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能力是以爱为食》 1 心脏1 记忆。 心脏1 “西莉亚。” 女人喊道。 你抬起头,看着她。 她长着一张让你觉得很是舒服的脸,红色的长发散落着,绿色的眼睛让你联想到一种植被。 你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红发的女人皱起了眉,她蹲在了你的面前,平视着你:“怎么了西莉亚,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你恍然意识到,“西莉亚”是你现在的名字。 这个认知似乎打开了你身体的某处开关。 记忆在此刻如泄洪般朝你涌去,过了一会儿,准确来说是三十秒过后,你知道了全部。 你的全名叫西莉亚·法雷斯,今年七岁。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希斯·莫罗,是你血缘上的母亲。 你另有两个生理学的家人,一个是你的父亲,他大部分的时间并不在家,你对他几乎毫无印象;而另一个是年长你两岁的哥哥。 想到这里的你抬起眼,在女人臂弯漏出的缝隙处找到了对方的身影。 红发的男孩站在窗边,他的手上似是玩着什么卡片,当你们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朝你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感知不到什么情绪,却发现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似乎……对你抱以恶意? “西莉亚。心脏,难受吗?”女人的呼唤引起了你的注意力,她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你的心口,你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西莉亚。”然而女人拽住了你的手腕,和你冰冷的体温截然不同,她的手非常温暖。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声音比刚才更高了一些:“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你茫然地看着她。 在对方瞳孔的倒影中,你突然发现,你的眼睛是和她如出一辙的绿色。 女人瞪了你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牵着你的手来到了桌子旁,将装满温水的水杯和从瓶子里倒出来的药递给你:“先吞药再喝水,中午和晚上一天两次。” 你按照她的指示乖乖照做,幸好她的命令非常清晰,否则你差一点就直接咬碎这颗药了。 你把喝完的水杯递还给女人,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而是面带笑容地望向你:“西莉亚,你是不是忘记这个情况下应该说什么了?” 该说什么? 你思索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记忆”给了你答案。 “谢谢。”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声地响起,“谢谢希斯。” 你仍然保持着举着杯子的动作,希斯看着你,脸上的笑容一垮。 “在称呼这种方面就别和你哥哥学了!”希斯一边说着,一边还是从你手中接过了水杯,“要说‘谢谢妈妈’,知道吗?” 妈妈?意思是希斯是妈妈? 你在心里这么想着,歪着脑袋看着希斯,没有说话。 玩着卡片的男孩突然笑出了声。 你知道,刚才你的哥哥一直都在注视着你们。 他虽然有着希斯的红发,眼睛却是和希斯不一样的金色。 金色的眼睛一直警惕地注视着你,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敌意。尤其是在你因为希斯抵上你心口的动作而避开的那一刻,敌意达到了顶峰。 你虽不会感到恐惧,可身体却会因此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和“哥哥”对视着,突然,脑袋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是希斯的手,她轻轻地揉了揉你的头发。 “西莉亚是会道谢的乖孩子,所以要记得用‘妈妈’来称呼我哦。” “希斯。”你仍然固执地喊着她的名字。 又一次,笑声响了起来。 你察觉到希斯的气息变得不稳,她深吸了口气,冲着笑声发出的方向微笑着说:“西索,下周去游乐园,你还想去吗?” 笑声戛然而止。 你的哥哥,西索·法雷斯的脸颊鼓起,哼了一声:“好过分呢希斯,用这种事情来威胁。” 你闻言拽了拽希斯的袖子,指着她说:“希斯。” 你指了指西索,又一次指了指她,只是叫着她的名字:“用希斯称呼,不行吗?” 西索这一次没有笑出声,你知道那双金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带着你闭着眼睛都能察觉到的恶意。 此刻他身上传来的气味很令你感到讨厌,像是腐烂了的食物的味道,虽然也能食用,但你不会想吃这种东西。 那是和希斯绿色的眼睛里传达出来的东西截然相反的存在。 希斯看着你,朝你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个笑,但它不像刚才西索的笑,会让你觉得身体被什么讨厌的东西沾上了,粘稠得很不舒服。 “当然可以了,我亲爱的西莉亚。”她蹲下身,吻了吻你的脸颊,“会这么一本正经地征求我的同意这一点很可爱呢~” 你靠在她的怀中,有点呆呆地按着刚才被亲吻到的地方。 你感觉身体有点奇怪。 原本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着,原本让你觉得有些不适的地方突然间就轻快了不少。 和你偏凉的体温不同,希斯的身体比你高个一度,你靠近她的时候觉得非常暖和,只是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就让你感到了一种饱腹感。 站在一旁的西索又哼了一声。 希斯一只手环着你,另一只手朝西索招了招,红发的男孩乖顺地靠了过来。 如法炮制一般,希斯的吻落在了你的“哥哥”另一边的脸颊:“西索也很可爱哦!” 同样被希斯环在怀中的你和西索彼此对视着。 因为你的身高刚刚才到他的下巴,你不得不仰着脑袋才能注视他。 他低着头瞧着你,细长的眼睛眼尾上挑,突然朝你咧嘴一笑。 你不会错过他笑容里挑衅的味道。 你并不知晓他对你的敌意从何而来,毕竟就连你的“记忆”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尽管你们应该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但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和西索相处的画面。你的身体不好,唯一值得说道的回忆还是在一个大雪飘飞的日子里,他在院子里玩雪,而你只能在房间里,透过透明的落地窗呆呆地看着他。 他察觉到了你的注视,像现在这样突然笑了起来。 他说了句什么,隔着玻璃的你听不清他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希斯注意到了你的低落,她朝你走来,抚摸着你的头发告诉你说:“等西莉亚病好了,就可以和哥哥一起玩咯?” 你点了点头,发现西索盯着你,脸上已然没了笑意。 你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可是你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口型的变化。 记忆和此刻的现实重合了,西索微笑着看着你,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你知道他是不想被希斯听见。 他的口型在说:“真无趣呢。” 无趣是什么意思? 你转过脑袋,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你把脑袋埋在了希斯的怀里,她身上的味道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你可不想浪费时间琢磨难闻的人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入坑需知: 九点或零点更新,尽量日更,保底一周更新1w5。 主线不是谈恋爱(?),总之会是一个解构爱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会有些慢热,但由于本文主角(我习惯称之为妹)是成长型,不建议跳故事观看。 作者非常话痨,欢迎找我唠嗑。 顺便放一个妹in揍敌客的预收,等我写完这本开!大概故事节奏会快速一些: ——————【预收】—————— 《[猎人]差一点被揍敌客饿死》 身为这一代揍敌客家的长女,赫露依有一个秘密。 并不是人类的她,为了维系生命活动所需要摄入的食物也不同于人类。 她以“情绪”为食,而爱是诸多情绪中最为美味的那一种。 然而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吃下各种各样、散发着恶臭味的垃圾。 总是看不到人影的爷爷,会用尖叫声下达命令的母亲,一直在不停审视着她的父亲,还有总是试图拿她练手的伊尔迷……哪怕已经对食物一点都不挑剔了,肚子仍然在不停地叫嚣着饥饿。 她要被揍敌客给活生生饿死了!! 不过值得幸运的是,随着家里弟弟们的出生,她的食物来源也随之增加了。 赫露依·揍敌客,为了自救,决定培养弟弟。 就先从糜稽开始吧。 2 心脏2 骗子。 心脏2 你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打开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的门。 这是你一周以来努力在做的事情。 随着你活动范围的扩大,奇妙的事情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发生了:被你触碰的书柜多了些儿童绘本,它们整整齐齐地填补了书柜里的空白,仿佛原本就存在于那边;希斯的床上除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外,出现了一只和你差不多高的粉色兔子玩偶,它端坐在床头,是你昨晚听睡前故事时的靠枕;洗漱台前原本放置着的两个插着牙刷的漱口杯变成了三个,除了原本就有的天蓝色和红色外,旁边还多了一个粉色的。 就连你脚下踩着的毛绒绒的地毯,也看起来像是用过了多年的样子。 除了西索的房间和院子,你没错过这间屋子其余的角落。 终于,到处都充满了西莉亚生活过的痕迹。 西索的房间是因为希斯嘱咐说“要经过哥哥的允许才可以进去哦”,有好几次你被希斯抓了个正着,因此你被好好地训诫了一番。 直到今天,你终于找到了希斯准备晚饭的空档。 你站在房间门口,踮起脚尖拽着门把手,却无法继续旋转下去。哪怕你再怎么尝试,也只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而门并没有应声打开。 你有些困惑地盯着锁芯看了一会儿,刚想做什么的时候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站在我的房间门口,是在做什么呢?” 你没有搭理这个声音,哪怕它属于这个房间的主人西索。 你知道他很早就站在那儿了,从你开始尝试打开门的时候,你试了多久他就站在那儿看了多久,只不过是刚刚才出声而已。 但当你再一次旋转门把手的时候,你的右手被拉住了,你抬起头,瞧着拉着你的人笑弯了眼睛,对你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西·莉·亚?” 你的名字被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出,这让你稍感不适。 这一个星期以来,你早已习惯了西索在注视着你的时候带着的黏稠的恶意,然而你没有习惯他的触碰。 同希斯的温暖不同,他的手很冰冷,带着刚从外边回来的潮意。 而且,他阻止你的动作也让你有些不愉快。 “打开门,当然是想进去。”你盯着他,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你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得到这么明显的答案。 是因为太笨了吗? 原本眯着的金色眼睛睁开了。 他盯着你看了一会儿,手被抓住的你也只能看着他。 西索瞧着你,突然用力地笑了起来,像是咳嗽一样笑着笑着笑弯了腰,有点像你忘记吃药时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变成的模样。 你有点茫然地注视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你看到他越笑身体越低,当他即将把脑袋靠在你肩膀上的时候,你下意识地左臂发力,准备给对方一个肘击。 与此同时,在木制的地板上奔跑的沉闷的脚步声传来。 希斯朝你们跑来,匆忙之中她甚至还拿着锅铲,一脸焦急地叫着你们的名字:“怎么了吗西索,西莉亚?” “我只是太高兴了噢,希斯~”西索的声音里仍然带着未曾消散的笑意,“原来西莉亚那么想找我玩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你对他的注视,他冲着你笑了一下:“难道不是吗,西莉亚是想来房间里找我玩对吧?” 希斯一脸狐疑地在你和西索之间打着转:“我总觉得你在说谎……西莉亚,是这样吗?” 你知道说谎是什么意思,在昨晚的睡前故事,希斯和你说的是匹诺曹。 故事里面的那个木偶每次说谎之后鼻子都会变长,希斯也语重心长地告诉你,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你瞧着西索和昨天一样没什么变化的鼻子,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说谎。” 希斯松了口气:“既然西莉亚也这么说……” “希斯,明明我也是乖孩子呢~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 “说话的语气正常一点!”希斯看起来有些头痛,她刚向厨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地转过身来嘱咐道,“兄妹之间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至少别打起来!” 你注视着希斯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为止。 在刚才的交谈中,你早就松开了门把手,西索也松开了和你的身体接触,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钥匙圈套在食指上在空中转动了起来,为了避免被钥匙砸到,你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他也正好趁此占据了门的正前方。 他低着头望着你:“想进去看看吗,西莉亚?” 你不为所动地盯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西索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他刚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还没有转动就突然停下了动作。 然后,他转动了门把手。 门开了。 “这可真是……”西索又一次笑了,他看着你,口吻带着让你倍感不适的亲昵,“是西莉亚的杰作吧?” 你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的看着他。 “哼哼。”西索推开了门,走进房间的他看着仍然站在门口的你,邀请道,“不进来吗?” 你站在门外,向房间里望去。 西索的房间和你的差不多大,但是主色调则全然不同。 你房间的壁纸是浅粉色的,家具也没什么棱角,就连桌子的死角都被海绵包裹了起来,就算你不小心撞上去或者摔倒也不会感到疼痛;而西索的房间却是冷色调的,看起来更加整洁而又明亮。 也因而看起来比你的房间空荡。 你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 书桌上摊着一本小册子,你瞅了一眼,上面写满了好多数字和算式。 “是数学哦。”西索善解人意地说,“明年西莉亚也要开始学了吧?” 你仍然不说话,看向了他的书架。 假如说你的书大部分都是绘本,那他的书的关键字则全都是魔术。 你稍微翻动了一下,对此不感兴趣。 西索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你,对你到处翻翻看看的动作非常放任,你在整个房间里走了一圈,然而,什么东西都没有增加。 对此,你有些失望,但又觉得非常正常。 虽然西索现在身上的味道不像刚见面的时候发出食物腐烂七天般的恶臭,可仍然是坏掉的食物。 尽管可以填饱肚子,但是吃了肯定会肚子疼的那种。 那接下来,你只剩下庭院没去过了。 你望向了窗外。 你们的房间都是一个朝向的,所以在这里你看到的风景和你房间的也差不了多少。 你瞧着窗外在冬天里干枯枯的树,你知道这是一棵苹果树,因为记忆是这么告诉你的。 这是希斯和西索共同种下的一棵树,品种还是西索要求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希斯做的苹果派特别好吃。 “是探索哥哥房间的小游戏玩得还不尽兴,还想扩展地图去院子里吗?”西索明知故问道,“但是,希斯不让你一个人出门吧?怎么样,要拜托我吗?” 你的神色有轻微的动摇。 “如果要请别人帮忙,得好好拜托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吧?”西索朝你微笑,“我啊,可是非常团结友爱、乐于助人呢。” 你下意识地看向了西索的鼻子,仍然没有变长。 你有些迟疑。 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太高而且太重,以你现在的身躯来说,完全对此束手无策。 虽然你今年的年龄是七岁,但对身体不好一直吃着药的你来说外表看起来可能也就四五岁的孩子那么大,否则仅仅只和西索差了两岁的你由于性别的优势不应该比他矮上一个头。 你当然想要去一趟院子。 你也尝试拜托过希斯,但每次希斯都以外面太冷而拒绝了你,你问多了她就用一种你觉得很不舒服的目光看着你,那双和你一样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水汽。 这种不舒服和察觉到西索的恶意不同,它闻起来很是香甜,而感觉到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的你也就再也没有追问了。 如果说你可以前往院子的话…… “院子。我想去。”你指着窗外说。 “这个口气可不像是请别人帮忙的态度呢。”西索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又笑弯了眼,“至少得说,‘拜托你了’吧?” “拜托你了西索,我想去院子。”你从善如流地说,还无师自通地加了一句,“谢谢。” 西索眨了眨眼,有些郁闷地鼓了鼓脸颊:“说的这么快,总感觉一点也没成就感呢……不过,你的请求,我拒绝!” 你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 “你说好的。”你指出,想到对方很笨完全不懂你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你的鼻子没有变长。” “现实中的人可不会像匹诺曹一样,一说谎鼻子就变长。”西索看着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西莉亚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 你瞧着对方脸上的微笑。 在这一刻,你理解了“欠扁”是什么意思,就是现在你看到西索的心情。 因为他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妹:西索是个笨蛋(爆笑)骗子。 讲个笑话:西索的三观比妹正。 “兄妹之间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至少别打起来!” 看看这个转折,妈妈的要求真的越来越低了。 = 努力做到每天九点更新,至少做到一周保底一万五吧(双手合十) 3 心脏3 情绪。 心脏3 你开始看书。 这还是希斯给无所事事的你的建议:“西莉亚很喜欢故事吧,要不要自己尝试着读读看?” 你读的东西是专门给小孩子看的故事绘本,这对你来说并不算太难。 毕竟大部分的文字你有在记忆里学到,剩下的一些生僻字你也可以在字典里找到它们对应的意思。 实际上,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记住字典中每一条的解释。 这于你而言并不算困难,毕竟你手上这本字典也是因为你的“触碰”所以才存在的东西。 不过,记住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你无法体会很多概念,也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词语在不同的语境之下可能存在截然不同乃至完全相反的含义。 在人类的语言中,有些事物是可以被量化的,比如说距离、大小、重量、色值以及构成的成分,这些都可以被精确地描述;但有的解释是模糊不清的,也就给你的造成了不少的障碍。 比如说同样是“她微笑了起来”,但在不同时候这句话代表的含义是不同的,主人公可能为此感到高兴,也有可能是感到了心酸、欣慰又或者怅然若失。 你无法理解情绪。 当你带着这样的疑问去找希斯为你解惑的时候,她看起来吃了一惊。 “西莉亚不明白这里的爱丽丝是怎么想的吗?”希斯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几天的相处让你知道,一般希斯会在你或者西索做了什么她不高兴的事情的时候露出这个表情。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不由得问道,然后端详起了希斯的表情。 希斯冲你摇了摇头:“不是西莉亚的问题。” 在你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她蹲下来,给了你个拥抱。 你能感觉到她把脑袋埋在了你的肩膀上,希斯长长的红发的发尾擦过你的颈部,让你觉得有些发痒。 “对不起。”希斯的声音闷闷的,“要不是西莉亚和我说,我可能一直都发现不了,这是我作为妈妈的失职。” 希斯身上的气息变了。 虽然一样还是非常好闻,但原先的好闻是暖烘烘的,散发着被火烤过的食物的味道;那现在带上了凉意,像是故事里描述的雪。 现在读过书的你也终于知道,妈妈其实就是母亲的意思。 “所以,我其实应该知道吗?”你问道。 “这种事情没有应该或者不应该。”希斯放开了你,转而捧起了你的脸,“如果西莉亚不想知道也可以。” 但你觉得希斯也许不是这么想的。 你已经知道人在说谎的时候鼻子不会变长了,你看向了自己的肩膀,那儿有一点湿润。 是希斯留下的痕迹,也是她心情不好的最好证明。 “那……不是!”希斯急急忙忙地争辩道,很是慌乱,“那个……就像‘笑’是有很多含义一样……流泪也是的!” 你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是真的!我并不觉得西莉亚不能理解情绪有什么问题。”希斯的语速很快,“当然了,不能理解也会带来一些不便,可同样,也有一些好处哦。” “不便?好处?”你重复着希斯的话,敏锐地察觉到她是在模糊重点,“具体又是指什么?” “……” 希斯没有说话,你也没有。 你们只是对视着,用着颜色相同的眼睛。 率先移开视线的是希斯,她望向了窗外,她的目光落在了虚空处的一个点,眼神放空:“不方便的地方……是会对沟通造成一些障碍。假如我明明已经很生气了,但因为还在笑着,所以西莉亚却没有办法发现吧?” 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可幸运的地方也是这个呢。”希斯笑了起来,此刻你不确定她的这个笑容是不是表示她很高兴的意思,“只要感知不到,西莉亚就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随便解读吧?因为怎么样都是正确的,或者说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好处就是,西莉亚也不会为此感到受伤了。” 你囫囵吞枣一样地记下了希斯说的话。 她说的每个词你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你却很难体会到连在一起的逻辑性。 你想要追问这句话究竟是有什么深意,冥冥之中你又觉得,你就算问出口,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于是你改变了问题。 “那你现在,是用怎样的心情笑出来的呢?” 当你问出口的时候,希斯眼里的焦距终于再一次落在了你的身上,准确地说,是你的黑发上。 你不怎么喜欢你的黑发,如果可以的话,你会希望它会是红色的,那会更像希斯。 “是高兴吗?”你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希斯又笑了起来:“有时候心情,可不是能用一个简单的词语就概括的。嗯比起这个,西莉亚的答案是‘想知道’吗?” 你察觉到了希斯这是在转移话题。 你垂下眼,看向自己的胸口。 有一团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在你的心口处打着转,你觉得你有点不太高兴。 但你还是乖乖地回答了希斯的问题:“我想知道希斯的情绪。” 希斯愣住了。 “这样啊。”她又一次笑了,指着自己说,“这一次是非常高兴的笑容哦。” 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个笑,不由自主地和刚才希斯露出的笑容进行比对。 好像……确实有一点不同? “慢慢来,西莉亚。”希斯瞧着面露苦恼的你,“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学习。” 于是,你这一整天都成了希斯的尾巴。 希斯的表情一有什么变化你就会询问她这个时候的心情,而希斯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微笑变得面无表情。 你假装没有瞧见她紧握的双拳,还在认真地提问道:“希斯是想要揍我吗?为什么呢?” 直到门铃声响起。 希斯迅速地舒了口气,不等你发问就冲到了门口:“等我先开门……啊!西索!你回来了!” 和前几日天天在家的情况不一样,这两天西索很早就出了门,然后会在下午回来,你还记得希斯告诉你的原话:“因为这几天是学校考试的日子呀。” 尽管平时西索是在家里由希斯教着学习,但还需要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 你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西索也是这么背着书包早出晚归的,直到某一天起,这样的日子发生了变化。 “西莉亚马上也到了入学的年龄呢,到时候就和哥哥一起在家学习吧?”当时希斯还这么和你说。 你很快来到了希斯的身后,还没等你去拉希斯的衣角,希斯就已经抢先一步飞快地说:“我是因为西索回来感到高兴!” “但是刚才希斯有松了口气吧?”你指出,“这也是因为高兴吗?” “希斯和西莉亚,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呢?”西索仍站在门口,低笑出声,“我也想一起玩呢~” 闻言希斯的眼睛发亮:“那西莉亚就先和西索……” “不要。”你打断希斯的话,拽住了企图逃跑的她的手,“我想知道的是希斯的心情,不是其它人的。” “可这同样也是学习的一环哦?”希斯朝你晃了晃手指,又冲着西索使了使眼色。 “没错呢。”西索非常配合地说,“西莉亚,我们好好相处吧?” 你又觉得不高兴了。 你虽然能看清他们两个人所有的动作,但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理解他们究竟达成了什么默契。无形之中,你仿佛被排挤了一般。 你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能看到的只有希斯跑得飞快的背影。 “那么,西莉亚刚才是在和希斯做什么呢?我很好奇呢。”西索拍落了身上的雪,一边关上大门一边问你。 有那么一个瞬间,你想回答他“我不告诉你”,就像上次他拒绝了你的请求一样。 但你又觉得这没什么意义,于是你简单地说:“就是我想知道希斯的表情和此刻的心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嗯哼,比如?” “笑着不一定代表开心,哭也不代表难过。”你觉得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你所有的耐心。 “这样啊~”西索弯了弯眼睛,“西莉亚要猜猜看我现在的心情吗?” “不要。”你非常迅速地拒绝了他,“我对你的情绪不感兴趣。” “真过分呢。”西索的嘴角向下一撇,按照你今天的学习成果,这是“伤心”的意思,“明明很听希斯的话,结果却不愿意和我好好相处~” 你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 恰恰相反,你觉得愿意和这么难闻的西索说话的你已经有在试图和对方好好相处了! 本不想搭理他的你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随即脑海里浮现的一个念头让你顿住了脚步。 “嗯,怎么了?”西索跟在你的身后,也停下了脚步问。 “只要感知不到,就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也就不会受伤。”你复述着今天希斯对你说的话,“希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我的头发。你能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吗?” 你一开始并没有想和西索商量这件事情。 毕竟他看起来不怎么聪明,想必对此也应该一头雾水。 但你转念一想,感知情绪和智商没什么关系,不然聪明的你也不至于对此倍感苦恼了。 在你说完的瞬间,西索身上的气息改变了。 你又一次在他身上察觉到了恶意,但这一次,这份恶意攻击的对象不是你。 你回过头看着他。 “我知道哦,希斯的想法。”西索捂着脸,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冲你轻轻一笑,“那个时候,她一定是想到了一个非常讨厌的人。” 你不知道他的心情是什么,但你知道你一点也不想靠近此刻的他。 西索的目光也落在了你黑色的长发上,他唇角的笑意渐深:“恰好也是西莉亚认识,不对,是西莉亚知道的人呢。” 你不带情绪地看着他。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约瑟夫·法雷斯,我们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一个情商满分的妈妈和一个情商满分的哥哥怎么带一个情商0分的妹。 看到西索回家的希斯:太好了!我解放了!带娃好累! 说起来在构造第一个故事的时候我想过好几种家境,从非常有钱到非常没钱每一个都有。 想到最后觉得考虑到西索的三观其实非常正常(或者说他至少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三观),觉得他还是童年中有沐浴过爱。于是敲定了现在这个版本。 以及,虽然我觉得让西索上学很草,但是感觉还是需要啊!小杰都要考试的!! 4 心脏4 死亡。 心脏4 成天跟在希斯身后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你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希斯的全部表情,配合着她告诉你的答案。你记住了希斯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听着她每次表情时心脏跳动的心率,分析着她眉毛抖动、面部肌肉拉扯的变化,就连她眼底光泽的深浅都没有错过,更不用说希斯有时候会配合做出的手部动作了。 这非常有效。 至少你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变成了略知一二,给希斯的答案也变得越来越准确了。 显然,希斯对此非常惊讶:“西莉亚是有什么诀窍吗?” 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老老实实地讲述了你想到的方法。 “而且,希斯有一些小习惯。”你说出了你这几天的发现,“假如明明是不高兴但还在笑的时候,希斯会先下意识地加促一下呼吸,然后才是微笑起来。” 说到这儿你有些迷惑不解:“那为什么明明不高兴,却还是要笑出来呢?” “因为如果心情太容易被看穿的话,会带来一些小麻烦。这还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道理呢,包括这个小习惯也是。” 你瞧着现在希斯的表情,这是60%的高兴和40%的难过。 “西莉亚的话,应该要叫外祖父呢。对了,西莉亚手上在用的那本字典,也是外祖父送给你的呢。”希斯继续笑着说。 然而,你知道在“西莉亚”的记忆里,却没有“外祖父”的存在。 希斯像是看穿了你的困惑:“西莉亚对此没什么印象也很正常呢……因为在西莉亚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去世,意味着死亡。 你当然知道死亡,这是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无法绕开的东西。 常见的死亡原因有很多种,遭受了超过身体能承受的伤口而死,因为病毒等因素攻击了神经抹去了精神意志而死,因摄取的能量不足以支持生命的活动而死等等。 以这种分类方式来看,老死可以说是以上三种的结合,由于物种个体的差异性,就算是同一物种,每个个体对于老死的年龄也不尽相同。 你并不知道“外祖父”的死因,但想必也不过是这三者的其中之一。 让你不理解的是希斯的态度。 “为什么,高兴和难过会同时出现?” “因为我在怀念着他。”希斯说,“因为想到了记忆里快乐的事情所以在高兴,因为意识到了再也无法相见所以难过。” “……我不明白。”你茫然地睁大了你的眼睛。 希斯轻轻地笑了,这个笑容夹杂着无奈和一些别的你无法形容出来的情绪:“因为西莉亚选择的,了解感情的方式有着很严重的缺陷呢。” 她的声音并不严厉,她并不是在批评你。 “首先,西莉亚分析的对象只有我一个吧?也就是说,练习到最后,西莉亚最多也只是知道我的想法。”希斯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可我也只想知道希斯的想法啊。”你并没有觉得这算缺陷。 “我就知道西莉亚会这么说呢。”希斯的笑容变浅了,“那如果有一天,西莉亚还想要了解别人的情绪呢?” “那我可以到时候再研究学习。”你不假思索地答道。 而且,你对希斯的假设其实有一点不赞同。 没怎么出过门的你都没什么见到其他人的机会,就你现在了解的人来说,你一点也不好奇西索的想法。 而且,你隐隐约约地觉得,希斯是不一样的。 就算你遇到了再多的人,她也是不一样的。 这个笃定的念头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难得发起了愣。 ……是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 慌乱之中你很快想到了一个原因。 因为希斯的气味,她的气息闻起来很好吃,是你有史以来闻到的最喜欢的味道。 “好吧,就算西莉亚也能做到这个。”希斯说到这儿,竖起了第二跟手指,“西莉亚知道了对方的情绪,但是,西莉亚还是无法理解吧?” 你沉默了。 你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不知道怀念为什么会让人感到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再也不见会让人感到悲伤,不,归根结底你甚至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要用“去世”这个词语来描述死亡。 死亡只是客观的现实,而“去世”却带上了主观的情绪。 那是无法量化的、你难以理解的东西。 因为死就是死。 这是无法逃避的问题,就像生物之间会为了生存而互相狩猎,不够强大、不足以摄入足够多食物的生物会被淘汰,无论是哪一种死亡的原因,归根结底都是实力不足的问题。 在人类的文化中,可以将其称之为“罪”。 有一部分人类认为,这是人生来就具备的东西。 “这样吧。”在你保持沉默之后,希斯指了指自己,“我们来想象一下。假如有一天,死去的人是我,西莉亚会思念我吗?” 你的瞳孔迅速缩紧。 你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应该会的吧?”希斯此刻变成了尴尬的笑,“至少在看到苹果派的时候?明明西莉亚也很喜欢吃的吧!嗯还有看到绘本的时候?还有我床上的那只兔子……西莉亚你的反应好糟糕啊,这让我有点受伤呢。” 你没有理会希斯说着的在你看来毫无逻辑的话语,你只是仍然仰着头注视着她。 你觉得你的大脑已然一团乱麻,让你无法冷静地思考。 到最后,你问出了一个你自知愚蠢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死?”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死就是死,死的原因只有弱小这一个。 希斯的表情变得柔和了。 “西莉亚有时候会说一些很动听的傻话呢。”她抚摸着你的脑袋,又一次给了你一个拥抱,然后将你的脑袋抵在她的胸口,“不要怕,这只是一个假设,我现在还活着,肯定至少可以看到你和西索好好长大。” 你听着她心脏跳动的声音,这个“扑通扑通”的旋律很有节奏,让你觉得非常悦耳动听。 “可是呢,总有一天我们会告别,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希斯的声音从你的头顶传来,“所以才会难过啊。” 你注意到希斯用了“告别”来形容。 死亡,意味着无法再次相见。 你沉默着看着在心口处缠绕着的那团情绪,它散发着酸酸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你的心口回荡。 你很确信那是“愤怒”。 ——你对希斯可能会死这件事情而感到愤怒。 如果说死亡意味着弱小,那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拒绝死亡了吧? 你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企图冲破身体的束缚,回过神来的你赶紧把这股力量压了回去。 你没有放任自己继续思考下去,你的本能告诉你这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现在知道了悲伤的理由。”你说,“那思念又是什么?” “在回想一段记忆的时候,也会自然地联想起当时的感受。”希斯告诉你,“西莉亚也应该有快乐的记忆吧?” 你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作为西莉亚而言,快乐的记忆…… “在被希斯抱住的时候。”你乖乖地答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啊啊啊啊!”希斯突然又一次抱住了你,并且使劲开始蹭你的脸颊,“我们的西莉亚真的好可爱!” 你被蹭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等你好不容易挣脱开,你下意识地朝远离希斯的方向后退了两步。 刚才的感受仍然让你心有余悸,就好像明明已经吃不下了,但还是有人硬要往你嘴巴里塞食物一样的难受。 你第一次意识到吃多了是会想吐的。 “对不起啦。”希斯双手合十,和你道歉,“妈妈刚才只是太开心太激动了。” 高兴? 你听到这个词,突然想起了你前面的学习还没有完成。 “对希斯来说,是什么样的回忆让你感到了快乐?” 希斯的眼神又一次变得飘远。 你已经知道,这是她陷入回忆的证据。 “其实,和西莉亚感到快乐的原因没什么差别呢。”过了一会儿,希斯垂下了她的眼睛,然后抬起,笑着望向了你,“是确认了自己被切切实实地爱着的时候。” 希斯说错了。 你和她的原因,其实是不一样的。 你垂下了眼:“……我知道了。” 你有些难过,为你的谎言。 这是你第一次说谎,你也知道这不会成为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断断续续写的比较卡,但很多地方对我来说才是写人外的乐趣啊! 本章哥哥没有登场,不过第一个故事的主要角色本来就是妈妈,西索只是顺带的(咦)。 5 心脏5 杀意。 心脏5 “虽然有些感情只有经历了才能理解,但有时候我们可以取个巧。”希斯告诉你,“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利用一下‘想象’。” “想象?” “就是假如类似的事情发生到了你的身上,你当时的感受是什么。换位思考,这是非常有效的方法哦。”希斯说到这儿又不确定了起来,“啊,当然有时候意外地也会有反效果……毕竟以己度人就会陷入别人和你一样的思维误区,可能对于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的反应会截然相反。” “听起来这个方法很不靠谱。”你评价道,“答案正确和错误的比例是多少?” “……都说了这种事情不能用正确和错误来评价。就算西莉亚你值的是猜对和猜错的意思,也没有足够的样本量来给出你答案吧。” 你端详着希斯的表情:“你看起来……是郁闷?为什么,是因为我问的问题让你觉得很难缠吗?” 此刻,希斯的神色变成了惊讶:“这个猜测可以算得上准确欸……西莉亚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希斯说的方法啊。”你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这么看也是有可能准确的,有尝试的必要。” “……评估的对象只有我吗?”希斯皱了皱眉,“不行呢,西莉亚。” “为什么?”这句话已经成为了你这几天的口头禅了,你看着希斯的神色,却猜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因为我现在也只好奇希斯是怎么想的。” “但是呢西莉亚,很多情绪是我无法教给你的。而且,为了更好地感受到情绪,寻找到这一种感情的共同性也是需要足够多的样本吧?”希斯摇了摇头,随即朝你伸出手,“跟我来。” 你不明所以地握住了她的手。 就像你们前几次的身体接触一样,希斯的身体很温暖。 她修长的手指完完全全包裹住了你的手,你也因此察觉到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长着老茧。 你被她牵着,一直来到西索的门前,瞧见她敲门的时候你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而为时已晚。 “请进~”当房间里西索的声音传来,你不情不愿地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此刻,你突然理解了“抗拒”的意思。 你并不害怕西索,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你很确信此时的他并没有伤害到你的能力;你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即使他是“西莉亚”的哥哥。 可每次见到他,你都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就像有一只讨厌的蚊子在耳边不停地飞,可你却怎么也打不着它。 他让你觉得很麻烦。 “要好好照顾妹妹哦。”希斯认真地叮嘱道,“不可以动手也不可以吵架,过分的玩笑也不允许。你们相互之间要好好沟通,全靠你了呢,西索。” “全是单方面约束我的不平等条约呢。”西索鼓了鼓脸,你觉得他这是在和希斯撒娇。 “因为西莉亚比你听话多了。”希斯不为所动地说,听到这儿的你有些高兴,又听到她继续说,“和西莉亚说话的时候要注意方式,不要太拐弯抹角了。” 你的高兴停顿了一下。 西索的视线右移,当你们四目对上的时候,你很确信自己看到了他眼里的嘲笑。 “确实,西莉亚很奇怪呢。”西索哼笑着,垂着眼睛看你。 你不喜欢被这么居高临下地注视,也不喜欢他说着“很奇怪”时不加遮掩的目光,那种仿佛想将你的身躯一分为二的窥视和好奇。 “我可不想被脑子不好的家伙这么评价。”你的声音冷淡。 你和西索对视着,没有一个人打算退缩。 当你们对彼此的敌意逐渐加深的时候,希斯直接你们每个人背上都来了一巴掌:“禁止吵架!西索,不准说妹妹奇怪;西莉亚你也是,不可以人身攻击哥哥!” “这明明是事实~”西索的话音刚落,他的背上又被希斯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 本来也想这么说的你默默闭上了嘴。 西索委委屈屈地哼哼唧唧了几声,还是在希斯的注视下不说话了。 希斯叹气:“真是的,明明你们的血缘那么亲密,我还希望你们日后能互相帮助呢,至少到时候做什么事情也能有个商量的对象。” “到时候?希斯是在假设死掉以后的到时候吗?”在你还在思索希斯这番话让你觉得不舒服的点的时候,西索已然挑明了这点,“不可以,说不定到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要把西莉亚杀掉的。” 就算是说这话的时候,西索也依旧是笑着的。 你并不在乎他的心情,也不在乎他是否有说谎,在你看来他这不过是大放厥词,这句话一点也不让你感到威胁。 你唯一在乎的只有希斯的反应。 这一次,希斯举起手,在西索的脑袋后拍了一下。 “这话很过分。”希斯板着脸,“这已经是非常过火的玩笑了。” 笑容此刻也在西索的脸上消失了,他的声音也不再忽上忽下:“就因为希斯觉得不可以对家人抱有杀意?” “杀人本来就是不对的,更何况是血亲相残。”希斯的声音仿佛结了冰一般,“也许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相互残杀的案例,但我不允许这发生在我的孩子之间。就算做不到友善相处,你们可以形同陌路,可以针锋相对,你们有自己的意志,就算不按照我的希望我也可以接受。但唯独杀死对方?我不允许。” “我需要你们的承诺。”希斯非常认真,她率先看向西索,“西索?” “要求是不可以去杀死兄弟姐妹……可以哦。”西索又一次笑了起来,“作为交换,希斯就不会生气了吧。” “哼。”虽然希斯仍然板着脸,但你能够从她眉毛的抖动和变快的呼吸中得知她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到西莉亚了。” “只要西索不想杀了我。”你说,“我并没有兴趣。” “好!就这么说定了!”希斯终于笑了,“为了庆祝今天的约定,今晚我们吃苹果派怎么样!” 西索非常配合地鼓掌。 一脸冷漠的你瞧着这两个兴高采烈的人,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被排挤的事实。 “啊对了。”希斯突然说,“本来想让西莉亚你去猜一猜西索的想法和心情,但现在……你们是不是都不太乐意?” 你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西索抢先说:“听起来很有趣呢~” 你瞪大了眼睛。 为了避免和发臭的生物待在一起,你企图自救,刚打算开口就被希斯堵了回来:“那可太好了!西莉亚,这也是学习中很重要的一环哦。” 你瞧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红发,嘴角相似的笑容。 明明刚才他们还在争吵,但现在又统一了战线,而且还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你们要玩的开心,我会给你们做美味的晚饭作为犒劳的!”一个这么说。 “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另一个这么说,“那么看在食物的份上,我也会拿出干劲的!” 希斯又一次重申着希望你们好好相处的具体准则,但这一次西索非常高兴地照单全收。 你从来不知道“好”这一个词语原来能有这么多种说法,总之,希斯被哄得越来越高兴,望向西索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 你张了张嘴,又复而闭上。你知道这个时候你再多说什么都依然无济于事,这是你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 就这么看的话希斯的观点也不能说错,在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你已经因为西索的缘故学会了两种新的情绪。 想到这里,你彻底放弃了抵抗,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希斯朝你们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走出了房间。 随着希斯的离开,西索身上的气息也有了轻微的变化,原先被他有意收敛的恶意再一次在空中飘荡。 “让我想想,我们来聊聊什么内容呢?”方才还在说想要杀死你的男孩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扶着腰,他挺了挺胯往那儿一站,就成功让你的眼睛感到了不适。 承受着视觉和嗅觉打击的你不由得学着希斯的习惯深深吸了口气。 不行,这样更臭了。 你后悔地捏着自己的鼻子,诚恳地说:“什么都可以,比起这个,你真的太臭了。” 西索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真的吗?”他看起来很是郁闷,甚至举起胳膊自己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毕竟我可是很爱干净的。” “不过西莉亚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说谎呢。”西索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西莉亚的嗅觉坏掉了,嗯果然西莉亚很奇怪~” 他在刻意挑衅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望向他,学着希斯的样子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灵魂闻起来太臭了?” 他打量着你,你仍然礼貌地看着他。 西索脸上的笑意渐深,这一次,他笑得整个身体都抖动了起来:“西莉亚的反击可真有趣?” 你痛苦地移开了视线,不行,你觉得你的眼睛受到了攻击! “我们来聊天吧~”笑着笑着西索直起了身,他的手仍然虚虚地盖在脸上,你看不清他的表情,能看到的只有透过他指缝的间隙露出来的他的眼睛。 那双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上下起伏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我会记得,好好关照西莉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为兄妹的和睦相处操碎了心) 在写这章的时候思考起了如果妹是在揍敌客长大的if(得第一个世界,不然我觉得容易被戳穿),想想会变成完全三观不一样的妹,虽然有被伊尔迷利用到死的风险,但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因为妹的三观不太正直,很容易变成悲伤的故事(?),所以觉得不太合适。 假如日后还想写的话倒是可以开个IF就是了! 今晚零点还有一更!可以来看! 6 心脏6 猜想。 心脏6 自从那天开始,按照希斯的要求,你会每天花上二十分钟的时间和西索待在一块儿。 除了第一次是在西索的房间外,后面你们的阵地转移到了客厅。 提出这一点的是希斯,甚至于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企图偷听你们的交谈——要你说,她的伪装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别说你能闻到她独一无二的气味,就连没有这个特殊技能的西索都看得到:谁让希斯躲在墙后,还要半个脑袋探出来。 西索还在装模作样地和你问好,询问着你的兴趣爱好在你看来毫无营养的客套话,你却没有这个功夫回答他,而是站起来,跑跳着拽住了脑袋缩回去的希斯的手。 “不用尴尬。”你轻车熟路地分辨出了希斯的神色,“但希斯为什么会觉得尴尬?” 希斯看起来更尴尬了:“……才没有尴尬!” “骗人呢~”西索在一旁笑眯眯地帮腔,“在说谎的时候希斯眼睛会睁大一点点,而且特别喜欢玩手上的戒指。” “真的呢。”你恍然大悟,瞧着希斯左手还搭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明明是希斯自己说不可以说谎。” 你略带谴责地说。 希斯:“……” 她毫不客气地给了你和西索背后一巴掌:“少说两句!” “知道吗,西莉亚~”被锤了一下的西索不以为意,冲着你笑嘻嘻地指了指希斯的脸,“这就叫做恼羞成怒。” 非常富有学习精神的你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很好,看起来你们相处地挺不错。”希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也就放心了。” 你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你看着希斯离去的背影,陷入了困惑。 “西莉亚是想知道希斯的心情吗?”西索的话让你不由地望向了他,他朝你咧了咧嘴,“现在又是‘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表情?看起来我是猜对了呢~” 你没有说话,西索也一副完全不在乎你搭不搭腔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西莉亚可真好懂呢,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我脸上没有写字。”你摸了摸自己的脸,非常笃定地说。 “噗嗤。”他被你的举动逗笑了,“虽然是个……但是该用单纯来评价西莉亚吗?” 西索的话语被他人为地中断了,语句中缺少了一个宾语,你很确信是他没有说出口,否则只要有口型或者发出了再微小的声音,这么近的距离都足以你让你知晓他说的话。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将这话说给你听。甚至由于他的口气,听起来“单纯”这个评价都带着贬义。 你有点不耐烦,为他的故弄玄虚。 “‘写在脸上’并不是一个客观上的描述,嗯……这可以称之为一个比喻。”西索突然换了个口气,像是每天晚上给你讲故事的希斯一样,解答你的疑惑,他甚至举了一个昨晚故事里出现的一句话,“‘它是世界上最美的玫瑰’,也仅仅是在小王子看来是这么觉得。” 你有点明白了。 就像你觉得希斯的味道很好闻,能让你想到阳光、露水和美味的食物,这也不过是你主观上的认为,实际上这是你一个人的认知,包括西索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一样。 小王子也是,他把那朵玫瑰当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那朵,爱是他的能力。 你对西索有点改观了,能够看到别人脸上的字,也是一种神奇的能力,而且这个能力听起来就很好用。 “我知道希斯的想法哦~”西索对你晃了晃手指,却就是什么也不说。 你想了一下,记忆力很好的你想起来西索和你说过的话,试探性地问道:“我想知道,拜托你了?” “希斯其实是吃醋了呢。”意外地西索没有继续卖关子了,而是很爽快地告诉你,“她一定是因为我们关系变得很好而感到了被丢下的失落~” “我们关系没有变好。”你纠正道。 “也许是吧,但是希斯不一定这么觉得呢~”西索随意地说。 “那是希斯误会了。”你得出了结论,想了想又觉得不解,“可希斯不应该为这个高兴吗?” 她一直都希望你和西索能好好相处,至少她是那么宣称的。 那个时候希斯就开始说谎了?你迅速地回忆起了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希斯的神色,果断地摇了摇头,你确信那个时候的希斯没有在说谎。 而且,为什么会为此觉得失落? 你狐疑地看着西索,觉得怎么看都是西索在说谎的可能性更大。 “人类可是很复杂的。”被你打量着的西索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仍然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因为一个人的爱和精力是有限的,对别人的爱增加了意味着对另一个人的爱会减少,那么意识到自己得到的爱变少了的人会怎么想呢?” 他像是老师一样谆谆善诱地引导你的答案。 但其实西索早已给出了你一个标准答案,于是你也这么说了:“失落。”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人的身上也不同呢。希斯觉得失落,然后又因为自己说过希望我们好好相处的话,感觉到羞愧,然后被我们撞破了才觉得尴尬呢。” 西索讲述得非常细致,让你觉得耳目一新。 ……原来如此。 虽然你觉得换作是你绝不会感到失落,而是会去将那份爱抢夺回来。本来,那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东西啊? “那我去告诉希斯是她误会了。”你刚迈出两步,就被西索叫住了。 “等一下。西莉亚也是这么想的吗?” 虽然不清楚西索这么问你的原因,但考虑到刚才西索的教导,你还是好好回答了他的问题:“当然不会。我不会觉得失落,也不会觉得羞愧,更不会觉得尴尬。爱很珍贵,反悔了就反悔,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但西莉亚很快就相信了我说的话呢。” “因为希斯不一样啊。”你迅速地答道,“希斯没有什么攻击性,而且自我要求也很高……等一下,你是在骗我吗?” 这几天你的学习还是多少起到了作用。 你打量着西索的神色,你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但这终于唤起了你逐渐消散的警惕心。 上次他也是这样,然后耍了你一顿! “怎么能说是骗呢。”西索鼓着脸,一副无辜的模样,“这也只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测,说不定不符合希斯当时的想法~” 也许是读出了你的想法,他迅速地说出了第二个猜测:“也有可能,希斯一开始是担心我们吵架又不想打扰我们所以选择了偷听,结果被发现了就觉得羞愧。” “羞愧?”觉得不对劲的你反问道。 “这一点倒是有点难解释。”西索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本以为隐瞒的很好结果一下子被发现了,就会觉得很丢脸。” 你默默记下了西索的分析。 “然后,又因为是被我们两个一唱一和戳穿了,所以多少有点丢脸吧。” “希斯不是这样的人。”你指出,“如果她知道错了,会直接道歉,也没有为我们叫她‘希斯’而生气。” 你不知道别的家庭是怎么样子的,但你确信希斯是独一无二的。 从家里的电视里,你看到了世界的一角。 就算是家人,也有可能互相残杀——从新闻听到这种事情的你也向希斯说出了你的疑惑。 “只要是家人就会充满爱意……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哦。”希斯笑着和你说,“当然了,如果说世界上存在什么无条件的爱那确实只有血缘,可反过来则不一定呢。” 你很难想象这样的希斯会觉得丢脸,会因此而不高兴。 因为这样的希斯……你感觉有点幼稚。 但在你心中希斯很强大,这并不是指她的武力,而是她的思想,她的心灵。 相较之下,你在这方面太过于匮乏,所以你才想要学习,想像她一样在很多事情上游刃有余。 “人类可是很复杂的。”西索又一次说出了这句话,“就算是希斯,也会有小性子哦?” 他看着还是不怎么相信的你:“所以其实西莉亚更相信第一个猜想吧?” “但西索觉得第二个是真的。”你平静地说,“你前面在说谎。” “哼哼,你猜呢~”西索没有给出他的答案,“西莉亚是想要找希斯确认吗?” 你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 如果按照西索的第二个说法,那你直接去问希斯只会让她继续不高兴而已。 而且,你还没有忘记,西索能看得出别人的想法。 尽管你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你还是偏信了第二个答案。 西索听着你的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一个人在那儿自顾自地浑身颤动得笑了起来。 你站起来:“二十分钟到了。” “我还没告诉西莉亚我在遇到那件事的反应呢。”西索突然说,“我和西莉亚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果然很合得来~” 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西索指的是对爱被抢走这件事的反应。 抢夺回来,不会失落,不会羞愧,不会尴尬。 西索又在说谎了,你想。 假如他说“想法一样”是真的,那么你们一定很合不来。 ……因为你们要抢夺的爱,来自同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个点,有点像“说谎者悖论”,我应该是时隔六年写了这个梗。 西索的两个解释,当然第一个是假的,第二个是真的。 但是因为是西索,所以反而假的更像真的(?) 但他搞错了羞愧的顺序哦,就当是他不成熟时期的缺陷吧!(绝不是因为我编不出来) 西索是故意提示妹他在说谎的,老郁闷了,说谎的快乐在于被人发现被琢磨思考啊,结果妹迅速相信了真的很让骗子没有成就感。 再说了被希斯知道会又被打的(哈哈哈)。 在写这个时期的果农的时候,我不太想加过多的波浪号,也不想写太凶残(?)的一面。 我觉得希斯还在的时候,他姑且还算一个正常人,是被希斯用“好孩子”的夸赞和爱锁住的怪物。 希斯的两个孩子都是怪物,西索是,西莉亚也是。 妹的理解错误了!! 想一下日后: 妹:西索有读心术。 酷拉小杰雷欧力(瞬间相信):这样啊! 奇犽(半信半疑):真的吗? 西索笑而不语XD 大家平安夜and圣诞节快乐! 7 心脏7 言语。 心脏7 自从“每天相处二十分钟”的规定确认以后,你和西索的相处不可避免地增加了。 你们虽然同处一个空间,但你们相隔的距离很远,西索坐在靠窗的墙边,你则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你们看着不同的书,倒也算相安无事。 有的时候你们也会说说话聊聊天,你通常不是率先开口的那一方,所以一般来说这取决于西索的兴致。 不过,和最开始不同,你不再无视他的话,有时候也会很配合地作答,倒不是因为你对他的态度变得友善,而只是在你的眼中,西索的地位得到了微妙的改变。 从原本的“非常难闻,不想靠近”变成了“说不定能教点什么”,总的来说从无用变成了有用。 虽然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很奇怪,西索特别喜欢撒谎,每一次他的谎言都比真话更容易让你相信,而且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提示你才让你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始至终对他抱以警惕的你当然不由得每次都怀疑起了他说的话的真假,然后你很快发现你掉进了一个陷阱。 即使是西索,也并不是无时无刻在说谎的。 谎言只有混杂在真实之中才具有欺骗性,而满脑子思考着他是不是在说谎的你反而耽误了你的学习进度:你想要去理解情绪。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就算西索说的情况和事实不尽相符,于你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这同样可以作为一种答案,只是可能并不是希斯遭遇这件事情的情绪。 不同的人在同样的事情上,感知到的情绪不同;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希斯说要让你寻找到不同人之间的共性。 你也想要体会更多的情绪。 只有这样,你才知道哪一种情绪于你而言是美味的,哪一种则是发烂发臭的食物,不到万不得已会饿死的情况下,那是你绝不会靠近的东西。 虽然你同时跟着西索和希斯在学习,但有时候你也会发觉西索的表述更易于理解。 希斯讲述的一切是美丽的,像是她在苹果派上撒的那层霜糖,甜得像是绘本里的叙述;然而西索非常乐于分享负面的情绪,和他身上散发的黑气如出一辙。 但你确实觉得西索说的一切更加贴近,他有时候甚至可以做到在叙述的同时让你感同身受。 比如,有一次你们谈起了为什么西索会在家学习。 “西莉亚很快也要上学了吧~”一开始是西索唐突地提出了这一点,你翻着手中的《世界百科全书(儿童插画版)》,没有抬头直接答道:“希斯说是明年。” 就用词来说,你手上的这本大砖头比绘本的用词晦涩得多,但你反而觉得绘本读起来更加困难。 你终于意识到绘本里面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隐喻,相较之下《百科全书》里描述的是客观的现状,用希斯的话来说:“一个国家的地理情况、社会制度和律法条文,这是认识这个国家最简单的方法。” 的结果让你感到非常惊讶。 看到世界地图的时候你才终于得以俯瞰这个世界,至于社会的制度就更让你感到惊奇了,不同的国家竟然还不尽相同,有的国家有国王,有的国家则不是。 而且,“国王”也并不是在你的认知中实力最强盛的个体,他们可能因为金钱或者势力才高居那个位置。 更重要的是,在大多数的国家,杀人都是犯法的,最严重的情况杀人一旦被逮捕,可能会需要因此偿命。 这简直不可思议。 人类认为有些权力是与生俱来的,至少在这些条例中你看不到强者对弱者的剥削,恰恰相反,这充满了对弱者的怜悯。 但强者仍然存在特权。 你瞧着反复出现的“猎人”这个职业,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只要是“猎人”,就可以免于受罚。 虽然也有诸如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地方,在那里杀人被视作是正常的,甚至还有杀手这一被政府官方认可的职业,可“猎人”是被几乎所有国家都认可的特殊职业。 他们允许“猎人”凌驾于法律之上。 这样看的话……前后存在许多矛盾的地方。 “不过,以西莉亚的身体来看,也不能去学校呢~”西索仍然有搭没搭和你一边说着话,一边对着书玩着手上的道具。 “也?”你反应了一下,“哦对,你也没去。” 对你来说,不能去学校其实是有点可惜的。 去学校意味着你可以看到更多的人,虽然这不代表你就能遇到身上散发着香味的人,可这至少代表着可能性。 得广撒网嘛。 “西莉亚要不要猜一下我是为什么没去学校呢?”西索说着手上的动作可没有停下,你瞧着他手中原本打着结的丝巾拉直了,“真无趣,这个魔术也很简单呢~” 他一脸意兴阑珊:“是因为我揍了班上的一位同学一拳,好像是直接把他揍进医院了。” 西索看起来是真的很不高兴,否则一般他还会等你沉默好久逼着你一定要随便猜两个答案才会给出他的回答。 你直接跳过了询问他是真是假:“为什么揍他?” 想着你刚才看的书,你笃定地说:“没揍死吧?” 否则不是猎人的西索应该会被关起来坐牢才对,毕竟按照法律规定他尚未成年不必偿命。 啊,这么想想有点可惜呢。 你瞧着西索还算灵活的手指,心想这家伙还是缺乏锻炼。 西索眨了眨眼,噗嗤地笑了:“还是西莉亚比较有趣~” 又在说谎。 你平静地回想起他对你说过的“真无趣呢”,懒得去戳穿他随口说的又一个谎言。 “很可惜呢,那个人还活着,而且估计已经康复了。”西索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原因?我不记得了。” 你盯着他看。 “毕竟想揍就揍了~” 你仍然盯着他看。 “西莉亚现在都不好骗了。”西索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是因为当时那个人说了希斯的坏话~” 你继续盯着他看。 “这次是真的呢。”西索鼓了鼓脸颊,“现在不是骗人的心情?” “然后你就感到了生气?”你试图推演当时西索的情绪,这一次你很快发现了你无法理解的地方,“但是,说坏话并不会造成伤害吧?” 你察觉到了西索打量的目光。 他打量过你很多次,但每一次他的打量都仿佛是在注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 “我还以为西莉亚会先问坏话的内容是什么呢。”西索像是抱怨一样地说道,他弯起眼,窗棱的投影恰巧将他的脸一分为二,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阳光下。 他盯着你,语调平静口吻嘲弄:“就算是言语,也会造成伤害,而且有时候比其它的武器锋利得多。” “我不明白。”你诚实地说,“假如对方说了什么威胁希斯生命的话就算了,但是这不属于说坏话的范畴吧。” “果然,西莉亚不懂呢。” 你盯着他,觉得这家伙是在说废话。 “这样吧。”西索竖了一根手指,“当西莉亚听到‘我爱你’是什么想法?” 你闻着空气里发出的臭味,迅速答道:“有点恶心。” “真让人伤心。”西索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我可没说说这话的人是我呢。” “是希斯的话……”你想象了一下,你点了点头,“我会很高兴。” 西索的目光落在了你的嘴角,你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这才察觉到你正无意识地微笑着。 “那换成‘我讨厌你’呢?”西索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你终于说真话了。”你感慨,“希斯……希斯不会这么说。” 你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总觉得那儿已经揪成了一团,像是发病一样地隐隐作痛。 是因为快到了吃药的时间吗? 西索收起了手:“看来你是理解了呢。” 言语的力量。 你思索着,本来还想追问什么,但你又觉得,西索不会再说更多了。 而且时间有限,你还剩下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被你揍了一拳的人,他说了什么?” 西索离开的脚步一顿:“嗯哼,西莉亚不是觉得这无关紧要吗?” “但你又说,我应该询问这个问题。”你答道,“不可以说吗?” “倒也没有,只是很无聊的话。关于我们不怎么出现的父亲,关于钱的来历……诸如此类的。”西索虽然脸是笑着的,但是眼睛却没有在笑。 你对此仍然抱有疑惑,但你看着此刻西索身上的气息,他现在非常不耐烦。 继续追问的话很有可能会和西索起冲突,这倒没什么,但是希斯会不高兴,希斯不高兴的话会很麻烦。 而且,此刻西索的状态让你觉得眼熟,上次在提到“约瑟夫·法雷斯”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那位你至今都尚未见过面的父亲。 你没有去看已然离开客厅的西索。 要等下次的时候问他吗?不,你觉得你得到答案的概率不高,很有可能西索每次都心情很差。 要去问希斯吗? 不。 你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心底答道,希斯太弱小了,言语既然也可以伤人,那本来不知道的希斯一旦知道了,就会受到伤害。 你最有可能得到的两个途径被你排除了,你不免感到头疼。 ……还是你现在能够询问的途径太少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让西索带妹真是一件惊悚的事情,而且西索的三观比妹正是一件更惊悚的事情…… 妹的三观在逐渐像人类靠拢,不过不会完全变成人类,如果真的变成人类就得是完结的时候了。 8 心脏8 演奏。 心脏8 “已知你带了1000戒尼走进商店,收银员告诉你一本本子80戒尼,一支笔100戒尼,你买了三本本子和两支笔,你会收到多少找零?”希斯坐在你的身侧,一边说着题目一边列下了几个关键的数字。 “560。”你算的很快,比起这道题之中蕴含的数学知识,你更感兴趣的还是“戒尼”——这个人类社会用来交换商品的媒介。 尽管仍有少部分国家尚且停留在以物换物的时代,但在剩余的国家,戒尼的多少也就意味着购买力。 “家里有多少戒尼?”你询问希斯。 希斯一脸惊讶,她没有回答你的问题,而是问了你一个问题:“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只是好奇家里的钱能买多少东西。”你乖乖答道,“而且,要怎样做才能赚钱啊?” 人类社会的制度真是复杂呢,你想。 一般来说,生物如果想不饿肚子的话,就要自己去狩猎,或者去掠夺别人的猎物,又或者,有其它个体甘愿分享它的食物。 但是人类世界存在“金钱”这一概念,而“金钱”可以购买食物。 你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赚钱方式,自然就是抢夺别人的财富了,但很可惜,在人类的法律中这是违法的。 “西莉亚是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希斯放下了手中的笔,低着头看着坐在她身侧的你。 “想要更多的书。”你说,“还有情绪和感情……这个能用钱买到吗?” “不行呢,钱只能卖到具有实体的物品,比如说你可以买到书但买不到知识,可以买到药但买不到健康,可以买到礼物但买不到爱呢。”希斯朝你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你的黑发上,又一次视线飘远。 你知道这个表情叫做“思念”。 你突然有些不高兴,不由地拽了拽希斯的手,迫使她回过神来。 “希斯还没说怎样才能赚钱。”你的口吻里带上了一丝指责。 “要说赚钱……那就是指工作吧。”希斯指了指题目,“可以用劳动换取财富,最基本的比如说收银员;或者说通过种植果实、打猎等方式对物品加以售卖;啊,如果有特别擅长的技能,参加比赛获取奖金也是常见的方式哦。” “希斯是属于哪一种呢?”你询问道。 她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足够了解她的你看得出来,希斯为你的问题感到了些许的难堪。 “我?”希斯勾了勾唇角,像在自嘲,“赚钱的可不是我。” 她的身上传来一股很悲伤的味道。 “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技能吗?我可以学会的那种。”你想到了西索说的听到了别人说了希斯的坏话,当时西索提到了“钱”,“我会去赚,这样希斯不去做也可以。” 你还是喜欢高兴的希斯。 “作为交换,希斯要给我感情。”你注视着她漂亮的红发,“这是我很需要的东西。” “……西莉亚。” “嗯?” 你得到了一个凶狠的拥抱。 希斯的手强硬却又不失温柔地将你的脑袋抵在她的心口,你听着她跃动的心跳声,没有挣扎。 她的另一只手环着你的后背,抚摸着拍打着。 她紧紧地抱着你,你们的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 “虽然西莉亚这么说我很高兴,但现在的西莉亚还不需要去赚钱哦,我还不至于是一个这么无能的母亲呢。”希斯的语气轻快,听起来心情比刚才好转了不少,“至少在西莉亚长大之前,还不需要哦。” “而且,不是‘给我感情’,是‘快来爱我’。”她纠正着你的用词,“西莉亚不需要做什么交换来得到我的爱,因为我本来就爱着你呀。你不需要去争取已经拥有的东西。” 希斯后来的话一下子打断了你本来想追问她赚钱的思路。 “爱?”你有些迷茫地重复这个词语,真不可思议,仅仅是念着这个词,你就能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了你的食道。 你知道爱是什么,至少你知道这个词理论上的含义。 高兴、喜欢、珍视……这种类似的感情。 于你而言,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味的食物。 “是哦,我爱你,作为母亲爱着孩子。尽管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但对我来说,这是无条件的爱呢,无论西莉亚成为了怎样的人。”随着希斯的诉说,你听见了自己的心脏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真奇怪,你想。 明明希斯的怀抱仍然是温暖的,明明食物仍然源源不断地涌入你的体内,为什么你的身体会不自觉地颤抖呢? 希斯也被你的反应吓了一跳。 “怎么了西莉亚?是心脏不舒服吗?是不是忘吃药了!”希斯急忙地翻着你的外套,从你的口袋里拿出了药,又慌慌张张地冲出了房间,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杯水。 甚至就连温度都是恰好足以入口的温热。 她的动作太快了,你甚至来不及说你今天吃过药了,而是只能将药服下,收下了她的好意。 也许是心理作用,将药吃下去之后,你的确感觉到原本激烈收缩的心脏变得和缓,方才的痛感仿佛只是你的错觉。 “舒服多了吗?”希斯关切地看着你,将药瓶递还给你,“不舒服的话,下次要早点说哦。” 你接过药瓶,下意识地晃了晃。 无论是清脆的响声还是过轻的质量都向你传递着药快吃完的事实。 希斯也注意到了你的动作,她又一次起身,在梳妆镜前的抽屉捣鼓了一会儿,这才打开了被锁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新的药瓶:“没关系,还有哦。” “这种药,很贵吗?”你接过了沉甸甸的药瓶,你原先就已经研究过这个瓶身了。 药瓶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出产日期,没有保质期,也没有写成分、用法用量之类的说明书,但你知道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瓶子。 是你的话能够看到,这个瓶子能够隔绝能量,而每一粒药丸都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这也是为什么你愿意乖乖吃药,一次都不曾落下。 对你来说,这种能量也可以作为食物。 “完全不贵哦。”希斯收起了抽屉的钥匙,“西莉亚记得按时服用就好了。” 说谎。 但这一次,你没有直接将这句话说出口。 对于撒谎这件事情,西索曾和你分享过他的见解。 “不同的人撒谎的动机都不尽相同。比如说,有的人说谎只是因为有趣,有的人的话是为了自己而说谎,但还存在一部分人,是为了别人所以才说谎的。” 他说到“是为了有趣说谎”的时候你还在想“西索的这个有的人指的是不是他自己”,听到最后你又犯迷糊了。 “为了别人,说谎?”你不理解这个。 无论是故事还是这个社会的道德,都在谴责说谎这件事情。 既然说谎是一件“错误”的坏事,又怎么会是利他的呢? “这也被称之为‘善意的谎言’,通常来说,可能是为了防止对方感到内疚。”西索说到这儿一顿,“有时候不戳穿而是接受这份善意,也是不错的选择哦~” 你当时还觉得西索是在说胡话,将自己喜欢说谎的原因瞎包装,然后等你下一次意识到的时候拿这个作为借口。 但在此刻,你突然明白,他是预测到了希斯可能会做出的事情,并且给了你指示。 虽然听他的话让你觉得非常不甘心,但是…… “原来不贵啊。那就好。”你也说了,善意的谎言。 还是希斯的好心情更加重要。 “不过,”希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十击了一次掌,“虽然我现在没有赚钱了,但是以前是有过哦,用音乐。西莉亚想听听看吗?” “当然!”在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前,你的声音已经抢先了一步。 你跟在希斯的身后,看着她走进了杂物室,在一堆又一堆的箱子中翻找着什么。 希斯不让你进房间,只允许你守在门口,以防你的身体恶化。 她的顾虑自然有她的道理,你看着空中漂浮着的粉尘,听着希斯因为灰尘而不断响起的咳嗽,终究还是没有违背希斯的意愿。 “……找到了!”希斯一边拂去物品上的灰,一边高兴地说。 她手上拿着的……是小提琴。 “真是久违了。”希斯拿着小提琴,脸贴在了琴面上,怀念地说,“对不起,把你放在这里这么久,一定很寂寞吧?” 她看着小提琴的目光是那么地全心全意,有一瞬间你觉得她甚至忘记了你的存在。 不过,希斯很快注意到了你的视线:“走吧,我们去客厅。” 希斯穿着一件毛衣和睡裤,也因为刚刚在翻杂物的缘故,她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整洁。 可当她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骤然一变。 她的身体修长,身姿看起来非常优雅,右手拉弓的动作有些犹豫,她深吸了口气,弹奏出了第一个音。 “果然,好久不弹有点手生,而且,走音得很厉害呢。”希斯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调试着琴弦的松紧。 她是那么的全神贯注,就连西索的出现也没得到她哪怕一个目光。 西索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你的身侧,你朝沙发的另一边挪了挪,和他隔了两个身位。 你们只是不约而同地看着希斯,全神贯注地看着。 哪怕只是简单的调音,也因为希斯的热爱而变得有意思了。 在希斯调音的期间,你突然意识到,希斯手上的老茧……也应该是因为拉小提琴留下来的痕迹吧? “好,差不多了。”希斯说着,又一次把琴架在了脖子上,一串优美的音符在她的指间倾泻。 那是你不曾听过的歌曲——说起来,你一首音乐也不曾听过。 但你能够听出这首曲子里的悲伤,不是那种沉入谷底的伤痛和绝望,是更加轻盈的,带着欢乐带着期待,哀而不伤。 像是因为夜晚的到来而心情低落,但又因为知道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所以充满希望。 “果然,是《小夜曲》呢。”西索说着,对上了你的视线,“是希斯最喜欢的曲子。” 你没有作答,只是认真地聆听着。 一曲终了,希斯放下了琴。 “好久没演奏了,好舒服啊。”希斯满足地笑了起来,而这个时候西索开始鼓掌,你反应慢了一步,也跟着鼓起了掌。 “好多地方生疏了,希斯。”西索的点评让你觉得更不爽了。 “我觉得很好啊。”你反驳道,“我很喜欢。” “西莉亚,西索说得对,我确实有两个地方都出错了。”希斯朝你摇了摇头,“音乐如果一天不练习,就会很明显呢。更别说我都放置这么久了。” 你不说话了。 但你觉得你自己也没有说错,你确实很喜欢希斯的演奏。 无论是她演奏的时候沉浸的表情也好,还是她演奏的曲目里蕴藏的感情,你第一次能够那么直观地感知到情绪,因为哪怕是你,在听到音乐的时候都可以浮想联翩。 这就是特别擅长的、足以赚到金钱的技能吗? “为什么不用这个继续赚钱呢?”你询问道,“明明希斯很喜欢吧?” “赞成。”这还是西索第一次附和你的话,“希斯不试试吗?” 希斯显然愣住了。 “如果是担心西莉亚的话,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西索笑眯眯地说,“对吧,西莉亚。” “……嗯。”你忍着不爽,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不过,我会好好考虑的。”希斯说到这儿,冲着你们微笑了起来,“谢谢,西索还有西莉亚。多亏你们,让我充满了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的要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在阳的时候写的,还是因为剧情太无聊了。 过度章,果然讨厌(可恶) 9 心脏9 嫉妒。 心脏9 从那天起,家里就多了一个声音。 无论是什么时候,希斯的演奏一旦响起,你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出现在她的面前。 昨天是《小夜曲》,今天是《小星星》,明天可能是《加沃特舞曲》。你为每一首曲子感到如痴如醉。 音乐确实是非常神奇的东西,它总能诚实地反映出演奏者本人的心情,无关于曲子本身的感情。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无法伪装,你找到了一种比任何判断表情的方法都要实用的技巧。 你将腿蜷缩在沙发上,膝盖上抱着书,摇头晃脑地听着希斯的演出。 你的手指也跟着节拍,无意识地跃动着。 瞧见这一幕的希斯笑了:“西莉亚想试试看嘛?” 她没等你思考好,就朝你招了招手:“过来,我来教你。” 你的脚步比你的大脑更快地响应了她的旨意。 希斯跪在地上,微微俯下身,小提琴的琴身仍然夹在她的左肩上,她的右手虚搂着你,将你的后脑勺靠在了她的胸口,比你大了两圈的右手覆盖着你,就着你的手拉起了弦。 当第一个响起的时候,你的身体不由地抖了抖。 难听。 这是你脑海内第一个浮现的念头,简直就像是……锯木头一样的噪音。 就连原本靠着墙,正慢悠悠翻动着手中的《魔术大全》的西索都瞬间向你投来了目光。 “是这个地方的肌肉用力哦。”希斯弯腰时的长发遮住了西索的目光,她点了点你手部的某个位置,又将你的手肘抬高,“保持这个姿势,缓慢地用力。” 你照着希斯的指点又拉动了一次琴弦,这一次终于多少能听出“哆”的音调了,然而还是很嘈杂。 “没关系,慢慢来,要每天都练习哦。”希斯指了指自己,“要知道,我可是练了快二十年呢。” “二十年。”你重复着这个数字,理所当然的,你想到了一个疑问,“希斯今年多大了啊?” “哎呀,问女性的年龄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呢。”希斯笑眯眯地说,看起来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然而有人火速拆台:“是31哦~” 是西索。 “咔哒。”是希斯将小提琴放回琴盒并扣好的声音。 你看着希斯快步地走到了西索的跟前,她蹲下身,用力地拉扯着西索的脸,小孩子原本圆鼓鼓的脸被希斯一下子拉成了长条形:“西索,知道什么时候保持沉默,是非常重要的呢~” 这一次希斯的语气也变得像西索一样奇奇怪怪了。 西索眨着眼,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但因为他的脸仍然被希斯捏着的缘故,就连一个词都没有说清,不得已他只有举起了双手,算是作为告饶。 “没·有·下·次?” 西索点头。 你瞧着不远处他们的相处,看着放在你脚边的,那个孤零零的小提琴盒。 希斯的注意力被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哪怕上一秒她还在那么全神贯注地教导着你。 在和西索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你突然就理解了一直以来、包括现在西索对你的不加遮掩的敌意。 因为类似的情绪也在你的眼里浮现。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一个人能够给予的爱也是有限的。 你们在争夺同一个人的爱,即便西索作为希斯真正的孩子更名正言顺,可你也没有为此就将其拱手让人的好心。 “说起来希斯答应过要一起去游乐场的吧?”这是西索被放开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微笑,“真可惜呢,西莉亚的身体,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是的,我说好要带你去。”希斯脸上原本堆积起来的怒火消散了,她皱着眉,小声地嘟囔了起来,“真奇怪,我当时答应的时候,没想到西莉亚吗?” 你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需要说什么去打断希斯的思路。 你应该说“我没关系的”,可你说不出口。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你的心里话是:“……我也想去。” “不行!西莉亚你的身体太差了!”希斯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她的目光终于又一次落在了你的身上。 “我没关系。”你说着,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我不会有事的,我很确信。只要随身带着药就没事了吧?” 希斯审视着你,你亦回望着她。 “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家里,永远不出去。”你说,“这不是任性,我可不打算随便死去。” 西索的眼睛眯了起来,可现在的你没心思去想你的便宜哥哥是不是又在拿捏什么坏主意。 “……明天出门的时候,要紧紧跟在我的身边。”希斯盯着你的脸,“能做到吗?” 你点头,然后希斯的目光转向了西索:“西索也是。” “如果这是希斯的要求的话。”西索的回答甚至不能称之为承诺,但希斯显然将其视作为答应。 “好!那明天大家都要记得早起!”希斯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我去打个电话订票,再去收拾一下明天要带的东西……西莉亚和西索也可以自己准备一下!” 从来都没有出过门的你顿时有些茫然。 出去玩一般要准备什么东西呢? 首先在你脑海浮现的是你的药,随即当然是喝药时需要的水。 哦对!还有要记得看天气预报!万一下雨了的话还得带伞! 然后最好还是带上一些食物以防万一?还有,要不要再带上一本书,这样在外面无聊了还能打发时间……对了,游乐场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呢?等下就查一下本市的地图了解一下情况吧! “西莉亚可真是干劲满满呢。”西索一副作壁上观的口吻,他走到桌子旁,摆弄着你堆起来的物品,“不过,有的我持不同意见哦。” 这个前一秒还在用饱含杀意的目光盯着你的人现在又摆上了一副平静如常的态度:“饼干不建议携带,占位置又重,到时候玩起来的时候又没有品尝的兴趣。” “啊书也不推荐!虽然有很多项目估计西莉亚都不能游玩,可带着书出去玩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哦,再说了,难得出去西莉亚肯定会花时间在观察别人身上吧?” 他给的意见听起来都很中肯,过分中肯甚至有些让人害怕了。 “还有这瓶药。”他的指尖划过了你尚未开封的那瓶药,西索弯下身,朝你近距离地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西莉亚得好好保管,千万不要让它随便移开你的视线哦。这是你需要携带的,最需要的东西呢。” 他将药瓶放在你的手心,很快直起身,哼起了你没有听过的小调,走之前还不忘和你说一句:“真期待明天的行程呢。” ……这听起来像是想要替换你的药物。 这个想法在你的大脑里浮现,却没有惊起哪怕一点波澜。 西索无论在想什么都无所谓。 反正,这都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比起这个…… “还是再考虑一下明天带什么吧。”你收起你的饼干和书,“啊对了天气!也不知道明天下不下雨……” 总之。 你对明天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一点,但是上一章足够长嘛! 觉得游乐场还是单独开一章新的比较好。 终于一百收了,抹泪,要哭了 10 心脏10 游乐场(1)。 心脏10 幸运的是,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天气预报也没有说要下雨,不需要带伞于你而言确实是件方便的事。 你没有属于自己的包,你身上拿着的这个帆布袋还是来自希斯的友情赞助。 你的身体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希斯帮你把每一个拉链都拉到了尽头,你的脖子上也被她用白色的围巾好好地缠绕着,你还穿戴着手套,可谓是全副武装了。 和你臃肿的身形相比,西索的穿着就轻便多了,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羽绒服,甚至连拉链都是敞开的,还是希斯看不过去,强硬地替他拉上了拉链。 “会感冒的。”希斯叮嘱道,她走在你们两个的中间,分别向你们伸出手,“走吧,我们出发。” 她并没有询问你们的意见,而是强硬地握住了你们的手。 可无论是你还是西索,都没有选择挣脱。 这还是你第一次目睹外面的世界。 你踩在厚重的积雪上,雪面上留下来的那一串脚印都让你觉得稀奇。 你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他们走在路上,三两成群,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透露着亲昵。 他们有的像你们一样牵着手,有的则勾肩搭背,还有的用雪球相互招呼着打闹着。 一路目不转睛的你在希斯的牵引下来到了公交车站,这当然也是你第一次乘坐交通工具。 坐在车上则是别样的风景了,你趴在窗户上,拂去窗户上的雾气,你目睹着整个被白雪笼罩着的城镇,你能看见树、街灯、电线杆上面还缠绕着小小的霓虹灯泡,这让你不由地想象起了夜晚的风景。 “要小心哦。”希斯将手搭在你的后背,她一边护着你一边也不忘将精力分散给西索,“西索坐好!不要在公交车上跑动!” 总之,在一路的风光和希斯的叮嘱声中,你们的目的地到了。 多亏了书籍,在来之前你已经充分明白了游乐场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如它的字面意思,这是一个旨在给人带来快乐的游乐设施。 你看到有不少人穿着奇装异服,或者戴着奇形怪状的头箍,有的角色你有在家里的黑白电视上看到过一两眼。 在游乐场的门口,一个身穿小丑服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好几个气球,当希斯牵着你们的手朝那边走去的时候,你当然发现了西索的目光早就已经看着这个小丑很久了。 “请给我两个气球。”希斯说着,松开了和西索握着的右手,从钱包里拿出了钱。 这个动作让你有着微妙的获胜感。 “给。”小丑先将红色的气球递给了西索,轮到你的时候则变成了黄色的,你摇了摇脑袋,说:“我要红色。” 那是希斯头发的颜色。 幸好小丑手上还剩下一个红色的气球,你和西索仍然将希斯围在了中间,只不过这一次你们两个人的另一只手上多了一只红色的气球。 “那位小丑先生,只是贩卖气球而已,真无趣呢。”当你们走远了几步,西索才缓慢地感叹道,“我还以为,至少还会变几个小魔术呢~” “这可不是西索想要成为的那种吧?”