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游戏去种田[聊斋]》 农人 蚊虫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买了蚊帐了,怎么还这么多蚊子。” 刘意在睡梦中烦躁的伸手拍打了一下旁边,“啪”的一声打在了肉乎乎的东西。 咦! 什么东西? 她猛地惊醒了过来,身体直直的坐了起来,看向旁边。 一个看着四五岁的瘦弱小姑娘睡在自己的右边。 在昏暗的月光下,仔细的看依稀能够发现对方身上只着着一件到处破洞的麻衣。除此之外,刘意还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房子看着完全不是她入睡时候的卧室。 不说四面八方吹进来的冷风,便是头顶那脸盆大的大洞也似乎在昭示她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 从她这么多年看的经验,刘意心里拔凉拔凉的想着,她这是抽到了草根逆袭的剧本? 就在她震惊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刚刚被她一巴掌拍了的小姑娘像是冷得缩了缩身子,往她这边挤了过来,迷迷糊糊的说起了话:“···阿姐,说好了这回我扮新娘···” 新娘? 刘意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对方。 “唔···油馍馍···” 呼! 原来是在说梦话,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的拍了拍小孩的背,见对方翻了一个身接着睡了,才又抬起了头看向四周。 木块简单拼搭起的一个狭小的房间,没有窗户,除了她和‘妹妹’的床,其余的都是一些杂物:堆在一起的竹簸箕,耙子,背篓,还有一些用麻布袋子装着的东西,大晚上的也看不清。 唯一的出口在她这边,一扇距离木床不过一米左右的竹门。 看情况,这一家子的生活水平可不太高。 刘意的心像是泡在苦水里一般,失落的想着,别人穿越,不是后宫娘娘就是大家小姐,怎么到她了就是这种坏境,难不成这就是她总爱玩生存游戏的报应。 老天爷这是想她亲身感受一下生存的乐趣? “唔···头好痛!”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部席卷全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坚持不住倒在床上不停的翻滚了起来: “疼···疼···好疼···” 旁边熟睡的刘小女听到动静,爬起身来一看,只见自家大姐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见此情形,也吓得不行,赶紧大喊道:“姐姐要死了···姐姐要死了···” 旁边屋里的夫妇听到动静,赶紧冲了进来。 最先进来的妇人见到刘意在地上又是喊叫,又是翻滚的也是吓得不行,一把上前把小女抱在怀里,又忙对外面没进来的男人喊到: “她爹,你快进来看看,大女这是怎么。” “是不是吃坏肚子?” 穿好衣服的刘老汉走进来一看,也有些骇住了。 他老大年纪才花钱去娶了媳妇儿,虽说运气不好没有个儿子,可两个女儿他也是喜爱的,更不要说大的女儿已经八岁了,人又勤快,已经能帮家里干不少活了。 眼下这女娃子怎么突然害起了病。 刘老汉到底是个男人,力气也大,几下里就把已经快要痛撅过去的刘意按住了手脚抱上了床。 又接过张氏递过来的麻绳把人牢实的捆住,才急季忙忙的对张氏和小女嘱咐了说: “我叫人来看看,你在家里守着。” 张氏满脸的泪水,忙不迭的点了头目送着刘老汉走了,赶紧回过身给已经满头大汗的刘意用衣袖擦着汗:“···怎么好好的突然这样了,莫不是得罪了哪一路的鬼神···” “娘···” 刘小女也吓得不轻,缩在张氏怀里怯生生的问:“姐姐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什么。” 听了刘小女的话,张氏也有些慌乱,毕竟这年头谁家不早夭几个娃娃,心里又怕又急的,又疑心是不是哪家的妇人咒了自家闺女,便问道: “你姐姐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是不是你听见谁咒你姐姐。” 刘小女被骂了一顿,脸都白了,听到这话磕磕绊绊的开口:“···村里谢姐姐的娘就是这样叫喊的,后来就说···死了。娘,不要姐姐死!” 说到这里,刘小女终于是哭了出来:“娘,爹是不是去请大夫了,我不要姐姐死。” 刘意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哭哭啼啼的,又在说什么死不死的,忒是烦人,有心想喊说自己不会死,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出来一般。 “···滴!玩家[流光如意]登录异常,请重新登录!滴!警告:登录异常!滴!紧急脱离!!游戏异常,系统脱离!脱离!” 什么脱离? 在昏迷的前一秒,刘意那防脱浆糊一般的脑袋突然就清晰的想到,[流光如意]这个名字,不是她玩得一款网游的昵称吗。 * 从山上密林里向山村蜿蜒而下的溪流边上,一群妇女和小姑娘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小溪的边上浆洗衣物。 “大女,这边。” 一个眉毛黑黑的,梳着一根麻花辫的姑娘对着一个刚从村里出来的女孩大声喊到:“我给你占了位置,你来。” 大声喊引得其余的人纷纷看了过去,一个嗓门极大的大妈见到来人,也问道:“大女,听说你老子被镇上的王老爷请了去,是不是真的。” “嗯。” 刘意端着木盆匆匆的应了声,赶紧跑到谢柳儿那边,低声道了谢,便把木盆也放在了旁边。 一旁谢柳儿笑盈盈的看向她,和她挨一块蹲下继续把刚刚手上没有洗完的衣服堆在地上,用木棒重重的击打着。 “大女,你这几天都没来洗衣服,我都找不着人说话。” 刘意顿了一下,想到这半个月来她磕磕绊绊的适应古代农村的生活,真是说不出来的苦。要是能再回去,以后谁再说想要穿越,她是真想骂醒对方: 每天的清水煮野菜,一件衣服穿半个月,到现在为止没有洗过澡,上厕所—— 想到上厕所,刘意忍不住呕吐的感觉,小小的恶心了一下。 “怎么了,你不会还没好吧。” 面对谢柳儿,也就是原主唯一还算得上是朋友的关怀,她赶紧摇了头,也学着她的动作拿木棒打衣服:“好了,我这是饿的。” 听到是饿的,谢柳儿便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开始吐槽起了最近她家的烦心事。 “你不晓得,我爹成日里喝得烂醉不着家,昨儿不知怎么的回来便说要家里的阿婆请走,又说要与我和弟弟们娶一个后娘回来。” “两个弟弟才一岁多还是需要照顾的时候,那阿婆也是托人寻回来的专门照看弟弟。如今人走了,我一个人带两个弟弟怎么带的了,今日要不是外婆来看弟弟,我都没时间出来洗这些衣物和尿布。” 刘意一边洗,一边往她盆里去看,果然好些小孩子的尿布,边上还码了一小堆带着黄颜色东西的小尿片。 谢柳儿说着这事本来也就是说说,况且经过这些日子,刘意也摸清楚了原身也和她一样,是个话少的社恐人,便没有答话,等着对方继续说。 果然,谢柳儿根本没有指望他说话,又忿忿的打了几下衣服念着: “也不晓得那后娘是不是个好相处,只希望真如我爹说的,是个极好的人,不然我和弟弟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刘意听到这里,也有些感叹,毕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故事可不少。 “那你爹说没有你那后娘是哪里的人,既然你外婆来了,正好找人打听打听。” 她想了想,提出建议说:“老人家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知道。” 古代的人聚群而居,村子里的多是一个祖宗发下来了。 娶亲都是在相邻的村子里娶,大家都互相结亲,少有娶外地人的,说不定就是哪家隔了好远的亲戚。 “不知道,我爹不说。”谢柳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神神秘秘的,还让我不要往外说。” 刘意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奇怪的想:就是现在不说,将来一个村子里生活了难道还能不认识,难道他准备把人藏在家里不出门。 不过想归想,她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安慰了对方几句。 “你也别太担心,你好好的照顾好两个弟弟,就是嫁过来,少和她接触也就没事了。” 话虽这样说,可继子女和后母之间还真难说。不过,现在她也只能这样安慰对方。 “哎,也只能这样了。” 谢柳儿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问道:“刚刚她们说你爹让镇上王老爷请走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 说起这个,刘意也有些奇怪。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刘老汉这个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庄稼地里的活,其他的什么不上心,也不会。 镇上的老爷把他请过去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请教种田。 再说了,就是请教种田也轮不上她爹呀,一个佃户谁能知道啥。 最奇怪的是,来的人对她爹那叫一个恭谨!又是马车,又是满脸堆笑的。 要不是这是古代,她还以为这是遇上东南亚国家的人来提货了。 “我也不知道,兴许回来就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柳儿明显的失望,挨得她们有些近的一些妇人也遗憾的收回了耳朵。 两人一块洗了衣服,谢柳儿先洗完,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道别离开了。 等人走了,刘意隔着一株刺梨看了周围,见她这边洗衣服的人明显的少了,确认其他人瞧不见这里便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启动游戏。] 她的面前浮现出像电脑屏幕一样的光幕,在看见光幕的一瞬间她的心下意识的揪了起来。虽然知道其他人看不见着东西,可谨慎如她还是选择了人少的时候打开。 与此同时,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欢迎回到方舟生存游戏,系统丢失,请您自行探索。] 插入书签 农人 方舟游戏是一款集种田和生存为一身的沙盒游戏。 作为一款生存荒岛冒险手游,结合最鲜明的猎人角色人物,在游戏中,可以驯养养成自己的恐龙宠物,荒岛中的角色一无所有,玩家可以体验远古时代石器打造建筑操作。 刘意玩得是入门新手地图孤岛,玩家随意选择男女角色,一旦选定就进入游戏。 游戏的场景是在一个小岛上,玩家们完全置身于最原始的时代。游戏里所有玩家一出场都是在海岛上面,零装备,活着是一切的首要任务。 里面的很多生物都能对玩家造成生存威胁,只有建造了房子才算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安全屋。 与其他人的冒险玩法不同,刘意当初被这款游戏吸引的是种田玩法,所以才有了熬夜玩游戏不幸猝死的悲惨遭遇。 想到往事,她也忍不住叹息,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不会熬夜了。 不过来都来了,能有这个游戏作为金手指也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半个月来她每天晚上趁着刘小女睡觉,悄悄摸摸的打开游戏,就觉得心里有些许的安慰。 这个游戏的升级很慢,又因为角色的生命只有一次,必须要猥琐发育。这半个月来她每天晚上熬夜努力肝也才升到了十级,不过对于现在的她也算是足够了。 后面每升一级的经验也是越来越高,她也只能慢慢来。 不过在探索的时候,她有一个惊喜的发现,就是游戏里面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同时每一次升级所加的点数也可以作用到她现在的身体之上。 这具身体原本是很虚弱的,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导致原著明明已经八岁了,看起来却和六七岁的孩子一般瘦弱,小小年纪就身上的隐痛不断。 半个月来只升了十级,刘意把升级的点数加了五点在生命上,剩下的加了三点在体力,和两点的速度上。 这身体现在别看着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刘意知道已经大不同了。 表现的最直接的就是,加点前她总觉得身体很沉,割猪草没多会儿就要歇一下,大背篓最多能背半篓。 而现在身体轻盈,一口气可以把一背篓的猪草都割好,一个背篓压在身上,半点都不觉得沉,甚至两只手再提着水桶都行。 咳,话扯远了。 刘意收回思绪,把目光转向面前的光板,里面是角色从建好的茅草房子里醒来,耳边似乎还有海水哗哗的声音。 她用意念控制了角色来到角落处的箱子前,看到里面早就采好放在箱子里的浆果和十来颗白色珍珠,还有一些木材和茅草,微微的叹了口气。 还是要把长矛和弹弓做好,这样出去找到渡渡鸟也可以吃点烤肉。 想到香喷喷的烤肉,她就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嘴角,咽了口水,真是嘴里都淡得没味了。 虽然有了游戏,她每天都可以在茅草房子附近找点浆果弄出来吃,可到底还是比不上肉的饱腹感。 强行把注意力拉了回来的刘意,看着眼前的箱子的东西,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珍珠取出来。 她还是觉得再等等为好,毕竟早上刘老汉被人请走之后,她的心里就隐隐的不安。 收回思绪,她取了几颗拇指大的红色浆果出来,狼吞虎咽的吃了,然后把光板关了。 盆里的衣服也没有几件,早就洗好了,刘意端起盆就起身往家里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溪边也没几个人,她心里记挂着刘老汉的事,也没和其他人多说话,疾步就往回赶。 临到自家三间茅草房时,她路边扯了一把草把游戏里的红色浆果取了一大捧放在里面,然后装进盆里,又用衣服盖了,这才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刘小女披散着头发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玩蛐蛐儿,听见动静,赶紧转身迎了上来。 “姐姐,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刘意瞧见她眼睛使劲儿往盆里够,忍不住笑说:“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吃野果了。” 打趣儿了妹妹,她把盆放在地上,然后拨开衣服,把里面的红果子抓了一小把给她,说:“快吃吧。” “姐姐你太厉害。” 刘小女欢呼一声,高兴的接了过去,又对右边屋里的做饭的张氏喊到:“娘,姐姐又带了红果子。” “死丫头,有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还不快吃。” 张氏笑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刘意拍了拍妹妹的头,把剩下的果子拿了出来放在石凳上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始晾衣服。 一边晾衣服,她一边对张氏问道: “娘,咱爹还没回来?” “没呢,不过我看也差不多了,再晚路上就不安全了。” 张氏的话朦朦胧胧的从厨房传了出来,等刘意把衣服晾好了,张氏也从里面出来了,见石凳上放着的红果子也是惊叹不已: “前些天你带了这果子回来我就觉得稀奇,咋就这么大了,味道也怪好的。要不是你说不多,我都想跟着去摘了拿去卖,这么好的东西,能卖不少钱吧?” 刘意笑了笑没有接话,见张氏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去吃,便拿了几个给她。张氏接到手里又推了回来,笑说: “我不爱吃这些,你们姐妹吃就好,你们正长身体,多吃点。” “我早就在那里吃过了,娘你就吃吧。” 刘意见不得推来推去的,一把给她塞了回去,转移话题:“娘,你知道爹被请去干啥了不?” 张氏听到这话,便有些愁眉苦脸的,一脸的忧愁:“只听说是你爹以前打了一只狐狸,如今狐狸成精了,想来应当是缠上那王老爷家里了,这才请你爹去看看。” “成精?” 刘意愣了一下,有些震惊的说:“狐狸还真能成精?” 张氏点了头,见她如此诧异,还笑到: “这有什么稀奇的,去年你舅舅他们村不也出了一桩事,说是那男的被一个自称土地夫人的淫鬼缠上了,那女鬼每天晚上都去和他···反正最后就死了。” 一说到这个事,张氏更加的担心,想到自家汉子怎么就和妖精扯上关系了,要是也被缠上可怎么办。 可不去呢,自家租的又是王老爷家的田,万一惹恼了地主老爷,今年的租子涨了,也是恼人。 一时张氏也是长吁短叹的,压根就没注意到刘意那已经石化了的表情。 至于刘小女这会儿眼里都是吃的,更是没有给说话的张氏和她半点眼神,专心的吃着美味的果子。 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 刘意小的时候是跟着家里老人长大的,爷爷奶奶就爱看那什么聊斋故事。 这一类的电视剧和说书的,那是看了又看,翻来覆去的也不嫌,这就导致了她也是能够在说书的说了上句时候接下句,这么多年了也是记忆深刻。 刚刚她娘讲的故事不就是聊斋里面的故事吗! 那她爹这是···刘意努力回忆了一下,狐狸成精,农家,老爷,这不妥妥的农人那个故事! 搞了半天,她不是拿得种田剧本,拿得是聊斋的剧本啊! 这么一想,刘意再一看周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顿时就头皮发麻了。 天爷! 她再也不嫌弃农夫开局了,请把她丢回普通的世界吧。 她自小就怕鬼,偏偏现在进了这么一个世界,简直欲哭无泪啊!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她和刘小女吃了饭,回屋躺着,她才回过神来。 不行,决不能就没有半点准备! 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是得去寺庙里多求一些护身符,驱鬼符才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刘意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去附近的庙里求些东西回来,明天就去问这附近哪里有寺庙。 就在她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觉的时候,她家的院子外忽而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娘子快些开门,我回来了。” 听这声音倒像是刘老汉,若放在之前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可能翻个身继续睡觉,不会在意,可现在她就不行。 半个月来她也算是了解了这家人的性格,这刘老汉什么时候回来还叫过门,都是直接就进来了。 再说了,院子里那篱笆门上的挂钩也就是个摆设,哪里能真的把人拦在外面。 这一下,刘意可真是一点睡意都没了。 农人故事里只讲到那农人去王老爷家里把狐狸吓跑了,后面就结束了,也没有后续。如今她成了故事里的人,可就不能光带入故事了,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当下,刘意的心就提了起来。 也许是看屋里没有反应,外面的人又继续大喊道:“还不快些出来,我忙了一天,都饿极了。” 刘意看了眼仍旧熟睡的妹妹,又听见张氏那屋也没个动静,就知道张氏也发现不对了。 想也是,大晚上的刘老汉没有回来,张氏怎么可能睡的着。 想了想,她决定现起身透过门缝瞧瞧。 外面的人见屋里没有动静,干脆开始摇晃起了脆弱的篱笆门,一边揺,还一边骂道:“快点开门,快点开门···” 伴随着叫喊,那声音也越发的尖利,听着不像是男人,倒更像动物的毛糙发音。 刘意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一看,漆黑的夜色在月光下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一个尖嘴猴腮的身影。 那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刘老汉那个常年做农活的汉子。 就在她倒吸一口冷气的时候,忽而听到隐约的从旁边张氏的屋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两间屋子的墙边,思考了片刻后后,低声对张氏说:“···娘,外面那个···” “大女,千万别说话。”张氏听到刘意的声音,立刻收了哭泣,赶紧说:“···外面那个不是你爹,你把小女看好了,千万不要应声。” “那咱们怎么办,他会不会进来?” 刘意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只能寄希望于张氏这个土著人,看她有没有法子。听到她的问话,张氏顿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苦笑着说: “我能有什么法子,只是听老人们说不要给这些东西开门,有些道行不够的,不能自己进屋,咱们···不要出声就是了。” 看来张氏也没有法子,刘意眉头跳了跳,知道只能祈祷对面道行不高时,也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凉意。 安静的夜里,她的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姐姐!” 插入书签 农人 “别说话!” 刘意心里一跳,一个箭步冲到刘小女的身边把人搂在怀里,用手紧紧的捂住对方的嘴,犹豫了一下,悄声说: “外面有···有鬼。” 刚一说完,也许是刚刚的动静被外面的东西发现了,忽而砸门的动静又没了,转而又换成了刘老汉的声音: “大女,小女,快来给爹开门。” 这话一出,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刘意顿时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恍惚的感觉自己想去开门。 就在这时候,刘小女动了动身子,使劲儿的用手挣脱开她的控制,然后往门口跑去。 这一下立即就把陷入了迷糊的刘意给惊醒了,她立刻回身把人捉住。 只见刘小女眼神直直的看向门外,嘴里喃喃着:“爹在叫我开门,我要去给爹开门。” “放开我,我要去给爹开门···” 刘小女的挣扎越来越剧烈,面上的神情也狰狞了起来。刘意见她像是被勾住了魂,也顾不的许多,赶紧的用绳子把人绑住,又塞了衣服堵住嘴。 墙那边的张氏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是急得哭出了声,几乎用气音的骂道: “大女,你们没事吧···这天杀的刘老汉,我就说让他别去,好端端的怎么招惹了这些东西···” 刘意把人困住了后,无视了刘小女严重迸发处的恨意,走到墙边对张氏说道: “娘,我看这东西邪性的很,你快用东西把耳朵堵上,免得听见它的声音。” “堵上了,那你们怎么办?那东西会不会进来?” “我已经把妹妹捆上了,等你堵上我也找东西把耳朵堵上。” 刘意低声安抚了对方,想到外面的东西这么久都没有破开篱笆门进来,猜测对方应该道行不够,还不能破门而入,便接着解释了说: “我看那东西一时半会儿是进不来的,好在咱们家的门上都是贴了门神的,想来熬到天亮就好了。娘不别太担心,快找东西把耳朵堵上。” “···好。” 听见那边屋里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张氏这是去找东西了,她放心了许多。然后又回到刘小女待着的床上扯了衣服上的一块细布堵上耳朵,这才静下心来,思考现在的情况。 这东西不暴躁的时候,模仿的其他人的声音也太像了。 而且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恐怕被叫出名字的人受到的精神蛊惑还不轻。 刚刚她能这快醒过来,而刘小女明明已经被她又是捆又是堵嘴的都没清醒,说不定还有她不是原主的原因在里头。 要是它刚刚叫了‘刘意’这两个字,说不定她也会被魇住。 反正这东西是进不来,得用骗才能进来,她干脆再去门口看看。 打定主意,刘意也不在迟疑,三两步就往门口走去。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时,心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一时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她踮着脚慢慢的靠近木门处。 意识到她自己太紧张了,刘意干脆把耳朵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反正也影响不到她,不能自己吓自己吓破了胆。 刚一取下塞着耳朵的东西,她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外面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惨白的月光顺着门缝照进了屋里。 刘意提着一颗心,小心的把眼睛靠近门缝,狭窄的缝隙指能够放得下一只眼睛,她努力的调整位置,力图能够看到篱笆门的位置。 可当她终于看到那边的时候,却发现篱笆门已经被打开了,原本紧紧关着门,此时大大的敞开着。 呼吸猛的一窒,想到那东西已经进了院子,她赶紧往其他的地方看去。就在她努力的寻找它的踪迹的时候,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突然和她隔着木门对视上了。 “你是在找我吗?” “嘶——”刘意吓得浑身一抖,整个人倏地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只看到外面那只红血丝的眼睛邪气的转了转,然后道:“大女,把门打开。” 那东西进了院子! “大女,把门打开,让爹进来。” 那东西还在不停的模仿刘老汉的声音,试图迷惑住刘意,让她自己把门打开。 可有之前的事情,再加上刘意一直警惕着,虽说刚刚被着丑东西吓了一跳,可还是没有被魇住。 考虑到这是聊斋世界,作为生来就有几百年修为的妖和神的中间体,说出的话是有业力的,她思考了片刻后并没有接它的话。 她努力的平复怦怦直跳的心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观察这个东西。 “你怎么不开门,快给爹打开。” 那东西不停的说话,见刘意没有反应,眼珠便转乱转往屋里瞟着。见刘小女被捆住了,都不消停的往门口趴着使劲拱,故作不悦道: “你妹妹了,你怎么把她绑住了,好孩子,快把门打开,爹今天给你们买了好多好吃的。” 外面的鬼东西不停的说着话,刘意却始终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观察着。这一观察,她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这东西的身体是实的,并不像鬼那样是飘忽的。 这一发现,令她又喜又忧,喜得是这意味着对方不是不可以用刀剑这一类的东西伤害,忧得则是难怪之前的篱笆门它可以破开。 她一边想着,一边侧开身子躲到门板后面,这个位置是怪物的视线盲点。 想到屋里还有个一直往这边拱的刘小女,虽然不知道人清醒了之后还会不会有现在的记忆,但是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的秘密,她还是背对着人先把麻醉药取了出来,给不停扭动的妹妹强行喂了一小口。 确认刘小女昏了过去,她这才从游戏把石箭拿了出来,又再石箭上抹了多多的麻醉药。 感谢游戏,可以在十级之前就能制作弓箭和石箭,同时也感谢刘老汉修房子的时候给门留下的缝隙足够让石箭可以通过。 “去死吧——” 她拿起抹了麻醉药的时间从门缝处狠狠地对着它露出的眼睛扎了下去。 趁着那东西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拿了好几只抹了药的石箭对着外面的东西就用力的按了下去。 “啊!” 那东西被突然的袭击后,紧随而来的剧痛和失明激怒,在外面哀嚎着又扑了过来。刘意本来还担心,它不过来了,见此情形又立刻拿出箭扎了上去。 她连着扎了几只建厚,那东西也意识到了不能扑到门缝上,于是又转而捶起了木门。 铁锤一般的重量砸在木门上,眼看着门已经吱呀的摇晃,刘意也不敢硬拼。 她把石箭收了回去,取出长矛和流星锤,拖着刘小女就往床底下藏着,她自己则是跑到与门口正对着墙贴着站着。 借着木门还能抵挡,赶紧又往长矛上涂了好些的麻醉药,等药涂得差不多了,那木门也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了。 她赶紧把流星锤摆了出来。握着流星锤的那只手已经微微冒汗,额角上大颗大颗的汗水也昭示着现在她内心的平静。 刘意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木门的倒塌,猛地一窒:就是现在! 手里的流星锤早就抡了起来,眼见门口的拿到影子一出现,她立即甩了上去。流星锤上面的几个木球一接触道东西,瞬间就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了。 一被缠住,它就开始搭理的撕扯挣扎,那东西力气非常,流星锤根本捆不了多久。 不过对于刘意而言,能够捆上几秒,时间也是够用了。 意识到拿东西已经被缠住,刘意握住长矛对着前面的身影就冲了过去。她的力气虽说比不得这东西,可有了加点,也是不亚于一个成年男性的,用力的刺了十几下,它就倒在了地上。 它虽不动了,可刘意深知补刀的重要性,肯定不能立即就去查看。于是又狠狠地刺了十几下,直到那身长二米多高的东西彻底没了动静,才停了下来,缓了口气。 平复了呼吸后,她缓缓的靠近它,只见这东西头小身子大。 一张脸皮就和老瓜皮一般,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电灯泡一般,嘴巴大张着,里面的牙齿稀稀拉拉的,每颗都有拇指大。 最为奇异的是肚子,那肚子活像是个怀胎的妇人,圆滚滚的。 她用长矛戳了戳,肚子便发出了击打瓷器的声音。整个胸腹部,竟只有胸口处是柔软的,好在刚刚她攻击的地方就是心口处,不然刘意还真担心伤不了它。 除此之外就是四肢,之所以没说手和脚,是因为它的脚和手都是四个巨大的爪子。 刘意惊魂未定的咋舌,这样一个东西如何会盯上她们家。 就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隔壁屋里的张氏听到动静慌忙的打开了门冲了出来。 刘意见对方直直的冲着她来,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哭喊着:“不是说都躲在屋里,你怎么出来了?” 刘意任由张氏抱着说话,对方颤抖的身子让她慢慢的回过神来。 她把头轻轻的靠在张氏的肩膀上看着地上它的尸体,眼神微眯的思考了片刻,低声说:“娘,那东西死了。” 感受着怀抱她的身子一僵,刘意叹息了一下:她是真不想出这个头,可是眼下看来刘老汉怕是出了事,家里张氏也担不了事,刘小女又是个孩子。 “你瞧,在哪儿。” 张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那东西的尸体时惊呼了一声,随即惊疑说:“真死了,怎么死的?” “和你说完话我就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老婆婆在我头上点了一下,我就懂了好多事情,你看捆住那东西的和我手上的东西就是那老婆婆梦里给我的,刚刚我就是用这些东西把那东西杀死的。” 刘意说完话,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说:“娘,那老婆婆让我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咱们家就会有大灾难,真的不能说吗?” 张氏这一晚上又惊又吓的,这会儿又听她说了这么一个故事,越发坚定了鬼神一说。 听到刘意的问话,对方立即严肃的点了头,又看了四周,虔诚的看着天上双手合十念念叨叨了一会儿,磕了头,然后张氏才转身对她嘱咐了说: “既然神仙说不能说就一定不能说,这事就我和你知道,其他人包括你爹,你妹妹都不能说,不然是要惹怒神仙的,知道没有!” 刘意认真的点了头,见张氏真的认同了,她以后做事就方便多了,于是转移了话题说: “那现在怎么办?” 插入书签 农人 当夜,两人为了不把消息漏出去,就把那东西的尸体抬到屋后面挖坑埋了。 看着掩盖住的位置,刘意的心里也重重的松了口气。 “行了,回去吧。” 张氏眼神之中还带着恐惧,看也不看那块新鲜的土壤,拉着她就往屋里走去,嘴里不断的念叨着: “娘今晚和你们一块儿睡,也不晓得你爹到底哪里去了,明天要是还没回来,我一定要托人进城看看···” 心知对方这是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刘意也没反驳,只是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刚刚埋东西的地方:那怪物腰上系着的布条,看着竟有点像刘老汉的腰带。 两人回到屋里,之前被药昏了的刘小女还没醒,仍然昏睡在床上。 张氏上前细瞧了人,摸了额头,又轻轻的给掖了被角,见刚刚那么大的动静这孩子都没醒,不禁有些担心:“你妹妹这也睡得太沉了。” “也许是吓着了。” 刘意回了一句,也上前摸了摸刘小女的脸颊和呼吸,见人呼吸顺畅,面色也无碍,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娘还是快些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找爹,再说了我也有事要去办。” “有事要办?” 张氏上前抱起刘小女,一边往她和刘老汉的屋里走去,一边对刘意催促道:“你们这屋的门板都坏了,今天晚上你和你妹妹去我那屋睡。” 刘意看了地上四分五裂的门板,又瞧见外面漆黑的雾气,心里也害怕,点了头跟上去。 “娘你就别问了,我···我不能说。” 她一副为难的样子,落在张氏的眼里就是,肯定是那老神仙交代的事。于是也没在问,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好奇,嘴上还是同意了: “我本来是想托你四爷爷进城去看看的,既然你说有事,那咱们明天就坐村里的牛车一起去。” 走到张氏的屋子,刘意把门关上,转头就瞧见对方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刘小女,嘴里说着:“正好也找个大夫瞧瞧你妹妹,我刚刚抱着她过来,这么大动静,她是一点都没反应。” 言罢,两人也安置睡下。 及至第二天,刘意和张氏早早的就收拾了,只有屋里的刘小女还昏睡着,没有一点反应。 两人进村找了同村每日拉牛车进镇上送柴的刘二,一人给了两个铜板算作路费,念着刘小女被抱着,刘二媳妇便只收了四个铜板。 “小女这是怎么了,嫂子。” 刘二媳妇是个热心肠的人,见张氏抱着人,赶紧上前帮着扶了上去,一时又想起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又说:“六叔昨儿还没回来?” 在车板的尾巴上坐稳后,张氏先是道了谢,又看着刘意也跳上了牛车,挨着她坐下了,才回道: “就是他没回来,昨儿晚上小女又这样了,我打算着还是去镇上看看,找王老爷府上的人问问,看老头子到底去哪儿了?” “哎,这可真是···”刘二媳妇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跟在张氏身边没有说话的刘意,嘱咐道:“大女,你帮衬着你娘一些,去了镇上,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你二叔就在镇上的客栈那里拉客,你去找他。” 说完,刘二媳妇又看了一眼自家给牛喂草料的憨实男人,气不打一出来的走过去说:“你听到没。” “知道了,娘子你就放心吧。” 刘二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也点了头,对张氏和刘意笑着说:“嫂子和大侄女放心,我也在镇上。” 张氏赶紧道了谢,一旁的刘意也顺着点了头,直说到:“那就多谢二婶子,二叔了。” 今天来坐车的人不多,除了刘意她们三个,后面又来个男人,瞧着身材消瘦,并不是个庄稼人的样子。 “谢相公来了,今天也要去镇上?” 一看到谢中条,刘二媳妇就热情的招呼。 刘意听到这个称呼,就想到了原身的好朋友谢柳儿,也赶紧抬头看过去,只见这人皮肤白皙,一身素色长衫,可是却眼神混浊,瞧着就像是酒没醒的样子。 这人听见刘二媳妇的问话,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拱手:“正是要去,不知道今日刘二哥可要去?” 这话也就是个礼貌问语,就像是出门就问别人吃饭没有一样。刘二家的牛车上坐着她和张氏,刘二自己也在给牛喂草料,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去。 “要去的,你二哥牛都要喂好了。你再来晚点,他们都要出发了。”刘二媳妇笑了,看了刘意她们,又瞧了谢中条,思考了片刻,顾及着男女大妨,便指着前面赶车的位置:“你和你二哥坐前面,后面也坐不下了。” “那就麻烦了。” 谢中条从怀里摸出两枚铜板递给刘二媳妇儿,见刘二已经坐了上去,再不多言,也快步走了几步走到前头,坐了上去。 刘意坐在边上,和谢中条擦肩而过时,忽而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胭脂香味中混杂着一股腥臊味,相当的刺鼻。 她一时没有忍住,就咳嗽了出来。 “怎么了?” 张氏抱着孩子,关切的转头看向她,刘意摇了摇头,解释:“就是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娘,你闻到没有。” 张氏闻言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嫌弃的目光一闪而过,低声道:“你离这人远点,瞧着人模人样的,也是污糟得很。” “知道了。” 刘意若有所思的应了下来,不等她们再说话,牛车便渐渐的动了起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第一次坐牛车的刘意惊讶的发现,其实牛车的速度也不慢。虽比不上以前电视剧里看马车跑得那样的快,可也是比人走路快的多了,而且也不怎么颠簸。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看到了一处石头砌成的城墙。 过了城门口衙役的盘问,里面热闹的很,走街串巷的小贩,沿街摆着的地摊,青石板的地砖,古香古色的房屋和木楼,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的。 一进了城,谢相公就下了车。 牛车沿着从城门口进去的主道行驶,两旁的地摊上或是卖甜水的,或是卖包子馒头的,还有的是馄饨,汤圆这一类的,总之到处都是。 若是前面没有摊位的,那都是后面沿街的铺子里自己有卖的,所有才不使外面挡路。 两层高的木楼多是支桌招客的赌坊和茶水铺子,远远望去,里面竟有搓麻将的。 这时候也叫叶子牌,还有一些打长牌的,一些铺子老人居多,一些则是年轻人居多。 当然,民以食为天,各种的食肆也是不少的,有大的,有小的,一路上看过去,竟是不比现代的好些地方差在哪里。 刘二送柴火的地方是龙门镇最大的客栈,这个客栈不仅提供吃饭的地方,还是给过往行人住宿的地方。 地方也挺大,位置也算是在龙门镇的中间,四周都是吃的玩的地方,妥妥的算是当地的黄金旺铺。 刘二到了地方,就把车子停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刘意见车停了下来,赶紧跳下去,接过张氏怀里的刘小女抱着,让对方慢慢的下车。 刘二过来,见她们已经下了车,便赶紧说道:“嫂子,我就在这里拉客,送货,下午回去的时候你可要早点过来,天黑了路可不好走。你也知道晚上赶路的危险,不管找没找到六哥,你可都要早点过来。” “你放心,我晓得的。” 张氏点了头,见客栈里的活计都催了刘二好几回,赶紧说:“你快去忙就是,我们自己晓得。” “那好——”刘二心里也着急,可看了刘意手里的孩子,想了想又说:“从右边的路过去,你找个人问问,那边有个杨大夫,听说治病很有一手,你先带着两个侄女往医馆去是正经的。” “二叔放心吧,我跟娘一块儿。” “行,有事回来找我。” 眼见那边活计等的不耐烦了,刘二匆匆的嘱咐了,就赶着牛车往平安客栈的后院去了。 张氏第一次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到镇上,见刘二走了,一时也有些局促和不安。 刘意见她手足无措的扯着本就皱皱巴巴的上衣摆处,赶紧提醒道:“娘,咱们先顺着右边路过去悄悄,到时候再问路。” “也好。” 张氏咬牙点了头,伸手接过刘小女,跟着刘意走。 一路上,刘意都在不停的观察两边的铺子,想要寻个当铺把游戏里得到珍珠给变卖了,也好救一下急。 这法子其实是很冒险的,毕竟不明不白的拿出珍珠,很容易被怀疑是偷的,要是别人告了官没法解释,就真的倒霉了。 也就是刘家实在是太穷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隐晦的问了张氏今天带了多少钱,哪晓得张氏苦着脸骂了半天的刘老汉,最终才漏了口风,最多恐怕也就5钱。 这个时代银子的兑换率应当是:一两银子=10钱=1000文(铜板) 说起钱这个事,就不得不提一下让刘意困惑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聊斋这个作者生活的朝代有关,很多东西都可以套用明清时候的物价。 可之前她问了张氏,又得知这个国号并不是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一个叫做大魏的国家。 路上刘意问了一个行人,得知了医馆的位置后两人就匆匆的往医馆而去。 “这孩子这就是睡得沉了点,让她睡饱了自然就醒了,这倒是不妨事,就是身体上其他的毛病有点多。” 老大夫罢了脉,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又瞧见张氏母女两衣服上,补丁比完整布料还多的地方,最终只是叹息了一下,说: “她的脾胃已经伤了,脉息很弱,需要好好的调理,不然只怕···” “那您看看,给孩子吃点什么好?” 张氏看了病床上的刘小女,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问道: “不晓得您这诊费是多少?” 