县的中心,有一个小学,门口的木牌子上写着,永红中心小学。 里面是宽阔的操场,两排长长的砖房子,操场前面竖着一根旗杆,因为没有开学,所以并没有红旗在上面。 陈永峰双手握住栏杆,痴痴地往里面看,陈默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一大一小攥着栏杆一起往里看。 “哥哥别急,开春咱们就开始赚钱攒钱,过了农忙就让你上学。” “傻妹妹,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我去上学,你自己留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我也跟你去呗。”东沟村小学,来回几里地,完全可以接受。 陈永峰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带着妹妹一起去上学?如果老师同意的话,他既能上学,又能陪着妹妹。陈永峰动了活心思,但是想到那些个书本铅笔啥的费用,他的心又沉甸甸的,希望的小火苗只燃烧了短短的一瞬间。 “哥哥,别担心,我长大了,咱们一起努力,在今年一定能送你上学。” 陈永峰左手从栏杆上放下来,按在陈默的头上,揉了揉,他不觉得他真的能背着书包上学,但是妹妹有这样的心,他就很幸福了。 —— 二十多天过去,陈家的粮食再一次告急的时候,陈默利用耗子洞,给陈家再一次补充了粮食。 这一次陈老太太没敢再给陈大妮送,因为前些日子,陈永峰跟陈默给送去的二十斤粮食,兄妹俩送到的时候,是好好的粮食,当时陈大妮还打开看了,当天晚上快要下锅的时候,再打开袋子就腐烂发霉发臭了,烂到完全不能吃的地步。 干燥的粮食,就算放上一年,最多也就是长长虫子,是绝对不会在短短几小时烂到没办法吃的地步的。 陈老太太心里惊觉,这真的是黄大仙儿显灵,只保佑陈家的人了,大闺女嫁了人,是城里人了,大仙儿给陈家人的粮食,她给大闺女拿了去,大仙儿不乐意,就对那些粮食施了法术,不许外人吃粮食。 所以这一次,耗子洞里又发现的粮食,她是一粒都不敢让再送了,到时候再变质了浪费了粮食不说,女儿吃不上又被膈应一下,而且如果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彻底得罪黄大仙儿,那就完了。 刘珍珠跟郭红梅,见老婆婆不敢再给大姑姐拿,心里美滋滋,本来就是,嫁出去那么多年了,咋的还能算陈家的人?天天来娘家占便宜算什么事,还好,保佑俺们陈家的黄大仙儿英明。 陈大妮被黄大仙‘排挤’这个事,让陈家其他人很满足,他们可以独占这一次的粮食了,陈家因为这事,着实安宁了一阵子。 —— 严冬的最后一个月,终于熬过去了。 农历二月已经过去,眼看着进入农历三月了。 外面的野菜还没出,陈家后院粪池子旁边倒是率先冒了绿芽。 陈老太太去观察了,那些个绿芽全都是荠菜跟小根蒜,这可给她高兴坏了。 从此,一天十几次地去看那些冒头的野菜,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待家里野菜长成的那天。 陈默也着急,虽然有佛慈丸给哥哥补充维生素,但是她也想哥哥早点吃上一口新鲜的菜。 所以她悄悄给去年撒在沤粪池旁边的野菜种子‘施了肥’,就在屯子里面其他人挎着篮子在田埂上弯着腰,两个小时只能找到十几根能吃的野菜的时候,陈家人已经在自家沤肥池子旁边收获了第一框鲜嫩的荠菜。 当天晚上,陈家的饭桌上,就有了芥菜玉米面糊糊。 虽然只放了一点点盐巴,但是陈默也比平时多吃了两口,新鲜芥菜的味道很好,陈家的饭终于不再难以下咽了。 第二天,一场春雨如约而至。 所有人的心情都随着大地的变绿而振奋着,春雨贵如油,三年的灾荒今年必定过去了。 附近几个屯子里面的所有小孩子,都冒着雨挎着小筐继续出门挖野菜了,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活动。 二丫三丫也带着陈宝根一起出门挖菜了,陈永峰被陈老太太留在家里翻地。 陈默当然不会选择跟刘珍珠家的那三个孩子一起出去挖野菜,二丫暂且不好说什么,到时候被三丫跟陈宝根扔哪个沟里面埋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126章 嫂子小叔子扒灰 所以她倒宁愿留在家里,陪着哥哥翻地。 陈老太太让陈永峰今天就把家里的地都翻完,前后院的地,加起来一亩左右。 对于成年人来说,都需要两天的工作量,陈老太太,红口白牙臭嘴巴一张一闭,说一天就要一天,干不完晚饭时候必然是一顿骂。 所以陈默也不去打扰哥哥,就自己在院子里面玩,考察一下院子,时不时再做些手脚,补一些野菜仔。 隔一会儿,就给哥哥送口水,加了灵液的水,保证哥哥体力充沛,又不累。 她在后院独自转悠着,品味着古人诗句里面的草色遥看近却无,除了她做过手脚的野菜堆,其他地方远远看着泛了绿色,走近一看,那绿色就淡了很多,只在土坷垃中间钻出些稀稀落落的小草。 今天这细雨,打在土地上,肥沃的黑土地贪婪地吸收着水分。春风打在脸上,都是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润润的。 陈永峰把前院的地翻完了,拿着镐头来到后院,继续埋头干活。 “哥哥。”陈默等到陈永峰来到后院,没有其他人了,开始黏在哥哥的身边。 “怎么了?”陈永峰一跟陈默说话,语气就不自觉地温柔得起腻。 “慢点干。” “后院这片地有点大,得抓紧些,不然今天弄不完了。” “哥哥,这地好大,如果换了别人来弄,一天时间弄得完吗?” 陈永峰笑容涌到了脸上,“当然弄不完,就连爸来干这个活,都未必能做完,不过哥哥可以。” “那就别干完,如果哥哥这次干完了,奶以后给你的活就会越来越多。” 陈永峰经过陈默的‘提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人的阈值是会不断往上调的,陈永峰如果每次都能把陈老太太为难人的要求做到,那么以后她的要求,必然越来越过分。 “奶奶骂,你听着不怕?” “怕什么,哥哥,又不会少一块肉。” 陈永峰果断听了妹妹的,放慢了干活的速度,陪着陈默看远方山丘的景色,给她讲院子里面长的野菜的名字。 果然,到了天色渐黑,陈老太太出来验收成果的时候,老脸一下子就拉拉下来了。 “养你就是养个白吃饱!这点活干了一天了,干不完?就只会偷奸耍滑!” 陈永峰跟陈默无奈地对视一眼,他指了指耳朵,示意妹妹把耳朵关上。 郭红梅拎了盆子,路过的时候,一脸幸灾乐祸地白了他们兄妹一眼,把盆子往陈默眼前一递,“给,去摘些荠菜小根蒜来,你都两岁多了,你也不能在家当白吃饱了,干点活吧。” 陈永峰截住那个盆子,把它扔回郭红梅怀里,“别想着使唤我妹妹,我干的活还少了?我干的就已经把我妹妹的份带出来了。你再盯着让我妹妹干活,这剩下的地明天就得你翻了,你信不信。” “啧啧啧,都听说是后妈欺负孩子,俺这可算遇到反过来欺负后妈的了,你们可真能耐。” 她扭着水蛇腰,端着盆子去沤肥池子旁边采荠菜跟小根蒜,一边拔一边愤恨地想,让你们再嘚瑟几天,等被俺找到机会,让你们做个短命鬼! 晚饭的时候,陈建国陈建军也回来了,陈家人一起计划了新一年这前后院子的地怎么种。 主食高粱玉米之类的,不用考虑,那些是过几天去生产大队农忙,用公家的地一起种的。家里这些就考虑自己家吃的菜就行。 土豆,好保存,埋在地里面到冬季都还是新鲜的,冬天挪到屋子或者菜窖里,只要避光保存得好,一直不发芽,这土豆一定要多种。而且这东西,能当菜又能当主食,老农民们最喜欢土豆了。 然后是白菜,辣椒,茄子,黄瓜,大葱这几种最家常的青菜。 而且,等土豆的地,起了土豆之后,剩下的时间还来得及再种一季白菜茄子之类的。 虽然陈济众烟瘾很重,但是今年就不种烟叶了,因为灾荒这几年,别的啥都没有,野外的野烟叶倒是不少,到时候还是去外面采野烟叶,可不能糟蹋家里的地了。 “对了。”陈老太太补充道,“还得靠墙种一排甜杆,大妮跟李红都爱吃甜杆。咱们有地,给她们种点爱吃的又不费事。” 这个时候,陈老太太就不提浪费地的事了。 陈建强喝着糊糊,开口,“娘,等今天收成了,分了黄豆,匀出来些做酱块子,酿点大酱吧。你说,俺家现在这么多脆生生,鲜嫩嫩的荠菜、小根蒜,要是有大酱,啧啧啧,那得多香。你看看现在,俺们吃的,天天一盆盆的跟泔水似的,真是糟蹋东西。” 郭红梅飞着眼尾,瞟了陈建强一眼,被指责说做饭不好吃,她倒没有生气。 “行,今年做点酱块子,俺也好久没吃蘸酱菜了。” 陈家人商量完毕,剩下的翻地、整平、培地垅、撒大粪肥料的事,就又落在陈永峰的头上。 坑上废物陈建强,又一次在分配劳动任务的时候,隐形了。他像猪上食似的,哼哧哼哧喝了两碗糊糊,碗一放,嘴巴一抹,又重新躺在炕上了。 陈默嫌弃地看了两眼这位老叔,他如果再躺下去,会不会四肢退化啊? 天色彻底黑了,黄子屯的人又陆续进入了梦乡。 郭红梅听见院子里旱厕的门开了,她披衣起身,跟陈建国低声说了句,“俺去趟厕所。”陈建国没吱声,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郭红梅披着外套,并没有系好衣服的扣子,来到院子中。 看见男人从厕所回来的身影,她抿嘴一笑,陈建强的脚步声,她现在可是一听一个准儿。 陈建强跟嫂子错身的时候,手不客气地掐了一把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胸脯上快速揉捏了两把,郭红梅媚眼如丝。 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趴在陈建强耳边问,“今天可是俺做的饭,你竟然嫌弃不好吃。” “你看俺,俺忘了这茬了。你做饭咋能不好吃?你就算真的给俺喝泔水,俺也像喝糖水似的。” 陈建强的手又揉捏了两下,郭红梅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 今天陈建国在,两个人不敢再多停留,陈建强用力一掐之后,收回手回了屋,郭红梅去了厕所。 第127章 倒须笼抓鱼 郭红梅去了厕所回来了,轻手轻脚脱了外袄,上炕躺下睡觉。 陈默轻轻翻了个身,屋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 —— 给陈永峰安排的活儿,陈永峰到了第三日算是终于干完了。 陈老太太急得天天白天晚上骂,但是骂归骂,急归急,再急也是等陈永峰自己一个人慢慢干完,无人帮忙。陈永峰也看出来了,她也不是真急,所以也越来越不紧不慢了。 在陈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骂声中,陈家前后院的地终于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播种了。 老太太安排两个儿媳妇,让她们带着二丫三丫陈宝根,把土豆都给种上,其他的菜由陈老太太亲自动手。 土豆好种好活,其他这些蔬菜可不是,这些菜种,可是去供销社赊的,等收获的时候是要去还的,还得是种田的老把式亲自上手,不然长得不好收成不好,那可真是太糟蹋菜种了,这样重要的活,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己,陈老太太信不过别的任何人。 陈永峰出门去山上砍柴了,陈默喜欢看种菜,所以就没有跟着去。 她拿了小木凳在屋檐下坐着,太阳直直地晒在身上,暖暖的。 看着陈老太太在笔直的地垄中间,一步,两步,陈默心里默念到第二步,陈老太太就俯下身,用木铲子挖个洞,往里面撒上几粒种子,然后用脚把土拨弄着覆盖上。 一步,两步。这样如此,没走两步,挖坑种菜,陈默看得津津有味儿,数得津津有味儿。 她眼神依次掠过陈老太太,郭红梅以及刘珍珠,还有那几个跟着干活的小的,眼前的这一幕,竟然倒也可以称得上是安静祥和。 如果她们能安分点不要生事,等哥哥长到十四岁她跟哥哥出去单过了,以后倒也可以做一个起码见面还可以打招呼的老乡。 前院的地种完了,她们拿了东西继续去后院种。 陈默依旧坐在房檐下,她的手里,搓着嘎拉卡,陈默觉得自己此刻一点都不像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倒是很像一个七十岁的老翁,搓着核桃晒太阳。 搓着搓着,她竟然被暖阳晒得有些昏昏欲睡。 “呲呲!呲呲!”眼皮正打架的她,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她抬眼望去,一个脑袋正在陈家的篱笆门外,冲着她这个方向,拼命地呲呲着。 这小男孩喊人还挺有特点的,不好意思喊名字,也不好意思打招呼,只用嘴巴模拟个虫子的叫声,吸引陈默的注意力。 见陈默睁开眼看他,他高兴又有些羞涩地挥挥手,“四丫,原来你家在这里啊?” “刘大军?” “诶呀,你记得我呀?”刘大军见陈默能喊出他的名字,高兴得直跺脚脚。 陈默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到这边来,跟刘大军隔着篱笆门说话,“两个多月没见,你好像长高了点。” “四丫,你说话怎么像是那些大人似的?他们见了我也总爱说高了点,高了点。” 陈默一笑,“你家是住最前面那趟街的吧?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刘大军抬起手,把手里的枯草举过篱笆门,让陈默看,“你看,我到处捡草呢,外面泡子都化冻了,涨了不少水,我要编倒须笼抓鱼,所以整个屯子里面到处找找看看。” 一提化冻抓鱼,陈默来了精神,“倒须笼?那你草找够了吗?” “快了快了,你要跟我一起去玩吗?”刘大军说到这里,脸上竟然飞上了两团绯红,手指也紧张地在绞在一起。 “要去要去,但是我哥还没回来,一会儿他回家了,看我不在家,要担心的。” “你哥上山了是吧?西泡子那边,从山下回来要路过那里,你先跟我走,一会你哥回来能看见的。” “不了,等我哥回来,我跟我哥一起去找你。” “成,那我先走了。那你一会儿,一定要去啊!”刘大军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心里真的很怕她一会忘了去找他玩。 “嗯,放心吧。不过,你找长的枯稻草,应该去大队田地那边找,屯子里面肯定找不到的。” “嗯,四丫你可真聪明,那我继续去找了,等你哥回来,千万记得去找我玩!” 陈默点点头,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走。 刘大军紧紧握着手里找到的枯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天知道,因为天寒地冻,他被他妈命令呆在家里,这开春了,可算能出来玩了,找草的同时,他可是一心一意要来找当初元旦那天遇到的妹妹,天从人愿,四丫妹妹刚好就坐在院子里,被他找到个正着。 —— 陈默拉着陈永峰的手,往西泡子走。 西泡子,就是屯子西侧那片林子深处的几个大池塘,这里不是死水,跟那黄子屯的大水井一样,都是 在水系这一点上,黄子屯是占了地利了。 可惜的是,这蜿蜒曲折的地下河,在之前三年的时间里,也没能力挽狂澜救了他们。 好在,冬天的几场大雪,以及前些日子的春雨,让这几个水泡子又有了引水的资本,就像是需要人力压动的水井一样,在上面倒上些水,压上几下,地下水就会源源不断地被吸上来。 这几个水泡子也是如此,本身有了水,那地下河也给力了起来,这几日陈默没有来,水泡子的水位已经很深了。 只要有水,陈默就可以大显身手了。 除了刘大军,这里还有几个屯子里面的孩子围着刘大军,看着他手指翻着花儿地在编制倒须笼。 陈默指了指那个方向,拉着哥哥走过去。 “四丫!你来了!”刘大军不顾周围围着的那些孩子,站起身,把手里的倒须笼递到陈默眼前,“看,哥哥厉害吧?这就是倒须笼,等这边都编好了,只剩下这个口,就可以放到河里,抓小鱼了。尤其是那些特小的船丁麦穗鱼,它们需要躲避天敌的地方,就爱往这种东西里面钻!” 陈默捧场的抬手摸了摸那个笼子,“大军哥,你的手可真巧。” 刘大军被他的四丫妹妹夸奖,憨憨的笑笑,“这不算啥,等一会儿抓到鱼了,大军哥给你熬鱼汤吃!” 嘚,这又多了一个哥哥。陈永峰站在陈默的身后,看着两个小孩子的交流,心里哭笑不得。 妹妹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也难怪每个看见她的,都想抱抱她,稀罕稀罕她。 第128章 野炊鱼汤 陈永峰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本来围着刘大军看他编倒须笼的那些个小孩子,纷纷注意到了陈默。 “欸?你就是四丫啊?” “哪个四丫?老陈家那个可怜包啊?” “啥?她就是冬天被扔白山的啊?我妈说她被陈家虐待快要饿死了,这看着也不像是要饿死了啊。白白净净的,挺好看的啊。” 其中一个男孩,用袖子抹了抹鼻涕,“就是啊,这么好看的小妹妹,老陈家为啥不要?四丫,老陈家不要你,你跟我走吧!我要!” 陈永峰头都大了,他在陈默身后,双手插兜,“我说,小子们,你们是看不见我在吗?我跟你们申明一下,谁都别想打我妹妹主意了,不关陈家什么事,我永远是要四丫的,四丫只能是我妹妹,知道了吗?你们都老实点。” 这些个半大小子,看陈永峰发话了,一下子都不敢吱声了,本来还想伸手摸摸陈默小脸蛋的跃跃欲试的手,也都立马老实得不行。 陈永峰咳嗽一下,“继续玩去吧。” 刘大军手上的倒须笼很快就编好了。 经过观察,这一片大大小小的水泡子,有几个深一些的,确实有鱼,而且不光有一厘米两厘米的船丁麦穗,还有些小河虾,甚至在一片岸边绿叶下,陈默还看见了一滩蝌蚪卵。 万物复苏,水带来生命,一切欣欣向荣,身边瘦弱的小孩子们,脸上也都挂着久违的笑容。 他们把倒须笼慢慢沉入水中,这需要等待好久,孩子们等得焦急,干脆一哄而散,各自散开来,蹲在水泡子边,尝试着用双手去捕鱼捕虾。 陈默也走到水泡子旁边,蹲在水边,伸手摸了摸那水。 几米开外的陈永峰立马开口,“妹,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陈默赶紧缩回手,陈永峰说话间已经来到身边,一把把妹妹抱起来,还是抱在怀里才放心些。 陈默刚刚,放进水泡子里面的,全都是船丁麦穗跟小虾米。她犹豫了一瞬间,放弃了放入大鱼的想法。 她低头看着那水泡子,刚刚自己扔进去那些个鱼虾,在这片水底犹豫盘旋了片刻,就四下散去了。 今天太多小孩子在这里,如果抓了好多大鱼上来,倒是不怕他们吃,但是怕风声传出去,黄子屯的人都来抓,耽误她后面跟哥哥单独来抓鱼去卖钱。 刘大军的倒须笼虽然也好用,但是孩子们都心急,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跟玩闹声,总是把那些刚进入倒须笼的小鱼小虾给吓跑。 陈永峰看得也心里着急了,陈默看得出来,“哥,你去指挥他们抓,我在旁边看着,我不去水旁边。” “真不去?” 陈默指了指离水泡子远远的一处草窠子,“我就在那里站着,看着哥哥带他们抓鱼。” 陈永峰看了看,才放心,走过去把陈默放下,“就在这里,不要动,不能走开。” “知道知道。”她伸出小手,推了推陈永峰,让他赶紧去抓鱼。 “大春你去四丫旁边,陪着她别让她摔了。”大春是唯一一个女孩,陈永峰安排了陪在四丫身边,这才放心。 陈永峰来到水泡子边,看了看这些个孩子,“来,你们跟我在这里,刨一个坑。”他在水泡子旁边用脚画了一个地方。 孩子多力量大,连着水泡子的小坑很快刨好了。陈永峰在旁边准备了些土,“小五,你也脱了鞋,跟我下去,大军大丰二丰,你们三个在这里等着,等我一会儿让你们把坑堵上,你们就赶紧堵上。” 小五在他们中算最大的,个子也最高,别的都五六岁,陈永峰也不敢让他们下水。 两个人从水泡子远的那侧,慢慢地把那些小鱼小虾往小坑的方向赶。 很快,整个水泡子的小鱼小虾几乎都被他们赶了过去,争先恐后地往小水坑里躲避,陈永峰见差不多了,“好了,快快快!赶紧把坑堵上!” 三个孩子赶紧用土垒起个小堤坝,把那些鱼虾困在小坑里,小鱼的嘴巴在水面上密密麻麻地吞吐着,数都数不过来有多少条了。 孩子们兴奋地边跳边拍手,“永峰哥好厉害!一下子抓了这么多!”陈永峰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 “果然大人懂的就是多!” 陈永峰嘿嘿一笑,很享受被这些小孩子崇拜的感觉,变成了孩子们口中的大人。 他上了岸,陈默赶紧过来给陈永峰拎鞋,让他擦擦腿脚赶紧把鞋子穿上,现在还是初春,水凉得很。 因为知道心心念念的四丫也来找他抓鱼,所以大军这次准备很充分,从家里拿来了火盆跟火柴。 陈永峰又给他们安排了活,两个去洗火盆,两个去捡柴火,两个人搬石头垒灶台。 很快,火点起来了,水烧开之后,孩子们把那老些小鱼小虾一股脑地倒进去,然后围成一圈,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那沸腾的火盆。 孩子们折了树枝当成筷子,蹲在锅边,只等鱼变白,虾变红了就赶紧夹起来,甜嘴巴舌地吃,完全不在意这些小鱼到底熟没熟。 这些个小鱼没刮鳞也没去胆,好在鱼小,倒也不难以下咽。 陈默只对那些个红色的小虾感兴趣,让哥哥给自己夹了,也让哥哥快吃,她把虾放进嘴里,舌头跟牙齿密切配合,虾肉留在嘴里,轻松地吐出虾皮。 很快,陈默发现只有她自己舍得吐虾皮,其他的小孩子连着鱼骨头,虾皮虾头,全都嚼碎了囫囵吐下去,看得陈默连连庆幸,还好她放的都是船丁麦穗这两种小鱼,不然真怕他们卡到了喉咙。 那些个鱼虾很快被吃完了,鱼汤也从沸腾变成了温热,他们舍不得浪费一点点,换着把那些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诶,你们发现没发现,好像就这个水泡子里面小鱼小虾特别多,别的水泡子好像没有这么多。” 孩子们转了一圈,确认了这个情况。“好像还真是,别的水泡子虽然也有,但只是仔细看能看见几条而已。” “估计,这个水泡子跟地下河连得更紧密吧,咱们记住这个水泡子,下次还来这个抓。” 第129章 黄子屯人们的破坏力 跟孩子们在水泡子边吃鱼煮汤之后,果然水泡子有很多小鱼小虾的事情就传开了。 黄子屯的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去那几个水泡子,给那些鱼虾绝了户,确切地说,连水泡子都给绝户了。 速度之快,出手之狠,超出陈默的预料。 比如此刻,陈建强、二丫、三丫跟陈宝根拎着空盆子回来了。因为害怕三个小的抓不到,鱼虾的诱惑成功让陈建强出去干活捕鱼了。 刘珍珠问,“咋?一条都没逮到啊?” 陈建强直接开口就骂,“妈了个比的,这帮馋嘴的畜生,咋不一根鱼刺卡死他们呢!一点都不给老子留,妈的,吃死他们!” 屯子里别人很多家都吃到了,他一条没吃到,现在真的是陈建强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他嘴里一刻不停地骂街,声音大到左邻右舍必然都能听见。 陈宝根声音里面全是懊恼,回答刘珍珠,“逮到啥啊,不知道多少人比我们先去了。我们到的时候,还有人在挖坑往旁边引水呢,那几个泡子都快被放干了,现在就剩下浑水跟淤泥了,连个蝌蚪卵都没有了。” 陈默在西屋听见了陈宝根的话,盘着嘎拉卡的手停了下来。 诶,失策了。那天不应该心软想着给他们多抓一些,多吃一些。 陈老太太见老儿子被气成这样,也坐在炕头跟着老儿子一起骂。 陈家人都难掩失望,刘珍珠叹气,“好在啊,这几个水泡子都连着地下河,今年水大,他们给糟蹋完,过几天那水泡子的水位还是会恢复回来的,等水位回来了,去的人少了,肯定还能生鱼虾,到时候轮也轮到俺们吃了,俺看着,今年一定是个好年头,开春这水泡子就那么多鱼苗。” 郭红梅冷哼一声,“啧,就你聪明?就你懂?别人不知道过几天还去?” 刘珍珠瞪了郭红梅一眼,两个女人都懒得再跟对方说话了。 陈默微微叹气,赚钱的事情不能耽误,如果采野菜去卖的话,来钱太慢了,过几天野菜全出来了,更是不值钱了。 她一边盘着嘎拉卡,一边思考,连着来的荒年,周围的山啊林啊,能翻的肯定都被附近的人翻遍了,不可能还有人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然?自己建一个? 当天晚上,陈永峰难得地把一直不舍得用的煤油灯拿出来点了一会儿。 “哥哥,今天怎么舍得点灯了?”陈默窝在被窝里,露出个小脸,调侃哥哥。 陈永峰笑笑,侧身过来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刚好读到最精彩的部分,实在舍不得停。” “邵爷爷给你,就是为了让你读书的,结果你还一直舍不得用,留着又不能生崽。” “煤油很珍贵的,可以留到最需要的时候用嘛,乖乖你先睡。” “好。”陈默听话的,乖乖地闭上眼睛。 不过,她并没有入睡,而是进入了空间。 【空间,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正常人看不见你的存在。】 每次这样的交流,空间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启动交流系统,陈默静静地等待。 大概十秒左右,她的视网膜上出现了空间的回答。 【主人,我的存在超出人类物理学规则,我存在于其他空间维度,所以人们看不见我。】 【那,现在我有个问题,我想在外面建造一个鱼塘,我能不能让这个鱼塘,只有我跟哥哥能看见呢?】 【主人,您的想法可以用科技区的维度展开空间实现。但是最大使用面积为一百平米,并且在方圆百公里范围内,只能使用一个,不能同时使用两个,不然有一定概率对地球空间造成模点性崩坏,这不被允许。】 【好,我也用不到一百平米那么大。那你现在帮我准备一个自动驾驶的挖掘机,再准备一个你说的维度展开空间。】 【好的,主人,30分钟后可以准备完毕。】 陈默对于空间说的这个维度,还挺有兴趣的,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有些人说自己遇到过鬼打墙,是不是就是你们这些空间搞的鬼啊?】 陈默的问题,让空间沉默了一下,再一次过了十几秒,她的视网膜上终于出现了一行字。 【主人,空间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但空间在地球是独一无二的,不存在‘我们空间’这个复数。】 【好嘞好嘞,你去忙吧。】 陈默不再说话之后,空间也再一次沉寂了下去。 跟空间交流完毕,外面哥哥在点灯看书,她不着急出去。 来到空间中间那片属于她与妈妈的花海广场,习惯性地从桌子上拿起妈妈的相片,抱在怀中,跟妈妈一起躺在躺椅上,这是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的必须流程,搂着妈妈的照片,把今天跟哥哥做了什么,又给哥哥喝了多少灵液,哥哥又长没长高,都跟妈妈事无巨细地汇报。 至于之前面对的那个纠结的问题,到底要不要用妈妈的头发,让空间克隆出一个妈妈的肉体,她还是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抱着妈妈躺了一会儿,她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哥哥吹灭了煤油灯,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轻轻地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温暖的身体紧紧抱着自己。 陈默又等待了好一会儿。从空间内出来之后,陈家已经鼾声四起,她屏神静气听了一会儿,确定所有人都睡着之后。 从被窝里面爬出来,小心翼翼地用最安全的睡眠剂剂量,朝着哥哥洒了一下,然后掀起帘子,随手就朝郭红梅那边喷了好几喷。 她穿上空间给她准备的轻便运动衣,设置好了周身的保暖膜,下了地。 去到东屋跟东里屋,又是不管不顾地一顿喷,然后开了门走了出去,小小的身影轻松翻过土墙,借着月光四下张望了一下,她选择了与西边林子的水泡子完全不同的方向,往黄子屯东边走去。 两个小时之后,一个小身影回到陈家院子,进了西屋,她身上黑色的运动装跟轻便的运动鞋染上了泥土跟杂草。 脱了之后,换上原本的秋衣秋裤。她一挥手,地上那被她脱下来的秋衣秋裤跟鞋子就消失了。 ‘干活’归来的陈默闭上眼睛,这具只有两岁的身体已经困极了,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 第130章 给英子姐院子撒种子 要说,陈默恨那些把消息传播出去的小孩子吗? 当然不恨,有了好吃的,跟感情好的家里人说,换了谁都会这么做。 那,陈默恨那些,把水泡子破坏性捕鱼的人们吗? 当然也不恨,三年了,人们饿了这么久,一丁点的肉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致命的吸引力。 在此时此刻,也真的很难去责怪别人什么。 第二天一早,陈家人都比平时晚起了一些,正好陈默昨晚出去一趟,她的身体也累了,正好也跟着多睡了一会儿。 除了他们兄妹俩,其他陈家人起来后,全都在喊头疼。 陈默心里嘿嘿笑了几声,抱歉了哈,给你们下安眠药的时候,实在是懒得注意剂量,唯一原则就是,不死就行,懒得管你们头疼不头疼,只好委屈你们忍忍了。 吃过早饭,陈永峰按照陈老太太的安排,去水井挑水,给前后院的菜地浇水。 现在气温已经不像冬天那么冷,做饭时候顺带着烧炕就够了,不再需要特意拿柴火烧炕。 所以陈永峰已经不用每天都去山上砍柴,去一次拉回满满一爬犁,够做饭烧上三天的。 可是,这去水井挑水浇地的活,比砍柴更需要体力。 一根扁担两桶水,来来回回一趟趟全靠他肩膀硬抗,陈家前后院的菜地,一亩多,他要挑上二十趟不止,才能彻底浇完。 陈默不能打扰哥哥,陈家其他人都在头疼,无人在意她,她偷偷顺着墙根,绕去沤粪池那边。高高的荠菜,壮实的小根蒜,她来不及挑,左右手开弓就开始拔菜。 两样菜拔了满满的一怀,先扔到土墙外面,然后小身子跟着翻了出去。 她落到地上,抱起那些菜,就往英子姐家里跑。正赶上牛婶跟英子姐都在家里,篱笆门没有关,她们娘俩正蹲在院子里面,扣地种土豆呢。 王英先看见陈默了,“诶呀四丫,你咋自己来了。” “哥哥在挑水浇地,牛婶也在家。” 牛婶听见女儿的话,抬头看是四丫,又看了看她抱来的那些菜,二话不说,上前,连她带菜,一并抱起来,“英子也进来。” 三个女人进了屋,牛婶看外面没人注意,把陈默在炕头放下,“婶子跟大队请假了,得先把土豆种下去。咋这么老多菜?是不是你家后院长的那些?” 陈默笑着点点头,“是的。” 牛婶眼里满是担心,“你胆子咋那么大?你摘这老些嘎哈?让你奶看见你摘这老些菜,不得打死你?” “嘿嘿,想换几根火柴。” “你想要火柴,你来要就行了!你这孩子!你哥也是的,他咋能放心让你自己抱着菜来的?万一遇到别人呢?” “嘿嘿。”陈默只能一味傻笑。现在,外面的野菜还差几天才能长到能吃的地步,屯子的人都知道,只有老陈家沤粪池旁边长出了些老大老好的,大家都决定,过几天要去挖些野菜,挪到各自家的沤肥池来。 陈默把英子姐给的那整整一盒的火柴打开,只在盒里留了五根,其他的都拿出来,强行还给了英子姐。 牛婶跟王英说什么都不干,陈默拒绝,“真的不能多拿,万一被奶奶他们发现了,就整盒收走了,不然牛婶再给我点盐巴吧。” 牛婶听了,赶紧让王英从柜子里面翻出一张稍微干净的纸,包了些盐巴,塞进陈默的衣兜里。 “你可真是人小鬼大,现在都能替哥哥出来跑腿了。” 牛婶拾掇着炕上那些翠绿的鲜菜,爱不释手,“这些菜真好啊。” 陈默换到了想要的东西,也不多留,她从院子中间的小道走过的时候,手指扬了扬,一些空间内的荠菜种子随风飘落。 空间内改造过的种子,明天就出芽了,不出一周,母女俩院子中间的小道两边,也会有一簇簇生机勃勃的荠菜了。 她回到家,看着哥哥依然在来来回回的,脸上的汗顺着往下淌,她赶紧抓住哥哥身体特别疲累的这个机会,进了厨房给哥哥倒水,掺了灵液让哥哥喝下去,灵液就是这样,身体运动量越大的时候,补充这个,它的作用就会发挥得更大。 饶是这样,陈默也很心疼哥哥,她隔着窗户瞟了一眼炕上装死的陈建强。 不知道为啥,陈建强躺着躺着就来病了,不光头疼,还恶心发烧,撅着跪在炕沿,往地上不停地干呕,只要一躺平,就立刻干呕,只能一直保持着这样跪着的姿势,才能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陈默满意的笑笑,拍了拍自己的手,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我哥哥干活的时候,你就跪着陪着吧。 陈永峰终于浇完了地,袄子都汗湿了。 他换了一身干燥的,偷偷把藏在衣兜里面的瑞士军刀,换到新穿的衣服里面。把身上那一身湿的泡在大盆里,搬到院子里搓洗。 陈默想去帮哥哥洗衣服,让他去炕上好好休息。 被陈永峰低声拒绝了,“妹妹,再不能提要帮我洗衣服的事,知道吗?” 陈默一下子就明白了,点了点头,乖乖地自己回了屋。 她爬上炕,隔着窗户看哥哥洗衣服,晾衣服。 陈永峰很快进屋了,扭了扭肩膀,在炕上躺下休息,“哥休息一会儿,就带你出去玩,别急。” “嗯。” “记住,以后别主动干活,尤其是洗衣服洗碗这些事,能干也别干,你才两岁,他们还想不起来让你干这些,一旦看见你干了,你就得像二丫一样了,知道吗?别心疼哥,哥洗咱俩自己的衣服裤子,累不到。” “嗯!”她使劲点点头,歪着身子坐在炕上,把头埋进哥哥的怀里。 陈永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顺滑的头发,闭目养神休息。 哥哥的胸膛,在自己的脑袋安静无比地享受着这一刻,这平凡的一幕,为陈默多年之后的恍惚,埋下了伏笔。 陈永峰以为自己至少需要休息半小时才能缓过来,但是最多也就十分钟,肩膀上的酸疼跟腿上的乏力就消失了,感觉身上又是用不完的力气。 答应了妹妹,今天要带她出门去玩的,这小妮子去腻了西边,说今天要去屯子东边转转。 ‘拒绝妹妹的要求’,陈永峰人生中就没有练成过这个技能。 第131章 哥哥专属鱼塘 不多时,陈默就拉着哥哥的手,美美地出了门。 出了篱笆门,走远几步,还能隐约听见东屋里陈建强的干呕声,陈默揉了揉自己的胃,真是苦了亲爱的老叔了,她光是听着,胃都开始难受了。 不过她现在还没解恨,不想给他解开药效,亲爱的老叔您就忍一忍,等我回来了,心情好了,没准儿就放了你了。哥哥累的时候,您躺得心安理得,我带哥哥去吃鱼的时候,您就好好享受吧。 陈默拉着陈永峰往东边走,小道上还能遇到,拿着盆子去西泡子碰运气的人,甚至还有外面屯子赶过来的人,看来,这西泡子里面鱼虾多的消息,都已经传到其他屯子了。 她甚至,还遇到了‘熟人’,王忠也跟着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孩,拎着个盆,往那边走去。 她跟哥哥从趟街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穿过趟街进去,所以王忠没看见她。 她深吸一口气,小手更用力地握住哥哥的手,陈默让自己全当没看见那王忠,心中依然有波澜,但是哥哥手心的温度给了她力量。 以后,必然还会再见他的,等他真正再来招惹自己的时候,一定要弄他。 黄子屯很小,几步就走出来了。 陈默一路上好奇地看着四周,跟哥哥问东问西,她指了指昨晚她去过的那片,山坳里一处隐秘的林子。 “妹,那边没啥,这一片山没有松树,没啥坚果类的东西可捡。景色的话,跟西泡子那边比,也差一些,没吃的又没水,去那边的人很少。”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陈永峰依然拉着陈默的手,往那边走。他不是阻止,他只是在讲解,妹妹要去,怎么都得带她过去,亲眼看看。 前面就要进入密林了,他拿出瑞士军刀,掰开小刀,一边走,一边在显眼的树上做记号。 又往里走了十多分钟,回望来的方向,已经没有了路,四周全是原始的密林,两个人已经身处其中。 嗯,不远了。昨晚天黑来选的地方,她现在有点拿捏不住具体的位置了,好在陈默闻到了水的味道。 喝了几个月灵液的陈永峰,当然也闻到了。“咦?我怎么闻到了水源的味道?” 陈默歪着头,装作听不懂,她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水源的味道了。 陈永峰俯身把她抱起来,一边翕动着鼻子,一边寻找。 “这?这怎么回事?没听说这里还有一个小池塘的啊。” 一个小池塘赫然出现在兄妹俩的眼前,陈默紧紧拉着哥哥的手,“有这些树挡着又在山坳最里面,所以大家都没看见?” 陈永峰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环境确实如妹妹说得一样隐蔽,但隐蔽归隐蔽,人们之前可是疯一样地翻遍所有的山头找吃的,不可能这样一个小池塘,就看不见。 “咱们屯子附近地下水源丰富,大人们都说,今年的雨水很足很多,地下河道水位肯定涨了不少,你看西泡子那边,那几个泡子水都大了。看眼前这个小池子,小小的,很可能是最近才形成的,咱们一会儿看看这有没有地下泉眼,如果有的话,就是了。” “哥,那咱们过去看看。” 陈永峰抱着陈默,一步步仔细摸索着过去,他走得非常非常小心。 这水源周围草木丰茂,已经完全看不见裸露的地表,水与杂草相接,摸索不清这小池塘的边缘到底在哪里,万一哪一步踩空了,兄妹俩可能就掉下去了。 鞋袜沾湿倒是小事,万一像泥沼一样陷进去了,就完蛋了,在这个地方,呼救都没人能听见。 好在,陈永峰抱着陈默,顺利地来到池塘边,这小池塘周围的土地,都是硬硬实实的,他来来回回把附近岸边踩了一个遍,确认了没有沼泽地,才把陈默放下来,蹲下身体,往池塘水下看去。 这定睛一看,陈永峰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是惊吓,是惊喜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默!!!看!!!” “哥!哥!好多!好多大鱼鱼!”陈默拍着手跺着脚在陈永峰身边大喊! “这!这!天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鱼!灾年以前,都没在哪个池塘里面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鱼!” 关于东北,棒打狍子瓢舀鱼的描写大家都知道,但是真实事情哪里会有那么夸张。 但是眼前这一幕,好像真的可以达到这么夸张了。如果他们手里,有水瓢的话,估计一水瓢下去,就能舀上来一条。 陈永峰被这惊喜震惊的灵魂出了窍,那些个鱼竟然一点都不怕人,纷纷往他们脚下聚集,密密麻麻的鱼嘴巴在水面上一张一翕,好像在等他们投食。 本来就还在呆愣的陈永峰,看了眼下的情形,更加呆愣了。 陈默回手,从脚边拔了一根草,那都不是草,竟然是一根小根蒜,根部已经长出来了白色的小蒜头,她蹲下来,把小根蒜往水面上一放,那些个鱼争先恐后地来咬。 她抓住机会,另外一只手一捞,一条跟她小臂一样大小的鲤鱼就捞上来了。 陈默赶紧双手紧紧握住,那鱼拼命摇晃着身子挣扎,嘴巴长得大大的,那小根蒜头在它嘴里,绿色的叶子还在它的嘴巴外面耷拉着,里一半外一半的。 陈永峰,喃喃念叨,“我两岁的。。。妹妹。。。用草。。。钓了一条鱼。用草。。。” 陈默眼看着双手握不住了,赶紧把那鱼往身后一摔。 然后再次蹲下身,这一次,她连小根蒜都懒得拔了,直接把手伸下去,那些鱼,躲都不躲,陈永峰直愣愣地看着那些鱼围着妹妹的手,竟然还显得很亲昵,而妹妹,竟然还在挑选。 “你看起来又大又肥,就你吧。”随后,那个被她挑中的‘幸运儿’就被扔到了后面的地上。 “哥,你来啊!你也来抓一条。” 被妹妹扯了扯裤脚的陈永峰,这才略略回过神来,他也蹲下来,伸手进去捞鱼。 他的手,刚一伸到,那些鱼就惊慌失措地四下散开,鱼尾拍打水面,激起来的水花溅了陈默一脸。 陈默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毫不留情地笑话哥哥。 陈永峰觉得神奇极了,“好神奇,原来它们还是怕人的,只是不怕你。” “可能我小,哥哥长得太高大了,所以他们害怕。” 陈永峰更愣了,“还,还能这样?” 陈默又挑了几尾大的,很快,他们身后有了八条鱼。她想了想,又抓了两天,凑够十条,这次,一定要给哥哥,真真正正地吃到饱。 这不像是在西风坡作客,不需要端着吃,“哥,这次你敞开了吃,看看到底能吃多少。” “好,哥哥来想办法,看看怎么把它们弄熟。” 陈默一脸得意是拍了拍裤兜,那里面发出火柴在火柴盒里面那种独有的撞击声。 “我的乖乖,你哪里来的火柴?” “我知道咱们之前的火柴用完了,所以哥哥干活的时候,我偷偷采了后院的荠菜,去跟英子姐换的。” “你说说,你咋能这么聪明,这么棒呢!” 陈默嘿嘿得意地笑着左手递出那盒火柴,等哥哥接过去之后,她又嘿嘿一声,右手递出一个小纸包。 陈永峰接过去打开,“盐巴?” “嘿嘿,是啊,也是英子姐给的。” 陈永峰俯身使劲在陈默的脸上香了一下。 “哥,快点开始烤鱼吧!我饿了!” “好嘞。”陈永峰掏出瑞士军刀,小刀锋利无比,剖开这些鱼肚子的时候,如切豆腐一般丝滑。 陈默在陈永峰的指挥下,在他肉眼可见的安全范围内,捡了一些柴火。 整整十条鱼,陈永峰收拾了好一会儿,收拾妥当后,一一拿到池塘水里,清晰干净,用树枝串上,放在陈默刚刚洗干净的大叶子上。 第132章 给西风坡送鱼 陈永峰看了看陈默捡来的那些柴火,完美地做到了他的要求,都是粗细很适合的树枝。 他找来一块适合的扁平些的石头,双手握着,当成锄头,把一片地上的草清理干净,又掘个不大的坑。 陈默一脸崇拜地看着哥哥及其麻利地生起一堆火。又捡来些石块,简单一堆,就成了一个简易的烤台。 那十条鱼,表面上都涂抹了盐巴,串在树枝上,陈默看了看池塘边那么多的小根蒜,哥哥没想起来利用。 “哥,小根蒜可以跟鱼一起烤吗?” “咦?对哦。” 陈永峰的执行能力真的强,很快,清洗干净的独头小根蒜,被卷成一坨坨的,塞进了鱼肚子里面。 “这样肯定更好吃了,小根蒜能去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尤其是等待食物的时间。终于啊,这些鱼可算是烤熟了,每一条都两面金黄,滋滋地往石头上滴着油,加了盐巴塞了小根蒜的肥鱼,冒出勾人魂魄的香气,陈默觉得自己肚子里面的馋虫在蠢蠢欲动。 这香味太迷人了,已经开春,陈默害怕引来山里的野兽,偷偷在兄妹俩身边放置了两万赫兹振动波驱兽器。 等一下?怎么忘了?这池塘可是设置在维度展开空间里面的,只有她跟哥哥能看见,那别的野兽肯定也是进不来的。 她暗笑自己一下,真的是太过小心了,随即意念一动,收起驱兽器。 “妹妹,这个不烫了。”他给陈默挑了最肥嫩的一条放在干净的绿叶上,放到陈默面前,“跟上次一样,你只吃肚子上,没有鱼刺的那块肉,知道了没?” “知道啦。” 这一次烤的鱼,跟上一次比,可香的多了。 别说陈永峰了,连陈默都对这味道赞不绝口。上一次在水井里面冒险放了一大一小,跟哥哥两个人吃得甜嘴巴舌的。这一次就好了,可以敞开吃,味道又很绝。 陈默这一次进步了,她吃了三条鱼的鱼肚子,才算是吃饱了,剩下的所有的鱼,留给哥哥,让他放心地吃,慢慢地吃,吃饱为止。 眼前池塘里面,还有那老些鱼,这一次陈永峰真是敞开肚皮,吃得实心实意了。 最后的最后,陈永峰剩饭了! 陈默高兴得在心里大喊,耶!哥哥剩饭了!哥哥终于!彻底吃饱了! 陈永峰吃饱喝足,还是习惯性地踩熄最后一点点火焰,再用土把灰彻底埋起来。 兄妹两个人都吃得肚皮涨涨,找了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缓一缓,发发饭困。 “妹,你看那边那片野菜。”陈永峰起身,来到稍远些的岸边,蹲下来采了一根翠绿笔直的植物,那植物的茎被折断之后,空气中一下子弥漫了浓浓的芹菜味道,他拿回来递到陈默手里,“你看,这个是水芹菜,还没到清明,按理说水芹菜还没出来呢。这池塘边的,竟然就长得这么好了。” “可以吃的?” “对,水芹菜,跟芹菜一样。可以包包子吃,可以炒着吃,也可以焯水炸酱,咱们妈妈以前就拿着跟菠菜一起焯水,熟了之后攥成一团,大酱用油炸香了,蘸酱吃,可好吃了。” “咱妈做饭是不是可好吃了?” “当然了,比郭红梅强多了,比二婶也强多了,她们两个做饭像是猪食鸡食,一样的东西,她们两个就是切碎了跟糊糊一起煮,而咱们妈,一样的东西会想着花样来做,一点都不糊弄,反正咱妈做饭可好吃了。” “嗯!”她心里全是妈妈照片的样子,一边听着哥哥讲妈妈的事,脸上是满足的笑意,认真点点头。 “果然啊,这块儿水底有个泉眼,能看出来,还一直汩汩冒着水呢。” 他把手伸进池塘里面,“刚才光顾着高兴,光顾着抓鱼吃了,现在再摸,这水好像还挺暖和的,比西泡子那边的水温高多了,这一处地下难道是温泉?” 陈默也起身,来到哥哥身边,跟他一起蹲着,撩几下池塘内清澈的水。 “因为这水暖和,附近土地温度就高些,所以你看这成片的小根蒜,水芹菜,荠菜,就出得这么好。” “哥哥好聪明。” 陈永峰看着眼前的池塘跟野菜,越看越高兴,都有些眼晕了。“他们大人们,谁都说今年必然是个好年头,果然不错,妹妹,咱们的苦日子真的过去了。” “嗯。哥哥,这个地方,是不是要保密?” 陈永峰想了想,“对,你看西泡子那边的下场,就知道了。如果这里被他们发现了,估计一天时间都不用,这里就也废了。” “那咱们谁都不说,这里一般人也找不到。” “行,把鱼给英子姐送两条,给她跟牛婶解解馋。然后再给西风坡送去几条,让锦成跟邵爷爷也尝尝鲜。以前他们都帮咱们太多了,咱们得了东西,必须汇报人家。” “嗯,哥哥说得对,不过,邵锦成肯定会问的。” 因为妹妹没有叫邵锦成二哥,让陈永峰非常‘开心’,看来,这丫头的心里,自己还是唯一的哥哥,“没事,锦成问的话,告诉他就是,他不会说出去的,他也不会来这里霸园。” “好。”既然哥哥这么相信邵锦成,那她也相信。而且,发卡是她戴的,的确良衬衫是她穿的,拿人家手短嘛。 陈永峰已经从初遇池塘的狂喜中冷静了下来,他在四周找了好些大叶子,掰了些刚刚抽出芽子的柳条子,坐下来开始编篓子。 陈默在旁边不做声,乖乖地看着,十几分钟后,一只收口柳篓子做好了,柳条编织的篓子异常结实,你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是拽不坏的。 陈永峰经过这一阵子消化,感觉自己胃里又有了些地方,开始撕扯着吃刚才剩下的那条鱼。 他一边吃,一边计划着,“一会儿,拿这个篓子装七条鱼,给英子姐牛婶两条,然后送西风坡五条。再装点野菜,英子姐那边你拿菜去换了火柴了,就暂时先不给她们带菜了,菜都给西风坡。西风坡那边人多,菜都鱼都多给他们一点,妹妹,你看这样行不?”陈永峰已经不把陈默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幼儿了。 陈默点头,表示同意哥哥的计划。然后无意间问道,“哥,上次在东沟村,咱们说要攒钱,供你上学。” “嗯,对啊。” “那这些鱼,可以卖钱吗?上次去东沟村的路上,我看有人在跟那些大车司机卖野菜呀,他们挖到的野菜又小又少,那些司机还都挺乐意买的。” 陈永峰拍了拍大腿,“对啊!能啊!这么鱼当然可以卖钱了。”他刚才一心只是觉得幸运,遇到了吃的,但是从没做过生意的他,没意识到,这除了吃的,还是货物啊! 他看了看篓子,又看了看天色。陷入了犹豫中。 第133章 知恩图报者,贤者也 “怎么了?哥。” “哥哥在想怎么办,如果先去给他们送鱼,明天来抓鱼拿去卖,我怕这里今天被别人发现,就轮不到我们去卖了。” “哥,明天去卖,今天篓子不够,明天带爬犁车来,拉着去卖。” 陈默说得很有道理,今天工具确实不够。 她见陈永峰还是犹豫,继续劝,“哥,放心吧,你都说这里没人来了,他们最近都忙着去西泡子呢,不会这么寸劲儿,等一天就被别人发现的。” “成,我的小福星说话一向是准的!咱们明天带爬犁车来再卖鱼。” 兄妹俩愉快地做了决定,采了菜抓了鱼,放进篓子里面。 他们出了那片密林,陈永峰一步三口头,认真地记住了附近的地形地貌,还有自己做的记号。 陈默完全不担心,这个池塘,对于别人来说,压根就不存在,它存在于一个特殊的维度里,只有她跟哥哥走到附近,才能找到它。 也就是说,就算告诉邵锦成他们是在这里抓的鱼,邵锦成如果不跟他们兄妹来,而是自己来,他也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兄妹俩拎着东西,先去给英子姐家里送,他们从屯子外绕一圈,不经过屯子里面,直接绕到西侧英子姐家,到了房子西侧,土墙根外,院子里面静悄悄,估计英子姐跟牛婶种完了土豆,正在屋子里面休息。 “英子姐。”陈永峰轻轻喊一声,然后看四下无人,从篓子里面拿出两条鱼,就扔到她家的院子里。 王英刚出门,就看见两条鲜活的鱼在地上蹦跶。 陈永峰咧嘴一笑,不给她任何机会,抱起陈默就跑。 身后是王英压低的声音,“欸欸!你们俩回来!” 他们两个当然不回来了,如果留下来,免不得又要解释鱼哪里来的,又要推来推去的,牛婶肯定让他们拿走一条。不如直接跑了,她们自然认为兄妹俩运气好,不一定在哪里抓到的鱼,人也跑了,她们就会吃光了。 跑远了之后,陈永峰才把陈默放下,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拎着柳篓子,往西风坡走去。 到了西风坡还是一样,陈永峰把鱼交给了警卫员,“麻烦您,跟邵爷爷说一下,这些鱼给他尝尝鲜,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 他们是来送鱼报恩的,不是拿鱼来换馍馍的,所以送到警卫员手上后,就赶紧走了。 邵锦成本来在屋子里面抓耳挠腮地在学习,等爷爷喊他过去看活鱼的时候,才知道刚刚陈永峰带着妹妹来过了。 “气死我了!这个陈永峰!故意不让我抱抱我的默默!” 邵光荣拍了拍孙子的肩膀,“什么时候背完了我给你的那几篇古文,我给你放一天假,去黄子屯找他们玩。” “爷爷,您老这是换种方式逼我跟他们绝交吗?” 邵光荣开怀大笑,“你小子,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兄弟跟妹妹,他们很聪明,你看看他们搞食物的能力。”韶光荣看着鲜活的鱼跟鲜嫩的野菜,很是喜欢。 邵锦成努努嘴,“徐奶奶,晚上给我做条红烧鱼啊!”他们肯定要做鱼汤,他就不喜欢鱼汤,那么清淡有什么好的。 等邵锦成回屋了之后,邵光荣示意他们把鱼都拿去厨房,这两个农村孩子,也是有心气儿的,听警卫员说,放下鱼就急急忙忙走了。而且出手还这么大手笔,就算换了大人,也不舍得一下子给送来这么多的。 “知恩图报者,贤者也。”邵光荣低语一声,低头继续看书,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下意识间,自己给了两个农村小孩子,多么高的评价。 吃鱼又送鱼的,这一气兄妹俩在外面可是玩了好几小时,回到了陈家,本来以为,免不了陈老太太的一顿骂,但是到了才发现,陈老太太才没心思搭理他们呢。 那陈建强,半跪半躺地靠在陈老太太的身上,连抬头的劲儿都没有了。 地上是一滩酸臭的水,陈默看了,好嘛,这是连胆汁儿都吐出来了吗? 她觉得,这短短几小时不见,她亲爱的老叔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凹下去了一圈,身体也更佝偻了,一直在哆嗦着。 “娘,不,不行了,我得躺下。”他声如蚊子一样哼出这句话,就从陈老太太身边滑下去,躺了下去。 躺下的一瞬间,喉咙里面马上又发出干呕声,他已经无力再起来了。 “老叔应该干活了。” 陈老太太没懂陈默的意思,“小崽子,你说啥?” 陈默并不害怕,“这病就是躺出来的,越躺越退化,退化成残废了。”她说完,也不管陈老太太再说啥,耸耸肩走了。 陈老太太捞起扫炕的笤帚疙瘩,就往陈默的背后砸去,“小丫头片子,谁惯的你?还敢诅咒你老叔了!” 陈默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身子轻轻一歪,那笤帚疙瘩就从身边掠过,砸在东屋的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啧啧啧,这老太太下手挺重啊,这要是砸自己脑袋上,估计当场就躺了。她本来还想,也折磨够陈建强了,放他一马的。老叔,这可不怪我了,谁让你娘砸我。 她心里冷冷地继续往出走,一阵风已经从院子里飞到了眼前,“咋的了?咋的了?打到你了?打哪了?” “谁敢打你陈永峰的大宝贝啊?只有她诅咒老叔的份儿,可没有俺们打她的份儿!陈永峰你就惯着她吧!看你能把她惯出什么好来!赶紧去把沤粪池子挖深点,干不完别吃晚饭了!” 陈永峰脸色如常,蹲着仔细检查着陈默的身上,“打到你没?” 陈默摇摇头,“砸到门,没砸到我。” 陈永峰眼神暗如古井,“好,没砸到你就好。”旋即把她抱起来,带她出到院子里,“下次哥哥没在屋里的时候,你别自己去东屋,不是责怪你不让你去,是怕你受委屈,知道不?” “知道了,哥哥,我是想看看老叔怎么了。” “不过,她咋说你诅咒老叔呢?你说啥了?” “我说老叔的病是躺出来的,再躺就要残废了。” 陈永峰扑哧一下笑出来,然后回头看了看东屋,压低声音说道,“你说的可太对了,哥也感觉他快躺残废了。” 他们开开心心地去后院干活,完全没有被陈老太太影响。晚饭的时候,兄妹俩自然吃上饭了,这点子活对于陈永峰来说,完全不算啥。 倒是陈建强,一口都没吃上。他挣扎着喝了一口糊糊,然后全家人就看到,陈建强仿佛变身成一个高压喷射枪一般,那口糊糊连着一口酸水,喷泉状的全部喷到了陈老太太的脸上。 全家人都没什么胃口了,也包括刚拿起碗的陈永峰,陈默因为哥哥的胃口,这才放过了陈建强,陈建强好了些,但是不敢再尝试了,直接在炕上趴窝,挺尸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了。 第134章 抓鱼去卖 陈默说的那句‘再躺就残废了’,虽然当时就被陈老太太给责骂了,但这话倒也真的被陈老太太给听进去了,她看着老儿子的样子,真的担心他就此残废了,“儿啊,你好了之后,也跟着干点活儿吧,为了身体好。” 陈建强依然挺尸,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二丫,一点眼力见没有呢?打盆水端过来。” 陈老太太就着二丫打的水,洗个把脸,之后如常继续吃饭,一点都没有嫌弃儿子的呕吐物。看出来了,这老太太对老儿子,可是真爱。 晚上,陈默无奈地陪着哥哥辗转反侧,现在已经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至少一小时了。 陈默知道哥哥为啥‘失眠’,因为他一直惦记着那个小池塘,担心它被别人发现。也是因为兴奋,这对于陈永峰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她早把小手搭在哥哥的脑袋上,顺着他的头发一下下地摸,不轻不重地按着发根部了。 陈默坚信,没人可以在这个手法下,挺过十分钟。 但是她亲爱的哥哥已经挺过了一小时了,所以陈默此刻才会满脸无奈。 今晚,她一直哄哥哥睡觉,还没有进入空间陪妈妈说话。 最后,她都不知道,陈永峰是啥时候睡着的,因为她实在扛不住,先睡了。 —— 头一次,陈永峰比陈默更着急要出门。 他拉了爬犁出门,陈家人都以为他们是去山里砍柴了。当然,到底是去干什么,陈家人也无人关心。 兄妹两个拖着个爬犁车,走到这山坳深处,着实废了好大的力气。这里因为背阴再加上树种类的问题,食物很少,所以鲜少人过来,没有踩出来路。昨天他们两个空手过来很容易,今天拖着个车,真的费了不少事。 当那小池塘再一次出现在陈永峰面前的时候,刚才的累不算什么了,他看见池塘里面那些鱼也都还在的时候,真真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兄妹两人按照刚才来的路上讲好的分工,赶紧抓紧时间,各自忙碌起来。 陈永峰今天拿了斧子来,往上爬几步,单手抱着树,另外的手挥舞着斧子,发着嫩芽的柳枝旋即往下掉,他毫不客气地给这棵树剪了头发。 他在砍树枝的时候,陈默已经采了好大一堆细长的菖蒲叶。 这些个菖蒲自然也是陈默安排的,前天晚上她选中这个地方之后,就让挖掘机开挖这个小池塘,在池塘底部做了个伪装泉眼。 在四周种好野菜之后,也种了些这种编织东西专用的草,以及旁边的几棵柳树。幸好这山上本身也有柳树,不然她也不敢贸然突然加几棵柳树在这里。 准备好了材料之后,陈永峰坐在大石头上,低头开始干活,陈默也坐在旁边石头上,负责给哥哥递材料。 用柳树做好篓子的筋骨之后,用菖蒲叶子当成布料穿插其中,一个叶子穿插完毕陈默就马上递上另外一个叶子,这样叶子与叶子交错相倾轧。 这篓子跟昨天陈永峰做的不一样,昨天不着急只做一个,所以全部是用柳枝做的,今天的工作量很大,所以他只用柳枝当成筋骨,其他部分用叶子代替,结实度差一点儿,但反正是消耗品,能用就成。 兄妹两个配合默契,小篓子渐渐在旁边的草地上摞起来了。 “如果有桶就好了,可以盛水放这些鱼,这样到了101国道那里,这些鱼还是活的,能卖上更好的价钱。” “哥,反正咱们今天卖完就去供销社买东西,到时候买两个桶呗。” “成,到时候看看价格。” 花了半个多小时,编成了十个篓子。抓鱼这事不需要费心,甚至不需要陈永峰脱鞋下水。 就如语文课本里面描写的一样,棒打狍子瓢舀鱼的程度,很快,那些个篓子被塞满了鱼,用菖蒲叶当绳子固定在了爬犁车的铁齿子上面。 一等鱼,单条3斤的大鱼,抓了两条,它们俩住单间;二等鱼,单条2斤左右的鱼,抓了四条,塞了两个篓子;三等鱼,如成年女人手掌般大小的,抓了无数,塞满了剩下的7个篓子。 陈永峰没敢都抓一样大的,全部都抓3斤往上的大鱼的话,虽然能卖更多钱,但那样太惹眼了。 在陈永峰装鱼的时候,陈默也没闲着。她去采了好些野菜,小根蒜、荠菜、水芹菜、一把把地用菖蒲叶子绑好,立立正正地也码放到爬犁车上。 陈永峰看了,打心里使劲夸了陈默,又忍不住心疼,两岁的小姑娘,就能把活干得这么漂亮,这么好。他总是很矛盾,希望妹妹不会干活,如果她太会了,以后不知道要有多少活等着她。 鱼跟野菜,都装好了车。陈永峰拎起斧子,走远些去砍些枝繁叶茂的树枝。 陈默趁哥哥没注意这边,赶紧往鱼跟野菜上面喷洒了些保鲜的水。有了空间的保鲜水,能确保一会儿到了目的地,这些鱼还是鲜活的,野菜也是鲜嫩的。 陈永峰拖着好些树枝,全部盖在爬犁车上。 “很好,这样就行了,看起来就是拉了一车的树枝,谁看了都以为,山上没有枯柴了,咱俩是砍了新鲜的树枝回去晒柴火。” 陈默跟在爬犁车的后面,帮着前面拉车的哥哥一起,把爬犁车推出这片密林。 有路了,陈永峰停下来,把早上出门前从箱子里面拿来的包袱皮掏出来,让陈默趴到自己的背上。 用包袱皮中间,兜住陈默的后背跟屁屁,包袱皮四角的长带子绕到自己的胸前,交叉着紧紧系住。这样包袱皮就变成了一个背篼,紧紧实实地把陈默背在身上。 本来陈默是拒绝的,但是陈永峰比陈默更坚决。 上次去永红县给大姑送粮食的时候,他就后悔当时没想起来这个办法,今天要走的路也很远,可不像是去一趟东沟村那么简单。 知道妹妹心疼自己,陈永峰一边拉上爬犁车,一边安慰她,“你放心,你又不重,这样又不需要我抱着你。” “好,哥哥好聪明。” “不是哥哥想到的这个办法。哥隐约有印象,小时候咱妈这样背过我。妈去世的时候,你还小,她没这样背过你,不过没关系,换哥哥来背你。” 陈默舒适地全身心靠在哥哥的后背上,小手搭在他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好在以哥哥现在的体质,用包袱皮背着她再拉点鱼跟野菜,轻松得很玩似的。 陈永峰特意一直走的小路,一直走出东沟村那几个屯子的范围,才拐上了大一些的砂石路。顺着砂石路再走上一段,就可以拐上101国道。 101国道是现在少见的水泥路,不宽,一来一往两车道。但时不时有大车呼啸路过,陈永峰不得已,又把爬犁车拉下了水泥路,重新走上路两侧窄窄的砂石路过渡区。 路两边没有什么人家,偶尔会遇到一面孤零零的土墙,上面用白灰刷着几个字,‘人民公社好’。 卖鱼的地点,是陈永峰听陈默的指挥找过来的。 这是一个人字路口,再往人字路左边走,就是永红县县城了,人字路的另一边通往另一个县城,另一个县城再往远就是省城了。 这里是三个方向的交汇点,基本所有的大车司机都从这里路过。 这些司机,除了搞运输,也都会沿路收一些农产品,带到县城省城去卖。另外他们自己也吃,他们会赚钱,也有钱,也舍得在吃上给自己跟家人花钱。 陈默让哥哥把自己解下来,兄妹俩拉了爬犁车,找了一棵大树,在树下静静地等待。 第135章 高价成交 站了一会儿,有大车过来,陈永峰期待地伸长脖子张望,是一辆解放牌的大卡车,但是那车刹车都没踩一小下,直接呼啸而过。 等了十几分钟,过了好几辆大卡车,但是没一个司机停下来打听他们是在卖什么。 陈默扯了扯哥哥的袖子,指了指爬犁车,“哥,没准他们以为,我们是砍柴的,在这休息呢。” “是啊,我刚才也合计到这一点了。头三年之前,这道边可热闹了,那时候靠山吃山,东西也多。可能现在卖东西的少了,再加上,咱俩也确实像是砍了柴在休息。” “哥,一会拿条鱼出来,他们看见了就知道咱俩是卖鱼了。” “好。”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又有大车从远处开过来。陈永峰掀开爬犁车上面盖着的树枝,从一个篓子里面,掏出一条鱼。 “这鱼竟然还活着,还这么有精神。”陈永峰赶紧双手握住挣扎的鱼。 他双手握住那鱼,在卡车经过的时候,拼命地对着卡车摇晃。 “哥,这是第几辆了?” “第八辆了。” “哦。”原来哥哥都数着呢,八这个数字吉利。她回身拿起一捆捆的野菜,哥哥拿鱼,妹妹拿野菜,两个人对着那卡车拼命挥舞。 “欸?妹妹!有门儿!那车是不是减速了?” “是是是!哥,快摇!摇起来!”在兄妹两个奋力的挥动中,那辆解放牌大卡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果然,这鱼吸引力不可能不大的!不被抢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高大的车门被拉开,跳下来一个男青年,他穿一身灰色咔叽布套装,上衣穿得歪七扭八的,扣子一个都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色棉布衬衫,那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也没系,领子歪歪斜斜的,从陈默这样的高度跟角度,正好能看见他衣领后面大片的黄色汗渍,他脚上是一双军绿色胶鞋,鞋子也是灰蒙蒙的。 别看这男青年穿得邋遢,但是现在的年头,这个一身行头也不是谁都能穿得起的,他刚才下车的样子,在陈默的脑子里面,就是一堆钞票开门下车,朝她走过来了。 陈默心里的阴云一下子散去,今天这鱼有着落了。 “我就说,开春这么久了,碰碰运气差不多能遇到好东西,果然就被我遇到了。”那男人一边走过来一边大声说着。 走进看了看,“还真的是活鱼啊!小老乡,你俩抓的?不容易啊,厉害厉害。”他竖起大拇指。 “是我们抓的,叔叔,你要吗?” “叫哥就行,你有几条鱼?有大的吗?今天抓的?” “啊,哥。我这有挺多的,也有大的,你先看看。” 陈永峰带着他,蹲下来,捞起那个装着大鱼的篓子给他看了一眼,这男青年一看就喜欢得不行,“要要要!看看这眼睛,这一动还活着呢。” 他又看了另外两个规格的鱼,“我都要了,你这些,全都给我。” “这种小的我有老多了,这七个篓子里面全都是,得几十条呢,你都要?” “要啊!有多少要多少!”这男青年心里都有点急了,这些鱼还活着呢,前面不远地方他知道有个小河,必须马上都买下来,挪到他车上的水桶里面,得赶紧过去那河整点水。