希斯笑着答道,“我记得,那是西索理想的职业吧?” 真的吗?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你瞪大了眼睛。 你对职业没什么特别的认知,浅显的那部分还是在“怎么赚钱”这件事上做的一些调查。 但你可以肯定的是,“小丑”可称不上是一份高薪工作。至少就连电视里面都没有家长鼓励小孩子要做这种职业的剧情。 你观察着希斯的表情,她看起来对西索的选择毫不在意,或者说,她觉得这个选择也很有趣也挺不错的。 刚才那个小丑卖的气球……是200戒尼一个。就算他一天能卖50个,也不过是一万戒尼而已。 一万算多吗?你不是很确定,但你觉得生活水准肯定不高。 “你如果没钱,我是不会借给你的。”你斩钉截铁地说,想到了电视上那种找兄弟姐妹借钱的戏码,“我的钱要给希斯。” “……那个,谢谢?”希斯咳嗽着,明显是在憋着笑,“但是评价一个职业不能只靠钱哦?” “没错呢,真正的魔术师可是无所不能的~”在你看来,这只是西索的嘴硬而已,“是可以给人带来快乐的职业哦~” “是吗?”对于他的挽尊,你的反应平平,然而内心深处你是一点也不信。 所谓“无所不能”,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谎言。 就算是你,也没有“无所不能”的自信。 “好啦。”希斯打断了你们互相之间的敌视,她弯下腰来,侧着脑袋询问你,“那西莉亚,以后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现在做决定还太早了吧?”你一脸不解,“样本量太少,我知道的知识又不足。” 但有一点你可以非常确定。 “我想成为让希斯可以感到骄傲的存在。” “虽然这么说我很高兴啦,但是呢西莉亚,你不能把评价的标准交到别人手中哦。”希斯看起来为你的回答非常头疼,“这非常危险哦……比起让我感到骄傲,还是让自己觉得骄傲更重要呢。” “在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学学西索啦。”希斯继续说着,“稍微学习一点他的自我中心也不坏。” 这或许是所有有两个孩子的家长的共同心理,要是孩子们的性格朝对方靠拢一点就好了。 你瞧着西索无辜的笑,他还在说什么“我也是充分尊重希斯的意见哦~”之类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还是难以按捺内心的嫌弃。 向西索学习? “西莉亚可以慢慢体会我说的话,将批判标准移交给别人的话,也就意味着这给予了对方伤害自己的能力呢。”希斯这话说得有点辛酸,听起来就充满了故事。 “可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希斯。”你说,“因为我要希斯爱我,就等于是我也给予了希斯伤害我的权力,对吗?” 西索注视你的目光又一次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打量着你,像是之前好几次那样观察着你,像是动物在狩猎之前研究着他的猎物,又像是好奇地看着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可你仍然如前几次那样,忽略了他的目光,而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等待着希斯的反应。 “没错呢,就算是我也不可以。”过了好一会儿,希斯才回答道,“知道吗西莉亚,因为人是会变化的。和爱一体两面的,是不知何时会改变的恨意。” 你还在消化希斯说的话,你不理解,为何爱和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可以同时出现在一句句子里。 “好啦,这种深奥的话题我们可以回家后再慢慢说。”希斯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明媚的笑容,“比起这个,还是要抓紧时间享受在游乐场的时光,比较重要!” 你被拉起了手腕,希斯就这样带着你和西索,小步地跑了起来。 碍于你们的身高,她和西索只需要快走,你是唯一一个需要跑的。 这并不是你的身高给你带来的唯一不便。 有许多游乐设施是对身高有要求的,当然,还有不少规定了心脏病无法乘坐,幸好希斯答应陪着你,于是你们手牵着手待在地上,目睹着西索乘坐着一个又一个的过山车。 你的心情还算不错,虽然西索看起来乐在其中,他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最高点处松开了握住栏杆的手,一副恨不得直接从过山车上跳下去的模样。 如果可以,你当然也想尝试一下。 飞翔,对于这一点的渴望仿佛是刻在所有生物的血脉之中,而某种意义上,过山车的刺激和快乐确实可以多少满足一点对飞翔的向往。 虽然人类有飞艇,可以借用工具,但这和本身会飞还是稍许有些不同。 倒也不是没有你可以坐的项目。 你看着面前的旋转木马,这甚至还是童话风格的。 你瞧着雕刻着的王冠、茶壶和红心A,是《爱丽丝梦游仙境》。 你坐在茶壶中央旋转,看着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希斯,她坐在那儿上上下下,在察觉到你的注视的时候,她朝你挥了挥手。 红色的气球仍然绑在你的左手上,你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另一个红色的气球——西索靠着栏杆站在那儿,一副百般无赖的样子。 旋转木马没什么刺激的地方,它只是一个劲地旋转,这么慢的速度让你没什么感觉,更不至于觉得头晕。 “差不多到了要吃饭的时间呢。”旋转木马停了,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希斯走向你,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中饭想吃什么?牛排?小吃?” “关于这个,我有想法哦。”等在出口处的西索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家店,以及上面大大的“W”招牌,“就吃这个吧!” 你看着这家店上面画着的那个微笑的小丑,十分怀疑西索想吃这个的真正动机。 “这个啊……不太健康。”希斯有些犹豫,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也是难得来游乐场!偶尔吃一次吧!西莉亚接受吗?” 你点了点头,主要你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反正,去哪家店对你来说都是没吃过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吃的是麦当劳(草) 在M记还是KFC考虑了一下,有小丑的那方胜出了!(大草) 三万了!!我缓缓躺下。 === 今天和基友唠的时候,说觉得揍敌客IF比较有意思,相比之下西索太平淡了。 可恶啊,和揍敌客那一大家子比,西索已经是甜妹(?)了吗。都怪西索!(喂 难道第一个故事的节奏真的有点慢嘛,有点失落。但如果想写一个阳光(??)的故事,我觉得这里的开局比揍敌客IF会好很多诶! 但是姑且开了个预收,大家可以去看一看(笑死,我为什么会觉得预收会比较火): 《[猎人]差一点被揍敌客饿死》 身为这一代揍敌客家的长女,赫露依有一个秘密。 并不是人类的她,为了维系生命活动所需要摄入的食物也不同于人类。 她以“情绪”为食,而爱是诸多情绪中最为美味的那一种。 然而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吃下各种各样、散发着恶臭味的垃圾。 总是看不到人影的爷爷,会用尖叫声下达命令的母亲,一直在不停审视着他的父亲,还有总是试图拿她练手的伊尔迷……哪怕已经对食物一点都不挑剔了,肚子仍然在不停地叫嚣着饥饿。 她要被揍敌客给活生生饿死了!! 不过值得幸运的是,随着家里弟弟们的出生,她的食物来源也随之增加了。 赫露依·揍敌客,为了自救,决定培养弟弟。 就先从糜稽开始吧。 == 感谢在2022-12-23 17:20:53~2022-12-24 19:2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有些灯火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些灯火 16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 心脏11 游乐场(2)。 心脏11 这还是你第一次吃W记。 在食物的选择上,你选了最不需要思考的套餐,可乐+汉堡+薯条的搭配非常普通,却是你第一次尝试。 首先是可乐。 你瞧着杯子里翻涌而出的黑色气泡,出于你的身体考虑,希斯给你点的是没有冰块的版本,然而这清爽细腻的口感已然征服了你。 相较之下,汉堡倒逊色了许多,毕竟这个面包+肉的组合不足以让你觉得惊艳,倒是蘸着番茄酱的薯条也别有一番风味。 “西莉亚,只准抿一口哦。”希斯拿着名为“冰淇淋”的食物递到你的嘴边,你很听话地只是抿了一口。 口腔有点微凉,但这个甜而不腻的感觉让你有些意犹未尽。 而且,有一件事情同样激起了你的兴趣。 原本因为口腔温度和空气里的温差,你每次呼吸都能看到一团热气缓慢地漂浮而上,可当你抿了一口冰淇淋之后,那团雾气消失不见了。 你眼巴巴地看着已经自顾自在吃着冰淇淋的希斯,你只是想再重现一下刚才的差异!绝不是犯馋了! “果然,还是应该冬天吃冰淇淋。”西索瞥了你一眼,这个人以一种装腔作势的口吻矫揉造作地说,这个全是坏心眼的人类在你的注视下迅速地解决了一个,然后朝希斯晃了晃他的食指,“我还想吃一个巧克力味的~” 你刚才吃的那个味道是香草的。 你不由得也将目光投向了希斯,你能够发现,随着你盯着她的时间推移,她原本看似坚定的面容也逐渐软化了。 “好吧,再来一个巧克力味的。我会找店员再要个勺子,要先给西莉亚挖一口剩下的冰淇淋归西索,这个分享的条件同意吗?”希斯先看向了你,“不同意的话就连一口都没有。” 尽管和西索分享食物这点让你心怀芥蒂,不过有一口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这么想的你点了点头。 “如果那一勺是希斯来挖的话,我没有意见~”西索的回答让希斯再一次将确认的目光投向了你,你又一次点了点头。 还是西索说完这句话你才意识到了“一勺”这个量词的不准确性,他的条件也不算空穴来风——就算你不被允许摄入太多的冰淇淋,以你现在和西索的紧张关系来看,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听起来也非常有诱惑力。 既然你不能多吃,他也应该不可以,这样才算公平。 结果这个你并没有想到的漏洞还被对方堵住了,你不免有些惊讶于他的思考量。 希斯并没有离开多久,在她离开的期间里你和西索隔着一个座位,身体朝向截然相反的方向,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希斯如约地拿回了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甜筒和一个勺子,她替你挖了一口,原本有她拇指盖大小的勺子仅仅被填满了五分之一,你怨念地看着这个一口都没有的量。 “等西莉亚身体好了,就可以放开吃了。”希斯安慰你道,“现在就姑且解解馋吧?” 你万分珍重地接过了勺子,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这一点点的冰淇淋。 巧克力的味道比香草的来得腻一些,但冰冰凉凉的甜意还是让你感到沉醉。 你含着这口冰淇淋,甚至不敢再做什么动作,借此希望它在你口腔里能化得再慢一些。 和你慢慢品鉴的态度截然不同,西索的吃相可谓是非常豪迈了,这让你不由得心怀不满,主动询问起了希斯:“我要什么时候身体好啊?” 在此之前,你并没有将“西莉亚”的心脏问题放在心里。 于你而言这是无法改变的“缺陷”,也是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现在你不这么认为了,“心脏”给你带来了不便,你无法去体验一些游玩项目,也无法自由地品尝食物,就算这称不上你的弱点,但也还是多少影响了你的心情。 “只要西莉亚年纪再大一点,就可以做手术了呢,等你十岁的时候会比较保险。” 希斯安慰似地拍拍你的肩膀,“还有三年……很快的!” 还要三年啊。 你像是泄愤一样用力咬了一口蘸着番茄酱的薯条。 这是一个称不上长但也不算短的时间。 原本某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又一次平息,你调整了一下呼吸,很快恢复了平常。 而西索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看,瞧见你的注视的时候他舔了舔唇角,那儿恰巧沾上了一小块冰淇淋。 依旧是充满探究以及想将你拆吃入腹的目光。 你移开视线,询问希斯:“下午我们去哪里?” “鬼屋怎么样?”用餐完毕的希斯推了推自己的餐盘,从包里拿出了入场时拿到的游乐场地图,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听说很有趣呢!” “鬼屋?”你思考了一下,“会很吓人吗?” “哼哼,西莉亚是感到害怕了吗?”希斯说着说着,突然拿起了一张纸巾,在你的嘴角擦了一下,“这里,沾到番茄酱了。” 等她收回手的时候你才反应过来,你有些讶异地发现,你已然不会对希斯的动作产生警惕了。 “我倒是觉得,到时候最害怕的会是希斯哦。”西索的话打断了你的思绪,他撑着脑袋看着希斯,竖着食指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 “怎么可能!”希斯发笑,“我可是年长了你们好多岁!”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你很不情愿地发现西索的话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鬼屋很黑,但这份黑暗并未给你的视线造成什么阻碍,恰恰相反,你其它感官的能力反而得以成倍上升了。 希斯仍然一只手拉着你一只手拉着西索,她的步履缓慢,你能够感觉到她不停地在左顾右盼,她握着你的那只手掌心里已经充满了汗渍。 “还、还要走多久?”和她的声音一起瑟瑟发抖的还有她的大腿。 你完全不明白这个刚才在鬼屋门口还中气十足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会迅速害怕成这样的,话说回来既然这么害怕,那为什么还要来鬼屋玩? 严格意义上来说,鬼屋里并不是漆黑一片。 地上仍然贴着蓝色的指示灯,墙壁上也有用绿色标注着紧急逃生出口。 空气中流淌着阴冷的风,每当风吹过你们的后脑勺希斯的颤抖都会加剧。 不过,说真的,这个鬼屋让你觉得有些失望。 尽管世界上是否存在灵魂这一问题的答案还有待考证,但至少你确信生物在死后是可以留下执念的。你以为鬼屋大概会充满那些黑漆漆的东西,而不是堆砌着没什么意思的机关故弄玄虚。 “按照希斯现在走路的速度,考虑到这个鬼屋的大小和我们折返的路径,大约还要十分钟吧~”西索也依然保持着镇定,“要是希斯好好走路,五分钟就可以了!” “……唔!”听着不知触碰了哪个机关传来的怪叫,希斯咽了咽口水,“我我我我……我会走快一点的!” ……她说的话和她现在身体的反应怎么看都不相符啊。 你这么想着,配合着希斯的步伐继续前进。 其实现在的情况也不赖。 你看着和希斯紧紧相握的双手,心想。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意外地还不坏,当然,要是西索不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瞧了一眼同时看了你一眼的西索,心想估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在希斯一惊一乍的反应中,你们有惊无险地走出了鬼屋。 “还以为至少有NPC吓唬人呢。”走完了这条路的西索抱怨道,“明明我全程神经都那么紧绷,想要反过来吓对方一跳~”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希斯一副“得救了”的样子,“没有NPC就已经够吓人了!” “说是这么说,等下次有鬼屋的时候,希斯肯定又想挑战一下吧?” 听到西索说到这里,终于能插上话的你奇怪地问道:“希斯是明知道自己害怕,结果还是想要尝试吗?” “因为虽然很吓人,但很有意思啊!”希斯争辩道,“就像看恐怖片的时候,虽然会被吓到但也还是想要继续看下去吧!” 听不出其中逻辑的你不免将目光投向了西索。 西索也很配合地向你解释道:“这就是所谓的人菜瘾大哦,西莉亚。” 在希斯的注视下西索改了口:“其实是因为希斯喜欢自我挑战!” 完全无法理解的你皱了皱眉,看了看刚刚冲着西索亮了亮拳头又随即收手的希斯,觉得他们又一次说着你听不懂的加密通讯。 即使害怕但也要尝试,这听起来一点也不符合生物趋利避害的本性。 “是为了品尝乐趣。”将手插在口袋的西索走到你的身侧,“因为有些刺激,必须冒着一定的风险才能品尝到~啊,倒不如说这会是加倍的美味~” 也不知道是这家伙联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让你都不想看第二眼的笑容,你觉得要不是现在的希斯正对着地图研究着下一个目的地,西索的后背一定会被希斯狠狠地拍一下,然后说“不要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 “人类会有自己的意志,会为了追逐一些东西甘愿放弃安逸,这才是人类有趣的地方?否则,不过只是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西索说着意有所指的话。 他仿佛是在暗示,无法理解这一点的你就是那个行尸走肉。 “这边有一个射击项目,我们去试试看吧!”拿着地图的希斯抬起头,指了指一个方向,朝你们挥了挥手,“跟上我!西索,西莉亚!” “来了哦!”在西索的应答声中,你只是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无论西索是出于好心的提醒还是坏心眼的玩弄都无关紧要。 因为他的评价,于你而言毫无意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好多写之前没有想过的构思,写的很喜欢,这章。 大半夜写吃麦当劳我饿了,我明天要吃麦当劳!! 啧,可恶,没吃到麦当劳。 这一章给基友看的时候基友说好哲学,我说哲学的是西索! 改了一下文案,变成了稍微说人话的版本。 因为看到有人问啦,所以关于西莉亚和希斯的定位还是说一下。 先感谢一下提出这个问题的friend,老实说,我在构思第一个故事的时候也思考过希斯会不会喧宾夺主。 这个故事我在写的时候注定了它比起波澜壮阔的情节更多的是暗潮涌动的,情节很平,伏笔很多,只有当所有的线串起来之后才能变成一个有意思的故事(这注定会是西索的视角的番外了)。 希斯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母亲形象,甚至说为了故事性我牺牲了她作为个体的复杂性,她是整个故事的工具人,自我夸耀地说就像蚂蚁篇的蚁后(?)。 我想探究的是一个不懂爱的怪物知晓了何为爱意,她因而从非人变成了人,按照我原本预计的进度条,当她彻底理解感情的那一刻也是这个故事结束的那一刻。 也因此我在人称的选择上采用了第二人称,第一人称会失去趣味,第三人称又太过客观,哪怕第二人称受众少我也采取了这一种。 我有预感它不会是一个主流的故事,或者说肯定没揍敌客if主流,但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其实也是为了一部分的自我治愈。 按理说不应该在故事以外的篇幅去解读这个故事,这太按头而且会扰乱观感,但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 毕竟我也会自我怀疑的嘛,这会不会是一个好故事呢?大家会不会喜欢呢?还是只有我在自我陶醉呢? 作为创作者来说,如果有人能够从故事里得到共鸣,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 12 心脏12 游乐场(3)。 心脏12 你颠了颠手中的这把枪,一点也不重。 和电视里描述的截然不同,游乐场的枪是用弹簧作为了发射的动力,自然而然也没什么后坐力——哪怕是你仅仅七岁而且明显营养不良的身体都没什么反应。 射击并不算难,三点一线。 尽管由于手中的枪太轻弹簧老化而导致发射的动力不足存在弹道偏移的情况,但这个弹道偏移的程度和方向也是固定的,只要掌握好诀窍不说百发百中,指哪打哪的本事你还是有的。 你并不意外地发现西索的分数也非常高,就算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着堪称卓越的体质和优秀的判断力。 倒是希斯的反应让你小小地吃了一惊,她的成绩意外地也不差。 “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专业学习过的好嘛。”像是看出了你的讶异,希斯有些不服气地说,“当时为了认真学习,我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呢。” 显然,希斯指的肯定不是为了游乐场拿个高分而专门学习。 那就是……指的是真枪实弹吗? 按照你们所在国家的法律来说,对于枪支弹药的管控算不上严苛,但也不是随随便便用钱就可以购买的程度。 一直以来你都在思考,以你们家住的房子和每日的开销水平来看,这将是一笔数目非常可观的支出。希斯并没有收入,那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都是你素未谋面的父亲供给着这个家? 但从他神龙不见首尾和西索对他的不待见还有希斯的支支吾吾来看,也许他的收入来源并不能算合法。 这也很符合希斯有学习过枪支的经验。 有许多浅显的迹象都和你的猜想相吻合,但在此之前你都不曾考虑过家里的处境,就算是金钱的来源你也漠不关心——希斯并不要求你去思索和钱相关的难处,你要做的也只是视而不见,反正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就像你每日都在服用的、充满能量的药,你要做的只是服用,它的价格是否不菲,它的来历是否不明都不影响你的处境。 本来应该是如此才对。 那为什么,在现下的时间点,你有了一探究竟的念头呢? 你思索着自己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茫然一片的你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对了,西莉亚来挑奖品吧?”直到希斯的话打断了你的思绪,和她眉飞色舞的神态截然相反的,是一旁的老板一脸心痛的表情。 你看了一眼摆在货架上的奖品,你们三个人加起来的分数非常高,就奖品旁写着的兑换数字来看,你们简直可以随便挑选了。 反正,就算积分不足,有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只需要再次尝试就可以了。 你不怎么认真地扫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你摇了摇头:“我的分数给希斯好了。” 这些奖品看起来都没什么意思,甚至还不如希斯给你买的那个红色气球。这么想的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原本应该绑着气球的位置却被你摸了一个空。 你一下子怔住了。 你的气球呢?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你竭尽全力地回忆着今天的经历。 是在等西索坐云霄飞车的时候吗?还是在上旋转木马的时候?又或者是在餐厅里?还有鬼屋……你今天去了那么多地方! 究竟落在哪里了? “如果西莉亚是在找气球的话,我有印象哦。”西索的话立刻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他正拆着刚用积分换来的一副扑克牌,是游乐场特别版,牌面上每一张都对应着游乐场的一个游玩项目,就像他手中拿着的这张是云霄飞车的红桃J。 你看着西索,眼角的余光还能看到他手上的红色气球。 “原本是绑在西莉亚手上的气球,因为吃饭的时候太热了脱掉了,当时西莉亚把气球绑在椅子上了呢。”随着西索的讲述,你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他还在继续说着话,“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有看到气球被服务生拿走丢掉了呢。” 希斯代替你问出了疑问:“……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提醒西莉亚,西索?” “因为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应该自己看管好不是吗?既然西莉亚一直到现在才刚想起来,也就是说,其实气球也没那么重要?”西索说着你无法辩驳的理由,他玩着扑克遮掩住了唇角,你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他的语气是轻飘飘的,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向上滑动着:“而且,我还以为是西莉亚玩腻了所以故意把气球丢掉的呢~”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喜新厌旧的好不好!”希斯虽然替你斥责着西索,但从她不断打量你的动作来看,她这么做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害怕你和西索会因此发生冲突。 但对你来说,西索究竟是不是真的以己度人,当时到底是怀揣怎么样的想法其实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因为归根结底,他并没有提醒你的义务。 而且诚如他所言,是你的疏忽丢掉了你的气球。 它是重要的东西吗?如果足够重要,你为什么会忘记呢? 可如果无关紧要,你为什么会心里空落落的,有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呢? 这是你的过失,你自己犯下的错。 “我把我的给你~”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红气球,西索正笑眯眯地看着你,一副非常友善的样子,他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的扑克,“毕竟我现在有这个了。” 你看着眼前的这个气球。 它有着和属于你的那个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形状,一样的大小,就功能性上来说,它们没什么不同。 你盯着这个气球,足足看了三秒钟。 “可就算一样,它也不是我的气球。”你说着,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突然想到了希斯说的那个《小王子》的睡前故事。 那支玫瑰,是独一无二的玫瑰。 会有很多支和它看起来非常相像,甚至比那一支还要美丽,可它们都不是“那一支”。 “那可真是可惜。”西索这么说着,“就算西莉亚不收下,这个气球我也已经不需要了。所以,果然还是丢掉或者破坏掉比较好吧?” 他拿着扑克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这个气球。 西索完全没有阻拦,恰恰相反,他很配合地将气球向你所在的方向递了递,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地希望被你拿走。 “随我处置吗?”看在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希斯的份上,你又一次向西索确认道。 “当然~毕竟已经给西莉亚了嘛~”如果不是因为西索身上仍然散发着臭味,就他这幅模样,你几乎都要以为他是打算洗心革面做个好哥哥了。 你看着你手中的气球。 当它被你捏着的时候,熟悉的触感几乎让你以为,属于你的气球回来了。 可你只是恍惚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气球。 你抬起头,看着这个气球就这么冲上云霄。 它越飞越高,随风而动地飘动着,像是在自由的飞翔。 “这样……可以吗?”希斯的口气听起来有些迟疑。 “嗯,这样就够了。”你看着红色的气球在你的视野中消失不见,这才收回了视线,“希斯还没有挑奖品吧,那只很大的熊怎么样?”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主动提议道。 “啊……我的喜好这么明显吗?”希斯挠了挠脸颊,很是不好意思。 你点了点头。 姑且不说她先前的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那只巨大的熊,就说家里还在她床上躺着的那个巨大兔子(虽然希斯坚称是给你玩的,而只是暂时寄放在她床上)以及你房间铺满的粉色壁纸,都清楚地说明了她的喜好。 “但不太好拿呢。”希斯看起来有些苦恼,“毕竟我计划玩到晚上,而现在还早呢。” “那希斯换一个小一点的?”直到这一刻,西索才收回了注视着你的目光,他刚才一直都在看着你,尤其是当你松开气球的那一刻,他不曾遮掩脸上的惊讶。 仿佛是他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一样。 到最后,希斯拿了一个小一点的白色的熊,大约是15cm高的模样。 “这个是西莉亚的份。”仿佛是担心你的拒绝,希斯先兑换好了物品,这才将这个换好的发卡塞给了你。 很凑巧的是,发卡的末端是一个红色的气球。 它被固定在那儿,但看起来很劣质也一点都不牢靠。 “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有纪念品了。”拿着小熊的希斯朝你微笑。 西索还在玩着手中的扑克,你看着被塞到你手心的发卡,原本空落落的内心在握住气球的那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忘记了。”你认真地说。 这是希斯给你的又一份礼物。 “嗯,我相信西莉亚。”希斯说着,又一次从包里拿出了地图,“让我看看,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这一章写到一半我心想,希斯:也不一定,说不定我去过夏威夷呢。 想到这个梗的我绷不住了开始爆笑。 虽然只是一个气球,但这一章的西莉亚展现了非常“人类”的样子,有很多我喜欢的改变。 因为如果说的太明白反而没那味了,还是希望大家自己体会一下w “那不是我的气球。” 今早的时候发现我的赫敏手办从头那里断了,不知道是家里的谁搞的,没人说。 我下单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新的,但那也不是我原来的那个了。 心痛的要死。 马上2023了,祝大家元旦快乐!就祝大家还没阳过的继续保持杀入决赛圈,在阳的尽快转阴,已经阴的早日恢复健康,二次感染退退退! 可谓是非常朴素的祝福了!2023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13 心脏13 游乐场(4)。 心脏13 希斯接下来选的地方是摩天轮,等你们到了那儿的时候时间已然悄然流逝到了五点。 冬天的天总是黑得比平常来得早些,园区里已然张灯结彩了一片,瞧着五颜六色的灯,希斯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果然,我们来摩天轮的时间刚刚好,等下就可以很好地欣赏园区里的景色了!” 你摸了摸脑袋上别着的气球发卡,闻言也有些期待地点了点头。 摩天轮很高,号称是这个世界上第八高的建筑——但众所周知,这种排名只有前七是固定不变的,所谓的第八高总会狡猾地加上一个时间期限,即截止到某年某月某日之前。 而摩天轮的介绍栏上这个截止日期已然是两年前。 虽然和将近一千米高的天空竞技场不可同日而语,但足足也有它的一半。 四百多米的高度足以让它在游乐场内傲视群雄,不管在游乐场的哪个角落,只要抬起脑袋都能清楚地看见它的身姿。 你们大约排了二十分钟才看见了队伍的尽头,这个时候你们终于看见了布告栏上写着的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希斯指着这块牌子,突然大叫了一声:“啊!” 你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相关疾病的患者谢绝乘坐”,看清这行字的你扫了一眼身后排着的长队,感觉到一阵郁闷。 “没想到这么温和的项目也不可以呢。”希斯的表情也恹恹地,她仰着脑袋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轮,很是失落,“我本来以为……算啦,西索想自己坐一坐尝试一下吗?我和西莉亚在下面等你。” “我倒是对速度这么慢的项目没什么兴趣?”西索仍不忘玩着手中的扑克,原先排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自顾自地玩耍着,反复在空中切牌、洗牌,拜他漂亮的玩牌技术所赐,有不少人都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 他一边玩着牌,一边还分心回答着希斯的问题:“倒是希斯,其实很想坐坐看吧?” 你打量着希斯的表情。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希斯确实有点过分好懂了。 不说是能够看到别人脸上的“字”的西索,就算是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的你也能靠持续的观察猜测出希斯的想法。 她明明很意动,却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动摇的神色停滞了。 “我可以在下面等你们。”你想了想,指了指一旁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我就站在那里,等在那里,哪里都不去。” “可是……”希斯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这样吧,我也留下来~”好心的西索善解人意地说,“我会和西莉亚一起好好等希斯的,这样希斯就放心了吧?” “……”希斯的神色小幅度地动摇了。 “明明是好不容易排了这么久的队伍~”西索的语调突然下沉,听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 希斯的神色大幅度地动摇了。 “我会好好照顾好西莉亚的,我保证~”这一次西索手上玩着的扑克变成了红心A。 你迎着希斯可怜巴巴的目光,忍气吞声地承诺道:“……我们不会吵起来的。我也保证。” 那个“也”字加得你很是不情不愿。 “那,我真的去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希斯又一次向你们确认道。 “玩得开心~”西索仍然是抢先一步说道,你只好朝希斯挥了挥手,算是作为对她的答复。 一直到走入摩天轮的车厢前希斯仍然频频朝你们投来目光,你一开始还在企图追寻着她的身影,但随着摩天轮转着圈,希斯所在的位置越升越高,直到到了你看不见的远方。 你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不能乘摩天轮就算了,到底为什么希斯在西索说也会留下来后态度就发生了转变了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比西莉亚更值得信赖~”又一次准确地读出了你脸上的字的西索笑嘻嘻地说,“西莉亚还需要多加努力呢~” 西索、比你、更值得信任? 尽管一点也不想承认,但你发现你居然无从反驳这个事实。 所以,究竟为什么希斯会得出这个观点啊? “毕竟西莉亚是个奇怪的孩子?”西索以一种非常讨人厌的前辈口吻说道,“我虽然觉得我自己也没多正常,但至少是在可供预料范围内的不正常?” 你的眼皮跳了跳。 西索会这么坦然地自我分析,实在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 你是预料范围以外的不正常吗……又是一个让你无法反驳的描述呢。 “我可是非常信守承诺的呢。”西索说着说着,干脆席地而坐,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你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个摩天轮转一圈大概要二十分钟,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你看着地上肉眼可见的灰尘,又看着甚至直接将身体靠在栏杆上的西索,陷入了沉默。 要是希斯看到了被弄脏的外套,她会发疯的吧,而且会非常大声地抱怨“这么厚的大衣真的很难洗!!”,到时候你说不定也逃不过这场劫难。 因为希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不像平时那么讲道理,也有可能是为了让你和西索的关系变得亲密一点(这个设想让你有一点想吐),她在数落人的时候可是两个一起数落。 “给。”想到这儿的你拿出了放在包里的纸巾,你连抽了三张递给西索,看着迟迟没接过来的西索,不得不多说了一句,“垫着。” 真不知道他是真笨还是故意装作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你瞧着他磨磨蹭蹭的动作,有些不耐烦地想。 “西莉亚,要不要一起抽鬼牌呢?”西索举了举手中的扑克牌,向你邀请道,“规则很简单哦,而且是根据观察对方的反应来获得胜利的游戏,意外地很有趣呢。” 原本想毫不犹豫拒绝的你在听到西索说的后半句话,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反正还要再等上十几分钟,不如试试看~” 其实,西索还挺会说服人的。 掏出纸巾放在地上的你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规则确实很简单。 你看着西索摊开了五十四张扑克牌,将小鬼放在了一边。 出于对他的基本警惕,在他洗完牌后你自己也洗了一遍,一开始你搓牌的动作一点也不标准,但你一向很擅长学习。 “真过分,我可没想作弊呢。” 你对西索不知真假的抱怨充耳不闻,你将洗过后的牌放在地上,紧接着西索拿起了最上面的第一张。 “既然是第一局,我就让西莉亚一张好了。”西索拿完第一张牌,示意你拿起第二张。 你们就这样他一张你一张地抓着牌。 一共五十三张牌,这样他拿27张,你拿着26张,就从尽快要将牌丢光的规则上来说,你确实是占据了小小的优势。 这个游戏是将手上相同数字而且相同颜色的牌一口气丢入弃牌堆,直到无牌可丢才算正是开始了游戏。 在剩下的零星的单个中,你们要轮流拿着从对方手上抽取一张牌,丢掉重复的对子,直到一个人手上没有了牌而另一个人手上了留下了鬼王,还拿着鬼王的那个人就算输了。 你飞快地丢弃着手中的对子,直至手上只剩下了6张牌,大鬼不在你的手上。 这是第二个好消息。 西索的手上当然是7张,他拿着那张一定丢不出去的鬼牌。 是西索的先手,他看起来表情非常轻松,他的确也没什么值得紧张的。 在只有两个人玩这个游戏的现在,你们都很清楚,他无论拿到你手上的任何哪张牌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从他的手上抓到鬼牌。 他抓走了你的方块四,丢出一对到弃牌堆里。 现在是6:5。 你有六分之一的概率会抽到鬼,当然,现在抽到于你来说也不能说明游戏的胜负。 你试探地将手伸向西索最左边的那张牌,他挑了挑眉;你换向旁边的方向,他的眉毛仍然保持方才的弧度,你周而复始地测试着,在准备拿走他手上最右边的那张牌的时候你看见他的瞳孔缩了缩。 这是一个和方才不太一样的变化。 可你瞧着西索唇边的笑,陷入了又一轮的思考。 他是故意这么反应的吗?让你以为最右边的那张牌是鬼,结果其实不是?还是猜到你会这么想,是为了和你打一个反心态? 你思考着,突然发现这样下去将没完没了。 因为逻辑是可以一层套一层的,怎么说都存在一定的可能性,在这种前提下“概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重要的是事实是如何。 你想了想,抽走了最中间的那张牌。 这是你觉得最安全的选项。 果不其然,这是一张梅花10,你挑出你的黑桃10,丢在了弃牌堆里。 现在战局变成了5:4。 这一刻你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有趣之处,你如果一直抽不到鬼牌,每次到西索抽你的牌的时候都非常轻松;而如果你抽中了他的鬼牌,随着手上的牌越来越少,你将愈发变得不利。 也就是说,对这个游戏来说,前期占据的优势未必是一种优势。 西索将一对黑色的K丢出之后,完全没有要洗手中的牌的意思,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拿到了你的跟前:“到西莉亚的回合了~” 该拿哪一张呢?还是中间的吗?还是应该再试探一轮西索的表情呢? 你又一次抽选了中间的那张。 在你抽完的那一刻,西索嘴角的笑容扩大了:“真是不幸呢,西莉亚~” 你看着手中的鬼牌,有点泄气。 情况逆转了,4:5。 西索的目光停留在你的手上,你想了想,飞快地洗着手中的牌,洗到了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程度后你举起了牌:“到你了。” 哪怕你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和神态,一直到游戏的最后西索都没有抽走你手中的鬼牌,你茫然地瞧着正举着镰刀冲你大笑蒙着脸的黑衣人,看着鬼牌背景画得阴森森黑漆漆一片的鬼屋,感觉到了一阵失落。 其实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你并没有那么看重胜负,毕竟是输是赢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这种临门一脚的挫败感……你想到了西索能看到你脸上的“字”,恍然发觉了刚才在游戏中你最大的失误。 你知道你手中鬼牌的位置。 “再来一次!”你说。 幸好西索不是一个赢了就跑的人,他很爽快地答应道:“好哦~” 还是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洗牌顺序和抓牌顺序。 不过这一次,鬼牌出现在了你的手上。 你们轮番抓着牌,你每次抓完西索手上的牌丢掉后就会洗一遍手上的牌,然后就这么反扣在地上,任由西索随意挑选。 “咦?”这一次,西索抓完牌后什么都没有丢掉。 他抓到了鬼牌!你飞速地扫了一眼你手上仅剩的一张牌,确认了你的猜想。 到你的回合了,现在你手上是一张方块2,也就是说,他手上的一定是红桃2和鬼牌! 当然,这个情报于你而言其实没什么意义。 西索飞速地洗着手中仅有的两张牌,而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通过观察鬼牌的动向来获得这局游戏的胜利。 恰恰相反,你闭上了眼。 观察他的表情只会受到干扰,在这种二选一的情况,得到情报未必意味着有利。 左边还是右边?你不可以去试探,因为会被对方用呼吸的变化得到你不想要的反应。 被你触碰过的那张大王,会是哪一张呢……你需要避开! 在纷纷扰扰的思考中,你拿走了西索右边的那张牌。 是红桃2。 “我赢了。”你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 “居然是完全交给运气?”西索鼓了鼓脸,轻飘飘地丢掉了手上的鬼牌,“和西莉亚玩一点都不有趣?” “因为观察力和耍心眼我比不过你。”你理直气壮地说,“运气才是保证了1/2的获胜概率。” “不过,真的只是运气吗?”西索低着头看着满地的扑克牌,“刚才西莉亚身上传来的感觉,有点让我不舒服呢。” “我可没有作弊。”你不高兴地看着他,这家伙是输不起吗? “嗯,我也不觉得西莉亚会主动作弊~”西索盯着你,他刚想说什么,你们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喊着你们的名字:“西索,西莉亚!” 从车厢上下来的希斯跑到你们的跟前:“我觉得一个人坐摩天轮还是很无聊!等西莉亚身体好了,我们一定要一起来坐一次!” 你瞬间就忘记了刚才西索和你的对话,很快应和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字!快表扬我!! 最后妹用念了,但她自己对念其实没什么认知。 当然了,就算用了念,我觉得也不算作弊(?),游戏规则不是只有最后手里拿着鬼牌的输掉吗! 以及,考虑到年龄,这个时候的西索还没开念。 14 心脏14 游乐场(5)。 心脏14 你们的晚饭是各式各样的小吃。 游乐场有整整两条小吃街,这个号称“异国街”的地方卖着世界各地的美食,全是你闻所未闻的食物。 “虽然这些没那么正宗,但要我说,就是这种不正宗的才好吃呢!”希斯一只手拿着章鱼小丸子,一只手捧着脸一脸幸福地说,“没有章鱼的章鱼小丸子才好吃啊!” 你已经习惯希斯总会说一些毫无逻辑的话了。 人类给食物取名的方式真的很奇怪诶,既然没有章鱼,那算哪门子的章鱼小丸子啦? 不只是希斯手上拿着食物,你和西索的手上也被塞得满满当当。 寿司、炸串、烤肠、披萨、鸡肉卷、可乐……各式各样的吃吃喝喝希斯真的是一样来了一点,而她看起来还打算点上更多:“我生了你们两个真的太好了!要知道,我一直都有着想把每种食物都一口气尝一遍的梦想!有你们在我也不怕浪费了!” 有时候你觉得,希斯的梦想未免也太多了。 希望你和西索相处和睦是她的梦想,想要演奏出好听的歌曲也是她的梦想,想再去一次鬼屋、再乘一次摩天轮也是她的梦想……相较之下,你比较能够理解她这个勇于尝试食物的想法。 探究拓展食谱是非常必要的,指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呢。 “好过分呢希斯,我和西莉亚的作用就仅仅是这个嘛。”西索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着,一边还不忘咬一口手中的苹果糖。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苹果。 这让他的抱怨看起来非常没有说服力。 “别那么较真嘛,”希斯仍然是笑嘻嘻的,“你们也吃得很高兴吧?不过如果吃饱了的话就不要太勉强……尤其是你呢,西莉亚。” 被叫到名字的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希斯。 而希斯看着你的表情复杂:“……刚才,我给你的东西,你是全部吃完了吗?” ……啊。 你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自己只剩下包装袋的双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 对你来说,人类的食物能够带来的能量和饱腹感是微乎其微的,别说是希斯刚才往你手上递来的那么多东西,就算再翻上个十倍的分量,你吃下去能够削减的饥饿值都不足1%。 它们加起来甚至不如你每天服用的一日两次的药片来得有用。 平时的你都是希斯给你多少你就吃下多少,你也有注意西索平时吃的数目,在他的基础上削减个30%以作为你的,可刚才你完全忘记了这一码事。 因为你不知不觉,就把手上的东西吃光了。 不是出于饥饿,而是出于它们的味道。 你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还舔到了刚才沾上的辣椒粉的味道……人类的食物,可真香啊。 包括今天中午你尝到的那一口冰淇淋,你还是对此念念不忘! “难道说……”当希斯一脸震惊,看着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敢确信你在这一刻听到了西索的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 你不免紧张了起来,你知道你应该说什么打消希斯的怀疑,可此刻你的大脑一片空白。 要被发现了吗? 你其实不是希斯的孩子,你连人类都不是。 希斯……会怎么样呢?她会害怕你吗?她会把你赶走吗?你还能……呆在她的身边吗? 短短几秒之间,你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么多的念头,你本不应该这般听天由命,可你的身体像是定住了,心脏传来了熟悉的刺痛,你发不出声音你说不出话。 “难道说……平时西莉亚都没有吃饱吗!”希斯冲到了你的跟前,她蹲了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你,“对不起西莉亚,我都没有注意到!” ……啊? 你确信你不是场上唯一一个对这样的展开感到呆滞的。 因为你看见了西索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保持着咬着苹果糖的动作却一动不动,也是一副傻了眼的样子。 原本隐隐作痛的心脏又恢复了平时的跳动。 “我吃的很饱。”你乖乖地说,看着希斯即将沾到章鱼小丸子的发梢,想了想伸出了手,帮她将红发捋到她的耳后,“没有饿肚子。” 如果眼神能够伤人,那你的右手一定要被西索的目光给灼伤了。 就连希斯也怔怔地看着你,她瞧着你,弯了弯那双同样是绿色的眼睛:“谢谢西莉亚,头发上沾到酱汁的话会很麻烦。” “不过,”没等你作答,希斯又恢复了方才忧心忡忡的神色,“西莉亚真的没有饿肚子吗?千万别觉得是家里东西不够吃就勉强自己哦?实际上,我们家还算蛮有钱的呢。” 西索在一旁“嘎嘣嘎嘣”地嚼着苹果糖,他用力的模样已经泄露了他感到不爽的气息。 他似乎……一遇上和你们的父亲有关的事情,就会很明显地显示出不快的心情呢。 这个念头在你的脑内转了一圈,你暗暗记下这一点,随即朝希斯摇头:“真的吃饱了。只是今天,东西太好吃了,所以忍不住多吃了一点。” 虽然这个“一点”有点多。 “那就好。”但希斯看起来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她站起身,“不过吃这么多还是注意一下……等下子,西莉亚就先别吃了哦。” 你眨着眼,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妙。 人类的食物都很香,而且,看起来卖相都非常有趣。 你瞧着碗里装着的这种叫做“粉丝”的食物,它像是一根根白色的粗线,上面撒着各式各样的香料,闻起来很是沁甜。 而你只能眼睁睁瞧着西索和希斯吃得很香,更过分的是前者发出了非常巨大的“吸溜”声,一副生怕你不知道这个的美味。 “真不能吃了呢,西莉亚。”希斯顶着你的目光,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等下会因为消化不良而吃坏肚子的哦,到时候生病了就很难受了。” 可问题是,你其实并不会因为吃这么点东西就消化不良啊? 你想起今天你没能吃完的冰淇淋,想起无缘乘上的云霄飞车和摩天轮,你摸着脑袋上的这个气球发卡,在这个瞬间,你突然觉得被发现了一些事情也没什么了。 至少,到时候你可以吃得尽兴、玩得开心吧? 要主动暴露吗? 这个想法让你的心跳逐渐加快,你听着胸腔里砰砰作响的声音,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抉择。 如果将一切说出口的话,希斯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呢? 她还会……像现在这样说她爱你,像现在这样和你一起生活,像现在这样给你拥抱吗? 又或者,她会转而抗拒你呢? 你突然想起了她告诉过你,爱和恨一体两面。 你也突然想起了,你在书上看到的人类对魔兽的记载。 人类会将魔兽按照安全性分类,会将它们“保护”起来,像是圈养着猪一样圈养着它们。 有的魔兽有入药价值,有的魔兽可以食用,有的魔兽的皮毛能够供暖,有的魔兽能够驯养用来驱使……一切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魔兽不是人类。 不,人类对同族一样残忍。 他们互相伤害,互相奴役,互相压榨,欺骗和利用无处不在,新闻里随处可见这样的例子。 “我爱你,作为母亲爱着孩子。对我来说,这就是无条件的爱呢。” 你清晰地记得希斯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不会忘记,你是怎么样才得到这份食物的。 ——一切,只是因为你“设定”成为了她的家人。 “给。”冰凉的瓶身贴到了你的脸上,而在此之前,你甚至没有察觉到! 后知后觉警惕起来的你仰着头看着正举着一瓶矿泉水朝你微笑的希斯,突然觉得胸口又一阵隐隐作痛。 “是到了吃药的时间了!”瞧着你抓着胸前的衣服,希斯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她迅速接过了你侧背着的帆布袋,找出了你的药,“快一点!” 她慌慌张张地试图拧开瓶盖,然而越急手越发打滑,还是西索接过了水,掀起衣服的衣角包裹着瓶身,拧开了瓶盖。 你就着水吃下了药,没过多久就感觉到方才的阵阵刺痛消失了。 这个药一直都见效很快。 “你现在觉得还好吗,西莉亚?我们先回家休息吧?”希斯抓着你的手,她端详着你的面色,似乎想以此判断你的状况,“还痛吗?” “但希斯原本的计划是晚上看马戏团的吧?”你说,“我看到了希斯还拿了马戏团的三张票。” 因为你一直都在注视着她。 你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西索,你知道希斯是知道西索感兴趣才会这么安排行程。 在这个游乐场,晚上会有马戏团的表演,但这个是需要另外提前购入门票的。 “我没有逞强,真的没有事。”你回忆着西索劝说别人时说的话,“门票都买了,不是挺可惜的吗?” “可和西莉亚的身体比,浪费的门票也不可惜。”希斯皱了皱眉。 “但是,我也想看。”你并不是出于不想浪费希斯的心意才这么说的,当然更不可能是不想让西索感到失望了,“我没有看过,马戏团的表演。” 你看着希斯的眼睛:“我想和希斯一起看。” 心脏的疼痛根本无关紧要,反正你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简单地死去。 它更像是……一种提醒,一种出于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而诞生出的提醒。 你忽略着胸腔里传来的瘙痒感,仍然保持着注视着希斯的动作。 “……好吧。”退让的人是希斯,“但如果,你真的有感到任何一点的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说出来,然后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她亦注视着你:“能够做到吗,西莉亚?” “嗯,我不会对约定说谎。”你答应道,你觉得就算是西索,也会信守和希斯的承诺。 因为希斯是不一样的,就连你的心脏都这么提醒你。 你给予了她伤害你的权力。 她是你独一无二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西索以为妈妈终于发现妹的不对劲了!乐子人暗搓搓地快乐了起来!结果妈妈老脱线了。 写到一半觉得妈妈的脱线好约尔(……)哦,笑死我了。 不过这才是妈妈强大的地方!否则正常人带两娃(一个还是西索一个是妹,两个不正常的怪物)都要出事。 妹感情线的进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我很喜欢这一章的最后一句话。 感谢在2022-12-28 17:36:05~2023-01-04 20:3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黑喵子、筇茕 20瓶;Pi、梦江 10瓶;箬 7瓶;一枚烧桥蛋 5瓶;陌生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心脏15 马戏团。 心脏15 你们提前了20分钟到马戏团。 坐在座位上的你捏着手中的节目单,打算先对接下来会看到的表演心里有底。 马戏团一开始来源于“决斗场”,是一种以生命作为赌注,在圆形的场地上进行比赛的仪式。在人类早期的记载中,这是有权有势的权贵炫耀自己家奴隶的行为。 当然,这种野蛮行为随着人类社会制度的变迁也不复存在了,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到后来,马戏团的表演主角则变成了“马”,可也许是这被动物保护协会认为是虐待动物的一种,你看到的节目单上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动物表演。 可谓名不副实了。 “西莉亚还是第一次来看马戏团的表演吧?”坐在你右手边的希斯侧着头询问你,问着问着她的神色变得不对劲起来了,“我倒是带西索看了好几次了……咦,当时的西莉亚是一个人在家的吗?” 你的眼皮跳了跳。 这时倒是坐在希斯左手侧的西索说话了,他的腿上放着马戏团的节目单,他一边翘着二郎腿,抵着腿的手肘把那张可怜的节目单压得皱巴巴的。 他洗着手中的扑克牌,翘起的二郎腿还抖发抖发了起来:“你忘记了吗希斯?当时西莉亚因为身体太差所以住院了呢。” “别这个坐姿!小心高低腿!”希斯转过了头你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你能想象到她一定是眉毛一竖,当即一个巴掌就毫不客气地拍上了西索抖起来的腿,“到时候腿不一样长就只能找医生锯掉一截!” 原来人类跷二郎腿的后果会那么严重吗? 你刚打算在心底记下这个知识点,就听见西索的声音响了起来:“每次希斯都喜欢危言耸听~西莉亚可不要随便相信骗子哦~” 他朝你眨了眨眼睛,不过现在的西索没有抖腿也把脚放平了。 “我这充其量只能算夸大了后果而已!”希斯虽然口气严厉,但怎么听起来都有一股虚张声势的味道,“怎么就是骗子了!” 你赞同地点头,怎么看还是西索才是那个说谎不眨眼的骗子。 “真令人受伤。”仍然在飞快洗着牌的西索就连受伤的表情都懒得花费功夫伪装了,“我说谎的坏习惯明明是和希斯学的~” “……你就不能学点好的嘛!”希斯瞧了瞧左右的其他观众,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被西索这么一打岔,希斯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方才的疑问。 你看着还在和希斯吵吵闹闹的西索,有点不太明白。 难道说,刚才他是有意地帮你打着掩护吗? 也就是说,其实西索早就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 对你来说,后一个疑问比前一个疑问更容易理解一些。 你回忆起这么多天以来和西索的相处,如果他真的多少看出了你身上的秘密,那么他对你的深厚敌意也不再是莫名其妙了。 不过,你又觉得就算你真的是西索的妹妹,考虑到西索的性格,他对你的态度会这么恶劣也很正常。 姑且假设他已经知道好了。 那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问题:1.他是怎么知道的2.他为什么要替你遮掩。 你思索着脑海内刚多出来的那段生活在医院里的记忆,它们悄无声息地出现,仿佛一开始就存在在那里一样。 包括当时你在家里,随着你的四处触碰而突然多出来的物品。 它们都是建立在“如果西莉亚存在”这个前提下,会应该存在的东西;而“西莉亚”则是建立在“如果希斯有一个女儿”的假设下,贴合你的性格而出现的角色。 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自动补全,你的出生证明、别人对你的记忆、你生活会留下的一切痕迹应有尽有,它们是如此的天衣无缝。 除了“心脏”是“设定”的副作用,它像一个巨大的缺口,你必须用充足的食物来填补这个巨大的窟窿。 那么,你又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是因为他能看到你脸上的“字”吗,连你内心深处这样的秘密也能知道? 你想了一下,迅速摒弃了直接询问西索的念头。 ……反正,这家伙也会说“西莉亚从头到尾都是破绽~”这样意义不明的话。 第二个问题的话也是一样。 因为西索做事情完全凭当时的心情,说不定换个时间他就会兴致勃勃地推动希斯去思考你的怪异之处。 很麻烦。 你闻着西索身上仍然传来的连绵不断的臭味,第一次不再觉得他的敌意无所谓了。 他确实没有可能威胁到你的生命,但他会威胁到“西莉亚”的存在。 你答应过希斯,只要西索不想杀掉你,那你就绝不会杀掉他。 你并不想违背你的承诺。 ——但是,换句话说,只要他对你抱以杀意…… 你睁圆了眼睛,像是猎人观察着猎物一样看着西索。 他也很快察觉到了你的目光,你能看到舞台的灯光拂过他的脸庞,明暗交错的光线之下,他朝你露出了一个幅度很大的笑容。 他的笑容……像是宣传单上的这个微笑的小丑。 这个揉皱了手中的扑克牌,能够读出你的表情的人回应了你的挑衅。 很好。 你移开视线,望向了缓缓拉开的舞台。 这样一来,就看你们谁技高一筹了。 * 马戏团的表演让你全程目不转睛。 无论是小丑转球还是飞刀苹果,又或者是大变活人和空中飞人,这么多表演一次次地调动着你的情绪。 你很喜欢那个木偶戏。 提线木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它看见了一切,触摸着一切,踮起脚尖的模样像是想闻着这一切。 然后,它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线,看见了操纵它的人。 定格在原地的木偶呆呆地“看着”木偶师,这一幕定格了许久,配合着背景惊悚的音乐,这一幕的确有一点吓人。 木偶缓慢地拔掉了自己身上的线。 即使是和舞台隔着好几排,你也能看到木偶身上除了黑色的、能够给所有观众看到的线之外,还有透明的线,所以木偶可以用看起来没有被操纵的右手一根一根地拔掉了身上的黑线。 到最后,它瘫倒在地上,拔掉了身上的黑线,像是一团垃圾一样被随意地丢弃着。 而木偶师拿出了一个新的木偶,和观众们打着招呼。 拥有了“自由意志”的提线木偶失去了他的利用价值。 而且,更可笑的是,这个木偶真的得到了自由吗? 你看着重新合上的舞台,止不住地开始了思考。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 “果然,无论是操纵的那一方,还是被操纵的那一方,我都不喜欢。”西索感慨着,“真可怜呢小木偶,自以为选择了自由抛弃了生命,结果就连这个选择也是在别人的操纵下做出的。” “……西索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吧?”希斯接腔,该怎么形容她脸上的笑容呢?既欣慰又无奈? “我不会被任何东西操纵哦,就算是希斯,我也不会被束缚。”西索这么说的时候目光看向的是你,他是在对你说这番话的,“而另一方面,虽然我觉得操纵一个人也没什么难的,但是,让别人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想想都很无趣~” 西索,是在说你被希斯束缚了吗? 你并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你听到了希斯轻声的叹息。 她微笑了起来:“真好啊,西索这样让我很放心。” 希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西索额前的碎发。 你羡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如果可以,你希望眼神可以伤人,这样西索的头发就可以被你的视线烧焦了。 “假如哪一天我不知不觉成了束缚你的线,那就挣脱开,去我看不见的地方吧?”希斯微笑着,“虽然很让人不舍,但孩子大了想要飞翔也没有办法。” 西索呆呆地看着希斯,安静得忘记了呼吸。 但你能做得比他更好!你甚至可以忘记心跳! “西莉亚也是,不过,现在这个话题可能对西莉亚来说还有点早,至少得先待在家里把身体治好哦。”希斯的左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总之,我可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你将你的手按在她的手上。 你想说些什么,比如“如果对方是希斯,被束缚也没关系”,但在即将说出口的时候,你停住了。 你觉得……听到你这么说的希斯并不会感到开心。 中场休息很快就结束了,小丑重新出现在舞台的正中央。 它的脸涂得很白,鼻子上顶着一个红色的圆球,画着非常疯狂的浓妆。 你想象了一下这副打扮的西索,拉了拉希斯的袖子:“你真的能接受这个样子的西索吗?” 你很是怀疑。 而且怎么看小丑也像一个丑角。 你瞧着用一次又一次的失误来频频逗笑观众的小丑,想象了一下站在台上的西索。 他真的能逗乐大家吗?对此你很是怀疑。 至少你觉得你最多只能看在希斯的份上,干笑几声算是支持了西索的工作。 希斯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但好像,我不接受也没什么办法。”她小声地说。 “我倒觉得小丑的装扮很有品味~”或许是看不下去你诋毁他心目中的职业,西索说话了,“你们不觉得这很时尚吗?” 你瞧着他认真的表情,竟有些怀疑他这个谎言的虚假性了。 你想到了昨天电视上放的电视剧,是一个家里长短的故事,主人公的家庭里有一个十五岁的男生,染了一个杀马特的发型还硬觉得好看,至少你不觉得那个一半红色一半绿色,头发还竖起的造型哪里帅了。 这难道就是电视上说的……叛逆期吗? “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希斯和西莉亚都好过分~”西索的双肩抖动着,但你和希斯没一个人觉得他是在哭。 希斯将手按在了西索的肩膀,神色严肃:“没关系的西索,就算你品味低下,妈妈还是会爱你的。” 认真的希斯给出了最后一击。 你确信,此刻的西索石化了。 你怜悯地看着西索,这是你第一次不嫉妒他们的肢体接触。 你觉得这一刻的西索,还是非常符合他的理想职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以为妹和西索的对抗情绪不会出现的这么早,但显然写到一半的时候妹有自己的想法。 果然比起关系要好的兄弟姐妹还是竞争关系(?)适合他们。 给大家复习一下: 西索当时答应妈妈的是,不杀兄弟姐妹(但妹不是),妹答应的是只要西索不想杀她,可谓是双方都各怀鬼胎了。 木偶戏的剧情演出参考了Phillippe Genty的表演,大家可以搜索:【一个提线木偶的选择】进行观看。 这一章的剧情充分说明了西索为什么不是操纵系(我的理解),如果要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是自由意志的风。 希斯,粗线条的天然黑。 PS:周末有事,我看能不能提前存稿,不行来不及更新的话会请假。 16 心脏16 操纵。 心脏16 “西莉亚对植物很感兴趣吗?”当希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正捧着一本《植物图鉴大全》。 “也不算感兴趣?”你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即使是根出同源的植物,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也会有不同的习性。 这是不同的遭遇造成的差别,这也是为了适应环境而发生的改变。 这么想来,每一个活着的生物还真是神奇。 植物是这样,动物也是这样。相较来说,植物适应环境的速度会比动物来得快一些。 “那以后西莉亚想亲自去看看这些植物的样子吗?”许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晰,希斯又补充道,“就是周游世界,到处看看。” “希斯会想到处看看吗?”你反问道。 “我啊……感觉不会呢。”希斯很快摇了摇头,“偶尔出去玩一趟还好啦,但长期旅行,果然还是没有呆在家里舒服!” 在你说出“那我也没什么兴趣”之前,你修改了一下你的措辞:“旅行,我也不喜欢。” 这么做的那一刻,你都有些惊讶了。 不过你很满意于你下意识的举动,直到今日你也明白,语言其实是可以修饰的。 即便同样是表达拒绝的态度,前者会让希斯内疚于你因为她的喜好而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她一定会对此产生担忧,然而你现在说出口的话,则避重就轻地让她觉得你只是恰巧不喜欢旅行。 实际上,你对出不出门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你只是想花上更多的时间和希斯待在一起。 你能找出很多原因去解释你的这个喜好。 比如,在希斯身边你绝不会感到饥饿;又比如,希斯可以带你体验各种各样的情绪,这都是别人做不到的。 但你又觉得这不需要理由。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那个疑问: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从游乐场回来后的生活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你仍然会每天花上二十分钟的时间和西索待在一起,就算你对西索的态度从原本的不在意上升到了敌对,可考虑到物尽其用,他仍然会教给你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 你也想过为什么西索会这么“热心肠”对待他的敌人,但很快你就释然了:毕竟他是西索。 你不得不承认,就像希斯就是希斯,在你心中西索也仍然留下了属于他的痕迹,就好像他是不同于人类的其它物种。 更重要的是,希斯看到你和西索相处得这么“友善”,她会非常高兴。 你觉得光凭这一点,你也不介意浪费二十分钟的时间和西索相处。 你每天都会聆听希斯的演奏。 自从那天她找出了小提琴,除了你们出去玩的那天没有练习之外,希斯再也没有哪天落下过演奏。 她弹奏的每一首曲子都让你百听不厌,唯一讨厌的是,这个时候西索也会插上一脚,打扰你和希斯的独处。 除了自己练习,希斯还会教你弹奏。 你每天都在艰难地锯木头,和书籍方面的天赋相比,你在音乐上的特长可谓是负数了,至少你根本察觉不到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有什么进步。 这种白费苦工的感受对旁人来说也许是一种煎熬,但你并不这么觉得。 你仍然日复一日地认真训练着,用着希斯的小提琴。 “西莉亚真的很喜欢小提琴呢。”就连希斯都忍不住向你感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西莉亚对书以外的东西这么上心。” 说起来,其实你也没多喜欢读书。 对你来说,这只是认识人类社会的一个手段,有助于更好地了解你的处境。 已经下定决心向希斯隐瞒身份的你当然不可能把这些心里话说出口,于是你只回答了小提琴的部分:“因为我想像希斯一样。” 你认真地看着愣在原地的希斯:“我很喜欢希斯的演奏,非常喜欢。不仅仅因为演奏的人是希斯。” 你并不否认你的爱屋及乌。 但除此之外,希斯的演奏……也是有价值的。 那是你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力量。 音符的排列组合当然功不可没,时至今日你仍然震惊于这些逝去的作曲家的才华,可就算希斯拉错了音,节奏错位跑了调,也仍然能够触动你。 声音同样也是一种能量,而在电视和广播里听到过别人的演出的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能力。 每一次演奏的时候,希斯都是那么的全神贯注,她热爱音乐,而且……拥有天赋。 尽管转瞬即逝,但希斯演奏出的声音散发出了奇怪的波纹,它们汇聚成团,一天比一天充满力量。 “我也这么觉得呢。”今天的西索难得没有玩他的扑克,只是静静聆听着的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很短的距离,“总觉得,再差一点点,希斯就要突破了。” 他不知从希斯的神色上读出了什么,继续说道:“既然我和西莉亚都这么说了,希斯也应该相信这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说的谎言哦?又或者,希斯要不要试试去问问外面人的反应?” “外面人的反应?”希斯迟疑地重复着西索的话。 “嗯,比如说去餐厅里面演奏或者说去琴行应聘一下老师之类的。”西索给出的建议意外地很有建设性,这一刻他和希斯的关系仿佛颠倒了,“既然西莉亚都能在希斯的教导下拉出了合格的音,我觉得希斯说不定意外地很适合当老师哦~” 他话语里的“都能”怎么听怎么刺耳。 你的眉毛微微抬高了一毫米,随即你看到了希斯的表情,她陷入了长长的思索和挣扎之中。 ……看在希斯的份上。 你又一次忍气吞声地想,对西索的嘲讽不再做任何反应。 其实你愿意做着看似无用功的练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教导你的时候希斯会全身心地看着你。 只看你。 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击败你因为没有进度而带来的挫败感。 如果希斯选择了出门,这听起来像是她的工作,那你会只能自己练习吗? ……本来也是。 所有的学习都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最需要老师的帮助,之后还是得自行花费时间练习。 在希斯的时间变得没有那么充沛的情况下,更高效的做法会是她定期看一下你的进度,并对你稍加点拨。 你知道怎么阻止变化发生。 希斯……其实在音乐上意外地没什么自信,而且,她非常关心你和西索。 你只需要表达你的担忧,表达出不想离开她的意愿,说出你和西索在她不在的时候共同相处的害怕,只是处在动摇阶段的她会轻易地打消她的念头。 而汇聚的勇气想要再一次重聚,就又得花上许久了。 ……要这么做吗? 心脏一片死寂,你感受不到跳动,更别提疼痛或者瘙痒,胸腔的位置里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想要得到希斯的陪伴,陪伴的时间越长越好。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知道这个时候最为理性的做法。 你张了张嘴。 说出口的却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不是你的意愿。 “所以希斯不用担心我。” 这违背了你趋利的本性。 “而且,还有西索在呢。”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 “西莉亚还真是喜欢麻烦人~”西索向来擅长得寸进尺,“不过,我毕竟是非常好心的哥哥。” 你要被他身上冲天的恶气给熏吐了。 “你们关系这么好,真的让我很欣慰呢。”希斯仍然没发现你和西索之间的暗潮涌动,她甚至夸张地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擦起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在这个时候,你才会觉得西索果然是希斯的孩子。 在很多地方,他们都很……呃,富有表演精神。 “这已经是你们第二次劝我了呢。”希斯垂下了眼,再次抬眼的时候你已然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我会非常认真地考虑的。不过,毕竟两天后就是圣诞节了,所以怎么样也得是过年后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让希斯“回心转意”。 你可以好好找个机会,至少是趁西索不在的时候,在这件事情上他会很碍事。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希斯对西索的信任似乎比你多一些,在很多事情上她都会参考西索的意见再拿定主意。 但是,问题在于,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瞧着希斯明亮的绿眼睛,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充满希冀。 人是可以被操纵的。 只要越了解对方,就越好操纵。 只要你愿意,她的身上会缠上你的木偶线,而即使她成了坏掉的玩具,你也不会将她视作为垃圾。 那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做呢?这本来也是弱肉强食的一环,同你相比,希斯是个弱者。 她是你的食物,为了避免食物变质所以你才要避免身份暴露,你才觉得西索碍眼。 即使你想清楚了一切,你惊讶地发现,你仍是不愿。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味道会发生改变。 而且,你看着希斯此刻的笑容,不免有些分神。 你竟然明白了。 你不愿意看到希斯再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哪怕是冒着一点点风险都不行。 希斯就是希斯。 她应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那个梗: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就像我爱你,不需要理由。 我相信PUA会是无师自通的,但妹没有这么做。 这一章写到一半的时候实在太触动了,再一次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 这是我在动笔之前从未预计过的展开。 这里说明了为什么西莉亚不会是操作系。 17 心脏17 不速之客。 心脏17 在平安夜的那一天,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看着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他的金发和蓝色的眼睛,你可以确信他不是你名义上的父亲;也不可能是戴了有颜色的隐形眼镜染了头发的约瑟夫·法雷斯。 因为你看过那个人的照片,在希斯梳妆台最下面的右边抽屉,反扣着的一个相框里。 还是每天和西索相处的二十分钟内他带你的“冒险”,希斯对你们要去她的房间没什么意见,只是要求你们注意不要弄坏东西。 “而且,不要随便玩妈妈的瓶瓶罐罐哦?”希斯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尤其是你呢西索,这个粉可是很贵的,别一股脑地就想往脸上抹!” 你也不知道西索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小丑的装扮,而他的肤色虽然也能称得上一句白皙,可和登台的小丑那种异常的惨白当然存在不少的差距。 你现在对这些瓶瓶罐罐的认知还只停留在洗面奶的程度,热衷于观察希斯的你当然也不会错过她每天早上的梳洗打扮,然而那些护肤、防晒、底妆、定妆等等繁琐的步骤听得你那是一个晕头转向,倒是西索说起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更糟糕的是,这些瓶子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西文,而不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而你发现这两种语言可谓是毫不相干。因此,你甚至看不懂瓶身上面的文字。 “西莉亚对这个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吧?”化完妆后的希斯和化妆前在你看来没什么差别,毕竟你一直都觉得她是耀眼的,“西莉亚年纪也还很小嘛,等之后有兴趣了我们再一起慢慢研究吧!” 这个你认为很可爱的人类在她脑袋的左侧击了一次掌,歪着脑袋眼里充满了期待:“要知道我可是有很多很多衣服和发型都想让西莉亚试试看呢!要不是西莉亚现在的身体……总之,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去商场里面逛逛!” 你瞧着希斯眼底里闪烁的光芒,你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你咳嗽了一下,对这具身体恢复健康的期待不免降低了一点点。 ……总觉得,到时候情况会让你招架不住呢。 当你们走进希斯的房间时,你也能明白为什么希斯在你们进房间的时候也没有特意过来盯梢了。 你瞧着这个上了锁的行李箱,重要的东西应该都被她收起来了。 “希斯还不知道,西莉亚有非常高超的开锁本事?”西索的话似乎在暗示你什么,于是你像上次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你虽然也会好奇上锁的行李箱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但这点好奇心仍然处于能够忍耐的范围。 毕竟,还有这么多没有上锁的地方你可以肆意探险呢! 那个相框是西索先发现的。 当时的他在拉抽屉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那时翻到了希斯小提琴考级证书的你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照片:照片上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希斯居然是短发! 循声望去的你看见西索将那个抽屉整个都拉出来了,抽屉落在了地上。 你的眼角轻轻地跳了跳。 你不敢去想象万一希斯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为了避免恐怖故事发生,你必须赶紧修复这个抽屉! 你快步走到西索身侧,这个可恶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翻阅起了抽屉里的东西。 整个抽屉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堆积出的东西甚至微微高于抽屉的高度。 西索顶着你的怒目而视甚至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翻着抽屉,悠悠地说:“只要等下把滑轮装回去就好咯?我可是很小心地没有弄坏呢。” 他每次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抽屉里放着一叠厚厚的信封,偶尔只是几张明信片,你毫不客气地拿过了剩下的一叠,也坐在地板上翻阅了起来。 每一封明信片或者信件上的邮戳地点都不尽相同。 这些信封和明信片上的图案大多是现实世界里的风景画,有的是照片有的是手绘的打印稿,有的明信片上一个字都没有写,有的明信片上则写着日期+地点+演奏曲名的组合。 ……这是希斯在别的地方小提琴演出的记录吗? 你瞧着明信片上沾满的灰尘,你唯一能确信的是,这是许久都没有人翻阅的东西。 “把这些收起来吧。”翻到一半的你说,你还是担心希斯可能随时随地会发现你们的动向。 虽然抽屉没有弄坏,她也不会因此生气,但如果她露出令你觉得不舒服的表情,你觉得还不如让她生气呢。 ……就像她有时候会看着你的头发然后出神时的神色。 然而西索却没有出声。 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相框。 说是相框也许也称不上,原本相框外面应该有一层保护照片的玻璃消失不见了,留下的仅仅是一个纸板和一个照片。 是穿着西装的男人和穿着婚纱的希斯,他们微笑着双手握着,希斯甚至亲昵地将脑袋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从背景里漂浮着的五颜六色的气球能够看出,拍照的当时一定非常热闹。 你瞧着这个黑发而且金色眼睛的男人,你能够猜得出对方的身份。 约瑟夫·法雷斯。 “哼。”像是冷笑又像是不屑的声音从西索的鼻腔里发出,他不知道从哪里拿着一只类似记号笔的东西,在照片男人的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觉得这没什么用。”你诚恳地说,“这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但是、这可以让我高兴~”西索笑嘻嘻地说,他眨着和照片上的男人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睛,“西莉亚想试试吗?” 你可耻地心动了一秒。 你虽然并不清楚约瑟夫和希斯之间的故事,但从希斯讳莫如深和西索不待见对方的态度你可以确信,他的出现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了,谢谢。” 然而你还是拒绝了。 没有意义的事情做起来太幼稚了,毕竟你和西索不一样,你可是很成熟的! 后来,你们赶在希斯回来之前将一切恢复了原样,西索洗了洗他拿来打叉的那支笔,又用纸巾擦了擦后放回了希斯的梳妆台。 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那支笔好像是希斯早上用来涂眉毛的。 ……为了避免连坐,你遗憾地放弃了告状的念头。 那一次冒险最大的收获就是,你记住了约瑟夫·法雷斯的脸。 所以,你很确信这个金发的西装男人不是他。 这个金发男人并不是空手上门的,他还带来了一棵足足有两米高的盆栽圣诞树,上面装满了装饰。 而你第一次看到希斯冷着脸:“拿回去,跟他说我们不需要。” “别难为我了,莫罗小姐。”这位不速之客没什么表情,“你知道Bss是不会同意的。” 你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西装男,安静地观察着。 他的腰间微鼓,想必那儿藏着什么武器;他的神色和目光都没有一丝波澜,你猜不出他是否抱以敌意。 但你仍然不由自主地警惕着他,像是炸了毛的猫。 他的目光明明捕捉到了你的身影,但他就想没看到你一样。 你甚至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他对你没有情绪。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息……让你心生提防。 这和西索的情况截然不同。 哪怕西索身上腐烂的臭味已经几乎要将你熏晕过去了,但你一开始并不将他的敌意放在眼里,就连现在你也只会耐心等待西索出手等待你拥有反击的理由。原因很简单,无论西索怎么做,都不可能对你造成伤害。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小动作毫无意义。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则不一样,你没有百分百能够战胜他的把握,而万一他对希斯不利……你小心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泄露什么东西。 “Bss让我向你们问好。”西装男的目光划过希斯和你,最后定格在了西索的身上,他微微颔首,“他说他会近期抽空过来一趟。” “他以为这儿是什么?”希斯冷笑,“旅馆吗?想来就来?” 这是你记忆中希斯最有攻击性的一次。 “我会将您的思念转告给Bss。”对方的回答成功让希斯噎住了,这个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想必Bss会说他已经把入住费用打到莫雷小姐您的账户上了。” 说完这话的他微微欠身:“那么,我先告辞了。” 你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你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希斯正看着这颗圣诞树发着呆,可你已经没有精力去思索希斯此刻的心情了。 等你彻底察觉不到这位不速之客的气息后,你关上了门。 关门声似乎也惊醒了希斯,她突然大叫了起来:“啊!我的烤箱!”,随即火烧火燎地冲向了厨房。 “那个人是谁?”你询问着靠墙而站的西索。 他正舔舐着扑克牌牌面的一角,上次他这么做的时候被希斯抓了个正着,被他的不讲卫生气疯了的希斯差一点就要拿着酒精把他的那盒扑克牌彻底清洗一遍。 如果换个时间,你很乐意告告状看看西索的笑话。 可是现在,你有更上心的事情。 “西莉亚也猜得出来吧?只是那个男人手下的一个比较重要的下属。” 你当然能猜出“Bss”指的是约瑟夫·法雷斯。 你看着答非所问的西索,刚才的那张扑克牌被他随意地丢到了脚下,他又换了一张扑克牌舔舐了起来。 “注意你的垃圾”——在你即将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之前,西索兀自笑了。 他用刚才舔舐过的扑克擦着自己的脸,原本因为涂着什么东西而变得尤为白皙的右脸颊就这么被擦出了一道划痕。 西索顶着那张左右不对称的脸,朝你微笑了起来:“西莉亚,你,知道,‘念’,是什么吗?” 他说着支离破碎的句子,怪异的语气加上怪异的神色和脸,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像小丑了。 “……念?”你重复着这个你第一次听见的名词,等待着他的解释。 你有预感,此刻的西索并不是在故弄玄虚。 要说这份信任是从何而来……那一定源自你对希斯的信任。 在保护希斯的这件事上,你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无奖竞猜:这一章西索做了多少“妈见打”的行为? 妹的成长比想象中快,那我们开始加快过剧情吧! 以及美妆达人西索酱,我觉得可以期待一个日后西索给妹化妆 18 心脏18 休战。 心脏18 念。 那被认为是蕴藏在生命深处的能量,换言之,是每一个有生命的个体都有可能具备的东西。 要做的事情只是将其激发出来,然后掌控它。 “这听起来并不难。”你听着西索的叙述,点评道,“激发的方法是什么?最后激发出的力量的表现形式是什么?是超能力吗?” 你想着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被蜘蛛咬了一口就变异了的人类,不免有些好奇。 毕竟,吞吐蜘蛛丝然后飞檐走壁一定是不错的体验,四舍五入一下可以视作是飞行了。 你想了想又觉得只凭西索的一家之言不太靠谱,于是又问道:“我能在哪本书上看到吗?” “书?”西索因你的发问挑了挑眉,他的声音里带着古怪的笑意,“可不会有哪本书会记载这种少部分才知道的知识呢……学会力量的方法,当然应该垄断。” “这就是人类呢西莉亚。从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只想着自己切身的利益。” 你瞧着这个不知道怎么又开始抽风的家伙,面无表情:“哦,所以呢?你是想说你的梦想改变了,要清洗现在的人类,建立新世界的制度吗?” 你想了一下。 小丑形象的反派……你总觉得有点熟悉。 “……西莉亚,真无情呢。”西索鼓了鼓脸颊,“我可没有这种拯救世界的兴趣爱好,毕竟我也不在乎人类这个整体?就这点来说,我们是一样的呢。” 他朝你微笑起来:“目前为止,我们唯一在乎的人类都是希斯,不是吗?” 你敏锐地发现了他甚至不在乎他自己的事实。 你没有顺着回答他的话,你总觉得你的承认会给他泄露不必要的情报。 于是,你转而提醒道:“你偏题了。念是什么?” “明明先扯开话题的是西莉亚~”西索抱怨着,但还是继续着他的介绍,“很遗憾,我并不知道激发的方法呢。” 他顶着你怀疑的目光,故作可怜地说:“听说念的学习得在十二岁以后最有效果,所以,我没有被告知这些东西~” 你保留着你的怀疑:“那么,是谁告诉你的?” “西莉亚要不要猜猜看?”西索将两张扑克牌反扣在脸上,只露出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究竟是谁告诉我的呢?” 这家伙有时候的故弄玄虚也很讨厌。 你并不打算跟他争辩,他肯定会说什么“适当地卖关子对魔术师的表演也是非常重要的哦?”这种毫无营养的话。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 你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排除掉希斯也就只有你们生理上的父亲和今天刚来的那个西装男。 而西装男又受雇于约瑟夫·法雷斯,怎么想想也就只有一个答案。 “约瑟夫?” “Bing!”当你说完这个名字,西索丢掉了手中的扑克牌,甚至还给你鼓了鼓掌,“没错哦,还让我坚持做着冥想之类的训练,非常烦人呢。虽然变强很有趣?但是被人指手画脚可真不舒服。” “对了,西莉亚还不知道学会念后的表现形式吧?”西索仍然自顾自地讲解着,“在不同的人身上会呈现截然不同的力量,据说反映着每个人所喜好的、所憎恨的东西。怎么样,听起来很有趣吧?真让人好奇呢,西莉亚的力量会是怎样的呢?” “那这得是五年以后的事情了。”你做了一个简单的算数,这具身体的年龄是七岁。 “但我明明在西莉亚的身上察觉到了那个力量哦?”一张扑克牌斜立在西索的指尖,而他还在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掂着他,这家伙简直要把扑克牌玩出花了,“当时西莉亚打开我的房间的时候,还有我们猜鬼牌的时候,再加上刚才——明明西莉亚还站在我的面前,我却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呢。” 他指的是刚才你警惕那个不速之客时的行为。 “对了,我忘记说了!”西索像是突然想到一样,“毕竟还有天生的念能力者呢,说不定西莉亚就是其中一种哦?” 你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家伙,有一个瞬间你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确信你不是人类了。 “你还没学会这个力量。”你说,“但你能够感觉得到?” “毕竟我天赋异禀~”显然西索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他脸部红心不跳地夸耀着自己,“我还知道,西莉亚吃的那种药,也是一种念哦?” ……那个药? 你的瞳孔有一瞬间不自觉地扩大了,哪怕你极力克制,你也不觉得西索会错过你的反应。 但听到这个消息的你无法控制你的情绪。 这也就是说……念其实也可以作为你的食物。 而不只是“爱”。 这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生命的能量……念。 确实,你可以理解了。 这样一想,念和爱一样,都是基于生命的存在才具备的能量。 你打量着西索,你觉得他说自己还不会念的事情倒不一定是在说谎。 至少,你还是不认为他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 “西莉亚,我们暂时休战吧?”西索冷不丁地说,他笑眯眯地说出了信息量很大的话,“虽然我一直都在思考什么时候杀掉西莉亚会比较好呢?啊,我可是一直、一直都有在忍耐?” 他说着说着,面容又扭曲了起来。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抽风,刚才因为他主动承认杀意的震惊已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但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想要杀掉西莉亚的事情,总觉得最后有麻烦的会是我呢~”他嘴角的笑容又一次扯开,“看西莉亚的表情,我是猜对了呢~” 你有点郁闷地别过头。 