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截教大师姐》 穿越 混沌时期,天地未开,宇宙间一片虚无。忽有一日,盘古手持开天斧,分清浊二气,定地火风水。 祂以力证道,独战三千神魔,力竭而亡。死后身化万物,滋养远古洪荒。 祂的脊梁化作不周山,坐落于洪荒大陆中部,山脉高耸冲天,乃洪荒大陆最大的灵脉之地,聚天地灵气于一身,灵雾缭绕,紫气氤氲,奇珍异物,俯拾皆是。 而在不周山山腰,一株先天葫芦藤掩藏于结界之中,结界内灵气浓郁成液,地气翻涌,掺合着造化之力,融入葫芦藤根部,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葫芦藤。 葫芦藤周身萦绕着鎏金色的光芒,藤上有叶子十四片,如金玉铸成,泛着点点星斑,每两片叶子相聚而生,簇拥着一朵奇花。 奇花七朵,颜色各异,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之色,五彩缤纷,斑斓夺目,眼花缭乱。 这株葫芦藤本不可能诞生灵智,未曾想有一日天降甘霖,地涌金莲,金光大作,紫气缭绕,一道虚弱的意识诞生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道虚弱的意识苏醒了。 “我……我还活着,这是哪?” 那一日葫芦藤传来微弱的声音,如玉石激荡,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这道意识正是穿越而来的苏檀。 前世的苏檀,不到双十之年就因病去世,死后一切皆空。 直到现在,那道陷入蒙昧的意识才苏醒过来。 葫芦藤无风而动,摇曳舒展,飒飒作响,周身金光大盛,一股异香灌脑。 这般大的动静,若非先天结界的遮庇,先天葫芦藤的行踪早已暴露,如何能瞒住来不周山寻宝的大能者? 苏檀彻底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穿越到远古洪荒,变成一株先天葫芦藤。 这个发现让苏檀既忧且喜。忧的是葫芦藤的下场不太好。 ——孕育七个先天灵宝而死,死后还被女娲用来沾土造人。 喜的是葫芦藤为先天十大灵根之一,根脚不凡,只要她度过这一劫,成功化形,天地间任她逍遥。 可问题是,她该如何摆脱必死的命运? 苏檀陷入了沉思。 要想活下去,首先就要摆脱因孕育先天七大灵宝而死的命运。 苏檀把视线缓缓移到藤蔓上七朵色彩斑斓的奇花上,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坚定下来。 对不起,她好不容易才重获新生,她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那么窝囊。 ——所以只能请你们去死了! 苏檀凭借本能,聚神识为刀,刀气凌厉,闪电似的攻向这七朵奇花。 神识刚刚划破藤身,一道紫中渗着白光的天雷朝她狠狠劈下,把苏檀劈得头晕眼花。 这道天雷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只是天道对苏檀的警告。 ——警告她,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先天葫芦藤与不周山地脉相连,吞噬地气,孕育七个先天灵宝,这是天道给先天葫芦藤的使命,若不完成这一使命,就会死于化形这一日。 苏檀: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她一个先天灵根,用自己的修为和精气去孕育先天灵宝,还是同时孕育七个。 天道,你怕不是想让我死吧! 都不需要等化形之日被天雷劈死,先天灵宝出世那日,估计就是自己的葬身之时。 若是不用修为孕育先天灵宝,九死一生。 若是用修为孕育先天灵宝,十死无生。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苏檀初来乍到,不太了解洪荒世界的规则,可她前世看了很多修仙,这种神魔世界的规则左不过是弱肉强食,强者生存。 修为才是立足洪荒的根本。 没有修为,只能跪下来祈求别人的一念之仁;有了修为,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绝不会折损自己的修为去孕育先天灵宝,更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天道的仁慈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1] 天道至公,不会因为她孕育出七大灵宝就放她一马,也不会因为她拒绝孕育七大灵宝就抹杀掉她的一线生机。 事在人为,未来可期! 苏檀想通这一切,略显焦躁的心灵平静下来,像是有人轻轻拂去她心灵上的尘埃。 求道之心越发坚定。 这时一道玄之又玄的道韵在她身旁流转,苏檀下意识收回神识,参悟这丝道韵。 这一参悟,像是看见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2],端得是玄妙无穷。 苏檀不知不觉进入修炼状态,丝丝缕缕的灵气纳入本体,不断滋养修复她的神识。 如金玉铸成的藤叶顺着一定规律轻轻摇曳,灵气受到牵引,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葫芦藤贪婪地吞噬着灵气,不仅如此,还吞噬了周围奇花异草的生机,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生机陨灭。 苏檀吞食了足够的灵气和生气,修为节节攀升,灵光璀璨,似光华流转,气息越发虚幻飘渺。 识海中的一道封印随之解除,无数画面涌入她的神识。 那是身为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先天葫芦藤所拥有的传承记忆。 苏檀不疾不徐地梳理这些传承记忆,从混沌时期的三千魔神到盘古开天、身化万物。苏檀看得如痴如醉,神魂激荡,对道的感悟愈发深刻,随之进入入定状态。 洪荒不记年,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檀消化完所有的传承记忆,清醒过来。 这时,苏檀才真正融入洪荒大陆,成为洪荒生灵中的一员。 她心念一动,一道虚幻的人影自葫芦藤而出,那道虚影白衣玉带,清丽如仙,不染纤尘,犹如静水花开,端的是神清骨秀,姿容卓绝。 为了能在化形雷劫下有一搏之力,苏檀不敢浪费时间,再次闭关修炼。 那道虚影也缓缓散去,不留半点痕迹。 ...... 在苏檀潜心修炼时,一名身着黑色道袍的青年凭空出现,那人五官秾丽,眉眼张扬,泼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腰侧佩着一把宝剑,剑光凛冽。 黑袍青年紧随汹涌的灵气而来,看见这寸草不生的景象,不禁心中一喜,暗暗思忖道,“定是主杀伐的先天灵宝出世了,这才吸干方圆百里的生机。” 要知道,这里可是不周山,乃盘古大神脊梁所化,威压极重,再厉害的法宝在不周山都要大打折扣。 能吸干不周山方圆百里的生机,足以说明这件先天灵宝的威力。 青年下意识伸手掐算,想要知道这件法宝的来历。突然他面色一变,似是算出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不,不可能吧。 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葫芦藤,本身根脚不凡,开启灵智颇为困难,而不周山为天柱,威压厚重,几乎没有生灵能在不周山开启灵智。 按理说,生于不周山的先天葫芦藤是不应该生出灵智的,可她竟然生出灵智了。 黑袍青年面露惊色,忽地转念一想,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3]先天葫芦藤截住了一线生机,合该生出灵智。 他的道也该是有教无类,为芸芸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黑袍青年,也就是上清通天,心有所悟,道心越发纯粹,周身的气息节节攀升,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仙音渺渺,清气环绕。 没过多久通天从顿悟中清醒过了,修为稳定在太乙金仙后期。 通天暗道:“这葫芦藤与我的道隐隐想合,看来我们有师徒之缘。” 他决定单方面收下这个徒弟。 可未来徒弟刚刚生出灵智,气机与不周山相连,若强行带她离开,恐怕会损伤她的根基,这样反倒不美。 在这危机四伏、大能辈出的洪荒,独留她一株藤在这,又怕她有所闪失。 向来雷厉风行的上清通天也不禁犯了难。 思索良久,通天以上清之力遮掩天机,又从储物空间掏出阵盘开始布阵,聚灵阵、幻阵、杀阵、困阵、防御阵等诸多阵法从他手底诞生。这些阵法层层相套,环环相扣,变幻无穷,杀机凛然,定会让那些胆敢擅闯他徒弟清修之地的人脱一层皮! 布置完阵法后,通天在结界处留下一个禁制,只要有外人触碰到这处结界,他就会生出感应。届时,他自会赶来。 通天最后对着结界叮嘱一番:“徒弟,你好好在这里修炼,待你化形后,为师接你回昆仑山。” 说完,通天转身离开不周山,朝昆仑山方向疾掠而去。 正在修炼的苏檀心有所感,睫毛微微颤动。 插入书签 昆仑之丘 金乌西坠,霞光满天,昆仑山脉连绵不绝,峰顶白云翻涌,滚滚不息,其间灵光氤氲,瑶花瑞草,绚丽难言,数不清的奇珍异兽栖息于此。 昆仑山分为西昆仑和东昆仑。西昆仑位于昆仑山西侧,灵脉众多,风景瑰丽,云河、深山、峡谷、彩林、幽泽……美不胜收,恍若仙境,乃是众多散修首选的修炼宝地。 西昆仑以东王公和西王母为首,东王公乃先天第一缕纯阳之气所化,根脚不凡。西王母同样来历不凡,乃先天第一缕纯阴之气所化。一阴一阳,相生相合,暗合天地至理。 东昆仑乃三清道场。三清为盘古大神元神所化,根脚极高,全洪荒都少有能与之比肩的存在,还继承了一部分开天功德,福泽绵长,运势滔天。 他们生来有大气运、大功德、大智慧,凌驾于亿万生灵之上。 在东昆仑的麒麟崖上,有两位身着道袍的道人。 这二位道人端坐蒲团之上,左边的道人容貌苍老,须发尽白,周身气息柔和。右边的道人风华正茂,出尘脱俗,宛如昆仑山巅的一捧雪。 他们正是由盘古大神元神所化的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 元始眉心微皱,道:“大兄,现在龙、凤、麒麟三族的斗争越发激烈,通天还在洪荒游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碰上三族大战?” 若通天和三族对上,以通天的性格,一定会选择和三族正面决战。 通天太乙金仙的修为,在洪荒大陆算的上一方大能,可这修为到底比不过三族的大能者。 要是掺合进三族的斗争,纵使通天身怀盘古开天功德,也无法全身而退。 思及此,元始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看了老子一眼,有些迟疑道:“要不,我去把通天带回来。” 老子八风不动:“我已经传讯给通天,放心,他不日便回。” 末了,老子又添了一句:“二弟,通天还是有些分寸,他一直在洪荒大陆东部和中部游历,避开了三族的领地,你不必过于担忧。” 元始心下大定,决定等通天回来后少揍他一顿。 正往昆仑山方向急掠而来的通天心下一凉,喃喃自语道:“完了,回去后二哥一定会揍死我的。” 大哥是不会帮他的。 每次二哥揍他,大哥只会站在一旁看着,有时还会出手拦截住他的逃跑路线。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1]。 看来这一劫他是逃不过了。 通天一边暗自嘀咕,一边加速赶路,衣袂猎猎鼓舞,气势如宝剑出鞘,凛冽逼人。 眨眼间他越过千山万壑,将不周山脉抛到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昆仑山脉映入眼帘,通天身形一顿停在昆仑山脚下,踟蹰着不敢进。 远在麒麟崖的元始,敏锐地察觉到上清之气,不禁皱眉道:“大兄,通天回来了。” 他还在山脚,不敢回来。 这句话,元始没有说出口,但老子也懂。 看着通天在山脚下晃悠,踟蹰半天也不敢进的模样,元始到底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 “通天——”一道压抑不住怒火的暴喝声在通天耳边响起,“你又闯了什么祸,还不赶紧进来!” 完了,听二哥这声音,他怕是逃不过这顿毒打。 “二哥,你听我狡辩,不,你听我解释。”通天忍不住大声嚷嚷。 通天很想转身就跑,可一想到远在不周山还未化形的徒弟,硬是控制住想逃的冲动。 他大哥的道是顺其自然,二哥的道是顺天而行,他的道是为苍生截取一线生机。 一株截取一线生机而生灵智的葫芦藤,不用想,一定不合他二哥的眼缘。 现在先让二哥消消气,待二哥心情好了,再把徒弟带回来。 通天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他身形一动,往山上急掠而去,原地只留一道残影,可见上清通天的身法之快。 这身法是通天为了躲避他二哥的三宝玉如意练出来的,只可惜,一般派不上用场。 每当通天的身法进步,他大哥就会亲自出手拦截他,以至通天根本跑不出麒麟崖。 再快的身法也发挥不了作用。 就在通天踏上麒麟崖后,两道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 通天身子微微一僵,脚步停滞,他定了定神,故作淡然道:“大哥,二哥,你们都在这等我吗?” 元始闻言不答,只是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三族为了争夺洪荒气运,打得头破血流,通天还在这时候去洪荒大陆,是生怕因果缠不到他身上吗? 要知道,开天功德不是万能的,若有人不惧气运反噬,非要向通天下手,通天迟早要吃大亏。 通天支支吾吾地解释:“二哥,我是感到洪荒有我的机缘,才去游历的。你看我的修为升了一小阶,已经到太乙金仙后期了。” 通天越说眼神越亮,说到后面更是眉飞色舞。 元始没被通天糊弄住,尖锐地指出问题:“机缘?什么机缘?有什么机缘值得你在洪荒游历数千载?” 通天想把这件事含糊过去,避重就轻道:“二哥,我在不周山有奇遇,得到一场机缘。正是那场机缘,才使我成功晋级。” 收徒的机缘也是机缘,通天理直气壮地想着。 元始面色微缓,看通天的眼神也不再冷冽,不过还是把通天教训了一通。 通天苦着脸挨训,不敢反驳,就怕二哥一生气,拿起三宝玉如意往他身上招呼。 日升日落,昼夜轮转。 元始仍在教训通天,通天听得脑袋发晕,他转了转眼珠,疯狂给老子使眼色。 大兄,你快制止二哥,我要不行了。 老子掀了掀眼皮,只当没看见通天的眼色,老神在在地继续悟道。 今天的天色不错,适合悟道。 通天从没觉得时间变得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总之,在你没有晋级大罗金仙之前,不得离开昆仑山。”元始一锤定音。 通天闻言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不行,我……”要去不周山接我徒弟,怎么能困在昆仑山。 通天话还没有说完,扭头就看到他二哥满是威胁的眼神,迅速闭嘴。 徒弟,不是师父不想来找你,而是你二师伯太凶残了,待为师找到机会偷溜出去,再来不周山寻你。 老子捋着胡须,不疾不徐道:“通天,你先去闭关修行,晋级大罗金仙后,方能离开昆仑山。” 他总觉得通天这次回来后隐藏了什么,否则通天不可能这么听话。 罢了,顺其自然,只要通天没去招惹三族,问题都不大。 *** 西方须弥山。 一个俊美邪肆的黑衣男子斜靠在灭世黑莲旁,散发着阴煞之气的长枪悬于他身侧,他慢悠悠地摩挲着冰冷的枪柄,笑容艳丽而残忍。 “都死哪儿去了,我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吗?” 龙、凤、麒麟三族是否倾尽一族之力开战? 能否把整个洪荒变为战场?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凭空浮现,恭恭敬敬地回答:“大人,祖龙之子睚眦斩杀了凤族大长老凤翎之女。” “凤族素来珍视族人,必会为大长老之女复仇。龙族一向护短,他们绝不会交出本族太子。” “如今龙凤两族摩擦不断,随时会爆发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 “元凤和祖龙不愿意开战又如何,他们总要顾及族人的情绪。” “这场战争一定会席卷整个洪荒。” 说着说着,男子越发激动,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罗睺轻笑一声,笑容如梦似幻,绮靡又放纵,道:“做得不错。” 话音刚落,罗睺脸色倏地一变,寒声道:“但我只想听到三族族长交战的消息。记住,是元凤、祖龙和始麒麟的混战。” “给你百年时间,若你做不到,那就不需要活着了。” 罗睺乃主宰杀伐之道的混沌魔神,生于宇宙混沌,长于无量鸿蒙,天生为圣。在开天大劫中,被盘古夺走证道之基,流落洪荒重头修炼。 他需要量劫产生的杀戮之力和凶煞之气,重新证道成圣。 若能成功证道,便是屠戮生灵、毁灭洪荒,也在所不惜。 龙、凤、麒麟三族注定会是他证道的祭品。 罗睺眼神一厉,这些下属实在不堪大用,折腾了这么久只有一点成果。 罗睺的心情更加恶劣,面色一冷,道:“滚吧,别站在这碍眼。”话音刚落,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凭空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罗睺坐直了身体,左手轻轻磨搓灭世黑莲的花瓣,思忖道:“只靠那群废物不太保险,我还是要去添一把火。” “让我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凤族大长老的爱女惨死,何不创造机会让她斩杀龙族太子?” “双方都结了死仇,龙凤大战如何能避免。至于麒麟族,龙凤两族可不是吃素的,麒麟族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也要看龙凤二族愿不愿意了。” 罗睺嘴角微微上扬,一张稍显冷冽的美人脸生动起来,似鲜花初绽,眸中却不含半点笑意,任是无情也动人。 插入书签 不周山 斗转星移,时光悠悠,数万载岁月弹指而过。 三族的斗争越发激烈,整个洪荒成了一个屠宰场。 生灵陨落,鬼魂嘶嚎,浊气冲天。 龙、凤、麒麟等洪荒异兽的尸体随处可见,天地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血煞之气。 *** 被兄长勒令闭关的通天停下了修炼,走出洞府,对从麒麟崖而来的两个兄长说道:“大哥,二哥,天地量劫将至,三族的灭亡之日近在眼前。” 三族屠戮洪荒生灵,制造无数冤魂孽债,因果缠身。 因果带来孽力,孽力牵引劫气,劫气激发量劫。 龙、凤、麒麟三族应劫而盛,也应劫而死。 他们是洪荒第一场天地量劫的主角,也是这场量劫下的祭品。 元始矜持颔首,道:“三族不识天数,不修德行,枉造杀孽。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他朝三族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冷漠而清醒。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三族算计天道,想借洪荒气运证道,那就要做好被天道反算计一把,气运溃散,身陨道消的准备。 老子若有所思:“修道要修心,过多介入洪荒纷争只会落得如此下场。” 元始摩挲着三宝玉如意,应道:“大哥说的是,吾辈求道者当修心、修身、修命、修运!” 通天眉眼张扬,满脸狂傲:“大哥,我不屑于去争夺洪荒霸主之位。” 他的道是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不是争夺洪荒霸主之位、收尽天地气运的王道和霸道。 未来他会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却绝不会过多参与洪荒霸主之争。 这是生而为盘古嫡裔的自信,他不需要借洪荒气运得证道果。 可通天一想到自己身为盘古嫡裔,却被三族逼迫的不敢出门,瞬间蔫了,难得沮丧道:“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不想一直避三族锋芒,隐居昆仑。 他想用手中的青萍剑荡平洪荒,让通天之名响彻天地。 元始反手一个爆栗敲在通天的脑门上,道:“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在天地量劫下,洪荒生灵无一幸免,所有生灵都是能避则避。” 避开天地量劫,这并不丢脸! 老子不赞同地看向元始,温声安抚通天:“三弟,我们有自己的道要走,三族只能风光一时,不必在意他们。” 通天有了大哥撑腰,胆儿又肥了,朝元始挤眉弄眼,道“二哥,你现在越发暴躁了。” 元始甩给通天一个眼刀,“通天,好好待在昆仑山参玄悟道,在三族大战落下帷幕之前别想着往外跑。” 话音刚落,元始和老子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打开护山大阵。 东昆仑的护山大阵是天道为了避免三清在幼年期被混沌魔神所杀,特意设下的。其间玄妙莫测,变幻无穷,饶是大罗金仙也擅闯不得。 此时开启护山大阵,一是避免三族大战波及到三清道场;二是防止通天出去凑热闹。 熊孩子老想往外跑怎么办,很简单,把他往外跑的路封死。 通天脸色微变:“大哥,二哥,我知道分寸,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出去。” 一脸你们竟然不相信我的表情。 元始和老子一致无视了通天,一个回玉虚宫闭关,一个回兜率宫炼丹。 确定两位兄长没在关注他,通天神色一变,凝实的身影虚幻了几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不周山处,嘴里吐出两个名字——接引、准提。 周身剑气激荡,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敢跟他抢徒弟,下次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腿。 通天微微调息一番,很快面色如常。 他顺着以往的习惯,先是在东昆仑随意转悠,薅秃了东昆仑的毛绒绒,这才回静室闭关。 正在闭关的元始眼眸一闪,通天竟然没有借机破阵离开? 随之面色欣慰,看来弟弟也懂事了。 *** 不周山山腰。 一座散发着玄妙气息的阵法悬于半空,两位道人试图破阵,均以失败告终。 其中一位道人神情悲悯,身穿素净白袍,一根青翠的竹枝斜插在道髻上,道:“道兄啊,我感觉里面有熟悉的气息,与我同源而生,极有可能是一株先天极品灵根。” 被称为“道兄”的男子面皮淡黄,满脸愁苦之色,道:“此物合该与我西方有缘。” 这二人正是来不周山避祸的西方大能——先天菩提树化形的准提和先天金庚之气化形的接引。 准提看着眼前的大阵,面含悲色:“道兄,也不知道这个阵法是谁布置的,手法极为高明。将幻阵、困阵、杀阵、防御阵、聚灵阵,种种阵法杂糅在一起,一经触发,所有阵法全部运转。我们只能一举破除所有阵法。” 接引幽幽一叹:“此人定是阵法领域的佼佼者。”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无奈。 以他们的阵法水平很难破解这个连环大阵,如今只有一计。 那就是—— 暴力拆解。 准提定了定神,道:“道兄,我们联手吧。” 准提率先出手,只见他周身金光大绽,一道巨大的法身现出。 那道法身有二十四个头颅,十八只手,手上拿着各种奇珍异宝,耀眼夺目,不可直视。 准提催动法身攻向阵法,金光一闪,气浪翻涌,将他猛地朝后震去。 接引逼出一滴精血,以精血催动念珠,配合准提的攻击。 准提的法身和接引的念珠组成交错旋转的金色芒斩,气浪纵横,攻势如狂风骤雨,彷佛要将大阵碾成碎片! 阵法开始摇摇欲坠。 准提和接引心下一喜,酝酿最后一次攻击。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这道变幻无穷的大阵终于被他俩成功暴破。 准提收回法身,笑着对接引说:“道兄,我们成功了。” 接引的脸色越发暗淡,闻言也欣喜不已,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这时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劈向接引,剑气森寒,冲天而起,席卷万千怒火而来。 准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惊道:“道兄,小心——” 接引心中一悸,有些狼狈地闪身避开。 剑势不减,山崖轰隆一声炸开,泥土混着碎石飞洒而出。 接引看着山崖的惨象,心下一冷,面上仍是客气道:“不知是哪位道友?” 来人手持青萍剑,气势纵横,身法飘忽,似流风回雪,正是上清通天。 准提移身挡在接引身前,怒视上清通天,手上青筋迸发,语气不善道:“通天道友,你未必……” 通天眉心微皱,右手一挥,一道锋利无匹的剑气闪电般向准提袭来。 准提双掌合一,硬生生将那道青萍剑气夹住,再猛地交错,方才将剑气彻底绞碎。 准提心中微惊,原先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 接引笑着打圆场:“通天道友,我等实在不知——”这里是你的地盘,方才冒犯。 通天充耳不闻,他现在只想劈死这两个胆敢跟他抢徒弟的混蛋。 青萍剑似感受到主人的怒气,剑身翻转,一道剑气横空而刺,剑光如流星飞泻,剑势玄妙莫测,朝接引和准提攻去。 接引飞身迎上,急旋念珠,护体灵气猛然爆发,与剑气相击,青光交错,金玉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只听一声轰然震响,念珠被剑光劈飞,接引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面色越发暗淡。 准提心下一狠,咬牙催动法身迎战,巨大的法身把通天裹入其中,还未等他催动法身攻击,就被接引制止。 “准提,我们走。”接引飞身而来,拽住接引就要离开。 准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可他习惯了听道兄的话。 洪荒初开,天道不全,他俩能顺顺利利地活下来,他道兄功不可没。 道兄总是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准提虚晃一招,闪身随道兄离开。 通天一剑斩破准提的法身,没见到两人的身影,心情微郁。 他收剑而起,泼墨般的长发随风乱舞,一双星眸比满天剑光还要璀璨锋利。 通天心如明镜,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看护徒弟成功化形。 天道会给予先天极品灵根庇护,没到它们出世时,宝物自晦,旁人很难掐算出它们的气机。 可先天极品灵根一旦生出灵智,踏上修行之路,天道就会收回对他/她的庇护,气机直接暴露在洪荒大能的视线下。 洪荒大能大多爱惜羽毛,看重因果,这会儿没谁会做出抹掉别人灵智的事情,可通天不敢赌那个万一。 收拾这两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可徒弟化形稍有闪失,那他连后悔都来不及。 通天掐指一算,先天葫芦藤的气机果然又暴露出来。 他一边运转上清之力遮掩天机,一边急掠而去。 一道脆弱得仿佛一捅就破的结界出现在他面前,上面还留有他设下的禁制,通天随手一挥,气浪迸飞,结界应声而碎。 只见壁崖之侧,一株巨大的葫芦藤迎风招展,摇曳生姿。 那葫芦藤高达数十丈,道道鎏金色的纹理交错蔓延,藤叶颜色愈浓,青翠欲滴,宛如玉石晕染。藤叶间簇拥着七朵奇花,斑斓眩目,有异香袅袅。 远远望去,便如一大团翠绿色的火焰在燃烧。 插入书签 拜师通天 苏檀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与她相伴无数岁月的结界落地成盒。 她还来不及伤感,就要担心自己的命运。 身为先天极品灵根,可谓浑身是宝,若是来者不惧怕因果报应,很有可能会抹掉她的神智。 苏檀一直没有耗费修为孕育七大先天葫芦,所有的能量都储存在本体中。 只要将本体稍加炼制,就是一件顶级先天灵宝。 纵使不及先天至宝,亦相差不远。 或者不急于炼制,任由先天葫芦藤吸收地气和灵气,它自会顺应天意结出七个先天灵宝。死后留下的藤身亦是一件不错的灵宝。 这可比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1]划算多了。 苏檀苦中作乐地想着,心下却暗暗发狠,她就是自爆,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占到一分便宜。 想要谋夺她的本体,也要看看这个人的命够不够硬。 苏檀眼含凶光,死死地盯着结界门口,葫芦藤无风而动,鎏金色的纹理在藤叶上蔓延,金光大盛,透着说不出的强势迫人,杀机暗藏。 一道挺拔的身影踏入这片空间,那人斜眉入鬓,俊美绝伦,手持一把淡青色的宝剑,锋芒毕露,眸中光华流转,似有万千星辰坠入,曜曜生辉。 苏檀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葫芦藤轻轻舒展身姿,似是在和来人打招呼。 她能察觉到这人对她没有恶意,反而满是善意,最重要的一点是,来者的修为深不可测,她打不过他。 ——绝对不是因为那张美人脸。 苏檀运转法诀,一抹虚幻的身影从葫芦藤飘然而出,白衣胜雪,雅致如画,宛如寒山冰雪,清丽不可方物。 她抬眸凝视着这个不速之客,不疾不徐道:“不知贵客来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声音如玉石相撞,清脆悦耳。 紧赶慢赶来为徒弟化形护法的通天不禁有些牙疼,这种姿态,这种气场,像极了自己那高贵冷艳又爱讲究的二哥。 通天心中暗暗叫苦,这哪里是在找徒弟,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二哥替身啊! 现在退货还行吗? 苏檀见来人眉头紧皱,收敛的气息泄漏一二,那一瞬间迸发的气势让苏檀心惊不已,暗自庆幸自己出于谨慎没有轻举妄动。 苏檀的声音越发恭敬,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来意:“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若用得上苏檀,愿为阁下驱驰。” 还沉浸在未来弟子是翻版二哥的噩耗中的通天,嘴瓢道:“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话音刚落,通天不由得开始后悔。 这样就收徒了? 不是应该在徒弟面处困境时,自己从天而降,风轻云淡解决所有麻烦,展示上清的英姿,然后找一个黄道吉日收她为徒吗? 这才是他上清通天收徒该有的体面,哪能如现在这般草率。 苏檀闻言眼前一亮,本以为自己要出一大波血才能送走这个煞神,没想到煞神竟然想收她为徒。 苏檀赶紧应下,朝他盈盈一拜,道:“苏檀见过师父。” 不管怎么说,拜他为师,利大于弊。 首先,他很强。 在洪荒大陆,强者为尊,苏檀可没胆子拒绝一名强者的要求。 其次,能度过眼前的危机。 都拜他为师了,他总不能惦记他徒弟的本体吧? 这般没品的事情,就算是以厚脸皮著称的西方二圣都做不出来。 最后,能得到他的庇护。 化形之日近在眼前,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徒弟被化形雷劫劈得神魂俱灭吧? 有一名强者的庇护,她度过化形雷劫的概率起码要提升两成。 总之,拜他为师不仅不亏,反而血赚。 通天见状,收拾好心情,正色道:“吾乃上清通天,汝今日入我门下,当为上清门下首徒。” 话音刚落,只见地涌金莲,清气缭绕,祥云万里,仙音缥缈,一派祥瑞之景。 作为盘古元神所化的上清,他收首徒,自当有天道见证。 苏檀心念一动,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根因果线,将师父和她连接起来,两者的气运隐隐相合。 洪荒时期,师徒关系远比后世来的紧密,两者气机相连,因果交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这仅限于亲传弟子。 等等,我师父是上清通天?! 苏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盘古元神所化,三清之一,未来的天道圣人、截教教主的那个上清通天? 我还成了他的亲传大弟子。 那她岂不是抱上了一条粗大腿。 这波稳了。 有未来的天道圣人在,自己应当不会被天道劈散灵智,成为一株大名鼎鼎的工具藤吧?! 是的,苏檀左思右想都觉得天道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你看看她结的葫芦的有缘人是谁? 道祖鸿钧,三清,红云,女娲,太一。 哪个不是洪荒响当当的人物,天道岂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不出意外的话,天道给予她的化形劫是劈散她的灵智,保留身躯,继续孕育七大灵宝,拨乱反正,一切都朝原本的轨迹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苏檀早就可以化形,却一直不愿化形的原因。 因为真的会死!!! 可现在柳暗花明,她的一线生机主动送上门来了。 家人们,有人把饭往我嘴里喂啊! 这谁能拒绝? 反正她不能。 这一刻,苏檀看她师父通天的眼神,就像是看行走的菩萨(划掉)神明。 截教,她可以。 从此以后,她生是截教的藤,死是截教的鬼(划掉)魂。 她和截教必须锁死。 没有谁能分开他们,没有!!! 通天看着徒弟陡然热切的眸子,心里隐隐发毛,总觉得他徒弟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块从天而降的馅饼! 肯定是错觉,他徒弟那么知礼的一株藤,怎么可能会对师父不敬? *** 在不周山西侧,荒原与山林交界处,有两道身影疾掠而来。 “准提,你用了两次法身,你的身体还承受得住吗?”接引担忧地看着准提,压下了他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愁苦之色。 准提没管自己身上的伤,“道兄,我还好,倒是你动用了精血,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根基?” 接引摇了摇头,缓声道:“我有分寸,影响不大。” 只不过需要万年时间来调养罢了。 在洪荒,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故而接引压根没把这点伤放在心上。 准提见接引不愿详谈,体贴地掠过这个话题,转而道:“可惜那株先天极品灵根了。” 他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被上清通天截胡,想到这,准提的面色难看起来。 他颇为不忿地说:“我有了苦竹制成的六根清净竹,可道兄还没有一件威力强大的灵宝,要不然也不会被上清通天击伤。” “可惜了,本想用那株先天极品灵根给道兄炼制一件护身灵宝的。” 接引反倒看得开,释然一笑,道:“道友,错过先天极品灵根固然可惜,可吾辈求道者本就不该依赖外物,得之我幸,不得也无甚妨碍。” 准提正欲开口,不料一道古老蛮荒的气息急速朝这儿逼近,如雷鸣般的暴吼声,震得两人气血翻涌,体内被压制下去的伤势悉数爆发,喉口一甜,竟是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两人定睛瞧去,只见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从天际划过,仰颈咆哮。它周身鳞片密布,一对骨翼朝天而指,獠牙尖锐,点点幽绿色的涎水顺着獠牙落下,林木凋谢,很快化为一滩绿水,恶臭逼人。 两人齐声惊呼:“混沌荒兽——” 混沌荒兽是洪荒大陆数一数二的凶兽,生于混沌与洪荒交界处,乃混沌魔神死后的怨气所化,天然敌视洪荒,以洪荒生灵为食,一旦出世,定会引起一场浩劫。 它的防御极强,太乙金仙全力一击都无法将其击伤,涎水和胃液堪比王水,腐蚀一切,又吞噬一切。 天道至公,混沌荒兽虽生而强大,却无法觉醒灵智,一生浑噩。 若是平时,准提和接引对上混沌凶兽,不说稳赢,至少能全身而退,运气好还能反杀。 ——混沌荒兽的那对骨翼可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无论是自己用,还是和其他人交换修炼资源,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这时两人身受重伤,实力只有全胜时期的六成,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齐道:“往不周山跑。” 不周山乃盘古脊梁所化,是盘古留在洪荒的遗泽,天然庇护所有的洪荒生灵,混沌凶兽想在不周山放肆,也要看它能不能扛住盘古的威压。 两人运转身法,如闪电般掠出,眨眼间便飞出千丈开外。 混沌凶兽见猎物往不周山跑,浑噩暴虐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是它残留的本能。 ——本能地恐惧着曾以一己之力斩杀三千魔神的盘古。 生性贪婪残忍的混沌凶兽终究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看着它的猎物逃脱。 突然,它骨翅一展,烈风劲舞,仰天狂吼。 似在悲愤,似在质问,又似在哀叹。 一位手持造化玉牒的紫袍道人,似有所感,终止了闭关,叹道:“这里是洪荒,不是混沌。” 混沌魔神的证道之基被洪荒吸收,若不能适应洪荒,夺回鸿蒙紫气。即使强如混沌魔神,也只有湮灭这一条路。 正在三族战场上吸收血煞之气的罗睺抬眸看向不周山,眸中满是玩味,不怀好意道:“盘古,你开天证道,我欲毁灭洪荒证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到后面,罗睺的声音越发温柔,眼神越发可怖。 那是一种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疯狂。 插入书签 身外化身 一边是腥风血雨,一边则是其乐融融。 葫芦藤沐浴在日光下,懒懒散散地舒展身姿,鎏金色的光芒隐隐浮现。 不远处,传来一阵交谈声。 “苏檀,你的气息不稳,我观你根基扎实,应该是化形之日快到了。”通天是站在洪荒顶层的那一小波修士,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苏檀如今面临的困境。 “师父,弟子的确快化形了。”虽然她一直在压制修为,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天道不会允许她一直逃避,千年之内,她的化形劫必至! 通天略一沉吟:“我带你离开不周山,另选一处渡劫之地。” 不周山虽灵气充裕,可到底不适合渡劫。 在这渡化形劫,会暴露出苏檀的特殊之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此时的他未必能在三族手上护苏檀周全。 通天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就闭关,不到大罗金仙绝不出关。 要是让他两个兄长知道通天的决心,也不知道该是欣慰还是生气。 苏檀闻言点了点头,道,“师父,我把本体缩小,你把它铲走吧!” “你都练出来身外化身了,还不能自己把本体收走吗?”通天诧异地问道。 苏檀面露茫然地看着他。 身外化身?什么是身外化身? 现在凝成的身影是身外化身? 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化不了形,就把神识和一部分的葫芦藤生气混合,制造出一道虚影吗? 虽然这道虚影,如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碰,但到底能安慰一下她那颗因为不敢化形而颇感抑郁的心。 可现在师父说这是身外化身? 听名字就知道很厉害,难道她是一名不世出的法术天才? 苏檀的眼睛陡然变亮,恍若星光闪现。 通天看着苏檀眼中的得意,没忍住道:“你修成的身外化身是最低级的一种,连实体都没有,旁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身外化身。” 他颇为自傲地说:“哪像为师,只花费了数千年,就参悟出一门极为厉害的身外化身之术。只要不动手,那道化身足以瞒过修为比你高一个大境界的人。” 他可是亲身实践过的,两位兄长到现在都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通天面露得色,不禁暗暗思忖,他那门身外化身之术可以说是独步洪荒。 普天之下,没有一个能打的! 试问,这世上有谁可以创造出同时瞒住他两位兄长的功法。 没错,只有他通天一人。 苏檀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她师父。 奇怪了,她记得上清通天最自傲的应该是他那手力压整个洪荒的剑法吧?! 什么时候他会为一门旁门左道的身外化身之术如此自得? 等等,身外化身—— 化身?!!! 面前师父是化身还是本体? 若是化身,他的本体在哪? 若是本体,他的化身又在哪? 苏檀:我似乎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发现! 苏檀没忍住,伸出试探的小jiji,恶魔低语,“师父,你的化身在哪?” 通天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在——”昆仑山 还没说完,通天猛地反应过来,回首怒视他那胆大包天,竟敢诈他的徒弟。 可原地哪有苏檀的身影? 他徒弟早在开口时,就解除法诀,化作一道微弱的白光,融入本体之中。 因为动静过小,再加上通天对她不设防,所以成功瞒天过海。 只见那株葫芦藤收敛了耀眼夺目的鎏金色光芒,微微舒展开来,迎着微风轻荡。 整株藤不见半分灵韵。 浑身写满了她只是一株普通的、没有开启灵智的藤。 没事不要找她,有事更不要找她。 通天差点被这一幕气笑了,磨牙道:“出来——” 葫芦藤金光一闪,一道飘然若仙的身影踏空而出。 “怎么不继续躲了?”通天慢悠悠地摩挲青萍剑,挑眉冷笑道。 剑身嗡嗡作响,不时有一道凌厉的剑气散开。 苏檀不答,不动声色地避开青萍剑的剑气,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让师父消气。 她疯狂地翻阅上辈子的记忆,突然她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一句话。 ——拍上司马屁能让你的职场生涯更顺利。 上司=师父=通天 拍马屁=职场生涯更顺利=不被师父揍 苏檀:我悟了! 苏檀猛地一顿输出:“师父,你真的太强了,我苏檀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成了你的徒弟。” “我本以为创造出一门功法的自己,已经算是不世出的天才了,没想到是我坐井观天。” “师父不仅剑法卓绝,阵法高超,还擅长法术,当真是十项全能。” “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是我师父,我真的太荣幸了!” 只可惜,当了数个元会的孤寡“老”藤,苏檀早就忘记语言的艺术这门学问了。 她倒是琢磨了数个元会的传承记忆。 可那传承记忆是谁留下的? 洪荒创世神——盘古。 你能指望一个手持开天斧,就敢破碎混沌、开辟洪荒的绝世猛男留下的传承记忆会有语言的艺术这门学问吗? 苏檀:本藤研读盘古传承记忆数个元会,最大的体悟就是——不要怂就是干。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斧头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斧头。 实在不行就把制造问题的人给解决了吧! 这也造成了苏檀现在拍马屁不成反拍到马腿上的尬尴处境。 看着徒弟端着高贵冷艳的姿态干巴巴夸奖自己的样子。 通天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救命—— 重金求购一双没有看过这画面的眼睛。 你那是夸我吗? 你那明明是在阴阳怪气!! 通天被气笑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入了哪门子的魔,竟然认为徒弟和他二哥很像。 除了那高贵冷艳的姿态,其他地方南辕北辙。 至少他想象不出,他二哥端着架子一本正经疯狂夸赞自己的模样。 通天稍稍把二哥的脸代入。 通天脸都快绿了。 不行,不能想,他快不能直视他二哥那张脸了!!! 这徒弟简直有毒。 通天忍不住握紧他的青萍剑。 青萍剑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情,青光闪烁,剑气如虹,搅碎了周围的空间。 苏檀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师父手上的青萍剑,谨慎道:“师父,我掐指一算,今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搬家。” 这句话倒不完全是借口,今天的确是个搬家的黄道吉日。 通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那真是巧了,为师刚刚掐算到今天不仅适合搬家,更适合教导徒弟。 “我最得意的便是我的剑法,身为我上清通天的徒弟,可不能堕了为师的威名。”谈到他最擅长的剑法,通天眼中满是自信。 “今天,为师便教你习剑!” 苏檀满脸抗拒,她又不傻,明显是她师父恼羞成怒,想借教导之名收拾她。 她傻了才现在去学剑道。 至少也要等她成功化形之后再说吧! 现在学剑,难不成是—— 一株先天葫芦藤,藤蔓上卷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藤身舞出残影,拼命地甩动那把宝剑攻向她师父。 苏檀思绪一歪,首先想到了狂蛇乱舞,扭腰摆胯的画面。 这画面真的窒息了。 更窒息的是—— 自己究竟是怎么想出这幅辣眼睛的画面的。 实在是罪过!!! 后来苏檀才知道,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顶多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她师父是真的做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她不过是一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藤。 师父,你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多宝、无当、金灵、龟灵、三霄、赵公明,你们都在哪? I need yu !!! 她一株藤真的承受不住!!! 只见通天手持一把后天宝剑,和一株巨大的葫芦藤对战。 与其说是对战,不如说是多方面的碾压。 那株葫芦藤的藤蔓上卷着一把闪着紫光的宝剑,藤身一甩,控制着宝剑向通天攻去。 通天轻描淡写地卸去葫芦藤的攻击,反手一道剑气挥出,直指葫芦藤的藤身。 葫芦藤闪躲不及,硬生生凭借强悍的本体扛下这道攻击,皮都没有蹭破。 或者说,通天很有分寸,他用的是后天灵宝,而不是他最常用的先天灵宝——青萍剑。 除了会非常疼,不会对葫芦藤造成不利影响。 但通天的分寸也仅限于此了。 “再来!”通天凌空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檀。 苏檀抖了抖叶子上沾的灰尘,卷起宝剑再次攻向通天。 通天飞身迎上,宝剑顺势而出,两兵相接,一路火花带闪电,只听“砰”的一声,苏檀的剑被通天挑飞。 “身为先天灵根,你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吗?”通天嘲讽道。 苏檀顺声而起,藤蔓卷起宝剑,藤身疯狂甩动,漫天尘土飞扬,素来爱洁的苏檀却顾不得这些,此时此刻什么都离她远去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让她师父闭嘴。 她持剑,倾尽全身之力劈向通天。 那一剑,带着剑出无悔的决绝,辉煌而绚烂,如陨石坠落。 通天身形一闪,飘然掠去。 苏檀受惯性影响,收势不及,攻向壁崖。 通天抓住苏檀这一破绽,挥剑而上,森冷阴寒的剑气呼啸而至。 苏檀再一次躺尸。 叶子尖尖都蔫了。 “出剑不是靠蛮力,你打架的时候难道不动脑子吗?”通天冷笑道。 苏檀挣扎着爬起来。 再一次躺下。 “呵,就这。”通天不屑道。 苏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已经是根死藤了。 老天爷啊,你快收了这妖孽吧! 插入书签 金鳌岛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不周山?”葫芦藤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通天收剑回鞘,将那把后天灵宝随手扔回储物空间。 青光一闪,青萍剑凭空出现,剑身不住振动,嗡嗡作响。 通天安抚地摩挲青萍剑的剑柄,随口答道:“等你调息好了就走。” 苏檀闻言眼睛一亮,叶片微微舒展,鎏金色的光芒大盛。 过了半晌,她又狐疑地偷瞄通天一眼,不敢相信她师父会如此善解人意。 通天哑然失笑。 他又不是魔鬼,怎么会让累瘫的徒弟四处奔波。 他可就这么一个徒弟,把苏檀折腾坏了,还有谁给他解闷? 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 苏檀心下一凉,葫芦藤猛地直起身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皓月争辉,流萤轻舞,通天持剑而立,衣袂飘飞,宛如剑仙谪居俗世。 一起都非常正常。 苏檀收回视线,暗暗思忖,难道是天道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了? 不行,她不能因为拜师上清通天就松懈下来。现在的她还是不够强,只能和师父交手一百多回合。 先定一个小目标,在师父手上过五百招。 苏檀燃起熊熊斗志,觉得自己还能再卷一个量劫。 通天诧异地发现,原本奄奄一息瘫在地上的徒弟突然又支棱起来了。 整个藤焕发出别样的生机,仿佛又能和他对战数百回合。 通天眼眸微亮,握剑的手收紧,跃跃欲试地盯着苏檀。 似乎很想再指导一下苏檀的剑法。 他徒弟虽然不懂剑法,但耐不住她皮糙肉厚,随便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事。 苏檀敏锐地察觉到她师父周身气息的变化,心里一个咯噔,道:“师父,咱们上清一脉除了剑法外,还有没有其它的法术?” 虽然苏檀迫切地想要变强,但她真的不想再用藤蔓卷着剑和师父战斗了。 学剑的事,还是再缓缓吧! 通天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正色道:“自然有,你为上清一脉首徒,也当修行上清功法。” 说完,通天/朝苏檀一指,一道上清之力涌进苏檀的识海。 苏檀只觉得神识一荡,浑身暖洋洋的,无数年来压抑在心头的阴影被一扫而空,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快,整株藤飘飘欲仙,恍若登临仙境。 世界被蒙上一层薄纱,光怪陆离,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困意顿生,苏檀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通天洒然一笑,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别担心那么多,有为师在,谁能越过为师伤害你,你好好休息。” 略微失真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安全感十足。 苏檀心头一松,任由困意翻涌上来。 这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句:“你安心睡吧,为师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离开不周山 可她的家当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贫穷使藤精神一震。 苏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道:“师父,别忘了把我根部附着的那块土一起铲走,那块土可是我全部的家当。” 说完,她犹豫地瞄了一眼通天,忍痛道:“要是师父喜欢,那就送给师父吧!” 通天没被她的孝心感动到,目露骄矜:“你吸收不周山地气而长,根部的泥土早就蕴满灵气和地气,化为灵物。” “为师身为盘古嫡裔,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至于眼皮子浅到拿自己徒弟的东西。” 苏檀忍不住反驳道:“那才不是普通的灵物,是九天息壤,由最纯粹的土之精元所化。” “它是最适合先天灵根的土壤,能化后天之气为先天之气,蕴养先天灵根的根系。” 当然,对苏檀来说,她之所以那么重视九天息壤,是因为传说中女娲用九天息壤混合三光神水创造出人族。 ——九天息壤是女娲证道必不可少之物。 她收集九天息壤,既能为人族的出生做贡献,又能得到未来圣人的一个人情。 这般稳赚不赔的买卖,苏檀怎么可能错过。 一旁的通天在听到“九天息壤”这个词时,就陷入沉思之中。 他料到苏檀念念不忘的土壤定为不凡,可没想到竟是九天息壤! 通天在收苏檀为徒之前,就对先天极品灵根颇有研究。 昆仑山上有两株先天极品灵根,一个是黄中李,一个则是仙杏。 这两大灵根虽是生活在昆仑山,有先天灵土培养,却远远比不过生于不周山,有九天息壤庇身的先天葫芦藤。 通天没有为天道对他徒弟的特殊待遇而欣喜,反而悚然一惊。 天道至公,绝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徒弟那么大的机缘。 祂必然会从苏檀身上索取足够的代价,而这代价苏檀未必付得起! 通天眼眸微闪,心下忧虑,面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道:“你且放心,我会把九天息壤一起带走。” 苏檀得到承诺后,心头一松,再克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待到醒来之时,只见日光和暖,彩霞万里,水天一色,山崖呈朱丹色,环绕合抱,飞流瀑布,倾泻而下,如细雨蒙蒙,悠然洒落。 松柏染青,修竹含烟,琼林交错,玉树堆叠,瑶花摇曳,瑞草轻拂,蝶舞翩翩,灵蜂振翅,其间绚丽夺目,异彩缤纷。 有和风拂面,异香袅袅,端的是如梦如幻,华丽绮艳,恍若人间仙境。 一时间,苏檀以为自己仍身处梦境,不知不觉放开气息。 属于先天极品灵根的气息自葫芦藤溢散而出,灵光璀璨,道韵流转,幻化成种种异象,颇为不凡。 一道身影从瀑布中走出,它身形如鹿,头顶独角,眼眸绯红,全身长满白色的鳞片,正欢鸣着朝苏檀奔来。 苏檀神识外放,见这异兽才金仙中期的实力,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道威压以苏檀为中心扩散开来,震慑住周围蠢蠢欲动的生灵。 那异兽不甘心地嘶鸣一声,终是在这股威压下退让,折返瀑布深潭。 ——宝物虽好,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命拿。 苏檀收敛起气息,细细感知一番,发现九天息壤仍被自己的根部紧锁,不禁松了一口气。 九天息壤乃是洪荒最顶级的灵土,遇风则长,哪怕是一粒沉土也能长成一座巍峨高山。 若不用她的根系死死缠住它,避免九天息壤见风而长,只怕它早已长成一条纵贯南北,横穿东西的巨型山脉了。 清理完自己的全部家当后,苏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师父不在这里。 苏檀半点没将她师父的下落放在心上。 笑死,整个洪荒有几个人敢去招惹自带开天功德的上清通天。 嫌自己的气运太多了吗?还是日子太好过了? 非要自己找死,去招惹上清通天。 所以,苏檀一点也不担心她师父的人生安全。 反正她师父知道她的位置,总会来找她的。 她现在只对自己识海中的上清功法感兴趣。 苏檀小心翼翼地把神识探入识海,查看她师父留给她的功法。 看了一会儿,苏檀脸色剧变。 可恶,她师父竟然有完整版的盘古开天精义。 她绝对不是在嫉妒。 众所周知,洪荒生灵的传承几乎都源自盘古,根脚越高的生灵,他们自带的传承记忆越多,对道的感悟也越深。 ——这也是为什么洪荒顶级大能几乎没有一个根脚低微的。 以她先天极品灵根的根脚也不过只得到盘古五成的开天精义而已。 就这五成的开天精义,足以使她笑傲绝大多数洪荒生灵。 可这都不能跟三清比。 如果说三清是盘古的亲儿子,那她们可能就是盘古劈垃圾时随手创造的。 虽不至于不闻不问,可终究不曾将她们放在心上。 苏檀转念一想,她师父就是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对她实在没话说,连最珍贵的开天精义都能传授给她。 四舍五入下来,她虽算不上是盘古的亲女儿,但怎么着也是盘古的干孙女吧?! 苏檀心情又好了起来,她垂涎地瞄了一眼完整版的开天精义,忍痛放弃了现在观摩开天精义的诱人想法。 她即将化形,实在不敢任由自己陷入闭关之中。 忽然她在角落中看到一个关于身外化身的术法,不禁眼眸一亮。苏檀沉下心来仔细揣摩这个术法的要领,很快将其融会贯通。 苏檀运转法诀,一道凝实的身影自葫芦藤而出,周身萦绕一层淡淡的上清之力。 苏檀惊喜地摸了摸自己凝成的身外化身,发现和真实的身体极像,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 不愧是能瞒过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的术法。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师父才是真的厉害,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不远处,通天持剑而立,气势凛然,脚下躺着几具龙族的尸体,血煞之气若隐若现。 他心念一动,察觉到苏檀的气息,左手掐诀,龙族的尸体凭空消失,一个清洁术下去,地上的血迹消失不见。 打理好战场后,通天运起身法,朝苏檀方向急掠而去。 “师父。”苏檀远远看到通天的身影,扬声喊道。 通天身形一闪,出现在苏檀面前。 发如泼墨,目似点漆,青萍剑的剑锋艳得似乎在滴血。 苏檀隐约感知到通天气息不稳,有些担忧地看着通天。 “没事,杀了几个不长眼的东西。”通天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檀体贴地掠过这个话题,问道:“师父,这是哪里?” 苏檀观这处洞天福地不似昆仑山,但灵气充裕,差不了不周山太多。 难道这里是蓬莱仙岛? “这里是东海之外的一座无主仙岛,我唤它为金鳌岛。”通天解释道。 “你便在此处渡化形劫。” 插入书签 化形 “金鳌岛?”苏檀有些诧异地重复道。 这名字相当耳熟,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太清楚。 算了,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檀很快就将这件小插曲遗忘脑后。 琼花生姿,碧草如茵,蝶舞翩翩,香风拂动,一缕幽香萦绕在她的鼻翼。 她抬眸看了一眼这如诗如画的风水宝地,迟疑道:“师父,真的要在这里渡劫吗?” “雷劫会不会毁了这里?” 通天微微抬眸,目光清醒又理智,道:“这里灵气充裕,方便你化形时恢复元气,而且远在东海之外,避开了洪荒纷争,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化形。” 至于这里会不会毁? “只要灵脉不散,终有一日,会回归原样,若你心存不忍,那便将此处设为你的道场,庇护这一方生灵。” 苏檀认真地点点头,又问道:“师父,那要是灵脉散了呢?” “要是灵脉都被雷劫劈散了,你也就不用担心后续了。”通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缓声道。 苏檀心中一凛,明白师父的未尽之语。 ——那时她已经在化形雷劫下身陨道消,自然不需要担心后续。 苏檀定了定神,一字一句道:“师父,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她好不容易才重获新生,可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 通天闻言朗声大笑,墨发飞扬,如利剑出鞘,说不出的意气风发,道:“你本就是截取一线生机而生灵智,又怎么会熬不过化形劫这一关!” 说完,通天便让苏檀闭关巩固修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化形雷劫。 一日,灵气剧烈翻涌,异香浮动,葫芦藤轻轻摇曳,上清之气自她身旁流转,幻化出种种异象。 通天站在一旁,抬眸仰望天际,只见空中劫云迅速凝聚,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黑得能滴出墨汁,丝丝缕缕天道之力在劫云中闪烁。 通天面色一沉,握紧手中的青萍剑,颇为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徒弟。 那株葫芦藤孤身立于天地之间,在满天劫云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单薄,仿佛一折就断。 可状似弱小的葫芦藤却始终不曾低下头颅,祈求天道的垂怜,依旧不屈地直视着劫云。 她或许弱小,却绝不会屈服于天道,更不会忍受命运的玩弄。 她势必要从天道手上搏出一条生路。 通天眼含欣赏之色,他的徒弟虽然现在实力还弱,却已经有了一颗强者之心。 ——永不屈服于命运,敢于和天道斗争! 能在剑道上走到极致的上清通天难道是什么良善性子吗? 他就喜欢用手中的三尺长剑搏出一条血路。 要不是有两位兄长的镇压,通天早就跑到洪荒大陆去搅风搅雨了,哪能如现在这般名声不显。 这个徒弟足够对他胃口,合该为上清一脉的首徒。 等到苏檀成功化形后,他就带徒弟回昆仑山,定要在两位兄长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看在他徒弟的面上,二哥应该能原谅自己这一次的偷跑吧??! 应该吧? 通天眼神飘忽,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忽地通天面色一缓。 他二哥那般严肃正经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当着初次见面的师侄的面收拾她师父的。 毕竟他二哥要脸嘛! 葫芦藤和通天的悲欢并不相通,在通天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檀凝心静气,准备应对声势浩大的雷劫。 一道隐隐泛着白光的紫黑色天雷朝苏檀狠狠劈下。 葫芦藤不避反上,用强悍的肉/体直接扛下这道天雷。 藤身隐隐有电光闪过,周围的灵草在这道雷劫下化为灰烬,只余赤裸裸的焦土,可见这道天雷的威力之大。 葫芦藤轻轻舒展了一下身姿,藤蔓依旧光鲜亮丽,若非周遭满地狼藉,谁也看不出她刚刚用本体扛下一道雷劫。 劫云翻涌,又一道闪耀着白光的紫黑天雷迅速酝酿出来。 粗壮的紫黑天雷朝葫芦藤劈下,袭裹着无边天威而来,整个天地为之一静。 苏檀傲然而立,她没有用任何法术去抵挡天雷,任由天雷劈在本体上。 那道雷劫吞没了葫芦藤的身影,藤身一震,漂亮的鎏金色纹路被天雷拦腰截断,微微泛着焦黑色泽。 苏檀没有管身上的伤,她冷静地注视着天际的劫云。 洪荒世界现在还不流行什么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一般来说,洪荒世界的天雷都是个位数,但每一道天雷都蕴含着浓郁的天道之力,是天道意志的延伸。 含金量极高,远非后世能比。 作为一株根脚不凡,又不受天道待见的先天葫芦藤,她的化形雷劫极有可能是九道天雷。 ——九位极数。 又一道天雷即将孕育完成,苏檀收回思绪,专心渡劫。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粗壮的天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劈向葫芦藤。 通天紧握青萍剑,手上青筋暴起,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檀的化形雷劫。 他默默为徒弟捏了一把冷汗。这些年来,通天一直在洪荒游历,见识了不少生灵的化形雷劫,可从未见过,如此威力惊人的化形劫。 若非是他亲眼所见,他也无法相信这竟是化形雷劫。 ——而非天罚! 很快就到了第七道雷劫,葫芦藤浑身焦黑,漂亮的叶片被天雷劈得破破烂烂,七朵奇花却毫发无损,依旧鲜活如初。 青光一闪,青萍剑暴射而出,通天扬声道:“接剑。” 苏檀反射性用藤蔓卷起青萍剑,持剑狠狠劈向天雷。 剑光绚丽如虹,毫不躲闪地正面迎上天雷。 这道剑光消弭了绝大部分的天道之力,仅剩的余威对葫芦藤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又一道雷劫在天边缓缓孕育,苏檀抓住这个时机调息一番。 漆黑如墨的天雷在劫云中微微跳动,任谁都能从隐隐泄露的气息中,看出这道雷劫的不凡。 待这道雷劫彻底成型时,天地为之一震,远在洪荒大陆的大能们心念一动,将目光投向这座海外仙岛。 老子和元始一致停下闭关,掐算起渡劫之人的来历。 元始面色一黑,咬牙道:“通天。” 玉质的宝光一闪,三宝玉如意携着滔天怒火,狠狠砸向通天的静室。 那座布满无数禁制和阵法的静室,在元始的全力一击下,变为一地残渣。 还在静室中闭关的身外化身应声而碎,只余阵阵上清之气。 元始见状,眸中怒火更甚,道“大哥,我要去把通天抓回来。” “二弟,我随你一起去,通天这次过界了。”老子面无表情道。 说完,两人化为一道闪光,朝海外仙岛疾驰而去。 通天脸色一变,他的化身被二哥发现了。 可转眼通天就没心情去想这些事了。 只见那道如水桶般粗壮的漆黑天雷落下。葫芦藤被狠砸到地上,周身一片焦黑,有股被烧熟的气味传出,连那七朵奇花都隐有电光闪烁。 苏檀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生机在不断流逝,她只能无力地看着最后一道天雷缓缓酝酿。 她熬不过最后这道雷劫了。 苏檀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随即平静地等待最后的结局。 一道身影挡在苏檀面前,衣袂猎猎鼓舞,脸上挂着洒脱不羁的笑容,回首道:“苏檀,你要相信为师,只要为师还在,就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苏檀怔怔地凝视着那道身影,只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是雷光太刺眼了吗? 不,是眼前之人太过耀眼了! 通天知道雷劫不允许外人插手,可明显他徒弟面临的化形劫不正常。他作为师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被雷劫劈死。 所以通天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天雷似乎被这两人激怒,天道之力翻滚,劫云迅速凝聚,日月隐退,天地暗淡,一道浑身冒着白光的天雷应运而出,向世人宣告祂的存在。 ——天道不容侵犯。 只见这道天雷浑身雪白,粗壮如柱,散发着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的王霸之气。 天地万物都将因祂湮灭。 通天凛然不惧,右手一招,青萍剑飞回他的掌心。 他从容挥剑,青萍剑青光大盛,一道又一道剑气激射而出。 剑气与天雷相撞,发出刺耳脆响,但剑气只阻拦了天雷片刻,便被吞噬殆尽。 苏檀虚弱地倒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雷劫将她师父吞没。 理智告诉她,上清通天身负开天功德,天道不可能就这么弄死上清。 可情感上,苏檀却不能接受。 她完全无法容忍通天因为她而出事。 这时,远在时间线上游的一道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上清之光流转,遥远得像是天边的一抹孤影,冷漠而威严。 紫气东来,祥云万里。 这正是在未来时间线上,历经三清分家,门徒散尽,被囚紫霄宫的上清灵宝天尊。 通天被袭裹进入天道领域,与洪荒大陆的联系被截断,另一条时间线上的灵宝天尊似有所感,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祂冲破鸿钧的封锁,来到这个圣人未出的时代。 不为别的,只为能暴打天道一顿。 那就够本了。 灵宝天尊摆出诛仙剑阵封锁气机,冲天道狰狞一笑,露出几分年少时期的轻狂肆意。 他收拾不了鸿钧合道后的天道。 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天道吗?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天道,你也有今天啊!!! 插入书签 三清首徒 诛仙剑阵乃洪荒第一杀阵,非四圣不可破,又岂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天道所能抗衡的。 灵宝天尊扫了一眼那团暗淡不少的白光,眼底一片漠然。 半点没被那副可怜的模样迷惑住。 ——能一手掀起数个量劫,将无数洪荒大能算计至死的天道,会可怜吗? 那死在天道算计下的洪荒生灵估摸着第一个表示不服。 灵宝天尊不在管那团天道意识,祂缓缓放出神念,将整个洪荒尽收眼底。 灵宝天尊看到还在不周山闭关的未来道祖, 看到正在洪荒西部掀起滔天战火的龙凤麒麟三族, 看到隐没在三族之后混水摸鱼的魔祖罗睺, 看到还未生出灵智的寻宝鼠多宝, 以及目露焦急之色,正朝这里赶来的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 上清灵宝天尊波澜不惊的眸中,隐有一丝惆怅闪过,很快了无痕迹,仿佛刚刚出现的那抹惆怅只是幻觉。 祂最后将目光放在那株奄奄一息的先天葫芦藤身上。 灵宝天尊自是认得那株先天极品灵根的。 先天葫芦藤承运天命而生,所结的七大先天灵宝,有三个归于三清,剩下的分别在道祖鸿钧、女娲、太一、红云手上。 属于祂的青葫芦,被炼制成“水火葫芦”,内蕴两只水火麒麟,威力极大,但自从祂成圣之后,少有出手的时机。 可现在那株先天葫芦藤生出灵智,周身散发出上清之力,隐隐和祂气运相连。 ——那是上清通天的首徒,亦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 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灵宝天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祂出手抵御着这片时空对祂的排斥,动用圣人之力蒙蔽天机。 ——除非有谁能冲破祂的封锁,否则没有谁能掐算推演出先天葫芦藤的异常。 这是祂对这个变数的保护。 避免这株葫芦藤过早出现在洪荒大能的眼中。 ——希望她能聪明一点,抓住这段弥足珍贵的时机,迅速成长起来。 最后,灵宝天尊拂袖挥出一道上清之力,柔和的灵气笼罩着苏檀,修复苏檀被雷劫劈出来的伤。 只见那株葫芦藤迅速恢复生机,周身褪去焦黑之色,藤蔓更加柔韧耀眼,鎏金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散发着一股玄妙莫测的气息。 苏檀感受到上清之力的气息,心下一松,不做任何抵抗,任由那股熟悉的力量修复她身体的暗伤。 待伤势好转,苏檀没急着化为道体,而是保持了葫芦藤的形态。 ——这是她的原型,亦是她最强的形态。 但凡有什么不对,她也能冲上去帮师父挡几道伤害。 她别的或许不太行,但架不住本体极其强悍,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事。 灵宝天尊见状,面色稍霁。 看来此方世界的自己,收徒的眼光也相当不错。 怪不得,他愿意为了这个弟子硬抗天罚之雷。 忽然灵宝天尊目光直视虚空,穿过无数交错的命运线和因果线,越过漫漫时间长河,察觉到属于道祖鸿钧的力量正向这片时空靠近。 灵宝天尊最后看了苏檀一眼,运转法诀,诛仙剑阵自天际而来,飞入祂的掌心。 祂毫不犹豫地踏入时间长河,回到自己原本的时间线。 立于时光长河之上的紫衣道人神色淡漠,衣袍猎猎鼓舞,道:“通天,不要越界。” 灵宝天尊收回诛仙四剑,朗声道:“老师,我不曾逆天而行。” 祂只不过是去了一趟龙凤争霸的时代,暴打一顿残缺不全的天道,这可算不上逆天而行。 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道祖闻言不答,周身的气韵若隐若现,隐隐和天道契合,提醒道:“通天,不要忘记你服下的那枚殒圣丹,若你过界了,即使是天道圣人也将陨落。” 天道圣人神魂依托于天道,沾因果而不染,历万劫而不灭,与天地同在,与大道长存。[1]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道圣人就不会陨落,若是执意与天道对着干,欲行逆天之事,哪怕是与天地同在的天道圣人也会陨落。 说完,鸿钧拂袖,将灵宝天尊送回禹余天上清境。 紫衣道人静静注视着这片时间之河,眸中道韵流转,喃喃道:“变数啊……” *** 待通天清醒过来,发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他徒弟平安渡过化形劫,他安稳扛住了天道的报复。 ——虽然他对此也摸不清头脑,只能将这一切归功于盘古父神的庇护。 一切都似乎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不过通天很快发现,属于他的劫难这才刚刚到来。 因为他的两个兄长从昆仑山追到金鳌岛来了。 元始一身白色的道袍,玉容含霜,不染纤尘,手中晶莹剔透的玉如意掷出,狠狠砸在通天的脸上。 “通天,你翅膀硬了是吧?竟然敢弄出一个身外化身糊弄我和大兄!” “见我和大兄被你的身外化身糊弄住,你是不是很得意,嗯?” 通天被打得一个踉跄,他哪敢回答这要命的问题,毫不犹豫地运转身法想要逃离金鳌岛。 老子不动声色地祭出天地玄黄塔,封住周围的空间,保证通天插翅难逃。 他杵着扁拐,缓声道:“通天,你这次真的过了。” 不是喜欢往外面跑吗? 腿打断,看你还能不能往外面跑? 通天听见他大哥不怒自威的声音,感到来自灵觉的危机示警。 他大哥现在心情非常不妙,他的处境更是堪忧。 果不其然,被瓮中捉鳖的通天迎来了一场来自两个兄长的混合双打。 事后,面上青青紫紫的通天愤懑不平道:“太过分了,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可以当着我徒弟的面围殴我。” “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闭嘴,通天,难道你还想再感受一番,我和大兄下手会有多狠吗?”元始不客气地打断了通天的喋喋不休。 苏檀安静如鸡地缩在一旁,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师父的惨样。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苏檀也不算特别清楚。 只知道她稀里糊涂地渡过化形劫,然后她师父人事不省地躺在不远处的岩峰上。 再然后就是两位师伯赶到,不由分说地暴揍她师父一顿。 她哪敢掺合进这趟浑水,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不看这一幕。 对不起,师父,这一劫你自己受着吧! 她爱莫能助。 元始顺着通天的视线,看到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苏檀。 只见苏檀白衣玉带,眼眸清正,孤身立于云海霞光之中,倒映着无边雪色,飘然若仙,清丽如画,淡淡的上清之力在她身侧流转。 发现师侄根脚不凡,乃先天极品灵根所化,不是什么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时,元始面色微缓,松了一口气。 他受够了通天随手捡回昆仑山的精怪,更担心通天跑到外面,心血来潮收一精怪为徒。 三清一体,通天的徒弟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三清的徒弟。 三清首徒是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 他元始可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老子静静地打量苏檀,冷不丁问道:“之前是你在这里渡化形劫吗?” 元始也将审视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檀,他可没忘记之前那道惊动了整个洪荒的雷劫。 声势浩大,恍若天罚降世。 通天一看形势不好,想为苏檀解围。 老子一个眼神就让通天安静下来。 苏檀顶着两位师伯的威压,面色微白,她大大方方地缓步上前,行了一礼,道:“苏檀拜见两位师伯,回大师伯的话,正是弟子在渡化形劫。” 元始看着礼数周全的师侄,心下满意,面上仍毫不客气地说:“你虽根脚不凡,却不为天道所钟,未来的修行之路注定艰难,你能承受得住这种落差吗?” 苏檀闻言洒然一笑,面上满是自信,回道:“弟子自信不会比任何人差,绝不会堕了三清的威名。” 别人是在求道,她却是在求命,为了小命着想,她自信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元始眼眸微微一亮,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通天会如此看中这个徒弟的原因。 他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灼热目光,回首一看,只见通天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檀,显然苏檀的回答很得他心意。 这师徒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张扬性子,怪不得向来喜欢毛茸茸的通天会收一株先天葫芦藤为徒。 想到通天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元始就开始头疼。 苏檀的性格必须要好好磨砺一番,他绝不允许昆仑山上再出一个翻版的三弟! 老子倒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以三弟的性格,不可能收一个克己守礼之人为徒,反倒是这般张扬肆意的性子,才合三弟的眼缘。 罢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难道他们三清还护不住一株先天葫芦藤吗? 只是,之前还能掐算出这株先天葫芦藤的来历,如今掐算,却是天机不明。 以他的根脚和实力,却推演不出这株先天葫芦藤的来历,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有实力远超他的大能者封锁天机,二是这株先天葫芦藤与这次的天地量劫有关,天道蒙蔽了他的感知。 想到这,老子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忧虑。 在这次天地量劫落下帷幕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这对师徒离开昆仑山半步。 插入书签 回昆仑山 “大哥,二哥,既然你们都离开昆仑山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洪荒游历一番,说不定能有什么奇遇。”通天眼睛一亮,目露希冀之色地看着两位兄长。 元始攥紧手中的玉如意,看到通天面上的青紫色伤痕,这才克制住想把玉如意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他忍了又忍,没好气道:“通天,现在你必须马上随我和大兄回昆仑山,这件事没得商量。” 老子抬眸扫了通天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通天缩头,有些委屈地说:“大哥,二哥,洪荒开辟后,你们一个忙着闭关修炼,一个忙着炼丹、推演天机,都不肯陪我游历洪荒,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难道还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愿望吗?” 老子神色微缓,叹了一口气道:“通天,你想去游历,等到这次天地量劫结束后,我和元始都会陪你去。” 元始见状,矜持颔首,道:“等量劫过后,一切都好商量。” 通天微微一挑眉,道:“我们三清一起去游历,有哪个不长眼地敢来招惹我们。” 在两位兄长的眼刀下,通天不情不愿地添上后半句。 “大不了,我们避开三族的交战场所。” 老子握紧扁拐,不善道:“通天——” 元始摩挲玉如意,冷声道:“通天——” 通天整个人自闭了。 苏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当壁花。 心下啧啧称奇,没想到在她面前威严又强大的师父,在他两个兄长面前是这般姿态。 看得出来,三清这时候关系极佳,她师父真心依赖两位兄长,两位师伯也真心疼爱她师父。 要不然她师父也不至于养成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天地量劫都敢往外跑,这明显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怪不得,截教中人一个比一个头铁,非要往封神量劫里掺合。 原来根源在这! 通天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余光一瞟,注意到躲避在一旁的苏檀。 通天眼眸一亮,又支棱起来,“大哥,二哥,你们作为师伯,总不能不顾及苏檀的心情吧?她才刚刚化形,之前一直扎根在金鳌岛,还没见识过瑰丽多彩的洪荒。” “我们作为长辈,怎么也要带弟子出去游历一番,长点见识。” 老子和元始倒没有注意到通天话语中的漏洞。 他们之前是掐算过苏檀的来历,但当时注意力全被通天引走,压根没在意那株葫芦藤。 自然不清楚苏檀是在不周山生出灵智的。 ——通天这个师父,对徒弟是真的好,但坑起徒弟来也半点不手软。 苏檀和师父目光相撞后,心中就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为了不回昆仑山,她师父竟然把她拖下水了。 excuse me? 这是嫡亲的师父吗? 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注意到两位师伯注视过来的目光,苏檀头皮发麻。 师父,既然你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苏檀面色一绷,义正言辞道:“两位师伯,苏檀在这次化形劫中颇有感悟,正准备闭关巩固修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们就回昆仑!” 元始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收回威压。 