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寂静之声》 十一岁生日 薇尔丹蒂知道自己在做梦。 眼前是她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到过的地方——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湖,抬头望不见顶的岩壁,还有远方闪烁着的朦胧的绿光。但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现实中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女孩不太可能会去的地方,哪怕她是个小巫师。 薇尔丹蒂想起她记忆里和这个岩洞有关的第一个梦,那时候她才刚刚从一场魔力暴动中苏醒。这场魔力暴动让她失去了嗅觉、味觉以及发声的能力,变成了一个弱视弱听的“小残废”——这当然不是她愿意这样称呼自己的,只是她知道其实在这场事故莫名其妙被传播开以后,许多人私下里都是这样叫自己的,“沃夫林家的小残废”。 那段时间里赫伯特和塞莉娜每天以泪洗面,因为圣芒戈的治疗师对此无能为力,阿德贝和卡桑德拉找到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在魔药学、诅咒、魔咒伤害乃至炼金术等方面有造诣的巫师,可他们都对此一筹莫展。 大人们都忧心忡忡,为了自己殚精竭虑,薇尔丹蒂便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从那以后她总是会梦到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在梦里来到这里了,从最开始只会蜷缩在角落里哭泣,到后来发现她在梦里不会受到伤害之后开始探索这个地方,到现在她已经沿着湖岸走了一圈了。 直觉告诉她湖中心闪着绿光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甚至看到了一条破旧的小船,或许她有一天能乘着船到湖心去看看。 但那一定非常危险,这同样是直觉告诉她的,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薇尔丹蒂知道自己的外祖母卡桑德拉·瓦布拉斯基是个著名的先知,虽然她占卜自己这个幼年便遭遇不幸的外孙女的命运时总是会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可单凭她所著的《拨开迷雾看未来》是霍格沃茨的占卜课教材这一点,薇尔丹蒂就对她的预言深信不疑。 毕竟那可是霍格沃茨,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 卡桑德拉坚称薇尔丹蒂继承了先知的血脉与能力,在无数次梦见这个从无可能接触过的岩洞之后,薇尔丹蒂也一样笃定了。 而现在,未来的著名先知准备第一次在梦里向对岸出发了。 薇尔丹蒂抽出睡袍口袋里祖母的旧魔杖,在心里默念了句“Lums”,魔杖的顶端出现了一簇柔和的光。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梦里使用魔法了,虽然她在梦里也无法出声,但在梦里使用无声咒总是比在现实中要容易些。 可惜岩洞里的黑暗似乎与平常的不太一样,有种更厚重、更浓稠的质感。 薇尔丹蒂裹紧了身上的睡袍,把手里的魔杖往上稍稍举了举,抬腿跨上了湖边唯一的木船。 这船可真破啊,希望它不要漏水,或许该庆幸我跟着赫伯特一起划过这种木船……她一边想着,一边解开了船上的绳子,而后试探地划动了几下船桨。 小船顺利离开了岸边,向着湖中央驶去。只是没过多久,薇尔丹蒂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开始酸软了。她慢慢站起身,眺望了一下湖中心的那团绿光,又回头看了眼湖岸,觉得今晚的探索大概可以就此结束了。 可就在她想要调转船头回到岸上的时候,原本死寂的湖面忽然起了波澜,身下的小船也开始摇晃起来,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船舷。 薇尔丹蒂蹲下身,做出了一个防守的动作,心脏急促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借着照明咒的光,她看到了无数张惨白的脸。 梦醒了。 喉咙很干,额头上一层冷汗,薇尔丹蒂坐起身,梦境最后的紧张与惊恐令她心有余悸。 梅林的袜子!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惨白的皮肤,僵硬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显然不是任何一个活着的人所能拥有的特征。 如果在那本来平静的湖面下潜伏着的都是这样的存在,那么她对于危险的直觉又一次应验了。 不知道下一次再梦见这个地方,她会在岸边,还是在船上,按照以往环湖探索的经验,大概是会回到岸上,她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但以防万一,她依然需要做好应对那些怪物的准备,至少,要知道他们是什么。 心跳与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薇尔丹蒂看了眼时间,刚刚早上五点。十一月的戈德里克山谷还没有迎来日出,离沃夫林家的早餐时间也还有两个多小时,不过薇尔丹蒂没有再睡一会儿的打算了,毕竟对她而言今天是极为特殊的一天。 11月2日,万圣节之后的第一天,是薇尔丹蒂·卡桑德拉·沃夫林的生日。 而1971年11月2日,是她十一岁的生日,她将在这一天迎来命运的又一次抉择。 薇尔丹蒂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从她偷偷听到卡桑德拉关于她命运预言的那一刻开始。 “被命运女神选中的囚徒,她被馈赠,被祝福,也被索取,被诅咒,在无数个命运之网的节点,她将决定无数凡人的一生。” 她无法忘记卡桑德拉对着年仅七岁的自己说出这一则预言时的神情,她的表情那么冷漠,眼神那么空洞,和平时总是温柔笑着的慈祥外祖母仿佛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她也无法忘记当时赫伯特和塞莉娜惊愕的表情,还有看向自己时怜爱却又满是担忧的眼神。 卡桑德拉为了这则预言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当场昏了过去,并且过了一周才醒过来,可她却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只是作为一个拥有先知血脉的家族,瓦布拉斯基们都明白,在这种状态下做出的预言,通常是最准确的,并且往往总会应验。 薇尔丹蒂不知道大人们瞒着自己商讨了多久才做出了最终决定,后来不久,阿不思·邓布利多到他们家做客,还给薇尔丹蒂带了蜂蜜公爵的新品。 这个白头发白胡子的当世最强大的白巫师,就像她想象中梅林的样子。可他蹲下身来递给自己一块滋滋蜂蜜糖,用一种平视的姿态对着一个七岁的身有残疾的孩子,目光平静而包容。他这样看着薇尔丹蒂的蓝眼睛,最后仿佛松了口气,摸了摸她金灿灿的脑袋,而后站起身来,对身后的沃夫林们和卡桑德拉摇了摇头。 然后薇尔丹蒂就被赶到花园里抓地精了。 邓布利多离开之前,薇尔丹蒂被严肃告知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一则预言,而后每个人都像是刚醒过来的卡桑德拉一样,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了。 大人们总是会自以为是地隐瞒很多事情,但对于一个聪明的脑袋而言,有些事情是很好推理出来的。即使当时七岁的她还联想不到“一忘皆空”之类的咒语,即将满十一岁的她在看了许多家族藏书后也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么马上,那所谓的“命运之网的节点”大概就要到了。 五点钟起床的薇尔丹蒂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家人的争执。 她靠自己不怎么好用的耳朵勉强听清了他们争执的内容。 “我还是觉得薇尔不可以去霍格沃茨……你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他们大多并不乖巧,薇尔这样的情况,会受欺负的。”是赫伯特的声音。 薇尔可以理解父亲这样的想法,他向来是个温柔宽和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显得过于温吞了,大概也因此他在霍格沃茨时就读于赫奇帕奇学院,尽管他睿智又博学,对魔法史有着不同寻常的兴趣,许多人都觉得他更适合拉文克劳。不过赫伯特本人很喜欢自己的学院,事实上他们一家都没有什么学院偏见。 “我不这么觉得,如果霍格沃茨愿意接受她,那她当然应该去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读书,就像她的同龄人一样。她只是和其他孩子有一些小小的不同,我们的薇尔那么可爱,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小巫师有她这样的无声咒天赋,你该相信你的女儿,她有处理好同学关系的能力,她会在霍格沃茨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的。”塞莉娜的声音相当坚定,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声音甚至都有些高亢到刺耳了。 塞莉娜一直是个勇敢坚强的女巫,在他们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里,她才是最终拿主意的那个,薇尔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更适合格兰芬多,虽然在她做占卜研究的时候的确能看出明显的拉文克劳特质。 “可是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在和她说话时提高自己的音量!而且你知道的,现在的世道,就连霍格沃茨内部都不太平,薇尔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不敢拿她的任何事情去冒险。我们都不要求她成为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不是吗,这场动乱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我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 “但她迟早要去面对自己的命运,我们不是早就接受了这一点吗?而且在波特家的那个孩子去了霍格沃茨之后,你没有看出来你的女儿有多么孤单吗?” “她有我们!事实上我没有看出来薇尔和波特一起玩的时候有多么开心,他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她最快乐的时候分明是和我们一起查资料、做研究的时候!” “是的,我承认,但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陪着她的。” “我们可以!”薇尔丹蒂从来没有听过赫伯特用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说过话。 “……”塞莉娜沉默了片刻,又开口了,“那你要放弃去埃及考察的机会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作镇定。 赫伯特也陷入了沉默。 “抱歉。” “抱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同时向对方低头了,站在门外的薇尔丹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事情总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找到解决的方法。”大人们这么说着,薇尔怀疑他们大概已经紧紧拥抱在一起了,她悄悄退回了自己的卧室,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出来过。 事情总会好起来的,没错,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早餐时间,薇尔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来到客厅。 在沃夫林家惯常放圣诞树的地方已经堆起了一摞礼物,这让她忍不住雀跃起来。 “亲爱的,生日快乐!”赫伯特端着一盘刚出炉的蓝莓派从厨房走出来,俯下身跟她贴了贴脸颊,“看到你的礼物了吗?” “嘿,你们两个,不要忙着拆礼物,先吃饭!”厨房里传来塞莉娜的声音。 薇尔跑进厨房和妈妈拥抱,顺便把冒着热气的烤南瓜端了出来。 早餐的氛围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这让薇尔都忍不住怀疑早上听到的对话是不是她还在做梦。 吃完早餐,一家三口围在客厅的茶几旁开始拆礼物。 一个水晶球,不用说这一定是外祖母卡桑德拉送的,她每年都会送自己一些占卜用具,但薇尔没有想到她会把自己用了最长时间的老伙计送给自己。水晶球的盒子里放着一张卡片,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愿薇尔永远自由,永远快乐。” 之后她又拆到了阿德贝送的施了防御咒的蓝宝石项链——很衬她的眼睛,赫伯特送的银制王冠——据说是仿制的拉文克劳冠冕,塞莉娜送的手织毛衣——是她最喜欢的墨绿色,詹姆.波特从霍格沃茨寄来的印有格兰芬多狮子的巫师帽——被赫伯特略带嫌弃地撇在了一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和沃夫林家维持着友好关系的家族中的长辈寄过来的礼物,这些长辈大多在那场魔力暴动之后尝试用各种方式治疗她,其中薇尔丹蒂最喜欢的是巴希达.巴沙特女士送给她的魔法史手稿,里面有许多没有写进《魔法史》里的秘辛,连赫伯特都忍不住表示了对女儿的羡慕之情。 “那可是《魔法史》的作者,现今魔法史学家里最权威的女士!” 薇尔费力地从男巫怀里抢过自己的礼物,一边用魔杖在空中拼字,这些字最后发出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哦,爸爸,你不需要现在就抱着它不放,在我入学之前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研究它。”】 这是阿德贝为了解决薇尔的发声问题发明的一个小魔咒,薇尔给它起名叫做“寂静之声”,最终目标是利用“寂静之声”来唱歌,目前还在试验阶段,因为消耗的魔力还比较高,所以不能经常使用,但生日这天毕竟是特别的。 “嘿,这是什么?一副眼镜?”塞莉娜的叫声打断了父女俩的互动。 是谁送的呢?塞莉娜在包装盒里翻了翻,“这里有说明书!眼镜式助听器,来自汉斯.沃夫林,哦,是汉斯送的麻瓜产品。” 薇尔拿起那副样子有些奇特的眼镜,按说明书上的示意图佩戴好。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薇尔的弱视问题在事故之后不久就靠眼镜解决了大半,虽然她晚上还会因为夜盲症而不能视物。但在过去将近五年的时间里,她听不见书里描述的那些细微又美妙的自然之声,闻不到任何的馥郁芬芳的或是臭不可闻的气味,也尝不出塞莉娜最拿手的蓝莓派以及据说她五岁时最爱的烤南瓜的味道。 诚然,这些感官的丧失并不会严重到让她无法生活,可那毕竟是不同的。 其实这副麻瓜出品的眼镜式助听器并没有给她带来很大的便利,但它带给了她以及沃夫林家世界上最棒的珍宝——藏在潘多拉魔盒里的“希望”。 “希望我的突然拜访没有打扰你们拆礼物的兴致,孩子们。”邓布利多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沃夫林家的门的。 “当然不会,我们永远欢迎您的到来,事实上我们刚好遇到了一些或许您可以帮忙的问题。”赫伯特和塞莉娜把阿不思.邓布利多迎进门。 薇尔提着裙摆模仿她最近在麻瓜电视机里看到的贵族小姐们行了个礼,但因为过于俏皮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把大家都逗笑了。 邓布利多今天穿了一件鲜艳的紫色袍子,上面点缀着银色的星星,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金色礼盒,上面包裹着蓝色的缎带——恰好是薇尔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生日快乐,小薇尔,希望你喜欢大家送的礼物。”他把手里足足有薇尔膝盖那么高的礼盒放在了礼物堆里,对沃夫林家的众人眨了眨眼。 “大家?您的意思是……” “这个礼盒里是霍格沃茨的老师们送给小薇尔的礼物,我也不知道大家都送了什么,不如现在来揭晓这个惊喜?”邓布利多冲薇尔露出了一个略显狡黠的笑。 薇尔迫不及待的拆开了礼盒,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可以变出各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的木雕——高明的变形术,很明显出自格兰芬多的院长麦格教授;一副崭新的龙皮防护手套和一本《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我想你在不久之后就能用的上”——应该是来自教授草药学的斯普劳特教授;一本手写的无声咒练习心得——或许出自拉文克劳学院的院长菲留斯.弗立维;以及一箱装了各种常用魔药的药箱——很显然出自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 在礼盒的最底部静静躺着一封信,薇尔听见赫伯特和塞莉娜的尖叫,“是我想的那样吗?”她的手在轻轻颤抖,心底汹涌而来的激动与振奋催促着她拆开了那个印着霍格沃茨校徽的信封。 紧接着,一种强烈的冲动使她用比平时熟练得多的动作施展了“寂静之声”,一串漂亮的灿金色的花体字母出现在客厅里,它们跳跃着,飞舞着,最后整齐地排成了一排。 在最后一个字母定格的瞬间,薇尔挥了挥手里的魔杖,那个少女的声音带着和施咒者一样的雀跃心情大声念出了信的内容: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亲爱的沃夫林小姐: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 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副校长 米勒娃.麦格谨上” 这一刻,即便是几个小时前还在为女儿要不要去霍格沃茨学习而发生争执的沃夫林夫妇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薇尔,霍格沃茨非常欢迎你。我想我待会儿或许可以做一次猫头鹰?”邓布利多脸上也带着愉快的笑容。 “哈,我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荣幸请邓布利多校长做猫头鹰的。”塞莉娜笑着说,“去写回信吧,亲爱的。” 薇尔用最大的力气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快乐得像喝了一整瓶欢欣剂,然后兴冲冲地冲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之前又用了一次“寂静之声”,那个少女的声音也快活地嚷着:【“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生日的主角暂时退场,客厅中的大人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我想我们大概应该坐下来谈谈,邓布利多教授。”赫伯特先开了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当然,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赫伯特。而我可以解释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并且我希望能够给你们一些帮助。” 插入书签 薇尔的伙伴 薇尔丹蒂并不清楚大人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从此之后赫伯特和塞莉娜似乎都已欣然接受了她会在1972年入学霍格沃茨的事实,并为此积极地准备着。 邓布利多带走了她的回信,连同那个麻瓜出品的眼镜式助听器,因为麻瓜的电子产品在霍格沃茨往往无法正常工作,他需要做一些实验,并且承诺会在入学前把助听器和实验结果寄给他们,或许麻瓜产品会带给他们一些惊喜。 薇尔生日之后不久,赫伯特和塞莉娜就带着她去对角巷买齐了入学清单上的所有课本、制服以及课程必须的装备。 在咿啦猫头鹰商店里,她被一只巨大的雪鸮黏上了,这个姑娘在沃夫林一家推门而入的瞬间就扑了过来,试图落在薇尔的肩上,最终碍于自己过于巨大的体型只能勉强落在她旁边的地上。之后,这只最终被薇尔命名为“莫伊莱”的猫头鹰就一直致力于阻止其他任何一只宠物靠近薇尔,搞得沃夫林夫妇和店里的员工们都有些哭笑不得。 而在奥利凡德魔杖店,薇尔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魔杖——一根柳木的,长十一英寸,用独角兽尾毛做杖芯的魔杖。握住它的那一刻,薇尔觉得自己真切地体会到了那种她在麻瓜里读到的,和阔别已久的亲密朋友重逢的感觉。 其实她之前用祖母留下来的松木魔杖也挺顺手的,甚至能顺利地施展出无声咒,但在第一次用那根魔杖的时候,她只能感觉到一种平和的温暖的力量,像她想象中的祖母的爱。 而现在,这种新奇的感情体验让没有助听器帮助的薇尔忽略了奥利凡德先生的自言自语,“神奇,太神奇了,一个十一年前莫名‘死去’又在前不久‘复活’的魔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神奇的事情,沃夫林小姐或许是个可以带来奇迹的人……” 在这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薇尔跟着阿德贝练习无声咒,也跟着卡桑德拉继续占卜学的系统学习,还要和赫伯特一起麻瓜和巫师历史,最后还要被塞莉娜拉去学习贵族礼仪——梅林知道巫师贵族为什么还要保留着那么多繁琐的早就被麻瓜抛下几个世纪的东西,可是作为沃夫林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她必须担起这份责任。 这一年的圣诞节假期,薇尔丹蒂见到了已经在霍格沃茨度过了将近四个月的詹姆.波特。 谢天谢地,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格兰芬多的男孩终于找到了别的乐趣,不再死缠烂打地要求薇尔用“寂静之声”叫他“哥哥”了。 虽然他还是很聒噪,一直不停地在她耳边讲述霍格沃茨的秘闻、精彩的魁地奇、格兰芬多男孩们的冒险……薇尔没有意识到,虽然她总是在心里腹诽詹姆太吵闹了,可在听他单方面滔滔不绝的时候,她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来过。 不过她发现了,詹姆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是西里斯.布莱克,史上第一个被分到格兰芬多的布莱克,这让她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探究之心。而那个传闻里总会把家养小精灵的头颅砍下来做装饰的布莱克家,又都是怎样的一群人呢?是什么造成了他们的这种传统? 但这样的探究之心也只是短暂地存在了那么一瞬,因为接下来詹姆就开始大谈薇尔分到格兰芬多的好处,包括并不限于他和他的好兄弟们可以罩着薇尔等等,并在此过程中用尽他能想到的所有恶言表达他对斯莱特林的不满。 薇尔毫不怀疑以詹姆的性格,也许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就已经和斯莱特林们发生了不知道多少起冲突了,而这些恶言里大概掺杂了不少私人恩怨,比如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某个人的绰号?但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格兰芬多的女孩的名字,这让她多少觉得有些困惑。 不过最终他们就薇尔会分到哪个学院达成了共识,詹姆评价道,“拉文克劳挺好的,而且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休息室离得更近。其实要我说,只要你不是斯莱特林,那我觉得就没什么问题。” 薇尔不由皱起了眉,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詹姆,她其实很讨厌这种直接用学院划分人群的行为,就像人们总觉得所有取得惊人的学术成果的巫师都出自拉文克劳一样——事实上很多人都以为赫伯特是个拉文克劳,可他明明就是赫奇帕奇毕业的。 以此类推,薇尔认为斯莱特林并不全是坏人——尽管她并不认识斯莱特林出身的人,哦不,或许斯拉格霍恩教授应该算,虽然他的确是个圆滑精明得在某些时候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先生,但薇尔觉得他应该还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也并不单单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一个人,她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窃窃私语,用一种无比笃定的语气。 而且如果斯莱特林出身的巫师们都是邪恶的,那为什么霍格沃茨还要保留这个学院呢? 薇尔微微摇了摇头,想到同样是斯莱特林出身的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人,他无疑是导致这些年来霍格沃茨学院对立越来越严重的罪魁祸首,最终还是对自己唯一的小巫师朋友保持了沉默。 她显然不能指望詹姆能理解她的想法,他大概会觉得她像赫伯特一样研究魔法史走火入魔了,他会觉得和她聊天十分扫兴,也许从此以后他们就渐行渐远了。 尽管薇尔一直有种预感,詹姆并不是那个能陪她一路同行的朋友,他们从本质上有太大的差别了,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他们的友谊原本就出于一场闹剧。 那时候薇尔刚从魔力暴动中恢复没多久,而在那场事故之后,戈德里克山谷的同龄小巫师们,也是她曾经的玩伴们,几乎都在家长要求下或是自发地疏远了她,詹姆是仅剩的一个还会照常和她打招呼的。 薇尔经常能听到她看不清楚的角落里传出来的“窃窃私语”——以她当时的听力能听清楚的,必然是刻意放大过的,许多人暗地里讨论着“沃夫林家的小残废”。 那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巫师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不详”“灾星”“废物”是多么伤人的话,也或许他们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只敢在背地里说了。 她其实不太在乎这些,这场事故让沃夫林家成功知道了哪些邻居是更值得往来的,而只要她的父母、祖父和外祖母还在,他们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更何况她那段时间满心都想着那个总是在梦里出现的奇怪的岩洞,还忙着跟随阿德贝学习魔咒,她的无声咒练习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顺利的。 直到有一天,那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夏夜,闷热,没有一丝风,蝉鸣都有气无力,戈德里克山谷恰好有一户巫师家举办婚礼,大人们基本都去参加婚宴了,薇尔坐在花园里摆弄着手里的望远镜打算看星星。 沃夫林家的庭院施了保护咒,所以她并不担心会受到伤害。 忽然“噗通”一声,围墙外面传来了某种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薇尔循声望去,就看见满头大汗的詹姆顶着通红的脸站在他们家围墙外面,脚边躺着一个巨大的麻袋——麻瓜们用来装粮食的那种。 他用力抓了把头发,这使得他原本就乱的头发显得更狂放了。 在薇尔狐疑的目光里,他鬼鬼祟祟地凑过来,用麻袋里的人听不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嘿,薇尔,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我抓住了在背后说你坏话的坏小子们。” 但他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最后又忽然振奋起来,“或许你想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来一些特别的消遣?” 这个夜晚没什么不寻常的。薇尔心中腹诽,而且她也不觉得用麻瓜这样套麻袋的方法报复一些不懂事的孩子是种“特别的消遣”。 不过她没有拒绝詹姆的好意,这个装着“敌人”的麻袋在被她形式主义地踢了两脚之后就丢在了戈德里克山谷的广场上——没有人发现,因为詹姆把波特家的隐形衣都带出来了。 在参加完婚宴回来的大人们忙着找魔药以及痛斥罪魁祸首的时候,罪魁祸首本人及其帮凶正悠闲地坐在沃夫林家的小楼里吃冰淇淋。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比她大一岁的男孩子可以如此聒噪,他从教薇尔怎样揍人才能更疼说到他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又开始幻想他可以在霍格沃茨找到格兰芬多的宝剑,然后带着这把剑去惩治他眼中的“坏人”。 薇尔就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静静听着,或许因为她不会说话,或许詹姆需要的本身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听众,在这个或许真的可以被认为“不寻常”的夏夜,薇尔交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有时候她也会想,他们这样的关系真的可以被认为是那种宝贵的可以天长地久的“友谊”吗?其实直到十一岁薇尔都不能确定。 因为他们的关系往往是詹姆滔滔不绝地表达,薇尔沉默地听着。 每当此时她就会生出一种怀疑,也许无论是詹姆还是自己,都只是因为太孤单了,或许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像自己一样安安静静地听完詹姆的长篇大论,也不会有人像詹姆一样总愿意来找她这个“异类”。 他们没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他会愿意来找薇尔也许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听他说“国王长着驴耳朵”的树洞,也许是因为她恰好在她最向往英雄主义的年纪里扮演了一个至少表面上柔弱可欺的等待被救援的角色,又也许根本只是因为他是个真诚善良的男孩,哪怕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那么薇尔自己呢?她向来喜欢安静,又是怎么忍受得了詹姆的吵闹呢?她真的害怕孤单吗?甚至,她需要这样的朋友吗? 这些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有这样一个永远活力四射的朋友,她是为此感到开心的,至少在过去的几年里,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是开心的——也许这也足够了。 而且,在正义的道路上,他们会是永远的伙伴。 插入书签 初识布莱克 1972年9月1日,伦敦,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在薇尔多次抗议无效之后,她所有在世的直系亲属坚持要在这一天送她登上霍格沃茨特快。 还好最终在赫伯特和塞莉娜的劝说下他们没有把祖母和外祖父的画像也带过来。 说真的,这多少有些过了。 薇尔明白他们是担心自己,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希望表现得独立一些,所以这样全家出动的隆重场面让她多少有些苦恼。 大人们大概也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意无视了孩子的抗议罢了。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不能轻松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卡桑德拉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故意用她占卜时那种神秘的语气说:“一个特别的小女巫,她就要进入生命中一段最精彩的旅程了,她会遇见新的朋友,经历新的故事,拥有新的情感体验,她的家人祝她旅途愉快。” 在薇尔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她俯下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或许他们无法与他同行,但他们的灵魂与精神永远与她同在。” 阿德贝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用担心,薇尔,我以一个魔咒学家的身份发誓,不会有任何一个小巫师在你这个年纪能熟练掌握这么多种无声咒了,享受你的学校生活。” 赫伯特在一旁絮絮叨叨,与其说是在安慰自己的女儿,倒不如说更像是安抚自己,“我的薇尔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巫,而且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在,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是的,不用担心……” “好了,她又不是不能和我们联系了,”在这种时候,家里最冷静的人总是塞莉娜,“我看到弗利蒙和尤菲米娅他们了,詹姆在向薇尔招手呢。” 薇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波特夫妇和詹姆,而他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男孩子。 一个有着苍白皮肤,黑色半长卷发的英俊男孩——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子,像她在麻瓜博物馆见过的古希腊大理石雕像。 詹姆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他也朝沃夫林家看过来,薇尔透过鼻梁上的眼镜看清了他深灰色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着像是好奇的光芒。 我猜他就是西里斯.布莱克,薇尔这样想着,被塞莉娜牵着走过去。 尤菲米娅和塞莉娜拥抱了一下,又摸了摸薇尔的头,“要出发了,小薇尔,跟着詹姆到车上去吧,我想他应该已经和你讲了不少霍格沃茨的故事了。” 薇尔看了眼塞莉娜,她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了,她眨了眨眼,然后抱住了薇尔,“亲爱的,记得常给我们写信。” 薇尔用力点了点头,她又有点想哭了,从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长时间离开过他们。 赫伯特已经从自我安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他蹲下身握住薇尔有些单薄的肩,看着她清澈的蓝眼睛,“薇尔,到了学校不用管其他人说什么,保护好自己。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敢欺负你,爸爸支持你狠狠教训回去,我敢说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 “嘿,瞧瞧你在做什么!”塞莉娜捶了他一拳,但并没有反驳。 只是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嗤”的一声冷笑。 薇尔发现赫伯特和塞莉娜,连同波特夫妇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穿着古老而华丽的墨绿色天鹅绒巫师袍的女巫。 她高傲地仰着头,时而会拍一拍自己的袍子,就好像车站里有什么脏东西会玷污她高贵的身份一样——这种高傲的姿态使得薇尔只能看见她瘦削的下颌和尖刻的下巴。 她旁边站着一位和她一样姿态高傲的男巫,手里还牵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个姿态高傲的女巫仿佛根本不在意周围有多少人,她以一种傲慢的尖锐的声音对旁边的男巫说,“霍格沃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什么样的人都能来上学,要我说奥赖恩,我们真应该把雷尔送去德姆斯特朗。只要一想到他未来七年都要和这些脏兮兮的麻瓜、杂种、废物、怪胎们混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啊,一个自诩高贵的纯血。 虽然并不太想承认,但薇尔觉得她刚刚吐出的一连串不怎么文雅的词汇里面,大概包括了自己,虽然她也是纯血,不过从身旁赫伯特和塞莉娜抽出魔杖的动作来看,这样的猜测显然是正确的。 即便薇尔一直是个早熟的聪慧又冷静的女孩儿,她也早就习惯了不去在意旁人或恶意或怜悯的目光。 可一个在体面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少女,在面对这种远比在戈德里克山谷中遭遇的一切更恶毒且更直接的恶意时,还是忍不住心底生寒。 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赫伯特曾经不愿她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原因。 但是她不会因此退缩,薇尔已经悄悄握住口袋里的魔杖了。 不过这位女巫的话语刺痛的显然不止有她一个人,站台上多的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混血,以及其他对纯血统论不屑一顾的成年巫师们。 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薇尔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放在了自己握着魔杖的手上,她抬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个被叫做“雷尔”的男孩。 他和刚刚詹姆身边的那个长得足有八成像,只是更瘦小一些,同样皮肤苍白,好像终年不见太阳。那头黑色的卷发打理得更加整齐,苍白的脸上带着和父母如出一辙的高傲。 只是他毕竟年纪还小,这样拙劣的模仿反倒让他显得有些可笑了。 薇尔注意到,在被自己发现的时候,那个男孩脸上闪过了片刻的慌乱,但又马上恢复了之前的矜傲,只是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的手同样放在口袋里,或许像自己一样握着魔杖。 那一瞬,他们的眼神有过片刻的交汇。 薇尔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双带着忧郁的灰色眼眸的瞬间,有种莫名的复杂而又浓重的情感仿佛从灵魂深处奔涌而出,让她想嚎啕大哭,可同时又想开怀大笑。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这么做了,在挤满了站台的相识的不相识的巫师们面前,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孩——人们会认为她疯了。 还好那只是她的幻觉,虽然的确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到了下巴上,但人们的目光都已经被布莱克家的纷争吸引过去了。 只有那个男孩,在混乱的人群中朝她投来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相当短暂,如同幻觉。 只是在所有成年巫师付诸行动前,反倒是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布莱克家唯一的格兰芬多,别人口中的异类,率先反驳了自己的母亲——在霍格沃茨的开学日,他当着车站上所有巫师的面和自己的父母大吵了一架。 薇尔并没有完整地见证他们争吵的全过程,虽然第二天这场争吵的始末已经伴着各路小道消息传遍了霍格沃茨。 早在冲突爆发的时候,她就被赫伯特和塞莉娜推到火车上了,连带着詹姆一起。 尽管詹姆并不怎么情愿,还一心想要要去支持自己的兄弟,最终被尤菲米娅阿姨暴力制裁了,只能承担起照顾邻家妹妹的责任。 他们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空包厢,薇尔用无声漂浮咒指挥着她的行李在架子上排好。 在此期间,詹姆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注意到自己今天的新造型——她指现在正待在自己鼻梁上的新眼镜,以及耳后正常运转着的伪装成镜链的助听器。 感谢邓布利多校长,在经过几个月的试验之后,他成功把那个不太美观的麻瓜出品的眼镜式助听器改造成了现在这个依靠魔力维持运转的炼金产品,可以在霍格沃茨正常使用的那种,它甚至还可以变成不同的颜色。 而且正常情况下,詹姆应该大声称赞她的无声漂浮咒才对,或许她应该做些什么来安慰他——尽管薇尔觉得,即便是朋友也不太好插手布莱克的家务事。 不过很快,在门外闪过一抹鲜艳的红色之后,詹姆又像被针扎了一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有点语无伦次,“哦,薇尔,你的新造型真不错,呃,我想火车上应该很安全,呃,我是说你刚刚那个无声漂浮咒用的真不错,所以你大概也许不需要我的照顾……好吧,我是说我想暂时离开一下……” 薇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外让他自便,只要走之前关上门。 詹姆得到答复后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活像一头马上要攻击谁的毒角兽,而这个所谓的“暂时离开”就变成了直到火车到站都没有回来。 这个包厢的位置比较偏僻,在詹姆离开到列车开动的一刻钟里都没有迎来新的客人。 薇尔享受着这一天之中难得的宁静,最后从箱子里翻出了巴沙特女士送她的《魔法史》手稿,她之前还答应了赫伯特要写信给他讲自己的读书心得呢。 只是很难得的,薇尔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 与家人的分别、站台上的混乱、对未来的茫然……或者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比如她对布莱克家二儿子的奇怪反应,让她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而现在的她就像一只爱玩毛线团的猫狸子,把这团乱麻搅得越来越糟糕了。 这时候,车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薇尔抿了抿嘴唇,准备给来人开门。 她有些紧张,即使是接受了塞莉娜的贵族礼仪训练之后,她对和陌生人交流这件事还是有些抗拒,因此向门口走去的动作慢吞吞的。 门外的人没有离开,或许他知道自己,她当年的事故也蛮“出名”的,除非他是麻瓜出身,或许这个人不会想和自己待在一个车厢里的,也或许他会比较容易相处? 但那个人或许此刻心情有些焦躁,就在薇尔走到车厢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那扇门。 乱麻,哦不,雷古勒斯.布莱克,正一脸震惊地看着门内的薇尔。 他显然没有想到车厢里还有别人,而且还刚好站在门口,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因为他们大概要么会直接招呼一声让他进来,要么会马上把门打开,所以他本以为这是一间空包厢。 他有些许的尴尬,因为几分钟前他的母亲在站台上的那番话显然攻击到了在场的很多人,或许也包括她,甚至他清楚地看到了眼前这个姑娘的眼泪。 或许他应该离开这里,雷古勒斯默默思忖着,他其实有一些颓丧,在怀着喜悦的心情入学霍格沃茨的这一天发生了这样的混乱,而罪魁祸首,也许他不应该这样称呼他的家人,正是他的母亲和哥哥。 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为了缓和父母和西里斯的关系做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但这已经是他一路走过来遇到的唯一一个还算安静的包厢了,他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到斯莱特林们那里。 事实上由于西里斯被分到了格兰芬多,他在斯莱特林的处境大概不会多么好,尽管堂姐纳西莎会照顾他,但这并不影响其他人看布莱克家的笑话。 永远纯洁的布莱克,英国最大、最古老的纯血家族,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期待着取而代之呢。 薇尔并不知道雷古勒斯的烦恼,但她能察觉到这个男孩此时心情不佳。 离开了那对高傲的夫妻之后,他似乎也不再时时刻刻维持那种做作的可笑的傲慢了,这让他显得甚至有些腼腆。 尽管布莱克血液里崇尚的高贵让他无需刻意伪装也依然流露出一种矜持典雅的气质。 只有他一个人。 鬼使神差地,她握住了门把手,接着向后错开了一步——门更加敞开了,这是一个邀请。 雷古勒斯更加愕然了——这个姑娘在这一天给了他太多的意外,他以为她会直接把他赶出去,在站台的混乱之后。 而且据他所知,她和詹姆.波特关系很好。 那个惹人厌烦的,在其他人眼中和西里斯更像是亲兄弟的詹姆.波特。 理智告诉他不该走进这个包厢,沃夫林家显然更亲近邓布利多,但他的身体早在情感的支配下做出了反应——他欣然接受了女孩的邀请,并在此之前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之后还对车厢门施了个“忽略咒”。 在这之后大概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了。 他们谁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薇尔甚至在看到那个“忽略咒”的时候在心里给雷古勒斯鼓了次掌,还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些“鬼使神差”,那些所有的异样与特殊,都不过出自一个原因。 很多事情会改变,但总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插入书签 美好的旅途 薇尔丹蒂又一次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邀请雷古勒斯.布莱克进来之后喝的第几口了,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十几分钟里喝的水加起来可能也没有一毫升。 但在这沉默的十多分钟里,除了喝水之外,她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缓解尴尬的事情了。 他不会真的指望一个哑巴姑娘开口对他讲话吧……薇尔腹诽道,我假设他应该知道我不能说话。 薇尔一手托着腮,一手把巴沙特女士的手稿举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目光隐蔽地打量着对面的男孩,再一次感叹布莱克家两兄弟相貌的相像,又暗自奇怪他们性格的迥异。 他进来之后只对她说了句“谢谢”,在桌子另一边坐下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单手撑着头望向窗外的姿势了。 布莱克家的男孩难道没有学习过该怎样对待一位淑女吗?他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也没有自我介绍。 他保持这个姿势十几分钟了,脖子真的不会僵硬吗?塞莉娜总说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对颈椎不好。 车窗外有什么呢?可以让他看这么久。 薇尔也看了很久窗外的风景,但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田野和葱郁的树林,偶尔能看到远处麻瓜庄园或城堡的某个屋顶,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看久了甚至有些头晕,她思绪飘飞,没有意识到自己举着手稿的右手已经歪到一边了。 车窗外的风景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雷古勒斯只是单纯的在发呆而已。 只是对面女巫自以为隐蔽的目光、端起好几次却并没有减少多少茶水的杯子、还有不知不觉间就要垂下来的用巴沙特女士珍贵的手稿作伪装的右手,让他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太会和女巫相处。 尤其是薇尔和他平时在宴会上经常见到的典型的斯莱特林家庭出身的小姐们相差很大。 作为布莱克家的二儿子,他不像西里斯那样从小就要学习许多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应当掌握的社交技巧,他往往都是跟在西里斯或父母身边,做一个乖巧的陪衬。 而因着布莱克家的地位,他也几乎从来都不需要主动上前跟某位小姐交谈,一般都是那些姑娘们主动围在他身边,当然,更多的是围在西里斯身边。大多数时间里,雷古勒斯都会选择做一个沉默微笑的听众。 综上,雷古勒斯.布莱克必须承认自己的确不擅长主动和一位刚认识的小姐展开一场由自己主导的对话。 可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一直用各种小动作掩饰尴尬的薇尔丹蒂.沃夫林小姐她不能说话。 雷古勒斯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能想到的所有话题,最终发现他最想说的是刚刚站台上的那场闹剧。 他有点想为自己母亲的言行向这位不计前嫌愿意请他进来的体贴姑娘道歉,但这可能会再一次令她想起那些不快的经历。 也许她已经后悔邀请自己进来了吧。 薇尔倒没有后悔邀请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进来坐坐。 事实上她正忙着自己拙劣的掩饰感到羞耻,这让她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两朵红霞。 薇尔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脸,她曾无数次唾弃过自己这个一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变化就会脸红的特性。 希望对面那个一直盯着窗外的人没有发现吧。 可就在这时,对面男孩子用一种温和的带着些拘谨的声音说出了他进来之后的第二句话——如果那句“谢谢”可以算一句话的话。 “沃夫林小姐,恕我冒昧,您眼镜的镜链相当精致,我能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艺吗?” 薇尔从没有想过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自己的镜链? 不知道为何,这句话让她感到一种异常的愉悦,像她曾经跟着父母一起去看麻瓜的滑稽剧时的感受,所以她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样的愉悦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于是,薇尔挥了挥手中的魔杖,第一次在雷古勒斯面前使用了“寂静之声”,金灿灿的字母雀跃着飞向空中,最终定格成一句话,一个俏皮的女声说道,【“嘿,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我想我们还没有向彼此介绍过自己吧。”】 对面的男孩也终于不再那么拘谨了,他用一种略带惊艳的目光看向那排金色的字,而后终于正视了面前女孩的脸,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以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呢,薇尔丹蒂.沃夫林小姐。”他又紧接着乘胜追击,“神奇的魔法,我可以知道这个咒语的名字吗?” 【The sund f silence,咒语是Snusilentium,但或许知晓咒语作用并不大,因为目前还只能用无声魔法使用。】又是一排新的字母,这次的金色变淡了一些,但依然相当美丽,不过这次没有声音了,像是配合着咒语的名字。 “沃夫林小姐,虽然我应该不是第一个,但还是应该称赞你高明的无声咒使用。所以这个咒语是可以控制是否发出声音的吗?那么或许它还能用不同的音色发出声音?” 薇尔能够感觉到雷古勒斯是真的对这个魔法非常好奇,那是一种对新的知识的向往,这让她觉得他其实也有可能被分到拉文克劳,虽然对于布莱克家来说,这估计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遇见同类的兴奋感驱使着她又一次用了“寂静之声”,这次她特意换成了一个低沉的成熟男性的声音,【“是的,可以选择性发声,但音色有一定的限制。而且咒语消耗的魔力不低,还在改进中,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们换一种交流方式吧。”】 即便他在布莱克家的藏书里见识过了无数比“寂静之声”更高深的魔法,在看到那些在空中蹁跹的金色字母时,雷古勒斯还是没忍住再一次感叹了魔法的奇妙。 他也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绝妙的话题,他认为这会很适合出身拉文克劳家庭的沃夫林小姐。 果然,接下来他们仿佛忘记了那个不太得体的开场白,用羽毛笔在沃夫林小姐的笔记本上展开了一场愉快的交流。 为了即时交流,沃夫林小姐甚至还和他坐到了同一侧。 他们从“寂静之声”的魔法原理讨论到使文字发出声音的魔法,最后她甚至邀请他一起参与对于这个魔法的改良,而他也马上欣然答应了。 事后雷古勒斯回忆起来才发现,对于一个斯莱特林来说,答应这件事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好处。 但如果真的能够研究出降低魔力消耗的办法,那他也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或许是因为和薇尔丹蒂的相处让他觉得很舒服,也或许是他真的蛮在意她白皙的侧脸旁垂下的精致的镜链,又或许单纯是他被女孩柔软的泛着光泽的金发上飘出来的柑橘的清香迷了心智。 总之,在交流完对“寂静之声”的改良方案,分享过一次霍格沃茨特快上提供的坩埚蛋糕和巧克力蛙之后,雷古勒斯又一次问起了薇尔的镜链,因为从之前的对话来看,薇尔丹蒂并不像是一个会在这种装饰品上花很多心思的女巫。 是的,在一场愉快的交流之后,他们已经开始互称教名了。 薇尔丹蒂又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想起了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时的场景。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羽毛笔飞快地在羊皮纸上飞舞着,【其实这是一个助听器。】 “助听器?”雷古勒斯用缓慢而疑惑的口气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他没听过这个,单单从字面意思大概可以猜出来,他看着女孩依旧挂着笑容的嘴角,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薇尔不知道,因为站台上那一滴意外的晶莹的眼泪,在雷古勒斯眼里,至少现在,她是一个相当脆弱的形象,如果她知道,大概会有些哭笑不得吧。 而现在,她只是十分坦然地在纸上继续写着,【是的,这是邓布利多教授制作的,可以给我不怎么好用的耳朵一些帮助。如果没有它的话,以你刚刚的声音,我能听见的大概就变成悄声耳语了。】 这时薇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停下笔抬起头看了雷古勒斯一眼,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眼神的含义时,她已经再次提起了笔。