这家伙的念能力不会就是能看到别人的想法吧? “所以,我们休战吧?看在现在有人会搅局的份上,为了希斯。”西索朝你伸了伸手,“西莉亚也没有独自保护希斯的自信吧?作为交换,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情报告诉你的。” 你瞧着他伸出的这只手。 你不知道这是他示好的友谊之手,还是他设下的一个陷阱。 见你迟迟没有回应,西索一点也不尴尬地收回了手:“没关系,西莉亚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而这个时候,你拉住了他收回的手:“好。” 无论他是不是心怀鬼胎都没有关系。 西索可能是想要拖延时间,拖延到你放松警惕拖延到他能对你造成威胁的那天再对你致命一击。 不过没关系,你不在乎这个。 “西索!西莉亚!做好饭啦,快来!”餐厅里正好传来希斯的声音,顿时你迅速松开手,转身就快走了起来。 你可是个听到希斯叫你就会动起来的乖孩子! 今天可是平安夜,这是人类过年的大日子,餐桌上的食物很是丰盛。 你瞧着熏火腿、披萨、烤南瓜还有烤鸡,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动了。 “等一下吃完了记得去圣诞树下放礼物哦。西索和西莉亚的份我都准备了。”希斯笑眯眯地说,“虽然一般来说我应该说这是圣诞老人准备的礼物,然后会在晚上送给你们,不过现在也没人相信圣诞老人的故事了呢。” “而且明明应该是到圣诞节才拆开礼物?”西索笑嘻嘻地说,“结果,是希斯自己无法忍耐那么久才让我们都要提前拆开?” “你不想拆的话随便你!”希斯哼了一声,“反正我要今天拆礼物!” 原本已经用刀叉划着烤鸡的你停下了动作。 “我没有准备礼物。”你说,“我没有给希斯准备……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听话的西莉亚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希斯慌忙安慰你道,“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给西莉亚准备圣诞礼物……欸?” “哎呀,怎么办我也不小心忘记给希斯准备了。”西索恰在此时开口,你注意到他看了你一眼,“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给了?” “……你肯定是故意的吧?”希斯瞬间表情就变了,她瞪着西索,“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等价交换?” “希斯真偏心呢~”西索哼哼唧唧地说,“对我和西莉亚的差别待遇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会补上的。”你捏紧着手中的叉子,打断了他们其乐融融的对话。 虽然“设定”可以颠覆人的记忆,但前提是得确认记忆完善的方向。 这么看来,越是长时间的相处越容易露出端倪。毕竟,这六年以来的相处都是虚构的。 你很不想承认,你还得感谢西索故意打岔的行为。 ……但是,就算迟钝如希斯,也一定会有朝一日察觉到不对劲的吧? “好啦,先不说礼物的事情了,让我们先好好享用晚餐吧!”希斯替你们一人倒了一杯果汁,“来来来,新年干杯!” 你看着三个碰在一起的杯子,就连讨厌的西索都在头顶柔和的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没那么让你觉得厌烦。 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你不知道。 你只知道你希望改变的那天到来得越晚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完全放弃思考西索哪里说的真话哪里说的假话了,我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喂) 好诚恳啊西索酱(不是) 修改了一下文案,增加了一点剧透(?)。 19 心脏19 礼物。 心脏19 你的礼物是有你单臂那么长的盒子,而西索的礼物的那个盒子只有你的一半大。 首先,从大小上看是你的胜利! 你抱起了你的礼物,感受到它的重量,虽然你不知道西索的礼物多重,但你觉得你大概率在这一点也赢了! 最后,你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礼物,为了避免包装纸的破损这确实花费了你不少的心思。 在看到礼物的瞬间,你愣住了。 你打开了这个红木的盒子,看着这个比希斯的那个小上许多的小提琴。 应该是儿童专用的。 这个时候,站在你的身侧看你拆礼物的希斯也笑眯眯地开口:“西莉亚,喜欢这个礼物吗?” 你拿起了小提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虽然你拉出的声音还是一点都不干净,但至少,现在你能听出《小星星》的第一句调子了。 “我很喜欢。”你抚摸着小提琴的琴身,虽然一想到以后的演奏没有办法借希斯拿着琴你拉弦的机会亲密接触让你有点可惜,但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 希斯会去外面寻找一份职业,这是她的愿望。 你当然会觉得寂寞,但没有关系,为了希斯的话你能够忍耐。 那个时候,你只要在练小提琴想着希斯,你的胸口就不会那么空荡荡的了吧? ……啊。 你突然意识到了。 原来这就是“想念”啊。 当时让希斯觉得又高兴又悲伤的东西。 “那西莉亚要记得每天都要好好练习哦?”希斯朝你眨了眨眼,“毕竟这个小提琴还蛮贵的欸,要坚持训练最大化的利用价值哦。” 你听话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西索也拆开了他的礼物。 盒子里堆满了扑克牌,从每一副扑克的大小和高度来看,大概有六副。 西索兴冲冲地拆开了其中的一副,打量着扑克牌上的图案,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好过分,就连图案看起来都是普通的那种,希斯真偏心呢~” 你闻言,挺了挺胸膛。 果然你的礼物比较贵!你才是希斯偏爱的小孩! “因为我也不确定你喜欢什么图案……你要是有偏好的话我们可以再定制。”被这么指控的希斯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你的也是特别定制的哦,用的是可食用纸。” 她仍然微笑着:“西索真的非常喜欢舔扑克牌呢,我怎么说都不听话,那没办法,妈妈只好多花心思了。” “希斯真贴心~”西索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舔了舔红心Q。 随即,你看到他的面容皱成了一团。 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这个表情,这让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西索“呸”了两下,又快步地跑到接水处,连喝了三杯水才放下了杯子,他还是刚才的那副苦瓜相:“希斯,真过分呢。” “哎呀,我忘记说了,我还要求涂了一层可食用的苦味剂呢。”就算不观察希斯的表情,你也知道她肯定是在说谎,要是之前你肯定困扰于她为什么不认可说谎却要这么做,但你现在多少能理解一点了。 因为有的人,他值得! “西索其它的扑克被我收起来了哦。”希斯仍然微笑着,“毕竟其它的扑克都已经零零散散了吧,还有刚才被西索丢在玄关附近的那几张垃圾,要注意哦西索,好孩子可不能随便乱扔呢。” 希斯的话还在继续:“要是扑克用完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会随时给西索定制新的,我相信,这一年份的定制扑克牌一定能够帮你改善舔舐的坏习惯~” 到最后,她也学习起了西索的语调。 要是西索定制的扑克牌没有数量上限的话,你觉得就很难说你们两个之间谁的圣诞礼物更贵了。 但是,你觉得还是你的礼物比较好! 你瞧着神色恹恹的西索,他已经保持这个扭曲的神色好久了,你看着这个干脆站在饮水处的家伙,突然也有些好奇。 “西莉亚想尝尝看?”西索还是一如既往地明白你的意思。 你矜持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守在饮水机旁边的人又多了一个。 ……你从来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 你很怀疑,说不定西索的情绪都没有那么难吃! 而且,这种苦的余韵很强,不管你再怎么喝水你都觉得压不下口腔里的苦意,久而久之,你甚至觉得舌头有些发麻。 而不喝水就更不行了! “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哦~”西索抱着空杯子等着你先接着水,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瞪了他一眼,将接满的又一杯水喝得一干二净退到一边,看着正在接水的西索:“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西索惊奇地打量着你,和刚接触时有所不同的是,你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充满探究欲的目光。 但这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西索举起他的水杯,和你的空杯碰了一下,朝你露出了一个笑:“让我们明年也好好相处吧?” 他身上的臭味……似乎散去了一些。 你瞧着不远处的那棵圣诞树,上面缠绕着的灯串正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你没有作声,只是倒满了水,碰了碰西索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 西索身上散去的臭味似乎是你的错觉。 至少现在,你还是得忍受着他的气味,听他说话。 “念一共被分成六种,分别是强化系、变化系、操作系、具现化系、放出系和特质系。天生的念能力者一般都是特质系。”在讲述重点的时候西索的语调还是很正常的,他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六边形,“每个人只有修炼自己所属的念系才能发挥100%的力量,相的念系之间的学习效果也会比不相邻的要好。哦顺便一提,虽然操作系和具现化系位于特质系的两侧,但它们可不能学习特质系呢。” 西索说的这一连串的话信息量有点大,就算是你也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消化。 “你知道得很详细。”你说,西索说的太系统了,这肯定不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这个时候应该问的问题难道不是‘老师,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念系’吗?”西索说到一半声音还变得纤细了起来,似乎想要模仿你的声线。 “我不会叫你老师。”你面无表情地说,“你又在转移话题。” “西莉亚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西索鼓了鼓脸颊,在感到不耐烦的你试图出声打断他之前,他继续说,“西莉亚对那个男人,又知道多少呢?” 你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摇了摇头:“一无所知。” “那,对于希斯的出身呢?” “……一无所知。”你有点耻辱地重复着这个答案。 需要从西索口中得到关于希斯的答案,确实让你觉得不舒服。 但你更想知道。 “虽然我很想说‘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但现在的西莉亚,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吧?” 你黑着脸听着西索说着在你看来毫无意义的废话,心想他要是后面说最好得是“但是”。 他并没有让你失望,你发现,西索一直都在让你抓狂的边缘安全地游走着。 “但是,我确实知道的比西莉亚多一点。”西索这一次没有继续卖关子了,“法雷斯是我们这里当地有名的hei帮,而我们的祖父,是这里的前任市长?” 前任。 你想起来,希斯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这是典型的黑白勾结。 你虽然也曾困惑于政府是为了维持秩序而存在的,而hei帮的存在本身就扰乱了秩序,但你也知道,人类是执着于切身利益而不是集体利益的怪物。 这确实能够解释希斯练过枪而且不怎么看重金钱的原因。 问题在于…… “希斯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西莉亚很聪明呢。但很可惜,我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因为,那已经是西莉亚出生前一年的事情了。”西索睁开了他金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你。 他是在暗示你什么? 你想了一下,没有头绪的你把这个视作了他的又一次故弄玄虚。 “虽然‘念’的情报掌握在猎人协会的手中,但是呢,因为hei帮足够有钱,所以可以雇佣念能力者~”西索说着,摊了摊手,“接下来的事情,西莉亚也知道了。” ……是说约瑟夫·法雷斯告诉了西索这么多“念”的事情吗? 你听了西索说了那么多,但还是觉得一团迷雾。 你现在知道的情报太过于碎片化了,你很难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你关心的问题有很多:比如说法雷斯这个hei帮有多强大?又有多少个念能力者?约瑟夫·法雷斯会念吗?希斯又是为什么和约瑟夫的关系那么僵? 希斯实在是一个太好相处的人了,好相处到你都担心起了她的神经大条。尽管你是她粗神经的受益者,但在她开始找工作的现在,你也不免会担心她会被人哄骗。 也就是说,这一定是约瑟夫·法雷斯的错。 他做过什么?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 这些问题在你的脑海里打着转,你瞧着笑眯眯地洗着牌的西索,而他是你唯一的情报来源。 只要你不想去问希斯的话。 “告诉我更多关于念的事情吧。”你想了想补充道,“拜托你了,西索老师。” 有些东西比脸面更加重要。 西索手上的扑克牌洒落了一地,他捂着脸,微笑了起来:“西莉亚真是好学的好孩子~我很喜欢~” 你平静地看着他又一次的发癫。 你需要力量,越强越好的力量。 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保护是弱者的希斯。 和你足够强大相比,很多事情的真相根本无关紧要。 作者有话要说:  扑克牌上涂的苦味剂,大家可以想象一下switch卡带(允悲) 本来觉得最近写的东西可能会变得无趣,写到“想念”的时候想,啊,我好喜欢。 发现被口口了,很绝望,还是改了一下。 20 心脏20 水见式。 心脏20 六大念系的意思和字面上没什么差别。 强化系就是将什么东西加以强化的能力,操作系就是可以操作的能力,具现化系就是无中生有,变化系就是将气可以转化成别的东西,放出系就是将气加以放出的能力,特质系则是以上之外的其它。 你瞧着一边向你讲解一边舔着扑克一边露出苦瓜相一边继续喝水的西索——他这次很聪明,选了家里最大的那个2L的水壶放在旁边。 你觉得他可真是忙碌。 说起来你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赞扬他的坚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忍耐着这么苦的味道还要坚持舔扑克啊? 舔扑克也不是什么小丑的招牌动作吧? “因为我在思考自己的能力~”西索总是能猜出你在想什么,这次也不例外,“如果我是具现化系的话,西莉亚不觉得扑克牌很合适吗?” “……是吗。”你干巴巴地说,克制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其实不太理解具现化系,如果说是具现化客观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那么直接购买会更加方便;如果要具现化不存在之物,也就是说需要具备足够的想象力。 可相比之下,后者虽然劳心劳力,但回报也比较高。 将扑克牌具现化?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买一副? 如果说是嫌弃扑克牌的克数、材质和大小,那也可以选择定制。 这么想想,具现化已经有的东西除了方便之外就没什么好处。 而且,根据西索的解说,每一个人能够拥有的能力是有“容量”的。 就以具现化系来举例,能够用念构建出的东西建立在对其有着充分的理解之上,像抱着它睡觉、舔着它还有了解它的化学构建成分都是常见的方法,从这个角度来看,西索的做法也似乎没那么不可理喻了。 算了,反正西索一直都是那么的难以琢磨。 你放弃思索:“你还没有说判断的方法。” “西莉亚真是没有耐心的孩子~”这么说的西索还是如约说出了答案,“是‘水见式’。” 紧接着,你又听他科普起了念的基本能力。 想要做水见式,需要建立在“发”的使用上。 缠、绝、练、发。 当西索将这些讲述完后,他停顿了一下:“西莉亚都记住了吗?” 你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内容太多,你听得实在是有点晕头转向。 可坦然向西索承认吧,丢脸倒还是小事,反正早在你对西索喊出“老师”两个字的时候你就已经舍弃了这种无用的东西;可是,让你心生抗拒的还是西索可能会有的捉弄。 那会很浪费时间!虽然你没有理解,但反正你已经强行记住了。 “西莉亚是想蒙混过关?那可不行。学习得慢慢的,要学得扎实哦。”结果没等你开口,西索已然又一次猜到了你的想法,“这一次,我们换一种讲述方式吧?” “其实,大部分西莉亚应该都学会了呢。在那个人面前隐藏气息是‘绝’,想要打开我房间的门的时候是‘发’,在玩鬼牌游戏的时候是‘练’……和它们相比,只是将气缠绕到身上的‘缠’则简单多了,不是吗?” 你有点惊讶于西索的态度。 此刻的他太好说话也太贴心了,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臭气,你都怀疑面前站着的人不是西索。 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可以伪装样貌的魔兽,也有着神奇的念能力,更有着像你这样不同于这两种的怪异。 “西莉亚这么盯着我,可是会让我害羞的哦?”西索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拨开了一粒糖纸,他丢到嘴里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粒,递了过来,“想尝尝看吗?我可是很推荐这个牌子的口香糖呢。” 自从圣诞节以后,他就买了不少这个“伸缩自如的口香糖”。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你也询问过他,当时西索说,他终于有钱能够买口香糖了。 “虽然希斯一直都记得给我零花钱,可是,给希斯的礼物也花了不少呢~”西索一边说着,一边吹了一个巨大的泡泡,你看着“啪”地一下,泡泡破了,他又开始继续吹,于是你移开了视线。 ……嗯,总觉得有些恶心。 西索送给希斯的礼物是一个音叉,这个可以用来给小提琴调音作为参照。 “我比较推荐赠送实用性的礼物哦~” 并不打算从他这儿得到建议的你却得到了这个人“热心肠”的答案。 你摇摇头,又一次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口香糖。 你回忆了一下你当时站在西索门口的情况,你当时想的是,你需要打开这扇门。 你需要进去,为了更好地“设定”。 你瞧着在指尖跳动的能量,它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这个是‘发’吗?” 西索的目光仿佛黏在了你的指间,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到了你的食指,又是“啪”地一声,他吹的泡泡破了。 西索舔舐着自己唇角蘸着的口香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笑意,再一次,用着狩猎者的目光注视着你:“果然……西莉亚很强大呢?” 他身上散发的臭味变得更加浓郁了,那股黑气盘旋在他的身侧,像是一团黑烟。 西索用力地咀嚼着口香糖,视线仍然黏在了你的身上,你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答应过希斯,你不可以杀掉西索,除非他想要杀掉你。 所以,你只要等他先出手就好。 “不行,不行,现在还得忍耐。”西索突然捂着脸蹲下了身,从他指间露出的缝隙你还能看见他的嘴唇一动一动,但他没有出声,你自然也听不见他的自言自语,觉得没意思的你望向了自己的指间,控制着这团“火焰”的大小。 于你来说这一点也不困难,毕竟这可是属于你的能量。 你的行为似乎又一次刺激了他,你听着西索又一次的大笑,恨不得当场耳聋。 “如果你要是现在不方便,‘水见式’我们可以改天。”看在他还能教你重要的知识的份上,你拿出了仅剩的耐心。 西索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能够听到他调整着呼吸,过了一会儿,他身上的臭气恢复到了平时的量。 “不行,我还是很好奇西莉亚的念系呢~”西索说着,倒了一杯水,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干枯的叶子,“幸好我早有准备~” 你瞧着还是白雪皑皑的窗外,心想这个时候要去找一片叶子确实有点困难。 强化系的话水会增加,变化系的话水的味道会改变,具现化系会出现别的物质,操作系的情况叶子会移动,放出系的话水的颜色会改变。 特质系,则是不同于上述的一切。 你将手上的“火焰”弹到了杯子里,一时之间你竟没发觉到任何变化。 西索将手沾了沾水,然后舔了一口。 你又一次移开了视线,心想他是不是过分不讲究了一点。 那片枯萎的叶子……应该很脏吧? 而且,他什么时候吐掉的口香糖? “奇怪,味道没有变化。”西索想了一下,建议道,“是不是刚才的做法不太标准?西莉亚这一次试试双手放在杯子旁发动呢?” 你依言照做。 一开始,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没有水量的增加,水的颜色没有改变,没有出现新的物质,就连叶子都安静地悬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没有变化也可以视作是变化的一种吧……当你这么想着,异动发生了。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你和西索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这片干枯的、还有缺口的叶子先是长出了缺口,然后,它从黄色逐渐变成了绿色。 尽管只是叶子的下半部分,而叶子的上半部分仍保持着黄色。 一时之间,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你瞧着自己的双手,开始感到饥饿。 “……这还真是,很有趣的能力呢~”西索弯了弯眼睛,“真让人期待,西莉亚将能力开发出的时候~” 你没有搭理他,而是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壁钟。 现在才四点多,然而希斯今天说要六点才能到家。 啊好麻烦,虽然药可以作为食物,但是希斯和你说你一天只能吃两颗。 希斯在离家前还给你们留了一些吃的,可是,吃那些东西对你缓解饥饿的帮助不大。 ……看来,也就只有忍耐了。 你瞧着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和叶子,想了想还是端了起来。 “西莉亚打算做什么呢?” “把杯子洗干净,然后等希斯回来。”你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一边说着你一边走向了厨房,“训练,明天再说了。” 念能力消耗的是“能量”,真麻烦呢,你很容易肚子饿的。 已经走出房间的你当然看不见房间里的动向,自然也不知道在你走后,西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后他持着杯子过了一会儿,才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还是好酸!好可惜,我的味道不是甜的。”西索皱着眉,又舔了舔苦味的扑克牌,“但搭配起来还算不错?” 没人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觉得第二人称里面偶尔夹带第三人称不太合适,但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说一下! 西索!!又在骗人了!明明会念!!! 水见式虽然一开始有说法是心源流的专用方法(?),但我觉得在蚂蚁篇爆库儿也知道,我就当普遍用的都是这种好了。 变化系的水改变的味道是随机的,奇犽是甜的,西索是酸的是我的二设。我有看到过有人二设西索是酒,我觉得很好,但未成年不准饮酒!(希斯叉腰告诫) 妹的水见式我可喜欢!如果用绿色的叶子就看不出来了,西索用的是以前做的叶子标本(?),可谓是巧合了! 感谢在2023-01-11 21:46:27~2023-01-12 20:0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生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 心脏21 希斯。 心脏21 你站在玄关处,频频地向门外看去。 要不是希斯说你不能出门,你真想在门口守着她。 今天,是希斯去面试工作的日子。 你其实有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和她一道前去。生怕被拒绝的你说自己可以乖乖地等在旁边的商店里,你保证你会很听话。 “不行哦。”然而你还是被希斯拒绝了,“虽然西莉亚的安全也是一方面呢,但是面试找工作这种事情,还是得我自己一个人面对呢。” “明明西莉亚是在担心我吧?对不起呢。”希斯温柔地抚摸着你的脑袋,“呆在家里,要和西索好好相处哦?我最晚六点钟就会回来。” 你回忆着希斯当时的动作,在脑袋上轻轻地放上了自己的手。 就好像希斯在你身边那样。 啊,光是这样想象着,你都可以遗忘身体叫嚣着的饥饿。 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你看到了希斯的身影。 你踮起脚尖,向着她的方向拼命地招手,幸运的是,希斯也注意到了你的动作,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你小跑而来。 门开了。 希斯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提着袋子的手按在膝盖上,弯着身子大口着喘着气。 你觉得这不能怪她! 虽然仅仅是跑了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就气喘吁吁能说明希斯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好啦,但她的背上还背着很重的小提琴欸,希斯好辛苦的。 你朝着希斯伸手,试图减轻她的一点负担。 “……呼,小心烫哦。”希斯一下子就明白了你的意图,还在喘息着的她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你,“这里面是今天的晚餐哦,麻烦西莉亚了呢。” “帮希斯的忙不麻烦。”你认真地回答道,在你看到她的瞬间,你就感觉到焦躁的心脏变得平缓了,只要呆在她的身边,你就不再会饥饿。 这个袋子里装了好几个尚且温热的塑料盒,你闻出了香料和孜然粉的气味。 “西索?准备一下,我们可以吃饭了!”希斯朝着客厅大喊道,“对了,记得洗手!” 你双手提着希斯给你的袋子,小心地放在餐桌上,然后从里面拿出食盒。 听到希斯的话,你乖乖地去洗了个手。 从房间里出来的西索排在了你的身后,你们的目光一触即分。 当你坐回到餐桌上的时候,希斯的身上已经没有背着小提琴了。 “太好啦!果汁还没有喝完。”希斯说完,桌子上又出现了三杯倒满的果汁。 这个时候,西索拿着两份餐具走了出来,你盯着他手上拿着的刀叉,你很清楚这个时候希斯会说什么! “不错嘛西索,”果不其然希斯夸赞了他,“今天主动帮忙了呢,很值得表扬。” 你就知道! 西索每次都能找到你想不到的点! “毕竟,我未来可是万能的魔术师~”也不知道西索这番话是说给表扬他的希斯听的还是说给怒视着他的你听的。 当希斯洗完手重新坐在餐桌上的时候,你已经收起了眼底敌对的情绪。 “你们今天过得怎么样?”希斯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询问道。 随着她的动作,晚餐也正式映入了你们的眼帘:是牛排和意面。 “我今天可是好好教导了西莉亚呢~”西索微笑着,晃着手中的刀叉,“内容是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 又来了,这个可以毫无破绽说谎的骗子。 尽管你心底这么想着,但你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证了西索说的话。 虽然,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你早就自学成才了。 “欸?都到乘法和除法了吗?”希斯显然吓了一跳,“哎呀,我们的西莉亚是天才呢!” 你有点高兴:“希斯是觉得高兴吗?” 当西索说出“也是我教的好~”的时候,你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 “当然啦,这很值得庆祝!”希斯将牛排分放到了你们各自的碗中,她想了一下询问道,“西莉亚切得动吗,需要我帮忙吗?” 你瞧着已经开始自己切的西索,迅速地点了点头:“嗯!” 这只是善意的谎言! 希斯就连切牛排的动作也是那么的干脆流利,让你觉得赏心悦目。 “给。”希斯将你的盘子推了过来,“记得注意,不要吃太撑哦。” 你点了点头,你确实应该留意一下了,像上次在游乐园发生的可能会让你身份暴露的事情,你绝不可以再犯第二次了。 “对了。”你想起来希斯今天出门的目的,“希斯今天顺利吗?” 很难说你希望听到希斯的答案是什么。 如果不顺利,希斯会有点难过吧。但是,你虽然不会刻意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也还是希望希斯能够待在你的身边。 但另一方面,你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希斯的小提琴实在是拉得太好了,你不觉得这么出色的她会失败。 而且……你瞧着现在希斯脸上的笑容,心想这个答案很明显啊。 “是琴房的工作,一节私教课的话我们约定一万戒尼一小时,公开的演出是三万戒尼一小时。”希斯在说这话的时候转了转手中的玻璃杯,“虽然钱不算太多啦……但我觉得也可以庆祝一下。” “当然~这很值得庆祝呢~”西索第一个站了起来,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而且,肯定会有人听到希斯的小提琴来学习,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再涨工资呢~” 你举起了手:“那我是第一个!” 希斯注视着你们,你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水光。 “嗯!”随即希斯微笑起来,“那就拜托你们好好守在家里……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这一点你倒是有不同意见啦。 只要希斯在,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日子。 但你还是将杯子碰了上去,随即,你喝着杯子里的橙汁。 你决定了,从今天起,它就是你最喜欢的饮料了。 * 一直到春暖花开的日子,你们的生活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希斯每天都会出门工作,然后准时下班,生怕你们肚子饿的她还在冰箱里放了很多吃的,买了一个新的微波炉。 “这个热起食物来很简单哦。”希斯这么嘱托你们,“这个任务就交给西索啦,要照顾好妹妹呢。” 虽然这么说,一般加热后的食物也就西索自己吃了。 对你来说加热后的食物完全没有加热前的好吃,更重要的是,它没有办法止饿,你也就没什么吃东西的兴趣。 你每天的生活倒是丰富了不少,你会看书看电视,有时候你从电视里学到的东西比书本里的还要有意思一些:你总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闻,看到电视剧里奇奇怪怪的剧情展开,至少你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性的。 因为冲动,人类会做出一些违反趋利避害的本能的事情。 你还需要练琴,这是一个你可以独占希斯时间,不和西索分享的绝佳理由。 你还跟着西索学习对“念”的理解,你还在练习念能力的基本功,尚且没有到开发念能力的阶段。 “而且,正因为是难得的特质系,所以反而我给不出什么建议参考呢~”西索晃了晃他的手指,“再说了,西莉亚也不想被我知道具体的能力吧?” “这个倒没什么。”你诚实地说,还是没有将西索放进眼里。 你一看到他又露出了抽风的前兆,你就立刻加快脚步地离开了——还好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否则按照电视上说的,声音笑起来很尖的西索肯定扰民了! 除此之外,你还得要写作业——自从一月一号以后,没去过学校的你就成了合格的小学生。每天家里都会收到学校送过来的前一天的作业。 作业都很简单,但它们确实花费了你的时间。 尤其是语文,你还是有点不习惯写字。 今天的语文作业是一篇作文,要求你们至少写上100个字,标题是《最爱的人》。 内容对你来说很简单。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希斯,她是我血缘上的母亲,或者说,妈妈。” “她有着红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我的眼睛也是绿色的,所以,我很喜欢。” “她很擅长演奏小提琴,于是我也开始了小提琴的学习,但这很难,我的水平和她相比还差得远呢。” “她做饭也很好吃,擅长的食物是苹果派。嗯虽然我不太喜欢吃苹果,但因为是希斯做的,所以我也很喜欢。只要呆在希斯的身边,我就绝不会感到饥饿。” “我觉得希斯很厉害,她知道很多我原本不知道的事情,并且,她在努力教会我。” “希斯怕黑,但喜欢鬼屋;希斯怕高,但想坐摩天轮。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要和她一起去坐过山车。” “如果说希斯有什么缺点,那一定是她还不够强大。但没有关系,我可以变得强大。” “希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类,我想要永远永远和希斯在一起。” 糟糕,一不小心字数超出太多了。 你看着纸面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放下了笔。 但没有关系,你写得很开心,也就不算浪费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掐指一算,十万字应该能写完第一个故事。 不过我的估计有时候不太准,看具体发挥了。 我觉得妹非常适合写小学生作文!写的我很开心。 觉得最近零点流量好一点!所以以后统一改到【零点】更新啦,我稍后去把置顶改一下。 快过年了,就不保证日更了,隔日更的概率会UP,不更的当天晚上还是会请假。 感谢在2023-01-12 20:08:25~2023-01-14 20:0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本无心 20瓶;宁凡单推人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 心脏22 旋律。 心脏22 天气转晴以后,你解锁了家里庭院的地图。 庭院很大,种着各式各样你没见过的植物和盆栽,有的枯死了有的绿意盎然。 “毕竟在此之前我也没种过植物嘛。”望见了你投来的视线,希斯解释道,“包括做饭也是哦,都是因为我发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尝试的兴趣爱好。” ……也是哦,希斯原来是市长的千金呢。 想象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大小姐的出场画面,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在养植物方面,西索反而更有天赋呢。”希斯指了指一旁的那棵苹果树,现在并不是结果子的秋天,但上面已经绽放了一些花,“当时西索可有兴趣了!说让我带他去图书馆借阅相关的书,浇水施肥翻土所有的行为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的呢!等再过几个月,苹果长出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希斯说到这儿,张望了一下身后,又露出了苦恼的神色:“说起来,西索呢?” “他好像跑出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平静地给西索上眼药,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惜你的愿望落了空。 希斯没有生气,而是叹了口气:“真拿他没办法,不过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肯定也闷坏了吧?” 你的眼皮轻微地跳了跳。 希斯一直以为,她出去赚钱的日子里,你和西索都待在了家里。 你确实没出过门,和外面的世界相比,还是有希斯的气味残留的“家”更让你值得眷恋;但西索可不是这样的。 除了约定教授你的时间,他总是神出鬼没的。当然了,你能凭借气息察觉到他的离去和回来。 有时候,他的身上也会带上伤口,小的伤口西索会用上希斯的化妆品,而有一次伤口实在是太大了,你不得不帮了他一个小小的忙。 “就说你被凳子绊倒了,结果脸着地摔出来的。”你看着他满是瘀青的脸和尚未有伤口的腿,有点跃跃欲试,“只要在腿上也有伤口就很有说服力了。” 反正就连被偷用化妆品都没察觉到的希斯可不是个细心的人。 而这点小事,你还是很愿意效劳的。 哎,你是一个多么听话的好孩子啊!希斯说要兄妹好好相处于是你太有爱心了! “西莉亚真过分呢~”西索鼓起了他的脸颊,“这样我会很痛欸~” 可这正是你的目的所在啊? 很可惜的是,你好心地提议被拒绝了。 也不知道西索是怎么做的,等到晚上希斯回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连一点伤口都没有了。 你觉得,这可能是他的“念能力”。 你是在学会“凝”之后,发现了西索会念的事实。 和那天的那个金发的不速之客相比,西索身上的念量太少了,少到你在此之间根本无法靠本能察觉到的地步——你恍然发现,你就这样被他骗了好几个月。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告知你的义务就是了。 你们虽然有“停战协议”,但这建立在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之上。 你毫不怀疑,当西索有了和你一战的实力,他就会撕毁约定。 这也正是你求之不得的。 不过,就算是你,也不知道西索成天出门是在做什么。 他倒是有好心的给过你建议:“虽然念的学习也很重要,但西莉亚不考虑锻炼一下身体素质吗?” 这可能也是一句试探,所以你对他的提问一言不发。 你没有锻炼身体素质的必要,或者说,无论锻炼与否,你的身体素质都是一样的。 它受限于这具身体在当下年龄所拥有的潜力上限。 你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转移希斯的注意力。 倒不是你对西索感情深厚,一个是你不想希斯忽视了你,另一个原因是你也不想节外生枝。 你也想过希斯会因为担忧你们而放弃工作,可明明希斯每天都对上班充满了期待。 “这是一种自我价值的肯定。”西索说,他总是能发现你的疑惑,“你不觉得这让希斯看起来在发光吗?” 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在说谎了。 “我也想种树。”你说,“种一棵橙子树,但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到。希斯,能帮帮我吗?” “希斯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呢。”记忆里的西索说,“比如说,只要西莉亚拜托她帮忙的话,她肯定会很高兴~啊,某种程度上来说,希斯真的过分好懂呢。” 虽然你不想承认,但西索确实是一个出色的老师。 ……各种各样方面的老师。 “欸,西莉亚想种橙子树呀~”希斯坏笑着,她的语音和西索有点像,可一点也不会让你讨厌。 “嗯。”你点头,“橙汁,很好喝。” “听起来很不错!”希斯看起来比你还要激动,她想了想,“今天下午我就只有两节课,我也不放心西莉亚一个人在家……西莉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琴房呢?然后我们再去挑选橙子树吧?” 你被这个邀请砸晕了脑袋。 “要去!”你飞快地答道。 * 这可是你第一次!和希斯!两个人单独出门!! 你觉得天是蓝色的,空气是清新的,希斯拉着你的手是温暖的。 而且还没有西索在! 希斯背着她的小提琴,一只手拉着你,另一只手还提着你的儿童小提琴。 “琴房会有空的练习室,在我上课的时候西莉亚就呆在里面不要离开哦?”希斯叮嘱你。 “嗯。”你用力地点头,“我会听话的。” 听话的话,下一次希斯也会这样带你出来吧? 你到了希斯工作的琴房,它距离你家并不算遥远,也就十几分钟的步行距离。 你看到了不少比你要高,准确说是比西索还要高的孩子,他们看到希斯的时候显然很高兴,大叫着“莫罗老师!” 希斯,很受欢迎呢。 希斯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看起来和希斯差不多大,你跟在希斯身后乖乖问好,希斯让你叫她“艾拉阿姨”。 艾拉爽快地答应了希斯照看你的请求,带着你来到一间琴房,结果,里面有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正弹着钢琴,而琴声在你们进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啊,旋律。”艾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马上就是上课时间了。啊对,这个是希斯的女儿,西莉亚,看起来很可爱对吧?” “好的呢,艾拉。”这个女孩起身,她走到你的身侧,你这下看清了她的眼睛,是带着一点褐色的黑,和她头发的颜色如出一辙。 “是莫罗老师的女儿呀?”旋律半弯下身,朝你微笑,“你好,我很喜欢莫罗老师的演奏。” “旋律可是一直都在被希斯夸奖呢。”艾拉向你介绍道,“旋律可是我们这里最有天赋的孩子。” ……天赋吗? 你瞧着一旁放置的钢琴,还有旋律刚才地上背起的小提琴琴盒。 每天坚持练习了这么久,直到今天,你的演奏仍然是磕磕绊绊的。 这个人肯定拥有着你没有的东西。 但是,你又很难对这个叫旋律的人心生恶感,旋律身上的气息,和希斯很像。 希斯会更喜欢旋律吗?这会不会是更符合希斯期待的女儿呢? 在等待希斯下班的时间里,你一边练着琴,一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除了眼睛的颜色,你似乎没有哪里像希斯。 这也难怪,你其实根本不是希斯的孩子。 一直到上完课的希斯牵着你的手走向集市,你看着形形色色的树木,仍然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西莉亚?”就连希斯都察觉到了你的异样,她皱着眉迅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你摇了摇头,但这反而像是欲盖弥彰。 不得已,你只好交代你的想法:“我是不是很差劲?艾拉阿姨说旋律也只是练了三个月的小提琴,但她的演奏比我好得太多了。我是不是注定没有办法拉出像希斯一样的琴音?” “……是因为这个所以不高兴吗?”希斯的神色太复杂了,就算是现在的你也读不出来,你只能看得出她松了口气,又高兴又不高兴的样子。 你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旋律已经练习了七年的长笛和三年的钢琴了哦,那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小姑娘。”希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那孩子……有着比我更出众的天赋呢,任何一个喜欢音乐的人看到都会惜才呢。” 也就是说,希斯也会。 你的神色黯淡了。 “但是呢西莉亚,我希望你每天练习,并不是要让你和我走上一样的道路。孩子没必要和父母选择同一条路。”说到这里,希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倒不如说,有时候走上了同样的路才会让人觉得头痛。” 还没等你搞明白她的感慨,希斯仍然继续说:“我呢,只是因为很喜欢音乐,觉得要是西莉亚也能够享受音乐的快乐那就太好啦。假如有一天西莉亚为此感到痛苦,那放弃也没有关系。” “西莉亚和西索不太一样呢,西索那孩子的意志更坚定,但西莉亚,其实还很迷茫吧?所以,今天西莉亚说想要种橙子树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毕竟,就连拉小提琴也是我问了西莉亚‘要不要试试看’才开始练习的吧?这还是西莉亚第一次说,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呢。” “西莉亚。”希斯又一次叫唤着你的名字,“人生很短,也就一百年。如果可以,西莉亚能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尝试一遍,然后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这是希斯,对我的期望吗?”你问道。 “说是‘期望’很奇怪诶。”希斯被你逗笑了,“应该说是‘祝愿’才对吧?我对西莉亚的期望……做一个好人?不行,好人这个概念好像有点奇怪……那就做一个会尊重生命的人吧,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样的话,我就能成为让希斯满意的女儿吗?” 你知道把判断权交给别人是危险的。 为了别人的希望而努力是危险的。 可你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做得更好一点的话,希斯会能看见你吗?不是因为是西莉亚,而只是因为是你。 “在说什么呢西莉亚,我从来就没有对你感到不满呢。” 今天的太阳已经非常灿烂了,但希斯的笑容更让你移不开眼。 她说:“你和西索,都是让我引以为豪的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Q:怎么想到开发“轻薄的假相”的? 西索:当然是为了不要让希斯担心哦(比哈特) 妹:是为了躲避被希斯一顿毒打(冷漠) 旋律上线了!还是颜值满分的旋律小姐姐!也是本文的受害者二号(喂) 我记得旋律是多门乐器精通,尤其擅长长笛,如果我记错了的话但二设吧。 旋律的年龄是我捏的,比西索大1~2岁,后来看到最新几话旋律被追求(?)感觉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23 心脏23 诺言。 心脏23 你瞧着种在你身侧的、比你高出一个头的橙子树,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辛苦啦。”希斯站在一旁,鼓了鼓掌,“要不要我们做一下记号,到时候看看树先生和西莉亚哪个长得比较快?” 你擦汗的动作一顿。 你瞧着笑容灿烂的希斯,没有错过她眼底恶作剧的光芒,你慢吞吞地说:“为了种好橙子树,我看了很多书。希斯,我很清楚树木的生长速度。” 反正肯定比人类长得快。 等你窜到和现在的树这么高,估计树已经长到你的两倍到三倍高了。 “噗嗤。”西索的嘲笑声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响起,“想把别人当傻瓜,结果自己成了傻瓜了呢,希斯~” “……你这个全程没干活的人没资格说话吧!”希斯一直是一逗就炸毛的属性。 “哦?这明明是西莉亚想做的事情,而且,也只拜托了希斯一个人吧?我并不觉得西莉亚想要得到我的帮助哦?”西索晃了晃他的手指,“再说了,这件事,和我说的那件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希斯一恼羞成怒就喜欢转移话题呢~” 用上了“凝”的你可以看到,西索的手指上跳动着一个他画出来的笑脸,虽然也就寥寥几笔,但确实和他目前脸上的嘲笑如出一辙。 “这是希斯在考验我。”你也竖起了一根手指,“希斯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你瞧着西索嘴角加深的笑意,很确信他看到了你手指上用念写的话。 你写的是:不准欺负希斯。 于你来说,控制念量写出一行字确实有些困难,但其实也没比用笔写字困难多少。 再说了,有希斯在你的身边,你不用担心肚子会感到饥饿。 “果然还是女儿贴心。”希斯哼了一声,她刚要说什么,就看见西索在原地丢了一张扑克牌,站了起来朝外走去,“等下西索?好了我道歉!你要去哪里?” 西索的脚步骤然一停:“虽然本来想说‘不贴心的儿子只好离家出走了~’,但是既然希斯都说到这份上了,那魔术师的玩笑就只好开到这里了~” “……玩笑?”你听着希斯重复着西索的话,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值正在积攒。 “不过,我是有事情要出门哦?不用担心,天黑之前我会记得回来~” “等下!那中饭吃吗?” 西索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朝你们招了招手。 只是一个眨眼,西索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这孩子!”希斯在原地跺了跺脚,“难道是到了叛逆期的年龄吗?怎么最近天天往外跑!” “希斯。”你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想要把西索抓回来吗?” 虽然你更希望和希斯独处,但如果是希斯的愿望的话……你可以实现。 你可以做到。 希斯看着你,你清楚地看见她的瞳孔缩了一下。 随即,她蹲下身,不顾你身上沾着的泥土,轻轻环住了你:“是我吓到你了吗?放轻松,西莉亚。” 你紧绷的肌肉在希斯的怀中逐渐放松,在这个过程中,她不间断地抚摸着后背。 你在她的怀中,安静得像是一只猫。 “无论是对你还是西索,我当然会有我的希望。但你们的意志,是比我的希望更重要的东西。”希斯的脑袋靠在你的肩膀上,她的声音透过骨骼传入你的耳朵,显得是那么的清晰,“虽然我会想知道西索一直出去是有在做什么吗,可那是因为担心他,也不代表我会扼杀他的意愿。而西莉亚,什么都不需要做哦。啊对了,正好说到了这里……” ——她说:“如果有人说着爱你却要干涉你的自由,那这一定不是真正的爱。” 当她提到爱的时候,你的脑袋抬了起来。 “西莉亚真的很关注‘爱’呢。”希斯像是随口感慨道,“一旦提到这个词语就会特别上心……真是的,这让我很担心西莉亚会有一天被那种满口说爱的坏小子给骗走。” 你歪了歪脑袋:“是昨天电视上说的,被坏小子骗了零花钱还骗了身,结果被迫辍学打胎的那种骗走吗?” 希斯:“……下次你看电视的时候记得叫我一起看。等一下,我发现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你迷惑不解地看着希斯突然变得焦躁,她抱着脑袋开始头痛地呻-吟。 然而,你对此一点都不感到紧张。 因为你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你才如此忧心忡忡。 接下来,你们上了很久的生物课。 希斯和你讲述了人类的生殖行为,并强调这种亲密的行为必须建立在自己同意的情况下。 你举手:“是为了挑选雄性的优质基因,从而提高种族的生存率吗?” “……不是为了全人类那种宏伟的目标!”希斯看起来非常抓狂,“虽然我个人认为这种行为最好只发生在所爱之人之间,但我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的观点不太一样,还有什么‘开放式关系’。” 你看到希斯提到这个词的时候眉头就没松开过,她继续说:“以前我不太认可,但现在我觉得多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但是!!首先必须发生在成年,不,至少16岁以后!” 她说到这儿,阴森森地笑了:“在此之前说要和你发生关系的,踢下-体抓眼球锤脑袋……总之对方哪里脆弱弄哪里!” 你再次举手:“万一不小心杀了对方怎么办?” “这么人渣的家伙杀了就杀了!再说你还不满16岁……不对,不对,杀人还是不行。”希斯咳嗽了一声。 她的答案让你有点失望。 真可惜,可以设计西索的理由又少了一个。 “总之,不能对方说‘我爱你’就同意,重要的是你爱不爱他,至少得到了愿意尝试这种行为的地步……不过女孩子也不能倒贴!”希斯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一下子又激动了,“人得先会爱自己才可以爱别人!如果他不爱你,在你尝试了怎么也打动不了对方的情况下就不要继续犯傻了!这个世界上可以谈恋爱的对象多的去了!” 希斯语重心长地嘱咐你:“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也最廉价的东西……因为有太多虚假的爱了。就算你今天沉浸于其中,时间终究也会证明一切。” 你看着她垂着眼,有些不安地抓住了她的袖子。 以前的你不了解希斯为什么有时候会露出这么落寞的表情,但现在的你,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她是又一次想到了自身的经历,想到了那个男人吗? 约瑟夫·法雷斯。 那个让希斯一次又一次伤心的男人。 “……啊,一想到西莉亚要长大,会遇到怎样的坏人就很难让人放心呢。”希斯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果然,到时候一定要把喜欢的对象带回来给我看看哦?实在不行的话西索也可以帮忙过过眼,他可得担当起一个哥哥的责任来!” 你摇摇头:“我喜欢的是希斯。” 希斯的目光温柔地看着你,表情像是在说“又在说傻话了”。 “我说的是不一样的爱,西莉亚。”希斯笑着说,“我也爱你,但这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不明白,“是因为我和希斯有着同样的性别吗?因为希斯喜欢的是男性?” 你认真地思考起了变成男性需要花费的能量。 身体需要改变,记忆需要重塑,所有生成的物品也要有所变化……但这些消耗也还在能够承担的范围内。 只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你需要做一些准备了。 “……不是性别的问题!”你在希斯的脸上找到了熟悉的崩溃,“就算同性之间当然也可以存在爱情,那种亲密行为也不是不行……啊不对!总之认真听我说!” 你乖巧地点头,制止了脑内危险的想法。 “恋人是可以一起同行的人呢,但是父母和孩子不是。”希斯叹着气,“等西莉亚长大了,也会离开家里吧?而与此同时,我却在慢慢变老。也就是说,我肯定会有一天离开西莉亚。” 她在说着死亡。 你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隔壁邻居,她抱着一个拆开的包裹哭得歇斯底里。 她的手边躺着一个木盒,里面放了一截带着戒指的断指。 从邻居们的议论中,你知道她的恋人为了赚钱报名参加了今年的猎人考试,而这是能找到的仅剩残骸。 当时希斯捂住了你的眼睛,但你仍然能感受到那个大声恸哭的女人身上传来的悲伤。 它像是排山倒海的浪潮,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希斯会死吗? 她会死在你看不见的角落,等你发现的时候,你会像这个弱者一样无能为力吗? 一想到这个,你就能感觉皮肤底下游走的那些能量开始了咆哮。 你不能再想下去了,为了继续维系“西莉亚”的存在。 “我不会离开家里。”你固执地说,“至于希斯的年龄,只要服用能够延长寿命的食物就可以了吧?” 在那种食物失效之前,你会找到新的办法。 “西莉亚又在说着奇怪的话呢。”希斯朝你笑了,“但就算西莉亚都做到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嗯这个说明有一点复杂,总有一天西莉亚一定会知道的。” 你不喜欢希斯说的“总有一天”,它像是一种敷衍,又像是在预示你会改变。 可是,你不是不守信用的人类。 家人和恋人为什么会不一样呢?不都同样属于爱吗? 本想继续追问的你终究什么都没说。 就算说出口,希斯也会觉得这是孩子的玩笑话,像是随口许诺的爱,当不得真。 但没有关系。 你会认真地兑现你的诺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前好忙,昨天还跑了一趟医院,幸好没什么事情。 债没还完,所以提前到九点更新了。 希斯:满口说爱的花花公子,不太行。 成年后的西索:哎嘿(爱心) 妹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感觉我暗示的还明显的,虽然是二设了。 本来以为可以写到剧情冲突,发现还是得下一章了。感谢在2023-01-16 13:35:00~2023-01-18 18:3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选是纸片人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 心脏24 转折。 心脏24 今天的作文题目是《梦想的职业》。 你对工作的类型知道的种类不多,不过,你确实对工作的类型有一些期待。 首先,钱要多,不然你没有办法给希斯花,太少了你实在是拿不出手。 其次,你希望不需要频繁出差,至少可以准时上下班,这样你才有时间陪伴在希斯的身侧。 再次,希斯要求你尊重生命尊重法律,所以违法的事情你不能干。 要到哪里才能找到这样的理想职业呢? 你翻阅着报纸,这上面刊登了不少的招聘广告。 占据了最大的页面的那个广告当然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你的注意力,是来自揍敌客家族的招聘,你知道这个名字,那是有名的杀手家族。 “性别不限,待遇从优,前景广阔,职业规划可至管家。”你念出了报纸上的广告语,以及它后面跟着的一长串的零。 揍敌客确实是个慷慨的雇主。 直到你看到了另一旁的小字:“若在选拔培训过程中失去生命,揍敌客承诺并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好吧,显然这个职业只能满足你的第一个条件。 它的工作内容甚至包含杀人就算了,居然还要求24小时住在公司!这怎么可以! 剩下的其他广告则排列得密密麻麻了。 有要求24h随时响应客户电话的销售员,有希望抗压能力强最好接受出差外勤的翻译,难得没什么要求但也没多少报酬的前台和接线员,剩下的一些工作还直接写明了“男性优先”。 你突然觉得西索以小丑作为梦想的职业也没那么离谱了,因为有的工作机会甚至还没有小丑靠谱呢。 哎,其实当人类也挺麻烦的,决定以什么作为职业已经够麻烦了。 你想了想,咨询了一下希斯的意见。 “欸?现在就要决定未来想要从事的工作,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希斯被你的问题吓了一跳,“而且突然之间这么问……是学校的作业吗?” 你点了点头,觉得真不愧是希斯!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觉得‘不知道理想的职业是什么’同样也可以作为作文的内容呢。”希斯提议道,“西莉亚就把自己的期望写出来怎么样?哦对了,西莉亚想要找一份怎样的工作呢?” 你诚实地答道:“钱多、事少不违法。” 希斯当即愣住了,半秒之后,她笑出了声:“咳咳,西莉亚的想法真是……啊对不起,我没有在嘲笑西莉亚的意思……但这样的职业,确实很梦想了。西莉亚可能会很难找到哦。” “但我还小。”你说,“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找。” “说的也是呢。那等西莉亚找到了满意的就业方向,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哦?”希斯笑了,“我也很期待呢,同时能满足以上三点的工作是什么。” 你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承诺。 “已经这个点了呢。”当希斯看向墙上的壁钟的时候,你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二分,因为已经步入了夏天的缘故,天空仍然一片敞亮。 然而,家里现在只有你和希斯。 你看着希斯脸上抹不去的担忧,你知道她在牵挂西索。 尽管每天西索都在天黑前到了家,但不可否认,他回家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晚了。 西索的外表看起来没有受伤,就算你用上了“凝”去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你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它们并不浓郁,但伤口仍然存在。 他只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隐藏了。 你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什么,你需要安慰希斯吗?但如果是安慰,你又能说什么呢? 如果现在你和西索所处的位置交换一下也许更好。 你突然这么想,只要西索愿意,他一向很会说话,有时候就算明知是谎言,希斯也能被他哄得喜笑颜开,而这确实是你不擅长的。 你张了张嘴,刚想说“那我先去写作文了”的告别还没说出口,你已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有人触碰了你的圆!还不止一个人! 瞬间,你目如闪电般地向玄关看去。 你紧张地拽住了希斯的袖口,你并不能确认来人具体的数量,也无法确认这其中是否包含西索,你唯一确信的是,他们是径直朝你们来的! 可恶,距离实在太远了,你闻不到他们身上的气息,你甚至不知道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带着希斯离开! 要知道,对方的态度决定了你的行为。 如果将后背向捕食者露出反而会激发它们的兽性,从而适得其反。 但如果对方饱含杀意,到时候就走已经来不及了! 希斯太弱了,而你又不够强,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保她安然无恙。 该怎么办?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西莉亚?”希斯蹲了下来,她一路又一路地抚摸着你紧绷的背部,“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还是说,你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你拽住了试图起身前去开门的希斯,朝她摇了摇头:“……有很多人。” 你已经顾不得去考虑你的话是否会揭示你非人的身份:“我去开。” 门铃又一次响起。 希斯垂着眼看着你,朝你露出了一个笑:“没事的,西莉亚。我好像猜到了是谁来了。” 她轻轻地挣脱开被你抓住的手,你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什么都没有抓到。 刚才,你害怕会抓痛希斯,你没怎么用力。 你应该用力抓住她的吗?就算这会违背她的意愿? 这个时候,你听到了门口传来“咔嚓”的一声。 希斯已然拉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男性,而恰巧其中一个你看过他的照片,而另一个你还算熟悉。 约瑟夫·法雷斯和西索·法雷斯。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些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们,透过缝隙你瞧见了那群人手上拿着的枪支。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睛,一时之间大脑竟有一丝宕机。 西索对你们的“父亲”的厌恶,难不成是他精心炮制的又一个谎言? 西索现在的说谎技术已经精湛到连身上的气息都可以改变的程度了吗? 但更重要的是希斯的态度。 “你来做什么?”印象里,这是希斯的声音最冰冷的一次,她甚至嗤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再自讨无趣地出现。” “我只是来知会你一件事。”你听不出约瑟夫的声音是否蕴含什么感情,它是那么的平静,就像他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通知”,“虽然电话联系也未尝不可,但还是当面沟通更为高效。” 约瑟夫说:“西索到年纪了,他需要和我走。” “不可能。”希斯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我不会让你带走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西索走上一条要去杀人的路。” “我们也不是成天杀人。”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区别。”希斯冷笑。 “但你会尊重西索的想法吧?”约瑟夫说到这儿,他的手向后一伸,就有人给他递了一支已经点燃的烟,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起伏,“你可以问他,西索是自愿和我走的。” “没错哦~”西索终于说话了,他朝希斯歪了歪脑袋,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用甜腻腻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先吃饭吗,希斯?我有点饿了呢。” “西索。”希斯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叫了西索的名字。 顿时,笑容从西索脸上消失了:“我很认真。” 西索的声音不再带上奇怪的语调:“希斯一直都很明白吧?我向往力量,而这是在希斯的身边不会得到的东西。” 你看见希斯的神色动摇了,她的呼吸加促了,这是她用来控制情绪的手段。 你很确信。 西索说的话,让希斯受伤了。 “西索。”希斯又一次用刚才的口吻说道,“带西莉亚进去,你们的晚饭在厨房里。” “好哦~”西索侧了侧身,就着希斯的臂弯走了进来,他走到你的身侧,“走吧西莉亚?” 你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西索,仍然是评估着约瑟夫的情况。 在刚才希斯叫着你的名字的时候,约瑟夫的目光也看向了你。 你和他有着一样的黑发,如果可以,你希望你的头发是红色的。 随即,约瑟夫移开了目光,就仿佛不曾看到你一般,他身上的气味也验证了这一点,看向你的时候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 你看不见他身上的“念”,但不排除他用了“绝”。 “西莉亚。”希斯在叫着你的名字的时候声音柔和了些许,“和西索进去吧?没事的,听话。” 你垂下眼,任由西索牵着你的手腕走向了厨房。 正好。你想。你现在也有满腹的疑问等着西索的解答呢。 作者有话要说:  鼓掌!开始了呢,剧情君! 父母关系会怎么设定我想过很多种,也有想过希斯是不见光的情人(?)的展开,后来选择了这一种。 原先还想过妹不理解希斯为什么不选择离开,是否是贪恋着“爱”,但妹会觉得约瑟夫的“爱”一点也不好闻,劝希斯醒一醒。 最后觉得这有一点指责希斯的意思,于是最后选择了放弃。 现在这和希斯还有约瑟夫的人设存在一定的偏移,还挺有趣的。 顺便一提,我也考虑过西索的说话方式是不是来自于约瑟夫,但想了想估计希斯会疯狂抗拒然后西索可能也就不这么说话了(?) 感谢在2023-01-18 18:31:15~2023-01-20 19:5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珍珠奶茶话会 10瓶;是酱紫啊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 心脏25 秘密。 心脏25 你思索着目前的状况。 就凭目前他们交谈时说出的只言片语,你可以知道约瑟夫想要带西索走,西索口头上宣称自己愿意,而希斯并不同意。 至于约瑟夫要带西索走的原因……怎么看都是为了继承他的事业? 人类有一点很奇怪,明明按照法律规定,子女有权享有父母财产的平等继承权,甚至在一些国家,就连私生子也享有同样的权力。 但在实际情况下(电视剧里的戏码),他们偏向于男性。 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孩子的你倒是没什么落差感啦。 恰恰相反,假如说为了这些在你眼中不值一提的好处而要离开希斯,你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你其实也有思考过。 在希斯的认知中,杀人是不正确的,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才可以去做的事情。 而再怎么样温和的hei帮,杀人也是不可避免的家常便饭。 细究起来,按照希斯“有些人罪不至死”的标准,那她是怎么会认同约瑟夫呢? ……怎么看都感觉是希斯被骗了。 那她为什么会不同意西索离开的原因也很明显,你甚至觉得,希斯能够接受“理想职业是小丑”这么胡来的话,也是因为和子承父业相比,一点也不离谱了。 问题在于西索的想法。 “为什么会愿意离开?”你问道。 你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一点。 虽然西索非常随心所欲,有着说谎不眨眼的技能,但你唯一没有怀疑过的是他对希斯的眷恋。 你想起了一句诗:爱是无法隐藏的。 更别提对于能闻到别人身上气味的你来说,唯有在面对希斯的时候,西索的情绪才是平和的。 你不会去攀比你们之间谁更在乎希斯这种无聊的事,当然,你对希斯更在乎你们之间的谁还是感兴趣的。 但是,西索为什么会这么做? “第一个问的问题~居然是这个吗?”西索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就不知道他是真的惊讶还是故作如此了,“我还以为,西莉亚会很高兴我的离开呢~” “……你又在转移话题。”指出这点的你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西索的答案,只好不情愿地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希斯会不高兴的。” 你能想象得到。 就像电视里面被男主抢来的女主每天仍然思念着男二,像“你就算能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这样子。 如果这样的话,就算你可以和希斯独处,她也会不由自主地走神。 那岂不是,西索成了她时刻牵挂的对象吗? 你不要这样子。 而且,你确实很想知道西索离开的理由。 截止到目前为止,你想象不到任何一个你会主动离开希斯的原因。但他这么做的原因,会给你带来启发吗? “西莉亚可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呢。” 如果是希斯说这句话你会觉得很开心,但从西索嘴里说出来,你就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你警惕的看着他。 西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副扑克,说真的,他的衣服明明没有口袋,这副扑克原本被他放在哪儿的? “我说过的吧?我想要力量。”西索手腕一翻,一张扑克牌擦过你的发梢直直射入了墙内,它看起来是如此的坚硬,这是因为被注入了“念”。 你没有去看被削落在地的黑发,而是从墙上将这张扑克拔了出来。 黑桃A。 当它在你的手中,又变成了软趴趴的纸,你试了一下,你并没有办法将它重新插入墙内。 这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扑克而已。 “我不觉得变强比希斯重要。”你说,“而且,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得到知识。” “西莉亚,已经完全被束缚了呢?”又一张扑克在西索的指间转动,转着圈的扑克简直像个陀螺,“这样下去,迟早就会腐烂~” “我听不懂你没头没尾的比喻。”你不知道这家伙又为什么突然故弄玄虚了。 扑克在他的手中停住了,是梅花3。 “比如说,西莉亚的能力构想得如何了?” “没什么进展。”看在他还要给你解答的份上,你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有什么关系?本来特质系的习得就会很慢。” “虽然也是?但总有一天,你肯定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但对我来说,这样意味着无趣呢。”西索说到这儿,突然笑了,“等到时候,我说不定会做出非常糟糕但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哦?会让你会想要用尽一切办法杀死我的那种~啊不行,想想真是让人激动~” 你知道当西索开始抽风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做,不要刺激他,让他自己过几分钟冷静下来。 但你没办法冷静。 你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死他?从这句描述中,你知道他不仅指的是“杀死西索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更重要的是他描述了你迫切甚至疯狂的心情。 就连现在的你都能想到一个可能。 如果,希斯因为西索的原因出事了—— 你身上的气息不稳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开始了横冲直撞,它们疯狂地朝你的心脉涌去。 杀了他。 心底有个声音在向你低语,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你需要排除威胁。 你抬起了眼,看到原本舔舐着唇角的西索动作一顿。 “这还只是假设哦?又或者说不定是又一个玩笑~”西索露出了那副“我很友善”的表情,“西莉亚身上的念压再这么恐怖的话,会被希斯发现的呢。嗯,还有约瑟夫?” “再说了,我还没说完我一定要离开的理由呢?难道现在西莉亚就不感兴趣了吗?” 你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说。” 能量仍然在你的体内快速地流动着,你试图控制它们,但不怎么见效。 “西莉亚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不同意离开的话,希斯会怎么做呢?”西索又恢复了和你上课时的口吻,试图诱导着你自己思考。 “她一定会尝试所有的办法。”你想都没想地答道,“在这其中,我认为逃走是最好的办法。” 你觉得你的情绪又稳定了一些。 你睁开眼,用挑剔的目光看着西索。 反正你原本就想过带希斯逃走的这个选项,虽然加了又一个西索有点麻烦,啊,那不是有点麻烦,是非常麻烦。 但如果希斯执意,你也知道你只会同意。 “逃走肯定是希斯会第一个舍弃的办法呢~”西索说到这儿,虚空地指了指你的心脏的位置,“西莉亚有想过,你的药价值多少呢?” 他没有等你回答就自顾自地说:“10万戒尼一粒。” 你一天吃两粒,三十天一个月就是600万。 你几乎是迅速地得到这个结论,你想起希斯的工资,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缠绕在你身体周围的念又少了一圈。 “而且,还不光只是钱的问题,渠道也非常重要~要是没有法雷斯的名声,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呢。”西索仍然是笑眯眯的,“也就是说,到时候希斯不得不舍弃你或者舍弃我呢。” 你张了张嘴。 你知道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你说出你不是人类的真相。 你是没有心脏也可以活下来的怪物,于你来说,药物虽然是食物的一种,但不是必需品。 西索金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你,他的嘴角虽然挂着笑容,可眼睛却没有笑意。 他又在端详着你,像之前无数次的那样。 然后,他的眼睛也眯着笑起来了。 “所以~反正我也挺有兴趣的,不如我主动和约瑟夫走?”西索说到这儿,发出了“啪”的爆破音,“这样一来就是Happy Ending了~” ……是这样吗? 你低下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心口。 能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不,比以往低迷了许多。 你成为了希斯想要离开的……累赘? 西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的身上,可你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他在想什么了。 你甚至没有精力去观察希斯的表情,你知道的只有她把约瑟夫留下来用餐,而对方也同意了。 餐桌上你很沉默,只有希斯一直关切地让西索“多吃一点”和西索“好呀”的应和声。 你看着被你用刀叉卷着缠绕在一起的意面,突然想如果是平时的希斯,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 你明明能听得见希斯和约瑟夫的争论,对于西索多久可以来见希斯一次的话题,可你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 你应该说出口的吗?然后将希望寄托在即使如此,希斯也会爱你? 你混沌地思考着,脑子就像那团意面一样乱成一团。 希斯说,把评判标准放在别人的手中是危险的。 你好像……明白了。 “那么,再见了呢,希斯,还有西莉亚~”西索背着书包朝你们挥手,你看见他的身影迅速融入了那群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之中,哪怕他比旁人矮上一截,但夜色之中他还是完美地融合了进去。 而希斯的手紧紧握住了你的,你能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汗渍。 “别那么低落,西莉亚。”希斯轻声说,“我们一个月可以和西索见到一次呢。” 你知道她这话更多的是说给她自己听。 你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但你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你甚至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嗯。”到最后,你只能用鼻腔答道。 ……不能说。 你不可以说出口,作为“西莉亚”活着的你,最大的秘密。 ——你并不是西莉亚。 作者有话要说:  年后的第一更!最近好忙) 说起来这里的对峙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差很多来着,果然写着写着想法就会变到呢。 本来有一段父母对手戏,结果妹san值归零,完全没办法从妹的视角写了,这也是第二人称的弊端。 西索可过分了,写的时候我在想,还好他不是操作系,没有恶劣到那种程度。 感谢在2023-01-20 19:54:08~2023-01-23 23:2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朵喜欢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 心脏26 隐瞒。 心脏26 西索离开以后,整个房子好像都变得安静了。 这可真奇怪,毕竟原先他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家,就算偶尔待在家里,也不会像你一样发出看电视的动静。 但是,随着他的离开,房子里的人气好像消失了。 希斯仍然像往常一样奔波在琴房和家里,只不过她不再将你一个人留在家中。 哪怕并不想继续给她添麻烦的你说出了“其实西索原先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可以的”这句话也不起作用。 “是吗?他原来那么早就和那个人碰面了啊。”从希斯的表情来看,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生气,她只是……看起来有些落寞,“西索一定思考了很久才拿定了主意吧。” “对不起。”你说这话的时候不敢去看希斯的眼睛,“一直以来隐瞒着你。” 其实……你更想对另一件事情道歉。 可你说不出口。 “没事的,西莉亚。”希斯安抚地揉了揉你的脑袋,“西莉亚是因为西索所以才没有向我告状吧?我不会为这个感到生气的,相反,我很高兴哦,你们兄妹感情那么好。” 你张了张嘴。 你甚至连解释这个误会的勇气都没有,你只能默认,就像希斯默认了你最近的神情低落是因为西索的离开,是因为关心他。 这个解释让你觉得反胃。 为什么希斯不会责备你呢? 要是她责备你,你说不定心情还会舒服一些。 希斯……应该生气啊,为你的隐瞒。她应该迁怒你啊,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 “隐瞒……某种程度上不也是说谎吗?”你忍不住问道,“这同样也意味着伤害和不信任,为什么希斯就觉得没关系呢?” “因为有些事情,比起说出实话更重要。像刚才我们在讨论的这个,西莉亚要是直接告诉我的话反而会有点微妙……嗯,就像学生时代向老师打小报告的那种人?不对,西莉亚没去过学校呢。”希斯一脸苦恼,她试图向你寻找一个合适的解释。 “我知道希斯的意思。”你轻声说,“我在电视上有看到。” 这有点像是被同伴出卖。 你虽然并不认为自己和西索是一边的,但在希斯的眼中,你们确实有着一样的身份,有着和希斯不同的身份。 希斯看起来松了口气:“那就好!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适当的隐瞒并不致命。但是,西莉亚想询问我的是别的事情吗?” 你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是你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但你要知道呢,西莉亚。我也有很多没有办法告诉西莉亚的事情,至少现在不可以。”希斯垂着眼,你能够感受到她的悲伤,“我很抱歉,西莉亚。” “希斯不用对我道歉。”你摇了摇头,摸到了她冰凉的手,“无论希斯想怎么做,我都会站在希斯一边。” “……这很危险呢,西莉亚。”希斯叹气,“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好……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说的是,西莉亚,即使是再怎么亲密的关系,也很难全无保留的。” “真诚当然是很好的品格,我不否认。但隐瞒并不意味着错误,尤其是西莉亚的隐瞒一定是有原因的。”希斯说到这儿,笑着看了你一眼,“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办法告诉我吧?” 你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就让这个成为秘密吧。”希斯瞧着仍然神色低落的你,继续说,“这样好了,假如有一天西莉亚愿意说出这个秘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哦?” “……可也许,不会有那样的一天。”你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额头被弹了一下。 你怔怔地按着自己的额头,你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脑瓜嘣。 “那也没关系,反正条件不成立也意味着假设成立嘛。”这个刚刚朝你弹了食指的人神色轻快,“而且,说不定哪一天西莉亚就改变了主意呢。” 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会有一天,对于希斯来说,即使你不再是她的孩子,她也一样会像现在这样爱你吗? 会有一天,你有这样的自信吗? 然而,仅仅是这么想象着,你都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按着自己心口,心脏正用力地跳动着,在向你诉说着它的活力。 你朝着希斯,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然而,这样的希斯还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 她甚至还当着你的面抱怨起了西索:“居然让你一个人在家里,西索可真过分!果然男人都非常不靠谱!” 你没有提醒希斯,按照西索现在的年龄应该还不能被划分成“男人”,至少这个样子的希斯看起来就像恢复了活力。 不像有的时候,希斯会站在西索的房间门口,脸上露出寂寞的表情。 那是思念。 这是你从希斯的演奏中也能听出来的东西。 仍然怀揣着愧疚的你却连一句安慰都说不出口。 你知道你有很多理由可以给自己开脱。 你有暗示过希斯了,是她自己放弃了追问;一开始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生存,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谈论道德。 杜鹃不是也会把蛋下到别的鸟窝里吗?这只是自然界的一种生存法则,奇怪的反而是人类才对。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趋利避害已经不是你行动的唯一标准了呢? 你茫然地拉动着小提琴。 一次又一次,一首又一首,一遍又一遍,你不知疲倦地练习着。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放任事态的发展,等待着希斯接受西索一个月归来一次的决定,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可如果你要付诸行动,你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愿望是什么? 是希斯的快乐吗?就算被希斯舍弃也无所谓吗? ……不是的。 你用力地拉动着琴弓,快速地按压着琴弦。 演奏。演奏。演奏。 你飞快地演奏着。 你很清楚,你没有高尚的品格。 就连品格,也不过是因为希斯的希望,所以你尽量这么要求自己。 你只是因为想要得到希斯的夸奖所以才那么努力去做一个乖孩子。 愿望……你的愿望…… 想要像以前一样。 就算有西索在,就算他很碍事也没有关系。 但是希斯会爱你,她会在你的身边,在和你交谈的时候会全神贯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会轻而易举地走神。 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如果能回到从前的话—— “砰”地一声,琴弦断了。 你放下小提琴,在琴盒里翻找了一下,却是翻了个空。 啊糟糕,替换的琴弦被你不小心落在家里了。 “要用我的吗?”一个声音突然从你的身后传来,你回过头,是你有过一面之缘的旋律。 你看着她递过来的盒子,里面装了足足有四根弦,你刚伸出手,然后又迅速收回手。 “是不会换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很愿意帮助你。”旋律微笑着,她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乐器。 你把小提琴放在地上,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谢谢。” “首先,我们要先转动这个弦轴。”旋律坐在地上,她抱起了你的小提琴,一边说着一边向你示范道,“断的是E弦呢,也就是最细的这根。” 你认真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旋律先是拔出了弦轴,然后抽出了这根断掉的弦,再从盒子里拿出了最细的那根弦,再穿进了小提琴。 最后将弦安回去的步骤非常复杂,可配合着她耐心的讲解,你觉得这也没有那么难。 “乐器是我们非常重要的伙伴。”旋律一边说着,一边将弦轴转紧,“所以,要非常珍惜地对待它们。” 你接过了她递回的小提琴,听出了她口气中轻微的不赞同。 这让你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困惑。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这么说一定会很奇怪吧?” 还没等你说什么,旋律似乎就已经猜出了你的想法,这更让你有些不解了。 难道说有很多人都和西索一样,能看得出你内心的想法吗? “但是,我刚才有听到你的演奏,充满了急躁、悲伤和孤独。”旋律在说这话的时候闭着眼挥舞着手指,就像电视里面乐队的指挥一样,“我很喜欢用演奏来宣泄情绪的做法,可像刚才那样的做法就很容易让乐器变坏哦。就算同样是非常快的演奏,也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法。” 你有些呆呆地看着旋律,她甚至又拿走了你手上的小提琴,当场就给你示范了一段。 你听过这首曲子,是《野蜂飞舞》。 原先听的时候是钢琴版本的,这还是你第一次看到小提琴的演出。 就算同样是快速地拉动弓弦和按动琴音,旋律的手法就比你精湛得多,不像你只能靠着蛮力。 她只演奏了八个小节,不算太长,可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啊!”演奏完的旋律突然叫了一声,她慌慌张张地把小提琴递还给你,“对不起!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我就自顾自地说这些……我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还有刚才没经过你允许就借用了你的琴,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摇了摇脑袋:“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拿不走我的琴。” 你当时没有阻止旋律,因为希斯一提到音乐的话题,也会像刚才的旋律一样激动。 而且从旋律的身上,你没有察觉到恶意。 你认真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学到了很多。” 旋律看着你,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好。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吧?我叫旋律,旋律·犹西卡。” “西莉亚,西莉亚·法雷斯。”你学着她的样子一样自我介绍。 “好的,西莉亚。要是有什么音乐方面的问题,就可以直接来问我哦?不过,也许你会直接问莫罗老师会比较方便吧。”旋律有点为难,“毕竟老师知道的肯定更多。” “如果有需要,我会来问你的。”你说。 有些问题,你对着希斯反而会难以启齿。 你看着旋律。 这个人的话……肯定是一个比西索更好的解答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旋律的姓氏原作没有提到,考虑到富坚曾经说过,旋律取材自宫崎骏老爷子的娜乌西卡和犹巴,我就把这两个合了一起,成了犹西卡。 考虑了一下旋律现在的年龄,会没有日后那么沉稳(?),毕竟还是小孩子嘛。 很有意思,按照原先的计划,旋律不会在第一个故事走的那么近。 但我调整了一下大纲,问题不大。 最近更新有点懈怠了,实在是隔壁欠了太多债,得优先写隔壁() 27 心脏27 重逢。 心脏27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你看着在一群人簇拥之下从轿车中走出来的西索,心想这个排场可真像是电视里面的桥段。 约瑟夫没有跟来,站在门内的你听不到出门的希斯跟着这群人说了什么,其实你也想跟上希斯的行动,但被她拒绝了。 “西莉亚呆在家里就好。”拒绝你的希斯在出门前安抚地按着你的肩膀,“不要被他们注意到了……做得到吗?” 你当然做得到。 “这个是希斯的要求吗?”你问。 “是我的希望呢。”希斯微笑着看着你,“可以吗?” 你没办法拒绝她。 所以你只能站在屋子里,盯着闯入了院子里的这些人。 你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们,在有人望过来的瞬间你消失在了原地。不被注意,不被察觉,你有好好做到。 你瞧着希斯一张一合的口形,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研究一下唇语。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你只能看见这些人在鞠躬后选择了离开,他们退出了庭院,看似他们都开着车走了,但是你察觉到了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 “能察觉到几个?” 你回过头,不出意外地发现了西索出现在了你的身后。 希斯应该是去厨房了,为着西索要回来的今天,她可是早早就准备了很多食物,现在应该是苦恼于先从哪个食材下手吧。 “四个人。”