这样等运到了省城,如果还能活着,那可太好了,倒腾一手,就能赚一笔,这么新鲜的鱼,现在省城的那些人,可是捧着钱都买不到。 他赶紧问,“小老乡,你这鱼咋卖?多钱一斤?” 陈永峰犹豫了,这鱼的价格,他知道的价格也是三年前的了,现在卖多少,他也拿不准主意。 陈默见哥哥没出声,她开口问,“大哥哥,你出多少钱买?这些鱼是我跟哥哥辛辛苦苦抓的,大哥哥出的钱要高一点哦,我们两个很辛苦的。再说,这么新鲜这么大的,你错过了在别处可买不到了。” 男青年的兴致一直在这些鱼的身上,陈默开口说话,他才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小丫头一眼。 这一看他眼睛可移不开了,这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头上梳着个朝天的小揪揪,用红头绳绑着,眼睛大大的,正眨巴眨巴地一脸恳求地看着他,活像个年画娃娃。。 这谁能拒绝得了啊?连对象都还没处过的他,已经开始想着,以后自己如果也有这样一个女儿,那他真是天天做梦都要笑醒。 “你这小女娃竟然口条这么顺,那你给我说说,你想要卖多少钱?” “大哥哥,你诚心给个价格吧,反正这十里八村,只有我跟哥哥能抓到这鱼,如果给低了,大不了我们不卖给你,卖给出价高的。” 哈哈哈,男青年被陈默威胁了,不但不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他越发喜爱这个又聪明又不认生的小女孩了,而且,被她一口一个大哥哥给喊得,他觉得自己腿都酥软了。这孩子这么能说会道,估计没有看起来那么小,现在日子苦,孩子都长得小小的。 想到这里,男青年对陈默又起了一丝怜爱,狠狠心一咬牙。 “这样吧,小妹妹说得也对,我都好几年没收到这样的鲜鱼了。现在省城里的店往出卖鱼,两斤往上的,鲜鱼4毛5一斤,活鱼5毛5一斤。你这些鱼现在确实是活的,但是运到城里之后,肯定也就死了,所以只能当做鲜鱼卖。而且我说的4毛5,那是店里往出卖的价格,可不是我这里收的价格,这个你们能懂吧?” 兄妹俩点点头,中间商赚差价嘛,如果不给他们这些司机赚点,那谁能白干这个活啊?还得自己搭钱上货。 男青年继续说,“小妹妹刚也说了,现在遇到好鱼不容易,所以你们这些鱼,两斤往上的大鱼,我给你们3毛5一斤,那些个小嘎豆子卖不上那么贵,我给你们2毛5,你们所有的鱼,我都要了,行不行?” 陈永峰想了想,觉得这个价格可以了,三年前的话,好像大鱼都没上过3毛呢。 陈默也知道,眼前这大哥哥给的价格已经够可以了,算是很有良心的价格,两斤以下的小鱼,确实卖不上价。 但是他是按照鲜鱼的价格给的,陈默知道,这些鱼送到省城,也必然还是活鱼,能让他每斤多卖一毛的。况且鲜货现在都是有价无市,就算今天拿来的是船丁麦穗,拿到省城肯定也不愁卖,所以她试探着把每个价格都往上涨了两毛,“大哥哥,大鱼3毛7,小鱼2毛7吧,可以吗?” 男青年明显犹豫了,按照死掉的鲜鱼价格算,他倒腾这一次,每斤也就赚个8分。但是,看着陈默眼巴巴地望向他的眼神,再想想她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瘦小的身体,男青年咬牙点头,“成!就听这个小妹妹的!两斤以上的3毛7!两斤往下的2毛7!” “好嘞!谢谢大哥哥!”陈默马上甜笑着道谢。 “诶,小妹妹,咱可说好了,下次咱们再做生意,你让哥哥多赚钱,下次就按3毛5给哥哥,好不好?” “没问题的,大哥哥!咱们以后长期合作。” “哈哈哈,你还真是古灵精怪。” 男青年赶紧跳上大卡车的后车斗,递下来一个大桶跟一个水盆。“一个桶估计装不下,把我洗脸这盆也用上吧。” 第136章 去供销社花钱 陈永峰把桶跟他的洗脸盆都接了下来,男青年又转到车前,上了驾驶室,拿下来一个手杆秤跟一张纸,耳朵上也别上了一根铅笔。 看得出来,他是个经常偷偷倒腾东西赚钱的老手了,东西在驾驶室准备得很齐全。 “你会写字吗?”他问陈永峰。 “会。” “那正好,我来称重,你来记。” “成。” 接下来就是个大工程了,折腾了一会儿可算称重完毕。 “三毛七的大鱼,一共是十四斤八两;两毛七的小鱼,一共是二十三斤五两;那些个野菜三分钱一捆,一共是十五捆,全加上,一共是。。。”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唰唰地在纸上列着算式。 “十一块五毛六。” 嗯,跟陈默心算的结果一样。 男青年从裤兜里面掏出一个手帕,一层层打开,唾了一下手指开始数钱。 “给,小老乡,就别五毛六分了,这是十一块六毛,你数数。” 陈永峰接过钱来,认真地数了一次,“对,十一块六毛,没错。” “成,刚刚你妹妹说,以后你们还能抓到,是吧?” “嗯,你还要?” “要要要,这样,我每周一三五,都是这个时间从这里路过回省城,你们要是有的话,到时候还在这里等我就行。”他只有回省城的时候才能带这些新鲜货,去省城买的价高,从省城回永红县的时候,他就不爱张罗这种买卖了,县城小,卖起来太扎眼了,也卖不上啥高价。 “好,知道了。” 男青年不放心,“你们别忘了啊,我给你们的这个价格真的很高了,别的司机不会给我这样的高价的,到时候你们留给我,别卖给别人啊。” “放心吧。” “成,我叫年大丰,你们叫我大丰哥就行。” 说话间,陈永峰已经帮他把鱼跟野菜都递到车上了。 年大丰心里惦记着得赶紧去河里给鱼加点水,他看了陈默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索着自己里里外外的衣兜,终于从上衣旁边兜里摸出一块小淘气糖,递给陈默,“喏,给你吃。” 说完,他赶紧上了驾驶室,“别忘了,有鱼的话就周一三五这个时间在这里等我!再见啊,可爱的小妹妹。” 话音落下,大卡车卷起一阵烟尘,开走了。 陈永峰手放在衣兜里面,紧紧地捏着那些钱,拉着陈默,等那卡车没影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他转头看向妹妹,嘴里直接被塞进一块甜甜的东西。刚才司机给的糖,已经被陈默咬开,自己含着吃一半,另外一半塞到了他的嘴里。 兄妹俩嘴里是甜滋滋的糖,眼里是难掩的兴奋。 爬犁车上只剩下那些树枝了,陈永峰把它们拉着,带着陈默下了国道,越过一小片田埂,钻进防护林,找一棵最粗的大树,两个人躲在树后。 确认很安全了,陈永峰拿出钱,又认认真真地数了一次,十一块六毛,一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摩挲了几下,然后把钱递到陈默手里,“妹妹,这就是钱,用这个就可以去供销社买东西了。”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一角的纸币,“就这一张,就可以换5盒火柴。” 陈默感受着手里一小摞有点厚度的纸币,一张伍元的,六张壹元的,六张一毛的,这是他们兄妹俩的第一桶金,而且不是小数目,这两年的情况,连他们的爸爸陈建国在石厂干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现金,只是为了在那边能吃一口饱饭。 陈默把钱递过去,“哥哥,藏好。” 陈永峰点点头,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他把钱分成几部分,衣兜裤兜里面仔仔细细地放好。 “走!哥带你去供销社!给你好贺儿去!” “好!去买贺儿!” 路上,陈默躺在树枝堆上,翘着腿,双手放在脑袋移动的白云。 赚到了钱的陈永峰,很是兴奋,即便他只是拉车不说话,陈默都能感觉出哥哥的兴奋心情,她可太了解哥哥了。 不多时,陈永峰就拉着她来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子,他不想回东沟村供销社去买东西,东沟村离黄子屯太近了,保不齐就遇到认识他们兄妹的人,他可不想被奶奶叔叔他们知道。 这个村子在东沟村与永红县中间,名字叫老观坨村。 每个村子的供销社都是最好找的,不用打听,往村子中间走,看见村里最好的房子一般就是了。 老观坨村果然也是这样,村供销社是一排三间里面打通的大瓦房,比东沟村那个跟卫生所在一起的供销社,更是气派一些。 陈永峰放好爬犁车,拉着陈默的手扶她下车,蹲下身把她衣服上的树枝整理掉,牵着她的手走进供销社。 一进里面,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奇怪的味道。左手边柜台外面是一排大桶,醋桶,酱油桶,散白酒大桶,现在这些全都是空着的,调味品只有食盐在卖。 粮油副食在大通间的另一间,现在自然也没有粮油在卖。所以只有面前这一大排木柜台里面在卖些东西。 果然,每个村子的供销社,这三年也就只剩下房子气派了,货品萧条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三年之前的样子。陈永峰记得,以前供销社还有卖馒头糖三角的呢,现在啥都没有了。 供销社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售货员在低矮的柜台后面坐着,在抽旱烟。 兄妹俩进去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两个小孩子,把旱烟袋往旁边一放,站起身双臂拄在柜台上,懒懒开口,“你俩要买啥?” “我们要十盒火柴,二两盐,一斤糖块,小淘气或者大虾酥都行,两双袜子,一双大人的,一双小孩的我妹妹能穿的,还要头绳。” “哥,问问看有没有水桶。” “对对,有没有水桶?我们还要两个水桶。” “哥,我还要刷牙,还要洗脸洗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那个东西。”这可是陈默一直在惦记的东西。 “好好好,都给你买。叔叔,我们还要两把牙刷,一个牙膏,一块肥皂。” 柜台后面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他以为这两个孩子是道一开口竟然说了这么多东西。 他的眼神在兄妹俩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先敬罗衣后敬人,今天出门做生意,陈默没穿那件的确良衬衫,也没戴蝴蝶发卡。兄妹俩虽然穿得干净,但是看起来就是普通农民家的孩子。 也不怪男人怀疑,普通农民家的孩子,哪有一开口就要一斤糖的? “你们懂啥是供销社吧,在这里拿东西,得用钱换,钱,就是花花绿绿那个纸。”这俩孩子,不会是脑子有问题,以为供销社的东西跟大队分粮食一样,可以直接拿走之类的。 第137章 分家的打算 陈默愣了一下,但是旋即也明白过来了,换了是他,来两个小孩子一开口要这么多东西,她也得合计合计。不过她担心哥哥自卑生气,所以有些担心地抬头看向哥哥。 好在,哥哥好像也没任何被怀疑而不开心的神情,他神态自若,从衣兜里面掏出一部分的钱,对着售货员扬了扬,不卑不亢地说,“叔,我们带钱了,你给我们找货吧。” 看见了钱,那男人不再多说,马上开始给他们张罗要的货物。 陈默松了一口气,自己是成年人,对于别人这种质疑当然不当一回事,但是哥哥小小年纪,就能看透这一层,有这样的性情,让陈默很是开心。 “你们要的大虾酥跟小淘气都没有,只有汽水糖,你们要不要?” “要。”陈永峰丝毫不犹豫。 “头绳没有,只有这种绫子,要多少?”男人拿出一卷粉色的绫子。 “要两尺吧,剪成四段。”陈永峰心里想着,英子姐之前给了陈默两段红头绳,拿两段去送她,这种粉色的大绫子她肯定也喜欢。 男人拿出手杆秤,在称上铺了一张油纸,称出了一斤水果糖。 用米尺量出来绫子剪好。 其他的东西都一一地拿出来,没啥可以选择的,因为每样只有一种供应。 “十盒火柴四毛,二两盐巴六分,汽水糖九毛一斤,牙膏一毛五,牙刷一毛二,硫磺皂两毛,二尺绫子两毛,两双袜子八毛,两个水桶一块二。” 他嘴里念叨的同时,手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等他念完了,也就算完了。 “一共四块零三分。” 男人接过陈永峰递过来的钱,找了7分钱,递给陈永峰,“你们不是村子里面的吧?” “嗯,我们是附近屯子上来的。叔,啥时候能有笔跟本子卖啊?” “这我不知道,咋的也得等重新开学的通知下来吧,通知下来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来给俺们上货,都说不准。” “好的,知道了,叔再见。” 兄妹两个买完了东西,把那些东西用水桶装着,出了供销社,还能听见男人在后面嘀咕,“咋想不起来这是谁家孩子呢,这么小就这么会花钱,长得也水灵儿,到底哪个屯子的呢?” 陈永峰把陈默跟东西一起都放在爬犁车上赶紧往回赶路。 终于赶回了秘密池塘,这一趟来回真是花了不少时间,陈默进入空间看了看具体的时间,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不过,两个人倒也不着急回家,反正最多也不过是陈老太太的一顿骂,跟郭红梅、刘珍珠两个人的阴阳怪气而已。 他们会默认为,兄妹俩又去了西风坡,不会怀疑到别的事情上去。 陈永峰把买回来的物资,分别装到两个水桶里面,藏在池塘旁边两个不同的隐蔽地方。他觉得这样这里一旦被人发现的话,还能保住其中一个桶,怎么都比拿回陈家安全得多。 火很快升起来了,这一次不光有烤鱼,还找到一个扁平的石板,架在火上,烤鱼滴下来的油,可以用来炒野菜,加上刚刚买的盐巴。 “哥,你可真会做饭。” “有材料,有新鲜的菜,还有鱼,当然得认真思考怎么做最好吃,不然多糟蹋东西。” “嗯,不像是郭红梅跟刘珍珠。”陈家后院现在有那么新鲜的野菜,但是陈家到现在依然一直在吃碎菜叶子跟高粱米面一起熬的糊糊,她们完全没有想过,野菜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方法来做一下。 陈默把刚刚买的汽水糖扔进自己跟哥哥的嘴里,这糖块一咬开,里面还真的有一股甜甜的水流出来,是名副其实的汽水糖。 吃糖的同时,野菜也炒好了,兄妹俩用树枝当筷子,坐在火堆旁边大快朵颐。 “哥,咱们今天剩下的钱,就够你上两年学的了。” “是啊。”陈永峰眼里全是光芒,他真的没想到,本来觉得此生遥不可及的事情,现在竟然变得唾手可得。“钱有了,只剩到时候说服奶跟爸,同意让我去了。” “他们肯定不同意,不用理他们,脚长你身上。” “不说砍柴种地挖粪之类,我放了学努力就能做完的事,他们肯定会想让我去大队干活赚工分的。连大丫想上学,他们都不让去,更何况我了。” 哥哥对他们陈家人的分析没错,上一世的哥哥,十二岁就开始去大队赚二等工分儿,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奶奶送去了基建突击队,之后就丧命了。 “哥,咱们能赚钱了,有钱就是硬道理,到时候你就去上学,谁也别听,如果他们不让你去上,咱俩就单独出去过,跟他们分家,他们就管不了了。” 陈永峰夹野菜的筷子顿了顿,分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先他没到能当户主的年纪,不到年纪,大队就不会给他分宅地,没有宅地就没地方盖房子,没地方盖房子就没办法出去单过。 “妹,单过这个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到时候再看。” “好,哥哥吃菜菜。”她小手晃晃悠悠地夹起一根鱼油炒荠菜,喂到哥哥的嘴里。现在分家这个事,哥哥当然觉得很难,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到时候他们不让哥哥去上学,她必然要想办法跟哥哥出去单过,别的事情好商量,哥哥上学这个事情没得商量。 在池塘边又饱餐一顿,兄妹俩回了黄子屯,先去王英姐家给她送粉绫子。 女人,哪里能拒绝得了这些饰品,英子姐一连戴了几年红头绳了,乍一看见粉绫子,眼睛都亮了。 “这给我的话,那四丫有吗?” 陈永峰笑着从裤兜里面又拿出一对绫子,“看,这是我妹的。” 王英放心了,“那我可就收下啦。” “当然了,快拿着英子姐。” “你们进屋,正好我娘也嘱咐有东西给你们,我上午去你家墙外面转了转,发现你们不在家。” 兄妹俩进了屋,王英掀开灶台上的大锅盖,里面是灰色发暗红的高粱米面菜团子。 “荠菜团子,用的是四丫给我们送来的荠菜,四丫给了太多,我们娘俩这都是吃了第二顿了,根本吃不完,这几个特意给你们留的。” “好诶,我最喜欢牛婶包的菜团子了。” 有来有往的,兄妹俩也无需在跟牛婶和英子姐客气,王英用干净的布把几个菜团子包起来。 “不然你们还是在这吃完再走吧,我担心被他们看见了,就被抢走了,到时候一个团子皮都轮不到你俩吃。” “没事,我们先藏起来。”主要也是,他们兄妹刚刚把烤鱼吃饱,实在吃不下了。 “行,那你们藏好,饿了就去西房山吃。”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陈老太太并没有骂他们,因为此时,家里来了客人了。 这人,他们俩可太熟了,就是冯保山。 第138章 春耕开始 兄妹俩到家的时候,冯保山正坐在东屋的炕头上,身边放着两把鲜嫩的野菜,一把荠菜,一把小根蒜。 不用说了,这是陈老太太给冯保山从后院摘的谢礼了。 兄妹俩仔细听着,没一会儿就听明白了,这冯保山是陈老太太请来的。 开春了,黄子屯里陈家后院率先长了独一份儿的野菜,再加上保家仙的保佑,让陈老太太信心大增,已经被迫拖延了三年的陈建强的婚事,终于被提上日程了。 冯保山满口答应着,“诶呀,你们家老儿子的事你们就放心吧,包在俺身上,这十里八村儿的,谁家有那个差不多应该往出配的丫头,俺这心里明镜儿似的呢,你们就擎等着俺的好信儿吧。” “冯老妹妹,你可得帮俺挑个好的,别一开口就二百斤三百斤粮食的,那样卖女儿的,俺家能娶得起俺也不娶。” 冯保山的脸都要笑僵住了,她心里纳闷,这二百斤三百斤粮食,不是黄花大闺女的正常彩礼价位吗?这老陈家是想拿前阵子娶郭红梅的那点子彩礼的标准,来给陈建强娶个黄花大闺女?这陈家人,尤其是陈老太太,可是真的,不捡钱就算丢钱啊?咋合计的呢? 但是冯保山现在可懒得跟王淑芬掰扯这点子事,反正等找到差不多能成的,到时候再说了,现在跟她说,也说不明白。 冯保山满嘴答应着,拿着那两捆水灵灵的野菜就起身开开心心地走了。 “啧啧啧,看她乐的,那大龅牙都包不住了。”刘珍珠不太喜欢冯保山,她觉得天天走街串巷做媒的媒婆,全都是靠嘴皮子吃饭的懒人。 “她当然高兴了,现在全东沟村,除了俺家,谁家还有长得这么好的野菜啊?想吃上这口儿,俺家是独一份儿,俺一下子给她摘了那么多,她还能不高兴?这回她肯定能给咱们建强说个好媳妇了。” 陈默开始苦苦地回忆,但是真的完全想不起来,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过老婶儿,但是印象真的很模糊。 好像后来就不在陈家了,至于什么时候走的,因为什么走的,是去世了还是怎么样,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可能上一世这位老婶儿在陈家的时间不够长,还没有长到她有足够记忆力的时候,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上一世发育得不好,记忆力什么的发育的也晚。 不过,陈默无所谓,反而觉得,越是未知的,才越好玩,她倒是开始好奇,这陈老太太最后会给陈建强娶个什么样子的媳妇,而最后那个老婶又是为什么离开陈家了。 —— 冯保山前脚刚走,后脚王守财就来了,这位黄子屯生产队的副队长,是来通知第二天一早开始春耕农忙的事情的。 春耕秋收,是全屯子所有六岁以上的人都必须参加的大事。 对,没错,满了六岁的就必须要去。 这王守财站在东屋,着重点了陈建强的名儿,“陈建强,这次你必须去参加集体劳动了,你给你们老陈家赚不赚工分俺跟刘大队长管不着,但是这集体劳动如果再不参加,到了秋收分粮食的时候,别的乡亲不乐意了,给你家少分一份儿,到时可别找俺们了,刘队长说了,到时候他也没办法。” 这三年,所有人都受够了挨饿的滋味,所以对于粮食的问题就格外的敏感。 陈老太太也知道,这次再不让儿子去劳动,那可真的就是犯了众怒了,所以她也没吱声反驳。 陈建强因为要找媳妇了,心情好得很,“去干活就去呗,正好寻摸寻摸哪家的小姑娘长得俊。” 王守财听了,一下就知道,刚才走的冯保山是为啥来的了。听陈建强答应去干活,他难得对陈建强有了好脸色,“也是,你年纪也挺大的了,那这几天就好好表现表现,没准哪家的姑娘就相中你了。” 春天对于陈建强来说,不是耕种的季节,而是发情的季节。 突然定下来的春耕日期,对于陈永峰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本来想着后天就赶紧再抓了鱼去等年大丰,现在看来是去不上了。他并不知道那池塘会永远在那里等他,所以很是担心那里被别人发现,那他跟妹妹赚钱的机会就没了。如果以后没有卖鱼赚钱的机会了,那他跟妹妹以后长期上学的事儿,就又泡汤了,这是陈永峰已经不能接受的结果。 不过,再担心也没什么用,春耕是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赶时间,郭红梅跟刘珍珠一起做的早饭。 陈家所有人吃了饭之后,就出门往大队去了。包括陈默,陈家只有陈默一个人没满六岁,但陈永峰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家,索性就带着她一起去了。 昨天晚上,给哥哥体检的时候,发现他有些上火了,陈默能猜到哥哥是因为什么导致的上火。她让空间给哥哥配置了加强版的佛慈丸,可以让哥哥的身体在春耕的这几天快速地恢复体力,也有清心静气的功效,给他的身体败败火。 这加强版的佛慈丸,制作成了汽水糖的样子。在去生产大队的路上,陈默偷偷捏在手里,喂到哥哥的嘴里。 事实证明,陈默的准备很有必要。 黄子屯的所有人,都汇集到了大队那边,刘阳点了名,然后开始安排春耕任务。 经过三年的灾荒,大队的生产资料已经所剩无几,以前能耕地的牛有七头,现在别说耕地了,锐减得只剩下一头留着下崽的母牛,也饿得皮包骨,让它去犁地?没准一趟垄没犁完,这下崽的母牛也保不住了。 所以犁地这样的重活,只能全部落到人的头上了。 花名册上的各家成年男人负责犁地,成年女人负责跟在后面,把翻出来的硬土块敲碎,十岁到十六岁的孩子们负责整理地垄,六岁到十岁的孩子们负责每隔两步用粗木棒怼个坑出来。 按照大队的分工,陈永峰的任务是把犁好的地整理成整齐的地垄。 但是,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在陈建强不满的喊叫声,以及陈老太太的心疼声中,陈永峰被派去跟老叔换了活儿。 手巧不如家什妙,没有了家畜出力,这一年的春耕又回到了人拉犁的艰苦时代。 陈永峰开始干犁地的重活,人在犁耙式的前面,绳子搭在肩上,弓着身体,拖着几十斤的犁耙式翻动土地。 陈默乖乖地坐在地头前,看着哥哥干活,一点都不给他添乱。 第139章 雨休 “四丫,你在这里呢啊?是不是很无聊,咱俩一起玩啊?” 陈默看了看鼻涕已经到了嘴巴的刘大军,“你去扯个草叶,把你的大鼻涕擦擦行不行?” “嘿嘿,没事没事。”刘大军赶紧抬起袖子,把鼻子 陈默沉默了,“诶,旁边那么多草叶子,你非用袖子。” “嘿嘿,没事没事。”刘大军觉得自己面对四丫都不会说话了,“我就知道你也会跟着来,果然就看见你在这里了,看他们干活很无聊吧?来,咱俩玩扒尿炕吧?” 扒尿炕是小孩子们特别喜欢的预言游戏,几个孩子堆一个土堆,在上面插一根树枝,挨个来扒这个土堆,最后树枝在谁的手里倒了,谁晚上就会尿炕,其他的孩子就会开心地一起‘嘲笑’他。 陈默摇摇头,她的眼神始终在哥哥身上,哥哥现在弓着身子拉着犁耙式,她哪有心情在这里哄别的小孩玩。 刘大军没有因为陈默不陪他玩而不开心,自己找个草根,叼在嘴里,挨着陈默坐下来,陪她一起看着不远处的田地。 陈建强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跟在侄儿身后,扶着犁耙式,眼睛一直贼兮兮地四处撒摸。(东北方言,观察、四处看的意思。如:你四处撒摸啥?) 奈何,这黄子屯生产大队,也就这么一百多个人,哪家有跟他合适的适龄女人啊?像快成年的王英那批的,跟陈建强那都差着辈了,陈建强看来看去,终于也发现了这一点。 看来只能等着他娘托的那冯保山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的陈建强,一下子没有了干活的心思,别说应该他干的犁地了,现在连扶着犁耙式他都不想扶了,奈何这次春耕是全生产大队的焦点,全屯子的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尤其是刘阳跟王守财也一直盯着。 等陈永峰拉着犁耙式到这边田头的时候,陈默赶紧把身边的老式水壶拿起来,她装的是兑了灵液的水,“哥,多喝几口,喝没了我回家给你灌。” “不行,你就在这里呆着,不能自己乱跑。你渴了你也喝,没事,不够的话等休息的时候,哥自己回去灌。” 春耕的第一天,终于坚持到结束了。大家下了工,归还完生产资料,各自回家,走的时候,刘大军依依不舍,“四丫,明天见。” 陈默拉着陈永峰的手往家走,哥哥的手心已经被绳子磨出了泡。 十一岁的陈永峰干那么重的活,都默默地没有说什么,整个回家的路上,全屯子的都听着二十多岁的陈建强满嘴骂骂咧咧,陈老太太心疼得不得了,一直在旁边扶着儿子,劝慰着。 到了家,陈建强一屁股坐在炕上,翘着脚,“二丫!”他喊了一声,同样干了一天活的二丫,就上前帮他脱掉臭气熏天的鞋子。他一甩腿,就躺倒在炕上,“赶紧做饭!饿死了!饭摆好之前谁也别喊我!” 陈永峰也是跟二丫一样,还得去西房山抱柴火。 众人都累极了,吃了饭也都赶紧躺下休息,明天还得继续春耕。 陈默趁着哥哥睡着了,从空间拿出工具,把他手上的水泡挑破,上药膏,这手上的水泡明早就会好,然后在他的手掌心涂抹上一层厚厚的保护药膏。接着,给哥哥肩膀上红肿的绳子的勒痕擦药,最后肩膀,胳膊,腿上的各处肌肉,都涂抹上消除疲劳,缓解肌肉疼痛的药膏。 陈默细心地仔细给哥哥涂药,轻轻按摩,这一套下来整整花了四十分钟。 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翼翼地躺下,不让自己压到哥哥的胳膊,在药膏发挥效力的同时,让他舒舒服服地睡。 春耕不知道要持续几天,想到这一点,陈默就愁眉不展,虽然知道自己的灵液,佛慈丸,跟药膏,会帮助哥哥很轻松地度过,但是她看见哥哥弓着身子犁地的样子,就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陈默想了想,再次拿出了安眠剂,翻身下炕,去了东屋。 爬上炕对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陈建强,就是一顿踹,被喷了安眠剂的陈建强疼得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 陈默踹累了才整理了下头发,喘着气下了炕,回了西屋,因为刚才的‘体力消耗’,陈默算是能睡着了。 第二天的春耕,陈建强不光头疼,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他看着前面轻松地拉着犁耙式的侄儿,不解地咬牙坚持。 —— 春耕这几天陈默就一直陪在哥哥的身边,照顾着他的身体。 纯人力犁地的进度就是很慢,这几天地垄总算是都整齐地备好,坑也由小孩子们刨了一部分,还没到下午放工的时候,天气就越来越阴了。天气阴下来,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好。 看这样子,要下雨了,大雨预示着休息,再就是好的收成。 豆大的急雨很快,往劳作的人们身上砸过来,刘阳一声令下,大家赶紧拿了生产资料往大队跑,把生产资料上交了,就提早放工躲雨了。 骤雨越下越急,眼看中雨变成了大雨,这一场雨真是下到了人们的心里,春雨贵如油,这一场及时雨过后,种下去种子不用特意再浇一次水,而且地里面的野菜也会借着这场雨,全力地开始发芽长大。 翌日一早,果然如大家所料,地里面稀泞,完全下不去脚,只好再雨休一天,等田地里的雨水再往下渗渗,能下去脚了,才能继续种地。 最高兴的是陈永峰,在繁忙的春耕期间,得到了一天假期。他算了算,刚好是周五。 吃过早饭,他带着陈默拖着爬犁车出门。 陈老太太啐了一口,“地里稀泞的,还装模作样拉着爬犁车出门了,装啥出去砍柴火啊?肯定又去找他们那个朋友蹭吃蹭喝去了,呸,白眼狼。” 兄妹俩听见也当没听见,陈永峰现在心里只有那个池塘,出门往西边走,小心地绕了屯子半圈,往东边他们俩的秘密基地奔去。 “这几天大家都在忙春耕,应该没有人发现那里。”陈永峰一边赶路,一边自我安慰,陈默老神在在,毫不担心,当然没人能发现了。 等那片池塘再一次好好地呈现在陈永峰面前的时候,这小小男子汉长长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他赶紧去把两个水桶找出来,检查里面的东西,“太好了!”陈永峰看着水桶里面,脸上更加高兴,“咱们的火柴跟盐巴竟然都保住了,没被雨淋湿。” “因为哥哥的水桶是侧着放的,不会积雨水。” 陈默长出一口气,幸好哥哥的桶子是侧着放藏在草窠子里的,不然可很难解释,为什么火柴跟盐都没有淋到雨了。 一心抓鱼的陈永峰并没有发现,其实,这个小池塘跟周围的草窠子树林,压根就没有淋到雨。 好在,小池塘周围的地表一直是湿湿的,空气中有一股氤氲的水汽,让陈默糊弄过了这一关。 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下一次外界下雨了,记得告诉空间安排小池塘这里也下一场雨。 第140章 二次卖鱼 “妹妹,哥哥抓鱼,你去采点野菜,别着急慢慢采,等哥抓完了鱼跟你一起。” 陈默点点头,领了任务,兄妹俩开始认真地干活。 上一次卖鱼,年大丰并不多问,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陈永峰放手只顾赚钱了,不管别的,就逮着又大又肥的鱼抓,最小的鱼也是两斤以上的,两个大水桶塞得满满的。 用柔韧的柳条把两个大桶稳稳当当地固定在爬犁上,然后去跟陈默一起捆野菜。跟上一次一样,一捆捆地捆好,整齐地码放在爬犁车上,爬犁车装得满满当当的。 陈默趁着哥哥去找盖爬犁的树枝时,赶紧往水桶的水里面,各自滴了几滴灵液,以保证这些鱼再挤也不会缺氧而死,至少能坚持十小时都是鲜活的。 一切准备妥当了,兄妹俩赶紧赶路,雨后路滑,他们来山坳深处的时候比平时多花了一些时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陈永峰一路上加快脚程,赶到的时候,那年大丰可别已经过去了才好。 好在,他现在的体力是真的好,陈默进入空间看了看时间,赶到人字路的时候,比上次遇到年大丰的时间还早了快20分钟。 兄妹俩在那棵树下,一边休息一边等待,陈永峰不像陈默,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有些担心年大丰已经走了,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看天色,应该还没有那么晚吧。 这期间,有别的卡车停下来问卖什么,陈永峰都摆摆手说在等人。 陈默在一边,有点想打听一下别人能给到什么价格,但是看哥哥很笃定地摆手,她也就不说话了。 远远看着,路上又来了两辆隔着不远的卡车,陈永峰打发走了第一辆之后,第二辆也停了下来。 第二辆的司机没有喊话问话,而是直接开门跳了下来,是手里拿着手杆秤的年大丰,他的耳朵上还是夹着上次那支笔。 “大丰哥你来了。” “来了来了,你们好几天没来,周三时候我还特意在这里停了一会儿,没等到你们。”年大丰刚刚在后面,看见了陈永峰挥手拒绝其他司机搭话,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对这一对兄妹的好感度又跃升了不少,这农村孩子,是讲原则,有义气的。 陈默感受到了年大丰的情绪,她在心里耸了耸肩膀,看来哥哥还在不经意间,成功收买了人心了。不过她倒是觉得,做生意嘛,价高者得,讲什么义气。 他放下手杆秤,先从裤兜里面掏出钱,拿出两张一元钱的纸币递给陈永峰,“小兄弟,上次从你手里买的鱼,没想到,到了省城还是活的,卖上了活鱼的价钱,所以我收鱼的价格给你每斤补五分,上次一共三十八斤半,应该是一块九毛,给你补两块。” “成,谢了,大丰哥。”陈永峰很意外,那些个鱼生命力竟然这么强,又额外多赚了两块。 “客气啥,咱们兄弟以后要长期合作的,哥不能让你吃亏。” “大丰哥,我刚想跟你说,这次的鱼,肯定能卖上活鱼的价格。”说着,陈永峰掀起爬犁车上面盖着的树枝,露出树枝 水桶里面的那些个鱼,突然见了日光,你挤我我挤你的开始扑腾,溅起的水花崩了年大丰一脸。 年大丰看了喜欢得不行,“牛啊牛啊!小兄弟!这次全是大的!牛!真新鲜啊!” 他二话不说,赶紧上车,拿下自己的四个水桶,“你看,上次跟你约好之后,我赶紧多准备了两个桶,这样鱼在我车里的空间大一点,更能保证新鲜了。”年大丰语气里面全是兴奋,他这真是撞了大运,捡到宝了,眼前这位神仙,是从哪里抓到这么多大鱼的!牛啊! 两个人赶紧合作称鱼,装鱼,装菜,算钱。 这次的鱼,全是大的,本身单价就贵,年大丰还直接给了活鱼价,收的价格达到了一斤四毛二,这些个鱼一共五十二斤,光是鱼钱就二十一块八毛四角,再加上其他那一捆捆新鲜野菜的钱,年大丰凑整直接付了二十五块。 “也不知道你们俩是谁家的,你们家真是烧高香了,养了这么两个会赚钱的孩子。” 陈永峰憨憨一笑,接过钱扬了扬,“谢了。” “切,你小子,别看你笑得这么憨,心里有点主意呢你。”年大丰知道陈永峰不想说自己是哪家的,他也不多问,他转眼看向陈默,蹲下来问她,“你啥时候给大丰哥抱抱。” 陈默鹿眼骨碌碌一转,“下次!” “哈哈哈,行。”他又从兜里掏出小淘气,“我开车怕困,所以随身带着的零食只有这个,下周一你们来不来?到时候我想着给你带点别的零食。” 陈永峰摇摇头,“下周一如果下雨或者是大雨第二天,我们还抓到鱼了的话,就能来,不然就来不了,最近村里在春耕,都得去大队干活。” “对对,我忘了这个事了,难怪上次你们没来。那你们看着办,反正还是每周一三五,我每次路过都会听你们一会儿的。” “成,就这么说定了。”陈永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不习惯求人办事,但是为了陈默还是开了口,“大丰哥,省城的供销社卖的东西是不是很全?” “还行吧,也就那回事,但是跟你们乡啊村啊的供销社比,肯定全一些,你是想买啥吗?” “嗯,有没有我妹妹她这么大能穿的衣服?” “这我还真不知道,从来没买过也没问过,我给你问问去。如果有的话,你都要买啥?” “秋衣秋裤,外衣外裤,反正只要我妹妹能穿的,哪种都要一套。然后还有最好最舒服的料子,再给我带三尺四尺都行。”陈永峰从来没买过布啊衣服的,所以他忘了,买布料是需要布票的。不过,这对于年大丰来说,不是啥难事,他可是专业倒腾东西的,只要有货,他就能搞到。 “成,知道了,有货的话,我就帮你们买,下次见面给你们。” “麻烦了,大丰哥。”陈永峰从那二十五块里面,拿出五块钱递过去,“不知道够不够,到时候少了我给你补。” 第141章 让年大丰代购 “别,不用,有货的话我先垫着,具体多少下次见面了再结。”眼前这位可是自己必须拉拢的优质供货商,以后指着他的鱼长期只卖给自己呢,现在人家让带点东西,哪有提前收钱的道理。 钱被年大丰很强硬地按回手里,陈永峰也不坚持了。 解放牌大卡车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陈默努努嘴,“哥哥,你都没让他带你的衣服,只给我买了。” “哥是男的,穿啥新衣服啊?现在这几身咱妈做的,不还都挺好的吗?结实得很,有啥穿啥呗,等这些衣服小了,哥再买新的。倒是你,你必须得漂漂亮亮的!我的小公主。” ‘我的,小公主。’ 这五个字从陈永峰嘴里说出来,陈默当即红了眼眶,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一边走路一边踢石子玩儿。 赚了钱的哥哥,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自己宠成公主,上一世哥哥对自己的爱,肯定完全不亚于这一世的,上一世的哥哥他也受苦,也看着妹妹受苦干活挨打,那时候他的心里该有多苦。 陈默偷偷眨眨眼睛,吸了吸鼻子,“哥,那买布你要做什么呀?”他刚刚跟年大丰说要最好最舒服的料子。 “给你做小背心跟小裤衩啊,女孩子嘛,贴身的得穿最舒服的。” “那买三四尺也太多了。” “多做两套,换着穿,尤其是小裤衩。” 陈永峰很自然地回答,对于他来说,陈默才两岁多,没啥尴尬的。 但陈默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被亲哥说给自己做内裤,心里还是微微尴尬了一下,旋即安慰自己,诶,别尴尬了,刚重生的时候,哥哥还天天给自己把尿来着,有啥好尴尬的。 陈默的情绪,先伤感再微微尴尬,很快被她调整好,撒娇着让陈永峰抱她上爬犁车,又可以悠闲自在地翘着腿看云了。 陈永峰快速地计算一下,算上前几天剩下的钱,他们已经有三十块的现钱了,想着以前想买两分钱一盒的火柴都没钱,现在尝到了有钱的滋味,他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妹,咱们能赚钱了。哥以后一定要把你打扮得干干净净的,美美的,让咱妈在天上知道,哥能照顾好你,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不是没了妈就要被扔白山的孩子,以后不可以让人再看不起你。” 陈永峰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跟陈默说,也像是在跟自己说。 陈默当然听见了,她让自己保持平静的语调开口,“哥哥,等以后你赚了好多好多钱的时候,我每天都要穿不同的小裙子!” 她必须要提要求,狠狠地跟哥哥提要求,让哥哥感觉到自己被需要。 “好,到时候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哥哥以后要娶一个好嫂子,这样你们两个人一起疼我。” “哥哥以后不结婚,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哥哥一辈子都跟在一起,一直照顾你。” “嫂子不会欺负我的,哥哥喜欢的女孩,一定也会对我好的。” “那都不一定,你看看郭红梅。” 陈默本来想说,那不一样,但是旋即闭了嘴,哥哥现在才十一岁,说这些有些太早了,他现在只是觉得,后妈、后嫂子,都会虐待自己,所以宁愿他自己单身一辈子,也不让别人欺负到自己。 这一世已经与上一世截然不同了,等哥哥以后上了学,去了城市里,见识到不同的景色,他的思想就会改变的。 —— 春耕继续进行着,等到周一的时候,果然没有下雨,春耕也果然没有结束。 第三次去卖鱼的计划泡汤了,陈永峰一直惦记着的妹妹的新衣服,也不知道年大丰有没有在省城供销社那边帮忙买到。 好在春耕的事情已经忙到了尾声,种子全部播种完毕了,最后只要每家把自己负责的那块田地,上了粪就可以了。 农家肥也不可以直接上在种子的坑里,这样也会烧坏植物发芽的根部,所以都是种完之后,在两趟地垄中间走路的地方,薄薄地撒一层农家肥。等农家肥洒完,持续了这么久的春耕就算是结束了。 其他人家都是男人赶紧去各自家里沤粪池拉农家肥,女人等着,拿小木铲往地垄中间上肥。 陈家不一样,陈济众带着三个儿子,还有陈老太太他们,全部等在地头,只派了陈永峰一个人回家去拉粪。 本来陈建国要跟着一起回去帮忙装车,但是郭红梅不让,“就一个车子,你跟着回去嘎哈啊?养儿子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你平时在石厂够辛苦的了,这时候还不偷偷懒?” 陈建国听了,觉得自家婆娘说得有道理,倒还真的就不动了,索性坐在地头休息。 陈默当然跟着陈永峰推着车回家去起农家肥,这种时候,她不会让哥哥一个人。 陈默陪着哥哥装车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发动机的声音。不过,听声音不是往屯子这边来的,那就不是邵锦成了,可能是别人开着车去办事了吧。 陈永峰也听见了,“锦成这一晃是好多天没来了,也不知道学习学得怎么样了。” 陈默笑笑,她觉得邵锦成就不是学习的料,“我觉得,锦成哥哥坐在桌子前面看书的时候,好像屁股长了刺。” “哈哈哈!就是你说的这个样子!太对了!” 见哥哥开心地笑了,陈默也笑了,她越来越觉得邵锦成有存在的价值了,拿他讲个笑话,可以让哥哥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 兄妹俩因为陈家人而有些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就云开月明了。 “四丫!你跟你哥回来推粪了啊?”刘大军的脑袋从土墙外露出来。 刚刚刘大军一转身的功夫,陈默就不见了,他就找到了这里,“明天春耕就结束了,你白天的时候可以去我家玩,好不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来陈家玩的。 “不去,我跟哥哥在一起。” 刘大军的小脸马上垮了下来,他不喜欢春耕结束,这些天四丫一直跟他玩,春耕结束为什么就不能一起玩了。 陈永峰推着车往出走,刘大军主动帮忙拉开篱笆门,又帮陈永峰扶着车的边缘。陈默看着刘大军瘦弱的背影,这孩子还是靠谱的,比陈家的那些个男人强多了,等得空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喂一滴灵液吧。 陈默帮着哥哥扶着粪车的另一侧,小身体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此时,邵锦成正在地头问陈家人,陈永峰跟陈默在哪里。他侧头看见陈永峰跟他的默默推车粪车这一幕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得史无前例的臭。 第142章 倒粪在陈家人身上 邵锦成本来就觉得不对劲,旁边的每一户人家,都是女人跟小孩在田边等待,陆续有男人们推着粪车回来。 他找到陈家人,男人们全都在,倒是只有陈永峰跟陈默不在这里。陈家人还支支吾吾地不说陈永峰到底做什么去了,只说一会儿就回来。 果然啊,回过神,他就看见,他的兄弟跟他最疼爱的默默推着粪车回来了。 “你们还真是有脸啊,你们可以的。” 邵锦成说完,对着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打了个手势,上面开门下来了三个壮实男人,这次杨丰收没有来。 邵锦成走到兄妹俩身边,弯腰抱起陈默,刘大军只远远看过邵锦成,这是第一次遇到他,看着那个坐吉普车的大哥哥黑着脸大步走过来,他下意识地松开扶着粪车的手,躲到一边去了。 邵锦成抱起陈默,把她递给陈永峰,让陈永峰抱着。陈永峰看出来邵锦成脸色不善,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锦成,刚才我们还说起你好久没来玩了,你今天被邵爷爷给放出来了?” 邵锦成的脸色依然不好看,“等一会儿再说。” 说罢,他转身推起手推车。 走过来的三个男人看邵锦成推粪,脚步马上急切了起来,“我们来。” 邵锦成摇摇头,对那几个坐在地头休息的陈家人努努嘴,“围上他们。” 那三个人心领神会,把陈家人围了起来,陈家人见状一下子慌了神,“你们站俺们旁边嘎哈啊?”陈建强敢问,但是没人敢站起来反抗。 “呸呸呸!” “啊!” 随着陈家人的嚎叫声,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之下,邵锦成把那车大粪,全都卸在了陈家人的头上。 此刻,陈老太太,陈济众,他们那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全身上下挂满农家肥,陈老太太的头上摞着一坨还有型的。 陈家人只来得及喊一声,旋即马上都闭嘴了,他们只恨自己此刻只能闭嘴,但是无法停止呼吸。 随着叮咣一声,手推车被邵锦成扔倒在一边,他拍了拍手。 此刻附近的人都翘着脚伸着脖子往这边看,没有人敢靠近陈家人,也没有人扶他们起来。 陈默在心里给邵锦成叫好,真过瘾啊,自己怎么没想到把大粪倒在他们身上的招儿,高啊!只可惜,现在的温度不够热,这些大粪还没有长蛆,不然他们身上爬蛆的场景也会很好看。 陈家人都在扑棱脑袋上的大粪,一个个脸上气得通红,但是碍于对方是邵锦成,又不敢直接站起来跟他发难。 幸好现在所有人家的孩子都聚集在一起玩呢,陈宝根三丫他们才幸免于难。 邵锦成脸上恢复了微笑,“诶呦,我只是帮我兄弟推车而已,刚才实在是推不动了,不好意思了哈,你们多担待,真不是故意的。” 郭红梅本来就气得不行,听完邵锦成睁眼说的瞎话,更是忍不了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推了一把陈建国,“你说句话啊!就这么让他个毛头小子给吓到了?他不是什么首长家的宝贝吗?你们三个陈家的老爷们还弄不死他了?今天把他弄死在这里!让他那个爷爷哭去!让他们邵家断子绝孙!我看他还能不能在这嘚瑟!” 咔嗒。 下一秒,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全部都对着郭红梅的脑袋,咔嗒的子弹上膛声音,很悦耳。 郭红梅的嘴巴,一下子就闭上了。亮了家伙了,这黑深深的真家伙,谁这么近距离看见过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刚刚还在旁边看热闹说话的老百姓,也都不出声了。 全场只有远处的刘阳跟王守财在往这边赶,其他人全都像是石化了一样。 邵锦成不开口,也不拦着他们的枪,冷冷地看着陈家人。 郭红梅此刻吓得哆嗦,但是全身上下,还剩嘴巴是硬的,“俺不信,你还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毙了俺不成?你吓唬不到俺!” 邵锦成往前走两步,蹲下身子,看着郭红梅的眼睛,低低开口声音如同阎罗殿里收命的神佛。 “你说,我能不能半夜把你从陈家拖出来,在你脑袋上面开三个洞,扔到山里喂狼?不然,我把你拉到几百里开外,身上绑上大石头,扔到河里喂鱼,等你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剩个骨架了,或者泡成巨人观,没人知道那尸体就是你郭红梅。我这两个想法,怎么样?喜欢吗?” 郭红梅不敢信,这些恶魔话语能是从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嘴里说出来的,她快速地瞄了邵锦成一眼,就这一眼,她就尖叫了一声,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双耳。 他没开玩笑,这男孩眼神太吓人了!像个索命鬼一样!郭红梅仿佛从他的瞳孔里面看见了自己的白骨。 她哆嗦着低下头,全然没有了刚才叫嚣着要杀掉邵锦成的能耐了,全身上下,连嘴都不硬了。 那个眼神,是真的会杀掉她的眼神,她头顶上三个对着自己脑袋的枪口,此刻像是三个黑洞洞的恶魔之眼。 邵锦成悠悠继续开口,“你们真的不要脸,就知道欺负小孩。还有你,陈建国,陈永峰跟陈默是你的亲生儿女,我都不知道你身上的是大粪还是你脑子里面的是大粪。” 陈建国低着头,嗫嚅着,一个字说不出来,他不是在忏悔自己是个坏爹,而是单纯地害怕那三把枪从郭红梅脑袋上,转移到自己的脑袋上,他只想解释,刚才说要杀掉你的,可不是我啊! 说着,刘阳跟王守财已经走到了,“诶呀,这是怎么了?” 邵锦成站起身,“我看这陈家是陈永峰跟陈默两个小孩负责拉粪,我就好奇,想试试看我能不能拉动,结果没想到,太沉了拉不动,一不小心就倒他们身上了。” “咳,没事没事,洒了就重新去拉就行了。”他们两个人可不敢向着陈家人,眼前这位爷,他们可得罪不起,生产队长跟副队长的位置,得来不易,上次他们都看见了,连县委书记都不敢得罪这位,他们两个人算个屁啊。 “这不是他们觉得没事的事,这事,我觉得有事。刘大队长,你们黄子屯生产队,这集体劳动的活,是怎么分配的?怎么还安排两个小孩去拉大粪啊?” 第143章 邵锦成对陈永峰的微微不满 “这,没没没!”刘阳手摆得像是风火轮,“俺们这就剩下最后这一个活了,就让他们自己各家的,把自己负责的地浇完大粪就完了。那俺们也不知道,这陈家会让两个孩子去推粪啊,你看看这别人家,都是壮劳力去的。” “哦,我还以为是黄子屯这样安排的呢,原来是陈家人内部安排的,是我误会了。” “是是是,俺们不会这样安排的。之前犁地的时候,俺们可都是直接安排男人犁地,女人扶犁耙,小孩只是负责挖坑的。”刘阳赶紧展现自己的工作能力,以示自己 “前些天犁地也是永峰哥犁的啊!”刘大军这时在旁边开了口。 刘阳反应挺快的,“啊?是吗?”他回头对着陈济众跺了下脚,“你说说,陈济众啊,陈老太太啊,你们咋能这么办呢?那犁地那活咋能给小孩子干呢?” 陈建国此时终于开口了,“没光让陈永峰干呐,我跟建军也干了!又不是让他一个小孩子干的!” “那我问你们,别人谁家小孩子犁地了?你给我举个例子出来。”陈家的人都没了声音。 刘大军又开口了,“是老陈家老儿子说犁地太累,第一天就不干了,让永峰哥替他。” “诶呀,你别说话了,赶紧跟俺走,上那边玩儿去。”刘大军他妈赶过来,把自己儿子扯走了。 “妈,你别拽我!我自己能走!凭啥不能说啊?咱们都知道的事!就是那个陈建强欺负永峰哥啊!”这刘大军的妈,就是元旦公社大会那天,跟陈大妮打仗的那个寡妇。 她平时当然也不待见老陈家的人,但是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枪都掏出来指着陈家人了,她可不敢再让儿子趟这个浑水了。 邵锦成听了,真的恨不得直接把枪抢过来毙了陈家这一群禽兽。他没有直接跟陈家人发飙,转而问身边的刘阳。 “刘大队长,你们黄子屯就是这样组织集体劳动的?” 刘阳慌了,推大粪这个事,还能说是一时没注意到,给解释过去。但是春耕都这么多天了,如果说第一天开始就一直没看见,谁能信呐,他现在很是后悔,后悔当初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管老陈家,让陈永峰犁了几天地。 刘阳跟王守财两个人,一时尬在了原地,“行,今天我就当一回正义群众,我这就派个人去县里通知一声,东沟村的黄子屯春耕集体劳动组织不力,放任村民虐待未成年人,欺压百姓,两位黄子屯生产队的队长,你们就等着做检讨被批斗吧。” “别,别啊,锦成,你看你咋还这么认真了呢。” “锦成是你们叫的?”邵锦成懒得跟他们废话,安排了其中一个人,那人把枪收到腰间,跳上车就开车走了。 “你们把剩下的活干完,永峰跟默默,今天什么都不会干了。你们有意见吗?” 陈家人赶紧摇摇头,邵锦成很满意,“好,不许去换衣服,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干活。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门记得关紧一点。不然我真的担心,你们谁失踪了到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这几年灾荒,现在开春了,饥饿的野兽多得很,一口一口活着被生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很疼的,知道吗?” 这男孩生起气来真的太让人恐惧了,让人压根意识不到他还没有成年。 陈家人点头如捣蒜,他们是真的怕了,上次因为陈招娣抢一下陈默的发卡,这邵锦成就把她带到白山上绑了起来,他们找了三四个小时才把她找出来。现在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这邵锦成真的会把他们送去喂了野兽。 邵锦成挥了挥手,剩下两个人立即收起了手枪,站在田地头,监督陈家人干活。 他上前薅着陈建强的脖领子,把他半拖半拽到手推车前,“去!去给我挖!” 陈老太太看着老儿子的背影,开始抹眼泪,继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您老人家最好把声音憋回去,也别想着出什么别的幺蛾子,小心我一不高兴,先拿你这个老儿子开涮,到时候,什么都找不回来,到时候白山上面连他的坟包都没有。” 陈老太太听了,悲愤不已,嘤嘤嘤变成了啊啊啊。陈济众倒还拎得清,他赶紧用胳膊怼了老太太一下,“行了,别嚎丧了,儿子没死呢,晦气。”妈的,本来一身臭粪就心烦,让这个老太婆哭得更烦了。 邵锦成找了块儿干净草地,抱着陈默,跟陈永峰一起坐下。 等着陈建强推粪回来了,一起盯着陈家人干活儿。 刘阳跟王守财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位大少爷已经派人去县里了,他们俩脸色比谁都难看,春耕可是县里一等一重视的大事,本来还合计好好表现,让上面看见他俩的能力,完了完了,现在可完了。 邵锦成就当没看见他们一样,等人来了,自然有人收拾他们,以前敲打过他们,让他们看着陈家的人,护着点陈永峰跟陈默,既然他们把他话当放屁,那他真的就把他们当个屁给放了。 “锦成,你今天怎么突然‘出狱’了。” 邵锦成搂着陈默,无奈撇嘴,“别提了,老爷子逼着我背会几篇古文才放我出来找你们玩。” “用了这么多天,二哥笨。” “啧,我的乖默默,你不知道!老爷子让我背的是《岳阳楼记》、《醉翁亭记》、《出师表》、《滕王阁序》之类的,如果都是像《陋室铭》之类的简单的,我花不了一天,就能来找你了!” 邵锦成的脸随即露出了今天过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等一下,默默嫌二哥背古文用的时间久了?那你是不是想我了?” 又来了!他又来了!陈默内心里白眼已经翻上天了,脸上依然是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她眨着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嗯,想二哥了!” “真好!我的乖默默,二哥也没白想你!要不是为了来看你,我才懒得背那些个‘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之类的劳什子!” 跟陈默聊了之后,邵锦成终于开心了起来。但其实,他心里对陈永峰还是有一点点的不满,刚刚陈默小小的身子勉力扶着粪车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在他的脑子里面挥之不去,他觉得陈永峰没有好好护住陈默。 等陈默看见王英今天头上戴了粉色绫子,去看王英的时候,邵锦成终究没忍住,“永峰,今天的事,以后别再发生了。” “嗯?什么?” 第144章 我想让她过上京圈大小姐的生活 邵锦成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我是说,今天推粪的事,默默还小,我看她跟着推粪,我心里难受。不然,你让默默跟我去西风坡住得了。” 陈永峰意外地看向邵锦成,看着邵锦成心疼又认真的眼神,旋即释然了,“锦成,挖粪的时候没让默默挖,推车的时候,当然也都是我出力,是默默太懂事,帮我在旁边扶着。其实我没必要跟你解释这些,默默是我的亲妹妹,我当然不舍得让她受一点点累。因为你是真的关心她,所以我才跟你解释。” “我不是要抢走她,她在西风坡,我会让她过上京圈大小姐的生活。而在陈家,你对她好,架不住陈家的那些禽兽。” “默默之前要帮我洗衣服,我担心被他们看见以后他们的衣服也会要默默来洗,所以我嘱咐默默,在家里不许干任何活。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你看不见的,邵锦成,你是大少爷,你看见默默扶一下推粪的车子就是天大的事了,不能让默默扶着,要带着她去西风坡过你所谓的京圈大小姐生活。你觉得扶一下车子这种事,大得过我与默默的兄妹亲情吗?你看见默默出生之后,我每一天都是如何爱护她的了吗?” “对不起,永峰,是我越界了。但是请你相信,我不是无视你们的兄妹亲情。” “你确实应该道歉,你的话让我意识到,我们确实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身在农村的人,不会觉得体力劳动有什么的,默默扶一下车,你的反应比我这个亲哥哥还大。” “永峰,别提什么阶层,在你跟默默的面前,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什么高的阶层。” “我知道你没有,你也不会。我只是陈述事实。关于我允许默默扶粪车这个事,现在以后,我都只跟你解释这一次,下不为例。不要再起把默默带走的念头,锦成,如果有下次,我不会再让你见默默的。” 几秒的安静,对峙如水般,在兄弟两个人中间流淌,然后是释然,之后是邵锦成的悔意,他在乎默默,但也在乎陈永峰这个兄弟。 邵锦成先开口,“永峰,对不起,是我反应多度了。” 陈永峰拍了拍邵锦成的肩膀,对他笑笑,“上次我给邵爷爷送的鱼,邵爷爷还喜欢吗?” “当然,老爷子可喜欢了。配送的物质你也都知道,那鱼都是冻得邦邦硬的刀鱼,老爷子早就吃腻了。” “今天走之前,我带你去抓几条,再给邵爷爷带回去。” “这么容易,说抓就抓的?” “那当然。” “那就别白白送了啊!那么新鲜的鱼,现在有钱都没地方买,让老爷子付钱!你这脑子,真的不好使。” “不行,我再给邵爷爷送几次,邵爷爷以前帮了我们很多,还送了我好几本书。” 本来想说,那些都不算什么,但是邵锦成没说出口,对于他跟爷爷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永峰跟默默来说,应该算是雪中送炭救命一样的恩情吧。 “成,那我也能借老爷子的光跟着白吃白喝了!” 好像之前关于陈默的对话没有发生一样,两个男孩之间恢复了原本的气氛。 远处一边聊天一边看英子姐撒粪的陈默,也松了一口气。 太远了,纵然耳朵再灵,也听不到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但是从最后的身体语言跟表情来看,他们两个的问题解决了。 不知道两个男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开始有些不开心了。但是陈默选择相信哥哥,他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这一次,她就全当不知道。 黄子屯春耕的最后一天,这大片的田地里面,没人觉得累。除了陈家的人,刘阳跟王守财,其他的人全都等待着去县城的吉普车回来,等待看热闹的肾上腺素一直在分泌,干活都有劲儿了很多。 陈建强推了几趟粪车,从不干活的他,现在累得腿脚都在打颤颤,这趟车推到了之后,靠在粪车上休息。 “不能停,快点干活。” 陈建强瘫靠在粪车旁,“俺干不动了,说啥俺也不干了。” 邵锦成见状也走了过来了,“我没让你歇着,你竟然敢歇着了。需要我开始考虑,今晚先送你娘上路,还是你吗?” 陈建强是最贪生怕死的,他扶着粪车把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拿着瓢开始舀粪往地垄里面撒。 “看紧他,还有陈家那几个大人,一秒钟都别让他们休息。” “好的。” 陈默回到了这边,听完邵锦成对那两个人的吩咐,再看看陈家人的进度,不得不说,今天是陈家人干活效率最高的一天了,这些人还真是像骡子一样,得靠别人挥鞭子的。 东沟村村长,以及书记韩书记,两个人骑着两台二八大杠,比吉普车先到了这里。 他们看了看附近没停着吉普车,放心了。韩书记把脚蹬子架好,摘下帽子,抹了抹脑袋上的汗,重新戴上帽子,还好赶在县领导前面到了。 没等他与村长跟邵锦成打上招呼,吉普车后面卷积着烟尘,从远处开回来了。 五个人下了车,除了邵锦成派去的人,剩下的四个人,是永红县的县长、书记、县委组织部部长,以及宣传干事,加上东沟村的村长跟书记,黄子屯远近的干部到场了六个。 邵锦成依然抱着陈默,他示意陈永峰,“永峰,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邵锦成就这样抱着陈默,给陈永峰介绍了县里来的那四位官员。东沟村来的那韩书记跟村长,邵锦成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被晾在一边的村长跟韩书记,使劲瞪了瞪一边站着的刘阳跟王守财。 陈默在邵锦成怀里甜甜地笑着,看着哥哥跟县里的那几个官员大方地点头打招呼。她很感谢邵锦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哥哥介绍给这些人认识,她知道邵锦成是故意这样的,以后黄子屯再没人敢看轻哥哥了。 打好了招呼,邵锦成低声说,“永峰,你就跟着我,看着。”然后他看了看人群中,招招手,把刘大军喊过来,俯身把陈默放在地上,“你小子叫啥?” “我叫刘大军。” “行,给你个任务,你带着默默去那边大树做到吗?” “能!能!”刘大军擦了下鼻涕,他最喜欢跟四丫玩了!这个任务好! 第145章 邵锦成的手段 “我不!我不走!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没事的默默,大哥二哥都在这里,离你又不远!”一会儿,开批斗会喊口号的事情,他不想让陈默看着。 “我就不!我就要跟哥哥在一起!”陈默不管那个,刚刚被放到地上的她,几步跑到陈永峰的面前,一把搂住哥哥的裤腿,“我不走!我不走!” 陈永峰低下身子,抱起陈默,对邵锦成说,“没关系,她要在这里就在这里吧。” 县长他们看了陈默的样子,都笑了,“这是你们的妹妹?真可爱。”他们夸陈默,一是真的觉得陈默可爱,二是他们也看出来了,那位少爷对这个丫头的看重,所以赶紧夸夸,暂时先缓和一下气氛。 “成,那就这样吧。”虽然他真的不想让陈默过早接触这些,但是永峰都同意了,他应该是了解陈默不会被吓到。 “默默,一会害怕的话,就把脸埋起来,不要看,知道吗?” 陈默赶紧点点头,算是成功地留在了陈永峰的身边。 这样的场面,她当然要陪在哥哥的身边!而且她还要站在最好的位置看戏的! “老乡们,麻烦都到这边来一下,咱们开个会。” 黄子屯的人都被聚集到了一起,邵锦成大声对所有人说,“黄子屯的老乡们,今天这个临时的会议,不光有黄子屯的人参加,还有。。。” 邵锦成把来的人都一一介绍了一下,然后开始讲春耕时期,陈家人欺负弱小,虐待孩子,偷奸耍滑的事。 “老乡们!咱们现在是公社制!人民公社里面!能容得下偷奸耍滑的蛀虫吗?” “不能!”“那肯定不行!”群众的情绪很快被带动起来。 “对!不能!如果所有人都像陈家人一样偷奸耍滑,那么谁来认真种粮食?没有粮食,咱们还是要挨饿!老乡们!打倒偷奸耍滑的米虫!不要挨饿!” “打倒米虫!不要挨饿!” “打倒米虫!不要挨饿!” 