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想知道】,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速度变慢了,显然此时它的主人有些迟疑,它在这里停顿了片刻,但紧接着又坚定地继续写下去了,【其实这个炼金产品的灵感来自一种叫做“眼镜式助听器”的麻瓜发明】。 薇尔又抬起头来看向雷古勒斯,确定他看见了“麻瓜”这个词,而脸上除了惊讶的表情外倒并没有类似他母亲那种仿佛看到了什么垃圾一般的厌恶感。 雷古勒斯当然发现了这一个眼神中暗含的试探,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他大概会觉得这种行为令他厌烦,但薇尔似乎是不一样的,她有一点像他在帕金森家见过的那只漂亮娇贵的猫狸子,在知道自己做了可能会惹人生气的事之后,躲在桌子后面只探出头来暗中观察。 好像如果他没有因此生气的话,她就会变本加厉地继续之前的行为了。 而且说实话,他之前的确从来不认为巫师会从这样的麻瓜产品中获得什么,因为沃尔布加和奥赖恩绝不会允许格里莫广场的老宅里出现和麻瓜相关的东西,就像西里斯从外面偷渡进来的麻瓜画报之类的,最后都被克利切扔掉了。 而小时候西里斯带着他偷跑去麻瓜界玩,结果却把自己一个人丢在那儿的遭遇,也让他对麻瓜们没什么好感。 在此之前,受布莱克家庭教育的影响,他其实一直非常不能理解,明明巫师们有着远比麻瓜强大的魔法,可为什么受《保密法》限制的反而是巫师们呢?他们甚至很多时候还要躲躲藏藏,不敢被麻瓜发现,他以为巫师们是可以并应该统治麻瓜的。 那么现在,让我看看你眼中的麻瓜们吧,薇尔丹蒂。 于是他笑了一声,身体后倾靠在了座椅椅背上,对有些无措的薇尔说,“那么薇尔丹蒂,我想你应该非常乐意告诉我这背后的故事吧。” 她像是松了口气,又仰起脸思索了片刻,大概是想从何讲起。 【其实那个麻瓜产品,眼镜式助听器,是我一个在麻瓜界做发明家的叔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很不幸,他是一个哑炮,但又很幸运,虽然魔法界排斥他,但他在麻瓜知识上的天赋使他在麻瓜界找到了一份类似巫师界炼金大师的工作——这是他自己写信告诉我的。】 【他甚至告诉我麻瓜们早在一个世纪之前就发明了类似的助听器了,我跟赫伯特,也就是我爸爸,以前也从来不知道,即便他今年在研究麻瓜历史,但我们关注的总是那些被大书特书的大事件们,像是战争之类的。】 【但麻瓜的电子产品是无法在霍格沃茨正常使用的,所以邓布利多校长后来带走了它,他应该是做了一些炼金实验,最终把那个麻瓜发明里依靠麻瓜电子元件的环路——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么叫,改造成了一种依靠魔力来维持运转的装置。】 这时候,薇尔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丝羞愧的神色,她又写了一句,【这里面的麻瓜物理知识和炼金知识太复杂了,我还没有看懂,所以可能暂时没有办法讲清楚。】 雷古勒斯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了,雷古勒斯觉得她一定会是一个拉文克劳,于是他说,“嘿,聪明的薇尔丹蒂小姐,过分的谦虚可不是一种良好的美德,至少现在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被分到拉文克劳学院了。” 薇儿丹蒂的脸更红了,她甚至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这让雷古勒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他甚至开了个玩笑——如果这也算的话:“而且,以我对于麻瓜的浅薄认知,我想即便是你现在就给我讲解那些具体的原理,我大概也只会表现得像个巨怪脑袋。” 很好,显然这是一个不错的玩笑,因为旁边的薇尔也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其实显得有些高傲,或许更贴切的词是,清高,一种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清高,尤其是那副金丝眼镜和垂在颊侧的金属镜链——他还是习惯这么称呼,让她整个人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可笑起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会弯成一对月牙儿,嘴角右侧还会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整个人都显得生机勃勃了。 雷古勒斯摇了摇头,把脑子里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赶走,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这场旅途中的畅谈无疑是今天最美好的事情。 在列车到站之前,他们的话题从对如何分院的猜测聊到了霍格沃茨的各种传闻,又从彼此名字的含义聊到了北欧神话和天文学,最后雷古勒斯再一次被麻瓜的“科技”——他记得这个词应该是这样的——震惊到了。 因为薇尔告诉他,一个姓阿姆斯特朗的美国麻瓜,或者叫美国麻鸡,在三年前登上了月球——这显然比助听器之类的发明更超出了他的认知。 至于薇尔对此的评价,她只是在羊皮纸上写了三遍【我也好想去月亮上看看】。 可惜列车终会到站,在察觉到霍格沃茨的行进速度减慢之后,雷古勒斯非常遗憾地发现自己该和薇尔道别了。 即便再不情愿,他也必须得在下车之前回到斯莱特林们中间去,这段旅程中他的缺席或许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 如果再被人发现他这段时间里一直是和薇尔待在一起,这会给这个姑娘带来麻烦的。 更糟糕的是,也许在开学之后,他们也很难拥有这样的机会了。 薇尔显然也明白,事实上她觉得今天这段愉快的交流美好宁静得像一场美梦。 因此在雷古勒斯起身道别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恋恋不舍的难过。 在他从这个门出去之后,他们大概就要表现得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了。 或许我应该想个法子。薇尔的视线落在被雷古勒斯怀里的笔记本复制件上,里面羊皮纸上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他们今天谈话的几乎全部内容——当然,都是薇尔的话。 他们平静地说了再见,在雷古勒斯就要拉开门走出去的一瞬间,他又忽然转过头来。 “或许这是有必要的,至少我这么认为。我为我母亲在站台上的不当言行向你道歉,薇尔丹蒂。我并不请求你的原谅,只是或许这么问有些愚蠢,我认为我们应该还算是朋友吧。” 【Of curse!】 八个金灿灿的字母加一个巨大的叹号,金发蓝眼的少女浅笑着望向他——这是他出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 插入书签 入学与分院 薇尔丹蒂又变成一个人了。 这也没什么不是吗?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才是意外之喜。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着,一边动作利索地换上了校袍,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把它们放在了一眼就能够看见的地方,方便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们把它们送到自己的寝室。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这让她不得不用了一个“荧光闪烁”——她还有些夜盲,是那种被塞莉娜威逼着吃了一年胡萝卜大餐之后也没有好转的那种。 这种情况下吃不出味道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新鲜胡萝卜脆脆的口感她还蛮喜欢的。 借着魔杖顶端柔和的光,她走出车厢跟着人流一起向外面走。 周围不乏用着照明咒的学生们,她并不怎么起眼,只是当下车之后薇尔才发现那些人大多是老生,新生里当然也有,只是没有那么多罢了。 新生们很好分辨,他们大多在原地茫然张望着,薇尔举着魔杖环顾四周,和同样用着照明咒的雷古勒斯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 他们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一个旁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只是这时候,人群里传出了一些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我真后悔没有听我母亲的建议去布斯巴顿上学,至少在那里我不需要和丑陋的血统肮脏的叛徒的女儿待在一起。”薇尔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姿态高傲的金发女巫。 不得不说,这番话以及那种高傲的态度,很容易使她想到站台上看到的布莱克夫人。 她身边站着几个和她类似姿态的小巫师,此刻都在用一种轻蔑而鄙夷目光注视着身前跌坐在地上的另一名女巫。 “哈,悄悄她脸上那块丑陋的印子,谁知道那是不是一种诅咒呢?是对纯血叛徒的后代的惩罚。” “也许是什么传染病之类的呢?” “别说了,诺特,那不是更糟糕了,我可不想某一天也变成这个样子。” 那名女巫低着头,薇尔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看见那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卷发。 “是啊,要我说,布莱克夫人今天在站台上说的话可真没错,除了这个小杂种——”他抬了抬下巴,又在人群里环视了一遍,对上了薇尔的眼神,然后对自己的同伴说,“还有那个沃夫林家的残废——” 薇尔原本并不想在入学之前就闹出什么事情,但这群人的话实在令她反感,薇尔决定给他们一点教训。 她熄灭了魔杖顶端的亮光,而后把魔杖收回了校服袖子里,默默换了一个位置,用人群将自己隐蔽了起来。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薇尔已经把藏在校袍袖子里的魔杖尖对准了那群出言不逊的小巫师,悄无声息地对施了几发疙瘩咒。 人群里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薇尔注意到原本跌坐在地上的女巫已经爬起来躲在远方的角落里了,混乱的人群变成了最佳的屏障。 就在薇尔若无其事地转身想再换个位置时,却正对上雷古勒斯盯着她袖口的视线,她知道他大概看到了,虽然不知道这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根据那群人的言行,不难判断他们同为纯血家族的孩子,或许彼此还是相识的朋友,但薇尔并不后悔。 不过雷古勒斯的反应让她放下心来,他悄悄指了指她露出来的魔杖尖,薇尔低头笑了笑,把自己的作案工具藏得更稳妥了。 不会有人想到薇尔在入学之前就能熟练地用出无声咒了,小巫师们因为那个男巫的大喊大叫变得更慌张了,最终是姗姗来迟的猎场看守成了他们的“救星”。 虽然这个“救星”有些过于庞大了。 老实说,鲁伯.海格提着他的矿灯从黑暗里走过来的时候,新生们更加恐惧了,像受惊的小鸡仔一样挤作一团。 薇尔清晰地听见了旁边女巫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天呐,他得有多高?三米?肯定不止三米,我觉得他有三个我那么大!” “梅林保佑他不会卡在霍格沃茨的门框上。” “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这个庞大的身形走近了,他的声音是和外貌相符的粗犷,新生们都看到了他纠结在一起的乱蓬蓬的头发和几乎把脸完全盖住的胡子——这让他显得更吓人了。 “哦,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挥了挥手里和本人形象严重不符的小伞,把那几个小巫师从脸上长出脓包的恐惧中拯救了出来,不过或许是因为时间紧张,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了,都到齐了吗?一年级新生们跟我来,注意脚下!” 薇尔故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这时她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刚刚那个同样受到欺辱的栗色头发的女巫。 薇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她打招呼,但似乎又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浪费使用“寂静之声”的机会,好在女巫主动开了口。 她依然低着头,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对薇尔说:“我看到了,是你用了无声咒。” 不过没等薇尔回答,她继续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你,你是沃夫林家的女儿,你……很出名。但你或许不知道我,我是伊利斯.戈德斯坦。” 薇尔想了想,她的确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姓戈德斯坦的巫师并不少见,这同样是个大家族,据她所知,纽特.斯卡曼德先生的太太结婚前就姓戈德斯坦。 说话间,他们跟着海格走过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这条路渐渐到了尽头,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大湖,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一弯弦月和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堡——感谢那些温暖的光,让薇尔得以在这一刻用自己微弱的夜间视力看清它的模样。 这座巍然屹立了几个世纪的古堡坐落在群山怀抱中,就在湖对岸陡峭的崖壁之上,尖尖的塔楼高耸着直入云霄。 很难形容见到它的一瞬间带给人的震撼。 即使是戈德里克山谷这样巫师聚集的村落,也很少能像眼前的城堡一样给予人和魔法有关的一切联想,构成城堡的每一块砖石都彰显着时间的厚重,每一处旧迹都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而又恰恰在这里,孕育着英国巫师界最有活力的生命们。 它承载着过去数百年的历史,又寄托着对于未来最珍贵的希望,它是时间的联结,是一个无法用任何话语描摹的,奇迹。 在这一刻,薇尔丹蒂无比庆幸,也无比感激,能够在这里度过自己的青春,不会有比这再幸运的事情了。 渡过黑湖的方式是坐船,薇尔跟伊利斯落在了最后,最终这条船上只有她们两个。 薇尔这个时候才看清伊利斯的脸,平心而论,这个姑娘长得很漂亮,除却她右侧脸颊从太阳穴蔓延到颧骨的一大片青色的胎记,这让第一次看到的薇尔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伊利斯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她灰蓝色的眼睛没有看向薇尔,而是望着幽深的湖水,声音平静而冷淡:“现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了。” 薇尔连忙摇了摇头,她抽出魔杖用了“寂静之声”,【我很抱歉我的反应让你伤心了,但这并不是他们随意欺负你的理由。而且我觉得,那片青色的痕迹像一只蝴蝶。】 伊利斯的注意被那些跃动着的金色字母吸引去了,她喃喃自语道,“神奇的咒语,魔法比我想象的要美妙许多。” 她转过头来看向薇尔,眼神中饱含着复杂的情绪,语气倒没有那么冷淡了,“像蝴蝶吗?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但或许你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薇尔疑惑地看着她,等待女巫的解释,可是伊利斯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是一个诅咒,所以我建议你离我远一些。” 不过还没等薇尔继续询问,船已经靠岸了。 新生们在海格带领下往城堡走去。 海格推开了那扇古朴的橡木门,正对面是一段豪华的大理石楼梯,楼梯上站着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女巫,身形高挑,气场威严。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海格大声喊道。 楼梯上的女巫走下来,乌黑的头发紧紧扎在脑后,她也带着眼镜,神情相当严肃,让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新生们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 接着,他们被带到了门厅侧面的小房间。 麦格教授用没有什么波澜的语气严肃地了介绍了霍格沃茨的学院以及关于学院杯等的一系列制度,接着就把他们带进了礼堂。 薇尔确定,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备受震撼,哪怕是或许见识过了许多其他私人庄园或城堡的小巫师,没有人在面对眼前这富丽堂皇的景象时还能心如止水。 和城堡外的静谧不同,分坐在四条带着四个学院装饰的长桌旁的其他学生们彼此交谈着,长桌上方飘荡着成千上万只燃着的蜡烛,橘红的火焰是在对岸就能见到的灯火的源头。再向上看去,高高的穹顶上赫然是当晚的夜空,黑天鹅绒般的天幕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真是神奇的魔法。 而在长桌尽头的台子上,坐着霍格沃茨的所有教授,白头发白胡子的邓布利多位于正中央——他今天穿了身蓝色的缀满星星的袍子,看起来格外显眼。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穿过长桌来到礼堂前方,其他学生也不由安静下来,视线随着排成长队的新生定格在礼堂中间的凳子上,那上面摆着一顶皱巴巴、脏兮兮、打满了补丁的巫师帽,看起来饱经沧桑。 而后这顶帽子上忽然打开了一条裂缝,它像一个真实的人一样打了个哈欠,而后忽然开始唱歌: “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 我刚刚被编织成形, 有四个大名鼎鼎的巫师, 他们的名字流传至今: 勇敢的格兰芬多,来自荒芜的沼泽, 美丽的拉文克劳,来自宁静的河畔, 仁慈的赫奇帕奇,来自开阔的谷地, 精明的斯莱特林,来自那一片泥潭。 他们共有一个梦想、一个心愿, 同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打算, 要把年轻的巫师培育成材, 霍格沃茨学校就这样创办。 这四位伟大的巫师 每人都把自己的学院建立, 他们在所教的学生身上 看重的才华想法不一。 格兰芬多认为,最勇敢的人 应该受到最高的奖励; 拉文克劳觉得,头脑最聪明者 总是最有出息; 赫奇帕奇感到,最勤奋努力的 才最有资格进入学院; 而渴望权力的斯莱特林 最喜欢那些有野心的少年。 四大巫师在活着的年月 亲自把得意门生挑选出来, 可当他们长眠于九泉, 怎样挑出学生中的人才? 是格兰芬多想出了办法, 他把我从他头上摘下, 四巨头都给我注入了思想, 从此就由我来挑选、评价! 好了,把我好好地扣在头上, 我从来没有看走过眼, 我要看一看你的头脑, 判断你属于哪个学院!” (出自1994年分院帽唱的歌,带大家重温一遍) 薇尔有些惊讶,开学前她没能成功地问出分院的方式,所以霍格沃茨的分院仪式依靠的,是一顶有思想的魔帽?虽然它看起来的确有些,呃,其貌不扬。 麦格教授抖开手中的羊皮纸,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叫新生的名字,被叫到的人就要坐到凳子上,把那顶奇怪的帽子戴到头上。 根据前三个人的名字,薇尔很快反应过来名单上的顺序是按照他们的姓氏排列的,所以很快—— “雷古勒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坐到凳子上的时候心里闪过了很多念头。 他知道在麦格教授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学生里有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纳西莎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边,紧紧握着身旁卢修斯.马尔福的手——这位斯莱特林的级长即将度过他在霍格沃茨的第七年,雷古勒斯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收到他和纳西莎订婚宴的邀请函。 而使得他比通常情况下受到更多关注的罪魁祸首,则坐在那条有着金红色装饰的长桌旁,他还在不停地很身边一头乱发的格兰芬多男生——原谅他不太想叫出他的名字——说着什么,仿佛对于自己亲弟弟的去处毫不在意,在他本人成为布莱克家的第一个格兰芬多之后。 如果他能稍微克制一下时不时飘到礼堂中间的眼神,或许他的表演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哈,这就是他亲爱的愚蠢的哥哥。 他并没有来得及想到在火车上认识的新朋友,分院帽已经被戴在了头上。 一个沙哑的细微的声音开始在他耳边说话了:“哈,又一个布莱克,让我看看,想法很多,和你的哥哥很不一样,不过在某些方面又很类似……” 雷古勒斯试着和它对话:“所以我有没有可能知道西里斯为什么会被分到格兰芬多?” “哦不不不,我可没有权利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告诉你,不过你应该知道,他很勇敢,不是吗?勇敢的格兰芬多,他当然是个格兰芬多,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您是将冲动鲁莽称为‘勇敢’的话。”雷古勒斯尖锐地回道。 “嘿,年轻人,你应该相信分院帽的判断,事实上你也具有那种‘勇敢’,如果你硬要觉得自己也是个冲动鲁莽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雷古勒斯沉默了,他显然不太明白分院帽所说的“勇敢”指的是什么,如果说是西里斯和他都具有的特质,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不去格兰芬多。” 布莱克家已经承受不起再多一个被分到格兰芬多的孩子了。 “好吧,尊重你的选择,那让我来继续。一定的忠诚,但只针对于特定的对象,所以赫奇帕奇恐怕不太适合你。” “谢谢。”雷古勒斯礼貌道谢。 分院帽梗了一下,“老实说你有那么一些学院偏见,那么拉文克劳呢?聪明,睿智,向往知识,很适合你,而且根据你最新的经历,我觉得你会在那里交到不错的朋友。” 雷古勒斯此时有些羞恼,对于这顶帽子窥探到了自己的记忆,尽管这是分院仪式所必需的。他抬起眼眸悄悄看了眼人群中的薇尔,最终说道:“我要去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吗?的确,并不意外的选择,也相当适合你。我得说你的确是个标准的斯莱特林,虽然我认为你在其他学院应该会得到更意想不到的惊喜,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伟大的分院帽为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感到遗憾——” “斯莱特林!”它用一种嘹亮的声音宣布了这个结果。 雷古勒斯道了声谢,摘下帽子缓步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而他在意的人们表现各不相同。 薇尔一直面带微笑,假装不经意地看向他,即便他被分到斯莱特林之后;西里斯已经不再和旁边的人说话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礼堂中间的某一点,好想要用眼神把那一处的地毯灼出一个洞;纳西莎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惯常在人前的骄矜,只是脸上的笑容明显真心了很多。 这就是他的选择,他也必定会承担所有的后果。 在雷古勒斯之后,分院帽就没有再花过这么长的时间了。 那几个被她偷偷教训了一把的小巫师果然都被分到了斯莱特林,其他人里她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伊利斯分院的时间倒是稍微长了一些,不过最终被分到了拉文克劳。 薇尔想着,也许她们之后还能在同一个学院,或许她能和这个孤僻的女巫成为朋友。 沃夫林几乎要排在名单最末几个了,终于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薇尔丹蒂.沃夫林。” 她轻快地走向分院帽,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过大多都是善意的或好奇的,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詹姆傻乎乎地大叫着“格兰芬多”,他旁边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女孩像是忍受不了他的傻气一样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分院帽被麦格教授放在了她头上,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不像是在耳边,反倒像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啊哈,一个有点特别的小姑娘,我听邓布利多说过你,那么——”它故意拉长了声音,这让薇尔有点想笑,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你有喜欢的学院么?” “我喜欢哪个学院就可以去哪里吗?那我其实都挺喜欢的,每个学院都有我喜欢的特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院帽给她的感觉有些亲切,薇尔在脑海里问,带着些调皮。 “哦,谢谢你用‘亲切’这个词来夸赞我,”不过接下来,分院帽的语气道变得严肃下来,“哦,如果我有加分的权利,为你毫无偏见的公正,我愿意给你加上一百分,不过你最终还是得选一个,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 “我选拉文克劳。”她的回答非常坚定。 “为什么呢?”那道声音又重新变得柔和下来。 “因为我也相信,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她觉得自己像在脑袋里用了次“寂静之声”,可能还加上了“声音洪亮”,希望这足以表达她的决心。 而分院帽确实感受到了,它用同样洪亮的声音大声宣布—— “拉文克劳!” 插入书签 认识新朋友 最后,在姓佐恩的男孩被分到赫奇帕奇之后,麦格教授收起了羊皮纸,带着分院帽离开了。 教师席上的邓布利多教授站了起来,他张开手臂做了一个欢迎的动作,“欢迎大家来到霍格沃茨开始新学年。在宴会开始之前我想说一句话,那就是:吃吧!” 在场所有人都在为他简短的发言鼓掌,随后,原本只摆着餐具的长桌上瞬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还在滋滋冒油的牛排和煎小羊排,金灿灿的炸鱼和炸猪排,烤南瓜和烤马铃薯配番茄酱,淋着厚厚酱汁的蔬菜沙拉,冒着热气的南瓜汁和肉汤,五花八门的甜点们…… 即便是闻不到任何味道的薇尔也感受到了一种只有丰盛的食物才能带给人的温暖。 当然,如果她还能够拥有品尝它们的味觉和嗅觉,那就再幸福不过了。 忽略掉心底那一点点失落,她从容地像其他人一样给自己取了看中的食物,开始享受在霍格沃茨的第一天。 烤南瓜十分软糯,炸猪排外酥里嫩,牛排咬下去会在口中爆出汁水来,新鲜脆嫩的生菜和黄瓜,柔软又弹牙的布丁,再来上一小碗让人浑身暖和起来的南瓜汁。 梅林啊,她这顿饭吃的属实有些多了——原谅薇尔,她很少有机会能在同一餐里尝到这么多口感的食物。 最后,当所有人都用完餐,餐桌上的食物消失了,邓布利多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次他的神情倒是严肃了一些,他说:“我希望大家对这顿饭都还满意,现在有几件事情要宣布——” “首先是我们这学期会迎来一位新的教授,负责上学年黑魔法防御课的怀特教授在假期出游时不幸被一头客迈拉兽打伤了,因此本学年的课程由弗朗西斯.史密斯教授负责。” 薇尔听到身边一个高年级的拉文克劳在信誓旦旦说,这个职位必定遭受了什么诅咒,因为近二十多年来,这门课的教授没有在任上能待超过两年的,且原因都比较不幸。 “而同样,我们的管理员普林格先生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工作,”薇尔怀疑自己听到了格兰芬多长桌上传来的欢呼声,“新的管理员由阿格斯.费尔奇先生担任。” “最后,我必须再次强调,禁林是不允许你们在除神奇生物保护课之外的时间进入的。”薇尔非常怀疑这句话是说给那些格兰芬多们听的,并且她觉得这种小小的警告根本无法阻拦某些人对冒险的热情,尤其是—— 她再次看向了格兰芬多长桌,果然,詹姆正在兴奋地跟旁边的西里斯.布莱克交头接耳,脸上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唱校歌!”邓布利多最后大声宣布。 薇尔发现许多人脸上露出了和新生一样疑惑的神情,仿佛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个环节,还有一些更高年纪的人脸上露出了相当痛苦的神色,显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妙的回忆,这让薇尔心里的警报响了起来。 在邓布利多那根造型奇特的魔杖的指挥下,礼堂上方缓缓显现出一段歌词——哦,这有一点像“寂静之声”。 “好了孩子们,现在用你们每个人最喜欢的曲调大声唱出来吧!” 不得不说这可真够混乱的,因为一些相似的感觉,薇尔最后选了《寂静之声》的旋律,不过当然她只能张张嘴做个口型,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唱,一边还有闲心想着,这首歌的歌词还有些意思——她说的当然不是那些形容他们的“死苍蝇”或者“鸡毛蒜皮”之类的词,而是这首歌的最后几句: “教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知识, 把被我们遗忘的,还给我们, 你们只要尽全力,其他的交给我们自己, 我们将努力学习,直到化为尘土。” 这在某些程度上还蛮符合她的追求。 闹剧般的演唱之后,薇尔和伊利斯一起,随着其他的拉文克劳们,在级长的带领下向拉文克劳的休息室走去。 出了礼堂之后,他们就和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们分开了,因为这两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在下方,而拉文克劳则要和格兰芬多一起往上走。 这个时候,詹姆倒是想起了这个被自己留在车厢里的妹妹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西里斯.布莱克和另外两个男孩。 一个有着浅棕色头发,身形瘦削,面容苍白,还有些憔悴。 另一个身材矮小,整张脸上最引人注意的或许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个有些声势浩大的格兰芬多“小团体”无疑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多人跟着他们看向了薇尔。 “嗨,薇尔,”詹姆像是有点为火车上的事感到羞愧,但他显然不是会为了这点“小事”当着人群向她道歉的性子,所以他只是说,“一个拉文克劳,真不错,完全符合预期。不过这样我就不太好履行对妈妈的承诺了,如果……”他冲薇尔挤了挤眼睛,“你可得帮我。” 哦,尤菲米娅阿姨之前让詹姆照顾自己来着,虽然薇尔觉得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啊,我是来向你介绍我的朋友的,西里斯.布莱克,莱姆斯.卢平,以及彼得.佩迪鲁。”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向那三个男孩说,“薇尔丹蒂.沃夫林,我的邻居家的妹妹。” 西里斯.布莱克拉长了声音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懒洋洋的“哦——”,然后被詹姆用胳膊肘顶了一下。 薇尔轻轻挑了挑眉,好吧,她现在可以确定了,即便布莱克两兄弟长相十分相似,而或许大多数人会更青睐哥哥西里斯这样的气质——毕竟雷古勒斯现在还显得有些过于单薄了,但她可能是个例外。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机会,在这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里,楼梯上已经有些拥堵了,许多人都在看向这里,薇尔只好用“寂静之声”告诉詹姆,【依我看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不如明天在礼堂见?】 詹姆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身后的莱姆斯.卢平轻轻拉了一把,最终决定不继续堵在狭窄的楼梯上妨碍交通了,而且薇尔看起来适应的不错,这让他也不由放心了。 “好吧,那我们有机会再聊。再见,薇尔。”在得到薇尔的点头后,他又带着自己的朋友们离开了。 他们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去,薇尔悄悄松了口气。 在这个过程中,伊利斯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从一起分到拉文克劳之后,她们几乎一直待在一块儿,虽然很少交谈。 原因主要是,薇尔无法开口讲话,“寂静之声”也不能随意使用,而伊利斯则比她还要安静,这个姑娘显然对成为人群的焦点不太适应,看起来刚刚詹姆他们制造的喧闹已经令她浑身不适了。 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在一座塔楼上,这意味着他们要从礼堂爬许多层楼梯上去,而霍格沃茨那些动来动去的楼梯无疑又给这件事增加了难度。 薇尔从来没有想到,她来到霍格沃茨之后遇到的最大的困难竟然是爬楼梯! 如果不是后来伊利斯主动拉住了她的手,薇尔真想完全不顾什么仪态,直接在原地坐下。 为什么霍格沃茨不能安装一部电梯呢?明明魔法部都装了至少20部。 或许她应该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能让自己轻松一些的魔咒。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鹰状青铜门环前,级长沃顿小姐转过身来颇为自豪地说,“我们学院的成员以智慧和学识著称,拉文克劳也从来不会排斥具有智慧的人,而如果某个人想要进入我们的公共休息室,他就必须要回答出门环的谜题,就像这样。” 鹰状青铜门环:“凤凰和火,先有哪一个?” 回答的是布拉德利级长,“一个循环,没有起点。” 鹰状青铜门环:“有道理。”于是通往公共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圆形屋子,墙上挂着蓝色和青铜色的丝绸装饰,上方的穹顶和下方的地毯都绘着繁星,而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那一排排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堆满了书的架子,以及正对大门的那尊洁白的属于罗伊娜.拉文克劳的塑像。 “我们公共休息室的这些书,你们可以随意翻阅,但必须要爱护,这是无数代拉文克劳的前辈们给我们留下来的宝贵财富。我敢确定,这其中有一些甚至在霍格沃茨图书馆里都不一定能被轻易找到。”布拉德利看着面露惊叹的小巫师们,颇为骄傲地说。 这时两位级长走到了拉文克劳女士的雕像下面,他们转过身来对新生们说,“首先欢迎你们进入拉文克劳,明天早上在这里你们会拿到这一学期的课表,接下来的一周我们会负责带你们去教室,你们需要尽快记住教室的位置,和那些楼梯变化的规律。接下来首先会给你们分配寝室。” 薇尔这一届的拉文克劳女生有六个人,会分到两个寝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似乎是知道什么消息,都不愿意和伊利斯一起住。 最终薇尔和伊利斯非常幸运地拥有了宽敞的双人间。 家养小精灵们已经把她们的行李送到了寝室,等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洗漱完毕之后已经不早了。 伊利斯还在盥洗室,薇尔想了想,决定先给家人们写封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就像我们认为的那样,分院帽先生很爽快地把我分到了拉文克劳,帮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德贝和卡桑德拉吧。 我今天没忍住用无声咒教训了几个欺负人的小斯莱特林,只是疙瘩咒,也没有被他们发现,并且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和那个被他们欺负的女孩一起分到了拉文克劳,并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共同度过住双人寝室的美好时光。她叫伊利斯.戈德斯坦,是个安静的姑娘,会在我爬楼梯爬到气喘吁吁的时候拉住我的手。 我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姑娘,希望将来有机会介绍给你们,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爱你们的, 薇尔” 薇尔把这封信装好,准备第二天早上去猫头鹰棚屋将它寄走,这时伊利斯擦着头发从盥洗室出来了,“你会介意看到我的脸吗?” 薇尔飞快地摇了摇头,打算从自己的架子上拿一个笔记本用来和伊利斯聊天,手指在掠过其中一本的时候停下了——是火车上她用来和雷古勒斯对话的那本。 她本可以继续用它和伊利斯对话,但手指已经自动伸向了旁边崭新的一本。 也许潜意识里她不希望和任何人分享自己和雷古勒斯之间的秘密。 薇尔先用了一次“寂静之声”,【或许你愿意继续我们在船上的话题吗?】 伊利斯看了眼那句飘在空中的问题,又看了眼她握在手里的笔记本,点了点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如果你想知道,也许的确有必要把这些告诉我今后的室友。” 她又敏锐地指出,“你那个让字母在空中跳舞的咒语应该不能无限制使用吧,或许用纸和笔交流是个不错的选择。” 薇尔感谢了她的体贴,随后就听伊利斯讲起她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片胎记,它当然不是什么诅咒,也不会传染,只是莫名其妙地生在了我的脸上。” “不过总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惩罚。或许要从我的外祖母说起,其实是个俗套的故事。” “我的外祖母嫁人之前是莱斯特兰奇的女巫,但是她没有遵从家族的安排嫁到格林格拉斯家,而是和一个麻瓜私奔了——并不是像布莱克家的二小姐那样嫁给了麻瓜出身的巫师,我的外祖父是个纯粹的麻瓜,不过他们彼此相爱,一直都过得很幸福,并且生下了我的两个舅舅和我的母亲。” “在有心人眼中,我的母亲就是他们可以利用的证据,因为她是一个哑炮。” 【可是,从古至今巫师和巫师结合生下哑炮的例子也很多啊。】薇尔愤愤不平地写道。 “那些人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找一个借口罢了,毕竟我的两个舅舅也都是巫师,母亲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攻讦的对象。” “不过我妈妈后来又嫁给了巫师,而且因为我爸爸出身于戈德斯坦家族,许多人觉得是妈妈用了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他,但是他们同样很幸福,直到我出生时脸上带了这块胎记,我的父母尝试了许多手段都没能把它去掉,虽然它对我的身体的确没什么伤害。” “于是继我母亲之后,我变成了下一个被欺辱的对象。” 【这并不是你们的错,就像你说的,他们只是借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来宣传那些纯血至上的理念。】 “我明白,所以其实对我的生活影响不大,只是多少有些烦人罢了。” 【我觉得你得学会反击,不能像今天这样任他们欺负,阿德贝教了我很多咒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给你。】 伊利斯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是薇尔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她说,“好啊。” 或许因为薇尔的态度相当友好,伊利斯也慢慢卸下了心防,她问了薇尔一系列关于“寂静之声”的问题,好在大多是白天的时候薇尔给雷古勒斯解释过的,因此不需要绞尽脑汁思考如何遣词造句。 最后,薇尔犹豫了一会儿,在本子上写道,【所以,我们两个算是朋友了吗?】 “我想是的,除了家里的兄弟姐妹,我很少能交到真心相待的朋友。”伊利斯的声音里有些怅然,不过随即又朝薇尔笑了笑,“你是第一个。” 薇尔也有些害羞,在入学之前她的同龄玩伴也不过只有詹姆一个人罢了,还是个多数时间把她当树洞的男孩,因此她其实从来没有过和同龄女孩相处的经历,她写道,【我之前也只有一个朋友。】 伊利斯想到她的情况,眼神里带上了一些温柔,“所以就是今天在楼梯上拦住你的那个詹姆.波特?” 薇尔点了点头,把她和詹姆认识的始末告诉了伊利斯,但没想到伊利斯会相当直接地询问,“所以你们只是普通的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或许更像兄妹?不会产生那种相伴一生的愿望?” 这一连串的问题多少有些冒犯了,但奇怪的是,薇尔并没有觉得不适或产生防备心,而是认真地在本子上写着自己的回答,【是的,或许更像兄妹,我觉得我是不会喜欢上詹姆的,而且他喜欢的人是……】 奇怪?她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认为詹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自己也许知道那个人是……是谁来着? 但伊利斯似乎并不在乎詹姆喜欢的人是谁,就好像只要确定薇尔不喜欢他就万事大吉了,就好像她格外在意薇尔会喜欢哪个男孩子一样,因为她接着又问,“那西里斯.布莱克呢?” 【我们也是今天刚刚见面,而且我不喜欢那种性格的人。】薇尔答得十分果断。 “即便他长得十分英俊?” 【即便……呃,我才十一岁,才不想这么早考虑这些问题。而且……】薇尔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伊利斯你为什么总是关心我喜欢哪个男孩呢?而且,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之前认识我吗?为什么今天一直在帮我呢……】 薇尔茫然地看着对面女孩子灰蓝色的眼睛,灰蓝色,像伦敦很多时候天空的颜色,天空,刚刚在说什么来着……就仿佛突然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她的大脑运转得已经很迟钝了,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合上眼睛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如果她能够立即恢复意识,就会发现,伊利斯此刻脸上一片漠然,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也只余空洞。 不知道该嫌弃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还是该夸赞她用睡眠来抵御自己精神力诱导的本能。 在她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之前。 伊利斯瞥了一眼薇尔书架上那一排几乎一模一样的笔记本上,视线却只定格在其中一处——那分明是刚刚薇尔刻意略过的,在火车上用来和雷古勒斯交流的笔记本。 算了,置身其中之后,许多事已经是她无力改变的。 命运的交汇提前来到,也许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插入书签 事故与争吵 薇尔一脸茫然地坐起身,看着头顶蓝色的帐幔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霍格沃茨。 她记得昨天睡之前自己是在沙发上和伊利斯交流“寂静之声”,聊到一半就睡着了——或许该感谢伊利斯,感谢她让自己避免了在霍格沃茨的第一晚只能蜷缩在沙发上的遭遇。 至于伊利斯,她似乎已经在洗漱了,在得知薇尔并不介意她的胎记之后,伊利斯在寝室里就会把那头长发绾起来,这样会方便许多,但她从寝室里出去时依然会将那一侧的头发放下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比起其他亢奋到睡不着的小巫师们,她们醒得很早,洗漱完毕到公共休息室时只有克莱尔.沃顿学姐一个人,她正在整理要分发给新生的课表。 薇尔来到这里的第一堂课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药课,和赫奇帕奇一起上。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幸的开端。 薇尔垂头丧气地收拾好书包,在斯拉格霍恩教授仿佛看某种未知的神奇动物一样的眼神中灰溜溜地离开了魔药课教室。 至于原因…… 在开学第一天的上午,一位拉文克劳的小姐在魔药课上制作疥疮药水时不幸使坩埚爆炸,并使同年级一名拉文克劳的男生受伤被送往医疗翼,这使得拉文克劳学院在开学第一天就失去了五个学院分。 而那个炸掉坩埚的拉文克劳学生——很不幸,就是薇尔。 她可以非常迅速地将那些千奇百怪的魔药材料完美处理成需要的大小和形状,也能相当精确地控制每一步反应的时间,可偏偏每到最终步骤时,她的魔药总是会由于未知原因变成一锅黑乎乎的浆糊,甚至发生更严重的事故,就连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无法解释清楚其中原因。 她用这一上午的时间尝试了四次,第三次因为坩埚爆炸并致人受伤给自己的学院扣了五分,只有最后一次,她把最后一步完全交给了伊利斯来做,这使她们最终获得了一瓶品相完美的疥疮药水。 薇尔一面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一面又对那个被她制造的事故波及到的同学感到愧疚。 而此时她还没有发现的是,一部分同学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太一样了。 一向不愿意成为目光焦点的伊利斯主动站到了她身前,为她挡住了那些审视的、鄙夷的、玩笑的——总之不是那么友好的视线。 更糟糕的是,午饭时,在拉文克劳的长桌上,薇尔和伊利斯就像被孤立了一样,没有人愿意坐在他们旁边的位置。 旁边有人在用非常夸张的语气描述着薇尔在魔药课上做出来的浆糊。 有人在信誓旦旦地和旁边的人说,“我猜她肯定是嫉妒克莱斯韦,毕竟他可是今天第一个完成疥疮药水制作的人,而且成色完美,还给学院加了五分,不像某些人……” 还有人正在大声地和同伴说着,“你说,没有嗅觉跟味觉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什么东西都吃得下去,像我们今天上课用的鼻涕虫……” 他的同伴也大笑着附和,“你问我,我可不知道,你要真想知道,该去问那个大家都知道的人,不过我得想想她该怎么告诉你哈哈哈。” 伊利斯担忧地望向身旁的薇尔,握住了她的手。 薇尔天蓝色的眼眸里一片平静,平静到有些冷漠了——她觉得自己冷静得过分,甚至有余力去揣测他们做出这样反应的原因,有些单纯是为了学院荣誉,有些则或许掺杂着一些私人恩怨。 从过去几年的经历中,她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的恶意就是毫无理由的,她也不需要去理解或者试图消弭这种恶意,那只会白费力气。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坚定地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万里挑一的全才,天赋是因为稀少而珍贵,她已经获得了命运独一无二的馈赠,坦然笑纳一切祸福,也不会再奢求更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弃努力,在那些没有天分的事情上。 她会靠自己为拉文克劳赢得荣誉,这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她同样爱着自己的学院,至于其他人的看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场事故里,她唯一抱有歉意的就是那位受伤的同学了,她记得他好像叫德克.克莱斯韦,一个麻瓜出身的男巫。 薇尔和伊利斯带着从礼堂打包好的食物找到医疗翼的时候,克莱斯韦正坐在病床上看书,一本和魔药制作有关的书,看来他在这方面不仅仅是有天赋,还不缺少热情和努力。 【关于今天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她用“寂静之声”在空中写字,只是这次的字母是一种忧郁的紫色,【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到你的,请尽管开口。】 伊利斯敢肯定,她看见这个男巫脸红了,这让她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如果他敢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您不必这样,沃夫林小姐,”他像是不太习惯这样近距离地和女孩们相处,语气有些腼腆,但很温和,“庞弗雷女士说我的伤并不严重,甚至不会影响下午的课,所以您也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毕竟那只是一场意外不是吗?” 伊利斯的神情这时候看起来才没那么危险了,因为知道薇尔不能经常用“寂静之声”,一向沉默寡言的她开了口,只是语气有些冷淡。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克莱斯韦先生,而不是像外面那些傻瓜一样,认为薇尔‘嫉妒’你的魔药天赋——” “啊,我并不知道他们竟然……”克莱斯韦先生的脸更红了,但这次更多的是因为愤怒,“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意外不是吗?而且我并不觉得这样说的人是出于对我的善意。事实上我猜这里面有一些人,昨天大概还因为我的麻瓜出身嘲笑我呢。” “那或许他们才是‘真正’嫉妒你魔药天赋的那个。”伊利斯笑得有些讽刺,“至少我们都就克莱斯韦先生有着不错的魔药天赋这一点达成了共识。” “呃,戈德斯坦小姐,我是不是该说,谢谢您的认可?”薇尔觉得这位先生的脸已经要跟霍格沃茨餐桌上的番茄一个颜色了。 好在这句话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融洽了下来。 伊利斯甚至在克莱斯韦同样问起“寂静之声”的原理的时候向他解释了一番——虽然大概率是为了让薇尔尽可能减少魔力的损耗。 这场聊天过后,他们比之前还要熟悉了些,或许能算得上朋友了,甚至一起去了下午的魔法史课教室。 不过,没有多少人在意这场莫须有的“嫉妒”与“和解”。 在偌大的霍格沃茨里,到处都有新的事情在发生。 当他们三个在医疗翼聊天的时候,对薇尔的关注就都已经被转移到布莱克兄弟的身上了——这对外表十分相似,性格却大不相同的兄弟,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在走廊上大吵了一架。 流言传播的速度很快,薇尔他们在去魔法史教室的路上就听到了好多个不同的版本。 最可信的是由于他们分属两个本就针锋相对的学院。 最离谱的一条是说雷古勒斯由于自己的哥哥抛弃他爱上了詹姆.波特而因爱生恨。 这让薇尔大为震惊,也让她暗自为雷古勒斯感到揪心。 好在下午的魔法史是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 薇尔他们属于最早到教室的一批,出于对课程的期待,她拉着伊利斯坐在了教室的第一排,德克.克莱斯韦对这个提议敬谢不敏,最后退而求其次,坐在了她们身后。 薇尔早早翻开了自己的课本,可是以往对她来说极具吸引力的魔法史,现在却只会让她感到心烦气躁,她什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像有一百只巨怪拿着木棒敲来打去。 雷古勒斯几乎是踩着上课的最后时间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甚至教魔法史的宾斯教授就跟在他身后,而此时教室里只剩下最前排的位置了——大多数学生都不太乐意坐在距离教授最近的地方。 他是一个人来的,沉默地低着头,前额垂下来的黑发遮住了脸上的大部分表情。 像是没有注意到后排斯莱特林的诺特和格林格拉斯犹豫着拉开椅子的动作,他径直走到第一排的空位坐下了。 薇尔低着头,装作对课本上的字很有兴趣的模样,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关注他。 拉开椅子的声音,坐下的声音,书包扣带解开的声音,书本翻开的声音……一切都离得那么近,让她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这是不应当的,现在是在上课,薇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宾斯教授已经开始讲课了,薇尔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的魔法史教授竟然是一位幽灵。 这位幽灵教授拖着长长的腔调,用一成不变的语气念着课本上的内容,空洞的声音回响在通风不怎么良好的教室里,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旁边的伊利斯就已经栽倒在桌子上好几次了,薇尔勉强打起精神,试着不去听宾斯教授的话,自己课本——其实她大概都已经记住了,并在朋友睡着的时候试图弄醒他们——直到最后一次伊利斯明确对她说实在坚持不住,而后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她这时候才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梅林的袜子,这教室里除了她几乎已经没有还清醒着的人了——他们用千奇百怪的姿势睡着,有的直接趴在桌上,有的两只手撑着下巴,有的坐着但下巴几乎要挨到胸膛了…… 薇尔装作无意地瞥了一眼旁边和她隔了一条过道的雷古勒斯,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半合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像一只翩飞的蝴蝶…… 等等,他好像没有睡着。 薇尔慌忙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只是这是雷古勒斯的手已经伸到了旁边的笔记本上。 那是一本棕色的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是她书架上那一排笔记本中某一个的复制件,她想起自己今天早上鬼使神差地塞进书包却从没拿出来过的那一本,上面记录着他们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的第一次交谈。 【怎么了吗?为什么盯着我看?】身旁传来羽毛笔划过纸面的声音,随后那个本子被它的主人往旁边推了推,停留在一个薇尔恰好能够看清的程度。 薇尔抬起头,正对上雷古勒斯灰色的眼睛,又见他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这才确定他确实是写给自己看的。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心情,坐在第一排,在幽灵教授的眼皮底下,用一种隐秘的方式,和在他人眼中跟她毫无关系的人传递着只有彼此知晓的秘密。 