你实话实说。 “真厉害呢~”西索眯起眼睛笑了,“我只能感觉到三个呢,一个在屋顶,两个在门口。” “还有一个在隔壁的庭院。”你指了指西边的方向,“他们,都不是念能力者吧?” 对于你放出的“圆”,他们都没有反应。 尽管只使用“圆”的你只能感知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能像监视器一样观察他们的动作,但是配合你对他人的味道感知,你能够判断的东西会多上一些。 “毕竟,念能力者在人类中也非常稀有?”西索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上扬,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肯定的事实要被他说得带上疑问的口气,“西莉亚现在放出的‘圆’,应该有十米了吧?” “是十二米。”你诚实地说,你没有忘记,他毕竟还算你学念的老师。 “欸?真打击人,我现在才三米呢~”西索鼓起了脸颊。 “从这里到屋顶,房子高3.7米。到门口,也有6米左右。”你望着西索,不理解怎么一个月不见,这家伙都不会说谎了。 他这个谎言一听就有问题好吗? 还是说,他觉得你很容易上当受骗,所以对你说谎也不怎么用心? “哎呀,被发现了呢~”西索微笑,还没等你想清楚他说的“发现”究竟是指什么,就听见他继续说:“不过,西莉亚一定锻炼得很刻苦吧,能力的开发怎么样了?” 即使你明知道他这是在转移话题,但他说的问题正是你现在最需要得到解答的。 “……没有进展。”你不怎么高兴地说,“我没有头绪。” 特质系真的太麻烦了。 因为什么能力都有可能,反而让你有点手足无措。 它不像具现化系,只需要考虑具现化的物品;它不像强化系,只需要考虑身体的强度;它甚至比不过变化系,可以从将气变成什么东西的角度入手。 虽然你可以用使用能量的方式来支配你的念力,这也可以作为战斗的模式,但如果是和念能力者作战,没有能力的你将会落于下风。 念能力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需要怎样的能力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有着可以保护希斯的能力呢? “如果想要面对怎样的对手都可以应对的能力?那是不存在的吧?”又一次,西索看穿了你的想法,“咦,看西莉亚的表情,我又猜对了呢~” “其实,重要的不是强大的能力,而是想要的能力。”西索伸出了手,你下意识地用“凝”望向了他的指尖。 “我叫它,伸缩自如的爱~” 一张红心7黏在他的手上,像是下面黏着一根弹簧一样来回在他的指尖压缩然后伸展。 你听着这个名字,想到了西索一直在吃的那款泡泡糖:“伸缩自如的口香糖?” “确实是这个灵感来源呢,很方便对吧?”西索看起来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满意,“虽然现在只能伸展到七厘米……” 他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这张扑克牌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你看见,连接着的念断开了,扑克也因为失重迅速掉落在了地上。 你蹲下身,捡起了这张扑克。 将物品拉近或者拉远吗……你思考着这个能力在战斗中的发挥。 “能力的底细在战斗中非常重要吧?”拿着扑克牌的你问着西索,“告诉我没关系吗?” “被知道了底细的战斗,听起来会更有趣~而且,我们不是约定了休战协议嘛,真让人伤心,难道西莉亚只是说说而已吗?” 你盯着他。 这家伙还在大言不惭地说着:“再说了,也是为了帮助西莉亚构思自己的能力嘛!” 总感觉什么话都被他说完了,他还一副我们关系很好、你的想法很让我受伤的模样。 他身上的味道……粘稠稠的,有点恶心。 你决定更不客气一点:“你还有一个能力吧?用来伪装伤口的那个。” 你伸出手的动作很是缓慢,你给了西索充分的时间,但他没有躲闪。 当你触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原本毫发无伤的手像是褪去了一层皮,然后尚在渗血的伤口裸露了出来。 “很痛呢。”西索又将那层皮贴了上去,当他的手离开的那一刻,伤口又消失了。 这个能力的破绽……是接触吗? “我叫它‘轻薄的假相’,怎么样,很合适吧?”西索一看就想要得到认同。 你觉得这只是花里胡哨:“为什么一定要取名字?” 西索用手指抵着下巴:“可能是这样用起来比较酷?” 这家伙真的很喜欢用问句回答问句。 你刚准备继续追问,就听见他继续说:“而且,名字是很重要的呢,西莉亚。” 西索叫着你的名字,语调并不奇怪,却带着深意。 ……名字吗。 只有追求个体差异性的人类才会拥有名字,对于大部分的动物来说,有的只是种族的名字。 因此你没有名字,西莉亚也不是你的名字。 但是从什么时候,你已经默认了“西莉亚”是在叫着你呢? 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因为希斯。 你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西索,你这一个月过得怎么样?” “西莉亚是在关心我吗?”西索用扑克牌挡住嘴角,“真让人受宠若惊呢~” “希斯会关心你有没有受伤,会不会被欺负,是不是开心。你离开以后,她一直在念叨着这些。”你说,“我不想让她不高兴。如果可以,我想实现她所有的愿望。” “这是西莉亚想要构建的能力吗?只供希斯一人使用的许愿机器。虽然我对这个能力真的构建出来会需要怎样的制约条件很感兴趣,但一听就很容易坏掉呢。”西索感慨着,“重要的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也不意味着希斯会为此感到高兴吧?” 你的神色迟疑了。 虽然西索很喜欢说谎,但你知道他这次说的非常有道理。 希斯比起自己更看重你,她就是这样的人。 听起来很奇怪,奇怪得有点傻,可如果她知道你努力的方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她只会苦恼于自己的教育不够成功。 而且,就算是你,想要构建这样的念能力,也实在是太容易出事了。 念是一种能量,爱也是一种能量,改变客观的现实改变主观的认知需要消耗能量,而“什么都可以实现的愿望”也就意味着消耗的能量是没有上限的,这种能量对应的“代价”也是没有上限的。 你不希望希斯需要付出代价,也就意味着,你需要收集很多、非常多、越多越好的能量。 西索还在继续教授着你:“我认为呢,念能力的构建主要是两个方向。” 他好好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有信服力的:“像我是追求能力的泛用,没什么制约条件,但是很好用~” 西索在你的脸颊上按了一下,你瞧着这团粉色的气,试图用附着念的手切断它。 然而,口香糖黏了你一手,你怎么也挣脱不开。 西索微笑着,试图将你整个人拉扯过去,你将重心下移,拽着一旁的桌子反方向一推,这下你和他之间的距离超出了他能力的极限。 现在,你确实明白他的能力在战斗中怎么用了。 只要多加锻炼,让口香糖可以保持的距离增加,配合着他本身的身体素质,等于是可以把人当风筝一样地来回缩放,确实如他所说的简单而且好用。 你有点改观了,这家伙的脑子说不定蛮好的? “另一种呢,就是通过非常复杂的规则,在能力的强大和使用的便利中挑选一个平衡~顺便一提,虽然我不推崇,但合适的制约和誓约会非常有趣呢,提前构思好说不定可以救下你的命?” 你知道的西索提到的“制约和誓约”。 在原先的课程中他就和你讲解过,给自己的能力增加一些苛刻的使用条件,并加以起誓,约定违反后的惩罚,从而得到相应的增幅。 其中,最沉重的惩罚自然是以生命为誓。 就这一点来说,念不愧是源于生命的能量,而且念的使用情况也会受到情绪的影响,诸如恨意和爱意。 本质上来说,念确实非常接近你习惯于食用的食物。 重点是,你想要构建怎么样的能力……吗? 这个时候,你察觉到了希斯正在移动,随即,你闻到了希斯身上的气息,再然后,你听到了希斯靠近的脚步声。 下一秒,她的声音响起:“西索!西莉亚!来吃饭啦!” “知道了!”你大声地答应道,乖乖地跟上希斯的脚步。 “好的呢,我可是非常怀念希斯做的饭呢~”西索也应和道,他手上的扑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可能和他的第二个能力那什么的假相有关系吧。 你们坐在饭桌边,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我在想,我居然觉得兄妹蛮甜的,这是不是骗着骗着,就把自己骗到了。 我还蛮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半真半假的温馨,虽然是虚伪的,不过也许会有片刻的真心。 这周开始至少恢复隔日更啊(Fg),上周实在是写完隔壁就写不动了,这周专心写西莉亚。 28 心脏28 谎言。 心脏28 在饭桌上,西索吃苹果派吃的可起劲了。 “在那边,我经常只能吃到外卖呢~”西索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看得你很是来气。 他明明知道希斯关心他,结果连装自己过得好的样子都不会! 西索晃了晃他的手指,看向了你。 你看着他手指上漂浮的那行字:“要有耐心呢,西莉亚~” 甚至在最后,他还画了一个爱心。 你忍着气没有打断,只是继续看他的表演。 果不其然,希斯一下子就把苹果派端到了他的面前:“那就多吃点!” 西索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答着希斯关切的询问。 希斯问他在那边会需要做什么,西索说:“每天都需要起很早,负重跑步锻炼身体真的又累肚子又饿?” “没有其他事情吗?”希斯看起来很担心,但你又看到她松了口气。 “不让我给你们打电话算吗?”西索一脸不高兴,“而且,就连我的口香糖都被没收了呢。” 你发现了西索的避重就轻。 你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如果想让希斯不担心,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烦恼和不开心,会比只会说“一切都好”的答案令人信服得多。 希斯本来就是不怎么会怀疑别人的性格,这种程度的谎言已经足够。 西索指尖用念写的那行字变了:“西莉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呢~(黑桃)” 你很不情愿地竖起了自己的食指:“我知道了。” 用念作为加密通讯的方式确实很便利,哪怕是在希斯的眼皮底下,你们也可以用这种方式瞒天过海。 只有希斯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竖着食指的你们:“这个是现在的小孩子们中的什么流行吗?” 说着,她也竖起了食指。 “没错~”西索配合地鼓掌,“真不愧是希斯,真能跟上潮流呢~” 你觉得他这个话有点阴阳怪气,但瞧着笑起来特别灿烂的希斯,也跟着点点头。 吃完饭之后本来西索要自告奋勇地洗碗,希斯阻止了他。 “就泡在水里吧,我们明天洗。”说着希斯拉开了通往院子的拉门,“比起这个,西索不想看看你种的苹果树吗?” 一直到现在,希斯的目光也是落在了西索的身上。 换作平常,你早会想点办法转移希斯的注意力了,可现在,你只是跟在希斯的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个是你很确信你怎么做都没有用,另一个原因是你也理解希斯的想法。 比起一直生活在她身边的你,她当然会将目光停留在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的西索身上。 你甚至连对西索的嫉恨都无法表露。 他才是希斯的孩子,不像你是个冒牌货;而且你现在和希斯的共处,也建立在西索的“自愿”之上。 ……还是太弱小了啊。 你品着自己第一次看到念能力者的无力感,望向了庭院里茁壮生长的树木。 西索种下的那棵苹果树还是郁郁葱葱的模样,倒是你种下的橙子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向上窜了好几米。 “这棵橙子树,长得还真快呢~”西索眯眼,当他望向你的时候,你赶紧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只是将你的一点点念输给了这棵树而已,头一次这么干的你也是一下子没注意分量而已…… “西索果然也觉得惊讶吧?”希斯摸着树,一脸不可思议,“虽然西莉亚每天都有浇水施肥,但真厉害呢,现在的肥料。” 这一次,你和西索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就算没有用念写字,你们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希斯,有时候未免也太好忽悠了…… “这样的话,等下次西索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结果了呢。对了!中间还会隔一个西索的生日呢,6月6日,到时候,你会多回来一天的吧?”从希斯的表情来看,这一点也不像是询问西索的态度。 “约瑟夫……” 西索刚说了一个名字,就被希斯打断:“约瑟夫那边我去说。但你会愿意回来过生日的吧?” 西索笑了一下:“当然~” 希斯满意地点头,这个时候她才看向了你:“西莉亚的生日妈妈也没有忘记哦。” 你还来不及露出一个笑,就听见她继续说:“是6月16日吧?西莉亚也可以想想看希望怎么过哦。” 你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不对。 西莉亚的生日明明是11月21日,“西莉亚”并不是足月生产的,她是7个月的早产儿,因而解释了心脏发育不完全的疾病。 原先你和西索在希斯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时候,你也见到了“西莉亚”的出生证明,正是11月份。 你看着希斯,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希斯的记忆会有问题?有问题的,究竟是谁? 你不记得最后的你是怎么和希斯说的,你只知道在西索的帮助下,你们巧妙地换了一个话题。 后来西索和希斯说你们需要单独聊聊,他说:“因为有些事情不想让希斯知道~” 希斯对你们之间的和睦很是高兴,她说着那她去考虑一下晚饭的菜单,并且又一次嘱咐你们要好好相处。 你们来到了希斯的房间,再一次找出了你的出生证明。 和上一次的位置一样,看起来除了你们之外,就没人翻动过了。 你看着上面的数字,还是11月21日,和6月16日足足差了5个月。 “我的记忆,也是这个呢。”西索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点了两下,“对这种事情,西莉亚有什么头绪吗?” “我知道的并不会比你多。”你答道,但因为西索的问题,你找回了一些理智。 这很奇怪。 你知道你和西索此刻的和平共处不过只是暂时,你也知道你不可能像对待希斯一样对待他,他或许还想着杀死你,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明天,他毕竟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性子。 你不会对他的杀意感到伤心,你一直也在等待一个机会,如果不是觉得希斯会为此感到伤心,你早就行动了。 但是,这不代表你不信任他。 尽管西索喜欢说谎,可你很明白,他告诉你的一些东西,确实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包括现在,你也会觉得他是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而这个事足以让你冷静。 你不介意向他透露一些情况:“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做,比起‘原理’,我认为用‘规则’解释会更为恰当。” 你还是没有说出“设定”这个名字。 你只是需要一个身份,需要一个人类的身体,需要一些能量维系这个身份,而恰巧希斯被选中了。 “在通过繁衍延续后代的物种中,为了便于生存,大部分母体会对子嗣具有怜爱之情。”你说,“这是最容易获得的爱。” 这也是在“设定”之初,可以支撑你维系身份的能量。 “其它的物种是怎么样我并不清楚,但是人类并不是哦?”西索却一下子反驳了你的看法,“我认为,人类是因为陪伴才会滋生爱意呢。在人类之中,不爱着孩子的母亲也并不算少?哎呀这么一看,西莉亚可真是幸运~” 你不否认他说的。 遇到希斯,确实是你的幸运了。 “只不过,亲情和血缘确实是最好理解的那种爱呢,因为这意味着特殊性。”西索脸上现在的笑容很夸张,夸张得让你想到游乐场里的小丑,“不过特殊,也不代表爱?恨毕竟也很特殊~” “你在说约瑟夫吗?”你捂着鼻子,他此刻身上的味道真的是臭不可闻了,你不得不警告道,“希斯还在。” 他的念压要是再夸张一点,就算是普通人的希斯也能察觉到好吗! 再说了,希斯本来因为音乐的关系已经隐隐摸到念的边缘了,一不小心强制开念肯定会有危险! 你警惕地注视着西索,确保自己随时能出手制服他。 “放心吧,西莉亚?”西索喘息着,他的声音一断一断,“我可是,很擅长忍耐的~” 他的表情和他说的话看起来可没那么一致。 你等了他五分钟,这期间他的念不停地扩散然后收缩,周而复返,他的脑门已经挂满了汗珠,但到最后,你看着他平稳流转的念,知道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西索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那对于希斯的记忆,西莉亚是怎么想的呢?” “对于这个,你知道什么?”你还指望西索有什么想法呢,“魔术师难道不是全知全能的吗?” “很遗憾?我的年龄还小,只是一个见习魔术师~”此刻他倒知道装起谦虚了,“我也就比西莉亚大两岁呢!西莉亚出生的时候,我没什么记忆?” 你不说话了,人类会发生记忆错乱的问题太多了,你甚至不确定问题的根源是否来自于你。 “生日哪天都无所谓。”你说,“希斯认为是6月16日,那就是6月16日。” “西莉亚是想逃避吗?啊,毕竟这也是西莉亚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呢。”西索摇头,“我没有指责西莉亚的意思,只不过,作为你的兄长,想给你一个忠告罢了。” 他说:“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永不拆穿的谎言呢,尤其是在所爱之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西索,我的哲学家担当。铺垫到现在也就差不多了,打算快进拉进度条了。 妹和西索的关系改变希望没觉得太快,等之后的西索番外估计会一口气爆发,希望我能达到想象的水平(划十字 29 心脏29 转机。 心脏29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人类常说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你对此也深有体会。 两年,足够你养成每天演奏小提琴的习惯,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现在你也可以熟练地拉上四五首曲子了! 在念能力的练习上,你也并没有松懈。对于构建自己的能力,你也逐渐有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和人类的情况有所不同的事情,你的念量、你为了维系“设定”一直在消耗的能量、生命活动持续消耗的食物是共享一个进度条,换句话说,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你不可以一口气将念量彻底用光。 而为了扩展自己的念量,最常见的做法其实是消耗念力一直到自己的上限,反复锻炼之后这个进度条的容纳槽也会扩展。 这确实会给你带来麻烦,这意味着你构建的能力也必须控制消耗,又或者……必须确保你有储备的能量。 像呆在希斯身侧的时候你不必考虑能量的消耗,只要你控制消耗的速度慢于进食的速度,能量会是源源不断的。 那么,在构建能力的时候你也可以把这个因素考虑进来,不是吗? 你的第一个实验对象,自然是西索。 一开始他还会一个月回来一次,但这个时间的间隔逐渐开始变长了。先是一个月又一个星期,然后变成了一个半月,再然后是两个月……你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三个月前。 有几个夜晚,你看到希斯在哭泣。 这让你的心脏都疼痛了起来,你吃着药瓶里的药,两年过去了,它的包装还是那样朴素的模样,没有说明书没有名字。 你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希斯,什么都没有做。 安慰是徒劳的,如果现在的希斯看到了你,她只会强颜欢笑,说不定还会说什么“是眼睛里不小心进灰尘了”的谎话,而至少,现在她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真奇妙,你原本以为你不会理解的事情,现在的你却很清楚了。 要忍耐,你需要积攒力量。 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成长,等到时候,你一定能让希斯得偿所愿。 能力也是你尝试探究的一个方向,当时的你按在西索的伤口上,和他间隔越来越长的回家时间同步发生的,是他身上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的伤口。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用他的能力肯定也没办法,血腥味太重了,希斯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你按在他的伤口,随着你指间迸发的白光,随着你和他身上的念量的同时减少,变化发生了。 伤口开始愈合,就连原本散发的血腥味也消散了。 西索动了动他的手,看起来很是灵活。 你掂量着自己体内剩余的能量,深深吸了口气。 不行,感觉发动能力的代价还是太大了,你需要增加一些制约条件才行。 “这是西莉亚的能力吗?”西索饶有兴致地看着你,“和当时的水见式一样,是治疗吗?有取名字吗?具体的规则是什么?” 他的问题真多。 你对于他一口气的提问,只冷漠地回答了一句话:“没想好。” 现在你的能力还是在构建阶段呢,要是之后变成完全相反的情况都有可能,你还在思考能不能用这个能力制造伤口,但你发现,效果更差了,仿佛比起伤害你更擅长治疗。 真麻烦呢,这意味着团队合作会更适合你。可前提是,你去哪里找一个合作的对象呢? 虽然西索很不靠谱,但他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至少,在希斯的安危上你们可以达成一致。 “你还好吗?”你问。 你的能力不足以治疗他身上所有的伤口,你扫了一眼他的脚踝,那里还开了一道口,因为不怎么起眼,西索甚至没用自己的能力遮掩。 “还好呢,毕竟我可是非常耐痛的~”西索跟着你的目光低头,他的这个笑容可恶心了,“难不成,西莉亚是在关心我吗?” 他说的话也很恶心。 “是吗,那就好。”你本来想问他最近遭遇的变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了。 你们充其量只能算盟友,不是什么真的亲密无间的兄妹,也不会无话不谈。 反正你问出口,他估计也不会回答你。而且,就算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只有忍耐,只有等待。 既然决定了能力的方向,你开始构思起能力使用的限制。 毕竟是治疗,那在使用对方的念的时候,要求一定要对方同意? 不行,还有像希斯这样不会念的情况。 那就用情绪和记忆来替代吧,甚至于它们的能量会比念更多。 这样一来,希斯会同意主动给出吗?有点困难,还要考虑不自愿的情况。 你一边思考着能力的问题,一边练习着你的小提琴。 “今天西莉亚的演奏,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呢。”等你拉完这首曲子的时候,在一旁听了很久的旋律点评道,“没以前那么急躁了,是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一点希望。”你说,“我在等待一个转机。” “……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西莉亚笑呢。”旋律的话让你觉得有点既视感。 你想了想,这不是你最近在看的电视剧《霸道总裁爱上我》嘛,你学着电视里管家的模样,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感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少爷这么笑。” 旋律“扑哧”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西莉亚别面无表情说这样的话?配合在一起真的还蛮诡异的!”旋律甚至笑出了眼泪,“老师也说了吧?让你不要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真是的,虽然这么学也很可爱啦。” 你和旋律也认识了两年了。 毫不夸张地说,她是希斯最喜欢的学生。 哪怕她已经不学小提琴了,但在这门乐器上她还是能够给你一些建议。 和琴房这里的其它孩子不同,旋律本就年长你四五岁,也就成了你难得可以聊得上天的人。 你对西莉亚同龄的孩子只觉得他们吵闹而又幼稚,比西莉亚年龄大的孩子多半又瞧不上你,虽然你知道旋律同样也是迁就你,但她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就像希斯一样。 “转机吗?听起来真不错。”笑完的旋律应和着你的话,“那就提前先祝西莉亚好运啦。”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就像一支快乐的歌。 “谢谢。”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直以来,谢谢你。” “……这听起来有点像告别呢。”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看着你,“已经确定要离开了吗?” 你点头:“时间还没确定。” 但你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带希斯离开,你们肯定不会回到这个城市了。 这里是约瑟夫·法雷斯的地盘,你们要离的越远越好。 上次来的时候西索还提出了几个地方呢,比如和hei帮有利益输送的流星街,好处是那里够大躲起来肯定找不到,坏处是那里本身可能没有那么安全;又比如说寸土寸金的友克鑫,那里全都是hei帮,反而灯下黑,坏处是约瑟夫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换取通缉;又比如说再远一点的天空竞技场,在那里至少戒尼的收入有了着落。 又或者,可以找一个没什么人的森林或者小岛。 虽然电视里说“只要活着,就还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但你知道,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你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到来,这么想,现在确实是和旋律告别的最好时候了。 “收下这个吧。”旋律将一颗糖塞到了的手里,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这颗喉糖了。” 你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声音:“要注意照顾好自己的手,这可是演奏者最珍贵的东西;也要珍惜自己的乐器,这是非常重要的伙伴。西莉亚的声音很好听,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去学学唱歌。” “就像现在的旋律一样吗?”你问,你知道旋律为什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她现在在学习一种新的乐器——歌喉呢。 “不用是像我一样啦,只是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旋律说了和希斯一样的话,“重要的是,要保重啊,西莉亚。” 她说:“要过得开心。” 你收下了这颗糖,以及她的好意。 但就算是你,也没想到你的转机会到来得那么快。 ……还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那天晚上,察觉到西索气息的你站在房间的小阳台,朝隔壁房间看去。 希斯正抚摸着她的小提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这个时间一直都是她发呆的时间。 你想了想,从房间里找到一张白纸,写上“我先睡了”贴在了门口,然后反锁了门。 你也就只有祈祷,希斯不会心血来潮想要看一下你的动向了。 做完了这一切,你从小阳台翻身而下,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你顺着你种的那棵橘子树滑到了地上,双脚重新站在地上的你回过头,看了一眼希斯的房间,这是整栋房子里唯一的灯源。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依旧能够看到她的身影。 你的目光留恋了一瞬,随即辨别了一下西索的位置,以你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同他会合。 你在黑暗中奔跑着。 你穿梭在巷口,还没等你见到西索,你已经闻到了扑鼻的腥臭味。 随即,你看到了他。 西索靠着墙站着,身上全是血。 你刚呼吸了一下,他就发觉了你的存在:“西莉亚?” 借着幽暗的车灯,露出了身形的你低着头看着已经蜷缩成团的西索,你蹲下身,刚打算做什么,西索就已经猜到了你的意图:“很遗憾,不是我的血呢~至少,大部分不是。” 你听着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慢慢响起:“约瑟夫·法雷斯,被我杀死了呢~” 即使说着这句话,西索的语调也是上扬的。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你的大脑停止了运转。 这可真是……刺激的转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交给西索制定计划就是这样。 西索:不要怂,就是干。 妹:…… 接下来要开始紧张刺激了,为了确保质量,更新速度不一定保证日更,看我实际发挥吧。 约瑟夫:父慈子孝,太孝了感谢在2023-02-02 15:14:01~2023-02-03 16:5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梟 16瓶;小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 心脏30 善后。 心脏30 你确实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西索这句话的含义。 如果用游戏来比喻的话, 你们是企图从魔王手中救出公主的勇士,本以为需要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成功,结果西索等于是直接把游戏暴力通关了, 这确实让你有点猝不及防。 你知道约瑟夫本人并不具备念能力, 虽然他雇佣了念能力者, 但如果朝夕相处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 念能力者对于不会念的人的杀伤力是压倒性的,这是连年龄差距都无法弥补的优势。 西索会有很多机会可以让约瑟夫放松警惕。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如果公主知道了这件事,她会为此感到欣喜吗? ……绝无可能。 你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这个判断, 希斯尊重生命希斯恪守法律, 她厌恶弑亲,她会将这件事看作是她的错,无论是对西索教育的失职, 还是不得不让西索跟在约瑟夫这件事情本身。 不可以让她知道。 想通这一点的你问道:“约瑟夫的尸体呢?你被人看见了吗?” 西索挑眉:“我可以确信, 没有被人看到?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还没有被发现?” ……说不定吗? 真麻烦, 只有亲自去确认了。 你需要感谢今晚下着的这场雨。 它冲刷了西索身上的血迹, 方便你们行踪的隐瞒。 你跟着西索的身后, 前往了法雷斯的大本营。 幸运的是,没有念能力者在——这也许并不是幸运。你看了一眼在你前方的西索, 他肯定是趁着念能力者不在的时候才动的手。 你站在窗口, 看着满屋的血迹,这么大的出血量,也难怪西索身上沾着的全都是血了。 你深深吸了口气,闯进了房间,像是你曾经在房间里创建“西莉亚”会有的痕迹那样, 触碰着地板和墙壁。 只不过这一次,你要做的是让它们消失。 “无论是看多少次,都觉得西莉亚的能力很有趣呢~”还是站在窗台上的西索居高临下地感慨道。 无论是看多少次……啊,你原先这么做的时候,被他看到了吗? 你这么判断着,却没有力气说什么了。 你擅长治疗,擅长创造,但伤害和消失可不是你的特长。 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这是祂擅长的领域,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祂有没有醒来。 你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可没有停下,在你的努力下,房间的血迹终于控制在了尸体身侧的范围以内。 你掏出一直都随身携带着的药瓶,里面还剩下小半瓶,你想也不想地把它们倒在了嘴巴里,这里没有水,你只能用力咀嚼,但还是有些勉强。有些药丸未经咀嚼就滑到了你的食道,你发觉你又做了多余的事情。 通过咀嚼进食是人类的习惯,你不这么做反正也不会噎死。 身体贪婪地吸收着这些能量,宛如一滴水沉入海中一般,激不起什么波澜。 现在你觉得好多了,原本停止跳动的心脏也重新欢快地蹦了起来。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处理约瑟夫的尸体。 上上之策当然是让他直接人间蒸发,这会给你争取不少宝贵的时间,但很可惜的是,这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你瞧了一眼一旁的西索,心底很是遗憾。 要是有希斯在这里就好了,有她在的话再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什么都能做到。可是,也就只有浑身还是散发着臭味的西索才会支持你的行动,真是的,明明是他闯的祸,你还得捏着鼻子给他善后。 就算他真的想这么做,就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吗,也好让你有个准备啊! 你颇为怨念地瞅了他一眼,很是想叹气。 要不是现在你们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你早就质问他了。 既然不能掩盖约瑟夫的死,那就只有让场面变得混乱了。 当你的手碰到尸体的那个瞬间,眼前的尸体自发地扭曲了起来,它像是一条被拧干的毛巾,又像是一根绳索,扭曲旋转着。 这绝非人类可以造成的惨状。 你仍然蹲在地上,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感受,有点像人类说的“低血糖”。 头有点晕,这让你不由得再次怀念了祂。 和你相比,祂的能力真的方便多了。 这个时候,你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你仰着脑袋,看着伸出手的西索,这一次,你没有拒绝他。 你实在是太累了,要不是他拽着你,你根本没有从窗台一跃而下的力气,更不可能在雨中奔跑着。 如果西索现在对你出手,你不可能躲闪得开。 虽然你不至于因此死去,但肯定也难以维系“西莉亚”的存在。 他会这么做吗? 确实,他此刻身上没有杀意,但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改变心思。 你仍然被他牵着在雨中穿梭着,没有去做无谓的挣扎。 反正你什么也做不了,他到底怎么想也就无关紧要了。 你们一路奔跑到了能看到家里的位置。 希斯的房间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看上去和你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西索突然站定,他额头淋湿的流海和你眼前的雨珠阻拦了你看清他神色的视线,你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西莉亚没什么想问的吗?比如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停顿的位置还是一如既往地诡异。 “哦,为什么?”你非常敷衍地应和道,此刻你已经归心似箭。 “嗯……因为想这么做所以去做了~因为觉得能做得到,所以去做了~你觉得是哪一个?”结果他还有心思给你玩二选一的选择题。 “两个都是或者两个都不是吧。”你冷漠地说,你可太了解了,“反正原因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可以走了吗?” “西莉亚真的一点都没有正常人的恐惧呢?”西索的手仍然拽着你的,只不过,这一下的动作变成了挟持,“有时候很有趣?但有时候又让我觉得很无聊?” 他的气息改变了。 早在你在巷口碰到西索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就不太对劲,有一点疯狂的冷静。 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词语,但却和他很合贴。 你看到过很多作品,里面会说一旦杀过人,就会让杀人者性情大变。 也有人因此沉浸在掠夺生命的快感之中,享受被鲜血淋溅的感觉。 此刻,你又闻出了他杀人的冲动。 某种程度上说,你还挺佩服他的。 他都不觉得淋着雨很难受很不舒服吗?而且沾着血真的很脏欸! 你知道这个情况下你必须得说点什么,否则西索不会放你回到希斯的身边。 “正常人的恐惧?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被归于‘正常人’吧。”平心而论,你觉得西索非常异于常人。 明明有希斯在,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本性如此”来解释了。 “真过分呢,明明就算是我,也是会感到恐惧的呢。”西索松开了你的手,“只不过,我同时会感觉非常兴奋?” “哦。”转着手腕的你干巴巴地说,“还有别的事情吗?我要回去了。” 西索鼓起了脸颊,声音也变得幽怨起来:“真冷淡?” 随即,他的话音一转:“给你个忠告吧,西莉亚。要尽快带着希斯离开哦~”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你瞧着已经转过身的他,不免问了一句,“你不走吗?” “我留下来,会比较合理吧?”在雨中他转过身,朝你挥了挥手,“那么,再见了呢~” “希斯不可能会丢下你。”你不情愿地说,“明天晚上,在这里。” 确实,按照西索说的,为了洗刷嫌疑,西索需要回去,呆在那里反而会更安全。但同样,如果你们选择离开,并不代表是畏罪潜逃,这也有可能是出于同样会被加害的害怕。 更何况,只要你们跑得够快,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选择今晚直接离开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你们毫无准备。 以你现在残余的能量来说,风险未免太高了。 你们没有购买飞艇票,也没有选择目的地,你还没有说服希斯,家里也没有足够的钱,那当然是明晚趁着夜色是此刻的最优方案。 “如果那个时候你不出现,我就把希斯打晕了带走。”你补充道。 你能感觉到西索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在你的耐心即将燃烧殆尽之前,你听见他的声音轻快,一如往常的不正经:“好的~” “对了,西莉亚,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刚开始的时候,变化了不少呢?” 刚想回答什么的你却突然发现,西索的气息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速度太快了,你已经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话被堵在喉咙的你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夜色,此处已然空无一人。 要是以前的你,肯定没什么感触,但现在,你确实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说清的恼火和烦躁。 这岂不是意味着,你的回答没有人能听到吗? 你只能将答案告诉自己。 “我知道。”你说,你也很明白,这不一定是好事。应该说,变化本身不一定有好坏之分。 但这是你的选择,你并不抗拒这个改变。 想到这里你总算舒了口气,朝着灯火通明的目的地小步奔跑而去。 你总算可以回家了。 31 心脏31 旅行。 心脏31 当你踏进屋子的瞬间, 你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不是你现在身体没什么力气,你是想要通过爬树原路返回的,但也多亏了你没这么做, 所以你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希斯所处的位置, 正是在一楼的楼梯口。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 但于你而言, 希斯的存在就像是黑夜里的那一盏明灯。 她是……发现了你的存在吗? 想到这里的你就连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得变慢了, 你的脚步声变重了一拍,而希斯已经靠这一点动静发现了你。 你很清楚,希斯的听力一直都不错。 “是西莉亚吗?” 你点了点头, 忽然想到在黑暗中她看不见, 连忙出声:“是的。” 你没怎么费工夫就打开了客厅的灯。 希斯盯着你看,这让你不免有些紧张。 要是希斯询问你去做什么了, 你应该怎么回答呢? 你不可能说真话了,但是, 应该怎么样说谎才不会让希斯感到怀疑呢? ……如果在这里的是西索, 他一定知道怎么做吧? 将真话和谎话掺杂起来—— “浑身都湿透了。”希斯快步走到你的身侧, 有点责备地说, “这是淋了多久的雨?” 她的手触碰了一下你仍然“啪嗒、啪嗒”滴着水的黑发,随即按着你的肩膀,将你推向了浴室。 “别感冒了。”希斯叮嘱你,“我去帮你拿衣服还有毛巾……赶紧用热水冲一下!” 你瞧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关上了门。 你打开了莲蓬头, 仰着头看着从里面流出来的水。 水滴落在瓷砖上,混杂着窗外的雨滴声, 像是一首奇怪的乐章。 你脱下了身上穿着的T恤。 六月的天仍然非常炎热,你淋着热水,看着垂落在脚边的污水。 此刻你的样子, 绝不可以被希斯看到。 你的四肢虽然还是完整的,但原本被衣服掩盖遮着的其他部位已经不再被皮肤包裹,你触碰着这一层又一层漆黑的膜,这下原本在低温灼烧的东西才渐渐愈合。 你闭上眼,回忆着人类皮肤的颜色。 当浴室的门被敲响的时候,你放下了手。 时间刚刚好。 “我把衣服放这里了,西莉亚?” “好的,我马上出来。” 穿好睡衣的你在厨房找到了希斯的身影。 她看到你出来了立刻朝你招了招手,你发现希斯的手边放着一碗汤,她招呼你说:“正好!快来喝一口!” 你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妙。 但一向听话的你将汤接了过来,汤有点烫,但对你来说问题不大。 你闻到了一股胡椒粉的味道。 “铛铛!这是我避免发烧感冒的绝招,胡椒辣椒牛肉汤!”希斯还在一旁解说着,在看到你一口气喝完的时候更是给你鼓了鼓掌,“是不是已经开始出汗了?我还放了生姜哦!” 你捂着嘴,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烧了起来。 你抑制着想要咳嗽的冲动,决定下次下雨一定要撑伞了,或者说,一定不能当着希斯的面淋着雨回家! 明明希斯平时做的饭都很好吃,这碗汤怎么会又辣又呛! ……你甚至被辣出了眼泪。 “啊,西莉亚你头发还是湿的呢,机会难得,我帮你吹一下怎么样?”希斯接过你手中的碗,把它放在水池里,“也算是最近我有点忽视你的赔礼了……可以吗?” 你当然不可能不点头。 你坐在希斯的梳妆镜前,有一点紧张的你身体挺得笔直,甚至没有靠着椅背。 希斯拿着吹风机,你能看到镜子中的她冲着你微笑。 “说起来,西莉亚也马上到了可以学化妆的年纪呢。” “化妆?是化成小丑那样吗?”你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嗯……是我欣赏不来的艺术。” 两年下来你知道了什么叫做说话委婉。 “噗,也不要被西索带坏了,毕竟我现在也化着妆呢。”希斯指着她眼睛底下的眼线,笑着对你说,“化妆也算是形象改变的一种手段吧,西莉亚可以研究一下自己想要的风格。” 说到形象改变,你确实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头发改变也可以吗?” “当然。怎么了,西莉亚是觉得现在的头发太长了,想要剪短一点吗?” 你摇了摇头:“虽然长头发很麻烦……但问题不是这个。我可以换个颜色吗,我想染成希斯的红色。” 希斯是留着长发的。 这样的话,你和希斯看起来会更像吧?一眼看过去,大家都知道你是希斯的孩子。 “当然可以了!不过,我记得西莉亚还在上学。”希斯作思考状,“染头发是违反校规的吧。” 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 ……是哦,你今年小学两年级。哪怕你平时不用上学,到了期末的时候还是得去学校乖乖考试。 你都忘记了。 “而且,就算不染头发,西莉亚和我已经很相似了呢。”希斯吹着你的头发,你能感受到她的指腹划过你的脸颊,擦过你的颈部,这让你觉得有些痒痒的。 你早就已经习惯希斯的触碰了,哪怕是这么敏感的位置,你也不会因为恐惧受伤的本能而感到害怕。 “不像西索,西索的五官更像他的父亲。” 听到希斯提到约瑟夫,你的身体又一次僵直了,你听到希斯继续说:“擅长说谎这一点也非常相似,真是的,幸好其它性格没那么像,不然我可要苦恼死了。” “我呢,当时就想,如果我还有一个女儿就好了,名字都想好了,我一定要叫她西莉亚。”混杂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希斯的声音有些模糊,饶是你也听不出她这话的语气。 你只能用你的本能作答:“这就是西……我的名字的来源吗?” “是啊,然后很快,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希斯说到这儿,放下了吹风机,“好啦,大功告成。” 你看着镜子中的两张脸,她们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想起身的你就被希斯按住了肩膀:“等一下,西莉亚,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呢。” “……” “想要冲我眨眼装可爱萌混过关也没用哦,西莉亚不会以为我真的忘记了吧?” 求生欲让你摇了摇头。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不会傻到说“毕竟希斯一直以来很脱线嘛”这种心里话了! “首先,西莉亚刚才那么晚出去是为了什么呢?” “……” “是去和西索见面吗?” 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发生了,但是不能告诉我吗?” 你又一次点了点头。 你觉得不能再让希斯问下去了。 就像希斯说的那样,你和她很像,你同样也不擅长说谎。 你反过来按住了希斯放在你肩膀上的手,认真地说:“不会有事的,希斯。” 你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告诉自己:“不会有意外的。” 希斯没有说话。 “对了,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想到了转移话题的这一招,“今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游吗?西索也会一起,我明天就想出发。我想去天空竞技场,我想去看友克鑫的拍卖会,我想去看瑞思巴的演奏厅,当时希斯还有去那里演奏吧?还有还有,我听说过世界上最高的天空之树……可以吗?” 希斯叹了口气,这让你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时间这么赶吗,明天?” “……嗯,是西索说的时间。”你不假思索地甩了锅,“可以吗?” “一定要明天出发吗?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准备吧,我还得去请假。”希斯看起来非常苦恼,“还要买飞艇票,还要去银行取钱,还要整理行李……怎么想都很多事呢。” “我可以负责整理行李!订票的话,我也可以打电话!”你连忙说道,“真的不行吗?” “西莉亚,你马上就十岁了呢。”希斯说到这里,“也到了可以动换心手术的年龄了,其实,做完手术恢复好身体再出去玩比较好吧?” “……可是,我想现在去。”你坚持着,如果希斯再拒绝的话……你也就只有违背她的意愿了。 幸运的是,这一次希斯答应了你。 “好吧。”希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是三个人全家旅行对吧?记得整理行李的时候带上家里的照相机,我锁柜子里了,密码其实西莉亚也知道吧?” ……啊,被发现了。 你的眼睛有些心虚地游移了起来,但你觉得是希斯的密码太好猜了! 八位数字,就是西索的生日加上你的。 这一次你可没有用你的能力暴力破坏锁呢,因为你知道如果你这么做,希斯一定会生气的! “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希斯说到这儿,用手指点了点你的额头,“下次有这么大的计划,要提前提出来知道吗?” “可是希斯也说过想到什么事情就要第一时间去做……”你小声地嘀咕道。 再说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啊!要说没有及时通知也是因为西索先不通知的吧! “嗯?” “……我去睡觉了。”你乖巧地站起了身,这一次,希斯没有阻拦你。 真是太好了,一切比你预想的还要顺利。 32 心脏32 道歉。 心脏32 一大早, 希斯就出了门。 按照她说的,现在去哪里办事情都要排队,她要去的地方又那么多, 当然得早出门才能早回家。 你啃了一口她留下来的面包,在看到希斯离开之后你放下了面包,决定这一块就是你中午的午饭了。 ……反正你的食物也不是这些, 这只是你让希斯相信你还在进食的手段而已。 一夜过去,多亏了希斯住你隔壁的房间, 你体内的能量恢复了不少, 现在的你,也有鼎盛时期的一半了。 你看着摆在你面前的行李箱, 思考起了需要带什么东西。 戒尼希斯去银行取了,船票也是希斯等下去买, 相关的身份证明出于稳妥起见你还是放进了箱子里,但它们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hei帮合法的缘故, 这个国家的出行票据是不记名的,只要持有就可以登机,但你不确定别的国家会不会情况不一样。 你又拿了一些替换的衣物, 就算不为了舒适和整洁,到时候被追查也有助于你们变装嘛! 想到了你看过的电视剧, 你很是认真地想。 当你看到屋子里摆放的小提琴的时候,你犯了难。 这是希斯给你的礼物,和你头上还戴着的气球发卡一样,是你觉得非常珍贵而且重要的东西。 但除此之外, 这个并不是必需品吧,而且东西又大又重,怎么看都不合适。 旋律说, 一个合格的乐手应该爱惜自己的伙伴。 你抚摸着小提琴,将脸贴在了琴面上,感受着这上面起伏的纹理。 很可惜,你从来都不是合格的乐手。 你将小提琴重新锁了起来,你知道,大概率你再也不会见到它了。 和这个屋子一起,它们会被不再回来的你们丢下。 你去了一趟庭院。 你瞧着左手边果实饱满的苹果树,又看着右手边还没长出果实的橙子树。 它们二者结果的季节有显著的差异,你摘下苹果,咬了一口,觉得这有点过于甜了。 书上说,橙子树是3-4年才会长成,不敢太过分的你计划是今年秋冬能够吃到亲手种的橙子,现在看来,只能留下遗憾了。 毕竟你现在也不能把念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你看着书房里面放满了整整两排的绘本,因为你特别喜欢,所以希斯后来又陆陆续续买了很多。 你看着自己房间里堆放得整整齐齐的作业,你翻阅了一下,还看到了自己写过的小作文。 你看着床上堆放的毛绒玩偶,自从你们那次去了游乐园,希斯好像也不压抑自己这个小爱好了,她买了很多不说,还一定要分给你们。就连西索的床上都摆了一只火红的狐狸,属于你的则是一只黑色的猫。 希斯说,睡觉的时候你们可以抱着它们。 你触碰着这些东西,和一开始被你创造的不同,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而现在,它们只能留在这里。 你打开了保险柜,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希斯说的相机,将它和希斯放在台面上的瓶瓶罐罐一起,用衣服包裹了起来。 按照道理说,这些也不是逃跑时要带上的必需品。 ……但是,这是出去玩的必需品。 那就带上吧! 你没指望能瞒住希斯多久,但你希望她知道的越晚越好。 你们确实还没一起旅游过呢! 还需要带什么呢? 是希斯建议带上的橘子味沐浴露,是牙刷梳子和毛巾,还是被希斯藏起来,但你知道存在的那把枪呢? 说真的,你觉得最后那个武器蛮没用的,对于念能力者来说,这没有办法穿透防护,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一直等着希斯回家的你出于无聊,还翻了一下西索的房间。 在他的床板下,你翻出了整整两大箱的扑克。 出于一些微妙的心态,你拆封了其中的一盒,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扑克。 ……好苦! 熟悉的苦味让你的脸皱成了一团,你望着眼前两箱的扑克,大概率明白为什么在希斯的“帮助”下,西索还没有改掉舔扑克的坏习惯了。 他肯定是偷偷掉包了希斯给的扑克!该不会这就是开发那什么假相能力的原因吧! 哼,等之后你一定要找机会向希斯告状! 你还在希斯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盒磁带。 希斯和你提到过,当年她有请人录制过自己的演奏,她自费掏腰包录了大概有一百盒,最后基本上都没卖出去,只能四处送给亲朋好友了。 你听着磁带机里放出来的音乐,和现在的希斯相比,当时的演奏确实青涩多了,但多了一些现在的希斯没有的轻快。 一盒磁带而已,反正也不重。 你想了想,悄悄地把它塞到了箱子里。 你在屋子里翻啊翻,找啊找。 你从上午收拾到中午,从中午找到下午。 你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绘本,拉着一首又一首的歌,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房间里太安静了,你打开了电视,上面放着你最常看的霸道总裁的故事,故事里面的女主正用力拍打着轿车的车窗,哭喊着让车上的男主不要走。 “你留下来好不好!” “不要走……不要走!” “我爱你啊!” 你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又一次看向了墙上挂着的钟。 夏天的天黑得比较晚,你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了,距离你和西索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天还没有黑,但如果是以往,希斯一个小时前都已经到家了。 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你应该出去找她吗? 可要是在你出门的时候,她又回来了呢? 你迟疑着,拿起听筒去打了个电话。 你先打给了琴房,接电话的是希斯的老板,艾拉。 “是西莉亚啊!欸?你问希斯吗?希斯的话,一大早来我这里请了一个月的假,然后就回去了呢。你们要准备旅游吧?要玩的开心!” 第二个电话,你看着从家里翻出来的另一本存折,照着背后印着的电话打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了一段录音:“银行的营业时间为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请在营业时间内拨打。” 当你打算再给售票厅打电话的时候,你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是希斯! 你飞快地迎了上去。 “西莉亚,你吃晚饭了吗?”希斯在玄关处脱下皮鞋,换上拖鞋,“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 “我吃了希斯留下来的面包。”你乖乖地跟在希斯的身后,“是什么事情吗?” “啊,那就好,我也在外面吃过了。”希斯走向了你收拾的行李箱,它们还摊开在地上。 她蹲了下来,从背着的包里面掏出了一沓戒尼,对着你说:“看好了西莉亚,钱要记得分开放。” 希斯在行李箱不同的夹层里面塞了一点,又往衣服里塞了一点,她回过头看着你,你今天特意没有穿裙子,而是换上了裤装。 希斯朝你眨了眨眼,又往你的裤子口袋里塞了一点。 每一张都是面值十万戒尼的大钞。 希斯又翻出了一件你的小外套,放在了行李箱的最上面一层。 “到时候出门了,晚上有点冷,记得穿上。”她嘱咐着。 你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希斯笑了:“嗯,西莉亚一直都很听话呢。” “嗯。”你又一次重重点头,这个时候还不忘拉踩西索,“我比西索听话多了!” 希斯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趁这个机会,你赶紧说了你在西索房间的发现。 “……原来是这样啊。”希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很好,非常好。” 你在心底虚伪地同情了西索一秒。 “不过,和当初比,西莉亚和西索的关系好转了不少呢。”希斯突然换了个话题,“毕竟还一下子就决定一起旅行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和希斯一起。”你想也不想地说。 “真的吗?我还有点失望呢,以为你们终于知道互帮互助了。”希斯的眉眼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你听着她突然变化的呼吸声,觉得希斯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谎呢。 但你还是不忍心让她失望,即使是装出来的失望。 “好吧。”你说,“如果希斯这么希望,我勉为其难就对他友善一点。” “也不用勉为其难啦。”希斯比划了一个很短的距离,笑着对你说,“只要稍微友善一点点就行了……但是呢,假如西索对你不好也可以随时报复回去。” 不用希斯说你也会这么做。 你才没有那么强的容忍度呢! “对了,西莉亚,你带药了吗?今天吃过了吗?”突然想到这个的希斯赶紧提醒道。 你掏出了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瓶,磕磕绊绊地撒谎道:“我昨天……不小心泼了出来,大部分浪费了。对不起。” 希斯用行为代替了语言。 她给你倒了一杯水,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药瓶。 希斯拧这个药瓶拧了半天,你看不过去接了过来,一下子就拧开了。 她的手心因为出汗一直在打滑,是因为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吗? 你拿出一粒药,就着水喝了下去。 它和以往的药物没什么不同,有着一样的外形一样的重量,蕴藏着差不多大小的能量。 可是,在喝下去之后你才发现了不对劲。 像是有一层无形的膜包裹了你的意识,你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你浑身发麻,已然没有控制身体的力气。 当你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的时候,你落入了希斯的怀中。 你努力睁着眼睛,和想要沉睡的**斗争着,你挣扎着叫着她的名字:“希……斯。” 她想做什么? 你闻着她身上一如既往的香甜,你不相信她会想要伤害你。 那是为什么? “西莉亚一直都很听话。”希斯抚摸着你的脑袋,她抱起了你,将你放在了沙发上,“所以这一次,也要听话好吗?” 不行。 不可以让她这么走。 留下来,不要离开。 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住了她的衣角,只是这样紧紧地拽着。 直到你什么都没有抓住。 “对不起。” 这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与此同时,一百米开外的某个转角。 靠着墙百无聊赖的西索玩着手中的扑克牌,听着小镇传来的九下钟声。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呢~”西索看着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小巷,揉皱了手中的扑克,“真慢呢。” 他谁也没有等到。 33 心脏33 心脏。 心脏33 你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中的你一直奔跑着, 你追逐着一个移动的光点,可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你得到了属于人类的身躯, 也因此被肉身限制。 要是, 那个时候你就意识到这一点的话—— 你骤然睁开了眼。 强烈的灯光明晃晃地照着你的眼球,因强光的照耀而感到不适的你下意识地合上了眼。 不对。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拥有了生物的习性? 你听着耳旁传来“滴滴”的机械声, 它们发出声音的速度越来越快。 你还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病人醒了!加大/麻药注射!” 针管的注射器推入了你的体内,眼前的世界也因此晃荡着, 你看着眼前的重影,此刻的无力让你觉得很是熟悉。 [不可以。] 刀片划开了你的胸膛, 你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岂不是,就像昨晚一样吗?] “啊啊啊!”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边传来惊恐的尖叫,混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这个人, 不对,这个怪物……它的胸腔里, 除了半颗残缺的心脏之外什么都没有!肺、肝、胃、大肠……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蠕动着的麻线……一直以来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怪物!是怪物!这不可能会是人!” [啊,被看到了。] “为什么那团填充在它体内的乱麻还会动啊!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过被这些人看到也没有关系吧, 只要不是被希斯……] [欸?说起来,希斯呢?] “它站起来了!快逃,快去联系猎人协会!” [不对。不对。不对。] [希斯……希斯在哪里?] 只要你愿意,只要她距离你没有太远,你就可以感受到她。 你确实感受到了她。 但是,为什么你会在一个还没有你半个手臂高的圆形容器里闻到了她的气息呢? 是不是中了什么特殊的念变成了这样? 希斯还真是不小心,但没有关系,用你的念能力的话就可以—— 白色的光在你的手中绽放。 它是那么的璀璨耀眼,比整个手术室里的所有光线还要闪亮。 你抱着这个容器,什么都没有发生。 它还是一颗尚且跳动的心脏, 和刚才的情况没有丝毫改变。 [不对。] 你张了张嘴,喉咙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你看着被人类在逃跑中撞倒在地上已经破碎的镜子,在碎片中找到了自己此刻的倒影。 倒影保持着人形站立着。 你的四肢尚且保持着完整,情绪在身体里翻滚,它们狞笑着,如果放任它们继续翻涌,属于“西莉亚”的身体即将被撕裂。 眼眶中原本绿色的眼睛已然是漆黑一片,那不是空洞的黑,而是什么都没有的无。 [人形……没有用。] 已经没有维持的必要了。 如果你能早意识到这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如果是在察觉到吃下去的药有问题的时候就舍弃人形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反应慢了一秒? 你抱着怀中承载着心脏的容器,你非常清楚。 这是希斯的心脏。 听说,人类会因为悲痛而不敢承认事实。 他们会抗拒亲人和爱人的死亡,自欺欺人地说着“他还活着”。 [……好羡慕啊。] 要是你是人类就好了。 又是为什么,你做不到自我欺骗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你都知道的。 你不想舍弃“西莉亚”的身份,所以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你也很清楚你的能力的真正作用,它并不只是伤口的愈合,而是调整一个人身体的时间,将其恢复到尚未受伤的状态。 然而,属于希斯的心脏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身体里的半颗心脏跳动着。 你的“脸”贴在容器的玻璃壁,你甚至能感觉到一阵冰凉,哪怕是现在,希斯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你供给着能量,“扑通、扑通”地以心脏跳动的频率和速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半的你在大声地质问着。 [她死了!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原因什么还重要吗!] 另一半的你尖叫着。 死……是什么? 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希斯告诉过你:“——那是再也无法相见。” 你睁着什么都没有的眼眶,感觉到有什么液体划过了你的脸颊。 真奇怪,为了降低消耗,现在的你应该没有泪腺才对。 你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是你从未见过的人。 是一个念能力者。 你仍然抱着希斯,一动也没有动。 当这个念能力者靠近的时候,你没有攻击。 对方也非常警惕,在距离你三步开外的位置说道:“……西莉亚·法雷斯?” 你还是没有动。 但这个时候,你知道对方是谁了,你闻到了和药瓶里面相似的气味。 “……哼,这个情况难怪莫罗那家伙肯给我三倍的报酬。” 对方小声的嘟囔让你听得一清一楚,熟悉的名字让你抬起了头。 莫罗,是希斯的姓氏。 眼前的这个人类,她一定知道什么。 是她吗?是她杀死的希斯吗? 一想到这里,缠绕在你体内的黑线暴涨着,你望向了她。 你知道的。 就算是报仇了,其实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 这没有意义,希斯不会因此回来。 可是……你只是想要这么做。 穿着白大褂的这个女人神色一凛,她飞快地和你拉远了距离:“等一下!我并不清楚希斯·莫罗的死因,我只是按照一年前的委托出现在这里的!” 一年前。 你的敌意停住了。 “她签署了一份遗体器官捐赠,定向指定死后心脏的承载对象是你,而我是确保手术发生意外的对应策略。”这个人类的语速很快。 你知道她没有说谎。 因为这一份捐赠协议,你在家里的保险柜翻到过。 你没有办法拿着协议去询问希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了西索,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反正希斯肯定也只会说‘这是以防万一的选项’吧?”西索是这么和你说的,“要是主动去问的话,希斯肯定还会怪罪西莉亚乱翻东西呢……只要确保前提情况不发生的话,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呢~” 你当时认可了他的话,刚开发能力的你觉得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担忧的问题。 只要有你在,你怎么会让事情进展到那一步呢? 可是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想要撕碎身体的冲动又出现了,你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类:“三倍的报酬,是什么?” 你的声音嘶哑,在喉咙也即将消失的现在,你是用气音说话的。 “那颗药有安眠和肌肉松弛的成分。” 你回想着。 希斯从来没有在明知你还在家的情况下,在外面用过餐。 她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她不会相信你吃过晚餐的谎言,她会强行要求你再吃下点什么。 当时希斯的呼吸明明变化了,你却以为是因为她提起了你和西索的相处,但她为什么会突兀地提到这个? 还有希斯满是汗渍的掌心……明明有那么多异常。 明明你那么了解希斯,明明希斯那么不擅长说谎。 为什么,当时的你什么也没察觉到? ——那个时候,她就在向你告别。 “……三倍报酬是你付下去的那颗药。我的念能力,‘百变药剂’可以按照我的需要生成对应的药物。”这个人类很是配合,“她当场给了我一千万戒尼。” 你还记得你吃的药的价格。 十万一颗,一瓶三十颗,三倍的价格应该是九百万。 “还有一百万是让我在这里滞留一周的报酬。”没等你发问,这个人类就主动说道,你能嗅到她身上的恐惧,“昨天吃饭的时候我还知道她写了两封信,说是写给她孩子的……真的!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信? 希斯留给你的信?她会把它放在哪儿? “到时候出门了,晚上有点冷,记得穿上。” 当时希斯这么说着,把一件小外套放在了行李箱的最上面。 在那里。 因为那个时候的希斯,在你答应了之后夸你一直都很听话。 想到这里,你立刻就有了行动的目标。 可这个人类叫住了你:“……喂!你的换心手术,还做吗?” 在你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抱紧了怀中的希斯:“这是我的。” 这是希斯自愿给你的。 “……我没有说它不属于你的意思!” 你跑出了很远,还是能够听到她小声的骂骂咧咧,说什么“就算是三倍也亏死了”、“请一个外科的手术团队也好贵啊”、“搞什么最后还是被莫罗那家伙摆了一道”。 你心中残留的最后一点杀意,也因此消失了。 这个人好像是希斯的熟人,要是你真这么做了,希斯会生气的吧。 “不要去杀人。”希斯曾这么对你说,“我觉得生命都值得尊重……所以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这么做好吗?” 你一直都记得希斯说的话。 [我很听话。我会听话。] 你张了张嘴,说着没有人会听见的话:“所以,不要走,好不好?” 这注定是没有回音的祈求。 34 心脏34 信件。 心脏34 在那件外套底下, 你找到了两封信。 一封写着“给西索”,一封写着“给西莉亚”。 在“给西索”的那行大字下面,又写了一行小字:“如果是西莉亚看到这一封的时候, 麻烦不要看里面的内容就转交给西索哦, 拜托你啦:D”。 你摸着画着的这个笑脸。 希斯总是比你还要了解现在的流行,她每知道一个小知识都会兴冲冲地告诉你,如果西索在的话,他会笑眯眯地打击希斯, 说什么他早就知道了。 而希斯会冷哼一声,说:“我是在和西莉亚说话!” 你知道的。 这就是思念。 你摸着属于西索的这封信, 还是没有打开。 你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会选择听希斯的话,明明已经早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可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灵魂按住了你渴望翻开的手,朝你轻笑着说:“有时候, 西莉亚也会喜欢耍小性子呢。” 你总是无法拒绝她。 所以你只能拆开属于你的信。 你看过很多次希斯的字, 在她教你读书的时候,你模仿着她的笔迹, 写S的时候会像是在画一条小蛇。 你知道她所有的习惯。 不会错了, 这是她亲笔写的信。 “致西莉亚: 我先写了给西索的那一封, 希望你不会因此介怀。但就算这么说,西莉亚还是会悄悄生闷气吧?原谅我啦,实在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写你的这一封。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到底事态变成了什么样子呢?啊哈哈, 也许西莉亚是在等待我的解惑吧。但就算是我, 也没有办法预知未来的走向。 我只能将我知道的那一部分告知于你……让我想想, 我该从哪里讲述起这个故事呢?” 你看着墨迹晕开的这个问号。 写到这里,希斯一定是停顿了很久。 “有些事情,尽管非常难以启齿, 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我一直在想我在西莉亚的眼中是怎么样的呢?一定是过分优秀、过分伟岸,完美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吧。但是呢,实际的我和西莉亚所以为的略有不同……不对,是有本质的差距吧。 我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擅长忍耐,擅长视而不见,擅长自欺欺人,不敢去思考。我没有决策去改变的勇气,却也没有办法泯灭所剩无几的良心。啊抱歉,有些用词是不是对西莉亚来说太难了?但肯定,西莉亚其实是能看懂的吧。” 你不明白希斯为什么会这么写。 你不是不理解她这些复杂的词藻,但是,她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自我贬低呢? 这个瞬间,你突然有点不想继续读下去了。 但是,你还有想要知道的答案。 “西索刚诞生的那段时间,也许是我人生最为幸福的时刻。我从小丧母,是父亲一手把我带大。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知道他会弥补我缺失的遗憾。 西索是一个过分闹腾的孩子,他充满了活力,有时候也未免太有活力了。不过我当时确实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像他的父亲了,也就只有头发的颜色继承了我。这虽然不会影响我对他的爱,但是我不免也会再想要一个更像我的孩子。 她会是一个女儿,名字……名字的话我要叫她‘西莉亚’。” 这是希斯在那天晚上和你说过的话。 “幸运的是,我怀孕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两个月大了。我没有去做性别的检查,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女孩子。如果她诞生,她就会是属于我的西莉亚。 但这同样也是一个不幸,因为我已然发觉父亲的死因另有蹊跷。 几乎是在瞬间我就下定了决定,我不可以让这个孩子诞生。 1974年6月16日,我上了手术台,选择杀死西莉亚。” 你僵住了。 难道……这就是希斯视作你的生日是6月16日的原因? 这岂不是、这岂不是意味着……希斯早就知情? “我没有继续追查父亲的死。无需证据,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怀疑一旦滋生,在心底我就将约瑟夫判了死刑,而雇佣人寻找证据只是将无关的人拉入不幸。 我尝试了一些解除婚约的方式,无论是协议离婚还是公诉离婚,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我只是躲在父亲荫庇之下的娇小姐,父亲死后不过是一头丧家之犬,只要约瑟夫一天不愿意,我就绝无重获自由的可能。更别提还有西索,我不可能丢下他逃跑,而我甚至没有养活他养活自己的手段。 我所拥有的一切才学只是富贵时的消遣,父亲给我留下了一些财产,但我深知动用了就会留下痕迹。我是一个无能的人,于是我选择了装聋作哑,选择了留下,维系着看似自由实则深受束缚的人生。 靠着一些令我作呕的爱意和残留的怜悯,约瑟夫答应只要我听话,西索会留在我的身旁,享受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然后有一天,你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我无法克制内心的欢欣雀跃,你是死而复生的西莉亚!” 你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 “起初,我并没有察觉到问题。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忘记了西莉亚的死,1974年的我选择了另一条路,我对西莉亚的爱战胜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她如我所愿地诞生了,虽然因为早产而患上了心脏的疾病,但她至少平安无事。 对普通家庭而言稍显昂贵的治疗于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记忆里面西莉亚的身体很差,一直频繁住院,还是七岁以后病情得到了控制,所以可以同我一起生活。 但是呢,西莉亚,原谅我这样叫你,很多记忆的细节是无法填充的。 我不记得我去探望你的记录,不记得在此之前我是否给你讲过睡前故事,不记得我们应该一起度过的生日,不记得在此之前的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样子的圣诞礼物。和对西索如数家珍的回忆截然不同,我对你几乎是一无所知。更奇怪的是,每当我想要去探求记忆寻找答案,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我放弃思考。 我知道西索肯定发现得比我早得多,我也知道你和西索说不定认为我是一个迟钝的笨蛋,哼哼,想不到吧,你妈妈我也没那么没用!” 怎么会呢。 你想。 希斯一直都很厉害,你从来都没有小瞧她。 “自从察觉到你的异样,在教导你的时候,我就不免有了担忧。让你知道这些,于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吗?一旦你理解语言,就会被花言巧语的人类蒙蔽。一旦你知晓何为爱意,就反而会被这种感情伤害。 我看着你看我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信赖,可我是否能担当得起这份信赖呢? 你给予了我一份纯粹的爱意,而我不纯粹的回馈只会玷污它的干净和美丽。 我将你视作西莉亚,视作被我杀死的那个孩子的替代,于是我对你沉浸在是否坦白的痛苦视而不见,口口声声宣称着我会给予你和西索一样的爱,却在西索离开之后一蹶不振,沦落到反而需要被你关心的地步。 我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像一只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我渴望着幸福,哪怕它是虚假的也甘之如饴。 可我一个人作茧自缚不说,还要拉着你们一起。因为我西索做着他不愿意的事情,因为我你逗留在此处,爱意成了枷锁,我终究成了我最可耻的那一种人。” 不是的。 你想,是你心甘情愿的。 这么想的你,看到下一句话的瞬间,连拿着信纸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一定会说,这是你的心甘情愿。但我知道,这一定不可以称之为健康的爱。 千万不要被虚伪的爱意所欺骗,不要被动听的谎言所蒙蔽,西莉亚,你要做出你的选择。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自己想要去做所以才这么做。 这一点上我从来不担心西索,可是你不同。你是不属于人类的生物,也不可以被人类圈养,尤其是像我这般心术不正的人类。 和你以为的截然不同,我对你的爱从来不是毫无条件,它建立在谎言、欺骗和隐瞒之上。即便你在追寻爱意,也万不可止步于此。这世间一定会有一份毫无保留的爱,它会完完全全地属于你,就如你爱我一般。” 你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这张信纸。 “你虽不是我的孩子,却和我极为相似,像我一般不擅长说谎。昨天晚上你从雨中跑来,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我已经装聋作哑了十余年,这一次,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会选择真相,无论它意味着什么。” “念能力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神奇,我原本以为百变的药丸已经够神奇了……好,是百变药剂。但我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能够还原现场发生了什么的念能力。 我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原来是这样,我拥有两个不同凡响的孩子。” 就是这个,就是这里! 希斯写到百变药丸这里一定是被刚才的那个女人看到了所以修改了措辞,但是另一个还原现场的念能力……那是什么! 那是谁?希斯又因此看到了多少? 是对方诱导她做了什么吗 ! “很抱歉食言了和你的约定,我们没办法一起旅行了。等下见面,我需要说一个谎,我希望这是我有史以来最成功的谎言,一定不能被你察觉。 去前往属于你的广阔天空吧,西莉亚,我不知名的孩子。不要在此处逗留,不要回头。如果需要,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唯一的命令。你答应过我,你会听话,对吗?不管发生了什么,离开这里,前往原本计划拜访的地方也好,前去连我都没听说过的地方也不错。 你需要知道,你不属于我。 对不起。” 落款是“愧于谈爱,希斯·莫罗”。 这就是这封信的全部了。 35 心脏35 逼问。 心脏35 你前往了你前天晚上去的基地。 当你找到西索的时候, 他的身侧跟着不少人,但对你来说,打晕也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站在被打晕的一群人类之中, 西索看着你,微笑着朝你招了招手:“西莉亚这副样子看起来可真是狼狈~” 你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你的头颅已经被一团黑雾笼罩,你的身体则是由装载着心脏的容器构成, 全身上下,你保留着最完整的器官只剩下了你的躯干,因为你已经习惯了人类的活动模式。 你听着西索的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希斯死了。”你说。 “嗯, 我知道~”他依旧是笑着。 “希斯死了。”你又一次重复道,杀意在你的心头暴涨。 西索是希斯最关心的人。他的反应让你很生气。 这一次,笑容从西索的脸上消失了。 他睁开了他眯着的眼睛,金色的眼睛不带情绪地注视着你。 在这一刻,你也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意。 “她给你留了一封信。”你把信递了过去,他扫了你一眼接了过来, 你看着一声不吭拆开信读起来的西索, 注意到他看到最后的时候向他伸出手,“给我。我要看。” 希斯说的是,在把信交给西索之前你不可以偷看, 她没有说西索看过之后,你可不可以看。 你很确信,现在的西索打不过你。 在人类之中, 他也许能称得上一句天赋异禀, 可他习得念能力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如果他拒绝,你会注意给他留一口气的。 “向别人提出请求的时候,最好也付出对应的代价吧?”碍眼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西索的脸上, “想看希斯给我的信……可以哦,拿你的来交换。” “好。”你拿出了你的信,“交换。” 你等了一会儿,瞧着迟迟没有动作的西索,他正注视着你,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没等你催促,他就率先说道:“你应该知道,西莉亚。” 西索这一次没有再用他奇怪的音调:“希斯并不想让你知道。” 因他的语气,你没有用你刻意分析出的文字漏洞去狡辩。 你只是觉得……觉得有些奇怪,西索一向是不听话的那个,而你是乖巧的,而这一次,你们的情况颠倒了。 “因为,我想要知道。”你说,“希斯是怎么死的?在死前的最后,她又想到了什么?”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改变现状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它们不是……毫无意义的。 对你来说,这很有意义。 对于现场,希斯究竟看到了多少?看到了之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在那个时候,她就抱着死意吗?她究竟……因什么而死? ……会是为了你吗? 在想到这一点的瞬间,你长出的半颗心脏在抽搐,突如其来的痛处差一点让你直不起身。 “其实在我的信里面,西莉亚也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呢。”西索再一次笑了起来,他顶着你不善的目光继续说,“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也许能回答我们的疑惑?” 西索朝你伸出手:“来帮我抓住那个让希斯知道真相的人吧,西莉亚?” 那个还原现场的念能力…… 你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 你按照西索说的,在几个特定的位置展开了你的圆。 据西索所言,你们要寻找的对象刚才还在这里,但是被你们针锋相对时的念压吓跑了。 “主要还是西莉亚的杀气很可怕?”西索嘟囔着抱怨道,“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呢。” 你没有作声。 连续的消耗让你有点吃不消,尽管希斯的心脏还在源源不断地供给你,但起到的作用确实有限。更别提,你还需要预留一些能量去对付另一个念能力者。 你已经放弃了思考,没有去看西索拿着的市内地图,而只是听从他的指挥。 最后,你们在机场的外面找到了这个念能力者。 你发现,你认识这个人。 他是在两年前的圣诞节出现过的那个金发男人。 西索用扑克抵在了那个人的脖子处:“找·到·你·啦?” 这个金发男人的手上甚至还拿着一根被点燃的烟,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啊,真倒霉呢。” 他很配合你们的行动,在西索的带领下,你们来到了一个废墟的工厂,刚一进去这个男人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地上:“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会尽可能解答的。” 你站在入口处,太阳的光线从你的身后照耀进来,你的脚下却没有影子。 你平静地说:“好。如果说谎的话,我就杀了你。” “你的念能力是什么?” “我是强化系——看起来你们不信啊。”这个金发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我叫它‘被还原的现场’,如名字所见,是满足了一定条件下就可以投射出当时发生的事情经过的念能力。” 他的声音一如上次那般没什么起伏:“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能力,Bss的死亡方式很是蹊跷,我其实无意探究真相,我并不想招惹不必要的祸端。” 金发男人的目光落在了你的身上,意味深长地说:“毕竟,一无所知反而也是一种幸运,不是吗?” “前天,你和希斯有过接触。我需要知道全部。”你说,“如果有隐瞒,就杀了你。” “……是莫罗小姐主动找的我。”金发男人说,“已故的莫罗市长对我有恩……她要求我兑现这份恩情,说出我能知道的所有情报。于是,我告诉了她Bss的死讯,并在莫罗小姐的希望下还原了当时的发展,包括Bss的死亡方式和尸体变化的原因。” ……被希斯看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你保持着沉默,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你突然有一点后悔。 如果,是你主动承认一切的话,会不会情况有什么不一样? 不能这么去想。 因为那是绝不会发生的“如果”。 “还真是奇怪的知恩图报呢~”西索的话打断了你的思绪,“为了已故的莫罗市长?你很清楚,你口中的Bss做了什么吧?” “不,我并不清楚。”金发男人答道,“当时的我还没有习念,而且莫罗小姐阻止了我的追查——不过,我确实并非一无所知。但是,莫罗市长死了,而Bss还活着,而现在Bss也死了,胜利的人是你们。而我不会去反抗胜利者。” ……胜利者吗? 你觉得这个词可太好笑了。 失去了最重要的存在,你怎么能算胜利呢? “剩下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金发男人说,“昨天晚上莫罗小姐独自来到了我们的根据地,承认是她杀害了Bss。出于对Bss死亡场面的恐惧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总之,莫罗小姐脑袋正中三枪,当场气绝身亡。” “我收拾了她的尸体,准备把她葬在了莫罗市长的坟墓旁。我见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拿着文书要求掏出莫罗小姐的心脏,于是我同意了。” 他的话里有很多的信息量。 他说“你们也知道了”,而你并不知情,也就是说,知道的是西索。 西索是怎么知道的?是当场目睹了一切,还是后来听说了一切? 三枪。 对于念能力者来说没有杀伤力的武器,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普通人。 是希斯不够强大……不,还是你太弱了。 三枪。 当时,希斯一定很痛。 “我已经说出了我知道的全部。”金发男人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顺便一提,下任Bss,你身上的杀气现在很吓人,而我打算辞职了。” “辞职?”西索用扑克牌划过他的脸颊,割出了一道伤口,这家伙疯起来连自己的血都舔,“我记得?hei帮好像只接受一种辞职的方式吧~那就是,用生命?” 你按住了西索拿着扑克的手。 “西莉亚?”西索的目光左移着看着你,他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凛冽的杀意,他轻声说,“你想阻止我吗?” “他是按照希斯的希望行动的。杀了他的话,希斯会不高兴。”你说,“如果你执意要动手,我不会帮你。” 说完你松开了手,转而望向金发男人:“给西索留口气,我不杀你。” “……那就多谢您的慷慨了。”金发男人的身边也凝聚了一股浓郁的念压,他踩了踩地上这根抽完的烟,“毕竟我很怕死,我会注意分寸。” 西索手上拿着的扑克随着他不断下翻的手腕变化着。 一会儿是顺子,一会儿是对子,一会儿是毫无意义的散牌。 “算了。”西索一脸意兴阑珊,“虽然还是很想打一场……但总觉得毫无胜算呢。” 他侧了侧身:“你走吧。” 你则是让开了另一边。 金发男人在和你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很是紧张,但最终,你和西索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这样一来,这里只剩下你和西索了。 你朝他伸出手:“信。” 你言简意赅地说。 “所有的经过,西莉亚都已经知道了吧?”西索问你。 “可我不知道希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回答,又重复了一遍你的要求,“给我你的信。” “先给我你的?” 你依言照做。 你并不担心西索会不兑现承诺,你会有方法让他兑现的。 西索看信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他就看完了。 他轻笑起来:“哼哼哼,希斯居然那么早就发现了吗?真过分呢,连我都被骗了~” 西索狂笑着,还不忘记把两封信递给了你:“那就给你吧?” 你把西索的那一封从头到尾地摸了一遍。 果不其然,你撕下了什么东西。 是西索的能力。 “哎呀,被发现了呢~”西索看起来对此一点也没有歉意。 你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了手中的信。 知道得多也许会招来不幸。 当怀疑的瞬间,你已经在心底判了死刑。 但是,你需要更多的证据。 你深吸一口气,开始读信。 36 心脏36 对错。 心脏36 “致西索: 一直以来, 我都觉得我们缺乏一次认真而又严肃的沟通。 不是我选择了逃避,就是你会插科打诨。可在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此刻,作为母亲,我认为还是有些东西我不得不说。 它们不太中听, 兴许会惹你不快, 甚至带着一些居高临下的批判, 一直以来, 我都避免用我认为的正确去评判你,我认为这样的举动过于傲慢, 毕竟‘正确’不应该只有一种形式。 但是, 西索,你肯定知道, 这个世界还是存在朴素的价值观, 它们是道德的基准, 是人应该避免去触碰的底线。 