插入书签 农人 老大夫闻言看了一眼张氏,手上也没停下写方子的动作。 “诊费两钱,抓药的钱等会儿药童再算。” 刘意看了一眼张氏,见她脸色泛白,知道银钱怕是不够,犹豫了一下,便走到对方身边低声道:“娘,你别急,你先去抓药,让药童把钱一并算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大女——” 说完,她也没等对方同意,转身就往外面而去。 一出了医馆,刘意就拦住一个过路的人,询问了当铺的方位后,就急匆匆的往那边而去。 将近两米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大爷,胡须长长的。 对方见到刘意一个小女娃,上下打量了一眼,似乎是嫌弃她一身的麻衣和营养不良的样子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便当做是小孩子走错了地方,说道: “这里不是你小娃娃玩耍的地方,快些离开。” 小小的人儿站在柜台前面,还没有一半高,只能稍稍往后退了一些,踮着脚说:“我来当东西,不晓得先生可是有空。” “当东西?”那朝奉老先生瞅了一眼她,也没有出言轰出去,而是慢悠悠的看着低头看向下面的女娃:“你若有,就拿出来。” “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见对方没有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娃娃,刘意也十分兴奋。立刻借着从袖口掏东西的动作,把游戏里的珍珠取了一枚出来,垫脚递了上去。 一颗樱桃大小还带着点淡粉色的珍珠就举到了朝奉的眼前,最妙的还是整颗珠子都是浑圆的,也没有变形或者磕碰的痕迹。 “这是—-” 那朝奉眼神一亮,立刻伸手接了过去,又放在手上打量了片刻后,才遗憾的收回眼神,看向刘意,无不可惜的说:“这珠子虽好,可是只有一颗,也卖不出好价钱。若能凑出一整串,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听到对方的话,刘意也没有立刻把其余的珠子拿出来,而是继续问道:“那老先生看看能得多少?” “五钱!” “这么少?”她有些吃惊的看向老头,怀疑她这是被压价了,就是明白当铺肯定压得厉害,也没想到能这么低。 那朝奉见她不相信,也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解释道:“只有一颗,做什么都不好。若是两个,倒还可以勉强凑成一对耳环,三科四颗也能做支簪子,再多些又能做步摇,若要最好那得有几十颗做成手串项链那是最好的。” “你如今只有一颗,也就是这珠子品色不错,要不然五钱都给不了。” 有了这一番解释,刘意心里也明白了许多,犹豫了片刻后,她询问到:“实不相瞒,我有六颗这样的珠子,不晓得老先生出价多少。” “六颗?” 听闻这话,那朝奉吃了一惊,随即高兴的说:“若都这样成色,老夫可以给到十两银子。” “二十两。” “二十两太多了。”朝奉摇了头,不肯加价,只说:“你另外的几颗老夫还没看过,若是成色不足,十两都是不行的。” 见状,刘意也没在说什么,只把珍珠又取了五颗出来,摊在手掌之上让上面的老先生看清楚,见他面露惊喜,又赶紧握拳收了回去。 “这下二十两,老先生没有异议了吧。” “太多了。” 朝奉看了看刘意,忽而笑着说:“老夫不问小女娃哪里得来的,也可以让你拿到银两之后从侧门出去后没人找你的麻烦,就光凭这两点,二十两就太多了。” 心里一惊,刚刚她还在想怎么出去不被人察觉,这老头就说出了她的疑惑。 不过对方说得确实有理,龙门镇就这么大个地方,若是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再者现在家里就她和张氏母女,都是妇孺,若是被人找上门确实不好。 这次她也只不过是救急才拿了几颗珍珠来当铺,以后在龙门镇她是决不会行这样冒险的举动,光明正大赚钱的法子多了去。 何况,她早有了赚钱的法子,现下不过救急,思考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对方: “十六两,死当,不能再少了。” 朝奉先生笑了笑,轻轻的摇了头:“十五两。” “行吧,您写票据给我。” 刘意知道对方不让让步了,也不在和他扯皮,利索的把手里的珍珠递了上去。朝奉先生接过后仔细的看了,脸上的惊喜之色不必多加叙述,片刻后,每一颗珠子都过手瞧了,才对后面唱到: “下等珍珠六颗,死当,一十六两,记。” 随即后面的人也接着往后面唱:“下等珍珠,死当,一十六两。” 她在前面听着,一时有些忍不住嘴角抽动,说好的成色不错,怎么转眼就是下等珍珠了。 “你是拿银票还是现银子?” “现银子。” 刘意听到朝奉先生的问话,赶紧的交代了说:“麻烦先生都用戥子把银块剪成两个五两的银子,剩下的五两换成细碎散银。” “可以。” 朝奉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一边理着胡须,一边点头:“你倒是机灵。” 刘意故作含蓄了笑了一下,又不时的仰头往柜台后面看去。很快的,后面的人就把票据和用布袋装着的银块放在了柜台上。 “给你。” 老先生见她人小,够不到上面,便伸手递了一下,又对刘意指了大门旁边的一扇小门,说道:“你从那边出去。” “多谢先生。” 刘意清点了布袋里的东西,背过身子假装往胸口放,实则转移进了游戏储物箱子里,然后才回过身对老先生拘了一长躬,请求道:“从那里出去我也找不到路,只能麻烦先生找个活计,把我打出去了。” “你···”朝奉一时没能明白,还是刘意接着说道:“最好能边打出去,便说一身破布衣服,谁稀罕要。” “你——哈哈哈哈哈···” 老先生愣了一瞬,随即便理解到她的意思,不由得忍不住笑,指着刘意道:“好你个机灵鬼!” “好好好,活计,听到这女娃的要求了没有,你快去把人轰出去。” 老先生笑着对里面的一个小伙计吩咐了,又仔细的看了着人小鬼大的女娃娃,无不可惜的说: “可惜是个女娃。” * “你这小女娃,当铺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一个撸着袖子的活计,上下打量了被轰出来的女娃,眼皮不也抬,不屑的说到:“就你那补丁衣裳,哪家当铺能收,快回去找你家大人去。” 说完,那伙计就对着地上呸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瘫坐在地上的刘意,确认散着得头发遮住了面容,这才低着头轻轻的揉着屁股,心里不住的为这小哥点赞:不错,很有当影帝的天赋。 片刻后,才故作失落的起了身。 这时候,几个贼眉鼠眼的二流子见伙计进去了,径直走到刘意的身边,语气十分嚣张的说到:“喂,小女子,你进去当了什么。” “我··我···”她低着头赶紧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带着哭音说道:“我想当了衣服给弟弟买点吃的,可是里头的大哥嫌我衣服都馊了,就把我赶出来了。” “真的?” 那为首的男人还有几分不相信,不过听到衣服都馊了又有些嫌弃,退后了两步,又上下打量了她。随即捏住鼻子,好像她身上多臭似的,一边扇着风,一边骂道: “还以为今天运气不错,哪晓得来了个穷鬼。” “···走走走,大哥,也太晦气了。”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刘意见人走远了,这才往医馆的方向走去。过了前面的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她正想把头发扎起来,就感觉后面好像有脚步声。 她皱了一下眉头,转身回去,只见一个瘦小的男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后面。也许是见刘意发现了他,也许是见这条巷子里没人,那男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眼神恶狠狠的看着她: “哥哥最近没钱喝酒,你老实点把钱给我,你也方便。” “我没钱。” “没钱?” 那男人不屑的笑了一下,随即嘲讽似的说道:“你把我当成那几个傻子了,我老早就瞧见你进去了,那么长时间,要赶出来早赶出来,恐怕是你让当铺的人这样做的。你识相点,我也懒得动手。” 见他知道,刘意也不装了,只是警告道:“我劝你识相点,我也不想大白天的就打人。” “哟,小女孩还有点脾气。” 男人打量了一下她,似乎没想到一个女娃也敢和他说着话,随即笑到:“我到想看看你怎么不可欺。” 说完,男人就往刘意身边走来,伸手就要在她身上去摸索。 “咔擦!” 一声脆响,刘意把他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掰,就从腕部断了。见男人痛叫了一声,立即咬牙又抬起脚踢过来,她也不客气,直接跳起来对着男人的下三路就是一脚。 “嗷!” 看着弓着身子在地上翻滚的男人,刘意叹了一口气:“我这样子,一看就是主角,你一个路人甲凑什么热闹。” 说完,刘意拍了拍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就离开了巷子。 一离开巷子,她正要往路尽头的医馆而去,就看见之前早就下车和她们分开的谢柳儿她爹,头上那顶绿油油的标志性方巾帽子只能说太显眼了。 他人从一家成衣铺子出来,脸上喜气洋洋的,隔了十来米,她也听到,这谢相公临出门前还和店里的老板娘嘱咐: “···那我过两日过来取,就麻烦老板娘多上点心了。” “谢相公放心,这喜服保管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老板娘也不含糊,相当热情的应了声,末了还喊到:“您慢走。” 喜服? 她想到之前谢柳儿和她说这谢相公要续娶的事,看来这是八九不离十。 出于好奇,刘意走进了铺子,她见那老板娘喜滋滋的裁着一块而细棉的红布,猜想那应该就是做喜服的。 “老板娘,我要买东西。” 插入书签 农人 “哎,来了。” 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身褐色的布衣没有掩盖她的身段,反而被腰带一掐更显腰细。 她倒也没有嫌弃刘意一身补丁麻衣,而是热情的推销着说:“是帮家里大人来买的吧,我这里有才拿回来的麻布,料子柔软,价钱只比寻常麻布一尺涨两文。” “那你这麻衣怎么卖的?” “一尺十文,若买上一匹,可以便宜5文。怎么样,买多少?” 刘意想了想,现在有钱了,外面的麻衣不好马上换了叫村里的人起疑,但是里面的却是一定要换成不得,不然麻衣穿在里面咯得肉难受,便说: “劳烦您看看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大人,一人两套买多少合适。” “这样啊。” 老板娘在心里算了算,便拿出尺子在她的身上量了,笑着说:“你这样子四尺就可以作一身,我也不清楚你家大人,不过男子也就七尺,…两个小孩,一个大人,一共25尺,2钱50文。” “那就这么多吧,还有布料,麻烦你也扯这么多。” “布料?” 老板娘心下诧异,看了刘意一眼,怕这孩子拿她寻开心,毕竟这料子一剪刀下去,要是不买,她可就砸在手里了。 于是,对方犹豫一下,终究还是说出口:“丫头,这布料寻常的白布一尺可是二十文,25尺可就是五钱。”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娃娃拿得出来吗? “老板娘不用担心,出门前我娘把钱给够了的。” 说着,她就摸了一块一两的散碎银子出来,然后放在手掌上给对方看了。 老板娘一见这女娃娃手里有钱,便松了一口气,颇为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我想多了,你等着,我马上给你裁出来包好。” “那今儿麻烦您了。” 刘意看着老板娘到后面的架子上去了,便故作闲逛的样子,一边走店里走动,一边说:“您这里的布料样子真多,颜色也鲜亮。” 老板娘一边埋头量着布料,一边搭着话:“可不是,我这里的料子你只管放心买去穿,又结实又好看。” “其他颜色也就算了,那红色的可真鲜亮,实不相瞒我有个娘姨要出嫁了,听说她就想买一块。老板娘,你这料子还有吗?” 刘意看向对方,见老板娘先是一喜,后面听到她问这料子,又有些为难,只说:“我们店里也不止这一款红料子,你到时候带你娘姨看看别的也行。” “怎么,这料子卖了?” “哎,可不是。这料子是谢相公托我特意去县城带回来的,就这几尺。” 老板娘一脸的为难,缓了缓又才说:“不然你倒时候把你娘姨带来看看,我这里的红料子多得是,保管她有能看得上的。” “到时候再说吧。” 她笑着应了,然后故意问道:“谢相公?是住长清村的那个谢相公?” “是他。” 老板娘包好麻布,又开始裁剪起了细布,随口说道:“怎么你认识?” “我们是一个村的,也没听见他要娶妻,他前头老婆不是才死了不久,这才三个月就又要续娶了。” 刘意露出八卦的表情,凑到老板娘身边,低声问道:“不会是之前就认识了吧?哎老板娘,他说没说是哪里的人?” “真的?” “可不是,说是月子里的病,终究没有熬过去。” “那也太···” 只要是个人,没人不对这些八卦感兴趣,尤其又不像现代人还能玩个手机。 这里的人每天就那些个事,来来去去的整日也没个新鲜事,这会儿听见刘意的话,倒是来了兴趣,随即附和着把她知道的事也说了: “倒是看不出来那谢相公是这样的人,不过他对后面那位倒是极好,你不知道,就是你刚刚看中的料子一尺得有40文。” “这嫁衣又繁复,光这一项就是一两银子,他还托我找了绣娘,说是十月初五就要成婚。如今都九月底了,还要刺绣可不得赶一赶。” “这么快?!”刘意惊讶的看向对方,于是低声的说:“那怎么我们村里的人都不知道,那是哪里的老板娘听他说过没有?” “听说是个寡妇再嫁,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寡妇?” “行了,丫头你的东西都整齐了,你快看看。” 老板娘把用布条捆好的布料放在刘意的面前,然后笑着说:“正好七钱五十文。” “好。” 她回过神,从胸口处摸处刚刚那块一两的散碎银子递给对方:“给您。” 那老板娘接过银子用戥子称了,才扔进钱匣里,又从里面数了铜板铜板用麻绳串起给她递过来:“你数数。” 刘意接过来数了数,然后才揣进怀里,对老板娘道了谢。 “麻烦了。” “还望您常来光顾才是。” 告别了老板娘,刘意提起布料往医馆的方向回去,一路上她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想谢柳儿她爹这件事,总觉得不对。 谢相公娶个继室,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不由就让她觉得事情不简单。 寡妇再嫁虽说不上好听,可也不至于就要瞒得如此滴水不漏。 她想着,也不知道是谢相公自己不愿意让知道,还是那个寡妇不愿意。难不成,那寡妇家里原来婆家的事没料理干净,这才偷摸着嫁娶? 之前听到时候她只是想着谢柳儿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但现在不同,知道这是聊斋世界,她就不得不多想一些。 脑子里不停的转着,脚上也没停下,不多一会儿,她就到了医馆门口。 张氏在门口等了许久,一见刘意回来,赶紧就上前。 “大女,你去哪里了。” 话毕,又看见她手里的被布条捆着的料子,“这布料···” “是我买的。” “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咱家衣服够穿了。” 眼见张氏还要追问,她赶紧打了岔,问道:“妹妹怎么样了,药抓了没有?” 一提到这个,张氏脸上就苦了下来: “我还没让抓,刚刚药童算了一下,里面说是有当归和人参须子,光一副药就得两钱,大夫说让先吃两副看看,着哪抓得起。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回去吧,左右大夫也说了,你妹妹睡饱了自己就醒了。” 刘意听着张氏的话,皱了一下眉头。 刘家的条件不好,她是知道的,不趁着还小孩子小,病根容易去了,等以后大点就难了。再说了,既然她来了,又不是不没有能力让家人过得好一点,也不必省这点钱。 想罢,她点了头,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对张氏说:“娘你别操心钱的事,还是先把小妹的病治好了为宜。” 说着两人走到了抓药的地方,这会儿医馆没什么人,那药童也没闲着,正在那儿背汤头。见刘意母女进来了,便放下了书,劝道: “大娘回来了,这药还抓不抓。依我看,若是银钱不够,要不先抓一副吃了看看。我师傅刚刚过来说了,那个孩子的身子亏得太厉害,必须调理。” 说着,那十来岁的药童瞅了瞅周围,见没人过来,才低声说道:“我师傅的意思,不收你们的诊费。” 张氏听了药童的话,脸上浮现出些感激,可是想到身上的钱,又有些尴尬。 “自然是要抓的,劳烦小先生了。” 刘意在旁边听了,怕张氏拒绝,立即说道:“就抓两幅吃吃。” “好,这就抓。” 药童立即起身拿起药柜上的小称,手脚伶俐来回跑了几趟,不停的边称边抓。 张氏没来及阻止,有些心急的拉了她的袖子,暗黄的橘皮脸上红成一片的说:“大女,咱们的钱不够···” “娘,我有钱,你不要担心。” 刘意回头安抚了张氏,又怕对方追问,赶紧提醒:“不能问的,知道吧。” 张氏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忧心的闭上嘴,见状也只能说一句:“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你放心。” 得到了刘意肯定的回答后,张氏这才放下了心。那边药童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把两副药抓齐了。 “药抓好了,一共四钱。” 刘意摸出怀里的碎银子,估摸着这块差不多一两多一点,便递了过去。 趁着药童找零的时候,又想到既然刘小女的身体都这样,那生了两个孩子的张氏身子恐怕更加的不好,于是再大堂里巡视一番,见之前的老大夫不在,遂对药童问道: “小先生,你师傅去哪里了,我想请他给我娘也看看。” “师傅去后面了,你等等,我去叫。” 药童把串成一串的铜板和药包推到刘意的面前,然后去了后面叫人。张氏瞧见那一大堆的铜板,既忧又喜的看向她,“这么多钱···” “娘快收起来吧,这里的铜板正好,咱们回去时候买些米肉回去,也好给妹妹补补。” “这···这都是大女你从神仙那里得来的,我哪里能拿,还是你拿着吧。” 张氏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收起铜板,只是把两包药提到手上。 刘意见状,也没有勉强,径直就收了起来。 之后大夫来了给张氏把脉,竟诊出张氏老蚌怀珠有了身孕。不过母体亏得厉害,又没养过身子,也拿不准养得下,只是让好好休息,多补补,随即又开了一张方子让去吃。 这一番折腾下来,虽说老大夫没有收诊费,也花费了将近一两。 考虑到张氏的身体和刘小女的情况,刘意没有让张氏跟着她去王老爷的府上,而是求了老大夫让她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自己前往了那边。 到了王老爷的宅邸前,刘意自然没能进去,而是摸了几个铜板给守门的大爷,询问刘老汉的情况。 “那个佃户?” “对,麻烦您老想想,昨儿他人回去没有。” “怎么没回去,那狐狸精跑了之后,老爷还赏了银子,又免了今年的佃租,天还没黑就走了。” 听到大爷的话,刘意并没有意外,于是又问道:“那你瞧见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可是一个人走的?” “一个人走的,怎么,人没回去?” 大爷守门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找他打探消息,闻言叹了一口气: “我看就是那狐狸精记仇,说不定把人叼到深山里吃了,女娃娃,你还是别找了。” “···那些妖精哪里是能打交道的,以前···” 大爷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了古,刘意却记挂着对方说得赏银和佃租,人已经不在了,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再说,家里现在没人能去种田地,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求见一下那什么王老爷,把租的田退了,这一季种了就不种了。 “大爷,劳烦你进去递个话,就说刘老汉失踪了,她的女儿求见。” 插入书签 农人(末) 王老爷是个肚子圆滚滚的中年汉子,胡须养得油光水亮的,坐在摇椅上倒像个胖橘晒太阳似的。 “听说你老爹没了?” 刘意恭恭敬敬的站在几步开外的青石板上,看着正前方的人,没有因为对方的长相和态度而肆意。 因为她清楚能在镇上混得这样的好的乡绅地主们,没有哪个是好相处的。顿了顿,她才在旁边管家的眼神催促下,回答道: “也说不上是不是没了,只是人失踪了。因着之前来过您府上,便说来问问,正好听到人说您府上如今安泰了,还特意给我爹赏了银子,免了我们家今年佃租,就想着进来谢谢老爷。” 说着,她看了一眼摇晃着椅子喝茶的王老爷,接着道: “再者,如今我们家里都是妇孺,也种不了田了,白占着田地,也种不出多少粮食来。您老心善,我们自己却不好意思,就想给您说一声,等这一季的粮食收了,我们家就不种了。” 一阵的沉默过后,王老爷把茶放下,起身走了过来。 他看见刘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才这么小,随即看了一眼旁边候着的管家:“她们家租了多少田?” “回老爷,水田两亩,旱田一亩。” 管家赶紧弓着身子,细细的给王老爷讲着刘老汉家的情况,“除了这些,还有她们家现在房子的四分地,也是租的咱们府上,一共租了二十年,如今已经是第十五个年头了。” 好家伙,连茅草房子都不是自家的。 刘意在一旁听着,一时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那就等你们收了这一茬谷子就不用种了···之前说免了租子,还是算数的。” 王老爷看了一眼刘意,又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 “既然刘老汉失踪了,赏的银子也没带回去,这样,管家,她们家房子的地租再往后十年。” “是,老爷。” 刘意在一旁听着,见王老爷这样说,也有些惊喜,赶紧对着王老爷鞠躬道谢。王老爷点了头,只说: “到底你老爹给我办事回去才没了,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就找管家,几个孩子我还是护得住的。” “多谢老爷。” 刘意被领出去的时候,还对送她出来的管家大叔道谢,管家也没客气,直言道:“我姓赵,你叫我赵叔就是了。” 出了王宅,刘意先是去米铺买了几斤米,又到肉铺割了一大块肥肉和一大块五花肉,要了两个筒骨。 路过卖盐和卖糕点的地方又顺手买了盐和一些经得住放的糖糕,这才拎着东西回来医馆。 “你怎么买了这么些东西,这得多少钱啊?” 张氏肉疼的帮着接过了东西,一时又担心的问起了去王家的情况,刘意一一的给她说了。听到,刘老汉怕是给狐狸精吃了,张氏是再也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你爹不在了,咱们可怎么活···” 刘意不解她难过的点,不哭人死的惨,怎么还哭起她们怎么活。既然老爹死了,她们照样挣钱吃饭活下去,这有什么影响。 “娘,爹不在了,还有我们——” “你糊涂了,没有你爹,咱们家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在村里免不了受人欺负,租的那些田,咱们娘几个怎么做的了,粮食也不够,如今我又怀了孩子···” 张氏眼泪一抹,低着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刘小女,道:“我就罢了,你和你妹妹两个女孩子,谁能护得住。” “王老爷说有事找他就行了。再说了,我如今可不比以前,现在力气大得很,又有-”她看了一眼周围,小声的和张氏说:“娘,你忘了,我有神仙帮助。” 听到神仙两个字,张氏动作一顿,也抬起眼去看她,“对了,还有神仙!” “就是,娘,你不信我,难道还能不信神仙的不成。” 她拉着张氏的手,安抚对方,说: “至于那些地,王老爷说了今年不收咱们的租子。我已经和对方说好了,今年的粮食收了,咱们就不再续租了,他也同意了,还例外又给咱们家房子的地租加了十年,这是多好的事情。” “可是···可是种地,咱们吃什么,钱从哪里来?” “这就不用娘你操心了,女儿已经有了法子。” 刘意肯定的看向她,努力安抚着张氏惶惶然的心,随后又转移话题说:“这一来一回的都下晌了,娘你饿了吧,先吃块儿糖糕垫垫,等妹妹醒了咱们就回去。” 她翻出之前买的东西,把糖糕的那一包的绳子解开来,从中取了一块儿给张氏,有拿出两块给药柜和诊案那边的药童和老大夫送了去。 又等了一会儿,刘小女才迷迷瞪瞪的从病床上醒了过来。 与她吃了东西,又说了张氏怀孕的消息后,刘意她们这才和医馆的老大夫和药童道了谢,离去。 * 出了医馆,三人来到平安客栈时,刘二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了她们,男人忙过来帮着把东西搬了上去,又见刘小女醒了,刘老汉没跟着回来,就问了,“嫂子,六哥怎么没有回来。” “你六哥···怕是回不来了。” 张氏说起这个就要哭,她人坐在车上,眼泪哗哗的流,一旁的刘小女见她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见她们都哭了,刘二叔还一脸纠结的不明所以,刘意便也低垂了眼眸,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他们说我爹回来的路上被狐狸精抓走吃了,回不来了。” “真的?” 刘二一脸的震惊,随即又意识到刘意她们难道还能拿这个事开玩笑,于是也同情安慰道: “这也是没人想到的,嫂子和侄女也别太难过···” “二叔说的对,娘你快别哭了,小心肚里的孩子受不了。” 刘意见时机差不多了,又紧接着甩出一个重磅消息,直接把刘二干蒙了。 “···嫂子怀了?” 这时候,张氏也平复了心情,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脸上也是说不出担忧,点了头,说:“已经有两个月了,我也是才晓得的。” 接连两个消息甩了出去,刘意也不再多话,只静静的坐在车板上面,听着刘二一边拉车,一边和张氏有一搭没一搭问话。 这一路回到了村子,刘二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了大概,又从张氏得知了王老爷要罩着她们家的事,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只是说又王老爷的照顾,总是好的。 早上给的铜板里已经包含了下午回来的路费,因此到了地方,和刘二还有刘二媳妇儿告了别,就往家里走了。 到了家,张氏先是让刘小女睡觉,被对方以睡了一天一夜,实在睡不着的理由说服后,又和刘意商量了说: “你们那屋子等我什么时候找人修好了再回去睡,如今你们就和我一块在这屋睡。” “好。” 对于这个事情,刘意是同意的,毕竟门都没有的屋子,她睡着也不安心。 应了声后,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布料和米盐肉这些交给张氏才能最大化利用。不过素了这么久,她也实在馋肉了,于是和张氏说了之后,拎着大肥肉和两根筒骨就往厨房去了。 张氏一边整理着带回来一东西,一边挥手让围着糖糕转的刘小女去外面院子里玩。 “去去去,这糖糕哪能让你一天就都吃了。” “娘,我就吃一块而吧,我真饿了。” 刘小女眼看张氏不吃她这一招,又溜厨房那边,对着往屋里挑水的刘意,撒娇,“姐姐,我饿了,你去和娘说说,让我在吃一块儿糖糕吧。” 进了厨房,刘意看了她一眼,动作不停的往锅里掺了一瓢水。又把那五四斤的肥肉取了出来,放在盆里,一边洗一边说: “今天晚上吃炖肉,你要是吃糖糕吃饱了,晚上的肉我就和娘两个人吃,可不会特意给你留。” “今天就吃?” 刘小女没想到这么快,以前许久才买一次肉,每一次买回来的肥肉都被娘拿去炼了猪油,只给爹的碗里舀上一点拌饭。 那猪油饭闻着特别香,她很少吃到,这会儿听到姐姐的话,顿时喜出望外。 刘意见她脑袋都要伸到水盆里了,赶紧用肘子把她的头推开,好笑的说:“我骗你干嘛,快让开,我要切肉。” “现在就炖肉?这么多一起吗?” “这是熬猪油的肥肉,炖的是五花肉和猪筒骨,你去把灶上的火架上,等我把猪油熬好了,就炖肉。” 这会儿刘小女也不再闹着要吃糖糕了,兴冲冲的去到灶前看火。 五斤肥肉切成小块,足足一小盆,刘意把肥肉倒进了掺了水的锅里,然后盖上锅盖,让妹妹架上火慢慢熬。 她自己则是继续把三斤五花肉改刀成薄片,整整齐齐的码在木盆里,等着过油煎炸,都时候把多的肉放盐装起来。这样等以后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做,也不怕坏。 最后她再把两根猪筒骨泡在水盆里,等去了血水,就可以直接拿去炖,也不用在焯水了。 一切做好了,张氏也摘了一大把的青菜叶子回来,见肉已经切好了,锅里已经熬上了猪油,便说: “大女,这里有我和你妹妹,你去歇歇,今天你也跑累了。” “那好,我去歇歇。” 刘意刚想点头走了,突然想起张氏那节省的性子,赶紧嘱咐了说: “娘,那两根猪筒骨都要炖了,还有五花肉也放一些进去,难得吃肉,还是痛痛快快的吃一回吧。” 张氏愣了一下,看了大女儿,又转头去看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女儿,随即点了头,笑着说: “行,就痛痛快快的吃上一回。” 见张氏点头,刘意这才放下了心往屋里走。 一走进屋里,她就赶紧把门关上,把游戏启动了。 [欢迎回到游戏。] 插入书签 黎氏 刘意面前的光板中,一个女性角色从茅草屋子里打着哈欠醒来。 随着角色的苏醒,里面渐渐的有了海水流动的声音。 因为是孤岛的设定,所以大部分玩家醒来的地方都是海边,所以修房子的时候,她就在紧挨着海水的沙滩上修建的。操作着角色在屋里走动着,确认她现在的还有精力顺利丝滑的控制,便打开了木门,走了出去。 霎那间,一片蔚蓝的海域就浮现在面前,偶有几只在天空中飞翔的翼鸟从头顶掠过。 为了安全,她当时修房子的时候就特意把门开在面朝着海的那边,这会儿打开门果然没有动物能看见她。 从侧面出去后,她立刻注意到这边的沙滩上没有多少食肉性的恐龙,只有一些渡渡鸟和副栉龙在屋子后面的草地上转悠。 渡渡鸟名为鸟,其实在游戏里和鸭子,鸡一样,只能用两只脚走,所以也被称为走地鸡。而副栉龙,这种恐龙长得就像马一样,是食草龙。 在附近只有这两种动物的时候,她心里一喜,正好可以补充兽皮和生肉。 副栉龙跑得快,她现阶段没抱希望,可是渡渡鸟走路慢吞吞的,正适合她现在有的武器可以攻击。 没有过多的犹豫,她立即巡视了那一群在沙滩上慢悠悠的渡渡鸟,心里盘算了一下,一共七只,也够了。 等把嘟嘟鸟收拾了,她就可以去前面的山坡上采集一些纤维和野果子,运气够好,还能获得她想要的种子。 一想到这里,她赶紧掏出身上之前用木头和石块做成的石斧,追着渡渡鸟就是一阵疯狂的攻击。 在接连打死了四五只渡渡鸟,收获了七八块生肉和兽皮后,她又立即放下石斧,用手直接攻击。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把渡渡鸟打晕后用紫色果子驯养,之后可以把它带回去圈养,开启养殖场模式。 不过,现在她的等级不够,还不能解锁一些防御建筑,只能先把渡渡鸟放到唯一的茅草房子里。 刘意一边思考着,一把操作着角色把打晕的渡渡鸟拖回屋子里。 然后把黑色具有眩晕效果的果子,和紫色驯养加倍的果子都放进了渡渡鸟的背包里,这样它就可以自己进食,而不用她专门守在一旁。 趁着驯养渡渡鸟,她查看了属性,见这只渡渡鸟是雌性,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以后每天一个渡渡鸟蛋的心愿基本上是达成了。 [叮,你的渡渡鸟已成功驯养,请您即刻前往查看!] 收到游戏的提示音,刘意立即前去查看,属性上面果然更加的完整,除了原先的等级和性别,这时候可以改名和开启巡逻模式。 看到这个选项,她半点没带犹豫,立即开启巡逻模式。 虽然之后这鸟会不停的叫唤和走来走去,但却可以下蛋,并且要是和雄□□配了,还能产出受精蛋,而且渡渡鸟蛋不像其他的蛋孵化需要温度,就会自动孵化成小渡渡鸟。 从此以后就可以鸡生蛋,蛋生鸡,如此往复,简直是一本万利。 畅想了一番将来一群群的渡渡鸟任她薅羊毛的场景后,她收回了心思,有些遗憾的想着:可惜刚刚的渡渡鸟大部分都被她杀了,其余跑了的她也不敢追太远,只能再寻机会了。 [你的渡渡鸟已改名‘万鸟之母’!] 给渡渡鸟改了名后,她就把它扔到一旁的角落里去了。 想到背包里的生肉和兽皮,刘意把兽皮放进储物箱子里后,就把篝火点燃,把生肉全部放了进去烤熟。 距离角色上一次进食已经很久了,纵使刘意再想把肉全部拿出来自己吃,也不敢让角色有一丝饿死的可能。在操作角色吃了两块肉后,她立即把剩下的三块肉,从游戏里取了出来。 一取出来,烤肉特殊的香气,瞬间席卷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自从来到这里,每天的清水煮野菜,一点也经不住饿。她拿起其中一块放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这具身体从来没有吃过肉,这时候也顾不得分辨到底是什么滋味,只剩下本能的吞咽着。 在把一块拳头大小的烤肉完完整整的吃进肚子后,刘意才有了勉强有了饱腹的感觉。 她一边吸吮着手指上的油脂,一边感叹着:果然是游戏出品,真真是外焦里嫩,虽然没有咸味,可也是极好吃了。 若不是知道饿久了的人不能一次吃太多,她是真不想停下来。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经过游戏加点提高了体质的原因,现在很容易就饿了,刚刚她是想一口气吃完,可胃部传来的不适感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吃饱之后,她把手里另外的两块烤肉拿在手上,犹豫了一下,最终又放回了游戏。 力气变大,又有办法拿出钱,若是再把烤肉这些东西拿出去,那就太显眼。 等她把游戏的种子带出来,给自家地里种上游戏里的野果种子,到时候拿出去卖了就有钱买肉给张氏她们吃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已经粗略的晓得这个世界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聊斋故事里那些妖精需要钱财了,只需用法术一变,然后就又是买房,又是娶妻成亲的,这样是如何能做到让其他人都认为是正常的。 可作为底层出身,周围都是熟人的情况,钱财的来处,最好还是要清清楚楚的,不然被人举报了,就等着牢狱之灾吧。 刚刚重生还没一个月,她可没打算,马上就被抓去关大牢。 想罢,她叹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励道:是得加把劲儿了。 肚子饱了,人也困了起来。 昨天和怪物缠斗了大半夜,她早就累了,早上又起来那么早去赶集,也是一刻没有停。 刘意打起精神操作了角色去后面山坡上采集了一些纤维,野果和随机获得了几颗种子后,也没顾得上去查看,就回到安全屋下线了。 沉沉睡去,直到张氏在门外喊吃饭,她才晕晕乎乎的反应过来是该吃饭了。 刘意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天还亮着,张氏和刘小女已经把饭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见她醒了,刘小女欢呼着: “姐姐,快来吃饭了,娘今天放了好多肉。” “哎,好。” 刘意带上门走到院子里,张氏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这时候正端着一个盛满了肉和汤的大木盆从厨房出来,想到如今对方肚子揣了孩子,她赶紧过去接到手上,说:“娘,你快去坐着,我来。” “这也不重,没事。” 张氏话虽这么说,可是手还是缩了回去。 刘意见状也没放在心上,她是知道的张氏的心思。怕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这个期待既是失去相公的安慰,也是隐隐的希望肚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可就算是个男孩又怎么样,她又不是真的孩子,需要母亲的偏爱,不管如何,只要自己有能力,有实力过好日子,其他的都是虚的。 一家子坐在院子里,刘意给张氏和刘小女都盛了满满一碗的肉,她自己就多是肉汤和菜叶。 这当然不是她舍已为人,而是之前真的吃烤肉吃的差不多了,现在喝点肉汤也是给胃减负。 “大女,你怎么不多舀点肉。” 张氏说着,赶紧把自己碗里的肉端起,一副要倒进刘意的碗里的动作,一边说着:“娘也吃不了多少,你正长身子,快多吃些。” “我刚刚糖糕吃多了,现在吃不进。” 她把碗拿开,笑着对张氏说:“你快吃吧。” “···娘,姐姐叫你吃,你就吃吧。”刘小女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眼睛四处一瞟,忽而停下了吞咽的动作,拿着筷子,指着刘意背后的山坡,道:“谢大叔怎么往山里去了。” 刘意和张氏闻言也抬头去看,果然远远的看见谢中条穿着早上那一身衣裳,急匆匆的往后面的大山里走去。 “谢相公,···他这么晚了去山里做甚?” 张氏皱着眉,又想到村里最近的闲话,忍不住道: “咱们后头的大山听说连着深山老林里去的,天都要黑了,他一个人怎么往那里去,莫不是真的中邪了?” “中邪?” 刘意收回看向谢中条的目光,疑惑的说:“不是听说谢大叔家里要办喜事,怎么又说中邪了?” 张氏喝了一口汤,见谢小女东张西望的打了一下对方的头,“好生吃饭,动来动去的,屁股底下又刺啊。” 训完了刘小女,张氏才摇了摇头,说:“就是成亲这个事。” “听说为了娶这个媳妇儿,谢相公把屋里照顾孩子的老妇人辞了。你说说,那两孩子才一岁多点,柳儿也才七岁,八婆子辞了,让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去照顾,哪能照顾的好吗?万一起点子歹心,柳儿她娘挣命一样才生出来的儿子可不是就坏了。” “···自来后母难做,可大人再难做,也比孩子好多了,才那么点的孩子才是真正的难熬。” 张氏叹息了一句,忽而又想到自家的事。若不是大女被神仙点化了,那她家现在也是一样的,不比谢家那几个娃娃好过。 就是如此,她还是心里不安,想到刚刚族长她娘过来说的话,张氏心里更加难受了。 张氏一边吃着饭,一边长吁短叹的。 刘意正细想着刚刚张氏的话,忽而看见对方这番样子,有些奇怪的看向刘小女,示意她怎么回事。 刘小女眨巴了眼睛,把空碗递给刘意,竟直接问了出来,说:“娘,你怎么拉着个脸?” “···” 刘意舀肉汤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的看着妹妹理直气壮的样子,随后把盛好了的碗放在了对方面前,附和着问张氏道:“是啊,怎么了?” “唉!” 张氏放下碗筷,手轻轻的摸着肚子,“族长她娘之前我摘菜的时候过来了一趟,她的意思是问你爹这事怎么办,要不要办个丧仪,还有···” “丧仪倒是可以简单的办一下,还有是什么?” “她说咱们家现在没个男人,说是要给咱们家介绍一个上门的汉子。” 刘意一愣,随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有些气恼的说: “她们的心也操得太宽了!” 插入书签 黎氏 刘意气得不行,这下连喝汤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又关她们什么事?” “咱们家的事,她们倒是操心的很,天天瞅着人家屋里的一亩三分地,怎么?自家就干净得很了。” 什么叫上门的汉子,这就是想张氏再婚,给她和小女找个后爹罢了。 要真是找了后爹,那日子还能好过?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止不住的恶寒,刘老汉昨儿才出的事,今天她和张氏才确定人出了意外,晚上就有人来找张氏说这个事情,可见是早就在心里打这个注意了。 之前她还想着慢慢的在村子里搞种植发展起来,如今看来,这村子上倒是还不如镇上,毕竟镇上有王老爷照顾着,等闲一般人还是不会来招惹她们。 想到这里,刘意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定,得快点把钱攒够,离开这个村子才行。 “···娘,你的意思是怎么样?” 张氏也苦着一张脸,有些茫然的摇着头,“我没什么想法,只要你和小女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怎么样都成,至于再嫁···” “娘,你不要再嫁···” 刘小女这下可算是明白姐姐和娘在说什么了,把碗一放,跳下石凳子跑到张氏身边,扯着对方衣袖,使劲儿的摇着,“我不要后爹,村里三狗就是有了后爹,连饭都没有吃的,我不要后爹···” “···怎么就没有饭吃了。” 张氏被刘小女摇晃的头昏眼花的,赶紧把人拉住了,纠正道:“他不听话,你五爷爷才饿他的,你要是听话,能这样?!” “我不管,就是有了后爹——” 刘小女昂着脖子,不服的说道:“那还是他亲叔叔,反正我不要后爹。”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要再嫁。” 张氏经不住刘小女的摇晃,赶紧服软了,又转头看向刘意,道:“还有一个事,谢相公娶妻,意思想请几个年纪半大的娃娃去压床,你大婆婆的意思你妹妹懂事,到时候让她一块儿去。” “压床?” “压床要小娃娃,本来谢家有儿有女的,让前头生的那几个孩子去就是了,可听说这个没进门不满意,这才在村里寻几个。” 张氏想了想,有些无奈的喝了一口汤,道:“我拒绝了让她介绍的事,这个事情就不好再不给面子了。” “压床不好吗?” 刘小女眼巴巴的看张氏,想到吃得东西,忍不住咽了口水,“不是说压床的孩子会有糖吃。” 刘意瞪了一眼妹妹,“快坐回去吃饭。” “哦。” 没管妹妹焉答答的样子,刘意皱了眉头,有些狐疑:“只请了小孩,没请村里的人一起。” 说到这个,张氏倒是没什么想法:“说是新娘子怕羞,又是二嫁,不想请人坐席,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就行了。说来,这也不算什么,村里好些人家当初娶亲的时候,也没请村里人去观礼,穿一身新衣服进了门,敬告了祖宗也算是一家人了。” 见张氏这样说,刘意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这几天找个时间去问问谢柳儿。 虽然她现在身在聊斋里,不可能遇到事情就往上面想,不过问问总是好的。 * 从镇上归家已经有四五天了,这几天白日里刘意就帮着张氏去地里干活,晚上就回来在游戏里砍树,薅草丛里的纤维和野果子种子,若是遇上渡渡鸟也打晕了驯养了一些。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没日没夜的辛勤劳作之下,她成功的把游戏等级升到了十三级。 到了十三级后,除了可以把之前茅草的建筑类东西换成木制的,她还可以制作木制拒马,和水泥。 有了木制拒马,她就可以在茅草屋的周围圈出一块地方,用木制拒马围着屋子绕上一周,留下两个可供出入的门,然后在圈出的地方里用地基和围栏修建出养殖渡渡鸟的圈。 渡渡鸟只会走,不会飞,因此围栏不需要修的太高,只要能关住它,不要让它乱跑就行了。 考虑到木制拒马所需要的兽皮相当的多,刘意没有立刻制作,而是先用木头制作了一个四块地基大小的木制房子。 