一个好学生、乖孩子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的能够在课堂上进行的游戏。 对此,她的反应是欣然加入,甚至特意抽出了书包里那本和旁边人一模一样的那本,翻到一样的页码,在对方带着笑意的眸子里回答,【没什么,只是注意到你没有睡着,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或许都已经进入梦乡了。】 雷古勒斯的视线在其中两个字母的单词上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然后写下了一句最常用的问候,【今天过得还好吗?】 薇尔想起上午糟糕的三个多小时,【很想回答我很好,但事实上糟糕透了。或许已经传遍了,我在魔药课上炸了坩埚,导致德克直接进了医疗翼,还为学院扣了五分。】 【德克?这是某个男巫的名字?】薇尔没有想到雷古勒斯的关注点竟然放在了她的新朋友上,于是用了简短的话语将他们在医疗翼的交谈写了上来。 【这么看来,你已经交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可喜可贺。】 不知道为什么,薇尔总感觉这个“可喜可贺”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她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我的魔药学或许没得救了,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雷古勒斯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安慰她,羽毛笔“唰唰”写下了一大段话,【我一直觉得,天赋是极少数幸运儿才能拥有的珍贵的馈赠,或许总有一些生来就坐拥一切的天之骄子——他们甚至并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幸运,还可能对之弃如敝履。而大多数人,都只能靠着加倍的付出,才能拥有可以与之匹敌的未来,更或许一生都无法到达相同的地方。也许比起后者,你和我已经比他们幸运许多了。至少你在自己热爱的领域,拥有着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才能,也有着比一般人更多的机会——也许我们都应该学会知足。】 薇尔联想到他在布莱克家的处境——一个只比自己哥哥小了一岁的,布莱克家的二公子,生来就活在家族继承人的阴影下,他或许同样天赋异禀,甚至比自己的哥哥更听话更懂事也更努力,但因为他的迟到,注定了父母对他的关注与期待是少了一等的,直到他的哥哥变成了家族的异类,或者即便他的哥哥成了异类,他才有可能成为家族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其中或许有许多是其他人的臆测,可个中辛酸,除了当事人之外,谁又能清楚多少呢? 薇尔看着雷古勒斯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 以他的敏锐和聪慧,或许早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可他依然爱着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并试图缓和他们的关系。为了他们血脉里不可割舍的罕有的温情,他沉默地接受了一切。 她不敢问今天他和他的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像他也避开了她今天受到的恶言和冷语。 没有人愿意去揭一个和自己灵魂相似的人的伤疤,只是有些伤,如果不将腐坏的地方挖出来,早晚有一天会蔓延至整个身体。 这次是雷古勒斯主动,羽毛笔飞舞着,宣泄着主人心中克制已久的愤懑。 【今天中午,我和西里斯大吵了一架,因为詹姆.波特在走廊里对斯莱特林的学生施恶咒,还大声嚷嚷“斯莱特林都是邪恶的”,而……】羽毛笔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来要写的句子有多么晦涩的词汇或语法,【西里斯大笑着附和了他。】 【他似乎忘记了,他的父母,他的弟弟,他的全家除了他一个,全都是斯莱特林出身。那一瞬我很想问他,在他的眼里,我们这些和他血脉相连的人,都是他认为应该消灭的邪恶吗?可我最终没有开口,因为我害怕了。我害怕会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写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薇尔盯着那根翠绿的羽毛,它在轻轻颤抖,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好让它平静下来,或者至少好过一些。 【我想他不会的,也或许即便那种情况下他回答了“是”,那也可能只是因为他那时候和一群格兰芬多在一起,更或许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你知道的,格兰芬多大多勇敢,可有时候他们多少会有些鲁莽,即便这种鲁莽也许只表现在极少的情况下,但有时候一次的冲动造成的后果或许就已经不可挽回了。】 【照你这么说,我或许应该庆幸自己今天没有被自己的感情支配,否则事情会变得更糟。】 【但你们最终还是吵起来了?】 【是的,因为我没忍住在波特那群人对西弗勒斯.斯内普施恶咒的时候拔出魔杖反击了他,西里斯认为我伤害了他的朋友,于是我们吵起来了,就是这么简单——我知道你和詹姆.波特从小一起长大,这或许会让你觉得我在恶意诋毁他,但我还是得说,我不认为他和他的几个朋友们做的事情是正义的,也许你还不知道,他会对在走廊上遇到的他看不顺眼的人随意使用恶咒,当然,这些人大多是斯莱特林,也有少数的拉文克劳。】 薇尔陷入了沉默,这很难让她联想到与自己相处时的詹姆,而且他针对的人——薇尔猜测,或许都是那些伏地魔追随者家里的孩子,他把他们看做是食死徒预备役,而自己站在正义的这一方,惩罚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薇尔很难把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这样听起来也许有些艰深的理论解释给詹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她解释了,他听懂了,可他依旧会我行我素,因为他大概是那种会觉得程序正义毫无价值,结果正义才更重要的人,至少现在看起来是。 但如果站在雷古勒斯的立场上,或者被“毫无原因”针对的斯莱特林或部分拉文克劳的立场,他这种行为又毫无疑问是赤裸裸的霸凌行为了。 而这中间的根本矛盾就在于,他们对于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态度。 薇尔长久的沉默让这场原本融洽的交流进入了僵局,直到她深呼吸了一口,仿佛下定决心,雷古勒斯的视线始终盯着她羽毛笔的笔尖,一错不错。 他以为他会看到薇尔对詹姆的维护,也或许如果他足够幸运能在她心里赢得一席之地,她或许会安抚自己之后去找波特对质,又或许有万中无一的几率她会选择相信自己而远离那个讨人厌的自大狂,可他没有想到最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雷古勒斯】,她郑重地写下了他的名字,【恕我冒昧,你介意我询问你对于那位名字都不能说的人,或者用你熟悉的称呼——黑魔王,的看法吗?】 雷古勒斯被薇尔吓到了。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期间的交集,连上现在进行的这场,也不过只是两场落在纸面上的,还算愉快的交流,大多是有关一些可以称得上学术问题的话题。 事实上,他对自己愿意选择把对西里斯复杂的情感透露给这个新认识的姑娘这一点已经感到相当震惊了,因为他明知道她是一个多么聪慧通透的姑娘,一定能从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里看出自己对兄长的怨念、嫉妒,以及依然十分深刻的血脉亲情。 他明知道这样做其实并不利于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那种他一直再众人面前维护的温文尔雅得近乎完美的形象,可他还是这样说了,把那些晦涩的,在过去时常令他辗转反侧,令他自我唾弃的阴暗心理剖白给她看,即便只是用了一种极其隐晦的手段。 在看到镜片之后,那双蓝眼睛里隐隐闪烁的泪水的时候,他知道她懂了,她明白这一切,理解这一切,也包容这一切——这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因此他几乎称得上是迫不及待地向她告了詹姆.波特一状。 而在薇尔良久的沉默里,他几乎要品尝够悔恨的苦涩了。 可他没有想到迎接他的并不是他设想的任何一个可能,而是一个问题。 一个尖锐的问题,一个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而又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也是所有矛盾的核心所在。 他早该想到的,她一直是个敏锐而直接的姑娘,又远不能称得上圆滑。 雷古勒斯很想回避,可她问得如此认真而郑重,让他也不得不好好思索,自己对黑魔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理。 在此之前,或者说在认识薇尔之前,也即了解到麻瓜现在的发展之前,他对黑魔王一直是推崇备至的,就像布莱克全家除了西里斯之外的所有人一样。 想想看吧,在这个巫师的生存空间被无穷无尽扩张的麻瓜们挤占得只剩下这一亩三分地的时候,尤其是纯血家族几乎全部没落的情况下,有那么一个实力强大到可以与邓布利多抗衡的巫师横空出世,他以最伟大的斯莱特林的继承人的身份向整个巫师界宣告,要让巫师不必再躲躲藏藏,让巫师们能够统治麻瓜和麻瓜的后代——这对布莱克们而言是多么具有吸引力的壮举啊! 因此,即便沃尔布加和奥赖恩都没有正式成为食死徒,但他们显然都是黑魔王的拥护者——只有在黑魔王的统治下,永远纯洁的布莱克才会有更大的可能重回巅峰时代的辉煌。 而在此之前,为了布莱克家的利益,也为了证明自己的野心,作为二儿子的雷古勒斯其实一直追求着能像他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一样,成为食死徒,得到那位大人的青睐。 哪怕是从薇尔那里得知了麻瓜现有的科技水平之后,他也依然没有改观,或者说没有完全改观,这甚至让他有了更高的警惕,也看到了更多的利益。 只是他无法直白地对薇尔这么说,雷古勒斯一面思索,一面提起了手中的羽毛笔,【如果你想要听我的真心话,薇尔丹蒂,我想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或许是崇拜吧。】 【没有人能否认黑魔王的强大,而且他是现在已知的唯一一个斯莱特林阁下的继承人,而且我认为布莱克家只有追随着黑魔王的脚步,才有可能恢复往日的荣光。】 【我问的是你个人,雷古勒斯,并不是布莱克家的态度。】薇尔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雷古勒斯看着被她画了着重线的“个人”,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又接着写道,【我个人,和布莱克家的态度是一致的。】 【其实从小到大我都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巫师明明拥有比麻瓜更强大的力量,但却只能躲藏在阴暗的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呢?凭什么麻瓜占有着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资源,凭什么麻瓜们曾经甚至敢大张旗鼓地组织所谓的“猎巫行动”呢?这些赤裸裸的不公和血淋淋的教训难道不值得我们为此不平吗?】 【黑魔王让我看到了希望,一个巫师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任何一处,甚至可以统治麻瓜的新世界的可能,所以我希望追随他。】 薇尔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可看着那一长段充满了对伏地魔的理念的推崇的话语,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这让她手中的羽毛笔抖了一下,在羊皮纸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漆黑的墨团。 【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个新世界一定会到来呢?如果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误的,那最终只会和你所期待的背道而驰。赫伯特教过我,历史是最好的老师,而无论是从魔法史还是麻瓜历史的角度,过去无数的事实都告诉我,伏地魔是注定会失败的,血腥暴力的统治只会早早走向毁灭。】 薇尔越写越快,手中的笔几乎要飞起来,【更何况自视甚高的巫师们甚至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对手是怎样庞大怎样善于学习和进步的一个群体。难道上千年的历史里只出现了一个伏地魔这样的人吗?格林德沃的前车之鉴不过才过去二三十年,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伏地魔是错误的吗?】 写到这里,她已经满含热泪了,雷古勒斯陡然冷淡起来的目光让她觉得心痛又绝望。 也许她不该问那个问题的,她的咄咄逼人只会使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呢? 可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如果现在不问,那以后呢? 对伏地魔的不同态度就像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不可能永远避而不谈,不可能永远粉饰太平——他们会互相猜疑,会分道扬镳,直至最后生死相隔。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洇湿了笔记本上的字迹,他们矛盾中心的那个名字也被一滴晶莹的泪珠砸了个正着,变得模糊起来,薇尔盯着那处发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堂魔法史的课程也已经接近尾声了,这么说或许有些对不起宾斯教授,可事实是在座所有学生没有一个人记住了他讲课的内容,全班绝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两个清醒的人或许此刻正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加入他们。 这样他们或许就不会面对现在这样即将决裂的结局。 一个意外的开始,一个奇妙的咒语,一通畅快的对话,和一个并不愉快的结尾。 仿若美好而短暂的一个梦境。 就当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吧。 雷古勒斯轻轻挥动魔杖,把那本笔记本的复制件变形成了一块洁白的手帕,然后将它放在了原主人的桌子上。 他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候再多的话语也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和薇尔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也不过就在昨天,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那时候他便看到了她的一滴眼泪——那么多的人里或许偏偏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而二十四小时后的现在,他再一次看到了她的泪水。 到此为止了。 只是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叹息,仿若私语。 “为什么每一次都让我看到你的眼泪呢?” 插入书签 岩洞的中心 那堂魔法史的课程之后,薇尔再也没有和雷古勒斯有过任何的交流。 她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烦恼,为什么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合上的课那么多。 周一的魔法史,周二的黑魔法防御课,周三的草药课,周四的黑魔法防御和和魔法史,周五的草药课……几乎每天都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待在同一个教室里。 她的眼神依旧会不由自主地飘到雷古勒斯所在的地方,但马上又会移开——事实上这相当奇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才刚认识几天的男孩念念不忘,就像她的灵魂本能地被他吸引一般。 即便是她在魔药课之外的其他所有课上都表现不凡,为自己的学院加了许多分,这也没能让她真正快乐起来。 除此之外,夜晚的梦境也开始频繁出现。 依然是那个岩洞——在她十一岁生日之后它消失了好几个月,而现在就像是遭遇了某种契机一样,从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起,她每天都不得不在夜里探索这个黑暗压抑的梦中世界。 第一个晚上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又来到了那个岸边。 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死寂的暗色湖水,谁能想到这下面潜藏着成百上千的阴尸呢——是的,在被那个可怕的梦吓醒之后,她查了许多资料,还装作不经意地问过家中长辈,最终确定了她看到的惨白的脸属于阴尸。 好在如果小心翼翼地不惊扰到这些可怕的长眠者,就能顺利地渡过湖面。 薇尔用了一整个夜里的时间,才几乎算是漂到了湖中央的小岛上,爬上岸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她整个人瘫在了岸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已经顾不上顾及自己的形象了,更何况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梦境冒险中,她从来都只有一个人,所以何必在意呢? 可是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一道陌生的男声——他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只是还没等到她从地上爬起来,一种熟悉的即将从梦中抽离的感觉传来——她醒了。 梅林的袜子,下次该不会还要再来一次吧。 薇尔回忆起那种累到虚脱,呼吸急促,喉咙灼痛的感觉,觉得如果再来一次还不如让自己直接从岸边跳下去和那些阴尸作伴……也许她是得想办法提高一下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紧接着的第二天晚上,她又来到了这个岩洞,幸运的是,这次她直接出现在了自己消失的地方。 薇尔握紧了自己的魔杖,她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事实上这里光秃秃的,满目荒凉,唯一引人注目的就只有小岛中央发出绿光的装满了不知名液体的石盆了。 薇尔朝那个石盆走过去,阴森的环境,不祥的绿光,诡异的液体……这很难让人产生什么好的联想。 而在这时候,就在石盆的旁边,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他们的样子有些像霍格沃茨的那些幽灵,乳白色的,泛着淡淡的光晕,那个上一次听到的男声又响起来了。 【“哈利,请你让开。”】那个个子更高一些的身影说道,他有着满头的白发与长长的白胡子,声音相当熟悉,薇尔已经知道了,那是他们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你认为魂器就藏在这里面吗,先生?”】说这话的是另一个影子,他有着一头像詹姆一样凌乱的黑色短发,还带着眼睛,但薇尔莫名确定那并不是詹姆。 她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单词,这个石盆里或许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直觉告诉薇尔,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影子们的对话还在继续,【“哦,是的。可是怎么才能拿到它呢?这种液体,手抻不进去,不能使它分开、把它舀干或者抽光,也不能用消失咒使它消失,用魔法使它变形,或用其他方式改变它的性质。”】属于邓布利多的影子挥了挥魔杖,一只高脚杯出现在他手中,他接着说道,【“我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这种液体需要喝掉。”】 【“什么?不行!”】那个酷似詹姆的影子强烈反对,薇尔也这么觉得,那种发着绿光的未知液体显然是某种属性不明的毒药,即便不会立即取人性命,大概也会使人受到极其痛苦的折磨。 可是邓布利多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或许没有人能够阻拦。 他们争执了好一番功夫,期间薇尔听到了那个像极了詹姆的男孩的名字——“哈利”,邓布利多是这么称呼他的,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 【“为什么不能让我来喝药水呢?”】哈利绝望地问。 【“因为我比你老得多、聪明得多,而我的价值比你小得多。”】邓布利多说,薇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公认的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说出了这样的话,事实上她现在已经屏住了呼吸,她在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最后再问一遍,哈利,你能不能向我发誓,你会尽全部的力量让我继续喝下去?”】 那个可怜的同样绝望的男孩子被迫发了誓,在他最后的反抗之前,邓布利多已经盛了一杯药水,一饮而尽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薇尔不愿意再回想了,她恨不得自己完全听不到看不到,这样就不用看着他们最敬爱的邓布利多教授绝望地挣扎,不用听到他痛苦的□□和凄厉的尖叫。 也就不用看着哈利遵守承诺把药水一杯一杯灌进他的胃里——薇尔看得出他的不情愿,他为此在厌恶着、恨着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漫长的时间里,绝望笼罩着整个梦境,终于,那个石盆见底了,里面躺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金色挂坠盒。 几乎是在看到那个挂坠盒的一瞬间,薇尔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她顾不上关心喘着粗气的邓布利多的影子,也没有空去理会把杯子伸进湖里惊扰了阴尸的哈利——她只是盯着那个小盒子,宛如受到蛊惑一样向它伸出了手。 在那两个身影都没有余力关心他们费尽心力得到的成果时,她抢先一步捞起了它。 比起获得它的艰难经过,打开这个挂坠盒显得轻而易举,薇尔只是轻轻一掰,它就分成了两半,一张羊皮纸掉了出来。 薇尔捡起那张羊皮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借着手中魔杖散发的微弱的光,看清了上面熟悉的字迹: “致黑魔王: 我知道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这个秘密,我已经拿走了真的魂器并打算将它尽快销毁。 我甘冒一死,为你遇到命中对手时,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信的落款只有简单明了的三个字母,“R.A.B”。 震惊、忧惧、愤怒……或许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欣慰与自豪,浓烈而复杂的情绪裹挟着薇尔的心脏,让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 这种强烈的反应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这件事一样,即便她现在无法回忆起自己认识的人里有哪一个名字的缩写是R.A.B,因为她并不知道许多人的中间名是什么,也或许根本是她在故意回避那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就像是命运坚持不懈敲响的警钟,之后连续两个夜晚,这个梦境一直在循环往复。 在周四上午的礼堂里,薇尔主动拦住了詹姆四人——前一天他们刚刚正式结识,在一个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地方,当然也只不过是刚结识。 但她今天要找的并不是詹姆,尽管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詹姆就他对其他同学施恶咒这一点聊一聊,但现在最重要的是…… 在其他几人略带异样的目光里,她把西里斯.布莱克叫到了旁边。 这个和雷古勒斯长得很像,或许还要更英俊一点的二年级男巫懒洋洋地抱着手臂倚在空教室的桌子上,用一种带着几分审视和戏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薇尔。 她掏出了怀里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个明显早就准备好的问题,【西里斯.布莱克先生,我想冒昧请问一下,你弟弟的中间名是?】 西里斯看着她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惊奇了,“沃夫林小姐,你竟然对我那个典型的斯莱特林的弟弟这么感兴趣吗?” 薇尔看着他几乎要扬到天上去的眉毛,暗暗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在笔记本上写,【没有,我只是出于个人意愿,在调查一些事情。我恳求你告诉我,布莱克先生,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感谢梅林,西里斯.布莱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虽然他眼神玩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但嘴上倒是很爽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阿克图勒斯,他的全名是,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缩写为R.A.B. 这个名字的获得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当天晚上,梦境发生了新的变化。 邓布利多和那个叫哈利的男孩的影子不见了,薇尔围着那个装满了极度危险的魔药的石盆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等来新的“客人”。 她几乎要放弃了,正准备自己尝试着研究一下那一汪诡异的发着绿光的药水,新的人影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巫师,和一个……家养小精灵? 【你的主人将你献给了我,让你为我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是我赐予布莱克家的荣耀,你应当为自己卑贱的生命能服务于伟大的黑魔王感到荣幸。】 薇尔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黑袍巫师,不是别人,正是伏地魔本人。 虽然这是在她的梦里,虽然她不能说话,薇尔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试图降低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从来没有直面过伏地魔,她对这个邪恶的强大的黑巫师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那些纸面的报道,以及周围大人们的议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切身感受过他骇人的气势。 那种可怖的气场让她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就像伏地魔身旁那只几乎匍匐在地的家养小精灵。 但薇尔注意到,他刚刚提到了“布莱克”,所以眼前这个只围了一身破布的、长着蝙蝠翅膀一般的大耳朵以及肉乎乎的鼻子的家养小精灵,是服务于那个自诩高贵的“永远纯洁”的布莱克家的。 【是……是的……我的荣幸。伟、伟大的黑魔王……需、需要克利切为您做什么呢?】家养小精灵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它巨大的头颅卑微地低垂着,身体时不时地颤抖——薇尔不知道那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 【很好,不愧是“永远纯洁”的布莱克,】伏地魔说到这里轻轻“哼”了一声,就好像刚刚那个词多么可笑一样,【那么现在,我命令你,把这个石盆里的药水全部喝下去。】 名叫克利切的家养小精灵颤抖地愈发厉害了,他捡起伏地魔扔在地上的杯子,慢吞吞地伸向那个石盆,盛了一杯药水一饮而尽。 在魔药灌进胃里的那一刻,这个本就看起来脏兮兮的颇为狼狈的家养小精灵尖叫着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伏地魔看着克利切的丑态,发出了一阵堪称疯狂的大笑。 他好像是嫌克利切的动作太慢了,不耐烦地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到了面前,竟然肯纡尊降贵亲自给这个在他看来与垃圾别无二致的家养小精灵灌起魔药来。 看着被伏地魔抓着耳朵扼住后颈而只能张大了嘴巴的克利切,看着他大大的浑浊的眼睛里满溢的痛苦和绝望,看着他纤细的四肢因疼痛导致的剧烈的颤抖,无穷无尽的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把薇尔点燃了。 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可是即使她是梦境的主人,却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伏地魔残忍地玩弄一条鲜活的生命。 终于,石盆里的魔药被可怜的家养小精灵喝光了,伏地魔随手将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克利切扔在一边,如果不是他的四肢还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薇尔真怀疑她是不是亲眼见证了伏地魔对一只家养小精灵的谋杀。 伏地魔似是非常满意现在的结果,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然后将一个挂坠盒放进了石盆里,他挥了挥魔杖,那里面就又装满了那种发着绿光的令人绝望的药水。 而后伏地魔看都没看躺在地上几乎一动不动的家养小精灵,他大步走到黑湖边,挥了挥袍袖,嘴里默念了什么,而后就像一团黑雾一般飞走了。 薇尔蹲在克利切身旁,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家养小精灵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呢喃着什么,薇尔凑过去仔细听,只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单词。 【克利切……任务……小主人……回家……回家……】 他消失了,当着薇尔的面,在一记响亮的爆裂声之后。 那是……幻影移形? 薇尔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可与此同时眼泪也不住地流下来。 她早就已经从之前哈利和邓布利多的对话里知道了这个岩洞是被施了反幻影移形的咒语的,很显然施咒者是伏地魔——他甚至连自己也一同限制了,以至于只能靠自创的飞行魔法离开这里。 哈,伏地魔啊伏地魔,他从来没有想过吧,那些从来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在大多数巫师眼里卑微下贱的家养小精灵们,会拥有者和巫师完全不同却又十分强大的魔法体系吧。 他也永远不会意识到,这种狂妄自大,已经给他野心勃勃谋划的未来埋下了祸根。 插入书签 疯狂的扫帚 连日来繁复的梦境显然给薇尔的身体带来了极重的负担。 虽然她从那两个梦境里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或许关系着巫师界未来的信息,可精神上的亢奋可能已经无力维持整个机体的运转了。 只是她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同寝室的伊利斯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 所以在周五下午的飞行课上,危险来临得相当突然。 虽然出身于巫师家庭,但沃夫林家的人都不怎么喜欢飞行——他们觉得骑在扫帚上飞的方式有些过于古老了,并且危险性较高,于是也就没有人想过送给薇尔扫帚类的玩具让她提前练习飞行。 而由于飞行课教授伯德夫人在原本属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课程时间受邀出席魔法部体育运动司一项关于魁地奇规则的会议,最终新生的第一堂飞行课是四个学院一起上的。 老实说这可真不容易,光是让几十个激动的新生安静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更何况一年级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已经隐隐有了敌对的苗头。 薇尔偷偷看了一眼远处的雷古勒斯,发现他不在冲突的中心,暗自松了口气。 她还是忍不住关注他,即便那天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已经变成了避之不及——因为他们的眼神从来没有哪怕过一次交汇。 身体的本能时刻彰显着自己对这个人的在意,可是为什么呢? 单单只为那短短两天的昙花一现的友谊吗? 那么那个岩洞呢?她又为什么会频频梦到这个地方? 薇尔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那个把给伏地魔的信留在他的藏宝地,并且直截了当地挑衅了黑魔王的人,那个名字缩写为“R.A.B”的人,就是她想的那一个。 如果这是命运的预告,那么在伏地魔藏起那个挂坠盒,到被调包之后挂坠盒被发现,这两者之间又过去了多长时间?他,雷古勒斯,又在中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混乱的思绪搞得薇尔有些头痛,不过很快她就顾不得胡思乱想了。 现在,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了自己领到的扫帚前——学校的扫帚模样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几乎很难从地上的几十把扫帚中挑出几个卖相不错的,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一脸兴奋的模样。 从古至今,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谁不曾希望能像鸟儿一样自由地在天上飞翔呢? 薇尔当然也不例外,可是她此刻只能和面前的扫帚大眼瞪小眼——如果扫帚有眼睛的话。 她跟随伯德夫人的指导在心里大喊了无数遍“起来”,可是面前的扫帚连一个滚都没有打过,一直静静地躺在地上。 眼看着周围的同学都已经将扫帚握到手里,已经跨上去跃跃欲试了,薇尔心里愈发焦急起来——她低着头,已经感到周围有许多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了。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用“寂静之声”? “哦,抱歉,沃夫林小姐,我忘记了你的情况,事实上我建议过邓布利多校长允许你免修飞行课,毕竟从你们家的情况来看……”伯德夫人终于注意到了她,随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说到这里她停住了,没有再往下说,“既然如此,你就直接把扫帚拿起来吧,之前这一步只是为了让你们和自己的伙伴稍微培养一下感情。” 薇尔默默地把扫帚捡了起来,周围很多人在哄笑,被伊利斯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被飞行课教授严词批评了。 “好了,肃静,接下来等我数完‘三二一’你们就用力蹬地,直到能飞起来,明白了吗?” “三——二——一——开始!” 在薇尔刚开始按照伯德夫人所教授的姿势开始尝试时,有几个身影已经成功了。 他们有的悬浮在离地面一两米的地方,已经开始激动得手舞足蹈了;有的则飞得更高,显然此前有不错的基础,已经可以自由地在空中盘旋了。 雷古勒斯.布莱克属于后者,这并不难猜,以布莱克家的地位,玩具扫帚大概会是他们家的孩子从小就会接触的东西,甚至可能毫不犹豫地买下每一季的最新款的扫帚。 但他飞得太好了,薇尔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那个现在还有些单薄瘦弱的身影,在空中飞行时就像一只灵巧的雨燕——他飞得那么高,那么快,呼啸而过的风将他墨色的头发扬到了空中,但没有人会觉得此时的他不像平时一样优雅,反倒是多了一种别样的洒脱。 薇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已经飞得很高的身影,心中不禁向往,这种向往令她忽略了手中扫帚微微的颤抖。 此刻的人群也越发激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蠢蠢欲动,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又开始吵架了,因为刚刚有斯莱特林嘲笑格兰芬多二年级的波特脑袋就像霍格沃茨的扫把,也因为格兰芬多说雷古勒斯的表现是在故意炫耀他的飞行技巧,伯德夫人不得不赶过去调节。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并且直冲云霄。 被身下的扫帚带着飞出去的时候,薇尔完全是茫然的,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只听见了身旁伊利斯的一声尖叫,而立刻那声音也变小了。 事实上,地面上所有的声音她都已经听不见了,耳畔只有风急速掠过,袍子猎猎作响的声音。 这种感觉格外刺激,但短暂的享受过后,薇尔立刻觉得恐慌起来,因为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扫帚。 它完全不听她的指挥——一开始的起飞就相当突然,就像潜伏已久的猎豹终于扑向自己早就盯上的猎物;而后又急速地冲向高空,仿佛被关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被放出来,无法控制住漫天撒欢的欲望;可现在,在她距离地面不知道多少英尺之后,至少比霍格沃茨最高的塔楼还高,它又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好像对现在的高度有些畏惧。 梅林呐,一把飞天扫帚,会明白什么是恐高吗? 薇尔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荒谬了,可是扫帚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了,薇尔紧紧抓着扫帚柄,准备在掉下去的时候给自己施一个漂浮咒。 可谁又能想到,这把扫帚恐高的表现竟然是将自己当成了一颗游走球——它完全不顾及薇尔的死活,发了疯一样以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在空中横冲直撞着。 薇尔几乎要被这把疯狂的扫帚晃吐了,她强忍着恶心试图分析现在的情况,谁能想到她有一天要在从一百英尺的空中不带任何防护地跳下去和撞上霍格沃茨塔楼中做选择呢? 她苦中作乐地想,没准她还能直接撞进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呢?也或许可能是自己的寝室?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最后,薇尔心一横,从扫帚上跳了下去,可原本扫帚的速度让她下落的轨迹变成了一条抛物线,而这条抛物线的必经之路……依旧是霍格沃茨城堡古老的墙壁。 这时候什么漂浮咒都已经是毫无用处的了,下坠的速度太快了,薇尔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直到下一秒,她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闷哼一身,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又向前飞去,好在最后时刻终于停在了城堡前面。 薇尔诧异地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灰色眸子,里面罕见的带上了几分焦急。 这是她昏过去之前所看到的最后画面。 薇尔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疗翼的床上。 透过旁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已然是夜色深沉了,整个城堡都静悄悄的。 薇尔侧过身,盯着床另一边的白色帐幔,脑海中一直不住地回想起那双灰色的眼眸。 她知道那是谁,他们这周一刚在魔法史课上吵了一架,而后便形同陌路了。 可是在她即将成为第一个一头撞死在霍格沃茨城堡上的学生时,是他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这对于一个精明的斯莱特林而言是没有任何利益可言的,虽然救人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想起那个单薄却意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想起怀抱的主人低沉的闷哼,想起梦境里那个不知道做了什么英年早逝的R.A.B,一时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梅林作证,她并不是个爱哭的女孩,从她有记忆以来,就连魔力暴动的时候,在发现自己五感丧失之后,在戈德里克山谷其他人的怜悯或讥笑中,她都没有掉过眼泪。 偶尔眼眶发热也大多是因为感受到亲人们的爱护与温情,感动得想要落泪,可也都忍住了。 唯有在雷古勒斯面前,或在遇到与他有关的事情时,她似乎从来都忍不住。 薇尔吸了吸鼻子,她想得太投入了,又因为昏迷之后眼镜式助听器被摘掉了,也就没有听见帐幔外隔壁病床上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直到那个声音清晰地说了一句话,“怎么又哭了?” 薇尔慌乱地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水,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摸索着想拿到床边的眼睛和镜链以及自己的魔杖,可是在黑暗中却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碰掉了。 玻璃制品摔在地上碎裂开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也让隔壁那位先生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别乱动,沃夫林小姐,”雷古勒斯的声音有些无奈,但在夜色笼罩之下,隔着薄薄的床帐,又仿佛有些温柔,“如果你现在方便并且不介意让我过去帮忙,就请把床帐拉开吧。” 薇尔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她伸出手颤抖着拽住了床幔的一角,但过了很久都没有拉开。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已经快要崩溃了。 雷古勒斯这一晚一直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最后在隔壁病床上女孩的抽泣声中彻底清醒过来。 那堂糟糕透顶的飞行课成功让他和薇尔丹蒂一起住进了医疗翼。 薇尔是由于高度刺激或其他未知原因导致的昏迷不醒,而他则是因为在空中截住像颗游走球一样的女孩时被撞断了两根肋骨。 如果在开学之前会有人告诉他,他入学第一周就会在霍格沃茨受伤,他一定会觉得那人在胡言乱语。 可是事情确实发展成了这样,因为一些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冲动。 “冲动”,这个词大多被斯莱特林们用来形容那些格兰芬多,就好比西里斯,他的哥哥。 可除了能用“冲动”来形容之外,他再也无法找到任何一个更贴切的词汇,来形容那天看到薇尔被发疯的扫帚带着就要撞上城堡时,他拼尽全力赶过去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将霍格沃茨的破扫帚骑出那样的速度了,梅林知道当时他身下那把原本还算过得去的扫帚到最后几乎已经要冒出火星了。 他其实有许多理由选择对这件事情冷眼旁观,置之不理,毕竟她和他也没什么交情了,在魔法史课堂的争论已经使他意识到,薇尔和他尽管都出身纯血家庭,可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还是布莱克家的未来,他是必定会追随那位大人的,而薇尔,即便沃夫林家现在保持中立,可以阿德贝.沃夫林与邓布利多的关系,以他们不排斥麻瓜甚至亲近麻瓜的态度,薇尔大概率会站在邓布利多一方。 那么她未来甚至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所以他又何必去救一个潜在的敌人呢? 这样的话,他现在也就不需要为了之后自己在斯莱特林们眼中的形象而担心,也就不需要为了向父母解释为什么会为了救一个他们眼里的“废物”而让自己受伤了——毕竟他那一天的举动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关于审时度势的精明的斯莱特林,而沃尔布加平时甚至会为了他对克利切,布莱克家忠诚的家养小精灵,稍微友好一些,就面露不满。 可他就是这样做了,那一刻他完全顾不上考虑这些弯弯绕绕的令人厌烦的东西,他冲上去的时候怀着一种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急切的、恐惧的心情——简直像是某种可怕的本能。 就像现在,即便他们已然形同陌路,在听到她细微的抽泣声时,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虽然这句话的后果很糟糕,而在他提出可以帮忙的建议之后,女孩的手拽住了帐幔,但却始终没有拉开。 雷古勒斯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他的“冲动”对方并不领情呢,而他却必须得为这可笑的本能付出代价,真的是咎由自取。 希望这个姑娘不会傻到,明知道自己眼睛不好,还要坚持自己下去收拾那迸溅了一地的碎玻璃吧。 插入书签 命运的预告 薇尔当然不傻,她只是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罢了。 所以当她最终拉开床帐的时候,雷古勒斯除了从那双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上能看出她哭过的痕迹之外,已经无法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感觉到其余的波澜。 她面容平静,甚至颇有种严肃的味道,这让雷古勒斯产生了一些不太妙的联想。 毕竟那天她询问自己对黑魔王的态度时的神情,跟现在如出一辙。 “寂静之声”的作用下,深蓝色的字母一个个漂浮到空中,最终排成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问题:【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先生,请恕我冒昧,但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布莱克家是否有一位名叫“克利切”的家养小精灵呢?】 雷古勒斯甚至一时不知道该惊讶于她不知何时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自己的全名,还是该奇怪于这个过于完整的称呼,又或者该疑惑她怎么会知道克利切的名字。 这些都令他有些困惑,甚至产生了几分警惕,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知道一个古老的纯血家庭现在的家养小精灵的名字。 “如果我回答是呢?薇尔丹蒂.卡桑德拉.沃夫林小姐,你想说什么吗?”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 薇尔的心“咯噔”一下,所以那些梦境大概真的是命运的预告了,但紧接着她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她相信,预言并不是一定会成真,命运的预告只是一种可能,是有可能被改变的,而现在,既然她知道了他最终会为了反抗伏地魔而牺牲,那她便应该竭力使他避免走向这条道路。 【我猜你应该知道,我母亲和外祖母一系具有先知的血脉,而我大概也非常幸运地继承到了这一点。】薇尔试图将梦里的一切对雷古勒斯和盘托出,【我很久之前就开始重复做一个梦,梦里总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有着一片黑湖的岩洞,起初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最近,在来到霍格沃茨之后,我梦到邓布利多校长带着一个孩子找到了伏地魔藏起来的某样东西】。 【之后我又梦到了伏地魔,他向你们家要了克利切,为他试验岩洞中的重重机关,最后他给克利切灌了一盆毒药,然后把一个华丽精致的挂坠盒藏在了石盆里……】 【但是我看到那个挂坠盒和邓布利多他们拿到的不一样,有人比邓布利多教授更早发现了伏地魔想藏起来的东西,他在那个假的挂坠盒里放了一张纸条,落款是R.A.B,那是……】 “R.A.B”三个字母出现在空中的时候,薇尔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连带着“寂静之声”也受到了不停抖动的魔杖尖的影响,飘在空中的字母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气氛一时间十分诡异。 雷古勒斯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消化这短短几句话中巨大的信息量。 “那个R.A.B,在你的梦里,他最后怎么样了?” 薇尔用空余的手握住了自己握着魔杖的那只,它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如果根据他在纸条里留下的信息,约莫是……已经和死神相见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背叛了黑魔王,并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因为一个挂坠盒?”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薇尔的反应实在异常,他大概会觉得这是她为了消磨掉自己对那位大人的崇拜而特意编的故事,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背叛的理由。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挂坠盒,邓布利多、哈利,还有R.A.B,他们叫它“Hrcrux”。】 【那是伏地魔最大的秘密,最珍视的东西。】 雷古勒斯的反应比薇尔预想的要好得多,至少他没有直接说她的话纯属无稽之谈。 而就他的反应来看,现在的R.A.B先生也并不知道“Hrcrux”是什么东西。 薇尔知道许多人并不信任先知所做的预言,也因此卡桑德拉和塞莉娜都曾一再警告过她,不要轻易向人展现自己的预言天赋,在没有“天目”的人眼里,他们这些所谓的“先知”大概都是一些胡言乱语的疯子,或者花言巧语的骗子。 因为预言中的未来是有可能更改的,并且许多不幸的未来往往是因为人们相信预言后做出了相应的选择所导致的,如果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个预言,或许根本不会走向这样的命运。 但她依然选择了将自己的梦境告诉雷古勒斯,她不知道雷古勒斯会不会相信这些话,可即使他现在不相信,或许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在伏地魔要求布莱克家献上小精灵的时候,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有了意义,至少能让他在那时警惕起来。 如果有一天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命运预告的轨迹,她会在那之前拦住他,赌上一切。 被那双蓝眼睛注视着的时候,真的很难说出令她失望的话。 雷古勒斯心想,她一定很想听到他说“我相信你”这样的话,可是对于一个斯莱特林而言,信任是一种极其宝贵且稀有的东西,他们不会轻易交付给谁,也不会随便许诺什么,即使他的潜意识选择了相信她。 “我需要考虑考虑,沃夫林小姐。你知道预知并不是一个常见的能力,而且虽然你的外祖母与母亲的确都是有名的占卜学家,但你本人到现在似乎并没有展现出这样的能力。”雷古勒斯又展现出了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高傲与优雅,“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那你要怎么解释,我知道你们家有个叫做“克利切”的家养小精灵呢?这不能作为证据吗?】薇尔试图说服他,但她心里其实清楚,这一点不足以作为强有力的证据,毕竟……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据我所知你前不久刚和我哥哥有过一场对话,我完全可以猜测,你是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布莱克家无足轻重的秘密。” 哈,一个谨慎的斯莱特林,她已经确定她没有办法说服他了,至少现在是这样没错。 但是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 “至少,向我证明更多,毕竟你也还不知道自己的梦是不是一定会变成现实吧。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有过梦境成真的经历了?” 薇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认命地摇了摇头,是的,他说的没错,她的确还没有遇见过梦境成真的情况,因为迄今为止她所有的预知梦都是关于那个该死的黑漆漆的岩洞。 梅林知道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毕竟那个哈利……怎么想她都觉得那是詹姆的儿子……而詹姆.波特本人现在也才不过二年级! “所以那是很多年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你才无法验证?”雷古勒斯根据薇尔的表情做出了最合理的猜测——完全正确,“那或许从另一种角度呢?找到那个岩洞,或者,至少我们得知道‘Hrcrux’究竟是什么东西。” 薇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假设她的耳朵还在正常工作,他刚刚是说了“我们”对吧。 