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获得一甲子内力!》 第一章 江然 荒山,暴雨! 一阵悠然的啸声忽然自半山的一座破庙之中响起。 如龙吟大泽,似虎啸空谷。 甫一发出,漫天暴雨都似微微一滞。 其音更是扩散十余里方圆之地,足足盏茶方休。 待等这啸声落下,就见一道人影自庙中飞身而出。 到得一块刻着‘山神庙’三个大字的石碑之前。 相距丈许,这人单掌一送。 便听得一声巨响,那石碑被他凌空一掌打的轰然炸裂,碎石乱飞。 一道闪电划破天穹,让那人影现出真容,却是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 此时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满面都是愕然之色,喃喃自语: “这一甲子内力,竟然这般强横?” 念及此处,他心头一动。 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捉刀人系统】 【宿主:江然】 【缉拿目标:铁燕子周常】 【缉拿进度:已完成】 【获得奖励:一甲子内力(已领取)】 【九死绝脉:修复中……】 【剩余寿命:一年零二十九日!】 “一年零二十九日……” 江然看着这行文字,竟然没有半点失落,反而是有低低的笑声发出。 这笑声初时还小,继而变大,最后更是狂笑不止,满是快意! “这是天不绝我!!” 良久之后,江然深吸了口气,止住了笑,眸光明灭不定。 转过身来,重新踏足破庙之中。 来到火堆跟前坐下,在火堆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袱和一把黑色的带鞘单刀。 他将刀放在一旁,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被油纸包着的烧鸡,用木棍串好,放在火上温热。 心中却是回思医书上所记载的这九死绝脉。 九死绝脉是一种不治之症。 这病不是来源于十二正经,奇经八脉。 根结在于,身怀此症者,比常人多出来了九条隐脉。 其症古怪,与其说是一种病,不如说是一种异于常人的体质。 医经有云:九死绝脉者,如身怀漏斗,生机自流,无药可救。 因此,虽然自古以来有这体质的不多,却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二十岁。 而江然,今年正好二十岁…… 自二十年前穿越到这世上,被那不修边幅的老酒鬼抱回了家之后。 这二十年来,九死绝脉便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刀一点点的落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似乎自穿越的那一日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老酒鬼为此费尽心机,江然自己也没少被折腾。 可全都徒劳无功。 在觉醒这系统的时候,距离他的大限之日,只剩下了一个月! “要不是老酒鬼忽然传书让我去苍州府救他。 “要不是银子不够,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去揭榜抓飞贼,换点盘缠。 “恐怕我就算是到死,都不知道身上竟然还有个系统…… “还真是祸兮福之所倚啊。”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面色也有些古怪。 毕竟他属实是没有想到,这系统的激活条件,竟然是要揭榜! 而且,他只是完成了一次任务。 结果不仅仅获得了一甲子内力的奖励。 就连这无药可治的九死绝脉,都能够借此修复。 “这岂不就是说,只要继续去捉拿那些通缉犯,我甚至……可以彻底将这九死绝脉治愈?” 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团火热。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又绝不为难。 如今这世道,别的不多,就是海捕告示和通缉犯多。 金蝉王朝虽然不算不上是什么大乱之世,却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尤其是自天宗十三年之后,结束了长达十年的五国乱战,金蝉王朝国力衰退,这天下对寻常百姓就越发的不友好了。 朝廷势弱,江湖纷争四起。 市井之间,帮派林立,时有械斗发生。 每一次乱战,都会扔下不少的尸体。 更有高手仗着一身武功,横行于世,为非作歹,视人命如草芥。 官府无力擒贼,便会发下海捕文书通缉,请江湖上的好手代为捉拿。 江湖上的捉刀人,指的便是这种以悬赏花红为生的人。 从他这系统的名字来看,针对的也是此项。 “换言之,这一整座江湖之中,到处都是救我性命的良药!!” 他轻轻握拳,平静心绪,强忍着立刻冲入县城中,揭告示的冲动。 每逢大事有静气,此事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如今已经延寿一年,自可徐徐图之。 不能犯那操之过急的差错。 想到此处,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打算借火烘干。 武侠小说里虽然写过,江湖高手可以通过内力烘干衣物。 江然之所以不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事他不会。 就在他打算找几根木头挂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响起。 江然微微一愣,这种天气下,竟然还有人在外行走? 而且听这动静,似乎是直奔此处而来。 果然,不过片刻之间,来人就已经到了破庙门前。 江然一边用木棍架起横杆,一边回头去看,就见一个面带清冷的女子,踏入破庙之中。 四目相对之间,江然微微一愣。 倒是没想到,这大晚上不睡觉,满山乱窜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子则是盯着光着膀子的江然,原本清冷的眸子,一时瞪的溜圆。 江然倒是不怕看,他只是打着赤膊,裤子还在呢。 只是默默的端详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 她年岁不大,应该跟自己相差仿佛。 容貌精致,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落魄。 身上有伤,不止一处,一身素白衣裙已经染血,又被雨水化开,整个人都呈现一抹淡红之态。 那苍白的脸色,也是由此而来。 她手中有剑,剑光已然出鞘,寒光湛湛,不似凡品。 比江然那把花了二两银子,从铁匠铺买来的单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似乎都是一个行走江湖,刚刚才经历了一番厮杀的女侠。 只是这会似乎是看傻了眼。 江然有些纳闷,有这么好看? 看了一眼她掌中的长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她一句。 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姑娘,你手持凶器,是打算劫财,还是打算劫色啊?” 第二章 雨夜来客 “啊?” 听到江然说话,这姑娘才如梦初醒: “我,我不是……我没有!”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轻轻咳嗽了一声,就见她倒持长剑,抱拳拱手: “在下流云剑派叶惊霜,见过这位公子。” 流云剑派? 江然仔细想了想,感觉有些印象。 却不知道是在哪一处茶楼,亦或者是在哪一家酒楼之中,听到过这个名头。 轻轻点头,却没有开口自报家门。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来历,没什么可报的…… 将衣服挂好,重新坐下,拿起烧鸡正要吃喝。 就听到咕噜噜的声音传来。 江然诧异抬头,看着这声音的来处。 叶惊霜满面都是羞红之色,脑袋使劲往下垂,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一钻。 江然见此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姑娘不是想劫财,也不是想劫色。 “是想要抢我的烧鸡啊……” “公子误会了,我……” 叶惊霜一句话没说完,肚子里又发出擂鼓之音。 一时之间,恨不能掩面而走。 就听江然叹了口气,撕下了半只烧鸡递了过来: “给,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啊?” 叶惊霜又是一呆,有心拒绝,但是看江然举着胳膊递过来的烧鸡,犹豫再三,到底还是上前几步接了过来。 “多谢公子。” “无妨,人在江湖,难免马高镫短,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何乐而不为?” 江然一笑,啃了一口烧鸡,又拿起了旁边的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 这酒葫芦他一直都是随身携带,没有放在包袱里。 方才脱下衣服,这才解下葫芦放在了一边。 里面装着的,是老酒鬼亲手酿的酒。 江然虽然身患九死绝脉,却又跟寻常的病症不同。 除了生机不断凋零,以及脉象之外,其他都与常人无异。 不会觉得痛苦,也没有虚弱无力之时,从外表看,他根本就不像有病。 所以也不忌酒肉荤腥。 正相反,他从小是被老酒鬼养在药缸和酒缸里的。 酒量极豪,千杯不醉。 这烈酒随身携带,一般都是当成饮水来喝。 算不上独爱这杯中之物,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心头微微一触,轻声说道: “若是江湖上的人,都是你这般的想法,那就好了……” “什么?” 江然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 叶惊霜连忙摇了摇头,咬了一口烧鸡,眼睛顿时一亮: “这烧鸡真好吃,哪里买的?” “长壶县牛记烧鸡铺。” “下次若是我打那里路过,定要多买几只。” 叶惊霜微微一笑,先前她看江然没穿上衣,还觉得脸红不自在。 此时随口闲谈两句,那小小的尴尬倒是消弭于无形。 当即埋头吃喝,不再多言。 待等这半只烧鸡吃完,叶惊霜这才深吸了口气,抱拳说道: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今日这一饭之恩,叶惊霜来日定有所报!” “有人在追杀你?” 江然却忽然口出惊人。 叶惊霜一愣: “你怎么知道……” 江然也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口。 叶惊霜顿时恍然。 任谁带着这么一身伤,还不顾大雨倾盆,趁夜赶路,都不会是兴趣使然。 便轻声叹了口气: “公子慧眼……确实是有人追杀我。 “不过你放心,我这就离去,不会牵连公子。” 她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可脚步一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忽然回头看了江然一眼,神神秘秘的开口: “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想要跟公子打听打听。” 江然微微抬头: “但说无妨。” “公子今夜可曾听到,有一声长啸,从这附近传来?” 叶惊霜轻声询问。 江然心头一愣,啸声? 难道说的是自己? 先前这六十年内力加身,他以老酒鬼传授他的内功心法运使。 不仅仅顷刻之间,就将这内功推演至了最高境界。 更是感觉周身上下,处处都是气,不吐不快。 这才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原来叶惊霜,是被自己的啸声引来的? 江然心中转动念头,脸上却没有半点异色,只是轻轻点头: “听到了。” “那公子可知,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叶惊霜急忙追问。 江然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找这啸声做什么?” 叶惊霜不知道江然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据实已告: “我是为了求救…… “追杀我那人,武功在我之上,兼且精擅追踪之法,宛如跗骨之蛆。 “怎么甩都甩不掉,就好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先前我逃到这附近,听到那啸声,知道左近有高人雨夜练气。 “这才起了死中求活之念……朝着这边找了过来。 “结果没有找到那高人,却遇到了公子。” 江然闻言微微一笑,心说你找的好准: “原来如此,那你找的这位高人,比追杀你的人又如何?” 叶惊霜当即正色说道: “那位高人内功深厚,追杀我那人根本无法与之并论。 “米粒之珠又岂敢与皓月争辉? “公子有此一问,是不是听出那啸声从何处传来?” 江然正想开口说话,心头便就一动。 紧跟着,就听得一个声音穿透雨幕,悠悠传来: “叶家的丫头,你倒是让我一阵好找! “没想到,百年叶家今夜满门死绝。 “你不仅仅不伤心,反而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一个野男人私会! “也不知道叶空谷若是知道有女如此,会不会气的活转过来?” 话音至此,一股罡风忽然扬起,裹挟雨珠自庙外而来。 隐隐可见这罡风之中有一道身影,势若奔雷,呼啸间已经到了跟前。 叶惊霜脸色巨变:“来得好快!” 当即一步踏出,挡在了江然跟前,值此之际,已经来不及出剑,只能内息一转,探出一掌。 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叶惊霜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接连后退三五步,堪堪停在了江然跟前,不等说话,嘴角已有鲜血渗出。 抬头再看,就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站在这破庙门内,负手而立,眸光平淡。 第三章 米粒之珠 “好一个叶惊霜!” 这黑衣人看了一眼正擦拭嘴角鲜血的叶惊霜,轻轻摇头: “今夜乱战,你杀出重围之时,就已经是身受重伤。 “连夜奔行,消耗更是不小。 “此时接我一掌,竟然仍旧能够屹立不倒。 “叶氏双珠,倒也不愧其名。” 他眸光再一转,又看向了江然: “你又是哪个? “倒是艳福不浅……” 江然一时无语,正要开口,叶惊霜却先一步挡在了江然的跟前: “他只是此间一路人,与你我之事无关。 “尊驾武功高强,想来不至于牵连无辜。” 她开口应对跟前之人的同时,一只手藏在身后,不断的给江然打手势,让他速速离去。 却听那黑衣人轻声一笑,语气柔和: “今夜但凡与你我相遇的,便是取死有道,算不得无辜。 “要怪,也只能怪他运道不好。 “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言说至此,不等叶惊霜生怒,他就话音一转,眸中满是玩味之色: “不过……世人皆说叶家侠义传家,我却不信。 “叶家的丫头,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将这小子一剑杀了,今夜我便容你一条活路,你看如何?” 江然闻言眉头微蹙,瞥了这黑衣人一眼。 叶惊霜则是脸色一沉: “你说什么?” “既然你说这小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今夜恰逢其会。 “那他跟你本就无甚瓜葛,杀了也就杀了。 “倘若你跟他当真有私情,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否能为了自己活命,剑斩意中人。” 那黑衣人侃侃而言,眸子里满是玩味之色。 叶惊霜沉吟半晌,忽然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江然: “今夜……属实是对你不住了,为保性命,便请你去死吧!” 话音落下,手中长剑一起,嗡鸣一声,刹那间寒光四起,直取江然咽喉。 她剑锋极快,眨眼之间,长剑就已经到了江然咽喉之前。 江然呆立不动,似乎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所以。 可就在她这一剑,即将刺进江然咽喉的时候,忽然锋芒一转! 此一转掌中长剑光芒更胜,剑气如云海生波,层叠无穷。 浩浩荡荡,直取黑衣人。 叶惊霜虽然是叶家人,然而自小便被送到了流云剑派修行剑法。 这一剑正是【流云剑法】之中的一记‘风流云转’。 其关节便在这一‘转’之间! 这本就是为了应对陷入围攻之下身后之敌的招式,因此,这一转又快又急又狠又厉! 整个人凌空而起,眨眼而至。 她方才开口说话,出剑,实是出乎那黑衣人预料之外。 他出言戏谑,本是存了猫捉耗子的心思,料想叶家这些所谓江湖正道,绝不可能任凭自己摆布。 却没想到,叶惊霜竟然当真出手。 这一刹那,心头不免露出了破绽。 因此叶惊霜这一招风流云转,属实是让他也措手不及。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剑已经到了跟前三寸之地。 顾不得其他,他两掌一起,骤然一合,一式空手接白刃,将叶惊霜的长剑死死钳制在了两掌之间。 然而此时叶惊霜已经存了奔命之念,一身修为尽数而起,剑气层出不穷,萦绕周身。 刹那间,两者所在飞沙走石。 如此威力之下,那黑衣人也无法保持原地不动。 就见叶惊霜凌空递剑,黑衣人双手合十,被这剑气压迫的双脚犁地而退。 足足退了七八尺的距离,这才猛然一顿足。 地面发出轰隆一声闷响,好似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 借这一股力道,黑衣人双手一转,错开叶惊霜的剑势。 本来看似平平无奇的双掌,竟然浮现出了一抹青黑之色。 就见那黑衣人手掌忽然握紧,叶惊霜那把一看就很贵的宝剑,竟然好似纸片一般,被他一把就捏变了形。 这还没完,他双手连动,就听得咔嚓咔嚓接连声响,长剑尽数被他缠绕两掌之间。 百炼钢,竟似绕指柔! 叶惊霜一惊,脱口说道: “【黑煞无极手】! “你是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你竟然还没死!?” “叶家人尚且还活在世上,我岂能轻易就死?” 黑衣人哈哈狂笑,两手一绞,猛然一拽。 叶惊霜这把剑再也坚持不住,寸寸断裂。 她一身内力剑气裹挟于这长剑之中,长剑即断,再无所依,就听得一声闷响。 重重剑气罡风搅动八方,断刃漫天飞舞。 叶惊霜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朝着江然倒飞而去,却只觉得一只手掌落在她的背上,抬头一看,接住自己的人正是江然: “公子……” 叶惊霜看着江然:“你怎么还没走?” 江然没理会叶惊霜的话,探手拿她脉搏: “内伤不浅,不过不妨事的……我这里有调理内伤的药。” 一边说,一边蹲下,自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打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就要往叶惊霜的嘴里塞。 “这会想要服丹疗伤,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张东玄那森冷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 方才这一击,他也并非安然无恙。 黑色面巾已经不翼而飞,脸上也多了一条一寸来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张东玄!” 叶惊霜朝着他看了过去: “昔年官兵大破天王寨,终究是走了你这漏网之鱼。 “朝廷发布海捕文书,悬赏了千两纹银要你的项上人头……这些年来,你苟且偷生便也罢了。 “如今,你跟一群魑魅魍魉做下此等恶事! “你就真不怕行踪泄露,被人斩了脑袋,拿去换赏银吗?” “千两纹银?” 江然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他是通缉犯?” 叶惊霜虽然感觉江然语气似乎有点奇怪,说的是‘他是通缉犯’,但是听在耳中,怎么有一种‘他是大还丹’的味道? 不过还是开口说道:“你不知此人底细……若是知道,只会觉得,这千两纹银,给的还是少了。” “今后如何,却已经不劳你这将死之人费心。 “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叶家的列祖列宗!!” 张东玄冷哼一声,掌心向下,青黑之色遍布手掌。 蓄势间,风云滚动。 刹那起,雷霆震怒! 这一掌之威,竟好似搬山来砸。 叶惊霜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接招,可刚刚一动,便是一声闷哼,根本动弹不得。 而就在此时,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轻轻压了她一下。 再抬头,就见江然已经起身,挡在了她的跟前,缓行作势,送出一掌。 “公子,你……” 叶惊霜看着江然,面色愕然。 还想再言,张东玄却是哈哈大笑: “找死!!!” 一个‘死’字刚落,两人的手掌就已经轰然相对。 就见张东玄狂笑不止,口中却骤然鲜血狂喷。 尚且不明所以,就听得砰砰砰砰,沿着手臂而上的各路穴道经脉,尽数崩碎,引得漫天血雾。 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更是倒飞而去。 人在半空,口中鲜血飞扬,待等双脚落地,却是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庙门口,这才勉强止步,想要站稳,然而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至此,他脸上的笑容,仍未收尽…… 就见江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你还真是米粒之珠……” …… …… ps:我终于回来啦!!! 新人新书,望支持!!!! 恩,今天是第一天,发三章,之后新书期应该是每天两更~~~ 第四章 新任务 这变故惊起于刹那。 一直到江然这话说完之后,叶惊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因为震惊而不自觉张开的嘴巴合拢。 再看江然,顿时恍然: “是你!?” 到了这会,她怎么会不明白。 先前她听到的那啸声,正是来自于江然。 她先前没想到,也是因为江然太年轻,而且……还光着膀子烘衣服。 她怎么都没办法将江然跟那个啸声之中,充满了浑厚内力的神秘高手联系在一处。 毕竟那样的高手,用内力烘干衣服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嘛,何必这般费事? 江然闻言,对叶惊霜展颜一笑。 回过头来之后,却是看着自己跟前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微微蹙眉。 【触发任务: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是否接取?】 这个提示是刚刚出现的,准确的说,是在叶惊霜说出张东玄的身份,并且提到了朝廷悬赏千两纹银捉拿他之后,这才出现的。 而在张东玄以黑衣蒙面的姿态来到江然面前的时候,系统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不是说明……触发任务的关键点在于,我是否知道他是通缉犯?”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自己这个系统,好像有点不太行。 人家的系统,事情没发生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了一切,设置好了任务,几乎全知全能。 自己这个……还得自己弄清楚人家的身份之后才能弹出任务。 不过值得称道的就是,任务奖励丰厚。 但还不能排除那是首次完成任务的加成…… 心中盘算着此事的同时,已经默默选择了接取。 本想着最快也得到了县城之中,才能够揭榜接下一个任务,却没想到,救命良药……不是,是通缉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接取任务成功!】 【缉拿目标: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缉拿进度:进行中……】 见此,江然方才轻轻点头。 然后来到了张东玄的跟前。 刚才彼此交手这一张,属实非同小可。 张东玄全然没有想到,江然竟然深藏不漏。 甫一接招,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改变,周身经脉就都被江然震断了。 此时跪在地上,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别说逃走,动都动不了。 眼看着江然到了跟前,他勉强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咬牙切齿: “你……你是谁?” “江然。 “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江然老老实实,显得异常诚恳。 “你!!” 张东玄本就重伤垂死,闻听此言,一时心火上涌,禁不住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仰面栽倒,气绝而亡。 “!!!” 江然一时瞠目结舌: “我确实是江然啊,又没撒谎……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死了呢?” 赶紧过来拿他脉搏查看,已经无救。 当即又连忙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发现任务进度这一栏,显示的仍旧是‘进行中’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死的也行。” 只是看着这尸体,江然就有些纠结了。 这玩意不好搬啊。 而且,万一官府那边以为自己随便找了个相似的尸体,去糊弄事……这任务想要了结,只怕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叶惊霜一眼。 见她还站不起来,便拽着那张东玄的尸体来到了她的跟前,将先前那丹药取出: “叶姑娘,先将这伤药服下。”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接过了那药,吞了下去,这才抱拳说道: “原来公子叫江然……多谢江公子,没想到江公子竟然身怀绝世武功。 “倒是我,真人当面却懵懂无知,让公子看笑话了。” “姑娘莫怪,我这也不是有意隐瞒。” 江然一笑: “只是先前不知姑娘是来找我,你我萍水相逢,我也不好见你就说,我内功深厚吧。” “这倒也是……” 叶惊霜听他说的有趣,有些忍俊不禁,当即又郑重抱拳: “不管怎么说,今次死里逃生,全赖江公子出手。 “先是一饭之恩,如今又有救命之恩……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言重了。” 江然摆了摆手,看了那张东玄的尸体一眼: “这人心狠手辣。 “我既是救你,也是自保,当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不过,有些事情我倒是想要跟姑娘打听一下。” “江公子请说。” 叶惊霜连忙正色回道。 江然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是,我要是想带着他的尸首去官府换赏银,官府如果不信他是张东玄,我该如何处事才好?” 叶惊霜闻言一愣,看江然不似玩笑,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无需带着他的尸首去官府,只需取了首级即可。 “此人乃是昔年大贼,曾经名动一时,干系不小。 “县衙需要层层上报,等府衙的人过来验明正身。 “因此,你最好直接前往府衙交差。 “这样一来,可以省下很多的麻烦。 “另外,如果江公子于府衙之内并无熟人……最好是找一位能够证明张东玄身份的人证为你作保。” “人证?” 江然略有所思,目光落到叶惊霜的脸上,微微沉吟: “叶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此行何往?” “我……我是打算去苍州府的。” 叶惊霜轻轻叹了口气: “方才江公子也听到那张东玄的话了,我虽然于流云剑派学艺,却是出身叶家,是叶家长女。 “今夜,我叶家遭逢大难,阖家上下,只有我以及我那在外学艺的妹妹幸免于难。 “我杀出重围,此行是打算去苍州府寻一位家中世交求援。” “你也去苍州府?” 江然闻言顿时大喜,他之所以问叶惊霜去哪,其实是存了让她做这人证的心思。 毕竟今天晚上,认出张东玄的人就是她。 而且,看她这模样来历非轻,说不得于官府之中也能说得上话。 这才有此一问。 却没想到,她竟然跟自己目的相同。 “江公子难道也要去苍州府?” 叶惊霜一愣,随口问道:“是去寻亲还是访友?” 江然苦笑一声: “救人。” “啊?” 叶惊霜瞠目结舌: “什么人还得劳动江公子大驾去救?” “我师父……” 江然想到老酒鬼给他送来的那封求救信,不禁叹了口气。 第五章 无心 江然的师父,自然是二十年前,将他从雪地之中抱回家的老酒鬼。 在江然看来,自己这个师父属实是一言难尽。 明明医术和刀法都有非凡之处,但偏偏沉迷‘坑蒙拐骗,吃喝嫖赌’这八字真言。 尤其喜欢行骗……从来骗不离口。 从小到大江然吃他亏,上他当,不知道多少次。 而因为这个,江然也没少给他收拾善后。 这一次,老酒鬼的求救信是从苍州府发来的,让江然去苍州府唐家捞人。 江然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行骗的时候又被人发现,给扣了下来。 可不管怎么说,哪怕这老酒鬼时时的不当人,此身也终究是被他养大,自然不能弃之不顾。 因此,哪怕当时命不久矣,也立刻整点行装前往救人。 叶惊霜不知根底,听他这么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然内功深厚,本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高手。 张东玄凭借那【黑煞无极手】,号成‘铁掌无敌’。 却被江然一掌打死。 那他师父又得高明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失陷于苍州府? 苍州府什么时候这么大出息了? 心中胡思乱想之间,就听到江然笑道: “既然你我目的相同,叶姑娘可愿与我同行一路?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江然这么说既不是头脑一热,也非侠义为怀。 他虽然不知道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从今夜张东玄和叶惊霜的那番话来看,这叶家当是非同小可。 凭借张东玄一人之力,绝不可能覆灭叶家。 那就是说,今夜张东玄失手被杀,说不得还会有追兵紧随其后。 这一路前往苍州府绝不会太平无事。 这对寻常人来说,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毕竟人在江湖,想要活的安稳,往往得奉行‘少管闲事’这四个字。 但是……江然不同。 他若是少管闲事,只怕命不久矣。 而这‘捉刀人系统’,根本就是让他多管闲事才好。 所以,叶惊霜的麻烦,江然反而觉得多多益善。 这说不定,都是救他性命的良药! 同时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摸一摸自己这个系统的底。 叶惊霜不知江然所想,只觉得江然侠气冲天,她现如今已经身陷漩涡,江然这话不吝于告诉她要保护她直入苍州府。 当即深吸了口气: “若是江公子不嫌弃我这一身麻烦不断,我自是求之不得。” “那便这般说定了……张东玄既然死了,暂且之间算是安稳,你先将身上的伤势处理一下。” “好。” 叶惊霜不再多言,今夜她经历连场厮杀,这才脱出重围。 除了内伤之外,外伤也有不少。 哪怕点穴止血,可若是放着不管的话,还是会出大问题。 叶惊霜随手撕下了一截衣裙,就要包扎。 姿态豪放,不愧为江湖女侠。 江然见此,连忙说道: “且慢。” “恩?”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就见江然伸手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包扎用的细布等物品。 看上去极为全乎。 叶惊霜有些惊讶: “公子平日里还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行走江湖,有备无患。” 江然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顿时传出一股药香: “这是止血生肌膏,效果不错,你这衣服又是血又被雨淋,用来包扎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感染?” 叶惊霜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恩,算了,这不重要,不必在意。” 江然摆了摆手,又将随身的酒葫芦递给了她:“男女有别,姑娘自己来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当即转过身来,解开衣衫,开始给自己处理。 在她看来,江然侠义为怀,是仁义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 江然也没在意,转过身来检查了一下张东玄的尸体,翻找了一遍,找到了十两银子。 将这银子老实不客气的收入怀中。 又摸索了片刻,发现这人身上除了带了几瓶疗伤用的丹药之外,便只有一枚巴掌大的令牌。 令牌漆黑沉重,材质看起来颇为特殊。 做工极为精细,边上一圈有浮雕,刻着各种骷髅鬼首。 正面是写着一个硕大的‘令’字,背后则印着‘无心’二字。 “无心令……” 江然随口呢喃,却是不明所以。 倒是原本背对着江然处理伤势的叶惊霜,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周身猛然一震,浑然忘了自己还在上药,当即回头: “无心令?” 江然一抬头,就见叶惊霜罗裳半解,香肩在外,连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幽幽开口: “叶姑娘,你也没必要一定得让我看回来吧……” 其实作为穿越者,看到这小场面,倒也没什么关系。 前世江然的电脑硬盘里,也有不少实战教程,这看到的一点春光,属实是算不得什么大场面。 但事情却不能这么论。 当今这个时代,毕竟不同前世。 江湖儿女还好,寻常百姓,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 虽然不至于到那沾衣裸袖,便是失节的地步,却也不可小觑。 江然自己无所谓,可总得为旁人想想。 “啊!” 叶惊霜也反应过来,当即赶紧将衣服遮上,又忍不住分辨了一句: “我没有!” 说完之后,都感觉脸上发烫,虽然说是江湖儿女吧,但这般行事,还是有些太过不拘小节了。 只是想到方才江然所说,却又忍不住问道: “公子刚才说的,是无心令?” “在张东玄的身上,找到了一块令牌。” 江然说道:“姑娘请看。” 他随手一甩,那令牌顿时飞到了叶惊霜的跟前。 叶惊霜伸手接住,却是脸色一变。 只觉得江然这一掷之力,属实不小,手腕都隐隐发麻。 可当她看到掌心之物的时候,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果然是无心令…… “难道,今夜之事跟无心鬼府有关?” “无心鬼府?那是什么?” “公子……不知道?” 叶惊霜又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无心鬼府于江湖上名头不小,虽然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但是但凡有些江湖阅历的,总是会听说的。 江然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竟然没听说过? …… …… ps:新书期,每天两更,上午十一点,下午六点~ 第六章 鬼府 “不知道啊……” 江然满脸坦诚。 他跟老酒鬼相依为命二十年,但因为九死绝脉的事情,老酒鬼从不允许他深入江湖。 对于那座江湖,他的了解有限。 消息渠道主要是酒馆茶楼,听一群人以讹传讹。 ‘无心鬼府’这四个字,听都未曾听过,又怎么可能知道? 叶惊霜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无心鬼府……是江湖上的一处险地。 “其所在神秘至极,近乎无人知晓。 “唯有需要的人,方才有可能得到进入那里的机会。” “哦?” 江然微微蹙眉: “这倒是有意思了,无心鬼府怎么会知道什么人需要进去?他们如何界定?” “这一点,我倒是知道。” 叶惊霜说道: “要进无心鬼府的人,要么是纵横一时的大盗,要么是丧尽天良的魔头,再不然就是朝廷重金悬赏的贼寇! “其人必当穷凶极恶,于江湖无立锥之地,而且还得被人追杀到了走投无路境地。 “只有符合这两个条件,就有机会得到无心鬼府的接引。” 江然听到这里,顿时心领神会: “恶人谷啊!” “那又是何地?” 叶惊霜闻言看向江然。 “就跟无心鬼府差不多,也都是恶人聚集之所。只不过,那地方好像没有什么人接引,都是自己想办法去找。” 江然随口说了两句设定。 “原来如此。” 叶惊霜脸色有些难看: “我本以为这江湖上,只有无心鬼府一处这样的地方,没想到尚且还有一处恶人谷……若是有机会的话,定要将这些恶人斩尽杀绝!”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散发出丝丝杀气。 显然这话并非随口说说这般简单。 江然连连点头: “姑娘还是再说说这无心鬼府吧。” “好……” 叶惊霜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头杀意: “只是对于无心鬼府,我了解的也不多。 “不过我曾经听家父……说过,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 “虽在江湖之上,却又在江湖之外。 “关于此处,更有四句话流传于世…… “入了无心门,便是鬼府人。 “若想还阳世,万鬼噬心魂!” 她说到‘家父’两个字的时候,眸子便是瞬间黯然。 江然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今夜遭逢大变,如今提及其父,心中想来并不好受。 正考虑该如何转移一下话题,却见她满脸难色的伸手去够背后的伤口。 可怎么也够不着。 便下意识的说道: “叶姑娘,我来帮你吧……” 说完之后,江然倒也有些后悔,这属实唐突。 换个地方,直接被人当成登徒子打死,都没脸喊冤。 倒是叶惊霜愣了一下,不等江然开口找辙,就已经低声说道: “那就多谢江公子了。” 说完之后,背对着江然褪下了衣衫,现出了身后那一记血肉外翻的刀伤。 江然此时要是再反悔,那才是真的得罪人了。 当即只好将止血生肌膏拿到了过来,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指尖轻触肌肤,叶惊霜身躯便轻轻一颤。 江然咳嗽了一声,打破气氛: “既然无心鬼府如此神秘,那这四句话,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虽然谁也不知道无心鬼府到底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险恶之所在。 “但得知道……那些踏入了无心鬼府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无心鬼府大门不开,隔绝尘世之外。 “一年两年尚且可以,三年五载勉强也行,十年八年固守一地,终此一生不能离去,终究是有人心存不甘。 “所以,七十年前曾经有一个大魔头,本来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却忽然现世。 “当即便有侠义道江湖豪杰,聚集人手,想要剿灭这魔头,为江湖除害。 “最后将其困在一处荒山之上。 “却没想到,这魔头手段高明,连番厮杀之下,不仅仅未曾将他斩杀,围剿之人更损失惨重,一时间,魔焰冲天,不可一世。” 叶惊霜给江然讲这故事,尴尬之情便消退不少,而且这当中也着实没有几分旖旎之色。 处理伤口剧痛至极,需得以烈酒清洗,其后涂药,聚拢伤处,缠绕细布以固定。 每一步都让人痛不欲生,她头上早就已经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般情景之下,说说话反而可以转移注意力,减轻不少痛苦: “昔年围剿此人,家祖也曾参与。 “当时他老人家已经做好了必死之心,却没想到,就在那魔头大开杀戒之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说的便是我方才提到的那四句话…… “小时候这些事情爷爷当故事讲给我听,据他老人家所言,说话之人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人尚且还好似远在天边。 “第二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场中。 “他一身锦缎黑衣,脸上带着一张鬼面具,唯一能够见到的一双眸子,苍白淡漠。 “而当时场中那般多的豪杰人物,竟然无一人发现,他究竟是如何来的! “至此,他开口说了第三句,不等这句话说完,那不可一世的魔头,就浑身抖若筛糠,再也不复那嚣张气焰。 “口中高呼‘府主饶命’。 “那位府主却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便剜出了那魔头的心。 “家祖曾言,那魔头也不是闭眼等死,在府主出手的时候,他也曾经出手抵御,却毫无作用,被那府主一招击溃。 “其后他自那魔头身上取出了一枚令牌,攥着那颗心,转眼不知所踪。 “在场高人众多,却无一人敢拦。 “家祖曾言,此人武功之高,乃是他生平仅见。 “无心鬼府,定有大恐怖!” 江然听完之后,却表情古怪: “我怎么听上去……倒是觉得,这就是一处大牢啊。” “大牢?” 叶惊霜一愣,此时身后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将衣服穿好,整理利索。 回头看向江然: “公子何出此言?” “你看……穷凶极恶,罪大恶极,关在一起隔绝尘世。 “这不就相当于打进了大牢之中,终生囚禁吗? “而且,有人越狱了,那府主还负责出来善后。” 江然随口所言,倒是让叶惊霜半晌无语,有心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她觉得江然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第七章 留个念想【端午快乐~】 仔细想想,这无心鬼府岂不就是如此? 专门寻那穷凶极恶之辈,引入鬼府之中,终生不能离开。 可不就是一处大牢? 但是想了一下之后,叶惊霜还是说道: “公子所言虽然不错,但是这无心鬼府始终让人忌惮。 “他们集结了一群魑魅魍魉之辈,鬼府府主更是武功盖世,威慑群邪。 “但凡这帮人当真有所异动……便不堪设想。” 江然点了点头,感觉这无心鬼府是个好地方。 简直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啊。 若是自己有机会去一趟……说不定九死绝脉直接就好了。 不过这事毕竟太远,江然也没有于此纠结,转而问道: “那这无心令又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无心鬼府的接引信物。” 叶惊霜看着手里的这枚无心令,脸色难看: “当年无心府主自那魔头身上取走的令牌,便是无心令。 “据闻,无心鬼府想要接引那些魔头入府,会拿出一枚无心令作为身份之证。 “其后接令之人,随接引之人同去,自此不见闻于江湖。 “而这些事情,都是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流传出来的。 “听说有些人是亲眼所见,无心鬼府接引人的场面。 “但究竟是真是假,倒是不好分辨。 “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原来如此。” 江然听完这番话,就明白叶惊霜为什么在听到了无心令之后,脸色大变了。 按照这个说法来看,接到了无心令的人,会直接被接引到无心鬼府。 而张东玄作为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天王寨破了之后,本身应该也是有资格被接引到无心鬼府的。 所以,身上有一枚无心令倒是不足为奇。 这些年来,他销声匿迹,很有可能就是在无心鬼府之中享一时之安宁。 可奇怪的是,倘若他当真去了无心鬼府,又如何能够出来? 七十年前,那魔头从无心鬼府出来之后的下场,无数人亲眼所见。 张东玄岂敢私逃鬼府? 他就不怕被府主剜心? “所以叶姑娘是怀疑,你叶家之事,是出自于无心鬼府的手笔?” 江然若有所思的开口,倘若是府主下令,让他们这般行事,自然不担心事后被罚。 叶惊霜微微点头,面色凝重: “虽有怀疑,却也不敢定音。 “不过如此一来,我们恐怕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公子,我得尽快前往苍州府,寻我家中那位世交将这件事情分说明白。 “倘若无心鬼府当真想要有所作为,那我叶家之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早一点将这件事情的原委传出去,也能让更多江湖同道,提前有所防范。” 江然点了点头看向了庙外。 如今时辰刚至午夜,看起来这场雨还有得下,便轻声说道: “叶姑娘,伤势如何?还能赶路吗?” “可以。” 叶惊霜当即点头。 江然见此也再不多言:“那我们这就动身。” 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把衣服穿上,虽然没有干透,却也只能凑活。 又背上了包袱,熄灭了那仅存的些许火苗。 最后将那张东玄的脑袋斩了,就地取了张东玄黑衣包裹好,提在手上。 然后他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均匀的洒在了尸体上。 叶惊霜看着这一幕,不禁问道: “公子……你这是?” “留个念想。” 江然微微一笑,叶惊霜恍然。 两个人当即启程,离开这破庙一路往北。 就在两个人走了约么有一炷香的功夫。 又有两个人于夜幕之中,破风而至。 施展轻功大步向前的是一个大和尚,满脸横肉,身材高大,手持月牙铲。 一双眼睛好似铜铃,环目四顾之间,凶光毕露。 在他的肩膀上还蹲着一个人,这人身材矮小,也是一身黑衣,就连脸上都被黑色布条缠绕,只漏出了眼睛和鼻孔。 忽然那大和尚停住脚步,抬头看了那破庙一眼: “咦,这里还有一座庙?” 他肩膀上那蒙面人则是提鼻子一闻,抬头看向了那破庙: “张东玄在里面,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恩,还有血腥气……” “那厮确实是朝着这边追来的,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那和尚眉头微蹙。 “嘿嘿,叶惊霜已经是强弩之末,张东玄那一身黑煞无极手的功夫,又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出差错?” 那蒙面人眸子里闪烁贼光。 大和尚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而且张东玄那贼厮内功深厚,一双铁掌开山裂石,就算是真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吃亏的也未必是他。” “正是如此。”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 “莫不是他杀了叶家的小丫头之后,在这里偷懒?咱们过去,吓他一跳!” “走!” 大和尚闻听此言,再不犹豫,迈开大步,几步之间就已经到了庙门之外。 破庙之内,此时已无火光。 不过这大和尚二人皆非寻常之辈,耳聪目明,站在庙门之外,定睛去看,就见得一具尸体正躺在庙中。 一时都是一愣。 当即那和尚快步上前,身材矮小的蒙面人,则是飞身直接上了屋顶。 他是担心有人于横梁之上埋伏。 大和尚赶到尸体跟前,探目一瞅: “是张东玄,府内交手数次,他这双铁掌,可逃不出洒家的双眼。 “特奶奶的,这贼厮鸟怎么这般无用? “连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娃都拿不住? “反而给人割了脑袋!” “梁上无人。” 那蒙面人蹲在破庙的横梁之上,抻着鼻子一通乱闻: “血腥气,烧鸡……烈酒。 “男子的体臭味,女子的如兰香,恩,这应该就是叶惊霜! “这破庙之中,当时还有一个男子……问题应该就出在此处。” 话说至此,他眉头微蹙:“不过,怎么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当即到处寻找这味道的来源。 大和尚却又挠了挠脑袋: “这张东玄是怎么死的,血这么少,是死后被人斩了脑袋。 “哈……外衣还让人扒了,属实丢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没拿月牙铲的那只手,拽开了张东玄内衬的衣领。 此举是想要验明张东玄是因何而死。 尸体往往会流露出很多消息,刀剑拳掌所造成的伤势,皆能从伤口的状态看出一定的虚实。 可他这边刚刚扒开张东玄的衣领,就听到头顶上那人惊呼一声: “不好,别动尸体,有人在他尸身上做了手脚!!” “什么?” 大和尚脸色大变,连忙缩手,可已经晚了。 就见掌心之中,一抹紫黑之气正循着经脉扩散。 “这是什么毒!?” …… …… ps:过懵逼了……刚才发了个中秋快乐……端午快乐~~~ 第八章 天乾九步 紫黑之气刹那间蔓延那大和尚的整只手掌。 他伸手将自己的衣袖撩开,就见一缕缕毒气好似藤蔓一般,纠缠手臂,一路往上。 当即内息一转,那毒气这才停滞不前,却也未曾退下分毫。 大和尚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 房梁上那蒙面人,飞身之间已经落到了大和尚的肩膀上,眸子里也满是怒色: “好阴险! “这毒味道极淡,若不是我鼻子好使,恐怕连一丝味道都闻不出来。 “你怎么样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入怀,取出了几个瓶子,打开倒出丹药往那大和尚的嘴里塞。 然而接连换了几种解毒丹,这黑气仍旧不退。 此时此刻,大和尚面色赤红脑门之上,已经冒出冉冉白雾,内功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可对这掌中剧毒,竟是没有丝毫办法。 当即脸色一沉: “无需再试……没用的,这毒药厉害!” “可恨,要是那老匹夫在这里的话……” 那蒙面人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那大和尚忽然飞起一脚,杵在地上的月牙铲顿时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接连翻滚之后,垂直落下。 大和尚伸展手臂,就听得嗤的一声。 血色一闪之间,半条胳膊已经飞出。 月牙铲则哐当一声斩进地面,笔直挺立。 大和尚闷哼一声,本就狰狞的面孔,更是宛如恶鬼。 黑影一闪,那蒙面人手脚飞快的在那大和尚的手臂上点了几下,勉强控制鲜血。 大和尚则是伸手撕下了僧袍下摆,缠绕在伤处。 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往何处去了?” “他们的味道是往北去了!” “我们追,即用这宵小手段算计洒家,想来也是黔驴技穷,不过如此。 “断了洒家一只手,让他拿命来填!!” …… …… 雨夜,林间,两道身影一路往北。 正是江然和叶惊霜。 两个人一路奔行,速度不算太快,却也绝不算慢。 只不过,叶惊霜步履轻盈,提气纵身皆有章法,好似林中一片叶,随风而动。 反观江然,双拳紧握,迈开大步,每一步落下都踩得地面哗啦作响,雨水四溅。 看模样,那是半点轻功也没有,就跟寻常人跑步一般。 偏生气息绵长,无有断绝。 让叶惊霜看的瞠目结舌。 她非是寻常人物,虽然开始的时候,因为先入为主,下意识的觉得江然是用了什么奇妙轻功。 但是两个人一口气跑出去快十里地了,她越看越是觉得不对。 隐忍至此,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江公子……你这施展的究竟是什么轻功?” “什么轻功?” 江然回头瞥她一眼: “我不会轻功啊。” 他确实是不会轻功。 因为老酒鬼就不会…… 他这一身所学,医术刀法内功,都是得自老酒鬼。 老酒鬼不会的,他又从何处学来? 甚至,除了医术和刀法之外,就算是那内功,也颇为粗浅。 毕竟能指望一个精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老酒鬼,会什么高深的内功吗? “……” 叶惊霜感觉今天自己总是被江然给惊到。 他内功高深莫测,怎么可能不会轻功? 有心不信,可是看他这模样不似作伪,而且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当即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开口: “江公子不会轻功,虽然内力高深,行动起来并不比我慢。 “只是,此举太耗真气。 “此行更得多多依仗公子,若是真气全都拿来赶路,万一被人追上,只怕不妙。” 江然点了点头: “叶姑娘言之有理,可我真不会轻功……” “……” “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一门轻功,不知道能否得公子青眼?” “哦?你要教我?那自然是好。” 江然眼睛一亮。 轻功可是个好东西。 行走江湖可以没有马,却不能没有轻功啊。 什么踏雪无痕草上飞,前世看武侠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高来高去的本事。 只是过去觉得命不久矣,懒得费劲。 老酒鬼不会,他也就没了念想。 如今得这系统相助,不仅仅有了一身内力,生死之危得以解除。 本就想着此后得想办法弄到一门上乘内功和轻功。 却没想到,内功尚且还没有影子,轻功这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说道: “你这轻功能够轻传吗? “若是被你门中长辈知道,该不会派人来追杀我吧? “我可听说,偷学武功是江湖大忌。” “公子放心……我传你的这门轻功并非是我流云剑派的武学。 “而是我叶家的家传绝学之一。 “如今我叶家蒙难,若非公子相救,我也注定一死。 “传授公子几门叶家绝学,本也不足报答。”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叶姑娘了。” “不敢。” 叶惊霜见他答应,也并无不悦这才放下心来,轻声说道: “这门轻功名为【天乾九步】。 “我先说这行功心诀,公子用心记牢……” 当即娓娓道来,将其中行功心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江然也是仔细去听,用心去记。 这篇心诀内容不长,前前后后一共只有十六句,不过片刻之间,叶惊霜便已经念到了最后。 “虚行换五走三元,踏渊临四分两边。 “天山风火转归妹,渺渺独行入天乾! “公子,记住了多少?” “全都记住了。” 江然于脑海之中回顾了一遍,也不等叶惊霜质疑,便自顾自的背了一遍。 叶惊霜听完之后,有些惊讶,这口诀晦涩,虽然内容不多,但是听一遍就能够记住,却也不容易。 不过想到这人的高深莫测,又不觉出奇,便点了点头,开始给江然解释当中含义。 比如说,什么叫‘虚行’,怎样叫‘踏渊’,‘临’字指的是地泽临,出自于六十四卦方位,又应该如何落步等等…… 十六句心诀,却是解释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好在两个人边学边走,倒也不曾耽搁什么。 待等全都解释了一遍之后,叶惊霜这才从脚踏方位开始教。 怎么迈步,如何提气,与之对应的每一步,应该如何调动内力。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路过的话。 就会在这雨夜之中,看到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动作也一模一样。 他们不走直线,时而顿足,时而踏步,时而转身,时而奔行跃出。 初时尚缓,渐行渐快,转眼,两道身影破风而去,泛起道道虚影…… 第九章 茶肆 脚下好似踏风,周遭景物飞掠而过转眼无踪。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可以一直这么跑到江湖的尽头! 当然,他也清楚,这只是幻觉。 然而这一套天乾九步带给他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每一次提气,都有一种身轻如燕之感。 跟先前那般笨拙的赶路,有着天壤之别。 与此同时,体内真气流转,层出不穷,绵绵无尽,伴随着这一路飞奔,只觉得畅快无穷。 下意识的越行越快。 正物我两忘之间,就听得身后叶惊霜的声音传来: “江公子……你等我一等!” 听到她这话,江然方才如梦初醒,回头去看,就见叶惊霜脸色苍白之中带着一抹红晕,呼吸也有些许粗重。 身上的伤口隐隐有崩开之相,渗出了些许血迹,又被雨水化开。 “叶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 饶是以叶惊霜的性子,这一瞬间,她也有点想骂人的冲动。 这人学会了天乾九步之后,跑起来就不管不顾,全然将自己给抛之脑后了。 自己若是不喊一声的话,他指不定得跑到何处去了。 可此时再看江然这满脸无辜的模样,到底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没什么,只是江公子走的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 若是她身上无伤,倒也不至于跟不上。 可此时终究是内外皆伤,跑的快了内息不济,伤口也有崩裂之兆。 再这么下去,不等身后追兵来杀,她怕是就得被江然给跑死。 江然倒是挠了挠头: “这……快吗?我还有些意犹未尽…… “姑娘若是跟不上的话,那我慢点走就是了。 “要不,我们先到树下,休息一会?” “这倒不必。” 叶惊霜稍微调息了一下,平定体内翻腾的气血,只是再看江然,却又藏不住眸中惊色: “江公子果然悟性惊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内功造诣便如此了得。 “这天乾九步似简实繁,我本以为纵然是你,熟悉了步法心诀之后,也得一夜时间参悟,方才能够入门。 “却没想到,竟然拿来就用。” “姑娘谬赞了。” 江然微微一笑:“我哪有什么悟性,只不过是姑娘教的好。” 叶惊霜却微微摇头: “惊霜所言句句赤诚,绝无谬赞。”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的表情,知道没开玩笑。 只是如此一来,江然倒是有些迷茫了。 难道自己这悟性,真的很高? 可过去跟着老酒鬼学刀法的时候,老酒鬼可不止一次抱怨,说他的资质悟性实在是不堪造就。 他那刀法名叫【九刀】,因为只有九招。 江然前世就喜欢刀,今生有这样的机会,哪怕明知自身情况,对这刀法也很是上心。 无一日敢于懈怠,可是进境确实不快。 六岁开始握刀,一直到十四岁方才算是略有小成。 此后打磨六年,按照老酒鬼的说法,他这刀法啊,也就算是勉强能用。 这也让江然对于自己的资质悟性之类的,从未抱有期待。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叶惊霜这里,得到了一个悟性惊人的评价。 “难道说,是老酒鬼故意打击我?” 江然略微沉吟,感觉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如今轻功算是学了,两个人此后赶路,可比先前快了许多。 就这般摸黑走了一个晚上,这场雨总算是在天亮之后,消停下来。 途中遇见一处农户,从晾衣杆上,取了一套衣服给叶惊霜换上,当然,也留下了些许钱财,权当是买下了。 叶惊霜那一身,经过昨天晚上一夜折腾,早就不能穿了。 血迹太重,很是惹眼。 倒是江然只是衣服湿了,穿着有些难受。 叶惊霜又教他如何以内力烘干衣服,江然对此更是向往已久,他内功深厚,依法而行果然很快便一身干爽。 两个人自此继续前行,又走了一天一夜,倒是太平无事。 再转一日,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他们二人沿着野道小径,施展轻功往那苍州府去。 正行走之间,就听叶惊霜开口说道: “前面好像有个茶肆,小心留神。” 江然点了点头。 他们走的这条路,稍微有些荒僻,这等野道茶肆,难说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自然是得加点小心。 不过倘若没什么事的话,稍微歇歇脚,喝一口茶,润润喉咙倒是好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知道彼此都是这个想法。 当即放慢脚步,朝着那茶肆走去。 茶肆门前是一个高高的杆子,上面挂着幌子,写着一个硕大的‘茶’字,显得很是惹眼。 茶肆之内,此时客人也不多。 三三两两,闲散而坐,说着家长里短,聊着闲言碎语。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便走进了茶肆之中。 就见一个看上去就很机灵的小二哥赶紧凑了过来: “客官用点什么? “咱们虽然是茶肆,但也有好酒好肉,还有喷香喷香的白面大馒头您二位来不来几个?” “酒肉馒头就算了,给我们来一壶茶就行了。” 不等江然开口,叶惊霜就已经率先说道。 小二哥看了江然一眼,见他没有意见,当即连连点头: “好嘞,您二位稍坐,马上就到。” 说话之间拿着肩膀上的抹布,在桌子上象征性的划拉了两下,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和叶惊霜刚刚坐下,江然便抬头看了一眼茶肆之外的一棵树。 微微一愣,正要跟叶惊霜说话,就听得马蹄阵阵。 探头去看,只见烟尘四起间,一队人马转眼到了跟前。 这一行人数不少,六匹马当前开路,左右两侧皆有护从,当中的是一顶软轿。 轿子后面,还跟着十余位身上配有刀剑的护卫。 这行人转眼便到茶肆跟前,当前一骑勒马收缰,伸出手来喊了一声: “停!” 整个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就见那人翻身下马,几步来到了轿子跟前,轻声说道: “夫人,这里是个茶肆,弟兄们奔波半日,您看要不要歇息一下再走?” 就听一个柔和的声音自那轿子里传出: “好,那就歇息一下,不过耿护卫记得嘱咐一声,不可饮酒。” “是,多谢夫人!” 当即转身,轻轻一挥手: “夫人有令,下马休息,不可饮酒。” 第十章 监守自盗 这伙人排场不小,但是跟江然和叶惊霜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小二哥很快就拿来了一壶茶,翻开两个茶碗给他们倒上: “客官慢用。” 说完之后,又转身去了后厨,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着一个大托盘。 一碗碗茶水,摆得满满当当。 来到那车队跟前,高声吆喝: “茶来喽!” 一群护卫顿时迎了上来,一人取走一碗,躲在树荫之下喝茶闲谈。 叶惊霜端起茶碗,正要凑口,提鼻子一闻,便是眉头微蹙。 连忙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已经喝了一口,当下吃了一惊: “别……” 江然当即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手掌自她的碗口掠过,留下道道涟漪。 有一枚丹药在碗中瞬时化开。 叶惊霜心头一动。 就听江然低声说道: “迷心散而已,这一粒丸子足够解开。” 叶惊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黑店?” “未必是冲着咱们。” “公子服过药了?” 江然摇了摇头: “我不用……此物入口微甘,小时候都是当甜茶喝的。” 叶惊霜脑袋往下藏了藏,不想让人看出她大惊失色。 迷心散当甜茶! 这是人说的话吗? 叶惊霜当然知道迷心散是什么。 江湖上多是一些下三滥的人物在用,可致人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一段时间的记忆全都一片空白。 再加上味道淡,使用之时不易被人发现,纵然是在各类迷药之中,也是数得着的。 什么人能把这东西当甜茶喝? 却不知道,为了治疗他的九死绝脉,老酒鬼用尽千般手段,最后虽然没有治好这绝症。 可也让江然养成了一种特殊的体质。 不敢说百毒不侵,但大多数的迷药毒药,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用。 区区迷心散,自然不在话下。 而江然此时则偷眼去看那一行人。 就见那耿护卫手里端着一碗凉茶,已经到了那轿子跟前: “夫人,请用吧。” “我就不喝了。” 轿子里传出那柔和的女子声音: “你们自己用茶吧,休息好了,尽快上路,老爷还等着呢。” “是。” 那耿护卫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走到一边,蹲下喝茶。 江然的目光在这耿护卫的身上,停留了一小会,这才回过头来喝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给叶惊霜使了个眼色,紧跟着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手中的茶碗顺势滚落,跌在地上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这一声响便好似摔杯为号。 只不过暗处并未窜出来数百刀斧手。 唯有那车队的护卫,接连软倒在地,只余下那耿护卫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茶碗发呆。 而原本在茶肆之中喝茶的一些人,则纷纷起身。 连带着那小二哥一起,来到了那耿护卫跟前,拱手做礼。 却见那轿子的窗帘微微一动,夫人骇然的声音响起: “耿护卫……这,这是怎么了?” “夫人不必担心。” 耿护卫缓缓朝着轿子走去: “二当家的对夫人思慕已久,吩咐咱们请您上山一行……”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已经到了轿子跟前,伸手正拉开轿帘。 两道破风之声忽然从轿子里传出,声音尖锐,似乎想要刺破人的耳膜。 那耿护卫打死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此变故。 只一个愣神,胸前便已经绽开两朵血花。 整个人倒飞而去,面上又惊又怒: “程即墨!?怎么会是你?夫人呢?” 这一下变起肘腋,让江然和叶惊霜也是大为震惊。 方才叶惊霜都差点忍不住出手了。 她毕竟出身名门正派,叶家更是以侠义传家,眼见着这帮人里应外合,想要劫走人家女眷,岂能坐视不理? 却没想到,这变故来的竟然这般快!? “夫人这会大概已经快到苍州府了。” 这一次轿子里传来的声音,却不再是那柔和的女子动静,而是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 就见轿帘一动,一个一身素白的男子,便已经从这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张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于轿子跟前定下脚步,负手而立,瞥了一眼那耿护卫,他叹了口气: “耿兆星,你素来聪明,为何一定要自寻死路?” “这不可能……我明明亲自接夫人上的轿子,你们什么时候……” 耿兆星只是不敢相信。 就听那小二哥冷哼了一声: “耿兄莫要跟他废话了,他只有一个人,先杀了再说。” 程即墨闻听此言,瞥了他一眼: “聒噪。” 两个字出口,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听破风之声接连不断,一枚枚铁梭子四散八方。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小二哥,正要作势抵挡,便是身形一滞。 脑袋上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窟窿。 其他人也是一般下场,这人暗器手法极为精湛,铁梭子看似纷乱,实则不多不少,一人一枚,一枚便是一条命。 耿兆星脸色一白,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下一刻,肩膀上就已经多了一只手。 那手扣住他的肩膀,程即墨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你还想往哪里跑?老爷可还在家中等着呢。” 耿兆星面如死灰,程即墨脚下一点,就要飞身而去。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抬头: “什么人?” 就见树丛之上,正有一人悄然躲藏,被程即墨叫破了行藏之后,便是凌空一跃,右拳一握,蓄满拳势从天而降! 程即墨眉头微蹙,单手一甩,嗡的一声,一枚铁梭子直奔那人拳头而去。 然而他这一拳力道非同小可,铁梭子被这股拳势压迫,竟然于半空之中就停滞不前。 可变故也就在此时发生。 那铁梭子骤然受阻,发出咔嚓一声响,下一刻,道道银芒自当中激射而出。 那银芒快如闪电,刹那隐没那人胸腹之间,那人的力道登时就散,整个人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 程即墨松了口气,嘴角重新浮现笑容。 可眼瞅着那人就要摔在地上,身形竟忽的一转,一拳轰然打出。 “什么?” 程即墨也没有想到,中了自己的暗器之后,这人竟然浑若无事!? 匆忙之间,只能仓促出了一拳。 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两个人顿时各自飞退。 程即墨倒是了得,这时候竟然还没忘那耿兆星,抓着他的肩膀一起退。 退了两丈左右,这才站稳了脚步,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咦?这里有人打架! “阿弥陀佛,诸位且慢动手,洒家问你们个事,说完了再送你们上路不迟。” …… …… ps:最近看大家一直留言短啊,不够看啊,不如上本书的章节内容厚实啊……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新书期,暂时只能这么发了,其实上本书的时候,新书期也是这样。 上架之后,我才改成了五千字一章的大章。 这本书想要和上本书一样更新,也得等上架之后。 目前纯洁能做的,就是保证按时按点的两章更新,然后多存存稿,等上架之后给大家爆发~ 新书期间,数据很重要,决定了这本书今后能走多远。 所以,如果大家嫌短,养书的话,也没问题……只是更新之后,大家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纯洁增加一个追读数据。 不要让这本书,在上架之前,就倒在半途,纯洁拜谢了! 第十一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场几人同时回头。 就见这道上正走过来一个手持月牙铲的大和尚。 大和尚的肩膀上,还蹲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蒙面人,正提着鼻子乱闻: “味道就在这附近,只是今日这风太散,一时之间倒是不太好找了……” 江然则是一眼就瞥见了这大和尚的右手。 他的右手明显有伤,短了一截,想来是断了。 伤口被僧袍包扎,可见干涸的血迹。 当即便心头一动,低声问道: “你可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 说话之间,瞥了叶惊霜一眼,就发现,叶惊霜的眸子有些发红,正直愣愣的看着这两个人。 叶家变故当日,她被惊呼惨叫声惊醒,这才知道有人闯入。 她冲出房间,一路厮杀救人,一边去寻找自己的父母,确定他们的安危。 结果到了之后,就见父亲叶空谷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下,死战不退,勉力支撑。 而这群围攻之人中,这两个人赫然在列。 这正是亲手杀他父亲的凶手之一! 此时见了,难免血往上涌。 可她到底非同寻常女子,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冲动,只是轻声说道: “那个小矮子,我不清楚…… “不过这大和尚法号道真,出身自骆华寺。 “十三年前,他杀了自己的师父慧玉禅师,又连斩三十六位僧人,破寺而出,自号恶罗汉! “他仗着一身武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破尽佛家戒律。 “终于激起众怒,朝廷悬赏二百两黄金取他人头。 “江湖正道弟子,更是对其围追堵截。 “又有骆华寺武僧前往擒拿叛逆…… “可就在众志成城之时,这人忽然不知所踪。” 叶惊霜将这道真的来历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江湖上的事情,她自小耳濡目染,了解极多。 只不过,她没说的是,她之所以能够这般轻易认出恶罗汉,是因为当夜他们围杀叶空谷的时候。 叶空谷曾经叫破了这恶罗汉的身份。 那大和尚这才揭去了自己的蒙面巾,不再遮遮掩掩。 不然哪怕叶惊霜了解再多,除非见到了对方的看家绝学,否则的话,也难以对号入座。 江然听完之后,眼睛顿时一亮。 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就已经跳了出来。 【触发任务:缉拿‘恶罗汉’道真!】 【是否接取?】 江然默然选择接取,心中不免感慨,果然能够跟张东玄沆瀣一气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叶惊霜这一身麻烦,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巨大的裨益。 【接取成功!】 【缉拿目标:‘恶罗汉’道真!】 【缉拿进度:进行中……】 江然看到这条提示之后,又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的界面之中,这会显示的是两个任务。 一个是缉拿张东玄,一个是缉拿恶罗汉。 这就是说,他的系统,是可以同时接取复数任务的。 只是目前来说,还不知道,这个上限在哪里。 但这对江然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他可以同时处理好几个通缉犯,然后一起去衙门换取赏银,结算系统任务。 不需要一趟一趟的来回倒腾,平白浪费时间。 就在此时,恶罗汉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只见这大和尚面色青黑,嘴唇发白,眸子里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看了程即墨等人一眼: “洒家问你们,你们于此胡闹,可曾见过一男一女,那男的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但想来必然歪瓜裂枣。 “那女子身上有伤,当是容易辨认。 “快快如实说来,但有半句虚言,小心自己的性命!!” 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半点余地也没有。 程即墨脸色一沉: “你们是什么人?” “恩?洒家什么时候说过,允你反问了?” 话音至此,就见他肩膀上那矮小的蒙面人身形骤然一闪,直奔程即墨而去。 他虽然身材矮小,然而动作却快。 纵横间,好似一道黑色的虚线,眨眼便已经到了程即墨跟前。 程即墨也绝非好相与之人,眼见此人来势汹汹,脚下当即移形换位,连点七步。 每踏出去一步,掌中便打出一枚飞梭。 七步之后,七枚飞梭便已经凌空而至。 七星连点,有快有慢,首尾相接,所对应的正是那蒙面人身上的七处要穴。 然而这却只是虚晃一招。 看似要打穴道,实则下一刻,最后一枚飞梭,竟然直接追上了第一枚。 两枚飞梭一碰之下,顿时炸裂,这一裂,七枚飞梭同时展开。 一道道银芒攒射而出,好似暴雨倾盆,密集无比。 程即墨这飞梭,非同寻常暗器。 名曰‘飞羽针’。 飞梭之内自有机关,打出去之后,与内家真气,亦或者是刀剑拳脚相触,便会激发当中暗藏的飞针。 这飞针专破护体罡气,难防难挡,可谓是凶险至极。 眼前这蒙面人来势汹汹,难说深浅,程即墨不敢拖大,直接施展了高明的暗器手段,不等对方接招便自己将这七枚飞梭触发。 这才有了这华丽一幕。 却没想到,蒙面人忽然哈哈大笑: “千羽宗的雕虫小技,不管看几次,都是徒增笑耳。” 话音至此,就见他形若鬼魅,双手拖拽重重虚影,不一刻之间,他摊开的手掌上面赫然是一枚枚飞针。 “给你!” 程即墨心头一跳,暗道不妙。 当即拉着那耿兆星就要闪身。 可一抬头才发现,嘴里喊着‘给你’的蒙面人,并没有将那飞针朝着自己打来。 而是毫无来由的打向了茶肆之中,不禁心头一跳: “小心!” 说完之后,心头却叹了口气。 今日这茶肆之内多是耿兆星的人,真正过来的客人,则全都被迷心散迷晕了,自己这边叫喊也是无用的。 正想到此处,就听到砰地一声响。 一张桌子骤然飞起。 于半空之中,哗啦啦转圈,搅动呼呼风起。 哆哆哆哆哆! 银针尽数打在了桌面之上,发出了密集响声。 下一刻,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 “多谢馈赠,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还你一物!” 话音落下,就见那桌子呼的一声,从茶楼之中飞出,直奔那蒙面人而去。 …… …… ps:有加更~下一章两分钟之后。 第十二章 出刀【为盟主加更】 这桌子呼啸而至,风声好似龙吟虎啸。 裹挟的力道,竟是大的惊人! 这一刹那,最震惊的却不是那矮小的蒙面人和那恶罗汉道真。 而是程即墨三人。 他们在这里,又是里应外合,又是阴谋诡计。 最后打的风生水起。 竟不想,这茶肆之中,还藏有高人! 那蒙面人眼见这桌子来势汹汹,只觉得周遭空气似乎都被抽干,一刹那如陷泥潭。 心头不禁也是一跳。 叶惊霜绝无这般功力! 否则的话,当夜之事可未必会这般顺利。 而就在此时,一杆月牙铲破风而至。 狠狠地撞在了那桌子上。 两股力道一碰,顿时发出轰然炸响,木屑翻飞,月牙铲则是嗡嗡不断,直冲天穹。 恶罗汉道真凌空而至,一把将月牙铲抄在掌中。 怒喝一声: “洒家送尔等去见我佛!!!” 手中月牙铲一转,千钧力道加身,好似流星坠地,直奔茶肆而去。 茶肆之内。 自那蒙面人打出暗器的那一刻开始。 叶惊霜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事情,其实恶罗汉和那蒙面人早就已经发现了。 只不过是故布疑阵,装作不知,好趁势偷袭。 江然则是抬头仰望,虽然被这茶棚的屋顶阻隔,却也可以感受这恶罗汉来势凶猛。 轻轻吐出一口气,江然的手缓缓地握住了刀柄。 眸光轻抬,下一刻,便在叶惊霜也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一抹刀光倏然而起,自这茶肆屋顶破空而去。 不闻刀鸣,无声无息! 待等恶罗汉道真意识到这一刀的时候,刀光已经跟他的月牙铲碰在了一处。 嗡!!! 刺耳的刀鸣之声,至此方才扩散。 罡气激荡四野,刀光纵横八方。 整个茶棚的屋顶,被这两股力道拉扯,顷刻之间便已经支离破碎。 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纷纷后退,生怕被这余波卷入当中。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拖拽道道虚形冲天而起,单手持刀,刀锋一展便取恶罗汉道真的首级。 恶罗汉道真刚刚接了这凌空一刀,这会只觉得手臂发麻,体内气血翻腾。 尚且来不及平复,这刀光就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只能咬紧牙关,挥舞月牙铲应敌。 一时之间,就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自半空之中,转眼便已经打到了地面。 程即墨等人眼看这两人交手,只觉得若是只闻其声,不定以为这两个人打的多么激烈呢。 但实际上,虽然是招来招往。 可是这持刀的年轻人,每一招出手,都让这大和尚全力应对。 每一次刀刃和这月牙铲碰撞,都让道真周身巨震。 本来一张青黑的大脸,这会整个赤红一片,显然周身力道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年轻人似乎不想狠下杀手,刀刃流转之时总是留有三分余地。 否则的话,这大和尚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而此后交手之中,竟然也不见这大和尚方才出手那般石破天惊的威势,倒是古怪至极。 却不知道……江然先前在破庙之中,给张东玄的尸体下了毒。 恶罗汉中毒之后,无法将这毒逼出,只能斩断手臂,阻止毒气蔓延。 其后用僧袍包扎,又被夜雨淋透,一路上接连施展轻功赶路追杀,少有休息之时,伤口早就已经恶化。 恶罗汉本来的脸色也不是青黑之色。 这会实是病入膏肓。 不然的话,凭着他先前对江然那‘不过如此’的判断。 根本不会这般迂回出手,在确定了江然和叶惊霜所在的刹那,就会直接悍然杀来,更不用蒙面人先出手偷袭一场了。 却没想到,哪怕用计偷袭,结果仍旧没能将人拿下。 反而落得这么一个反复挨打的境地。 一直跟恶罗汉在一起的那个蒙面人,眼见局面如此,竟然不上前去帮恶罗汉的忙。 只是身形一转,率先冲向了刚才跟程即墨交手那人的跟前。 探掌间,直取心口。 那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蒙面人杀心这么大,自己的同伙都快要被人给打死了,他竟然还想先杀人? 当即连忙接招,只是蒙面人这一击影影绰绰,飘忽不定,招式古怪大异常理。 自己挥拳却根本碰不到这蒙面人的衣袖,反倒是被其一招欺近,直抵前胸。 就见这蒙面人五指如刀,一旋一拽,低头一瞅,本以为是这人的心,却没想到,抓来的竟然是一截衣物。 顿时一愣,再回头看,那人胸前衣物空了一块,可见一件明晃晃的软甲。 程即墨被他们这边动静吸引,扭头一瞅,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这才知道,方才自己的飞羽针之所以无功,是因为这人身上穿了护身软甲。 不禁吐出了两个字:“卑鄙。” 就这一顿之间,那蒙面人飞身而起,再度杀来。 那人拳法虽然厉害,更多的却是精于大开大合硬打硬进,蒙面人的招式倏然在左,忽焉在右,飘忽不定。 实是让其疲于应对,不过三招两式的功夫,两条臂膀便已经是鲜血淋漓。 只怕不出三招,自己就得命丧黄泉。 这当口,他却是看向了程即墨,怒声喝道: “他心狠手辣,我死之后,必会杀你!!” “原来你会说话。” 程即墨眉头冷哼一声,但也觉得他这话有些道理。 正要开口,就见一个姑娘手持长剑而来,剑光滚滚,扑向那蒙面人,同时开口说道: “流云剑派叶惊霜,请千羽宗同道助拳!!” “流云剑派!?姓叶?” 程即墨闻听‘流云剑派’四个字的时候,顿时精神一振:“这却不能不帮!” 话音至此,屈指点了耿兆星的穴道,随手将其甩到一边,便脚下一动,冲入了战团之中。 那蒙面人眼看叶惊霜,程即墨,还有这个身穿宝甲的聚成一团。 顿时眉头紧锁: “麻烦了……” 偷眼再看恶罗汉道真。 就见他好似刀光之中的一叶浮萍…… 哪怕是蒙面人速来心狠手辣,这会也忍不住心头一紧,虽然明知不该,却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 “给痛快也好啊!” 却不知道,江然此时,已是物我两忘。 …… …… ps:感谢风信信大佬的盟主~~ 第十三章 展锋芒 江然的刀法得自老酒鬼。 六岁练刀,苦修十四载岁月。 老酒鬼虽然因为他这九死绝脉,不让他入江湖。 但是江然也不是没有打过架。 市井之间的地痞无赖,帮派的混混,都是他的磨刀石。 然而如今六十年内力加身,施展刀法跟过去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 今日这第一刀挥出去的瞬间,他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仿佛是雀跃,心头突突直跳,掌中的刀鸣都好似在笑。 这九招刀法更是在刹那之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方式,映入了他的心头。 随着每一次劈砍,每一次变招,刀法之中的变化越发的了然于心。 这才明白,过去他内功太低,从来都没有真正发挥出这刀法的真正威力。 此时挥刀,六十年内力加身,十四年积累沉淀,每一刀挥舞出去,都有不同感受。 慢慢的,江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好像是变成了一把刀。 又或者是,是这把刀变成了自己。 【九刀】那原本清晰的九招刀法,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支离破碎。 再也没有什么先出哪一招,再出哪一招的前后顺序。 心念所致,信手挥洒,皆为高招! 刹那间,他仿佛忘了【九刀】,忘了叶惊霜,忘了系统,也忘了恶罗汉道真。 他只记得,这里有一个对手。 一个可以让他尽情挥刀的对手! 如此却是苦了恶罗汉。 最初的时候,跟江然交手,他虽然感受到对方内力深厚,每一次兵刃之间的碰撞,都让他好似被马车给撞了。 巨大的力道震动他的周身筋骨和五脏六腑。 哪怕咬紧牙关,也有鲜血自口鼻缝隙之中窜出。 整个人可谓是痛不欲生。 但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不会这般难受了。 因为他们的兵器,已经很少碰撞。 准确的说,是碰不到! 他接不住这年轻人的刀。 这把刀明明取得是自己的右边肩膀,待等抵挡,却不知道为何,左边肩膀忽然就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分明看的清楚,这一刀是自下而上,可当他接招的时候,却又变成了横扫之势。 招式变化古怪离奇,全然不可思议。 而这样的变化,最初的时候,虽然诡谲,却也勉强可以闪避。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对面这人的刀,越来越快。 已经无法抵挡,无法避让! 他本就是重病之身,重伤之体,至此已经到了极限,眼看着再这般下去,只怕是得被这人给活剐了,终究忍不住怒喝一声: “混账东西,你欺人太甚! “鬼七,莫要理会那几个酒囊饭袋,跟洒家联手,先杀此人!!” 鬼七自是那蒙面人。 此时他正与叶惊霜三人纠缠不休。 心头也是郁郁。 他自问单打独斗之下,杀这三人哪一个都不难。 偏偏三人联手,让他久攻不下。 此时听到道真呼唤,心中念头滚动,终究是一咬牙,身形一晃,便从战圈之中脱身。 他虽然杀不了这三个人,但是他武功毕竟高明,想要抽身离去却是不难。 叶惊霜面色一变,手中长剑一抖: “留下!!” 一招‘风起云涌’直取鬼七后心。 