你是一个过分聪明的孩子,和西莉亚不同,你清楚地知晓你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导致的后果,你知道善恶是非,这是我一直以来企图用法律和道德的教育让你知晓的事情。 但你不会因为知晓, 就不去做。 你会犯下明知故犯的错误。” 你觉得希斯写给西索的信和写给你的口吻不太相同。 写给你的那一封感觉更小心翼翼, 生怕措辞有什么不注意的地方会伤害到你, 而西索的这一封则随意得多,也少了一些不确定的语气。 你不知道这些区别意味着什么, 你决定继续往下读。 “西莉亚过于好懂,而你则让我看不透。说来可笑,我时常觉得我没那么了解你,因为我对于你会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一无所知, 但我又觉得,也许这件事情连你本人都答不上来。 行事只凭自己的喜好听起来充满了自由,而自由似乎是每个人的心之所向,但是,或许是我的思想过于老套,我无法不对此心生恐惧。 你像是一团自由的火焰,燃烧得如此绚烂夺目,我却担心你会玩火**。” 你认为希斯对西索看得不能说不透彻,但又觉得充满了滤镜。 燃烧得绚烂夺目的自由火焰……有一种让你无从点评的无力。 然而,接下来的这一段夺走了你的全部注意力。 “我知道你看不起你的父亲,正如我也同样对如今的他不屑一顾,然而在我同他刚相爱的时候,他并不是现在的模样。 是永无休止的野心和自我膨胀的傲慢改变了他,让他不复以往的谦逊,使得他失去了人性,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你曾经问我是否还爱着他,这个问题让我感到难堪,我耻于谈爱,更何况,我无法否认,我仍然眷恋着过去的他,我爱着我的爱情最初的模样——曾几何时我只能用沉默作答,此时此刻我终于可以坦言一切。 我当然爱过他,我的孩子,然而和你所以为的不同,我并不是因为爱意而不去选择买凶(比如向揍敌客)杀人,恰恰相反,我是出于恐惧。 他杀死了我的爱人,害死了我的父亲,可我仍不觉得我有杀死他的正当性。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可以像呼吸一般自然地谈论生死,但杀人,哪怕不是亲手杀人,也是需要勇气的。 这也成为了我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是否是我的退缩,我的不够勇敢,我对你不自觉地依赖,才促使了你走向了如今的道路? 一如曾经的我踌躇不定,对于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这件事情都充满畏惧,还是你和西莉亚的鼓励让我勇于尝试。 在你活在这个世界的十二年间,你是不是已经见证了我无数次的不可靠? 所以你才被迫成长,成长成我面目全非的模样。 假如你是抱着必须替我承担我所抗不下的负担才做出了这一切,哪怕这只是你行为逻辑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因素,这都让我害怕得毛骨悚然。 我是如此恐惧成为你的拖累。 可我已然是,无论是你还是西莉亚,都被我困在此处。” 像在你给你的那封信一样,希斯又一次提到了她困住了你和西索。 你知道不想成为拖累是怎么样的感觉。 和你意识到西莉亚的心脏病,你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成了希斯没有办法带着西索离开的原因的时候一样,那是一样的心情。 ……你知道,你已经快接近答案了。 希斯,到底为什么要自己那么做? “一直以来,我的父亲教育我,若是意识到了错误,就应该及时去改正。 亡羊补牢就算为时过晚,也聊胜于无。 我多希望杀死约瑟夫的人是我,我多希望鲜血不曾染红你的双手。 可你应该知道,西索,杀人是不对的,即便是出于同态复仇的杀戮,也决不可称之为正确。 更何况,杀人也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案,它只会引来更多的问题。 我必须得责备你,你不应该把西莉亚也扯进这件事情。她是你的妹妹,我知道你不承认这个,但能决定兄妹的缘分并不是作为兄长的你,而是身为母亲的我。 那个孩子过于纯真,她不知道她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这可能会为她招致灾难。她有着过于强大的能力,却没有与之般配的心性和头脑,而你是他的兄长,你本应为她遮风蔽雨,而不是带来麻烦。 也许我的言辞有些过于严厉,如果这让你感到受伤我很抱歉,我只是太急躁了,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教会你们我还来不及告知的道理。” 你又缓了一会儿。 你已经不敢看下去了,隐隐约约的,你好像明白了希斯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这个答案仍然像是隔着一层雾。 你必须继续往下看。 “我自认为还算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我还来得及避免事态往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我需要有人不再去追查约瑟夫的死因,而此刻我将有希望实现我的愿望:杀死他的人会是我。 至于之后我的命运会因此走向何方呢?我不得而知,但我更关心你们的下落。 西莉亚应该回到她应前往之地,继续留在这里于她太过于危险;而你呢,西索?你会选择留在法雷斯,还是去我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冒险呢? 你才十二岁,你真的能照看好自己吗? 我本想写下家里的财产和相应的密码,但我转念一想,你应该早就知情。而且你也熟知我的遗嘱律师,就像当年的我拿到父亲留给我的财产一般,你兴许很快就有类似的经历。 若是西莉亚仍然逗留在人类世界的话,麻烦你把相应的那份也给她吧,我知道你不怎么在乎这个。 要是我活了下来,你可千万别笑话我的多愁善感,这种会令人讨厌的事情和询问女性的年龄一样,都是不能说出口的禁语。自己在心底想想就算啦,反正我也无法知情。 要是活下来的话,我一定要看到西索你穿着高跟鞋画着小丑妆在台上表演,我也好想知道西莉亚得找一份怎样的工作才能满足‘钱多事少不违法’的条件呢,想想都让人充满了期待。 给你的信就写到这里吧,我总觉得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交代,但西莉亚的那一封我还没写呢。 可不许说我偏心,我偏心谁你明明心底可门清了吧? 照顾好你自己,也照顾好西莉亚。” 落款是“无限爱意,希斯·莫罗”。 落款后面还有一行PS:“对了,这封信到时候不要给西莉亚看,我不想看到她伤心”,一看就是写完之后忘记了加上的。 你一口气读到了最后,根本不敢中断。 因为一旦中断,也许你就再也看不完这封信了。 希斯一定没有觉得她一定会死。 你反复看着她写了两次的“要是活了下来”,她在死前一定很害怕。 她那么怕痛,又那么胆小,她一定……还想活下来。 如果那个时候你和她一起,你就能阻止了。 不,不可以这么想。 这什么也改变不了。 心脏收缩着狂跳着,你再一次看向这封信的最后。 你看着和你的那一封不一样的落款,你看着那一行PS,希斯一定担心你会因为她的偏心而受伤,可是,西索才是她的孩子,而你不是啊。 你不会忘记你是怎么样得到这份爱的,希斯根本没必要对你感到愧疚。 再说了,希斯也说过人是因为陪伴才会产生感情,你和她只是相处了两年,而希斯和西索相处的时间是你们的六倍。 是啊,只有两年而已。 明明那么短暂,你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你把信还给了西索,在你看信的这段时间内,他没有摆弄他的扑克,而是一直盯着你看。 或许是因为你身体不断地变化让他感兴趣吧。 身体的崩坏更严重了,你看着你的手臂,它们已经黑漆漆得像是碳了。 “西莉亚”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我要去希斯的坟墓。”你看向窗外,这是夏天四五点的天空。 按照这个距离,等到的时候应该会是夕阳。 那一定会很漂亮,天空的红色会像是希斯的头发一样耀眼。 你瞧着这里头发颜色同样是红色的另一个人,平静地询问道:“你要去吗?” “好啊~”西索的声音轻快,还是那么的不正经。 你却没那么讨厌了,或许是因为直到最后,希斯都希望你们要好好相处的缘故吧。 37 心脏37 第一个故事完。 心脏37 和你预估的那样, 当你们到墓园的时候恰逢夕阳。 希斯曾经带你来过这里,为了看望她的父亲。 她父亲的墓志铭是“愿法律能带来秩序的稳定”,希斯说你的外祖父这一生都在朝这个目标努力。 带你来的时候, 希斯还说你原先看的那本词典就是外祖父专门送给你的呢, 但现在想想, 希斯其实是在说谎吧。 因为等希斯注意到“西莉亚”的诞生的时候, 她的父亲明明已经过世了。 只是当时的你没注意到这个小差错。 说起来希斯是因为爱才察觉到了你并不是她的孩子, 那西索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想到这里的你, 却觉得问题的答案没那么重要了。 你本来就不怎么在意这个, 更别提是希斯不在了的现在。 对于希斯带你来的时候说过的话,你记得很清楚。 “而我没什么值得努力一辈子的目标呢。”当时的希斯指着一旁的空地,她说死后她想要葬在父亲的身边, “到时候, 属于我的墓碑上应该刻上什么字比较好呢?” 那个时候的你不喜欢听希斯说这种丧气话:“希斯不需要去考虑这种东西。” 希斯的表情像是被你吓到了,但她很快打起了精神,笑了起来:“这可说不准呀,西莉亚。毕竟意外有时候会突然降临呢。” “不会有意外。”你回答道,又说了一遍, “我不会让意外发生。” 现在想来,这还真是一个过于傲慢的承诺。 希斯没有和你争辩什么,她只是叹了口气, 然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像是一个不怎么严厉的责备, 责备又在说孩子气的话的你。 你看着新出现的这个石碑, 盯着上面的这句话。 “我死以后,会有人将我铭记吗?” 这甚至不是一句陈述,而是一个问句。 朦朦胧胧之间,你突然觉得, 希斯……是不是有点害怕寂寞? 她应该知道,你肯定会铭记她的啊。 “人类,总是用失去后的痛苦来衡量重要呢。”你听见站在你身边的西索突兀地说道。 他也盯着那块墓碑,就算你调转了目光也没有移开视线。 你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那行字:“那人类,还真是没用,连什么才是重要的都搞不清楚。” 你看着希斯·莫罗的出生年月日,看着她的名字。 你是依靠爱意为生的怪物。 但是,所谓爱意,究竟是什么呢? 原先的你对此一无所知,可如果让现在的你来谈论爱意,好像两个字就足以概括一切。 希斯。 你瞧着被你塞到体内的这个容器,它们被黑色的雾包裹着,雾气散开,希斯的心脏仍然鲜活地跳动着。 你曾趴在她的胸口听到这支有节奏的音乐,就仿佛她不曾死去一般。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可以为她去做。 不,也不能说是为了她,只是你想这么做而已。 你瞧着这一块的土地,它们还留着刚刚被翻动过的痕迹。 像是当时在房子里留下痕迹一样,一把铲子凭空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刚打算开工的你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西索,想了想把新创造出的另一把铲子递给他:“你要来帮忙吗?” 西索定定地看了你一会儿,忽然笑了:“好啊~” 虽然是两个人一起挖坟,但主力军确实是西索。 他在挖的时候还把念附着在了铲子上,挖得那是一个又快又好,就是着实有些聒噪,一直在不断询问你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他真的很吵,你非常怀疑要不是现在天黑也没什么人来,早就会有人来围观你们的行为了。 他挖土的速度约莫是你的三倍。 倒也不是你不认真,只是你的身体已经不支持这样的强度了。 终于,你们挖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你们能够看见那是铁质的棺材,打开盖子,希斯正沉睡在那儿。 明明只有一天不见,她看起来却变得不一样了。 希斯的身体看起来很僵硬,她漂亮的绿眼睛失去了以往的光泽,瞳孔扩散着,原本红润的唇瓣也变得青紫。 她的脸上看起来也像长了霉一样,你知道那是尸斑。 她的身体已经散发出了腐烂的臭味,但你仍然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 要是希斯看到现在的自己,她一定会很崩溃。 你知道她可臭美了,不化妆一定不会出门,有时候化完妆了还是会对着镜子沾沾自喜,自言自语地说着:“哎呀是谁那么美呀。” 就像绘本里的恶毒王后,那喜欢吃苹果的西索说不定是被虐待的白雪公主。 你为自己的想法有点逗乐了,如果希斯还在的话,她一定也会喜欢这个联想的。 你看着躺在那儿的希斯,她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乍一看,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她让你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调动着身体里所剩无几的念力,让它们一口气地释放出来。 属于希斯的心脏回到了她的体内,你瞧着她逐渐变得红润的面色,瞧着她身上消失的斑点,时间在你的掌心逆转,希斯重新变得容光焕发。 如果你愿意,你甚至可以让她“活”过来,只是,你找不到她的灵魂。 这是你为她构思的能力,除了死亡,你可以阻止一切。 你把脸贴在她的脸颊,她的身体不再冰冷,可她已经不会睁开眼了。 不会再夸奖你,不会说着“我们的西莉亚真听话!”,不会再冲你微笑,不能再给你一个拥抱。 西索的手按在了希斯的心脏,他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急切,你甚至清楚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失望。 希斯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了,先前在容器里面能够一直跳动,只不过是这个容器一直在给心脏供氧,这是希斯死去的身体万万不能做到的。 “她死了。”你说。 而死者不能复生,这是这个世间,就连不是人类的你也无法违背的准则。 体内的念已经彻底见底了。 将所有的代价都由自己支付……这样的能力,还是太过于不可行了吗。 你胡思乱想着,睁着眼睛看向了西索。 此刻的你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希斯身上浓郁的气味也阻挡了你对西索心情的探知,但你仍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停暴动又收紧的念。 你按着自己身体里已经长出的这一颗完整的心脏,它微弱地跳动着,像是你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现在的你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到眼前的西索就足以杀死你。 你不会忘记,他一直都对你抱以杀意。 在希斯离开的现在,你们的合作关系自然而然也走向破碎。 你“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西索,有些疑惑:“不动手吗?” 你听到了扑克翻动的声音,你已经看不清西索手中最后抓着的是什么花色的扑克牌了。 你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可能是~我对掠夺抱有死意的生命不是很感兴趣?” 哪怕是现在,你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问句的口吻说着这句话。 “也不是抱有死意。”你认真地回答道,像是原先跟着西索上课的时候一样,“只是我觉得,就这样和希斯合葬也不赖。” “是吗?”西索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地,有些模糊,“那可能是,我偶尔也想做一个听希斯话的乖孩子~” “这样啊。”你闭上眼,小声地嘟囔道,“希斯听到了说不定会很高兴。” “西莉亚”的生命已经彻底到了终点。 “西莉亚”本来就是依凭着希斯才能“设定”的存在,额外坚持一天已经到了极限。 “你会就此死去吗?还是会以另一个身份活下来?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你听着西索一个追一个的疑问,心想他问题可真多。 明明你们关系也不怎么友好吧,怎么就那么感兴趣? 西索又一次猜到了你的想法,你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毕竟,西莉亚很有趣~” 但这个时候的你,连翻一个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说吧。”这是你对于他的疑问,最后的回答。 * “西莉亚”的身体彻底消散了。 西索烦恼地看着眼前堆积的土块,鼓了鼓脸颊:“结果~还要我把希斯埋回去吗?真是任性的妹妹呢~” 而且,原本用着的铲子也消失了,不得已只能徒手干活的西索很是郁闷。 等他忙活完,西索回了一趟希斯的家。 他打开了房间的灯,屋子显得有些空荡,行李箱摊在地上,摆在最上面的,还是“西莉亚”的小外套。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个屋子里仿佛仍残留着她们的体温。 但是,还是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像是“西莉亚”刚出现的时候一样,她的茶杯她的地毯她的玩偶她的出生证明,这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一切都消失了,就像“西莉亚”突如其来地到来,这是原本不会发生的事实。 但有的东西还是残留了下来。 希斯给西莉亚买的衣服,西莉亚每天都会练的小提琴,还有书柜里摆满的那一摞又一摞的绘本,甚至还有西莉亚写的那些作业——西索扫了一眼字迹歪歪扭扭的小作文,有点想笑。 希斯把一个怪物认作了女儿,而怪物也如希斯所愿越来越像人类。 说不定,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反而比“西莉亚”更像一个怪物呢~ 西索对此充满了期待。 【心脏/完】 38 声带1 演奏。 声带1 莎音·犹西卡。 这是你现在的名字。 你有些惊讶地发现, 这次的家人……你是认识的。 旋律·犹西卡,她是你的姐姐,今年十六岁。 而莎音·犹西卡是十二岁, 现在是希斯去世后的两年。 果然……几乎将所有的能量用完还是太鲁莽了吗, 你的时间出现了两年的空白。 你摸着体内跳动的这颗心脏,突然很想再一次前往希斯的坟前。 难道, 这就是思念吗? 十二岁的你没有去上学。 记忆里是因为你不会说话, 去正常的学校只会被同学捉弄。“莎音”始终一声不吭, 她没有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任何人,最后还是旋律发现了“莎音”身上的伤口, 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们的父母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一年到头也不一定会回来个一次, 最后还是旋律跑到了“莎音”的学校, 她试图和老师据理力争, 但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我们不上了。”旋律拽着莎音的手, 气冲冲地说, “等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上专门的学校!不对,你会恢复健康的!” “莎音”其实是知道的。 她生来就只能发出气音, 就连哭闹也是悄无声息的, 刚开始的时候父母对此还充满怜爱, 焦急地询问医生这究竟是为什么。 接连着转访了几家医院,一开始医生说是声带生长得不完全, 也许年纪稍长就会好转,可一直到十二岁都没有变好。 就好像声带是凭空消失一样。 砸在治疗的钱没有激起一丝水花,而原本会出现的父母也回来的频率越来越低了,他们每一年汇来的钱也越来越少。 只有旋律还在, 她会教授着“莎音”本应该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会对着“莎音”说话,哪怕这只是自言自语;会在图书馆翻阅医疗相关的期刊,说“总有一天,我能听到莎音说话”! 这一次在“设定”的时候,你吸取了一点上次的教训,增加了一些记忆的厚度。 你翻阅着这些记忆,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这简直不可思议,你消耗了能量,却也因此得到了能量。 对“莎音”来说,旋律是她唯一的家人。 而父母更像面容模糊的陌生人,“莎音”不喜欢出门,她只是待在家里,听着电视看着书。 你张开了嘴,不管怎么尝试也说不出话。喉咙的这个位置像是有一个黑洞,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你体内的力量。 你需要填饱它,就像上一次你需要填饱心脏一样。 “莎音”和你都知道,旋律非常擅长乐器。 但你才知道,原来属于旋律的乐器只有她的长笛。 学音乐其实是一个非常昂贵的爱好,就连这支长笛也是十年前家里稍微阔绰时能够承受的负担,至于其余的乐器,基本是借来的。 “艾拉对我很好。”旋律总是愿意和你分享她在生活中经历的一切,你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艾拉,是当时希斯工作的琴房的老板娘。 “她允许我借用店里的试用品,说我的演出还可以替她招揽一些学生呢。”旋律微笑着,“她还给了我一些工钱,每一笔我都记录了下来。莎音,等我们以后一定得偿还这份恩情才行呢。” 你点了点头,在随身携带的小白板上写道:“我听旋律的。” “要叫姐姐哦。”旋律看起来有些苦恼,“啊,真想听到莎音喊我姐姐呢。” “要叫妈妈哦?” 你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这句话。 ……希斯。 你拽着小白板的手突然一紧,你看着眼前的旋律。 旋律的头发是黑色的,希斯的头发是红色的;旋律的眼睛是带着一点棕色的黑色,希斯的眼睛是绿色的。 她们长得一点也不相似,可笑容却仿佛能够重叠;她们的声音也相差甚远,旋律的声音更好听一些,可身上的气味却有些相像。 你在白板上慢慢写道:“我想用‘旋律’来称呼你,不可以吗?” 旋律走了一步,靠向你。 你现在刚刚到她的肩膀,和两年前相比,她要高挑了不少。哪怕你对人类的样貌没什么审美,你也会觉得现在的她更为美丽。 她处在人类最好的年纪。 黑色的碎发蹭到了你的脖子,让你觉得有些发痒。 她给了你一个拥抱。 “当然可以。”旋律的声音轻快,“但是作为交换,莎音不要露出这么寂寞的表情了,好吗?” 你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 你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 “莎音没办法说话呢。”旋律一下一下拍着你的后背,“所以我有在好好地注视着莎音哦?不过,要是有一天我能听到莎音的心声就好了。属于莎音的曲子,会有着怎样的旋律呢?” 旋律还真是喜欢音乐。 你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浅香,突然觉得旋律和希斯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就算都喜欢音乐,旋律喜欢的是音乐本身,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曲子,而希斯则是对于小提琴本身的热爱。 就像她们同样都闻起来让你欢喜,可仍然存在细微的差距。 希斯的香味更加浓郁,让你觉得安心;旋律的味道更加清淡,让你觉得舒适。 你尽力描述着她们的不同,但你还是不知道,这样的不同意味着什么。 在旋律给琴房的宣传演出中,你最喜欢的还是旋律拉小提琴的时候。 你是知道的,这个是属于希斯的小提琴。 “艾拉说,这是莫罗老师在两年前拜托她照顾好的东西。”看到你很感兴趣的旋律向你解释道,“莫罗老师也是很好的人呢,她对我非常关照,而且说如果我以后想要上一流的音乐大学可以寻求她的帮助,无论是人脉上还是金钱上的。” 希斯不会和你谈论金钱,但旋律并不耻于和你谈论这个。 音乐是一个非常昂贵的兴趣,想要成为一流的演奏家也意味着非常多非常多的金钱消耗。 旋律今年十六岁,她上完初中就没有继续读书了,大学的学费更是你们不可能承担起的开销。 “不过,我也许这辈子都没办法回报老师的恩情了。”旋律的神色低落,你的心脏突然一顿刺痛。 你知道原因。 因为希斯不在了,死去的人什么都没有办法得到。 “莎音也还想知道莫罗老师的事情吧?” 你犹豫了一下,在旋律的目光中慢慢点头。 两年实在是太久了,在别人的眼中,后来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呢? 你也想要去找相关的报纸或者去看电视的回放,但都没有找到有用的结果。 “他们说莫罗老师杀了她的丈夫,也因此被她丈夫的下属所杀。”旋律轻声细语地说,“可我不相信,我觉得,莫罗老师不是杀人的人。” 她抚摸着手上的小提琴,你看着她的指尖划过了一行字,你知道那上面刻着什么。 “赠给我最爱的女儿希斯”,这就像个家庭传统,希斯的父亲送给了她一个小提琴,而她送给了你。 属于你的那个小提琴……现在应该在哪儿呢?是消失了,还是在希斯的家里,还是已经不知道下落了呢? “莫罗老师,在最后都不忘安排好小提琴的下落。艾拉说,当时莫罗老师称自己要带着孩子去旅游,所以小提琴才需要交给艾拉暂且保管保养。” 旋律望向乐器的目光充满了眷恋和爱。 就像她当年和你说的那样,一个合格的乐手应该爱惜她的伙伴。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板子上慢慢写道:“那她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和“西莉亚”的时候不同,“莎音”的字迹非常漂亮。 毕竟文字才是属于“莎音”的语言。 “莫罗老师好像有两个孩子吧。”旋律沉思着,“确实呢,我可以在老师的孩子身上偿还恩情……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她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了:“……欸,莫罗老师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明明还听过她的演奏,但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来了。” 你看着苦思冥想的旋律,在心底回答了她的问题。 西莉亚。 这是希斯的女儿的名字。 你并不意外旋律会不记得了。 因为“西莉亚”的存在本就是虚构的,她留下来的痕迹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修改认知会增加不少损耗,而你完全没必要承担这样的负荷。 认知是需要不断加深的,旋律和西莉亚本来就没特别多的交集,旋律只是恰巧被你记住名字的一个人类而已。 你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想不起来的话,说明是不怎么重要的人。” “也是呢,而且等下一次相遇的时候,我一定会想起来的。”旋律又笑了。 听到这里的你不禁抬起头看向她。 旋律朝你眨眨眼,你眼睛里的光几乎要被她的笑容点亮了。 这个时候,艾拉喊住了旋律:“旋律,要到你表演了!” “好啦,是时候我上场了。”旋律朝你挥手,她拎起了希斯的小提琴。 在人来人往的转角处,旋律开始演奏。 她的身影是那么地有感染力,当音符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几乎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地驻足。 人群中央,她发着光。 39 声带2 听我的。 声带2 旋律的作息非常规律。 她每天都起得很早, 洗漱完毕之后就会绕着城市晨跑,而且还会态度强硬地拉上睡眼蒙眬的你。 在这一点上,希斯就完全不是这样的了。 在上班的日子希斯会每天喊着“要迟到了啊啊啊啊”冲出家门, 不上班的日子希斯是能赖床到什么时候就赖床到什么时候,就算醒了也不想起来, 被你逮到了还会一脸严肃地说“我不会允许有人分开我和我的床”! 被她传染了不想起床的坏习惯的你一开始还不太适应旋律的生活方式。 不过,坚持了几天后,你发现你也并不讨厌。 说起来有些可笑,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两年, 但你还是第一次窥探到这个城市的全貌。 作为“西莉亚”的时候,你身体不好,不可以出门。 “莎音”虽然不能说话, 但身体素质其实比“西莉亚”好得多, 哪怕不使用念,你也可以轻松地跟上旋律的脚步。 沐浴在晨风之中,这个城市在拂晓的照耀之下看起来也才刚刚睡醒——你想着从书上刚看到的这个比喻,看着街口里陆陆续续支着早餐架子的人类,突然多多少少能够体悟了。 城市是因为人类的醒来才充满了活力。 你们跑到常来的早餐摊前, 卖早点的是一个面容和蔼的大叔。 “还是老样子吗?”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招呼你们。 “没错, 老样子来两份。”旋律也笑着说,“两份烤吐司加鸡蛋,还有两杯咖啡。” 在作为“西莉亚”的经历里,你没有尝试过咖啡。 所以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你吓了一跳, 你不知道一起端上来的奶糖是干什么的,大无畏的你喝了一口咖啡,纯黑的。 在人类的食物中, 你的口味更偏甜,也是因为希斯一贯喜欢给你吃甜的东西。 当时你的表情把旋律逗笑了。 “莎音还真是急性子,怎么就忘记加糖了?”旋律一边说着,一边撕掉了奶糖的盖子,“要放整块吗?” 出来跑步没有带板子没办法写字的你点了点头。 加了奶糖的咖啡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苦味和甜味很好地中和到了一起,味道意外地很不错。 加了鸡蛋的烤吐司也有点干,你嚼着干涩的面包皮,喝了一口咖啡,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到最后,用完早餐的旋律抱着咖啡,惬意地眯着眼,你学着她的样子,和她一起看着街上的行人。 他们大多步履匆匆,甚至有的人叼着面包拿着咖啡在街上狂奔,明明穿着西装革履,但因为他急速地奔跑所以变得衣衫不整;有的人脚步没有那么急切,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拿着一个巨大的砖头,冲着砖头快速但又不失口齿伶俐地说着什么。 你知道这个砖头是移动的电话,两年过去了,科技也发生了进步。 这是你原先没有看到的技术,它们虽然笨重而且造价不菲,但和原先必须定点才能打电话相比之下便利了不少。 这个城市,有不少人手中端着咖啡。 “咖啡有点像是这个城市的生命线呢。”旋律品着咖啡说,“有一种,喝了就是新的一天努力的开端的感觉?” 你注视着手中这杯小小的咖啡,不是很明白。 是因为人类需要里面蕴藏的,可以让大脑清醒的这些物质吗? 毕竟从口味上来说,你还是更喜欢酸酸甜甜的橘子汁。 没办法说话也没有办法写出疑问的你歪着头看着旋律。 “好啦,我知道了,我们是时候回家了。”旋律将你的动作误以为是一种催促,“我们会在莎音想看的那个电视剧开始前到家的。” 本想摇头的你听到这里,确实很想看这个电视的你乖巧地点头。 等你们到家,就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你打开电视机,而旋律还在继续做一些身体训练,你看着她手臂上和腹部漂亮的肌肉,它们不符合电视上对女性美的刻画,但它们有一种充满力量的美。 至少在你看来,这比电视里哭哭啼啼但还是妆容精致的女主角来得美丽。 “还有半年就要到猎人考试的报名时间了。”过了一会儿,旋律拿着一个计算器,对着存折在那边计算个不停,一边记着笔记一边和你说,“以我们现在花费的速度,要是我能一次就考中就好了。” 刚运动完的旋律身上还披着一条毛巾,她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你看见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装着长笛的木盒上。 “莎音,猎人的职业是多种多样的,我一定要成为音乐猎人。等到时候,我大学的学费就可以靠猎人执照减免了。”旋律兴高采烈地和你分享起了她对未来的畅享,“等到时候我要去各地参加演出,我也可以带莎音去看更好的医生了!也有可能我会因此认识优秀的医生猎人,总之,莎音你的声音一定会恢复的!” 阳光从细小的窗户口照到旋律的眼睛上,给她本就眉飞色舞的脸平添了一层漂亮的光。 此情此景像是某个杂志的封面,但你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哭泣。 你还记得住在希斯隔壁的那个女人,抱着戴着一枚结婚戒指的断指哭得歇斯底里。 她的恋人为了金钱参加了猎人考试,但回来的只有这半根断指。 你记得她当时身上悲伤的味道,压得你几乎喘不过气。 这是人类在失去挚爱之人时的悲痛。 你想到希斯的坟,你看着旋律,单论战斗力的话,她比希斯来得强大。 16岁的旋律有着健康的体魄,有着锻炼良好的身体,旋律不会因为提个重物就累得气喘吁吁,跑步的时候旋律跑了一个小时也能脸不红心不跳。 更何况,如果说当时的希斯在演奏时已经隐隐摸到了念的边缘,距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那旋律已经靠音乐彻底接触到了念,只是她对此还没有意识到。 可是,猎人考试,到底是怎么样的选拔呢? “……怎么了?” 直到旋律询问你,你才发现你居然抓住了她的手。 被你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旋律关切地看着你,她把你常用的白板放到你的手边:“是肚子饿了,想吃中饭吗?” 你摇了摇头。 抓住笔的你在白板上写道:“猎人考试,很危险。” “嗯,我知道,毕竟每年参加的死亡率都很高。”旋律拍了拍你抓住她的那只手,“莎音是在担心我吧……但没关系的,我做了很久的准备。而且,风险和收获都是成正比的——啊,我忘记了,我有告诉你成正比是什么意思吗?” 你没有搭理她重点的偏移。 这也是你以前为了不让希斯担心而惯用的小伎俩,把这个小技巧教给你的某个“老师”更是将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 拜他所赐,你轻易地识破了旋律的小心思。 “那我也去。”你写道。 “不行!”旋律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大,她瞪着你,“我不同意!” “我要报名。”你继续写。 “想都别想!”旋律的眼珠子转得飞快,她迅速找了一个理由拒绝你,“再说了,你还太小了,按照规定,如果报名的话你还需要监护人的签字同意!” “那我写信给他们。”你还记得“莎音”的监护人是她的父母。 “爸爸妈妈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的。”旋律又一次驳回。 你想了一下,觉得这不算什么事。 “我可以伪造一个。”写到这里的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不会被发现的。” “……你以前给老师的家长签名不会是这么干的吧?”旋律狐疑地看着你。 你眨了眨眼,乖巧地看着她。 作为“莎音”的时候你又没上过学,你都不知道旋律在说什么呢。 旋律没说什么,叹了口气。 “算了,我去做饭。”她走向狭窄的厨房,“关于猎人考试报名的事情……我是姐姐,你就得听我的。总之,我不会让你参加的。” 旋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你又一次觉得希斯和旋律有点不一样了。 你总是不自觉地将她们放在一起比较,如果是希斯,她就算不赞同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死,她会试图劝说你,但假如你怎么样都不肯改变主意的话,投降的会是希斯。 可旋律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你苦思冥想着,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形容词。 独-裁-主-义,怎么就一点都不讲道理呢。 ……麻烦了呢。 你看着旋律的身影,很是苦恼地想。 你不由地想起了你的另一个“兄弟姐妹”,西索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你,他不喜欢干涉你的选择。 退一步讲,如果西索真的这么做了,你很乐意和他打一场,用实力来见证话语权的归属。 旋律可不像西索,你揍起来不心疼;而且你还没想好,要不要在旋律面前暴露自己的特殊。 可是,你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了。 你瞧着旋律忙碌的身影,觉得喉咙深处有一点痒,这让你有了想要咳嗽的冲动。 不为“莎音”的延续,你也不想让旋律死去。 是因为旋律是希斯的墓志铭上提到的,还会怀念希斯存在的人类吗? 好像又不仅仅是这个。 你按着喉咙,感受着皮肤底下传来的热意。 那应该是因为……旋律是难得被你能够记得名字的人类吧。 一定是这样。 40 声带3 心音。 声带3 虽然说是做饭, 但旋律做的其实是对食物的一些半加工。 和同希斯生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就算同样吃的是牛排,希斯买得起刚从活牛身上切下来的肉, 而旋律选择的是放在罐头里的、腌制了不知道多久的半成品。 原先的时候, 你对希斯其实很有钱这一点没有什么本质的认知。 毕竟希斯的家算不上金碧辉煌, 也没有存放贵重的珠宝,更不可能会有一夜之间一掷千金的桥段, 恰恰相反,希斯给西莉亚和西索的零花钱都不算多。 可现在你确实感受到了差距。 你和旋律的家加起来也只有当时的西莉亚的一个房间大, 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面还要拆分出厨房、卫生间和小阳台,你们没有客厅更不会有院子。 上下铺是你们共享的床, 旋律睡在上面, 你睡在下面;在仅剩的过道里面则安置着你们的电视机, 电视的对面放着两个坐垫,也就算你们的沙发了。 书上说,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不过你对居住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你更看重食物的美味——这里你必须庆幸自己并不是非得以人类的食物为生了。 和希斯相比,受限于食材的旋律做的饭确实做不到让你欲罢不能。 你觉得除了技术和原料上的差距, 还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旋律不喜欢放调料。 “刺激性的调料会伤害你的声带。”对于询问能不能多放一点油盐和酱料的你, 旋律异常严肃地说, “这是你需要好好保护的东西!” 她不但是这么要求你的, 她自己也遵守了这一点。 咖啡是旋律唯一能接受的除水以外的饮品,她不喝可乐不喝果汁不饮酒(你们当地的法定饮酒年龄是16岁),并且在你们一起逛超市的时候,察觉到了你望向货架上的橘子汁的时候朝你坚定地摇了摇头。 除此之外,刺激性的糖果也是她不可以接受的范畴, 旋律唯一同意你尝试的糖果只有喉糖。 你瞧着远比普通的水果糖贵上三倍的喉糖,觉得这并不是价格的问题。 你抱着怀中的喉糖,拆开来咬了一口。 这和在身为“西莉亚”的你,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两年过去了,这个牌子的味道还是没有变吗? 但你想了想刚才看到的那个“伸缩自如的口香糖”,这个甚至连外包装都没有变呢。 真是奇妙,就好像被停滞在时间里的不只有你。 一般来说,旋律的饭量会是你的两倍。 她毕竟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但旋律对于你吃的少这件事情还是颇有微词。 “莎音该不会是挑食吧?”她用充满质疑的目光看着你,“你可已经12岁了,不会再这么孩子气了吧?” 你在白板上慢慢写下:“可我真的吃饱了!” “是吗?”旋律还是半信半疑,“可莎音早饭可以和我吃的一样,但是中饭和晚饭每次又只吃一口……” 你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因为早饭是在外面吃的,老板做的鸡蛋吐司比旋律做的中饭和晚饭好吃多了……但是,你已经成长了!你知道什么时候需要说善意的谎言了! 以前希斯做饭也会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假如西索提出了这个而且希斯正好心情不好的话,希斯会很生气地说“不做饭的人没有发言权!” ……你觉得这句话也很正确啦,可你对怎么制作美味的食物没什么兴趣。 而且,希斯生气的时候最多是给孩子背上来一下,旋律生气的时候可能会胸口给你一拳,或者用脚踢你一下。 疼倒也不疼,但你会因此感知到旋律的不高兴。 你不喜欢这种辣辣的食物。 你的大脑疯狂运转了起来。 “因为早餐要吃多一点,消化比较好。”因为是写字的缘故,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的声音会出卖你的心虚,“别担心,我真的不饿。” “……也对呢。我也没看到莎音有吃什么零食。”旋律思考了一下,算是认可了你的说法,不过她又忧心忡忡地想到了什么,“总之,饿肚子一定要告诉我,可千万别为了省钱或者减肥虐待自己的身体呀!” 省钱你倒是可以理解……但减肥? “减肥?”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体型,非常迷惑地在板子上写道,“我很瘦啊!” 旋律笑了:“嗯!莎音现在就很健康!” 你仍然迷惑不解。 是人类的认知有问题吗?就像美的标准一样,他们对于“瘦”的定义也有所不同? 人类的词语……有很多根深蒂固的残留,那些是存在于字词之外的潜规则,对于你来说很难懂呢。 还没等你来得及追问,你们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图书馆。 这是你们经常会一起来的一个地方,毕竟家里太狭小了,你们唯一可以学习的地方只有床上,那还是不如图书馆来得方便。 图书馆里的正门挂着一幅画,这是已故的莫罗市长的画像。 原先希斯带你来借植物的书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在原先的时候,图书馆是属于付费的预约制,还是她的父亲推动了免费向公众放开。 你觉得就凭这一件事情,西莉亚的外祖父就值得尊重了。 每天图书馆的人都很多,什么类型的书架前都有人站着,幸运的是,你们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个位置,但不幸的,也只有一个。 在短暂的手势交流后,旋律坐了下来。 这很合理,你可以坐在地上看书,但旋律需要写字,所以还是需要书桌。 和喜欢看各种各样类型的闲书的你不同,旋律要看的是不允许带到馆外的乐谱。 音乐是一个昂贵的爱好,这里面每一本乐谱都造价不菲。 尤其是有些乐谱还有一些珍贵的书写痕迹,就算是同一首曲子,由于演出习惯的不同,乐谱上的标记也会略有改变。 旋律拥有着惊人的天赋。 你瞧着她一边用左手一行行地读着谱子,一边右手在桌子上无意识地跳动着。 她在虚空演奏着,而只要演奏一遍,整首曲子就可以被她八九不离十地记下。 要知道,就算是能够将物品创造出的你都没有这么好的记性。 和念能力常见的具现化系不同,具现化是必须建立在对物品的了解的基础上构建出的,而你可以构建出你需要的东西,在构建之后,你会建立起对这个物品的认知。 比如说一本词典,你可以知道里面的某一页会是哪些字,但你很难建立出某个字词和词典解释的映射。 换句话说,你可以“记得”,但做不到“熟知”,更不可能“理解”。 但旋律不一样。 一首由多乐器构成的交响曲,她可以清楚地分别记录出每一种乐器的谱面,并且自如地在空白的纸张上默写出,音符在她的笔尖流淌着,仿佛此刻她就在演奏。 她听过一遍的歌也能够轻易地拆解,从对应的大调、节奏到音高,她在音乐上就是有着如此恐怖的天赋。 你甚至觉得旋律根本不需要老师,只要给她谱子和录音带,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完美复刻出这首演奏。 不过旋律对此有别的看法。 “我觉得音乐,是不存在标准答案的。”旋律一提到自己钟爱的东西,整个人都闪闪发光了起来,“和莎音在学习的数学,苦手的外文都不一样,只要是能够感染到人心灵的演奏,就是有意义的。这里,也包括能够感动自己哦。” “就算是前人有名的乐章,在现代也可以有独属于自己的改编。节奏或许改变了,传达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也许有的人会因此不喜欢,认为这是亵渎了经典,但我觉得,重要的是和人的心音合拍呢。” “心音?”听到了一个你不是很理解的词语,你在板子上写道,“心灵的音乐吗?” “其实这是一个医学的概念呢,是心脏跳动发出的一系列声音。”旋律解释到这里,突然狡黠地笑了,她按住你的心脏,“虽然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但莎音你想,不同的人有不同情绪的时候,心音也会因此变得不一样吧?所以,我想要演奏出让所有人的心音都会发生改变的歌曲。如果所有人听起来太傲慢了,那就尽可能多一点的人吧。这个范围里面,我一定要包含莎音。” 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能感觉到,你心脏跳动的频率改变了。 “不过,我也很喜欢莎音‘心灵的音乐’这个解释。”旋律微笑着,“属于莎音的,一定是一支悠扬而又安静的曲子,也许有一点淡淡的悲伤,就像《小夜曲》一样。” 你抬着头看着她。 旋律低着脑袋看着你,你撞进了那一片墨色的温柔。 “要是我能够让你的心灵之歌能够欢快一点,对我来说,这就是最棒的演出了。” 你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甜,突然给了她一个拥抱。 你听着自己胸腔即将跳出的心跳声,心想。 旋律……其实已经做到了啊。 41 声带4 被依赖。 声带4 每个月总有个半天, 旋律会躺在床上哀嚎。 你总能比她更快地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而一般等到她捂着肚子走进厕所再捂着肚子出来的时候,你就知道她脸上皱成一团的痛苦是为了什么。 原先和希斯一起生活的时候, 你就遇到了这个乌龙。 你还以为当时的希斯受伤了!你要求她把伤口给你看,当场希斯就支支吾吾了起来。 后来她花了很多时间和你讲述了一些身体需要经历的过程, 最后以一句“等你长大了,就能体验了!”作为结束。 希斯当时对于女性才会经历的这些生理反应没有特别的抵触, 不过她告诉过你由于每个人的体质差异, 确实会有一些人会对此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就像现在一副半死不活地摊在床上的旋律。 你把你的床让了出来, 这样旋律不需要多花力气爬到楼上。 “你还好吗?”这一次你的字写的很大,确保窝在床上半眯着眼的旋律能够看得清。 “我不好。”旋律啜泣起来,她的假哭都哭出了音调,她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等莎音什么时候自己体会就知道了——说起来也是最近了。” 一般来说,女性的经期是12岁。 ……如果你是人类的话。 你的目光可疑地游移了起来,别说你不想浪费多余的能量去构建于你来说没什么作用的器官, 现在看到旋律这个样子, 你更坚定了你不需要这种经历的决心。 要知道旋律非常耐痛,她不畏惧指尖会被琴弦磨出血泡, 也不会因为摔碎到碗池里的瓷器划破了掌心而惊慌失色,你虽不知道她是否能忍受被利器划破身躯的疼痛,但据旋律自己的描述,这种生理的疼痛是截然不同的。 “像是有人在用刀摩擦着神经,又酸又涨又疼。”旋律哼哼唧唧着, 一点也没有平时的稳重,“我觉得这很不合理……我为什么要为我在未来某一天可能想要生育的打算而提前支付代价?” 你觉得这是一个好问题。 站在自然界的角度,人类的繁衍方式挺落后的, 从结合的方式到怀胎十月,这意味着繁殖的低效,虽然也同样确保了个体的强大。 “而且,孕育后代对我来说还是太早了。”旋律说到这里,看着你,“一个已经够啦。” 正在烧热水腾不出手写字的你:? “负担一个生命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呢。”旋律叹了口气,“就连养一只猫都需要承担责任,小孩子可不是生了就可以反悔的东西呢,愿意生第二个孩子的母亲还真是伟大。” 这个只有16岁的女孩子躺在床上,端着你给她倒的那杯热水,老气横秋地感慨道。 就好像她是那个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在厨房找到了热水袋的你回到了房间,抢走了旋律手上还在翻阅的手写乐谱,转而垫在了自己的白板底下,你在板子上认认真真地写道:“不舒服就要好好休息。” 你对旋律可怜巴巴的目光视若无睹,在她的目光中你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终于!也轮到你管辖她了! 冰箱里还冻着昨天没吃完的牛排和意面,你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没有拆过塑封的杯面。 旋律现在不太舒服,肯定还是吃一些热乎带着汤水的东西比较好。 热水也有现成的,你把床上用的小书桌摆放好,又泡了两杯面,这就是你们的中饭了。 再包括热水袋里装着的容量,一壶热水刚好用完。 你把热水袋放在旋律的肚子上,趁这个时候动了动手上凝聚的念,让它们渗透进旋律的体内。 念是生命的能量,这一定会让她好受一些,而旋律只会觉得这是热水袋的功劳。 “莎音还真是可靠。”用枕头当做靠背,坐在床上的旋律微笑着朝你眨了眨眼,“世界上最贴心最可爱的莎音,能帮我放一下磁带吗?就是那边的第三盘,贴着‘第四小调’的那一盒,谢谢啦!” 正准备吃上第一口的你默默放下了叉子,看了旋律一眼。 旋律的双手合十,还故作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你起身,按照她说的找到了那一盒磁带。 这个磁带机可以算是你们家里最贵的家具之一了,除了最基本的功能性要求,旋律还对这个音响很是挑剔,靠她出色的耳朵,她总是能分辨出不同机器的好坏。 你很怀疑旋律是不是能够听到人耳本应该听不到的频率。 当磁带开始播放的时候,悠扬的旋律响了起来。 你想,旋律在听旋律,这感觉像是一个冷笑话。 听着渐渐入迷的旋律忘记了吃饭,你不得不用你刚才没收的乐谱拍了一下她的手。 旋律朝你讪讪地笑了:“我这就吃!” 你有点发愁,原本你觉得旋律还是比希斯靠谱一点呢,现在你在考虑要不要收回这个评价了。 吃杯面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收拾碗筷了。 不过,昨晚的锅碗瓢盆还泡在水池里,你不太喜欢做家务,所以在旋律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的情况下,你习惯等实在是没厨具用的时候再一口气洗干净。 刚开始洗碗的时候你可紧张了,生怕自己因为生疏而出什么纰漏——要知道,希斯可从来不让你做这种事情。 但洗碗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虽然刚开始也因为洗的不干净而被旋律要求重来一次的时候就是了。 哎,要是有做家务的念能力就好了。 在太阳的照射下用冷水洗着碗的你心想,有点可惜,你没什么发明新的念能力的容量了。 等你收拾完回到房间,看见抱着热水袋的旋律已经睡着了。 磁带正悠悠地放着《摇篮曲》,你按下暂停键,瞧着旋律的睡颜,突然也有点困。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你也睡一会儿好了。 这样想着,你小心翼翼地爬上旋律的床,盖上了她的被子。 太阳真暖和呀。 * 旋律还会害怕打雷。 据她所说,是因为打雷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仿佛是在她耳边炸开一样。 “所以,我能和你挤一下吗?”旋律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你。 身后突然又是一声惊雷,她哆嗦了起来。 夏天的雷雨总是来得毫无预兆。 你看着眼前的情况,觉得这还挺像希斯害怕但就是喜欢看的鬼片的。 突然在床头出现的披头散发的人影,忽明忽暗之中配合着闪电才能看清的脸,未免有些过分应景了一点。 你瞧着自己翻个身都会容易把身上盖着的被子掉在地上的狭隘的床,拉住了旋律的手,在她的手心写道:“好。” “好诶!”她欢快地扑了上来,你必须用手护着她的头,以防她撞到楼上的木板。 有时候你不免也会怀疑。 你和她究竟谁才是那个年龄更大的那个? 但照顾她并不会让你觉得麻烦,相反,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会让你的体内产生一种……不太一样的能量。 不是从旋律身上获得到的,而是你自发产生的东西。 床实在是太狭小了,你们不得不侧着身子面对面躺着。 黑暗之中你没办法写字,所以全程都是旋律在说,而你的手指在床头的木板上敲击着。 敲一下就是“好”,敲两下就是有疑问,敲三下就是你有话要说。 “家里菜要没了,明天我们去超市吧。” 你敲了一下。 “买点什么呢……蔬菜的话,生菜?” 你敲了两下。 “那南瓜怎么样?” 你犹豫了一下,敲了一下。 “吃鸡肉还是吃鱼还是吃牛肉呀?想吃哪个我们敲对应的数字。” 你果断敲了六下。 “让我猜猜,是都可以的意思吗?” 你敲了一下,然后给旋律鼓了鼓掌。 她真聪明!毕竟1+2+3=6嘛! 在黑暗中,你听见了她清晰可见的笑声。 她也在木板上有节奏地敲击了起来,你听着听着,混合着玻璃窗上敲击的雨珠,它们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支奇怪的歌。 不管你用怎样的频率敲着木板给她捣乱,旋律都能反应很快地调整着整首曲子的节奏。 直到你看见了天边骤然亮起的一片,赶紧捂住了旋律的耳朵。 下一秒,雷声如约而至。 “我们的莎音可贴心了。”旋律微笑着,肉麻地说着你们刚才一起看的电视里的台词,“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这话说得有点酸。 当雷声过后你松开手,转而给了旋律一个拥抱。 但你很喜欢。 “这样抱着有一点热呢。”旋律可不太领情,她把你的手放回到你的身体两侧,“比起这个,我们还是继续玩刚才的音乐小游戏吧!”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地又轻又软,却让你觉得没那么动听了。 你气愤地狠狠敲了两下,随即翻了个身,面朝了墙壁。 明明先煽情的是她! “好啦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旋律晃了晃你的肩膀,“对不起啦,莎音。” 她的声音拖长,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你不理她。 “来嘛,我亲爱的妹妹,给你的姐姐来一个甜蜜的抱抱!” 你不为所动。 “……是睡着了吗?”旋律的声音一下子变轻了,“那晚安,莎音。” 你听着她很快变得平稳的呼吸声,在墙壁上慢慢敲出了你的回答。 晚安,旋律。 42 声带5 Crush。 声带5 旋律很受欢迎。 毕竟她现在正处在最好的年纪, 又会很多乐器长得又好性格也好(尽管你对最后一点保留意见),不过你确实看到很多次旋律被搭讪的场景。 这经常发生在旋律在街头表演完之后,有问她有没有兴趣出道当歌手的, 有问她要不要一起组建乐队的, 还有就是没找什么借口问她要不要来约会的。 旋律统一的回答都是“N”,以及“你们可以在琴行找到我”。 顺便一提, 因为这样子有不少人去琴行报名上课或者买了乐器, 你们因此也收到了一些提成。 “我真搞不懂。”旋律朝你抱怨道, 就算这个时候她也是轻声细语的, “我感兴趣的怎么看也是古典乐……虽然现代流行乐我也不讨厌……但他们至少也应该搞清楚其中的差别。就算是‘crush’也不免有些离谱了。” “‘crush’是什么?”你听到了一个你不太理解的词,写了出来询问道。 “一段短暂的没什么负担的恋爱?”旋律有些不确定地解答道,她看着有一个走到你们跟前的男孩子, 你听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旋律熟练地说, “我……” 还没等她的拒绝说出口, 这个男孩就打断道:“我想邀请的, 是您身后的这位小姐。” 他甚至可以说是彬彬有礼地,在你面前拿出了两张电影票:“请问这位可爱的小姐,您愿意和我去看一场关于爱的电影吗?” 你眨了眨眼,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旋律已经迅速挡在了你的身前,恶狠狠地拍开了对方的手:“……你想对我的妹妹做什么?” 你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不客气的声音呢。 哪怕旋律的嗓音天生纤细,但她骤然爆发的怒音也不容小觑,至少这个比你高了半个头和旋律差不多高的男孩吓得步履踉跄了一下。 你在旋律的身后探出脑袋, 旋律毫不客气地把你塞了回去。 她迅速地把那个人赶走了,哪怕他坚持说着“我想听到您妹妹本人的拒绝”也毫不动摇, 你毕竟不能说话,对方纠缠了半天,最后往旋律的手中飞快地塞了一张电影票然后离开了。 “莎音。”终于放开你的旋律微笑着询问你, 她的声音仍然是轻轻的,你却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杀意,“刚才你是想要答应对方的邀请吗?” 你判断出她很生气,可你不知道旋律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可是,那是免费的电影票。”你在“免费”这两个字上打了一个圈,“我还没看过电影。” “……”旋律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怪异地看着你。 “我们不是很穷吗?”你歪着脑袋继续写,“毕竟就连食物都要赶在打折的时候买。” “……也没有穷到这一步。” 旋律的辩解在你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就像希斯以前会因为不好意思而有点恼羞成怒。 你装作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怎么用最少的钱买最多东西的挑战。”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确实可以称之为一种兴趣。”旋律看起来有点崩溃,“至少我们没有穷到为了免费的电影票而去约会的地步!” “可是,这是关于‘爱’的电影。”你强调着“爱”这个字,“我很感兴趣。” 旋律看起来更绝望了。 “莎音。你要知道,会随口许诺爱的男人都是坏蛋。”她严肃地警告你,“你今年才12岁,就算要恋爱,也应该和同龄的男生一起,而不是被大你几岁的坏男孩拐骗。” 你觉得旋律的忠告听起来有点耳熟。 你想了想,好像希斯也说过类似的话。 ……真奇怪,你不太理解,你难道就这么令人担心吗? “可是,”你为自己争辩,“我没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恶意。” 虽然也没有爱意就是了。 “而且,他也打不过我。”你补充写道。 你们只是各取所需。 你希望得到一张免费的电影票,而他想要享受一场“crush”——像是一个玩笑,一场乐子。 他不可能勉强你做出你不愿意的事情,哪怕这个你还是第一次见过的男生比你来得年长,你不用念也足以解决他。 毕竟无需锻炼,你的身体素质也是这具身体可以到达的上限。 “也许是这样没有错,但我担心你会受伤。”旋律轻声说,“我那么害怕你被欺骗,而爱会遮住你的眼睛,蒙蔽你的耳朵,也许你明明意识到了不对劲,却一厢情愿地沉溺其中。我不知道莎音为什么会那么关注‘爱’,但它可能会是危险的。” 旋律说的话让你似懂非懂。 爱明明是能够让你强大的力量。 就算你感受到疼痛,也是因为爱的失去。 这和你以为的截然不同,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存在两种爱一样,一种是正面的、真实的,另一种却是虚假的、会伤害到你的。 是因为人类擅长用语言进行狡辩吗? “如果真的想看电影的话,那我们一起去吧?”旋律微笑着对你说,“两张电影票的价格……偶尔奢侈一下还是负担得起的。” 你用力地点了点头。 结果,这个电影其实是有分级的。 16岁以上和16岁以下可以观看的是不同的版本,根据售票员的描述,后者意味着会有一定程度的删减。 这话说出来之后旋律的脸都黑了,你看着她握紧的拳头,看起来像是要去打人。 因为那个男生试图给你的,是16岁以上的播放厅的票。 不同的版本对应的价格完全一致,你觉得人类可真奇怪。 明明12岁在身体上已经具备了孕育后代的能力了,可人类却认为他们的心智还是不成熟的——不过你不是人类啊?看16岁以上的版本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旋律不会这么想,她只是黑着脸和你一起看了一场有删减的电影。 这个电影拍的比电视上的作品好看多了,影厅的屏幕也大,座椅也来得比家里的“沙发”来得舒适,就是你看着别人手上拿的爆米花,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可旋律一向不允许你吃零食,更别提是这种高糖高油的东西。 虽然你不太理解电影里面的人类为什么那么弱小,当船即将遇到冰山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把冰山劈开,当船被撞出窟窿的时候也没有人会补船,当在小船上逃命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不会游泳。 就像你也不理解电影里的男女主到底是怎么突然之间就相爱了——说到底,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你知道由血缘滋生的爱意,它们像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可是爱情,它似乎会不分贫贱富贵、不分男女老少、不分种族地突然降临。 就仿佛……特殊的只是那一个灵魂。 你回想着你曾经看到过的所有作品,包括电视剧包括故事书包括这一部电影,思考着。 看着看着,你听到了影厅里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你也看到了身边旋律眼底里的泪水。 你开始思考:是不是你也应该配合哭一下?以防别人怀疑你不是人类? “这确实是个好电影。”电影散场时,在人流中旋律紧紧地抓住了你的手,对你说,“我真高兴我们一起看了。” 你保持着沉默,第一次庆幸起了自己其实不会说话的客观事实。 旋律似乎还沉浸在电影的余韵里,她轻声哼唱着里面的主题曲,没发现你平淡的反应。 旋律对这部电影的痴迷持续了好久,具体表现在她现在在街头的表演都用着电影里面的歌曲了。 不得不说,流行乐比古典乐来得吸引人,这表现在艾拉的脸上,她看着络绎不绝上门询问的客人,已经几天笑得合不拢嘴了。 客观来说,电影里面的男女主的相爱也是一场“crush”,但由于男主突如其来的离世,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女主,于是女主会带着他的期望活下去。 真奇怪,当你想到希斯的时候,你又能明白女主的怀念了。 还是有不少男孩会出现在旋律的面前,用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约她出门。 虽然旋律总是拒绝,但你还是有点担心。 旋律……会不会也期待着一场“crush”呢? 家人和恋人是不一样的,可如果旋律有了恋人,她的注意力和她的爱就会被你不认识的人分走。 等于说,你的食物被抢走了。 可本来,“莎音”就应该是不存在的。 奇怪的念头在你的脑内打着转,你瞧着始终没有被敲响的门,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色。 ……明明旋律说过,在这个到处都是hei帮的城市,不可以太晚回家的。 她还没有回来。 你讨厌等待,这会让你想起让你感到不快的回忆。 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思考着。 会不会是时候……你该离开了呢? 假如你从一个“设定”中得到的能量少于它的消耗,那你应该及时止损。 这样,是不是对你们都好呢? 你思考着,这时候你听见了脚步声,很快,随着钥匙的转动,门打开了。 旋律背着一个东西走到了你的面前,她的声音欢快:“莎音快看!这是什么!” 她身上背着的那个东西,你很熟悉。 这是原先的你所拥有的,从希斯那儿得到的礼物。 ……一个小提琴。 “先说好,这个可不便宜。”旋律把小提琴盒放在地上,“你这三年的生日礼物和圣诞礼物都没有了!” 你抚摸着这个小提琴的琴身,它看起来就没有当时希斯送你的那个贵。 但在你触碰它的时候,你觉得你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手指也无意识地动作了起来。 就仿佛身体还记得一样。 ……但是,“莎音”应该没有这样的经历才对。 “我觉得这得有五年的份了。”你在白板上写道,想了想,加了一句,“谢谢,我很喜欢。” “嗯,我就知道莎音肯定会喜欢的。”旋律看起来非常高兴,“因为每一次,在我用小提琴演奏的时候莎音总是比平时更加上心。” ……被发现了吗? 你并不对此感到意外,毕竟这可是旋律。 “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训练吧!”旋律以一种极为欢快的声音说道,“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你的。” 听到这里,你突然感到了一股不祥,曾经作为“西莉亚”在旋律身上感受到的挫败感又一次席卷了你:旋律是一个音乐天才,这也意味着,她很难理解为什么有的东西你不能理解。 就像你也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东西对她来说就这么简单。 你瞧着旋律脸上高昂的兴致,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突然不是很确定,你是否要对这份礼物感到高兴了。 43 声带6-8 忌日x学念x告别。 声带6 你清楚地感觉到了旋律对“西莉亚”和“莎音”的不同。 在对“西莉亚”的时候, 她温柔多了,就算你一遍没学会也会好言好语地再教你一遍。 对“莎音”的时候,虽然她还是会给你解惑, 不过你能明显感受到她外露的暴躁。 尤其是在一开始,旋律以为你是一个天才。 毕竟再怎么样你也跟着希斯学过一段时间, 对于一开始就能流畅演奏的你, 旋律非常欣喜:“要知道,我当时也花了三天的时间才避免发出锯木头的声音呢!” 你沉默了。 你记得,“西莉亚”花了三个月。 这就是凡人和天才的差距吗? 而且,也许你一开始不应该给她过高的期望。 不过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的你当时不知道藏拙的必要性, 直到你体验了这几天的水深火热。 旋律看起来也非常焦心:“前几天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不理解了?” ……那是因为上一首曲子你正好以前学过, 而这一首没有。 旋律连着换了六种方式试图让你理解这首乐曲的动机,她看着你仍然没理解的目光, 终究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你在这声叹息中低下了头,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莎音,你喜欢音乐吗?”旋律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哪种程度才能称之为‘喜欢’。”你在白板上回答,“但肯定没有旋律那么喜欢。” “因为对莎音来说, 就算是要拉出‘准确’的音乐都非常困难吧?”旋律一下子就看出来你的问题, “就连节奏都不对, 莎音总是很心急呢。” 她在说你习惯抢拍。 旋律翻动着她的乐谱,停到了某一页,是《小夜曲》。 旋律指着这首歌:“但是这一首……我很喜欢莎音的演奏,莎音一定练习了很多遍, 也许是在心里练习的。节奏和音准都非常出色,而且,我听出了曲子中的思念。” 她的目光仿佛能将看穿,让你觉得无从遁形。 《小夜曲》是……希斯最喜欢的曲子。 你听到过很多很多遍, 你也练习过很多很多遍。 每次你拉起这首曲子,你就会想起希斯。 “虽然这原本是一首带着悲伤的希望的歌,而不是思念。”旋律笑着看着你,“所以,这是有莎音自己风格的曲子。” 她说到这儿,又询问你道:“那在演奏这一首的时候,莎音是快乐的吗?” 你按着自己的胸口。 每次演奏的时候,你都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心脏处涌出。 这颗因为希斯才长出来的心脏,确保了你不会感到饥饿。 你喜欢被能量充盈的感觉,这样,也能称之为快乐吧? 想到这里,你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所以,如果有时候我不小心对莎音太有要求了,别被我影响了。”旋律又叹了口气,但这一次她的叹气和刚才的好像稍许不同。 “我有时候也很心急。”旋律对你说,“要是我说的让你不舒服了,我先提前和你道歉。” 这样的旋律又一次让你想到希斯。 你瞧着墙上挂着的日历,马上就要到了,希斯死去的日子。 无论是圣诞节,还是生日又或者是忌日,那都是人类的习惯。 是人类因为有了重要的人想要一起度过,有了思念的人想要怀念,才会铭记的日子。 你突然有一种冲动,这个冲动驱使你在板子上写道:“等明天,我们能一起去一个地方吗?” “可以啊,反正明天也没有安排。”旋律追问道,“我好好奇,莎音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呀?” 你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了你的琴。 此刻你的倾诉欲喷涌而出,你怕你会说出太多你本不应该说不出的东西。 于是你开始演奏,哪怕你知道在旋律面前演奏也许同样会透露出不应该透露的。 如果真的被她发现的话……那就发现吧。 你不知道这个念头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但这让你感到心安的平静。 到最后,旋律什么都没有问。 没有询问你的演奏,没有询问你为什么会来到墓园,她只是在你要走进的时候,指了指一旁的花店:“要不要买一束花?” 你们买了一束白色和橘色相间的勿忘我。 勿忘我,你觉得希斯会因为这个名字喜欢这束花的。 等你到的时候,你才发现坟墓上已经放上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有人来过了,你感受着这里残留的气息,是念能力者,但你不确定是不是西索。 不过,你觉得给死去的人送红玫瑰这么离谱的事情,又只有西索才能做得出来了。 他到的真早,走的也真早。 “……我才知道今天是莫罗老师的忌日。”旋律看着你把花束端端正正地放在希斯的坟前,蹲在了你的身边,你能感受到她的注视。 你也做好了她会询问的准备,可到最后,旋律却什么都没有问。 你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抚摸着刻着的出生和死亡的日期。 已经三年了。 你突然很想哼唱一支曲子,你按着自己还是残缺的声带,还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希斯。 就连她的名字,你也呼唤不出来。 因她而出现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 你看向地面,这里埋葬着她的身躯,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完好无损。 不过,你不打算亲眼确认,你总觉得,这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人类非常善于自我欺骗。 但是,他们的想法偶尔也会非常浪漫——如果被人铭记着,那么这个人就不算真正的死亡。 那被不是人类铭记着的希斯,是不是其实也没有死去呢? 你想到这儿,突然笑了。 这可真是狡猾的说法,因为人类总是喜欢偷换概念。这个地方的死亡,和死亡原本的意思,有着明显的差距啊。 全程你都能感受到旋律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你,当你们走出墓园的时候,你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西莉亚。” 这让你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在马路的对面,你看到了一个女人抓住了一个小女孩的手:“别乱跑,西莉亚!” 看起来她们像是母亲和女儿,女儿想要跑过斑马线,而母亲斥责了她。 有人从你的身后抱住了你,你没有挣扎,你知道这是旋律。 你拍了拍她的手臂,是“怎么了?”的意思。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莎音的背影看起来很难过。”旋律把身体的重量压到你的身上,让你觉得沉甸甸的。 她轻声说着:“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莎音……但也许,是不是不问出来会比较好?” 你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 如果你能说话,你应该问旋律她到底猜到了多少。 你瞧着手中的白板,慢慢写下一句话:“在回家之前,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吧?” 旋律当然没有拒绝你。 你瞧着面前的这个别墅,和记忆里的干净整洁截然不同,它上面已经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门被厚重的锁链锁了起来,上面布满了锈迹。 看起来像是一个鬼屋,你想。 如果希斯活着的时候看到了,她一定会又害怕又一定要睁着眼睛往里闯。 旋律的胆子可比希斯大多了,她看着你轻轻松松地掰开了锁链,跟在你的身后不安地询问道:“我们这样直接闯进来没有关系吗?” 你思考了一下。 希斯的财产应该在西索手上,这里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你觉得应该也没有被他卖掉。 严格意义上来说私闯民宅确实是违法的……不过没关系,你也只是想去后院看看而已。 到处都是杂草,你走了几步有点担心地回过头,看到旋律拎着她的裙摆,跳得又轻又好。 看起来她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太好了。 原先被你种下的橘子树已经枯萎了,另一旁的苹果树也不例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是死去的叶子的尸体。 你将掌心贴在橘子树上,当你将凝聚的念顺着树枝的脉络传送到他的体内,伴随着耀眼的白光,这棵已经枯萎的橘子树一点点复苏。 你瞧着它郁郁葱葱的枝叶,瞧着它容光焕发的枝头,瞧着慢慢出现地、生长出来的果实,这本应该是两个月后才会有的橘子。 你摘下一个橘子,用手擦了擦就剥开皮咬了一口。 还挺甜的。 “……等等!”旋律的声音慢了一步,你转过头看向她,她一脸纠结地看着你,“我是说……至少应该洗一下吧?” “有皮在所以很干净。”你乖乖地写道,并且递给旋律一个橘子,“要尝尝吗?水果应该可以吃吧?” 旋律的表情看起来更纠结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像你一样剥开了橘子,尝了一片。 随即她的眉目舒展了:“嗯,味道很不错。” 你也笑了,一副很骄傲的模样。 这可是你自己种下的橘子! 一直到旋律吃完了这个橘子,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你。 还是你先主动问道:“旋律,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旋律念出了你的问题,她黑色的眼睛看着你,看起来有些悲伤又有些温柔:“应该说,是莎音想告诉我什么呢?” 旋律一直都很敏锐。 “让橘子长出来的能量,人类将这个称之为‘念’。”你在板子上写出你想说了很久的话,“旋律,我来教你‘念’吧。” 你看着她。 ……如果旋律变得足够强的话,这一次,你一定不会再失去了吧? * 声带7 互为对方老师的你们开始了相互折磨。 对你来说,关于如何凝聚气就像呼吸一样简单,所以你完全不理解旋律为什么会在这么基础的第一步就卡壳。 ……就像旋律也不理解,她信手拈来的音符于你而言万分困难。 很难说更严厉的那一个是谁。 只是你看着你刚刚写完的一支记号笔,很难不对此感到烦躁。 你很确信你把西索告诉你的每一句话都转述给旋律听了,但她看起来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我觉得我听懂了。”旋律严肃地说,“可是我的身体没有。” ……那不还是不会吗! 你有点绝望,究竟是西索在这方面天赋异禀,而旋律只能算平均水平;还是旋律根本就不是学习念的料子呢? 无论情况是哪个,都让你感到难以置信。 你要求旋律在睡觉的时候也要保持着“缠”的状态。 这对她来说非常困难,她总是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你们现在连晨跑都不参加了,念能力的训练更加耗费体力。 三个月过去,别说进阶版的“周”、“隐”、“凝”了,连最基础的“发”也不过刚刚起了个头。 要知道,一开始旋律始终不知道“发”到底是什么。 对此你非常不理解:“你不是已经成功使用‘发’了吗?” 你指着旋律放在一旁的长笛,这上面全都是旋律厚重的念,甚至比她身上那层薄薄的“缠”要结实太多了。 “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旋律一脸无辜地看着你,“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 你只好放慢动作再演示了一遍,并且顺便给她展示了一下“水见式”的测试结果,旋律瞧着在水杯里漂浮的树叶,若有所思。 “是不是用念去敲击音叉?然后声音会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突然的询问让你只觉得是一头雾水。 不,等一下,“发”的练习和音叉有什么关系? “算啦,我试试看。”旋律重新倒了一杯水,水面漂浮着因为你的念能力而变得完好无损的绿色树叶,随着她手中念的凝聚,原本透明的水改变了。 它逐渐变成橙色,看起来有点像橘子汁。 你没忍住端起这杯水尝了一口,有些失望地发现味道没有改变。 “……很脏的!”旋律瞪着眼睛看着你,“上面还飘着树叶,里面都是细菌!” “你是放出系。”你试图转移话题。 “先不说我是什么系,这个没那么重要……要注意卫生知道吗,莎音!”旋律没被你的小伎俩蒙蔽,她迅速把你推向洗手台,“赶紧漱漱口!” 你无奈照做,并且做了“下一次再也不这样”的保证。 念能力最基础的锻炼就已经花费了你们太多的时间。 而与此同时,旋律在琴房的工作也没有停下,除了演出她还负责一些乐器的维修,跟在旋律的身后你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怎么去给长笛贴笛膜,怎么去做单簧管哨片,给小提琴换弦这个你做得最好,毕竟你原先就学会了。 每一种乐器的对待方式都很有讲究,当然琴房里面有很多现成的替换品,但旋律坚持认为,有些事情应该自己做。 而你总不会在音乐这件事上试图说服她,因为你非常清楚这只是无用功。 除此之外,旋律持续不断地收到搭讪。 有一个令你印象深刻,因为你记得旋律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那个男人说的是“一个人照顾妹妹很累吧?”,根据旋律的翻译,他这是愿意提供时间甚至是金钱上帮助的意思。 “这听起来很不怀好意。”你点评道。 旋律一脸惊喜地看着你:“莎音原来能分辨出来吗!” 你狐疑地看着她,在白板上写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你盯着旋律,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讪笑。 “他身上的气味,我不喜欢。”你皱了皱鼻子,写道,“那绝不会是爱,或者说,正确的爱。” 你想起了希斯的说辞,纠正了一下描述。 人类的语言实在是太难懂了,就算是同一个词语,也可能意味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同样是“爱”,散发的气味却也是不同的。 你不喜欢又香又臭的味道,比起这种混杂在一起的奇怪味道,你宁愿去闻西索身上纯粹的臭,至少没那么别扭。 旋律看着你,突然笑了:“是莎音的直觉吗?就像我喜欢用音乐来描述一样,莎音总是很喜欢用气味来说话呢。” 你没有作答,你虽然不介意在旋律面前暴露你的异样,但你其实不知道她究竟察觉到了哪一步。 “不过,我确实在一瞬间有考虑过答应。”旋律说到这儿,声音也变得不确定起来,“这像是等价交换?或者说各取所需?而且,也有可能说不定对方就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嘛。” 你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还没等你来得及在白板上写什么,旋律就抓住了你的手,告饶似地说:“好啦好啦,我知道。” 她说:“如果是好人的话,我不应该耽误他;可如果心怀恶意,我没办法承担这样的风险。” 旋律看着你,微笑着说:“我知道莎音很强大,可是,莎音也很容易被蒙蔽。” 旋律没有松开你的手,没办法表达自己观点的你看着她。 “莎音……很容易信任别人呢,看起来也很好拐卖,很容易被骗。总觉得会在哪里被我看不到的坏男孩骗走感情。”旋律说到这儿,表情越来越严肃,“不行!作为姐姐我没有办法接受!要是莎音到时候有了喜欢的对象……我一定要好好把关!当然不是现在可以谈恋爱的意思!”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把关”这个词都有一些咬牙切齿了。 这一次,你没花什么力气就挣开了旋律的手。 你想了一会儿,在板子上写了一段很长的话:“能够被我喜欢的人类很少。虽然我知道旋律指的‘喜欢’有特别的意思,但对我来说,我不知道其中的差别。” 为什么人类会将爱情和亲情分成两种呢? 书上说,爱情最特殊的地方是具有排他性,可你觉得,明明亲情也会有独占欲啊。 “在活着的人里面,我最喜欢旋律了。”你写道。 旋律的眼睛颤了颤。 你听见她低声说:“所有人的心音里,我也最喜欢莎音的。” 这个“缠”用得很糟糕的念能力者却无师自通学会了将念凝聚在耳朵上,旋律说这样一来她就听得清楚多了。 “我的心音,是怎样的呢?”你对此也有些好奇。 “和莎音演奏的小提琴很像呢。”说到这里,旋律的手不由自主地指挥了起来,“澄澈的,安静的,像是午夜开出的花,在角落里孤独地绽放,非常纯粹。毕竟就算是我,其实也有很多杂音,但莎音的想法……非常干净。” 你品了品她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你想了想,在你的白板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是说我想的东西太少了?” 在人类的语言中,“单纯”已经不再是原先的褒义词了。 这话翻译一下,有点在说你缺心眼。 ……怎么想也是人类的问题吧? “对了,说起来莎音的能力是什么?”旋律突兀地转移了话题,这让她刚才的说法变得更可疑了。 你没有说话,旋律不以为意地继续追问你:“莎音不是说过能力的名字很重要吗!是什么快告诉我!” “我没想好。”你还是回答了她的话,“目前只是一个半成品。” 在构建这个能力的最初,你没有考虑到会带来的消耗。 你瞧着旋律,她和希斯是不同的。 和你当时的认知一样,在人类之中,希斯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只有在她的身侧,你才可以不计消耗的后果。 就算是旋律,她能够赋予你的能量也是有一个上限,这也意味着,你必须给你的能力增加更多更多的限制条件。 你再也不能由自身承担过高的代价了。 “而且,”你纠正她的说法,“只是告诉我念能力的那个人认为取名字很重要,我并不这么觉得。” 更重要的是,你不擅长创造新的事物,取名字当然也算。 “莎音是特质系吧!现在构建的能力是什么?”旋律追问着你,似乎看出了你的犹豫,“我想用来作为一些我构建时候的参考。” 你没有写“放出系没办法用特质系的能力来参考”,这句话你早就和旋律说过了,但你觉得她这么说只是好奇而已。 你想了想,以手为刀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当鲜血涌出的时候,你瞧着旋律一下子变了的脸色,赶在她责骂你之前连忙发动了能力。 这么小的伤口对于你能量的消耗几近于无,你给她展示着你洁白无瑕的手,她的指间抚摸着你刚才的那道伤口,让你觉得有点痒。 “是治疗类的能力吗?”旋律询问你,她很快想到了什么,“那莎音你的声带……” 你摇了摇头,挣脱开她的手,在板子上写道:“这是本来就存在的缺陷,因为准确地说,这是回溯时间。” “也就是,不仅限于治疗吗?”旋律思索着,脸色突然变了,“莎音,知道你能力的人多吗?” 你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你还告诉过一个人,是西索。 你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反正西索也不知道现在的你是谁……你也不算说谎了。 “嗯,莎音的心音没有说谎。”旋律点头。 她的这个能力对你太不友好了。 一个总知道你在想什么、会读心的西索,还有一个自带测谎仪的旋律,现在的人类未免也太难搞了一些。 “不过,念还真是神奇。”旋律感慨道,“莎音的能力听起来非常强大……所以,一定不能随便让别人知道,我担心这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窥探。还有,这种能力会有副作用吗?你看,作品里面不是经常会有这种吗,‘强大的能力会招致强大的诅咒’这样的。” 旋律解释到最后有些慌乱,甚至有一点语无伦次了。 但你知道,她是在担心你。 沐浴在一片温暖之中的你不由得微笑了起来,你和旋律有着一样的发色和眸色,“莎音”是因她而诞生的妹妹,这让你们看起来尤为相似。 “我不会有问题的。”你写道,“放心吧。” * 声带8 当然,你也知道旋律肯定没有办法放心,就像明明旋律已经学会了念,你也对她不放心。 在念能力的构建上,旋律已经有了最基本的雏形:她又喜欢音乐又是放出系,最终的指向几乎毫无疑问。 哪怕是不懂音乐不会欣赏的人,也会被演奏影响,而念的存在更是无形中扩展了这种影响,就算铁石心肠不会为之动容的人也会因为声波的排列组合而受到攻击。 要说这个能力有什么缺点……对听力不好的人会不生效算不算? 当然,除了新的能力,念本身也改善了旋律的体质。 她的耳朵本就灵敏,刚开始学会念的时候你都不敢和她大声说话,旋律甚至会为路边的车突然的刹车和鸣笛而吓了一跳,她每晚必须带上耳塞才能睡着,她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也比原先来得细声细语。 这样一来,意味着旋律受到的听觉方面的攻击也会是成倍的。 一想到她马上就要前去参加猎人考试,你就止不住地感到担忧。 “我真的不能去吗?”你瞧着在收拾行李的她,在白板上写道。 旋律叹气,拿起一旁放着的计算器,熟练地给你敲了一连串的数字,你听着计算器里报出来的加号和数字,看着计算器屏幕上最后的这个加和。 “飞艇费、船票费、住宿费以及路上的开销。”旋律指着这个对你们来说颇为庞大的数字,“莎音还是乖乖留在家里吧。” 其实这个数字加起来也没有很多,至少甚至没有西莉亚的一颗药丸贵。 赚钱好难啊你想,别说钱多事少不违法了,受限于你身份的年龄,就连满足第一个都做不到。 不过,这些钱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可以拿我的小提琴抵押。”你写道,这是你新想到的好主意,“只要我们考上赎回来就行了。” 毕竟一个猎人执照都价值一个亿呢,这完全是可以接受的风险嘛! “不·行。”旋律一字一顿地说,她看着你,“莎音……其实最好不要出现在猎人协会的面前吧?” “……”你默默地在白板上画了六个点。 “虽然我知道莎音比我强大,也因此,莎音会有点看不起我。”旋律看起来有些忧郁,你听到这里慌忙摇头,她这才恢复了笑容,“嗯,所以莎音一定相信我自己可以的!” 她自顾自地给你下了结论。 这个时候你才发觉,刚才旋律是刻意装起了可怜。 你不管,你继续写:“我要去。” “不行哦。”旋律继续微笑,又一次和你重复着类似的对话,“已经过报名时间了,所以莎音还是乖乖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莎音说过,只有成为了猎人才会学念,而我已经会念了,所以,不用担心。” “我要去。”你继续写着同一句话。 “对了,原来猎人协会里面有那么多医疗猎人是因为他们也用的念吧?说不定到时候我的考官能解决莎音你声带的问题……” “我要去。”她说她的,你写你的。 “我已经和艾拉说好了,这几天会麻烦她照看你。”旋律还在收拾她的衣服,“到时候我会给琴房打电话。” “我要……” 这一次你的这句话没有写完。 旋律已经一把夺过了你的笔,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不,你不要。” 旋律又一次展示了她的独-裁-主-义:“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是姐姐,你得听我的。” 她还没等你发问,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旋律打包完了她的行李,也把你和你的行李打包到了艾拉的门口。 “一个月后见。”旋律朝你挥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一点也不像电视里面,告别的时候还要三步一回头。 被丢下的你只好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直到艾拉笑着问道:“那莎音,我们也走吧?” 你在艾拉的店里足足呆了一个月。 每次电话响起的时候,你都会眼巴巴地看着艾拉,然后看到她朝你摇头。 琴房里的电话大部分都是来预订或者维修乐器的,没办法说话的你帮着艾拉记录着,也算是用一些简单的工作回馈了她对你的照顾。 唯一让你值得高兴的,是艾拉做的饭比旋律好吃,你不得不请求艾拉,让她对你的饭量保密。 你可不想在旋律面前露馅了!旋律一定会生气的! 在她离开后的第七天,你终于收到了她的电话。 你看着拿着电话朝你招手的艾拉,赶紧接过了听筒。 “莎音!我到现场了,我是在这里路边的电话亭给你打的电话!”旋律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这一次猎人考试的入场地点居然是一个推理游戏……不过,他们在商场放的这段音乐可有好几个地方弹错了,这可难不倒我。” 你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你觉得能意识到背景音乐的错误,并且用这些音符对应的数字翻译成经纬度然后找到会场……应该也就旋律一个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想到这么安排的考官也很厉害,该不会也是一个音乐猎人吧? 没有办法说话的你只有用敲击听筒的声音表示你还在认真听。 “后来,我发现一个有着很庞大的‘气’的人呢。”旋律惊叹道,“我就顺着对方走了,一下子就来到了下一个地点,我真的太幸运了!” 你敲了两下。 “放心啦,我听过那个人的心音,没有危险的。”旋律一下子就猜到了你的不满,“总之,现在第一步非常成功!对了,我和你说我还是第一次乘坐飞艇,飞艇上面的食物……” 幸好电话是发出的那一方付钱,挂断电话的你看着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心想。 不然没有钱的你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艾拉呢。 等待真的非常难熬。 即使理智上你非常清楚,身处猎人考试的旋律很难找到电话,她只是参加一个猎人考试,又能够分辨出别人的善恶,就算打不过对方也至少知道躲闪。 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如果你跟着她一起参加考试,会因为你的特殊招致一些更大的麻烦。 你当然知道,你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就算是单一的人类,也存在极其强大的个体,而且人类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他们极为庞大的数量,以及相应存在的深不可测的恶意。 想要得到人类身体的你不会去小看人类。 你知道旋律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毕竟,旋律并不是无可替代的食物,就连希斯,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你失去了,也还会拥有。 理智这么告诉你,可你却觉得,还是不一样的。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思考不出答案的你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你接到了旋律的第二个电话。 “莎音!”你听见她欢喜地喊着你的名字,“我拿到猎人执照了!” 这一次,她没和你聊太久,她还得去买回来的最早一班飞艇票。 三天后,你看到了旋律,和一个月前相比没什么区别。 一点也不像电视里面的那样,可以说“你晒黑了”或者“你变瘦了”。 旋律一见到你就晃了晃手中的卡片,炫耀似地说:“看,猎人执照!” 你接过卡片,你能看到这张卡片被念包裹着,但除此之外,它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亿吗……你不可思议,而且还是杀人不犯法的免罪证。 旋律还和你说了很多考试中的事情,包括每一关的关卡,包括她遇到的一些人。 你漫不经心地听着,瞧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情,有一种不可以说出口的落寞席卷了你。 就算你们是家人,她也会遇到你不认识的人,会有自己的生活,而在这样的生活里不一定会有你。 