老子收回视线,杵着扁拐道:“那就先回昆仑山!” 见危机解除,苏檀狠狠松了一口气,无视她师父幽怨的目光。 今日师徒互坑日常(?) 昆仑山脉连绵不绝,其间瑞草萋萋,随风摇曳,琼树并立,和风熙暖,绚丽多姿的瑶花斑斓怒放,宛如天际彩霞织成,美不胜收。 遁光一闪,四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东昆仑的一处高地。 通天拉住苏檀的衣袖,道:“你才刚来昆仑山,为师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 话音刚落,两人急掠而去,瞬间离开元始和老子的视线范围。 元始慢慢摩挲手中晶莹剔透的玉如意,沉声道:“大哥,就让通天这么乱窜吗?” 老子心平气和道:“只要通天不出昆仑山,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被通天折磨这么久,老子已经完全看开了,只要弟弟不去掺合天地量劫,其他的,那都不是问题。 另一边,苏檀全速急奔,想要跟上通天的步伐。 通天俊脸微绷,不去搭理那个胆敢拆他台的逆徒。 但当逆徒跟不上他的步伐时,通天又会放慢身法,等苏檀跟上。 两人就这么一闪一追,足迹遍布大半个东昆仑。 苏檀气息有点不稳,率先开口道:“师父,你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体。” 通天下颌一扬,语气微妙道:“你不是说你要闭关修行吗?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闲逛?” 苏檀见师父还肯搭理她,眼眸一亮,道:“闭关这件事自然比不过师父了,我见师父心情不好,怎么能安心闭关。” 通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在我的两位兄长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也不想的,可实在是没扛住两位师伯的威压!师父,难道你扛得住吗?”苏檀满脸无辜地看着通天。 “为师当然……”也扛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唉,同为食物链底层,何必相互折磨呢! 通天打起精神,“走吧,为师带你去看看昆仑山上的两株先天极品灵根——黄中李和仙杏。” “算算时间,黄中李的果实刚好成熟。” “只可惜,那株仙杏一直没有结果,不然我们还能去尝尝仙杏的果实。” 听到师父说要去尝尝黄中李,苏檀眼含期待。 黄中李万年开花,万年结果,再过万年才成熟,只得九个果实。可想而知,黄中李有多珍贵。 但听到师父想尝尝仙杏的果实,苏檀眼露嫌弃。 她记得雷震子吃了仙杏的果实,由一青葱白净的美少年,变成青面獠牙,背身双翅的“雷公脸”。 仙杏就算结果了,她也不愿意品尝。 苏檀暗自庆幸,幸好仙杏一生只结两个果实,要不然她师父绝对会被坑出一脸血。 通天察觉到苏檀的神情变化,不免有些诧异,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 苏檀摆起一副神棍样,道:“宝物有灵,仙杏在静候时机,待时机成熟后,它自会结果。” 通天缓缓拔出青萍剑。 苏檀立马说人话:“师父,仙杏一生只结……”两枚果实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蕴含天道之力的紫黑天雷在天边酝酿。 苏檀:这也算泄露天机吗? 苏檀迅速闭嘴。 通天收剑回鞘,提醒道:“说话时,要注意一点,绝对不能泄露天机。” 通天扫了一眼天边的劫云,补充道:“否则,这就是下场。 ” “师父,我知道了。” 看着他徒弟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通天有点不忍心,决定带徒弟去尝尝他二哥珍藏的黄中李。 黄中李生于昆仑山,却归属于他二哥。 不过每次结成的果子,由三清平分。 通天带着苏檀踏入他二哥的苗圃,里面灵气浓郁成液,霞光万道,各色先天灵根有序排列。 一股浓浓的生气自地底涌入苏檀体内,苏檀浑身飘飘然,脸颊染上一层薄红,似胭脂晕染开来。 这是什么神仙苗圃,太适合她这种先天灵根了。 苏檀努力克制住想化为原型,把自己种到二师伯苗圃里的冲动。 通天察觉到苏檀的异样,有些自豪地介绍道:“你别小看这处苗圃,它建在昆仑的灵脉中心,内蕴一道五行大阵,中部戊土,东方甲木,南方丙火,西方庚金,北方癸水,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达到一种绝妙的平衡。” “黄中李为中部戊土灵根,就处于这道五行大阵的中部。” 苏檀抬头望去,只见一棵极品先天灵根花果同枝,它的花瓣像极了莲花,它的果实状似珠蕊。 花瓣和果实上皆有“黄中”二字。 苏檀心下感慨,这棵先天灵根真的好不做作,竟然把名字刻在花瓣和果实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黄中李。 通天飞身上前,手中上清之力涌出,青光一闪,笼罩在黄中李上的结界消散。 他摘下一枚果子递给苏檀。 苏檀接过黄中李,一道纯粹的灵气顺着掌心的纹路涌入体内。 苏檀小心翼翼地用灵气和生机包裹住这枚黄中李,防止黄中李灵力外泄。 她有些不舍地将这枚果实递给通天,“师父,黄中李吃了会增长修为,我才刚刚渡过化形劫,现在急需巩固修为,不必吃这类天材地宝。” 通天没有接这枚黄中李,道:“为师即将晋级大罗金仙,现在也不适合吃这类增长修为的灵果。” 苏檀凉凉地说:“所以你就给我吃?” 通天理直气壮道:“你和黄中李同为先天极品灵根,吃了也不会有事!” 顶多闭关,慢慢炼化黄中李的精华。 通天看着这枚被摘下的黄中李,沉吟道:“黄中李是炼制九转金丹的主材料,把这枚黄中李留给大哥炼丹,丹成后,我们可以去讨要几颗九转金丹。” 苏檀正要点头,只觉手中一空,黄中李已落入通天掌心。 苏檀面露疑色,正欲询问时,察觉到太清之气和玉清之气从远处逼近。 插入书签 辅修 来人果然是两位师伯。 苏檀躬身行礼,不着痕迹地退到通天身后。 师父,就看你的了! 元始冷着一张脸,浓郁的玉清之力朝通天逼来,寒声问道:“通天,你又想在这做什么?” 不怪元始如此警惕,实在是通天的前科太多了。 有一次,通天对苗圃的五行大阵感兴趣,硬是把各种灵根的位置颠倒互换,一通折腾后,不少脆弱的先天灵根直接死去。 还有一次,他和大兄好不容易找到的珍稀灵根,没来得及培育出第二株,就被通天牛嚼牡丹吞了。 元始现在只要感知到通天的气息出现在苗圃附近,就会下意识警惕起来。 他恨不得在苗圃门口立一个牌匾,上面写到“通天和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不得入内”。 仅剩的理智,又让他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站在元始身侧的老子神识一扫,见自己移栽过来的几株先天灵根完好无损地待在灵田里,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几株灵根生于五行俱全之处,对环境要求尤为苛刻,稍有不慎就会凋谢,他很怕三弟不知轻重毁掉那几株灵根。 所以,当察觉到三弟的气息出现在苗圃后,老子不敢拖沓,直接随二弟赶来苗圃。 通天半点不在意他两位哥哥是怎么想的,笑着把黄中李递给老子,说:“大哥,这枚黄中李我们都用不上,你拿去炼丹吧!” 老子见自己新移栽的灵根无事,这才有心情打量通天。 他接过这枚黄中李,温声道:“通天,你应该快要突破了大罗金仙了,不如先去闭关突破。” 不管怎样,先让通天消停一段时间。 通天挥了挥手:“我还要指导我徒弟修炼,现在没空去闭关。” 元始沉声道:“不劳你费心,我和大兄会帮你指导苏檀的,你尽早闭关突破。” 通天微微敛目,对他二哥的说教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老子缓缓道:“通天,我和你二哥都是大罗金仙修为,只有你还在太乙金仙境界停留,难道你就不想早日超越我和你二哥吗?” 通天剑眉一挑,他当然想。 他做梦都想超越他大哥和二哥,改变他的家庭弟位。 通天笑容轻狂,直接撂下狠话,“大哥,二哥,我这次闭关出来就会晋级大罗金仙,你们等着被我超越的那一天。” 说完,他斗志昂扬地去闭关,只留给苏檀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檀:不是,师父,你就直接把我扔在这了? 说好的,带我熟悉环境呢? 说好的,指导我修炼呢? 见二师伯视线移来,苏檀连忙收回思绪。 元始静静地注视着苏檀,眸光清冷如远山冰雪,道:“你乃先天灵根化形,这里对你有好处,闲暇时可以来这里修炼。” 苏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道:“多谢二师伯!” 元始微微颔首,姿态端庄雅致,风姿过人,问道:“你是准备先听我和大兄讲道,还是先去闭关修炼。” 苏檀思索片刻,道:“弟子想先听两位师伯的讲道。” 闭关可以随时闭关,若是错过了未来两位天道圣人的讲道,那多可惜。 *** 老子和元始坐在一棵古树之下,枝干盘根错节,掩映住满天春色。 两人呷了一口清茶,便开始给苏檀讲道。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1] 苏檀沉浸在两位师伯的讲道声中,天地至理,大道之音在她耳际盘旋。 一些苏檀想不通的道理很快就豁然开朗,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坦明朗。 苏檀的修为在听道的过程中慢慢上涨,气息节节攀升,不知不觉已经步入金仙大圆满境界。 只需临门一脚,就能踏入太乙金仙境界。 到了后面,两位师伯讲得越发深奥,苏檀听得脑子发懵,眉心不知不觉皱起。 两位师伯也由讲道变成互相论道,大罗金仙的论道,不是苏檀这个境界能听得懂的。 苏檀幽幽叹了口气,施施然行了一礼,便安静退下。 待走出玉虚宫后,苏檀御风而起,身姿渺渺,眨眼便来到麒麟崖。 只见麒麟崖上一道挺拔而萧瑟的身影背对着她。 “听完两位师伯讲道了?”通天幽幽地问道。 苏檀下意识点头,忽地想起她师父不是去闭关了吗,怎么还在麒麟崖? 难道是又动用了身外化身? 通天看懂了苏檀的神色,解释道:“我本来准备闭关的,但是我的静室被你二师伯毁掉了,没法闭关。” “师伯为什么要毁掉你的静室?”苏檀面露疑惑。 通天讪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动用身外化身欺骗两位兄长,惹得二哥勃然大怒,这才毁了他的静室吧! 在徒弟面前,他还是要脸的。 苏檀也没有逮住这个话题不放的意思,见通天不愿意回答,体贴地掠过这个话题,道:“师父,我刚刚听了二位师伯的讲道,颇有所悟,想找一个地方闭关,冲击太乙金仙境界。” “哪里比较适合我闭关?” 通天面色一凝,道:“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打磨修为,提升心境,而不是闭关突破。” 通天虽然性格不太靠谱,但作为洪荒顶尖的大能,他的眼光无疑够敏锐。 轻而易举就看出苏檀目前存在的隐患——修为突破太快,心境跟不上。 通天又道:“除了提高修为外,你还可以选择辅修一门妙法,为师擅长阵法和剑道,你大师伯擅长炼丹和推演,你二师伯擅长炼器和符箓。” “你仔细想一下,对哪方面比较感兴趣,可以再学一两门妙法傍身。” 苏檀微微有点苦恼,怎么办,这些她都感兴趣。 可是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苏檀犹豫片刻,道:“师父,我想学剑道和炼丹。” 穿越到洪荒世界,谁不想手持一把长剑,一剑破开所有束缚,挣得大逍遥、大自在。 而且她师父手持青萍剑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太过惊艳,苏檀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至于炼丹,则是因为她本体为先天极品灵根,天生就能感知到其它灵根的存在和大致功效,在炼丹上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听到苏檀说要学剑道,通天眼睛一亮。 不愧是他徒弟,都对剑道爱得深沉,不枉他在苏檀还未化形时就教她习剑。 但听到苏檀说要学习炼丹,通天有点不解,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学的,不就是把一些草药扔进炉子里煮吗? 哪里比得过阵法的千变万化,玄妙莫测。 他徒弟真是没眼光! 但作为一位开明的好师父,通天还是接受了苏檀的选择。 通天右手一挥,一把闪着莹莹紫光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掌心。 只见这把长剑细而薄,于日光下泛着幽紫光泽,似有无数星辰倒映在这把剑中,轻盈灵动,灼然生辉。 “这是为师以星曜石为主材料炼制的宝剑,你暂时先拿着用吧!”通天轻描淡写的说道。 绝口不提星曜石有多么难以采集,也不说为了炼制出这件后天上品灵宝,他耗费了多少心力。 苏檀看着这把明显是为女修炼制的宝剑,心念一动。 她双手接过这把宝剑,笑道:“多谢师父,我会好好练习剑道的。” 比起珍藏这把宝剑,她师父自然更希望苏檀能用好这把宝剑。 苏檀能做到的,唯有好好修行剑道,不让这把宝剑蒙尘。 插入书签 星落剑 “师父,这把宝剑可有名字?”苏檀端凝着这把长剑,问道。 “这是你的剑,自当由你取名!”通天见苏檀很满意这把剑,心下一悦,自然格外好说话。 苏檀略一思索,笑道:“不如唤它‘星落’吧!”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1]。 这个名字配得上这把宝剑! *** 明月高悬,流萤轻舞,一人影于麒麟崖下显露身形。 白衣胜雪,身姿曼妙,剑随袖动,剑气激射而出,绚丽夺目,恍若星光摇曳,满天银河流泻。 面对如斯美景,通天抱剑而立,不客气地点评道:“华而不实!” “习剑重在剑意,而非剑招。” “苏檀,你的剑流于形式,若想在剑道一途走下去,那就必须领悟剑意,而非执着于剑招。” 话音刚落,通天将青萍剑纳入识海,随手一挥,一道凛冽剑意喷涌而出,如旭日东升,势不可挡。 他手中无剑,剑意却瞬间化成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万千剑招激射而出,招式纵横决荡,大开大合,透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傲然。 苏檀被剑招笼罩,面色不变,镇定地盯着迎面而来的剑招,想要找出其中的薄弱口。 可那剑招看似毫无规律,实则细密严实,没有半丝破绽可言。 苏檀心念一动,既然找不出破绽,那便创造出一个破绽。 她将全身修为注入星落剑中,剑身轻吟,灵光璀璨,满天星海都不及星落剑耀眼。 苏檀拔剑而出,那一剑比雪花还要轻,比春风还要柔。 只见剑气如柳絮般飘忽而出,转眼化为万千紫光,紫光微微跳动,迎上通天的剑招。 在电光火石之间,满天紫光被剑招压制,如银河倾泻而出的紫光逐渐暗淡,很快消失不见。 只余寒光凛冽的剑招逼近苏檀。 苏檀大脑极速运转,冷静地分析着这道剑意的威力。 ——这道剑招能伤到她的道体,对她的本体构不成威胁。 要不要化作本体硬抗这一道剑意?一个诱人的想法在苏檀脑海中闪过。 但苏檀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 她习的是剑,又不是乌龟壳,不能遇事就靠本体硬抗。 本体的防御力是她最后一层防护,也是她的底牌。 有谁会一出手就打出底牌的? 既然已经学剑,那么万事万法皆由一剑破之。 剑即她,她即剑。 除剑之外,别无他物! 苏檀眼眸微敛,不再管外界的纷扰,也不去管笼罩着她的剑招。 ——毕竟是亲师徒,又非仇人,苏檀相信通天不会伤害她的。 此时自然是验证她的猜想更为重要。 苏檀顺着星落剑的纹路,将神识缓缓注入,庞大的神念一寸一寸抹平了星落剑的些微挣扎。 这时苏檀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她与星落剑心意相通,她心念一动,星落剑就会随之而动。 苏檀觉得她就是一把剑。 一把想要劈开一切,挣脱天地束缚的剑! 星落剑微微颤动,剑身氤氲着一层宝光,灵动异常,似乎活了过来! 苏檀料得没错,通天作为师父,不至于那般不靠谱。 本来悠哉悠哉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徒弟拆解剑招的通天,见徒弟突然放空心神,将神识刻入星落剑。 他眸光一闪,这是在当场炼化星落剑吗? 作为一个好师父,教训徒弟要光明正大地来,自然不会趁人之危。 通天轻轻一挥衣袖,凛冽的剑招化为一道带有上清之力的剑意,缓缓落入他掌心,继而消失不见。 通天仔细打量苏檀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笑骂道:“惯会投机取巧!” 苏檀并不是在炼化星落剑,而是让神识注入星落剑中,将星落剑化为一道分身,如臂使指,彻底主导星落剑。 洪荒现在流行的修炼法诀是盘古大神留下来的,但盘古大神站的位置太高,他对道的感悟是绝大多数洪荒生灵无法理解的。 若想强大起来,那便必须要悟出属于自己的道。 通天是剑道一途的佼佼者,他对剑的理解早已超越了洪荒亿万万生灵。 人择宝剑,宝剑亦要择主。 若剑主得不到宝剑的承认,固然能使用这把宝剑,却无法和宝剑心意相通,发挥不出这把宝剑真正的威力。 通天是青萍剑命定的主人,且他本身就是剑道一途的绝顶天才,自然能被青萍剑认可。 而眼下苏檀能和星落剑心意相通,并非因为苏檀是一位举世罕见的剑道天才。 ——苏檀身为先天极品灵根,她将神念刻入星落剑的剑身,岂是后天灵宝星落剑能抵抗得住的? 洪荒世界最难以超越的便是根脚带来的差距。 这种差距,大的让人绝望。 比如三清之于苏檀,苏檀之于星落剑。 就算是一向不在意根脚的通天,也不会反驳这一点。 很快苏檀清醒过来。 她面色苍白如纸,眸中一片清明,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剑气,仿佛随时都会拔出宝剑和人战斗。 整个人锋芒毕露,如剑灵降世。 通天眼前一亮,随手折了一根桃木,以桃木为剑朝苏檀劈来,剑势破空,剑华泻地,排山倒海般压向苏檀。 苏檀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不避反上,拔剑而起,飘然相迎。 星落剑划过长空,只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明亮而耀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苏檀和星落剑心意相通,她现在看那根桃木非常不顺眼。 区区桃木,怎配为剑! 苏檀很想折了那根碍眼的桃木。 星落剑随心而动,剑气凝为一点,直击桃木的黑斑处,如雨打落花,绵绵不绝。 通天轻笑一声,桃木陡然一转,星落剑的攻击落空。 桃木轻鸣一声,一道剑气激射而出,朝星落剑的剑气袭去,疯狂压榨星落剑的攻击空间。 淡紫色的剑气不敌,化为光点,渐渐消融在空中。 苏檀俏脸一寒,目光越发不善,她抄起剑狠狠劈向通天手中的桃木。 在剑气和剑意上,她比不过师父通天,这很正常。 可要是两刃相接,她还真就不信,她的星落剑会比不过一根普普通通的桃木? 事实证明,还真比不过。 星落剑和桃木相交,一道气浪翻滚而出,苏檀握住剑柄的指骨微微凸起,后退了整整一大步才稳住身形。 星落剑微微颤动,而那根被上清之力侵染的桃木,周身通透如玉石,泛着一层清光,灵气逼人。 看似脆弱,却坚不可摧,硬抗星落剑的锋芒,毫发无损。 通天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朗声笑道:“还来吗?” 苏檀提剑攻去,面色冷凝道:“当然……要来。” 她要求不高,只要能打落那根桃木就行。 这么小的一个目标,应该能实现吧?! “好,有志气!”通天赞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再次攻来。 苏檀拔剑而出,剑尖寒光一点,猛然间寒光散去,化为万千光斑,朝桃木罩去。 光斑碰上通天的剑气,光芒大盛,爆发出凛冽的剑气。 通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桃木攻势一减,接下苏檀的剑气。 “不错,你的攻击终于能给我带来一点麻烦了。”通天赞道。 苏檀面色一红,那不是羞的,纯粹是被通天气的。 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只能给她师父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麻烦。 这么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 在滔天怒火的加持下,苏檀放弃了所有迂回对敌的方法,选择和通天硬拼。 一把长剑被她舞得虎虎生威,宝剑剑光激射,道道凌厉的剑气四散而去,攻向通天。 剑气自无形而有形,凝结成一道巨大的葫芦藤虚影,藤蔓微微颤抖,方圆百里的灵气朝虚影汇聚。 那抹虚影愈发璀璨灵动,七朵奇花齐齐摇曳,飘渺而空灵的玄音自天际响起。 苏檀挥剑,那道由剑气凝成的虚影朝通天猛地扑去。 通天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万万没想到他徒弟实力不怎么样,但玩的花样还挺多的。 他明明只想让苏檀感受一下剑意,苏檀却把剑气玩出了花。 ——化无形剑气为有形剑气,将本体自带的神通附着在剑气虚影上。 不愧是他徒弟,就算本身很菜,也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强。 通天一边发散思维,一边不紧不慢地挥剑,剑随意动,那一剑如长虹贯日,所到之处,连空间都被绞断,端的是惊天动地。 葫芦藤幻影在那惊天一剑下,轰然崩塌,化为点点光团,消失在虚空之中。 苏檀受到反噬,气血翻涌,喷出一口鲜血,面色越发惨白。 通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迅速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大堆疗伤丹药。 那些丹药浑圆饱满,散发缕缕清香,闻了一口,苏檀身上的内伤似乎不再隐隐作痛。 一看就知道是她大师伯炼制的上好疗伤圣品。 苏檀也不和她师父客气,吞服了两颗丹药。 两颗丹药下肚,苏檀心头的燥意被抚平。 苏檀打坐调息片刻,炼化了药力,此时她的内伤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只需修养几天,就能彻底痊愈。 苏檀向后飘飞,不着痕迹地避开通天。 虽然她师父不是故意折腾她的,但现在苏檀着实不太想看见通天那张脸。 否则,她怕她会忍不住欺师灭祖。 ——狠狠捅通天一剑! 插入书签 炼丹天赋 苏檀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暴打她师父的冲动。 稳住,苏檀,你打不过他的。 可还是没忍住。 “师父,你什么时候去闭关?”苏檀摩挲着手里的星落剑,问道。 她怕通天再不去闭关,她就想随便找个地方闭关。 通天笑容一僵,有些气愤地说道:“除非你二师伯把为师的静室修好,否则为师才不去闭关。” 他当时被大哥一激,想都没想就准备去闭关,可事到临头又后悔了。 闭关多无聊,哪有折腾(划掉)指导徒弟有趣。 “通天,你还想让我帮你修静室?”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从麒麟崖顶端响起。 通天脸色一变,忙笑道:“二哥,这怎么敢劳驾你呢!我这就去修静室,然后闭关。” 说完,通天运转身法,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际。 元始眼眸含霜,握住三宝玉如意的指骨隐隐泛白,半响,才放弃把玉如意砸通天头上的念头。 苏檀安静如鸡地站在一边,心中暗暗叫苦。 现在只求二师伯不要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去找她师父。 她师父耐揍又经打,保准能让二师伯揍得舒心,揍得满意,揍得解气。 千万别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她只是一朵被风一吹就凋谢的娇花! 可惜,天道着实不眷顾苏檀,她二师伯没有管溜走的师父,把视线缓缓移到苏檀身上。 元始指节轻轻敲击玉如意,有条不紊地问道:“苏檀,你是什么时候和通天学剑的?” 苏檀不敢糊弄元始,思考片刻,认认真真地回答:“在我还未化形时,师父就开始教我习剑。” 还未化形? 元始神色微妙,没有化为道体该如何持剑,用藤蔓卷着剑柄吗? 一向正经严肃的元始也不禁思绪一歪。 元始下意识略过这个话题,直觉告诉他,纠结这个问题对他没有好处。 “苏檀,通天已经去闭关了,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和大兄修行,在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和大兄。”元始轻抚玉如意,淡淡的说道。 苏檀略一迟疑,她师父真的会去闭关吗? 她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元始似看出了苏檀的顾虑,开口解释道:“通天这一次必定会去闭关的,他若不闭关……”迎来的只会是我的玉如意和大兄的扁拐 元始微微一顿,把后面半截省去了,很不走心地在苏檀面前维护通天的颜面。 苏檀乖巧点头,半点不敢多问。 她一点都不好奇二师伯省略的半句话是什么。 真的半点都不好奇! 就这样苏檀过上了被老子和元始两位超级大佬教导的日子。 经历了三清的教导,她发现三清的教导方法各有特色。 老子实行放养模式,主导一个顺其自然,凡事不可强求。 苏檀本来兴致勃勃地想和老子学习炼丹之术,但可看到大师伯炼丹时,苏檀彻底陷入沉思。 不是吧,她前世看了那么多修仙,那些牛逼哄哄的丹药哪个没有独属于自己的炼制方子? 可老子这位炼丹宗师就敢说,他炼丹讲究一个顺其自然,从不需要任何方子。 很好,苏檀悟了! 经过两位师伯的允许后,她占用了老子的炼丹炉,摘取了不少较常见的先天灵根。 苏檀找了个黄道吉日,沐浴焚香后,准备开炉炼丹。 苏檀看着面前厚重古朴的炼丹炉,心中难免激动。 家人们,这可是太清老子所用的炼丹炉。她今天就要用这个炼丹炉炼丹,四舍五入她就是一名优秀的炼丹师了。 苏檀平复好心情,运转上清功法,一道蕴含上清之力的心火在苏檀丹田跳动。 苏檀小心翼翼地牵引出这道心火。 只见这道心火通体碧绿如玉石,泛着些微鎏金色光泽,温暖而又璀璨。 这是罕见的木属性心火,它的威力或许比不上其他属性的心火,但这种属性的心火却是最适合炼丹的心火。 看着眼前的木属性心火,苏檀只觉得信心满满。 她苏檀天生就是一名炼丹师,你看连她的本命心火都是最适合炼丹的木属性心火。 以后师门的丹药,她苏檀一个人包圆了。 苏檀微微敛目,仔细回忆一番她大师伯的炼丹过程。 确定每一个动作都铭记于心,苏檀这才开始炼丹。 她牵引心火燃烧丹炉,确定火候合适,这才依次往丹炉里扔九瓣梅、篸萝花、歲灵草、龙骨草、七星果、焕颜花等先天灵根。 苏檀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待时间差不多后,苏檀直接开炉取丹。 打开丹炉一看,苏檀傻眼了,里面只有一滩隐隐泛着一股苦味的黑色药液。 她明明严格按照大师伯的炼丹过程炼制丹药的,怎么会炼成一滩药液? 难道炼丹真的像大师伯说的那样,要顺其自然,自由发挥吗? 苏檀很快打扫完炼丹室,再次开炉炼丹。 这一次炼丹她没有模仿大师伯的动作,主打一个随心所欲,顺其自然。 苏檀引动心火点燃丹炉,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些灵根,找了几个看得顺眼的灵根随手扔进丹炉。 不知过了多久,炉中隐隐有一股异香传出,闻来便觉心旷神怡。 看来时候到了。 苏檀心念一动,掐动手诀,准备开炉取丹。 只见丹炉中静静躺着五枚浑圆饱满的丹药,这五枚丹药隐隐泛着一层丹纹,瞧来便觉颇为不凡。 苏檀心中狂喜,不等她掐诀收回丹药,灵觉疯狂发出预警。 苏檀正想离开炼丹室,只觉四肢一软,轰然倒地。 不好,丹药有毒! 远处,元始手持三宝玉如意,问道:“大兄,今天是苏檀炼丹的第一日,你怎么不去看着点?” 老子捋了捋长须,笑而不语。 一看就知道二弟又没有推演天机。 老子用一种略带惆怅的语气说:“苏檀在炼丹上极具天赋,可这天赋一般人吃不消。” “如何吃不消?”元始有些好奇地问道。 老子脸色变了变,终是缓缓道:“在炼制毒丹这一途上,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有天赋的。” 插入书签 磨砺心性 “走吧,算算时间,苏檀应该被自己炼制的毒丹毒倒了。”老子风轻云淡地说道。 元始看了一眼老子,欲言又止。 不是,大兄你都知道苏檀会被毒倒,为什么不提醒她一声呢? 老子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凡事总要自己经历一次,这样才会印象深刻。” 元始收回视线,深以为然。 通天就是缺少毒打,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外跑。 两人不再寒暄,化为一道遁光,直奔老子的炼丹房。 刚踏入炼丹房,异香扑鼻,隐隐看见青烟袅袅,元始没将这点毒性放在眼里。 苏檀固然是炼制毒丹一道的佼佼者,但她的修为太低,炼制的毒丹再厉害也难以伤到一名大罗金仙境界的修者。 素来小心谨慎的老子出手拦住元始,提醒道:“二弟,不要小看任何东西。” 老子长袖一拂,一道阵法启动,隔绝住炼丹房里若有若无的丹香。 看着元始眼中还未散去的茫然,老子心中暗叹,唉,二弟,有些人的天赋,还真的不讲究基本法! 苏檀的毒丹要真那么好对付,天道怎么可能单独给他预警? 他又怎会远远避开苏檀的炼丹现场? 老子一边感慨,一边慢悠悠地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两枚丹药,示意元始服下。 元始眼中还残留一丝混沌,凭本能接过那枚解毒丹服下。 一股暖流涌入丹田,神魂一片清明,元始意识到之前神念有片刻凝滞。 他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皱眉道:“大兄,苏檀炼制的毒丹竟然能影响到我。” 让一名大罗金仙的修者意识混沌了一瞬。 这战绩着实辉煌。 老子没被这辉煌的战绩迷住眼睛,有些忧愁道:“二弟,苏檀心境修为不高,我怕她会被通天的杀伐之道移了性子。” “本想用炼丹来磨磨砺她的心境,不料她的天赋全在毒丹上。” 苏檀师承通天的杀伐之剑,又有一手毒丹之术。 想到苏檀的杀伤力,老子不禁扶额。 以前昆仑山上杀伤力最大的是三弟通天,如今连老子都不敢妄下断语,这对师徒究竟谁的杀伤力更大? 元始面色凝重,道:“大兄,之后我会想办法提升苏檀的心境修为,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老子神情微妙,元始似乎磨了通天数十个元会的性子,可这结果—— 不提也罢! 元始恼羞成怒,玉面染上一层薄红,强行挽尊道:“大兄,那是意外!” 每次通天惹了麻烦,他就算气急,也舍不得对通天下狠手,这才让通天有恃无恐。 师侄和弟弟怎么能一样? 老子负手而立,不理会元始的辩解,只是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轻叹一声:“若杀性太强,恐伤己身!” 见老子蹙眉沉思,元始反而看得挺开的,“大兄,你也不用过于忧虑,难道我们三清还护不住她吗?” 老子没有元始那么乐观,只要一想到每次掐算苏檀的来历,天机的晦暗不明,老子心中就不太安稳。 面对一无所知的弟弟,他隐下心中的忧虑,叹道:“也罢,只能如此!” 老子和元始联袂进入炼丹室,只见一道青烟从炼丹炉里传出,苏檀静静地躺在炼丹炉的脚边,面色潮红,呼吸均匀而绵长。 心火折射的光线沾染了她的长发,隐隐透着碧色。 老子神识一扫,见苏檀没有大碍,便将注意力移到丹炉中的毒丹身上。 这五枚毒丹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圆润饱满,灵光氤氲,有丹纹浮动,和正常丹药没有任何区别。 ——怪不得苏檀会中招。 老子随手捻起丹炉中的一枚丹药,掐算推演这枚丹药中的成分。 九瓣梅、篸萝花、歲灵草、龙骨草、七星果、焕颜花…… 他面色一凝,倒不是这些灵根有问题,而是因为这些灵根没有一点问题,都是滋补养颜的圣品,也没有相生相克之物。 可苏檀就用这些完全无害,且没有相生相克之物的灵根,炼制出能伤害到大罗金仙的毒丹! 老子这次才直观的感受到苏檀炼制毒丹的天赋有多么恐怖! ——简直就是天道赏这口饭吃的! 在老子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毒丹上时,元始很有长辈风范地照顾起苏檀。 他喂了苏檀一枚解毒丹,源源不断的玉清之力注入苏檀体内,帮她镇压体内的毒性。 清冽如雪的玉清之力顺着筋脉游走,不仅驱散苏檀体内的毒性,还修复苏檀被剑气损伤的筋脉。 暗伤被一寸一寸抚平,苏檀神色越发舒缓,清冷如世外仙子的面孔渐渐柔和起来。 半晌,苏檀缓缓睁开眼睛。 她眼神茫然地看向身前的两位师伯。 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余光瞥见大师伯手中的丹药时,苏檀的记忆猛地回笼。 那丹药有毒! 就在苏檀欲开口时,老子打断了她的话,“苏檀你在炼制毒丹一途上,极具天资,但大师伯希望你把毒丹当做杀手锏,不要滥用它。” 苏檀满头雾水,什么叫她在炼制毒丹上极具天资,杀手锏又是什么? “我在炼制毒丹一途很有天赋?这不是一场意外吗?”苏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道。 元始欲言又止地看着苏檀,很想打破她的自欺欺人,但看了一眼眸光深沉的大兄,他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大兄。 老子目光沉静,长袍无风而动,端的是一派仙家风范。 “苏檀,你自己也有预感的,不是吗?” 老子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元始暗暗感慨,不愧是他大兄,说话就是毫不容情。 三清之中,情感最淡泊、最理智、最精明的一直是太清老子。 唯有同源而出,相伴无数年的玉清元始和上清通天能牵动老子的情绪。 目前的苏檀还不够格。 苏檀大受打击,整个人都蔫了,没一会儿,苏檀收拾好情绪,冷静地问道:“大师伯,我以后还能和您学炼丹吗?” 老子轻捋长须,悠然道:“自然可以。” 通天收的这个徒弟虽然有一堆麻烦,但心性不错,抗压能力连他都要高看一眼。 老子自然愿意认真教导她,语重心长道:“苏檀,修道要修心。洪荒量劫将至,天地劫气凝聚,通天的剑道乃杀伐之道,你万不可被其影响。” “接下来的日子,你先暂停修炼剑道,好好随我和你二师伯修行,等你心境修为提上去,再修行剑道也不迟。” 苏檀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她恭恭敬敬地应承下来。 静下心来一想,苏檀也意识到自从修行剑道后,她的性格暴躁很多,一言不合就想拔剑相向。 本以为这是剑客的常态,没想到还有杀伐之道的影响。 苏檀想到封神大劫中,一个接着一个往陷阱里跳的截教弟子,心中一个激灵,再不敢轻视心境修为半分。 下定决心要把心境修为提上去,一定不能被任何东西影响神智。 元始见苏檀如此懂事,眸光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安抚道:“苏檀,你受通天杀伐之道的影响不深,只要好生磨砺心境,很快就能摆脱这种状态。” 苏檀感受到二师伯的安抚之意,心中微暖。 只要不犯二师伯的忌讳,二师伯真的超级好说话。 谁不喜欢,一个极其护短的人呢! 接下来的日子,苏檀仍没有放弃成为一位丹道大能的想法。 但被自己炼制出的毒丹误伤几次后,苏檀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梦想。 ——她真的不想一边含着大师伯的解毒丹,一边炼制毒丹了。 这感觉太虐了。 苏檀果断收拾包袱去玉虚宫找二师伯,随他修炼。 身为一名耿直的颜狗,苏檀光看着二师伯那张清冷绝尘的谪仙脸,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1]。 谁还没有一个修仙梦? 元始满足了苏檀上辈子对仙人的所有幻想,这才是苏檀心目中的完美师尊形象。 若是苏檀在不周山见到的是元始,哪怕死皮赖脸苏檀也要缠住他,拜他为师。 她甚至愿意把自己拔出来,种到昆仑山地界。 烈师怕缠徒,迟早有一天仙人会被她的毅力感化,收她为徒。 什么,你竟然想让世外仙人主动收你为徒? 哪来这么大的脸! 但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她在不周山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上清通天,后来也顺势成为上清门下首徒。 ——当然她一点也不想改换门楣,她对自己上清首徒的身份相当满意。 师父虽然不靠谱了一点,但那可是她的亲师父,别人能和他比吗? 就算是理想中的师父也不行! 不过这不影响苏檀一见元始就忍不住想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苏檀整理了一下纯白的道袍,端着高贵冷艳的姿态,缓步踏入玉虚宫。 她作揖一拜,道:“弟子苏檀见过二师伯。” “起身吧。”一道清冽的声音自上端响起。 苏檀抬眸望去,只见玉清元始端坐在蒲团之上,容颜清隽至极,若高山寒雪,可望而不可即。 元始一拂衣袖,堆积如小山的玉简凭空出现。 苏檀目光拉直,喉头发干,有些艰涩地问道:“二师伯,这是——” 千万别是她想象的那样。 可惜命运着实不曾眷顾苏檀,元始缓缓开口,打破了苏檀心存的一丝侥幸。 “苏檀,这些玉简是我多年来的修行经验,这段时间你将它们摘抄一遍。” 晴空霹雳—— 不,她要收回那句话,元始哪里是她理想的师父,他明明是魔鬼。 她最好的师父一直是通天。 师父你快出关,救徒儿一条藤命! 插入书签 突破太乙金仙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满目惊恐,一个波澜不惊。 看着苏檀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被通天气了无数元会的元始,眉宇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如白玉雕琢而成的美人眉眼轻弯,眸中氤氲一层波光,明如皎月,灿若云霞。 某颜狗不争气的屈服了。 他长得那么好看,说得当然都是对的。 不就是摘抄一遍二师伯的修行经验吗? 那可是未来天道圣人的修行感悟,旁人想要瞟一眼都难如登天,更别说随意抄录了。 苏檀,这可是你的福气啊! 若你不是元始的师侄,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仙人的修行经验。 苏檀,你可要惜福啊! 苏檀很快安慰好自己。 她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眼睛一闭,堆成小山的玉简被纳入储物空间。 元始有些好笑地看着苏檀这一连串动作,心情越发舒畅,眼角眉梢溢出点点笑意。 他收拾不了通天,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苏檀吗? 想到这,元始心情颇好地开口:“苏檀,你先退下,摘抄好后再给我过目。” 苏檀应了一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朝元始行了一礼,这才起身告退。 与来时雀跃的心情不同,此时苏檀心情沉重,眼中波澜不惊,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牵动她的情绪。 整株藤心如死灰。 那可是二师伯无数元会的修行感悟,她得抄到什么时候? 苏檀如游魂般神思不属地回到碧游宫,随便找了一个偏殿推门而入。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苏檀见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手指一点,一张桌子和一个蒲团出现在大殿中央。 苏檀手持一根毛笔,在一张巨大的素色绢布上挥毫泼墨,上面满是神秘玄奥的符文。 这种布满道韵的符文是洪荒最流行的文字,乃盘古大神流传下来的神文。 每一个符文都代表了盘古大神对道的感悟。 传说若能感悟出符文中蕴含的道,足以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苏檀此时可没心情去感悟符文中的道韵,她犹如一个无情的抄书机器人般摘抄着二师伯对道的感悟,面上一派平静,内心却快要爆炸了。 她好想抽出星落剑,将眼前的一切全部劈碎。 本以为抄书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顶多费点时间。 但洪荒的抄书岂会仅仅只是抄书? 那可不仅是抄书,还是对道心的拷问,尤其是她抄录的还是她二师伯对道的感悟。 效果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苏檀憋着火气继续往下摘抄,可眼前的符文不断变化,苏檀很快发现这些符文认识她,但她却不认识这些符文。 换而言之,她成文盲了! 苏檀被气笑了,眉梢一挑,星落剑出现在她掌心,闪着耀眼的剑光。 苏檀手持星落剑,化为一道遁光,横冲直撞,撞飞无数墙壁。 被撞上的那一刻,苏檀无比痛快,仿佛挣脱了什么束缚,心中的烦躁消减几分。 远在兜率宫炼丹的老子似有所感,掐算推演天机,很快老子的面色一片凝重。 他二弟怎么回事,就算要磨苏檀的性子也不至于让苏檀抄录他的修行经验吧? 好好的师侄都快被折磨疯了! 等通天出关后该如何向他解释,他徒弟在他闭关后被元始折腾发疯这件事! 一想到这老子没心情炼丹了,也不管这一炉珍贵的灵根,他随手掐灭丹火,直奔二弟的玉虚宫。 元始如神祗般高居玉虚宫上位,感知到老子的气息逼近,平静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明白此时应该在兜率宫炼丹的大兄,怎么有闲心来玉虚宫。 是来同他论道吗? 老子拄着扁拐踏入玉虚宫,没和元始打太极,开门见山问道:“二弟,你要苏檀抄录你的修行经验?” 元始抬眸应道:“没错,大兄。” 老子眉心微跳,“二弟,那可是你多年以来的修行感悟,苏檀能抄完吗?” 元始爱惜地摩挲玉如意,不以为然道:“大兄,我也没让她抄完,只想借抄书这件事磨磨她的性子而已。” 老子欲言又止。 二弟,你的想法没错,但观他看,苏檀明显较真了。 元始冷漠道:“苏檀戾气颇重,若不下狠手整治,迟早是下一个通天。” 你愿意昆仑山再出一个通天吗? 老子闻言不答,只幽幽叹了一口,握住扁拐的骨节隐隐泛白。 半晌,老子化为一道遁光,转身离开玉虚宫。 元始被老子打断悟道后,起身走出玉虚宫,来到麒麟崖。 微风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带着奇异而温暖的香味,冲淡了眉宇间的那抹冷漠,眸中有玉清之光流转,宛如仙人遗世独立。 仙人将视线缓缓移到昆仑山最东部。 *** 苏檀很快来到东昆仑的最东边,此处离麒麟崖极远,她在这里发癫,一般打扰不到两位师伯。 苏檀沉下脸,缓缓拔出星落剑,眸光森冷,在剑刃上一闪而过。 手起剑落,一座巨大的石山一分为二,苏檀仍没有停下挥剑,剑气爆射而出,周身的一切化为齑粉。 这么做不太解气。 苏檀放弃用剑气攻击的念头,选择用剑身劈砍。 感受到剑刃劈砍硬物的凝滞感,苏檀面色一缓。 待堵在心口的那抹郁气彻底消除后,苏檀这才注意到方圆百里被她折腾得不成样子。 她心情颇好地打理“受灾现场”,驾着祥云回到碧游宫偏殿,继续她的抄书大业。 苏檀从储物空间翻出记录元始金仙境界感悟的玉简,一边对照着自己的道,一边感悟二师伯的道。 待将玉简中的感悟化为笔下的符文后,苏檀明显意识到她对道的感悟加深。 若不明天机,不识天命,如何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苏檀眸中异彩纷呈,没错,吾辈求道者当顺应天道,摸清天道的意图,才能在最关键的一刻,抓住一线生机,扭转天命。 二师伯可真是个人才啊! 她师父大咧咧地把截取一线生机刻进教义,这不明显是天道眼中的活靶子吗? 她二师伯就聪明多了,教义是顺应天命,把天道的意图摸得清清楚楚。 进可攻,退可守。 若符合自己的利益,那就顺天而行;若不合自己的利益,那也能通过对天道的了解,抢先一步占的先机,绝地翻盘。 元始:我不是,我没有,别冤枉我 观摩二师伯对道的感悟,苏檀陷入顿悟,眸中灵光乍现,水到渠成突破了金仙巅峰,达到太乙金仙初期的境界。 苏檀刚一突破,胸中万千豪情激荡,只觉天地之大任她遨游,神识肆意铺散开来,整个碧游宫清晰地映入她的脑海。 只散开一瞬,苏檀想到昆仑山的三大巨头,豪情消散,理智上线,她从心地收敛起神识,过了一会儿发现无事发生,苏檀这才坐到蒲团上细细回味突破的滋味。 孤身站在麒麟崖之巅的元始被碧游宫天地灵气的异常波动吸引心神,伸手掐算一番,眸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苏檀进阶太乙金仙境界! 插入书签 通天出关 时光荏苒,先天冰霜之气自昆仑山顶部而来,天地苍茫,银装素裹,寒风呼啸。 两道人影于漫漫雪絮中穿行,白衣鼓舞,飘然若仙,映照着无边雪色,分不清是雪更白,还是人更清。 白衣仙人抬眸望着无尽长空,眼中玉清神光明明灭灭,问道:“苏檀,何为天意?” 苏檀斟酌片刻,缓缓道:“师伯,天意是天道的旨意,是一种客观存在的规律。” 苏檀在回答二师伯有关天道的问题时,都会一再斟酌,尽可能说得玄之又玄。 ——因为她的道和二师伯的道背道而驰。 苏檀的道是人定胜天,比三清中最激进的上清通天还要激进数倍。 上清通天的截取一线生机尚在天道的容许范围内,她的道就是直接往天道死穴里捅刀子。 天道岂能容忍她? 而历来将天道意志奉为圭臬的元始师伯到时候能否容得下她? 这一点,苏檀没有勇气去赌。 她的存在就是对天道的一种挑衅,若没有师门的庇佑,目前的她根本没有把握能躲过天道的暗算。 所以,苏檀不得不谨慎行事。 元始听了苏檀似是而非的话,眉心不着痕迹皱起,玉清之力泄露一丝,漫天飞雪被冲散,掩埋在万丈积雪下的灵土重见天日。 只一丝气息就弄出这般动静的元始,眸光清冷如初,仿佛世间万物皆入不了他的眼。 他将视线移到苏檀身上,继续问道:“何为道?” 声音飘渺,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超脱此世。 苏檀神色凝重,收回想用“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1]这类玄之又玄的道家名句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的想法。 面对这个状态的二师伯,苏檀从心了。 思忖片刻,终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当然是经过美化的。 苏檀微微敛目,遮住眼中的情绪,缓缓道:“盘古大神身化万物是道,太阳东升西落是道,生死循环是道,弱肉强食是道,顺天而行是道,截取一线生机也是道,弟子觉得芸芸众生皆是道,道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说着说着苏檀不自觉抬眸,露出眼中的一抹兴味,拉长了语调,幽幽吐出最后一句:“我们也因道而生,因道而死。” 强如大道,祂算计了混沌青莲,不照样会因为盘古破开混沌而不得不隐退吗? 和道祖鸿钧合道的天道又是何等嚣张肆意,一手主导数个量劫,将天道圣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最后还不是会因为无量量劫而寂灭。 大道隐,天道出。 天道灭,大道现。 这世间不过是一个循环罢了! 元始定定地凝视着苏檀,似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苏檀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师伯,这些不过是弟子的胡言乱语,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师伯海涵。” 元始眼中闪过一丝沉思,过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你感悟出来的道,何错之有?” “纵使我为你的师伯,在修为上远胜于你,但我们都是求道者,在求道路上,没有高下之判。” 苏檀飞快隐去眼中的那丝惊讶,素来重视规矩,看不起根脚低微之辈的元始师伯,竟会说出这番深明大义的话。 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不对,这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离谱,毕竟帝俊、太一这两只三足金乌还真有可能从西边往东边飞。 在苏檀陷入头脑风暴时,耳畔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虽说芸芸众生皆是求道者,但你万不可学那帮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 “他们就算是在求道,求的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小道罢了。” “终是上不得台面!” 苏檀闻言松了一口气,果然元始师伯没有变,还是那个清纯而不做作的极端种族主义者。 但苏檀不赞同师伯的看法,她不认为根脚低微的生灵求的道就是不入流的小道。 芸芸众生皆是求道者,又怎能依据根脚分出高低? 就这一点,苏檀力挺她师父通天。 ——自己根脚不凡却能将目光投向根脚低微、求道艰难的生灵。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2]。 以手中长剑,为芸芸众生截取一线生机,替求道无门者开辟一道相对平坦的求道之路。 苏檀做不到这种事情,但不妨碍苏檀敬佩这种人。 她没有反驳二师伯的言论,只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应道:“弟子定会认真参悟天地至理,证得大逍遥,大自在。” 元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笑道:“你有这番决心,甚好。” 白衣玉冠的世外仙人展颜而笑,似冰雪消融,清辉潋滟。 苏檀被高岭之花的笑容蛊住了,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移开目光。 可恶,为什么她在洪荒没有找到修仙里经常出现的留影石。 但凡有留影石,她就敢冒着被二师伯打成一根枯藤的危险,把这惊鸿一幕刻印下来。 ——留待以后慢慢欣赏。 这时元始收敛起笑意,眸光深沉地望向麒麟崖。 苏檀敏锐地察觉出二师伯气息的变化,心中一颤,脑海中四个大字盘旋。 ——天要亡我。 完了,被二师伯发现自己偷瞄他了。 家人们,她该如何在二师伯的三宝玉如意下艰难求生? 苏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顺着二师伯的视线望去,只见麒麟崖西侧的一处静室灵气翻涌,霞光万道,祥云瑞彩。 有人晋级大罗金仙! 苏檀反应过来,是师父突破大罗金仙了,她没克制住心中的喜悦,惊呼出声。 二师伯目光直直盯着这那处静室,没将苏檀的大呼小叫放在心上。 静室大门缓缓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墨发黑袍,容貌秾丽,眸中上清神光闪现,凛冽的剑气四散开来,威严而不可逼视。 正是上清通天! 见通天顺利出关,元始面色一缓,眸光柔和下来,清凌凌的,如远山灯火,带着些许温度。 玉清之光一闪而过,元始消失在原地,身形出现在通天面前。 通天见到多日未见的二哥,不觉高兴,只余满腔战意。 他摩挲着手里的青萍剑,眉眼张扬,道:“二哥,我已经到达大罗金仙境界,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我超越。” 元始握住三宝玉如意的手猛地收紧,眸光冷淡下来,“通天,除非你能立即到达大罗金仙中期,否则休想超越我。” 他这就回玉虚宫巩固修为,绝不会给通天留下一丝超越自己的余地。 说完,元始拂袖而去。 苏檀眼睁睁看着二师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她扫了一眼通天眼角流露出的得色,沉默了一瞬,终是闭上嘴巴。 徒不言师之过。 只贺喜道:“恭喜师父得证大罗金仙道果。” 通天笑容肆意,冲淡了大罗金仙自带的威压。 打量苏檀片刻,见苏檀周身气息圆融,心境修为也能跟上,这才赞道:“不错,你也进阶太乙金仙境界了。” 苏檀面色古怪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轻声道:“弟子能进阶太乙金仙,离不开二师伯的全力栽培。” 是啊,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摘抄二师伯修炼心得的结果。 通天没有错过苏檀面色一闪而过的古怪,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故事。 而且是很有趣的故事。 八卦小能手通天兴冲冲地掐算一番,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同情,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幸灾乐祸。 看到徒弟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水泥封心的通天只余庆幸。 ——终于不是只有他在两位兄长手下艰难求生了。 一想到以后可以让苏檀顶在前面吸引两位兄长的注意力,他在后面混水摸鱼随便浪的美好日子。 通天面色一喜,感慨万千,苏檀可真不愧是他的好徒儿。 徒儿,你安心去吧,为师会记住你的付出的! 插入书签 修行成果 通天绕着苏檀转了两圈,神色微妙,问道:“苏檀,你当真是炼丹一道的绝顶天才?” 说到“天才”这个词时,通天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声音染上一层笑意,说不出的好听。 苏檀眼神死,凉凉道:“师父,你想试试吗?” 不谈炼丹这个话题,他们还是一对好师徒。 一说到炼丹,看来这好徒弟不当也罢。 她师父既然对她炼制的丹药这般感兴趣,为什么不亲自尝尝这丹药的效果呢? 想到这,苏檀也笑了,如风中杨柳,雨里落花,风致动人。她轻声道:“师父,你亲自体验一番,不就知道弟子的炼丹水平如何了?” 一阵清光闪过,凝白剔透的玉瓶出现在苏檀掌心。 ——旁人把丹药放在玉瓶中是为了保留丹效,她把丹药放在玉瓶中是为了隔绝毒性。 通天没在意苏檀的情绪变化,兴致勃勃地接过玉瓶,把玉瓶放在手上把玩。 玉瓶里面的四枚丹药不断碰撞,发出些微响声。 苏檀见通天只是观摩丹药,却不打算品尝,露出潘金莲给武大郎送药的同款笑容,温柔道:“师父,该吃药了!” 通天白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这丹药明明有毒,为师怎么会吃它。” 说完,通天狐疑地扫了苏檀一眼,见苏檀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笑容。 通天神色转为凝重,他徒弟该不会是被二哥打击坏了吧?现在连毒丹不能吃这个常识都忘记了。 他就知道,没有人可以在他二哥的严格管教下全须全尾而出。 通天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及苏檀的心理承受极限,不免有些纠结。 看着师父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檀轻笑出声,星落剑自丹田而出,落于掌心,剑光璀璨夺目,恍若满天星辉在她手上流转。 苏檀缓缓拔出星落剑,扬声道:“如此良辰美景,师父,不若我们‘手谈’一局。” 这些日子,她不是抄录二师伯的修炼心得,就是听二师伯讲道。 平心而论,元始师伯对她着实不薄,是真的把她当做亲传弟子对待。 ——讲究顺其自然的大师伯都去闭关悟道了,而素来喜欢闭关的二师伯还在为她解疑答惑。 正是这份看重让苏檀心甘情愿接受二师伯的教导,即使她再不喜欢抄录与她的道背道而驰的修行心得,她都咬牙坚持下去。 可这些克制和隐忍在见到她师父的时候全部化为飞灰。 通天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仿佛只要他在,你就有勇气挣脱一切强加与你的束缚。 通天眸光乍亮,道了一声“好”,一把后天灵剑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苏檀,你先出剑,让为师看看你这段时间在剑道上的长进。”通天很有师父风范的说道。 苏檀没在意通天说了什么,她全部心神都在那把后天宝剑上。 待看清那把剑的模样后,苏檀面色一变,握住星落剑的手猛地收紧,眼中布满的杀意。 她真的很想折了这把剑! 和精致优雅的星落剑相比,这把剑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长约四尺,剑光暗淡,质地粗糙,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后天中品灵宝。 可这把剑带给她的心理阴影之大,让被抄书磨平了性子,修身养性万载的苏檀罕见地生出杀意。 不过这万年来,二师伯对她的教导还是有成效的,苏檀即使再愤怒,都不会让怒火影响她的理智。 她眸中杀意隐去,神色理智而清醒,轻声道:“师父,我记得在我没有化形时,你就是用这把剑来‘指导’我的,对吧?” 说到“指导”这个词时,苏檀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平白透着一股冷意。 通天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上的灵草,就是不看苏檀,有些心虚道:“你这不是没事吗?” 他绷着脸,强调道:“作为我上清通天的徒弟,怎么能不精通剑道?” 苏檀神色不明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了然,似乎在说,你接着往下编! 通天干巴巴地说:“为师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培养你对剑道的热爱。” 通天越说越理直气壮,“得亏为师在你没化形时对你的教导,要不然你哪里会下狠心钻研剑道?” 苏檀被气笑了,合着她对剑道的热爱还有她师父折腾她的功劳? “师父,那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对剑道有多么热爱。” 只见一点寒光自星落剑绽放而出,宛如夜间的萤火,清滟而耀眼。 剑气如流星划过,光芒隐动,朝通天攻去。 通天剑随心动,那一招中蕴含了锐不可当的剑意,硬挡下苏檀的全力一击。 他朗声道:“苏檀,让为师好好见识一番你的实力。”说完,一道凛冽的剑气呼啸而过,转眼化满天剑招。 苏檀纤细的身影被剑招淹没,她不慌不忙地提剑而上,剑气缥缈,如涟漪一般向外扩散。 剑气相撞,气浪翻滚,苏檀顺着这股劲气飘去,毫不费力地冲出剑招笼罩的范围。 通天眼含一抹诧然,这才多久不见,他徒弟的攻击方式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以前的苏檀喜欢硬碰硬,哪怕明知不敌,也敢用一把剑正面对敌,现在则喜欢以意克敌,顺势而行。 ——这种对敌方式像极了他大哥的上善若水,也像极了他二哥的顺势而行。 不是,苏檀是她徒弟,对吧?怎么苏檀的剑意中带着他两位兄长的影子? 通天不免有些牙疼。 苏檀见通天走神,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求的好时机。 星落剑轻柔一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那弧形轻飘飘地逼近通天。 然后猝然爆开,一道淡青色的剑气在通天周身肆意破坏,通天反手一剑挥出,攻向那道剑气。 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檀挥出七十八道剑气,凛冽的剑气卷起地上的白雪,朝通天飞射而去。 这一招带有雪絮飞绝,远山含霜的自然之理,万千杀机隐藏在赏心悦目的表象下,让人防不胜防。 通天轻飘飘地挥剑,剑光如雨,搅碎了七十八道剑气,那道自然之理随之破碎。 只听唰的一声,星落剑已经插剑回鞘。 苏檀站直了身子,努力展示出风轻云淡的姿态,笑道:“师父,弟子献丑了,不知苏檀的剑是否能入得了你的眼?” 这一场较量,两人都没有动用修为,是纯粹的有关剑心的较量。 苏檀既然已经将自己对剑的感悟展示给通天,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 ——毕竟再给苏檀一个量劫的时间,她都不可能在剑道上超越通天。 通天收回后天灵宝,在雪中卓落而立,黑袍猎猎鼓舞,恍若一株接骨木,簌簌风中。 他意味不明地盯着苏檀,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苏檀见状,洒然一笑,“师父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弟子能够承受。” 就算是通天把她的剑批评的一文不值,她都能淡然而对。 通天终是问出来了,“苏檀,我观你的剑意与我两位兄长的道隐隐相合,你——”是不是准备随我两位兄长修行? 这句话通天没有说出来,但苏檀意外地懂了通天的言外之意,有些好笑道:“师父,弟子这万载岁月一直接受二位师伯的教导,如今的剑招中自然不可避免带有两位师伯的影子。” 那不是剑招,那是剑意!通天很想反驳,但最终保持了沉默。 先让徒弟以为她受两位师伯的影响不深,今后他再花时间好好纠正徒弟这一错误认知。 通天还是没忍住,提点了一句:“剑乃凶器,一味的侧面对敌,顺势而为只会磨平剑的锋芒。而那时剑只能成为手中的玩具,而非一把对敌的利刃。” 苏檀,你的剑钝了! 插入书签 落凤坡 洪荒西部。 三族打得山河将倾,日月无光,只余满地尸骸。 尸体堆成一座小山,血肉碾落成泥,阴风怒号,凄厉入云,嘶吼冲天。 灵土缓缓染为暗红色,散发出一股不详的气息。 西方由仙家福地变为凶煞聚阴之地。 这份庞大的因果落在三族头上,本就低迷的气运呈断崖式暴跌。 三位族长心有所感,可他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要么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要么成为被别人踩着往上爬的尸体。 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最终的胜者。 只要能主宰洪荒,汇聚整个洪荒的气运,证得混元大罗金仙道果,眼前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三位族长对视一眼,展开新一轮的较量。 *** 三族的主战场。 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骸,灵力聚成的狂风肆意冲击空中弥漫的血煞之气,杀声震天,夹杂着利刃出鞘的嘶鸣声。 头戴羽饰的青衣女子,右手轻扬,气旋激射而出,硬生生将一个太乙金仙境界的龙族绞得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青衣女子面色冰冷,瞧不出半分情绪,她以气旋开道,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雾弥漫。 这一面倒的战绩很快引起了龙族高层的注意。 一位身着金袍,面目威严的青年男子说道:“是凤族的四长老凤澜,你们想办法拖住她,最好能杀了她。” 咫尺之外,一个黑袍玉冠,面容苍白俊美的男子玩味一笑,满目倨傲:“凤澜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把她交给我对付,我必取她首级。” 金袍男子摇头道:“敖玥,你的任务是杀掉凤族的后起之辈。至于那些老家伙,由我们来对付。” 洪荒霸主之位,只能属于他们龙族。凤族和麒麟族注定会是他们龙族的垫脚石。 敖玥讥讽一笑,“你不过就是想替睚眦报仇,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做甚?” 说完,敖玥从容离去,不再理会面色陡变的龙族大长老。 金袍男子,也就是龙族大长老想起惨死于凤族大长老凤翎之手的睚眦,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祖龙管生不管养,睚眦被他一手养大,和他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可这个孩子却惨死于凤翎之手! 叫他如何不恨! 之前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压抑住恨意。 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之时,他会彻底摧毁凤族的气运,抹杀掉凤族的未来,让凤族在洪荒除名。 以告慰睚眦的在天之灵! 金袍男子勾唇,眸中一片冰冷,道:“我去对付凤翎,剩下的你们自己决定。” 声音不疾不徐,煞是好听,可话中藏不住的森冷杀意却让在场所有龙的鳞片发冷。 他们哪敢反驳他,只能喏喏称是。 另一边,凤澜被几个略眼熟的面孔团团围住,这些龙族也不和她以命相搏,只是牵制住她,不让她离开这处包围圈。 凤澜暗叫不好,果然她见到一个相当眼熟的身影,步伐优雅,犹如闲庭信步,慢条斯理地收割生命。 ——惨死在他掌下的尽是凤族和麒麟族的后起之秀。 他之所在,尽是杀戮。 凤澜心神大怮,一个不查被一龙族偷袭,她没管自己的伤势,厉声喝道:“大日天龙,你竟然对小辈出手。” 敖玥用余光斜睨凤澜一眼,道:“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当年若非元凤相救,你早成为我爪下亡魂。” 说到最后一句时,敖玥隔空一掌拍出,气劲翻涌,如雨打芭蕉,绵延不绝,逼得凤澜后退五步才稳住身形。 凤澜精致柔美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她不再顾虑其他,一口气燃烧三滴精血。 气势节节攀升,衣带如飞,挣脱龙族的包围,凌空一掌拍出,如山岳压顶,气势万钧,朝敖玥攻去。 凤澜身为凤族四长老,被元凤看重,修为自然非同小可。这一掌看似简单,却蕴含种种至理,端的是千变万化,玄妙无穷。 敖玥调转身形,硬接下这一掌,胸中气血翻涌,怒道:“凤澜既然你找死,今日就拿你的血来庆祝我龙族大胜而归。” 说完,一记长戟落于他掌心,戟柄漆黑,戟头非金非玉,有直刃和横刃二锋,可刺戳,可勾啄,端的是凶煞无比。 ——此戟名曰“战天”,乃一件主杀伐的先天灵宝。 战天戟周身流转着艳色的光泽,血煞之气积聚,手持战天戟的敖玥恍若来自地狱的修罗。 两人心中具是杀机大作,出手狠绝,招招致命,绝不容情,如此激斗了数千回合。 凤澜终是后继不足,被敖玥抓住一个破绽,败下阵来。 右肩被战天戟的杀戮之气所伤,沁出点点鲜血,凤澜面色惨白如纸,神情依旧高傲,道:“敖玥,你休得猖狂,最后的胜者必将是我凤族。” 她看了一眼傲然而立的元凤,眼中盛满狂热。 族长一定会带领凤族称霸洪荒,占尽洪荒气运,到时候纵然是天道都要退一射之地。 只可惜她看不到这一幕了! 凤澜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随之化作一只两翼青如翠玉,尾羽华丽,泛着朦胧光斑的青鸾。 青色的巨影直直撞向敖玥,敖玥见青鸾袭来,灵觉发出预警。他疯狂燃烧精血,身形急掠,险之又险地避开青鸾的自爆。 一位大罗金仙自爆的能量,层层往外叠加,太乙金仙之下的生灵全都化作齑粉。 刚刚死里逃生的敖玥来不及松口气,注意到周围蠢蠢欲动的目光,心下一凉。 果不其然,离他最近的一只火麒麟眼神如刀,四蹄生风,恨声道:“敖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火麒麟化为一道烈焰,身形暴涨,不顾一切地朝敖玥袭来。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敖玥闪躲不及,只来得及化为原形,以黑龙之姿,硬扛这道自爆。 爆炸余波散去,一条遍体鳞伤的黑龙无力地瘫倒在地,连最宝贵的逆鳞都被炸伤,血迹斑斑,欲起身而不能。 凤族和麒麟族的族人,见两位长老先后自爆,心中一痛,随之涌上一股刻骨的恨意,齐齐攻向敖玥。 ——柿子捡软的捏,伤及本源的敖玥无疑是那枚最好捏的“柿子”。 龙族大惊,吼道:“快掩护敖玥大人——” 龙族艰难地抵御着凤族和麒麟族的殊死反扑,战线一再后移,眼看着敖玥大人即将暴露在两族的攻击范围。 一位龙族女子回眸看了一眼龙族领地,目光温柔缱绻,满是慈爱,与这冰冷残酷的战场格格不入。 她很快收回视线,化为一头绯龙,身形暴涨,头也不回地冲向最前线。 又一道自爆声传来,淅淅沥沥的血雨淋下,空中煞气又浓了几分。 接二连三的自爆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三族战争全面升级。 杀红眼的三族不在顾及敌我,目之所及,皆是敌人。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自爆,拼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此起彼伏的自爆声传来,整个战场笼罩着一层血雾,恍若血煞地狱。 *** 一只巨大的凤凰于天际盘旋,尾羽迤逦,星河倒映,山海尽揽,华美潋滟得不可思议。 元凤眸光冰冷,和祖龙,始麒麟形成三方对立之局。 在混沌时期,三者的实力相差不远,彼此平起平坐。可在开天大劫中,元凤和始麒麟被盘古砍伤道体,本源受损,祖龙的伤势较轻,未伤及本源。 三者的实力就这样拉开差距。 混沌魔神素来向利益看齐,元凤和始麒麟迅速抛开过节,展开合作,两者共同对抗祖龙,这才维护住三族的平衡。 元凤和始麒麟对视一眼,齐齐朝祖龙攻去。 祖龙身形急退,避开这一击,不屑道:“混沌过后,你二人也只会以多欺少。” 祖龙祭出一件先天灵根,只见二十四颗宝珠飘摇悬空,散发五色毫光。 宝珠极速旋转,形成一道道交错的银线。 元凤眼睛被迷住了一瞬,四海之力破空而来,直直砸在元凤的脊背,一个踉跄,漂亮的翎羽被折断。 她直直地盯着这串宝珠,道:“定海珠。” 始麒麟没有管元凤,蹄下生风,麒麟角红光一闪,本命灵火如耀日初升,投射在祖龙身上,绚丽夺目。 祖龙的鳞片被灼烧,悠长的龙吟响起,带着滔天怒火。 元凤见祖龙被始麒麟牵制住,面色一喜,化为一道遁光直逼祖龙颈部的一块鳞片。 这片鳞片花纹复杂,比其他鳞片的颜色要有光泽一点,泛着些微金光。 正是祖龙的逆鳞。 被盯上逆鳞的祖龙心底升起一股浓郁的危机感,猛地回头,一个摆尾甩到元凤腹部,华美的凤凰悲鸣一声,但攻势不减,凤爪狠狠戳上祖龙的逆鳞。 祖龙目眦欲裂,吼道:“元凤,你找死——” 眼里尽是疯狂,一股庞大的灵气以祖龙为中心激荡而去。 元凤被气浪掀翻,她满目不甘,只能含恨退去。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彻底捅穿祖龙的逆鳞。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叫元凤如何甘心。 龙有逆鳞,触必击之。 祖龙不再顾及其他,和元凤、始麒麟战成一团,煞气汹涌,神力肆虐,高山被夷为平地,平地转而变成丘陵。 不知过了多久,陷入癫狂的三族族长感受到一股庞大的业力笼罩,三族的气运疯狂下跌,眼看着即将降入谷底。 元凤第一个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天道在清算三族。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交战中心,巨大的凤凰发出一声哀鸣,身形隐隐颤抖,抬眸看向亘古不变的青天。 元凤此时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意识到她败了,没有败给祖龙,更没有败给始麒麟,而是败给了天道! 身为混沌魔神,元凤早已做好了为证道身死道消的准备,可作为凤族族长,她必须要为族人寻到一丝生机。 骄傲了无尽岁月的元凤,终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缓缓道:“天道在上,我元凤起誓,以身镇压不死火山,火山不灭,元凤永世不出。我凤族退守不死火山,不再参与洪荒纷争,望天道鉴之!” 奄奄一息的祖龙和始麒麟收敛眸中残余的杀意,理智重新回归,一前一后道:“天道在上,我祖龙就此起誓,以身镇压龙泉洞,永世不出。我龙族退守四方海域,行云布雨,滋养天地,望天道鉴之!” “天道在上,我始麒麟在此起誓,以身镇压中央大地,永世不出。麒麟一族隐退,若麒麟现世,必有祥瑞,望天道鉴之!” 天道有感,降下功德,挽救了三族岌岌可危的气运。 元凤冷冷地扫了一眼祖龙和始麒麟,道:“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她拖着重伤的身体展翅高飞,欲履行天道誓言,镇压不死火山。 元凤行至半途,一道散发着玄妙气息的五行灵气直直撞上元凤,以元凤的修为,即使受了重创,也不该是五行灵气能随意近身的。 可大罗金仙巅峰的元凤愣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五行灵力入体。 在洪荒大陆谁能如此算计她? “天道。”她感受到腹部隐隐传来的生命气息,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以她重伤之躯想要孕育生命,非得身殒道消不可。 天道竟这般容不下她? 思及仅凭凤族就足以镇压不死火山,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元凤不由苦笑,天道还真是算无遗策,不给她半分活路。 察觉到暗处虎视眈眈的目光,元凤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若有人胆敢出手,迎接他的必将是来自混沌魔神死前最疯狂的反扑。 只可惜暗处的人着实沉得住气,直到元凤艰难诞下两枚蛋卵,都不见躲在暗处的人现身。 元凤暗骂一声“怂货”,运转最后一丝本源之力将两枚蛋卵传送回凤族族地。 元凤长长的尾羽彻底暗淡下来,再不见之前的华美动人,凤凰哀鸣一声,身躯自燃,化为一道火海。 看着满山火海,两位道人现出身形。 “道兄,我算出元凤诞下的那两枚蛋卵与我等有缘。”身穿素净白袍的道人说道。 话音一转,长吁短叹道:“可惜我等修为不够,要不然就能截住那两枚蛋卵。” 满脸愁苦之色的道人安抚道:“无妨,元凤之子既然与我等有缘,迟早会落入我们手中。” 插入书签 赚取功德 外界腥风血雨,五庄观恍若世外桃源,一片祥和之景。 此地内蕴一道先天阵法,勾连起整个万寿山的地脉,若想强行破阵,势必要承担毁灭地脉的业力。 五庄观之主亦颇为不凡,名唤镇元子,乃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所化,自带伴生法宝——地书。 根脚不凡,福源深厚。 三族也曾进犯过五庄观,但在镇元子手上没有讨到半点好处,久而久之,三族开战时会自动避开五庄观一带。 如今五庄观成了洪荒西部难得的净土,庇护无数不愿意屈从三族,也不愿离开洪荒西部的生灵。 *** 深得爱戴的五庄观之主镇元子正与友人闲聊,话题不知不觉拐到三族身上。 思及三族的所作所为,镇元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如此肆意妄为,迟早会受到反噬。 镇元子看了一眼因为担忧他,特地从火云宫赶来的友人,面色稍霁,道:“红云,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红云本为天地第一朵祥云所化,生性不受拘束,如今却随他困守五庄观,庇护这方土地。 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红云大大咧咧地蹲在一棵古树下,戳着一株叶片边缘枯黄的先天灵根,不甚在意地说道:“反正我一个人待在火云宫也挺无聊的,还不如来陪你。” 镇元子知道红云待在火云宫的日子屈指可数,火云宫与其说是红云的道场,不如说是红云的落脚地。 他笑了笑,收下了红云难得的体贴,转而问道:“等三族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红云奇道:“三族还没有分出胜负,听你的语气,你似乎知道谁是胜者?” 镇元子苦笑一声,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不过这一切都太明显了。 镇元子抬眸看向天际涌动的劫气,笃定道:“没有胜者。” 这场战争没有胜者。 龙凤麒麟三族精锐尽数折损,运势低迷,后继无力。 洪荒西部灵地破损,不少仙家福地灵气流失,甚至变为凶煞之地。若想恢复如初,不知要花费多少元会。 这场量劫下,谁能成为赢家? 红云若有所思,长叹一声,“道友,无论怎样,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镇元子周身气息柔和下来,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他脸色一变,化为一道遁光而去。 红云定睛一看,镇元子去的方向,那是—— 人参果树所在之地。 难道人参果树出现问题了? 想到这,红云也坐不住了,闪身跟了上去。 远远就看见镇元子手持地书,站在巨大的人参果树之下。 霞光万丈,灵气氤氲,头戴紫金冠的俊美青年眉心蹙起,地气在他脚边翻涌,整个五庄观都在微微颤动。 “镇元子,你还好吗?”看到镇元子惨白的面容,红云关切问道。 “红云,五庄观的地脉混入了血煞之气。”镇元子微微敛目,一字一句地说道。 地书自他手中而出,万寿山的地脉受到牵引,纵横如带,交错相连,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上面隐现一丝血光。 红云心下一惊,事情大条了! 五庄观地脉有地书和人参果树镇压,应是诸邪不侵,万法不破,可如今却被血煞之气侵染。 血煞之气要浓到什么程度才能污染到万寿山的地脉? 红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掐算推演天机。 隐隐算出西方地界充斥着血煞之气,阴阳二气的平衡被打破,失去屏障的西方地脉径直裸/露在天地间。 红云惊道:“不好,西方地脉被血煞之气污染了。” 镇元子面色凝重,“西方地脉已经被污染了,万寿山的地脉不能再被污染。为今之计,只能以地书为阵眼,人参果树辅助,将万寿山地脉独立出来。” 只不过这么一来,仅凭他一人是做不到的,需要有大能者从旁协助。 万幸,他还有友人相助。 镇元子眼眸温和,轻声道:“红云,助我一臂之力。” 红云眉目洒脱,点头道:“这是自然!” 镇元子掐动手诀,万千道耀眼的灵光自地书爆射,万寿山急剧颤动,丝丝缕缕的地气纠缠萦绕,汇入地书之中。 面对如此大的动静,被三族吓破了胆的西方生灵,缩成一团,惶惶不安。 镇元子忙着梳理地脉,没空安抚他们,递给红云一个眼神。 红云代镇元子安抚道:“诸位,这处动静是我和镇元子道友在调整万寿山的阵法,你们无需多虑。” 说完不再管他们作何反应,运转法力协助镇元子独立出万寿山的地脉,顺带净化地脉中的血煞之气。 不知过了多久,这项浩大的工程彻底完工。 红云抚掌而笑,道:“以后不用担心血煞之气会污染五庄观地脉了。” 没听到镇元子的回话,红云心中诧异,有些奇怪地回头望去。 只见镇元子面色古怪,似是不敢置信,手指翻飞,正疯狂掐算着什么。 过了良久,镇元子才一脸梦幻地说道:“红云,我们好像不用担心这些了,属于三族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 他料到三族不会长久,可没想到三族如此不堪,这才多久,他们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红云闻言一惊,笼罩在洪荒生灵头上无数年的阴影消散了吗? 听闻这个消息,红云心中最先涌起的不是喜悦,反而有些空荡荡的。 三族覆灭了,可三族的影响还在。将来未必没有另外的三族,再开启一次新的天地量劫。 生性洒脱的红云很快抛开这些烦恼,兴致勃勃道:“道友,不若我们结伴去游历洪荒?” 镇元子迟疑片刻,缓缓摇头道:“红云,我持有地书,在调理地脉一途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如今西方地脉被污染,这正是我赚取功德的好时机。” 红云很是为镇元子高兴。 游历洪荒的机会多的是,但想要找到一个这么适合自己的赚功德的机会,难如登天。 *** 两只三足金乌高居太阳星,将三族的兴亡史尽收眼底。 帝俊头戴金冠,手持河图洛书,感叹一声:“元凤身死道消,祖龙永镇龙泉洞,始麒麟死守中央大陆。” “之前的三族是何等风光,如今的三族就是何等落魄。” 太一不甚在意三族的结局,随口点评一句:“三族倒行逆施,枉造杀孽,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思及他和哥哥被龙族追杀得焦头烂额的日子,太一就对三族无甚好感,自然不在意三族的下场。 太一奇道:“哥哥,你怎么会在意三族的下场?” 帝俊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三族的下场。 看到三族落得如此下场,帝俊心中升起的感觉不像是大仇得报的快意,也不带半分欣喜,反而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似乎他也曾经历过这种事情。 帝俊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到脑后。 ——估计是他这段时间一直看三族的斗争,过度代入而已。 太一察觉到哥哥神色不对,担忧地看着他。 太一腰侧挂着的那口小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日月星辰倒转,地水火风环绕,端的是玄妙莫测。 帝俊安抚一笑,示意自己无事,转移话题道:“如今龙族不再是我们的威胁,不如我们去洪荒大陆游历一番?” 太一隐下担忧,顺着这个话题道:“哥哥,三族已经名存实亡,他们占据的仙家福地势必要分出去一些,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身为好哥哥的帝俊自然不会拒绝弟弟这个无伤大雅的小要求,点头应道:“我们先去一趟太阴星,看看羲和、常曦愿不愿意一同前去。” 太一微微颔首,起身回太阳宫收拾行李。 见太一身影远去,帝俊这才将目光缓缓移到洪荒大陆,金眸璀璨,熠熠生辉,一丝隐忧一闪而过,低不可闻地道了一句,“真希望是我的错觉。” 插入书签 中毒 昆仑山。 通天兴冲冲地跑到玉虚宫,道:“二哥,三族之战结束了,说好了的,要陪我一起游历洪荒。” 比起大哥,还是二哥更好说话一点,先把二哥忽悠出去再说。 元始停下打坐,施施然起身。白色道袍纤尘不染,背脊挺直如松,万丈霞光缭绕,衬得他愈发眉目如画,清寒脱俗。 他看向通天,眸中玉清之力一闪而过,半晌轻叹一口气。 通天这次的确憋狠了,也罢,他就陪通天去游历一番。 元始矜持颔首,三宝玉如意掩映在衣袖里,露出一小截线条优美的柄身。 他沉吟片刻,补充道:“我们先去兜率宫一趟,把大哥叫上。” 三族战乱刚刚平息,洪荒看似平静下来,实则乱象频出,不知多少人盯着三族这口肥肉。 ——占据着最广阔的仙家福地,掠夺整个洪荒的资源,收藏的法宝、灵根数不胜数,谁不想去分一杯羹? 元始还没有出门就已经预料到洪荒此时的乱象。 但那又如何? 他会阻止通天在三族大战离开昆仑山,是因为他们打不过三族族长,而且量劫之下,无人可以逃脱。 至于其他人,那是什么东西,也配被他放在眼里? 