鬼七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侧身一避,这一剑顿时便落了空。 程即墨正要出手相助,眼角余光却瞥见那穿着宝甲的高手,在鬼七脱出战圈的一瞬间,便转身就走。 当即一抬手,飞羽针直奔那人双腿: “哪里走!!” 方才联手应对鬼七,是因为有生死之危,再有叶惊霜恳求助拳。 可他和这身穿宝甲的人,毕竟是对头。 如今眼见对方要走,岂能容忍? “纠缠不休。” 那人听得风声不善,当即脚下一点,飞身而起,闪避之时,再一回头,那程即墨已经追了上来。 千羽宗虽然是以暗器闻名于世,然而拳脚功夫也并非全然不精。 程即墨缠上来,手足并用,时而飞起暗器,逼的那人不得不全神应对。 叶惊霜回头瞥了一眼,知道指望不上。 当即一咬牙,朝着江然这头赶去。 而就这回头一瞥的功夫,鬼七已经绕到了江然身后。 双手一探,好似幽冥鬼手,直取江然背后要害。 他到了这会已经看出来了,江然正自物我两忘,或许难以察觉自己的存在。 如今他全力出手,又从背后偷袭,正可以将其击伤。 只要这一击得手,斩杀江然不难。 如今程即墨拦住了那个穿宝甲的,等他们杀了江然之后,再去将这些人一一打死,今日之事便不会再走漏丝毫风声。 心中这般念想之间,眼看着双手便要拿到江然后背要穴。 却见原本背对着他的江然,身形骤然化出道道残影,只一闪之间,便已经跟他四目相对。 双眸之中,清明一片,哪里还有分毫迷茫之意。 “天乾九步!?” 鬼七脸色顿时一变。 便见刀芒一闪。 嗤的一声! 血染当空,鬼七双手齐根而断。 不等鬼七痛呼出声,就见江然飞起一脚,直中胸口。 噗! 口中鲜血飞扬,鬼七身形便好似一个破布包袱一般,倒飞而去,跌落在地上,接连翻滚,最终趴在那里,无法起身。 一张嘴,鲜血就跟不要钱一样吐的满地都是,脸上却是骇然惶恐之色: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刀法?” 不等江然开口,就听得背后传来道真一声怒喝: “洒家跟你拼了!!!” 抬手之间,月牙铲狠命掷出。 这一掷他用出全身功力,那月牙铲破风嘶吼,威势绝伦! 趁着这个功夫,道真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瓶子,用牙齿咬住木塞打开,便要将这里面的丹药倒进嘴里。 然而下一刻,就听得呼啸之声到了跟前。 一抬头,原本被他掷出的月牙铲,不知怎的,竟然打着旋的飞了回来。 待等道真察觉,月牙铲的铲刃已经砍进了他的左侧肩头。 他以左手拿那药瓶,本是想要服用,此时此刻,肩头吃痛,手掌一松,瓶子自然跌落地上。 自己则是被这月牙铲上巨大的力道压得一路飞退,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之上。 大树轰然一震,激飞无数树叶。 落叶缤纷之间,道真勉强抬头,就见江然将他落地上的那个小瓶子拿了起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这是什么东西?” 第十四章 飞云寨 道真对江然的话,置若罔闻。 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江然也不在意,方才闻了一下,感觉这丹药之中,似乎有不少珍稀之物,便收入怀中。 正要去找鬼七,就看叶惊霜过来: “江公子,你没事吧?” 方才这一切发生太快。 叶惊霜本是追着鬼七来的,结果不等靠近,鬼七的一双手就没了。 再一愣神的功夫,道真就给怼树上了。 转眼之间,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江然微微一笑: “没事,叶姑娘身上有伤,方才动手,没有牵扯旧伤吧?” “没有。” “那就好。” 江然闻言便点了点头,朝着鬼七走去。 叶惊霜则凝望了道真一眼,很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将这人一剑刺死。 但因为不知道江然是否还有其他安排,便不好出手。 只是来到了他跟前,屈指点了他的穴道。 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她这才去找江然。 就见江然蹲在地上,看着那有进气没出气的鬼七问道: “你是不是通缉犯?” “……” 叶惊霜一时无语,总感觉这位江公子,对于通缉犯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只是鬼七这个名字,她也从未听闻。 鬼七更是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 如今胜负分明,是不是通缉犯,又有什么相干? 这人怎么这般莫名其妙? 江然没等到回应,微微沉吟,忽然从怀中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取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鬼七的嘴里。 鬼七脸色大变,牙关紧扣,不想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好东西,赶紧张嘴。” 江然咧嘴一笑,手指微微一勾,就听得咔吧一声,鬼七的下巴直接就脱了臼。 这一下再也咬不住牙,被江然随手喂药,再以内力一送,让这丹药落入腹中。 完事之后,又抬手一拍,把他脱臼的下巴给送了上去。 一番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鬼七脸色大变。 “伤药,专治内伤。你这手……” 江然看了一眼他双臂之上的断口,对来到了身边的叶惊霜说道: “叶姑娘,麻烦你给他点穴止血,这人暂时还死不得。” “好。” 叶惊霜也没问江然为什么自己不给他点穴……因为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个荒谬的答案,他八成是不会? 这个答案,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先前好几次得到的都是这个。 比如轻功……比如用内力烘干衣服。 每一次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如今叶惊霜已经开始习以为常。 随手给鬼七止血,又点了几个穴道,制住他的身形。 至此,这两个人就算是彻底拿下了。 江然倒也没有着急做些什么,而是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旧打的风生水起的那两个人,问叶惊霜: “这个程即墨,是个什么来头?” “他是千羽宗弟子。” 叶惊霜说了一句之后,看了看江然的脸色,便明白他没听说过千羽宗,就低声说道: “千羽宗跟我流云剑派一样,都是名门正派。 “门内以轻功暗器闻名于世,手段极为高明。” 这当口倒也不好说的太细,便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便又朝着这交手之中的两个人走去。 既然千羽宗是名门正派,那跟名门正派为敌的,多半便是邪魔外道了。 虽然事无绝对,名门正派也有败类。 但从方才茶肆之中的事情里,也可以看的出来。 耿兆星这帮人想要监守自盗,劫掠人家女眷,还说什么二当家请夫人上山。 那这事非也就分明了。 江然比较在意的是‘上山’这个词。 联想的多半都是‘替天行道’‘落草为寇’,最后转接到了海捕文书上。 而海捕文书对江然意味着什么,自然也就不用多说。 既如此,那肯定是不能轻轻放过的。 而此时此刻,跟程即墨交手这人,心头却是不住烦躁。 程即墨好似狗皮膏药,跟自己纠缠不清。 自己想要离去,就得防范他的暗器。 想要近身压制对方,但一来这人近身功夫也是不凡,二来,每当他抵挡不住,就会施展轻功拉开距离,然后又拿暗器打人…… 简直烦不胜烦。 此番交手,他全神以对,却是不知道江然那边是否分出了胜负。 无论如何,需得在那头分出胜负之前,摆脱这程即墨,否则今日只怕在劫难逃。 心中这般想着,正要不管不顾,仗着身上软甲,跟程即墨拼命。 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等出手?” 这声音入耳,那人脸色顿时一白。 偷眼一瞥,就见江然抱刀而立,身边是叶惊霜。 心头一叹,知道已经无路可走。 他方才跟叶惊霜联手,深知这姑娘剑法非凡,而江然的刀法,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程即墨就跟自己旗鼓相当,再加上这两个人,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当即双拳一动,跟程即墨硬碰硬了一记之后,身形飘退,对江然说道: “我束手就擒,还请少侠看在我方才与这位女侠联手的份上,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你倒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然哑然一笑: “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来历?” “我……” 那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双手抱拳: “不敢隐瞒少侠,在下并无什么来历……” “当着少侠的面,也敢撒谎?” 程即墨不等他说完,便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飞云寨的人,便是这般敢做不敢当的吗?” “飞云寨?” 江然眸光微微闪烁,先是看了叶惊霜一眼,又看向了程即墨。 叶惊霜则是眉头微蹙: “程兄说的是,苍州府城外飞云山上的那座飞云寨?” “叶姑娘见多识广。” 程即墨点了点头。 江然闻言又看向了叶惊霜。 就听叶惊霜说道: “几年前,我和家父曾经去苍州府拜访。 “曾经听家中那位世交提到过这飞云寨…… “言语之中,也是颇为忌惮。” 不过她对这飞云寨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 程即墨见此便接口说道: “这些年来,飞云寨越发的猖狂。 “大寨主李飞云似乎又有境遇,将飞云山上各个山头的山寨,尽数收归旗下,势力大增。 “行事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甚至,不仅仅是劫掠故过往富商,还成群结队,抢掠附近的乡民。 “杀人,掳人,一言不合,便挥刀屠村! “种种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江然听的瞠目结舌,这小小山寨,竟然这般猖狂?那得出多少通缉犯? 第十五章 青衣 站在这里说话,到底不像回事。 索性这茶肆虽然屋顶没了,但是桌椅板凳还在。 一行人便领着那自称没什么来历的男子,来到了那茶肆跟前,搬了桌子和椅子出来。 又取了茶壶茶碗,给每人倒了杯茶,边喝边说。 “飞云寨这般行事,官府难道就不管吗?” 江然喝了一口茶,率先开口询问。 “江公子有所不知。” 方才众人过来的时候,已经通报过姓名,所以程即墨也知道了江然叫什么: “三年前,飞云寨逐渐冒头的时候,苍州府确实是动过念头。 “集合府兵,招揽高手,准备上山剿贼。 “却不想,这件事情尚未成行……当年的府尹洛大人,便横死家中。” 江然眉头一挑。 却忽然注意到,先前那自称没什么来历的人,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 沉吟间就听叶惊霜问道: “是飞云寨下的手? “他们怎么敢?” “究竟是不是他们干的,至今为止也是众说纷纭。 “一来,仵作声称,洛大人身上并无内外伤势,是死于心疾。 “二来,洛大人出事的那一夜,府衙上下,正是备战之时,防范极为森严。 “因此,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跟飞云寨脱不了干系,却也没有实证。 “洛大人死后,剿贼之事便群龙无首。 “一群人各有主意,最终多数愤而离去,还有一部分人打上了飞云寨,结果大败亏输。“ 程即墨娓娓道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 “而这三年来,苍州府一共换了四位府尹。 “前几位府尹,有的是莫名其妙死在家中,有的则是获罪入狱……总归来说,意外频出。 “时至今日,这位新上任的府尹却是一个不作为的。 “除了将这飞云寨上上下下的当家,按人头发了海捕文书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任凭这飞云寨肆无忌惮,他却只管吃吃喝喝,对此不闻不问。” “朝廷对此,也是默不作声?” “朝廷……当今天下,朝廷势弱,就连上山剿贼,也得自江湖招揽高手,许以重利。 “更何况,苍州府天高皇帝远,又能指望谁呢? “总不能因为一座山寨,便大动干戈的派出大军来剿吧?” 程即墨说到这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好似以茶代酒,吐出了一口胸中浊气。 江然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其实他对别的并不怎么在意。 但是对那一句‘按人头发下了海捕文书’却十足的满意。 看了一直站在边上的那人一眼: “说说吧,你可是打这飞云寨来的?” “我……” 那人咬了咬牙: “正是!” “你倒是痛快。” 江然一笑:“海捕文书上,可有你的姓名?” “……没有,我入飞云寨时间不长,尚未被官府通缉。” 江然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又看了程即墨一眼: “程兄可曾经在海捕文书上见过此人?” “没有,我今日是头次见他。” 江然叹息声更重。 那人顿时一愣,怎么感觉,自己没有被通缉,这江然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然后就听到江然对那程即墨说道: “程兄,此人既然是飞云寨的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方才妥当?” “自然是打断手脚,废掉武功,带回去严加审问!” 程即墨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江然则是微微一笑,看了那人一眼: “你当真是飞云寨的人?” “我……是!” 那人狠狠点头。 江然乐了,微微沉吟之后,自一边的包袱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对那人说道: “你想死还是想活?” “哈!若是可以,自然想活。” “既如此,我给你两条路。” 江然说道: “第一,你吃了这瓶子里的东西,回你的飞云寨。 “第二,我便如程兄所说的那般,打断你四肢,废了你的武功,将你抓回苍州府。” 程即墨和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都知道这瓶子里必然有古怪。 当即也不反驳,只是看着那人如何选择。 那人则眉头紧锁: “我吃了这东西,还能活吗?” “能。” 江然说道: “这瓶中之物名为‘四季丹’。 “服下之后,并不会立刻就死,一季之后方才发作。 “一年四季,便会发作四次。 “若是发作之时,不吃我给的解药,便会死在顷刻。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想要让我听命于你?” 那人微微一愣,便点了点头: “好,我吃!” 说完之后,便要去拿那瓶子。 结果被江然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你知道吃多少吗?就毛手毛脚的?” “……” 那人一时无语,只好缩回了手。 江然从那瓶子里取出了一枚丹药递给了他。 看着他吃完了之后,又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青衣。” “姓什么?” “没有姓氏。” “没有吗?” 江然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可以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明你们的大当家。 “记得……那个大和尚名叫恶罗汉道真。” “我记得了。” 青衣老老实实的点头。 然后江然摆了摆手: “去吧。” 青衣仔细的看了江然两眼,确定他不会在自己转身的时候,从背后将自己一掌打死,这才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江然看他背影,若有所思。 回过头来,看了程即墨一眼: “程兄,在下自作主张,放走此人,还请见谅。” “无妨。” 程即墨摇了摇头:“想来江公子当是有自己的考虑,而能够拿住此人,也是全赖江公子和叶女侠相助,江公子自有处置之权。”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 “如今时辰不早,程某身上还有差事在身……” “且慢。” 江然连忙说道: “程兄常年在苍州府,我有件事情想要跟您打听一下。” “江公子但说无妨。” “你可知道苍州府唐家?” “唐家?” 程即墨一愣:“江公子说的,莫不是……唐员外?” “……员外?”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不是江湖世家?” “这……” 程即墨脸上有些为难,仔细想了一下: “要说苍州府唐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唐员外了。 “江公子要是想打听姓唐的江湖人…… “我这一时之间倒是真想不出来。”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江然的师父,竟然让一个富家翁给扣了? 莫不是明面上的富家翁,实际上却是一位不世出的大高手? …… …… ps:新的一周开始啦,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另外,养书的大佬们,更新以后也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新书加个追读吧~~ 第十六章 他们在害怕 江然倒是不觉得意外。 老酒鬼年老体衰,刀法早就不比从前。 内功又无所长,练了一辈子也不见什么名堂。 那富家翁有钱,随便招募两个江湖高手随行在侧,要是不给时间让老酒鬼准备,拿下他当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当下便跟程即墨仔细打听了一下关于这唐家的情况。 程即墨也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唐家别的没有,就是单纯的有钱。 虽然不是苍州府最有钱的人,但是家中既有良田,又有铺子。 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放眼整个苍州城,都算是有一号的人物。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江然之后,程即墨便对他们抱了抱拳,把马车上的马解下。 领着耿兆星策马而去。 至于那些中了迷心散的护卫,他却是没怎么过问。 估摸着等醒了之后,这帮人也会自己回去。 到得此时,江然方才有功夫来处理那恶罗汉道真和鬼七。 只不过道真早就已经是弥留之际。 就剩下了一口气。 江然看他受苦,时时不忍,索性一刀斩了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痛快。 大和尚作恶多端,死的时候,却是颇为草率。 倒是鬼七状态不错。 江然给他吃的药显然是有了效果。 只是眼看着大和尚被江然一刀斩首,本来有了几分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江然到了他跟前,微微一笑: “你当真不是通缉犯?” “……” 为什么还要问!? 鬼七哼了一声: “不是!” “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会进无心鬼府?” “你怎么……” 江然这话一入耳,鬼七的脸色便是一变,脱口而出三个字,却又重新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然也不跟他兜圈子: “张东玄的身上,有一块无心令。 “恶罗汉道真十三年前,命悬一线,却忽然消失无踪。 “你们又联手做下了叶家的这件大事。 “要说你们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只怕难以取信于人。” “……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 “倘若我们当真是无心鬼府的人,又岂能轻易出来?” 鬼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以取信于人。 只是江然听了这话之后,笑容更浓: “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 “无心鬼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你们竟然有机会,从中脱身? “不过,我料想,如今鬼府府主当是并无大碍,否则的话,你们又何必这般着急杀人灭口?” 这一番话看似哪里都不挨着。 然而鬼七听完了之后,却是瞳孔猛然收缩。 又连忙低头,似乎生怕被江然发现。 倒是一旁的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江公子,这……这话从何说起?”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恶罗汉道真今日来的时候,脸色青黑,显然病入膏肓。 “拖着这重病之身,还要前来追杀,叶姑娘以为是为了什么? “方才我和道真交手,鬼七明明看出来,道真不是我的对手,却不立刻和道真联手杀我,反而是去杀那青衣…… “叶姑娘到了这会,该不会还是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心狠手辣,才不放过任何一个见过他们的人吧?” 叶惊霜心头一跳,方才事情发生的急,她倒是没来得及细想。 如今听江然这么一说,这才感觉这其中确实是有蹊跷。 叶家之事非比寻常,然而只是走脱了自己一个,不至于让道真如此拼命。 道真命在旦夕,鬼七不仅不帮忙,反而着急杀人灭口,这也大异常理。 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心狠手辣,才一定得杀死所有见过他们的人…… 而是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得不杀了所有见过他们的人。 哪怕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在害怕自己的行踪泄露?” 叶惊霜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 “凭借那府主的高深莫测,以及这些年来收拢的那些魑魅魍魉。 “泄露身份,又有何惧? “纵然是叫嚣江湖,也未必会怕了什么。 “除非……除非他们怕的不仅仅只是泄露身份,而是由此引发的后果!” 一念及此,叶惊霜只觉得豁然开朗。 他们这样的人,泄露了行踪之后,会引来什么后果? 当年那位魔道高手,便是前车之鉴。 他们怕的是,那位府主找上门来!! 入了无心门,便是鬼府人。 若想还阳世,万鬼噬心魂!! 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若不是府主筹谋此事,那必然是无心鬼府出了什么变故,让他们有机可趁。 所以江然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无心鬼府出了什么变故? “这当中发生了什么,还是得让这位鬼七前辈,给咱们解惑。” 江然说到这里,看向了鬼七: “前辈,说说吧。” 鬼七却是长叹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江然,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好,好一个江然。” 鬼七看了他一眼,猛一咬牙狠狠咽下: “若是没有意外,再过几年,这江湖上必然有你这一号人物。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说到此处,一缕黑色的血迹自他嘴角缓缓淌出,江然脸色一变,一把将其攥了过来,拿住脉搏。 查探了一下之后,这才叹了口气: “没救了…… “要是我早些发现,他口中暗藏玄机的话……哎,好一个见血封喉的毒药。” 随手松开鬼七的脖领子,看着他尸体倒地,心头也不禁有些郁闷。 感觉自己的江湖经验还是浅薄了些。 他想到了无心鬼府很可能是出了问题,也想到了鬼七和道真以及张东玄,之所以将所有见到他们的人,全都杀死,是另有原因。 但是却没想到,就算是鬼七这样的人,竟然也跟那些死士一样。 关键的时刻,是会服毒自尽的。 他们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惜命才对吗? 叶惊霜虽然也是失望,但还是安慰江然: “江公子,你也莫要责怪自己。 “他这样的人,哪怕不死,也绝不会轻易将咱们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的。” 江然却摇了摇头: “我倒是有办法让他开口。” “啊?” 叶惊霜一愣,就见江然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特别小的小瓶子递了过来: “打开闻闻。” 叶惊霜不疑有他,随手打开,提鼻子一闻,顿时整个人险些死过去。 一股极端刺鼻的味道,霎时间贯通天灵。 这一刻,叶惊霜几乎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掌中之物。 只能狠狠地将盖子盖上,还给了江然: “这……这是什么?” “提神醒脑的。” 江然笑了笑: “就是效果好了一些,你尚且如此,对他这种鼻子极端好使的人来说,不吝于凌迟之刑。” “你怎么知道他鼻子好使?” “他一来就提鼻子乱闻,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咱们的。” …… …… ps:py一本新书《死后才来长生系统,我揭棺而起!》 ps:新的一周开始啦,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另外,养书的大佬们,更新以后也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新书加个追读吧~~ 第十七章 抵达苍州府 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江然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除了自己的东西外,主要还是翻找了一遍道真和鬼七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玩意。 只是这两个人,比张东玄还要穷。 两个人加起来,就不到五两碎银。 其后也是各类丹药,解毒的,疗伤的,应有尽有。 不过鬼七的身上,却没有找到道真先前想要服下的那种丹药。 江然约摸着,这东西应该是一种能够逆转局面的保命之物。 但且不说这匆匆一闻江然能够分辨出多少其中成分,就算是给他时间让他研究,他也未必能够研究明白。 他的医术是得了老酒鬼的真传。 而老酒鬼的医术,却又跟寻常人不太相同。 他医术之中,治病救人的不算太多,但是杀人害命的却绝对不少。 从蒙汗药,软筋散,到杀人化骨的剧毒,他是应有尽有。 所以江然也是对于迷药毒药极为精通,但其他的……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毫不意外的,江然又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各自发现了一枚无心令。 只是看着这东西的时候,江然又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江然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发现叶惊霜一直都在看着他。 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叶姑娘……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听到江然的话,叶惊霜也没有觉得害羞,只是感慨了一句: “江公子,你虽然对于江湖见闻了解不多。 “但是……智谋深远,让人佩服。” “哦?” 江然一笑: “何出此言?” “今日种种姑且不提,我方才细细想来,当夜破庙之中,你给张东玄的尸体下毒那会,就是为了此时吧。” 叶惊霜轻声说道: “而之所以有此一招,则是在我跟你说完了那无心鬼府之后,你方才动了念头。”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叶惊霜一眼,当即轻轻抱拳: “叶姑娘高明。” 她说的没错,当夜江然听完了叶惊霜诉说关于无心鬼府的事情之后。 他心中便存了一份念想。 所以才会在张东玄的身上,也留下了一些念想。 此举从最单纯的目的出发,可以削弱追兵的实力。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 倘若他们身中剧毒,仍旧追杀不止,便会让江然借此大概的窥探一下无心鬼府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无心鬼府的府主下达的命令,让他们来做这件事情的话。 在那种情况之下,绝不会还拖着重伤之身,继续追杀。 虽然没有完成府主下达的追杀指令,可能会受到惩罚。 可在自己性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必然是先回去休整,换其他人来执行任务,才是最好的选择。 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府主统筹。 当然,江然不敢确定一切会如同自己所想,对方也可能因为谨慎而不去碰张东玄的尸体,从而避免中毒的情况发生。 所以,这只是一个念想。 能成固然是好,不能成,倒也不影响什么。 毕竟只是在张东玄的身上,撒点毒而已。 却没想到今天忽然偶遇了程即墨和青衣他们。 以至于让道真和鬼七急于杀人灭口的事情彻底暴露在了江然的面前,这才让自己那份小小的念想,有了更多的佐证。 叶惊霜苦笑一声: “我这不过是后知后觉,江公子才是深谋远虑。” “可惜还是叫那鬼七死了……” 江然说到这里,却又一笑: “不过,他们这般害怕府主。 “不让任何一个见过他们的人活着。 “却不好好找个地方藏好自己,反而跑到叶家这般肆意妄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来,叶姑娘,你家中可有什么遭人觊觎之物?” “这……我也不知道。” 叶惊霜摇了摇头。 江然若有所思,最后一笑: “暂时之间,倒也不必深究。 “此事姑且放下,如今道真和鬼七一死,之后八成不会再有追兵了。 “而等到了苍州府,你将这事情跟你家那位世交一说。 “其后,自会有人找他们麻烦。 “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告一段落了。” “恩。” 叶惊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此后无话,江然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又把道真的人头捡了起来。 一边嘟囔着‘没有头发真不好拿’,一边将其用道真的僧袍包好。 这才招呼叶惊霜赶路。 如此,又走了几日,两个人总算是赶到了苍州府。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苍州府街道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沿街之上,南来北往,叫买叫卖络绎不绝,摆摊的,算卦的,卖艺的应有尽有。 边走边看,江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开了一番眼界。 只是让他比较意在的是,这街道上,除了寻常百姓之外,多的是提刀佩剑的江湖中人。 叶惊霜眉头微蹙: “我过去来过几次苍州府,却也不见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江然则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即墨。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问叶惊霜: “叶姑娘可知道这府衙在哪里?” 苍州府内的江湖人,说不定会跟程即墨,以及飞云寨有关系。 不过这件事情不急,毕竟这么多年了,这飞云寨就在那里,这香喷喷的一个山寨的大药炉子,总不会说跑就跑了。 当务之急他却是得先处理一下手里这两颗人头。 “跟我来。” 跟江然相比,叶惊霜到底是来过几次这苍州府的,当即前头引路,领着江然朝着府衙赶去。 路程并不远,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府衙跟前。 再往里面去,自然有衙役阻拦。 两个人当即禀明来意,那衙役顿时恍然: “原来两位是捉刀人,随我进来吧。” 说话之间,他转身往里面去,引着江然和叶惊霜来到了这府衙的门房之内暂且等候。 自己则是进去通报。 江然和叶惊霜也没有等太久,很快一个留着长须,满脸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推门进来。 进门先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江然和叶惊霜竟然这般年轻。 微微抱拳: “见过二位,在下姓刘,是这府衙的师爷。 “听闻二位是来领赏银的,不知道拿下的是何人?” 第十八章 奖励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当即起身跟这位刘师爷见礼。 “在下流云剑派叶惊霜,见过刘师爷。” “在下江然。” 那刘师爷听的一愣,没有在意江然,而是看向了叶惊霜: “流云剑派?叶姑娘……可是出自红枫山叶家?” “正是。” 叶惊霜点了点头。 刘师爷当即一拍脑门: “失礼失礼,没想到竟然是叶女侠当面,刘某有眼不识泰山。” “不敢不敢。” 叶惊霜连忙谦虚。 “叶家侠义传家,虽然刘某并非江湖中人,却也是有所耳闻的,素来是敬重的很。” 有了叶惊霜的面子,这位刘师爷说话之间,态度和缓很多,笑着说道: “既然是叶女侠出手,想来必然不凡。” 叶惊霜哑然一笑: “刘师爷误会了,在下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帮朋友做个人证。 “这两个贼人武功高强,我可不是对手。 “刘师爷可曾听闻,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以及骆华寺恶罗汉道真?” “恩?” 刘师爷微微一愣,目光自江然身上一扫而过,这才说道: “叶大小姐,你且稍等,我去查查案宗。” “刘师爷请便。” 叶惊霜倒也没有意外,毕竟都是十来年之前的事情。 人家一时不知道,实属正常。 刘师爷告罪一声,让人给江然和叶惊霜看茶,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微微一笑,本是想要赞叹一句,叶大小姐果然厉害。 但是这话到了嗓子眼,却又给咽了回去。 今日叶惊霜仍旧是仗着叶家这棵大树的名声,这才有了这番待遇。 自己这话出口,难免勾起她的伤心事,便就不再多谈。 两个人随口喝茶,叶惊霜又给江然补充了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 一杯茶没喝完,就听得门外脚步声匆匆而来。 刘师爷推门进来: “叶大小姐,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人头在此,岂能有假?”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还请刘师爷查看人头,验明正身。” 刘师爷闻言,看向江然的眼神再也不敢怠慢,心下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前他一直未曾将江然放在眼里。 毕竟他年纪轻轻,自己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 哪怕叶惊霜说他武功高强,却也只当吹捧并未在意。 可方才他查看案宗,知道这张东玄和道真到底是什么人,以及当年为了抓他们,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才明白,这是真人当面。 不过这会刘师爷却也顾不上其他,开口问道: “人头何在?” “在这。” 江然将那两个人头包袱递了过去。 刘师爷不敢怠慢,双手接过:“二位……还得再等一会。 “这两个人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需得谨慎行事,还请见谅。” “正该如此。” 叶惊霜笑着说道: “刘师爷尽管去忙,咱们便在这里等候就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转身又走。 这一次去的时间长了点,前前后后约摸着小半个时辰,这才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推开,就见刘师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差役。 差役的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锭大元宝,看着起码得有五十两。 银子下面放着的,便是银票了。 刘师爷满面笑容走进门来,抱拳拱手: “江少侠英雄年少,为民除害,拿下这两大恶贼,可谓是功德无量。” 江然一笑: “刘师爷谬赞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如今可是已经验明正身了?” “正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 “这两颗人头,正是张东玄和那恶罗汉道真。 “朝廷曾经发下榜文,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悬赏千两纹银。 “恶罗汉道真,悬赏黄金二百两。 “现如今,如数奉上!” 他说到此处,转身接过了差役端着的那个托盘,递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首先拿起了那个大元宝,这玩意看上去实在是太喜人了。 主要是大…… 不过刘师爷见此连忙咳嗽了一声: “江少侠,您的赏银在这下面,是银票。” “啊?” 江然一愣:“那这个呢?” “这个是官银,给你也花不出去。” 刘师爷哭笑不得:“我是拿来压银票的。” 江然顿时无语,拿这么大一锭银子压银票,你们到底是多有钱? 怪不得飞云寨打算对你们动手呢…… 心下嘀咕着,却也未曾怠慢,将上面的银票取来核对一番,正好是三千两。 而就在江然接过了这银票的同时,提示也如期而至。 【任务: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已完成!】 【任务:缉拿‘恶罗汉’道真!】 【已完成!】 【奖励:五年内力!】 江然一愣,耗费了这么多功夫,就五年内力? 这么说来,第一次能够获得一甲子内力的奖励,果然是因为初次的加持吗? 正这么想着,就见又有提示弹出。 【奖励:造化正心经(第二重修为)!】 【是否立刻领取?】 两个奖励? 第二个奖励……似乎是一门内功。 可这第二重修为又是什么意思? 江然看着这个提示,心下虽有疑惑,却也稍微满意了一些。 虽然这奖励远远不如第一次,但除了内力之外,还可以获得其他的东西,倒也不错。 而且,只要自己武功够高,抓捕通缉犯本就不算为难。 一次抓他个十个八个,哪怕全都是个三年五载的内力,那久而久之,自己八成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想到此处,心头顿开。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他心念一动,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目光略过了上面的那些条条框框之后,他一眼就看向了最下面的这一行。 【剩余寿命:一年三个月零五日。】 江然微微思量。 自破庙那一日开始算,他剩下的寿命是一年零二十九日。 此后从破庙出发,到沧州府,一共用了六天的时间。 这般算来,此次任务完成之后,获得了差不多两个半月的命。 六天换两个半月,可以说是血赚! 至此,江然这笑容总算是真心了许多。 什么系统奖励,内功内力的……全都是浮云。 唯有性命才是真的。 此次系统奖励,虽然不如第一次丰厚。 但江然不怕奖励少,就怕它没有。 只要确定可以持续增加寿命,就通缉犯这东西……整个金蝉王朝要多少有多少! 第十九章 捉刀令 “江公子?” 刘师爷看江然接过了银票之后,便是神思不属,好似另有心事一般,禁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江然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笑道: “啊,多谢刘师爷。” “哪里哪里。” 刘师爷看他笑的这般开怀,也有些意外。 他做这师爷,可是见过不少的捉刀人,哪怕再怎么为了钱财,待等将这银子奉上的时候,对方也会显得风轻云淡。 突出的就是一个,我为民除害,你这银两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再不然就是,我是江湖大侠,钱财与我如浮云粪土。 倒是第一次见到,看到银子这般眉开眼笑的。 然后就发现,对方不仅仅是眉开眼笑,而且还当场分赃。 就见他扒拉着银票,抽出来好几张递给了叶惊霜: “叶姑娘这一路辛苦,这些银票你拿着。” 毕竟没有叶惊霜,就没有张东玄和道真找上门来,就这件事情而言,叶惊霜功不可没。 叶惊霜则是连忙推拒: “江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听我的,你拿着,这么多我自己也花不了。” 江然说道: “如今咱们已经到了苍州府,此后便要分开各行其是。 “你一个姑娘家,身上总得有点钱财,行事才能方便。” 听到江然这么说,叶惊霜微微沉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将这钱收了下来。 分完了钱之后,江然和叶惊霜便跟刘师爷告辞。 衙门口,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姑娘,我再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 叶惊霜微微摇头,看了江然一眼: “此行多亏了江公子,否则的话,叶惊霜绝对没有性命抵达这苍州府。 “如今既已身在此地,再不敢耽搁公子大事。 “我……我这便告辞了。” 江然微微点头,想了一下,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拿了一些伤药出来,交给了叶惊霜: “行走江湖,身上总是得带点这类的东西,才能有备无患。 “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日,这些便算是临别赠礼。” 言说至此,他又想了一下: “说起来,还没有问过,你家中那位世交是哪位前辈? “待等我这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也好知道去何处找你。” “啊?” 叶惊霜猛然抬头,眸子里隐隐泛起惊喜之色。 但是很快便已经摇了摇头: “这……岂敢再麻烦江公子?” 江然顿时摇头: “这算什么麻烦?” 这话是出自真心……无心鬼府随便来两个,就是两个月的寿命。 除了张东玄和那道真之外,谁知道还有多少人从无心鬼府溜了出来。 这些妖魔鬼怪,别人避之唯恐不及,江然却是不忍放手的。 叶惊霜跟他们有灭门大仇,必有一番纠葛,待等救出了老酒鬼之后,将他安顿好了,他还得继续追这件事。 当然,飞云寨也不能放过……他放了青衣,总得让他有些作用才是。 江然忽然就感觉,自己好像还挺忙的。 叶惊霜哪里知道江然心头所想,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头更是感动,她轻咬下唇定了定心思: “江公子侠义为怀……但这件事情,我,我再也不能麻烦你了。 “此中凶险难料,你已经为我冒险一场,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又岂能……再累的公子身陷险境? “江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就此别过。 “他日,他日若是惊霜不死,再报公子大恩!” 说完之后,身形一起,嗖的一声便已经上了房,脚尖连点,转眼不知所踪。 “诶?” 续命丹跑了!! 不对,是续命丹的药引子跑了! 江然一时莫名其妙,辞行就辞行,你跑什么啊? 当即连忙就要去追……可不等迈步,就听一个声音从衙门口传来: “江少侠,江少侠!” 回头一瞅,就见刘师爷急急忙忙的从府衙之内赶出来。 看到江然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少侠没走远。” “刘师爷还有吩咐?” 江然有些心急,想去追叶惊霜。 “不敢不敢。” 刘师爷缓了两口气,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牌子: “只是想要送给少侠一块令牌。” “啊?” 江然将这令牌接了过来。 这令牌不算太大,正面写着一个‘令’字,背面则写着‘捉刀’二字: “这是?” “捉刀令!” 刘师爷轻声说道: “此物算是一个凭证,今后少侠若是拿了什么贼寇,通缉犯,持此令不管是县衙还是府衙。 “都有先给赏银,后验真身之权。 “其次,持此令可出入衙门,翻阅这些年来,发下的海捕文书,以及相关案宗。” “哦?” 江然吃了一惊: “过去怎么没听说还有这好东西?” “哈哈哈。” 刘师爷笑着说道: “江少侠有所不知,这还是个新鲜玩意,朝廷尚未正式下旨,如今不过是一次尝试,给出的令牌也是寥寥无几。 “少侠武功盖世,我这才动了心思。” “原来如此……那不知道持此令,我需要做些什么?” 江然看了刘师爷一眼。 刘师爷解释道: “此令旨在帮助有识之士追捕江湖上的在逃案犯,只有便宜之权,绝无强加之责。 “更不算公门中人,少侠尽管放心就是。” 江然听完之后,心中微微一动。 感觉这捉刀令有些耐人寻味。 多少有点‘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味道,换言之,便是以江湖人制江湖。 如今江湖纷乱,很多在逃的通缉犯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 对付这些人,寻常捕快往往不够看,派大军围剿又未免劳师动众。 既如此,那就引江湖人对付江湖人。 而不入公门,没有强加在身的责任。 也决定了这令牌的权限终究有限,就算是因此有些乱事,也不会闹得不可收拾。 这朝廷里想到这一出的人,算盘打的是叮当响啊。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借此蒙事,坑朝廷的银两…… 刘师爷刚才说得明白,至今为止发下来的令牌本就没有几块。 料想各地发下的令牌也都有自己的标记。 真要有人借此蒙事,大不了海捕文书上再添一人就是。 不过这东西对江然来说,却真有大用。 他这系统的局限性明摆着呢。 而江然自己最大的问题,便是眼界不够,有些时候明明通缉犯就在眼前,他却不认识。 有了这令牌,倒是没事可以来府衙多看些案宗,多认认通缉犯,免得回头相见不相识,白白浪费了一枚续命大丹。 想到此处,江然便是一笑: “多谢刘师爷,那这块捉刀令,我就收下了。” 第二十章 唐府 虽然叶惊霜跑了,但是又得了一块捉刀令。 倒也不算太亏。 只是看了一眼叶惊霜离去的方向之后,江然又笑了: “到底还是嫩了点……想事情总是不周全。” 转过头来,看向了那刘师爷,江然笑道: “刘师爷,我跟您打听个事……” 刘师爷当即连连点头,表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这府衙门前稍微谈了两句之后,江然跟刘师爷告别。 看着江然逐渐走远,刘师爷微微沉吟,这才返回了衙门之内。 一路深入其中,最后来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子跟前,轻轻叩门: “大人。” “进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刘师爷赶紧推门进来。 抬头一瞅,就见一个魁梧的汉子,正打着赤膊坐在门前台阶上。 手里抱着一个比酒坛子还大一圈的大海碗正在吃面。 他右手抄着筷子,托着大海碗的左手里还捏着几瓣蒜,吃两口面,就往嘴里塞一瓣蒜。 而在他的身边一侧,还放着两颗人头,正是张东玄和道真。 坐在人头边上吃面,他却半点没有在意,吃的呼噜作响,汤汁飞溅,那叫一个香甜。 刘师爷静静站在一边,不敢打扰。 倒是这人,一边吃面一边开口说话,竟然全不耽误,也不怕呛到: “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刘师爷轻声说道: “大人,这捉刀令……会不会给的太……太……” “草率?” “对,草率!” 刘师爷赶紧点头: “这东西,毕竟是……兹事体大。 “这江然年纪轻轻,江湖上又无名声,未免……” 那人把海碗往下沉了沉,露出了一双精湛的眸子,扫了刘师爷一眼,忽然笑了: “你要是能够打死张东玄,斩了道真的脑袋。 “我也给你一块。” “这……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刘师爷苦笑一声。 “没有这个本事,就别说这个话。” 那大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至于江湖名声……他有这样的武功,名声早晚会打出来的。 “既是俊杰,便不该错过。 “行了,此事不必再说,本官自有定夺。” “是。” 刘师爷当即点头。 那大人就继续呼啦呼啦的吃面,一整个大海碗的面全都吃完了之后,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摆了摆手,正要让刘师爷下去。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 “大人,万掌柜的又来了。” 刘师爷偷眼看了自家大人一眼。 就见这位大人眼睛一横,声若洪钟: “告诉他,本官昨夜偶感风寒,如今病入膏装,虚弱的药都喂不下去,更别说处理正事了。 “让他过几日再来。” 说到这里,他便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刘师爷闻声赶紧低头,心说论睁眼说瞎话,还得是大人你啊。 “行了,下去吧。” 那大人摆了摆手,转回房间的时候,低声嘟囔: “日子定在了七月十五,这会跑来干什么,脑袋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 …… “老板,来一碗烂肉面。” 江然来到一处面摊跟前,对着面摊老板招了招手。 “好嘞。” 面摊的老板手脚麻利,很快便捞了一碗过来,放在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端起碗筷,一边吃,一边看向了这面摊对面的一户人家。 这一家高门大户,门槛不低,大门之上匾额高悬,上书两个大字:唐府! 他先前在府衙之前,跟刘师爷打听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叶家世交的身份。 第二件,便是这唐家所在。 而根据刘师爷的话来说,说到苍州府唐家,首先想到也是唐员外这一家。 此后打听了路径,江然也没有多做犹豫直接过来。 老酒鬼的事情,早一点解决,早一点安心。 只是坐在这里吃面,抬头去看,唐府大门敞开,却没有什么人进出。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便又对那面摊老板招了招手。 “客官有什么吩咐?” 面摊老板赶紧来到跟前。 江然笑道: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要跟你打听打听,对面这一家是什么人啊?” “您说唐员外家啊?” 面摊老板闻言一笑: “唐员外可是好人啊,咱们苍州府哪一个提起来,不得竖一个大拇指?” “哦?” 江然一愣:“能不能仔细说说?” “这……客官,我这还有事呢……” 面摊老板有些为难。 江然看了看这空荡荡的面摊,微微一笑,自怀里取出了两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 “实不相瞒,我初来乍到,想要谋一条生路。 “可我这人,自幼好武,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只能将一身武艺卖与富户,谋个差事。 “只是这事有些为难,一般人家用不到,又担心所托之人为富不仁,再被人指使着做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事,所以……还请老板帮个忙。” 面摊老板看了一眼江然身上的包袱,还有腰间的单刀,这才恍然。 当即笑道: “那您问我可是问对人了……” 将那两个铜板随手收了,这人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的跟那程即墨和刘师爷所说,又有不同。 那两个人眼光和普通百姓不一样,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细节。 倒是这面摊老板,说的就很详细,也很琐碎。 从唐家的丫鬟小姐哪个更好看,到唐老爷做了什么善事,都说的头头是道。 总归来说,这唐员外的口碑确实是不错。 从来不仗势欺人,遇到难时,更是开仓布施。 就算是有人得罪了唐家,唐员外也是以德报怨,很是让人佩服。 听到这里,江然松了口气。 这样说来,这唐员外确实是个好人。 可同时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唐员外既然是个好人,那这老酒鬼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这好人生怒。 以至于让其传书救命? 一边吃面,一边听着这老板絮絮叨叨的说着唐家的事情,一直到他将这碗烂肉面吃完了,面摊老板这才住了口。 江然擦了擦嘴,又指了指那门前: “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唐府大门外,走来走去的大胖子是谁?” “哪个啊?” 面摊老板顺着江然手指看去,顿时恍然一笑: “那个就是唐员外啊。” “???” 第二十一章 贤婿! 唐员外是个胖子,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子。 挺着一个大肚腩,在门前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许是走的累了,最后索性还坐在了台阶上喘气。 江然咧了咧嘴,感觉有些为难。 如果唐家不是什么好人,他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就多了。 为民除害也好,劫富济贫也罢。 总归来说,可以将老酒鬼的事情,往最小处压。 然而现如今,这条路子显然是走不通。 而老酒鬼到底跟唐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面摊老板虽然健谈,可江然旁敲侧击了一下,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当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提着单刀便朝着唐府走去。 来都来了,事情总得解决。 一直在这里干耗着可不是什么办法……正好这唐员外就在门口散步,实在不行直接拿下换人质也是好的。 心里这么胡思乱想,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唐家门前。 那唐员外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抬眼之间就看到了江然。 背着包袱,手提单刀,缓缓而来。 再看模样,眉如远山,眸如星,再加上棱角分明的脸庞,属实是一副好皮囊。 唐员外只是看了江然一眼,忽然就站了起来。 江然当即一抱拳,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唐员外大声喊道: “贤婿,你终于来了,可叫我一番好等啊!!” “???” 江然本想说出口的话,被这‘贤婿’两个字,直接卡在了哽嗓咽喉。 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老头认错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哪有人不认识自家女婿的? 正没理会之间,就被唐员外一把攥住了手腕: “来来来,快点进来,这一路远来辛苦,家里已经为你备下宴席,接风洗尘。 “对了,老夫唐左,是你的岳丈。” 江然本想分辨两句,你认错人了…… 结果听到这话之后,感觉更莫名其妙了。 怎么着……合着这意思是,岳父没见过女婿,女婿也没见过岳父呗? 不然哪需要自我介绍? 所以,这儿女亲家到底是怎么当的? 江然是过来救师父的,可不是莫名其妙过来当人家女婿的。 当即连忙说道: “唐员外,你认错人了,我……” “啊?贤婿,难道你要反悔不成?” 唐员外眼眶一下就红了,眼瞅着要哭。 江然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心说这人于苍州府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这大街上忽然就哭岂还得了? 自己今日登门是为了给老酒鬼赔罪道歉的,如果一来就惹得人家痛哭流涕,再当街说这事,那不是更加让唐员外难堪? 唐员外好名声在外,自己又不能真的提刀就砍。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应付一下,等到了府内之后,关起门来谈事才是正经。 当即连忙说道: “唐员外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 唐员外刹那雨过天晴,连连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贤婿快来,府内已经准备好了宴席,给你接风洗尘,咱们快回家。” 饶是江然一身武功,面对这人,一时之间也是施展不出来。 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进了这唐府的大门。 心里一个劲无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自己,是唐员外自己认错人的。 回头自己阐述详情,道明原委,料想他也不能赖自己头上。 而且,自己不在门外挑破,还顾全了他的面子,否则让人知道,这岳丈大人连自己的女婿都能认错,岂不是贻笑大方? 转过影背墙,江然才算是知道这唐家确实是有钱。 一路走来,什么花园,假山,长廊,小榭应有尽有。 庭院布局错落有致,一步一景,属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唐员外满脸红光,高兴至极,一边走一边给江然介绍,这个是什么地方,那个是什么院子。 路上见到下人仆役上前,也给江然随口介绍。 没等到正厅,江然就已经认识了一群丫鬟下人,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管家叫孙福。 待等来到厅堂,这里果然已经备上了宴席,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江然心中更是无语。 感觉这事情得赶紧说清楚才好,否则的话饭吃到一半,真正的‘贤婿’杀将出来,这事更不好解释了。 心中正想着呢,就被唐员外拉着坐下: “贤婿啊,你一路赶来,必然是辛苦了。 “你先吃点,再等一会你岳母她们也就出来了。” 江然从门外的那位面摊老板的嘴里,已经知道,这唐员外也是风流人物。 有一房正妻,还有三房妾室。 不过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养在深闺不出,二女儿却是个好动的性子,天天在街上玩耍。 那面摊老板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感慨,谁要是有幸做了这唐家的女婿,唐家偌大家业,便算是得了一半。 江然对此自然不感兴趣,此时得了机会,连忙说道: “唐员外你听我说,我……” 话没说完,就听到脚步声飞快到来。 一个小厮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一边闯入堂内,唐员外顿时脸色一沉: “毛毛躁躁,还有规矩没有? “什么就不好了?我告诉你,你老爷我今日好的很! “再好也没有了!” 那小厮脸色一白,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唐员外对江然一笑: “贤婿,下人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 江然看那小厮满脸急切,心说莫不是外面已经来了真正的贤婿? 当即说道: “要不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恩……这倒也对。” 唐员外当即看向那小厮: “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连忙说道: “老爷,二小姐被青河帮的大公子给抓走了!” “恩,不妨事……让……” 唐员外微微点头,听到二小姐三个字,就以为这丫头又在外面闯祸了。 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让账房拿钱平事。 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青河帮?青河帮大公子范继武? “他抓我闺女做什么?” “这这这……” 那小厮给问的懵了,一时之间答不出来。 江然听的也是傻了眼,本以为外面来了真货,自己这边正好解释。 却没想到,竟然是唐家的二小姐出了事。 眼看着唐员外已经六神无主,当即便帮着问了一句: “如今人在何处?” “已经到了青河帮!” “哎呀!” 唐员外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走两步又不忘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贤婿,你,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第二十二章 擅入者死? 且不说江然刚刚才吃了一碗烂肉面。 就算是没吃,这会也吃不下,更不是吃饭的时候。 这是机会啊! 老酒鬼不知道因为什么开罪了唐员外,以至于这好脾气的富家翁,都动了怒。 引得老酒鬼写信求救。 如今唐员外的闺女被青河帮的人给抓走了,如果自己能够将人救出来。 那不管这唐家和老酒鬼之间发生了什么,应当都可以一笔勾销。 毕竟这天大地大,儿女的安危在父母眼里,总是大过天的。 想到此处,当即站起身来: “我随您一起去。” “啊?” 唐员外看了江然一眼,似乎有些顾虑,但是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点了点头: “走。” 江然赶紧提刀跟上。 唐员外一边走,一边招呼了几个院子里的好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了门,直奔青河帮而去。 路上,唐员外便从下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件事情起因还是这范继武。 此人是青河帮帮主范玉谋的大儿子。 素来被范玉谋看重。 也因此养成了狂妄自大,胡作非为的性子。 只是,此人聪明。 他在外面不管怎么胡作非为,也都有底线。 因此至今没有真正闯出什么大祸。 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何,忽然做出了强抢民女的事情。 又恰好唐员外的小女儿唐画意正在此处闲逛。 这个姑娘天生喜欢江湖游侠,向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快意恩仇。 平日里没有抱打不平的事情,都得想办法弄出来点麻烦。 如今见到了这件事情,岂能袖手旁观? 当即直接出手,便跟这范继武打了起来。 范继武武功不凡,唐画意虽然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却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三招两式,就被范继武给拿下了。 而趁着两个人交手,本来要被范继武强夺的那个姑娘已经跑了。 范继武当即大怒,便扬言要让这唐画意顶替,这才带回了青河帮。 唐员外听完之后,气的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一路上不住的数落范继武不当人,仗着青河帮的势力胡作非为。 又责怪自己对唐画意太过纵容,以至于让她闯下了这般祸事。 江然在一边听着,倒是觉得这事似乎有些古怪。 既有底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强抢民女? 而强抢民女,却又恰好被这唐画意给看到…… 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 心中若有所思之间,这青河帮已经到了。 这地方位于东街,是一处不小的院落。 门前有身穿青衣的青河帮弟子分列两侧,谨守门户。 唐员外领着人过来之后,深吸了口气,大腹便便的往前走了两步,开声说道: “在下唐左,听闻小女和范公子发生了一点误会,特地前来赔礼。” 几个青河帮弟子对视一眼,当中一人忽然一笑: “原来是唐员外,咱们公子说了,今日大喜,不好见客。 “待等一个月之后,大公子自会带新夫人回门探望。 “唐员外还是请回吧。” 唐员外脸色顿时就是一黑: “岂有此理,简直胡说八道什么? “我女儿云英未嫁之身,岂能这般受辱? “大公子胡言乱语,辱人名节是何道理? “青河帮便是这般行事的吗?” 那青河帮弟子闻言,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笑着说道: “唐员外莫要着恼,今后便是一家人了,还是和气一些的好。” “当真……当真岂有此理!!!” 唐员外深吸了口气,脚步有些不稳,一边的孙福赶紧上前搀扶一把。 就听唐员外怒声说道: “范玉谋……范玉谋何在?我要见他!!” “哎呀,这可不凑巧。” 那青河帮弟子笑道: “我家帮主受万掌柜之邀,如今不在家中 “只怕也得月余时间才能回来,要不您等那会再来?” 此言一出,唐员外便是连连点头: “好好好,青河帮势大,这是想要以势压人。 “不过我唐左于这苍州府厮混一生,岂能为你们所欺? “今日哪怕我唐左死在你青河帮门前,也要接我女儿回家!! “来人,给我冲进去!!” “我看谁敢!?” 便听得一声怒喝忽然自这院中传出。 这声音以内力催动,听在人耳中,无不嗡鸣作响。 抬头间,就见一个满面凶悍的中年汉子,领着一群青河帮的弟子,打这院内出来: “青河帮总舵所在,擅入者……死!” “胡蛮!?” 唐员外看着这人,一时牙关紧咬。 青河帮毕竟跟唐家不同,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帮内弟子敢打敢杀,干的本就是拼命的营生。 唐家虽然有看家护院的武师,却也难跟这帮好勇斗狠之辈相争。 更何况,青河帮内有四大堂主。 哪一个都是高手! 眼前这胡蛮,正是威虎堂堂主,武功高强,远非寻常武师可比。 见他到来,唐员外身边的这些人,顿时不敢妄动。 唐员外只觉得一口气往上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口。 就见江然已经分开人群,单手按住刀柄,缓步上前。 “贤婿!?” 唐左微微一愣:“不要过去,危险。” 江然对他微微一笑,抱拳说道: “唐员外,您其实认错人了。 “晚辈江然,并非是您口中所说的贤婿,此来唐家是为了救我师父。 “半个月前,晚辈接到了家师的传书,得知他老人家得罪了唐员外,这才启程前来相救。 “却没想到被唐员外误会了。 “不过,这倒也无妨。 “如今唐姑娘受困青河帮,晚辈不才,愿意出手相救,只盼唐员外看在此事的份上,莫要为难家师了。 “晚辈代为赔罪!” 言说至此,一揖到地,态度极为诚恳。 他虽然如今修为惊人,但这身武功却绝不是拿来仗势欺人。 不等唐员外再说什么,就见江然转身看向了那胡蛮: “让开。” “你是何人?” 胡蛮脸色一沉。 “江然。” 江然单手按刀: “此来迎回唐二小姐,劝诸位莫要阻拦,否则的话……休怪在下刀下无情!” “哈哈哈,好胆!!” 胡蛮哈哈大笑,右手自腰间一抹,掌中已经多了一条九节鞭: “管你是谁,既然非要找死,那我成全你!!” 话音落下,一抖手,掌中的九节鞭好似灵蛇吐信,宛若游龙行天。 势如破竹,却又飘忽难测,鞭头所向,隐隐笼罩江然前心数处大穴。 第二十三章 气化一线 鬼神惊 胡蛮身为青河帮四大堂主之一,一身武功全都在手里的这条九节鞭上。 这兵器冷门,用不好不仅伤不到人,反而会伤到自己。 盖因九节鞭以九条钢节组成,一旦施展起来,当中轨迹变化莫测。 攻势往往以不可思议之处而来,若掌握不好,不仅敌人防不胜防,自己也防不胜防。 胡蛮仗着这一条九节鞭,以及一套【蛟蛇八打】的鞭法,这才打下了威虎堂堂主的赫赫威名。 此时施展起来,着实是既快又狠。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江然胸前。 唐员外眼见于此,不禁瞪大了双眼,眸子里隐隐泛红。 而就在此时,一抹刀光倏然划破夜幕。 刹那间,围观者无不被这刀光所摄,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待等再次睁开,江然已经跟那胡蛮错身而过。 胡蛮手中,方才那即狠且快的九节鞭,如今宛如死蛇,垂落在地。 他缓缓转身,口中刚刚说出了一个‘你’字。 鲜血便自胸前喷出,仰头就倒。 江然的刀并未归鞘,也没去看胡蛮。 只是一抖刀锋,顺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打开之后先是喝了一口,其后将这把刀拿到跟前。 这把刀不是什么名家作品,只是铁匠铺里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 这一路行来,先是陪着他拿下了铁燕子周常。 此后又斩了恶罗汉道真。 如今刀刃已经远不比先前锋利,尤其是跟道真那一战,起初几次刀锋和月牙铲碰撞,都让这把刀受损不轻。 若非是有江然内力护持,只怕早就已经断了。 江然一叹,横刀在前,酒葫芦微微一倾,酒水逐渐浸润刀刃。 继而扬刀: “青河帮诸人听着,在下今日来此,只为救人。 “范继武强抢民女,青河帮切莫助纣为虐。 “不想死的,只需让开道路。 “否则……丢了性命,莫谓言之不预!!” 青河帮弟子对视一眼,眼看着胡蛮被江然一刀斩翻在地,哪里不知道这是高手? 然而厮混帮派,若是见到高手,便转身就跑。 那青河帮又岂能发展至现在? 当即各个发一声吼: “杀!!!” “为胡堂主报仇!” “擅入清河帮者……死!!” 江然轻轻出一口气,下一刻纵身闯入人群之中。 话已经说明了,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只见刀光纵横,江然幻化叠叠虚影,如猛虎入羊群,信手挥洒,血光连连。 行过之处,无一合之敌,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唐员外站在青河帮门前,都看傻了眼。 跟孙福对视一眼,眸子里全都是错愕之色。 江然一路往前,青河帮弟子众多,自四面八方而来,挥舞兵器的种类也不一样。 此次却又跟与道真那此交手不同。 道真武功厉害,自然远非这些青河帮弟子所能相提并论。 可那会是一对一,如今却身处围攻之下,身边各处招呼来的兵器,都得顾及到。 身处其中,好似八面来风。 江然处于这其间,心思却沉静如冰,竟不起丝毫涟漪。 手中横刀一扫,一个青河帮弟子正飞身而来,手中单刀朝着江然劈下,却不想掌中忽然一凉。 低头一瞅,半截手掌已经不翼而飞,单刀和几根手指头全都跌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惨叫不止。 紧跟着单刀一转,自上而下,就听咔嚓一声响,斜刺里而来的一杆长枪,顿时被他一刀斩断。 手持长枪那青河帮弟子尚在发懵,就加江然随手弹刀。 嗡的一声,刀刃落在那人胸口,好似重锤来砸。 那人整个给砸的凌空而去,身形跌入人群,直接砸翻了一大片。 哀鸣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青河帮弟子眼见于此,原本的勇气忽然之间就有点泄了气。 这等凶人,青河帮弟子过去不是没有见过。 但往往会有帮主堂主一类的挡在跟前。 可如今帮主是真的不在家,四大堂主只留下了一个胡蛮看家,结果已经被人一招放倒。 如今却又该当如何是好? 心存怯意之下,有些人脚步不前,有些人则恨不能转身就跑。 可就在此时,又听得一人于人群之中大声喊道: “他只有一个人,哪怕再厉害,难道能将咱们全都杀光不成?如今他恐怕已经油尽灯枯! “只要诛杀此人,便是立下汗马功劳,此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顿时将脑袋缩进了人群之中。 而周遭青河帮弟子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他年纪轻轻,就算是从娘胎里练武,到了这会内力只怕也已经不济了吧? 想到此处,原本已经开始打了退堂鼓的,又平生出了一股勇气。 咬牙上前,想要将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江然斩于刀下,为青河帮,为大公子立下大功。 江然却是一笑,于道真一战,已经让他对九刀的领悟跟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经历这一场混战厮杀,每每挥刀,都感觉自己的刀法更进一步。 心中也不免啧啧称奇。 过去他只觉得【九刀】刀法精妙,但究竟有多精妙,却是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 老酒鬼说,这刀法是他融合百家所长,自创而成。 这话江然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在骗人。 一个专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老酒鬼,哪有这样的本事? 指不定这是从什么人的身上坑蒙骗来的。 但这刀法,是真的越用越感觉奥妙无穷,看似九刀,又岂止九刀? 如今眼看青河帮弟子死战不退,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内力运转,刀刃嗡鸣作响,脚步踏前,迎着青河帮弟子的呐喊之声,缓缓提刀,倏然一斩! 这一斩自中线而起,一抹刀罡顿时破风而去。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就听嗤嗤嗤的声音响起。 这是刀罡斩破血肉之音。 所有挡在这一线之上的青河帮弟子,尽数被这刀罡贯穿,有的自当中被一分为二,有的被斩断了半截身子,半条胳膊,半个脑袋。 整个包围圈,顿时空出一线。 然而,至此这刀罡不绝,一路向前蔓延,所过之处,无物不斩,竟好似是要用这一刀直接将青河帮斩成两段! 第二十四章 不对劲 整个青河帮内,刹那间鸦雀无声。 脚下是鲜血流淌隐隐成河,年轻的刀客单手提刀,站在重围之中,却无一人再敢上前。 这一刀,惊神泣鬼! 不仅仅斩去了挡在他面前的人,同时,也斩去了青河帮弟子的胆气。 知道的这是江然被青河帮弟子围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人包围了青河帮…… 江然的目光在人群之中一一扫过。 每一个被他看到的青河帮弟子,身躯都不禁微微颤抖。 他脚步往前,青河帮弟子连忙分开两边。 再也无人敢阻,任凭他长驱直入。 一直到江然身形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活下来的青河帮弟子们,这才感觉手足发软,站立不住。 当啷当啷,兵器坠地,人也摇摇欲坠。 而就在此时,又听到脚步声响起。 一抬头,就见那煞星提着刀又回来了。 “跑!!!”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喊了这么一嗓子。 本来都快要坐地上的青河帮弟子们,纷纷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窜起来就要跑。 江然眼疾手快,脚下踩着天乾九步,一步到前,伸手就抓住了一个青河帮弟子的脖领子。 那人一下子抖若筛糠,脸色煞白: “你……你说过不拦着你,你……你就不杀我们的!” “谁说要杀你……” 江然面黑如铁: “这院子太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带我去找你们的大公子。” “啊?” 那青河帮弟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 这一瞬间,什么大公子范继武,什么帮主范玉谋,全都是狗屁。 任谁也不想再去见识江然那方才的一刀。 这一刀是竖斩,死伤还不算太多。 倘若此人再来一刀横斩……那今日这青河帮简直就是修罗场。 当即这人脚步飞快,领着就往里走。 外面发生的事情,里面的人并非全都一无所知。 江然这一刀威力太大,直接从院子外面,斩到了内院之中,锋芒之盛,让人胆寒。 以至于江然长驱直入,里面竟然也没有几个人敢于阻拦。 少数几个打心里找死的,自然也不是江然的对手,被他顺手就给斩了。 很快,江然被那青河帮弟子领着,来到了一处院落跟前。 那青河帮弟子这才指着门户说道: “这就是大公子的住处……少侠,放我一条活路吧。” 江然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放人。 飞起一脚将房门踢开,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站在房间正中。 他神色仓惶,面上没有半点血色。 手里正抓着一把剑,剑刃横在一个姑娘的脖颈上。 眸光凝望江然,厉声断喝: “站住!!” 江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那个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姑娘: “唐画意?” “恩。” 姑娘连连点头。 江然又问: “被欺负了吗?” “他不敢。” 唐画意的声音清脆干净。 江然一笑,径直往前迈步。 范继武的手臂微微发抖,想要狠心一剑抹了唐画意的脖子。 然而提了半天的气,硬是不敢下手。 他在这帮内,早就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边的青河帮弟子,都在说大公子惹了大祸,来了一个不知名的年轻高手,一招砍翻了胡蛮,打的青河帮众弟子全无招架之力。 这样的人,凭借自己的武功,想要取胜实在太难。 今日已经走在了生死边缘,只能以这唐画意的性命作为要挟,想要从中走出一条活路。 可是……眼前之人对于自己的话,竟然半点不放在心上。 难道还真能一剑杀了唐画意? 一旦这么做了,自己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范继武从来都不是一个白痴,他虽然是个纨绔,凭借青河帮的威势,肆无忌惮。 但谁说纨绔就不能有脑子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有脑子,他知道恐惧,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在范玉谋的面子上,跟他化干戈为玉帛。 所以,此时他更加的害怕。 一直到江然伸手将他的剑,从唐画意的脖子上挪走,再把唐画意从范继武的身边拉开,范继武都不敢真的下手。 而是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放……放过我……我,我再也不……” 话说到这里,就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抬头去看,江然已经领着唐画意走了出去。 这一瞬间,范继武既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从始至终,那个刀客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就好似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混账……混账!!” 低低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他咬着牙,忽然伸手入怀,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只见书面之上写着四个大字【血鼎真经】。 抬眸间,双眼之中隐隐泛起血色。 …… …… 江然领着唐画意,一路往青河帮外走去。 他不杀范继武,不是因为他心软。 而是因为,这件事情是青河帮和唐员外的纠葛。 江然代他打上门来,占据了一个理字。 范继武强抢民女,他杀上青河帮要人,从哪方面来说,这个道理他都占的死死的。 哪怕范玉谋再怎么强势,面对这件事情他也没有道理。 有了这个前提,唐员外再凭借自己在苍州府的名声和财力,不难将这件事情处理的不留首尾。 所以,江然今天晚上出手,其实一直都留有余地。 否则,当真大开杀戒,他不敢说能够将青河帮内所有的人全都斩了。 但凭借他们的本事,包括范继武在内,大部分人都是跑不了的。 可如此一来,唐员外和青河帮结下死仇,道理便不再那么重要,范玉谋死了儿子,更可以无所顾忌。 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江然来青河帮闹这一场,是为了以恩抵怨,救出师父。 不是来给唐员外招惹灭门之祸的。 他不杀范继武正是为了给唐员外斡旋处理的余地。 只是……这个人心术不正,又是青河帮的大公子,如今结怨而不杀,此后只怕还会有麻烦。 所以江然琢磨着,过两天偷偷摸摸潜入这青河帮内,以范玉谋‘仇人’的名义出手,直接将这人斩了以除后患。 再留下一些例如‘范玉谋,下一个就是你’之类的字条。 想来他们也弄不清楚这凶手到底是谁。 也正是因为存了这个心思,他始终没有多看那范继武一眼。 他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别人就越是难以怀疑到他。 毕竟借着正当理由,他都没有下杀手,又何必背后再出手? 心中这般盘算着,就感觉身边这个姑娘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江然回头,跟她四目相对。 方才没有注意,此时细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小美人。 她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如粉黛,杏脸桃腮,明明岁数不大,眉眼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娆。 此时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江然: “姐夫,你武功原来这么好啊。” 江然听的一乐,正要说自己不是她的姐夫。 话到嗓子眼,眸光却凝住了…… 这事不对劲啊! 第二十五章 老混账! 唐员外在唐府门口等待,看到自己的时候,认为自己是他的女婿。 上来就贤婿贤婿的叫着,态度那般认真。 不过从他那话可以听的出来,这翁婿二人本就没有见过。 错认倒也合理。 但是现在……为什么唐画意也叫自己做姐夫? 一个人认错是情有可原,两个人都能错认一个素昧谋面的人……这就很难解释了。 江然脖子有些僵硬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叫我什么?” “姐夫啊。” 唐画意笑着说道: “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刚才可是都听到了,青河帮这么多人,竟然硬是挡不住你的脚步! “你的武功到底怎么练的啊……” 江然听的脑瓜子嗡嗡的: “我……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叫我姐夫?” “知道啊。” 唐画意连连点头: “你叫江然,今年二十岁。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相貌英俊,卓尔不群。 “二十年前,你师父在雪地之中将你抱回家,自此之后,你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你跟他学医术,学刀法,学吃喝嫖赌,学坑蒙拐骗。 “对了……听说嫖你没学好,是不是真的?” “……” 江然默默的听着唐画意对自己如数家珍,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想,老酒鬼到底对唐家的人做了什么? 导致这口碑素来不错,名声在外的唐家人,竟然将他扣下了。 而且还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 如今看来,这所谓的性命攸关,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这老酒鬼就是将这当做借口,把自己给骗来成亲了? 不然的话,唐画意怎么会对自己了解的这么深? 知道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些事情,若非是老酒鬼跟她说的,还能是谁? 江然听着唐画意好似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心里这个火气就禁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对了,听说你十四岁那年……你师父带你去青楼……哎哎哎……姐夫,慢点,慢点走……” 唐画意还要再说,江然已经急不可耐。 拉着她匆匆就往青河帮外走去。 青河帮弟子虽然有些跑了,但是大部分还是留在这里。 只想着江然领走了唐画意之后,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虽然他们临阵怯战,可是面对江然这种人,他们还能如何? 如今只盼着这煞星救了人之后,心情一好,赶紧离去就是。 结果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江然一身煞气而来。 竟好似比救人之前,还要震怒。 