然后把这几天陆陆续续驯养的渡渡鸟都开启了巡逻模式,又放了红色果子在它们的背包里,就扔了进去。 看了一眼屋里的渡渡鸟,刘意在心里琢磨着,一两天就应该又很多的小渡渡鸟孵化了,到时候兽皮就不缺了。有了兽皮,后面的好些工具也就可以做,特别是木制拒马。 她刚刚算了算,要把茅草屋周围的空地圈下来,得用不少,而一个木制拒马就要10个兽皮。 刘意操作角色把渡渡鸟屋门给关上了,心里想着: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有了拒马,之后她在拒马后面的空地里活动,就安全了。 值得高兴的是,这几天她又在海边发现了一些牡蛎,之前的珍珠就是从牡蛎里面获得的,这次趁着食肉恐龙还没走到这边,她果断的收入了囊中。 操作着角色回道安全屋下线,刘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想着张氏这几天吐得厉害,她干脆起身道厨房做了一锅鲜果粥,也算是给大家换换胃口。 把红色果子和米放进掺满了水的铁锅里,她叫来外面玩蛐蛐儿的刘小女来照看着,她自己则端上装满衣服的木盆,去河边找谢柳儿说话。 刘小女头上用红绳扎了两个小揪揪,听到刘意的话,高高兴兴的应了。 屋里躺着的张氏听到她要出去,也隔着房门嘱咐着:“水边要注意安全。” “哎!” 刘意高高的应了声,端着木盆就往河边走去,一路上好些人都瞧见了她,远远的三五聚成一堆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到了地方,她在河岸上洗衣服的女人堆里巡视着谢柳儿的身影。 下面石板上的一个布包头的女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提醒着说:“大女,你找柳儿吧?她还没来。” “没来?” 刘意看了女子的装束,见她盘起头发,肚子有些突出,想了想,又觉得陌生,便问道:“嫂子经常经常来这边洗衣服,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她是新媳妇,你哪里见过。” 旁边一直听她们说话的一个妇人,笑着抬头对刘意说:“这是村长家媳妇儿,春娘,今年才过的门,你该叫她婶娘才是。” “···婶娘。”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对方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想到:这看着才十几岁吧,她记得村长的儿子都三十几了,怎么娶了个这么小的姑娘。 “她才多大,又不曾见过我,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春娘笑着解了围,又对刘意解释了说:“往常都是招弟来洗,这两天她身上不好,我才来的。” 说着,她又往边上挪了挪,给刘意腾出一个位置:“你在这洗吧,我差不多也要洗完了。” “哎,谢谢婶娘。” 刘意高高兴兴的应了,这河岸上也不是哪里都能下脚,若不是以往有谢柳儿帮着占位置,都只能在旁边等着别人洗完。 刚刚她来的时候见边上能下脚的地方都围满了,还有些着急,这会儿听到春娘的话,当下就下去了。 “···招弟身上不好,这几天天气不错,不该着凉啊?” 刚刚的妇人和春娘扯着闲话,刘意在边上听着,手脚麻利的取出衣服,在石板上捶打。就听到春娘低低笑着,然后压着声音,说:“来身上了,娘说第一次来得忌冷水。” “三婶就是太仔细了,女人家每个月都来,难道还不干活了···” 刘意听着心里不耐,不与她们答话,只埋头清洗衣物。 “···说来,谢家相公娶亲,听说那女子已经过来了?啧啧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妖精,还没成亲,就住到男家去了,又不是童养媳···” 已经过来了? 刘意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变慢了,见听到春娘迟疑了一下,接了一句: “说起来,我家公公还去谢家问过那女子的娘家,但是谢相公没说,只说那女子可怜···” “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反正我家公公回来就说谢相公请婆母帮着喊几个村里压床的娃娃,说是那姑娘喜欢孩子,叫不拘男女,多喊些娃娃去热闹。”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人家谢家可是有孩子的。” 那妇人一边说一边努着嘴巴,春娘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而是起身笑到:“我也洗完了,花嫂子你慢洗。” 又和周围的人都打了招呼,春娘这才端着盆子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春娘一走,这周围的人就有人酸道:“还是人家命好,嫁到婆家,男人捧着,婆婆公公也爱她,不像咱们受苦的命。” “这算什么好,也就是看她怀了,等生下来要不是个男娃,且有她受着的,前头那个不就···” “···听说招弟都在说婆家了?” “···” 刘意在旁边听着,很是不喜欢这些人背地里说人闲话的样子。 特别是人家在的时候笑着个脸,好像两人多好似的,这会儿人走了,又在后面说些有的没的。 正好,木盆里也没多少衣服,她本来也只是冲着来找柳儿才出门的,当下把清洗好了的衣服就拎回了盆里,就要起身离开。 “我洗好了,大娘慢洗。” “去吧,去吧。” 刚刚说话得大婶点了头,拉闲话似的对她说道: “你爹走了,你娘肯定难受,你好好的劝劝她,对了听说你娘肚子里怀了?你听大娘的,回去劝劝你娘,把孩子打了,给你们姐妹两说个婆家,早些进婆家讨个喜欢,将来呀——” “大娘说笑了,我爹只是失踪了,我会好好照顾我娘的。” 她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就离开了。 走到半路,刘意又想到谢柳儿家就在旁边岔路过去不远,想了想,干脆就端着盆子沿着岔路过去找她。 这会儿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谢家在山脚边上,树又高又多,灌木丛里不时的跑过几只小动物,悉悉索索的。 左右环顾了一圈,刘意心里也是有些发虚。好在没走多远,一座田园风格的小院子就在眼前了。 远远的她就瞧见,院子中间,谢柳儿背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在不停的来回踱步,一看孩子在闹。 “柳儿——” 刘意刚要喊出声,忽而见主屋里出来一个身姿袅袅,风韵极好的妇人,她不声不响的站在谢柳儿身后,突然俯身舔了一背上孩子的脸颊。 刘意看不见对方其他的动作,但是明显可以发现谢柳儿根本没意识到后面有人。 就在她心里一紧的时候,之前见过的谢中条从屋里出来了。 “黎娘!” 插入书签 黎氏 落日的余晖散在林间,一个麻衣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柳儿!” 刘意站在篱笆院子外面端着木盆,对着院子里的哄小孩的谢柳儿喊到:“柳儿,你快过来。” “大女,你怎么来了?” 谢柳儿见她来了,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赶紧过来开门,就要迎刘意进去。 刘意见她手脚都没闲着,既要顾及背上的孩子,还要哄着手里耍混的弟弟,便主动把木盆放下,过去把木门打开了。 “我来看看你!” 她一边解释了,一边打开门栓,看着院子里十分的素净,一点红色也没有,又想到刚刚看见的女子,便有心故意低声问道:“听说你那后母已经来了?” 提起这个,刘意发现对方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随即接过谢柳儿手里的娃娃,抱着说:“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没有。” 谢柳儿慌乱的神色落在了她的眼里,正待谢柳儿要说话,屋里忽而传来了一阵男女的嬉笑之声。 刘意还没听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旁边的谢柳儿就脸色一变,赶紧把她往屋子后面拉了过去,躲在了里屋的视线盲点处。随即屋里就传来了谢中条询问的动静: “···柳儿,你和谁说话了?” “爹,我在哄弟弟。” “那你过来一下···” “哎!” 谢柳儿急忙回了话,又用眼神示意了刘意不要说话,才立刻的往主屋那边的门口过去问道:“爹,有什么事?” “灶上炖着一只鸡,你快去端了过来。” 刘意躲在房屋的侧面,只见这时候从屋里出来一个美妇人,鹅蛋脸,细柳眉,只是一双眼睛十分的奇怪,细看下来竟是三角眼。那美妇人打开了门,笑骂着说:“咱们也算无事,怎么好叫孩子去拿东西,我去就是了。” 那妇人说着话,又拿出手在谢柳儿的脸上抚摸着,然后蹲下身子在女孩的脸上细细的嗅闻了。也就是这时候,刘意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睛闪过一丝蓝光,但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消失了。 “那···我就过去带弟弟了。” 谢柳儿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磕磕绊绊的说:“我在后面喂鸡,孩子还放在后面。” “怎放在那里去了,快些过去看着吧。” 妇人一听谢柳儿的话,便生气看了一眼已经吓得不行的女孩,阴郁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直直的看着人,道:“山上有狼,你还不去看看。” “···好。” 谢柳儿慌手慌脚的就往这边跑了过来,刘意却注意到那女子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柳儿和她背上的孩子。倏地,那女子也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她心里一紧。 “黎娘···你怎么还不过来。” “···就来。” 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掉转了方向往厨房而去,不多时就端着一只肥肥的熏鸡出来了。 奇异的事,那女子端着鸡,神情却不复刚才的阴郁,闻着香气那是一脸的满足和惬意。与此同时还,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嚼都没有嚼就往肚里咽了下去,没有一点之前表现出来的媚态。 “大女,快过来。” 谢柳儿跑到她的身边,把她一把往后面拉了过去,说话间还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 “那个女人就是?” “嗯。” 谢柳儿点了头,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几眼,见女子已经进了屋把门带上了,这才颠了颠背上熟睡的孩子,苦恼的说:“你看见了吧。” “···什么?” 刘意正发神的想着谢中条刚刚嘴里的称呼,之前隔得远她不敢肯定,但是刚刚叫的的确是‘黎娘’这个词。不妨忽而被谢柳儿问道,就有些茫然的回望了过去。 谢柳儿见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指着后面鸡圈的方向,道:“鸡啊,家里的鸡都要被吃完了。” 刘意还没反应过来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听见谢柳儿在旁边念叨着说:“家里好容易养了这么些鸡,就是为了给两个弟弟每日能吃上个鸡蛋,如今才几天鸡都快没了,哪里还有鸡蛋可吃。” “一只鸡可有十来斤,他们再如何吃,也要吃十来天,几天怎么可能。” 见她质疑,谢柳儿也顾不得家丑,只能忿忿的说到: “如何不能,你刚刚看到没有,就是她手上端的那只鸡,那黎娘子一顿就能吃完,这鸡圈里原有十来只鸡,现在已经只剩两只了。这还是我挑挑选选,特意留下来的最能下蛋的两只母鸡,不过我看最迟明儿也要没了。” 刘意听她这样一说,又看了鸡圈,果然只有两只母鸡在里面吃食,十分的惊讶: “如何这样能吃!” 这胃口也太大了,竟比男人还能吃,男人一顿最多也只能吃半只这样大的老母鸡,那黎娘子竟能吃完。 刘意默默的在心里想着,越发觉得这女子奇怪,颠了颠怀里闹起来的孩子,便对谢柳儿道:“你可知那黎娘子的来历。” 柳儿摇了摇头,也一问三不知: “只说姓黎,是寡妇再嫁,婆家的人都死光了,只有一个娘家伯伯实在厉害。” 姓黎,寡妇再嫁,这些词组合起来,不由得让刘意想起一个故事,不由得心里提了一口气。她强自按耐下心里的恐慌,认真的看了谢柳儿: “那女子刚刚可喝了酒。” “要喝酒的。” 谢柳儿点了头,苦恼的说:“这几日都是这样,到了时候便要吃鸡喝酒,然后昏睡到第二日早上起来,又要让爹开始杀鸡。” “那好,你在这里莫要多动,我去看看。” 刘意把孩子交给对方,踮着脚就往那黎娘子和谢相公的卧室而去,后面的谢柳儿来不及阻止,只能暗暗的着急,又不敢抱着哭闹的孩子过去,脸上越发焦急。 “呼呼呼···” 刚到门口,里面扯着呼噜的声音便穿透木门而来,刘意顿了顿,轻轻的推开一个门缝。 只见里面衣裳扯了一地,桌子上面进食嗦干净了的鸡骨头,杂乱的丢在四处。顺着散落的衣裳在往里面看去,只见墙角的木床外面躺着半裸的谢相公,再往里面看被铺盖掩盖住了。 她推开门,轻脚轻手的走了进去,外面的谢柳儿一看,忍不住低低的喊出了声:“···大女,快出来。” “···” 刘意回头轻轻的摆了手,然后就往床边而去,混浊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走上前,撇了一眼裸身赤体的男人,轻轻的把里面盖着人的被脚掀了一点出来。 一只油光水亮的爪子跃然露在她的眼前。 “嘶!” 刘意倒吸一口冷气,手微微抖着再揭开了一点,果然里面睡着一只母狼,兴许是喝了酒,这会也轻轻的扯着呼噜。 看着满床的衣裳,有男的有女的,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满足的谢相公。脑海忽而不合时宜的想到:这恐怕在炸裂界,也是相当炸裂的了。 确认了心里的想法,她迅速的从卧室退了出来,转身就往厨房而去。 谢柳儿见她出来,急忙跟了上来,“大女,你进去干什么,被人看到了不好。” “你拿刀干什么?” 见她径直拿起案上的菜刀,谢柳儿一时就想多了,忍不住感动道:“她也没怎么欺负我,你千万别为了我做傻事。” 刘意被她握住双手,无奈的说:“我不傻,你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 “你那后娘,是只狼!” 说完话,她一把推开对方的手,然后拿着刀就往卧室而去。谢柳儿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来,试图阻止刘意,“大女,你别说气话,真的不能。” 后面跟来的声音实在不算小,刘意停下脚步,认真的说:“这狼会吃了你和你弟弟的,你不要闹,等我去杀了狼,你就晓得了。” “你···” 看对方没有说话了,刘意便快步过去把门推开,人直接就冲了进去。 为防止隔着被子砍不死,她一把掀被子盖在谢相公的身上,随即手起刀落就用力砍了下去。 “嗷!” 一声凄厉的狼鸣声立马把旁边的谢中条惊醒了,紧跟着而来的谢柳儿从门口进来,眼前只见一道喷射而出的血注洒在了墙上和四周。 “啊···” 惨叫的声音是谢中条的口中发出来的,男人顾不得没穿衣服,掀开被子,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床。 “救命啊!!!” 刘意没管男人的尖叫,又接着连砍了好几刀,直到床上的狼再不扭动,才停了手。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眼前一片血红,就连脸上和身上也是湿漉漉的,随手抹了一把,回过头看向尖叫的谢中条和呆愣住的谢柳儿,疑惑的说到: “怎么了?” 谢柳儿呆呆地看着她,半响才用手指了刘意的脸上,声音沙哑得咽了咽口水:“···你脸上脏了。” 刘意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意识到这模样是有点吓人,随即腼腆的笑了一下: “没事,等会儿用水洗洗就干净了。” 两人说话间,谢中条也反应过来了,他哆哆嗦嗦的指着刘意,气弱的质问道:“你杀了黎娘!” “什么黎娘,谢叔叔,你上前看看,这哪里是女人!” 刘意说着,身子便往旁边让开,然后扯下被子,露出床上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狼尸,无奈的摇着头: “我刚刚听柳儿说黎娘子一顿竟要吃一只鸡便觉得可疑。趁着你们睡熟了,我进来一看,就发觉一只母狼睡在谢叔叔的旁边。担心这狼醒来害人,这才去厨房拿了菜刀。” “母狼?!” 谢中条看着眼前的狼尸,恍恍惚惚的愣了一下,随即竟大叫着就跑了出去。 “爹!” 谢柳儿见此情形,也是又怕又急,抱着弟弟就慌乱无神的追了出去。 刘意一看人都走了,正想自己也出去,就发现那狼的腹部,好似有一颗亮晶晶的珠子: “咦,这是什么?” 插入书签 黎氏 那珠子通体温润,发出淡淡的银光。 刘意一见,心里就觉得欢喜:这莫不就是内丹。 探出手去拿,整颗珠子竟是温热的,从指尖传来一股暖意慢慢的涌进全身上下。 她心下一喜,赶紧把珠子揣进了怀里,本想放到游戏里,可这是内丹,万一和游戏发生了反应,就不美了。 收好珠子,刘意全身湿漉漉的也不好立时就走,便到厨房去舀了清水,稍微清洗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房屋前面,忽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大女,没事吧?” “哎呀,好多血啊···” “···柳儿,狼在哪里?”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进了刘意的耳朵了。可这时候,她正褪了外面的衣服擦洗血迹,一时也不好开口,毕竟论说起来在古代,这么早说亲的也不在少数。 她这里正当犹豫着,那边凭着谢柳儿的指引,众人拿得拿锄头,拿得拿菜刀一股脑的涌进了谢家的主屋里头。 “···哎呀,真是一头狼···” “这狼可真大,看着和大虫都差不多了吧···” 还有的问道:“···谢相公何处去了?” “大女在哪里,都快找找?” 村长是一个穿着褐色短打衣服的老头,黑釉的橘皮脸上是一种见惯了世事的冷静。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看见墙上和屋子的血迹还有地上染满了血污的菜刀,便对身后的谢柳儿问: “厨房在哪里,你和三狗娘去看看。” “···哎!” 谢柳儿不明所以,不过听到这话还是止住了哭泣,点头带着婶出了门往厨房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水流的动静。三狗她娘先是一惊,随即警惕的看向里面,然后沉声问:“谁在里面?” 刘意急忙急赶,听到有人过来了,正拧着帕子把身上擦干,听到这话,有些窘迫的应道:“···是我,婶子。” “大女?你怎么在里头,快出来,大家都找你呢。” “哎,马上。” 随意的擦了几下头发,也顾不得再洗,她赶紧把外衣披上,走到门前把门打开了。见到谢柳儿和三狗她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系上带子,解释了说: “头发上和身上沾了血,在这里清洗一下。” 她一身的血迹虽然没有刚刚那样多,可简单的清洗哪里能洗的干净。因此这时候血块还是把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身上的外衣还是血淋淋的,看着就骇人。 三狗她娘,一个妇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竟说不说话来。 还是谢柳儿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刘意更加凶残的一面,因此这会儿见了人倒也不怎么害怕了,一把扑了上来,把人紧紧抱住,哭着说: “你是傻的吗,万一那狼醒了过来怎么办,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往村子去。” “···啊?我以为你去追谢叔叔了。” 刘意愣了一下,放下擦头的动作,轻轻回抱了对方,安抚道:“我这不是没事,对了孩子了?” 谢柳儿这才擦了眼泪,哽咽的松开了抱着的手,往后退了退,说:“放在村长家里,村长婆婆帮我看着。” “对了,村长找你呢,你快过去。” 谢柳儿这下回过神来了,一旁的三狗她娘也赶紧提醒道:“就是就是,在里屋,咱们快过去吧。” 三人赶紧走到卧室里,一屋子的人见刘意来了,都拿眼睛去看她。村长见她满身的血污,又问了话,刘意一听,仍旧把之前同谢中条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众人听了也没有怀疑,甚至还展开了讨论。 “你胆子可真大,能变成人的狼,可不就是妖怪了。” “···我就说那谢相公这段时间面黄肌瘦的,肯定是被吸了阳气····” 如此种种,刘意在一旁听着并不插嘴,终于卓沿边上的老村长发话了: “谢相公没回来,我做主,把这狼的尸体给烧了,谢家的几个孩子暂时我家住着,等我托人去镇上问问,到时候谢相公回来了,再做打算。” 村长家里也算是富庶,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因此养几个孩子并不成问题。 众人听了,一时都点头,不过还是有人迟疑:“···听说这狼还有个伯伯,不会也是个狼妖把?大女把它的亲人杀了,不会找到咱们村子里来吧?” 一时屋里没人说话,刘意敏锐的察觉到其他人对她的打量和排斥。 只有谢柳儿听了这话,低声道:“爹说黎娘子和伯伯往来并不多,···也许不会来。” “那哪说的清,妖怪的话做不了真的。” 人群里面有人接了话,村长看了一眼刘意,说道:“这事明天再说,太阳都快下山了,都先回家。” 的确天都开始黑了,谢家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其余的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怵,于是也没揪着这话再说什么。 刘意帮着谢柳儿收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还有一些米面,走到院子外面把她之前放在哪儿木盆抱起,跟着众人一起出路回了家。 临别的时候,谢柳儿悄悄的对她说道: “我知道那狼肯定对我和弟弟没有好意,好几次我都感觉它紧紧的盯着我,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谢谢你,大女。” * 回到家里,张氏从刘意的口里知道了事情的首尾,忍不住生气,直说: “不是娘狠心,谢家的事你掺合什么。如今全村都知道了,村长肯定要把咱们撵出村里去,咱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就是他们不撵,我们也得离开这里。” 刘意舀了鲜果粥给张氏递过去,开解了她,说:“娘也知道,自从爹走了,村里人时不时就来给你说二婚,就连我和小女都有人领着来相看。我们才多大,亏他们也想的出来,简直心黑。” 张氏也是晓得的,这几天每次大女和大女出去干活,村里的女人们总要拉着她劝,说让两个女儿提前嫁出去做童养媳,她也好二嫁。 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不要紧,反正她是没那个想法的,可真要让她搬家,她也不敢。 再怎么样,村里都是熟人,亲戚,要是换了镇上,好些人都不认识,谁知道她们孤儿寡母的会不会被人算计了。 “···醒了,这话不要再说了。” 张氏苦着脸,接过刘意手里的粥,忧愁的吃着,想了想,还是说:“大女,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村长没发明话,咱们就还住村里。” 想到反正也不急,刘意就没继续劝说,只是瞪了一眼两只眼睛乱转的妹妹,让她老实吃饭。 饭了,张氏去厨房洗碗。她则取了之前在游戏里采集的胡萝卜种子和野果种子出来。 考虑到之前张氏她们都只见过红色的果子,于是就只拿了红果子的种子出来。 打发了妹妹去提水,刘意先是用锄头把院子里的土都抛松软了,然后才把胡萝卜种子和红果子种子拿到手上,用一个坑两颗种子的法子都点了进去。 她在前面放种子,妹妹就提着小木桶,拿着瓜瓢一个坑一个坑的舀水进去灌溉。种子点完了,她又回去把妹妹舀了水的坑都掩盖上,一通忙活下来,周围的黑了下来。 张氏举着煤油灯,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急忙让两人洗漱了进屋睡觉。 刘意把锄头放回屋里,和刘小女两人洗了脸和脚,就进屋躺下了。 临睡之前,她还想着,游戏里着果子成熟的很快,也不晓得到了外面多久才能成熟。 谢家的事情发生过后,刘意本来还想着村里商量这事肯定还得把她叫上,哪晓得等她知道的时候村里都商量好了。 就连消息,都是同和她一起洗衣服的大娘提起她才知道的。 刘意问起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叫她们家去商量的时候,那大娘先是怪笑了一下,随即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情男人们商量了就行了,咱们女人家知道那些做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对方的神情,片刻后好像才明白了那意思,才河边回到家里,一连几天都心情不怎么好,直到谢相公一家到了,才好了些。 一大早,刘意就在厨房听到张氏高兴的声音。 “···这是做什么,还带了这么些东西来。” “谢某都几日了才来拜谢嫂子和刘家侄女,还望嫂子不要见怪才是···在下也是糊涂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几天忙着在镇上寻摸房屋,今日才来···” “快坐···大女,你快出来。” 刘意拎着水壶和陶碗出来,见谢中条和谢柳儿都来了,立刻高兴的过来,给他们倒上热水。 “谢叔叔,柳儿。” “大女!” 谢柳儿见到她,十分的高兴,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我可想你了,你怎么样了,那狼的伯伯没来吧?” “没来。” 刘意轻轻的摇了头,转头去看谢中条,见桌子上面堆了好些糖糕和米面,知道这事来道谢的,心里也高兴,便问道:“谢叔叔要搬到镇上去?” “···是,这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再住在这里···只怕···” 谢中条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看向张氏道:“有句话在下说出来怕嫂子心里不舒服,可不说谢某心里也是不安的。” 听到这话,张氏有些不解。 谢中条见张氏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撑不起事,犹豫了一下,生怕说出来让人平白担心,又改变不了,更加惶恐。 可不说,也确实对不住刘家小姑娘的恩情,他正神色纠结,忽而听到小姑娘说话了。 “谢叔叔有什么只管说,我和娘还有妹妹都承受的了。” 谢中条一愣,随即想到之前若不是这个孩子救了自己一家,现在尸骨都不知道哪里找,于是才说了出来。 “那黎娘子···就也是那狼,是在下从县城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有个狼妖伯伯这个事情是做不得假的;还有···村长那里,哎···” 谢中条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孤儿寡母,有些不忍的说: “虽有在下做保,可这村里终究不是长久之地。” 插入书签 黎氏(末) 谢家走时,刘意特意拉着谢柳儿问了她们住的地方,答应好下次去镇上的时候,一定会去看她,这才分别了。 把人送出几百米后,她回到院子里,见张氏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出神,也没过去打扰。 “姐姐,娘怎么了?” 刘小女拉住留意的衣角,不解的问道。对上对方那澄澈分明的大眼睛,她心里叹息了一下,随即把人拉到厨房,低声道:“娘有些伤心。” “伤心?” 刘小女不明白,但见娘和姐姐都一脸的沉重,也不敢再问,乖乖的坐到灶前架起了火。 一时无话,等把猪肉青菜焖饭做好,一家人坐在石桌跟前吃饭时,刘小女惊讶指着院子两边的菜园子,说道:“娘,姐姐,你们看,发芽了。” “长得真快,才几天就发芽了。” 刘小女端着饭跑到发芽的种子跟前蹲着,一边吃饭,一边拿出筷子比了一下,竟有筷子一半长了,惊呼道:“比咱们家的青菜和韭叶快多了。” 张氏注意力被转移,也惊疑不定的看着园子里的嫩芽。 “这···长得也太快了吧。” 刘意想着,这还算是慢的了,游戏里十来分钟就收割一茬。想到游戏里,她在沙滩上放置的小型耕地,已经成熟了好几茬,便也故作疑惑的说道: “是啊,会不会是种子的缘故,我之前采野果子的地方就一直有这个。之前我还想着,不大点的地方怎么果子采不完似的,看来就是长得太快了。” 张氏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才迟疑的说到:“应该吧。” 见对方这个样子,刘意心里也是一紧。得了,得找个时间把这种子在后面山脚上种上一些,免得露馅儿了。 “是啊,长得快好,到时候多种点,咱们拿到镇上去卖,也是个进项。” “···也是。” 张氏想到之前吃的红果子,味道实在美味,也忍不住期待:“大户人家爱吃这个,到时候咱们给王老爷家里也送些去,免得到了镇上去卖受排挤。” “哎,好。” 三人吃了饭,张氏和刘意拿着镰刀,就带着刘小女一起去田里收谷子了。 这几天太阳大,正适合把稻杆割下来晒一下,等水汽过了,就好打谷子了。 村里好些人家都开始抢收了,刘家已经算慢的了,要不是刘老汉出了事,家里的活都堆到一块了,张氏又保胎养了几天,早就割完了。 三人拿着镰刀,提着水,到了田边的时候,有些来得早的都割了大半块田了。 “六嫂,才来啊!” “哟,小女今年也开始下田了,懂事了···” “···是啊,听说都有人来说亲了···” 刘意听了一耳朵妇人的酸言酸语,又被太阳晒得不行,压根不想理会这些人,走到人才到她心口的妹妹身边,说: “你在旁边慢点割,要是累了就到树荫下坐一会儿,不要逞强,听到没?” “哎。” 见妹妹乖乖的,她伸手扶了对方的草帽,嘱咐了说:“不要听这些人乱说,姐姐问了你谢姐姐,镇上有招学习绣花的学徒,等咱们搬到镇上去,你也大点了,姐就送你去学。女孩子,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的···” 她说到这里时,咬唇迟疑了一下,“就是要嫁人,也要大点,自己选个合心意的才行,盲婚哑嫁要不得。” “嗯,我听姐姐的。”刘小女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绣花,不过想到姐姐能让她吃上肉,又对她这么好,于是认真的点了头:“姐姐最聪明了,我听姐姐的,不听她们的。” 见妹妹懵懵懂懂的样子,刘意笑了一下。 说话间,看见张氏已经开始弯腰割起了稻杆,她赶紧教了对方怎么用镰刀,见人动作虽慢,但也回了,就往旁边退了一些,一边照看着妹妹,一边割了起来。 田坝里其他人说了一阵,见刘意家没人理会她们的话,渐渐的也没了意思。 这些人在田里干活,嘴上也是不闲着,隔着一块块水田,都大声的聊着天。说东家的牛,西家的狗,就连哪家今天吃了什么,都有说的。 刘意力气大,速度也快,不多时就割了一大半。她正满脸通红的弯腰收稻,一回头突然发现原本在她不远处的刘小女不见了。惊慌之下,她赶紧对歇息喝水的张氏问道: “娘,妹妹呢?” “不是去旁边休息去了?” 张氏停下喝水的动作,赶紧往田埂处的树荫处看去,见刚刚还坐在那里小女儿不见了人影,也慌了起来:“刚刚就在这里啊,人了?” “小女,小女···” 张氏急得不行,大声呼喊了起来,刘意也顾不得稻子了,拿着镰刀就上了田埂,围着树荫那一片看了一圈,仍旧没找到人。 这时候是正午,太阳这样大,刘意心里清楚,小孩不会跑多远。 挨着她们极近的一户割稻子的妇人见状,迟疑的说:“刚刚我瞧见一个放牛的男娃和你家小女说话来着,是不是跟着人出去玩了?” “嫂子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不?” 张氏急忙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也奇怪,那男娃子脸生,看着不像咱们村的人,也许是隔壁村谁家的孩子。”妇人想了一下,随即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看那男娃牛往那边去了。” “多谢嫂子了。” 张氏赶紧道了谢,就要上田埂和刘意一块儿去,才走了两步,忽然脚软,她赶紧抻着旁边的土坎,免得坐下去。 刘意一看张氏那个样子,也不敢让她行动,“娘,我去看看就行了,你在树荫那里歇着。” 说完,刘意也没再耽搁,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就撵了过去。 这一片是水沟翻过去的茂林,里面有一条小路是直通县城的,不过因为野兽太多了,渐渐的也没人再走这条小路。 之前刚穿来的时候,她还找不到路,有次差点进去,被张氏发现后拉着说了许久,才晓得里面的凶险。 随着杂草变成密林,刘意心里也狐疑起来。这里面平时没人来,就是喂牛,家里大人一般也不会让孩子进去这么深,会不会走错了。 就在她想要掉头的时候,两米开外的荆棘丛上的一根红头绳引起了刘意的主意。 不怎的,心里倏地一跳,她快步走上去,把红绳取了下来,果然是正是刘小女的那根,上面还有她早上给妹妹特意编的三股绳。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头绳被扔在了这里。’ 怀着心里的不安与忐忑,刘意尽快的步伐往里面走去。山路太久没人走,已经长了好些杂草,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看出,刚刚有什么动物经过的痕迹。 想到那个放牛的男娃,还有妹妹,刘意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循着着痕迹往前走得更快了。 “···哎呀,你不要闹,你瞧旁边那头牛多听话,你再不听话我可要用鞭子抽了。” 稚嫩的男童声音声音在前面响起,刘意动作一顿,立即轻手轻脚的探了过去。 一个身着深色棉衣短打的胖男娃,手里牵着一大一小两头水牛。 大水牛立在边上既不动,也没吃草,两只泛黄的眼睛不停的流着眼泪。而小牛着不停的扯着鼻子上鼻环,想要跑,男娃一手牵着牛绳子,一边对着不听话的小牛训斥着。 “我对你多好啊,都没用鞭子打你,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卖给牛贩子,给你做成牛肉吃了···” 刘意在后面听着,只觉得当前的场景极为怪异。 那男娃像是再和人说话似的,和畜牲讲道理,听得懂吗? 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的她,猛然惊醒了过来,刘意立刻去看小牛的眼睛,果然十分的传神,活灵活现的。 这哪里是牛的眼睛,明明是人的眼睛! 这···这是造畜?! “哭什么哭,你听话跟我走,我就不把你卖给黑牛贩子,只卖给农户去犁田。” 也许是哭的累了,也许是知道不会有人来找了,小牛似乎真的不在闹了,任由男童拉着往前面走。而旁边的大牛似乎也认命了,垂着脑袋,跟着走。 “···是吧,我可是好人,不是那些····哼,跟着我算你们运气好···” 刘意一口银牙都要咬坏了,呸,不要脸,黑了心肝的! 思索一番,硬来肯定是不行了。 虽说她之前又升了三级,点数也都加在了体力上面,现在力气就是来上四五个壮汉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还得知道怎么把人变回来。 于是,她先是从游戏里取出制做好的兽皮衣服,把身上的麻衣换了,又把镰刀暂时放进游戏里,换了一把弓和石箭背在背上。 然后又翻出黑色带眩晕效果的果子,用兽皮包裹住。 做好上述的事,刘意狡黠的笑了一下,又取了一块涂了红色果子的烤肉,从旁边的树上扯下一根细软的树枝串上,这才是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运气也太不好了,这次出来什么也没捞着。” 男童听到后面的动静,立刻警惕的回头看了过来。见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娃,穿着一身的兽皮,背上背着弓和石箭走了过来,腰上还有一个兽皮袋子,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样子。 于是,男童也不随意搭话,只是默默的盯着来人。 女娃从后面走了上来,抬头一看,前面站了一人两牛,也是一惊,随即用男童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什么人啊,在前面也不说一句,死人啊。一声不吱的,想吓死人是不,就是哑巴也要哼一声···” “···喂,你莫要太过分了!” 插入书签 造畜 男童拉住躁动不已的小牛,忍无可忍,一鞭子打到牛身上,指桑骂槐的说: “哼哼什么,不知道自个儿嘴臭,等下把你卖了吃肉。” 小牛挨了一鞭子,还要往女娃这边退,却被鼻绳紧紧的扯住了。 眼见妹妹眼泪汪汪的往她这边拱,刘意也心疼不已。立刻走到距离对方两步远的地方,眼睛里似乎要喷火似的,怒骂道:“矮子,你骂谁了?” “大路两边,我骂我的牛,你急什么。” 对方并没有把小牛往刘意身边靠,当做什么事,只当是小孩刚刚变成了牛,还不安分的想要求救。 刘意斜看了对方一眼,也不急着接话,慢悠悠的跟着一块走。 眼见她不紧不慢的跟着走,对方忍不住说道:“你跟着我走干什么?” “大路两边,各走各的道,你急什么。” 她不急不慌回了对方一句,然后怪笑着说:“这深山老林的,人多心里踏实。” “哼!” 说不过她,对方干脆不说话了,一时林子里静得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刘意看了眼妹妹,对他示意不要焦急后,瞟了一眼不想理她,头扭向另一边的男童,壮似无意的问道: “哎,矮子,你一个人怎么把牛牵到着深山老林来了,你就不怕遇到坏人和猛兽?” “哼,你知道什么。” 男童看了一眼她,似要笑她无知,可随即眼睛一转,复又借坡下驴的交谈道: “我在山林里放了好些年的牛,什么时候野兽出来,都是知道的。那你了?小···妹妹,一个人上山,你家大人不跟着?” “哎,我爹今天进城去卖前几天打得野猪了,我偷偷一个人出来的。” 刘意做出一副气恼的样子,“本来想着打点猎物让我爹悄悄,可上山半天了,什么都没遇上。” “你一个人上山的,那多危险啊!”对方一听,急忙表示:“反正我放牛在哪里都是放,不然我把牛拴上,和你一块去?” “你?” “是啊,怎么样?” 听到他的话,刘意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可我刚刚还心情不好骂了你,你不生气?再说了,我还要去县里找我爹,不急着再进山。” “那有什么可生气的,你也不是故意那样的。” 男童胖胖的身子,慢慢的往刘意这边挪了过来,见她还是迟疑,就又说道: “再说我也要回县城,正好结伴走。你们女娃子不知道,如今外面遇到野兽是少有的情况,多得是那些有那坏了心肝的人,手段那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你一个人哪里安全。” “真的?” “真的,你和我一块走,保管顺利到县城。” 两人各有心思,当下就一拍即合,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朝着县城的方向进发。 深山里面,不见半点阳光。 树影重重的,不一会儿竟下了起雨,暴雨没有半点预兆,说下就下,两人两牛为了躲雨,慌不择路的走进一条小道。 男童走在前面,忽而发现雨雾蒙蒙的尽头,有一座看着就破败的庙子,虽是残垣断壁,可躲雨是尽够了的。 “···前面有个破庙,刘一妹妹,咱买快进去躲躲。” 暴雨下,胖男童怕人跑了,赶紧大声的说道:“咱们一人牵一头牛,快些进去。” 刘意闻言,立刻把对方手里的小牛牵了过来,说:“我没牵过,就小的吧,大的不敢上手。” 两人牵着牛,匆匆的跑到庙前大门处。 刘意简单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随后立即抬眼去看身侧的小牛。 好在变成牛后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她和胖男童还在为衣服湿透了担忧,而刘小女和另外一个遭人迫害的‘大牛’,就已经几下甩干了。 “这雨如此大,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歇息了。” 刘意听到胖男童的话,也皱眉看向从屋檐上落下来,如同水幕一样的雨水:看来是走不了了。不过··· 转头看向庙门上的匾额,三个弯弯扭扭认不出来的大字仍旧让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忧虑。 山间破庙,下雨留客,这样的词句组合在一起,总会让人心里不适。更何况在聊斋世界里,这样的设定简直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怎么,妹妹觉得哪里不妥。” 胖男童见她没说话,紧紧的盯着匾额上的字,忍不住问道:“庙名而已,难道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就是单纯不认识上面的字,所以多看几眼。” “···哦。” 这个哦字,充分表达了主人的未尽之语,刘意不想去深究对方的意思,牵着妹妹就往庙里走了进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住下,那她就一定要看看这里的情况,心里有了底,她才能放心。 九月的天气其实不怎么冷,可山林里面温度本就低,加上下雨,还有刚刚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总是难受的。 胖男童本来还想在屋檐下坐着,可耐不住越来越大的雨所带来的湿意和寒意,几番挣扎之下,还是起身进了庙里。 刘意牵着妹妹一进了庙里,入目的就是正殿极为显眼的一尊笑脸佛陀。 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正殿的两边是一些护法菩萨,也是神态各异,不过有一个统一的标志便是笑脸。 把妹妹牵到门口的避风处,轻声安抚让她等等,便独自一人围着正殿看了一圈。 庙子不大,正殿就占了大部分,前面大门口进来就是正殿,正殿后面被佛陀挡住的墙体位置,有一间被符纸贴满了的小屋。 看见小屋的一瞬间,她就想立刻带着人走,不为别的,那一屋的符纸实在让人对这个地方提不起来好感。 刘意没有进屋,只在外面瞟了一眼,马上就转头回去,往妹妹的方向走去。 “哎,刘意妹妹,你干什么?” 胖男童这会儿也顾不得伪装,见刘意从后面过来,拉着他的小牛就要走,忍不住离开了刚刚搭起的火堆,走过来拦住说: “你这是干什么,外面多大的雨。” “今天就是下刀子,咱们也得走。” 刘意狠狠的看了一眼他,随即把人拉过来低声说:“你就没觉得这里古怪。” “啊?” 