你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原先的希斯会对你和西索说你们注定会离开。 更别提,家人是虚构的,但这一次,你好像没那么执着了。 “对了,考官还问我是怎么学会念的。也因为这个,我是这一届中第一个通过考试的考生哦。”旋律笑着朝你眨了眨眼,“我说,是我演奏长笛练着练着就出现的东西——对了,我不在的时间里,莎音有好好练习小提琴吧?” “那要看‘好好练习’的定义是什么了。”你有些心虚地写道。 反正,你不可能骗过旋律的耳朵,也不可能对旋律接下来的考察蒙混过关。 你瞧着旋律突然眯起的眼睛,都不知道希不希望告别的日子来得更早一点了。 旋律考上猎人之后的生活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她准备起了音乐大学的考试,监督着你好好练琴,也没有落下念能力的训练,更没有舍弃在琴房的工作。 这意味着她变得更忙碌了,也更辛苦了。 辛苦也意味着回报,她一次考中,并且被面试时的导师邀请,提前参与演出。 当然,是有报酬的那一种。 一切好像都变得更好了。 你又一次被寄托在了艾拉那里,这一次,旋律给你们一人买了一部移动电话。 它的块头很大,一点也不便利,但旋律高兴地和你说:“这样以后我们就能随时联系了!” 你笑着点头。 在一次又一次的通话中,对于你不能说话的问题,还是旋律想到的一个好办法:你可以借用小提琴。 如果处理得当,不同的音调接连起来,就仿佛人类在说话。 这样,小提琴成了你的声带。 你瞧着墙壁上挂着的日历,马上又是希斯的忌日了。 又过去了一年,你已经13岁了,旋律每个月的每个时候都会给你打电话抱怨她身体不舒服,可她从来没有关心过你的身体是否有相应的症状。 你也去过一次旋律演出的现场,当时台下坐满了人,而你只是那么多人中不起眼的一个,结束后的你和旋律他们一起用了晚餐,你只记得味道很好,全程都没有说话。 旋律向她的同伴解释说你没有办法说话,这些你不记得名字的人向你投来同情的目光,你也不以为意。 但那之后,你就再也没去过了。 “我在瑞思巴剧院的演奏成功了!”移动电话里传来旋律高兴的声音,你耐心地等待着,只能听到她乐呵呵地傻笑。 你知道瑞思巴,希斯也曾在那里演出,那被认为是世界的音乐之都,可以说所有的音乐人都以在那里演出为荣。 “我要出名了!”旋律还在傻笑着,“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猎人网站上悬赏……莎音的声带一定会恢复的!就算不能恢复,我们也可以用一些科技的发声装置!” ……原来旋律一直在考虑这些吗? 你敲了一下电话,起身去找自己的小提琴。 “哎嘿嘿,哎嘿嘿。”电话那一头传来旋律奇怪的笑声,你这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总觉得……这不像是平时的旋律。 “你还好吗?”你用小提琴拉出来的声音问道。 “嗯,只是小小地喝了一杯。”旋律打了个嗝儿,隔着电话你仿佛都能闻到她的酒味,“难得高兴,所以……其实,果汁味的酒还蛮好喝的。” 她小声地说,听起来乖乖的:“我这下知道莎音为什么这么喜欢橘子汁了。” ……说好的只喝咖啡和水呢! 还没等你来得及做什么,旋律迟缓的声音响起:“莎音的心音……听起来有点生气。” 下一秒她又尖声说:“我骗你的!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隔着电话听得见你的心音啦。但我是不是猜对了!” ……你很确信,旋律确实喝多了。 你有点无奈,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肯定不能和现在的旋律讲道理。 “早点睡吧。”你用小提琴说,“我想快点见到你。” “……嗯!而且我记得,马上就是去探望莫罗老师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旋律此刻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你们告完别,就挂断了电话。 你瞧着手中的电话,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浅笑。 你想,你也是时候离开了。 等旋律这次回来,就和她好好告别吧。 44 声带9 愿望。 声带9 这一次探望希斯的时候, 你带上了和去年一样的花。 橘色和白色交错在一起的勿忘我。 你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当你到的时候,希斯坟墓前的这株野草尚且挂着露珠。 你闻着空气中还没有散去的湿气, 今天起了一点雾,幸亏并没有影响到基本的出行。 旋律没有赶回来。 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毕竟就算在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她上了飞艇,也没有办法今早就赶到。 你们只是约定会一起前来看望希斯,那就等她回来再看一次好啦。 你只是看着这块石碑,什么都没有去做, 什么都没有去想。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你听着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却能感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安心。 它让你觉得满足。 雾气阻碍了你的视觉,却没有办法遮挡你的嗅觉。 你闻着许久没有闻到的味道, 听着对方不曾遮掩的脚步声。 他也没有掩盖自己的念。 在来这里之前,你就想到你有可能会遇到他。 当他离你越来越近的时候, 你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形。 西索看起来比以前高太多了,就像你种下的那棵树在某一天就突然“蹭”地一下冲入了云霄。你听着他发出的“噔噔噔”的脚步声,恍然意识到他还穿了高跟鞋。 幸好此刻的他脸上没有画着什么奇怪的妆, 也没有穿着奇装异服,而是很普通的西装革履,看起来有一点像hei帮。 不然希斯要是看到了, 肯定会说“来见妈妈好歹穿的别那么有回头率!”诸如这样的话吧。 他的手中抱着一束热烈的红玫瑰, 和你去年的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当你们四目相对的时候,金色的眼睛看着你, 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随即,他像是盯上了你。 过了几秒, 西索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笑:“西莉亚?” 语气是你都要遗忘了的上扬。 你没有作答,亦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但西索脸上的笑容转为了然,声音也笃定了起来:“西莉亚。” 你有些奇怪。 他是怎么认出来的?毕竟“莎音”长得和“西莉亚”也就头发的颜色是一样的黑,最多再加上一样的年龄……除此之外没有一处相似。 你瞧着已经被你放在坟墓前的勿忘我。 是因为探望希斯的缘故吗?可西索又是怎么确定的呢? 你想了想,竖起了食指,用念画了一个问号。 西索发出了一声轻笑。 同你擦肩而过之后,他俯下身,在坟前献上了他的花束。 再次起身的时候,他回答了你的疑问:“因为,西莉亚非常独特~” 你认为他是在说谎。 你不解地写道:“难道不是你有读心术吗?” 你差点忘记了,他还有这个能力。 “对哦,我还是会读心术的魔术师。”西索微笑,“西莉亚总能发现我在骗人~” 听到这里的你皱了皱眉。 你发现,两年……应该说四年不见,你对西索说话方式的忍耐程度明显降低了。 你瞧着坟墓前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是无法苟同西索的品味。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西莉亚一直没有说话呢。”西索的视线下移,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你的喉咙,“让我猜猜,是不能说吗?” 觉得这个隐瞒也没有用的你点了点头。 “那,是西莉亚能力的缺陷吗?”西索看着你,似乎只是好奇地随口一问。 你看了他一眼。 四年不见,他还是那么臭,臭到你一下子就从气味分辨出他的身份了。 你用念写道:“‘莎音·犹西卡’,我现在叫这个。” “莎音?可我还是觉得西莉亚比较好听~”西索刚要说继续说什么,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看见他从怀中掏出了移动电话,朝你摊了摊手:“好像不是我的呢~” 于是你低头,电话上显示的是旋律的号码。 你有些奇怪,旋律应该知道你今天出行的计划才对……而且,现在她应该还在宿醉状态吧? 然而西索似乎误会了你停顿的意思:“请随意~” 他示意你先接电话。 你放弃了解释你并不是顾虑到他的存在才没有第一时间接通,而是直接按下了接通键。 对面传来一个略显急切的女声,却不是你以为的旋律:“喂,请问是旋律·犹西卡的家人吗?” 旋律怎么了? 你的表情瞬间变了,没有办法发出声音的你敲了敲你的电话,然而显然对面并没有理解你的意思。 “喂,听得到吗?现在旋律·犹西卡的生命垂危,请尽快联系能够替她签字的家属前往我们医院……喂?” 在这一刻,你察觉到了喉咙的痒意。 这让你干咳着,你弯着腰,开始干呕。可你仍然发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旋律……发生了什么? 不对,不对,更重要的是,她说的“我们医院”是在哪里? 你想要询问出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瞧着出现在你视线范围内的高跟鞋,移动电话里传来急切的询问。 “喂?喂?听得到吗?” 你猛地拽住了西索的手臂,借此直起了身。 你的身高刚刚到他的胸口,你不得不仰着脑袋,才能同他的目光对视。 你不能说话。 但有人可以。 你把移动电话递给西索,用念写道:“帮帮我。” 你非常清楚,你没有要求他帮助的立场,他也没有无偿帮忙的好心。 在这一瞬间,你想起了你对西索的全部了解。 “拜托你了。”你修正了你写的话,“请你帮帮我。” 西索垂着眼睛,看着你。 你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打量,现在的你放缓了呼吸,不愿意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一切的发展都在这一个瞬间,西索突然弯了弯眼睛,同样用念写道:“好的哦,因为我喜欢有礼貌的好孩子~” 他接过了电话,对着电话的另一头说:“地址是哪里?” 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飞艇。 西索替你安排了一切,包括由于起雾天的缘故所有的航班都停止了运行,所以你们只能乘上私人飞艇。 看了一眼账单的你明白这是很大的一笔钱,也许“西莉亚”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数目,“莎音”却很清楚对应的分量。 也就是说,西索确实给了你不小的帮助。 你坐在飞艇上,完全没有第一次坐飞艇的喜悦感。 西索坐在你的身侧,正随意地翻阅着报纸,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你一起,也没有心情询问这个。 你只是看着手中的地图,地图里画着你接下来要去的医院。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没有联系……旋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你想要去探究确认旋律的状态的时候,你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如电话里说的那样,她此刻的身体状态很差,据说她的浑身都像是烧焦了一样膨胀着,而和她在一个房间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情况。 还是酒店里负责打扫房间的员工发现了他们的异样,在送往医院治疗的时候,有人已经死去了。 死去。 一想到这意味着什么,你就觉得身体的某一处像是变空了。 它塌陷在那里,像是一个黑洞一样能够吸走你体内所有的能量。 死去……意味着旋律会和希斯一样。 旋律会成为又一个墓碑,你再也听不到她的音乐,再也感受不到她的体温。 你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不允许。 “还要四个小时,西莉亚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哦?”耳边传来西索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已经放下了报纸,就着飞艇玻璃的倒影观察你许久了,“这样一来,才能调整到最好的应战状态~” 他朝你友善地微笑。 “我也很想知道,西莉亚的念能力到底能成长到哪一步呢?” 你定定地看着他,他仍微笑着回望着你。 你知道他说的对,此刻的你再怎么焦虑也没有用,你应该现在仅剩的四个小时调整你的状态。 你闭上眼,平息着体内的念,让它们按照你的希望运转游走着,就连西索的轻笑声也没让你再度睁开眼。 四个小时后,你终于看到了旋律。 她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又胖又矮的炭块,只有胸膛浅浅的起伏和连接着的微弱的心电图才证明她还活着。 在看到她的瞬间,你明白了她的症状。 她触犯了规则,于是招致了灾难。某种意义上来说,给她带来不幸的是你的同类。 她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声音。 但幸运的是,她还活着。 你把手放在重症监护病房的玻璃窗上,医院的人不让你们进去,并且要求得有相关的亲属签字才可以进行第二段的治疗。 旋律的父母没有出现,你不知道是他们的电话打不通还是打通了不想负担这么昂贵的治疗费用,“莎音”虽然也是旋律的亲人,但她尚未成年,签署的字迹也没有法律效力。 医生说这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症状,即使动用手术,患者存活的概率也不高。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旋律不需要手术。 你在这里。 白皙的光出现在你的掌心,哪怕没有接触,哪怕隔着一扇窗,你也可以做到。 念是生命的能量,反映着使用者的渴望。 [我的愿望……是什么?] 你自我询问道。 你动了动嘴唇,你发不出声音,但你知道自己的答案。 [我……只是不想要再经历失去了。] 于是你看到。 旋律睁开了眼。 她醒了。 45 声带10 恐慌。 声带10 旋律如你所愿地活了下来。 但也仅仅是活了下来。 因为诅咒, 她的身体发生了极为恐怖的改变。 原本她的身材高挑,有着将近一米七的个头,现在缩小得比你还要矮上一些。 原本她漂亮的黑色长发也全部掉光了, 要知道旋律可喜欢长发了, 原先在她犹豫要不要剪短一些节约时间和洗发水的时候,她还说“算了,我这么好的头发说不定还能去理发店卖钱呢”因而留了下来。 原本她健硕的胳膊也不健康地膨胀了起来, 她的牙齿也可怖地凸起,她的这个样子……和她的年龄和性别看起来一点也不相配。 任谁前来,都无法辨别出她是旋律·犹西卡。 这是违背规则的代价。 就算是你, 至少依凭现在的你, 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 你不知道你该不该庆幸旋律的视力也受了损。 她眼睛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 只是暂时这几天需要蒙上纱布,就算以人类的医学水平也只需要几天就可以让她痊愈。 你当然可以加快这一进程,可你看着靠在病床上的旋律,你罕见地犹豫了。 ……旋律,真的能接受现在这样的她吗? “莎音, 我的身体好像有点奇怪。”旋律转了转她的手,叫唤着你的名字, 你看见她的手指划过了她自己的脸颊, “我好像没有摸到我的眉毛……也是因为治疗而失去了吗?” 本想点头的你一想到她现在看不见, 于是抓住了她的手。 旋律应该有一双演奏音乐的手,她的手是修长的。 而不是像现在胖嘟嘟的, 有一点臃肿。 你抓住她的手,听见了她恐慌的脉搏声。 用恐慌这个词来形容是正确的吗?还是因为,感到恐慌的其实是你呢? 你在她的手上慢慢地写道:“我们可以去纹眉。” 在写的时候,或许是出于怕痒, 旋律的手一直在下意识地往后缩,不过,她还是笑着等你写完了一切。 你看着她的笑容,你很确信你能分辨出她。 就算外表改变了,旋律还是旋律。 “好啊,我一直想换个眉形。”旋律的声音还是很好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感觉我有点胖,身形很是不便……是服用药物的副作用吗?” 你在她的手心敲击了一下。 这算是谎言吗?你不知道。 “那就好,看来之后我得加强锻炼了。”旋律说到这儿,扶了扶眼前的纱布,她“看向”了你,“我现在多少能看到一点点光线了,医生说,还需要三天对不对?”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上了你的脸。 你连忙站起来,把脸贴在了她的手心。 旋律轻笑了起来:“莎音是在担心我吗?这几天还是多亏了你呢。” 你在她的手心里摇了摇脑袋。 “对了,莎音知道和我一起的其他人吗?我还有三个同伴。”旋律询问道,“他们还好吗?” 你当然知道。 他们是一个四人组的管弦小队,那个晚上他们在庆祝的时候喝多了酒,有一个人不小心演奏了不应该触碰的旋律。 演奏者当场死亡,另外两个一个死在救护车的路上,另一个在三个小时前刚刚断气。 旋律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问题是……你应该告诉她吗? 然而你停顿的时间实在是过长了。 “莎音。”旋律叫着你的名字,她的口吻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你应该知道,我能够听出来你有没有说谎。” 她问:“他们……是都死了吗?” 旋律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你没有办法,只能就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几乎是瞬间,你看见旋律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对不起。”她一边用左手擦着眼泪,一边不忘对你说,“莎音是被我吓到了吧?对不起,我只是……只是要是我没喝酒就好了。要是我没有对那支曲子感到好奇就好了。” 旋律的眼泪越擦越多:“他们本来都打算放弃了,是我说‘我想听听看’,打开潘多拉的盒子的人是我,可活下来的人只有我。” 她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旋律是因为……失去而感到难过吗? 你不知道,但你觉得,现在的她需要一个拥抱。 当你抱住她的时候,旋律的身体愣了一下,随即,她紧紧地抱着你,大声地哭泣着。 你从未听见她这般撕心裂肺的声音,这么不顾形象,她一直很注意避免会伤害嗓子的行为,也鲜少有这么过激的动作。 哭到最后,她甚至哭累了睡着了。 你瞧着她的睡颜,走出了病房,掏出了你的移动电话。 西索早离开了,可你们交换了通讯方式,你不能说话,但你可以发简讯。 旋律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吗?她为什么要说“活下来的却是我”……那个“却”字让你觉得不安。 尽管你对向西索寻求答案这件事情有些抗拒,不过你都已经请求他帮助了,也不差这一点。 旋律的心情……比较重要。 在你发出给西索的简讯后的三分钟,你的电话就响了。 你看着来电显示的“亲爱的哥哥(爱心)”,突然有一点不太想接。 他是什么时候改的备注? 你深吸了口气,还是接通了电话。 “好慢呢西莉亚~”就算隔着电话,西索的声音还是让你的表情不对了起来,“该不会是,不想接我的电话吧?” 你心安理得地沉默着,反正你也不能说话。 “我真伤心~我本来还想好好解答西莉亚的疑问~”他说到这儿故意抽泣了一下,“那不受欢迎的我就先挂电话了?” 你只好敲了敲电话的后盖。 “意思是,西莉亚是对我的来电,充满了期待?” 你几乎可以想象出西索在另一边刺眼的笑容。 你又敲了一次电话的后盖。 “嗯哼哼,那我就告诉西莉亚吧,是没有说谎的版本哦~”西索说到这儿,刻意地停顿了,“西莉亚知道,‘幸存者内疚’吗?” 他提出了一个你没有听过的词汇。 但从这个词语的字面意思,你隐隐能够猜的出来。 旋律是为只有她一个人活着的事情而感到愧疚吗? 西索又说了什么,电话垂落到手边的你已经听不清了。 你瞧着病房里面已经哭睡着的旋律,心头一阵茫然。 和上次不一样,你已经发现了旋律的不对劲。 希斯的经历已经给你留下了惨痛的教训,有些事情,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会来不及的。 问题是,你可以做什么呢?你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找不到答案的你下意识地将电话重新放在耳边,可你突然想起来,现在的你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人的心灵可是很脆弱的。”电话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所以,西莉亚的‘治疗’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呢?” 他的意有所指让你感到不安。 你站在走廊里,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听起来,西索不能再给你提供更多的帮助了。 * 在旋律行动不便的这几天,你是负责照顾她的那个。 可当你拿饭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本应该坐在轮椅上的旋律跪倒在地上,她呆呆地坐着,看起来像是坐了很久。 “莎音?” 当你快步上前,旋律已经准确地叫出了你的名字,纱布蒙着她的眼睛,让你无从得知她此刻的神色。 “什么都没发生哦。” 像是猜出了你的疑问,旋律轻声说。 你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跪在了地上。 你在她的手心写道:“发生了什么?” 旋律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回答的话,莎音就不肯起来吧?” 你敲了一下手指,用行动说明了“是”。 “还真是任性的妹妹呢。”旋律的这句话像是在责备你,但你又觉得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刚才,我见到了克里斯的妈妈……莎音还记得克里斯吗?就是那个弹钢琴的男孩子。” 你没有打断旋律的话。 她看起来只是想要诉说,而你要做的只是倾听。 “她问我,‘为什么我的孩子死了,而你还活着’。”旋律说到这儿,突然笑了,“其实,这位阿姨有着非常温柔的心音呢,只不过此刻充满了愤怒。而且,她想问的问题,也是我想寻找的答案。” 旋律试图起身,而这对现在的她的身体来说非常艰难,你赶忙扶住了她。 “谢谢。”旋律说到这儿,突然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总觉得现在莎音比我高很多呢……不是莎音一下子长高了,而是我变矮了吧?” “我在想,也许不是我足够幸运所以活了下来,而是莎音让我活了下来。” “对了,我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吧?按照我们的积蓄应该也不够……是爸爸妈妈他们汇的钱吗?” 旋律说的这么多话里面,你发现你只能回答她最后一个。 “不是。”你写道,“钱,不用担心。” “……是嘛,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出现。”旋律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很久。 你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但你可以想象。 她一定还渴望父母的关心,并为自己希望的落空而感到失望。 “其实刚才克里斯的妈妈还说了一句话。”在你的搀扶下重新坐回病床的旋律突然说,“她说,就算她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怪物,她也想要他活下来。” 旋律摘下了眼睛前蒙着的那层薄纱,睁开了眼睛。 她黑色的双眼无神地注视着你,没有焦距。 “告诉我,莎音。”旋律轻声细语地说,却无端地让你感到害怕,“现在的我……看起来变成了怪物吗?” 你什么都说不出口。 46 声带11 重要之物。 “莎音。”旋律又一次叫着你的名字, “莎音的话……可以让我现在就看见吧?” 她抓着你的手轻轻地晃了晃,像是在和你撒娇。 “我想要现在就看见。”她请求道,“而且……我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子,莎音也不可能瞒我一辈子的吧?” 你知道她说得对。 “我已经准备好了。”旋律笑着和你说, “拜托你了。” 按照旋律的希望, 你拿来了她随身携带的化妆镜。 她可爱美了, 曾经还振振有词地告诉你:“保证完美的妆容也是演出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旋律不愧是希斯的学生,说着希斯会说的话。 所以你才会害怕旋律看见现在的自己。 就像西索说的那样,人的心灵非常脆弱。 希斯目睹了真相, 于是你失去了她;旋律……旋律会怎么做呢? 可你更做不到违背她的意愿, 再说了, 就像旋律说的那样, 她总会知道的。 你几乎是胆战心惊地看着旋律睁开了眼。 她先是缓慢地眨了眨眼, 随即, 目光落在了你的身上。 瞬间浮现在她脸上的笑容, 在她低头端详着手指的时候消失了。 坐在轮椅上的旋律又看向她的腿,和原先相比, 她的身体像是被人为地砍掉了一截。 旋律从你的手中拿过属于她的镜子, 她拿镜子的这个动作很是别扭, 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灵活。可你不敢帮她,只好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你看见她打开了梳妆镜,她的手和她的目光同步着, 划过她的脸。 “我看起来居然有点像鼹鼠。”旋律突然说,甚至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会更不像人形一点……其实还好啦。” 她把镜子反扣着,朝你微笑:“别担心我了, 莎音。我没事的。” 你只是看着她。 你不知道旋律知不知道,就像她能听到心音,你也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和她嘴上说的一点也不一样,她闻起来很不好。 扑面而来的悲伤和绝望压得你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你呢,你可以为她做什么呢? 不知所措的你在无意识间,发觉自己的口袋里放着什么东西。 你低头一看,是一粒喉糖。 就像当时你作为西莉亚的时候,和旋律告别时的那一颗。 你把这粒糖放在旋律的右手手心,在她面前蹲下。 这样一来,你必须仰着脑袋看着她,和她还没有变矮之前一样。 你牵引着旋律的左手,引着她伸向你的喉咙。 你还是发不出声音,但你觉得她听得到。 而且,这是不是比写字更能传递你的想法呢? 她说过,想要有一天听到你呼唤她的名字。 于是你说:“旋律。” 你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地。 旋律怔怔地看着你,过了一会儿,你看见她落下泪来。 “莎音是个好孩子。”她用拿着糖的右手摸着你的脑袋,糖的包装袋摩挲着你,让你觉得有些瘙痒,而此刻,这种感触令你觉得安心。 “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接受。”她低声说。 你点点头,还是叫着她的名字:“旋律。” 现在的旋律……应该没问题了吧? * 在旋律的要求下,你们转院回到了原先所在的城市。 “毕竟瑞思巴的消费水平实在是太高了!”旋律和你抱怨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帮我们垫付了这一笔医疗费……但还是得还回去的!” 你眨了眨眼,在白板上写道:“我认为他不会追回这一笔钱。” 西索……应该没有这么小气吧? “但这不是对方会不会追回的问题,我们可不能理所应当地接受别人的善心。” 旋律最后的那个词语让你觉得有点不适。 呃……善心的西索? 这实在是让你有点难以想象。 你不太理解旋律的执着。 对你们来说这还是蛮大的一笔数目,既然西索没有打算追回,当做这件事情不存在会比较好吧? 话说回来,希斯当时还说要分一部分给西莉亚呢,四舍五入一下你觉得也可以视作是你的钱了。 想到这里的你写道:“一定要还的话,旋律给我吧。” 旋律眯起了眼,这让她原本细长的眼更是变成了一条线:“说起来,对方是莎音认识的人吗?” 你犹豫了起来。 “对方的性别是什么?比你大多少岁?”旋律盘问道,口气逐渐变得不善,“他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你这才发现,旋律好像对此有些误解。 但她的关心让你很是受用,你乖乖答道:“男的,大我两岁。他是希斯的孩子。” “……莫罗老师的孩子啊。”旋律一下子就放松了,“莎音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吗?给我一个。” 你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你赶紧写道:“就算是希斯的孩子,也不一定值得相信。” 万一这个错误的认知给旋律带来什么麻烦就糟糕了! “我很高兴你有这个忧患意识,莎音。”旋律看起来对你的回答很是满意,她朝你伸出手,“你没有反驳……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有联络方式的吧?” 最后,你还是把西索的联系方式给了旋律。 虽然你很担心这会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旋律只要用一句“我是姐姐”就可以镇压你所有的不满。 更何况,这样子的旋律看起来活泼多了。 ……必须找个时间警告一下西索,让他不要乱来。 旁敲侧击知道旋律是想要等钱攒得多一点再还给对方的你思考着。 其实你是知道的,现在的旋律……还是不算太好。 她一点也不习惯这个新的身体,现在还是必须依靠轮椅才可以出行。 旋律总喜欢一个人呆在医院的天台,她请求你离开,而你知道这个时候的她一点也不开心。 就算身处在医院里,此时的旋律也会引来众人的侧目——只是和原先被她的演奏、被她的样貌所吸引的情况截然相反,周围人的目光里充满了异样和怜悯。 旋律说她需要时间调整。 你只有等待,你甚至没有办法躲在一旁看着她,因为她可以听到你的心声。 你拿来了她的长笛,有一次,远远地你就听到了她的演奏。 和往日纯粹空明的声音不同,这一次她的音乐变得嘈杂了,就连你这样的门外汉都能察觉到不对——她演奏的不是干净的单音,而是几个音不小心混合在了一起。 你知道原因。 她膨胀起来的双手不仅给她的生活,也给她的演奏带来了极大的干扰。也许她可以通过漫长的努力练习,可这意味着她需要抛弃十多年来的演奏习惯。 你止不住地感到恐慌,甚至比担心旋律对长相的改变那次更甚。 音乐……对旋律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就算不是全部,也接近于全部。 “我好像有个邮件到了。”旋律朝你晃了晃她的电话,“我收到了简讯……莎音,能麻烦你帮我去邮局取一下吗?” 邮局距离医院,大约有四五公里的距离。 以你的速度往返,花费不了太久。 “应该是大学寄过来的,我想要第一时间看到。”旋律把一长串的数字发到你的手机,“对应的编码是这个,出示给那里的工作人员就行了。” 她看着还是很迟疑的你,又说了一句:“放心吧,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你盯着旋律,旋律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你打量。 她现在的情绪确实非常平静,你想了想,点了点头。 邮局确实不远,比起路上花费的时间,排队则占据了大头。 半个小时后的你匆匆赶回了病房,恰巧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 你匆忙之下你只看到她的黑色长发,没能看清她的正脸——不过,对你来说,人类的长相最大的区分也就只有头发和眼睛颜色的不同。 你一直分辨不出五官是否相像,除此之外,也就是凭借气味:那你应该没有见过她。 保险起见,你询问了坐在病房里的旋律:“刚才那个人是谁?” 旋律看着你写在白板上的字,愣了一下,说道:“是不小心走错病房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你看着旋律。 自从旋律变了样之后,你原先靠神色分辨她表情的方法就没那么奏效了。 不过,她身上的气味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而旋律已经向你伸出手:“对啦,邮件拿到了吧?” 你点头,把手上的信封递给她。 手上的信封是A4纸的大小,旋律接过,却只是放在一旁,没有撕开。 眼尖的你看到了她手边的一本存折……好像刚才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吧? “你不看看吗?”你写道。 “啊……你说这个。”旋律晃了晃手中的信封,平静地说,“我已经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了。” “那我看看。”你没等她答应,已经夺走了信封。 别说现在旋律的身体素质下降成这样,就算是原先的她,你认真起来她也没办法阻止你。 不过,旋律看起来也并没有打算阻止。 你瞧着纸张上写着的这行字:退学通知书。 你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为什么?” 但旋律已经猜到了你的意思是:“是我主动申请的。” “我这个身体……什么都做不了。”她的脸上没有表情,“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对。 你觉得不是这样的,旋律完全可以选择休学!她会习惯她的身体,就算是这样的情况,她也可以演奏出美妙的音乐! 她应该这样,她应该充满希望,而不是像现在……平静无波得让你害怕。 可你又觉得,你对旋律的希望是你单方面强加的念头。 假如说旋律也会害怕,旋律也会被击垮,旋律也很脆弱,旋律……并不想活着。 希斯说,要去尊重别人的意志。 不能用爱的名义去强求,不能去束缚,不能去改变。 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爱”。 [我不明白啊。] ……怎样做,才会是正确的?对旋律来说……才可以更好? 或者说。 [和我的愿望相比……是不是旋律的想法更重要?] 47 声带12 第二个故事完。 你试图去理解旋律的想法。 对她来说, 不想活下来的原因有哪些呢? 是只有一个人幸存的愧怍,是自觉身体无法恢复的绝望,是也许没有办法再演奏音乐的打击……你列举着你能够想到的可能性, 深知这些还远远不够。 你现在在做的,也不过是揣测她的想法。 而你不是人类, 就算再怎么尽力模仿, 也无法理解人类。 对于人类来说,活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从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于生物来说,生存是本能。想要获取食物也是本能,一切都像呼吸一样自然,所以你不曾问过“为什么”。 虽然很不情愿, 你还是用简讯向西索求助。 他是你想到的,唯一一个能给你解答的人。 这一次, 他的回复不像上次那么快。 你盯着手机呆呆地思索着,直到你感觉到有人的”圆“扫过了你。 是西索。 在你察觉到“圆”之后,西索出现了。 “西莉亚蹲在这里,是在认真思考询问我的那个问题吗~”他学着你的样子, 蹲在你的身侧。 这一次,他身上穿着小丑装。 你能够感觉到经过的人频频朝你们看来,这么穿着打扮的他在医院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发光体。 ……弄得你也变得惹人注目了。 你盯着他,没等你发问, 西索就已经抢先答道:“西莉亚一副‘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表情呢, 当然是因为我很关心你~” 你继续盯着他。 “那,就是命运的偶然~” 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西莉亚还真是对浪漫过敏呢。”他歪着脑袋看着你,脸上的水滴和星星的记号是那么的清晰可见,“很凑巧呢, 因为这家医院是法雷斯的地盘,这样一想,说不定今天的西莉亚非常幸运~” 医院是hei帮的地盘……你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可笑又非常合理。 “说起来,西莉亚觉得改成莫罗家族怎么样?是不是比法雷斯好听多了!”西索兴致勃勃地询问着你。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你还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随即摇头,用念写道:“希斯肯定会不高兴。” 你笃定地说:“她会觉得她的姓氏被玷污了。” “说的也是~”西索像是恍然大悟地点头,“对了,关于西莉亚询问我的那个问题——” 他像是刻意地拉长调,享受着你投来的目光。 很多时候,西索就是喜欢打哑谜,故意不好好说话,卖着关子折磨你的耐心。 他的性格就是这么恶劣,然而这一次,他只是稍作停顿就说出了你关心的答案:“我觉得,人是为了想要追逐的事物,以此作为动力活下来的~” “比如说,”西索指了指自己,“我和西莉亚想要追逐的东西都是同一样,都是炙热的爱意~” 听到这里你还是没忍住刺了他一句:“……等你什么时候身上的臭味没那么重了,或许这话听起来会更有说服力。” “西莉亚真过分~”西索不轻不重地抱怨道,“明明我也对生命充满爱意~” “如果你没有在说谎。”你想了一下,写道,“那你描述的爱,和我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件事情。”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西索是为了什么事物活下来的。 而是对旋律来说……她想要追逐的东西,毫无疑问,是音乐吧。 可是音乐摧毁了她,她还会有重新拾起音乐的爱和信心吗? “关于那位‘旋律’小姐。”西索又一次猜出了你内心的想法,当你看着他的时候他眯着眼冲着你笑,“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点,但是,西莉亚肯定想不到~” 他的手腕一翻,手心里出现了几张扑克。 “如果,数字大于6的话,我就告诉西莉亚~如果是鬼牌也算,30/54的概率,怎么样,要玩吗?” 诚如他所说的那样。 大于6的数字,7-13。 (13-7+1)*4+2=30。 其实概率是多少根本无关紧要,就算是1/54,你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因为归根结底,愿不愿意说出口的决定权在于西索。 在你点头的瞬间,他已经翻开了牌面。 是一张红桃Q。 “果然,西莉亚今天的运气很不错~”西索一边说着,这张扑克牌一边插入了地板上,就像插入了你的影子。 等待着他的回答的你听见他说:“那就是,西莉亚~” 一开始,你还以为他在叫唤你的名字。 直到他指了指你,又一次提醒道:“西莉亚就没有想过,把自己当作筹码吗?” 你怔住了。 ……让你,成为旋律活下来的理由吗? “她很关心你呢。”西索起身,“她是第一个,问我能不能关照你的人~” 西索的口气非常随意,却让你霍然抬起了脑袋。 你知道第一个是谁。 希斯。 这个事实可一点都让你高兴不起来,这听起来就像是旋律在做最后的安排,就像当时希斯试图给你和西索写信。 “对西莉亚来说,和一个人寸步不离地待在一起,也并不困难吧?”西索笑眯眯地建议道,“只要不出纰漏,牢牢看住的话……西莉亚担心的问题,就不会发生了呢!” 他以一种皆大欢喜的语气说道。 ……寸步不离吗。 你垂下了眼睛。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你拽住了西索的手。 “我需要别的方法。”你写道,“寸步不离……我做不到。” 甚至这已经不是会不会违背旋律意愿的问题了。 原本你就打算和旋律告别,为了旋律永远留下来?就算是旋律,你也不可以。 你不是在担心你总归会有疏忽的一天,也不是担心朝夕相处的看护会把旋律逼疯。 最重要的是……你不愿意这么做。 这绝不可以称之为“爱”。 “那就没办法了呢~”西索金色的眼睛微张着,仿佛有黏稠的恶意在他的眼底流转,“反正,西莉亚也已经失去过希斯了?只不过,是再来一次?” 他说到这里,双肩抖动着,突兀地笑了起来。 “我要旋律活下来。”你打断了他的抽风,为了确保这样的他也能看见,这一次你用念写的字很大,几乎都要怼到他的脸上。 “誓约与制约。” 当你写到这里,西索的表情变了。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听起来会很有趣~” 你猜到他会感兴趣。 西索非常讨厌无聊,而幸运的是,你和你的念能力让他很感兴趣。 誓约与制约一旦定下,意味着它们是不可逆的。 也意味着,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尝试的后果会是什么。 为此,你需要一个人来应付没有预料到的意外,西索会是最好的人选。 不得不说,你其实对西索也有一份信任在,尽管这种信任和对希斯、对旋律的那种截然不同,但它确实存在。 你不会说西索能让你感到安心,可他的存在能使你保持冷静。 旋律失去了活着的意志的原因有很多个。 但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指向旋律遭遇的灾难。 ——所以,只要让她没有经历过这一切就好。 为了让旋律活下来,你用掉了大部分的念,将时间定格在她刚受到诅咒的状态。 以你的能力,如果承担代价的只有你,你没有能力将诅咒从她的身体根除。 那么,就让旋律一起承担吧,依靠“誓约和制约”。 [我……可以做到哪一步呢?] 你询问着自己。 你是不属于人类的怪物,是没有躯壳的能量体,只要有足够的能量…… [除了逆转生死,我将无所不能。] 惊人到恐怖的气在你的身体周围燃烧。 你捡起了被西索插在地板上的这张红桃Q,递还给他:“我会让你见证一切,所以作为交换,旋律就拜托你了。” 西索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那这样,西莉亚就真的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了~” 你看着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把红桃Q放回到他的牌堆,随即握了握你的手:“成交~” 相握的手一触即分,就像上次你们约定合作一样。 在西索的注视中,你回到了旋律的病房。 她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熟睡着,若不是这样,你还不敢离开这么久呢。 有一点可惜。 你想,你没有办法和旋律好好告别了。 你握着她的手,发动了你的念。 于你而言,爱意也意味着念量。 而记忆是承载爱意的主体,虽然说按照你新增的制约条件,只有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才能顺利发动……但是旋律对你的爱,也是属于你的东西。 就像希斯说过的那样,爱很危险,因为这意味着所有权的让渡。 所以,只要你同意就好了。 你看着睡梦中的旋律。 她的眼睛死死地闭着,唇边还隐隐发出若有若无的呻yin,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不过没有关系,她很快就可以梦醒了。 哪怕梦醒了旋律将不记得你,但她会活下来,按照你的愿望。 这一定会违背旋律的意志,你有些抱歉地想,不过你的歉意也并没有太多。 毕竟,在她的想法和你的愿望中,你已经选择了后者。 这也一定不满足希斯说的,毫无保留的爱。 但是,反正直到现在,你还是一个不知道真正的爱意为何物、货真价实的怪物啊。 【声带/完】 48 番外·她的选择 旋律视角。 “你恢复的很好呢。”医生鼓励地说道,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您。”旋律·犹西卡朝对方点头致谢,轻声细语地说,“也多亏了您这些天的照顾。” 自从那个晚上喝醉之后,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据警方调查,是当时他们在喝酒庆祝着演出成功的时候,没有察觉到酒店里突如其来的起火,因此有三人葬身于火海, 只有旋律活了下来。 悲剧总是突如其来地降临, 尽管大火过后,旋律作为仅存的幸存者不免招致了一些怀疑, 不过,她也是四个人中唯一的猎人。 是猎人的话, 有保全自我的实力似乎也就变得顺利成章了。 更何况,警察也没有管辖猎人的权力……而且,身为当事人的旋律的确也回想不起来更多的事情了。 在火焰之中, 有太多东西被烧毁了。 包括他们随身携带的乐谱,包括旋律的移动电话, 幸好猎人执照幸免于难,要知道,这个可不太好补。 将补好的电话卡插进新买的电话的时候,旋律庆幸地想。 奇怪的是,卡里面存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号码。 没有备注,也找不到通话记录……旋律犹豫了一下, 没有删除也没有拨通。 这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她真的做好了打开它的准备吗? 从那场大火开始,世界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那个晚上,在他们喝了酒之后,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医生说,有可能是她吸入了太多的浓烟,导致大脑缺氧而引起了部分记忆的缺失。 而且,现在的旋律回想起她逝去的朋友们,奇妙的是,她的情绪没什么波动。 没有悲痛,只有一些浅浅的遗憾……就好像她的感情被什么蒙住了一层,神经末梢的感知被人为地阻断了。 这也是后遗症吗? 久违的城市,久违的故乡,久违的家。 在街上随处传来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声音,旋律站在街口,听着人群中沉稳而又活泼的心跳声。 这样的烟火气息会让她觉得温暖,会让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真好啊,这样的心情,好想分享给别人。 她下意识地拿出电话,动作却突兀地一顿。 奇怪。 刚才……她是想打给谁啊? 去超市的时候也有什么地方不对。 旋律瞧着不知不觉被自己放在购物车里的橘子汁,不免觉得有些困惑。 她应该是不喝这种甜腻的饮料吧?因为会对嗓子不好。 试图把东西放回到货架上的旋律,突然瞧见了另一侧自己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的喉糖。 在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适。 旋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发觉是有一根睫毛掉了进去,为此她还流了一点眼泪。 真是不凑巧呢。旋律想。 因为她的遭遇,学校同意给她一段长长的假期,只要在期末前修足学分,什么都不会影响。 对旋律来说,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空闲了。 毕竟原先的时候她忙着考上猎人,考上猎人之后呢又忙着准备考上大学,上了大学每天又在训练和准备演出,当然了,这些本来都是愿意去做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久了,都没有碰自己的长笛。 想到这里的旋律试着吹了一段曲子,但在按着长笛上的按键的时候,动作一顿。 她的手……有这么修长吗? 旋律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按照她一贯演奏的习惯,手指对应着不同的按键,和她的记忆如出一辙。 可是,她为什么会刻意地张开手指之间的缝隙呢? 这反而使得她的演奏奇怪了起来,而且,除了她每天都会训练的这首《小夜曲》之外,演奏别的曲目又不会了。 就好像她有意识地训练过一样。 可是,她分明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做过啊? 而且,练习的是《小夜曲》……啊,她想起来了。因为这是莫罗老师最喜欢的歌吧! 旋律久违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里,它太过于狭小过于嘈杂,而且,这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东西。 一直以来,他们保持着礼貌而又客气的关系。他们会记得每年给她打钱,某种程度上来说,旋律应该感谢他们,因为他们给的比法律规定的抚养费要高上一些。而且,在旋律展示出自己的天赋之后,他们也尽可能地满足了旋律追求音乐的愿望。 只不过,大学的学费还是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所以,旋律才需要自己考上猎人。 也不至于说对他们心怀怨恨。 哪怕这一次他们也没有出现,但听别人说,她的母亲其实来医院看望过她。 只是当时的旋律尚在昏迷之中,于是留下了这本存折就离开了。 他们毕竟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害怕以前的孩子过得不好,害怕因此被拖入深渊也是人之常情。 旋律完全能够理解。 可旋律还是不太喜欢这个房子。 这里窗户的隔音效果太差了,对于她灵敏的耳朵来说是一种折磨,刮风下雨打雷的日子里,旋律必须得紧紧地戴上耳塞才可以安然入眠。 而且这里冬冷夏热,房间又小,旋律瞧着眼前的上床下桌,为了读书她只有这么安置,可她其实不喜欢每次休息都要爬上爬下。 房子里唯一能够陪伴她的,也就只有录音机里的唱片。 音乐是旋律的朋友,可在这里,旋律还是不由得会感到寂寞。 所以,自从考上了大学之后,旋律就决定离开这里……她可以把房子卖了,换来一笔还算可观的收入。 旋律瞧着她生活了很久的这间屋子。 她抚摸着这里的墙壁,她还记得自己在下雨天自娱自乐的敲击。 她看着放着水池旁的小板凳,她还记得自己身高不够的时候站在这里洗碗的场景。 她看着角落里还没有拆开的泡面,她还记得在她疼痛时这些热腾腾的食物给予她的温暖。 眼前的一切突然让旋律有一点不舍。 真的……要卖掉这里吗? 犹豫之中,旋律看到了靠在墙角放着的小提琴盒。 她什么时候买过这个了?还是从艾拉那里借来的,但被她忘记归还的乐器呢? 在触碰到这个小提琴的时候,旋律听见了自己心音的变化。 虽然她忘记了,可是心灵却还记得。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旋律还以为这是属于莫罗老师的那一个。 不过,大小有点不太对。 和别的乐器不同,小提琴需要考虑到演奏者的臂长,所以不同年龄阶段用的也不尽相同。 她看着这个7/8,是给青少年的孩子使用的。 如果是旋律自己,应该会用4/4的,这样琴身会比这款长个10cm。 旋律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小提琴,琴身上刻着意味不明的字词:“送给■■”。 本应该刻着名字的地方,剩下的只有划痕。 大脑里没有出现画面,但她回想起了一段声音。 旋律闭上眼,跟随着脑海内听到的音符演奏。 是《小夜曲》,但是,演奏的旋律和停顿稍许不同,所以想要传递的情感也变得不一样了。 沉静的,迷茫的,像是缓慢流淌的溪水,就算无人察觉,也仍然唱着单调的曲子。 演奏完毕的旋律,看着手中的琴身和弓。 她一定遗忘了什么。 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久后,旋律收到了朋友的来电,是她在猎人考试时遇到的朋友,对方也恰巧以音乐猎人作为目标。 “你上次说的那个录音带,我找到了!”对方洋洋得意地朝她表功,“希斯·莫罗于十八年前发行的录音带?一共只有一百盒,而且大部分都被持有人当做垃圾丢掉了……我可是找了很久!” 莫罗老师的录音带?她有拜托过对方这个吗? 搜索记忆未果的旋律不动声色:“辛苦你了,那麻烦你寄过来吧。” “好,需要我包装好给你吗?你上次不是说还要作为什么礼物吗。” 朋友的回答给了旋律更多的情报。 莫罗老师的录音带,作为礼物……是老师认识的人吗? 没过多久,旋律就收到了那盒录音带。 她听着录音带里的演奏,这毕竟是莫罗老师20岁时的作品了,所以听起来比记忆里的莫罗老师的处理方式要青涩得多。 但是,某些地方转音的处理让旋律觉得很熟悉,就像她还记得的那支曲子一样。 演奏《小夜曲》的那个人,一定认识莫罗老师。 记忆或许会说谎,但音乐是不会骗人的。 旋律笃定地想。 旋律去看望了莫罗老师的坟墓,这应该是半个月前的她就应该做的事情了。 只是莫罗老师死去的日子,她正好遭遇了那场大火。 ……不对。 老师的坟墓前只刻着她的死亡年份,因为涉及hei帮,当时的报纸上也没有详细的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老师的忌日呢? 生活到处都充满了端倪。 旋律觉得,如果说她的失忆是有人刻意而为,那对方一定一点都不擅长说谎。 ……这么多的纰漏,只要她不是笨蛋,怎么样都会觉得奇怪吧? 问题是在于,“是否应该想起来”和“怎么想起来”。 旋律隐隐觉得恐慌。 她好像生活在一个谎言之中,就算虚假,也有着虚假的安稳。 而真实意味着未知,而未知总是会让人觉得恐惧。 更何况……旋律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她做过一个噩梦,梦境之中的她的长相令旋律感到恐惧,她不敢去看自己第二眼,更不敢相信这会是她。 哪怕梦境变得模糊,可绝望和痛苦却深刻地残留了下来。 旋律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说她将再也不能演奏,如果她的人生会因为找回的记忆失去色彩……她应该去找回吗? 还是应该继续这样下去,对不对劲的地方视而不见。 只是,有些东西会在细微之处溢出。 旋律看着自己的乐谱,有的地方留着怪异的空白,像是原先应该有人写了字,只不过被擦去了。 旋律瞧着自己在图书馆的借阅记录,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那些和医学相关的杂志。 就连在外面吃早饭的时候,她也会迷迷糊糊说出“我要两份”,然后才匆匆忙忙地改口。 有太多时候了。 当她因为疼痛躺在床上的时候,脱口而出想要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只是她被迫遗忘了,所以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会是多么重要的人呢? 听起来像是一直和自己朝夕共处,听起来他们会分享每一个细微处的快乐,他们互相关心,他们彼此相爱。 旋律瞧着手中,乐谱的碎片。 上面只有短短的八个小节,这是她拜访在大火中死去的朋友们的家属才得到的线索。 几乎在看到这一段音符的瞬间,大脑就向她敲响警钟,这是绝不可以被演奏的,来自地狱的音符。 所以……其实,她的朋友们也不是因为大火死去的吧? 那个人给旋律·犹西卡选择了一条轻松的路。 这也是旋律对于生活原本的期盼,这是一条康庄大道,只要旋律自己愿意,她可以拥有她原本想要的一切。 她可以延续对音乐的热爱,可以享受优渥的生活,她有着出众的天赋有着坚韧的意志,音乐之路是畅通无阻的,所有人都会因为她的演奏而倾倒。 只要她愿意。 ……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是因为逐渐想起,那个被她忘记的人的身形应该比她稍矮一些,那个人应该不怎么说话,更多的时候,她们是用手写的方式交流吗? 是因为逐渐知道,那个被她忘记的人不怎么听话,总是一意孤行,就像这一次一样,自说自话地决定了她的命运吗? 是因为逐渐觉得,那个被她忘记的人填补了她的孤独,不是谁单方面地需要谁,而是她们恰巧需要彼此吗? 旋律想要知道。 有好几次,名字都已经到了嘴边,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那个人为她付出了牺牲,就算对方不会将这个视作是一种牺牲,可旋律无法对此心安理得。 而且,她的朋友们死去了。 如果不是意外,旋律需要为此复仇;如果是意外,她想要避免这样的意外再次降临。 旋律盯着移动电话里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终于按下了拨通键。 “我有许多问题,希望得到解惑。”她轻声说,“可以的话,您愿意和我会面吗?” 电话的对面是一个嗓音有些甜腻的男声。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奇怪的腔调,幸运的是,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当那个小丑打扮的红发少年出现的瞬间,旋律就确认了这是她需要交谈的对象。 该用什么去形容他的心音呢? 像是一支高昂的歌,有着疯狂而又纯粹的浪漫。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他不在乎生命,但又不能说他不尊重生命。 他是用生命的容易失去来彰显生命伟大的……亡命之徒。 放在平常,这是旋律绝不会主动接近的类型。 旋律端详着他的脸,这个应该比她年轻的少年画着奇怪的浓妆,然而善于观察的旋律还是从他的眉眼和头发中猜测出了他的身份:“你是不是……莫罗老师的孩子?” 对方一下子就笑了:“约我出来,想说的是这个吗?” 他的心音反应出他变得不耐烦了。 旋律摇头,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她不打算考验对方的耐性。 “我忘记了一个人。”旋律直截了当地说,“也许,你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确实呢。”对方微笑着,“但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她的事情呢~” 他说的是“她”。 旋律想,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呢。 这个人真的知道。 “我找不到你有什么非告诉我不可的理由。”旋律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你却是我唯一可能得到答案的地方。” 她寻找了她可以找到的一切记录。 电话的通话记录,银行的转账消费记录,周遭人的记忆……什么都没有。 就仿佛“她”从来不存在一样。 旋律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的能留下痕迹,有的则不能。 有的人还能记得。 后者的话她还倒是有一些浅薄的猜测,差别可能在于……念。 旋律瞧着这个人,诚实地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他不可能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 不然从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这听起来很无能为力,把知道真相的可能寄希于别人的心情,可事实上,旋律就是这般无能为力。 “我想要知道她的名字,我想要知道这一切,这会是我的选择。” 而不是接受“她”的选择。 毕竟,两个人之中她才是那个姐姐……啊,原来,“她”是妹妹吗? 旋律觉得自己已经抓到真相的尾巴了。 “不知道,也许对你来说更好~”红发少年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从他皱成一团的表情来看,他不太喜欢这种东西的味道。 旋律看着他,有些恍然。 好像……“她”也是这样,不喜欢苦的。 “毕竟,按照西莉亚的制约和誓约,支付的代价和达成的效果是同步的。”还想再说什么的这个人看了一眼突然响起的电话,“到时间了呢~” 他离开的身影是那么的迅速,旋律知道自己不可能追上。 更何况,她也没有打算去追逐。 西莉亚。 旋律只是慢慢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某些被尘封的记忆在她的脑海内缓缓展开。 她想起了那个跟在莫罗老师身后的小尾巴,想起了那个在琴房里靠演奏小提琴发泄的小女孩,想起了郑重和她说着告别的小姑娘。 西莉亚注视着她。 旋律回忆着西莉亚的目光,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纵向缩小的同时,又在横向膨胀着。 这使得她浑身都感到了痛苦,这是旋律想起回忆的代价,不,这正是她企图逃避的灾难。 西莉亚。 旋律只是回忆着,五光十色的世界在她的眼前旋转。 从某天起,旋律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姑娘。旋律看不清“她”的脸,但她一直牵着“她”的手。 “她”不会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可“她”会写字,可“她”的眼睛一直在诉说着什么。 西莉亚。 那是“她”的名字,但也不是“她”的名字。 至少,旋律不这么称呼“她”。 在其他人的尖叫声中,旋律瞧着自己像是烧焦而变得漆黑的左手,慢慢地想起了“她”的名字。 “……莎音。”旋律轻声念叨着。 正如西索所说的一样,莎音缠绕在旋律身上的念消失了。 旋律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下意识地颤抖着,但此刻她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甚至不能算是选择的后果了,旋律沉静地想,只是她的世界恢复了应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身体是旋律应该承受的不幸,而这一次,旋律不会再选择逃避了。 只是…… “——真想再相见啊,莎音。”旋律说着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愿望,“毕竟,这一次,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呢。” 49 番外·于他眼中 果农视角。 番外·于他眼中 他一直观察着。 * “西莉亚”是在某一天突如其来地出现的。 西索几乎是很快就发现了“西莉亚”的不对劲, 倒不仅仅是因为“西莉亚”的怪异,最大的破绽另有原因。 毕竟虽然西莉亚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人类,但话说回来西索也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有他珠玉在前, 也不是没有可能希斯又养出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问题的关键在于西莉亚的年龄。 姑且不提希斯不可能继续和杀死父亲的人有亲密的行为, 就算是希斯当时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 按照西索对于希斯的了解,他也不认为她会留下“西莉亚”。 西索非常清楚。 希斯是那么地害怕承担责任, 和再生一个孩子带来的不确定性相比, 她一定会选择杀死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的愧疚。 所以,“西莉亚”根本没有诞生的可能才对。 认知被篡改了,记忆被填充了,就连现实生活中的记录都被伪造了。 若是换作旁人,或许他们会自我怀疑,但是极其自信的西索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且, 他恰巧知道这个世界存在过多的未知,“念”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也许是“西莉亚”的念造成了如今的状况,但西索瞧着这个懵懵懂懂的“妹妹”, 又觉得情况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西莉亚”对世界、对人类是那么的一无所知,怎么看, 也不像是人类呢~ ——那么,这个“西莉亚”到底是什么呢? 未知总是神秘的,而神秘总是让人充满好奇。 就像想知道魔术师表演时使用的小花招, 西索对他的“妹妹”充满了兴趣。 “西莉亚”成了西索最喜欢的玩具,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希斯是妈妈,西索是哥哥, 西莉亚是妹妹,希斯用爱意浇灌着西莉亚,而西索则负责给她揭露这个世间的恶意。 虽然尚且称不上乐此不疲,但西索的确不讨厌这样的消遣。 他瞧着西莉亚一天天的变化,就像看到了自己种下的苹果树正茁壮成长,他当然会为此感到高兴。 而且,和苹果树还略有不同。 ……西莉亚,究竟会变成怎样的模样呢? 西索一直观察着。 刚开始,西莉亚什么都不懂。 她像是一张洁白无瑕的纸,任由旁人在上面肆意挥洒着颜料。 她不理解绘本里的故事,不知道各式各样的情绪,她对表情的反馈只是机械的模仿,也分辨不出话语中的隐喻、讽刺和玩笑——最后这个让西索可感到头疼了。 作为一个随心所欲的骗子(西索认为这是魔术师必备的素养),西索还是非常享受别人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而感到的头痛不已,可这样的乐趣在西莉亚身上则被完完全全地剥夺了。 就像是魔术师的表演也需要观众的捧场,而西莉亚是最糟糕的观众——无论表演的好坏,她都是一个反应。 西莉亚总是把西索说的所有话照单全收,她永远只会按照她认为的字面意思去理解,发现被骗了也没有什么情绪反馈,下一次呢也学不会质疑,从此周而复始……西索委屈地想,真是的,那谎言岂不是变得没有意义了吗? 西索很绝望,西索没有办法,他哼哼唧唧地去找希斯抱怨,得到的只是妈妈幸灾乐祸地评价:“终于有人能治治你了!” 希斯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偏心。 西索鼓了鼓脸,从此在西莉亚的面前他有意识地减少了说谎的频率——因为西莉亚只能听得懂字面意思,有时候阴差阳错起来,西索都要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西莉亚以为的“笨蛋”了——这样一想,西莉亚该不会是强化系的吧? 已经对念的体系和性格之间的关系有一点心得的西索思索着。 西莉亚的变化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西索注视着这个非人的生物,从一开始,她不明白“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的真正含义,对于出现在别人房间门口时也没有被抓到做坏事的窘迫,她不知道高兴的原因,也不懂得情绪的复杂。 西莉亚最关心的,是爱和希斯。 西索一直观察着。 他看到西莉亚理解言语的力量,看到她对希斯过去的好奇,看到她对约瑟夫下意识地排斥。 他们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相处——现在回想起来,西索都不免对此感到惊讶。 希斯和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这两者使得他们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然而,前者的约束微乎其微:就像西索承诺的只有“不杀死兄弟姐妹”,而“西莉亚”显然不是;西莉亚承诺的是“只要西索不动手”,而西索显然会有一天忍不住。 他们各怀鬼胎,西索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西莉亚在等待着西索的等待。 真遗憾呢。 西索不止一次地想,还没有学会“念”的他和西莉亚的差距让他望尘莫及——这可不是能用对西莉亚的了解就能够弥补的鸿沟。 他甚至连确认他们究竟有多少实力差距的能力都没有。 也不止一次,西索想过要替换药瓶里面的药——这会对西莉亚造成影响吗?这会给她带来伤害吗?若是在她虚弱的时候这么做……非人的怪物也会就此死去吗? 西索无法停止自己的畅想,这让他充满兴奋,而他没有付诸行动的原因只有一个:成功率太低了。 若是不能一击必中,到时候,麻烦的可就变成他了呢~ 西索苦恼地想。 他可不觉得西莉亚会对他手下留情,真是的,这岂不是说明他是在双方因为希斯的存在而互相牵制的情况中,获益的那个吗? 这还真是一个让魔术师会觉得不高兴的认知呢。 于是西索一直观察着。 他等待着,幸好,在最恰当的时机到来之前,他对此都非常有耐心。 而且西莉亚的变化也让他充满期待:她有了明显的弱点。 西莉亚依赖着希斯,眷恋着希斯,并且心甘情愿给了希斯伤害她的权力。 西索很难不对此感到惊讶: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是自愿带上枷锁的鸟,从此失去了翱翔天空的力气;还是以爱为翅膀,从此飞得更远呢? 西莉亚仿佛知晓了何为爱意。 她会因为希斯而喜欢红色,会因为喜欢一个红色的气球而对另一个红色的气球爱屋及乌,更有意思的是,她认为两个大小、材质、颜色完全一致的气球是不同的。 “那不是我的气球。”西莉亚说。 要不是希斯就在跟前,西索几乎想要狂笑。 西莉亚放开了那个气球,而不是将它占有,也不是将它毁去。 因为爱着自己的气球,所以希望另一个气球自由。 ——简直就像是人类一样,而且还是成了像希斯这样的人类。 这不是很有趣、很可笑吗? * 世界平稳地运转着。 呆在希斯身边的日子里,每天发生的事情周而复始,却不让人觉得无趣。 这是希斯的魅力,也是需要警惕的陷阱。 西索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束缚,即使是希斯也不行。 这么一想,说不定约瑟夫的出现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他打破了僵局……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西索从不吝啬用糟糕的字眼去诋毁他生理学上的父亲,倒也不只是因为约瑟夫伤害了希斯,更是因为约瑟夫伤害的动机和手段都非常无趣。 比起单纯的“恶”或者“坏”,更糟糕的是让人觉得无趣。 无趣的父亲,无趣的hei帮斗争,无趣的手下,无趣的一切。 在被带离的日子里,只有念的学习还能让西索提起兴致,可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是那么无聊。 真是的,还没有和西莉亚说着无意义的嘴舌之争,看着西莉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或者是反过来)来得有意思呢。 而且,西莉亚最后的念能力会变成什么样,也让西索非常期待。 西索善于看穿人心,他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周围人想要追逐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人类的核心并不复杂,复杂的只有他们的摇摆不定:总是有人舍不得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渴望着无法得到的东西。 看着对自己会读心术这件事情深信不疑的西莉亚,西索笑而不语。 他很想说“是因为西莉亚太好懂了~”,但是不太行呢。 混黑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得罪医生。虽然西莉亚的能力并不是攻击方面,但却非常好用。就算是西索,也还是不免因此稍微收敛了一点自己的讨人厌。 哎,西莉亚和希斯一样,都没有什么幽默细胞~ 忍得很辛苦的西索有些感慨地想。 不过,西莉亚的能力也许不仅仅只有治疗这么简单。 西索瞧着自己已经变得完好无损的手臂,这不是用“轻薄的假相”掩饰的伪装,原本在打斗中造成的伤口全部消失了——不过,手臂也变得像昨天一样那么酸痛呢。 也就是说,这个能力……也许是改变时间? 时间可以推移的极限是多久?向过去推移的话能不能反过来向未来推移?能不能就此锁住推移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西索就想出了这个能力可能会有的好几种用法。 但他瞧着在他面前因为他的受伤而面露不赞同的西莉亚,只是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说念的能力反应的是使用者的渴望。 那么西莉亚想要倒退的是谁的时间?她想要谁不会受伤,她想要永远停住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在西索的眼中,西莉亚就像是马戏团里走钢丝的表演者,她摇摇欲坠,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啪”地一下,坠入深渊。 西莉亚那么看重希斯,所以在希斯面前对自己的来历闭口不谈,所以在希斯面前扮演着乖孩子,所以试图和希斯形影不离。 真危险呢。 西莉亚会就这样走向腐烂吗? 西索一直观察着。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看在他们是兄妹的份上,他一定会挑选一个最好的位置见证一切的!也许,还会顺便表演个魔术助助兴? “‘因为想这么做,所以去做了~’和‘因为觉得做得到,所以就去做了~’,西莉亚觉得是哪一个呢?” 在成为共犯者的那个夜晚,西索这么询问道。 “两个都是或者两个都不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吧。”西莉亚平静地说,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哪怕刚才他们做了那么刺激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反应。 西索听着自己胸腔里的狂跳。 西莉亚还真了解他,而且,好过分呢,还能露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 体内残留的快感让西索在一瞬间杀心暴涨,如果用扑克牌划开西莉亚的胸腔,她的心脏会是跳动的吗?她的血会是红色的吗?她也会像所有死去的人一样,身体变得僵硬吗? 西索非常确信。 现在的西莉亚,可没有一点招架之力呢。 但她的表情还是冷静的,就好像西索身上的杀气是假的一样。 “我要回去了。”西莉亚的目光穿过了西索,望向了身后灯火通明的家。 他们都非常清楚,希斯还在那里。 这句话让西索奇妙地停止了杀意。 他打量着西莉亚的脸,她的眼底带着倦意,但连一丝一毫的害怕都没有。 他们的目光对视着。 西莉亚不擅长说谎,也不知道伪装。 果然呢。 西索满足地想,西莉亚和那些无趣的人是不一样的呢……毕竟她不是人类嘛。 然后他们经历了希斯的死亡。 死是这个世间不可逆转、也无法弥补的事物,就算西索在事后给开了三枪的那个人六枚扑克(“毕竟还得算上西莉亚的份?”西索想),就算西莉亚有着回溯时间的念能力也做不到。 西莉亚看起来比昨天狼狈得多了,她像是雨天中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毛发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了。 她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身体仿佛是被溶解了,勉强才能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西索瞧着她的眼睛,那已经不再是和希斯如出一辙的绿翡翠,里面赫然已经空无一物。 西莉亚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希斯不敢看却想要去看的鬼片。 西索非常擅长找乐子,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例外。 然后,他看到了西莉亚几近于厌恶的目光,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希斯死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质问: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在那个瞬间,西索差点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杀意。 希斯不在了,他们没有了不必要的顾虑。 但希斯还给他们留下了信,而读完信的西索也终于明白了一切。 要按照希斯的希望,不要让西莉亚看到信的内容吗? 说不定他出色的洞察力,是继承自希斯的。 西索跳跃地想,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希斯并非一无所知。 希斯是那么地期盼她的孩子展翅高飞,希望他们不要回头,不再被束缚。 她用她的死达成了愿望,于是,她不希望西莉亚看到这个。 难得打算替妈妈完成心愿的西索气鼓鼓地看着西莉亚毫不客气地撕掉了他辛辛苦苦伪造的书信,好过分呢,模仿希斯的口气也很累的好吗? 在那一刻,西索仿佛听见了希斯熟悉的嘲笑:“终于有人能治一治你了!” 西索不会被过去束缚。 只不过过去的记忆会不由自主地跳到他的跟前。 西莉亚说:“希斯去世了。” 西索惊讶于她的变化,要知道原先的西莉亚对很多字眼都无法理解呢,她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用某些字词矫饰,不知道为什么会用“去世”和“离开”代指死亡。 她越来越像人了。 西莉亚躺在希斯的身侧,表情安详得像在入睡。 不,与其说是表情,不如说是西索的感觉,毕竟西莉亚此刻的脸都已经没有了。 西索翻动着手中的扑克牌,哗啦啦地响声在黑夜中回荡。 又一次可以杀死西莉亚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黑色的小丑已经被他的中指和食指夹住,已然蓄势待发。 “不动手吗?”身体注定会消散的西莉亚问,仿佛她已经对死亡迫不及待了。 西索不喜欢抱着死意的人,这会让他觉得无趣。 可西莉亚却说:“不是抱有死意。” 人类喜欢说谎,可西莉亚不会。 西索非常确信,但本应该发射的扑克牌还是迟迟没有动手。 为什么呢? 因为不是时候,因为这是在希斯的坟前,因为想偶尔当一个听希斯话的好孩子……也不需要有原因吧? 魔术师做事情,本来就只凭心情。 只是因为,现在还不太想呢~ * 再一次见面,就是四年以后了。 也并不是每一年的忌日,西索都会出现在希斯的坟前。多半的时候,是他的手下替他献上了花束。 所以,和西莉亚的重逢只能用凑巧形容。 西索几乎是第一眼就确信了这个少女的身份。 除了年龄,她看起来没有一处和西莉亚相似。 不一样的头发颜色,不一样的眼睛颜色,不一样的长相,但是,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无所不能的魔术师微笑起来,当他试探性地叫出了“西莉亚”,他满意地看到了对方微颤的眼睛。 三年的相处可不是只有西莉亚一个人在观察表情的变化。 西索可也是,一直在观察着呢。 她看起来和当初不一样了。 当时分别的时候,西索还想过她会不会丧失对生的热爱,会不会被希斯的死打击得一蹶不振呢,但和西索的想象恰恰相反,西莉亚看起来变得更柔和了,也更像人类了。 不能说话的西莉亚用念写道:“莎音·犹西卡。” 犹西卡? 记忆力很好的西索想到了希斯挂在嘴边的那个学生,这是西莉亚这一次的身份吗? 西索仍然用“西莉亚”称呼着,可能是因为……“西莉亚”这个名字比“莎音”好听? 西索并不意外西莉亚对于旋律的喜爱。 在某些本质的地方,旋律和希斯非常相像,而不是像他,只继承了希斯的红发~性格、脾气还有善心可是一点也贴不着边~ 西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把这份自我剖析说出口会得到西莉亚怎样的评价。 她一定会睁着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一脸无语地感慨:“你也知道啊。” 但西索认为,非常有自知之明,也是他难得的优点~ 旋律遭遇了事故。 和希斯那时候一样的突如其来,和希斯那时候不一样的是还来得及挽回。 西索没有想到西莉亚会主动向他求助,当然了,西莉亚一直都很懂礼貌,而且对诸如脸面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像人类一样在乎,可那个时候她对他的拜托,都需要西索的提醒。 这还是第一次,被西莉亚这么依赖呢~ 心情很好的西索和脸色糟糕的西莉亚坐在飞艇的同一个沙发上,两个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索瞧着西莉亚身上缠绕的念,它们盘旋在她的身边,像是一点即炸的爆竹。 要是抱着这样的状态,怎么想也会失败的吧~ 好心的西索提醒道,而西莉亚采纳了他的建议。 这也是西索很喜欢西莉亚的一点了,她很听劝。 西莉亚的念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惊叹。 这与其说是“治疗”,更接近于“除念”。 西索瞧着已经睁开眼的旋律,在心底鼓了鼓掌。 更有意思的是,现在的西莉亚还处于成长期,也就是说,这还远远不是她的上限。 她会走到哪一步呢?她会变成什么样呢? 西莉亚的潜力令西索着迷。 而且,西莉亚让旋律苏醒了,这不代表她真的拯救了旋律。 人是坚韧的,却也同样是脆弱的。这才是人,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西索非常喜欢人类。 他虽然没有恶劣到以看别人的痛苦为乐,但他确实欣赏从苦难中开出的花,无论它们最终的结局是枯萎还是盛放。 没有人能够知道,旋律究竟是怎么想的,除了旋律自己。 西索也没有想到他会收到旋律的来电。 “我是旋律,旋律·犹西卡。莎音……或者说,你更熟悉的名字,西莉亚的姐姐。”旋律直截了当地说,“你关心她吗?” 西索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 对面却因为他的回答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个瞬间,西索眯起了眼睛。 “如果你回答‘当然’,反而会更让我感到不安。”旋律轻声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那孩子就拜托了。” “为什么要拜托我呢~”西索的口吻还是随意的。 他认真地想,难道他看起来太好说话,还是太友善了?还是因为希斯,这个人对他有了一些可笑的误解? “也不算拜托。只是我觉得,你会这么做。因为我们都关心她,而她令人放心不下。”旋律的声音还是柔和的,“还有,这件事情能拜托对莎音保密吗?” 随口答应的西索决定一定要让西莉亚知道。 因为这样做他会比较高兴。 西索给了西莉亚一些他认为正确的解读,就像原先他将世界的恶意展露给西莉亚面前一样。 和当初相比,西莉亚的理解力提升了。 而改变的不仅仅是这一点。 曾经那个成天跟在希斯身后,别的地方哪儿也不愿去的西莉亚,居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西索的主意。 原因还是“我做不到”。 是因为旋律在西莉亚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希斯,还是因为西莉亚也意识到了自由的可贵? 西索观察着她。 从西莉亚的表情来看,他没有办法排除任何一个原因。 面对西莉亚的又一次求助,西索爽快地答应了。 敲诈得到了一个怪物的人情的西索自得地想,他是多么贴心的一个好哥哥啊! 西索一直都知道,西莉亚拥有篡改认知的能力。 但和上一次只是抹去西莉亚的存在不同,这一次,旋律受伤和其它人死去的原因也被篡改了。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西索还记得。 他遵守了西莉亚的约定,替她做着一些琐碎的收尾,包括替旋律挡去了警局的追问,包括确保旋律的安全,包括阻止另外三个受害者家属对旋律的诘问。 这都不算太难,毕竟旋律身处的城市,是法雷斯的地盘。 西索观察过一段时间的旋律,随即兴趣缺缺地抛在了脑后:她的生活看起来和其他劫后余生的人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不同到西索觉得自己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非人的怪物不会像人类一样,去衡量做过的事情是否值当。 西索尊重西莉亚的选择,也非常确信西莉亚不将她做的一切视作是一种“牺牲”,但他还是觉得不太高兴。 他是在替西莉亚打抱不平吗? 想到这一点的瞬间,西索突兀地笑了。 谎言重复的次数太多了也就变成了真实,他该不会不知不觉地,真的把西莉亚视作了妹妹吧? 这听起来有点危险。 就像西莉亚在他面前的态度也有了不自觉地软化,虽然非常轻微,不,正因为非常轻微,所以才变得无比微妙。 也许被那个时候的旋律说中了呢。 撑着脑袋搅拌着咖啡杯的西索漫不经心地想。 “因为我们都关心她。” 西索瞧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明明害怕,却还要向他寻求一个答案的旋律。 现在的旋律,和当时的旋律,是不一样的碍眼~ 不过,西索并没有因此起杀心。 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旋律·犹西卡,她是那种会让你觉得世界还没那么糟的存在,就像希斯一样。 而且,他还是很信守承诺的呢……西莉亚想要让旋律活下来。 杀了旋律西莉亚肯定会生气吧?虽然这样也不错,但真要这么做的话,还是当着西莉亚的面会比较有意思。 现在还是太早了,而西索一向擅长忍耐。 西索并不关心旋律后来的命运,就算她和希斯有点相像也是如此。 会在别人身上寻找其他人的影子,也就是像西莉亚这么不成熟的家伙才会这么做……魔术师,可不会被过去困住哦? 只不过,如果是过去主动找上门来,那就不一样了。 当天空竞技场的电梯缓缓敞开,西索一下子就看到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那个盲眼的姑娘。 她的眼睛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却像能够看得见一样笔直地行走着。更显眼的是她的那一头红发,乱糟糟地在空气中张牙舞爪。 西索不由地舔舐起了自己的嘴角。 “西·莉·亚~”西索亲昵地用扑克牌招呼着这位多年不见的过去。 魔术师不会出错,他总能分辨出她。 因为,他一直有在好好观察着她~ 50 触感1 流星街。 触感1 你坐在高高的垃圾堆旁, 迎着夕阳有一点想叹气。 这次的情况有点不一样,这属实超出了你的意料。 旋律想起了你……是西索做了什么吗? 尽管你对此一无所知,但你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么猜想着, 没办法, 西索确实很容易成为怀疑的对象。 不过原因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当旋律想起了作为代价的回忆的时候,意味着你的念能力就失效了, 那是一笔非常巨大的能量,它当然不可能服帖地回到你的体内, 但也没有办法直接消失。 简单来说,能量失控了。 人类习惯用“好”或者“坏”来给一件事下定义, 但如果一定要评价这次的经历,你会说这是风险和机遇并存。 现在是1980年,距离旋律听到了“黑暗奏鸣曲”还有8年, 距离希斯的死亡还有4年, 距离“西莉亚”出现在希斯的面前还有1年。 作为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没有实体的你受到的客观物理法则的限制也少得多——最简单就是表现在时间上,人类的时间都是线性前进的,但你的道路可以不是一条直线。 你回到了过去。 这个认知让你的心砰砰狂跳,是的, 你没有办法逆转死亡, 因为死去的灵魂会随风消散, 复活的唯有亡者的残躯。 但是……你有可能可以逆转过去。 希斯。 你想着这个你注定无法忘怀的名字,这意味着……是不是你能够再一次见到她?你是不是会再一次得到她的爱?这一次是不是她能够活下来? 仅仅是想象着这个可能,都让你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多想立刻出现在希斯的面前, 你是那么的迫不及待,用什么方法都好,舍弃掉这一次的身份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维持着“活着”的最低消耗,只要再一次见到她。 现在的她还活着,哪怕不认识你,但现在的她还活着。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几千公里开外的地方,她还活着。 现在的希斯应该还在阳光下微笑,或者在房间里做饭,又或者在斥责着胡来的西索,她是鲜活的,而不只是活在你的思念之中。 “莎音。”耳边响起旋律轻柔但又不失严厉地告诫,“要有耐心,不要抢拍。” 每次在给你上小提琴的课的时候,她都会一遍遍地告诉你:“别那么着急,慢慢来。每一个音符都有它应该出现的时机,而你需要等待。在此之前,你要做的是做好充分的准备,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奏者。” 要等待,要积蓄力量。 你深呼吸着,压下了你的激动和期待。 你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出手,这注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回到过去,就一定意味着能够改变过去吗? 人类有很多关于这种题材的想象,多少看过一些的你也知道这可能会造成的悲剧。 你不能拿希斯的性命冒险,如果可以的话,你希望你能有充分的尝试,确认了这个行为的可行性再出手。 至少,你可以回到过去。 哪怕这一次只是偶然,但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把它变成必然。 你的机会有很多,你需要慢慢来,你需要等待。 ——等待音符响起的那一刻。 而且,回到过去也不全都是好事。 首先,你的年龄也缩水了。 1980年,你年仅6岁。 有了人类身躯的你也被躯壳限制,6岁小孩的身体太过于脆弱,和已经成长到14岁的时候相比,你仿佛从一个很大的桶换成了一个浅口的碗,你可以容纳的念的上限骤然减少了。 和“念”相比,其余类似身体素质、力气等等之类的因素带来的削弱都显得微乎其微了。 其次,身体的缺陷也有一些的问题。 这一次的缺点不是某一个器官,而是全身布满的神经。 你失去了触觉。 你感知不到事物的冷热,疼痛对你来说也不再奏效,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但你也同样非常清楚,这意味着危险。 失去了身为五感之一的触感,你的敏锐度下降了,失去了痛觉和因为疼痛带来的害怕,你一定也会失去随之带来的可能性。 不太妙。 你冷静地想,你看着自己握紧成拳的双手,如果是以前,你能感觉到指甲的锋利,你能够感受到食指中间因为写字而磨出来的老茧,你能够感受到指尖摩擦时的瘙痒。 而这些全都消失了,这让你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像你现在身处1980年一样,让你觉得不真实。 最后,糟糕的是你这次降临的地点。 流星街。 这是在地图上不会标注的废弃之地,如若世间真的存在神明,那这片大地上的人类一定被神明所遗弃。 你对流星街没什么了解,仅存的一些还是来自西索的口述:关于hei帮会吸纳一部分流星街人,由于他们没有身份也不怎么怕死,会是非常好用的炮灰。 当时打算带着希斯逃跑的时候,流星街也曾出现在你的选项中。 毕竟这里是“什么都会接受”的垃圾场,藏匿于其中一定不算太难……当时的你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你不这么觉得了。 如果是10岁的西莉亚,真的能够带着希斯在这里活下来吗? 放眼望去,你能看到的只有垃圾。 你擅长的嗅觉在这里成了负面作用,此刻你真的对旋律因为听力太好所以害怕打雷这一点而感同身受。 这里简直太糟糕了。 空气中的臭气熏天……比100个西索加起来还要臭。 世界将这里视作是垃圾场,而流星街人甚至需要通过投喂的垃圾而活下来。 别说美味的食物了,就连不被饿死都成了奢望。 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过期了三年、已经腐烂的牛肉罐头成了最受追捧的食物,你不得不庆幸,你不吃人类的食物也没有关系。 就算你的味觉在这一次的身体中得到了削减也一样!你不想吃那个! 你有一点想念旋律的料理了,就算什么调料都不放,就算原材料没那么新鲜,但至少也还在保质期范围内。 ……怎么回事,从“西莉亚”到“莎音”,再到这一次的“神奈”,你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差了,这应该不是你的错觉吧? “神奈”今年6岁。 在来到流星街之前,她接受了良好的学前教育,有许多家庭教师给她上门辅导。 她不是老师唯一的学生,她还有个弟弟,比她小上1岁。 姐弟两从未见过他们的父亲,而母亲则是神出鬼没的,偶尔会喝得烂醉如泥地回家。 就像希斯说过的那样,亲情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条件的爱,但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着自己的孩子。 至少“神奈”的父母不是。 严格意义上来说,神奈和她的弟弟侠客是私生子。 所谓的母亲将他们视作是可以换得抚养费的货物,所谓的父亲愿意花大价钱供他们上学也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对于商人来说,投资是为了更好地回报。 神奈和侠客没有姓氏,私生子不会有姓氏,所以他们也只是神奈和侠客而已。 会被送到流星街的原因很简单。 他们生理学上的父亲倒台了,而他们生理学上的母亲一来不想负担两个拖油瓶,二来怕给自己招来祸患,那么,想到什么垃圾都会接纳的流星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至于6岁和5岁的孩子能不能因此活下来……也许他们的母亲不关心,也许他们的母亲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她给了他们生命,而最起码,她没有杀死他们,不是吗? 