一群青河帮弟子,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在劫难逃! 结果江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领着唐画意就来到了唐员外的跟前。 唐员外问过唐画意,知道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江然,满脸堆笑: “贤婿,好本事啊。” 江然嘴角一抽,咬牙问道: “那老混账如今身在何处?” “诶?” 唐员外连忙摇头: “贤婿,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他老人家也是你师父,岂能用‘老混账’称之? “走走走,咱们先回家,然后慢慢说。” 江然闻言脸色更难看。 什么就师父?哪有这样的师父? 自己这一身九死绝脉,人都快要死了,他竟然还传书欺骗自己。 谁家师父是这么当的? 不过这一肚子怨气,对唐员外却是发不得的。 毕竟这事一看就是老酒鬼的手笔,说不定唐员外都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他微微沉吟,这才说道: “唐员外,您跟我说实话。 “这老混账……我师父,到底跟您是怎么说的? “这婚事,又是从何说起?” “我知道贤婿你心头疑惑。” 唐员外笑着说道: “不过这里还是青河帮门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青河帮的方向。 见这些青河帮弟子,都在探头探脑的看他,他这一回头,这帮人就跟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纷纷缩回了脑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然只好叹了口气: “行吧,那咱们就……先去唐府将话说明白。” “好。” 唐员外哈哈大笑: “咱们回家。” 说完之后也不管江然什么反应,便领着唐画意大步往前走。 唐画意还不忘回头招呼江然: “姐夫,快来啊。” 江然看着她,多少有点无语,果然是蹦蹦跳跳,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见孙福躬身一礼: “姑爷,咱们走吧。” 江然这一瞬间真有一种拿腿就跑的冲动…… 可如今他走倒是容易,但这老酒鬼到底闹了什么玄虚,可就不知道了。 而且,老混账如今身在何方,他还得弄清楚。 这老东西坑了自己这么一大把,不将他揪出来,痛打一顿,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憋着这么一股子火,一行人这才回到了唐家。 门前早就已经有下人等候,毕竟他们这一趟是去青河帮救唐画意,事情非同小可。 眼看着他们回来,当即便有家丁进去通报。 待等江然一行人进了院子之后,就见几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迎了上来。 唐画意看到为首的一个端庄夫人,当即一路小跑扑到了她的怀里: “娘,我回来啦。” “没事吧?” 这位夫人轻轻摸了摸唐画意的头发,一脸的怜爱之色,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没事。” 唐画意笑着说道: “你不知道,姐夫可厉害了。 “一个人一把刀,直接冲进了青河帮,砍瓜切菜一样,将那些人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范继武更是直接就给姐夫跪下,结果姐夫看都没看他一眼……那潇洒劲,可比话本里的大侠厉害多了!” “哦?” 唐夫人闻言似乎有些意外,先是看了唐员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 这才看向了江然,笑着说道: “老前辈说的没错,果然是英雄年少,配得上诗情。” “……” 江然连忙摆手: “不敢受夫人错爱,此间之事必有误会。 “说实话,我如今尚且满心迷茫,那老混账……我师父,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你们万万不可被他蒙蔽,更不能因此耽误了唐姑娘的一辈子啊。 “实不相瞒,在下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绝非唐姑娘良配,还请唐员外和夫人三思。” 第二十六章 他会信吗? 江然这一路往唐家走,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唐员外在苍州府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财万贯,膝下还没有儿子。 整个苍州府有多少人,想要做他的乘龙快婿? 远的不说,光是今天,江然觉得范继武做的这件事情,说不得就是为此而来。 毕竟事情太巧了…… 让江然很难不去怀疑,范继武不是有意为之。 便是这样的一个唐家,有什么理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素昧谋面之人? 江然思来想去,最后觉得,极有可能是这老酒鬼,在这当中做了什么事情。 把唐员外这一家人都给骗了…… 因此,江然觉得与其绕来绕去还不如直奔主题。 却不想这话一出口,唐员外等人的脸上全都没有意外之色。 唐夫人更是面现怜惜: “好孩子,你受苦了。” 江然瞪大了双眼,老酒鬼难道连九死绝脉都说了? “贤婿,你先看看这个吧。” 唐员外看出江然眼中迷茫,便从腰间取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你师父写给你的,自他的那封信送出去之后,我们盘算着时日,知道你也差不多该来了。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门前等你,这封信更是须臾不敢离身。 “如今总算是可以交给你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在其中阐明,你看完就知道了。 “总归来说,这件事情其实是咱们对不住你……” 说完之后,唐员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唐夫人等人也是面色各异,目光在江然身上停留了一下之后,各自散去。 江然被他们看的有点发毛,正要拆信,就闻到一股馨香到来,回头就见唐画意舔着脸挤到了他的身边,垫着脚往江然手里的信上瞅: “姐夫,我跟你一起看!” “……”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姑娘相处。 最后还是唐夫人一把将她拉走,对江然说道: “快看吧。” 江然微微一礼,然后就来到了边上,拆开了这封信。 这封信很是厚实,看起来老酒鬼没少写。 只是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江然有点猝不及防…… “臭小子,你再骂我一句老混账试试!” 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确定这老酒鬼没有在边上偷窥自己,这才往下看去。 只是老酒鬼的信,写的又臭又长。 前头教育江然尊老爱幼,然后又说养他这么大不容易,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江然索性把前面这几页纸全都跳过,一目十行的搜寻,这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只是看下来之后,江然眉头就逐渐的打成了一个结。 根据老酒鬼信中所言,唐员外的大女儿唐诗情天生便有一种怪病,此病难愈,需得日夜用药续命。 而且,所需药材极为昂贵。 当然,对于唐家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 但有一节……唐员外膝下无子。 这两个女儿,终究是得嫁人的。 二女儿还好,天生跳脱,就算是哪一天离家出走,出门行侠仗义厮混江湖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大女儿……却又该许配给何人? 她这病,哪一个男子能够受得了? 哪怕愿意接受,多半还是为了唐家的这万贯家财。 回头钱到手了,唐诗情的性命人家却未必会在意。 因此,很久之前唐员外就为此揪心。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招一个赘婿,待等唐员外百年,也难说是否会一直做唐诗情的依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 唐员外于这等情况之下,冥思苦想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有一个短命鬼可以跟唐诗情成亲。 两个人最好还能有一个孩子。 如此一来,唐诗情成了亲,外面的人便只能绝了心思。 这短命鬼一死,就不用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此人再欺负自己的女儿。 唐员外如今五十来岁,勉强也算正值壮年,含饴弄孙不在话下,待等将这孩子养大,由他奉养母亲继承唐家半数钱财,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可问题是……哪里找这么一个短命鬼? 寻常人唐员外也看不上,能被他看上的,又有几个是早夭之相? 总不能逢人便问,你有没有兴趣成个亲?生个孩子就死的那种? 这都不沾边啊! 眼看着唐诗情岁数越来越大,早就过了及笄之年,求亲的人就越来越多。 唐员外逐渐开始无力应付,就在这个当口老酒鬼出现了。 在这信中老酒鬼也没有写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说他直接来到唐家拜访。 唐员外确实是厚道人,老酒鬼不修边幅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也未曾以貌取人,好生接待。 结果老酒鬼就跟人家说,他有个徒弟,天生九死绝脉,活不过二十岁,为人有情有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最重要的是,貌比潘安,乃是当世难得的美男子。 唐员外一听这话,就怦然心动。 毕竟短命鬼难找,长得好看又富有才学的倒霉鬼就更难找了。 而且九死绝脉也不会遗传,若是自己的闺女能够跟他诞下子嗣,那这孩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最后也不知道老酒鬼是如何让唐员外相信了他的说辞,两个人就私自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而九死绝脉非同小可,江然今年又已经到了二十。 谁知道还有几天好活? 再去接江然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实情说出江然也未必愿意来。 最后老酒鬼大笔一挥,直接写了一封救命信。 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切。 江然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浑身难受。 这种被他人左右人生的感觉,很让人不爽。 然而再往下看,就发现老酒鬼言辞之中已经带了几分真情实意: “然儿,你年岁不小,大限将至。 “师父无能,这一生你随我吃苦受累太多,临了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只能给你找个漂亮的媳妇,让你过几天富贵生活。 “若是你有膀子力气,趁着这几日,多多努力,也不难留下一个子嗣。 “如此一来,也不枉这人间一遭。” 江然看到这里,心头倒是有些触动。 这老酒鬼到底是为自己着想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激活了系统,整个江湖上都是自己的续命丹。 这门亲事,到底还是不能做数的。 想到这里,他轻轻捏了捏眉心,开始考虑应该如何跟唐员外说这件事情。 却不知道,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时。 唐家大院的一处阁楼之上,正有一扇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双眼睛顺着缝隙,静静地看着他。 低低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觉得,他会信吗?” …… …… ps:月初了,厚颜求一波月票~~ 第二十七章 唐画意 这封信的后半截,都是老酒鬼夸赞这位唐家大小姐的。 什么貌若天仙,端庄婉约,贤惠淑德之类的词语翻来覆去的用。 而一直到江然将整封信看完,也没见老酒鬼于当中留下他的行踪。 最后轻轻皱眉,将这封信收好。 站起身来,一回头,就看到管家孙福正站在长廊之下。 见江然起身,他便快步来到了跟前: “姑爷,老爷在正厅等您。” 江然有心分辨一句,自己不是姑爷…… 但是感觉这话跟孙福说了也没用,便轻轻点头: “带路吧。” 孙福躬身一礼,领着江然往里面走去。 正厅之前,唐员外正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满面忧愁。 唐画意坐在台阶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眼睛随着唐员外的身形来回滚动。 不过片刻,就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正打哈欠的功夫,就看到江然过来,连忙跳了起来: “姐夫!!!” 江然听的头皮有些发麻,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别乱叫……是我师父胡闹,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唐员外。 就见唐员外满脸殷切的看着自己,后面的话,不知怎的就一时说不出口了。 “看完了?” 唐员外见江然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江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完了……” “你别怪你师父,也别怪我。” 唐员外看了江然一眼,知道他心中不好受。 虽然说当代嫁娶,同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唐员外非是寻常富家翁,江然也不是寻常的百姓,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只是来到他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件事情,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你。 “若是你不愿意的话,便只能算是诗情命苦,咱们绝不怪你。 “好了,先不说这件事情了,你先去吃饭吧。 “这一次你远道而来,又去了一趟青河帮,如今必然是累了,吃完了饭之后,就先去休息休息。 “莫要多想……等明日,你见过诗情之后,再做决定。” 唐员外似乎是不想给江然什么压力,说完这话之后,转身便要离去。 江然连忙问道: “唐员外,我师父如今身在何处?” “你师父半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唐家。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离开那会也是不告而别。 “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着人去打探打探。” 江然皱了皱眉,倒也不算太意外。 若是这老混账还在的话,也不至于给自己留信了。 直接当面说就是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挨打,所以提前脚底抹油。 最后江然微微抱拳: “那就麻烦唐员外了。” “小事而已。” 唐员外微微一扫袖子,转身离去。 只剩下了唐画意拉着江然的袖子,就往正厅里走。 江然连忙将袖子收了回来: “唐姑娘,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他倒不是这般的守礼君子,只是身在这唐家,总感觉处处别扭。 心下不免有些敏感。 “姐夫,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这般喜欢教训我?” 唐画意嘴巴嘟了起来,脸上有些不高兴。 她平时笑起来有些小妩媚,此时嘟着嘴,却又有点可爱。 江然被她逗乐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顽皮?” 这话出口之后,江然便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不过第二次见面而已,他说话不应该这般没有分寸。 怎么一出口,好像跟这唐画意认识了好久一般? 全无半点距离感?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 “什么就顽皮了啊?我可是有大志向,大决心,大毅力,大……大抱负的!” “是是是……” 江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跟着唐画意进了正厅,被她拉着坐在了椅子上。 唐画意就坐在了他的身边,歪着头打量着他。 江然感觉有些尴尬: “这里就我们两个?” “对啊,不过还有些下人,你想的话,我还可以把下人都驱散,让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唐画意语出惊人。 江然脸色一黑: “胡言乱语。” “嘻嘻,不闹你了,爹和娘他们都觉得愧对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而且你现如今心中必然也乱,索性就先不打扰你,让我先陪你一会,等会再送你回房休息……” 唐画意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刚才有没有一瞬间的心动?” “……没有。” “骗人。” 唐画意哼了一声: “娘都说我长得好看,你身为男子,怎么可能不心动?” 江然有些闹不懂这小丫头的路数,且不说自己还没有决定当她姐夫呢,就算自己真是她的姐夫,也不能这般乱开玩笑吧? 然而让江然更加不不明白的是,哪怕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仍旧没有觉得这小丫头惹人生厌。 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江然轻声问道: “我和你姐姐的这件事情,你姐姐知道吗?” “知道啊。” 唐画意全不在意的开口。 “她就没有说什么?” 江然又问。 “没有啊。” 唐画意笑着说道: “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很多年?” 江然一愣。 唐画意点了点头: “她的身体,她清楚,知道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爹的法子,虽然有些离奇古怪,但实际上……这也是最妥善的法子了。 “将来你和我姐姐生了孩子,这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未来唐家的家主。 “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她保护好。” 说到这里,唐画意顿了一下,又看了江然一眼: “姐夫,你长得真好看。 “确实是可以配得上我姐姐的……但你可知道,我姐姐更好看! “那是天仙化人,这世上,绝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你现在可能觉得,亲事不由自己做主,心里不舒服,想要退亲,但是我敢保证,等你见到了她之后,一定舍不得。” “哦?”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 “有的!” 唐画意狠狠点头: “所以,如果我姐姐真的这么好看,你能不能不要退亲? “她……命很苦的。” 江然想了一下,竟然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只是这想法刚刚生出,江然便是眉头微蹙。 总感觉,这事情,好像哪里不对…… …… …… ps:有鉴于大家对于更新方面的不满……更新改了一下,加了一更。每天三更,六千字……上午十一点,傍晚六点,晚上九点~~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八章 月下一梦 哪里不对!? 江然仔细去想,却又发现,好像哪里都对。 谁不想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这有什么不对的? 他眉头微蹙,一甲子浑厚的内力骤然运转自查。 然而体内没有半点滞碍,经脉畅通无阻。 再抬头看,唐画意正一只手支撑在桌子上,一边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时,就听她轻声说道: “其实,你也很苦…… “我们也知道的。 “九死绝脉这是先天之症,几乎无药可医。 “所以,这么算起来,你本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这剩下来的时日,你便跟我姐姐好好在一起。 “其实,挺好。” 江然闻言下意识的竟然想要点头,但是很快便摇了摇头: “唐员外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 “只可惜,我恐怕不能如他所想……九死绝脉虽然是无药可救,可我已经有办法……” “有办法?” 唐画意一愣:“你怎么会有办法?” “……” 江然眉头紧锁,本来要出口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只是看着唐画意: “反正我死不了……这和唐员外想要的不一样。 “而我,更不能保证这一生都会守在床榻之前,照顾你姐姐。 “我若离去,对她不住,我若留下,对我自己不住。 “因此……此事,我恕难从命。” 唐画意听完这话之后,一时之间有些神思不属。 仔细看了看江然,见他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最后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 “姐夫……吃饭吧。” “好。” 江然点了点头。 唐画意此后也却是没有就这件事情多说,只是坐在江然的身边,给江然夹她自己喜欢吃的菜。 一顿饭吃完,唐画意便送江然去了房间休息。 这里的房间也是早就已经打扫好的。 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院子里还有丫鬟下人,静静地站在两侧等候吩咐。 唐画意将江然送到房间之后,便转身告辞。 到了此时,江然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只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却又不知道这疲惫从何而起……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时而想到老酒鬼,时而想到唐员外,想着想着……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江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在弹琴。 琴声婉转动听,让他不自觉的来到窗前。 窗外明月高悬,整个小院子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院子里有一棵老树,树荫茂盛,而在树荫之下,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石凳上抚琴。 琴声便是由此而来。 江然看着这一幕,便觉得很美,美的不真实。 便好像是一幅画,不知怎的映到了这人间。 他沉吟片刻,自房间之中走出,来到了那女子的跟前。 她一袭白衣随风飘动,面上还有一块白色的轻纱,遮住了大半个脸庞。 唯有一双眼睛在外。 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动人的双眸。 清晰,透彻,明亮,似乎有星辰映照其中。 在看到的一瞬间,他仿佛便读懂了这双眼睛之中所隐藏的一切。 可以感受到,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而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带走了这女子脸上的面纱。 一张绝美的面孔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江然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一瞬间的惊艳。 好似这世上任何的赞美词汇拿来形容她,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若非做梦,世上岂能有此等绝色? 可纵然是做梦,也不该梦到这样的美女吧!? 江然的心头隐隐有些疑惑…… 而那飞走了面纱的女子,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又不等这一声惊呼完全出口,就变成了咳嗽。 她咳嗽的也很轻,似乎是担心惊醒了眼前的人。 白皙的脸色一直咳到微微发红,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 江然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直到她这咳嗽声停下之后,这才轻声开口。 “我……没事,让夫君见笑了。” “夫君……” 江然一愣,唐画意的话,在脑海里浮现。 我姐姐更好看! 那是天仙化人,这世上,绝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你是唐诗情?” 江然错愕的看着她,这便是老酒鬼给自己说来的妻子? 唐诗情缓缓起身,敛衽一礼: “诗情……见过夫君。” “你,你身体不好,为何来此?” 江然抱拳拱手,算是回了一礼,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既然是梦,何必这般拘礼? 想了一下,又开口说: “先坐下吧。” “白日里便听说夫君来了,一直想要见见你。 “只是,这身子骨不争气。” 唐诗情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这轻轻一勾,似乎可以勾进人的心尖上。 江然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没有被这一笑勾走了魂魄。 就听她继续说道: “一直到晚间,我这才感觉好了许多,便想着,一定要来看看你…… “不过我来的那会,夫君正在歇息。 “我不敢打扰,便只好,在这里等候。” “你身体不好,岂能在外久坐?” 江然微微蹙眉。 “不妨事的。” 唐诗情笑道: “无论如何,我总得见你,跟你说上两句话才好。” 说到这里,她缓缓抬头看向了江然。 只是当触及到江然双眸的时候,她又连忙低头,沉吟了一下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给江然倒了一杯: “夫君,你喝口茶吧。” 江然感觉有些不妥,却又不知道不妥的地方在哪里。 低头瞅了瞅茶杯,又看了看唐诗情。 就见她眸中似有星海。 可使斗转星移,能让天地倒悬,便见她檀口轻张: “夫君,一觉睡到此时,定是渴了,喝口茶,润润喉。” 江然晃了晃脑袋,最后端起茶杯,就口一饮: “恩……好茶。” 这两个字说完之后,眼前的一切便轰然破碎。 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然只觉得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他仿佛听到了唐诗情在跟他说话。 但是说了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看到了唐诗情朝着他走了过来…… 可此后发生了什么,却又难以辨认。 待等这场梦醒,江然睁开双眼。 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唐画意带自己来的那个房间,躺在那张床上。 房间之内,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 第二十九章 人去楼空 那香气在江然睁开双眼之后,便消散无踪。 让江然分不清,到底是梦中的余韵,还是真的有什么人,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停留过。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 感觉有些惭愧。 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仅仅只是听唐画意胡言乱语了几句,竟然就做了那种奇怪的梦。 他摇了摇头,翻身而起,扭头看向门外时,却微微蹙眉。 门外没有人……昨天唐画意带自己来的时候,明明是有丫鬟的。 怎么这会……一个人都没有? 起身开门,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那树荫茂盛的老树,仍旧静静矗立。 江然看了看这棵树,又摇了摇头,打开院门往外走。 沿途经过花园小榭长廊…… 然而越走,江然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忽然,他脚踏天乾九步,飞身上了房,整个唐家被他尽收眼底。 没人! 哪里都没有人! 唐员外,唐夫人,唐画意,孙福,下人,丫鬟,护院的武师。 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整个大宅空空如也! 江然不敢置信,唐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 从来都没有这样一刻,让江然这般迷茫。 毕竟……他只是来住了一晚上,醒来之后,唐家空了! 这,这上哪说理去? 这江湖上总有咄咄怪事,茶楼酒馆谈起,往往也会引为笑谈。 可怎么也不会比现在这件事情更加古怪的了吧? 他一路走,一路找,最后来到了正厅。 正厅大门打开,他信步踏入其中,见没有人,便要离去。 然而眼角余光却瞥到了什么东西。 当即回头定睛一看,那是一幅画。 正放在主位旁的桌子上。 他慢慢来到了那幅画前。 画上,是一个小院子。 明月高悬,月下的院子之中,有一棵树。 树荫繁茂,遮蔽星光。 而在树下,一个白衣女子面戴薄纱,正在抚琴…… 在这女子的跟前,还站着一个男子,静静欣赏。 这幅画,笔触细腻柔和,似乎是出自于女子之手,技法娴熟,人物栩栩如生。 算是难得的佳作。 可江然却看的脸色极为古怪。 “……不是梦。” 他口中喃喃自语,这幅画上的内容,正是昨天晚上自己那月下一梦。 可倘若当真是梦,又岂能被人这般画下? 如今,这幅画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告诉自己……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唐家的人又去了哪里? 莫不成,是跑了? 可问题是……人家都是占了便宜就跑。 而退一万步来讲,昨天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吃亏的似乎也不是自己啊。 他们跑什么? 江然眉头紧锁,将这幅画拿了起来,放到了一旁。 自己坐在了太师椅上,开始一点点的将昨天来到唐府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扒开了揉碎了想了一遍。 这般一想,他便发现。 不对劲…… 到处都不对劲! 初见唐员外的时候,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是过去见过自己? 还是老酒鬼给他画过画像? 可老酒鬼什么时候会画画了? 如果说这是因为江然当时误会了,所以没有细想。 但是唐画意叫自己姐夫那会,自己怎么没有仔细考虑一下,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一旦有了这份思量,也能够想到老酒鬼不会画画这件事情吧? 可为何,自己却好似猪油蒙了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 回到唐家之后,唐员外又让唐画意跟自己单独吃饭。 一个刚刚被歹人掳走,又给救回来的姑娘。 她的表现,未免淡然的有些过分。 哪怕不提这一点,她黄花大闺女,自己则是一个跟她初次见面,只有口头约定的姐夫。 唐员外怎么可能让她来招待自己? 而此后跟唐画意吃饭的时候,更是奇也怪哉。 不管这姑娘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她憨态可掬,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了许多好感。 这绝非江然的为人。 可当时……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江然轻轻叩了叩脑门。 虽然不知道唐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如今回想起来,自己是着了道了! 只是……这件事情古怪却也古怪在这了。 图谋图谋,但有所谋,必有所图。 这唐家如果真的是举家演戏,欺骗自己……那他们图自己什么呢? 图他命不久矣?图他的九死绝脉? “总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江然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轻轻摇头: “绝无此种可能。 “可要是这样,他们到底从我的身上,得到了什么?” 然后江然便想到了老酒鬼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老酒鬼的笔迹。 甚至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点,旁人假冒不得。 也正是因为这个,江然对唐家真的没有丝毫怀疑。 所思所想,也都是如何退掉亲事。 谁能想到,老酒鬼找的这门亲事,本身就不靠谱…… 老骗子难道是被另外一群骗子给骗了? 江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有点担心这老酒鬼了。 信若是真的,那老酒鬼这会或许真的如同唐员外所说的那样,已经离开了唐家,甚至离开了苍州府。 可若这封信,也有问题…… 那老酒鬼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江然可以不去在意这唐家到底有什么图谋。 如今为什么忽然又一夜之间跑了干干净净。 但是他却不能不考虑老酒鬼的性命。 继续留在这里,八成也没有什么收获。 毕竟人家铁了心要走,又怎么会留下线索让江然去找? “不过,唐家在苍州府这么多年,总该有迹可循才对。” 想到这里,他不在停留,转身便走。 只是走到了正厅门口,却又看了一眼那幅画。 微微沉吟,还是没拿,转身,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去。 而就在江然离去不多久,一只纤纤玉手从一侧探来,将那幅画拿在掌中。 白衣飘飞,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响起,却又如云烟消散…… …… …… 唐府大门落了锁,江然是从一侧墙头翻出来的。 刚走到大街上,还不等分辨方向,就听有人议论纷纷。 “惨啊……青河帮好说也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这怎么一夜之间,就被人给灭了满门呢?” 江然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是一顿。 青河帮……被人灭了满门?? “谁说不是呢?听说惨的很啊,范玉谋,还有几个堂主,对了,还有大公子范继武。 “全都死了,一个个七窍流血,死的惨不忍睹。” 江然默然的听着,缓缓转头,看向了那死寂的唐府大门。 眸光再一转,却忽然又是一愣。 唐府街对面的那一家面摊,以及那个喋喋不休的面摊老板……去哪了? 第三十章 不存在 青河帮的事情不小。 毕竟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所以,江然这一路走来,耳边总是能够听到他们的议论。 从而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事情是昨夜发生的。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却无人知道。 后来是给青河帮送菜的一个老头发现,本来每天早上打开的后门,今天竟然不开门了。 这才绕道前门瞅了瞅。 结果却发现,大门敞开,鲜血横流。 青河帮弟子横七竖八,躺在原地,七窍流血。 而且,尸体上并无伤口。 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是一个谜团。 另外,还有一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说。 据闻,在青河帮一处密室之内,有人发现了大量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女子,一个个身躯干瘪,形若枯槁,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也因此有传闻说,青河帮帮主范玉谋和自己的儿子范继武,他们两个修炼邪功,坑害女子。 昨天那强抢民女的事情,当不是第一次。 只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而已。 许是在这之前,范继武做的更加小心。 却不知道为何,忽然被唐画意给撞破了。 江然听到这里,却感觉并不意外了。 昨天他就感觉这件事情不对劲。 毕竟,有底线的范继武,何至于忽然之间就没了底线? 并且还恰好被好管闲事的唐画意发现? 其中刻意的痕迹实在是过于明显。 可那会江然只以为,这一切都是范继武的谋算,或者是范玉谋的计划,想要借此谋取唐家的万贯家财。 但如今看来……刻意促成此事的,可未必是范继武。 心中这般想着,江然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大门之前。 正是苍州府衙门! 两个衙役站在门前,看江然过来了,当中一个还认出了他: “兄台又来换赏银了?” 江然抱了抱拳: “这倒不是,今日前来是为了拜访一下刘师爷,敢问师爷可在府衙之内?” “哦……在的。” 衙役一笑: “你且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了。” 江然闻言松了口气。 站在门前稍微等候不过片刻,就见到刘师爷一路小跑着出来,远远的便已经笑道: “江少侠啊,我予你令牌,你可以持此令直接进来。 “何必在这门外枯等,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江然哑然一笑: “刘师爷言重了。” “来来来。” 刘师爷到了跟前,引着江然便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笑道: “江少侠是为了昨日青河帮之事? “放心就是,江湖帮派自己的纷争,咱们官府是不管的。 “除了真就是莫名其妙的杀人无算,亦或者是坑害百姓的败类,才会轮到咱们处理。 “相反,昨天的事情,我听闻之后,心中只觉得快意。 “江少侠,果然厉害!” 江然听这话便明白了为什么刘师爷没去青河帮。 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一场江湖仇杀。 犯不着让府衙出面。 再联想到先前他给自己的那一块捉刀令…… 心中便已经大概明白了刘师爷的想法。 当即一笑: “让刘师爷见笑了…… “这个,实不相瞒,今日登门倒不是为了此事。 “而是想要跟刘师爷打听一件事情。” “江少侠但说无妨。” 这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进了府衙之中,刘师爷引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奉茶。 待等茶水送上之后,江然这才轻声说道: “我想要问问刘师爷,你可知道这唐家是这沧州府本地的富户,还是外来之人?” “唐家……” 刘师爷自然不会忘记昨天江然跟他打听过这件事情。 如今听他又提,不免有些疑惑: “江少侠,怎么对这唐家这般上心?” 江然想了一下,没说自己被老酒鬼骗给唐诗情做夫君的事情。 而是说道: “来苍州府之前,便久闻唐员外乃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心中极为佩服,所以昨日到了这苍州府之后,便想着前往唐家拜访,结交一番。 “唐员外不愧是慷慨好客之人,对我热情招待。 “也是承了这份情,所以,唐二小姐被范继武掳走之事,在下这才随行前往,略尽绵薄。 “经此一役,唐员外昨夜留我于唐府歇息一晚,我也推脱不过,便只要应承了下来。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咄咄怪事。 “今晨一起,整个唐家……竟然人去楼空!” “什么?” 刘师爷也是一愣: “怎会如此?” “便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来找刘师爷打听一下。” 江然这话就坦然了许多。 刘师爷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唐家人去楼空,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可远比青河帮被人灭了满门还要重要的多。 需得知道,唐家乃是富户,良田铺子各种产业数不胜数。 每一年交给官府的税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要是忽然没了影子,且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一笔银钱的损失,就是不可估量。 想到这里,他一边唤来了衙役,让他们去唐家查看情况。 一边站起身来,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稍坐,我去去就来。” “请。” 江然抱了抱拳,便坐在这里等候。 他知道,刘师爷是去查卷宗了。 唐家这样的人,在官府这边必然受到重视,很多东西都会留下记录。 不像自己这种独来独往的江湖武人,来了就来了,没人在意,走了就走了,也无人关心。 端起茶杯,正要喝茶。 可是刚要入口,心头便是一紧。 想到昨天晚上那杯茶,江然叹了口气,又把这茶杯放下。 过去他总觉得自己有一身近乎百毒不侵的本事,又学了老酒鬼的一身医术,对于迷药一类的东西,十拿九稳,绝对不会着了道。 可是……昨天晚上却是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把掌。 “到底是小看了这个江湖。” 江然不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 昨天晚上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若是不引以为戒,岂还得了? 因此,哪怕刘师爷这杯茶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他一时之间也是喝不下去。 便坐在这里枯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刘师爷这才折返。 抬头去看,就见刘师爷面色苍白,有些六神无主的自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江然之后,喃喃自语: “没有……” “什么没有?” 江然一愣。 “什么都没有!” 刘师爷好似见鬼了一样,对江然说道: “唐家……唐家好似无根之人。 “他……他们祖上应该真的不是苍州府的人。 “但是,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来的时候有多少人,如何购置产业…… “府衙之内,竟然全无记录! “他们就好像,全不存在。 “最远的一次记录,是在十年前…… “他们交上了第一笔税银。” …… …… ps:新的一周了……求推荐票,月票,收藏,点点追读吧~ ps:怎么会往聊斋方面想呢?讲真的,这一段写的时候我确实很纠结,很犹豫……具体纠结犹豫了什么,以后再跟大家说吧。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家看过了之后,开始往聊斋方面考虑。这……属实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啊。 这里声明一下,本书是武侠! 不会修仙,不会往玄幻发展,不会搞些什么妖魔鬼怪出现,尽管放心!! 江湖上惯会有人装神弄鬼,但是有人装的四不像,有人就能欺神骗鬼……人心之险,往往远胜鬼神~ 第三十一章 落脚 这一瞬间,江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不住开口: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群人凭空而生,在这苍州府占据了这么大的基业。 却根本就没有来处? 那他们是怎么这般平静的于此生活下来的? 不管怎么样,也得有一个融入的过程才对。 可是……现如今按照刘师爷的这个说法来看,这帮人就是这么凭空出现,并且谁都将其认定为理所当然。 这……这不是见了鬼了吗?难道这一家子是什么妖鬼神仙不成? 刘师爷的脸上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可面对江然的话,他却也只能苦笑一声: “这……这……哎,江少侠,实不相瞒,我如今这心头,也是乱的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然本来打算过来找个明白人问问。 现在可好,把明白人问不明白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迷茫。 最后还是江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刘师爷,在下这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少侠但说无妨。” 刘师爷连忙开口。 江然便将老酒鬼的音容相貌描述了一番,也没说是自己的师父,只是说道: “我此来苍州府一则是为了那道真和张东玄之事,二来也是为了寻找此人。 “只是我一人计短,又是初来乍到,茫茫人海实在是无处着手。 “这才厚颜求肯,请刘师爷帮忙一二。” “这件事情倒是好说。” 刘师爷点了点头:“我一会便让捕快去打听打听,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那就有劳刘师爷了,这份恩情,江然没齿不忘。” 江然抱拳拱手。 其实这件事情,他本来是不打算假手于人的。 可如今唐家来历莫测,目的未知,江然是真的开始担心老酒鬼的生死安危了。 “不敢。” 刘师爷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关于唐家,江少侠可还有什么知道的事情吗?” “没了……” 江然挠了挠头: “我跟他们不过是昨天的一面之缘,又能知道什么……” “这倒也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 此后两个人便就随口闲谈几句。 江然对唐家的事情也就绝口不提,好似只是偶然拜访,结果发现了唐家的古怪,这才来府衙知会一声而已。 老酒鬼一辈子就活‘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八个字。 对江然也是耳提面命,虽然江然不愿意学这东西,可终究是耳濡目染,此时装模作样起来,任谁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说到后来,江然便提出了打算去看看通缉犯的案宗。 刘师爷对此自然是满口答应,当即领着江然就出了门,七拐八绕的来到了另外一处房间。 这房间之内,全都是书架,分门别类,按照年月排列好。 江然看着这些案宗,心中顿时安慰了不少。 只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卷宗啊……这就是丹方! 刘师爷跟江然嘱咐了几句,告诉他可以在这里看,案宗不能带走。 但是海捕文书可以……不过带走之前,需得知会一声,让人再画一幅。 江然满口答应,便随手抽出一份,坐在桌前打开。 刘师爷看他没事,就转身出了门。 随手将房门带上之后,一路小跑的往后院赶去。 来到先前那一处院子跟前,敲了敲门: “大人……属下有事要报。” “进来吧。” 浑厚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 刘师爷赶紧打开了院子门,就听得呼啸之声响起。 一抬头,就见他们家体弱多病的大人,这会正将两个硕大的石锁扔的就跟绣球一样。 这个扔了出去,随手借下另外一个,一甩手再扔,又把先前的那个接住。 举重若轻,看上去娴熟至极。 他一边随手扔石锁,一边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刘师爷没敢往前去,生怕这石锁掉下来,再砸到自己的脑袋。 这一个少说百十来斤,掉到自己的头上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便远远地把江然说的,关于唐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 体弱多病的大人听完之后,面上便多了几分惊愕之色。 随手将一枚石锁接住,扔到了一边: “竟然有这种事情?” “我已经让衙役去探,想来很快便有回信。” “恩。” 那大人微微沉吟: “其实倒也不必探了……江然没道理说谎欺骗你我。 “唐家只怕真的已经人去楼空。 “这般行事……怎么让我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大人想到了什么?” 刘师爷连忙问道。 那大人沉吟了一下,并未开口,只是摇头一笑: “没事,大事在即,些许小事先放到一边吧。 “下去吧。” 那大人轻轻挥手。 刘师爷虽然觉得这似乎不算小事,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躬身告辞。 待等刘师爷走后,那大人的脸色方才变得有些许凝重。 “第一笔税银是十年前送来的,便说明他们至少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十年之久。 “十年……” 他摇了摇头,进了屋内书房,提笔蘸墨,写下了几个字,卷好塞进了一个竹筒之内。 自一旁的鸟笼里,拿出了一只白鸽,将竹筒绑在白鸽的脚上。 一抖手,鸽子顿时一飞冲天。 …… …… 江然在府衙之内,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 这一下午的时间,他看了很多案宗,脑海之中也记下了很多的通缉犯。 想来今后道上遇见了,当不至于相见不相识。 而这一下午看下来,江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海捕文书上,往往会有一些不同,有的上面写的是,生擒活捉,有的则是写着死生勿论。 他找了一下道真和张东玄的,发现他们的海捕文书上,都有‘死生勿论’这四个字。 这让江然心中有了些许了然,他之所以只提着人头来到府衙就能完成任务。 只怕正是因为如此……倘若是换了一个生擒活捉的,自己将其脑袋砍了,那多半任务是完不成的了。 “倒也不能,见通缉犯就砍啊。” 刘师爷派去打探老酒鬼下落的捕快,暂时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江然离开府衙那会,跟他约定,有什么消息,他会着人来找江然。 在这件事情没有消息之前,江然也不能离开这苍州府。 唐家人去楼空,今天晚上更不可能在那里落脚,他信步而行便打算找一家客栈暂住。 行不多远,就见有一家客栈大门敞开。 江然也不挑剔,直接走了进去。 结果就见这厅堂之内人满为患,一群江湖人身配兵器,三五成群,吆五喝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知道的这是客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山上的聚义堂呢。 江然背着包袱提着刀,刚刚一进门,这帮人就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三十二章 领取! 自打昨日和叶惊霜刚刚来到这苍州府。 两个人便已经发现,这苍州府内的江湖中人有些多的离奇。 只是那会他们都顾不上这件事情。 如今看着这客栈内的情况,江然才发现,苍州府的江湖人,可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这帮人齐聚于此,是想要做什么? 而这帮人许是看江然年轻,倒也没有放在眼里。 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就各自收回,继续喝酒吃肉,大声谈笑。 江然则是来到了柜台前,跟掌柜的说道: “一间上房。” 掌柜的顿时为难: “客官见谅,小店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万掌柜的包下了,只有万掌柜请来的贵客才能居住……要不客官再去别处看看?” 江然一愣,正想着这万掌柜的是什么人,竟然这般财大气粗? 就听到客栈门前有个声音传来: “他便是万掌柜的贵客。” 江然一回头,就见门前正有一个汉子站在那里。 这人三十来岁,一身素白衣衫,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正是当日茶肆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程即墨! “程兄?” 江然微微扬眉。 “江公子,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程即墨哈哈一笑,走上前来:“你可让我一番好找啊。” “哦?” 江然一愣,跟程即墨不过是一面之缘,却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 但是当看到这满堂的江湖客时,心中便是若有所悟。 那掌柜的听到了程即墨的话之后,果然就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客房之类的话,赶紧给开了一间上房,亲自领着江然和程即墨上楼。 言语之中,很是恭敬。 房间之内,挥退了掌柜的,江然和程即墨两个分别落座。 江然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 “程兄找我,是为了飞云寨?” 看到程即墨,并且听到他说自己是万掌柜的贵客。 江然岂能不知道,程即墨先前口中所说的老爷便是那万掌柜。 而这客栈,既然被万掌柜的包下了,今日堂中的这些江湖人,必然也是此人邀请而来。 至于为什么…… 茶肆之外,飞云寨有人想要掳走他的夫人。 这就是理由。 万掌柜的未必是为了红颜而冲冠一怒。 只怕……正是想要对付飞云寨,所以他们才会派人掳走他的夫人。 那今日程即墨登门在寻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也就好似明镜一般,清清楚楚。 程即墨哈哈一笑: “江公子慧眼如炬,在下不敢欺瞒。 “昨日听闻江公子于青河帮大展神威,我和我家老爷,便知道江公子是到了苍州府了。 “只是昨天时辰太晚,不好登门。 “今早前往唐府,却见唐府大门上了锁,便只好在这苍州府的大街小巷之中,寻找江公子的下落。” 江然点了点头。 唐家昨天晚上,一夜之间人全跑光了。 程即墨正常拜访,看到人家门上落了锁,那也肯定是不好破门而入,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个上午都在唐家那空空如也的大宅子之内,寻找这一家人存在的痕迹。 “找了一天,都毫无所获。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偶遇公子。” 程即墨说到这里,自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缓缓地推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公子,实不相瞒,这番寻找,便是为了帮我家老爷,给公子送上这份帖子。” 江然低头一抽,便见到这帖子之上,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写着三个大字:英雄帖! 微微沉吟,江然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万掌柜的,好气魄!” “我家老爷,确实非是寻常人物。 “他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可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满身侠气,实是看不惯飞云寨的所作所为。 “所以,立志纵然是散尽家财,也要为百姓铲除这颗毒瘤。 “这才发下英雄帖,邀请诸位英雄豪杰人物,于七月十五,前来苍州府与会,共商大事!!” 程即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江公子,你武功盖世,英雄年少。 “我家老爷一听你的事迹,便是佩服不已,这才亲手写下这张帖子,让我转交于你。 “言明,不敢以道义相逼,只盼着,待等与会之日,倘若江公子还在这苍州府,可以赏脸一聚。” “七月十五……两日之后?” 江然算了算日子,便点了点头: “好!倘若到时候我还在苍州府,定当前往赴会。” 程即墨顿时大喜: “一言为定。” 江然点了点头。 两个人此后再说,便是一些闲话了。 看的出来,程即墨对这万掌柜是真的极为佩服。 言语之中,满是敬重之情。 而说到这飞云寨,则是禁不住破口大骂。 数落这李飞云这厮不当人……杀人劫掠,无恶不作,还是个色中饿鬼,夜御十女,并且残忍好杀,但凡进了他房间的女子,就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的。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说了一会闲话之后,这才借口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江然把他送出客栈门外,见他远去,这才若有所思的转身回来。 考虑了一下程即墨的话,感觉这事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得去一趟。 毕竟,飞云寨可是有一个山头的续命丹,实在是不好放弃。 如今唯一让他担忧的便是老酒鬼。 至于唐员外这群人。 虽然着了他们的道,让江然心中很是不爽。 可如今自己似乎并未损失什么,倒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 当然,今后要是有机会,江湖再遇,还是得讨回这笔账。 但现在……只要老酒鬼没事,那江然也没有多大心思,去专门寻找他们。 而且,这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他们行事隐秘,离开苍州府甚至未曾惊动府衙。 出了苍州府更是天大地大,江然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是能掐会算,又该往哪里找? 心中这般想着,便返回了客房。 来到床前盘膝坐下,心念一动,两个界面便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提交了道真和那张东玄的任务之后,他还有两个奖励没有领取…… 昨天下午去了唐家,此后经历种种事由,一直到这会方才得了几分空闲。 趁着这会,正好领了。 他看了一眼之后,先是将这五年的内力领取了。 虽然老酒鬼传授他的这门内功心决粗浅,运使内力往往有事倍功半之感。 但是拿来导气归元,收束内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待等将这五年内力跟自身修为彻底融为一体之后,江然看了一眼‘造化正心经(第二重)’的奖励。 “造化正心经……第二重……” 为什么要单独标记出第二重? 沉吟一下,选择了领取。 第三十三章 造化正心经 随着接取的选择落下,一股如清风,似山泉一般的内息,顿时凭空而起。 这股内息并不浑厚,却好似浊世清流,涤荡人间。 一刹那,江然只觉得周身如洗,整个精神都豁然一震。 头脑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是……” 江然一愣之下,一篇心诀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自一生三,万象中含,天地中运,阴阳密旋。】 【一点祖炁,四时行焉,如能会得,造化齐肩。】 这心诀奥妙,刹那流转于心。 江然默然闭上双眸,下意识的随着心诀运转体内内息。 只觉得一股内力自会阴入长强,行经命门,至阳,灵台诸穴,过风府入百会! 这内息运走,可谓是大异常理! 需得知道,会阴属任脉,长强穴则属督脉。 想要真气运走,横贯这两者,便得打通任督二脉。 然而这功法开篇第二重的一个小周天,就是丹田内息下沉至会阴,自这任脉而始,直入督脉诸穴。 好在江然一甲子内力在身,哪怕修炼的无名心诀粗浅,那一夜长啸山林,盏茶不休的异象,其中一部分,便是因为打通任督二脉所致。 此时内息游走,半点滞碍也无。 而当这内力转入百会时,江然更是感觉头脑清明至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便似头顶可见天光,内息于周天交汇,当中滋味奥妙无穷! 只是内息一走而过,再至印堂穴,过神庭之后,又倏然一落,似九天之流,轰然垂下,再一动,已经到了承浆穴。 自此转入任脉诸穴,每经一处穴道,内力便茁壮一分,体内清凉之意更胜。 待等沉入气海,归入丹田之中。 这一次小周天便已经结束了。 只是江然并未睁开双眼,反而是觉得体内内息周流不断,行功要诀融汇于心。 当即内息一变,再一次行功而起。 不过此时心法转化,已经自原本的第二重,转入了第三重心法之中。 悠悠然,一股清风流淌,盘踞于江然周身之外,牵扯他衣袂无风而动,拖拽他发丝飞扬。 江然宝相庄严,陷入了定境之中。 周遭一切皆已经被其抛之脑后。 两手变化顺应体内内息运转,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影响到身边之物。 举手挥动之间,时而有罡风流淌。 这罡风刚柔并济,阴阳交汇,绵绵间,似御无穷。 随着功行越深,江然的身形逐渐被这无形的罡风托起,离开床面足足半尺有余,起伏不定。 到了这会,他额头之上逐渐现出了汗水。 行功运转体内诸穴,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轻松。 最终他两手一分,掌心向下,缓缓下压。 他每压下一分,他的身形也就落下一分。 待等他彻底将内息归入丹田,整个人也就重新回到了床上。 缓缓睁开双眼,一口浊气吐出。 吐气成剑,气分两股,螺旋而去,直接打在了在对面的墙壁上,哆的一声,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痕。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不过是行气之后,吐出来的一口浊气,竟然也有这样的威力? “造化正心经,竟然这么厉害?” 经过这一场修行,他体内足足六十五年的内力,已经尽数化为了这造化真气。 一时之间,只觉得体内好似清泉过小溪,高山走流水,通透洒脱,远非先前可比。 而这内息于体内之时,是这般清净涤荡。 一旦运使出来,却又自然阴阳相合,威力倍增。 这可远不是自己先前那无名心诀可以做到。 非要形容的话,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是。 他以无名心诀运使内力,用出一成,只有不到一成的力道。 运转着造化正心经,却可以用出一成,达到二到三成的力道。 这岂能一概而论? 感受如今体内真气流转,江然的心头不禁有些欢喜: “只是没想到,所谓的造化正心经第二重,原来不是第二重的秘籍内容。 “而是这奖励本身就附带了造化正心经第二重的修为。 “换言之,这一次奖励,怎么说也有将近十年的内力加身…… “可就算如此,造化正心经我也仅仅只是练到了第七重。 “距离巅峰的九重境界,竟有一种遥遥无期之感……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江然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这门武功的名字。 此时虽然好奇,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来处,便也只能作罢。 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晨光破晓。 接取这一次奖励,竟然花费了他足足一夜的功夫。 这倒是让他意想不到。 而这一夜修行,他不仅仅没有丝毫困顿之感,反而是神完气足,远胜先前。 左右天也是亮了,江然便不打算继续在床榻之上休息,起身提着包袱离开了客房。 堂内此时,已经有人起来,正坐在桌前吃饭。 江然本没理会那人,却没想到,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似有意,若无意的发出了‘哼’的一声。 江然一时莫名其妙。 便看了那人一眼,这人岁数大概是比江然年长些许,一身黑衣,满脸冷傲,样貌平平无奇,肤色有些发黄。 除此之外,他桌子上还放着一把刀。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忽然抬头跟江然对视一眼: “看什么看?” 江然哑然一笑,更觉得这人八成有病。 当即也懒得理会,坐下要了些馒头稀粥,便自顾吃喝。 那人见江然没有回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了早饭之后,江然就出了门。 他去了一趟告示牌,将上面的海捕文书全都看了一遍。 却没有揭。 系统既然有可以触发的机制,揭榜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而且,一旦揭榜就算是默认接取了任务。 万一这两日之间老酒鬼有了消息过来,江然不能去处理,岂不是耽误正事? 如今只需要将这些榜上有名之人,眉目特征,姓名赏银尽数记下,到时候遇到了,现接现抓就是。 心中正这般想着,就见一个黑衣人提着一把刀,也来到了告示跟前。 先是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越过了江然来到了告示牌前,将上面的海捕文书,尽数揭下……扬长而去。 江然:“???” 第三十四章 公子英明 江然给他哼的莫名其妙。 看他背影离去,禁不住低声嘟囔: “这人八成,当真有病!” 他与这人无冤无仇,甚至都没见过面。 怎么平白无故一副好似看不上自己的模样…… 不过看他揭通缉令,多半跟自己是同行了。 对于这种抢买卖的人,江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便也不再搭理。 刘师爷那边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然看完了告示牌,便索性先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这也是一处高门大院,匾额高悬,只不过上面写着的是:童府! 唐员外那边名声在外,号称是个富家翁。 但是这童府却不是。 童家老爷叫童万里,有个外号叫……掌中天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人家传掌法【千变万化天罗掌】,被其修炼的出神入化。 这掌法奥妙无穷,据闻一旦展开,对手便好似踏入天罗地网之中。 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虽然这话未免有吹嘘的嫌疑,不过,既然能够打出这样的名头,可见此人绝不一般。 而江然来此,不为其他,只因为这童家,正是叶家的世交。 先前跟叶惊霜分别之后,江然就找刘师爷打听了一下。 这事情不是什么隐秘,自然一问便知。 今日索性登门一见,看看叶惊霜这边情况如何。 只是让江然没想到的是,到了门前叫了门,里面出来了一个老管家。 跟他将情况一说,老管家顿时满脸为难: “小兄弟来的不巧,我家老爷昨日刚刚出门,叶大小姐也随行一起。” 江然眨了眨眼睛: “可曾说过,去往何处?” “这……好像是要往红枫山一行。” 红枫山? 红枫叶家。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跟这老管家告辞离去。 童万里带着叶惊霜去了红枫山,定然是为了叶家满门之事。 只是没想到,动作竟然这么快。 “可惜啊……我就算是来早了也没用,老酒鬼的消息没出之前,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到点续命丹…… “老东西就是这般可恨,还不如直接点在那封信里留下自己的去向。 “我还能放心点。” 叹了口气,既然事不凑巧,他也没有强求。 转过身,又去了府衙看案宗。 他昨日看了一个下午,收获不错,除了认了许多通缉犯的名字特征之外,还有很多江湖上的信息。 这些东西都是江然急缺的。 多看一些,可以扫盲,让他不再这般孤陋寡闻。 整整一天,江然都泡在了府衙之内。 待等天黑,方才离去。 遗憾的是,刘师爷这边还是没有打探到老酒鬼的消息。 这让江然怀疑,老酒鬼是不是根本就没来过苍州府? 否则的话,凭借府衙的人脉,这都过去了一天半了,岂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晚间,江然于客栈的房间之内,盘膝而坐。 运转造化正心经。 这门内功,确实是非比寻常,每一次运转,内息便会自然壮大一分。 涤荡身心,去芜存菁。 不仅如此,此功还可以‘清神正心’,根据秘籍所言,便是‘外邪不惑’。 这一点,倒是让江然想到了唐家。 既然造化正心经有‘外邪不惑’之能,那是否这江湖上也有可以影响人心的武功? 只是江然终究还是孤陋寡闻,心中怀疑,却也没有实证,只能暂且放下。 正行功之间,忽然,江然猛然睁开双眼。 就听哆的一声响,一枚飞镖正钉在了床侧。 这枚飞镖上,还带着一封信。 “飞镖传书?” 江然心念一动,袖子一挥,呼啦一声响,窗户便已经被打开了。 再一探手,内息一转。 放在床旁的单刀,嗖的一声落入了他的掌中,紧跟着脚下天乾九步一起,整个人飞身而出。 至于那飞镖传书,他却是看都没看。 既然人在外面,先将这打出飞镖的人拿到,不比看什么传书来的快? 夜幕之下,就见一人朝着城外大步飞奔,速度极快。 江然脚踏天乾九步,紧随其后。 那人听得身后动静不对,一回头,发现江然竟然追上来了,似乎也是吓了一跳。 当即脚下速度更快。 江然微微一笑,内息源源不绝,脚下好似踏风。 如今他施展天乾九步,也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眼前这人轻功虽然不错,但想要甩开他,那也是妄想。 虽然一时半会未必能追上,可是他内功深厚,就不信眼前之人,也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便已经离开了这苍州府城墙的范围,到了外头,这人撒开了脚步跑的更快。 江然却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前前后后约摸着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这位总算是受不了了。 他飞身落地,回头去看江然: “你……你追我做什么?你去看信啊!!” “我喜欢有话当面说。” 江然哑然一笑,来到了他的跟前: “你是什么人?” 那人沉默了一下,揭下了自己的蒙面巾。 夜色之下,倒也可以看清,只是这一看之下,江然倒是一愣: “青衣?” 江然倒是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 只是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飞镖传书?亏你想得出来…… “有话直接跟我说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想。” 青衣说道: “只是,如今这城内,可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安全。” “李飞云已经在城内安插了人手?” 江然不等他说完,便已经轻笑出声。 青衣一愣: “公子知道?” “之前不知道,但是你刚才这话,倒是让我明白了。” 江然摇了摇头: “倘若我是李飞云,明知道万掌柜的广发英雄帖,哪怕散尽家财,也要跟自己为难。 “那我会不会就这般留在飞云寨内,等着你们打上门来? “想了半天,当是不会。 “不仅不会,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 “万掌柜的虽然邀请豪杰人物来苍州府共商大事,可问题是,如此一来难免鱼龙混杂。 “若我是李飞云,便会出手,截杀几个人,拿几张英雄帖。 “然后派出两队人马,一队手持英雄帖,混入大会之中。 “另外一队,于外埋伏。 “待等到了大会的正日子,让混在大会之中的人开始捣乱,或者杀人,或者下毒,引人心惶惶自乱阵脚。 “外部的人,再与之里应外合。 “如此一来,可难说结果如何。” 青衣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都派不上用上了。 这人仅凭自己一句话,便已经盘算出了李飞云的打算! 而且,他比李飞云还恶毒……至少李飞云还没想到要下毒。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公子英明。” …… …… ps:今天晚上加一更……九点一起更两章~ 第三十五章 莽夫? “李飞云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 青衣听出来江然语气之中的不对,不禁问道: “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吗?” 江然思虑片刻,却是一笑: “倒也没什么问题,你今夜飞镖传书,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 “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好奇。 “你给我通风报信,是打算让我借此去找万掌柜的,将计就计,拿下这李飞云。 “还是单纯的不想让我丧命,免得你的四季丹无药可救?” “自是后者……” 青衣说道: “我今夜给你的飞镖传书,只是告诉你,莫要前往那英雄会。 “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好好活着。 “李飞云武功阴诡,不是寻常山匪……公子,你听我一言,英雄会是一处是非之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必要去蹚这一趟浑水?” 江然点了点头: “我自有打算……不过,你这一次能主动找我,倒是不错,待等立秋之前,你再来寻我,我给你解毒丹。” “多谢公子。” 青衣连忙抱拳行礼。 江然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当日那个总是对自己哼哼的黑衣人。 便多嘴问了一句: “这一两日内,飞云寨中,可有异样?” “没有。” 青衣下意识的开口,只是说完之后,却又皱了皱眉头: “也不对……今天倒是抓了一个人。 “这人挺有意思,好像是个捉刀人,身上带了许多的海捕文书。 “到了山寨门外,直接叫门,说要拿大当家的人头去换赏银…… “他也有些本事,刀法不错。 “只可惜,他单枪匹马,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轻易就被拿下。” “……” 江然听的愣了一下: “你是说,这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直接跑到了飞云寨里?” 看青衣点头,江然都有些震惊了。 哪里来的莽夫?全无头脑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人确实是有点没脑子,而且八成有病。 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倒是不足为奇。 青衣则问道: “公子认识此人?要不要暗中救一下?” “还没死?” 江然又有些意外,捉刀人落到飞云寨的手里,竟然还能活命? 青衣点了点头: “大当家的素来心狠手辣,可这人来的莫名其妙,反倒是不好轻易杀了。 “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已经在地牢里被打了足足一日,可至今为止,仍旧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是不住的破口大骂,嘴巴脏的厉害。” 江然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不用管他。” 他又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没事去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属实犯不上。 对他来说,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半。 第一,弄清楚老酒鬼的去向。 第二,想办法搞命。 还有半件,则是关于唐家的……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到底是扎了根,哪怕表现的不怎么在意,却也不可能真的放在一边。 至于说为了一个没脑子的跑到飞云寨救人。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管啊……” 青衣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然摇了摇头: “没了,你……” 正要说‘你去吧’,可后两个字没有说完,他忽然眉头一扬。 一把抓住了青衣的肩膀。 青衣吃了一惊,还想闪躲,却没想到,江然这一探掌虽然没有什么奥妙可言,但是速度极快。 被江然一把扣住肩膀之后,紧跟着就见他脚下一点,凌空而起,跳到了一棵树上。 青衣尚且不明所以,还想开口询问。 就见一行人远远而来,当即不再开口。 而这群人,也转眼到了跟前。 他们没有骑马,全是施展轻功赶路。 各自一身黑衣,黑色的兜帽挡住了脸孔,看不清楚模样。 自江然和青衣脚下这棵树旁掠过之后,眨眼便去的远了。 “这又是什么人?” 江然见他们走了之后,方才轻声开口。 青衣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他们去的方向,是飞云寨。” 江然一愣,微微思忖之后,这才说道: “跟上他们。” 如今苍州府局势不对,可谓是风声鹤唳,风波诡谲。 这种当口,黑衣蒙面,藏头缩尾,这般鬼祟行事,谁知道是哪家路数? 青河帮死的莫名其妙,下一个该不会就是这飞云寨了吧? 虽然一群山贼死了也就死了,可问题是,他们若是死在了别人的手里,自己的续命丹可如何是好? 这一点,实在是容不得江然不去考虑。 当即和青衣两个,一路尾随这群人。 而青衣也没有说错,这帮人的目的,真就是飞云寨。 飞云山,飞云寨,李飞云。 江然总感觉,或许正是因为这座山叫飞云山,所以李飞云才会决定在这里落草为寇。 此时远看,山间险地之中,一处庞大的山寨坐落其间。 背靠万丈悬崖,面临山间险道。 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 怪不得,此人能够在这里占山称王这么多年。 而那群黑衣人到了飞云寨前,并未遮掩行踪,直接被飞云寨的暗哨发现。 他们也没有动手,轻声交谈了两句之后,竟然被飞云寨的人领着往山寨之内走。 江然跟青衣对视了一眼,青衣轻声说道: “公子随我来。” “去干吗?” 江然疑惑。 “我带你进去啊……” 青衣理所当然。 江然古怪的而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进去了?” “……” 青衣眨了眨眼睛:“你不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江然微微一笑。 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飞云寨…… 他来这里,是因为担心这帮黑衣人打算对付飞云寨。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江然琢磨了一下,大不了也出手,能拿下几个续命丹,就拿下几个。 可如今看来,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八成是跟李飞云有过什么约定。 既如此,那还是不能进去。 且不说这飞云寨内,深浅莫测,他一个人闯进去能有多少收获。 就算是斩了李飞云,万一其他的几个续命丹跑了,那也是天大的损失。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等着,看看那几个偷偷摸摸跑到飞云寨的……到底是什么人? …… …… ps:两分钟后,还有一章~ 第三十六章 你给我等着!【为盟主加更】 飞云寨外,只剩下了江然一个人。 青衣已经回去了。 他到底是等不住,想要进去看看这帮人来找李飞云谈些什么。 江然也不拦着他,随他来去。 自己则是找了一棵树,飞身上去,坐在树杈上,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盯着飞云寨的方向,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倒也有滋有味。 心中同时也在盘算。 根据青衣今天晚上所说的那些话来看。 李云飞是真是有些谋划的。 如今已经开始在苍州府安插人手,等待时机。 程即墨说李飞云想要染指苍州府,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具体的眉目,但从如今的情况,以及青衣透露出来的内容来看,这事八成是不假的。 而他这两日在苍州府中,也听到了一些事情。 万掌柜的不是一般人物。 他实则是这苍州府的首富。 忽然散尽家财,召集好手齐聚苍州府,想要跟飞云寨一较高低。 这件事情,倒是让江然觉得有点意思。 此人真就如同程即墨所说的那样,是为了给百姓除掉毒瘤? 需得想想,倘若李飞云当真攻破了苍州府。 万掌柜这样的有钱人,又当如何? 如果不是存了这样的隐忧,他一个富家翁,何必这般行事? 商人逐利,乃是天性。 如此决定,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让江然觉得有些不妥的就是,万掌柜的这个做法,很有可能引狼入室。 但……此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所做的这件事情,动静太大了。 漏洞也多…… 程即墨对此人五体投地,当不是简单人物,这种情况,岂能没有丝毫考虑? “除非……他还有另外一手打算?” 江然看向月下寂静的山寨。 方才这群黑衣人来飞云寨的目的是什么,江然不清楚。 但是却知道,他们是从苍州府的方向来的。 自苍州府而来,找李飞云…… 江然轻轻地出了口气,眺望苍州府方向。 只觉风云汇聚,阴云压境,七月十五的这一场乱子,只怕不会小了。 那自己在这其中,又该如何行事,才能够谋求最大的好处? 这一点的关键就在于,自己能够在这一场变故之中,拿下多少榜上有名的通缉犯。 心中这般想着,耳根子微微一动。 江然探目一瞅,却是一愣。 就见一个鼻青脸肿,满身狼狈的黑衣青年,从一处角落之中钻了出来。 环目四顾,拔腿就跑。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都能跑出来?”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莫名其妙‘哼’江然那人。 只不过这会他脸上已经不见了冷傲之色……或许,就算是有,也看不到了。 肿的太厉害,差点就面目全非了。 此时江然身在树上,看他跑了一会,又停了下来。 寻一处所在栖身躲藏。 江然若有所思,忽然觉得这人也不是特别的愚蠢。 他这般跑了,飞云寨的人必然会有所发现。 到时候一定会追出来。 而根据跑的时间长短不同,搜索重点也有区别。 他如今所选的位置,距离飞云寨所在还是比较近的。 这般躲藏起来,只要避开了飞云寨的第一波搜捕,其后耐住性子,一直忍到飞云寨的搜捕结束。 那他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这可远远好过一味的亡命奔逃。 毕竟他身上有伤,真跑起来可未必能够跑得过飞云寨的山贼。 心中这般想着,果然又过了片刻,便有一群山贼冲出了山寨。 就听一人冷声喊道: “他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给我追! “大当家的说了,生死勿论!!” 说完之后,一挥手,一群手拿火把的山贼,就纷纷出发,寻找此人踪迹。 为首那人其实说的没错,这黑衣青年确实是没有跑太远。 可他们搜索的重点,却恰好比这黑衣青年藏身之地,更远一点。 江然看到这里,便无声的笑了起来,却又有些疑惑: “既然聪明……白日里为什么又那般鲁莽?” 他忽然感觉这黑衣青年,或许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就是不明白,他对自己那无缘无故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而就在此时,江然眼角余光瞥见,飞云寨内那群身穿黑衣,戴着兜帽的神秘人正从寨子里走出。 显然是该说的正事已经说完了。 这是打算折返苍州府。 江然不动声色的藏在树上,看着他们自树下鱼贯而过。 待等他们经过那黑衣青年藏身之处的时候,江然的嘴角忽然勾了勾。 随手打树上掰下了一截小树枝。 拿在手里瞄准,运转体内造化真气,屈指一弹! 他这一身内力远非寻常,哪怕不精通暗器手法,也绝非寻常可比。 就见那树枝破风无声,倏然而起,直接打在了距离黑衣青年藏身之处,大概一丈之外的一块石头上。 