胖男童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满殿的菩萨,见它们笑得邪意,心里也发虚。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妹妹等等我,我们一块儿。” 两人刚一踏出大殿,忽而大门处就来了几个挑着货物的货郎,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招朋引伴道:“快进来,这里有躲雨的地方了。” “···哎呀,终于有躲雨的地方了,今天的雨真大呀!” “哎呀里面有人了···应该也是躲雨的···” 这些人一看刘意她们牵着牛,自来熟的打了招呼,又见她们要出去的样子,赶紧把人拦住了说:“可去不得外面,雨大得很,快进来和我们一块坐坐。” 说着,这些人挑着肩上的担子极热情的把刘意她们拉了回去。 刘意脸色发青,动了一下根本拧不过对方的手,只能乖乖的跟着回道正殿里。 同行的胖男童本来还疑惑刘意刚刚说要走,如今几个不认识的一劝怎么就回来,直到来人也把他揽了进去,他才脸色发白的看向了刘意。 “快坐吧。” 这几个人一进正殿来,不去温暖的火堆旁坐着,反而靠着墙坐了下去。 刘意信心知今怕是走不了了,干脆努力冷静下来,见妹妹的牛绳还在手上,那几个人也没夺走,心里才踏实了些。 胖男童跟着进来,这时候已经腿脚发软,手里的牛绳早就丢了。 而那头被他一直牵在手上的大牛,此刻也颤颤巍巍的躲到了离那群人最远的角落。 “小姑娘和小兄弟哪里的人,怎么放牛到这样的深山里头来了。” 为首的货郎,一边整理着他那看着就重的货篮,一边问这话。其他的货郎,也好像忙得很,不停的整理着东西。 刘意看了一眼胖男童,又瞧了手里的牛绳,思索了一下,说:“我们没走多远,对了,几位叔叔哪里的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从县城回来了,走到半路上被雨赶了过来。” 就在货郎回答的时候,门口又走了进来两人,一人背着书架,一人带着方巾帽,身穿细棉布,怀里护着一本书籍,急匆匆的进来。 货郎一看,又有人来了,也很诧异,立刻说道:“今天可真热闹,躲个雨都能遇见这么多人。” “在下宁采臣,几位有礼了。” 细棉布的男子,施了一礼,见大殿里有这么些人,心里也松动了许多,随即对坐在火堆边上的刘意和胖男童说道: “火堆可是两位的,在下和书童淋了一身的雨,想问两位小友借一借火,烦请行个方便。” “···烤吧,反正今天是走不了了。” 刘意身边的人,一脸的惊恐未定,看也没看来人,低头埋脸的缩着身子,低声嘟囔:“想走都走不了,你还进来····你随意。” 宁采臣没有听见前面的话,当下高兴的招呼了书童,让他过来烤火。 刘意坐在边上,听了宁采臣的自我介绍,只觉得嘴里泛苦,她几近无声的问道:“···宁公子,我想问问你进来的时候看没看庙门口的匾额,上面的写的什么?” 从边上搬了一个木头过来坐着的宁采臣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好似是相和寺。” 不是兰若寺就好! 刘意点了头,艰难的抬眼看了一眼货郎那边,对方见她看过来,咧嘴露出两排森白雪亮的牙齿,回了一个笑容。 “哎,那边的货郎大哥,你们也过来烤一下火吧。” 嗯? 刘意和胖男童同时惊恐的看向宁采臣: 你要不瞧瞧对方脸色,煞白泛黑的,再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作死不要带上我们! 插入书签 相合寺 宁采臣热情的相邀,几个货郎互相看了一眼,当即热情的迎了过来。 “那个,我···” 胖男童不敢阻止,慌张的站了起来,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刘意也是一脸酱色,拉着妹妹的鼻绳站了起来,慢慢的往后挪了挪。 宁采臣带着人过来了,见刘意两人站了起来,疑惑的说:“你们怎么了?” “···没有,我家的牛不习惯陌生人靠近,未免她发狂,我牵着离远点。”刘意语气艰涩的着,一旁的男童也连连附和起来:“对,对对,我我去看看外面的牛。” 男童刚要往后退,就发现刘意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他的身后。他抖了一下,慌张的问:“怎···怎么了?” 刘意摇了摇头,一旁的宁采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惊讶的问道:“这庙里竟然有师父?” “···什么师父?这庙里没有其他人啊。” 刘意没有去看说话的侏儒男童,只是目光直直的盯着从笑脸佛陀后面,贴满了符纸的房间里,走出一个头上带着戒疤的年轻和尚。 对方一身藏青的僧衣,手里捏了一串木头的佛珠。 “啊!” 侏儒男童回头惊叫一声,手指颤抖的指着和尚,道:“你···那里面不是没有人吗?” 年轻的僧人被人用手指着,脸上完全没一丝的怒意,倒是后面进来的货郎们,听见这话突兀的愤怒了起来,叫嚷着:“你说什么话了,明心师父在这里相和寺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能拿手指着他。” “对啊····” “···就是····” 货郎们愤怒非常,眼看异一场干戈就要爆发。 就在宁采臣主仆劝架的时候,刘意注意到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僧人,在听到货郎们的争执声时起来的时候,眉头明显的皱了一下。 刚刚那个房间里,刘意虽没有进去,可也看的很清楚,不大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也藏不下人。这和尚要是从外面进来,她还说不准,可从后面的房间里出来,她是万万不敢相信能是个活人的。 如今和尚这样的表现,令刘意的心里十分的在意。 “···我,我不与···你们争执,我要离开这里。” 从进了这寺庙起,就被刘意看破了的侏儒男童,这时候身子抖得不行,半点也不想和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纠缠,只撂下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开。见人要走,货郎们说得越发起劲儿,甚至不顾侏儒男童的挣扎就要把人往寺庙后面的深山里拖行。 “诸位施主,既然来了就是有缘,还是不要在佛主面前失礼。” 被货郎们称为明心师父的僧人,看着慢悠悠,实则迅速的走到为首的货郎和侏儒男童身前,两只手放在双方的肩膀上面,微微发力:“请回去歇息吧!” 侏儒男童已经吓得脸色泛白,说不出话来;而那货郎动了动手,见脱不了明心的手掌,又只能瞪了一眼面前的矮子,作势叹道:“我们也是为了明心师父讨个公道,既然您都说话了。” 明心直直的看着对方,并没有接话。 为首的高大货郎见对方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一边松了手带着其余人退回了墙角箱子处,一边瞧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神情激动的嘟囔着:“···哼!雨还下着,天上也只剩···” 后面的话距离太远,刘意也听不见了。 见货郎们松了手,那个明心师父双手合十了低头念起了佛,也就没在看过其他人。 再也忍不住眼前诡异的侏儒男童,大喝了一声后,神情激动的对刘意道:“···我要走,你不和我一块走?” 边上的货郎们听见这话,除了那个高大的货郎一脸笑意的看了一眼侏儒男童,其他的货郎们就像没听见说话似的,根本就没往两人这里看过来。 而那个明心师父则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往门明暗模糊的大雨里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态。 虽然知道里面肯定有问题,可刘意也想试试看到底能不能离开······ 最重要,她必须趁着两个人时候让侏儒男童把妹妹身上的药给解了。 因此,思索片刻后,她牵着牛对对方点头道: “我跟你一块儿走!” 刘意一答应,侏儒男童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宁采臣脸上的担忧就没下来过。 对方像是觉得他们太感情用事,即便和货郎们起了争执,可天快要黑了,寺庙里终究比外面的树林里稳当,因而忍不住走上前给她讲道: “这倒是我的错,若非我要请那边的大伯们过来,这么大的雨,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能大雨天的往外走,还牵着牛。依我看,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等雨停了,或者明天和我们一起走,到底稳当一些。” 跟着宁采臣的书童,是个十四五的少年,听见自家主子的话,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小妹妹,你们这会儿能走到哪里去,深山里面野兽最多了。” 对于两人的挽留,刘意没有松口,而是道了谢和侏儒男童一块儿往外面走了出去。 一路走到大门口,她还担心再次被之前货郎们拦住,哪晓得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动过,反而是宁采臣一路跟着劝。 看了前面一眼漆黑茂密的树林,刘意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夜晚的恐惧这时候也慢慢的弥漫了上来,可一想到现在的情况,妹妹必须要变回来才行。她咬住了牙,狠了狠心,彻底走入了雨中。 跟着一块出来的侏儒男童走在她的身旁,回头看见里庙门越来越远,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TM晦气,遇上这样的怪事。” “是挺晦气的。” 刘意走在对方的身侧,语气怪异的说到:“遇上你,其实也很倒霉。” * 刘意带着已经变回人形的妹妹跑回破庙的时候,里面的货郎们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些箱笼在边上堆着。 “···小妹妹?” 宁采臣和书童坐在之前她们火堆边上烤火,见到刘意带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回来,惊疑的问道:“这是?” “···这是我妹妹,见我放牛一直没回家,特意进山来找我的。” 刘意抱着一直微微颤抖的刘小女进来,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把人放下来挨着火堆烤火,又把外面的湿衣服取下来烤在火边。 宁采臣听了也不疑有他,只是十分惆怅的说到: “这样大的雨,还好没出什么事。对了,那个和你一块儿出去的小兄弟人了?怎么没有回来?” “···姐···姐,我怕···” 一听到问那个侏儒的事,刘小女牙齿就上下打了起来,整个人也抖了起来。与此同时,刘意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些画面,也是浑身一颤,抱住对方,轻声安抚了说: “别怕,姐姐在这。” 说完,她立刻问道:“那个小师傅去哪儿了?我们马上去找他。” “···啊?小师傅去后面的房间里了——” 书童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口就传来了一群脚步声。 刘意心里一紧,立刻把还没烤干的衣服披在了妹妹的身上,抱起地上的妹妹就往笑脸佛陀后面的房间跑,同时转头看向了宁采臣主仆,急道: “——快走!” 插入书签 逃命 刘意抱着妹妹直接奔向后面的屋子,宁采臣主仆两人愣了一下,见她跑动了起来,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跑了起来。 “嗬··嗬·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宁采臣主仆脸上都是疑惑,眼见她已经开始砸门,连忙说道:“···咱们这样不好吧,小师父应该是睡着了。”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类似于野兽一般的吼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伴随着平地而起的惊雷声响起,一晃而过的白光照应出了殿门口几道弯曲扭动的身影。那身影离她们只隔了一个巨大的笑脸佛陀,只要那些东西绕过佛陀,就能直接出现在她们的眼前,根本就没有跑的机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宁采臣主仆两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异常,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宁采臣咽了咽口水,声音压低了问道:“···外··外面的是什么?” 刘意看都没看他们,见砸不开门,她就知道是里面的和尚不想放人进去。 “明心师父,你快点开门,不然我进不去,就放火烧了你的破庙,连同这个破屋子与佛像一起烧了。” 她抱着人一边顶着门一边说话,可声音半点没有气喘吁吁的。反正也顾不得许多,她立刻从游戏拿出火把,作势就要点燃,阴沉着威胁说:“我要死也要拉着你一块,你肉身还在庙里,别想着我们死了你好过——” “嘭!” 门被大力的从里面打开,一股吸力猛地把门口的几人扯了进去: “···进来吧!” 刘意几人猝不及防的被拉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啪”的一声,后面的门被关上了。 在门关上的同时,外面的东西也听到里面的动静。 “砰砰砰···” 接连几道声音都撞在了门框上,瞧着吱吱作响的木门,宁采臣和书童紧挨着一起,担忧的抖着唇:“···这门不会撞坏了吧!” 嘶鸣声中,刘意仿佛又再次看见了侏儒男人死前的场景。 * 离开了荒庙,刘意赶紧利落的把侏儒男童捆了起来。 在她的武力和送回寺庙的双重胁迫下把解药给了她。 可她刚给妹妹喂了,还没来得及给另一头水牛喂下去,就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同时在她们后面响起了数道极为缓慢的走动声音。 眉心一跳,她马上往那边瞧了一眼,赫然是刚刚在庙里遇见的货郎们,不过此时,对面那些人的情况与在庙里时全然不同。 模糊的夜色中,她只能看个大概:一身破烂湿粘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头顶似乎还有泥土和野草。 这些人走动的时候瞧着就像是刘意以前看过的丧尸片里的那些丧尸一样,僵硬。 不过最前头的那个却不像其他人,脑袋不停的左右看看,片刻后竟直直朝着她们的方向过来了。 心知来的不是好东西,刘意既然已经要到了解药,也不想害人性命。 她只能匆匆的把水牛的鼻环摘了,又把侏儒放了,然后抱着刚刚变回人形的妹妹一个跳步就站到了一颗高大的树枝上面。 她看看了一眼远远逃开的水牛,再转过头来时,就发现边跑边喘着粗气的侏儒已经被什么东西拖到了树木后面去了。 随着惊恐的惨叫声和撕咬吞咽的声音响起,刘意的背上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在思索着到底是等那些东西离开,还是跳到另一颗树上察看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异常。 本该又各种虫鸣鸟叫的森林里面,居然一点其他的声响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几乎每隔几棵树就有几只眼睛泛红乌鸦,那些乌鸦就像人似的,血红的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周围。 在和那些乌鸦对视的时候,刘意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战栗。 随后她控制了身形,轻手轻脚的跳下了数,在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中,试图带着妹妹往之前进来的方向跑过去。 在不停的饶了几圈之后,她终于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不管她怎么变换方向,萦绕在耳边的惨叫声也没有远去,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些之前就看见了她的乌鸦,从她离开那棵树后,就一直盘旋在她的头上。 最后,她又跳上了树干往侏儒的方向慢慢的靠了过去。 在借着树枝的掩藏下,刘意看清了树下正在发生的惨剧: 侏儒男人全身上下都被吃的差不多了,可头颅上却没有半点损伤,人也没死透。 正面仰躺的侏儒眼睛挣得大大的,在看到树上的她,眸子闪了闪,动了动嘴想要呼救的时候,才发现脖子上的声带已经被吃了根本叫不出来,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绝望和麻木,深深地映在了她的心里。 下面几个货郎埋头吃着腹腔里的内脏,就在她心里难受的时候,突然一个‘货郎’把头抬了起来。 明明隔着树枝和树叶,可刘意就是清楚的感知到: 对方发现她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就跳到其他的树上,远远的离开。可林子虽大,她兜兜转转也出不了相和寺前面的这片密林,再这样下去,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是好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走之前明心和尚的表情,还有庙里的宁采臣主仆。 是了,看宁采臣的样子,恐怕兰若寺还没经过。不管怎么说,作为聂小倩片的男主角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噶了。 更何况,看之前在庙里的表现,那和尚和‘货郎’这边,很有可能不是一个阵营的。 抱着赌一赌的情况,刘意又抱着妹妹回到了相和寺。 惊喜的是,果然那些‘货郎’,没有先攻击在庙里的人,而是选择了出去的人。 重新进了庙里,她根本顾不上和他其他人说话。 刘意一边放下妹妹,一边在庙里搜寻着,刚刚在路上她就在想为什么这个庙里这么小,那个明心师父看着就不像是个没点本事的人,为何宁愿在这和这些他压根看不上的‘货郎’,还有她们相处。 没错! 刘意回忆了那个和尚出现后的所有微表情,最后得处的结论就是对方根本看不上她们以及那些‘货郎’。 可这样看不上,那些‘货郎’又打不过他,为什么不离开。 看着荒庙里众多的佛像,她眼眸深了深,也许有什么东西让他不敢离开,也不能离开。 会是什么了? 看着巨大的笑脸佛陀,和宁采臣烤在火上的肉干,她似乎有了答案。 会是那个吗? 插入书签 佛龛 刘意一进了屋子,就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外面的怪物在夜晚是没有神志的,既要吃人,力气也大,可这不意味着这庙里的和尚就是个好的。 毕竟能让变成怪物之前的货郎都有几分顾及的荒庙和尚,实在看着不像是善茬。况且对方还能在夜晚也能保持清醒,属实瞧着让人担忧。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紧要的是先躲避了外面的怪物要紧。 有神志的还能沟通一下,完全只知道吃人东西可不会听你说话。 煤油灯上跳动着的莹莹火光映照在昏暗的房中,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座佛龛和小桌子。 明心师父就背对着她们坐在佛龛前面的蒲团上面,双手合十,一动不动。 明明灭灭的灯光洒在众人的脸上,一种诡异的平静在房间里弥漫。 “···明心师傅,刚刚是我们太着急了,你千万不要怪罪才是。” 宁采臣看了屋里其他人一圈,见气氛莫名,赶紧打了圆场,又问道:“外面···外面的东西不会进来吧?” 身旁的人问了话,坐在蒲团上的明心师父仍旧没有动静。 “砰砰砰···”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刘意抱着妹妹心里也浮现出了担忧,可前面的和尚半点回应也没有,着实让人心里不安。 尤其···她眼睛紧紧的盯着蒲团上的人,心里越发沉重。 面前的身影真的是下午的时候,她们见过的‘人’? 木门吱呀作响,看着摇摇欲坠。 刘意咬牙上前,一伸手··· “——小妹妹!” 宁采臣主仆见她上前对着明心师父的背就推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对方的手直接穿过了蒲团上的背影。 两人顿时惊呼道:“怎么回事!明心师傅人了?” 果然如此! 人跑了! 刘意心里又惊又怒,对方难道故意做了个局? 不对! 她放下身上抱着的人,就往佛龛处走过去。 后面的主仆两人也知道现在看来也就这小姑娘靠谱点,二话不说就走到她的身侧,把刘小女往旁边抱了抱,守住。 桌子上面除了一盏煤油灯就没有其他的了,能藏住东西的面前半人高的佛龛。 刘意抬脚走到佛龛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物件。 佛龛看着像是一整块木料掏空雕刻而成的,外面披着铺了好些灰尘的红布,除了正面做成了两开的小木门,其他三面都是密封严实了的。 看着面前用木锁封住的两开门,她一时有些拿不稳主意。 照常理来说,佛龛里面一般都是佛像这一类供人供奉的,可如今这荒庙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说不上好事。 又是丧尸一般的‘货郎’,又是连个肉身都没有的和尚,她实在不能勉强自己相信里面供奉的会是好东西。 “宁公子,你们来看看,这佛龛的木料是什么,这锁着的门能开吗?” 两人应声而来,站在刘意的身后打量了起来。 “咦···” 两人后面的书童,看着佛龛,惊疑不定的说:“这是槐树的树干,佛龛怎么能用槐树做?” 刘意转头看向他,不明白为啥槐树不能做佛龛,倒是宁采臣听了书童的话,也担忧说着,“佛龛都是用桃树这一类树做,确是不能用槐树,着槐树做得佛龛,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这有什么说法?” 宁采臣见她不明白,便解释了说:“槐树极为招鬼,因而一般人家都不会栽种槐树,更不要说这样大的一个庙宇,更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而去用槐树做佛龛,这是不吉利的。” 这倒是奇怪了,刘意听了他俩人的话,本想打开的心思也冷静了许多。 万一里面供奉的是邪神,她们几个还不够送菜的。 可如今困在着密闭的房间里,不找法子,等外面的东西进来了,就只能束手待缚了。 “···我想把这佛龛打开,宁公子你们看?” 书童听到这里,赶紧阻止了:“不行,不行,这槐树做得佛龛,万万不能打开。” “可是不打开,咱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松动了木门,想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和尚,一时也没了法子。 就在几人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外忽而停顿了下来,随即就是一道重重的拖地声响了起来。 一下一下的脚步声,重重的砸在众人的心里。 不行,不能再等! 她趁着两人不注意,伸手就往佛龛上的木锁而去,“嘭!” “有蛇?” 宁采臣听到她的动静,惨白着脸看过来,这下就连书童就不再说什么槐树不槐树的了,只是抖着身子把刘小女抱住,道: “···外面有什么过来了。” “不是蛇,只是感觉刺了一下。” 刘意摇了摇头,眼神犀利的看向佛龛上面的木锁,“木锁上面好像有刺。” “···我来!” 宁采臣快速的回头看了门口,咬牙道:“我也是个男儿,怎么能让姑娘一直动手。” 说着他就挤上前,伸手握上木锁,而刘意在一旁看着,只见对方猛地一抖身子,木锁上面竟密密麻麻的出来了一些细小的银针,顿时宁采臣的手上就流出了好些血迹。 就在刘意回头去看门口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脚下的蒲团居然动了一下。 她立刻伸脚把蒲团能的踢开了去,而后面的宁采臣也在这时候打开了木锁,占满血迹的双手猛地拉开了佛龛的两开门。 一道金光倏地从里面倾洒了出来,众人连忙闭上眼睛。 “啊!” “···啊!” 佛光一闪而过,只维持了几息,房内房外几道惨叫声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刘意率先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佛龛里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座木漆金身的菩萨。 天衣天冠,顶结五髻,一手持经书,一手持宝剑,菩萨面容温和,脚边匍匐着一只威严的狮子。 “···这是文殊菩萨?” 宁采臣睁开眼睛,看着里面的佛像,怔怔的说:“难道这才是相和寺里真正的菩萨。” “可是···菩萨为何会在槐树佛龛里?” 对于他的疑惑,刘意也不知道,只能一边轻手轻脚的把佛龛里的菩萨请了出来,一边说着: “也许这又是另一个关于相和寺的故事,不过,现在我们必须把菩萨请出来。” 恭恭敬敬的把菩萨请到了桌子上,刘意这才分出心思去看刚刚屋里传出惨叫的地方。 之前还绣着青莲的灰色蒲团,这时候已经破破烂烂了,破口处露出一块肉色的纸状物件。 “这是?” 刘意一遍说着,一边撕开蒲团抖了抖,里面掉出一块折叠过的皮纸,入手十分的温润滑腻,“这是什么东西?” 她皱着眉把东西递给宁采臣,对方拿到手里仔细的摸了摸,又闻了一下,也苦恼了起来: “常有贵人用动物的皮做纸张,可在下有幸见过一次,都是粗糙油腻,即便是兔皮柔软,也不似这般的光滑平整,这摸着不像是动物的皮,竟有些像是人的皮肤,真是稀奇!” “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做的,真是一张好皮!” 插入书签 纸 “像人的皮肤?” 刘意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的用词,随即皱了眉头,看向他手里的皮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会是人的皮吧?” “···这,应该不会吧。” 宁采臣脸上僵了一下,然后壮似无意的把皮纸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了没有动静的门口。 书童听不懂他们说这些,早就抱着刘小女到门口贴着耳朵听外的响动了。这会儿见自家公子望了过来,赶紧说: “没有动静了,应该走了吧?” “还是等天亮了再走。” 刘意刚刚说完,回过头就见宁采臣对着她深深一拜,见对方如此,她惊讶的赶紧伸手拦住,“宁公子这是做什么?” “今日若不是姑娘,我宁某只怕命丧于此。” 宁采臣止住她的动作,坚持拜了下去,又问道:“之前一直没有问过姑娘的名讳和来历,如今请姑娘一定要告知,等回去了,一定和家母登门拜访。” “我叫刘···大女,住在龙门镇,拜访就不必,我也是为了活命,大家都是落难的人,不过互相帮助。” 再三拒绝了对方认领恩人的举动,她又赶紧去看书童怀里的妹妹。 这一天的,又是惊又是吓的,刘小女早就累得昏睡了过去。 刘意想了想,把蒲团上的布料扯开铺匀,过去把书童手里的妹妹抱到上面放下。又把自己身上厚实的兽皮衣裳褪了一件外面的给对方盖上,这才招呼了宁采臣主仆到桌子上围着佛像坐了下来。 “你们睡会儿吧,我反正也睡不着,正好守夜。” 刘意坐在佛像的正面,思索片刻后,借着从怀里掏的动作,取了一些红果子出来,供在佛像的前面。嘴里还念叨着说: “您老也别嫌弃,这荒山庙里,能有这个已经极好了,等回去了,我一定给菩萨买好些清香回来敬上。” “···姑娘要把佛像带回去?” 宁采臣从怀里刚摸出书来,就听见她的话,当下诧异的望了过去,“这带回去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放在这破庙里,说不定哪天又被封了起来。我这是给菩萨把破房东退了,重新给他找一个温暖的家。” 她振振有词的说着,又见对方逃命都没忘记带书,当下忍不住调侃了说: “宁公子倒好,手上的伤都不放在心上,竟还记得看书。” 听到这话,宁采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开锁的时候把手上都沾上了血迹,“哎呀,别把书弄脏了。” 随即他又把书拿到煤油盏上查看,确认了书上没有沾上污迹,这才松了口气: “幸哉幸哉,书本无恙!” 见对方这样重视书籍,刘意也有些好奇,不由得看了一眼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的书童,问道:“宁公子家里不像是买不起书的人,怎么如此小心。” “…姑娘误会了。” 宁采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家只是平常人家,书童是母亲和家妻不放心我一人去上京乡试,特意请来的,并不是买来的。” “原来是这样!” 刘意想了想还是有些在意,尤其是在听到对方已经娶亲的时候,不由的想到了聂小倩。 难不成,这时候已经经过了兰若寺这一遭,他和聂小倩已经成婚了,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宁公子看着还年轻,居然已经有了妻子,不晓得妻子是哪里的人?” “家妻是我的同窗的姊妹,都是县城里的人。” 同窗的姊妹?那就不是聂小倩了。 她有些失落的想着,难道宁采臣和聂小倩的人鬼相恋竟然还有这个背景在里面? 咳,电视剧误我! 两人叙完了话,宁采臣又认真的借着煤油灯的莹莹火光看起了书。 刘意见他眯着眼睛仔细瞅,生怕他以后近视了,赶紧把灯往那边推了推。这才又捡起了桌子上的皮纸打开,平整的铺在面前的桌子上,仔细的摩挲的起来。 这张皮纸宽约一米,长有一米五的样子,的确是和女人的肌肤一样光滑。不过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一张死皮上,为何她还能摸到得到一股温温的暖意。 见上面隐隐约约的还有暗金色,小团小团的花纹,她不由得拿起皮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彩蝶托生] 这是什么法子,彩蝶托生?蝴蝶转世? 刘意皱着眉头,十分的困惑,略过前面的四个字,继续往后看去,越看头皮越发紧: 什么东西,通篇都是剥皮之法,最后居然还总结道,说是取九百九十九个目盲耳聋纯洁少女的后背皮那里最为细嫩柔软的肌肤。用什么炼魂的法子,化为一整块后,披在身上,即可羽化登仙。 这是什么劳什子修炼法门,何该是□□魔门的道路。 收回目光,刘意再看眼前的皮纸,只觉头皮发麻。 九百九十九个少女啊! 她可不觉得这些少女被剥了皮还能活下来,只是不知道是这庙子的贼和尚所为,还是其他人把庙里的和尚都杀了,然后再在这里做的恶心事。 这样的东西,不能留在世上,万一被哪个心术不正的人捡了去,得害人不浅。 抬眼去看宁采臣,只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的睡去了,煤油灯盏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底部,她按下心里的无奈,站起了身子。 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 第二天一早醒来,宁采臣他们已经不在了,就连蒲团上睡着的刘小女也没了人影。 心下一惊,她抓起背上滑落的兽皮衣服,立刻推开门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迎面照来,刘意忽然间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姐姐——你醒了?” 刘小女站在正殿的院子里,见她出来,欢欢喜喜的迎了过来,见她还茫然着,顿时又高兴,又激动的哭着跑过来把她抱住: “姐姐,我好怕,真怕你没来找我···” 刘意摸着妹妹的小脑袋,怅然的安慰道:“没事了,姐姐这不是找来了吗?” 不过安慰了后,还是要敲打一下,“以后还会不会和不认识的人乱走了?你看差点被人当做牛给买了。” “···不会了!” 刘小女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说着,“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就走!” 姐妹两人在殿内抱着说话,外面的宁采臣和书童也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喃喃道: “···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在住荒庙,这次也太惊险了。” 刘意嘱咐了妹妹不能告诉其他人这件事,就连张氏也不能说了之后,这才拉着人出了正殿。 一到殿外,她就愣住了。 “刘施主,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一身藏青的僧衣,手里捏了一串木头的佛珠,对着她轻笑着点了头,道:“贫僧正是那佛像的一缕精魄。” “···你是说,你是文殊菩萨?” 刘意看着对方清清冷冷的站在阳光下面,好似所有的俗事都与他不相干的样子,有些怒从中来的说道: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救我们,要不是我威胁你,你连门都不开。” “我只是受相和寺香火供奉,于神像中修炼出来的精魄,还远远称不上菩萨,你可以把我看作器灵。” 明心和尚一脸的迷惑看着她 :“至于你的愤怒,小僧并不明白。我的真身被封在了神龛里,两百多年没有受过香火,修为在这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已经消弭得差不多了。” “能够化为人形,已经殊为不易。若是为了救你们再把修为耗尽,然后消散于天地间,恕小僧没法做到。” 一口气堵在心里,她想了想确是人家没必要一定要救她们。 “···那你最后又为什么要救我们?” “施主是说你们把我救出来后吗?” 明心和尚瞅了一眼她的脸色,理所当然的说到:“那自然是因为你们救了我,投桃报李,我也应当救你们。” 虽然道理没有错,可你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点。 刘意见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便转头看向殿外明显已经知情了的宁采臣主仆。 对面的人在接收到她的眼神后,尴尬的笑了一下,最后解释了一句: “···明心师傅看起来涉世未深。” 这一句话就概括了,他们听完了对方的解释,不,应该是说辞后的第一反应。 行吧,刘意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把对方的情况闻了一下,毕竟早知道要跟着她回家的是这么一个小···嗯,小和尚,她应该会再仔细斟酌一下的。 明心和尚的经历说不上复杂,甚至还可以称为简单。 相和寺立庙三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是历任方丈大师禅房里的一尊木漆金身的神像,等他终于有点意识了,相和寺已经走入了歧途。 “···那孩子游历回来后,把抄录的梵门至典交给了方丈。因为是其他的文字,方丈只能带领寺庙里的高僧一点一点的译出来,可幸幸苦苦终于译完后,得到的却是一本不能面世的功法。” 应该就是那什么[彩蝶转身]了。 刘意看着明心和尚一脸平静的讲述着过去,和煦的如光照在对方脸上满目慈悲的面容上时,她竟莫名的觉得有一股寒意。 “···有了捷径,总有人想不劳而获,终于在一个干旱的灾年,庙里的师兄弟们决定试一试。” “他们打开庙门,接收了一批还未长成的女孩,并许诺给她们的家人一袋粮食。夜晚白天,庙里总会有女孩哭泣,尖叫的声音,我第一次现身阻止了他们···” 明心和尚讲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一种刘意看不出来的表情。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眼前斑驳的庙宇,看到了过去某一天发生的事。 “···他们封印了我,直到三年前,我再一次醒来,庙里不知怎的就有了那些行尸,不过我们也一直相安无事。” 宁采臣听到这里,眼里也是痛惜不已,“他们怎么能这样做,这是活生生的人命。” “···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刘意看着面前的庙宇,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其余再多的也不必在问,凭想的也能知道结局必然是不怎么好的。 她转身回到之前的小屋,然后把桌子上的人皮纸拿了起来,余光扫过两尺高神像,犹豫了一下,还是捧了出去。 “是这个吗?” 她把人皮纸递到明心和尚的面前,让他确认,只见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他:“你在哪里得到,这东西不能留。” “正好,我也不想留。” 刘意让其余人站在了院子里,她也没有顾及其他人的眼光,凭空就取出来一支火把,一点也不怕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笑话,连行尸和器灵都出来了,她有个戒子空间不过分吧! 她把火把倏地扔进了庙里的布帛上面,火势瞬间变大。油漆和木料裹挟着火星子,迅速就烧了起来,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惨叫声火蛇瞬间席卷了整个寺庙。 众人退出了相和寺,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脸上各有各的表情。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邪术害人了。” 刘意一把将卷起来的人皮纸扔进了火光冲天的相和寺里,然后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捧着神像和宁采臣主仆分别了。 “诸位,有缘再见!” “宁公子好走,一定状元登科!” ··· 人皮纸轻飘飘的落进火光之中,里面倏地传出了无数女子哭泣嚎叫的声音。 “···这样的好东西,烧了多可惜啊!” 黑色的烟雾卷过,人皮纸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人影从相和寺的大门前闪过,牌匾在火蛇舔舐过后,上面的字迹缓缓的消逝··· 插入书签 回家,变故 刘意带着妹妹回了家,见张氏又哭又笑的,只能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你个死娃子,昨晚上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让我担心了一晚上,差点以为····差点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张氏抱住刘小女,不停的捶打着,末了又哽咽的看向她,抹着眼泪,说:“你一去就一晚上都没回来,要不是婶娘拉着我,我哪里待的住。” “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刘意笑了笑,低头把手里的神像捧着带回了房间,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屋里的木桌上面。 张氏两人跟着进来,这才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疑惑的说: “这···这就是救了你们的那个神仙?” “是器灵。” 刘意纠正了张氏的话,随即又对刘小女说道:“娘一晚上没睡,你在这陪娘睡一会儿,我看看厨房里有吃没有?” 安顿好了两人,她转身来到厨房,见灶上什么都没有,就知道张氏这一天一夜根本就没顾得上吃。 于是她在锅里放了大米和水煮上,又在游戏里取了两块之前就打好了的渡渡鸟肉。 把拿出来的生肉切成碎肉丁,煮了进去,最后放了一小勺的青盐,盖上锅盖,坐在了灶前的木头疙瘩上往灶里架了火守着。 趁着没人,刘意干脆再次打开了游戏,随着熟悉的海水声音响起,面前浮现出的就是她的安全屋。 打开茅草屋的门,从沙地上走过,到了紧挨着的养殖屋,里面的渡渡鸟已经有二十来只了。 木屋的边边角角地方还有一些正在孵化的鸟蛋,她仔细瞅了瞅大概有七八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受精的蛋,她操纵角色捡到背包里放下,数了数又有五枚。 嗯,修建领地需要的兽皮挺多的,暂时只能慢慢来。 这二十来只渡渡鸟打下来的兽皮只能做3,4个木制拒马,距离圈起一个领地远远不够,这是一项长期任务,她默默的在心里对今后一段时间做了规划: 当前最优先的任务:圈地需要大量的木制拒马。 而一个木制拒马需要,10个兽皮,40个木头,30个纤维,才能做成。 1·兽皮:渡渡鸟繁殖是长期任务,必须要保证养殖屋里的嘟嘟鸟孵化足够受精蛋,这样才能加紧把兽皮积攒够。 2·木头:安全屋附近的各种树木,需要砍伐。 好在砍了后还会刷新,她可以每天有时间的时候上游戏收集木头,保证足够的供给,最好能收集道5000根木头。 3·纤维:纤维只能在各种灌木丛和野草里面采集,采集纤维的时候,同时还能随机获得红,黄,白,紫四色果子及种子。 除了这些必得的野果及种子,还有极为稀有的玉米种子,柠檬种子,和胡萝卜种子。 她一边想着,一边操作着角色出了养殖屋到沙滩后面的山坡山砍伐树木和采集纤维。 正干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刘意眼尖的看见巨石块后面的副栉龙。 这种恐龙长得像马,除了前面两个不是脚而是爪子,其余的和马大差不差,也是食草龙,同时体型也不算太大。 这种副栉龙只要驯化了,然后制作了鞍子,就可以用来代步。 要不是现阶段她不想让角色跑太远,太危险,再一个游戏里的东西又必须通过背包里拿出去,她是真想带出来,这可比买马划算。 想到她现在已经十三级,背包里也有一些兽皮,她立马打开背包制作了流星锤。 流星锤制作好了之后,她拿在手上,瞅准了时机,慢慢的靠近悠闲吃草的副栉龙。 趁着副栉龙没注意到,一下把流星锤甩了过去缠住了副栉龙的两只脚。然后快步冲上去用长矛狠狠地戳了几下,直到对方变成了一大堆的生肉和兽皮,这才心满意足的罢了手。 喜滋滋的把十几块生肉和七八块兽皮收进背包里,她又转头看向了附近的一些其他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她接连打了三只副栉龙,和四五只渡渡鸟,收获了二十多块兽皮和三十多块生肉。 “咕噜咕噜…… 锅里的肉粥不停的翻滚着,香味飘进鼻子里,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瘦肉粥应该是好了。 把角色操作会安全屋下线后,她把灶里的火熄了,又打开盖子搅了搅散热后,这才起身在门后面的端出一个干净的大木盆。 这是往常张氏给刘小女洗澡的木盆,有时候也用来装清水和晒干了的野菜的。 舀了一瓢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她把游戏里的生肉慢慢的放了进来。 