煽动情绪,邵锦成是有一套的。陈家人很快被绑到了树上,正好,今天大粪到处都是,没多久,陈家人身上又被扬上一层大粪,今天他们是真的都要被腌入味了。 陈永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捂住陈默的眼睛,陈默不满地别过头,凭啥哥哥能看,就不让她看!“哥!别挡我!我要看!”这么精彩的画面!怎么能错过! 陈永峰见她真的不害怕,也就放了手。 邵锦成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替陈永峰跟陈默出了气之后,他的矛头对准了刘阳跟王守财。 “乡亲们,你们选出来生产队队长,是让他们为你们服务的!不是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身为队长,要为屯子的每一户人家服务!如果眼看着哪家的孩子被欺负!被虐待而不管!那你们选出来这种当官的还有什么用呢?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粱菽!这话我都知道,当官的能不知道吗?” 黄子屯本来就有很大一部分人不喜欢刘阳跟王守财,但是现在,没人敢第一个出来搭茬了。 这不像是批斗陈家的人,陈家人确实不好好干活,真耽误他们秋收的粮食了,那生劈了他们都不解恨! 但是刘阳跟王守财,他们可是黄子屯的大队长跟副队长,他们可是有的是手段能报复他们的! 邵锦成也看出来大家的疑虑了,他转头问永红县的县长,“付县长,您给大家说说,这当官的不为人民做主,是不是可以把他们换掉?” 那个县长第一时间肯定邵锦成的说法,“咱们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人民不满意的官员,咱们肯定是不用。” 这就是为什么,邵锦成特意让他们带了组织部的人来。人员的任免一向都是组织部的人负责,小小一个屯子的生产队长的任免,其实压根到不了县里,但是直接让他们的人在场,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几个县里的官员都发话了,可以走正常流程罢免,那黄子屯的人,立马就不怕了。 “刘队长,跟王副大队长,请你们转过身去。” 等他们两个转过身子背过去之后,黄子屯的所有村民举行了投票,除了那几家走过后门跟刘阳他们两个走得近的几家没举手,还有被绑在树上的陈家人没能参与投票,基本其他所有的人都投了赞成票。 组织部的人,当场宣布刘阳跟王守财被罢免。 接下来,是对他们两个的批斗。刘阳跟王守财一下子瘫了,向来只有他们批斗别人的,并且他们批斗别人的时候可毫不手软,现在换自己要被批斗了,竟然吓得腿都软了。 平时对他们有怨的人此刻都不用收着了,他们已经不是黄子屯一手遮天的人了,这些年攒在心里的积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黄子屯的百姓,争先恐后地说着他们知道的,这两个人干的坏事,大的小的,各种琐碎的,都像倒黄豆似的从他们嘴里往出蹦。 看着眼前景象,邵锦成满意笑笑,果然被他猜对了,但凡多干几年的官,势必会有让人不满的地方,哪有人彻底干净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邵锦成是名正言顺地干掉了两个放任陈家人欺负陈永峰兄妹的人。 对于刘阳两个人的批斗,持续的时间比陈家人更久。 直到一件事被曝光,这场罢免批斗会,升级变成了罪犯抓捕现场。 几年前,不许私养家畜,全部人上交家畜的时候,刘阳跟王守财两个人合谋,少报了一头猪,私咪下一头猪的事曝光之后,终于引起了轩然大波。 侵占公家财产,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证确凿,刘阳两个人已经无从狡辩,这事当然已经不是罢免之后就算了。 吉普车再一次出发,直接压着两个人走了,现在是已经变成可以交给公安处理的犯罪事件了,至于是死罪还是活罪,邵锦成不关心,他只想放网抓个麻雀,没想到麻雀其实是老鹰,这也算是个为民除害的意外收获了。 两个人被压走之后,东沟村的韩书记他们两个人也有些慌了。这刘阳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干出这种事,猪他们是真的没参与,但是失察这个罪名,他们也担不起啊!如果邵锦成现在给他们安上一个失察的罪名,他们虽然不至于被批斗连坐,但是未来的仕途必然得多走几年弯路了。 邵锦成看向他们两个,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我不搞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以后看着办。 韩书记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邵锦成点点头。 国不可一日无君,生产队也不可一日无队长,虽然春耕今天就结束了,但是生产队可不止这点子事情。所以吉普车带走了两个‘罪犯’之后,选新队长的事情马上被提出来了。 选举来得又快又突然,压根没有任何暗箱拉票操作的时间,所以被推选出来的人,都是真正的平日里声望比较好的。 “好的,那还有最后一个名额,大家再推荐一位吧。” “牛丽红!牛丽红!” 第146章 牛婶被提名生产队队长 陈默喊完心想,应该是这个名字吧,没记错吧? 等陈默在陈永峰怀里大声喊完,全场的人都安静了。看着大家齐刷刷地往牛婶那边看过去,陈默知道,自己没记错了。 “别扯淡了,她一个老娘们,当啥大队长啊。” “就是就是,一个老娘们,老陈家那个四丫还小,不懂事,乱喊的。” 刘大军的妈听了,有点不乐意了,她本来就是没有男人,自己一个带儿子过,有点子女人能顶一整片天的意识,“咋的?牛大姐咋不行了?女的咋不行?法律也没规定女人不许当生产队队长吧?” “诶呀,你别参与这个事。”刘大军的姥爷开口了,“你刚回黄子屯没多久呢,你管这些事嘎哈?” 黄子屯的人都在纷纷地议论着,牛婶自己也愣住了,她跟女儿面面相觑,这咋突然还提到让自己当官了? 王英很兴奋,“妈,你被提名了。” 牛婶也笑笑,“四丫这丫头,这时候咋还想起来俺了。”不过,她心里是高兴的。 场面乱哄哄,邵锦成对陈默,“你想让牛婶当生产队队长啊?” 陈默点点头,“牛婶一个女人,干跟男人一样的活,自己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从不喊累,牛婶适合。” 邵锦成对于黄子屯每个人怎么样,他并不熟悉,但是陈永峰听了陈默的话,点点头,不是无脑向着自家妹妹,他觉得陈默说得没错,“默默说得没错,论干活跟人品性格,牛婶确实比大部分人都更适合当这个队长。” 邵锦成转头看向县长,“付县长,永峰跟默默说的话您都听见了吧。既然牛丽红人能胜任,不能因为性别就连提名都不许吧?” “嗯,这个是自然。”这县长也是有些政治敏锐性的,现在谁还能再公开说女人不能当官? 旁边的宣传干事听了,凑了过来,在县长耳边附耳讲了几句,“付县,主席老人家刚提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全国也都在轰轰烈烈地选三八红旗手,咱们县里面还没有一个这样的女性模范呢。如果真把牛丽红选出来,到时候咱们再宣传宣传,咱们也算是走在追随主席他老人家思想的最前沿了,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别的县里估计想选这样的女大队长,还选不出来呢。” “你说的有道理。”四个县里来的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并且一致地认为,牛丽红不光要当这个官,还不能当副大队长,要当就当正经八百的正大队长。 “好了!黄子屯的父老乡亲们!”付县长对着底下还在议论的群众大喊,“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我刚才大概听了乡亲们的话,有的支持牛丽红参选,有的不支持牛丽红参选,现在不支持参选的乡亲,请你们说说,不支持的原因是啥!大家不要有顾虑!咱们关上门就是一家人,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说破无毒!选完之后,不管牛丽红当选不当选,这事都算过去!” “她是娘们啊!咱们老爷们咋能让娘们领导呢?” “好,这个原因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原因吗?有人要说别的原因吗?” “那,大家觉得,牛丽红干活偷懒吗?” “那肯定不偷懒,她干活可以的。”所有人的回答都很一致。 “那,我听说,牛丽红在黄子屯干男人的活,赚的是一等工分,跟男人干得一样好,对不对?” “对,这也没错。”黄子屯的人再次同意。 “那看来,大家唯一的顾虑就是,牛丽红是个女人喽?乡亲们呐,不是我拿大,要说你们。妇女能顶半边天,管教山河换新颜!主席老人家的话犹如在耳边响着,大家怎么就忘了呢!咱们黄子屯的老乡,也都是紧跟主席脚步的!黄子屯的老乡,永远都在先进思想的最前沿!对不对!” 那些个觉得娘们不能领导自己的男人们,都没吱声,主席的话虽然如此,但是春耕秋收的时候,让一个娘们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怎么都不舒服。 见大家意意思思的,付县长继续劝导,“现在三八红旗手的选拔,每年都有,开展得如火如荼的,相信你们在大字报上,在土墙上,都看见过宣传吧?那个南方大温县蘑菇屯子的李胜男,你们都知道吧?人家可是受主席接见的!” “嗯,知道,听说过。” “你们看,咱们大家没人去过南方吧?咱们就别说南方了,咱们大部分人,都没出过省城吧?甚至没出过咱们永红县。那么,咱们这些没出过远门的人,咋知道南方大温县蘑菇屯的?不就是因为,他们那边,出了一个李胜男这样的有名女人嘛!她是大队长,也是三八红旗手!你们不想咱们黄子屯跟人家蘑菇屯一样出名吗?” “出了名能咋的,对俺们有啥好处咋的?没好处,光出个名,有啥意思。” “乡亲们呐!那蘑菇屯为啥叫蘑菇屯啊?现在出名了,那人家啥东西都好卖啊!而且,出了名,全国都招灾的时候,你们合计那救济粮可着哪些地方来?你们再合计合计,现在有人说蘑菇屯没能耐找个女人当队长吗?没有吧!谁不说那蘑菇屯是全国先进典型啊?乡亲们呐,我这可是给你们掰饽饽说馅儿了,再反对,那就是你们没这个福气了。” 付县长缓了缓气,继续,“主席接见李胜男,也知道蘑菇屯,你们难道不想让主席知道你们黄子屯?” 人群里面又发出了议论的声音,这粮食,跟主席,对他们的吸引力可太大了。 付县长笑笑,“不过呢,我这些话没别的意思,咱们选举生产队大队长,第一原则就是民主!人民才是我们国家的主人!选谁,不选谁,都是你们说了算!你们再研究研究,咱们十分钟之后,开始选举。” 要说,这个时候,粮食两个字真的是所有老农民的命脉了,只要能多有一口吃的,真的是咋地都行。 再加上,大家互相讨论着,牛丽红确实人好,善良,爽快,一个女人干男人的活,干得贼好,让人一点错处挑不出来,从来也不喊苦喊累。 人们议论的时候,韩书记他们已经让人从黄子屯大队搬来了一块黑板,找了几根半拉的铅笔头子,几张纸,扯成一块儿一块儿的,一个简易的选举现场就搞好了。 第147章 牛婶上任 那五个候选人,被喊到前面,站成一排。 “好了,老乡们,咱们开始投票了。你们每个人选两个人。会写字的,就写名字。不会写字的,就写数字,按照他们站的顺序,这边是1号那边是5号。数字也不会写的,你们就点点儿!点几个点,就代表你选第几个,懂了没?” “懂了懂了!” 几位领导站远了些,离桌子有一段距离,然后黄子屯正式开始了不记名投票。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最后一个人写票结束,终于开始了唱票环节。 五个人的名字被写在前面的黑板上,一票一票唱出来之后在名字的 出乎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本来以为势均力敌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一开始牛丽红就以绝对的优势领先了。 焦灼的情况,竟然发生在副队长的人选上,剩下那四个男人的票数咬得倒是很紧。 陈默依然被邵锦成抱在怀里,她看着黑板上的票数,高兴得直蹬小脚。 “看给你高兴的,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牛婶?” “嗯,喜欢,牛婶对我好,牛婶的女儿,英子姐姐也对我好。” “你这个小精明,胆子还真不小。”这么一百多号人批斗的场面,她一点不害怕,刚才竟然还想得起来推举人,还敢那么大声地喊出来,邵锦成现在对陈默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妮子真的很对他的胃口。“既然牛婶跟她的女儿都对咱们默默好,那二哥也对她们好,好吧?” “嗯!好!” 一百多人,挨个写票很慢,但是唱票很快。 最后的结果很快出来了,牛丽红以六十五票的绝对优势当选东沟村生产二队的大队长,徐虎以三十票当选副大队长。 付县长宣布完毕之后,带头鼓掌,田头上响起了雷鸣一样的掌声。 牛丽红眼睛都红了,刚刚突然发生的这些事像是做梦一样,刚才四丫喊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心里知道这是四丫对自己的偏爱,没往心里去,也没当回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竟然真的成为了生产队大队长。 她看向人群之中乐得蹦高高的王英,两行热泪终于落下。 牛丽红不是官迷,但是这个职位对她迷惘的人生,是一剂来得正是时候的安慰剂,这是对她所有一切的肯定,一个没有男人、努力生活的女人,是多么需要来自外界的肯定啊。 “来,牛丽红同志,还有徐虎同志,你们给大家伙讲讲话。” 牛丽红赶紧擦擦脸上的泪水,往前一步。 陈默开心地听着牛婶讲话,在上一世中,牛婶并没有走上仕途,她记得很清楚,英子姐到了婚嫁的年龄,着实受了些委屈,单亲家庭在这个年代的婚恋市场上,是一个很大的黑点,英子姐被压了好几次彩礼,嫁过去之后因为娘家没有男人,还被对方欺负。 这一世,牛婶当了黄子屯的生产队大队长,按照牛婶的性格,三八红旗手以后也未必是没影的事情,等过几年,英子姐出嫁的时候,必然就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受委屈了。 付县又长嘱咐了黄子屯的老乡,要支持新大队长的工作。随即,牛婶还来不及反应啥,就被带去第一趟街中间的生产大队办公室去交接工作了。 刚刚聚集在一起的乡亲们,也都散去,把最后那点子上大粪的活给做完。 唯独陈家人,还被绑在树上。 邵锦成看了看陈家人,又看了看还有最后一点收尾工作的田地。 他陷入了纠结。 他不想把陈家人放下来,但是不放下来,那地又没人浇粪,他是绝对不会让陈永峰跟陈默去做的。 跟着他来的三个人,都是有军衔的,当然不能使唤他们干农活,邵锦成虽然有时乱来,但是他知道什么事不可以做。 陈默看出邵锦成脸上的犹豫之色,“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邵锦成把‘烦恼’跟陈默说出来,陈默笑笑,“二哥傻,这有什么。任何已经分给各家了,说是做完就可以,又没说必须今天做完,绑着就绑着呗,什么时候放下来了,什么时候干呗。” 邵锦成扭了扭陈默头上的蝴蝶发卡,“要不说,还得是我的默默,小鬼头有时候看事情更简单。” 诶,什么小鬼头,自己可是当了十几年鬼的大鬼头,陈默在心里默默腹诽。 “永峰啊,他们都走了,你赶紧过来,把我们放开。” “二婶,批斗这个事我也不懂,我也不知道结束没结束,我可不敢。” 陈默也露出甜笑,对刘珍珠说,“婶子,你喊我哥做什么,你看看三丫跟宝根,都在那边呢,你喊他们解呀。” 说完,她左手拉着邵锦成,右手拉着陈永峰走了。 剩下陈家人满身是粪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 他们三个来到生产队办公室的时候,交接工作已经在县长他们的见证下接近尾声。 邵锦成又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急着回去县里了,关于这件人事任免的事情,他们回去还要通报,后期还有一系列工作要做。 县里的几位领导,依然是邵锦成派那吉普车把他们送回去了。 送走了他们之后,生产队这里还剩下村里的韩书记跟村长,“书记村长,牛婶是黄子屯的乡亲们压倒性票数选出来的新大队长,以后在工作上,二位要多多给她支持,给她帮助。” 县里那边邵锦成不太在意,但是这村里的两位,以后算是牛婶的顶头上司了,这两位一定要嘱咐好才行。 “那是自然的,锦成,我们俩是真的不知道,那刘阳跟王守财背后竟然干了那么多事,而且他们俩怎么敢私吞公家财产的!锦成啊,我们俩是真的完全被蒙在鼓里啊!” “这个我信,相信我爷爷也信的。” 陈默在旁边听见邵锦成搬出爷爷施压,心里忍不住念叨,邵爷爷才不会管这些屯子村子里面的小事呢。 不过,邵锦成这招是奏效的,听见邵锦成提起爷爷,韩书记跟那村长,就差立正敬礼了,他们甚至眼含热泪,“是啊,老首长相信我们就好!相信我们就好!” 因为陈默对牛婶的喜欢,邵锦成着意帮牛婶铺平了上任之后的第一条路,起码在上级领导那块,她已经获得了全力的支持。 村里的两位,骑着二八大杠走了之后,牛婶上前对着陈默伸出双手,陈默默契地去到了牛婶的怀里,“诶呀四丫,你咋这么招人亲呢?那个时候你咋能想起来牛婶呢?” “我只能想起牛婶,牛婶最厉害!” 牛丽红的眼睛再一次红了,邵锦成跟陈永峰在旁边,带着笑意看着高兴的两个女人。 “牛队长,永峰这几天春耕干的全是重活累活,陈家负责的那片地,说好了让陈家其他人去负责浇粪了。我想给永峰请个假,我跟他带着四丫去别的地方玩玩。” “邵锦成是吧?永峰跟四丫跟俺说起过你,你也跟着他们叫俺牛婶就行,去吧去吧,好好玩去吧。” 第148章 带邵锦成去池塘 “好嘞,谢谢牛婶,那等他们送了县里领导回来的时候,让他们在这里帮您看看场子,顺便等我回来就行。” “嗯,放心吧,好好玩去吧。” 跟牛婶打过招呼之后,兄妹三个人终于可以撒丫子玩去了。 —— 秘密小池塘边,邵锦成跟当初的陈永峰一样,看着那么多的鱼惊呆住了,“这,这,这是什么风水宝地啊。” “这里只有我和默默知道,今年不缺水了,这池塘是最近突然形成的,出来。” 邵锦成不说话了,他蹲在池塘边,已经被池塘里面那么多鱼给迷住了,“这鱼的密度,好像我小时候住的大院里面的千鲤池。” 兄妹两个也不打扰他,陈默走到他身边蹲下去,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陪着他一起蹲着。 过了许久,回过神来的邵锦成开口,“永峰,你们发财了。这么多,赶紧抓了去卖。” 陈永峰在旁边挖坑垒石头,“卖了卖了,已经抓了卖了两次了。” 之后,陈永峰把去人字路口那边卖鱼的事情,跟邵锦成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干活,讲完的时候,那烧鱼的火坑也垒好了。 “别蹲着了,你去捡柴火,顺便弄些柳枝过来,编个大篓子,等一下走的时候,给邵爷爷带鱼带野菜用。” “好。”邵锦成听话地起身,按照陈永峰的安排,去捡柴火,“卖了两次,竟然还剩这么多?” “嗯,源源不断有新的鱼进来,你说这里是风水宝地真的没说错。” “永峰,老爷子说过,黄子屯这里的地下暗河不光丰富,还错综复杂。你刚才说,这池塘最近形成,又冒出这么多鱼,它这个泉眼必然是处于复杂中最最复杂的那一环,没准哪天这泉眼就干了,鱼就没了。”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过。” “所以,趁它还在,必须多卖多赚钱。” 陈永峰很冷静,“锦成你说得对,但是现在,还是不支持公开做买卖的,我们拉点鱼去国道卖给大卡车司机,国家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万一我这弄得太大扯了,引人注目,这里反倒容易被发现,到时候不出一天,这池塘就得被附近的人给糟蹋得一干二净,连个鱼苗都剩不下。” “你说得也对,你们的爬犁车确实运载能力有限。不如,明天我自己开车吉普车来,咱们拉上一车,自己去省城卖?” 陈默听了,吓得直摇头。这池塘压根就不会消失,细水长流的事情,慢慢赚钱就行,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开着军用吉普车开到省城去卖一车鱼? 做得好了可以,做不好了,很可能被当成投机倒把的抓起来。 怎么想都太招摇了,明明可以细水长流慢慢赚钱的事,陈默不想让他们这么冒险。 好在,除了陈默,陈永峰面对暴富的机会依然冷静的。他的想法跟陈默很是一致,跟邵锦成说了他的顾虑,钱这个东西,你有命赚,也得有命花才行。 邵锦成倒是不太在意投机倒把这种事,“切,被他们抓了又怎么样?车是我开的,鱼是我卖的,我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二哥,不值得。能卖多久就卖多久,反正肯定够大哥上学的了,够用就好,不要冒险。”她走到邵锦成面前,面对着他认真地说,小脸上全都是担心与焦虑,泫然欲泣地拉着邵锦成的手,“我不要大哥二哥被抓走。” 邵锦成哪里受得了这个,旋即扔下手里的柴火,蹲下来安慰陈默,“好好好,二哥知道了,就慢慢卖,慢慢卖。你们能卖多少是多少,到时候,你上学的钱万一不够,二哥供你,你就一直念书,念到多大二哥都供你。” 陈默伸出小拇指,邵锦成看了也赶紧伸出小拇指,跟她的勾在一起,“好,就这么说定了,二哥供你读书!” “拉钩,不是说读书的事。” “啊?那是?” “拉钩,你不许带着哥哥开车去省城卖鱼。” “呃。。。这事还用得着拉钩吗?” “用。” “好好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认认真真地拉了钩,跟邵锦成约定好了,陈默才放下心,这位哥哥心思可是太活跃了,又天不怕地不怕的,觉得世界上没人能管得了他。 但是陈默可太了解这个世界了,过几年之后,还有那场风谲云诡持续多年的风波,一切都是未知的,到时候邵爷爷怎么样,也都是未知的。 所以,必须要细水长流,养精蓄锐,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要按住蠢蠢欲动的邵锦成。 好就好在,大哥是个沉得住气的,他对金钱的渴望也没有那么大,大哥总说,够用就好,陈默对陈永峰很是放心。 很快,二十条鱼被收拾好了,一半串在树枝上,一半用大叶子包起来,直接埋到火坑 上次煎蔬菜的大石板子再一次被利用上,小根蒜、荠菜、最近新出的婆婆丁,在石板上铺好,上面烤鱼滴下来的鱼油渗进野菜中,野菜慢慢地发出滋啦滋啦被煎烤的声音,还有香味。 兄妹三个围着火堆,开始大吃大喝,邵锦成随身带着水壶,在分着喝之前,陈默往里面偷偷加了灵液。 折腾一小时,吃鱼三十分钟。很快,兄妹三个都吃得饱饱的。 柳条子编的篓子里面装了五尾活鱼,又采了好些个各种野菜。 邵锦成看着还在篓子里面拼命蹦跶的活鱼,“这东西不能拿回黄子屯,现在村民很多都在呢,被他们看见的话,又知道我们是从屯子东边回来,势必要一寸一寸地搜索,那这池塘可就要被发现了。” 陈永峰点头,他完全同意邵锦成的话。 他们把东西藏在密林外面一处超级隐蔽的草窠子。 回到屯子里的时候,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田地里面还零星剩下一些在做最后收尾工作的人。 邵锦成的吉普车停在陈家负责的地旁边,陈家人都在那里,也在干着最后一点点活,陈建强在三位军人的监督下,一秒钟都不敢偷懒。 也不知道,他们走之后,陈家人是等了多久被解开的,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最后,牛婶跟徐虎挨个地头走了一遍,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招呼着大家拿着镐头,推着手推车这些个生产资料,还到生产大队办公室那边去。 陈默看着牛婶刚上任,就像模像样地忙碌着,大家也都配合,心里面彻底放下心来。 邵锦成见没什么事了,跟另外三个人上了车,依依不舍地跟陈默告别后,离开了黄子屯。黄子屯这边,牛丽红当了新任的大队长,再加上村里那韩书记跟村长,被今天的事也震慑了一下,他已经不需要陈永峰兄妹两个被陈家人再狠狠欺负了。 他让人把车开到藏鱼的那处草窠子,拿上了东西,就回了西风坡。 而陈家这边,陈家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黑,陆续地都回到了家里。 第149章 代购的东西拿到了 陈永峰跟陈默,双双毫不在意他们的脸色,他们的脸色再黑,也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家里大缸里面的水不够,陈永峰出门去水井挑水,之前说过,水井就在第一趟街前面,刘大军的家也在第一趟街,陈默想了想,带上了那个水壶。 陈永峰在挑水的时候,陈默在刘大军家门口外面晃了晃,果然很快刘大军从院子里面飞奔出来。 “四丫,你跟你哥来挑水啊?” “是啊,你看,我带‘酒’了,你找两个叶子,做成酒杯,咱俩玩干杯。” 哄着刘大军喝了一口加了灵液的水,又给他一个制作成汽水糖样子的佛慈丸。 “四丫,你等着,我家里也有吃的,我去给你拿去。” “不要了,我哥马上完事了,我跟他回去了,你下次再给我吧。” “啊,那也好,嘿嘿嘿,四丫你对我真好。”吃了四丫给的糖,刘大军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香甜味道。 陈默跟他摆摆手,就跟着打好水的哥哥往回走,刘大军的体检报告早就出来了,今天因为牛婶跟带着邵锦成去抓鱼的事,就忘了给刘大军吃药了,所以趁着跟哥哥出来挑水,就赶紧哄着刘大军把药吃完。 他的身体都还行,只是有点鼻炎加腺样体肥大,怪不得每天鼻子 给他特制了一颗佛慈丸,也是针对他这个鼻炎跟腺样体肥大的。 喂了他吃佛慈丸与灵液之后,也算是报答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好了,而且,刘大军的妈妈,刘萍今天也帮牛婶说话来着,也算是性情中人,陈默喜欢帮助善良的人。 这个周一就这样忙碌着过去了,虽然没有如愿去卖上鱼,但是今天牛婶上任,又带着邵锦成去池塘玩,也给邵爷爷带了鱼。 现在兄妹俩就盼着周三去卖鱼,尤其是陈永峰,可以算是望眼欲穿,上次托付年大丰带的东西都是给妹妹的,他每天都要念叨几次,想早点把新衣服给陈默拿到手。 —— 终于熬到了周三,兄妹俩掐算着时间,赶到人字路。 远远地看见,有一辆大卡车一直停在那里,陈永峰加快脚步,果然是年大丰停在那里等着他们俩。 “来啦?我今天到这里早了点,周一没下雨你们又春耕,今天遇到几个农民打听了一下,说是春耕差不多都结束了,我就合计你们今天肯定来。” “大丰哥!咋样?上次让你带的东西,省城供销社有吗?”陈永峰顾不上别的,开口先问问有没有给妹妹买到东西。 “买到了买到了,咱们先把鱼称一下,换到我的大盆大桶里面,省得死了就不新鲜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陈永峰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好的,那咱们快点。” 两个人加快速度,把鱼称完换到大卡车车斗里面的大桶跟大盆子里面,然后再数野菜,其实随着天气气温的升高,野外的野菜都发出来了,现在野菜压根卖不上价格,都跟白给似的。 但是年大丰没说,依然是按照前些日子的价格给他们算钱。 因为野菜本身就不贵,这兄妹俩带的鱼越来越多,越来越好,那些野菜的差价年大丰就直接悄悄给让了。 年大丰拿着纸笔,熟练地喃喃着计算,“五十八斤,四毛二一斤,鱼是二十四块三毛六分;野菜二十五捆,三分一捆,野菜七毛五分,一共是二十五块一毛一,给你们算二十五块五。” “大丰哥,给我们带东西一共花了多少钱,从这里面扣。” 年大丰回到车头那边,从副驾驶的位置拿出一个纸箱子。 “来,先看看。” 陈永峰接过箱子,放在爬犁车上面,陈默也赶紧围过来,她也很好奇,现在省城里面都有些什么‘高级货’。 箱子打开,盖在最上面的是陈永峰要的那三尺料子最好的布。 年大丰买到的是白色带着小碎花的布,他在旁边开口,“我合计你是给妹妹买的,还有那种咔叽布,又蓝啊,又绿啊又灰的,我就没买,逼着那供销社的人好久,才拿出一匹这样的布,说是限量的。” 陈永峰摩挲了几下,那布很是软乎,白色底,上面是粉色小碎花,正好是他想要的。 陈默知道哥哥这是要给自己做啥的,看着两个大男人在讨论,她在心里疯狂默念,‘好了好了,可以了,放下那块布!赶紧往下看!’ 陈永峰如她默念的一样,把布放在旁边,继续看里面的东西。 箱子都是现如今市面上普遍的颜色了,陈默看来看去,倒真的是做背心内裤的料子还算好看一点。 不过,有新衣服就不错了。上一世可是连过年都添不上一件新衣服的。 还有一双鞋子,红色的、脚背上带一个带子的革鞋。 “我不知道你妹妹脚的大小,反正就索性买大一点,大了以后早晚能穿,小了就浪费了。” 陈永峰点点头,拿手比了比那鞋子,“这个码数就差不多。” 除了衣服鞋子,纸箱子里面还有两个纸包。 陈永峰先打开报纸包的那个小一点的,里面是几个好看的发卡,红色蓝色黄色的都有,是在普通的黑色细米卡子上面黏了彩色玻璃打磨的宝石,用料虽然普通,但是远远看上去也算精致好看。 另外一个大大的油纸包的,里面是四个老式面包,红色的皮里面是雪白雪白的面包体。 “这个可是稀罕东西,这东西,省城的供销社,也就是每个礼拜天上午买那么一会儿,抢到就抢到了,没抢到就等下周了,我礼拜天起个早,早早去排队,可算给我排到了,周一又没看见你们,我都害怕不新鲜了,现在看着还好,你们拿回去了,抓紧着吃,别舍不得吃,再放就干巴了。” “好的,大丰哥,这些东西,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这几套衣服,鞋子,布料,一共是十一块二毛,你们给我十一块就好。刚才的鱼跟野菜,一共是二十五块五毛,去掉这些东西的钱,我给你们十四块五毛就对了。” 第150章 英子姐的感叹 “大丰哥,发卡跟面包的钱你忘了算了。” “那两样是我送的,不算钱。发卡送给妹妹,面包送给你们俩,你俩一起吃。” “大丰哥,这不行,我让你带东西都是很麻烦你了,怎么还能让你花钱呢?” “你这孩子,那你咋不说,你也没让我带发卡跟面包啊!我还擅自帮你带你没要的东西了呢,那我这算不算强买强卖啊?” “可是。。。” 陈默拉了拉哥哥的袖子,“哥哥,大丰哥的心意,我们就收下吧。” “对对对!听妹妹的!”年大丰赶紧说,“下次,下次你们再缺啥,让我从省城捎带,我绝对每样都正常收钱,这第一次给你俩送点东西,别推辞了哈。” 说完,年大丰就从裤兜里面数了十四块五毛,递给陈永峰,陈永峰看了年大丰一眼,又看了陈默一眼,只能收下,“成,谢谢大丰哥,那下次你就别送我们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让你带了。” “成,放心吧,下次都正常收!周五见啊,咱们。” 约好之后,年大丰跳上车,大卡车轰隆着开走了。 “哥,这东西确实不是你要买的,是他主动买的,说明他是真心要送,如果我们真的给了钱,反而让他难受。正常的人情往来,你就接受就好。现在是合作关系,又不是我们单方面占他便宜,没啥不好意思要的。” “你这小鬼,怎么倒是懂得这么多呢?” “哥!你都说了我像咱妈,我聪明着呢。” “是,可给你聪明坏了,小大人一样,与人交往方面,哥真的不如你。谁能想到,你才两岁啊。”陈永峰蹲在,她在脑门上响亮亲了一下。 “我虚岁已经4岁了。” “啊,这么一想,确实,你生日小,生下来算一岁,没几天就过年了,过年就长一岁,虚岁直接就两岁了,那现在虚岁还真是四岁了。但是哥只记你的周岁,你跟哥哥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另外的两年你可没陪着哥哥,哥可不承认。” “以后陪哥哥一百年。” “好好好,我跟你,我们俩要互相陪伴一百年。” —— 兄妹俩往回走,路上陈永峰跟陈默商量,“妹妹,一会儿我们回去,求英子姐给你做小背心,这个发卡给英子姐两个,可以吗?不能让英子姐给咱们白干活。” “当然可以啦,再拿一条鱼给她跟牛婶。” “行,那咱们快点走,直接回池塘那。” 兄妹俩到了池塘,抓紧时间大快朵颐一顿,然后没有多拿,只捞了一条两斤多的,英子姐聪明,偶尔够给她跟牛婶解馋吃一顿的就行,可不敢一下子拿太多。 兄妹俩拉着爬犁车,依然是绕着屯子,尽量让越少的人看见越好,他们从屯子北面绕到西侧,拉着爬犁进了英子姐家的院子。 院子小路的两侧,长出了茂盛的荠菜,看着翠绿鲜嫩,惹人喜爱极了。 牛婶不在家,只有王英一个人在院子里面间苗呢。 “英子姐,你家也长了荠菜,长得也真好啊。” “是啊,我跟妈都没有种,不知道院子里咋就突然冒出来这老些,我俩可高兴了。”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看着那一爬犁的树枝问,“你俩这是拾柴火回来?” “对,还想求你帮忙。” “说,需要我干啥。” 陈永峰从树枝 “英子姐,进屋说吧。” 三个人进了屋,王英从脸盆铁架上拿起脸盆,“你俩先上炕歇一下,我刚才间苗了,我先洗把手。” 王英从大缸里舀了瓢水,洗干净了手,走进屋来,她拿起炕上的碎花小白布,打开看了看,“啧啧啧,这白净真好看呐,说吧,想给四丫做点啥?” 王英默认是邵锦成给的布料了,没往陈永峰兄妹俩人自己身上合计,毕竟灾荒刚过,刚进春天,黄子屯没有人家能买起新布,所以她没开口问布料哪来的,她不问,陈永峰也乐得轻松,不用回答了。 陈永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己还没开口呢,英子姐就知道是求着她给默默做衣服了,“英子姐,给四丫做小背心跟小裤衩,你看看这么大的布,能做两套不?” 王英彻底抖落开看看,又拉起陈默用手在她身上比划了几下,“做两套然后还能余富出来一点呢,这样吧,余富出来的多做一个裤衩,小姑娘家家的,裤衩得勤换。” “行,英子姐你看着做,如果剩下的不够做了,你就留着给自己弄个手绢啥的也行,这个布料挺好的,挺吸水的。” “行,交给我,放心吧。” 陈永峰从衣服里面,摸出两个玻璃发卡,给英子姐的是一对蓝色的,她这几年一直戴红色的发绳,估计红色的她早就戴腻了,所以陈永峰选了一对蓝色的给她。 “诶呀,不用啊!上次给我的粉绫子都够贵的了。永峰,我知道你想谢谢我,但是我给四丫做点衣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天要不是四丫喊我妈的名字,我妈还当不上这个大队长呢,你们不知道,她这几天可高兴了,早上起来洗脸啊出门啊,都是哼着小曲的。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俩呢,你还送我东西!” “屯子里面,确实牛婶最好,牛婶不当别人也没资格当。” “但如果四丫不提,别人肯定不会提个女人名字的。” “英子姐,你就别推辞了。默默还有呢,你看。” 陈永峰把衣兜微微拉开,给王英展示了衣兜里面还剩下的几个玻璃发卡。 “你看,这回放心了吧?默默自己戴不过来那么多。” 王英心里是喜欢的,想要的,女孩子哪里能拒绝得了这个?直到她看到了剩下的那几个,四丫真的还有,这才安心地收下了两个蓝色的发卡,放在手心托起来仔细地看。 陈默在旁边笑着,看得出来,英子姐是真的喜欢,眼仁儿往外透着欢乐。 “还有这个,英子姐。”陈永峰晃了晃那个柳条篓子。 “诶妈呀,这篓子咋还动。” “你猜是啥?” 王英想了想,旋即眼睛亮了起来,“你俩又弄到鱼了?”上次,他们俩就往院子里面扔鱼就跑,这次估计还是了。 “嘿嘿,猜对了。” 陈永峰拎起篓子,跟王英一起去厨房,拿了一个盆,把篓子里面的鱼倒进盆里,王英舀了一瓢水往盆里一倒,那鱼得到了水的滋润,欢实得直蹦。 “英子姐,鱼也不许客气,我跟哥哥吃鱼都吃饱了,不信你闻闻我嘴里还有鱼腥味儿呢。” 王英伸手按了按陈默的小肚子,看着她认真地张开了嘴,笑得开心极了,“好了好了,知道了,英子姐收下。” 她是知道陈永峰的,四丫是他心里永远的第一位,他既然能送给她跟妈妈鱼,那四丫肯定是已经吃饱的。 “永峰,那你吃了吗?上次你往院子里扔鱼,我跟妈就担心你没舍得吃。” “我也吃了,你就放心吧,英子姐。” “好。” 王英开心地收下鱼跟发卡,拉过陈默在她身上量着尺寸,“小背心可以做大一点,小孩子长得快。裤衩就要做得稍微正好一些,不然容易掉,穿着也不舒服。不然,两条做正好的,另外那条做得稍微大一点?” “你拿主意就行,英子姐,我也不懂。”陈永峰笑得憨憨的。 “诶,好羡慕四丫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好哥哥。”王英是发自内心地感叹,陈永峰是真的细心,养着小女孩,还知道想办法给她用好料子做裤衩,这屯子里面其他的小女孩,未必如丧母的四丫这般,得到这样妥帖的照顾。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我有最爱我的哥哥,还有英子姐给我做衣服。”陈默认真开口。 王英跟陈永峰同时笑着,“对,姐姐给你做衣服,以后你的衣服姐姐都给你做。” 第151章 陈建强的事情有眉目了 “好!”陈默甜甜地答应。 王英心里也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想给四丫做所有的衣服。她的妈妈是个农活的好把式,但是不太会做衣服。杜柄芳婶子手巧,以前她没少穿婶子帮忙做的衣服,甚至她的袜桩,婶子都不嫌累地帮她绣上小花儿。 婶子去世的时候,王英真的难过好一阵子,现在她已经练出来手艺了,自然要给四丫多多做衣服。 “永峰,以后拿到布料需要做啥,你就直接拿过来,不用非得合计给我送点什么东西,就直接拿过来,知道了吗?你如果跟我外道,我真的会生气,以前我的袜桩,婶子都会给我绣上小花,你知道的。” 陈永峰看着认真的英子姐,也认真点点头,“知道了,英子姐。” 王英了解陈永峰,知道这个弟弟往心里去了,才放心笑了,“你现在有能力了,四丫跟着你不挨饿了,我跟妈都放心,只是帮你们做点手工活,反正我喜欢做,就当玩了。这个好做,明天就做完了,你们晚上过来拿,我就不拿着去陈家找你们了。” 商议好了,陈永峰就带着陈默回了陈家。 陈家人对于兄妹两个人时不时出门这件事,已经脱敏了。反正每次他们都会拉着一车柴火回来,这两个白眼狼,只要把给他们安排的活干完就行了。 倒还是刘珍珠有时候管不住她的那张嘴,“呦呦呦,这谁回来了啊?是少爷跟公主回来了啊?赶紧把爬犁车放下,这要是累到你们,不还得再批斗俺们吗?” 陈永峰没说话,陈默笑了,她走过去,站在门槛外,看着正在厨房里面的刘珍珠,“二婶,那我们就把爬犁车放那了,你过来把柴火晒一下。” 刘珍珠愣住了,“你说啥?四丫你说啥?” “不是二婶你不让我们干活吗?那就谢谢二婶帮忙,你对我们真好。” 说完,陈默就真的拉扯着陈永峰,回西屋洗了手,就上炕歇着了。 留下刘珍珠一脸震惊,“娘!你看见了没?你听见了没?他俩这是啥情况啊?” 陈老太太跟郭红梅正在院子里面收拾菜地,间苗补苗。 陈老太太开口,“俺听见了啊。” “娘,那你咋不说他们啊!” “那不是你说不让他们干活的?刘珍珠,你嫁进俺们陈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你收拾完厨房的事,记得把柴火晒了,再收了。” “娘!俺又不是真的不让他们干!俺是看不过他们现在那嚣张样子,替咱们出气啊!你忘了春耕最后那天咱们因为啥挨批斗的了?不就是因为他们吗!”她真是理解不了,她这婆婆怎么不骂那两个小崽子,竟然真的让自己去干他们的活? 陈老太太眼里闪过寒光,她当然知道是因为啥挨批斗的,但是现在能有啥办法呢?牛丽红现在真的跟头斗牛似的,天天瞪俩眼珠子盯着陈家,就恨抓不到她们虐待孩子的证据呢,甚至那个副大队长徐虎也没事就站土墙外面往里看。徐虎以前都不怎么来这边,对那俩孩子也没啥感情,不知道他也跟着牛丽红发啥疯。 郭红梅当然也懂这期间的事情,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个妯娌是真的傻,这个时候还非得逞嘴上那个能,嘴松得跟棉裤腰似的,能捞到啥好处呢?快道快道嘴?能爽死她? “你笑啥呢?郭红梅,你还有脸笑呢?你是他俩的妈!虽然是后妈吧,后妈也是妈吧?你让他俩张嘴叫个妈你都做不到,你还有脸呲个大牙在这笑呢!” 这话,可是说到郭红梅的痛处了,完全打到了她的七寸。 要说现在这个时候,哪家里有个续弦后娶的,那进门的时候,孩子不都马上改口喊妈?她真的是附近十里八村独一份,连声妈都混不上的后妈。 “闭嘴吧刘珍珠!赶紧去把柴火晒了!”郭红梅站起身子,扯着嗓子对厨房喊。 “俺不干!这是你两个孩子的活!你有本事当他们妈的话,你就让他们干。你没本事你就替他们干!” 接下来,洗干净了手的陈默,站在炕里扶着窗台,看着郭红梅跟刘珍珠,在院子里面互相扔土坷垃,扯头发。 这一出戏可好看极了。 最近因为被批斗,因为看着她跟哥哥而眼气的这两个女人,终于把怒火发泄到了对方的身上。 陈默一边看戏,一边拍手一边笑。她偷偷回头看正在看书的哥哥,哥哥这一次也不提要出去干活了,哥哥进步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觉得所有的活都应该他干的顺从孩子了。 “诶呦呦,这是嘎哈啊?陈家大姐,快点,咱俩把她们拉开吧。” 冯保山出现在篱笆门外,看着在院子里面滚得满身是土的两个女人,拍着大腿喊道。 但是陈默在她的眼里,看见的明明是不逊于自己的看好戏的眼神。 陈老太太回头看见冯保山来了,这才赶紧出声,“诶呀你们两个别打了,快别打了!” 本来不想理她们,爱打不打呢,打死一个少一个。但是谁知道冯保山突然来了,这可有点丢人了,冯保山这嘴,一会儿从陈家走,不出半天,全黄子屯就都知道了。 两个在院子里打得难解难分的女人,哪里听得见别人说啥。 陈老太太不耐烦至极,上前一手一个头,分别扯住她们俩的头发,硬生生把她们分开,瞪着三角眼咬牙切齿地开口,“要打架等客人走了再打,别搁这给俺们老陈家丢人。” 刘珍珠跟郭红梅这才稍稍冷静下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开始收拾自己身上的土。 “冯大妹子,让你看笑话了,快进屋快进屋。” “没啥没啥,谁家过日子没个磕磕绊绊的?咱们进屋说。” 在农村有个习惯,家里来重要的客人了,其他人就不能躲在别的屋里,不然就是对客人不尊重,陈老太太已经扯着嗓子喊,让在家的全来东屋了,“二丫!给你冯大奶倒碗水去!” 陈永峰抱着陈默,依然是去东屋坐到炕稍,陈家人都聚集了过来。 陈默对来东屋待客可一点都不反感,因为冯保山来了,估计是陈建强的事有信儿了,她对这个八卦事也比较感兴趣,正好听听。 陈永峰盘着腿,陈默乖乖地坐在哥哥的怀里,竖起耳朵,想听听,到底是哪个‘受害人’要嫁进陈家,嫁给陈建强。 第152章 铁匠的小妹妹 “陈家大姐姐,给您报喜了哦。给你家老儿子,可算寻摸到一个合适的了,要说这个跟你家大儿媳妇还是同屯子的。” “也是大杏树屯的?” “那可不咋地,巧吧?”她犹豫了一下,余光扫了扫一边的郭红梅,心里合计她一会可别插嘴,“就是大杏树屯林和志家里的,林和志最小的妹妹,叫林燕。” 郭红梅听了旋即就知道是哪一家了,好不容易有点她知道的事了,她当然要抢先跟陈家人汇报汇报,“林铁匠他家啊?俺知道,林和志以前是打铁的,俺们屯子都管他叫林铁匠,后来手在打铁时候被砸了,残疾了,就干不了铁匠了,本来干铁匠可吃香了,就算不干了,家里也应该有点闲钱儿,但是架不住他好赌,家里那点老本很快赌完了。赌光了又打不了铁了,现在可是大杏树屯出了名的破落户,穷得叮当响。”郭红梅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讥笑。 冯保山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她这媒人还没开始说啥呢,这对方老底被这个嘴巴大的全给抖落了,而且一点都不讲究说话的艺术。 冯保山的大脑完全启动了,开始准备应对眼前这老太太的问题。 陈老太太想了想,“大妹子,且不说这姑娘咋样,就说家里有个这样的大舅哥,那也不行啊。” 冯保山笑得真诚,“老姐姐,家里有个大舅哥,跟她又没啥关系,大舅哥又不会跟着一起过来过日子。” 陈老太太心里对这个冯保山有些不满了,开春野菜金贵的时候,她可没少给这老媒婆子拿菜,现在怎么还是句句都帮着女方呢?也不看对方是什么家境,就给她的老儿子介绍? 其实,这还真不怪冯保山,这附近十里八村的,都知道老陈家家里遭黄大仙接亲的事,而且也知道,老陈家夭待以前大儿媳留下的两个孩子,还把那个小丫头活着就给扔了白山了。再就是,疯狂溺爱小儿子,这小儿子二十啷当岁了,啥活不干,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他们陈家可是声名远播,只是这陈家人自己还没意识到。 所以一听说,是给陈家的小儿子陈建强相看,没有一家乐意的,唯独有一个乐意的,就是这大杏树屯赌狗林志和了。 冯保山看陈老太太不搭话,意识到这是不乐意的,她真的想说,不然你们老陈家撒泡尿照照吧! 她想了想,开了口,“老姐姐,你先别不乐意,这林志和的妹子,长得可好看了。”确实好看,如果不是她哥是残疾又是赌狗,说媒的早就踏破门槛了。 本来一言不发的陈家强,听见说这姑娘好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娘!”他给陈老太太使眼色,让他娘收着点态度,好看的!好看的他要! 王淑芬知道老儿子的意思,诶,这不争气的,听见长得好看就魂儿都没了,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咋的?得是家里不拖累,最好还能帮衬陈家的,最重要是能干活能生养的!她就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像死鬼老大媳妇杜柄芳似的,长得好看的命不好!她真的不喜欢! “娘!”陈建强急了。 “诶呀,知道了知道了。” 陈老太太拗不过老儿子的一声娘,脸上挂了笑,“冯老妹子,那这事你看咋说?对方提了彩礼啥的没?” “诶呦俺的老姐姐,彩礼咋能提那么快?对方说了,行的话,就先相看相看。你这边要觉得行的话,咱们就约个三天之后,四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俺带着他们过来相看一下?” 陈老太太心里又有些不乐意,来相看的话,就得收拾屋子,麻烦。万一相看得大家都很满意,那还得张嘴留饭,一想到留饭,陈老太太心都在滴血。 但是又由不得老太太不同意,因为习俗上,都是女方来男方家里相看。一是看看男方家里条件到底咋样,毕竟是女方嫁过来未来生活的地方,二也是因为,相看不一定都能成,如果是女方家里被这一家去看,那一家去看,看的人家多了,不像话,影响名声也不好嫁了,所以都是去男方家。 郭红梅那时候之所以没正式到家里相看,因为郭红梅是二婚急着嫁出来,也是人人都要饿死的时候,没人想多折腾。现在开春了,轮到陈建强了,自然就不会像陈建国续弦时候那样的,两人都是初婚,相看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 冯保山看出来陈老太太的犹豫,“老姐姐呦,就是先相看一下,又不麻烦。到时候早饭之后,我带着他们早点来,来看看坐个一会儿就走了,不耽误你干活,啥也不耽误。”她的意思是,又不会在你家里吃饭,你就别抠抠搜搜的了。 陈老太太听了,微微叹气开口,“成吧,那就四月初八,麻烦老妹妹你再给跑跑。” “不麻烦不麻烦,那俺就走了。” “你看你咋走这么急,不多坐一会儿?家里也没啥,不然去后院再给你采点荠菜?”现在野外的菜也都长出来了,这冯保山未必能看得上了吧。 “既然老姐姐开口了,那俺就不推辞了,今年这菜啊就你们家后院这长得好!” 陈老太太一愣,旋即安排刘珍珠跟二丫,去后院给采菜,她真的就是一客气,没想到这媒婆子一点都不客气。 送走了冯保山之后,陈老太太找到郭红梅,“老大家的,你知道那林和志家里,到底啥情况不?这家的姑娘到底能不能要啊?你过来给俺说说。” “娘,俺也不熟,就知道她哥以前的事,现在咋样俺不知道了。”郭红梅说完,自顾自走了。 郭红梅当然知道这林和志的事,他虽然残疾了,但是以前打铁的,有的是力气,赌博输了回家就打这个打那个的,现在外面还有饥荒没还完。 他没少被他折腾,动不动去借钱。这个最小的妹妹,今年应该也就十六七,这么早就往出嫁,肯定也就是图点彩礼钱。 就他妹妹,能嫁出去的话,早点往出嫁也是好的,不然有这样一个亲哥,以后也是个没人敢要的。 但是这些话,郭红梅才不跟陈老太太说,她直说自己不熟。陈家以后咋样,她才懒得管,她有热闹看也不错。 第153章 彩礼对峙 约好了四月初八给陈建强相看,陈老太太就又忙活起来了。 把家里的窗子,炕席,柜子这些擦洗的任务全安排出去了,再加上所有人那天穿的衣服,新的肯定是没有新的,但是必须要干净。 陈家的两个儿媳妇首当其冲,陈老太太认为娶了媳妇就是要干活的,尤其是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你的活必须要干好,但凡哪里干得不干净一点,陈老太太就要连损嘚再骂。 陈建强不光不帮忙劝着老娘,甚至还添油加醋,势要陈家所有人都为自己的婚事出尽最后一份力。 郭红梅看着这两天‘勤劳’了不少的陈建强,时不时嘴角露出冷笑,干活的时候也摔摔打打。 “娶了她也真的倒霉了,不知道长嫂如母啥意思,小叔子的婚事她多干点活怎么了,一点都不贤惠。”陈老太太站在土墙根跟别人说闲话,陈默听了内心无奈,估计陈家只有她知道,郭红梅抽的是哪门子的邪风。 郭红梅不顺心,她是个多心狠手辣的女人,上一世的陈默可是太知道了。为免她把邪火发泄在哥哥的身上,陈默这两天都跟在哥哥的身边,无论哥哥是干分配到的活,还是去准备柴火,还是挑水,她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当了哥哥两天的保镖,一切都很顺利,四月初八的早上,陈家人早早吃完了早饭,大锅里面也烧上了热水。 冯保山带着林和志兄妹,如约到了黄子屯。 陈默在陈永峰的怀中,兄妹俩站在最后,观望着这林和志跟林燕,林和志确实左手已经萎缩了,带着整个胳膊都有些变形,因为长期赌博被追债,身体不自觉地有些佝偻着,看起来就低人一等的样子。 那林燕,也确实是好看,跟这个春天很相配,站在春风里嫩嫩的很水灵,她比大丫陈慧不过大一岁而已,眼里是怯怯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鸟,陈默觉得她随时都会扑棱着翅膀飞走,她也真的希望,她能扑棱着翅膀飞走。 他们在院子里面寒暄了一阵子,林和志的眼神毫无定性地四处撒摸。 等到三个人被让到屋内,也是一样。陈老太太告诉他进东屋,他偏要先去西屋看看,又在厨房四下走了一圈,如领导视察一样,视察完毕才慢悠悠地晃到东屋,一屁股在炕头坐下了。 陈默看着这男人不着调又没礼貌的样子,心里有了数儿,这大舅哥,如果真的成了,可有人收拾陈建强了。 “你们家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他们都不在?”没等冯保山开口介绍,林和志直接开口了。 “她大哥,俺家那俩大的儿子,在石厂干活呢。” 林和志心里有些不乐意了,听说陈家特别惯着这小儿子,但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两个哥哥都不在,是不是不重视他跟妹妹? 冯保山不等林和志说话,抢先开口了,“她大哥,陈家可真是重视你跟林燕啊,你看这屋里屋外收拾得多赶紧,这当家的今天都没去大队上工,是吧?” 冯保山指了指陈济众,是了,今天陈济众跟大丫陈慧都没有去大队上工。 林和志听了这话,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冯保山这才逮住机会,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陈建强看见林燕,哪有不满意的?他第一次觉得,这冯保山嘴里原来也有实话。 自从林燕进了陈家院子,陈建强的眼神直勾勾地就没离开过林燕身上。如果他的眼睛是个凸透镜,那林燕身上都能着火。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谁能看不出来陈建强这眼神啊?林和志知道,自己这点心思必然是能成了,越发地就得意起来。 大丫二丫端了三碗热水过来,放在炕头他们的面前。 林和志扫了大丫陈慧一眼,低头拿起碗开始喝她端过来的水。 双方互相相看得,都也算满意。一方是赌狗为了彩礼,一方是有名的懒汉大龄剩男,两个家庭互相嫌弃,但是又没有别的选择,很快就开始谈起了彩礼。 林和志也没拐弯抹角,开口就是四百斤粮食,两身新衣服,另外还要二十块现钱儿,一辆自行车。 听了这彩礼,别说陈家人了,连冯保山的脸色都拿不住了。这林和志,没来陈家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这么要彩礼,他是诚心嫁妹妹吗?他不如出去抢劫,还能快一点。 林和志说完这彩礼,屋子内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林燕确实长得好看,但是这个彩礼的价位,城里的姑娘都没听说这么要的,四百斤粮食、两身衣服、二十块现钱还另外一辆自行车? 陈老太太的三角眼看向了冯保山,“冯大妹妹,这是啥情况?” 冯保山心里也骂死这个林和志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能说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林和志的身边,用小声类似私下商量、但是又能让陈家人听见的音量开口问,“她大哥,这彩礼跟之前俺们沟通的不一样啊,你这是咋想的。她大哥啊,你听俺的,这个彩礼你再寻思寻思?” 林和志冷笑一下,“哼,寻思个啥?不是都长嘴了吗?大家都长嘴了,那就商量呗。” 冯保山是第一次彻底露出无奈的神色,当着别人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一脸无奈地坐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啥错事了,这辈子要当媒婆。 反正她也表态了,这彩礼的事,她可不知道林和志会要这么多。 陈老太太开口,“她大哥,你这彩礼,我们要是能给出来的话,都能娶个城里姑娘了。” “那你们娶去啊,看谁能嫁过来。” 陈默心里都要笑死了,怎么这么好笑啊,终于来个难缠鬼,治一治王淑芬了。 林和志的变化,陈默能猜得出来,他就是看陈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挺拿他们当回事,又看见陈建强一下子就相中了他妹妹,再加上陈家惯着老儿子那是出了名的,所以他就临时起意,在彩礼上狠狠敲上一笔,这相当于卖衣服,喊价先喊高一点,让客人讲价,能坑成功就坑了,坑不成功,还有降价的空间。 但是他忘了,这谈婚事可不像是卖东西,他这么喊,真是拿别人当冤大头跟傻子了。 “她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有点没意思了。那照这话所,你要这个彩礼,去城里找吧,估计这个价你得去省城找,把妹子嫁到省城去。” 精彩!陈默看着陈老太太跟林和志针锋相对,兴奋得坐直了身子。 “切,俺要得多吗?俺觉得不多,你看看你们家那个女娃身上,穿得可是一身新的咔叽布外套,脑袋上还戴着怪好看的发卡,俺看呐,你们家是有钱,就是没诚意给彩礼。” 陈默被林和志一指,心里一颤,靠,你们聊你们的,扯我干啥? 第154章 拿陈默做筏子 陈默今天确实是全身新衣服,外面穿的是年大丰从省城带的,全新的绿色的咔叽布套装,里面的小背心小内裤都是英子姐刚给做的全新的。 头发梳成两个小丸子,哥哥特意搭配外套的颜色,选了一对绿色的玻璃宝石发卡,陈默整个人看起来可爱又亮眼。 陈永峰现在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扮妹妹,怎么亮眼怎么来,妹妹越漂亮他就越满足。 因为陈默实在是太亮眼了,完全不像是农村的孩子,所以林和志刚刚突然狮子大开口,除了陈默分析的那几点原因,还有一点原因是看见了陈默的打扮。 现在的小孩子,全都是穿别的孩子剩下的衣服,家里就算有余钱买衣服,也是给最大的孩子买,最大的孩子穿小了,就传给第二个孩子,这样每个孩子穿一轮,必须实现每一套衣服的利用最大化。 哪里见过,给最小的孩子买新衣服的?穿个一年就穿不了了,冤大头?除非,这家有钱。 林和志来之前跟冯保山商量的那个价位,是正常价位稍微高出一些。他到了陈家一看,立马就见陈默眼开,开出了离谱的价格。 陈默没想到,自己还为林和志的开价贡献了一份力量,她暗暗觉得好笑,幸亏哥哥今天没给她戴那对蝴蝶发卡,不然这林和志不得跟陈家要完自行车,还要一百块现钱? 拿自己做筏子,他也配的? “她大哥,这个都不用陈家大姐说啥,俺都能回答你。她家的四丫穿啥用啥吃啥,你都不用看,她都花的不是陈家的钱。” 嗯,这是冯保山第一次说出她爱听的话来。冯保山可不是黄子屯的人,但是连她都知道,自己花的不是陈家的钱了,非常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家的人不乐意多说陈永峰他们俩的事情,因为这俩孩子的事情,他们可丢了太多的人了。现在这俩孩子吃香的喝辣的,一口他们都分不上,每每想到这个情况,陈家人都恨得牙痒痒。 尤其是林和志提了陈默的穿着之后,刘珍珠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自家的几个孩子,嫉妒得眼睛都能滴出血,三丫跟陈宝根也是如此,三丫恨不得上去把陈默脑袋上那俩碍眼的宝石发卡给薅下来踩碎! 若不是害怕那个邵锦成,她一定要把四丫扔到后院沤肥池里面溺死! 林和志疑问,“她花的不是陈家的钱?你们当俺是傻子是吧?她住你们陈家,随你们陈家的姓,花的不是你们陈家的钱?”这林和志,每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抗赌瘾以及怎么搞钱还赌债上,所以对其他八卦知之甚少。 见陈家的人脸色不好看,没人接话,冯保山也知道,自己可能说得多了,赶紧把话圆回来。 “她大哥,你就别问这些了,你不用看他家四丫,你就合计合计,不说黄子屯,整个东沟村,谁家拿得出这些彩礼?还自行车,上哪整自行车去哦。现在整个东沟村,就村长跟书记那边有两台,还是村里的办事公用车,你看看谁家里自己趁自行车了。” 林和志见没人说他们家四丫的事,也知道是不想提了,心里就攒下了这个疑问。 “那你们说说,你们最多能拿多少吧。” 冯保山长出一口气,“这就对了,大家坐下来慢慢商量嘛,难得孩子们都相中了。” 并不是孩子们都相中了,是陈建强单方面相中了,林燕从进屋到现在,头都没敢抬一下。不过,林燕有没有相中,这件事无人在意,两家人开始谈她到底值多少钱了。 陈家人对于彩礼这件事,昨天昨晚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现在由陈老太太开口说出来,“现在情况也难,刚开春,各家都没啥粮食,俺家也不例外。俺们家里商量了一下,彩礼出一百五十斤粮食,其中五十斤高粱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小米,七尺布料给林燕做一身新衣服。” 然后,陈老太太就停下来了。 林和志等了一下,然后开口,“没了?” “嗯,没了。” 他怒极反笑,露出黄黄的牙齿,因为之前长期打铁而特别宽厚的肩膀跟胳膊上遒劲的肌肉都暴起了。 “要俺说,你们陈家人可能当俺们林家是个礼拜天过了。一百五十斤粮食,七尺布?这布做一身成年人衣服,都得小心点剪裁,万一坏了一点点就不够做了。你们老陈家到底是不是诚心娶媳妇啊?” 他要的彩礼,跟陈家给的彩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粮食砍了许多,两套成品成衣变成了七尺布,现钱没有了,自行车也没有了。 “俺们当然诚心了,但是这三年。。。” “得得得,别总提三年三年的,老子听都听烦了,像谁不是从那三年过来的似的。二百斤粮食,两套成衣,给自行车的话,现钱就要二十。不给自行车的话,现钱就要一百块,你们自己合计吧。” 说完,林和志就起身了,扯了一下林燕的袖子,“走,俺们走。” “欸?你看看你这性子咋这么急呢?人家陈家都还没回答呢,你咋就走了呢!” “给他们点时间合计合计,现在他们也回答不出来,走了走了。” “你看看你,诶呀。”冯保山拍了一下大腿,赶紧也起身,“那啥,大姐,俺先跟他们走了,俺去好好跟他说说,完事再给你回信儿,你放心。” 陈老太太冷着脸点点头。 冯保山赶紧跟出去,撵上林和志兄妹俩,“她大哥啊,你这是嘎哈啊?你说说,之前彩礼你跟俺说的数,虽然也不少,但是还靠谱点,你刚才在陈家要的也太多了,整得俺脸都挂不住,陈家没准还以为,俺撺掇你要这么多的呢。”媒人谢礼的话,都是彩礼中抽出一层当做提成,当然彩礼越多,她好处就越多,但是她这次真的冤枉,她还没有林和志那么疯,果然这人呐,一沾上赌,就变得贪得无厌。 林和志没理冯保山说的,反正他要都要了,别人说啥有啥用? 但是他对陈家那个四丫的事倒是很感兴趣,“冯保山,刚才你在屋里藏着掖着的,现在出来了,你跟俺说说,他们家那个四丫为啥穿着打扮那么好啊?而且养得白白净净的,咋看都是个城里的小姐啊。到底咋回事?” 第155章 换亲 “你说,大杏树屯离黄子屯也不远,这你咋还不知道呢?” “你赶紧说说。”林和志有些不耐烦了。 “刚才你看见那个白白净净的四丫,抱着她的那个是她哥哥,这俩孩子的亲妈生完那丫头没几个月就死了。”冯保山如此这般地把兄妹俩的事情,都跟林家兄妹学了一遍。 “那这么说,这俩孩子抱上那个首长孙子的大腿,那陈家有很多油水可以捞啊。” “你合计合计,为啥陈家人提起来都黑着脸不说话?那不就是因为,一点油水捞不着吗?但凡能捞到一点,他们还能那么不高兴?据说那首长孙子,也知道他们以前虐待四丫他俩的事,可恨着陈家人呢,上次那个三丫想抢他送给四丫的发卡,那首长孙子硬是把那个老三也给扔到了白山上,差点就给冻死。” 林和志点点头,很是惋惜,“诶,这就可惜了。那俺要是非要那些彩礼,他们能说服那俩孩子,找首长帮忙不?” “这个你可别合计了,大家都知道,那首长孙子惹不得,前几天陈家人刚被批斗完,姐劝你一句,那种地位的人捏死你,就跟捏死个蚂蚁似的,你快别起事儿了。” 赌狗除了戒不了赌,也戒不了对金钱的向往,但是同时又都胆小怕死,林和志是集这几点于一身的,他点点头,表示听进去冯保山的话了。 “那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刚才陈家说的彩礼,你这边行不行。” “过两天再说吧,俺又不着急。”