这才发出啪的一声响。 江然撇了撇嘴。 觉得不是自己的手法不行,实在是树枝扔起来没有手感。 而那群黑衣人忽然听到这个动静,各个都是悚然一惊。 “什么人?” 回头去看树枝落处。 几个人对视一眼,当即便有人自腰间拔出兵器,朝着那头走去。 手中刀锋不住挥砍两侧草丛,口中喝道: “还不出来?” 而暗中躲藏的黑衣青年,险些就骂了娘! 他好容易躲到这会,眼看着耐心等待,就能够逃出生天。 怎么忽然之间,平生枝节? 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到底跟那群黑衣人所在的位置不同,隐隐看到那树枝来处。 下意识的抬头去瞅,结果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树上的江然。 顿时瞠目结舌。 然后就看到江然端起酒葫芦对他示意,继而自己喝了一口。 “我……” 黑衣青年给气的内息都险些走岔了气。 这一口气吐出,原本就早周围寻他的几个人,顿时发现端倪。 当即几个人气息一动,直冲那黑衣青年所在。 就见那黑衣青年一蹦多高,凌空而起,口中怒喝: “你给我等着!!!” 一边说,一边撒丫子就跑。 几个黑衣人听的勃然大怒。 躲在暗中偷窥也就罢了,还敢对我们放狠话? 当即对视一眼,拔腿就追。 到了此时,江然方才从树上飞身下来,回头又看了一眼飞云寨的方向,提着酒葫芦按着刀柄,尾随这一行人而去。 …… …… ps:感谢KAWABUNGA大佬打赏的盟主~~ 第三十七章 血鼎真经 往前走并不算远,约莫有个五六里地。 黑衣青年总算是跑不动了。 他本来就在飞云寨内,被毒打了一整日。 晚间好容易跑出来了,还没等喘几口气,就被江然给坑了一把。 到了这会,实在是无能为力。 只能停下拼命。 而这群黑衣人各个武功不俗。 几个人同时出手,拳脚兵器自四面八方而来,只打的这黑衣青年左支右绌,狼狈至极。 只是他招式精妙,虽然是以手代刀,却也非比寻常。 一时之间,倒也可以勉力支撑。 不过到了这会,他也是心头火起,怒声喝道: “你们……无冤无仇,何故下此狠手!?” 无冤无仇你还放狠话? 几个黑衣人哪里相信他的话? 今天晚上做的本来就是隐秘之事,发现有人暗中窥探,岂能留下活口? 当即拳脚更急,只想着尽快杀人。 黑衣青年知道道理是说不通了,奋力一击将周围几个人暂且逼退。 紧跟着便是脚下步法一变,深吸了一口气,配合脚下步法,双臂接连打出不同招式,却是含而不发。 一股股好似刀锋一般的罡气,顷刻间席卷周遭,缠绕于此人双臂之上。 便见他双手一合,继而高举。 嗡的一声,一抹刀芒顿时冲天而起,举手擎刀。 几个黑衣人眼见于此,都是一愣,就听当中一人惊呼: “大化神刀!?” 话音刚落,那黑衣青年以手做刀,骤然一斩。 虚空之中凝聚刀刃,刃长近两丈,悬空而落,轰然一击。 眼看这刀刃落下,非死即伤。 为首的黑衣人不禁怒喝一声,双臂轰然一震,就听得哗啦啦的声响自他双臂响起。 接连两拳,打在了那锋芒之上,隐隐撼动这庞大刀罡。 可仍旧无法阻止这刀罡落下。 最后只能双臂于头前交叉,内息汇聚其中,就听得嗡的一声响。 无形内力,顿时将那刀罡顶在半空之中。 两者交互,一刹那罡风四起。 黑衣青年双眸之中,满是厉色,两手下压,想要将这人斩于刀下。 那为首的黑衣人尽管奋力抵挡,可终究不是这大化神刀之敌,眼看着刀罡一点点压下,全然没有办法。 眼看着这刀芒便要贯体而过,将其一分为二。 却见那黑衣人黑袍之下的双眸,骤然泛起一抹红芒。 紧跟着,一层层血色真气轰然而出,循着双臂,灌入半空的刀芒之内。 将那硕大刀罡,染得血色一片。 就见那黑衣青年脸色大变: “血鼎真经!?” 话至此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而去。 那刀芒至此也倏然而散,刀罡激散,瞬间将那为首黑衣人的兜帽斩碎,露出了一张颇为苍老的面容。 黑衣青年抬头去看,满面错愕: “顾莫声?怎么会是你?” 顾莫声? 暗处,江然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愣。 这两天他在苍州府不是白住的。 当地的情况,也是打听了七七八八。 苍州府内,有三大帮派,分别是青河帮,三分堂,以及落日帮。 青河帮帮主范玉谋,三分堂堂主荣烈……而落日帮帮主,便是这顾莫声。 如今七月十五就在眼前,顾莫声作为落日帮帮主,自然也在万掌柜那英雄会的邀约之内。 他却鬼鬼祟祟,跑到了飞云寨寻李飞云? 正想到此处,就听那黑衣青年艰难开口: “我本以为……和飞云寨勾结,修炼十八天魔录的只有范玉谋和范继武…… “没想到,你顾莫声……也修炼了这门邪功!” 顾莫声双手一抖,收拢袍袖,背负双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暗中窥探我等,是受何人指使? “又如何知道这血鼎真经?青河帮一夜之间为人所灭,与你可有关系?”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出,但是对这黑衣青年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否认。 江然听到这里,却只觉得一脑门的问号。 魔教? 这江湖上还有个魔教? 十八天魔录又是什么玩意? 刚才不是还说,范玉谋他们练得是血鼎真经吗? 怎么又变成了十八天魔录? 李飞云,范玉谋,还有顾莫声,如今看来,这三人是沆瀣一气。 但他们也不知道,灭了青河帮的人到底是谁? 唐画意撞破范继武‘强抢民女’是否于此有关? 的目的,也是这血鼎真经? 江然忽然感觉,这平静水面之下,果然是暗潮涌动。 不过真正让江然意外的还是这黑衣青年。 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还没有开口求救。 其实,当江然用那一截小木枝出手,让这些黑衣人注意到这黑衣青年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他叫破身份的准备。 却没想到,这人只留下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跑了。 如今身陷危局,竟然还没将自己藏身在侧的事情说出来,倒是让江然有些意外了。 正想到此处,就听到那黑衣青年冷笑一声: “灭了青河帮的人,你们招惹不起…… “不要以为,修炼了几天血鼎真经,就能纵横江湖。 “魔教荼毒江湖数百年,十八天魔录齐聚的时候,也不曾真正将这天下纳入掌中。 “百年之前,不还是被当年的天下第一人楚南风,连同正道好手,一起将这毒瘤铲除? “至于你们……你们甚至连魔教余孽这四个字都不配。 “充其量,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一些魔教传承的……废物而已!”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 顾莫声摇头一笑: “血鼎真经凝骨沸血,哪怕沾染一点,都必死无疑。 “如果你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我尚且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的话……这当中滋味,可不好受。” 黑衣青年闻言朗声大笑: “我厉天心,死则死矣,岂能向尔等摇尾乞怜?” “好,硬骨头!” 顾莫声点了点头,一甩袖子: “杀了。” 他话音刚落,当即有两个黑衣人飞身而出,挥舞拳掌,直奔厉天心胸腹要害。 便在这刹那之间,一个人影拖拽重重虚影倏然而至。 出手二人只觉得拳掌落处,厉天心已经不知所踪。 再抬头,尚未见人,便见一抹刀光。 两颗人头冲天而起。 顾莫声脸色一变,定睛看去,就见一人正站在不远处,一只手拽着厉天心的脖领子,另外一只手单刀斜指地面,抬眸间,双目暗含锋芒。 第三十八章 毁尸灭迹 “你又是何人?” 顾莫声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一脑门官司。 今天晚上,他不过是来了一趟飞云寨,怎么还跟着这么多的不速之客? 一个黑衣青年厉天心,来历莫测,对他们的事情几乎知根知底。 如今又跑出来了一个刀客。 他是什么时候藏在周围的? 方才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江然微微一笑,没理会顾莫声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厉天心: “怎么样了?” 厉天心却是死命的拍打江然的手。 就见他脸色涨得发紫,舌头不由自主的往外伸,两只眼睛微微凸起。 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江然默默松开了自己的手: “哦……没注意,对不住,对不住。” 歉意还是有的,就是不怎么多。 厉天心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你故意的……” 薅着人家后脖领子,死命的勒,还问怎么样? 侥幸未曾被你灭了口? “这是个意外。” 江然解释。 “……你为什么要出来?” 厉天心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他们不知道你藏在周围,我死之后,你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或许可保苍州府无忧。 “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个送死之人。” 江然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目光一转,落到了顾莫声等人的身上: “现如今,我也有些问题想要跟诸位讨教一番,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顾莫声脸色一沉: “杀了他!”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当即纷纷出手。 今夜这事被一个人撞破是得杀人灭口,被两个人撞破,也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而为了防止万一,这一次顾莫声并未贸然冲上。 方才跟厉天心交手之前,他也未曾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然还藏了一手大化神刀的功夫。 若不是关键之时,施展了血鼎真经。 只怕这会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现如今,他是打算先看看眼前这人的路数再说…… 却不想,仅仅只是退了一步的功夫,再抬头,冲上去的几个手下,都已经停住了脚步。 运足了内力,即将打出去的招式,各自停顿在了半空。 场中那年轻人,缓缓收刀入鞘,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好似一声号令,几个黑衣人同时翻身栽倒,一直到了此事,脑袋方才咕噜咕噜滚落。 顾莫声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刀法? 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到,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样? 江然却已经踏过了尸体,朝着顾莫声走来。 顾莫声脸色一变,想都不想,体内的血鼎真经骤然运转,一缕缕血色真气汇聚周身,双眸之中隐隐有血芒闪烁。 可当他再抬头,却不见了江然,也不见了江然的刀。 他只看到了一抹光! 光芒仿佛刺破了他的双眸,摇曳了他的神智,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躯前所未有的轻盈。 扭头一看,两条臂膀都已经不翼而飞。 惨叫声尚且含在口中,不等发出,就见脚下刀锋一展。 一愣之下,就感觉后脖颈子被一只手攥住。 下一刻,两条腿扑腾扑腾的就倒在了地上,而自己则因为那只抓着脖颈的手,而没有跌落。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他一身武功尚且未曾来得及施展,视之为依仗的血鼎真经,还没打出去。 他的双臂双腿,便已经被这人给斩了。 后脖颈上的那只手一紧,下一刻,顾莫声被那只手拽着,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江然。 就见这年轻人一笑: “听你们刚才谈论,这血鼎真经似乎有些吓人。 “本来不打算这么对顾帮主的,可惜我不会点穴,寻常手段想要制住顾帮主,又担心顾帮主神通广大,可以挣脱。 “思来想去,还是这样,方才能够让我安心一些,实在是对不住了。” 江然笑的还很腼腆……似乎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你……” 顾莫声两只眼珠子满是血色,这不是因为运转了魔功,而是因为绝望。 他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面对此等绝望的境地。 江然却没有先去搭理他,而是一甩手,将其扔到了厉天心的身边。 厉天心这会还没死,只不过没什么力气。 眼看着顾莫声到了跟前,两个人面面相觑,厉天心收拾了一下自己因为震惊而忘了合上的嘴巴,开口问道: “顾帮主,还好吗?” 你眼瞎!? 顾莫声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给生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还好? 然而剧烈的痛苦,让他只能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厉天心看他这幅惨样,一时之间也有些心有余悸,再看江然,眸子里隐隐带着些许恐惧。 却见江然,如今已经刀锋入鞘。 正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打里面倒出粉末,洒在了这些尸体上。 滋啦滋啦的声音顿时响起,一股股恶臭弥漫,那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消散,就连衣服,也化为了一滩水。 浸润泥土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江然拍了拍手: “这省力气,果然省力气。” 省力气是江然用的这种药的名字。 虽然是有溶骨化血之能,但老酒鬼不叫它‘化尸散’一类的名头,就叫省力气。 因为不用挖坑,不用搬运尸体,所以很省力气。 江然也觉得这名字很好,很接地气。 只不过,这种药他今天也是第一次用。 重新来到了厉天心和顾莫声的跟前,江然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问厉天心: “还能动吗?” 厉天心点了点头: “尚可……” “那你帮我给他点穴止血。” “……” 厉天心脸色一黑,还以为你他问自己能不能动,是想要带自己走呢…… 吐出了一口浊气之后,他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在顾莫声四肢伤处跟前,点了几个穴道。 江然看血液流淌不如先前,这才开始给他上药。 完事之后,将顾莫声的黑衣脱下,撕扯成布条。 一部分用来给顾莫声的伤口包扎,另外一部分则将无法毁掉的兵器打包背在了身上。 最后将顾莫声流出来的血迹清理掉。 这才一手拽着顾莫声胸前的衣服,另外一只手扣着厉天心的肩膀,大踏步而去。 第三十九章 那一夜 其实今天晚上,江然是没打算打草惊蛇的。 他跟着顾莫声他们来到飞云寨,也不是为了现在就动手。 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然后筹谋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总想着要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以保证不漏掉一粒续命丹。 可惜,这江湖上的事情,总不会真的等你样样准备周全之后,才会发生…… 厉天心出现的突兀,又知道许多不为之人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说不定跟唐家有关。 为此,这个人他必须得救。 既然要救,那事情自然是得做的干净一些。 毁尸灭迹,这只是第一步。 此举是为了瞒住李飞云,否则的话,先是没了一个青河帮,又少了一个落日帮帮主。 江然还真的挺担心,这步步危局,李飞云看在眼里,七月十五的时候,就不敢来苍州府了。 而第二步,便得从顾莫声和厉天心的身上着手。 江然提着两个人,施展天乾九步,大步流星,仿佛没有丝毫重量。 悠悠然,溜回了苍州府内,重新回到了客栈之中。 这才将两个人放下。 只不过,顾莫声被他扔在了地上,厉天心则是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拿手探了一下厉天心的脉搏,江然微微蹙眉。 就听厉天心苦笑一声: “没用了……我……我中了血鼎真经,这门邪功……邪功的气劲,难缠至极。 “他们……他们以处子之血为引,以……以自身为鼎。 “练一口玄阴邪气,此气其阴彻骨,又有火毒暗藏,可沸血焚骨。 “寻常人但凡沾染分毫,都必死无疑! “我,我是没救了……” 江然此时探脉之后,已经大概明白这人的情况了。 体内确实是有一股阴冷邪异的内力,不断侵蚀他的经脉。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将其伸手搀扶起来,一只手掌心向上,提起了一口造化真气,缓缓渡入厉天心的体内。 厉天心眉头微蹙: “我都……我都说了……你,你莫要……做无用……功。 “平白,平白浪费力气……”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只觉得江然这股内力,远非寻常可比。 体内那宛如跗骨之蛆的真气,竟然硬是被他的内力推动。 这一楞之下,当即不敢再说话。 抱元守一,谨守心神,不让内息作乱,害人害己。 如此,约莫着一盏茶的功夫,厉天心忽然周身一震,猛然一口鲜血喷出。 这口鲜血鲜艳至极,落地之后,竟然散发出丝丝寒气。 江然见此总算是收回了手掌,将自己的造化真气归入丹田。 却听到那顾莫声哈哈大笑: “小子不知死活……血鼎真经岂是易与?本来该他死,如今,却是换了你死……好好好,换的好啊!” 江然满脸古怪的看了顾莫声一眼,任凭他在那里发癫。 而顾莫声见他表情,忽然眉头微皱: “你……你现如今,可有寒冷之感?” “没有。” “……可曾觉得,骨血如焚?周身如冰?” “也没有。” “这不可能……” 顾莫声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血鼎真经怎么会对你毫无用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练得是什么武功?” 江然哑然一笑: “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问题了?” 顾莫声顿时一愣,看江然真就生龙活虎,一时之间满脸丧气。 江然则是来到了桌子跟前,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伸手接过: “多谢……” 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就听江然问道: “你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我不能说。”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看了江然一眼: “你今夜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唯独这件事情,我不愿将之示人,还请见谅。” “倒也算是坦诚。” 江然一笑: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李飞云,范玉谋还有这顾莫声他们,在修炼血鼎真经的吧。” “……其实,我便是追着此事而来到这苍州府的。” 厉天心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 “自百年之前,一代大侠楚南风,率领一众江湖好手,灭了魔教之后。 “魔教重宝【十八天魔录】,便就此散于江湖。 “世人皆知,这【十八天魔录】便是十八种魔教邪功。 “每一门,都拥有极大的威力……而修炼之法,往往荼毒无穷。 “就好似……这血鼎真经,需得以处子之血为引一般。 “为修这邪功,总有人无所不用极其,杀人害命,屠戮苍生。 “我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血鼎真经所在的线索,这才来到了苍州府。 “而被我盯上的第一个人,就是范继武。” “他强抢民女,果然不是第一次?” 江然轻声问道。 “你有所察觉?” 厉天心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只是一个猜测。” 江然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厉天心则叹了口气: “可惜,我来的还是太晚了…… “当时我只知道,血鼎真经可能就在苍州府。 “可具体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一直到有人谈论,家中闺女失踪,我这才留上了心。 “几经追查之后,便查到了范继武的身上。 “他不仅强抢,暗中掳走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人。 “当我对他产生疑心的时候,便去调查了青河帮,发现,他们每一夜都会有人偷偷摸摸自后门走出,将一些干瘪的女子尸骸,扔到乱葬岗中。 “只不过,这般搬运终究不及他们祸害的多。 “以至于,多余的尸体,只能放在密室之中藏起来。” 这话出口,江然便想到了青河帮被灭当日,流传于坊间的一个传言。 说青河帮一处密室之中,发现了很多干瘪的尸骸。 这两点,确实是可以对应上的。 而厉天心则继续说道: “那一日,范继武强抢民女,被唐家二小姐撞破,我当时其实就在不远处。 “只不过,我未曾阻止,而是打算借此机会,以此为由,闯入青河帮内,先杀了范继武,看看他身上是否有血鼎真经。 “其后,以此引来范玉谋报复,再设法将此人斩杀。 “却没想到……那一天,闯进了青河帮的人是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江然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 然后又叹了口气。 江然的表情则有些古怪,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就‘哼哼’的原因? 想了一下,又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白日里没去成,我只能晚上去了。” 这话平淡,然而听到江然的耳朵里,却不吝于一声炸雷: “那一夜……你在青河帮?” 第四十章 天魔大自在 青河帮到底是被什么人覆灭的? 府衙对此漠不关心,坊间则是各种传言都有。 江然始终怀疑唐家与此事有关系,却也没有什么实证。 倒是没想到,厉天心那一夜,竟然就在青河帮! 兜兜转转的,这事的线索,就这么送到跟前了。 “那一夜,你在青河帮看到了什么?” 江然看着厉天心。 “我……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厉天心慢慢的开始回想,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那是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女人。 “一身白衣,好像谪仙下凡。 “她缓步行于青河帮内,所过之处,青河帮弟子各自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江然一愣: “没有出手?只是走过?” “对……” 厉天心的脸上至今为止仍旧存着一分恐惧。 他深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非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鬼邪神,我甚至以为……她根本就不是人。 “她的身上,甚至没有丝毫杀气。 “闲庭信步,杀人于无形之中,就连半点尘埃也未曾沾染。” 厉天心的话,听起来就好似神话一般。 江然眉头蹙起。 青河帮的事情刚发生的第二天,市井之间就有流传。 说青河帮弟子七窍流血,偏生周身没有伤痕。 府衙虽然对这些江湖厮杀,并不如何理会。 但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放着不管……今日江然去府衙之中看案宗的时候,刘师爷还提了一嘴。 说经过了仵作验尸,发现这帮人是被人以极强的内功,硬生生震死的。 可现在再听厉天心的话……江然更觉得这不可思议。 彼此都未曾接触,只不过一路走来,散溢的内力便将青河帮之人,尽数震杀!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她的面具,可曾摘下?” 江然又问了一句。 厉天心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他抬头看向江然: “她的双眸之中,似乎倒映星辰,淡漠着整个人间。” 倒映着星辰…… 江然听着这句话,一双眸子忽然浮现于心头。 一个名字也瞬间出现于脑海之中。 唐诗情! 那个眸中含星的女子,口中软糯的‘夫君’二字,这会好似还在耳旁。 江然的嘴角不知怎的,忽然带上了几分笑意。 只是这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 一个老酒鬼信中说她身患怪病,一个只能依靠与人成亲,诞下子嗣来保证下半辈子的千金大小姐。 却手不沾尘,身不染血的杀光了青河帮所有人!? 老酒鬼,还真是给他找了个好媳妇啊。 “你认识她?” 厉天心发现江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江然却摇了摇头: “不认识……你除了她之外,可还曾看到了旁人?” “不曾。” 厉天心说道: “青河帮内,除了青河帮弟子之外,只有她。” “那青河帮的人,难道就不知道跑吗?” 江然眉头微蹙。 厉天心却是苦笑一声: “你不知道魔教的手段。 “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魔教余孽……他们若存心杀人,青河帮的这些人,真的一个都跑不了。 “魔教之中有秘法,可蛊惑人心,摧人神智。 “可以让人浑浑噩噩,不知天日,引颈就戮。 “也可以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盖世豪侠,手刃亲友,自灭满门。 “而这么做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这很有趣,很好玩。” 江然眉头一抖,心理暗示? 虽然先前他修炼造化正心经的时候,便已经有了类似的猜测。 却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功夫。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真正明白,他当日到底遭遇了什么。 同时也知道,魔教为什么叫魔教,又为什么在百年之前被那个第一高手楚南风,带着一群江湖豪杰给灭了。 这种行事肆意妄为,不问缘由杀人取乐的存在,让他们继续留在这江湖胡作非为,那才是咄咄怪事。 而唐家如果真的就是这魔教的余孽。 那他们对自己做的这件事情,难道是感觉……这件事情,也很有趣,也很好玩? 江然忽然感觉,原本暗藏在心头的这把火,燃烧的好似越来越旺了。 这当真岂有此理! 不过当他看了顾莫声一眼之后,还是有些疑惑: “既然她是魔教余孽,那修炼了血鼎真经的范玉谋,岂不是与之有几分香火情? “为何下这种狠手?” “那谁能知道……” 厉天心摇了摇头: “且不说魔教自当年一战之后,便已经分崩离析,早就不复当年旧观。 “就算魔教还是跟当年一般无二。 “他们这些人行事,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任意而为,肆无忌惮,不管是杀人害命,亦或者是救人于水火,都看他们的兴致。 “你可知道很多为非作歹之辈,他们并不会给自己冠以‘魔’字。 “反倒是以‘圣教’一类的名头自居。 “但是魔教不同,他们自始至终认为,所行所为,皆应自心意始。 “由心而生,无所拘束,便是魔。 “他们终身追求的只有五个字……天魔大自在! “所以,他们从来都不否定魔这个字,反而引以为傲贯彻始终。” “原来如此……” 魔教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本来很遥远。 然而厉天心的这番话,却让这魔教变得立体了不少。 人活于世,彻底放纵心意,便是疯魔。 至于所谓的由心而生,无所拘束,更是放开了一切底线。 只从心意出发,心中的阴暗面一旦占据上风,便会出现厉天心所说的那样,让人自灭满门,也只是为了看个笑话。 厉天心看江然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 “那一夜,我本以为,我也会死…… “因为当我看到那女人的眼睛时,她也看到了我。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杀我。 “而是问我……是不是为了血鼎真经而来。 “我没有否认……她便告诉我,青河帮的这一本,她要带走,不能给我。 “但是,飞云寨中还有一本,她就要离开苍州府了,来不及去取……说是,如果我有本事的话,可以去拿那本血鼎真经。” “然后你就揭了一堆的海捕告示,直接闯进了青河帮?”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你这调查手法……还怪稀奇的。” 第四十一章 喝茶 “飞云寨高手如云,情况复杂。 “我总得找一个合理的缘由,这才能够登门。 “而且,我虽然被他们抓住了,但我自有自保之法。” “你自保的法子,就是挨一天打?” “……” 厉天心没好气的看了江然一眼: “说起来,那一日你为何要为唐家出手? “你跟唐家是什么关系? “唐家的人……如今又去了哪里?” “你在调查唐家?” 江然看似意外,实则心头平静。 厉天心既然能够追查到范继武强抢民女的目的,那一日,唐画意和范继武街头上起了冲突的事情,自然逃不出他的耳目。 借由此人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就更加古怪了。 毕竟,旁人不知道范继武强抢民女的真相是什么,可厉天心知道。 唐家二小姐身份非凡,就算是范继武想要拿她练功,也得细细考量一番。 这般当街抓人,绝非上策。 如果是为了谋取唐家的财富,这般举止就说得过去了。 可问题是,发生这件事情的时机太不凑巧,苍州府大事在即,范继武在那个时候是没有功夫考虑唐家的。 所以,那天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机缘凑巧。 只是,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机缘凑巧,以为的巧合往往都是蓄谋已久。 既然不是范继武,那唐画意这边,或许就会有些问题。 由此对唐家产生些许怀疑,自然也就理所当然。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是发现唐家上了锁,这才起了疑心。” “对于唐家,你知道多少?” 厉天心看江然。 江然摇了摇头: “了解不多。”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再问。 江然坐在椅子上,轻轻吹动茶杯里的茶。 心中的困惑,并没有因为厉天心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有所缓解。 反倒是更加迷茫…… 魔教……就算是魔教,就算是魔教余孽,不说余孽,哪怕唐诗情是魔教圣女,是魔教教主,是魔教太上皇。 可问题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仅仅只是为了戏耍自己一下。 想要看看自己经过这一夜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亦或者,当日自己在唐家上下找来找去的时候,这些魔教妖人,就在边上偷偷的看着自己发笑吗? 这理由对于魔教来说,或许站得住脚的,可在江然看来,实在是太荒诞了。 单就这件事情而言,他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实在是不知道那群神经病心里在想些什么。 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对厉天心说道: “好点了吗?” 厉天心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好多了,多谢你了。” “既然好了的话,你就自己回去吧,你好像也是在这客栈落脚。” “……” 厉天心没有说话,看了江然一眼,发现他真的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挣扎起身。 他虽然确实是好多了,可是行动之间,仍旧有些不便。 江然也不去理他,任凭他一瘸一拐的朝着门走去。 快到门前的时候,江然忽然又开口: “对了,喝杯茶再走。” “不必……” 厉天心实在是不想拖着这一身重伤,再走两步回头路。 “得喝。” 江然说道: “不然的话,你就得给自己挑一副棺材,和一块风水宝地了。” 厉天心听着一愣,猛然回头: “你要杀我?” “不是。” 江然端起茶杯:“这是解药……” “你给我下毒?” 厉天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举手之劳。” 江然点了点头。 “……”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什么时候?” “你喝的上一杯茶。” 厉天心想了一下,刚才确实是喝了一杯江然给的茶。 原来……他那会就在里面下毒了!? 他勉强一笑,看了一眼江然面前那茶杯,强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端起来一饮而尽: “给我下毒,如今又良心发现?” “恩……”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良心发现,倒也未必,毕竟你现如今也无法分辨,我这话是不是在骗你……刚才说给你下毒,也可能是假的,这一杯所谓的解药,说不定才是毒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厉天心忽然感觉有些无力,发现江然这人除了武功高之外,骗人的本事也是第一等的。 江然一笑: “你莫要担心…… “怎么说呢,你的身份来历你不愿意透露,我不逼你。 “毕竟,今天晚上要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被顾莫声打伤。 “可是如今苍州府即将发生大事,这事对我来说,也算是性命攸关。 “你这来路不清不楚的人,我心里到底是有些顾忌的。 “所以……便跟你做一个约定吧。 “七月十五之后,苍州府内一切照常我就给你解毒。” “所以……这杯解药,真的是毒?” 厉天心怒视江然。 江然一笑:“你猜。” “……” 厉天心不想猜,他只想一刀劈了江然脸上的笑。 他深吸了口气,不在说话,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躺在地上的顾莫声: “你打算……拿他做什么?” “和你无关。” “哼。” 厉天心冷哼了一声,推开门,扶着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江然撇了撇嘴: “都不知道随手关门的……” 过去将房门关上,他这才来到了顾莫声的跟前,轻轻一笑: “谈谈?” “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顾莫声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也罢,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江然一笑也不在意,转身去找自己的包袱,扒拉了一会之后,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小瓶子。 走到桌前,翻开了一个茶杯。 顾莫声就听他在那里,叮叮当当的,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只是听着这些声音,心头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你在做什么?” “配药。” 江然头也不抬: “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谈谈,但是你既然不打算好好配合。 “那我就只能求助于外物了。 “恩,顺便就跟你说说吧,这东西是一种……可以放大你感觉的药。 “比如说,痛,麻,酸,涨一类的…… “一会,我会把这东西涂满你的全身,那会,哪怕只是轻轻的在你的身上点一下,你就会有一种……好像被大山给砸了的感受。” 说到这里,江然回头看了顾莫声一眼: “是不是很奇妙?期待吗?” 第四十二章 求见 顾莫声一点都不期待这种药用在自己的身上。 但江然又显然不会听从他的劝告。 因此,当江然把这药涂在了他手臂上,轻轻弹了一下之后,他就变得非常老实。 江然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药瓶,一边问道: “你平日里和李飞云如何互通有无?” “人多眼杂,三大帮派更是引人注目,所以,平日里基本上不会互通有无。 “不过,飞云寨其实一直有人在城内监视。 “就比如现在……倘若我天亮之前,还不回去,不管你如何毁尸灭迹,做的有多干净,李飞云都会知道我出了事。 “真到了万不得已,需要传信的时候,他会派人在永盛客栈门前第三颗石头下面,留下一封信。 “并且在东街第三户人家的墙上,留下涂鸦作为提示。” 顾莫声老老实实的回答: “不过,这种方式,先前并非是跟我约定的,而是与青河帮……” 江然点了点头: “你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万掌柜的七月十五邀请许多江湖好手,聚集于万家大院。 “这一天,李飞云想要取下苍州府。 “让我跟他里应外合,于场中引起混乱,其后派人围攻掩杀。 “取下这所谓的英雄会,此事便算是成了第一步。” 顾莫声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江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二步呢?” “第二步……便是要在城中引起混乱。 “借由万掌柜的英雄会之名,山上会有很多人混杂其中,李飞云也在里面,亲临苍州府。 “一旦掌控了英雄会的局势,便会冲出去,先杀府尹,再于城内掀起混乱,放火,杀人,让苍州府自顾不暇。 “与此同时,第三步便是让埋伏在苍州府外的山上弟兄,联手攻城。 “有我们这群人在,里应外合之下,苍州府,没有不破的道理。” 顾莫声轻声说道: “而府尹所在,自不用多说,此人自打来了苍州府,便被我们盯上了。” “我们……” 江然忽然想起了程即墨先前说的一件事情: “这几年中,上任的府尹都是被你们害的?” “苍州府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府尹,不听话的……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江然随手倒了一杯茶,顾莫声脸色一变: “你也想给我下毒?” “放心吧,你不配。” 江然抿了一口: “可按照你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对。 “你们并非是第一日跟李飞云串联合作,也就是说……苍州府内外,都是你们的人。 “想要拿下这座城,何必要等一个英雄会? “三大帮派,清河落日尽入他手,一旦他想要做什么,这苍州府,只怕早就已经易主了。” “……因为,过去的积累不够。” 顾莫声说道: “金蝉王朝,哪怕如今国力衰退,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会不惜一切派兵来剿。 “昔时飞云寨尚未这般壮大,纵然拿下此城,也难以守住。 “三大帮派之中,我和范玉谋虽然随时可以灭了三分堂。 “可这般一来,也未免会引人注目,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察觉当中关系……因此,这几年一直都是以稳定局势为主。 “稳定于城内,发展于墙外,待等时机成熟,便是雷霆一击。” “现如今,时机成熟了?” “我不知道……” 顾莫声摇了摇头: “大当家的说成熟了,那就算是成熟了吧。 “自从,他修行了血鼎真经之后,一座飞云山就满足不了他了。” “修行了血鼎真经之后?” 江然心头忽然泛起了一个困惑: “他是如何得到血鼎真经的?” “……我不知道。” 顾莫声摇了摇头: “只是有一日,他忽然召集和我范玉谋,于城外一见。 “并且将血鼎真经交给了我们。 “然后告诉我们,练或者不练,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武功阴损,我本是不想练的……可是范玉谋却对此极感兴趣。 “此后几次见面,也都是大加赞赏,并且邀请我一起修行。 “我按捺不住,也曾经暗中前往青河帮,跟他和范继武一起修行此功。 “这才有了一些血鼎真经的功夫在身上……”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血鼎真经非比寻常,你赢了我,只是因为我根基浅薄。 “大当家的却远比我高明的多……你要是定要与之交手,必死无疑。” 江然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思量了一番之后,最后在客房里扫了一圈,这才打角落之中,拽出来了一个箱子。 江然打开箱子,在顾莫声满脸的迷茫之中,将其塞了进去。 “你……你干什么?” 顾莫声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江然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已经没办法处理了,所以,我得带你去找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捏开了顾莫声的嘴,就往里面倒。 顾莫声瞪大了双眼,说好了不给自己下毒呢?不是说不配吗? 这念头落下,他整个人便已经神志不清。 见他安静下来,江然这才将这箱子扛在了肩膀上,纵身飞出。 兜兜转转,不过片刻之间,就来到了府衙附近。 闭上双眼,运足耳力,周遭的情况便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 当即小心绕开盯梢的注视,自一处空缺之中,跳进了府衙之内。 到了此地,他的动作也就快了许多。 七拐八绕之下,很快就已经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外。 轻轻推门,没推开,门内上了栓。 江然将箱子放在一旁,拔出单刀顺着门缝塞了进去,缓缓上行,一直到有阻力之后,这才停下,继而轻轻一挑。 就听咔哒一声,房门顿时开启了一道缝隙。 床上一人正在酣睡,对门前发生的情况,丝毫不知。 江然踏步进了门,走到床前,一把按住了这人的嘴。 那人骤然受袭,顿时挣扎。 就听江然的声音于耳边响起: “刘师爷莫慌,在下江然。” “呜呜呜?” 刘师爷一愣,使劲睁开了眼睛瞅了瞅,看到江然之后,倒是稍微松了口气,但是眼神里仍旧是大惑不解和警惕。 江然哑然一笑,松开了手: “人多眼杂,还请刘师爷见谅,江某此来,是为了求见府尹大人。” 刘师爷傻在了床上……他就没见过大半夜,捂着人家嘴巴说求见的。 这算求吗? 第四十三章 府尹大人 刘师爷喝了一杯茶之后,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下这惊魂未定的心。 又看了看江然,犹豫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先前曾经打听过。” 江然一笑:“跟衙役们随口闲话,我无心一问,人家无心一说,刘师爷莫要怪罪。” “无心……” 刘师爷打死都不信。 江然仍旧是笑容可掬。 他毕竟是老酒鬼的徒弟。 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八个字看上去不雅,实则也没有这么容易。 尤其是后面这四个字,全都是与人交道的诡诈心思。 若是心思不够灵动,又能够骗的了谁? 江然这方面得了老酒鬼三分真传,跟旁人打交道的时候,就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随口闲谈,能够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刘师爷稍微定了定神之后,却又有点茫然: “不是……就算你知道了我的住处,也不该这个时候来找吧? “而且,你跟大人素昧谋面,深更半夜来求见,就不怕大人不见你?” 江然哑然一笑: “刘师爷说的不错,我跟这位府尹大人确实是素昧谋面。 “不过,倒也算是承了他的一份情。” 他自怀中取出了那一块捉刀令: “料想,这东西,当不是刘师爷给我的吧?” 捉刀令这东西权限不小,刘师爷并无官身,怎么可能会有资格将这东西发下? 当日江然拿着张东玄和道真的人头来换赏银,出去的时候刘师爷追出来,送上了这块令牌。 到底是谁给的,江然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这件事情人家不说,他也不说。 是因为全无必要…… 如今有必要的情况下,江然索性就拿出来说一说。 虽然是没有见过面,但是这位府尹大人,显然绝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人。 刘师爷看着这令牌,这才一笑: “好好好,大人目光如炬,江少侠也非寻常人物。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我也不多问,就去帮你通报一声,是否见你,还得看大人的意思。” “多谢刘师爷。” 江然抱拳拱手。 刘师爷摇了摇头: “你容我拿件衣服,年龄大了,扛不住晚风。” 他一边叨叨着,一边就去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这才说道: “跟我来吧。” 说着便往外走,江然却轻声说道: “刘师爷前头带路,在下暗中跟随。” “恩?” 刘师爷一愣,微微点头: “好,你小心一些。” 说完之后,也不多言,踏步便往外走。 江然扛着一个箱子,跟在刘师爷身后,时而纵高而起,时而埋伏身形,躲避暗中或有或无的视线。 他躲避的不仅仅是外面可能存在的飞云寨山匪,同时也躲避这府衙之内,巡夜的衙役。 人心思变,万分难防,既行隐秘之事,自然得掩人耳目。 如此兜兜转转,片刻之后,刘师爷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小院子跟前。 这一次他没有伸手拍门,而是直接推开院门就进去了。 刚刚站定脚步,就听得身边有风声传来,一回头,就见江然站在他身边,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箱子。 “这是……” 刘师爷一愣,倒也顾不上追问,紧着两步来到了门外: “大人……可曾安歇?” 话音落下,就见一抹火光于房间之内亮起。 紧跟着就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深更半夜,带个半死不活的人是来干嘛?” “大人,江然求见。” 刘师爷一边说,一边纳闷,哪里有半死不活的人? 难道江然身受重伤? “恩?” 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大门无风而动,骤然朝着两边吹开。 一个魁梧的汉子,背负双手,正站在门内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江然: “好小子……你气息内敛,深藏不漏,竟然连本官都未曾察觉到,门外竟然是三个人。 “你就是江然?” “见过府尹大人。” 江然看着这位身材高大魁梧,满身都是腱子肉的府尹大人,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意外。 当时和程即墨在那茶肆之外闲谈,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府尹,是一个不作为的人之后,江然倒也未曾放在心上。 但是当江然拿到了捉刀令时,便明白……这所谓的不作为,只怕不是真的。 可哪怕如此,江然所想的也是一个身材瘦弱,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莽汉子。 “箱子里的是谁?” 这莽汉子府尹大人却没看江然,而是看向了他肩膀上的这个木箱子: “该不会是你暗藏的杀手,打算趁势偷袭,取了我这狗官的性命?” 刘师爷眼前一黑,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大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然一笑: “初次见面,给大人带了一份见面礼,希望大人能够喜欢。” 说话间他一抖手,那箱子顿时激飞而出,直奔那府尹大人而去。 府尹大人哈哈大笑,中气十足,随手一探,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按在了这箱子上,感觉箱子之上,裹挟劲力极为古怪。 如阴阳缠绕,似绵绵不绝,以无中生有,乃至于无穷! 他单手按在这箱子上,接连后退两三步,这才稳住身形,看了江然一眼: “你敢给本官下马威? “如果这见面礼不够贵重,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说话间,那箱子已经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就见府尹大人随手一抓,箱子盖顿时打开,里面的人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落日帮顾莫声?” 刘师爷听的一愣,紧忙踏进了房间之内,绕到箱子跟前往里面瞅,一看之下,瞠目结舌: “这谁干的?” “还能是谁?” 府尹大人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这姓江的小子干的……” “啊?” 刘师爷一愣,回头看江然: “你……你干的?” “正是。” 江然点了点头。 刘师爷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虽然说江湖上的纷争,他们府衙不管,可这你偷偷摸摸把人砍了也就砍了,怎么还带到府衙之内了? 正不明所以之间,回头去看他家大人。 就见他家大人,已经伸手解开了包扎在顾莫声伤处的衣服。 盯着伤口瞅了两眼,啧啧赞叹: “好漂亮的刀法。” 刘师爷:“……” 他忽然感觉,江然和自家大人,好像都不怎么正常。 第四十四章 如笼 江然觉得眼前这个府尹大人很不正常。 如今大约已经是四更天……换到前世,这会至少也是半夜两三点。 这位府尹大人竟然好似变魔术一样的,从床底下拽出了一个大箱子。 手脚麻利的摆上了一桌子的火锅? 当然,这个时代这玩意不叫火锅,叫古董羹。 可问题是,这大夏天的吃这玩意,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谁家府尹在床底下藏着这么多的吃的? 这玩意肯定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人,到底得多喜欢吃? 府尹大人则是无比热络,拿着一个小碟子,递给江然: “吃,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说。 “天大的事情不耽误吃饭,吃饱喝足,人才算是活着。” 江然接过了碗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师爷。 “别看他了。” 府尹大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一把年纪了,大晚上吃肉,再要了他的老命。” “也罢。” 江然一笑:“喝酒?” “有好的?” “玉翠楼的竹叶青。” “二十年?” “十年。” “也行。” 府尹大人哈哈一笑,拿着一个碗放到了江然的跟前: “满上。” 江然拿酒葫芦给他倒了一碗,看着酒水流淌,还有点心疼。 “你……小气!” 府尹大人一脸难受: “倒倒倒,哎,多倒点!” “够了够了,差不多了,大人日理万机,得保重身体,饮酒误事啊。” 江然赶紧把酒葫芦收了起来,总感觉有点后悔提这个事。 “哼……酒都不倒满,也不怕得罪了我,治你得罪。” 府尹大人白了江然一眼,抓起酒碗,滋了一口,这才看向了那箱子里的顾莫声: “他怎么落你手里的?” 江然看了看锅里的肉,问了一句: “这什么肉?” “一只肥羊。” 江然这才捯了一筷子,放在自己的碗里,沾了点麻酱却没往嘴里送。 而是将自己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府尹大人一边听,一边把锅里的羊肉片挑出来,卷着麻酱往嘴里塞,吃的那叫一个气吞山河。 待等听完之后,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跑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想想办法,瞒住飞云寨的耳目?” “大人果然英明。” 江然点了点头,这才吃了一口羊肉,确实挺香。 府尹大人则是微微沉默,端起酒碗,一口一口的滋溜着。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 “不行。” 江然也不意外,微微一笑: “大人在怕什么?” “本官怕什么……你不知道?” 府尹大人抬头看了江然一眼:“你若不知,今夜便不该来。” “果然如此……”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万掌柜弄这英雄会,是在大人的默许之下,或者,他这么做,本就是出于你的授意?” 府尹大人咧嘴一乐,看了江然一眼: “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江然沉吟了一下,吐出了八个字: “苍州如笼,请君自来。” 刘师爷脸色顿时一变,发现府尹大人正好看他,连忙摇头: “属下……属下可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哈!!” 府尹大人顿时哈哈大笑: “谁往你身上赖了?自作多情!”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到底瞒不住有心人……你来苍州府不过几日时间,便已经看出了本官的打算。 “李飞云不是寻常人物,这一局悬了啊。” 江然默然的搅拌手中的麻酱。 眼前这位府尹大人,自打上任以来,便是应付了事。 程即墨说他不作为,实则并不是……处于这样的一个位置,联想到苍州府这数年之间的变故。 他的不作为,便是一种保护色。 唯有自己留得性命,方才能够大有作为。 而这样的一个人,眼看着万掌柜的玩这一出英雄大会的戏码,岂能视而不见? 更有可能,便是想要借此,釜底抽薪,彻底解决掉飞云寨的这颗钉子。 所以,今夜江然来找他,目的本就不是单纯为了解决顾莫声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好解决。 有人盯着落日帮,稍有差池,便会打草惊蛇。 最好的办法,是将落日帮彻底铲除。 可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而且一旦动手,就得以雷霆之势碾压而过。 哪怕是被李飞云的手下察觉到了什么,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当中玄机。 这……岂是易事? 而但凡李飞云有所察觉,那这已经张开的苍州笼,只怕谁都请不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府尹大人不答应江然的理由。 毕竟,倘若只是顾莫声连带着那几个人失踪了,这事情尚且还有其他的可能。 可若是连整个落日帮都没了……前有青河帮,后有落日帮,李飞云心中岂能没有顾忌? 而一旦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府衙动的手。 那先前的戏,可就全都白唱了。 但落日帮的事,其实还只是一件小事。 现在最让府尹大人觉得为难的是,倘若李飞云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白痴。 只怕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人家就已经看出了他这边的端倪。 想到这里,江然微微一笑: “大人……你想没想过,李飞云或许从来都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所作为。” “你想说,他有恃无恐!?” 府尹大人眉头一挑:“他凭什么?” “大人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什么?” “你是说……” 府尹大人将目光从江然的身上收了回来,落到了顾莫声的身上,若有所思: “有道理…… “刘师爷!” “属下在。” “拔了落日帮。” “是……啊?” 刘师爷一愣,猛然抬头: “大人您说什么?” “实在不行,你回家养老吧。” 府尹大人看了刘师爷一眼。 “不是……” 刘师爷连忙说道: “这事情非同小可,这般……这般轻率……会不会有些……” “轻率吗?” 府尹大人说道: “那动手的时候,穿上夜行衣,蒙上脸。 “不可用带有官府标记的兵器……杀人之后,立刻离去。 “就好像,青河帮那样,让落日帮,消失的干净一点。” “这……” 刘师爷很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大人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属下领命。” 第四十五章 出门没看黄历 目送刘师爷离去,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 “大人这般决断,就不怕我方才所言不实?” “你说你的,如何判断本官自有主张。” 府尹大人看了江然一眼: “你的目的达成了,可以走了。” “在下倒是还想知道一件事……” 江然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位府尹大人。 “说。” “大人吃的下这些肉吗?” “吃的下。” 府尹大人头也不抬: “只要落到了我锅里的肉,就没有本官吃不下的。” “好。” 江然一笑: “顾莫声就留给大人了,早点吃完,早点歇息,在下告辞。” 他说完之后,果然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府尹大人深吸了口气,看了看锅里的肉,咧嘴一笑,拿起一旁的笊篱,直接全都捞了起来,一网打尽: “真香……” …… …… 苍州府情况特殊。 自三年前,那位洛大人剿匪不成反被害之后。 飞云寨就是苍州府的一枚眼中钉。 其后接连三位府尹或者被害或者被查。 这几年之间,李飞云暗中谋划势力,飞云寨日益壮大。 而青河帮和落日帮皆为其掌中爪牙,探入苍州府内为虎作伥。 说句实在话,飞云寨在这个时候,其实就是这苍州府的无冕之王。 之所以始终不取苍州府,忌惮之事无非只有一个,那便是……朝廷! 一座山寨再怎么强大,他到底只是一群贼,朝廷为了剿灭一群山贼劳师动众犯不上。 可倘若这群贼谋反了呢? 到时候必有大军围剿! 一旦真的拿下了苍州府,李飞云就再也不是山大王,而是反贼! 此后不仅仅是朝廷出兵师出有名,江湖之上的侠义中人,也可以打着旗号前来辅佐诛贼。 但凡有人取下李飞云的人头,名头必然扶摇直上。 换言之,李飞云敢对苍州府动手,那是自寻死路,此后麻烦接连不断。 而这一点,李飞云其实心知肚明。 否则,这三年间他岂能按兵不动? 正是因为清楚这当中的后果,这才只杀府尹,不敢真的对苍州府动手。 但现在不同…… 顾莫声说的很清楚,李飞云的目标已经直指苍州府。 这说明,他已经不怕了。 自顾莫声的话来看,这一切的转变,是从他得到了【血鼎真经】之后开始。 可是,这江湖上高手如云,仅仅只是获得了一门十八天魔录之一,他又凭什么有这样的胆气? 倘若此人不是练功练坏了脑袋,那这背后,必然还有一层阴影笼罩着苍州府。 江然认为其中的关键,或许便在于这【血鼎真经】的来历上。 只可惜,这一点,顾莫声也不知道。 但有一节……从始至终,他其实都不在意这府尹倒是作为还是不作为。 甚至,这英雄会他也未曾放在眼里,只不过当成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府尹大人方才决心先灭落日帮。 此举一出,李飞云必有察觉。 七月十五,若是他不来苍州府,英雄大会如期举行。 届时一群江湖好手攻山,府尹大人暗中出手,硬打飞云寨。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打算。 而落日帮一灭,更是少了为虎作伥之辈,可保苍州府无恙。 倘若李飞云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之中当真还有暗手,此人另有一层依仗。 也好早点防范,做另一手准备。 否则的话,哪怕不打草惊蛇,关键之时再生变故,本来十拿九稳的一局,说不得就会大败亏输! 这世上谋局,谁也不敢说万全,不同的情况发生之后,得进行不同的调整,才是上佳之策。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李飞云练功练得脑袋坏掉了。 跑到苍州府找死……这一点,不管是江然还是如今的府尹,都是喜闻乐见。 江然一路往客栈走,心中一边将苍州府整个情况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只觉得这人心果然难测。 看上去是一件事,实际上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水面之下,说不定就另有漩涡……揭开一切的表象,方才能够看到真相。 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能够被称之为意外的,大概便是唐家了。 江然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这帮人……真就鬼神难测。 自己初入江湖不久,怎么就遇到了他们?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感觉这想法来的莫名其妙……身在江湖,又不是勇者斗恶龙,一级一级的对手排着队出现,让你打怪升级。 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这也是江湖莫测的根本。 擦身而过的路人,可能是绝顶高手,街边要饭的叫花子,说不定就是杀人无算的大盗。 哪有一定之规?哪有你初出江湖,就绝对遇不到高手的道理?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发现,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竟然格外的多。 叮叮叮叮,接连不断的清脆之声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传来。 江然纵身上了屋顶,朝着那头赶去。 片刻之后,便见到街道之上正有三个人在大打出手。 其中两个人正在联手围攻一个人……被围攻那人,一身素白衣衫已经染血,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程即墨! 江然一愣: “怎么又被揍了?”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就见飞羽针下,一双肉掌接连出手。 此人出手速度不快,每一掌都能够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可偏偏这慢吞吞的掌势,竟然将飞羽针或接或拍尽数挡下。 江然知道飞羽针之中暗藏机扩,古怪的是,此人掌力碰触那飞梭的时候,全然未曾激发。 “好绵柔的掌力……” 江然看出端倪,此人不仅仅是掌力绵柔,身法更是古怪至极。 似水柔和,却又无孔不入。 配合掌力,仅凭此一人的本事,便让程即墨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听一侧有人声传来: “看招!” 程即墨猛然回头,一根木棍当空劈下。 他不退反进,脚下接连点了七步,直入中宫,双手连动或打或戳,用的正是一门小巧精致的近身功夫。 用棍子这人似乎也未曾想到,程即墨竟然这般胆大,这一棍子尚未挥出,就被程即墨连戳带打的招呼了好几下。 只不过,招式落处,那人不仅纹丝不动,胸腹之间更是发出空空之音。 就好像,程即墨打的不是人……而是一根空空落落的木头。 反倒是程即墨只觉得双手剧痛难忍,一股反震之力更是让他口中呕血。 正难以为继之时,这棍子已经到了头顶。 当即心头一震知道是必死无疑。 正闭眼等死,就听叮的一声响传来,一把单刀已经将这棍子架住。 造化正心经一转,手持木棍那人顿时如遭雷噬,胳膊一抬抽身便退,接连甩手,满面骇然: “造化真气?今夜出门没看黄历,莫不是撞见了鬼?” 第四十六章 五方诡客 “江公子!?” 程即墨死中得活,一时也是一愣。 正愕然之间,就见江然掌中刀接连出手。 江然九刀凌厉,那掌法却是似慢实快,单说内力江然在其之上,然而两者招式皆属精妙。 交手十余招,全无半点接触。 只是那掌影攻不进刀光,每缠斗一分,凶险便更胜一分。 终究不敢强攻,当即身形一晃以全然不合道理的姿态飞身而退。 抬头看向江然: “这是什么刀法?” “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晒。” 江然一抖刀锋,刀刃斜指地面,表情有些古怪: “你是水三娘!?” 面对这人正是一个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留着妇人发鬓,一身水蓝色衣衫衬托动人身姿。 虽然她的掌法看上去温温吞吞,但是容貌却是美艳不可方物。 眉梢眼角既有风情万种,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凌厉。 两者柔和起来,便是妖艳。 此时听到江然的话之后,她妩媚一笑: “没想到我的名头这么响亮了? “小兄弟这般俊俏,倒是姐姐的心头好,要不,咱们不玩刀子了,去玩点别的?” 江然没理他,转而又看了一眼那用木棍的男子: “既然她是水三娘,那你就是木四郎了?” 水三娘,木四郎。 除此之外,尚且还有金火土三位。 这五个人,被称之为五方诡客。 所修的武功离奇诡异,各取五行之一。 五个人联手合击,更有一套【五方五行阵】,五行合一变化万千。 江然之所以忽然变得这般见多识广,自然是因为在府衙之内,曾经见过这五位的案宗。 这五个人每一个人的脑袋都值一千两。 只不过,听说前些年因为一些事情,这帮人已经离开了金蝉王朝。 却没想到,这一趟竟然会在苍州府遇见。 江然忽然感觉,今后晚上干脆别睡觉了,满大街溜达,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些好事。 脑海之中将这几个人的情况稍微过了一下,就听到木四郎冷笑一声: “关你屁事! “三娘,这小子练得是造化正心经,内力深厚几近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个怪胎。 “我不想跟他打,你也收收你那浪劲,咱们撤。” “也罢。” 水三娘一笑,又看了江然一眼: “既然是小兄弟要救人,那姐姐岂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此人就送给小兄弟当个人情……下次见面,可得对姐姐温柔一些,莫要舞刀弄剑……咱们玩玩棍棒长枪如何?” 言说至此,一刀已经到了跟前。 凌空一击落下,水三娘整个给劈成了两半! 只是被劈开之处,却无丝毫鲜血。 人影也在刹那涣散…… 江然回头,就见水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木四郎的身边。 他手中刀锋一转,杀意瞬息而动。 却见地面裂开了一道口子,两个人瞬间消失于地平线上。 江然微微一愣。 他虽然从案宗知道,这五个人的武功,都极端诡异几近于幻术。 却没想到,真正见到之后,仍旧不免给虎了一下。 仔细侧耳倾听,他心头顿时一动,手中单刀一转,直刺地面! 嗤的一声,这刀落入地下不足半尺,便觉得手中一轻,似乎刺入了某个空洞之中,紧跟着便是刀锋入肉的声音。 江然内息一转,骤然拔刀。 就听得泥土破碎之声哗啦作响,刀刃之上正扎着一个人。 这人五短身材,看上去矮矮胖胖。 穿着一身土色衣衫,两只手上戴着一副有些夸张的勾爪。 此时,他的肩头被江然一刀贯穿,双手勾爪死死的抓着江然的刀刃,面容凄厉: “我要你死!!!” 一声怒喝之下,手上勾爪便要将江然的刀刃崩断。 江然瞬间知道此人身份…… 这是土五郎! 五方诡客排名第五,所修炼的武功与土相关,善于藏地战。 更有甚者,据闻此人只要双脚在地,便力可搬山。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江然不知道,他也不想去验证。 只是造化真气一转,刀锋顿时嗡鸣一声。 土五郎双爪落下,不仅仅未曾损伤刀锋分毫,反倒是被江然的造化真气震动,手臂不由自主弹开,让江然的这把刀,扎的更深了一些。 土五郎惨叫出声,江然正要调转刀刃,将此人一份为二。 却只觉得身后有风声不善,一回头,水三娘一掌已经到了跟前。 这一掌是偷袭,孤注一掷,速度也快。 江然此时来不及多做其他,索性也是一掌打出。 随着两只手掌一碰,程即墨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 “小心!” 江然抬头看向水三娘,只觉得这女人掌力浑厚,好似浊浪滔天,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 然而江然却只是一笑,足下一踩地面,就听得轰然一声响。 造化正心经内息运转之下,真气倏然而出。 此气呈旋,阴阳相生,那浊浪洪流与之相触,竟好似涓涓细流,半点能为也无。 被江然的造化真气带动,整个倒卷而回。 水三娘脸色一变,知道不对,可再想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人便被江然的造化真气打的倒飞而去,她身形于半空之中接连数次腾挪,当真似水无形,可偏生难以卸开这股力道。 关键时一道身影凌空而起,挡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人这一碰撞,顿时发出空空之声。 “四郎……” 水三娘一回头。 木四郎看了一眼江然和那土五郎,咬了咬牙: “走!!!” 他们两个方才本来盘算,既然土五郎被江然拖住,那水三娘自后偷袭,无论是否能成,还可以分散江然的注意力。 从而好让木四郎凌空一击,杀了江然。 却没想到,江然却接住了水三娘这一掌,而水三娘则是一碰之下,便已经溃不成军。 这当口还偷什么袭? 江然被土五郎拖住,可不是让他们上来一个个送死的。 土五郎是救不了了,他们若是再搭进去,回头连个能给土五郎报仇的人都没有。 因此,当木四郎这个‘走’字说完,两个人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江然眉头微蹙,不想放过这两个人。 可是刀上串着的这个土五郎,也不是寻常人物,这会还在想办法重新落回地上。 当即叹了口气,将面前三个提示过滤了一下。 选择了【缉拿土五郎】的任务,并且点了接取。 然后九刀刀势一起,借由造化正心经催动。 刀芒闪烁之间,挂在刀上的土五郎,嗤嗤几声裂帛之音响起,整个被刀气斩的四分五裂。 第四十七章 新奖励 零散的尸体洒落长街。 江然目光瞥了瞥木四郎和水三娘离去的方向。 知道这会追,已经是追不上了。 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坑,来到跟前往里面瞅了瞅,这才知道,所谓的原地消失,不过是在地下挖了通道。 “孙子,挺会玩啊。” 江然撇了撇嘴,拿起了土五郎的脑袋,来到了程即墨的跟前。 就发现他此时脸色苍白,勉强站起对他抱了抱拳: “江公子……又,又得你救命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 “客道话就不说了。” 江然看了看手里这脑袋: “五方诡客倒是少见的人物,怎么忽然之间跑到了苍州府? “程兄可曾听说过他们几个人,重新踏入金蝉王朝的消息?” 程即墨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 “我也不知道。” 江然看出他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程兄,你怎么了?” “我……” 程即墨看了看江然,微微点头: “江公子,此番恩重,程某先行谢过……只是今夜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于此久留。 “待等明日,我去客栈请你喝酒。” “是万掌柜的差事?” 江然笑了笑:“这是发现什么事情了?这几个人……该不会是李飞云请来的吧?” “如今……倒也不敢断言。” 程即墨摇了摇头:“回头等我调查清楚了,再跟江公子详谈。” “也好。” 江然点了点头,抱拳说道: “那程兄保重。” “告辞。” 程即墨转身离去,行动之间还有些许不便,方才这一战,他也是受伤不轻。 江然看着他离去背影,想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万一五方诡客贼心不死,还有其他埋伏,那江然岂不是又能获得一些实惠? 只不过,方才还跟程即墨告辞,这会也不好跳出来跟他同行。 两个人一明一暗,转眼就来到了万家大院。 走到这里,五方诡客都未曾现身,可见是真的放弃了。 江然多少有些遗憾,看着程即墨进了万家大院之后,这才折返客栈。 …… …… 这一夜再无他话。 次日一早,江然刚刚擦了一把脸,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推开房门一瞅,就见厉天心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外。 “……” 江然眨了眨眼睛:“当门神呢?” “不是。” 厉天心认真摇头。 “废话……” 江然翻了个白眼: “有事?” “我得看着你。” 厉天心一眨不眨的盯着江然。 “你伤好了吗就看着我?” 江然哭笑不得:“五劳七伤的,一大早就跑来折腾,也不怕提前暴毙。” “若是不看住了你……” 说到这里,就发现江然桌子上还摆着一个人头。 不禁一愣:“你又杀人害命了?” 江然对他的这个‘又’字很不满意,转身就进了屋。 厉天心正要跟上,就听江然说道: “让你进来了?” “不进来也成。” 厉天心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满脸的生人勿进: “反正我得盯着你,你要是觉得这不舒服的话,就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我转身就走。” “原来如此。” 江然哑然一笑:“行,随你喜欢就是。难道我还担心,身边多个伺候的人吗?” “谁要伺候你了……” 厉天心冷笑一声:“我这是怕你跑了。” 江然没搭理他,洗了一把脸之后,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门。 厉天心亦步亦趋,跟在江然身后。 江然今天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首先是要去买一把刀。 他这把刀,是在铁匠铺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本身不是什么好刀,用了这么久了,本就磨损的厉害。 昨天晚上还被土五郎抓了一把。 若不是江然以内力护持,早就已经碎了不知道多久了。 不过对于新的兵器,他也没有这么多的追求。 最后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把横刀,也算是把装备给升级了。 这事结束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府衙。 土五郎的脑袋价值一千两。 自然是得将这银子兑出来。 接待他的自然还是刘师爷,江然把昨天晚上,遇到了五方诡客的事情告诉了刘师爷,让他提醒一下知府大人。 最后得到的回应却是知府大人的嘱咐: “五方诡客同气连枝,你杀了土五郎,其他四人必然前来报复。 “你定要小心,府衙这边也会注意他们的动向,若是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江然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就喜欢情深义重的。” 刘师爷听的两眼迷茫,江然这边便已经告辞。 方才刘师爷将银票拿过来的时候,他这边就已经得到了系统提示。 【获得奖励:坤字十三疯魔爪(二十六年)】 这听上去似乎是一门爪功,但后面的二十六年是什么意思,江然就不太理解了。 他没有在府衙领奖,毕竟根据先前的经验,领取这种包含武功,或者是庞大内力的奖励,都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 所以,离开了府衙之后,他带上了一直在身边装木头人的厉天心,就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之内,厉天心站在房门口,抱着胳膊站岗。 江然盘膝而坐,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寿命已经变成了【剩余寿命:一年三个月零二十八日】。 大概是增加了二十四天。 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找到了领取页面,在【是否领取】下面,选择了领取。 下一刻,一套爪功的招式便好似流光一般,于脑海之中接连滚动。 同时江然就感觉自己双手微微有些异样,轻轻活动便咔嚓轻响。 片刻之后,所有招式了然于胸。 随手挥舞,便是威力莫测。 好似已经勤修苦练二十余载! “这是……” 江然猛然睁开双眼,心中固然泛起了一丝明悟。 “坤字十三疯魔爪……这是土五郎的武功! “是他苦修二十六载,安身立命的一套爪法!” 只是如果按照这样的道理来看,自己获得奖励的机制,难道是从被抓的通缉犯身上随机抽取? 可先前的造化正心经,以及那些内力又是怎么回事? 张东玄和道真,他们两个难道有人修炼过造化正心经? 还有,昨天晚上木四郎也认出了自己的内功出处,当时他为什么会说……见了鬼? 自己这门功夫,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第四十八章 切磋 造化正心经奥妙精深,以江然这有限的见识来看,这门内功当是出自于道家玄门正宗。 可具体的来历,却实在是看不出来。 只知道如今修行,每一次运转大周天,内力都有精进。 虽然不能说一日千里这般夸张,却也不可小觑。 但……他跟张东玄对过掌,也跟道真交过手,都不曾从这两个人的身上,感受过相似的内力。 这也让江然有些迷茫,自己方才的那一番明悟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他并未在此纠结太长时间。 造化正心经既然有人知道,那将来就不难打听,而且就算是打听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不影响自己用嘛。 心中再一次回顾了一下这坤字十三疯魔爪的功夫。 江然站起身来,五指张开,缓缓尝试。 便如同这武功的名字一样。 ‘坤’所代表的是地。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门爪功的基础来源于地面,双足踏地,便是其利无穷。 共有十三招,每一招都凶险难测。 施展起来,需得如疯似魔,癫狂狠辣。 是一套不遮不挡,以攻为守的绝学。 江然于房间之中演练,只觉得每一招打出去,自己对于这门功夫的理解也就更深一层。 一整套打完之后,却是有些意犹未尽。 “倘若有人能够给我喂喂招……” 江然砸了咂嘴,看了一眼门外,忽然一笑: “既然跟着我,帮我喂喂招,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来到门前拉开房门,抱着胳膊靠着墙壁,好似一把不屈之刃的厉天心,翻了一下眼皮看了江然一眼,嘴里哼了一声: “又去干嘛?” “走走走。” 江然说道:“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厉天心一愣,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愕然之色: “你要做什么?” “少废话。” 江然探手一抓,厉天心肩膀忽然一塌,眼看着恰到好处的让开这一爪,却见江然五指一探,手指长度好似凭空暴涨,一张一合,便如兽口一般,叼住了厉天心的肩头。 厉天心脸色一变,就感觉一股大力涌来,直接被江然抓着往客栈后院走去。 一路拉拉扯扯,总算是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处。 江然这才甩手将其松开。 厉天心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你到底要做什么?” 言语,眼神,皆有警惕之意,眼看江然朝着自己靠近,他又连忙说道: “你别以为我受制于你,就得处处任你肆意妄为,有本事尽管杀了我,且看我眉头是否会皱一下。” “少废话,看招!” 江然不跟他啰嗦,一步上前探手就爪。 厉天心心头闪过了一抹错愕,这才脚下踩踏步法,让开了这一爪的同时,单手按刀,就听嗡的一声,一抹刀光直取江然左侧肩头。 江然一笑脚下连走三步,双爪同时递出,所向之处,皆指要害。 厉天心这回心中已经再无迟疑,知道江然这是想要跟自己切磋一番。 当即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之对招拆招。 江然出手也很有分寸,而这一套坤字十三疯魔爪,哪怕系统奖励再怎么坚持说是什么二十六年的。 但是到了江然手里,仍旧需要有一个由陌生到熟悉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体验最深的,便是厉天心。 江然这一套爪法凶险异常,不过开始的时候,虽然招式老道,可衔接之时往往存有空隙,可以让自己趁虚而入。 但随着交手时间流失,招式间的破绽就越来越少,狠辣则越发的分明。 五指笼罩之处,要么是心肝脾肺,要么是眼睛喉咙,更有甚者,还有下三路…… 就听周围撕扯风声不断,这双爪带动的锐利罡风,凌厉招式连绵不绝,如疯似魔,一旦卷入其中,便再无喘息之机。 强撑着让开一招,手中单刀一起。 眼看着一刀劈出,却只觉得刀刃一紧,低头瞅了一眼,便见江然单手扣住刀背。 紧跟着另一只手爪已经到了他的咽喉跟前。 只需要五指一探,自己就得死于非命。 “好,再来!” 江然收回了手,对厉天心招了招手。 厉天心沉默一下,缓步上前,紧跟着锐利的锋芒,直取江然前心要害。 两个人这一打,就打了足足半日之久。 打到最后,厉天心就差骂了娘。 江然熟悉这套功夫的整个过程便是从生熟,到熟练,到疯魔,再到完全掌控。 在这个过程之中,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厉天心尚且能够凭借招式抵挡。 此后便是全然被动,被江然当成了靶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此等境况之下,哪怕江然手下留情,却也不免在他身上留下诸多伤痕。 厉天心也不求饶,面对这如疯似魔的攻势,咬牙瞪眼,一双眼珠子都快冒出血来。 看着江然,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偏生却又无可奈何。 江然没在意厉天心的情况,只是越发的体会到了这套功夫的好处。 当中行气运功的窍诀,与其他武功大不相同。 只要双脚站在地面,招式之凌厉,便是无穷无尽。 昨日如果让那土五郎落了地,不说杀不了他……但至少也没有那般容易。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舒坦。 抬头看了厉天心一眼,发现这人正死死的看着他,又敢怒不敢言。 正要说话,就看厉天心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 下一刻,就见他狠狠转头,好像还在脸上抹了一把。 江然一呆: “哭了?” “……没有!!” 厉天心大吼,然后转身就走。 “……明明就有,大老爷们的,受了点伤,怎么还哭哭唧唧的?” 江然撇了撇嘴,要不是厉天心有喉结,胸前也足够平坦,他还真的要当他是个女人了。 当下也没当回事,背负双手回到了客房之内。 他对今日的收获十足满意,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出发前往万家大院。 与此同时,府衙之内,小院之中。 咔嚓一声响,海碗落地,米饭和肉汤撒的到处都是。 府尹大人对此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封信,满目茫然: “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九章 读书人 七月十五! 一大早收拾了一下之后,江然便出了门。 毫不意外的在门前看到了厉天心。 “不哭了?” 江然看到他,莫名的就有点想笑。 厉天心原本波澜不惊,好似浮雕石刻一般的脸,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江然,一字一顿: “我!没!哭!” “啊对对对。” 江然连连点头。 “我真的……没哭!!!” “你说得对!” 江然感觉也不能总用这个嘲笑人家,毕竟易地而处,也确实是挺辛酸的一个事。 好没来由的,就受制于人,至今为止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 好端端的在门口站着,又被人拽去打了一个下午。 想想就很心痛的嘛…… 江然一时之间悲天悯人,却浑然没有在意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厉天心狠狠地瞪了这个没有心的人一眼: “今天去哪?” “自然是万家大院。” 厉天心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静静的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今天这日子确实是不太一样。 大街上不见什么寻常百姓,多是三五成群的江湖好手。 江然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也不能确定,这之中有哪些真的是前来赴会的江湖豪杰,又有哪些是飞云寨那边来的人。 而这一路走来,听的最多的事情,自然是落日帮被灭的消息。 