木盆足有她两手张开那么大,可也仅仅只放了副栉龙肉十几块就堆得老高了,再多的就放不下了。 看着眼前一块肉有一张脸那么大的肉块,刘意有咋舌不已,都是一块一块的,渡渡鸟肉一块巴掌大,它这个居然这有这么大。 可一想到副栉龙在女性角色的面前那样庞大的身躯,足有两个人那样高的后背,又觉得何该这样。 她拿起一块副栉龙肉在手上打量,看着像是牛肉,肉的颜色很深,上面肥肉相宜,也许是吃草的缘故,闻着就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生肉放在游戏里会很快腐烂,烤肉会放得久一点,可一直吃烤肉也是不现实的。 之前她还想藏着掖着,可经过了刘小女失踪一事,也想通了,藏拙是需要的,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若是她早点显示出有带一家过好日子的能力,请人把田里的稻子收了,带着一家人进了城,哪里会有之前的事。 现在有明心和尚这个器灵在,刘意想着,也许可以搬家了,刘家村认识她们的人太多了,换一个地方,对她们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在这之前,先要和明心和尚约法三章。 她一边拿出食盐抹在了副栉龙肉上,一边想着腌上可以吃得久一点,剩下的肉留出几块烤了放游戏里,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肥的切出来炼油,瘦的做成肉干。 这样多的细碎活儿,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她得想办法让张氏相信她,然后一家子都做才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意刚把厨房里的有肉给张氏说了,还没来得及讲出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关于肉来历的说辞,就见张氏瞪了她一眼,严肃的看着她: “大女,以后不要再说了,既然是神仙给你的神通,咱们自家就是知道了也不能一直说,不然是要惹恼神仙的。以后你把东西拿出来就行了,千万不要再说出来了,不然叫妖魔鬼怪听了,这不是招祸嘛。” “还有,你娘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可以个道理还是知道的,人嫌狗富,咱们不要漏了富出来,出了门都藏着点——” 说着,张氏用筷子头打了一下吸溜着肉粥的刘小女,嘱咐道:“尤其是你,死丫头,把嘴巴上的油擦干净了。” “听到没有?” 刘意愣愣的看着张氏,一时不知道说什好,只能默默的点了头。等吃了饭,张氏走进厨房一看,才惊叫道:“大女,怎么有这么多!” “···其实不止这些。” 她走进厨房,作势双手一抬,立刻从半空中又掉落了十几块副栉龙肉在案板上,然后傻笑似的挠了一下头,笑着说:“还有这些!” “哇!” 刘小女在旁边惊喜的大跳起来,张氏也是一阵目瞪口呆,随即立刻走到厨房门口,往四周望了望,赶紧把门关上。 张氏这才回过身,走到两人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事谁都不准提,大女以后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 “我知道。” 刘意笑着说:“娘,你忘了,我还把妹妹一个人从大山里带回来了,我都是大人了。” “是了,你都长大了,该知道轻重了···” 张氏一边楠楠的念叨着,眼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肉堆,一时无言,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对她问道: “···那个大女,你可以一直变出来?” 刘意一下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也没立刻否认,而是苦恼似的摇了一下头,道: “···不能一直,我感觉如果每天都要打坐的话应该会好些,但也不是每次都行,从上次爹没回来那晚,到现在才第二次。···而且,每次的东西,我也不能控制···” “这样啊···” 张氏失落了片刻,随即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说道:“那你以后每天都会屋子打坐一会儿,有总比没有好。” 说完,张氏又把刘小女拉着严肃的说:“以后姐姐打坐,你不许进去打扰她,也不许告诉其他人,不然神仙要割了你的舌头,你以后就说不了话了。” 一番话,把刘小女是镇住了,一下捂住了嘴巴,小声的问道:“是和村里的哑巴一样吗?” “对,知道了没?” 张氏说完,刘小女转头看了一眼刘意,见她也认真的点了头,当即五折嘴巴,不住的点头说: “我不说,我不要变成哑巴!” “小女最乖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刘意也没在围绕这个话题说什么,只是做出天真的样子,仰头对张氏问道:“那娘,这些肉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 张氏看着木盆里和案板上的柔板,脸上的高兴止都止不住,一边挽袖子,一边说着:“熏肉,腌肉,熬油都行,我来弄。哎呀,这么多的肉,可要弄些时候了……” 刘意见人有主意,又想到田里还没割完的稻子,“那咱家的稻子怎么办?” 张氏动作一顿,随即收拾肉来,一边弄一边说: “我想把咱们家田里的稻子都卖给村长家,等明天过去,给他们说一声。到时候一起去田里看了,估个价钱出来,看能不能上镇上赁个小一点的屋子。” “到镇上?” 刘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道:“村长想撵咱们离开村子?” 插入书签 交易 “是村里说了什么?” 面对刘意的话,张氏也忍不住落了泪,又怕两个孩子害怕,于是赶紧说道:“能说什么,搬家也好,到时候在镇上我找个活计也方便照顾你们,又比村里轻松多了。” 这话说得怕是张氏自己都不能相信,种了一辈子的地,突然干其他的,她哪里能受得了。 不过,刘意得了这话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的点了头,说:“也是,我都想好了,都时候在街边支个小摊,咱们卖点吃得,也能糊口。” “吃得?” 张氏停下手里的活,犹豫的说到:“可我也不会做吃的,再说这也要本钱,只卖稻子的钱怕是不够。” 刘意想到之前在镇上卖珍珠得来的钱还剩了不少,生活和摆小摊的本钱是稳够的。又有游戏里的各种肉,和水果,玉米这些不要钱,管够,食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会,咱们就学。” 她肯定的对张氏说道:“再说了,我觉得娘平时做得好吃。上次去镇上,我瞧着没有馄饨卖,正好我们开个馄饨摊子,只要量给足了,食材新鲜,薄利多销,兴许生意就能做下去。” “馄饨?” 张氏迷惑的看过来,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是馄饨的。刘意见她那个样子,赶紧找补了说:“上次在王老爷府上见过,我看了样子,···估摸着应该能做。” “哎···到时候再说吧!” 张氏明显对支个铺子卖馄饨这事持保留意见,不过刘意倒是越想越觉得事有可行。她也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反正搬了家后在把这事提上日程也来得及。 三个人都忙活着厨房里的事,又是煮肉,又是腌肉,又是熬炼荤油的,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把大部分的肉都弄的差不多了。 原本用来装酸菜的两个半人高的大坛子,也被洗净,拿出来装了腌肉和油肉。 熏肉到底没做,主要还是太惹眼了。 腌肉只需把肉改刀切成厚厚的薄片,在码上盐抹匀装到坛子里;油肉,是把肥肉炼成荤油,倒进另一个坛子里,然后把煮的半熟的小肉块放进去荤油里盖好坛子盖,等冷却了就行了。 油肉里的油可以烧菜炖汤,里面的肉随便怎么做都好吃。 看着锅里剩得不多几块拳头大的瘦肉,刘意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要做好了。 “···娘,剩下肉都装不下了。” 她刚一说完,刘小女就兴冲冲的往锅里看了去,舔着嘴唇说:“那要炖着吃吗?” 张氏瞪了一眼刘小女,轻轻的打了一下对方的伸出的手,笑骂着说:“这么多,你吃的完?我把肉用盐抹了,挂在灶前头,烧火的时候正好用烟子慢慢熏着。” “···哦!” 听着刘小女无尽失落的语调,刘意正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叫门的声音。 “谁啊···” 她推开关着的厨房门,就看见村长他娘已经把篱笆门打开了往厨房走过来。 见对方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半点没有做客的自觉,心里顿时就有些气恼,她立刻大声喊到:“大婆婆,你怎么来了?” “哎呀,婶娘你来了!” 里头张氏立刻惊呼了一声,随即就是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动。 刘意听到里面慌忙的动静,无奈冲到村长老娘身边把人拉道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大婆婆快坐。” “你娘在厨房忙什么呢?” 村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一双混浊而精明的眼睛不停的往厨房扫。被她按在石凳上,还一个劲儿的想要起身往厨房那边看,一边看,还一边说: “我闻着像是有肉味,怎么,屋里在煮肉?” “···” 大意了! 刘意闻着满院的肉香,也不好说不是,只能含糊着说:“是兔子肉,它自己跑到门口撞死的,你怎么来了。” “兔子肉不好做哦,你们会不会弄?我以前在镇上的老爷们家里见过,要用油焖出来的才好吃,我进去看看,没做好就是浪费了···” 见对方说着就要起身,她赶紧道:“我们家里哪里有油,又不是大婆婆你们家,能吃的上油,只是用清水煮着罢了。” 又按住对方,对厨房里张氏喊到:“娘,你快出来,大婆婆有事找你。” “哎,来了。” 张氏一出来,刘意就看出来对方特意把手上身上的肉渣子清洗了,除了仍旧有肉香,其他的是看不出了。 “我来找你说田里稻子的事。” 村长老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抱怨的坐回石凳上,说:“你家这丫头的力气也太大了。” 张氏笑了笑,只是问道:“我正要找您说这个事情了,你看她大伯什么时候有时间,田里的稻子不能再等了。” “…还有这个院子,您也看到了,东西都是整齐的,我到时候只把能带走的吃得,用得拿走,其他的都留在这里。” “地租也不要您费心,之前还剩五年,王老爷又免了十年,一共十五年不用在交租。”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村长老娘站起身子,在院子里瞧了瞧,挑刺的说到: “你们也住了这些年了,房屋损坏的地方多了去。也就是地租上还值几个钱,其余的也是不行的,勉强能给老二两口子住住。” “您说的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只求价钱能卖得高些,到时候也能在镇上租个房子,不然也只能暂时还住在村子里了。” 张氏听了对方的话也不气恼,只是低着头,哭诉起来:“您也知道,我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实在是不想离开,若不是···” 一看张氏大有顺着话不离开的意思,村长老娘一下脸色就变了,赶紧坐到一起,劝她: “他大伯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可狼妖这事···你也晓得难做,房子我看挺好,我回去劝劝,总能多给一点。” “唉,我也知道婶娘一家难做,不然哪里能把房产和稻子卖给你们。” 张氏说得情真意切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一把抓住村长他老娘的老手,道: “婶娘你也知道,这几天想买我们家稻子的多了,可谁来我都只有一句,就是给婶娘家留着。” 手被张氏抓着,村长他老娘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自然是知道的,这样,我先回去和他大伯商量,你等着。” 对方头也没回,落荒而逃的就跑了,刘意目瞪口呆的看了,再回头,张氏已经慢悠悠收回了眼泪。 刘意:···厉害了我的娘! 最后两家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把稻子和房屋说定了。 因着村长家要去镇上票行取银子,她们也还没找到租住的地方,而且户籍上也要重新办一下,就暂且没有搬离。 * 晚上,月明星稀。 张氏坐在床上,一边把家里仅剩的一小块银子和一把铜板铺在床上长吁短叹的数着,一边念叨着: “这点银子,能租多长时间?村子里地租一年都要二两银子,更不要说镇上了。咱们一家这么多人,又要吃,又要喝的,怎么够。” 刘意端着药进来,关上门过来见刘小女已经在里面睡熟了,轻脚走过去,压低声对张氏说:“娘,你快把安胎药喝了。” “哎!”张氏接过药碗,正要一口气喝了,突然顿了下来,说道: “厨房晾在灶上的几块肉,要不还是拿回来吧。” “···都这么晚了,也不好在从院子里穿过去了。” “也对。” “娘你就别担心了。” 她上床把铺盖拉开,躺了上去,指着床尾处的两个坛子,无奈的说:“不会丢的,就是丢了,那不是还有两坛子嘛。” “···突然要离开,还是有点不舍得,既然要搬家了,我想着,要不托人给你舅舅家递个话?” “舅舅家?” 刘意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没有舅家了。 穿过来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听张氏说过娘家人,她也不好问,以免露馅儿,这会儿突然听到,一时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床那头的张氏低着头,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还一个劲儿的说着: “你外婆外公去的早,两个舅舅,只你二舅舅成了家,大舅舅是个哑巴。平常大家都忙,实在是都没空来往,再说田里也忙,可现下···搬到镇上,我看不如咱们回你舅舅家,好歹有个亲人···” 什么回舅舅家里,她才不要。 “我不去舅舅家里,要搬就搬到镇上去。” 显然刘意的反对出乎张氏的意料,对方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收起了床上的银子,不解的问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去舅舅家,怎么现在不想去了?” “····小时候去是做客,现在去是寄人篱下。” “我才不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刘意的话,显然也正是张氏的忧虑所在,不过张氏明显还是对去娘家很是心动,只见对方看向她,劝着说: “寄人篱下是不好,可是咱们都是女人,万一到了外面收人欺负,谁能帮咱们。到了那边就不同了,有你们舅舅在,咱们再都勤快点,外人也欺负不到——” “然后换亲人欺负是吧!” 她看着张氏,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当初没出嫁的时候也许舅舅们都很好,可如今娘回去,又带了两个外甥女儿,肚子里又揣一个,舅母是怎样想的,舅舅心里难道就能没有想法?” “到那时候,娘舅不和,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过。” 见张氏脸上的有了松动和纠结的神色,她又趁热打铁的说: “我们搬到镇上,在经营个小铺子,平日里舅舅他们来镇上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再一个,彼此间不远不近的,也都舒服,舅舅要是想来看娘,也方便,娘要是想舅舅他们了,也可以趁着他们赶集,请到家里坐坐。” “自己当家做主,难道不比看人脸色好过?” “哎,你说得对,是我想窄了。” 话说到这里,张氏算是彻底被说服了,一口喝了药,道: “行了,睡吧,明天去县城过户,正好回来路过镇上,咱们去瞧瞧房子。” “哎!” 插入书签 奇怪的衙役 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张氏把刘小女放在村长家里,带着刘意和村长一起坐着刘二家的牛车先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牛车先是去了票行,村长兑了银子出来,然后又径直去了人刘二驾着牛车往县城走。 去县城的人不少,这会儿天蒙蒙亮,好些货郎和挑夫正担着东西也往一个方向去,说起来,还算热闹。 远远的,刘意就瞧见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同样有一架牛车在缓缓的朝着县城方向前进。 “大女!” 谢柳儿扭过身子看过来,刘意注意到对方身前坐着两个弟弟,身侧还有一个老婆子,最前面驾车的正是谢相公。 “···柳儿,你们也要去县城?” “对啊,爹爹升迁了,我们一家都搬到县城去。” 说到搬家的事,谢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她,“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对了,你们上县城干什么?” 她俩说话的说后,谢相公也停下车和村长还有张氏她们寒暄了几句,听到谢柳儿的问话,也点了头对张氏问道: “是啊大嫂,谢某也正好去县城,要是有能帮上忙的,一定要说出来才好。” 张氏顿了顿看了一眼村长,没好意思说话。村长脸上笑呵呵的,倒是看不出来尴尬,只是捋着胡须笑着打了圆场: “我们也是去县城给房子过户的,正好顺路。” “给房子过户?” 谢相公看了一眼张氏和刘意,瞬间心领神会,犹豫了一下说:“···也好,反正我明日要进府,不如今儿陪你们一道去,也算是提前熟悉熟悉。” “谢相公如今高升了,小老儿也沾了光了。” 众人笑了一笑,又都驾起各自的车前行着。此时正值将亮未亮,从阴阳上来说,是阴气最为浓郁的时候。 知道谢家要在县城安家,刘意有意想要多问些情况,就和张氏说了,到了谢家的牛车上。 “···县城的房子贵吗?” 她和谢柳儿拉着手,互相靠着说这话,又说:“我也想带着我娘搬家,本来是想着搬到镇上和你们有个照应的,哪晓得…对了,你们家租的地方赁钱如何?贵不贵?” 谢柳儿摇了头,想了一会儿,对前面的谢相公问:“爹,咱们家租的院子多少钱?” “七钱一月,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三间正房,两边还有几间小房子——” 谢相公顿了一下,他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犹豫了一下说:“若是租那半个院子的,要便宜些,就是要与人合租。” “能与人合租?” 她听到这话,顿时一喜,赶紧追问说:“谢叔叔既然已经租到了房,想来都问过了。那租半个院子的怎么说,或者一两间房的,一月多少赁钱?” “···租半个院子的···若要挑拣一下租户和地段,得四五钱,若是不挑拣,肯定有便宜一两钱;至于一两间房的,就要和好几户人家住一所院子。大侄女,不是我做叔叔的多话,你们一家都是女眷,再不济也得租个好点的···” 听了对方的话,她也在想,就怕那些无赖混子,自然是要好点的,人太多了,进出大门就不怎么严。 “其实···” 谢相公声音里透露出一种为难,片刻后才扭过头,说了一句:“我租的附近就有一家不错,房主是婆孙两人。院子不大,一共三间正房和两间连着厢房,另一侧是厨房和茅厕,平日里大门也严实。” “那是挺不错的,那谢叔叔怎么没有租?” “哎,可惜老婆婆只把连着的两间厢房租出来,我家人太多了,哪里住得下。” 她一听,就心动了,赶紧说:“这倒是好,我家两个房间就够了,就是不知道赁钱怎么算,还有···”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是那家的孙子多大了?” 言罢,她看了一眼,在旁边懵懵懂懂听着他们说话的谢柳儿,和一脸了解的老婆子,有些难为情的说:“家里女眷多,不得不想的多一些。” 谢相公闻言则是哈哈大笑了一阵,引得旁边牛车的张氏她们看了过来,才收了声,道:“那个孙子才6岁,不用避嫌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赁钱是要贵一些,一月得要五钱,不过4钱多一点,应该也能租下来。”谢相公说起,还有些可惜的说到:“就是赁钱太贵了,租出来的房间也少,所以才一直留着。” 一个月4钱多是有些贵,换个地方都能租住半个院子了,再偏点的地方也能住一个院子。 “那···谢叔叔,那边地段如何,可能摆个小摊?” 谢中条思索了一下,说道:“地段是好的,离县衙也近,那边的小贩也不少,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兴许得交点地摊的费用。” “那就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赶紧和对方说道:“那等下过了户,劳烦谢叔叔带我们去看看,若是方便就今天定下来!” “决定了?要不要问问嫂子。” 刘意笑了一下,说:“我娘要是听说一个月4.5钱,哪里还能去看,还请谢叔叔到时候先瞒着点,等我看了房子就与娘说。” “···也好。” 谢中条常年与人打交道,哪里能看不出来,这家人的性格,和谁说的话管事一点。 把房子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她和谢柳儿也有时间说话,两人正兴高采烈的互诉衷肠,忽而听到前头谢相公和一个身穿着衙役服侍的男人说着话。 “···兄弟这是去哪儿?” “去清河县捉人,公事紧急,才这会儿就出来了。” 那衙役被谢中条热情的请上牛车前面同坐,又说到:“也好,有这个牛车,也比我腿脚快上一点。” 那衙役一脸黢黑,说话时却爽朗大气,一时谢中条又问:“我前些日子去县衙,怎么没有见过兄弟,可是才调来的。” 那衙役不妨有人竟是县衙的人,愣了一下,才含糊的附和了说:“···正是才调过来。” “这也是了,只是我没听说近来又和人犯事,难道是上头有了吩咐?” 谢中条此人极爱饮酒,本来牛车就晃晃悠悠,见有同僚越发欣喜,于是便取出腰上的酒袋灌了一大口,大喝一声,“痛快,兄弟请!” 酒袋直直的送到那黑脸衙役的面前,那衙役也是个酒君子,见状只犹豫了片刻,便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痛饮了一口,罢了,还遗憾的说: “好酒,可惜没有佐酒的,等我下次,一定请兄弟喝个痛快。” 那黑脸衙役一说,刘意心想她刚拜托了谢叔叔办事,如今正好拿出东西给谢叔叔整个面子,以后在同僚面前也好相与。 “如何没有,谢叔叔,我这里正带了一些吃的。” 边说,刘意还一边借着从胸前背囊里去的动作,从游戏里取了两块被分割成拳头大小的副栉龙烤肉,和一捧红色拇指大的野果子,递了过去,说道:“正好下酒。” “这···这如何···” 谢中条正想拒绝,却看见这个刘家侄女对他使了眼色,立刻明白过来,心里感激的把东西接到前面放好,对黑脸的衙役,道: “我这侄女既然说了,兄弟就只管吃。” “那就多谢了。” 黑脸衙役拿出佩刀,几下里就把两块烤肉砍成小块,随即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还夸赞道:“滋味甚好——咦?” 话没说完,对方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惊骇的问道:“此···何人所做?” 谢中条和刘意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只见对方问了话,竟抓起肉囫囵的就往嘴里塞,惊得众人大呼,两块份量不小的肉,那衙役竟几个呼吸间就吃没了。 吃完了,对方双手一番,掀开了脚上的裤腿,只见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刀疤一般。那衙役见此,立刻高兴的握拳捶胸,兴奋不已。 “···兄弟?” 谢中条生怕对方吃出什么问题,赶紧把酒递了过去,让对方缓缓:“可是肉有什么问题?” “这肉里竟有——” 那衙役缓了一下,正要说出来,就见一牛车的人都盯着他看,于是硬生生的改了口,道: “竟是这样好吃,请女童一定告知何人所做,某有机会,还要再去买来尝尝。” 刘意见他这样,一时也有惊疑,肉她也是尝过的,虽然的确比普通的肉好吃,可也没到那个地步。 于是,她想了想,说: “是我家自己所做,若是大人以后想吃,我们正想着开个食铺,到时候请大人赏脸。” “你们自己做的?”黑脸衙役有几分不信,不过仍旧答应道:“好,一定。” 对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份量不轻的碎银子,递给她,“肉既吃了,这是肉钱,请女童一定不要推辞。” “ 这···” 刘意看向谢中条,见对方点了头,便取了其中一小块银子,颠了颠应该有四五钱的样子,便说:“这些就够够的了,多的请大人收回去。” 她的态度坚决,那黑脸衙役见状赞了一句好心性,便也没有在说什么,把东西收了回去。 收了那么多银子,刘意过意不去,又取了一小块肉出来,说:“这是今天带的最后一块,刚刚的都吃了了,这个给谢叔叔和大人佐酒吧。” “多谢了!” 这次,黑脸衙役没有狼吞虎咽,拿刀砍成小块后,和谢中条一样细细的嚼了。 看了两人的样子,她的心里也狐疑,谢叔叔可没像那黑脸衙役。 前头两人慢慢悠悠的喝着,不多时就都有些醉意了,就在这时候,刘意忽而听到对方呢喃了一声: “···这东西,你们人吃了可惜···” 插入书签 丧仪 那黑脸衙役说话含含糊糊,刘意也不敢肯定,只是心里留下了一丝怀疑。 快到了城门口,黑脸衙役说什么都不肯在坐牛车,说是有要事,就与众人分别了,朝着前面的一处村庄走了去。 又行了一里多路,忽而从前方来了一队举着白帆的丧仪队伍,漫天撒着白纸。 “···这是哪家的地丧事办得这般热闹,请水的阵仗这般大,这得费多少银子啊···” 听到村长的羡慕的叹息声从旁边传了过来,她下意识的转头过去。这才发现刚刚还宽敞得道路已经变窄了,两辆牛车几乎成紧挨着的姿态往前走着,这才听见了村长的声音。 说话间,眼见那边的丧仪就要近了,谢中条赶紧和刘二把牛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旁边的山坡上。 两边的山坡将道路夹在中间,让丧仪队伍走在中间颇有一种过关隘的感觉。 “···到底是白事,还是不能离得太近了。” 谢中条一边说着,看向丧仪那边。 前面的丧仪队伍走在平整的土路上,道路的两边是平缓的山脚坡道,刘意她们的牛车此时就在两边的山脚处,既是避开了对面来人,又能看得见下面的队伍。 他们的牛车走得虽快,可这会儿天已经大亮,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一些人像他们一样,走到山脚处避讳开,一些人则是停在路边等队伍过去。 丧仪队伍吹吹打打的,虽是哀乐,却也十分的热闹。跟在棺材后面的丧主们头披孝帽,身上穿着白色的麻衣,脸上很是平静,也少有哭泣,都是干嚎,没见一滴眼泪。 “···这是谁家的,怎么儿女——” “哎呀,快别说话,这是刘大地主的丧事···” 说话的男人一身的蓝色细布长衫,身上背个褡裢,是个行脚商贩。 他打断了边上年轻挑夫的话,一脸讳莫如深的看了前面举着白帆的队伍,低声道: “听说刘大地主前段时间被魇着了,总是说房里有个美人,晚上也不许人进他的屋。每天黑夜的不出门,都在屋里和那女的鬼混,这才几天,人就不行了,已经躺在床上动不得了。” “这是道观里的人来看了,给得保命法子,说是骗一骗那些脏东西。” 商贩神秘兮兮的说完,挑夫面露狐疑,但也笑了一笑,不信邪道:“那刘大地主已经六十多了吧,那妖怪也能真下得去手?” 这话一说出来,边上的男人们都是一脸的怪异笑容,互相都是秘而不宣的默契。 这时候刘意注意到旁边一直听着的人群里,一个背着布包长剑的大胡子剑客闻言嗤笑了一声,眼光盯在那红木棺材上,说话了: “妖怪就是妖怪,人在它眼里就是一盘菜,谁会在意这菜是公的母的,老的少的!” 挑夫被人抢白了一句,想要出声,又见对方手里拿着个长剑,身材高大,顿觉不好惹,便收回了嘴里的话,只是嘟囔了一句:“···那也太不挑食了。” 剑客模样的男人没有看向挑夫,只是向刚刚说话的商贩问道:“兄台可知这刘大地主的府上在何处,劳烦你指一下。” “···莫非···莫非你要去看看?” 商贩一听剑客的话,赶紧劝道:“兄弟听我一句,你虽有武艺,也持长剑,可那些东西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沾上的。” 剑客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坚持问路。那商贩一看,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只能满怀痛惜的看了一眼这高大的兄弟,给他指了方向。 “···这在那边的村子里,刘家的房子又宽敞又大,你一进村就能看到。” 得了方位,剑客拱手致了意,便背着长剑追赶着丧仪的方向而去。他明明走得不快,可眨眼间人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刘意和谢柳儿在边上看了一场,末了见人真的走了,还有些佩服。 “···大女,你说那大叔真的能把妖怪打死吗?” 谢柳儿双手撑着脑袋,目光迷茫而又羡慕的看向剑客远去方向,随即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的压低了声音,道: “是不是像你之前杀那头狼妖一样,唰唰唰,就砍死了。” “···应该吧?” 刘意不怎么肯定的点了头,前头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谢中条斜倚在车辕上,听见狼妖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下。 和她们同车的老婆子,两只手环抱着两个男娃娃,又是捂眼又是捂耳朵的,嘴里直念叨着说:“不听不听,神妖莫念,不看不看,神鬼莫现···” 两个男娃被老婆子捂着直扭,刘意在一旁看了,赶紧说道:“婆婆,丧仪队伍已经走了” “走了?” 老婆子听了赶紧看了一眼下面的泥路,见真的走远了,这才放下了手。 前面的谢中条被女儿谢柳儿摇醒,另一辆车的张氏也喊了刘意,见大家没有走散,这才有紧赶着进了城。 清河县的繁华是龙门镇比不了的,这里流动的也多是各地往来的商人和各类异人,就连城中的百姓也比之龙门镇多了不知几倍。 城里的商铺也多,品类也繁多,街上行走的女子也多了不少。 姑娘们三五结伴的一同逛着街,或有拿着布匹料子的,或有捧着食盒的,还有挎着篮子卖花的,多得是龙门镇没有的新鲜事物。 一路上走着,刘意简直被这里得繁华吸引得目不转睛。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里的店铺虽然种类繁多,可布料和成衣铺子远比其他的店铺要多: “谢叔叔,这里的布料铺子可真多。” 谢中条这会儿也醒了酒,见车上的孩子们一脸的惊叹,也高兴的在旁边介绍了说: “清河县是大乾数得上的布料生产地,周边养蚕喂桑的村子多得很,所以各地的商人都要在这里进货出货。咱们刚刚是从西门进来的,东门那边有一条大河和码头,这里得布料都是从码头用船转运走的,很是方便。” 交通便利,物产丰富,这不妥妥的古代版大城市。 刘意听着对方的介绍,眼里渐渐浮现出了兴奋的神情: 挣钱买房子,她一定要在这里安家! 插入书签 赁房 一进的院子不大,门口往外走两步就紧挨着一条人来人往的巷口。做生意是很合适的位置,屋里也正如谢中条说的那样只有婆孙两人。 刘意和张氏跟在米婆的身后,看了院子,又走到东侧的两间厢房看了,都差不多大。 一间屋子看着又十来平米的样子。每一个房间里能够放得下一丈大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多的就再没有了。 想到她们家三个人,到时候妹妹和张氏住一间屋子,她可以带着明心和尚的神像住在另一间屋子,这样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刘小女她们闯进来看到不该看到的。 至于摊位要用的桌子板凳,还有一些食材的放置位置···刘意转了一圈,看到院子门口堆着杂物的倒座房,犹豫了一下,对米婆问道: “两间屋子是够了,可我们想在外面的摆摊,这倒座房,婆婆能不能腾出来一并给我们用了?” “倒座房?” 头上梳得油光的老婆婆,听见她的话下意识的扭头去看,随即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迟疑的说: “倒是可以腾出来,可我要先问清楚,你们有几个人?而且租了我的房子,你们以后也不能随意带些外人进来。” “这是自然的,我们只有三个人,不过我娘现在怀着孩子,可能要在这院里生产。” 听到要在这里生产,米婆面露难色,眼睛下意识的往她后面张氏的肚子上瞅了瞅,见果然微微的隆起,“···那你们的爹?” “我爹已经不在了,这孩子是遗腹子。” 刘意怕人多想,赶紧解释了说:“三个人是我娘,我和妹妹,并没有男人。” 听到没有男人,张氏肚子里的是个遗腹子,米婆的眼神顿时放松了下来,难得有些和煦的对张氏看了两眼,道:“女人家男人没了,是难熬,你也是个苦命了,行,倒座房我就腾给你们。” 见对方同意了,刘意看了眼张氏,便问了房钱。 米婆只当边上的谢相公之前已经说过了,便也没有平白乱出价,仍旧回了给谢家之前说的价钱。 “4钱60文!” 张氏一听,眼睛都要瞪直了,赶紧把刘意拉到边上,“这也太贵了,还是回镇上吧。” 这话一出来,米婆的面色就不好看了,刘意赶紧把人拉住了,又说: “这是县城,地段又这样好,贵点是应该的,况且我们家都是女子,住在米婆婆家就很合适。” “···那也有点贵,咱们家的银子···可不够。” 张氏垂着头捏住她的衣角,刘意知道她是担心银子,怕她因为舍不得银子死活不租,赶紧说道:“卖房子的钱娘留着就行,我这里还有,暂且用我的。” 说完,她转头去看米婆,笑着说:“就按您说的给,只是到时候得用一下你家厨房和茅厕。” “这是应当的。” 米婆见刘意爽快,也没揪着这事扯皮,当下应了声说:“厨房我已经腾了一半出来,柴禾你们买了放一边,还有个放柜子的地方,等你们自己置办个柜子就现成可以用了。茅厕一月清理要给倒夜香的2钱,咱们各出一半。” 听着对方的话,刘意在心里默默的算了,房钱要4千60文,再加一钱的倒夜香的费用一钱,一月就得5钱60文。 “我这里要收全租的,不想其他可以分着收,你们要是同意,现在我们去县衙签了契书。” 听到全租这个不懂得词,她转头看向谢中条,对方接受到她的眼神,赶紧在一旁解释了说:“全租就是一次给一年的赁钱,不能分着给。” 一年12个月,就要6两7钱20文,刘意想到自己还有13两多,付完了还有余钱,也够做生意了,便点头同意了。 “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她说完,看向谢中条歉意的笑了一下,“还要麻烦谢叔叔送我们一程。” “这算什么。” 谢中条摇了摇头,对米婆说道:“阿婆把门锁上,咱们一起去吧。” 刘意见状,就带着张氏先出了门等他们。 一出来,张氏就拉着她的衣袖到了边上,皱着眉低声问道:“···一月就得5钱多,那一年要多少钱,大女,我看咱们还是会镇上租房子划算一些,在这里···” 张氏说着摇了一下头,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又瞧了后面没有跟上来的米婆和谢中条,这才说:“太贵了!” 刘意听着对方的话,有些无奈,她娘只知道便宜,可镇上的发展哪里比得上清河县,这里做生意的机会也多。 镇上才几个人舍得出来吃饭,可这清河县,她一路上看了,外地经商的商人多很,又有大户人家,生活环境也好了不少,这些人才是肯出钱在外面吃饭的人。 “···娘,你听我的。” 她看着张氏坚定的点了头,“咱们在这里做点小生意,将来说不定能买得起自己的小院子。”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张氏也看出了自家大女儿这是秤砣铁了心,只能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我只想你们好好的,钱用点少点···哎,那你的钱够吗,要不就用刚刚卖房子的钱?” “够的。” 一行人到了县衙,把契书写了,把房钱给了米婆,又给值班的文书先生塞了点铜板,这才出了门。 和米婆约了时间,又拿了大门锁的钥匙,这才坐着谢中条的车匆匆的到了城门口。 谢中条认识守门的衙役,问了哪家赶牛车的厚道,这才把她们送上了车。 “···大嫂,大侄女,我这实在脱不开身,失礼了。” “哪里···” 张氏被他这样一说,弄得手足无措,刘意见状赶紧描补道:“谢叔叔已经帮了很多了,要不是你,这房子哪能这么快就找好,该是我们谢谢你才是。” “大侄女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等着你们搬家了,到时候来帮忙。” 谢中条看着不着调,可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嘱咐完她们,又敲打了车夫,这才给了车费。一见对方给了钱,刘意赶紧阻止,就要自己摸钱的时候,又听到对方敲打车夫: “···这是我大侄女和嫂子,你安稳的把人送到,我也记得你的好。要是有个差错,谢某也是吃碗官饭的人,且看我容不容得了你还继续在这里讨生活。” 那车夫见此,赶紧说道:“先生放心,保管安稳的送到。” 见诸事妥当了,谢中条才让车夫走了。 牛车缓缓拉动,刘意和张氏坐在上面,看着人影慢慢的拉远,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们走得早,到了刘家村也才下晌,谢过了车夫,刘意扶着张氏下了牛车,看向村长家前面围着的一大群村民。 “···真的是神仙?” “那还有假···你没看到···” 刘小女还在村长家里,张氏拉着她缓缓靠近那边。 到了人群边上这才发现村长家的院子里坐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娃。 那男娃的脚边放了好大几个木箱子,村长他娘正恭恭敬敬的捧着茶出来放在姑娘的面前。 张氏瞅了几眼,有些不解,又看到小女儿坐在村长家屋檐下的泥地上,气得不行:“···各位让一让,我来带孩子回家。” 挨着刘意她们几个妇人一听见这声音,都回头来看。见是她们母女,这些人沉默了一瞬,随即才有一个大婶干笑着开口: “···老六媳妇儿回来了,都让让。” 穿过这些审视和某些幸灾乐祸的视线后,院子里的刘小女这才发现了她们。 “娘,姐姐,你们回来了。” 刘小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股脑的冲了过来,刘意见她虎虎的,赶紧挡在了张氏的身前,把人抱住。 这时候村长一家人也灰头土脸的从旁边一间房子里出来。 “···村长,那我就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张氏看了一眼对方,低声说道:“就不打扰你们了。” “也好——”村长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他老娘就忍不住开口了说:“老六媳妇儿,房子已经过了户,明儿你们就搬走吧,等你们走了,我们家也好收拾。” 听见着熟悉的刻薄声音,刘意回头看了一眼对方。 老婆子的身后是坐着的年轻姑娘和男娃,都是穿着一身素白的棉衣。 除了姑娘头上挽了一个发髻,用彩带固定住了,男娃也只是用绳子在脑后发尾上缠了一下。 她的视线和素白衣服的女子眼神碰撞了一下,随即就见对方浅浅的笑了一下。 身旁的张氏听了老婆子的话,低低的应了声,拉着她和刘小女就往外走,一路上其他村民都没有吭声。 隔得老远,她只听到女子和老婆子断断续续的问话声。 “···这是?” “···不相干的人,仙子···您可得帮我问问药···” “今晚····” 插入书签 问药 三人回到家中,一时百感交集。 张氏收拾着屋里的东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讲:“也没什么东西,两床铺盖,几件衣服,其余的都是之前大女买的,还有昨儿咱们腌的两坛子肉,哦对了····还有灶上的锅和菜刀···那是你爹···” 看着张氏碎碎念,一下子到厨房去了,刘意也在院子里摘了一捧果子放在了明心和尚的神像前。 “马上就要搬家了,你要跟我们一走吗?” 她站在神像跟前,又从带回来的包裹里取了三只青香点上,烟卷儿徐徐向上飘去,隐没在烟雾后面的神像处传出小和尚的声音:“···小僧当然和你一起走。” “姐姐,小师傅的事我没告诉其他人。” 刘小女站在边上,恭恭敬敬的给神像鞠了一躬,这才懵懂的看向她,随即好奇的问道:“姐姐,咱们的新家在哪里?” “小女最听话了,就在县城,那里很热闹。” 刘意摸了摸妹妹发黄的卷发,温和的说:“小女,你去看看娘那里怎么样了,去帮一下忙。” “哎!” 看着妹妹蹦蹦跳跳的出去,刘意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面前的神像。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后,突然问道:“明心,你吃过我供的红果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想问什么?” 神像传来了然的回问,也许是没等到刘意的回答,明心停顿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我不能吃食物本身,可你供奉的这些东西所携带灵气相当的浓郁,我能感觉到,若是直接食用会对修行者有帮助。” “···不过,也只是有帮助。” 明心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的在刘意的面前幻化出了人形,仍旧是那一身青色的僧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见对方温和而带有善意的目光看了过来,她忍不住放松了一些,“只是有一定影响,不会惹上麻烦吧?” “至少从果子上,贫僧是这样感觉的。” 听到这话,刘意面孔陡然严肃了起来,她忽然想起那衙役是吃了肉后才又了那番表现,于是立刻跑到房间里的坛子处。 她打开其中一坛,取出了一块肉放在明心的面前,“那这个呢?” “咦?” 小和尚先是一皱眉,随即有些吃惊的走上前细细感受了一番,片刻后舒展了神色,“这个肉···大量食用的话,应该对修为有短时间的突然提升,不过真正的能被吸收的灵力,其实不如这些果子。” “那····”她想到衙役吃了烤肉后突然翻裤腿的动作,有些狐疑的问:“那对身上的损伤效果如何?” “损伤?” 小和尚迟疑了片刻,“效果不大,只是味道要好吃一些,但大量的食用,应该还是会有一定的效果。”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刘意心里倏地紧张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 “那我们没有修为的凡人吃了,会不会···” “不会,这种类似灵果灵肉的东西,你们吃了最多强身健体,而且还得长久的食用,吃那么一点,和没吃差不多。” 