雷古勒斯显然看清了她的反应,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但这个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直直地注视着薇尔的眼睛,“是的,我暂时无法相信那会是我的未来,因为我想不出自己会背叛的理由,但我愿意相信你的预知,因为提前知道自己的死亡对我有利无害,所以如果你想要说服我——” 【我一定会做到,你会知道的,我会去寻找证据。】薇尔的态度十分坚定。 “那么,鉴于这件事与我本人的命运息息相关,我想你应该不介意让我这个食死徒预备役——”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自己都觉得这个标签十分可笑一样,“跟你一起进行搜证吧,沃夫林小姐。” 他的确已经受够了,魔法史课上无声的争吵之后,那种和与自己契合的灵魂分道扬镳、形同陌路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沉郁下来,甚至没忍住出手教训了对布莱克家言语冒犯的斯莱特林同学——他原本是想低调行事的。 当然这也成功地使现在的斯莱特林没有人敢再说,或者至少在他的面前,说布莱克家的是非了——从某种意义上是件好事。 但是和那种灵魂契合的本能作斗争实在是一件过于艰难的事情,于是他最终妥协了。 即便这个选择似乎不怎么布莱克,也不怎么斯莱特林,但是,他首先是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而后才是布莱克家以及斯莱特林学院的一员。 或许有些人、有些事,本就是无法用来牺牲的,哪怕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当然确定眼前这个姑娘和自己处在一样的境地之中,他能感受到她的不舍,从那些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合上的课程中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里,如果不是能够感受到,又怎么会那么巧合的,一次眼神接触都没有呢? 但他同样也很忐忑,因为出于绅士作风,他将决定权交到了薇尔手里,她完全有理由拒绝掉一个食死徒预备役的橄榄枝不是吗? 这时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递到了他面前——这就是她的选择。 朦胧的夜色,医疗翼隐秘的角落,两个人的手第一次握在了一起。 【所以我们算是和好了吗,雷古勒斯?】 “我想是的,薇尔丹蒂。” 最终是雷古勒斯的伤阻止了他们的彻夜长谈。 薇尔在雷古勒斯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眼镜,带上之后立即发现了男孩的异样。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这段时间的交谈使他的额头上沁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这副强忍着疼痛的模样让薇尔心中十分愧疚。 她难得十分强硬地勒令雷古勒斯立刻躺回床上,以至于雷古勒斯心中有些懊恼,不该把眼镜给她的。 好在薇尔并不像他想象里那么娇弱,反倒十分利索地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而后也躺回了床上。 两张病床之间的帐幔并没有拉上,半夜醒来又接受了过量信息的大脑依然十分亢奋,于是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那把扫帚……哦,我真的是太糟糕了。】 “没什么关系,我相信以庞弗雷夫人的治疗水平和院长的魔药,我其实明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只是他们一定要我再卧床休息一周……而且别这么说你自己,薇尔丹蒂,也许他们还得感谢你呢,感谢你帮霍格沃茨争取来了一批崭新的扫把……” 【你不要安慰我了,雷古勒斯……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事情吗?】 “你不需要这样,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即便是斯莱特林,对于自己真心对待的朋友也会有不求回报的时候。” 【如果你自己不说的话,我只好自作主张帮你做课堂笔记了……我当然知道我们是朋友,但你的“不求回报”和我的“知恩图报”完全是两码事。】 “我得说,能拥有薇尔丹蒂小姐的课堂笔记是我的荣幸,毕竟我对你在魔药课之外的课程上的卓越表现有所耳闻。” 【我总得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虽然我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拉文克劳的荣誉还是很重要的。】 “虽然你确实很厉害,不过我想今年的学院杯依旧会是我们的……”不等薇尔反驳,雷古勒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不是说‘寂静之声’的魔力消耗非常大吗?刚刚已经用了很多次,你的身体负担得了么?” 【还好,其实我能感觉得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魔力已经能支持更频繁的使用了,只是因为没有做过实验,阿德贝一直不肯提高这个标准,我自己偷偷尝试过,现在大概还能再说五六句话。】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下次不要偷偷做实验了,至少得找个人看着你。” 【我知道啦,其实我最近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一些他们心照不宣的理由,在刚和好的当下还是不要提起了,【你还记得我们在笔记本上写字吗?我想制作一件炼金道具,使用它的人可以像在纸上写字一样写下自己要对另一个人说的话,当对方手里恰好有同样的道具,那他就会即时收到这句话,并且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回复……最好使用起来不受距离限制,或者至少即便隔了很远的距离也不会妨碍通信……】 “就像双面镜那样?”雷古勒斯也提起了兴趣,他觉得这完全是可行的,如果只是通信的话,或许只需要加上一些和记录、传送有关的魔法阵…… 【双面镜?我从来没有见过……听说持有一对双面镜的人甚至能在镜子里实时见到对方,这可比我的设想高明多了……】 “嘿,薇尔丹蒂,你能想到这个主意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笔记本或许还可以留言,而双面镜只能用于双方都在场的面对面交流……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借鉴一下双面镜的原理,我想圣诞假期回家的时候,我可以问我的父母借用一下……” 身侧的床上传来女孩平静而悠长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雷古勒斯侧过头去看着她恬静的睡脸,不由感慨这个奇妙的夜晚。 虽然天亮之后他或许要面临许多的麻烦事,譬如,他不确定沃尔布加会不会为他因救薇尔而伤这件事给他寄一封吼叫信——呃,应该不至于,他们或许顶多会觉得他过于善良了——很多他们这样的人会将“善良”与“软弱”等同起来,可雷古勒斯觉得那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此刻体贴地摘掉了女孩的眼镜,又轻轻抽走了她的魔杖,把它们放到了她一眼就能看到但又十分安全的地方。 这种体贴或许可以算得上某种“善良”,可绝不是“软弱”的体现。 插入书签 冲突与禁闭 第二天薇尔是被庞弗雷夫人给雷古勒斯送药时的交谈声叫醒的。 “您也知道我的身体其实没有大碍,根本不需要继续在医疗翼躺一周。” “是的,小布莱克先生,但多休养一周没什么坏处,既然你母亲特意写信给我这么要求。” “……我会自己写信回家向她说明情况的。” “哦,我想她或许已经猜到了,所以这封信是要带给你的,我想看了信之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谢谢,我会马上看的。” “但我必须说明,今天一天你还是要待在这里的,晚上我会再来为你检查一遍。哦,对了,如果隔壁床的小姐醒了,或许您不介意转告她,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以离开了。” “好的,庞弗雷夫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薇尔拉开帐幔,看到的就是雷古勒斯看信时紧皱眉头的表情。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一些,“早安,薇尔丹蒂。” 【早安。这封信……让你心情不好了吗?】 “没什么,母亲的唠叨而已,”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加上一点小麻烦。” 没等薇尔再问什么,雷古勒斯又开口了:“但我想你可能得走了,现在去礼堂应该还能赶得上早饭——如果你不想在这里看到一群斯莱特林来慰问我的话。” 薇尔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自己的确该离开了。 【那就昨晚说好的,如果你下周不能回来上课,我会帮你把课程笔记做好的。】 “好的,那么再见,薇尔丹蒂。” 【再见。】 尽管薇尔匆匆离开了,没有看到雷古勒斯在她走后变得有些忧郁的神情,但她还是没能成功赶上早饭。 就在刚进入门厅,即将进入礼堂的地方,她和一群一年级斯莱特迎头撞上了。 这些斯莱特林们手中提着精美的食盒,不出意外大概就是要去探望雷古勒斯了,薇尔注意到其中有几位小姐的妆容比平时更艳丽精致,巫师袍与配饰也显然是精心搭配过的。 那一瞬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太舒服,暗自腹诽这群人是去探望病人还是去参加宴会,但她还是主动往旁边错开了,给这群斯莱特林让路。 但是他们却不想放过她。 “哈,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残疾人’小姐吗?” “一个连扫帚都控制不好的纯血巫师,在飞行课上表现得甚至还不如那些臭烘烘的泥巴种和混血,真是丢人啊。” 薇尔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本来无意与他们起冲突,可在听到这些斯莱特林口中吐出的污言秽语时,她还是紧紧握住了自己的魔杖。 斯莱特林们还在继续,仿佛要一一列数她的罪状。 “别忘了她在魔药课上炸掉的坩埚,这种人竟然会被分到拉文克劳,我看那顶破破烂烂的分院帽八成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也可能是她们家跟邓布利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种人来霍格沃茨之后,竟然还不安分守己,低调做人,竟然还敢害得雷古勒斯受伤!” 薇尔抬起头看向说这话的那位小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姓格林格拉斯,也是其中打扮尤为靓丽的一位,此时正眼含水光,像是为雷古勒斯鸣不平一样。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格林格拉斯小姐被薇尔看得更加愤怒,掏出魔杖指着她。 薇尔也立马扒出了自己的魔杖,这样对面一群人眼神变得更加不善了。 “别跟她废话,阿曼达,你不会忘了她是个哑巴吧。” “我当然不会忘,只是她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必须要给她点教训。” 没等薇尔反应过来阿曼达.格林格拉斯小姐说的是那种眼神,对面已经一记恶咒招呼过来:“火烤热辣辣!” 薇尔闪身避开,回了一记无声的软腿咒,感谢阿德贝对她的特训,这些攻击性的小恶咒以及一些防御咒的无声咒她用得都还算熟练。 软腿咒命中了格林格拉斯,让她以一种不太优雅的姿势跪在了地上,这位小姐显然对此无法接受,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其他斯莱特林也纷纷拔出了魔杖。 “你竟然还敢还手!”格林格拉斯小姐愤怒地大叫。 薇尔也对这个软腿咒的效果有些意外,但听到这句话竟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怎么,不还手难道要站在这里让你们打吗? “看来我们低估了沃夫林小姐的实力,格林格拉斯,替布莱克报仇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个似乎是姓帕金森的先生脸上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他招呼了一声,在场的斯莱特林们都出手了。 薇尔给自己用了一个盔甲护身,挡住了一发锁舌封喉——用这个的人是不是忘了她本就不能说话了——这个恶咒被反弹到其中一个斯莱特林身上,而他并不会使用无声咒,就此丧失了战斗力。 “她是个哑巴,动动你那愚蠢的巨怪脑袋,伯斯德!塔朗泰拉舞!” 薇尔闪身躲过了这发舞步咒,迅速回击了一个咯吱咒,对面开始疯狂大笑起来。 “可恶,力松劲泄!力松劲泄!” 薇尔又一次避开了他们的攻击,这群一年级的斯莱特林所掌握的恶咒其实并不多,并且由于他们施咒时总要高喊出声,这就给了薇尔充足的反应时间,她甚至有心情帮自己此刻的敌人思考战术。 譬如,如果这几个斯莱特林把自己包围起来,而后同时攻击,那她大概是躲不过去的,不过盔甲护身依然能帮她挡住绝大部分攻击。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绊腿咒击倒了一个靠近她的男生,接着又让另外两个人耳朵里长出了韭菜,就在这场一对多的战斗要以薇尔的全面胜利终结的时候,管理员带着怒气冲冲的麦格教授赶了过来。 “咒立停!咒立停!”麦格教授厉声高呼,“在礼堂门口对自己的同学施咒,斯莱特林扣十分,每个人!还有你,沃夫林小姐,拉文克劳扣十分!” “关禁闭,他们必须关禁闭,麦格教授!”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大叫着,似乎有学生违规被他逮到而关禁闭是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 麦格教授看了薇尔一眼,对上了那张平静的脸,一时间竟然沉默了一下,可看到斯莱特林们狼狈的模样,最终还是同意了费尔奇的要求。 薇尔已经恢复了平时安静乖巧的模样,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这个文静柔弱的女孩刚刚以压倒性的姿态战胜了五六个斯莱特林同级生,这让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围观人群都目瞪口呆。 从这一刻开始,或许大部分人应该会绕着她走了,这样也好,反正她并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自己在他们眼中是柔弱可欺的小白花,还是张牙舞爪的霸王花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她在意的人们——詹姆和他的朋友们在人群里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伊利斯脸上的担心慢慢变成了欣慰。 至于雷古勒斯,他现在或许还不知情,不知道一会儿这些斯莱特林们去看望他的时候会不会告诉他,他们会照实说吗?还是会添油加醋地抹黑她呢? 她想她愿意相信雷古勒斯,就像他会相信自己一样。 不过,只要一想到,雷古勒斯见到来探望自己的同学耳朵里长出来了将近一米长的韭菜,薇尔就忍不住想笑出来。 话说回来,在刚刚得知自己要关禁闭之后就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呢? 而在第二周的第一堂魔药课薇尔再次炸了坩埚之后——这次可没有人敢说什么了,至少在当着她的面的时候,薇尔收到了自己第一次禁闭的内容——去斯莱特林院长的办公室帮斯拉格霍恩教授处理魔药材料。 而当天下午的魔法史课她没能见到雷古勒斯,看来他最终还是听从了母亲的要求。 这天晚上,薇尔按时到达,被斯拉格霍恩教授笑容慈祥地招呼进了办公室。 因为阿德贝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算得上老朋友了,又因为斯拉格霍恩教授送给自己的实用的生日礼物,薇尔对这位斯莱特林院长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 而且听阿德贝说,他并不是一个狂热的纯血至上主义者,或许唯一比较令人诟病的,是他享受与名人结交所带来的荣耀与便利,就像他的鼻涕虫俱乐部总是会邀请那些有某方面特长的学生——在许多人看来,这些学生就像他的藏品,他们认为这是相当势利的表现。 不过大体上来看,斯拉格霍恩教授除了这点圆滑和势利,也并无其他可以指摘的了。 至少现在他依然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而从办公室华丽的装潢来看,在霍格沃茨任教以来积累的人脉显然为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切实的利益。 “请坐吧,沃夫林小姐,或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私下里我可以像阿德贝一样称呼你的名字?”这位身材圆润的教授笑眯眯地问,并将一盘精美的不像是霍格沃茨厨房出品的点心推到了她面前,“要来点什么饮品吗?” 薇尔连连摆手表示不用了,她坐在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上,看着面前精致的茶点,一时间竟然有种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错觉。 她不是来魔药学教授这里关禁闭的吗? 尽管她表示了拒绝,斯拉格霍恩教授还是让家养小精灵送来了牛奶、红茶和橙汁,一副任她选择的样子,薇尔最终还是没能拒绝这样的热情款待,默默端起了一杯橙汁。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斯拉格霍恩教授主动开口了,“哦,薇尔丹蒂,我想做为你祖父的老朋友,我还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一下你的,而且我并不认为在我这里处理魔药材料会是一种惩罚手段。” 【非常感谢您的热情款待,教授……不过我想您大概知道我被关禁闭的原因吧……】在她反抗并击败了五六个斯莱特林一年级生之后,斯莱特林的院长依然对自己态度和蔼可亲,这才是更不正常的吧。 “奇妙的魔法,这就是阿德贝为你发明的那个叫做‘寂静之声’的咒语吧。”斯拉格霍恩教授先称赞了一句,接着才回答薇尔的问题,“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但我自觉是个公正的人,毕竟是那些孩子先去招惹你的,而你只是自卫罢了,说到这里还是得表扬一下你高明的无声咒,很少有一年级生能拥有这样强大的魔力。” 但他紧接着问了一个让薇尔猝不及防的问题,“不过比起这场战斗,我其实更好奇你和布莱克家小少爷的关系。”说完他还俏皮地向薇尔眨了眨眼。 薇尔觉得自己没有失态到把口中的橙汁喷出来已经是梅林保佑了,她当然想过会有人察觉自己和雷古勒斯私下的往来,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竟然是斯莱特林的院长。 不过他似乎并不执著于自己的答案,只是感叹了一句“年轻人啊……”薇尔觉得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终只好把话题扯回到禁闭的内容上。 “啊,当然,我邀请你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聊天和享受美食,也不会让你把时间浪费在处理魔药材料上,那几个斯莱特林的孩子足够完成任务了,事实上,我想你或许也在为自己的魔药学实操困扰……” 薇尔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力点了点头,如果仅仅是第一堂课炸了坩埚,她也许还能侥幸觉得那是偶然,可现在她每节魔药课都在制造事故,这就不得不让她开始思考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看得出来你也为此很焦急,我很开心你能对魔药学如此挂心,也希望为一个优秀的孩子提供一些帮助,因此这段时间我们需要来做一个实验——只要你不介意成为我的实验对象。当然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并且不会强制要求你参加这个实验。” 【我可以询问一下是怎样的实验吗?】 “当然,其实和你在魔药课上做没什么区别,只是我们需要找到你操作过程中导致坩埚爆炸以及魔药制作失败的直接原因。” 薇尔想了想,觉得斯拉格霍恩教授简直像是来做慈善的,她觉得这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毕竟如果能找出问题所在,直接解决的也是她的问题,并且危险性并不高,于是她果断答应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让薇尔进入了他私人的魔药制作间,四周的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常见的或珍稀的魔药材料,也有许多装在高档水晶瓶里色彩斑斓的成品魔药,中心是各种各样的器材,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的一整排坩埚——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有人在这里同时制作着大批量的或是不同种类的魔药,简直像麻瓜工厂的生产线。 接下来他们开始尝试不同的条件,譬如,由薇尔全程操作——最后坩埚直接爆炸了;让薇尔处理魔药材料,而全程由斯拉格霍恩教授来熬制——收获完美品质魔药一瓶;由薇尔处理材料,并在精准的时间加入到坩埚中,但由斯拉格霍恩教授来对坩埚中的混合物进行操作——再次收获完美品质魔药一瓶;由薇尔个人完成绝大部分工作,而斯拉格霍恩教授来收尾——收获一锅不可名状的黑色浆糊。 “好了,时间也快到了,我想你大概也能看出来,非常幸运,我们的研究已经有一些眉目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看起来相当开心,“之后我会换其他种类的药水让你来尝试,下次我们或许该控制一下你对操作坩埚里面的混合物进行操作的时间。” 薇尔的心情也很激动,因为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解决自身魔药学难题的曙光。 这样的激动令她一时热血上头,在向斯拉格霍恩教授告别的时候,竟然直接问出了那个目前困扰着她和雷古勒斯的问题,【教授,您听说过Hrcrux吗?】 但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反应令她十分困惑,因为他让薇尔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最后却回答,“我觉得我的眼睛应该没有出问题,薇尔丹蒂,你是不是少拼了一个单词?” 薇尔茫然地抬头看向他手指着的地方,正是“Hrcrux”的位置。 所以,难道她没有办法将这个陌生的词告诉其他人来寻求帮助吗? 斯拉格霍恩教授看出了她的茫然和失落,安抚道:“看来你想问的问题涉及了某种法则的约束,很遗憾我帮不上什么忙了,或许还不到时候。” 薇尔点了点头,走出了魔药教授的办公室,在门关上的前一秒,她听见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声音—— “薇尔丹蒂,我知道拉文克劳的孩子都有很强的求知欲,但我希望你能鉴别哪些知识是有利的,哪些是危险的。我个人很看中你的能力,不单单出于和你祖父的交情,所以我由衷地希望,也祝愿你——” “不要在探索知识的道路上误入歧途。” 插入书签 夜探医疗翼 不要在探索知识的道路上误入歧途吗? 探索知识……误入歧途……薇尔觉得斯拉格霍恩教授这句话意有所指,就好像他曾经见过这样的学生一样,当然,教授在霍格沃茨的时间足够长,或许什么类型的学生都见过,也未必是她想的那样,但总觉得十分在意…… 薇尔一边想着一边往楼梯上爬,在快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因为她在贴着墙根的地方看到了一角巫师袍。 所以是隐形衣?她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个动作似乎被藏在隐形衣下的人注意到了,一阵推推搡搡之后,四个格兰芬多从隐形衣下钻了出来。 果然……薇尔心中有些无奈,弗利蒙叔叔和尤菲米娅阿姨也太宠詹姆了,竟然让他把波特家的隐形衣都带来学校了,她都已经预想到詹姆他们能靠着隐形衣做出多么惊人的事了。 “我都说了,彼得应该爬到你身上,这样更宽敞一些。”最先开口的是懒洋洋地掸着袍角上蹭到的墙灰的西里斯。 詹姆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嘿,为什么是我,你就不能屈尊把彼得举起来吗?” 彼得.佩迪鲁本人红着脸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最后是最稳重的莱姆斯,只是他此刻看起来像是被挤在角落里□□了一番,身上的袍子都有些皱了,现在正一脸无奈地帮詹姆把隐形衣收起来。 薇尔觉得他们四个一出现,原本安静的拉文克劳塔楼都显得闹哄哄的了。 “你回来了,我还担心那个老海象会为难你。”詹姆挠了挠头,对薇尔说道。 薇尔纠正了他对教授不礼貌的称呼,并说道:【詹姆,你不该这么称呼一位教授,事实上,斯拉格霍恩教授刚刚才帮我找到了解决魔药问题的可能方法。】 詹姆张了张嘴,不过没再说什么,这时候,薇尔的视线落在了隐形衣上。 或许…… “你说要向我借隐形衣?”詹姆看见薇尔在笔记本上写的话,颇为惊讶地问,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了。 薇尔连忙按住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在把食指竖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她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尤其是西里斯,想到那次她向西里斯询问雷古勒斯全名的时候,对方玩味的表情,薇尔可不希望自己异常的举动会不会又让他联想到什么。 “借给你当然可以,不过……”詹姆脸上露出了一个兴奋的表情,就好像要去冒险的人是他,不过这种兴奋马上又变成了一种戏谑,可能还夹杂着一些狐疑,“乖乖女薇尔丹蒂向我借隐形衣?还这么鬼鬼祟祟地瞒着她其他的朋友们……嘿,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你用隐形衣做什么?要去给那群斯莱特林的小鬼找麻烦吗?那我完全可以陪你一块儿去,想想还有些迫不及待呢!”又开始了,詹姆对斯莱特林的敌意。 薇尔连忙制止了他,以免话题又被他带远了。 【不是,和那几个人无关。我保证不是去干坏事,而且我只借这几天,周五就还给你。】 “好吧,我理解你长大以后有自己的秘密了,真令人伤心,”他故意拉长了腔调,做了个丧气的鬼脸,不过最后又严肃地叮嘱道,“我不会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但你要小心一点,不要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我可不希望第二天起来又听到你受伤的消息。” 【好啦,我心里有数,而且绝对很安全的。】最终在薇尔的再三保证之后,隐形衣成功到了她手里,只是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到了。 “薇尔?”雷古勒斯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深夜到访的女孩——她的巫师袍里面穿的显然是睡衣,脚上也穿的是拖鞋,那头金发有些凌乱,被秋夜的凉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上还带着乱七八糟的泪痕,就像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说实话,他刚刚真的被吓了一跳——毕竟,很少有人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人还能保持冷静的。 她甚至还背对他看着窗外,他差一点就要掏出魔杖来攻击她了,还好最后关头他彻底清醒过来,及时认出了她。 而且,说真的,雷古勒斯有点为沃夫林家的教育发愁,一个女孩深夜来拜访他——即便他们两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也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些误会。雷古勒斯觉得自己或许也该提醒一下薇尔,她实在是太没有防备心了。 不过薇尔接下来的话让他暂时选择了闭嘴。 【我又做了新的梦。】女孩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哀伤而茫然。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给她的轮廓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像神话里的宁芙。 “从你的表情看,似乎并不是什么精彩的梦。” 【不,很精彩,相当精彩。】巨大的红色字母出现在空中,这个颜色雷古勒斯并不喜欢,而且他总感觉,现在的薇尔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怒,于是他暂时没有开口,等待她的下文。 【一个十八岁的愚蠢的男孩子,在意外得知了他过去效忠之人最大的秘密之后,最终选择了背离黑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而是一个人背负起了所有,试图以一己之力偷走那个秘密。】 【他在家养小精灵魔法的帮助下来到了那个藏宝地,面对那盆必须要喝下的令人绝望的药水,他甚至善良地选择了由自己喝下那盆毒药。】 【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吗?】 雷古勒斯显然已经知道这个“愚蠢的男孩”指的是谁了,虽然并不想承认,但看到薇尔现在怒气冲冲的模样,他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 【家养小精灵听从他的吩咐调换了挂坠盒,然后离开了岩洞,而他本人,则毫不反抗地被受到惊扰而苏醒的阴尸们拖进了冰冷阴暗的湖水里,就此长眠,永不见天日。】 【你想对此做出评价吗?年轻的R.A.B先生。】 “呃,我想应该女士优先,或许薇尔丹蒂小姐想就这个故事发表一下意见?”雷古勒斯已经从她的用词里听出了不满和愤怒,只是他不知道这愤怒从何而来。 【我觉得不解,我很茫然,也相当愤怒。为什么他执意一个人去做这件危险的事?为什么他不把这个事关重大的秘密告诉其他人?为什么他最后不让家养小精灵带他幻影移形?为什么他最后面临死亡时毫不反抗呢?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种黑暗冰冷的地方呢?……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一定要死呢?他是自己选择去死的!】 “薇尔,我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十八岁的‘R.A.B’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选择,但如果是我,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 “至于他这样做的原因,或许他身边没有信任的人?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牵挂的人?或许是他想要用死亡为自己的过去忏悔?谁知道呢?事实上——”雷古勒斯看了一眼薇尔的表情,猜测她已经平静下来了,于是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最后评价,“我觉得这是一种极度负责的行为,很有担当,也很……勇敢。”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分院仪式上,那顶曾属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帽子执意认为他有着和西里斯一样的“勇敢”——当时他对此嗤之以鼻,可如果薇尔的梦就是他未来的命运,那么或许,至少他本人,很乐意给自己这个评价。 一个勇敢的斯莱特林?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在雷古勒斯说出那句关于“勇敢”的评价之后,医疗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薇尔抬起头,她眼里依然闪烁着泪光,可眼神却十分坚定。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这是今天她第一次给“寂静之声”配上声音,那个女声轻得好像要散在夜风里,可雷古勒斯却意外地听出了其中的笃定之意。 “如果可以好好活着,我想没有人会希望早日和死神会面的。”言下之意是,梦里的R.A.B那个时候或许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了。 【希望你记得这句话,如果你敢这么做,我……】薇尔忽然顿住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并没有可以用来要挟雷古勒斯的把柄,况且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会害怕什么呢? “好了,我向你保证,我,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还是说,你需要我对你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雷古勒斯开了个玩笑,见薇尔真的认真思考起可行性来,才连忙岔开话题,“而且,就算那真的是预知,也只不过是未来的一种可能而已,你也说过,你相信预知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此时,他们都没有提起,也有可能这样的改变反而会招致不幸的结局,毕竟人总是需要对未来抱有一些美好的希望。 “好了,来聊点开心的事吧,我听说,好吧,不只是听说,上周末你把我的同学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是怎么回事?”雷古勒斯想到帕金森和小莱斯特兰奇耳朵里长出来的长长的韭菜,他并没有责怪薇尔的意思,事实上比起那些同年级的斯莱特林,薇尔和他的关系甚至要更亲近些,个人的选择与家族的选择总归是不一样的。 谁知道薇尔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空气里飘起了一串柠檬黄的字母,看起来颇为可爱,【哦,你说过他们要来探病——梅林在上,看看那些小姐华丽的衣袍,谁能看得出他们是来探病呢?我们在门厅“狭”路相逢,我本来已经让开了,不过格林格拉斯小姐以为你报仇的名义想要教训我,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薇尔没有给这段话加上声音,她怕其中的阴阳怪气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此刻的她像一只酸柠檬——字的颜色已经很像了,她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好在十一岁的雷古勒斯也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着装,只是饶有兴趣地询问那天战斗的细节,“那个韭菜咒可真有创意,我想接下来一段时间,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恐怕都见不到这种蔬菜了。” “不过要是我是其中之一,假设,只是假设,或许会采用围攻的方法,即便短时间内无法击破你的盔甲护身,但它总会有失效的时候,而且你的体力也很成问题。” 【或许我得感谢梅林让我们成为朋友。】 “是啊,感谢梅林,不过说真的,薇尔,你确实得增强一下自己的体力了,虽然巫师主要依靠魔法来战斗,可是战斗中的躲避、跑动都是很消耗体力的。” 薇尔有些羞恼,她已经在每天爬楼梯了。 好在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雷古勒斯转而提起了她的禁闭。 薇尔这才想起来,如果不是被那个新的预知梦打断了心绪,她原本是要告诉雷古勒斯关于“Hrcrux”的事情。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开始用“寂静之声”:【是的,禁闭,我差点忘了,我之前试图询问斯拉格霍恩教授关于“Hrcrux”的问题,但是……】 “院长?”雷古勒斯呢喃了一声,似是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选择问他呢?” 【我的禁闭内容本来是去帮斯拉格霍恩教授处理魔药材料,但或许是因为他和我祖父关系很好,也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我还算个不错的学生,总之我们的禁闭内容变成了聊天喝茶吃点心,外加做一些实验来解决我魔药课上总出事故的问题。】 薇尔还在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没有注意到雷古勒斯在听到她说的话时,脸色越来越黑,眉毛也渐渐拧紧了。 【我们的实验非常成功,我已经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猜是我在接触操纵坩埚时释放的魔力干扰了魔药的制作……】 【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当时非常开心,又想到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霍格沃茨任教这么多年,又是斯莱特林的院长,而且还是所谓的纯血二十八圣族,于是就问他,知不知道Hrcrux是什么——】 “我想我不得不打断你一下,薇尔,我知道你急于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是的,这很重要,但是——”雷古勒斯的表情很奇怪,“你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吗?” 薇尔被他问得愣住了。 他像是被气笑了,随后开始一一列举薇尔的不妥之处。 “首先,从今天晚上我醒过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说了,一个淑女,是不应该在深更半夜,就这么穿着睡衣,衣衫不整地来探望一位男士的,即便这个人是我——” 薇尔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感觉自己就像是感冒后喝了提神剂一样,耳朵里开始蒸腾出热起来。 是的,塞莉娜教过她,只是直到现在被雷古勒斯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做法有多么糟糕,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了,你得庆幸这个人是我——”雷古勒斯看着女孩红得像颗番茄的脸,有些哭笑不得安抚了她一句,接着又立即警告,“下次可千万不要这么做了,你也许不知道那一刻我差点就要拿出魔杖攻击你了。” 薇尔连连点头,事实上,她也并不觉得这个人是雷古勒斯就值得庆幸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或许更加糟糕,但她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 “其次,你刚刚说,斯拉格霍恩教授请你喝茶聊天吃点心,虽然我不清楚沃夫林老先生和他的交情到了哪种地步,但是,你本应该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局势,作为一个拥有很多秘密的人,你不该随意食用任何其他不明立场的人递来的食物,因为你无法判断其中有没有添加吐真剂——” 薇尔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阴私之事,滥用吐真剂不是违法的吗? 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雷古勒斯尖锐地指出,“法律往往是用来约束那些遵纪守法之人的,你觉得真正的法外狂徒还会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触犯魔法部颁布的那些不痛不痒的法律条文吗?” 虽然薇尔已经近乎呆滞了,雷古勒斯也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过分,但她必须知道这些——他不知道沃夫林家是怎么把薇尔养的这么天真的,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女巫或许可以一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下去,可是薇尔因为魔力暴动天然处于弱势,却又因为她的预知能力容易遭人觊觎——雷古勒斯并不知道,薇尔至今所有的预知梦都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如果她的父母希望她永远不要接触这些黑暗,那么就由他来做这个揭开帷幕的人吧。 “再次,你竟然如此轻易地答应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将你作为实验对象的要求——”见薇尔关于这点似乎有什么话要反驳,雷古勒斯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当然,这次的结果是好的,但你不应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刚刚还告诉过我生命的可贵。” 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可怖,薇尔动了动手指,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最后,也是最严重的一点,在不知道Hrcrux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你就这么直接地去询问立场模糊的斯莱特林院长,你难道从没有想过,他有可能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黑魔王吗?” 薇尔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她从阿德贝和邓布利多的态度中能够确定斯拉格霍恩教授目前是站在正义一方的,可是在伏地魔日复一日飞速崛起壮大的势力下,谁又能保证永远不倒戈相向呢? 她连忙向雷古勒斯分辩道,【我刚刚没有说完,我问他知不知道“Hrcrux”是什么,就像现在这样,可是据教授所说,他看不到那个单词,并且认为这是某种法则的保护——】 “法则?”雷古勒斯稍微放下心来,“那么我想这种法则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你,但即便如此,不要轻易尝试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其他人了。” 接着,他又说,“其实你当初甚至都不应该来告诉我,我知道你可能因为梦中R.A.B的遭遇选择信任我,但是我们都知道这必定是关乎巫师界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除了你绝对信任的人,不要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当然,我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并且,如果法则的存在阻止你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那么这或许意味着,今后在这条道路上,暂时只有我陪你同行了。” 插入书签 奇妙的友谊 在接下来一周左右的禁闭时间里,斯拉格霍恩教授都没有表现出对那个神秘法则约束的好奇,他对薇尔的态度一如既往,即便薇尔之后几天都以身体健康为由拒绝了他提供的宵夜。 而关于薇尔魔药事故体的问题,他们的实验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魔力,魔力,果然问题是出在这里,”斯拉格霍恩教授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我想很多人或许都想过这个问题,魔药的制作看起来是完全不需要魔力的,可是为什么麻瓜无法成功制作魔药呢?” “假如巫师们把魔药原料和坩埚交给麻瓜,由麻瓜来完成制作过程,那么我们最后会得到什么呢?不是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实验,但结果无一成功。” “我个人对此的猜测是,巫师与生俱来的魔力即便在自然情况下也是会稳定释放一部分出来的,而这恰巧就是巫师与麻瓜的不同之处,这些微弱的自然释放的魔力会参与魔药的制作过程,而每个巫师的魔力或多或少是有差别的,这也是导致魔药天赋存在差异的原因。” “至于你的问题,薇尔,我想大概还是由于那场魔力暴动,它使你的魔力并不如其他巫师稳定,并且或许你也发现了,你的魔力比起同龄的孩子们有些过于强大了,以我任教的这几十年所得的经验来看,从来不会有任何一个孩子在你这个年纪能熟练掌握这么多高级无声咒——要知道,许多成年巫师甚至用不出一个有声的盔甲护身。” 【所以如果要解决我的魔药学问题,是不是应该用一些降低魔力或者稳定魔力的手段呢?】薇尔不知道自己的魔力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这对她而言是好是坏,或者说后续会不会存在某些隐患,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们能够解决的只有眼前的问题。 “不错的想法,或许你可以在课前来一些稳定剂?也或者你可以去问问阿德贝或者邓布利多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我想我能提供的建议大概也就这些了。” 【您已经给了我很多的帮助了,教授,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薇尔走出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觉得这一周的禁闭时间真的收获很大——当然,这并不是说她还期待下次的禁闭。 而且,这一周的相处也让她觉得,斯拉格霍恩教授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并且他十分体贴地没有探究那个莫名其妙的法则约束,虽然雷古勒斯依然觉得她应该时刻保持警惕。 接下来的时间里,薇尔的生活过得平静而充实。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完成作业,课余时间就和伊利斯他们待在一起,一般是为了通信笔记本的研发查资料或者讨论——掠夺者们只在最开始一起来了几次,最终詹姆和西里斯一致认为这工作不适合他们,还是在城堡的冒险更有吸引力一些,并且他们似乎也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彼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觉得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也不怎么来了。 只有莱姆斯似乎是对通信笔记本更感兴趣,在冒险和研发工作中找到了平衡。 至于雷古勒斯,每周的魔法史课程几乎成为了薇尔和他聊天的最佳时机,在其他同学呼呼大睡的时候,就在宾斯教授的眼皮子底下——事实上,薇尔觉得这位幽灵教授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毕竟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两个保持清醒的人,或许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还好宾斯教授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也对他们在课上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寻常的周五下午,薇尔独自来到了图书馆,伊利斯去上飞行课了——自从第一次飞行课的事故之后,薇尔就被批准免修这门课了。 这当然会造成一些不便,可她骑扫帚的天赋就像现在在魔药学上展现的天赋一样,或许是受自身魔力影响,总之扫帚在她身下总是不太安分。 好在扫帚飞行并不是巫师出门的常用手段,而且她对魁地奇也没设么兴趣,所以综合考量下,薇尔申请了飞行课免修。 朋友们都在上课,薇尔想到他们进入瓶颈阶段的研发项目,又想到毫无头绪的“Hrcrux”,准备来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碰碰运气。 薇尔一边在暑假之间穿行,一边暗暗思索,能让斯拉格霍恩教授讳莫如深的……并且可以作为伏地魔刻意隐藏的秘密……难道是黑魔法? 而这时,她正好走到了禁书区的警戒线前。 看着禁书区与图书馆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阴沉厚重的气氛,薇尔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现在图书馆的管理员琼斯夫人根本看不到这里,而她也不会将禁书区里的书带走,她只是想进去看看那些禁书的名字,或许可以开拓一下思路。 只是看看,薇尔想着,这不会有什么危险——她试探着走向那条简陋的绳子。 “嘿,你是不是迷路了?那边是禁书区!”就在薇尔即将抬脚跨进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压低的女声,接着一股温柔却不容反抗的力量把她拉了回去。 薇尔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有着深红的头发和一双祖母绿眼睛的女巫,以及一个留着半长的黑色直发,有着大大的鹰钩鼻子的男巫。 薇尔知道他们是谁——格兰芬多二年级的莉莉.伊万斯和斯莱特林二年级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詹姆他们从一年级开始的死对头。 不过,就算没有詹姆咬牙切齿的控诉,学校里的人也大多认识他们,这当然不是因为莉莉.伊万斯有多么漂亮——虽然她的确明艳照人,而是因为在当前的形势下,学校里已经少有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组合了。 毕竟这两个学院的矛盾这些年来正在逐渐加剧,这时候倘若谁有一个敌对学院的密友,那大概就意味着他在自己学院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其实她挺佩服这对好朋友的,这样的友谊弥足珍贵,她希望可以天长地久。 并且出于对詹姆的了解,她对于詹姆口中这两个人的形象抱有怀疑态度,就像他从没提过莉莉.伊万斯小姐是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巫,也从没说过她是个会阻止新生冒然闯进禁书区的好心人——虽然这并不符合她的目的,不过她依然对这样的善意抱有感激。 薇尔对莉莉.伊万斯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只是没等她道谢,旁边那位斯莱特林的二年级已经开口了,“莉莉,你不该多管闲事的,依我看,这位沃夫林小姐或许原本就想冒着被诅咒或是被禁书咬掉耳朵的风险去禁书区探险的,毕竟我们都知道,她和那个自以为是的波特是一路人,不是吗?我想你大概好心办了坏事,你应该让这位小姐自生自灭的。” 梅林在上,这位斯内普先生说话可真不中听,薇尔暗自腹诽,虽然他的确说中了真相。 薇尔注意到,他说到波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被粪蛋砸中了脸,看来斯内普先生对詹姆的态度也不遑多让。 并且他显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和詹姆的关系,看起来甚至有些懊恼莉莉将自己拦住这件事,看来自己这次变成被殃及的池鱼了。 “哦,你不能这么说,西弗,我并不认为自己办了错事,禁书区,那很危险。”莉莉显然也认出了薇尔,但她依然正气凛然地反驳了自己的好友,“我认为我阻止了一场很可能发生的事故。” 男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来反驳,但最后却只发出了一声冷笑。 薇尔决定无视他,她可不怎么想和对自己不友好的人打交道,于是她看向莉莉,冲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挥挥魔杖用出了“寂静之声”,【谢谢你,伊万斯小姐,我刚刚确实迷路了,而且我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快走进禁书区了,感谢你的提醒。】 莉莉对着空中的字母小声赞叹了一句,斯内普先生则又发出了一声含义不明的哼笑。 这对朋友可真有意思,单从个人的性格来看,真的完全想象不到他们会成为如此亲密的朋友。 薇尔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点恶作剧的小心思——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和詹姆也算是人以群分,她看向莉莉怀里抱着的书,脑海中灵光一闪。 【伊万斯小姐,我看你借阅了一本《拨开迷雾看未来》,你对占卜有兴趣吗?】 “啊,我怎么忘记了,这本书的作者卡桑德拉·瓦布拉斯基女士是你的外祖母!”莉莉惊叫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激动,“呃,是这样的,沃夫林小姐,我最近在思考三年级选修课的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选占卜课,如果你从你的外祖母或母亲那里对占卜学有了解的话,可以为我解答一些问题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脸上果然露出了被人打扰的不满,他试图拉住激动的莉莉,“莉莉,我觉得你根本没有必要去选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学科,如果真的要选占卜课,我个人认为算术占卜显然更适合你。” 薇尔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这位斯内普先生当着她的面说占卜毫无用处,岂不是把她的母亲和外祖母都嘲讽了一遍,莉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开始找补,“呃,抱歉,沃夫林小姐,西弗勒斯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在没有“天目”的人看来,占卜确实没什么大的作用,但这只是因为天赋所限,我可以理解。】薇尔依然面带笑容看着莉莉,只是在“天赋所限”这个词组出现时,毫不客气地回敬给了斯内普一个和他刚刚提到占卜时别无二致的轻蔑眼神。 也许是自己都感觉到不妥了,斯内普先生这次倒没有出声,只是把目光撇到了一旁。 不过她可不介意再给这个对她充满敌意的男孩添添堵。 于是,接下来薇尔不顾斯内普的万般不情愿,将莉莉拐到了旁边,开始细细给她降解占卜学的研究内容、天赋判断以及如何解读结果。 为了吸引莉莉的注意力,她甚至还结合了塞莉娜之前在麻瓜杂志上发表的塔罗牌和星运解读的小故事——这让麻瓜出身的莉莉更开心了。 最终,在只有斯内普先生被低气压笼罩的情况下,两个女巫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出了一段全新的友谊,直到晚餐时间来临,莉莉想起自己还有一本书没借,跑去了远处的书架。 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这才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薇尔,眼神锐利而冷漠,语气也十分冰冷,“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但如果你打算伤害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薇尔回了他一个完美的笑容,魔杖轻轻挥动,【当然不会,我很喜欢她。】