这件事情府尹那边做的非常干净。 远比江然想象的还要干净的多。 以至于现如今所有人都在怀疑,青河帮和落日帮是被三分堂给灭掉的。 毕竟苍州府三大帮派,如今就剩下了一个三分堂。 青河帮和落日帮一灭,获得利益最大的也是他们。 这自然难免被人怀疑…… 江然和厉天心一路听着这帮人闲谈,很快就已经到了万家大院。 大院门口,这会更是人满为患,挤挤攘攘的,江然带着厉天心好容易方才来到了门前。 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忙活的焦头烂额。 看到江然之后,便问了一句: “少侠可有英雄帖?” “有。” 江然伸手取出了程即墨先前交给了他的那一份英雄帖,然后看了一眼厉天心。 厉天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主打的就是对周遭的一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待等那中年人看过了英雄帖,确定无误之后,引江然入府,那厉天心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中年人一愣,伸手拦了一下: “这位少侠的帖子……” 厉天心默然的看了看江然。 江然也看了看他,四目相对之下,江然恍然大悟,轻声说道: “他是跟我一起的,恩,下人……” “原来如此。” 中年人恍然大悟,没有继续阻拦。 厉天心来到了江然的身边,咬牙切齿: “下人?” “要不我告诉他,我不认识你?” 江然问。 “……下人其实也挺好。”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 过了这一道门,周围就开阔了许多,没有了这人挤人的情况,两个人顺着人潮一路往前。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庞大的院落之中。 这院子应该是后来填的。 隐隐可以看到,地面上还有先前建筑的地基痕迹。 估摸着是万掌柜的觉得,今日声势壮大,需得有个大院子才能够接待的下这么多的来客。 所以便推倒了周遭建筑,添了池塘,移走了假山,这才空出了这般大的一片所在。 如今场地之中,一张张圆桌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眼几乎望不到头。 在场地正中间的位置,还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前是一块巨大的牌子,只不过这会上面被红布遮挡,看不清楚牌子上写了什么。 桌子上没写名字,大家伙也就随意落座。 江然和厉天心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就听得一声哈欠响起。 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浅色书生袍的年轻书生,正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两个黑眼圈异常明显。 浑浊的眸子看了江然和厉天心一眼之后,抱了抱拳没等开口,又打了一个打哈欠。 “……兄台,你这……没事吧?” 江然看了看他,总感觉这人一不小心,就得猝死。 那人摇了摇头: “无碍无碍,小生还好……有劳有兄台挂心。”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这是几日没睡了?” “恩……” 这书生想了一下,还掐着指头算了算,最后说道: “掐指算来,小生挑灯夜读也有三日之久了。 “哎呀,不忍释卷,不忍释卷啊! “让兄台见笑了。”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了一眼,都有点佩服。 这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啊。 此时那书生好似已经醒了盹,苍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晕。 他抱了抱拳: “小生道无名,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江然。” “厉天心。” “好名字,好名字啊!” 道无名闻言一笑: “二位都是好名字,不像我,师父随手翻了一本道德经,看了两行半,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无名无名,终究只是一场虚妄……” 这话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伸了个懒腰,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更精神些。 只是双臂一展,衣服被带动,结果怀中的一本书,就现出了真容。 江然顺势一瞅,就见那书面上端端正正的写着【金蝉艳谈】四个大字。 不禁一呆,下意识的朝着厉天心那边看了一眼,这人此时却在围观其他江湖人,没看到这一幕。 回头又跟这道无名四目相对,道无名微微僵硬了一下动作。 慢慢放下了胳膊,伸手将那本书往里面掖了掖,笑着说道: “江兄不要误会,这书名虽然看上去……恩,但是,其实讲的是金蝉王朝各地志异,很是有趣,让我受益匪浅!” “看的出来,看的出来。” 江然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江兄……你一定不要误会!我自幼饱读圣贤书……真的是读书人。” 道无名满脸认真,只是板起脸之后,他的黑眼圈也越发的明显,脸色也比方才更加苍白了一些。 江然心说读书人可不背这个锅,脸上却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说: “当然,道兄定是读书人无疑。” 第五十章 一剑分青海 搅碎半天烟云 道无名瞅了瞅江然,似乎还有些不踏实,轻声说道: “要不,小生将这书……借你看两日?” “大可不必!” 江然连忙摆手。 “你看你看……你还是不信!” 道无名赶紧说道: “这上面,真的都是风土人情,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嘛。” 说话之间,伸手拿出那本书,就要往江然跟前送。 江然大惊,你自己关起门来奖励自己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这么离谱? 当即就要抽身离去,这书生不嫌丢人,江然还嫌丢脸。 道无名看他要走,心中也急了,赶紧单手一探,就去抓江然手腕。 江然正要抽手,却发现,他这一抓大有学问,无论是抽是藏是躲是闪,皆在这一抓之间。 下意识的五指张开,坤字十三疯魔爪反手一扣,两个人各自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内息顺时而动,就听砰地一声。 道无名只觉得江然手腕上一股大力,倏然而起,江然浑若无事,他自己的手掌却是又麻又疼。 他看了看掌心,又看向江然满脸的不敢置信: “造化真气?你竟然练成了造化正心经? “这怎么可能?” “造化正心经?” 厉天心此时已经回头,听到道无名的话,脸上也是错愕之色: “你修的竟然是这门内功?” “……” 江然默默的看了这两个人一眼: “造化正心经……有什么问题吗?” 道无名和厉天心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出对方眼中那不可置信之色。 最后还是道无名低声开口: “江兄不知道?这……谁让你练得这门武功?” “我师父。” 江然随口撒谎,那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这不可能。” 厉天心断然开口,察觉到江然的目光之后,他这才缓缓说道: “天底下没有一个师父,会让自己的徒弟练这门武功。” 道无名也是连连点头: “江兄……你师父和你的关系,会不会不太好?” “……” 江然一时无语: “造化正心经,到底哪里有问题?” “江兄是真的不知道?” 道无名看江然一脸莫名,这才说道: “其实……造化正心经也是玄门正宗,本身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而且这门武功,出自于数百年前的正心宗。” “正心宗?”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这个名头有些耳熟。 不过道无名说正心宗存在于数百年前,数百年沧桑演变,这个门派若没有流传至今日,那自己大概是不可能听说过它的名头了。 “没错,就是正心宗。” 厉天心接口说道: “昔年的正心宗非比寻常,可谓是当世道门第一,门人弟子遍及天下。 “然而,再好的根基,也终究会有凋零的时候。 “正心宗虽然强极一时,可传承了几代之后,门人弟子便因为教义和武学的理念不同而争斗不休。 “最后历经十几年的时间,终究是将一个偌大的正心宗,折腾的分崩离析。 “当中各脉传承散于江湖,成就了不少现如今的名门正派。 “比如说……金蝉王朝的‘道一宗’‘丹阳剑派’便都是当年正心宗的传承之一。 “彼此甚至为了正心正统,每隔三十六年便会邀请天下各地的正心宗传承门派,于万琼山天刀锋争斗一场。 “胜者可持正心剑,号正心道人,驱使其他门派三十六载。” 江然听到这里,这才点了点头,自己果然是在茶楼里,听说过这正心宗的。 只不过当时没有留意,而谈论的人,重点也不在正心宗,而是在道一宗…… 好像是因为道一宗宗主,如今正是金蝉王朝的国师,地位非比寻常。 “厉兄倒是对此知之甚祥。” 道无名一笑,对江然说道: “而当年这些流派分支之中,其实还有一门……名曰造化道! “只可惜……这造化道自诞生之日开始,便从未现身于江湖。” “这是为什么?” 江然问。 “因为他们传承的是……造化正心经。” 道无名摇头一笑: “这件事情至少发生在一百六七十年以前,至今为止都过去快两百年了。 “当时是一群于江湖上寻幽探古之人,结伴而行,发现了造化道最初的山门。 “他们踏入其中经过了重重机关,最后在遗址深处,发现了这套造化正心经。 “因为是正心宗传承,造化二字又非比寻常。 “所以,几个人为了抢夺这造化正心经,不惜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此后消息走漏出去,更是引起江湖震动,无数人为了寻求这本秘籍,无所不用其极,掀起了一场场的腥风血雨。 “这事情足足闹了十几年,这才消停下来。 “不是因为没有人继续争抢,而是因为……当年抢到了这本秘籍的人,将当中的内容全都公之于众。 “甚至不仅仅是与会之人人手一本,就连街头巷尾的寻常百姓,想要的话都能轻易买到。” “……好大的气魄。” 江然咧了咧嘴:“那然后呢?” “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造化正心经根本不能练。” 道无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太难了……资质绝佳之辈,自第一重修练到第二重,至少也得五六年的时间。 “资质稍微普通一些的,至少十年以上。 “放眼江湖,武学之道百花齐放,谁又愿意在这样的武功上浪费时间? “而有些不死心的人,倒也钻研出了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的法子。 “便是依靠多年苦修积累下来的内力,尽数转为造化真气,如此一来方才可以推动造化正心经快速突破。 “可这么做的都后悔了……五十年苦修不足以推动这门功夫到第五重。 “更多的则是在四重的时候便已经止步不前,武功不仅仅没有半点长进,反而是往后跳了一大步。” 江然眉头紧锁: “难道江湖上,就一个练成这门武功的人都没有吗?” “有……” 厉天心淡淡开口: “昔年有一无名道人,一百二十五岁时现身于江湖。 “曾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他便是这近两百年来,将此功练到最高的人。”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还有一个人,便是你……” 第五十一章 飞羽针 “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 江然听着这句话,啧啧称奇:“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夸夸其谈?” “江湖传说,往往喜欢夸大其词。” 道无名笑着说道: “江兄莫要在意这些小事,总归来说,昔年这位无名道人,确实是凭借造化正心经震惊了江湖。 “武功之高,可谓是匪夷所思。 “其人曾言,造化正心经或许是昔年正心宗镇宗绝学。 “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自一点祖气,化四时行焉……确实不负造化之名。 “只可惜,想要修行这门武功,不可存争胜之心,需持清净心,守无为之意。 “如此心境通明,正心正道,方才可以行气。 “其后便是水磨工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滴水穿石。 “而前六重造化正心经都是威力平平无奇,还不如一些基础的入门心法。 “虽然有打通任督二脉之能,却并不能让内力壮大多少。 “但若能在八十岁前,修成第七重,造化正心经的威力,就会脱胎换骨,远超同侪。” “……” 江然开始的时候,听的还挺认真。 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有点扛不住。 八十岁前……修成第七重? 瞥了一眼道无名,想起这货是一个随身带着金蝉艳谈的主,便看向了厉天心。 厉天心点了点头: “他说的没错……而且,那无名道人之所以无名,是因为,这番话说完之后,他就寿终正寝了。 “根据他临死之前的话来看,他修行了一辈子的造化正心经。 “最后出手,也就是这一两次。 “有了这位的经历,天下习武之人,无一不躲着这造化正心经。 “就算是那些以正心正统自持的道门中人,也未曾将这造化正心经收回……大有不想承认的意思。” 江然一时无语,简单地说,造化正心经很厉害。 练成了之后,强的一批…… 但是,江湖上没人能练成。 江然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够修成这造化正心经的第七重。 是因为自己体内那六十五年的精纯内力,再加上,自己修炼造化正经的时候,是从第二重开始练。 所以,他是以这六十五年的底蕴,硬生生的将这门功夫推到了第七重。 怪不得木四郎发现自己练得是造化正心经的时候,直言以为见了鬼。 道无名发现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 毕竟他现如今的年纪,怎么可能修成这样的功夫? 道无名此时则往江然这边凑了凑: “江兄,你如今修到了第几重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厉天心默默的看了道无名一眼,眸子里隐隐泛着一抹讥笑。 道无名咳嗽了一声: “罢了罢了,是小生失言了。 “对了……江兄,你要是再不信,要不咱俩一起看?” 江然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这厮要跟自己看什么。 当即连忙摇头。 厉天心则忍不住问道: “你们一起……看什么?” 江然顿时如蒙大赦,一把拉过了厉天心: “让他陪你看,你们当是同道中人。” “啊?” 厉天心一脸迷茫。 道无名则惊讶的问道: “难道……厉兄也喜欢看‘方志’?” 说话之间,主要还是看的江然。 江然连连点头:“正是。” “哦?” 道无名再看厉天心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种‘吾道不孤’之感。 “倒也还行。” 厉天心只以为他说的是地方志,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说道: “有需要的时候,也会看看。” “那太好了。” 道无名大喜:“待等这英雄大会结束之后,小生这里正好有一本珍品,届时邀请厉兄共赏。” “珍品?” 厉天心有点奇怪,方志还有真品? 想了一下问道:“难道是名家抄本?” “正是!” 道无名连连点头。 “这……恭敬不如从命。” 厉天心抱了抱拳,算是谢过。 江然在一边听俩人对话,勉强用‘坑蒙拐骗’四字要诀,控制脸上表情。 不然的话,他真的担心自己会笑出声来。 真亏这两个人各说各话,还能聊得这般投契。 回头再看场内,万掌柜的手下都在四处张罗接待客人。 江然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却没有见到程即墨。 就在此时,他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异样之感,好似有人正在看他。 下意识的顺着心头感觉去找,就见一人远远站在一根柱子后面盯着他,四目相对之间,那人脚下往后撤了一步,转身便走。 江然眉头一挑,对厉天心和道无名说道: “二位继续闲谈,我去上个茅房。” 说完之后,起身便走。 厉天心当即站起身来,就要跟上。 却被道无名给一把拉了回来: “厉兄别走,你我再聊一会。” 这一耽搁的功夫,江然已经脚底抹油,融入人群之中就没了踪迹。 厉天心眉头微蹙,冷冷的瞥了道无名一眼,无奈重新坐下。 …… …… 万家大院很大。 离开了那场地之后,跟着先前那人,兜兜转转,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房间。 那人推门踏步入内,江然紧随其后。 待等江然进去之后,那人就将门关上。 江然回头,就见那人自怀中取出一物,交给了江然: “公子,李飞云想要下毒。” “你给他献策了?” 江然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跟前的青衣。 他的脸上做了易容。 多了一把胡子,但是眼神还跟过去一般无二。 因此,四目相对之时,江然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身份,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追过来。 “没有……我手里的这个也不是他要下的毒,而是解药。” 青衣眉头紧锁: “我是昨日进的城,下山之前,李飞云将这些解药交给我们这一批进城的人。 “说大会当日,万掌柜会宴请群雄。 “饮宴之前,需要提前服下此药,否则毒性一发,必然瘫软在地。” 江然没有大意,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里这个小纸包,提鼻子闻了闻,点了点头: “他下的应该是一种使人瘫软的迷药,这一包解药专解此类之毒。” 他说到这里,忽然微微蹙眉。 看了这个房间一眼,问道: “这房间你来过?” “没有……只是这里没人,这才带你过来。” 青衣有些奇怪: “这房间怎么了?” 江然没有说话,而是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这是一处偏房,家具看上去有些老旧,有些地方灰尘遍布,但是有些地方却又一尘不染。 尤其是地面,被人整理的干干净净。 江然的目光一寸一寸的自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过,最后落在了房梁一角。 青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一枚银针正嵌在房梁角落之中。 “飞羽针!?” 第五十二章 大先生 江然和青衣对飞羽针虽然不能说是熟悉,却也不算陌生。 尤其是青衣……当日茶肆之外,程即墨以飞羽针跟他交手,他身上甚至中过这东西。 此时一见之下,哪里有不认得的道理。 江然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这银针,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会想到了前天晚上,程即墨那神思不属的模样。 以及他踏进万家大院时的平静…… “飞羽针,怎么会在这里?” 青衣此时忍不住开口。 江然沉默了一下,问道: “当日,茶肆之外抓万掌柜的夫人,这件事情是李飞云下的令吗?” “是。” 青衣点了点头:“万掌柜的跟大当家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了。大当家的想要万掌柜的万贯家财……万掌柜的不愿意给,彼此冲突自然难免。” 江然轻轻的叩了叩脑门,哑然一笑: “最明显的事情,反而忽略了。”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似乎早有准备一样,自怀中取出了几个瓶子,递给了青衣: “你小心一些混入厨房,将这瓶子里的东西,掺入酒水之中。 “每一坛一滴足以,切记不可贪多,这些应该够用了。” 青衣看了江然一眼: “程即墨出事了?” “不知道。” 江然摇了摇头:“先看吧……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再说。” “好。” 青衣点了点头,将这几个小瓶子塞进了怀里。 他完全没有怀疑江然的本事。 此人既然能够调出四季丹这种毒药,于这毒术一道,必有所长: “此事不难,交给我就是。”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江然眉头微挑: “不难……吗?” 微微摇头,江然不再多想,目光打那飞羽针上收了回来之后,转身自这房间之中走出。 重新折返会场,还没等找到先前的座位,就听到有人高声喊道: “三分堂堂主驾到!!” “荣烈?” “他果然来了。” “落日帮和青河帮都没了,如今苍州府内,以他三分堂一家独大。” “这人手段厉害啊,不显山不漏水,转眼之间竟然有这般作为……你说他既然这么厉害,这些年又何必做什么三足鼎立的姿态?” “前不久还听说,三分堂和落日帮彼此争夺青河帮的地盘,没想到,这都是假象。” 江然于人群之中,也在看那荣烈。 这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穿这一身宝蓝色的大褂,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只是一路走来脸上表情有些郁郁寡欢。 江然看他脸色,倒是多少能够理解此人心情。 青河帮覆灭的时候,苍州府内传言纷纷,却没有人往他身上琢磨。 毕竟他要是有本事可以在一夜之间覆灭青河帮,又何必跟青河帮和落日帮缠斗这么久? 谁能想到,转眼之间,落日帮也没了。 这一下,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毕竟,两大帮派覆灭,对谁的好处最大已经不言而喻。 但是荣烈心里苦啊。 这事哪里是他干的? 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更是难免生出恐惧。 能够一夜覆灭青河帮,又一夜灭了落日帮,这出手的人到底得是什么存在? 而且,那两家都灭了,他三分堂又当如何? 岂有脱身之理? 回头这暗中的大手,随手一挥,再将他这三分堂也给抹去。 那可不仅仅只是损失地盘势力,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他若是能考虑到这一点,心头郁郁不安也就是难免的事了。 江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正要收回,就见一个手持毛笔的麻衣老者挡在了荣烈的跟前。 他一边舔着笔头,一边将手里的一个本子打开,随口问道: “荣堂主,你到底是如何手段灭掉的青河帮和落日帮?” 场中顿时一片宁静。 江然也有些意外,这事大家心里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一个敢跑到荣烈跟前问问的。 这老者又是什么来路?怎么这般大的胆子? 正想着,就听到有人低声嘟囔: “是大先生。” “大先生来了。” “今日果然盛会,万掌柜好大的面子。” “听说大先生去哪,从来不看面子,只看心情啊。” “若是能够得他老人家指点两句……” 江然听的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老头还挺有名气。 正打算找人问问这老头是谁,就见道无名和厉天心已经挤进了人群之中。 一看到江然,厉天心当即来到了他的身边,就好似一条尾巴一样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道无名则微微一抱拳: “江兄这一趟茅房去的有点太久了,小生正准备和厉兄去找找你。” 江然一笑: “道兄可知道这位大先生?” 道无名闻言似是一愣,眉头微微一挑: “这老不修,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啊……” “哦?” 江然听他这话,感觉这两个人之间,似乎颇为熟络。 耳边则又传来了厉天心的声音,只是他的声音有点发冷: “此人江湖人称‘惊鸿一笔’,自号大先生。 “是个很麻烦的人……而且,他还很喜欢麻烦。 “哪里有麻烦,他就会去哪里。 “然后将人家的麻烦事记录下来,前因后果整理好了之后编纂成书,再于酒楼茶肆之内,说给闲客听。 “咱们于茶楼酒馆之中,听到有先生说书,其中不少便是出自于此人的手笔。 “只是当中真真假假,却是难说的很。” 江然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喜欢就地取材的说书先生。 亦或者说,像个战地记者? 想想倒也觉得有趣,江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而此时,大先生还在追着荣烈问前因后果。 荣烈脸色铁青,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青河帮和落日帮不是他灭的。 但是大先生不信,大家都不信。 荣烈从他身边绕开,大先生也不拦着,但就亦步亦趋,大有你不说我不走的意思。 若是遇到其他人这般胡搅蛮缠,自然是得动手的。 可问题是,大先生武功高强。 动手很可能打不过,要是再被大先生摁在地上痛打一顿,那就闹笑话了。 最后荣烈的脸都给憋成了猪肝色了,却也只能咬牙忍着。 江然摇了摇头,感觉这大先生是个有趣的人,但确实是挺惹人讨厌。 不再理会荣烈的热闹,三个人回到原本的位置,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高声喊道: “万掌柜到!!” 第五十三章 以武论英雄 如今这个时辰,该来的差不多也都来了。 整个会场之中,人满为患。 随着‘万掌柜到’的喊声响起,人群顿时分开两边。 众人顺势看去,就见一个满身珠光宝气,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 一边走,一边对着左右抱拳,笑着说了一些“远来辛苦”“久仰久仰”“蓬荜生辉”之类的客气话。 此人便是搅动苍州风雨,闹出今日这好大场面的万掌柜。 万掌柜的笑容可掬,富家翁气度很好,看谁都是一脸的和气生财。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八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这帮人体态各有不同,男女都有,气息内敛,步法沉稳,当不是寻常人物。 一行人转眼便已经来到了高台之上。 就见万掌柜的对着在场众人一抱拳: “诸位,诸位! “在下万江,是这苍州府的一介商贾。 “说来……商贾之辈素来远离江湖,今次效法江湖豪士发下英雄帖,邀请诸位前来万家做客,心中属实是忐忑的很啊。 “生怕诸位英雄看不上万某这一身铜臭,不愿意过来喝这两杯酒。 “如今眼看高朋满座,这才松了一口长气啊。 “万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他不会武功,无法以内力发声,因此这几句话说的是声嘶力竭。 好在场内也算安静,众人这才听的清楚。 待等这话音落下,自然不免有起哄的声音。 闹腾了一会之后,万掌柜的这才压下了耳音,继续说道: “诸位皆知,苍州府外有一座飞云山,飞云山上有一座飞云寨! “大寨主李飞云,武功高强,占山为王。 “来路无过客,遍地见尸骸……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周遭百姓更是深受荼毒。 “如今苍州府府尹对此不闻不问,可万某身为金蝉百姓,却不想坐视此等恶贼为祸! “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万某不才,不敢以‘达’者自居,却自问也有三分薄财。 “愿以这身家富贵,换一方百姓安宁!”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江然则是眉头微微一扬,就见万掌柜的一挥手: “掀开!” 下一刻,便有人将会场周围那大牌子上的红布掀开。 当即上面的文字呈现众人眼前。 首先能够看到的便是大寨主李飞云,其后标注了一个黄金千两的斗大文字! 再往下,飞云寨的另外六位当家,尽数在榜。 每一个人都标注了一个价格。 而在这下方,又写明了,此战之中,斩杀一个山贼给十两银子。 又将如何证明,怎样兑换,都写的明明白白。 待等众人将这榜单尽数看完之后,就听万掌柜的继续说道: “万某深知诸位能够前来,怀抱的乃是一腔热血,绝非是为了这黄白之物。 “然而,此事非同小可,万某除了这一身铜臭之外,实无其他报答之法,还请诸位原谅则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了一下。 并且开始给飞云寨列出了十宗大罪。 也是说的热血沸腾。 江然坐在桌前,静静的听着这万掌柜说话,眸光平淡。 而在场众人之中,有明白人也已经听懂了。 万掌柜这所谓的英雄帖,虽然召集的人手不少,但真正有名有姓,富有名望的其实并不算多。 毕竟他身份有限,倘若是道一宗宗主发出的英雄帖,只怕整个金蝉王朝有名有姓的江湖好手,全都会聚集一处。 好在,万掌柜也不需要那么富有名望的高手。 飞云寨厉害,但武功最高的,还是为首的那几个人。 真正让人觉得麻烦的,是飞云寨上的山贼。 这帮人,武功不高,但是数量众多。 单凭一两个江湖好手,想要将他们尽数拿下,那是痴心妄想。 因此,万掌柜真正想要的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兵’。 江湖上厮混的江湖客,虽然不排除有满脑子都是侠义为怀的侠客。 但大多数人,仍旧是以先填饱肚子为主。 去山上拼杀一场,最后得一句不疼不痒的感谢,远不如拿着一锭沉甸甸的大元宝,更让人心情愉悦。 料想,就算是有人感觉万掌柜的用银钱衡量这份侠义,属实是辱人太甚。 可真正走的,却绝不会多。 万掌柜的这番话说完之后,就进入了英雄大会的既定流程。 以武功论英雄,选择出一个带领众人的带头大哥。 除此之外,就是奉上了美酒佳肴,按照万掌柜的意思说,这就是……略备薄酒,聊表心意。 其后万府的家丁丫鬟云涌入场,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美酒佳肴,一桌一桌的上菜。 道无名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了,眼瞅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抄起筷子就吃。 厉天心看他吃的香,也想来一口,但是看了看江然忽然就感觉没胃口了。 江然则是笑吟吟的端起酒杯,盯着这杯酒看了一会,这才一笑放回了桌子上。 “江兄,你不吃吗?” 道无名看了江然一眼: “万府的宴席,可不是平日里能够吃到的,听说他家厨房的老师傅,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 “那手艺……寻常百姓可绝对吃不着。 “小生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来的。” 江然瞥了他一眼: “就这般吃了?你也不怕有人下毒?” “谁有机会在这种场合下毒啊?” 道无名哑然一笑: “万掌柜的是有这个机会,但是他召集这么多人手,是为了对付飞云寨,又不是为了坑杀咱们。 “飞云寨有下毒的想法,可估摸着也没有机会潜入万家厨房。 “所以,这饭菜绝对无毒。” 说完之后,还喝了一杯酒,满脸自信。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道无名一眼,点了点头: “那道兄就多吃点。” 与此同时,有人喝了一杯酒,摔碎了杯子便纵身上了台,口称要抛砖引玉。 当即便有人登台较量。 这一场英雄大会,到了这会也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江然的目光自交手之人的身上逐渐挪开,看向了万掌柜所在的那一侧。 在那八张面具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万掌柜的脸上。 眸光微微一凝,气机如刀,指向他的眉心。 就见这富家翁猛然回头,跟江然四目相对。 彼此目光一触即收。 江然的嘴角微微勾起,眸子却隐隐发寒。 第五十四章 给我下来 万掌柜的目光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还对着江然这边举了举杯。 江然也是一笑,举杯示意,然后就踏踏实实的开始看台上的较量。 时间便在这过程之中一分一秒的流失。 先前抛砖引玉的那位,早就已经被人打下了台。 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台上意气风发的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 这人擅使剑,江湖人称‘飞流剑’费青波。 所使的一套【飞流玉破剑法】,确实精妙至极。 如今连战连胜已经足足七场。 此时便见他屈指弹剑,剑刃看似轻轻一磕,却又蕴含千钧之力。 对面那人勉励支撑,却仍旧不免整个人跌落台下。 翻身爬起来之后,看了看周围,这才抱拳: “佩服!” “承让。” 费青波手中长剑倒转背于身后,微微一笑: “还有哪位英雄上台赐教?” 比武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剔除了大部分人的念想。 因此,费青波这话出口之后,场中一时倒是颇为安静。 过了好一会,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了大笑之声。 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在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当即看向周围。 就发现万府围墙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六个人! 这六个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所持兵器也绝不一样。 当中一人赤发如戗,打着赤膊,身上有刺青,狰狞的图案遍布整个胸膛。 手里提着的兵器古里古怪,却是一根黑乎乎的槊! “好一个狗熊开会! “却不知道,你这狗熊,能否接我一槊!” 就听此人大笑开口,言罢,他单手将那那一杆槊高高举起,同时一脚高抬,卯足了力气,猛然一掷。 嗡~空空空空空! 虚空之中接连破响,大槊如流星,携带的巨大力道,哪怕不正撄其锋,光是听着这破风之声,也觉得耳鼓轰隆隆震动不休。 场中内力稍弱者,只是听这动静,便已经两耳流血,立足不稳。 却见那大槊横飞,直奔高台之上的费青波而去。 费青波脸色大变,脚下接连变化步法方位,手中长剑一式一式施展而出。 剑随人走起剑势,内息运转,道道剑意于此中凝聚。 隐隐可闻有哗啦啦之音作响,随着费青波单手一抖,剑锋骤然点出,好似飞流千里一般迎上了那杆大槊! 剑气当空,黑色的大槊裹挟层层罡气微微一震,被这剑气所阻。 然而不过一顿之间,费青波脸色便是豁然大变,鲜血自七窍涌出,剑气崩散,紧跟着手中的长剑支离破碎。 下一刻,那黑色的大槊破开阻隔,狠狠地落在了费青波的身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费青波身形顿时倒飞而去,自台上跌下不算,接连又撞碎了三张桌子,这才停下身形,也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那高台被这一槊打的支离破碎,废墟之中,一杆大槊斜插地面,透着刺骨寒光。 便见人影一闪,方才那赤发汉子单脚落在大槊之上,看着费青波哈哈大笑: “倒也不错,不算是个银样镴枪头。 “我这一杆寒铁双刃槊,重达一百七十斤,寻常人且不说是接,纵然是碰着一下,也是非死即伤。 “你能够接住这一槊,算的上是英雄人物。 “这英雄大会也就不全是个笑话了。” “你……” 费青波虽然没死,然而身受重伤,拿手指向那汉子,刚说了一个字,便有鲜血喷出,后面的话实在是无以为继。 与此同时,已经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飞云寨二当家,‘赤发金刚’左狂歌!” “府衙悬赏三千两!!” “不仅仅是他,三当家‘逍遥仙’玉山人。 “四当家‘血秃鹫’黄海,五当家‘千手阎罗’孙大善,六当家‘红蛇’关妙妙,七当家‘千里飞花’花无裳。 “他们……他们全都来了!!” 一刹那,本来平静的英雄大会,瞬间变得哗然起来。 原本被台上交手,熏陶着昏昏欲睡的大先生,此时也精神百倍,拿着毛笔在舌头上舔了两下,开始奋笔疾书。 落日帮帮主荣烈也是神色一变,越发凝重。 余下的五位当家对视一眼,纷纷纵身而起。 各自施展轻功,踩踏在场江湖人物的头颅,朝着场中赶去,一路哈哈狂笑,全未将人放在眼里…… 一直到一声断喝“给我下来”,以及‘哎呦’一声响起。 众人这才意识到,好像是出了意外。 定睛看向场内,赤发金刚左狂歌还是站在那根寒铁双刃槊上。 身边也多了四个人…… 玉山人一身白衣,手摇折扇。 孙大善整个人笼罩在一件黑袍之中,阴恻恻的看不清这黑袍之下的真相。 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自众人头顶踏过之人。 关妙妙拢着长袖,面色略显苍白,头上发鬓不小,隐隐颤动不休。 花无裳则是随手一把单刀拄在地上,面容英俊姿态潇洒,穿着一套粉色衣衫,一双桃花眼,只是盯着场中的女侠看个不停。 众人在他们身上一一看过之后,立刻发现……少了一个! 当即连忙探头去找,这并不难……这几个人来的时候,各自都有一处方向。 寻找方向去找,果然就见到一处圆桌跟前,一个年轻人正抓着一个人的脚脖子,黑着脸问道: “你这是想踩我的脑袋?” 这年轻人正是江然! 被他抓着的这位,则是飞云寨三当家血秃鹫黄海。 结合江然的话,场中众人脸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已经可以幻想出,血秃鹫黄海也跟其他当家一样,施展轻功,目中无人,踩踏群雄脑袋想要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结果,凭空一只手探了出来,抓着他的脚脖子,说了一句‘给我下来’,然后就给他从半空之中薅了下来。 这一下变故太急太险,猝不及防之下,哪怕是血秃鹫的嘴里也发出了‘哎呀’一声惊呼。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以头杵地…… 不少人面面相觑,满脸古怪。 黄海却死的心都有了! 平白无故丢了个大人。 忍不住回头阴恻恻的看了江然一眼,鼻血都顾不上擦,单手在地面一拍,借力而起身形凌空飞旋,破开江然的钳制,双脚裹挟凌厉罡风,两记穿心脚,直取其心口。 第五十五章 中毒 黄海这一脚来的又快又急。 腿影重重,虚实莫测。 江然嘴角微微一勾,手掌一翻,五指如钩。 一探一取,恰到好处的自这虚实之间穿过,一把抓住了黄海的脚踝。 便见血色飞扬,掌中已经多了一段血肉。 黄海一条腿已经是鲜血淋漓。 他猛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一招之间,自己竟然已经被废了一条腿。 可还不等有所反应,另外一条腿骤然一紧,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顺势而起,就听江然冷喝一声: “我让你踩我脑袋!” 话音至此,已经是将这黄海于半空之中抡圆了,狠狠地朝着地上一砸! 轰的一声闷响!! 便好似是锤在了众人的心口之上。 黄海周身巨震,只觉得肺子里的最后一口气,都被这一震之下逼出了体外。 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江然却不罢休…… 前世看电视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类似于武林大会,比武招亲之类的场合中,会有高手施展轻功,踩着人头飞身而来。 看上去潇洒至极,却从未想过,被踩的人,又是什么心情? 江然穿越这世上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英雄会,没想到竟然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想要踩自己头的人。 且不说这人身上本就背着悬赏,哪怕他没有……这会江然也不能惯着他。 造化真气流转于周身,黄海经脉受制,周身重伤,难以动弹。 便只能任凭江然又一次将其抡圆了,从一侧又砸向了另外一侧。 江然手下不停,接着又砸了两次。 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黄海整个人已经彻底动弹不得了,鲜血打七窍之中缓缓流淌。 双眸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死在了当场。 整个会场之中,刹那间鸦雀无声。 就连刚刚来的飞云寨这批人,也是忘了该干什么才好。 赤发金刚左狂歌如梦初醒,连忙喊道: “住手!” 这话其实已经喊晚了,江然看看地上这个宛如死狗一样的黄海,瞥了赤发金刚一眼: “你瞎了吗?” 不然的话,岂能没看出来,我已经住了手? “你!!” 赤发金刚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奚落?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火起,却听到人群之中已经发出赞叹之声。 “好,少侠好样的!” “好本事啊,这血秃鹫黄海也是高手,没想到连一招都抗不下来。” “有少侠这等英雄人物在此,今日这帮贼子来此,便是自投罗网!!” 飞云寨这批当家来的太突兀了,赤发金刚上来就一招将费青波打的重伤垂死。 在场众人经此变故,难免心头没底,不知道这帮人哪里来的底气? 此时眼看着江然大展神威,士气顿时一振。 赤发金刚左狂歌眸光在人群之中冷冷扫了一眼: “怎么……以为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年轻后生,你们今日便有了活路?” “二当家这话荣某却是听不明白了。” 荣烈缓缓站起身来,眸光冷冷的凝望赤发金刚: “如今群雄汇聚,本就是为了对付你们飞云寨,你们自投罗网,却说咱们没有活路?岂不是可笑至极?” “群雄汇聚?” 左狂歌闻听此言,却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抬头看了看天日,眸子却是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江然,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江然头也不抬,只是甩了甩手上的鲜血。 这一套坤字十三疯魔爪确实是挺厉害的武功,但有一节,出手的时候总是不免血淋淋的,看上去很不干净。 “好。” 赤发金刚淡淡开口: “动了我飞云寨的人,你便拿命来偿!” “左狂歌!这里是苍州府,是万家大院,容不得你来猖狂!!” 荣烈踏出两步,眸光之中隐含杀气。 “苍州府,万家大院?那又如何?” 左狂歌冷笑开口: “这天底下,就没有我飞云寨不敢猖狂的地方! “我飞云寨儿郎何在!??” 一声断喝,声震四野。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数愕然,就听一人高声喝道: “二当家的,咱们在!!” 这一声便是一个开始,紧跟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应和之声从众人之中响起。 “哈哈哈,等了好久了,就想着大杀一场!!” “今日在场女侠不少,咱们已经看上了好几个了,回头给七当家送去几个,也算是咱的一片心意。” “苍州府内就是好啊,繁华之地,可比这山上好多了。玉军师说了,待等取下了这苍州府,三日不封刀!好东西,全都是咱们的!!” 这帮人都是山上的山匪,自由散漫,满嘴的污言秽语。 听懂左狂歌招呼他们,他们也不是异口同声,而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蛮横之气溢于言表。 “这怎么回事?” “他们是飞云寨的人?” “竟然混入我等之间!?” “万掌柜!?” 有人看向万江,却见万江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身后那八个戴着面具的人,将其重重保护在中间。 万江脸色苍白: “这……怎么会这样?” 荣烈回头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知道这生意人到底是没有见过大场面。 当即朗声开口: “诸位莫慌! “飞云寨贼子终究是有些手段的,能够混入咱们会场之中。 “可如今既然自报身份,也不足为惧! “他们此举……正是自投罗网,不知死活!!” “没错!” “荣堂主言之有理。” “咱们人多,怕他们什么?” 荣烈的一番话,总算是让原本心头已经没了底气的一群江湖人物稍微踏实不少。 却见左狂歌微微摇头: “乌合之众,徒增笑耳。 “你们该不会觉得,咱们计止于此了吧?” “你……还有话说?” 荣烈脸色微微一变。 左狂歌则眉头微蹙: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时间?” 荣烈听这话,心头一突,猛然看向场中。 便见一人突然面色发白,缓缓软倒在地: “怎么回事……我,我忽然没了力气……” 这事便好似是会传染一般。 一个倒下了,紧跟着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不过转眼之间,整个会场之中,还能站着的,竟然就零零散散几十个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 尤其是飞云寨的山贼们: “二当家的……咱们……咱们怎么也中毒了?” 第五十六章 且听小生一言 这事情的变故,超出了在场众人的预料。 先是飞云寨的几位当家的联袂而来,先声夺人,大放阙词。 其后飞云寨山贼暗藏众人之间,站出来跳反。 荣烈振奋士气,让在场汇聚的江湖人物重整心态。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场好杀,却没想到,飞云寨暗中下毒…… 整件事情,似乎处处都是这飞云寨领先一筹。 可他娘的……为什么咱们飞云寨的弟兄,也中了毒? 这当口,左狂歌心头的迷茫,并不比开口询问这人少。 禁不住看了一眼玉山人。 玉山人轻轻抖了抖折扇,探望四方,显然也没有什么眉目。 “难道下毒的人……弄错了?” 左狂歌喃喃自语。 今日场中飞云寨的人,全都是用过了解药之后,再来吃喝。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中毒的才对。 总不能下毒的人放错了毒,解药不对症吧? 荣烈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手脚无力,他今日心情郁郁,自然难免多喝了两杯。 此时看左狂歌等人迷茫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些想笑: “好一个飞云寨……果然是心狠手辣,恶毒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我估摸着,你们的这些当家,八成是担心你们贪恋苍州府的钱财。 “不想给你们分润,这才想要将你们一一毒杀,好让他们坐拥苍州府!!” 此言一出,还真的有人相信。 一人双眼瞪的溜圆,看向左狂歌等人: “诸位当家,咱们对飞云寨是……是忠心耿耿啊。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咱们啊!!” “放屁!!” 左狂歌大怒: “到底是谁搞的鬼?给老子站出来!!” “哼,可笑。” 一个冷嗖嗖的声音响起。 左狂歌当即看去,顿时一愣: “是你!?” 厉天心怀中抱刀,用那森冷的眼神看了左狂歌一眼: “李飞云在哪?” “是你下的毒?” 左狂歌根本不搭理厉天心的话,只是狠狠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音落下,他身形一动,便已经到了厉天心的跟前。 长臂一展,拳出如龙。 厉天心仍旧保持那冷冰冰的模样,脚下一垫,身形倏然拉开一丈有余,紧跟着手中单刀一起,嗡的一声,一抹刀罡顺势斩落。 这一刀蕴含功力不算太深,然而招式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左狂歌心头一突,一时不想撄锋,身形向后一让,本想蓄势再起,却没想到,厉天心的刀又一次压面而来。 这刀法走的是堂皇正道,大气凛然。 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不快,却是密不透风。 左狂歌只觉得自己方才这一退,接下来的交手就全不由自己做主。 任凭此人一刀接着一刀,他竟然无法越入雷池一步。 一时之间怒发如狂! 这江湖上的交手大抵如此。 以内功为根基,以招式分胜负。 交手搏杀,从不单指力强者胜。 而是半斤八两,各占胜场,既有一力降十会之伟力,亦有四两拨千斤之巧妙。 厉天心论功力和膂力,远远不及左狂歌,光看他单手投掷寒铁双刃槊的威力,哪怕是三个厉天心都未必能够硬接下来。 然而此时,他刀芒挥舞成片,一招一招刀锋如绵延山脉,层叠起伏,无有断绝。 以至于左狂歌一身的武功,硬是被他逼迫的一招也用不出来。 毕竟厉天心用的是刀,他纵然是想要打破僵局,又如何能够凭借自己这一身血肉之躯,跟这白刃轻易争锋? 稍有不慎,便是丢胳膊断腿,实在是不能不慎。 江然眼见于此,心头也是不免惊讶。 厉天心如今所用的不是大化神刀。 而是一套他从未见过的刀法,昨天他拉着厉天心演练坤字十三疯魔爪的时候,这一套刀法也未曾被他用出。 否则的话,单以招式而论,那一套爪法可未必能赢这一套刀法。 心中思量之间,就听破风之声响起。 一抬头,孙大善等人也尽数纵身上前。 玉山人则是自怀中取出了一枚响箭,对着天空发出,嗖的一声,刹那间天空亮起一抹红光。 江然紧了紧手中单刀,正要走出……就听一个酒嗝自耳边响起。 再抬头,手里提着一个酒壶的道无名已经站在了这一行人的跟前。 他醉眼迷离,面色泛红。 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挤压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似乎用尽全力,才能够眯开一道缝隙: “诸位……诸位……慢来动手。 “且听……小生一言!” 众人都是一愣。 江然的目光也是微微一凝。 道无名这人很不简单,江然让青衣在酒里放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解药。 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临时之间拿出这么多出来。 实则这是另外一种软筋散一类的迷药。 这东西他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 生怕不够,准备了好几瓶。 今天青衣不来找他,钻到厨房里下毒的就是他。 之所以这么做,便是因为其他的法子都太麻烦了。 想要挑选出飞云寨的山贼,一个一个的分辨,那是最下策。 纵然是李飞云都不可能全部认出他们自己人,江然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尽数分辨的程度。 既然分辨不出来,那干脆一波直接全都放倒。 虽然这样一来,想要对付飞云寨的江湖人不免中招……可江然有人托底,倒是并不担心这一点。 可是这道无名……他自从万家的人开始上菜便一直在喝酒。 但一直喝到了现在,他也没有躺下的意思。 着实是有几分高深莫测。 哪怕是孙大善等人看到这书生,一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江湖上总有几类人不能轻易招惹。 女人,书生,小孩……这类人但凡行走江湖,必然是有所依仗。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打算听听这书生要说什么。 结果就见到这书生打怀中取出了那本【金蝉艳谈】,高高举起,大声喊道: “我读的真的是方志! “这本书上所写,皆为风土人情!” 言说罢了,仰头就倒,呼呼大睡…… “……杀了。” 六当家关妙妙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 江然差点没忍住,想要跟这飞云寨的女土匪沆瀣一气大声赞同。 第五十七章 寨中兄弟 好在江然到底是忍住了。 毕竟人家只是喜欢看‘方志’,属实罪不至死。 七当家花无裳则是轻笑一声: “我来我来,不过提前说好,这书归我。” “你好大的出息。” 关妙妙眼波一横,花无裳淡笑一声,单手摸向刀柄,正要出刀。 却忽然觉得,眼角余光之中,似乎有一抹光芒骤然展开。 猛然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光刹那间自他脖颈一扫而过,花无裳刀出半寸,止步于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被江然一把接在手中。 便见花无裳的脸上,兀自带着惊愕之色。 “无裳!!!” 关妙妙一时目眦欲裂,单手一扬,一黑一红两道影子便已经直奔江然而去。 自己则是抢上前来,想要夺走花无裳的人头。 江然眉头一抬,五指一张,两条毒蛇便在他的指尖挣扎卷曲: “回头送给老酒鬼泡酒。” 话音落下,足尖一点,虚影重重变化之间,一个跟头让过了关妙妙欺身一击。 待等身形落地,一甩手便将手里的人头扔给了关妙妙: “接着!” 关妙妙心头一颤,满脸仓惶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接人头。 却不想,两手刚刚碰触到这人头的刹那,一只手便已经冲破她双臂阻拦,一把便扣住了她的咽喉。 “你!!” 关妙妙这才恍然,是上了江然的恶当。 江然似是恍然大悟: “原来你喜欢他。” “我……” 关妙妙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得咔嚓一声响,脑袋一歪死在当场: “既然喜欢,我送你去见他。” 关妙妙尸体倒在地上,发丝蠕动,从中跑出了许多毒蛇毒虫。 “第三个了。” 江然没去理会那些蛇虫鼠蚁,心中扒拉了一下。 第一个是黄海,第二个是花无裳,第三个是关妙妙。 今日来这英雄会飞云寨当家,只有六个人。 左狂歌如今还被厉天心缠着,一时之间无暇分心它顾。 黄海就剩下一口气,尚未气绝。 江然弹指之间,又连杀二人,便只剩下了孙大善和玉山人两个瞠目结舌。 而场中余下还能站着的几十个人,也正江湖客居多,山贼数量少。 此时全都是目瞪口呆。 这一切变故太快,江然也太过于奸诈。 杀了花无裳是刹那偷袭,花无裳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拿手的绝学更是一招未曾动用,便已经死在了九刀之下。 其后他又利用关妙妙心悦花无裳这一点,以花无裳的人头为引,乱了关妙妙的心境。 这才一举袭杀。 手段心机,不得不说一句狠辣。 “鼠辈!敢尔!!” 左狂歌眼看着这一幕,着实是怒不可遏。 禁不住怒喝一声,周身内息轰然一震,整个地面似乎都隐隐摇晃。 厉天心眉头微蹙,这一刀落下,只觉得罡风如沼,刀刃深陷其中,硬是难以下去分毫。 就见左狂歌飞起一脚,厉天心不敢硬接,手中单刀一抖,身形接连变化三次,这才让尽这一脚变化。 左狂歌也不去趁势追击,纵身一跃之间,回到了那寒铁双刃槊跟前,一把将其抄进掌中,纵身而起,便要杀向江然。 他此时早就已经怒不可遏,周身上下蔓延气机沉重刚猛。 好似猛虎下山,想要择人而噬。 却见一抹锋芒忽然打斜刺里而起,左狂歌猛然低头,却又是那厉天心阴魂不散。 当即连连点头: “我要你的命!!!” 他性情鲁直暴虐,如今寒铁双刃槊在手,只以为这场中绝对无人是他对手。 待等杀了这厉天心之后,再去给自己几位兄弟报仇。 与此同时,就听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喊: “二当家的,我来助你!!” 当即回头,顿时认出这确实是寨子里的兄弟,当即哈哈大笑: “好!此事之后,你便是寨中老八。” “多谢二当家的提携。” 来人哈哈大笑,跟在左狂歌身后朝着厉天心冲了过去。 单手一抓,挥舞成拳,倏然间,周遭空气好似都被这一拳尽收掌中。 左狂歌是当之无愧的高手,感觉到周遭气息变化,顿时知道这寨中兄弟有一身好武功,正想夸赞他身藏不漏。 便只觉得一股沉重至极的罡风直奔自己后颈的大椎穴。 待等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便见他皮肉骤然塌陷一缩,整个人猛然向前一奔。 这一缩一奔之间,已经让开了这一拳绝大部分的威力。 可饶是如此,余下的力道也仍旧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趔趔趄趄的往前跑了好几步,嘴角渗出鲜血。 再抬头,眼前刀光一闪,当即急忙顺着这刀锋来处一闪,却见血洒当空。 待等身形落定,便有一道自左侧腰间,一路贯穿到了右侧肩头的凌冽伤痕,深可见骨。 左狂歌对自己身上的伤势,看都不看一眼,眸光凝望自己那位‘寨中兄弟’,狠狠地吐出了一口血吐沫: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自然是飞云寨的山贼啊,二当家的。” 青衣看着左狂歌,轻轻一笑: “二当家的这一身【大蛮诀】的功夫,可谓是厉害至极。 “当年……家父有幸,曾经领略此功,以至于气血沸腾,冲破了心脉。 “纵然是仵作,也只是说他……患了心疾。 “这一切,都为二当家所赐,属下一时一刻,都不敢忘怀。” “笑话,我杀人素来堂堂正正,什么时候……” 他言说至此,忽然顿住,缓缓抬头,眸子隐隐泛起微红: “你是当年苍州府尹洛元杰的儿子?”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哗然。 如今这会场之中,并非只有他们几个人唱独角戏。 在场与会江湖客,以及飞云寨内的山匪全都在地上坐着看戏。 此时听到左狂歌这般说法,不禁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洛大人?洛大人是谁?” “第一位召集府兵,想要攻打飞云寨的府尹大人。 “就说当年洛大人正当盛年,岂能死于心疾?果然是被这恶贼给害了。”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儿子留存于世,他伪装成山贼,这是忍辱负重啊。” 荣烈则忍不住看向青衣: “洛大人的儿子? “你竟然是洛大人的儿子?” 大先生自从飞云寨这帮人来了之后,便一直都在奋笔疾书。 对于场中一切变化似乎都没有看到一般。 此时闻言,也忍不住看了青衣一眼。 第五十八章 来了 青衣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看向了一边正在跟孙大善和玉山人对峙的江然: “公子,你给的解药,果然厉害。” “姑且还行。” 江然看了他一眼: “左狂歌暂且交给你们,我解决了这两个人之后,再来杀他。” 就听厉天心冷笑一声: “用你……” 言罢手中单刀骤然弹起,扑杀左狂歌。 青衣一笑,大步奔上前来,双拳震动层层力道破空,伸展双臂,拳出如风! 江然一时哑然,再抬头,玉山人手中折扇正撕破空气,疾风而至。 同一时间,数十道锋芒从孙大善的破斗篷下面飞出,自四面八方而起,打向江然周身各处。 玉山人和孙大善于飞云寨中,分别坐了第三和第五两个席位。 玉山人人送外号逍遥仙。 这名字八成是后改的,‘山人’本就有‘仙人’之意。 其一身绝学皆在掌中这一把铁骨扇上。 铁骨为龙,扇面如锋,既有脱手之利,亦有近身之险。 江然手中横刀一斜,刀锋跟这铁骨扇一磕,顿时激出一串火星。 铁骨扇却并未跌落地上,而是倒飞而回,重新落入了玉山人掌中。 玉山人一抖手,收拢了铁骨扇,猱身而上,将这铁骨扇当成了判官笔一类的兵器,寻穴打穴,锋芒亦非寻常。 江然则是脚下接连变化天乾九步。 这套步法暗含六十四卦方位,乃是红枫叶家的绝学。 江然本是初学乍练,然而他天资非凡,这一段时日以来,已经将这步法跟自身武功融为一体。 身影重重变化之间,孙大善打来的暗器,尽数落入空处。 再抬头,玉山人铁骨扇正到了胸前大穴。 此时出刀已然不及,江然左手一探,五指成峰,虚虚一抓,空气之中隐隐传来鹤唳之音。 玉山人脸色一变,看出这爪法非凡,遥遥相对,便感觉手臂上阳溪穴,外关穴,曲池穴等数个穴道都在这五指笼罩范围。 当即啪嗒一声,将这铁骨扇抖开就手一转,呼啦又一声响,这一转之间,扇面范围之内,便是水泼不入。 江然手掌微微一抬,五指一探,又取他天井穴。 却见玉山人铁骨扇又一次合拢,反手打向江然的神门穴。 两个人这一番缠斗说来复杂,实则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交手数个回合。 眼看神门穴便要被玉山人点中,江然却是不退反进,合身一撞,如疯似魔一般的爪风直接探向玉山人胸口。 这一爪子抓实了,玉山人不死也得重伤。 而就在此时,嗤嗤嗤,破风之声接连不断。 江然无需回头便已经知道是孙大善又一次从一侧袭来,也不意外,就见他头也不回,手中横刀反手一扫,叮叮叮数声脆响落下,这背后暗器尽数被扫落在地。 玉山人得此解危,身形接连后撤。 江然左手再探,玉山人只想逃命重整旗鼓,哪里给他机会? 只能将铁骨扇抖开,以扇面迎向了江然五指。 就听砰地一声响。 一股大力袭来,玉山人身形接连后退一丈半,再看手中铁骨扇已经变了形。 江然足下天乾九步一转,却是舍了玉山人,直取孙大善。 他算是看出了,这人以暗器牵制,想要摆脱此人,强杀玉山人只怕不易。 既如此,那就先杀孙大善,再斩玉山人。 他脚下步法极快,手中的刀更快。 九刀锋芒一变,孙大善那黑袍之下似乎当真有千手一般,疾风而至,迎接江然刀锋。 然而劲力落处却尽皆成空。 江然九刀变化以快为主,以奇为辅。 刀锋落处往往不可思议,本是从左往右,偏生落下之后,却又变成了从上往下。 孙大善力道尽数落空,再抬头,锋芒已经倏然而落。 却听‘叮’的一声嗡鸣! 刀气激散之间,他身上黑袍牵扯裂帛之音,黑袍碎片四散崩飞。 现出了黑袍之下的真容。 却是一个铁架子之中,束缚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 周身之间却是嵌入了一根又一根铁器,这些铁器再与铁架子上的一些金属相连。 看上去造型古怪而又猎奇。 “这是什么东西?” 江然看的瞠目结舌,没想到这江湖之上,竟然还会有此种怪类,似乎是与机关术相合方才能够做成。 且不说江然了,在场众人也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孙大善的真容。 自然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孙大善脸色不变,脚下一动也不知道是动用了什么机关,铁架子抽身就退。 其造型古怪,移动更是奇妙,不管是遇到了什么地形,身形都平稳如初,没有丝毫颠簸如履平地。 江然感觉这就离谱……减震都没有这么好使。 看过了稀奇之后,他也不等玉山人抢上前来,造化正心经内息一转,就听得嗡嗡嗡接连声响不断。 横刀一切,倏然落下。 刹那间,一抹刀罡的脱刃飞出。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孙大善双眸瞪的溜圆,便只觉得一道锋芒一闪而过,整个便僵住不动。 咔嚓嚓……铁架子整个打斜被斩开,连带着孙大善那有些干瘪的尸体,缓缓垂落地面…… 而就在此时,啪嗒一声响传来。 江然下意识的循声去看,就见原本奋笔疾书的大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毛笔竟然掉了。 正呆呆的正看着自己,眼神好似见鬼。 “???” 江然眼睛里不免浮现问号,只是此时还有要事,容不得他细问。 再抬头,便是看向了玉山人。 玉山人脸色大变。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凶人? 三招两式之间,飞云寨的弟兄几乎全都死绝了。 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你不要过来!!” 他这一身白衣,登场之时虽然潇洒,此时此刻,却是略显狼狈。 他伸手指着江然: “你如今住手,我尚且可以跟大当家的表明,念你是人才,留你一条性命。 “你若是再不知好歹……” 玉山人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听得轰隆隆,轰隆隆的震动之声响起。 当即大喜: “终于来了!!” 江然则是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天空: “这是怎么快?” 第五十九章 抢! 地面隐隐传来的震动,不仅仅江然和玉山人能够感觉到。 场中之人几乎全都跌坐在地上,此时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这震动的。 一时之间,有人面面相觑,有人面色惊恐,还有人茫然不解。 荣烈眸光一直留在青衣的身上,感受到变化之后,眉头也是不禁皱起: “玉山人……你说……谁来了?” “还能是谁?” 玉山人哈哈大笑: “自然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 江然心思微微一动,便冷笑说道: “你是说,埋伏在城内的人手?” “你知道?” 玉山人一愣。 江然叹了口气: “飞云寨到底是得将苍州府小看到何等境地? “当真以为……咱们计止于此了吗? “你埋伏在苍州府内的人手,但凡有所异动,如今只怕都已经身首异处。 “你自己看看……这苍州府的天,蓝是不蓝? “你再听听,城内可有惊呼惨叫之声?” 顾莫声先前便说过他们的打算。 以英雄会为引,挑起混乱,其后便有飞云寨的山贼于城内四处捣乱,趁乱斩杀府尹,再里应外合,迎城外飞云寨山贼入城。 如此一来,此城必破。 可江然那一夜跟那位府尹大人闲谈,江然曾经问过一句: “大人吃的下这些肉吗?” 这话旁人以为只是说这羊肉,但是这府尹大人却不仅仅只是个吃货。 此人看似粗犷,实则心有七窍玲珑。 他们两个当日交谈,已经说尽了苍州变化。 江然最后一句问的不是羊肉,实则便是这飞云寨以及飞云寨背后可能隐藏的暗手。 当时府尹大人回答的斩钉截铁,便是三个字“吃得下”。 其后甚至还补充了一句: “只要落到了我锅里的肉,就没有本官吃不下的。” 在知道飞云寨可能还有暗手的前提下,尚且还能够留下这样的一句话,江然便信他真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今日他只管英雄会内斩杀通缉犯,外面的事情却是一概不问。 实则如今的情况也如同江然所预料的一样,这里打的人仰马翻,一群人中毒在地,但是苍州府内却是安宁一片。 显然这府尹大人并未闲着在家干饭,已经开始忙上正事了。 玉山人听江然这番话之后,似乎也是一愣,却又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你能够这般肆无忌惮在他们所有人的饭食之中下了毒。 “便是还有这样一层依仗……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 江然看向了玉山人。 “可惜……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背后站着的什么人! “哪怕今日变故重重,就算是城内埋伏的人手,尽数被你们斩杀。 “今日之局也绝不会有丝毫变数。 “以烟花为信,他们果然来了!!” 他话音至此,就听得重重脚步远远而来。 绕过影背墙,一行人或者自屋檐之上行走,或者打墙头翻越。 不过转眼之间,整个会场之外,便已经是人山人海。 江然探目四顾,表情有些古怪: “你说的是他们吗?” 玉山人却是已经傻了眼。 眼前拿来是他所期待之人? 根本就是一群甲胄在身的官兵。 “这……这不可能!他们若是出手……区区苍州府,区区的苍州府……” 玉山人连连摇头,似乎不敢置信。 便听得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响彻: “飞云寨贼子,还不跪下束手,等待本官治罪?” 江然寻声望去,便见那身材魁梧的府尹大人,此时此刻却是穿这一身战袍。 随手拎着一把硕大的板斧,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双眸子环顾四周,却是眉头紧锁: “怎么全躺地上了?” 江然却是顾不上答话,不等他话音落下,手中横刀一震,嗡的一声,一抹刀锋直取玉山人。 玉山人的自信和从容,在看到府尹大人带着这一群官兵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破碎。 面对江然这一刀,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脚下一点,拔足便要脱身。 然而刀光一抹,他人飞出去了,但是一条腿却落在了原地。 剧痛钻心,身形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跌落地上。 就见江然看准他落处,刀锋再起,两条臂膀再次飞出。 这一幕只看得府尹大人眼角抽搐: “他砍人胳膊腿的,有瘾吗?” 却见江然一把攥住了玉山人的脖子,一甩手,扔了出去,却是直奔厉天心而去。 厉天心和青衣联手对抗左狂歌。 此时也是施展出了浑身解数。 左狂歌一身大蛮诀的内力浑厚无比,有了寒铁双刃槊,厉天心刀法的威势也难以如同先前那般奏效。 若非是左狂歌先中了青衣一拳,又被厉天心一刀砍伤,这会哪怕是两个人联手,也未必是此人对手。 激斗正酣之时,忽然觉得人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 连忙回头,就见一个只剩下了一条腿的人,倏然而至。 当即心头一惊,原本要出的一刀又给收了回来,身形接连变化几次步法,这才让开身位。 就听砰地一声,那只剩下了一条腿的玉山人已经跌在了地上。 “这是……” 厉天心一愣之下,就见身边人影一闪,同时喊道: “青衣退下。” 青衣闻言半点都没有犹豫,当即抽身就退。 厉天心脑子迷糊了一阵子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江然……你,你想抢人!?” 江然哈哈大笑,手中横刀滚滚,化为漫天刀芒,没头没脸的朝着左狂歌劈来: “放才不是已经说好了?我解决了那两个人之后,亲自来杀他!” 实则开始的时候,江然倒也不着急。 但是府尹大人来的太快,完全超出了江然的预料。 他此时出现,定鼎胜局,回头这悬赏到底算谁的? 为了不让意外发生,当然得将这左狂歌尽快斩杀! 左狂歌暴怒,他这大蛮诀跟本身性情相关,越是愤怒之时,威力便越是巨大。 然而此时他身受重伤,江然又急于取命,九刀招式连绵不绝,造化正心经源源不断。 左狂歌每接一刀,都是周身巨震,胸腹之间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涌出大量鲜血。 不过三五招的功夫,手中便是一软,哐当一声,寒铁双刃槊跌落在地。 江然刀锋一转,嗤嗤两声,左狂歌双臂尽断。 至此,江然探手一抓,一把摁住了左狂歌的脑袋,对府尹大人高声喊道: “大人……这个人头值多少钱!?” 第六十章 李飞云! 江然刀劈玉山人,斩断左狂歌的手臂。 一番变化说来繁复,实则也是快的无与伦比。 待等府尹大人反应过来之后,气的胡子都差点吹飞了: “你你你……不仅喝酒小气,还死认钱!!” “那大人,你给是不给?” 江然抬眸看向了府尹。 府尹摆了摆手: “给给给……你手持捉刀令,拿的朝廷钦犯,岂有不给之理?” 言说至此,他一挥手: “来人!将场中这飞云寨贼子,尽数给本官捆了,等着治罪。 “江少侠拿下的……不管是人还是尸体,另寻一处存放。 “待等回到府衙之后,再一起算账……特娘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我可好了,府尹还没当上几天,这衙门里的银子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全特娘的飞了。” 江然听他这话之后,这才算是彻底放心。 方才接连乱战之时,他已经将这飞云寨六大当家的缉拿任务尽数领取了。 倘若这府尹不认,损失点任务奖励倒也不算什么,就怕回头任务失败,系统跟自己算后账。 那就是未知的麻烦了。 江然也在犹豫,回头要不要研究一下,寻一个不太重要的通缉犯,接了任务却不完成,亦或者是让其他人完成,等着看看这任务失败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他总感觉,这个系统任务失败的可能还是比较大的。 毕竟通缉犯虽然常有,但是捉刀人也有不少。 自己若是跟其他人接了同样的目标,又失去了先机被人家先行一步完成任务。 那自己这任务必然就算是失败了。 所以,提前做好准备,用一个不太重要的任务尝试一下,也好看看失败的具体损失情况。 正想到此处,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江然等人当即回头,便见到一个脸上带着白面具的男子,双臂一震,将两个跟他同样戴着白面具的人狠狠拍飞出去,撞在了万掌柜的身上。 万掌柜哼了一声,足下一定,伸手拦住了这两个人的肩头,抬眸看向暴起伤人的白面具,怒声喝道: “李飞云,你总算是现身了!!” “李飞云?” “他竟然一直藏在万掌柜的身边!” “怎会如此?” “怪不得咱们的酒菜之中被人下了毒……” 而被此人打伤的那两个白面具却是接连惨叫不断,他们身上冒出层层白色雾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干瘪下来,形若枯槁! “血鼎真经!” 厉天心脸色一沉,提刀便要上前。 府尹大人断喝一声: “拿下!!” 李飞云探目四顾,却是哈哈一笑,纵身而起,打院墙飞跃而过转身便走! “追!!!” 府尹大人一声喝令,当即众人飞身追去。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也跟着一起去追。 而留在这里的人,则开始一个个的分辨,互相指认,寻找飞云寨的人。 先前被左狂歌那一声喊,这帮人已经自报身份,这会虽然也有人试图鱼目混珠,却终究只是垂死挣扎。 荣烈被几个官兵搀扶,寻一处坐好,探目去看青衣等人追去的方向眉头微蹙,又看了看万掌柜,咧嘴一笑: “万掌柜的倒是深藏不漏……咱们一直以为,你不会武功呢。” “飞云寨局势紧迫,我这一身肥肉,倘若到了关键的时候,只怕是负累。 “索性就学了一点本事……皮毛而已,不能跟荣堂主相比啊。” 他说到这里,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 “荣堂主,今日……哎,今日算是招待不周,没想到这变故迭起,待等来日,我再好好邀请诸位欢聚一场…… “现如今,我是不成了……只能跟各位告罪一声,先下去休息了。” 众人闻言也没有见怪。 毕竟万掌柜的养尊处优,就算是学了两手功夫,却又哪里见得惯这样的场面? 今日出手的这少年刀客,手底下血腥的厉害。 刀子一起,不是砍胳膊就是砍腿。 爪子一探,不是扣脚上的大筋,就是撕人家喉咙。 万掌柜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见到这血腥景象,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吃不吃的下饭。 众人随口笑谈,万掌柜的也不生气,在几个白面具的搀扶之下,缓缓地朝着后宅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要背就逐渐挺直。 身上那一股富家翁的懒散之气,也消失干净。 他眸光抬起,隐隐泛红,冷冷的看了周遭一眼,沉声开口: “他拖延不了多久,分开走。” “咱们之间的事情,至此算是两清。” 一个白面具缓缓开口,声音好似金铁交鸣。 “……好。” 万掌柜的沉着点头。 那白面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挥手,便有三个带着白面具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老五的账,以后再算。 “李飞云,咱们后会有期!” 言说至此,飞身而去,转眼便已经不知所踪。 余下另外一个白面具则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颇为刚毅的脸。 倘若江然和叶惊霜在此,必然能够认出来,此人却是当日茶肆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卫首领耿兆星。 耿兆星将这面具递给了李飞云,然后接过了从他身上脱下来的,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两个人变换装扮,就要兵分两路。 可就在此时,李飞云忽然脚步一顿,眸光看向长廊一角。 那里,正有一个麻衣老者蹲在长石凳上,将毛笔送入口中舔了舔,然后奋笔疾书: “七月十五,万家大院之内,万夫人尸身悬于横梁之上。 “目前尚未寻到万掌柜的尸体,不过却找到了一具没有脸孔的尸骨。” 抬头去看李飞云: “大当家的是什么时候来到的万府? “让老夫记一下可好?” 李飞云默默的看着大先生,忽然一笑: “大先生想要知道,晚辈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 “只是如今时候不对。 “还请大先生见谅。” 说完之后,绕过大先生便要离去,没想到大先生忽然伸臂一拦,将他挡下。 李飞云扭头看向大先生,眸子里隐隐有光芒闪烁: “听闻大先生从不阻拦旁人道路。” “不是老夫要拦。” 大先生看向了李飞云和耿兆星的背后: “是他。” 李飞云心头一跳,猛然回头。 便见一个单手按住刀柄的年轻刀客,正淡淡的注视着他: “程即墨在哪?” 第六十一章 真正的目的 万府大院,长廊之间。 大先生已经放下了阻拦李飞云的胳膊,低下头来,翻看手中笔记。 耿兆星上前一步,挡在了李飞云的跟前。 李飞云则静静打量江然,轻轻一笑: “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然的眉头微微蹙起,继而叹了口气: “李大当家非是寻常人物。 “苍州府几乎被你一手掌握,留下落日帮,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取苍州府,是担心朝堂和江湖不容。 “那……为什么留下一个富家翁呢? “青衣说,你是想要万家的钱。 “可一旦苍州府破,万江再有钱,也只是你的笼中之鸟。 “根本无需这般大费周折。 “要说你茶肆之前劫走万夫人,是想要逼迫万江取消这英雄会,更是绝无可能。 “且不说,此举是否有用。 “单就你的目的而言。 “也需要利用这一场英雄会作为跳板…… “因此,你茶肆之前所留下的那一幕,其道理根本就不成立。” 李飞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猜是因为……你想让人觉得,你拿万掌柜没有办法。 “想要让江湖上的所有人都低估你,一则,此举可以让这一场英雄会更加顺利。 “二则,这样一来,更方便你李代桃僵。 “毕竟一个黔驴技穷,只能通过掳人女眷来阻止万掌柜的大当家,谁又相信他可以轻易杀了万江,取而代之呢?” “李代桃僵……” 李飞云微微低头: “万江不过是一个富家翁,我是堂堂飞云寨大寨主,何必如此纡尊降贵?” “……是不是纡尊降贵咱们姑且不提。” 江然摆了摆手,对于他这一句老王卖瓜,不打算多做评价,只是说道: “当初顾莫声落入我手里的时候,其实我很惊讶。 “数年蛰伏,苍州府几乎全都是你的爪牙,大当家的这份本领,属实是让人意想不到。 “也因此更让我确定了,茶肆那件事情,是你一手导演。 “可同样的,大当家敢对苍州府动手的这份不智,也让江某意外。 “不过那会我只以为大当家的是因为背后尚且还有高人坐镇,有另外的依仗,这才敢孤注一掷。 “但今日这一场英雄会下来,我却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也有些复杂。 “说来听听。” 李飞云这会也不着急走了,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这江然。 江然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前天晚上,我见过程即墨。 “我与此人其实相交不深,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能看的出来,当时他有心事……只可惜,那会我以为,他又调查到了飞云寨的什么事情,所以心怀忧虑,想要尽快回报给万掌柜。 “确定其回到了万家之后,我也就没再理会。 “却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在万家一处房间之内,发现了一枚飞羽针。” “这人是个祸害……” 李飞云点了点头: “他们来应该死在苍州府的长街之上,可惜啊……” “这么说来,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倒也无妨,左右不过小节而已,毕竟,如今人已经死了。 “但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说明……程即墨的问题,并非来自于飞云寨,而是来自于万家。 “至少,这份危险在万家。” 江然叹了口气: “他曾经跟我说过,万掌柜的虽然是一介商贾,但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一身侠肝义胆,不是寻常的富家翁。 “当时我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今天我看到飞羽针的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万掌柜的是你的人。 “程即墨发现了端倪,这才被你们灭了口。”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李飞云笑着说道:“如果他是我的人,便能够解释的了,为什么我可以在改扮成他的模样之后,仍旧可以让整个万家听从号令。 “毕竟,一个人想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可以瞒得住素不相识之人,却瞒不住身边之人。 “有万江的言传身教,便合情合理了。” “这一点并不难,别忘了耿兆星在这之前,可是做了很多年万掌柜的护卫。 “有他在,自可以让你不漏出马脚。 “退一万步来说,纵然万掌柜真是你的人……又何必为了你,做到这一步? “李大当家未免太过高估自己。” 江然哑然一笑,只是眸子里全无丝毫笑意: “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甚至就连我当时和你对视的时候,你所展现出来的反应,我也只当是万掌柜深藏不漏。” “那你是如何看出问题的?” 李飞云倒是有些好奇了。 “因为……从头到尾,你始终不曾出手。” 江然轻声开口: “一个想要取得苍州府的人。 “一个野心熏天,谋划了今日之局的幕后黑手。 “岂能坐视我将你的几位当家一一斩杀,仍旧稳坐高台? “你不出手,必然是有你不出手的道理。 “随着今日事态发展,我一直都在考虑你的道理是什么。 “一直到你自导自演了一把‘李飞云’趁乱杀的‘万掌柜’不成,翻墙而逃的戏码。 “我这才明白……你想要让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就是万掌柜,而不再是李飞云! “李飞云看到自家的弟兄被杀,当然应该出手相救。 “可若是万掌柜,又岂会救这些山贼?” “有道理。” 李飞云轻轻点头:“继续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然笑了笑,对于他考校的语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府尹大人他们赶来之前,我也在想为什么。 “但是当他来了之后,我就明白了。 “他来的太快了……预料之中的阻拦没有出现,你背后的人也没有出手。 “一切比想象之中的顺利太多,所以他才能来的这么快。” 李飞云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指头: “那这和我不出手,又有什么关系?” “有,这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江然看向李飞云: “李大当家的,你对你背后的人……心存顾虑吧。 “所以,你要李代桃僵,谋取后路。 “你想的根本就不是苍州府。 “你真正想要的是……金蝉脱壳! “因此,你拉着所有人演了这场戏,甚至不惜你几位兄弟的性命。 “便是为了摆脱你身后之人的钳制。” 第六十二章 为生计奔波 长廊之内,略显寂静。 唯有笔墨之声沙沙作响。 李飞云的声音夹杂在这些许声响之间传来: “我从未想过牺牲他们…… “杀了他们的人,是你。” 大先生的毛笔忽然就停了一下。 李飞云的回应,说明江然的猜测是对的。 江然摇头一笑: “大当家的到了这会,又何必遮遮掩掩?” “倒也不算遮掩吧。” 李飞云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你得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考虑过拒绝。 “但是我知道,我是拒绝不了的。 “谁也不能在生死之间,选择去死,至少我舍不得。 “所以,我只能顺从他们。 “郭冲上任苍州府尹的时候,他们就将此人的所有事情,摆在我的书桌案前。 “我知道……这是朝廷开始忌惮我了。 “那么,摆在我面前的无非只要两条路。 “一条路,按照他们说的,拿下苍州府,成为他们掌中傀儡。 “生死皆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另外一条路,还是死路……只不过是死在他们的手里。 “第一条路就更不用说了,一旦选了,我的生死不仅仅操控在他们的手里。 “更有甚者,我活不到被他们操控生死的那一刻。 “我……岂能甘心?” 江然默然的听着,并没有急于打断。 而对于李飞云的不甘心,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人凭借一身本领,打下飞云寨这偌大的基业,本就不是易事。 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又岂会甘心居于人下? “所以,我打算走第三条路,便是你说的,金蝉脱壳。” 李飞云这会是真的坦然了起来: “而原本的计划,你已经知道了。 “无非是里应外合,开门取城。 “但……在这之外,尚且还有一只后手,就是他们。 “郭冲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军营之中走出,深受镇国大将军的信赖。 “他来了,便不可能只是区区两三千的府兵。 “其后必当另藏杀手。 “这就很有趣了……我的背后有一只不断推我向前,但凡我想后退半步,都会被拍死的手。 “郭冲的背后却藏着一把利器,只等合适的时机,便会斩杀而出。 “所以,最初的计划很简单。 “引郭冲跟他们争斗,借着英雄大会这一场戏,我正可以逃出生天。 “如此一来,哪怕我这几位弟兄当真不敌,凭借他们的本事,想要脱身,也是易如反掌。 “而结果无非只有两种。 “第一种,郭冲赢了,那我从此就是万江,苍州府内的万掌柜。 “第二种,他们赢了……那我就此远遁,天涯不相见。 “但是,这变故来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清河落日二帮相机覆灭。 “我痛失双臂,原本的计划几乎支离破碎,少了他们,我的人手确实不足。 “可箭在弦上早就已经是不得不发,那我也只能孤注一掷,决定投毒…… “可是……你比我的手段还黑,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个正道中人。 “其后的事情你更清楚。 “少了这些陪衬,这一战就显得单调了许多。 “但是玉山人发出的那一枚烟花,却也调动我背后之人的暗记。 “只可惜……他们竟然也没有来。 “一直到我这几位弟兄,死的死,伤的伤,他们都没有来。 “这让我,既高兴,又觉得悲凉。 “高兴的自是因为,他们不来,我想要脱身就更容易了。 “甚至,只要能够把你糊弄好,我就算是想要继续做这个万掌柜,也未必不行。 “至于悲凉……掌中玩偶,哪有不悲凉之辈?” “李大当家言之有理。” 江然轻轻点头:“那些连在你身上的线,一旦被切开,你就会彻底坠落。” “没想到,到头来你却是我的知己。” 李飞云哈哈大笑: “我越发的中意你了……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跟你说这么多?” 他虽然是在问,但是并没有打算让江然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你今日这场中一战,虽然杀的是我的人,但我不得不说,精彩绝伦! “你心机阴沉,手段狠辣,下手绝不容情,更重要的是,你聪明机敏,年纪还轻。 “武功高绝与之相比,却也算不得什么。 “小兄弟,我问你,你想有没有想过,追随在我身边? “李飞云有生之年,绝不负你!” 江然有些想笑,嘴角微微勾起,便听李飞云连忙说道: “不必现在忙着回答我。 “这一趟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人才难求,我也属实是求贤若渴。 “所以,今天我不杀你。 “待等来日,我再来找你,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 江然一时无语:“李大当家的该不会以为,在下今日来此,真就是为了跟你闲谈的吧? “大当家的难道不知道,你这颗脑袋,万掌柜给黄金千两…… “府衙也给了足足五千两银子。 “在下为生计奔波,这五千两,实在是不能视而不见。” “生计……” 李飞云眼睛微微眯起: “我那六位弟兄的性命,足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了吧?” “我这人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江然缓缓按住刀柄:“仅凭你这几位兄弟,只怕不够啊,还得请大当家的助我一臂之力!” “也罢,正好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否则的话,你岂能心服?” 李飞云双眸之中隐隐有红芒泛起: “不过,你得小心了……我这血鼎真经非比寻常,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万万不可大意!!” 言说至此,他脚下步子一变,整个人好似一道血影,一步之间就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掌势翻起,接连三次变化,探手击出血色漫天! 江然眸子里精光一闪,嗡的一声,一抹刀芒横斩,扫尽漫天血光。 李飞云脸色一变,手腕一抖,屈指一弹。 就听嗡的一声! 江然手中横刀震颤,一抹血色倏然沿着他的刀锋探入掌心。 只觉得掌心微微发凉,顺势变招,直取李飞云脖颈。 李飞云却不知怎的,好像是傻了一样,站在当场嘴角微微勾起,似乎要笑……但是这笑容将开未开,眸子里便已经浮现了一抹惊愕之色。 第六十三章 无用 嗡! 江然手中横刀一斩,便要将李飞云头颅斩落。 这一瞬间,李飞云脸上的错愕和笑容同时僵硬,间不容发之际他猛然探手一抓。 就听咔嚓一声响,他竟然以左手手掌抓住了江然手中刀刃。 刃茫一寒,只差一点这只手便要被江然一刀斩落。 李飞云眸中血色涌现,哪里还敢有小觑? 血液自体内涌现而出,却并不落地,反而丝丝缠绕,好似于手上加了一只血色手套。 刀锋探入其中,竟然再难寸进。 就见李飞云抬头看向江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然,捉刀人。” 江然嘴角微微勾起,造化正心经内息一动,阴阳两分,二意相合,无中生有,似御无穷! 一股大力倏然斩落,李飞云整个被力道带动,瞬时飞出长廊之外。 “大当家的!” 耿兆星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帮忙。 江然眉头微蹙: “你这背叛可够彻底的啊。” 横刀一落,耿兆星尚且未曾看请锋芒何在,便已经被拦腰斩断,跌落地上惨叫不绝。 李飞云经此一耽搁,足下一点,身形倏然而起,便要逃出生天。 大先生此时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血鼎真经可以用人血疗伤,若是让他脱离此地……” 听到这话,江然眉头微蹙。 狂奔之中的李飞云,更是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大先生。 就见江然脚下一点,造化真气凝聚于掌中横刀之上,就听刀鸣嗡嗡作响。 倏然刀锋扬起。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 凌厉至极几乎难以抵御的刀芒,骤然斩破虚空。 大先生抬眸看向了这一刀,轻轻咬牙。 李飞云则是猛然回头,两只手掌一摊,血鼎真经内息狂转,便见一缕缕血色自他的伤口之中奔涌而出。 他脸色苍白,然而周身气息,内力,却是倏然大涨! 于他跟前,形成了一层血色的罡气。 就见那刀芒跟这气盾一触,刹那间,涟漪迭起,波纹丛生。 李飞云人在半空之中,难以借力,利用自己这一身修为硬抗,身形则被江然这一抹刀锋推动,不住地向后飞掠。 一口气飞出去了三五丈远,这才朝着地下跌落。 而这下面却是一处鱼池,里面养了不少的金鱼。 他脚下一点,再点,又点,每一脚落下,都炸起冲天水柱。 便是如此,接连踩踏水面六七步,这一池子的鱼算是遭了殃,不知被他这几脚震死了多少。 他自己的身形这才抵在了墙壁上,勉励支撑之后,血鼎真经再运,两手抬起好似搬山,血色力道汇聚其间狠狠推出。 江然提刀而来,倏然双手握刀,当空一斩。 嗡! 刀芒和血色真气刹那碰撞,发出了震天价的巨响。 首当其冲的是池塘中的一座假山,被两者力道的余波打的碎屑横飞。 紧跟着便是水池之中的水,掀起了三丈多高。 就连激散在周遭的水滴之中,都裹挟力道,打的周围木头出现了凹痕。 江然借势翻身,站在了长廊之上,随手拿刀,刀刃斜斜向下。 李飞云则是翻身上了墙,不等站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看了看这血,似乎有些心疼,再看江然,脸色更是难看: “血鼎真经……为何对你无用?” 两个人打成这样,完全就是李飞云在被动挨打各种逃命。 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江然内功高强,更重要的是,李飞云的血鼎真经威力半点没有发挥出来。 血鼎真经最凶险的,莫过于他那借助处子之血练成的阴寒内力。 这内力虽然属阴,却又因为修炼者是男子,而平添了一层阳火。 平日里交手之时,这内息无孔不入。 不管是隔空传劲,亦或者是借物传劲,只要这力道落到了对手的身上,必然是有凝骨沸血之能,一时三刻之间,可以将人化为干尸。 李飞云今日对江然产生了惜才之心,初时交手弹了一抹血鼎真气在江然刀锋之上,那真气瞬间融入江然掌中。 按道理来说,仅此一下,江然便应该身受重伤。 哪怕他内功深厚,也只不过是可以保证一时半会不会死。 李飞云再借此施恩,说不定就能够收服这一员猛将。 他心中打的便是这个如意算盘。 却没想到,这一指过后,江然竟然浑若无事,转过身就来了一刀。 两个人都是高手,江然这一刀换了平日,李飞云不管是想躲,还是想接都有办法。 可那会他正打算对江然展现自己强大的微笑,还有身为大当家的个人魅力。 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招式没用? 这一刀真就险些斩了他的脖子。 此后再以血鼎真经之中的‘缠血手’‘玄血罡气’等功夫应对,每一招都有将真气打向江然的机会。 然而……这些力道全都好似石沉大海。 半点波澜不见。 江然的内力是越发的汹涌澎湃,打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此刻,好容易得了片刻喘息之机,再查自身,便已经是面黑如铁。 他体内伤势不容乐观,感觉这一趟要遭…… 可到了这会,心中的好奇也实在是抑制不住,这才开口询问。 江然听完了之后,倒是有些迷茫: “血鼎真气?对我没用吗?” “……” 李飞云险些骂娘,要是有用,你死八百次了!! 江然哈哈一笑,也未曾当回事: “许是因为我修的是当年正心宗传承下来的造化正心经。 “此功外邪不侵,你这区区血鼎真气自不在话下。” “胡言乱语!!” 李飞云听的更怒: “造化正心经以心境为本,于血肉之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血鼎真经如何破你不得……不,不可能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你跟昔年魔教有什么渊源不成?” 江然眉头一挑: “李大当家落草之前莫不是编草帽的?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在下属实担待不起。 “废话少说……我尚且需要拿你的人头入药,受死吧!!” 李飞云闻言大吃一惊: “拿我人头入药?你还敢说自己不是魔教?” 第六十四章 斩! 眼看着江然再一次提刀杀来,哪怕李飞云再怎么不愿意,这会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体内血鼎真经真气翻滚,拳脚之间,罡风惨惨,招式凶悍。 此人昔年其实也是个落魄出身,境遇颇为凄惨,后来机缘巧合方才寻得了一门传承。 得了一套内功,以及拳脚指三套功夫。 如今血鼎真气早就将他原本勤修苦练多年的内力转化,拳脚上的功夫,借此施展,威力更是倍增。 只可惜,这血鼎真经对江然无用。 一时之间只能是见招拆招,每一次跟江然碰触,都不免吐一口鲜血。 先声夺人之下,被江然一路给压着打。 两个人交手至此,方才水池子炸裂这么多次,也早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耳听着周遭脚步声越来越多,李飞云心头更是焦躁。 早知道的话,今日看到江然,他直接就跑就是了,那会必然还有机会脱身。 早知道的话,又怎么可能跟他聊这么多有的没的? 早知道……早知道……可惜这世上没有这般多的早知道。 他落草为寇,多年隐忍,终究成就,却偏偏又受制于人,如今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结果又遇到了拦路虎。 心头愤懑已经不是言语能够形容。 眼看着江然刀锋步步紧逼,终究是长吸了一口气: “我和你拼了!!!” 打到此时,他早就已经无以为继。 血鼎真气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无穷无尽,几次三番受伤,他也不是铁人一个。 体力和内力同时流失,如今呼哧带喘,还是猛然一个翻身,探手之间连出三掌。 江然刀锋一震,这三掌力道顿时崩的支离破碎。 进步正要再斩一刀,便见一根指头倏然到了跟前。 这一指之快,当江然意识到的时候,距离自己眉心竟然已经不足三寸。 脚下天乾九步一点,身形倏然避开。 再抬头,却见李飞云身形已经到了距离他两丈之外。 他双手分左右,掌心向下,真气弥漫周身,吹的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张扬,血意冲天! “血鼎真经!?” 厉天心的声音出现在一侧。 他也是被这边的动静引来,李飞云安排的人这会已经失败了。 郭冲也领兵来援。 不过一听到血鼎真经四个字之后,郭冲顿时脸色一变: “退下!!” 他令行禁止,此言一出,身边原本打算冲上去的士兵纷纷后退。 就听郭冲厉声喝道: “江然小心,这一招不可硬接。” 此时此刻李飞云两手已经缓缓翻开,周身上下罡气成弧,流于之外半尺左右的距离。 一抹抹血色好似丝线缠绕其上。 至此荡开的劲风吹动周遭,飞沙走石。 江然手持横刀,刀刃斜指地面,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同时,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一股股的涌入刀身之中。 刀锋嗡鸣作响,竟隐隐有些刺耳。 好似有人在耳边用小刀子割你的耳朵。 便在这一瞬之间,飞瀑一般的真气自李飞云身后骤然冲起! 他身形前倾,探手一取,刹那间,血色真气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手印。 郭冲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这只真气大手印全都是以血鼎真经凝聚而成。 这一掌要是拍实了,一百个江然也得死无葬身之地,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你敢!!!” 然而此时此刻,他想要冲上去救人,已经是来不及了。 江然却忽然闭上了双眼。 掌中的刀,体内的气,对手的武学,以及他散乱的生机…… 这一切于脑海之中勾勒成型。 紧跟着他睁开双眼,提起手中刀,缓缓一刀劈了下去。 这一刀没有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的凌冽。 甚至不见真气荡漾,刀罡凝聚。 便好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在场所有看到这一刀的人,甚至还能够看到他刀刃之上的缺损。 他这虽然是新刀,可血鼎真经终究不是易与。 虽然伤不得江然,但是他这刀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如今就见这刀锋一点点落下,李飞云以血鼎真气凝聚的大手印,便轻飘飘的裂开了一道痕。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似乎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这一刀落下。 明明没有丝毫声音,可所有人都隐隐听到了一声裂帛之音。 他就好像是在斩一张纸,一块布,刀光过后,将这血色爪印,斩的支离破碎。 紧跟着,刀锋一扫,自李飞云当胸而过。 所有缓慢的,凝滞的在这一瞬间似乎重新恢复了正常。 便见两道人影一闪,江然和李飞云错身而过,各自站住不动。 郭冲此时冲到了跟前,本来想出的手,这会却只能停在半途。 他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李飞云。 正要说话,就见李飞云仰天喷出了一口鲜血,血液打他胸膛哗啦啦的往外流淌。 整个人翻身就倒,回头看向江然: “好凌冽的刀法……” 江然收刀入鞘,轻声开口: “他们是谁?” “你想死?” 李飞云咧嘴一笑。 江然也笑了: “感觉你说的会是一条大鱼……” “你打算……你打算……用他们的……人头入药?” 李飞云如今已经是气若游丝,却仍旧坚持点头: “好……你只要,你只要能……找到他们……” “找不到了。” 郭冲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开口。 李飞云扭头看向他。 就听郭冲淡淡的说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他们,应该是藏在苍州府外水稻村的那些人吧。” “你……你怎么……” 李飞云看向郭冲,双眸却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只能勉强捕捉声音。 就听郭冲轻声说道: “昨夜本官收到急报。 “水稻村上上下下一共有七百三十五人,皆为顶尖高手。 “只可惜,他们全都死了。 “一夜之间,被人荡平。 “就跟当初的青河帮一样。 “而根据时间来看,他们至少已经死了四天。” “四天……” 李飞云听的眸光涣散: “难道是……青河帮覆灭那一夜?” 然而这个问题却已经得不到回答了,因为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李飞云便已经气绝。 第六十五章 不耻下问 这一段时日,虽然发生的事情不少。 但时间跨度却并不大。 从江然来到苍州府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五天的时间。 江然看了郭冲一眼: “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早的理由?” 郭冲点了点头: “本官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大干一场。 “却没想到,一身的力气不等用呢……对手竟然死绝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 “知道。” 郭冲自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扔给了江然。 江然仔细瞅了瞅。 这玉佩用的材料不算太好,但是其上的图案却极为精致。 栩栩如生的一头狰狞兽首,几乎让人产生了它即将冲出来择人而噬感觉。 以江然的阅历倒是看不出这东西是不是名家手笔。 却也可以想见不凡。 “这是?” 不懂就问,江然素来坦诚。 “云兽佩。” 郭冲轻声说道: “这是天上阕三部的信物之一。” “天上阕?” 江然一愣,表情有些古怪:“这个字可不当用啊……” “他们自然无所顾忌。” 郭冲一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鼠辈而已……” 这话江然不怎么相信。 他轻轻摩擦了一下这玉佩问道: “他们的人,可曾被海捕通缉?” “这倒没有。” 郭冲一句话,瞬间让江然对这天上阕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便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这边就没我什么事了,今天能领赏银?” 郭冲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不能!!” 江然笑了笑: “明天?” “……行。” 郭冲咬牙。 “那明天见,告辞。” 江然说完转身就走。 厉天心看了郭冲一眼之后,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打完了之后,倒也就这么回事。 余下的事情自然有郭冲处理。 江然一路往客栈走,心头也有些神思不属。 血鼎真经……为什么会对自己没用? 当日客栈之中,他给厉天心运功疗伤,顾莫声就曾经说过,血鼎真经的真气极为恶毒,江然沾手之后,必然会转移到江然体内,从而代替厉天心去死。 他当时言之凿凿,不过江然却没有理会。 因为真的是半点感觉也没有。 只是感觉真气确实是阴冷诡谲,但也就仅此而已。 可今天跟李飞云交手,他竟然也是这般说的。 而且,这一次跟先前不同。 李飞云施展血鼎真经的威势,远远不如顾莫声之流可以相提并论。 按道理来讲,自己确实是沾染了这真气,而且不止一次。 可……仍旧没用。 他本以为是因为造化正心经的关系,导致自己外邪不侵。 可李飞云说的也有道理。 造化正心经虽然厉害,不过,似乎作用的并非是血肉一道。 对于这种真气,纵然是有些抵抗,也绝对做不到这般干脆利落,全然无视的程度。 而李飞云的那句话,江然也放在了心上。 他说自己跟魔教有所渊源…… 魔教…… 非要说自己跟魔教之间有什么瓜葛,江然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唐家了。 想到唐家的那一晚,江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今想来,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敢确定。 可能是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自己无视血鼎真经,难道跟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联? 自己的体内,难道还有什么自己未曾察觉到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就感觉背后顿时被人撞了一下,忍不住回头,对厉天心怒目而视: “走路都不看人的吗?” “看啊。” 厉天心默默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云淡风轻的开口。 看人不看我?意思是说我不是人? 江然横了他一眼,却没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你素来见多识广,来历非凡。 “你可知道……魔教之中可有什么采阴补阳之术?” “有啊。” 厉天心当即说道: “你问这个干嘛?” “有点好奇……要是被采过的话,会是什么模样?” 江然斟酌着开口。 “恩,虽然魔教里各类邪门手段很多,不过就你说的这个,整体来讲,一般都是精气神衰退……就……诶,对了,就好像道无名那样。” 厉天心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道无名,立刻说道: “不过,情况应该比他更严重一些。 “有的人经过一次之后,就会落下病根,此生都病殃殃的。 “还有的直接就死了。” “那如果是内功深厚的?” “内功深厚……越厚越惨!” 厉天心笑着说道: “你内功深厚,还落入了魔教手里,还是专门擅长此道中人手里…… “那简直便是一个人形大丹。 “首先他们不会将你扔到一边,而是会斩去你的四肢,就跟你一样,说起来你这一点还真是魔教作风。 “如此作为,便是方便携带,不管去哪里都能领着这‘丹药’不至于让人跑了。 “而内功深厚者,往往一次采摘不净,那就多采几次。 “一直到精气神全都彻底干瘪之后,这才弃之如敝履。”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心中倒是放下了心……当时次日醒来,自己神完气足,全然没有任何亏败之感。 内功运转,也如先前一般模样,想来应该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吧? 江然挠了挠头,又问了一句: “那你说,有没有魔教的妖女,能够将自己的内功,通过某种方式,渡给别人?” “通过……采阴补阳?” 厉天心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大庭广众的,你今天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知耻而后勇,不耻而下问。” 厉天心顿时勃然,瞪了江然一眼: “不耻你是有的,下问可未必!” 江然点了点头: “你还中着毒呢。” “……是下问。” 厉天心脸色有些发黑,吐出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说道: “不会有人做这种事情的。 “修炼这门武功的人,都是貔貅一样的性子,只进不出。 “因为,他们可以控制如何进,便难以掌控如何出。 “据闻数百年前,确实是有一个痴情的魔教女子,跟正道弟子相恋。 “结果,那正道子弟被人打伤,命悬一线,她逆转心经将自己一身修为性命,尽数给了他。 “这便如同是开了一道再也收不住的口子。 “那正道弟子最后活了,她死了……” 第六十六章 告辞 江然呆了呆,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讲起爱情故事了? 不过江湖上多的是这样的爱恨情仇。 再涉及到了正邪两道,这故事性瞬间就复杂多了。 “没想到吧,魔教也有这样的女人。” 厉天心冷笑一声。 江然则撇了撇嘴: “倒也没有什么没想到的,你不是说过吗? “魔教的人崇尚那什么天魔大自在。 “万事由心而始,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哦?”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那你觉得,魔教到底算是还是坏?” 江然一愣: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 厉天心沉吟了一下: “我的身世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些迷茫。 “平日里也无人跟我诉说此类情况。 “今日话赶话的说到这了,就问你一句……你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但是能够说出方才这番话,倒也算是让我刮目相看。 “便让我听听你的愚……” 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 “解药。” “……高见!!” 厉天心斩钉截铁。 “行吧,看你心诚,那我就说说我的高见好了。” 江然笑了笑: “其实在我看来,这魔教啊……只怕不能以单纯的善恶而论。 “单以善恶论,从来都是有失偏颇的。 “这世上之事,又岂是非黑即白? “有人杀人盈野,却对家人视若珍宝。 “那对他的家人来说,他自然是善的,但对于被害的人来说,他罪大恶极,罪不容赦。 “这一点,想来也是毋庸置疑。 “魔教却比这个更复杂…… “他们求的这个天魔大自在,是完全的洒脱自由。 “心存善意便会一心行善,心怀恶念便永世为恶。 “善恶都在一处,怎么能分辨出这魔教的好坏呢?” “……这倒也是。” 厉天心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的说法终究不解决问题…… “魔教有余孽尚存于世,青河帮的事情是他们做的,那个村子里作为李飞云依仗的天上阕……也是他们杀的。 “今后若是遇到了他们,又当如何?” 江然一时沉默,最终冷冷开口: “多半是杀。” “……为什么?” 厉天心问。 “因为魔教这种存在……为恶的可能太大了。” 江然轻声说道: “人心太险恶,谁也不能保证不会生出恶念,纵然是你我,难道心中便没有半点恶意吗?” “我没有……你肯定有!” 厉天心无比确定。 “……” 江然感觉这话题都没法往下聊了,但是他还是说了一句: “他们今日行善,是因为自己的心,明日为恶,同样也是因为自己的心。 “他们如何所行,自然是他们的事。 “可苍生何辜? “凭什么要为旁人的自由,而冒险? “当然,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若是这魔教的人太厉害,我肯定是转身就跑的。” 厉天心看了江然两眼,眸光之中隐隐多了些什么东西。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片清明。 江然则笑着问道: “你对魔教好像了解很多啊……你的身世跟魔教有关系?” “有,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行吧。” 江然摆了摆手: “此间事了,咱们也可以分开了。” “解药。” 厉天心冷冷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你又没中毒,吃什么解药?” 江然一笑: “说你中毒你就信……你怎么这么天真?” “你骗我?”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 “没有。” 江然说道: “那天晚上,你喝的第一杯茶,确实是有毒的。 “但是第二杯也确实是解药。” “骗子!” 厉天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向前一步,狠狠地踩了江然的脚面一脚。 江然一愣,这要是对他出手什么的,他倒是能躲能防。 谁知道这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这般幼稚,还踩人家的脚? 当真离谱…… 而踩了这一脚之后,厉天心忽然感觉浑身舒坦,纵身一跃,便已经上了屋顶,对江然说道: “大骗子,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江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抱拳说道: “保重。” 厉天心再不多言,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冷脸,足尖在屋顶上一点,飞身而去。 气的屋檐下一个摆摊的老板,低声咒骂不休。 江然看他背影离去,也是挠了挠头,轻声说道: “还不出来?” 一道人影从一侧现身,却是青衣。 青衣看了江然一眼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洛青衣多谢公子。” “起来吧。” 江然说道: “杀李飞云不是为了让你道谢。” “我知道。” 洛青衣一笑: “但公子手刃李飞云,无论如何,都算是为我报了仇。 “这一拜你受得起。” “今后有什么打算?” 江然继续往客栈的方向走。 洛青衣就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江湖之大,却好似无我立锥之地。”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打怀中取出了一个瓶子,扔给了他。 洛青衣伸手接过,看向江然。 “四季丹的解药。” 江然说道:“给你服用四季丹是为了对付飞云寨,如今不需要了。” “……多谢。” 洛青衣看了看手里的丹药,笑了笑: “我还以为,公子说的四季丹,也是骗我的。” “真真假假,才会让人难辨虚实。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江然对他摆了摆手: “这里面的丹药,可以将四季丹的毒彻底解除。 “咱们就别过吧。” “公子保重。” “保重。” 江然一笑,转身离去。 洛青衣驻足原地,目送他远去。 …… …… 这会的客栈有些冷清。 江然跨过门槛,就见这大堂之中,只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一只手抓着肉却忘了吃。 另外一只手奋笔疾书,神色专注。 好似是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这人回头,花白的胡子上不是油渍,满是墨汁。 见到江然之后,顿时眼睛一亮: “江少侠!” “大先生?” 江然眉头一挑,万家那会江然便想找他,不过他却先走一步。 没想到,竟然会在客栈之中等着自己…… 第六十七章 惊神 “大先生是来找我的?” 江然来到桌子跟前,看了一眼大先生手里的本子。 不等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大先生就赶紧挡住: “不可不可……如今尚未写完,还未修订,江少侠可看不得。” “……” 江然哑然一笑: “是晚辈唐突了。” “无妨无妨。” 大先生笑着说道: “江少侠快坐,老夫此来确实是为了找你。” “恩。” 江然也不在意,踏踏实实的坐下:“大先生找我有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要跟江少侠打听点事。” 大先生看了江然一眼,笑道: “不知道江少侠方不方便?” “若我说不方便,大先生难道就不问了?” 江然一笑,随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大先生干笑了两声: “江少侠说笑了……那老夫就问了。 “敢问江少侠,师从何处?” 江然笑而不语。 “……” 大先生一时无奈,想了一下便说道: “师承而已,说一说,却也无妨嘛。” “……对不住,出门在外,家师曾有严令,不可泄露师承来历,还请大先生见谅。” 江然可是记得,过去看武侠小说,可没少有类似的桥段。 “原来如此。” 大先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看少侠内功深厚,想来你师父也必然非是寻常人物。 “既然不让说,当是有不让说的道理,那老夫也就不再多问了。”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大先生一眼: “大先生是为了我的刀法而来?” 大先生本想喝口茶,闻听此言,手一抖,险些洒了自己一大襟。 微微沉吟之后,他这才尴尬一笑: “江少侠看出来了?” “今日施展之时,大先生似乎看出了什么……” 江然笑着说道: “说起来若是大先生没来找我,我只怕也会去找大先生。 “我这刀法可有什么不妥?” “你师父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你用的是什么刀法” 大先生看着江然。 “家师曾言,这刀法名曰【九刀】。” 江然说道:“是家师自创的刀法。” “自创?” 大先生哑然一笑: “原来如此……尊师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只是,此刀法消失匿迹百年,岂是今人自创所得?” 江然一愣: “大先生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既然销声匿迹百年,大先生又如何认得?” “时间之长,历史之远,诸般往事难追踪迹,所以,我们才会书写文字,以做记录嘛。 “正史有史官去写,野史杂谈却难成气候,更多为杜撰。” 大先生笑道: “我这一脉名曰‘闻墨阁’,用耳去听,用眼去看,所见所闻,以墨载之。 “便是我这门派传承了。 “门内书写记录,数不胜数,将来若是江少侠有兴趣的话,老夫可以请你前往一观。 “只不过门内所载,多不涉及今时秘事,往日早已随风,倒是无所谓了。” 江然若有所思:“怕惹祸?” “江少侠是明白人。” 大先生一笑: “确实是怕惹祸,江湖上的秘密太多,人心狡诈,各有所图。 “咱们旁敲侧击打听到了很多,稍有不慎就知道了旁人的天大秘密。 “而这些或真或假的消息,最终书写成册,却是一个得罪人的买卖。 “一个两个倒也还好,倘若太多,闻墨阁也是担待不住的。 “所以,当年闻墨阁开山之时,祖师便有严令。 “江湖百年便为一隔。 “百年之前,无所顾忌,百年之后,写大事,记传闻,却不可暴露旁人之隐秘。 “这便是闻墨阁可以传承至今的关键。” “很有道理。” 江然轻轻点头。 “而你这刀法……我曾经见过一招描述,与之一般无二。” “什么描述?” 大先生端起酒杯,轻声开口: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江然愕然抬头,这话他却是从未听闻,此时听来,却又感觉,与自己先前所施展的招式,确实是极为契合。 不敢说纵横千里鬼神惊这样的话,但气化一线,刀走无声正中其中要旨。 沉吟之下,开声问道: “那大先生可能给江某解惑?这刀法,究竟有何玄虚?” “江少侠说这刀法名为【九刀】,其实只是说了一半。 “因为在这九刀之前,还有二字……名曰,惊神!” “【惊神九刀】?” 江然有些意外,这名字听上去着实是有些夸张。 大先生则是一笑: “正是惊神九刀! “此刀法乃是数百年前的一位绝世高手所创。 “其后辗转流传,每一位修行这刀法之人,皆为当世高手。 “而最有名望的,莫过于曾经与楚南风在十五年间,大战七十二场,最终惜败一招的天下第一刀闻人天纵!” “楚南风?” 江然从厉天心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百年之前,此人曾经率领一众江湖好手,灭了魔教。 算是当时的江湖领袖了。 “正是。” 大先生点了点头: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当年楚南风年纪比闻人天纵要小足足二十岁。 “自楚南风三十五岁开始,足足十五年。 “打到楚南风五十岁,闻人天纵七十岁…… “这七十二场之中有七十一场战至胜负难分。 “说实话,纵然是到了今日,这惜败的一招,却也难说究竟是因为武功,还是因为其他。 “不过江湖交手本就如此。 “天时地利人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结果也就全然不同。 “闻人天纵本应该是一代天骄,却在最鼎盛时期,遇到了楚南风。 “其中究竟遗憾多一些,还是豪情多一些,终究难说啊。” 江然听到其他的倒是没觉得什么。 可当最后大先生说那遗憾亦或豪情的时候,心头却不免有些感触。 纵横一生,人间无敌。 眼看着问鼎天下,忽然便有一个横空出世的高手与之争锋十五载。 初时或许曾经小看过吧,其后可能也恨过。 但最终会是什么模样的呢? 江然稍微思忖,却又感觉自己大抵是想象不出来的。 末了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 “江湖前辈,让人神往。” 大先生一笑: “惊神九刀乃是这天底下第一等的刀法,当然,也不是说,有了这惊神九刀便是天下第一刀。 “不过江少侠尚且年轻,如今已经得了其中三味,料想来日,不难于这天下扬名。 “到时候倘若你成了这天下第一,老夫再来寻你,可不要将我置于门外啊。” 第六十八章 完成任务 “大先生客气了。” 江然哑然一笑,心中却又有些疑虑。 老酒鬼……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惊神九刀? 自创云云,果然是扯淡。 可他若是年轻时便已经身怀此等绝技,老了之后,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江然忽然感觉,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老酒鬼,开始隐隐的有些模糊了。 似乎在变成另外一幅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模样…… 大先生并没有在江然这边过多停留,似乎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江然解惑。 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他便告辞离去,言称今日收获颇丰,需得回去静思一番,焚香沐浴,再将其编纂成册。 江然倒是有些期待,今日这一场故事,他到底会如何去说。 送走了大先生,江然就回到了房间之内。 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系统,这一趟接的任务比较多。 整个飞云寨,自李飞云之下的所有当家,全都被他接了。 如今整整七排任务,就等着明天去交。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够获得多少寿命。” 江然长长的出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剩余的寿命,便盘膝坐在了床上。 大先生说,他今天一天收获颇丰。 江然觉得自己的收获也不错。 至少,从道无名的口中,他知道了造化正心经的来处。 又从大先生的口中知道了自己这九刀的来处。 只可惜,至今为止,仍旧没有找到老酒鬼的消息。 江然打算,倘若明日再没有动静,那他就只能踏足江湖,四海寻找了。 总归不能让这老酒鬼,真的丢了。 此一夜无话,转日清晨,江然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去了府衙。 今日的府衙却是热闹。 昨天阵仗太大,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切发生在无声之中。 可对于衙门的这些衙役来说,这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之间很不习惯。 整个府衙之内,就跟上紧了发条一样,所有人都在闷头奔忙。 先前认识江然的那几个衙役都不在,江然便以捉刀令为凭,直接进了府衙。 正打算寻人去找刘师爷。 结果就看到刘师爷急急忙忙而来,江然一乐,抱拳要打招呼,结果就见这位低着头,自江然身边匆匆而过。 江然连忙回头: “刘师爷!” 刘师爷条件反射一样的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双眼之中略显迷茫。 那眼圈黑的,跟道无名有的一拼。 四目相对之下,刘师爷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当即一拍大腿: “大人等你好久了,我……算了,你认识路,你自己去吧,我这边尚且还有要事,便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江然呆了呆之后,这才朝着郭冲住着的那个小院走去。 往日里清净的小院子,这当口也不怎么清净了。 时而就有衙役进出,刚跨过院子大门,就听郭冲在那大声喝骂,桌子拍的山响。 几个衙役灰头土脸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江然倒是一愣: “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然正打算解释,就听郭冲气冲冲的声音喊道: “你管他怎么进来的? “光是几个山贼你们都分辨不出真假,他随便往脑袋上套个麻袋,你们都以为他是一袋子卷心菜。 “还问?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本官治你们得罪!!” 两个衙役听着,顿时连连叫苦,赶紧脚底抹油。 江然这边抱了抱拳,又是不等说话,就听郭冲大声喊道: “进来!” 江然便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就见这平日里满是各种饭香气的房间里,这会全都是书墨香味。 郭冲身穿官服,撑的都变了形,感觉他稍微使劲,这衣服都得崩碎。 一顶官帽子倒是端端正正,只是江然总感觉郭冲要伸手去拽,每一次到了跟前,便强忍了下来。 然后抓着毛笔,在桌子上写来划去,各种纸张散落一地。 看到江然之后,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给他们下的什么毒?” “秋后露。” “秋后露?什么破名字……叫起来都不顺嘴。 “你还挺诗情画意啊。” 江然一听到这‘诗情画意’四个字,脸色便是一僵,摇了摇头说道: “这叫附庸风雅。 “简单的来说,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意思。” “……你还真的是一个起名的奇才啊!!” 郭冲竖起了大拇指。 江然咧嘴一笑: “银子呢?” “有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海捕文书是大人发的,我既然斩了他们,来拿银子又不是什么亏心事,为何不能理直气壮?” “倒也有理!” 郭冲一时哈哈大笑: “就喜欢你这不虚头巴脑的劲,不像那些人,明明就是接悬赏拿银子,天经地义,却一个个的跟做贼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悬赏的呢。” 他说完之后,伸手打桌子下面拽出来了一个盒子,甩手就扔给了江然。 江然探手一抓,只觉得一股蛮力蕴含其间,想要推着他往后走。 当即一笑,单脚于地面一点,掌中一转,那盒子顿时打着旋的飞到了半空之中。 再一伸手,盒子正好落下。 一步未退。 他抬头看向郭冲: “郭大人,太小心眼了。” “谁第一次见面,就拿那么老大的一个箱子撞我的?” 郭冲瞪了他一眼: “我用这么一个小箱子还你一个,你还好意思抱怨? “也不怕本官治你得罪。 “李飞云悬赏五千两,左狂歌三千两,其他几个加起来五千五百两。 “这里面一共是一万三千五百两的银票。 “你自己核对一下。” 倒也不用去看,郭冲这人行事虽然有些特殊,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坑蒙拐骗。 更重要的是,江然此时面前已经弹出了一大片的提示。 上面是一整排的【完成任务】。 下面则是一整排的【获得奖励】。 密密麻麻,看的眼晕。 他一挥手,其他的不去在意,先打开了自己的任务面板,扫了一眼最关心的那一行内容。 【剩余寿命:一年十个月零七天!】 江然大喜,自己如今还有将近两年好活啊! 第六十九章 奖励 郭冲在一边提着毛笔,看着江然。 见他满面堆欢,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刘师爷说的没错,你还当真是见钱眼开啊。” 江然闻言看了他一眼: “这世上哪里有人不见钱眼开?” “这话倒是没错,除了傻子,疯子,谁不爱钱? “那些宣称自己不爱钱的,多半都是伪君子。” 郭冲连连点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这钱来的堂堂正正,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果然是明理之人。” 江然一笑,将这一大叠银票拿了出来,塞进了包袱里面,又从包袱里拽出了两个葫芦,一甩手扔给了郭冲。 郭冲随手一抓,将东西接在手里,打开盖子一闻,顿时眼睛一亮: “二十年的?” “大人这般痛快,在下当然得有些表示。” “哼,给了你一万多两,你就还我两葫芦酒?” 郭冲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来来来,我这里正好还有点吃的,你来陪我喝一杯。” “不了。” 江然摆了摆手: “苍州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在下回客栈收拾收拾,这就打算离开此地了。” “这就要走?” 郭冲一愣,却也点了点头: “也对,一个人的江湖,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看你这般潇洒,倒是让本官羡慕。 “可惜啊……身在官场,总是身不由己。 “你等等。” 说话之间,他伸手在自己的桌子上扒拉了起来,很快就拿到了一本册子。 一甩手,扔给了江然。 江然随手接过,就见这册子上写的是【天上阕】三个大字。 “这是?” 江然看了郭冲一眼。 “天上阕目前所有调查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 郭冲看着江然,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 江然则有些无语: “在下并非官场中人,你先前曾经直言,天上阕的人没有被通缉过……” “确实是没有被通缉过,但是他们已经上了执剑司的榜单。” “执剑司?” 江然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 “一个新建的衙门,由当朝左相廉子谦廉大人提出,目前已经逐步走上台前。 “这个衙门是专对捉刀人的。 “而你领了捉刀令,便有资格自这执剑司内,接取寻常人不能接的海捕文书。 “例如……天上阕!” 郭冲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天上阕不是易与之辈,而除了天上阕之外,这天底下也有太多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 “比如,昔年纵横数百年的魔教,若是将他们挂在海捕告示上,真有人不知死活的去找,你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只能是你这样的高手来做。” 江然则是若有所思: “大人的依仗,就是他们?” “本官的事,你少打听。” 郭冲瞥了江然一眼,然后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差不多,我背后的依仗确实是他们。 “只是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你知道多了不好。 “行了,你可以走了。” “告辞。” 江然抱了抱拳,瞥了一眼郭冲身后的屏风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待等江然踏出小院子里,屏风后面这才转出来了一个人……洛青衣! 洛青衣看了看江然离去的方向,他眉头微蹙: “大人,江然武功高强,我这般藏在屏风背后,他是会发现的。 “甚至……他恐怕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以为他是白痴吗?” 郭冲看了洛青衣一眼,摇了摇头: “他不仅仅是武功高,而且足够聪明。 “哪怕今日他不知道你藏身在屏风之后,来日也必然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闹的难看,还不如这会稍微开诚布公。” “大人看来很相信他。” 洛青衣微微一笑。 郭冲则眉头微蹙,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你还别说,本官还真就莫名其妙的跟他一见如故。 “行了,不跟你说这许多废话了,昔年的仇已经报了,你去吧。 “他想知道的,你也尽可以告诉他。 “他要是不想知道,你也不必多说。” “是。” 洛青衣微微抱拳,身形转入屏风之后,再传来的就是关窗的动静。 …… …… 走出小院子,沿着府衙道路往外走。 眼瞅着就到门口了,就见刘师爷又行色匆匆的往里面跑。 这个人许的是已经累的快要糊涂了。 两眼睁着,却是迷茫的很,盯着江然看了好一会之后,忽然一拍脑门: “江少侠!!!” 这一嗓子有些提神醒脑。 引得周遭衙役都忍不住朝着他这边看。 江然嘴角抽了一下,微微抱拳: “刘师爷。” “方才见你,就感觉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 刘师爷说道: “这会再见,总算是想起来了。 “江少侠,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人,我已经打听到了。” 江然眼睛一亮: “他在哪里?” “不知道。” 刘师爷摇了摇头: “大半个月之前,此人曾经在苍州府停留,其后打南门出去,一路辗转先是走了奔马县,又往西北赶赴。 “我的人沿着线索追出去,一直走到了奔马县探听了消息方才回来。 “所以才让江公子久等了。” 听到刘师爷确切的答案之后,江然在总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酒鬼能够自己从南门走,显然是真的离开了苍州府。 又跟刘师爷询问了一下奔马县的路径之后,江然这才抱拳谢过。 刘师爷则是浑浑噩噩的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去忙…… 这场面看的江然老大不落忍的,总感觉再这么下去,今后大概就见不到刘师爷了。 此后再回客栈,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坐在客栈的床上。 江然打开了自己的奖励清单。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五年内力!】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四年内力!】 【获得奖励:七巧天工手(五十三年)!】 【获得奖励:蛮龙劲(三十一年)!】 【获得奖励:血鼎真经(两年)!】 江然一个个看过来,其他的倒也还好,只是最后一个,让他一时目瞪口呆。 血鼎真经!? 第七十章 领取 客栈之内,江然盘膝而坐。 周身内息运转,以造化正心经收束体内内力,片刻之后,便已经睁开了双眼。 只是眸光之中略显疑惑。 这一次的奖励之中,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一共获得了十五年的内力。 然而这十五年内力竟然还是没有将造化正心经,再推一重! “先前他们说造化正心经难练,我还没当回事。 “没想到,十五年的精纯内功,竟然还无法推到第八重。 “这还真就是,开头难,中间难,越来越难,难上加难。 “如果依靠自己修行的话,这内功……该怎么练?” 江然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江湖上的人都对这造化正心经退避三舍。 这确实是江湖第一大坑! 一辈子的时间精力耗费其中,最终可能没有丝毫收获。 这种情况,谁愿意接受? 若非是自己有这个捉刀人系统,并且获得的奖励就是这造化正心经。 那但凡自己先知道了这武功的来历,都绝对不可能修炼。 更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真不知道,创出这门内功的人,又是怎样的惊才绝艳……他自己真的练全了吗?还是说,后面几重,也全是臆想猜测出来的?” 江然摇了摇头,没有在这当中纠结。 沉吟了一下之后,开始选择下一项奖励。 七巧天工手。 随着接取两个字被他选中,下一刻,便感觉双手凉丝丝的,好似泡在了冰水之中。 不觉刺骨,只觉得舒坦。 与此同时,脑海之中也浮现出了一篇文字。 眨眼之间就已经融会贯通。 睁开双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江然有些愕然: “这竟然不是武功……” 根据江然从文字之中得到的信息,他知道这所谓的七巧天工手,是一种从小开始打熬的一种后天体质。 自少时期,需得日日夜夜通过药水浸泡双手。 让双手柔弱无骨,坚若磐石。 其后便是修其敏锐,让双手获得最细微的感触。 大到一根发丝,小到一粒尘埃,皆可以感受到,方才算是成就了这第二步。 到了第三步则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因为前两者对于双手摧残,几乎难以想象。 修这七巧天工手的人,在第二步之前,日日夜夜都得旁人伺候。 双手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 否则的话,寻常根本感知不到的触碰,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痛苦。 所以,到了第三步便是与气相合。 这一步功成之后,行功之时,这双手便可刚可柔,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感知到一切与之触碰的轻微差异。 而这一切的目的,则是为了机关术。 只可惜,江然今日所得,只有这七巧天工手,而没有机关术的内容。 文字之上记载,具备了七巧天工手的人,各类机关只要入手,便能够探明虚实。 “可惜……这对我用处不大,就算是探明到了虚实,我也不会破解啊。” 他摊开双手,因为是系统奖励,在发放的同时,双手便已经发生了变化。 此时按照内息运转,手上触觉顿时不同。 一粒一粒的轻轻点触,是因为空气之中的尘埃落在上面,心念一动,气息一转,这一层感触顿时就被屏蔽在外。 他伸手按了按旁边的床柱,一寸寸摸索之后,对于这根床柱的所有一切顿时了然于胸。 哪里有窟窿,哪里内部断裂,哪里是拼接而成…… 江然哑然失笑: “这玩意,挺有意思。” 内息再变,将这超常的感知屏蔽掉,他随手一掰手指头,那手指顿时就被掰到了手背上,却没有丝毫痛苦。 江然看了两眼之后,心思又是一动,坤字十三疯魔爪的招式应运而出。 爪风凌冽刚猛,撕裂空气如裂帛。 “坤字十三疯魔爪并没有受到影响,说不定还有所助益。” 轻轻出了口气,江然再一次打开了系统界面。 将蛮龙劲领取了。 这一次发生变化的是江然整个身躯。 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发出噼啪的声音。 双腿大筋颤动,双腕突突不停,心诀流转,片刻之后,江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左狂歌的武功吧?” 江然隐隐记得当时青衣说过,左狂歌一身修为叫个【大蛮诀】。 而这一门【蛮龙劲】实则是一门熬练筋骨,打熬力气的外家功夫。 其中的运劲之法,不涉及到内力,仅仅只是增加体魄之力。 纵观整个飞云寨七大当家,也只有左狂歌是走的这般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这门功夫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招式。 至于膂力增长多少,如今却是不好说的。 但是江然感受了一下之后,发现自身筋骨确实是比先前精壮了不少。 随手在床柱上按了一下,也没怎么使劲,就按出了一个浅浅的指头印。 这些奖励全都领取之后,江然就看着最后一个发呆了。 “血鼎真经……” 江然长叹了口气,这玩意到底应该拿它如何是好? 系统给的奖励是一回事,但这门武功,若是自己领取了,将来拿出来用一下,估计就得引起整个江湖的围追堵截。 李飞云这个飞云寨的大寨主声名赫赫,但是昨日之前也从来都没有让人知道这血鼎真经。 青河帮范玉谋和落日帮顾莫声两个,也是偷偷摸摸的修炼,生怕被人知道。 最要紧的是,自己有一身精修的造化正心经。 这魔功入体,最后不会跟造化正心经干起来吧? 回头江湖没出,先死于走火入魔? 看着【领取/放弃】的选项,江然犹豫半晌,正要选择‘放弃’,却忽然想到李飞云那会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血鼎真经……对自己无效。 为什么无效? 这是一个江然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如果自己本身也有血鼎真气,那又会如何? 这心思一起,他便有些收束不住。 良久之后,方才长出了口气,在那‘放弃’二字上狠狠一戳。 如今自己一身玄门正宗,这类魔教武功,最好还是不要去碰。 犯不上去冒这样的风险。 想到这里,心头稍微松了口气,便见一条提示出现。 【放弃一次奖励,下一次完成任务的奖励品质,将会获得小幅度提升。】 “……” 江然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了某个 第七十一章 天上阕 “小幅度提升?” 江然挠了挠脑袋:“还有这种功能?” 这个提示一闪之后,也不需要等江然如何确认,就直接消失了。 但是当他打开自己的系统界面时,在左上角的位置,多了一个‘一’字。 沉默了一下之后,江然把系统界面关上。 轻轻地出了口气。 这一次的奖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十五年的内力,一双怪手以及一套增强了膂力的功夫。 其中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十八天魔录之一的血鼎真经了。 可惜,这东西江然怎么考虑,都觉得还是不能沾染。 “不管怎么样,光是这十五年的内力,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按照这个势头走下去,未来千年功力加身,指日可待。” 他自床上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仔细考虑了一下苍州府这边的事情,确定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之后,便拎着刀,背着包袱走出了客房。 跟掌柜的结算了银子,踏足苍州府的大街小巷。 叶惊霜跟着童万里去了红枫山,就算是他们速度再快,这会也回不来的。 江然没有去童府浪费功夫,本是打算直接往南城门走,然而走着走着,再抬头,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唐家大门口。 大门挂锁,里面也是静悄悄的。 沉默了一下之后,江然寻一处隐秘角落,飞身跳了进去。 这里仍旧什么都没有,一路循着路径往里面走,很快便来到了唐家正厅。 探目一瞅,却是一愣。 “画呢?” …… …… 又是一场暴雨,又是一座庙。 江然啃着中午剩下来的烧鸡时,感觉这一幕实在是似曾相识。 要不是门前没有被打碎的石碑,这场景就好像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 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下雨的时候,都能找到一座破庙。 难道庙里供奉的都是雨神吗? 江然内心疯狂吐槽之后,便踏踏实实的开始看书。 他看的是郭冲给他的【天上阕】。 根据这上面的记录,天上阕有一位‘尊主’,悬赏价格高达十万两黄金。 只可惜,此人姓名,年龄,性别等一切信息,全都一无所知。 除了尊主二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尊主以下还有‘二尊’,以左右分,左为大,是整个天上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相比起尊主来说,右尊至少在这上面有个名字,叫弃天月。 然而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其他的还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两个人,左尊价值六万两黄金,右尊价值四万两。 加一起,顶得上一个尊主了。 这三个重要人物之后,便是所谓的五门三部这样的架构。 五门分别是赤、黑、青、蓝、白。 三部则是风、云、雷。 五门各有传承,各司其职,行事隐秘,根据这天上阕的册子所载,这帮人甚至跟昔年魔教有着许多牵连。 风云雷三部,手底下则是率领众多高手,呼啸成众,是整个天上阕最主要的战力所在。 前不久冲着苍州府来的这群人,便是风云雷三部之中的‘云部’。 他们的信物,正是云兽佩。 只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死的还是那般无声无息。 这册子上再往下看,则是近年来,天上阕出现的一些案例。 也算是提供了一些线索,让想要调查的人不至于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江然随手翻看,主要是因为这破庙无趣,权当解闷。 至于说要不要按图索骥,去追查……这属实犯不上。 天底下这么多的通缉犯,没必要跟这种危险的组织牵扯上关系。 不过郭冲先前所说的执剑司,倒是有些意思。 正想到此处,就听雨夜之中有脚步声传来,人数还不止一个。 江然眉头微蹙,将烧鸡塞进了包袱里,背在肩上,提刀在手,看了一眼跟前篝火。 造化正心经内息一转,猛然深吸了一口长气,继而吐出。 呵气如风,席卷之下,火苗猎猎作响,不过片刻之间,这一团火焰,竟然被他硬生生吹灭,就好似是吹灭了一根蜡烛一般。 紧跟着袖子一抖,呼啦一声,熄灭的柴火顿时被卷碎,化为漫天尘埃。 至此地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痕迹。 他脚下一点,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破庙神象之后。 江然这边身形刚刚站稳。 那群人已经就来到了破庙跟前,穿透雨幕踏入其中。 江然定睛一看,来的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脑袋光秃秃,至少得有五十多岁的大胖子,手里还提着一杆大锤。 另外两个则是一对老夫妇。 看上去至少得有七八十岁。 老太太佝偻着腰,走一步得颤三下,似乎下一步就得躺地上碰瓷。 然而方才她施展轻功之时,却是腿脚灵便的很。 那老头腰杆子则是挺得笔直。 一张老脸满是褶皱,眸光之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狂傲。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对老夫妇各自失去了一条手臂。 还颇为对称,一个是左手,一个是右手。 就见那老头眸光在这破庙之中一扫,哼了一声: “算了,有片瓦遮头,好过在外面淋雨。 “铁成,你先前所说当真不是虚言? “那老怪物……当真在奔马县现身?” 铁成? 江然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愣。 这个胖子是铁成? 他在苍州府府衙之内,翻阅案宗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关于此人的记载。 这人外号叫‘血浮屠’,是个和尚。 只不过跟那道真不同。 道真是骆华寺的破戒僧。 血浮屠却是以破庙为据点,专门坑害前来礼佛借宿游人的假和尚。 本来他不会武功。 据闻后来有一次,有一位高手借宿在他那破庙之中,被他在酒水之中下了毒,死了一个稀里糊涂。 他从那高手身上寻得了一本秘籍,自修多年,这才成就了一身功夫。 因其手段卑劣残忍,这才有了‘血浮屠’这个名号。 朝廷悬赏此人的银两跟左狂歌相当,同样是三千两纹银! 江然此时面前已经弹出了系统提示。 只是他没有去接。 因为这凶名在外的血浮屠,此时对这一对老夫妇卑躬屈膝,陪着笑脸说道: “晚辈绝无半句虚言。 “左道庄庄主传来消息,那老怪物是在大半个月之前,于奔马县现身的。 “这是他销声匿迹二十年来,第一次现身于人前!” …… …… ps:py啦, 书名:我在美漫变成光 念力推回海啸,光线引爆行星,能够超光速星际穿梭,奇迹般的光之巨人。 超人:“他是一个奋进的理念,是照耀黑暗的光辉。” 神奇女侠:“他是个光荣的战士。” 蝙蝠侠不说话,并默默新建了个“奥特曼暴走预案”。 荒原狼(艰难地爬回天启星):“不行,奥特曼太强了!” 沈游:“别听他们瞎说。我只是光之国一名平平无奇的科学家,没有他们那样的力量。” 第七十二章 雨夜再会 销声匿迹二十年? 大半个月之前,奔马县!? 江然眉头微蹙。 这个时间和地点,重合的有点过分。 让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老酒鬼…… 现如今江然对于老酒鬼的身份,其实心中不是没有丝毫疑惑的。 先有唐家,再有惊神九刀…… 这两点让他的心头哪怕再不愿意,也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一切跟老酒鬼有没有什么关系。 否则的话,老酒鬼为什么别人不找,专门去找唐家? 自己平日里虽然不敢自负聪明,可唐家这一场,实在是栽的太彻底了。 唐诗情那一夜给自己喝的那杯茶里,到底有没有什么玄虚? 若是其他人给他下毒,凭他的体质多半是没有用的。 可若是老酒鬼亲自出手…… 那他一准中招。 厉天心信誓旦旦的说,唐诗情就是魔教余孽。 可这魔教余孽,将自己放倒之后,为什么又让自己全须全尾的活着? 如果这事情是老酒鬼一手策划,这倒是有了解释。 过去江然没去想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老酒鬼是他的师父,不可能害他。 而且,老酒鬼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没有半点正经,哪里能够想得出这种高端局? 可当大先生说自己修炼的刀法是惊神九刀那一刻,江然终究忍不住开始动摇。 老酒鬼忽然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江然跟老酒鬼朝夕相处二十年,从未看出他深藏不漏。 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而且,老酒鬼或许真的不会害他,可唐家发生的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害他呢? 造化正心经倘若不能对血鼎真气产生免疫,那自己无视血鼎真气的这一点……难道会是从唐家那一夜得来的吗? 这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江然想过,然后又将心思压了下去。 所有的问题,都需要等找到老酒鬼之后,才能够有一个答案。 而如今,在这破庙之中,又见到了这样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所谈论的,从各个方面来看,似乎都是老酒鬼…… 若是江然再冲动一些,此时只怕已经忍不住冲出去问了。 好在苍州府一行,有过吃亏也有过收获,终究是得到了些许沉稳。 便静静的收敛内息,听他们开口交谈。 就听那老太太阴惨惨的笑了起来: “左道庄的消息,当不会是假的。” “如果当真是他……嘿。” 那老头深吸了口气: “这断臂之仇,总算是有了报仇的机会了。” 铁成听他们说话,至此一笑: “二老对他那刀……可有破解之法?” 此言一出,整个破庙之中,都陷入了沉寂。 良久之后,那老太太嘴角泛起冷笑: “你可曾见过他的刀?” “……未曾。” “你当然未曾见过。” 老头冷声开口:“你若见过,丢掉的便不会是胳膊,而是命!” 铁成一时沉默,最后犹犹豫豫的开口: “既然这样,咱们还去找他?” “恩?” 老太太猛然抬头瞥了铁成一眼。 铁成一愣之下,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伸手捂着脸,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这老太太如何出的手。 哪怕藏身在山神像后的江然心头也是不禁一跳。 这老太太出手好快! 刹那之间,如雷霆闪电。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风平浪静了。 唯有铁成张嘴一吐,喷出来了几颗牙齿,神色畏缩,不敢再言。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便哎呦哎呦的坐在了地上,静静休息。 老头则是一笑,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来,靠着我。” “哎呀,有人呢。” 老太太有些娇羞。 “别把他当人,不行的话,我们把他的眼珠子扣下来,你说好不好?” 老头满脸堆笑,轻声细语,满是温柔。 铁成却是面黑如铁,抱着自己的大铁锤,面向破庙之外,不想看这两个老东西。 与此同时,一阵悠然的呼声远远传来。 江然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只觉得这声音好似鬼哭,又似狼嚎,飘飘乎,不着半点力气,却又缠缠绵绵,牵扯不断。 那老头听到这声音,眸光一沉: “深更半夜,鬼哭狼嚎,这是哪里来的鬼崽子在这附近聚集?走,咱们也去看看。” 说话之间,他伸出手来。 老太太握着他的手,费劲巴拉的站了起来: “你今天晚上兴致倒好,这些后生闹腾闹腾也就算了,你竟然也打算去看个热闹。” “这几日之间,我只怕是消停不下来了。 “一闭上眼睛,便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刀……” 老头话说到此处,跟那老太太互相握着的手,都是同时一紧。 仿佛眼中又看到了那一刀…… 脑门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走,散散心。” 说话之间,同时飞身而出,朝着那呼啸之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铁成眼见于此,转身就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就听那老者的声音缓缓传来: “跟上。” 铁成顿时好似霜打的茄子,蔫头八脑的跟在了这二老的身后。 待等他们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江然方才打那神像后面走出。 心思略微一转,便已经施展天乾九步跟在这三人身后。 这三人在前,江然在后,勉强也算是四人同行。 这一跑大概跑了七八里路,那老太太三人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纵身而起,跳到了一处树梢之上,静静观望。 江然稍微绕了一下,藏身在了一棵树后,探目去瞅,便见眼前一片空地之上,一大群魑魅魍魉之辈聚集于此。 当中空处,正有两个人在交手。 却又跟苍州府英雄会上的那般交手全然不同。 这两个人全是在以命相博,武功阴狠毒辣,手段百无禁忌,看得人头皮发麻。 江然目光只是在人群之中一扫,便是一愣: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见人群一侧的一棵大树之下,正坐着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年轻人,他顶着一对黑眼圈,借树荫避雨,摊开掌中的一本书,正看的聚精会神。 虽然衣着打扮不同,但是江然一眼便认出来……此人是道无名! 第七十三章 吴娘子和鼎中人 看到道无名的那一刻,江然的心中竟然没有产生‘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问。 第一时间江然脑子里蹦出来的一句话是: “这人……得有多大的瘾啊!” 下着雨呢,周围还黑咕隆咚的,不远处的火盆虽然有人遮挡,并没有被这雨水浇灭。 但是这颤颤巍巍的火光,又能照亮什么? 就这么一点微光,他竟然还在坚持不懈的看‘方志’,这是爱得深沉啊! 江然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触即收,并没有停留太久。 一声惨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回头去看,就见场一人双手双脚,被人以擒拿功夫硬生生捏碎。 紧跟着出手之人,探手一把捏住了此人的咽喉,就听咔嚓一声响。 那人命丧当场。 江然眉头微蹙,就见那人将尸体扔在一旁,立马就钻出来两个五短身材,行动灵活宛如灵猴一样的侏儒,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尸体跟前,手脚麻利的取出了一个口袋,将尸体塞了进去,收口,扎紧,扛起来就走。 那胜者朗笑一声: “还有哪个胆大不怕死的,出来赐教……” 他话说至此,忽然脸色大变。 一抹青黑之色自他脖颈一路蜿蜒向上。 不过眨眼之间,整张脸就已经青黑一片,他眸中光彩刹那淡去,身体僵硬的扑倒在地,气绝而亡! 众人一时之间全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场中一时除了雨声之外,再无他音。 难耐的咳嗽声,打破沉默,自人群之中传出: “小乖乖……我的小乖乖啊,你在哪里啊?” 众人回头探目去看,就见一个一身黑衣黑裙,面容略显娇媚,但脸色却苍白的好似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子,缓缓自人群之中走出。 她一边轻声咳嗽,一边轻声呼唤。 看上去娇柔无力,惹人怜惜。 然而在场众人却如遇恶鬼,所过之处,在场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全不敢与之接触。 最后那女子的目光方才落到了场中那尸体上,嘴里发出了‘咦’的一声: “原来在这……” 她说话之间,缓缓来到了尸体跟前。 两个身材矮小,身穿白衣的侏儒在边上来回打着跟头,似乎想要收尸,却又不敢。 此时见到这女子过来,当即连滚带爬的闪到了一边。 就见那女子缓步上前,伸出手来指了指那人的脑门: “在这里?” 轻轻敲了敲,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继而手指一路往下,沿着他的脸颊滑动。 在场众人就见到,她手指停留之处,那尸体的皮肤之下便鼓起了一个大包。 随着手指往下滑动,那大包也跟着一起滑动。 好似皮肤之下,藏了什么活物一般。 终于,当她的手指来到了那尸体的心口,一抹血色顿时自那人胸口映出。 女子叹了口气,伸手扯开了那人胸前的衣服。 就见他心口处正有一物自当中钻出,却是一条大蜈蚣。 骤然现身之后,这大蜈蚣嗖的一声钻进了这女子的袖口之中。 女子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一身的血……衣服都脏了……咳咳……” 她说到这里,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嘴角往外流血,黑血朝着四方溅射。 更是让周围的人,好似躲避瘟神一样的往外让开好大一片距离。 女子抬头,眸子里的光彩有些楚楚可怜: “诸位……你们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难道,我还会吃了诸位不成?” “吴娘子,你放肆了。” 一个声音自雨夜之中传来,紧跟着的却不是人,而是呜呜的风声。 循声看去,在场众人各自脸色大变。 就见一尊三足金鼎,呼啸之间裹挟万钧巨力而来。 这要是碰上,可不比碰到吴娘子的蛊毒轻松。 当即纷纷避让,不敢让这金鼎砸到。 而这金鼎的目标本也不是他们,而是直奔场中的吴娘子。 吴娘子眼睛眯起,待等这金鼎到了跟前,这才忽然一探手。 身形随着步法一动,单手一抓一送一扬,这裹挟万钧之力的巨鼎,便倏然冲天而起。 “可笑!!” 金鼎之内一个声音响起,紧跟着原本正朝着天上飞去的大鼎,猛地笔直落下。 吴娘子微微蹙眉,脚下一点,让开位置。 就听轰然一声巨响,金鼎落地,三足深陷地面再无半点动弹。 吴娘子飞身而起,袖口微微一动,便见一抹黑影自当夜一闪,直奔那鼎口而去。 同一时间,一道身影忽然自这大鼎之中飞出,他飞起一脚,这一尊金鼎顿时被踢飞,在当空呼啸旋转之后,空的一声闷响,将其扣在了鼎下。 吴娘子一愣: “缩头乌龟!” 那金鼎却在此时旋转起来,裹挟呼啸之声朝着吴娘子滚去。 江然躲在一旁,看他们交手,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吴娘子的手段他看出来了,武功不弱,尤其善于豢养毒虫,说不定还会一些蛊毒一类的手段。 然而碰上这手持金鼎这位,却是有点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这人平时藏身于鼎内,金鼎沉重厚实外物难破,吴娘子的毒虫根本无法破开金鼎取鼎中人性命。 此人以此作为掩护,再凭借这一套古怪打法,属实是有些耍赖。 偏生他想要击败这吴娘子,也有点为难。 两者便只能这般僵持…… 江然的目光抬头扫去,便见一侧还有一人,坐在一张躺椅之上。 两旁有人举着大伞不让他被雨水淋到。 此人看不清楚容貌,脸上带着一张镶金嵌玉的半截面具,看上去带着几分妖气。 而在他的身边,便是一群身穿白衣的侏儒,有的给他端茶送水,有的给他按摩捶腿,有的还在翻跟头取乐。 此时他正将一个果子送入口中,似乎对眼前这一场有些厌烦了。 便轻声开口: “二位,且住!” 场中两个人当真便停了手。 各自站好之后,看向了此人,吴娘子轻声开口: “少庄主可有什么吩咐?” “不敢。” 那人轻声一笑,看了一眼在场众人: “只是想要问一问诸位,今日聚集于此,所为哪般?” 第七十四章 白衣剑手 江然在树上寻了一处雨水不容易淋到的所在,自包袱里的烧鸡上掰下了一根鸡腿。 咬了一口之后,瞥了那人一眼。 少庄主? 难道是刚才铁成他们所说的左道庄? 这个名头江然也未曾听说过。 这会倒是真的感觉,这江湖有些深不可测了。 魔教死而不僵,天上阕隐藏极深,无心鬼府更是让人心存忌惮,如今又冒出来了一个左道庄。 当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层不出穷。 与此同时,场中已经有人开口: “少庄主为何有此一问? “庄主发下左道令,让咱们这些左道中人于此集会,自然是为了当年那位左道庄的大仇人!!” “你说的很对。” 少庄主闻言轻轻点头: “二十年前,那人闯入我左道庄内,杀人劫掠,无所不为。 “家祖与之交手,败了一招,至今每夜三更时分都会呕血。 “家父更是闭门苦修多年……却没想到,此人竟然自此消失匿迹。 “至今,已经有了足足二十年!” 他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 身边几个侏儒对视一眼,当即有三个叠起了罗汉给他打伞。 还有几个为了不让他脚下的鞋子被雨水浸透,纷纷滚在跟前,躺在地上,任他用脚踩着他们的身体走过。 那少庄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 “日前,此人于奔马县现身的消息传出之后,家父便发下左道令,将大家伙聚集于此。 “其目的是为了群策群力,让诸位凭借自己的手段,寻到此人的踪迹。 “若是有人能够找到他,可入庄精修三个月。 “如若有人能够将此人的人头取来……三年之内,左道庄任其畅通无阻。” 此言一出,这帮人顿时发出了欢呼之声。 想来这番话之前他们也知道,只不过,如今再听似乎还觉得振奋。 江然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这左道庄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入庄内精修三个月,跟在其他的地方精修三个月又有什么不同? 少庄主则伸手轻轻一按,压下了耳音: “所以,今日于此其目的并非是为了让大家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是为了给你们寻一个合适的带头人。 “如今死伤已经不少,不必再添新魂。 “依我看,吴娘子和金三鼎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可共主此事,诸位……意下如何啊?” “全凭少庄主吩咐!!” 在场众人同时高喊。 “好……既如此……” 这少庄主言说至此,转过身来看向了吴娘子和金三鼎,正要继续说话,却忽然眉头微蹙。 猛然抬头去看,就见一道黑影凭空而至,一抹刀光刹那间破开雨幕,直取这位少庄主。 少庄主面目之下的眸子波澜不惊,倒是挡在他头顶的那把伞倏然一转。 平平无奇的伞面,顷刻之间,好似刀锋画圆。 就听叮的一声响,刀刃跟这伞面一触,两者都是微微一震。 出刀之人身形一顿之后,便是抽身而退。 那打伞的侏儒手一抖,有几滴雨水落在了那少庄主的肩头。 少庄主低头看了一眼肩膀,那侏儒脸色顿时煞白: “少庄主恕……” 一个‘罪’字还没说完,一只手便已经笼罩在了他的脑门上。 咔嚓一声响,掌力破脑,那侏儒顿时七窍流血,死在当场。 又有一个侏儒飞身上前,一把接住了他即将跌落在地上的伞,给那少庄主打的稳稳当当。 少庄主自怀中取出了一块方帕,擦了擦刚才拍死那侏儒的手,转过身来,朝着躺椅走去: “杀了。” 那黑衣刀客瞬间陷入重围之中。 吴娘子,金三鼎,以及在场这般多的左道中人,几乎同时出手。 这帮人手段诡谲,花样百出。 那黑衣刀客武功虽然不错,然而面对这四面八方的来势,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江然看着这一幕,就有点纠结。 不为其他,因为这黑衣人……他认识。 厉天心! 前不久刚刚在苍州府一别,再见面,这小子怎么又跑到这里来胡闹了? 他是不是总是对自己的武功有些不太理智的判断? 这么多人,自己没有摸清楚虚实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出手,他哪里来的勇气敢上来就劈啊? 不过心中虽然吐槽,他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蒙面巾戴在了脸上。 准备先救人再说…… 至于杀人,却是没有这般着急。 从他们先前的话来看,他们的目的也是奔马县,很有可能跟那一对老夫妻的目的是一样的。 江然本来也没有什么头绪,他们若是愿意打先锋的话,江然并不介意让他们先去找。 毕竟这免费的劳动力,实在是不用白不用。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正要飞身而出,先将这厉天心捞出来再说。 便在此时,一抹剑气倏然而来。 凌空一点,一个左道中人眉心刹那惊起一道血花,死在当场。 众人循着这剑气看去,便见雨夜之下,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飞身而至,手中提着一把三尺青锋,剑锋一抖,也没有丝毫招呼,直接杀入了人群中之中。 江然看着这白衣女子,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月下一梦。 不过定睛去看,此时这白衣女剑手,却跟唐诗情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她的眸光很冷,仿佛双眸之中,也存了剑。 剑走纵横,一笔一划清晰分明,招式绝不复杂,却又让人根本无从抵挡。 手中长剑所过之处,便是人仰马翻,与之交手之人,不是缺了胳膊,便是断了腿。 哪怕是江然也不禁挑了挑眉头: “好凌厉……” 便在此时,虚空之中空空作响,金三鼎大鼎飞来,没头没尾的砸向了这女子。 却见她手中长剑一转,剑尖一点,叮的一声刺在了那大鼎之上。 嗡的一声! 剑气一激,那大鼎发出沉闷轰鸣,藏身其中的金三鼎更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连人带鼎,倒飞而去。 吴娘子袖口突突乱跳,这一瞬间不知道放出了多少的东西。 然而这女子跟前三尺之地似乎有一股无形剑气,但凡踏入其中的不管是人还是花鸟鱼虫,尽数被她的剑气所斩。 江然看的有点心疼…… 他不心疼别的,这一群来帮忙找老酒鬼的苦力,再这么下去,只怕是得被这败家娘们杀光了啊。 那少庄主看上去武功不错的样子,难道就不知道管一管? 第七十五章 无名 少庄主确实是没管。 不仅没管,反而是看的津津有味。 目光始终在那白衣女剑手的身上,须臾不曾离开。 引得江然都要开始怀疑,该不会是这两个人故意做局,想要将这帮人全都弄死在这里吧? 当然,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凭借这帮人对这少庄主的敬畏,以及他方才所展现出来的武功来看,他想要弄死这帮人,并不需要假手旁人。 “再这么下去,这帮人怕是真的要死绝了……” 江然歪着头,也没有下去出手相救的意思。 这帮人手段狠辣,绝非善良之辈。 自己又不认识他们,属实是没有什么出手的必要。 厉天心如今危局已解,也在人群之中厮杀,并不需要他来多管闲事。 既如此,静观其变就是。 眸光再一转,便看向了那道无名。 此人这会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的‘方志’被他卷成了一个卷,拿在手里静观场上局面。 不过他的目光多是放在了厉天心的身上。 似乎对于这位‘道友’的安危,还是很上心的。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骤然传入场中。 这一声并不响亮,却好似针扎一般,扎入了在场众人的耳鼓。 少庄主终于挪开了放在了白衣女剑手身上的目光,就见一道人影自树上飞身而出,刹那之间闪入了人群之中。 他脚下变化复杂,这里人多且杂,却无法阻拦他分毫。 见缝插针之下,转眼就已经到了那白衣女剑手的跟前,他右臂空空如也,只有一截袖子。 如今肩头一抖,那袖子如蛇缠绕,将那女子手中长剑卷了一个结结实实。 女子眉头微蹙,手中剑气暴涨想要将这袖子搅碎。 来人却不给她机会,左手一探掌力呼啸而出。 江然一眼认出,出手的人,正是方才破庙之中的那个老头。 同时盘算这女子应该如何应招。 在他看来,这一瞬间,要么孤注一掷,先将那袖子搅碎,再斩去此人手臂。 只是此举稍有不及,便会先中招,到时候就是满盘皆输。 其次就得硬接此人一掌! 若是江然,必然如此选择。 他一身内力接近百年之深,比拼内力从未怕过。 除此之外,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弃了长剑,先退为妙。 只是看她武功,一身修为应该都在掌中这三尺青锋之上,若是弃剑今日之局只怕难以脱身。 心中电闪一般闪过了这三个念头。 却见那女子一个都没有选,她两指并起如剑,屈指一点。 嗡!!! 剑气凝聚她指前三寸,却是说不出来的凌厉。 老头脸色微微一变,周遭空气呼啦一声,牵连之下,周遭的雨水都随着他内息而动,在这周天之间,形成了一圈奇怪的雨幕。 隐隐间,有沸腾之态。 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一指一掌所裹挟的力道,已经相触。 掌力,剑气,激散四方。 却硬是难以彻底相接,中间相隔至少有半尺距离! 如此僵持不过两三息的功夫,老者寿眉一挑,掌心已经多了一抹红痕。 当即冷哼一声,脚下轰然一声闷响,一股大力推出,那女子顿时接连后退三五步。 