通天喜形于色,眸中异彩连连,亮如晨星。青萍剑似感受到主人外溢的情绪,嗡嗡作响,道道青光闪烁。 通天回过神来,轻轻摩挲青萍剑的剑身,暗道,不用急,很快就会让你见见血。 两人联袂前往兜率宫,远远就闻到一股清香扑鼻的丹药味。 很明显,老子现在正在炼制丹药。 通天脸色大变,昳丽的五官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抓着元始的衣摆,央求道:“二哥,你去兜率宫里找大哥,好吗?” “求你了,二哥。” 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跟丹药有关的东西了。 哪怕是他大哥炼制的正常丹药,他都不愿意见到了。 元始拂开通天的手,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愿意去见大哥,那么离开昆仑山一事就此作罢。” 元始简直没眼看通天这副模样,都是做师父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通天不理会他二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面露苦涩道:“二哥,你不懂。” 你根本无法想象现在苏檀炼制毒丹的技艺有多精湛。 通天想到正藏在自己衣袖里的毒丹,悄咪咪地瞟了元始一眼,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恢复正常。 元始偏过头去,懒得看通天这副模样,自然错过了发现通天不对劲的大好时光。 正在炼丹的老子察觉到两位弟弟的气息,心神一动,掐诀的速度稍稍慢了一拍,一炉上好的解毒丹彻底报废。 天意如此! 老子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道:“二弟,三弟,进来吧!” 兜率宫的大门应声而开,满室丹香溢出,灵光氤氲,霞彩万缕。 通天见实在躲不过这一劫,破罐子破摔,率先踏入兜率宫,高声道:“大哥,你答应过我的,量劫过后,我们三清一起去游历洪荒。” 老子不着痕迹地看了元始一眼,元始轻轻点头。 见两个弟弟都想出门历练,老子这才应了一声。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掐算天机。 此行大危! 嗯,大危? 老子又掐算了一遍,显示的结果仍是此行大危。 不对啊,三族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为何天道会提醒他,此行大危? 难道洪荒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危险? 老子再绷不住脸上平静的表情,不停地掐算危机落在何处。 ——只有知道危机,才能有效防范,否则他真怕通天会一头栽进去。 被挂念的通天浑然不觉,只满脸震惊地看着大哥掐算天机,以通天的眼力,也只能看见他大哥手指快成残影。 大哥的手指头真的不会抽筋吗? 通天看看大哥,又看了眼二哥,轻轻叹了一口气。 家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他大哥沉迷炼丹和推演,二哥沉迷修炼和悟道,他徒弟现在动不动就炼制毒丹。 细数下来,整个昆仑山只有他通天最靠谱。 正在推演天机的老子和默默悟道的元始心念一动,感觉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自己。 两人皱紧眉头,目光齐齐看向通天。 “通天——” 都不需要掐算,就知道背后腹诽自己的一定是通天。 通天果断认错,转移话题道:“大哥,以你的推演能力都推演不出吗?” 元始没空计较通天的放肆,轻轻摩挲手上的玉如意,忧虑道:“大哥,什么人竟能瞒过你的推演?” 老子面色凝重,缓缓摇头。 洪荒的水太深了! 身为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之首,他在天道那里的权限极高,很少有什么事会推演不出,如今却一再受挫。 他掐算不出此行大危的危机落在何处,也掐算不出苏檀的来历。 ——龙凤量劫结束后,他仍掐算不出苏檀的来历,也就是说苏檀背后藏着一位修为远甚于他的大能者,替她遮掩了天机。 这位大能者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会不会威胁到通天? 老子欲言又止地看向通天,想劝通天谨慎一些,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通天见自己大哥目光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转念一想,他心虚什么啊? 他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通天理直气壮地看回去。 老子收回视线,对通天的粗神经已经完全绝望了。 罢了,他多看着点!免得通天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元始停下了推演天机,面色冰冷,道:“通天,这段时间不宜出行,你先回碧游宫闭关,过段时间我们再出去。” 摆在明面上的危机无甚可怕,潜藏在暗处的危机才可怕。 通天一看他二哥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有变动,果不其然,他二哥又不同意他出门了。 通天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大哥。 老子残忍地无视了通天的视线,不疾不徐道:“通天,洪荒正藏着我们应付不了的危机,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再去历练。” 通天面色微凝,有些不客气道:“大哥,二哥,洪荒能有什么危机可以同时威胁到三清?” “我们三清难道遇到困难就龟缩在昆仑山,等危机平复后再出门吗?” 先前是天地量劫,怕沾染劫气,所以不出昆仑山,他能理解。 可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只因为算出此行大危,就选择逃避,龟缩在昆仑山,这一点,请恕他无法认同。 元始手持玉如意,眉间清寒,如终年不化的冰雪。 他隐下眼中的烦躁,耐着性子解释道:“通天,以我和大哥的实力都掐算不出危机隐藏在何处,说明这次出行遇到的危险极有可能会危及我们的生命。” 老子沉声补充道:“我怀疑此行的危机与祖龙,元凤,始麒麟有关。” 元始思忖片刻,道:“大哥,你是说洪荒仍潜藏着很多像祖龙,元凤,始麒麟这样的大能者?” 老子捋了捋长须,轻轻点头。 通天摩挲着青萍剑,眼中写满战意,少年意气十足,补充道:“这些大能者极有可能是盘古父神开天前就已经存在的,不然他们不可能远超我们三清。” 唯有漫长的时间造成的差距才无法弥补。 在根脚,悟性,修为方面,三清自信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元始满意地颔首,傲然道:“他们不过是混沌时期的残留物,迟早会被我们三清超过。” 老子可没两个弟弟这般乐观,能在盘古父神的开天斧下存活下来,哪一个会是简单之辈? 身为盘古大神元神所化的三清,天生就与他们不对付。 老子严肃道:“通天,这段时间万不可离开昆仑山。” 通天不甘心地问:“难道我们就一直躲着他们吗?” 老子目光带着洞彻事理的清醒,笑道:“通天,他们是混沌生灵,而这里是洪荒,可不是他们的混沌。” “你以为龙凤量劫,天道没有插手吗?” 元始抬眸看向虚空,冷漠道:“这一次极有可能是天道要清算他们,所以提前示警,让我们避开。” 通天闻言不仅没有被吓退,反而越发兴致勃勃,他轻轻扒拉一下衣袖,似有似无的丹香缓缓飘出,完美地融入兜率宫满室丹香之中,不显丝毫突兀。 老子一看通天的神情,心下一个咯噔,正欲祭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却被通天拉住袖口,耳边传来通天的暗藏怒气的声音。 “大哥,二哥,你们明明都答应我了,却还是食言。” 老子半点不为所动,冷眼看着通天发脾气。 通天就算是说破天了,他都不会让通天离开昆仑山半步。 元始和老子对视一眼,后退两步,守住离开兜率宫的必经之处。 ——以防通天狗急跳墙,欲突围而出。 过了一会儿,元始灵力运转凝滞,身形一僵,大脑传来一股晕眩感。 不好,通天竟然放毒。 “大哥,小心——” 元始只来得及提醒一声,彻底失去意识。 老子见元始倒下,道体不受控制地化为一大团玉清之气,在兜率宫漫无目的地飘荡。 他脸色一黑,正想从储物空间拿解毒丹,才反应过来,以前的解毒丹全部在苏檀那里。 今天炼制的解毒丹,也因收丹时的失误,化为一炉废料。 也就是说,他身上没有解毒丹了。 老子忍住那股晕眩感,祭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插入书签 分摊怒火 一尊九层宝塔缓缓现身,玄黄之气交织,万道光华流转,异彩纷呈,功德之力凝实为虚影,说不出的绚丽夺目。 这是大道玄黄之气同开天功德凝聚而成的法宝。 后天第一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通天忌惮地看着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作为洪荒第一防御法宝,一但被催动,饶是以他的能耐都难以顺利逃出。 ——万幸,他大哥中毒颇深,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催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通天看着他大哥微微颤抖的手,心下一松,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道:“大哥,你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对吧?” 老子置若罔闻,集中所有精神,试图催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将通天困在兜率宫。 “大哥,你还是不要挣扎了,只需要安心睡一觉就好。”通天站在一旁说风凉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青萍剑化为一道青光,激射而出,挑飞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他才不会因为一时大意,给大哥留下翻盘的机会。 “通天——”老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怒火滔天。 通天身子一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这是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素来清净无为的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了,那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通天的眼神坚定下来,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收回储物空间。 三清一体,并不仅仅是说三清立场一致,共进共退。 更重要的是说,三清都是盘古大神的元神混合清气所化,在本质上三清相差无几。 所以通天也能使用两位兄长的灵宝。 老子到底没能扛过毒丹的药性,昏迷在地。 道体化为蓬松柔软的清气团子,缓缓向玉清团子靠近。 ——太清团子和玉清团子紧靠在一起。 就像很久之前三清还未化形一样,三个清气团子紧紧挨在一起,共同修炼,互为后背,抵御各种危险。 通天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怀念地看着两团清气团子,然后铁石心肠地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 这枚丹药卖相极佳,浑圆饱满,如灵玉雕琢而成,万千霞光流转,满室灼然生辉,隐隐有一缕丹香浮动,似有还无。 与其说这是丹药,不如说这是一颗艺术品。 至少通天就没见过他大哥炼出这般花里胡哨的丹药。 这枚丹药虽然看起来花里胡哨,实则杀伤力巨大,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道理——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两位兄长就是栽在这枚看似华而不实的丹药之下。 ——不止是老子和元始,通天和苏檀也栽过一个大跟头。 通天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 众所周知,修为越到后期进阶越慢。 苏檀刚刚步入太乙金仙时,他也顺势突破大罗金仙。如今苏檀已经到达太乙金仙后期,只差半步就可以晋级太乙金仙巅峰境界。 ——他才刚刚摸到大罗金仙中期的门槛。 修为越高,苏檀炼制的毒丹威力越恐怖,不需要吃下去,只需一缕轻忽飘渺的丹香,就会中招。 他不过是闻了一缕丹香,灵力运行很快失控,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连移动都成困难,没过多久彻底失去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化为一个灵光氤氲的清气团子,在碧游宫飘飘荡荡,好不自在。 ——就像重回幼生期一样。 始作俑者也化为一株通体碧绿的葫芦藤,藤蔓缠绕在廊柱上,轻轻摇曳,飒飒作响。 事后,他义正言辞地没收这炉丹药,苏檀敢怒不敢言。 果然这炉丹药很快就派上用场了。 看着空中的太清团子和玉清团子,通天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慈祥。 大哥,二哥,你们慢慢飘吧,弟弟我要出去浪了。 通天很有兄弟爱的把毒丹放在两团清气之下,保管两位兄长可以随时闻到这枚毒丹的丹香。 有这枚持续不断放出毒气的丹药在,等两位兄长彻底清醒过来,他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通天目光扫视一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对,还差一道阵法! 通天随手掏出一个阵盘,布下重重阵法和禁制,最后一座散发着玄妙气息的阵法笼罩整个兜率宫。 此阵攻防一体,既能保护两位兄长的“气”身安全,又能稍稍阻止两位兄长离开兜率宫的步伐。 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不愧是他,就是聪明! 通天笑容得意,青萍剑青光大盛,一道道剑意萦绕,似乎在为它的主人庆祝。 通天目光柔和下来,将青萍剑纳入识海蕴养。 他不再犹豫,身形急掠,如闪电横空而过,直直冲向昆仑山脚。 行至半途,通天想起此时仍在碧游宫悟道的苏檀,心念一动。 怎么能把徒弟留在昆仑山? 要是苏檀留在昆仑山,那不就没人可以帮他分摊两位兄长的怒火了吗? 徒弟,你安心和为师一起去吧! *** 苏檀正在碧游宫抄书,任外界风雨飘摇,她自岿然不动。 完全不知道她随手炼制的毒丹坑惨了两位师伯。 更不知道她的冤种师父正准备带她跑路,试图让她帮忙分担一点来自两位师伯的怒火 浓郁的灵气自笔尖凝聚,一个个散发着道韵的符文出现在白绢上,隐隐透着玄妙之意,仿佛随时可以从白绢上飞出来一般。 苏檀全身心投入抄书大业中,一点一点感悟二师伯的道。 随着悟道程度的加深,苏檀的心境愈发平和,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她的心神。 许多曾经理解不了的道理一点一点明晰,最后豁然开朗。 正沉迷悟道的苏檀被极速逼近的上清之气打断。只见通天身形凭空出现,周身气势翻涌,剑意纵横,如宝剑出鞘。 苏檀见怪不怪地放下灵笔,她师父也不是第一天这么不着调了。 正欲整理一番衣袍,苏檀感受到袖口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她不受控制地顺着通天的力道而去。 眼前的景物往后移去,看这方向,明显是往昆仑山山脚而去的方向。 ——师父是想离开昆仑山吗? 苏檀咬了咬牙,没好气道:“师父,我现在正在悟道,没有时间陪你折腾。” 通天声音急促,道:“悟道的事不急,我们赶紧离开昆仑山,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 苏檀眼神危险,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大师伯和二师伯生气的事 ?” 她师父做就做了,可千万不能连累到她。 苏檀正欲挣脱通天的束缚,和通天保持距离,省得被殃及池鱼。 通天见状也不恼,笑道:“我不过是用了你炼制的毒丹放倒了两位兄长而已!” 苏檀闻言心下一凉,还想挣扎一二,急忙追问道:“哪枚毒药?” 可千万别是她想象中的那枚毒药。 通天残忍地打破了苏檀的妄想,道:“就是那枚会让中毒者化为原形的毒丹。” 天要亡我! 苏檀啊苏檀,你没事干点别的什么事不好,非要去炼制丹药。 炼制丹药也就算了,竟然还炼出会让中毒者化为原形的毒丹。 这下好了,两位师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檀一时间心如死灰,只觉得万事休矣。 勉强打起精神,她转而问道:“师父,两位师伯都化为原形了吗?” 通天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回道:“都化为一团清气了。” 见苏檀一下子挣脱他的手,往麒麟崖方向跑去,通天道:“苏檀,你往回跑干什么?” 苏檀头也不回地说道:“师父,我要去看看两位师伯。” 此事既然已经无法善了,那她还不如去看看清气团子。 那可是未来天道圣人的原形。 以后她可以自豪地说一声,她可是见过玉清团子和太清团子的人。 想到上次中毒,自己意识不清,错过了看她师父原形的机会,苏檀不禁扼腕。 这远比错失一个灵宝还遗憾! 通天身形一闪,拦住苏檀的去路,不客气道:“你两位师伯有什么好看的?为师在兜率宫设了一个阵法,以你的阵法水平,再过千年也破不了那处大阵。” 苏檀脸上写满遗憾,道:“师父,能不能把阵法解开,让我去看一眼?” 通天意识到苏檀是想看两位兄长的原形,不由感慨一声,他徒弟的胆子够大,连他二哥的黑历史都敢去看。 也不怕他二哥将来给她穿小鞋吗? 通天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檀,提醒道:“我大哥和二哥清醒过来,必定会掐算一番,要是知道你专门折返过去看他们的原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苏檀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你现在确定还要去看吗?”通天轻笑道。 苏檀缓缓摇头,比起看他们的原形,当然还是好好活着更重要! 不就是两团清气吗? 昆仑山顶到处都是清气,她都快看腻了。 不就是两位师伯的原形吗? 同为清气,能有什么差别?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看到两位师伯的原形。 真的一点都不稀罕! 插入书签 水麒麟 苏檀收回思绪,关心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已知,她师父通天用她炼制的毒丹毒翻了两位师伯,两位师伯正以一团清气的状态在兜率宫飘着。 大师伯和二师伯的心眼都不大,准确来说三清的心眼加起来都没有一个针眼大。 现在,她已经跟随她师父逃离昆仑山。 苏檀复盘一遍局势,发现真的没有空子可钻。 这简直就是死亡开局。 苏檀眼露绝望,难道她来洪荒就是为了体验如何死里求生吗?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真的不想玩心跳啊! 苏檀扫了一眼身侧的师父,心下大定。有师父在前面挡着,大师伯和二师伯未必能看见她。 该说不愧是师徒吗? 通天此时正想着,要是两位兄长追过来了,就把苏檀推出去,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毕竟毒丹可是苏檀炼制的,他不过是借用一二。 师徒俩抱着事到临头就推对方顶缸的想法,一时间气氛竟诡异的和谐。 苏檀收拾好情绪,准备积极面对眼前的困境,问道:“师父,我们要去哪里避祸?” 虽然已经做好了随时拿师父祭天的准备,可是能推延一时算一时,万一师伯们气消了呢? 通天挑眉,强行挽尊道:“怎么能说是避祸?这明明是为师带你出门游历。” 苏檀平静地看着通天,眼中波澜不惊,尽是了然,轻声道:“师父,我们要去哪里游历?” 通天讪讪一笑,目光漂移,不敢和苏檀对视,道:“我们去一个离昆仑山远的地方游历。” 苏檀点头,意味深长道:“出门游历自然要远离昆仑山。” 通天面色有些挂不住了,总觉得苏檀在内涵自己,想要解释一番,却像欲盖弥彰。 他干脆不说话了,专心赶路。 大罗金仙全速赶路,空间皆被撕裂,有丝丝缕缕的道韵残留,金光满地,彩霞万里。 苏檀眼见着通天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急道:“师父,你别丢下我。” 没有师父在,就她那运气,万一不小心撞上两位师伯可怎么办? 苏檀不敢磨蹭,放出气势,全力朝金光所在之地追去。 先天极品灵根的气息泄露一二,不少感知到灵根气息的精怪从密林探出头来,贪婪地窥视着苏檀。 眨眼间行至数千万里外的通天意识到苏檀没跟上,当即折返回来,他察觉到周围蠢蠢欲动的目光,面色一沉。 他徒弟岂是这些精怪能觊觎的? 大罗金仙的气息释放出来,威压寰宇,方圆千里鸦雀无声。经历过三族大战的洪荒生灵或许别的没有学到,但认怂绝对是个中翘楚。 很清楚这两人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通天不再管这些精怪,他抬眸看向昆仑山处,眼中隐现一丝忧虑,算算时间两位兄长应该快摆脱毒丹的影响了。 再不跑远点可就来不及了。 通天不再迟疑,道:“苏檀,为师要通过空间裂缝赶路。” 不等苏檀回答,恢宏凛冽的上清之力咆哮着撕裂空间,一道巨大的空间裂隙出现。 苏檀眼前一花,已经踏入这片空间裂隙。 种种空间法则在她眼前浮现,苏檀直勾勾地盯着这处空间裂隙,只觉得包罗万象,玄妙至极。 “闭眼。”一道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檀猛地回神,心下大惊,这才发现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朝空间裂隙伸去。 要是被空间法则所伤,即使她本体防御惊人,不至于被齐根截断,可也不免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通天缓缓解释道:“你还没有到达大罗金仙境界,不适合领悟法则,尤其是神秘莫测的空间法则。” 通天的声音略带感慨,道:“本以为你会更擅长生机法则或者是吞噬法则,没想到你和空间法则更为契合。” “等安顿下来,为师给你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你再慢慢参悟空间法则也不迟。” 苏檀轻轻点头,在修行方面,她非常信任通天的眼光。 看着苏檀面色流露出的一丝痛楚,通天难得良心发现,道:“你先闭目修养一会儿,到地方了,为师再叫你。” 苏檀被通天难得一见的靠谱感动坏了,觉得眼睛都不再刺痛难忍,体贴道:“师父,你安心赶路吧,我没事的。” 通天随手一挥,一道上清之力凝成的结界笼罩住苏檀,以防苏檀被空间乱流所伤,这才全速前进。 苏檀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整个天地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尽的空间乱流,和它相比,绝灵之地都显得眉清目秀。 在苏檀神游太虚之际,璀璨夺目的阳光洒在她眼中,说不出的惊艳。 苏檀可以发誓,她从未觉得阳光如此顺眼过,温暖又明媚,仿佛世间一切美好都凝聚于此。 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苏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空间裂隙了?! 通天呼吸有些紊乱,没在意苏檀的神游天外,轻声道:“我先调息片刻。” 黑色道袍猎猎鼓舞,俊美绝伦的脸上隐现一丝苍白,看得出这次长时间跨越空间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苏檀不敢大意,压下大脑中的昏沉感,强行打起精神,为师父护法。 剑光一闪,星落剑落于掌心,苏檀小心戒备着四周的环境。 灵草萋萋,琼树招摇,霞光瑞彩,祥云万千,灵气浓郁成液,氤氲着淡淡紫光,恍若仙境。 身为一株化形后没离开过昆仑山的“宅藤”,苏檀自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也知道此处绝对是一处风水宝地。 ——必有主人占领。 可这里灵气浓郁,比较适合师父恢复灵力,要是此地主人通情达理,自然皆大欢喜。 若他不识好歹,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反正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师父! 苏檀眸中闪过一丝寒芒,直直凝视东南处的峡谷,心中警铃大动。 星落剑嗡嗡作响,剑光萦绕,亮如晨星。 ——出门在外,宁可误伤别人,也绝不能因为大意而伤到自己。 一道强横的气息急速逼近,只见来人一袭水色长袍,眉眼温润,淡淡的水灵之气在他周身萦绕,不带半点攻击力。 苏檀身形紧绷,把星落剑的剑锋朝下,示意自己不想与对方为敌,谨慎道:“不知这里是麒麟一族的隐居之地,我无意冒犯。” 没错,来者是一头水属性的麒麟,修为比她略高一线,应该是太乙金仙巅峰境界。 打得过,问题不大。 但苏檀目前不愿意和麒麟一族为敌,虽说现在三族高层近乎同归于尽,不过苏檀可不会傻到认为称霸洪荒一时的三族会没有任何底牌。 要是她敢莽上去,三清都救不了她。 现在的麒麟武德充沛,靠杀戮留下赫赫凶名,可不是后世象征祥瑞的神兽。 面对麒麟族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足为过。 来者轻轻一笑,道:“不用如此客气,洪荒谁不知道我们麒麟族镇压中央大地。” 苏檀神色自若,半点不尴尬,反客为主道:“不知道友前来所为何事?” 青年眸光一闪,唇角的笑意加深,“我麒麟一族退居于此,感知到有大能到来,自当拜访一二。” 苏檀嘴上表示不敢当,心如明镜,不就是因为麒麟族身怀重宝,又被天道清算,所以被一些原来随意欺负的洪荒生灵打上门来吗? 青年目光看向通天,眼中藏有一丝忌惮,道:“我观道友正需要一处灵气充沛之地调息,不若来我麒麟族族地做客?” 苏檀的手不着痕迹地摸向腰间的锦囊,婉拒道:“我们师徒只稍作停留,马上要前往海外,若有机会定会叨扰一二。” 言下之意,没有机会绝不会来麒麟族。 青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道:“麒麟族随时恭候两位的大驾。” 苏檀微微颔首,白衣胜雪,姿态优雅,端的是飘渺脱俗,不染纤尘,轻声道:“若道友还有要事,不必顾及我们师徒。” 青年自然听出苏檀是在赶人,他也不恼,或者说麒麟族目前的形势,已经不能任由他们肆意妄为了。 所以出来接待的是脾气最温和的他,而不是那些早已习惯目空一切的族人们。 青年知道这两人不是来找茬的,也不愿留在这里讨嫌,温和道:“我名迎槐,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苏檀无视了对方看向她师父的目光,脸上挂起营业式笑容,“道友客气了,你唤我苏檀即可。” 她当然不会把师父介绍给这头名唤“迎槐”的水麒麟。 麒麟族极有可能是混沌魔神的造物,三清为盘古元神所化。 两者可能不太对付。 她可不敢赌麒麟族会不会拼着天道反噬,也要留下上清通天。 虽说这种可能无限接近零,但苏檀绝不会拿师父的安危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迎槐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强求,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原地。 苏檀凝神感知片刻,确定周遭没有其它麒麟,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抬眸,就对上通天含笑的目光,苏檀惊喜道:“师父,你调息好了?” 通天点了点头,道:“这里是洪荒中部,也是麒麟族隐居之所,为师怎么会留你一人面对。” 苏檀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满是狐疑,目光直直盯着通天,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道:“师父,也就是说你一直清醒着,就在一旁看着我应付那头水麒麟吗?” 说到后面苏檀声音微微上扬,隐含一分怒气。 通天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坦然道:“你为三清首徒,这些都是你必须掌握的。如今还有我护着,日后你就要独当一面了。” 苏檀面色诡异,虽然师父说的很有道理,可想到之前她忍着大脑传来的刺痛,不仅要戒备外在环境,还要硬着头皮和水麒麟兜圈子。 而她师父就在一旁看着,保不准还在心里点评一二。 苏檀的拳头硬了。 总感觉自己的一腔担忧终究还是错付了。 插入书签 透剧需谨慎 “师父,我们怎么会来麒麟族的地盘?” 从洪荒东部到洪荒中部这可不是一段较短的距离。 苏檀眼睛微微眯起,迟疑道:“师父,你该不会是想着去洪荒西部吧?” 通天挑眉一笑,尽显盘古嫡裔的过人风姿,“去洪荒西部不好吗?那里形势复杂,远离昆仑山,纵使两位兄长追过来了,我们也能从容离开。” 苏檀眼皮都没眨一下,她对通天的美色已经彻底免疫了,道:“师父,去哪都行,唯有洪荒西部不行。” 开玩笑,洪荒西部可是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的决战之地,万一这两位大佬看她师父不顺眼,一剑捅过来怎么办? 不是她看不起师父,而是现在的通天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论修为,她师父还在大罗金仙初期徘徊,而那两位至少大罗金仙巅峰,甚至可能是准圣境界。 论法宝,她师父只有一件先天灵宝青萍剑,而那两位法宝众多,以造化玉碟和诛仙四剑最为出名。 无论从哪方面看,她师父都完败。 所以,她该如何打消师父去洪荒西部找虐的打算? 通天不知道苏檀有这么多考量,兴致勃勃地说:“西方现在诸多大能齐聚,这景象数万年难得一遇,为师带你去长长见识。” 他有预感,洪荒西部现在一定非常热闹。 龙凤量劫刚刚结束,许多隐世不出的大能者或许会去西方寻找机缘。 思及三族最后的决战仓促又混乱,这其中必定有其他势力的手笔。 ——被两位兄长忌惮万分的混沌魔神极有可能隐藏在洪荒西部。 趁此机会,他可要好好见识一下那些混沌魔神的能耐。 只希望他们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通天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浑身战意凛然,青萍剑剑气纵横,冲天而起,剑光如霓虹闪烁,瑰丽而眩目。 苏檀被通天的气势所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总感觉这个状态的师父有点危险。 苏檀考量片刻,终究还是对师父的担忧占了上风,劝道:“师父,洪荒西部的水太深,牵涉因果太多,不太适合我们游历。” 通天摩挲着青萍剑,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 这一眼仿佛跨越悠长岁月,涤清无尽浮华,通透而淡然,有着看穿人心的伟力。 苏檀心神大震,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感叹道,师父越发强大了,仅凭一眼就能动摇她的心神。 她很快收回思绪,开始极力鼓吹洪荒北部:“听说北方有一巨龟,实力深不可测,连三族族长都要避其锋芒,不若我们去洪荒北部见识一番。” ——只希望能借此打消师父去洪荒西部的念头。 通天见苏檀摆脱神通的影响,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遗憾,恶劣道:“可为师只想去洪荒西部。” 通天凌空而立,黑袍猎猎鼓舞,一开口口吐金莲,丝丝缕缕的道韵流转,灵气簇拥着他,无边祥云在他头顶积聚,七彩霞光披身,神芒万丈,金花摇曳。 苏檀看着叠满各种花里胡哨特效的通·位面之子·天,心中波澜不惊。 什么玛丽苏,汤姆苏,万人迷,在她师父面前都弱爆了,这可是官方认证的天道亲儿子——上清通天。 除了封神大劫栽了一个大跟头,一路顺风顺水,隔壁的西方二圣都快羡慕哭了。 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嗯,应该! 有天道在,她师父就算中途翻车了也会倔强地翻回来的! 通天将苏檀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黑眸沉静,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掺合进三族大战的混沌魔神就藏在洪荒西部,对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满是肯定。 苏檀猛地抬头,面带惊恐,喃喃道:“师父——” 她师父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又是在哪里暴露的? 通天见状朗声大笑,笑声爽朗,惊飞林中仙禽异兽。 他不想给苏檀施加压力,收敛住笑意,垂眸看向十丈外的那株垂丝海棠,花团锦簇,随风簌簌,如美人粉面含春,艳若云霞。 垂丝海棠还挺好看的,可以在碧游宫移植一些。 通天点评完垂丝海棠,状似无意地瞄了苏檀一眼,见苏檀平复好心情,这才慢条斯理道:“苏檀,你真的不会掩藏情绪,不止是我,两位兄长也早已发现你的异样。” 通天的声音悠扬悦耳,如清泉漱石,可他的话落在苏檀耳中,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 苏檀人麻了,幽幽一叹。 她以前一直觉得她师父不太聪明,原来真正不聪明的人竟是她自己!!! 苏檀直接破罐子破摔,沮丧道:“师父,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常?” 通天眼含惊奇,绕着苏檀转了两圈,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些不过是你的一场奇遇。” 他似乎察觉到苏檀心底的不安,轻轻拍了拍苏檀的肩膀,安抚道:“无论怎样,你都是我上清通天的首徒。” 所以,不用给自己施加太多的压力,也不需要活得那么压抑,有为师在,你完全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苏檀听懂了通天的未尽之语,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清澈而又明媚,一扫过去的阴霾。 她轻声应道:“我知道了,师父。” 知道洪荒的大致发展脉络是苏檀最大的秘密,也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这个秘密被通天挑明后,苏檀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冥冥之中她似乎放下了什么,心境越发纯澈。 随着苏檀心境的提升,周身灵气翻涌,金光弥漫,修为从太乙金仙后期一路飙升,直至突破太乙金仙巅峰方才停止。 离大罗金仙仅一步之遥。 她整理一番衣袖,笑道:“师父,弟子一定会认真修行,争取早日突破大罗金仙,绝不会丢你的脸。” 通天看着快要突破大罗金仙境界的徒弟,再想想被困大罗金仙初期数万年的自己,不禁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行,他必须快点突破大罗金仙中期,要是被徒弟追赶上了,他上清通天的脸往哪搁? 苏檀心情明朗起来,浑然不在意师父此时的沉默。 有个一心想去洪荒西部看热闹的师父,苏檀想要透剧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为了防止师父作死,还是要适当透露一点道祖和魔祖的情况。 苏檀斟酌着开口:“师父,洪荒西部现在非常危险。” 说完这句,苏檀抬眸看向虚空,天际碧空如洗,一切正常。 很好,天道没有降下天雷,她还没有触及天道的底线。 苏檀再接再厉:“从某种程度来说,比三族决战还——”危险 话还没说完,天边劫云迅速凝聚,若有若无的天道之力在劫云中闪烁。 通天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边的劫云,眼露傲色:“难道为师会比不过那些从混沌而来的丧家之犬?” 苏檀欲言又止。 师父,你知不知道,你未来的老师就是你口中的丧家之犬。 通天面露恍然:“那些混沌魔神未来会和我有很深的牵扯。” 话音刚落,天际劫云疯狂翻涌,一道漆黑如墨的天雷猛地劈向苏檀。 若是寻常仙灵,在这道天罚之雷下只怕会身死道消,不过先天葫芦藤的防御力太过惊人,这道劫雷只会伤到她的皮肉,不会伤及本源。 雷光褪去后,苏檀浑身焦黑,有袅袅黑烟冒出,再不见之前那副清丽脱俗,皎若明月的仙姝模样。 她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师父,面色相当难看,道:“师父,你就站在一旁看着吗?” 通天憋笑,一道上清之力挥出,缓缓修复苏檀被劫雷劈得焦黑的躯体。 苏檀不再管身上慢慢好转的伤势,抬头看向天边不断翻涌的劫云。 好家伙,她可一个字都没透露,这都是她师父自己猜出来的。天道不去劈她师父,反而来劈她,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就因为你是天道,所以就能不讲道理吗? 事实证明,天道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插入书签 前往洪荒西部 苏檀冷笑一声,你以为她会屈服吗? 笑话!她苏檀绝不会屈服在天道的淫威下。 苏檀背脊挺直如松,面上一派高贵冷艳,冷眼看着天际正在酝酿天雷的劫云。 眼见空中的天道之力愈发浓郁,粗壮的劫雷现出狰狞的外表,苏檀不再迟疑,御风急掠,观其前行方向,正是上清通天所在之地。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通天眼睁睁看着苏檀带着漫天劫雷逼近,苏檀隐含笑意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师父,剩下的就全靠你了。” 通天无奈一笑,自己的徒弟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原谅她的任性妄为。 恰巧他也看一直劈他徒弟的劫雷相当不顺眼。 ——不就是透露了一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天道至于这般小气吗?为这点小事一直劈他徒弟。 身为苏檀的师父,他也是会生气的。 通天长啸一声,上清之力随之流转,手中的青萍剑化为一道青光,咆哮着冲向劫雷。 青光划过天际,如流星飞泻,银河倒悬,端的是惊艳无比,直直撞上蕴含天道之力的劫雷。 青萍剑与劫雷方一相触,惊天剑气猛地爆出,剑光纵横交错,破空刺向劫雷。 似感受到上清之力的存在,劫雷中的白光褪去,没有天道之力加持的天雷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中看不中用,很快被青萍剑拦腰截断。 天雷四散开来,化为点点闪光,照亮了半壁天色。 苏檀静静地欣赏这份难得一见的美景。 ——这可是天道亲自制作的纯天然无公害的烟花。 此时不好好欣赏,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他师父那样的实力,轻描淡写就解决掉劫雷。 欣赏完“烟花”,苏檀把视线移到天际堆积的劫云上,只见劫云疯狂翻涌,点点白光闪烁。 苏檀轻笑一声,看来天道也在为祂的好大儿的叛逆而头疼! 等候良久,始终不见下一道天雷的身影,劫云也缓缓散去,天际重归平静。 碧空如洗,祥云悠然而过,好一派风平浪静的景象。 可苏檀半点不为自己逃过一劫而高兴,只觉得有些憋屈。 可恶,天道未免太双标了!对她和对上清通天完全是两种态度。 天道:祂也很想劈上清通天,可是架不住上清通天有开天功德的庇护。 在苏檀腹诽天道时,通天收剑而起,飘然落在苏檀身侧,笑道:“苏檀,我们这就启程去洪荒西部。” 苏檀放下对天道的声讨,面露纠结。 通天见状洒然一笑,不去管苏檀的沉默,只要苏檀没拒绝,那就代表她同意了。 足下冒出一朵霞光万道的祥云,托着两人急速前行,在天际一闪而过,只余一道残影。 *** 兜率宫。 两团氤氲着灵光的清气团子疯狂翻涌,一道刺眼的金光下,清气消失不见,原地出现两个面色难看的道人。 一股可怕的气势以白衣道人为中心向四方席卷,浩瀚若汪洋,莫测如深渊,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元始面沉如水,纤尘不染的白色道袍无风自动,三宝玉如意散发出莹润的光华,他咬牙道:“大兄,这一次我一定要让通天付出代价。” 让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碰都不能碰一下。 老子面色也不太好看,清光一闪,扁拐凭空出现在他掌心,微微颔首,“是应该让通天吃点苦头了。” 想到通天算计他时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老子眼神一暗,再压抑不住怒火,磅礴恢弘的气势从他体内爆出。 两位大罗金仙叠加的气势恢弘凛然,足以威慑寰宇。 昆仑山的仙禽瑞兽感受到这股节节攀升的气势,瑟瑟发抖,朝兜率宫的方向俯身,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哀鸣。 经过多次炼制的兜率宫不堪重负,在这股气势下濒临破碎。老子平时最珍爱的炼丹炉也出现了道道裂纹,随时会化为齑粉。 但老子此时没有心情顾及兜率宫的惨样,他伸出手,掐算起通天的下落。 元始立于一旁,安静地等待大哥的掐算结果。 心念一动,他放出神识,见苏檀果然不在昆仑山。 元始缓缓笑了,笑容冰冷,不带丝毫暖意。 通天自己跑也就算了,他有开天功德庇身,只要别太作死,一般不会有多大问题。 可苏檀有什么?她既没有功德庇身,也不受天道钟爱,修为不过太乙金仙境界。 除了一个不靠谱的师父,她一无所有。 身为师父,通天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若通天看到他二哥此时的笑容,估计会立即认怂。 他二哥发怒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怒反笑,那代表他二哥真的气炸了,哄不好的那种。 元始攥紧玉如意,怒火中烧,“大兄,我要去把通天抓回来!” 目前洪荒形势不明,若放任通天在外面折腾,迟早会惹出大祸,届时他和苏檀都讨不了好。 元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因为他和大哥的庇护,通天看似嚣张肆意,实则单纯无比,人情世故更是半点不通。 苏檀长着一副聪明相,却没什么心眼,连最单纯的通天都瞒不过。 元始真怕这对师徒出门被人卖了还要替对方数钱。 老子拄着扁柺,周身道蕴流转,一派仙家气度,道:“二弟,通天带走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就算他和混沌魔神对上,性命应是无忧。” 元始隐隐松了一口气,面上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嘴硬道:“大兄,你怎么把自己的法宝交给通天了?就应该让通天多吃点亏,才会长教训。” 老子哑然失笑,他这个弟弟啊,总是口是心非。 明明最纵容通天的一直是他,却总是做出一副特别嫌弃通天的样子。 想到胆大包天的通天,老子收敛起笑意,目光移向西方,仿佛能看见那道持剑而立的身影,沉声道:“二弟,通天现在正朝洪荒西部移动。” 元始面色有些不太好,抬眸看着笼罩兜率宫的阵法,眸光深沉,仿佛能透过这道阵法看到布阵之人。 只见这道阵法散发出玄妙莫测的气息,阵眼无时无刻不在变动,若想破阵还真要花费一番功夫。 元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通天还真是好样的,认真琢磨阵法,就是为了困住他们,逃离昆仑山。 可真有出息! 玉如意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白光,如长虹贯日,直直砸向兜率宫外的巨型大阵。 灵气翻涌,青光与白光交错,每一次撞击都声势浩大,如山岳将倾,火山爆发。 耀眼的灵光照在元始身上,衬得他白袍素雅,恍若天外谪仙,让人不敢直视。 插入书签 拜访五庄观 阵法的光芒不断黯淡,元始似察觉到了什么,玉如意的攻击陡然一停。 这道阵法对外防御森严,能完美化解来自外部的攻击,唯有从内部才能将其攻破。 ——与其说它是一座困阵,不如说它是一座防御阵。 元始轻轻抬手,玉如意回到掌心,道:“大兄,通天还算有点良心。” 冷冽如冰雪的声音慢慢柔和起来。 老子欲言又止。 二弟啊,你怎知通天设下这座阵法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心软呢? 意识到二弟又不合时宜的心软了,老子幽幽一叹,看来管束通天的这一重任只能由自己来。 兜率宫氤氲着淡淡的宝光,老子半边身子掩在阴影中,神情格外高深莫测。 朴实无华的扁拐自老子的掌心而出,倏然划破空间,直接敲在阵法上,微弱的清芒一闪,阵法失去灵韵,化为虚无。 “走吧,二弟。”老子收回扁拐,率先踏出兜率宫,丝丝缕缕的太清之力流转。老子的身影扭曲了一瞬,直接消失在原地。 元始紧随其后,白色道袍猎猎鼓舞,闪身踏入虚空,三宝玉如意爆发出一道刺眼的强光,震慑住空间乱流,混乱无序的虚空陡然一静。 他不再管周围的环境,化为一道遁光而去,直奔洪荒西部。 为了上清通天,冷眼旁观洪荒纷争,在昆仑山清修数亿年的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不得不掺合进波云诡谲的洪荒局势。 本就混乱的洪荒西部又将迎来两位重量级的人物。 *** 一朵祥云自东方飘来。 灵光氤氲的祥云之上站着两道身影,为首一人身着黑色道袍,五官秾丽,青萍剑佩于腰侧,神色满是兴奋;后面有一白衣女子,清丽如仙,不染纤尘,只是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角,眉心隐隐含着一抹愁绪。 通天指着万寿山的方向说着:“苏檀,五庄观的人参果挺出名的,我们要不要去五庄观讨要几个人参果尝尝?” 苏檀闻言眼睛一亮,赶紧应道:“师父,我们这就启程去五庄观。” 只要她师父不往须弥山的方向走,想去哪都行。 不就是去五庄观讨要人参果吗? 这个时候就算她师父要去抢人参果树,她都没意见,甚至会下场帮她师父抢。 ——得罪镇元子,总比得罪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好。 通天挑眉,有些玩味地问道:“苏檀,你为先天极品灵根化形,会不会像人参果树和黄中李一样结出果子?” 他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苏檀。 苏檀可是他上清通天的徒弟,结的果子必然要力压黄中李和人参果,成为洪荒第一灵果。 苏檀没好气道:“师父,仙杏同样为先天极品灵根,它还不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结出果实吗?” “我是先天葫芦藤,只能结出葫芦,结不出果子。” 话音一转,苏檀的声音坚定无比,道:“我绝不会损耗自己的修为去结葫芦的。” 天道,就算你给她师父做思想工作,她也不会去结什么先天灵宝。 ——要是那些灵宝归她所有,她或许还真的会损耗一点修为去结一个先天灵宝。 无它,实在是太穷了。 到目前为止苏檀都没有一件先天灵宝,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师父给她炼制的后天上品灵宝——星落剑。 没办法,她师父还不是那个经历过紫霄宫分宝崖,先天灵宝多的可以批发的道祖入室弟子。 这也导致苏檀经常会一脸纠结地看着藤上七朵颜色各异的奇花。 ——那可是七件品阶极高的先天灵宝的前身。 见苏檀思绪又飘远了,通天轻咳一声,笑道:“你有这个意识,很好。对于洪荒修者来说,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修为。有了修为,就有了一切。” 苏檀轻轻点头,洪荒的确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若是修为不够,几乎寸步难行。 她的修为虽然够不到洪荒最顶尖的那一梯队,但也相差不远。 ——太乙金仙巅峰的修为摆在哪里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只是整个洪荒可能没有哪个太乙金仙巅峰境界的修士有她那么寒酸,连一件用来镇压气运的普通先天灵宝都没有。 幸好她本体为先天葫芦藤,虽然不受天道待见,但葫芦藤本身就有镇压气运的作用,倒也不用担心气运会流失。 苏檀没忍住皮了一下,“师父,我现在想要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先天灵宝,若我突破了大罗金仙,会不会实现这个愿望?” 话一出口苏檀就后悔了,恨不得时间倒流,她好把这句话收回去。 在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师父面前说这种话,这不是拱火吗? 果不其然,通天跃跃欲试道:“三族抢占了不少先天灵宝,这些先天灵宝应该就藏在他们的族地,为师替你去抢一件先天灵宝。” 思及之前经过的麒麟族族地,通天摩挲着青萍剑,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若是之前打进麒麟族,你现在就能有一件先天灵宝护身!” 苏檀委婉拒绝,“师父,弟子对星落剑非常满意。” 所以,你不需要为我打进三族族地。 通天傲然道:“身为我上清通天的亲传大弟子,怎能没有一件先天灵宝撑场面?” 苏檀陷入沉思,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回答是的话,就是赞同师父打进三族。 回答不是的话,岂不是看不起上清通天? 脚下的祥云可不知道苏檀的纠结,托着两人跨过一层薄薄的结界。 弥漫在鼻翼的血煞之气瞬间消散,灵气纯澈至极,苏檀忍不住放松身体,面色好看几分。 身为灵根化形,苏檀对天地灵气的要求颇高。可现在整个西方被血煞之气笼罩,感觉都快被血煞之气腌入味了。 以她的修为,这些血煞之气影响不到她,但终归会让她在心理上产生不适。 “此处可真是个宝地!”苏檀脱口而出。 通天用神念一扫,此处山脉的地气独立岀来,气运凝结成金光,璀璨夺目,若彩霞万缕,是一处上品的洞天福地。 微微颔首,“虽比不上不周山和昆仑山,但也是一处上等的灵脉之地。” 苏檀欲言又止。 师父,不要把不周山和昆仑山作为参照物。 整个洪荒有哪个地方能比得过这两座灵脉之地的? 苏檀正欲开口,感受到一丝和她同源而出的气息,话音一转:“师父,五庄观到了,我们可以先拜访一下此地的主人。” 只希望师父愿意在五庄观多停留一段时间,最好可以忘记打上三族族地的想法! 插入书签 打探消息 五庄观。 地脉翻涌,纵横成带,沐着淡淡的功德之光,璀璨夺目。 正在梳理地脉的镇元子眉心一跳,抬眸看向远方,喃喃道:“有客上门,观这气息,应该是先天极品灵根所化。” 镇元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同为先天极品灵根的根脚,他还未与来者相见便已平添一丝亲近。 ——灵根化形不易,先天极品灵根更是生出灵智都艰难。 镇元子游历洪荒多年,也不过遇见先天菩提树化形的准提。不过,他与准提的性子实在是合不来。 他掐出一道法诀,浮在上空的地书微微一滞,金光大盛,笼罩五庄观的护山大阵被撤下。 镇元子身形一闪,飘然落在五庄观的门口,静静等待来者。 风姿若孤松独立,萧萧肃肃。 *** 通天见五庄观外面的阵法被撤下,有些遗憾道:“本来还想见识一下镇元子的地脉大阵。” 转念一想,反正他都到五庄观了,迟早也能见识到镇元子的地脉大阵,不用急于一时。 通天心情一好,倒是生出一丝教导徒弟的兴致,随口道:“这道阵法以地书为阵眼,勾结整个万寿山的地脉,还以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镇压地脉。” 苏檀在心里默默接口,这座阵法在洪荒大阵中都能排进前十。 这题她懂,二师伯当年为她恶补常识,特意讲解过镇元子的伴生法宝——地书。 天地人三书之一的地书,乃大地胎膜所化,全力运转之下,可以调动整个洪荒的地脉。 能用地书做阵眼的阵法,自然不同凡响。 这道阵法或许攻击力不是最强的,但它的防御足以傲视整个洪荒。 听着师父的讲解,苏檀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不知道要不要打断通天难得一见的教导。 说真的,要是寄希望于通天给她普及常识,她可能现在还是一株文盲藤。 没等苏檀纠结完,通天声音一顿,缓缓道:“五庄观之主来了。” 苏檀有些好奇地望去,只见五庄观门口多出一道身影。 那人头戴紫金冠,身披无忧鹤氅,神清骨秀,若玉山将倾,周身道蕴流转,地气隐隐交织。 此人应该就是五庄观之主——镇元子。 感受到镇元子满是善意的目光,苏檀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她可是做好了跟镇元子抢人参果树的打算。 决定了,要是师父非要在五庄观闹事,自己这次一定大义灭亲。 嗯,应该?! 镇元子见一朵祥云飘落而下,两道身影现出。 为首一人,发如泼墨,黑袍猎猎鼓舞,周身剑意纵横,气息绵长,观其修为比他强上不少,离大罗金仙中期仅一步之遥。 落后此人半步的白衣女子,乃先天极品灵根所化,气息纯净,修为已至太乙金仙巅峰,离大罗金仙境界不过一线之隔。 这两人气机相连,灵力运转隐隐有相合之处。 ——应该是一对师徒。 镇元子对来者的身份有些猜测。 他起身迎上,笑道:“通天道友可是为人参果而来?” 除了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还有谁能有这般风采? 通天扬了扬下巴,颔首道:“自是如此。” 离得近了,苏檀感受到镇元子身上传来的同源而出的气息,心下骇然。 镇元子竟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 他是人参果树所化,那五庄观里面种着的人参果树又是什么? 苏檀面色一喜,要是她也能弄出一株先天葫芦藤,天道应该不会逮着她折腾吧?! 有天道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就像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她迟早神经衰竭。 如今摆脱天道的良机就在眼前,苏檀实在无法放过这个好机会。 神识蠢蠢欲动,正欲打探一二。 通天见状给苏檀使了个眼色,示意苏檀别太过分,就算想打探什么消息,也要私下进行。 当着道场主人的面动用神识,这种事就算是他上清通天都做不出来! 苏檀不舍地收回神识,心绪平复后,也意识到不妥之处。 这段时间她仗着有师父撑腰,做事不免有些肆意妄为。 连在别人的道场动用神识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她的脑子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不成! 苏檀有些后怕,面上的歉意愈发真诚,“道友,方才实在抱歉,我不该打探你的隐私。” 想了想,解释道:“我名苏檀,乃先天葫芦藤所化,实在好奇道友是如何分出一株先天灵根的,这才忍不住打探一二。” “还望道友见谅。” 通天面色诡异,他徒弟怎么这般实诚,完全没有掌握到他的糊弄学精髓。 ——这件事,哪需要认真道歉,糊弄过去就成。实在不行,那就打一架,谁赢谁有理。 镇元子笑容温和,浑然不将苏檀的冒犯放在心上,道了一句“无碍。”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不介意为苏檀解惑。 “你也察觉出来了,我才是真正的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五庄观的那株人参果树不过是我化形时斩下的部分本体。” 苏檀抿唇,她自然知道这种操作。 可一般来说,从本体斩落的分株,品阶将由先天降至后天。 就算有大气运、大机缘在身,也势必会从先天极品灵根降为先天上品、中品甚至是下品灵根。 “可是我观那株人参果树仍为先天极品灵根。”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镇元子目光落在万寿山翻涌的地脉上,缓缓开口:“人参果树有镇压地脉的奇效,我化形后,万寿山地脉隐隐溃散。” 通天嗤笑一声:“你既然借镇压地脉的功德化形,自然要承担起后面的因果。” 苏檀汗颜。 师父,你说话可不可以委婉一点? 这样真的很欠打! 苏檀向镇元子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镇元子轻轻一笑,不甚在意道:“道友说得在理。我借镇压地脉的功德而生灵智,未来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苏檀心下感慨,不愧是未来的地仙之祖,看这气度和心胸,就是不凡。 苏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通天一眼。 师父,你可要好好向人家学学! 插入书签 26 品尝人参果 打碎了三清滤镜 通天有些莫名其妙。 反正他徒弟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奇怪, 通天转眼将这件事抛自脑后,继续听镇元子讲过去的故事。 “为了不被地脉溃散的业力反噬,我斩下一部分本体, 将它种在万寿山地脉汇集之处, 有地脉元气的滋养,分株的品阶堪堪保持不掉。” 苏檀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向地脉元气借贷吗? 虽然维系住先天灵根的品阶,但人参果树和万寿山地脉彻底绑死了,终其一生都别想离开万寿山地界。 ——也间接绑住镇元子。 而且,镇元子能成功,还与天道需要人参果树镇压万寿山地脉有关。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成功的概率之低, 堪比她出门捡到一件先天灵宝。 苏檀可不觉得她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能无奈打消了弄出一个分株糊弄天道的想法。 镇元子略带怅然的声音传来, “这株人参果树虽然品阶不掉,可因本源缺失,终究是比不上其他同品阶的先天极品灵根。” 人参果树三千年一开花, 三千年一结果, 再过三千年方才成熟。闻一下, 多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 多活四万七千岁。 看似厉害,但在洪荒,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有资格来五庄观品尝人参果的,谁会在意这区区万载岁月。 这些人无非是来增长一番见识罢了。 镇元子收敛情绪, 温声道:“苏檀道友,若你想分化出同品阶的先天灵根,我的经历或许帮不上忙。” 苏檀隐下眼中的一抹失望, 朝镇元子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道友为我解惑。” 达者为师,镇元子当受她这一礼。 镇元子坦然受了这礼。 通天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株参天灵木下,斑驳的光影洒在他俊美的脸上,隐隐绰绰。 “镇元子道友,你不请我们进五庄观吗?”通天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互相恭维,出声打断道。 苏檀面色不变,她习惯了师父的各种作妖。 这点程度,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要是哪天师父沉稳大气起来,她才会觉得不习惯。 镇元子也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朗声笑道:“通天道友,快里面请。” 三人足下生出一朵祥云,飘飘荡荡朝五庄观而去。 进入五庄观地界,只见五庄观被云海包围,霞光瑞照,彩丝点染,白鹤高飞,玄猿攀枝,瑶花灼灼,异香袅袅,亭台楼阁,玉宇琼楼,道道地脉元气交织于此。 和苏檀一路所见的西方灵脉之地,完全是两种画风。 ——毕竟除了万寿山,西方有名的灵脉之地都尽数毁于三族之手,若想恢复如初,至少需要数个元会。 凡事最怕对比,若是苏檀刚出昆仑山,定然只觉五庄观为寻常,可是经历了血煞之气的荼毒,现在她看五庄观简直无处不合她心意。 苏檀忍不住暗赞一声,“好地方。” 五庄观地脉元气浓郁成液,她不用刻意吸取地脉之力,就有无数地脉元气从足下涌入体内。 苏檀眸光迷离,浑身飘飘然,很想化为本体大肆吞噬五庄观的地脉元气。 对于先天葫芦藤来说,只要吞噬的地脉元气够多,修为就会直线上涨,没有瓶颈可言。 不过这种修炼方式容易造成根基不稳,修为再高,没有与之匹配的心境,照样是个战五渣。 而且吞噬地脉势必会欠下因果,若沾染因果过多,极有可能会成为天地量劫下的炮灰。 ——苏檀到现在都没有还清当年吞噬不周山地脉元气的因果,自然不敢再增加新的因果。 不然,她迟早死于因果缠身。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吞噬地脉元气了,但本能又在渴盼着吞噬目之所及的一切。 苏檀有点压抑不住想要吞噬地脉的本能,她抬头看向通天,求助道:“师父——” 通天不敢大意,上清之力荡开,清光氤氲,隔绝苏檀和地脉元气的接触。 “苏檀,你要克服这种本能,吞噬地脉要背负的因果太过沉重,为师希望你证得自在逍遥,而不是被这因果套牢。”通天声音清朗,如清泉漱石,眼中满是信任。 ——信任苏檀一定能战胜她的本能,证得道果,一生逍遥自在! 没有地脉元气的诱惑,苏檀的理智重新上线,眸光慢慢恢复清明。 苏檀清冷如仙的面颜染上一抹张扬,笑容自信而肆意,道:“师父,我一定可以克服这种本能。” 她可是上清通天的徒弟,势必要从天道手中截取那一线生机,怎么可能会做不到这件小事? 这时,两个玉雪可爱的童子飘然而至,齐声道:“见过观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师徒俩难得的真情流露。 通天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个道童,神色莫名,属于大罗金仙的气息放出一丝。 压迫力十足。 镇元子暗叹一声,怎么来的如此不是时候? 他还是上前一步替两个童子解围,道:“清风、明月,有贵客上门,去打四个人参果端上来。” 清风、明月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原地。 镇元子歉意一笑,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苏檀道友,是我考虑不周。” 他早已和五庄观的地脉元气绑定,倒是忽略了地脉元气对先天极品灵根的吸引力。 镇元子双袖一振,地书凭空出现,玄色灵光猛地爆开。 只见地书翻飞,一道法则之力以地书为中心向外扩散,纵横交错的地脉被压制下去,只余丝丝缕缕的地气。 苏檀长袖飘飘,一派风轻云淡,恢复上清首徒该有的风姿,道:“此事与道友无关,吞噬地脉是我的天赋本能。” 先天葫芦藤若是不吞噬足够的地脉之力,又凭什么能孕育出七大高品阶的先天灵宝。 仅凭吸收灵气?吸干了都做不到! 是以,苏檀不会把责任推在镇元子身上。 ——反正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用怀疑,直接算到天道头上! 其他人干不干净苏檀不清楚,但天道想害她之心,日月可鉴。 地书仍静静地浮在空中,光分云霞,瑞彩千条,昭示它的不凡。 通天打量地书,见地书轻而易举就镇压住五庄观的地脉,不由越发期待以地书为阵眼的地脉大阵的威力。 只希望不会让他失望。 通天正欲开口向镇元子讨教一二,这时清风明月捧着两个丹盘走来,恭声道:“请两位尊者慢用。” 被打断约架的通天心下郁闷,偏偏还不好发脾气。 苏檀:师父吃瘪的样子好惨! 作为徒弟,本不应该看师父笑话的,可她实在没忍住。 没办法,谁叫她师父平时太不作人了,如今有机会看师父的笑话,她当然要看个够。 通天似感受到苏檀的异样,皮笑肉不笑道:“徒儿,为师见你这段时间有些松懈,吃完人参——”果后,我们论道一番。 苏檀听到“徒儿”两个字后,心中警铃瞬间拉响。通天一般都是叫她名字的,一旦叫她“徒儿”,准没好事。 说时迟那时快,苏檀将身法运转到极致,猛地从一个童子手中夺下丹盘,闪身而掠,飘然落在通天面前,恭恭敬敬道:“请师父享用。” 通天看着快碰到自己下巴的丹盘,不由陷入了沉默。 是他平时对苏檀太宽容了吗?为什么他觉得苏檀现在越发放肆,他好像快要失去作为师父的威严了! 不行,他必须要好好给苏檀立一下规矩,让她知道,她的师父是何等的威严不容侵犯。 镇元子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见被夺走丹盘的明月露出惶恐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叫做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在没有见到上清通天之前,他对三清充满幻想。 ——三清为盘古元神所化,生来有大智慧、大气运、大功德,与世无争,清净无瑕,于昆仑山清修,从不参与外界的纷争,一派仙家气度,昆仑山更是成为众修道者心目中的圣地。 可如今,镇元子觉得他对三清的滤镜被打破了。 镇元子接过清风手中的丹盘,挥了挥衣袖,示意清风、明月先退下。 清风、明月见状,忙作了一揖,匆匆告退,其速度之快,好像后面有什么凶禽猛兽在追赶一般。 “两位道友,人参果乃先天灵果,无法久放,不若先行享用人参果。虽说这人参果对二位没有什么助益,但人参果滋味甘美,尝来唇齿留香。”镇元子托着丹盘走近,不急不徐道。 通天倒真被这句话勾起几分兴致,他的修为已至大罗金仙,这世间绝大多数灵物对他修为的助益都可忽略不计。 因此比起灵果的功效,他更关注灵果的口感。 ——徒弟什么时候收拾都行,若错过了品尝人参果的最好时机岂不可惜? 丹盘中各自摆放着两个人参果,灵气氤氲,莹润光洁,形如未满三天的婴孩。 通天眼中略带惊奇,没想到还有灵果长成这样,他倒是长见识了。 镇元子见通天直直盯着人参果,以为他把灵果当作婴孩不敢食用,当即笑着解释道:“通天道友,这是人参果树结——”的灵果,并非婴孩,可以放心品尝。 话还没说完,就见上清通天径直取出人参果,一口咬掉人参果的脑袋,抬头看着他,疑惑地“嗯”了一声,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要说吗? 镇元子扫了一眼被咬掉脑袋的人参果,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怎么会觉得浑身剑气快凝成实质的上清通天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别说那只是人参果,就算是真的婴孩,上清通天都能面不改色地掐断他的脖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一口咬断婴孩的脖子,他相信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之一应该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吧? 嗯,应该! 苏檀站在一旁憋笑。 她师父果然是个奇男子,总能用各种神奇的方式打碎别人对上清的滤镜。 27 探讨阵法 这该死的胜负欲 通天淡淡斜睨她一眼, 没好气道:“还愣在那里干嘛?赶紧来吃人参果。再不吃,人参果蕴含的灵气消散在空中,口感大打折扣。” 苏檀收敛起笑意, 顺手把丹盘放在案几上。这才从丹盘中取出一个人参果,细细打量一番, 只觉浓郁的生气扑面而来。 体内的吞噬本能又在蠢蠢欲动。 苏檀眼睁睁看着手里的人参果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只余一抹人参果的果香。 这就是洪荒版本的吞噬灵果,手留余香吗?苏檀苦中作乐地想着。 没能尝到人参果的味道,苏檀有些遗憾, 但最后一个人参果她没打算碰。 师父吃两个, 她吃一个, 还有一个要留给镇元子。 万万没有将东西全部吃完, 却让主人家干看着的道理! 镇元子见苏檀捧着丹盘朝他走来,温声笑道:“苏檀道友,不必顾及我。这四个人参果本就是拿来招待你们的。” 通天咽下最后一口人参果,摇头而叹。 洪荒多的是不讲原则之辈,他这徒弟太讲原则了,注定要吃亏。 他得想个法子让苏檀多长点心眼,他上清通天的弟子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若是苏檀知道师父的想法, 定会大喊冤枉,她这不叫太讲原则,叫讲最基本的礼貌。 只可惜苏檀不知道通天的想法,自然无从避免未来的悲惨命运。 通天眸光微闪, 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对镇元子道:“下一次黄中李成熟后,道友可来东昆仑品鉴一二。” 东昆仑乃万山灵气交汇之地,更是清诞生之地, 洪荒生灵莫不对此神往已久,如今有机会去东昆仑做客,镇元子怎会拒绝,当即应了下来。 苏檀咬了一口人参果,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以她对师父的了解,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实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还镇元子的人情。 至于师父的目的是什么,她还得再瞅瞅。 嗯,人参果口感不错,入口即化,汁水充盈,好吃! 见镇元子欣然应允,通天自觉时机成熟,图穷匕见道:“道友,我对五庄观的地脉大阵好奇已久,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去较量一二,如何?” 笑意从他眼底溢出来,周身灵气翻涌,青萍剑嗡嗡作响,万千剑意流转其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镇元子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变得这般快,很快抚掌而笑,应道:“听闻通天道友乃阵法一道的佼佼者,今日正好和道友互相引证一番。” 上清通天固然天资纵横,但他镇元子又岂是泛泛之辈。 有地书、人参果树在,他自信没有人能破开万寿山的地脉大阵。 就算那人是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也不行! 不同于镇元子的战意凛然,苏檀的眸中尽是了然。 她就说嘛,师父如此热情,肯定有所图谋。 见两人化为遁光离开五庄观,苏檀匆匆咽下最后一口人参果,御风急掠,赶紧追上去。 ——两位阵法大师的巅峰对战,这么有趣的事,她可不能错过。 苏檀远远便看见地书从镇元子衣袖中爆射而出,金光大盛,万寿山的地脉受到牵引,纵横成带,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附着其中。 头戴紫金冠的俊美青年束手而立,和五庄观内的人参果树遥相呼应,属于先天极品灵根的气息彻底释放出来。 镇元子要开大了! 苏檀不敢迟疑,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十枚通体莹润的玉石。 ——这是她花了一百多年在昆仑山找到的洪荒版“留影石”,可以完美地录下画面和声音。 苏檀飞快地将留影石放在各个方位,保证可以百六十度无死角记录下这场阵法领域的经典之战。 她对阵法一窍不通,用不上这份留影石。可未来有不少截教弟子在阵法领域颇有研究,她完全可以将这段珍贵的影像留给未来的师弟师妹。 苏檀稍稍走了一会儿神,回神后发现地脉大阵彻底生成,师父和镇元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就是摆个留影石的功夫吗?怎么这道阵法她完全看不懂了? 离了大谱了,为什么会有前世上变态心理学,捡支笔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讲师所授内容的既视感?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苏檀支棱起来,努力回忆师父讲过的阵法要领。 嗯,讲的太玄乎了,她没听懂。 苏檀试图挣扎苏檀被现实击倒苏檀进入摆烂模式。 她不想折腾了,就这样吧! 脑子空空的苏檀直接化为本体,把自己种在五庄观附近。 浓郁的地气顺着葫芦藤的根部涌入体内,葫芦藤迎风招展,青翠欲滴的叶片飒飒作响,七朵奇花越发瑰丽。 为了不欠因果,苏檀硬是抵御住只进不出的本能,将吸收地气转化而来的灵气和生气反哺回去。 五庄观附近的灵气越发纯粹浓郁,瑶花瑞草吸收先天葫芦藤反哺的生气,生机勃勃,长势甚好。 一个相辅相成的循环缓缓形成。 苏檀这边是一派悠闲,另一边则是疾风骤雨。 镇元子丝毫不敢小觑上清通天,一上来就祭出地书,满天黑光如带,交错俯冲。 一座漆黑如墨的阵法缓缓落成,隐隐带有大地的厚重感,丝丝道韵浮动。 威压万寿山,震慑九重天! 上清通天握紧手中的青萍剑,眸光深沉几分。 怪不得镇元子的地脉大阵能获得如此盛誉,果然名不虚传。 镇元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成名大阵获得上清通天的认可,只见他纵身一跃,凌空踏入阵法中心。 ——以自己为阵眼,地书为辅助。 只要他不死,万寿山的地脉不破,上清通天就别想破开这道阵法。 此时镇元子才意识到自己仍是俗尘中人,纵然心中仰慕清,可到底有几分不甘。 天生地养的他也想在某方面赢过得天地钟爱的上清通天。 大概对于洪荒生灵来说,赢过清,是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吧! 镇元子眸光一闪,提醒道:“通天道友,你可要当心。” 说完,镇元子十指翻飞,一股神秘的力量慢慢苏醒过来,天地一震,星辰摇落,似乎连空气都紧绷起来。 只见点点白光从五庄观涌来,轻飘飘地融入阵法之中。 见到这丝白光,通天惊道:“信仰之力。” 镇元子是疯了不成,不过是一场阵法方面的较量,他竟然为此出动信仰之力。 他的信仰之力是多到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了吗? 通天不理解。 通天大受震惊。 融入信仰之力的地脉大阵,气息越发古老厚重,泛着一丝明亮的色泽,危险而神秘。 被这威压所摄,天地间一片死寂,仿佛只有上清通天一人。 他眸中战意翻滚,仰天而笑,说不出的肆意,朗声道:“好,好一个镇元子,好一个地脉大阵。今日我便来领教一番。” 他上清通天岂会被一个阵法打败! 通天收敛起多余的情绪,毫不迟疑地踏入地脉大阵中。 待通天的身影不见,化为阵眼的镇元子也彻底融入阵法中。 地脉纵横,元气交织,信仰之力有着消融一切的伟力。 通天手持青萍剑,如墨长发披散开来,背脊挺得笔直,衬得他容貌有着锋利的美感,眼睛亮得惊人,似有剑意喷薄而出,气势凌厉至极。 他以锐不可挡之势挥出一剑,青光爆射,剑气纵横,直指地脉薄弱之处,只听得“呲”的一声,绵延不断的地脉被截断。 通天正要顺势破阵而出,开天功德猛地荡开,消弭掉破坏地脉带来的业力。 之前被先天杀伐之气绞碎的地脉又重新孕育出来,再次凝聚成带,不见丝毫破绽。 不仅如此,这座地脉大阵隔断了灵气流动,地书又镇压住地脉,他根本无法从地脉中补充灵气。 通天心下一沉。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镇元子的地脉大阵会有如此大的名声了。 这纯粹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自身灵气不断流失,被损坏的地脉会源源不断得到补充。 若想破开此阵,必须一瞬间毁掉被地书牵引而来的所有地脉。 这般强大的业力,纵使他有开天功德护身,也不敢沾惹。 但通天还真就不信了,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破阵。 一生倔强不服输的上清通天就这样和镇元子耗上了。 天后,通天体内的灵气运行失衡,隐隐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他眼神一厉,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输了。 这时通天也不再顾及什么了。 脑海中,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输。 一尊九层宝塔凭空出现,万千功德之光流转,光芒四射,黑中泛白的地脉大阵被染成金色。 镇元子感受到一股强横的气息凭空出现,定睛一瞧,不由惊呼出声:“后天第一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镇元子满是羡慕,那可是大道玄黄之气和三层盘古开天功德凝聚而成的第一防御至宝。 谁能不心动?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自洪荒诞生后就不见踪影,没想到竟在上清通天手上。 身为弟弟的上清通天都有这等至宝,身为兄长的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又该坐拥何等至宝?这一点镇元子想不出,反正不会比上清通天差太多。 思及此,饶是淡泊如镇元子,都难以控制心中的酸意。 远处正在赶路的太清老子心念一动,目光望向虚空,喃喃道:“通天动用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身侧的元始握紧三宝玉如意,骨节因用力泛起白色,玉容一片冰寒,浑身冒着杀气。 是谁竟逼得通天动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大兄的掐算只能掐算出通天的大致位置,可通天一旦动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那就等于直接告诉大哥他的具体位置。 通天自然知道这一点,若非陷入绝境,他绝不会冒着被大兄顺着踪迹追过来的危险动用这一至宝。 所以,通天极有可能遇上生死危机。 “大哥,通天现在在哪?”元始问道,语带急切,恨不得立即去支援通天。 就在元始脑补通天被混沌魔神欺负得凄凄惨惨,不得不祭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勉力支撑,等待两位兄长支援的时候,耳边传来大兄无奈的声音。 “二弟,不用担心,通天没有大碍。他和镇元子道友较量阵法,一时轻敌,被地脉大阵困住,为了脱困这才动用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简而言之,没有生死危险,这一切不过是通天该死的胜负欲作祟。 元始被这个答案噎住了,眸中玉清神光明明灭灭,恨不得把通天揍一顿。 沉声道:“大哥,我们快些赶去五庄观。” 晚了,恐怕通天又跑得不见踪影了。 老子捋了捋长须,眸光深沉道:“只希望镇元子道友的地脉大阵能多困通天一段时间。” 28 魔祖罗睺 她不配拥有这美好的日子…… 通天淡淡斜睨她一眼, 没好气道:“还愣在那里干嘛?赶紧来吃人参果。再不吃,人参果蕴含的灵气消散在空中,口感大打折扣。” 苏檀收敛起笑意, 顺手把丹盘放在案几上。这才从丹盘中取出一个人参果,细细打量一番, 只觉浓郁的生气扑面而来。 体内的吞噬本能又在蠢蠢欲动。 苏檀眼睁睁看着手里的人参果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只余一抹人参果的果香。 这就是洪荒版本的吞噬灵果,手留余香吗?苏檀苦中作乐地想着。 没能尝到人参果的味道,苏檀有些遗憾, 但最后一个人参果她没打算碰。 师父吃两个, 她吃一个, 还有一个要留给镇元子。 万万没有将东西全部吃完, 却让主人家干看着的道理! 镇元子见苏檀捧着丹盘朝他走来,温声笑道:“苏檀道友,不必顾及我。这四个人参果本就是拿来招待你们的。” 通天咽下最后一口人参果,摇头而叹。 洪荒多的是不讲原则之辈,他这徒弟太讲原则了,注定要吃亏。 他得想个法子让苏檀多长点心眼,他上清通天的弟子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若是苏檀知道师父的想法, 定会大喊冤枉,她这不叫太讲原则,叫讲最基本的礼貌。 只可惜苏檀不知道通天的想法,自然无从避免未来的悲惨命运。 通天眸光微闪, 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对镇元子道:“下一次黄中李成熟后,道友可来东昆仑品鉴一二。” 东昆仑乃万山灵气交汇之地,更是清诞生之地, 洪荒生灵莫不对此神往已久,如今有机会去东昆仑做客,镇元子怎会拒绝,当即应了下来。 苏檀咬了一口人参果,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以她对师父的了解,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实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还镇元子的人情。 至于师父的目的是什么,她还得再瞅瞅。 嗯,人参果口感不错,入口即化,汁水充盈,好吃! 见镇元子欣然应允,通天自觉时机成熟,图穷匕见道:“道友,我对五庄观的地脉大阵好奇已久,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去较量一二,如何?” 笑意从他眼底溢出来,周身灵气翻涌,青萍剑嗡嗡作响,万千剑意流转其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镇元子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变得这般快,很快抚掌而笑,应道:“听闻通天道友乃阵法一道的佼佼者,今日正好和道友互相引证一番。” 上清通天固然天资纵横,但他镇元子又岂是泛泛之辈。 有地书、人参果树在,他自信没有人能破开万寿山的地脉大阵。 就算那人是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也不行! 不同于镇元子的战意凛然,苏檀的眸中尽是了然。 她就说嘛,师父如此热情,肯定有所图谋。 见两人化为遁光离开五庄观,苏檀匆匆咽下最后一口人参果,御风急掠,赶紧追上去。 ——两位阵法大师的巅峰对战,这么有趣的事,她可不能错过。 苏檀远远便看见地书从镇元子衣袖中爆射而出,金光大盛,万寿山的地脉受到牵引,纵横成带,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附着其中。 