你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样的人类,假如神奈真的存在,你会对此心怀怨恨吗? 人类太复杂了,他们的“爱”也太复杂了,神奈和侠客或许可以告父母弃养罪,但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父母需要回应孩子的爱。 流星街有很多被丢弃的小孩,什么年龄的都有,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神奈和侠客的故事也许不是最悲惨的那个。 而且,和你想象中的并不相同,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地方,道德和秩序居然没有彻底泯灭:恰恰相反,流星街人之间存在肉眼可见的温情。 孩子,尤其是年龄越小的孩子会在这里得到优待,而不是反过来,作为弱者被丛林法则剥削。 你又一次被人类惊讶了。 当然,对每一个种族来说,幼崽才意味着希望,为了流星街的未来,流星街人需要让孩子活下来。 可问题是,人类大多充满了私心,他们非常短视,对一些人来说,集体的利益怎么比得上自己眼前的快乐? 可在流星街,人们非常团结。 你曾经询问过负责看守这里的鲁西鲁神父,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教服,他的手上总是拿着一本《圣经》。 在流星街,孩子们会得到优待。 根据不同的年龄,孩子们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居住,而不同的地方,受到垃圾的污染程度也不尽相同。 0-3岁的幼崽最好,次之则是3-5岁,5岁以上的分类就变得复杂了。 5-12岁的孩子可以住在一起,12-18岁的标准则不只有年龄:是否会念也成了其中的一环。 会念的将失去年龄带来的庇护,不会念的则还可以和5-12岁的孩子住在一起。 但是,就算是如此,大部分的孩子还是想要去学念。 他们想要变得有用,他们热爱这里,他们也是流星街人。 也因此,念能力这件事情对于12岁以下的孩子其实是保密的。 在认识鲁西鲁神父的第一天,他看着你身上的念,就告诉了你了这件事情。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的制度?”你询问着。 当然了,确实有说法说,12岁以下的孩子用强制性的方法学习念会摧毁他们一部分的潜力,正确的开念方式永远是长期训练,而不是短期速成。但如果情况迫在眉睫,损失的那部分潜力应该是可以接受的代价才对。 流星街很缺人才,而这里的人的平均寿命都不到40岁。 这就和保护孩子的措施一样,既合理又没那么合理。 “这正是流星街的生存之道,孩子。”神父回答道,“强者方可独行,而弱者需要抱团。我们只有团结,才能活下来。流星街给予我们庇护,所以我们也热爱这里。” 他的答案让你似懂非懂。 这位神父是你在流星街目前为止遇到的最有哲理的人,他其貌不扬,却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 就像流星街。 流星街分明臭气熏天,但这里的人团聚在一起,散发的味道非常香甜——这正是你需要的食物。 你想,或许有一天,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51 触感2 疏远。 触感2 摆在你面前需要去做的事情变成了两个。 收集情报和积攒力量。 对于前者来说, 你需要知道离开流星街的方式。 流星街很大,甚至有点大得过分了,放眼望去, 密密麻麻的垃圾堆砌在了一起,像是山又像是海。 虽然太阳和月亮的存在可以帮助你辨别方向,但你不知道要怎么走才能走出这片垃圾堆。 鲁西鲁神父教授的通识课从来不会讲这些东西, 对于你的旁敲侧击(其实是单刀直入)的提问也笑而不语,问急了就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这句话简直是所有大人面对小孩子的提问时, 不想回答时候的万能答案。 所以你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 你完全可以用双脚去丈量这片垃圾场,只要你一直走下去,你总有一天能走出流星街。 问题是, 流星街的边界分明, 会有人阻拦你往前进的步伐。 而且,现在的你也没有足够的精力。 6岁的身体很容易劳累,就算你是念能力者也是如此。 ……还是得优先积攒力量吗,你思索着。 在此之前,“神奈”和侠客的关系称不上亲密。 年龄相近的兄弟姐妹很容易产生对抗情绪, 这件事情在你作为西莉亚和西索相处的时候就知道了。 因为资源是有限的,能够得到的关爱也是有限的, 而且, 父母总是下意识地将两个孩子进行比较,这意味着他们很难和平共处。 和沉默寡言的“神奈”不一样,侠客更加开朗。 他总是微笑着, 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向来擅长说甜言蜜语,你总结着他的特征, 越听越觉得耳熟。 说不定,这家伙和西索会很有共同话题。 和教授你们的家庭教师以为的不同,侠客有一肚子的坏水。 只是他天使一样的外表太有欺诈性了,以至于没有人怀疑他其实是一个黑心眼的小恶魔。 除了每次被迫替他背锅的神奈。 原先的生活虽然养尊处优,但对于他们每日可以摄入的食物都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老师手中有一盒非常好吃的巧克力,规定只有更优秀的那个孩子才可以食用。 找到了这盒巧克力存放位置的侠客高兴地找姐姐分享了,然后在巧克力快吃完的时候转手就向老师告起了状。 “我也没忍住诱惑吃了一点。”侠客怯生生地说,“别责怪姐姐好吗?我是自己忍不住的。” 于是,他成了那个关爱姐姐而且清清白白的好孩子。 类似的事情在记忆里数不胜数。 最近的一次,不想登台演出的侠客把自己顺直的金发偷偷烫了个卷,可惜这一次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甩锅理由,你们就一起被丢弃到流星街了。 每一次你瞧着他这个非天然的小卷毛,都对这年头的人类的审美打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这家伙,不会真的和西索很有共同话题吧? 来到流星街之后,侠客每天都致力于往你的眼皮底下凑。 刚开始的一个月,他每天脸上都能出现和前一天不一样的瘀青,据他本人宣称,这是不小心摔倒在垃圾堆里的时候留下来的印子。 你保持了沉默,没有跟他说你能够分辨出摔跤和打架造成的伤口的区别。 毕竟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在乎,侠客说谎究竟是出于这年头的男孩子可笑的自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无所谓,甚至他为什么会和这里的其他小孩产生冲突的原因你也并不关心,他甚至都没有向你求救,不是吗? 侠客的伤口并不算严重,而且,你和这里的小孩也有一些接触和相处。 他们多半都直来直往,在你上次一拳把某个向你挑衅的肌肉大块头打倒在地之后,他们也非常识时务地表达了对你的尊重。 那个肌肉大块头爬了起来,重新站在垃圾堆之上的他叉着腰大声说:“很好!新来的,我宣布你有闯入我领土的资格了——快来和我再比试一场!” 似乎是在你到来之前,这个足足有你两倍高的男孩是这群孩子中的最高战力,他也自说自话地规定了这一片垃圾场是属于他的领地。 这个叫做“窝金”的家伙确实有着堪称恐怖的臂力,但是念能力者对于不会念的杀伤力是碾压性的。 你不得不在他每一次凑上来的时候给他一拳,但窝金下一次还会乐呵呵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窝金还真是没脑子的笨蛋呢。”坐在一旁看戏的侠客这样点评道,“该不会是享受被姐姐殴打的快感吧?” 尽管你的内心有一点赞同,但你真的一点都不意外说这话的侠客为什么每天都会被揍。 一块长长的木板旋转着击中了侠客的脸颊,正中他的眉心,侠客又一次摔倒了。 满分。 你在心底点评道,没有将称赞说出口已经是在你考虑了你们之间稀薄的姐弟情的情况了。 攻击侠客的人是一直跟在窝金身后的小姑娘,扎着冲天辫的她声音淡淡:“不准这么说窝金,侠客。” 你知道这个小姑娘叫“玛奇”,在流星街的这群孩子中,她是你第一个记住名字的对象。 原因很简单。 你喜欢她的红发,那是和希斯一样的红色。 “神奈”的头发颜色是金色的,要不什么时候你找个机会,看看垃圾堆里面有没有没用的染发剂? 你思考着,随即看到爬起来的侠客迅速躲在了你的身后。 他拉住了你的衣角,这很危险,因为现在的你没有察觉到面料和皮肤摩擦时的触感。 这让你不由自主地警惕着,而且,身处在流星街还有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你没有办法通过气味来判断别人是否对你抱有敌意了。 你分辨不出来,空气中弥漫的全是臭味,你不知道这是因为流星街人多日没有洗澡的汗臭,还是他们恶意的具现。 你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然后你听到了侠客退后一步的声音。 你转过头,看见他松开了拉住你的手。 他朝着你眨了眨眼,绿色的眼睛漂亮得像是翡翠:“姐姐,这个时候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甚至还没有等你作答,侠客就躲在你的身后探出头来,冲着其他的孩子们嚣张地笑着:“这下你们可不能欺负我了!” 洋洋得意的样子确实令旁人生厌。 希斯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的体内才会翻涌出你不理解的情绪吗? “下次别打脸,玛奇。”你望着那个女孩子,试图得到她的承诺,“尤其是眼睛。” 玛奇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声音有些困惑:“是因为这很危险吗,神奈姐?我有注意磨去木块上面的尖刺了。” 你觉得就算玛奇的头发颜色不是红色,你也会喜欢她的。 玛奇是一个有分寸的好孩子。 “不只是这个。”你决定透露一些信息,“你没有觉得,眼睛是侠客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吗?打肿了会很可惜。” 从这些人的表情中,你能够看得出有一些人对你说的话不怎么赞同。窝金甚至试图想要说什么,但被玛奇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也难怪,毕竟大多数人类都没什么审美,流星街人尤为如此。 “帮我转告其他人,打架可以,别打侠客的眼睛。”你一本正经地恐吓着这些人类幼崽,“至于不小心触犯了的后果……我想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侠客在你的身后小声地嘟囔道:“难道打我身体的其他地方,姐姐就不会对此感到心痛了吗?” 你瞥了他一眼,瞬间侠客就不说话了。 别的不说,你还是很满意侠客这个识时务的优点的。 上次作为“莎音”活着的时候,你已经太久没有说话了,搞得直到现在你都不怎么习惯。 其实你很想顺便说一下玛奇的红发也不可以,但一个是这样太突兀了,另一个就是流星街人打架的方式很少会发展到扯头花的地步,尤其是扯女孩子的头花。 “我会记得转告的。”玛奇拽着窝金往回走,“侠客,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招呼你的手臂。” “玛奇真贴心呢。”你忍不住感慨道。 “姐姐。”随即你的身后响起了幽怨的声音,也就只有侠客才会这么叫你,“明明你都没有这么夸奖过我。” 他的目光带着控诉,仿佛试图让你因此心怀愧疚。 可你才不吃这一套呢:“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的问题?” 你承认你确实不是一个好姐姐。 你从来没有做过姐姐,这还是你的头一次;而且,你也没有打算做一个好姐姐。 你不会忘记你现在的目标,你是碍于形势所迫才留在这里,这应该也是第一次,你没打算和你的“家人”建立亲密的联系。 这甚至和旋律的时候不一样。 虽然后期的时候你也打算离开,但那是因为“莎音”和旋律选择了不同的路;而这一次,“神奈”和侠客一开始就站在不同的路上。 无论侠客怎么做,你们都会奔赴不同的未来。 因为打从一开始,你就放弃了作为“神奈”一直活下去的可能。既然这样,从一开始就不要建立亲密的关系才会比较好吧? 你很清楚“设定”意味着什么。 这是建立在欺骗和谎言上的爱,而被选中的受害者并没有说“不”的权利,这并不平等也不自愿,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强求”。 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你这么说实属假惺惺,你靠着这个能力获得了人类的实体,靠着这个能力积攒着力量。就连现在,“神奈”也是因为侠客的存在而活动着。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打算和侠客靠得太近。 人类惯用失去的痛苦来衡量重要,这个说法其实颠倒了因果。 是因为失去的人很重要,所以才会感受到极度的痛苦。 这样说或许有些傲慢,毕竟等于你单方面决定了你们之间的关系,等于也默认了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让你们变得亲密。 你还是不太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了疏远,它的结果一定是确定性的。 所以,这样的侠客让你松了口气。 你不打算做个好姐姐,他也没必要当个好弟弟。 既然你们注定分离。 你从垃圾堆上一跃而下,听见了侠客的询问:“……你去哪里?” “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你答道,“是需要穿防护服的地方。” 那是现在的侠客还不被允许涉足、而会念的你可以前往的地方。 他的目光似乎追随着你,又也许没有。 五感被削弱的你虽不能确定,但你也没有回头看。 就这样吧。 52 触感3 糖果。 触感3 你想起了你一开始对于工作的期望。 钱多事少不犯法。 也难怪希斯会笑你, 如果说“莎音”在琴房帮忙的时候还能称得上“事少”和“不犯法”,那么现在你在垃圾堆里捡垃圾的这个工作就只有“不犯法”了。 当人类也好难哦,赚钱好难哦。 在流星街, 人们靠空投的垃圾类型来分辨今天是周几。 比如说, 位于西北大陆的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垃圾箱是规规矩矩的铁盒, 这个以杀手为特色的国家多半装着一些可以作为武器的废弃铁块, 这意味着周一;周二则是旁边的古甘玉王国,以各式各样废弃的食物为主;周三呢就是装在塑料袋里的米特聂联邦了, 装满着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 你还记得这个国家的科技相对没有那么出众。 因为各式各样的垃圾混杂在一起, 甚至有的时候还掺杂着有害的放射性物质,所以,在垃圾刚空投的时候,就会需要人为地对它们进行简单的分类和处理。 不会念的成年人穿着防护服, 会念的你则不需要。 就算会念,这些垃圾也有可能会伤害你的皮肤, 只不过对你来说这样的伤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你的手臂被危险的试剂腐蚀掉了也无所谓。 对你来说, 构造出一条新的手臂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并没有多少, 这个时候“构造”这个种族天赋会比“时间逆转”这个念能力好用得多。 因为你可以只填补手臂中需要的那一部分肌肉和神经, 可以舍弃无用的表象,而不是将其一口气恢复。 被你们分类后的垃圾才会送到更安全一点的地方,比如你现在居住的3区, 这也成了孩子们的寻宝游戏的材料。 在这个地方工作的人群中, 你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 也因此,你拿到的报酬会比其他人稍多一些……你一向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 你不怎么在乎这份工作会发放的食物,毕竟这不是你需要的东西;但相应的水资源就是另一回事了。 严格意义来说,流星街并不是完全依靠垃圾活着的。 这里也可以种一些农作物(只不过因为垃圾污染的缘故, 土地里弥漫着有毒物质,能够种地的地方很少,难得可以生长的植物的产量也很低下),也有一些河流(只是黑漆漆的,不知道排放了多少工业的废水),所以,比起在垃圾中可能找到的食物,还是不太可能找到的水资源更加匮乏。 当然了,在第3区,在教会的时候你还是可以三个月洗一次澡。 ……应该是有相关的念能力者吧,你猜,神父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水是怎么来的。 三个月一次身体清洗,对于保持最基本的卫生健康的角度也许够了。 但对于你来说,完全不够! 尽管这非常奢侈而且非常浪费,但你还是觉得,至少得一个月清洗一次吧!这是你可以接受的极限了! 你比较在乎水,食物是什么则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这一次,你看着被放在你手心的糖果,难得有一些迟疑。 “过期了三个月的花生糖。”给你分发食物的修女戴着面罩,“只有这个了。” 在这里工作的其他大人拿到的食物以更能饱腹的面包为主,他们需要靠自己的劳动获得口粮,而尚未成年的你还有教堂的供给。 在此之前都是这样,过期的咖啡粉、不知道能不能喝的茶叶、被压碎了的夹心饼干屑……他们会把量比较少、但更为珍贵的食物留给你。 你还是第一次拿到糖果呢。 但是花生糖……你记得侠客对花生过敏。 可是修女也说,只剩下这个了。 没办法了吗。 你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拿着你的报酬慢慢走回了原先的垃圾堆。 一路上你看到了很多孩子,刚开始你大摇大摆地拿着这些食物的时候还会被抢劫呢,甚至有人骑着摩托车来抢你的东西——流星街真就什么垃圾都有,而这里的人也很会废物利用。 但自从你一个箭步跑得比摩托车还要快,并且一把就把正驾驶和后座的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毫不客气地丢进了垃圾堆里,拿回了自己的工作报酬之后,就没有人来抢你的东西了。 果然,在这里建立威信的最好办法还是制服这里的恶霸。 开摩托的那个人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没有眉毛让他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他开摩托的方式放在大城市里肯定会成为交警的心腹大患,幸好这里是在流星街,横冲直撞也不会破坏什么值钱的东西。 而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小矮子的头发乱糟糟的,侠客曾经很羡慕地说这叫什么“锡纸烫”,对此你不是很理解这种时尚。 这对你来说未免太前卫了。 ……是你老了吗,不懂这年头小年轻的流行了? 想起希斯抱怨过的话,你故作深沉地想。 你好像越来越能理解她了。 其实他们的组合还挺互补的。 没眉毛的力气大,个子矮的速度快,可谓是最佳拍档了。 只可惜遇到了你。 “把我的食物还给我。”你对着矮个子说,晃了晃被你一把拎起来的没眉毛,“不然我揍他。” “是吗?”矮个子的声音沙哑,有点阴恻恻的感觉,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纯真,“我还没怎么见过他被揍呢。” 说完,这个矮个子当即拔腿就跑。 真是感天动地的伙伴情。 他们的判断非常明智,作为一个尊重生命的和平爱好者,你也不至于为此伤害他们的生命。和从你手中抢走的食物相比,只是被揍一顿可谓是非常合算的买卖了。 你当即抡起了手中的没眉毛,配合着比矮个子还要快的步伐,像当时的玛奇抡起木块砸向侠客一样把手中的没眉毛投掷了出去。 矮个子应声倒地。 你满意地想,你的准头果然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 你来到倒地不起的矮个子的身边,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仍然紧紧握着从你这里抢来的一小条咖啡粉。 捡起了掉在一旁的水瓶和另外两小条咖啡粉,你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离开。 “喂。”对方叫住你,“你不抢回去吗?” 你回头,看着这个身姿不稳的矮个子,他的脸上满是摔倒在垃圾堆里压出来的红印。 被你丢出去的没眉毛还是跪在地上,一副几欲作呕的样子呢,看来矮个子比没眉毛耐晕车一点。 见你迟迟没有答复,矮个子张开手,露出了那一小条的咖啡粉,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抢回去吗?” “不了,你就当我丢了吧。”你刚打算离开,下一秒,对方又挡在了你离开的道路上。 他盯着你,你非常清楚,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很麻烦。 虽然“神奈”也只有6岁,但你已经自诩是一个讲道理的成熟人了。 “你在怜悯我吗?”他的脸色很臭,似乎你只要一点头,他就会立刻冲上来和你打一架。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矮个子甚至还没有侠客聪明。他应该知道,他根本没可能打过你。 而且…… “怜悯?你怎么会这么想?”你非常吃惊,“这可是非常珍贵的食物。” 你还希望有人能够怜悯怜悯你呢,多给你一点能洗澡的水吧。 “我只是单纯嫌你的手太脏了。”你非常嫌弃地看着他脏兮兮的手,想了想又给了一个建议,“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的话……就当是我给你的贿赂怎么样?关于下次揍侠客的时候不要揍眼睛的贿赂。” “很好。侠客是吧,我会记得往他的眼睛揍的。”矮个子可谓是完全不吃你这套了。 “哦。”你平静地说,“没关系,你这么做了我会保证一模一样的伤口出现在你的脸上。” 随即你看了看一旁重新站直的没眉毛,补充道:“连你的同伴一起。” 没眉毛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迅速说:“没关系,我可以和飞坦短暂地解除一下同伴关系,哈哈。” 你听着只有他一个人发出的笑声,再一次感慨起了他们之间的同伴情还真是感人肺腑。 总之,自从那次交手之后,你走这条路都没有其他人来抢劫了。 偶尔你还会看到那个没眉毛和矮个子,但他们都会掠过你,你能闻到的只有摩托车的尾气。 他们的报复手段非常幼稚,但很有用。这真的很臭。 顺着垃圾堆,你很快走回了熟悉的地方——这听起来有点好笑。 因为哪里都是垃圾,但你已经能够分辨和你们成天生活的垃圾和别的垃圾的不同了。 你抬起头,看见了在垃圾堆上用手托着腮,双脚腾空来回晃荡的侠客。 “姐姐!”他一看到你眼睛一亮,一个翻身缓慢地从垃圾堆里一点点地往下爬,上次他也试过像你一样从垃圾堆顶往下跳,但因为落地不稳,一瘸一拐走了好几天。 你并没有给他治疗,没什么能量的你还是太弱了。 侠客的动作太慢了,看不过去的你迅速闪到他的身侧,拎着他的衣领跳回到了地上。 “无论多少次,都觉得这样很舒服。”侠客又一次给你鼓了鼓掌,“速度很快!我好喜欢这样!就像过山车一样!” 在来到流星街之前,神奈和侠客还是去过游乐场的。 你知道过山车,虽然你没有坐过,但你知道那是接近于飞翔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往事的你没有搭腔,你拿出了花生糖:“今天给的是这个。” 你不需要人类的食物,所以,每一次你都会把修女给你的食物交给侠客。 他是你的食物,于是你给他食物,虽然是强买强卖,但也接近于等价交换。 “我记得你花生过敏。”你刚这么说,你就看到侠客立马就笑了,他的笑容甜蜜,似乎试图以这种方式闪瞎你的眼睛:“姐姐真关心我!” “只是记忆里有而已。”你平稳地答道,“所以你要吗?不行的话我去问问玛奇……” “姐姐说好赚来的食物都给我的吧!”侠客一把夺过了这几颗糖,“既然说好了,这就是我的东西!” “但你不能吃。”你指出这一点,说出了旋律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不要浪费。” “……那也应该交给我处置!”侠客的眉头紧皱着,他现在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愤怒吗? 以前只会研究希斯表情的弊端出现了,你对侠客不够了解,没有办法准确地读出他的意思。 “我可以拿它去换别的东西。”侠客立刻说,他强调道,“我才是你的家人,而不是玛奇!” 你想了想,也是,你忘记了除了食用之外,这个东西也具有货币属性。 “好。”你说,“那就给你了。” 侠客看起来更不高兴了:“姐姐这就同意了吗?如果只是想给一颗给玛奇的话……也不是不行。” “假如你愿意的话。”你说,“现在这是你的东西了,你有处理权。” 侠客的眼睛睁大了,他绿色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晦涩了起来,他仍然是微笑着,指责你说:“……姐姐,还真是冷漠呢。对我也是,对玛奇也一样,一点也不在乎。” 说完之后,侠客又立刻向你道歉:“不是,姐姐,我的意思其实是……” “你说的没错。”你打断道,“而我无意隐瞒这一点。” 今年是1980年。 1981年的冬天,“西莉亚”会出现在希斯的面前。 在同一个时间点,会允许存在两个你吗? 为了确保“西莉亚”的存在,你需要消失。 “一年以后。”你说,不顾侠客糟糕的脸色,“准确地说,最多一年零三个月,我会独自离开。” 53 触感4 讨厌。 触感4 自从你说了那样的话, 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侠客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你的跟前。 按照你的本事,你当然可以找到他。 虽然“圆”没有办法分辨出每个个体的不同, 可是作为“神奈”立足的原因,侠客是不一样的。他和你有特殊的联系,这样搭配在一起, 你就可以找到他在哪里了。 可你没有这么做。 想要躲着你的人是他,你觉得你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你又一次来到教会, 把今天赚回来的一罐果汁放在这个黑发男孩的跟前:“过期了一年的葡萄汁。” 这个男孩手上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字典, 他看着你叹了口气, 有点怨念地说:“今天也需要我转交给侠客吗?” 你点头。 这个仅仅到你肩膀高的小男孩有着又黑又亮的眼睛,此刻他正睁大着眼:“作为无偿劳作了这么久的转介人,我想问一下,神奈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侠客和好啊?” “我认为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侠客。”你答道, 并且纠正了他的说法, “而且, 你也不是无偿的。” “我只是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嘛, 再说了,本来神父就有拜托过你把这些记录下来吧?我只是请求第一个翻阅而已。”名叫库洛洛的这个男孩子摇了摇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要知道, 侠客这几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呢, 就连对这种事情不怎么关心的富兰克林都来问我发生了什么。” 你跳过了他的描述中不重要的一部分,有些迟疑地问:“……真的?躲在被子里哭?” 你试图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但这非常困难。 主要你了解的侠客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样的场景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就算是被丢下的时候, 他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真的哦?可能我形容得有那么一点夸张,但侠客可伤心了。”库洛洛合上了手中的字典,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啊!” 这个男孩未免太有好奇心了。 你平静地念着他的名字,夹杂着警告:“库洛洛。” “好吧。”库洛洛叹气,“毕竟你们是我知道的唯一一对家人了……这很让人羡慕呢。” 你看着他。 流星街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来历,据你所知,库洛洛是被鲁西鲁神父一手带大的小孩子。 库洛洛是一个弃婴,也就是说,他几乎没可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家人和同伴也许没什么本质的不同。”你说,“虽然血缘意味着无条件的爱……但重要的人不会因为血缘而改变。” 就算你不再是“西莉亚”,你仍然会思念着希斯。 库洛洛想了一下,笑了起来:“没错呢,这样一想,我在流星街有很多家人了。” 你听着他像报菜谱一样念了一长串的名字,有些你略有耳闻,像是萨拉莎;有些你稍微熟悉一些,像是玛奇。 当你听到他说到你和侠客的名字的时候,你摇了摇头。 “侠客的事情我不清楚。”你说,“但我一定不是你的同伴。” “这和你和侠客吵架的理由有关系吗?”库洛洛很敏锐地追问。 “不是吵架。我们没有争吵。” “神奈姐在转移话题呢。”库洛洛指出了这一点,“而且,就算我单方面承认你是同伴,其实也可以吧?” “……”库洛洛的回答让你沉默了。 在整个第3区,库洛洛是你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他看起来比侠客还要矮,却有着更成熟的思想。 库洛洛完全不像是流星街能够养出来的小孩。 这个地方再怎么温暖,骨子里还是有一些不守规则和斗争性,但在库洛洛的身上完全没有这种痕迹。 库洛洛也不像是希斯能养出来的小孩,因为他身上的这股特质也不能称之为秩序性,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善。 有一点像是人类描述的“神”呢。 最近读着《圣经》的你想,这是在流星街用来识字的教材。 在流星街,孩子们虽然不用去工作,但和外面一样,需要去学习。 除了纸质的材料,他们会听一些录音带和看一些录像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与时俱进了。 库洛洛可以看得懂超过三种语言,而你现在对于西语的学习还非常苦手——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就像旋律的音乐天赋,就像侠客的机械专通,库洛洛的语言天赋其实勉强算可以接受的天才,但他的思辨不是。 他太纯真了,像是故事中替人指点迷津的弥赛亚……想到这个描述的时候,你都觉得夸张。 毕竟库洛洛现在年纪不大,怎么就可以确信他能成为流星街的救世主呢? 虽然鲁西鲁神父和你分享过他对库洛洛的期盼:“这就是为什么,流星街是这个样子也需要教育。” 他看着库洛洛,对你说:“未来注定属于你们,而这就意味着希望。” 你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 好意是一种食物……怎么会有生物能拒绝食物呢? 这个说着将你也视为同伴的小男孩继续说:“就算神奈姐有疏远别人的权力,也没有办法真的隔绝别人的靠近,我认为感情的本质是在于付出方的心甘情愿。” “你知道侠客为什么总是被针对吗?”库洛洛继续说,“因为他总喜欢和别人吹嘘炫耀他的姐姐,而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招人嫉妒了。神奈姐,你一定对他很重要。” 这个几乎沐浴在圣光中的小男孩张开了他纯洁无瑕的翅膀:“快和侠客和好吧,神奈姐。” “……侠客给了你什么,请你充当说客?”站在教室里的你扫视了一圈。 本来你想砸点什么或者扔点什么增加一下你说话的气势的,但这里可是流星街,难得有几间干净整洁的教室,你不太想浪费。 而且,神父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你不想做一些义务劳动了。 不过幸好,库洛洛比较识趣。 “好吧,是神奈姐上次捡来的绘本呢,就那个《永无岛》的故事。”库洛洛朝你讨好地笑了,“我应该能拿到手的吧?” “如果他的条件是你成功说服我的话,那估计是没有了。”你不为所动,你知道长得好看的小孩子很吃香。 你已经见过好几次库洛洛用这一招让另外的女孩子心软了,不过你对人类的长相没有那么敏感。 “欸——”库洛洛失望地拉长了调子,“我还是很喜欢彼得·潘的。” 你像是没有听见:“记得把东西给侠客。” “嗨嗨。” 听到他用另一种语言回答的你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神奈姐还真是难懂呢,就像大人一样充满秘密。如果不在乎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转交呢?” “等价交换罢了。”你说着,推开了门,“就这么告诉侠客,他并不欠我的。” 《永无岛》。 在来到流星街之前,“神奈”和侠客曾一起听过这个故事。 “真的会有时间停滞的岛屿吗?”神奈问道,“在那里没有人会老去,也不会有失去。” 记忆是根据你的情况生成的。 换作是你,也会问同样的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存在这样梦幻的岛屿,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就此停住—— 这是你的愿望,也是你的念能力在致力于实现的方向。 “不可能的哦。”当时的侠客轻巧地说,“姐姐还真是喜欢幻想的小孩子呢……难道是在指望用这种方式摆脱大人吗?” 来到流星街之后,你确实找到过这样的绘本,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你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 后来你没有再翻阅过了,原来是被侠客拿走了吗?他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可笑,也不怎么喜欢吗? 难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你生气? 你皱了皱眉,确实感到了一点自己的东西被动了的不快。 随即,你表情一松。 看在你确实对他有所亏欠的份上,你去拿别的东西和他换,而不是直接揍他一顿好了。 你花了一些工夫找到了你需要的零件。 侠客在机械修理上很有天分,据他自己吹嘘,上次没眉毛和矮个子骑的摩托车坏了还是他帮忙修理的,他对这种东西也很着迷,你知道你给他的食物有一半他自己也没有吃,而是去换这些有用的东西了。 在流星街废铁很多,但有用的废铁还是比较稀缺。 你掂量着手中的铁皮,寻思差不多和你的绘本等价了,这才敲响了男生宿舍的门。 在教会,大家是按照性别分开居住的。当然不可能奢侈到一人一个房间,所以你们都住着大通铺,属于自己的空间其实也就床和床底下的那么一点范围。 “谁啊?”随着侠客的声音,门开了,他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随即这个笑容收敛了一些,也许是因为看到对象是你吧,就连声音也比以往来得冷清,“你怎么来了?” 看起来,他并不欢迎你的到来。 “你是来找我道歉的嘛?”他继续说,“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弟弟……” “不是。”你打断他,把手中的零件塞到他的手中,“我来拿回我的绘本。” 侠客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起来还没有缓过神来。 “《永无岛》。”你不得不提醒道,“我放在床底的那本,被你拿走了吧?你不是不喜欢这个故事吗,那就还给我。” 侠客霍然抬头,你看见了他像绿翡翠一样漂亮的眼睛,里面翻滚着你看不懂的情绪。 你看着他倔强的表情,有点愣神。 ……他看起来有点委屈?为什么呢? 自说自话拿走属于你的东西的人是他,想要让你生气的人是他,这是一次对他来说非常有利的交换,他就算因为自尊心的缘故感到了不满,也应该是恼羞成怒吧? “……你想说的就这些吗?”他看着你,声音很轻。 你点头。 你看到他迅速转身回房,约莫三十秒后他双手拿着绘本,气冲冲地用书拍向你的胸口,声音又尖又高:“还你了!” 你稍微翻阅了一下,这个绘本的保存情况比你想象中来的要好一点,没有书本起皱也没有被乱涂乱画。 这简直有一点不像记忆里的侠客了,他原先的时候一直喜欢做会让“神奈”不舒服的恶作剧。 “好。”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的你点头,当你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侠客拽住了你的手。 “我讨厌你。”侠客看着你,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强调你已经知道的事实。 “嗯。”你答道,“我知道。” 侠客松开了你的手,表情变得茫然。 你等了一会儿,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于是你转身离开。 54 触感5 合作。 触感5 自从说出了“讨厌”之后, 侠客不再躲着你走了。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你工作回来时出现在你的面前,第一天出现的时候你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露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讨厌归讨厌, 但你说好要给我的东西还是属于我的!” 你点头:“嗯, 我不会违背承诺。” 侠客鼓了鼓脸颊, 看起来像是在和谁置气。 你真的不太理解小孩子。 这难道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不过也因为是这样,你们终于不用再麻烦库洛洛了。 “真是太好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库洛洛对你们鼓掌,“神奈姐, 侠客, 我真为你们的和好而高兴!” 你觉得库洛洛很有睁眼说瞎话的潜质, 要么就是他对于“和好”的定义和你以为的不同。 你保持着沉默,侠客却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说了, 库洛洛。你为什么要叫姐姐‘神奈姐’啊?” “欸?因为我看到玛奇这么叫……而神奈姐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的样子。”库洛洛望向你,似乎希望从你这儿得到答案, “难道没有吗?” “称呼无所谓。”你诚实地答道, “玛奇怎么叫我我都喜欢。” 站在你面前的两个小男孩交换了一个目光, 你不知道他们究竟无形中达成了怎样的共识。 就像当初你和西索当着希斯的面也有加密通讯一样……啊, 你现在是站在了希斯的位置上吗? “说起来库洛洛多大了?我的话5岁,姐姐6岁了。”侠客说到这儿,打量了一下库洛洛的身高,猜测道, “库洛洛应该比我小一点吧?” 库洛洛:“……我7岁了哦。” 听到这里, 你也看了他一眼。 如果说你比库洛洛高还能用女性发育比较早来解释,可侠客都比库洛洛高半个头呢……也对, 流星街的伙食毕竟比不上外面,是发育不良吗? “岂不是我一直都叫错了?”库洛洛看起来也为你的年龄感到吃惊,“可是神奈看起来很成熟的样子……” 这个时候, 另一个寸头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派克。”库洛洛朝她打招呼,“我们在讨论年龄……神奈居然才6岁!”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 “没办法,也就库洛洛看起来年龄最小吧?”派克笑了,“萨拉莎和希拉也总觉得库洛洛是弟弟呢。” 库洛洛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但年龄最小的人是玛奇!现在的话还有侠客!” 侠客听到这儿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可谁叫我更高呢!” 他得意地说。 你听着他们有搭没搭地斗嘴,对话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你不怎么熟悉的名字。 坐在座位上的你瞧着一个又一个走进来的孩子,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钟。 每周的周五,你们都需要集中在这里,由神父给你们一同教学和上课。 教堂是整个流星街,准确来说,是整个第3区最为干净整洁的地方了。 就拿这个教室来说,它甚至有点像你原先去过的图书馆那样漂亮了,这对流星街来说很是难得。 据说每隔一段时间神父就会出一些考题,回答最好的人会得到一些奖励,你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无论是物质上的奖励(你希望会是一些水资源,或者别的一些有用的东西),还是借阅许可(你想看教会里放的关于流星街规章制度类的书很久了,就算不行,外面故事的绘本也不错),你都挺想要的。 而且在流星街,愿意读书的人还是少数。 听说上一次拿到奖励的是库洛洛,按照最近一个月上课的情况来看,你觉得你和侠客也有戏。 越来越多的孩子涌进了这个教室,当铃声响起的时候,教室里的每一个位置都坐满了人。 就连最调皮捣蛋的孩子也听话地知道守时,或者是有人会督促他们守时,你看着玛奇拽着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心想。 一个是和你打过、但屡屡不服输的窝金,另一个是你还没有交过手、但对此很感兴趣的信长。 好麻烦啊,你想。 你还能感觉到身后虎视眈眈的视线呢,是来自没眉毛和矮个子的。 坐在你身侧的侠客抓了抓你的袖子,小声说:“等下铃声一响,姐姐就带着我跑吧?” 你点了点头,有时候侠客会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神父站在讲台上,他很快公布了这一次的考核方式:四人一组,按照每个人在不同学科的平均分来进行排名。 听到这里你都觉得有点不妙,这意味着小组的平均能力才是考核的重点,而个体的优秀变得无关紧要。 几乎是神父的话音刚落,作为上一任的获胜者,就有一堆人向库洛洛伸出了友谊之手,还有好几个女孩子。 “库洛洛好受欢迎呢。”侠客轻声感慨着,就连你都能听得出他口气里的羡慕。 “侠客。”你叫着他的名字,“要和我一组吗?” 侠客的眼睛“唰”地一下变亮了:“欸?姐姐是在邀请我吗?” 就连你都能看得出他的高兴。 你迟疑了一下。 他就那么希望受欢迎吗?就算邀请他的人是他讨厌的你? 你点头:“你成绩很好,这会很有优势。” “姐姐是在称赞我吗?”侠客捧着脸,傻笑了起来。 糟糕,他该不会是乐傻了吧。 你没有再搭理他了,而是四周扫视了一圈,试图去寻找剩下的组队名单。 库洛洛看起来是很难争取到了。 其他人的成绩……都没有那么出众,你没什么印象了。 “希拉和玛奇的成绩都很不错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傻笑的侠客对你说,“我去问问希拉!” 他刚要从椅子上跳下来,神父的声音就慢悠悠地响起:“为了公平,我们还是抽签吧!” “立佐尔神父肯定是故意的!”侠客在你的耳旁抱怨道,“他就是喜欢让人空欢喜一场!” 立佐尔·鲁西鲁,是这位神父的全名。你习惯用姓氏称呼他,而侠客习惯用名字。 不过再怎么抱怨也没有用。 神父是制定规则的那一方,而你们只能遵守。 分组的结果出来了,你看着手中的签,突然有一点怀念西索的念能力。 他那个啥啥的假相在这里一定很好用,只要动作够快,岂不是想和谁一组就和谁一组了? 其实,分组的结果也不能算太糟。 库洛洛、你、还有玛奇是一组,如果不是因为再带了一个窝金的话…… “窝金上一次交了白卷。”侠客同情地拍了拍你的肩膀,“姐姐要和我换吗?” 侠客、萨拉莎、派克还有信长是一起的,同样都是好战分子,信长的成绩比窝金要好太多了。 “抽签的结果不可以交换。”神父正好在这个时候补充说明道,“在这一个月里,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吧!” “窝金现在还算不对十以内的加减法。”玛奇的声音响起,你听得出她口气里的担忧。 “我记得……他是数字都不完全会写。”库洛洛也一脸沉重。 而当事人窝金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学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吧?题目里说什么带着戒尼去超市……流星街又没有超市!” 你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要是有一天我们出去了怎么办?”库洛洛担忧地说,“窝金你连这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买东西的时候很容易被骗的!” “谁敢骗我?”当即窝金眉头一竖,看起来可凶了,“而且我为什么要付钱!我可以去抢!” 你觉着不只是数学了,相关的普法课他也一定没好好听讲。 “怎么办?”你询问另外两个人的意见,“就算我们三个可以考满分……” 而窝金是0分的话,你们综合的成绩也是75分。 只要四个都考80分的人就能随随便便超过你们。 神父给了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可你不觉得,窝金如果自己都不想学,一个月会有什么改变。 “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努力一下!”库洛洛摇了摇头,“我不想直接放弃。” 玛奇赞同地点头。 你想了一下:“说的也对。” 窝金:“……等一下,你们有人问过我意见吗?” 你和库洛洛没有搭理他。 还是玛奇不赞同地喊着他的名字:“窝金!” 窝金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这让你有一点惊讶,但论力量的话窝金肯定对玛奇能够碾压获胜,而且,窝金也不是会屈服于暴力的人。 他只会越挫越勇,对此你深有体会。 也就是说,窝金会听玛奇的话……就像你愿意听希斯的话一样。 他将玛奇视作重要的人。 “就像侠客愿意听神奈你的话一样呢。”察觉到你的注视的库洛洛说,你看着这个男孩子。 西索靠着读心术能够知道你在想什么,旋律因为能听得出一个人的心音总能明白你的意思,库洛洛也是,他是什么?是因为善于观察吗? 但库洛洛对于你和侠客的关系好像存在什么误解。 刚要争辩的你顿住了,还是说,误会的人是你呢? 因为对于库洛洛智商的信服,这让你突然有点不确定了起来。 被这么一打岔,你的疑问就已经说不出口了。 而这个时候玛奇已经逼着窝金答应了很多不平等条约,窝金终于勉强松口:“……我尝试一下。” 而玛奇和库洛洛也已经简单分了分工:“我负责通用语,库洛洛负责外语,那神奈姐,你试试数学?” 想到刚才他们说窝金还认不全所有数字的你面露迟疑:“……啊?” 你看着红发的玛奇,这个小姑娘正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你。 原本到嘴边的“算了吧”也被你换成了:“……那好吧。” 现在,你的脸色终于变得和被迫学习的窝金一样糟糕了。 你恨团体合作,真的。 55 触感6 约定。 触感6 严格来说, 你并不是第一次当老师了。 上一次还是你教旋律学习念的时候呢,那次的经历已经够你头疼了,但和这一次教窝金数学相比, 你真的很想念旋律。 至少旋律愿意好好学,至少旋律会有耐心, 而不像窝金,看了两行数字就说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 侠客评价道:“毕竟窝金的大脑里估计全是肌肉嘛。” 他说话很不留情面,但你确实很想附和。 你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记不住数字的模样。 实在不行靠死记硬背, 也应该能记住吧? 不过库洛洛和玛奇的进展也不顺利。 “窝金不擅长记忆。”玛奇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但你觉得上面写满了忧愁。 也许是因为你的内心充满忧愁的缘故。 “他该不会以前每一门都交的白卷吧?”你没忍住问道。 “那倒没有。”库洛洛平静地说,“就算是窝金,选择题还是会知道蒙一下的。” 玛奇看了一眼库洛洛:“哦,这听起来像是芬克斯会喜欢的笑话。” 你知道芬克斯是那个没眉毛的名字。 总之,你们组的每一个人都在痛苦地煎熬,就连窝金也不例外。 “我实在是看不进去了!”窝金冲你抱怨道, 他瞪着面前的黑板, 看起来恨不得把你手中写字的签字笔给吃了, “干脆放弃吧!” 你很想附和他。 这有点像是在做无用功, 毕竟事情并不是付出了就能有收获的。 虽然你确实很想得到奖励,但及时止损也是一种正确的做法。 失败的原因……就只能当自己的签运不好了。 “窝金, 今天我们先休息吧。”库洛洛在一边说, “但是明天继续……现在才过去三天。” 他望着窝金, 认真地说:“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所以,今天我会想一个好办法。” 窝金和库洛洛对视着, 最后,窝金退让了:“好,明天我会努力最后一次。” 等到他夺门而出之后, 玛奇询问道:“库洛洛,你有想法了吗?” “没有呢。”库洛洛唉声叹气,突然,他用着“皮卡皮卡”的目光转向你,“神奈姐有什么好办法吗?” 他又开始叫你“神奈姐”了。 心生警惕的你果断摇头。 “也对呢。不过我觉得,也许同时学三门课对于窝金来说太困难了。”库洛洛思考了一下,“要不只保留一门怎么样?我觉得数学还是存在一点突击的可能性的。” 和语言类的学习相比,确实数学还有速成的可能。 但一想到对象是窝金……你决定保持沉默。 只学一门课确实让窝金好受多了,他学习的意愿也稍许强烈了一些。 不过进展依旧缓慢,唯一庆幸的是库洛洛接过了大部分的担子,玛奇负责镇压窝金的不满,而你则成了鼓励窝金的奖励对象——库洛洛答应他,只要他好好学习,你就会和他多打几场。 对于成为了吊着驴的胡萝卜这件事情你不置可否,当什么都好,别让你再当老师了。 你们小组的进度实在是过于闹心了,于是你没忍住问了一嘴侠客他们这组的进展。 “姐姐是想要刺探敌情吗?”侠客微笑着,“毕竟询问我的人是姐姐啦……所以,如果拿你们组的进度来交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呢。” 觉得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干脆说出了窝金的情况。 “欸?连数字都没记住吗?”侠客非常吃惊,他想了想,甚至给你们出了一个主意,“会不会是方法的问题啊?姐姐还记得我们以前两个人玩的扑克牌游戏吗?说不定会很有帮助。” 你思考了一下。 你不确认这是否会有用,但你觉得这确实有告诉库洛洛,并且加以尝试的价值。 至于扑克牌哪里来……实在不行,你们可以自己制作一副出来,这不会太难。 不过…… “给我们出主意,没关系吗?”你问道。 你们是竞争对手吧。 “姐姐是在关心我吗?”侠客看起来很开心,“没关系哦,如果是姐姐的话,我愿意将胜利拱手相让。” 他的回答让你皱了皱眉。 “不需要。”你说,“你应该去争取自己的胜利,而不是迁就别人。” 话说出口后你都怔了怔。 你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希斯在你因为她而改变了主意会不高兴了。 就算你没有那么在意侠客,至少没有像希斯那么在意西莉亚的现在,他的说法都让你觉得不舒服。 “可是,因为我觉得姐姐比胜利要重要得多哦?”侠客定定地看着你,“这是我自己的意志判断出的结果。” “你一定会说,这是你的心甘情愿。”希斯在信里写道。 你困惑地看着侠客。 他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过去的你。 这很奇怪,你想。 “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比赛。”你说,“那你的同伴呢?” “也对呢。”侠客突然笑了,他耸了耸肩,“不过我觉得这次比赛的目的并不是获得胜利……神父应该是希望我们加深对彼此的了解,说不定连抽签的结果也经过有意的控制。” 侠客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 你、库洛洛、玛奇和窝金的组合……确实有可能是刻意安排。 “我还没有和姐姐分享过我们组的情况吧?”侠客继续说,“派克很安静,但她非常细心,总能发现我们需要什么;信长看起来有点凶,但意外蛮好说话的,而且,他的木工非常好,他用的那把武士刀还是自己削的呢!萨拉莎比较热心肠,她给了我一些怎么和姐姐相处的建议和帮助……” 原本在滔滔不绝说着话的侠客戛然而止。 “那个……”侠客支支吾吾起来,他的眼珠子转得飞快,却迟迟没有说下一句话。 你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刚才感觉到的奇怪又一次冒了出来。 你想起了库洛洛的误解,如果说那不是他想错了的话—— “侠客。”你叫着他的名字,困惑地询问道,“你讨厌我吗?” 侠客的肩膀绷得紧紧的,他看起来比你还要困惑:“怎么会!为什么姐姐会这么想?” “可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提醒道,“而且,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吗?” 记忆也是这么说的。 每次犯事,侠客都会让“神奈”承担后果。 他虽然表面上会甜甜地喊“神奈”姐姐,但这更像是他在大人面前的伪装,是他用来脱罪的手段,是表里不一的一个谎言。 而且,姐姐也只不过是一个客观的称呼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到了流星街,他确实每天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但也是为了你每天都会给他的食物吧?而且你很有力量,他会希望从你这里得到好处。 作为一个5岁的孩子,虽然有时候还会有一些不理智的任性,但侠客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不在乎他的小心思,就像你当初不在乎西索对你的敌意一样。 所以,为什么站在你面前的侠客会让你想起看着希斯的你呢? 难道是因为侠客对你也有依赖吗?只不过你对希斯的依赖源于爱意,而侠客的会复杂许多。在流星街他需要你,所以他也会依赖你。 想到这里,逻辑自洽的你终于舒了口气。 侠客也不可能向你承认这个吧,毕竟他还需要你。 想到这里的你体贴地说:“好,就当我没问过吧。” “不是姐姐想的那样!”你看见侠客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是我说谎了……不对,应该说当时我只是说了气话。” “以前也是,我是故意让姐姐生气的。但是,我是想要被你看到。”侠客的身体都在发抖,“萨拉莎和我说过这样不对,但这是唯一能够吸引姐姐注意力的做法了。” “我觉得姐姐不在乎很多东西。”他说,“当姐姐说自己一定会离开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我时常觉得姐姐有一种游离感,你不在乎很多东西,就算我是你的弟弟,你也一直想着丢下我。哪怕是我的刻意挑衅,也没有办法让你真的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呢?”侠客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你,“是我太渺小了吗?对于有特殊能力的姐姐来说,我太弱小了吗?因为姐姐将我视作一种累赘,因为我很讨厌吗?” 你有一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但有一点你可以确信:“我不曾将你视作累赘。我也不讨厌你。” 恰恰相反,你应该感谢他的存在。 “而且,在乎和一个人是否强大没有关系。”你纠正道,“我只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必须去找到她。” “……比我还重要吗?”他轻声问。 “比任何人都重要。”你认真地说,“比我自己也重要。” 你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侠客摇摇头:“姐姐不需要向我道歉,就像萨拉莎说的,我在乎姐姐不代表姐姐也需要同等地在乎我。如果要道歉的话,请为误以为我不喜欢你这一点而道歉吧。” 你拧了拧眉毛,指出道:“可这是你自己说的。” “哪里!”侠客迅速跳脚,“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只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啊!” “可是,你也没做什么吧?”你质疑道。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侠客控诉道,“我相信其它流星街人都知道!姐姐真的很奇怪!” 他这么一说,把你说沉默了。 难道是你的问题吗?是你还不了解人类……啊,人类真的很复杂。 你有点头痛,你还以为经历过“西莉亚”和“莎音”之后你没有那么无知了呢。 “算了,既然姐姐是笨蛋,以后我会更直白地表达我的想法的。”侠客摆了摆手,一副非常大度的样子。 你不是很喜欢别人说你是笨蛋。 但看在你对侠客有亏欠的份上……你忍气吞声地说:“哦。” “我知道姐姐迟早会离开,但是,在还没有离开的这段期间,请作为我的家人关心我吧。”侠客朝你伸出手,“姐姐说过对我感到有所亏欠,那这是我希望的补偿。” 你看着他向你伸出的小拇指。 他就像当年的你,对着希斯说着“给我感情”。 而当时的希斯纠正你说,是“快来爱我”。 你犹豫了一下,也像他一样伸出了小拇指。 你不是人类,不会像他们一样出尔反尔,恰恰相反,你非常看重承诺。 只是在你离开前的这段时间的话……你会尽力做到的。 小拇指和小拇指勾在了一起,约定成立。 侠客很高兴地笑了:“就这么说定了,姐姐!” 56 触感7 好孩子。 触感7 你们捣鼓出了扑克牌。 这本来就没有多难, 简单到只要用笔和纸就可以画出一副,最困难的部分其实是保证每一张扑克的克数、花纹和触感是一致的,以防有人作弊出老千。 你用了一下你的念, 还好这对你来说不难。 然后你发现,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开始打起了扑克。 就连窝金也不例外,托扑克牌的福,他终于知道所有的数字怎么写了! 不过窝金在学习上也因此变得漫不经心了, 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所有的孩子都开始沉迷这项游戏。 ……你希望神父不会认为你是这次骚乱的罪魁祸首。 毕竟,在流星街可供游玩的手段实在是太少了。 孩子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自娱自乐, 最常见的娱乐项目其实是垃圾场寻宝,不过实在是很难找到有用的东西。 库洛洛说他们原先找到过一盒磁带,结果兴冲冲地去放映室,发现是枯燥的“外语学习”。 这东西就连你都看不下去!你有一点想念你原先打发时间看的电视剧了, 你再也不会吐槽里面稀碎的逻辑和夸张到悬浮的剧情了。 侠客也很喜欢打扑克。 作为规则的传授者, 侠客在这场游戏上应该很占据上风, 再加上他脑子也很不错, 能够通过算牌来得知目前的战况, 综合考量下来他应该很容易获胜,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归根结底,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太、太差了。 又一次发现自己是和他一组的你面无表情地想。 你的脸上已经贴满了五张纸条, 其中有三把都是拜侠客所赐。 你很不解, 怎么会有人手气烂成这样? 偏偏他还喜欢玩。 你瞧着侠客脸上被贴得密密麻麻的纸条, 纸条甚至都挡住了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 再一次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人菜瘾大。 不喜欢挫败感的你不理解。 换作是你,你早就甩手不玩了好吗? 人类还真是奇怪。 想起了希斯虽然害怕鬼但就喜欢刺激的你思考着。 自从你答应了侠客“家人”的请求之后,他变得更黏你了。 除了去工作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和你一起, 剩下的时间他巴不得无时无刻地跟着你。 也因此,你严词拒绝了侠客想要参与你们组的组内学习的念头,原本让你觉得煎熬的时间此时却成了你难得可以喘息的功夫。 你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原先你对希斯的时候……有那么让她窒息吗? “神奈姐还真是受欢迎呢。”库洛洛拉长调子调侃你说,他对你的称呼总是不停地在变化。 “你就别笑我了。”你说,“有这个时间,想想看怎么教窝金不好吗?” 库洛洛的笑容僵住了。 他一脸郁闷:“神奈还真是会戳人心窝……我们明明是一个小组的不是吗,搞得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狡猾呢。” “这是对你充满了信任。”你随口说,顺便征求起了一旁玛奇的意见,“玛奇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玛奇点头:“如果库洛洛都做不到的话……只有库洛洛可能做到。” “这份信任有一点沉重。”库洛洛抱怨道,“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不过,神奈姐这么纵容侠客真的好吗?” 玛奇的话让你有些惊讶,要知道她很少发表观点,你不由看向她。 玛奇面露犹豫:“当然,这是神奈姐自己的事情。” 她咬了咬唇,但还是继续说:“可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只是我觉得,是不是早一点说会更好呢?” “……因为我也不太明白,我毕竟也是第一次当姐姐。”看着玛奇,你不自觉地吐露了自己的困扰,“一个合格的姐姐,应该怎样做会比较好呢?” 你当过女儿,也当过妹妹。 希斯和旋律都给了你指引,在当时的相处中,她们才占据了主导地位,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 可对于侠客呢?他那么依赖你,你是不是应该全心全意地给予他回应呢? “哪里那么麻烦。”窝金大大咧咧地说,“侠客那小子,未免也太黏人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揍他不就好了!” “窝金。”库洛洛无奈地说,“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暴力解决的……对了,我和侠客谈谈好了,神奈觉得这样可以吗?” “听起来你们都不赞同。”你没有直接回答库洛洛的话,反而抛出了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呢?” 窝金:“那小鬼每次跟在你身后,给人的感觉很恶心。” 玛奇:“我是直觉认为这样不太好。” 最说人话的居然是库洛洛,他沉思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太过于在乎了反而会容易失去呢。” 就像当时的西索给你的警告一样。 你突然觉得,西索和库洛洛也一定会很有共同话题,尤其是关于哲学这个方面。 他们都会说一些非常有道理的话。 太过于在乎……反而会容易失去吗? 你不太理解这句话里蕴藏的逻辑,但隐约你又有些明白。 你摇头:“我还是自己说吧。” 再扯进来一个人,只会把事情变得复杂。 “但谢谢。”你说,“关于你们给我的忠告。” 窝金开始傻笑,玛奇矜持地点头,还是库洛洛笑着说:“我们也没做什么。” 你发现了神父的做法开始奏效。 人是因为陪伴所以才产生感情的,你对和你一个小组的这三个人确实有一种亲昵感,它们并不深厚,仅仅刚刚能给你垫垫肚子的程度,可日积月累下来呢? 你会因此变得强大,也说不定会有一天,在离开的时候会有一点点不舍吧。 但没有关系。 你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离别了。 * 和侠客开口其实有一点难以启齿。 毕竟答应了他的约定的人是你,现在觉得你们之间的距离太近的人也是你。 虽然旋律在你面前可以理直气壮地用“姐姐”这个身份来镇压你所有的不满,可面对侠客,你还是有一点心虚。 “姐姐!”在看到你的瞬间,侠客就扑了上来,你不得不抑制住身体本能的抗拒,稳稳地接住了他。 你不习惯他和你靠得那么近,他毕竟不是希斯,你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她的靠近;他也不是旋律,能让你觉得安心。 你只是一直克制着,纵容他搂着你的脖子,笑嘻嘻地身体来回晃荡着。 侠客喜欢双脚离地的感觉,他会这样子叽叽喳喳地和你分享着分别时他经历的一切,多半是他打牌又输啦,或者又被嘲笑又被欺负啦,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朝你撒娇。 你则会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指腹划过他的伤口,自从侠客说出了对你的在乎,你所拥有的能量确实因此增加了。 至少,这么小的伤口治疗起来完全不费力。 “不管是多少次,看着姐姐的能力,都觉得很神奇呢。”侠客晃了晃瘀青已经消失了的右手,“姐姐的能力,现在知道的只有我吧?” “在流星街是的。”你诚实地回答道。 “……哼算了,好歹赢了玛奇了。”侠客似乎对你对玛奇的另眼相待颇有意见,他总是会频繁地提到玛奇的名字,“对了,姐姐今天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事情吗?还是直接就开始我们今天的冥想!” 侠客今年还只有5岁。 对于他来说,直接暴力开念未免太过于危险,不过换一种更温和的学习方式还是可以的。 当然,这种学习的进展非常缓慢,但侠客看起来一点也不心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姐姐愿意好好教我就让我很高兴了!” 你总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样的话。 你把侠客放在地上。 他歪着脑袋看着你,有些不解:“怎么了?” 要知道,你原先任由他挂在你身上一个多小时都没什么意见。 “一直没有说,”你决定快刀斩乱麻,“这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你的语速很快,你生怕看到他失望的神色:“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靠得太近了?就算不成天黏着我,我也会是你的家人。” 侠客垂着脑袋,这让你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的黏人,会很讨厌吗?” “也没有到讨厌的地步。”你说,“但是会不舒服。” “姐姐还真是一样呢。”你看见侠客的双肩抖动了起来,你有些迟疑,正当你觉得他这该不会是在哭吧的时候,他突然捂住了肚子,“不行,我装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你沉默着,看着在你面前狂笑的这个小孩。 侠客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擦去了眼角的泪花,这个小男孩抬起脑袋,脸上的笑容可别提有多灿烂了:“我一直在想!姐姐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真没想到姐姐忍受了我这么久!我好感动哦!” 你默默地撩起袖子,而此刻笑花了眼的家伙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接近。 “姐姐明明不情愿还要纵容我的样子我真的好喜欢,嗯嗯让我觉得有一种被姐姐偏爱的感觉……呜哇!” 你决定让侠客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偏爱”。 用拳头的方式,果然旋律是对的。 不听话的弟弟妹妹,就应该用武力镇压! 被你教育后的侠客一只手撑靠在垃圾堆上,一只手按在被你打得有一点乌青的嘴角:“好过分呢,姐姐,我这也是担心姐姐会随时离开才这么舍不得你的。” 在你望过来的时候,他绿色的眼睛径直地注视着你:“因为姐姐也只说了,最晚的离开时间不是吗?在这之前,我得好好看着你才可以。” 如果一刻不离地守在她的身侧,如果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希斯的异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了? 不敢去设想的问题再一次浮现在了你的眼前,面对旋律的时候,你知道你做不到寸步不离。 可如果是希斯呢,如果是希斯的话…… 你强迫自己不去想了,而是把手贴在了侠客的唇角。 再一次,他的伤口消失了。 你认真地看着他:“等我是时候决定走了,我肯定会提前和你好好告别。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侠客静静地看了你一会儿,随即,他微笑起来:“姐姐真是温柔呢。” 他握住了你的手,把脸颊贴在你的手心:“就没想过我刚才的话也有可能是骗人的吗?这样的话,我会很容易得寸进尺的哦。” “我呢,非常贪心。原先的时候,我会想着要是姐姐会注意到我就好了,现在的话,我会想要姐姐的偏爱。再往后,我说不定会希望姐姐不要走呢。”侠客轻声细语地说,“要是到时候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姐姐一定不会原谅我吧。” 你抽回了你的手,侠客仍然是微笑着。 你想了想,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嘣。 这下,他的笑容消失了。 “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你说,“这样看起来很丑。” 侠客捂着额头,朝你抱怨道:“姐姐,这样好痛哦!” “你可以有你的想法,这当然可以违背我的意愿。”说到这里,你想起了旋律,“我会因此不高兴,但是讨厌也说不上。而且,冲突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我会输给你。” 他就算想要阻拦你,又能做什么呢? 侠客可不认识,念能力是“百变药剂”的人啊。 “姐姐好过分啊。”这个刚才还说着你“好温柔”的家伙哼了一声,“虽然是事实,但总觉得被小瞧了。” “因为做不到,所以我也不会这么做的。”侠客看着你,又一次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好看多了,“毕竟,我想成为姐姐喜欢的好孩子。” 57 触感8 绘本。 触感8 坐在垃圾堆上的你居高临下地看着围在你身边的这群小不点。 你看着侠客, 他正眨巴着他的绿眼睛,还不忘给你鼓掌呢:“姐姐,今天我们讲什么故事呀?” 为什么你成为了幼儿园园长,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一开始, 是你在看绘本的时候, 跟在你身边正安安静静地修理自己的零件的侠客突然说:“姐姐在看的, 是哪一个故事啊?” 你和侠客的相处不再那么地亲密无间, 但这恰到好处的距离让你觉得舒服多了。 你们还是会花时间待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 你们会做着各自的事情。 侠客不再缠着你, 他每天做的事情都不一样, 有时候他会看看《圣经》,有的时候他会玩着扑克牌若有所思(你不想承认他的这个动作让你有些害怕,你真担心有一天他会说他理想的职业是小丑),但更多的时候,他是拆着捡来的各式各样的器械。 侠客总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一点也没有原先穿着燕尾服的影子,就连坐姿也从原本的端正变得非常随意, 你只有在他会不自觉地跷二郎腿的时候提醒道:“小心两条腿不一样长。” 就像希斯原先会训诫西索那样。 不过侠客一直非常听你的话, 他会笑着说“好的!”,你看他那灿烂的模样,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明知故犯, 就是想要被你骂一骂了。 和他相比, 你能做的事情就单调多了。 原先你也就看看电视看看书然后练练琴, 现在,也只剩下看书这个兴趣可以保留。 在流星街想要找一本干净的书也许很难,但从垃圾堆里找一本书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而只要找到了书, 依靠你的念,就能得到一本干净的书了。 你的念能力,说不定还蛮好用的。 你满意地想。 虽然书的类型会有很多,但你尤为偏爱绘本。 和科普类或者纪实类的书籍不同,每一个绘本故事都充满了想象力,就算是同样的故事在不同的时候读起来都能有不同的体会。 而且,有的故事非常熟悉,你虽然没有自己看过,但你听过希斯读给你听。 思念会让你觉得有一点难过,但也同样让你觉得温暖,你抚摸着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微笑着想。 一开始,这只是侠客的请求。 侠客知道了故事的名字,于是又希望你能读给他听。 这个请求并不算过分,毕竟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嘛。 于是,你慢慢地念道:“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会说话的木偶诞生了,他的名字叫做匹诺曹。” 有一些故事,是侠客听过的。 比如《小王子》,又比如《永无岛》。 有一些故事,是侠客没听过但你原先知道的。 比如《白雪公主》,又比如《爱丽丝梦游仙境》。 还有一些,就连原先的你都没有读过,侠客可能读过也可能没读过。 比如《绿野仙踪》。 在最初,侠客是你唯一的听众。 后来,来叫你学习的玛奇和库洛洛也参与了进来,窝金倒是对这个没那么感兴趣,不过当侠客的小组朋友(尤其指信长)也靠过来的时候,窝金也开始变得安静了。 围过来的小朋友呼唤着新的朋友,于是围在你身边的孩子越来越多,眼尖的你甚至找到了最和你不对付的矮个子和没眉毛——因为没眉毛个头太高,垃圾堆挡不住他的身高,看起来太显眼了,而矮个子总是和他站在一起。 他们关系真好啊。 不同的孩子想要听的故事也不尽相同。 库洛洛喜欢意味深长、余韵回荡的故事,叫希拉的那个小姑娘喜欢关于冒险的故事,派克喜欢有很多动物的故事,信长喜欢武士的故事,窝金则好奇于王子锋利的剑,富兰克林对猎人的猎qiang很感兴趣。 侠客表面上说:“姐姐说什么故事我都喜欢!”,但你发觉,在谈论到复杂的恋爱故事的时候,他的绿眼睛会比平常来得更亮一些。 神奈的弟弟,好八卦啊。 对于有这么多人一起来听你讲故事,一开始你还有点担心侠客会不高兴。 毕竟按照原先侠客的表现,他的独占意识还挺强烈的,就算你没有那么看重他,他也是你这一次的家人。 比起别人,你更在乎他的心情。 尤其是在你答应了要做一个好姐姐的现在。 “完全没有哦!恰恰相反,我好高兴!”侠客笑得未免也太灿烂了,闪得你眼睛有一点痛,“哼哼,大家可羡慕我是姐姐的弟弟了!哈哈哈哈哈!” 他得意地笑。 你时常觉得,侠客会被他的朋友们“欺负”,是有原因的。 看得你都有点手痒了呢。 刚开始讲故事的时候,你还会不停地被打断。 每个听众关心的地方都不尽相同,他们会觉得有疑问的地方也不一致,一开始你还有耐心回答呢,会说“彼得·潘不是普通的人类所以会飞”;“狐狸可能确实是一种魔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凶狸狐,总之,它就是会说话”;到最后,当你听到有人问“白雪公主为什么不把猎人杀掉以绝后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这些孩子!怎么比你当年的时候问题还多! “听我讲完!”一拳清空这边垃圾的你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自己焦躁的内心,你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你缠在希斯身后追问她“现在是什么心情”的感觉了,这难道就是迟来的报应吗? “有什么问题,你们到时候问库洛洛。”你毫不客气地指着坐在第一排,一脸乖巧的这个小男孩,“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出于你们的姐弟情,你没有祸水东引到侠客身上。 假装没有看见库洛洛怨念的目光的你继续念着绘本上的故事。 “和一开始比,姐姐变活泼了呢。”散场之后,侠客来到你的身边,流星街的小孩子都非常识时务,他们围着库洛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围着你,等待你的解答,“刚才姐姐突然生气,我都吓了一跳呢。” ……突然生气吗? 你皱了皱眉,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一点不太对了。 原先的时候,你的情绪是比较平稳的,而最近,你的情绪开始有起伏了。 你看着自己的身体,原先的时候你读过一些报道,里面有提到人类在年幼时由于激素的影响,会比成年之后更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会是这个原因吗? 又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的缺陷,正在慢慢被填补呢? 在给这些孩子读故事的时候,你确实感受到了能量的涌入。 你神色复杂地看着侠客。 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是侠客缠着你一定要念完这个故事,哪怕已经到了你需要和玛奇他们会合的时间,后来又是侠客的朋友来找他,会是侠客有意地引导了现在的这个情况吗? 这个孩子还很年幼,才只有5岁。 可你不会小瞧人类幼崽,尤其是在流星街的幼崽……虽然他和神奈的出身并不是在流星街。 “我很喜欢现在的姐姐,更像是活着的人类了。”他轻声说着,握住了你的手,“总觉得,这样的话,姐姐变得触手可及了。” 不明白的你看着你们相握的手:“你不是一直都碰得到吗?” 侠客又一次笑了。 “虽然我知道姐姐是不明白我说的话的含义,但是,姐姐的回答好动听,我好喜欢。”他说,“姐姐总是很难理解,除了表面的意思,有些话还有别的含义呢。” 侠客看着你,像是意有所指。 “别卖关子。”你说,“假如你有什么想让我知道的,就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你不喜欢这样的故弄玄虚。 “啊,也不算想要姐姐知道吧?我觉得姐姐像现在这样也不错呢。”此时侠客脸上的笑容有点像《小王子》里的那一只小狐狸,“姐姐一副‘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的表情呢,因为得不到答案而面露困惑的姐姐非常可爱。” 他的话让你的拳头不自觉地硬了。 是这年头的小孩子都这么皮的吗?你完全不理解他这种恶趣味的想法——再说了,明明想想就好,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就好像是故意想要被你揍一顿一样。 想到侠客对窝金的点评的你恍然大悟,难道他和窝金一样,都喜欢被揍吗! 人类多种多样的兴趣爱好真是令你不解。 于是你拽住了侠客的脸颊,用力地将它们往相反的方向拉去。 “这是对你捉弄我的惩罚。”你说。 被你拉着脸颊的侠客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办法说话的他只好用动作示意。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了你的手臂上,然后猛然弯曲,侠客用手指做了一个下跪的姿势,算是他的求饶。 你放开了他。 侠客揉着他的脸颊,声音听起来有些口齿不清:“这样可痛了,我都要觉得姐姐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时常觉得侠客很像希斯说的那一种,成天把爱挂在嘴边的花花公子。而且侠客是金发,更符合电视上的形象了。 你很想说“确实”,但你觉得说出口的话侠客一定又会朝你假哭,说一堆你觉得脑壳痛的撒娇,所以你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是因为对方是侠客所以才那么麻烦?还是因为是弟弟所以才那么麻烦? 你们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 随着你讲述的绘本故事越来越多,你拥有许多干净的书籍这件事情自然也不再是一个秘密,你总觉得,你的念能力在有些人的眼中也不再是个秘密。 玛奇说她能看到你周围缠绕着非常多的能量,这个直觉灵敏的小姑娘明明不会念,但似乎也能看穿一些更本质的东西;侠客的朋友萨拉莎曾拉着她的朋友希拉请你帮忙除去一本书上蘸着的酱油,在把这本书会优先借给你看一段时间的交换条件下,你答应了她们的请求。 这是一本关于猎人的书,描述着外面故事的世界,它们充满了幻想,和你所熟知的人类世界不同,却能够让读者看的时候心潮澎湃。 也许并不是这本书的问题,是因为原先的你只生活在一座城市里,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宽广。 希拉说,她想要成为一个旅行家,想要去前往世界不同的角落。 你想起了你曾经写的作文,理想的职业……你好像还没有找到。 不过,这毕竟是人类才要考虑的事情。 你瞧着远远地就朝你招手的侠客,坐在垃圾堆上也用挥手回应了他。 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你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很早以前,你就已经知道了吗? 58 触感9 小提琴。 触感9 一个月过去, 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你所在的这个小组当然没有拿第一,虽然在库洛洛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窝金从原来的5分上升到了23分——这是窝金的一小步, 却是库洛洛的一大步! 但最后, 夺冠的队伍还是侠客他们。 没办法,他们起点比较高, 每一个人也没什么特别的短板, 至少没有窝金那么厌学。 “神父说下一次也是这个分组和考核方式, 不过时间会变成三个月。”你询问着拿着成绩单的库洛洛, 他发愁的样子可真像是窝金的老父亲, “这一次, 你还要这么认真吗?” “我听到大人们说,流星街可能会与外界的hei帮合作。”库洛洛突然换了一个看似完全不相关的话题,“既然未来可能会是这样,我不能让窝金那么无知。” 流星街和hei帮的合作……原来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吗? 时间的错乱让你的反应慢了一拍, 毕竟在作为西莉亚的时候, 你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流星街人没有身份证明, 自然也没有办法被法律审判, 他们是法律意义上的“透明人”,很适合充当好用的棋子, 去做一些违法的勾当。 当然, 这可能会让流星街人丢失性命……但谁在乎呢?这只是垃圾的废物利用。 只有流星街人在乎。 “有的人很犹豫,一定会有人因此死亡,流星街人不惧怕这个,但这样的牺牲真的值得吗?”库洛洛的脸上写满了困扰,“我们付出的和得到的,会是等价的吗?” 你看着这个在思索他这个年龄本不应该考虑的问题的小男孩。 “你想太多了。”你平静地说, “不管你得到的结论是什么,现在的你什么也没办法改变。这样一来,你只是在庸人自扰。” “客观来说,很难有标准去衡量一个交易的等价。就算是相同的东西,在不同的人心中,它们的意义也截然不同。值或者不值,也仅仅是双方主观的判断而已。” 说到这里,你想起了念的制约与誓约。 由决心和意志来决定的“念”,就和你需要进食的能量一样,可以视作是主观价值的具现。 就算是同一个誓约条件,由不同的人在构建的时候,它们对于念的增幅也是不同的。 归根结底,这取决于缔结制约的本人,有多在乎那个条件。 “……也是呢,我能够改变的东西很少。”库洛洛思索了一下,朝你露出了灿烂的笑。 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奇怪,因为这样的笑容一般只会出现在侠客的脸上。 “谢谢你神奈姐,神奈姐的开导虽然有时候非常冷酷,但总会指向一些本质的道理呢。” “……你可以别这么叫我。”你诚实地说,“每次你这么叫,我都觉得我要有麻烦了。” 库洛洛真的非常现实。 有事神奈姐,没事神奈,再这样下去你都要对神奈姐这个称呼PTSD了。 库洛洛没觉得他这个小习惯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库洛洛叹气,假装没有听见你的话:“但我就担心万一这个合作成立了,窝金会傻乎乎地成为hei帮的打手。就算实在没办法,我还是希望他有一点保全自己的本事。” “这有点难。他擅长的是肌肉,而不是思考。”已经放弃奖励,而且不是很想再被折磨三个月的你说,“而且,他也没有你担心的这么傻。” 每一个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库洛洛绝对是关心则乱,就像原先希斯和旋律总担心你会被人骗一样。 但你从不这么觉得,也许你会识别不出别人的爱,但你有不会错信别人的自信。 窝金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狡猾,他不去思考,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必要。 比起人类,他的思考方式说不定更接近于野兽。 窝金不在乎被算计,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就像你们一次又一次用着“尽兴地打一场”这个条件吊着窝金好好学习,一开始你并没有打算一一兑现,毕竟承诺的是库洛洛而不是你,但窝金会缠着你,直到你忍受不了为止。 “人应该做自己擅长的事情,真碰到问题了,你让他向你求助不就行了。”你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说,“或者听玛奇的也行,他比较听玛奇的话。” 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的你起身,给了库洛洛最后一句忠告:“别想太多,你会累死的。” “如果侠客是这样,神奈会怎么做呢?”身后传来了库洛洛的疑问。 你设想了一下这个场景,赶紧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的弟弟是侠客而不是窝金真的太好了!至少侠客没那么笨,和侠客说话没有那么累! 不过,你其实知道库洛洛的意思。 他是在询问,如果有一个家人让你放心不下,你应该怎么做。 “假如她对我来说足够重要。”想到了希斯的你答道,“我会为她排除她可能遭遇的所有不幸。但除此以外,我会尊重他的选择,无论他会因此走上怎样的结局。” 因为这是人类最为可贵的自由意志。 * 从某天起,侠客开始不再那么缠着你了。 一开始,只是你们待在一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的时间变少了。 后来,就连你在讲故事的时候,你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小组朋友,在察觉到的那一刻,你品着此刻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个走神让你不小心看串行了绘本上的一句话,原本是“小王子亲吻着这一朵玫瑰”,变成了“狐狸亲吻着这一朵玫瑰”,属实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故事。 还好你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慌忙纠正了自己的话。 读完故事后,侠客这个组里唯一还在听你念故事的派克走了过来,你看着她的寸头,其实你也想过换成这样的发型。 因为没有头发会非常省水,但侠客一听到你的想法,就开始疯狂摇头。 “我觉得姐姐还是有头发比较好看!”侠客比划着你的发型,“倒是姐姐可以稍微剪短一点……但到脸颊最多了!再短了没必要,担心水不够用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那一份给姐姐!” 原先的时候,特指来到流星街之前,神奈是留的长发。 在作为莎音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个世界对于女性的美有一定奇怪的偏好了,在有钱人的世界里似乎尤为明显,神奈的头发长度都到了腰部。 这当然会对行动造成了一些阻碍,侠客自告奋勇地说要来帮忙,最后剪得坑坑洼洼的。后来还是玛奇看不过眼,她也来帮了你一把。 你看着寸头的派克。 在所有你认识的姑娘中,派克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一个,她甚至没有和你自我介绍过,你只是听到别人这么喊她。和你进行的为数不多的交谈中,还是有一次你读了一个关于猫的故事,她跑过来问你,能不能借阅这个绘本。 你同意了,第二天她就把绘本还给了你,绘本崭新得就像从没有被翻阅过一样。 “别担心侠客。”派克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犹豫,“他只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摇头:“我没有担心。” 在没等到侠客的瞬间,你就有去感应他的状态了。 就像你当时能够发现旋律的状况,只要主动去感知,你就可以确认对方最基本的生命特征。 你知道,侠客很安全。 他的心跳有一点快,应该是在哪里奔跑。 你应该对此感到安心。 这是你需要的,你需要侠客的平安,在你还不够强大的现在,你需要“神奈”好好活着。 可现在这种落寞的心情是什么呢?带着一点苦涩,但也称不上难过。你在记忆中寻找着,回忆起了在西索离开之后,看着希斯天天牵挂西索时的心情。 不一样的是你没有当时的愧疚和无力,现在的你……更坦然了。 侠客有了自己更感兴趣的事情,就像你意识到你到了该和旋律的告别。 你可能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被侠客缠着,习惯了他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习惯了那双绿色的眼睛会闪闪发光地看着你。 派克的表情看起来更纠结了。 在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还是能够看出她脸上的犹豫:“我答应了侠客保密,但……这和你想的一定不一样。你可以给他一些时间吗?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派克的话让你摸不着头脑,你胡乱地答应着,却没怎么把这件事情往心里去。 这可能是一个安慰,像是人类说的“善意的谎言”,派克看起来就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女孩子。 时间大概又过了半个月,你都几乎忘记了派克说过的话,这个时候你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个下午的夕阳非常漂亮。 你坐在垃圾堆上,手上拿着今天的战利品。 今天你拿到的食物是一罐橘子汁,这是你难得想要品尝的食物,就算过期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你不会因为过期的橘子汁而闹肚子。 你在等待侠客的归来,这是属于他的食物,你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好像关系颠倒了呢。 撑着脑袋的你看着一个又一个从远处跑来的小孩子,心想。 原先是侠客在这里等着你,他需要去甄别你的身影,而现在,轮到你在人群中寻找侠客了。 你没有放出你的圆,毕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持续保持圆也太消耗能量了。 也没有办法用嗅觉的你只能用眼睛捕捉,侠客不算太高,有的时候,相似的身影会让你短暂地激动,可等对方走近了,你才发现是空欢喜一场。 这也是他当时等待你的心情和经历吗? 当侠客朝你跑过来的时候,正逢太阳落山。 他跑的速度很慢,似乎手上拎着什么东西,等他跨过了一块垃圾堆,你才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 那个当下,你彻底愣住了。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身上,让侠客看起来熠熠生辉。 逆着光中他的笑容灿烂,侠客对着一下子来到他面前的你,举起了手中的东西:“这是给姐姐的礼物!我准备了好久!”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小提琴。 这是你见到过最小的一个了,它约莫40cm,琴身满是划痕,而且还散发着新鲜的油漆味。 就像侠客的手,上面也都是划痕和油漆,他整个人都看起来脏兮兮的。 侠客还在高兴地和你表功:“我记得原先姐姐就很喜欢演奏小提琴吧?当我在垃圾堆里面找到这个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送给姐姐了。萨拉莎帮我和人换到了油漆,信长也教我了一些木工,还有玛奇找来了一些琴弦……虽然也离不开他们的帮助,但是付出最多的还是我!所以姐姐最应该感谢的是我!” 你知道和你一样,神奈也喜欢小提琴。 侠客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他很喜欢说话,特别是在你的面前。 该用什么来形容你此刻内心的震动呢? 你抚摸着自己的心脏,它变得出奇地柔软。 你想起了希斯,她一定会抱住你,用着能够让你吃撑的力度将你揉成一团,说“我们的西莉亚真是太可爱了”! 你俯身,抱住了侠客,哪怕他身上的油漆已经沾到了你的头发上也无所谓。 说“侠客真的太可爱了”似乎有一点奇怪。 这么想你的按住了侠客的脑袋,一边不忘修复他身上的伤口,一边轻声说:“侠客是个好孩子。” 你迎着侠客绿色的眼睛,他此刻正呆呆地看着你,一动不动,仿佛忘记了呼吸。 