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斯内普手里半天都没翻动一页的魔药书,脸上的笑容变得狡黠起来,【而且,后来你不是也听得津津有味的吗?】 这一天,她如愿看到斯莱特林的二年级涨红了脸。 斯内普僵硬地低下头看向手里的魔药书,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不巧被赶回来的莉莉逮了个正着。 “嘿,西弗,你得学会对人友好一点,而且薇尔和波特不一样,她已经是我们的朋友了!”莉莉叉着腰,对自己的斯莱特林朋友发出不满的控诉,薇尔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盯着斯内普。 “莉莉,你不知道……”斯内普似乎是想向莉莉告状,但又发现是自己理亏,最终还是屈服在了两位女巫的攻势下,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好了,以后不会了。” 真是奇妙的友谊。 “什么?你和伊万斯跟那个鼻涕精交了朋友?不行,我不允许!” 通讯笔记本研发小组聚会所在的空教室里,詹姆.波特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冲薇尔崩溃地大喊,“你怎么能跟他们做朋友呢?” 伊利斯见势不妙,想招呼其他人出去,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可是被西里斯拦住了。 薇尔无奈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詹姆,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怎么了,詹姆?莉莉是个很善良的女孩,而斯内普,虽然嘴巴毒了一些,但他还挺有意思的——而且我一直没有说过,你不该随便给自己的同学起那种侮辱性的绰号的。而且说真的,就算假如你是我亲哥哥,也没有权利妨碍我的交友自由。】 “但你和我的死对头做朋友!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背叛……”詹姆的语气虽然没有那么激烈了,但他显然对这件事相当不满。 【我不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根本矛盾,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以为那只是出于学院之间的偏见,而莉莉就更无辜了。】 “该死的学院偏见,斯莱特林的学生本来就是食死徒预备役!” 【为什么你会觉得斯莱特林们一定会效忠于伏地魔呢?他们完全可以保持中立,明哲保身。】薇尔无法理解詹姆这么极端的想法,而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詹姆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一直旁观的西里斯开了口。 “因为形势。巫师界正在面临一场战争,伏地魔想要在纯血家族,尤其是斯莱特林之中发展出更强大的势力,这可由不得他们答不答应,他们甚至连保持中立的权利都没有,也许很快就会有中立的斯莱特林被杀鸡儆猴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西里斯,即便被分到了格兰芬多,作为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他自幼接受的教育显然已经赋予了他相当敏锐的政治眼光。 薇尔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她同样不能认可他们的做法。 【可是他们现在还不是,在他们真正投身黑暗的那一刻到来之前,你们没有权力——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直接给他们定罪,而且你不觉得那些被迫加入食死徒的人很可怜吗?】 西里斯沉默了两秒,接着又答道:“是的,他们确实很可怜,可是很多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那些被食死徒杀死的人,他们同样没有。” 最终还是詹姆拗不过薇尔,也或许他被她的某句话打动了,所以才妥协道,“好了,薇尔,我可以答应你不主动去招惹他们,但如果有人来招惹我,或者是随意欺负其他学院的学生,我还是会出手。” “至于你说的那两个,伊万斯——好吧,我承认我对她主要是迁怒,如果不是她时时刻刻要维护那个鼻涕精,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但是那个斯内普,薇尔,你得允许有人生来就看不对眼,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点随你怎么想。” 好吧,薇尔心想,现在的结果已经算不错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詹姆果然又像以往那样得寸进尺了,“还有,你必须要保证,如果以后我跟你那两个新朋友之间发生冲突,你必须得站在我这边。” 【好吧,只要你不要做的太过分。】薇尔答应了,可看着詹姆脸上得意的笑,又总觉得他的保证不怎么靠得住。 算了,到时候她会站在相对而言更正义的一方的。 插入书签 圣诞节前后 薇尔没想到,就在她和莉莉认识之后没多久,她又做了预知梦。 这次是一个全新的梦境,故事的地点不再是那个岩洞,主角也不再是雷古勒斯或者邓布利多他们,而是她的老朋友和新朋友—— 以及,他们的孩子,一个叫哈利的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梅林呐,这可真让人惊讶,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在那场拿到假挂坠盒的梦里看到那个跟在邓布利多身边的孩子时,薇尔就隐隐有了一种预感,尽管她当时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邓布利多要带着一个还未成年的巫师来做寻找魂器这样危险的事。 而在图书馆近距离看到莉莉的眼睛之后,这种预感更强烈了。 不过没有什么比现在这场梦更能证明她的猜想了——哈,她真想让现在的詹姆也一起来看看,那个他今天才勉为其难答应不再为难的女孩,将来会成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这是多么神奇的缘分。 薇尔看着成年后的詹姆用魔杖喷出彩色的烟雾,看着坐在婴儿车里的小哈利笑着挥着小拳头试图去抓住那些烟雾,看着长大后的莉莉走过来说了什么,然后詹姆就把哈利抱起来交给了莉莉…… 这样温馨的氛围让薇尔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梦中异变陡生。 客厅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裹着黑袍的巫师轻易闯进了这间屋子。 薇尔听见詹姆的大喊,【“莉莉,带着哈利快走!是他!快走!跑!我来挡住他——”】 可是他手里连魔杖都没有拿,刚刚把哈利交给莉莉时,他把它扔到了沙发上——他们看起来毫无防备,又怎么能抵挡住…… 一道绿光闪过,詹姆.波特,她从幼年时就认识的好友,就这样轻易地被伏地魔的夺命咒杀死了。 薇尔泪眼朦胧地蹲下身,看着詹姆的尸体,他还很年轻,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表情定格在临死前的愤怒与惊惧上,或许还在牵挂着自己的妻儿。 伏地魔已经向楼上走去了,薇尔听到了莉莉的尖叫,而当她来到楼上,就看到莉莉张开双臂护在躺在摇篮中的哈利面前。 她苦苦哀求着,【“别杀哈利,别杀哈利,求求你,别杀哈利!”】 不知道为什么,伏地魔开始似乎并没有打算像对待詹姆一样直接给莉莉一个索命咒,他只是让她闪开。 【“别杀哈利,求求你,杀我吧,杀我吧——”】 【“我最后一次警告——”】 【“别杀哈利!求求你……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别杀哈利!别杀哈利!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闪开——闪开,女人——”】 莉莉的哀求没有任何效果,伏地魔就仿佛是认定了什么,一定要杀死被莉莉护在身后的哈利,他似乎顿了一瞬,但紧接着又是一道绿光闪过,莉莉像詹姆一样倒下了,就在他们拼命保护的孩子面前。 薇尔冲到哈利面前,那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抓着摇篮的围栏站了起来,兴奋地看向兜帽下伏地魔的脸。 他或许以为那是他的爸爸,像往常一样在和他做游戏,直到他看见那张像被烧过的有着模糊扭曲五官的脸,才忽然意识到来人不是他的爸爸。 哈利开始大哭起来,薇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伏地魔举起了魔杖,薇尔下意识做出了像莉莉那样的动作—— 她挡在了摇篮前面,可是索命咒的绿光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命中了摇篮里的哈利。 可是哈利的哭声还在继续。 透过眼眶中朦胧的泪水,薇尔震惊地看到伏地魔的身体在她眼前碎裂开来。 那张扭曲的脸上最后的表情,是与她此时如出一辙的不可思议。 薇尔从新的预知梦中醒来的时候,心里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她有太多问题了,譬如伏地魔为什么要亲自去杀波特一家,尤其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杀死哈利,而他又为什么给了莉莉活命的机会,最终那个夺命咒为什么没有杀死小哈利,反倒是伏地魔本人的□□直接泯灭了…… 更重要的是,伏地魔,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薇尔想到她隐约看到的黑雾——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已经几乎确定自己能在梦里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事物,譬如岩洞里那条被施了咒隐藏起来的小船,如果是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又会是什么呢? 还有,在她醒来时最后一眼看到的,哈利额头上多出来的那条伤疤。 那条闪电形的伤疤跟那团黑雾一样,给她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这场梦让薇尔变得忧心忡忡,她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雷古勒斯——这是现在唯一知晓她的预知梦的人。 可这场梦与雷古勒斯无关,而且事关重大,毕竟她或许预知了伏地魔的死亡。 薇尔就在这样的担忧里迎来了这一年的圣诞假期。 她几乎是一下车就看见了赫伯特和塞莉娜,尽管她入学以来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周都会和他们通信两三次,可真正见面的时候薇尔还是激动地扑到了塞莉娜怀里。 “爸爸的宝贝薇尔,看看你在霍格沃茨……呃……”赫伯特看着女儿红润的脸蛋,默默咽下了那句“都瘦了”,塞莉娜和薇尔都笑了起来。 “看起来薇尔在霍格沃茨的生活还不错,”塞莉娜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笑着揶揄了她的丈夫一句,然后又转向薇尔,“阿德贝和卡桑德拉都在家等着我们,要跟你的朋友们道别吗?” 薇尔有些脸红,为自己难得的撒娇被朋友们看到了,她转过身和伊利斯他们挥了挥手,就跟着赫伯特和塞莉娜往车站外面走去了。 期间他们路过了站在一起的布莱克兄弟,他们的家长似乎还没来,西里斯想趁机在外面的麻瓜火车站逛逛,可是雷古勒斯却怕错过来接他们的家人,想在原地等,而且说实话他并不怎么想逛麻瓜的车站。 看见沃夫林一家的时候,西里斯跟薇尔打了个招呼,薇尔也向他点了点头。 雷古勒斯似是犹豫了一下,向他们点了点头,但显得有些拘谨。 不过有一瞬间,薇尔对上了他的眼神,其中笑意分明,这让她的嘴角也轻轻上扬了几分。 虽然将近四个月没有回家,但家里除了新添了许多圣诞主题的装饰,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圣诞节本身对薇尔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很期待今年的圣诞礼物,也许是因为这一年她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 不过这一年圣诞节她最惊喜的礼物,大概要数阿德贝送她的改良后的“寂静之声”施咒方法了;而最另类的,或许是赫伯特送她的小册子,那里面记载了霍格沃茨城堡中每个画像的位置、画像人物的生平和性格,以及赫伯特从他们口中听到的小秘密,薇尔简直叹为观止,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小册子分享给自己的朋友们了。 朋友们的礼物中,她最喜欢的是伊利斯送的一部精装版的《北欧神话故事集》,令她尤为惊讶的是,那里面记载了许多她以前从未听说过的故事,要知道,此前因为薇尔名字的出处,赫伯特很早就用北欧神话当她的睡前故事了。 或许比较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雷古勒斯的礼物,薇尔甚至为此把礼物堆翻了个遍,还反复检查了西里斯的包裹,可是却一无所获,还险些引起塞莉娜的怀疑。 这甚至让薇尔开始反思自己让莫伊莱给布莱克家送去两份礼物的做法是不是太不谨慎了,因为他们的往来是隐秘的,隐藏他们之间的关系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好事。 薇尔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现在她只能祈祷,希望莫伊莱去送信的时候不要让西里斯看到吧,毕竟这个异常敏锐的男巫可是曾经在猫头鹰棚屋感叹过莫伊莱的体型的。 非常遗憾,薇尔的祈祷注定要落空了。 虽然莫伊莱是个聪明的姑娘,选择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包裹送到,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西里斯会在这天晚上因为再次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而辗转难眠。 他原本因为睡不着,准备出去找点乐子,结果刚出门就差点被体型巨大的雪鸮一翅膀呼在脸上,他很快认出了这只猫头鹰属于薇尔丹蒂,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莫伊莱爪子上的两份包裹,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过被他忽略的细节。 或许他不用出去了,西里斯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于是圣诞节当天的早上,雷古勒斯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西里斯已经端正地坐在了餐桌旁,面带笑容,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这让雷古勒斯很是诧异,因为以他对自己哥哥的了解,在昨晚和母亲大吵一架后,西里斯此刻大概率会烦躁不耐,尤其是他们一会儿还要去西格纳斯叔叔家拜访,而西里斯和黑魔王的狂热追随者贝拉堂姐一向关系不睦。 更不要说在看见他的时候,西里斯脸上露出了一个明显的坏笑,这让雷古勒斯顿时升起了警惕心,那一刻他真的很想请求梅林让这个家伙安分一些,为了西里斯和父母的关系,他已经心力交瘁了。 但在之后的时间里,包括在听到贝拉再次发表对黑魔王推崇与痴迷的言论时,西里斯都表现得心不在焉的,连反驳都显得有些敷衍,虽然他情绪依旧很激动,可是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作为他最亲近的兄弟,雷古勒斯心中越来越不安,因为西里斯实在是太反常了。 而且他能忍住这么久都没有发作,显然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种不幸的预感在晚上雷古勒斯回到自己卧室之后终于应验了。 因为西里斯正坐在他卧室的沙发上,懒洋洋地歪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两个包裹。 雷古勒斯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蓝色的包裹,是本应该在今天早上就抵达沃夫林家的圣诞礼物,而另一个墨绿色的,或许是薇尔送给他的礼物。 但他们现在出现在了西里斯手里,被人随意地提在手里,完全忽略了送礼物的人的心意以及等待礼物的人的渴盼。 于是他难得顾不上平时的温和与体面,快步走上前去想从西里斯手里夺回那两个包裹。 薇尔果然给他寄了礼物,可是他却不知道她没有收到自己准备的礼物,那姑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如果他现在能从西里斯手里把它抢回来,或许他还能赶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 “哈,你果然认出来了。”西里斯露出了一个坏笑,却用了个漂浮咒让包裹浮到了天花板上。 雷古勒斯顾不上搭理他,他一心想把那两个包裹拿到自己手里,直到发现西里斯是他达成目的的最大阻碍。 对方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让雷古勒斯险些第一次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哥哥。 好在他还是控制住了,雷古勒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浑然不觉这个恶作剧给他带来多大困扰的西里斯,也或许西里斯知道这会让他生气,但还是一心要满足自己恶作剧的欲望罢了。 “你想做什么?”雷古勒斯的语气带着些无奈,还有些被压抑的怒气。 只是被他责问的人却始终带着一脸坏笑,此刻还用那种拖长了的叹咏调嘲笑他,“妈妈最乖巧的小雷尔,如果沃尔布加知道自己最听话的小儿子,跟自己曾经大肆嘲笑过的沃夫林家的‘小残废’有了些不为人知的交往,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雷古勒斯冷冷地看着他,给出的回答却意外的冷静,“她不会知道。” “也许我哪天心情不好,或者心情过分好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尊敬的母亲大人了呢?”西里斯依然在用那种令人厌恶的语气说话。 但雷古勒斯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他飞快地回到,“你不会那么做。” 只是这时西里斯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好奇而戏谑,“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和薇尔丹蒂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情了?” 没等雷古勒斯答话,他就自言自语道,“连我跟詹姆都不知道,还有雷尔,你竟然已经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这可真令让哥哥伤心啊。” 雷古勒斯有点反胃,就连西里斯自己也有些受不住了,他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算了算了,你这个反应,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和薇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雷古勒斯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天花板上的包裹。 “嘿,我可要警告你,亲爱的雷尔,你不会想知道我的好奇心造成的后果的。”西里斯站起来,大力地拍了下雷古勒斯还有些单薄的肩膀,“那可不是你这个小身板承受得起的。” 雷古勒斯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了西里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接着又在那张和自己八分像的脸上定格了几秒,最终吐出了一句,“别闹了。”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不是吧,你们两个的关系算得上是这么大的秘密吗?”西里斯很是诧异,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你告诉我——或许以后我还能帮你们两个打掩护呢,比如让我的猫头鹰替你给她送信——” 雷古勒斯迅速在脑海中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这件事对他而言还是利大于弊的,“只要你能保守这个秘密,不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你那群格兰芬多的兄弟们。” 西里斯挑了挑眉,眼中好奇的光芒更盛了,“好啊,我答应你。” “那么,成交。” “啧,狡猾的斯莱特林。”西里斯挥了挥魔杖,让那两个包裹落在了雷古勒斯怀中。 这时候雷古勒斯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因为那个蓝色包裹的分量比他送薇尔的礼物要轻多了,他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你——” 西里斯被他脸上的表情逗得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的礼物早就送到薇尔手里了,这个不过是我仿照你那件包裹的样式伪造的空壳罢了,你难道还真以为我是那种会让两个心系彼此的年轻人误以为没收到对方礼物而心情低落的人吗?毕竟,今天可是圣诞节——” 西里斯的重音落在“心系彼此”这个词上,让雷古勒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没察觉到自己的耳朵已经红了,只是下意识地反击回去,“你在捉弄我的时候可没想过今天是圣诞节吧!” 西里斯又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那是因为你被捉弄时的表情相当有趣啊,我这个假期可是头一次笑得这么大声——” 好吧,好吧,雷古勒斯看向依然在开怀大笑的西里斯,这笑容和他平时那种或慵懒或讥讽的笑完全不同,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生机勃勃了,也让他和整个布莱克老宅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不过如果他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也没关系。 插入书签 兄弟的分歧 “就这么简单?”西里斯听雷古勒斯说完他和薇尔在火车上的相遇,以及魔法史课上的交流之后,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随便你怎么想,事实的确如此。”雷古勒斯面色平静,他的确隐瞒了一些不能与外人道的事,比如薇尔的梦,那么连带着他们三更半夜在医疗翼见面的事自然也不需要说,但他告诉西里斯的都是事实,所以也算不上骗他。 “好吧——”西里斯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雷古勒斯一遍,“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小雷尔,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下场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确实只是朋友,”雷古勒斯肯定地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补充了一个限定词,“至少目前是这样。” 西里斯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又慢慢变得戏谑起来,“至少目前啊——” 雷古勒斯的耳朵又染上了绯红,他有些粗暴地把西里斯拽了起来,想把他赶出自己的卧室,但是被西里斯灵活地挣脱开来。 “好了,好了——”西里斯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视线转到薇尔送给雷古勒斯的包裹上,他冲雷古勒斯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不打开看看吗?” “我只是觉得,在我拆礼物的时候,你不应该在场。”雷古勒斯抱着手臂,看向西里斯。 “嘿,今天白天在楼下我们可是一起拆了不少,果然某个人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吧。”西里斯靠在卧室的门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薇尔丹蒂送了我什么吗?” “不想,很晚了,你该离开了。”雷古勒斯并不打算理会他,他现在只想看看那个墨绿色的包裹里装了什么,然后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但是西里斯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赖在这里,这就导致雷古勒斯不得不奉陪到底。 算了,明天再拆吧,雷古勒斯想了想,决定无视躺在沙发上的哥哥,从书架上拿出一本魔法史相关的书籍开始看。 西里斯十分诧异,因为在开学之前,雷古勒斯已经痴迷于布莱克老宅中关于黑魔法的藏书,而据他所知,许多人一旦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开始接触黑魔法,意识到其中强大的力量,总会经历那么一段对其相当着迷的日子。 而且魔法史类的书籍,除了小时候作为通识教育课外书,在布莱克家几乎是用来垫桌脚的最佳选择,西里斯本人也不怎么喜欢魔法史,也不知道雷尔是从哪个积灰的角落里翻出这本书的,并且似乎还乐在其中。 “看来薇尔丹蒂对你的影响真的很大,”西里斯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在看到封面上的“麻瓜”两字以后更加吃惊了,“你竟然在看记载了麻瓜历史的魔法史书?”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绕到雷古勒斯背后,看了眼书里的内容——里面是结合麻瓜所谓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对格林德沃的失败进行的分析。 雷古勒斯本来不想理他,可是一个大活人站在他背后实在有些影响他的体验,于是他合上书看向西里斯,尖锐地对自己的哥哥说,“西里斯,不得不说,你分到格兰芬多以后变得越来越烦人了,我可以允许你待在这里,但,请你,不要打扰我,好吗?” “谢谢你的夸奖,雷尔。” 梅林呐,他看起来真心把这当成了一种表扬,雷古勒斯默然,他实在是拿这个狮子没什么办法,最终只能妥协,“好吧,我再陪你聊一个小时,之后你必须都走了,否则之后别想进来我的卧室。” 但等真正要开始对话的时候,西里斯似乎又有些不知道该聊什么了,有些敏感话题对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已经足够危险,他们都不想在这天大吵一架。 最终还是雷古勒斯主动找了话题,“我明年准备加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院队。” “那你可要好好加油了。”西里斯答得有些敷衍,似乎对此毫不关心,只是末了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詹姆他们实力很强,至少比现在的斯莱特林强多了。” “那你呢,西里斯,我记得你之前明明也很喜欢打魁地奇。”雷古勒斯问道,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但其实心里却有些在意,“你完全可以像你那个朋友一样加入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你可一点儿不比他差。” 西里斯本来正把玩着桌上一个鬼飞球的模型,把它抛起来又接住,听到这个问题顿了一下,那个小巧的鬼飞球玩具差点掉到地上,但最终还是被他捞到了手里,他停下了抛接的动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道:“也许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 雷古勒斯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无法控制地去想这句话有什么深层的含义,譬如他是不是想和布莱克家划清界限,又或者他是不是不想和自己为敌,但这都只是他自己的揣测,也是很难对西里斯说出口的话。 西里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沉默了几秒,抬头看着天花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不怎么想跟你做对手,雷尔,至少现在是这样,即便我很想体会和詹姆并肩作战的感觉。” 西里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为这难得认真说出口的解释,于是又为自己找补道:“而且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出风头了——我可不想情人节的时候被那些女巫加了迷情剂的巧克力淹没——” “真难得,西里斯.布莱克竟然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出风头了。”雷古勒斯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心里却默默想到,但愿我们永远不要有成为敌人的那天,哥哥。 西里斯也短促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的欲盖弥彰,他又把话题拉回到了那本历史书上,“所以你现在对麻瓜是什么看法?” “你如果想问的是巫师和麻瓜的关系,我依然觉得巫师是高于麻瓜的,并且我不认为巫师需要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但不得不说麻瓜在某些方面的确让我惊讶,尤其是他们口中的‘科技’,薇尔告诉我,有个姓阿姆斯特朗的美国麻鸡已经去过月球了。” “什么?”西里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去过月球是指?” “麻瓜报纸宣称他们将人送上了太空,这个麻鸡成功登上了月球。如果他们没有伪造事实虚假宣传,我想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梅林的三角裤,这可真是——可从来没有巫师这么干过吧?” “的确,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知道,麻瓜也不缺在奇怪领域钻研得相当深入的人。”虽然当初第一次听薇尔给自己讲的时候,雷古勒斯也非常震惊,但他思考之后发现自己无法理解麻瓜这么做的意义,以至于现在能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告诉西里斯。 不过西里斯对此的反应可比他当时还要激动,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嘿,根本不需要那些世俗上的意义,单就这件事本身来说,这可太酷了,想想,麻瓜已经开始征服太空了,巫师们竟然还自大地以为能统治他们——”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西里斯。”雷古勒斯打断了他的话。 西里斯脸上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似乎相当不解,还有些愤怒,“你该不会还想着伏地魔那一套吧!即便你知道了麻瓜们并不弱小,巫师根本没有能力——” “如果只是能把人送上月球,那并不能说服我。而且你说巫师没有能力——那只是你我没有能力,总有比我们强大很多的人,用你熟悉的人举例子,就像邓布利多,他只需要挥挥魔杖就能把一座麻瓜村庄炸平——” 西里斯真的愤怒了,他粗鲁地打断了雷古勒斯的话,高声说道:“但他并不会这样做,这是违背正义的,没有人有资格决定另一个族群的命运——” “那么麻瓜也没有资格逼迫巫师只能遵守什么该死的保密法,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雷古勒斯的声音也变得冷酷起来。 “你为什么不觉得保密法是一种保护呢?” “保护?是对巫师的保护还是对麻瓜的保护呢?” 他们依然无法说服彼此,西里斯恼怒地冲出去,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压抑着胸中的怒气回过头来,深深看了雷古勒斯一眼,“我会说服你的。” 雷古勒斯沉默着,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西里斯背过身去,说出了这个假期他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雷尔,你的这些想法,她知道吗?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没有等到回复,因为身后的门直接关上了。 而第二天的早上,西里斯下楼时看到雷古勒斯的卧室门口挂上了一个牌子,上面刻着一行字—— “未经本人明示允许,禁止入内。——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西里斯伸手将那块牌子拨动得左右晃了起来,像个错乱的钟摆。 他盯着牌子上的字看了两眼,嗤笑了一声,而后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西里斯不会知道,圣诞节晚上他夺门而出并问出那句话之后,用关门声做回应的雷古勒斯颓唐地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很少这样失态,即便是独自一人的时候。 但是事情又被搞砸了,再一次,这种无力感使他短暂放弃了一直维持的体面。 雷古勒斯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已经快要忘记他和西里斯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霍格沃茨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刚入学的时候和西里斯在走廊上大吵的那一架——如果那也算得上聊天的话。 但结果一定很糟糕,就像入学那次,亦或者这个夜晚一样。 事实上,从小到大他们也很少能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玩笑的机会,几乎没有。 过去大多是因为他们性格的不同,西里斯张扬洒脱,热爱冒险,而雷古勒斯则温和内敛,更喜欢安静,唯一称得上热闹的爱好,也许是魁地奇。 但在那时候,这种差异并不妨碍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并且和谐相处。 只是西里斯被分到格兰芬多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其他人对布莱克家的态度,父母对西里斯的态度,父母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和西里斯的关系……这些复杂而鲜明的变化让雷古勒斯觉得烦闷,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西里斯注定不能成为一对普通的亲密的无话不说的兄弟。 但从很多方面来看,他们无疑又是最了解对方的,就连在吵架时一时冲动说出的伤人的话,也能刀刀见血,戳在对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雷古勒斯想起西里斯最后问他的那个问题,薇尔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吗? 她知道,并且也像西里斯一样无法理解,他们都试图说服他。 雷古勒斯扪心自问,他愿意被他们说服吗?被他们说服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麻瓜依然是世界上大部分资源的占有者,意味着巫师依然要躲在世界的背面,意味着古老的高贵的布莱克家族将持续没落,并且很难维持自己的纯洁。 这样的世界,真的是大多数巫师乐于看到的世界吗?可至少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似乎又始终在等待着,等他们带着更多的证据来说服他,告诉他麻瓜有多么厉害,他们又做出了怎样的壮举,亦或者研制出了杀死巫师的武器…… 而等到那一天,他似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承认自己先前的固执是错误的,可以没有负担地跟他的哥哥和朋友奔赴同一条道路,也就不必再为了自己的野望苦苦煎熬。 梅林呐,这听起来就像他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麻瓜的日渐壮大,只不过表面还在垂死挣扎罢了,像个自欺欺人的傻瓜。 雷古勒斯举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苦笑——他放弃了,人的内心是如此得复杂,也许他自己都无法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再试图完全清楚地剖析自我,雷古勒斯的目光定格在仍未打开的墨绿色包裹上,也许偶尔,他也可以期待其他人带来的惊喜,各方面的。 插入书签 先知的困境 与此同时的沃夫林家,薇尔也被全家人好奇的目光包围了。 原因是,在他们一起享用圣诞晚餐的时候,一只雕鸮带着一个蓝色的包裹闯进了薇尔家的餐厅,并差点将它直接扔进桌上的蓝莓派里。 还好塞莉娜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包裹,才使得他们的圣诞晚宴没有变成一片狼藉。 薇尔正奇怪这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雕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送礼物来,也隐隐生出了一丝期待,正对上塞莉娜疑惑的眼神。 “送给我们小薇尔的,是谁这个时候送礼物来?”塞莉娜将包裹递给薇尔,疑惑地问。 桌上的四双眼睛都望向薇尔,似乎是在等她拆开包裹,回答这个问题。 薇尔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热了,她把包裹放到了一旁,示意好奇的大人们不要辜负丰盛的晚餐。 薇尔本以为,在吃晚餐加聊天的过程中,他们会把这件不起眼的小事放在一边。 可事实是她低估了他们的好奇心,他们甚至热衷于评价自己收到的礼物,像赫伯特今天就称赞了许多次伊利斯送来的《北欧神话故事集》。 薇尔只能硬着头皮拆开了包裹,那里面躺着一面精致华丽的镜子,以及一张圣诞贺卡。 “希望这面镜子对你的研究有所帮助。以及,圣诞快乐。——R.A.B” 薇尔看着最后三个字母的落款,不由扬起了嘴角,尽管雷古勒斯总是说让她用更多的证据来说服他,但从他的种种行为表现来看,他显然已经将自己与梦里的R.A.B视为一体了。 “这是……双面镜?”赫伯特倒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和父亲,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后狐疑地问道,“是谁这么大手笔送了我们小薇尔双面镜中的一个?” 塞莉娜也警惕起来,她看着薇尔嘴角的笑容,问道:“薇尔,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对不对?” 薇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这段时间的纠结之后,她还是决定将预知梦的事情告诉自己的亲人,或许卡桑德拉和塞莉娜能够就此给她一些建议,而如果要坦诚的话,就绕不开她和雷古勒斯的关系。 虽然赫伯特和塞莉娜对布莱克一家的印象,至少是对布莱克夫人的印象很不好,但薇尔相信他们会理解并尊重自己的朋友,更何况在她看来,雷古勒斯和他的父母还是很不一样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或许我应该从头讲起,事实上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从那次魔力暴动之后,我就经常会梦见……”】 可是之后,无论薇尔如何尝试,她都无法对自己的亲人描述出梦中的一切。 薇尔尝试使用“寂静之声”,可空气中要么什么都不会出现,要么就会出现那首同名的麻瓜歌曲的歌词;她还拿来了自己的笔记本,试图在上面写出自己梦见的信息,可是那些字在其他人看来也变成了《The sund f silence》的歌词,即便她自己看见的依旧是对梦境的描述。 甚至到后来,每当她想要用一种新的方式说出自己的预知梦时,薇尔就会觉得头痛欲裂。 最终是卡桑德拉阻止了她,她让其他人先离开这里,由自己来和薇尔谈谈。 薇尔筋疲力竭地躺在外祖母的怀里,内心充满了茫然和疑惑。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无法对其他人说出自己预见的未来,可明明她告诉雷古勒斯的时候,一切都十分顺利。 “亲爱的,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卡桑德拉爱怜地摸了摸薇尔的脸蛋,目光幽幽地盯着远处的某个点,“还记得我当初为你做的那个预言吗?” 薇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直接从卡桑德拉怀里爬了起来,【“我记得,我当然记得!‘被命运女神选中的囚徒,她被馈赠,被祝福,也被索取,被诅咒,在无数个命运之网的节点,她将决定无数凡人的一生。’我以为——你们后来从来都没有提过,我以为你们都忘记了,就像中了一忘皆空那样——”】 “是的,直到刚刚我才想起来,事实上那段记忆只是被藏起来了,因为它过于重要,并且绝不能被不可信任之人知道。” 卡桑德拉看着薇尔迷惑的眼神,没有直接解释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我和塞莉娜之前一直以为你没有继承我们这一脉的占卜学天赋,毕竟你从小就像赫伯特一样对魔法史感兴趣,而且魔咒天赋也很强,这很像阿德贝,直到今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的,我们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那似乎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限制住了,但这反而更证明了,那些梦一定是未来的预告。孩子,你觉醒了跟我和你妈妈完全不同的先知能力,也许比我们都要强大,可越是这样,就越要小心。” “你应该听塞莉娜说过,在魔法部的神秘事务司有个预言厅,里面放满了记录先知们预言时影像的水晶球,我当初本应该……但是我们把它隐瞒下来了,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 “看看那则预言里说的是什么?被命运女神选中的囚徒将决定无数凡人的一生,一旦它被人知道,会有无数人怀疑自己是不是那‘无数凡人’中的一个,而作为被选中的孩子的你,将会面临我们想象不到的危险。” “你的预知梦或许也像预言里说的那样,是命运女神的馈赠,就像她毫不怜惜地取走了你的五感一样。我们无从知道被命运女神选中的后果,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绝不会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薇尔丹蒂——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你取了这个名字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孩子,你将来要走的,注定是一条比我们艰难许多的路。” “因为我们不被允许知道,所以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薇尔,跟从自己的心,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相信你会做出最优的选择,而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薇尔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头扎进卡桑德拉怀里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焦虑与隐忧宣泄得一干二净。 在门外偷听的赫伯特也冲了过来,和薇尔抱头痛哭,塞莉娜和阿德贝的眼睛也都有些泛红——这让薇尔更迅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因为赫伯特听起来可比她伤心多了。 冷静下来之后,薇尔才想到那个令她疑惑和在意的问题,【“可是为什么有一个人能完全不受阻碍地听我讲完梦里的遭遇呢?”】 卡桑德拉看起来也非常吃惊,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事实上像薇尔这样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只是因为那个预言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那个人是谁?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或许他像你一样,得到了命运女神的特殊对待。” 薇尔犹豫了一下,眼神游离,最后落在刚收到的双面镜上。 【“他是一个布莱克。”】 “布莱克?”赫伯特不怎么稳重地大叫起来,被塞莉娜拉了一把,“哪个布莱克?他们家的人可都不怎么样……” 塞莉娜想了想,问道,“我记得布莱克家的大儿子去年入学,还被分到了格兰芬多,跟那一家子不太一样。那孩子在车站不是还和你打招呼了吗?是他吗?” 赫伯特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薇尔点头,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薇尔眨了眨眼,竭力维持面上的镇定,【“不是他,妈妈,是另一个布莱克,他叫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赫伯特有些失望,但又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那他分到了哪个学院?” 薇尔看向他,没有了动作,赫伯特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他嘟囔了一句,“一个斯莱特林,意料之中。” “赫伯特,我从不记得教过你这些。”阿德贝严肃地转向自己的儿子,“斯莱特林也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你认为他可信吗,薇尔?” 薇尔回忆起自己和雷古勒斯的相处,想起那次深夜在医疗翼见面时他对自己的训斥,最后点了点头,【“是的,我信任他。”】 大人们的眼神再一次统一落到了薇尔身上,严肃的氛围让薇尔觉得有些不自在。 最后还是阿德贝开了口,“我会写信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等回到学校之后,如果邓布利多找你谈话,你可以再尝试看看能不能把预知的梦境告诉他,如果还是不可以的话……” “我想邓布利多会有法子的,”塞莉娜若有所思,“而且,人类一向是善于钻规则漏洞的存在,薇尔,也许你可以试着将一些信息传达出来,但前提是,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还有那个小布莱克,我觉得有必要让邓布利多教授知道他的特殊性,我想他看人的眼光应该要比薇尔更有保障。”这话很显然是赫伯特说的。 最后,卡桑德拉笑眯眯地揉了揉薇尔的金发,“不用担心,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与你同在。” 果然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圣诞假期返校后的第一晚,薇尔就接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的信,邀请她晚上去校长室坐坐。 尽管邓布利多和他们家关系不错,但这还是薇尔入学以来第一次到校长办公室来。 校长办公室位于城堡的八楼,入口却在三楼,薇尔走过去只看见了一个滴水嘴石兽。 “口令。”那石兽张开嘴巴,吐出了一个词。 【“滋滋蜂蜜糖。”】薇尔挥动魔杖,她不确定石兽的眼睛能否看到空中的字母,于是给这句话加上了声音——虽然阿德贝改造后的“寂静之声”几乎已经可以任她使用了,但薇尔还是不太习惯总是用加了声音的咒语。 “口令正确。”那头滴水嘴石兽跳到了一边,身后的墙壁裂成了两半,一道缓缓向上移动的旋转楼梯出现在薇尔面前。 就在薇尔抬脚迈上楼梯的时候,她注意到那头石兽脸上露出了一个相当人性化的表情,并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知道她,又一个沃夫林,希望她不要像她父亲那个臭小子一样……” 薇尔对石兽表现出的灵动与智慧十分感兴趣,也对它口中的赫伯特有些好奇,不过没等她再问石兽一句话,楼梯上已经传来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是小薇尔来了,进来吧。” 于是薇尔只能暂时把探究石兽的神奇之处放在一边,随着楼梯走进了校长室。 这是个宽敞的圆形房间,室内装饰精致美丽,但又与斯莱特林院长的办公室不同,给人的感觉要更温暖一些。办公室中摆着许多细腿桌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银质仪器,有的嗡嗡旋转着,有的喷出各色的烟雾。墙上挂着霍格沃茨历任校长的画像,画像上的人物在看到薇尔进来时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女孩,这让薇尔的脚步迟疑了一瞬。 她没能克制住自己对这间屋子的好奇心,又四下环顾了一遭。 邓布利多教授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薇尔在他身后的架子上看到了分院仪式上见到的那顶帽子。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只金红色的凤凰。薇尔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这种美丽的生物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它栖息在一根高高的金色树枝上,羽毛华美,色泽丰润,见薇尔看向它,还昂起头发出了一声悦耳的低鸣。 “哦,看来福克斯很喜欢你,薇尔。”邓布利多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对我这个老伙计来说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 薇尔这才看向慈祥的校长,为自己刚刚的失礼感到有些羞愧,【“抱歉,邓布利多校长,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美丽的生物,它叫福克斯是吗?”】 “哦,孩子,不用为此感到抱歉,我想福克斯会很乐意又有一个孩子欣赏它的美貌,我也对此感到欣慰。”不过他话音一转,又说,“不过我想,我们今晚还是先解决一些小问题,你说呢?” 邓布利多敲了敲桌子,上面立即出现了一些甜点与饮料,他还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盒糖果,“要来点滋滋蜂蜜糖吗?或者试试这种麻瓜糖果,柠檬雪宝糖,我猜你会喜欢它的口感。” 薇尔谢过了邓布利多的好意,拆开了一个柠檬雪宝糖放到口中,在外层的糖果慢慢融化后,里面的碳酸粉沾到了舌头上,开始噼里啪啦地爆起小气泡来,这种感觉非常新奇,让薇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邓布利多看起来对此相当愉快,他把糖果盒往薇尔面前推了推,“喜欢的话,你离开的时候可以带一些走。” “好了,那我们现在该进入正题了。”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颇为严肃,他说,“我已经收到了阿德贝和赫伯特的来信,大概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但还有一些推测需要验证,或许你愿意尝试对我说说那些梦吗?” 薇尔点点头,她想了想,准备从邓布利多和哈利出现的梦讲起——薇尔曾经想过,会不会她的预知梦只能告诉梦中出现的人,雷古勒斯能轻易知道,或许是因为那个岩洞是他最终死去的地方。 但结果证明,这个推测是错误的,她无法对邓布利多教授说出梦境的内容,“寂静之声”使用后的效果依然是那首麻瓜歌曲的歌词。 她还试图写下那个让她和雷古勒斯不解其意的单词,Hrcrux,可是这简单的七个字母却无法被以任何形式呈现出来,这让薇尔更加沮丧了,或许在他们真正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之前,她都无法获得其他人的帮助了。 邓布利多教授也沉默了,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里盯着她,闪动着莫名的光芒,他做出了最终的推论,“那么看样子卡桑德拉之前的猜测大概率是正确的,我想你刚刚在尝试将一部分从梦中获得的信息告诉我,但都失败了,是吗?” 在得到薇尔肯定的答复之后,邓布利多又提出了一个建议,“那么我们来换一种方式,由我来提问,而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即可。” 薇尔点点头,紧接着听到了邓布利多的第一个问题,“那些梦境所预告的,是厄运吗?” 薇尔想到在岩洞里饱受折磨的邓布利多、哈利和克利切,想到沉尸湖底的雷古勒斯,想到詹姆和莉莉的死,用力地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这种方法是可行的。那么薇尔,你能告诉我,那些厄运,是不是和伏地魔有关呢?”——答案依然是肯定的。 “你在梦里见到了伏地魔?”——是的。 “伏地魔杀死了你认识的人?”——是的。 “被杀死的人里有你的亲人们吗?”——没有,但也可能只是暂时没有。 “有你的朋友?”——是的。 “你的梦里我曾出现过吗?”——是的。 “伏地魔杀死了我?” 薇尔用力地摇了摇头,但面上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她无法告诉邓布利多,梦里的他为了找到伏地魔藏起来的某样东西遭受了极其痛苦的折磨,也许比死亡还要痛苦,而且他们所找到的只是雷古勒斯调换之后的赝品。 “好了好了,放松点,孩子,至少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我们还拥有最宝贵的希望。”邓布利多安抚了眼前不自觉颤抖地女巫一句,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伏地魔杀死了那个男孩吗?我是说,雷古勒斯.布莱克。” 听到这个问题,还没等薇尔做出反应,身后一直在窃窃私语的校长画像中,有个身着银绿相间的斯莱特林服装的男巫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尖叫,“一个布莱克?被那个该死的魔头杀死了?他不是一直鼓吹纯血主义吗?布莱克家的主张与他完全没有利益冲突。” 薇尔的目光被那个画像吸引了,说话的是个一脸聪明相的男巫,他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深灰色的眼睛——和雷古勒斯一样。 这时旁边的一位女巫及时制止了他的尖叫,“冷静点,菲尼亚斯,你甚至还没有看到沃夫林小姐的答复。”她说着,温和的目光看向薇尔。 