头戴紫金冠的俊美青年束手而立,和五庄观内的人参果树遥相呼应,属于先天极品灵根的气息彻底释放出来。 镇元子要开大了! 苏檀不敢迟疑,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十枚通体莹润的玉石。 ——这是她花了一百多年在昆仑山找到的洪荒版“留影石”,可以完美地录下画面和声音。 苏檀飞快地将留影石放在各个方位,保证可以百六十度无死角记录下这场阵法领域的经典之战。 她对阵法一窍不通,用不上这份留影石。可未来有不少截教弟子在阵法领域颇有研究,她完全可以将这段珍贵的影像留给未来的师弟师妹。 苏檀稍稍走了一会儿神,回神后发现地脉大阵彻底生成,师父和镇元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就是摆个留影石的功夫吗?怎么这道阵法她完全看不懂了? 离了大谱了,为什么会有前世上变态心理学,捡支笔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讲师所授内容的既视感?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苏檀支棱起来,努力回忆师父讲过的阵法要领。 嗯,讲的太玄乎了,她没听懂。 苏檀试图挣扎苏檀被现实击倒苏檀进入摆烂模式。 她不想折腾了,就这样吧! 脑子空空的苏檀直接化为本体,把自己种在五庄观附近。 浓郁的地气顺着葫芦藤的根部涌入体内,葫芦藤迎风招展,青翠欲滴的叶片飒飒作响,七朵奇花越发瑰丽。 为了不欠因果,苏檀硬是抵御住只进不出的本能,将吸收地气转化而来的灵气和生气反哺回去。 五庄观附近的灵气越发纯粹浓郁,瑶花瑞草吸收先天葫芦藤反哺的生气,生机勃勃,长势甚好。 一个相辅相成的循环缓缓形成。 苏檀这边是一派悠闲,另一边则是疾风骤雨。 镇元子丝毫不敢小觑上清通天,一上来就祭出地书,满天黑光如带,交错俯冲。 一座漆黑如墨的阵法缓缓落成,隐隐带有大地的厚重感,丝丝道韵浮动。 威压万寿山,震慑九重天! 上清通天握紧手中的青萍剑,眸光深沉几分。 怪不得镇元子的地脉大阵能获得如此盛誉,果然名不虚传。 镇元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成名大阵获得上清通天的认可,只见他纵身一跃,凌空踏入阵法中心。 ——以自己为阵眼,地书为辅助。 只要他不死,万寿山的地脉不破,上清通天就别想破开这道阵法。 此时镇元子才意识到自己仍是俗尘中人,纵然心中仰慕清,可到底有几分不甘。 天生地养的他也想在某方面赢过得天地钟爱的上清通天。 大概对于洪荒生灵来说,赢过清,是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吧! 镇元子眸光一闪,提醒道:“通天道友,你可要当心。” 说完,镇元子十指翻飞,一股神秘的力量慢慢苏醒过来,天地一震,星辰摇落,似乎连空气都紧绷起来。 只见点点白光从五庄观涌来,轻飘飘地融入阵法之中。 见到这丝白光,通天惊道:“信仰之力。” 镇元子是疯了不成,不过是一场阵法方面的较量,他竟然为此出动信仰之力。 他的信仰之力是多到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了吗? 通天不理解。 通天大受震惊。 融入信仰之力的地脉大阵,气息越发古老厚重,泛着一丝明亮的色泽,危险而神秘。 被这威压所摄,天地间一片死寂,仿佛只有上清通天一人。 他眸中战意翻滚,仰天而笑,说不出的肆意,朗声道:“好,好一个镇元子,好一个地脉大阵。今日我便来领教一番。” 他上清通天岂会被一个阵法打败! 通天收敛起多余的情绪,毫不迟疑地踏入地脉大阵中。 待通天的身影不见,化为阵眼的镇元子也彻底融入阵法中。 地脉纵横,元气交织,信仰之力有着消融一切的伟力。 通天手持青萍剑,如墨长发披散开来,背脊挺得笔直,衬得他容貌有着锋利的美感,眼睛亮得惊人,似有剑意喷薄而出,气势凌厉至极。 他以锐不可挡之势挥出一剑,青光爆射,剑气纵横,直指地脉薄弱之处,只听得“呲”的一声,绵延不断的地脉被截断。 通天正要顺势破阵而出,开天功德猛地荡开,消弭掉破坏地脉带来的业力。 之前被先天杀伐之气绞碎的地脉又重新孕育出来,再次凝聚成带,不见丝毫破绽。 不仅如此,这座地脉大阵隔断了灵气流动,地书又镇压住地脉,他根本无法从地脉中补充灵气。 通天心下一沉。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镇元子的地脉大阵会有如此大的名声了。 这纯粹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自身灵气不断流失,被损坏的地脉会源源不断得到补充。 若想破开此阵,必须一瞬间毁掉被地书牵引而来的所有地脉。 这般强大的业力,纵使他有开天功德护身,也不敢沾惹。 但通天还真就不信了,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破阵。 一生倔强不服输的上清通天就这样和镇元子耗上了。 天后,通天体内的灵气运行失衡,隐隐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他眼神一厉,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输了。 这时通天也不再顾及什么了。 脑海中,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输。 一尊九层宝塔凭空出现,万千功德之光流转,光芒四射,黑中泛白的地脉大阵被染成金色。 镇元子感受到一股强横的气息凭空出现,定睛一瞧,不由惊呼出声:“后天第一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镇元子满是羡慕,那可是大道玄黄之气和三层盘古开天功德凝聚而成的第一防御至宝。 谁能不心动?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自洪荒诞生后就不见踪影,没想到竟在上清通天手上。 身为弟弟的上清通天都有这等至宝,身为兄长的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又该坐拥何等至宝?这一点镇元子想不出,反正不会比上清通天差太多。 思及此,饶是淡泊如镇元子,都难以控制心中的酸意。 远处正在赶路的太清老子心念一动,目光望向虚空,喃喃道:“通天动用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身侧的元始握紧三宝玉如意,骨节因用力泛起白色,玉容一片冰寒,浑身冒着杀气。 是谁竟逼得通天动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大兄的掐算只能掐算出通天的大致位置,可通天一旦动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那就等于直接告诉大哥他的具体位置。 通天自然知道这一点,若非陷入绝境,他绝不会冒着被大兄顺着踪迹追过来的危险动用这一至宝。 所以,通天极有可能遇上生死危机。 “大哥,通天现在在哪?”元始问道,语带急切,恨不得立即去支援通天。 就在元始脑补通天被混沌魔神欺负得凄凄惨惨,不得不祭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勉力支撑,等待两位兄长支援的时候,耳边传来大兄无奈的声音。 “二弟,不用担心,通天没有大碍。他和镇元子道友较量阵法,一时轻敌,被地脉大阵困住,为了脱困这才动用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简而言之,没有生死危险,这一切不过是通天该死的胜负欲作祟。 元始被这个答案噎住了,眸中玉清神光明明灭灭,恨不得把通天揍一顿。 沉声道:“大哥,我们快些赶去五庄观。” 晚了,恐怕通天又跑得不见踪影了。 老子捋了捋长须,眸光深沉道:“只希望镇元子道友的地脉大阵能多困通天一段时间。” 29 诛仙剑出 鸿钧还在赶来的路上…… 滔天血煞肆虐, 业力翻滚,似阴云笼罩, 杀戮之气纯粹至极,仿佛天地都被染成一片血红。 一道人影在浓郁成实质的血煞之气中若隐若现。 来人斜靠在一朵灼然绽放的黑色莲花上,夹杂着业力的杀伐之气在他周身流转,道韵悠远,似超脱时光,又模糊岁月。 苏檀见到这道身影就识海一疼。 在未正式和罗睺打交道之前,她对魔祖罗睺的认识来自前世看过的神话传说。 知道罗睺喜怒无常, 实力深不可测,但这种认识太虚幻了, 没有落在实处。 三次元的人会对二次元毁天灭地的大魔王有真实感吗? 因此, 苏檀虽然忌惮罗睺,但这种忌惮轻飘飘的, 没有一点真实感。 如若不然,当师父想来洪荒西部游历, 苏檀也不会那么轻易就顺了他的意。 现在苏檀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人的名树的影,能闯出偌大名声的魔祖罗睺会简单吗? 灵脉近乎断绝的洪荒西部就是他最好的成名之战。 除了道祖鸿钧,这洪荒无人能挡他之威! 罗睺之凶残足以“流芳百世”! 要是可以重来,在罗睺被囚紫霄宫之前, 她绝对要绕着洪荒西部走。 ——师父也别想去洪荒西部游历。 罗睺黑衣翻飞,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苏檀,缓缓笑了, 笑容诡魅,柔声道:“找到你了,葫芦藤。” 声音悦耳至极,如大道玄音, 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沉溺其中。 但苏檀只觉得她听到死神敲门的声音。 毛骨悚然又恐怖阴森。 通天上前一步,挡在苏檀面前,黑袍猎猎,身姿如山岳般挺拔。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打我徒弟的主意。”通天感受到来人堪称深不可测的修为,眼中没有半丝畏惧,只余战意。 就算来者再强,也不能打他徒弟的主意。 通天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比满天剑光更加锋利,道:“就是你伤害我徒弟的吗?” 罗睺无视了通天的问话,语带玩味:“盘古元神所化的上清通天?” 语气傲慢又慵懒,半点没将盘古元神所化的上清放在眼里。 通天抬了抬下巴,尽显三清之一的风姿,淡然道:“正是。” 他有预感这是他见过最强的人,即使是两位兄长加起来都无法和他比肩。 但上清绝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罗睺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流露出几分恶意,“这里可不是你的昆仑山。” 昆仑山是天道给予三清的庇护所,没有人可以在昆仑山伤害三清。 ——即使是混沌魔神也不行。 罗睺被盘古夺走证道之基,不是没想过找三清的晦气,可是他根本到不了东昆仑。 如今上清通天独身来到他的地盘,这不是主动往他嘴里送吗? 既可以报盘古毁他根基之仇,还可以炼化上清通天的本源,修补被开天斧劈出的伤势。 盘古的元神应该很补吧? 罗睺心中已经琢磨出上清的十八种吃法,面色却越发柔和,眸中笑意慢慢加深,说不出的风流跌宕。 通天背后一寒,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青萍剑似察觉到什么,嗡嗡作响,道道青光闪烁。 罗睺见状,抚摸着灭世黑莲的花瓣,意味深长道:“天道可不会给混沌青莲一脉留下一丝生机。” “因为忌惮十二品净世青莲,让它化为三件先天灵宝,彻底断绝净世青莲的生机。” 得到净世青莲所化青萍剑的通天,隐隐觉得他话中有话,却也不做多想。 手握剧本的苏檀倒是深有感触,天道的确忌惮混沌青莲一脉。 盘古身化洪荒,洪荒不灭,盘古绝无复生的机会。 巫族成为天地量劫的主角,背负无边业力,血脉几乎断绝。 三清分家,因道统之争,亿万年来的感情毁于一旦,再无联合的可能。 净世青莲一分为三,成为三清的立教之宝。 功德金莲被蚊道人吸食三品,化为九品金莲。 灭世黑莲随魔祖罗睺被道祖鸿钧镇压紫霄宫。 业火红莲的下场,她不太了解,但也应该不会太好。 想到这,苏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目前三清仍是天道的心头宝,天道应该不会不管上清通天吧?! 事实证明,天道虽然恨不得苏檀早日身死道消,却不会放任上清通天被罗睺所害。 *** 不周山的一处洞府。 紫衣道人正在闭关悟道。 造化玉碟静静地浮在他身前,清光氤氲,三千大道若隐若现,超然于天道之外,端的是玄妙莫测,造化无穷。 一抹白光从天际狠狠砸下,附身在造化玉碟上。 紫衣道人缓缓睁开眸子,眼中道韵流转,内含宇宙的种种演绎。 被打扰悟道的紫衣道人:…… 天道,你最好的确有要事。 造化玉碟散发出耀眼的白光,浓郁的天道之力铺展开来,震慑寰宇。 紫衣道人身形飘渺,神色莫名。 发生什么事了? 造化玉碟微微一滞,一道玄妙至极的力量荡出,指向虚空之外。 紫衣道人顺着这股力量看去,这方向是—— 洪荒西部? 洪荒西部怎么了? 思及老巢在洪荒西部的罗睺,紫衣道人若有所思。 难道是罗睺又在闹事了?还是有其他混沌魔神和罗睺联手了? 造化玉碟见紫衣道人还没有起身赶往洪荒西部,顿时一急,白光倏地爆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泄露一二。 紫衣道人在未来顶头上司的催促下,不敢耽误,直接撕裂空间门往洪荒西部赶去。 *** 罗睺眼神寸寸冰冷起来,看三人的目光犹如在看死人。 自言自语道:“我的道场刚好还差一些盆栽装饰,先天葫芦藤和先天人参果树勉强够看。” 说完,他幽幽一叹,语带遗憾:“扬眉跑到太快了,要不然有一颗空心杨柳树做盆栽,会更加气派。” 在洪荒某一处摇曳着万千枝条的混沌空心杨柳树猛地一顿。 空间法则以杨柳树为中心扩散,荡出层层涟漪,过了许久,方才安静下来。 一个绿衣青年凭空出现,喃喃道:“奇怪,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觊觎我的身子。” “算了,左不过是罗睺、鸿钧这些混沌魔神,反正也打不过,我还是赶紧修炼吧。”绿衣青年无奈道。 转眼这道身影化为点点青光,融入空心杨柳树之中。 另一边,被觊觎身子的苏檀和镇元子可没有扬眉那么平静。 苏檀还好,也不是第一次被魔祖罗睺预定为盆栽,虽然不满,但到底能忍住。 不过她能忍,她师父可忍不了。 当着他上清通天的面,把他徒弟预定为盆栽,这是在明晃晃打他的脸。 作为三清中攻击性最强的一位,通天要是能忍下这口气,那才叫有鬼了。 青萍剑一震,剑气纵横,通天欲拔剑而起。 素来脾气温和的镇元子也受不了这份侮辱,眼神一冷,道:“通天道友,我来助你。” 罗睺轻蔑一笑,眸光荡着三分讥讽,似在讽刺他们不自量力。 大罗金仙巅峰的威压释放出来,朝四面八方而去。 其势汹汹,威震寰宇。 通天直面罗睺堪称恐怖的威压,额间门沁出点点冷汗,背脊挺直如松,毫不畏惧地直视罗睺之威。 镇元子祭出地书,有地脉之气的辅助,勉强抵挡住这股威压。 唯有神识受损,修为最低的苏檀被这股气势所摄,胸口像是被巨石压制,隐隐有些喘不上气来,神识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苏檀脸上流露出几分痛楚,身体一个踉跄,连站都站不稳。 突然身体一松,苏檀下意识抬头。 一座九层宝塔出现在她头上,塔身通体金黄,玄黄之气与功德之力交织,结成万千璎珞,如柳枝轻垂。 罗睺脸色一变,恨声道:“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话音一转,罗睺挑衅道:“难道上清通天竟是躲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缩头乌龟?” 通天眉梢一挑,道:“你不用激我,今日我必为我徒弟报仇。” 苏檀听到这话,精神一震,撕裂般的痛楚都隐隐淡去。 苏檀挣扎着起身,刚想说—— 师父,你不用现在为我报仇,君子报仇,数十个元会也不晚。 无奈说迟一步,眼睁睁看着师父踏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保护范围,和魔祖罗睺正面较量。 罗睺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一把剑凭空出现,落于他掌心。 这把剑剑身较长,材质特殊,非铜非铁亦非钢,剑刃处有两个符文,名曰“诛仙”。 剑气凛然,凶戾冲天,似有斩天之威。 通天眼前一亮,暗赞一声,“好剑。” 罗睺眸中一冷,诛仙剑破空而出,以化分阴阳之势,朝通天劈去。 通天不避反迎,青萍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声,截住诛仙剑的攻势。 剑刃相交,杀伐之气猛地荡开。 通天被这股气浪所震,喉头隐隐发甜。 *** 镇元子手持地书,道道妙法交织,灵韵十足。 一座阵法拔地而起,地脉涌动,死死护住五庄观。 见外界的攻击波及不到五庄观,镇元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檀看到这座地脉大阵,眼带纠结。 这座大阵可以防住怕业力缠身的洪荒生灵,但防不住不怕业力的魔祖罗睺。 人家修魔道,不修天道,还真不怕业力缠身。 苏檀斟酌道:“镇元子道友,罗睺他不修天道,早已业力缠身,不惧毁坏地脉造成的业力。” 镇元子微微一顿,“他不怕死于业力缠身吗?” 苏檀轻轻点头。 镇元子不再多问,道:“多谢道友提醒。” 他撤下大半的地脉之力,再在原有的阵法上叠加数个防御大阵。 见五庄观被护住,镇元子这才踏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保护范围,以地书之力,迎上魔祖罗睺的攻击。 30 你做梦 元始和老子赶到 “又来一个找死的, 本座便成全你!”罗睺嗤笑一声。 一道凶戾暴虐的剑气席卷天地之势而来,撕裂空间门,搅乱时间门, 充斥着毁天灭地的杀伐之力。 镇元子心下一紧, 不敢大意, 地书猛地变大,抵挡住锋芒刺骨的剑气。 通天得到一丝宝贵的喘息机会,再次凌空提剑, 剑芒一闪,化作万千光点爆射而出, 剑光以他为中心旋转,攻向罗睺。 罗睺挥出一掌, 掌风凌厉, 周围的空间门如镜子般破碎, 形成一个吞天噬地的黑洞。 满天剑光飘散于黑洞之中,渐渐被吞噬, 被同化。 “盘古元神所化的上清, 只有这点能耐吗?”罗睺疑惑地问道。 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恶意, 危险又残酷。 通天眼神冰寒彻骨,杀气腾腾,青萍剑感受到主人的杀意,青光摇曳, 剑气冲天而起, 搅碎一地空间门。 罗睺眼中透着一丝欣赏,笑道:“通天,你若愿意弃天道而选魔道,我就许你魔道圣人之位。” 上清的性格非常合他胃口, 拥有如此浓烈的杀伐之气,他不修魔道着实是可惜了。 通天提剑劈过去,剑气纵横,怒道:“你做梦。” 他怎么可能不修天道去修什么魔道? 罗睺轻轻挥袖,一道劲气激射而出,化解了这道剑气。 他也不恼,笑道:“通天,你与其将来被天道算计,还不如直接入我魔道。” “你难道以为只要修天道,就能得到天道——” 话音未落,一道蕴含天道之力的天雷狠狠劈下。 罗睺面色微沉,但并不惊慌。 ——毕竟天道也要受规则的限制,要不然祂早就劈死他们这些混沌魔神了,哪能容得下他们在洪荒逍遥那么久! 罗睺墨发飞扬,右手握着诛仙剑,诛仙剑隐隐有红光闪动,刺眼夺目,剑势冲天而起,直指天雷而去。 神挡杀神,仙挡诛仙! 闪着白光的天雷被拦腰斩断,化为点点雷光,消失在天际。 天雷不甘心地退去,劫云缓缓消散。 惨遭雷劈的罗睺心情不太好,诛仙剑似感受到主人的怒意,发出嗡嗡的剑鸣声,鸣声从低到高,不断变大,整个天地为之颤抖,似有惊天之威。 突然,诛仙剑横空一劈,剑势激荡,空间门寸寸破裂,处于空间另一端的通天闪躲不及,硬生生受了这一击,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陡然煞白。 清凌凌的鲜血滴落到地面上,浓郁的清气弥漫开来。 上清通天的鲜血蕴含着一丝盘古元神的气息,力量极为玄妙。只这么一丝气息,足以让原本无法生出灵智的生灵踏上修炼之途。 诛仙剑颇有灵性地打算乘胜追击,罗睺眼眸微眯,似乎察觉到什么,抬手召回诛仙剑。 只见三宝玉如意以破空之势狠狠砸来,方圆百里地脉断裂,浓郁的地气缓缓散入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镇元子眼中划过一丝痛色。 那可是他万寿山地界的地脉。 地脉破损后,饶是他有地书辅助,都要修复好久。 受伤不轻的通天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喃喃道:“大哥,二哥。”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 “通天,你干的好事。”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在通天耳畔炸开。 通天头皮发麻,想到他干的“好事”,恨不得立即掉头就跑。 玉清之光和太清之光微微一闪,两道身影飘然落在通天身侧。 元始扫了通天一眼,只见通天面色苍白,身上带着一些伤痕,气息虚弱。 习惯了通天整日活力满满的模样,元始被他这幅凄惨的样子吓了一跳。 波澜不惊的心境被打破,心中隐隐泛出一抹杀意。 通天再不好,也是他弟弟,岂是别人可以随意欺负的? 但通天在明知道外界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要离开昆仑山。 尤其是他竟然毒倒了他和大兄!!! 想到自己中毒后化为原形的模样,元始给了通天一个冰冷的眼神,示意这一劫过去后再和他算总账。 通天苦着脸,一颗心就像掉进了冰窖,拔凉拔凉的。 试问:为了离家出走,给两位哥哥下毒,现在大哥和二哥追上来了,他该怎样逃过被打的命运? 天道:没救了,等死吧! 镇元子无甚存在感地站在一旁,半点不敢掺和进三清的家务事之中。 太清老子最沉得住气,他掠过了通天,目光移向那道魔神降世般的身影,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点点涟漪。 黑衣男子被滔天血孽缠绕,周身业力凝结成红光,宛如杀戮的化身。 通天是怎么招惹上这尊煞神的? 抱着以和为贵的想法,老子双手交叠,强忍怒气道:“敢问阁下是否和通天有些误会?” 罗睺轻笑一声,眼尾晕染出点点绯红,眸光却冰冷一片,“本座和上清没有误会,只是本座想要他的命而已。” 听到这话,素来清静无为的老子眸中杀机大现,扁拐化为一道闪光,猛地向罗睺敲来,隐有破空之声。 罗睺将诛仙剑横于身前,红光一闪,挡下老子这一击。 “清都来了,倒也省下了本座一个一个找过去的功夫。” “今日,你们便把命留下来吧!” 31 毒丹成 损失大发了 罗睺眉眼染上了寒霜, 杀气以不可抵挡之势向四人碾压而去。 黑衣猎猎,业力凝成红光,连发丝都隐隐发红, 黑与红交织在一起,身形越发狂傲不羁, 满是睥睨天地的无上威势。 气吞山河,震慑寰宇! 罗睺残忍一笑,俯视在杀戮之气下苦苦支撑的三清。 至于三清身旁的镇元子,那是谁? 区区一株盆栽, 也配他侧目? 罗睺站直了身体,眼神认真起来。 这一次, 他动真格了。 三把闪着毫光的宝剑凭空出现,与诛仙剑呼应, 迸发出一道绚丽至极的光芒, 气息危险而古朴。 滔天剑气直冲凌霄,纵横激荡, 星辰动荡,日月逆转, 映照诸天万界,横扫洪荒太古。 阴阳颠倒, 扑面而来的杀戮剑气让在场四人都微微屏息,心中升起一抹忌惮。 只见这四把剑一震,剑光破空,周天星斗径直坠落下来,砸出巨大的陨石坑,地脉寸寸断裂,滔天的业力萦绕在四把宝剑上, 衬得这四把剑越发凶戾。 “这是……”镇元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毛骨悚然。 洪荒世界,能有如此杀伤力的四把宝剑,唯有—— 诛仙四剑。 在虚空中赶路的鸿钧,察觉到诛仙四剑的气息,身形微顿。 罗睺竟然出动了诛仙四剑,洪荒有谁值得罗睺用出诛仙四剑? 是混沌魔神之间因利益分配不均而内讧? 还是说是天道想换个合作人,借罗睺之手除去他? 生性多疑的混沌魔神如是想到。 鸿钧停住脚步,盯着身侧闪着白光的造化玉碟。 目光锋利如刀,似乎透过造化玉碟,看到附身在造化玉蝶上的天道。 天道见鸿钧停下脚步,顿时一急,白光倏地炸开。造化玉碟上窜下跳,绕着鸿钧飞了一圈,示意鸿钧不要磨蹭,快些赶路。 鸿钧见天道如此大的反应,松了一口气,看来天道还没打算要换个合伙人。 那就是说,罗睺此时正用诛仙四剑对付一个让天道非常在意的人物。 鸿钧微微敛眸,隐下眸中的种种算计。 能让天道如此在意的,除了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还能有谁? 天道既然主动将弱点送到他面前,他若不笑纳,岂非辜负了天道的这番美意。 毫无原则的混沌魔神轻轻勾唇,深不可测的眸子起了波澜,仿佛汇聚众生之相,端的是风华绝代。 紫衣白发的道人一派仙家气度,说的话却颇为不客气,“天道,你是想让我从罗睺手中救下三清对吧?” 造化玉碟停下,刺眼的白光一闪,一股苍茫亘古的气势逼向紫衣道人。 鸿钧不在意落到自己身上的威压,天道越是着急,越证明祂在意三清的安危,也就越好谈判。 他悠然一叹,道:“罗睺的诛仙剑阵可不好破,必须要四个和他同阶的修者才能破,可是洪荒本土生灵应该没有到达大罗金仙巅峰的?” 造化玉碟静静地浮在鸿钧的视线上侧,属于天道的气息泄露一二。 鸿钧状似苦恼道:“我必须要找四个混沌魔神一起破阵,可三清等得起吗?” 见造化玉蝶上的白光一震,紫衣道人图穷匕见,“天道,解除你在修为上设置的封印,让我突破准圣,我自会破掉诛仙四剑,救回三清。” 混沌魔神天生为圣,却被盘古夺走证道之基,境界从混元大罗金仙跌落到准圣境界。 刚刚诞生的天道为了防止准圣境界的混沌魔神大肆破坏洪荒,屠杀洪荒生灵,就利用自身的权柄,将洪荒世界的修为上线定为大罗金仙。 那是天道制定的规则,纵使混沌魔神不是洪荒生灵,可只要混沌魔神待在洪荒,就要受洪荒天道定下的规则的束缚。 可以想象,刚刚跌落圣位,修为仅仅准圣的混沌魔神,转眼又被天道削了一把,修为直线跌落到大罗金仙,又是何等的气急败坏。 在此之前没有混沌魔神把洪荒放在眼里,即使是天道,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 可天道的做法,让混沌魔神知道,你天道爸爸,虽然没有你大道爸爸那么牛逼,但也比你牛逼。 混沌魔神这才收敛住傲慢,将新生的洪荒放在眼里。 造化玉碟剧烈震动,白光微弱了几分,转而一亮,天道的气息越发浓郁。 鸿钧接收到天道传给他的讯息,面色古怪。 天道的意思是说,一旦祂解开鸿钧身上的修为限制,那么整个洪荒的修为限制都将被解开。 因为天道必须一视同仁。 鸿钧眉头一皱,可是他一个人根本破不了罗睺的诛仙剑阵。 天道见鸿钧不愿意一个人硬拼罗睺的诛仙四剑,只能稍稍泄题。 ——有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在,你是死不了的,而且还有新的杀手锏,你只需要走个过场,吓退罗睺即可。 紫衣道人若有所思,问道:“什么杀手锏?” 他和罗睺在混沌时期就不对付,如今能不费弹指之力就能击退罗睺,他自然想将这个方法掌握在手里。 ——要是他掌握了这个杀手锏,定要让罗睺彻底翻不了身。 这一次,天道没有回应他。 造化玉碟身形一动,化为一道白光遁去,周围翻涌的空间碎片似感受到天道的气息,纷纷避让。 本来危机四伏,让洪荒生灵谈之色变的空间甬道安全得不可思议。 紫衣道人眸光深沉,跟上造化玉碟的步伐,身形很快消失在原地。 *** 纯粹至极的杀戮之气自诛仙四剑迸发,在这股莫大的威势下,洪荒生灵莫不胆寒,实力稍弱的生灵只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低微到尘埃里。 元始终于绷不住脸上的平静,“他竟集齐了开天斧斧刃所化的诛仙四剑。” 盘古大神陨落后,开天斧承受不住开天的阻力,一分为四,斧背化为太极图和盘古幡,斧柄化为混沌钟,而杀伤力最强的斧刃则化成了诛仙四剑和诛仙阵图。 诛仙四剑,单独每一把都是先天极品灵宝,合起来更是有先天至宝之威。 之前元始见对方自始至终只用诛仙剑对付通天,以为他只有一把诛仙剑。 没想到,他竟是故意折腾通天,把通天作为闲暇时逗乐的玩意儿。 思及此,元始面容越发冷凝,握住玉如意的指节隐隐泛白。 老子眸中倒是闪过一丝了然,他隐隐猜测到以这人的恶劣定是有杀手锏在身,如此倒也不例外。 老子面色凝重起来,道:“快阻止他,不能让诛仙四剑组成诛仙剑阵。” 作为三清之首,老子获得的传承最多,隐隐知道诛仙四剑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由诛仙四剑和诛仙阵图组成的诛仙剑阵。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此乃洪荒第一杀阵。 镇元子幽幽一叹,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了。 幸好红云不在这里,不然的话又多一个人身死道消。 通天握紧青萍剑,看到面色隐隐泛白的两位兄长,无比揪心。 这个麻烦是他惹上的,纵然因此身死道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他万万不能连累两个兄长。 听到大哥说“快阻止他”,通天忍住体内的伤痛,第一个拔剑而出,一剑斩向魔祖罗睺。 罗睺没有多余的动作,轻飘飘地站在一旁,诛仙四剑自动护主,激起刺眼的剑气。 那剑气杀机无尽,有横扫宇宙之威,“锵”地一声,青萍剑被诛仙剑气劈中,青光瞬间黯淡下来。 通天承受不住这股气浪,直接横飞了出去,被赶来的元始接住。 三宝玉如意脱手而出,直直砸了过去。 老子和镇元子也毫不犹豫地出手齐齐攻向罗睺。 三宝玉如意、扁拐、地书的攻击交相辉映。 罗睺眉间一冷。 正欲抛出诛仙阵图,突然一股强烈至极的危机感从心底蔓延。 作为一个从混沌时期活到洪荒的混沌魔神,罗睺正是靠这种对危机的敏锐才安然活到现在。 他不敢迟疑,催动法诀,诛仙四剑齐齐发动,欲将此番天地全部撕裂。 罗睺冷笑,不管是什么危机,只要他将这里的一切全部除去,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这洪荒可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 就算是鸿钧来了,他也不惧。 罗睺刚一催动诛仙四剑,滔天的阴煞之气、杀戮之气,似受到什么牵引,疯狂地向一个方向涌去。 他面色一变。 洪荒世界多的是吸收阴煞之气、杀戮之气的法宝,连他最常用的先天灵宝——四大莲台之一的灭世黑莲,都有吸收阴煞、杀戮之气的能耐,这些不足以让他脸色一变。 真正让他脸色一变的是他的本源出现问题了。 罗睺乃混沌杀戮之气所化,主修的法则是杀戮法则,即使在混沌世界,杀戮法则也是最强大的法则之一。 可现在他体内的混沌杀戮之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不断地翻涌,似乎要破体而去。 罗睺目眦欲裂,满含杀意的眼光直直看向煞气涌去的方向。 只见在浓郁的煞气之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那人白衣玉带,脸色惨白如纸,手上捧着一枚“丹药”,宝光氤氲。 异香浮动,只一缕丹香,就让罗睺体内的混沌杀戮之气暴动。 周围因诛仙四剑而引来的杀戮之气和阴煞之气,缓缓被这枚“丹药”吸收,原本凝白如玉,泛着丝丝丹纹的“丹药”,染上一抹艳色,变得诡异无比。 看得久了,似有勾魂摄魄之意。 手握这等大杀器的正是苏檀。 至于苏檀为什么能搞出这个克制罗睺的东西。 这还要追溯到一段时间之前—— 苏檀眼见着师父被罗睺压着打,想出手相助,可是她的修为才太乙金仙巅峰,压根无法插手大罗金仙的战斗。 苏檀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当初在昆仑山她该好好修炼的。 要是她突破了大罗金仙境界,也不至于什么忙都帮不上。 而且魔祖罗睺是她招惹来的,若不是她,师父也不会经此一劫。 想到这,苏檀就想到了罪魁祸首——天道。 苏檀阴气森森道:“天道,你出来!你难道敢做还不敢当了吗?” 要不是天道趁她休息时,把她的神识牵引到魔祖罗睺附近,她至于把罗睺带到五庄观吗? 见天道根本不理她,苏檀眼角染上一抹赤红,妖冶又疯狂。 每当她想透剧,天道就会准时劈下天雷,要说这个洪荒谁最关注她,除了天道,不作他想?可现在天道却要装作没听见她的话。 苏檀岂会相信? 苏檀强忍住识海传来的剧痛,嘶声道:“天道,现在有危险的是我师父,而不是我,你确定要看着上清通天被魔祖所杀吗?” 天际隐隐传来一丝白光,微弱至极,若不仔细观察,压根注意不到这丝天道之力。 作为被天雷重点关照的人,苏檀对天道的气息简直熟的不能再输了,一眼就发现天道正在窥屏。 苏檀见有戏,又开始一通输出:“天道,就算你想要算计上清通天,也要等封神——” 话还没说完,天际劫云弥漫,苏檀已经做好了被天雷劈的打算,却见天雷拐了个弯,狠狠劈向魔祖。 耳畔还有魔祖未说完的挑拨之语,“你以为只要修天道,就能得到天道——” 苏檀沉默片刻,虽然魔祖说的话比她的话要直白。 但苏檀可以肯定,天雷最开始是向她劈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转弯? 当然是因为她头顶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天雷劈不到她,这才劈魔祖解恨的。 要不然你以为天道会那么宽宏大量吗? 天际的劫雷在魔祖的惊天一剑下,化为点点雷光,谁也没有注意到,天雷中的一点白光凭空消失了。 这一点白光此时正在苏檀视线的斜上方,周身的气息与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若非苏檀和天道打交道比较多,她还真的认不出,这一点白光竟是洪荒人人敬若神明的天道。 苏檀也不啰嗦,直接步入正题:“天道,你找的帮手什么时候来救场?” 既然天道出现在她面前,说明天道不会放任师父不管,极有可能已经去找道祖鸿钧来救场了。 就是不知道,鸿钧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白光荡开,玄妙无穷的声音直接传入她的脑海。 大音希声。 苏檀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像听到这世上最美的声音,目眩神迷,脑海中大道之音回响,识海上的伤近乎痊愈。 好半天苏檀才脱离那种玄妙的境界,回归现实,隐约想起,天道的意思是—— 大师伯和二师伯快要赶来了,但鸿钧还有一段时间才来。 苏檀面色古怪。 怎么有种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的既视感。 转眼一想,她师父那配置怎么可能是爷爷,高低也得是个迪O尼在逃公主吧? 天道似察觉到她的想法,光团在她周身转了两圈,示意她别胡思乱想,赶紧拖延住罗睺。 苏檀双手抱臂,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纹,不客气道:“我要是有能力拖住罗睺还会来找你?” “天道,你未免太高估我了!” 她的修为才太乙金仙巅峰,擅长的唯有剑道和毒丹之道。 她的剑道,虽然进展不错,已经练出剑意。可要拿到罗睺面前,那真的成了楚王戏晏子,自取其辱! 想到毒丹之道,苏檀就有点忧伤。 她明明是想学正统的丹道,可是一经她之手,哪怕最温和的药草也会被炼制成杀伤力巨大的毒丹。 大师伯嫌弃她玷污了丹道这个名字,硬是让她称自己的丹道为毒丹之道。 明明毒丹也是丹药,怎么能差别对待? 可苏檀实在不敢反驳一派道风仙骨的大师伯,总觉得他比严肃端庄的二师伯恐怖多了。 思及她在毒丹一途的造诣,苏檀抿唇,道:“天道,我炼制的毒丹对罗睺有没有影响?” 白光一闪。 苏檀蹙眉,天道的意思是,很难有影响? “那该怎么做才能加深对罗睺的影响?” 这一次,天道没有搭理她。 苏檀也不气馁,摩挲着下巴,沉思道:“要提高药效,首先是炼丹用的灵根品阶要高,其次是自己的修为要高。” “罗睺应该是混沌杀戮之气所化,那我炼制的丹药最好能打破罗睺体内的灵力循环,实在不行,也要污染他的本源。” 说到后面,苏檀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似乎在为一个美好的梦想而微笑,声音也越发轻柔悦耳。 那点白光离苏檀稍微远了一点,不太想和这种状态下的苏檀打交道。 苏檀也不在意,纤长白皙的指尖轻轻一点,一座莹白色的丹炉从袖口徐徐飞出,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天道,我来炼制毒丹,不知你可否提供一些原材料?” “我的要求也不高,给我一点混沌空心杨柳树的枝条,再给我一些蟠桃,菩提子,以及苦竹、扶桑木、月桂树的枝叶。” 看天道不搭理她,苏檀忍不住道:“不是吧,三清可是洪荒的位面之子,为了他们,就付出一点先天灵根的边角料,你又不亏。” 绝口不提这些灵根要么是掌管空间法则的混沌魔神,要么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 每一个都可遇而不可求。 光团飘到一旁,不想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苏檀似乎回味过来了,迟疑道:“天道,你该不会是做不到吧?” 这个天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拉? 天道不应该是虎躯一震,万灵臣服吗? 为什么洪荒天道好不容易站在她这一边,却这么不堪大用?完全感受不到天道爸爸带我装逼,带我飞的舒爽感! 苏檀还来不及进一步的吐槽,余光瞟见师父被诛仙剑击伤,喷出一口蕴含上清之力的鲜血。 隔着老远,都感受到那滴血蕴含的能量。 苏檀脸色一沉,她再不迟疑,从储存空间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灵气十足的玉瓶。 把丹药倒在掌心,一咬牙直接吞了进去。 师父,为了你,我牺牲大发了。 一股又酸又苦的古怪味道涌上舌根,苏檀差点没吐出来。 这个丹药是大师伯炼制出的,名叫破障丹,名字很高大上。效果是短时间内提高两个小境界的修为。 看似不错,不过这枚丹药提高修为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够斗一场法。 而且后遗症非常严重,一旦药效过去,一个月之内不能动用灵力。 完完全全的鸡肋。 不过这枚破障丹很适合现在炼丹用。 至于炼丹的原材料——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原材料。 药效化开后,苏檀的气息节节攀高,很快到达大罗金仙中期境界。 她不再迟疑,直接化为本体,巨大的葫芦藤出现在原地,十四朵叶片迎风招展,每两片簇拥一朵奇花。 一道剑光向奇花斩去,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消解。 “天道,除了用我的本体炼丹,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灵根吗?”苏檀咬牙道。 白色光团激烈爆开,很快黯淡了不少。 天道后退了一步,不过补充道,如果苏檀不孕育先天葫芦就会欠葫芦命定的主人一份因果。 苏檀气炸了,她不孕育葫芦还会倒欠因果。 那她孕育先天葫芦,怎么没见那些人欠她一个因果呢? 苏檀非常想和天道理论一番,但看到正在罗睺手下险象环生的师父,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先把毒丹炼制出来出来再说。 天大地大救她师父最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没有天道的阻挡,苏檀化灵力为剑气,直接削掉三朵奇花,又薅下七枚叶片。 直觉告诉她,这是最好的配比。 削完奇花和叶片后,苏檀这才慌忙吞下一颗止痛丹,稍稍克制住深入灵魂的剧痛。 炉光照在苏檀惨白的面容上,衬得她越发凄婉迷茫,怅惘无依。身影单薄,彷佛一抹旧时光的剪影,随时会随风而去。 凄婉迷茫的苏檀心中杀气腾腾,恨不得将魔祖罗睺大卸八块。 休息一会儿,苏檀立即开炉炼丹,各种天材地宝不要钱地往里扔。 不知过了多久,莹白如玉的丹炉中隐隐传来异香袅袅,金花乱坠,地涌金莲,有七彩霞光升起。 丹成。 苏檀心念一动,直接掐诀取丹。 只见丹炉中浮着一枚莹白如玉的丹药,这枚丹药上有丝丝丹纹,但仔细感知一番,这枚丹药又带有法宝特有的灵韵。 直觉告诉她,这枚既像法宝,又像丹药的“毒丹”,是克制罗睺的至宝。 ——为了这枚“毒丹”,数十个元会的私产全部付之东流,不仅如此,本源大损,数万载的修行彻底白费,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才能补足本源。 丹药倒是炼出来了,只希望师父和师伯们不会出事。 苏檀抬眸,看到罗睺正欲抛出诛仙阵图的那一幕,松了一口气。 万幸,她赶上了! 罗睺还没来得及祭出诛仙剑阵。 不过说来奇怪,她炼丹这般大的动静,外界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苏檀余光瞟到身侧颜色更加黯淡的光点,似有所悟。 原来是天道出手了。 天道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废啊! 32 挑衅 为三清的尊严而战 罗睺眼神似淬了剧毒, 恨不得将苏檀生吞活剥。 他堂堂混沌魔神,竟然被一只蝼蚁所伤。 这份耻辱,更甚于被天道追杀。 似察觉到他的目光, 苏檀微微勾唇,眼中一片冰寒。 这才哪到哪? 罗睺,你既然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 宝光氤氲, 照在苏檀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容上,笑意冰冷,说不出的诡谲阴森,恍若索命厉鬼。 老子敏锐地察觉到罗睺气息的变化,顺着罗睺的视线望去。 只见苏檀掌心静静地浮着一枚泛着宝光的莹白色丹状物, 正一步一步踏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保护范围。 随着苏檀离开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保护范围,空间隐隐传来一抹异香, 让人熏然生醉。 不好,那是毒丹! 一个念头在三清脑海中闪过, 三清下意识屏息,玉清之光和太清之光交织,形成一个完美的保护结界。 ——此方结界能彻底阻断与外界的联系, 保证毒丹的丹香绝对传不进来。 不怪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实在是吃过太多次毒丹的亏, 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想到上一次化为原形的经历,饶是以老子波澜不惊的心性, 都不由有些恼怒。 反正这种经历他是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镇元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三清设下结界。 以他在阵法上的造诣,不难看出,这个结界唯有隔绝与外界的联系这一作用。 可为什么三清要以如临大敌的态度设出一个既无攻击性有无防御力的结界? 镇元子陷入了沉思,并认真考虑他是否也要设一个这样的结界? ——总觉得三清不会多此一举。 难道是周围还藏着自己没发现的危机吗? 很快镇元子就没心情考虑这些了, 只见滔天的煞气、浊气和杀伐之气朝一个身影涌去,被鲸吞蚕食,天地为之一清。 这人是谁,竟有能力吸取这般多的杀戮之气。 看清这抹身影后,镇元子惊呼:“苏檀道友!” 他有想过造成这般动静的会是谁。 可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修为最低的苏檀。 不对,镇元子这才意识到,他竟然看不出苏檀目前的修为。 只觉得她的气息高深莫测,又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虚弱感。 ——应该是用了什么天材地宝强行提升的修为。 “破障丹——”通天强压下涌上心头的涩意,道出了答案。 元始摩挲着手里的玉如意,微微敛眸,隐下眼中的情绪,道:“通天,你明明知道此行大危却还要往最危险的地方去。你自己去也就罢了,却要把苏檀带上。” 元始冷冷地说出最后一句:“作为师父,你保护不了自己的徒弟,还要靠徒弟来救。” 通天面色越发惨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哒哒的。 老子看着这个样子的通天,有些不忍,但为了让通天长记性,他不得不下一剂猛药。 他幽幽一叹,补充道:“通天,苏檀可不只是服用了破障丹。那枚克制煞气的丹药,是以苏檀的本体为原材料炼成的。” 作为在场最了解丹道和推演之术的,老子自然能够算出那枚似丹药又似法宝的“毒丹”是如何练成的。 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想到,身为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先天葫芦藤结出的会是先天灵宝而不是先天灵果。 没错,老子推演出那枚“毒丹”如此奇怪的原因。 因为炼制这枚丹药的主材料将来会成长为三件先天灵宝,所以这枚“毒丹”才会介于法宝和丹药之间。 通天握住青萍剑的手隐隐有些发抖,目光希冀地问道:“大兄,苏檀缺失的本源能不能补足?” 洪荒就是一个拼根脚的世界,若苏檀无法补足缺失的本源,那么她这一辈子都难以攀登到高峰。 通天绝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过失,却让自己的徒弟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财大气粗的元始直接道:“大兄,只要能替苏檀补回本源,我收藏的先天灵根你随便用。” 比较清贫的通天道:“大哥,你还差什么灵物直接跟我说,我一定会为你取到。” 老子微微颔首,道:“以我们三清的底蕴,替苏檀补足本源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通天,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通天正欲点头,神识却看见罗睺向苏檀袭去,惊道:“大哥、二哥,快去救苏檀。” 话还没说完,老子已经化为一道遁光,彻底消失在原地。 另一边,罗睺正一步一步向苏檀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檀的心口上。 灵觉疯狂发出预警,告诉她,眼前之人非常危险。 苏檀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 都彻底撕破脸皮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走到这一步,苏檀反而不甚在意自己的安危。 就算她会死,她也绝不会让罗睺好过。 她要让罗睺知道,哪怕是最渺小的蝼蚁都有撼动大象的野心。 苏檀翩然而立,墨发飞扬,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却不及眼底,道:“罗睺,还满意你感受到的一切吗?” 话刚说出口,苏檀微微一僵,她是怎么说出如此具有霸道总裁风格的话? 苏檀强装镇定地举高了掌心的“毒丹”,保证“毒丹”可以更好地吸收各种煞气。 那枚“毒丹”似吸足了杀戮之气,艳如滴血,泛起了点点红光。很快红光倏地爆开,只一瞬间红光便笼罩了整个战场。 这红光与罗睺身上弥漫的业力红光截然不同,清凌凌的,如天边的一抹红霞。 美得如梦如幻,但杀伤力极为恐怖。 诛仙四剑被这抹红光笼罩,杀伐之气被疯狂蚕食,随着蚕食速度的加快,这抹红光的颜色不断加深,很快化为绯色,厚重而深沉。 罗睺气极,一掌拍出,掌风呼啸,劈碎层层空间,朝苏檀攻来。 苏檀腾空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罗睺的含怒一击。 她微微平复气息,这才状似恍然大悟地补充道:“罗睺,体内的杀戮之气被污染的感受不错吧?” 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石相击,说不出的好听。 但这声音落到罗睺耳中,只勾起他的滔天怒火。 “葫芦藤,你找死!”罗睺一声暴喝,强忍住本源之力的暴动,诛仙剑破空而出,绽放出亮到可怕的光芒,剑气滔天,席卷万千怒火,铺天盖地向苏檀刺去。 苏檀面色平静,星落剑不知何时已经落入她的掌心,星光摇曳,勾起满地余辉。剑势冲天而起,一道携带自然之理的剑意迎向了罗睺的诛仙剑气。 ——趁她现在还有大罗金仙中期的修为,赶紧造作一番。 有诛仙之势的剑气从四周滔滔不绝地涌来,剑意与剑气相交,蕴含细雨迷蒙这等自然之理的剑意破空而出,似满天星光又似细雨绵绵,轻轻撕开有斩天之威的凶戾剑气。 剑意比细雨还要绵密,被剑气击中后,并没有彻底消散,反而化成比细雨还要微小的雾光,弥而不散。 但这抹雾光终究还是被凶戾至极的剑气消弭,再不见细雨迷蒙之景,满天星光也黯淡不少。 苏檀见势不好,欲腾空而闪,避开这一击。 不料诛仙剑气早已锁定她的气机,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两者之间的距离还在极速缩短。 ——死亡的气息不断逼近。 苏檀正欲化作本体硬抗这一击,却见一根清光凌凌的扁拐划破空间,截住这把诛仙剑的攻势。 从诛仙剑下捡回一条命的苏檀,有些兴奋地唤道:“大师伯。” 虽然苏檀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能不死谁想去死啊? 这时苏檀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回想起她对罗睺的挑衅,苏檀都隐隐有些佩服自己。 果然不要命的时候,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老子身形一转,飘然落在苏檀身侧,眼神温和,安抚道:“苏檀,辛苦你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说完,老子抬手点出一指,太清神光暴射而出,化为一道贯日长虹,斩向罗睺。 附近的空间传来寸寸破裂的声音,三宝玉如意闪着璀璨清光,以破空之势朝罗睺砸去。 罗睺冷笑一声,正欲催动诛仙四剑绞杀这些不知死活的蝼蚁,不料体内的混沌杀戮之气突然暴动,隐隐有破体而出的趋势。 屋漏偏逢连夜雨,罗睺因为强行催动诛仙四剑受到反噬,经脉逆行,灵力近乎溃散。 似察觉到主人的情况不对,灭世黑莲光芒大放,凝出一道防护罩,载着罗睺从容退到一旁。 几乎在灭世黑莲刚刚消失的那一刹那,太清神光和三宝玉如意的攻势堪堪击碎残留的虚影,顺着力道狠狠砸到空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玉清之力一闪,元始携着通天踏空而来,白衣猎猎,姿态雅致,道:“苏檀,你先去调息一番。” 苏檀掌握着罗睺的弱点,无疑会承受罗睺最恐怖的袭击。 老子点头而笑,道:“苏檀,破障丹的药效很快会过,你先随通天去避一会儿风头。” “师伯,那你们呢?” “至于我们,当然是去尽量解决掉这个麻烦。”老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话音未落,老子伸出手指一点,一座九层宝塔浮在苏檀头上,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和功德之力交织,如璎珞般垂下,将苏檀和通天护在里面。 苏檀有些担心两位师伯被罗睺所伤,努力推销手中的“毒丹”,道:“师伯,这枚丹药你们拿着,这可是削弱罗睺的大杀器。” 老子轻轻摆手,一派风轻云淡,道:“对罗睺来说,他必定要销毁这个弱点,只有将这枚丹药放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保护下,才会安全。” 说到“丹药”这个词时,老子语气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苏檀就当没听见,有些不安道:“师伯,实力受损的罗睺也非常难以对付,不如我们先——”回昆仑山避避风头。 直面大师伯压迫性极强的目光,苏檀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她懂了,师伯们是为了三清的尊严而战! 这等思想岂是她能置喙的? 苏檀不再多言,眼睁睁看着两位师伯身形一闪,飘然而去。 33 超勇的镇元子 只配变成花肥 面色惨白的和她有的一拼的师父, 欲言又止地偷瞄她,目光隐隐流露出一丝担忧。 苏檀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师父,你真的不适合这种画风, 你还是更适合拔出青萍剑和人对轰。 对了, 青萍剑呢? 没有感受到凛冽汹涌的剑气, 苏檀面容有些疑惑。 定睛一看,只见青萍剑的剑刃有细微裂痕, 周身光辉像是被什么东西消磨掉了,黯淡无光, 再无之前的灵韵十足。 只有淡淡的剑气证明这把剑的不凡, 可这剑气太过微弱, 若不凝神观察, 可能还发现不了这点无甚杀伤力的剑气。 “师父,青萍剑怎么了?”苏檀面露惊诧, 脱口问出。 话一出口,苏檀就意识到她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除了罗睺, 还有谁有能力将青萍剑伤到这种地步? 通天闻言身形一滞, 脸容掩藏在阴影处, 看不分明他眸中的情绪。 但苏檀知道, 师父此时的心情定然悲痛难忍。 一生顺风顺水, 遇到的最大难题也不过是如何在两位师伯的眼皮子下往外跑的师父, 才出昆仑山就惨遭洪荒世界最强bss,魔祖罗睺的暴打。 没有心理失衡, 已经算上清通天的心境修养到家。 “青萍剑——”通天缓缓开口,声音飘渺,不辨情绪。 苏檀哪敢让师父自揭伤疤,赶紧岔开话题, “师父,师伯他们去对付罗睺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如何?” 说到最后,苏檀倒是真心实意地担忧起来。 罗睺实力恐怖,哪怕因为“毒丹”,他发挥不出全盛时期的战力,可活过开天大劫的混沌魔神,哪一个没有属于自己的绝招? ——尤其是这个混沌魔神本就以杀戮为生。 杀得越多,气势越高涨,实力越深不可测。 两位师伯纵使资质超拔,有天命在身,也很难从罗睺手中讨得好去。 反而容易一个不慎,被罗睺抓住弱点反杀。 想到这,苏檀有些坐不住了,想去问问天道,祂找的救兵怎么还没来? 鸿钧究竟怎么回事? 他不在意三清的安危,这很正常,毕竟三清是盘古的元神所化。 但这可是他一举压过罗睺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这一时机,以后想赢过罗睺,可没这么容易了。 在苏檀欲寻找天道身影时,通天开口了,声音喜怒难辨,“苏檀,大哥和二哥自有分寸,他们不会有事的。” 话音一转,通天轻笑一声,道:“你也不用顾及我的情绪,苏檀,为师可没那么脆弱。” “只是可惜了,青萍剑受损,为师也受伤不轻,若不然,为师定要让罗睺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一句,上清神光光芒大盛,剑意弥漫开来,他眼中异彩纷呈,完全不见苏檀想象中的悲伤难忍,反而更像是—— 跃跃欲试,战意高昂?! 苏檀被噎住了。 仔细一想,倒也不意外! 这记吃不记打的模样,不愧是你,上清通天。 通天似察觉到苏檀惨白的面色,匆忙收回外放的剑意,语带关切,“苏檀,你先好好调息一番,别太操心。” 通天伸手一点,上清之力缓缓修复身体受损的筋脉,苏檀的面色慢慢好转,与之相对的是,通天的面色越发惨白,额间沁出点点冷汗。 苏檀坚定地拒绝师父给她疗伤的念头,她知道,师父还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可这件事怎么能怪师父,要怪也只能怪天道。 以上清通天的气运,哪怕他随便作死,按理说也不会遇上这等劲敌。 若非天道要借罗睺之手除去她,罗睺也不至于会来五庄观。 那一切惨剧都不会发生。 苏檀忍不住开口:“师父,仔细说来,这件事的主要责任还在于我。若不是我招惹了罗睺,你也不会遭此一劫。” 说到这,苏檀目中含有一丝歉意,“师父你会怪我吗?” 通天倏地直起身子,衣角划过一丝锋利的弧度,正色道:“我只会怪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徒弟惹出的麻烦自然该由他这个师父来承担。 苏檀唇角扬起,眸中笑意渐深,似一滴水墨落入宣纸之上,慢慢晕染开来,声音越发虚幻,“可是师父,我也只会怪我自己把罗睺引——” 话还没说完,苏檀周身灵力沸腾,倏地溃散在空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涌上来,苏檀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不好,破障丹的药效过了。 另一边,镇元子正超勇地独战魔祖罗睺。 这战绩,够他吹嘘一辈子了。 甭管赢不赢,光这勇气就足以载入洪荒编年史。 嗯,应该可以名垂青史吧?! 超勇的镇元子正暗暗叫苦,以地书抵挡诛仙四剑的攻势。 地书乃大地胎膜所化,攻击力不甚出名,但其防御力,仅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之下。 饶是有地书相助,镇元子应付诛仙四剑,仍是险象环生,数次与死亡插肩而过。 三清怎么还没来支援他?再不来他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镇元子本来也不愿意一人独战诛仙四剑,要知道诛仙四剑合起来的威力堪比先天至宝,他还没那么头铁,认为他凭他一己之力就能硬撼先天至宝之威。 只不过形势紧急,他必须要出手。 时间还要往前追溯—— 罗睺本源暴动,诛仙四剑凌空横于身前护主,道道杀伐剑气不绝,剑光四射而出。 数十头仙禽瑞兽闪躲不及,被拦腰截断,哀嚎声微若蚊呐,半截躯体仍在地上翻滚,似在挣扎,又似在求救。 罗睺站在灭世黑莲,贪婪地吸收这股血煞之气,黑衣妖冶,似被鲜血一层一层浸染,魔气横生。 “他竟然可以吸收血煞之气恢复实力。”镇元子察觉到罗睺的气息越发恐怖,不由惊道。 这还怎么打,敌人可以通过血煞之气恢复实力,越战越勇,而己方只会越战越疲。 突然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只见诛仙四剑齐齐震动,剑气冲霄,剑锋对准了—— 洪荒生灵。 只一瞬间,凌厉剑气暴射而出,带着不朽的伟力,一条又一条生命被杀戮剑气洞穿,栽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啊……” “我不想死……” “救我……”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有多少生灵葬身于诛仙剑气之下。 尸山血海,生灵涂炭。 血煞之气受到牵引,以罗睺为中心凝聚,浓郁的血孽,罗睺眼角眉梢流露出丝丝快意。 五庄观的防御阵法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化为虚无,然后—— 门户洞开,引来新一轮杀戮。 镇元子出手了。 地书浮在空中,玄色的灵力弥漫开来,丝丝缕缕的地脉元气夹杂其中,平添了几分来自大地的厚重之意。 玄妙的符文自镇元子指尖凝结,长啸一声,符文由小变大,如山岳般降临,威压沉重,狠狠砸向罗睺。 灭世黑莲化为一道黑光,轰然撞上满天符文。只听锵地一声,两者相撞产生的气浪如涟漪般慢慢向外扩散。 罗睺轻笑,笑意凉彻入骨,又勾魂摄魄。 “一颗人参果树,也敢来坏本座好事,真当本座提不动剑了,是吧?” 绝仙剑红光一闪,万千道剑影呼啸而至,剑气纵横,怒斩而来,似有威压寰宇之势。 镇元子根本不可能全部躲开,绝仙剑变化无穷,谁也不知道哪一道剑影才是绝仙剑的本体,哪一道不过是分/身。而且他被困在剑影之中,根本无法逃脱。 这一击,只能硬撼,不能避让。 镇元子敛目,有一株巨大的人参果树虚影在他身后浮现,枝叶繁茂,飒飒作响,垂落下丝丝缕缕的生机之力,隐隐有道蕴流转。 电光火石之间—— 扁柺和玉如意亮起耀眼已极的清光,急射飞撞,万千剑影瞬间被打碎了一半。 镇元子压力大减,大喝一声,人参果树的虚影荡开一层碧光,碧光越来越亮,气浪炸开,有翻涌之势,挡住绝仙剑的攻势。 “太清老子,玉清元始。”罗睺一字一句地说出两个名字,森寒的杀意扑面而来。 两个人影飘然而至,一人容貌苍老,须发尽白,渊渟岳峙,另一人容貌清绝,目若寒星,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罗睺。 正是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 扁拐和玉如意一闪,回到两人掌心。 罗睺一看到元始和老子,就想到那株该死的葫芦藤,面色倏地一冷,寒声道:“那株葫芦藤呢?” 回应他的是破空而来的玉如意和扁拐。 灭世黑莲破开空间,载着罗睺避开这一道攻击。 罗睺神识一扫,见那株葫芦藤竟躲进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下。 他瞳孔泛起点点猩红,怒极反笑,“你们最好能一直护住她,不然本座必让她形神俱散。” 他必须要弄清楚,那枚奇怪的“丹药”究竟是什么玩意? 罗睺面色一冷,他决不允许任何威胁到他的东西存在,等他从葫芦藤嘴里问出那“丹药”的配方,就是她身死道消之时。 ——葫芦藤不配成为他的盆栽,她只配变成他盆栽的花肥。 34 鸿钧至 第一杀阵VS第一防御至宝…… 元始眸中一片冰寒, 滔天怒火燃起。 他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通天用毒丹逼得他化为原形,可眼前之人竟然当着他的面要对他师侄喊打喊杀。 不亚于直接打他们三清的脸。 极为在意自己脸面的元始,如何能容忍这般羞辱。 玉如意感受到主人的怒意, 缓缓变为莹白色, 道道莹润的白光绽放,如星辉灼灼。 老子还沉得住气, 只是眸光冷了不止一个度。 天地一片死寂,白骨森森,阴气咆哮,罗睺黑衣鼓舞,眼含睥睨。 他挥剑而斩,这一剑有裂天之势, 破开空间,重演地火风水,端的是流光溢彩。 无需多言,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元始主攻, 拿出用玉如意砸通天的架势,一把玉如意舞得虎虎生威, 正面扛下诛仙剑气的锋芒。 扁拐从侧面攻去, 时不时给罗睺两下,扰乱罗睺的攻击节奏。 地书撑起一片玄色光幕, 挡住剑气余波。 眼看着这道剑光被三人消弭, 罗睺眼中浮现出一丝不耐。 他没时间跟这些人浪费,现在他只想抓住那株该死的葫芦藤。 想到这, 罗睺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那滴精血红中泛黑,蕴藏着最本质的杀戮之意, 仿佛它就是为了杀戮而诞生,伴着无上的威能,缓缓融入天际的阵图。 阵图似有了生命,缓缓转动,吞吐着天地之力,本来微弱的光芒忽然大盛,亮的惊人。 诛仙四剑受到牵引,散发出滔天的威势,朝天而指。转瞬间,一股恐怖的气势倾泻而出,先天至宝彻底觉醒,仿佛可以斩杀世间的一切,连大道法则都能斩灭。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子疯狂掐算,手指快成残影,低声道:“诛仙剑阵……” 破解之法究竟是什么? 元始清冷如初,风姿依旧,只是握住玉如意的指节微微泛白。 “大兄。” 镇元子这时也管不了地脉会不会被破坏这件事了。 地书凌空,无穷无尽的地脉之气被牵引出来,地气交织,形成一个神秘的图案,将三人笼罩其中。 有地脉结界在,三人的压力大松。 见镇元子满头大汗,元始道:“镇元子道友,我来助你。” 清冽如初雪的玉清之力缓缓输入镇元子体内,补充镇元子消散的法力。 镇元子笑道:“多谢道友。”说完,他将全身法力注入地书之中,地书光芒大盛,地脉纵横,粗壮如柱,透着一股厚重的威压。 老子也遗憾地停下掐算,伸出手轻轻一点,太清神光冲霄而起,化分阴阳一气,推衍混沌五行。 攻防一体的两仪大阵缓缓落成。 三人已经做好了硬撼诛仙剑阵的打算,罗睺却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到这三人身上,喃喃道:“也不知道是本座的诛仙剑阵厉害,还是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防御力更强?” …… 另一边,苏檀眼见罗睺祭出一张阵图,急道:“师父,那是诛仙剑阵,乃洪荒第一杀阵。不能耽误了,快将‘毒丹’抛出去。” “毒丹”能拖延一时半会,鸿钧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通天面色煞白,接过‘毒丹’,道:“我去支援大哥和一哥,你在——” 话还没说完,只见数道惊天剑气呼啸而至,剑势恢宏,无物不斩。 苏檀忍不住摩挲下巴,道:“罗睺还真是不放弃击杀我的任何一个机会。” 她现在应该排在罗睺的必杀榜前三吧?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诡异的自豪感。 难道是因为排在罗睺必杀榜的前三,有道祖鸿钧和天道吗? 有这两大巨头在,衬得她都厉害不少。 整个洪荒应该没人可以一见面就把罗睺气成这样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挺厉害的。 见苏檀一会儿自豪,一会儿纠结,通天到底没忍住,提醒道:“苏檀,你以后千万别出昆仑山。” 不然,我怕你被罗睺挫骨扬灰。 ——苏檀和通天倒不是不担心,只不过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乃三清的底牌,若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都挡不住诛仙剑阵的攻势。 那还是别挣扎了,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在师徒俩畅想未来时,诛仙剑阵攻击已至。 剑气森冷,斩断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玄垂下的玄黄之气,攻势不减,直直劈向塔身。 老子再绷不住脸上平静的表情,长袖飘飘,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之中。 元始眼中玉清神光明明灭灭,一丝本源之力缓缓融入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老子似察觉到了什么,不赞同道:“一弟——” 但看到元始执拗的目光,终是咽下了未尽之语。 罗睺可没心情管这对兄弟之间的眉眼官司。 他眼眸含笑,似在欣赏一副幅美景 那株不知死活的葫芦藤应该已经死在诛仙剑阵的攻击之下了。 ——诛仙剑阵本就是洪荒第一凶阵,自己为了最大程度的提高诛仙剑阵的威力,不惜花费数个元会,借三族争霸产生的血煞之气蕴养诛仙剑阵。 他承认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防御惊人,可终究比不过他精心蕴养的诛仙剑阵。 可惜了,没能问出那枚“丹药”的配方,要不然他定会让原材料绝迹洪荒。 罗睺心情甚好地摩挲灭世黑莲的花瓣,随意一瞟,满脸大骇,似看到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事情,堪比盘古复生,再次劈天裂地。 他惊道:“怎么可能?诛仙剑阵怎么可能破不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防御。” 原来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硬撼住诛仙剑阵的攻击,毫发无损,仍安安静静地伫立在一边,千万条玄黄之气垂下,如柳枝轻拂。 而那株葫芦藤更是连油皮都没有蹭破。 不仅如此,葫芦藤还挑衅道:“不会吧,诛仙剑阵的威力就这?” 上清通天默契接口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罗睺被这对师徒的一唱一和气笑了,眸中风暴酝酿,笑意越发诡谲。 一丝混沌杀戮之气从他头顶溢出,缓缓融入诛仙剑阵。 混沌迷蒙,血光冲天,愁云惨淡。 剑气裹挟滔天杀戮之意,千万道并起,一波横斩之后,还有另一波,源源不断地击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上。 可这剑气只斩断了宝塔垂下的玄黄之力,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仍伫立在一边,沉默而厚重。 罗睺不死心,正欲再攻击一波。 一个散发着白光的玉碟从天而降,打断了罗睺的布阵。 玉碟静静浮在空中,内蕴三千大道,散发高深莫测的玄妙之力。 罗睺咬牙,“造化玉碟。” 造化玉碟乃鸿钧的法宝,造化玉碟已经出现,鸿钧亦不远了。 他必须要赶紧离开! 罗睺眸光寒彻入骨,一字一句道:“苏檀是吧?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声音阴森,似乎要将苏檀这个名字刻到骨子里。 罗睺不敢耽误,诛仙四剑和诛仙阵图化为一道红光,落入他的掌心。 灭世黑莲撕裂空间,载着罗睺飘然离去。 空中闪现一道人影,紫衣白发,道韵悠然,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有时光无数时光从他身侧流淌,亘古莫测。 紫衣道人回头看了一眼老子和元始,眸中星河演变,山海将倾,透着难言的压力。 很快,他收回视线,踏过虚空,径直朝一个方位追去。 被这眼神一盯,老子心下一沉。 又是一个混沌魔神。 “一弟,别去追,这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老子阻拦住想要追上去的元始,劝道。 这般强者应该是混沌魔神,观来者似乎和罗睺有仇。 但身为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每一个混沌魔神都不值得他们信任。 万一两者联手,把枪口齐齐对准他们怎么办? “我们先去和三弟会和。”老子一锤定音。 看了一眼身侧气息不稳的镇元子,老子微微颔首,道:“镇元子道友,不若和我们一起?” 镇元子有些心动,不过还是婉拒了,解释道:“道友,我要先回五庄观看看情况。” 身为五庄观之主,他必须要去看一眼五庄观的情况,这样他才能安心。 可还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没想通,忍不住问道:“老子道友,敢问洪荒怎会隐藏如此多的大能者?” 罗睺和刚刚的紫衣道人,光他俩的气势就足以让人心惊不已。 “他们和三族族长皆是从混沌而来,名曰混沌魔神。”有并肩作战的经历在,老子也没想过要隐瞒镇元子,便将他对这人来历的猜测缓缓道来。 声音温和,不疾不徐,可这声音落到镇元子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 镇元子从未想过,洪荒竟会隐藏这么多危险。 威名赫赫的三族族长竟然是混沌魔神?! 但想到三族族长那深不可测的修为,以及三族近乎完整的修炼功法,镇元子恍然大悟。 怪不得三族有争霸洪荒的实力。 不过这不明摆着是混沌生灵仗着活得时间长来欺负洪荒生灵吗? 眼见着万寿山一片狼藉,灵草残败,地脉缓缓溃散,无数尸骨堆叠,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味。 老子认真道:“五庄观的一切损失皆由三清承担。” 元始站在老子身后,微微颔首,通天惹的麻烦,后续的一切将由三清共同承担。 镇元子面色缓和几分。 这可是三清的承诺。 谁不知道,只要三清没有陨落,未来洪荒顶级战力必有三清一席之地。 这一次看似损失惨重,可是不仅得到三清的一个承诺,还知道有关混沌魔神的信息。 ——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隐藏在西方地界的罗睺,会安安静静修炼。观其行事作风,此人必将会在西方搅动风云。如今知道他的信息,倒也可以提前防范一一。 总的来说,这一次不算亏。 …… 老子和元始化为一道遁光,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而去。 通天起身迎去,问道:“大哥、一哥,目前情况如何?” 老子握住扁拐的手微微收紧,但到底耐住性子和通天解释一一。 苏檀竖起耳朵,不放过一丝信息。 之前她只一心想着躲过天道的算计,安安静静清修。除了封神之战,从未想过要插手洪荒的局势。 可结果却是,就算自己不愿意掺和,迟早也会被卷入。 苏檀苦笑一声,活了数十个元会,竟还会如此天真,以为自己不掺和洪荒局势,就不会被卷入大劫之中。 她早已身处局中,若不趁势破局,只会被袭裹前进,迟早会成为炮灰。 倒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苏檀垂眸,神色不明地盯着这枚“毒丹”。 半晌,苏檀笑了,轻声道:“这枚丹药既是为魔祖罗睺而生,不如就叫你‘除魔丹’,愿你能——”除掉魔祖罗睺。 周围一静,三清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她。 元始欲言又止,但又怕伤到苏檀,递给通天一个眼神。 被赶鸭子上架的通天干巴巴劝道:“苏檀,这个名字取得非常形象。只不过,若你想去报仇,记得把我和两个哥哥带上,千万别一个人去。” 苏檀感受到三位长辈关切的目光,心绪平静几分,笑道:“师父,我没想过要和罗睺正面对决,我只是想送给罗睺一份大礼。” 罗睺,希望你可以喜欢这份大礼。 老子似乎察觉到苏檀的想法,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也罢,苏檀想做就去做吧! 不过之后…… 老子锐利的目光直视通天,杀机毕露,“通天,我们也该算算总账了。” 元始眸光森冷,玉如意闪着幽光,衬得他眉眼冷冽如初雪。 通天的脚步不自觉往苏檀身边挪了挪。 天要亡我。 天道:不是天要亡你,是你自己作死。 35 欲寻鸿钧 拉起一支班底 昆仑山的苗圃。 先天五行大阵运转, 五行之气散溢而出,又互相交融,雾霭氤氲, 朦胧不清,灵力浓郁成液, 生气飘飘洒落, 暗合生机与造化之道。 一株略显萎靡的葫芦藤静静地扎根在苗圃东部,看起来尤为凄惨—— 花叶残缺, 似乎被人洗劫了一番,七朵奇花只剩下四朵,叶片更是十四去七。苗圃里随便揪出一株灵根都比这株葫芦藤品相要好。 可没有人敢轻视这株葫芦藤半分。 ——其名先天葫芦藤,乃洪荒最顶尖的灵根, 也是木系灵根中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葫芦藤轻轻摇曳,鎏金色的光芒一闪, 属于先天极品灵根的气息肆无忌惮的释放。 无数灵根纷纷朝着她的方向匍匐, 淡绿色的生机一丝丝浮出,化为绿芒汇入葫芦藤的根系。 在堪称庞大的生机的冲击下, 葫芦藤通体舒畅, 花叶招展, 随风荡开,飒飒作响,一丝玄之又玄的道韵四散而开。 这丝道韵中蕴含着苏檀化形时的感悟。 黯淡几分的灵根恢复了光泽, 甚至有不少生出细微的灵智, 懵懵懂懂地再次将生机献给葫芦藤。 ——想将最好的留给她。 白衣胜雪的女子虚影凌空而出, 幽幽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这么实诚,见我受伤了, 竟然把生机分给我。” “生机对你们的作用更大,还是把生机留给自己,尽早生出灵智,踏入修炼之途。” “这样才好帮我。”最后一句隐于唇齿间,含糊不清。 白衣女子正是从罗睺手下死里逃生的苏檀。 从五庄观回来后,大师伯便把她种到苗圃里。 苏檀:行吧。 从此她有了两个难兄难弟,和一群迷弟迷妹。 没办法,先天极品灵根的魅力就是那么强。 她也不想那么受欢迎的,可是不管她如何拒绝,那些迷弟迷妹都非要把生机送给她。 唉,这可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苏檀就这样过上了平平无奇的万“灵根”迷的日子。 至于她的两个难兄难弟—— 难兄名曰“黄中李”,就是那棵长在最中央,花瓣状似莲花,还刻有“黄中”二字的参天大木。 估计整个洪荒除了它,也没谁会把名字刻在自己身上。 难弟名曰“仙杏”,乃北部癸水灵根,花瓣不像杏花,反而像极了梅花。 其杏生信条是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难弟说到做到,用一生践行这个信条—— 活了无数元会,只结出两个果子。 行吧,难兄难弟都相当有个性,一个嚣张自恋,一个少生优生。 不愧是和二师伯有缘的极品灵根,果然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上去都相当契合。 至于哪方面契合? 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 为了给苏檀补足本源,东昆仑的灵物可糟了大难,首当其冲的就是东昆仑的两株先天极品灵根。 虽然难兄难弟的外表相当唬人,清气缭绕,霞光彩照,但内里的本源之力被抽出不少,叶子尖尖都有些枯败。 ——没有灵智,无法化形的灵根就是这般可悲,只能沦为别人的工具。 所以苏檀这段时间没事就给难兄难弟讲道,结果却是—— 难兄难弟没有一点动静,二师伯苗圃中的不少普通灵根倒是隐隐生出灵智。 对于这一结果,苏檀也是乐见其成的。 洪荒最难以弥补的差距便是根脚带来的差距。 作为洪荒最顶尖的灵根,先天葫芦藤从指缝随便漏一点东西,足以让普通灵根受用不尽。 她完全可以拉起一支由灵根组成的班底。 传说中帝俊把后天生灵智者皆纳入妖族,用数量硬生生耗死了盘古精血所化的巫族。 若不是巫妖量劫背后的操盘手是天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那么大的魄力。 ——她只想用这套班底弄清洪荒局势,最好能弄清罗睺的动静。 这样才不用因为情报不足而陷入陷阱。 而且师父创立截教后不是倡导有教无类吗?她完全可以让这些由灵根化形的修者拜入截教。 未来的截教可是万仙来朝,她要是没有自己的班底,将来如何能管得住那帮一个比一个桀骜不驯的截教弟子。 思及此,通体翠绿的葫芦藤在微风中摇曳,鎏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上清神光璀璨。 她以前真的把路走窄了。 明明眼前是一条康庄大道,她却非要走成独木桥。 果然,劳动人民说的不错,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苏檀想入非非时,她似乎感应到什么,脸色一变,虚影迅速融入葫芦藤。 这时一阵熟悉脚步声传来,“苏檀,快来吃丹药了,这可是大哥刚刚炼出来的,可新鲜了。” 苏檀冷笑,你当这是卖猪肉啊? 还论新不新鲜。 葫芦藤宛如死了一般,藤身僵硬,神光消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通天蹲下,手指戳了戳泛着点点星辉的叶片,感叹道:“苏檀,你还是多吃点丹药,好好补补吧!” “大哥说你的叶子还能长出来,不过你结的奇花乃夺天地造化而生,成熟后可化为先天灵宝。”说到这,通天语气有点酸。 本以为我们都一样穷,甚至我还比你多了一件先天灵宝,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自带七件高品阶的先天灵宝。 说好的一起当一对贫穷师徒呢? 苏檀见通天眼神越来越幽怨,不得不现身,声音有些无奈,“师父,那些先天灵宝再好也不属于我。” 这七件先天灵宝都是有命定的主人的,其中还有三件先天灵宝的主人是三清。 就算她孕育出来了,也注定不属于她。 论惨,她可比上清通天惨多了! 通天朗声大笑,眉眼生辉,“苏檀,你好好待在昆仑山,为师就不相信还有谁敢来昆仑山和你抢东西。” 昆仑山的护山大阵那可不是吃素的,纵然是混沌魔神来了,也要折戟而归。 想到混沌魔神,通天有些克制不住眼中的兴奋,问道:“苏檀,你是不是准备对付罗睺?” 他记得可清楚了,苏檀花了那么大代价炼制的破魔丹,在万寿山时就消失了。 要说丢了,他才不会相信。 通天挤眉弄眼,一副你快说,我绝对不会告诉两位兄长,甚至还可以帮你打下手的模样。 苏檀扶额,叹道:“师父,你不是才保证绝对不掺和进混沌魔神之间的战争吗?” 怎么回事,还记得是谁在万寿山被两位兄长打得嗷嗷叫吗? 是谁指天誓日说绝不独身出昆仑山? 若不是师父自告奋勇说要来给她送药,可能他现在还在被关禁闭。 这才多久啊? 师父就克制不住想要作死的决心。 通天脸色绷紧,一副你别冤枉的模样,声音拔高两个度,急道:“我没想掺和进去,我只是怕你掺和进去了!” 说完,通天左顾右看,没发现大哥和二哥的身影,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苏檀眸中尽是了然。 师父,你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吗? “苏檀,破魔丹在紫衣道人手上?”通天目前还是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苏檀微微颔首。 她倒也没有要瞒过师父的想法,毕竟她可太清楚了。 论智商,她在昆仑山垫底。 哪怕是素来不靠谱的上清通天,看事情都比她要通透。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你是怎么联系上紫衣道人的?”通天疑惑问道。 苏檀自化形后,一直在昆仑山,根本不可能认识什么紫衣道人,那她又是如何联系上紫衣道人的? 苏檀意味深长道:“师父,我和他有共同的敌人,而我手上有罗睺的弱点,他自然会主动来找我的。” 说到最后一句,苏檀缓缓漾开笑容,眉眼舒展,宛如冰雪初融,云销雨霁。 罗睺太不得人心了,不只是天道容不下他,连鸿钧想要弄死他。 如此,他不死,谁死? 时间往前追溯—— 星辉灿烂,夜凉如水。 玉清神光和太清神光交相辉映,灿若明光,中间隐隐夹杂一丝微弱的上清神光。 到底顾及通天有伤在身,元始只“轻轻”碰了通天几下,就收起玉如意。 老子道袍飘飞,眉宇疏朗,一派仙风道骨,开启了长篇大论的说教模式,最后以“通天,无事不得离开昆仑山”这句话收尾。 正单手托腮看热闹的苏檀心念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难道是她命定的先天灵宝出现了? 苏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眸中难掩兴奋。 家人们,谁懂啊? 贫穷了数个元会,她终于可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先天灵宝了! 似察觉到她的想法,虚空中的一团白光猛地炸开。 苏檀似乎受到什么引诱,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掐算鸿钧的下落。 要知道,作为不受天道待见的一员,她十次推演天机有九次是天机混沌未明,还有一次是直接被天机反噬。 饶是苏檀再头铁也不可能去掐算推演鸿钧的下落。 唯一的可能便是—— 天道故意让她去找鸿钧。 想到这,苏檀平复了白高兴一场的沮丧心情,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眸中漆黑如墨,无数杀意翻涌。 她径直站起身,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袖。 ——毕竟是要去见未来的道祖,还是要庄重一点。 元始皱眉,眸中玉清之力一闪而过,正欲阻止苏檀。 混沌魔神可没有一个好想与的,若是对方杀人夺宝,她又该如何? 老子制止了元始,传音道:“让她去吧,不然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她的道心。” 剩下的事情自然该由他们这些师伯来解决。 36 吉兆 先下手为强 至于通天? 指望他, 还不如指望紫衣道人心存底线。 通天似有所觉,猛地睁开了双眼,不小心牵动了面上的伤口, 疼得龇牙咧嘴。 可恶,明明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二哥还是没放过他。 尤其是他二哥打人专打脸。 ——玉如意砸脸可真疼啊! 迟早有一天他要折断二哥的玉如意。 