听到这话,刘意不忧反喜。 “那就好!” 这样,那她就就还是能用这些果子和肉摆摊做生意。 “不过···” 还没等她高兴完,小和尚又在旁边悠悠的说:“不过一般灵果之类的东西疗效都会有偏向,凡人还好,对修行者而言却很是不同。” “只有长时间的吃一种,才能知道具体的作用,小僧这段时间只试过红果子,这种果子应该是缓慢的促进修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刘意:···想让我供奉其他的果子你就直说,倒也犯不上这般拐弯抹角的。 不过想归想,她也确是想知道,于是便开口回道:“那就麻烦你了,以后我换着供。” “称不上麻烦,不过是互相有利。”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响起了刘小女的声音:“娘,厨房里的肉还没弄,你怎么回去了。” “···我去拿麻绳,你把咱家的碗都装好。” 张氏高声回应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明心和尚和刘意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即化为青烟回到了神像里。 刘意手里拿着熏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氏已经推门进来了。 “···大女,你把肉拿出来做什么。” 张氏一脸惊讶的看了她手上的肉,不知想到什么,赶紧拿过去放回坛子里,然后神秘兮兮的对刘意说道: “我刚刚听你妹妹说了,咱们之前在村长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姑娘,其实是仙姑。她会问仙抓药,我想着咱们干脆也拿上点灶上面挂着的熏肉,给你妹妹和我求几包药回来吃吃。” “问仙抓药?” 刘意皱着眉听张氏说了,心里虽不大相信,可既然是聊斋世界,也是有可能的,想到这里她便也没有阻止,只是提醒了张氏一句: “咱们先看看,万一是个骗子···” * 到了晚上,刘家村的人都聚集在村长家的空地上。 村长家在院子支了一个木桌子,白衣女子坐在桌前,一手按着白纸,一手拿着毛笔,对前来问病的村民们细心的询问着: “···一天咳几次,可吃得进···” 农妇恭恭敬敬的站在桌前,把自个儿的情况说得仔仔细细的,生怕有什么遗漏。后头排着的人见她如此磨蹭,都抱怨了: “···老四家的,你快点,仙子写完了,还要问药了···” “就是····” “···” 刘意一家到了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人了,就连刘二都为自家瘫在床上好几年的老娘来了。 张氏提着熏肉,站在后头,见人少了,赶紧拉着刘意和刘小女挤上前,把熏肉递了过去,放在了桌案上: “仙子,也帮我看看。” 那白衣女子闻言抬头看了过来,见烤肉份量不少,也没在推辞。示意了边上的男童拿走东西后,她含笑着提笔问道: “大娘有什么,只管说,我记下来,等会儿一并问。” 见女子同意,张氏一股脑的把她这么大年纪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意在边上瞧着,见那白衣女子听到张氏怀孕,眉头微蹙,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依旧提笔写了下来。 等把刘小女的情况也说了,后面也没有其他人来,女子便示意男童把守好房门,自己进了村长家临时腾出来的柴房。 村里众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只有刘意在院子里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下午堆着的那些木箱子。 房门处有男童守着,不许村里人靠近,说是怕惊扰了神仙。 渐渐的,院子里安静下来,屋里只点了一只蜡烛,女子修长的倩影映在了窗户纸上。 里头慢慢的传出女子低吟清唱的声音,片刻后又有几道步伐杂乱的声音。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院子里的村民们越发不敢发出声音,都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响动。 ‘唰!’门帘声音忽然响起,只听到刚刚白衣女子声音说起了话:“九姑来了吗?” “来了。” 又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响起,白衣女子得了这话,似乎又问了:“腊梅随着九姑来了没?” 一道不同于两人的娇俏女孩的声音回了话:“来了。” 随后便是几个女人低语闲聊的声音,细听下来,好像是在等其他人,没一会里面又响起了几道陌生的声音。 又是孩童哭闹,女子训骂,其他人劝解的声音响起,又是喝茶,移动桌椅的摩擦声,热闹而又杂乱。 不知又过了多久,才听到白衣女子的声音: “还请各位姐姐和婆婆帮我看看药方···” 里头说得火热,外面的人听得也是信服不已,只是刘意瞧着窗户上虽倩影浮动,可怎么看,也只有那姑娘一个人的影子。 难道鬼神真的没有影子? “···娘——” 她的话还没出口,张氏就赶紧把她拉了一下,低声说:“仙姑在问药,你别说话,也不晓得什么时候问到咱们。” 见张氏和其他人一样沉迷了进去,刘意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借口要出去上厕所,绕到了院子外面。 她从围墙外面绕到白衣女子所在的房屋后头,仔细扫视了土墙的四周,终于在一人高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洞。 想了想,她从游戏里取出一个木头块,把它竖起,站了上去,然后把眼睛怼了上去。 “咦-” 插入书签 离开 昏暗的灯光下,只有白衣女子一人,哪里还有其他人。 只见那女子不时的用手揉搓颈部和嘴巴,嘴里吐出来的话也是语调音色各异,所有人的话,竟都是从她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人参温补··” “还是黄芪更为妥当···” 一张嘴巴竟能同时说出两句话,年轻女子的娇嫩,年迈老人的从容和低沉,且语调各异,听着就像是两人为药方争论一般。 刘意大为震撼,所谓口技,竟能如此强悍。 不一会白衣女子就双手动了起来,悉悉索索的在旁边的箱子里抓起了药,一圈看下来,不管是胳膊痛还是老咳嗽,这白衣女子都抓了一副药,就连轮到张氏,明知是大龄孕妇,也只是犹豫一下,随即仍旧一副方子了事。 刘意看了一眼,不由得心里一紧,也太不负责了,乡里乡亲的再怎么样也是付了诊费的,有银子的给银子,没有银子的给东西,哪能这样骗人。 想到这里,她是越发的生气,干脆也不再看了,直接就下来,把木头收回去了后径直就往前面的院子里冲了过去。 才走到院门口,忽而看到村长老娘把自家娘张氏拉到了院子角落处。对方眉眼凌厉的横着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氏脸上越发的难看,头都快低到胸口去了。 刘意看了那边,又见刘小女还在白衣女子的房间坐着,没有乱跑,只静静的听着里头说话,也就放心了许多。 从院墙角处顺着往张氏那边走过去,离得近了,只听到老婆子拿腔调嗓的说着。 “···你也是这么大的人,我与你说的话,你的放在心上,女儿家哪里靠得住,还是要找个男人,有个儿子才有依靠。” “…我那侄儿,虽说年纪比你是大了点,可他没成过家,将来你把两个女儿嫁出去,在生个儿子,还不正是好好的一家人。” “婶娘,···我现在就想守着两个女儿,再说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张氏憋憋屈屈的话还没说完,那老婆子就急了:“你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就卖房子那点钱,养活得了你们娘三儿吗?” “我那侄儿知道你有两个女儿,他说了,不嫌弃,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到时候在他们村里找人,把两女娃嫁过去,也能得一笔彩礼钱,也离得近,又能看到,也不用吃家里的饭——” “大婆婆还是别操心了!” 刘意听得忍无可忍,立即冲到张氏的跟前,怒气冲冲的说: “我们的日子且过得下去,还用不着让我娘这么大年纪嫁给一个老光棍。你那个侄儿临近几个村,谁不知道,最是好吃懒做,我娘好好的,难道嫁过去给人做长工的。” “我们家的事,以后竟是不劳你多操心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说完话,他看也不看对方,拉着张氏往小女的方向走过去,带着娘和妹妹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又想到屋里那个也是骗人,干脆把案桌上自家的熏肉一道拿走了。 她们和村长娘起了冲突,其他的村民也不好上前说话,虽说论起来大家都是亲戚,可牵扯到村长家里,这些人竟没有一人出来说话。 刘意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心里梗着一口气,也没再说白衣女子的事,拉着人就走了。 回来家里,张氏期期艾艾的说了她没有改嫁的想法,刘意也没说什么,一家人自是一屋睡了。 * 第二天一早,刘意请了刘二家的把牛牵到家门口收拾东西。 这一趟是去县城,路程远东西也多,所以给了五钱,刘二家的也知道轻重,天将将亮,就驾着牛车来了。 “···六嫂,我来抱,你怀着身子,不方便。” 刘二抱着坛子往牛车上搬,张氏又是道谢,又是拿其它的东西往车上放,就连小女也往来不停。 刘意在屋里收装神像,眼看着东西差不多了,忽而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她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是村长家里来人了。 走出门一看,为首的就是村长她娘,后面乌泱泱的跟着好些村里的人,都是他们那边的亲戚。 其中一个猴脸尖腮,目光直直的打在张氏搂抱着小女的身上,面露淫邪的中年男人就在老婆子的身后。 刘意不喜对方的打量,把装着神像的木匣子抱着走出了房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的声音不算洪亮,但也足够有威力和穿透力,见院子跟前的人把门堵住,不高兴的走到张氏和妹妹的前头,看着老婆子和她身后的人群说道: “我们马上就搬走,用不着你们来催。” “···你一个女娃子,你让开,这是族里的决定,你娘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好过日子,正好东西也都收拾好了,你们跟人走吧。刘二就把东西拉到族里祠堂,也免得多跑。” 眼见对方的人就要赶着牛车走,刘二为难的站在牛车旁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刘意目光直直的看着老婆子: “等等,族里的决定,什么决定,我们怎么不知道?” 她的话才刚出口,后头那个猴脸尖腮的男人就搓着手说道:“我花了二两银子给村子里,已经把你娘的彩礼钱给了,你们正该和我一起回去才是。” “我娘嫁不嫁人,是我们自己的事。” 刘意朝着男人吐了一把口水,然后把身上的神像交给了后面的妹妹,说:“都别动,今天谁要是不想讲理,我也有不讲理的法子,只怕到时候大家脸上都难看。” “你们家男人都没了,不听族里的,难道要反了不成。” 老婆子说了话,见其他人没有动静,也不客气的说:“车上的东西可不少,这会儿不出力,等会儿分东西的时候,可别说我分得不公平。” 明晃晃的暗示后,老婆子看也不看刘意,直接对男人们说道:“赶紧把人带走,丢人现眼的。” “···我看今天谁敢动,户籍在我身上,我说不嫁就是不嫁。” 刘意看着伸手过来的男人,一伸手就把对方的胳膊拉住,一个过肩摔把人打在地上,然后看了其他人,说: “就是闹到县衙里去,我也不怕你们。” 不妨她的气力这样大,其他人一时有些犹豫,可触及到村长老娘的眼神,又咬牙冲了上来。 看着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刘意眼神一凌,升级加得点数不是说着玩的。不过一会儿,地上就倒了好些男人,其他没上的也互相看看,没有动静。 “···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我们现在就走,看谁敢拦着。” 刘意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气得不行的老婆子往旁边一拨,对着刘二道:“走吧,二叔。” “这···” 刘二犹豫了一下没动,有些为难的说:“要不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一两银子!二叔,你再不走,我就推着东西走了。” 刘意目光直直的看向他,对方神色变换了片刻,最后咬牙上了牛车:“走吧,嫂子。” “——你不能走!” 老婆子冲上前,死死地抱着张氏的身子,后面的人女人见状也冲上去把人拦住,大有耍无懒的样式。 刘意看了张氏捂着小腹的动作,眼睛一转,说道: “我娘肚子里的可是儿子,要是把我爹唯一的儿子弄掉了,我可要告官的。” “呸!” 老婆子抱着人不撒手,说道:“才这么大点儿,你哄谁了,不许走。” “放手,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她上前把老婆子的手生生的扳开,又挥着拳头看了一圈周遭的女人,把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让张氏和刘小女上了牛车。 一上车,刘二就挥动着鞭子让牛动了起来。 刘意没有回头,可后面的动静还是传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死女子手劲儿可真大···” “一两银子赶车都随随便便拿了出来,说不定藏了多少钱····” “····有本事你去····” “····姑姑,你还我银子···” 插入书签 食客 天边微亮,将开未开。 微凉的清风吹拂起额头上的细碎发丝,刘意随意的用手撩了一下。 安静的巷口处不时的走过几个行人,廊道尽头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简单的早食摊子。一口可以移动的灶炉,两三张小桌就凑成了可以简单休憩的用食场所。 张氏把火架上,然后站在刘意旁边,一边学着女儿的动作包着馄饨往灶上的屉子放着,一边不是时用眼睛去瞟前头桌子上坐着吃馄饨的小女儿,念叨着说: “···咱家还有米面,我就说昨晚上做些馒头,今天也好就着咸菜吃一顿,馄饨都留着卖了多好,你非不听,你看看,这都吃第二碗了···” 一边说着,张氏又看到手里包混沌用得纯肉馅儿料,心疼的不行,低声说:“就是这肉不是买的,也包得太敦实了些···” 刘意手里动作不停,耳朵听到张氏的抱怨,无奈的笑了一下,“咱们才开张,不能偷工减料的。” “唉···” 就在张氏的叹息声还没下去,进城的方向几个背着布囊的行商,就像是突然出现一般,从北边的街道处往这边走来。 许是见路边不知何时竟支了早食摊子,几个不差钱的老爷们在微亮的夜色中走了过来。 “老板娘,这卖的什么?” 一道尖细而刺耳的声音在摊子前方响起,惊得刘小女抱着碗就躲到了灶炉后面。 低头包混沌的张氏一见有人来了,赶紧把手里的动作停了,提起灶上温着的茶壶就过来倒茶水。 桌子上面早就倒扣着的竹筒杯子,张氏过去给过来的五个人一一倒上,喜笑脸开的介绍道: “客官快请喝茶,我们家卖的馄饨,好吃着了,份量也实在,肉都是好肉,新鲜肉,不好吃不要钱的。” 五个人里,有三个都是随从样式的人低着头,低拢着面容并不说话。 另两个,一个瘦弱些,像是书生,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咕噜咕噜的转着;一个身材板实,五大三粗的样子,倒是威严许多,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就不像好惹的。 听见张氏的话,其中那个狐狸眼的站起来走到刘意包混沌的馅儿料盆子处看了一眼。 刘意见对方鼻翼轻轻的扇动,像是在嗅味道,片刻后那男人才露出了笑容,用尖刺的声音说道: “看着是好肉,不像是烂肉。” 眉眼微挑,刘意瞧见对方的动作,一边包,一边抬头笑道:“味道也好吃,价钱不贵,五文钱一碗,大爷们买上几碗?” “···倒也算不上贵。” 后头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听了,豪爽的笑了几声,招呼了张氏:“那就与我们一人一碗,先尝尝味儿。” “哎,马上就好。” 张氏喜滋滋的应了声,手脚又快又轻便的走到灶前,揭开盖着的木锅盖,一手往一直滚开着热水里下下着馄饨,一手用勺子在锅里搅着。 随着馄饨在沸水中翻滚,里头特殊的肉香味也慢慢的飘了出来。 “···老板娘,你家的味儿调得可真香!” “开了多久了?这肉是不是猪肉的吧,闻着可不大像?” 张氏心里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意早就看出几这个人不对劲儿了,白夜交替之时,最是阴气浓郁,这五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过不管是什么东西,既然对方不肯说破,她也犯不着捅破。再说了,一碗五文钱了,只要给钱,管它是什么东西,便接了话: “今天才第一天开张,您有眼光了,这是我去林子里打的野味,自然味道不同,几位客官尝尝看,味道好着了。” 说话间,锅里的馄饨就差不多好了,张氏慌乱的把盛好的馄饨撒了些葱花,又舀了一小勺荤油放进碗里,这才端了过去,“快尝尝看,缺什么味道只管说。” 刘意见张氏激动,赶紧在旁边提醒了说:“要吃酸的,还有酸菜,娘,你把酸菜端过去看谁要加点。” “哎,差点忘了。” 几人都不爱吃,赶紧摆了手:“不用了,就这样。” 张氏端着酸菜盆走了回来,眼睛不时的往那边看,见几人一口接一口,吃的满头大汗了,心里也高兴:“···大女,我瞧着不错。” “嗯。” 刘意没有在意,只是不停的往两边的道路看过去。 时间还早,起得早的自己在家就做了,她们这馄饨得等那些能图个方便的商人和游玩的人,或者是有些闲钱的富庶人家来吃。 “···这馄饨的味道倒是好吃,比在平原县吃的那些还要好吃。” 几人连肉带汤都吃干净了,那威严男人不知说了什么,书生模样的便数了铜板放在桌上,对他们说道: “老板娘家的味道不错,不知可以送上门否?” 张氏走过去,一边轻点铜板,一边问道:“晓得府上何处,若是太远了便就送不了,再说了味道也不如现吃好。” 这话说的在理,书生转头看向后面的男人,那男人犹豫片刻,想到说:“这话实在,如此,我叫仆人买了馄饨回去自己煮,可好?” 张氏为难,担心以后出什么幺蛾子想要推拒,可刘意这时候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了想,说:“倒是可以,只是得你们自己来拿,若是来的晚了,没有了,不能在做。” “那就好。”威严男人起身,取了一块约莫一两左右的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定金。” 说完,那男人看了一眼其他的几人,不耐烦的说:“还不快点,十四娘那里还等着,坐船过去还要不少的时间了。” “吱——” “——都好了,走吧。” 狐狸眼的书生瞪了一眼低头的三人,赶紧把其他几个拉起来,对着她们道了别,就匆匆的迎着马上就要消散的夜色往东门而去。 刘意见人要走,就赶紧大声问道:“几位府上姓什么?” 远远的,只听见一道尖细而声音回道: “辛府!” 插入书签 女子 馄饨摊的生意极好,一整天下来除了早上那一两的定金,直到天色渐晚,仅仅是卖馄饨的钱就约莫也有六钱多,喜得张氏嘴都合不拢。 “···也没剩多少了,咱们收了摊回去,正好自家吃了,也省得做饭了。” 有了收入,张氏也不过分拮据,眼看大女儿也累了一天,赶紧招呼了说:“小女,你帮着把桌椅收拾了,让你姐姐歇会儿。” “娘,我没事儿···” “好了,你快歇会儿。” 张氏把她按在椅子上,分外心疼和庆幸的摸了她的头,道: “我之前还担心县里的东西格外的贵,咱们娘三儿花费太大,如今看来我儿说得对,到底县城的生意比镇上好多了。以往和你爹在乡下务农,一年下来,能够吃饱饭就已经了不得了,哪里还能有多余的钱···” 刘意看着对方眼眶红红的,一边揉了揉泛酸的手脖子,一边安慰了说:“将来的日子更好,咱们还要在县城里买一座自家的院子,那才叫好了。” “对···你说得对···”张氏收回手,慌忙撇过头用衣袖擦了眼泪,然后麻利的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收拾了。 刘意歇了一会儿,见娘和妹妹把东西都收拾了差不多了,便起身帮着去推移动的灶炉。 灶炉架子两米多长,里头又放了好些东西,重的很。 张氏怀着身子不敢用力狠了,刘小女又还是个孩子,好在如今她的力气大事家里人的共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事,家里张氏和刘小女也知道刘意如今是个被神仙点化,有大本事的人,所以也没有嚷着帮忙,只是各自拿着其他的东西。 摆摊的位置和米婆家的院子正好在巷子的两端,隔着巷子,一边是她们租住的杏花胡同,一边是人来人往平顺大道。 巷子也不长,总共才十几米的,是极方便的。 娘三儿个推的推,拉的拉,就要穿过后面的巷子。 一阵青烟吹过,忽而杏花胡同那边传来一道极为清晰的脚步声。 随着浓烟散去,入眼的便是一位风姿妖娆的妇人,一身靛蓝碎花衣裙,头上簪了一朵鲜艳的月季花,远远瞧着眼角眉梢都是撩人的风情。 妇人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扭着腰身从她们身边经过,离得近了,竟有一股书墨香气,那股药香闻着与对方身上的气质极为不符。 张氏见状,扭开头,瞪了一眼瞧得入神的刘小女,等妇人摇摆着走远了,才警告似的骂了一句刘小女:“···狐狸精有什么看的,还不快走!” “哼!” 许是听到了这话,妇人不屑的转头看了一眼她们,随即嗤笑了一声,“丑妇,难怪怨气这么重。” 瞧着怎么看都怪异的妇人,刘意紧皱了眉头,赶紧对张氏摇了头,让她别再说话。张氏都要骂出口了,见女儿阻止,也只能按下了怒意。 见她们没什么动静,对方轻笑了几声,眼神直直的打量了立在前头一身男装的刘意几眼。 片刻后,才可惜的可惜的啧了一声,回转了身子,径直顺着平顺大道往清水县里最繁华的夜市方向走了。 刚刚被对方盯着的时候,刘意只感觉皮肤上像是有虫子爬一般不自在,这会儿见人走了,心里才松快了些。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天都黑了,穿成那样出去,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张氏还愤愤不平的,刘意收回了看向平顺大道的目光,看了一眼特意说这些为自己正名的娘,有些无奈和严肃的嘱咐了说: “以后不要这样了,咱们是做生意的,不要得罪人。” 言尽于此,刘意也没在说什么,推着东西就回到了米婆家门口,把东西放下,走到门口,喊了门。 * 美貌风情的妇人,扭动着身子走到夜市中心最繁华的声色犬马处。 五颜六色的灯笼把这一片或是两三层,或是一两层的木楼映照得艳丽非常。 路边摆着好些供人吃喝的小摊贩,四周林立的木楼里灯火通亮,每家大红灯笼下的门口都站着四五个穿着清凉的女子招呼着过往的客人 白日里的清水县和夜晚的清水县,好似忽然变成了两个模样。 那些衣冠楚楚的书生,仁心善举的富豪和一派正人君子的大小官员三三两两的散布在各个窗户大开的厢房中,嬉笑□□的仿佛也随着夜色变成了另一种人。 “···大爷,快来呀···” “官人好久不来,奴家想你都想得心肝都疼了···” 窗户里传出的露骨话语,在过往行人的耳里也不在奇怪,一切都在夜色下变得理所当然。 才从楚楼里出来的书生和同窗告别之后,神色郁郁的往不远处的巷子里摇摇晃晃的走去,许是心里有事,也许是暮色太深,一个不留神,便把迎面走来的一位姑娘撞到了。 “哎呀!” 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书生只感觉怀中跌入的□□是那么温软滑腻。 两团绵软压在胸口撩得书生面色通红,只恨不能再深入一些,在用力一些,才好把这等娇人融进骨血之中。 “相公···你捏疼奴家了···” 女子并未立即起身,而是扑在书生怀里,撩人的说到:“你轻点···” “娘子如何了,都怪小生业力赶路太急,撞坏姑娘了。” 书生听得这话,血气上涌,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双手还不老实的在女子背脊处揉搓了起来,嘴里还说着:“小生给娘子揉揉···” 两人搂抱在一起,不时发出些粘腻怪异的哼嘤之声,只听得说些什么: “奴家是王员外金家的小妾,此番是回娘家,不想····竟崴了脚···怕是走不动了···” “···既是走不动了···不如娘子随我回家,我家不远···就在前面···” “那多不好,若是家里长辈都在,你我孤男寡女的···” “我来上学···家且不在这里,只有一个老仆,不碍事···” 听得书生这般说来,那女子好似几番纠结之下,才下定了决心,只是道: “···奴家不便,倒要劳烦相公扶着些··” 浓浓的夜色下,两人的身影像是被黑暗裹挟-一般,缓缓的消失在了巷子里。 只留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 “···相公,且慢点···” “这不是怕娘子等得心急····” 插入书签 画皮 “又出去了啊。” 米婆一边给孙子席哥儿整理着衣裳,一边笑着和刘意打了招呼。见她手里端着木盆子往外走,想到昨儿晚上的事,赶紧道了谢说: “昨儿晚上多谢你们,混沌味道真是好吃极了,又是一大碗的,叫我怪不好意思的,碗我已经洗了放在厨房里了。” “吃着好吃就行了。” 刘意回了笑,又见两婆孙收拾得整齐,忍不住问道:“今儿席哥儿这么早就去学堂了?” 米婆拍了拍席哥儿的肩膀,说:“叫姐姐。”等孙儿叫了人,这才解释了说:“说是先生要带着出去,这才起得早了些。” “这样啊。” 听着席哥儿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姐姐,她高兴的应了声,又说道:“那必是要自家带些吃的了,我屋里有之前从乡里带着果子,我去拿些来。” 说着,她端着装满肉馅儿的木盆回了屋里,用衣摆捧了好大一捧红果子出来,“带些与学里的同窗们分着吃,也是个意思。”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米婆笑得合不拢嘴,赶紧用身前的衣摆接了,又是道谢,又是关怀的说:“你们娘几个自己也不容易,留着自己吃正好,这怎么好意思···” “家常的东西,没什么。” 刘意笑了一下,又说道:“平日里因着要剁肉馅儿,烦扰了婆婆和席哥儿,这点吃的不值得什么。” “哎,你这孩子··” 米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用眼睛看了一圈院子里,忙着说:“你娘她们这么早又出去了?” 说着不待她回话,那米婆又客气了几句: “哎,早食摊子是这样的,你家味道好,胡同里的现在谁不晓得你们家馄饨的名声,这会儿肯定也忙得很,你快去帮忙吧,别耽搁了生意。” 刘意笑着应了声,和席哥儿打了招呼,便急匆匆出门往平顺大道那边的街道而去。 这会儿人还少,路上只有同是赶路的,或是有要紧事的行商,脚夫,点卯上工的衙役伙计这些,清凉的晨风抚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提神。 快步走到自家早食摊子时,张氏和刘小女已经忙得不行了。 虽说路上的人少,可食摊上赶着上工的人还是很多,大都银钱还算宽松,平日里起得稍晚点都会在外面吃饭。 刘家的食摊开了一个月左右,附近的人和长往这边的人都已经来吃过,晓得味道不错,价钱也不算贵,早上都愿意来吃上一碗。 “大女,你可算来了,快包些馄饨,这里包好的快卖完了。” 张氏瞧了一眼这边,见她来了,忙得是头也不抬的。边上不时有人来坐下,张氏把舀好的馄饨碗放灶沿上,对着在食桌中间不停穿梭的刘小女喊到:“···小女快点,这边也好了。” “哎!” 刘意瞧见这场面,也是赶紧的把馅儿盆放下,走到灶炉旁边的木桌上飞快的擀面皮,她力气大,动作也迅速顺滑,引得边上的食客连绵的赞声。 “···小老板有一把子力气。” “男娃嘛,力气自然是大点···” 众人说说笑笑,刘意忙得不行,也没时间解释她是个女娃这事。 好在很快就过了上工的时间,食摊上也没那么忙碌,摊上坐着的也多是些行脚商人,她们娘三儿也终于能休息一会儿。 “···最近这城里有些不太平啊?” 几个行商坐在一块,身前的褡裢随着说话男人的动作,轻轻的往前倾斜,“晚上闹鬼!” “闹鬼?” 另外几个一惊,都有些狐疑,见众人不信,那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 “···你们别不信,就是这段时间,妓院那一边听说最近都有衙役守着,这段时间晚上可千万去不得。” 另几个也是才来清水县,听到这等秘闻,也是好奇。 “刘大哥何时听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我们才来,还说晚上出来玩玩。听你这么说说,是让我们晚上别出门了?” 一个年纪看着就不小的山羊胡子,有些可惜的唏嘘道:“···这清水县除了布料生意出名,更有堪比两淮夜色的楚楼美姬,这难得来一回,竟是不能去?” “哎呀,这□□什么时候去看不得,这档口可不能不要命啊。” 那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男子赶紧打住了其余人的念头,瞅了眼在后面擀面皮的刘意,见她低着头,这才又接着说: “听说这鬼专吃男人的心肝,这几天发现的男的,都是没了心肝的。” “···照兄长的意思,这鬼难不成还是个女鬼?” 众人哄堂大笑,似乎觉得那人言过其实。 男人被人抢白了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缕了胡须:“女鬼不女鬼的我不知道,可这段时间我反正是不打算出去寻欢作乐···” 刘意在旁边听完了全部谈话,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碰见的女人。 清水县的确繁华,可这也意味多有很多的肮脏事会在阴影的另一面,所以城里会有一些出卖□□的女子也是不可避免的,当时乍见那女人,她心里也是想着应当是□□。 可如今细想起来,要是真是□□,为何没有龟公跟着,若不是□□,而是为了养家糊口出卖□□的女子,那又为什么打扮的那般鲜亮,举止出格。 毕竟良家妇人做这种事情,心里多少是有些放不开的,大晚上的遇见人也应当是躲闪才对。 “··大女,家里的面粉快没了,你去买点回来吧。” “啊——”刘意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摊子上已经没人了,刚刚说话的食客也都付钱离开了。见张氏过来,她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张氏已经过来了,见她难得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看了边上同样焉答答的小女儿,于是道: “忙坏了吧,这里我守着,你和你妹妹出去转转。” 这一个多月来,张氏跟在刘意身边,早学会了如何包,如何调味,见两个女儿自从搬了家都没好好的休息过,心里也心疼。 于是张氏走到后面,从收钱的匣子里取了几十个铜板,放在她的手上说:“有什么想吃,买着吃点。” “···那娘,你一个人——” 刘意看了一眼张氏的肚子,如今已经显怀了,行动上到底不怎么方便,有些不放心的说: “要不还是让妹妹在这里帮着点,我买了东西就快回来。” 张氏锤了锤腰,有些艰难坐在木桌旁的小凳子上,笑着说:“这会儿应当没人来吃,我一个人看着正好,你们早些回来就是了。” “那好,您歇会儿,我们早点回来。” 刘意想了一下,又瞅了一眼周围,过了饭点,人是要少些,于是拿上钱带着妹妹就走了。 知道要逛街,刘小女高兴极了,一蹦三跳的跟在她的身后,就跑了起来。 “慢点!” 张氏笑骂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女,你听你姐姐的话,不准乱跑。” 告别了娘,刘意带着妹妹欢欢喜喜的顺着平顺大道往集市那边而去,虽说张氏让她们玩会儿,可她总担心张氏怀了身子,不方便。 路上有卖糖葫芦的,见妹妹眼热,她摸了两个铜板,买了一串给刘小女。 “真甜!” 刘小女抿了一口,又把糖葫芦怼到她的面前,说:“姐姐也吃,好吃。” 看了一眼色泽红亮的山楂,刘意轻轻的咬了一口,“酸甜酸甜的,我吃不惯你吃吧。” 说着又想起张氏这段时间极爱吃酸菜,她又摸了两文,想来怀了身子的人都爱这些酸甜味,于是让老板又包了一串起来。 买了糖葫芦,两人径直就往集市里走去。 面粉这东西,米铺里虽有,可到底不像乡下现磨的新鲜吃着香甜。 集市里人多又闹,她一边心里盘算着买多少,一边打着眼睛四处看,最终在一个大娘面前停了下来。拿出布袋装了一袋,掂掂手上的布袋,约莫有十来斤,又和大娘还了价,总共50文。 付了钱,路过肉铺,刘意看着案上肥厚黑猪肉,心里也馋了起来。 又想着到底要添点猪肉在里面,免得时间久了被其他人看出来。 别的不说,就现在和她们一个院子的米婆,有好几次他都听见对方问张氏肉在哪里买的,总不能一直含糊着。 再说了做长久生意的,时间久了,其他人总能看出来。现在生意又好,本钱也回得快,慢慢的把肉换成猪肉,到时候她再琢磨一下,看怎么把猪肉馅儿的味道弄好。 想到这里,刘意脑海里突然想起现代有师傅用水果腌肉,做出来的肉馅儿也很好吃,到时候她也可以试试。 “···老板,我要五花肉,你这多少钱一斤···” “···八文一斤,你要多少?” 一阵讨价还价后,刘意以七文一斤的价钱,买了后腿肉和五花肉一样十斤。 “老板,把五花肉给我剁成臊子,用荷叶包了,后腿肉也剁一半,剩下的我提着走。” “哎,马上就弄。” 见对方提着大刀就开始剁了起来,刘意也摸了铜板出来准备付钱,这时后头一个一身长衫的,神色萎靡的男人从后面挤了进来。 只听着那人对肉铺老板说:“刘一刀,你这里上好的肥肉称上十斤,等会儿送到我家里去。” “哟,这不是王大相公嘛,十斤肥肉?” 刘屠夫手上给刘意砍肉的动作不断,见了长衫男人,笑脸相迎的说:“今儿怎么您自己来了,没去戏楼听戏去?” “天天听,又没个新鲜的角儿,出来走走。” 王大相公随意的说了几句,面上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欢喜神色,又嘱咐道: “把你这里好一点的肉,弄上两三斤来,我拿走,账一并算到前头的肉上,不用特意和我家娘子说我这几斤肉。” “哪用相公动手,我一并送过去就是了。” 刘屠夫赶紧讨好的说到,停下了给刘意剁肉的动作。忙着给王大相公划拉了一大块七层五花肉,在中间戳了一个洞,又用晒牢的粽叶穿过,捆得牢牢的方才递了过去。 那王大相公接过后,急不可耐的就要走,边走便说:“···莫要说与我家娘子。” 刘意后头的妹妹专心吃着糖葫芦,不妨被人一掀差点摔到。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把人扶住,和对方错身之间,鼻翼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墨香味。 “咦,这味道——” 插入书签 鬼做宴 墨香虽淡,可也与旁的香味不同,独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姐姐,我没事了。” 刘小女的声音响起,她才发觉对方已经走远了:是她多想了吧,那位相公看着就是读书人的样子,身上染些墨香也是正常的。 她正想着,案板后面的刘屠夫却已经把臊子用荷叶包好了:“臊子已经切好,小公子看看还缺什么?” “好了?” 刘意回过头,见臊子被荷叶包成好几包,又用麻绳绑好了,后腿肉也绑好了,便走上去摸了铜板递过去,状似无意的问道: “刚刚那个王大相公是哪的人,怎么买了那些多的肉。” 刘屠夫笑呵呵的接了铜板,扔进钱匣子里,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王大相公是咱们清水县里数得上号的富户,家大业大的,两三日便要买上这些肉,是我的老主顾了。怎么,小公子难道不认识?” “我家才搬来,就在杏花胡同那边摆了一个馄饨摊子,前些日子打猎的肉没多少了,这才来买肉。” 刘意提着两包臊子掂了掂,刘屠夫一听是摆馄饨摊子的,就眼神一亮。 这一次就买了二十来斤的,将来少不了要买肉,他便赶紧接了臊子过去,对后面解肉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喊到: “虎子还不过来,一天就知道耍懒,这臊子和后腿肉,你给小公子家送去。” “哎,就来。” 小伙子裸着上身跑了过来,身上只着了一件短打裤子,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见桌案上摆了好些臊子,二话不说就赶紧提在了手上,然后才讨好的笑着问道: “小公子家在何处,我这就送过去。” 刘意本想着她自己拿回去就是了,可如今肉铺老板提出要送,她也乐得松快,便对刘屠夫道了谢。 “哎呀,这算什么,以后你常来买就知道了,我刘一刀的肉都是好肉,绝不少斤两。” 刘屠夫一边说,一边又把案上摆着的几根带了些肉的筒骨,捡了两根一并交给了送肉的虎子,说:“定要送到地方。” 路上她又买了几节藕,预备晚上炖了汤。 三人回到胡同口的摊位处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正好碰上大户人家的丫鬟来买馄饨,张氏不晓得和对方说了什么,那丫鬟脸上有些不好看。 匆匆打发走了送肉的虎子,刘意把肉提到灶炉后头放好,又让妹妹坐在那边守好了,她则一边给灶炉添火,一边听着那边说话。 “···如何就不能上门去?” 张氏见那丫鬟气势逼人,虽不知道对方底气何来,可也不敢随意得罪,一时也有些犹豫,“这,姑娘莫恼,实在是我家里都是些妇孺,又要顾及摊子上事,怕是忙不过来。” “这有什么,你们先停一日,把我们府上忙完了,自然又回来卖你的。” 这话说得不差,可早食生意刚刚才做起来,若是停了,常来吃的人觉得她们不守时,以后来吃的人说不得要少了。 说话间,天也渐晚,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些,有些相识的邻居回家路过,也要买上一碗馄饨回去。 张氏和那丫鬟说不通,又见有人来了,也就故作忙得很,并不想理对方。 那丫鬟见张氏不理她,也没有跳脚离开,只是仍旧坐在摊子上不肯走,瞧那架势是要非得把人请走才行。 刘意一边帮着张氏给胡同里柳叔装馄饨,一边仔细打量那边的人。 隔着桌椅,只见对方眉眼清秀,瞧着也是美人,只是脸上的粉似乎扑得太多了,显得死白死白的,乍一下看见,都不像个活人。 虽是如此,刘意到底忍不住吐槽,也不晓得哪家的管事竟放心让丫鬟一个人就出来了。 灶炉旁,因着都是邻居,柳叔自己又带了陶碗,张氏一边舀,一边想着,怎么也得多打几个才好。 只是越打张氏心里就越纳闷,这姓柳怎么手抖个不停。几次都没舀进去后,再也忍不住的的她,便开口说道: “柳爷,你手抖什么,我都舀不进去了。” “···妹子,你瞧瞧那姑娘的脚——” 柳叔已经五十来岁了,历来说话都是大嗓门,这会儿突然压低声音,眼睛斜着看向丫鬟的方向,不住的抖着身子,问道: “…你瞧那姑娘的脚,怎么好像没着地啊!” “——什么?” 刘意和张氏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惊。 因着方位不同,她和张氏是瞧不见丫鬟的裙摆下面,这会儿听见柳大叔这样说,一时也拿不准。 “天都还没黑…柳爷你吓人也找个好时间。” 张氏一时也声音发虚,只能哆哆嗦嗦的往那边瞧了一眼。 暮色下,那姑娘惨败的脸色也越发的瘆人。 刘意又见张氏扶着肚子脸色煞白,也只能赶紧把人推到刘小女一边去。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板正脸色,拿过柳大叔的陶碗装了馄饨,递了过去就说: “柳叔看错了,快些端回去吧。” 对方被她一推,一提醒,当下也顾不得掏钱的事,脚打着摆子就匆匆离开了。 “···哎,考虑好了没,想收拾了东西跟我走吧。” 那丫鬟似乎是看着天色不早了,有些等不及的走了过来。 张氏惊叫一声,紧紧的揽着刘小女,不敢抬头,只是带着哭泣的声音,低声对刘意说道:“···大女,怎么办啊?” 刘意没有回答,此时那丫鬟已经走到了灶炉前面,和她的距离不过一米多一点。 “我们从没有在外面做过,再说了也不晓得你家府上哪里,怎好随意去。”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掩饰性的低垂了目光,不敢去看对方那惨白的面孔。 心里也忍不住想到,为什么非要请她们家去做,什么人做宴席,只请一家做馄饨的,“况且我们只会做馄饨,其他的一概不会,怕怠慢了府上的贵客。” “其他的菜,我家主人请了其他大厨,你家只需要去做馄饨就行了。” 那丫鬟一边说着,手也伸了过来,抓住刘意的胳膊说道: “哎呀,得快点了,其他的人说不定都到了,再晚贵客就要到了,你们谁随我走?” 冰冷的手钳制住了刘意的胳膊,她看了一眼懵懂的刘小女和惊慌失措,已经不敢抬头的张氏,咬了牙道: “我随你去,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明早就回来,快得很,咱们这会儿就走吧。”丫鬟拉着她就要走,这时候张氏突然抱住了对方的手,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前面的人,身子也微微颤抖着说:“···我去!” “娘——” 刘意刚要说话,那丫鬟反倒皱了一下眉头,瞧了一眼张氏高高隆起的肚子,拒绝:“不成,不成,你是双身子,四只眼的人不能去,不然要惹了贵客不高兴的。” “行了,小老板快收拾一下,要带去的东西,赶紧走了。” 丫鬟一边说,一边瞅了天色,许是的确很急,拉着刘意就走:“不用拿其他的了,府上都有。” “-等等。” 刘意慌忙把灶炉上的肉馅儿盆子抱在怀里,只来得及对张氏说了一句,“娘快些收了摊回去,明早我就回来了。”就被拉走了。 此时,太阳早就下山了,周围一片昏暗,随着丫鬟拉拽着往前走,街上也慢慢的弥漫起了好些雾气。 这些雾气飘飘绕绕的,围在两人的周围,阻挡住了刘意的视线,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前面拉着她的丫鬟。 “…我们去哪儿,还要多久啊。” 空旷的街上,刘意的声音就像是在山谷里一样,一直回荡着。 阴冷的湿气,随着她开口说话,浸入了喉咙,顿时她就像是吸入了好多灰尘一般的咳嗽了起来。 见刘意咳得又急又快,前头的丫鬟生怕惊醒了什么一般,立即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低声警告一般的看着她:“不要说话,会惊扰了它们。” 他们? 刘意往旁边看了一眼,雾气已经没有先前浓郁了,面前的街道也变了,不再是顺平大道的模样。 昏暗的夜色和阴冷的雾气下,青石板铺成的四辆马车宽度的街道跃然眼前,奇怪的是这样地方,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道路的两旁都是几进的大院子,也都关门闭户的,只有大门前两个灯笼发出些幽暗的蓝光。 刘意瞧见周围的场景,莫名的想起小时候看西游记里阴间的剧情,里面昏昏暗暗的,和现在见到的简直有异曲同工的感觉,也是这样阴森可怖。 这时,丫鬟见她安静下来,便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顺着街道的边上往前方走着。