菲尼亚斯停止了尖叫,焦急的目光也看向薇尔,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可是我的玄孙,而且和那个分到格兰芬多的不肖子孙不一样,他可是个斯莱特林。” 薇尔想了想邓布利多的问题,摇了摇头,这让邓布利多和墙上的画像都有些惊讶,只有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激动地问道,“所以他还活着?” 薇尔同样摇了摇头,因为雷古勒斯不是被伏地魔杀死的,他是为了反抗伏地魔而自己选择了死亡,这个回答让不太冷静的菲尼亚斯校长有些迷惑了。 好在邓布利多此时开了口,“我想薇尔的意思应该是,小布莱克先生没有被伏地魔杀死,但他依然失去了生命,所以薇尔,他是因为反抗伏地魔而死的吗?” 墙上的菲尼亚斯倒吸了一口冷气,薇尔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再一次体会到了邓布利多教授为何会被尊称为“最伟大的白巫师”。 因为他没有询问,出身斯莱特林,特别是出身布莱克家的雷古勒斯是不是在为伏地魔效忠的时候失去生命的,他总是乐意给任何一名小巫师机会。 “好的,我想具体情况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也许我也应该邀请一下那位小布莱克先生到这里来做客。”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薇尔想了想,问出了这天的最后一个问题,【“邓布利多教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由我先把这件事告诉雷古勒斯吗?”】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那笑容显得有些好奇,又有些狡黠,还带着点打趣的意味,“当然。” 薇尔的脸立刻变得像平安夜的苹果一样红了。 插入书签 立场的统一 薇尔本打算等到下周的魔法史课上再把关于预知梦的事情和邓布利多的邀请告诉雷古勒斯,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从校长办公室回来之后,她又梦见了新的场景。 这个梦短暂而又混乱,可它所预告的命运却让薇尔难以置信。 因为她看见了邓布利多教授的死亡。 薇尔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刚发现这里是新的梦境,就注意到有四个穿着黑袍子的人把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邓布利多教授围在了墙角。 从他们的对话中,薇尔知道了那些人就是伏地魔的追随者,食死徒。 她还看见了哈利,他像是被施了冰冻咒一样僵立在邓布利多身后,因为在隐形衣下,其他人都看不到他。 根据邓布利多和哈利的着装,这个场景似乎是发生在他们从岩洞回来之后。 那几个食死徒的队伍里还有个看起来和哈利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们管他叫“德拉科”。 这男孩虽然和食死徒待在一起,但看起来却相当害怕,他呆呆地瞪着邓布利多苍白的脸,完全忽略了那几个食死徒“快动手吧”的催促。 薇尔无法理解他们的意图,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这个男孩动手呢?让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男巫……杀死邓布利多,杀死他的校长——他们说这是伏地魔的命令。 楼梯下始终有混战的声音传来,终于,一个食死徒对德拉科的犹豫感到不耐烦了——事实上那男孩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没办法瞄准目标。 【“我来吧。”】说话的食死徒说着就朝邓布利多张开了手,露出了嘴里的尖牙,那上面甚至还在淌着鲜血。 薇尔倒吸了一口气,捂住了嘴巴,这个食死徒……竟然是个狼人? 不过还没等他咬上去,他的一个同伴就一记魔咒把他击倒了,【“我说过不行!”】 【“德拉科,快动手,不然就闪开,让我们——”】说话的食死徒是个女人,但没等她说完,通往这里的门被撞开了。 薇尔循声望去,看见了又一个她认识的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蜡黄的面容,大大的鹰钩鼻,来的是早已经成年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薇尔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混血的斯莱特林,但有一个格兰芬多的挚友莉莉.伊万斯,现实中目前与薇尔大概算得上点头之交,但斯内普对詹姆他们十分厌恶,甚至势同水火,而莉莉后来却嫁给了詹姆,还生下了哈利,但波特夫妇在上一个梦境里被伏地魔杀死…… 梅林的袜子,薇尔脑海中一片混乱,她一向不太擅长理清这种复杂的关系,但她知道自己目前最关心的是什么——她关心的是这个在当下有着决定性作用的男巫的立场。 可是先开口的是食死徒,薇尔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浇了一盆冰水。 【“我们遇到难题了,斯内普,这小伙子好像不能——”】 但与此同时,薇尔还听到了邓布利多的声音,他轻轻地念着来人的名字,【“西弗勒斯……”】 薇尔从来没听过邓布利多教授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这个当世最强大的白巫师,竟然在哀求,他在哀求西弗勒斯.斯内普。 但斯内普没有理会在场的任何人,他粗暴地把一直在颤抖的德拉科推到了一边,其余的四个食死徒也都闪到了后面——这让薇尔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因为这种举动或许代表着西弗勒斯.斯内普在食死徒内部较高的地位。 薇尔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死死盯住斯内普,这个男巫凝视着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是深深的厌恶与仇恨。 【“西弗勒斯……请求你……”】邓布利多依然哀求着,对面的男巫举起了魔杖。 【“阿瓦达索命!”】斯内普的魔杖发出了一道绿光,直直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胸膛。 薇尔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试图把愤怒、不解、怨恨、悲痛以这种方式憋在心口,可眼泪却早已喷涌而出。 一道闪着绿光的骷髅标记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邓布利多被击到空中的身体,只是转瞬,他就仰面倒了下去,消失在了围墙的垛口。 薇尔顾不上管身后的食死徒们,也顾不上角落里和她一样悲痛而崩溃的哈利,她随着邓布利多的身体飞到了天文楼的下方,她必须得确认,邓布利多或许还活着。 他可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怎么可以…… 但同时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冷漠地分析着,邓布利多刚从岩洞回来,他喝下了一整盆不明成分的毒药,他刚刚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甚至无法维持靠在墙上的姿势,而……斯内普发出的索命咒,薇尔看得很清楚,它的确精准命中了邓布利多的胸膛。 她绝望地祈求者,可是在看到那具双眼紧闭,四肢摊开,手脚折断的尸体之后,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薇尔流着泪,试图擦去这位伟大的智慧的老人嘴角的血迹,可她的手指根本无法接触到梦境中人。因此她只能仔细地深深地凝望着邓布利多地每一处,企图记住一切与这场死亡相关的讯息。 她看到了邓布利多焦黑的手,是魔咒伤害,毒药,还是诅咒?在关于岩洞的那场梦里她没有注意到,但那时似乎已经是这样了。薇尔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有种不祥的预感告诉她这或许也是导致这场死亡的原因之一。 她还看到了他们历尽艰辛从岩洞里得到的挂坠盒——可惜他们不知道那是假的,已经被一个满腔孤勇孑然赴死的傻瓜调换过了,薇尔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不是因为邓布利多在岩洞里喝下了那盆古怪的毒药,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满腔的愤怒无从宣泄,薇尔把那个假的挂坠盒握在了手里,力气大到仿佛要把它捏碎,这个挂坠盒害死了雷古勒斯,也害死了邓布利多,它,Hrcrux,到底是什么? 同样的梦境再次循环往复,薇尔将这种重复当做命运最严正的警告。 但这样的反复也让她在白日里变得无精打采,萎靡不振,脚步飘忽得像个幽魂。 在此期间,她遇见了一次西弗勒斯.斯内普,即便理智告诉薇尔,她不应该因为预知梦里十几二十年后的他杀死了邓布利多,就对此时不过十二三岁的他产生憎恶,可是那种愤怒依然使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在他第一次主动向她点头时,她一脸冷漠地无视了那个动作,径直离开了。 混乱的内心使她忽略了西弗勒斯脸上嘲讽的笑意和握紧的拳头,尽管只有一瞬,但她明白,经此一遭之后,他们大概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她也没有办法去上天文课,只要一拐进天文台塔楼的楼梯,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最初薇尔强忍着不适,她并不想因为对未来的恐惧与悲痛放弃当下的正常生活,她也并不想放弃一门自己一向擅长的学科,最终还是伊利斯发现了她的异常。 “薇尔,薇尔,你还好吗?”伊利斯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夜空中的星星上传来的。 薇尔迟钝地收回凝视天空的视线——她看不到星星,只要一抬头,她就会想到梦里那个巨大的绿色的骷髅标记,骷髅的嘴里吐出了蛇信子般的舌头。 她看向伊利斯,像平时一样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虚弱。 伊利斯收起了平时总挂在脸上的微笑,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薇尔,你得去医疗翼。”伊利斯这话说的十分坚定,但薇尔还是摇了摇头。 她明白,自己必须得撑过去,对于命运的预知会一直继续,她会不断地看到身边人的厄运,她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梦里的她无能为力,但现实中,在那些厄运到来之前,她必须得做好准备。 而做好准备的第一步,就是需要坦然面对那些关于不幸的预告,知晓它,了解它,然后想办法解决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瑟瑟发抖,甚至无法正常生活。 伊利斯低声说了句什么,薇尔没听清,然后她好像是不太文雅地骂了句脏话,最后像是实在无法忍受薇尔对自己的逼迫,直截了当地起身向天文学教授请了假,而后强硬地把薇尔拉去了医疗翼,虽然薇尔觉得自己的情况并不是庞弗雷夫人所能解决的。 最后在伊利斯的建议下——薇尔从来都没听伊利斯提起过,原来她知道自己晚上会做噩梦,庞弗雷夫人给薇尔开了一瓶无梦酣睡剂,伊利斯强硬地把药剂灌进了薇尔的嘴巴里,等她熟睡之后才离开。 而她也不会知道,伊利斯离开之后径直去了地窖。 雷古勒斯在被告知有个拉文克劳的女孩在公共休息室门口等自己时心中十分惊讶。 因为他在拉文克劳有交情的女孩只有薇尔一个,而圣诞假期之后,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姐不知为何总是来缠着他,就连魔法史课上不惜坐在第一排也要和他同桌,这给他和薇尔的秘密对话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机会告诉薇尔双面镜的用法。 但因为早已经和薇尔有了明面上不相往来的默契,雷古勒斯并不认为女孩会莽撞到直接来地窖找他,所以,当他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门外看到伊利斯.戈德斯坦时,心里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他当然知道这是薇尔的朋友,也是她的室友,每堂魔法史课上趴在薇尔身边睡得天昏地暗的同桌。在入学前,他甚至目睹了她们的第一次对话,但出于对薇尔的信赖,他不认为这位戈德斯坦小姐会了解他和薇尔之间的事情。 而且这位戈德斯坦小姐抱着双臂,站在走廊立柱的阴影里,脸上的神情看不太清楚,但语气听起来相当不耐,似乎不怎么乐意和自己打交道。 只是不等雷古勒斯询问,女巫已经开口了,并且直奔主题,“薇尔在医疗翼。” 听到这话,雷古勒斯心中闪过一瞬间的交集,但他迅速冷静下来,面上也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什么?这位小姐,我不知道……” 但是戈德斯坦小姐显然不想和他绕圈子,下一秒她说出了令雷古勒斯更惊讶的事情,“她又做梦了,状态很不好,该死的……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我觉得她应该需要你……” 这次雷古勒斯是真的无法维持镇定了,一方面,他不确定眼前的女巫知道多少关于薇尔梦境的事情,另一方面,他无法抑制地担心着女巫嘴里“状态很不好”的薇尔,这一刻他甚至想直接奔去医疗翼。 戈德斯坦小姐说完那句“她应该需要你”之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见雷古勒斯还愣在原地,她嘴里骂了句什么,微微动了动自己的魔杖。 雷古勒斯只觉得一种冰凉的感觉将他从头到尾笼罩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透明的了——这无疑是个强力的幻身咒,无声版,甚至连魔杖都没有按照书上的姿势挥动,但他很快就把这些问题抛在了脑后,急匆匆地朝医疗翼赶了过去。 从地窖到医疗翼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雷古勒斯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脑海中飞速地流逝了——那是一些本该令他困扰的问题。 譬如,为什么伊利斯会知道他与薇尔的往来? 又譬如,为什么伊利斯会在薇尔做噩梦之后来找自己,并认为这是薇尔此刻需要的? 再譬如,为什么伊利斯.戈德斯坦,一个日常表现得平平无奇的拉文克劳学生,能轻而易举地如此完美的幻身咒,且近乎于无声无杖施法? 但当雷古勒斯站在医疗翼门口时,这些疑问就已经从他的脑海中彻底消失了。 他甚至不会想起自己是从何得知了薇尔的消息,也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旁若无人地跑到这里来的,他只记得自己来这里是为了看望薇尔,因为他需要她。 记忆的不和谐之处让雷古勒斯有些困惑,但他准备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不知道薇尔又做了什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模样。 雷古勒斯看着病床上女巫恬静的睡脸——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过于苍白了,准备等女巫醒来好好质问她。 薇尔醒来的时候是深夜,这次她可算体会到了上次雷古勒斯半夜醒来时的心情。 她得承认上次是自己过于莽撞了,因为在半夜醒来看到自己床边有一个人影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去找自己的魔杖。 好在雷古勒斯一直醒着,他似乎一直盯着薇尔病床上的某一点,在听到薇尔醒来的动静时便反应了过来,看到薇尔下意识的动作,他同样想起了上次,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这次他们两个的角色正好相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医疗翼。 熟悉的笑声让薇尔放松了警惕,不过她依然需要自己的魔杖。 【“雷古勒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雷古勒斯又愣了一下,因为他对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竟然已经记忆模糊了,以至于过了几秒他才回答,“我在走廊上听人说你病了,在医疗翼,就想来看看。” 薇尔觉得有些奇怪,她想说,如果只是来看看,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为什么还在这里呢?毕竟雷古勒斯上次还为此“教育”过她,以他所受的绅士教育,这样做显然是不太妥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终回避了这个问题。 而这种回避也使得雷古勒斯没有发现这一点违和之处。 大多数时间薇尔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雷古勒斯在这里,她想,或许可以把那些梦境分享给他,毕竟没有人知道,那些与雷古勒斯无关的厄运,是否还能被轻易地诉说给他。 答案是肯定的,虽然他们都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的确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和她一起承担那些来自命运的警告的人,但薇尔暂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因为她知道,那会是多么巨大的负担。 而这次,在得知了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死讯之后,雷古勒斯沉默了很久。 “薇尔,”他艰涩地低声念出了她的名字,“你也许从来都不知道,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会抱有一种怀疑,怀疑我们之间莫名其妙迅速发展出的友谊,也怀疑你告诉我的那些,关于我本人的命运,是不是只是为了阻止我加入黑魔王的阵营……” 薇尔瞪圆了眼睛,雷古勒斯的怀疑令她非常生气——她本以为他们早就已经是可以交换秘密的挚友了,不过很快她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这种怀疑对一个谨慎精明的斯莱特林而言,或许只是他们的习惯。 但一向细心的雷古勒斯此时却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他低着头,每个词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但即便如此,我认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你,所以我知道……詹姆.波特和邓布利多对你而言,都是相当重要的人……而以你的性格,显然不会去编造他们的死亡……只为了说服我这个与你相识不过几个月的斯莱特林……” “所以,”雷古勒斯抬起头来,看向薇尔的眼睛,“我想你已经说服我了,我相信你具有先知的能力,并且也接受了你告诉我的……关于我的死亡的未来。我会竭力避免自己走上那一条路,而作为告知我一切的预言家,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帮助你。” 这次换做薇尔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明明她一直都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期待着雷古勒斯对她的全盘信任,可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那样惨烈的死亡预告的洗礼,薇尔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对此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开心。 她试图对他微笑,但是失败了。 雷古勒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坐得离女巫更近了一些,温声安抚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答复,但你得明白,是你,给了我逃脱那种厄运的可能性。” 薇尔点了点头,在那双深灰色眼眸的注视下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如果,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扭转这些未来可能发生的厄运,你会答应吗?”】 “这是正式的邀请吗?”雷古勒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后认真回答道,“我欣然接受。” 【“即便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接受邓布利多教授的邀请,在某一天去校长办公室坐坐?”】 雷古勒斯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个附加条件,此时的他甚至以为薇尔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邓布利多,他不得不思考了一会儿,因为作为布莱克家的二儿子,在西里斯被分到格兰芬多的情况下,他肩上或许也即将背负起整个家族的命运,因此他无法轻率地决定加入哪个阵营。 薇尔险些以为他要拒绝了,连忙补充道,【“只是去聊聊,事实上邓布利多教授知道的并没有你多……”】 “所以答应这个邀请并不意味着我会站在邓布利多一方,对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雷古勒斯显然已经得到答案了,他甚至又有了心情来幽默一下,“不得不说我对霍格沃茨的校长室还是有一定兴趣的,我们家有位祖辈也曾担任过霍格沃茨的校长,也许我还能见到他的画像。” 薇尔也放松下来,【“是的,我见过他,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先生——”】,她顿了一下,最后说,【“他很关心你。”】 雷古勒斯听到这句话不由挑了挑眉,“好的,这让我更加期待了。” 完成了这个任务,薇尔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雷古勒斯,你认识你们学院二年级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吗?”】 雷古勒斯显然也想到,在薇尔的梦里,正是这个男巫用索命咒杀死了邓布利多,尽管这件事有很多疑点,而他们也都认为不能轻易用未来的事情给任何人定罪,所以他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他,他还算出名,虽然——你知道的,不过我想接下来有必要去接近一下他。” 薇尔这才想到她这几天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反常态度,以那个毒舌的斯莱特林的性格,即便她和莉莉是好朋友,或许也没办法进一步了解他了。 好在雷古勒斯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他说:“既然现在我们立场相同,让一位女士独自承担一切显然不是绅士所为,而且我对斯内普本人也十分好奇,对他的交友以及梦里的选择,并且同为斯莱特林,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野心,所以对斯内普先生的观察任务,我想你可以交给我,只要你信任我——” 【“我当然信任你,雷古勒斯——”】薇尔回答,她表现得有些过于急切了,这让她的脸有些发红。 “那么我想或许你可以换一种称呼方式了,如果你注意到,我现在都已经只叫你‘薇尔’了——”雷古勒斯笑着调侃。 薇尔不敢看他的表情,那样的笑容有些过于耀眼了,但她不舍得拒绝,于是挥了挥魔杖,用了一种更矜持的表达方式,这次的“寂静之声”没有声音,【如果这是你所希望且乐意的,那么我很荣幸,雷尔——希望我没叫错。】 “当然没有,薇尔,你总是正确的。”他像是意有所指,但马上又接了一句,“不过,我想以后凡是需要谈判的任务,你最好还是避开吧。” 薇尔对此感到十分迷惑,不知道这个话题从何而来,直到听见雷古勒斯的下一句话。 “我实在担心你会想今天一样,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筹码摆在对方面前——” “然后连本带利输个干干净净。” 插入书签 关于魁地奇 将关于邓布利多死亡的预知梦分享给雷古勒斯之后,薇尔觉得自己心里的负担似乎轻了一些,至少她不再反复梦见那个可怕的场景了,而之后的天文课她也能正常上课了。 薇尔并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和雷古勒斯谈话的内容,但从雷古勒斯与她的相处来看,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或许唯一成问题的是,她并不知道该怎样缓和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关系,因为他经常对她视而不见,在路上单独遇到会直接避开,而在莉莉在场的情况下,他也不怎么和薇尔交谈,偶尔开口也又恢复了那种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攻击性。 而薇尔因为心虚——她认为之前的确是她的错,总是会忍受这种对待,莉莉试图调解,但最终依然没能解决问题,最终薇尔也只好尽量避免和西弗勒斯的相处。 好在后来在魔法史课上,雷古勒斯告诉薇尔,他已经成功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结识了,所以薇尔可以暂时放下这件事。 由于用常规手段很难获取“Hrcrux”的信息,薇尔的课余时间主要用来研究通讯笔记本了。在她的设想中,这个笔记本需要具有即时定向传送消息给指定对象的功能,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通讯记录可以被储存下来,如果能实现多人通信,那就更棒了。 雷古勒斯送的双面镜对通讯笔记本的研究工作很有启发,薇尔结合双面镜的工作原理,在了许多研究与改进双面镜的文献之后,最终把重点放在了魔法阵上。 她从图书馆借了许多与记录、传送以及定向魔法阵有关的书籍,里面有不少大部头的著作,而后一头扎进了书海。 薇尔在这一点上表现出了明显的拉文克劳特质,她专注于研究工作的时候就像从这个世界抽离了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饭的时候也一直捧着书在读,走路的时候也边走边思考之前看到的传送阵的原理。 伊利斯劝了薇尔很多次,但都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好在她不至于为了研究完全废寝忘食,也并没有影响到自身的健康,伊利斯只能摇摇头,随她去了,反正绝大多数时间里她们总是在一起的。 不过伊利斯最近开始对魁地奇感兴趣了,她还想拉着薇尔一起去看周末拉文克劳对格兰芬多的比赛,希望这能够让薇尔从那种痴迷学术的状态中短暂地回归生活。 这也许是因为詹姆总是在她们耳边大肆宣扬魁地奇是多么的有趣,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有多么厉害,他又在训练中做出了怎样高难度的动作等等。 薇尔一直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大多数巫师们会痴迷于这项运动,他们家也大多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薇尔明白像自己这样的才是少数。 就连一向稳重内敛的雷古勒斯,在聊到魁地奇时也会忍不住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他甚至已经决定下学期要加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了。 对于薇尔从来没有去看过魁地奇比赛这一点,雷古勒斯觉得很吃惊,虽然仔细想想,他的确没有在球场看到过薇尔,而且联想到女巫的飞行技术,倒也可以理解了,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邀请她去现场看比赛。 【你知道,许多痴迷于魁地奇的人,他们自己未必能在赛场上表现得多么出色,但这并不会妨碍他们对这项运动的喜欢,或许你至少该去尝试一下。】魔法史课上终于摆脱了格林格拉斯小姐的雷古勒斯在笔记本上写道。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甚至不太明白它的规则,我猜我大概很难看懂魁地奇比赛。】薇尔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许该去尝试一下新鲜事物,而且如果朋友们都热衷于此,那她或许也不该做那个可能会在聊天时冷场的人。 【没关系,我可以先给你讲解一遍比赛的规则,以及霍格沃茨魁地奇杯的积分规则之类的——】雷古勒斯快速地回道,但想了想他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去找波特和西里斯他们,也许由他们亲口讲给你听会更便于理解。】 薇尔想到詹姆谈论魁地奇时的状态,她敢肯定詹姆一定会夹带私货掺进去许多他的个人事迹,或者是他崇拜的球星的壮举之类的,于是她摇了摇头,写道,【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或许由你来讲解会更好一些。】 雷古勒斯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或许是因为薇尔在詹姆和他之间选择的是自己,尽管只是在了解魁地奇规则这样的小事上。 于是这堂课接下来的时间里,薇尔一直在接受与魁地奇相关的知识,这让她离那些魔法阵远了一些。 雷古勒斯无疑是个称职的老师,他对规则的讲解十分清晰易懂,并且相当有条理,薇尔很快就明白了,而后他又兴致勃勃地告诉她比赛时值得关注的地方。 【据说魁地奇犯规的手段高达七百种,不过因为通常情况下,魁地奇比赛中不允许向对方球队使用魔杖,所以绝大多数犯规行为都不太可能发生,而剩下的手段中,大部分过于卑劣的是被大部分人所鄙夷的,比较常见的只有十种。】 薇尔有些奇怪地问道,【所以你觉得这些也是值得关注的地方?】 【当然,其实很多时候,一些“恰当”的犯规往往会作为球队的一种策略——你或许会觉得这有些卑鄙,但事实是,即便是一向自诩光明正大的格兰芬多们,偶尔也会采用这样的小手段,如果你能根据场上形势判断出某个犯规动作是无意之举还是球队的策略,我想那或许会让你的观赛体验变得更好。】 薇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样听起来确实有意思许多,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靠犯规来谋取胜利——】 雷古勒斯笑了,这当然不是嘲笑薇尔的天真,他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固执得可爱,而这种对于个人原则的固执让她整个人更加熠熠生辉,这也许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之一,于是他不在把话题停留在她可能会不喜欢的方面,【或许你会更感兴趣球员们在比赛中会使用的招数——当然,是合理合规的那种,一般都很有难度,但又相当有趣。】 为了便于薇尔直观地理解每个动作的表现,雷古勒斯甚至还用羽毛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系列简笔画,虽然只是寥寥数笔,但意外地生动形象,这成功吸引了薇尔的注意。 【我以为你们家的孩子学习的都是传统的油画画法呢,现在这样的有点像日本流传过来的那种漫画——很多人觉得这种画会有些低俗或者幼稚。】 雷古勒斯挑了挑眉,他在家中学的的确是油画,并且是古典时期的油画,虽然后来他又主动学习了近现代风格,但他也的确没听过漫画,这种简笔画是他闲来无事随便勾勒来记录日常琐事的,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了所属的流派。 【事实上对于布莱克而言,这些都是身为贵族——好吧,我想你大概不会认同这种观点,但绘画的确是我们的必修课,即便不会自己创作,也要懂得鉴赏,你知道,有时候这只是身份的象征,至于这种简笔画,我只是觉得它可以更方便地表达一些信息罢了。】 薇尔点头表示理解,又见雷古勒斯继续写道,【关于魁地奇,我能告诉你的便只有这些了,真正想要了解还是得到赛场上去。所以这周末,你会来吗?】 【我想应该会吧,伊利斯也希望我去,而且我手里和魔法阵相关的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雷古勒斯犀利地指出,【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大部头中的知识你已经汲取得差不多了,我猜你估计还是会拒绝。】 薇尔没有反驳,事实的确如此,而且她已经有了些想法,不过现在已经是复活节之后了,她得抽出时间来准备一下期末考试,或许暑假的时候她就可以把那些想法付诸实践了。 天公作美,拉文克劳对格兰芬多的比赛当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五月的温度正适宜。 薇尔入学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了拉文克劳的看台上,这让周围一些注意到她的人没忍住小声议论起来。 她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事实上拉文克劳并不缺少如她一样的另类,虽然不关心魁地奇的依然是少数。 只不过在经历过魔药课事故——感谢梅林,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帮助下问题已经大致解决了,飞行课事故——从那以后薇尔就免修了这门课,以及因为在走廊上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五六个斯莱特林一年级之后,薇尔已经变成学院里比较引人注目的那个了,虽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不过至少现在大家对她的态度都比较友好,或许一部分是由于她每节课上的加分。 不过比赛开始之后,这种来自其他人的关注便都消失了,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场上的比赛吸引着。 伊利斯只顾得上塞给薇尔一架望远镜,便也转头盯着场中飞行着的球员们了。 解说员是个很容易情绪激动的格兰芬多,经常在格兰芬多进球时发出兴奋的尖叫,而在拉文克劳进球时就会表现得懊恼失落,这让薇尔有些不适。 她尽力屏蔽了不公的解说,靠雷古勒斯之前所说的规则自己去看场上的情况。 拉文克劳的三个追球手正组成箭头状阵型飞向门柱——她记得雷古勒斯的简笔画,这种招数叫做“鹰头进攻阵型”,唔,很适合拉文克劳,只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并没有因此退开,詹姆直直地冲了上去,本就凌乱的头发在空中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得更糟了。 就在薇尔以为他们要撞在一起的时候,詹姆一个急刹,停在了拉文克劳进攻阵型的前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气势过于凛然,也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个男巫一往无前的性格,虽然詹姆因为急刹扫帚被判犯规,但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因为拉文克劳的一个追球手被詹姆影响而偏离了原本的飞行方向,他们的进攻阵型被打乱了,格兰芬多的另一个追球手抓住机会抢到了鬼飞球,然后一个倒传球扔给了后方刚好结束判罚的詹姆——薇尔听到周围许多人都发出了或遗憾或怨念的叹息。 她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她的确看懂了,这或许就是格兰芬多的战术,不知为何,她这时候反而是望向了对面斯莱特林的看台——即便今天不是他们的比赛,但这场比赛将决定他们在决赛中的对手,所以斯莱特林来了不少人。 薇尔从望远镜中看到了雷古勒斯,他原本正和身边的斯莱特林聊着什么,但也许是心有灵犀,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雷古勒斯也刚好看向了这里。 也许他们都想到了那场关于魁地奇的教学,也许雷古勒斯还会暗自开心这么快就让她见识到了格兰芬多通过“犯规”来执行的战术。 视线的交汇只在一瞬,接下来格兰芬多解说激动的呐喊声吸引了薇尔的注意,“詹姆.波特,这小子贡献出了本年度最精彩的伍朗贡“之”形飞行术!梅林呐,他才二年级!他是个魁地奇天才!可怜的拉文克劳们,被他迷惑得团团转了。” 拉文克劳看台对这句解说词发出了一片嘘声,可又不得不承认他是正确的,因为詹姆已经顺利地抵达了球门,他甚至还有心情捋了把自己的头发,而后轻轻松松地把鬼飞球扔进了球门——拉文克劳的守门员选错了球门。 薇尔看见詹姆进球后快活地冲格兰芬多的看台大叫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薇尔看到了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的西里斯三人,以及身后用矜持压抑着激动之情的莉莉,想到梦里詹姆和莉莉的关系,薇尔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克制住了,毕竟他们学院输了球,而此时距离比赛开始不过七八分钟。 接下来的比赛几乎成为了詹姆的个人秀——拉文克劳的追球手们与有詹姆.波特在的格兰芬多的确有一定的实力差距,不过最终是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张先生抓到了金色飞贼,最终以拉文克劳对格兰芬多200:220结束了比赛。 这个结果让许多拉文克劳长舒了一口气,感谢金色飞贼带来的150分,最终的比分相差并不大,至少不会在魁地奇杯的排名中垫底了,或许还能争一争第二名,不过这就要看下一次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对决了。 薇尔对这个结果倒很有感触,除却那些精彩的飞行技术与诡变的战术,这个赛场上也永远不会缺少遗憾与惊喜,不到最后一刻,比赛的结果往往是难以预料的。 或许,她有些明白魁地奇的魅力所在了。 这一年的魁地奇杯最终被放进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而由于最后一场比赛中格兰芬多大比分战胜斯莱特林——斯莱特林的找球手没能在詹姆他们疯狂进球得分的情况下抓住金色飞贼,拉文克劳赢得了本学年魁地奇比赛的亚军。 雷古勒斯对于斯莱特林的失利有些闷闷不乐,不过他不是那种会因此迁怒拉文克劳的人,在薇尔试图安慰他时,他甚至还向薇尔分析了斯莱特林失败的原因。 【我认为找球手是斯莱特林球队最大的弱点,虽然格兰芬多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们追球手的强势掩盖了这一点——好几次我在看台上都捕捉到了金色飞贼的影子,可场上的两个找球手还像木雕一样悬在空中四处张望着。】 【那就祝你下学期加入球队之后能改变这种情况吧。】薇尔见他心情好些了,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更希望格兰芬多胜利,毕竟詹姆.波特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看吧,他都有心情来揶揄她了。 不过薇尔倒也不怕了,亦或者说她已经有些习惯雷古勒斯时不时就会冷不丁地拿他自己和詹姆来做比较了——老实说这挺容易让人想多的,让她觉得有些窘迫。 她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飞快地在纸上写,【别这样,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她羞窘的样子有些可爱,雷古勒斯本应该接受这种说法,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不由自主地追问道,【如果一定要支持其中一个呢?】 薇尔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绯红,轻轻抿了抿嘴唇,才提起笔,【我以为我告诉过你,雷尔,你和詹姆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尽管这不是最让他满意的答案——其实雷古勒斯觉得自己心里也未必清楚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可是她说他是不同的,也许这就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不同,或许是因为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知晓她的预知梦的人? 虽然薇尔极力隐瞒这一点,但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在那次简短的谈话中告诉了自己,只是薇尔一直不知道罢了。 诚实地说,在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一方面,他意识到这代表着自己对于薇尔来说是不可替代的伙伴,这种特殊令他暗自欣喜,这或许是他第一次成为某个人的第一选择,虽然也是唯一选择。 而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这也代表他必须得做出一个选择了,选择一个立场,或许不仅仅代表他本人,也代表布莱克家的命运。 其实同时他心里也并非没有闪过一些阴暗的想法,作为世界上唯二知晓那些命运的人,如果他足够冷酷,足够薄情,他完全可以利用眼前这个天真的女巫——诚然她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可毕竟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女。 他可以利用她的预知,利用她的信任,借此逃避自身以及他所关心之人的厄运,却可以不着痕迹地引导她背离拯救那些他不关心之人乃至痛恨之人的道路。 雷古勒斯知道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他很快便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也许不像个斯莱特林,或者更确切地说,不像世俗认知里的斯莱特林,但他依然选择把主动权交还给薇尔。 这也代表着他做出了最终的选择,其实很简单,他的选择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跟着薇尔,而薇尔所做的,只是听从她自己的心意。 插入书签 城堡的秘密 薇尔最近在忙着复习期末考试的内容。 一年级的知识对她来说并不困难,或者甚至能称得上是小菜一碟。 只是因为朋友们都忙于复习,通讯笔记本的实验需要等到暑假才能实行,如果不复习的话似乎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原本埋在书堆里的伊利斯意识到了薇尔的无聊,思索了几分钟,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薇尔,如果你觉得无聊,我认为这个时候或许是个和画像聊天的好机会,你不是有一本记载了城堡里面画像的手册吗?” 是的,赫伯特送给她的那本小册子,那可是不错的消遣——之前詹姆借走了它,因为那上面记载了一些赫伯特从画像口中得知的霍格沃茨的密道,西里斯认为这会对他们的探险,尤其是在与“那个哑炮管理员”的斗争中很有帮助。 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因为詹姆在将它还回来的时候高度赞扬了它带给他们的帮助。 譬如某次在即将被费尔奇发现的时候,他们按照手册中的记载躲进了位于城堡四楼的独眼女巫身后的密道,他们甚至用一个周末的时间探索了这条密道通往哪里,最后发现它的出口竟然在霍格莫德村蜂蜜公爵糖果店地窖,那可是他们三年级才能去的地方。 而这也让詹姆和西里斯有了一个新的点子。 【“你说你们想做一个霍格沃茨的地图?”】 “那可不是简单的地图,我们希望它能显示城堡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密道——”詹姆高声提出他们的畅想。 西里斯兴致勃勃地补充道,“甚至还可以让它能显示这里每一个人的位置——只要这个人在城堡里,他就会以一个活动的点的形式出现在地图上。” 彼得兴奋又小心翼翼地插嘴道,“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随时知道费尔奇的动向,就不用担心被他抓到了。” 这番话招来了西里斯一个不屑的眼神,他懒洋洋地说道,“嘿,彼得,眼光放长远点,我们做出这个发明可不单纯是为了针对那个愚蠢的管理员的,它的意义可伟大的多!” 最冷静的是莱姆斯,他虽然看起来也为这个主意感到兴奋,但还是提前给自己激动的朋友们泼了冷水,“要实现这些功能可不简单,至少以我们现在的知识水平,可完全做不到。” 詹姆和西里斯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一直静静聆听的薇尔,这统一的动作和直勾勾地眼神惹得旁边的伊利斯一个激灵,她皱眉看着这些恼人的男孩子们,说道,“你们可不要打薇尔的主意,她为了研究通讯笔记本已经够辛苦的了,可没时间为你们疯狂的冒险出力。” 薇尔扯了扯她的袖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想说其实她对此也很感兴趣,但因为伊利斯严肃的表情,最后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不过伊利斯也退了一步,答应詹姆他们,如果他们遇到了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来找薇尔寻求帮助,虽然薇尔谦逊地认为自己或许也只能为他们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建议。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下的事情了,眼下薇尔正准备趁大家都在复习或上课的时间,去找城堡的画像们聊聊天。 她选中的是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口的胖夫人——据赫伯特的手册描述,这位夫人性格和善,交际广阔,而且有一个小小的癖好是喜欢喝烈酒。 这是薇尔第一次站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口,画像中的胖夫人本来正闭着眼睛小憩,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她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穿着拉文克劳制服的薇尔,问道,“拉文克劳的孩子,你知道口令吗?进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需要口令。” 薇尔摇了摇头,她并不打算进去,而是掏出了魔杖,这让画像里的胖夫人警惕起来,好在她只是在空中挥动了几下,一串字母就出现了,【“我并不打算进去,女士,我只是想要找个人聊聊天,我的朋友们都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 胖夫人怜爱地看了她一眼,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说道:“我知道你,你是沃夫林家的那个孩子,可怜的姑娘……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可以陪你聊一会儿,我想这个时间大概也没什么人会过来。” 薇尔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位画像夫人的热情,只好感谢她的善意,【“感谢您的体贴,女士,不过您认识我?”】 胖夫人用手帕掩住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当然,孩子,我们几乎认识城堡里的每个人,毕竟当你变成画像只能被钉在墙上之后,就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譬如你,我就知道你曾经去夜游过,还有你和布莱克家的那个小子——” 薇尔大惊失色,她连忙阻止了胖夫人继续说下去,她忘记给这里施上一个无声咒了,确保不会有人听到以后,薇尔才转过头来对着画像里笑得意味深长的胖夫人说,【“哦,女士,我恳求您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这是个秘密——我想您应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吧。”】 胖夫人看见她慌乱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好了孩子,画像也是有原则的,目前这件事也只有我和朋友们知道,如果你不希望它被别人知道,我会在下次聚会的时候告诉我的朋友们,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薇尔松了口气,但马上就听到了胖夫人的感慨,“不过你和你的父母可真不一样,我记得你才一年级吧,赫伯特那个烦人的小子可是花了好几年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你妈妈。” 薇尔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立即解释道,【“我和雷古勒斯只是朋友,我去找他是因为有一些事情只能告诉他。”】 胖夫人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最终用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了的语气说道,“好吧,孩子,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你们马上就要考试了吧,我还记得你爸爸上学的时候每个期末都很发愁他的魔咒学和黑魔法防御课的成绩,因为你祖父对他要求很严格。” 薇尔倒没有这个问题,不过提起黑魔法防御课,薇尔倒是想起了一个传闻,也许询问一下霍格沃茨的画像会是不错的选择,于是她问道,【“女士,或许您听说过,我们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下一年的工作,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胖夫人捂住嘴惊叫了一声,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哦,那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因为校长没有同意他的申请,所以就诅咒了之后担任这个职位的每一个人……” 果然是诅咒,薇尔想,但这个做出诅咒的人……于是她问道,【“您说的‘他’指的是?”】 “嘘,小声点,其实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我们都认为这八成就是真相。”胖夫人哆嗦了一下,小声回忆起来。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个斯莱特林毕业的男孩回来申请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一职,但是被邓布利多拒绝了。而就是从那以后,这门课的教授就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长期任职,所以我们认为,这是那个男孩的诅咒。” “那个男孩,我记得他上学的时候,他非常英俊,我得说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成绩优异——全优,还是级长,得到过学校的特殊贡献奖,所以一开始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是不信的,直到那次他回来申请工作却被拒绝了,我看见——” 胖夫人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他的样子完全变了,脸像是被烧过,但白得像雪一样,不见任何血色,五官模糊,古怪地扭曲着,眼睛变成了完全的猩红——我当时差一点就尖叫起来了,那绝对不是一张正常人的脸!所以我才相信……” 薇尔的心在听到胖夫人描述那个人的容貌时就剧烈地跳了起来——是的,这样的脸,她在梦里见到过,在那场詹姆和莉莉被伏地魔杀死的梦里,所以她甚至不太礼貌地打断了胖夫人的话,【“不好意思,女士,或许您知道他的名字吗?”】 胖夫人没有生气,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薇尔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他叫,汤姆.里德尔。” 从胖夫人口中得知了“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之后,薇尔一直想找机会和雷古勒斯聊聊,可是学期末已经不需要上课了,她又很难直接与雷古勒斯联系,于是这件事或许只能放在假期——如果他们能够通讯,或者下学年了——希望之后他们还能一起上魔法史课。 除了伏地魔曾经或许名为汤姆.里德尔这个消息之外,薇尔还从胖夫人口中得知了一个关于城堡的秘密。 “这是个神奇的房间,很少有学生能从画像口中直接得知它的秘密,但你……看在赫伯特以前经常来陪我们说话的情分上,我想你或许可以拥有这个特权。知道它的人管它叫做‘有求必应室’,就在这一层,那个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 【“可是那里……我记得是一堵墙?”】 “是的,平常都是这样的,但只要你集中精力去想你需要的场地,并三次走过那段墙,墙上就会出现一扇门,推开门你就会进入那个你想要的场地——这是城堡的秘密,我敢肯定确切知道它的人不超过十个。” 这听起来是个适合秘密交谈或者藏什么东西的地方,薇尔想着,她非常感谢胖夫人慷慨地告诉了她这样大的秘密,并暗自承诺以后会常来陪画像聊天。 她还打算回家后再次感谢赫伯特的礼物,如果不是因为他和画像们的交情,薇尔觉得自己或许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而且画像并没有阻止她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朋友们,所以或许以后他们可以在这里聚会,交流一些隐秘的事情,也许她和雷古勒斯的私下会面——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选在这里,毕竟他们总不能为此变成医疗翼常客。 不过这些都是开学之后的事情了,而现在,她马上就要迎来自己的第一个暑假。 薇尔的假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学校的作业,她还需要开始试验自己关于通讯笔记本的设想了,而且赫伯特希望家里人可以帮忙整理一些魔法史方面的资料,她被分到的是关于家养小精灵的部分。 “在几乎所有关于家养小精灵的传闻里,他们通常都是作为某个巫师家庭的仆人,是巫师历史里微不足道的附庸。”赫伯特用他在做魔法史讲座的时候才会用的语气娓娓道来,“在大多巫师眼里,家养小精灵是一种很弱小的生物,因为他们极度忠诚的特性才有这个荣幸来服侍巫师,在你所知道的一些古老的自诩高贵的纯血巫师家族里,还会把为这个家族服务了一辈子的家养小精灵的头砍下来,作为他们的荣耀。” 比如布莱克家,薇尔心想,但她很难想象雷古勒斯会接受这种传统。 一旁的塞莉娜补充道:“家养小精灵本身由于巫师的长期驯化,也因为他们自身忠诚的天性,往往会对自己的主人绝对服从,即便他们自身时常会受到巫师虐待,即便他们内心可能不愿听从主人的某些命令,他们甚至会因此用自残的方式惩罚自己。” 【“但有压迫的地方总会有反抗,过去千百年里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的历史都用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我想家养小精灵里大概也会出现这样的反抗者。”】