不行肯定是不行,他就剩这个一个妹妹了,不得卖个好价钱?林和志把陈建强看自己妹子的眼神都看进眼里,他也是个男人,怎么不懂,着急的又不是他,就抻着他们老陈家,慢慢再说呗。 —— 他们走了之后,陈建强顿时就有些急,“娘!俺要娶这个媳妇儿。” “瞅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是看你这样,她哥才敢狮子大开口,喊出这个卖妹妹的价,他可真是不要脸。” “俺不管!娘!你要是不给俺把她娶回来,俺以后就不结婚了!” 陈老太太看着耍赖的老儿子,无奈地摇摇头,“行了行了,别喊了,等冯保山回信儿吧。” 一向不开口的陈济众,在炕沿上敲了敲烟袋锅,从牙缝里面扑哧一下挤出一口痰,飞得老远落在地上,“要俺说,就冲着她哥,这姑娘就不能娶,娶回来啊,就没有消停日子了。” 陈济众难得出声,他的话陈默是同意的,远离沾染黄赌毒的人,这是第一原则。 但是陈建强心里眼里都是林燕那张脸了,他当然不高兴父亲说的话,“俺不管,就娶她了,不给娶你们就等着俺这枝在俺这里断了吧,反正你们也有陈永峰跟陈宝根了,也不差俺生的儿子。” “你看看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呢?那哪成儿啊?别急哈,老儿子,等冯保山带话回来再说,她哥又没咬死不行,等等吧。” 这一次,在陈家的相看,就算是完事了,有些不愉快,但是两家人臭味相投,虽然不欢,但是不会不欢而散。 陈家除了陈建强在炕上茶不思饭不想,其他人都恢复到正常生活。 下午,西风坡那边来人了,来的不是邵锦成,是邵光荣派来的人。 邵光荣爱吃鱼,特意派人来嘱咐陈永峰兄妹俩,如果有空抓鱼,并且能抓到的话,就每周送一桶鱼到西风坡疗养院,按照市场零售价付钱。 邵光荣不是照顾他们兄妹,是刀鱼他真的吃腻了,这两次兄妹俩送给他的鱼,他着实的喜欢。 所以兄妹两个除了每周一三五去人字路那边卖鱼给年大丰,又多了一个固定的销路,就是西风坡疗养院。 去西风坡送鱼的时候,他们挑着小池塘边最嫩最新鲜的各种野菜,采了能有十来斤,全当做鱼的附送品,送给邵光荣。 兄妹俩又去人字路做了一次活鱼生意之后,他们的存款达到了四十多块。 陈建强捱过了几天茶饭不思的日子,等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诶,陈家老姐姐,你们说的那个彩礼,人家压根是一丁点都没考虑,如果今天不是俺去催促,人家那边都懒得回复了。你们要是不加,那这事肯定就这么拉倒了。” 陈建强听了,哭丧着脸,“娘!那你快给加点儿!” 陈老太太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当着媒婆的面这小子喊她给加彩礼,这不是妥妥地被拿捏住了吗? 陈老太太看着快急死的老儿子,无奈叹气,“冯大妹子,那就麻烦你,再给跑一趟,就像上次俺说的,一百五十斤粮食,七尺布料,再加上二十块现钱吧。” 陈默有些意外,她没合计陈老太太能给加二十块现钱儿,当初大丫陈慧说要去上学,陈老太太说家里没钱给她买笔买本来着。看来东屋这箱子里面,倒是有几个子儿的,陈家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穷? 转念一想,她也就想通了,头几年确实是,有钱也没地方买粮食去,估计也就存了一点点下来。 冯保山叹气,“诶,粮食得等到秋收才能给呢,这二十块未必能让那边大哥松口。” “老妹子,你嘴会说,你给好好说说呗。” 冯保山无奈,她有预感,搭咕上这两家的事儿,她能跑断腿。 确实如冯保山的预感一样,林和志听陈家给加了二十块,一脸拿捏住陈家的得意的笑,“这不还是有钱么,之前说啥也不给二十现钱,现在就有了。那天当场就加上的话,没准当场俺就同意了呢。” “那你现在这边咋说,话说这个条件,也算是可以了。” “娶个满脸麻子的龅牙的,算是可以。也不看看俺妹长啥样,做梦去吧。”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啥样!冯保山在心里骂眼前这个赌狗无数次了。你妹也就仗着长得好看点,不然就冲着你这个大舅哥,谁敢娶。 “冯保山,你就去跟他们说,俺以前说的那些彩礼,一分都不能少。不过,俺再给他们一条别的路。” “啥路?” “换亲。” 冯保山一愣,换亲? 这可不兴啊,以前换亲是常见的,现在主席老人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了,换亲这事是坚决不允许的了,如果被发现了,那就是违背妇女意志,迫害妇女啊。 林和志看冯保山害怕了,有点瞧不起,“冯保山,你干这么多年媒婆了,以前换亲的事没少成功吧,还怕这个?” “你肯定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日了。” “文绉绉的嘎哈?没别的选择,不然就俺说的四百斤粮食、两身衣服、二十块现钱还另外一辆自行车,一分钱都不能少。不然就换亲,但是我家妹妹好看,他家除了一个女儿再加二十块,冯保山,事换成了俺也不亏待你,现钱儿对半劈,我十块,你十块。” 冯保山听了十块钱,眼睛亮了一下,她犹豫一下,一咬牙,“你看上陈家哪个了?” 第156章 换亲2 “还能哪个,最大的那个呗,总不能是那两个儿媳妇吧?”说到这里,林和志裂开嘴,猥琐地笑了笑。 冯保山往外看了看,幸亏现在林燕不在,小姑娘家家的没听见她哥哥这么不着调的话。 陈家的大丫陈慧,可是比林燕还小一岁呢。她想了想,确实,除了陈慧,陈家也没别人到适婚年龄了,十六岁虽然早了点,但是这个年龄结婚的,也不是完全没有。 冯保山觉得,这倒也是个好办法,一下子撮合成两桩,她省事了。那陈慧以后幸福不幸福,这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如果真的成了,她以后不幸那也是陈家人的责任跟她没关系。 不过,即便冯保山对于这事完全没有负罪感,她也依然看不起林和志,这男人家里没镜子,但是连自己的岁数也不记得吗?人家想吃嫩草的老牛都是有钱有地位的老牛,他是为啥也觉得自己也配吃嫩草的? 冯保山问了林和志的年纪,又问了些别的基本情况,带着这个大任务,去给陈家回信儿去了。 这次,冯保山可没大张旗鼓地当着陈家所有人的面说,这事太难了,她思前想后,得先搞定陈家掌握话语权,又心狠的人,这个人是谁?那肯定不用想了。 她喊出来了陈老太太,两个人站在土墙外面,还特意走远了几步,等彻底背着人了,冯保山才开口。 她直接把林和志的想法,全盘托出,她觉得跟陈老太太不需要拐弯抹角。 “陈家大姐,林和志说了,不然就是他说的四百斤粮食,钱,两套衣服,自行车,一分钱都不能少。不然就是,你们两家换亲。这两个如果都不选的话,这事就拉倒。” “换亲?”王淑芬的三角眼咕噜噜一转,“那老残疾看上俺家大丫了?” 冯保山心想,果然没看错她,一下子就猜对了,“没错,就是大丫。” 看着陈老太太的第一反应,冯保山知道这事有戏了。 王淑芬也真的没让冯保山失望,她对于换亲这个事,没有流露出亲奶奶本来应该有的抗拒。 让自己十六岁的亲孙女,嫁给一个年近四十岁,残疾又爱赌的赌狗,这件事在王淑芬心里,没有一点点的障碍。 大丫能够给她老叔换回一个好看的媳妇儿,这是她的造化,嫁个年纪大的残疾能咋的?丫头片子,嫁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干活生孩子?有区别吗?没有。 再说了,十六还是十七,再或者是十八,能咋地?早晚都要嫁的。 陈老太太眼睛转了转,想了想如果这次不答应的话,陈慧以后能换多少彩礼,随即她不死心地问一句,“大妹子,俺说的后来给加点现钱儿的,那个不行?” “人家压根就不考虑,对方非常肯定了,不然就按照林和志说的要求,不然就换亲,不然就拉倒。而且他那边要求,换亲的话,不是直接换的,你们这边得出个大丫另外再加二十现钱儿。” 陈老太太登时不太乐意,“他是不是不懂啥叫换亲?换亲就是一个人换一个人,哪里还有加钱的道理?” “他说,他妹妹皮囊长得好看。” “咋地?好看了不起?长俩肚子?一次能生俩孩子咋的?俺家大丫嫁给他个残疾老头子,换亲还得搭钱?呸,想得美。”陈老太太在这种事情上,是要坚持一下突然出现的原则的。 “老姐姐你看,你咋还急了,所以说你考虑考虑嘛。你们先研究研究换亲的事行不行,那二十块的事,行的话后面再说呗。” “成,俺知道了,这事俺们得合计合计。”想来是值得换的,这次如果彻底拉倒了,陈建强的婚事她是真的急,以后还是要拿出一份彩礼。而陈慧,再多要彩礼能要多少呢?不如给老儿子换个漂亮媳妇回来。 “是了,你家老二跟二儿媳妇,够呛吧?” “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女大当嫁,一个没用的赔钱货,给陈家换回来一个漂亮的儿媳妇,有什么不乐意的?这事最后也由不得他们。” “行,陈家大姐,俺就知道你肯定想得通透,那你们合计吧,俺等你们好信儿。” 冯保山当然希望陈家额外再拿二十块,因为林和志已经许诺她了,除了媒人谢礼,还会把这二十块分给她一半。 但是她不急,钓鱼似的鱼上钩之后,要慢慢地周旋,把鱼的力气耗没了,就能慢慢拉上岸了,一开始急不得。 冯保山得到王淑芬的许诺,开开心心地走了。 这边陈老太太回到家里,没有急着跟刘珍珠说,她要等儿子从石厂回来,到时候再一起说。光跟刘珍珠说没啥用,女人就会妇人之仁,看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陈老太太跟冯保山商议的时候,陈默他们在后院呢,并没有听见要拿陈慧换亲的事。 不过在陈建国陈建军回来之前,陈默感觉到了这位奶奶的不对劲,她好像一直憋着使什么坏的感觉,陈建强也一反常态,不一直嘟囔要媳妇的事儿了。 —— 陈建国陈建军两个人终于回来了,郭红梅在外屋做饭,大丫跟陈济众还没从大队下工回来,二丫干活,三丫带着弟弟在院子里面玩跳房子。 陈老太太赶紧抓住机会,把两个儿子还有刘珍珠,叫到东屋小声说话。 陈默也混了过去,拿着嘎拉卡假装在炕稍玩。 对于平日绝对不会主动来东屋玩的四丫,他们都默契地无视了,陈老太太也没在意她,反正一会儿她说的话,这四丫听不懂,也不担心她会跑去告诉大丫。 “娘,咋的了?咋神神秘秘喊我们过来?” “娘也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了,现在家里困难,你们弟弟年纪老大不小了,再不娶个媳妇,以后更不好娶了。” “娘,不是已经相看了吗,咋的了?” “是啊,但是他们要的彩礼太多了,俺们哪里凑得出来,但是现在有个好消息,不用彩礼就能给你们弟弟娶上媳妇了。” “啥?还有这好事呢?” 俩儿子跟刘珍珠全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陈老太太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嗯,女方大哥说,可以换亲。” “换亲?”听见这俩字,刘珍珠的脸色首先黑了下来。 “对,换亲,他看上俺们家大丫了,说可以把大丫换过去,把林燕换过来。” “娘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咋能是好事呢?那林和志带着他妹来家里相看的时候,他什么样咱可都看见了,左手都抽吧了跟个鸡爪子似的勾勾着,还好赌,比大丫大了十几岁快二十岁了,娘,这可不能换呐,哪有这么换亲的啊!” 第157章 农村女生的梦想是最不值钱的 “那你说换亲应该咋换?你年纪不小了,又不是没见过换亲的。以前残疾的,侏儒,精神病之类的,是换亲的主力军了。现在那林和志也不差啥啊,个头也够用,就是左手残疾了,右手不也正常能干农活吗?你还有啥不知足的呢?” 刘珍珠看了看旁边手脚跟智商都正常的小叔子陈建强,小叔子哪都正常,咋还换亲呢?使劲地拽了一下陈建军,她怎么能不明白,陈老太太不就是为了省那点彩礼钱吗? 陈建军无视了刘珍珠的拉扯,说实话三个丫头片子的婚事,他是懒得管的。 “娘,这大丫换亲了,到时候二丫三丫的彩礼你可得多要点儿,俺家还有宝根呢,她们的彩礼得给宝根留着娶媳妇。” “那是自然的,宝根的婚事,俺自己会好好安排的。”陈老太太很满意二儿子的觉悟,这就对了,生了三个丫头呢,拿一个去换亲哪里是啥大事了。 “陈建军!你说啥呢!”刘珍珠一下子瘫坐在炕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不,俺不同意拿大丫去换亲,娘,不然让二丫去吧。” “二丫才十四,怎么可能。” “不行,大丫三丫不行。” “二嫂,你怎么这么拗呢?就你事儿,就你生的丫头片子娇贵了。”陈建强听这屋子里面就刘珍珠不乐意,他有点气了,这多么好的事啊,不用拿彩礼,只要把大丫嫁过去就能娶林燕回来。 刘珍珠不搭理陈建强,即便她现在想把这个小叔子撕巴成碎片,她也控制着自己,不跟他浪费时间。她知道这个事想有回旋的余地,只能求着陈老太太。 “娘,俺求你了,俺嫁进陈家这么多年,给老陈家生了四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娘。俺们还是付彩礼给建强娶媳妇的,再不然就换成二丫去,二丫随便换!求你了娘。” 陈老太太厌烦地扯开被刘珍珠拽住的袖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没出息的老娘们,这有啥可哭的,你家大丫总也不嫁人了咋的?”如果能换,她也想拿二丫换,那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但是换亲本来就不允许了,包办婚姻是犯法的,二丫太下才十四,越过大丫拿二丫换,等事发了,那是罪加一等。 陈建军劝着自己媳妇,让她看开些,拉着她回了东里屋。陈默见听完了八卦,也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玩具,离开了东屋。 陈默可以肯定,这件事陈老太太是势在必得的,刘珍珠也完全拧不过她,刘珍珠也没那个本事。 现在陈慧还没有回来,她知道这个堂姐的心思,是一心想离开农村逃离这里的。 但就在刚刚那几分钟,她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她自己的想法,她的梦想,通通不重要。 上一世跟这一世,陈慧对她跟哥哥,都没有恩情。尤其是上一世,她虽没有像三丫陈宝根那样欺负自己,但是她全程冷眼旁观自己的苦难,自己上一世被郭红梅打骂虐待的时候,陈慧也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她也看三丫跟陈宝根欺负自己,向来不帮自己一句。 所以陈默不会帮她的,个人命运个人承担吧。 没多久,陈济众跟陈慧就下工回来了。晚饭按时摆上了桌,刘珍珠再一次被剥夺了分饭的资格,陈老太太亲自给大家分着饭。 又是这个招数,这老太太觉得自己手里拿的饭勺,是无上的权利中心,她可以肆意用食物拿捏着别人的命运与尊严。 刘珍珠表情木然地看着自己婆婆分饭,这一套她也熟悉了,无非就是给自己下马威,让自己妥协。她愤愤看着在男人那桌已经开始吃的陈建军,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呢?男人真是没用的东西。 晚饭时大人们各有心思,陈慧还什么都不知道,干了一天活的她,吃得很香。 桌碗收拾掉之后,其他孩子没管,陈老太太单独把大丫叫到了东屋。 陈默吃完饭,赖在炕上压根没走,她知道会有好戏的。陈永峰捡完桌子,回来抱她走,她也不走,拉着哥哥上炕坐下了,她坐在最喜欢的位置,哥哥的怀里。 陈慧重新过来了东屋,“来,大丫,坐下坐下,奶跟你说个事。”陈慧坐在离陈永峰不远的地方,在炕稍靠着炕柜坐下。 “来来来,坐过来一点儿,炕稍多凉啊。” 陈慧看了看自己妈的脸色,再看看奶奶的反常,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大丫呀,奶跟你说个事儿。这几天,给你看了个婆家,你再跟你爷去大队干几天活,啥时候日子定下来了,嫁过去就行了。” “啥?奶,我说了我不嫁人的,等过些日子,农忙彻底完事了,村里小学复课的话,我要去上学的。” “你这孩子,俺早跟你说了,你十六了,嫁人的年纪了,还上啥小学?死了这条心,到时候嫁了人安心过日子就行了。” “不晚的,奶,我又不是要考大学,我去小学读一年,认识几个字,我就可以去城里打工了。奶,我不会用很多家里的钱的,只要供我一年就行,等以后我赚了钱,会孝敬你的,奶奶。” 陈老太太当然不吃陈慧画的大饼,她不是没见过从农村跑出去的女孩子,她们一旦跑出去,就头也不回地跑了,没见谁赚了钱回来给爷爷奶奶,给爸爸花的。 她不耐烦地阻止陈慧继续说,“大丫,俺说了,上学的事别想,十六就是要结婚,什么上学打工?一个丫头片子,抛头露面的打工,可别给俺们老陈家丢人了。” “奶!我求求您了!别让我嫁人!”大丫开始哭了起来,她真的害怕像其他农村女人一样,把命运都寄托在运气上,嫁得好了就是生孩子干活伺候公婆,嫁得不好的话,就是生孩子干活伺候公婆外加挨打挨骂。 “你们要是非得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我就去死!我嫁人之前肯定去死!到时你们也收不到彩礼!” 说完,大丫就跑回了东里屋,倒在炕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陈老太太见大丫的样子,给大丫的父母使眼色,“具体换亲的事先跟她保密吧,别让她知道。” 等他们走了,陈建强低声跟陈老太太问,“娘,大丫不乐意啊,俺看这事,别是不能成吧?” “哼,有啥不能成的?不告诉她,不就完了。别看她现在嘴里死不死的,到时候把她送过去,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到时候就安分过日子了,等生下孩子,就彻底老实了,她就不会寻死觅活了。再说了,她真死了更好,她真死了,那你大舅哥林和志就欠俺们老陈家一条命,到时候他就得一直帮衬着俺们老陈家,这不是更好了?” 第158章 囚禁陈慧 陈建强被亲娘几句话说得放下心来,甚至心里燃起了跟他娘一样恶毒的念头,对对对,嫁过去之后,死在老林家就好了! “嫁过去之前,要看紧她,死在老林家才有用,死在俺们自己家,就白瞎了。” “对对对,娘你说得对。” 说到这里,陈老太太才注意到,炕稍还有陈永峰跟陈默两个孩子呢,陈老太太心里一惊,不知道这俩孩子听去了多少,四丫没事,还小听不懂,那陈永峰可挺老大了。 陈老太太的眼神扫过来,两个孩子一直低头认真地玩着嘎拉卡,见他们两个应该只是在这里玩,没听她跟老儿子在说什么,才收回阴冷的眼神。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休息吧。”陈老太太开口喊,“二丫,过来铺被。你们两个,去去去,回你们那屋玩去。” 陈永峰跟陈默被点了名,才赶紧起身,回了西屋。 一直到躺下睡觉,陈永峰全程没有跟陈默再提刚刚在东屋听见的事,他觉得妹妹肯定听不懂换亲这样的词语,再加上,奶奶跟老叔说的话,实在过于冷酷荒诞,亲情在他们心中毫无一丝一毫,他不想跟妹妹提了,这是她不应该沾染的世界。 陈永峰在思考中,缓缓进入了梦乡。 陈默此刻在空间中,躺在花海中间的躺椅上,正跟妈妈慢慢地说着这两天的事情。 “妈,大丫陈慧您记得吗?就是刘珍珠的第一个女儿。她要被王淑芬,嫁给一个赌博的残疾人了。妈,您说她是不是特别惨?为什么,我们女人的命运,总是不能握在自己的手上呢?上一世我也是,被王淑芬跟郭红梅,嫁给了郭红梅的儿子。” 说到这里,陈默停止了倾诉,这些事,妈妈知道了会难过的,空间内只剩下了她特意设置的大自然的声音,缓缓的风声,丛林溪水的声音。 “妈,幸好这一次,我会跟哥哥超级幸福地走完这一生的。” 她起身,伸出小手,手指在妈妈照片的脸侧拂过。 陈默现在的伤感,并不是来自于陈慧的遭遇,她对陈慧没有同情。只是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般被把握着命运,由她想起自己罢了。 翌日,陈慧继续在炕上发脾气,没有上桌吃饭。 “娘,俺给大丫送碗粥。” “不许送,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不吃也不给她留,跟谁俩撂脸子呢?惯得她的臭毛病呢,不吃饿着!” 陈慧是真的没有吃早饭,等到了去生产队上工的时间,她依然没有起来。 陈老太太从厨房灶坑角落抄起笤帚疙瘩,就往东里屋奔去,很快就传来了陈慧的喊声,和笤帚疙瘩抽打在身上的闷响。 “让你耍嘚,让你偷懒,让你跟俺撂脸子!” “奶!别打了!我去干活我去干活!” 大丫拼命躲着从炕上起身,早上没吃饭本来就饿,起得有些猛,逃避开奶奶的责打,晃晃悠悠地跟着陈济众出门了。 “呸!赔钱破烂货,还跟俺甩上脸子了,也不看长这么大吃谁的穿谁的!” 二丫正在厨房干活,扭头看了看大姐消失在篱笆门外,继续低头干活。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奶奶自己在后院看菜地的机会,陈美走了过去。 “奶。” 陈老太太看是二丫站在身边,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声回答,“嘎哈?” 陈美蹲下身,一边帮王淑芬干活,一边不经意地开口,“奶,大姐去生产队干活,每天是不是可以见到很多人。” “那当然。” “嗯,奶奶我什么时候能跟大姐一起去生产队,那边人多,到时候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我也想去。” “你今天咋这么多话?你活干完了?急啥,生产队有活了到时候你不去也得去,十四了你也差不多要去了。别搁这烦俺,赶紧干活去。” “好。”陈美乖巧地起身,回去干自己的活了。 王淑芬继续干活,但是越干越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生产队的人那么多,人多嘴杂的,还都是碎嘴子的老娘们,冯保山也未必就谁也不告诉,陈慧跟他们一起干活,万一知道了,真在换亲之前跑了,那林和志必然不会让林燕嫁过来了,那可真是嘴边煮熟的鸭子就飞了,自己折个养大的丫头,也没得到儿媳妇,那可真是赔大了! 想到这里,陈老太太果断放弃了陈慧这几天能赚的工分。 “二丫!二丫!” “诶。”二丫答应着跑过来。 “把手里活放下,去大队把你大姐喊回来。” “啊?” “啊啥,让你去就去,她问你就说家里有活给她干就行。” 二丫点点头,去了生产队把大丫陈慧给喊了回来。 陈慧到了家里之后,就再也不用去大队干活了,她想去也出不去了。 陈老太太控制住了陈慧之后,也就不避讳换亲的事了,陈慧知道了竟然是要让自己嫁给一个残疾,开始哭闹,任她怎么哭闹,这事都往下推进了。 陈老太太喊来冯保山,让她去安排下一步。至于陈慧换过去,还要再搭二十块才能娶林燕的事,这一次陈老太太很硬气,“换亲就是换亲,一人换一人,额外一分不拿,这就是规矩,这回你也告诉他,爱换不换,别想着破坏换亲的规矩。” 冯保山走了之后,陈老太太暗自庆幸,幸亏那天二丫提醒自己,她才反应过来,二丫说的倒是有道理,就按那丫头片子的话赌一把,赌这个林和志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陈老太太赌对了,第二天,冯保山就带来了‘好消息’,林和志那边同意了,并且说了几个日子,让陈老太太定。 陈老太太当然是选最快的日子了,这陈慧在家,还得怕她跑怕她寻死觅活的,当然是越早送走越好。 定好日子,送走了冯保山,陈老太太得意极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厉害,为老陈家殚精竭虑,一分钱不花就给陈建强娶了媳妇。 至此,陈老太太看二丫也比之前顺眼了些,甚至觉得,这丫头片子可比她那个傻子妈妈强多了。 —— 婚礼进行前的这几天,陈慧吃得极少,刘珍珠也不起来做饭,但是这母女两个再怎么闹,都已经改变不了事实。 换亲前的最后一天,晚饭的时候,陈慧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刘珍珠也跟着女儿一起在地上瘫着。 陈老太太跟没看见她俩似的,手里拿着饭勺在分饭,陈慧突然像疯了一样,上前抓住陈老太太的手,“奶!我不能嫁给残废的!奶我才十六岁!我不能嫁给残废的老头子的!奶我以后听话,我不上学了!我也不去城里打工了!以后我少吃饭,多干活!奶!你去跟那个残废说我不嫁了!求你了奶,我以后赚了钱把老叔的彩礼钱给补上!求你了奶!” 第159章 顺利换亲 陈慧双手冰冷,死死地抓着陈老太太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陈老太太甩了几次,完全挣脱不了,她的胳膊被陈慧攥得生疼,“你们看着嘎哈啊?赶紧把她给我拽走!” 陈建强平时懒得跟猪一样,现在特别勤快,赶紧下炕,跟陈建国、陈建军一起,三个人轻松地拉开了陈慧,把她按到炕稍,不让她再这样闹腾下去。 “大丫,你别折腾了,早晚不都得嫁人?” “老叔!我不能嫁给残废啊!” 陈建强心里很不耐烦了,这陈慧已经闹了好几天了,真的没完没了的,但是涉及到他娶媳妇的事情,必须让换亲顺利完成,他耐着性子哄骗着,“行了,大丫,丫头长大不都得嫁人吗,你别总残疾残疾地挂在嘴边,残疾的可能对媳妇更好呢。过日子又不是别的,非要找那长得好看的有啥用啊?” 陈慧看吐了老叔的嘴脸,如果不是他,她用得着嫁给残疾吗?“陈建强!你别搁这装好人了!你当我不知道吗!都是为了给你娶媳妇,就要把我送出去!都是没能耐的老爷们才换亲,你还要不要脸!” 啪!陈建强一个嘴巴子扇在了陈慧脸上,“你这死赔钱货!敢这么跟俺说话?俺是你老叔!陈建强是你能直接乱喊的吗!” 陈建强多大的手劲啊,连着两巴掌,陈慧登时就懵了,脑袋里面嗡嗡响,脸上热辣辣的疼。 “你这个王八犊子,俺跟你拼了。”本来瘫坐在地上的刘珍珠,起身上来薅住正要打第三巴掌的陈建强,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战场离兄妹俩太近了,陈永峰赶紧护住陈默,往后挪了挪,就想抱着她回西屋,“哥,不走,我要看。” 陈永峰只得护着她,挪到炕最里侧,挨着窗台坐下来。 “反了天了还,把她按住!”陈老太太拍着炕席喊。 陈慧还是懵的,歪在炕上,刘珍珠那身板子,两下就被制服了。 “陈建军,你家老娘们这样,你不削她?” 陈老太太再一次鼓动儿子打儿媳妇,陈建军犹豫了,刘珍珠不服气,她现在就想手撕了眼前这个废物小叔子,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大女儿不用换亲嫁给残疾。 “啊!”陈建强靠得太近,没想到已经被按住了的刘珍珠,还能拼了命地起身奔着自己来这么一下。 他按住自己的脸,再看手的时候,上面已经沾了血。 “二哥!你还不快点收拾她!反了天了!” 看着架势,陈建军只能下手了,陈默看着眼前的闹剧,陈家的男人,在亲妈跟亲弟弟的教唆下,家暴打老婆。 足足闹腾了一阵子,才算是消停下来。刘珍珠被狠狠揍了一顿,她头发散了,脸上青肿。她过去抱上陈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陈慧眼神涣散,对于周围的一切没反应。 陈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涣散、惶惑、无助。。。她完全描述不出来,陈慧此时是怎样一种绝望的眼神。 陈建强干活无力,打人却有劲儿,陈慧的脸,因为他刚刚那两巴掌,也已经肿了起来。 闹腾完了,陈老太太指示着几个儿子,把刘珍珠陈慧母女俩拖回东屋,“你好好看着她们两个,明早就办事了,别给俺出幺蛾子。” “知道了娘。” 这一晚上,王淑芬真的没睡好,她时不时下炕去东里屋看看,看看她的大孙女还有没有气儿,这一晚上不出事就行了,等到了林家,爱有气没气的,她才懒得管。 天还不亮,陈家人就早早都起来了。 这一次,陈家的婚礼办得可是悄无声息的。上一次陈建国娶郭红梅,都还请了些人来观礼,这一次不但一个人没请,大早上天还不亮,陈家接亲的三个男人,就拖带拽地扯着陈慧出了门。 “把她嘴堵严实点!别让她出声!”陈老太太小声地嘱咐,天一会儿就亮了,让他们赶紧出门。 陈慧脸上还红红的,眼睛也是肿的,没有一身新衣服,甚至连铺盖卷都没拿一床,只有一个随身小包袱由陈建强拎着,里面是她几件旧衣服,就这样给送了出去。 她到了大杏树屯林和志家里,之后跟那个残疾赌狗,有没有什么仪式,怎么开始过日子的,这些陈默就一概不知道了。 在他们去接亲的时候,陈家剩下的人也没闲着,这两天折腾得家里乱七八糟的,除了刘珍珠,其他人都被陈老太太指挥着干活。 太阳从东边升起,地球又转了一圈。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又是普通的一天。 但是对于陈慧与林燕来说,这是不一样的一天,尤其是陈慧,生命中的太阳从这一天起,彻底落下,不再升起。 陈老太太坐不住,在院子里面晃来晃去,时不时看看太阳的位置。 终于把人给盼来了,人到了就好,陈老太太的心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林燕的衣服干干净净,但也是之前穿的旧的,她的包袱甚至比陈慧的还小,瘪瘪的就跨在她细细的胳膊上,里面估计也就换洗的内衣背心而已,衣服都未必能有一件。 姑娘出嫁时候一般都有的被子褥子嫁妆,她是一概没有。 林燕还站在篱笆门外,陈老太太站在门里,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儿媳妇,她不客气地捏了捏林燕的包裹,然后轻蔑地甩了一下,“啧啧啧,幸亏大丫也没给带铺盖,不然咱家可不就亏了。你哥也真行,就这样给嫁过来了?” 她忘了自己也真行,陈慧不是跟林燕一样,被子都没带一床吗? 林燕跟上一个嫁进来的郭红梅可不一样,脸色一下子涨红了,头低得低低的,耳尖也红得像能滴出血来。 “呃。。。”林燕嗫嚅着开口,她知道得喊娘回话,但是有点叫不出口,深深呼吸一下之后,她咬牙开口,“娘,家里实在没有多的被子。我哥说。。。” “好了好了,别提你那个赌鬼大哥了。” 林燕一下子被截住了话茬,不敢出声了。 陈建强脸上那道被刘珍珠抓的伤口,还明显着,他开口,“娘啊,赶紧让小燕进去吧。” 小燕?哈哈,陈默在后面差点笑出声。看这样子,陈建强还能当个疼爱媳妇的好丈夫了?小燕?! “啧,你找个屁急,娶了媳妇忘了娘?虽然没请人,但是这应该走的步骤能少吗?” 王淑芬可真的太歪了,太能作妖了,彩礼可以省,啥都可以省,到手了之后她的步骤倒是不能省了。 在陈老太太的要求下,林燕在篱笆门外面喊门。 “娘,开门。”喊了至少十来声,陈老太太才算是满意把门打开了。 第160章 三婶林燕 一行人回了房间,对着柜子上的主席像,两个新人行了礼,简单的仪式结束,这就算是完事了。 林燕坐不得站不得的,拎着包袱拘谨地站着。 “来来来,上炕。”陈建强嘿嘿笑着,就把自己的媳妇往炕上让。 直到此刻,陈家人才意识到,他们面临了一个问题,在娶媳妇进来之前他们忘了研究这个事了。 不过好在,陈家人脸皮都厚,新媳妇娶进来了,现场再研究让人家住哪里,他们也不觉得丢脸。 陈家一共三间房子,东屋,东里屋,西屋。本来陈建强一直跟着陈济众跟老太太住在东屋,但是现在他娶媳妇了,这就是个问题了。 听到要研究这个问题了,一直在东里屋躺着的刘珍珠也爬了起来,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 陈建强这是刚娶的新媳妇,自然不能跟公婆一个炕上了。 这件事只有两个解决办法,不然就是陈建国一家搬东屋来,不然就是陈建军一家搬东屋来。 陈建强是喜欢西屋的,西屋跟东屋隔得更远一点儿,有点啥动静更方便些。 他把目光投向大哥陈建国,陈建国低着头,他知道陈建强肯定是想要他那屋的,跟这边隔着厨房,多好啊。他不想让,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低着头,当没看见。 郭红梅见陈建国不说话,只能自己开口,“建强啊,你可别看俺们,西屋俺们可让不了。俺嫁过来也没到一年,还有陈永峰呢,俺又不是亲妈,带着他再挤东屋一半的炕,不合适,传出去对你们老陈家也不好。” 陈默瞪了郭红梅一眼,西屋确实不能让出去,但是她犯得着有事没事就拿大哥说事吗?上次也是,陈默心里膈应死了!像哥哥能把她咋地似的,真是膈应。 陈建强看了看郭红梅,又看了看陈永峰,心里浮现出来的是手里那软乎乎温热的手感,也是,他虽然娶媳妇了,但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 陈建强被郭红梅几句话就劝服了,看着她那个只有两个人懂的眼神,立马放弃了抢她的炕。 遂把目光转移到了陈建军跟刘珍珠身上,要不咋说,一家人出不来两个样呢,陈建国跟陈建军在王淑芬的强压之下,早就形成了差不多一样的性格。 陈建军此刻跟陈建国一样一样的,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事关己也高高挂起。 刘珍珠已经恨死陈建强了,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让出东里屋。 她瞪着陈建强的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你可真是不要脸,俺家大丫已经给你换了媳妇了,现在又要俺们的房子。呸!想得美!” “二嫂,你跟二哥十几年夫妻了,二哥还总不在家,大丫也不住家里了,就你带着三个孩子,住哪不是住啊?你真好意思占那么大的坑,让小叔子新媳妇跟公婆挤着?你这么不讲理,不怕传出去被十里八村的笑话?泼妇,恶媳妇。” 刘珍珠嘴笨,陈建强的抢白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还嘴,他说的确实是事实,这三家里面,最适合腾炕出来的,也就是她了。 但是想到早上,脸上还带着伤走的大丫,她就是不松口。 “老二家的,就你们搬出来吧,地柜里面布料没有了,等去大队借一块塑料布,在这炕中间挡一下。” “娘!” 再接下来又是陈默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的老套路了,无非就是拿好儿媳的名声来压刘珍珠。 刘珍珠这个人,又蠢又坏,偏偏还贼在意自己的名声,她这一辈子都被困在名声这两个无意义的字里面。 陈默转眼看了看郭红梅,这位是真的坏,坏出臭水的坏,而且还不在意那些虚名,宁愿自己传出去个泼辣破落户的名声,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陈默分析得很对,这就是两个媳妇之间的区别。所以这一次又是一样,陈建军一家收拾东西,搬到了东屋,跟陈济众跟老太太挤在一个土炕上。 陈建强的被子褥子拿到了东里屋,林燕自己没带被褥过来。陈慧多出来的刘珍珠自然不肯让出去。 陈建强也不在乎,没有多余的正好,他搂着媳妇睡一个被窝。 林燕在东里屋放下自己瘪瘪的包袱,知道自己这算是有个脚落地了,终于没有刚才那么拘谨了。 “老三家的,出来做饭!别偷懒眯着!”刘珍珠的声音大得全部人都听得见。 林燕答应了一声,没来得及解开包袱收拾那几件衣服,就出去干活了。 陈老太太领着三个儿媳妇,前院后院走了一遍,把一亩多的地分给她们三个,都划定了她们各自负责的范围。 “生产队已经通知了,过几天开始,生产队那边也天天都有活了。你们三个人,轮着做饭,每人一周,到时候早上早点起来做饭,别耽误一家人去生产队干活。干完生产队的活,也别耽误伺候自己家的地,别偷懒,偷懒的话秋天一起挨饿,谁也别想跑。” 砍柴火、挑水、挑粪、挖沤肥池、抱柴火之类的事情,还是陈永峰的,那些个洗完收拾厨房洗衣服之类的事情,还是都在二丫的头上,没有变动。 陈老太太临走眯眼看了看林燕的肚子,“争点气,你要是想自己轻松点,少干点活,就早点生几个儿子出来帮你分担。” 林燕哪被人这么露骨地盯着肚子看过,她脸又一下子通红。赶紧去西房山抱柴火,准备去厨房烧火做饭。 陈永峰正好也在西房山拿柴火呢,他的身边跟着亦步亦趋的,小企鹅一样的陈默。 陈默看着脸红得像西红柿似的三婶,她对这个三婶完全没印象,她上一世在陈家呆的时间不长,所以不知道她人好不好。 虽然平等地恨着所有陈家人,但是对于没弄清之前,陈默没有对林燕竖起敌意。 而且,该说不说,这位三婶是好看的,像一只很容易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许是跟赌鬼哥哥呆在一起久了,别人一抬手,她就以为是要打她,下意识地就缩起脖子。 陈默心里有些个怜爱之意,但是旋即被她压制了下去,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还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就别乱善良。 刘珍珠看林燕过来抱柴火,在后面嗤笑着喊道,“啧啧啧,抱柴火那是陈永峰的事,还有人上赶子多干活。” 林燕明显听见刘珍珠的话了,但是她没直接离开,而是从柴火垛上,搂了一抱柴火,对着陈永峰微微点了点头,又对陈默笑了笑。 兄妹二人也点点头打了招呼,看着这位三婶抱着柴火走了。 第161章 初夜 “哥哥,你喜欢这个三婶吗?” “没有喜欢不喜欢,跟咱们俩没关系,哥哥只喜欢陈默。”陈默点点头,满意地笑了,哥哥可会回答这种问题了,以后的嫂子一定很幸福。 因为换亲忙乎了一早上,陈家的早饭晚了好久,消停下来之后终于算是吃上了。 家里多了一个林燕。 家里少了一个陈慧。 除了刘珍珠还有些许的难过,其他人好像无事发生。 男人是香火,女人是物品,看着像是物品一样被置换完毕的女人,陈默的心里此刻有难以名状的难过。 陈默的情绪自然被陈永峰知道得一清二楚,知道妹妹早饭吃得少,也吃得不香。早饭结束之后,陈永峰就带着她去砍柴火,再给她开个小灶。 “我的妹妹怎么不高兴呢?”陈永峰一边翻着手下的鱼,一边笑着看向陈默,用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语气,关心陈默的情绪。 “我看大丫跟林燕两个人换亲,觉得女人真难,女人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像个物件一样,说给这家就给这家,说给那家就给那家,容不得自己不要,容不得自己不喜欢。” 陈永峰对于陈默能有这样成熟的思考,已经有些习惯,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怎么回答妹妹这个问题,一点都没有敷衍,“妹妹,你说的问题,确实都是存在的。但是以后会慢慢地变好,比如牛婶当了咱们屯子的大队长,比如那些有名的三八红旗手,哥觉得,以后女性的地位会越来越高的,男女会变得平等。不知道你长到二十岁左右,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哥哥跟你保证,哥哥绝对不会逼着你结婚,逼着你嫁人生孩子。我的陈默,一定要找到最爱的人,才去结婚生子,知道了吗?” “那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呢?” “一直找不到啊?那哥就养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 陈默看着哥哥亮亮的眼睛,哥哥的微笑跟她刚重生的那阵子不一样了,以前哥哥的笑意不达眼底,现在哥哥的笑意直达眼底,陈默看着很是喜欢。 兄妹俩相视而笑之后,陈永峰把做好的鱼,撕下鱼肚上最肥美的那块,放到洗干净的叶子上,递到陈默的手里。 在外面给陈默加餐完毕之后,陈永峰搜罗了整整一车柴火,拉着回了陈家。 开春之后,家里总是有干不完的活。他们拉着爬犁车回家的时候,前院后院都在忙碌着。 陈默陪哥哥拉着车,经过二丫陈美身边的时候,陈默感受到了她跟前几天不同的状态。 虽然她表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陈默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二丫心情似乎挺好,整个人都很放松。 陈默奇怪地看了陈美几眼,陈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也向陈默看过来,两个人的眼神对视到了,随即又分开。 陈美重新低下头,挪动一下身子,沿着地垄沟去拔刚冒出头的杂草。 陈默的感觉没错,陈美内心确实是有些开心的。 她很怕,妈再闹下去,奶真的会同意换成她去换亲,毕竟十四岁与十六岁,只差两岁。还好还好,看着姐姐陈慧出了门的那一刻,她的心安了。 她曾经看着陈慧的背影在心里念叨,‘姐,对不起,只有推你出去换了亲之后,我才是彻底安全的。在这个家我已经吃了太多苦,这个苦只能你去吃,我就不吃了,不然我会发疯的。’ 好在,奶够笨,她只消说几句,奶就把陈慧软禁在家里,这才顺利地把陈慧换出去。她是了解大姐的,如果不把她禁足在家里,以她的性格,知道是换亲之后,一定会跑掉的。 —— 晚上吃过饭之后,天色就暗下来了,陈家只有兄妹俩有煤油灯,其他人都是天黑就睡的。 东屋的炕上,隐隐传来啜泣声,陈老太太烦得要死,“别哭了,哭啥哭啊,你这么不放心,你跟着一起嫁过去得了,烦死了,大喜的日子被你哭晦气了。” 陈老太太一说,刘珍珠就暂且捂住嘴,忍住了哭声。 但是坚持不了多久,啜泣声就又传出来。 陈建军不耐烦了,一手肘怼了过去,他的胳膊肘一点余力没留,直接怼到了刘珍珠的胸口上。 刘珍珠登时就哭不出声来了,获得安静之后,陈建军翻个身,不管不顾地呼呼睡去。 刘珍珠捂着胸口,疼得呼吸都断续了。 缓了好久,终于缓过来一些,刘珍珠再也不敢发泄自己的情绪了,她觉得如果再哭,陈建军是真的会打死她的。 陡然搬到东屋来睡,虽然隔着一层塑料布,但是她的公婆就在同一铺炕上,她是怎么都睡不着,再加上担心陈慧,这是大丫结婚的第一晚,她看那个林和志很凶的样子,不知道大丫会不会受苦。 想到这里,刘珍珠觉得自己的胸更疼了,没准肋骨裂开了。 她像一具死尸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对炕稍边上的二丫更加嫌恶了,怎么换亲的就不能是二丫呢?她是真的舍不得老大,怎么偏偏换走老大,留下这个碍事的躺在这里。 还有西屋那两个孩子,他们凭什么可以继续睡西屋,怎么就偏偏自己要挪地方给那个陈建强。 此刻,刘珍珠平等地恨着所有人。 但是她忘了,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总是不争取到最后,是她总是想着自己的好名声,一次次放弃争取,让孩子们也跟着她和陈建军遭罪。 东屋终于没有了刘珍珠的哭声,安静下来之后,东里屋的声音才慢慢地浸染开来。 林燕真的是咬着牙在坚持,如果能逃走的话,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逃去天涯海角。 为什么那些中年男女们总是满嘴的荤话,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这种事?这种事明明很恶心,很疼。 窸窸窣窣的声音,别人听不清,对于刚从空间内陪妈妈说完话出来的陈默来说,声音大到有点扰民了。 她从空间内拿出一副耳塞,塞住了耳朵。 —— 翌日一早,刘珍珠脸色依然惨白,走路都直不起胸脯来,一开口说话胸间就抽抽着疼。 林燕也是同样的一脸惨白,陈建强猥琐又得意地把染了血的布拿给陈老太太过目。 陈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陈建强跟宝贝似的,把那布卷起,收了起来。 第162章 生产队浇水 即便两个儿媳妇再不舒服,该干的活也是一样都不可以少。 早饭过后,陈建国与陈建军照常去了石厂上工,昨天因为陈建强结婚他们请的假,可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其实,陈建强也结婚了,照理说,他也应该跟着大哥二哥一起去石厂赚工分。 但是他可是陈老太太的老宝贝疙瘩,她自然舍不得这个小儿子去石厂干那么重的活。 而且她也绝口不提,让他跟着陈济众去大队赚普通工分,所以,已经结了婚成了家的陈建强,从东屋的炕上,挪到了东里屋的炕上,继续躺着,依旧当他的米虫。 陈老太太已经打定主意,除了大队的春耕夏忙秋收,这些必须参加的集体劳动,其他时间就让老儿子在家休息。 反正再熬个几年,陈永峰年龄差不多了,就可以送去干重体力活,多给家里赚钱了,大丫三丫四丫以后也可以收彩礼,养着这个老叔绝对没问题。 现在又有个媳妇伺候着自己的小儿子了,陈老太太觉得生活圆满极了。 那三角眼整日散发出得意的光芒,死盯盯地看着家里的女人跟孩子们干活。 —— 这几天果然一直没下雨,如前几天牛婶通知让做好准备一样,黄子屯生产队再一次开工了。 所有人都去田里给浇水,从水井里,从西泡子那边,挑水运水过来。 这是生产队集体劳动,所有人都要到场,屯子的人,这可是第一次看见陈建强带着媳妇一起出来。 “呦,陈建强,这是你媳妇啊?” 林燕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很快屯子的人都认识她了,知道一个长得好看的俊俏丫头,嫁给了老陈家那个惯得没边,又馋又懒的老儿子。 林燕干活是勤快的,虽然身体瘦弱,有时候力气不够,但是从不偷懒,能干多少就干多少,认认真真的。 等到了休息时间,人们三三两两地各自找大树,靠着大树坐着休息。 陈默拿出兑了灵液的水壶,给哥哥喝,用小手帕给哥哥擦汗,这小手帕还是用妈妈剩的碎布条拼凑的那条,陈默一直用得很仔细,也让空间给加固过,并且特意染上了空间花海的花香,陈默每每拿在手里,都觉得是妈妈在陪伴自己。 “你俩在这呢。” “诶,英子姐,快过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陈永峰往旁边挪了挪,给王英让了个地方。 王英面色比之前更好了,现在因为牛婶当了大队长的缘故,以前个别瞧不起她们孤儿寡母的人,也都收敛了态度,英子姐在屯子里面的生存环境比之前好多了。 她今天头顶发丝中分,斜斜松松地绑了一个光滑的麻花辫,就这样歪着放在胸前,发尾用黑色棉线绑住。 中分的头发,两侧分别别着一个陈永峰送的蓝色发卡。 陈默痴痴地看着英子姐,蓝色的玻璃宝石发卡,还蛮显白的,而且把她的额头衬托得很饱满好看。 英子姐不算是好看的美人儿,即便身体再瘦,脸蛋也是方方圆圆的,身体80斤,脸蛋看起来120斤的那种,内双的单眼皮,不过喝了陈默给的灵液之后,皮肤好像白皙了不少,以前脸上一直挂着两团下不去的高原红,现在也没有了。 不过陈默怎么看怎么喜欢,英子姐是耐看型,越看越舒服。而且她很会打扮自己,比如今天,发尾特意用的黑线棉线,没有用其他颜色,把重点都放在头上那一对发卡上。不会像别人农村女孩一样,把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往头上招呼。 王英感受到了四丫的眼光一直在自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上的发卡,歪了歪头,“好看吗?四丫。” 陈默用力点头,“好看!英子姐姐真好看!” 她转头看向陈永峰,“永峰,怎么样?你送的,好看吧?” 陈永峰有些不好意思,快速扫了一眼王英的脸,“嗯,好看。” 王英坐下来,摸了摸陈默的头发跟小脸蛋,“我的四丫也好看。”然后她顺手一使劲,把陈默捞到自己怀里坐着。 一边跟陈默拍着小手,一边开口,“你们家的老婶,长得真好看,怎么样?她人好吗?” “目前来看,挺好的,不怎么说话,只是干活。” “那就好,别又来一个凶巴巴的,那就更惨了。刚刚他们都在说,嫁给你们老叔,真是白瞎了啊。” 陈默对此也表示同意,如果不是她的家里有那样一个惹事的哥哥,还真的不至于便宜了陈建强这个蛀虫。 陈永峰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英子姐,小学开学的事情,有收到什么消息了没?” 现在牛婶是生产队队长了,她可能会比别人先得到一些消息。 “没有,没准要等到秋天直接开新学年了。” 陈永峰失望地点点头,他已经十一岁了,再不上学真的晚了。 王英知道他着急,他还没上过学,对学校当然很渴望,“别着急永峰,你现在已经认得很多字了,我感觉你比五年级的认的字都多。没准等秋天开学了,你可以直接跟我一起念五年级了。” (六十年代,小学五年,初中四年,整体年限9年。七十年代末随着高考制度恢复基础教育学制逐步调整为小学6年、初中3年、高中3年,整体年限12年。) “我只是认字多,其他科目都不行的。” “诶呀你不知道,主要就是认字呢,其他的算术课,历史自然地理,你自己补一补就好了。算术什么你现在也会一些了吧?” 陈永峰点头,他以前就会一点,在开始卖鱼做生意之后,算得就更熟练了。 “那不就行了。” “这样是可以的吗?” “可以吧,开学之前去找老师测试一下,分数能跟哪个年级就跟哪个年级,我记得是可以这样的。” “好,谢谢英子姐。”这样可以的话,那他就得更认真学习认字看书了,争取直接念五年级,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陈永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什么,他总觉得学习这件事他很着急,好像未来有很多书在等着他读。 三个孩子靠着树,又聊了一会儿,休息时间到了,就又各自分开,干活去了。 陈默坐在树下衔着草杆儿,看着不远处劳作的村民们。今天刘大军来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没黏着她,帮他妈妈推车挑水去了。 陈默注意到他已经不流鼻涕了,整个人一下就显得干净了许多,看来灵液已经滋养好他的身体,把他的鼻炎治疗好了。 第163章 密谋的杀意 就这样,三年自然灾害之后的第一个春天,繁忙的农业活动在黄子屯有序地进行着,这个春天虽然忙碌,但是对于农民来说是美好的,雨水足够,粮食长势很好,眼见着今年不需要再挨饿了,每个人劳作的时候,脸上都是希望,连脸上滑落的汗水在他们眼里都像是好看的珍珠。 牛婶是一个对任何事都很上心的人,在她的领导下,黄子屯的粮食长得郁郁葱葱,附近几个屯子一对比,就能看出来不一样,他们屯子的粮食格外茂盛,有精神。 其实这也是陈默的一点心意,她只是稍微做了一点点手脚,力度并没有下得太大。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时代了,她如果用力过猛,把产量弄得太夸张,没准牛婶会被当成是‘放卫星’的了。 在陈默的帮助,以及牛婶自己的努力下,黄子屯的名声传开了。 黄子屯作为东沟村第二生产大队,在整个村子里面成为了正面典型,村部组织了其他屯子的大队长副队长来黄子屯的田里参观。 很快,不光村子内部,其他的村子,也有领导来参观的。 韩书记他们几个村领导时常带着别的村子人来参观。每次都是红光满面,高兴极了,当初选牛丽红这个女人来当这个大队长,果然是押对宝了。 黄子屯的人出门背都直了很多,虽然每个人依然瘦弱,但是脸色都很好。 渐渐地,天气温热了起来,蚊虫从池塘那些个地方开始滋生,荒年不见的老鼠也开始出现了。 东北大地上再一次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灭四害行动。 有政府配好药剂,从县,到乡,到村,到屯子,一层层这样发下来,各个屯子开始撒药,一部分撒到公共区域,一部分撒到各个家里,针对蚊、蝇、鼠、蟑出没的各种洞口等。 药物是屯子内派人定期给各家来洒好的,并不会直接发放到村民每家各自的手里。 一是怕他们不会操作,浪费了药剂。 二是怕有人留起来,留作他用,农村的自杀率是很高的,尤其是农村女性的自杀率,这个东西很危险。 所以自从消杀四害这个政策有以来,这些年都是这么执行的。 因为前三年荒年的时候,连老鼠都被抓来吃掉,所以每次来消杀的人都会嘱咐,千万不要吃老鼠了,会被药死的。 —— 陈默坐在西屋的炕稍,把哥哥从院子里面拿回来的,晾干的衣服叠整齐,一件件收到柜子里面,衣服有阳光的味道,温暖舒服。 之前厚重的初春衣服已经都洗干净,跟冬装一起收好在箱子的最 现在箱子上面放的,还有她手里叠的,都是薄薄的衣服。 有的是大哥最近让年大丰从省城捎回来的,有的是邵锦成给她置办了送过来的。 小袜子,小裤衩,小背心,也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侧。 而陈永峰依然没给自己买新衣服,任凭陈默怎么说,都不行。这些日子赚的钱已经一百多块了,给他自己买几身衣服真的不算什么,但是陈永峰就是觉得没必要。 陈永峰总是觉得自己多花一分钱,妹妹就会少花一分钱,兄妹倆赚的钱,都由陈永峰藏着呢,她也没办法偷来,偷偷去给哥哥买衣服。 陈默现在很是后悔,她不应该让空间把哥哥的衣服加固,现在怎么穿都穿不坏,当初妈妈做得太大了,怎么看哥哥这些衣服都得穿到明年才能彻底变小没办法穿。 她叠好最后一件她的衣服,站在箱子边,看着里面叹气。现在这个箱子,四分之三的地方都堆满了她的衣物发饰之类的,哥哥的衣服依然是那老几件,放在箱子的一角叠着。 偷偷干完活的她,下炕穿鞋。 对,就是偷偷干活,哥哥到现在为止,依然只允许她在炕帘子的后面偷偷干一些叠衣服的简单工作,并且还嘱咐她,有别人在的时候不许叠。 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妹妹,尽量让陈家人晚一些发现陈默也会干活了,越晚越好。 陈默叠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下了地,哥哥正在后院给菜地浇水,她要去陪着他,她跟哥哥已经分开十几分钟了,难受! 推门往外走的时候,在厨房中的二丫猛然把一个东西藏在了身后。她旁边的郭红梅也是一愣,然后少见地笑着迎上来,“诶呀,四丫,原来你在西屋里啊?俺还以为你跟你哥在后院浇水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郭红梅这种女人呢? 陈默看了看郭红梅的僵笑假脸,又看了看厨房碗架前的二丫,她现在已经如常地在收拾碗架了。 看来,刚才郭红梅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把刚才藏在身后的东西处理好了。 是什么呢?能是什么呢? “二丫在偷吃什么呢?”陈默开口问,陈美当然不是在偷吃什么。她就算偷吃,也不可能跟郭红梅一起偷吃。但是陈默作为一个两岁半的小孩,只能这么问。 郭红梅回头看了一眼二丫,然后放心地让开身子,不再挡在陈默跟陈美中间,“四丫,厨房没啥好吃的,不信你来看看。” 陈默真的走了进去,来到刚才陈美站的地方,翘着脚看看,又看了看陈美的手中,确实没什么异样。 她努努嘴,装作失望的样子,走了。 在她踏出房门的时候,她清楚地听见,后面两个人发出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等她人影消失在门口,往西房山那边去的时候,她敏锐于常人很多的耳朵,清晰地听见,厨房传来的隐隐对话声。 “诶妈呀,吓死俺了。她咋突然出来了,俺真以为她在后院跟她哥浇水呢。” “大娘,你在怕什么,她是个两岁多的小孩,看见什么了她也不懂。没听她刚才问我们偷吃什么呢?她以为我们背着她吃好吃的而已。这年纪的孩子,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吃的。” “也对也对。二丫,看不出来啊,你一直不吱声不吱气的,竟然还有这种心思。还有,你是怎么能想出来这种办法的呢。” 说话声音突然没有了,陈默脚步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陈美低低的声音,“大娘,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我也没给你想什么办法。” “诶呀呀,知道了知道了,你看你,俺是真心夸你,那俺不说了,放心吧。” 之后,再没有了说话的声音。 陈默鸟悄地重新迈开步子,往后院去找哥哥。 她们在说什么事呢?陈美给郭红梅想了什么办法? 她无需过多思考,能让郭红梅一门心思对付的,前世跟今生都只有两个人。 那就是,她与哥哥。 第164章 兄妹俩中毒 陈默的背脊上爬上一层层的凉意,郭红梅她当然了解,她恨不得自己跟哥哥去死。但是那个陈美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们在研究的,真的是怎么除掉自己跟哥哥。陈默微微眯起眼睛,那么这个陈美?她才是陈家最可怕的人? 上一世的陈美,是全程神隐的,她的恨意集中在陈老太太郭红梅那么几个人身上,从未对陈美有过太多的关注。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默看透郭红梅,但是看不透陈美,她脑子里面全是疑惑,脚步继续往哥哥那边走。 在黄瓜秧子那片地,找到了哥哥,陈永峰正弯腰从水桶里面舀水。 “哥哥!我来了!” 陈永峰听见妹妹的喊声,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起身跟她摆手。 他的手还没抬起来,就一下子握住了旁边的黄瓜架子,脑袋晃了晃。 嗡。。。。。。 陈默的脑袋嗡地一下,哥哥他在头晕?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哥!”她迈开步子,狂奔到陈永峰的身边,“哥,怎么了?” “没事没事,看你咋吓成这样呢,可能浇水弯腰次数多了,头有点晕,就那一下,现在已经好了。” 陈永峰真的只是一点点晕而已,他都没有当回事。 但是陈默彻底慌了!哥哥是不可能生病的!喝了这么久的灵液,吃了那么多佛慈丸,这他一生都不会生病的! 是哪里出了问题?陈默觉得自己的手都开始抖了。 她扶着陈永峰去院墙边,靠着墙坐下,从空间内拿出微型血压血氧心率仪,悄悄套在手指上,按在哥哥的胳膊上。 只几秒钟,她拿开了手指,靠在哥哥身上,低头进入空间。 火速的脱下手指上的仪器,哥哥的心率、血压血氧等都很正常,仪器里藏着的小小采血器,里面有刚刚从陈永峰身上采的血,这个仪器采血的感觉比被蚊子叮一下还轻,所以陈永峰并没有注意到。 空间快速取了陈永峰的血去化验,陈默无暇干等结果,一瞬又出了空间,让哥哥休息,她拼命往回跑回西屋取水壶。 “诶呀,你慢点!哥真的没事了啊。”陈永峰都担心,他没事,反倒是她跑太快摔了自己。 她往水壶里面,一次性加了十滴的灵液。打开水壶盖子,喂哥哥喝下去。 之后她手抖心抖地抱着陈永峰,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高浓度的灵液水被哥哥喝下去之后,陈默微微放心,看着哥哥的样子,确实是没有大碍。 陈默不敢大意,摊开手掌,把汽水糖样子的佛慈丸放进哥哥手里,“哥,你是不是饿了,吃糖。” 陈永峰觉得自己不需要吃,但看着妹妹着急的样子,还是笑着拿过她手里的汽水糖,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陈默在陈永峰身边坐下来,小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哥哥,一刻,一下,都不放开。 哥哥自己不知道,在她的照顾下,他是不可能头晕生病的。 陈默的心脏现在依然在砰砰地狂跳,等待空间的验血结果出来。 等一下。 这是什么感觉? 她在空间内重生的那一刻往下坠入无底空间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头晕! 她也感到头晕了。 “哥,我困,我靠着你眯一下。”陈默马上把头靠在哥哥的闭上眼睛装着休息。 进入空间的之后,陈默马上吩咐空间给自己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各种仪器包括血液化验。 在检查的过程中,陈永峰的验血结果出来了。 躺在仪器上的陈默,愤然起身,陡然睁大的眼睛昭示着她的难以置信。 哥哥的血液之中,检测出来存在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华法林的成分。 这是老鼠药的主要成分,在正常人体血液中,是不可能检测出来哪怕一丁点这种成分的。 在震惊之后,陈默冷静下来,进而她的眼里全是杀意,她不杀人,有人要来杀她跟哥哥了,是吗? 她自己的验血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已经不需要等待了。她刚刚也有些头晕恶心,跟哥哥一样,她的身体也是不可能出现这些问题的。 而且,她跟哥哥用一个碗吃饭,哥哥中招了,自己当然不会独善其身。 这种干扰代谢类杀鼠剂在人体之内的潜伏期仅有短短的三到四个小时。 也就是说,早饭时候,她跟哥哥的饭里面就被下入了老鼠强。 陈默马上唤出空间的问答系统。 【主人,我在。】 【我跟哥哥都中了老鼠强,检出成分是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华法林这两种,现在马上配置一副解毒药剂,越快越好,不要让这东西真的影响到哥哥的身体。】 【主人,请允许我跟您确认一下,只配一副解药吗?】 陈默思考了一下。 【配置两幅吧,其中一幅马上拿给我,另外一副妥善保存,等我需要的时候随时取用。】 【好的,主人。】 【另外,帮我检查一下,我体内老鼠强浓度,如果几天之内不喝你的药,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好的,主人。】 空间只安静了一会儿,就重新建立了与陈默的沟通。 【主人,您属于轻微中毒,您的身体长期使用灵液与佛慈丸,这一点毒药当然不会对您的身体机能产生任何影响。但是像头晕、恶心、腹痛等这种中毒现象,这是没办法规避的。为了主人您不受苦,空间建议尽早使用解毒剂。】 陈默听了空间的话,心里有底了,只要对身体没有真的影响就好。 【解毒剂怎么样了?做好了之后,快点给我一副。】 【主人,请稍等,还需要三分钟四十秒。】 等陈默第一时间拿到解毒剂之后,就出了空间。 她的头从哥哥身上抬起来,头顶一下就传来哥哥温柔的声音,“你怎么困成这样子?靠着哥哥就睡着了,去回屋里好好睡,哥还有一点点就浇完了。” 陈默点点头,“好,那哥哥再喝点水,我就回去睡。” “好,都听你的。” 陈默打开水杯,手中的解毒剂无声混入水中。 她看着陈永峰把杯子中的水全部喝完,嘴角露出放心的微笑。 “哥哥好好干活,我先回去睡啦。” 在陈永峰脸上亲了一口,她拿着水杯往回走,胃里一阵阵地翻腾,她努力压制着,往回走。 第165章 陈默苦肉计 胃开始一阵阵痉挛,胃部的不适感像海浪一样一层层席卷着向她袭来,她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全身发冷,眼前发黑。强忍着走到西房山,手臂才一下子撑到土墙上,一边扶着土墙,一边一点点往回蹭。 妈的,下手真他妈的重啊,如果换了别的两岁小孩,早就口吐白沫交代了。 