手中的长剑也从老者袖子脱身。 那老者身形未动,但是看着这个女子,脸上却并不好看。 凭他的年龄和身份,这一次交手可以说是大败亏输。 不禁连连点头: “好好好,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丹阳剑派这一代的剑首,恐怕非你莫属!” 丹阳剑派? 江然稍微一琢磨,便想到了前不久于英雄会上,曾经听过这个名头。 道一宗和丹阳剑派……应该都是当年正心宗传承下来的门派之一。 这个女人,竟然是出身自丹阳剑派? 这一身功夫,属实是非同小可。 女子面如寒霜,眸光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看着眼前老者,轻声说道: “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脸色又是一沉,轻笑一声: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言说至此,他骤然翻转手掌,掌心之上赫然是赤红一片。 这一抹红意,似乎在刹那之间,就从他的掌心走遍周身。 周身上下仿佛笼罩于一层烈日之内! 周遭温度倏然飙升,引得雨雾蒸腾。 厉天心眼见于此,不禁一愣: “【烈阳神功】!你是‘阳君’独孤宇!” “小辈倒是有些见识!” 独孤宇瞥了厉天心一眼,身形骤然一起,直奔那白衣女子而去。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然而眸子里却是隐隐泛起剑芒。 周身内息凝聚一点,手中长剑一横,继而倏然点出,身形如跨日飞梭随剑而走。 刹那间便已经到了那一轮‘烈日’之前,只是剑锋所向,却被一股罡气所阻,难进分毫。 不仅如此,她掌中长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红,似乎是要融化。 江然见此都禁不住坐直了身体。 他可是知道的,除了这阳君独孤宇之外,还有一个手脚麻利的老太太呢。 心中正想到此处,就听一声轻笑传来: “独孤宇,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出息,竟然跑到这里来欺负一个小姑娘。” 这声音就在人群之中,然而却在一句话之间,接连变化了十八处方位。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恰恰是在那白衣女子的身后。 就见一个穿的五颜六色的男子,顶着一对黑眼圈,缓缓探出一掌印在了那白衣女子身后。 那白衣女子周身一震,掌中长剑那一抹红意,转眼之间就给逼退。 紧跟着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剑气和一股燥热至极的内息,瞬间遍走八方。 将周遭这些人纷纷逼退,武功高强的,后退了三五步,武功弱一点的,则是当场坐在了地上。 再次的,则是不免口吐鲜血,已经受了重伤。 独孤宇一甩袖子,抬头看向那白衣女子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敢认。 片刻之后,方才试探着开口: “你是……无名书生?” “经年未见,独孤兄可还安好?” 道无名微微一抱拳,又看了厉天心一眼: “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厉天心眉头微蹙,没有回应。 冷脸的功夫丝毫不下于那白衣女子。 第七十六章 受伤? 独孤宇竟然认识道无名? 江然把吃干净的鸡骨头重新放进了包袱里。 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意外。 独孤宇一把年岁,至少也得有个七八十了。 道无名却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书生。 怎么听他们说话这意思,两个人还是旧识? 与此同时,独孤宇那不敢置信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 “你我……至少也有三十年未曾见面了吧? “你这张脸,该不会是从左道庄偷出来的吧?” “独孤兄此言差矣。” 道无名笑着摇头: “我的脸,自然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 独孤宇那一张老脸顿时一凝: “你真的练成了【不闻道气】?” “算是有些机缘巧合。” 道无名一笑: “今夜于此,本是因为听说少庄主来了苍州府附近,想要图谋大事。 “小生恰好也在附近,这才取了一枚左道令,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竟然还能跟老友重逢。” “哈哈哈哈。” 少庄主的长笑声传来: “前辈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家父安排,让咱们去找一个人而已。 “前辈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如跟咱们一起?” 道无名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我非是同道中人,还是莫要凑近乎的好。” 目光再转,又看向周遭: “说起来……阳君和月君伉俪情深,素来形影不离。 “如今却怎么只见阳君,不见月君? “莫不是藏在何处,打算偷袭小生?” “无名书生也有怕的时候?” 独孤宇嘴角泛冷。 道无名则是叹了口气: “年纪越大,心就越软。如今到了这古稀之年,已经不想见血了。 “阳月二君武功高明,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我见你们的面,转身就走绝不多留。 “可如今……” 独孤宇听到这里,脸色更黑。 就听一个阴惨惨的声音自周遭传来: “你是想说,咱们两口子,各自失去了一条膀子。 “哪怕二人联手,也已经不是你那【不闻道气】的对手了吗?” “不敢不敢。” 道无名笑着摇头: “可若二位有这样的把握,月君只怕就不会急于开口分辨了吧。” 场面顿时陷入了沉默。 少庄主歪着头端详眼前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还是道无名继续说话: “今日之事与小生所想不同,既然诸位只是想要找人……那自去寻找就是。 “这两个后生,小生就先带走了。 “诸位可有异议?” “哼。” 独孤宇冷冷的看了道无名一眼: “今日老夫也有要事在身,否则的话,倒是想要看看你这大成的【不闻道气】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终有这样一日的。” 道无名洒然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和厉天心: “跟上。” 言罢袖子一抖,飞身而起。 那白衣女子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心有不甘,可知道独孤宇一人自己就不是对手,其背后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月君。 若是执意留在这里,只怕必死无疑。 当即也只好飞身离去。 最后走的是厉天心。 他看了少庄主一眼,没有说话,也未曾施展轻功,就抱着刀,走的大摇大摆。 摄于方才道无名的武功,以及独孤宇的威势,在场众人也无人敢阻。 江然的目光在这群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之后,最后还是看向了道无名他们离去的方向,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一行人速度或快或慢,走了大约有二十里,这地界却恰好没了雨。 头顶上漆黑一片,山风微凉,有些潮意,却颇为舒适。 树下,道无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团火,正坐在跟前,看着篝火发呆。 白衣女子站在一侧,抱拳拱手: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厉天心抱着刀,看着远处黑暗,一语不发。 道无名也未曾对那女子的话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团火焰出神。 半晌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夜色: “来了?” 白衣女子和厉天心同时回头。 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人,他背着包袱,腰间悬刀,一只手按在刀柄之上: “你找我有事?” “江然!?”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女子看了看厉天心,又看了看道无名,最后落到江然的身上,这才若有所思。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 “几日不见,都轮到你管我的闲事了?” “……” 厉天心顿时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江然却不搭理他,直接来到篝火跟前坐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的?” 道无名看了一眼厉天心: “你要出手救他的时候。” 厉天心一愣,禁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眉头微蹙,道无名能够发现自己,那阳君独孤宇又当如何? 破庙之中他们是真的没发现自己,还是发现了,却装作不知? 见江然沉默,道无名笑道: “放心吧,你的敛息之法虽然无甚特别之处,但是你内功深厚,一般人发现不了的。 “我的不闻道气异于寻常,所以才能够察觉到。” 江然微微点头,稍微放心,不过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这江湖太大,能人异士层出不穷,手段也是多种多样防不胜防,万万不能以为自己有了系统奖励,可以不断提升,就小觑了这天下英雄。 道无名则又开口说道: “今日这场合,你不适合出手。” “为什么?” 江然看了他一眼。 道无名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不敢。” 江然一笑: “道兄武功高强,有什么事情能用得上我帮……” 话音至此,就见道无名脸色一白,张嘴呕出了一口鲜血。 “你受伤了?” 江然眉头一挑,方才局面之上,可没见道无名有丝毫吃亏的样子。 “烈阳神功非同小可……我的不闻道气虽然不错,但并不长于与人争斗。 “这老东西为了报当年的仇,这么多年来武功精进,可不是一星半点。 “此番出手,终究是吃了暗亏。” 江然瞥了白衣女子一眼,又看了看道无名: “你受伤了,她却没事?” 第七十七章 捉刀任务 独孤宇和道无名交手的时候,道无名是以内力传递到了白衣女子的体内,助了她一臂之力,这才逼退了独孤宇。 可问题是,如果独孤宇真的能够伤到道无名。 那他的烈阳神功必然是穿过了白衣女子的身体。 他能够将道无名伤到这种程度,白衣女子岂能这般浑若无事的站在一边? 这又不是隔山打牛…… 江然表情古怪的看着道无名。 道无名想了一下,用袖子擦了一把嘴上鲜血: “你让小生再想一个理由。” “……” 江然叹了口气: “你我之间也不算熟识,不过是英雄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你传音给我,若仅仅只是为了消遣我的话,那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辞。” 说完之后,他转身便走。 道无名连忙开口: “江兄且留步!” 江然脸色一黑: “可不敢……你古稀,我弱冠,怎么看都不能兄弟相称。” “好好好。” 道无名赶紧说道: “你怎么说都对,方才是我的不是……小生给你道歉。” 江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 道无名想了一下说道: “小生想请你出手,去保护一个人。” “什么人?” “常年。” 江然眉头微蹙,正要询问这又是谁的时候,一件让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的事情忽然发生了。 【触发捉刀任务!】 【捉刀任务:保护常年!】 【是否接取?】 “……” 江然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稍微回思了一下先前他接的几次任务。 全部都是缉拿任务。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了捉刀任务。 而这捉刀任务,竟然还能够跟保护相关? 其触发机制是什么? 他凝望着‘捉刀’二字,略微沉吟。 所谓的捉刀人,在最初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江湖上的这些以通缉犯为生的人。 最早捉刀二字的含义是捉刀代笔。 捉刀捉的是小刀,用来于竹简之上修写文字用的。 捉刀人便是替旁人书写之人。 随后演变,慢慢变成了替旁人做事之人。 再传到江湖,就成了替官府捉贼之人。 也是当今天下,江湖上对于捉刀人的理解。 想到此处,江然忽然就明白了这捉刀任务的触发机制。 “就是说……有人提出要求,想要我帮他做事,就能够触发捉刀任务?” 江然心中暗忖了一番。 却也泛起了不小的疑惑。 捉刀任务应该是在最开始就有的。 只不过自己是通过揭海捕文书激活的系统,所以先入为主,只认了这个。 其次,也是没有人要求自己帮他做什么事情。 去救老酒鬼是自己的事,不算是别人求的。 保护叶惊霜去苍州府是自己提出的,不是叶惊霜。 帮唐员外去青河帮救唐画意,也是自己提出,想要借此施恩,让唐员外对老酒鬼的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对付飞云寨也是自己想去做,因为有缉拿任务可以做,因此……捉刀任务始终未曾出现。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言要求自己帮忙。 如此方才出现了这样的任务。 那这捉刀任务和缉拿任务的区别又在哪里? 是奖励不同? 还是说只是任务发布形式不一样,奖励方面的内容则是相差不大的? 想到这里,他倒是真的对这个捉刀任务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只是看了一眼一边那顶着黑眼圈看着自己的道无名之后,江然没有去接这个任务。 道无名这人说话不尽不实。 身份来历,大有隐藏。 今夜江然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道无名离去的时候,曾经给他传音。 念在英雄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今夜他又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却未曾戳破得份上,江然这才跟着来了。 可要让自己帮他做事,心中自然不免有些顾虑。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道无名一眼: “你知道当年斩了阳月二君手臂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道无名摇了摇头: “此事发生之时,小生正在闭关修行不闻道气。 “行功到了关键时刻,实在是顾不上外界变化。 “其后出关,方才听说他们被一个刀客斩了。 “那人只出了一刀,便斩了他们两个人的手臂。” “那人所用的刀法呢?” 江然又问。 “……小生于此事一直都是耳闻,传言之中也未曾细说那人刀法。 “倒是不知道这当中细节。” 道无名苦笑一声: “你这问题……属实是难为到我了。” 江然微微沉默,却是想到了大先生的话。 大先生曾经说过,惊神九刀已经消失匿迹百年之久。 如果二十年前出手伤了阳月二君之人,真的是老酒鬼……除非他用的不是惊神九刀,否则的话,当瞒不过闻墨阁。 亦或者是大先生当日也没有跟自己说实话? 想到这里,他心头忽然泛起了几许无奈。 唐家一事之后,他感觉自己有些风声鹤唳。 自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何至于旁人处处欺骗自己? 只是这种可能终究存在,便就暗藏心头。 再看道无名,江然又问道: “我先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今夜我不适合出手?” “……因为左道庄。” 道无名说道: “左道庄少庄主绝非简单人物,你刀法高明,内功深不可测。 “若是出手必然引起左道庄的注意。 “小生请你去保护的人,就在奔马县。 “而且,左道庄要在奔马县调查,也绝对绕不开此人。 “你今夜出手,届时他们若是在奔马县见到了你……只怕会平生波澜。” 说到这里,他不等江然开口询问,就连忙解释: “而小生之所以假意受伤,实在是因为如今有一件事情脱不开身。 “念及常年,又担心他会出事。 “想要求你,则唯恐你不会答应,这才出此下策。 “小生本该待人以诚,如今却谎言相欺,属实惭愧,还请江兄莫要怪我。”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很是正式的躬身一礼。 江然见此微微点头: “看在这几个答复的份上,先前之事我便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保护常年……请恕我无能为力,告辞!” …… …… ps:又来一本py…… 书名:人在木叶,从暗部开始颠覆忍界! 第七十八章 没忍住 奔马县其实距离苍州府并不远。 快马加鞭,有两日的路程便也就到了。 先前那衙役一边打听,一边赶路,也用了不过四天的功夫。 江然此前已经赶了两日路程。 昨夜跟道无名他们分开之后,江然便没有继续寻处停留,赶了一晚上的路,待等天明时分,奔马县已然在望。 这座县城不算太大,不过熙熙攘攘倒是颇为热闹。 这倒是可以理解。 飞云寨为非作歹,周遭百姓朝夕难安。 人被逼迫到了极致,便只能想办法寻求活路,有些人离开故土,寻找新的生机。 苍州府是一处所在,这奔马县也是一处所在。 但凡有人聚集,自然不愁热闹。 江然踏着晨曦进了这奔马县,抱着胳膊一边走,一边在考虑这捉刀任务的事情。 这东西过去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属实是不能视若无睹。 不过道无名的那件事情,江然实在是不愿意沾手。 虽然说他激活了这个捉刀人系统,有麻烦要上,没有麻烦制造麻烦也要上。 可问题是,他总感觉这道无名是想要给自己挖坑。 此人行事古怪,来历神秘,他实在是不想与之过多牵扯。 而且,若是昨夜他未曾见到自己,又该找谁? 这等情况之下,江然并不想按照别人给他准备好的剧本去走。 有事情相求,坦言直说,江然考虑是应是拒。 遮遮掩掩,谎言相欺,哪怕再怎么好奇这任务,江然也不打算接受。 不过比起这件事情来,江然回头看了看同样抱着胳膊,跟在自己身边的厉天心,禁不住眉头紧锁: “你不跟着你的同道中人,跟着我做什么?” 昨天晚上江然一走,他就跟在了身后。 然后就一路跟到了现在。 厉天心也跟江然一样,抱着胳膊,满脸都是倨傲之色,看人都是用鼻孔。 要不是看他昨夜被人打的那般狼狈,路上看到这么一位,还不定以为他武功多高呢。 此时听到江然的话之后,他瞥了江然一眼: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凭什么说我就跟着你了?” 江然点了点头: “倒也有理。” 然后就不再理他,先是分辨了一下路径,然后寻人打听了一处客栈。 进门要了一间上房,一直到坐在了客房的桌子跟前,江然看着对面的厉天心: “这还是大路朝天?” “……我总觉得,跟着你,必然能再碰到左道庄的那些人。” 厉天心这一次没有托词。 江然眉头挑了挑: “你和左道庄有仇?” “没有。” “他们跟魔教有关系?” “也没有。” “那你找他们麻烦作甚?” “因为……他们该死。” 厉天心淡淡的说道: “你可知道,这左道庄是什么样的地方?” “汇聚了一群旁门左道之徒?” 江然通过字面意思来解答。 “没错。” 厉天心点了点头:“旁门左道,魑魅魍魉,但凡不走正道的,都可以跟这左道庄牵扯上关系。” “牵扯上关系?” 江然想了一下,倒了两杯茶,随手推给了厉天心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说道: “我还以为这些旁门左道之辈,都是这左道庄的徒子徒孙呢。” “那不可能。” 厉天心摇头: “倘若有这般本领,左道庄又岂止于如今这般规模? “不过,虽然不能说全都是左道庄出来的,可是左道庄内,确实是有很多旁门左道之术。 “更有甚者,也被很多左道之徒奉为圣地。 “若是能够踏足其中,钻研当中经典,武功便能够提升一大截。 “这便是为何昨夜那少庄主说,让他们在左道庄内停留三个月,他们便如此欢欣鼓舞的理由。” 江然沉吟了一下: “这般说来,左道庄内,应该是有不少的通缉犯吧?” “通缉犯?”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你……似乎对此颇为执着,很缺钱?” 说完之后,也不等江然回答,便自顾的摇了摇头: “不对,飞云寨的那些当家,被你一网打尽。 “这帮人每一个头顶上的悬赏都不少,以你的性子也不可能不去府衙要钱。 “这般说来,你身上怕不是得有万……呜呜呜……”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被江然一把捂住了嘴。 厉天心奋力挣扎。 然而且不说江然本身内功高过他不知道多少,但就蛮龙劲加持之下,江然这两膀子力气,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小小一个厉天心,再给他多长两条臂膀,也掰不开江然的钳制。 江然捂着他的嘴: “小声点,财不可露白,也不怕隔墙有耳。” 厉天心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对于江然的话已经没了回应。 江然低头瞅了一眼,这才将他放开。 厉天心扑通一声就从椅子上滚落到了地上,抬头看向江然: “你想杀我吗?” “没有。” 江然摇头。 “你就是想杀我!!” 厉天心恨恨的爬了起来,重新坐下。 伸手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茶杯放了回去。 “怎么不喝?” 江然问他。 “……” 厉天心看他,不说话。 然而眼神之中,却已经非常清晰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江然哑然一笑: “你是担心,我在这茶水之中给你下毒? “大可不必,同样的把戏,一直用就没有意思了。” 厉天心感觉也有道理,就把那杯茶拿了起来,凑到了嘴边,作势要饮,却忽的一笑: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这杯茶,我是绝对……” 话没说完,江然抬手在他的手腕上一推,茶杯就口,茶水自然流淌而入。 厉天心猛然瞪大了双眼,想要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伸手去推江然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只能咕咚咕咚好几口,将这茶水尽数吞咽。 完事之后,忍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你……” “实在是你刚才这模样,语气,姿态,都太欠了,让我实在是没忍住。” 江然看着他没忍住乐了起来,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算了算了,你爱跟不跟,懒得理你。” “你去作甚?” 厉天心一边‘呸呸呸’了几声,想要尽人事的将嘴里这东西吐出去。 一边站起身来,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你这茶里,到底有毒没毒?” 第七十九章 插标卖首 客栈大堂之内。 江然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小二哥赶紧过来听候吩咐。 随口问了两句之后,江然便点了几个菜。 除了小二哥推荐的他们客栈招牌之外,又要了二斤羊肉,一碟花生,还有一坛五年的花雕。 小二哥乐呵呵的去厨房传菜。 厉天心则坐在了江然的对面: “到底有毒没毒?” “没毒没毒。” 江然摆了摆手: “你怎么就跟个女人一样,这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你才是女人!!” 厉天心冷冷的瞪了江然一眼。 江然盯着厉天心看了一会,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的扫过。 厉天心给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在想……虽然你从头到脚都很像个男人。 “可是这江湖深不可测,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武功,或者是什么古怪的手法。 “能让一个人从外观上彻底改变,让一个女人有了男人的模样。 “对了,我先前听你说过十八天魔录,这里面有没有这一类的武功?” “不知道。”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 “不过我知道,十八天魔录中,有一门武功,可以让人从男人变成女人。” “葵花宝典?” 江然脱口而出。 “那是什么?” 厉天心陷入了迷茫之中。 江然摆了摆手: “没什么,就是一门武学,虽然说可以从男人变成女人,但也只是性格而已,并不是真的变成了女人。” “哦?” 厉天心忽然就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是如何从男子的心态,变成女子的?可有什么诀窍?” “大概便在开头的那两句话上……” 江然笑着说道:“这秘籍我从未见过,不过我曾经听闻,这武功开篇明义,头两句话便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 厉天心一愣:“那女子又该如何修炼?”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前世倒是见过有人在网上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答复多是不堪入目。 便摇了摇头:“我哪知道。” 厉天心似乎有些失望,若有所思的说道: “天底下这一类的武功,果然还是有的。 “十八天魔录之中也有一门武功,可以让男子变成女子。 “女人不得修炼,一旦修炼,必死无疑。 “男子则会在修行的过程之中,不断发生改变……最后彻底变成一个女子。 “而这种时候,最大的难关便也来了。” “什么难关?” 江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说道: “你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魔教崇尚天魔大自在,一切由心而始。 “修行这门武功的人,如果随着身形外貌的改变,从心中彻底认定自己就是一个女人,那一切便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毕竟是从男子而来,倘若心中仍旧存了自己还是男人的念头,便会与心法产生冲突,轻则疯疯癫癫,忽男忽女,变化不定。 “重则……便是长眠不醒。虽然不是死了,却也跟死人一般无二。” 江然‘哦’了一声: “植物人。” “……” 厉天心感觉这词又很新奇,末了问道: “真的没毒?” “没有。” 江然回答的都懒得回答了,好在小二哥这会正好上菜。 便查探了一下这菜中详情,确定一下是否有毒。 “这一家是老店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厉天心也不客气,从一边取来筷子就吃。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倒不是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地方是老店……因为这是先前江然打听路径的时候,奔马县的人说的。 这家客栈已经开了几十年了。 江然此时心中思忖,待等厉天心吃完了一个包子之后,这才说道: “伙食费怎么算?” “??” 厉天心一愣:“什么意思?” “你吃我的东西,不给钱?” 江然眉头一挑。 “……给。” 厉天心撇了撇嘴,打怀中拿出了一个钱袋子,取出了里面的两块碎银子,就要交给江然。 江然却摆了摆手: “休要拿这些黄白之物,辱我的眼睛。” “你待如何?” 厉天心一愣。 江然笑道:“一会得空了,再陪我练练手如何?” “……”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之后,竟然点了点头:“好。” “这么痛快?” 江然有些惊讶。 “虽然跟你练手非常凶险,但是……那一日我精进不小。” 厉天心说道:“既有饭吃,又能精进武学,你总归不会真的杀了我,我为何不答应?” “这么说来,我不该请你吃饭,还应该问你要点银子才对……”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亏了。 厉天心横了江然一眼,懒得再说。 两个人正闷头吃喝,不过厉天心是喝茶,江然是喝酒。 厉天心这人,滴酒不沾。 江然也不在意,一人独饮更是畅快。 正吃喝之间,就听得外面传来了哭喊之声。 听声音这人年岁不大,江然寻声望去,果然就见路边有一个小姑娘,年龄大概也就十四五岁。 衣着落魄,脸蛋却是洗的白白净净,脑袋上还插着草标。 此时满脸泪痕,正抱着一个江湖汉子的脚踝: “求求您,您就答应我吧,我什么都能做的,求求您买下我吧,我也不要银子,您……” 话没说完,就被那人一脚踢开: “滚滚滚,哪里来的小乞丐,身无二两肉,买你何来?” 那人说完转身便走。 小姑娘顿时满脸失望,眼巴巴的跪在那里,眼睛凝望街道行人。 只是江然注意到,这姑娘看人,并不看那些寻常百姓,专门盯着一些提刀佩剑的江湖人。 待等这些人路过的时候,便会哭求一阵,人家不理她,她便满是失望。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一眼。 插标卖首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脑袋上插着草标,是贩卖自己的性命。 她方才说过,她要的不是银子,再加上寻找的买主还着重于江湖人…… 只怕是遇到了什么,只有江湖人才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江然想到这里,忽然动了念头。 自己这个捉刀任务,或许能在这小丫头的身上找到一个答案。 第八十章 没学好 江然的性子是有些雷厉风行的。 想到了可能,便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客栈外面走去。 厉天心默默的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个人走出客栈,正要朝着那小姑娘走去,就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已经先一步来到了那小姑娘的跟前。 扭捏姿态,手呈兰花,指尖还捏着一块锦帕。 另外一只手轻轻扇了扇周遭空气,然后用锦帕遮住了口鼻,仔细的打量这小姑娘。 她的眼神很锋利,一寸一寸的瞅,将小姑娘看的一个劲的往后缩身子。 末了,那女人一笑: “跟我走吧。” 小姑娘当即连连摇头: “我不要……” “为什么?” 女人眉头一挑:“你不是插标卖首吗?有人买,你还不卖了?” “我,我不想将自己卖给你,你帮不了我。” 小姑娘低低的开口,说完之后,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担心自己这话被她误会,又连忙解释了一句: “真的,我想要求一位壮士帮我救人,若是随了你,只怕会害了你。” 女人闻言顿时一乐: “你倒是好心眼,可谁告诉你,跟我走,我就会帮你救人? “十两银子,多一文也没有。” 说完之后,她从袖子里取出了十两银子扔到了那小姑娘的跟前。 小姑娘看了看那银子,脑袋深埋: “我不要……” “给脸不要脸。” 女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要不是看你是个美人胚子,再等两年,说不定能混个花魁做做,不然的话,就连这十两银子你都别想! “快点拿了银子跟我走,否则的话……” 她话音落下,就见几个精壮的汉子来到了她的身后。 眸光看向那小姑娘,眼神凶恶。 小姑娘的脸顿时就白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去享福啊,带走!” 说到这里,她一挥手,身后几个精壮的汉子顿时上前一步,将这小姑娘一把抓起,扛在了肩膀上。 小姑娘顿时哭喊救命。 然而周遭之人,有的是认识这女人的来路,有的则是单纯不想管闲事。 哪里愿意伸出援手?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哭喊不休: “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我还要救爹爹,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把她的嘴给堵上。” 那女人开口,当即扛着那小姑娘的汉子,就从怀里摸了摸,找了一块白布就要塞进小姑娘的嘴里。 然而下一刻,就觉得肩头一轻。 回头之间,原本还被他抗在肩膀上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影子。 一时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周遭,就发现一个年轻的刀客站在街边,原本还在自己肩头哭喊的小姑娘,正站在他的身边。 “什么人?” 那人当即惊呼一声。 这一声传出,也引起了那女人的注意。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情况出现了偏差,再看那刀客,女人也不恼,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呀,这位公子是做什么啊? “哪里有您这么当街抢人的道理……这丫头插标卖首,是我先出的价,您看……” 话没说完,就见那刀客抬头,眸光冷冽的瞥了她一眼: “滚。” 这个字声音不大,却好似一把钢刀,穿进了女子心头。 让她身躯微微一震,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腹内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急迫,若非是及时反映,只怕是得被这一个字吓得当场失禁。 她脸色煞白,环顾周遭,见周围人都在看热闹。 一时之间又满是愤懑,咬牙说道: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大家伙都来给我评评理啊……这丫头她……” 话没说完,就见人影一闪,紧跟着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女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拔地而起,尚未感觉到疼痛,就发现嘴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张嘴一吐,洒了满地的牙齿。 身形这才跌落,被身后几个汉子接住,剧烈的痛苦这才从脸颊传递心头。 下一刻,就见那刀客一只手按在刀上,却一语不发。 女人原本撒泼的打算,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忙说道: “好汉饶命,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她倒是没有尝试让身后这些汉子出手。 她是见多识广的人,知道这刀客绝不好惹。 身后这群人看家护院勉强足够,可若说能够跟江湖上的这些好手争斗,那太看得起他们了。 趁着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不走,一旦惹的这人心头火起,只怕就得命丧当场。 当即赶紧招呼人离去。 却听那刀客忽然喊了一声: “站住。” 一行人顿时不敢动弹,那女人慢慢回头,就见那刀客的手里正拿着十两银子。 随手一抓,银子便好似泥捏一般,自他指缝之间流淌出来。 这一幕属实是让那女人头皮发麻。 这可是银锭,虽然银子质地软,也绝不是随手一捏就能捏成这样的。 这又不是泥巴。 就见那刀客随手一甩,被捏变了形的银子就被他扔到了女人的跟前: “拿上你的银子,继续滚。” “是是是。” 女人这一次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拿起银子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看他们走了之后,江然这才吐出了一口闷气。 脸色难看的走向了街边。 这边厉天心正跟那小姑娘站在一处,看到江然回来,眉头一挑: “至于吗?不过是一群普通人……” “不至于。” 江然撇了撇嘴:“只是对他们这种人,怎么都生不出好感,厌恶太深……” “恩?” 厉天心一愣,脸色有些古怪:“你遇到过什么事?” “和你无关。” 江然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更不可能告诉他,他十四岁那年,老酒鬼打着让他早日见识红粉枯骨的道理。 将他骗去了青楼…… 并且,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将其五花大绑,扔到了一位二十年前的老花魁床上。 看着那位面如粉墙,每走一步都往下落粉的老花魁,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那绝对是江然这辈子最深的阴影。 好在他当年机警,骗那老花魁给他解开了绳子,这才得以虎口脱生。 当时唐画意说他嫖字没学好……这话是没错的。 发生了这种事情,江然对青楼一类的地方,从来都是深恶痛绝,又能学个锤子? 第八十一章 明月 哪怕时至今日,江然也想不通,哪有老酒鬼这种人啊。 这世上从无完人,可纵然是自身品行有缺,也会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尽善尽美。 可老酒鬼偏不…… 自己吃喝嫖赌,江然就得一样不落。 自己坑蒙拐骗,江然就得样样精通。 变着法子的让江然领会精神,他不想骗人,老酒鬼就各种法子骗他。 久病成医,被人骗的多了,自然也对当中伎俩熟门熟路。 老酒鬼常说,人生在世,多会点东西总是好的。 可江然过去总觉得,自己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人,就算是学的再多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然忽然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怎么了?” 厉天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江然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明月。” 小姑娘轻声说道: “我叫明月,见过公子。” 她微微一礼,做的倒是像模像样,眼角尤有泪痕,有些楚楚可怜。 江然点了点头: “你插标卖首,又不要银子,所求何来?” “公子……是要买下月儿吗?” 明月抬头看向江然,眸子里全是求肯之色。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倒未必。” 明月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轻咬下唇,啃声说道: “公子,求求您了,您就买下月儿吧。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公子您发发善心,救救我爹爹,您武功高强,一定可以的! “只要您救出了我爹,今生今世,我都是您的人,您想怎么对我都行!” 江然听得一愣,仔细看了看这小丫头,发现她言语之中并非是因为懵懂才说错了话。 而是非常认真的。 一时之间哑然失笑,屈指便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小小年纪你又懂得什么了?” “月儿什么都懂,月儿已经及笄之年,本来家里是许了人的,所以有婆婆教导过,只不过没来得及嫁过去。” 明月说到这的时候,低下了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羞臊。 厉天心恍然大悟,看了江然一眼,哼哼了两声: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滚。” 江然脸一黑。 只是再看明月,多少也有些无奈。 及笄之年便是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到了这个年纪是可以嫁人的。 这小姑娘明显出身不太一般,言语谈吐都不像是普通人家。 而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将她许了人,教导了一些相关知识,实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只是对江然来说,不管看过多少,听过多少,仍旧是很难接受。 十五岁……放在自己的时代,初中都没毕业吧? 偷偷摸摸谈恋爱,那都是妥妥的早恋。 但是在这里……十五嫁人,十六生子,是再寻常也没有的事情了。 他摇了摇头: “小丫头听着,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 “只是对你的境遇有些好奇。 “你说要救你爹爹,那你就跟我说说,你爹爹怎么了?应该如何救?” “公子是愿意帮我?” 明月豁然抬头看向了江然,眼眶之中已经满是泪水,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明月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明月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她口中说着,便要给江然磕头。 江然袖子一抖,未曾触碰她分毫,便有一股力道将其托起: “现在磕头为时尚早,我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可以帮你…… “先起来,把话说明白。” “是。” 明月按下心头激动,开始急急讲述。 据她所言,她家就在这奔马县不远的村子里。 祖上曾经有过显贵,留下了不小的家底,因此家中也算殷实,却算不上富贵。 到了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 她父亲本是村中的私塾先生,素有名望。 明月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是耳濡目染,受过熏陶。 其父未曾因为她是女儿就有所怠慢,对她是极好的。 只是她母亲早逝,父亲续弦了一位姨娘,又有了一个弟弟。 姨娘对她算不上太好,但有父亲疼爱护持,倒也不敢过分。 只是到了及笄之年,她姨娘就迫不及待的给她找了一户人家,打算将她嫁出去。 本来一切顺利的话,她如今已经嫁做人妇。 却没想到,就在即将出嫁的前两天,一天夜里家里忽然来了一伙强人。 这帮人趁着夜色而来,家中几个仆役丫鬟转眼就给杀了个干净。 最后将他们一家人全都生擒活捉。 明月本以为这帮人是为了求财,却没想到,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他们询问明月的父亲,又用她姨娘的儿子威胁,也未曾得到想要的。 最后才知道,那东西极有可能是在明月的舅舅手里。 如此,方才将明月的父亲掳走,言称,倘若三个月内,不能将他们要的东西送来的话,那就等着给他父亲收尸就是。 父亲被人掳走之后,明月自然焦急。 尤其是他们一家跟他舅舅十余年来都不曾有过交集,虽然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但彼此实在是无甚亲厚。 谁知道她舅舅会不会帮她? 可哪怕心中有所顾忌,她也想要赶紧给舅舅送信。 却没想到竟然被姨娘阻拦,最后更是给软禁起来不让她离开家门。 这一关她便被足足关了三日。 三日之后她才被同村的人放了出来。 那会她奄奄一息,却也知道,自从她被关起来之后,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被她姨娘贩卖,包括这老宅子也给卖了。 她姨娘领着她的弟弟就此不知所踪,显然也没有救人的打算。 但是明月却不能放着亲爹不管。 便打算前往寻找舅舅,求得帮助…… 可是,这事又哪有这么容易? 她是一个姑娘,独身上路本就不易。 身上又无银钱,村中曾经受过她家恩惠的,倒是接济了一些,却也不够支撑她这一路挑费。 至于原本应该接纳她的婆家,因为她家发生了这种事情,直接了当的就退了亲。 不仅如此,还想要将先前下的聘给要回来。 只可惜,那些东西都已经被她姨娘带走了…… 这般情景之下,想要去找她舅舅,只怕不等到了地方,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万般无奈之下,便生出了这插标卖首,以身做债,请江湖高手出面解救其父的念想。 …… …… ps:各位读者老爷们,本书目前已经定在了本周五上架~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第八十二章 舅舅 这姑娘确实是读过书的,虽然急切,然而说起话来,却是条理分明。 将她家的情况,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的明明白白。 厉天心听完之后,眉头微蹙: “你这姨娘,也太不是东西了。” 明月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她确实是有错的,只是,舅舅那边难说结果,让她守着这一线希望,赌上自己和弟弟的性命。 “未免……也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江然挑了挑眉头,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愿意为旁人着想,还是天生圣母。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两下,他轻声说道: “对方既然要求三个月内,将东西送到,那当是给你留下了一处所在吧?” “恩。” 明月点了点头: “距离此地不到二十里,有一处猛虎山,猛虎山上有一地叫虎跃涧。 “他们便在那里等候……” “二十里……不算太远。” 江然看看日头,忽然一笑: “明月姑娘,你可会丹青?” “略知一二……” 明月微微点头。 “好。” 江然站起身来,看了厉天心一眼: “去准备一些笔墨纸砚。” 厉天心眉头微蹙,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江然则是看了明月一眼: “你随我来。” “好。” 明月连连点头,好不容易遇到的希望,不管接下来会经历什么,她都不打算放弃。 江然领着她直接进了客栈,来到了先前坐下的那一桌: “你先吃饭。” 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明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个包子,小口小口的咬着。 江然则是看着面前弹出来的提示,陷入了思忖之中。 【捉刀任务:救出明月的父亲。】 【是否接取?】 这一条提示,在明月求江然救救她父亲的时候,就弹出来了。 此时江然看了两眼之后,便问了一句: “你爹叫什么名字?” “家父刘文山。” 明月赶紧放下包子,正色开口。 江然摆了摆手,让她继续吃,再看面前的提示,已经发生了变化。 【捉刀任务:救出刘文山。】 “……仍旧是通过其他的方面,补充整个任务的信息吗?”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万一这刘文山已经死了呢? 三个月,如今过去的时间其实并不太久。 可若是对方只想要东西,那也很有可能会杀了刘文山,反正明月他们也不知情。 待等将东西送来,直接抢了就走,或者是杀光了人将东西拿走也就好了。 除非……是有所顾虑。 想到这里,江然便又生出了一个疑问: “那件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舅舅的手里?” 虽然前因后果已经说明白了,但是当中细节还欠缺了不少。 明月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老老实实的说道: “听说那件东西是我母亲的带来的。 “我母亲……并非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是出身武林世家。 “那东西好像也跟江湖相关。 “因此很有可能是被我舅舅带走了……”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这帮人前往刘家或许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从刘家找到那件东西。 翻找一番,不过是尽人事。 捉了明月的父亲,逼迫她舅舅交出那件东西,才是关键。 而他们之所以不去找他舅舅,恐怕真因为心存忌惮…… 想到这里,江然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舅舅姓什么?” “姓叶。” 明月想都不想: “娘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他的名字,他叫……叶空谷。” “叫什么?” 江然猛然抬头,看向了明月。 明月没想到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见江然只是惊愕,并无愤怒,这才稍微放心。 沉吟之下,这才轻声说道: “公子可是认识我舅舅?” “……”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叶空谷……是红枫叶家的家主,是叶惊霜的父亲。 换言之,这姑娘是叶惊霜的表妹? 那找到她家的这群人,会不会是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那群人? 江然先前就对红枫叶家的事情有过怀疑。 总感觉这帮人在自身情况都万分危急的情况下,为什么执意要挑战红枫叶家? 鬼府府主虎视眈眈,这般行事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因此江然便怀疑过,红枫叶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必须想要拿到手的。 这两者……该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 但从行事来看,却又不像。 道真也好,张东玄也罢,他们出手狠辣,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尤其是见过他们的人,全都得赶尽杀绝。 若是他们的话,明月只怕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江然于心中沉吟,片刻之后方才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明月,轻声说道: “有过耳闻……却不曾见过。” “哦。” 明月点了点头,似乎多少有些失望。 感觉若是能够遇到舅舅的熟人,事情会更加顺利一些。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比她原本想象的要好太多,至少面前这个是愿意给自己饭吃的好人。 正想着呢,就见客栈门前,厉天心抱着笔墨纸砚进来。 放在桌子上,还不等坐下,就听江然说道: “你再出去一趟……” 厉天心顿时大怒: “你把我当成下人使唤了吗?” “不是啊。” 江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厉天心一愣。 江然认真点头: “帮朋友办点事,让你这么不情愿吗?” “我……我没有。” 厉天心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好像很对不起江然一样。 江然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原来,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你要让我做什么?” 厉天心咬了咬牙。 江然一乐,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门前传来脚步声。 一回头,就见方才狼狈离去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跟着一群人来到了客栈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这里的江然。 当即伸手一指: “就是他!!!” 江然见此,对厉天心一笑: “来的有点快,倒是省了你再跑一趟了。” 第八十三章 敬酒 随着这帮人的到来,整个客栈之内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本就为数不多的客人,纷纷抛下了碗筷,或者连滚带爬的去了楼上客房,要么就是夺门而出……只不过都没走远,毕竟这摆上台面的热闹,又有几个人愿意错过? 便见那女人跟着一个有些没精打采的大胡子,大踏步的走进了这客栈之内。 而在两个人的身边,还跟着几个形容模样,都有些特立独行的。 有人摆弄一把短刀,有人自腰间取出暗器,还有人提着一把长剑,满脸的生人勿近。 正端详这几个人的功夫,就见那满脸横肉的汉子,一抬腿,将一侧的一条长椅勾了过来,搂着那女人坐下。 抬头看向江然: “过江龙?” 江然哑然一笑: “还没请教?” “瞎了你的狗眼!” 不等那人开口,方才那女人便已经站起身来: “这位是马爷!放眼奔马县,你可以不认识县令是谁,但是却不能不认识马爷!!”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这倒是失敬了,那不知道马爷今日登门,是有何贵干?” “好,我也不与你兜圈子。” 马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没精打采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湖上有过江龙,但是一池一地,皆有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 “今日之事,我这女人买那孩子在前,你出手抢夺在后。 “万般事由,皆有道理。 “先来后到之理你不懂,没关系……你未曾出手杀伤人命,我也念你人情。 “就这样吧,你道个歉,自罚三杯酒。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马爷。” 那女人一愣:“就这般轻飘飘的放过了?” “住口。” 马爷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不懂事就少说话,再废话,拔了你的舌头。”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一眼,就听厉天心叹了口气: “就知道但凡能够在一处混得风生水起的,都不是这般简单的人物。 “若当真换了初出江湖的,这三杯酒只怕已经喝完,又跟他打成一片了。” 江然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打一边拿起了酒坛子。 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碗。 叹了口气,倒了一碗酒。 端起酒碗,这才看向马爷: “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马爷是这奔马县的地头蛇,这个面子,却不能不给。 “自罚三杯也是应当,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想要先敬马爷一杯。 “请!!” 一个‘请’字落下,江然一抖手,那酒碗顿时打着呼啸飞了出去。 马爷脸色顿时一沉,便见人影一闪,手持短刀那位已经到了马爷跟前,单掌一探: “凭你也想给马爷敬……” 话没说完,酒碗已经到了掌心。 就听咔嚓一声响,掌心骤然坍塌,一股大力随之而起,他手臂被打开,酒碗倏然落在那人胸前。 那人整个倒飞而去,直奔马爷而来。 马爷一愣,就见又有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按住了用短刀那人的肩头。 却各自身躯一震,只觉得巨大的力道涌上臂膀,传递心头,禁不住同时后退一步,内息运转加强力道。 是否抵消了江然这一碗酒的力道不说,首先用短刀那人便承受不住。 胸前是茶杯碾压,骨头都给压得咔嚓咔嚓作响。 后背是两个同侪帮他抵住。 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落入了一块天地大磨之中,任凭两侧巨力碾压,硬是无能为力。 禁不住狂喷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身后的两个人也抵不住跟前这人身上的大力。 蹬蹬蹬,两个人同时后退三步,嘴角都有鲜血流淌。 失去了他们的助力,只剩下了马爷。 马爷此时脸上也早就没有了丝毫闲散之意,眸子里闪烁精光,双手一送一拨。 用短刀那人顿时被一股力道扭转,整个打着斜的飞了出去。 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疼的龇牙咧嘴。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将他给救了。 少了此人,那酒碗再无阻拦,直取马爷。 马爷双手一运,单掌骤然一抓。 勉强钳制住跟前酒碗,却只觉得这碗好似是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手中左冲右突。 下意识的加了一膀子力气,就听咔嚓一声响。 酒碗整个给他捏碎,酒水四溅,洒了他一头一脸,一时之间狼狈至极。 “马爷,你这就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江然的手按在刀柄上,轻声开口: “你说自罚三杯,我允了。 “我敬你的酒,你不喝也就算了,竟然还把酒碗给捏碎了…… “原本我还以为你此来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可如今看来,终究是小看了马爷的肚量。 “既如此……那你我就为仇……” 话音至此,就见马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侠饶命!” 江然眉头一挑:“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武功远胜我们,若想杀人,咱们自不是对手,今日登门是咱们的错,任打任杀,绝无二话。 “只是还请大侠高抬贵手,能够放咱们一条生路。” 马爷干脆利落,话音落下之后,直接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身边的女人却是傻了眼。 自她认识马爷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未见过马爷这般姿态面对过谁。 此时此刻,心头也是真的怕了,下意识的跟着马爷跪下。 江然瞥了他们一眼,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就瞥见明月正偷眼看热闹,便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比这羊肉还好看?” “那……还是羊肉好看一些。” 明月赶紧抓了一把羊肉,往嘴里塞。 至少羊肉能够让人吃饱,吃饱会让人幸福。 眼前这帮人多看一眼都得做噩梦,自然不能跟羊肉相比。 江然点了点头,翻开了几个酒碗,笑着说道: “马爷这是哪里话?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我这人别的不喜欢,便是喜欢交朋友。” 马爷连忙点头: “在下也是。” “那就好。” 江然拿起了酒坛子,开始倒酒: “正所谓,相逢一笑免恩仇,今日,咱们就以酒免恩仇,你看如何?” “好……” 马爷一个好字刚说一半,就见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个小瓶子,正挨个往酒碗里撒药沫呢。 第八十四章 交朋友 厉天心默默的看着江然往那酒里撒东西。 心情忽然就变得特别的舒畅。 虽然他对江然随身携带的这些瓶瓶罐罐,实在是深恶痛绝到了极致。 可当这份痛苦轮到其他人的时候,竟然意外的觉得开心。 他强行绷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心情流露出来……可嘴角仍旧难免上扬。 厉天心是开心了,马爷这边差点哭了: “……大侠,您看……您这是做什么呢?” 江然一笑: “喝一杯,交个朋友,怎么样?” 他正好已经把东西下完,拿起了一碗酒,递给了马爷: “我这人好酒,与我喝一杯,便算是朋友,不然的话……” “马爷,不能喝啊!” “大哥三思!” 身边几个打扮的特立独行,嘴角还挂着鲜血的手下连忙阻止。 江然看了他们一眼: “对了,还有你们的,一起?” 用短刀那人满脸悲愤的看着江然: “士可杀……不可呜呜呜……” 话没说完,就被马爷一把按住了嘴,对江然干笑了一声: “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大侠见笑了。 “好,我老马也最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大侠您这样的朋友,今日能跟你一起喝一碗酒,也算是三生有幸! “只盼着……大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说完之后,一把抢过了江然手里的酒碗,躲开了身边几个人抢过来的手,一仰头,吨吨吨,一碗酒就已经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翻转碗口,一滴不剩: “老马先干为敬!!” 江然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其他人: “你们呢?” 马爷脸色顿时一变: “大侠,您方才可是答应过。” “我提醒你一句。” 江然淡淡开口: “方才是你自己自说自话,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任何事情。” “你!!” 马爷顿时面黑如铁。 余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有一人上前一步,哈哈大笑: “既然大哥已经喝了,咱们哪里有不喝的道理?” 说完之后,也不用江然给他们递过去,自己上前一步拿起酒碗就干。 三个人一人喝了一碗酒,倒是颇有豪气在身。 马爷热泪盈眶,咬牙切齿: “是我害了你们啊。” 江然默默的看了他们两眼,轻声开口: “倒也不至于现在就做这生死离别之态,这酒中虽然加了点作料。 “但是想死也没有这般容易…… “距离这毒发作至今,尚且还有半月的时间。 “只要在半个月内,服下解药,诸位便不会有事。” 马爷一听这话,顿时福至心灵: “大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咱们?” 江然笑了笑: “你附耳过来。” 马爷连忙来到江然跟前,江然便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番。 马爷连连点头,最后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您若是找其他人未必好使,纵然是找到了县令的头上,也难说结果。 “不过,对咱们来说却是不难。 “但我在这里,还想跟您要一句话……” “说。” “这件事情若是咱们帮您办成了,我如何都好,能不能放我这些兄弟一马?” 马爷看着江然。 江然哑然一笑: “好。” “多谢大侠高抬贵手!” 马爷扑通一声,又跪在了江然的跟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其后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他一走,身边的属下自然也全都跟着。 唯独将那个女人留下。 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小心去看江然,就发现江然也在看她。 禁不住膝盖一软,也给跪了下来。 江然眉头微蹙,问了一句: “有钱吗?” “有有有!!” 那女人连忙点头,伸手便要在身上翻找银子。 江然指了指柜台后面藏着的掌柜的: “此事因你而起,方才砸坏的桌子,由你来赔,你可愿意?” “啊……” 那女人还以为江然打算劫财,听到这话方才恍然大悟: “好好好!!” 说完之后,赶紧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柜台上,然后看向江然: “我……我能走了吗?” “去吧。” 江然摆了摆手。 那女人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厉天心看了她背影一眼,又看了看江然: “你不担心她离去之后,又生祸端?” “那你帮我跟她一下,看看她去做什么,此行有没有吓破了胆子,是否还敢生出恶心。 “若是的话,就帮我斩了她。”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想了一下: “晚一点再说,这会动手,太过显眼。” 江然瞥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厉天心则若有所思的说道: “马爷这人,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不过确实是有一番豪情在身的。” “……你不会是信了吧?” 江然扬眉。 “你是说他方才是演的?” 厉天心脸色微微一沉。 “倒也未必。” 江然笑了笑: “只不过,他们这样的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相信的。 “他今日为了一个女人强出头,干的还是下三滥的差事……你觉得,他是对那女人情有独钟?还是另有原因?” “这……” 厉天心想了一下,觉得就方才那女人的姿色,想来马爷是看不上的。 江然一笑: “若不是为了她,那是为了什么? “亦或者,你不会真的以为凭借一个那样的女人,就能承的起一家青楼吧? “马爷是这奔马县的地头蛇,不是江湖上的独行侠,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 “而这种人,我太了解了。” 说完这话之后,江然便摆了摆手,不想再说。 看了一眼明月: “吃好了没?” “恩……” 明月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回房。” 江然站起身来,领着明月就要上楼。 厉天心开始还未曾放在心上,待等两个人往二楼走的时候,这才好似是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 “江然,你带她回房做什么? “你……你果然人面兽心!!” 江然诧异回头: “我让她给我画一幅她爹的画像,你这人……果然跟道无名是同道中人,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架感言~ 又要上架啦~ 恩,又到了该写上架感言的时候了。 我从开书开始,就在琢磨上架感言应该写点啥。 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大家唠唠嗑…… 毕竟机会难得嘛。 但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又发现,哎呀,想说的话咋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呢? 那就交代一下最重要的情况吧。 上架爆更,以及后续更新。 从老书追过来的朋友们也都清楚,我正常都是日万。 只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一直做到。 在开这本书之前呢,我考虑的是,干脆直接一章改四千字,一天八千字这样更新,减两千字算是养生了。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又有点不甘心了。 那就这样吧…… 上架当日,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以后,更新五章,共计两万字。 之后每天还是一万字更新。 跟之前的一样,也不搞四千字了,就是一章五千字,一天两章。 上架的这一天,会把这五章一起放出来。 之后每天更新的时间是【18:00】以及【18:02】。 至于说日万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倒是不敢确定了。 反正先定个小目标……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减减量。 行了,其他的也就不说了,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与厚爱。 希望这本书能够陪伴大家再次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武侠:开局获得一甲子内力!》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重逢【第一章】 是夜。 江然换上了一套夜行衣,就着烛火看了一眼手里的画像。 明月还是谦虚了。 她的丹青之术可不是略懂,将刘文山的面目特征画的栩栩如生。 不过这画像最重要是给江然一个对比,免得到时候带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回来。 推开窗户,江然飞身便上了房。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刀客,正抱着单刀,站在那里。 今夜的月色很冷,却抵不过他的眼神。 “卖相真好……” 江然看着厉天心,就很容易发出这样的感慨。 气质冷冽,一看就是一个孤傲的刀客。 仅仅只是这份气质,便会让人怀疑,此人是不是天下第一刀客,哪里能够想到,每一次他出现,都那般狼狈。 “只是卖相?” 厉天心对这话有些不服气。 “不重要。” 江然一笑:“你也要去?” “行侠仗义,岂能让你专美人前?”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 “而且人家姑娘才多大?你这般施恩,万一招惹了这份桃花,将来想要甩脱,只怕是难了。 “有我帮着分担一下,可以省去你不少的麻烦。” “关你屁事……” 江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好心当成驴肝肺。” 厉天心哼了一声:“你要是不用的话,我这就回去。” “请便。” “你果然还是对人家姑娘有想法。” “你是禽兽吗?那孩子才多大!?” “及笄之年啊,也该谈婚论嫁了。” “……” 这不是代沟,这是鸿沟啊! 江然懒得跟他多说:“你要来就来,不来就回去睡觉,我先走一步。” 脚下一点,人便已经飞身而去。 厉天心看了看江然的背影,眉头微蹙,轻轻地哼了一声,并未多做犹豫,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猛虎山距离此地不过二十余里,可以说出了奔马县,便遥遥可见猛虎山的轮廓。 隐隐间,好似真就是一头猛虎,仰啸于天地之间。 以江然和厉天心的脚程,这点距离自不在话下,没多少功夫就已经抵达。 踏入山中,寻找虎跃涧倒是有些为难。 虽然明月已经尽可能的将路径分说明白,可人在山中参照物太少,一不小心还是容易迷失路径。 兜兜转转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了一处山涧跟前。 这山涧并无猛虎,取名虎跃,则是跟山名呼应。 靠近此地,江然和厉天心便放慢了脚步,周遭已经可见人迹。 再往前更是隐隐有火光传来。 不过随着火光一起传来的,还有破风劲响。 “有人在交手?”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一眼,脚下越发的小心,又往前一点,眼前景象骤然开阔。 便见一处山涧之间,两道人影正在纠缠不休。 内力激荡,打的周遭草木崩飞,水花四溅。 骤然间,正在激斗的二人忽然同时飞出两掌,四掌一触,顿时发出轰然巨响。 两道人影同时后退,一个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铁面具的男子,飘然落在一块巨石之上。 另外一个面容阴鸷,看上去得有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则是飞身在水流之畔。 两人目光一触,便听那小老头怪笑一声: “多年之前的玉面麒麟,手段从来光明正大。 “只是这多年不见,竟然也玩弄起了鬼祟伎俩?”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玉面麒麟?” 带着铁面具的人声音波澜不惊: “自从我这张脸,被你生生撕下的那一日开始,这世上,便只剩下了一个鬼十三了。” 鬼十三? 江然眉头微蹙,曾经跟在道真身边那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被道真称作鬼七。 眼前这个是鬼十三? 他是无心鬼府的人? 那这个小老头,只怕也跟道真他们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心思转动之间,就听那小老头满是得意的笑声响起: “没错没错,你说这事,老夫就想起来了。 “这可是老夫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你仗着长了一副好皮囊到处留情。 “我为了少让你增添几许风流债,这才出手相助。 “哎呀,如今看来,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为你免去桃花劫,你如今语气满是怨愤,这是何道理?” “胡言乱语,我素来洁身自好,岂能容你这般污蔑?你……当真找死!!” 鬼十三铁面具之下的眸子,顿时满是凌厉之色。 身形一卷,凌空而至,两掌飞出,刹那间漫天的掌影笼罩那小老头的周身各处。 小老头怡然不惧,乐呵呵的扑了上来,双手仿若穿花,指掌凌厉万端,一经交手再次打的四野震荡。 厉天心目光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走了一圈,低声说道: “这个戴着铁面具的是玉面麒麟?” “你知道这人?” 江然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 厉天心讶然于江然的孤陋寡闻: “此人十年前曾经名噪一时,因为其相貌英俊,武功高强,为人光明磊落,素有侠义心肠。 “因此,迷倒了不少女子芳心。 “更有传说,当年很多名噪一时的女侠,都与其有过纠葛。 “只是后来忽然就消失匿迹……有人说他是受了情伤,厌世隐居了。 “也有人说,他受了女人之累,已经横死江湖。 “却没想到,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江然若有所思: “你可看出那小老头的来历?” 厉天心摇了摇头: “这个我倒是看不出来。 “不过他武功远在那玉面麒麟之上,当不是无名之辈。” 江然点了点头。 虽然目前场面焦灼,看上去难分胜负。 但这小老头至今所施展的武功,都是一些寻常套路。 本门武功一概未用,可见尚且藏着胜手,未曾展现出真正的本事。 江然心思飘动,目光越过了这两个人,看向了山涧一侧的一处山洞。 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眉头微蹙: “又有人来了……” 那小老头似乎对此也有察觉,原本轻飘飘的力道,忽然加重逼退了玉面麒麟。 再抬头,就见掌影翻天,好似天罗地网一般,将其彻底笼罩其间。 “千变万化天罗掌!!” 小老头脸色一沉,双手分合,接连变化三次,这才猛然一探掌。 砰地一声闷响,两手相接之处,一股庞大的内息骤然席卷八方。 就听那小老头怒声喝道: “童万里,你偷袭!?” 江然心头一动,来人竟然是童万里? 当即朝着童万里来处看去。 果然有脚步声随在他的身后。 不一刻,来人现出真容。 当先是一个女子,一身素衣手持长剑,眸光清冷如月光。 正是叶惊霜。 而在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人。 一个满身赤红,一个一身黑衣。 抬头仰望场中变化之时,还在跟叶惊霜低声说着什么。 叶惊霜眉目凝重,未作回应。 江然见此先是一笑,旧友重逢自是好事,不过最关键的是,自己这续命丹的药引子长了腿又跑回来了。 但是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 童万里和叶惊霜他们是返回了红枫叶家,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 是因为知道了刘文山那边出了事? 还是已经调查出了什么线索? 江然思忖这事的时候,场中又发生了变化。 童万里现身,一手千变万化天罗掌着实是变化无穷,两掌涵盖四面八方,不仅仅那小老头在他掌势笼罩范围之内,鬼十三也未能独个脱身。 两人争斗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三人缠斗。 小老头对童万里是破口大骂,童万里却是一个闷头闷脑,啥也不说,见人就打的性子。 任凭对面骂的口沫横飞,他也不吭一声,只是举起双手打个不停。 鬼十三武功比他们稍弱一筹,于夹缝之中求生存。 时而配合童万里狂揍小老头,又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和小老头同时面对那掌中天罗。 一时之间也是一个不可开交。 江然见此,轻声说道: “我去探探,你自己小心。” “恩……” 厉天心点了点头,就见江然脚下天乾九步一转,身形拖拽残影,眨眼不见踪迹。 他动作轻巧,专走暗影之处,不过几步之间,就已经到了山涧一侧的山洞跟前。 借着火光,能够看到地上躺着的这几具尸体都是面色青黑,显然是身中剧毒而死。 又看了一眼山涧之前交手的几个人,趁着他们未曾察觉,便是足下一点,轻飘飘的转入了山洞之中。 这山洞幽寂潮湿,火焰燃烧也颇为呛人。 地上随处可见有兽骨残羹,显然这一段时日之中,这帮人都在这山洞之内暂住。 方才那小老头说,鬼十三如今手段卑鄙,估摸着是被他找上门来,暗中下毒坑杀了这群人。 小老头未曾中毒,这才跟鬼十三打了起来。 心中盘算着这般念头,耳根子一动,便朝着一处走去。 这山洞实则不大,行不多远,火光照耀之下,就已经看到有一人被束缚了双手,扔在山洞正中。 影影绰绰的火光照亮了此人容貌,正是刘文山! 只是这会他双眼紧闭,虽有呼吸却颇为微弱。 不过见他还活着,江然还是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他便已经将那捉刀任务接了下来。 倘若此人已死,这任务八成是完不成的了。 不过料想系统这东西,应该也不会发布一些宿主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刘文山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那这任务说不定都不会触发。 想到此处,他正要过去救人,忽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下意识的将身形藏在了拐角的阴影之中。 片刻之间,就有三道身影走来。 同时还听到一人开口: “世妹留心脚下,这山洞之中藏污纳垢,我都说了,让我们两个进来就是,你何必跟着走这一趟?” 说话的正是跟在叶惊霜身边,穿一身红衣的年轻人。 叶惊霜则是眉头微蹙: “世兄言重了,事关我姑父生死,岂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啊……也对,也对。” 那红衣青年干笑一声: “是我考虑不周了,恩,前面应该就到了。” 江然听到这里,不禁哑然一笑,想了一下,倒是没着急现身。 也不是有意隐藏,想给个惊喜。 只是如今这山洞分属敌营,自己一身黑衣蒙面,在他们救到人之前,贸然现身说不定会引起一些误会。 等他们找到了刘文山,自己再现身说出目的,应该能好一些。 这般想着,这几个人便从自己的跟前鱼贯而过。 这三人再往前,果然便已经看到了刘文山。 就听那红衣青年说道: “世妹,你看那人可是你姑父?” “姑姑当年离家另有因由,我自小也只见过姑父一面……如今倒是不太好分辨了。” 叶惊霜说道: “不过,他既然被困在此间,当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先救人再说吧……” “好。” 红衣青年当即点头:“让我来。” 话音落下,大踏步上前。 叶惊霜和那黑衣青年也紧随在后。 江然抱着胳膊,悄然跟随,眼看着那红衣青年将刘文山扶起,正琢磨着差不多该现身的时候,就听得呼啦啦一声响。 两条锁链凭空而起,好似山中蟒蛇,凌空展开,直取那红衣青年和叶惊霜。 这一下变起突兀,且不说红衣青年和叶惊霜对此未有丝毫察觉,纵然是江然内功深厚,对此人潜藏在侧,竟然也没有半点察觉。 一直到这锁链来到了两个人背后,那红衣青年和叶惊霜方才反应过来。 红衣青年双手一震,于间不容发之际转身,接连拍出两掌。 掌力打在那锁链之上,竟然只是让那锁链微微一顿,紧跟着便是一扫,落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下打的颇为凄惨,那青年猛然喷一口血,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而另外一头,叶惊霜掌中长剑倏然出鞘。 剑锋一横,勉强护在胸口,就听叮的一声响。 剑锋和锁链一碰,顿时打出接连火星,她脚下不动身形却横着退出去一丈有余。 剑锋嗡鸣颤抖不休,虎口崩裂,鲜血滴滴答答流淌地上。 “童彦!” 黑衣青年吃了一惊,没去理会叶惊霜,下意识的扑向了那红衣青年。 与此同时,那两条锁链并未一触即收,黑影一转,再度袭来。 黑衣青年怒喝一声,内息运转之间,探手去抓,却不想这锁链宛如灵蛇,刹那间绕过他这一抓,直接将其整个人缠绕其中。 叶惊霜脸色发沉,如今她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口,锁链打来一时之间也是运转不得,只能被迫后撤。 却不想,一步踏出,肩头便是一紧。 紧跟着不由自主的被人挪移到了另外一侧,一回头,就见一个腰间悬刀的黑衣人,他五指成钩,倏然一探。 那好似灵蛇一般的锁链,接连变化方位,却仍旧脱不开这一抓笼罩范围,被其一把抓在掌中,就听他口中轻喝一声: “出来!”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焦尾琴【第二章】 “出来!” 一声轻喝,江然猛然一拽。 与此同时,这山洞洞壁之上,一个头发凌乱,四肢都捆着锁链的人,也是咬牙去拽这锁链。 那锁链顿时绷紧。 两股力道借着这锁链斗法,不过转眼之间,粗大的锁扣便被这力道逐渐拉开扭曲变形! 洞壁之上那人,此时已经全然顾不上其他。 肩头一抖,困住那黑衣青年的锁链顿时松开,倏然一扫,好似巨蟒腾空,狠狠抽向了江然。 “不好!” 叶惊霜如梦初醒,脸上又惊又喜。 她已经认出了江然的声音,如今眼看着这锁链袭来,当即连忙便要出剑。 却见江然只是一笑,单足于地面微微一抖,身形如弓,蛮龙劲遍走周身: “下来!!!” 这力道一起,洞壁之上那人再也无以为继。 整个人给江然拽的直接飞了出来。 江然随手放开了叶惊霜,反手握住刀柄,整个人凌空而起,手中横刀出鞘,嗡的一声,一抹刀光刺破黑暗直取那人头颅。 此人本就被江然的蛮龙劲牵引,身不由己,眼见这一刀凶恶,哪里还敢多想其他? 运转心法,收束锁链,原本抽向江然的锁链,竟然被他硬生生的尽数汇聚于跟前。 好似形成了一面,以锁链凝聚的盾牌。 嗡!!! 刀光刹那斩落,锋芒过处,那锁链便好似一张纸,好似一片帛,轻飘飘的被江然一分为二。 眼看着这人就要被江然一刀斩成两半。 却听叮的一声响。 嗡嗡嗡,一抹银芒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是江然崩断的刀刃! “砍中了什么?” 这念头在心头一闪,下一刻,一只手掌已经到了跟前。 那手掌的手腕上,还带着一条铁环,那铁环看上去其貌不扬,不过上面此时正有一道崭新的白痕。 江然心头一动,造化正心经倏然运转,罡风刹那遍走周身,自一生二,阴阳自转,以无形至有质,于体表周围半尺之间,形成了一层护体罡气。 那手掌骤然袭来,跟这罡气一触,其上所裹挟的力道顷刻之间便好似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分走四面八方,一去不回。 掌中的力道,消散的干干净净。 那人脸色大变,此时还想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江然五指一探,好似勾魂利爪,一把就已经扣住了那人肩头。 不过那人微微一愣,只觉得这五指爪风虽然凌厉,却并没有先前那般无坚不摧。 正要一抖肩头,卸开肩头上的利爪。 两个人的轻功也各自到了极致,打半空之中跌落地面。 那人脚下触地,心头更是踏实,当即内息一滚,便要将江然的爪子震开。 却不想,方才还颇为软弱的一只手,忽然之间便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道。 他震动江然五指的力道,便好似纸糊的一般,被江然随手一捏,直接穿透。 江然五指如钩,刹那间深入那人肩头。 那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可不等有所回应,江然指力一运,撕拉一声响,打那人肩头至小臂,便被江然拽出了五道血淋淋的血渠。 这一下,属实是疼痛难忍。 但这却没完……坤字十三疯魔爪,一经施展如疯似魔,本就是只攻不守的绝技,如今一朝得势,哪里有转身就撤的道理? 自然应该得理不让人,五指锋芒毕露,江然宛如鬼神,指锋勾勒于那人胸前,每一次触碰,都在那人身上带来了一抹血痕。 纵横交错,狰狞诡谲,不过眨眼之间,十几招过去,那人胸前血肉横飞,节节败退,想反抗,也反抗不得。 眼看着就要命丧当场,脖颈骤然一紧,被江然一把攥住,蛮龙劲遍走肩头,整个人打着横的被江然掼在了地上。 就听砰地一声闷响。 地面都被这一下打的微微凹陷,有裂痕朝着四方蔓延。 躺在地上这人有进气没出气,胸前的伤痕都深可及骨,江然方才只要爪子一探,他五脏六腑早就给全都抓出来了。 此时他凝望头顶洞壁,双眸无神,只是等死。 眼前这一幕,且不说那红黑两个青年,纵然是叶惊霜都看的瞠目结舌。 