薇尔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从不认为有哪个族群是天生乐意被其他种族奴役的。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小薇尔。”赫伯特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他递给了薇尔一份报纸,那上面是一则刊登于1950年《巫师周刊》的新闻,标题耸人听闻——《家养小精灵:包藏祸心的奴仆?》,但其中讲述的那个案例让薇尔十分在意。 一个名叫郝琪的家养小精灵被指控在自己主人的可可茶中放了毒药,直接导致了她的主人,赫普兹巴.史密斯女士的死亡。 薇尔仔细了那篇报道,新闻的作者采访了许多人,甚至通过某些手段接触到了那个作为嫌犯的家养小精灵——她已经十分苍老了,身材瘦小,脑袋才刚到女主人家的座椅,皮肤像纸一样挂在骨架上,但依然要尽心尽力地服侍自己的主人,满足她的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在被指控之后,这个老迈的家养小精灵承认了自己往女主人的茶饮里加了东西,她以为那是糖,但那害死了她的主人。尽管魔法部最终判定这是由于郝琪老眼昏花造成的意外事故,但许多本身就对家养小精灵抱有敌意的巫师并不相信。 最大的疑点就是,史密斯女士的家人声称,这位富有的女巫是赫尔加.赫奇帕奇的远房后代,家中藏有许多珍贵的魔法古董,但在她死后进行遗产登记时,他们发现她最有价值的两件藏品不翼而飞了,那分别是赫尔加.赫奇帕奇的金杯,以及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说说你的看法,薇尔,你认为魔法部的判决是正确的吗?”赫伯特问道。 但薇尔已经很难分心去想这个问题了,她死死地盯着报纸上的两行字,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那是受访者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对那两件丢失的藏品的描述。 “一个精致的金色小挂坠盒,沉甸甸的,在光下看时会闪耀着华丽的蛇形的S,那是斯莱特林的记号。” 几乎是瞬间,她就联想到了那场梦,在岩洞里,伏地魔利用布莱克家的小精灵藏起来的,后来又被雷古勒斯以生命为代价换出来的挂坠盒——此时她非常希望重温一遍那个可怕的梦境,以此来证明她的猜测。 如果是伏地魔偷走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那么赫奇帕奇的金杯或许也在他手里,而那个可怜的家养小精灵无疑便是他的替罪羊了。 可是伏地魔为什么要偷走这两样东西呢?挂坠盒还被他制造成了Hrcrux。那么其他两位霍格沃茨创始人的遗物呢?比如拉文克劳的冠冕,据说在很久之前就遗失了,是不是也落到了那个可怕的黑巫师的手里呢? 这些混乱的思绪让薇尔忽略了赫伯特的问题,也忽略了赫伯特和塞莉娜对视过后担忧的眼神。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是现在可以解决的,他们的话题最终又回到了家养小精灵上面。 “我不记得有没有告诉过你了,霍格沃茨的厨房里就有上百只家养小精灵,负责学校里的每日三餐以及宴会,说实话我还挺想向他们请教一下烹饪魔法的。”赫伯特说道,接着又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我猜你已经知道厨房的位置了?去年的圣诞礼物,还不错吧。” 薇尔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相当不错,而且我必须得感谢你,亲爱的爸爸,多亏你年轻时的事迹,城堡里的画像们对我态度都很友好,八楼走廊的胖夫人甚至还告诉了我一个连你也不知道的秘密。”】 “哦?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赫伯特一下子提起了兴趣。 塞莉娜打趣道,“我还以为那些画像们会庆幸你这个麻烦精终于毕业了呢。” 接着她转向自己的女儿,毫不客气地揭了赫伯特的底,“你爸爸在霍格沃茨念书的时候,对城堡里的画像十分感兴趣,甚至一度因为和画像聊天聊得太投入而忘记上课时间,在这一点上,就连一向出‘怪胎’的拉文克劳,都比不上他呢。” 不过,虽然她嘴上说着像是嫌弃他的话,但看向赫伯特时眼睛里闪烁着的光骗不了人。 对于让女儿知道自己年轻时的糗事,赫伯特倒也没有不自在,他挠了挠自己的头,笑得有些傻,“嘿,那只是一二年级的事了,再说,后来不是有你提醒我吗?” 薇尔在父母甜甜蜜蜜的氛围里默默闭上了嘴巴,或许该庆幸她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从胖妇人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他们年轻时的恋爱往事。 否则此刻,他们也许该感到不自在了。 插入书签 布莱克纷争 与沃夫林家的温馨不同,暑假的布莱克家每天的气氛都相当紧张。 雷古勒斯已经不再试图缓和西里斯与父母的关系了,也许在西里斯眼里,自己大概跟沃尔布加和奥赖恩没什么差别,都是极端的纯血主义者。 或许事实也的确如此吧,即便他选择了和薇尔统一立场,但那也只代表他不会效忠于伏地魔,而并不意味着他就此成为邓布利多一方的人。 这一点,在那次和邓布利多的单独谈话里,他也直接向对方坦诚了,一者因为邓布利多这样的人看透他的心思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二者则是因为雷古勒斯认为根本没有必要隐瞒这一点,就像他始终以出身布莱克家,以自己古老的纯血统为荣——他并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雷古勒斯想起那次对话,其实相当简短,他们用一种简单粗暴地手段证明了,雷古勒斯从薇尔口中得到的预知梦同样无法被其他人知道,无论是通过语言,通过文字,还是通过记忆——是的,通过记忆。 邓布利多在征求了他的同意之后对他使用了摄神取念,老实说那种感觉可真不好,将记忆这种私密的东西完完全全展示给另一个人——这对雷古勒斯来说是很令人难堪的行为。 他甚至可以清楚到感受到邓布利多看到了他的哪些记忆,譬如入学时站台上的闹剧,魔法史课上和薇尔的“交谈”,圣诞假期和西里斯的争执……但是,非常奇怪的,其中并没有薇尔将梦境告诉他时的记忆。 雷古勒斯甚至在被摄神取念时主动去想那两场对话……非常巧合的,都发生在医疗翼,薇尔用“寂静之声”告诉他的,关于他的死亡,波特夫妇的死亡,以及,邓布利多的死亡。 可是邓布利多却告诉他,在他努力回忆这些时,被摄神取念读取到的依然是其他的记忆。 预知梦的内容无法被其他人知道,这固然会妨碍他们向其他人求助,但也同样阻止了伏地魔通过某些手段获得预言的可能。 不过雷古勒斯在此之后还是决定要提早学习大脑封闭术,毕竟以布莱克家在纯血家族中的地位,他和伏地魔接触或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一天有个再普通不过的开始,西里斯又在和沃尔布加吵架。 早餐的时候,沃尔布加轻飘飘地说了句:“贝拉邀请我们去莱斯特兰奇宅做客。” “我不去,我不会接受那个疯女人的邀请。”西里斯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冷冷道,“反正这种宴会上也只是一群食死徒聚在一起吹捧他们那位大人又做出了怎样‘伟大’的事迹。” “西里斯.布莱克!”沃尔布加冲她的大儿子吼道,“贝拉是你的堂姐,在蠢狮子堆里呆久了,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我的身份?什么身份?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吗?如果可以,我宁可不当这个该死的布莱克家的继承人!”西里斯把面前的餐盘往内一推,径直站了起来。 这次连一向沉默的奥赖恩都开了口,“西里斯,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恩惠,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西里斯他环顾了一圈餐桌旁的人,从不断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怒气的沃尔布加到态度冷淡的奥赖恩,再到沉默着低着头的雷古勒斯,最后到侍立一旁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的克利切,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完全没有家的样子。 他怒极反笑,反问奥赖恩:“什么责任呢?像那些食死徒一样跪下来亲吻伏地魔的袍角?还是像她一样——”他指着沃尔布加,又指了指布莱克家的家族挂毯,“把所有不追捧纯血统,所有亲近麻瓜的人除名呢?安多米达她——” “谁教你这么没礼貌地拿手指着自己的母亲?”沃尔布加也把餐盘推到了一边,她怒视着西里斯,愤怒地拍着桌子,“而且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在这个家里提起那个名字,她竟然敢不顾家族的脸面和那个该死的泥巴种私奔,只是把她除名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度了!” “脸面,脸面,你们只知道家族的脸面,难道安多米达的幸福还比不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我说了,不要再提起那个名字!”沃尔布加也站了起来,“西里斯.布莱克,看看你交好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纳西莎和贝拉哪个不比……更好?” “哈,在你们装满了‘纯血’,装满了‘贵族’的脑子里,当然是更喜欢那个食死徒跟未来的马尔福夫人,但我不像你们,我甚至恨不得自己和这个家没有关系!” “西里斯.布莱克!”在沃尔布加的怒吼中,西里斯夺门而去。 沃尔布加也气冲冲地上楼了,奥赖恩看了眼沉默的小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起身上楼了,或许是去安慰沃尔布加,餐桌旁只剩下雷古勒斯和克利切。 雷古勒斯看了看餐桌上丰盛却几乎没有人动过的早餐,经过这场争吵,尽管他不再漩涡中心,但也早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只是当他也想起身时,看到克利切可怜巴巴的带着些遗憾的眼神,又坐了回去。 “克利切,”他看向家里唯一一个还能和他说说话的生物,指着桌上一盘之前没出现过的食物,温和地问道,“这是你尝试的新菜品吗?” 克利切本来暗淡浑浊的眼睛里顿时焕发出光彩,他热切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来自他的善意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是的,是的,克利切找到了一本新菜谱,尝试了很多次,才把它做得满意,但是……克利切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善良的雷古勒斯小主人,他发现了克利切的新菜……是的,雷古勒斯小主人是不一样的,他对克利切一直很好……” 家养小精灵真诚热烈的称赞让雷古勒斯有些不自在,他想起薇尔曾告诉他,黑魔王为了检验岩洞里的防御措施,让忠诚的克利切去试验他的机关和毒药,也不知道这可怜的老伙计最后怎么样了。 雷古勒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克利切眼里像是在走神,他以为是自己的话太多了,开始懊恼地撞墙,一边撞一边懊恼地嘟囔着,“坏克利切,克利切的话太多了,让雷古勒斯小主人扫兴了……” 雷古勒斯连忙阻止他,“克利切,停下,我命令你停下,我只是想到……你是个忠诚的家养小精灵,这很好,另外,我希望你以后不要随便伤害自己了,这才会使我不高兴。” 克利切停下了动作,网球一样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感动地望着雷古勒斯——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于是雷古勒斯转移了话题,“那么克利切,或许你愿意向我介绍这道菜的做法?” 西里斯直到晚饭前都没有回来,沃尔布加和奥赖恩穿着礼服走下楼的时候,雷古勒斯已经换上了他最新的礼服长袍,面容头发也收拾得很妥帖。 沃尔布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她挎着奥赖恩的手臂挺起了胸,给了雷古勒斯一句表扬:“这一身可真不错,雷尔也长大了,你从小就不怎么让人操心,不像西里斯那个混账东西,我相信你今天也会表现得很好。” 这话让雷古勒斯有轻微的疑惑,他原本以为晚上只是像之前一样,是纯血家族之间最普通的那种聚会,尤其是今天宴会的举办者莱斯特兰奇家还是布莱克的姻亲,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特殊表现的。 但他只是像以往一样乖巧地回答了一句,“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妈妈。” 迈进壁炉之前,沃尔布加都没有再提起西里斯,但雷古勒斯注意到她临走前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或许依然没有放弃带西里斯过去这个念头。 虽然在雷古勒斯看来,西里斯不去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这样对他们来说都自在,但沃尔布加显然无法接受大儿子对自己的忤逆,并一直强硬的希望他全盘接受自己的理念。 雷古勒斯并不看好这一点,他也终于明白,这种根本上的差别注定了他们无法成为和谐融洽的一家人,可是他的看法并不重要,至少目前还是这样。 他们到达莱斯特兰奇宅的时候,贝拉特里克斯就立即迎了上来,甚至和沃尔布加来了一个拥抱。 “过得好吗,亲爱的?”沃尔布加对贝拉的态度一向很好,雷古勒斯猜测或许这是因为贝拉是他们这一代的布莱克中和她最像的一个。 “不能再好了,姑妈。”贝拉想到了什么,几乎有些眉飞色舞了,“能为那位大人做事,能为他的伟大事业献身,不会有比这再幸运的事情了。” 接着她又转向了雷古勒斯,“雷尔已经在霍格沃茨读了一年吧,感觉如何?” 雷古勒斯向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也答道:“不能再好了,贝拉。” “当然,当然,在斯莱特林的生活必然是不错的,”贝拉笑了起来,但很快那笑容就消失了,她看了一眼三个布莱克身后的位置,嗤笑了一声,“西里斯.布莱克那个混蛋没来?这可是件令人失望的事。” 雷古勒斯敏锐地察觉到沃尔布加和奥赖恩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事实上贝拉和西里斯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小时候也许只是因为性格不合,可在西里斯被分到格兰芬多之后,贝拉每次提起他都是用这种不屑的语气,只是雷古勒斯没有想到她会当着沃尔布加和奥赖恩的面这么说——毕竟在外人眼中,这几乎是把布莱克家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而且,他觉得那句话并不像是反讽,而是她真的为此失望,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而对这样不留情面的嘲讽,即便是不想惹得主人家不快的沃尔布加,也不由得沉下脸严肃警告她最爱的侄女,“贝拉,我希望在你嫁进莱斯特兰奇家之后还能记得,你同样是个布莱克。” “得了吧,亲爱的姑妈,给布莱克丢脸的又不是我,而且我嫁给罗道夫斯——”说到这里,贝拉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远处她名义上的丈夫,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正和一帮食死徒站在一起,他高昂着头,像是在向众人炫耀什么。 “那不是你们的决定吗?你们明知道我爱的人是——” “贝拉!”沃尔布加和奥赖恩异口同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这让雷古勒斯觉得很奇怪。 他和贝拉的年纪相差有些大,她进入霍格沃茨念书时他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从雷古勒斯记事起,每年只有假期能见到这个大姐,而她似乎一直很忙,忙着钻研黑魔法,忙着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好早日为黑魔王效力。 黑魔王——雷古勒斯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惊愕的表情,他忽然想起贝拉即将毕业的那一年,总是在布莱克家的聚会上给他们几个滔滔不绝地灌输黑魔王的伟大事迹——西里斯因此对她更加不满了,所以原来贝拉对黑魔王的感情,竟然是…… 雷古勒斯很快就验证了这个猜测。 因为在这场他以为平平无奇的纯血聚会上,黑魔王本人竟然出席了。 从伏地魔出现之后,贝拉特里克斯的眼睛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接下来的整场宴会中,她几乎每时每刻都陪伴在黑魔王身边,完全无视了罗道夫斯有些阴沉的脸色——即便他们是毫无感情的家族联姻,也不会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毫不掩饰地对另一个男人大献殷勤,哪怕那个男人是他们共同的效忠对象。 雷古勒斯习惯性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贝拉对那个裹着黑袍的男人低下自己一贯高傲的头颅,看着她向那位大人露出鲜有人见过的妩媚风情,忽然想到了安多米达——他那个一意孤行和麻种出身的男巫私奔的二姐。 血缘的力量是强大的,这两个流着相似血液的亲姐妹,即便看似选择了不同的人生,但或许她们本质上依然是相同的,同样的偏执,同样的坚决,只是因为所选择的对象不同,便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雷尔,在看什么?”是三姐妹中的另一个,纳西莎.布莱克的声音。 雷古勒斯收起那些不着边际的联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回过头去,就看到了纳西莎挽着卢修斯.马尔福的手臂站在他身后。 雷古勒斯向他们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高脚杯,答道,“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他可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纳西莎和贝拉关系很好,而被除名的安多米达几乎已经成为了这段时间里布莱克家的禁忌。 尤其是,如果让贝拉知道自己觉得她和安多米达在某些方面有着相同的本质,他可不能保证这位日渐威严且愈发疯狂的姐姐不会对自己的堂弟出手。 好在纳西莎也并不在乎他的回答,那更像是一句例行问候,但她在这个时候带卢修斯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在自己的小堂弟面前展示自己的爱情。 “姑妈希望卢修斯带你去认识一些人,这对你的未来会很有帮助。”纳西莎表明了来意,身旁的卢修斯.马尔福也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雷古勒斯并不意外,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是纯血家族的相处之道,只是在这种社交的最初,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与布莱克家的二儿子所能结交的人,还是有差别的。这种差别自然可以被后期的自由发展所消弭一部分,但这是所谓贵族的交际中能显明身份的一环。 雷古勒斯只是还无法确定,他今天结交的人会是哪一类,但如果是由马尔福家的唯一继承人所引见,那或许,他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而在依次见到诺特、帕金森、埃弗里、罗齐尔家的继承人,并成功地在卢修斯引导下进入他们的圈子之后,雷古勒斯可以确定了,沃尔布加为他选择的是前者。 雷古勒斯理性地分析着,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布莱克家最古老最纯洁纯血家族的地位,母亲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小儿子也完全有资格和其他纯血家族的继承人结交;而另一种则是,在经历过西里斯被分到格兰芬多,并且对家族多有不满之后,他的母亲或许已经开始暗暗考虑换个继承人了。 而第二种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或许此刻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纯血家族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真正天真无邪的,这些正站在他身旁交谈的人,哪一个心里没有盘算着布莱克家的决定能给自己家族带来的利益呢? 雷古勒斯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也并不为此感到悲哀,只是他仍然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他想,如果西里斯知道母亲或许已经在考虑更换继承人的事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可是马上他又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因为这个问题他自己就可以给出答案,西里斯不会后悔,他一向是个坦诚的人,所以他是真的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家。 只是,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他时时刻刻想逃离的这个家里,也许每个人都还惦念着他。 如果他愿意稍稍改变甚至只是克制一下自己与家族相悖的观念,父亲和母亲都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将他摆在继承人的位置。而雷古勒斯本人,也愿意成为他最忠实的臂膀,只要这样能够使布莱克家重回昔日荣光。 但如果会为此轻易退步轻易妥协,那也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西里斯.布莱克了。 插入书签 初见黑魔王 “雷尔,过来,黑魔王想看看你。”贝拉的招呼打断了雷古勒斯和其他纯血家族继承人们的交流。 雷古勒斯没有忽略听到那句话时,他身旁的人脸上露出的表情,有人与有荣焉,有人若有所思,而他自己的心也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他没料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学习一丁点和大脑封闭术相关的知识。 雷古勒斯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同时也察觉到了看过来的目光,善意的、恶意的、中性的……都光明正大地或是偷偷摸摸地落在他身上。 他也注意到了父亲和母亲脸上的表情,有激动,有欣喜,却也包含着隐忧。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黑魔王发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也绝不能让他发现薇尔和自己的秘密关系,即便邓布利多已经证实了摄神取念对那些预知梦无效,可他绝不敢拿自己亲人朋友的性命去冒险。 朝黑魔王走过去的时候,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譬如他很疑惑黑魔王为什么会注意到他,一个甚至不满十二周岁的孩子;又或者十二岁的他该怎么瞒过这位魔力强大的黑巫师。 电光石火间,雷古勒斯做出了一个理智状态下完全不会做的举动—— 他脸上带上了浓烈的欣喜,眼中饱含着不可思议和喜出望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险些跪伏在黑魔王面前。 雷古勒斯颤抖着,像是死死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黑魔王大人,请原谅我的冒昧,您说要见我,这真使我受宠若惊,或许,您愿意接受一名未成年巫师的效忠?” 他低着头,没有看那双危险的猩红色的眼睛,所以无法看见黑魔王脸上的表情——或许也无法看到了,因为他很难想像,如果照薇尔梦中所见,一张烧化了的蜡像一样的脸上,能够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雷古勒斯没能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贝拉得意的有些高亢的娇笑声代表着警报的解除,雷古勒斯听见她以一种急切的又带着骄傲的声音向他身前的黑袍人说着,“大人您看,布莱克家对您的忠诚毋庸置疑,小雷尔才不到十二岁,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投身您的麾下了。” 贝拉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男声也愉悦地笑了起来,“亲爱的贝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布莱克家的忠诚。” 雷古勒斯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不带任何感情,想看一个没有价值的死物,而后说道,“至于这个孩子,他现在年纪还太小了,不过只要他足够优秀,也许再过几年,我可以考虑提前让他加入。” 黑魔王从他身前离开了,就在雷古勒斯就要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那个声音漫不经心地加上了一句,“不过,我想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应该足够出色,或许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等他们走远之后,雷古勒斯才抬起头来,他无比庆幸自己今天穿了深色的袍子,才不至于被其他人发现自己被冷汗浸湿的后背。 只是想起黑魔王最后那句话,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场宴会在黑魔王到来之后显然变成了他的主场,他甚至在酒酣耳热之时做了个即兴演讲,内容是关于他的伟大抱负以及如今的事业。 “我始终相信血统的重要性,就像我本人作为斯莱特林唯一在世的继承人,我的魔法天赋显然来源于这位伟大的先祖,而我想在座各位也大多抱着与我相同的理念,对此我深感荣幸,也非常欣慰…… “但是,这一个世纪,尤其是近几年来,随着某些亲近麻瓜的巫师掌握话语权,血统肮脏的麻种巫师和混血越来越多,甚至和你们的孩子同处于一所学校,一个教室,乃至一间寝室——我甚至已经看到了不幸的结果,一部分纯血小巫师已经深受这些泥巴种的影响…… “而且,我想大家或许一直以来都有着和我同样的困扰,那就是,为什么巫师,尤其是纯血巫师,明明血统高贵,魔力强大,却不得不偏安一隅,在所谓保密法的约束下畏畏缩缩的生活呢?明明巫师可以毫不费力的统治麻瓜,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咒语或者一剂普通的魔药,麻瓜们就会一无所知地任我们施为…… “除此之外还有所谓的黑魔法的邪恶一说,我从不认为魔法本身具有正邪之分,这么说的人只是由于他们自身懦弱无知,害怕自己无法掌控过于强大的黑魔法罢了……” “感谢斯莱特林,我本人便是黑魔法的受益者,我敢保证,我在长生的道路上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走得都要远……” “我们需要一个自由的无拘无束的世界,可以不需要顾忌那些愚蠢的麻瓜们,能够不在意黑白魔法的界限——而你们,在座各位,都将成为新世界的开创者与受益人——” “朋友们,为什么不为此干一杯呢?” 沸腾的掌声与欢呼声响彻莱斯特兰奇宅,雷古勒斯也顺从地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平心而论,他认可黑魔王的绝大多数理念,譬如他同样坚信纯血统永远优越于混血和麻种,他也同样对黑魔法持接受态度,如果不是因为薇尔提前告诉他的预知梦,雷古勒斯毫不怀疑自己在听完黑魔王这番话之后就会生出强烈的加入食死徒的愿望。 可也正是这种毫不怀疑,此时此刻让他犹豫了。 如果在不知晓未来的情况下,他必定会被这番话煽动,或许未来真的成为食死徒中的一员,毕竟从黑魔王当时向布莱克家索要家养小精灵的举动来看,他们依然是受到信任的——那么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问题,未来的R.A.B为什么会选择背叛黑魔王呢? 如果他能够完全忽略这个问题,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黑魔王对他印象不错,甚至暗示由他来做布莱克家的继承人,根据预知梦的信息,至少在他成年时,布莱克家依然受到黑魔王的信任,而自己的许多观念也与黑魔王类似,跟随黑魔王无疑是一条更简单的振兴布莱克家,同时实现自己的野心与抱负的道路。 毕竟,在知道自己为何而死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不去管什么挂坠盒不是吗? 雷古勒斯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果决的人,他相当谨慎,这种谨慎有时候让他显得犹豫不决,在做决定时总是会瞻前顾后,像陷入了一片泥淖。 整个宴会的后半程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条平坦坚实的康庄大道,一条泥泞不堪的荆棘小路,通往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觉得自己依然没能完全下定决心,或许也并不需要这么早做出决定。 只是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或许他的心已经比自己的主人早一步做出了选择。 雷古勒斯随着父母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一路上他能感受到母亲握着自己的手臂有些过于用力了,并且一直在微微颤抖,也许是在为他在黑魔王面前的举动感到激动。 不过他们十分谨慎,在回到家之前都没有开口提过这件事,直到从壁炉里出来,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沃尔布加才激动地握住小儿子的肩膀,兴奋地说道,“雷尔,真是妈妈的好儿子,从没有一个小巫师在你这样的年纪就得到黑魔王的看重。” 奥赖恩也在旁边搭话,声音里难掩激动,“没错,雷尔,今晚的表现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雷古勒斯笑了笑——他已经维持这样的笑容将近一整晚,脸颊的肌肉都有些僵了,他没有说话,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腼腆,与晚宴上黑魔王狂热信徒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只是沃尔布加和奥赖恩或许太激动了,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时候,楼上传来的玻璃或水晶制品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客厅中其乐融融的氛围。 雷古勒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循声朝楼上望去,只看到了西里斯走进卧室的背影。 沃尔布加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高声说了句,像是故意说给楼上的那个人听,“如果错过今晚的宴会,我想我会抱憾终生。” 可惜西里斯和你的想法完全不同,妈妈,他或许只会庆幸,雷古勒斯在心里默默地想,而也许他今晚没有去,我也感到庆幸。 “很晚了,早些休息吧。”奥赖恩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道了句晚安,然后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妻子上楼去了。 雷古勒斯这时才真正放松下来,他觉得有些可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哪怕是在自己最熟悉的家中,他也要时刻绷紧心弦了。 只是回到自己的卧室以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没有办法进入梦乡。 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回想着宴会上发生的一切,贝拉的引见,贝拉对黑魔王的感情,黑魔王的态度,黑魔王煽动人心的演讲…… 因为实在难以入眠,雷古勒斯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大脑的飞速运转使他感觉饥饿。 更何况今天的晚宴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种场合如果一心享用美食,只会被嘲笑为一个饭桶。但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雷古勒斯决定去找些食物。 而现在已经很晚了,克利切也需要休息,于是他打算自力更生。 只是这个计划在推开卧室门的那一瞬就破产了,因为西里斯像个幽灵一样站在他的卧室门口,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雷古勒斯知道,他卧室门上挂着的只是个普通的木板,上面的文字也没有任何的魔法效果,只要西里斯想,完全可以如之前一般直接开门进去。 但是他没有,很多事情终究是改变了,以前西里斯对他可从来不讲究这些。 雷古勒斯想起他们上次的争吵,自从去年圣诞假期不欢而散之后,在学校里他们也鲜少往来,他知道现在再聊起那个话题,结果仍然会是相同的。 可他还是开了口,“要进去坐坐吗?” 这句话收获了西里斯一个愕然的眼神,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了进来。 雷古勒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趟厨房,这样的话,如果待会儿他和西里斯再次发生争执,至少他不会因为饥饿遭受身心的双重折磨。 端着克利切新开发的茶点和两杯橙汁回到卧室以后,雷古勒斯暂时没有理会坐在沙发上低头盯着地毯的西里斯,而是开始用那些茶点填饱自己的肚子。 “怎么,莱斯特兰奇家没有好好招待你?”西里斯似乎放下了对地毯的好奇心,开口问道,只是或许因为心情不好,这话听起来不像个玩笑,反而异常的尖锐刺耳。 雷古勒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咽下一块巧克力曲奇,平静地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今天见到了黑魔王。” 西里斯起初不以为意,因为黑魔王偶尔也热衷于参加这类聚会,可是在雷古勒斯之后的沉默里,他猛然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这让他愤怒而震惊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弟弟,“你的意思是……他们怎么敢,雷尔,你还不到十二岁!” 雷古勒斯看着他因为怒火变得通红的眼睛,西里斯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扯开他的袖子了,他竟然有些愉快,因为西里斯并不是对这个家完全没有感情的—— 他认为黑魔王是危险的,可怕的,所以在自己的弟弟直面了他之后,西里斯最先想到的是关心他,是斥责那个让黑魔王注意到他的人。 “是的,可惜我只有十二岁,好在我只有十二岁。”雷古勒斯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的哥哥,看他听到这句话之后慢慢冷静下来,又倚回了沙发上。 “是沃尔布加?还是,贝拉特里克斯?”冷静下来的西里斯又拥有了敏锐的直觉与洞察力,他语带嘲讽地吐出了两个最亲近之人的名字。 “她们是我们的母亲和堂姐,西里斯。”雷古勒斯习惯性地指出来,在看到西里斯重新变得沉郁的面色之后又迅速掠过了这个话题,“我今天才觉得,贝拉和安多米达堂姐很像。” “哈?”西里斯对此嗤之以鼻,“不要把那个疯子和安多米达相提并论,你刚刚说的这句话让我觉得你的脑子喂给了花园里的地精。” 雷古勒斯无视了他的讽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西里斯脱口而出了那个想法,此刻他只能将自己今天的发现告诉西里斯,“我才知道,贝拉对黑魔王抱有的感情,并不是纯粹的崇拜,而是那种感情。” 西里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又嗤笑了一声,“显而易见,疯子之间也是相互吸引的。” 雷古勒斯竟然没有反驳这句话,这让西里斯觉得惊讶,只是没等他再次嘲讽,雷古勒斯就开了口,“我只是在想,同样是出于对爱情的追求,只是因为选择的对象不同,她们就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同胞姐妹反目成仇,却是因为他们骨子里血液里如出一辙的偏执。” “或许吧。”西里斯无所谓地敷衍道,他并不想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也无法理解雷古勒斯因此觉得贝拉和安多米达相像,接着他问了一句,“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提起安多米达了。” 这句话让雷古勒斯露出了一个苦笑,尽管母亲严令禁止他们提起那些被除名者的名字,但安多米达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堂姐,他们从小就待在一起。 又因为西里斯和安多米达关系最好,而他总是跟着西里斯,所以原本在布莱克家这一代的三个女孩中,雷古勒斯其实也是和安多米达最为熟悉。 可是在安多米达坚定地拒绝了家族安排的婚事,要和那个麻瓜出身的男巫私奔的时候,他因为难以理解这样的选择,口不择言地伤害了她。 但雷古勒斯其实一直在后悔,他终究无法做到母亲那样,把家族的荣耀与纯粹视为最高准则,人毕竟不是机器,没有哪一个拥有正常情感的人能够轻易舍弃一段感情。 推己及人,雷古勒斯偶尔也会想,外表强硬坚不可摧的母亲,在亲手将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女从家谱上除名时,心里是否也会有过一丝一毫的隐痛呢? 也许是雷古勒斯的反应使他满意了,西里斯主动提起早上他跑出家门后的经历。 “我去了唐克斯家,就是安多米达和她丈夫的住所,”西里斯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你或许还不知道,安多米达前不久刚生了个小女孩,他们给她起名叫尼法朵拉,想想看,雷尔,我们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侄女,多么不可思议啊。” “尼法朵拉,是希腊神话里仙子的意思吧,”雷古勒斯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脸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笑意。 “是啊,美好的期盼,不过那小家伙确实很特别,她是个天生的易容马格斯!”西里斯想起了什么,眉飞色舞地说道,“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头发就从棕色变成了漂亮的金色,我猜她一定很喜欢我。” 这个消息让雷古勒斯都有些好奇了,他知道天生的易容马格斯比较罕见,至少他从没有在身边见到过这类人,而更神奇的是,安多米达并不具有这种能力,布莱克家祖上也没有过,但他又不太愿意承认这种天赋来源于尼法朵拉那个出身麻种的父亲。 “他们都很好,雷尔,我知道你从来没见过泰德,我入学那年他已经七年级了,他是个忠厚的赫奇帕奇,但也是个聪明的男巫,对安多米达很好,我可以确定,离开了布莱克家,他们会过得更加幸福。” 西里斯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看好的爱情故事,末了去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雷古勒斯,“或许,雷尔,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拜访他们吗?” 插入书签 拜访唐克斯 雷古勒斯对西里斯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惊讶,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将后背完全靠在了沙发上,主动换了个西里斯刚刚有意回避的话题,“我以为你会想知道宴会上发生的事。” 或许是以为他这样的回答代表着拒绝,西里斯的态度也冷淡下来,“我对那个疯子的理念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他的仆人们之中又发生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 “如果是和我们家有关呢?你也毫不关心吗……哥哥?”雷古勒斯问道,声音很轻,但西里斯还是听清楚了那句称呼,自从他们都长大以后,雷古勒斯就很少像小时候那样黏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了。 这让他的态度有些软化,但嘴上依然在嘲讽,“怎么,永远纯洁的布莱克家要学我们那位好堂姐一样匍匐在一个身份不明的黑巫师脚下了吗?” 雷古勒斯没有理会他尖锐的言语,他自顾自地说着,“黑魔王属意我做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并且乐意在几年之后接纳我提前加入食死徒。” “哈?雷古勒斯——”西里斯坐直了身子,眼中怒火中烧,即便是现在,他其实很少直接管弟弟叫他的全名。他瞥了雷古勒斯一眼,却没有从他平静的脸上得到什么额外的信息,有些颓然地跌回了沙发上,“所以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在炫耀吗?” 雷古勒斯听出了那句话里隐含的苦涩,这让他的心也酸涩起来,但他还是开了口,“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的确曾想过,如果我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可是我从来不奢望这件事情会发生,也不会把自己的野心建立在你的牺牲上。” “你也许觉得这些话有些冠冕堂皇,甚至还有些许肉麻,但是西里斯,我们始终是兄弟,血脉相连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句话说得艰涩,雷古勒斯很少直白地对自己的亲人们说这种话,但或许他已经厌倦了父母和哥哥的争吵,他太疲惫了,有些话就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显然,这种罕见的剖白让西里斯也觉得不自在起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给了自己一向内敛的弟弟答复,“雷尔,我知道你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而我其实对继承人的位置没什么留恋,也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或许由你来做这个继承人,我们都会得偿所愿” “可是——”西里斯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下去,“如果在我百般劝阻之后,你最终依然走上了黑暗的道路,那我们迟早会是敌人,如果你做了有违道义的事情,我甚至可能会亲自对你动手——即便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也许不会有那么一天了,雷古勒斯默默地想,因为有人会义无反顾地在他堕入黑暗之前拉住他,而他本人,一向善于妥协,但是—— “我想告诉你的其实并不是继承人的事。”雷古勒斯把话题拉了回来,“我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因为黑魔王显然已经盯上了布莱克家,他甚至妄图干预我们家下一任继承人的人选,而我们无法想象,如果不按他的要求去做,那等待布莱克家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还是说,家族就这样没落,甚至覆灭,就是你所期待的呢?” “我甚至有些后悔了,错过了这场晚宴,雷尔,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危言耸听吗?”西里斯并不是怀疑自己的弟弟,只是他无法相信,需要争取纯血家族支持的伏地魔会在这个时候向其中地位超然的布莱克家——虽然他本人不这么认为——发难。 雷古勒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苦笑了一声,“我很庆幸你没有去。我也希望是我谨慎过头了,但是,哪怕他并没有直接发难,布莱克家已经在他的推动下站在风口浪尖了。” “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西里斯指了指父母卧室的方向,“他们也这么认为?” “不,我想爸妈只是太信任黑魔王,并且被他对我的‘赏识’冲昏了头脑,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发现他在干涉我们家内部的事务。” “哈,雷尔,你对他们的期待还是那么高。”提起父母,西里斯又变得态度尖锐起来,“你又怎么能断定,那个见鬼的黑魔王的话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呢?” 这句反问成功让雷古勒斯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想法,而且,虽然我并不愿意恶意揣测自己的血亲,但是西里斯,小心贝拉。” 西里斯挑了挑眉,“感谢你的提醒,雷尔。不过的确难以置信,小雷尔竟然会说自己亲爱的大堂姐的坏话了,看来圣诞节之后你的想法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到弟弟因为羞愧而发红的脸,西里斯轻巧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在这场算得上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他不愿意给今夜一个像去年圣诞节那样的结局。 和雷古勒斯布一样,西里斯算得上是个天性乐观的人,他并不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虚无缥缈的对未来的揣测上。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味的忧心忡忡除了更多的心理负担之外,不会带来任何的好处。 所以西里斯决定再次以那个邀请结束今晚的对话,“所以话说回来,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看望安多米达,还有我们的小侄女?” 在被横冲直撞的骑士公交车颠得险些呕吐时,雷古勒斯开始后悔答应西里斯的邀请了。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不该指望西里斯想出一个舒适稳妥的出行方案。 而始作俑者正坐在他旁边,一面欣赏他难得一见的丑态,一面幸灾乐祸道,“雷尔,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有选择麻瓜的交通方式了?” 雷古勒斯给了他一个白眼,虚弱地问道,“还有多远?” “让我看看,”西里斯看了眼车窗外路边的建筑,“啊,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司机一个急刹,雷古勒斯一头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西里斯看了眼,见他没有大碍,又毫不客气地发出了一阵大笑。 好在他们正要在这里下车,否则雷古勒斯真怀疑自己会忍不住把西里斯从窗户里扔出去。 这是一处安宁祥和的麻瓜街区,雷古勒斯环顾四周,发现与小时候西里斯把他落下的地方不同,这里的马路平整宽阔,整洁干净,路旁有整齐的麻瓜住宅,清一色白墙红顶的二层小楼,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透过各式各样的篱笆,能看到每户人家的花园。 唐克斯宅便是这有着二层小楼的院落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它不像格里莫广场12号一样会消失在麻瓜视线里,单从外观上看,和周围的麻瓜住宅别无二致,任谁也不会想到,住在这里的年轻夫妇是一对巫师。 雷古勒斯的视线掠过阳光透过悬铃木茂密的枝叶撒下来的斑驳光影,穿过爬满了各色蔷薇的篱笆墙,定格在花园里拿着喷壶给石竹花和飞燕草浇水的棕发女人身上。 他忽然有些踟蹰了,他不知道在他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安多米达还会不会如以往一样对待他,也不知道在安多米达和她的丈夫眼里,自己算不算一个“不速之客”。 但西里斯已经轻车熟路地走过去,隔着篱笆叫道,“上午好,安多米达,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雷古勒斯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正对上女巫带着笑意的深棕色眼睛。 那眼睛里的笑意马上消失了,晶莹的泪水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滚落出来,雷古勒斯局促地抬起手臂,僵硬地冲女巫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安多米达堂姐。” 那个绿色的喷壶滚到了地上,女巫哭着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雷古勒斯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好久不见,雷尔,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循声赶来的泰德.唐克斯看到这一幕,与同样站在一旁围观这催人泪下的姐弟重逢场景的西里斯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在安多米达很快就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她一向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 作为布莱克家的二小姐,安多米达不如大姐贝拉那样野心勃勃并一心追随黑魔王,也不像小妹纳西莎一样年少时就和马尔福家的唯一继承人定了亲,在三姐妹里,她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个,或许这辈子做出的最惊人之举,便是和唐克斯私奔。 “快进来吧,你们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安多米达擦干眼泪,热情地招呼布莱克兄弟进门,“西里斯刚来过,不过雷尔还是第一次来,泰德,我想你得出去买些食材,否则我们午饭或许不够吃。” 雷古勒斯看向那个陌生的男巫,他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相貌不说格外英俊,但也算得上周正,板着脸时看起来有些严肃。 但听到安多米达的话,他冲自己的妻子温柔地笑了笑,这使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然后似是察觉了雷古勒斯的视线,唐克斯冲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竟然有些憨厚,这让雷古勒斯对这位赫奇帕奇出身的姐夫生出了些好感。 至少他们没有和唐克斯的麻瓜父母住在一起,至少唐克斯看起来是个可靠的男巫,而安多米达,她看起来很幸福,雷古勒斯想,这或许已经足够了。 雷古勒斯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小侄女,他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她看起来那么小,躺在父亲亲手制作的摇篮里,好奇地睁大眼睛,可爱极了。 女婴注意到了看起来有些陌生的雷古勒斯,他们无从知晓婴儿的内心,只看到小朵拉冲雷古勒斯吐了个泡泡,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柔软的头发从原本的棕色变成了一种鲜亮的粉色。 安多米达发出了一声惊呼,“嘿,雷尔,朵拉很喜欢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她把头发变成这么可爱的颜色,上次西里斯来也只是变成了金色。” 西里斯配合地说了句酸话,“啧,没想到才过了两天,我就不是她最喜欢的叔叔了。” 雷古勒斯对他自称“叔叔”的行为有些失语,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安多米达又问道,“雷尔,你想不想抱抱小朵拉?” 这个问题让雷古勒斯变得紧张起来,因为眼前的小婴儿看起来太脆弱了。 西里斯不满地叫起来,“安多米达,你都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不要抱抱朵拉,你这是偏心,是厚此薄彼!” 安多米达一边把女儿抱起来,一边给了西里斯一个白眼,“你不想想你平时什么样,我都怕我上一秒把朵拉交给你,下一秒你就带着她去骑扫帚了,雷尔跟你可不一样。” 雷古勒斯手足无措地接过襁褓,按安多米达的指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怀里的女婴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雷古勒斯都没敢随意动作。 好在安多米达很快就把小家伙抱走了,解救了他的女巫笑眯眯地调侃道,“雷尔以后一定会是个温柔负责的好父亲。” 这句话让雷古勒斯红了脸,他还从没想过这些事情,听起来像是在很遥远的未来,他甚至现在还对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会哭会笑的小侄女这件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只是西里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误会了他的脸红,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啧”。 婴儿需要很多的睡眠,朵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安多米达把她放回摇篮里,随后带着布莱克兄弟去了客厅。 西里斯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加上他两天前刚刚来过,和安多米达说过之后就出门去了。 雷古勒斯看着他宛如脱缰野马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 安多米达把桌上的茶点朝他的方向推了推,说道,“西里斯上次来的时候看到了我们隔壁麻瓜骑的摩托车,他觉得很酷,就缠着人家教他骑,我猜这次应该是又去隔壁了。” “摩托车?听起来是一种麻瓜的交通工具。”雷古勒斯好奇地问。 “是的,不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对麻瓜了解的并不多。”