通天捂着脸上的伤口, 有些愤愤不平地想着。 元始眸光未动, 玉如意像长了眼睛一样,化为一道清光,以凛然之势, 轰然砸中通天青青紫紫的脸。 通天闪躲不及, 再次感受到玉如意砸脸的酸爽感, 身子顺着力道扎入乱石堆中, 巨石断裂,尘土飞扬, 一片狼藉。 灰头土脸的通天:“……” 发生了什么事? 通天出离悲愤,道:“二哥, 你为什么又用玉如意砸我?” 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了吗?怎么还来? 元始抬手, 玉如意乖顺地回到掌心, 荡起层层清光,“通天, 问这个话之前,先关闭你的心音。” 声音冷漠,寒彻入骨。 三清乃同源而出, 自诞生之日起便心意相通。只不过随着修为的提高,以及三者所悟之道的不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彼此的心音。 这次通天受伤严重, 再加上情绪起伏过于剧烈,这才让他的心音泄露,被当事人逮个正着。 通天一闻这话,顿时蔫了。 他扶住身侧的岩壁,眼神发虚,不敢直视二哥的目光,打着哈哈道:“二哥,没有这回事,你一定是听错了。” 该死,他这么就忘记隔绝掉心音了?! 这下可惨了。 …… 另一边。 苏檀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她该如何暂时脱离三清的视线去找鸿钧,可想了许久,仍是一筹莫展。 别说她现在重伤在身,灵力消散,就算是她正处于巅峰时刻,都不可能瞒过师父和师伯的耳目。 想到这,苏檀忍不住腹诽。 明明是鸿钧有求于她,却非要让她主动找上门? 难道她长了一副白给的面相? 可是一想到正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魔祖罗睺,苏檀又泄气了。 罢了,还需要鸿钧去对付罗睺,她主动一点也吃不了什么亏。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打乱了苏檀的思绪。 “苏檀,你要把破魔丹留给那位紫衣道人吗?” 苏檀猛地抬头,对上大师伯沉静深邃的目光。 大师伯怎么在这? 他来这里多久了?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打算的? “大师伯,我——”苏檀正欲开口解释,却被老子抬手制止。 老子道袍飘飘,一派气定神闲,“我随你一起前去。” 通天受了伤,二弟要留下来看护他。苏檀这边也不能缺人,他就随苏檀走一趟,见识一下这位被天道信任的混沌魔神。 ——老子可没有苏檀那么莽,在察觉到苏檀想法的第一刻,他便算了一卦,乃上上大吉之兆。 这说明苏檀的想法大有可为,那位紫衣道人虽是混沌魔神,却与天道利益一致,已经获得天道的信任。 而且…… 老子扫了一眼苏檀掌心的破魔丹,心下一叹。 只见破魔丹乌黑如漆,没有一丝光泽,宛如一个黑洞,正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煞气。 万寿山地界由诛仙剑阵引来的煞气已经被吞噬的七七八八,破魔丹仍未停止吞噬,仿佛它可以无止尽地吞噬下去。 ——此丹没有辜负“破魔”之名。 破魔丹当真是杀戮之气的克星,可罗睺真的会容许这么大的破绽存在吗? 老子敛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扁拐。 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37 因果两消 眼前之人是谁? 这里庆云垂珠, 祥光缭绕,瑞霭千条,异香袅袅,一位紫衣道人负手背对着苏檀。 道韵悠然, 这道身影仿佛触手可及, 又仿佛远在天边, 甚至超脱此世, 跨越轮回。 不可直视, 不可触碰,不可描述。 苏檀哑然失笑,这又不是克苏鲁神话,哪里有这么多忌讳? 不过鸿钧不愧是未来的道祖,仅凭一道分/身, 就慑住她的心神。 至于苏檀是如何知道这是一具分/身的? 倒不是苏檀的眼力高到能识别出鸿钧的本体和分/身, 而是苏檀很清楚自己的分量。 她还没那么重要! 罗睺现在身受重伤, 鸿钧怎么会放过如此良机, 不去追捕罗睺, 而将心神放在她身上? 相信若非天道要求, 鸿钧甚至连分/身都不会出动。 ——混沌魔神都是如出一辙的傲慢, 压根看不上洪荒本土生灵。 对于这一点,苏檀深有体悟。 罗睺若不是过于自傲,非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也不会阴沟里翻船, 被他素来看不起的洪荒生灵摆了一道。 迷迷蒙蒙的金光当头洒下, 苏檀一边想着,一边攥紧手中的破魔丹,小心翼翼地靠近这道分/身。 离这道身影越近, 威压扑面而来,苏檀脸色煞白,四肢僵硬,近乎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天敌盯上了,灵觉疯狂发出预警。 快跑—— 再不跑,会死! 道人这才收敛威压,缓缓转过身来。 紫衣清绝,银发束在道冠下,鬓如刀裁,眉如墨画,一副金相玉质之貌,气韵高洁缥缈。 紫衣道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站在永恒未知处,无尽的时光长河在他脚边流淌。 他与天道相合,举手投足间尽是道韵流转,仿佛能牵引世界万物的造化之力。 无需多言,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知道他就是未来的道祖—— 鸿钧。 “你来了?”鸿钧缓缓开口。 声音如清泉漱石,在苏檀耳边炸开。 苏檀这才回过神,赶紧道:“我来了。” 这么说会不会有些敷衍? 苏檀试图描补一二:“我带着破魔丹来了。” “破魔丹?”鸿钧扫了一眼苏檀掌心乌黑如漆的丹药,意味不明道。 苏檀秒懂。 手指轻弹,破魔丹泛着幽深的黑芒,缓缓落入鸿钧手中。 鸿钧察觉到体内的煞气被破魔丹鲸吞蚕食,眸光一闪,赞道:“好名字!” 有破魔丹相助,他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想到这,鸿钧不免有些遗憾,若罗睺没有吃过破魔丹的亏,他完全可以利用破魔丹给予罗睺致命一击。 可惜了,罗睺早已有了防备。 如此,只能利用破魔丹消磨掉罗睺的几分实力。 鸿钧抬眸,看向这个炼制出破魔丹的葫芦藤,眼中划过一丝兴味,问道:“你想要什么?” 看在苏檀助他削弱罗睺的份上,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满足。 苏檀轻轻摇头,面对未来的道祖,她选择实话实说,“我欠你一个因果,便用这枚破魔丹来抵消。” 说完,苏檀补充一句,“愿你早日击杀罗睺,得证道果。” 鸿钧轻笑一声,“你倒是机警。” 混沌魔神的因果可不好还。 鸿钧自然感知到他和这株葫芦藤之间有一丝因果牵扯,不过对他来说,击杀罗睺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平时,不将这株葫芦藤敲骨吸髓,她别想还上欠他的因果。 苏檀见鸿钧默认用破魔丹抵消因果这件事,缓缓松了一口气。 冥冥之中一根因果线彻底消散。 苏檀如释重负。 她谁的因果都敢欠,唯独不敢欠鸿钧的因果。 ——鸿钧合道后,鸿钧就相当于天道。 谁不想活了,敢欠天道的因果? 生怕自己没在天道的必杀名单上吗? 解决掉藤生一件大事后,苏檀这才有心情打量未来的师祖。 ——鸿钧是三清命定的师父,自然算是她未来的师祖。 只见鸿钧把玩着破魔丹,眼底泛起丝丝兴味。 鸿钧没合道之前如此……活泼吗? 苏檀搜肠刮肚一番,才想出一个比较正面的形容词。 因为苏檀总觉得眼前的鸿钧很像一个人,但她一时之间又想不起那人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檀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煞气顺着鸿钧的掌纹流入破魔丹。 不对,煞气是从鸿钧体内冒出的!!! 苏檀面色一僵,如堕深渊。 她想起来,眼前的鸿钧像极了—— 魔祖罗睺!!! 眼前之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笑道:“我可不是罗睺。” 原来苏檀在极度震惊之下,不小心将心声脱口而出。 紫衣道人似感到冒犯,一股浩大的威压袭向苏檀。 无法运转灵力的苏檀如何能挡住这道威压? 一瞬间,苏檀冷汗濡湿后背,莫大的恐惧抓住她的心神,欲拜倒下去。 怀中的扁拐一闪,悬于苏檀头顶。 一层清光凌凌的结界以苏檀为中心建立,随着结界的落成,威压被挡住,那股天崩地裂的恐惧感慢慢褪去。 苏檀缓缓站直身体,心绪平复下来,理智重新上线。 等等,眼前之人说他不是罗睺? 那他是谁?! 紫衣道人眼底弥漫开一片漠然,道:“太清的护身灵宝?看来太清还挺在意你的。” “葫芦藤,只是不知道你值不值得他的看中?” 苏檀抿唇,心中有些动摇。 这么恶劣的人真的不是魔祖罗睺吗? 难道还有人能和罗睺比恶劣吗? 苏檀眸光微眯,一个想法倏然出现—— 鸿钧从造化玉碟中,悟出斩三尸证道之法,即斩去善尸、恶尸和执念之尸,最后三尸合一,结合鸿蒙紫气,成就天道圣人之位。 只不过,她隐隐记得斩三尸似乎要到达准圣境界才能进行。 鸿钧现在的修为应该和罗睺相当,为大罗金仙巅峰,又怎么会准圣的修行法门? 转念一想,斩三尸之法毕竟是鸿钧所创,说不定他有什么斩三尸小窍门。 苏檀渐渐回味过来,眼前之人不是魔祖罗睺,也不是鸿钧的身外化身,而是鸿钧斩下的三尸之一。 只是不知道是善尸、恶尸还是执念之尸? 观其恶劣程度,极有可能是鸿钧的恶尸。 苏檀正在思忖,恰好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目光。 该如何形容那道目光,漆黑无光,宛如两口黑洞,震慑住她的整个灵魂。 太清神光铺展开来,浩瀚无垠,一位白须老者挡在苏檀面前,道袍飘飘。 苏檀头顶的扁拐嗡嗡作响,化为一道青光,落入老者的掌心,结界应声而碎,散溢于空中。 来人正是太清老子。 老子虽然同意苏檀独自一人去解决因果,却还是把扁拐留给她防身。 一旦扁拐被触动,他会立即赶到。 “太清老子?”紫衣道人早已感知到老子的气息,只不过老子没过来,他就当没看到。 毕竟本体已经和天道结为同盟,他也不好在天道的眼皮子下面伤害盘古元神所化的太清老子。 苏檀从混沌的状态下清醒过来,轻声道:“大师伯。” 她现在就一个大写加粗的尴尬。 当初是谁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行,非要拒绝长辈给自己撑场面,硬是要独身前往? 哦—— 是我啊! 那没事了! 老子微微颔首,又把视线移到紫衣道人手中的破魔丹,道:“阁下又何必欺负小辈!” 言下之意,你都拿了苏檀的破魔丹,为什么还要以大欺小? 紫衣道人漫不经心道:“我可没占她便宜,反而是她占了我便宜。” 要知道,欠他因果的,不是身死道消,就是被他利用的一干二净。 这株葫芦藤能在他手上捡回一条命,岂不是占了他的大便宜? 老子眼中冷光一闪,云淡风轻道:“一啄一饮,皆为定数,如今你们已经因果两消。” 既然因果两消,那就不存在谁占谁便宜这回事! 否则天道岂能抹掉那根因果线? 紫衣道人正欲反唇相讥,突然他身形一闪,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苏檀心下了然,应该是鸿钧那边出问题了,恶尸不得不去支援本体。 想到这,苏檀目光含愁,眉心微蹙。 鸿钧可一定不能输给罗睺! 要是罗睺赢了,魔涨道消,魔道胜过天道,三清一脉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仅如此…… 罗睺的道乃杀戮之道,他定会在洪荒掀起一阵杀戮狂潮。 杀戮的尽头是毁灭。 迟早有一日,把杀戮之道推演到极致的罗睺会走上毁灭洪荒的道路。 ——这也是天道为什么一定要灭掉罗睺的原因。 为此,祂不惜与混沌魔神合作,也不惜放自己一条生路! “苏檀,既然因果已消,我们先回昆仑山。”老子捋了捋长须道。 …… 另一边。 罗睺且战且退,甩掉了鸿钧。 灵山一带满目疮痍,这里原本灵气浓郁,瑶花瑞草,仙禽瑞兽,俯拾皆是。 而今却被两位大能者的战斗余波所毁,灵脉被打断,形成了断山、裂谷和深渊,地气翻涌,失去依存之物,逐渐消失在空中。 大战之后,尸骸遍野,白骨森森,泛着浓重的腥臭味,侥幸活下来的仙禽异兽不敢停留,匆匆逃往别处。 此地只余一地死寂。 鸿钧站在断了一截的山脉上,造化玉碟悬于他身前,三千大道若隐若现,玄妙无穷,造化无限。 他手指一点,漫天清辉洒落,一种可怕的力量在他的指尖凝聚,缓缓向四周扩散,似乎在召唤什么? “善尸,帮我找人——” 一个正在把玩破魔丹的紫衣道人凭空出现在鸿钧身侧。 善尸脸上仍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讥讽,似乎正在嘲讽什么,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径直对上了本体冰冷彻骨的眼神。 浪过头的善尸:“……” 38 各方算计 是谁又在算计她 鸿钧感受到体内隐藏极深的煞气被一点点吸走, 他忍不住将目光移到始作俑者上。 这是天道给他推荐的大杀器?! 善尸不敢耽误,手指一点,破魔丹化为一道黑光, 落于鸿钧掌心。 他垂眸, 浓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 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破魔丹模糊了法宝与丹药的界限, 呈丹药状,有着丹纹, 却带着法宝独有的宝光。它静静地吸收无边煞气, 仿佛永远不会满足, 可以不断吞噬下去。 “那株葫芦藤竟能炼制出这种丹药。” 一丝黑气自鸿钧眉心钻出, 声音听起来比鸿钧多出一丝柔和,满是笑意, 仔细听来还是能听出隐藏极深的恶意。 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善尸猛地抬头,刚好看到黑气钻出本体眉心的这一幕。 这丝黑气不是别的, 正是本体的恶尸。 恶尸笑着点评道:“葫芦藤竟然只用了三朵奇花和七枚叶片就炼制出这等奇丹。” 作为恶尸, 只要本体没有特意隐瞒,该知道的事他都知道。 恶尸有些好奇:“要是把整株葫芦藤都拿去炼丹又能炼出什么?” 黑气丝丝缕缕地膨胀, 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把葫芦藤抓来炼丹。 善尸没忍住泼了他一头冷水,道:“葫芦藤可是三清首徒, 动她和动三清有何差别?” 说完,善尸偷瞄了本体一眼,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恶尸嗤笑一声:“善尸,你太胆小了, 区区三清,何惧之有?” 善尸反唇相讥:“恶尸,你胆子够大,所以才会被本体毁去寄托的先天灵宝。” 恶尸之所以会变成一缕黑气,完全是他自己做的死。为了获得更多的煞气,他不惜违抗本体的命令,明里暗里地和罗睺联手。 本体不在意恶尸犯下的滔天血债,但是恶尸竟敢违抗他的命令,这一点无疑触犯到本体的底线。 即使对方是他的恶尸,实力与他相联,本体还是毫不留情地摧毁掉这具恶尸。 所以,善尸面对本体,从来都是滑跪。 ——他可不敢赌本体的雷霆手段,更不愿意步恶尸后尘。 恶尸快气炸了,到底顾及本体,生硬地转移话题道:“葫芦藤炼制丹药的天赋相当难得。” 一炼就是毒丹,这概率本体看了都要沉默。 转念恶尸又想到一个办法,兴致勃勃道:“我们把葫芦藤的神识抽出来,给她换个根脚。” 她可以亲手体验一下,自己处理自己尸体的感受。 这经历绝对独一份! 想到这,恶尸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本体手上不是有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蟠桃吗?不如就把她的神识寄存在蟠桃上。” 同为先天十大灵根,料想葫芦藤也会满意她的新身体。 善尸嗤笑一声,“蟠桃算什么,要换就换最好的,比如说那棵杨柳树就挺合适的。” 恶尸桀桀怪笑,“混沌魔神的身体可不好占,稍有不慎,她连夺舍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还善尸?这心思比他这个恶尸都要歹毒。 “我只给她提供机缘,至于她能不能把握住,那是她的事情。”善尸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 善尸和恶尸的讨论声传入鸿钧耳中,让他一阵烦闷。 善尸似察觉到本体的情绪不对,赶紧闭嘴,恶尸仍在那里大放厥词。 “区区一棵空心杨柳树——” 鸿钧眸色冷彻如冰,五指收拢,一股莫大的气势爆发出来,恶尸被这股力量捏扁搓圆,凝成一滴墨色。 见恶尸已经没有力气聒噪,鸿钧这才将这丝黑气重新纳入识海。 被物理意义上捏扁搓圆的恶尸:……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善尸:…… 善尸神情越发恭敬。 本体,从此你指哪我打哪! 只求你别那样对待我! 鸿钧没在意善尸的神情变化,他摩挲着指尖的那枚破魔丹,忽地开口:“天道,若我将这枚破魔丹放在西方灵脉之地,它能不能吞噬整个西方的血煞之气?” 这枚破魔丹虽然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光泽,但它吞噬煞气的速度丝毫不减。 ——这远不到它的极限。 罗睺以血煞之气修炼,整个西方都是他的祭品,若是罗睺吸收完三族大战产生的煞气,他极有可能会一举打破天道的修为封锁,恢复准圣境界。 有诛仙剑阵在手,到时候罗睺就算要重演地火风水,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鸿钧必须知道这枚破魔丹有多大的作用。 造化玉碟飞到鸿钧面前,白光氤氲,属于天道的气势泄露一一,恢宏浩瀚,深不可测。 一股奇妙的波动自造化玉碟荡开,缓缓传播出去。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可唯有鸿钧一人能听懂天道之音,其他生灵就算有幸聆听到天道之音,也只会下意识忽略过去。 因为这不是他们该明白的。 听懂天道意思的鸿钧忍不住皱眉,有点维持不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气度。 破魔丹不能毫无限制地吞噬血煞之气,这一点鸿钧早有预料,若破魔丹真有那么大的威力,只怕天道第一个容不下它的出世。 但饶是如此,鸿钧也没有料到破魔丹竟会如此脆弱,它连金仙的全力一击都扛不住。 只是什么概念? ——打个比方,鸿钧他只需要用力一捏,破魔丹就会应声而碎,化为一地残渣。 真·豆腐渣·丹药。 鸿钧面色有些古怪,连动作都忍不住轻柔几分,喃喃道:“所以,它是怎么从罗睺手上保存下去的。” 罗睺只需要随手一击,就能彻底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 破魔丹还能存在,说明罗睺的攻击没有触碰到破魔丹。 罗睺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或者说罗睺什么时候这么废了? 造化玉碟微微一滞,白光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没有得到答案的鸿钧也不在意,他大致能猜出其中的原因。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罗睺他自己也没想到破魔丹如此外强中干。 明明是煞气的天敌,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鸿钧轻轻捻起破魔丹,眸光意味不明。 如此一来,他对破魔丹的安排势必要发生变化。不然,以它脆弱至极的防御,可能还不到一个照面,就化为齑粉。 鸿钧不由犯了难。 把破魔丹放到重要地位,怕它的防御拖后腿,可若是将它随手一扔,又浪费这枚杀手锏。 感受到本体心情不甚愉悦,善尸心里发憷,生怕本体一个不高兴给他来一下。 他这老胳膊老腿,可扛不住本体的随手一击。 鸿钧抬眸,唤道:“善尸。” “在。”善尸瞬间站直了身体,中气十足道。 本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保证完成的漂漂亮亮。 鸿钧:…… 他的善尸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鸿钧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开口道:“你还能感知到罗睺的大致方位吗?” 对付罗睺的先决条件是找到他的位置,不然一切都免谈。 *** 在距离灵山不远的一处岩洞。 两个灰头土脸的道人抱头痛哭。 “道兄,我们的道场被毁了。” 灵山原本是洪荒西部数得上的洞天福地,如今却变得一片狼藉,连最重要的灵脉都被打得支离破碎。 “道兄,我们该怎么办?” 准提以袖掩面,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接引抹了一把脸,道:“我们先去东方避难,洪荒西部不能待了。” 那两位大能抬手就毁掉了大半灵脉, 在这一人的气势下,他们渺小如尘埃,只能拼了命地往外逃。 以他们兄弟俩的实力,就算想报仇也只能是白白送命。 为今之计,只能走为上策。 准提抬眸看向灵山,满目凄惶,“道兄,那是我们的道场,我没办法放弃它。” 他如何不知道最优解是换个道场,可灵山孕育了他,他根本没办法抛下灵山不管。 接引满脸愁苦,“我也不愿意放弃它。” 即使灵山变成绝灵之地,他都没想过要放弃它。 接引阖目,再睁眼时只余冷静,道:“准提,我们迟早会回来,但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道兄,我不想——”准提的话在接引严厉的目光中消散。 接引面色严肃起来,道:“准提,那位黑衣道人可以吸收血煞之气恢复实力,我怀疑三族大战离不开他的手笔。” 准提有些不可置信,道:“他不怕身陷量劫,无法脱身吗?” 接引苦笑:“我有预感,那位黑衣道人极有可能会在西方掀起一场大战,趁现在我们还能逃离这个漩涡,赶快走。” 接引口中危险至极的黑衣男子正狼狈逃窜到一处隐秘的洞穴。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得近乎透明,黑衣染血,神色冷漠如初,狭长的凤眸上挑,阴森狠厉,又灼灼逼人。 他踩在灭世黑莲的莲台之上,仔细一看,灭世黑莲的花瓣隐隐有几丝裂痕。 ——那是被造化玉碟砸出来的。 罗睺阴沉如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吐出三个名字:“天道,鸿钧,苏檀。” 天道封锁了他的修为,鸿钧追杀他,苏檀炼制的毒丹导致他本源暴动。 他现在杀不了鸿钧和天道,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葫芦藤? 不过现在那株葫芦藤已经回到东昆仑,身为混沌魔神,他没办法靠近三清的道场,但是—— 他的手下可以靠近,亦或者是让三清主动出来。 罗睺指节轻敲剑柄,那声音不快不慢,与空间波动相合,穿透力十足,透着一种莫名的韵味。 只转眼功夫,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凭空出现。 “属下无相,参加主上。”鬼魅般的男子跪伏在地上,满脸狂热道。 来人正是罗睺麾下四大魔罗之一的无相,论修为无相不是最强的,可论伪装功夫,无相绝对是个中翘楚。 罗睺眸中有风暴翻涌,沉声道:“无相,给你一个任务,摸清昆仑山的情况,最好将上清通天引出昆仑山。” 昆仑山的护山大阵是厉害,足以挡住混沌魔神对三清的明枪暗箭。 可再厉害的阵法也拦不住里面的人往外走。 最擅长玩弄人心的罗睺一个照面就察觉出三清中最大的破绽在上清通天身上。 他被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保护的太好,即使吃过一次亏,也很难真正长教训。 渴望自由的上清通天能被困昆仑山一时,但他早晚会离开昆仑山。 想到这,罗睺缓缓笑了,眼尾上挑,勾起一丝阴森杀意。 若是上清通天离开昆仑山,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又该如何? 他们纵使生气,也不会不管上清通天。 到时候,他再派出四大魔罗,定能拿下葫芦藤的小命。 正在昆仑山疗伤的苏檀心有所感,打了一个寒颤,“肯定是天道又在算计我!” 39 灵宝管够 花里胡哨,不堪大用…… 黄中李枝条缀满花瓣, 团团簇簇,美不胜收,一丝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翼。 苏檀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 猛地直起身子, 很快那股危机感淡去,她重新倚在黄中李的树干。 融金般的日光倾泻而下, 透过斑驳的枝叶, 落在苏檀的脸颊。 一阵徐风吹过, 黄中李的花瓣簌簌轻摇, 花香愈发浓郁, 引人遐想。 此时阳光正好, 风也温柔, 正适合偷得浮生半日闲。 苏檀偏过头去,不再多想,闭眼小憩。 她的一呼一吸合乎某种韵律, 气息越发飘渺虚无,似乎和黄中李的气息融为一体,若不凝神探查,根本不会发现黄中李上还躺着一株葫芦藤。 隐隐约约,一些细小的声音传入苏檀耳中。 苏檀耳尖一动, 不着痕迹地放开神识。 “珠缀, 你还有多久化形?”细嫩的声音传来。 一株霞光蕴彩的灵花摇展身姿,如丹霞晕染而成, 艳丽夺目,正是先天上品灵根——流霞花。 流霞花完美地证明一个道理,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花瓣如彩霞织成,美得绚丽, 美得妖娆,香气更是馥郁勾魂,不过一旦误食,哪怕是太乙金仙,也要“尸解成仙”。 名唤“珠缀”的灵草是一株碧瑶草,通体清透,如碧玉雕成,结有两枚碧果。 看起来没有一丝攻击力,但她的叶、果均含剧毒,实力不够的人,触之即死。 珠缀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回道:“香篆,我应该还有百年吧?” 化形这件事有些玄乎,她也不能完全肯定。 流霞花,也就是香篆对珠缀道了一声恭喜,很是为好伙伴开心。 两者同为木属性的先天上品灵根,相依相伴数万年,早已气机相连,不是姐妹胜是姐妹。 不过想到自己的化形之日还长,香篆的声音有些沮丧,“我应该还有近千年才化形。” 若是小伙伴超过她太多,两人会不会渐行渐远? 珠缀似看出了香篆的担忧,声音温柔如水,安抚道:“我化形后会为你护法,届时我们一起去寻仙问道。” 修行之路漫漫,她也希望有一个可以互相依托后背的好友。 流霞草摇曳身姿,彩霞氤氲,欢快道:“珠缀,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求道。” 话音一转,香篆满是憧憬地问道:“珠缀,我们化形后能不能拜入三清门下?” 要是能拜入三清门下,她们未来定是一片坦途。 “我倒是想要拜入苏檀前辈门下,哪怕当一个端茶倒水的小童也行。”珠缀轻声道。 同为木属性灵根,苏檀前辈才是最适合她们的老师。 躺在黄中李苏檀有些赧然,指尖轻轻捏住黄中李的枝干。 她这水平还是不要去误人子弟了,不过,她们化形后若是想拜入截教,她会非常欢迎。 但现在她不会引荐这两株灵草拜入上清门下。 苏檀可稀罕自己三清一脉独苗的身份,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师父只收她一个徒弟。 ——首徒这个名号固然好听,可哪里比得上唯一的徒弟这个名号。 不过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手握剧本的苏檀知道,师父注定要走上一条教化众生的路,这条路艰难无比,或许举世皆敌,甚至道统灭绝。 想到截教惨烈的结局,苏檀直起身子,死死掐住黄中李的枝干,眸中上清之光一闪而过。 她知道最优解是什么。 可—— 纵使结局惨烈,那又如何? 这是上清通天的道,师父难道不知道有些生灵顽固不化,不值教导,甚至会拖累他吗? 只不过是愿意为他们截取一线生机罢了。 苏檀眸中笑意愈深,她不会去干涉通天的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师父一起面对,尽可能扭转这一切。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和截教一起沉沦,这对朝不保夕的苏檀来说,反而没什么。 她连差点落地成盒都经历了,还怕一个封神大劫吗? 不过苏檀也有一些小心思,她希望师父收徒这件事能往后挪一挪,反正她一点也不想现在就有人和她“争宠”。 苏檀正思考着,随即听到流霞花开口,声音低如蚊呐,“珠缀,我想拜入玉清尊者门上。” 苏檀手指一滑,不小心折断黄中李的枝干,丝丝生机之力顺着黄中李的伤口溢散而出。 苏檀一边运转法力抹去这道伤口,一边心怀感慨。 流霞花,你可真勇,一来就挑战最高难度。 二师伯对弟子的要求堪称龟毛,既要根脚不凡,又要资质出众,总而言之,带出去一定要倍有面子。 反正现在二师伯之所以没收弟子,完全是因为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根脚低微之辈。 要求太高,自然收不到徒弟。 而且苏檀隐隐感觉到二师伯的收徒标准大概是根脚比她高一点。 ——身为哥哥,就算是在收徒这一领域也不能弱于通天。 上品灵根的根脚还算不错,但绝对入不了二师伯的眼。 想到这,苏檀对流霞草肃然起敬。 这时何等的大无畏精神,堪比她去和罗睺硬碰硬。 苏檀再一次放出神识,继续观看现场直播。 只见碧瑶草周身散发幽蓝色的光芒,丝丝灵韵溢出,声音有些焦急:“玉清尊者极为在意根脚。” 她试图委婉打消流霞花的想法。 流霞花冒出点点轻烟,花朵越发娇艳,执拗道:“我想去试一试,万一我成功了呢?” 苏檀收回神识,不忍再看。 她已经预料到流霞花伤心欲绝的未来了。 “苏檀, 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冽如雪的声音在苏檀耳畔炸开,打断了苏檀的胡思乱想。 这声音是—— 二师伯? ! 他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问题不只是苏檀想问,碧瑶草和流霞草也很想问。 苏檀飘然跃下,朝天际施了一礼:“弟子拜见师伯。” 至于二师伯刚刚提的问题,抱歉风太大她没听清。 两株灵根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浮空而立,手上抓着一截枝叶,属于极品灵根的威压溢出一丝。 她们被苏檀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想到她俩方才说的话,叶子尖尖都在发抖。 苏檀垂眸,余光瞟到紧贴在一起的碧瑶草和流霞花,不禁哑然失笑。 她又不会吃了她们,至于那么害怕吗? 很快苏檀没心情想那么多了,只见一道身影浮光掠影而来,玉清神光铺展,白衣清绝,仙姿秀逸,不染俗尘。 来人正是玉清元始。 元始微微颔首,身为护短狂人,他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苏檀手中的黄中李枝干。 他师侄能有错吗? 肯定是黄中李的枝干挡住苏檀的视线,这才被苏檀稍稍修理一番。 黄中李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双标而不自觉的元始宽袖一挥,一道莹光落入苏檀掌心,道:“这是大哥炼制的补气丹药,你没事可以多吃一些。” 苏檀握住通透莹润的玉瓶,指节隐隐泛白,笑道:“多谢师伯为我费心。” 这些丹药都是大师伯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和她炼出的全是副作用的毒丹不同,大师伯的丹药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唯一的缺点是药味太浓,口感不佳。 苏檀现在仍觉得舌根隐隐泛苦,周身笼罩着一层去不掉的药味。 不过她应该可以找一些东西压一压苦味。 在苏檀陷入沉思时,元始也在打量他的苗圃。 只见这里生机盎然,瑶花瑞草遍布,各种奇花竞相吐艳,灵气氤氲,美如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 面对如此灵韵之景,元始只觉麻烦。 苗圃中的不少灵根都是他和大兄移栽过来炼丹的药材,如今这些灵根已经生出灵智,不好再将其入药。 元始摩挲着玉如意,欲言又止。 他很想制止苏檀给苗圃的灵根讲道这一行为。 ——倒不是他损失不起这些灵根,而是苗圃的灵根有不少是给苏檀炼丹的原材料。若它们都生出灵智,必然会影响到大哥的炼丹进度。 但想到正在昆仑山到处翻找灵物的通天,元始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问题不大,反正损失的灵根就让通天慢慢找吧! 他徒弟给他增加的工作量,通天总不好拒绝。 最近通天忙得都没时间作妖,元始久违地神清气爽。 正在昆仑山漫山遍野挖灵根的通天狠狠打了个喷嚏。 奇怪,怎么感觉有人在念叨他?难道是罗睺? 通天摇了摇脑袋,继续他的挖灵根大业。 *** 元始抬眸看向西部,眼中墨色愈浓,蹙眉道:“苏檀,罗睺近来必然会有动作,即使是在昆仑山也要警醒一些。” 苏檀听到熟悉的名字,回过神来,不由想到她感知的那抹危机感。 难不成真正想对她下手的不是天道而是魔祖罗睺? 她竟然误会天道了?! 果然,洪荒世界最大的锅王就是天道。 元始取出一件法宝,沉吟道:“苏檀,大兄算出你近日有些波折。这是我炼制出的上品防御法宝——诸云图,能挡住大罗金仙的全力一击,你留着防身。” 有这件法宝拖延时间,足够他们赶来了。 诸云图静静地浮在空中,流光溢彩,日月星辰若隐若现,诸天祥云缭绕,五行之力形成一个循环,再源源不断地垂下。 这是一件看起来就相当强大的法宝。 苏檀接过这件法宝,难掩喜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二师伯。” 作为三清之中最擅长炼器也最傲娇的玉清元始,他说的能挡住大罗金仙的全力一击大致等于能接下大罗金仙巅峰的全力一击。 别小看这一点,能挡住大罗金仙初期的全力一击和能挡住大罗金仙巅峰的全力一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件法宝完全可以作为她的底牌。 见苏檀颇为爱惜地收下这件后天灵宝,元始指尖一动,几件泛着璀璨宝光的后天灵宝凭空出现。 苏檀眼前一亮,然后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苏檀,这几件后天灵宝你先拿去用着,下一次,我再帮你炼制一些新的灵宝。”元始财大气粗道。 毕竟是三清首徒,也不能让苏檀过得太寒碜了。 他虽然没有先天灵宝,但后天灵宝绝对管够。 苏檀双眼射出一道崇拜之光,她发誓,此刻的二师伯真的耀眼极了。 那是玉清元始吗? 不,那是她的法宝啊! 她的法宝,啊不,二师伯正微微皱眉。 苏檀瞬间紧张起来,这里有什么东西触犯了二师伯的忌讳吗? 有的话,她一定要排除掉一切不利因素,务必给二师伯留下最佳的体验感。 任何东西都不能影响到她最光辉夺目的二师伯! 苏檀下意识环顾四周,只见这里灵气氤氲,生机勃勃,没有二师伯最不喜的湿生卵化之辈和披毛戴角之徒。 一切都那么正常。 这时二师伯开口了,语带嫌恶:“这里气味过于浓郁,熏得头昏。” 不少因为元始的到来,正在努力释放出最迷人花香的灵根收敛住气息。 想到他来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元始眉心一皱:“苏檀,若你觉得这些生智的灵根吵到你了,直接把它们扔出去。” 不能拿来炼丹的灵根有什么用,放在苗圃里就是占地方,还不如直接扔出去。 此话一出,整个苗圃为之一静。 正努力花枝招展,摇曳身姿的灵根缩头缩脑,瑟瑟发抖。 这么说,元始还嫌不够,狠狠再插一刀:“花里胡哨,不堪大用。” 同为灵根,苏檀能感受到灵根的情绪,如果说之前是满园灵根争奇斗艳,现在就是陷入自闭,恨不得元始没有把目光放在它们身上。 苏檀拼命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点头。 看到苏檀点头,一股死寂在苗圃蔓延。 怎么回事,它们的带头老大竟然嫌弃它们。 元始神识一扫,见苏檀恢复得不错,足下生出一抹祥云,载着他飘然离开。 ——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他实在受不了苗圃的灵根变得如此聒噪和花里胡哨。 成圣后出行必定乘坐九龙沉香撵,还要配有仙乐齐鸣,异香袅袅,烟霞氤氲的元始如是想到。 见元始远去,苗圃里瞬间传来灵根的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什么。 “好了,该做什么,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苏檀冷下脸道。 她不在意这些灵根的冒犯,最重规矩的二师伯可不会手软。 这一次是二师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了这些灵根一马,但不代表二师伯会一直如此宽容。 而且二师伯现在可是她的灵宝供货商,为了灵宝,苏檀选择低头。 ——苗圃里的灵根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二师伯的一截衣角。 40 永远最爱你 原配之位永远是你的 似察觉到老大的决心, 灵根们纷纷自闭,整个苗圃安静得近乎诡异,只能听到微风轻拂的声音。 流霞花更是蔫成一团, 没精打采地耷拉脑袋,艳丽的花瓣黯淡无光,再不见之前神气十足的模样。 似乎被打击的很惨?! 碧瑶草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宛如碧玉雕琢而成的叶片正有节奏地轻拍流霞花, 像是在安抚她。 流霞花也不自闭了,艳丽多彩的花瓣在风中招展,轻轻蹭着碧瑶草的叶子,气息肉眼可见地昂扬起来。 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感人画面,但看到这一幕的苏檀只想吐槽。 碧瑶草和流霞花真的不是在毒死对方吗? 她隔着数十米, 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流霞花和碧瑶草的馥郁毒香, 真不知道当事“灵根”是什么感受? 当事“灵根”表示体验感绝佳,恨不得再来一次姐妹贴贴。 过了一会儿, 早已适应彼此毒性的两株灵根不再顾及身旁的苏檀, 旁若无人地贴在一起。 站着一旁的苏檀:…… 行吧,她们高兴就好。 * 五件灵宝静静地浮于空中,每一件灵宝都氤氲着璀璨的光晕, 七彩毫光渲染,看得人眼花缭乱。 丝丝光华流转, 点点灵光溢出。 为首的是一把宝剑, 剑身细长, 卓然生辉, 恍若揉碎了满天星河,美得不可直视。 这把宝剑的外表有多精美,剑气就有多么锋利, 若是对方因为堪称瑰丽外表而小看它,迟早会成为剑下亡魂。 它正是苏檀的佩剑——星落剑。 而以往都是一番清高自矜模样的星落剑肉眼可见地支棱起来,剑气凛冽,紫光四射,仿佛遇到小三打上门的正妻—— 正努力地维持自己正妻的体面。 苏檀哑然失笑:“过来,别吃醋,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经常把神识注入星落剑之中,这把剑倒是比一般的后天灵宝有灵性多了。 它甚至都学会吃醋了! 不愧是她老婆! 星落剑嗡嗡作响,似乎在骄矜自己的地位,很快化为一道紫光,落于苏檀掌心,它还贴心地收敛起锋芒,像小动物一样轻轻地蹭了蹭苏檀。 头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的苏檀:…… 救命,她竟然被她家素来矜贵自傲的老婆翻牌子了,这是她不付钱就可以享受到的待遇吗? 苏檀摩挲着手里的星落剑,心中油然感慨。 当她够渣时,不仅可以享受到左拥右抱的快乐,还可以感受老婆伏低做小讨好自己的爽感。 她,苏檀,终于有了一家之主的排面。 苏·渣女·檀深情道:“老婆,我永远最爱你。” 即使星落剑只是一个后天灵宝,将来她会有无数出身高贵的新老婆(先天灵宝)。 但是—— 星落剑,原配之位永远都是你的,没有任何灵宝可以跟你抢! 她爱的是星落剑的灵魂,至于其他的灵宝,不过是玩玩它们的身体罢了。 这些灵宝,哪里比得过她的糟糠之妻星落剑呢? 苏檀脸不红心不跳地想着。 星落剑察觉到主人的想法,无数绚丽的剑光爆出,似万千星光摇落,美如梦幻,然后它化为一道剑光,毫不犹豫地飞向了天际,只留给苏檀一个背影。 苏檀面色古怪,喃喃道:“星落剑去找师父干嘛?难不成它觉得师父会为它主持公道?” 苏檀摇了摇头,心想,她才是师门最受宠的崽,星落剑哪来的自信和她比? 苏檀收回思绪,不去理会已经消失的星落剑,她兴致勃勃地盯着二师伯炼制的灵宝。 当时二师伯还在,她不好意思当着二师伯的面探察这几件后天灵宝,那样会显得她太过急切。 毕竟她也是要脸的,绝对不可以在高岭之花的二师伯面前丢脸。 打量过这四件灵宝的模样后,苏檀陷入了沉思。 她想了想师父炼制的星落剑,又瞅了瞅二师伯炼制的后天灵宝,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师父和二师伯的确是同源而出的亲兄弟,两人的炼器手法和审美风格惊人的相似。 把星落剑放在二师伯炼制的灵宝之中,没有一丝违和感,仿佛它们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诸多不同。 比如说星落剑透着一股锋利的美感,而二师伯炼制的法宝则偏向优雅圆融之美,没那么锋芒毕露。 但总的来说,这些法宝都做到了美观与实用并重。 资深颜控苏檀表示狂喜,她就喜欢这种又美丽又厉害的法宝。 “这四件灵宝明明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二师伯……” 却说是自己随手炼制的。 苏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中的笑意越深,泛起丝丝暖意,感慨一下,小仙男越发傲娇了。 这些法宝都是女子款式,而且相当契合苏檀的属性,除了专门为她炼制的不做他想。 第一件法宝是一个呈碧玉海棠样式的飞行灵宝,花瓣晶莹剔透,层层叠叠,粲然生辉。 耀眼至极的外表只是它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它最大的好处是不需要自己驾驶,直接输入目的地后,它就能自己找到地方。 简直就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神器。 知道这件飞行法宝的威力,苏檀满心欢喜,眸中异彩连连。 二师伯的大腿她一定要抱牢,还没有成圣,他在炼器一途就有如此成就,成圣了那还得了。 只是可惜了,将后天返先天的乾坤鼎在道祖鸿钧手上,不然的话,她高低也要想办法把乾坤鼎搞到手。 苏檀幽幽一叹,收回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绪,继续打量第二件灵宝。 第二件灵宝是个流光溢彩的手镯,由癸水神玉铸成,通体清透,线条优美流畅,道道符文流转,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水生木,对于木属性灵根来说,癸水神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即使不考虑法宝的攻击性和防御性,单单只是一块癸水神玉都足以让苏檀受用无穷。 苏檀拈花般的手指微勾,手镯缓缓落于掌心,莹润的宝光下,她的手越发秀气,剔透如美玉。 “算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先讲它炼化再说。” 一股庞大的神识以不可抵挡之势,悍然侵入手镯,将自己的神识烙印刻在上面。 “锵——”手镯微微颤动,一道玄妙的波动以手镯为中心向外放出,碧光璀璨,绚丽耀眼。 同时苏檀的脑海中也浮现出这个手镯的信息。 “苏檀——”一道声音从苏檀耳边炸开,打断了苏檀的思路。 苏檀下意识抬眸,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划过天际。 黑衣猎猎,身形缥缈,无视了时空距离,只花费了比一瞬间还要短的时间,就出现在她面前。 周身上清之气环绕,似流风回雪,冲散了这人眉宇间与生俱来的秾丽,让人一见忘俗。 来者正是上清通天。 苏檀放松下来,把玩着手心的镯子,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 碧光氤氲,神色柔和,隐隐透着几丝漫不经心。 还没等苏檀开口询问,通天已经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的来意抖露了个干净。 “苏檀,你的星落剑突然跑到我这边,我还以为是你遇到危险,星落剑来向我求救。” 说到这,通天的脸上还残留一丝后怕之意。 他当时正在取一头异兽的麟甲,结果星落剑一下子坠在他脚边。 剑气内敛,剑身黯淡无光,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通天被星落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差点一剑捅死那头异兽。他哪敢耽误,抓起星落剑就跑,生怕晚了一会儿,他徒弟就会步入险境。 紧赶慢赶,看到苏檀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通天这才放心下来。 通天平复气息,忍不住问道:“苏檀,你做了什么,竟让星落剑成了这副模样?” 他徒弟没事,可星落剑却成了这副仿佛受了重创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和苏檀有关。 不过通天有些好奇苏檀究竟做了什么,惹得星落剑有如此大的反应? 苏檀贴心地递给通天一杯灵泉,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因为它不再是我唯一一件灵宝,所以闹脾气了。” 绝口不提自己那离谱至极的想法。 ——但凡有点血性的灵宝也会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通天接过那杯灵泉,一饮而尽,不接这个话题,笑道:“苏檀,这些就是二哥炼制的灵宝?” 眼见这四件闪着耀眼灵光的上品灵宝,通天感叹一声,“二哥有心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你二师伯。” 苏檀凝重道:“这是自然。” 她又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怎么会没能感受到二师伯的善意? 通天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二哥炼制的灵宝,突然他的面色严肃起来,一道幽蓝色的光影缓缓落于通天掌心。 这是元始给苏檀炼制的一件法宝,通体幽蓝,呈螺丝状,无数符文徐徐流转,多看两眼感觉目光都被慑住。 诡异至极! 苏檀被师父严肃的面容吓了一跳。 她很少见过素来玩世不恭的师父如此严肃,难不成是—— 这个灵宝有问题?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就被苏檀断然否决。 不可能! 这是二师伯特意给她炼制的,怎么可能会出现问题? 不过既然灵宝本身没有问题,那就是这件灵宝有什么功效镇住了她师父。 这件灵宝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没有彻底炼化灵宝之前,苏檀的炼器水平还不足以让她根据灵宝的材料、炼制技法以及外露的灵韵,推断出这件灵宝的神通! 不过,她不行,她师父行啊! 苏檀眼巴巴地看着通天,问道:“师父,这件灵宝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通天回过神来,把这枚法宝递给苏檀,这才解释道:“苏檀,这件灵宝你要随身携带,它能替你挡住魔道的咒杀之术。” 说到这,通天有些汗颜,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都没想到这一茬! ——主要是他有开天功德在身,万法不侵,诛邪避退,咒杀之术都对他完全没有效果。 可这咒杀之术对付苏檀,倒是一杀一个准! 幸好他有一个被害妄想症晚期的二哥。 这一刻,通天不由得暗自庆幸起二哥的龟毛事多。 听到咒杀之术,苏檀下意识道:“钉头七箭书!!!” 截教赵公明就是惨死于陆压道人的钉头七箭书之下! 来到洪荒这么久,她竟然忘记了最杀人于无形的咒杀之术,要不是二师伯提前防范,她或许真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苏檀忍不住死死握住这件法宝,感受到灵宝传来的阵阵灵韵,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通天有点没眼看,他上清通天唯一的徒弟怎么能这么怂。 不过“钉头七箭书”这个名字他怎么没听说过? 是新出的咒杀之术吗? 通天不由好奇问道:“钉头七箭书是什么?” 说到这,苏檀可不困了,开始一通输出:“钉头七箭书是一种咒杀之术。它的施术过程就是结一个草人,在草人身上写上所咒之人的名字,还要在草人头顶和脚下各点一盏灯,之后脚踏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祭拜,二十一日后,所咒之人的三魂七魄就会散去。” 通天:…… 就这,他还以为苏檀要给他说什么绝世咒杀之术,结果竟然如此不入流。 完全是在浪费他的感情! 通天嫌弃道:“苏檀,你竟然为这种不入流的咒杀之术伤神,整整二十一日的施法时长,这种咒杀之术能咒杀谁?” 苏檀摸了摸下巴,能咒杀谁?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当然是能咒杀你的外门四大弟子之首的赵公明啊!!! 但想到自己可是上清通天的首席大弟子,苏檀眼神游离起来,有些不敢看通天。 通天似乎意识到什么,满脸不可置信。 通天深吸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他门下的弟子都必须学会如何化解咒杀之术。 他的徒弟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死在这种鬼魅手段之下。 大丈夫就该提起剑对战,死的轰轰烈烈! 说起剑,通天倒是想起了星落剑仍在他手上,可是他徒弟竟然到现在都没有问一声星落剑的下落。 这是一个修行剑道的人该有的态度吗? 连最基本的诚于剑都做不到! 通天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把星落剑递给苏檀,一边给她讲剑道精义。 欸,好像有什么不对? 通天定睛一看,只见星落剑化为一道紫光,再次钻进他的衣袖。 通天冷着脸把星落剑拽出来,星落剑疯狂往里面钻。 看见这一幕,苏檀没忍住笑了,察觉到师父在瞪她,苏檀赶紧收敛住脸上的笑意,努力做出一副“师父,你看吧,不是我不要星落剑,是它不要我”的模样。 星落剑到底还是被送入苏檀手上。 苏檀轻笑一声,“何必呢?无论你怎么逃,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苏檀做了个五指合拢的动作。 通天:…… 他徒弟怎么怪怪的?! 星落剑紫光氤氲,不住地闪烁,似乎在骂骂咧咧。 这边岁月静好,另一边则是危机四伏。 幽暗阴森的洞穴,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不急不徐,与地脉元气的波动一致,传达着大道之音,一股莫名的韵味缓缓荡开。 可这声音对罗睺来说,无异于半夜听到死神敲门。 毫无疑问,来者定是一位与大道相合,超凡脱俗的顶级强者,而洪荒世界带给他如此危机感的唯有—— “鸿钧。”罗睺咬牙道。 41 道魔之争 又是防御灵宝 一个念头出现在罗睺脑中。 逃—— 对混沌魔神来说, 逃跑从来都不丢人,明知不敌却要和对方硬碰硬才纯属是脑子有病。 当然凡事也有例外,混沌魔神也没想到盘古会开天辟地, 为了混沌世界不破损,他们不得不团结起来和盘古死磕。 盘古是厉害, 但他能以一敌千吗? 千打一个, 他们稳赢。 可结果却是, 绝世猛男盘古一斧头一个混沌魔神。 千魔神堆起来还不够他一斧头劈砍的。 ——千混沌魔神对应了千大道,新生的洪荒世界能如此强大,离不开混沌魔神的倾情奉献。 他们的道体被劈碎成为新生洪荒世界的养料,体内的鸿蒙紫气被抽出,成为构成洪荒的种种法则。 而一个一诞生就拥有千大道的新生世界,祂怎么可能不强? 祂若不强, 对得起混沌魔神的“付出”吗? 身为混沌魔神中的一员,罗睺此时没心情想那么多,他只关注一个问题,那就是—— 鸿钧是如何找到他的? 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规避这一点。 ——他的行踪在鸿钧眼中是透明的。 这对罗睺来说,无异于等同把命放在别人手上。 罗睺如何能容忍这一点? 他用指尖轻点灭世黑莲的花瓣,漫不经心地问道:“鸿钧, 我有先天至宝遮掩气机, 就算是天道也不可能算出我的行踪。所以,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罗睺的声音陡然拔高, 强大无匹的气势肆无忌惮地散开,压迫力倍增。 但凡来人抗压能力差了一点,只怕恨不得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惜, 罗睺遇到的是鸿钧。 鸿钧恍然未闻,他怎么会告诉罗睺这个秘密,这岂不是主动替罗睺清理弱点。 造化玉碟白光乍现,每一次闪现都带动一条条天道秩序,无尽的法则之力倾泻,恐怖无比。 罗睺见鸿钧不回应自己,倒也不意外,应该说若是鸿钧正儿八经地回答他,罗睺只会觉得其中有诈。 但这并不影响罗睺嘲讽鸿钧,阴阳怪气道:“鸿钧,我该叫你混沌魔神,还是叫你天道的打手?” “你身为混沌魔神的傲气呢?” 还在混沌时期,鸿钧素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任何混沌魔神合作,端的是一派仙人风范。 开天大劫时,迫于盘古带来的巨大压力,鸿钧才不得不和其他混沌魔神联手对抗盘古,名为联手,仍是各自为阵。 这才过了多久,目下无尘的鸿钧竟然成为了天道的走狗。 想到这,罗睺的眼神越发轻蔑,讥讽道:“鸿钧,你的傲骨该不会是被盘古一斧头劈碎了吧?” 还不等鸿钧回答,罗睺笑道:“也是,鸿钧,你的道体当时可差点被开天斧劈成两截。” 都是围攻盘古的主力,罗睺亲眼见证了鸿钧难得一见的狼狈。 鸿钧被盘古一斧头劈飞,受惯性的影响,如流星般横飞进了混沌深处。 紫衣破碎,染上大片大片的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骨头尽数断裂,摇摇欲坠,丝丝缕缕的本源之力不受控制地溢散开来。 这就算了,当时除了盘古外谁不狼狈。 可最重要的一点是鸿钧在紧要关头逃跑了。 对,鸿钧干脆利落地舍弃鸿蒙紫气,亡命飞遁,逃离了混沌魔神的埋骨之地。 至于罗睺在干什么? 罗睺当然也施展遁术逃亡,他怎么可能跟那群明知不敌,仍要死撑的混沌魔神一样。 但可恨的是,他的逃命速度竟然比不过鸿钧。 经常在混沌世界惹事生非,偶尔踢到铁板,不得不全力逃遁的罗睺竟然比不过鸿钧的逃命速度。 这件事一度让罗睺非常困惑。 罗睺忍不住问道:“鸿钧,你的遁术是从哪学的?” 罗睺敢用魔祖之名起誓,鸿钧逃跑的功夫真的是冠绝混沌,估计只有精通空间法则的扬眉能和他较量一番。 这一次鸿钧终于有反应了,造化玉碟从指尖倏然划过,一点微光渐起,光芒越发璀璨,昏暗的洞穴亮如白昼,混沌灵宝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朝罗睺压去。 罗睺黑发披散,如在水中沉浮,肆意张狂,睥睨洪荒。 诛仙四剑化为剑光,出现在罗睺身侧,充斥无上杀气的最强之刃又变为沉默的守护者,替罗睺挡下所有的威压。 但诛仙四剑毕竟不是专门的防御法宝,虽然大部分的威压被诛仙四剑扛下,但仍有一小部分威压袭向罗睺。 罗睺面色微不可察地苍白一瞬,转而恢复如常。 罗睺暗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赶紧逃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指尖轻动,诛仙四剑受到牵引,以一个诡异的频率共振,强烈到可怕的波动四散开来,巨石被震碎成齑粉,尘土顺着剧烈到可怕的能量共振,以锐不可当之势袭向鸿钧。 鸿钧早已察觉到不对,一个玄黄色的小旗子凭空出现,玄黄之气交织,金花怒放,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幕,牢牢护住鸿钧四周。 鸿钧轻轻一晃,旗面上陡然现出万丈金光,金光四射而去,袭来的声波和尘土狠狠撞在金光之上,被弹了回去,金光如水波般轻轻荡漾,转而恢复平静。 待看清这到旗面后,罗睺抓住灭世黑莲的手忍不住收紧,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道:“中央戊己杏黄旗。” 又是一件防御灵宝!!! 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么背运?遇到的敌人几乎人手一件防御灵宝。 先是人参果树的地书,再是清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然后是鸿钧的太极图和眼前的中央戊己杏黄旗。 罗睺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 之前鸿钧追杀他时一直用的是太极图,那么他为什么要舍弃威力最大的太极图,而选用极品先天灵宝中央戊己杏黄旗? 为了显摆自己的灵宝够多? 罗睺直觉鸿钧没有那么无聊,那就是—— 太极图另有用处。 罗睺心中生出无数念头,很快他眼底泛起一片猩红。 陷仙剑毫光骤起,任凭造化玉碟的白光再盛,都无法彻底压制它,反而被红光喧宾夺主。 整个洞穴被染得通红,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一样,鼻息间似乎都能闻到浓郁呛人的血腥味儿。 这时,陷仙剑动了,以摧枯拉朽之势豁然斩向洞穴深处,剑气排山倒海,纵横交织,仿佛能撕裂世间的一切。 但只听得一阵金玉相撞之声,陷仙剑的全力一击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洞穴依旧完好无损。 ——是太极图。 罗睺自嘲一笑,他早该想到的,这处洞穴虽然经过加固,防御力空前提高。 但它也不可能在诛仙四剑的共振之下保存下来,除非有其他顶级灵宝的保护。 只是没想到鸿钧手笔如此之大,为了截断他的退路,不惜出动先天至宝——太极图。 该说鸿钧真看得起他吗? 罗睺仰天而笑,黑发狂舞:“鸿钧,我该夸你准备充分,还是该说你未战先怯?” 为了防止他逃脱,鸿钧还真是不遗余力。 鸿钧眸中混沌沉浮,看不清情绪,半晌,他轻叹一声,道:“罗睺,你何必逞口舌之力?” 鸿钧挥手一招,一副玄妙莫测的阵图缓缓展开,分作黑白二色,宛如两条首尾相连的游鱼,霞光万缕,瑞彩千条。 此图一展,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四周的空间扭曲起来,化为混沌鸿蒙,层层黑白相间的符文闪现,流转出种种神秘的道韵。 正是可以化解一切攻击,突破一切防御的先天至宝 ——太极图。 身受重伤,后路又被斩断的罗睺反而不着急了,他颇有闲情逸致地敲击诛仙剑的剑柄,声音断断续续,曲不成调。 罗睺身姿慵懒,斜靠在灭世黑莲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鸿钧,眸中一片幽寒,深不可测。 隐隐约约有一股让人战栗的气息扩散。 面对这个状态的罗睺,强大如鸿钧都有点迟疑。 他不怕罗睺歇斯底里,那只是困兽之斗,只需撑过“困兽”最疯狂的反扑,罗睺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现在,鸿钧有预感他若想彻底抹杀罗睺,那么他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会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陷入绝境的混沌魔神足以爆发出惊呆世人眼球的杀伤力。 在鸿钧衡量得失时,识海中传来一道声音。 “本体,罗睺笑得好瘆人。”善尸躲在鸿钧的识海中,感到寒毛直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善尸,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废物。”恶尸依旧不遗余力地给善尸添堵。 正当善尸想反唇相讥时,被鸿钧毫不留情地镇压了。 他一点都不想让善尸和恶尸在他识海中开座谈会,所以趁着还只有苗头,赶紧镇压。 罗睺察觉到鸿钧的迟疑,轻笑一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都是混沌魔神谁不知道谁啊? 鸿钧虽然长了一副矜贵端持的外貌,但他可最会审时度势,任何危害到他的存在都会被一一铲除。 想到这,罗睺轻笑一声。 他的眸光冰冷彻骨,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九幽之下走出来的魔王! 冷漠无情,又君临天下。 诛仙四剑凌空而起,五色毫光渐起,一股威慑寰宇的凶煞戾气激荡而出。 杀机惨惨,白雾冥冥。 罗睺一剑斩下,万千剑光朝鸿钧攻去。 剑势滔天,剑光不朽,仿佛要斩灭天地规则,诛尽大道箴言。 中央戊己杏黄旗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威压厚重。 不断涌出一朵朵金花,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幕,将鸿钧牢牢护住。 “锵——”中央戊己杏黄旗被劈中,发出一声惨鸣声,光泽瞬间黯淡,直接化为一道流星横飞出去。 鸿钧握住造化玉碟的手微微收紧,即使罗睺本源受损,但仅凭他一人就想对抗拥有诛仙四剑和诛仙阵图的罗睺,到底有些托大。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已经做了决定,断没有中途打道回府的打算。 察觉到本体的心绪难明,善尸兴致勃勃道:“本体,不行的话把我放出去,我来帮你。” 他也想和罗睺较量一二,而不是一直躲着罗睺走。 “本体,你连一个本源受损的罗睺都解决不了?” 声音森冷可怕,像是从地狱传来,让人胆战心惊。 听到恶尸的本音,善尸嗤笑一声:“恶尸,你终于舍得撕下那层伪装了?” 明明浑身都是最黏腻的恶意,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温柔和善,光风霁月的模样。 讲真每一次看到恶尸的伪装,善尸都要出现生理性不适。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当他和恶尸一同出现,往往别人都会更加信任恶尸,把审视的目光投向他,似乎他要做什么坏事一样。 明明他才是本体难得的一丝善意。 他就算性格恶劣一些,也断然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情。 可恶尸呢? 他却可以用最温柔的表情做出最恶毒的事情。 上一次恶尸掺和进族之争,他凭借一张好皮囊,混进羽族之中。 ——羽族几乎都是颜控,纯粹看脸。 有一只漂亮的雌性蓝尾鸲看上恶尸,一颗真挚的少女心全部扑在恶尸身上。 恶尸却一边轻笑着接受对方的爱意,一边毫不留情地屠尽她全族。 善尸看不下去了,出手救了对方一命。 不过因为他和恶尸如出一辙的外貌,对方不仅不感激他,反而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遭受无妄之灾的善尸:…… 罢了,毕竟是受害者! * 善尸收回思绪,刚好听见恶尸又在阴阳怪气本体。 作为鸿钧的头号舔狗,善尸回嘴道:“恶尸,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体面前叫嚣。” 不过是仗着本体没办法抹掉他的意识,这才敢如此嚣张。 但凡本体找到办法抹消他的神识,信不信跪得最标准的绝对是恶尸? 恶尸不屑道:“你又算什么玩意儿,不过是本体装魔气的容器罢了,你难道真的认为只要事事顺着本体的心意,本体就会善待你?” “善尸,你都活了多少年了,能不能别那么天真?” 善尸和恶尸在鸿钧脑海中疯狂争吵,一整个大型菜鸡互啄现场。 看似轰轰烈烈,却连对方的油皮都没有蹭到。 只有一个人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鸿钧负手而立,神情悠远,看似飘渺若仙,如果有人熟悉鸿钧,定会知道鸿钧此时的心情糟糕透底。 他以为他是来和罗睺做个了断的,万万没想到他差一点被自己的善尸和恶尸了结。 鸿钧脑中嗡嗡作响,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一面是咄咄逼人的罗睺,一面是疯狂拉自己后腿的善尸和恶尸。 若不是鸿钧确定斩尸证道之法乃是自己根据造化玉碟独创的。 他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中了其他混沌魔神的奸计。 ——用尸来消磨自己的精神! 每次斩去一尸,他的情绪都会相应减少。以前他不在意这一点,但想到寄托了他大部分情绪的善尸和恶尸,鸿钧不得不在意起来。 善尸看似听话,但每一次帮忙都是只动嘴不动手。 恶尸更是从头到尾都只会和他作对,净给他添乱子。 这一次危机过后,他要重新推演斩尸证道之法。 尸可以斩,但是他绝不能把过多的情感寄托在尸之上。 就算要修太上忘情之道,也不能创造出这般聒噪的尸。 他才斩出了善尸和恶尸,都如此热闹,到时候再加一个本我,那是要尸对吵吗? 鸿钧一点都不想体验这种感受。 这时脑海中又传来善尸的声音,“本体,你来评评理,我和恶尸到底谁说得对?” 鸿钧额间青筋暴起,指尖凝出一团幽光,轻点眉心,压下脑海中的争吵声。 不管怎么样,速战速决。 五色毫光笼罩住鸿钧的身影,一道毁天灭地的气息缓缓释放,先天至宝的威压以鸿钧为中心缓缓释放。 ——宝物未认主之前能够自晦,静候有缘人,可一旦认主,宝物便不会隐藏自身的气息。若主人守不住法宝,那就代表主人无能,活该没有灵宝傍身。 一杆玄色长幡出现在鸿钧的掌心,祥云缭绕,金花乱坠,彩霞氤氲。 它跨越时间长河,静静彰显属于先天至宝的无上神威,造化无穷,玄妙无限。 太极图和诛仙四剑似有所感,嗡嗡作响,玄色长幡也给面子的震动起来。 这件先天至宝被一股看不见的线联系起来,虽然这根线若隐若现,还被天道压制,但它毕竟是存在的。 罗睺在这杆长幡出现后,难得陷入沉默。 鸿钧他何德何能,竟能拿到盘古开天斧所化的太极图和盘古幡。 罗睺转念一想,盘古开天斧化成的四件先天至宝,除了混沌钟在太阳星的足金乌身上,其他的都在他们这群混沌魔神手上。 而身为盘古元神所化的清,只有一件后天功德至宝撑场面。 突然觉得天道也没那么偏心! 罗睺随手一召,诛仙剑飞入掌心,他轻轻摩挲着诛仙剑,正认真思考,他要不要去做掉那只足金乌? 他隐约记得那只足金乌好像叫太一。 罗睺虽然没有鸿钧的掐算天赋,找不到还未认主的先天至宝,但他可以干掉先天至宝的主人。 这样,先天至宝不就成了无主之物了吗? 天地为之一静,空气都紧张起来。 无数杀机隐藏在表面的平静之下。 恶尸好不容易挣脱本体的控制,怒道:“鸿钧,你就只会拿我出气,有本事去干掉罗睺?” 善尸也应和道:“本体,我不说话了,你别压制我的意识。” 他还想看本体和罗睺大战百回合,怎么能被压制住神识?! 鸿钧再次压下脑海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善尸和恶尸,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改良斩尸证道之法。 不过再此之前,要先度过眼前的危机。 鸿钧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他今天就算留不住罗睺,也要让罗睺没有精力去搅风搅雨。 罗睺敏锐地察觉到鸿钧眼中的杀意,他直直盯着鸿钧,瞳孔幽深,似有无数漩涡在旋转,摄人心魂。 诛仙四剑朝天而指,剑气纵横交错,满天红光骤起,妖冶夺目。 这四柄剑像是浸泡在血液一样,浓郁至极的血雾弥漫开来,真不知道是饮了多少生灵的鲜血才会到此地步。 鸿钧抬手,太极图阴阳二气旋转,为一座白玉金桥,金光璀璨,神威凛凛。 白玉金桥的另一头缓缓延伸虚空,似乎连接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桥的这一头狠狠敲在诛仙四剑上,爆发出金玉相击之声,丝丝火花乍现,玄妙之音不绝于耳。 有天道之威的加持,太极图如虎添翼,强势逼人,诛仙四剑隐隐落于下风。 罗睺此时没有在意诛仙四剑落于下风,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太极图。 ——鸿钧动用了太极图。 没有太极图的阻拦,以罗睺的实力,天地之间任他逍遥。 他要不要现在就走? 罗睺眼眸微垂,看不清神色,半晌,他抬眸,眼中尽是坚定。 没有弄清鸿钧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行踪之前,他还不能走。 眼看着诛仙四剑落尽下风,罗睺狠下心,逼出一丝本源之力。 只见一缕混沌杀戮之气分为四份,分别涌入诛仙四剑之中。 本来处于颓势的诛仙四剑纷纷爆发出更强的气势,铮铮怒鸣,剑气四溢。 鸿钧撤掉太极图后,诛仙四剑的威压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杀气浓郁成实质,在洪荒大地上肆虐。 红光冲霄而起,无数星辰被斩落,激起尘埃万丈。 “又来了……”经历过诛仙四剑的生灵纷纷四下逃散,生怕又有一道神出鬼没的剑光倏然划过自己的身体。 在这些逃窜的生灵之中,最醒目的便是立于高空的两个金光闪闪的身影。 只见这两人周身笼罩在太阳真火之中,面容如出一辙的俊美,金眸神采奕奕。 一个气质偏向强势,一个气质偏向温和。 这二人正是来洪荒游历的帝俊与太一。 混沌钟似乎察觉到其他个先天至宝的存在,发出一声古老悠长的轻鸣声。 钟身外镌刻的日月星辰、地火风水流转,钟内隐隐有洪荒山川、诸界万族一一浮现,似乎整个洪荒都被拓印在混沌钟上。 锵地一声,钟鸣声穿过九重天,荡起层层空间涟漪,仿佛要震动十天。 这一瞬间,每一层空间涟漪都化为一个小天地,小天地内的空间完全被搅碎。 正在逃窜的生灵万万没想到,自己没被绝世利剑的剑气截杀,却被一阵钟声激得气血翻涌,几乎丧失了行动力。 部分倒霉的生灵直接跌入小天地内,被无数空间漩涡卷成血雾。 只有天地间的一抹血腥之气证明他们存在的痕迹。 哀嚎遍野。 太一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解释道:“哥哥,刚刚混沌钟摆脱我的控制,发出这一道攻击。” 帝俊了解自家弟弟的实力,饶是他亲哥滤镜拉满了,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弟弟太一还没能彻底炼化混沌钟,根本发挥不出混沌钟的全部实力。 不过帝俊始终相信,他弟弟一定会成为洪荒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想到那些未知的隐世大能,清等人,帝俊不甘不愿地添上“之一”二字。 “太一,刚刚混沌钟的暴动有没有影响到你?不然的话,我们也回去吧?洪荒大陆隐藏的大能实在太多。”帝俊的声音凝重起来。 之前他携带羲和、嫦仪来洪荒大陆游历,刚刚踏入洪荒西部地界,迎面斩来一道杀伐剑气。 那剑气洞穿诸天万界,撕裂洪荒大地,山河破碎,日月黯淡,无数星辰被劈落。 杀机凛然,其势滔天。 饶是先天灵宝河图洛书也无法挡住这一道剑光,还是太一以精血催动混沌钟,反弹诛仙四剑的剑气,这才堪堪护住在场四人。 这道剑光将刻入他的灵魂深处,永生不敢忘怀。 ——告诉他,弱者如蝼蚁一般,连强者的随手一击都挡不住。 *** 太一安抚住混沌钟,回道:“哥哥,你不用担心。混沌钟仍在我的控制之下。” 太一略一沉吟,继续道:“我现在不想回太阳星。” 他想去见识一番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他有预感,这场大战足以记入洪荒史册。 面对帝俊不赞同的目光,太一有些迟疑,后退一步,道:“哥哥,之前的那场战争是在五庄观发生的,不如我们去见识一下那人的实力。” 帝俊皱眉,实在不愿意唯一的弟弟涉险,可太一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而是独当一面的洪荒大能。 他不可能因为担心危险就扼杀弟弟变强的意愿。 太一握住一口鎏金色的混沌钟,神色郑重道:“哥哥,纵使我有意逃避,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说完太一轻点混沌钟,钟声清越,里面蕴含着他对道的感悟。 正在逃跑的生灵缓缓顿住脚步,如痴如醉地倾听这场道的洗礼,眼中满是对大道的渴望,求道之心越发坚定。 这一刻,哪怕面临着被诛仙剑气拦腰截断的下场,都无法让他们脱离这场道的盛宴。 朝闻道,夕死足矣! 帝俊眼角瞥了一眼沉迷悟道的生灵,不禁感慨自家弟弟的纯善。 ——竟然会因为混沌钟失控而去补偿那些生灵。 帝俊意识到弟弟的话是什么意思后,不禁皱眉道:“太一,莫非你之前感受到的不详预感,就来自那个人。” 帝俊之前用河图洛书算过与清对战之人的信息,可结果不是天机混沌就是直接被反噬。 以他的根脚和推演之能都无法掐算出那人的信息,只怕诛仙四剑的主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洪荒大陆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帝俊罕见地纠结起来,他真的要走族争霸洪荒之路吗? 到时候会不会连累到太一? 在帝俊思考时,耳畔传来太一清朗的声音,“哥,我们先去五庄观看一眼情况,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完,太一眼中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浑身太阳真火燎绕,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辉。 帝俊扛不住弟弟的请求,终是答应下来。 两人施展纵地金光,化虹而去。 *** 另一边,当罗睺逼出一丝本源之力后,隐隐注意到他和鸿钧之间存在一缕淡如游丝的联系。 那一丝联系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但它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而这联系来自于最本质的本源之力,纵使微弱,却决不可能消除。 所以—— 他和鸿钧之间怎么会存在本源之间的联系?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的本源在鸿钧身上! 罗睺握紧诛仙剑,指节隐隐泛白,厉声问道:“鸿钧,你怎会有我的本源之力?” 罗睺眼眸一闪,似乎想到什么。 ——开天大劫。 唯有开天大劫,他才给了鸿钧接近他的机会。 也只有这个时候,鸿钧才能够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取走他的本源之力。 罗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道:“鸿钧,你又是如何保存我的本源之力的?” 作为混沌杀戮之道的化身,他的本源之力很难保存,通常会化作杀戮之气,散逸在空中,引得无数生灵被杀戮蒙蔽大脑,陷入杀戮的狂欢之中。 而现在鸿钧竟然有能力保存他的本源之力,这一点,如何不让罗睺心惊。 鸿钧不答,回应罗睺的是一道凌厉至极的破空斩。 罗睺五指合拢,一拳挥出。 轰隆一声—— 两者发生惊天碰撞,层层气浪翻涌,灵力扭曲,空间破碎。 万物全部湮灭! 罗睺后退一步,这才化解翻涌而来的气浪。 他知道鸿钧完全是凭借本源之间的共振,才找到他的行踪。 不过暴露的底牌将不再是底牌,反而会成为他捅向鸿钧的一把刀。 ——这可是一把双刃剑,鸿钧能凭借本源共振找到他,他又如何不能凭借这一点找到鸿钧的下落。 鸿钧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握住盘古幡的骨节隐隐泛白。 这本是他对付罗睺的杀手锏,为此他特意避开了罗睺与善尸的直接接触。 只是没想到罗睺竟会如此狠绝,明明自身本源暴动,仍不惜动用本源之力。 既然他今后无法掌控罗睺的行踪,把罗睺留在外面不过是养虎为患,倒不如付出一些代价彻底铲除这一后患。 恰好罗睺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诛仙四剑和盘古幡激烈碰撞。 在这一瞬间红光与玄光交缠,神光璀璨,照亮整个苍穹,爆发出的气流更是引得天崩地裂,日月将倾。 哧—— 恐怖至极的声响传彻十天。 罗睺凤眸神光湛湛,射出两道红芒,天地未开前最原始的杀戮之意弥漫开来,誓要屠戮众生。 鸿钧直面这股最本质的杀戮之意,仿佛身躯都要被这股杀戮之意划开撕裂。 鸿钧感慨万千,罗睺不愧是混沌时期最强大的混沌魔神之一,他对杀戮法则的理解已经走到极致,贴合大道之痕。 饶是鸿钧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玄妙无穷的造化法则自他指尖倾泻,如光幕般铺天盖地扩散,大道之音缓缓流淌。 这是造化法则与杀戮法则的较量,也是道祖与魔祖之间的较量。 布满生机的造化之力演绎出一个世界,生机盎然,杀戮之意进化成毁灭之力,一片死寂。 鸿钧与罗睺的道代表两个极端,一为创造,一位毁灭。 他们正是天道与魔道的代言人,也是天地初开第一次量劫真正的主角。 虚假的量劫——龙凤之争。 真正的量劫——道魔之争。 造化法则与杀戮法则互相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声,此方天地近乎崩塌。 造化玉碟倏地划破长空,如月华般动人的白光散落一地,镇住欲四处散溢的地气,地脉重新凝聚出来,灵力波动回归正常。 堪堪稳住动荡不安的西方地界。 弄出这般动静的两人仍一动不动,仿佛自远古时期便已伫立于此,有种让天地为之动荡的气机散发出来,蛮荒而古老。 突然,他们动了。 诛仙四剑斩出惊天一剑,剑气杀机凛然,震慑苍穹,让芸芸众生都要为之惶恐。 盘古幡傲然矗立,周身笼罩着开辟天地寰宇、粉碎诸天万界的霸气! 天地间,有谁敢与之争锋?! 幡面轻轻一摇,都天杀伐之气四射而出,无尽空间被强势破开,恐怖的威压笼罩住罗睺! 42 弑神枪 和死对头血肉相融?呕!…… 面对他的死对头鸿钧, 罗睺丝毫不敢大意。 锵—— 盘古幡如摧枯拉朽般撕裂时空,不到一刹那,无数道可怕无比的幡刃朝罗睺斩了过来。 诛仙四剑共振, 发出煌煌剑光,那剑光通天彻地,仿佛要劈天裂地。 剑光与幡刃削击, 转瞬间两者交手数十招, 掀起惊涛骇浪。 ——盘古幡和诛仙四剑都是主杀伐的先天至宝,两者互不相让。 在罗睺和鸿钧的全力支持下,诛仙四剑和盘古幡爆发出最强的一击。 不仅有激荡的攻击之刃,更有无穷无尽的大道之印互相碰撞。 时间长河被切断,空间碎片翻飞,高山夷为平地,平地又化为丘陵,一息之内, 方圆数万里的地形发生数个变化。 可诛仙四剑的杀伐剑气和盘古幡的幡刃互相抵消, 陷入僵持状态, 谁也奈何不了谁。 罗睺毕竟遭受过重创, 几道诛仙剑气刚开始还有弑神斩天之威。 剑气冲霄,红光四起,但很快剑势疲弱下去,隐隐有些……后继不足? 鸿钧敏锐地察觉到罗睺的状况, 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趁他病要他命! 鸿钧手指轻勾,控制着盘古幡向前斩去。 玄色的幡刃粉碎空间, 破开混沌,以开辟天地寰宇之威,截住诛仙剑的剑气, 怒斩而下。 只听得轰隆一声,诛仙剑气尽数湮灭。 鸿钧不愿意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盘古幡脱手而出,化为雷霆霹雳,如贯日长虹,爆发出撕裂鸿蒙宇宙的无上威能,霍然斩向罗睺。 ——要是被盘古幡击伤,饶是混沌魔神的道体也吃不消。 可这时候,罗睺表情惬意,黑衣猎猎鼓舞,嘴角还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似乎根本不为眼前的困境担忧。 哪怕是危在旦夕,他也不慌不乱。 鸿钧眉头一皱,罗睺的表现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混沌魔神就没有一个看淡生死的,罗睺现在如此淡定,只有一个可能—— 他知道自己不会出事! 鸿钧右眼狂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 灵光一闪,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忽视了—— 地下! 危机就来自地下! 鸿钧撕裂虚空,身形飘摇,凌空而上。 这时,一道黑光从地底钻出,无视空间距离,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闪电般袭向鸿钧。 阴森的凶煞戾气扑面而来,这煞气让鸿钧心里不适,比起诛仙四剑纯粹由杀戮化成的煞气,这股煞气的来源更加复杂,造成的杀伤力也更大。 鸿钧似有所悟。 洪荒能有如此大的煞气,而且能带给他如此危机感的,也唯有—— 弑神枪。 弑神枪乃混沌青莲的根茎所化,承载了混沌无数岁月凝聚而成的煞气,阴邪暴虐,狠毒至极! 虽然它只是一件极品先天灵宝,但其攻击力丝毫不逊色于先天至宝。 此宝最厉害的一点是—— 它能够破除混元大罗金仙的道体防御,一旦煞气入体,极难消除。 眼看着自己即将被弑神枪洞穿,鸿钧不敢耽误,赶紧祭出太极图。 阵图一展,由开天辟地以来最纯粹的太阳之力与太阴之力凝聚而成的黑白二气如游鱼般盘旋在一起,化作一个傲然立于天地之间的阴阳太极图案。 神光璀璨,威压寰宇。 罗睺见太极图大发神威,脸上的笑意却越发轻柔,指尖点了点灭世黑莲的花瓣,饶有兴致道:“鸿钧,你可知道弑神枪的天赋法则是什么?” 话音刚落,弑神枪回到罗睺的掌心,只见它通体漆黑如墨,毫无光泽,唯有枪头上残留一丝灰色的鲜血。 那丝鲜血蕴含着无穷的造化之力,只这么就一丝,满目疮痍的地界又开始重现生机。 罗睺正欲收起死对头的鲜血。 ——虽然鲜血没有精血好用,但也聊胜于无。 这时,一道足以消融一切的白光倏然而至,罗睺冲跃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这道攻击。 “鸿钧,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罗睺凌空而立,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黑发如海藻般随风飞扬,说不出的轻狂傲慢。 他手持弑神枪,居高临下地看着鸿钧。 鸿钧的身形掩映在太极图里,流光溢彩的紫衣黯淡下来,衣袖处留有一道裂痕,丝丝灰色的鲜血溢出。 正是被弑神枪(刺)穿而来。 ——鸿钧身上的每一个配饰都颇为不凡,这一件紫色道袍看似普通,实为一件先天灵宝,防御力惊人。 可弑神枪的枪刃刚一划过,这件先天灵宝就如破布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撕裂。 可见弑神枪的锋利无匹! * 站在罗睺这个位置,看不太清楚鸿钧的神色,但想必他的心情一定相当不愉快。 只要鸿钧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鸿钧用造化之力缠绕着伤口,慢条斯理道:“大道赋予弑神枪的法则是出之必中,对吧?” 他和弑神枪明明相隔很远,但在他祭出太极图的那一瞬间,弑神枪凭空突破太极图的防御,狠狠朝他刺来。 若非他反应迅速,可能就不只是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小伤口,而是整个腰子都被捅穿。 鸿钧幽幽一叹,罗睺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折腾他。 听到这,罗睺笑了,眼尾微微上挑,晕染出无边春意,赞道:“不愧是鸿钧,眼光够毒辣,一眼便看出弑神枪蕴含的法则。” 弑神枪无视空间距离,而且出之必见血。 