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又是拐弯又是过桥的,除了不时的有几团蓝色的火焰,竟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刘意腿脚跟着丫鬟走,可心里越发紧张,都走了大半个城了,可却没有一丝的声响,不由得心里打鼓,不会是座死城吧? “哎呀,都怪刚刚时间耽搁久了,等会儿都出来,可怎么办?” 丫鬟恨不得拉着她跑起来,急切的回过身来,有些气恼的拿出一截四指宽的墨绿布条出来,系在了她的眼睛上,说: “你闭着眼睛,不要说话。” 没等刘意点头,对方冰冷的手指上又沾了些味道奇怪,触感粘腻的东西,抹在了她额头,人中,两边耳朵,还有后脑的一处穴位上,摸完了这些才松了一口气,心疼的说: “不要擦了这些,也不要说话,等会儿谁问你你都不要理,直到我给你解开。”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点了头。 “那好,现在我拉着你,你跟我走。” 丫鬟见她点了头,似乎气顺了些,便轻手轻脚的扶着她往前走。 眼睛不能视物,又加上丫鬟也不是人,去的地方也古怪,刘意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和迟疑。 好在她也不算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心里还是大差不差的有些把握,尤其···· 她借着换手端盆子的动作,悄悄的摸了一下藏在衣服下面的东西,想起了那和尚所说的话: “··这是与我同源所出的佛珠,有它在,我可以随即出现在你的身边,保你平安,这可抵你每日给我进的青香,也算是交易。” 想到那和尚的话,刘意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四周安安静静的,阴冷的风不时的从四面八方吹来。 就在刘意刚刚放松了下来时,身后却冷不丁的贴上来一具冰凉的□□,四肢也被柔软滑腻的尾巴一般的东西圈住了。 她只感觉身后那东西紧紧的趴在身上,与此同时,一道恶意满满的尖刺声音在耳边响起: “···嘶…嘶…,枝三,你悄悄的带了什么进来?” 插入书签 鬼做宴 一股阴冷粘腻的触感在刘意的脖颈上滑动,丫鬟扶着浑身紧绷的她,马上劝了一句: “···青娘快些放开,这是我家大人请来的,你吃不得。” “嘶···难得有活物进来嘶···你家主人怎生如此小气,嘶···” 那唤作青娘的东西,伸出信子在刘意脸上舔了一下,骇得她猛地一颤,几番忍耐这才没有惊呼出声。 “嘶···这孩子真可爱···嘶···” 许是她微微发颤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那叫做枝三的丫鬟,娇哼一声,伸手把青娘拉开了去: “你何苦作弄与她,你家相公如今可好了?外面已经入了夜,再不去取些精魄来,时间可要耽搁了。” 说着,那丫鬟就拉着刘意往前走,这次青娘没有阻止,只是轻笑了一声,“还差点东西,嘶···我来助你。” 一阵微风扫过,刘意感觉头上轻飘飘的落下了一张带有血腥味的头盖帕子。而身侧那丫鬟见状也没有阻止,只是笑骂道: “你当谁都有你那蛇信,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磕磕绊绊走着的刘意,听着身旁枝三说的话,皱着眉头想问又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上方“嘭”的一声巨响之后,又响起了密集的鼓声,随着鼓声响起又落下,原本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噪杂了起来。 “···哟,刘大爷,你也起了?” “嗯,起了··我家孙子今儿去城隍庙上香了给我烧东西了,我得去城隍那边一趟,回见了···” 又有“嘭嘭嘭···”得打花鼓的在后方响起,同时一个老婆子的声音突然在她的侧方骂道:“···呸!刘寡妇,你家那混小子,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就把头拧了扔进黄泉河里去,一天到晚吵····” “你家男人投胎去了,你那我家孩子撒什么气···” 前方一道伶俐的女声立即回骂了起来:“又老又丑的,你男人看着你都厌烦,可不得喝了孟婆汤去投胎转世,有本事你追过去,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能耐···” “···” 种种嘈杂的声音,或是拉闲话,或是打招呼,或是倒水的动静,半点没有之前的阴森气氛,一时间刘意竟觉得好像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可下一秒,枝三拉着她的那双手,却猛地用力抓住了她一下。 “姐姐,你踩着我的手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刘意的手摇晃了一下:“···你的手好暖和啊,姐姐,你也住这里吗?” 突然的动静让刘意的心怦怦直跳,她半点不敢耽搁,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猛地抽回了手,正要张嘴回答,突然被枝三掐了一下。 这一掐,她也反应过来刚刚差点犯了忌讳,于是马上闭紧了嘴,不再说话。 “说话啊,姐姐。” 眼见那小鬼还要纠缠,枝三抬脚走到前头骂了一句边上看热闹的人: “都是死人啊,这是我家主人要送给鬼差大人的上品鬼妾,哪里有你们捉弄的份,还不快些把这小鬼拉走。” 周围静默了一瞬,随即之前骂人的妇人才阴阳怪气的把小鬼拉走了,一边走一边骂道: “你个死小子,谁叫你去惹人家的,你瞧这不找骂挨,哼···说起来我们可不都是死人,不是死人谁会在这?哎呀···差点忘了,三姑娘不是死人,是死人的纸丫鬟···” “你···” 枝三被气的不行,不过还是记得正事,拉着刘意就气鼓鼓的走了。 好在她家主人的院子就在附近,没走多久,就听到有人和丫鬟打起了招呼。 “···三姑娘回来了。” “哎呀,快把人带去厨房吧,其他大厨都到了,就等这位···” 一个听着声音和枝三差不多的年轻姑娘一把上前拉住刘意的手,有些犹豫的说:“这就是那位大人说的烤肉做得一绝的师傅?” “可不就是。”枝三气鼓鼓的把人推了过去,抱怨的说:“我也到了才发现这家做得是馄饨,不是烤肉,又怕主人责怪我没带回人来,只能先带了人回来再说。” “这么小···是不是带错了人。” 另一个年轻的姑娘,一边问着话,一边揭开了盖头,把眼罩取了下来,笑着说:“路上遇见青娘了?这是她成婚时的头盖帕子,怎么到了这?你记得把头盖还回去。” “哎呀···你不知道···” 枝三和另一个姑娘抱怨的说着,两人中间的刘意被取了眼罩之后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头顶深幽漆黑不见一点光的黑暗,面前的是一座典型的三进四合院。 游廊两边挂满了泛着幽蓝色的红灯笼,中间的花园里开着奇形怪状的各色花朵,来往行走的仆人都是面色惨白又静默无声。 可即便没有声响,那些来往或端着,或捧着东西走动的仆人们,也昭示着其府里的主人正在筹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好了,你的事情之后再说,先把这位小··师傅带到后厨去,等会大人们就要来了。大姐姐去接少夫人了,等会儿所有做了的菜都要让少夫人过手盛一遍,免得叫大人们和主人怪咱们办事不力。” 说话的姑娘明显比枝三的地位要高,她一说话,枝三愤愤不平的话语就停了下来,只能按下不表,带着刘意七弯八绕的去了后厨。 一进厨房,里头的大师傅们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 枝三把她领到边上的一个灶炉上,又在门外指了一个看着不怎么聪明的纸人进来帮她烧火,打下手。 “行了,我先出去,你缺什么只管让这丫头去帮你拿。” 枝三出去了后,刘意粗粗的打量了一眼其他忙得不行的师傅。 隔得远看不清面孔和表情,可有一个离她近的大厨明显的就和这些东西不一样,脸色发白,最重要的是呼吸明显的激烈粗重。 刚刚枝三在这,那位大厨就抖个不停,直到人走了,才好了一些。 刘意看过去时,正好与那人视线对碰,只见那大师傅愣了一下,似乎见她不像鬼,立刻就要说话:“你——” “小师傅,奴婢帮您做什么?” 被枝三指派来的纸奴婢,睁着那圆溜溜的眼睛看了过来,一张脸上除了眼睛灵动点,其他的地方和枝三她们差别很大。 整个身子明显就是纸堆的样式,皮肤像纸一样白,两颊有团胭脂红,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宴席就要开始了!” 插入书签 鬼做宴 “···马上。” 刘意收回了看向纸人的目光,转身走到了灶炉转了一圈,又在案板那边看了,见东西还算齐全,于是动起了手揉面,同时又叫纸人烧水预备着。 见纸人动了起来,她抬头瞟了一眼周遭。 除了一直给她打眼色的胖厨师,明显还能发现离她们较远的两个掌勺师傅也一直抬头往这边看着,同时也趁着守着他们的不注意,一直用手势指着屋顶。 刘意心里一紧,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们四个,其余的纸人也一直没有抬头往上看过。 而那纸人也是奇怪,不管让它做什么,可眼睛始终盯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也是这时候,刘意才发现纸人的嘴上一直保持着向上咧着的笑模样: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纸人被她问住,也没有收敛,只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小夫人肯定要后悔了。” 什么小夫人? 她一脸懵的看了一眼周围,决定暂时忽略纸人的奇怪样子,只是警告了说:“不要看着我,你看着灶炉,把火架起来。” “好。” 纸人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收回了目光,可刘意瞧见它的样子,心里说不上的难受。但也只能强忍住不安的情绪,一边揉面一边悄悄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顿时就怔住了,随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猛地把头低了下来。 那是什么? 整个屋顶,除了烧起来火的灶炉顶上,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蠕动的肉块。每块肉瘤都连接着一条肉管子,空洞的肉管一呼一吸的张合着,就像是人在呼吸一般。 刘意脸色发白,手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小师傅,你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纸人竟直溜溜的看了过来。 她瞬间感觉像是被目光锁定了一般,急中生智的抱着揉面的木盆走到灶炉那边,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说着问起了鬼宅主人的事,这才糊弄了过去。 见她问的也不算辛密,纸人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此间的主人姓杜,因着子孙孝顺,每逢时节都不忘烧些纸钱香烛,长久下来也算是此地阴司地界的富户。 在此处置了鬼宅,买了美婢,纳了小老婆,加上贿赂鬼差和判官,日子过得比做人还要舒坦,时间久了竟在阴界有了以钱贿官不去投胎,做长久富翁打算。 这次作宴席请客,原是为了杜老爷在阳间的儿媳。 杜老爷的独子是秀才杜久畹,人虽对去世的爹娘孝敬,可家里贫寒,老大年纪才娶了媳妇儿,自然对其是十分的真爱。 可媳妇儿自从去年冬天以来就缠绵病榻,终日不得起身,家里人想尽办法都没好起来。 杜老爷在阴间也是呼奴唤婢的,四方打听之下,才晓得原来是儿媳妇阳寿已尽,不日就要被鬼差拘走魂魄。 想到自家儿子尚未有后,杜老爷便附身与儿媳身上,打算等到鬼差到了求个情。正好这一见面,发现都是熟人,于是舍了老脸,万般求情,又许诺了诸多的好处,方才留下了儿媳。 “···这回请几位师傅来,正是听说那四位大人都好口舌之欲,且在阳间爱吃几位的东西。” 刘意听纸人话里话外都是杜老爷为了子孙如何,没有半个字提到杜老妇人,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这样的事,那杜老太太就没有表示?” 这话一出,纸人浑身一哆嗦,纸脑壳左右摇动了几下,再不说话,好半天才磕磕绊绊的吐字说道:“···小师傅的肉馅儿可需要再做?” “不用,我自带了来。” 没有得到回答,刘意看了眼被她放在旁边案上的肉馅儿木盆,又注意到和她紧挨着的那个胖厨师频频对她示意,眼睛一转,便故作苦恼的说到:‘只是没有骨头汤做底料,怕是味道···’ 一听她的话,那纸奴婢就忙着站了起来,赶紧说:“骨头倒是多,只是不知道小师傅需要什么骨头。” “鸡架子骨最好,劳烦姑娘再拿些葱段和醋。” 那纸奴婢一听,立即表示后头食库里有,她马上去拿。 纸人一走,胖厨师忙往铁锅里掺了一瓢水,就跑了过来,哆哆嗦嗦的对刘意,问道:“女娃娃,你是活人吧?” 不待刘意点头,那胖厨师就哭丧个脸,面露恐惧的一边看着厨房里其他动作一板一眼的‘人’,一边低声说道:“咱们进了鬼窝了,这可怎么办哦。” “——大叔低声,顶上有古怪。”提醒了对方后,她才故作大声的说到:“···做了饭菜,应该会把咱们送回去吧。” “什么——” 胖厨师了愣了一下,随即抖了一下身子,眼睛忍不住四处瞟了起来,“它··能听到?” “···不知道。” 刘意想到头顶的东西和刚刚那纸人的话,既然那杜老爷的儿媳也是人,把他们请来只是为了做菜,倒也没必要把他们留下。 只是怕只怕…前面说的都是假的,这家主人是另有想法。 就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就见胖厨师又往她这边挤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眼睛往上瞟着: “我之前进它们的食库选东西,眼见里面摆了好些人骨,人头,说不得这···这东西要吃人的。” 两人正说着话,窗户外面忽而飘过几道闪着幽光的蓝色火焰,与此同时,几道脚步声才厨房门口传了过来。 “···少奶奶这边清,主人说了只需您坐在厨房看他们做就行了。” “前头有老爷待客,大人们身上阴气太重,您去了若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前头院子里见过一面的二姑娘,一手扶着一个身着布衣仍旧风姿犹存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一手推了门就要进来。 “吱——” 眼见门要开了,刘意推了一把胖厨师,没等她说话,刚回过头就发现,那胖厨师早已经快步走到他自己的灶炉前了。 见她看过来,那胖厨师还怒了努嘴,示意她赶紧揉面。 “···” 刘意按下复杂的心情,只能继续揉搓着面前的面盆。 那厢枝二姑娘扶着杨氏进来,见厨房里除了再里面的几个厨师有小丫鬟跟着,门口的女娃和胖师傅那里竟没有人看着,一时脸上就难看了。 那二姑娘脸色一变,边上的杨氏就吓得抖了一下,本就惨白的脸上也越发的憔悴了。 刘意把盆里的面团拿出来擀面片,一边擀,一边用余光瞟着杨氏和那二姑娘。见杨氏虽被扶着,可也瞧着十分的害怕,心下也明白,到底都是人,对这些鬼物天然就惧怕。 “这些个···少奶奶你坐这,我出去瞧瞧。” 见那二姑娘拉过一旁的板凳,扶着杨氏坐了下去,然后急匆匆的就出去了,她又想到胖厨师所说的话,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便装做害怕的样子,一边擀面,一边低声哭泣。 杨氏刚一坐下,就听见前方一个背对着她的小姑娘的嘤嘤哭声,脸刷的就白了。 “···那,那个女娃,你哭什么?” “我害怕。”刘意使劲儿掐了自己几下,然后满脸泪痕的转过头,低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会不会吃人啊,娘子,你也是鬼吗?” 杨氏一听女娃这样说,当下就狐疑的瞧了几眼,这一瞧不打紧,竟发现眼前的姑娘脸色通红,呼吸正常,竟是个人。 “哎呀!你···你怎么··你怎么是个人。” 杨氏一下就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的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心里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之前那鬼···那姑娘不是说你们都是鬼,让我别和你你们说话吗?有人她怎么不早说,也免得我坐这担惊受怕的···” “你一个女娃怎么在这···” 面对杨氏的询问,刘意刚想继续下套,就听见游廊里传来二姑娘的呵斥训骂的声音,于是立刻低声对杨氏说道:“娘子,你···我们等会儿说。” 说着,刘意赶紧就把人往座椅那推了过去。 杨氏不明不白的被推了过去,又见那女鬼又进来,也不在再说话,整个人缩进了椅子,头也不敢抬。 “少奶奶,你先坐坐,后院里小···后院里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枝二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瞪了一眼刚刚出去的纸人,嘱咐道:“仔细着点儿,不然···烧了你这身皮子。” “···知道了。” 纸人跟着进来后,面上恭恭敬敬的应了二姑娘的话,可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东看看西看看,就是没有往上看。 纸做的脸上也看不出表情,直到枝二姑娘要离开了,它才拉了一下对方的裙摆,犹豫的凑道跟前,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才老老实实的站着被训了一顿。 “···什么,我看也不用夫人给你造化了,你不如自去食库看看,瞧着哪副猪脑子合适,竟是换上就行了。” 枝二姑娘明显被气得不行,正要发作,又被匆匆而来枝三拉住。 只见枝三姑娘附耳讲了几句,随即那二姑娘便也顾不得处置纸人,只是怪异的打量了几眼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意后,急急的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再说,你先看着厨房。”然后两位鬼姑娘就相携着奔了出去。 “二姑娘——” 纸人面露难色,一时也不顾上厨房里的众人,只把刚刚刘意要的东西随意的放在了案板上,然后就失魂落魄的站在了杨氏的身侧,真正像个没有生气的纸人一样立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院外的街道上吹锣打鼓的响起了娶亲的唢呐和鼓声。 伴随着喜乐的音调,眼前诡谲阴森的环境越发的让人不安,不知怎的,她突然感觉后背一冷。 “····唉,辛府嫁女儿的阵仗可真大——” 插入书签 白狐狸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刘意猛地退后一步。 “谁说不是了,到底是薛大人家的外甥,听说是郡君亲作的媒,可不是攀了高亲了。” 刘意左右环顾,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一时心里十分的疑惑。 “哎呀,这女娃到处看什么了?”不知哪里来的古怪声音,“咦”了一下,随即开玩笑的说:“不会听得见咱们说话的声音吧。” 发现了? 她心里一惊,马上放下手边已经包好了馄饨,转头熬制起了鸡骨头汤。 “···我看你就是一惊一乍的,那孩子找鸡骨头,瞧她脸都吓白了,哎,也是可怜···” 另一道尖细点的,像女子声音的笑了一声,又道:“我看泥二怕是看上这个丫头,刚刚那枝三丫头过来…我瞧着怕是不好。” “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哎呀,快别说话了,它的须子过来了——” 刘意听得不明白的,可也大致晓得它们说的丫头多半就是自己,泥二?它看上自己会怎样? 就在她调汤静思的时候,颈子上的佛珠猛地抖动了几下。 一道金光倏地闪过,伴随着一道不男不女的惨叫声后,刚刚一直站在杨氏身侧不动的纸人刷的一下扭头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与此同时,刘意的头顶落下了好些碎肉屑和血水下来。 “···” 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瞬后,她捂着嘴往后急急忙退了一步,这是—— 她抬头往周边一看,除了那几个活人一脸的惊恐,其余‘人’一样的东西都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去他大爷,这馄饨谁爱做谁做,我现在就要离开。” 心知今天怕是没发善了之后,她果断的撕了和稀泥的面孔,看了一眼周围慢慢围了过来的纸人和“人”,转头就往外冲了过去。 纸人伸出挡路的手,被刘意反手轻易就折断时,她还有点不可置信,那···看来目前只有枝三那几个暂时动不了。 就在刘意高兴的时候,头顶的异响立刻让她警惕了起来,随即一边跑,一边抬头去看,只见最靠近她的那些肉触竟一伸一缩的怼了过来。 “我去——” 一脚踹开厨房门,她迅速的冲了出去,目光在厨房院子看快速的巡视了一圈。 见除了院子里那两株长得不算粗壮的槐树外,竟没有一点趁手的东西后,她果断的拽了一节手臂粗的枝条握在了手上,然后快速的找了一个游廊出口跑了出去。 “哎哟——这个女娃把我的树枝扯断了!” 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轻松的调笑,而是痛骂着哀嚎:“——要趁手的,旁边的明显的更笔直粗壮啊···哎哟····” “···行了,没见我离得远些!” 而胖师傅三个男人,早就被这番动静吓得缩到了墙角。这时候屋里的“人”也反应过来,一股脑堆挤变形的从门框里挤着,尖叫着嘶吼着着: “快!人跑了!” “···快去禀告夫人——” “···这边去了···” 刘意听着后面传来的动静,半点不敢耽搁的奔跑着,一边跑还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摸颈上的佛珠 ,低声念叨着:“哎,和尚,你能和我说话吗?” “···” 回答她是一片寂静。 “···看来是不能了!” 刘意忍住骂脏话的冲动,翻过一个墙头。 只见下面黑黢黢的,但在闪着幽蓝的灯笼下,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处宅院,只是和别处不同的是这里安静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身后紧追着的响动,催促着她尽快抉择,刘意回头瞧了一眼快要找过来的纸人和鬼,又打量了下面的院子,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咬牙调了下去。 “吱···吱···” 荒院里,一阵老鼠的惊叫声,激得刘意心里一跳,好在除了最开始有几声叫唤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呼···吓人一跳。” 她捂着胸口,手里紧紧的握着槐树枝,低声给自己打气,“不怕,咱就当这是全息游戏,只是比较真实。” “····这边!” 一墙之隔下,院外的纸人跑动着找人,而她则是躲在院墙雕窗的侧边,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了?” 枝三跑了过来,气冲冲的问道:“我把人交在你们的手上,现在人不见了,看你们怎么向小夫人交代!” 纸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有人嘟囔着回了一句: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又是看着厨子,又是帮忙,你们又带了少奶奶在厨房,哪样都要操心,一时有些不小心,也是常有的——” “噗呲——嘻嘻嘻···” 就在它们争论的时候,刘意身后的墙上不知什么竟来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它懒懒的团成一团,坐在了上头,见鬼物们吵闹不休,竟像人一般开口说话了: “哎呀呀,有这功夫,不如换个地方找人,不然等泥二找来了,可有你们的好受。” 雪团子娇娇小小的,倒也唬住了墙后面的十来只鬼物。 心里猛地一跳,刘意下意识的委身在荒院草丛里,一时听见狐狸这话,心里又暗暗祈祷这些鬼东西真的能离开。 她心里想着,眼神不自觉的就往上面的狐狸看去,这一抬头,正和往下看的白狐狸对上眼。 “!!!” 顿时,刘意的心跳就往上冲了去。 白狐狸倒是平静得很,吱惊讶了一瞬后,就回复了正常。 正好这时候后面的枝三也认出来来人,既惊又喜的叫了一声:“···可是辛府的十七娘,十四姑娘的妹妹?” “是又怎样,我在这里养神,你们吵着我了。” 白狐狸眼神都不想给这群鬼东西,可耐不住对方见到她好奇的很。在被问道为何没去送亲时,这只雪团子一样的小狐狸顿时就炸了毛: “你们爱这虚热闹,尽管自去郡君那里自卖便是,何必要在我这里多问,难道谁还稀罕那些个混东西,不过是···哼!快些离开,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平白被狐狸骂了,枝三讨了个没趣,只能瞪了眼后面看笑话的纸人,然后陪着笑对辛十七娘说道:“···娘子多想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小夫人,免得误了贵客。” “免了免了,我算什么贵客,不过是野狐狸精罢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白狐狸兴致阑珊的摆了摆小脑袋,拿起爪子舔了舔上面的毛,不耐烦的挥手: “快走吧,你们家不是要待客吗?替我转告你家夫人,好歹早年也是有些功德的鬼物,又修了这么些年,上赶着变成人做什么,难道又有什么好处?” 打发走了一群纸人,白狐狸瞧了一眼墙角跟下的小人,施施然的在墙上找了一个好位置趴下,又理了理身上的毛发,两只前爪交叠在一起,这才轻轻的把脑袋放了上去: “哎,小人儿,你被盯上了!” 插入书签 生机 “——什么?” 刘意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盯着白狐狸幽蓝的眸子愣了一瞬,随即问道:“···所以我会怎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只雪白的爪子踩着墙上的青瓦跳了下来,白狐狸立坐在她的跟前。 它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眼睛懒懒的打量了她全身上下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感受着对方的视线,刘意伸手摸了摸脸颊。 她这才发现刚刚穿来的时候,因着这具身体劳累过多,皮肤粗糙,人也黑瘦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和上手竟有了光滑细腻的触感。 举起手迎着幽蓝的灯笼光,依稀可以发现手掌也是白皙了许多。 最为惊奇的事,尽管现在看着是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可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刘意捡起地上的石砖,使劲儿一捏就按上了手掌印。 “泥鬼自己长得不堪入目,可眼光倒也尚可。在地府这么些年都没熬出头,竟痴想着变成人就有机会了···可惜——” 白狐狸语气不屑的点评了那什么泥鬼,可一句话没说话完,又像是触动了什么让它伤怀的记忆似的翻身跳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忽而感慨道: “···可惜这样的鬼物都有机会慢慢修炼,我们野狐狸却连自身的来去都不能掌握,实在可笑···” 白狐狸突如其来的顾影自怜,让刘意趁这时间缓了一口气。两人各想各的,一时院子极为安静,更显得街道外面渐渐远去的喜乐十分的清晰··· “···十七娘,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犹豫许久,刘意最终还是看向了石桌上的孤寂身影的白狐狸,十分忐忑的说到: “你要是愿意帮我,以后你来我家的摊子上吃馄饨,我都不收你的钱,就连你的家人也一样。” “馄饨?” 白狐狸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她,语气淡淡而又自嘲的说: “我们野狐狸是要修仙的,我十四姐说了,这些个混浊的凡物要少吃些,你要是拿不出其他的东西来交换,我是不会插手泥二的事。” “它们四姐妹,说起来修为都比我高,也就是如今我姐姐嫁了郡君的外甥,勉强攀上亲,不然我也是没法子的。” “那···”她看着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狠了狠心从游戏里取了一大捧的红色野果子,起身走到石桌前,道:“你试试这个,你要是救了我,以后我每天给你吃。” “什么果子——” 辛十七娘慢悠悠的转过头来,见突然出现了一捧拇指大的红果子,顿时眼睛就冒光,惊讶得看向她:“…这是须弥芥子?” “——这个行吗?” 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刘意赶紧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石桌上。 见对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手里的红果子,她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明心和尚说的是真的,不然她就真的惨了。 她迅速的把东西放下了,趁着对方沉思,眼睛不停的在幽暗的院子里和高高的院墙上徘徊。 翻墙爬树对现在的她都是小事,可这墙外面可不是相和寺外的树林,而是数之不尽的饿鬼和精怪。 她一个凡人体质和气力再好,在这些东西的手段面前都是螳臂挡车,除非有······ 刘意缓缓的把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的白狐狸上。 聊斋故事里的辛十四娘的故事她是在电视剧上看过的,那里面讲述的是狐妖和人类相爱,最后得道成仙的故事。 虽说刚刚听这辛十七娘的意思,那十四娘肯本就没有嫁与凡人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地府里某位高官的夫人为了自家外甥,不顾狐妖自己的意愿,强行撮合在一起的。 可不管怎样说,那狐妖既然能得道成仙,那必然是向善的。 狐族聚居修炼,能有这样的觉悟,只能说辛十四娘的家风至少是不错的,那她的家人应当也不会伤害人类才对。 抱着这样的心里,刘意才决定赌一把。 颗颗晶莹剔透的红色果子,在鬼界昏暗和阴冷的环境里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光。 辛十七娘狭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果子,片刻后才艰难的移开目光,定定的看向了她,道:“···你先吃一粒。” “好。” 她半点都没犹豫,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就嚼了起来:嗯,还是甜甜的。 白狐狸一直看着她,见她把果肉咽了下去,这才叼起一颗吃紧嘴里,随即一股温润的湿意慢慢的顺着喉咙滑进了胸膛。 “这——” 辛十七娘惊讶的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果子,然后立即看向刘意,急切的问道:“这果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十七娘,恕我不能说出来。” 刘意抗住了对方的眼神攻势,坚定的说道:“只要你救我出去,答应不告诉别人这件事,我就一定会做到自己的诺言。” “···行!” 辛十七娘不错眼的看着她,片刻后收起了之前的随意,认真的说道:“我帮你。” * 热闹的街道上,喜乐所过之处,还没到鬼物们就四散着躲开了。 远远的,送亲队伍就像是长龙一般,前头是抬着大红喜轿的青脸白发恶鬼,两边奏乐的是形态各异的精怪。 轿子两边各站着一个一身管家媳妇模样的喜婆,后面除了八个抬嫁妆的狐头人身得狐仆,只有七八个美貌的女子,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送嫁。 “···十四娘,你可千万记着郡君的好处,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冯公子早先看中了你,还晓不得多少姑娘惦记着了。你呀···可不能在倔着了···” 右边的喜婆一边跟在喜轿边上飘着,一边对轿子里一路上都没有出过声的辛家女儿暗暗警告着说:“郡君说了,如今你嫁了冯公子,以后辛家和薛家就是亲家了,彼此也好互相看顾着,你说是不是?” “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啊,奴婢到时候回去了也好和郡君交代。” 如此沉默了半响,喜轿里面的人儿才幽幽的开口道:“婆婆说的极是,十四娘既然嫁了过去,必然好好的和冯公子过日子。” 女子的冷凌的声音如清晨滴落的雨滴般叮当清脆,吐字也如兰香入耳,让人一听就觉得十分的心动。 外头的喜婆见她终于说话,这才喜气洋洋的附和了起来,“这才是正理,到时候添个一男半女的,才——” 喜婆忙着说了几句好话,可听里面那位主儿半天没个响应,也只能歇了说些讨喜话的心,生硬的转移了话: “那···等过了前面的血河,奴婢就叫后面的几位姑娘回去了?” “劳烦婆婆了——” 辛十四娘独自坐在喜轿内,头上的红盖头随着轿子的摇晃轻轻摆动着。 她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似要借着手里动作抚平心理的不甘,听着外面喜婆婆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唢呐刺耳的响声,一时有些恍惚。 就在她心绪不宁的时候,轿子忽而停了下来,只听到自家小妹那娇哼的声音在一旁闹了起来: “···其他姐妹们都可以先回去,可我就是要亲自送十四姐到夫家,不然我就不许十四姐姐嫁过去。” “十七娘——” 插入书签 辛家嫁女 辛十四娘心里既惊又喜,本来她还以为十七娘不肯来。 这个妹妹自小和她极为亲近,又比她小得多,说是被她当做女儿一般照顾,也是不为过的。 之前那冯生到家里求亲,十七娘就很是看不上这个书生。 加之被辛父拒绝之后,对方竟不顾礼节的冲到里屋惊扰了女眷,更加让辛家人对着冯生没有半点好感。 可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明明已经被辛家打出去的冯生,居然是五都巡环使薛大人的外甥。 这冯生被辛家仆人打了出去后,竟无意走到了薛大人夫人,郡君的坟冢。又被被薛家的鬼仆带了进去,这才有了后头的认亲与郡君以权压势强行让辛家把十四娘许配的事。 十四娘坐在轿子里,想起当日郡君把她招去,二话不说就要让她和冯生圆房。若不是后来她极力推说要有父母之命,说不得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就被强占了去。 想罢,一时泪沾衣襟,又顾及着被人听见,忙拿了帕子拭了泪,说:“——婆婆,就让十七娘跟着一块吧。” “这···女儿家出嫁照理娘家人送出门了就该回去,虽说咱们不算是人,可冯公子那边也有亲朋,不好出格了——” 喜婆犹豫了一下,见里头听了她的话又没反应了,就知晓这是又怄上了,“不过话又说回到,要是十七姑娘远远的跟在后头,叫人瞧不见,说起来也不算什么。” 街道上吹起阵阵的阴风,轿子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喜婆突然提醒道: “时候不早了,错过了良辰就不好了。十七姑娘既然要去,就让她远远的坠在后面,到时候过关的时候,给鬼差们说一声就是了。” “对对对,还是松柏姐姐说的在理,那···让轿子先走着,我去后面说一声。” “嗯。” 轿子摇摇晃晃的又动了起来,辛十四娘坐在里面,忍不住想要掀开头顶的盖头去看看跟来的妹妹。 可又唯恐让郡君派来的喜婆见了回去告诉了主人,让郡君对辛家不喜,只能强自按下心里的激动,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姑娘既然要跟去,只能远远的在花轿的后头,不好叫人瞧见··” 辛十七娘声音闷闷的,听不大真切,只断断续续的听得:“···我晓得,不会叫人瞧见的。” 喜婆见着十七姑娘还懂事,没有要闹的意思,这才点头,接着说:“···过前头鬼门关的时候,我们会和守门的鬼差们说···你只管跟着就是,只是一点,等十四娘嫁过去了,你可得回来不能···” “——我知道了。” 十七娘打断了对方的话,只说让喜婆放心过去,她自己晓得。 一时人走了,辛家其他的姑娘们也都劝了几句,又嘱咐了让小妹好好的瞧瞧,看那冯生究竟如何,家又住在哪里,以后姐妹们也好找得到地方。 对于几个已经嫁出去姐妹的嘱托十七娘低着头闷声应了。 直到前头轿子走远了,辛家的姐妹也都走了,一直躲在街角的刘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刘意紧了紧身上十七娘给她披着的皮子,又轻轻的用手摸了上面光滑平整的毛。 这是一整块狐狸皮,连头带四肢应当是都完整的被剥了下来。她仔细的瞧了,见都好好的在身上,没有破损,这才放心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此时花轿走远了,刚刚还安静的街道,又突然的活了起来。 “···瞧见没,辛家女儿嫁过去了。” ‘哎,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周围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在她身后的巷子里响了起来,刘意面上一冷,赶紧又把皮子顶上的头罩带上,快步走到辛十七娘的身边,低声催促了起来:“十七娘,我们走吧。” “···好,你跟我来。” 辛十七娘眼神莫名的看了一眼她,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痛惜,而后才若无其事的由娇俏可人的少女刷的一下变成了白狐狸。 变回了白狐狸的辛十七娘,围着刘意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人气’露出来,才一个跃身跳到了她的肩头立坐着。 一股沉甸甸的重量,瞬间在刘意的肩上落了下来,她猛地往前掂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子。 “···那个,十七娘。”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转头看向肩上一尺多高的白狐狸,对上对方淡蓝的狐狸眼,有些为难的说:“要不,我抱着你吧···” 白狐狸瞧了一眼她小小的身躯,又想起之前在杜宅,这小姑娘一个人溜了满院子的纸人和鬼仆,有些怀疑的说道:“···受不了?” 刘意转过头,想着对方那一身雪白的狐狸毛,昧着良心点头,“嗯,抱着没问题,站一边肩上有些不稳。” “那好吧,那你可要抱稳了。” 十七娘站起来,跳进刘意的怀里,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确是不错!” 看着怀里雪团子一样的小狐狸,刘意忍不住嘴角带出了一丝笑意。 感受着毛茸茸的触感,她十分自然的撸了两把毛,然后抬头看向了前面密集的鬼群。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这些鬼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竟像人一样在这鬼域里日常生活了起来,也不晓得十殿阎罗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想着,可不自觉的就低声念叨了出来。 “···你当上面的人愿意啊,这些鬼魂都是有些功德,或者是有执念,有牵绊不愿意投胎的。这样的鬼魂,是不愿意喝孟婆汤的,就是勉强灌了下去也效果不好,只有慢慢的等它们执念消散了,才有法安排。” 白狐狸舒服的眯着眼睛,解释起了她的疑惑,“何况,这些鬼可不只是清河县才有,多得是不愿意投胎,心有执念的鬼魂。” “若只有一县之地有,倒可以灭之,可到处都有,就得找个地方把这些鬼魂圈禁起来,免得它们出去生乱。三五不时的,还要给它们一些念想,诸如凡间亲人的青香纸钱这些,都是为了安抚它们。” “那···就没人管管?” “这个管法可乱得很,虽说名义上有鬼差和判官他们,可主要的还是巡环使再管理这些鬼魂所居住鬼域的一些事宜。” 十七娘半眯着眼睛,一边给刘意指挥着路线,一边拉着闲聊似的讲起了鬼界和鬼域的一些私底下的规矩。 按照对方给的路线,刘意抱着白狐狸,不多时就走到一处阴风极盛的关隘口。 “前面的?站住——” 一个青面鬼差腰上别了一把闪着金纹的佩刀,一步几米的迅速的逼近了她们。见是一个女娃,抱着一直白狐狸,先是惊疑了片刻,随即试探性的问道: “···是辛家的十七姑娘?” 刘意低头拢了拢身上的皮子,和头顶的罩子,不敢接话。 “是我。”十七娘睁开了半眯着眼睛,对鬼差懒懒的抬了眼皮说:“我姐姐出嫁,我去看看。” “是就好,刚刚松柏婆婆已经说了,十七姑娘自去就是了,只是···”青面鬼差看了一眼抱着白狐狸的刘意,有些谨慎的开口,“只是这小姑娘···” “这是我的狐仆,你不用担心。” 白狐狸随意的看了一眼她,淡淡的撇了一眼鬼差:“我还敢时间去看姐姐拜堂,就不耽搁了,告辞——” “…请便!” 听到鬼差放行,刘意正准备抱着十七娘就走,只听得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十七姑娘且等等!” 插入书签 辛十四娘 刘意脚步一顿,有些惊慌的看向怀里的辛十七娘,只见对方狭长的狐狸眼微微蹙起,对来人似乎十分的不喜。 几个呼吸间,对方已经走到了她们跟前。 这是刘意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见青娘,只见对方一袭墨绿的齐胸绸衣,外面罩了一件浅色的薄纱,头顶斜插着一朵又大又鲜艳的红月季,一双含情眼直勾勾的朝着她怀里的小十七娘看过去,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立在前头的她。 “···嘶···妾身,想问府上十四姑娘最近在哪里修炼?” 青娘说着话,嘴里的蛇信不时的发出声响,刘意透过面罩看见对方脸上露出一抹既欣喜又为难的神态,有些犹豫道:“实在有急事···嘶··望十七姑娘告知——” “十四姐姐不能再帮你的忙了。” 青娘的话没有说完,十七娘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即嫌恶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对方: “劝你早些收手,十四姐姐当日帮你只是想着你才修成人形,来之不易。