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雷古勒斯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口中,熟悉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感叹,“这个饼干,还是熟悉的味道。” 安多米达温柔地笑了,“是啊,我记得你以前就最喜欢这种口味了。”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雷古勒斯的咀嚼声和安多米达喝茶时的啜饮声。 “我很抱歉……” “雷尔……” 打破僵局的是他们同时开口说话的声音,这种巧合让这对堂姐弟笑了起来,原本僵硬的气氛渐渐缓和了。 雷古勒斯这次没有顾及什么“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他抢先继续了自己未说完的话,“安多米达,对于你离家前的那次谈话,我很抱歉,我为我的不成熟和口不择言向你道歉。” 安多米达笑了起来,和她平时温柔的笑不同,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些轻松和欣慰,“说实话,我真的以为从那以后就永远见不到你了。毕竟姑妈和姑父……我原本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把我视为家族的耻辱。” “不,安多米达,也许我当时不能理解,但是人总是会变的,我想现在的我已经比一年前成熟了许多,也能够体谅你当时的心情,所以我祈求你的原谅。” “事实上我并没有责怪过你,雷尔,我知道布莱克家是什么样的情况,西里斯和我这样的才是家里的异类,在那种情况下,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得说,今天能见到你,我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我也很开心,看到你过得幸福,我想没有比这更让人欣慰的了。” 这下他们才恢复了之前的相处,虽然选择了逃离家族,但安多米达心里其实始终还惦记着自己的亲人们,于是她又追问道,“家里还好吗?” “还不错,西格纳斯叔叔和德鲁埃拉婶婶身体都很健康。”雷古勒斯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接着说道,“纳西莎今年刚毕业,估计很快就要和卢修斯.马尔福结婚了。我的父母也都不错,就是西里斯和他们吵得越来越凶了。” “贝拉呢?为什么不说她?”安多米达的眼神里带着些急切与担忧。 “她……也还是老样子。”雷古勒斯耸了耸肩,“你知道她一直效忠于黑魔王,据我所知,她已经是那位大人的得力干将了。” “她和莱斯特兰奇……”安多米达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所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譬如……贝拉爱的人其实是……”雷古勒斯也犹豫着。 安多米达看了眼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堂弟,明白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像我们这样的家族,纳西莎和卢修斯那样本来便情投意合的才是少数,但大多数家族联姻的伴侣结婚后多少也会慢慢培养出一些感情,可是贝拉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我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在我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陷入对那位的深深迷恋中了,在和莱斯特兰奇订婚之前,她甚至还去找过黑魔王——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她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冲出了家门,回来的时候却十分狼狈,她以为没有人知道,但我看到了。接着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了布莱克与莱斯特兰奇联姻的消息。”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的心上像压了一块巨石,他艰难开口道,“所以那天晚上……” 安多米达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或许只有贝拉和那个人清楚。” “但她还是那个人最忠实的追随者。”雷古勒斯竭力冷静下来,“她对黑魔王越来越狂热了,很多人都觉得她已经疯了……事实上我有些担心她会为此不顾一切……” 安多米达又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雷尔,你还小,所以还不懂,邓布利多常说,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但事实上我觉得,它有时候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她仰起头,像是想把泪水留在眼眶里,“我和贝拉是亲姐妹,虽然很少有人认为我们相像,但我知道,我和她在某些方面是一致的。” 雷古勒斯没想到第一个认同自己观点的,竟然就是当事人之一,“我知道,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爱情,但我看得出你们对这种感情同样的偏执。” 安多米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啊,是的,我没想到你会发现——没错,我说的就是这样,爱情可以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但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毁掉整个人生的穿肠毒药。” “我的偏执带给我的,是现在的幸福生活,至少现在如此,可对于贝拉,我很难想象它会带来什么,即便她看起来甘之如饴,但我总是会害怕,怕那只是她在自我麻痹。” “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吗?”雷古勒斯问道,他的担心甚至更多一层,他怕贝拉会拖着整个布莱克家一起万劫不复。 “我也不知道,可是像这样疯狂的爱情并不是能够轻易被外人干预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唯一的期望就是,在她彻底毁灭之前,我们至少可以再拉她一把。” “我不能确定,在她心里黑魔王或许已经比家族更重要了。”雷古勒斯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安多米达,“前两天莱斯特兰奇家的晚宴上,我怀疑贝拉想把西里斯献给黑魔王。” “什么?”安多米达手中的茶匙滑到杯底,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她竟然……雷尔,你能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会这样猜测?” 雷古勒斯仔细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将所有他注意到的细节描述给安多米达,女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凝重。 最后,安多米达握住了他的手,“我想你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尽管我们不能确定……好在西里斯那天没去,你也处理得很好,可是我担心这样一来,西里斯或许暂时安全了,可是雷尔,你没有考虑过你自己……你现在已经变成家族里站在风暴中心的那个人了。” 雷古勒斯当然明白,他安抚性地回握了安多米达有些颤抖的手,“我知道,所以我对西里斯说,幸好我只有十二岁,黑魔王瞧不上我这样的孩子,我们还有时间。” 有时间去观察,去考量,去选择正确的道路。 这场对话成了姐弟两人之间的秘密,不会再有人知道。 西里斯和泰德前后脚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聊周围麻瓜的趣事了。 “我没听错吧,两个布莱克在兴致勃勃地谈论麻瓜发明?”西里斯夸张地做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还不怎么优雅地掏了掏耳朵。 在他身后的泰德.唐克斯默默纠正道,“一个是前布莱克,谢谢。” 这句话收获了安多米达一个轻飘飘的白眼,虽然在雷古勒斯看来更像是调情。 “好了,来看看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安多米达站起身,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不如今天让我来下厨。”泰德提议道,“作为一个赫奇帕奇,我对自己的烹饪魔法还是很有信心的,小羊排和奶油蘑菇汤如何?” 安多米达笑了起来,“那他们今天可有口福了,当然,西里斯主要是沾了雷尔的光。” “嘿,安多米达,我发现雷尔一来,不光小朵拉,连你都开始嫌弃我了!”西里斯不满道,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没关系,西里斯,我不嫌弃你。”雷古勒斯在旁边补刀,收获了来自哥哥的一记轻锤。 泰德大笑着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想更讨人喜欢的话,不如来帮我打下手。”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西里斯嘴里抱怨着,但脚步已经诚实地朝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安多米达和雷古勒斯。 “所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雷古勒斯不想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这显得他是个不礼貌也不亲切的客人。 安多米达对他也不客气,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说,“好啊,那就把早上被打断的工作做完吧,我猜你应该从来没有自己打理过花园吧。” 雷古勒斯点点头,“是啊,克利切总是把一切都做得十分妥帖。话说回来,你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小朵拉也需要人照顾,不考虑雇个家养小精灵吗?” 安多米达哈哈大笑,“雷尔,你是不是忘记了,和布莱克家比起来,我现在是个穷人,可雇不起家养小精灵,而且等我们工作的时候,朵拉的爷爷奶奶会把她带走的。” 雷古勒斯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的确忘记了,这个问题实在不怎么恰当,好在安多米达并不在意,不过这也再次让他确定,选择拒绝家族安排和麻种巫师私奔的她,是真的过得很幸福。 那么他也可以放心了。 插入书签 大脑封闭术 雷古勒斯和西里斯在唐克斯宅待到了下午四点,他们下午甚至还找了片僻静无人的地方打了会儿魁地奇,这也让雷古勒斯对泰德这个麻瓜出身的姐夫又多了几分好感。 最后离开时,雷古勒斯甚至觉得有些不舍,西里斯就更不想回布莱克家了,还是安多米达哭笑不得地赶了客,顺便邀请他们下次再来。 他们走的时候用了唐克斯家的壁炉,不过要先去趟对角巷,因为雷古勒斯出门前告诉母亲的理由是去对角巷置办新学年要买的东西。 其实新学年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增加的用具,新的课本已经买好了,布莱克家也不缺文具,坩埚和水晶瓶也无需换新,制服袍子倒是可以新做两套,最后雷古勒斯买的重要物品是一把扫帚。 西里斯想起来他之前说要加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看到雷古勒斯的视线定格在了远处的猫头鹰邮局。 他了然地笑了笑,不过拉住了雷古勒斯,“如果你是打算给某位小姐寄信,我得提醒你,现在是下午五点,他们马上就下班了。” 他话音刚落,邮局的工作人员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最后一个出来的巫师锁上了门。 雷古勒斯有些遗憾,这是个给薇尔寄信的好机会,毕竟在家里他的通信总是容易被父母注意到。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想告诉她,但是他不希望自己整个暑假都和她失去联系。 这时西里斯又懒洋洋地开了口,“我假设你还记得,我之前答应过帮你们打掩护的。” “我以为,那已经不算数了。”雷古勒斯当然还记得,只是他以为在那次争吵之后,这个约定就作废了。 “如果你不需要的话,那我当然——”西里斯拉长了自己的声音,就像是故意等雷古勒斯打断他的话。 “好吧。”雷古勒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需要。” 收到雷古勒斯来信的时候,沃夫林家正在用晚餐。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雕鸮,薇尔的右眼皮跳了起来,她敢确定自己看到了塞莉娜脸上一闪而过的揶揄。 好在这次那只雕鸮没有差一点把爪子中的信封扔到桌上的汤里了。 薇尔绷着脸把那封信从猫头鹰爪子上取下来,又从餐盘里挑出一条牛肉喂给这位信使,然后在餐桌上拆开了那封信。 信封里有两张纸,不同的字迹昭示着不同的来信者。 薇尔先看了西里斯的短信,里面倒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他发现了他们的秘密通信,愿意在假期帮他们打掩护之类的,虽然薇尔觉得以他们这个假期的通信频率——这个月也不过这么一次,估计是不怎么需要“劳烦”西里斯的。 而后是雷古勒斯的信,信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成功让薇尔变了脸色,因为他说自己前两天直面了伏地魔,但好在伏地魔并没有过多地关注他,或许是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不值得他的过分注意。 除此之外是一些日常琐事,譬如他最近又读了什么书,可惜依然没有发现Hrcrux的记载,又譬如他跟着西里斯去拜访了安多米达,见到了自己的小侄女。最后,雷古勒斯写到自己在学习大脑封闭术,并且建议薇尔也尽快学习一下这门高深的魔法。 “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关于预知梦的记忆并不会被其他人察觉,但是人的记忆相当复杂,有些被忽略的细节中可能就包含着真相的蛛丝马迹,譬如邓布利多教授能够非常轻易地从我的记忆里知道我们两个的私下交流。” 薇尔明白他的意思,因为明面上他们两个人除了入学第一堂飞行课的事故之外没有其他交集,如果被人发现私下交往过密,无论他们有怎样的猜测,对他们两个而言都是负担。 “大脑封闭术?”阿德贝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小孙女,“是那个布莱克小子的提议?” 薇尔点了点头,【“雷古勒斯告诉我,伏地魔已经盯上了布莱克家,甚至已经开始留意他了,虽然摄神取念也无法窥视我的梦境,但仅仅预知梦被抹去会让我的记忆有一种违和感,而伏地魔……我们无从揣测他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进而产生怀疑之心。”】 “说的没错,那个布莱克家的孩子很敏锐,或许我们该感谢他。”塞莉娜开口道,“但是一般来说,学习大脑封闭术往往需要摄神取念来配合,这就意味着你必须非常信任教导你的老师,我和你爸爸都不怎么擅长这种魔咒,所以……” “当然是由我来教导薇尔,她的无声咒也是我指导的,这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阿德贝一锤定音。 “可是爸爸您最近不是在忙着开发新的咒语吗?”赫伯特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和我的事业比起来,自然是薇尔的安全更重要。”阿德贝回答。 薇尔凑过去贴了贴祖父长着白胡子的脸,表达自己的感动之情。 但与此同时她还心存疑虑,雷古勒斯的大脑封闭术,又是要向谁学习呢? 雷古勒斯的确对这个问题有些发愁,他已经完了关于这门魔法的理论知识,也尝试着每天睡前清空自己的脑子,可是大脑封闭术毕竟是个需要大量实践的魔法。 他不知道可以找哪个信任之人对自己使用摄神取念,因为他不能让父母察觉自己和薇尔的秘密往来,而其他人……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可以信任的长辈是那么少。 难道要去请教邓布利多?毕竟他已经对自己用过摄神取念了,但是一来邓布利多校长很忙,也许没有时间帮他;二来,作为一个斯莱特林,雷古勒斯对于向这位格兰芬多校长寻求帮助还存在一些抵触情绪,况且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他在跟着邓布利多学习,布莱克家估计很快就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在写给薇尔的第二封信里,雷古勒斯不得不向她诉说了这个难题。 “你在发愁那个小布莱克要向谁学习大脑封闭术?”在对孙女用过一次摄神取念之后,阿德贝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薇尔在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精神世界的斗争比她想象的更累人,练习了半个月之后,她才能在十次里有三四次成功阻止祖父对她记忆的翻阅,这次显然又失败了,这让一贯在魔咒学习上顺风顺水的她感到沮丧和挫败。 “嘿,打起精神来,小家伙,你得明白,这是门高深的魔法,所以掌握的人并不多,而且它需要的并不单是强大的魔力或是魔咒天赋。”阿德贝拍了拍孙女的肩,“大脑封闭术需要你有很强的决心和意志,一定要把我从你的脑子里赶出去的坚定。” “如果不是你的小脑袋里藏着的东西实在太重要,或许本来该找个你不怎么信任的人来对你摄神取念,这样的话至少你的大脑会保持最基本的警惕。” 这番话让薇尔脑海里渐渐浮起一个人的身影,【“爷爷,我记得你和斯拉格霍恩教授是好朋友,你认为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你是想让那个小布莱克去向他请教大脑封闭术?”阿德贝发现了她的意图,他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你是指在对伏地魔的态度上,我想他是和我们和邓布利多同一立场的。” 【“斯莱特林的学生去向自己的院长请教一些学业上的问题,这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得到阿德贝的回复之后,薇尔愈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好吧,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霍拉斯写封信,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跟一个布莱克打好交道。”阿德贝说,不过接下来他严肃地告诉薇尔,“不过这就意味着他会知道一些我们一直瞒着的事情,那个老伙计可是个精明的人。” 【“呃,爷爷,如果你是指我和雷古勒斯私下的来往,我想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察觉到了……”】薇尔犹豫了一会儿,把她关禁闭时的鲁莽举动也告诉了阿德贝,【“还有我曾经尝试问过他我在梦里看到的一个单词,但他什么也看不见,那时候他告诉我应该是某种法则的制约……”】 “什么,霍拉斯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但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不行,我这就去给他写信……”阿德贝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薇尔没有想到祖父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一点,但从他的表现来看,或许真的是可行的,于是她也回卧室给雷古勒斯写信去了。 【“莫伊莱,好姑娘,把这封信寄给雷古勒斯.布莱克,小心点,不要被他们家其他人发现,就算西里斯用肉条诱惑你,也不能把信给他。”】薇尔摸了摸雪鸮的脑袋,一边把信绑在她主动伸出来的爪子上,一边用“寂静之声”絮絮叨叨地叮嘱。 这实在不怎么方便,不过……她想了想自己最近一个月做的实验,或许这个问题很快就能得到初步的解决了。 插入书签 返校的混乱 暑假结束之前,薇尔终于把大脑封闭术的成功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并且阿德贝认为,对于她本身就不信任的人,成功率或许能达到百分之百。 但这还不够,因为简单粗暴地将入侵者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只是这门魔法最低级的手段,那些高明的大脑封闭术大师更擅长编造出虚假的记忆来迷惑自己的敌人。 于是薇尔这学年又多了一门功课,那就是学着编故事。 顺便一提,结合了复制咒和魔法阵之后,通讯笔记本的研究工作已经取得了初步进展。 薇尔在阿德贝的建议下用永久复制咒将笔记本母本克隆出了子本,又用魔法阵加强了这种联系,最后结合传送法阵的原理,成功实现了母本与子本文字的同步更新。 只是目前的通讯笔记本能做到的只是单独对话,并且由于对话的记录会始终保留,因此使用时间会受到笔记本容量的限制。 而因为魔法阵的刻画实在麻烦,还需要一些特殊材料,加上薇尔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譬如帮赫伯特整理资料,因此暑假两个月,她也不过制作了两套。 “已经很不错了。”塞莉娜拿着其中一套笔记本的子本,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总是经常忘记自己不过才十二岁,任何惊世的发明创造都是慢慢来的。” “是啊,薇尔,我们在你这个年纪可从来没想过发明这么了不起的东西。”赫伯特也说。 “你爸爸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缠着城堡里的画像们聊天呢。”这是卡桑德拉说的。 薇尔把母本和另一套通讯笔记本放进自己的行李箱,听到这话笑了笑,【“我知道啦,不会急于求成的,在任何事情上。”】 阿德贝提起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回信,“我想你不用担心布莱克小子的大脑封闭术了,霍拉斯说他收到了小布莱克先生的请求,并且答应在每周三晚上抽出时间来教他。” 薇尔点了点头,有些脸红,因为卡桑德拉和塞莉娜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好了,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赫伯特提起女儿的行李,这次只有他和塞莉娜去送薇尔。 薇尔跟阿德贝和卡桑德拉拥抱了一下,准备去迎接自己在霍格沃茨的第二学年。 她在车站遇见了伊利斯和她的父母,伊利斯看起来精神不错,见到她以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次返校路上她没有看到雷古勒斯,也就没找到机会把另一套笔记本的子本交给他。 薇尔拉着伊利斯跟在詹姆身后进了同一个包厢,莱姆斯和彼得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暑假过得怎么样,大家?”詹姆笑着跟自己的好兄弟们击了个掌。 “还不错。”莱姆斯和彼得都这么回答,“你们没看到西里斯?” 詹姆和薇尔都摇了摇头,而直到列车出发的时候,西里斯才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他扯开了脖子上的领结,“劳驾,哪位可以帮我搞一杯水吗?” 薇尔默默用了个“清水如泉”,然后把装满水的杯子递到了他面前。 西里斯冲薇尔眨了眨眼,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怎么回事,哥们儿?”詹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你看起来有点狼狈啊。” “别提了。”西里斯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还不是为了去霍格莫德的家长同意书,他们试图用这个来要挟我,逼我去参加那些乌烟瘴气的纯血聚会之类的。” “这么说,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了?”莱姆斯颇为遗憾地问道。 “嘿,先别难过,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从薇尔那本小手册上发现的秘密?”詹姆倒是并不沮丧,他甚至高兴地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 “哦,我想起来了,四楼那个独眼女巫雕像后的密道,可以直接到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糖果店!”彼得尖叫起来。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完?”西里斯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们,他们对密道的兴奋已经盖过了之前的遗憾,“我们完全可以不经过那个密道,因为最后他们还是同意了。” “哦?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父母很顽固,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了?”詹姆好奇地询问道。 西里斯装作不经意地看了薇尔一眼,然后笑了一下,“雷尔帮我摆平了他们,不得不说,在对付斯莱特林这方面,还得是斯莱特林有办法。” 薇尔低头笑了一下,错过了詹姆和莱姆斯对视之后有些惊讶的眼神。 “西里斯,看来这个假期,你跟你弟弟关系变好了啊。”詹姆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我记得放假之前你还觉得他跟你爸妈一样不可理喻呢。” 西里斯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那不是因为某个人把他拉回来了吗?” 这时候,只听到伊利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薇尔,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薇尔举起手佯装给自己扇风,示意自己觉得太热了,所以才脸红,却看见西里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詹姆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好几次,嘴里喃喃自语,“不对劲,不对劲,你们两个太不对劲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薇尔在他狐疑的目光里渐渐紧张起来,末了却看见詹姆一拍大腿,高声嚷嚷道,“我知道了,你们两个竟然瞒着我们看对眼了!” 回答他的是西里斯捂住他嘴巴的手,以及薇尔气急之下用出的声音放大版的“寂静之声”。 【“詹姆.波特,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引以为傲的头发剃光!”】 詹姆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还是引得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样欢快的气氛里,列车到站了,二到七年级的学生不再有人来接,车站外的小路上停着上百辆马车,詹姆他们迅速冲过去占据了其中一辆。 薇尔和伊利斯没有和他们一起,她们两个上了另一辆车。 薇尔好奇地看向马车的前方,那里空无一物,这让她疑惑这些马车是靠什么来驾驶的。 伊利斯也盯着那里,但和薇尔好奇得上下打量的目光不同,她直直盯着某一点,似乎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薇尔正打算问,伊利斯已经低声吐出了一个单词,“夜骐。” 薇尔听说过这种神奇动物,只有目睹过并且真正理解死亡的人才能看到它们,在亲眼见到之前,薇尔还怀疑过自己在梦境中见到的死亡作不作数,看来是不算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伊利斯竟然能看到夜骐。 但薇尔只是握住了伊利斯的手,并没有多问。 虽然薇尔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疑问,因为据她所知,伊利斯的亲人们都还健在,曾祖辈去世的时间也早于她的出生,但这个疑问转眼间就被抛到了脑后,或许是其他亲戚去世,但如果伊利斯不主动提起,薇尔不会问她,毕竟,死亡可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她们所在的马车箱门被敲响了。 “请问这里还有空位吗?啊,薇尔——”红发碧眼的女巫从门后探进头来,见到薇尔之后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然后又回过身去跟她的同伴说着什么。 薇尔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莉莉了,三年级的女巫变得更加光彩夺目,少女明媚而热烈的气质不知会让多少情窦初开的男孩怦然心动。 薇尔猜到了和莉莉一起的人是谁,这并不难猜,不过她可不确定那个男巫是否愿意跟她待在同一辆马车上。 果然,过了一会儿,莉莉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斯内普走了进来。 热情的格兰芬多很快就向初次见面的伊利斯介绍了自己和斯内普,“我知道你,你是薇尔的朋友,我也是,或许我们可以正式认识一下,莉莉.伊万斯,格兰芬多三年级,这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三年级。” 伊利斯看了眼笑得很开心的薇尔,慢吞吞地回了一句,“伊利斯.戈德斯坦,拉文克劳二年级,薇尔的好朋友兼室友,我知道你们,你们很出名。” 薇尔没想到伊利斯对莉莉他们竟然有些不客气,这个“出名”显然不是什么褒义词。 敏感的斯莱特林察觉到了伊利斯的不满,慢条斯理地对自己的朋友说,“莉莉,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一辆马车,这两位拉文克劳的小姐显然不欢迎我们。” 薇尔和莉莉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薇尔握住伊利斯的手,伊利斯虽然的确不欢迎这两位意外来客,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莉莉笑眯眯地看了眼伊利斯,对她说了句,“西弗勒斯没有不好的意思,而且戈德斯坦小姐说的没错,我可以叫你伊利斯吗?薇尔之前向我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薇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和莉莉说过这样的话,但她明显地察觉到伊利斯的不满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伊利斯有些脸红,她悄悄看了薇尔一眼,将她脸上的惊讶尽收眼底,立刻明白了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莉莉这么说依然让她很高兴,于是矜持地对她点了点头。 薇尔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伊利斯竟然是因为她交了其他女巫做朋友,所以吃醋了? 虽然伊利斯和莉莉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但马车里另外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奇怪了。 薇尔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巫,他的校袍下面穿着不合身的衬衫,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有些油腻的黑发垂在眼前,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但她依然无法将他和梦里杀死邓布利多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西弗勒斯.斯内普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打量,他缓缓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直扫向薇尔,但或许是因为莉莉后来又和他说了什么,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出口伤人。 被抓包的薇尔稍微有些不自在,但她很快镇定下来,问道,【“你们暑假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伊利斯回答,看起来并没有展开聊聊的准备。 莉莉对此倒是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全家暑假去法国度假了,虽然我没找到机会去布斯巴顿,不过我们沿着凡尔登峡谷漂流,在埃菲尔铁塔上看到了全巴黎的夜景,还去参观了卢浮宫——呃,我不确定你们知不知道,它们在麻瓜界非常有名。” 薇尔点点头,【“我听说卢浮宫收藏了几十万件艺术品,是相当了不起的麻瓜建筑,你有看到《米洛斯的维纳斯》和《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吗?”】 “当然,还有《蒙娜丽莎》!”莉莉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以为巫师们都不怎么了解这些。” 其实莉莉说的没错,薇尔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赫伯特研究魔法史时会结合麻瓜历史,而许多艺术品也是历史的见证者,但像他们这样的纯血巫师大概相当罕见。 “维纳斯……和胜利女神?”伊利斯低下头,像是在喃喃自语。 薇尔以为她从前没有听过这两件麻瓜艺术品,莉莉兴致勃勃地为伊利斯介绍了这两件雕塑品的形象、创作背景与内涵,但伊利斯看起来似乎又意兴索然。 薇尔并不知道伊利斯在想什么,不过她想到伊利斯去年圣诞节送她的北欧神话故事集,于是问莉莉,【“莉莉,那卢浮宫里有什么作品是和北欧神话有关的吗?”】 这个问题把莉莉问住了,她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了,不过我对北欧神话不太了解,或许是我没有注意。” 薇尔的问题也让伊利斯抬起头,她握住薇尔的手,冲她笑了笑,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从霍格莫德站到霍格沃茨城堡的距离并不远,夜骐拉着的马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薇尔四人依次从马车上下来,结果刚好撞上了詹姆他们。 “薇尔,一起去礼堂吧,西里斯说他有事找——”詹姆原本兴奋的表情在看到随后出现的莉莉和斯内普时就瞬间消失了,他下意识拔出了魔杖。 而原本面无表情的斯内普在看到詹姆的一瞬间也警惕地掏出了魔杖。 莉莉原本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她和斯内普站在一起,有些凶狠地瞪着詹姆,“波特,你又要做什么?” 薇尔站在他们中间,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她真怀疑自己在梦里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因为以詹姆和莉莉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实在很难想象他们要怎样才会在一起,更何况斯内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假期之后,斯内普看莉莉的眼神变得不太一样了。 也许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西里斯、莱姆斯和彼得也围了过来,战斗一触即发。 不过就在薇尔犹豫着要不要搅入这场斗争的时候,詹姆竟然主动收起了自己的魔杖,他像在魁地奇球场上一样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成功使它变得更乱了。 詹姆没有理会斯内普还指着他的魔杖尖,反倒是对莉莉说:“伊万斯,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考虑一下自己要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你知不知道鼻涕精(莉莉:“不许你管西弗勒斯叫‘鼻涕精’!”)在斯莱特林都和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放假前我们可亲眼看到——” “詹姆.波特——”西弗勒斯.斯内普愤怒的声音打断了詹姆的话,“锁舌封喉!” 薇尔确定那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咒语,或许是斯内普自己发明的,咒语准确地命中了詹姆,让他的舌头死死粘在了上颚上。 “西弗勒斯!” “该死的鼻涕精!” 莉莉的尖叫声、西里斯的怒吼以及双方喊出的咒语让这里变得无比混乱。 薇尔一手拉着伊利斯,一手拽着恨不得冲上去和斯内普肉搏的詹姆,她无视詹姆的反抗把他拖到了角落里。 好在那个阻止詹姆说话的咒语能够被“咒立停”终止,只是在薇尔帮他解咒之后,詹姆立刻发挥了追球手的敏捷与速度优势,挣脱了薇尔的桎梏,迅速加入战局。 本就稍显劣势的斯内普和莉莉在詹姆返回战场后应对得更加吃力了。 伊利斯难得显出几分焦躁,她拉住薇尔的手臂,环顾了一下周围,说道:“那些夜骐,它们还在这里,但现在看起来受到了惊扰,我担心……” 薇尔迅速观察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被怒火支配的几个人显然顾不上周围发生了什么,这里离城堡有一段距离,教授们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虽然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们了,但未必来得及,必须得有人把他们拦住,受惊的夜骐也需要安抚…… 【“伊利斯,我不知道这里还有谁能看得到夜骐,海格现在应该还在带新生去礼堂的路上,或许短时间内赶不过来,你能看着点这些夜骐吗?”】 伊利斯点了点头,说:“或许我可以试着安抚一下它们。”说完她看向混战中的六人,问道:“你要去制止他们吗?” 薇尔点了点头,激烈的战况让那些原本打算留下来看热闹的人都退避三舍,薇尔掏出了自己的魔杖,然后快速找了个角度,甩出了一记冰冻咒把他们几个全部定住了——这个咒语一般只会被用来对付诸如康沃尔郡小精灵一类的小动物,对巫师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过薇尔需要的也就是那短短的几秒,而且她并不希望对自己的朋友造成伤害,选用冰冻咒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她可不敢放其中任何一个人自由活动,除了莉莉,其他人肯定会趁机多给自己的对手来几下,她得同时制住他们。 接着,薇尔给每个人都补了一记石化咒,在伊利斯带着些惊叹的目光里回到了她身边。 于是,在教授们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五个男孩子——薇尔后来解除了莉莉中的石化咒,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三个女孩。 海格一到这里就把那些夜骐连同空马车赶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小乖乖们,吓坏了吧,今天辛苦了,一会儿得准备些大餐犒劳你们……” “怎么回事?”麦格教授严厉地问道,不过等她看清楚倒在地上的几个人都是谁之后,立刻明白过来,毕竟掠夺者与斯内普之间的纠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想这三位小姐应该可以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斯拉格霍恩教授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怎么生气,或许是因为地上躺着四个格兰芬多,但只有一个斯莱特林。 “事情是这样的……”相比于必须使用“寂静之声”才能说话的薇尔以及在人前沉默寡言的伊利斯,莉莉显然是将冲突始末告诉教授的最佳人选,而这个诚实的女巫也并没有隐瞒自己刚刚同样参与打斗的事实,并为此感到羞愧。 “地上的五位先生,以及伊万斯小姐,每个人扣十分,你们该庆幸自己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麦格教授没有顾及这里绝大部分都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坚决地为他们扣了分。 “或许我们还应该为伊万斯小姐的诚实加上五分。”斯拉格霍恩教授或许是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建议道,“除此之外,我认为,阻止他们的沃夫林小姐,以及安抚了夜骐的戈德斯坦小姐——我想你或许和纽特.斯卡曼德有些亲戚关系,每个人都值得奖励十分。” 教授们对此都没有异议,薇尔还看到弗立维教授对她和伊利斯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薇尔连这次的分院仪式都没怎么关注,不过她躺在床上总觉得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或许是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伊利斯轻轻的叹息隔着两层床帐传到她的耳朵里,薇尔摘下了助听器,所以那句话有些朦胧,但她却意外地听清楚了,“今天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呢?你对北欧神话……” 伊利斯没有接着说下去,就好像这个问题只是她的一时失言。 北欧神话吗?薇尔想起伊利斯送的那本故事集,想到自己名字的来历……她对这些神话故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无论是古希腊神话、罗马神话、埃及神话,亦或是北欧神话,那听起来离他们的世界太遥远了。 神话故事之所以被称为故事,或许正是因为这份遥远的不现实。 即便巫师们总说着“梅林在上”,也总喜欢用神话故事中神的名字给自己的孩子们命名,就像她的名字,又如伊利斯的名字,但那只是一种期盼。 她对神的故事并不关心,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大概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凡人能去揣测的,凡人对于神明,无异于蝼蚁之于巨象。 所以此时让她疑惑的,也不过是伊利斯为什么会这样问。 而她,似乎也并不期待自己的回答。 插入书签 巴蒂.克劳奇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之后,薇尔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在昨天的冲突发生之前,詹姆本来是说要一起去礼堂,因为西里斯有事找……后面他没有说完,不过不难推测出他要找的人是自己。 薇尔想起暑假收到的来自布莱克家的信,一个信封里装着两个人的信纸——所以西里斯会这么好心在开学以后还愿意帮他们打掩护?不过很快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剩下的那套通讯笔记本已经躺在她的书包里了,只需要找个时间把子本交给雷古勒斯,就不需要麻烦任何人了。 这时,伊利斯从寝室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这一学年的课表,二年级的课程与一年级没有太大变化,只有飞行课被去掉——当然,薇尔这门课原本就免修了。 但对她而言最不幸的消息大概在于,这学年的魔法史他们不再和斯莱特林一起上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和雷古勒斯少了绝大部分“课上交流”的时间,其他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合上的课可不像魔法史那样——全班同学昏昏欲睡,宾斯教授对学生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薇尔不禁有些庆幸,暑假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并且非常及时地派上了用场。 这学年拉文克劳周一上午第一节没有课,第二节是魔咒课,在去魔咒课教室的路上,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路过同样位于四楼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时,里面的动静令薇尔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我们这么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怕什么?只要我们不承认,克劳奇也不能拿我们做什么。” “但是克劳奇毕竟是个古老的纯血家族,你就不担心……” “克劳奇家没几个人了,这一代好像就只有他一个吧,跟姻亲也没什么往来。” “再说了,他爸爸可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反对那位大人的一方。” “哈,不过是借此提高自己的威望罢了。” “而且,据说他爸爸可不怎么管他……” 一记开锁咒破开了黑魔法防御教室的门,薇尔握着魔杖指向门内,只看到一群穿着斯莱特林制服的学生围在一起,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或惊恐或紧张的神情,有些人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未被压抑住的残忍的兴奋。 这些人中没有她熟悉的面孔,从身高来看更像是一年级新生,但薇尔可从来没想过,斯莱特林的一年级现在竟然敢在开学第一天,在黑魔法防御课教室里欺凌某个同学。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甚至同样是个斯莱特林的一年级,那个男孩看起来单薄而瘦弱,脸颊瘦削苍白,淡黄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身上的制服袍子也湿了大半,尽管形容狼狈,但眼睛里的怒火和手中紧握的魔杖彰显着他的不甘与反抗之心。 薇尔可不知道昨天她以一己之力同时制服了五个三年级学生的消息已经不知道被谁散播开了,这群斯莱特林的一年级显然认出了她,甚至连魔杖都没有朝向她就一哄而散了。 原本跌坐在地上的男孩对此似乎也不怎么领情,他从地上爬起来,神情冷淡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接着就一言不发地收拾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课本来。 熟悉的桥段让伊利斯回想起去年她们入学之前的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薇尔已经转身往门外走了。 这时候那个男孩却忽然开了口,“拉文克劳都是这样多管闲事的吗?” 薇尔疑惑地回头看向他,那个男孩抬起头,继续道,“希望沃夫林小姐不要讲这件事作为谈资告诉自己的父亲。” 这个男孩认识自己,甚至还和赫伯特有些关系,可薇尔从来没有见过他。 也许是薇尔脸上的疑惑过于明显,男孩语气冰冷地补充道,“我不希望下次回家的时候我父亲因此责骂我,连一个话都说不出来的女巫都比不上。” 薇尔拦住了拔出魔杖的伊利斯,既然对方态度并不友好,她当然也不会自讨苦吃,只是这种敌意实在令她费解。 【“你认识我父亲?或者你父亲认识他?”】 男孩看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他苍白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恼浮起了一丝绯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嗤笑了一声,“原来你不认识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拎起书包朝门口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薇尔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不就是所有科目都拿到O吗?没什么了不起的。” 然后他没有给薇尔任何追问的机会,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莫名其妙。”伊利斯收起魔杖,脸色有些难看,“下次不要随意发善心了,有些人根本不会因此感激你。” 薇尔挽住她的手臂,安抚性地晃了晃,【“但是你和我也是这样认识的呀,而且我也并不是想要他们的感激,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已。”】 伊利斯叹了口气,“不是每个人都……都像我这样的。” 【“我知道,伊利斯最好了。”】薇尔笑眯眯地说。 伊利斯再次叹气,“好吧好吧,随便你。”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给薇尔带来多少困扰,只是她有些奇怪男孩最后那句话,所以她应该认识他吗?或许她该问问赫伯特,她可不记得赫伯特的朋友里…… 等等,薇尔忽然想起来,刚刚那群斯莱特林似乎提到了克劳奇,她想起暑假收到成绩单的时候,赫伯特看到上面清一色的O,比她还要兴奋,还手舞足蹈地说要给一些老熟人炫耀自已有个多么优秀的女儿。 这个老熟人当然并不单指赫伯特的朋友,虽然他是个性情温和的赫奇帕奇,但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却也有个死对头,不是别人,正是现任魔法部官员,据说有望成为未来魔法部部长的巴蒂.克劳奇先生。 塞莉娜悄悄告诉过她,赫伯特和克劳奇先生可谓是积怨已久,原因或许可以追溯到年轻时阿德贝总喜欢拿克劳奇先生作为榜样激励沉迷于和画像聊天的赫伯特。 没有哪个孩子愿意听自己的父母总提起别人家的孩子有多么优秀,尽管他们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职业道路,却仍然会在不同的方面暗自较量,譬如下一代的成绩。 塞莉娜对克劳奇的评价也不高,她认为尽管克劳奇先生很爱自己的太太,但他对儿子的态度却十分冷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并且虽然他是难得明确反对伏地魔主张的纯血巫师及魔法部官员,但这很大程度上或许的确如那几个斯莱特林所说,是为了自己的威望。 对于权势的追求会让人迷失其中,忽略许多本应珍惜的事物。 薇尔没有想到,赫伯特对克劳奇先生的炫耀会让他的儿子把自己当作假想敌——如果她理解的没错,小克劳奇最后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他希望靠拿到全O来向父亲证明自己。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被人视为假想敌的感觉可不怎么样,就好像有人始终在盯着自己,薇尔哭笑不得地想,好在他们并不是同一年级。 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力改变小克劳奇的想法,薇尔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如果那个男孩真的能拿到全O,自己是不是也该得到一份奖励呢? 她在这周的某天晚上把这件事告诉了雷古勒斯,通过通讯笔记本——被罚关禁闭的西里斯显然指望不上了,好在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二年级的天文课是合上的,薇尔趁着夜色成功把笔记本交给了雷古勒斯。 【亲爱的沃夫林小姐,如果不是我足够了解你,恐怕都要把你这番话当做炫耀了。】雷古勒斯华丽中难掩锐气的笔迹显现在薇尔面前——他这是在调侃她呢。 【嘿,布莱克先生,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据某不知名人士透露,你成绩单上“O”的个数和我是一样的吧,如果你认为我是在炫耀,那岂不是等同于——】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即时聊天,并且是自己的试验成果,薇尔的内心十分兴奋。 【但是其中一个“O”是飞行课成绩,麦格教授认为我的变形术依然有进步空间。】雷古勒斯对此有些失落,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魔法天赋并不能使他像西里斯那样,似乎不需要怎么花时间在学业上就能轻松取得好成绩。 至少他在变形术上的天赋就远比不上西里斯,西里斯暑假可是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他已经在偷偷尝试阿尼马格斯了。 雷古勒斯对于这种危险的人体变形术相当警惕,可是他的劝阻对西里斯而言没有任何效果,因为他有必须去做的理由,并觉得阿尼马格斯相当酷——雷古勒斯敢打赌,如果西里斯成功了,他肯定不会遵守法律去魔法部登记。 但意识到天赋的差距并不会使他颓丧,雷古勒斯相信他能够依靠不断汲取知识来充实自己、武装自己,他已经开始有计划地老宅里的藏书了。 【或许你只需要把给我画魁地奇简笔画时的想象力运用到变形课上,那个“E”就会很容易变成“O”了。】薇尔建议道,接着她又写道,【不像我的飞行课,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愿意骑扫帚了。】 【这没什么,薇尔,如果你不打魁地奇,扫帚也不过是一种可以轻易被取代的出行方式。】雷古勒斯安慰道,【而且骑扫帚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在二年级就发明出我们现在使用的通讯工具的女巫,才是特别的。】 薇尔觉得自己的脸颊因为这句恭维开始微微发烫了,她的确对骑扫帚没什么执念,不过提起魁地奇,她想到雷古勒斯之前说的话,【所以你今年要去竞选斯莱特林学院的找球手吗?】 【的确有这个想法,院队的选拔定在下周末。】提起魁地奇,雷古勒斯下笔的速度也变快了,【就在魁地奇球场,想来看看吗?】 薇尔手中的羽毛笔顿了顿,她犹豫了一下,【斯莱特林的选拔,我似乎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吧,不过我相信你,祝我们的小布莱克先生旗开得胜。】 好在雷古勒斯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但接着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如果我选上了,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 又来了,他一定是故意的,薇尔愤愤地想,他明明问过这个问题了。 于是这次,没等雷古勒斯把整句话写完,薇尔已经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道: 【希望你还记得我是个拉文克劳!我选拉文克劳!晚安!】 薇尔“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这让她更热了。 不过最终在进入梦乡前,她还是没忍住掀开了那一页。 最后一句话来自雷古勒斯,他画了个笑脸,薇尔可以想象到他刚刚大概因为自己的话笑起来的表情。 【好吧,晚安,小拉文克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