似乎想到什么,罗睺收敛笑意,有些遗憾道:“可惜了,鸿钧,若是你的修为再低一点,可能你的元神会被弑神枪的杀戮戾气吞噬殆尽,徒留一个受我驱使的躯壳。” 要是能拿到鸿钧的躯壳,他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绝对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鸿钧恍若未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用造化之力缠住伤口。 ——或许无法使伤口愈合,但是鲜血也不会滴落出来。 闻到那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罗睺笑了,轻声道:“鸿钧,你不过是白费力气。” 若不除掉那丝煞气,饶是鸿钧法力通天,也别想让伤口愈合。 混沌魔神的自愈力何等强悍,只不过伤口刚被愈合就立刻被煞气重新撕裂。 周而复始,宛如凌迟。 这滋味,鸿钧可要好好尝尝! 鸿钧察觉到罗睺的幸灾乐祸,眼神冷如寒霜,盘古幡轻轻一晃,浩瀚无际的气息肆无忌惮地碾压过去。 罗睺不慌不忙地抽出诛仙剑,剑气四射而出,纵横决荡,劈出道道幽深的狭沟。 两把绝世神兵的碰撞,恐怖无比,相接的空间瞬间化作了齑粉。 罗睺修长的手指微翘,笑容勾魂,道:“这把弑神枪可是我专门为你留着的。” 他一直用西方的血煞之气滋养弑神枪,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用弑神枪将鸿钧斩于枪下。 鸿钧嗤笑一声:“所以这就是你阴沟里翻船的原因?” 说完,他放开手臂上缠绕的造化之力。 造化之力伴着长风,飘飘而荡,玄妙的法则之力抚过饱受摧残的灵根,数不清正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灵根重现生机。 罗睺脸色一沉,他现在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在三清和那株先天葫芦藤面前翻车。 当时若不是太过托大,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也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鸿钧可真不愧是他的死对头,踩痛脚,一踩一个准。 眼见着弑神枪再次攻来,鸿钧眼皮一掀,不疾不徐道:“罗睺,我不过是提了一句事实,你都无法接受。” “那你还能接受什么?” 话音未落,鸿钧握住盘古幡向他狠狠劈去,一股颠倒众生的伟力倾泻而出。 以盘古幡为中心,无数空间寸寸破碎,化作混沌鸿蒙,恐怖的余威席卷了方圆数百万里。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支离破碎,化为虚无。 地火风水重演,而作为盘古幡的主要攻击目标,那柄漆黑无光的长枪也不得不停下攻击的脚步,和盘古幡形成对峙之势。 凶戾煞气被卷入空间之中,空间如镜子般被打碎重组。 什么都破碎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鸿钧仍没有停手,被煞气污染的鲜血被一缕一缕抽出,凝成一根根细针。 细针灰蒙蒙的,造化之力与杀伐之力交织,无上法则萦绕。 突然,细针从指尖四射而出,如暴雨梨花,狠狠射向罗睺。 罗睺闪躲不及,被蕴含着煞气的血针扎个正着。 他作为混沌杀戮之气所化的混沌魔神,丝毫不惧怕弑神枪里的煞气。 但这丝鲜血中包含的近乎于道的造化之力,对他来说,却是最强大的毒药,甚至会消磨他对杀戮之道的认识。 罗睺正欲逼出这几根血针,却发现这些血针已经融入他的骨血。 和死对头血肉相融?! 罗睺握住弑神枪的手微微颤抖,露出欲吐不吐的表情! 他被恶心坏了! 善尸见罗睺落入下风,这才忍不住在识海中疯狂大叫:“本体,你快用那株葫芦藤炼制的破魔丹。” 不愧是本体,即使受伤再重,也能翻盘。 恶尸冷哼一声:“一株先天葫芦藤炼制的丹药,如何能吞噬混沌时期所产生的煞气?” 他承认那株葫芦藤的毒丹之道很特殊,但那枚破魔丹能够吞噬洪荒时期产生的煞气已经相当不错了。 想要吞噬混沌时期产生的煞气,仅凭破魔丹还远远不够! 善尸撇嘴:“恶尸,不要用你的能力来衡量别人,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这枚破魔丹既然可以污染罗睺的本源,如何不能吸收掉混沌时期产生的煞气?” 这一句话镇住恶尸,也惊醒鸿钧。 破魔丹既然可以污染罗睺的本源之力,如何不能吸收这丝来自混沌的煞气? 鸿钧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指尖轻点,一颗漆黑如墨的丹药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当丹药出现在他掌心时,鸿钧明显感受到体内阴冷森寒的煞气顺着肌肤纹理被一丝一缕地吸收。 破魔丹的颜色越发深邃。 鸿钧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心想,下一次,他会带一些先天灵根,让那株葫芦藤……,苏檀给他炼制一炉毒丹。 这一刻,苏檀凭借自己的毒丹之道,终于被鸿钧放入眼里。 和鸿钧的心情畅怀不同,罗睺明显感受到本源之力在暴动,他猛地抬头,只见一枚漆黑如墨的丹药静静地浮在鸿钧掌心。 罗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咬牙切齿道:“先天葫芦藤炼制的毒丹?!” 罗睺发誓,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直接抹杀掉那株葫芦藤,以至于让她炼制出足以威胁到自己的毒丹。 更可气的是,他的仇人们全都联手了。 他迟早有一天要将苏檀挫骨扬灰,诛杀鸿钧,毁灭洪荒。 重新证得混元大罗金仙道果! *** 远在昆仑山的苏檀打了个喷嚏,若有所思道,“又是罗睺想要杀我。” 她都已经是太乙金仙巅峰的修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打喷嚏?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惦记她的小命。 除了罗睺,不做他想。 可她又打不过罗睺,最大的靠山捆起来都不是罗睺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有无视罗睺,或者暗戳戳下黑手。 想到这,苏檀把这件事放于脑后,继续给二师伯苗圃里的先天灵根讲道。 身旁的通天有些无聊,道:“苏檀,你都给先天灵根讲了那么多天的道,不会嫌烦吗?” 我听你讲道都听烦了。 苏檀无奈一笑,道:“师父,我讲的是玄仙境界的道,你听起来当然会无聊。” 三清可是拥有洪荒世界最顶尖的根脚,一化形就是金仙巅峰。 师父来听她讲玄仙之道,堪比博士生听幼儿园的数学课,肯定会感到无趣。 通天看了苏檀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苏檀想接着讲道,却也没办法无视通天,只能问道:“师父,有什么事吗?” 通天挤眉弄眼:“苏檀,我看你一直听二哥讲道,我还以为你比较赞同二哥的看法。” 苏檀眼神有些懵,赞成二师伯的看法,赞成他的什么看法? “就是二哥的唯根脚论!”通天忍不住补充道。 43 生机之花 先天灵根多到可以批发…… 唯根脚论?! 不得不说, 她师父总结得不错。 苏檀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道:“师父,我其实不挑的。” 通天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檀,眼中尽是了然。 好像在说, 我已经把你看透了, 不必说谎。 苏檀见此也不装了, 暗想,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俗人。 若是以后她收徒, 她也想收根脚不凡, 天资纵横的弟子,至少她的亲传弟子一定要天纵奇才。 ——因为那事关她的面子。 试想一下, 若你带出去一溜根脚不凡的弟子。 金光闪闪又修为高深。 那简直就是倍有面子! 谁会不喜欢天资出众又悟性极佳的弟子呢? 这玩意儿就像是集邮, 会上瘾的。 ——要不说, 穿越洪荒后,都争着抢着想要收孔宣为徒,还不是看中了他圣人之下第一人的称号。 投资孔宣, 稳赚不赔。 思及此, 苏檀摸了摸下巴, 暗想,她要不要想办法把孔宣拐入截教? 漂亮骄傲又天资出众的大孔雀,谁会不喜欢呢? 孔宣将来绝对会成为截教的金字招牌, 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孔宣与凤族之间门的关系。 他作为元风之子, 若是非要承担凤族屠戮洪荒造成的业力, 会不会让本就不胜充裕的截教气运雪上加霜? 通天见苏檀陷入沉思, 也不打扰她。 他随手一挥,几滴蕴含生机的灵露蒸腾为雾,飘飘摇摇, 随风洒落。 这些灵露乃是上清通天用生机法则凝聚而成,极为适合先天灵根的生长。 灵根们争先恐后地吸收这丝灵雾,有生机之力的滋养,越发清灵明秀,通透欲滴。 过了一会儿,先天灵根周身荡起一层灵韵,枝叶招展之间门,蕴含丝丝缕缕生机的庞大灵气释放出来。 青光满天,璀璨夺目,尤为喜人。 通天长袖一挥,萦绕在他周围的灵气尽数折返,又回到灵根体内! 在通天步入大罗金仙境界后,体内自成平衡,灵气完全可以自产自足。 也就是说,只要不经历大战,他一般不需要从外界汲取灵气。 如若不然,一位大罗金仙放开了吸收灵气,足以吸干方圆数万里的灵气。 一个大罗金仙不要紧,无数大罗金仙放开了吸收灵气,任是洪荒世界的灵气再多,也不够他们消耗。 见这些灵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生命法则,通天暗暗点头,转念一想,可惜了,苏檀未化形时,他才太乙金仙修为,远不到领悟法则的地步,不然定要用法则之力来蕴养苏檀。 ——养徒弟要从未化形时抓起。 通天觉得很赞,并表示他将来一定是位超级受人爱戴的好老师。 这时,耳畔传来苏檀迟疑的声音,“师父,你这算不算拔苗助长?” 原谅苏檀,她还没有步入大罗金仙,对法则不甚了解。 不过她不了解法则,但是她了解灵根啊! 同为先天灵根,苏檀可以感知到这些灵根的情绪。 他们之所以释放出那么多蕴含生机之力的灵气,真不是因为想感激通天,而是因为这些灵根被蕴含法则之力的灵雾撑着了。 还未化形的先天灵根如何能消化掉那丝法则之力? 若非通天传给这些灵根的法则只有微不可察的一丝,可能绝大多数的灵根都要当场成为太清老子的炼丹材料。 有些东西可不是他们想吸收就能吸收的。 唯有想办法将其释放出来。 可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把蕴含法则之力的灵气释放出来,这些灵气又原路返回。 ——又被撑住了! 看到这些灵根的惨象,苏檀暗自庆幸,幸好她遇到上清通天时,他只有太乙金仙修为,无法动用法则之力。 不然的话,这些灵根的现在可能就是她的过去! 思及此,苏檀也不再犹豫,上清神功疯狂运转,一股奇妙的波动以苏檀为中心向四处散去。 灵根身上过多的灵气顺着这股波动被牵引出来,形成一个浅绿色的光球,道蕴流转,宛如实质。 苏檀盘腿而坐,丝丝缕缕的灵气涌入她的体内,消失在奇经八脉之中。 这是最基础的修炼法则。 只要是生出灵智的洪荒生灵都会这一修炼之法,而且无论多么高深的功法都是由此演变而来。 比如上清神功、玉清神功和太清神功。 ——作为三清首徒,二师伯和大师伯都对她倾囊相授,所以苏檀对玉清神功和太清神功也相当熟悉。 无数蕴含着草木清香的灵力游走奇经八脉,而后缓缓注入丹田和识海。 在苏檀的识海中,一株葫芦藤伫立在最中央,藤叶招展,霞光万道,无数灵光蒸腾而上,鎏金色的符文在葫芦藤周身流转。 有三清不计成本的灵丹供应,苏檀识海内的这株葫芦藤虚影终于重焕生机。 仔细观察,藤蔓上长出两枚晶莹剔透的叶片,小巧玲珑,氤氲着一层清光,似有烟雾缭绕,说不出的神秘。 * 通天见苏檀把蕴含生机法则的灵力全部牵引出来,这些先天灵根不仅没有萎靡不振,反而越发神采奕奕。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的确拔苗助长了! 通天面色有些古怪,这些灵根太过脆弱,不过几滴蕴含生机法则的灵露,他们都无法吸收。 通天转念一想,这些灵根的根脚不错,都为先天所出,但到底比不过先天极品灵根所化的苏檀。 要知道,他可是在苏檀未化形就进行剑道教学,并且喂给苏檀无数天材地宝和他大哥炼制的丹药。 但凡他徒弟承受能力弱一点,早就爆体而亡。 而苏檀除了有些灰头土脸,什么事都没有,照样活蹦乱跳,精力充沛。 这一刻,通天终于意识到有一个根脚高的徒弟的好处了。 那就是体魄坚不可摧,生命力足够顽强,不会因为一点疏忽就本源暴动,乃至身死道消。 所以,通天半点不担心苏檀出事,反而怕那点生机之力不够苏檀吸收。 通天大手一挥,三朵生机之花在虚空中摇曳而生,尽情招摇。 整个苗圃都安静下来,无数灵根挺直了茎蔓,不愿意错过这场盛宴,死死“盯着”这三朵生命之花。 只听到柔和悦耳的声音,生机之花徐徐绽放,花瓣一片一片舒展开来,绚丽至极,美到近乎虚幻。 这一瞬间门,神光满天,生机法则缭绕,惊起昆仑山万古不变的冷寂。 可惜,花开之时,也是生机之花的凋落之际。 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花瓣飘落,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轻飘飘地落在苏檀身上。 苏檀被满天花瓣包围,白衣翩跹,像是从无尽花海中诞生的神灵,通透无垢,不染纤尘。 过了不久,花瓣片片破碎,化为最纯粹的生机之气,在苏檀周身流转。 苏檀神色舒缓,陷入更深层次的悟道境界,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她。 通天见苏檀无碍,这才从神识中取出一把剑。 这把剑通体苍翠,清凌凌的,自带一股锋利古朴的韵味,宛如剑中王者,俯视众生。 美中不足的是剑刃上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正是这道裂痕,才让这把仙剑稍显黯淡,不复之前的耀眼夺目。 通天思绪纷扰,如怒海波涛般翻涌起来。 若非他修为不够,也不至于让青萍剑遭此重创。 通天手掌运起一团白光,贴近这丝裂纹…… * 苏檀吸收完蕴含生机法则的灵气,浑身为之一松。 这些灵气都是先天灵根过滤后的,没有一丝杂质,全部都是由最纯粹的生命气息组成,宛如置身于生命长河之中,让人飘飘欲仙,神魂颠倒。 若此时有人来斩杀她,定然一杀一个准。 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要不要继续让这些灵根帮她过滤灵气呢? 苏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面色变来变去,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显然陷入纠结之中。 好半晌,苏檀终于下定决心。 正当她准备和这些灵根“商量商量”时,便看见师父用一团白光修复青萍剑的裂纹。 等等,那团白光是—— 苏檀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阻止道:“师父,不要啊!” 在洪荒世界,受损的灵宝可以放入识海中,用法力蕴养,只不过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门和精力。 除了这个花费时间门比较长的方法,还有一些比较冷门的方法。 比如说用自身的功德气运来修复灵宝。 只要消耗的功德气运够多,即使灵宝受损再严重,也能顷刻间门恢复如初。 但这个方法,很少有人会用。 ——灵宝能有自己的功德气运重要吗? 灵宝什么时候都能有,但是功德气运一旦被消耗掉,很难再赚取回来。 通天听到苏檀的声音,回首一笑,秾丽的眉眼里满是张扬,反问道:“不要什么?” 苏檀欲言又止。 她很想劝师父不要消耗自身的气运来修复青萍剑,完全可以把青萍剑纳入识海中,用法力慢慢蕴养。 反正洪荒世界的时间门不值钱,有时候闭会儿关,数千年过去了。 但青萍剑的意义不一样,那可是净世青莲所化的极品先天灵宝之一。 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清原本是一家。 青萍剑可不仅仅只是上清通天目前唯一的先天灵宝那么简单,更是三清感情的象征,还是通天教主未来的立教之宝。 青萍剑绝对不容有失! 苏檀罕见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通天注意到苏檀面露纠结,略一思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将青萍剑重新纳入识海,笑道:“苏檀,为师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句话,苏檀出奇悲愤,死死攥紧拳头,连指甲渗进肉里都恍若未觉。 “为师自有分寸”这六个字不停地在苏檀脑海中盘旋,却根本说服不了苏檀。 上清通天有分寸,他有什么分寸? 有分寸的话,也不至于非要到洪荒西部游历。 现在好了,惹上魔祖罗睺这尊大敌,所有人都要龟缩在昆仑山避祸。 ——虽然大部分都是天道和她的锅。 都这种时刻了,师父竟然还用气运来修复青萍剑。 他难道不知道气运的重要性吗? 可以说,但凡气运强一丝,活下来的可能就要大一分。 天道能毫无顾忌地对她下手,还不是因为她没有足够的功德气运,但凡她功德气运够多,天道想要对她下手,也要掂量一二。 “师父,气运太过重要,我们先找其他方法修复青萍剑,现在不能动用气运修复青萍剑。” 说到最后一句,苏檀的声音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此刻,苗圃内安静得不可思议,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檀等了许久也未见回话,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她没控制好情绪,这才忍不住干涉师父的决定。 难不成因为自己以下犯上,师父生气了? 苏檀垂眸,克制住想偷偷瞟一眼师父脸色的冲动……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清越的笑声,豪爽真挚,让人听了情不自禁的欢喜。 苏檀神色放松下来,看来师父没有生气。 正当她准备把这件事含糊过去时,便听到通天如清泉漱石的声音,“好,为师听你的。那你去寻找一下修复青萍剑的方法。” 苏檀听到前一句,心中一喜,师父终于听劝了,不再一条路走到黑。 但当苏檀听到后一句时,脸色倏地煞白。 她没听错吧?师父竟然要她去寻找修复青萍剑的方法! 以她的炼器水平,就算花一个量劫的时间门,都不太可能修复一件极品先天灵宝。 苏檀抬眸,正欲回绝这个要求,就看见通天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长发束冠,黑袍鼓舞。 日光斜斜洒落在他脸上,分不清是日光照亮了他,还是他照亮了日光。 那张凌厉俊美的脸柔和下来,无端显出几分平时绝不会有的出尘风姿,如云开雨霁,仙人御风而来。 简直美颜暴击—— 苏檀血条已空。 好半晌,苏檀才反应过来,她刚刚似乎答应了什么条件。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吧? 苏檀抬头,正巧对上通天含笑的眸子,似在告诉她,没错,你答应帮我找修复青萍剑的方法。 苏檀不由唾弃自己,都看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有习惯师父和师伯的盛世美颜。 这不,又因为颜控属性出卖了自己。 苏檀幽幽一叹,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通天有些好笑,道:“苏檀,所有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利,你不必如此介怀。” 他和二哥早就知道苏檀有这个毛病了,还不是没有下狠手整治这一点。 苏檀瞟了通天一眼,没有正面回应他。 她师父怎么可能会懂女孩子纤细敏感的心思? 通天有些好笑,他徒弟永远都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有些莫名的坚持。 苏檀收回思绪,开始思考修复青萍剑的方法。 怎奈何,她在炼器一道实在没有天赋,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行性高的办法。 突然灵光一闪,苏檀脱口而出:“师父,可以不可以像炼器一样,用各种珍奇矿石来修复青萍剑?” 修仙里面,一旦法宝受损,就要用各种天材地宝修复。 没道理,洪荒世界不行啊?! 论天材地宝,当然是洪荒世界更加琳琅满目,可谓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洪荒孕育不出来的。 天塌地陷,都有女娲用五彩石补天。 通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当然清楚苏檀的炼器水平,本没有指望苏檀能找出可行性高的办法。 他不过是想给苏檀找点事做而已,省得她整天给这些先天灵根讲道。 ——这一苗圃的先天灵根都是大哥用来炼药的,每当多出一株灵根生出灵智,他就要到处翻山越岭找一株一模一样的灵根当赔偿。 苏檀给他增加了太多的工作量。 可一看到苏檀兴致勃勃的模样,通天实在说不出让她静养身体,不要插手二哥的苗圃这种话。 罢了,作为师父,他只能包容徒弟的小任性。 通天仰头望天,感觉自己真的承受了太多,解释道:“苏檀,先天灵宝是开天之前便已经存在的灵宝,若是用天材地宝进行炼制,会损伤到先天灵宝的大道灵韵。” 苏檀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先天灵宝不能进行后天炼制,那为什么女娲可以炼制五彩石补天? 非先天之物,如何能补天? 苏檀似乎想到什么,眼中异彩纷呈。 ——乾坤鼎。 她怎么就忘了可以让后天灵宝转化为先天灵宝的乾坤鼎呢? 怪不得,道祖鸿钧要把乾坤鼎借给女娲。 苏檀摸了摸下巴,心如明镜,看来之后发生的那些事都在道祖鸿钧的预料之内。 或者说—— 这些事本就是在他的安排下发生的。 苏檀心下一惊,陡然生出一丝紧迫感,不管怎样,她绝对不要坐以待毙。 不成功便成仁! 苏檀突然想到大师伯当年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话,“小事可改,大势不可逆。” 苏檀相信小事可改,但她可不相信大势不可逆这句话。 蝴蝶效应都那么强大,更别提她这么大一株先天葫芦藤。 她难道是摆在这好看的不成?! 当她成功活下去那天,洪荒世界就已经改变了。 不过稳妥起见,她还是从小事开始改起。 那么,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改变截教弟子的构成。 师父想怎么收徒就怎么收徒,但她一定要多收一些先天灵根。 别看二师伯苗圃中的先天灵根那么多,那是因为这里是昆仑山,乃天地灵脉汇聚之地。 而且现在正是天地初开不久,先天之气相当浓郁,昆仑山的先天灵根自然比较多。 但随着时间门的推移,先天之气越来越少,先天灵根也会难觅踪迹。 就如混沌时期,混沌灵根多如繁星。 可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混沌之气流失,现在想要看到一株混沌灵根,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苏檀才会给先天灵根讲道,多让一些先天灵根开启灵智,等他们化形后,就收入截教。 将来截教一定是天地间门独一份的。 ——先天灵根多到可以批发! 到时候,她就可以承包大师伯的炼丹材料了。 想到这,苏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通天一眼,眼中万千情绪翻涌。 师父,你怎么就不早点成圣,但凡你早点成圣,我也敢到处乱跑,多找一些稀有的先天灵根,为截教增添一些助力。 通天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苏檀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哀怨的眼神,没忍住道:“苏檀,大哥和二哥即将过来,你还是收敛一点吧!” 苏檀回过神,道:“大师伯和二师伯为什么会过来?” 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在苗圃给灵根讲道,有太多灵根生出灵智,以至于大师伯的炼丹材料不够了吗? 所以,他们是来找她的麻烦吗? 苏檀求救似的看着通天。 通天眼神有些飘忽,他该怎么说呢? 大哥和二哥之所以会来,应该是因为他刚刚搞出一个酷炫华丽的生机之花。 动静太大,硬是把正在炼丹的大哥和正在闭关调息的二哥惊动出来。 此时,通透碧绿的树叶摇动,飒飒作响,清光氤氲,垂下丝丝缕缕的道韵。 黄中李犹如碧玉雕琢而成,花瓣宛如莲花盛开,生气浓郁,美不胜收。 师徒俩都没心情欣赏这一幕,两人蔫哒哒地站在黄中李下,静候老子和元始的大驾。 *** 罗睺眉眼凝着无边煞气,脚踏十二品灭世黑莲,右手握着弑神枪,诛仙四剑悬浮在他四周。 源源不断的凶煞戾气漫出,又被破魔丹吸收,两者打起来擂台,就看是破魔丹先坚持不住,还是罗睺这边的煞气不足。 罗睺凤眸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发挥出诛仙剑阵的全部威力。 可是除了诛仙剑阵以外,其他的法宝都无法对鸿钧产生威胁。 罗睺修长的指节握紧弑神枪,试图策反鸿钧,“鸿钧,天道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为祂卖命。” 罗睺意识到他的语气略带质问,神色冷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鸿钧,洪荒不适合混沌魔神生存,天道迟早会铲除所有的混沌魔神,不如我们联手再创混沌。” 声音充满蛊惑,像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心脏最柔软处,让无数人沉醉其中,甘愿成为他掌中傀儡,为他生,为他死。 可这些人中明显不包括鸿钧。 鸿钧对洪荒没有感情,但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重新证道成圣。 而天道恰巧可以满足他的愿望,所以鸿钧不介意和天道合作。 但是—— 他为什么要和罗睺合作? 和罗睺合作有什么好处? 答案是—— 没有丝毫好处,只有无尽的麻烦。 而且两人的道迥然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然鸿钧没有一丝心动,但天道一听这话顿时炸了,再顾不得站在一旁看热闹,白光闪烁,天道之力骤然爆发。 造化玉碟气势汹汹,给了罗睺砸脸一击,这一击颇有元始怒砸通天的八分精髓,一看就知道天道没少窥屏。 罗睺眸中尽是阴毒狠厉,强大到可怕的气势爆发。 那一瞬间门,星辰摇摆,山河颤抖,芸芸众生都心生惧意。 这是洪荒最顶尖的存在,一眼望断万古仙穹,看尽玄妙变化! 诛仙剑锵然出鞘,满天红光骤起,妖冶诡异,剑气纵横交错,剑光如雨,激射而出。 诛仙剑与造化玉碟的碰撞,也是大道法则的碰撞。 层层道韵以二者为中心扩散,空间门翻涌,时间门倒转,世界变得光怪陆离,现在与过去的界限不再清晰。 地火风水重演,丝丝混沌之气闪现。 鸿钧见状,再度出手,盘古幡轻轻一挥,恐怖无边的威压让方圆数万里的空间门尽数破裂。 一些逃得不够快的洪荒生灵被卷入空间门之中,化为齑粉。 同时近乎于道的造化之力在转眼间门创造出无数小世界。 这里瞬间门成了鸿钧的主场! 罗睺压制住缓缓暴动的本源之力,不再留手,他很清楚这一场战斗,只能速战速决。 拖到最后,输得一定是他! 锵—— 清越的剑鸣声中,戮仙、陷仙、绝仙激射而出,和诛仙剑汇合后,化为四柄戾气冲天的杀剑横扫天地。 44 危机四伏 两位道友风采依旧 四柄绝世杀剑溢出无数道光辉璀璨的剑气, 直逼鸿钧面门。 鸿钧指尖一点太极图,黑白二色的游鱼流转,万点金花垂下, 霞光万道, 瑞彩千条。 霎时间, 诛仙四剑和太极图相撞, 数十朵金花被诛仙剑气削去。 这一击仿佛劈裂天地。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层层叠叠的空间被余波毁去, 如蛛网般的裂缝不断扩大, 恐怖至极。 罗睺黑衣鼓舞,纵声长啸, 四把绝世凶剑气息暴涨, 越发凶残。 溢出的杀伐剑意撕裂无数小世界,剑势高达数千丈,再次朝太极图横空怒斩! 宝物有灵。 太极图摇摇欲坠—— 鸿钧面色凝重起来, 咬破舌尖, 逼出一滴精血, 暗灰色的精血滴落在太极图上。 太极图发出万丈毫光,照耀诸天寰宇, 一座白玉金桥横贯八方之地, 连上天道神威, 威严磅礴, 让人不敢直视。 锵—— 山崩地裂,剑光破碎。 诛仙四剑和太极图都动用了最强的一击,像个两个大世界激烈相撞,乾坤颠倒,宇宙崩塌, 无尽时空长河错乱。 这是名副其实的硬撼,他和罗睺之间拼的就是一股精气神,谁坚持的久,活下来的就是谁。 罗睺撩起垂在脸颊的发丝,眼尾猩红,若有所指道:“鸿钧,我们确定要两败俱伤吗?不要到时候被人捡了便宜。” 鸿钧淡淡道:“罗睺,混沌魔神不是被你杀得差不多了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该担心这件事的不是他,而是罗睺。 罗睺当年疯狂绞杀残余的混沌魔神,拉满了混沌魔神的仇恨值。 可以说,只要罗睺还在,他就绝不会成为混沌魔神攻击的首要目标。 罗睺轻笑一声,道:“没办法,还有几个在开天大劫吓破胆了,只会逃跑,连和我正面相斗的勇气都没有。” 他又不擅长推演,如何能找到那些连面都不敢露的混沌魔神的下落? 鸿钧摩挲着手里的盘古幡,道:“罗睺,你我二人终究有一战。” 而我又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话音未落,鸿钧再次出手,盘古幡爆发出藐视一切的气势,朝罗睺劈去。 这一击横贯天地,宛如天罚降世,锐不可挡。 罗睺面色有些难看,瞳孔一片猩红,怒道:“好你个鸿钧。” 竟然不讲武德! 这明明是他这个魔头的特权! 手中的弑神枪毫不迟疑地往前一刺,一股无上的毁灭之意凝聚在枪头。 有神挡杀神,佛挡诛佛之势。 弑神枪与盘古幡轰然对碰,恐怖的杀伐之力爆发,铺天盖地而去,震慑寰宇,席卷诸天万界。 洪荒本土生灵承受不了这股杀伐之力,气血翻涌,神识错乱,差点当场拜倒下去。 在一处空间裂隙处,一位绿袍青年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这场大战。 玄妙莫测的空间之力在他周身流转,还夹杂着源源不断的生命气息。 绿袍青年表情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出手? 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是鸿钧和罗睺同归于尽,或者是两败俱伤。 可鸿钧和罗睺也不傻,两人断然不至于打到这种程度,让旁人捡漏。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罗睺现在本源受损。 如今正是除去罗睺的大好时机,若错过这个机会,有诛仙剑阵庇身的罗睺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洪荒世界从哪里可以找到四个和罗睺同阶的强者来破解诛仙剑阵? 要知道,之前罗睺单枪匹马击杀数个混沌魔神。 看似杀的不多,但活过开天大劫的混沌魔神总共不过两掌之数。 罗睺一人就杀了大半。 为了增强实力,他还抽出混沌魔神体内的混沌之气修炼,用混沌魔神的尸体蕴养他的杀伐灵宝。 可谓是把混沌魔神利用的干干净净。 这利用率,和盘古比也不遑多让。 绿袍青年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彻底沉下来,看向罗睺的眼神冰冷彻骨。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罗睺追杀他数千年,理由相当神奇,要把他做成一个盆栽。 ——想把他做成盆栽,他先把罗睺变成一团死气。 绿袍无风自动,丝丝缕缕的空间道蕴垂下,他喃喃道:“我是要袖手旁观,还是去帮鸿钧斩杀罗睺?” 虽是疑问语气,但绿袍青年心中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 * 在一处微小的芥子空间。 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束手而立,眼神古井无波,可他掩藏在袖中的手收紧,指甲掐入掌心。 可见灰袍老者内心的不平静。 眼看着,鸿钧和罗睺又一次打成平手,灰袍老者终于忍不住出声。 “鸿钧,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都无法把握。” 拥有造化玉碟和两大先天至宝的鸿钧竟然拿不下本源受损的罗睺。 对此,灰袍老者表示非常不满,并决定亲自出手。 一团乾坤之气在老者掌下凝聚,气息却内敛到极致,不漏丝毫端倪。 * 强击之后,虚空寸寸破碎,尘土飞扬,待一切平复后,只见鸿钧立于白玉金桥之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太极图黯淡了不少,原本耀眼的金花被削的干干净净,看上去格外凄凉,只剩两条首尾相连的黑白游鱼在空中盘旋不休。 鸿钧不好受,可罗睺更不好受。 罗睺眼中闪过一丝退意,他本源受创,拼持久战根本拼不过鸿钧。 而且两人战斗的波动过大,可能他的一些“老朋友”也闻声来了。 现在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想到这,罗睺准备虚晃一枪就跑。 不过,做戏要做全套。 “鸿钧,去死吧!” 罗睺黑袍猎猎鼓舞,说不出的肆意狷狂。 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四剑齐出,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挟着无上的威势朝鸿钧斩下。 不仅如此,弑神枪脱手而出,毫不犹豫地刺向鸿钧。 虽然罗睺和鸿钧之间相隔遥远,但弑神枪却在脱手那一刻就刺中太极图。 太极图溢出黑白二气,有无数玄妙的符文生成,在空中化为一道游鱼样式的光幕。 无上凶煞之气聚拢,一点一点侵蚀太极图的大道灵韵,黑白二色的游鱼停滞下来。 咔嚓—— 光幕破开一个小口,数道璀璨的剑气和枪芒从小口钻了过去,朝鸿钧攻去。 明明灭灭的神光映在鸿钧眼中,紫衣清绝,渊渟岳峙,一派仙人风姿。 他指尖凝出一团璀璨清光,清光四射而出,锋利无匹,神威浩荡,剑气和枪芒被全部击碎,化为丝丝凶煞之气。 太极图内的灵气再次变得浑浊起来。 置于鸿钧腰间的破魔丹微微一动,贪婪地吞噬这些凶煞之气,很快光幕内的煞气为之一空,只剩下玄妙莫测的造化之气。 越发清灵逼人。 鸿钧指尖轻点盘古幡,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按理说,他和罗睺就是在打持久战,端看谁先坚持不下去。 可现在罗睺的攻势如此之猛,他是想速战速决? 还是说,罗睺准备跑路了? 这时,恶尸在鸿钧识海中哈哈大笑,提醒道:“本体,罗睺要跑路了。” 他跟罗睺合作过一段时间,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俩在很多地方都无比相似,比如说要跑路之前,绝不会掉头就跑,而是先放大招,扰乱别人的攻击节奏。 听到这,善尸突然兴奋:“本体,你把我放出来,我可以帮你牵制住罗睺。” 他终于找到可以摆脱小黑屋的机会了。 罗睺,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千万不要那么早就领盒饭。 鸿钧揉了揉太阳穴,不去理会识海中的善尸和恶尸,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破魔丹收入随身空间。 没有破魔丹吸收煞气,这片独立空间逐渐出现丝丝缕缕的煞气,造化之气与煞气交织,两者处于两个极端,却又在某个方面相辅相成。 正如天道与魔道,既彼此对立,又在某一方面相辅相成。 太极图在诛仙四剑和弑神枪的攻击下艰难支撑,五色毫光越发黯淡,强悍的白玉金桥出现星星点点的裂纹。 ——太极图快坚持不下去了。 对此鸿钧倒也不意外,作为攻防一体的先天至宝,太极图是扛不住两件主杀伐至宝的联手轰炸的。 眼看着太极图的防御即将被攻破,鸿钧运转法力,催动盘古幡和造化玉碟。 先天至宝和混沌灵宝散发出深不可测的威压,玄光与白光相交,说不出的融洽。 四五件世间罕有的至宝放出全部气势,宝光冲霄,天地动荡,震撼九重天。 这一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垂涎的目光投向这里。 明知正在交战的大能乃修为深不可测的绝世强者,他们依旧不能把目光移开。 万一,他俩同归于尽,那宝贝是不是有自己的份?! 这是无数生灵共同的想法。 无他,实在是先天灵宝太过稀少。 不少洪荒大能手里连一件最普通的先天灵宝都没有,只能耗费无数岁月温养后天灵宝。 但后天灵宝如何能比得上先天灵宝? 可如今的洪荒西部,直接出现了攻击力堪比先天至宝的弑神枪,以及三件先天至宝,甚至还有混沌灵宝现世。 试问,谁能够克制自己的贪欲? 罗睺冷笑一声,手掌凝出一团凶煞之气,滔天煞气顺着神念而去。 这丝煞气是他从弑神枪身上抽取的,没有太乙金仙的修为,会在瞬间被这丝煞气吞噬元神,只留下一具躯壳。 即使是太乙金仙之上的修为,想要化解这丝煞气只怕也要数万年之久! 罗睺察觉到接踵而来的神念尽数收回,整个战场上只有他和鸿钧。 ——看来神念的主人都出了事。 想到这,罗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冰寒彻骨,不见丝毫笑意。 这些人既然敢觊觎他的东西,那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一时间,整个洪荒哀鸿遍野,死气弥漫。 鸿钧倒是没有什么作为,因为他从不在意蝼蚁的想法。 * 万寿山。 五庄观里风景依旧秀美如画,一池灵湖雾霭朦胧,湖水烟波浩渺,水汽蒸腾而出,美如幻境。 湖边瑶花舒展,瑞草招摇,灵气氤氲,绿柳如烟,还有数目可观的先天灵根,端的是仙家福地。 一座精致的湖心亭通过桥梁矗立在灵湖中心,灵雾弥漫,仙气笼罩。 两位道人端坐在湖心亭之中,右侧的红衣道人眼露怜悯,道:“镇元子道友,真的没有办法消除这丝煞气吗?” 镇元子敛眸,俊美出尘的面孔上看不出情绪,道:“红云,我已经提醒过他们,不要去关注那两位的战斗,他们自己克制不住贪欲,当有此一劫。” 他和魔祖罗睺交手过,知道这是一个何等难缠的人物。 若非罗睺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用全部实力,可能他现在已经被抹去灵智,成为一个盆栽。 镇元子面色紧绷,提醒道:“红云,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五庄观,更不要去关注那两位的战斗。” 他有预感,这场大战即将迎来落幕的那一刻,就看最后关头,鹿死谁手。 想到万寿山内那些真灵泯灭,化为行尸走肉的“熟人”,镇元子由衷地希望,胜者会是那位紫衣道人。 突然,镇元子面色一白,吐出一口绿色的血液,浓郁的木灵气散开,无数生机流转。 红云站起身来,红衣鼓舞,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温和,担忧道:“镇元子道友,你的伤势——” 还未等红云说完,镇元子便安抚道:“红云,我的伤势没有大碍。” 他还能坚持住。 他必须用地书运转数万道防御阵法,决计不能停下。 ——这不过是在那两位的战斗余波之下守护五庄观要付出的代价。 红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顺了友人的意,道:“镇元子道友,你有什么需要的,千万不要对我客气,只管吩咐便是。” 说完,红云手掌贴近镇元子的背部,将一股如云朵般轻柔的力量注入他体内,修复镇元子的伤势。 * 这时,盘古幡和造化玉碟迎上弑神枪和诛仙四剑的攻势。 轰—— 恐怖的波动不断扩散,整个洪荒都在动荡,满天星河战栗,空间层层破碎。 仅一息之间,洪荒西部像是被压上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山,所有生灵尽数感到窒息,完全透不过气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身影从空间间隙中跌落下来。 一人身穿绿袍,容貌俊美,周身有空间之力流转,眸中绿光一闪而过。 另一人身着灰色道袍,容颜苍老,一双眼睛却亮若繁星,丝丝乾坤之气溢出。 罗睺脚踏十二品灭世黑莲,墨发狂舞,皮笑肉不笑道:“多年不见,杨眉道友和乾坤道友风采依旧。” 45 混沌灵根 鸿钧庄家通吃 昆仑山。 天际如火烧云一般, 被强大无匹的能量碰撞染得通红,妖冶诡异,气浪滔天。 大地震动, 群山颤抖, 远方传来的气势之强,威慑九天十地。 苏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问道:“师伯,罗睺这一次是不是死定了?” 她现在可是在洪荒东部的昆仑山, 在这都能感受到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的战斗余波,真不知道洪荒西部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最重要的是罗睺不是本源受损了吗?他究竟是怎么还能坚持到现在的? 难道混沌魔神都格外□□吗? 连续不断的能量波动, 弄得苏檀连讲道的心情都没有了, 恨不得天天扎小人, 诅咒罗睺原地暴毙。 老子端坐在一方青石上,放下掐算的手指,神色不明道:“难说,现在又有两个混沌魔神参战, 战局再一次升级。” 又有两个混沌魔神参战? 苏檀暗暗思忖这两个混沌魔神的身份。 是时辰道人, 杨眉大仙, 命运老祖, 还是其他混沌魔神? 这时候耳畔传来一道清冽如初雪的声音, “大哥,苏檀。” 苏檀抬眸望去,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飘然而至。 融金般的日光悠悠洒落,穿过斑驳的树影恰巧落在来人过于清隽的脸容上, 冷冽的眉眼柔和下来,显出几分温润出尘,如旷野琼树, 空谷幽兰。 美好得不似凡俗之人。 苏檀起身作揖一礼,“弟子见过二师伯。” 元始微微颔首,手指一点,一个蒲团凭空出现在老子身旁。 老子哑然失笑,他这个弟弟啊。 太过讲究了。 元始端坐于蒲团之上,问道:“通天去哪了?” 老子捋了捋长须,叹息道:“通天之前用神念关注洪荒西部的战局,被罗睺摆了一道。” 元始脸上划过一丝关切,浑然忘记自己出关是来找通天麻烦的。 老子端起一杯灵茶,呷了一口,不疾不徐道:“他没有大碍,通天吃过罗睺的亏,见势不对立即掐断神念。” 元始隐隐松了一口气,面色仍不太好,道:“通天去凑什么热闹!” 他体内的开天清气与罗睺的凶戾煞气不容啊! 但凡沾染上一点该怎么办? 听到这,苏檀也默默地点头,没错,她师父实在是不知所畏。 连罗睺和鸿钧的战斗都敢去关注。 知不知道这二位大佬一旦开打,最先死的绝对是无辜的旁观者。 “大哥,二哥,你们又在说我。”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通天刚过来就听见大哥和二哥在背后数落他。 通天出离悲愤了。 苏檀回眸一看,只见她师父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身高一米八,气场足有十米二。 声音更是中气十足,看样子师父没什么大碍! 老子眼皮一掀,淡定问道:“神念中沾染上的煞气清理干净没?” 通天脸色有些不好,道:“勉强压制下去了。” 苏檀垂眸,手指攥紧一截衣袖。 勉强压制下去? 也就是说师父还没有清理干净体内的煞气。 什么煞气竟让上清通天都束手无策? 苏檀沉思须臾,在脑海中疯狂翻找记忆。 这时元始也问道:“什么煞气如此厉害?” 上一次他们和罗睺战斗都或多或少沾染一些煞气,不过只花了一段时间就把这些煞气全部排出。 这次的煞气有何不同? 刚从神话故事中翻到答案,苏檀脱口而出:“师伯,这一次的煞气会不会和弑神枪有关?” 弑神枪汇聚了混沌世界最阴毒、最凶戾、最污浊的煞气,专损人元神。 除了弑神枪的煞气,她想不到还有什么煞气可以伤到上清通天。 毕竟罗睺是无差别攻击,他不可能动用自己珍贵的本源之力。 所以他用的应该是弑神枪上面缭绕的至阴至邪之气。 老子放下茶杯,微微颔首道:“应是如此。” 刚刚闭关而出的元始有些莫名,“弑神枪?罗睺的武器不是诛仙四剑吗?” 他怎么又有弑神枪了? 通天顿时支棱起来,不放过这个嘲讽二哥的大好时机,道:“二哥,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能专心闭关,结束闭关后也不第一时间复盘这场战争。” 说到后面,通天的语气略带敬佩。 这场大战不仅事关三清的未来,还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洪荒的局势,而他二哥却说闭关就闭关,真的半点也不关注这场战争的结果。 不愧是他目下无尘,从来不在意其他人的二哥。 元始额角青筋暴起,修长的手指蠢蠢欲动。 眼看着一场家庭大战即将爆发,老子转移话题道:“二弟,你先掐算一下这场大战的信息。” 话音刚落,老子握住茶杯的手猛地收紧,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元始轻轻点头,伸出手指掐算天机。 白衣疏淡,气息缥缈,如天际捉摸不定的一抹孤云。 元始这边没出问题,通天反而状况频出。 只见他笑作一团,手舞足蹈,宛如疯癫一般。 不仅如此,他还火上添油道:“二哥,你也有今天。” 天道在上,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被大哥数落了,二哥,你也好好尝尝被人说教的滋味。 通天完全没注意到,元始的面色越来越冷,握住玉如意的指节隐隐泛白,似乎很想把玉如意砸过去。 苏檀倒是注意到这一点,给通天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一些。 通天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苏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难道是伤势复发?” 说到最后一句,通天的声音猛地拔高,透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三道视线刷地集中到她身上。 一下子成为焦点的苏檀:……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元始和老子倒是回过味来了,淡定地收回视线。 一下子压力锐减大半的苏檀死死盯着通天。 只见他身着一袭滚着金边的黑色道袍,头戴白玉九云冠,束起的长发下是一张俊美且凌厉的脸容。 鬓如刀裁,眉如墨画,微微上挑的凤眼自带几分姝色,却又被他身上凛冽至极的剑意冲淡大半,显得锋利逼人。 这是一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的不可思议的脸。 但素来颜控的苏檀没有半点心情欣赏这张美人脸,只觉得自己的一腔好意全部喂了洪荒凶兽。 以后她要是再去提醒上清通天,她就从昆仑之巅跳下去,让寒风洗洗发热的脑子。 她师父就不值得人同情。 通天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苏檀,你究竟怎么了?” 他似乎是真心实意的疑惑,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苏檀俏脸含霜,咬牙道:“师父,我没事,我好得很。” 上清通天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苏檀发自内心的疑惑,以师父的眼力,他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而不被人打死的? 听到这话,通天把心收回肚子里,自顾自走到老子身边,席地而坐,问道:“大哥,还有灵茶吗?” 通天一般不喝茶,老子也只准备了他和元始的份。 但—— 他也不好厚此薄彼。 老子放下茶杯,道:“我再给你沏一盏茶。” 通天得寸进尺道:“沏两盏,不要忘记我徒弟那一份。” 老子轻轻点头。 他伸手一指,空中立即浮现出两个用灵石雕琢而成的杯子,通体翠绿,灵光氤氲,边上还有一个宝光四溢的炉子,炉子里有真火燃烧。 这时老子才不疾不徐地放上一个装满灵泉的茶壶,待真火把灵泉水煮沸后,再加入一些炮制过的茶果。 整套工序颇为复杂,但老子的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老子轻轻挥袖,两个茶杯分别落入通天和苏檀掌心。 苏檀先谢过大师伯,学着师伯的样子呷了一口茶,细细品味。 虽然她也没品出什么滋味,但至少表面功夫还是挺唬人的。 而通天直接拿着茶杯猛灌,灵茶入喉,化作清凉的灵力抚平心中的躁意,道:“大哥,这点灵茶不够,我还要。” 老子充耳不闻,手捧茶杯细细品尝。 能给这两个不懂欣赏茶道的师徒沏一盏茶,已经算他涵养极佳。 再多—— 没有了! 浪费他的好茶。 通天委屈道:“大哥,你连一点灵茶都不给我。” 一副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弟的模样。 老子轻轻一叹,道:“通天,灵茶是需要细细品味的。” 而不是向你那样牛嚼牡丹。 同样牛嚼牡丹的苏檀若无其事地把茶杯放在八卦桌上,退到通天身后。 只要大师伯没有指名道姓,她就不觉得大师伯在说她。 这时,一股慑人的气势传来,苏檀抬眼望去。 只见元始唇色泛白,眸光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字一句道:“罗睺败了!” 四个字振聋发聩。 啥? 谁败了? 罗睺怎么了? 苏檀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句古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身为祸害中的战斗机,罗睺真的这么容易就败了吗? 她怎么不太相信呢? 苏檀恍如活在梦中,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真实感。 通天和老子眼睛射出一道精光,心有灵犀地伸手掐算起来。 苏檀也跟风推演天机,嗯,结果显示天机混沌难明。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拉垮。 对不起,她大幅度拉低了师门的平均水平。 这时滔天魔气扩散开来,天地动荡,日月无光,一股盖世绝伦的无上伟力涌现。 罗睺凄厉猖狂的笑声震慑三十三天,像是自远古而来,“大道在上,吾罗睺在此立下魔道,从此道涨魔消,魔涨道消。魔与道,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隐遁的大道气息重现,雷光纵横,万道和鸣,混沌之气流淌,洪荒天道不得不退了一射之地。 天际一片昏暗,洪荒之外一个大世界缓缓形成,煞气阵阵,魔云惨惨,阴邪之气张牙舞爪,诡异莫测。 这一刻,域外天魔道当立。 苏檀被这股气息所慑,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不精彩。 好半晌,苏檀才反应过来,罗睺以身合魔道了?! 她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叫你胡言乱语,这下好了,道魔气运相连,罗睺的元神寄托在魔道之上,他想死都难。 通天停下掐算,面色大变,吼道:“苏檀,快闪开——” 三宝玉如意荡出层层清光,以势不可挡之势狠狠砸向苏檀。 苏檀瞳孔放大,灵觉疯狂发出预警,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激得苏檀浑身颤抖,面上沁出些许薄汗,四肢软绵绵的,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四个大字在苏檀脑海中盘旋。 吾命休矣。 锵—— 玉如意击在一道黑光上,撞出让空间为之崩溃的力量,可这不过让这道黑光的攻势稍稍放缓。 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子指尖轻点,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凭空浮现。 宝塔垂下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和功德之力,如璎珞一般,将苏檀牢牢护住。 黑光狠狠撞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上,玄黄之气形成的璎珞被黑光斩断,但黑光也被玄黄功德金光弹开。 这是防御至宝与攻击至宝的大碰撞,庞大的能量波动层层扩散,如火光爆开,像是一场盛世烟花,美不胜收。 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这场“烟花”,全都面色凝重地盯着这道黑光。 黑光缓缓显出身形,正是杀伐之力堪比先天至宝的弑神枪。 苏檀面色煞白,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 ——她与死亡擦肩而过。 若不是二师伯发现及时,用玉如意拦截一下,大师伯又快速祭出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可能她会被弑神枪洞穿,真灵侵蚀,元神寂灭,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罗睺,好狠毒的一魔头! 他不仅要她的命,还要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这,苏檀脸都绿了。 然后是一长串不堪入目的“国粹”。 罗睺,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你以身合魔道之前不去搞天道,也不去搞鸿钧,偏偏来搞她。 就她好欺负,是吧? 苏檀骂骂咧咧地站直了身子,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抖了,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三千回合。 整株藤也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苏檀心中的郁气一吐而出,这才把目光移到战局上,只见弑神枪朝天而指,煞气直冲云霄,朝三清刺去。 玉如意高悬,绽放出无边清光,搅动乾坤,驱散空中的凶戾煞气。 忽地清光一闪,玉如意时不时飞出去给弑神枪两下子,以攻为守,纵横驰骋。 老子手中扁拐一划,一道含而不露的芒斩出现,朝弑神枪横扫而去。 通天手持一柄后天宝剑,铮铮而鸣,剑气四射,以气吞山河之势斩向弑神枪。 耀眼的神光照亮诸天寰宇,宛如曜日铺地,恢宏绚烂。 失去主人的弑神枪到底后继不足,一动不动地落在地上,周身黯淡无光,但凶戾无边的煞气却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看它。 苏檀有些激动,那可是一件极品先天灵宝。有这件灵宝在,三清的实力大涨,她的人身安全也会更有保障。 罗睺可真是个好人,临“死”之前,还要送出这么一份大礼。 通天眼中跃跃欲试,正欲上前收缴战利品,却被老子制止,道:“通天,先别碰它,罗睺极有可能在弑神枪里留下后手。” 听到这话,苏檀心凉了半截,这的确是罗睺做得出的事情。 应该说,要是弑神枪上面没有问题才不符合罗睺的性格。 通天黑袍猎猎,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舍,道:“大哥,难道就让这件极品先天灵宝自生自灭?” 这可是攻击属性的极品先天灵宝,整个洪荒都不多见。 元始玉容微凝,端的是一派出尘之姿,若有所思道:“罗睺最恨的是苏檀,他在弑神枪留下的后手极有可能是针对苏檀的。” 听到自己名字,苏檀下意识抬头,目光中透着清澈的茫然。 等等,二师伯刚刚在说什么,罗睺最恨的人是谁? 苏檀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道:“不可能,罗睺最恨的是天道和鸿钧,不可能是我。” 她算哪块小饼干,也配和这两位大佬相比。 罗睺和鸿钧之间涉及道统之争,一为魔道代言人,另一个为天道代言人。 两者不死不休。 她最大的战绩也不过是炼出破魔丹,伤到罗睺的本源之力。可这战绩如何跟天道、鸿钧相提并论。 孰轻孰重,还用得着比较吗? 通天眼神乱飘,后天灵剑嗡嗡作响,道:“苏檀,至少罗睺在以身殉魔道之时,他最恨的绝对是你。” 苏檀直觉不信,她求助似的看向老子。 老子微微颔首,示意通天他们说的是真的。 晴天霹雳,这不亚于当头一棒,可罗睺临“死”前为什么会最恨她啊? 苏檀抿唇,仔细回想一番。 这段时间,她好像的确天天诅咒罗睺身死道消,可是整个洪荒诅咒他的还少了吗?不说其他的,单是洪荒西部的生灵可能全都恨不得他原地暴毙。 见苏檀还是不清楚状况,老子幽幽一叹,道:“罗睺被三位混沌魔神围攻,逐渐落入下风,他以本源之力驱动诛仙剑阵,准备拼死一搏。” 苏檀暗暗点头,这的确符合罗睺的画风。他就算是死,也绝不让任何人好过。 天边阴沉沉的,被无尽魔气晕染,说不出的压抑。 老子摩挲着手中的扁拐,掩下眸中的忧虑,接着往下说:“紫衣道人的分身趁罗睺不备,将破魔丹送入罗睺口中。” 苏檀瞳孔地震,竟然还可以这样做。 这时苏檀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蕴含无上杀机的诛仙阵图浮在半空,紧接着四把戾气冲天的绝世凶剑归位,组成洪荒第一杀阵—— 诛仙剑阵。 阴风惨惨,红光骤起,汹涌煞气齐聚,璀璨至极的剑光横扫九天十地。 罗睺仰天大笑,黑发乱舞,如魔神降世,不,他就是一尊睥睨洪荒、唯我独尊的魔神。 这时,一道阴影潜伏在暗中,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将破魔丹射入他口中。 苏檀表示自己学到了,以后打架时绝对不可以张嘴大笑。 不过问题来了,鸿钧的三尸之一,是如何避开罗睺的耳目接近他的。 通天摸了摸下巴,说出自己的发现:“那道分身和罗睺的气息如出一辙,宛如同源所出。” 通天眉心微皱,他也弄不清其中的缘由。那道分身明明属于紫衣道人,却偏偏和罗睺的气息如出一辙。 难道他们有之间有什么关系? 元始手持三宝玉如意,眸中有玉清之光流转,缓缓道:“有天道之力的加持。” 说完,元始看向通天,意有所指道:“凡事要顺天而行。” 通天炸毛了,他二哥又在内涵他,“二哥,截取一线生机也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内,根本不是逆天之举。” 元始怒视通天,道:“你分得清什么是顺天之行,什么是逆天之举吗?” 通天撸起袖子,怒道:“我怎么就分不清,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道。” 老子被吵得脑子疼,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好了,没什么好争的,你们的道本就不同,再争论下去只会伤及兄弟感情。” 元始和通天都不服气,一致认为大哥在偏袒对方。 灰色道袍无风自动,扁拐横扫四方,老子轻而易举地镇压住元始与通天的反抗。 告诉他们,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 见周围恢复清静,老子长舒一口气,心情颇佳,道:“现在你们知道我对你们是不是一视同仁了吗?” 左边额角被打的通天:…… 右边额角被打的元始:…… “苏檀,你先留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保护范围内,待我把弑神枪封印了,你再出来。” 苏檀唯唯诺诺,道了一声“是”。 老子眼皮一掀,扫了元始和通天一眼,道:“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来封印弑神枪。” 通天揉了揉额角,疼得龇牙咧嘴,很想硬气地拒绝,但大哥打人好疼啊! 算了,他是为了徒弟的人身安全才准备插手的,绝不是因为他大哥。 绝对不是! 在通天磨磨蹭蹭时,元始已经风轻云淡地走到老子身旁,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宛如谪仙临世。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额角的淤青。 ***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清辉潋滟。 苏檀慵懒地躺在草地上,仰望那轮明月,隐隐约约看到月宫中的两道倩影,定是两位绝色佳人。 苏檀撩起脸庞的一缕秀发,暗道,等师伯解禁后,她一定要去太阴星拜访一二。 这时,一株通体雪白,宛如冰魄雕琢而成的灵根在她身边招摇身姿,簌簌风中,纯澈的冰清之气萦绕,让人神清气爽。 她轻笑一声,小心攀下这株雪灵花,放到鼻尖一嗅,袅袅花香袭来,大脑一片清明。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自罗睺证道后,魔气汹涌澎湃,遮天蔽日,星辰隐曜,天际更是漆黑如墨。 而现在魔气消失一空,月色依旧温柔如水,普照大地,美如梦境。 夜风呢喃,吹起她的长发,苏檀心情大好,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没有好酒相伴。” 瑶花瑞草,仙禽瑞兽,俯拾皆是。一株株先天灵根伫立,夜风轻轻拂过,枝叶招摇,花瓣飘然落下,异香袅袅,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她坐直身子,指尖一点,一个精致小巧的玉质酒壶凭空出现。 酒壶呈葫芦状,青翠欲滴,灵光氤氲,是她用一块极品灵石一点一点雕琢而成。 ——为了纪念死去的葫芦花。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高空传来,“一个人喝酒太无聊了,不如我来和你共饮。” 谁? 苏檀警觉起身,只见一个紫衣道人踏空而来,身姿飘渺,似流风回雪。 他白发束起,肤光如雪,眉若远山之黛,清隽脱俗,一派仙家气度。 来人正是鸿钧的三尸之一,极有可能是和她打过交道的恶尸。 “不知贵客来临,有失远迎,不若我们去麒麟崖畅饮一番。”苏檀暗暗叫苦,鸿钧的三尸之一来这干嘛?她和鸿钧已经因果两消,没有丝毫关系。 为今之计,还是让师伯来招待他比较好,毕竟鸿钧即将成圣,他不可能冒着惹怒天道的危险诛杀三清。 现在只希望对方没有恶意。 紫衣道人飘然落到苏檀身边,笑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不是来找三清的。” 说完,他轻轻挥袖,两个灵光璀璨的酒盅落在酒壶旁边。 酒盅乃是用最顶尖的灵物炼制而成的后天上品灵宝,宝光氤氲,丝丝道蕴流转。 有酒盅的对比,本来还挺拿得出手的酒壶顿时被比到尘埃里,宛如云泥之别。 紫衣道人席地而坐,也不嫌弃灵酒粗鄙,自酌自饮,好不自在,见苏檀僵硬地站在一边,热情招呼道:“过来坐啊,不要客气。” 苏檀顺从地端坐在草地上,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可恨这灵酒的度数太低,酒水穿肠而过,却没有一丝醉意,反而越发精神。 月光下,苏檀纤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酒盅,宛如霜雪凝成,分不清是手指更加细腻,还是酒盅更加莹润。 她唇角微勾,扯出一抹笑意,恭敬道:“不知前辈找苏檀有何贵干,如有吩咐,还请直言。” 简而言之,直接步入正题,不要兜圈子了。 紫衣道人眸光有些迷离,再次呷了一口灵酒,笑道:“苏檀,我们之间也算有些交情,何必如此见外。” 道魔之争胜利后,天机越发明晰,三清命中注定会成为本体的衣钵传人,继承本体的道统。 苏檀也注定会是玄门首徒。 想到这,紫衣道人微微摇头,他也算苏檀的半个师祖,倒是不好坑苏檀了。 紫衣道人手指一点,一截巨大的灵木漂浮在空中,光辉璀璨,有玄妙道蕴流转,空间之力浓郁起来,像微风拂过的湖面一般泛起层层褶皱。 通体碧绿,寸寸晶莹。 在这截灵木出现的那一刻,苏檀感受到一股发自本能的恐惧和渴望,恐惧他的存在,又渴望吞噬这截灵木,提高自己的资质。 作为先天葫芦藤,她的根脚足以傲视整个洪荒的灵根,能带给她这般压力的,唯有—— 混沌灵根。 苏檀微微敛目,掩饰住眼中的势在必得,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紫衣道人把玩着手里的酒盅,眼眸中像是揉碎了满天星辰,颇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这截灵木不是罕见至极的混沌灵根,而是随处可见的烂木头。 “再炼制一颗破魔丹。” “嗯?” 罗睺不是已经以身合魔道了吗?还需要破魔丹干嘛? “怎么?做不到?”紫衣道人欲收起那截清透翠绿的灵木。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要飞了,苏檀急忙阻止,道:“做得到,绝对做到的。” 就算做不到,也要做到! 紫衣道人轻笑一声,灵木化作一道碧光,轻飘飘落到苏檀脚边。 苏檀忙不迭地蹲下身来,伸手抱住这截灵木,丝丝空间之力顺着肌肤涌入体内,隐藏的吞噬之力张开血盆大口,似乎很想将这截灵木鲸吞蚕食,不留半点木屑。 紫衣道人瞧着有趣,看她这副模样,仿佛三清亏待了她,忍不住笑道:“这是给你的定金,之后我会来取破魔丹。” “定金?” 难道还有尾款? “我可以再答应你一个要求。”紫衣道人声音轻柔,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苏檀垂眸思考半晌,未来道祖的一个要求,这个承诺可谓是重于不周山。 但—— 她可不敢让道祖欠她因果。 万一道祖怕她狮子大开口,直接弄死她,那岂不是死得很冤! 苏檀抱紧怀中的灵木,丝丝缕缕的空间道蕴在她周身流转,鼻翼传来雪灵花的清香,大脑清明得可怕。 她陷入沉思,发现自己什么都缺,修为不够,先天灵宝一件都没有,甚至还想要一道鸿蒙紫气。 可这些东西想想就够了。 修为不够,那就努力修炼。 先天灵宝不够,那就在洪荒慢慢找,或者强抢豪夺,实在不行那就等师门分发。 至于鸿蒙紫气,那玩意儿就是催命符。 实力不够,谁碰谁死! 红云的前车之鉴就摆在前头,苏檀哪敢动什么歪心思。 “前辈,我的要求是修复青萍剑。”苏檀思索片刻,终是提出这个要求,“我师父的青萍剑被诛仙剑所伤,剑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她答应过要帮师父寻找修复青萍剑的办法,这不刚巧碰到有乾坤鼎的大佬吗? 大佬一旦插手,什么事做不成?! 紫衣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走到苏檀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饶有兴致道:“你确定要提这个要求。” 苏檀轻轻点头,道:“确定。” 月光倾泻在她清丽的面容上,越发出尘脱俗,宛如山巅的一捧雪。 “你运气不错,我最近刚好得到一件去芜存菁,逆反先天的至宝,届时可以借给上清通天一用。”说完,紫衣道人双眸开阖间,扫向麒麟崖方向,随即轻笑一声,飘然而去。 苏檀将混沌灵木轻轻放在地上,起身作揖一礼,道:“多谢前辈。” 等等—— 他说什么? 最近刚好得到一件去芜存菁,逆反先天的至宝!!! 那就是说乾坤鼎本来不是他的法宝,是他最近所得。 电光火石之间,苏檀想起师伯说的又有两个混沌魔神参战。 罗睺以身合魔道,鸿钧活蹦乱跳,那剩余的两个混沌魔神呢? 苏檀想了想乾坤鼎,又垂眸看了一眼脚下的混沌灵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家伙,这波鸿钧庄家通吃! 46 玩泥巴 吞噬混沌灵根 灵脉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苏檀面色不虞,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这截混沌灵根收入随身空间门,幽深的眸子一扫,冷笑出声, “想要在我面前夺食,也不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她就算再弱,也不是这些还没化形的灵根能比拟的。 看来, 她得给这些灵根一点颜色瞧瞧,不然的话,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她头上来了! 想到这, 苏檀抬脚。 左足用力,脚尖一碾。 凌厉如刀的木灵气在地下肆虐,数不清的灵根根系被一一搅碎, 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断裂声。 “灵根”碾作尘泥, 灵土翻涌,强大的气势笼罩四方,威压迫人,粉碎万物。 一株株灵根东倒西歪,光芒黯淡, 像帕金森患者一般,枝叶颤巍巍的。还有一些直接趴伏在地上, 瑟瑟发抖, 避开苏檀寒彻入骨的眼神。 确定了,那是想杀灵根的眼神。 “完了,老大生气了。” “谁这么作死, 竟然敢去抢老大的东西。”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我没想抢,我只是想去蹭点能量。” “你这还不算抢老大的东西, 什么叫抢?” “昆仑山这么多灵气还不够你用吗?” “我以为老大不会介意,再说,刚刚出手的可不止我一个。” 底下这些灵根的窃窃私语尽数传入苏檀耳中,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刚得一截混沌灵根的喜悦,被这些不知道分寸的“小弟”弄得烟消云散,还平添了几分郁气。 “通通给我闭嘴!”苏檀怒声呵斥道。 一天到晚吵什么吵? 烦不烦啊! 苗圃顿时寂静无声—— 通天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赶来苗圃的。 只见苏檀白衣鼓舞,站在皎洁的月色里,仿佛一株六月雪,萧萧风中,说不出的柔弱动人。 她脚边有一个精致小巧的葫芦状酒壶,里面空荡荡的,残留着丝丝酒气。酒壶旁还并排着两个品质极好的玉质酒盅,灵光璀璨,道蕴流转。 通天眯了眯眼,这是—— 后天上品灵宝!!! 他上前几步,捡起这两个酒盅仔细瞧了一番,眼神犀利起来。 这两个酒盅绝对出自于炼器宗师之手! 将一块完整的玉晶石炼制成上品灵宝,还是品质极佳的上品灵宝,这一点即使是最擅长炼器的二哥都无法做到。 ——只用玉晶石为炼器材料,他二哥最多可以炼制出一件品质不错的中品灵宝。 见一叶而知深秋,窥一斑而见全豹。仅从酒盅上便能看出那人的炼器水平之高,堪称登峰造极。 最重要的是一件价值不菲的上品灵宝竟然被他随手丢弃。 真是好大的手笔! 通天的第一反应便是放开神识,搜寻昆仑山。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诱拐苏檀,真当他上清通天提不动剑了,是吧? * 东方鱼肚翻白,朝阳冉冉升起,正是霞光破晓时刻。 苏檀本来心头还有点怒意,不过见到师父为她忙前忙后,什么火气都消了。 她心情重新明媚起来,那份喜悦伴着鸟语花香弥漫开来,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愉悦。 “师父,他已经离开昆仑山范围了。”以紫衣道人的速度,可能已经回到紫霄宫了。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有紫霄宫吗? 苏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曲腿盘坐在草地上,突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灵土闪烁着清润的幽光。 怎么回事? 她随手捻起一小撮泥土,颗颗分明,灵气四溢,放到鼻子前轻轻一嗅,一股泥土与灵草的清香钻入鼻息,缭绕在心头。 ——灵根果然肥田,明年定会有一个好收成。 苏檀没忍住捏了几下,软乎乎的,手感极佳。 这手感,不禁让苏檀想到童年玩泥巴的美好时光,她的眼神悠远起来,带着些许怀念,纤长的十指更是蠢蠢欲动。 可苏檀到底还顾及形象——玩泥巴可是小屁孩的专属,她都多大了,怎么可以玩这个! 她不要脸吗? 可苏檀转念一想,玩泥巴在洪荒世界可谓相当拿得出手。 ——女娲可是靠“泥巴”造人,补天的。 对,她是在像女娲大神学习! 想到这,苏檀不再犹豫,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小瓶灵泉水,将灵土与灵泉混合在一起。 不久后,一块灵气逼人的泥团闪亮登场。 苏檀十指翻飞,泥土被捏成葫芦形状,瞧来颇为精致。 她轻轻吹了一口饱含生机的灵息,葫芦顿时膨胀数倍,变成一个紫金色的巨大葫芦,流光溢彩,生机充沛,宛如活过来一般。 苏檀把玩着手心剩余的灵土,暗道,时隔多年,她捏泥巴的技术一如既往的能打! 在葫芦世界,这个紫金葫芦定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绝世大美人。 正当苏檀浮想联翩时,这个紫金葫芦轰然裂开,碎成一抔黄土。 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啊这—— 一定是意外,绝不是她的手艺问题! 通天收回神识,见苏檀跟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地玩泥巴,半点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往脑袋里涌,差点气了个仰倒。 ——单知道自己心大,没想到苏檀的心比他还大。 她知不知道但凡来人有一丝恶意,现在她已经身首异处了。 可看到苏檀那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通天冷静下来,拼命安慰自己:“通天,你不能生气。苏檀还小,一直生活在昆仑山,心思单纯了一点,不清楚外界的人心有多脏,这才会被蒙蔽。” 他做好心理暗示,感觉心平气和了一些,这才追问道:“苏檀,那个人是谁?” 苏檀放下手心的灵土,思忖道,鸿钧还没有在紫霄宫讲道,师父也没听说过斩三尸证道之法,以她的水平也解释不清楚什么叫三尸之一。 想到这,苏檀站起身来,快速清理干净衣服上的灵土,这才道:“那人是鸿钧的分身。” 怕师父不清楚鸿钧是谁,苏檀又补充道:“鸿钧就是和罗睺决战的紫衣道人。” 通天听了这话,眼神诡异,“他就是把破魔丹送入罗睺口中的那具分身?” 通天一拍脑门,不对啊,即使他只是混沌魔神的分身,也不可能通过昆仑山的护山大阵。 ——昆仑山的护山大阵可是专门防范混沌魔神的,才不管你是本体还是分身! 他身为一个混沌魔神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昆仑山的? 难道是护山大阵年久失修? 苏檀可不知道师父的思绪拐到护山大阵上来了,微笑着点头,“对,是他。” 通天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拽着苏檀上下打量。 经脉正常。 丹田正常。 神识正常。 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通天还是不能彻底放心,扯开嗓子朝兜率宫吼道:“大哥,快来啊,苏檀要不好了!” 声音响彻云霄,惊飞一地山鸟。 被不好的苏檀:“……” 迷茫.jpg 她哪里不好了,她明明好得很,不仅得到一截混沌灵根,还解决青萍剑的问题。 整个洪荒都找不出几个比她更意气风发的存在! 师父,你怎么可以凭空污人清白! * 正当苏檀想和师父辩论一番时,老子脚踏祥云飘然而至,长叹一声,道:“通天,遇事要沉着冷静,不要自乱阵脚。” 苏檀察觉到大师伯的气息,回头望去,正巧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纵容之色。 果然—— 昆仑山最大的团宠一直是她师父! 每一次大师伯和二师伯想要收拾师父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才养成上清通天不看人脸色的性子。 可—— 她师父心思单纯,性情爽朗,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 不就是不看人脸色吗? 身为三清之一,他需要看谁的脸色?有谁配让他顾忌? 答案是——没有! 苏檀脑海中思绪翻涌,自我PUA完毕,感觉自己的师控程度更是一层楼,抢先开口道:“大师伯,我没出什么事,反而得到了一截混沌灵根。” 说完,她素手轻弹,一截璀然生辉的灵木凭空出现,层层空间门道韵流转,混沌难明,玄妙莫测。 老子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空间门法则之力,捋了捋长须,道:“不错,的确是混沌灵根,而且还是空间门属性的混沌灵根。” 作为三清中最为年长的一位,他的传承记忆包罗万象,自然识得混沌灵根。 通天深受混沌魔神之苦,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摩混沌魔神,阴谋论道:“谁知道这截灵根有没有问题?万一他是想用混沌灵根来害你的呢?” 苏檀把玩着手上的玉镯,道:“师父,他想要杀我,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更别提还要耗费一截珍贵无比的混沌灵根。” 言下之意,师父你想的太多了。 老子微微颔首,表示他也认同苏檀的观点,以来者的实力,若想对苏檀不利,根本不需要绕那么大的圈子! 洪荒世界,强者为尊! 通天仍不服气,“你们就是太功利了,才会……”被混沌灵根收买。 老子随手掐出一道禁言咒,通天话还没说完,便没了声音。 通天满脸不可置信,眼里写满受伤,似乎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大哥竟然会禁他的言! 老子无视了通天的目光,气定神闲道:“苏檀,你现在先去闭关。用混沌灵根提升本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苏檀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 到了麒麟崖的一处隐秘闭关之所,苏檀一边打量眼前的混沌灵根,一边给它上了三炷香,暗暗祈祷,“杨眉大仙,要你命的是鸿钧,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去找鸿钧,千万别找我。” 她好怕吞噬到一半,杨眉大仙的冤魂便来找她索命。 ——她怕鬼啊! 自觉做足了准备,苏檀眼神凝重起来,仿佛她面对的是世界难题。 半晌,苏檀动了,上清神功疯狂运转,恐怖的吞噬之力爆出,如饿虎扑食,死死禁锢住这截混沌灵根。 它逃无可逃! 通透碧绿的灵木似还有意识一般,荡出诡秘的空间门之力,抵挡住苏檀的鲸吞蚕食。 “不愧是混沌魔神,就算只剩一截残躯,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苏檀用袖口擦干额间门的汗水,感叹一声。 但—— 她也不一般。 作为仅次于混沌灵根的先天极品灵根,苏檀吞噬这截灵木的过程或许会有波折,但结局一定毫无悬念。 ——这截混沌灵根只会成为她提升本源的垫脚石。 毕竟它不过是混沌魔神留下来的一截残躯,只残存一丝微不可察的本能。 可它的本能又能抵挡多久?迟早会消散于天地之间门。 风过,无痕! 苏檀收回思绪,全身心投入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浓郁成实质的吞噬之力化为一个光茧,将苏檀和混沌灵木包裹起来,上清之力和空间门之力在光茧中剧烈碰撞,双方都寸土不让。 不知过了多久,苏檀在这场交战中稳占上风,灵木被她吞噬得一干二净。 似乎意识到什么,苏檀白衣鼓舞,明眸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47 空心葫芦藤 教育理念之争 …… 体内鎏金色血液的流速加快, 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苏檀心念一动,喃喃道:“我好像要长叶子了。” 无尽灵气汹涌而来,苏檀控制不住地化为本体。 一株巨大的先天葫芦藤招摇身姿,藤蔓粗壮, 脉络清晰可见, 道道鎏金色的符文流转, 神秘莫测。 葫芦藤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藤蔓像打了激素一样, 疯狂膨胀, 青翠欲滴的嫩芽冒出,转瞬功夫,嫩芽长成巴掌大的叶片, 通体光辉流动,璀璨绚烂。 此时但若有人可以透视, 定会发现藤蔓的中间乃是空心的。 葫芦藤的气势越来越盛, 丝丝混沌之气涌出, 道痕蕴满周身, 惊世神光射出, 浩瀚无边,恐怖不限。 庞大的记忆冲刷着苏檀, 那是混沌空心杨柳树的部分记忆。 但这对苏檀来说弥足珍贵,尤其是里面还有关于混沌空心杨柳树的天赋神通! *** 兜率宫。 满室紫烟缭绕,丹香弥漫,霞光四溢,显得神秘而肃穆。 通天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想看到那张橘子皮老脸。 大哥竟然当着他徒弟的面, 禁他的言,他上清通天不要面子的吗? 他威武雄壮的师尊形象啊,一去不复返了! 此时,通天的心在滴血。 老子看着闹脾气的弟弟,哑然失笑,拂尘一扬,下给通天的禁言咒迎刃而解。 “三弟,你可知晓来人的身份?” 通天听到这,下意识转身回答:“我当然……”知道。 才说了几个字,通天意识到他还在生大哥的气呢! ——今天大哥要是不道歉,他绝对不会搭理他,让他一个人慢慢推演去吧! 想到这,通天又背过身去。 背影里写满了“快来哄我”,这四个大字。 老子似乎没有察觉到通天的小心思,自顾自往下说:“我推演过那人的身份,可结果却是天机混沌不明。” 通天心想,鸿钧可是大罗金仙巅峰的混沌魔神,大哥当然推演不出他的身份。 这时,耳畔传来老子悠远的声音,“可是天道给了我句隐晦的提示,大意是,那人没有恶意。” 通天憋不住了,他猛地回头,愤愤不平道:“天道怎么只给你提醒,不给我提醒?” 难道是看不起他上清通天吗? 可恶—— 身为三清中最小的一位,他获得的传承记忆最少,化形比大哥和二哥要晚,修为也最弱。 每一次出事都是大哥和二哥帮他镇场子! 可这会显得他上清通天好像比不过太清老子和玉清元始似的。 现在连最公正的天道都区别对待他们。 思及此,通天不免有些泄气。 他不想躲在大哥和二哥的羽翼下,他也想凭自己闯出一片天地,让洪荒知道他上清通天的厉害。 老子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暗道,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天道和混沌魔神有合作吗? 可看到通天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老子心里也不太好受。 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通天的肩膀,安慰道:“通天,天道从来不会区别对待三清。祂之所以给我提醒,是因为我一直在推演那人的身份,以及他是如何进入昆仑山的。” 言下之意,你没有推演天机,天道自然不会给你提醒。 通天眼底隐现一丝清澈的茫然,推演什么?他为什么要推演天机? 老子无奈扶额,不只是通天,连元始也不喜欢推演天机,而苏檀倒是喜欢推演天机,但她的推演水平—— 不提也罢! 他未化形时的推演水平都要比苏檀厉害! 有时候老子也很好奇苏檀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她推演天机的结果不是天机混沌不明,就是直接被天道之力反噬。 