你冲他微笑:“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这是你收到过的最小的小提琴。 却是最超出你意料范围的那一个。 “我会好好珍惜的。”你承诺道。 59 触感10 坦白。 触感10 你和侠客会一起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他会坐在你的身侧, 手撑着脑袋看你演奏。 你花了一点时间去调整音准。 你不是旋律,不像她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每个音的高低不同,知晓如何调试弦的松紧。你只能使用最笨的方法, 一个一个去测试。 幸好你比较熟悉《小夜曲》, 你回忆着这首曲子的每一个小节,一次又一次地修着音。 这是一个非常枯燥的过程,因为这意味着重复演奏相同的几个小节,但侠客全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的动作, 并且对此跃跃欲试。 “我可以尝试一下吗,姐姐?”他征求着你的意见。 “我记得你不太喜欢。”你回忆着神奈的记忆,神奈练了小提琴但侠客没有,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性别的差异了, 纯粹是因为侠客的不感兴趣比较明显, “你没必要和我一样。” 你说着希斯曾经告诉你的话。 你确实用着希斯和旋律对你的方式对待着侠客,原本你没有完全理解的一些事情,也拜他所赐,你能够明白了。 如果侠客真的喜欢音乐那当然很好。 可如果他不喜欢,他没必要因此强迫自己学习。 你对他的在乎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动摇。 “我只是突然想试试了。”侠客的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不可以吗?” 你把小提琴递给他,开始教侠客锯木头。 在这方面, 他的天赋比西莉亚还要差。 你并不是一个耐心的老师,侠客也不是一个耐心的学生。 “我是不是很差劲?”练习了几周过后,侠客打量着你略带焦躁的神色, 不安地说, “如果是别人,比如说玛奇的话,会不会表现得比我更好?” 旋律会不会是更符合希斯期望的女儿? 过去和现在, 不,现在和未来交织着。 你所有的不高兴,都因为侠客的这句话而迅速消散了。 你终于明白了侠客对玛奇的态度,称不上敌意,但带着一丝提防。 就像西莉亚一开始看着旋律一样。 “就算学不会也没有关系。”你说,“这不是你的长处,就像没人指望窝金能学会数学。” 侠客的笑容僵硬了:“……我怎么样还是比窝金强一点的吧!” 他朝你抱怨。 你反问道:“你确定要和他比吗?” 侠客不说话了。 “你的特长和兴趣,都不是这个。”你继续说,侠客和当时的西莉亚还不一样。 希斯只是一个引子,就算没有希斯,你也是愿意尝试演奏的。 可侠客,他只是因为你才在练习。西莉亚没有足够多的天赋所以付出了很多努力,侠客不能说不努力,只是他的努力其实也没那么用心。 “你更喜欢拆装和修理器械。”你从侠客的手中拿过小提琴,“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吧。” “可是……”侠客看起来还是很迟疑。 “就像原先一样,我们分别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你冲他摇头,“别再去和别人比较了。神奈的家人是你,不是别人。” “可我还想成为对姐姐来说,很重要的人。”侠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起来非常认真,“我能争取行动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你愣住了。 从一开始,你就告诉了他你要离开的时间点。 当时的你觉得这样比较好,但会不会,对侠客来说,其实不知道会更好呢? ……果然,还是告诉他吧? 几乎是瞬间,你就拿定了主意。 “神奈并不存在。”你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准确来说,我并不是你的家人。” 这个事实你不敢告诉希斯,只给过旋律暗示,现在,你终于能够对侠客直白地说出口。 这会打乱你的计划,要是想要变强,你需要摄入更多的食物。 但就像你一开始决定疏远侠客一样,有的事情……你不太想去做。 就算是为了拯救希斯,只要没有到非做不可的地步,你就无法下定决心。 “我知道哦。”侠客的回答属实出乎你的意料,他看着你,微微弯了弯眼睛,“一直以来,姐姐都把我当笨蛋吧?” “姐姐最在乎的那个人,头发是不是红色的?和玛奇一样的红。而且,有着和我一样绿色的眼睛。” 说到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眼。 还处在震惊中的你摇了摇头:“玛奇的红色更粉一点,希斯的头发……更像夕阳。” 你没有回答他的后半句话。 “那个人,是叫希斯啊,我记住了。”侠客继续说,“在我的面前,姐姐从来都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不同吧?” 他仍然用着“姐姐”称呼你。 “你说对我的亏欠,给予我的所有食物,自己却不需要进食,对于外面的世界一些莫名其妙的了解……姐姐忘记了,原先我们没有怎么出过门呢。” 你听着侠客的列举,才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纰漏。 “我在想,姐姐是不是因为我的祈愿所以出现的呢?就像从天而降的彼得·潘。”说到这里侠客看向了天空,“因为我太孤独了,因为我想要有人爱我,因为我想要有可以寄托爱的对象,所以姐姐实现了我的愿望。” 他牵着还在震惊中的你的手:“这里是流星街。什么都可以被丢弃,我们什么都不会拒绝。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实现了我的愿望,于是姐姐成为了我的家人。就算姐姐没那么在乎我也没有关系,姐姐会离开也没有关系,只要现在的你在这里。” 一定会有人爱你。 希斯说,那会是一份毫无保留的爱,它会完完全全属于你,就像你爱我一样。 “我不会祈求姐姐不要离开。”那双和希斯一样颜色的眼睛看着你,“姐姐很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呢,这一定会让你非常困扰。所以我换一个请求好了,姐姐能一天比一天多在乎我一点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得到。”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你们交握的手。 好奇怪,你感觉到了侠客的体温,他的手很温暖,但没有触感的你应该感受不到才对。 “……真是的。”侠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微笑着,“姐姐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说着煞风景的话呢。这个时候,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说‘好’,再不行也是‘我尽力’,不是吗?” “可是,我对做到没有把握。”你认真地回答道,“我不喜欢随便承诺。而且,我也不知道在乎,我也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 是因为你不是人类吗?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坦言爱意。 这个时候侠客的笑容看起来很无奈:“也对,这才是姐姐嘛。虽然有时候会扫兴,但也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不过,姐姐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爱……就算对于希斯,姐姐也不明白吗?” 你犹豫了一下,在侠客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你按住自己的心脏:“她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怀念她的时候我会又高兴又难过,我想要再一次见到她。” 你睁着和侠客同样颜色的眼睛,看着他:“这样的话,就可以称之为爱了吗?” 侠客看着你,突然,他抱住了你。 “是不是可以称之为‘爱’都不重要了。”他说,“我希望姐姐能够实现你的愿望。” 你后知后觉地发现,侠客……是在想安慰你。 你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谢谢。虽然也许称不上爱,但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侠客的。” 被他抱住的时候会很高兴。 被全心全意注视的时候会觉得精神焕发。 你开始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他了,不是出于某个特定的目的,而纯粹就是想要见到他。 这也许夹杂着对食物的在意,这也一定没有办法和他给你的爱意对等。 但是,这种程度……也可以称之为喜欢吧? “侠客不会演奏小提琴也没有关系。”你再一次说着你们一开始的话题,“我会就可以了。” “感觉又输给姐姐了。”在你的怀中,侠客闷闷地说,“好狡猾哦,因为姐姐很多都不懂,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的杀伤力。” 你忍不住笑了:“……那还真是抱歉啊。” 你开始表演你的小提琴。 侠客总是你的观众,你拉着你还记得的几首曲子,《小夜曲》是你最常演奏的那一首。 但这一次,它蕴含的情感又变了,它变得幽深而又充满希望,和你原先饱含思念的悲伤相比,更符合这首曲子最初被创建的动机了。 如果是旋律在的话,她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吧? 而且,侠客还为你带来了新的惊喜。 他找到了一盒磁带,是希斯当时发行的演奏。 “是飞坦和芬克斯他们找到的哦,从他们手上抢过来还真是花了一番功夫呢。”侠客还是惯例向你表功,“一开始我倒是想和平交换的,但他们哄抬物价可过分了!幸好有其他人帮忙。” 你没有去问侠客他含含糊糊说的“其他人”是谁,你发现了,有时候侠客可小气了。 你忍着笑:“嗯,辛苦侠客了,也帮我和‘其他人’道谢吧。” 说完,你的目光已经牢牢地黏在了这盒录音带上。 曾经碰到过这盒录音带的你知道,这是希斯当时发行的那一盒。 也不知道是谁把它当作垃圾丢掉了,真过分,不过也因此便宜了你。 前往教堂的你借用了那里的播放设备。 这应该是希斯二十多岁时的演出了,和记忆里的希斯相比,它少了一些厚度,但有些地方,还是能够听出希斯的习惯。 它也成了你的习惯。 真怀念呢。 你用着自己的小提琴,慢慢地合上她的音。 同样的旋律,同样的乐器交织在一起,这是跨越时空的二重奏。 “我觉得还是姐姐的演奏好听。”一曲终了,身为听众的侠客说。 “但其实是希斯的演出比较成熟。”你客观地评价道,有点明白了当时你夸赞希斯时她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复杂了,“而且,就音色和音韵来说,也是希斯的比较好。” 毕竟希斯的小提琴比你贵嘛,贵肯定有贵的道理。 “但我就是更喜欢姐姐的!”侠客坚持说。 “我知道哦。因为侠客比较喜欢我嘛。”你把录音带从播放器中取出来,回头看的时候看见侠客的脸有一点红。 是因为阳光透过窗户映照在他脸上的原因吗? 没有深思的你晃了晃手中的录音带:“这个,我可以收下吗?” 侠客的反应慢了半拍:“……嗯。当然,这本来就是给姐姐的!” 他看着你,目光有一点怨念。 你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追问。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好难懂哦。 60 触感11 演出。 触感11 在垃圾堆中找录音带和摄像带成了这群小孩最新的活动。 你还找到了全套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呢, 看过一遍的电视剧现在再看一遍,你还是能看得津津有味的。 但小朋友们对你的爱好不置可否,就连一向听你的话的小玛奇都问你:“难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吗?”一副梦想破灭的样子。 出于对幼崽身心健康的保护,你赶忙解释了一下电视剧的悬浮, 但他们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 “如果情况不是这样, 那为什么要这么拍?”派克询问道。 她还是很喜欢看这个电视剧的, 你非常怀疑这是因为里面的霸道总裁养了一只猫的缘故。 “我知道!是为了方便给人幻想和做梦。”侠客自告奋勇地解释道, “没办法,因为对有些人来说跨越阶级真的太难了, 所以就只好看一些不可能的故事充当精神的麻醉剂。” 你侧眼看他, 侠客可真不愧是商人的儿子,有时候会一针见血地指出让你都觉得害怕的人类本质呢。 总之,没什么人愿意看这个电视剧, 就连一向喜欢看感情故事的侠客都不例外。 “这种故事都千篇一律。”侠客说,“刚看第一集我就知道总裁的未婚妻和女主角会起冲突了, 然后每次吵架的方式都是那几种, 好没有意思哦。” “你想看什么?”你询问这个小萝卜头, “看她们扯头花吗?” 侠客想了一下,眼睛顿时一亮:“感觉会很有趣!” 至于其他的好战分子, 只来看过一眼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虽然流星街的娱乐方式有限, 但对他们来说还是线下真人快打更有意思。 虽然你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个电视剧, 但你觉得还是比他们最近沉迷的《清扫战队》来得有趣一点。 《清扫战队》是一个类似于真人动画片的模式,你并不歧视这样的表现形式,侠客说这叫做“特摄”。 就和当时你看不懂那个沉船的电影一样, 你也不理解这里面的角色为什么打怪物会这么费劲。一定要说的话,你还是更喜欢这里面几个队员之间交错复杂的感情线。 他爱她,她爱他, 他爱着她的爱,这是多完美的一个闭环的圆! 这盒录像带还是库洛洛找到的呢,为了确保录像带的所有权,几个小孩子还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当时你正好工作去了不在,回来侠客还抱着你求安慰,和你告状说谁谁谁和谁谁谁揍了他一顿,要你给他报仇呢。 小孩子的友谊可真有意思。 就算再怎么关系好,也有可能随时大打出手,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又恢复了亲亲热热的模样。 刚开始的时候你还真以为侠客是希望你揍人呢,你有些为难,希斯一向不怎么插手你和西索的相处,你有点担心你的过分干预反而会对侠客不好。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地护着他,而且,你总归是要离开的。 幸好,侠客察觉到了你的犹豫。 “我不是真的要让姐姐替我回击的意思。嗯……这只是我在向姐姐撒娇啦。”侠客朝你眨巴着他的眼睛,应该不是你的错觉,自从他知道希斯和他有着一样的眼睛颜色以后,他就很会利用这个优势了,“我想被姐姐安慰!比如说亲亲抱抱举高高那样子!” “可以是可以啦。”你一边治疗着他身上的伤口,一边和他确认道,“真的想尝试一下吗?” “当然!”他疯狂点头。 几分钟后。 侠客跪在你的脚边,神情有些涣散。 你蹲在他的身边,询问道:“还想再来一次吗?” “……我想要的是举高高,不是抛高高。”侠客的声音虚弱,“我有一点想吐。” “这样啊。”你慢慢吞吞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他看着你,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是姐姐故意的恶作剧吗?” “怎么会呢?”你无辜地冲他眨眨眼,“侠客不是很喜欢刺激吗?比如说云霄飞车。” “但我不喜欢跳楼机!”侠客快速地反驳道,用拳头锤了一下你,“我要的是安慰!不是刺激!” 对你来说,这个拳头软绵绵的,就没什么力气。 你没忍住笑了:“可能是我觉得,这两个没什么不同吧。” “说谎!”侠客瞪着你,“有没有人告诉过姐姐,姐姐一点都不擅长说谎呢!” 你思考了一下:“有的。你应该是第四个……或者第三个?” 希斯肯定说过,西索也应该有,旋律你不太记得有没有了。 侠客的表情变得更怨念了:“原来我才是第四个啊。” 他的声音幽幽,你一瞬间居然有一点心虚。 但你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应该多少也猜到了,你又没有刻意瞒过他。于是你点点头,平静地看着他。 侠客看着你,肩膀一松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是第四个。” 总之,他们沉迷起了《清扫战队》,甚至因为很多人听不懂里面的台词,这群孩子决定尝试配音。 你看着一脸兴奋的库洛洛,他现在看起来可真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了,刚听到他这个主意的时候你都吃了一惊。 你以为库洛洛的语言天赋可能会致使他成为一个翻译,但他居然想成为一个配音演员。 也不是不行啦,毕竟应该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碍于声线的缘故,库洛洛还打算拉他的朋友们入伙,而恰巧,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我对配音没什么兴趣。”你诚恳地拒绝道,“要用语言传递出情绪……我一点也不擅长吧?” 你指着自己。 能够被你理解的情绪就已经很少了,你还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将它们表达出来。 这太困难了,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有好几个人轮番地来劝你,其中女孩子比较多。 萨拉莎比较热情,希拉像是被拜托的例行公事,派克表现迟疑,玛奇不怎么坚持。 “神奈姐有更想做的事情吧?”这个你比较偏爱的女孩子慢慢地说,有时候你会觉得她的性格和你有些相似,你们的情绪都不会过于外露,“所以,没有办法答应我们的拜托也很正常。” 倒是侠客还蛮希望你参与的:“姐姐可以来给我们伴奏!” 他兴冲冲地说:“在关键的时候,用小提琴发出一些恰到好处的音效!” 他的眼神发光。 你沉默了。 你先是感谢了一下他对你的看好,然后坦诚了自己的能力不足。 要是旋律在这里的话,她应该可以做得到。 她也只需要听一遍主题曲就能八九不离十地演奏出这首歌,但你可没有这种扒谱的本事。 “但姐姐会用小提琴的声音说话吧!”侠客坚持道,“这样弹出来的声音非常怪……我觉得很适合这里面怪物的机械声!” 你犹豫了。 这是因为当时的莎音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于是你学会的技能,用小提琴说出来的话很怪,听起来确实非常合适。 最终,你还是同意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你第一次的演出。 站在舞台上的你看着底下座无虚席的孩子们,你们借用了教会的礼堂,和希斯还有旋律说过的不一样,你没有第一次登上舞台的紧张感。 也许是因为,你们已经反复练习过很久的原因吧。 侠客站在你的身侧,他配的是这个故事里面的天才博士,你还以为是因为博士也非常擅长机械创造所以才选择这个角色呢,结果侠客说,是因为这个角色陷入了一段爱恨纠缠的三角关系所以才选的。 你有时候觉得,侠客在你面前也未免过分诚实了一点。 和排演的时候完全一样。 库洛洛有着出众的舞台表现天赋,他的表情非常夸张,夸张到你觉得他不去演戏而只是做配音演员真的可惜了! 玛奇没有参演,你这下明白了她为什么没怎么劝你参加了,她自己都没有中意的角色,窝金倒是推荐她当公主,可惜被玛奇一下子拒绝了。 “一定要选的话,我要像神奈姐一样当反派!”你还是第一次看到玛奇脸上这么明显的抗拒呢,“窝金憧憬公主的话,你怎么自己不配!” 窝金立刻就不说话了。 你朝玛奇招手:“等到时候我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拜托玛奇来接替我的角色吧?” 想到了剩下的时间,你慢慢说:“毕竟,我也只算临时来帮个忙嘛。” 毕竟库洛洛想要组织的这一支配音队伍,看起来是一个长期的活动。 所以,你还是告诉了他们你之后需要离开的事情。 毕竟,你答应了这个职位,结果离开了他们还得找个新的替补一定很麻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答应呢。 “我不要配音。”玛奇说,她还看了一眼侠客,“神奈姐离开的话……我会想你的。” 但你看到了,她原先的嘴型好像是“不要离开”。 你缓慢地拉起了你的小提琴。 “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你饰演的那一个反派角色,每次被打败时对主角团放的狠话。 玛奇当时就被你逗笑了,就像现在被你逗笑的底下的观众一样。 你和这群小朋友一起演出着。 台下的其它孩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们,《清扫战队》这个你称不上喜欢的故事却是他们尤为喜爱的,你看着你的指尖,你能够感觉到了琴弦的颤动,你能够察觉到琴弓的微凉,这具身体的缺陷正逐渐被弥补。 你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旋律和希斯谈起自己表演的经历,都会一脸心潮澎湃。 内心的释放,朋友的配合,观众的期待。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原来,这也同样能构成你所需要的能量啊。 61 触感12 第三个故事完。 触感12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你听着他们的争吵, 心想。 关于新成立的配音组织要叫什么名字,就这个简单的问题他们都能吵那么久。 这已经过去几天了啊? “名字可是很重要的!”侠客不太满意你不以为然的态度,“姐姐不觉得到时候报幕的时候, 好的名字听起来很帅吗?” “帅没什么实用性吧?”你反驳道。 “帅本身就很重要了!”侠客和你争论了起来, “不止是名字,姐姐看的电视剧里面也没有男主长得丑的吧?” 你想了一下, 居然没办法反驳。 “那是人类太以貌取人了。”但你仍然保留自己的意见, “明明重要的是本质, 而不是外表。” “但人类是通过外表才能去了解本质的!”侠客一激动, 甚至露出了他缺了一颗的牙齿。 要知道,自从侠客开始换牙,他就尽量避免在你面前咧嘴笑了。 你有问过他要不要你帮忙。 用你的能力的话,他缺失的牙齿一瞬间就可以补齐了,但是侠客拒绝了。 “掉的是乳牙, 我马上就可以换成恒牙了。”这个学过基本的生理知识的小男孩认真地说, “但姐姐的能力……只会让我再重新掉一次吧?” 被他猜到了, 你一般都是用回溯时间的方式来进行治疗的。 你想了想,没有说你可以推动他的时间让他的恒牙提前长出来。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因为缺着牙,和你说话的时候还会有意识地捂住嘴的侠客会比较可爱? “好吧。”你退让了一步, “但我还是觉得剧团的名字没那么重要。” “如果要姐姐决定的话, 姐姐会取什么名字呢?”侠客还是没有放过你, 他追问道。 这还真的把你问住了。 你不擅长创造,当然也不擅长取名字。 “橘子旅团怎么样?”绞尽脑汁之后你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 “听起来就非常可爱!” “……”侠客的表情看起来对你的提议很不赞同,“姐姐,虽然你很喜欢橘子汁, 橘子汁也确实很好喝啦……” 听到这里的库洛洛严肃地点头,接腔道:“但这个名字真的好土哦。” 有吗? 本来还想提议叫“希斯旅团”的你不说话了,实在不行就叫“爱旅团”吧。 啊,总感觉说出口了都是会自取其辱的名字呢。 一定会被他们狠狠嘲笑的。 你没有再参与他们的讨论了,可恶,一定是因为你和这些小孩子的审美存在代沟! 今天会是你在旅团的最后一场演出。 距离“西莉亚”降临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一个月了,你需要预留一些时间,作为遭遇意外的缓冲。 能够具备的能量也到达了上限,所以,你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在所有的东西里面,绘本倒是比较珍贵,侠客拿走了《永无岛》,这个原本你以为他最不喜欢的故事。 “但这是姐姐最喜欢的故事吧?”侠客说着,把这本书抱在怀里,“看到它的时候,我一定就会想起姐姐。” “我最喜欢的还是《小王子》。”你决定最后一次逗逗他,“那我把这一本给玛奇了?” “哼,我就要这个!”侠客还是抱着《永无岛》不放手,“给玛奇就给玛奇。” 他还真喜欢这个故事呢。你想。 是因为,他将你视作彼得·潘的缘故吗? 你想着侠客说过的话,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和你开玩笑了,所有的这些,都交给你了。” 你看着他:“侠客想要给谁就给谁,怎么样?” 就像希斯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西索。 你的东西,也应该全都留给侠客。这很合理。 侠客拽住了你的手。 他张了张嘴,在那一刻,你有点害怕他会说“姐姐不要走”。 他一定会因为你的拒绝而感到伤心。 幸好到最后,侠客什么都没有说。 你低头看着剩下来的行李,避开了他的目光。 希斯的录音带,还有侠客给你的小提琴。 一个携带起来方便,但没什么用;一个有点用,但带起来有点麻烦。 不过你毕竟是念能力者。 “小提琴,我可以带走吗?”你问道,“还是侠客也想要?” “姐姐要带上吗?”侠客看起来很吃惊,“等到了外面,姐姐会有更好的吧。带着它上路应该很碍事才对。” “可其它的小提琴,都不是侠客送我的这个啊。”你说,“而且我说过,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你没等侠客作答,就指着录音带继续说:“这个你要吗?如果你会丢掉的话,那我还是带走好了。” “……姐姐是打算留给我吗?” “如果你愿意留着的话。因为我现在要去见希斯了,所以这个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一想到你或许能够看到希斯,你的身体就因为激动而颤抖了起来。 “我要。”侠客说着,拿过了录音带,“但是我是替姐姐保管的,等下次见面,我会还给你。” 侠客的嘴唇正打着颤。 即使是你也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他在拐弯抹角地问你,你们还会再见面吗? 本想说“我不知道”的你,话到嘴边打了个弯。 “那个时候,我应该就不是‘神奈’了。” 无论你的行为成功与否,神奈的生命都会在一个月后停止。 “就算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侠客摇了摇头,“只要还是姐姐就可以了。我会努力认出姐姐的!但要是我比较笨的话,那个时候姐姐能给我一点提示吗?” 又是一个让你不知道怎么作答的提问。 你不想去做违心的承诺:“到时候再说好了。说不定,你也不需要我的提示。” 这是你可以说出口的,最大程度的安慰了。 “……嗯。”但侠客这一次没有继续为难你,“那我得好好努力才行。” 这会是带上了告别性质的演出。 每次登台的时候,由于配音的集数剧情不一样,并不是每个剧团的成员都会需要登场。有的人,比如说飞坦就只会在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但有的人不会,比如说萨拉莎。 这个热心肠的小女孩每次到得比谁都早,她会记得确认设备的完好无误,就算没有萨拉莎的戏份,她也会记得给大家鼓掌。 但这一次,她没有出现。 萨拉莎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她从昨晚开始就不知踪影。 库洛洛发动了所有的观众,请求他们帮忙一起寻找萨拉莎,这也得到了大家热烈的响应。 今天的演出势必进行不下去了。 你将小提琴放在地上,对着担忧地看着你的侠客摇了摇头。 按照你原先的计划,你是打算演出完就连夜离开的。 对你来说,是在白天赶路还是晚上赶路都没多大的区别。 你和萨拉莎并不算熟识。 但你记得这个热情的小女孩,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她才像是被希斯养出来的孩子,笑起来的时候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你朝侠客伸出手:“我们一起去帮忙吧?” “嗯!”侠客用力地冲你点头。 萨拉莎和侠客是一个小组的呢。你想,对侠客来说,萨拉莎应该是很重要的同伴吧。 那就只好稍许耽误一下你的行程了。 你缓慢地吐了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急躁。 你还有一点时间,就算这一次错过了,你还有下一次。 现在萨拉莎生死不明,希斯已经死了,这才是更有效率的做法。 维持圆非常消耗能量,幸好有侠客在,他可以缓慢地降低你的损失。 圆只能扫描出大概的人影,所以,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这种做法并不高效,于是,你带着侠客前往的都是一些空旷的地方。 比如说一望无际的麦田,你并不需要拨开麦子,就可以确认这里是否藏有身影。 你们整整花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萨拉莎的身体。 站在树林间的你抬起头,看着被吊在树上的那一个包裹。 你很早就知道了,早在失去希斯的时候。 意外,永远是突如其来地降临的。 恰巧在这个时候,天下起了雨。 侠客的呼吸变弱了,你闻着空气中的潮意,久违地闻到了散发着悲伤的味道。 “去通知其他人。”你说,“我们找到萨拉莎了。” 不需要去确认。 在远离垃圾场的现在,你恢复了你的感知。 这个时候的你回头,看见了旅团里面的其他人。 大家都在这里。 “……我们已经到了。”库洛洛伸出手,他手上拿着一根头绳,这个爱心的模样……你曾经在萨拉莎的辫子上看到过。 库洛洛一向都擅长观察,这一次也应该是他的洞察力给他指引了正确的道路。 那就好。 你看着尚且失魂落魄的侠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走了。” 要不是他们来了,你还真放心不下这样的侠客。 侠客抬起脑袋,那双绿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你,好一会儿,他慢慢地点头。 你看见侠客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好的,姐姐,一路顺风。” 他现在的笑容很难看。 “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你说。 还没等侠客说什么,有的人的反应比他更激烈,是窝金:“说什么‘不想笑就不要笑’!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都要那么急着走?萨拉莎,萨拉莎她……” 窝金的拳头紧握着,水痕划过他的脸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珠。 你什么时候会离开并不是一个秘密,但你很清楚,很多人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了,你也不需要他们的理解,他们也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人。 你们只是恰巧同行了一小段路而已,勉强能够称得上这段时间的“同伴”。 “萨拉莎她已经死了。”你替窝金补充了他没有说完的话,“而我要去见的人还活着。” 在别人看来,窝金冲过来并且往你脸上招呼的动作很快。 在你的眼中,他的这一连串的动作慢得可怕,慢得都足够你收起包裹在脸部的念了。 没有防护的你被一拳揍出了血,你摸着嘴角,窝金的力气确实蛮大的,而且,你好久没感到这么痛了。 “窝金!” “姐姐!” “神奈姐!”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你看到信长拦住了还打算给你一拳的窝金,给了一脸担忧的玛奇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拍了拍侠客的手。 你看向仍然不服气的窝金:“下一次的话,我会回击。” 这还是他第一次揍到你呢。 窝金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大了,这一次,没眉毛的芬克斯也帮忙拦住了他。 “萨拉莎死了,这是怎么做都不会改变的事实,我什么时候离开,也对此毫无帮助。”你看着站在你面前的,这些过去的同伴。 他们看你的目光变化了,你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警惕和提防。 告别的日子,终于到了。 库洛洛始终仰着他的脑袋,他或许是在看树上的萨拉莎,又或许是在看树上贴着的那张字条。 那上面也许写了萨拉莎为什么会死去的原因,但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目光全程没有看向你,好像昨天那个和你说“我们来举办一场隆重的告别演出吧!”的小男孩只是你的臆想。 你朝树林外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有人拽住了你的手。 是侠客。 “让我送你一段吧,姐姐。”他说。 “神奈姐。”玛奇也叫住你,“再见。” 但她没有向你走过来的意思。 这样也就够了吧。 你低头看着侠客,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了,原本刻意蓬松的头发现在服帖地贴着他的脸颊,让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好。”你答应道。 回到礼堂的路上,你们恢复了原先的相处模式,侠客滔滔不绝地在说,而你只负责应声。 “姐姐别难过!他们只是有一点想不开,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嗯。” “等过几天他们就想通了!说不定到时候库洛洛还会因为姐姐的离开,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呢。” “嗯。” 你想起了当时库洛洛说着躲在被子里哭的侠客,心想这些孩子对互相造谣这一点还真是乐此不疲。 “毕竟就连我一开始都有点生气……但毕竟姐姐不知道怎么装作在乎嘛。正常这个时候,应该假装表达一下在乎才是哦。”侠客像个小大人一样教着你。 你摇了摇头:“这没有用吧。死去的灵魂不会因此复生。” “但是,这会让活着的人感到安慰。”侠客抬起了眼,你发现了,他的眼眶有点红,“这也很重要。” 他说的对。 站在礼堂的你,俯身捡起了放在这里的小提琴。 “我要走了。”你看着侠客。 他也看着你,这一次,侠客没有笑了:“嗯。” 你们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互相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侠客打破了宁静:“对姐姐来说,现在的时间很珍贵吧?那就不要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对视上了。” 你知道他又一次说对了。 “还是说,姐姐有想什么对我说的吗?”侠客看着你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你摇了摇头,只是俯身抱住了他。 侠客湿漉漉的碎发落在你的脖子间,让你觉得痒痒的。 “我走了。”你说着,将念聚集在了自己的脚上。 这是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 风声将他的话传进你的耳朵,你听到他的呼唤:“姐姐——” 你没有回头,在雨中奔跑的你有一点犹豫。 刚刚,你是不是应该把那句话说出口呢? “要和我走吗?” 不行呢。 你想,要是侠客答应了你,那该怎么办呢。 你接下来前往的是一条充满不确定的路,你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而这个身体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生命。 还好没有问出口……不然,这岂不是注定无法实现的承诺吗? 所以还是这样吧。这样会比较好。 你在夜雨中奔跑,再也没有回头。 【触感/完】 62 番外·无梦之梦 侠客视角。 番外·无梦之梦 世界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崩塌, 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运转。 萨拉莎死了,姐姐离开了。 一个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一个是早就知晓的既定事实。 哪一个更让人痛彻心扉? 侠客答不上来。 “……好烦啊, 会想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侠客摊倒在垃圾堆上,自言自语地抱怨着,“换作姐姐的话,肯定会说这只是在浪费时间。” 但这一次,没有人这么说着敲醒他了。 如果姐姐还在的话, 她会任由他躺在她的腿上,任由他像小孩子一样在她的怀中撒着娇, 只有等侠客的声音实在是吵到她看书了才会不轻不重地说上一句“安静点”。 一直以来侠客都很清楚, 姐姐很温柔呢。 她明明能够看穿他不怀好意的小心思, 知晓他是故意想要寻找存在感,装哭是为了想要得到安慰,但姐姐从来都不戳破, 也从来不会让他难堪。 真是的,这么惯着他的话, 他会很容易变本加厉,然后得寸进尺的哦? 侠客一直在好好克制着。 很早的时候,早在他还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自己的爱意的时候,库洛洛和萨拉莎就提醒过他。 萨拉莎说, 神奈是不会理解拐弯抹角的意思的,肯定不是她不在乎你,而是误会了你的意思。 库洛洛说,就算再怎么在乎的人也应该掌握相处的距离,如果太过靠近的话,可能反而会把对方吓跑。 在流星街, 没有人会讨厌萨拉莎,也没有人会质疑库洛洛。 侠客听取了他们的建议,但侠客同样也觉得,没有人能比得上姐姐。 也许姐姐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其实,姐姐非常受欢迎呢。 在流星街,一部分的小孩子想要成为她,一部分的小孩子想要成为她的兄弟姐妹,后面这一种可把侠客气坏了。 那不就是想要取代他吗?绝对不可以! 侠客不得不花上许多时间去和别的小孩打架,然后用捡来的酒精棉签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既然这样,那你就别天天把神奈姐挂在嘴边啊?”不知道多少次撞见这样的场景的库洛洛很不理解,“大家本来就很羡慕了,你还炫耀,这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但那可是姐姐!”侠客反驳,“你让我怎么克制自己的炫耀!换作是库洛洛,我也不觉得能忍得住!” 一提到姐姐的话题,侠客都会过分激动。 非常了解这一点的库洛洛干巴巴地答道:“哦。” 说完他就不理侠客了。 书上说这叫什么……姐控?总之侠客没救了。 再后来,因为有姐姐替他治疗伤口,库洛洛也没有再撞见这样的场景了。 侠客非常高兴!姐姐会超能力这件事情,整个流星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嘱咐她,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了。这一次可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因为姐姐太好骗了! 明明很强大,但又是那么地让人放心不下。 姐姐是最好的。 比她聪明的没有她博学,比她博学的没有她强大,比她强大的没有她冷静,在流星街的孩子们眼中,姐姐像是无所不能。 大家都想成为神奈,就算不羡慕她的冷静也会羡慕她的力量。 当然了,就算是姐姐,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侠客对此非常清楚,至少姐姐一点都不懂人心! 原本的侠客其实是闹别扭的性子,他很少坦然表达自己的喜欢,如果表达了,一般也是出于麻痹对方的目的,而不是袒露真心。 可姐姐完全不吃这套呢,侠客苦恼地想,他没想到在学习上那么聪明的姐姐在这种方面居然这么迟钝,稍微拐弯抹角一点她就完全听不懂了。 就算姐姐离开了,侠客还是会想起她。 没怎么喜欢小提琴的侠客播放着神奈留给他的磁带,听着伴奏做着自己的事情。 有一次,飞坦撞见了这样的侠客,矮个子狠狠地嘲笑了笑眯眯的金发:“你这个没用的姐控。” 侠客不客气地回了一个白眼:“说得你好像不喜欢姐姐一样……有本事把《小红帽》还给我!你这个没用的萝莉控!” 他们轰轰烈烈地打了一场。 还好姐姐有提前教给他念,他也能有招架之力。习念更久的侠客庆幸地想,毕竟他可不像飞坦,是攻击性质的能力! 失去了萨拉莎之后,旅团里剩下的孩子们都逐渐学会了念。 除了希拉,她退出了旅团,说是要实现成为猎人的梦。 有时候侠客在想,如果姐姐能留下来的话,肯定也会不同意他们的做法。 库洛洛说,他们接下来走的这条路,会杀死很多很多的人。 姐姐一定会觉得,就算这么做,也没有办法让萨拉莎死而复生。她会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不会阻止他们,也肯定不会再陪着他们胡闹吧。 姐姐曾经说,他们终究会走向不同的道路。 那侠客觉得,姐姐离开的时间还真是凑巧。 趁他们不至于就此分道扬镳,从此形同陌路甚至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们就分别了,还留下了还能相见的愿望。 他们一定还能够再见的吧? * 侠客是操作系,他不免羡慕起了是变化系的玛奇。 变化系的水见式可以改变水的味道,而玛奇的味道,是酸酸甜甜的,像是橘子味的果汁。 “姐姐肯定会喜欢的。”侠客也就敢在玛奇面前这么说了。 在侠客比较熟悉的同伴里面,只有玛奇不会问侠客,为什么不把姐姐留下。 侠客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这么做的人。 “我们不会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从我们手中夺走什么。”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想要的东西就抢过来,如果想要逃走就打断它的双腿,撕掉它的翅膀,将它囚禁起来,从此它会只属于你。 但侠客想要的,并不是东西。 那是姐姐,就算姐姐不是姐姐,那也是姐姐。 曾经的侠客没有能力做到。 但就算是现在的侠客,他也没办法下定这样做的决心。 姐姐一定会不喜欢的,而且,姐姐从来都不属于流星街。 也不曾属于他。 因为侠客的愿望而降临的彼得·潘,她是飘忽不定的风,是永远不会老去的精灵,她怎么可能会被捕获呢? 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将她捕获,侠客想,自己一定会被姐姐讨厌的。 她说不定会憎恨他,不会再愿意摸着他的脑袋,不会再给他读绘本里的故事,姐姐演奏的小提琴会充满了对他的厌恶。 侠客不想这样,他想成为被姐姐喜欢的乖孩子。 更何况,虽然神奈不会懂得什么是爱,但她对恶意可敏感了。 侠客看着他的同伴们。 比他聪明的比他黑心(库洛洛),比他善良的没他会说话(玛奇),比他坦诚的没他有脑子(窝金),也难怪自己才是姐姐的弟弟呢!姐姐也最喜欢他! 侠客沾沾自喜地想。 库洛洛说,他需要让外面世界的人看到他们。 库洛洛说,流星街需要被承认。 库洛洛说,他们需要报仇,他们需要避免类似的行为再度发生。 侠客承认库洛洛比他聪明,原先的时候,库洛洛总是和姐姐讨论着只有他们感兴趣的话题,侠客也不是听不懂,只是这些话听起来太哲学了,而话与话之间的逻辑性太过抽象。 就像现在,侠客看着这群光顾着点头的强化系。 大家真的能听得懂吗?库洛洛刚才这句话的关联意思……至少窝金肯定没听懂!他只是习惯听库洛洛的话了! 很多时候,库洛洛说的话都存在着跳跃性,侠客只好苦哈哈地充当团长的翻译。 一般来说,就算侠客翻译了,还是会有人听不懂——随便了。侠客自暴自弃地想。 那可是连团长和姐姐加在一起都没能教会学数学的强化系!反正有的人只要知道结论就够了! 曾经没有敲定名字的旅团终于有了姓名。 幻影旅团。 曾经想要巡游世界、想要配音的梦终究只是一场幻影,梦里是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是说好会重逢却再也没有出现的身影。 对世界来说,流星街是神明遗弃之地,流星街人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那么对流星街来说,世界上的其他人的性命自然也无足轻重。 侠客也早就成了流星街人,但他内心的某处还是有一点犹豫: ——这注定是一条不允许回头的路,他真的想好了吗? 团长说,他们要毁灭窟卢塔族,作为幻影旅团向世界发出的声音。 他们的手上注定会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死去的窟卢塔族,和当年死去的萨拉莎一样,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只是遭遇了不幸。 侠客非常清楚。 他虽然因为参加猎人考试而翘掉了这一次的团体活动,团长也没有强制大家参加,以前姐姐就吐槽过了,库洛洛就像老父亲一样看护着他们。 就算是现在,团长也给了他们反悔的机会。 姐姐还是没有出现。 用着新入手的猎人执照翻阅着“希斯·莫罗”的相关资料,侠客转着鼠标滚轮的手顿住了。 资料上说,希斯·莫罗死于11年前的夏天。 而姐姐已经离开14年了,姐姐,是失败了吗? 如果这个时候,姐姐出现的话,他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吗? 侠客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但这样的设想毫无意义。 对温蒂来说,彼得·潘只是很早以前的一段经历,遥远得像是一场梦。 梦醒之后,已经成年的温蒂再也没有办法飞翔。 侠客回到了流星街,回到了他们熟悉的仓库里。 流星街的气味还是一如既往地混杂,仓库里充满了血腥味以及福尔马林的味道。 大大小小的红色眼睛泡在圆形的容器中,如泣如诉地注视着他们。 这是这次活动的战利品,据说,窟卢塔族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的眼睛非常漂亮,可以去黑市上卖上一笔不菲的价格。 窝金正在高高兴兴地复述着这一次活动的快乐,这个只有肌肉的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战,他说被他们屠杀的这些人很耐揍,很有意思。 飞坦也非常满意,他阴恻恻地说自己折磨得很高兴,这么多年这家伙倒是越来越变态了。 玛奇一声不吭地还在给大家治疗呢,按得受伤的信长那是疼得一个哇哇直叫,侠客合理地怀疑这是玛奇故意的打击报复,明明玛奇对团长可温柔了。 “我来帮忙处理这些战利品吧。”侠客笑嘻嘻地走向他的同伴,“就当是我这次翘工的赔罪啦。” 库洛洛静静地看着侠客。 游离的蜘蛛选择了归巢,幻影旅团的团长笑了:“别想偷懒,侠客。这本来就是你应该负责的工作。” 侠客小心地将眼睛分着类。 要他说有些人的处理手法未免也太粗糙了,有的眼睛明显受损了呢,这可是暴殄天物!他们知不知道这些东西会有多值钱啊! 窟卢塔族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红色。 不是玛奇的那一种像粉一样的红色,而是姐姐说过的,像夕阳一样的红。 是姐姐最在乎的希斯·莫罗的颜色。 侠客微微弯下身,他的目光和放在桌子上的这双眼睛平视着。 真是的,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想起姐姐呢? 难不成是因为他在害怕吗?害怕姐姐会责备这样的他。 就像一直思念着彼得·潘的温蒂。 不再是小孩的她再也无法前往飞翔,更没有办法牵起彼得·潘的手,再一次踏上属于他的永无岛。 这将是最糟糕的重逢。 要是能够做一场不会醒的梦就好了。 爱丽丝会停留在仙境,狐狸和小王子会一起生活在玫瑰园,温蒂永远不会长大。 这是只属于他的绘本,姐姐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故事。 侠客笑了一下,继续查询着最近一次hei帮拍卖会的时间和地点。 但是,怎么会呢? 就算用爱意,也没有办法将她私有。 曾经的侠客希望姐姐能够实现所有的愿望。 现在的侠客有了更加重要的愿望,旅团成了他更在乎的人。 他们注定会走上不同的路。 于是,这只能是一场没有后续的梦。 63 眼睛1 死亡。 眼睛1 失败了。 对于这个结果, 你并不算太意外。 靠着侠客给你的地图(这是他小组比赛第一名兑现的奖励),你成功地走出了流星街,并且反过来打劫了试图打劫你的人, 买了前往希斯所在地方的船票。 到这里为止, 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但你有一个很重要的疏忽。 “西莉亚”出现在希斯的面前确实是在半个月之后,但实际上你出现的时间门比这个时间门点,还要再早一些。 “设定”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门的,只是对时间门没有明显感知的你并不记得这究竟过了多久。 现在你知道了, 你必须得再早半个月。 严格来说,身为神奈的你和尚且是能量体的你并非同一个个体。 在成为“西莉亚”之前, 你没有自己的人格, 所拥有的意识也是一种集体意识,如果你继续靠近,这团能量体会和你合并。 那“西莉亚”就不会出现,也不会有“莎音”, 这样一来, “神奈”还会站在这里吗? 这一串的因果逻辑充斥着你的大脑,你想不明白,更不敢轻易冒险。 在群体的分工中,你并不是擅长这方面的专家,如果可以,你希望找到祂去确认。 而你很确信,1981年的祂还没有分化出来。 你必须前往未来。 时间门像是一条顺流而下的河流,向后会比向前来得更加容易。 “神奈”的身体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中分解,你要避开“西莉亚”存在的时间门,也要避开“莎音”存在的时间门,越往下河流变得逐渐陡峭, 流速也加快了起来。 不太妙,得赶紧停下来。 要是等待身体构建完毕,这会过去多久?假如有一天,你再怎么回溯也无法到达希斯还活着的时间门点,那不是意味着你就此束手无策吗? 慌乱之中,你抓住了一根快要断掉的线。 一个即将彻底死去的灵魂在大声地恸哭。 你没有多想,拽着这个灵魂挤进了她的身体。 和你原先的生存环境不同,要想在这片大陆里面长久地活着,就必须有相关的身体。 当然了,除了“设定”,你也可以借用别人的躯壳。 但你不太喜欢这个做法,因为会带来很多麻烦。 首先,客观上能够承受你的精神体,能容纳你的身躯就非常罕见。 这个灵魂的名字,叫做塞拉。 这是万里挑一,甚至可以说是亿里挑一的天赋,能够遇到属实是你的运气。 其次,作为接纳你的代价,你需要实现她等价的心愿。 你呼唤着塞拉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接近于消散的灵魂,等于说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你需要等她醒来。 最后,人类的身体是庇护,也是束缚。 尤其是这具身体遭受了非常多的折磨,眼睛被挖掉了,脑门全都是用力撞地而撞出来的伤口,就连十根手指都传来了钝痛,它们深深地插入了土地中,这是塞拉心痛的哀嚎。 你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还是没有被风吹散。 出事的不止是塞拉。 她的记忆告诉你,她所有的家人、所有的族人都在一夜间门死去了。 塞拉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窟卢塔族是他们种族的名字,作为少数民族,他们有着自己的文化和文字,但最特殊的,还属他们的眼睛。 窟卢塔族生气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而且,这个时候身体的反应、力气等也会有一定的增幅。 你摸着塞拉空洞的眼眶。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缺陷,和当时你缺失的心脏、发育不完全的声带和欠缺的神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差别。 你能够在塞拉的身体借住,不仅仅是塞拉天赋异禀的缘故。 这个地方,原本也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窟卢塔族的眼睛……它可以充当增幅器,你希望塞拉能够同意的交易有了一些变化。 你要找回她的眼睛,并且得让她自愿让渡给你。 你需要得到她的眼睛。 塞拉会因此许下怎样的愿望呢? 如果她想要复活死去的127个族人,这是就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感受着空气中的灵魂,你别无所获,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她想要复仇……你试图探查塞拉的记忆,但关于死前的那一段异常的混乱,你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然头晕目眩。 你唯一知道的,只有一群人突然闯入了窟卢塔族的领地,被抓住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从外面来的、不是窟卢塔族但和窟卢塔族的人结婚了的外来人。 每当你试图去看那群凶手的长相或者声音,最终只会一无所得。 还是只能等塞拉醒来,才能有办法了。 但她的灵魂实在是太弱小了,除了慢慢等待,你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有一个艰巨的问题摆在了你的面前。 你该怎么用塞拉的身体活下来? 你从未感觉到身体是如此的疼痛。 你呼吸着,逐渐关闭了塞拉的精孔。 她是在死前受到刺激强行开的念,但哪怕你没有记忆,你也可以猜到她只会成为重点招待的对象。 屠杀了窟卢塔族的这群人,是念能力者。 他们不会放过塞拉,说不定还会觉得塞拉有趣。 只是保持“绝”还远远不够。 这具身体受了太多的伤,死亡仍然在一步步逼近,你只好不管不顾地强行发动了你的念。 你的能量并不足,而且,你和塞拉之间门也没什么可以用来抵扣的记忆和感情。 誓约和制约成为了你唯一的选择,而你愿意接受的代价是长达一个月的强制封念。 即使是这样,这具身体仍然足足有三天无法动弹。 而人类,长时间门不喝水不吃东西,是会死去的。 三天一到,你用右手的手臂拖着身体,在地上爬行着。 塞拉腿部的筋骨被挑断了,但这并不是致命的伤口,在这个情况下,你放弃了这一块的治疗。 没办法直立行走的你只好匍匐前进了。 顺着气味和记忆,你来到了附近的一条河流。 你先是一头扎进了河水中,一般来说窟卢塔族的人是烧水而非直接饮用,但显然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你能够听见鱼在河流里跳跃着蹦跶的声音,而下一秒这条鱼就被你叼入了嘴巴。 不得不说,生鱼可真难吃。 你有点想念旋律不放刺激性调料的料理了,就算是流星街的修女蒸的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馒头也行,它们至少是熟的。 吃饱喝足以后,你躺在河流边,感受着草苔贴在你的脸颊。 连着三天,你都是以这种方式生活着。 塞拉今年20岁。 在窟卢塔族,这是刚成年的年龄。 但她的身体素质,根本比不过14岁的莎音,就连7岁的西莉亚的爆发力都比她强。 塞拉虽然平时也会帮忙种种地,丰收的时候也会一起收割,也会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起练练刀术,在普通人中还算中上的资质,但和“设定”的潜能发挥到极致相比,完全不够看。 麻烦了啊。 不过好处也不能说没有。 在你必须需要进食的现在,你的念量也因为进食而缓慢地回复。 就算你现在处于封念的状态,你也能够发觉你具备的能量越来越多。 处在“绝”的状态确实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当你可以勉强保持直行之后,你可以尝试的食物就多了一些。 塞拉很熟悉这里的植物分布,托她的记忆,时隔多年,你品尝到了橘子的味道。 它们有点苦涩,没有你自己种的那一株好吃。 视力的缺失还是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阻碍。 而且,温度稍微变化,你就能感觉到眼眶因为缺失而一阵阵地疼痛,塞拉需要治疗,但在没有恢复念的现在你不敢冒险。 更何况,你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你拄着长棍,这是在原本的篝火处找到的东西。 20岁的塞拉还没有迎来她的成人礼——他们本可以围着篝火拍着手,唱着歌跳着舞。 你拖着从溪流里打来的一桶水,用找到的毛巾擦拭着这些尸首。 对于能够看见的人来说,这并不算困难;可对于现在的你,你几乎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门去试错。 塞拉的家已经被你翻得乱七八糟了,可你现在需要优先收拾的是这些尸首。 尸体交错着堆积在一起,你只能慢慢地擦拭着他们脸上的污渍,你摸着他们的脑袋,大部分人的尸体和脑袋是分开的,而且眼睛的位置都摸了个空。 你很清楚,收尸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它们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 在和希斯告别的时候,你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侠客说,因为这对活着的人是一种慰藉。 也许是这样吧。 塞拉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他们的脸颊,她的嘴唇喃喃地猜测着他们的名字,她说着你听不懂的语言,不知不觉地,她拿走了身体的支配权。 当她摸到一具身体的时候,突然开始落泪。 这个成年男性的眼睛没有被挖掉,他带着一副镜框,衣服也完全不像这里的其他人,穿着传统的服饰。 塞拉在他上衣的口袋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她拆开包装袋,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是一粒巧克力。 “爸爸……” 她仍然说着你听不懂的话,但你能够猜到这个词语的意思。 塞拉的父亲是外族人,他为了取材而误闯入这片森林,就此为契机和塞拉的母亲坠入爱河。这位外来的词作家还继续投递着他的稿件,所以和村子里的其他人相比,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还算富裕。 这颗巧克力非常昂贵,价值似乎是十万戒尼一颗。 贵确实有贵的道理。 这是你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了。 甜意在口腔里蔓延,塞拉跪在地上,开始失声痛哭。 “等塞拉生日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尝尝那个巧克力界的爱马仕怎么样?” 你听不懂塞拉说的话,却能理解她的记忆。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句玩笑话,但它还是得到了兑现。 什么是死亡? 那是再也不能相见。被留下的人,能够做的只有思念。 无论怎么做,他都再也不会有回应。 你听着她的哭声,慢慢闭上了眼。 对此,你再清楚不过了。 64 眼睛2 天空竞技场。 眼睛2 当第三十天的黎明到来的时候, 你睁开眼,熟悉的念终于缠绕在了你的全身。 你松了口气,在失去念的这几天, 你就连睡觉都不安稳,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将你惊醒。 就连你自己都不确定,如果塞拉死去的话, 你又会怎么样呢? 但至少这意味着交易失败,而你真的非常希望得到属于她的眼睛。 塞拉仅仅出现了那一次。 以她现在的灵魂想要保持清醒实在是太乱来了,而那个时候, 她还没有回答你关于愿望的提问, 就又一次沉沉睡下了。 没有办法,你只好自己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充当了这些死去的人的坟墓。 就当是借用这具身体的利息吧。 按照窟卢塔族的习惯, 这个时候你或许应该念上一段祷告词。 可你不懂他们的语言,不懂他们的文化,也没有办法对塞拉的痛苦感同身受。 所以到最后, 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立一块碑,没有刻下他们的名字, 只是填上了土。 127具身体埋葬在这里,失去眼睛的他们再也不会醒来。 你靠着恢复的念量治好了被挑断的脚踝, 还有无法动弹的左手。 眼睛则是你完全无法治愈的伤口,你估量着需要的能量, 觉得这甚至接近于你返回到15年前的花费。 你的能力有一个本质的缺陷,逆转意味着可供选择的恢复程度取决于受伤的方式。像一瞬间被挖出眼睛的这种情况, 只有保持现状和完全治愈两种选项,它很难做到分阶段治疗,你根本没有办法缓解眼睛的疼痛。 你必须求助另外的医生, 或者相关的念能力者。 而且,你还需要找回塞拉的眼睛。 考虑到塞拉可能会有的愿望,最好你还得得知塞拉仇人的身份。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条路:你需要离开这座森林,前往聚集的人群之中。 你换上了从外面买进来的衣服,拿上了塞拉父亲藏在皮鞋里的私房钱,在“看到”属于塞拉的身份证明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带上了它。 出发之前,你痛痛快快地在河里洗了个澡,你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只好用力地搓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直到几乎将它们搓破了皮为止。 塞拉没怎么去过外面的世界。 她不是不向往,只是她的文化课学得非常糟糕,就连族里要求的第一关考试都过不了。 虽然她的父亲来自外面的世界,但在家里,他们从来都不说通用语。 塞拉的母亲一直担心她的父亲会丢下她们回归原先的生活,每次父亲离开她的母亲都会让人和他一起对他严加看守,为了让她的母亲安心,她的父亲会把几乎所有的工资上交给母亲,只是在皮鞋里偷偷藏了不少私房钱。 说是私房钱,其实塞拉的母亲和塞拉都很清楚这个位置,而现在,拥有塞拉记忆的你也知道了。 你放弃了一些硬币,只拿上了纸币,你已经好久没有碰过戒尼了,你很难根据纸币的触感猜出它们的面值。 对于已经恢复了念的你来说,纵使看不见,你至少可以依赖你的“圆”。 如果缩小念放出的范围,并且增加它们的厚度,你可以用这个方式隐隐约约扫描出周围附近的情况,虽然只能大概勾勒出物品的轮廓,但好歹也不算完全摸瞎了。 你骑上了地走鸟,这是族内驯养的动物作为代步工具,当时应该是它们四处逃散了,所以才没有一起丧命。 你还带上了你能找到的一些干粮和水,在到达森林边缘的时候,你松开了地走鸟的绳索。 被人类长期圈养的生物,会就此忘记自己的野性吗? 你摸摸它的脑袋,放弃去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打算负担起一个生物的命运。这个时候,你突然想起了被你放飞的那个红色气球,它漂浮到最后一定会坠落到地上,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独自缓慢地走到了城镇上。 看到你的人都会发出一声惊呼,你“看见”了有些人快步离开的身影,也有人问你是否需要帮助。 你在旁人的帮助和指点下,前往了医院。 那里的医生帮你简单处理了伤口,他说为了避免你眼睛周围肌肉的萎缩,建议你填充假眼。 假眼并不能帮助你恢复视力,只能满足最基本的填充需要,他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定制眼睛的颜色。 你对绿色的眼睛这个选择有一点意动,但听到价钱之后,你决定选择最便宜的那一款——什么样式都没有,只是最基本的玻璃珠子。 东西嘛,还是实用最重要。 ……绝不是你囊中羞涩了。 看完了病,你身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你发现有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你的面前:你该怎么赚钱? 找眼睛需要情报,找仇人也需要情报,情报也需要钱。 第一个出现在你脑内的选择,是像希斯和旋律一样,靠演奏赚钱。 问题是希斯靠音乐赚的钱不算太多,旋律会稍好一些,但你演奏的水平还比不上希斯呢。 第二个你考虑的选择,是去考猎人考试。 猎人执照值一个亿,这听起来就很多。而且据说当上猎人,就有一定的消息渠道了,再加上执照就像人类世界的资格证书,会更有助于你找工作。 这确实是一个好选择,问题是,猎人考试一般是1月份开始的,而现在才6月份,中间这6个月的空白要怎么办? 成天靠反打劫赚点钱也不是个事啊。 你有点忧郁地一脚踩在一个男人的脑袋上,数着刚刚从他这里抢来的钱。 希斯遵纪守法,你这……只能算是正当防卫对吧? 而且,最近会愿意打劫你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根据你最新的手下败将反馈,他们都知道这里来了一个不太好惹的盲女,她身穿黑色的夹克,看起来很好欺负,但对她下手不但会被揍,还会被抢走所有的钱。 应该换一件衣服吗?这是你可以接受的前期投入。你思考着,但觉得这治标不治本。 这样下去,迟早你所有的潜在收入都会对你绕道走。 好讨厌啊。 难道只能换个城市了吗? 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要不要离开”,而是“去哪里”。 你坐在机场里,听着四处各地的地点播报。 去西莉亚原先生活的城市吗?打劫法雷斯听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要是碰上难缠的念能力者,总觉得说不定会打不过。 去音乐之都瑞思巴吗?也许在那里你能遇到旋律……不过,她应该已经开始属于旋律自己的人生了,找她帮忙总觉得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相信旋律会很愿意帮助你,她是一个好人,但就因为这个,你更不应该和她相认。 旋律,肯定会为你现在的处境感到心痛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侠客怎么样了。原先的配音旅团还有继续活动吗,现在会不会去了某个城市进行巡演?又或者,流星街和hei帮的那个协议通过了,他们现在正在给某个hei道打工? 你听着机场的广播。 今年已经是1995年了,是和侠客告别的14年后,也是希斯死去的11年后,是和旋律告别的7年后。 几个认识的人中,你倒不怎么担心西索,这个家伙肯定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而且,他还是有钱的资-本-家。 和你这种几乎快没钱吃饭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你想起自己手上的这一点钱,突然忿忿不平了起来。 可恶,你也想变得那么有钱! 要不去打劫西索吧。 你冷静地想,希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生气的。 就在这个时候,机场的一则广播广告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无需报名费,立赚2亿戒尼!在天空竞技场,你可以结识来自世界各地的武斗家,更有200层以上的楼主等你来挑战!为了荣誉,参与挑战吧!” 别的你都没怎么认真听,但2亿戒尼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 是啊,你怎么忘记了还有天空竞技场啊! 当时准备带希斯离开的时候,你还有好好了解过那里呢,对现在的你来说,那里非常合适。 这具身体目前的武力值不够,你可以一边锻炼一边赚钱。 决定了,就去那里吧! * 天空竞技场,坐落于巴托奇亚共和国内,是世界第四高的建筑物。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数着比平时厚三倍的纸钞,你又一次踩在试图打劫你的人的身上,感慨着。 想要打劫你的人也比小城市多,打劫你的人也比小城市的人有钱。 不过,打劫你的人也比小城市的来得强一点就是了。 得好好锻炼了。 要不是你是念能力者,刚才差点就输掉了。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你用新到账的收入买了一大袋面包和水,随即站在人群的最后排起了长队。 来天空竞技场的人可真多,有的人“看起来”块头很大,但一听他们的呼吸声你就知道,这并不是值得放进眼里的对手。 而这么长的队伍,这样的人至少占据了80%。 你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圆”。 天空竞技场有很多念能力者,如果不小心扫到他们,可能会被视作是一种宣战。 现在的你太弱小了,你必须行事小心谨慎。 不得已的,你把“圆”维持到了三米左右的大小,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长队。 队伍整整排了10个小时。 作为一个看不见的盲人,你也遇到过一些人拍了拍你的肩膀,希望你能够“行个方便”,你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外表很有欺骗性,但遭遇多了不免还是会让你觉得不耐烦。 你已经很注意克制自己的力道了,但这次用念的时候还是一个不小心把对方拍进了墙里。 你拽住了身后的人的手:“他没被打死吧?” 被你握着手的男人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说话也哆哆嗦嗦的:“我看见他从地上爬起来了……应该没有!” 那就好。 你松了口气,可以的话你还是不想杀人。 “噗嗤。” 你很确信这个时候你听到了一声轻笑,听起来像是还没有来得及变声的小孩子。 这一次因为你的眼睛,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能感受到很多股视线,你没有办法将它们一一分辨。 但这一次有一点不一样。 你好像闻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气味……会是祂吗? 这个时候放出“圆”已经来不及了。 你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对方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要做的事情多了一件。 为了得到祂的下落,你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没关系,只要那个人也是这里的参赛选手,你总归能找到的。 65 眼睛3 奇犽。 眼睛3 除了填写报名表的时候, 你不得不拜托前台小姐帮你代而填写这一点以外,你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值得阐述的问题。 参赛者的名字不一定要求真名,是可以自己编的, 听说叫什么的都有,你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橘子战士”这样的昵称,而是正儿八经地让前台小姐帮你填上“塞拉”这两个字。 不然, 总觉得好羞耻呢。 想到了《清扫战队》的你想,肯定是你的品味不知不觉被那群小孩子同化了! 天空竞技场的观众席很吵。 当你登场的时候,你听着四面八方的嘘声,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被你揍的那群小混混在逃跑的时候会说,你的眼睛没有眼珠,看起来非常吓人。 正因为你明显看不见, 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看不起你,似乎是个人都可以对你放狠话叫嚣。 好麻烦。 你认真地思考着, 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塞拉的身体素质并不好。 但这样的不好,也只是你觉得的不够好, 和你在1L的比赛对手相比, 结局根本毫无悬念。 对方挥拳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你侧身往左跳去, 一手拽住了他的拳头。 他挥拳的力道倒是值得称赞, 但这个时候会成为成倍的灾难。 你冲着他的脚来了一下,再将他轻轻一带, 下一秒, 这个人就飞出了战斗的区域。 “他还活着吧?”看不见的你只能和裁判确认。 “……嗯,啊。”你听见裁判咽了咽口水,递给你一块牌子,“塞拉选手,请去50L!” 你站在原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场地太嘈杂了,你听不清对方的心跳声,但你可以听见,那边儿似乎有人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你松了口气。 这里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耐揍真是太好了,你将自己的手捏成拳头,力道的控制还是不够精确。 你还需要花时间慢慢训练。 你去兑换了你的奖励。 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跟你好好介绍起了天空竞技场的奖励发放标准,包括100层的时候带住宿,200层以上的时候不给钱,但是住的房子会更好。 在200层以前,这里每10层为一个单位,也是按照10层来发放金额。 而在第一层作战,无论胜负,都会获得152戒尼,刚好够在这里买一瓶果汁。 听到这里你抬头:“那像我这样的情况,意味着10-40层的奖励没有了吗?” “塞拉小姐,这个……”这位电梯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迟疑。 “我可以前往10楼比赛吗?”你继续追问。 “啊,因为您手中拿的是50L的牌子,所以……” “没关系,就当我50L、40L或者一路输下来好了。”你继续打断她的话,“或者我是需要出赛,然后一次次认输吗?” “……我去询问一下,给您换个牌子。”最后,对方妥协了。 你满意地点头。 来这里你可是为了赚钱来的,下面楼层的奖金没有上面丰厚,相比之下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可你一点也不嫌麻烦。 “噗嗤。” 你听到了电梯里传来的一声轻笑。 你下意识地因此扩展了你的“圆”,然后,你又一次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电梯里原先站着别的人,刚才你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但对方很小心地收敛起了自己的存在,在放出圆之前,你只是隐隐听到了他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 这个人“看”起来只有你的腰部高,他正靠着电梯的墙壁:“这位阿姨,你可真有意思。” 你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 倒不是为了这个小孩子说的那一声“阿姨”。 你俯身,闻了闻你拽着的这只右手手腕。 对方的反应很快,被你抓住的那只手迅速收紧着,他的指甲突然变得异常地锋利,要不是你有随时保持着“缠”的习惯,你的手臂此时肯定会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你有一点惊讶。 你很确信他的手上没有利器……是他把手变成了武器吗? 看不见的你没有办法确认。 被你抓住的这个小孩的呼吸变了。 他似乎是比你还要惊讶的样子,他的左手朝你的心口抓去,你企图拽住他另一只手的动作要稍慢一些,至于你将念聚集在心口的防御就更慢了,你已经做好了受伤回溯时间的准备,但最后,他攻击的不是你的心口,而是转向了你的脖子。 一瞬间,鲜血喷涌。 你松开了拽住他的右手,转而按住了脖子处的出血口。 当电梯门敞开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迅速逃跑了,你没有去追。 这个和祂一定有关系的孩子,刚才是硬生生地避开你的心脏,而是换了你的颈部进行攻击吗? 根据他散发的气息来看,他在那一刻硬生生地压抑了自己的杀气,而是给你留下了一道不致命的伤口。 虽然对你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就是了。 本想当场治疗的你察觉到了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电梯小姐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好多人都告诫过你,最好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念能力。 想到这里的你仅仅是给伤口止住了血,蹲在了这位工作人员的面前:“你还好吗?我想询问一下,刚才那个孩子,他报名参赛的名字,你知道吗?” 这个人没有第一时间给你答复。 你闻着她身上的恐惧,想了想补充道:“我并不打算伤害刚才那个孩子,只是,他是我很重要的人的重要之人。” 奇犽。 你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回忆着他手腕处传来的味道。 按照你们的习惯,为了避免同类之间对于“食物”的争抢,都会留下气味作为标记。 这个是只有你们才能察觉到的味道,根据奇犽身上传来的香味,奇犽之于祂一定是非常重要吧?就像希斯之于你一样。 奇犽一定能带你找到祂。 知道了名字之后,你在前台就得到了奇犽的消息。 这个目前在天空竞技场年龄最小的选手非常受欢迎,这是他来到天空竞技场的第二年,在前期,他的作战方式是以华丽的手刀一击获胜,而后期,随着敌人难缠了起来他也逐渐展示了自己精湛的身手,身影快得有时会像从竞技场上消失了一样。 对此你一点也不意外。 以奇犽控制呼吸的方式,这已经接近于“绝”,看不到念的普通人当然会认为他是消失了。 奇犽现在位于第140层,他参加比赛的时间都非常随机,像是哪天起了性子于是就报个名。 前台小姐还和你介绍了一下预约买票和下注的服务,前者是抽选制,除了能够保证一起购买的票会连座之外,坐第一排还是坐最后一排都是随机的;下注属于是一种赌博了,可以对双方的选手进行投注,根据投注的比率和最终的结果,扣掉相关的手续费后就可以进行结算。 对于第二个你非常好奇:“选手可以自己下注吗?” “只可以下注自己获胜,为了避免打假赛,下注失败是不可以的,还请各位选手知悉呢。” 原来还有打假赛这一招啊! 本来根本没想到的你思考了起来,但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杜绝吧?假如和一个选手提前说好了,用一些条件进行交换的话…… 你有点心动,主要你实在是太穷了。 总之,你花了一些钱去买自己胜利。 前50层的战斗是免费的,但也几乎没有人看。 自然也没多少人下注,你的赔率是1:2,坏消息是大部分人认为你会输,好消息是你的钱小小地翻了个倍。 之所以是“小小地”……因为手续费居然有30%,真黑心啊。 下午五点之后,就不会再安排新的比赛了。 你只来得及爬到第60层,自然也没有办法享受100层以上才会有的免费住宿。 这倒没有什么,你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过一夜。 你捏着自己红肿的手腕,只要你愿意,它们随时都可以消肿。 问题在于,塞拉的身体还是太差了。 只是第60层,你就差一点需要用念来辅助作战了。 你靠在140层的电梯口,小心地维持着“绝”。 你已经用念确认过了,奇犽并不在房间里。 每次电梯门缓缓敞开的时候你都会确认一次对方的身份,但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去确认。 奇犽的脚步声太轻了,这反而让他脱颖而出,而且,他在看到你的瞬间,呼吸会变粗,也会下意识地选择逃跑。 就像现在。 你听见箱子翻滚的声音,不知道多少颗球状的东西向你翻滚着砸来,一开始你还试图眼疾手快地抓住它们,后来太多了,你索性就任它们砸到你的身上了。 混乱中,你又一次地拽住了奇犽的手。 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发生冲突,你赶紧说:“我没有恶意。我过来,只是想问你认不认识祂。” 球状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一片嘈杂之中,你听见了奇犽迟疑的声音:“……祂?” 刚想解释的你突然怔住了。 你该怎么去描述呢?你不知道祂如今的形状,现在拥有的名字,归根结底,你们上次见面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一个……非常珍视你的存在。”到最后你说,“应该和我很像,我指的不是和这具身体一致的相像,而是说……AI。” 说到最后,你用着原先的你们唯一会发出的声音说。 奇犽身上的气味变了。 他甩开了你的手,你能听到他口吻中的果决:“那是谁啊?你认错了吧。” 你怔住了。 你呆呆地 “看”着奇犽,是你描述不够精确的问题吗?但他的反应让你有一种伤感。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有些迷惑地想,再怎么样,他也应该有点迟疑吧?还是说,弄错的人是你呢? “喂。” “喂!” 直到奇犽拍了拍你,你才反应过来,你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吗?” “不叫你那在叫谁啊?这里也没有别的人,你是不是看……”奇犽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了,但你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我确实看不见。”你说,“有什么事情吗?” “我刚买了一箱巧克力球。”奇犽说,“因为你找错人的原因,它们全洒落了。” 你反应了一会儿,发现他指的是刚才用来攻击你的球状体。 “我没有找错人。”你反驳道,“而且,是因为你主动攻击我的。” “是因为你很可疑!”奇犽的声音比你还要大,“而且怎么可能你没认错,才不会有人珍视我呢!” 他的回答让你愣住了。 怎么会呢。 你迷惑地看着奇犽,祂留在奇犽身上的气味是不会骗人的,可奇犽此时传来的寂寞也是不会骗人的。 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想了想,把刚才抓住的巧克力球递给他:“给。” “谢谢……等一下!这本来就是我买的东西吧!” 你已经不会把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放在眼里了。 甚至你有一点怀念,当时的侠客就是这么让你摸不着头脑呢。 你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在察觉到他身体紧绷的那一刻,你微微抬起了你的手,让你们保持着虚接触。 “我会一起把所有的巧克力球捡回来的。”你说,“所以,你能仔细想一想,有没有认为你很重要的存在吗?” “……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他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奇犽的声音变得幸灾乐祸了起来,“这一箱可是有三百颗哦,如果你能把每一颗都找到的话,我考虑一下。” 你听着他的口吻心想,侠客使坏的时候也是这样。 只不过侠客说的话听起来会更诚恳一些,而不像奇犽这么理直气壮。 “三百颗。”你重复着,“我会全部找到的。” 66 眼睛4 祂喜欢你。 眼睛4 “圆”确实很好用。 确认了你需要寻找的东西的大小, 你把每个角落里的巧克力球都找了出来。 最后,一共是297颗。 “还差3颗呢。”奇犽的声音明显有一些不怀好意,“那就这样,拜拜啦阿姨, Thank yu~” 这小孩子还蛮潮的, 还用西文呢。 你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 在摸到他衣服的兜帽的时候想了想,换成捏住了他的帽子。 “我全部找出来了。”你定定地“看”着他,“是你偷偷吃掉了吧?” “等下!阿姨,你这么说可没有证据吧?”他试图和你争辩,“是想要抵赖吗?” 你静静地看着他。 “……喂!” 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好啦好啦, 我是没忍住偷偷尝了两颗。”奇犽败下阵来, “但就算这样,还差一颗!” 他强调道。 “还有一颗, 被你藏起来了吧?”你扫了他一眼, “手心, 或者口袋里。” 奇犽慢慢地摊开他的手心,里面赫然放了一颗巧克力球。 他非常震惊:“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很确定, 我找出了所有的巧克力球。”你认真地说, “这是你主动提出来的交易, 不可以耍赖。” “……我知道啦!我会努力回想一下的!”奇犽抖了抖他的帽子, 摆开了你的手,你听见他蹲下身一下子抱住了这一大箱巧克力球。 “说谎。”你挡住他的去路,笃定地说。 “……你这个人,很奇怪诶。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奇犽身上的气息变化了。 他好像生气了,是因为恼羞成怒的缘故吗? 这年头小孩子的自尊心,还真是脆弱呢。 你很想告诉他随口说谎是一个坏习惯, 但在即将说出口的时候你顿住了。 是因为原先一直和侠客他们生活在一起,所以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管教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吗? 但对奇犽来说,你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哪怕对你来说,你因为祂的缘故想要关照奇犽,但现在的奇犽不会知道这个。 希斯说过,不要去过度干涉别人的生活。 这个时候如果继续说什么,感觉只会起反效果。 这样想的你侧开了身,按了电梯旁边的向下键。 你能感觉到奇犽看了你一眼,他的脚步也有一瞬间的停顿,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奇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坐在天空竞技场的大厅,闭着眼睛练习着缠。 这会是比睡觉更有用的休息方式,你靠着墙,你能察觉到周围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一夜无事。 第二天的时候,你开始了60L的比赛。 在200L以前,所有参赛者都是赤手空拳的状态,这一次的对手和原先不同,他的拳风又快又急,下盘也稳。 他确实是截止到目前为止你见过的最有风度的对手,一开始还劝你直接认输,打你的第一拳力度也有刻意放轻。 这甚至让你一开始有点轻敌,但后来你才发现,这是他刻意收手的结果。 他的脚步逐渐放轻,可你仍然能够从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中察觉到他的位置,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你察觉到了,但身体没有办法反应。 如果不用念的话,你的手臂一定会被他打折。 不得已的,你在他如狂风骤雨的拳击中用上了“坚”。 他的攻击大约持续了分钟,分钟后,他转向了裁判,选择了主动认输。 他的认输确实给你节省了不少功夫。 虽然因为他敏捷的反应力,你没有办法将他一击必杀,但你可以阻止他得分,而你总能找到他失误的空档,从而率先得到十分。 只是这会花费非常漫长的时间而已。 “我没有办法突破你的防御。”比赛之后你的对手跑过来问你,声音充满了困惑,“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使用了你不知道的能力。”你诚恳地答道,“我知道成为职业的猎人就会有人教授这个。” 毕竟,要和对方彻底解释什么是“念”会非常麻烦。 你不怎么负责任地想,至少你也告诉他知道的途径了。 “喂,你刚才说的,职业猎人就会教授这个,是真的吗?” 你刚和你的对手告别,就又被喊住了。 是奇犽。 自从你有意识地开始捕捉他的气息,你知道,刚才你比赛的时候,他就一直出现在观众席上。 但你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要和你接触,所以你没有走过去。 你害怕会吓跑他,所有的生物都知道,捕食的时候尽量不要惊吓自己的猎物,不然这会增加不少麻烦。 “是这样没错。”你答道,对于奇犽你当然不介意多说一点,“你今年多少岁?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是12岁以后再学会比较好,这样才能发挥充分的潜力。” “欸……这样啊,真没有意思。”奇犽拉长了调子,“说起来,难不成你是猎人吗?” “我没有猎人执照。”你有问必答。 “这样啊,我还想问你认不认识犯罪猎人呢。”奇犽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你摇头:“我只认识音乐猎人。不过,我应该需要认识犯罪猎人。” 想到塞拉遭遇的情况,你补充道。 “那岂不是还不认识吗?”奇犽兴趣缺缺,突然,你感觉到他看了一眼你的眼睛。 “喂,你的眼睛,确实是看不见的吧?”奇犽说着,甚至用手在你的眼睛面前晃了晃,“但你似乎又能看见……为什么?难不成你装的假眼是什么新型的电子眼?” “电子眼?那是什么?”听到了一个你没有听过的概念,你不由得追问道。 你听了奇犽洋洋洒洒给你说的科普。 总结下来,电子眼是类似于人造心脏一样的器官,属于是人类科技进步的成果。厉害的电子眼还可以和监视器连在一起,换句话说,能看到的不止是肉眼可见的范围。 听得你都有点心动了,但当你追问奇犽这类电子眼的造价的时候,你一下子心如止水。 最便宜的据说也要十亿戒尼,你不配。 你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像那么有钱的样子吗?” “也对哦!”奇犽恍然,“大婶你看起来就很穷嘛!” 昨天还喊你阿姨,今天就变成大婶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礼貌。 你决定单刀直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奇犽并没有立刻作答,所以你继续说:“奇犽是有意识地来看我的比赛的吧?你很早就出现在观众席了。” “……察觉到我的出现,也是因为那个‘不知道的能力’吗?”他问道。 你点头:“是的,这个被称之为‘念’。” “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告诉我呢。”奇犽的口气听起来非常复杂。 你发现你真的没有办法理解这个年纪的小男孩。 告诉他,难道他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还是说,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要告诉他吗? “因为我认识的祂,把你视作重要的人。”想到这里的你答道,“我不认为这些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你的。” 你听到奇犽深吸了口气。 “我来这里,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他说,“你认为我和你想见面的那个人有关系,有什么依据?” 他的话让你有些吃惊。 和昨天的敷衍截然不同,奇犽兑现了他的承诺,他认真思考了你说的可能性。 “是气味。”忍不住有点高兴的你答道,“它现在变得比昨天还要浓郁了。” 是因为祂在思念吗? 你听见了奇犽用力醒了醒鼻子的声音。 你看见他抬起了他的胳膊,他又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衣服,总之,他恨不得把全身上下闻个遍,这才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你:“我可是什么都没有闻到!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摇头:“我不喜欢说谎。” “那难道是你说的‘念’?” “这和念也没有关系。”你思考了一下,认为这只能归结于你的种族天赋。 “不可能!总不会是因为你看不见了,所以嗅觉比旁人来得灵敏吧?” 你扬了扬眉毛:“我能闻到你闻不到的气味,但不是因为我看不见的缘故。” 你们的对话听起来有点傻。 意识到这一点的你意识到这样的回答肯定没有办法说服奇犽,想了想,决定给他形容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像巧克力,甜腻中带着一点苦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如果用心情来形容,我觉得是寂寞中的坚定。” 你按住自己的心脏。 这和你思念希斯的时候味道很像,只不过,属于你的味道更接近于橘子的清香。 但祂的是巧克力,是因为奇犽喜欢吃巧克力的原因吗? 你思考着不会有人替你解答的疑问,看着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奇犽。 奇犽保持着沉默,他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会是和刚才一样的迷惑不解吗?会像先前那样对你充满怀疑吗? 你没有办法用眼睛确认,但你决定再做一些尝试。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我认为那会是喜欢。” 你回想起跟希斯学习情绪的最初。 总的来说,情绪可以分成高兴和悲伤。 那么,感情也一定可以分成喜欢和讨厌。 你说:“奇犽,你身上的味道,是‘祂喜欢你’的意思。” 这是属于你们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