可不成想你竟一股脑的专进情爱里面,一错再错,如今···谁也帮不了你。” “走吧,还等什么。” 十七娘窝在刘意的怀里着,伸出爪子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她立刻反应过来,提步就往前走了去。与青娘交错而过的时候,只听见对方急切的问道:“为何?···十四姑娘她——” 回答她的是漠然的静寂,直到刘意她们走远了,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鬼差才调笑的看了一眼小青蛇精,手掌重重的揉了一下青娘的腰和屁股: “···辛十四娘已经被郡君做主嫁给了她的外甥,以后怕是没有时间出来了,你求她,不如求求我,以后你出关也方便些···” “···” 刘意抱着白狐狸,走在青烟白雾的荒野,周围可见的范围一直在慢慢的缩小。 耳边渐渐响起无数道或嘶鸣,或哭泣,或谩骂,怨恨,不甘,悲伤各种情绪的声音。 她恍惚着好像也感同身受一般,好似悲伤哭泣的是她,不甘怨恨的是她··· 迷糊间,好似在遥远的地方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断断续续的坚持着拉住她,可不久又力有不逮的松开了!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嘀嗒!’ “凝神!” 十七娘突然出声,惊醒了沉浸在各种情绪里面的刘意,她抬起手摸了一把脸上,这才发现已经满面泪痕:“这是···” “这是黄泉路上已经迷失的幽魂,你要守住心神,不可被魇住。” 一直闭着眼睛的十七娘从刘意的怀里一下就跳了出来,随即在她的肩膀上立坐着,幽蓝的眼睛四处巡视了一番后,瞅见了一点微弱的红光在白雾里头慢慢的移动:“——快,往那边走。” 刘意马上沿着对方说的地方往前面快步小跑了起来。 弥漫着白雾的荒野中,随着她们的前进,周围渐渐有了一些怪异的枯树和水流声。 “···杜家老太爷倒是舍得,自己亲儿媳躯壳说送给泥二就送给泥二,也不晓得他那秀才儿子以后看得出来不?” “这你就不知道了,泥二花了大价钱的,不然光是陆判那里,她就过不去的···” 两道男子的声音从她们的身后响起,刘意心里一惊,知晓这应当就是鬼宅杜府要请那几个鬼差,随即又听得两人笑了几声,“罢了,罢了,人家请咱们不过应个景,要不是看在张怀玉,张大人的面子上,泥二能请咱们几个?” 刘意眼瞅着后面的人渐渐追上来,也没有法子,她的脚力如何比得上鬼差的步伐。 “···十七娘,怎么办?” 她一边小跑着,一边低声问着肩上的白狐狸,只听的对方也压低了声音,道:“我若显露身形,只怕咱们出去的地方不对,你不知晓着黄泉路的奇妙,除了鬼差和判官他们能够找到想要进入的门,随意进出外,就只有误入的生人才能回到之前进来的位置。” “要是我露了气息,倒是可以带着你快速离开,只是等会儿出现的地方就不知道是哪里了。” “那怎么一直出不去?” 刘意频频回头,心里也有些着急,不由急切了几分:“我都进来这么久了,又出了鬼门关,怎么还没回去?” 她的话一问出来,白狐狸也迟疑了片刻。 “···说来也是奇怪,以往十四姐姐送误入的生人出去,只片刻就让他们回去了。你倒是···进来这么久了,要不是刚刚在迷失林看见了姐姐的花轿,我都差点迷路。” “不然——”十七娘想了想,认真的说:“我带着你往姐姐的花轿那边而去,等回了人间,咱们问路回去?” 情况紧迫,刘意也顾不得想再多,只能忙着点了头,说:“咱们快些吧。” “稳住心神,不要出声!” 话刚一出口,十七娘立即由白狐狸幻化成了一个十五六岁娇俏可人的美妙女子。 她只感觉一只柔软有力的手臂轻轻的环在腰上,一股力量裹挟着她猛地向前一跃,凌厉的飓风扑打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耳边也刮起簌簌的风声,吹散了头上的面罩,令她呼吸间都是一股甜甜的茉莉花香。 到了嘴边的惊呼,已经气流的击打而发不出半点声响,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睁开眼: “···好高!” 脚下的白雾和蓝烟,无不昭示着她们非的有多高。 “前面就是姐姐的花轿,你千万不要出声,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 双环发髻上插着的茉莉花瓣随风飘落,十七娘一手揽着人,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说:“不管听见什么,你都不要说话。” “好——啊!” 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巴,眼见着对方抱着她倏地往下方的花轿垂直落下,“嘭!” “···哎呀,怎么了?” 喜婆在外面惊呼了一声,刘意则是整个人愣住直接砸进了大红头盖的新娘怀里。 一旁和她一起摔进来的十七娘‘咻’的一下又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 “……十四姐,屁股好疼啊!”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带着游戏去种田[聊斋]》最快更新 辛十四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冯家 小厮愣了一下,老实的点了头: “是,你找谁。” “那就好,我找我姐姐。”刘意看着对面的人,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说:“就是你们府上昨天新娶的奶奶。” “···你是,辛家的人。” 小厮瞅了她几眼,见她一身粗布衣裳,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可她手上又拿着个木匣子,后面也有那样多的拜礼,瞧着不像是骗人的,只是让人有些拿不准,于是狐疑的说:姑娘等等,我进去问问。” “好,你去吧。” 眼见小厮合上门,只听得对方在里面的大声的通报了后,不多时就出来了个老头,那老头正是昨天晚上她看见锁门的那人。 “···这一大早上的,孙儿媳妇儿也不说早些起来弄些饭菜,一家人都这样饿着···如今又来了什么妹妹——” 老头一张橘皮子脸上满是不耐,可转眼瞧见地上的那两筐肉,和她手上看着就品相不错的木匣子,瞬间就堆满了笑: “姑娘是我家孙媳妇儿的妹妹?” 刘意点了头,笑容满面的说到:“正是,姐姐出嫁我不在家里,恰巧路过此地,故而带了些薄礼来看看,您是——” “原来是这样,快请进来。” 冯老太爷笑眯眯的,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的晃动着,“两个小的还没起来,我是冯生的爷爷,你也叫我爷爷便是。” 说着,冯老太爷又对着后面跟来的小厮假模假样的训斥道:“亲家姑娘来了,你怎好把人关在外面,还不快把东西抬进去。” “不碍事,都没见过,自然该谨慎的。” 她打着圆场,避开了冯老太爷接木匣子的动作,一边往里走,一边打开盒子给他瞄了一眼里头的珍珠后又快速的合上。 见冯老太爷呆愣住了的目光,她才勾着唇笑道:“这是我特意给姐姐,姐夫送的新婚贺礼,该亲手给姐姐瞧瞧。” “哎呀,都是···一家子亲戚,哪里就这样破费。” 冯老太爷回过神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乐不可支的把她迎了进去,又催促着搬肉的小厮说:“还不快点去泡些茶来,没见亲家姑娘赶了这么远的路。” 一时说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殷勤的问道:“也不晓得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想必还没有吃饭吧,你坐着,我去厨房热几个菜,等你姐姐她们醒了,都好吃饭了。” 刘意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小厮迎到院子里一处打扫干净了的椅子上坐下,又是上了热茶又是捧了点心上来,待她竟是十分的妥贴。 坐下刚喝了口茶,一瞥眼,她就瞧见那冯老太爷走到了正房窗户上翘了几下,只听到那冯老太爷态度十分的着急的喊着: “孙儿,你快把你媳妇儿叫起来,她娘家来人了,你们该出来招呼着,怎好在里面一直睡着。” 他刚一喊出声,早就起来穿戴了的辛十四娘的就应了声:“哎,就出来。” 见里头有了回应,冯老太爷这才缓和了声音:“我去厨房热几个菜,孙儿媳妇你好生招待你娘家妹妹。” “知道了爷爷。” 冯老太爷刚一走,正房的两开木门就被推开了。 辛十四娘穿戴整齐,一身烟色罗衣和头上斜插着的双环步摇衬得她是越发的娇柔靓丽,对上院里刘意的目光,眼睛一下就明亮了起来: “妹妹来了。” 两人快步走向对方,互相拉着手问候了几句,这时候屋里急急忙忙穿衣服出来的冯生也走了出来。 一见她身上穿的布衣,容貌也不像十四娘那样艳丽,冯生就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只是勉强唤了一声:“妹妹快请里面坐,我去看看爷爷那边。” “姐夫且慢。” 刘意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刚刚的打量,心里虽看不上这样的男人,可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我带了新婚贺礼与姐姐姐夫,姐夫怎好看都不看一眼就走。” 她这一说话,冯生才注意到对方的手上捧了一个木匣子,又见妻妹这样郑重,一时也反应过来。 辛家是什么出生,他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如今听刘意这样一说,当下就期待了起来,忍不住搓起手来赔笑道: “···哎呀,妹妹误会,我这不是想留你们姐妹二人说说话,如今倒被妹妹误会了。” 十四娘瞧了一眼冯生,又轻轻的蹙眉,摇了一下头,上前打了个圆场说:“相公说些什么话,还不快请妹妹进去坐下。” “是极是极,娘子说得对。” 冯生赶紧打开了两边的侧门,露出里面的堂屋。 刘意跟着辛十四娘进去,打眼一瞧里面倒也不算小。 虽是简单,可屏风后面男女分厅做得还是不错的,堂屋过去就是花厅,花厅后面有一道门,就是里屋,想来应该就是十四娘她们睡觉的卧室。 “妹妹快坐。” 辛十四娘拉着她旁边的软榻上,娇笑了一声,又看了冯生一眼,冯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两人的矮几上。 见冯生站在辛十四娘的身后,眼睛频频的往桌子上的木匣子上打量,刘意便开口说道: “姐姐姐夫成婚,我正好路过此地,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请姐姐姐夫莫要嫌弃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木匣子,里面白里透粉的大珍珠就露了出来。 “这是···这样大的珍珠可不常见,妹妹太客气了。” 冯生两眼放光,赶紧上前收了起来,对两人解释:“这东西我让爷爷收捡着,免得遗失了,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好些话要说,我去看看弄了些什么菜。” 说着冯生就要离开,刘意见状赶紧趁热打铁的说到:“我与姐姐长久不见,不怕姐夫笑话,我这次来想多住几天,一来是有事要办,二来也想和姐姐四处走走,散散心,劳姐夫辛苦安排一下。” “这有什么,妹妹只管住下,我这就去让下人把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 冯生听了她的话,都没犹豫一下,直接给辛十四娘嘱咐道: “等会儿吃了饭,我要去书院,娘子带着妹妹出门逛逛,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管买就是了。” “我知晓了,相公去吧。” 辛十四娘把人打发了出去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她,苦恼的说:“这人···罢了,不提这糟心的事。” 刘意深表理解,这冯生见了好东西迫不及待的就自己拿了去,让自家娘子出去买东西,绝口不提出钱的事,可偏偏样子又做的不错,让人又不好说什么。 一时忍不住说了几句: “姐姐,我瞧着等会儿咱们吃了饭,你先别急着教我法术,我先陪你去买几个丫鬟和厨娘回来。” “怎么?” 见辛十四娘不解,她叹了一口气,不好把刚刚在大门听见冯老太爷的抱怨说出来,只能含糊的说: “姐姐一心修炼,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和一大家子相处,你又是小辈,有些事情你不晓得。虽说这冯生知道你是狐妖,可其他人是不晓得的,家里的事,没有个帮手,怕是不行的。” 她这一说,辛十四娘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哪里还能不知道里头有事,虽不好细问,可也点了头,“你说的在理,咱们等会儿一道出去,我出嫁的时候,郡君送了几件首饰,我瞧着不错,先去典当了换些银钱回来。” “好。” 一时两人叙了话,又有小厮特意另端了几样小菜和稀粥上来,说是太爷特意吩咐的。 两人用了后,与冯老太爷打了招呼,携手就出了门。 “等回去了,我先教你打坐心法,这是十分重要的,你可不要小瞧···” 辛十四娘换了一身简单的靛蓝衣裙,头上的珠钗都卸了下来,只用了一根银簪别上,轻轻巧巧的拉着同样换了一身淡蓝衣裙的刘意。 一边和她小声的讲着修炼时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边用不留痕迹的用眼睛打量着四周的人。 小厮是个伶俐人,虽得了冯老太爷的话,要他看着女眷,可也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只需回头大声一喊,对方就能听到。 “···盖县火烧,好吃的很···” “听说前头有巡街二人转的,咱们去看看····” “···哎,过几天城隍庙逢会,你们去不去···”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辛十四娘拉着她小心的避开人多的地方。 两人一边看着周围的商铺,寻摸着当铺,一边小声的说着话,一个不小心,差点和突然倾倒的人撞一块儿。 幸而刘意和十四娘都不是寻常女子,两人莲步轻轻移动了一下,就与来人错开了身去。 “哎哟···”一个样貌俊秀,身着藕粉长衫的男子被后面的人一撞,差点摔到,他身边跟着的老仆人,立刻上前扶住人: “···哪个不长眼的,少爷,你没事吧。” “不碍事,咱们快些走吧,晚了阿秀家就关门了。” 老仆人见状,苦口婆心的劝道:“少爷,咱们早些回去吧,出门时夫人特意嘱咐了,叫你不要与外面的女子多情。” “如今先不说那姚家的姑娘如何,少爷不想想夫人,万一夫人生气了,这该如何是好?说好这次来是看望亲家舅老爷,要是被人知道了——” “···我不与你混说,只是买个东西,说这些作何。” 说罢,男子急急忙忙的就往前方的一个巷子里走去,身后的仆人也急急忙忙的跟着跑了过去。 刘意拉着辛十四娘听了一席话,心里正觉得有些耳熟,就听得十四娘低声喃语: “怪了,这男子的身上如何有十五妹妹的气味···”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带着游戏去种田[聊斋]》最快更新 冯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再遇故人 两人先是找了一家近日要去到清河县的商行,给了银子,让务必把信送到衙门谢相公处,又到了盖县当铺。 刘意见十四娘当了东西,想到这里离清河县远,也干脆当了两颗珍珠,得了二百多两银子放进了游戏里。 出了当铺十四娘,拉着她直奔人牙集市,选买了两个丫头,一个厨娘,共花了40多两银子,就带着人回家了。 往后几日,住在冯府的日子里,刘意每天都跟着辛十四娘学习法术。 期间她也问过十四娘和冯生的事情怎么办,可对方的回答是:一场修行,即使途中有些意外的变化,只要坚定己心,不为外物所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那姐姐就不会觉得···嫁给冯生委屈了自己。” 面对她的疑惑,辛十四娘淡淡一笑,摇着头说:“我只把和他的一段姻缘当做修行中的一场劫难,如此锤炼本心,有何不可。” “郡君能够强迫得了我的身,难道还能强迫我不要修炼?强迫得了我从此甘心做冯家妇?小妹,不要被外物所影响了。” 对方的境界是她到达不了的高度,只是刘意心里仍旧愤愤不平的想着:若是她被人这样当做物事一般强买强卖了出去,肯定做不到这样平静,怪不得十四娘最后能够得道成仙,这觉悟…她这等的凡人是理解不了的。 想到这里,刘意忽然想起之前十七娘给她披身上的狐狸皮还被她收着。 她环顾了一圈山坡周围的情况,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山道上,见除了她和辛十四娘再无旁人后,从游戏里把大红的狐狸皮取了出来,递到对方的面前: “姐姐,这是十七娘给我的,过两日我就要离开了,我想把东西放在你这里,等一起娘来了,你可以帮我还给她。” 鲜红的狐狸皮在早晨微凉的轻风吹拂下,上面的细毛轻轻的飘动着。 东西递了过去,刘意见十四娘愣愣的盯着,也没伸手接着,疑惑的问:“怎么,姐姐有什么不对。” “啊,没什么,交给我吧。” 十四娘回过神来,表情复杂接了过去,拿到手里的那刻忽然莫名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个东西是我给十七娘的,当日没有毁去是因为曾有高人给我们姐妹两算过一卦,说是狐狸皮毛可以救她一命。” “什么。” 刘意还想再问,就见对方右手在狐狸皮上一抚,东西眨眼就不见了。 “这是转移术,可以把东西转移到其他的地方,修为越高,转移的距离就越远,等你把防身的法术学会了,以后有空我在教你这个。” 听了对方的话,刘意惊喜望了过去:“那岂不是可以用这送信?” “哪有那么容易,你如今才刚刚开始,切还有的时间磨。”十四娘捂嘴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的点了她的脸颊,好笑的说:“况且,需得是曾进去过,留过标识的地方,你当那么简单啊。” “那也好啊。” “快收心吧,你如今已经能把隐身术和匿息术练好,我再教你个短距离的瞬移术,你就比好些没章法自己摸索的修行之人快多了。” “我知道了,姐姐快教我吧。” 两人一直练到太阳下山,为了避免被冯家人念叨,就往回走了。一路上,刘意不停的施展着隐身术,一会儿显形一会儿隐形的,倒也时间过得极快。 从城外山顶回去的路上,刘意两人有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不想在半路上竟遇上了赶考归来的宁采臣。 这次他到没有带着书童,一个人背着行囊往进城的方向而去。 “宁公子——” 刘意拉着十四娘,急急忙忙的追赶而上。 前头的宁采臣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蓝色衣裙的小姑娘和一个身姿翩翩,容貌艳丽非常的娇娘子朝他过来,赶紧低了头,不敢仔细分辨。 走到跟前,见对方低着头不敢看过来,疑惑的问:“怎么,宁公子不认得我了,相和寺里的事,你忘记了吗。” 听到相和寺,宁采臣这才抬起头来,一见是她,立刻惊喜的唤了一声:“是刘姑娘。” “对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刘意笑了一下,随即对身后的辛十四娘介绍了说:“姐姐,这是宁公子,当日我与宁公子在荒山中的相和寺一起逃命认识的。” 说着,她又意识到还没给十四娘讲过这个往事,于是连忙解释了起来:“里头的事等我回去细细给姐姐说。” “好。” 辛十四娘笑了一下,没有纠结这事,只是颇为奇特的看着宁采臣和他身后的背囊,没有说话。 “宁公子怎么到了盖县,不是去上京赶考了吗?” 刘意没有注意到十四娘的异常,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宁采臣,奇道:“这次没带那个小书童。” 宁采臣摇了头,放松了许多,可仍顾及着有辛十四娘在的缘故,把眼睛往别处看了,随即解释了起来: “上次一事把他吓着了,到了后面乡镇后就早早的离开了。我是一个人去的,走到半路,遇上前方发了洪水,说是上前面的乡镇下了大雨,上头已经取消了今年的秋试,就回来了。” “那真是可惜了。” 她惋惜的点了头,转头间见十四娘眼睛一直盯着宁采臣的方向,面上十分纠结,忍不住开口:“···姐姐,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十四娘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宁采臣,半响后终究说了一句: “原本我不该多管闲事,可公子既然与我家小妹是旧识,就不得不多问一句,我观公子面上晦暗,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辛十四娘的话,让刘意的心立刻警醒了起来:不会又招了什么妖魔吧? 她立马抬头,凝神去看宁采臣的头顶。 自从吸收了狼妖的内丹,她平白得了两百年的修为,虽说法术和心境没有跟上,可望气一术她也算是有点小成。 抬眼而去,只见宁采臣头顶有一团淡淡红光被灰色的烟雾所笼罩,先天之气被一股灰烟遮掩。 宁采臣一看刘意两人都表情严肃,心里一跳,掩饰的把背囊往后藏了藏,慌张的否认:“这位娘子怕是看错了,我并没有什么不好。” “——宁公子。” 一道灰色的烟雾散开,里头走出一个容貌美颜绝伦的女子,一身白色的丧服越发显得清冷。 女子长发及腰,低头娇弱的给她们见了礼,一声“十四姑娘”,让她和十四娘互相惊讶的看了一眼。 “你是···”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带着游戏去种田[聊斋]》最快更新 再遇故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聂小倩 “小倩——” 宁采臣见女子出来,赶紧上前一步把人护在了身后,急切的说:“你出来做什么,叫人看了···” “公子莫急,十四姑娘不是恶人。” 聂小倩推开护在身前宁采臣,迈着莲步走了出来,轻柔的笑了一下,说: “十四姑娘想是不记得小女子了,去岁我随姥姥给郡君贺寿,见过一次姑娘,当日姑娘也随着辛夫人去了,可惜因为姥姥的缘故,没能和姑娘说上话。” “你是兰若寺的。” 辛十四娘迟疑了一下,随后颇为怜惜的看了一眼聂小倩和宁采臣背后的行囊,叹息道: “夜叉肯放你走?” 一问一答间,刘意也明白事情的始末,原来这就是人鬼恋的两位主角之一的聂小倩。 不同于电视剧里,宁采臣把人重新找了个地方埋了,让聂小倩重新投胎,原来这里的聂小倩是被宁采臣往家里带了去。 她想着之前宁采臣不是说家里有妻子,如今这样又算是什么,一时忍不住那眼睛去看他们。 “···人和鬼岂能长久在一起。” 辛十四娘不赞同的摇了头,刘意在一旁看了低头的聂小倩,忍不住也对宁采臣劝了一句: “宁公子把聂姐姐带回去,让家里的嫂子如何自处,再说了身为孤魂野鬼,难道聂姐姐就不想新投胎转世。” 眼看一人一鬼都不说话,十四娘摇头叹息了一句:“都是个人的缘法,我们先回去吧。” 宁采臣在旁边听了他们三人的对话,也晓得了这位十四姑娘不是人,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刘意,好一会儿才出言问道:“···刘姑娘也是——” 刘意注意到宁采臣的目光,失声笑了一下:“宁公子误会了,这是我认的姐姐,我是人。” “···那就好,那就好。” 宁采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庆幸的抚了胸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几人解释了说:“虽然诸位都是好人,可···” “宁公子不必再说,我们都知晓。” 辛十四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动作一凛,眼神顿时就厉了起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刘意也算和这位认的姐姐有些默契,立马也转身往后摆好防御的架势。 后面的聂小倩和宁采臣一路奔逃,更是警惕非常,看着柔弱的女鬼立即就把宁采臣护在了身后。与此同时,山道两边的树林里也传来了阵阵的风吹树动的声响,地面的矮丛林里也又沙沙的声响。 “···是谁。” 刘意咽了一下口水,警惕的看着周遭的情况,大声喊到:“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又种你出来说话。” 她的话刚一落下,周围的树动声就停了下来,一道老妇人的身影从密林里走了出来,看着她说道: “你这女娃,口气倒大——哼,老身不与你争辩。” 老妇人一出现,聂小倩立刻害怕的点破了来人的身份:“···姥姥。” “哼,你个小娘皮还记得自己是谁家的人,竟敢私跑,大人已经发怒,你快些随我回去。” 说着,老妇的声音顿了一下,复又笑了两声,才客气的对辛十四娘行了一礼,道:“今日的事不与姑娘相干,是我家大人的府上的私事,请十四娘行个方便,就此离开。” 刘意看了一眼身侧的十四娘,见她皱眉沉吟没有说话。 心里晓得对方如今本就是非缠身,这样的情况下,更不好节外生枝说什么,尤其听之前和聂小倩的对话,这树妖姥姥怕是和郡君也有关系,于是她张了嘴决定说话。 就在她准备往前迈开一步说话的时候,却被十四娘轻轻的拉了一下衣袖,她迟疑看了一眼对方,低声唤了一句:“姐姐,此事与你并不相干···” 只见辛十四娘摇了头,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好你个老虔婆,逼迫人家良家女子的孤魂出卖色相,如今人家有了依靠,离开了淫窝还不放过,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你,辛十四娘,我是看在郡君的面子上才与你好好说话,你莫要得寸进尺——” “哦,怎么得寸进尺了,即便是,你又能对我如何。” 十四娘对着老妇人的方向轻柔的说到:“你一个树妖,修炼的净是一些邪门功法得以提升修为,我练得可是道门正法,如今我倒要看看你能耐我何。” “···我家大人与郡君的关系,十四娘你不会不知道吧。” 面对树妖的威胁,十四娘沉默了一下,但随即她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老妇人。她正要出手,边上的聂小倩抬手拉了一下她们的衣角,推开宁采臣就要往外走,哭着说: “···姑娘的好意小倩心领,为了我这等卑微的孤魂野鬼,实在不必。” “多谢几位的出言相助。” 聂小倩哭得认命且绝望,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就在刘意思考着原著宁采臣和聂小倩是如何离开兰若寺,修成正果的时候,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宁采臣突然往前迈了几步。 “小倩!” 他把人紧紧的拉住,还没说出什么,只见从背后的背囊里倏地飞出一道剑袋。 “这是···” 见到这个东西的一瞬间,刘意立马想起了倩女幽魂故事里很重要的一个角色——燕赤霞。 难道是燕赤霞来了? 她立刻抬头去看,边上的辛十四娘也是惊讶的看着剑袋飞在半空之中,不可置信的道:“道门法器,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这是燕生的送我的剑袋。” 宁采臣惊喜的喊了一声,立马就要转身告诉聂小倩这个好消息。 岂料他回过头一看,那娇柔的女鬼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剑袋上的光芒大作,直直的冲向离它最近的聂小倩。 刘意心里一惊,立刻对宁采臣说道:“快让她回到骨灰里去。” “哎。” 宁采臣急急的放下背囊,捧出里面的骨灰坛子,倒在地上渐渐透明的女鬼当下就钻了进去。 没了聂小倩吸引剑袋的注意,离她们稍远一些的树妖就成了唯一的靶子。 此时情况了明,树妖姥姥也晓得不宜待下去,它转身就要逃走。 可剑袋的速度比它更快,又哪里是它能跑掉的,于是树妖情急之下,转身飞回了她们这边,奔到宁采臣身边大喊道: “公子快些收回去,我不捉小倩走了···啊!” 话没说完,那剑袋已经飞身而至,从巴掌大小一下就变成了两个簸箕一般大,朝着老妇人就飞了过去,一口就把树妖吞了进去。 吞完树妖,剑袋好似打了一个饱嗝,才又变回巴掌大小飞到宁采臣的身前,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 刘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等回过神来忍不住五味杂陈的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处的宁采臣,忍不住羡慕的说: “几日不见,宁公子真是奇遇不断啊···”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带着游戏去种田[聊斋]》最快更新 聂小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聂小倩 宁采臣收起剑袋,起身后十分茫然的抬头看向两人。 “宁公子,你这剑袋是哪里来的。” 辛十四娘开口询问了后,刘意下意识的看向宁采臣手上的剑袋,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果然下一刻,只听到宁采臣说起:“这是我在兰若寺时结交的一位剑客送的,当时只说让我小心保管,说是能驱妖辟邪,没想到···” 他的未尽之语,在场的人都明白。 刘意在一旁不停的扫视着剑袋,想得是果然燕赤霞是个仁义之士,这样厉害的宝物说送就送了。 而辛十四娘则在心里暗暗揣测究竟是哪里的修行中人,道法如此高深,仅仅是佩戴的剑袋都有如此威力,那被这剑袋所包裹的长剑又该是何等的威力。 两人的沉默么有吸引道对方的注意,宁采臣收回剑袋之后,小心的捧着聂小倩的骨灰盒子担忧的不行,不停的低声询问,可翁里却半点回应也没有。 “这···”他看了一眼刘意和辛十四娘,不安的问道:“两位姑娘,小倩不会有事吧。” 刘意看了眼他,又偏头看向陷入沉思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十四娘,犹豫了片刻,凝神往翁里探了一下,只见里面一团淡蓝色的火苗,颤颤巍巍的摇晃着。 “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这会儿聂姐姐在修养,刚刚剑袋那一击威力着实不小。” 得了她的肯定,宁采臣的心才高高的放了下来。 回城的路上,几人都各怀心思。 “宁公子,这盖县里清河县还有多远,你如何回去。” “不远了,在城里雇个马车四五日就到了。” “四五日?” 刘意一听,激动的不行:这也不远啊,她可以一个月来一次,也不耽搁。 她盘算了一下: 【隐身术和匿息术已经会了】 【瞬移她也掌握了,只要回去好好练一番就行了】 这样一想,她倒是可以回去看看娘和妹妹。 进了城,刘意让十四娘先回了冯家,她自己陪着宁采臣找了客栈,又问了对方何时出发,两人约定好明天早上在客栈汇合,一起乘车回清河县,她这才回了冯家。 “···刘姑娘回来了啊。” 映月早早的迎在冯家门口,见她回来,赶紧上前说道:“奶奶叫我守在这里,等姑娘回来了,让你先去她屋里一趟。” 这映月就是当日刘意和辛十四娘在人牙市场上买回来的,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双胞胎妹妹照花和厨娘赵氏。 刘意听了映月的话,一边往十四娘的屋子走,一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姐夫可在家?” “大爷出去和楚公子他们以诗会友了,已经让阿桂回来说了,今晚不回来了。” 以诗会友? 刘意心里嗤笑一声,怕不是去花楼会友了吧。 自从辛十四娘嫁进了冯家,陪嫁的东西虽说不是各种金银宝物,可也是一笔很大的资产。 尤其后来她又送了一枚珍珠出去,就开始整日的不见人影,最开始还只是白天不见人,后来不过几天就晚上也常常不回来。 刘意心里早有猜测,着复工怕是把珍珠卖了,出去挥霍了。 可当她把事情给十四娘说了之后,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说正好清闲。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映月往正房而去,路上见冯老太爷又没在家,便好奇的问了几句。映月一听,脸上不由得露出气愤的神色,虽然很快掩饰住了,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怎么了?” “···没事。” 映月慌乱的掩饰了过去,解释道:“太爷出去摸牌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吃完饭了。” 见对方不说,刘意想了想,决定等会儿和十四娘好生说道说道。 两人脚步飞快,映月走在侧前方一边给她推开花厅后面的小门,一边朝着里面的人,说:“奶奶,姑娘回来了。” 刘意跟着进去,只见十四娘和照花两个收拾了好些布料放在软踏上,忍不住问出了口:“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把布料都拿出来做什么?” “···回来了。” 十四娘回过头,见她进来了,脸上扬起了笑容,笑着把她拉了过去,拿起手边的布料比了比,道: “晓得你明天要走,这些衣服都是当时郡君送的陪嫁,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且颜色鲜亮又放不了多久,不如你拿些回去自己做几身衣裳,还有几件颜色沉点的衣裳,回去给伯母也裁几件···” 刘意听着对方话,眼眶突然酸了一下,未免忍不住哭了出来,赶紧低下头来,说:“这些衣裳我也用不了,况且回去哪里买不着,姐姐留着自用岂不是更好——” “说些什么傻话,你自己买的就不是我的心意了,难道我认了一个妹子,这点都要斤斤计较。” 辛十四娘见她低着头,身子微微发颤,忍不住把她揽进了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脊,道:“哭什么,都半大的姑娘了,眼泪珠子这般不值钱?” 说着,辛十四娘看了一眼屋里的映月和照花,让她们把门带上出去了后,说:“我修炼了五百多年,说是认你做妹妹,可在我心里你就跟我女儿似的,姐姐疼妹妹,长辈爱护小辈,你可不能拒绝。” 刘意趴在对方的胸口,听着那些话,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又想到自从穿越以来,她一直是一个在付出和拼搏,张氏虽说名义上是她的娘,可完全没有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 在刘家的日子,更多的是靠她自己,尤其在刘老汉失踪了以后,那个家的担子就一直是她在承担着。 想到这些日子,十四娘对她的照顾,刘意平复了情绪,用衣袖擦了眼泪,然后从对方的怀里抬起头,泪中带笑的说到: “姐姐为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么多东西我也不好拿在手上,不如给我扯几尺鲜亮和老式点的料子,我用背包背着也方便。” “可是——” “姐姐别急,且听我说完。” 刘意止住了对方的话,接着说道:“其他的料子就当我留在姐姐这里,以后我每个月都过来一次。姐姐不如留下料子,让映月她们给我量着尺寸,每月做几件,也免得我自己不会做,让别人浪费了。”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尤其听到以后她每个月都来一次,十四娘明显的开心多了。 “也好,那就留在这里,你就把这几日做好的衣裳带几件,我拿剪子给你减几尺鲜亮的和老式的料子,你拿回去给你妹妹和伯母,让她们做两件就行了。” 刘意见她笑了,又拉着她转了几圈,练练点头,说:“是该每月来一次,你这个年纪身量长的快,到时候在做才合身。” 两人又絮叨了好一会,辛十四娘问了她明日什么时候走,约定了下月什么时候来,又仔仔细细的讲了好几遍法术的口诀和注意的地方,这才让她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里,刘意先是打了一会坐,然后才调出了游戏,登录上去 [欢迎回到方舟生存游戏,系统丢失,请您自行探索。]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带着游戏去种田[聊斋]》最快更新 聂小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方舟 蓝色的光屏在漆黑的夜里,没有发出半点吸引旁人注意的光芒出来。 一块电脑屏幕一样的光屏里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这是方舟生存进化的标志性的海浪声。 穿着粗布衣裳的女性角色在茅草房子里醒了过来。 刘意看着面前的画面,操控着角色打开茅草门走了出去,一推开门,画面里里就是沙滩和一望无际的深蓝的海洋和飞在天空中的翼龙。 “咕咕咕···” 旁边的木屋里传来渡渡鸟的叫声,刘意看了一眼边上的屋子,没有先去查看养殖情况,而是操控着角色回到茅草房子里,走到墙角的储物箱那里,取了60个木制拒马,放进背包里。 一个木制拒马需要10个兽皮,40个木头,30个纤维,才能做成。 60个木制拒马:10×60=600张兽皮;40×60=2400根木头;30×60=1800个纤维。 搬家之后刘意每天上线砍木头,收集纤维,盯着渡渡鸟下蛋孵化,也才弄了一少半。 后来又遇上被拉去给鬼做宴席,和逃命的事,一直没有顾得上上线来看,也就是这些日子在冯家她才有空每天都进来搬砖。 一晃在冯家也住了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把这么多的材料准备齐全。 木头和纤维都还好说,每天上线就去附近薅树和薅草就行了,可兽皮就得实打实的等渡渡鸟下蛋孵化。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她运气不错遇上了十来只闲逛到她这边的副栉龙。 她毫不客气的宰了它们,然后收获了两百多张兽皮,再加上一个月来渡渡鸟也争气,可算是才把兽皮收集好了。 操控着角色走到茅草屋前,打量一圈周围,见食肉恐龙都在前面浅谈那边,赶紧的围着茅草屋圈了一大块空地,然后再上面放置了木制拒马,有了这个拒马在周围就不怕那些恐龙进来了,运气好的话,要是有小型恐龙撞在上面,还能收货一些兽皮。 想到以后可以在自己的领地里修建温室,种上那些玉米和胡萝卜,还有那几样果子,她就开心不已。 最重要的是,之后她可以把渡渡鸟从房子里转移一些出来,在领地里修建一些栅栏,把渡渡鸟放在里面养殖和繁殖。 越想越有干劲的她,操控角色也越发的集中注意力。 因为角色和农作物需要水源,所以她选择在靠近海边的沙滩那边,留出一面可以不用开领地门就能让角色跑进去补充水分的地方。 只在靠海的两边,从浅滩到海水断崖处多放置了几个木制拒马,以防其他恐龙从浅滩处涉水过来,然后再才两边围着房子收拢,最后在左右两边各开了一道小门。 只所以没有放置大型恐龙门,一是因为她不是走冒险驯化那一条道路的,而外出如果遇上食肉恐龙追赶的话,大型恐龙门开合太慢了,而小门就没有这个顾虑。 对于这个游戏她一直是当做种田游戏来玩的,即使现在穿越了,她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敢去赌这个角色死亡之后,还会有复活的机会。 如果不小心玩死了,这个角色不能在复活,这个游戏是不是也会消失,那起步就失去了金手指。 而反之,只要她小心一点,不做太冒险的举动,只在附近种种田,抛开现实世界的鬼怪因素,在游戏里收集的物资就够她生活得无拘无束了。 而且这还是个比随身空间大了不知多少的游戏空间,想想就知道孰轻孰重了。 所以,对这个游戏,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能冒险,稳扎稳打的种田就已经是一个够逆天的外挂了。 把木制拒马放置好了之后,她这才转身进了领地里,看着又宽敞,又安全的那么大的一块空地,她心里就高兴。 这块地,她之前就看好了的,前面被圈进来的海滩上就是经常刷新蛤蜊的位置。 一般半个月就会刷新一次,虽说一次只有两三只蛤蜊,可也能捡出十来个珍珠,有大有小,把这里圈了进来,以后捡珍珠就不用跑到外面危险的地方去捡了。 领地弄好没多久,游戏里的天就慢慢的暗了下来。 她赶紧在背包里做了两根立式火把,把它们插到了领地里,以保证光照和亮度。 天了很快黑了下来,领地外面也响起了各种恐龙的嘶鸣声。大地一阵剧烈的抖动后,从右边响起了重重的恐龙脚步声,刘意皱眉操控着角色进入了养殖木屋里。 应该是巨型食草龙——雷龙。 这种恐龙虽然不主动攻击其他动物,可是被他尾巴扫到,或者踩上一脚,基本就要重开了。 进了房子,它就不会踩上去了,她刚这样想着,突然外面的就响起了雷龙的嘶吼声,伴随着大地的振动和摇晃,外面的动静越发的激烈。 刘意心里一惊,赶紧把木门打开,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雷龙巨大的身子卡在了她刚刚安置好的木制拒马上,像是拔不出来了一样抖动着。 它那比身子还长的脖子不停的在木制拒马上击打着,她眼看着周边的好几个木制拒马都已经被毁坏,心疼的不行,又不敢出去。 最重要的是雷龙的嘶鸣声也吸引周边其他的一些小型食肉恐龙在附近徘徊。 怎么偏偏卡在那上头。 她心里着急,再这样下去,刚刚围好的拒马毁坏了不说,怕是这地方房子周围都得聚集好些食肉恐龙,短时间怕是都不能出茅草房子。 见雷龙卡在哪里动不了,刘意一咬牙,干脆跑回了茅草房子,把身上其他的东西都放进了储物箱子里,然后拿了几把石弓和石箭,赶紧跑到雷龙身侧不停的用石箭攻击。 一边躲开雷龙的攻击,她一边不停的用石箭射在它的身上。 卡住它的木制拒马因为在雷龙的身下,倒是一直没有毁坏,可周围其他的都惨了,基本上都坏了。 眼瞅着那些小型食肉恐龙越来越近,刘意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了上去。 不能雷龙继续破坏设施,不然等那些恐龙过来,基本上就是死局了。 好在雷龙的血条虽长,一刻钟后,可到底还是被她磨了下来,终究被她杀死了。 [你击杀了24级雷龙。] [你已升级,请尽快查看。] [物品已掉落,请尽快拾取。] 随着游戏声音的不断提醒,刘意顾不得许多,让角色迅速的捡起了雷龙击杀后留下的全部兽皮和生肉。 [你已负重,请丢弃一些物品在移动。] 糟糕! 听到游戏提示音,她立即打开背包。 见里面慢慢的都是兽皮和生肉,没有半点犹豫,她立刻把生肉丢弃了一大半,然后就往茅草房子跑过去。 她刚控制着角色进入房子,外面那些食肉恐龙就围到了雷龙死亡的地方,看样子已经是在吃她刚刚丢下的肉。 “好险···” 屏幕外面,刘意躺在床上刚刚松懈下来,突然听到窗户外边的走廊里有些响动。 她立刻退出了游戏,翻身起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的摸到窗户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捅破窗户,往外看了去。 “——怎么是他。”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带着游戏去种田[聊斋]》最快更新 方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