不过苏檀在掐算天机方面,也不算最弱的,毕竟有祖巫给她垫底。 ——十二祖巫皆为盘古精血混合开天浊气所化,他们天生肉身强横,代价是没有元神。 没有元神者,无法掐算天机! 尽管如此,苏檀还是太过吃亏,所以三清同时出手混淆天机——除非那人的修为高于三清,否则没人能掐算出有关苏檀的信息。 想到这,老子忍不住摩挲着手中的拂尘,眼中太清神光明明灭灭。 他还记得苏檀化形时堪称天罚的化形雷劫,可每一次掐算苏檀的过去,都是天机混沌不明。 他也多次拐弯抹角地询问通天,可一向大大咧咧的通天,精明地让老子震惊。 无论他怎么套话,通天的回答都堪称滴水不漏! 这还是他单纯诚挚的弟弟吗? 确定没有被人冒名顶替? 久而久之,老子也放弃探查苏檀的异常了,反正三清兜得住! * “大哥,你的意思是鸿钧之所以能进入昆仑山,是有天道给他大开方便之门。”村网通的通天这才反应过来。 老子收回思绪,对自己时而精明难缠,时而单纯天真的弟弟绝望了。 “通天,此事有天道掺和,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通天盯着老子,眼神认真,道:“大哥,这件事涉及到苏檀,所以我必须插手。” 别人不清楚,通天还不清楚吗? 作为一株截取一线生机而生的葫芦藤,苏檀不受天道待见。 若是没有三清气运的庇护,苏檀可能真的会被天道算计致死。 老子幽幽一叹,通天真的是关心则乱。 素来喜欢故弄玄虚的老子不得不出言解释清楚,否则他真怕通天钻牛角尖。 “我没说不管苏檀,只不过这件事情我们不好插手。通天,难道你以为混沌魔神会无条件送给苏檀一截混沌灵根吗?”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 混沌魔神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苏檀一定付出很大的代价! 通天意识到这点后,眼神微微眯起,上清之力翻滚而出,气势惊人。 “什么代价?” 混沌魔神的胃口可不小,苏檀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谋夺? 老子轻轻摇头,事关混沌魔神,他也无法掐算出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但—— “通天,苏檀能答应这个交易,说明鸿钧提出的要求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亦或者两相其害取其轻。 见通天仍面色不虞,老子轻叹一声,他这个弟弟被保护得太好,活得太过张扬肆意,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 通天,你迟早会意识到你并非无所不能! 老子微微敛眸,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现如今,他只希望这一天可以晚一点到来。 “通天,你可知道混沌灵根对苏檀有何意义?” 不等通天回答,老子继续说:“吞噬掉这截混沌灵根,苏檀可以突破根脚的限制,修为速度成倍加快,甚至还能领悟法则之力。” 富贵险中求。 不说其他,光是加快修为速度这一点,就足以让整个洪荒的修者蜂拥而上。 毕竟在洪荒世界,不看其他,只看修为。 老子掷地有声,“通天,你要尊重苏檀的决定。” 通天有些茫然,他什么时候不尊重苏檀的决定了? 难道是他管得太多了吗? 兜率宫的气氛凝滞起来。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才打断了这个僵局。 来人正是玉清元始。 元始玉容含霜,语气颇为不满,“大哥,通天,你们在争论什么?” 知不知道他们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修炼了?! 元始看向通天,眼神有些危险,“通天,苏檀哪里不好了?” 要是苏檀没出什么事的话,出事的就会是通天了。 当时元始正处于悟道的关键时刻,通天一声大吼,差点惊得他经脉逆行,灵气暴动。 想到这,元始的手蠢蠢欲动,玉如意荡出层层清光。 通天没有在意元始的动作,一副蔫哒哒的模样,有气无力道:“算是好事吧!” ——苏檀收获了一截混沌灵根。 见通天如此颓废,元始不着痕迹地把玉如意敛入袖中,递给老子一个眼神。 大哥,通天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有谁欺负他了吗? 老子轻轻摇头,示意通天无事,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通。 元始正欲详问,这时通天猛地抬头,俊脸上写满执拗,死死盯着元始,道:“二哥,我是不是管苏檀管得有点多?” 元始满脸疑惑,这话从何说起? 他甚至觉得通天管得太少了! 既然通天有心询问他,元始便将这么多年积累的不满一吐而快。 “通天,你身为师父,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带着苏檀满昆仑山乱跑。” 想到通天和苏檀在昆仑山搅风搅雨,祸害无数仙禽瑞兽,元始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玉如意。 好想当头砸下去! 元始越想越气,滔滔不绝地翻旧账。 “通天,上一次大哥说了多少次,此时不宜外出,你竟然用毒丹药昏我们,还把苏檀带到洪荒西部。” 元始冷笑一声,“通天,任性的结果如何?全员带伤,没有一个完好无损!” …… 翻完旧账后,元始又开始大书特书他的教育理念。 “通天,你怎能因为苏檀不擅长阵法、炼器、推演就让她自由学习?就算苏檀再不擅长这些,你也要让她把最基本的知识记下来。” 学不会,可以。 那就背! 什么时候背完了,什么时候休息! “要不然,苏檀外出时遇到危险,却什么也不懂,那该怎么办?” 通天正想说,有他上清通天在,谁敢欺负他的徒弟? 元始斜睨他,“你能一直跟着苏檀?” 通天沉默了。 元始循循善诱:“通天,苏檀迟早会独自出门游历,我们这些作为师长的,就是要让她有自保的能力。” 而不是成为别人的猎物! 所以,多学点知识真的非常有用,保不准哪天就能捡回一条命。 元始举出正面例子,“通天,你看我让苏檀摘抄我的修炼心得,苏檀可是直接顿悟,修为更上一层楼。” “通天……” …… 听着一长串的“通天”,通天眼神一再变化,最后归于死寂,原来比二哥唠叨更可怕的是—— 二哥说的每一句话前面都带“通天”两个字。 好家伙,他都快认不出自己的名字了! 眼看着二哥还在举例子,通天神情越发恍惚,眼中甚至出现了重影。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不该问二哥这个问题的。 跟二哥这个龟毛的性子比起来,他管得又少,又尊重徒弟的意愿。 他,上清通天,简直就是绝世好师父。 有二哥这个对照组,通天一扫心中的阴霾,重新恢复自信,并暗暗为二哥未来的徒弟落下一滴“鳄鱼泪”。 老子气定神闲,静静地听着元始的教育理念,内心波澜不惊。 只是偶尔感叹一声,幸好苏檀不是元始的弟子,要不然她迟早要疯! 48 大罗金仙 无物不收 大殿之内, 元始的声音一停。 满室寂静。 通天昏沉的大脑恢复运转,半晌才意识到—— 一哥竟然闭嘴了! 通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圆溜溜得好似猫瞳, 喃喃道:“不对啊!” 一哥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 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难道一哥因为没有收徒, 词穷了? 通天萎靡不振的神情兴奋起来, 眸中上清神光明明灭灭,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元始见这一幕尽收眼底,然后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清茗。 茶香袅袅,灵雾蒸腾, 模糊了他的容颜。 半晌, 元始重重放下茶杯。 那股力道之大,足以撼动山岳, 茶杯却完好无损, 只让杯中的青色液体泛起一层微波。 唯有底下的茶托被这股力道碾碎, 玉清之力一闪,木质的茶托化为一块通透青绿的玉石。 灵气氤氲,暗香浮动。 元始冷笑一声, 握住玉如意的指节隐隐泛白, 玉清神光铺展开来, 势如滔天。 “通天,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声音清冽干净,如清泉淙淙, 说不出的悦耳动听,但这声音落在通天耳中无异于魔鬼嘶吼。 “没,一哥,我怎么敢对你不满。您慢慢讲,讲得开心最重要。”通天陪笑道。 妈耶! 一哥都一副你敢说一声对我不满, 我要让你脑袋开花的模样,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敢说什么! 通天果断怂了。 老子被元始的气势惊动,眼皮一抬,见问题不大,又闭目修炼。 元始似有所觉,扫了老子一眼,收回外泄的气势。 罢了,他还是不打扰大哥悟道。 但元始对通天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通天一眼,都是当师父的人了,如此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通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哥,怎么了?” 一哥怎么突然又发脾气了?他不是道歉过了吗? 元始恍若未闻,半晌,他神色肃然道:“通天,为人师者,当终生求道,传道应深入浅出,为弟子阐明天道之理。” 而非截天之理! 元始暗戳戳地夹带私货。 通天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为人师者”这四个大字上! 为人师者,顾名思义是要先成为一位老师,可他一哥连徒弟都没有,说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只会显得他不靠谱。 论教徒弟,他上清通天才是专业的。 苏檀可是在他的手底下茁壮成长,现在已经是一位太乙金仙巅峰境界的强者,而他大哥如今还是光杆司令。 想到这,通天眼中满是嘚瑟,一哥比他厉害又如何,至少在收徒这一方面,他稳赢一哥。 这时候,元始清冽如雪的声音传入通天耳中,都是他对师长的要求,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粗略一数,竟不下五十条,通天不由咋舌。 不愧是他龟毛较真的一哥,不仅对徒弟要求严格,对自己的要求更是堪称苛刻。 通天似乎想到什么,眼眸一亮,没忍住插嘴道:“一哥,你什么时候收徒?” 以一哥的教育标准,他一定会把精力花在徒弟上,那他岂不是没时间管自己了吗? 毕竟精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元始冷哼一声,以他对通天的了解,通天一定憋着坏。 “我玉清元始收徒,宁缺毋滥。 ”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他玉清门下,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更是想都别想。 元始斜睨通天,眼尾微微上挑,清冷淡漠的脸上平添三分姝色,“你要帮我收徒?” 通天有些心动,一哥一旦有徒弟了,定然没时间折腾他了。 但一想到,以一哥那眼高于顶的性格,他去帮忙找徒弟绝对会吃力不讨好。 毕竟对他来说,毛茸茸才是真绝色!可要是毛茸茸到了一哥面前,定会被一脚踹出去。 思及此,通天有些索然无味,摆了摆手,道:“一哥,你的高徒还是自己收吧,我帮不上忙。” 他只能为一哥祈祷了! 突然,老子睁开眼,太清之力荡出清波,他四下环顾一番,发现一切正常。 可冥冥之中,他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大哥,怎么了?”元始察觉到老子的不对劲,关切问道。 老子回了句,“无事。” 他一只手捋着长须,另一只手掐算天机,半晌,他收回手指,面色古怪地盯着通天,眼中闪现出通天看不懂的情绪。 “通天,恭喜你了。” 通天心里一个咯噔,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喜事发生,反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大哥,你直说吧,我受得住!” 他心态超好,洪荒世界能让他脸色大变的事还没出现呢! 元始也颇为好奇,他好久没见过大哥这副模样了,不禁问道:“大哥,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老子简直要为这两个不喜掐算的弟弟绝望了,明明掐指一算便知道结果,却偏要从他这里直接要答案。 元始/通天:自己找答案,哪有等现成的爽。 “苏檀要进阶大罗金仙了。”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震住了在场的其他两人。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这是不明所以的元始。 “什么?我还没有进阶呢!”这是修为被徒弟追赶上来的通天。 听到这,元始有些幸灾乐祸,他记得清清楚楚,通天进阶大罗金仙后,第一件事就是向他宣战,说自己迟早会超越他。 可现在通天没能反超他,反而快被自己徒弟追上了。 这算什么?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元始简直要为这场大戏喝彩了,神色莫名道:“通天,恭喜你了,名师出高徒啊!” 话音刚落,元始倒是真心实意地感慨起来,他还记得初见苏檀时,她才金仙修为,这才多久已经大罗金仙的修为了。 反倒是通天破大防了。 他的修为一直比不过大哥和一哥,这就算了,毕竟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家庭弟位。 可他的修为差点被徒弟追上来了,这就让通天无法接受了。 做师父的,哪能比徒弟弱! 决定了,他立刻去闭关,不到大罗金仙中期绝不出关! 通天敛眸,压下心中的万千杂念,道:“同喜同喜。” 说完,通天爽朗一笑,笑声清越,透着一股得意。说实话,他为此自豪。 苏檀可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可见他的教育水平有多高。 ——至少比他光会动嘴皮的一哥强。 这时候,通天反射性遗忘了,苏檀是被三清共同教导的这一事实。 元始轻笑一声,打破通天的自欺欺人,道:“通天,难道你以为仅凭你一个人就能教导出苏檀吗?” 通天反驳道:“不凭我,难道凭你吗?” 苏檀可是他上清通天的首徒,而不是玉清元始的弟子。 老子见两位弟弟之间的气场越发紧张,打圆场道:“好了,不要吵了,我们先去麒麟崖看看情况!” 不过说实话,老子也为此感到惊讶。 他知道苏檀吞噬那截混沌灵木后,本源会提升,可他却没料到苏檀会那么猛,直接进入大罗金仙境界。 不要觉得这很简单,从太乙金仙巅峰进入大罗金仙的这道门槛不知道拦住了多少惊才绝艳的天纵之才。 可以说它是一道高阶求道者的分水岭。 不入大罗,终为蝼蚁! 老子抬头,只见麒麟崖顶部有一道气运凝聚,化作朵朵金莲,恢弘绚烂,璀璨夺目! 不错,是个吉兆。 苏檀也迈出这一步了。 往后洪荒强者之位,必有苏檀的一席之地! * 三人化为一道遁光,联袂来到麒麟崖。 麒麟崖附近的灵根仙草如打了激素一样快速生长,不少阆苑仙葩甚至开花结果,连仙杏没逃过这一劫,被迫开花,花瓣如梅,点点殷红,如□□般,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苏檀正在进阶前夕,气息不稳,力量泄露了一一。”元始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一句话点出其中的真相。 通天也道:“为今之计,只有等!” 等苏檀成功进阶大罗金仙! * 正在闭关的苏檀情况不太好。 庞大的记忆猛地涌入识海,苏檀的大脑被塞得满满当当,堪比一部快要死机的老人机。 一片空白。 突然,识海中的一道上清印记亮起,清光四射而出,化为一道光幕把过多的记忆封存起来。 苏檀长舒一口气,她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被撑爆了! “感谢师父救我藤命。” 原来这道上清印记是通天怕有人攻击苏檀的元神,特意设下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苏檀一命! 不过苏檀的大脑依旧过载,反应速度慢了好几拍,就像从流畅的5G网络降速到2G。 ——但只要升一下级,立马又能流畅地跑起来。 苏檀忍受着大脑快要炸开的痛楚,一点点运行从杨眉大仙的传承记忆里得到的神通。 ——无所不收! 这个神通的本质是动用空间之力强行截取别人的法宝,和孔宣的五彩神光、准提的七宝妙树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檀眼睛一亮,有这个神通在,她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灵宝用了! 以后别人的灵宝就是她的备用“兵器库”! 苏檀压制住心头的激动,全力运转上清神功,沉下心领悟这一神通。刚开始时她面色泛白,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溅起丝丝灵雾。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檀神色越发轻松,终于—— 她将这一神通融会贯通。 这时,苏檀惊喜地发现,自己似乎掌握了一丝空间法则。 ——法则之力是大罗金仙才能够掌握的。 一道神秘的境界,只差临门一脚,她便能够进入。 从此,便是另一番造化。 要知道,苏檀卡在太乙金仙巅峰境界已经数万年了,而太乙金仙境主要修炼顶上三花。 这三花因人而异,苏檀的三花分别为此岸,彼岸和中间。 在此之前她对于顶上三花的修行虽然已经近乎圆满,但总觉得差了点味道,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补足。 苏檀甚至以为是自己本源不足才会进阶失败,此刻她才意识到,差的是—— 空间。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 一念起,风云变幻,日月无光! 强大无匹的气势爆出,空心葫芦藤的威压横扫天地。 无数灵根纷纷朝着她这个方向匍匐,连黄中李,仙杏这些极品灵根都微微屈身。 ——吞噬混沌灵根后,苏檀变异成空心葫芦藤,品阶虽然还达不到混沌灵根的程度,却足以傲视整个洪荒。 先天灵根中,她为第一。 瑞彩千条,霞光万道,祥云飘飘,天空被染上胭脂般的色彩,仙雾弥漫。 苏檀终于突破太乙金仙境界,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大罗金仙成! 49 辣手摧花 配不上高贵的三清一脉 在苏檀突破的那一刻, 无数璀璨金光绽放,幻化出巨大的葫芦藤虚影,丝丝缕缕的空间道韵缭绕, 交汇在一起,凝为一点, 忽地光芒大盛, 直冲云霄。 好凛冽的气势。 不愧是他徒弟。 通天激动地拽住身旁那人的衣袖, 嘶吼道:“大哥二哥, 苏檀突破了。” 被死死抓住衣袖的元始:…… 我理解你的激动,但是你怎能弄乱我的衣服? 元始一巴掌拍在通天的手上, 冷声道:“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说完,元始认真打理衣袖, 确定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 这才满意收手。 不错,他还是那个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的玉清元始。 至于弟弟的心情,那是什么玩意儿,需要他惦记吗? 通天吃痛,下意识收回了手,暗道, 二哥真小气,不就是抓了一下他的衣角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二哥抓了他的衣袖,他绝对不会说什么。 这么一想,通天越发不满,见二哥还有心情整饬自己, 脱口而出道:“二哥,苏檀这一次进阶大罗金仙,你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本来是随口而出的话,但通天稍稍一琢磨,没错啊,他徒弟好不容易才进阶大罗金仙,二哥作为苏檀的师伯,怎么能不准备礼物呢? 元始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沉思须臾。 师侄迈入大罗金仙境界,按理说他的确应该准备礼物。 但是苏檀进阶的太过突然,他手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若是随手送出一件灵宝,不说其他人,连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但元始岂会让通天看笑话,只见他冷笑一声,反客为主道:“通天,你作为苏檀的师父,又给苏檀准备了什么进阶之礼?” 他倒要看看,素来大大咧咧的通天会不会提前准备好礼物? 通天脸色一变,暗暗叫苦,完了,他什么也没有准备。 但—— 他绝对不能让二哥看他的笑话。 通天眼神乱飘,强装镇静道:“大哥居长,先看看大哥给苏檀准备的礼物。” 说完,通天眼巴巴地望着老子,逼音成线道:“大哥,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求求你啦!” 元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笑一声,“通天,你偷偷摸摸和大哥说什么呢?不若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通天真把别人当傻子哄了? 这么大的动作就算他想装作没看见都说不过去! 通天气得跳脚,二哥怎么就这般不给他面子,这件事糊弄过去就行,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通天浑然忘记了,这个话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老子投来一道深沉的视线,又轻飘飘地收回,淡然道:“苏檀出关了。” 啥? 谁出关了? 喔,是苏檀出关了! 苏檀竟然出关了!!! 反应过来后,通天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太好了,他终于可以不着痕迹地翻过这一页。 这时,通天身侧的空间闪过层层金光,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一女子自空间涟漪飞出。 白衣玉带,身姿袅娜,飘然若仙,皓腕上的翠玉镯,纯澈如秋水,熠熠生辉。 神光镀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容光愈盛,神采奕奕。 来人正是苏檀。 苏檀作揖行了一礼,道:“苏檀拜见师父,师伯。弟子不负所望,成功进阶大罗金仙。” 声音如玉石相撞,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但通天硬是从苏檀波澜不惊的语调中听出一个意思—— 快来夸我。 苏檀这一次让他颜面有光,他怎么能不满足徒弟的一个小要求呢? 但通天心中还有一丝隐忧,生怕徒弟为了追求修行速度,贸然突破。 通天上前一步,仔细打量苏檀,喃喃道:“道心澄澈,根基稳固,气息绵长,没有为了突破而突破。” 通天这才松了一口气,夸耀道:“苏檀,做得不错,不愧是上清一脉的首徒。” 通天不仅夸了苏檀,还顺带夸了自己一把。 毕竟名师才能出高徒! 元始可不惯着通天,问道:“通天,苏檀也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了,和徒弟一个境界,你是何感受?” 通天脸色一黑,上清之力翻涌而出,强忍怒意:“苏檀是我徒弟,她修为高,只能说明我的教育水平高,二哥,你这是在嫉妒我。” 元始斜睨他:“我嫉妒你只有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吗?” 通天怒意值飙升,强行挽尊:“二哥,我已经触碰到大罗金仙中期境界的边缘,只差临门一脚,我就能突破。” 所以他绝对不会被徒弟超越。 元始淡淡一瞟:“说到底你还不是只有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 通天怒气值max,吼道:“你不过比我高一个小境界,有什么好得意的,我马上就能追上你。” 元始强调:“你才大罗金仙初期!” 通天:“……” (通天痉挛)(疯狂大叫)(阴暗蠕动)(扭曲爬行)(原地蹦起)(掏出青萍剑鲨了所有人) “……大哥,你能不能管管他?”通天满脸崩溃。 老子不疾不徐地抚须,道:“二弟,收敛一点。” 没看到,通天都快气得跳起来打你了吗? 元始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想搭理只会拉偏架的大哥。 半晌,他补充道:“我说的是实话!” 这一句堪比火上浇油,通天恶从胆边生,一脚踩在元始的脚背上,撂下狠话:“我现在就去闭关,不进入大罗金仙中期绝不出关!” 话音未落,通天身形一闪,化为一道灵光飘然而去。 元始疼得脸色一白,晶莹剔透的三宝玉如意脱手而出,清光璀璨,以破空之势狠狠砸向通天。 缩在角落里的苏檀眼睁睁看着玉如意和师父擦身而过,只差那么一点,她师父就被砸个正着。 万幸,她师父跑得够快! 老子见元始还想追上去,劝阻道:“好了,二弟,这件事到此为止。” 元始抬手,玉如意化为一道白光,落入他的掌心,冷声道:“大哥,通天太过放肆,我今日要好好收拾他。” 让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老子敛眸,幽幽一叹,道:“元始,这件事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明知道通天的性子,你还要去激怒他,这是何必呢?” 元始握紧玉如意,眉眼凝着霜雪,道:“就算如此,通天他也不该损我颜面。”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森冷的寒意。 苏檀一个激灵,不着痕迹地退到老子身后。她算是知道了,就算她突破了大罗金仙,在昆仑山,她依旧是食物链底层。 老子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二弟越发叛逆,不,准确来说,整个东昆仑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可他能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老子采用拖字诀,“这件事等通天出关后再说。” 元始冷哼一声,但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种处理方式。 老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弟弟非要抓住这件事不放,那他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了。 元始倏然一惊,背后寒毛竖起,他不着痕迹地瞟了老子一眼,暗道,难道大哥想偏帮通天?! 元始:“……” 眼神险恶起来。 老子面无表情地回首。 元始迅速变脸,眼神无悲无喜,宛如一尊没有七情六欲的神像。 老子无奈:“……通天是你弟弟。” 元始挑眉:“要是通天不是我弟弟,早在他冒犯我那一刻,他已经被我祭天了。” 老子沉默片刻,叹息道:“苏檀还在这,你别吓着她。” 元始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檀,也不说话。 被盯着的苏檀:“……” 不敢动.JPG 最后还是老子替苏檀解围,强调道:“二弟,苏檀刚刚突破大罗金仙。” 有什么怒气不要迁怒到苏檀身上! 元始听出老子的言外之意,玉面染上一层薄红,凭空增添三分姝色。 有些恼怒道:“大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过是在思考苏檀还差些什么。” 他只是想送给苏檀一份合心意的礼物而已。 老子衣袖一挥,若无其事道:“那你想好了吗?”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元始默契地揭过这一页,不敢去试探大哥的扁拐打人疼不疼,故作淡然道:“苏檀,我苗圃中的灵根,你可以随意取用。” 苏檀微微一愣,有些狐疑地探头。 奇怪,二师伯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要知道二师伯苗圃中的灵根品相极佳,不说其他的,单是先天极品灵根,就有整整两株。 而且苏檀心里有数,她在二师伯苗圃里讲道,不少灵根生出灵智,摆脱了成为炼丹材料的命运。 但这一点对两位师伯来说,那就是—— 他们损失惨重。 毕竟不能用于炼丹的灵根,他们留着有何用处,不过是白白占用地方而已。 可现在二师伯金口玉言,让她随意取用苗圃中的灵根,那岂不是说,她可以任意支配苗圃中的灵根。虽然苏檀有分寸,有些灵根她绝不会碰。 但—— 这个承诺还是太过珍贵。 苏檀有些傻眼,求救般看着大师伯。 老子手中的拂尘一扬,笑道:“苏檀,这是元始送给你的进阶之礼,你安心收着就好!” 思忖片刻,老子又道:“若你需要丹药,直接来兜率宫取即可。” 苏檀眼前一亮,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她很想推辞一番,但一想到被挥霍一空的家当。 苏檀:终究还是为生活低头。 苏檀收起清高,厚着脸皮道:“多谢两位师伯。” 太好了,她炼制破魔丹的材料有着落了。 处理好这件事后,老子又看向苏檀,替通天解释道:“苏檀,通天自然是希望你的修为越高越好,只不过他想要不断变强,这样才能保护好你。” 有了徒弟后,一直处于被保护地位的通天,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啊。 老子神情悠远,似乎透过时间长河,看到了那个躲在自己身后的清气团子。 他感慨万千,那个仿佛永远也长不大的弟弟,也慢慢有了自己的责任,有了想要拼尽一切变强的意志! 苏檀听了这席话,想到师父被气得跳脚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笑容明媚灿烂,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洪荒世界还没有划分春夏秋冬,但是当苏檀微微一笑时,周身乙木灵气不受控制地溢出,满山灵根再次疯狂开花,花朵一簇堆着一簇,层层叠叠,美不胜收。 花香袭人,袅袅而至,从鼻翼一直蔓延到苏檀心里。 如此良辰美景,自己还收获颇丰,当浮人生一大白! 苏檀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去喝一杯,一边真心实意道:“大师伯,这些我都明白。” 师父和师伯对她自是极好的,苏檀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老子微微一笑,散去了眸中残余的冷意,风姿出众,悠然自得。 他捋了捋长须,向苏檀传授大罗金仙初期的修行经验,道:“苏檀,大罗金仙拼的就是法则之力,你要静下心参悟空间法则,巩固好大罗金仙道果。” “若有一日,你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那你差不多可以尝试进阶大罗金仙中期。” 元始也微微颔首,玉如意荡出一层清波,玉清之力在他周身流转,道:“苏檀,你才刚刚进阶大罗金仙,不要着急闭关,须知欲速则不达。” “你前面走得太快,可以稍微放慢一点,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元始顿了顿,补充道:“你为先天极品灵根所化,除了主修空间法则外,还可以辅之以生机法则,道法自然,于自然中感悟生机之理。” 苏檀静静地听着两位师伯的教诲,内心深处的一丝傲慢逐渐消散。 ——苏檀当然会产生不可一世的想法。 若非苏檀知道天道不待见她,她极有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位面之子,整个世界都要围绕她运行。 不怪苏檀如此自信,实在是自身条件太好了。 她身为三清首徒,根脚极佳,现在更是变异成空心葫芦藤,傲视整个洪荒。 除了面对天道和魔祖罗睺外,她没有吃过半点亏,修行之途也堪称顺风顺水,如今更是成功进阶到大罗金仙。 苏檀很难不产生自恋的想法! 可现在看着二师伯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脸,苏檀略显躁动不安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只见二师伯身着一袭白色道袍,金丝勾线,头戴玉清莲花冠,长发束起,清冷出尘,却也潋滟生辉。 ——苏檀深刻地意识到她算哪门子的位面之子,真正的位面之子一直是三清。 苏檀抛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沉下心来,用心盘算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答案是——可行性极高。 苏檀眸光一亮,隐隐明白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修行之路。 她躬身一拜,道:“多谢两位师伯指点迷津。” 元始淡淡道:“既然知晓,那便退下吧。” 苏檀起身告退,在走出麒麟崖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听到两位师伯的谈话声。 “二弟,我观你气息不稳,似乎即将突破大罗金仙后期,你先去闭关修行一番。” “大哥,我的确有意闭关参悟天道,不过你是准备炼丹还是去闭关?” “近来颇有感悟,我也欲闭关清修。” 两人的交谈并未避讳苏檀,听得她神情有些恍惚。 师父闭关突破不说,两位师伯也要陆续闭关,苏檀突然发现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太低了,属实是配不上高贵的三清一脉。 *** 苗圃。 苏檀举目四望,只觉得三大巨头一起去闭关后,整个昆仑山都安静下来。 苏檀陷入忧郁之中,对日独酌,神情难掩愁苦,自怜自艾。 突然苏檀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尖叫声—— “老大,我开花了!” “我开出的花最漂亮,晶莹剔透,亮如琉璃。” “我的花最有个性,凄艳瑰丽,内蕴点点仙辉。” “你们谁有我厉害,我可是整整开了两次花。” “全部都让开,我不仅开花,我还结果了。” “不就是结果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有了两个分株。” …… 苏檀刚开始听得一脸茫然,不明白这些灵根开花结果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突然苏檀意识到,花好像是植物的生O器官。 等等! 他们是为什么会开花的? ——好像是因为自己进阶大罗金仙时力量泄露,乙木灵气四散而出,先天灵根遭遇生机之气入体,这才不可控制的开花结果。 这个过程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苏檀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元凤感而有孕的翻版吗? 感而有孕??? 苏檀瞳孔地震,一张俊俏的脸蛋嗖地一下全黑了。 这些花全部都跟自己有关系? 她都还没有道侣,凭空多出这么多私生子? 你们礼貌吗? 苏檀狰狞一笑,恶声恶气道:“我突破时有多少灵根开花结果?” 众灵根:不好,有杀气! 灵根们安静如鸡,瑟瑟发抖。 苏檀撸起袖子,两手插腰,恨声道:“再不说,把你们通通都拔掉。” 灵根们:“……” 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还不如不说! 苏檀神色不善,指名点姓道:“珠缀,你来说。” 碧瑶草浑身一僵,通透如碧玉的茎叶上挂着一朵染着胭脂色的灵花。 花朵垂面,似乎想降低存在感,但它的颜色就注定它的存在感不弱。 珠缀瑟缩一团,不敢说假话,超小声道:“前辈,整个东昆仑的灵根都受到您进阶的影响,全部开花结果。” 什么? 整个东昆仑的灵根全都开花结果了?! 不,这不是真的! 苏檀承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险些昏倒过去。 半晌,苏檀勉强打起精神,振作起来,身后似有熊熊烈火燃烧。 稳住,苏檀,你可以的! 不就是整个东昆仑的灵根全部开花了吗? 大不了她原地上演一个辣手催花! ——是时候给东昆仑的灵根手动绝育了。 这么一想,苏檀脸色好看几分,属于空心葫芦藤的气息铺天盖地,无量清光将此地笼罩,万古皆空。 无数古朴的道韵扩散开来,那是大罗金仙的气势,震慑九霄,横扫八合。 数不清的灵根感受到了一种毁天灭地的威压,藤蔓欲裂,浑身颤抖,匍匐在苏檀的脚下。 场面恢宏壮观,称得上万灵胆颤,恐怖无限。 ——没有一株灵根敢来挑衅她的威严。 苏檀目下无尘,冷漠开口:“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自己毁灭花朵和果实,二是我来掐断花朵,碾碎果实。” 此言一出,天地寂静! 灵根们:“……” 老大好狠的心肠! 虎毒尚且不食子,老大狠起来连昆仑山的草坪都要铲掉一半! 50 邪术 丧尸围城 万载岁月悠悠而过, 黄中李一如既往。 枝叶舒展开来,绿莹莹的,宛如碧玉雕成, 道道鎏金色的光芒交织, 气机绵密, 浑然天成。 有一位碧衣女子站于黄中李下,低首敛眸,玉手纤纤, 一管碧□□箫斜倚于唇。 箫声呜咽, 悠扬清越, 伴着徐风传到远方,最后缓缓消散。 这时, 她背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珠缀,我成功炼制出一件后天灵宝。” 碧衣女子, 也就是珠缀收回洞箫, 回身望去,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御风而来。 她的模样极为出挑, 眼目含情,如春水般微微荡漾,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左眼眼尾下方的那颗泪痣越发艳丽, 勾魂摄魄, 如朱砂一点,鲜血一滴, 不详中又透着丝丝魅惑,让人挪不开双眼。 珠缀凝视着香篆那张芙蓉玉面,不由心生感慨, 不愧是以剧毒闻名洪荒的流霞花,美丽精致的外表下藏着毒液,触之即死。 香篆察觉到珠缀的走神,拽住她的衣角,嘟嘴道:“珠缀,你在想什么?刚刚叫你,你都不理我。” 珠缀收回思绪,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挽着香篆的胳膊,柔声哄道:“香篆,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保证不会再犯。” 香篆闻言抿唇一笑,眼尾微微上挑,勾出魅惑的弧度,她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漫不经心地递给珠缀一支造型别致的步摇。 “随手炼制的,你拿去用吧。”香篆轻飘飘道,绝口不提她为了这支步摇花费了多少心思。 珠缀定睛一看,只见这支步摇通体清透,精致华美,上面的图形竟是她的原形——碧瑶草,还有细细的流苏垂下,随风摇曳,袅袅婷婷,美不胜收。 这支步摇无一处不合她的心意,明显是香篆专门为她炼制的。 珠缀摸了摸这支步摇,满脸喜爱,仰面笑道:“谢谢香篆,我很喜欢这支步摇。” 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的首饰呢?这支步摇虽然只是后天初级灵宝,但架不住它好看啊!更何况这可是她最好的朋友送给她的礼物。 意义非凡。 珠缀珍之重之簪上步摇,莲步轻移,香风阵阵。 行动间,云鬟上的步摇微颤,摇曳生姿,风情动人。 珠缀绕着香篆走了几圈,笑意吟吟,白净的鹅蛋脸上酒窝深深,柔声道:“我好看吗?” 香篆见珠缀真心喜爱这件灵宝,唇角翘起,梨涡清浅,眼角的泪痣越发勾人,嘴上却没好话:“是很好看,但没我漂亮。” 说完,她似乎察觉到这样说话不好,又补充道:“等以后我的炼器水平提高了,我会给你炼制更好的灵宝。” “好,我等着那一日。”珠缀轻轻点头,眼中尽是包容。 说完,珠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有几枚丹药若隐若现,道:“香篆,这是我最近炼制的补气丹,你先拿着用。” 香篆接过玉瓶,眼眸微深,疑惑道:“珠缀,你是怎么找齐材料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补气丹需要七心花、清泺花、回灵果等灵根的花朵和果实。” 可—— 东昆仑的先天灵根自从经历了万年前的那一场浩劫,都纷纷放弃了开花结果。 毕竟不开花不结果可以保平安啊! * 这件事说来话长。 距离香篆化形已有万年之久,可一想到当年的事,饶是胆大如她都不由得打出一个冷颤。 无他,实在是苏檀前辈太过于恐怖了。 白衣猎猎,笑容冰冷,眼里凝着万古寒霜,道:“躲什么躲,我会轻一点的。” 无尽剑意在她周身流转,气势非凡,汹涌澎湃,无人能挡。 ——能阻止苏檀的,都去闭关了! 在巨大的危机面前,灵根们拿出了压箱底的绝学,他们发誓,就算是要被扔进炼丹炉的前一刻,都没有现在绝望。 毕竟死不过是一时的事,可丑却是一辈子的事。 要是老大辣手摧小花花,他们花残叶败,只剩光秃秃一片,拿什么去勾搭小哥哥/小姐姐。 什么,他们身为先天灵根不好好修行,却想着谈情说爱? 拜托,时光如此漫长,找点乐子不好吗?难道你以为谁都是水泥封心,断情绝爱的老大吗? 不行,为了阿凌妹妹/阿瑞哥哥/阿香姐姐/阿闻弟弟……,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各灵根纷纷支棱起来,各显神通。 一株千丝草藤叶疯狂摇摆,张牙舞爪,妄想用藤叶来吸引火力,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几朵浅色灵花偷偷藏在体内。 想不到吧? 她的小花花可以躲藏在体内。 千丝草傲然想道,老大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出她的灵花。 千丝草还未畅想结束,惊愕地发现她藏在体内的小花花不见了。 嗯?她的小花花呢? 千丝草怒吼出声,“我的花呢?” 哪个挨千刀的敢偷她的花?知不知道,她为了这几朵花付出了什么? 苏檀充耳不闻,她只对还没有到手的灵根感兴趣,至于已经到手的?哪凉快哪歇着去! 苏檀手起剑落,剑光如雨,铺天盖地而去,点点寒芒逼人。 每一朵剑雨溅开,都会带走一朵灵花或一颗灵果。 随即空间之力流转,灵花灵果落下那一刻,空间陡然碎开一个大洞,将其吞噬殆尽,很快又恢复原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可满山哀鸿遍野,失去花果的灵根纷纷躺尸,证明眼前这一幕不是错觉,而是真切发生的事实。 还未化形的流霞花也没有坐以待毙,她拔出身子,用细小的根系行走。 纤细瘦弱的根系支撑着堪称庞大的上身,在满天剑雨中灵活穿梭。 流霞花也不清楚有多少剑雨和她擦身而过,她的根系又受了多少伤,此刻她心中唯有一个信念—— 头可断,血可流,灵花不可残。 她那么漂亮的一株灵根,要是没了花瓣,以后还怎么和其他灵根争妍斗艳,怎么不着痕迹地获得小哥哥小弟弟仰慕的眼神。 想到这,流霞花又一次积攒起逃跑的力气,在战场上来回移动。 稳住—— 她一定要成为最后一个被掐掉花瓣的先天灵根。 只要那些小贱“花”都没了,她就是最好看的灵根,哪怕只能成为一瞬间的最美之花,她都甘之如饴。 这时,一道如玉石相撞般的声音传来,清脆悦耳,可这声音落在流霞花耳中,不啻于恶魔低语。 “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好像叫香篆是吧?跑得挺快的,等我把花瓣除掉后,负担减轻,你能跑得更快。 流霞花,也就是香篆在心里破口大骂,神TM负担,那是她的心头挚爱啊! 可她怂,不敢当面怒怼女魔头,委委屈屈道:“老大,你能不能先去摧残其他灵根的花?我等会儿亲自把花掐下来送给你。” 反正她最好的朋友珠缀已经成功躺尸了,她就当舍命陪好友了! 苏檀恍若未闻,白衣清绝,星落剑往地下一插,剑气纵横,一声惨叫传来,震耳欲聋,声声控诉。 苏檀收剑,冷笑道:“不过就是削了几朵花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她亲手斩断了三朵葫芦花,不照样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吗? 现在这些灵根都怎么回事? 如此娇气?! 苏檀指指点点。 香篆吓得花枝乱颤,刚刚老大拔剑出鞘,她还以为老大想用物理手段堵上她的嘴。 眼见剑芒一闪,寒光点点,香篆下意识闪身,避开那道寒光,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老大,他们就是不了解你的良苦用心,不要为这些灵根气坏了身子。” 苏檀细细地打量这株流霞花,根茎碧绿,花瓣艳丽繁密,宛若彩锦织成,如烟如霞,迎风摇曳,美得梦幻绝伦。 的确有一副好皮囊。 苏檀好笑道:“你以为我会为他们生气?” 香篆刚欲开口,苏檀沉下脸,冷声道:“再多说一句话,我立刻把你削秃。” 就这手段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当年她茶起来的时候,这株流霞花还没出生呢! 香篆闭麦,缩成一团,连漂亮的花瓣都蜷缩起来了。 她委屈地直掉眼泪,点点灵珠从枝叶间沁出,一部分化为灵气,消散于空中,另一部分落在花瓣中,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苏檀可没心情管那株流霞花,能在最后关头薅秃流霞花的花瓣,已经算她良心发现了。 苏檀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好看到几株埋伏在她必经之处的灵根——浑身长满毒刺,带着点点幽光,一看就有剧毒。 怎么?想藏在暗处放毒刺? 苏檀轻蔑一笑,颇有种你们竟然敢拿螳臂挡车的荒谬感。 当即长剑出鞘,剑气清寒,如潋滟星辉,美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 随着银河摇曳,星落剑劈斩而下,劈碎了密集如雨的毒刺,自一株张牙舞爪、杀气腾腾的灵根顶部斩下。 只听噗啦一声,莹绿色的血液争先恐后溢出他的身体,这时才看到一道自上而下的血痕分开了他的躯干。 莹绿色的鲜血洒满地面,两片躯干分别倒向两侧,那场景分外骇人。 突然,凄厉的叫声响彻天地,整个苗圃一片寂静,没有谁敢动一步,因为大家都怕苏檀会再次下狠手。 苏檀撩起挡着眼睛的碎发,皱眉道:“别嚎了,不就是躯干劈成两半吗?以你的生命力,哪怕是把你剁碎了,你照样能活。” “可是疼啊。”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 苏檀被吵得耳朵疼,长剑一指,璀璨夺目,“再吵,我就把你剁成八段。” 被剑尖指着的灵根:“……” 不敢说话! 老大,你可千万别手抖啊!把他劈成两半,他拼拼凑凑还是能将自己恢复原样的,但要是再劈碎一点,他就无能为力了。 苏檀见他识相,满意地收回星落剑,心想,她是来为灵根解决生育大事的,又不来听他们争吵的。 一天天的,吵什么吵。 再吵—— 给爷爬! “好了,我再问一遍,你们是要自己掐断花果,还是由我来?” 这一次,绝大多数灵根都狠下心肠斩断了花果,在花果离枝的那一刹那,苏檀运转空间法则,强势地转移走那些天材地宝,至于这些灵根的想法,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后面她一路高歌猛进,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神识扫到藏在空中的灵根。 苏檀飞上去把他削成白板,连叶子都没给他留。 发现隐身的灵根。 苏檀一拳挥出,打碎隐身结界,搜刮一空。 碰到想和自己正面刚的灵根。 苏檀冷笑一声,星落剑横扫而出,灵根应声而倒。 呵,就这。 连她一招都挡不住! 香篆一开始满目震惊,中间慢慢麻木,到了后期甚至忍不住自我PUA,“我做的决定太正确了,你看大家都是被老大强逼的,唯有我是自愿的。” *** 香篆回忆完万年前的那一幕,满脸梦幻,感慨万千:“老大对我真好,她都舍不得伤害我。” 珠缀欲言又止地看着香篆,好好的一株灵根怎么就脑子傻了呢? 香篆似乎想到什么,猛地回头,问道:“珠缀,老大出关了吗?” 八千年前,老大一脸凝重地进入兜率宫,据长在兜率宫的灵根说,那几日兜率宫丹香袅袅,霞光萦绕,似乎有什么惊世丹药横空出世。 但他们慑于女魔头淫威,不敢过度关注,只隐隐知道大概。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老大脸色苍白地走出兜率宫,过了不久她就闭关清修,直到现在都没出关。 珠缀轻轻摇了摇头,碧衣鼓舞,柔情似水,安抚道:“香篆,苏檀前辈应该是受伤了,这才不得不闭关疗伤,等她伤势稳定后,自然会出关。” 香篆揽住珠缀的手臂,脑袋枕在珠缀的肩上,满眼忧愁:“也不知道老大受的伤严不严重?” 不过相比于老大受伤,她倒是对那枚丹药更感兴趣。 香篆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道:“珠缀,我好想知道老大最后炼制出什么丹药。” 整个东昆仑谁不知道苏檀炼丹必出毒丹,而且每一个毒丹都有独特的效果,堪称千奇百怪。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炼不出来的。 也不知道她这次又炼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丹药? 珠缀感受到肩上传来的重量,揉了揉她的脑袋,细声细气道:“不太清楚,不过这个丹药应该非常厉害,要不然苏檀前辈也不会为此受伤了。” 香篆蹭了蹭珠缀的玉颈,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盯着麒麟崖方向,过了良久,她幽幽叹了口气。 …… 被两人惦记的苏檀倒是已经出关了,只不过她没在东昆仑,而是先去了西昆仑。 浓云阴霭,妖风呼啸,铺天盖地的野兽汹涌而来,密密麻麻。 白惨惨的月光斜斜射下,把这一切都照得分明,苏檀定睛一瞧,那群野兽只剩下骨架,眼洞幽深,丝丝皮毛残附,还能发出桀桀怪叫,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什么老套的丧尸围城剧情! 被团团围住的苏檀暗骂一声,星落剑脱手而出,璀璨的剑光怒放,以横扫千军之势斩出。 这一招乃苏檀闭关所悟,可毁山河,可灭万灵,可湮星辰。 轰隆—— 空间炸开,天宇崩裂,此地被肆虐的不成样子,白骨大军更是四分五裂,只剩残肢剩骸。 那人想要凭借这些白骨大军拖延住苏檀的步伐,不得不说想得挺好,可惜失算了。 “给我去死吧!小垃圾!” 苏檀冷笑一声,眼中实质化的杀气凝聚,空间之力席卷四方,她一步迈出跨越了数千公里,直接来到一处幽暗诡谲的地界。 地上白骨成片,鲜血淋漓,阴气滚滚,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弥漫,宛如鬼窟。 苏檀皱眉,她没想到西昆仑竟会有这样一个聚阴之地,还被人改造成养尸之所——用阴气和鲜血浇灌尸骨,维持住尸骨的活性。 如此邪术,人人得而诛之! 51 白灰弥漫 用剑还是用拳? 苏檀悍然拔剑, 剑刃一寸寸露出,紫光朦胧,宛如星河摇曳, 荡出如涟漪一般的波动。 似察觉到危险,血池像烧开的灵泉一样翻涌起来,咕噜咕噜地冒泡,浓郁的血煞之气通过破裂的气泡溢出。 无数白骨森森的尸骸从血池中爬了出来, 刚爬出血池的尸骸机械迈开步伐, 动作僵硬,分为三个方队层叠推进。 每一个方队领头的尸骸皆有大罗金仙修为,但真正让苏檀惊骇欲绝的是—— 这三具尸骸分别出自于龙凤麒麟三族, 按修为来算, 他们生前应该是三族的长老。 那么问题来了,这洪荒有谁能在三族眼皮子底下偷走他们长老的尸骸? 一个名字涌入苏檀脑海—— “罗睺。” 除了主导三族大战的罗睺,还有谁有能力偷走三族长老,还有谁能将大罗金仙的尸骸炼制成一具白骨傀儡? 要知道, 洪荒的修炼主流是感悟天道, 而非魔道, 将尸骨炼制成傀儡, 这属于魔道邪术, 天道自会打压。 若想成功, 首先要求那人的修为远超尸骸, 其次, 他还要背负一定的因果和孽力。 苏檀抿唇,眼中寒光闪烁,星落剑嗡嗡作响,如星辉般璀璨的剑光在她周身流转, 衬得苏檀越发出尘。 她细细打量这片天地,血池,白骨,赤红色的土地,浓郁成实质的血煞之气,还有淡淡的魔气。 可—— 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突然间,苏檀灵光一闪,死死盯着地上的赤红色泥土,过了一会儿,她蹲下身捻起一小撮泥土。 黏腻腥臭,没有生气,没有灵气,也没有一丝地气,只有浓郁的死气和煞气。 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苏檀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作为先天灵根,苏檀可以吸收来自大地的灵气和地脉之力,用以补充己身。 但当她到达大罗金仙境界后,体内灵气自成循环,不需要从外界获取灵气,苏檀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么大一个破绽。 难道那人是想用车轮战活活拖死她? 可是打不过,她可以跑啊! 看来,那人并不知道自己修行的是空间法则,更不知道她在空间一道有不小的成就。 意识到那人并不了解自己后,苏檀松了一口气,虽然是敌暗我明,但己方信息并未完全泄露,仍有翻盘的希望。 ——如无意外,这处地界应该是罗睺专门为她打造的埋骨之地。 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想到这,苏檀笑了,眼尾微微上挑,晕染出一点如胭脂般的红,喃喃道:“罗睺,真是难为你了,到死都不安分。” “啊,不对,你应该没死,不过有破魔丹在,你的那抹残魂想必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吧?” 说到后面,苏檀眸中的笑意愈深。 数千年前,她收割了无数天材地宝,为防夜长梦多,连夜炼制破魔丹。 终于—— 耗费了足足两朵空心葫芦花和无数天材地宝,破魔丹成功出炉。 那一夜风起云涌,惊天动地,劫云凝聚,天际一片混沌。 劫雷隆隆,朝破魔丹劈下,她连忙祭出一件后天防御法宝——诸云图。 此方阵图静静地浮在半空,五行之力形成一个循环,再源源不断地垂下,劫雷劈断五行之力形成的璎珞,又很快恢复原状。 破魔丹在诸云图的保护下,完好无损,甚至还有闲心蚕食掉整个东昆仑的煞气。 凝白如玉的丹药也染上一抹血色,艳如丹蔻,色胜桃李。 不久,劫云消散,天际碧空如洗,整个东昆仑没有一丝煞气,干净得不可思议。 苏檀青丝如瀑,被兜率宫的宫灯浸润。半晌,她莲步轻移,落坐于八卦桌前,静静地等待鸿钧的大驾。 烛火昏暗,窗外古木的倒影垂下,影影绰绰,苏檀惨白的面容看不分明,只见破魔丹在她指尖飞速旋转。 …… 过去的种种在苏檀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时她已经被无数白骨尸骸团团包抄。 阵阵凄厉的鬼啸声传来,尖锐诡谲,此起彼伏,回声隆隆。 正在思考要正面对决,还是走为上策的苏檀:“……” 一脸冷漠。 走什么走,不把他们的骨头架子全拆了,实在对不住她耳朵受到的摧残。 血池仍在翻涌,源源不断的白骨尸骸从中爬出,也不知道这口血池究竟隐藏了多少具尸骸。 苏檀杀气翻涌,毫不犹豫地将神力注入星落剑之中,剑光冲霄,凝聚了满天星辰,摇曳多姿,神秘莫测,衬得天地黯然失色。 锵—— 剑光如雨,星星点点,一个巨大的头骨应声而飞,重重向后砸去,其势不减,撞飞无数骨架,白骨散落一地。 军阵被破坏,白骨大军的动作有些微的凝滞。 好机会—— 星落剑立斩而下,万千剑气交织,那头狰狞的骨龙被拆解,到处都是宛如美玉的碎骨。 碎骨莹白中透着丝丝殷红,灵气充裕,血煞之气萦绕,又溢出星星点点的魔气。 灵气与魔气结合得恰到好处,这绝对是非常稀有的材料,尤其是在炼制邪器一途,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过苏檀可没打算用龙骨来炼制邪器,她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把龙骨作为炼丹材料来炼制毒丹。 若邪气凛然的碎骨能用来炼制毒丹,苏檀有预感,她的毒丹之术定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苏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剩下的两个大罗金仙的尸骸,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这是敌人吗? 笑话,这可是她的天材地宝,也是她毒丹之术进阶的关键材料。 怎么可能会是敌人? 空间之力一刷,满地骨龙残骸消失得一干二净,苏檀瞟了一眼已经被纳入空间的天材地宝,意味不明:“没想到,罗睺竟然如此贴心,不仅赠送弑神枪,还免费送炼制毒丹的天材地宝。” 她定睛扫了一眼凤凰尸骸和麒麟尸骸,再抬眸看向天际,仿佛能透过这层结界,看到藏于三十三天之外的紫霄宫,自言自语:“罗睺,你放心,下一次我一定会多送鸿钧一点毒丹,让你好好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为了更好地招待罗睺,苏檀盘算一番她的家底,有数不清的灵花灵果,一头骨龙碎骨,一大块九天息壤,还有她在昆仑山之巅一滴一滴接的日光神水,月光神水和星光神水。 这三种神水都珍惜无比,每一滴都需要万年才能形成,更是绝世奇毒。 本来她收集这三种神水是为了将其合三为一,化为三光神水。 可是日光神水,月光神水和星光神水都相当好用,是她炼制毒丹的顶级材料。 日光神水融化肉身,月光神水让人魂飞魄散,而星光神水能抹杀真灵。 一个比一个凶残! 按理说,这三种神水融合起来的效果应该是肉身消磨,魂魄湮灭,真灵不在,彻底抹杀掉一个生灵的存在。 可能是物极必反,这三种绝世毒水合而为一,便是洪荒第一疗伤圣品——三光神水,足以生死人,肉白骨。 遗憾的是—— 上次她和师父受伤时,手上的月光神水早被消耗一空,只剩下零星几滴日光神水和星光神水。 要不然,师徒俩哪用得着苦哈哈地养伤。 大致清点一番她的库存,苏檀觉得天材地宝还是不够多。 不过—— 她很快又会有进账。 眼前两个大罗金仙境界的白骨尸骸不正等着她去处理吗? 苏檀心情大好,手中的宝剑轻轻一荡,忽然之间,每一节莹润反光的骨头上,都映出了一道剑芒。 剑光轻柔,如微风中的点点落花,飘然落下,随潺潺流水离去,让人情不自禁想到星辉、细雨、碎花。 可当剑光沾上白骨那一刻,须臾间气势暴涨,从落花流水,化作席卷天地的怒剑狂花,无数尸骨被笼罩,清光亮如白昼,刺人眼球。 等到清光黯淡后,只见白灰纷扬,如茫茫白雾散开。 等等—— 白灰是什么? 苏檀看到凭空消失了一大片的白骨大军,心下一寒,胃中酸水翻滚,她忙不迭支起一道光幕,将白灰挡在外面。 她摸了摸星落剑的剑柄,下了一个结论:“星落剑杀性太强!” 苏檀果断甩锅给星落剑。 对,绝对不是她太凶残了,而是星落剑太过于凶残! 虽然她嘴上说要把对方的骨灰给扬了,可这句话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从没想过付出实践。 刚刚这一幕对苏檀来说,太高能了,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极限。 苏檀强装镇定,沉思须臾后,剑光一闪,将其纳入空间。 白骨大军恍若未觉,依然层层推进围攻苏檀,连脚步都没有乱。 这时,一头巨大的白骨凤凰咆哮着俯冲而来,眼洞幽深,骨翼遮天,凤爪嶙峋,说不出的诡异。 若不是这具白骨身上残留的凤凰气息,苏檀完全无法将他和高贵优雅的凤凰画上等号。 一个走惊悚路线,一个走典雅路线,这大概就是阴间与阳间的差别吧! 嗅到鼻翼传来浓郁的腥臭味,苏檀几欲作呕,轻轻叹了口气。 她真的宁愿和正常修士打生打死,也不想和这种没有知觉,没有生命的死物战斗。 可是—— 不清理掉幕后之人,这种东西会一批连着一批,源源不断。 为了一次性解决麻烦,此战避无可避! 苏檀战意澎湃,上清神光怒射而出,抬脚跨过空间,直接来到一只白骨森森的凤凰面前,气势暴涨,挥拳轰杀。 这一拳撕裂空间,将凤凰击飞,发出震天大响,突然背后传来阵阵寒风。 苏檀侧身一转,一拳向后砸去,麒麟尸骸半边身子碎开,无数碎骨簌簌落下。 苏檀冷哼一声,就凭这些傀儡也想偷袭她? 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前方传来可怕的奔跑声,一头头尸兽夹击冲来,地下的白灰被卷起,悠悠飘舞,又缓缓坠落。 苏檀一个不慎,点点白灰落于她的秀发。 (摸了摸头发)(发现白灰)(瞳孔地震)(哈哈大笑)(尸骸吓得跌倒?)(手指颤抖)(苏檀崩溃)(破口大骂)(阴暗爬行)(突然暴起攻击所有人) “通通给我去地狱忏悔。” 苏檀陷入暴走模式,周身涌动着可怕的气机,战意席卷万古。 拳拳到骨,疯狂狠厉! 在苏檀纵横捭阖,大杀四方时,一道黑影悄悄拉近和苏檀的距离。 刚开始黑影只是观察苏檀的动作,突然黑影动了,三点微光自他指尖而出,在杀气冲天的战场上,没有一丝存在感。 又一拳破开空间的苏檀打了一个冷颤,背后寒毛直竖,她抹了一把脸,暗想,又是谁想要害她? 天道?罗睺?昆仑山的花花草草? 苏檀数了数自己得罪的人,半晌,她放弃了。 ——没办法,得罪的人太多了,完全数不过来! 她还是去探查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危机? 苏檀第一眼就看到那口血池,足有十多丈,血气冲霄,雾云澎湃,也不知道放干了多少生灵的鲜血,才能形成这样一个规模惊人的血池。 ——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锋利粘稠的杀意和怨气。 红的刺眼,艳的逼人。 苏檀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入,血池上层的血液清透鲜艳,越到下面,血液越发粘稠浑浊。 眼看着苏檀把注意力放在血池上,黑影心下一紧,连忙指挥白骨们发动自杀式袭击。 只剩半边身子的凤凰尸骸,朝苏檀狠狠撞去,冲击力不可撄锋,如陨石坠落。 苏檀收回神识,挥拳迎上,一道绚烂的白光绽放,有不朽的神力弥漫开来。 轰隆一声。 凤凰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砸向血池,在巨大的力道下,骨头四散,他挣扎几番,终究还是沉入血池。 只有溅出的一地血污,能证明这只白骨凤凰的存在。 苏檀状似为了躲避溅出的血水,闪身避开,行动之间,她的余光漫不经心地往后面一瞟,隐隐看到斜后方的一抹黑影。 神秘人终于现身了! 苏檀微微勾唇,又迅速收敛笑意,神色一如往昔,看不出丝毫破绽。 她在心里安抚自己,慢点来,不要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一定要将黑衣人留下,也要探查清楚血池里的秘密。 本来她还不确定这口血池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可看到神秘人急急忙忙地打断她的探查。 苏檀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一条大鱼快要上钩了,苏檀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干脆挥拳砸向白骨大军,气浪纵横,横扫千军。 这时,三点微渺的毫光将至—— 黑影屏住呼吸,藏在兜帽的五官扭曲,眸中赤红一片,神色近乎癫狂。 他的手用力地掐住大腿,唯有疼痛才能让他克制住内心的狂喜。 ——只要这三根融骨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苏檀体内,他这万年的夙愿就实现了。 主人,无相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万年之前,魔祖罗睺派遣无相潜入东昆仑,可没想到道魔之争开启得那样迅速和……儿戏,罗睺还未来得及安排好后事,就已经身化魔道。 罗睺手下的四大魔罗谁也不服谁,干脆各奔东西,无心远遁魔界,无法无天在洪荒搞事,而无相则死磕昆仑山。 东昆仑的护山大阵经过多次加固,甚至可以困住在阵法上颇有造诣的上清通天,没有罗睺远程技术指导的无相根本进不去东昆仑,但他又不愿意放弃罗睺给他的使命。 所以无相潜伏在西昆仑,日复一日的等待报仇良机。 终于—— 苏檀踏上了西昆仑地界。 这一刻,无相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狂喜。 他不着痕迹地引诱苏檀接触白骨尸骸。 ——作为修炼正统道法的三清门下,葫芦藤一定会去解决掉这处养尸之地。可她不知道的是,这里会是她的埋骨之地。 眼看着细如毫毛的融骨针即将刺入苏檀的背脊,苏檀陡然一个转身,唇角微勾,朝无相嫣然一笑。 这笑容在无相看来,宛如直面恶鬼。 不,比恶鬼可恶万倍。 三根毫针与苏檀擦身而过,直直射入麒麟的头骨。 白骨以最快的速度焦黑,又迅速向下蔓延,原本莹润如美玉的尸骸变得漆黑,仿佛被烧焦过一般。 细细的裂纹出现,嗤啦一声,裂纹不断扩大,最后这具生前不可一世的麒麟尸骸化为一抔焦灰。 “不可能,你怎么能逃过我的融骨针?”一道阴森瘆人的声音传来,苏檀周身的空间再次出现丝丝波动。 不好—— 又是那该死的融骨针! 苏檀见识过融骨针的恐怖,半点不敢大意,空间之力疯狂运转,融骨针原路折返。 做完这一切,苏檀才松了一口气,故作淡然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区区融骨针,能奈我何?” 黑衣男子桀桀怪笑,了然道:“原来是空间法则。罢了,都怪我消息不灵通,没料到你竟然主修空间法则。” 有空间法则在,饶是他的融骨针没有一丝能量波动,隐秘性极强,也瞒不过她的感知。 苏檀勾唇,有些无奈道:“没办法,谁叫我有一些被害妄想症在身。” 经历过天道的坑害,苏檀周身的空间被常年锁定,一旦有异物靠近,会立即触动苏檀的警戒。 轻则直接搅碎,重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她现在还是对融骨针上面的剧毒比较感兴趣,苏檀缓缓抬头,遮掩住眼里的杀意,问道:“这毒相当诡异,是什么毒?” 作为玩毒的行家,苏檀自然明白这种毒的恐怖之处——拥有极强的侵蚀能力。 连大罗金仙的麒麟尸骨都在顷刻间被侵蚀得一干二净,若此毒进入她的体内,苏檀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安然无恙。 黑衣男子的声音中满是傲然,道:“这毒是我花费万载岁月研制出来对付你的。” 至于这种毒的原料、毒效等有用信息,黑衣男子没有透露分毫。 苏檀再次旁敲侧击。 黑衣男子口风极严,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苏檀化为一道神光,直接杀了过去,举拳就砸。 这一击霸绝人间,空间刹那寸寸崩毁,恐怖的能量波动如潮水般无相,力道之大,如天河垂下。 只听砰的一声,无相的骨头被击碎,横飞出去,口喷鲜血,身体微微颤动。 头上戴着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俊脸,唇角翘起,勾出诡谲的弧度。 52 杀无相 西王母至 这个笑容给苏檀很不好的感觉。 高高在上,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苏檀压住心中不详的预感,欲一拳将他轰杀,反正只要他死了, 再多的阴谋诡计也起不了作用。 似察觉到苏檀身上翻涌的杀意, 无相笑容阴森,一声长啸,无数尸骸从血池中涌出, 个个血气滔天,向这里围拢而来,挡住她前进的方向。 阴风盘旋, 结界震动。 尸鸟眼洞漆黑,骨翼机械扇动,忽地从高处俯冲。尸兽獠牙尖锐,闪着幽光, 齐头狂奔。还有不少人形尸骸晃晃悠悠地前进。 浓郁的腥臭气息扑鼻, 白骨上挂着的浑浊血液不断滴落, 地上的泥土迫不及待地吞噬这些血液, 显得越发亮眼, 如鲜血洗过一般,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冲天的血腥味和死气。 “给我让开。”苏檀冷喝一声,撕开空间, 腾空而起。 刚进入空间甬道, 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永恒的暗黑和无边的寂静。 突然, 前方的空间猛烈摇动,传来声声巨响,甬道也变得不稳,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出现星星点点的白光。 “不好,外界有人在攻击此处空间。”苏檀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撕裂感,开始疯狂运转上清神功,努力调动空间之力,尽可能让空间甬道稳定下来。 星落剑化为一道星光,破空而出,为她争取宝贵的时间。 这个过程极快又极慢,外界往往只过了几个呼吸,对苏檀来说,却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 法则之力自她掌心凝聚,暴动无序的空间甬道慢慢平稳下来。 此方空间终于被她定住! * 空间甬道之外,无相动用魔力肆无忌惮地搅乱这片空间,笑容残忍,“苏檀,你等着被空间碎片千刀万剐,最后粉身碎骨。” 横渡空间极为危险,稍有不慎,直接被空间之力绞灭,连全尸都无法留下。 无相故作可惜地叹了一口气,道:“本来还想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既然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了。” 突然,他眼前出现一把长剑。 剑身细长,剑光荡起一片清辉,如满天星河摇曳,席卷了天地。 这一剑的风采无法用语言形容,三分清寒,三分凄艳,四分璀璨,美如梦幻,又强得震撼人心。 不好,这是苏檀的佩剑! 无相眼中红光大盛,如一根根红针一样射了出来,气势冲天,挡住漫天剑雨。 这一招,威力通天,连星辰都会被斩落,可这些剑光依旧轻如烟雨,细如柳丝,飘然而至。 无相闪身一避,几道空间裂缝在他身侧突兀出现,无相心中大骇,惊呼出声:“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扰乱了这处空间,她才刚刚进阶大罗金仙初期,怎么可能活着跨越这处空间?” 可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益处,无相很快冷静下来,眼神端的是狠厉无比,自语道:“那就让她死在空间甬道的出口。” 话音刚落,一杆魔杵凭空出现,滔天魔气弥漫,阴气怒号,恐怖无边。 无相高举魔杵,狠狠砸下,天地崩裂,每一寸空间似乎都在动荡。 这时,一个隐匿处的空间节点虚幻了几分,白衣女子凭空出现,肤光胜雪,清丽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但无相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错觉,这株葫芦藤长得再出尘脱俗,也改不掉她骨子里的凶残。 洪荒女修素来爱美,擅长远程攻击,她们通常用步摇、发钗、玉镯、洞箫等灵宝,主打一个精致,连用剑的女修都非常少见。 至少无相闯荡洪荒数个元会,没见过多少用剑的女修,像苏檀这样既用剑又用拳头的女修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怕是比较凶残的魔界女子,也不过是手段残忍一些,从本性上来说,她们仍是偏好华丽漂亮的灵宝。 无相:今天真的是长见识了。 不过这一点苏檀也挺冤枉的,她之前从未用过拳头,不过因为心理素质不好,被满天骨灰飞扬这一幕吓着了,这才弃剑用拳。 不过,拳拳到肉,真的特别解压。 苏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刚刚跨出空间节点的苏檀,恰好将无相手持魔杵攻击空间裂缝这一幕尽收眼底。 空间动荡,魔气滔天,裂缝被扭曲,若她当真从空间裂缝中踏出—— 可能不死也要脱层皮! 苏檀眸中杀机凛冽,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狞笑道:“竟然你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 一股强大的气劲在苏檀身上爆发,震慑寰宇,霸绝九霄。 她身形一闪,挟滔天威势杀至,五指合拢,握拳挥出。 这一拳打穿无尽宇宙,虚空寸寸崩塌,一切阻碍之物尽数化为虚无。 杀伤力可怖至极! 无相的大腿被拳风擦过,骨头应声而碎,血肉模糊,恐怖异常。 他顺着那股恐怖的力道重重跌落在地,右手紧握那杆魔杵,一片白灰荡开,如白雾弥漫,身侧尸骸遍地,鲜血横流,说不出的诡异。 苏檀一个闪身,接住半空中的星落剑,剑光璀璨,有层层星辉荡起,她持剑立斩而下,剑意汹涌。 紫色流光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形,忽地由浅紫染了一点幽蓝,化作天际一条星河,如清梦满船,美到让人不敢直视。 无相瞳孔缩小,想要躲过这一剑,却发现自己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芒穿过他的右臂,将他手臂一削两断。 还拿着魔杵的右手无力地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血液从喷涌而出,溅起半米高的血花。 “贱人,你竟敢——”无相怒喝出声。 刚说几个字,就见苏檀将星落剑抵于他的左手,冷声道:“再骂一个字,我就剁了你仅剩的那只手。” 无相瞬间闭麦,他可不敢赌苏檀是否下得了手。 这个女人心思歹毒,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见他识相,苏檀收剑而笑,眉眼越发动人,看无相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具死尸,没有残酷,没有杀意,只剩下纯然的漠视。 半晌,苏檀开口了,姿态高贵冷艳,漫不经心问道:“你之前好像问了我一个问题,说来听听。” 无相知道苏檀只是在打发时间,或者说是在戏弄他,可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服软。 忍着屈辱,无相重新组织语言,试探性问道:“你是如何成功跨越这处空间的?” 苏檀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那不是拜你所赐吗?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上演空间甬道逃生记。” “至于我是跨越这处空间,那当然是因为我足够厉害。”苏檀傲然道。 她的确才刚刚进阶大罗金仙初期,按理说,她对空间法则的运用应该非常生涩。毕竟空间法则是仅此于盘古力之法则的顶尖法则之一。 可谁叫她吸收了杨眉大仙无数年的记忆呢? 虽然她在空间法则上的造诣远不及杨眉大仙,但足以傲视洪荒绝大多数人。 所以,她能够稳定空间甬道,平安逃生。 无相轻轻点头,他承认苏檀的确厉害,若是不厉害的话,早就死在他的算计之中。 可是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想不通,忍不住开口:“我的确小看了你,可是你都有如此实力,为什么一直不出昆仑山?” 不去洪荒游历,没有出名之战,一直龟缩昆仑,这哪里是一个强者的成长路线? 害得他以为苏檀天赋不佳,怕离开昆仑山会丢三清的脸,才会一直不出山门。 至于你问为什么三清也没出昆仑山,却在洪荒享有很高的声誉? 拜托,那可是三清欸! 你看看三清的基础配置:傲视整个洪荒的根脚;三层盘古开天功德;建立在万灵交汇之地——东昆仑的道场。 这简直就是天道亲儿子的待遇啊! 放眼?整个洪荒,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比得过三清?! 谁又敢小看三清半分? 洪荒修者只要不傻,都知道三清不好惹。 至于三清没出山—— 那是他们与世无争,清净无瑕,不慕繁华。 洪荒众人(星星眼):吾辈楷模。 可要问和三清一样在东昆仑清修的苏檀? 洪荒众人(挥挥手):苏檀,谁呀?没听说过。散了吧! 这就是两者的差别,没有丝毫可比之处。 * 苏檀绕着无相走了两圈,啧啧称奇,她真的很好奇,无相是怎么做到每一个问题都精准踩雷的。 ——简直就是在她的雷区疯狂蹦跶。 苏檀停下脚步,嘴角噙着一丝冰冷彻骨的笑意,道:“我为什么不出东昆仑?这应该要归功于魔祖罗睺,我要是敢离开东昆仑半步,估计坟头草都有十米高了。” 是她不想出昆仑山吗? 是她根本没办法出去! 无相心神不宁,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血池,随口问道:“主人离开后,你为什么还是没出昆仑山?” 几具白骨漂浮在血液,比起之前,鲜血的颜色越发深沉,池面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血雾弥漫开来。 苏檀凑近了一点儿,不答反问:“罗睺已经死了,你这个做仆从的,怎么不追随他而去?” 无相一听这话,顿时绷不住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主人不敬,怒道:“该死的葫芦藤,休要胡说八道,主人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罗睺没死? 他怎么会没死呢? 那他藏在哪里? 苏檀心下一惊,佯怒道:“罗睺要是没死,你把他叫出来啊!” “叫啊!” “怎么就叫不出来了呢?” “我告诉你,罗睺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了。” 苏檀下巴微抬,面带不屑,心里却紧张到了极点。 她必须要弄清楚,血池下面是不是藏有罗睺的一抹残魂? 要是真的是罗睺的一抹残魂,这件事她就不掺和了,立马圆润地滚回东昆仑。 万年之内,她绝对不会离开东昆仑半步。 不过,她的运气应该不至于那么差吧! 无相惨白的脸容气得通红,用手指着苏檀,恨声道:“主人身化魔道,与魔道同存,就算你身陨道消,主人也不会有事。” 说到这,无相的眼里满是狂热,仿佛最疯狂的信徒,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神明。 而魔祖罗睺就是他的神明。 “迟早有一日主人会回归,届时他会统领魔界,征服洪荒。” 苏檀自动过滤这些中二爆表的话,不放过无相的每一个神情变化,细细揣摩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她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看来血池下面藏的应该不是魔祖罗睺的残魂。 知道这一点后,苏檀又支棱起来,脸上写满跃跃欲试。 那她现在要做什么? 是先去查探一番,还是先去查探一番? 苏檀很快决定了,要先去查探一番。不过去探查之前,她可以先从无相口中套点情报。 她可没忘记刚刚无相看向血池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意。 那么—— 他是因为什么而高兴呢? 血池表面白骨减少?血池的波纹增加? 还是—— “血池的颜色是不是变得更加深沉了?”苏檀冷不丁问道。 用肉眼看,最可疑的异常应该是血池的颜色。 听到这句话,无相的手指些微颤抖,然后他的手掌使劲按住大腿,仿佛之前的颤抖是因为大腿喷血的疼痛造成的。 苏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暗暗一哂,看来她猜对了。 无相镇定自若:“血池的颜色的确是在变深,那是因为缺少新鲜的血液!” 说完,他阴恻恻地盯着苏檀,不怀好意道:“今天本该在血池中注入你的血液,只可惜,让你逃过一劫。” 苏檀舔了舔后槽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道:“那不如用你的血液,反正放哪都是浪费。” 无相大腿上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整片土地被染得通红。 的确如苏檀所言,放哪都是浪费,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可回收垃圾。 在苏檀思考应该什么时候宰了无相比较好,突然,一声鸟儿的清鸣声传来,婉转动听,悠扬悦耳。 她等的人终于到了。 苏檀勾唇,连上天都不乐意他多活一段时间,果然这种玩意儿活着只是浪费灵气。 无相听到这声鸟鸣,猛地回头,目眦欲裂,道:“这是青鸟的叫声,青鸟怎么会来这里?” 他在西昆仑生活了上万年,如何不熟悉西王母爱宠青鸟的叫声,可青鸟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这一刻无相下意识看向苏檀,花容含笑,眉眼清丽动人,惊道:“是你。” 电光火石之间,无相想通了一切,笃定道:“你刚刚一直在拖延时间,你在等西王母!” 苏檀根本不是被他引过来的,而是主动投网,为的是—— 除掉他。 枉费他一直觉得苏檀是他掌中猎物,万万没想到他才是苏檀和西王母的猎物。 苏檀飘然回首,嘲讽道:“说的好像你没有拖延时间似的,只不过我技高一筹。” 大家都想要对方的命,谁又比谁干净。 她擦了擦星落剑的剑刃,很认真道:“你说错了,其实那是给你送葬的声音。” 话音刚落,剑光骤亮,炫人眼目,一颗染血的头颅倏地冲天飞起,真灵被剑意湮灭,尸体鲜血如柱,蹿得老高。 苏檀无甚表情地走了过去,这具无头尸体才无力地滑倒在地。 可苏檀没有注意到,无相最后投向血池的那一眼,嫉恨、愤怒、信赖、低落……诸多情绪汹涌交织。 这时,结界中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端雅婉转的女子声音道:“苏檀道友,风采更胜往昔!” 苏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总算不负所托!” 金光一闪,那女子缓缓现出身形,她的容貌极美,仿佛汇聚了整个西昆仑的明秀,衣着服饰华丽精致,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晕,让人不可逼视。 来人正是西王母! 53 灯下黑? 平平无奇昆仑镜 血池咕噜咕噜冒着泡, 点缀几具白骨,暗红色的土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灰,血雾蒸腾,煞气缭绕, 说不出的诡谲。 一具无头尸体静静躺在一侧, 头颅横飞, 右肢离体, 压在根根白骨之上,很快, 那些白骨被染得红中泛黑, 魔气四溢。 西王母扫了一眼那具形状凄惨的魔尸, 心下大快,朝苏檀嫣然一笑,道:“多谢道友为我西昆仑除掉这一害。” 说完,她掠过暗红色的泥土、漫漫白灰,穿入七零八落的骨骸, 转瞬间来到苏檀身侧。 姿态飘然,如分花拂柳。 苏檀摆了摆手, 义正辞严道:“西王母不必客气, 如此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无相乃魔祖罗睺的手下,苏檀可不相信他潜伏于西昆仑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说起来倒是西昆仑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虽然苏檀心里很抱歉, 但想要让她倒欠西昆仑一个因果—— 做梦去吧! 她什么都能欠, 绝不欠因果。 西王母心有所感,抬眸询问道:“苏檀道友,有什么事吗?” 