走到正房门外的时候,她听到厨房是有人在的,大概率是陈美,她缓了缓心神,扶着门窗,出现在门口。 果然是陈美,她正蹲在灶坑前面掏灰。她看见陈默后那在眼底转眼而逝的小惊喜,没有逃过陈默的眼睛。 只是短短一瞬,陈美与陈默,两个人的眼神都恢复如常。 “四丫,你这是怎么了?” 陈默没有回答,懒得跟她说什么了,她小手捂住自己正在排山倒海的胃,一步步走向西屋,进了西屋,她晃晃悠悠地爬到炕上,扯过小枕头,一头栽倒下去。 正在西屋炕头的郭红梅,见陈默这样子回了屋爬上炕,她一句没问,反倒第一时间下了炕,随后,西屋的门被严严实实地关上。 陈默难受中,不忘记竖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声音,那郭红梅出去之后,果然跟厨房的二丫窃窃私语了几句。 “看见四丫的样子了吗?”是郭红梅压得极低的声音。 “嗯。”陈美淡淡嗯了一声。 “俺就说嘛,早上过去几个小时了,不可能一点用没有的,看来不用再下第二次了。” 陈美把灰都扒了出来,拿过撮子撮了满满一撮子,“她的头绫子,发卡,还有稍微大一些的衣服,都是我的,别忘了。” “诶呀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说,这都几小时了,她是有反应了,那陈永峰咋还能干活呢?” “大一点的身体好吧,别急,都跑不了。大娘,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郭红梅不蠢,起码比刘珍珠聪明得多,她领会了陈美的意思,点点头,稳定住了心神之后,她大声嘟囔到,“俺去看看院子里的菜。” 说完就出了门,故意留下陈默一个在西屋里面,让她自生自灭。 这一世,陈默是第一次这样忍受着肉体上的难受。 在肉体难受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好像过了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 陈永峰浇完后院的菜地,回来了,他以为陈默已经睡着了,在厨房舀水洗了手洗了脸之后,特意放轻了脚步,进了屋子来看陈默。 陈默眼睛迷离着,感受到哥哥的脚步声来到身边。 “妹妹?”陈永峰轻轻喊了一声,发现陈默没回答,应该是真的睡着了,等他俯下身来准备亲亲她的头发时,才发现陈默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控制不住地抖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彻底浸湿。 陈永峰也慌了,他的慌不亚于刚才陈默发现哥哥头晕的慌。他的手颤抖着按在陈默的额头上,“你没发烧,你怎么了,能听见哥哥说话吗?” 陈默刚想开口跟陈永峰说话,就直接呕出来一口,经过快四个小时了,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她只呕出来一口酸水。 “哥,别动我,难受。” 陈永峰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他手脚冰冷,只有脑袋在机械地运转,看着陈默这么难受,他的心好像在被刀割,不可以,他之前已经失去过陈默一次,不可以再这样。 “好,哥哥不碰你。你等一下,哥去喊邵锦成,开车带你去医院。”在自己用爬犁车拉着妹妹去几公里外的村卫生室,还有自己跑过去西风坡找邵锦成开车送她之间,陈永峰选择了后者。 陈默听见哥哥说要去找邵锦成,放下心来,哥哥跟自己想法一致,不用她提醒,省事了。 “哥,慢慢走。”她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不那么费劲,她害怕哥哥路上太着急,再摔了。 之后,砰的一声,西屋的门被撞开,陈永峰飞奔出去,木门被撞得吱嘎响了几声。 然后是陈老太太从院子里面传来的叫骂,“陈永峰,你嘎哈啊?门撞坏了咋整?中邪了啊?” 陈永峰哪有心思理陈老太太,人已经风一样地跑出了院子,陈老太太在后面跺着脚喊,“诶?小王八犊子,俺问你话呢!” 这边陈老太太话音落下,那边陈永峰已经飞奔到西面了,“英子姐!英子姐!!!” 王英在院子里,愣愣地看着墙外的陈永峰,王英是被吓愣住了。她上一次听见陈永峰这样的声音,还是去年冬天,他得知四丫被扔去了白山之后,也是这样一边喊一边往白山那边跑。 “英子姐,你去我家西屋,帮我看着四丫,她病了,我去找车,一会儿就回来。” “哦!哦哦!好!”王英刚刚真的被吓住了,脑子里面把陈永峰说的话消化完毕之后,宕机的大脑终于继续对身体发号指令。 王英赶紧关上门,就往陈家跑。自从杜柄芳婶子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陈家的院子了。 她不喜欢陈家的人,尤其是那个陈老太太,但是这一次,她硬着头皮也得进了。 院子里面空无一人,王英走进屋子的时候,正好陈老太太从西屋出来。 “我,我,永峰让我来看着四丫。”王英下意识跟陈老太太解释,又不想喊陈老太太奶奶,骨子里又有点礼貌底线,一时不知道咋叫人,不自觉地磕巴起来。 陈老太太看是王英来了,她素日里也并不喜欢这个丫头片子,她跟那俩孩子走得太近了。 但是现在,想到她是牛丽红的女儿,陈老太太也不敢完全无视王英,脸上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回东屋了。 王英赶紧往西屋走,她能听见陈家在家的几个人,在东屋里议论着四丫生病的事。 看来刚才永峰去找自己的时候,陈家人已经反应过来是四丫有事,他们已经都进来看过一次了。 还是永峰了解他们,喊了自己来照顾四丫,这些个陈家人果然看了一眼就都回东屋了,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照顾。 等看见躺在炕稍小小的一只时,王英的心又被重重地揪起来了。 四丫看起来病得很重,地上有几摊酸水,里面掺杂着极少的食物残渣,西屋混合着呕吐物的酸味与奇怪的气味。 王英自然不在意这些,她把手轻轻放在陈默的身上,这样温柔的接触,让陈默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安静了下来,身体停止了抖动。 “四丫,你要坚持住,挺过去,你哥已经去找车了,带你去了医院就好了。” “嗯。”陈默无力说话,只能轻哼一声答应着,让王英放心。 她觉得只要一动,胸腹里面就像被拧衣服一样,脑袋里面也是天旋地转。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感受着王英一下一下顺着轻轻抚自己的背,这样规律地按摩,竟然真的让她好受一点。 耳边一直在传来王英给她打气的声音,“四丫,无论如何,要坚持住,你不可以出事,如果你出事了,永峰也肯定不能独活了,知道吗?” 第166章 大部队赶到 王英去厨房拿了兄妹俩的那个木碗,盛了水,轻轻扶起陈默的小脑袋让她漱口,又浸湿了毛巾,把她脑袋上的,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 郭红梅与陈美在碗架前偷偷摸摸的样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陈默看见这个木碗就留了一个心眼,那碗水一进嘴里,陈默仔细感受了一下,这水的味道确实有些不对劲,她用力把嘴里的水吐掉,一点点都不让再进入体内。 陈家的饭她向来都是意思意思浅吃两口,这碗盛上糊糊之后,确实很难吃出来。这次是她大意中招了,不过,好在她可以借招拆招。 王英给陈默简单收拾了之后,继续用手帮她按摩着后背,“姐姐也不能接受你出事,四丫。姐姐知道你跟哥哥活得很辛苦,但是要坚持一下,别离开。” 不怪王芳已经想到了陈默可能会夭折,这个年代,孩子有点发烧或者其他的,夭折的概率很高的。而且陈默去年冬天已经算是‘死’了一次了,如今她突然这样,谁都难免会往那边想。 王英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起来。 陈默躺在炕上,只要一动就恶心,她的身体难受,心里却很窝心又有一点点想笑,我的英子姐啊,我这只是恶心腹痛,你这哭得太早了啊。 她已经懒得去管王英了,随便吧,闭上眼睛,尽力去忘记肉体的不适,一分一秒地捱着。 院子里面传来牛丽红的声音,听到声音,她人已经是直接进了屋子,她的后面还有徐虎。 陈永峰往西风坡狂跑的路上遇到了正在工作的牛丽红跟徐虎,牛婶听陈永峰匆忙间说的一句,不放心,也赶紧赶过来。 “娘,你来了。”本来在哽咽的王芳看见妈来了,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抹掉了眼泪。 “这咋回事儿呢,早上看见四丫在院子里面跟在永峰身后,乍巴乍巴的,还好好的呢。” 在西屋陪着陈默的,是屯子里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陈家的人都在东屋窝着。 陈默的脑袋里面,好像有一个定时炸弹,一根筋嘀嗒。。。嘀嗒。。。嘀嗒。。。地蹦蹦着疼。 她索性随着那疼痛,一下下读秒般数着,期盼着时间快一点流逝。 终于,吉普车的声音,像是天边传来的梵音,她终于等来了,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吱嘎,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在院子外面响起,一台吉普车,一台军用卡车,在土墙外停了下来,那军用卡车真真的是贴着土墙开进来的,一路蹭着土墙上的杂草,那小道再窄一点点,它就开不进来了。 陈默闭着眼睛,嗯,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邵锦成的脚步声,哥哥的脚步声,还有另外几个人,她就听不出来是谁了,一群人进门的声音。 “默默!默默!” 陈默闭着眼睛,皱皱眉,她心里想,邵锦成你能不能小点声,本来就他妈的难受,你震死我算了。 这下好了,邵锦成跟陈永峰两个人围着她,她觉得周身的空气更稀薄了,更难受了。 “锦成,永峰,你们两个先让开,让吴医生检查一下。” 嗯,听出来了,是杨丰收叔叔,这个时候还得是杨叔啊。好像他们直接把吴医生也带来了,这就对了!这更省事了!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翻了一下,仰面向上,这一翻不要紧,像是在大海上飘荡的船突然被海浪翻了一个翻,她一口又哕了出来。 邵锦成跟陈永峰的脸同时黑了,不等他们上前帮忙擦陈默的呕吐物,吴医生抬手制止了他们。 “别动。” 吴医生看了看陈默呕吐出来的东西,又看了看地上的几摊。 之后,陈默的上衣被解开,一个有点凉凉的听诊器按到了她的胸前。 吴医生收回听诊器,转头问陈永峰,“今天都给她吃什么了?” 陈永峰赶紧从头开始回忆,“早上早饭默默喝了两三口糊糊,里面还有荠菜碎,上午不知道她自己吃了几个汽水糖,还喝了水,别的没有了。” “荠菜哪里采的?”最可疑的就是野菜了,最近在消杀四害,一直在强调,不要去野外水塘边采野菜。 “就在后院,家里自己长的。” “哦?那不应该啊。”他问陈永峰,“屯子的人来你家撒药的时候,看见了吗?” “撒药只撒了房子周围,西房山那边的老鼠洞,没有去后院。” 陈永峰回答之后,旋即反应过来吴医生的意思,他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吴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妹她是中毒了?” 吴医生用手在陈默的腹部,胃部,按了按,“跟叔叔讲,这里疼不疼?” 随着他的按压,陈默坚持着给医生反馈,帮他快点做出最后的判断。 “按我的经验,误食了耗子药了。” 这个消息对于陈永峰跟邵锦成两个人来说,属于是五雷轰顶了,他们全身上下像是被灌注了水泥,动也不动,被雷劈在了原地。 杨丰收跟吴医生都是理性的,吴医生赶紧吩咐王英去拿胰子兑水,“赶紧做个催吐,然后送到县里的医院彻底洗胃治疗,你们冷静点,别慌,看程度还没有到必死的地步。” 东西快速地准备好,陈默知道自己又得遭罪了,其实已经吃进去好几个小时的东西了,再催吐也没什么用的,该吸收全都吸收了。 奈何,吴医生以为是她年纪小,乱吃东西吃进去了,再加上无论如何,催吐洗胃都必然是第一步,求个安心,躲不过了。 见王英姐又拿了她跟哥哥的木碗装水过来,她抓住机会,赶紧咬牙开口,“不喝。” “四丫乖,赶紧让吴医生给你洗了胃。” “不。”她有气无力,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这水臭。” 待王英再要劝,吴医生伸手接过那个碗来,闻了闻里面的水。 他做村卫生所的医生这么多年了,除四害时候误食耗子药的,自杀喝耗子药的,他见过太多了,仔细闻了闻那水,又闻了闻碗,“这水里有。” 所有人全都惊住了,“啥意思?吴医生你的意思是?陈家的水里有耗子药?” 吴医生起身,来到厨房碗架旁的水缸,拿起水舀子,闻了闻水舀子,又俯身闻了闻大缸里的水。 随后到碗架里面,快速地拿起几个碗检查。 郭红梅带着陈老太太这才从东屋出来,郭红梅开口,“你们嘎哈啊?上咱们厨房碗架里面翻腾啥?要救人就赶紧救人去呗。” 第167章 苦肉计太苦了 不用吴医生说话,邵锦成一挥手,跟着他来的那些人,上前就把郭红梅围在了厨房之外。 “吴医生,你继续。”邵锦成眼底里一片寒意,此刻外面初夏,室内如隆冬的地窖。 “这缸水没问题,这水舀子也没事,我随便拿了几个碗都没问题,那丫头喝水那个碗有问题。” “吴医生,我知道了,麻烦你快点去救默默,我们带着默默去县里医院。” “好。”吴医生也正有这个意思,现在不是他来检查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他拿水舀子随手舀了些水,兑了些胰子水,“来个人,这样向下抱着她,抱着她抱紧点,吐身上也别动,再来个人按着她身体腿脚,到时候别挣扎乱动。” “我来抱着。”邵锦成上前,被陈永峰挡了一下,“我来抱。” 这个时候邵锦成当然不会跟陈永峰争什么,他赶紧过去旁边,帮忙按着陈默的手脚。他不是要抢着抱陈默,而是按着她的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你叫陈默是吧?你应该能听懂叔叔的话,叔叔是在救你的命,叔叔怎么说,你就照做,别不听话,知道吗?” 陈默点点头,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受这个罪,没办法了,只能忍了。 她越惨,邵锦成就会越恨郭红梅她们,这一世的郭红梅既然还想要她命,那她必须要郭红梅死。 陈默尽量仰头,配合着吴医生的手,大口大口地往下咽胰子水。 然后吴医生用随身带着的药箱里面的压舌板,伸进陈默的嘴里,试探着伸到最深处,用力压下去。 陈默顿时反胃,刚刚喝的胰子水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出哕。 她自己控制不住地随着呕吐抽动,邵锦成的手,舍不得用力压,又不得不用力压,感同身受手下小女孩的痛苦,邵锦成的眼睛通红,他完全不敢去看陈默,脸只能对着炕里。 压舌板的作用,完全不够,也不顺手。吴医生干脆放弃使用压舌板,直接用自己的手指,第一次吐得差不多之后,他又灌了陈默一次。 手指灵活比压舌板好用多了,吴医生熟练地帮陈默进行催吐。确实,这回陈默的嘴巴像是爆掉的自来水水管。 她一声不吭,一声不哭,乖乖配合着成人都受不了的痛苦。 屋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了,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杨丰收都忍不住露出不忍的表情。 牛丽红红了眼眶,王英更是直接哭出来。 “娘,都是我害了四丫,我不知道,我刚才还用那个碗给她漱口来着。”说完这里,王英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傻姑娘呦,哪是你害了四丫,你是端碗给她漱口,放心,你端的水她没喝进去的。” 王英啥也听不进去了,她看着陈默小小的身子乖乖伏在陈永峰的腿上,被手指抠着喉咙催吐,她就受不了,控制不住地哭。 “好了。”陈默胃里的水终于吐得差不多了,吴医生让陈永峰跟邵锦成赶紧抱她上车,送去医院。 陈永峰抱着陈默起身的时候,身体一晃随即拼命稳住身形,不能再摔到妹妹。 陈永峰的头发丝,额头全是汗珠,汗水顺着他的脖子往衣服里面淌,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有那双跟邵锦成一样布满血丝的眼睛,暴露了他刚才有多痛苦。 “哥。” “嗯。”陈永峰的声音已经哑了。 “二哥。” 邵锦成抽了抽鼻子,赶紧过来,“欸。” “我没偷吃东西。”她喘息了一下,“没碰别的东西,我只吃了早饭。” 邵锦成明白,“好,我的默默最乖的,我的默默从来不淘气不乱吃东西,我跟大哥带你去医院,很快你就不难受了。” “好,谢谢二哥。” 邵锦成听到这句差点没忍住,他的默默多么乖,她那么难受了,自己都没有保护好她,她还记得说谢谢二哥。他用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把眼泪逼回去。 陈永峰抱着陈默往出走,邵锦成跟在身后,“杨叔,我先带默默去医院,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这里,麻烦你处理一下。” 杨丰收点点头。“放心,赶紧带陈默走吧。” 邵锦成放心地追出去,“永峰,坐后面的大车。” 他们俩护着陈默,带着吴医生,上了军用卡车的大车斗,另外两名军人上了驾驶室。 邵锦成把车斗两侧的长条座椅上的几个坐垫拿下来,铺在车中间,让陈默躺得舒服些,“永峰,我们坐这里,默默可以躺着,方便吴医生在旁边照顾她。吉普车太小了,默默躺着不舒服。” “嗯,知道。” “你家里有杨叔在那里处理善后,你可以放心,杨叔名义上是老爷子的警卫员,但其实他一直也在负责别的事情,他做事一向是最缜密的,不会漏放过一处的。” “嗯,有杨叔在那里,我放心。” 邵锦成跟陈永峰,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全身心都在躺着的陈默身上。 陈默终于离开了陈家,刚才洗胃受了不少罪,她此刻闭着眼睛,已经进了空间。 在空间内,接受了无副作用的半麻醉洗胃,把胃部残留的胰子成分给清除掉,不是说吴医生技术不好,但是这种条件下的洗胃操作太残暴了,她都担心自己一说话会吐出泡泡来。 在空间内处理完毕之后,她赶紧喝了些灵液,补充一下刚才遭罪之后耗光的精神头。 毕竟外面有三个男人盯着她,她不敢多做停留,出了空间。 “你们看,有意识的,你们俩别这样。肯定会坚持到县医院的,按照我的经验,没什么问题。” 陈默听吴医生说的话,就知道刚才自己进入空间的这段时间,那两位哥哥以为自己要死了,肯定是抓狂了。 她睁开的双眼,让陈永峰跟邵锦成暂时放下心来。 刚刚在空间中处理一下之后,她身体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眼睛终于有了些精神,军用卡车一路飞驰,到了永红县县医院,军用卡车呼啸着开进大院。 医院的人看着那军车上下来几个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赶紧喊人接急诊,这次是邵锦成抢先把她抱到怀里。 那两名军人开路,邵锦成说了是鼠药中毒之后,被紧急引领着来到急诊处理室,走到急诊室外,两名医生刚好赶到。 第168章 甲等病房 邵锦成抱着陈默,“你们对治好她有把握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直接带她去省城,给我个准话。” 如果换了别人这么问,也许这两名医生已经发飙了。当医生的,谁给你保证个百分百治好啊?爱治不治。 但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这是亘古以来的铁律了,哪个时候哪个朝代都避免不了。 尤其是邵锦成,那两名医生搭眼一看就知道这少年来头不小。 因为那两名身穿军装的人,竟然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后。摄于邵锦成的气场与阵势,两名医生自动忽略了他刚才的态度。 “放心,误食了耗药这种事,省城的医生可没我们专业。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什么,但是如果我们都搞不定的话,省城医生也搞不定。” 这话其实很好理解了,术业有专攻,比如治疗肛肠那必然就是成都的医院厉害。 医生靠的是丰富的临床经验,每年面对十几例中毒病人的县城医生,在这方面就是比省城医生有经验。 邵锦成一听就明白了。 一直在旁边的吴医生,跟这两位医生详细地说了一下陈默的情况,又告知了之前在陈家的催吐处置。 交接完毕之后,吴医生就离开了,毕竟村卫生所,只有他一个医生。 好在,在除四害期间,本来就对这种病例有了提前准备,所以陈默很快就被抱去做了检查。 处置室的护士给陈默的静脉上绑上止血带,她的血管细细的,护士握着她的胳膊拍拍打打地找血管。 脸上紧绷的邵锦成又说话了,“不然,换个医生来给扎吧。” “锦成,天天抽血的是护士,医生技术未必有护士好。” 。。。。。。 “呃,对对对。” 陈默听了心里一直在发笑,也算不上是关心则乱吧,毕竟邵锦成才十多岁,没想到这一层也是正常。 护士终于摸清了陈默的血管,陈永峰过来蹲下,用手轻轻地覆盖住她的眼睛,陈永峰感觉到,陈默的眼睛在他的手心里面一直在眨啊眨的,长长的睫毛扫过手掌心。他以为陈默在害怕,“妹妹勇敢,不痛不痛,一下子就好了,就像被蚊子叮一下一样。” 陈默当然不害怕,抽个血而已,她经历的血腥与疼痛,可是这种事情的数量级倍增的。 很快,陈默顺利地抽完了血,被抱走开始做后续的治疗。 两个哥哥这才算是稍微放松下来,他们这才注意到医院里面冲刺着消毒水的味道,墙裙是绿得刺眼的油漆,两个人在走廊的木长椅上坐下,全身虚脱一般。 “永峰,你也去做一下检查吧。” 脑子终于恢复正常的邵锦成,想到了这一点。陈永峰也骤然明白了过来。 陈永峰重新站起身,隔着门上那一小块方方的玻璃,看了看里面接受治疗的妹妹。现在家属不可以进去,有邵锦成在这里陪着陈默,他是放心的。 “行,你在这里陪着陈默,我去办一下手续。” “好。”邵锦成一边说一边起身,解开上衣的扣子。 陈永峰知道他习惯把钱放在上衣内襟兜里,他这是要拿钱给他了,邵锦成的手被按住了,“不用,我有。你在这好好陪着她,我走开了,你不能走开。” “当然。” 陈永峰拍了拍他的手,转身去办理住院手续。 没过多久,再次回来的陈永峰用棉花球按着左胳膊。 “还没结束?” “嗯,估计快了,默默的状态还好。” 两个人隔着玻璃,就这样一直看着躺在里面接受治疗的陈默。 邵锦成低头瞄了一下陈永峰抽血的地方,“你一直没什么别的感觉?” “挑水在后院浇地的时候,有一阵头很晕,也有轻微恶心的感觉。但是后来默默陪我坐着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好了,到现在一直也没再有那种感觉了。” “那,也许是你比默默强壮?” 陈永峰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吧,等结果出来吧。” 陈默的治疗,终于结束了,按照陈永峰给护士的缴费单据,被转到了甲等病房。 在这种县医院,病房只分为甲等病房跟乙等病房,它们的条件其实完全没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甲等病房只住你一个病人,另外两张病床就那样空着,陪护的人可以睡。乙等病房就是三个病床住三个病人,陪护的人是坐是躺,就自己想办法了。 住乙等病房的话,是免费的,只需要付医药费用就可。为了舒服点选择甲等病房的话,就要付‘昂贵的’住院费用,每天一块六毛。 邵锦成对于陈永峰付钱住甲等病房这件事,说实话,他是意外的。 一块六毛,对他来说当然无所谓,但是对于现在普通的农村人来说,这确实是昂贵的。他知道陈永峰兄妹来最近一直在卖鱼,但是依然没想到陈永峰这么舍得。 他看着穿得朴素且旧的陈永峰,又看了看陈默身上的衣服。 邵锦成觉得自己对于陈永峰这个大哥的认知,又上了一层楼。这兄弟对自己很抠,但是对陈默是真的舍得的。比如现在陈默身上那一身咔叽布外套,布料加上手工就要几块钱了,这一套不是他托人购置的,他很确定。 兄妹三个人在病房内安顿完毕之后,邵锦成让跟来的两名军人先行回了西风坡。他要跟陈永峰留在医院陪护陈默。 西风坡的人,谁不知道这位少爷跟黄子屯那一对兄妹的感情呢?他们知道今天肯定是带不回邵锦成了,索性点头,回去跟邵光荣汇报今天的事。 病房内,终于只剩下了兄妹三个人。 两个男孩都不知道应该拿陈默怎么办才好,今天她真的受了太多的苦,邵锦成站起坐下的,恨不得隔10秒就要帮陈默检查点滴的进度。 陈默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他们的表情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那边,兄妹俩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医生带着结果,来了病房。果然,在陈永峰的血液中,也检测出来了残留的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华法林成分。但是分量极少,只是陈默血液中的不到十分之一而已。 但是,这也说明了,陈永峰也中了毒。 至于为什么,兄妹俩同吃一碗饭,中毒的现象差异这么大。这个东西谁也没办法具体解释,也许就是陈永峰吸收得少,也许是兄妹俩的年龄差异,年仅两岁半的陈默表现出来的就是严重些。 第169章 杀人未遂 接下来,陈默病床旁边的另一张病床就属于陈永峰了。 “其实我真的没事,就头晕那一阵子之后就再没什么事了。”陈永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正在核对药名,掰安瓿瓶的护士说。 邵锦成有些生气,“我说大哥啊,您的血管里面也有四亚甲基二砜四胺跟华法林,这不是您没有反应就可以不管的啊,您就老老实实躺着吧,大不了您这瓶我请了,我请客行吧?再说,你给默默买那一套衣服的钱,都够你打这个打一百瓶了,你有啥好舍不得的呢?” 旁边的护士听‘够打一百瓶’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马上用力咬紧牙关,重新恢复端庄专业的样子。 陈默躺在旁边,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哥哥吃瘪,她现在精神好多了,已经可以笑着看邵锦成跟哥哥拌嘴。 “好吧好吧,打就打吧,关键我也不难受,慢慢就好了,有点浪费,给妹妹买衣服可不浪费,她能穿在上身上。”陈永峰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的。 邵锦成站起身来,叉腰站在陈永峰的床边,跟已经在捋顺输液管的护士说,“给我扎!狠狠地给他扎进去!” 护士脸上又露出憋不住的笑意。 她麻利地绑上止血带,陈永峰的手臂筋肉遒劲,血管凸出,比陈默的血管好找多了,不需要拍打,消毒之后,针头一次性顺滑扎入,然后用胶带固定好针头。 护士大姐姐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嘱咐,“等点滴打完我会来帮他们拔针,麻烦看护的家属也看一下,有事的时候随时叫我。输液管这边滴壶的速度,我已经调好了,这里不要动,太快了会难受,特别是小朋友的。” “好,谢谢。” 护士嘱咐完毕,推着自己的处置车出去了。 看着双双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兄妹俩,邵锦成的心情越发的不好了。他那么小那么可爱的默默妹妹,怎么就命途多舛,非要遭这么多罪。妈的,没天理了吗?越想越烦躁,他真的想拿个带子把默默跟自己拴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好好保护她。 陈默看着哥哥躺在自己旁边的病床上,跟自己一样打着点滴,倒是不着急。哥哥体内的那一点点残留,是空间药剂清毒作用最末端剩余的最后一点残留,就算不用医院做处置,再过上几小时,哥哥体内的毒药成分也会被空间药剂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几个小时的清理时间,正好给医院预留出检测时间,留下哥哥也中毒的血液检查证据。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邵锦成看着一左一右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想了想,有些犹豫,尤其是对于陈永峰。 但是想着刚才陈默受的那些罪,他决定把陈永峰的感受放在第二位,他的默默永远是他的第一。 ,他不再犹豫,“对你们两个下手投毒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准备放过了。如果是郭红梅,刘珍珠他们倒也罢了。我想说的是,这件事,如果是你们的亲爷爷、亲奶奶、还是亲爹、亲叔叔做的,无论是谁,都必须死。”邵锦成的眼色如冰,不管这话得罪不得罪陈永峰,他不在乎了。 这话说完,邵锦成看向陈永峰,陈永峰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陈默又看着邵锦成。 兄妹三个人之间的眼神,形成了一个三角,各怀心思的三角。 邵锦成看向陈永峰的眼神中,是他为陈默报仇,永绝后患的坚定。 陈永峰看向陈默的眼神中,有心疼,与自责。 陈默看向邵锦成的眼神中,只写了一句话,‘这哥们真牛逼啊。’以前邵锦成说过陈默深得他心,现在陈默也觉得邵锦成深得她心。 这个眼神画出来的三角形,在空中消散了。 陈永峰重新看向邵锦成,“杀人未遂这种情况,对方真的能死刑吗?” 邵锦成点点头,现在可是依然有流氓罪都吃了枪子的,这种故意杀人,当然逃不掉。 “那就好。”陈永峰也一点都不犹豫,“不知道杨叔那边怎么样了,但是无论是谁,能死就死去吧。”谁去死都不重要,就算他自己去死也无所谓,但是妹妹必须好好的,健康地活着。 如果说,陈永峰之前对陈家的人还有仅剩的一丝丝亲情,但是经过陈默这件事,这蛛丝一般的亲情也已经随风而逝了。 “他们为什么就那么不待见我跟妹妹呢?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把我妹妹扔到白山上,现在又给我们下耗子药,我跟默默在陈家,已经很内敛听话了,不知道他们怎么还这么不知足,我们有什么错呢?” 陈默也在想,是啊,她与哥哥有什么错呢。人性怎会如此之恶?郭红梅她已有心里准备,但是陈美是为了什么?按照她听到的话,真的只为那几件衣服料子,发卡绫子就去要别人的命? 不,这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陈默思考的时候,兄弟俩继续说着话。 “那边别担心,还是那句话,杨叔处理这件事就放心吧。”他可是亲见杨叔帮着爷爷处理事情,像个八条腿的蜘蛛一样,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所以交给杨丰收,邵锦成一点都不惦记。 邵锦成转而去哄陈默,“默默,你跟哥哥这几个小时还要禁食,等你可以吃东西了,二哥给你买好吃的。现在先睡一下,睡着了,不难受,也感觉不到饿,时间过得也快,好不好?” 陈默听了邵锦成的话,点点头,乖乖地当即就闭上了眼睛,正好,她确实也累极了。 邵锦成细心帮陈默掖好被子,陈默进入空间,来到花海中心,抱起妈妈的照片,躺在躺椅上开始小憩,今天真的太累太难受了,赶紧缓一下。 空间外,邵锦成掖好了陈默的被子,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你的被子你自己盖一下。”反正陈永峰只是左手手背扎着点滴,右手还是好端端的自由的,他才不要去给他掖被子,两个大老爷们之间这样子,肉麻死了。 陈永峰也没想让他掖,抬手把那床军绿色被子随意地搭在自己身上。 “永峰你也睡一会儿,我帮你们俩看着点滴。” 就这样,病房内安静了下来,兄妹三人各自躺在病床上,在闹剧过后,这样的恬淡。窗外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时而遮住照进病房内的阳光,时而又飘走了。 点滴一滴一滴,很慢。 还有三分之一瓶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了三下,随后一行人鱼贯而入。 第170章 别冤枉了人,也别错放了人 是杨丰收,身后跟着他带着的军人,还有几名戴着大檐帽的公安。 那两名医生也拿着陈永峰跟陈默的检查结果一起进来了。 陈默在空间内听见外面的动静了,但是她懒得出去。反正没人会跟一个两岁半的小朋友做笔录的。 果然,没人来喊醒她。 哥哥被喊醒了,有哥哥的声音,在低声轻轻地说话,跟别人有频率地一问一答着。 笔录还没做完,县医院大院里面又传来车的声音,然后医院就热闹起来了。 陈默在空间之内,把妈妈的照片轻轻地放了回去,“妈妈,看来我得出去了,躲不了闲了。” 邵光荣,在一行警卫员的保护之下,下了车,还没等走到陈默病房的时候,医院院长就已经赶了过来。 “首长好,您怎么来这里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这位大首长,今天竟然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得以见到了,那院长激动得脸都发红了。 “没,听说我一个小孙女中了毒,我来看看。” 那院长想了想,是了,应该就是之前院子里来的那辆军车,送来的那个小女孩。他现在心里直拍大腿,刚刚是自己懒了,没有亲自去过问,哪想到,竟然是首长的家人。 邵光荣无需多问,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那院长不知道之前来的邵光荣是他孙子,这小子长大了,以前一有什么事,就恨不得马上搬出爷爷来压死对方。现在那小子已经知道低调了,也知道很多问题靠自己解决。 邵光荣之前最想让他改掉的毛病,邵锦成改掉了,邵光荣很是欣慰。 邵光荣进入病房的时候,杨丰收跟那几名军人马上立正,向邵光荣敬礼,“首长好!” 公安的人不像医院院长一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邵光荣,但是他们知道杨丰收的身份,见杨丰收如此,知道来的人便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邵光荣了,随即他们马上也立正,抬手敬礼,“首长好!” 邵光荣点点头,“你们好,我突然来了打扰你们了,我看看默默,你们马上就可以继续了,不耽误你们很久时间。” “是!首长!” “没关系!首长!” 邵光荣示意陈永峰不要去喊默默,他来到陈默的病床边,低头看着陈默,伸手亲自帮她把脸上的碎发拂开。 是时候了,陈默酝酿好情绪,适时地张开眼睛。 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在慢慢地聚焦,之后是惊喜,“邵爷爷。” 这一声软软乎乎的邵爷爷,把雷厉风行的邵光荣喊得眼底都红了。 “欸,邵爷爷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啊?还难受不难受?” 陈默乖巧地摇头,随即对邵光荣伸出双手,让邵光荣抱抱。 邵光荣赶紧转身问陈默的医生,“我孙女现在怎么样?可以抱她吗?” 医生点点头,“可以的首长,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恶心腹痛之类的病症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邵光荣点点头,放心地慢慢抱起陈默,“来,爷爷慢点抱。” 邵锦成上前,小心地帮陈默拿着输液管。 陈默被邵光荣轻轻地抱起来,没有明显的头晕恶心的感觉了,看来在空间喝的解毒药剂已经发挥了作用了。 但陈默依然还是,虚弱地把小脑袋靠在邵光荣的肩膀上。之前跟邵光荣见过几次,邵光荣也抱她,但是这样亲密温馨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陈默成功地激发出了邵光荣心里最温柔的怜爱,把她轻轻放回床上,邵锦成上前重新帮陈默盖上被子。 邵光荣转去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陈永峰,看到他手上的针头,“你也中毒了?” “是的,邵爷爷。” 邵光荣点点头,“你赶紧躺下,不用站着。” “没关系,邵爷爷,我的症状不重。” “那也坐下吧。”邵光荣对陈永峰摆摆手,邵光荣年轻时纵横沙场,自卫反击战的时候,炮火削平对面的山头,泥肉血染红一地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了老了,以前的那种杀伐之气消去,孺慕之情倒是越发的深了。 他转头跟医生,仔细问了两个孩子的病情。 “为什么,默默比永峰严重那么多?”邵光荣皱眉听完汇报,开口询问。 这个问题,医生也无法十分确定,回答了很多猜测,最主要还是,陈默还太小,同样剂量的毒药进入小小的身体,自然什么都严重些。 “好,我知道了。你刚才说的后遗症的概率,请你们再尽心给默默处理一下,务必把发生后遗症的概率,降到最低。” “好的,首长。” 邵光荣点点头,看着陈默,跟陈永峰交代,“永峰,医生说的后遗症的事,你也不要太担心。万一,我是说万一,默默真的有什么后遗症,我会管她一辈子,知道了吗?” “嗯,谢谢您邵爷爷。”他很想说,就算妹妹有后遗症,他也可以自己照顾妹妹一辈子。不过,邵爷爷的好意,他感谢之后收下就是了。 但是邵锦成在那边努努嘴,“爷爷,您年纪大了,关不了默默几年了。默默还是交给我管吧,我可以管默默一辈子。” 病房内,所有的军人公安医生,此刻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位年轻的男孩,跟这位他们心里的大英雄,大首长,开着玩笑,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站着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的此刻只恨自己长了耳朵。 邵光荣哈哈大笑,“你小子,成。你小子要是稳稳当当的,托付给你也可以。”他拍了拍邵锦成的肩膀,这次他没嚷嚷自己的身份,已经很进步了,这种玩笑话,邵光荣从来不在意。 邵光荣对着身后挥挥手,一名警卫员上前,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病床之间的桌子上。 “邵爷爷之所以来得这么晚,一是因为西风坡的车被那小子开出来了,爷爷等待调的车,二是要等你徐爷爷把给你的粥熬好。等你好了,想吃东西了,让邵锦成喂你慢慢吃,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邵爷爷。” 邵光荣眼看见了陈默,算是放心了些,“好,那爷爷就回去了。” 他转身,脸上对着陈默时候独有的慈爱微笑,一下就消失了,“杨警卫,这件事你跟着公安同志,跟进一下,别冤枉了人,也别错放了人。” 第171章 权力蜜糖 杨丰收立正,“是!首长!” 邵光荣不多做停留,这种级别的人,不适宜临时外出在外面停留这么久,警卫压力有些大,今天他的计划外出行,回去之后就有好几个人需要写日志报告。 一行人呼啦啦地在前后左右,送邵光荣出去,病房里面像退潮一下,刚刚还满满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 只剩下挂着点滴动不了的兄妹两个。 陈默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的邵光荣又跟杨叔说了几句话,之后在警务员的保卫下,低头上了车。 等邵光荣的车队走了,彻底消失之后,院子里面的‘潮水’才再次动了起来,重新又呼啦啦地回来了。 病房内再一次被汹涌的潮水淹没,陈默又躺下了,没她什么事了,她躺着就好。在杨丰收与邵锦成的陪伴之下,陈永峰顺利地做完了笔录。兄妹两个的验血证据,也被一并拿走了。 公安的人前脚走了之后,院长就带了三名中年女性护工过来。 是邵光荣刚刚吩咐的,邵锦成跟陈永峰再能干,终究也是个孩子,陪护病人这种事,当然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 只是,陈默躺着默默地想,陪护自己这样一个两岁半的孩子,真的需要三名护工吗? 邵光荣来看望她一遭的余震,持续的发酵。她,甚至她这间病房,好像都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笼罩了。陈默知道,自己在这里住院期间,将会得到全方位一等一的妥善照顾。 在西风坡那四面围墙之内,邵爷爷只是一名普通的垂暮老人,在那四面围墙之外,陈默第一次感觉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 她看了看正在旁边崩溃的邵锦成,这个少年在这样巨大的权力笼罩之下,还能成长成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换了是她,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怕是早就成为一名只懂享受的纨绔子弟。这种权力,是一张布满宝石与糖果的蜜网,可以肆意捕获平凡的人。 而此时邵锦成为什么在崩溃呢?因为,邵爷爷不光带来了特意给她做的吃食,还把邵锦成的课业书籍给带来了。 等杨丰收跟邵锦成说完话之后,陈永峰忍不住问陈家的情况,他真的很想知道,“杨叔,家里那边有什么结果吗?这事是谁干的?” 杨丰收开始给他们讲述,他们走了之后陈家的情况。 邵锦成跟陈永峰带着陈默走了之后,杨丰收安排黄子屯的副大队长徐虎去找公安来。 他戴上手套,亲自拿好刚刚吴医生确认有问题的那个木碗。木碗是当初陈永峰自己雕刻的那个,他跟妹妹一直只用那个碗,已经用得有些光滑,倒别有一番韵味,它在碗架里面那么与众不同,没想到,现在却变成杀人的绝佳工具,太方便了,绝对不会有人拿错这个碗。 刚刚从东屋出来,阻止吴医生检查厨房碗架的郭红梅,也被杨丰收手下给控制住。 他让随行的人把陈家人都集中到东屋的炕上。 “你们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坐着,手放在外面,不许放进衣兜,不许拿东西,不许走动,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互相说话。在公安的人来之前,按我的要求做。” 杨丰收说完,挥挥手,随行的人就分散着站在东屋的各个角度,监视着炕上所有的陈家人。 王英还在外面哭着,牛丽红正在劝慰她,“没关系的英子,刚才吴医生已经给四丫处理过了,四丫会没事的。” “妈!有多少人都是吃耗子药死的啊!四丫那么小哪里禁得住耗子药啊!”王英还是在自责中,永峰那么信任她,喊她来帮忙看着四丫,但是她那么蠢,蠢得拿被下了耗子药的碗装水给四丫漱口。王英回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恨不得抽死自己,如果四丫真的有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会在痛苦之中。 不是王英承受能力太弱,她爱四丫,她也只有十五岁,眼前的一切不是她能承受的。 牛丽红看着王英哭成那个样子,也有些慌了。 杨丰收本来不想管,但是想到这是陈默每日嘴里的英子姐,如果陈默最后没事,这个喜欢的大姐姐反倒疯了,那到时候也是个糟心的事,他会被邵锦成烦死的。 杨丰收示意手下好好盯着陈家人,低头躲过门框,走出东屋。 “你好,可否麻烦你,收拾一下陈默那屋地上的卫生。陈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从医院回来了,家里太脏了不利于她休息。” “嗯嗯!好!我去收拾!”王英赶紧擦了擦眼泪,有了任务,能分四丫分忧了,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些。 王英认真地按照杨丰收的要求,把陈默的呕吐物留一些样本证据,然后出门去拿撮子撮土灰,把剩下的呕吐物清理干净。 看着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女儿,牛丽红也放心了些,对杨丰收点头表示感谢。 “别动!” 杨丰收刚一回到东屋,就看见一名军人正呵斥着一个女孩。 杨丰收对陈家孩子的名字不熟,只知道陈永峰跟陈默的名字,眼见这个女孩的身形,他大概能猜到,这是另外那一枝儿上的老二。 杨丰收猜得没错,确实就是陈美。 陈美看见进屋的杨丰收,眼神快速扫过他手里拿着的木碗,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我要去上厕所。”说着,她捂住自己的肚子。 “不可以。”杨丰收考虑也不考虑。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我连上厕所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当然有,但是得等公安的人到了,调查完毕你们所有人,没问题的人,自然想干嘛就干嘛。” 陈美咬咬牙,“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我要拉裤子里面了。” “那就拉裤子里面。” 陈美心里急了,她实在大意了,没有及时处理身上的东西,只能稳住心神,“我是群众,我有去厕所的权利,你不能拦着我。对待群众要像春天一样温暖,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军装吗?” 杨丰收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在拿政治正确那一套压自己吗?他能跟在邵光荣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有些能让邵光荣喜欢的兴致,比如那些个政治正确的东西,是他最不在意的。 “忍着,忍不住的话你有裤子兜着。” 说完杨丰收不再理陈美,对着旁边的军人说,“看好她。” 陈美没办法,坐下没多久,窗外就有了来人的声音,完蛋了,彻底完蛋了,公安已经到了。 第172章 调查 通知警方的是军方的人,而且是疑似投毒杀人案,自然得到了重视。 杨丰收跟来的几名公安人员说了一下陈家现在的情况,把手里的木碗、还有陈默的呕吐物样本递过去。 公安看了下东屋已经被很好地控制住的嫌疑人们,选择先前院后院地进行现场勘察。先掌握证据,才能掌握调查的主动性。 徐虎已经喊来,当天负责给陈家消杀的人。 “俺合计合计,别急。他们家好像前后院有四五个老鼠洞吧,别的都是沿着土墙俺来。” “咦,他们把柴火垛挪回来了啊?真有闲心,不嫌费事儿呢?”说着,他动手开始挪柴火垛。 “就这块,合力把那柴火垛挪开。 柴火垛被挪开之后,那个老鼠洞漏了出来,“喏,就这个了。剩下的前后院土墙没问公安,而是问旁边的徐虎。 徐虎也很想告诉他,但是此刻当着这么多公家的人面,有点不好意思讲,只能咳了一下,“先别问,好好配合人家公安同志工作。” “等一下,这里是不是有问题?”两名蹲着观察的公安,发现了老鼠洞洞口泥土有过刮过的痕迹。 “你来看看,这跟你消杀完毕的情况,有什么异常吗?” 公安的人有些怀疑,不敢肯定。但是负责消杀那人过来,只需一眼就肯定,“这洞被人掏过。”他去旁边拿了一个小镐头过来,把这老鼠洞的洞口刨起一点,往里一看。 “没错了,这被人掏过,俺撒完这两天没下雨,药不可能被冲走融化的。” 旁边的人一边收集证据,一边记录着。另外几个老鼠洞,并没有出现这个情况。 看来是有人掏了这个洞后,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又把那柴火垛给堆了回去。久而久之,所有人自然会忘记这 刚好前后院还有别的洞里撒了药,收集耗子药的人并没有碰另外几个洞的药,出事之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陈默年纪小不懂事,看着老鼠洞里面的粉末以为是糖,至于陈永峰,那兄妹俩一向同吃同住,小的出事,大的一样出事,没人会怀疑什么。 院子里面的物证搜索完毕,所有人都进入陈家的房子。 除了陈默的呕吐物跟那只木碗,其他的东西也都要一一检查,每个箱子,炕席下的每一处,每个墙缝,都进行了严格的搜查,并没有发现用剩的药物。 虽然物证已经足够,但当然还是找到用剩的更好,如果说药已经全部都被用完了,那也没办法。 “现在你们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如果现在交代,能戴罪立功。” 陈家人没人出声,“没人承认,那么接下来轮流来审查搜身。” 听到审查搜身四个字,陈家的人神色各异。 刘珍珠不乐意了,“啊?搜身?凭啥啊?凭啥搜身啊?你这大老爷们,凭啥搜俺们的身呐?借机占便宜是吧?俺要告你们流氓罪。” 为首的公安同志嘴角一牵,幸亏他们早就有经验了,流氓罪现在可是大罪,他们当然也是害怕的,办案过程中,遇到不讲理的老娘们,上来薅公安的衣服,大喊耍流氓,这情况已经屡见不鲜了。所以每次出警,他们都会带着女公安。 “你们放心,女性是由我们女同志负责搜身的。” 刘珍珠看后面确实站着个同样戴着大檐帽的一位女公安,“诶呦,还真有女公安呢啊?厉害啊,真给俺们长脸。”说完,她就老实下来了。她脸上甚至有点得意,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被公安的同志给认真解答了,非常有面子。虽然,咱们都不知道,她这种光荣的感觉到底是怎么能出现的。 刘珍珠老实下来了,但是陈美的心凉了。 刚才刘珍珠闹的时候,她心里燃起来了一丝希望,希望女的能逃过搜身,但是这希望破灭了。 “那赶紧的吧,因为那个小丫头片子,折腾快一天了。”陈老太太开口,“也不知道俺们陈家是倒啥霉了,让她托生在俺们家,天天的惹得竟是事,别人家的孩子都不傻,偏就她傻,去捡耗子药吃。回来可别让俺们家拿钱治病,俺们可没钱!就她乱吃东西,害得她爷爷!她爹!她二叔!又都给喊回来被圈在这里!这一天又损失了多少工分?药傻了俺们也不可能养着她!扔白山算了!” 陈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时候,公安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审问准备工作,没人听她的念叨。 作为事主的父亲,陈建国第一个被喊去西屋,他当然是一问三不知,他被杨丰收安排人从石厂带回陈家之后,直接歪在东屋的炕上昏昏欲睡,一次都没有问过陈默是否有生命危险。 在问他怀疑是谁对他的一对儿女投毒的时候,陈建国想也不想开口,“投啥毒啊,他们俩一对小孩子,弄死他们能有啥好处?俺合计吧,肯定就是陈默小,不懂事,摸了耗子药来吃了呗。你们也别大费周章了,还真能有人想弄死他们咋的。” 陈建国的笔录很快做完了,一名男公安上前,对他进行了搜身,就兜里四分之一个干巴的黑面馍馍,并无其他。 陈建国完事后,被带进东里屋。 就这样,等待审问的在东屋,去西屋审问完毕之后,再带去东里屋等待,已经问完的,与没有被问的,被隔离开来。 所以刚刚只看着东屋的那些人,被分散到三个房间看管着。 他们正在喊陈济众过去,陈美趁着别人的注意力都在陈济众的身上,把手缓缓伸进衣兜里面。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小纸包,她赶紧攥到手心里,把手拿出来,然后闭着眼睛低着头,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喊她,看来没人注意到她刚刚这个迅速的小动作。 她微微出了一口长气,缓缓张开眼睛,装作不经意地微微抬头,过关了。 第一步顺利完成了,她告诫自己冷静下来,静静等待下一个机会。这事她不能扛,她得活下去。 她得活着,才能离开陈家,才能成为人上人。 第173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陈美慢慢地挪动着身体,往郭红梅那边靠近。 只要抓住机会,把手里这一小包粉末,丢进郭红梅的衣兜里,再不济,丢到她坐的身下也行,怎么都行,反正就是不可以留在自己这里。死她一个就够了,到时候任她怎么说,她没证据,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送陈济众过去的人回来了,陈美只挪动了一点点,不敢再动了。现在如果被抓住,就是人赃并获。 她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内疯狂跳动,表面上依然强装着没有异样。 陈美默默等待着机会,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 别出汗,别出汗,如果把那些耗子药染湿了,不知道会不会从她手上干活的伤口渗进身体里。 她害怕,今天看见四丫那么遭罪,她可不想跟四丫一样。 陈济众终于被带出来,送到东里屋,下一个是陈老太太王淑芬了。 陈美再一次抓住他们往别的屋带人的机会,撑着身体无声无息地往郭红梅那边移动。 “你,退回去,别动。” 陈美慌张的抬头,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对,就是你,不要动,退后到那边,” 他指了指炕的中间,宽敞无人,离郭红梅很远的地方。 陈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刚才心里竟然有一丝希望,觉得自己能在训练有素的军人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 抱腿坐在炕的中间,陈美再无机会,因为刚才的事,她已成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只能等待东屋的人来喊。 让陈美没想到的是,他们没有先喊最有嫌疑的后妈郭红梅,而是从陈建军刘珍珠这边继续喊了。 大丫已经不在陈家,等陈建军跟刘珍珠出来了之后,果然就喊到了自己。陈美攥紧了双手,下了炕,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被带到西屋去,几个人盯着她,她甚至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紧紧攥着的手,右手好像要着火了一般。 “我们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别害怕,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对待陈美的态度,算是温和,跟刚才审问陈家的长辈时候的态度不一样了,因为大家都有点默认,最有嫌疑的是被他们有意晾到最后的刘珍珠,接下来是几个年轻人,不用疾言厉色。那人问着,旁边的人低头快速地书记。 “陈美。” “说一下你的家庭关系。” “我爸叫陈建军,我妈叫刘珍珠。” “所以你跟陈永峰、陈默是堂兄妹的关系。” 陈美点头,她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甲都快掐到手掌心的肉里。 “你别这么紧张,我说了,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 陈美点点头,她是真的害怕,那耗子药被汗水浸透再毒死自己,她觉得自己攥着一颗已经被拉了引信的手榴弹。 一滴汗水从她的后勃颈划过,顺着后背滑了下去。 “你有什么怀疑的人吗?你觉得家里的人,谁最有可能呢?” 陈美的脑子在极度压力之下,竟然变得异常的清醒。先审问她,她就赌一把。耗子药粉末攥在手心里,一会儿搜身未必会搜手心。 那么现在,就不能咬郭红梅出来,咬了她出来,等于两个人一起死。如果一会儿成功躲过搜身,那个蠢女人再机灵一点,也许能有生机。 “我也不懂这些。”她的眼睛里面全是纯真无措,“我天天只在家里干活,别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三丫抢四丫的东西,被扔过白山,三丫跟宝根天天说,要把四丫按后院粪池子淹死。” “嗯,还有呢?你还能想起来啥?” 陈美咬了三丫跟陈宝根,又开始说着陈老太太,把她能想起来的,他们欺负陈永峰兄妹两个的事,都秃噜了出来,直到旁边一直抱臂站着的一名公安走了过来。 他站在陈美的身边,陈美不解地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人,那人开口,“你手心里面握着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陈美内心大厦轰然倒塌,她面色惨白地摇摇头,身子往后挪着,她的手已经冰凉汗湿,手指攥得越发地紧了。 怎么办怎么办,本来抱着侥幸万一能躲过搜身,没想到还没开始搜身就被发现了。 所有人看到陈美的表现,都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全部起身围了过来,刚刚问她的那个男公安对她伸出手掌,“你手里到底是什么,给我吧。” 陈美摇头,不,不能交出去。 跑!她当下只有这一个念头,不管了,先跑吧! 念头是念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陈美的身体甚至来不及跑出西屋的门,就被随后的公安给抓住了。 按在炕上动弹不得,带头的人对后面使了个眼色,那女公安就上前,抓住陈美的手,开始掰她的手指。 “别碰我!别碰我!耍流氓!救命啊!”陈美现学现卖。 “看清楚了,你身后的是女同志,我们也不想碰你,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陈美当然不干,但是当下已经由不得她要不要了。女公安也是废了一些力气,攥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她手心那个小纸包,到了公安的手里。 陈美颓废地沿着炕沿滑下,坐在地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以前受的苦,都白受了吗?上天真的要这么不公平吗? 那公安打开已经潮湿的小纸包,看了一眼,这里面是掺杂着沙土的粉末,他们把黄子屯负责消杀的人叫进来。 “这就是耗子药!最近消杀四害,往老鼠洞里面投的就是这东西!这嘎哈啊?这咋还从土里面往出扒拉啊?”他震惊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陈美,难以置信,这陈家一向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丫头片子,她这是干了啥事啊? 让那人出去了之后,公安们重新坐下。此刻他们的表情,已经不是陈美刚进来时候的表情。 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不是什么陈家一直只会干活被欺负的可怜人,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必然是知情的,从她刚才拼命藏着这包粉末的样子就知道了,她绝对不无辜。 他们的脸色不再温和,重新拿起笔跟本,“老实交代吧,陈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第174章 邵锦成说她是家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对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陈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还小,自己还不懂事,一定要好好‘坦白’。 “这粉末是大娘给我的,她说是好东西,让我帮她保管着。” 几个公安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是了然,如果真如她所说,那两个孩子的后妈自己一个人弄了这些药,要了结掉两个孩子,那这耗子药她当然是会自己赶紧处理掉的,怎么都不会给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妯娌家的孩子收着,那后妈得有多蠢才能干出这种事。 她还是太年轻了,为了逃罪,撒这种一听就是假的谎言。 几个人听陈美撒完了所有的谎之后,让那名女公安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收了陈美的声,然后把她带去厨房,“好好地看着,别叫她拿到危险的东西。” 陈美没有被带回东里屋,就这样被带到了厨房,单独隔离。 郭红梅被带了过去,在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了被看守在里面的陈美。 只一眼,郭红梅就知道完了,别人都被带回东里屋,就陈美被两个人盯着,给牢牢看守在这里。 来不及她再多思考,她人就已经被带到了西屋。 “郭红梅?陈永峰跟陈默的后母?” “是。” “陈美已经都招了,她说的证词,对你很不利啊。” “俺就知道不能跟那个小娼妇一起办事!果然!她可害死俺了!” “别光顾着骂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从头交代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弄了多少药,怎么下药的。从头交代一次,老实点的话,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郭红梅其实是有一点小聪明的,但是不多。被办案人员一诈,就只顾着发泄着她那些情绪,如果换了是陈美,一定会因为关键证据不在身上而彻底耍赖。 “接下来案件办得就顺利了,她两人已经被公安带走了,等材料之类的处理完毕,开个批斗会,然后就等着宣判了。”杨丰收把陈家的事情,跟陈永峰、邵锦成他们交代完毕了。 “竟然还有陈美?”