惨淡的红芒照射她的盈盈秋波, 有变幻不定的光芒闪烁。 苏檀白衣蹁跹,清丽逼人,轻轻摇头道:“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 ——她真切感受到洪荒世界对修为的看重,以及强者为尊这四个字的分量。 从前西王母看在三清的面子上对她颇为友善,可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示好,无形中带着轻慢。 而如今,她和西王母同处大罗金仙初期境界,西王母彻底正视了她的存在,对她的友善,不是看在三清的面子上,而是因为她是苏檀。 一个大罗金仙境界的修者,不管在哪个势力,都会成为座上宾。 仙庭也不例外。 想到正在组建中的仙庭,苏檀眯了眯眼睛,提出一个问题:“敢问西王母,西昆仑人才济济,你与东王公更是洪荒大陆成名已久的强者,为何西昆仑出了事,你会邀请我下山出魔?” 她前脚结束闭关,后脚就收到一封来自西王母的书信,信中说西昆仑出现了魔气,邀请她共商除魔大计。 一听到魔气,苏檀反射性想到罗睺留下的后手,暗暗思忖,西昆仑的确是个好地方,离东昆仑近,散修云集,难以管理,相当适合隐匿。 ——至于苏檀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笑死,那时候的她稳固了大罗金仙境界,本源提升,还完成和鸿钧的交易内容。 整株藤膨胀到了极点。 恨不得分出八条腿,天天横着走! 区区后手,何惧之有? 哪怕是罗睺残魂亲临,她都有信心—— 夺命狂奔,逃出生天! 不过苏檀是飘了,但她又不傻,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比如,西王母是如何知道她的出关时间? 还有,她和西王母明明没什么交情,为何西王母会突然找上自己? 以及西王母是如何知道一提到魔气她就会出山? 苏檀当时没心情管这些,但并不代表现在也不管。 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情还是要掰扯清楚。 苏檀目光炯炯地盯着西王母,等着她的解释。 青鸟绕着西王母盘旋,红喙黑眼,青羽柔亮动人,双翼一展,如碧色的流光闪过,神气十足。 苏檀目光游移了一下就不再多看,比起扁毛,她更喜欢圆毛。 圆毛yyds。 西王母明显做足了准备,首先一通夸赞:“苏檀道友未免太过自谦,你是三清座下高徒,小小年纪便突破了大罗金仙,三清闭关后找你有何不对?” 苏檀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别以为夸她两句,她就会轻拿轻放。 她,苏檀,绝对不是这般没有原则的藤。 除非—— 夸她的人是师父或两位师伯。 苏檀(挠了挠头)(满脸无辜):原则是什么,能吃吗? 今天的苏檀依旧坚持着薛定谔的原则! 见苏檀不依不饶,西王母勾唇一笑,纤腰玉带飞舞,浅碧色的玉簪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目光悠远,似乎陷入回忆之中,不疾不徐道:“万年前,你和三清从洪荒西部回来,身受重伤,巧的是,之后又有两位绝世强者在西方开战。” 那一战天地动荡,神鬼皆泣,更是打碎了西王母的自负。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她不过是只稍微大点的蝼蚁。 这让西王母如何能接受? 所以,当东王公试探性地提起建立仙庭,统摄百族,以洪荒气运辅助修炼,西王母纵使知道三族的前车之鉴,依旧答应下来。 富贵险中求。 此生,她宁死也不做蝼蚁。 ——既然下定决心要建立一方势力,那么人手从何而来? 西王母和东王公将目光一致投向了西昆仑的散修群体——生活于西昆仑,他们是天然的同盟。 直到这时西昆仑的两位才发现了异常。 众多散修无故消失。 这一刻,西王母和东王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有人在破坏仙庭的建立! 两人出离愤怒。 事关两人的道途,容不得半点轻忽大意。 “我与东王公多次掐算那些散修的下落,可天机被蒙蔽。”西王母目光仍残留着愤怒,怒极反笑道,“但我向天道求证他们是生是死时,天道明确表示,他们早已身死道消。” 苏檀问道:“你之前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西王母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道:“早在数千年前,我就隐约察觉到西昆仑散修的数量不对。可我当时以为那些散修是去洪荒游历,倒也没有太在意。” 西昆仑的散修来去自由,今天高兴就在西昆仑待着,明天心情不好就去另一个山头潇洒。 主打的就是一个逍遥随性。 ——幕后之人相当谨慎,下手的对象都是一些既没有投靠她,也没有投靠东王公的边缘人物。 若非东王公一拍脑门,决定建立仙庭。这些散修消失与否,绝对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着实是个人才。 苏檀若有所思,眼中一丝精光闪过,半晌,同仇敌忾道:“幕后之人果真可恨,唉,只可惜我来的太迟,无法救下那些仙友的性命。” 西王母感叹万千:“道友一出关便以身犯险除掉这一魔头,实乃高义,我替西昆仑诸友谢过道友。” 说完,西王母欲盈盈一拜。 苏檀身形急掠,忙阻止道:“万万不可,你这样做,岂非折煞我也?” 西王母顺势起身握住苏檀的纤纤玉手,目光含笑,好一副姐妹情深的作态。 被握住双手的苏檀:…… 刚刚发生了什么? 目光呆滞.JPG 连她这样不要脸的藤都蚌埠住了,果然一山远比一山高。 她还是太年轻了! 苏檀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柔柔笑道:“说实话,我刚一结束闭关就收到了你的来信,当时真的吓了我一大跳呢!” 西王母神色不变,淡然道:“我给东昆仑寄了四封书信,可惜三清都在闭关之中。” 言下之意,不过是巧合罢了。 苏檀乖巧地点了点头。 内心却想着,西王母解释得越合情合理,越像是欲盖弥彰。 这时,西王母伸出手,青鸟乖觉地落于掌心,她摸了摸青鸟柔亮的羽毛,心情颇好:“道友,不知你要如何处理那具魔尸?” 魔尸? 谁啊? 喔,是罗睺的狗腿子啊! 那没事了。 不过话说,她要怎么处理尸体? 生平第一次处置尸体,她真的没有经验! 苏檀抱着输人不输阵的劲头,沉思须臾,道:“等会儿一把火烧掉就行。” 既可以防止尸变,又不会污染环境。 一举两得! 不愧是她! 西王母发髻上的玉簪在风中微颤,礼貌问道:“道友,那具尸体可否让我处置?” 苏檀眼皮都没抬,道:“你随意。” 一具尸体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西王母唇角扬起一抹冰冷彻骨的笑意,摘下发髻处的玉簪一划,神光澎湃,无相的尸首瞬间化为齑粉,消失于天地之间。 她素手撩起一缕秀发,翩然回眸,浅笑道:“苏檀道友,不若我们去探查一番那口血池。” 血池如一张血盆大口,肆无忌惮地吞吐着一切,可以说,这个结界的中心就是那口血池。 这一点瞒不过苏檀,自然也瞒不过西王母。 苏檀点了点头,提醒道:“血池是这处结界的支撑点,若血池覆灭,这处结界也会随之崩塌。” 这也是苏檀没有把血池里的血液抽干的原因。 不是她不想抽,而是根本不能碰。 一旦血池的能量枯竭,这处结界轻则崩毁,重则遗落到无尽虚空。 到时候她又要上演虚空逃生记——不死也要脱层皮。 * 两女并肩来到血池旁,静静地观察这口血池。 说来奇怪,以苏檀的目力,竟然只能看到血池之下十米的情况,要知道,仅凭肉眼她就能在麒麟崖之巅看到西昆仑的景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下面定有古怪。 西王母面色严肃,左手无意识地抚摸挂于腰侧的一面灵镜。 苏檀余光瞥见这一幕,定睛一瞧,只见这面镜子样式古朴,如青铜所铸,周身刻有几个奇怪的符文。 一个词形容——平平无奇。 苏檀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暗道,这面镜子和西王母浑身上下华丽精致的服饰格格不入。 不过,她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苏檀猛地回神。 镜子?! 神话故事中,西王母手中最有名的镜子是什么? 当然是昆仑镜啊!!! 传说中可以自由穿越时空的顶级神器。 苏檀突然兴奋。 等等! 那不就是说西王母也有伴身灵宝,还是仅次于先天至宝的极品先天灵宝。 搞了半天,就她最穷啊! 苏檀萎靡不振,并且明显陷入自闭。 正在探查血池的西王母似有所感,迟疑道:“苏檀道友,你这是?” 苏檀有气无力道:“无事,我只是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西王母正欲细问,这时,血池如巨浪一般疯狂翻涌,浓郁成实质的魔气从血池下面喷涌而出。 场面像极了火山喷发,只不过火山喷出的是岩浆,而血池喷出的是魔气。 苏檀顾不上自闭了,和西王母朝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这波魔气攻击。 可魔气仍源源不断地涌出,很快这处结界被魔气灌满。 天地瞬间黯淡下来,死气浓郁的泥土在魔气的侵蚀下沦为魔土,有了魔气的滋养,条条地脉落成。 不对,与其说它是地脉,不如说它是专门蕴养魔气的魔脉。 这一刻,苏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忍不住暗骂出声:“该死,这口血池竟然连接了魔界。” 垃圾鸿钧,垃圾天道,你们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啊! 敌方兢兢业业,我方划水摸鱼。 魔界都打通了前往洪荒世界的一条缝隙,入口还在西昆仑。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天道的老巢都快被端了。 西昆仑虽然比不上东昆仑,但也是洪荒世界顶尖的洞天福地。 可就在天道眼皮子底下,被魔界之人强行开了一条裂缝。 啊这。 难道说天道也会灯下黑? 不过苏檀敢以自己的空间法则发誓,虽然魔界与洪荒相连,但现在真的只有一条缝。 若能及时堵起来,问题就不大。 但现在她和西王母都没有这个实力堵住这处裂缝,有能力的人正在闭关成圣,哪有心情管这处裂缝。 想到这,苏檀更自闭了。 她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祭出诸云图。 诸云图静静地浮在空中,诸天祥云缭绕,日月星辰隐现,丝丝缕缕的五行之气垂落,像是光幕一般将她和西王母牢牢护住。 西王母也没闲着,皓腕上的玉镯金光一闪,方圆十里的魔气被反弹出去,诸云图的压力顿时一松。 看到这一幕,苏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暗道,这个后天灵宝明显是专门用来处理魔气的。 俗称,对魔特攻。 西王母目光通透,仿佛洞察一切,她盯着血池,俏脸雪白,蹙眉道:“快来了!” 什么快来了? 苏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突然意识到有昆仑镜的西王母应该早就知道血池下面藏着什么,忍不住问道:“西王母,这下面有什么?” 建立一个空间通道,最难的不是用法力铺展空间甬道,而是找到空间定位。 那么,血池下面藏有什么,竟然能和远隔无数空间的魔界彼此呼应。 西王母冷然不语,只是淡淡地注视着那口血池,整个人如一尊冰雕,冰冷无情,一动不动。 被无视的苏檀:…… 深呼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她和西王母同为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可以胡乱发脾气。 但—— 她快忍不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藏着掖着。 苏檀很难不怀疑,西王母是不是想借魔族之手弄死自己? 苏檀搁下狠话,“西王母,我元神上留有师门的印记,若我葬身于此,我师父绝不会放过你。” 西王母抬眸,神色变幻不定,缓缓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更不会冒着得罪三清的危险除掉你,只不过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苏檀眼神死,冷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话她听了没有一万次,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 每次大师伯都用这句话来搪塞她,说完再幽幽一叹,然后回兜率宫炼丹。 这套流程苏檀都烂熟于心。 西王母不知其中的典故,郑重点头。 这时,血池剧烈翻涌,只听哗啦一声,一只通体幽绿的手臂探出,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鳞片,间有尸毛长出。 诡异又可怖! 54 尸魔之主 难道是因为她? 可怕的头颅探出池面, 狰狞凶戾,只有一双漆黑闇沉的眼睛没有被麟片覆盖,残忍的光芒闪烁。 “这是什么鬼东西?”苏檀暗骂一声。 足尖轻点, 身形缥缈, 星落剑凭空落于她掌心,剑光影影绰绰, 虽然微如一豆灯火,却绝对不容忽视。 苏檀悍然拔剑,冷喝一声:“看剑。” 剑光闪动, 清如烟霞,又如星星点点静静燃烧的寒焰,倏地剑光大盛, 像一道璀璨绚丽的星河,势要斩断这个世界永恒的黑暗。 怪物嘶吼出声,划破天际。 声音所过之处, 空间震动,如层层叠加的洪流冲刷而来, 端的是气势非凡,撼动天地。 诸云图凝成的光幕荡起如水波般的涟漪, 似乎随时会在怪物的攻击下破碎, 化为点点萤光。 身为诸云图的主人, 苏檀知道这只是错觉,要破诸云图的防御,这般攻击再来百八十下都无法做到。 但怪物仅凭音波攻击就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若他爬出血池,那还得了。 苏檀眼眸微眯,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暗道,看来此战不容拖沓,必须要速战速决。 她朝西王母一笑,若霞光破晓,说不出的意气风发,道:“西王母,我去拦住他,你来辅助我。” 话音刚落,空间被撕裂,大地在动荡,怪物的巨爪疯狂刨动,血池翻涌,响声震天,苏檀一步跨出,无视了空间距离,径直出现在血池上方。 澎湃的上清神光在她周身流转,神威凛凛,不可侵犯,挡住无孔不入的魔气和血雾。 苏檀眉目低垂,神色无悲无喜,如一尊俯瞰人间的神像,只可惜,她终究不是神像,而是一株空心葫芦藤。 那怪物猛地抬头,汹涌的魔气在他眼底凝聚,忽然,双眸开阖间,黑光大盛,如利刃般爆射而出,朝苏檀斩来。 那一击搅动风云,滔天魔气闻风而动,势要将苏檀劈成两截。 若此时结界破碎,估计天道会立即降下九霄神雷,以绝后患。 可惜,此方结界隔绝天道意识,祂无法得知一位注定叱咤天地的魔主正在祂的地盘上孕育而生。 而且还是最难对付的尸魔之主! 尸魔有多恐怖?用魔界的一句话来说明,那就是——尸魔出世,神鬼皆泣。 尸魔之主更是夺天地造化逆天而生,一旦出世,必将掀起一场天地浩劫。 生灵涂炭,死伤无尽。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他的恐怖之处,那就是—— 他有成圣之资。 不过苏檀压根不知道眼前这具魔不魔,尸不尸的怪物有如此可怖的来历。当然就算知道了,那也无妨,她何惧一战。 尸魔固然厉害,可她苏檀难道就浪得虚名吗? 眼见滔天魔气席卷而来,苏檀目光寸寸冰冷,星落剑飞出,以雷霆之势向下立劈,声势浩荡,似有惊天之威。 轰隆一声。 剑刃与魔刃两相碰撞,空间剧烈颤动,发出撕裂般的声音,灵气与魔气被强势搅乱,两者互相交织,又互不相让。 势同水火,却又隐隐透着融洽。 趁那怪物不注意,苏檀一拳砸出,神威盖世,丑陋的脑袋瘪下去一小块,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 “啊——”怪物被激怒,尖声嚎叫,眼中仿佛有一撮怒火在燃烧。 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动荡,魔气疯狂肆虐,血池汹涌搅动,激起滔天巨浪,内有漩涡形状的魔纹倒转,势要将苏檀撕成碎片。 苏檀冷笑连连,白衣鼓舞,气势节节攀升,朝四周碾压而去。 眼看着苏檀就要开大了,这时,一面古镜倏然而至,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以无上神通强势镇压住血池。 时空之力缓缓淌出,这片天地重新归于宁静,仿佛之前的动荡都是幻觉。 西王母脸色苍白几分,看得出她动用昆仑镜亦相当吃力,嘴唇翕动,传音道:“苏檀道友,想要斩杀这魔头,必须将他引出血池。” 苏檀额头青筋直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传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她现在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身旁倒是有个手拿剧本的队友,却非要做谜语人,成天故弄玄虚。 ——信不信她跳起来,一拳打爆她的头? 西王母手指一动,灵镜落入她掌心,又将它挂于腰侧,这才淡淡一笑,“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什么叫这件事只有她能做到? 苏檀正欲详问,一只幽绿色的大爪子狠狠抓来,空间被搅乱,各色法则紊乱,气浪冲天,径直攻向苏檀。 说时迟那时快,苏檀身体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险之又险避开这道攻击。但一股锋利劲气却划开苏檀的衣袖,斩向雪白的胳膊。 半晌,劲气无声无息消弭。 苏檀扫了一眼被划开一道口子的袖摆,冷声道:“还真是出息了,破不了我的防御,竟然毁我衣服。” 话音未落,苏檀化怒火为动力,五指合拢,抡起拳头就砸。 拳头看似脆弱,实则无坚不摧,打得前方空间崩塌,只一瞬间,攻击骤然而至,狠狠砸向血池中的怪物。 怪物桀桀怪叫,粗壮的爪子一挥,一拳一爪相碰,这一击力破天地,传出轰然巨响。 那一刻,光芒大盛,亮如白昼,交战的余波横扫大地,血池翻滚,满天白灰飘扬。 苏檀皱眉,只觉一阵心烦,她飞身急退,行动间,一只玉手从袖口探出,鎏金色中夹杂着点点黑色的血液缓缓滴落。 定睛一看,只见那只手上面竟然有五道血痕,鲜血横流,透着点点死气。 那是被尸魔的大爪子挠出来的。 尸魔也没好到哪去,锋锐的指甲被拳风崩毁,手臂也被折断,软趴趴地耷拉一旁,再不见之前的狰狞可怖,反而多出一丝可怜。 他如受伤的野兽一般蜷缩,发出阵阵嘶鸣,凄厉哀转,声声泣血,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苏檀充耳不闻,取出一枚解毒丹服下,蹙眉道:“这怪物当真棘手,竟然还有尸毒。” 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心下一狠,暗道,西王母不是要让她把这个怪物逼出血池吗? 那就如她所愿,只希望这后果她能承受! 想到这,苏檀满脸凝重,空间法则铺展开来,指尖曲弹,一抹殷红跨越空间,落入那怪物口中。 正在嘶吼的尸魔陡然一顿,脸色一僵,反应过来后疯狂呕吐,但什么也吐不出来,因为那是一枚入口即化的绝世毒丹。 毒丹的药效发作,只靠本能行动的尸魔身体一软,倒入血池,溅起一地血花。 他的肉身在毒丹的作用下快速崩毁,似乎知道这是生死危机,隐藏在血脉深处的力量被惊醒。 无上魔力猛地爆出,尸魔的肉身飞速再生,却又在毒丹的作用下再次崩毁。 此刻,他的身体陷入了拉锯战,端看是毒丹的威力更胜一筹,还是尸魔的魔力更持久。 西王母云鬟高挽,上插碧玉簪,莲步轻移,来到苏檀身侧,明知故问道:“苏檀道友,这是用日光神水炼制的丹药?” 洪荒世界灵物颇多,可若是提及毁灭肉身的奇毒,日光神水绝对位居前列。 只是这丹药的威力比日光神水更甚,连这魔头的肉身都能消弭。 苏檀看得有趣,点了点头,多了几分耐心,“这怪物本不该在此时出世,他的真灵和神魂还未孕育完成,对付现在的他,日光神水最为合适。” 苏檀看向西王母,见她眉心再次不自觉地蹙起,忍不住道:“就算丹药无法彻底杀死他,也会最大程度地消耗掉他体内蕴藏的能量。” “届时,你我二人联手,定能将他就地格杀。” 苏檀画完大饼后,扫了一眼肉身崩毁又再生的怪物,暗暗思忖,这个怪物未来会何等凶残,竟惹得西王母如此慎重相待? 这么一想,苏檀率先发难,义正辞严地指责道:“西王母,你不惜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也要算计我和他对上,到底意欲何为?” 说到后面几个字,苏檀声音越发铿锵有力,言语之间多了些理直气壮的意味。 西王母微微一笑,眉眼舒展开来,看向还在血池中挣扎的尸魔,道:“苏檀道友,我的目的一直很明确,那就是除掉这个魔头。” 苏檀对这个答案明显不太满意,皱眉道:“我的实力在东昆仑垫底,你若想除掉他,那就应该找真正的绝世强者。” 言下之意,西王母应该去找三清、鸿钧这类神威盖世的绝世强者,而不是找她。 西王母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苏檀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很轻,像是一缕从苏檀耳边擦过的微风,“苏檀道友,你还记得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苏檀一愣,她刚刚说了什么?她说的可多了,怎么知道西王母指的是哪一句? 试探性道:“去找真正的强者?” 西王母轻笑着摇了摇头,直接道出答案:“你刚刚说了,此时还未到他出世的时候。难道你不好奇,他为什么会醒来?” 苏檀咬唇,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疑惑,喃喃自语:“是啊,他为什么不猥琐发育,非要现在出来找死?” 很快,苏檀理直气壮地想到,她又不是这怪物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怪物的想法,正欲摆烂说“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 拒绝三连。 突然,苏檀看到西王母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高傲而轻慢,一如往昔。 电光火石之间,苏檀似乎想通了什么,指着自己道:“难不成是因为我?” 55 仇恨脑 熟悉的杀意 西王母微微颔首, 道:“若非如此,我何至于冒着得罪三清的风险,也要让你参与其中。” 得罪三清的确不理智, 可只要能提前除掉这恶魔,保住西昆仑,保住她的道途。 别说要西王母得罪三清, 哪怕要她与天道为敌, 她都敢下场一搏。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 她也不愿意彻底得罪三清。 西王母摸了摸昆仑镜,眼中盛满忌惮——昆仑镜根本照不出三清的身影。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三清会到达一个无法被昆仑镜窥探的境界。那个境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要西王母形容, 那就是近乎天道。 无所不能,无所不至,深不可测! 苏檀闻言瞳孔紧缩,破碎的袖子张牙舞爪,像刚刚破茧而出的蝶翼,拱卫一截雪腻的肌肤。 满脸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怎么会因为她呢?这得是多么浓烈的感情? 为了她, 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他也义无反顾地现出身形, 只为见她一面。 为了她, 哪怕没有魂魄和真灵,他也要嘶哑着嗓子, 探出血池, 为她“高歌”几声。 为了她,哪怕指尖被轰平,手臂被折断, 脑袋被打瘪,他也要和她的拳头贴贴,并留下爱的印记——五道爪痕。 为了她,哪怕身躯不断崩毁和修复,他也要笑吞毒丹,只为品尝她的手艺。 为她,万死不悔! 稍稍换个思路,这绝对是个稀有品种的恋爱脑。 ——为你倾尽全副身家,不顾性命,甚至毁天灭地。 苏檀(插腰冷笑):但凡对象不是她,她可能真的信了这个邪。 只可惜,他不是恋爱脑,而是仇恨脑。 苏檀敛眸沉思,无数年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如浮光掠影,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 眸中幽光一闪,深不见底,不可度测。 许久,苏檀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暗暗忖道,她敢肯定,之前绝对没见过这怪物,更别提和他结下这般深仇大恨? 想到这,苏檀眸光下意识一转,只见那怪物浮于池面,发出凄厉的嘶吼声,有莫大的能量在肆虐,狰狞庞大的身躯崩毁、修复、崩毁、修复…… 这个过程不断重复,周而复始,恍若无穷无尽。 血池的颜色愈深,分不清楚是血池浸染了怪物,还是怪物的精血融入血池。只知道那怪物现在无比痛苦。 袖摆随风拍打,扰乱了苏檀的思路,她干脆利落地撕下那截碍眼的袖摆,指尖一动,丝帛化为飞灰,消失于风中。 怪物的叫声也越发凄厉,苏檀只是低头浅笑,笑意却不及眼底,低声喃喃:“他当然会痛苦,那可是要时时刻刻遭受千刀万剐之痛。” 这种痛苦有多少人能承受下来? 有,但绝对不多。 随即她淡定地收回视线,继续头脑风暴。 ——难不成是因为她得罪了魔祖罗睺,所以只要和魔族沾上边的,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击杀她? 可这也说不通啊,魔族都擅长权衡利弊,不至于搞主辱臣死那一套吧? 但想到惨死的无相,苏檀眼神飘忽,又有些不确定了。 那可是为了罗睺而献身的极品舔狗,保不准这只怪物也是罗睺的脑残粉。 苏檀面色不变,心下百转千回,种种可能一一浮现,又被她一一否决。 突然,苏檀眼角余光处,见西王母持镜而立,青丝飞舞,嘴角噙着一丝清浅的笑意,端的是仪态万千。 好家伙,她在这里愁得头秃,西王母却在那揽镜自怜。 她搁这选美吗? 苏檀眼神险恶起来,心下冷笑,脸上却扬起一抹甜丝丝的笑容,夹着嗓子,矫揉造作道:“娘娘,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建立仙庭?” 声音甜腻入骨,语气像是在关心,又像是在撒娇。旁人听来,只会觉得苏檀是在好奇西王母建立仙庭的原因。 可这话落入西王母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 西王母愣了一瞬,随即缓缓笑开,眼中也荡起层层波澜,最终归于沉寂。 她没问苏檀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只轻声道:“你果然不简单。” 半晌,西王母自嘲一笑,强调道:“也是,你怎么可能简单。” 苏檀若简单的话,岂会如此快就步入大罗金仙境界?况且她用昆仑镜推演了数千次,唯一的一线生机就系在苏檀身上。 这般人物怎么可能简单? 倒是她被眼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有些着相了。 西王母迅速调整心态,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神色沉静,黑眸中却隐有丝丝疯狂在凝聚,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因为我想看一眼高处的风景。” 苏檀沉默了片刻,夹着的嗓子放开了,冷静地指出一个事实:“可你站的位置已经足够高了。” 西昆仑两大主事者之一,未来的女仙之首,这名头还不够响亮吗? 西王母把玩着手中的昆仑镜,微不可察的时空之力荡开,这片天地扭曲了一瞬,转眼又恢复正常。 苏檀暗中眯了眯眼睛,她刚刚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正欲详看,西王母微微一笑,长袖轻摆,倏地将昆仑镜纳回识海。 做完这一套动作后,她身形一闪,飘然落至苏檀身侧,与之并肩,感慨万千: “当年我和你师父近乎同时化形,可哪怕是三清中实力相对较弱的上清通天都稳稳压了我一头。” “这些年,太清老子炼丹时,我拼了命地修炼,玉清元始炼器时,我也拼了命地修炼,上清通天到处惹是生非时,我还是在修炼。” 西王母惨然一笑,声音艰涩,隐藏了一丝浓烈的不甘之意,道:“可结果却是我和他们的修为差距越拉越大。三清这次出关后,修为还会有提升,而我的修为已经数千年没有动过了。” 苏檀面色古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话说,听西王母控诉师门,她该给出什么反应比较好? 所以,苏檀决定跟着自己的心走,哪壶不开专提哪壶,“你为什么要和三清比?” 西王母和谁比不好,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和那三个位面之子比? 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好过了,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吗? 苏檀颇为无语,耿直道:“你比不过他们,那不是很正常吗?你要是能和他们相比,那才叫不正常。” 西王母脸色一僵,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要变得更强,想要拥有更高的地位,想要看到更美好的风景,这些难道有错吗?” 苏檀理直气壮:“这些当然没错,但是你看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自然是你的问题。” 西王母脸色微寒,似乎想到什么,嘲讽一笑,“难道要我像你这样不思进取吗?” 苏檀心情有点不美妙了,争论归争论,怎么还搞人身攻击? 反唇相讥:“我是不思进取,可你竟然被一个不思进取的人后来居上,你难道不羞愧吗?” 刚刚这一句话,西王母一出口便后悔了,但听到苏檀的诛心之语,悔意化作怒火。 好半晌,西王母才平复心绪,冷静道:“你我根脚相差无几,我们之间的修为差距是由时间造成的。你能追上来,那是应有之义,我为何需要羞愧?” 听了这话,苏檀心情大好,也不吝惜笑容,定定地盯着西王母,难得真心道:“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我只能祝你能在这场大劫中全身而退。” 这句话既是给西王母说的,也是给自己说的——希望自己能够在天地大劫之中全身而退。 西王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眼波闪动,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道:“苏檀道友,你这次帮了我大忙,将来如有需要相助之处,尽管吩咐。” 苏檀眼睛一亮,矜持地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凝固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气氛又渐渐融洽起来。 * 西王母收敛笑意,抬眸看向血池,杀机毕现,道:“我们先解决这一魔物,之后再去西昆仑小酌一杯。” 见苏檀眼露拒绝之意,西王母轻轻一笑:“道友,你来西昆仑一趟,总要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想到万年前,苏檀薅秃了整个东昆仑的灵草,西王母沉默片刻,下了一个决定:“若你有看中的无主灵根,直接拿走便是。” 苏檀狂喜,生怕西王母反悔,赶紧道:“多谢西王母,那我便来叨扰一二。” 西王母真的是及时雨啊,有西昆仑的灵根在,她就不缺炼丹材料了。 说到这,苏檀不禁悲从中来,东昆仑的灵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整万年,他们既不开花也不结果。 他们倒是爽了,可她的炼丹材料没了,虽然她的库存够多,但总要居安思危。 苏檀甚至还颇有前瞻性地准备了一个论题——如何治疗灵根的不孕不育? 不过现在她有新的灵根进账,就不想搭理那些明日黄花了。 逃过一劫的东昆仑灵根(瑟瑟发抖):…… 咱啥也不敢说。 * 此刻,苏檀心情颇佳,看什么都像打了十级滤镜,连看那怪物都觉得眉清目秀。 他的鳞片油亮光泽,防御力极佳,收集起来肯定能够炼制一件防御法宝。 他的爪子锋锐尖利,甚至可以划破自己的肌肤,定是一件不错的攻击法宝。 他的血液…… 总而言之,这只怪物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他还活着。 苏檀幽幽一叹,暗道,他真是没有眼力劲,就不能麻溜点去死吗?非要弄脏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苏檀从袖中掏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玉瓶,想了想,又收走了其中一个玉瓶,拔开盖子,倒出两粒通体莹润的丹药。 丹纹浮动,异香袅袅,有丝丝辰光闪过,如星辉隐曜,灼然生辉。 这正是由星光神水炼制而成的绝灵丹。 何谓绝灵二字?绝的不是灵气,而是修士的一点真灵,真灵消散,神仙难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绝灵丹远比其他两种神水炼制出的毒丹,来得狠毒,来得决绝,来得斩尽一切生机。 端的是毒辣无比。 一旦误食,连夺舍重生的机会都没有。 西王母似有所感,微微抬头,却见苏檀唇角隐有一丝笑意,姿态洒脱,如林下之风。 忽然浓艳胜血的红纹自葱白的指尖迤俪蔓延,转瞬已爬满手掌,遍布整个胳膊,瞧来颇为触目惊心。 西王母以袖掩唇,只露出一双盈盈妙目,蹙眉道:“苏檀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凤眸微眯,暗暗思忖,苏檀莫不是被自己炼制的毒丹殃及。 想到这里,西王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递给苏檀,道:“我这里还有一些解毒丹,你若不嫌弃,先拿着用。” 苏檀摇了摇头,婉拒道:“无碍,这些红纹也就看着可怕了一点,实际上不会影响到我。” 她早就被丹毒腌入味了,绝灵丹再毒,只要她没吞入腹中,那就绝对死不了。 西王母顺势收回玉瓶,忽觉脑子有点昏沉,暗道,难道她也不小心中招了? 西王母急忙倒出两枚解毒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从腹中涌入四肢百骸,身子骨明显轻松了许多,大脑重新恢复清明。 ——果然她被殃及池鱼了。 思及此,西王母眼中透着难言的忌惮,步履不着痕迹地后移,衣袂飘飘,恍若要乘风而去。 苏檀:…… 至于吗? 她又不是人形自走生化武器。 罢了,终究是她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苏檀指尖轻轻一点,浓郁的空间之力自指尖凝聚,手指化为清透碧绿的空心藤蔓,破空而出,气势汹汹地缠住那怪物。 然后—— 生生挤开了他的嘴,把绝灵丹尽数塞了进去。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没有一点技巧,全是感情! 再次吞入毒丹的尸魔(两眼发直):刚刚发生了什么? 绝灵丹一入口,尸魔的那点真灵尽数湮灭,双眼混沌难明,本能发动攻击。 西王母腰间的玉璜发出清越的嗡鸣声,忽地爆发出莹白色的炫光,闪电般破空横斩。 “砰!”玉璜被尸魔徒手抓住,鲜血淋漓,他大吼一声,玉璜掷出,声势震天,观其方向——正是苏檀所在之地。 苏檀:…… 海豹式鼓掌.JPG 不愧是她,拉的一手好仇恨。 西王母指尖一动,玉璜骤然停了下来,乖乖落入西王母手中。 定睛一瞧,只见玉璜灵光微弱,如蜘蛛网般的裂缝还在蔓延。若尸魔所用的力气稍微大一点,整个玉璜估计会直接化为灰烬。 好强的肉身力量! 西王母目光一凛,昆仑镜飞旋冲天,符文流转,镜面晶莹,绽放出不朽的神光。 时空之力铺展,这一刻,整片天地都在剧震,仿佛生灵悲恸。 尸魔被神光一照,头痛欲裂,隐藏在血脉深处的陌生记忆片段被触发。 混沌的眸子清明几许,他咬了咬牙,嘶声道:“该死的葫芦藤,本座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下轮到苏檀僵在一旁了,这语气,这声调,怎么这么耳熟呢? 苏檀干笑一声,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上天肯定不会对她那么残忍的。 尸魔破池而出,眸光冰寒彻骨,黏稠至极的杀意猛地爆出,威压寰宇,其势滔天。 感受到那股怎么看怎么眼熟的杀戮之意,苏檀瞪大一双漂亮的眸子,眼里盛满惊慌,有些口不择言:“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以身化道了。” 这下轮到西王母不解了,询问道:“什么不可能?” 什么事会让三清首徒如此惊骇,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控制不住? 苏檀恍若未闻,死死盯着那怪物,一字一句问道:“你究竟是谁?” 尸魔裂开血盆大口,许是没怎么说过话,他的嗓子嘶哑得厉害,如恶鬼泣血。 “我是来要你命的。” 56 空间寂灭 被幻术摆了一道 话音未落, 尸魔闪电般射出,一掌凌空,此处天地爆出了无与伦比的魔光,怒冲横劈。 掌风铺天盖地, 气势惊人, 如山峦压顶, 逼得人没有喘息之地。 苏檀面色紧绷, 足尖轻轻点地,身形凌空而旋, 如穿花的蝴蝶, 轻飘飘地躲开这一击。 星落剑锵然出鞘,剑气冲霄而起,排山倒海迸发, 天地间似乎只有掌风和剑气在咆哮,在冲击, 在不顾一切地摧毁这片天地。 “没想到你的实力已经这么强了。”尸魔再次挥掌而出, 嘶声道。 殊不知, 苏檀也暗暗心惊,这怪物早被她的毒丹糟蹋得不成样子, 却还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若此时他正处于全盛时期, 也不知有多难对付。 苏檀眼中寒光一闪, 冷笑道:“别太嚣张,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放完狠话,苏檀一剑裂天, 直取尸魔头颅而去。 这一击,气浪狂卷,白灰飞扬, 轰鸣震天。 西王母被这股气浪袭裹,气血翻涌,等到周围平静下来,她定睛一看,大片大片鎏金色的血花绽开。 这是——苏檀的血液。 只见苏檀青丝披散,肩头被当场洞穿,肩胛骨尽碎,鎏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透着残忍的美感。 西王母正欲上前相助,眼角余光却瞟到更加惨烈的一面。 尸魔浑身崩裂,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的小半个头盖骨被剑气削掉,横飞几十米,暗黑色的鲜血混合着惨白的脑浆溅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究竟是谁更吃亏。 西王母顿住脚步,罕见地沉默了,看向苏檀的眼神也带有几分异色。 她怎么能低估苏檀的杀伤力?那可是上清通天的弟子,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凶残。 不过干得漂亮! “苏檀道友,我来助你!”西王母笑道。 昆仑镜冲天飞起,镜面晶莹剔透,闪着耀眼神光,倏然定住尸魔的身体。 苏檀恍若未觉,她步入一个玄妙的境界,什么都远去了,眼中只剩下一把剑,一把星辉摇曳的宝剑。 剑至,人至。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的斜刺,却爆发出璀璨剑光,锋利无匹,有惊天动地之势。 尸魔的所有生路均被封住,见实在躲不开这一剑,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比最深不可测的深渊还要阴暗。 半晌,他指尖一动,诡异的能量波动覆盖住血池,桀桀狂笑道:“有你和西王母作伴,我也不亏,大家一起死吧!” 近乎恐怖的魔力自尸魔体内爆出,整个空间都在动荡。 苏檀瞳孔紧缩,将血池的问题放到一边,道:“不好,他要自爆。”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一个庞大的葫芦藤虚影出现在苏檀身后,纯黑的瞳孔中有空间之力流转,白衣无风自动,丝丝银芒以苏檀为中心扩散。 银芒所过之地,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数湮灭。 那是苏檀将空间法则和吞噬法则结合起来,创造出的必杀技——空间寂灭! 中招者,除非修为远胜于她,否则皆会被空间吞噬。即使尸魔想要自爆,苏檀也有信心在他自爆之前,送他入轮回! 可谁想,尸魔半边身子都被银芒搅碎,血溅千尺,好不凄惨,可他反而纵声大笑,“招式威力不错,可惜已经迟了。” 什么迟了? 苏檀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突然她近乎惊恐地发现——本来应该稳定下来的空间仍在动荡。 不,准确来说,这片空间在缓慢崩塌。 能造成这般动荡的,唯有—— 血池。 苏檀面色越发惨白,神识一扫,覆盖在血池上方的诡异能量被驱散,一切都现出了原形。 只见血池干涸,只剩下几具被血浆硬块包裹的白骨,魔气源源不断涌出,恐怖的空间乱流有着毁灭一切的威能。 苏檀惊骇欲绝:“血池什么时候干了?” 想到那股诡异的能量波动,苏檀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咬牙道:“你用了幻术。” 原来之前尸魔用幻术遮掩住血池,才让苏檀忽略掉血池,如今尸魔即将湮灭,他布下的幻术自然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你根本不是想自爆,而是用自爆吸引我的视线,趁机抽干血池。” 事后诸葛亮一一分析。 尸魔裂开血盆大口,用最后的力气嘲讽道:“你现在反应过来又如何,还不是要给我陪葬。” 的确已经迟了! 苏檀没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暗骂出声:“狗东西你竟然声东击西。” 最让苏檀生气的是,她竟然真的被骗了。 这时,庞大到近乎恐怖的毁灭之力爆出,像是宇宙碰撞一般,彻底动摇这处世界的根基。 它何其磅礴,这股力量一出,堪比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的盖世一击,强大到让人绝望。 那是一方世界毁灭才能形成的无上神威。 “毁灭法则——”苏檀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刚刚那一击抽掉了苏檀体内七成的灵力,可她必须要用空间之力定住这片空间,不然的话,她的下场一定不美妙。 运气好一点,千刀万剐。运气差一点,直接化为飞灰,从此世间再没有苏檀的存在。 只是她体内的灵气坚持不了太久,想到这苏檀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还没活够呢,怎么能死在这里? 西王母打出一长串封印法诀,稍稍减慢空间的崩毁速度,香汗淋漓,喘息道:“苏檀道友,没有时间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似乎觉得这样说太没有诚意,西王母刚想说“我以昆仑镜起誓,定会把你安全带出去。” 苏檀眼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脱口而出:“我信你——”手中的昆仑镜。 她怎么能忘记昆仑镜? 有昆仑镜在,她们定能安全逃离这处小世界。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西王母,苏檀喃喃道:“我们一定能安然离开这里的。” 西王母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道:“苏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绝不辜负你的信任。 这一刻,西王母看苏檀的眼神柔和极了,相信若不是情况危机,她甚至愿意和苏檀义结金兰。 “苏檀道友,我会用昆仑镜把这方小世界的时间定在它刚刚毁灭的那一刻,然后你就用空间法则开辟出一条空间通道,你同意这个方案吗?” 见苏檀微微颔首,西王母嫣然一笑,笑容之中蕴含着强大的自信,随即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先天纯阴之气化作的精血滴在昆仑镜上。 灵镜爆发出璀璨的宝光,时空倒转,世界光怪陆离,似乎一切都被扭曲,宛如一个万花筒。可仔细一看,这方小世界已经停住崩塌。 时间被定住了。 西王母朝苏檀喊道:“苏檀,快开辟出一条空间通道。” “好。”苏檀下意识调动空间法则,强势撕开一条新的空间通道。 有昆仑镜定住时间,这处通道虽然动荡,但到底还算安全,苏檀心下一松,眸中笑意萦绕,道:“娘娘,我们快些离开!” 两人不敢迟疑,一前一后踏入这条空间通道,不知过了多久,隐隐能看到远处的白光。 ——出口就在前方。 苏檀回首笑道:“娘娘,我们可以安全出去了。” 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背后只有永恒的黑暗,哪有西王母的身影? 那么,西王母呢,该不会她没有逃出来吧?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远在另一个世界的西王母也在问:“苏檀呢?” 那么大一株葫芦藤怎么就突然不见了?那可是她的忘年交,最重要的是—— 她该如何向三清交代。 想到一言不合就是干的上清通天,一把玉如意舞得虎虎生威的玉清元始,看似温和,实则打人巨疼的太清老子。 西王母脸色一变,四个大字缓缓涌入她的脑海。 ——吾命休矣! 另一边,苏檀还在纠结要不要回去找西王母,一股强大的空间之力席卷而来,震慑寰宇。 只一个照面,苏檀就落入下风,正欲反击,却因伤势过重而眼前一黑,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得了,不用艰难选择了,上天已经做好所有的安排。 *** 一处幽暗的空间,混沌之气弥漫,昏沉沉的,隐隐几道禁制闪过,泛出微弱的光亮,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苏檀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躺在地上,白色道袍略显破烂,还有鎏金色的血液沁出,把道袍染成金色,光晕耀眼,整个世界都亮堂了三分。 此时,她就是这片天地最亮的仔。 “哥哥,我喜欢她血液的颜色。”清朗的声音凭空出现,带了几分怀念,似乎想到光辉灿烂的曜日。 他又道,“我好像很久没见过这么明亮的色泽了。” 他早已死在那场大战之中,只留下一点真灵苟延残喘,周身业力凝结成红光。 ——那是让圣人都要为之侧目的滔天业力。 真灵浑浑噩噩,也不知在黑暗中沉沦了多少年,才缓缓恢复意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抹亮色,他又怎能错过? 被唤为“哥哥”的人沉吟道:“她的伤口附上一层毁灭法则,只要法则之力不除,伤口就不会痊愈。你喜欢的话,可以多看一会儿。” 声音温和,但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幸好苏檀没有意识,不然的话,高低也要和那人干一场。 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这个弟控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 突然这处空间传来一阵轻笑声,道:“哥哥,我有预感我们应该快迎来解脱了。” 良久,另一个人也笑了,道:“或许如此。” 这片天地重新归于平静,只是偶尔有两道审视的目光掠过苏檀,可陷入昏迷中的苏檀却毫无所觉。 57 交易 她,与佛无缘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檀的眼皮微动,悠悠转醒,涣散的意识缓慢回笼。 这是哪? 她怎么会在这? 对了, 她记得自己好像被一股空间之力席卷, 然后记忆就断片了。 想到这,苏檀眼神犀利起来, 右手撑地, 慢慢坐直身子, 却不小心碰到伤口, 疼得龇牙咧嘴。 “嘶,真疼。” 现在又不是战场,苏檀才不会委屈自己。她指尖凝出一团白光,浓郁的生机之力附上伤口,毁灭之力被一点一点消磨, 伤口也在慢慢变好。 这个过程进展得极慢, 等到伤口完全愈合, 苏檀体内仅存的灵力也刚好告罄,没有灵力的支撑, 她又无力地跌倒在地。 苏檀想到自己翻车的经历,老脸一红, 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愤怒, 右手砸地,恨声道, “该死的魔物,等我伤好后,不弄死你们, 我苏檀的名字倒过来写。” 听到这句话,不远处传来轻笑声,似乎觉得这一幕颇为有趣。 苏檀猛地抬头,目光犀利,道:“谁?谁在那里?” 真当她苏檀是拔不开剑了吗?谁都敢来嘲笑她。等她缓过劲来,定要让对方瞧瞧她的厉害。 神识一扫,只察觉到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那人只静静地伫立,就有劈天裂地之势。 苏檀痛苦面具,得出一个非常悲伤的结论——那人非常强,深不可测,其危险程度甚至超过了大师伯。 别说她现在有伤在身,哪怕毫发无伤,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苏檀整个人如堕冰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果断从心道:“不知前辈是?” 一口小钟从混沌中现出身形,表面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钟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 在这口小钟出现后,苏檀意识到这里的空间已经被这口小钟镇压,换而言之,此处世界根本没有天道,自成一界。 而洪荒世界有如此神威的灵宝,唯有——混沌钟。 这人定是东皇太一。 思及此,苏檀出离悲愤了,她比不过三清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还比不上三足金乌。 他们的跟脚明明不相上下啊! 可形势比人强,苏檀选择低头,心道,等师父成圣后,她一定要去妖庭狐假虎威。 面上却无比恭敬:“原来是东皇太一,失敬失敬!” 统领妖族数个元会的妖皇帝俊如何看不出苏檀的心口不一,不过他也没出声,任太一去处理这件小事。 太一从混沌钟走了出来,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金眸中有火焰在燃烧。 ——表面上看一切都很正常,可为什么他只剩一点真灵? 苏檀发誓,她绝对不会看错,眼前的太一根本不是本人,而是一点执念残留于世,也就是洪荒世界常说的真灵。 “您这是?” “如你所见,我不过只剩一点真灵,担不起这声前辈,你也无需紧张。” 苏檀面上微笑,心下MMP。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什么时候太一会只剩下一点真灵? ——巫妖大战之后。 而太一全胜时期有多强呢? 在洪荒最盛大,最璀璨的年代——大罗金仙不如狗,准圣遍地走。 可纵使群英荟萃,也唯有东皇太一被称为圣人之下第一人。 其含金量可不是孔宣能比的。 哪怕东皇太一只剩真灵不灭,也不是她这个大罗金仙初期的修者能抗衡的,更别说还有混沌钟在。 苏檀心道:她必须要弄清楚,她是来到未来,还是跑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去了。 太一察觉到了苏檀的走神,随口问道:“你是上清通天门下?” 苏檀回神,轻轻点了点头,她体内的上清之力根本瞒不过有心之人,况且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时候,上清通天应该已经成圣,圣人弟子这个名头关键时刻能保命。 太一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目光却无比锐利,仿佛能劈开苏檀的壳子,看到她的内里。 “我若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那株先天葫芦藤,只是,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先天葫芦藤可是在他的眼前枯萎,藤蔓还被女娲用来抟土造人,成为一件后天功德灵宝——造人鞭。 按理说先天葫芦藤应该死得干干净净了,可现在她却拜入上清通天门下,还成功化形,甚至凭空来到混沌钟的藏身之所。 如此巧合,饶是太一本性直率,都不由得开始阴谋论起来。 苏檀收起脸上的恭敬之色,心下一个咯噔,这句话不长,但隐藏的信息极多。 在这个世界,先天葫芦藤早死,换而言之,上清首徒不是她。 在师父眼里,她不再是他的宝贝徒弟,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灵宝提供者。 苏檀萎了,瘫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我根本没死,何谈活着?” 太一似乎想到什么,金眸愈发熠熠生辉,狂放的太阳真火蔓延,朗声笑道:“是极是极,你根本没死,何谈活着。” 苏檀压根不知道东皇太一在发什么疯,突然之间太阳精火外放,毫不夸张的说,她直面了削弱版的太阳。 她,一根木属性的葫芦藤,直面了太阳精火,这一幕岂止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眼看着道袍快要被点燃,苏檀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一个激灵蹦起来,远远避开东皇太一。 暗暗庆幸,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苏檀就要被太阳真火烧个正着。 苏檀虽躲过一劫,可地上残余的血液被太阳精火燃烧殆尽,只留下淡淡的生机之气。 看到这一幕,太一也沉默了,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 “道友,还请见谅,太一并不是想试探你,只不过想要和你谈一个交易罢了!” 一道身影凌空踏出,金眸深沉如海,面容和太一有八分相似,正是妖皇帝俊。 他本不想这时候现身,可又不得不打断太一,作为哥哥,帝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太一说出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如今他们有求于人,能不得罪苏檀,还是尽量不要得罪她。 苏檀眸光微闪,“什么交易?” “自然是双赢的交易。”帝俊轻笑一声。 苏檀摸了摸下巴,“说来听听。” 她也很好奇自己能和帝俊达成什么双赢的交易? 要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没错,苏檀已经彻底意识到,她应该是通过昆仑镜,跨越世界壁垒,来到一个没有她的平行世界。 帝俊没提交易的内容,反而说了一句,“道友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 苏檀转换概念:“我当然属于洪荒世界。” 帝俊用一种看小辈的目光看着苏檀,包容而温和,道:“你当然属于洪荒世界,只不过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过去,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是来自另一个洪荒世界。” 见帝俊言之凿凿,苏檀放弃狡辩,神色冷静下来,只问道:“我们能谈什么交易?” “能谈得可多了,比如说我和太一可以帮助这个世界的上清通天,而你可以助我……” 苏檀打断了他的话,尖锐地指出一个事实,“你们活着的时候再厉害,现在也不过只剩一点真灵,如何能帮得了我师父?” 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打实的事实。 帝俊没有动怒,也道出一个事实,“哪怕上清通天贵为天道圣人,只要他还在意自己的教统,就避不开这次天地量劫。” 就像是当年的他,哪怕明知道前路渺茫,可为了证道,他依旧义无反顾地踏上那条“死路”。 他痛恨巫族,痛恨鸿钧,痛恨天道,但他从未后悔建立妖庭,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给太一留一条后路。 太一也开口了,“身为巫妖量劫的主角,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劫气,而现在又有一次天地量劫在酝酿。” “你说这一次量劫是主角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万仙来朝的截教啊! 苏檀的心防松动了,却不愿意接受主动权尽失的事实,嘴硬道:“这个世界的上清通天又不是我师父,我为什么要为他操劳?” 太一目光明亮,似有万家灯火点燃,笃定道:“你会同意的,因为你在意上清通天,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上清通天,你都无法冷眼旁观。” “就如同我和哥哥,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哥哥,只要他需要帮助,我都会拼尽全力助他。” 苏檀默然不语,纤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垂下,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帝俊脸上的笑意越发真挚,也道:“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太一,都是我的弟弟,哥哥帮助弟弟,本就天经地义。” 徒弟帮助师父,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苏檀嘴唇翕动,到底没有开口反驳,只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插手量劫。” 换而言之,要她帮忙可以,但休想她去插手巫妖量劫。 帝俊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件事成了。 …… 月凉如水,梨花坠满枝头,偶尔夜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 一个白衣男子依靠在树干上,月光溶溶,穿过斑驳的树影恰巧落在他过于清隽的面孔上,眉眼柔和下来,却越□□缈出尘,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正是出入朝歌的必经之处,现在也没什么门禁,哪怕天色已晚,也有黔首为生活奔波。 可白衣男子太过惊艳,一眼万年,哪怕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弯脊椎的黔首,也忍不住驻足不前。 “这是谁?” “不清楚,应该是一位仙师,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二。” “你不想活了,可别拉上我。”谁不知道仙师不把凡人放在眼里,稍有不慎,连死亡都是一种奢侈。 “对,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仙师。” “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依依不舍地作鸟兽散,而他们口中的仙师,正是改装后的苏檀,至于为何她没有动用法术仍被视为仙师。 苏檀表示这副皮囊太仙了,女装打扮的她清丽脱俗,男装后则是高洁出尘。 连帝俊和太一这样历经风雨的人都蚌埠住了,没办法,乍一看像极了玉清元始。 一个截教弟子却和素来看不起截教做派的元始天尊相似,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冷笑话。 苏檀无视了他们诡异的视线,眉目低垂,葱白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碧玉镯。 ——这是二师伯给她炼制的后天灵宝。 苏檀暗暗思忖自己冒充玉清门下弟子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高。 首先,她熟悉二师伯的一举一动。其次,她对玉清功法了若指掌,虽然她现在周身萦绕着上清之力,可要把上清之力转换为玉清之力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毕竟三清本来为一体,功法也有相通之处。 最重要的一点是,天地量劫已至,天机混沌,再加上她有混沌钟遮掩气机,别说玉清元始,哪怕是太清老子都算不出她的来历。 苏檀(蠢蠢欲动):富贵险中求,要不要干一波? “你想扮成玉虚宫一脉。”太一陡然出声,提醒道,“最好三思而行,昆仑山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他未必会对你手下留情。” 苏檀被点明心思后,恼羞成怒:“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想这么做。” 太一怎么回事,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吗?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她的小心思? 知不知道她也是要脸的? 帝俊无奈扶额,转移话题道:“苏檀,你行事小心一点,不要遇到西方那两位,不然的话,你可能会被强行带入灵山。” 这个她知道,西方二圣的口头禅可是“道友与我西方有缘。” 不过,她和截教已经锁死了,生是截教的藤,死是截教的魂。 她,苏檀,与佛无缘。 见苏檀明显将他的话放进心里,帝俊松了口气,他不怕苏檀折腾,就怕苏檀不听劝瞎折腾。 58 人间帝王 道友请留步 朝歌乃龙脉汇集之地, 整个商王朝的气运尽归于此,按理说朝歌的气运应该凝聚成金花,可这里却妖气漫天, 孽力盘踞。 苏檀眉梢一挑,传音道:“你们妖族可真是出人才。” 九尾狐凭一己之力,硬是让妖族本就低迷的气运又下降一截。 不得不说,她也是一个人才,嗯, 应该是妖才。 苏檀漫不经心地改口。 帝俊眼神一眯,显然也注意到这股妖气, 不敢置信道:“这是九尾狐?” 她疯了吗?知不知道如今的天地主角是人族, 妖族作为战败一方, 不努力修炼,却要掺和进天地量劫。 是如今的妖族飘了,还是他跟不上时代了。 太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道:“哥,不能让她再这样造作下去, 否则,妖族也会被彻底拖入泥潭。必须想个办法把她干掉。” 洪荒世界的气运之争就是如此残酷,要么赢尽一切,要么输光所有, 没有折中这个选择。 妖族在这场气运之争中输得惨烈,现在已经承受不住一点波折,稍有不慎,轻则龟缩偏远之地,重则被天道彻底清算。 帝俊脸色也不太好看,劝阻道:“太一, 冷静一点,我们不能直接出手,东皇钟更不能现世。” 东皇钟太过珍贵,哪怕对圣人来说,东皇钟也是值得他们用性命争夺的至宝。 苏檀扫了一眼王宫方向,又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随口道:“你们想干什么,我都没意见,但有一点希望你们能做到,那就是绝对不能连累我。” 作为天道黑名单的常驻用户,苏檀有多少年没感到如此轻松了。 这个世界,她没有引起天道的注意,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担心别人下黑手,更没有一个魔祖想要暗戳戳地搞死她。 哪怕她跑去抹黑元始天尊的形象,只要逃得够快,元始天尊就追不上她。 嘿嘿。 在苏檀想入非非时,太一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商量道:“苏檀,你帮我干掉九尾狐,我可以把我的修炼心得传授给你。” 苏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婉拒道:“不必了。” 区区一份修炼心得,也想让她趟这摊浑水,看不起谁呢? 若她真的急需提高修为,现在就不是来朝歌看热闹,而是去碧游宫找通天教主。 苏檀撩起眼前的一缕青丝,暗忖,她该如何在不惊扰天道的情况下,偷偷联系通天教主? 想了半天,仍是无果。 ——天道或许不会关注芸芸众生的一员,但祂绝对会时刻关注通天教主。 一旦和通天教主相见,必然瞒不过天道的耳目。 苏檀幽幽叹了一口气,却听太一说,“等你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刻,去干掉九尾狐,作为报酬,我可以给你当陪练。” 苏檀眼睛一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一截衣袖,有些心动,但理智还在线,问道:“你的真灵寄托在混沌钟里,能够在洪荒世界现身吗?” 天道和圣人可不好糊弄,一旦东皇太一现身,他就不可能瞒过这些顶级大能。 到时候—— “混沌钟被夺走了,咱俩的交易怎么算?” 太一有些好笑,洪荒世界的求道者都要脸,哪怕心里再如何斤斤计较,也不会把这些摆到明面上来。 哦,对了,西方二圣除外。 没想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上清弟子也是例外。 太一傲然道:“只要我不愿意,哪怕是天道也找不到我的踪迹。” 声音清朗,透着强大的自信,那是东皇太一的傲慢。 即使只剩下一点真灵,他也有信心瞒天过海。 苏檀看不见太一的模样,但想来他的金眸一定熠熠生辉,比昆仑山最璀璨的晶石还要耀眼。 果然哪怕太阳燃烧殆尽,只剩一捧余烬,依旧还是太阳。 苏檀眼神柔和几分,煞有介事地用下巴点了点朝歌王宫的方向,道:“那里可不好进,很多大人物的视线都在那。” 苏檀故意说的含糊不清。 言语是有力量的,虽然现在天机不明,可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必会落入有心人的耳中。 比如说你呼唤圣人的真名,哪怕他们正在三十三重天外闭关,也会下意识地垂眸一瞟。 除非你身处一个隔绝天道的地界,那么即使从鸿钧呼唤到罗睺,也没人会施舍你一个眼神。 因为他们听不到。 为了保险起见,苏檀甚至不敢唤圣人的尊号,万一哪个圣人闲得无聊,顺着声音垂眸一瞟,那她岂不是玩完了。 狼人自爆都没那么迅速。 至于你说圣人忙着闭关悟道,哪有心情关注蝼蚁的呼唤? 其他圣人苏檀不敢确定,但上清通天一定是这种人。 * 帝俊嗤笑一声,意味不明道:“毕竟是人间帝王,总要有一点排场。” 这语气要多讥讽就有多讥讽,作为将帝王之道走到极致的天命妖皇,帝俊根本没把一个人间帝王放在眼里。 殷受,那是谁?给他提鞋都不配。 苏檀沉默须臾,赞同道:“他若不是恰好赶上了天地量劫,估计早就死得干干净净。” 不说其他,单是殷受竟敢调戏女娲娘娘,足以他被人道毁灭。 女娲是谁? 抛开她天道圣人的身份,女娲可是整个人族的母亲,当之无愧的圣母娘娘。 殷受竟然敢去调戏人族圣母,莫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帝俊语带嘲讽,“若他能早点死,倒算是功德一件。” 苏檀重重点头,“他早点死,殷商可能还会多延续几年。” 想到那些古板的王室中人,苏檀不免有些恨其不争,“殷受如此荒唐,宗室却只一昧劝谏,就不能弄死他吗?” 只要搞死殷受,殷商有救了,满朝忠烈之士有救了,甚至还能影响到这次天地量劫。 哪怕极限一换一都血赚啊! 可还真没人动手。 苏檀就不明白了,这些人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实打实的人皇之位,竟然没有一个人心动。 要是她,高低也要冲一把,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一了百了,怎么都好过面对天天发疯的昏君。 帝俊笑着解释道:“那些王公贵族把祖宗之法当做金科玉律,身体力行地坚守着。” 苏檀叹了一口气,道:“可人间的制度一直在变,由禅让制变为世袭制,将来还会有变化。” “殷商宗室真是死脑筋,都快灭国了,还不变通一下。”说到后面忍不住恨恨道。 帝俊眸光微闪,道:“人间帝王也多变。” 苏檀和帝俊就人间帝王一事,发表各自的看法,从三皇五帝谈到商朝殷受。 期间洋洋洒洒,苏檀着重吐槽各位帝王的奇葩之举,帝俊则把关注点放在贤明君主的举措上,不论私德,只看他给国家带来的贡献。 眼看他们两个的话题越扯越远,太一赶紧制止道:“好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让九尾狐死得合情合理,不露痕迹。” 帝俊眉梢一挑,神色无比冷静:“太一,杀九尾狐治标不治本。她不过是推出来的一枚棋子,是死是活都影响不了大局。” 没了九尾狐,还会有八尾狐,七位狐,六尾狐,只要有妖族想要趟这摊浑水,那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苏檀的关注点相当神奇,道:“杀九尾狐挺容易的,不过我没办法让她死得不露痕迹。” ——更没有把握可以瞒住诸位圣人。 太一无视了苏檀,问道:“哥,那我需要做什么?” 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都是妖族的最强者,只不过帝俊是脑力方面的最强,而太一是武力方面的最强。 真正下决定的,是妖皇帝俊。 帝俊吐出两个字“小十”。 太一闻言一凛,顾不上会不会得罪苏檀,指尖快速掐了一个法诀,混沌钟散发出五色毫光,挡住外界窥探的视线。 被挡住的苏檀:…… 好家伙,这兄弟俩无法离开混沌钟,通过她的视线得到外界的信息。 如今商量起正事来,反而先一步将她屏蔽。 这叫什么——过河拆桥?! 这一刻,苏檀真的很想把藏在“空心”里面的混沌钟扯出来,可理智告诉她,自己还需要混沌钟遮掩气机。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 苏檀身形一闪,飘然落于一朵祥云之上,徐风迎面出来,青丝飞扬,白衣鼓舞。 祥云载着苏檀朝东边驶去,一路所见,麦浪翻滚,阡陌交通,炊烟袅袅。 只有人迹罕见之地,才有几分远古时期的峥嵘之貌。 苏檀冷静下来,她捏了一团白云,将之前发生的事复盘一遍,思忖道:太一想杀九尾狐,是因为九尾狐的所作所为拖累了妖族。 可——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苏檀自嘲笑了笑,这么多元会过去了,她到底还是被洪荒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影响。 心肠硬得可怕。 若是她刚刚穿越那一刻,怎么也要为民除害。 而现在哪怕九尾狐做了无数人神共愤的事,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会不会掺和进圣人的博弈? 若答案是“会”,想必她一定会远远遁走,只有答案为“不会”,她才会去天降正义。 在苏檀深入剖析自己时,耳畔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道友请留步!” 59. 心理阴影 白云碧磷虫 申公豹也觉得很淦。 这段时间他和截教弟子称兄道弟,成功骗到了几个冤大头,又狠狠打压姜子牙的气焰,还和苏妲己联手把殷受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彻底把控商王朝的命脉。 事业上堪称所向披靡,若整个朝歌有十分权势,他独得五分,鲜花着锦,烈火亨油都不足以说明他的炙手可热。 可—— 若要问申公豹为什么不好好修炼,非要执着于人间权势? 那么他一定会满含热泪地告诉你,这一切都来源于他有一个种族歧视的师尊。 曾经的申公豹也是一只单纯豹子,可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而豹子则怕拜错门。 很明显申公豹就是那只拜错门的豹子。 他没能进入最欢迎毛茸茸的截教,而是拜入平生最厌恶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的玉清元始天尊门下。 可想而知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被同门师兄嘲笑,哪怕是最不受待见的黄龙真人,也能看不起申公豹,并通过奚落申公豹找到心理平衡。 被元始天尊言语PUA,例如“披毛带甲之辈,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能和十二金仙比”,“真是想不通,天道怎么会让一只豹子来应劫”等诛心之语。 你以为申公豹会龙傲天光环附身,高呼一声“一千年河东,一千年河西,莫欺少豹穷”,然后走上拳打玉鼎真人,脚踢广成子,让元始天尊悔不当初的道路吗? 想多了。 元始天尊只会高贵冷艳地一睨,随手捏死那只不安分的东西,末了,还会嗤笑一声“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果然不堪教化。” 所以,申公豹只能苦哈哈地熬日子,原以为他的日子已经够难熬了,没想到还有更难熬的。 改变这一切的关键人物就是姜子牙。 姜子牙拜入昆仑山之前,元始天尊看在申公豹是应劫之人的份上,勉强忍住嫌恶,教导申公豹。 ——虽然教导的时候,每一个头发丝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不善气息,一句话能说完,绝不说两句。 但至少元始天尊没有无视申公豹。 可这一切在姜子牙上山后就变了,有姜子牙这个正牌应劫之人在,元始天尊怎么会委屈自己去教导一只豹子。 所以,他宁可去教导那个没有一分修炼天赋的姜子牙,也不愿意屈尊搭理申公豹。 元始天尊:没把申公豹赶出昆仑山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了。 从此没有言语PUA,有的只是元始天尊的无视和漠然,和同门明目张胆的嘲笑。 申公豹一颗纯真的少豹心碎成八瓣,彻底自闭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申公报已经成功在沉默中变态了。 下山后的第一件事,申公豹不是襄助武王伐纣,而是去应聘殷商国师之位。 呵,你元始天尊想要顺应天道,他申公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反抗,他要叛逆,他要逆天而行。 受够了冷眼的申公豹,兢兢业业搞事情,一心想做整个朝歌最靓的豹子。 他交游权贵,玩弄权术,讨好截教弟子,终于权倾朝野。 现在满朝文武、王都百姓谁不高看他一眼。 整个豹子也膨胀到了极点。 可惜一切的好心情都终止在这一刻。 他,申公豹,在朝歌城外看到了一个和元始天尊颇为神似的白衣男子。 识海一荡,申公豹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入昆仑山的那一天。 昆仑山祥云缭绕,紫气东来,霞光瑞彩,气运凝结成金光,好一个仙家福地。 元始天尊高居云床,淡淡地一瞥,冷漠道:“一只豹子?” “你就是这次天地量劫的应劫者?” 末了,他面无表情地抬手,道:“罢了,你便暂时留在昆仑山。” 从此开启了他被嫌弃的前半生。 原以为已经死去的记忆正在疯狂攻击他。 申公豹(尔康手):不,那不是真的。 申公豹维系住摇摇欲坠的理智,虚弱地抬眼,只见那人十指纤纤,身形单薄,喉咙上也没有喉结,最重要的是周身散发着一股纯正的阴气。 男子属阳,女子属阴,这明明是一个着男装打扮的女修。 意识到这点后,申公豹觉得更淦了,并朝白衣女子扔来一只豹子。 一个女修穿什么不好,非要着白色道袍,还是和元始天尊颇为相似的道袍。 看着白衣女修嘴唇翕动,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申公豹鬼使神差地远远坠在她身后。 突然白衣女修面色一沉,强大的气势泄露一二,申公豹像了遇上天敌,寒毛直竖,瞳孔化为椭尖形,锐利的獠牙冒出。 差点忍不住呲牙哈气。 万幸白衣女子的气势只爆发了一瞬,申公豹没有彻底失态。 摆脱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后,申公豹恨恨不平地握紧拳头,暗暗思忖:白衣女子给他的血脉压制竟超过了他的同门师兄弟,这朝歌怎么又来了一个根脚高绝之辈。 转念一想,白衣女子的根脚比起他的同门师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只有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 哈,这不就证明了根脚也不是万能的吗? 见白衣女子驾云而去,申公豹现出身形,果断a上去了,挽留道:“道友请留步。” *** 听到这句名言,苏檀内心颇感微妙,悠然回头,下巴轻抬,用眼角余光睨了他一眼,然后矜持道:“有事?” 这套动作无比连贯,堪称行云流水,也给申公豹造成了强烈的精神攻击。 这眼神,这动作,这高贵冷艳的姿态,不能说和元始天尊一模一样,只能说大差不差。 申公豹手指轻颤。 申公豹瞳孔地震。 申公豹坚强道:“我乃玉清元始天尊门下弟子申公豹,敢问道友出自何处?” 圣人门下弟子是一块极好的敲门砖,只要搬出这个名头,再傲慢的洪荒修者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可申公豹失算了。 苏檀白衣鼓舞,眼神清冷,像是在看他,又仿佛什么都没看,遥远的像是天际的一抹孤影,摸不到也抓不住。 “无可奉告。” 声音清凌凌的,如玉石相撞,却又多出几分漫不经心。 申公豹磨了磨后槽牙,又是这样,元始天尊看不起他,玉虚宫一脉也看不起他,现在路上偶遇的白衣女子也看不起他。 等着吧,他申公豹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些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底。 心里放狠话,脸上却扬起灿烂的笑容,冲淡了眼角自带的凶煞之意,道:“道友在朝歌一带游历,鄙人不才,现为殷商国师,若道友有什么需要,愿尽绵薄之力。” 苏檀心下冷笑,申公豹确定不是在说反话?与其说是想尽绵薄之力,不如说是想让把她卷入这场量劫。 她可没忘记多少截教弟子是如何被他哄上贼船的。 ——至于报复申公豹。 她甚至不需要出手,只需要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然后无视他,就足以让申公豹气得三尸神暴跳。 苏檀淡淡地瞥了申公豹一眼,意味不明道:“我记得昆仑十二金仙好像在西岐。” 一记绝杀。 果不其然,申公豹的气息乱了,情绪越发外露,按理说他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可事实却摆在眼前。 苏檀心下感叹,不愧是玉清元始,他随手造成的心理阴影要让别人用一生去治愈。 申公豹平复好心情,唇角扯出一抹笑意,“道友说笑了,师兄们想去哪里,岂是我能阻止的?” 他的目光却越发森冷,手指轻动,一个小白点不着痕迹地贴在苏檀的道袍上。 苏檀眸光一闪,看申公豹的眼神越发冰冷,还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的杀意。 她不对申公豹下手,却没想到申公豹竟然敢对她下手,真当她苏檀好欺负是吧? 她的拳头有些饥渴难忍。 混沌钟的两兄弟商量完事情,恰巧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帝俊镇定自若,道:“苏檀早有防备,那东西应该伤害不了她。” 话是这么说的,可东皇太一的心情却还是相当不美妙。 有人竟然敢在他东皇太一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合作对象下手。 是申公豹飘了,还是他东皇太一拿不动混沌钟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 “苏檀,那只虫子还在休眠状态,你快些将它弄死。”太一急迫道。 这个“小白点”其实挺少见的,但太一刚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苏檀敛眸,瞟了一眼那只小虫子,传音道:“你们两个舍得出来了?” 看得出苏檀不重视这只虫子,太一解释道:“苏檀,这东西叫‘白云碧磷虫’,它一旦苏醒就会疯狂繁衍,产下亮晶晶的虫卵,只需片刻,虫卵就会孵化开来,变成无数细如银丝的幼虫。” 怕苏檀仍不在意,太一恐吓道:“那些微不可察的虫卵会遍布你全身,然后孵化成虫。密密麻麻的幼虫在你身上蠕动爬行,钻进你的血肉,飞速长大,重新在你体内产卵孵化,周而复始。” 不得不说,苏檀被恶心到了。 太一尤嫌不够,补充道:“你知道它为什么叫白云碧磷虫吗?” 不等苏檀回答,太一沉声道:“因为它只需一盏茶功夫,数目便可增加几万倍,如大片大片的白云在空中盘旋。” 苏檀脸色彻底变了,一边不着痕迹地用空间之力围住它,一边问道:“白云碧磷虫应该比较少见吧?” 反正她从来没听说过。 太一点了点头,道:“这种虫颇为难得,我活了那么多年,也就只见过一次。没想到他手上竟然有这等奇珍。” 太一都只见过一次,却被自己碰上了。 苏檀的声音不辨喜怒,“那我岂非很荣幸。” 她看向申公豹的目光越发深沉,隐约浮现出几丝粘稠的恶意。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申公豹心下一寒,暗道:难道她发现了? 仔细观察一二,发现那东西还在苏檀的衣袂处,申公豹暗暗摇头,他最近真的是魔怔了,一个才出山门的女修怎么可能发现那只奇物。 ——玉虚宫一脉都发现不了,岂是一个大罗金仙初期的女修能发现的? 申公豹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含惆怅,要不是怕元始天尊发现,其实那只奇物他更想用在广成子身上。 可惜,让他逃过一劫。 至于白衣女修,你要怨就怨你自己不识抬举。 太一敏锐地察觉到申公豹身上的杀意,扫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高兴的话,那就把他打一顿,我帮你放哨!” 苏檀有些心动,但想到申公豹应劫之人的身份,冷静道:“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太一知道她是在问会不会引起圣人的注意,笑道:“那些人不会过多关注蝼蚁,哪怕申公豹是应劫之人也不例外。” 帝俊金眸似有火焰燃烧,纠正道:“其他圣人不会关注蝼蚁,可有两位例外。” 苏檀一拍大腿,秒懂:“西方那两位。” 听到这话,申公豹惊诧抬头,她在说什么? 西方那两位? 西方的接引圣人和准提圣人? 白衣女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苏檀一看申公豹的眼神,心下一个咯噔,刚刚太激动,不小心把传音内容说出口了,不过幸好没有明说西方二圣。 帝俊简直没眼看,道:“苏檀,冷静,别太激动。” 一个弟弟已经够他操心了,完全不需要再来一个。 太一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把申公豹摁着打一顿就跑。他若不是历劫之人,今日必是他的死期。” 苏檀给了太一一个赞赏的眼神,好小子,深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