陈永峰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她说为什么了吗?” 杨丰收笑笑,“可笑的嫉妒,具体的,等过几天流程走到批斗会了,你们就知道了。这种恶性事件,肯定会作为恶例,拉出去好好批斗批斗的。” 之后,就是舒服的住院时间了。 苦肉计完毕之后,陈默就去空间,彻底给自己解了毒。身上刚一阵阵的眩晕恶心终于算是褪去了。 住院很舒服,除了邵锦成跟陈永峰两个人,她翻个身,两个人都要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帮她翻身。 明明不发烧,非要用湿毛巾帮她一会擦头发,一会擦手。 邵爷爷让安排的那三名陪护人员,倒是清闲得很。 经过又一次死里逃生,他们两个看着陈默,真的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到了医生嘱咐的,可以吃饭的时间。陪护人员把邵光荣带来的食物去热了热,是养胃的小米粥,蒸得嫩嫩的鸡蛋糕,还有一盒切好的水果。 晚上都熄灯了,邵锦成从医院外面回来,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块老式方面包,还有一杯热牛奶。 “默默,宵夜。” ‘二哥,医生说可以吃之后,我已经吃了三顿了。’短短几小时之内。 “不怕不怕,这个面包牛奶不占地方的,这牛奶尿一泡就出去了,乖,默默,吃了吃了。” 陈永峰也过来了,抱起陈默让她靠着自己,拿过邵锦成搞到的那杯牛奶,“妹妹喝吧,牛奶是好东西,有营养,你得好好补充营养。” 没办法了,陈默就着陈永峰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吃吧!喝吧!省得他们俩眼巴巴地期待着,完事进空间搞点健胃消食片。 邵锦成跟陈永峰两个人,跟着陈默同时张着嘴巴,看陈默往下咽一口牛奶,他们两个就一脸满足。 最后,那面包跟牛奶全部进了陈默了肚子。兄弟两个交换了一下满意幸福的眼神,“默默真乖,你看,这不是也吃得完嘛。” 陈默打个哈欠,“大哥二哥,我困了,我睡觉。” “好好好,快睡,吃饱喝足睡大觉,才能长壮实,不生病。” 一名护工大姨,端来了水,给陈默重新漱了口,照顾她睡下了。另外两名护工大姨,只恨自己没有抢到这个活,这钱赚得是真的不踏实啊! 陈默躺下赶紧进了空间,一边跟妈妈抱怨,“妈,你大儿子快要撑死我了,几小时三顿这样喂我。”说着,她拿个健胃消食片嚼着咽下。 第二天,县里的领导,有自己亲自来医院看陈默的,有委托秘书给陈默送慰问品的。 总之她的病房很是热闹。 陈永峰很担心这样会耽误陈默休息,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那些人也不是冲着他跟妹妹才来的。好在,邵锦成跟陈永峰是一样的心思。 但凡再有人来看陈默,他一概挡在门外,心意领了,但是家妹身体实在虚弱,不宜见客。 那些人不光不生气,反倒更加客气,“那麻烦,跟邵首长打个招呼,如果以后能有机会,一定去西风坡探望他老人家。” “没问题没问题,这话我一定给爷爷带到。” 这样客客气气地在病房门口就送走了所有探病的人,一点都没有吵到陈默。 等邵锦成再一次回了病房,陈永峰把头从书里抬起来,“你这样家妹家妹的,别人以为是你亲妹妹呢。你看着来探病的越来越多了,没准就是传开了,大家误会了。” 邵锦成毫不在意,“我就乐意喊家妹,这样显得我跟我的默默亲密,让他们误会也好,这样以后默默闯荡社会的时候,对默默也有好处。” 陈默心里都乐开了花了,这邵锦成都已经开始给自己未来发展铺路了吗?给她打造一个权三代的路?这路可铺得太早了。 除了来抢救的那天,又住了两天的院。全院医生会诊,无比认真地给陈默与陈永峰检查了身体。 再三确认他们的身体完全无恙,才签字放他们出院了。 一应手续办妥之后,邵锦成的吉普车,送兄妹两个人回了陈家。 停在陈家门前的时候,邵锦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真的不考虑,直接搬去西风坡算了?” 看着陈永峰跟陈默,兄妹两个心意已决的眼神,邵锦成叹气,“成吧成吧,拗不过你们。” 第175章 回到陈家 邵锦成认了,随即跳下车,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 “你抱着默默,别让她自己走路,免得她头晕。” “嗯。”陈永峰小心地抱着陈默下车。 车开进黄子屯的时候,听见声音的人们就出来了不少。看得出来,兄妹俩被下毒的事,已经造成了轰动了,陈家左邻右侧都出来了,站在院子里,都在卖呆儿,想看看陈默是不是好好地活着回来的。 陈家人更是从屋子里面出来,站在了院子里。 陈永峰抱了陈默下车,前面王英一边喊一边从西侧跑了过来。 “永峰永峰!让我看看四丫!” 陈永峰听到王英的声音,赶紧停住脚步。王英不等跑到兄妹俩身边,眼泪就已经先下来了。 陈默后来听杨丰收说了王英的事了,随即对王英张开双臂,脸上露出笑容。短短两天,英子姐好像清减了不少,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眼底乌青一片,一看就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王英一把把陈默抱过去,把她牢牢地按在胸前,“四丫,四丫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姐快吓死了,姐差点害死你了。” 陈默小大人一样地拍拍王英的肩膀,“我没事,英子姐,再说,害我的可不是你,你别乱讲。” 她从王英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帮她擦掉了眼泪,“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王英泪中带笑,狠狠地点点头。 “英子姐,你别担心了。那天还好有你过来看着她,她跟我说了,西屋只有你陪着她。”通过这件事,陈永峰对于陈家的人更寒心了。陈永峰一边把陈默抱回来,一边开口安慰王英,“我先抱她回去,等明天带她去找你玩。” 邵锦成那边,已经跟一名军人,从后备箱里搬出来一个柜子,柜子是木头的,雕刻了好看的花纹,柜门上还有古代仕女图案。 这是邵锦成这两天在县城里面淘到的老物件,另外他还配了一把锁头。 “走吧永峰,带默默进去。” 陈永峰在前面,抱着陈默往里面走,他目不斜视,就当陈家其他人不在一样。 邵锦成跟那军人,在后面抬着那个柜子。围观的邻居们都议论纷纷,“啧啧啧,这柜子可真好看啊。” “是啊,你看那上面还有图呢,这木头看着也可沉。” 陈永峰走到陈家人身边时,手臂护住陈默,从他们身边路过。陈家人一个屁没放,兄妹俩毫无阻碍地回到了西屋。 陈默趴在哥哥的肩膀,往后看向刘珍珠,那刘珍珠竟然跟个没事人似的,王英姐姐因为担心她又黑眼圈又憔悴,而她,陈美的亲妈,竟然毫不担心陈美。 陈默以为,母亲之爱子,是出于天然避无可避,在刘珍珠这里,她算是知道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子女了。 那好看的柜子,也被放在炕稍。跟那个装衣服的柜子,两个柜子并排一放,炕上好看了不少。 邵锦成买这个带锁的柜子来,主要就是为了给他们兄妹俩装餐具,还有平日的食物。 钥匙在陈永峰的手上,这样就没人可以再给他们兄妹下毒。 邵锦成退后,抱臂欣赏了一下那个柜子,满意地点点头。 转身接过那名军人又拿进来的两袋子东西,第一个袋子里面有两只碗,两个勺子,两双筷子,一个新的行军水壶(之前兄妹两个有的水壶,被邵锦成禁止使用,强行换新),另外一个袋子里面,是一罐麦乳精,半包大虾酥。 邵锦成亲手把这些东西都放进柜子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 陈永峰又把一直藏着的火柴、食盐、还有陈默没吃完的汽水糖,也都放进柜子里面。反正跟陈家人已经彻底撕破脸,就算被他们知道柜子里面全是宝贝,陈永峰也不怕,看他们谁敢再说什么。 东西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柜子,邵锦成落了锁,把钥匙扔给陈永峰。 “好了,这回我就放心些了。” 他捞过正坐在炕上的陈默响亮地亲了一口,“二哥出来三天了,得回去看看老爷子了。等开批斗会的时候,二哥再来找你,陪着你一起去看。” 陈默点点头,“好的二哥,过几天见。” 邵锦成出了门,大声告诉陈家人,“看见我搬的那个柜子了吧?里面的东西都是永峰跟默默的,你们甭惦记。” 陈家人被时不时来一趟的公安跟过两天就要进行的批斗会,已经吓得不清,全都躲回了东屋跟东里屋,一句废话都没有。 邵锦成他们离开了之后,陈永峰跟陈默享受着独占西屋的快乐。郭红梅已经不在这里,陈建国又在石厂工作,西屋重新成为兄妹两个人的小世界。 郭红梅跟陈美两个人,现在都被关在东沟村公安支队那里。公安把她俩抓走的时候,告诉了家里的人去给送饭,人家公安是不管供饭的。 但是,陈家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张罗去给郭红梅和陈美送饭。 甚至刘珍珠,对陈美也是不管不顾。 如果不是公安怕她们直接饿死了,耽误办案,而每天一顿地给她们扔点干巴的干粮,没准等不到开批斗会,她们就渴死饿死了。 这就是后话了,此刻兄妹俩把炕中间的帘子拉开,只要陈建国不回来,这帘子是再不用放下了。 陈默在大大的炕上打了几个滚,很是开心。果然,郭红梅一消失,西屋的空气都甜了起来。 她翻个身,看着邵锦成买的那个柜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它拥有与陈家的茅草屋格格不入的颜值,等跟哥哥搬出去单过的时候,这个柜子一定要搬进新家里面。 晚饭的时候,兄妹俩打开柜子,拿出餐具,照常去东屋吃饭。 女人这桌,突然变得没那么拥挤了。 少了陈慧,陈美,郭红梅,三个女人位置都松快了好多。 林燕看着大病初愈的陈默,“四丫恢复得不错,看着好像还胖虎了些。” 陈默对林燕露出善意的微笑,正在男人那桌吃饭的陈建强不耐烦地嗤了一声,“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想去攀高枝啊?我告诉你,人家邵锦成可看不上你,你都嫁了人了,破鞋人家不要。” 林燕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角凝固的那一丝笑容也渐渐消失。 陈默看了看陈建强,当初刚结婚时候,高兴得像一条狗,这么快就开始嫌弃媳妇了,他此刻的这副嘴脸,真是猪狗不如啊。 第176章 哥哥学会了怼天怼地怼空气 陈默使劲地瞪了陈建强几眼,恨不得把他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陈家这三个男人,怎么都是这个垃圾德性啊! 陈永峰直接拿了两个碗过来,陈老太太愣了一下,“这么小一个丫头片子,能吃多少啊?还特意也拿个碗过来分饭。你们那么富,那么有能耐,还在乎俺们家里这口吃的了?”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并且持续地在阴阳怪气。 “奶,我跟妹妹算陈家的人头,分粮食的时候也给我们分了,如果你不满,你就把我跟妹妹分到的粮食给我们,我们俩自己做,不在陈家的锅里分。” “小崽子你就这么跟你奶说话?当初生一块肉都比生你强。” “是我妈生的我,跟你没关系。”陈默听了在心里狂笑,她都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哥哥能说出来的,哥哥现在越来越会吵架了,总是能抓到重点。 啪!陈老太太手里的勺子,被她大力一摔,盆里的糊糊崩出来,溅到她的眉毛上。随着她面目狰狞的表情,那挂着糊糊的眉毛一上一下的,陈默的全部目光被她那搞笑的眉毛吸引,“你这个小逼崽子,你说啥呐?她俩咋没直接毒死你呢?留着你在这气俺!” 陈永峰懒得计较陈老太太那些骂人的脏字,只冷冷地问,“奶,你也想我跟妹妹死吗?那我要去找公安了,让他们继续调查一下,是不是毒死我跟妹妹的事,奶奶你也有份。” 陈老太太愣住了,“你,你,你敢!” “你们都要我命了,我还有啥不敢的?兔子急了也咬人,别逼我。” “俺,俺可,可没有想毒死你们!跟俺可没关系!” 陈永峰不耐烦了,他把陈默的碗不轻不重地放在陈老太太的手边。“跟奶没关系就好,赶紧给我妹分饭,陈宝根一岁多的时候就有自己的饭碗了,我妹已经两岁半了。” 陈老太太是真的害怕陈永峰一急了去举报她,虽然耗子药的事她是真的没参与,但想了想郭红梅跟陈美被拉走时候,在地上打滚不去的样子,想象了一下被关在牢房的样子,她本来还有一百句要骂兄妹俩,但都咽了下去。 她不情不愿地伸手舀了勺糊糊,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抖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愤愤地倒进陈默的碗里。 陈永峰拿回陈默的碗,放到她的面前。兄妹俩在陈家的餐桌上,第一次各自有了吃饭的饭碗。 风波过去了,没有了郭红梅跟陈美的饭桌,一如往常。好像那两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刘珍珠带着三丫、陈宝根,如常地吃饭。陈默甚至隐隐能感觉到,刘珍珠对于这样的配置竟然很满意。 陈美喝完了那半碗糊糊,靠在哥哥的胸膛前,懒洋洋地想,陈家人的人性,真的是零啊。 不过,只要轮到林燕做饭,陈家的饭倒是都会好吃一些。林燕做饭跟妈妈一样,也是认真的,不会像郭红梅跟刘珍珠,做什么都跟猪食一样。 别人做饭,陈默只是为了安慰哥哥意思一下随便喝两口,林燕做的饭,陈默可以都吃完。 吃过了晚饭,陈永峰依然还是把自己要干的活给干完了。他把兄妹俩的餐具,自己刷好,重新锁回柜子里。妹妹遭了那么大的罪,以后要更加小心一些。 一切都收拾妥当,陈永峰上了炕开始学习看书,现在他除了认字读书,还会自学一些算术。 陈默乖乖在一边玩着一只发条青蛙,拧足了劲儿之后,看着它从炕头一蹦一蹦地蹦到炕稍。如此循环,乐此不疲。她带了好些玩具回来,都是那些来探病的人送的,有布娃娃,有积木,她只挑出这一只青蛙玩,别的都那么放着了。 “这么喜欢这个玩具?”陈永峰从书里抬起头问。 陈默努努嘴,“它会动。” “那你是喜欢哥哥送你的嘎拉卡,还是喜欢他们送的这个青蛙?” “喜欢嘎拉卡。”陈默一点都不犹豫,“永远最喜欢哥哥给默默做的嘎拉卡。” 陈永峰幸福地嘿嘿一笑。 很快,刘珍珠打破了兄妹两个人安静的世界。她当然不会敲门,直接开门就进来了。 “你俩收拾收拾,搬去东屋吧。” 陈永峰跟陈默都愣住了,这娘们疯了吧?她在对谁发号施令啊? 见兄妹俩愣愣的看着她,刘珍珠继续说,“没听懂吗?你们后妈不在这屋住了,陈建国也不常回来,你们两个小孩睡这么大的屋子?” “二婶,你家大丫二丫不也都不在了吗?二叔不也是不常回来吗?你当初把东里屋让出去了,那是你没能耐,可别来打我们西屋的主意。” 对,当初让出东里屋,就一直是她的心病,现在被孩子点出来她的痛处,说她没能耐,刘珍珠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俺犯不着跟你们废话,就剩你们两个孩崽子了,凭啥占着西屋?” “就凭这屋当初我妈嫁过来的时候,就说好是给我们的。不然我们现在去找牛婶,去找大队长评评理,再不然,直接去找东沟村韩书记,大家一起来评评理。有没有,妈去世了就把孩子从屋子里面撵出去的道理。” 陈默此刻转头看向哥哥,奶声奶气地开口,“哥哥,去举报她虐待我们,抢我们的屋子。” “哈哈,妹妹说得对,还可以举报她,让黄子屯的人开批斗会,批斗他。”陈永峰接着妹妹的话说,眼带笑意地看向脸色铁青的刘珍珠。 刘珍珠看着一唱一和的兄妹俩,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但是终究也没敢,一扭身子,跺着脚走了。 “这二婶还真是搞笑,怎么想的呢?自己看不住自己的房子,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陈永峰冷哼。 “哥哥现在好厉害。” “哦?什么厉害?” “以前奶奶二婶他们说什么,哥哥都不吱声,现在哥哥能气死她们。” “以前是为了我们俩能有口吃的,让你能活下去,当然要忍着。没想到,我们的忍耐让他们变本加厉,以为我们好欺负,谁都能拿捏我们,甚至还想让我们的命,那自然不用再忍了。” “嗯,哥哥说得对。” 不过,刘珍珠依然是没学乖。第二天,她把自己的衣服、三丫陈宝根的脏衣服,都扔在盆里。对跟着哥哥一起挑水回来的陈默吩咐,“你也挺老大了,一会儿把这些衣服洗了,洗干净点,拿手好好搓。” 这以前都是陈美的活,现在陈美不在家里了,刘珍珠想着法子让别人去干。昨天霸占西屋不成,今天让那四丫洗几件衣服,总没什么毛病吧? “二婶,我妹还不到三岁,你们家三丫十岁了,她也有手吧?我的衣服都不用我妹洗,你们家的衣服凭啥让我妹洗?” 第177章 与凶手面对面 没等刘珍珠说话,三丫在屋里跑出来了,“说啥呢?娘,反正我可不洗!就让四丫洗!” 陈永峰跟陈默懒得废话,刘珍珠撂下一句话,“四丫,你现在吃饭也有单独的碗了,别搁家里当白吃饱,赶紧把衣服洗了。” 说完,她领着三丫回屋了。 陈默想了想,把陈永峰拉下来,眼睛里闪着狡黠,在哥哥耳边低声说,“哥,倒点水,把盆里的衣服泡上。” “不行,妹妹,不给她们洗,她们爱洗不洗,跟你没关系。” “不是,哥哥,我才不洗。但是你倒水,把衣服泡上。看他们也不洗的话,到时候就没有干衣服穿。” 陈永峰会意,刮了一下陈默的鼻子,按照她的话,哗啦往盆里倒了水,把那一盆衣服给泡上了,然后还把那盆衣服拽到厨房碗架后的角落里。 后来的事情,果然如陈默所料。刘珍珠把活安排给陈默之后,压根就忘了这个事,再加上最近轮到林燕做饭,她不进厨房里侧。 等到第二天晚上,陈宝根衣服弄脏了需要换衣服的时候,才到处找着,在碗架里面找到了那盆泡在水里的衣服。 刘珍珠气不打一处来,手忙脚乱地把盆里的衣服洗了,赶紧晾出去,再早也得明天才能干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宝根披着被子吃的,啧啧啧,害得自己儿子连衣服都穿不上,不过陈宝根也是活该,他也八岁了,还不知道自己洗衣服,这以后也是陈建强第二的主。 吃着晚饭的时候,徐虎来了,通知明天早上早饭过后,去生产队院子前面,开批斗会,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邵锦成也来了。 黄子屯的人都聚集到了第一趟街前面的空地。 那里用几个箱子临时搭了一个台子,人差不多齐了,围着那台子站了一大圈。只要邵锦成在,就肯定是邵锦成抱着陈默,陈家人站在离台子最近的中间位置,他们是今天的批斗会主力,批斗会讲究的就是大义灭亲,自家人批斗得越狠,气氛就越热烈。 郭红梅跟陈美被带了出来,站在台子上。陈家人这几天没人给她们送饭,这两个人已经不成人形了,皮包着骨头,身上也散发一阵阵臭味。 批斗会开始了,首先有人宣布了郭红梅与陈美两个人的罪行,经过这两天的调查,两个人对罪行已经供认不讳。 “行了,把你们的动机什么都老老实实跟大家伙交代清楚,大家伙不满意的话,等一会儿有你们苦吃的!老实点!好好交代!” 刚才宣布罪行的人指了指陈美,“陈美,你先来。” 被指到的陈美哆嗦了一下,慢慢启动了发僵的脑子,开口,开始慢慢地说话。 “我嫉妒四丫,她是个没妈的孩子,本来她要饿死的,她应该是跟我一起挨饿,一起干重活的命啊。但是她突然就得到了很多的爱,陈永峰那么爱她,邵锦成也对她那么好。从看见她的绿色的确良衬衫那一刻开始,我就控制不住地恨她,那可是的确良的,如果穿在我的身上,该有多好看啊?” 陈默回忆起,那天陈美一直愣愣地注视着挂在院子里的那件衬衫,对上了,那个怪异的眼神,原来那个时候她已经恨毒了自己了。 “哈哈哈。”陈美看起来有些疯了,暗哑着笑了几声,“凭啥啊?我每次,干那么多活的时候,我每次用冰凉的水洗衣服,看着她在院子里面跟着陈永峰玩,我就恨不得让她马上去死!” 陈永峰不理解,“让你干那么多活的,对你不好的,是你自己爹妈,我妹没招你没惹你,我对她好还成了她的错误了吗?你怎么不去报复你爹妈呢?” “这我不管,她就是应该跟我一起在地狱里面的,凭啥她比我先爬出地狱了?她死了不就好了吗?她死了,她漂亮的发卡,就都是我的了。她的衣服小,没关系,她的花裙我可以拆掉,做一件上衣。”陈美的眼睛里都是光芒,仿佛她已经拥有了那些花布。 听到这里,邵锦成忍不住插话,“陈美,你是真的傻,你有那个妈,你觉得东西能到你手里?” “所以我才跟她的后妈联合起来啊,她是郭红梅的女儿。” “不!我不是郭红梅的女儿,我是妈妈杜柄芳的女儿!”被喊作是郭红梅的女儿,这比什么都让陈默更难受。 “切。”陈美笑了,“你纠结这有啥用?你爸给你娶后妈了!你现在就是郭红梅的女儿,等你死了,你的东西是郭红梅分配的,她答应我了,好看的衣服发卡,都给我,都是我的!” “陈美,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除掉陈默,我都快嫉妒疯了。还好,今年年头好,雨水足,连带着蚊虫都多,屯子里面又杀四害了!正好啊!陈默不就是我的四害吗?我看着来消杀的人,往耗子洞里面倒了那么多耗子药,我能不心动吗?这不能怪我啊!不动手我做不到哇!” 那柴火垛太高,她自己在那边挪动挖土,干得太慢,动静太大。亏得她心思细,早也发现了郭红梅心思,另个人一拍即合,策划了这个计划。 拿了碗架里面兄妹两个的碗,用高浓度的毒药水泡那个饭碗。 泡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别人起来之前,赶紧把碗放回原处,把别的处理掉。 看着兄妹两个人,早饭拿那碗吃了早饭,两个女人兴奋极了。陈美本来只想杀陈默的,但是陈永峰非要跟她一个碗里吃饭,那能怪谁呢?而且,另一个凶手郭红梅,是想让兄妹两个都去死的。 但是等来等去,也不见兄妹两个人毒发,所以就有了陈默看见她们俩在厨房窸窸窣窣,计划着再下一次药的场面。 陈美讲完了,陈默觉得陈美确实是疯了。她确实爹不疼,妈不爱,但是她的处境,比上一世的自己可好太多了,上一世的自己再苦,也没想着去杀人啊。 然后就是郭红梅了。 无非就是恶毒后妈,一心想弄死继子继女的事,陈默听得内心毫无波澜。只是觉得郭红梅进步了,上一世她只是折磨自己、虐待殴打自己、算计哥哥、最后自己被她儿子杀了。这一世,她成功进化了,本人就要杀她,之前让空间制作的,针对郭红梅身体的过敏源,以陈默为中心,随风飘散到台子上,落到郭红梅的身上。 几个小时后,批斗会结束的郭红梅,会开始生不如死的体验,一直到她被枪毙。 陈默对郭红梅动完了手脚,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陈美的身上,“二丫姐。” 陈美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到了此时,她还喊自己二丫姐。 但是陈默,可不是想演什么亲情戏码。 “二丫姐,你这几天住哪里了?你不在的这几天,二婶、三丫姐,宝根哥哥都可高兴了,说占地方的终于走了。” 第178章 精彩批斗会变成八卦会 邵锦成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默默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但是台子上的陈美,给了陈默她想要的反馈。 “是吗?是吧!他们很高兴是吧?”陈美怒极反笑,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嗯,除了他们,爷爷奶奶也是,好像你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还说,正好,吃饭时候,桌都没那么挤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是多余的,但是大丫三丫也都是女孩啊!” 陈美看向刘珍珠,“妈,你说,大丫三丫也都是女孩啊!凭什么只有我是多余的呢?我也想要妈妈的爱啊!” 刘珍珠面对陈美崩溃的质问,她依然满不在乎,无动于衷。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陈美的抛给她的,陈美精神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刘珍珠满脸不在意,甚至有点不耐烦,“你咋那么多话呢?”陈美听了这第一句,眼神里面的光就变暗了。 “让你干点活,怎么了呢?你别总盯着三丫宝根不干活,那给没给你饭吃?没饿死你吧?确实也打你了,但是也没打死你吧?俺是你妈,俺把你生出来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让你干点活揍你几下,又怎么了?再说,你闯了这么大的祸,给俺们老陈家丢人,还站那台子上被批斗!丢人啊!俺都嫌你丢人!老陈家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赶紧去死吧!死了陈家就清净了!” 你赶紧去死吧。。。。。。 赶紧去死吧。。。 去死吧。 陈美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好,死就死,陈美心里最后那一点点对亲情的渴望,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家一起死的,彻底的疯狂。 “我给老陈家丢人?是吗?你们老陈家,丢人还需要别人帮着丢吗?你们哪一个不是应该跟我一起去死的!” 陈老太太他们几个人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陈建强明显先慌了,“二丫!你乱放什么屁呢!你自己杀人就认错,好好被批斗!你连带着俺们也骂上了,算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批斗会,要是让这个丫头,乱咬七八咬,别一会连带着自己也被一起批斗了。 “乡亲们,这两个女人已经招了!打倒坏分子!” 批斗会就是这样的,一旦有人开始喊口号,大家的情绪就会很快被调动起来,“打倒坏分子!” “陈美郭红梅必须低头认罪!!!”陈建强继续喊。 “陈美郭红梅必须低头认罪!!!” 台上的郭红梅难以置信地看着带头批斗的陈建强,“大家听俺说一句!求求你们!听俺说一句!” 激情已经被带动起来的人们,压根听不见郭红梅说话,口号喊得山响。 陈默附在邵锦成耳边说了两句话,邵锦成点点头。抱着陈默,走到负责组织批斗会的那几个人身边,也低声说了几句话。 其中一个人旋即上了台子,双臂摆了摆,“大家安静!大家安静!” 口号声一下停了下来。 “老乡们,咱们得给人说话的机会!大家先安静,听听她要说什么。”随后他看向郭红梅,“你要说啥,跟大家说吧。” 郭红梅习惯性地伸手,拂了拂早已经黏腻在一起的头发。“乡亲们,你们知道,刚刚陈家的那个陈建强,为什么那么着急,让你们一起喊口号批斗俺们吗?”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郭红梅满足极了,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这种感觉很爽。她清了清嗓子,拿出最‘妩媚’的姿态继续说,“那个男人,无非就是害怕,二丫说多了,把他们陈家人干的那些龌龊事都说出来,害怕他跟着一起被批斗。但是,他可真狠心呐!俺跟他,明明也是几次的夫妻了!他怎么就这么盼着俺死呢!这种男人,忘恩负义!陈建强!俺真是瞎了眼了!” 场面安静了五秒钟,然后,全场。 一!片!哗!然! 陈家的大嫂跟小叔子,竟然还有这种事!现在嫂子被批斗,扒灰小叔子在 太值了太值了!今天这个批斗会参加得太值了! 陈家人全都石化在了原地,他们无法消化郭红梅的话!陈建国僵硬的身子,动也不会动了。 “郭红梅?你说的是真的?” 郭红梅笑笑,“那还有假了?” 陈建国爬上台子,上次就开始厮打郭红梅,“你这个骚婊子!破鞋便宜货,俺今天自己就打死你!” 陈默看着眼前的场面,满意极了,打吧,互相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陈建国,你媳妇要杀我,你都没现在这么生气,戴绿帽子真的活该啊你。 陈老太太本来也是懵的,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当然知道,郭红梅的话大概率是真的,但就算是真的,这也不能认啊!现在流氓罪可是重罪,虽然是自己家里的人,也不是强奸,但是一旦做实,小儿子最低也是要被起来批斗的!以后他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了啊! “老大,你住手!你咋不信你弟弟,那女人说一句你就信了呢?”不等陈老太太喊,批斗会的人员也早就把陈建国架开了。 “下去,这台子不是谁都能上来打两下的,赶紧下去!”陈建国被推下了台子,但就这几下,郭红梅就已经嘴角出血,头发凌乱地瘫坐在地上。 陈老太太对着黄子屯的人,大声喊道,“大家别听这个臭婊子胡说!她就是知道自己犯的事太大了!活不了了!就想着拖俺们陈家的人下水!大家伙别上当!俺家老儿子的媳妇,林燕,不比她好看?俺老儿子能看上她吗?” 大家微微安静了下来,这年头,也确实有女的不在乎声誉,去胡乱攀咬男人的例子,卖淫不成反告对方强奸的也不是没有。 陈老太太知道大家被她说动了,赶紧乘胜追击,“乡亲们,再说了,她说俺儿子这么严重的罪,她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红口白牙的,大家伙可不能信啊!如果光靠个嘴,上下嘴唇子一碰大家就信了,那你们老爷们以后全都危险了!你们走路上看女人一眼,被人家一说,你们就是流氓罪了!” 这话说得,可让所有老爷们都共情了,对对对!差点被台子上那个可恶的女人,给带跑偏了。 郭红梅冷哼一声,笑了笑,“要证据是吗?好,那俺就给你证据。陈建强的屁股蛋子是青色的,一直没退下去。股沟里面还有一颗带毛的痣。” 第179章 心死的陈美 陈老太太的脑子嗡地一响,这回完了。 郭红梅说的这两个特征,全是对的,陈建强腹股沟的痣,小时候就有,他的屁股蛋子也确实是青的。 全场再一次寂静了,大家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陈建强的身上,现在球权已经到了陈建强这边,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那只要脱了裤子就可以了。 “你,你们看俺嘎哈啊?俺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脱裤子给你们看不成?” 郭红梅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喊,“他不敢给你们看!他就是心虚!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陈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害怕陈老太太,天天就知道欺负媳妇孩子!陈建国、陈建军、陈建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那老太婆教唆着打女人!陈济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娘怂怂一窝,陈家人个个都被王淑芬给带坏了!陈建强,你个怂蛋玩意,你跟俺睡觉时候,说你要对俺比你大哥还好!现在你倒第一个喊口号批斗俺!要死一起死!” 郭红梅转头,在台子上爬着就往牛丽红那边去了,“牛大队长!俺要告发陈建强强奸!他耍流氓!” 今天在这里组织批斗会的主要负责人不是牛婶,是村里甚至还有乡里的人,还有公安在旁协助,所以她要告发这个事,轮不到牛丽红做主办理。 但是同为女人,郭红梅第一反应就是往牛丽红那边爬,让牛丽红给她做主。 以牛丽红的性格,真的不喜欢参与批斗会之类的事情,她本身就是想要全场神隐的,没想到那么多比她职位高的人站在那里,她却偏偏让自己给她做主。 幸好,在牛丽红犹豫之际,旁边的韩书记把话头接了过去。“郭红梅!你知道强奸是什么意思吧?那是违背妇女意志的事,所以你意思是,你不是自愿的?你好好想想,诬告别人可罪加一等。” 郭红梅从鼻腔深处冷哼一声,罪加一等?这罪加不加她都是死,既然陈建强不仁不义,那她就必须拉上那个垫背的。 “对!俺不是自愿的!俺要告他强奸!耍流氓!” 领导与公安也是没想到,批斗会开着开着,竟然还加上班了。 “陈建强,现在有妇女指认你强奸,麻烦你配合一下。” “啥?配合啥?咋配合?俺没有!是那个骚货自愿的!她先勾搭俺的!办事儿时候叫得比谁都浪,哪里像不是自愿了!” 这话一出,就算是坐实了小叔子与嫂子扒灰的事实了。 邵锦成皱着眉捂住陈默的耳朵,不然她听见这些淫词秽语。 议论声再次四起,人们的脸上都是兴奋,精彩精彩!强奸?强奸这事没人信,任谁都看出来了,郭红梅在临死拉个垫背的。不然如果真的是强奸,怎么以前不见她出来告呢?而且如果真是强奸,她只要大声一喊,左邻右侧哪个听不见啊? 陈建国听了陈建强说的话,过来直接一脚踹倒了他,“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犊子!你在家里怎么被惯着宠着俺不管,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畜生的事!” 陈建国平时可是打石头的,他的体力完全碾压在家躺平的陈建强,几个拳头下去,陈建强几乎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陈老太太哭着扑在小儿子身上,“你咋这么打你弟弟啊!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俺也不活了!” 亲娘挡住了,陈建国不得不收手,他崩溃地开始砸自己的脑袋,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娘啊!你咋还能这么护着他啊!你看看你给他惯的,都干出啥事来了啊!你以后然俺在黄子屯怎么还有脸活啊?” “俺不管!就算干出这事,那也不怪你弟弟啊!他都说了!是那郭红梅勾引他的!” 陈建强从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牙齿,嘴巴已经肿得老高,嘴唇不清地说,“对!对!就是她勾引俺的!都是那个骚货的错!” “好了好了,别打了,这里是批斗会现场,不是你们老陈家自己的地盘。” 陈建强被拉起来,拉到台子上站在最边上,一起跟着被批斗,“老实点,批斗会结束之后跟我们走,到时候查明了是不是强奸再说。” 刚刚被陈建国揍得披头散发的郭红梅,被拉扯着回到台子的中间,陈建强歪头看了一眼,就想过去揍她,被那人拦住,“老实点!说了这不是你们陈家随便动用私刑的地方!你再动一下试试!” 陈家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陈建强敢打女人,但是万万不敢忤逆官家的人一星半点。 他一下子就萎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缩着脖子站在台子的边缘。 陈建强一直低着头,全然忘了台下的林燕,那个他当初吵闹着死活要娶到手的媳妇,他已经彻底忘到脑后了,他现在只顾着担心自己,害怕被批斗,害怕被定了流氓罪,从头到尾,不曾看林燕一眼,不曾对她表示过一丝歉意。 此刻林燕呆呆地站在陈家人中间,脸色涨红,比台子上等待被批斗的丈夫还红,她听着陈老太太在骂大哥陈建国。大哥被戴了绿帽子,竟然还因为打了弟弟而被骂,那自己还能怎么自处呢? 也不光是陈家人,整个黄子屯的人都没有人在意林燕的感受。除了陈默,陈默趴在邵锦成的肩头,用小手垫着下巴,大眼睛看着这位涨红了脸陷入震惊生气但是又无法发泄的老婶。 这个柔柔弱弱的老婶,不适合在陈家生存的,只会被陈家那些人吃肉剥骨,陈默得出结论。 陈默从林燕的身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往台上,因小叔子嫂子扒灰的劲爆风波,大家还都在亢奋地哄乱着,陈老太太也依然在拼命哭嚎着。 唯独台上的陈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一切跟她没有关系。她眼神冰凉地看着刘珍珠,心里面依然还是刚刚刘珍珠那句话,‘你赶紧去死吧’。 在陈家的这十四年,她对母爱的渴望一点点被消耗磨灭,直到刚才,刘珍珠让她去死,她心中的光彻底的灭了。 陈老太太还在 “好了,王淑芬你也别哭了。你们一家子,都是蛇蝎心肠,其实最应该死的是你们!王淑芬!刘珍珠!陈建强!你们每一个都该死!” 陈美的话,犹如一个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人们再一次安静了。 “陈美你疯了!你这小辈,怎么说长辈的?” 面对自己亲爹陈建军的指责,陈美噗嗤一笑,“你吧,你也就只会说这种话了,你娘你妈你弟弟干坏事的时候,你咋一个屁不放。” “你!”陈建军当着黄子屯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女儿这样训斥,他从地上随手捡一块石块就往陈美身上砸去! 陈美的额头瞬间冒了血,血珠凝集,变大,然后顺着脸往下滑落。 她笑了,她甚至笑了。 “你们别急啊,不然让我们说道说道,四丫她娘,是怎么没了命的。” 第180章 陈永峰暴揍陈家人 “对,没错,你们回忆回忆,杜柄芳,四丫她娘,怎么会被举报的,怎么就丢了命的。” 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陈永峰跟陈默的身体僵住了,他们眼神直直地盯着台上的陈美,她在说什么啊?她刚才提到了,他们的妈妈? 甚至连陈默都反应不过来,杜柄芳,妈妈的名字竟然在这个场合,从陈美嘴里,再一次被提起。 刘珍珠眼睛极快速地瞄了一下陈永峰,“二丫!陈美!别发疯了!杜柄芳的事,到底咋回事,俺们咋能知道?你快别乱说话了!娘心疼你,等你以后回家了,娘不让你干活了!你不是喜欢四丫的发卡吗?娘也给你买一个!不是!买一对!成不?” 陈美呵呵一笑,眼前这个女人,孩子死了她来奶了。 陈永峰铁钳一般的手,握住刘珍珠的胳膊,刘珍珠瞬间就动弹不得。 “你闭嘴,让她说。” 陈美冷笑,“刘珍珠,你老早就嫉妒四丫她娘,她长得好看,手巧,全屯子的人都夸她,不夸你,那些年,你天天没有一天不说大娘坏话,不在背后骂她的。” “二丫,俺是你娘,你咋能这样?你不能口口声声诬蔑你娘啊!俺生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是我娘?你还知道你是我娘?我现在如果说不出来话,直接死了,你怕是最高兴的吧。你们陈家人,不就是讲究一个大义灭亲吗?今天我也要大义灭亲了。” “小娼妇,你别忘了,举报杜柄芳的主意!可是你出的!” “哈哈,这么快我不就是二丫了,也不是陈美了?我变成小娼妇了?是!是我出的!我承认!但是你去举报的!你跟王淑芬,你们两个人去大队举报!你当初一直嫉妒大娘,恨大娘,生陈宝根的时候,你跟她要那些布料!但是因为大娘没给,你就越来越恨她,等四丫出生了,大娘拿出留了好些年的布料给四丫做衣服做包被,你看见了更受不了了!我一教你,你就颠颠地去举报了大娘,不是吗?” 陈美说完,拿手指着陈老太太,“还有你!王淑芬!大娘生完孩子,一口好吃的没吃上,生完孩子不到十天就继续去生产队干活。后来累得皮包骨又没有奶水,生产队看她可怜,给她分配了一点子苞米面,她做了糊糊给陈永峰和陈默吃了,被你发现了!你嫌弃她竟然不上交给你,和你那个懒鬼老儿子,你竟然就为了那口子吃的,跟刘珍珠一拍即合,就去举报了她,我没说错吧?” 陈老太太听着这孙女的一句句指责,早就忘了哭嚎了,她从地上蹦起来,顾不得拍掉腿上身上的灰土,一蹦三丈高,“俺举报她咋地?十里八村有她那样不孝顺的儿媳妇吗?生产队给了她苞米面,她首先不想着孝敬给婆婆,竟然自己吃独食!白眼狼!俺举报她,不应该吗?俺这叫大义灭亲!刘阳大队长都夸俺了,说黄子屯的革命工作,就是需要俺这样大义灭亲的人!” “呸!”陈美一口唾沫啐在台子上,“王淑芬,你要笑死我了,就你还革命工作?你就是为了那一口吃的而已!大娘在陈家干了多少活!任劳任怨的!全屯子没人说她不好的!到了你嘴里,就变成十里八村最不孝顺的了?” “那你呢!你凭啥在这里说俺们?举报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陈永峰跟陈默,全身僵硬地听着这三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谩骂指责。 邵锦成感觉到陈默的僵硬,一个劲儿地拍着她,她前几天中毒身体这才刚刚好一点,可不能被眼前的事情给吓到。 “陈永峰!你松手!俺胳膊要被你攥折了!” 刘珍珠这一声叫,让陈永峰浑身一震,他松开了刘珍珠的胳膊,紧接着抬起就是一脚。 刘珍珠直接飞了出去,飞了不到两米的距离,重重地撞到台子上。 陈永峰没停,跟上去,一拳拳打到刘珍珠的脸上身上,“妈的畜生!不得好死的畜生!” 没人去拉陈永峰,连陈建军都没动。邵锦成冷着脸站在那里,挡着陈默的眼睛,不让她看大哥打人的样子,但是陈默坚定地拉下他的手,她要看,她要看着哥哥暴揍这些不配活着的畜生。 陈永峰转身,看向身后的陈老太太,一步步地走过去。 “永峰?你要嘎哈?俺是你亲奶奶!你要是也打俺,以后全屯子的人戳你脊梁骨!” 她想抬手指陈永峰,没等她的手抬起来,她也被陈永峰一脚踹倒,倒在她那俩儿子的身上。 “诶呦诶呦,你这个小畜生,你连亲奶奶都打啊!” “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奶,陈家人跟我和妹妹,再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替我妈报仇!” 陈永峰一点废话没有,抬脚就踹,陈老太太完全顾不得别的了,只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往自己儿子身旁躲。陈建国与陈建军在陈永峰的疯狂之中,也着实重重地挨了好几下。 陈美在台子上哈哈大笑,“对!打!狠狠地打!陈家人就没一个无辜的!大队跟调查组的人来调查的时候,他们全都做了证!就连你们那个死爹!都没有替你们亲妈说一句话!” 陈永峰已经打红了眼,陈建国陈建军两个男人都护不住陈老太太。陈老太太鼻青脸肿脸上已经没有了好地方,刘珍珠还躺在台子 陈建国也没逃过陈永峰的攻击,“妈的!我妈对你不好吗?你有没有心啊?她是你十多年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畜生!” 当拳头落在亲爹身上的时候,陈永峰终于哭了出来,他揍陈建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他对陈建国的恨意比其他人更强。 他真的恨啊!亏得母亲走了之后,他一度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父亲的身上!他不配啊! 本来不敢拉的陈建军,知道自己再不动手,一会拳头就会落到自己身上,他起身拉着陈永峰,“永峰,别这样了,他是你亲爸,地上的是你亲奶奶。” 见陈建军参与了,一直没动的邵锦成把陈默交给旁边的王英,“麻烦你,照顾下陈默。” 王英赶紧接过陈默,点点头。 邵锦成挽起袖子就下场了,一拳打在陈建强的脸上,“操你妈的,把你的臭手从我兄弟身上拿开!” 第181章 分家 邵锦成上了之后,可不光是奔着拉架来了,他没对王淑芬与刘珍珠动手,只针对陈建国跟陈建军。 见邵锦成也动手了,韩书记那些人也都站不住了,纷纷围上来,别的没事,这位少爷万一受伤了,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且这个偏架,他们必须拉。 当初革命工作如火如荼的,各个屯子在开批斗会,他们确实来不及每个人都去调查,但是杜柄芳当初就是休息时间给陈默做个衣服,回家给孩子喂个奶,在人情公理上,确实不至于就把人家往死里批斗。虽然杜柄芳的事,最后是她在下工路上体力不支去世的,但是如果没有那些个惩罚、那些个批斗,肯定不至于就没了命。 所以,他们这个偏架拉得明目张胆,纷纷按着陈建国他们,只要邵锦成跟陈永峰不受伤,怎么都好说。这口气,得让这孩子出一出。 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乡里村里干部公安的面,陈永峰把积攒了两年多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 最后,陈家人都倒在地上,全都无法起身,邵锦成心里非常有谱,再继续怕是要出人命了,他示意那些人,上前拉开了陈永峰,自己也住了手。 停下来的陈永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鸣,大声痛哭出来。 他真的一直以为妈妈是被别的人举报,他真的从来没想到,竟然是被陈家人暗算,甚至陈建国都不帮妈妈说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妈妈她这一生真的不值得啊! 陈默拍了拍王英的手,示意王英放她下地。 她走到陈永峰的面前,拉了拉哥哥的裤子,对着哥哥伸出胳膊。 陈永峰低头,通过婆娑泪眼看见是妹妹,更加忍不住的泪如雨下。 他跪下来,迎接陈默的拥抱,“妹妹!咱妈真的好苦。” 陈默紧紧搂住哥哥的脖子,用小手在他的头发上温柔地抚摸,她的眼泪也无声地流下来。 她对于母亲本来是没有记忆的,空间根据妈妈留下的头发推演出画像之后,她才有了妈妈具象的样子。每日里陪着妈妈说话,对于妈妈也有了一些感情。所以她此刻只默默抱着哥哥,任他发泄,任他哭泣,任他的泪水把自己的肩头打湿。 她学着一名母亲的样子,一下下地拍着陈永峰肩头、后背,“哥哥,哭吧,哭吧,哭完就好受了。”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 杜柄芳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杜柄芳去世之后,陈永峰跟陈默兄妹两个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也都知道。虽然大家不说,但是当初杜柄芳去世的消息传开后,屯子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不舍与自责的。 当初举报谁那都是保密的,现在这事抖落了出来,竟然是陈家人举报的自家人。 这样的事,让陈永峰那孩子怎么受得了哦。杜柄芳去世的时候,陈默还小没啥事,陈永峰可是很大了,他跟妈妈的感情一向很好。 怀里软糯的小人,给了陈永峰力量,妈妈不在了,至少妹妹还在,妈妈生前那么爱妹妹,他会继承妈妈的遗志,连带着妈妈的那份爱,全都给妹妹,拼命地爱她。 陈永峰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把陈默抱起来,“乖乖,有没有吓到你?哥哥不打人了。”刚才情绪真的控制不住,现在有点后悔,怕陈默被他凶狠打人的暴力样子吓到,怕给她留下阴影。 陈默摇摇头,“当然不怕,他们是欺负妈妈的坏人,就是要往死里揍他们!打死他们我也不怕!” 陈永峰笑着,给陈默也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好了,哥哥不哭,默默也不哭了。” 他抱着陈默,走到了人群的前面,“今天大家都在,我有一个请求,想请大家同意。” “你说。” “啥事,永峰你说。” 人群中有人回答,站在一边的牛丽红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永峰,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想跟我妹妹,从陈家分出去单过,想请大家同意。陈家人害死我们的妈妈,还虐待我跟妹妹,大家都知道,所以希望你们能同意,我们分家出来单过。另外,我跟妹妹也想请大家做一个见证,我们要与陈家人断绝关系,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陈永峰这话,说得十分客气,因为分出去单过,势必要有房子住,要房子住,就必须要有宅基地,而且他压根就没到可以立户的年龄,按理是没有资格分屯子里面的宅基地的。 只有到了年龄要分家单过,又能拿得出钱盖房子的人,才能申请到屯子里的宅基地。 陈默心里给哥哥点赞,趁着屯子里的人都在,提出这件事的时机太对了。 陈默以为出去单过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哥哥现在十一岁,至少要再等三年,十四岁才有可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不过哥哥的年龄确实太小,又是他一个人带着自己这样还不到三岁的孩子,不知道屯子里面的人能不能同意,想到这里,她也有些紧张了。紧紧搂住哥哥的脖子,看着纷纷开始议论的人群。 她转头看向牛丽红,“牛婶,四丫想跟哥哥出去住,牛婶帮帮忙。” 牛丽红已经在犹豫,但是她的犹豫很明显是在考虑如何能排除困难帮兄妹俩达成这个目的。 她伸手摸摸陈默的小脸,“四丫别急,牛婶跟他们研究研究。” 说罢,她走到那些个乡里村里的领导那边去。 几个人低头开始商议起来。 邵锦成过来,伸手重新把陈默抱过去,然后拍了拍陈永峰的肩膀,“兄弟,太好了。你们俩出来单过,我就不用再那么担心默默了,而且我还可以跟老爷子说,出来跟你们一起住。” 陈永峰点点头,“你的手没事吧。”邵锦成刚才打人打得太凶狠,握拳时候凸出的骨节上的皮都蹭破了,渗出血丝还有粉白的皮肉,“小意思,这有啥事,倒是你看看你自己的手,你不也是这样。” 陈永峰抬起手看了看,才知道自己的手也受了一样的伤,本来一直没感觉,看见了之后才开始隐隐作痛。 那边几个领导商量完毕,牛婶往陈永峰这边来,有些为难地开口问,“永峰,可以是可以,但是给你这个地方,不知道你能不能乐意。” “牛婶,您说。” 第182章 兄妹俩拥有宅基地了 牛婶继续,“永峰,俺们屯子现在空着的宅基地跟房子,只有一处现成的,那就是老董头的那处房子。再要申请新宅基地的话,就要往西或者往东扩建。那流程上就繁琐些,你们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永峰的这个年纪,上面在批准的时候也会为难。所以,他们的意思是,看看老董头那处地方,你们能不能接受。” 陈永峰点点头。 “但是你们也知道,老董头是五保户,去世时候是在房里,牛婶怕你们膈应。” 陈永峰不在意,他就不信这世界上有鬼,如果世界上真有鬼的话,那更好,那样妈妈就能回来看自己了,“没事,牛婶,我不膈应。这世界上,人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陈永峰没忘记问陈默的意见,“妹,你感觉咋样?” 陈默当然也不怕,她就是鬼,她还怕凶宅?再说了,那董老头不是凶杀,压根也不算凶宅。“哥,我不怕,能跟哥哥单过,住哪都行,住牛棚都行。” 牛丽红听了兄妹俩的话,放下心来,“成,那这样事情就简单了很多,你们等等。”她又回声,去跟那几位沟通了几句,几个人都点了头。 那几个领导商议完毕之后,牛丽红没有出面,甚至村里的书记也没有出面,而是直接由乡里的领导出面了,现在出面的人职位越高,越能让人信服,压住日后众口。 那人走上前,“各位东沟村黄子屯的老乡们,大家安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目光都聚集到了一起。 “老乡们,刚才陈永峰提出来的要求,大家也都听到了。陈永峰的母亲杜柄芳,以前跟大家也都是同一个屯子住了好多年。她去世之后,我们理应照应她的一对儿女。但是好在,陈永峰能干,在陈家那种环境下,自己也能把妹妹照顾得这么好,一直也没给我们添麻烦!所以今天,他提出来的,提前分家的事情,我是觉得,我们应该给予他们支持!” 人,考虑到的是,陈永峰太小了,他这提前了好几年占了宅基地,虽然说以后他长大了要分家,屯子里肯定也得给他分宅基地,但是提前几年,总觉得被他占了便宜。 乡里的人大概一看,心里就有底了,一下子就同意的人还是不少的,他继续说,“刚才我跟你们村里的、屯子的领导们研究了一下。陈永峰还小,如果为了他特意再去审批拓建屯子,有点太大费周章了。你们黄子屯第一趟街西侧把头的那户,一直空着呢,如果可以的话,就把那里批给陈永峰跟陈默兄妹俩,你们看怎么样。” 这话一出,议论声又响起来了。 那房子原主人是老董头,老董头可是五保户啊,无儿无女无后代的人,他住过的房子,那风水能好吗?就算白给屯子里面的人,他们都不带要的,有的人走路,都要绕过老董头的房子,生怕被断子绝孙的坏风水给沾染了。 “永峰,你跟四丫也同意这么办?去住老董头的房子?”人群中有人大声问。 陈永峰抱着陈默点头,“是,我跟妹妹都乐意,只要让我们从陈家分家出来,住哪里都行。” 牛丽红走过来,站在陈永峰的身边,“大家伙儿听俺说一句,俺觉得董叔那个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撂着荒,也影响俺们黄子屯的风水。让永峰跟四丫他俩去那里,立个户头单独过日子,那处地方就有人气儿了,没准让俺们屯子风水连带着更好了,你们合计合计,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子屯的人们纷纷点头,刘大军脆生生地开口了,“太好了!以后四丫住在我家旁边了,省得我妈一到晚上就害怕,她都不敢自己去上便所!” 刘大军的话音落下,周围又发出一阵哄笑,刘大娘他娘的脸都红了。 “刘大军!你说啥呢!这事你给俺往出抖落啥!” 话音刚落,刘大军的脑袋上就遭遇了一记爆栗,他用手揉着脑袋,有些委屈,“咋了妈,我没撒谎啊,你打我嘎哈啊?你确实晚上不敢自己上便所啊!”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哄笑,刘大军他娘的耳朵红得都能滴出血来,这儿子!她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那咱们就趁热打铁,趁现在大家都在,咱们就举手投票,把这个事定下来。” 黄子屯一百多号人,全票通过。 陈永峰跟陈默,在黄子屯拥有了自己的宅基地,至于老董头剩下的那座房子,他们可以先凑合住着,等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有钱重新盖房了。 之后,宅基地的登记,户口的迁徙,陈永峰成为户主,这些都是后话了。 分家的事决定完毕之后,陈永峰跟陈默感觉像在梦中一样。不过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因为只要看见陈家人,就能想起妈妈被他们害死的事。陈家人现在躺的躺,在台上的在台上。就在他们兄妹眼前,他们怎么高兴得起来。 批斗会一波三折,现在终于可以继续了。 很快,所有人的精神重新抖擞了起来,批斗会是最能调动情绪的一种集会了,有人在台上喊着口号,台下的人眼神疯狂地跟着一起喊。 不过,没等批斗会进入高潮呢,今天批斗会的第四折来了。 刚才曝光陈家人举报杜柄芳,间接把她害死的事情,并没有达到陈美的目的,她意识到,这个事是于情不通,但是当初鼓励这样的举报,这个大秘密曝光出来,只会让人们从精神上狠狠谴责陈家人,觉得他们不是人,禽兽不如,但是他们并没有犯法。 陈家人那些苛待孩子、损人不利己的事,也都送不了他们进监狱。 但是她眼光一亮,想了一件事,这件事,总是犯法的,没跑了吧? 陈美再一次大喊,“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陈美,你是不是在躲避批斗啊?我可告诉你啊,你别总想着拖了,今天这皮肉之苦,你是躲不掉的。” 陈美呵呵一笑,这笑只在脸上,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着浑身难受。 “我有什么可拖的,早晚我都是个死,我干坏事我死,别人干坏事,当然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啊,那样我死得也开心。” “好,那你说,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第183章 陈老太太被举报换亲 “陈家人喜欢举报,那我现在也来举报。”陈美把手指向依然躺在地上的陈老太太,“批斗会,那个陈家最大号恶人,怎么能在台下呢?她不光要站在台子上来被批斗,还要跟我一起蹲监狱呢!我现在举报她,王淑芬!迫害妇女,逼人换亲!” 哗啦,这可太值了。这陈家也太多乐子了! “你看吧!你看吧!换亲那传闻就是真的!俺说的嘛,那陈建强娶了个那么好看的媳妇,他老陈家怎么那么低调呢?如果是合法娶的,他王淑芬不得敲锣打鼓的,恨不得让全国人都知道她老儿子娶个漂亮媳妇?” 大丫陈慧这么久没去黄子屯生产队干活了,她刚开始消失那阵子,正好是陈建强娶了媳妇回来的时候。 全屯子的人,早就传他们家是换亲的,但是这种事情,只要没有举报,就没人追究。因为换亲的人早就过上日子了,追究完了责任人,两口子还是得正常过日子。 所以现在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没人举报,流言传就传,也没人去管。 现在就不一样了,陈美当着全屯子一百多号人,跟村里乡里的领导举报,那自然就得管了。这就是干扰婚姻自由,迫害妇女,必须严惩! “既然你举报,那你就当大家的面好好说说,这个换亲,陈家是跟谁换的,怎么个换法?” “陈家人把大丫陈慧嫁给大杏树屯的那个林铁匠,好像是叫林和志的。然后林和志把他的妹妹林燕,嫁给陈家的陈建强。当初陈慧是不愿意的,王淑芬把陈慧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只要她反抗,就揍她。后来到了结婚那天,天不亮就逼着陈慧从家里出门了,只带了几件破衣服,连一床被子都没给陈慧带。后来,陈建强的媳妇,就是林燕,就跟着他们来了陈家了。就是这样,陈家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的心是黑的。逼着十六岁的我大姐,嫁给一个残疾的老男人。就为了省那点子彩礼钱。” 领导们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陈老太太,“王淑芬,陈美说的是不是事实?” 陈老太太吓得窝在一边,刚才被揍得浑身疼,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等不到陈老太太的答案,不耐烦地问一直站着愣愣的林燕,“你是林燕吧?” “啊?啊,我是,我叫林燕。” “陈美说的是不是事实?你是被你哥林和志换亲换到陈家的?” 这人如果不提林和志还好,一提林和志,林燕哪里敢说话,她赶紧把头低下去,双手紧张地摩挲着衣服下摆。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被林和志换亲换到陈家的,你照实说就行了。” 林燕张张嘴,但是发不出声音,她拼命地摇摇头,她不敢说,如果被哥哥知道自己在批斗会上出卖他,他是真的会跑到陈家来掐死自己的,不光直接掐死,还会先抽自己一顿。 面对台上人的质问,林燕选择了沉默,好不容易从大哥的手掌心儿里面嫁出来了。虽然陈家人也很畜生,但是她是真的对大哥有阴影,就算是在睡梦中出现林和志三个字,她都会猛然惊醒。所以换亲这个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不想也不敢因为这个事,举报林和志。 见林燕唯唯诺诺不说话,陈老太太那状态也不像能问出什么的,乡里的人跟韩书记说到,“看来得跑一趟,去大杏树屯把那两人带过来了。” 韩书记叹气,这闹腾时间也太久了。邵锦成开口,“不如,开我的车去吧,你们走路去的话要走一段时间,带他们两个回来也不好带,开车去就快了。” “那感情好,可以的话,就用一下邵小同志的车吧。” 在场的,除了邵锦成,别人没有会开车的,所以邵锦成把陈默交给陈永峰照顾,自己跳上了驾驶室,跟了两名公安去了大杏树屯。 开车来去的时间,确实短很多,屯子与屯子之间本来也没几里地。 黄子屯这边临时休会,他们一来一去,也就十几分钟,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席地而坐在休息的众人起身,竟然都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从吉普车上下来的人,“啧啧啧,真是便宜这个林铁匠了,还让他坐上那个大车了。” “就是。” 大吉普车,在这个年代,是多么威风多么少见的啊,他们都没坐过呢,竟然被这个马上要挨批斗的犯罪分子给坐上了。所以,意料之中的,一会儿林和志挨的批斗更狠了。 陈慧也跟着林和志从车上一起下来了。 这是阔别几月之后,陈默再一次见到陈慧。虽然娘家不远,但是林和志看她看得很紧,她一步都不敢走远。 陈慧还是穿着结婚那天穿的那套衣服,还是厚厚的袄子裤子,连一身薄一些的衣服都没有置办。全身上下又破了好几处,衣服上面也灰突突的,完全没有在陈家的时候那么干净整洁。 陈默直皱眉,这一看就是总被打,在地上滚着弄的。 她的头也一直垂着,双手绞着,完全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陈家人,也没有在人群中寻找刘珍珠。好像她完全不存在于人群中,好像这个世界里面只剩下了她自己。 等领导问她的时候,她才慌张地抬眼看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又低了下去。 只这一下,陈默就看清楚了,她的眼眶是乌青的,不消说,这厚厚的衣服 林和志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禽兽。被举报换亲的他,一个妹妹,一个妻子,两个女人在他面前都是畏畏缩缩的,完全不敢说他一个不字。 眼见从林燕跟陈慧的嘴里问不出来什么证词,牛丽红他们也就放弃了,直接换个办法。 “陈家一个女人嫁到了林家,林家一个女人嫁到了陈家,这本身就很有换亲的嫌疑。但是呢,我们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你们现在把当初做的彩礼文书,给我们看看吧。” 第184章 陈老太太吓尿 林和志本来还在得意,给这两娘们多少胆子,她们也不敢攀咬自己。 结果对方竟然不问她们了,上来就问彩礼文书。 现在这时候,两个家庭过彩礼,都是要去大队,或者是村里屯子里,最有名望的人家里,双方在见证人的见证之下,写了彩礼的单子,作为彩礼文书才行。 很大程度上,这个彩礼文书,可比结婚证还更能作为婚姻关系的证明。 “林和志,陈建军,我问你们俩呢。彩礼文书有吗?” 林和志一扭脖子,“没有,俺不会写字,没有彩礼文书。” 陈建军没说话,转头看了看王淑芬。 “陈建军,你有吗?” 陈建军赶紧看了看陈老太太,见全部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他慌了,“娘!你说句话啊娘!” 陈老太太就当没听见一样,陈建军没办法,“官老爷,俺也不知道啊,大丫结婚这事都是俺娘一手办的,俺也不知道啥彩礼文书啊。” “王淑芬,你别装了,如果有彩礼文书,你就拿出来,如果没有的话,那这换亲罪名可就不算冤枉你了。” 当然没有了,彩礼一分没花,哪里有文书呢?王淑芬现在有点后悔,当初林和志要陈慧外加二十元,才肯把林燕换过来,因为不符合换亲的规矩,被陈老太太强硬拒绝了,早知道今天,她当初应该同意的,管彩礼多少呢,就算拿了二十块,今天这换亲的罪名,也就不能成立了,她就能逃过一劫。 陈老太太回忆到这里,悲从中来,自己是真的点子背啊,为陈家操了这么多心,到头来竟然还因为没舍得二十块被批斗。 等一下?王淑芬精神头又上来了,她猛地抬头,刚才被陈永峰打的地方撕扯着疼,她缓了缓,拼命大喊,“陈美!你这个小娼妇,当初俺没给二十块彩礼,就是因为你教唆的!说不用给,林和志不会因为这二十块放弃的!现在倒好,你反倒告俺换亲!” 陈美看着不远处的奶奶,噗嗤一下笑了,这老太太好蠢啊,跟刚才陈建强嘴快承认跟嫂子扒灰如出一辙。 果然,下一刻,韩书记就开口问,“二十块彩礼?然后哪怕连二十块,你们陈家都没给,是吗?” 陈老太太这才反应了过来,随即面如死灰。她恨死了台上那个小娼妇。“陈建军!刘珍珠!瞧瞧你们干的好事!下的王八羔子一个不如一个!”刚刚陈建军把自己往前推的事,陈老太太还没算账呢,现在她们的大女儿二女儿把自己害成这样。 刚刚还虚弱如林黛玉的王淑芬,直接就去薅刘珍珠的头发,她把今天的气全撒在刘珍珠的身上。刘珍珠就躺在那里,任凭陈老太太骑在自己身上薅自己的头发,她不是不想还手,她压根无法还手,她的肋骨应该是被陈永峰踹折了,现在陈老太太骑在自己身上,她顿时更是像要死了一样。 有几个人上前拉住了陈老太太,陈老太太打家里人能耐的,一有外人拉自己,马上就缩成一团。 缩成一团的陈老太太被扔到了台子上。 “陈济众,你媳妇儿干出这事,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这事你连带责任也跑不掉了。”陈济众也被带到台子上。 “陈济众,王淑芬。你们两个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换亲这事我不是没见多,但是拿孙女给儿子换媳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不觉得,这两个新郎差着辈分呢吗?咋个合计的呢?” 台上的陈济众王淑芬,低着头,哪里还能狡辩啥? 本来只是批斗陈美跟郭红梅的批斗会,现在台子都快站不下了。 又抓上来了陈济众、王淑芬、陈建强、林和志,六个人都快把台子挤满了。 而且这几个人,可以批斗的罪行是在太多了。黄子屯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揭发罪行的流程又进行了好长时间,然后终于到了最后的流程了。 群情激奋的口号声,震得陈默耳朵嗡嗡的,大家都很亢奋,只有她觉得头疼。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喜欢这种批斗会的环节,亢奋的人们只会让她觉得吵闹。 光骂一骂好吵,她是个干实事的人。 陈默靠在邵锦成的肩头,邵锦成已经陈默累了,“默默困了?要不要带你去车里睡觉?” “不去不去,我要在这里,靠在二哥肩膀上看着。” “嗯,好,想休息就随时跟我说。”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把陈默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陈默找好姿势,闭上眼睛进入了空间。从空间提供的一溜药剂中,挑选了一种致幻致痛药剂。 挑选完毕之后,出了空间。 “二哥,我要下地走走。” “好,二哥陪你。” 邵锦成对她是千依百顺的,在这一点上,有时连陈永峰都自叹不如。 陈默绕着台子走,有邵锦成拉着她,自然不会有人来赶她。 找了个风向最适宜的地方,刚刚在空间之内精心挑选的药剂,精准地下到台子上几个人的身上。 等批斗会结束之后,他们无论被带到哪里关着,都会产生幻觉与疼痛,幻觉是他们每个人心里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干过的最坏的事,在幻觉中他们都会遭到最狠的报应。 刚刚已经给郭红梅下过过敏源了,郭红梅比会别人跟惨一点。 在亢奋的口号之后,陈默被邵锦成抱起躲开,黄子屯的人们开始从地上拿能捡到的所有东西,砸向台子上。 在台子上几个人,最惨的是陈老太太,她缩成一团,在众人动手的那刻,她很快被泥土淹没了,从她的身下,缓缓地地流出一股液体。 是的,这老太太被吓尿了。 太明显了,大家都看见了,有人捂住口鼻满脸嫌弃,有的人砸得更大力了。 很快,台子上的六个人都看不出人模样了,陈老太太满身的泥土混着尿骚味,说不出的恶心。 以后在黄子屯,这陈家人算是真的要把脑袋插裤裆里面过日子了,压根就没脸见人。 批斗会可算是结束了,台子上的人都被押走关小黑屋了,他们的事都要继续调查。 林燕、陈慧的婚姻也并没有换亲而作废,所有人都带走之后,那几个男领导们默认她们两个就各回各家得了。 人们个个脸色红润、心满意足地散去。 只有牛婶看了看这两个都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子,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她话到嘴边,犹豫了。 第185章 打扫新家 林燕怯怯地看着话说到一半的牛丽红,牛丽红犹豫地看着她们。 她看林燕是真的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可惜。 又看了看陈慧,她对陈慧的印象是一般的,因为在她在陈家的时候,虽然不至于跟着别人一起虐待永峰跟四丫,但是内心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良人。 眼见着这陈慧,现在也变成唯唯诺诺的,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换亲这种婚姻,在法律上就是默认不成立的。你们想选择其他的人生,可以选择的。”牛丽红不准备多说。 很多事情,点到即止。她这暗示算是很明显的了吧?懂的人、想改变的人,自然会去做。对于不想改变的人,你话说太多的话,对她们反而是一种压力。 牛丽红只说完了这句,就对她们俩点点头,走了。 去到陈永峰那三个孩子身边,“走吧,咱们直接去大队那边把宅基地的登记手续先办一下,然后你们就直接去那边院子房子看一下。” “好的,谢谢牛婶。” 牛丽红笑笑,“跟我还客气啥啊?”她转头,“王英!王英过来!” “欸,妈,来了。” “你也跟着去办手续,然后跟他们去西边那家,看看屋子里怎么样,这么久没人住了,帮他们好好收拾,起码得能住人。” “好的,妈。”对于这种‘工作’,王英自然很乐意。而且以后她再去找永峰四丫玩的话,就可以直接从西面过去了,不用再去讨厌的陈家院子外,真好! 牛丽红跟徐虎,两个人很快帮陈永峰办好了宅基地的登记,登记的是陈永峰的名字,也给了他们介绍信。 “拿着这介绍信,明天去乡里公安驻点,迁个户口。” 陈永峰认认真真收起介绍信,跟牛婶道了谢,从大队那边出来,几个人就一起去了西侧第一家。 这一处院子,也是被低矮的土墙圈起,中间土墙开了一个跟陈家差不多的篱笆门,院子里面荒得不行,到处都是杂草,前院后院都是如此,中间一个小土房。 站在篱笆门前,陈永峰从邵锦成怀里,把陈默接了回来。 “妹妹,这以后就是我们俩的家了。” 邵锦成在旁边小声说,“不能是我们三个的家吗?” 陈永峰瞥了他一眼,“你要把户口挪到我的户口本上吗?” 邵锦成挠了挠头,“那,其实挪户口我也是没问题的,关键是老爷子肯定不能同意。” 四个孩子笑了起来。 “好了,哥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家。” 陈默认真地点点头。 陈永峰拉开篱笆门,带着他们往里走去。 荒芜的院子里压根没有落脚的路,他们趟着草,走到了小土房的前面。 陈永峰深呼吸,伸手推开木门,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 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门里面直接就是一个灶坑一个大锅,往里是黑乎乎油腻腻的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两只破碗,是的,只有两只,没有再多的了。 架子 左边是土墙,后边是另外一扇木门,推门进去就是这房子唯一的一间屋子了。 屋子里面四周的土墙上糊着报纸,但是报纸早已经发黄,邵锦成过去用手指按了一下,那报纸就碎掉纷纷落下。而且,在炕头这侧墙上的报纸,很明显都被人一点点撕掉了。 这是在饥荒最严重的时候,被人撕了吃掉的。 炕上胡乱放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被子,一个油渍麻花的枕头皮,没有枕头瓤,想来也是枕头瓤里面的荞麦壳子皮,也被掏出来吃掉了。 所有的一切,都蒙着一层灰。 除了这些,这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东西,连个柜子都没有。 看来老董头生前也是很懒了,就算再穷,自己去山里砍木头做个简单的柜子,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不耽误时间了,首先,他们把能打开的窗户都打开了。其中有几块玻璃还是裂的,先放放这满屋子的霉气。 “锦成,你抱着默默吧,我跟英子姐干活就行。” “咋的?你是嫌弃我干得不好?” “不是,主要是我抱着默默不方便干活。”再就是,虽然陈永峰已经大概能做到不跟邵锦成客气,但是他的身份,估计他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干过这么脏的活。 “你把默默放地上让她自己玩就行,默默那么懂事。咱们三个一起干,能快一点。” “行吧。”邵锦成不矫情,陈永峰也就不合计那些了。 在兄弟两个交流的间隙,陈默把药物偷偷洒在他们手上,给他们因为打人而受伤的手消毒,再形成一个隔离膜,一会干活的时候,保护一下他们手上的伤口。 随后,陈默被放在地上,安排她自己乖乖玩。 这正附合她的心意。 他们三个人在厨房收拾的时候,陈默偷偷从空间里面拿出小巧又强劲的空气过滤器,藏在房间角落把这里的空气好好过滤一下。 等那三个人过来擦拭里面这屋的时候,她又换去厨房过滤空气。 同时屋里屋外地消了一遍毒。 即便他们三个人,无法把灶台之类的,擦拭得那么光洁如新,但是有了陈默的消毒剂,看着不干净,实际上也干净得不得了。 她又找到各处角落,洒了驱虫药,她最讨厌各种恶心丑陋的虫子了,撒了药,虫子就会远离她跟哥哥的家了。 “四丫!四丫!你在里面吗?” 陈默站在厨房门回答,“在,但是叫我陈默,别喊我四丫了。” 她已经不再是四丫了。 “好的,默默,我过去找你玩可以吗?” “来呗。” 等刘大军过来了,她就跟他两个人在院子里面玩,抓住这个机会,她在土墙根处偷偷洒了些野菜种子,家常菜种她不好撒的,虽然别人家的家常菜秧子都老高了,但是他们的院子,还都是杂草,等除了草她再想办法吧。 里面干活的三个大孩子,时不时都要出来看陈默一眼,不然就是高声喊她一下,一旦她没有马上回来,下一秒邵锦成跟陈永峰就能冲出来。 他们两个小孩子转到后院,这个后院院子倒也不小,也是一样杂草丛生,完全看不出地垄沟。 但是,后院角落里那一处地方,马上引起了陈默的兴趣。 第186章 回陈家拿东西 这处后院角落跟其他人家一样,也有一个沤肥池,旁边堆了几根粗壮的木头,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木头,许是主人家把它们拉回来之后,太粗壮结实了,实在是懒得劈成小柴火,所以就一直堆在那里。 看到那几根粗壮的木头,一道灵光从陈默脑海中闪过,她费力地扒开杂草走了过去。 刘大军在后面喊,“默默你慢点,等等我,你小心点,你要是受伤了,你那两个哥哥能吃了我的!” “刘大军,你别跟过来,你在那边等。” “啊?不行的啊!我得寸步不离地看着你。” “我要尿尿,你跟着我干啥?让我两个哥哥知道了,揍死你!” “哦,那你不早说,那你去尿吧,我转过来等你。”说着,刘大军走开了两步,背过身子。 陈默走到了木头那里,“不许转过来啊!不许看。” “诶呀,你放心吧,我不动。”刘大军甚至老老实实地,双手十指并拢放在裤线处。 陈默在那堆木头四周转了一圈,往上面洒了些蘑菇孢子,做完手脚后,她开心地回去,拍了拍刘大军的肩膀,“走吧。” 屋子里面又传来邵锦成的喊声,“默默?你在哪里呢?” “二哥!我在后院呢!” “后院?不行!不能去后院玩!赶紧给我回来!” “好的二哥!” 刘大军害怕地耸耸肩,赶紧带了陈默回到前院,就在房子前面,在她两个哥哥的眼皮子底下一起玩。 三个大孩子大概收拾了一个小时,屋子总算是能住人了,没什么灰尘了。 王英满意地看了看战绩,“差不多了,其他仔细的地方,后续我们再慢慢收拾。” 他们把老董头睡过的炕席卷起来,又把一个水桶,厨房的碗架,那两只碗,跟那一床被子,通通都拿出去,堆到院子杂草里面的一个生锈的爬犁车上面,几个小孩一起拖着车,把这一车东西交到了生产大队那边。 “永峰,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这点子东西,屯子里面的人不会在意的。” “别,那也麻烦牛婶告诉大家我把这些东西都交公了,能给我们批宅基地就很好了,额外的东西我们一分都不占。” 牛婶无声地叹息,永峰这孩子就是这样,太要强,不喜欢麻烦别人。 “别的就罢了,没有炕席没办法睡的,让英子带你们去把她那屋的炕席给你们拿过来,让她先跟我睡。现在高粱秸秆是没有的,你们收拾完这几天去割了芦苇秸秆,晒干了做完炕席,再把她的给拿回来就行。” “好,谢谢牛婶。” 等陈永峰他们走后,牛丽红随即就把陈永峰交公上来的东西,全部写在公示牌上,有一些字她不会写,就喊来徐虎写。 很快,屯子的人就知道,陈永峰把老董头的东西,全都交上来,作为黄子屯大队的公用物品了。那些本来觉得陈永峰占了便宜的人,至此再没有什么怨言了。 这边,陈永峰他们几个从公社出来之后,邵锦成就把吉普车开到了陈家门口,帮兄妹两个搬家。 陈家现在安安静静的。 他们一进院子,三丫跟陈宝根吓得直接躲进放被子的炕柜里面,关上柜门,怎么都不出来了。 刘珍珠是被陈建国跟陈建军,用一床破被单子给拽回家的,她自己已经走不了路了。 陈默不管别的,她扯着两个哥哥就进了东屋。 刘珍珠正躺在东屋炕上,细碎地呻吟着,彻底汗湿的头发贴在脸边,看起来不光是肋骨裂开的疼,而是极大痛感过后,完全没有体力哭喊的状态。 她的嘴里一直嘟囔着,“别,别来杀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别过来,别,我错了。”然后是她痛苦的呜咽声,不知道此刻她的脑海里面是一幅怎样精彩的画面。 陈默观察着,欣赏着,她可以通过刘珍珠的样子,想象关在小黑屋的陈老太太那几个人的样子。 很可惜呀,不能亲眼看见那四个畜生难受的样子了。 “陈永峰,你不是已经有自己的宅基地了吗?还回俺们老陈家嘎哈啊?”陈建军也在东屋炕上,也不管媳妇疼不疼的,自己兀自躺在炕头。 “我们自然是来拿我们的东西和粮食。” “粮食?”提到粮食,陈建军才拿正眼瞧了他们,“你们要拿啥粮食?” “自然是年初分的救济粮,我跟妹妹那份。” 陈建军腾地从炕上起来了,“诶呦我操。”他捂着肩膀,随后瞪了邵锦成一眼,心里狠狠地骂,这小王八犊子下手真狠,以后早晚有人收拾他! “陈建国!你快过来,你还管不管这俩孩子了?他们俩竟然回来拿粮食来了!” 听着外面又要打架了,林燕从东里屋静静地走出来,站在门槛里面,只敢往外露出半个头来。 陈默看着林燕还在陈家,她悄悄走过去。 “林燕姐姐。” 这是陈默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呢,林燕赶紧蹲下身来,“四丫。” “我不是四丫了。” 尴尬之色出现在林燕的脸上,“哦,对,你是陈默了。”她的眼神里出现了羡慕之情。 “陈慧也回林家了吗?” “我不知道,可能回去了吧。” 林慧对上陈默的眼眸,不知道为啥,她竟然觉得,这小女孩的眼神里面好像在对她提出疑问,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鬼使神差地开口,“我不回来的话,不知道能去哪里。这里总比林和志的身边好。陈默,我是羡慕你的,你跟着哥哥能有宅基地,能一起过日子。我一个女人,在哪都是没根的。” 陈默听了默然。 根?这种东西重要吗?你随便去了城里,干点啥,不都比留在陈家好吗?不过,她也觉得自己并没有批判别人的立场,她是活了第二世才通透一些,换了第一世的自己,可能也会做出跟林燕一样的选择。 陈默跟林慧说完话,那边陈建国趿拉着鞋子出现在东屋,“咋的?拿粮食?” 邵锦成走过去,胸膛对胸膛地牟上了陈建国,“对,我兄弟就是回来拿粮食的。乡里的领导都交代了,我兄弟跟默默有两份粮食的,到现在肯定还没吃完呢,当然得回来拿了。” 第187章 无爸一身轻 陈永峰接着邵锦成的话继续道,“当初分粮食,儿童每人十斤高粱米,三斤玉米糁子。我跟妹妹一共是二十斤高粱米,六斤玉米糁子。之前每顿饭,王淑芬只给我们兄妹一碗糊糊,算下来我们俩到现在,那些粮食的一半都吃不上。但是我们吃点亏,就只拿一半吧,给我们十斤高粱米,三斤玉米糁子。” 陈建军此时也下了地,“不是,啥玩楞红口白牙的,你们俩就要拿走十三斤粮食了啊?刚刚不是断绝关系了吗?不是说以后再无瓜葛,你爸养老都不用你们管了吗?” 邵锦成冷冷一笑,“无瓜葛确实是无瓜葛,把本来就应该属于人家兄妹两个的东西吐出来,你们两个挺大的人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手里提着刚刚从后备箱拿出来的军用斧子,他都不用说话,陈建军就不敢上前了。 邵锦成眼神越过陈建军,直接看向陈家国,“你啊,你真的就只配打一辈子光棍了。你妻子妻子不护着,儿女儿女你也不护着,现在儿女分家出去了。拿走人家自己的粮食你还拦着。你啊,我都懒得说你。你配有后吗你?” 邵锦成提着斧子,对着陈建国的脸点了点,眼神中尽是不屑。 刚才被邵锦成陈永峰兄弟两个暴打的疼痛还在脑子里,他们是真的不敢再说啥了。 就看着邵锦成拿着斧子,劈开了陈家锁粮食的那个柜子,“啧啧啧,你们还得谢谢我帮你们开锁呢,也不知道你们家那个损八辈子的老太太,把粮食锁起来防着谁呢。” 陈永峰跟邵锦成二话不说,拿了他们应该拿的那部分粮食,又进了西屋。 西屋属于他们的东西就多了,地上好几样,还是杜柄芳带来的陪嫁呢。妈妈的陪嫁,陈家人自然不配用,全数搬走。 炕上那两个柜子,邵锦成买的那个好看的老物件自然不必说,必须拿走。 里面那个柜子也是妈妈的东西,里面装的也都是陈永峰跟陈默的衣服,自然也要拿走。 兄弟两个不说话,两个人一起抬着,一样一样地往车上搬,那些小物件,王英跟刘大军也都拿着了。 脸盆架、脸盆、煤油灯、毛巾,胰子,各种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全都搬上了邵锦成的车。 全程陈建国跟陈建强都黑着脸,本来脸上就有伤,这让他们看起来整个人都笼罩在郁闷之中。 在他们看来,本来挺好的一个家,人丁挺兴旺的一个家,突然就这样了。郭红梅跟陈美估计凶多吉少了,亲爹亲妈还有弟弟也都被抓起来了。 现在,那两个小崽子分家分出去,把西屋搬了个精光,这倒没啥,最关键还拿走了十多斤粮食。 陈建国陈建军目送着吉普车走了之后,已经不知道怎么唉声叹气才好了。 这两个男人终究还是没有意识到。 他们觉得‘挺好的一个家’,对别人来说是怎样一个地狱的地方。他们身为男性,对这个不管不顾,看见了当没看见,发生了当没发生,他们只管在石厂打打石头,就觉得自己有了天大的功劳。 其他人在生活的沼泽里再痛苦,他们都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这些痛苦的人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儿女。 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陈建国此刻,只为粮食,以及自己再次变成光棍而伤心,本来有媳妇有孩子,现在啥也没有了。 陈默懒得多给陈建国哪怕一个眼神,以后她跟哥哥与陈家人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刚刚批斗会上,那么多人见证了他们画押了断绝关系的文书。 以后,陈永峰的陈,与陈建国的陈,可不是一个陈了,陈建国以后生老病死,都与她跟哥哥再无半点关系,想到这里,陈默更是无爸一身轻! 嘴里哼着小歌,看着陈建国的身影在车窗外消失。 “默默,你心情怎么这么好,还哼上歌了。” “心情好,以后我再也不是四丫了,是随哥哥姓的陈默。” “对,没错,以后咱俩一个姓。跟他们再没关系了。” 刘大军跟王英坐在后排,刘大军兴奋极了,“你们刚才看没看见陈建国的脸色?我们往出搬脸盆架的时候,他的脸色跟吃屎了一样。” 邵锦成在前面开车,扭头看了一眼陈永峰的神色。 去王英家里,把她那西屋的炕席带上车之后。也就说个话的功夫,就到了他们兄妹的家。 “这里真不错,第一趟西边把头第一家,那边就是树林跟西泡子,前面没房子挡着你们,停车也方便,压根不需要往小道里面开,真不错。” 邵锦成一边熟练地停车,一边说着话。 车停好了,几个孩子开始往下搬东西。王英跟刘大军,搬脸盆架,脸盘,餐具火柴之类的各种小物件。 沉重的实木柜子,由陈永峰跟邵锦成两个人一起抬着。 “永峰,你还好吗?默默现在不在,咱们都是男孩子,姓了十多年的姓氏,呆了十多年的家,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跟我发泄。”刚才,刘大军说陈建国像吃屎的时候,他瞄了陈永峰一眼,虽然他神情上没什么变化,但是邵锦成还是不放心。 默默还小,没什么。但对于陈永峰来说,那是呆了十几年的地方。 陈永峰摇摇头,“你放心吧,我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如果我妈的死跟他们没关系,我可能会需要稍微适应几天,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妈就是他们害死的。再加上他们两次想害死妹妹,我对陈家没有一丁点的眷恋。至于陈建国,你刚在陈家骂他骂得没错,他不配,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心里只有痛快,没有任何不舒服。” “那就好,你自立门户,一家之长了,默默还跟着你的姓,我甚至都羡慕你了。多爽啊,威严满满。” “噗,你刚才还说想过来呢,过来啊!户口落我名下,以后管我叫爸爸。” “呸!美死你吧!我就算真的过来了,那当爸爸的也得是我啊!喊爸爸!” “你喊爸爸!快点!” “你喊!” 陈默看着一起抬着箱子进来,嘴里互相让对方喊爸爸的两个哥哥,她呵呵笑着满脸黑线,是不是每个时期的男生,都致力于让朋友喊自己爸爸啊? 箱子搬进来的时候,王英已经把炕席铺好,两个箱子直接被抬到炕稍放好。 “剩下东西你们慢慢收拾,没有爬犁车了,我开车带默默去捡点柴火,这炕好久没烧过,得赶紧烧起来,怎么都得热几小时,才能返完潮。” “这你都懂?” “啧,瞧不起我是吧?我来东北也快一年了。”说完,邵锦成抱起陈默,就往外走。 “你可看住她了!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一步都不可以!” “放心,我也是亲哥!” 第188章 收拾新家 邵锦成抱着陈默上了车,把她安排在副驾驶位置,帮她系上安全带。 “这安全带对你来说太松了,我慢点开车。” 吉普车没有按照邵锦成说的开往西泡子那边的林区,而是直接往东边开去。 “二哥?不是去捡柴火?” “不捡,时间宝贵,一会儿直接找一户人家买一点够今晚用的就行。”邵锦成心想,有这些时间干嘛去不好,捡柴火? “二哥,默默第一次听说有人买柴火烧的。”啧啧啧,财大气粗,这黄子屯附近,就没听说谁家买柴火烧的,会被人当成傻子吧? “哈哈,我的默默这不就第一次听说了吗?你跟你哥终于有新家了,我作为二哥,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再就是,一会晚上就在新家做第一顿饭了,第一顿得做点好的,只有那点粮食熬个粥可不行,我买点好吃的去,如果供销社还是没啥吃的,就回来的时候,去那个小池塘抓两条鱼去。” “嗯,好。”陈默想,幸亏这是带着她来了,他如果自己出来,还找不到那池塘呢,压根就进不去那个维度。 吉普车开出了黄子屯,来到东沟村供销社。 陈默一进入供销社,就闻到了散装酱油跟醋的味道。 邵锦成也闻到了。 “咦?有酱油跟醋可以打了?” “是的是的,最近开始供应的货。” 供销社的人看见了停在外面的吉普车,又看见两个孩子从车上下来。今天上午批斗会,他不是黄子屯的,没去参加。但是那消息跟长了腿儿似的,早就传过来了。这附近,那还有第二个人有车啊?所以眼前这俩孩子,肯定就是他们说的了。 供销社这人的服务态度,让陈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呢。 邵锦成把这里能供应的,能卖给他的东西,几乎都买了下来。 “二哥,我跟哥哥有火柴。” “囤着呗,又放不坏。”所以他们的东西里面,又多了一堆每人限量买十盒的火柴。 “你们自己没带打酱油跟醋的桶吗?我们这里有桶,但是要收费的。” “好,就用你们的桶。” 邵锦成又打了一桶酱油,一桶香醋,甚至还买到了一小瓶香油,另外还给陈默买了一斤糖果。 其他邵锦成想要的东西,都没有,他想给晚饭买点荤油啊,肉啊,野味之类的东西都没有,炕席也没有,衣服布料也都没有,窗帘这些东西更是不用想。 不过他们去了隔壁那屋的生产工具区,买到了不少心仪的东西,除了各种家常青菜的种子。还买到了还没组装的爬犁车,铁锹,撮子扫帚,烧炕的扫帚,挑水的扁担,大水桶也直接来了四个,麻绳、钉子。斧子锤子钳子这些,反正有的,邵锦成来者不拒。 他从上衣里侧里兜里面拿出钱付了,供销社的人帮他搬进车里。 陈默从邵锦成给她买的那包糖里,抓了一大包,去了最旁边那间卫生所,以前说过,东沟村的卫生所跟供销社合用三间大瓦房。 她进来时候,吴医生正低头收拾东西呢,见她进来微微愣了一下。刚才他听见车的声音了,知道他们来买东西,但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来看自己。 “二哥在买东西,我来谢谢吴医生救了我。” “你不怕我?”几乎所有被他打过针的小朋友,都会怕他,更何况那天他可是给她做的催吐。换了是别的小朋友,估计离十米远就要开始哭了。 “当然不怕,吴医生救了我啊,我怎么会怕救我的人。”她递出右手,努力抓了太多的糖,有的汽水糖半个支出来,被她的指缝强行压着。 “给您吃糖,吴医生。” “谢谢你,我只要一颗就好,剩下你自己吃。” “没关系,我有很多,吃太多我的牙齿会坏。” 吴医生被她逗笑了,拿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让她把手里的糖一股脑放在桌子上。 “那就谢谢你了,陈默。听说,你跟哥哥从那家分出来了?” “嗯,是的。”她大眼睛闪着,点点头。 “挺好的,虽然你哥哥带着你自己过日子会艰难些,但是起码脱离了危险的环境了。以后哪里不舒服,尽管来找我。” “会的,等下次我再路过,还会来看吴医生,吴医生再见。” 吴医生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拿起一个她给的粉色汽水糖,放在嘴里一咬,一股甜甜的水充斥口腔。 这小女娃子真乖,想一想也没啥好替她担心的,她身边可有邵锦成,试想整个东沟村,哪家有小孩子舍得直接抓一大把汽水糖送人的,还是个小女孩。 陈默看完吴医生,出门了那些货也差不多装车完毕了。还好那爬犁车是没有组装的,后排座位勉勉强强塞下了。 邵锦成在东沟村找了一户把头的人家,给了两毛钱,对方高高兴兴地卖了一大捆柴火。 吉普车已经放不下了,只能用麻绳捆起来,然后固定在车顶上面。 随后两个人去小池塘那边抓鱼,抓了两桶,一桶拿回家里,一桶放在后备箱,让邵锦成带回去给邵爷爷。 小池塘旁边的野菜一茬又一茬,在邵锦成的提议下,两个人转了好多带根的野菜,准备带回院子里面移植。 嗯,这样也好,她怎么没想到移植这个事呢,刚刚她还在土墙根那边洒了些野菜种子。 “二哥,这些也挖走吧。”她指了指那边几簇酢浆草,它们已经开出了粉紫相间的小花,很好看。 很快,她跟邵锦成满载而归,后排座位跟后备箱,被挤得满满登登的。 东西被卸下来,堆在房前杂草少的空地上,陈永峰看见这些东西,高兴得不行。 他很喜欢各种各样的工具,等他看见小扫帚小扫帚的时候,更是笑了出来,“我说我的锦成少爷,估计供销社上的扫帚,在这附近的农村,也就只卖给你了。” “咋的呢?” “这玩楞,大家都是等高粱收完,用高粱秸秆自己做,哪有人花钱买。那都是做了,卖给城里人的。” “你都叫我少爷了,我当然要干点少爷的事儿了,等高粱下来还要好久?你最近要用的。最近倒是有蒲苇,但是那蒲苇头子太掉毛了,你倒无所谓,默默还小,让她吸进肺里面怎么办。” “什么叫我倒无所谓?你眼里只有妹妹,没有兄弟的,是吧?” 陈默很喜欢看这两个哥哥斗嘴,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厨房里面拿,那些扁担水桶之类的生产工具,就放在房山。 邵锦成买的这些东西,那可不便宜的。陈永峰现在也有钱了,搭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得花个十几块,但是他没提给邵锦成钱的事,属实是不需要。 几个人一数,接下来要干的活可真多啊。 第189章 新家第一餐 索性他们把活分了一下,王英负责煮饭、陈永峰负责挑水,组装爬犁车。 邵锦成跟刘大军,清理杂草,得赶紧把院子都清理出来,好种买回来的菜籽,还有带根的野菜。但是这活工程就大了,前后院子加起来一亩多地,这么多草,还没翻地,怎么都得干个三天才能种上菜。 所以他们就先着重清理一小块,把带着根的野菜先移植了,剩下的再慢慢干。 陈默被安排到的工作,就是自己乖乖玩,不过,她要完成她的第一个小计划。 她用邵锦成刚刚买回来的掏灶坑灰的小铲子,挖了些土,等大哥把水挑回来之后,把这些土活成泥巴。 “默默想要玩泥巴?” “不是,用这些泥巴,把酢浆草栽到土墙上面,好看!” 陈永峰苦笑,这一点点的土太薄了,种在土墙上酢浆草有可能活不了。其中活下来的,它们的根部往土墙里面钻,也有可能让土墙不结实。但是陈永峰没说,他也没跟陈默解释,只是拿过来一个大铁锹,挥舞几下,就帮她又弄了很多土。 “好,那咱们就把土弄得多一点,让酢浆草成活率高一点。”妹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那花种墙头上死就死,死了还可以继续帮她移植。土墙?土墙坏就坏,倒就倒,他可以再修,好不容易有了他们自己说了算的院子,只要妹妹高兴,她想怎样都行。 刘大军牟足了劲在院子里面拔草,他喜欢的小妹妹搬家到自己家旁边,以后不用再在陈家受气了,他心里也可高兴,几个孩子里里外外地忙乎,好像是过家家一样,身体虽然劳累,但是精神上,一直兴奋欢欣地建造着属于自己的家园。 很快,篱笆门两侧的土墙头上,被糊上厚厚一层新泥,从小池塘旁边挖的酢浆草被移植完毕。 荒芜的院子,破败的小屋,跟点缀在土墙上的酢浆草相辉映着,展示着一种特殊的美感。 陈默站远了些,开心地看着那些平凡又娇嫩的小花,在土墙上盛开,这是她装饰院子的第一处,以后这里会越来越好看。 “大哥,酢浆草不够,明天去小池塘再挖。” 陈永峰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嗯,去挖。你要挖多少?” “我要我们家四周的围墙全都种上酢浆草,让它们开出五颜六色的小花,把我们的家包围起来,我们像住在花园里面一样!” “好好好,都听你的。” 陈永峰帮陈默种完花,继续干院子里面的活,一小块空地已经拔好了草,几个人合力把野菜给移植上。 “刘大军!回家吃饭了!” 刘大军知道,王英姐姐可是在屋子里炖鱼呢,他才不要走。 “妈!我不回去!我在永峰哥家里吃。”他扯着嗓子,隔着墙回答。 “小犊子!你快点给老娘回来!让你去帮忙干活,没让你蹭饭!脸皮咋那么厚!赶紧给我回来!”刘大军他娘赶紧扯着嗓子喊,这孩子还是太小不懂事,那俩孩子刚分出来单过,家里粮食有一口算一口,都得省着吃的,那邵锦成在他们家吃饭是正常的,人家能给他们兄弟东西,她儿子也在那里蹭饭算怎么回事啊! “不!我不回去!永峰哥说我可以在这里吃!” 陈永峰也赶紧站在土墙这边替刘大军劝说,“刘姨,没关系的,我们煮饭一早就带了大军的份了,就让他在这里吃吧。” “永峰,那哪成啊?” “没啥的刘姨,就这么定了。” 刘大军他娘想了想,“那刘大军,你别进屋,你搁这等一会儿。”说罢,她转身回了屋。 等刘大军进屋的时候,手里端着两只碗。 “啊,我妈把我的饭盛过来了。”陈默笑了笑,刘大军他妈妈这是怕家里粮食不够吃,不好意思让她儿子在这里吃饭,刘大军又不回去,索性就把饭给他盛过来了。 这让她想起,不占便宜就是丢钱的陈老太太,还有刘珍珠郭红梅那俩傻货,陈默觉得,人跟人之间真是不能比呀。 只不过,刘大军刚看见炕上的饭,小脸就垮了下来。 那炕上放着一盆炖鱼,一盆玉米糁子稠粥,一盆香油炒荠菜。 他看了看炕上的饭,又看了看自己碗里面的高粱米稀饭,跟另一个碗里面的水煮荠菜,嘴巴彻底撅了起来。 他老妈真是的,如果让他这样吃,他还不如回家吃了,馋死他算了! 王英看见了,笑了笑,把他那碗水煮的荠菜,倒进那盆香油炒荠菜里面,拿筷子搅拌了,“行了,这样就好了。” 这个时候,野菜家家都有,但是最多就是切了跟粮食一起做糊糊,不然就是水煮放点盐巴,油太贵了,没人用得起。 五个人都上炕,围成一圈盘腿坐下,刚刚邵锦成买的小碗,已经洗干净了,拿了五个放在这里。 大家都没动,都看着陈永峰,等着这位一家之主发号施令。 陈永峰笑了,把稠粥里面的大勺子拿起来,递给陈默,“来,我们家的这个权力,以后就交给默默了。” 陈默接过勺子,掂量了几下,感受着以前陈老太太那种女王般的心情。 嗯,好像感觉不到。 她赶紧拿起碗,在大哥二哥的帮助下,把每个碗都盛得满满的。 本来小碗就给刘大军带了,陈默就让他放下手里的那碗高粱米,先可着玉米粥喝。 “都可劲吃,别省着,永峰嘱咐我用了很多米,这盆吃完,大锅里还有呢。” 金灿灿的玉米粥有着浓郁的玉米香气,又香又甜滋滋。 那一盆炖鱼,王英挑大的,直接炖了四条,正好邵锦成买到了调料,酱油一放,炖鱼就变成了浓油赤酱的颜色,临起锅的时候,她又淋了一圈锅边醋,味道喷香扑鼻。 还有那香油炒荠菜,清淡开胃又好吃。 这一顿五个孩子都没时间说话了,这么足的油水,这么香的炖鱼,他们都多久没吃过了啊!很快一大盆玉米粥喝完了,王英想下地去盛,被陈永峰按住了,他拿了盆去了厨房。 最后,这几大盆的东西,吃得一点不剩,刘大军怕他的那碗高粱米面糊糊喝不完,会被妈妈骂,索性大家最后你一口,我一口,强忍着吃了下去。 最后所有人都躺在炕上,捧着鼓起的胃打着饱嗝。 第190章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躺着。 陈默吃太撑了,就有点发饭困。她看着棚顶,那上面也都是糊着的报纸,因为太高了,没有被撕下来吃掉,发黄的报纸上,除了字迹,还有明显的星星点点的黑点,那是苍蝇爬过拉出来的屎,变成了去不掉的黑点子,留在那里。 许是邵锦成也一直在看着棚顶的苍蝇粑粑,他躺着躺着突然开口了,“永峰,把这房子扒了重盖得了。”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这里先凑合一两个月,马上盛夏了,干活太热遭罪,等入秋农忙结束之后,那时候也好雇人,赶紧把房子给盖起来。” “你想盖个啥样的?” “我想盖砖瓦房。” 王英也惊讶了,“啥?砖瓦房?咱们屯子里面还没有砖瓦房呢,永峰你要是真的盖上砖瓦房了,那可太厉害了。”王英也惊讶。 邵锦成同时一下从炕上坐起来,“跟我想一样去了!对!要盖就直接盖个砖瓦房。” 陈永峰笑笑,“具体情况等过了夏天看看,看我攒够多少钱,看看砖头行情怎么样。房子我现在是这么计划的,折腾一次,就直接盖个最好的。” 邵锦成把腿盘起来,认真地看着陈永峰,眼里亮晶晶的,“永峰,我跟你一起凑钱,你有多少,剩下不够的我都拿了,给我留一个房间就行,我也要过来住。” “我本来就计划想盖三间砖瓦房的,到时候你什么时候想来住,随时来,肯定有地方。钱就不用你拿了,你到时来住就行。” 邵锦成本想问问陈永峰,了解不了解砖头的价格,三间砖瓦房盖下来,得个四百块,五百块的,这可不是小数目。 但他也知道那处他们兄妹的秘密小池塘,最近他们也卖了不少野味到省城。所以陈永峰到底有多少钱,他不好说。而且,陈永峰的性格,是从来不说不经过考虑的话的,想到这一点,他也就放心了。 “那成,反正差多少,你跟我开口,实在不行,等你攒够再给我也行,别耽误了盖房子,这个土房到了冬天肯定冷,默默受不了。” “知道,放心。” 几个孩子聊了一会儿,休息够了,王英起身要去刷碗,又被陈永峰阻止了,陈永峰身上可没有别的男人那种臭毛病,觉得女人就是要负责厨房内的一切活儿。 他从桶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用稻草绳穿了腮,递给英子姐。又穿了另一条,递给刘大军,刘大军不敢要。 “你拿回去,这是邵锦成哥哥给的,雇你明天来帮忙给院子拔草的,你告诉你妈一声,明天起早就得来。” 刘大军听了眼睛都发亮了,“永峰哥,真的雇我来拔草吗?” “对啊。” “这鱼是我的工分?” 这形容得,还挺对的,“嗯,就算是你明天拔草的工分吧。” 刘大军这才点点头接过去,那鱼在他手里欢实地直蹦,他高兴得不得了,“太好了,我妈我姥姥姥爷也能吃到了,我赚的鱼!” 刘大军心里特别自豪,他能帮家里赚吃的了,这孩子一秒都等不了了,拎着鱼就往家跑,要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他们。 王英也招呼着,“明天早上我早起,把我家里的地浇完,再来帮你们干活。不一定多早,反正上午肯定来。” “英子姐,你可你家的活干,我这里也不着急,反正都荒成这样了。” “放心吧,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我们三顿饭,你记得跟牛婶说,中午晚上你都在这里吃饭的。” 王英没有回头,抬起没拎鱼的那只胳膊,高高扬起欢快地摆了摆,示意她听到了。 邵锦成开车走之后,只剩下了陈永峰跟陈默两个人。 陈永峰从屋子里面拿出一个小马扎,放在土房屋檐下,又挑了一个洋娃娃给她抱着。 “哥哥再干一会儿,乖乖呆着哦。” 说罢,他笑着摸了两下妹妹的头发,转身开始拔草。 日头西沉,火烧云上来了,像红色的染料盒洒在了天空,那火烧云的光芒,映照得整片天地都是红色的,远山是红色的,黄子屯是红色的,照在哥哥身上,哥哥也跟着一起在发光。 陈默舍不得让哥哥自己干活,把手中的小娃娃放在小马扎上。 过去帮陈永峰一起拔草。 “妹妹,不用你干,这些活早晚都能干完。”在陈家的时候,除了叠叠他俩的衣服,他不让陈默干一点活,生怕被陈家人给盯上,让她干家务。现在,有自己的地方了,他还是下意识地阻止陈默干活。 “哥哥,我好撑,坐着难受,要运动消化一下。” 陈永峰想了想,勉强答应,“好吧,那你慢慢拔,别割到手了,拔几棵拔着玩就行。” “好的,哥哥。” “火烧云照得我妹妹真好看。”陈永峰笑着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低头继续拔草。 趁天没黑,能拔一点是一点,菜地已经落后别人很多了,搞不好连白菜这样好种的都要比别人少收一季了。 陈默当然不会听陈永峰的,什么拔几棵是几棵。她偷偷从空间里面拿出之前的单兵外骨骼,这个东西已经好久没用上了,一直在空间吃灰。从今天起,应该可以经常派上用场了,在这里,她干活肯定是一点懒不偷的。 装上单兵外骨骼的胳膊手掌,那荒地里的稻草是一薅一大把啊,一点不费力。 等陈永峰再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薅了一小片空地了,“这,这,妹妹,你这速度怎么会?快追上我了?” “我这片地软乎,好拔,哥哥,拔草好好玩,我们来比赛!” “好!来比赛!” “开始!”陈默一声令下,她不用弯腰,伸手就开始薅,薅上一把就往身后撇,草在空中画出一个小弧线,轻轻地落在地上。 兄妹俩尽情地嬉笑着,出现火烧云到太阳落山的这一会儿,前院倒也拔掉了差不多一半的草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陈永峰摸了摸陈默湿漉漉的头发,赶紧把她领进屋,找出煤油灯点上。 晚上炖鱼的锅刷干净之后,王英又在里面倒了一锅水,此刻正是温热舒服的温度。 没有大澡盆,陈永峰就拿来邵锦成买的最大的盆,兑一盆温度正好的水,给陈默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把她抱到炕上擦干后,穿上从柜子里面找出来的干净衣服,让她先钻进被子里面。 他自己用陈默洗澡剩下的水,端到室外去,就着那盆水,冲洗干净了身体,回了屋尽快收拾完毕,吹熄了煤油灯,也躺下了。 东北的夏季,昼夜温差是大的,太阳落山之后,气温就会很快降低。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周围好安静,只有哥哥的心跳,此刻兄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都睡不着。 上午还在参加批斗会,晚上就在只属于他们的家睡觉了。 一切既不真实又很梦幻。 陈默小手一直紧紧攥着哥哥给她雕刻的嘎拉卡,睁大眼睛开着窗外的星星。 这个世界,寂静的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久,熟悉的发动机声打破了这种寂静。 陈永峰低低开口,声音中是湿湿的笑意,“我说,你二哥怎么又来了?” 第191章 邵锦成杀回来 土墙外西边的大空地,真成了邵锦成的天然停车场,他的车停得很随意,一把轮赶紧熄火拉了手刹。 跳下车,按在土墙头轻声地喊,“永峰!永峰出来一下。” 陈永峰赶紧起身下地穿鞋,借着月光,穿过院子,推开篱笆门。 月光下的邵锦成正在车后面整理东西,“我的默默睡了吗?” “你的默默没睡呢。” “那快点,别让她自己在屋,她害怕。你先把这堆抱进去,然后别出来了,剩下我自己倒腾。” 陈永峰接过他一猛子塞进怀里的被褥,他的眼神里面全是惊喜,不敢想象,邵爷爷真的能同意这宝贝独苗出来住? “你这是搬过来了?邵爷爷同意?” “老爷子同意,放心吧,你快进去。” 随后,邵锦成又来回跑了两趟,把他的书本,还有邵光荣给他带的食物,都搬了进来。 今天晚饭,又熬粥又炖鱼又炒菜的,外面灶台烧了太久的火,屋里炕太热了,所以兄妹两个是睡在炕稍的,此刻邵锦成拿过来的东西都堆在炕头。 陈永峰点上了煤油灯,陈默也从被窝里面爬起来,来到炕头,蹲着看邵锦成的那老些东西。 她问了跟陈永峰一样的问题。 “二哥,你要过来住吗?” “对啊!开心吧?你们不住陈家了,我可算能跟你多呆一起了!我当然得出来跟你一起住了!” “邵爷爷同意了吗?” “放心,我跟老爷子一说,你们分家出来,住个小破屋,还有好多活没干,地都荒着呢,老爷子就同意我暂时过来住几天,赶紧帮你们多干干活。而且吧,老爷子一向都说,淘小子出好的,说我就应该闯荡点,天天窝家里算什么事。我爸呢?他就是只要不耽误我学习,上哪住都行,我妈就够呛,但是无所谓,他们现在在朝日峰呢,天高皇帝远。” 他站在炕边,开始给兄妹两个展示邵光荣给他带的行李。 一布袋玉米糁子差不多十斤,一布袋小米差不多也是十斤,“还有,你们看,这是啥。”邵锦成笑着打开第三个小布袋,陈默探过头去,“大米!在邵爷爷家里吃过的大米粥的大米!” “对喽,我默默太聪明了!玉米十斤,小米十斤,大米五斤。这里是二十五斤粮食,爷爷说你们两个刚出来过日子,粮食肯定不够,吃完就去西风坡找他,他一直供你们两个到秋收粮食下来。” 另外还有一陶罐子荤油,一罐子油脂渣,这都不算啥,最让陈永峰眼睛发亮的是那段麻绳绑着的盐渍腊肉,足足两条,看起来最少要有十斤了。 这猪肉可是一直他想买给陈默吃,但是省城的供销社都一直没有的。 这些东西很是贵重了,无论哪样单独拿出去,都能让陈家人像疯狗一样打破头的程度。 “你就来住一段日子,带这么多吃的,西风坡的肉是不是都被你拿来了?邵爷爷吃什么?” “放心,老爷子说了,这是给你们乔迁新居的贺礼了。老爷子自然留了他的那份儿,而且下周补给就又从来了,怕什么。再说了,他的保健医生都说了,他不能一直吃大油了,要吃点健康的油。” 陈永峰想了想,“你这倒是提醒我了,等菜地收拾完了,种一些芥花,到时候榨芥花油给邵爷爷吃。又健康,又好吃。咱们现在有自己的园子了,种啥都方便了。” “成,就这么办。”邵锦成从来不跟陈永峰客气。 陈永峰现在也没必要跟邵锦成客气,因为他定期卖鱼给西风坡,那鱼虽然收钱,但是每次在山里打到的野味儿,他总是留一只给邵爷爷送去,其他的才卖给年大丰。所以现在也不算邵爷爷单方面施舍给陈永峰,陈永峰已经做到了有来有往。 “不过。。。”邵锦成摆弄着东西,“老爷子怕我烦你们,说让我只住几天,帮你们干完活就回去,可是我不想只住几天,我才不,我要跟我的默默在一起!你们俩不会撵我走吧?” “你想啥呢,邵锦成,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才好呢。” “对啊二哥,快点收拾东西,洗洗上炕!到时候你说不走,邵爷爷也不会派人来绑你回去吧?” 邵锦成嘿嘿一笑,拿过煤油灯,去外屋那盆打水,给自己洗了洗。 回来的时候,兄妹两个已经帮他把被窝铺好了。 邵锦成钻进被窝,三个人躺在一起,“啧啧啧,我们还是第一次晚上睡在一起,早上出门来陪你们参加批斗会,没想到晚上就能一起睡了,你们还有自己的家了,永峰,你说你反应咋那么快。” “因为在心里想象很多次了,机会来了,当然不会失手。” 陈默听了,在被子单过,哥哥都往心里去了,并且一直在想着帮她实现。 “大哥,以后我肯定很乖,不耽误你干活上学。等秋天小学开学了,你要正常去上学,我也跟着去,我就在教室里面坐着,一声不出,老师不会赶我走。等我再大一点,你去上学,我在家里收拾屋子,给你做饭。” 陈永峰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到时候带着你去上学,别担心哥哥的事。还有,你自己在家收拾屋子做饭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到时候问问老师,让你早早就去上学,从一年级开始好好地读,反正你这么聪明,就算四五岁去上学,哥哥都觉得你肯定能跟上。” 陈默点点头,旁边的邵锦成双手压在脑袋 “就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开启美好的新生活!以后有大哥二哥罩着你!你天天开开心心地就行了!” “好!” “默默,那啥,跟你商量个事,今晚上二哥被窝来睡呗?让我也抱着我妹妹睡一晚上。” “不行!” “不行!” 陈永峰跟陈默异口同声地拒绝。 闹呢?虽然名义上是亲哥哥,但又不是一个爸一个妈生的,我妹妹可是女生! 闹呢?我心理年龄也不是三岁小孩,除了我大哥,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十多岁大男孩一个被窝睡觉?太荒谬了! 兄妹俩各怀心思拒绝得异口同声,邵锦成摸了摸鼻尖,“成成成,我就知道是这个结局。” 不过,他还是从被窝里面伸出手来,拉住陈默的手。 陈默右手牵着邵锦成,左手牵着陈永峰。 兄妹三个人,断断续续又聊了好久,月亮在天空中划过长长的轨迹,不知夜深几许,三个人聊天的声音才渐渐消失,安静下来。 第192章 种园子 “我的妈呀!你们怎么还在睡!快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这是他妈经常说他的话,他今天终于用在别人身上了。 突然的声音让陈默睡眼惺忪地醒过来,张开眼睛,就看着刘大军贴在窗户玻璃上的大脸,他翘着脚,高度才够勉强把脸贴在最 陈永峰下炕,去外屋,给刘大军开了门,那孩子一溜烟跑进来,“起来了起来了,太阳真的晒屁股了!你们怎么搞的,上工的人都来了,东家还没起床?” 陈默被他的话都逗笑了,这位小大人,对于自己第一天的职业生涯,非常地看重跟投入。 “我们三个昨天聊得太晚了。” 兄弟三个人赶紧起来,叠好被子,简单洗漱一下。 “不过,邵锦成哥哥怎么也在这里睡的?” 邵锦成把洗脸水往院子里一倒,正好浇昨晚种的野菜,顺口回答,“因为我是陈默家雇的长工,住家长工,你懂不?” “哦!这我懂!就是包身工。” 陈默翻了翻白眼,还好是邵锦成说的这话,就算传出去也没人信,不然还以为她跟哥哥想当地主呢,现在这年头当地主还不如直接去牛棚里面当牛呢。 牛的待遇都比地主坏分子好。 陈永峰赶紧抱柴做饭,幸好昨天邵锦成‘劈’的柴火还够做早饭的。 水还没烧开呢,王英也来了。 她赶紧把做早饭的活接了过去,本来王英跟刘大军已经在家吃过早饭了,但是稠粥配油脂渣太香了,他们又都喝了一碗。 吃过早饭,兄妹三个人先出门办事。 今天要办的事情还挺多的,他们先去办心里面最惦记的那件事。 吉普车开到乡里公安驻扎点儿时候,里面的户籍办事员刚好不在,说是在家干农活呢。因为来人办事了,那边赶紧把人喊了来。 好在,昨天批斗会的之后,分家的事已经跟这边打过招呼了,所以户口证办理得很顺利。 也就花了十分钟左右,兄妹三人就出来了。 邵锦成抱着陈默上了车,陈默爬到副驾驶大哥的身上,“我看!我要看!” 陈永峰拿起牛皮纸封面的小小户口证,跟陈默一起看。 “妹妹,这里是哥哥的名字哦。户主,陈永峰。” “户主,陈永峰。”陈默伸手,一边摩挲着那字,一边念叨着。 “嗯,还有下一页。” 再翻下一页,就是她的页了。与户主关系,兄妹。 陈默看得有点热泪盈眶,她赶紧眨巴眨巴眼睛,把泪水逼回去。 “诶呀,看得我好嫉妒啊,你们现在已经在一个户口证上了!我这二哥又变外人了!”邵锦成可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酸! 之后,回去的路上,陈永峰都一直紧紧地捏着这户口证,兄妹两个没再多说话,但是都能感受到彼此内心的激动。 他们去小池塘,把池塘旁边所有的花都给霸园了,全部挖走。接着又把芦苇杆子收割下来,塞满后座,不够用,又用麻绳系了两捆在车顶上面。 这宽大的吉普车被塞到满满当当的,拉回了他们的家。 芦苇杆子没有拿进院子里面,直接卸到了西墙的外面,一直摆开,趁着太阳大,晒上两天,彻底晒干,就可以编织成一席芦苇炕席,结实又有芦苇的清香。 卸完了车,陈永峰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把陈默交给邵锦成,他自己拉着爬犁车出门了。 只有交给邵锦成,他才是放心的。 陈永峰拿着户口证,先去找牛婶登了记。现在都是每个屯子还有一个集体大户口本与花名册的,登记完成之后,陈永峰跟陈默这个两人组成的小家庭,算是正式独门独户的成为黄子屯的一员了。 他办完正事,就拖着爬犁车,去西泡子那边砍柴火。 陈永峰被逼着为陈家砍柴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家砍柴,他挥舞着斧子,感觉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砍柴的时候嘴角边都是带着笑意的。 家里的孩子们认真地锄草种花,陈永峰一车一车地往家拉柴火。 很快,他们的西房山也堆起了一堆整齐的柴火垛。 四方院子的土墙头上已经种满了酢浆草。 前院的草,经过几个孩子的努力,已经拔光了。邵锦成正在拿锄头一点点认真地翻着地,汗顺着他的脸往下淌,陈默帮他们拿水喝,水里面掺了灵液,能快速地恢复他们的体力,保持满满的活力。 大家的效率都高得惊人,所有人都一直坚持到晚饭时间没休息,院子里面的荒草竟然全部整理结束了! 这在陈永峰的预想中,可是两到三天的活。 孩子们刚刚收工挂了锄,端着盆在院子里面洗手洗脸,陈永峰他们三个男孩子,更是直接脱了上衣,在院子里面洗个半身澡。 刘大军他娘又来喊刘大军回家吃饭了。 “诶呀妈呀,我没看错吧?这?这咋回事啊?” “咋了?刘姨。” “诶嘛,这也太漂亮了吧!你们今天还上山了?挪了这么多花儿来!” 王英也特别喜欢,先开口回答,“是啊,刘姨,都是他们从山上挪下来的,是不是很好看?” 刘大军她妈又仔细看了看,“啧啧啧,真能干啊,这么快这四卷圈都种满了,这可便宜俺们了啊,不用种花,出门就能看见这老些好看的小花!”她是由衷的换洗,一直以来的饥饿,不幸的婚姻,都让她身心俱疲,早就没有了发现世界美好的眼睛,此刻她竟然又觉得世界美好了起来。 那些酢浆草好像也听见了人类的夸奖,一阵微风吹来,纷纷在墙头上点起了头,美不胜收。 “诶呀呀,真好看,看着就心情好。”等那阵微风过去,她回过神来,“哦对了,谢谢你们的鱼。” 刘大军昨晚可高兴的拿回去,说是他赚的工分,她也就没说什么,但是小孩子不懂,她跟他姥姥姥爷还能不懂么? 大军那么小,能干多少活?现在就算是个成年男人干一天,也赚不来一天那么新鲜的鱼啊。肯定是那位首长孙子给拿过来的,这两兄妹也真的舍得,就直接分给他们了。 “不客气的,刘姨,你看这院子前前后后的,草都锄完了,如果没有大军,咱们今天肯定完不成。” 刘大军的脸上顿时都是自豪,不等刘大军他妈喊他回家吃饭,陈默先拉了拉哥哥的裤腿,“哥哥,要大军哥在家里吃完饭,不然我不高兴。” 陈永峰点点头,“刘姨,我总是惯着默默的,晚饭也带了大军的份了,你看?” “行行,那大军你再等一下。” 很快,大军的饭又从墙头递过来了,一碗高粱米水饭,一碗盐水煮野菜。 就这样,第二天,兄妹家的院子里面种完了各种菜,后院种的都是皮实的,三垄大白菜,四垄土豆,一垄南瓜,剩下的地方都给邵光荣种了芥花,等以后给他榨芥花油的。 第193章 蘑菇 而前院,一垄垄的地也整整齐齐的,各种蔬菜的菜籽已经洒下去了,黑黝黝的黑土地里面孕育着兄妹两个的新生活。 只用了短短两天多的时间,这前后院就收拾完毕。今天,王英跟刘大军就留在家里干活了,他们自己的家前后院也都是菜地,尤其是王英,牛婶成天在外面忙碌着,家里的活基本就都是王英的了,别看前后院都是一亩多地,伺候园子的活可不轻松,两天没看着,那地垄之间就长出不少的草,农村的园子就是这样,你撂下个七天左右的时间,不说不下雨就旱死吧,光那草就长得比菜还高了,到时候想收拾都无从下脚。 这边就剩了兄妹三个人,在外面晒了两天的芦苇杆子,已经晒好了百分之八十,陈永峰把他们都抱了进来,坐在房檐 趁着没有彻底干燥,还有一丝韧劲,就把它们编上,然后再晒上一到两天,就会彻底晒干了。 如果直接晒彻底干再编的话,到时候芦苇杆子就一点韧劲没有了,编起来不顺手,也容易断掉。 陈默跟着邵锦成从东边水井挑水回来了,一桶桶地倒进大水缸里面。对,这两天邵锦成又开车去供销社买了口大水缸,又买了炕桌,不过都是陈永峰执意拿的钱。东沟村供销社没有,还是去乡里的供销社才买到的大缸。 家里没有外人来,陈默大手笔,直接把灵液掺进水缸里面。 用这水缸里面的水去浇菜地,即便用的不是空间内出产的种子,那这些菜也会长得格外的快,又粗壮。 “锦成,一会你先看一会书,等我这炕席编完,咱们把后院的沤粪池清理一下,虽然我不信那个风水什么的。但是咱们种菜用的肥料,用的还是前主人沤的肥,总感觉不得劲儿。” 邵锦成想了想,“你别说,还真是。那咱们干脆把那以前那沤肥池彻底填上,再去另外那个角,重新挖一个吧。”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先快去看一会儿书,你可别光在我这里玩,啥书都不看。以后你再想来,看邵爷爷还让你来不。” “行行行,知道了,马上去看,去写字。我真服了,在西风坡被管着,没想到住到你们陈家,还是被你陈永峰管着。” “长兄如父,你服就对了。” 陈默的哈哈大笑声毫不掩饰,她被路过的邵锦成一把薅起来,“让你笑,你也过来给我看书!” “我还没三岁!我看什么书!” “你给我写100个一字!” “我不会写!我不写!我还没三岁,我写什么一!” “别装了,你会,我知道。” 陈默哭丧着脸,靠,早知道不笑那么大声了。 两个人把新炕桌放在炕上,陈默帮忙把书本拿到桌子上,刚才挑水出了汗的邵锦成,仔细地洗干净了手脸,上了炕。 两个人对着安静地写字学习,“默默,你说我咋还挺喜欢被永峰管着呢?” 陈默没有停下写一字的手,“哥哥是大哥。” “对,你们分家出来还不像真的,但是永峰一管我,就有一家之主的样了,所以他管着我我也高兴。” 陈默笑笑,她也这样觉得。 陈永峰那边终于编完了炕席,拖到土墙那边晾着,然后走了进来。 看了看邵锦成跟陈默的学习进度,“你还真让默默写了一页的一。” 邵锦成哼哼两声。 陈永峰检查完毕,满意地点头,“走吧,去后院把活干了。” 挖坑刨土的可是累活,陈默属意让他们先喝了水,摄入了灵液,再干重活,正好让灵液发挥更大的淬炼身体的作用。 “默默,你也来。” 搬到这里还没多久,无论到哪里,不是邵锦成就是陈永峰,必须要有一个人把陈默带在身边。 从西房山挑了两把铁锹,带着陈默往后院走,他们先去另一侧的角落,划定了不大的一处地方,就开始挖。 他们家人口少,沤肥池挖大了也没用。 陈默自己在附近溜达,去了之前她扔过蘑菇孢子的那堆木头那里,检查一下,成果怎么样了。 嗯,还行,她很满意,不愧是空间内的蘑菇孢子,这生长速度很是可以的。 “大哥!二哥!” “咋了默默?” 她赶紧往哥哥们这边跑,小声附耳说,“哥哥们快去那边看看,木头长耳朵了!” “嗯?木头长耳朵?” “对!” 她扯着他俩过去。 确实,木头确实长耳朵了。 那堆木头背阴的那面,密密麻麻长满了陈默所说的‘耳朵’。 两个男孩子惊喜坏了,这么新鲜的蘑菇,这可又是供销社买不到的好东西了。 “不知道这些蘑菇在这里长了多久了,真好真好,这边闲置太久了,幸亏因为那事,也没人过来这边,不然可真是轮不到我们了。” “怪不得之前说东北白山黑水富饶的黑土地,今年开春之后,我算是第一次见识了。”邵锦成对着那成堆成堆的蘑菇赞叹着。 陈永峰赶紧回屋去拿了盆过来,蘑菇从烂木头上面被掰下来,发出治愈的声音。 “锦成,别摘太干净,留一些根子,过几天就又长出来了,这玩楞长得可快了。你看着木头已经烂掉了,今年春天雨水算是足的,再加上这一侧一直不见阳光,真是天时地利啊。” 很快,他们就掰了满满的一大盆蘑菇,送了一盆回去,再拿了空盆出来之后,陈永峰跟邵锦成两个人把上面的木头搬开。 木头被翻了一个个儿, “这更像耳朵了!黑耳朵!”陈默捂着脸小声说,她发现自己是有点密集恐惧症的。 “这是木耳。” 这一堆大木头长的蘑菇跟木耳,整整是摘了三盆,算是摘得差不多了。两个男孩子又把木头摆成原来的样子,这样以后这里还会继续长蘑菇木耳。 天热了,蘑菇多了,放不住,所以他们赶紧清洗干净了,留够了今天明天两天吃的,剩下的烧水焯熟了放进瓦罐里面,用大粒盐腌制起来,等再吃的时候,把蘑菇用水洗干净,把多余的盐分洗掉,攥干水分之后炒着吃,或者拿来炖野鸡,也是一样好吃。 其实在太阳 第194章 特制弹弓,给哥哥神猎人人设 但是他们刚刚得到这个院子,明目张胆在院子里面晒这么多蘑菇,怀璧其罪,就算别人不知道是后院那堆木头长的,也会一直在想这俩孩子在哪弄的蘑菇,毕竟盛夏没到,闷热的雨天也没有来,现在的山里是不长蘑菇的。 所谓财不外露。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蘑菇他们也没有给任何人,包括王英跟刘大军,尤其是刘大军,刘大军家里人杂,除了他妈妈,还有他的姥姥姥爷,陈永峰跟陈默的日子刚刚过起来,一切小心为上。 处理完意外得来的三盆蘑菇,后院的沤肥池工程终于可以继续了。 以前的老池子,被他们用挖出来的土给掩埋掉。新的沤肥池挖好了。 今天剩下的时间可以好好学习了,明天一早,早起就要上山。 这一阵子忙的,好久没去跟年大丰做生意了。 陈永峰心里有了盖砖瓦房的计划之后,对赚钱的渴望更大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吉普车就启动了,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坳子里面。 “往那边,对!那边还能过去一点。”陈永峰指挥着方向,“对,好,就停这里,剩下的路我们走进去。” 邵锦成停好车,兄妹三个下了车,陈永峰拿着工具,一路上看见大小事宜的石子就捡起来,揣进裤兜里面。 这工具是春天时候,陈永峰自己制作的,是一个加大型的弹弓。 更确切地说,是被陈默动过手脚的,劲儿足磅数大的弹弓。 被陈默偷偷动过手脚之后,这不起眼的弹弓,能拉出大概七十磅的力道,要知道,后世那些专门玩弓箭锻炼身体的壮年男人,都是从三十磅四十磅的磅数开始拉起的。 七十磅的弓是什么概念呢?拿个石头,崩几十米开外的人或动物,如果崩在头上,基本就是,呃,走得没什么痛苦的。 当然,陈永峰拉弓的时候,并不很费力,只是在放出石子的时候,会被加力到七十磅弓的力道。 所以,即便黄子屯里面的小朋友,缠着陈永峰帮他们也做了弹弓之后,他们依然也不能像陈永峰一样,能收获这么多猎物。 那些孩子,拿了弹弓,只能去打一打麻雀,运气好了可以打了一只,烧熟了解解馋。 这话就又说远了,邵锦成这是第一次有机会跟着陈永峰来山里打猎。 他一早就知道,陈永峰是个好的猎手,西风坡这三两个月,吃过一次野兔,吃过两次野鸡,甚至还吃了一次狍子腿,这都是陈永峰的手笔。 想来,那只傻狍子,陈永峰留了一只腿给默默吃,一只腿给了西风坡,剩下的都卖给了年大丰,那东西,肉是肉的价格,毛皮是毛皮的价格,可是给他赚了不少钱的。 “永峰,啊不是,哥,大哥!把那个借我玩玩呗?” 陈永峰瞟了他一眼,邵锦成这可是第一次喊自己哥吧?今年他十一,邵锦成十二,邵锦成被陈默硬生生安排成二哥,他一直不服。陈永峰把手里的弹弓扔过去,邵锦成一下子接住。 也从地上捡了石头,对着远处的一棵大树试了试,嗖地一声,那石头准确地打到树干上。 “卧槽,好牛啊。”邵锦成自己很满意。 陈永峰皱皱眉,这个石头的速度,好像并不到位。 “锦成,你再试试,拉满了再射。” 这个弓箭,只有在陈永峰手里,才能发挥出70磅的力量,在邵锦成的手里,虽然也有加持,但是就差很多意思了。 这也是陈默故意的,她得把哥哥营造成那个唯一的神猎手,如果任何人,拿了这东西,都能打好多猎物,那还得了? 能赚到钱的原因,必须是哥哥这个人的原因,而不是哥哥手里的工具的原因,这样才是安全的。。 邵锦成听了陈永峰的话,又捡起一块石头,试了试。嗖的一声,石块飞出去。 “你这东西确实好啊,永峰,给,你给我打个看看。”好嘛,东西试过了,大哥又变回去永峰了,邵锦成这男人嘴上该死的胜负欲。 陈永峰不在意他喊什么,接过弹弓,从裤兜里拿出一枚石子。 就在他瞄准树的时候,林间树冠之上一群麻雀飞起。 陈永峰快速改变弹弓方向,不需要瞄准太久,几乎是弹弓移过去的同时,石头就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啪,麻雀落地的沉闷声音。 “走吧,去捡一下,麻雀卖不上价格,我们自己吃了就行了。” “卧槽!大哥!您真是我亲哥!大哥,您这石头的声音,跟我拉出去的,都不是一个声音啊!” 他的是,嗖~~~ 永峰大哥的是,嗖!!! 邵锦成满心的佩服,他赶紧往麻雀落下那边找去。 “这,好家伙,您打的还是头。”他捡起地上那只麻雀,头都开花了。 “打头它一瞬间就懵了,不会有痛苦。” 邵锦成把那麻雀扔进布袋子里面,这位大哥好像对自己的力道有误解,这头都爆了,还懵啥呢?还痛苦啥啊?直接就物理超度了好吧? “给,那边还有麻雀,你再试试。” 陈永峰把大弹弓再交给邵锦成,从裤兜里面掏一枚石子给他。 邵锦成接过,再一次挑战,石子飞出去后,‘惊起一滩鸥鹭’,他顿时泄了气,“诶,不行不行,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陈永峰笑笑,“等回去,我给你做一个,你练习练习。但是别拿人练习,别整危险的。” “好,我可记住了啊,回家就帮我做。那肯定不能胡来的,我再混不吝,也不会拿人练习啊。” 陈永峰微微一笑,当不知道邵锦成小时候那些淘气的事儿。 邵锦成微微叹气,“诶,你说,你明明比我小一岁的,因为陈默,我才管你叫一声大哥,现在怎么感觉,你年龄也比我大很多呢?” 陈默在旁边先开口,“因为你在家还是孙子,而我大哥是一家之主,当然不一样。” 在陈永峰的笑声中,邵锦成败下阵来,“是,我的默默说得也没错,我在家里确实还只是个孙子。” “走吧,再往里走一点,外面只有麻雀,我没兴趣。”陈永峰说罢,带路往深处走去。 第195章 空间狐狸 陈永峰像以往每次打猎一样,用准备好的包带子,把陈默兜起来,四个长长的布带子在身前系好,把她稳稳地背在身上。 “从现在开始,小声说话,今年这一带的动物很多。” “好。” 打猎需要的是耐性与运气,运气这块就不用说了,有陈默在,就肯定不会空军。 耐性这里就不赘述了,两个小时之后,邵锦成的布袋里多了两只兔子,三只野鸡。 陈默还记得,上上次,打到狍子的时候,哥哥就念叨了,说如果有狐狸就好了,狐狸皮很是值钱。 她一直记得,也等待着,这次时间隔得够久了,她觉得终于可以放狐狸给哥哥了。 但是一直没找到好的机会,直到她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洞穴。 陈默抓住机会,把一早准备好的狐狸放出来。那狐狸按照空间设定好的路线,绕了些路之后,出现在距离三个人不近不远的地方。 “永峰,有好东西了,但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陈永峰同时也看见了,他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嘿嘿,有什么不敢的?” 狐狸搓火球?还是狐仙?他可不怕这些,尤其越因为这些,这狐狸的皮毛才越贵。 他找了一个最大个的石块,手起,弓箭落。 嗷嗷。。嗷。。。 那红毛狐狸瞬时倒下来,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无声无息了。 邵锦成赶紧跑过去,蹲下去看了看那狐狸,确定已经死翘翘之后,就拎起那狐狸回来了,在打猎这件事上,他已经彻底成为了陈永峰的狗腿子,心甘情愿地大佬打猎他去捡猎物的那种。 “永峰,你看看,你是故意这样打的?” 陈永峰笑着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夸张的技术?我也是第一次打狐狸,想着皮毛值钱,试验着往眼睛上面打而已。凑巧了,凑巧了而已。” “大哥二哥,那是狐狸的洞穴吗?会不会里面还有别的狐狸?”陈默在陈永峰的背上,往那洞穴边一指。 这话提醒了他们,他们赶紧把死狐狸装进袋子,邵锦成试了下,他根本就扛不动了。只好把袋子系紧紧的,放在地上,就赶紧跟陈永峰一起过去。 陈永峰准备好了手里的弹弓,随时准备放‘冷箭’,但是那洞里并没有另外一只狐狸。 兄弟两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附近埋伏半小时,如果遇到最好,遇不到也就走了,今天收获已经够了,再晚的话赶不上下午年大丰的卡车了,另外他们早上从家里出来,没吃早饭,只带了些干粮,默默肯定也饿了。 事情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在他们静静埋伏了只有不到十分钟之后,另外一只狐狸出现了,这一只不是红色的,墨色的皮毛泛着光亮,压根就不像是夏天的狐狸。要知道,打狐狸最好的季节可是在冬天下过几场大雪以后,大约“二九”天。那时候狐狸皮毛最好,毛厚而且不掉毛。这两只夏天的狐狸,皮毛品质可都不输给二九时节的狐狸。 陈永峰见到第二只狐狸,不等邵锦成提醒,手里的弹弓已经催动。 无需第二发,那墨色狐狸,同样也应声倒地。 等邵锦成把它捡回来之后,陈永峰有些遗憾,“这一只就没有上一只那么好运气了,这里皮毛破坏掉了。” 邵锦成摇摇头,这就是神仙与凡人的差距吗? 不再多逗留了,三个人赶紧回到山脚下的吉普车里。 把那袋子猎物扔进后备箱,拿出水壶,三个人喝了个水饱。 邵锦成拿起早上多出来的那个玉米糖馍馍闻了闻,“行,没坏,不带馅的不爱坏。”检查完毕,递给陈默,“我的默默,饿了吧?快吃。” 陈默知道,就这一个馍馍,他们两个肯定是给自己吃的,她从兜里掏出两个汽水糖,一人一个塞进他们嘴里,他们刚才喝了灵液水,现在又吃了佛慈丸,现在营养比自己还足了。 说完,咬了一口玉米面糖馍馍,这馍馍是把家里的玉米糁子磨碎,里面加了糖,还加了坚果碎,用邵锦成买的香油烙熟的,又香又甜,凉了也好吃。 “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小池塘那边,再整点儿鱼。” “成。”邵锦成一边开车,一边感叹,“那小池塘也真的是很妙了。你说你们屯子的人,愣是到现在都没发现。” “是啊,我每次去卖鱼,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都暗示自己是最后一次了,被屯子的人发现,怎么都轮不到我去卖鱼了。但还真是幸运,可能是因为那处位置太隐秘了,屯子间流传的山上能找到食物的位置,一处都不在那里附近,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 陈默啃着甜滋滋的馍馍,那是,压根不在三维空间,能被人发现就怪了。 —— 在陈永峰指挥下,邵锦成的车开到了那个人字路口,把那布袋子跟两个水桶卸下来之后,他没下车,而是直接把车远远地开走了。 这是陈永峰主动提出来的,邵锦成想了想,也没有否决。这种私下交易的事情,虽然法不责众,但是依然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事。 他这车,太扎眼,这路上时不时就有农民带着自己的东西,在这里跟大卡车司机做生意,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公路市场。 不管是邵锦成的车,还是邵锦成本人,都不适宜出现在这里。 “乖,等一下回家,给你做好吃的,是不是太干了?哥哥是不是又让你挨饿了?”陈永峰看着,一个馍馍还没啃完的陈默,心疼地问,一定是馍馍太干了,让妹妹难以下咽,、又让她挨饿了。 看着陈永峰又开始自责的眼神,陈默赶紧把剩下的馍馍塞进嘴里,就着几口灵液水给吃进去,“不饿!吃饱了!一会儿回家就吃好吃的了!” 哥哥现在真的,很怕她挨饿,以前她饿得像小耗子一样的样子,给哥哥的心里留下了创伤,就像是一种创伤后应激,无论怎么都行,但是妹妹绝对不可以挨饿! 见她把默默吃完,陈永峰放心,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行,等一下到家就给你做好吃的。” “好的哥哥,年大丰来了。” 熟悉的卡车停在兄妹俩身边,“年大丰!你来啦!今天你晚啦!” 年大丰跳下车,陈默一直喊他年大丰,他完全不在意,“诶呦,今天你们俩来了,赶紧你们好久没来了。我可想你了,默默。” “嘿嘿,年大丰,今天我们有好活,价格给高点。” “默默开口,那是当然!给我看看是什么!” 第196章 对年大丰的不满 陈永峰从不阻止陈默,他喜欢看她跟别人大方交流的样子,她直接喊年大丰的名字,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没礼貌,但是他都随她去,她高兴就行了。 “来,给你看看,袋子里面。” 陈永峰帮陈默把袋子抬起,打开紧紧系着的布袋口。 年大丰探头往里面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嗬!你真是!陈永峰!你真是这个!”他对着陈永峰竖起大拇指!激动得已经不知道怎么是好。 这一路上,路边村民拿的东西,他也都大概扫了扫,都是些寻常的东西,野菜,麻雀之类的东西。 他怎么那么运气好,一早就捡到了陈永峰这个大宝贝! 他如此兴奋,但是依然还是要控制住自己,以免引起侧目。 “永峰,我先预付你二十块一只,等我去省城里卖了,咱们到时候再看价格,多退少补,可以吧?” 一听这个价格,陈默不高兴了。连着三年山里没什么动物了,现在什么好东西都是欠缺的,这可是空间里面的狐狸,这皮毛,这光感,多少大城市的隐形贵妇抢着要都拿不到的,他开口给二十块一只? 陈默微微皱眉,不知道这年大丰是真没卖过狐狸,还是觉得合作时间久了,稳定了,就开始怠慢他们兄妹了?这次这个价格,给的可不怎么有诚意啊。虽然说,每次后续他可会给多退少补,但是做生意进货可没有一直这么玩的。 电光火石之间,她抢在哥哥前面开口,“我刚才听哥哥说,狐狸跟狗一样,夏天会褪毛。但是你看这两只狐狸,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可都没有褪毛。这肯定是市场上面绝无仅有的独一份,这么好看的狐狸毛,真的只有十五块吗?”说罢,她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对上年大丰的双眼。 年大丰往布袋里面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轻轻一抓,手指之间并没有带下来哪怕一根狐狸毛。 可不是咋的,这狐狸的毛色,还真的是一等一的。 年大丰的脸上,霎时间有些挂不住了,他刚才太兴奋,压根没想着看看是什么质量的皮毛。另外他也是习惯了,时间长了,想着下次见面反正能补上,挑个最低价格就直接说了。 “大丰哥,你不会骗我们吧?还有,为什么每次都是先给低价,下次再补呢?我来的时候也看了,这一路上,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我哥哥这样的好货。”她开口甜甜地喊哥了,典型的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大丰哥,你仔细看看,然后重新给我们开个价,我们还是相信你的。” 她把‘还是相信你的’这六个字,发音咬得特别重,让年大丰心里一颤。 年大丰心里有些慌了,他被这个三岁的小孩子给震慑住了。他也知道,这陈永峰对陈默那叫一百个心疼啊,陈默这小丫头不高兴了,一句话的事,他可能就丢了陈永峰这个进货的主道了。 “默默妹妹,先别生气哈,你们等一下,我仔细看看。”他把那袋子拖到大树后面,有大树的挡着,把那两只狐狸依次拎出来,仔细地看了看。 人家陈默说的也没错,不管是红色狐狸,还是那墨色狐狸,这皮毛都是光滑水润的上上品。 自己刚才,给他们开价给习惯了,下意识的还是给了个狐狸皮毛的收货最低价,想着下次差多少,再给他们补上。自己这么做确实不应该,这两只狐狸,一看就远远超过二十块的价格。 年大丰把那两只狐狸小心翼翼地放回袋子里面,尽量不让它们的皮毛沾上血迹。 然后从树后走回来。 “大丰哥,怎样?是不是好东西?”这回说话的是陈永峰了。 “是了,永峰。刚才是哥马虎了没认真看,是哥不对。这样,四十一只,你们看成吗?” 这个价格还算像话,陈默满意地低头开始踢路边的石子玩。 陈永峰点头答应,他们就开始着手称重那两大桶的鱼,两只兔子,两只野鸡。 这两只狐狸就是整整八十块了,再加上剩下的那些东西,兄妹俩这一次直接收入一百四十五元。 年大丰给钱的时候,直接拿出一百五十元。 陈永峰拒绝了,“别了大丰哥,该多少就是多少。你以前也经常给我们凑整,但是以后都不用给我们凑整,咱们以后就亲兄弟明算账吧。” 年大丰的脸一下子僵了,这是永峰也有点生气了,“成,永峰,你说咋眼就咋样。那这次就先这样,我记一下账。永峰,需要从省城带什么东西吗?” 陈永峰笑着摇摇头,兄妹俩目送年大丰的车开走了。 他们两个没走,而是把那两个水桶倒扣过来,当成椅子,坐在树下,等待邵锦成来接他们。反正邵锦成不方便在这里,陈永峰就让邵锦成回家去给邵爷爷送野鸡去了,本来打到三只野鸡,卖了两只,剩下一只给邵爷爷。 陈永峰笑着看着旁边,坐在倒扣的水桶上的妹妹,她在树荫下,悠然地晃悠着够不到地上的小腿。可爱得像白嫩小天使。 “我不喜欢年大丰了。” “怎么了呢?” “刚才那两只狐狸,他看都不认真看,就先给我们低价,好像我们什么都不懂似的。” 陈永峰笑笑,这小妮子人小鬼大的聪明劲。“这确实是个不好的习惯,所以哥哥后来也点他了,看在他总给我们从省城带东西的面子上,再给他一个机会。”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带的,不是帮了忙,就可以理所应当总这样先给我们压价。” “理所应当?压价?你可越来越聪明了,理所应当什么意思啊?压价什么意思啊?” “哼,我再笨,天天听着哥哥学习,我也都知道了。” “好,你最聪明了。不过刚才我们点了他,以后他会注意的。” “最好他会改,不然哥哥换掉他。”她可没哥哥那么好的性子,年大丰这几个月来,在他们身上可没少赚,二道贩子,零成本的事,他竟然还敢不认真看看就给个最低价。那点省城的东西,可收买不了她。年大丰这是看她跟哥哥都是小孩子,心里面慢慢地就怠慢了。 “好,到时候看他表现。再有一次,就换掉他。” “嗯!” 第197章 陈大妮又回来了 兄妹两个说话间,那吉普车就又回来了,陈永峰熟练地打开后备箱,把两个空桶扔上去,就抱着陈默上了车。 “咋样?” “一百四十五块进账。” 邵锦成惊喜地看了陈永峰一眼,然后打着方向盘,往回开。 “看来,你自己盖黄子屯第一间砖瓦房,不是什么问题了。” 陈永峰笑笑,“放心,我会给你盖一间的。” “好嘞,那我可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占你的便宜了,回去做好吃的喽。” 终于回了黄子屯,车还没挺稳,陈永峰的呼吸就急促起来了。 邵锦成也看见了,“妈的,我操,我他妈就知道老陈家这顿蛀虫还不能那么快死心。” “帮我去找牛婶跟徐虎他们。” “成,你先冷静,别起了冲突吃亏,要打架也忍到等我回来再打。来,把默默给我。”邵锦成想带陈默一起去找牛丽红,这样陈默是绝对安全的。 陈默依然一搂哥哥的脖子,“我跟哥哥一起,没关系,二哥快去。” 邵锦成知道陈默性子,每到这种时候,就非要跟陈永峰粘在一起,谁说都不好使。 “行吧。” 等陈永峰下了车,他直接开着车去找牛丽红他们,万一她跟徐虎不在办公的地方,那肯定就是在生产队的田里,那开车接他们过来就会更快一些。 陈永峰抱着陈默,进了院子。 好家伙,陈大妮带着几个孩子,跟做贼似的,正像蚂蚁搬家一样,往出搬东西呢。那李红、陈招娣脑袋上还别着从墙头上薅下来的酢浆草的花朵。 屋檐盐,那腊肉还没拿出来,陈永峰藏得深,看来她们还没找到呢。 “来人啊!抓小偷啊!”陈默先喊了起来! 然后陈永峰大喝一声,“谁让你们进来的?把东西给我放回去!” 孩子们都愣住了,陈大妮先反应过来了,“方了你的呢!你喊啥喊?还有你!”她隔空指了指陈默,“你喊谁小偷呢?就你这死丫头片子从小嘴巴讨厌。” 陈永峰一下子就火了,“陈大妮,你嘴里别不干不净的,你女儿才是死丫头片子,还是跟你一起当贼的。” “就是你啊!你拿我家东西干啥?”说完,陈默继续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抓小偷啊!我家进贼了啊!一窝的贼啊!” 砰。 隔壁院子的门开了,刘大军第一个跑出来,他双手撑着两家院子中间隔的土墙,费力地越过来,“咋的了?咋的了?”他妈妈姥姥姥爷也都出来了,但是他们没过来,只是靠着土墙站在这里,看着这边的情况。 “这不是你大姑吗?永峰哥。啊呸,说错了!这不是你以前曾经的大姑吗?她咋来了。” 陈默差点没忍住笑,这个刘大军是来搞笑的吧。以前曾经的大姑!哈哈! 随着陈默的喊声,附近的邻居也都陆续出来了。英子姐听见声音,也赶紧赶了过来。 总共没有几步路,她来得很快,等她走到西边土墙这一看,就停下来叹叹气,这老陈家的吸血鬼又回黄子屯了。 陈默这一喊,喊出来好多观众,她就不怕屋子里那么东西被发现了。等王英走进院子,陈永峰把怀里的陈默给她抱,他自己上前看着眼前这几个人。 陈大妮,带着李红、李军、陈招娣、陈宝根,看来她这是回娘家划拉东西,发现家里没啥人,扑个空,问个人,就来这里闹了。 “你们几个,在我家干嘛呢?趁现在,赶紧滚,不然我叫公安来抓小偷了。” “诶呀呀,陈永峰,你还真是翅膀硬了啊,跟大姑就这么说话的?” “连几岁的刘大军都知道,你现在不是我大姑了。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道的?别跟我大姑长大姑短的,我跟陈默,现在跟你,不是一个陈了,我再说一次,赶紧滚,我们不欢迎你们。” “废话少说,你急了是吧?你着急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你家里好吃得多?俺可告诉你,俺还看见你家好几个罐子呢,等俺全搬出来!给大家伙看看!你们都藏了什么好吃的了!” 其实,她这一招离间计,没啥用,黄子屯都知道,他们兄妹跟首长孙子关系好,有多几个罐子,有啥稀奇的,这便宜他们没那么好命占,但是只要不是占了他们便宜就行。他们很肯定,陈永峰兄妹分家之后没占他们的便宜,因为老董头以前留的爬犁车,水桶,甚至连那个破碗,他们住进去的时候都拿去生产队交公了。 陈永峰上前,一把薅住又想进去屋子里面拿东西的陈大妮。不能让她进去,里面还老多腊肉,还有那么多蘑菇,荤油,都被她搬出来的话,难免别人不眼红。怀璧其罪,陈永峰不傻。 “陈大妮,我家的罐子,无非就是腌的野菜,粮食,再就是你找的这油脂渣了,那又怎么了?野菜那么多,你想要就自己采去,上我这里偷?算怎么回事啊?” “你撒开俺!撒开俺!你喊俺陈大妮?你这个小王八。”不等陈大妮骂完,陈永峰一甩,直接把她甩了一个狗啃屎,摔到了地上。 “天啊,没天理了啊!这小崽子竟然打他大姑啊!这个遭天谴被雷劈的东西啊!” 陈默皱了皱眉头,只恨自己的空间没能力引雷,不然还真的要引个雷下来劈劈她,看谁是被雷劈的。 邵锦成的吉普车回来了,牛丽红、徐虎,还有另外两名黄子屯的民兵预备人员跳下车。 “嘎哈啊?啥事啊?在这里吵吵巴火的?”在车上,邵锦成已经跟牛丽红说,是陈家的人过来了,牛丽红已经憋着火了,没事找事,陈家人真的不能多老实几天吗! “你来得正好,俺就问问,这小崽子打人!打他大姑,你管不管!” 牛丽红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陈大妮,“陈大妮,你搞搞清楚,你确实已经不是人家的大姑了。现在这院子,这屋子,就是陈永峰跟陈默的,你上人家家里陶腾东西嘎哈啊?” 第198章 牛婶原来这么有脾气 陈大妮一听,双腿一蹬,在地上耍赖,“不是!俺这么大都没听过你们这样的!毁别人家的啊?这俩孩子,你们说同意分家,就真的给他们分出去了?” 牛丽红抱臂冷冷看着地上的女人,“不是一两个人,说给分就给分的。当时所有黄子屯的父老乡亲都在,村里乡村的领导们组织大家伙投的票,你不服就去乡里告俺。再说,陈济众被放回来了吧?你回家问问他,问准了怎么回事,再来别人家撒泼。” 陈默听到牛婶说,很快提取了她话中的重点。看来,陈老太太跟陈建强的事儿比较大,他们俩依然被关着,只放回了一个陈济众。 “俺问那些嘎哈啊?就算陈永峰他们妈是陈家的人举报的,那又咋了?他们身上始终留着老陈家的血,有血缘关系,你们就不能给分家!” 牛丽红冷哼一声,随即喝道,“凭啥不能?你们怎么欺负孩子的自己心里没数?陈默不死能活着就是她命大!你们说不能分家就不能分了?分家这种事!不是只有俺黄子屯有!你少跟俺在这里巴巴的!俺说了,不服去乡里告俺!” 牛丽红对着身后的徐虎跟两个预备民兵挥挥手,“去,把她拖出去!从陈永峰的院子里面扔出去!” 去屁的吧!她都快被这帮陈家人烦死了,她今天在田里忙着呢,哪有时间跟她一直在这唧个劲地来回说这些早就尘埃落定的破事! 陈大妮被拎着胳膊往出拖,李红李军他们当然不能眼看着,上去就要动手,陈永峰跟邵锦成是吃素的吗?他们两个抓李军李红,真的跟抓小鸡似的,那两个孩子比陈大妮更早一步被扔出了院子。 陈默在王英怀里,笑着看着这一切。 牛婶出乎她意料的给力啊。 陈大妮不服不忿地喊,“别拉俺!俺自己会走!俺可以走,他们那些吃的给俺带走!凭啥他们两个小崽子分家出去就能有那么多吃的啊?凭啥啊?” 陈永峰把李红扔出去之后,回到院子里,看着挣扎的陈大妮冷笑,“我告诉你,我分家时候,只拿走了属于我跟妹妹的粮食,别红口白牙说被我拿走很多吃的。你以为,这是陈济众王淑芬的陈家呢?你回来了,什么吃的都得可着你?你要翻吃的,回你娘家去翻,这里是我跟妹妹的地盘,跟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知道吗?滚!赶紧给我滚!” 陈永峰说完,上去帮忙,徐虎那三个男人本来不太好意思使劲拉扯,陈永峰上手之后,他们也有了主心骨了。 四个人直接抬了陈大妮起来,几步就给挪出院子,半扔半放院子外面地上了。 “陈永峰!你这个没良心的!再怎么说,血缘上俺也是你大姑!你就看着你大姑饿死吗?俺不多要!你把你家里粮食,给俺拿一半!各种吃的分俺一半!俺马上就走!” 陈永峰真的怒了,“我看你这么多力气骂人,也不像是要饿死的啊。我妹妹要饿死的时候!你笑呵呵看着还说风凉话,现在我家东西凭啥给你?就算默默吃不完,我扔沤肥池里,也绝对不会给你们陈家人一口,懂了吗?” “诶嘛我的娘啊,娘啊!你咋有这么个白眼狼孙子啊!” 陈大妮躺在院门口地上,讹人一样地开始嚎叫。 众人纷纷议论,有大声的也有小声的,“啥你娘的孙子啊?都分家了,跟你们家没关系了啊,这咋这么不讲理呢?” “对啊,人家是被你们陈家欺负走的,逼走的,小小年纪就自己过日子,已经不容易了,你咋还来搅烂啊?” 趁着热闹,陈默示意王英把她放下来,王英见陈大妮、长得大些的李军李红他们,都被弄出去了,就放心地把她放下来,但是依然牵着她的小手。 一直被忽略的三丫跟陈宝根往陈默这边走来,王英下意识想把陈默挡在身后,陈默拍了拍英子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喂,四丫。”三丫跟陈宝根,凑近陈默低声喊她。 陈默先看了一下王英,发现她正看着院子外那边闹哄哄的方向,才凑近陈招娣一点,眼睛冰冷表情嫌弃地开口,“别他妈叫我四丫。” “切,装什么装,我发现,自从你有了那个邵锦成哥哥,你就越发能装了。” “哦?是么?我有首长孙子的疼爱,我有漂亮衣服穿,我有好吃的东西吃,你很嫉妒吧?来,你看看我头上的发卡,好看吗?”说完这话,陈默都暗暗觉得自己好坏哦,二哥对不起了,我这边利用你一下。 “切,哈哈,你好好笑,我嫉妒啥?我嫉妒你?” “对啊,就是嫉妒我,我昨晚刚吃了炖鱼,还有猪肉,老香了。你吃什么了?你那个肋骨断了的残废妈妈,起来给你们做饭了吗?她是不是快死了啊?” “四丫!你咋诅咒我妈死!” 啪!陈默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傻子还喊四丫!我帮你长长记性!” 陈招娣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王英听了声音吓了一跳,一瞬间低身就把陈默给抱了起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三丫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面转,陈招娣本来觉得被陈默打了很丢人,还在忍着,但是太疼了,终于受不了开始狂哭。 王英先看了看陈默,检查过她没事才放心。 陈招娣放下手,脸上那个小手印,肿得多老高,王英愣了,就算是她打人,也打不出这样的效果来啊。 她赶紧拿起陈默的手看了看,也没咋的啊。 “陈默!你给我下来!我要挠死你!”陈招娣忍着脸上的疼,还有脑子里面嗡嗡声,往上跳着就要抓陈默。 王英赶紧躲开,还是被陈招娣拉住了陈默的小脚踝。 “大哥!二哥!救命!”陈默再一次发挥嗓子的实力,“二哥!大哥!三丫跟陈宝根要打我!” 第199章 灵液水安全 毫不夸张,三秒钟,陈永峰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直接薅着他们两个的领子把人提了起来,他把左手的陈宝根,推搡到邵锦成的手里。 自己抓着陈招娣,快步走到院门那,离着几米的距离,两只手一抓一抗,直接一扔,陈招娣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到外面的地上。 “陈招娣你这个小崽子,再对我妹妹动心思,腿给你打折。” 陈宝根也是这般,被扔了出去,砸到了他三姐的身上,陈招娣本来还没缓过来,被弟弟这样一砸,顿时就晕了过去。 他们俩赶紧回来检查陈默的身体,王英已经检查过了,“没事,就是被陈招娣拉了一下脚脖子,其他地方都没碰到。” 邵锦成赶紧去看她的脚脖子,还好,连红一下都没有,这才放心。 外面陈大妮的叫骂,听得牛婶心里烦躁,大声说,“别在这里叫唤了!人家陈永峰跟陈默,已经跟你们陈家签字画押了,他们不用你们陈家养,你们陈家跟他们也再无半点瓜葛,今天就算是陈建国来了,也从陈永峰家里要不出去东西,明白了吧?赶紧回家!” 旁边卖呆儿的人们,也都忍不住了。纷纷开口,“太丢人了,赶紧走吧,知道啥叫分家吗?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分了家还来跟人家要吃喝的。” “就是,你都嫁出去多久了啊?你臊不臊得慌啊?” “有这时间,赶紧给你娘送口饭得了,一点不孝顺,天天就知道从屯子里面往婆家挠扯东西,啧啧啧。” 可是,一向掐尖惯了的陈大妮,哪里忍得了这个啊?她一回到黄子屯,发现自己家里,四个人都进去蹲号子了,郭红梅跟陈美倒是没啥,她俩死不死的,陈大妮不在乎。但是她娘王淑芬,跟她娘最宝贝的老儿子陈建强也进去了?以前家里谁受欺负的陈永峰跟陈默,竟然分家出去单过了? 这她当然要过来看看了!看看这两个倒霉崽子在过什么日子。 到此时,她还是淡定的。但是当她进入陈永峰的家,看见那些吃的,看见灶台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罐子跟餐具,那新的陶瓷小碗一下就有六个,她能不癫狂吗? 护着她的老娘进去蹲着了,陈家也没什么吃的了,菜也都没下来,只有柜子里面没几斤的高粱米。但是这两个兔崽子家里日子过得这么好? 陈大妮从心里往外难受刺挠! 不!她绝对不接受!她不接受陈永峰跟陈默能过上比她更好的日子! 陈大妮依然是不管不顾地在陈永峰院子外面撒泼。 陈永峰歪头看了看邵锦成,“锦成,找公安吧。我要举报她到我家里偷东西。把她也弄进去关几天,她不是孝顺么?让她陪着王淑芬去。” 牛婶在旁边听到了,“那俺现在找人去村里喊公安的人来。” “牛婶,你们别忙了,我开车去找一趟,比较快。” 陈大妮见邵锦成真的开车走了,心里也害怕起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的目的就是要走陈永峰家的食物,但是绝不想也进去蹲号子,听回来的爹说,那里面又黑又暗,臭烘烘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陈大妮顾不上拍身上灰土,带着李红李军就走,剩下那在地上躺着的陈招娣跟陈宝根,她管也不管。 “大姑!大姑!三姐咋办啊?”陈宝根看了看三丫,又看了看已经走掉的陈大妮。 陈大妮回头恶狠狠一瞪,“没用的东西,让人揍一下就晕了!你喊俺有屁用,她爱躺着就在那躺着。” 陈宝根一跺脚,也跟着陈大妮跑了。 陈招娣就躺在地上,她倒不是彻底晕死过去了,是刚刚被摔了之后,又被飞过来的弟弟给砸得头晕眼花,一时间起不来。 陈永峰懒得送陈招娣回去,就让她在这里躺着,这个没好心的丫头片子,一向喜欢找默默的麻烦。 这边邻居们见热闹看完了,也都各自散去了。 刘大军也被妈妈喊回了自己家。 “牛婶,你们先去忙,等一会儿公安来了,我带他们去陈家抓人,可能还得麻烦你们去一趟。” “那有啥麻烦的,估计他用不了多久,也就十分二十分钟的就回来了,俺一会听着声音,就跟徐虎过去。” 刚才还都是看热闹的人群,现在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只剩下了陈永峰,陈默,王英,还有依旧躺在地上的陈招娣。 “回屋吧,别管她。”陈永峰俯身抱起陈默,想着刚才陈招娣恶狠狠去拉扯陈默的样子,陈永峰抬起腿,又结结实实地给了陈招娣一脚,“别在老子这里装死,赶紧滚!” 随即,三个人进了院子,关好篱笆门,开始重新往屋子里面倒腾东西。 陈默赶紧先跑进屋子,大缸上面的盖子,还有上面扣着的水瓢,还都是原来的方向,原来的位置。 还好还好,陈大妮这几个人,注意力全都在那几个罐子跟粮食袋子身上了,并没有在意水缸。 也好在,他们没口渴,没过来喝水。 不然如果陈大妮他们给喝到掺了灵液的水,那陈默可真的会每晚睡觉都要后悔得醒来打自己嘴巴。 等这缸水用完,她坚决不再直接往大缸里面加灵液了。 还是别嫌麻烦,以后天天想着偷偷给大哥喝吧。 至于其他人,她给过就算了,毕竟在她心中,永远只有大哥最重要。虽然她拥有空间,拥有重生的生命,但是如果有必要,她可以为大哥去死。 陈永峰跟王英,把东西重新归置到原位。 “永峰,这可太玄了,那两条肉要是被陈大妮看见了,那么扎眼的东西,往外一拿,估计那帮人的态度,就不是今天这样这么向着你了。” 陈永峰点头,他很同意英子姐说的,他拿出钥匙,去了里屋,把那带锁的柜子打开,那用好几层油纸包的腊肉,还安静地躺在那里,他检查了柜子里别的东西之后,放心地重新锁上。 “永峰,最近去砍点木头,做个碗架柜吧。” “我合计就先这样凑合着,等盖完房子,按照房子的样子,一遭做个大小样子都最合适的呢。不过要先去买把锁头了,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房子要好好锁起来。” “那也成。” 三个人刚收拾完,说没几句话,邵锦成的车就再一次停在外面了。 他们赶紧出了门,领着邵锦成带来的公安人员,就往第四趟街的老陈家走去。 第200章 判决 到老陈家的时候,牛婶他们也刚刚到了,有一些刚刚卖呆儿的邻居甚至也比他们还先到了,陈默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从他们家出来,就直接来了老陈家等着继续看热闹了。 陈默猜得没错,确实有人怕错过好戏,没舍得回家,就直接过来了。 等公安真的出现在家门口,陈大妮也没害怕,她就不信公安真的会抓她。 林燕看着她,“大妮姐,都跟你说过了,别去别去。那天批斗会你没在,情况你也不了解,那人家都分家了,你还去闹腾啥啊。你看,现在公安来了,咋办啊。” “分家咋的,俺就不信那个邪了,在俺家生出来的崽子,俺这个大姑,去拿点东西,真就能把俺抓走?” 林燕无奈地摇摇头,为啥有的人会那么倔那么蠢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现实就是专治各种不服。 那些人像抓猪似的把躲在炕上的陈大妮给拉下来,林燕手足无措地在旁边站着。 邵锦成抱着陈默,站在角落里,陈默的注意力全在刘珍珠身上。 哥哥当时的几脚,再加上她的疼痛致幻药剂,把她折磨得一下子老了许多。 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躺在东屋炕稍,眼睛轱辘轱辘地看着陈大妮,满身的味道,看来陈招娣他们两个,对她的照顾并不上心。 西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陈济众从里面冲了出来,“叫你别去!叫你别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所有人都以为,陈济众出来是给女儿求情的,但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扇了陈大妮两个耳光,瞪了陈永峰他们一眼,“赶紧该咋办咋办,完事赶紧滚蛋!” 之后,陈济众直接回了西屋,碰的一声关上门,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陈大妮被拖到了院子里,“嘎哈啊!你们还真抓俺啊!俺不去啊!俺可不去啊!俺是城里人,你们农村公安管不了俺!你们这帮臭农村人,别碰俺!” 陈大妮不管不顾地喊,顿时让周围的人都不满了。 “拿大粪把她嘴巴塞起来!瞧不起农村人,还总回俺们黄子屯嘎哈啊?” “爹!爹你快点救我啊!” 而此时陈济众,就在西屋炕上躺着,他甚至连个身都没翻。 陈大妮被带走了,李军跟李红,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因为年龄够了,也一并被带走了。 兄妹俩对这个院子一点留恋都没有,陈大妮被拖走之后,他们也就赶紧离开这里。 如果今天不是陈大妮,他们是不会回这里的。 周围人也终于都散开了,经过这次一闹,黄子屯的人也就默认了,陈永峰的陈家,跟陈济众的陈家,那不一样。这次陈大妮被抓走了,就算是给大家打样了,以后肯定再也没有人去陈永峰的陈家闹了。 三个人终于回了家,邵锦成抱着陈默走在前面,陈永峰在后面关上篱笆门。 “怎么样?家里东西清点了吗?”邵锦成边走边问。 “嗯,啥也没丢,咱们回来的很是时候,如果再晚点,估计就出大事了,反正我是一口都不想便宜她的。” 邵锦成单手抱着陈默,从裤兜里面掏出一把锁头,还有一个门鼻,丢给陈永峰,“安这房门上,以后出门都锁上。” “你动作真快,刚才回来得那么快,竟然还顺便买了这个?” “一脚刹车的事。” “正好,想到一块儿去了,本来我想明天去买。” 三个人进了屋,“英子姐!”陈默在邵锦成身上欢呼。“我刚没看见英子姐!我都猜到了英子姐会帮忙做饭!你看我肚子都饿瘪了!” 早上起早出门,没正经吃饭,回来又赶上陈大妮闹事,他们现在确实都饿了。 菜饭很快摆上桌,今天的菜是香油炒蘑菇,油脂渣被王英撒了些盐巴,变成了绝佳的送粥神器。 王英做完饭,没有留下吃饭,回家继续去伺候家里的园子了。现在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活让她帮忙干了,离秋季产粮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即便陈永峰再怎么要求,她也不在这边吃饭了。 饭桌上,陈默控制不住地夸奖陈永峰,“大哥现在好棒!” “哥哥怎么棒了?你仔细说说。”陈永峰诱导陈默好好夸奖自己,他最喜欢听妹妹夸自己了。 “哥哥现在对陈家人可凶,我听着可高兴了。哥哥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我特别喜欢现在的哥哥!” 陈永峰一脸满足地拿额头顶了顶陈默的额头,“不过,牛婶很出乎我意料。” 陈默也同意,确实是这样。牛婶以前看着憨厚能干,没想到遇到事情的时候,可以如此的雷厉风行。她今天挥挥手,让身边的人拖走陈大妮的时候,那样子帅极了! 今天的饭点儿跟平时不一样,吃完饭后,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 外面的芦苇杆炕席已经晒好了,拿进来换上。新炕席换好之后,陈默在上面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型,深呼吸一口,鼻翼里面全是植物特有的芳香味道。 陈永峰拿着王英的炕席,去后院还了。邵锦成在门口,找了工具开始敲敲打打地给门安装门鼻,以后好给门落锁。 陈默自己晃悠着在院子里面玩,她眼睛与脑子都没有放空,得给哥哥弄点优质蛋白质吃了。 可惜,转悠了好久,也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她看着在西房山已经垒起的高高的柴火垛,有些动心,但是想了想,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属实是有点勉强了,野鸡从不进人类居住的屯子,怎么可能突然就在他们家柴火垛上筑巢呢。这传出去属实有点不像话。 她暂时按捺下这个想法,反正有佛慈丸,这个想法日后再找机会实现吧。 几天之后,陈永峰在干活的时候,得到消息,陈建强被放回来了。 王淑芬,依然还被关着。 又过了一天,陈建国陈建军回家的日子,当天晚上,兄弟两个打架互骂的声音,响彻这个黄子屯。 只放回了陈建强,看来换亲压迫妇女那件事情,就算是要王淑芬自己扛着了。 陈默想得没错,平静且赚钱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在小暑那天,传来了郭红梅、陈美、王淑芬判决的消息。 第201章 子弹在胸前炸开的玫瑰花 邵锦成最近不在黄子屯了,方芳休假了回了西风坡,邵光荣派人把他喊回去了。邵锦成很开心,自从春节之后,这是妈妈第一次回来看他。爸爸没回,妈妈回来,这情况对于他来说很完美。 陈永峰正带着陈默在菜地里面锄草。 “永峰啊!郭红梅她们的判决下来了,大字报就在生产队门口贴着呢!快去看!” 陈永峰扔下手里的杂草,回身去把门上个锁。抱起手里还拿着草的陈默,就往生产队那边去。 生产队大门外带带拉拉围着十来个人,那大字报就贴在大门外旁边的土墙上。 一共三张。 郭红梅、陈美、王淑芬,每个人女人的罪行都单独罗列了一张。 陈默在哥哥的怀里,迅速地抓取了大字报里面关键的内容。 郭红梅,故意杀人未遂,证据确凿,死刑。 陈美,故意杀人未遂,证据确凿,死刑。 王淑芬,违背妇女意志,迫害妇女,包办婚姻,住牛棚外加劳改三个月。 这个判决,陈默很满意。陈美的命是个意外收获,上一世她到死都不知道,原来妈妈的死,是陈美这个货在背后挑唆的,这一世感谢她自己这样迫不及待地露出马脚,终于可以让她欠命还命。 陈老太太这个判决,虽然看起来不重,但是她这个罪行,这样已经算是顶格判了。 郭红梅更不用说,如果她不快点死,陈默都恨不得自己动手杀了她。 让陈默很别扭的地方是,这两桩换亲的婚姻,依然存在,依然被默认,除了当时牛婶对那两个女孩子的提点,其他没有任何人想起去挽救换亲的两位受害者。 而她们也都默默地选择了继续,尤其是陈慧。陈默没记错的话,陈慧当初是想念书走出屯子的。现在机会摆到眼前,她竟然还主动留在林和志家里。 也许是她已经像是一条被驯服的狗,再被主人打骂虐待也不敢离开? 懒得多想,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牛大队长,老陈家大丫换亲给的那个大杏树屯的,叫啥来着,林和志?他不是也一起被抓了吗?他咋判的你知道不?” “跟王淑芬一样,也回去牛棚劳改三个月。” 听着别人八卦的林和志的判决,陈默努努嘴,陈慧啊陈慧,你还有三个月的机会,你如果再不跑,等林和志回来,你就等死吧。 “妹妹,你想知道她们怎么判决的吗?”陈永峰一直在犹豫,还是开口问。如果告诉妹妹死刑是怎么回事,对于这么小的她来说,会不会太恐怖了? 但是看她伸着脖子的样子,又很好奇。投毒耗子药那件事,说到底她才是最大的那个受害者,所以她也有权力知道。 “嗯!哥哥给我说一下,那些字太难了,我只认识那个三。”她指了指王淑芬那张大字报上面的三字说道。 “好,哥哥跟你说。” 陈永峰说完后,仔细地观察着妹妹的脸色,“默默不怕,只有做丧尽天良的坏事的人,才会被枪毙,当初她们想杀你,如果不是运气好,死的就是我们了。” “哥哥别担心,我懂她们是罪有应得。”她只盼望早点执行,尤其是郭红梅那个女人。上一世她那样疯狂地虐待自己跟哥哥,这一世她没等在他们兄妹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就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多么美好的结局。 “哥哥,到时候咱们去看,看着郭红梅被枪毙。” 陈永峰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行,到时候哥捂着你的眼睛,你别看。” 陈默点点头,内心os,嘿嘿,怎么可能不看呢,我要欣赏郭红梅被反绑着手跪在地上的样子,56式半自动步枪的子弹从她后背进入,如果距离够近的话,那子弹会从胸前穿出,在胸前炸开一朵美丽的红色玫瑰花。 脑袋里脑补着那个画面,陈默美滋滋地舔了舔嘴唇。 围着的人群,慢慢地一波一波凑过来,又一波一波散去。 唏嘘陈美的人很多,众人不能理解,那个在陈家,上下都有姐姐,最不被看重,一直不吱声不吱气只干活的二丫,怎么就是个这么恶毒的丫头呢?闷声干了这么多坏事,竟然还想杀人,最后落得个被枪毙的下场。 —— 核准死刑,执行死刑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大字报张贴出来的第二天,王淑芬就被送回来了。直接捆着绳子扔进了生产队大院的牲口棚里。 那牲口棚挺大的,本来有十多头牛,可惜现在只剩下一头饥荒时候也实在舍不得杀了分掉的带崽子老母牛。 牛棚上面是给牛挡雨遮阳的稻草顶子,本来这里地上都是牛粪,掺杂着牛的尿水,整天的臭气熏天。但自从牛婶当了大队长之后,她是个利索干净的人,所以收拾得倒也没那么恶心。仅剩的一头牛,每天拉的,就顺手收拾了。 王淑芬被直接扔进牛棚,关牛棚劳改是不许家里人给送包括食物在内的任何东西的。 牛棚里面有些湿乎乎的脏草,王淑芬只能把这些草划拉到离牛最远的角落里,就蜷缩在那里。 这里比号子里面的小黑屋更不好蹲,号子里面公安怕人死掉,会时不时给些吃的,所以即便陈家人不送饭,陈老太太也没饿死。 但是在这里,规定就是不允许送的,只能跟牛抢吃的。 但是王淑芬这样的身板子,哪里抢得过牛呢?就连她身子踢到。 她再不敢动老母牛的任何东西,只能直接蜷缩在牛棚的角落里面。 知道王淑芬被送回来之后,平日里她的人缘就显露出来了。时不时就有黄子屯的人来‘参观’她,有卖呆儿的,有看乐子的,唯独没有心疼她同情她的。 在家的陈建强倒也算是有良心的,还来这里,隔着远远地看了自己老娘一眼,陈济众是全程都没有出现。 “哥,王淑芬被送到生产队牛棚了,你想去看吗?”兄妹俩一边在后院木头堆上采蘑菇,陈默一边开口。 “不去,等采完蘑菇,哥哥还得带你去挑水,柴火也快用完了,再去拉一下,没有时间去看那个老太太。” 陈默也点点头,陪着哥哥干活,吃过晚饭之后,乖乖地洗漱睡觉。 等哥哥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之后,陈默从空间内拿出无副作用助眠剂,给哥哥微微用了一点之后,她从空间内拿出一个黑色运动服,给自己穿上,穿鞋下了地。 第202章 掉包鸡崽 她轻轻推开门,走出了破旧的土房。 房外夜晚的空气,如此的清新。陈默伸个懒腰,贪婪地呼吸了几口,露水混合植物的味道。 她先去了后院,蹲在田间地垄把头,把手垂下,之后一垄垄清水就顺着垄沟往前奔淌而去。 最近,她隔几天晚上就会做这样的事,利用空间浇地,现在浇完,第二天看不出来是被人灌溉过的痕迹,但是菜地够水分,大哥检查之后,就知道今天不用浇地了。 菜苗已经长出了许多,长得又快又茁壮,那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看着舒爽,都是生活的希望。 她偷偷浇水的次数不敢过于频繁,但是也给陈永峰省了不少力气,不下雨的时候,屯子里别人家隔一天必须浇一次菜地,陈永峰每周最多浇两次。 陈默浇完后院,浇前院,完成了之后,她并没有回到炕上,而是从土墙翻了出去。 月明星稀,陈默迈着愉快的小步子,去探望她的奶奶。临近生产队大院后,她放慢了脚步。 远远地,顺着生产队大院门的边缘往里看,陈默耳聪目明,借着那冷白的月光,看清楚了牛棚角落里蜷缩着的那团黑影。 现在是夏天,天气倒是不冷。但是东北的夏天昼夜温差大,再加上牛棚潮湿,陈老太太一刻不停地抖动着。 这些天没见,她又瘦了不少,皮包骨头,人在破衣服中晃荡,好像是一个骷髅骨架穿着衣服一样。 她一直挥着手,赶着身边的蚊蝇。 陈默就这样远远地站着,看着,她本想从空间之内放出黄鼠狼,彻底解决了这个老太太。之后就推给黄大仙就行,之前陈家被黄鼠狼接亲,现在王淑芬干了坏事被罚住牛棚,被黄大仙处理掉不是正好么? 但看着眼前,生不如死的王淑芬,陈默改变了计划。 牛棚劳改,判了三个月。 如果过上三个月眼前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人不死,怕也要丢了一半的命,让黄鼠狼给她个痛快,莫不如就这样让她一天天熬着。 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等秋天农忙过后,哥哥要盖大瓦房。 王淑芬应该活着看见这一切,她的性子陈默是了解的,到时候这老太太会嫉妒得发疯。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黑漆漆的小身影,又站在月光之下,院墙之外,看了一会儿,就无声无息地走掉了。 王淑芬,暂且不杀你了,希望你一定要熬过生不如死的三个月啊,到时候来看看我跟哥哥的大房子。 陈默回到家里,手脚麻利地把黑衣服收回空间,爬上炕,躺回哥哥的身边。 —— 第二天,生产队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经过之前三年的自然灾害,国家放宽了家禽的公有制,新规定是按照人头来算,每人可以养一只母鸡来生蛋。 比如说,陈济众家可以养九只,刘大军家可以养五只,牛丽红家里可以养两只,陈永峰家里可以养两只。 抓鸡崽的时候就必须按照这个数量抓,到时候养活养死,就听天由命了,不然鸡崽的数量是供应不上的。 政府的工作很快的,也许是先准备好了东西,才让各村各屯发出通知。 总之,第二天,一车子小鸡崽子就运到了黄子屯。 一直鸡崽子一毛八分,黄子屯的人就算家里钱不够的,借钱也要去买,鸡蛋这个东西一直是公有,等待分配的。现如今,自己家里可以养了,那自然得养,以后吃鸡蛋就方便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车上放着一摞的扁扁的透气的大竹筐,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并不许人们自己挑,鸡崽这东西娇嫩怕人,如果让人们一窝蜂上前又抢又挑的,可能一下子就得吓拉稀一半。 鸡崽子如果拉稀了,多半就养不大了,没几天就要死。 所以黄子屯的人在牛丽红的组织下,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站好了排。 就让拉鸡崽的人,随机给分配鸡崽。 这个竹筐的分完了,再把下一个竹筐打开。 有时候轮到某个不听劝,非要自己挑的,牛丽红就上前劝,劝不动就黑着脸,让非要挑的人排到最后面去。 现在大家也知道牛丽红的性子了,平时笑呵呵的,干什么都认真,也乐意帮助大家,但是遇到原则性的事,那是比黑脸包公都凶。 所以也就没人造次了,很快,黄子屯的人都买好了。 送鸡崽那人把剩下的鸡崽整理好,“诶呀,牛队长,送了这么多地方,你们黄子屯最省心了。俺刚才在大杏树屯子,那家伙那老娘们吵吵得,都快互相薅头发了。” 牛丽红笑笑,对他道谢,给人送走了。 这边,陈永峰跟陈默带着刚才买到的两只小鸡崽回家了。 陈永峰直接把它们带进屋子里面,现在是中午,外面太阳太毒了,如果直接放在昨天赶工用柴火做的鸡栅里,怕是会晒生病的。 陈默对这两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爱不释手,陈永峰脸上有些愁容。 “咱们家人口太少了,只能买两只,无论如何,希望能养大一只,以后两天能有一个鸡蛋,够你吃的就行。” 陈默笑着点点头,“哥哥,我们努力,至少养活一只!” “好。” 陈永峰真的有些紧张,别的能买好几只的人家,咋样都能有活下来的。但鸡崽子成活率很低,他们家这两只全死掉的概率太大了。 等到哥哥出去外面的时候,陈默笑着捧起两只小鸡崽,她仔细摸了摸,那两只在她的手里直哆嗦,“好了,你们两个啊,看起来还真的都是养不活的,姐姐好心,送你们去好地方享福了。” 说完,那两只小鸡就不见了,旋即,两只跟刚才长得差不多的小鸡崽出现在她手里。 不同的是,这两只一点都不哆嗦,被陈默放下之后,就开始在厨房转悠着找吃的。 “行,你们俩来这个世界旅游了,别管顾着自己玩,记得快点长大,每天都要下蛋给哥哥吃。” 两只小鸡像听懂似的,适时地叽喳着回应了一声。无疑,这两只空间‘特产鸡’,未来会是整个黄子屯最会下蛋的鸡。 第203章 执行死刑 等到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过去,陈永峰就把那两只小鸡崽挪到外面的鸡栅栏里面,鸡栅栏利用西侧土墙当一面墙,用芦苇杆子在地上栅出另外上面,靠着土墙的那一边,上面用芦苇杆子搭了一半的遮阳遮雨棚。 等再过半个月,小鸡崽的翅膀上长出白羽之后,中午最热的时间就不需要把它们往屋里挪了,鸡栅里面的遮阳棚就够它们用了。 陈默用自家的陶瓷新碗,去跟英子姐换了一个旧碗回来,给小鸡们盛水喝。 不说黄子屯,就整个乡里,现在这年头,也没有家人拿个正经八百的碗给小鸡喝水的。 陈默是独一份,陈永峰是宠着陈默的独一份。 —— 天气越来越热,这几天,陈默开始穿上小裙子了,黄色塑料凉鞋,小白袜子。穿得颜色淡,在农村衣服脏得就快,她可不想给哥哥增加额外的劳动。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她开始负责洗自己与哥哥的衣服。夏天的衣服薄薄的,好洗,她拿着小马扎坐在院子里面,还可以一边玩着水。 陈永峰只肯给她最好洗的背心,但是每次她都趁着哥哥换了衣服没来得及洗,抢了就拿去洗。 兄妹两个永远处于,她逃,他追,她偷着找活干的情况。 另外,这几天,王淑芬又吃了不少苦头。 如果是换成以前内斗最火热的时候,光是住牛棚还不算,时不时的还要组织屯子的人继续进行批斗的,往嘴里塞牛粪,跪着不许起来,这在以前都是固定‘节目’。 现在好了一些,牛丽红也一向讨厌这种事情,所以王淑芬还算是运气好。 但是,因为没吃的,只能跟老母牛抢草料,被牛给踢了。 她被牛踢完的那天晚上,黄子屯的上空一直飘荡着轻声的呻吟,一晚上都没停过。 不知道别人听没听见,反正陈默跟陈永峰是听见了。 —— 这天早上,天刚亮起来,各家各户都没有急着做早饭。 他们往白山脚下赶去。 陈永峰跟陈默也是一样,早上天气凉,陈永峰给陈默穿了咔叽布的绿色裤子,上面是长袖的小白衬衫,头发只绑一个简洁的高丸子头,戴一只小发卡。哥哥的审美手艺很超前的,在这个时代,别的姑娘从来都是,一个麻花辫,或者两个麻花辫,不然就剪成小子头,唯独陈默,她的发型是陈永峰根据她的衣服来定的。 陈永峰也一样,他也穿着跟妹妹同色系的长裤,上面也是白色衬衫,斜背着时下流行的为人民服务包,里面是水壶,还有陈默的糖果。 两个人穿着同色系的兄妹装,拉着手走在一起,引得黄子屯的人纷纷侧目,这两个孩子从陈家分家出来,过得真是越来越好了,而且看看这模样,哥哥俊,妹妹美,他们怎么都不理解,两个这般模样的孩子,陈家咋就能舍得不要呢。尤其是那个陈建国,以前的媳妇给生了这么好的两个孩子,现在偏偏又给自己作得光棍一人,无儿无女了。 人们都到法场了。 没错,今天是郭红梅跟陈美被执行枪决的日子。 黄子屯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全都来看。就连刘珍珠也躺在拿大被单子做的临时担架上被抬了过来。 不光黄子屯的人,别的屯子听说了也有过来看热闹的。 陈永峰跟陈默,没有跟陈家人站在一起,甚至陈永峰还特意站得远远的,他们与陈家已经不是一家了。 不过,人们的关注点还是都在这一对俊俏打眼的兄妹身上,他们看看他俩,又去看看陈招娣陈宝根他们,纷纷摇头,“老陈家真是有病啊,捡着地瓜扔了玉。” 大家的眼神,陈家人如何不知道?而且他们也不瞎,陈永峰跟陈默那样出挑地站在远处,他们觉得刺眼极了。 死刑犯,被押送过来了。 郭红梅跟陈美,头发一缕一缕的,披散着。头上的虱子多得在发丝上爬来爬去。 双手被绳子绑着,脚上带着脚镣。 周围都安静下来了,只有她们走动时候的脚镣声,在白山脚下法场这里回响着。 接下来,执行人员开始宣布判决,然后验明正身。 郭红梅一直低着头,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 陈美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着,她首先,找到了陈家人,看见了躺在担架上的妈妈,陈美的眼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直接移开。 随后,她看见了陈永峰跟陈默。 陈美的眼神锁定在陈默身上,陈永峰感觉到了,他把陈默往后拉了拉,用身子挡住妹妹。 陈默在后面,悄悄探出头。跟法场中间的陈美,遥遥对视着。 陈默摸了摸自己身上崭新的白衬衫,对着陈美,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走好。”嘴巴做出唇语,她相信,陈美能看懂。 陈美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默,她哪里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子啊?看看她现在挑衅的神情,再看看她说的话! “啊啊啊啊!四丫!陈默!我要弄死你!”陈美起身就往陈默这边跑。 她只走了两步,就被身边持枪的人员给按倒了。 “小妖怪!你果然是妖怪!”下一刻,她的嘴巴就被人用一把连带着泥土的野草给塞住了。 “本来,死刑犯也有尊严,不需要这样的,但是既然你不老实,那就没办法了。” 陈美一边反抗,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 大家惊讶地顺着陈美的目光看向陈默,那个小孩子现在躲在陈永峰的身后,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看样子,是被陈美给吓到了,正紧紧地抱着哥哥的腿。 大家纷纷摇头,这个陈家的二丫,果然是魔怔了。想毒死人家小姑娘不说,现在死到临头,竟然还这么恨人家,陈默那小姑娘真是倒霉啊。 陈永峰赶紧把陈默抱起来。 陈默歪头安静地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看着在地上打滚呜咽嚎叫的陈美。 前世今生,你欠了妈妈两条命,今生只让你还一条,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呢? 陈美被抓着手上的绳子,强行带回原来的位置。 时间已经到了,阎王三更收人,谁能等到五更呢。 第204章 砰砰 郭红梅,跟陈美,两个人跪在法场中间。 郭红梅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抬头看过一眼。陈默了解郭红梅,这个疯狂的赌徒赌输了,觉得自己可以从容赴死,她真的是,死到临头还坚守着自己的仪态呀。 如果不是她抖得跟筛子一样的手,陈默真的会误以为她不害怕呢。 她们跪好之后。 执行的人挎着枪,往后走去,走到相应的位置,立正、转身、拉枪栓、抬枪。 这么多人的法场,除了呼吸声,就只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血腥暴力,是去死亡的恐惧。 但是对于陈默来说,是绝美的画面。 一个前世今生都想杀自己跟哥哥的人。 一个前世今生都害死了妈妈的人。 她们跪在那里,一个哆嗦,一个疯癫。 离她们十几米开外,两个人端着56式半自动步枪,枪口抬起,对准了这两个女人。 陈默贪婪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妈妈,您在天上一定也在看着吧?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哥哥的大手挡住。 哥哥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她感觉得到哥哥内心的激荡。她虽然很想看,但是她没有扯开哥哥的手,必须成全哥哥对于幼小的她的保护,让哥哥安心。 砰! 砰! 闷响,肉体倒地的闷响。 围观人群的惊叹与尖叫。 之后陈默听见了走路的声音。 再然后。 砰! 砰! 两声补枪。 她可以脑补出来,两个女人,随着枪声直挺挺倒地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子弹有没有从前胸出来,有没有她想象的那两朵娇艳的血玫瑰。 结束了。 陈永峰把手放下,把她的脸直接按在肩上,让她看另一边,“好了,结束了,我们走吧。” “好的哥哥。” 陈默趁陈永峰不注意,偷偷回头。 她看见了,地上躺着,正在被检查的那两具尸体,她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瞪大,瞪得圆圆的。 看不见前胸,但是可以看见她们的后背上,各有两个血窟窿,两个血窟窿大小不一。小的是十几米之外的第一枪,大的是近处的步枪。其中很大的那个窟窿正往外渗血,染红了她们的衣服。 啧啧啧,死相真的很惨了。 陈默把这一幕深深地刻进脑子里面,等晚上进入空间的时候,一定要说给妈妈听。 拉着自己的大手还在颤抖,她抬头看,哥哥的脸是涨红的。哥哥不是害怕,他也正在为给妈妈报仇了而高兴。 嗯?感觉上有些奇怪,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陈默抬眼,四处搜寻。 果然,在远远的大树下,王忠正站在那里。 原来,他也来了。小小年纪,亲眼看着自己妈妈被枪毙,肯定很难受吧。当然,那也是对于常人而言,对王忠来说,就不一定了。 陈默对于王忠,已经不像是重生之后第一次那样害怕了,即便他现在死盯盯地看着自己。 陈默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被王忠虐杀了之后,他也是被枪毙了,已经是鬼魂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树林后,看着王忠被枪毙的。 这一世,王忠站在树林后,看着妈妈被枪毙,这何尝不是一种宿命的轮回。 王忠并没有多去看妈妈的尸体,此刻他已经被穿着白色衬衫,头上戴着好看发卡的陈默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陈默不害怕地回望着这个反人类性格的恶魔,准确地说,现在还是小恶魔。 陈永峰没有发现异样,他的脚步不停,很快带着陈默离开了白山法场这里。 渐渐的,王忠的身影看不见了,陈默收回了目光。 “哥哥,我们去山上?” “嗯,去妈妈坟上,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好。” 陈永峰一早就准备好了新的白衬衫,他只等着这一天,穿上新衣服,事情结束后,就带着妹妹去见妈妈,把她是被谁举报的,把陈美的后果,都告诉她。 来到坟前,陈永峰把陈默放下,卷起衬衫的袖子,开始动手给杜柄芳的坟拔草。 半卷起的袖子,露出少年遒劲的小臂线条。 妈妈,您看,哥哥来给您扫墓,看哥哥现在的样子,您一样很欣慰很满意吧? 英姿勃发的少年,与之前陈默记忆中苦命的大哥,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陈永峰很快,就把妈妈的坟清理得干干净净,他从今天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把陈默的汽水糖,又拿出两个菜包子,都放在妈妈的坟前。 陈永峰叫过陈默,让她学着自己,在妈妈的坟前跪下来。 “妈,这是昨晚我跟妹妹吃的晚饭,留了两个包子,带过来给您尝尝,还有这是汽水糖,默默最爱吃的零食,您也尝尝。陈家有人想毒死我跟妹妹,不过您别担心,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现在从陈家分家出来了,抱歉现在才来告诉您,因为我知道,您不会怪我们。妈,我们已经知道,是谁举报您,害您被批斗的了。是陈美,刘珍珠。。。” 之后,陈永峰细细地把事情全都在杜柄芳的坟前说了一次,“妈,陈美刚刚被枪毙了,爸。不对,陈建国娶的那个媳妇,也被枪毙了。刘珍珠虽然没坐牢,但是我也给您出气了,她现在的肋骨还没有长好呢,浑身褥疮都是大蛆。您可以瞑目了,您看,我跟妹妹现在过得很好,秋天我就会去上学了,到时候妹妹也会上学,您在天上,可以放心。” 原本宁静的密林,突然一阵风吹过,头顶杨树树叶沙沙作响,“哥,妈妈听见了,这是她在回答吧?” 陈永峰笑着点点头。 给妈妈上完了坟,兄妹俩了却了一桩心事,他们牵着手,往下走。居高看下,可以看见山脚下刚刚法场那边,依然有人在,应该是在处理后续的事。 这年头,被枪毙的子弹钱都是要家属花的,陈家那几个鳖孙已经花了子弹钱了,恨不得直接把那两个人扔山里喂野狗,怎么可能还会给她们收尸。所以那些人应该是在处理后续的事情,她们还算可以了,毕竟有人给她们裹巴裹巴处理掉。 “妹妹。” “哥哥,你说。” “之前说,等秋收结束再盖房子,一是因为那时候天气凉快些,工人也好雇。二是因为,之前咱们的钱还不够。但是咱们打了两只狐狸,最近运气都很好,又卖了不少东西,盖房子的钱已经够了。我在想,是不是直接就把房子盖了,这样等秋天小学开学了,哥哥就不用请假在家看着盖房子了。现在屯子里面的工人不好雇,咱们就出点高价,总有人可以来。” 跟陈默解释完这么多以后,他认真地问,“你觉得怎么样?妹妹。” 陈默心里狂笑,自己确实表现得太超前了?哥哥!我冬天才满三岁啊!盖房子这种大事,还要过问我! 心里虽然如此咆哮,但是面上的她,还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严肃地点点头,“哥哥,我觉得可以,咱们马上就盖房子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