一时之间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印象之中的那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精通刀法,没有这般蛮横不讲道理的爪功。 然后她就见江然抬头,双眸满是复杂的看着墙壁上的半截刀刃。 “……怎么了?” 叶惊霜轻声开口。 江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十两银子呢……这还是第一次用。” 之前那把价值十两的,砍完了李飞云之后,被他的血鼎真气侵蚀,没法再用了。 后来就去换了一把价格更贵的……结果,没想到一战而毁。 “公子,真的是你?” 再听江然的声音,叶惊霜哪里还有半分怀疑,一时之间满眼都是惊喜之色。 江然看她一眼: “几日不见,叶姑娘精神还不错。” 叶惊霜下意识来到他的跟前: “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救人的。” 江然看了一眼地上的刘文山: “我如今在奔马县停留,追查一件事情。 “结果在街边偶遇了一个小姑娘,插标卖首,却不要银钱……” 这地方时间都不对,江然也只是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好在也不复杂,三言两语也就说明白了。 叶惊霜这才恍然,连忙问道: “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把她留在了客栈之中。” 江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一侧的那红黑二人组: “红衣服那个受伤不轻,黑衣服的尚且还好,我打算带着刘文山返回奔马县,你意下如何?” “听公子的。” 叶惊霜一笑。 “好。” 江然一笑:“先前我去童府找过你,听童府的管家说,你随着童大侠他们去了红枫叶家,本以为难有再见之日,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 “你是怎么知道刘文山他们出事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公子若是想知道的话,等之后有时间了,我慢慢跟你说。” 江然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有进气没出气的,问叶惊霜: “你可认识这人?” 叶惊霜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仅从形容和武功来看,倒是难以分辨。” 江然点了点头,来到了那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脸: “姓甚名谁,有何名号,是不是通缉犯?” 江然方才关键的时刻留他一命,没下杀手正是为了这个。 躺在上这位本以为自己就可以静静等死了,给江然这两巴掌拍的都快傻了。 哪怕处于弥留之际,都禁不住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江然。 “说话。” 江然眉头微蹙。 那人咬着牙看着江然,最后连连点头,便是两眼一翻,气绝而亡。 “……” 江然和叶惊霜同时沉默了。 叶惊霜就感觉,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当时张东玄,也是被江然这么气死的。 这方面,他出人预料的天赋惊人。 江然则皱了皱眉头,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这货不是装死,这才拽着他的脖领子给拖了起来: “他武功不弱,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跟这帮人沆瀣一气,难说身份如何。 “不能浪费……就算死了,也不影响拿去换钱。” 叶惊霜想了一下: “公子……你现在,还缺钱?” “不缺啊。” 除了第一次,江然就没缺过钱。 现如今万两身家招摇过市,实在是一个行走的巨富。 “那……” 叶惊霜不太理解,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还这么执着? “这个叫……不忘初心。” “初心?”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感觉江然的初心有点古怪。 “世妹……” 红衣青年的声音此时传来。 叶惊霜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然。 江然眨了眨眼睛: “不去看看你那世兄?” “哦……” 叶惊霜恍然大悟,这才朝着那红衣青年走去。 江然笑了笑,来到了刘文山的跟前。 拿手探脉,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拿出了一粒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刘文山虽然伤重,但并非不治,有这一枚丹药吊着,足够回到奔马县。 到时候再寻药铺,买些药材给他调理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想到这里,江然也觉得自己如今身上的库存有些告急。 行走江湖其他的姑且罢了,这毒药迷药蒙汗药实在是得随身携带。 用武之地太多了…… “公子。” 叶惊霜的声音此时传来。 江然回头去看,就见她已经站起身来: “童世兄伤势不轻,公子身上可还有伤药?” “有。” 江然点了点头,取出一粒,递给了叶惊霜。 叶惊霜正要往那红衣青年的嘴里塞,就听那红衣青年轻哼了一声: “不……我不要他的药…… “世妹,这人……这人身份不明,藏头露尾,你……你可不要轻易信他。” 江然嘴角勾了勾,看了这红衣青年一眼,正要开口。 叶惊霜便已经脱口说道: “童世兄,你这话从何说起? “方才若非是公子出手,你我三人只怕已经蒙难。 “得人救命之恩不思回报便也罢了,岂能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世妹……你?” 红衣青年呆了呆,没想到叶惊霜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江然也不免看了她一眼,笑道: “好了,叶姑娘也莫要着恼。料想,这位仁兄……也只是谨慎而已。” “纵然谨慎……也不该这般说话啊。” 叶惊霜郁郁不乐,不过到底还是深吸了口气: “童世兄,实不相瞒,这位公子于我有活命大恩,三番五次救我性命。 “我本就无以为报,心中难安。 “实在是听不得旁人说他的不是……更何况是这般无端揣测。”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把手里的要塞给了那个黑衣青年: “公子医术非凡,这丹药必然有奇效,此地如今暂无危险,世兄便先交给你照顾了。 “童伯伯就在山洞外面,我和公子便先出去。” 说到这里,她看了江然一眼。 见他轻轻点头,这才来到刘文山跟前,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先朝着山洞外走去。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背影,目光又落在那红衣青年的身上,抱了抱拳: “那我也先行一步,你们也快点出来。” “你!” 红衣青年脸色一黑,然而体内伤重实在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然拽着那具尸体,跟在了叶惊霜背后。 山洞之中,江然一边走,一边偷眼打量叶惊霜。 叶惊霜给他看的心头发毛,无奈叹了口气: “公子可是有话想说?” “方才这般为我出头,多谢你了。” 江然一笑,也是直言不讳。 叶惊霜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公子言重了……这位童世兄,在我看来,心肠是不坏的。 “原本见面,倒也是颇为正常。只是最近不知怎的,总是嘘寒问暖,让我心头有些烦闷。 “哎,童伯伯念着和我家是世交,不惜辛苦奔波,我本不该这般对童世兄的。 “只是方才不知怎的,心头就是怒气难平……” 江然若有所思: “先前相处,还算正常……其后就忽然不正常了?” “恩?”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就听江然低声问道: “这帮人抓了刘文山,是为了一件东西。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叶惊霜点了点头: “我知道。” “是什么?” 江然顿时眼睛一亮。 “焦尾琴!” 叶惊霜正色开口。 江然听后面色凝重: “那是什么?” “……” 叶惊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心中感慨失策了。 几日不见,她倒是把江然的孤陋寡闻给忘了。 此时他们两个这会已经走到了洞口了,外面的三个人还在打。 举目望去,鬼十三已经逐渐支撑不住。 童万里和那小老头倒是生龙活虎,越打越有精神。 江然看着这焦灼场面,一时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童万里和那小老头竟然同时出手,直取鬼十三。 他们三人交手,两两联合,互相为敌,这番场景已经出现了数次。 然而此时不同,鬼十三两掌变势,不等打出便被这两人击出的罡风压迫的手都伸不出来。 一刹那心头警钟大作,只觉周身上下每一处都笼罩在这两个人的拳风掌影之中。 必死无疑!! 心头刹那间浮现明悟,却见一缕刀罡忽然空悬于天。 这刀罡长达两丈,自当空轰然落下,咧咧刀气席卷八方。 “大化神刀!?” 童万里和那小老头同时惊呼!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原委【第三章】 那刀芒咧咧,倏然落下。 一刹那猛烈的刀气自此而走,激荡四野! 童万里和那小老头一时不敢硬接,纷纷闪避,待等这刀气散开,荡开了漫天的飞沙走石之后。 又哪里还有鬼十三的踪迹? 童万里眉头紧锁,就听一个声音从山洞口传来: “童伯伯你没事吧?” 回头去看,就见叶惊霜和一个黑衣人站在一处,微微一愣,不等开口,就听破风声响起,猛然回头,那小老头身形一纵,已经到了三丈之外,脚尖再一点,便已经逃之夭夭。 “哪里走!?” 童万里怒喝一声,便要发足去追。 却听叶惊霜喊道: “童伯伯,穷寇莫追!” 童万里沉吟一下,明白叶惊霜说的没错。 如今夜色正浓,他们来的时候打的是一个对方措手不及。 此时若是去追,难说结果如何。 当即转回头来: “救到人了?” 叶惊霜点了点头: “已经救到了,多亏了童伯伯相助。” “跟童伯伯客气什么?” 童万里往这边走了两步,目光则是放在了江然的身上,眉头微蹙: “这位是?” 叶惊霜闻言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随手解开了蒙面巾。 叶惊霜这才说道: “还未给童伯伯介绍,这位是江然江公子,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瞥了江然一眼,然后说道: “救命恩人。” “叶姑娘言重了。” 江然哑然一笑,对着童万里抱了抱拳: “在下江然,见过童前辈。” 童万里稍微沉吟,然后说道: “先前听惊霜提起过,自打叶家出了事,她一路都在被人追杀,其后辗转为高人所救,难道就是你?” 他看江然年龄,不过二十许,这话说的倒是有些犹豫。 毕竟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看都跟高人搭不上边。 “后学末进,岂敢以高人自居?是叶姑娘太过抬举了。” 童万里闻言哈哈大笑: “学无前后达者为先,我这贤侄女素来眼高于顶,能够得她这般称赞的人,可是少见的很。” “是吗?” 江然笑了笑,又看了看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对于对视,嘴角也泛起笑意,落落大方。 既有叶惊霜在中间,几句话的功夫,双方倒是热络了不少。 童万里这才问及自己的儿子。 恰在此时,那红衣青年和黑衣青年两个互相搀扶着出来。 童万里面色一变,赶紧上前询问情况。 叶惊霜便抢先把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包括这位童世兄对江然的偏见。 童万里听完之后,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又拿过了他的手腕查看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不过这会却是不能提气了,周望,你先背他一路。” “好。” 那黑衣青年答应了一声。 童万里这才看向了叶惊霜: “惊霜,咱们这会还是先去一趟奔马县吧。” “江公子也是这么说的,一来表妹还在那里,二来,我姑父这一身伤势不轻,还需要入城静养。” “恩。” 童万里点了点头: “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 “等等。” 江然此时开口打断了童万里: “童前辈,晚辈还有一事想要打听打听。” “江少侠但说无妨。” 童万里态度很是和善。 江然指了指地上那双手捆着锁链的尸体: “前辈可认识此人?” “这……” 童万里眉头微蹙,蹲下来仔细查看。 片刻之后,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 “先前听你们说山洞之中的经历倒是未曾留心。 “如今看来,此人倒也确实是有几分眼熟…… “好似是‘半天红霞’徐红衣?”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眉目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是被谁给捆住了?” “半天红霞?” 江然听着,感觉这名号似乎并不厉害。 禁不住将目光看向了叶惊霜。 叶惊霜对江然了解远胜他人,见此便开口说道: “原来是徐红衣…… “半天红霞四个字,来源于此人的武功。 “其人成名绝技叫【灵蛇舞】,其实跟蛇没有关系,而是流云飞袖功夫中的一种。 “他长袖善舞,一经施展,两袖如灵蛇起舞,裹挟内力,刀兵难伤,往往是远远一个照面,尚未靠近,便已经被他的流云袖打趴下了。 “流云飞袖一类的功夫,江湖上其实所在不少,然而灵蛇舞这一门,却是独有的。 “再加上他喜穿一身红衣,红袖一展好似霞光漫天,这才有了一个半天红霞的名头。”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另外……公子,此人也曾经被朝廷悬赏。 “只不过,好像只有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 江然一愣:“他武功不错啊。” 方才那一番交手之下,江然感觉此人的武功至少不在道真之下。 “朝廷悬赏通钦犯,又不是以武功论高下。” 叶惊霜笑着说道: “这人虽然亦正亦邪,但对寻常百姓素来不屑一顾。因此,杀人为恶,可远不如道真等人。 “只不过肆意妄为,难免伤及人命,这才有了这五百两的赏银。” 江然听到这里,果然面前便已经弹出了一个提示。 【触发任务:缉拿徐红衣!】 【是否接取?】 人虽然死了,但并没有影响触发任务,江然便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接取。 却不知道,细分之下,是否还有差别? 自己杀的,和别人杀的,应该会有不同才对。 看着系统界面上的两个任务,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这两种任务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又算是印证了一点系统的功能。 只不过,如今刘文山实则已经被救了出来,但是系统却没有结算。 这意思难道是得让刘文山和明月会合,才能够算是完成了吧? 亦或者……是因为刘文山是被叶惊霜扶着出来的,而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拔出了刀。 刀锋一展,先是斩掉了徐红衣的双手和脑袋。 顺手轻车熟路的用徐红衣的衣服将脑袋包好,递给了叶惊霜: “帮我拿着。” “好。” 叶惊霜见惯不怪的接了过来。 其后就见江然顺手把徐红衣双手手腕上束缚着的两个铁环给取了下来,老实不客气的揣入怀中。 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东西。 同时还有一件事情让江然有些困惑……他没有见到无心令。 沉吟之下,江然没将这事说出来,而是又去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尸体。 发现这些被毒死的人,身上也都没有无心令。 一时眉头微蹙。 “公子?” 叶惊霜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事,咱们走吧。” 童万里等人则是看着江然这般熟悉的斩手,砍头,搜尸,不禁瞠目结舌。 童彦的脸上更是隐隐的带着一丝畏惧。 …… …… 这一路无话,二十多里的路程,转眼便自众人脚下流失。 回到了客栈之中,将小二叫了起来,又给开了几间房,安顿下了刘文山,到这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如今夜色已深,江然就没去叨扰明月。 虽然孩子还小,却也男女有别,这大半夜的好说不好听。 倒是让叶惊霜进去瞅了一眼,确定她无恙便好。 客房之内,童万里的儿子童彦以及周望两个先一步去休息,童彦身上伤势不轻,还得好生静养。 如今房间之内,只有江然,童万里,叶惊霜,以及躺在床上的刘文山。 江然给刘文山号脉,指尖轻触,面色沉吟。 良久之后,方才轻轻出了口气: “问题不大,我写个方子,明日去照方抓药就是。 “不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却不太好说了……” “为何?” 童万里一愣:“不是问题不大吗?” “问题不大说的是他的身体,但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他身心皆损,身上的伤好治,就怕他惊吓过度……” 江然笑着说道: “不过我也只是说明一种可能,说不得,明日他就醒了。” “原来如此。” 童万里似懂非懂,站起身来道谢。 江然一笑: “童前辈客气了,一夜奔波想来也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 童万里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然和叶惊霜一眼,笑着说道: “也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惊霜……你也早点去睡吧。” “我没事。”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我和江公子多日不见,还想再聊聊。” “行。” 童万里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便起身告辞。 待等他走出房间之后,叶惊霜这才来到了桌子前,给江然倒了杯茶: “江公子……喝口茶吧。” 江然眨了眨眼睛,这话听着耳熟。 摇了摇头: “先不说喝茶的事情,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说是去红枫山,怎么忽然跑到了猛虎山?” “这事说来话长……” 叶惊霜眉头微蹙: “当日跟你分开之后,我便去了童府……” 她对江然信任至极,本就是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江然。 这才重获生机,江然一路护持,她看在眼里,更是感恩戴德。 如今重逢,哪里还有丝毫隐瞒。 便将情况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大体而言,便是她去了童府之后,将事情跟童万里说明。 童万里震怒,先是将叶家的消息传了出去。 其后便一边着人打探消息,一边领着叶惊霜,童彦,还有周望他们,启程前往红枫山。 想要借此寻找线索…… 却没想到,这一路没走到地方呢,童万里便收到了暗信。 知道无心鬼府这帮人之所以找上叶家,是因为焦尾琴! 而如今唯一知道焦尾琴下落的人,便是刘文山。 这又牵扯到了昔年的一桩旧事。 便是叶惊霜的姑姑和刘文山的一段往事。 这两个人,一个是红枫叶家的嫡女,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一个身在江湖,一个在村中教书。 实则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 却因缘际会,相知相恋,最后叶惊霜的姑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刘文山。 这期间也曾经闹出很多的事情,引发了一些家丑。 红枫叶家因此险些跟她彻底断绝关系。 最后婚事定下了,叶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送上祝福,唯有叶空谷想到自己的妹妹,终究禁不住心软。 这才以焦尾琴当做嫁妆,全了这兄妹之情。 再往后,便是叶惊霜的姑姑英年早丧,留下了一个女儿之后撒手人寰。 刘文山伤心欲绝,看着焦尾琴睹物思人,便亲自去了一趟红枫山,将此物还给了叶空谷。 这期间,两个人曾经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也不见这焦尾琴。 叶空谷讳莫如深,刘文山绝口不提。 而这件事情,本也就在他们两家之间,自然也不会传扬开来,因此知道的人倒是不多。 不过,叶家出事之后,紧跟着刘文山也因为这焦尾琴的事情,被人掳走。 童万里派去调查的人,很是神通广大。 将这些事情,全须全尾的查了个明明白白。 叶惊霜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姑父,只不过叶空谷严令不许和刘家有所往来。 有也只当没有。 可如今刘文山出事,还是受了焦尾琴之累,她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这才和童万里等人前往营救。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江然。 而这一番话听完之后,江然第一个困惑的地方就在于: “焦尾琴,到底是什么?” “江公子……可知道机关术?” 叶惊霜问道。 江然点了点头: “自然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还跟一个机关术的高手交过手,就是那个千手阎罗孙大善。 只不过,此人本事在他看来平平无奇。 江然还因为系统奖励,获得了他的七巧天工手。 不过这些事情,倒是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叶惊霜闻言点了点头: “说到机关术,则不得不提一个人…… “那人叫风火岚山!” 江然瞬间进入了被科普的状态之中,眼巴巴的看着叶惊霜,就等着她给自己扫盲。 叶惊霜哭笑不得,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这才说道: “此人诞生极早,纵然是闻墨阁内,也只有寥寥几笔的记载……哦,对了,闻墨阁你知道吗?” “知道。” 江然点了点头。 叶惊霜不禁一笑: “士别三日,江公子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江然闻言一乐,也生出了些许扬眉吐气之感。 转而又觉得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便白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轻轻吐了吐舌头,又感觉自己这模样,有些过于轻浮,便咳嗽了一声: “风火岚山是一代机关术大家,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此人才算是机关术的开山祖师。 “这人一生塑造了各种精巧机关,可谓是巧夺天工,难以尽述。 “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当中的十二件。 “好事者称其为【十二天巧】。 “焦尾琴正是其中之一……”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十二天巧【第四章】 叶惊霜的这一番话,果然是彻底点中了江然的知识盲区。 机关术,风火岚山,十二天巧,焦尾琴…… 除了机关术之外,其他的都很陌生。 就算是机关术,江然所知也仍旧有限。 当即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等着叶惊霜开口: “据闻风火岚山很喜欢‘十二天巧’这个名头。 “甚至为此专门做了一本【十二天巧录】。 “内中详细记载了这十二件奇物的名称,功能以及用法…… “只不过,岁月太久难以追溯,这本十二天巧更是在这些年的流传之中,被一分为二。 “其中半卷不知所踪,另外半卷如今不在金蝉王朝,而是被青国的‘百木门’束之高阁。 “而这半卷当中所记载的,正是十二天巧之中的六件…… “分别是焦尾琴、永生烛、如意锁、天音箫、紫玉蒲团以及摘星手。” “只知道六件?” 江然眉头微蹙:“那剩下的六件,就无人知晓了?” “定然不会无人知晓,无论是什么人,若是能够得到余下的半卷十二天巧录,都不会轻易处置。 “内中详情,也总会被人知晓。只不过,是秘而不宣罢了。” 叶惊霜轻轻摇头: “据闻,十二天巧之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若是有人能够将这十二天巧收集齐了,便能够得到这个秘密。 “可纵然是没有这个秘密,单一的十二天巧也各有不凡。 “例如焦尾琴……此琴传递内力,可形成极强音浪,无影无形,杀人于音色之中。” 天魔琴!? 江然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当即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只有天生六指的人,才能够弹这个琴,否则的话,会被这琴所伤?” “天生六指?” 叶惊霜纳闷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不是啊。” 江然有些失望。 叶惊霜则是一笑: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没错,这焦尾琴非比寻常,若是不善于此道,对这琴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使用确实是会被琴音所伤。 “若有人仗着内功高强,强行去弹,便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我也听说,焦尾琴的真正琴谱,就在琴中。 “只不过至今为止无人能够找到焦尾琴的机关……” “无人能够找到?”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这到底是真是假?按照你的说法,焦尾琴流传多年,难道这么多年来获得焦尾琴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聪明的?” “这和聪不聪明无关。” 叶惊霜叹了口气: “这和缘分相关,想要开启焦尾琴,首先得有机关术。 “若是落到了寻常江湖人手里,在不精通机关术的情况下,纵然是拿到了焦尾琴,也打不开当中机关。 “而机关高手则未必能够得到这焦尾琴。 “再有,我跟你说的这些事情,也并非是人尽皆知的。 “有些人可能拿到了焦尾琴之后,一辈子都不知道它的秘密,甚至不知道那是焦尾琴。 “毕竟,不以内功催动焦尾琴,它就是一尾古琴,并未特别之处。 “倘若是有人以内力贸然催动,说不定不等他察觉关键,便已经死在了焦尾琴下。 “此物即特殊,又珍贵,还不能贸然动用。 “正是因此,家父这才将其作为嫁妆送到了姑父那边。 “料想是因为姑姑对此物熟悉,不会去弹,姑父纵然可以弹琴,但他没有武功,也不会遭难。” 江然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感觉这个说法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虽然不能保证一切都有解释,说不定流传的这些年里,真的有人曾经开启过焦尾琴,拿到过里面的琴谱。 但无论如何,今日此琴尚在流传。 也仍旧有人觊觎此物的秘密。 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转回头看向了客栈门外。 叶惊霜也顺势去看,其后又看向了江然。 就听江然轻声开口: “焦尾琴在叶家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是前几日从童伯伯的那封暗信之中知道的。” 叶惊霜说道: “此前我虽然知道家中和姑姑一家有些纠葛,可当中细节就并不清楚了。 “焦尾琴的传闻倒是由来已久,只是我从未往叶家联想。” “恩,如此说来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江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无心鬼府之内发生了变故,导致鬼府之内有人脱身。 “这帮人要么隐藏身份,惶惶不可终日。 “要么则是想要铤而走险……在他们知道焦尾琴在叶家的时候,便有了百年叶家的那一夜波澜。 “只不过,他们并未找到焦尾琴。 “而去刘家的这批人,虽然同样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我总感觉他们和道真应该并不是一路的。 “就算同样是从无心鬼府出来的,做法也完全不同。 “一旦他们能够拿到焦尾琴,并且解开了其中的秘密,说不定,就能够对抗鬼府府主,真正主宰此后的人生。” 叶惊霜闭上了双眼,想到叶家那一夜蒙难,只是为了这一尾古琴,心中便是有种说出来的愤恨和难过。 不过她经历这般波折,倒也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江然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下意识的想要拍拍她的手,却又感觉好像有些不妥。 伸到了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此举反倒是引起了叶惊霜的注意,抬头小心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倒是有几分不自然,咳嗽了一声说道: “不过这样一来,这件事情里便有了一处古怪。” “哪一处?” 叶惊霜低下了头,轻声询问。 江然则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床上的刘文山: “如今倒是不敢妄言,一切得等你这姑父醒来之后再说。” 心头却忽然浮现了明月的话。 在明月的母亲去世之后,刘文山续弦生子。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其实是很常见的。 都说车马很慢,一生只爱一人。 但……纵然是在车马更慢的时代,三妻四妾也是寻常道理。 所谓一生只爱一人的感怀,无非是某一个特殊时代的烙印罢了,这事跟车马又有什么关系。 江然也不会以此绑架,让刘文山在妻子去世之后,也只能孤寡到老。 不过,既然当年的事情闹的这么大。 想来也是有过一场刻骨铭心,这般轻易续弦,倒是让人平白看轻了。 亦或者,这里面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缘由? 江然于心中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后,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现如今的关键,也不在此处。 他看了看叶惊霜,笑着说道: “去休息吧,今夜这里我来守着。” 叶惊霜摇了摇头: “怎么还能麻烦你……你帮我的实在是太多了。” “其实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对这焦尾琴也有些好奇了。” 江然笑着说道: “在刘文山醒来之前,一切都可能发生,还是我亲自守在这里,比较安心一些。 “恩,你若是不想走,也可以在这房间里就付一宿。 “咱俩一人一把椅子,打坐到天亮就是。” “也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 不过这房间里倒是没有什么椅子了,桌子旁边还有两条长凳,并列一处,盘膝而坐能坐两个人。 江然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叶惊霜的身边。 此一夜无话,转日清晨,江然自行功之中醒来。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刘文山,见他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便轻轻摇头。 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不对。 猛然看向了身边的叶惊霜。 就发现这姑娘面色苍白,眉头紧锁,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呼吸之时口鼻之间有剧烈喘息之声。 “这是……走火入魔了?” 江然不敢怠慢。 行气之时有四相,一风二喘三气四息。 前三相为不调之相,第四相方为调相。 江然第一次获得那六十年内力,引长啸入空谷,正是第四相的表现。 如今叶惊霜明显是处于第二相。 若是放任不管,任由她气脉流散,只怕会有大祸。 当即顾不上其他,伸手一探,却不是按在了后背上,而是按在了心脐之间。 此处颇为尴尬,却又异常关键,如今是非常之时,江然也顾不上些许小节。 造化正心经内息一转,内力顿时滚滚而入,另外一只手此时放才落下,抵在了叶惊霜的背上。 两掌内力一运,顿时将她体内情况明察秋毫。 当即运转内力,平复她体内翻腾气血。 这件事情绝非是内力深厚就能轻易做到的,内力行于旁人体内,便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害人害己。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江然这才将她已经纷乱的内息,逐渐转入正轨之中。 叶惊霜也在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抬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江然,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又看江然面色,这才恍然大悟: “江公子……” 她轻声开口。 江然未曾睁开双眼,只是轻声说道: “你走火入魔了,莫要开口。 “我助你导气归元!” “多谢……” 叶惊霜轻声说了两个字,这才重新闭上双眼。 而到了此时,江然则是将叶惊霜心脐之间的那只手收了回来,身形一晃来到了叶惊霜的身后,两掌同时按在了叶惊霜的后背。 这庞大内息涌入体内,叶惊霜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只觉得江然内力果然是如渊如狱,深不可测。 心头骇然,却也不敢胡思乱想,只能抱元守一,任凭江然推动她体内内息归入丹田之中。 而有了意识的情况下,叶惊霜同时调运,这速度就比方才快了许多。 不过片刻之间,所有的内力,已经尽数纳入丹田气海之中。 至此,江然方才收回了双手。 叶惊霜也是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回头看向江然: “江公子……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江然一笑: “叶姑娘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也别再说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了。” “……恩。” 叶惊霜默默的看了看江然,脸色有些晦暗。 “是因为昨夜熬夜行功?” 江然轻轻摇头: “你这份心思我能够理解,只不过,欲速则不达。” “我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 叶惊霜苦笑一声: “家门被破,我却一点抗手也无。 “再这般下去,我甚至……可能都没有机会给爹娘报仇。” 她素来少有展现柔弱的时候。 如今这话开了个头,心中苦闷也随之宣泄而出。 叶氏双姝虽然是旁人叫出来的,她也确实是引以为傲。 认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得保持冷静镇定。 因此,初遇江然的那一夜,哪怕心头悲伤愤恨惶恐焦急,也从未在江然跟前展现分毫。 毕竟……不熟悉嘛。 遇到一个陌生人便苦大仇深? 她的这份愤恨痛苦,又跟江然有什么关系? 人家请她吃烧鸡,她怒目而视?那不是有病? 至于说在他跟前,痛哭流涕……那更是莫名其妙。 所以,她只能恍若无事。 这一路走来,也尽可能的坚强,除了在见到道真那会,差点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之外,其他的时候一直都很克制。 可是……心头岂能不急? 这一次走火入魔也是伴着心结。 江然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既定的现实在这里,难道自己说两句漂亮话,她就能开怀了? 事情的结果不会改变,路仍旧得一步一步走,武功也得一点一点的练。 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江然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的听一会。 结果这一会,便是一炷香。 叶惊霜这才恍然,自己竟然叨叨了这么久。 不仅如此,脸上竟然也挂着泪痕,连忙胡乱的擦了一把: “我……我在公子面前,只怕,已经没了模样了……” “这可未必。” 江然笑了笑:“反倒是真实了不少,好了,说出来应该也能轻松些,咱们先下去吃饭吧。” “恩。” 叶惊霜洗了洗鼻子: “那公子……能容我先洗一把脸吗?” “你洗吧,我出去等你。” 江然站起身来,走出客栈房门,眸光则是在厉天心的房间门口扫了一眼。 昨夜这小子果然没有回来……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捉刀任务完成【第五章】 昨夜厉天心以大化神刀出手,趁乱救走了鬼十三。 江然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横插一手。 但小老头脱身离去,童万里被自己引走了。 他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要真的是走背字倒邪霉,又被那小老头给撞见了,那也只能怨他自己多管闲事了。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只能等他回来之后再问了。 靠在走廊扶手上,目光随意落下。 正好客栈门口,有一人进来。 这人一身白衣,周身上下冷若冰霜,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是丹阳剑派的那个败家娘们?” 毕竟是刚刚才见过不久的人,江然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还真冷啊……” 那一夜是匆匆一瞥,如今再见,她的气质冷冽的就好似她的剑,她不是像厉天心那样,装模作样的冷傲。 她的冷不是冰,是剑,冷的锋芒毕露。 许是江然的目光有些灼人,那女子有所察觉,抬头便跟江然四目相对。 这一刻,她的脸上现出了几分变化,显然也认出了江然,其后就行若无事的找了一处桌子坐下。 小二哥慌忙上前,询问需求。 江然也就没有继续关注。 身后房门吱嘎一声响起,叶惊霜推门出来: “公子,久等了。” 江然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无妨……对了,你可知道丹阳剑派?” “自然知道,丹阳剑派和我流云剑派同为金蝉五大剑派,而我们这两派也素来交好,彼此算是熟识。” 叶惊霜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公子怎么会这么问?” 江然示意她来到跟前,让她顺着自己的目光去看。 “恩?” 叶惊霜顿时一愣,脱口喊道:“时邈!?” 这一声比江然预想之中的要大,而坐在那里正在等着小二传菜的白衣女子,自然也被这声音吸引。 猛然抬头,四目相对之时,江然就发现,这白衣女子身上那冷冽的气质在看到叶惊霜的一瞬间,忽然就全都消失了。 她瞪大了双眼: “叶师姐?” 说完之后,顾不上从楼梯走,足下一点,整个人纵身而起,直接腾身到了二楼。 一把攥住了叶惊霜的手: “叶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事,说来话长。” 叶惊霜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白衣女子,轻轻一笑: “真是好久不见,自从上一次五派剑会至今,应该有三年了吧?” “恩。” 时邈点了点头,目光逐渐从叶惊霜的身上挪开,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她眸子里那宛如春天般灿烂的目光,瞬间就变的冷冽了起来: “叶师姐……他是什么人?” 叶惊霜抬头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这位是江公子,是我的恩人。” “恩人?” 时邈一愣,再看江然的眼神,冰冷之意便消退了几分,微微沉吟,便抱拳说道: “见过恩人。” “……” 江然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到底是应该感慨这江湖太小,还是感慨一下这巧合太多? 不过这冷冰冰的女人,原来叫时邈……听上去跟她的气质倒是不怎么相符。 他看了时邈一眼,微微摇头: “叶姑娘说的太严重了,算不得什么恩人,姑娘也不必这般客气…… “既然都认识,不如一起吃?” 时邈当即看向叶惊霜。 见她点头同意,这才喜形于色,只是当她的目光从叶惊霜的脸上挪开之后,再一次恢复了那冷冰冰的模样。 江然有些纳闷,这姑娘是学过变脸吗? 情绪转换,怎么能这么快,而且毫无衔接痕迹? “江公子,你先和时邈下去吧。 “我去唤童伯伯他们。” 叶惊霜此时开口。 江然便嘱咐了一句: “你姑父那边也得留个人。”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江然便自顾自的下了楼。 寻一处坐下,找小二哥要了点吃喝。 紧跟着就是人影一闪,那时邈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正冷冷的端详着他。 江然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么看我做什么?” “叶师姐从不会撒谎,她说你是她的恩人,那你必然是对她有恩。 “可她是流云剑派的高徒,又岂会轻易给人施恩的机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邈凝望江然,想要找一个解释。 江然的表情也有些古怪的跟时邈对望: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时邈的脸上不见疑惑,冰冷更深。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你和左道庄的人有仇?” “没有。” 时邈摇头: “旁门左道,暗中集会,必有所图。 “碰见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我辈持剑,便应荡尽人间不平。” 江然恍然,本以为是个冷冰冰不问世事,只求快意的主,没想到却是个女侠。 本想开口说一句,人家不过是聚集在一起,也没干什么事情呢,何必下手这么狠辣? 但是转念一想,他既不了解左道庄,也不了解时邈,这话说出口就未免有点自以为是。 便索性就住了口。 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冷场。 江然目光看向客栈门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时邈则一眨不眨的看着江然。 江然脸皮厚不在意,一直到时邈身上隐隐传出剑意,这才诧异回头: “看久了生了杀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时邈一字一顿,显然耐心已经消磨到了极致。 “红枫叶家出事了,她被人追杀的时候,我救了她。” 江然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你来这里是因为道无名?” “你走之后,他只能求助于我。” 时邈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气息更冷: “叶家出了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啊……” 江然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事情你不如直接去问叶姑娘。” “……好。”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再度无言,开始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从楼上下来的叶惊霜。 她身后还跟着明月,童万里。 没见到周望和童彦,童彦伤势不轻,今天未必能够爬得起来,周望则应该是去守着刘文山了。 明月的脸上则挂着谨慎和小心。 毕竟,一觉醒来忽然就来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前辈。 哪怕叶惊霜自报身份,她也不敢轻易相信。 一直到下楼看到了江然,她这才明显放松了起来。 几步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恩公……” 轻声开口,同时看向了叶惊霜他们。 眼神之中探寻的意思很浓。 江然便给她做了介绍。 他说跟叶惊霜说,又不是一回事了,待等听完之后,明月这才恍然: “原来真的是表姐……月儿无知,方才还怀疑表姐,还请表姐莫怪。” “不怪你。” 叶惊霜看着明月,对于她的遭遇虽然不能说感同身受,却也能够理解。 拉过了表妹的手,轻声说道: “放心吧,今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明月则是摇了摇头: “欺负我倒是无妨,只是爹爹……” “你爹已经救出来了。” 江然此时插口说道: “只不过他受了伤,如今正在房间之内休息。你一会吃完了饭之后,去看看他吧。” “啊!?” 明月回头看江然,属实是没有想到,昨天方才请江然出手,这一夜过去,父亲就已经回来了? 一时之间又惊又喜: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说着,又要给江然磕头。 江然只好不厌其烦的拦着她,又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则是叹了口气,将她搀扶起来: “罢了罢了,真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你我姐妹欠他太多。 “就听公子的,先吃饭,吃完了之后,你上去看看姑父。” “恩……” 听到叶惊霜这么说,明月倒是有些好奇江然和叶惊霜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会显然不是多问的时候。 便踏踏实实的坐下等着吃饭。 而江然此时则是看着自己的系统界面发呆。 这一次的捉刀任务,在跟明月说过之后,就完成了。 【捉刀任务:救出刘文山!】 【任务进度:已完成!】 【任务奖励:‘焦尾琴线索’请耐心等待……】 江然看着这个任务奖励,陷入了迷茫之中。 焦尾琴线索…… 这个奖励似乎跟这一次的事情挂上了号。 然而请耐心等待是个什么鬼? 系统照进现实了?这个奖励难道是得通过其他人给自己? 江然忽然感觉这个捉刀任务似乎有点坑啊。 不仅如此,他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寿命。 结果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久,扒拉着手指头算了一会,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的寿命……增加了一天! 一天!? 江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根据如今的情况来看,系统第一次给自己的奖励,确实是有加持的。 所以,获得了一年的寿命,以及一甲子的内力。 但之后哪怕再不济,也不可能只有一天的奖励! 这一天,打哪算的啊? “江少侠?江少侠?” 童万里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江然从这郁闷的情绪之中回过神来。 抬头看了他一眼: “童前辈有何吩咐?” “没什么。” 童万里微微一笑: “我一会出去买药,江少侠可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我可以一并带回。” “也行。” 江然点了点头: “我倒也确实是需要一些小玩意,等会我写下来,劳烦童前辈帮我买点。” “好,小事。” 童万里哈哈一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又看了看江然,低声说道: “少侠若是有时间的话,一会能不能帮我看看我那不成器的? “我知道他昨日对少侠有所冒犯,还请少侠莫要见怪。” 江然恍然,摇了摇头: “令公子对我只怕是有些误会,不过都是小事,童前辈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 童万里连连点头,似乎踏实了不少。 此后无话,无非是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闲谈。 整个桌子上,只有两个人不开口。 一个是闷头干饭的明月,还有一个就是冷若冰霜,只差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时邈了。 待等饭后,江然找来了文房四宝,写了一些东西交给了童万里。 童万里满口答应着,走出了客栈。 江然一行人回到楼上,让周望下去吃饭。 明月看到自己的爹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禁不住红了眼眶。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人还活着。 江然没有打扰她,便悄悄的走出了房门,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再出门的时候,手里就已经多了一个包袱。 是徐红衣的人头。 他提着这人头,走在奔马县的街道上,转转悠悠不过片刻就来到了一处所在。 抬头所见,正是奔马县的县衙。 县衙门前两个衙役正顶着烈日分站两侧,见到江然到来,当即阻拦: “什么人?县衙重地岂可乱闯?” 江然打怀中翻了翻,找到了一块令牌: “可识得此物?” 两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迷茫。 江然叹了口气: “劳驾帮个忙,将这令牌拿给县令大人看看,切莫误事。” 那衙役听江然这么说,又瞥了一眼手里的令牌,微微沉吟之后,这才让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转身进了县衙。 江然不以为意,提着包袱站在街边。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只怕也无人能够想到,这站在街边的年轻刀客,手里拎着的,竟然是一颗人头。 等不多时,就见那衙役匆匆打县衙之内走出。 看到江然之后,更是一路小跑来到跟前,双手递过了那枚捉刀令,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县令大人请您进去,我给您引路,请!” “多谢。” 江然点了点头,心头倒是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有这枚捉刀令在。 之前刘师爷曾经说过,这捉刀令有先给赏银,其后再验证真身的特权。 不然的话,像徐红衣这种经年的老案犯,只怕这县衙之内还真不一定有他的海捕告示。 如今这县令既然认识这枚捉刀令,那事情可就好办了。 随着那衙役进了县衙,七拐八绕片刻之间,就来到了一处厅堂。 一个中年人早就已经恭候多时,听得脚步声响起,这才回头去看。 见到江然之后,便是一笑,双手抱拳: “本官常年,见过少侠。” …… …… ps:上架啦~求个月票吧~~~ (本章完) 第九十章 此志 常年!?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前这人一眼: “常大人,是县令大人?” “正是。” 常年一笑,点了点头: “少侠请。” 他伸臂做引,请江然坐下。 江然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常年便着人奉茶。 江然则笑着说道: “常大人不必客气,在下今日来此,是为了这个。” 他提了提手上的包袱。 常年看了一眼: “这是?” “一个叫徐红衣的人。” 江然说道:“据我所知,此人朝廷曾经有过悬赏,五百两银子。” “原来如此。” 常年点了点头:“少侠既然有捉刀令在手,想来此事不假,来人。” 一声呼唤,门外顿时有衙役应声,片刻之间就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常年轻声说道: “去领五百两的银票过来。” “是。” 两个衙役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江然见此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是再看常年,却又一笑: “大人不知道我的来意,却这般轻易见我,莫不是知道在下?” “捉刀令一府之地暂且只有一枚,你这一枚上有苍州府的印记,少侠必然是打苍州府来,定得到了府尹大人的信赖。 “既如此,本官自然不能不见。” 常年笑着说道:“本以为是府尹大人有事寻我,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此事。” “让大人失望了。” “哪里话?” 常年连忙摇头:“少侠为民除害,为朝廷分忧,此来合情合理,怎么会让本官失望?” 两个人就此又稍微客气了两句,那两个衙役就已经回来了。 将这五百两银票交给了江然,核对清楚之后,江然便提出了告辞。 常年也未曾留客,站起身来送江然出去。 一路走来,倒也没说什么,常年以为江然是得了郭冲的授意来找他,这才亲自接见,如今知道是误会一场,本就不熟悉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只能随口闲谈一些奇闻趣事,缓和尴尬局面。 江然则更多的是在想道无名的身份。 虽然之前就知道,他让自己保护的人身份必然特殊。 左道庄的人想要在奔马县调查他们口中那个‘老怪物’,却又绕不开的人,自然不同凡响。 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奔马县的县令。 道无名与之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亦或者,道无名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稍微考虑了一下这两次见到道无名的情况。 一次是英雄会,一次是左道庄聚集一群左道中人的集会。 似乎每一次,都可能引发大事。 而每一次,道无名都在…… 心中正想到此处,江然忽然眉头微蹙,眸光看向了远处的飞檐,其上正蹲着一个人,手臂举起,胳膊上还绑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东西。 随着他手掌一握,就听嗖嗖嗖的弹丸破风之声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 常年对此全无所觉,还在跟江然笑谈轶事。 江然则已经伸出手来,扣住了常年的肩头。 脚下一点,天乾九步倏然而动,拖拽残影重重,便已经冲天而起。 飞身之间落到身后的建筑之上。 就听砰砰砰数声响起,那人打出来的东西,正落在了方才两人的立足之地。 此时炸声一起,顿时有烟雾弥漫四方。 常年整个人都是懵的,方才还在笑谈,怎么转眼之间,自己竟然跑这么老高? 地面上炸开的又是什么东西?粉粉绿绿的,还挺好看…… 两个念头一闪而过,便知道情况不对。 连忙看向江然,还不等询问,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光。 顺着那光去看,远处飞檐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白衣如雪,面如冰霜的女子。 她手持一把长剑,剑锋已经刺入一个黑衣人的胸膛之中。 那黑衣人口鼻流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剑光一横,半截身子都被那剑光撕裂,尸体一软自屋檐之上滚落。 白衣女子随手一甩剑上的鲜血,回头看了一眼常年和江然。 微微沉吟,身形一转,自飞檐跃下,不知所踪。 常年看了个两眼迷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常大人,你稍安勿躁,脚下这烟雾,当是迷烟一类,一会随风散去,你就可以下去了。” 江然的声音便在此时传入耳中: “在下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啊?” 常年一愣,就见人影一闪,江然凌空虚渡一般飞身而走。 只留下了常年一个人站在屋顶上,风中凌乱: “本官……本官该怎么下去?” 此时脚步声传来,却是衙门里的衙役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赶来查看情况。 结果头前两个尚未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一头扎进了迷雾之中翻身便倒。 后面的眼见于此,顿时不敢往前冲。 常年则连忙喊道: “是迷烟,等散了再进来。” 听到他们大人没事,余下的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各自按捺,等着这迷烟散尽。 …… …… 江然急急忙忙离去,是因为时邈。 他自然不会担心时邈出什么意外,就算是真的出意外了,不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就这方面而言,江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义务去为别人的选择买单。 但是……他得在意左道庄啊。 时邈这人,杀性太强。 练的就是一把杀人剑,所过之处,手下从不留情。 如今她转身离去,必然是寻到了左道庄的痕迹。 若是让她再去大杀一场,谁来调查‘老怪物’的下落?老怪物找不到,江然怎么确定这件事情跟老酒鬼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对他来说,才是首要大事。 相比之下,无心鬼府,红枫叶家的事情,都得往后排。 时邈作为丹阳剑派的弟子,一身武功自然不必多说,单就那一夜所见,便远在厉天心之上。 不过她痕迹太重,想要追她倒是不难。 江然按图索骥,片刻之间就已经绕出了奔马县。 再往前,则是踏入林间所在。 江然心中便存了小心。 常有言道,逢林莫入。 这是用鲜血换来的教训。 林中地形狭隘多变,树木遮挡视野,看不见的地方很容易隐藏杀手。 草木茂盛,地下也可能藏有陷阱。 若是有人以有心算无心,于林中设局,将人引来此处,那多半是进得来,出不去。 江湖上在这上吃亏上当,累了性命的,实在是所在多有。 不过时邈却不管这些。 大摇大摆的直接闯进了这林间,所过之处,剑气冲天。 江然沿着这痕迹往前不远,便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飞身来到左近,果然就见时邈正在跟一群人争斗。 这批人江然仔细分辨了一下,实在是看不出来路,可能是那一夜左道庄集会之中的左道中人,也可能是这几日刚刚赶来的…… 然而不管是谁,这会这帮人都被时邈打的节节败退。 单就武功而言,时邈实在是强他们太多。 但是很快,江然就发现这情况不对。 时邈虽然大占上风,可直至现在都未曾杀得了一个人。 慢慢的江然品出了古怪之处。 对面一共有六个人,用的手段也各有不同。 两个用的是拳掌,两个用的是刀剑,还有一个打鼓,一个敲锣。 使用刀剑的人距离时邈最近,剑锋交错,发出叮当之声,便是方才江然听到的动静。 其后使用拳掌的人,则是见缝插针,补充破绽,或者是趁势攻击。 这分明是阵法变化之道。 最后敲锣打鼓的这两位,却是在最外侧,哪怕最危机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未曾让他们进行替换,反倒是处处保护,生怕有失。 而这锣声鼓响,每一次传来,都会让时邈的剑慢上一分。 明明只差这一分,眼前之人便要被她一剑贯穿,结果硬生生的让其逃出生天。 时邈面无表情,周身冷意惨惨,只顾着挥舞掌中长剑,对于外侧的两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未曾看上一眼。 “阵法与音功?” 江然眉头微蹙,有些不敢确定。 因为这东西他听在耳朵里,实在是没有感觉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但时邈的表现,却绝对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而就是江然看了这么一会的功夫,时邈已经从原本的大占上风,变成了步步危机。 她现如今开始疲于应对了,她的剑法和江然的坤字十三疯魔爪有点类似。 走的都是一往无前的路子,占据上风的时候,自然是无往不利,对手难以招架。 可一旦落入下风,陷入守势,便是捉襟见肘。 而且,每当关键的时候,那锣声鼓响便会随之而起。 让时邈的动作慢上了那么一星半点,以至于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竟然险象环生。 江然沉吟片刻,忽然一笑: “可以试试……” 他冷眼旁观,眼看着时邈又入危局,并且那锣声鼓响即将发出,便在此时,他捏唇做哨,一股锐利刺耳的‘哨声’短暂而急促的响起。 正是在那锣声鼓响的一刹那。 两个声音骤然相会,时邈手中长剑一抖,就听嗡的一声,血芒一闪,跟前用剑一个人,手臂上便已经多了一抹伤痕。 他人面色惊愕,脚下接连变化,逃避时邈追杀。 身侧人影一闪,一拳正到了时邈的跟前。 时邈只能先去应付眼前,顾不上继续杀人。 用剑那人得脱大难,回头看了一眼敲锣打鼓的两个人。 三人眼神之中都有迷茫。 只是再看时邈,却又实在是不忍心放过,当即重整旗鼓,故技重施。 锣声鼓响也重新再关键的时刻响起。 可每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一抹短暂急促的哨声,便会再次传来。 这声音之中也蕴含内力,将他们的锣声鼓响给破了干干净净。 前后不过两三次,这六个人当中主要出手的四个人,便已经是周身伤痕累累。 “不能这么下去了…… “暗中有高人搅局,这等情况之下,再这么打下去,咱们得死在这里。” 有人开口说话,当即有人赞同。 但是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可如今纵然是我们想走,难道人家便能让了吗?” 这话出口,几个人顿时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暗中隐藏这人,虽然未曾现身,但是从那哨声之中蕴含的内力来看,他们绝非其对手。 更何况还有一个丹阳剑派的高手? 对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那里吹吹口哨,自己这边就得让时邈斩尽杀绝了。 如今想走,那人又能愿意? “搏一把!他既然只是发出哨声阻拦,并未现身……想来未必就是要跟咱们为难,说不定,只是看不得咱们以多欺少。 “就算不是,如今搏一把尚且有机会逃出生天,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咱们的忌日。” 此言一出,余下几个人当即点头,六个人达成一致,就听锣声鼓响一起,几个人收阵便走。 而原本每一次都会响起的哨声,这一次果然没有响起。 经此一顿,待等时邈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跑出去一截。 她当即便要去追,然后那锣声鼓响又起……她再次一顿,可是一顿之后,继续百折不挠。 她真就好似一把执着的剑,一旦出鞘,不染血绝不归鞘。 江然看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锣声鼓响虽然有点能为,但是想要彻底制住时邈仍旧是难了些。 杀人还好,可想要摆脱,却不太容易了。 江然略微沉吟,便凝望时邈后心。 下一刻,时邈果然顿住不动。 一直到那几个人脱身一段距离之后,时邈这才猛然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江然: “你在做什么?” “你叶师姐知不知道你喜欢恩将仇报?” “我……” 时邈有心分辨,不过江然既然这会出现,显然方才的哨声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 说救过她的命,是合情合理的。 当即深吸了口气,身上冷意更重: “你为什么放他们走?” “道无名找你是为了做什么?” 江然一边说,一边沿着那几个人离去的方向往前。 时邈下意识的跟在他的身边: “保护常年,铲除左道庄。” “后面这一句是你自己加上的吧?” 江然看了看时邈。 时邈沉默。 江然一时无语: “你知道该如何保护一个人吗?” 时邈想都不想:“将威胁扼杀于萌芽之中!” “好有道理!可你知道危险的源头在哪里吗?” “左道庄。” “那你去左道庄杀了庄主?” “……我找不到。” 江然偷偷抹了一把汗,听她这意思,如果她能找到左道庄的话,就直接冲进去杀人了啊。 当即江然叹了口气: “就现如今的情况来说,关键在那位少庄主,再往下,便是来奔马县做事的那些左道中人。 “他们之中必然有人为首,就算不是少庄主,也极为关键。 “你今日就算是大展神威,杀了这几个围攻你的人,以及屋檐之上,对付常年的人,可又有什么作用? “关键的黑手还藏在幕后,你只能在常年的身边,来一个杀一个,等着对方不断出手,自己疲于应对。 “正所谓,久守必失,你又能守到什么时候? “稍有不慎,常年性命不保……想来道无名让你来,绝不是为了让你给常年送终。” “……” 时邈身上的气息越发的沉冷,脸上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 江然以为自己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就听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那我该怎么办?” “借这几人为引,寻找他们聚集之所,找到幕后之人。” 江然微微一笑: “如此一来,正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好,我去找!” 时邈冷冰冰开口,周身剑气一转,就要加快速度。 江然一愣,赶紧说道: “你站住!” 时邈嗡的一声就站在原地不动,回头看向江然,双眼冰冷如霜,周身气息沉凝如剑锋: “怎么了?” “……你太引人耳目了。” 江然说道:“剑气收一收,免得被人察觉。另外,寻到痕迹之后,莫要现身,否则打草惊蛇,再想要找到他们就不容易了。” “找到之后,直接杀了就是。” 时邈疑惑的看着江然: “又有什么打草惊蛇的?”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杀气能够重到这个程度? 江然听的一阵无语: “你有把握?” “……勉力一试,纵然不成无非一死而已。” “大可不必要死要活。” 江然深吸了口气: “你想啊,现如今你叶师姐也在奔马县,还有掌中天罗童前辈,再不济我也在此。 “你若是能够察觉到他们的踪迹,直接回来说明一声。 “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不比你一个人把握大得多吗?” 时邈仔细想了一下: “可若是他们不愿意呢?” “为什么不愿意?” 江然疑惑。 “又不是每一个人,学了武功,都想行侠仗义,荡尽人间不平事。” 时邈冷声说道: “这是我想做的事,我为此而练剑,此志至死不渝,却没有道理认为旁人都该与我一样。” 江然呆了呆,倒是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冷冰冰的丫头口中说出。 末了一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跟叶惊霜成为至交好友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敌明我暗 红枫叶家以侠义传家,江湖上有口皆碑。 叶惊霜跟江然初见之时,不知道他内功深厚,只当成了一个路人,也愿意以命相护。 时邈虽然冷冰冰,不近人情,不懂世故。 却也可以贯彻心中侠义,纵死无悔。 江然听说过侠义道,可是江湖上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个? 偏偏叶惊霜是这样的人,时邈也是。 “你笑什么?” 时邈的气息更冷,冷的就好似随手都会出剑斩了江然一样。 江然则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你先听我的,收敛内息,咱们悄然跟着他们。 “待等摸清楚了他们的落脚之地以后,再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 时邈冷冷的看着江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就在江然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江然嘴角的笑容又洋溢了几分,感觉这女人比想象之中的,好像更有意思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脚底下也未曾停步。 此时加快几分,远远地缀在了那六个人的身后。 这六个人如今行动并不快,当中还有好几个人被时邈所伤。 一路奔行,越过了林间阻隔,往前行不远,转入一处山坳之中。 江然和时邈行至附近,就听到有人说道: “你们怎么伤成这样?” “可有追兵?” “没有。” “那就好,快,我来给你们疗伤。” 听到这话,时邈眸子里杀机一闪,不过却没有冲出去,而是看向了江然。 却见江然面色平静,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 时邈束音成线,将声音直接送到了江然的耳朵里。 江然不会这传音入密的手段,就低声说道: “故布疑阵。” 时邈面色沉凝,周身气息冰冷如剑,声音再度传来: “你说话怎么这般不清不楚,什么意思?” 江然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她稍微等待。 片刻之后,就又听一人开口说道: “那女人没有追来,我们走。” 这话出口,山坳之后,接连闪出了六道身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时邈眼眸微微扩大,看了看那山坳,又看了看那六人离去的方向,身上的寒意更胜,眸子里的杀机更强: “这是怎么回事?” 江然听她这么问,忽然泛起了一丝明悟。 这姑娘好似是不会表现出疑惑,震惊,愤怒之类的情绪。 每当泛起这类情绪的时候,她身上的寒意就会加深。 这究竟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武功? 江然一边提步跟上,一边轻声说道: “方才他们几个转入山坳之中,便在做戏。 “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诈一诈你是不是跟在身后。 “如果是你的话,一旦找到了他们聚集之所,必然会现身……他们于山坳后面埋伏,你过去就会落入重围之中。” 时邈听着,缓缓点头,眸子里泛起寒光: “卑鄙。” “……” 江然倒是觉得,这事属实寻常。 他们即想活命,又不想被人尾随。 总是得用点法子来确定一下,排除一下……否则的话,稀里糊涂的,难道是担心死的不够快吗? 此后两个人继续跟前,行不多远,就忽然见到这六个人拉开阵势,眸光凌冽的看向身后: “跟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出来吧!” 时邈闻听此言,伸手按住剑柄就要现身。 江然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不要妄动。 时邈看江然,面无表情。 江然看时邈,大翻白眼。 而就在两个人四目相对的功夫,那边又传来声音: “还不出来?难道还得咱们请你不成? “方才咱们试探被你窥破,倒也有几分本事,可如今难道还要做垂死挣扎?” 说话之间忽然有锣声鼓响传来。 时邈眉头微蹙,江然此时正抓着她的手腕,清晰感觉到她体内真气断续一瞬。 下意识的将造化正心经的内力渡入。 这内力入体,时邈只觉得原本滞涩的内力,倏然如意起来。 禁不住抬头看向江然,眸子里第一次展现出了‘疑惑’,而不是以寒意表达情绪。 江然给她看的莫名其妙,只能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锣声鼓响再次传来。 时邈这一次便没有被这声音影响。 眼底的疑惑却逐渐加深。 如此,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那六个人总算是放弃了。 对视一眼,有人开口说道: “确实没人,否则的话,就算不被咱们诈出来,阴锣魅鼓也不是这般好消受的……我们走吧,先跟其他人会合。” “走,此地终究不宜久留。” 几个人稍微商议之后,这才动身。 江然和时邈便又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只不过,他们虽然方才商议的看起来笃定,但实则仍旧不放心。 这一路走来,又进行了一次故布疑阵和一次虚张声势。 一次演的比一次真。 可让江然没想到的是,时邈每一次都信以为真。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可能除了剑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如此前前后后经历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这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竹林之外。 四处观察,确定无人,这才踏足其中。 古怪之处在于,这竹林不密,他们走入其中不过两三米,便已经不见人影。 时邈还想跟上,又被江然拉住了。 她似乎已经习惯,只是回头冷冷的看着江然,江然如今已经知道,这不是生气愤怒,这是询问自己干嘛拉她。 “有点不对劲……这竹子,应该是刚刚种下的。” 江然指了指地上的泥土: “泥土翻新的痕迹很明显,竹叶还泛了黄,种下之后还不确定能不能成活呢。” “什么意思?” 时邈不想跟着江然的思路走,累人得很。 江然便轻声说道: “有人专门在这里种了一片竹林…… “而做这件事情的人,跟方才这六个人有关系。 “他们六个又是受了左道令的邀请,你说,这林子是谁种下的?” 时邈顺着这个思路走,顿时豁然开朗: “我们找对了?” “恩。” 江然点了点头: “也只有左道庄有这样的手笔了,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在这里造了一片竹林。 “方才他们几个人进去不过几步,身影就已经消失,料想这竹林也没有这么简单,应该是有某种阵法规律运行其中。 “你我最好不要贸然闯入。” 时邈看了江然一眼,微微摇头:“阵法而已,不足称道。” 江然一愣: “你精通此道?” 时邈轻轻摇头: “何必精通?全斩了就是!” 说话之间,伸手就要拔剑。 江然脸一黑,就知道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败家娘们,不可能精通阵法这种东西。 遇事不决给一剑,才是她的风格。 当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稍安勿躁,你这贸然出手,敌明我暗的大好局面,不就支离破碎了吗?” “那该怎么做?” 时邈这一次并没有因为江然阻止她,就散发寒意。 似乎早就已经料到江然不会让她这么做,情绪稳定得很。 江然则轻声开口: “先离开这里……莫要引起注意。” “好。” 时邈答应了下来,反正地方在哪她已经知道了,真有什么问题直接杀过来就是了。 如今正如江然所说,敌暗我明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逆转。 可以不必这般心急。 不过江然虽然说离开,却也没有着急就走。 而是领着时邈,远远地围着这片林子转了一圈。 过程之中,甚至还发现了不少隐藏在暗中的岗哨。 这才算是彻底确定,这里确实是左道庄这批人聚集所在。 确定此事之后,两个人便折返奔马县。 一路上,江然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邈时而看江然一眼,有心开口,却又止住。 一直到即将踏入奔马县前,江然这才说道: “时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时邈回头看了江然一眼,柳眉轻扬,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说。” “左道庄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 江然笑道:“就算是叶姑娘问起,你也不要说。” “为什么?” 时邈脸上的冷意乍现。 代表着她有些疑惑。 “我自有道理。” 江然笑道:“关于此事我已经有了一些成算……姑娘应该也知道,左道庄这一次聚集人手不少,单凭咱们这几个人,未必能够做到除恶务尽,不漏一人。 “但如果姑娘愿意听我的吩咐,说不得就可以做到,将其一网打尽。” 时邈看了看江然,眸子里寒意翻滚: “当真?” 江然微微点头。 “好。” 时邈也不废话:“我要做些什么?” “姑娘聪慧。” 江然咧嘴一笑。 时邈身上的寒意则又深了几分,总感觉江然这四个字很是刺耳。 就听江然说道: “你现如今就按照道无名所说,保护好常年。 “今明两日,若是再无袭击,料想他们便会登门。” “登门?” 时邈抬眸看了看江然。 江然点头: “他们其实并不是想要杀常年,而是想要抓他。 “左道庄手段古怪,虽然我了解不多,但是那天夜里,道无名和独孤宇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颇深。 “独孤宇说,道无名的那张脸,是从左道庄偷出来的。 “因此,你说有没有可能,左道庄可以轻易的给人改换脸皮?” “能。” 时邈平静的开口: “左道庄一直都有移天换地之能,手段诡谲古怪。 “区区换面之术,本就不在话下。” “所以,他们想抓常年,极有可能是想要用常年的这张脸,亦或者说,他们想要的是县令的权利。 “从而帮助他们去做他们想要做到的事情。” 江然笑道: “而一旦他们发现,想要抓常年并不容易,因为常年的身边有高手保护,一旦事情闹大,不仅仅他们难以如愿,甚至还有引来觊觎的风险。 “那他们会怎么做?” 时邈默默的看向了江然,清澈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寒意。 “既然凭借武力难以做到,那就只能好好谈。 “真到了撕破脸的份上,再出手也不迟嘛。” 时邈点了点头: “然后呢?” “如果真的可以好好谈的话,那就让常年答应他们。” “……为什么?” “这事情现如今解释起来稍微有些麻烦,之后我再告诉你其中道理。 “另外,他们若是来了,记得想办法通知我。 “免得他们起了杀心,连你一块斩了。” 江然没告诉时邈的是,刘师爷当时曾经跟他说过,老酒鬼在奔马县停留之后,便朝着西北方向出发。 然而仅仅只是一个方向,想要追踪未免强人所难,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结果便是南辕北辙。 而左道庄的人神通广大,刘师爷能够查到的东西,他们未必查不到。 那他们留在奔马镇,还如此大费周折,应该还有其他的理由,否则解释不通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老酒鬼和‘老怪物’当真是同一个人,那借由他们,说不定就能够弄清楚老酒鬼真正的目的。 从而更好追踪。 时邈柳眉如剑,抬头凝望江然,似乎是要用眼神化为剑意,让江然见识见识厉害。 江然却对此熟视无睹,摆了摆手: “先听我的,如果我的计划不行,最后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我跟你一起闯入那竹林之中,杀他个天翻地覆。” 听到江然这么说,时邈那冷冰冰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些许: “一言为定。” “好。” 两个人暂且商量到了这里,便进入了奔马县,此后兵分两路。 时邈去县衙找常年,她既然得了道无名的嘱咐,自然是有自证身份的法子。 江然则是回到了客栈。 这一来一去,花了不少的功夫。 早上出门,这会已经过午。 江然赶到客栈,就见童万里正坐在大堂喝酒。 被江然脚步声吸引,他回头一瞅,顿时咧嘴大笑: “江少侠。” “童前辈。” 江然抱了抱拳,来到跟前: “怎么一人于此独饮?难道是刘文山……” “少侠误会了。” 童万里倒了一碗酒,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的事情多亏江少侠了,白日里按你的吩咐,给刘文山用药之后,他的伤势便稳定了下来。 “如今惊霜和明月都在身边照顾,料想醒来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只是,老夫一想到叶兄,想到叶家,心中便是难熬啊。”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惊霜应该跟你说过,我童家跟叶家是世交。 “叶兄跟我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惊霜将这噩耗带来,老夫心头……心头……哎,偏生却又不敢于惊霜跟前展现。 “这孩子忽逢大难,心中悲恸远在我之上,我若是在她面前失态,她心中指不定得难过成什么样呢。 “我这做长辈的,也真的是心疼她。” 江然点了点头: “前辈说的是,叶家出事,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叶姑娘。” “所以,江少侠……” 童万里说到这里,看向江然: “我看得出来,惊霜对你跟对旁人是不同的。 “以后,能不能请你,多多照拂一二?” “前辈这是哪里话?” 江然笑道:“我跟叶姑娘交情不浅,她更是我……”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没把后面那半句‘续命丹的药引子’说出来,顿了一下之后,则笑道: “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童万里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这一楞也就一闪而过,继而连连点头: “好好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来,江少侠陪我喝一杯。” 江然点了点头,翻开一个酒碗,倒了一碗酒就跟童万里交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酒入了口,说话自然也就放开了。 天南海北,上天入地的一通闲扯。 喝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童万里就听到楼上客房传来声音,是叶惊霜从刘文山的房间里出来。 再看江然,已经是两眼迷离,说话不着四六。 童万里赶紧开口说道: “惊霜,快过来,江少侠喝多了。” “啊?” 叶惊霜一愣,来到扶手跟前往下一瞅,果然见江然浑浑噩噩。 这才赶紧打楼上下来,走到江然跟前: “公子?” 江然双眼迷离的看了叶惊霜一眼,笑着说道: “好漂亮的姑娘……” “公子,你喝多了。” 叶惊霜有些埋怨的看了童万里一眼: “童伯伯,你怎么灌他这么多酒?” “这……” 童万里憨厚一笑:“这,话赶话说着,就多喝了两杯。惊霜可莫要埋怨……这样,我把他送回客房。” “我来吧。” 叶惊霜不等童万里经手,便已经搀扶起了江然往楼上走去。 路过童万里的时候,还嘱咐了一句: “童伯伯你也少喝两杯,多饮伤身。” “好好好。” 童万里连连点头,眼看着叶惊霜送江然上了楼,脸上的笑容这才收敛了起来。 轻轻地叹了口气: “彦儿啊彦儿,爹为了你,老脸可都不要了。 “你可一定得争气啊。” 嘎吱一声响,叶惊霜搀着江然进了客房。 不等往前走呢,就感觉搀扶着的这个人,原本好似没有骨头一样的身体,忽然就站直了。 下意识的扭头一瞅,就见江然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江然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迷离之色? “你不是喝醉了吗?” 叶惊霜吃惊。 江然则是一笑,随手将房门关上: “我自小在酒缸里长大的,区区几碗酒,岂能让我烂醉如泥?” 叶惊霜一愣: “那你为何?” “因为你这位童伯伯,他刚才在酒里给我下药了。” 江然表情古怪,对叶惊霜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叶惊霜一时之间大惊失色,脸色又红,又羞,又惊,又怒: “岂有此理!他,他为什么这么做?”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行侠仗义 来人正是江然。 他对叶惊霜轻轻摆手,让他不必起身。 又看了一眼明月和刘文山: “这丫头怎么在这?” “白天那场戏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始终认为是童伯伯和我把你给赶走了。” 叶惊霜笑道: “在她心里,现在我也是坏人了,欺负了她的恩公。” 江然一时哑然: “倒是意想不到。” “她像我们叶家的人,首孝悌,重恩义。” 叶惊霜轻声开口: “只是姑父一直没有醒过来。 “对了公子,白日里你去了哪里?” “戏当然是得做足。” 江然笑着说道: “我白日里离开了奔马县,晚上方才赶回来。 “童万里跟了我一路,一直到我离开了奔马县之后,他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 叶惊霜眉头微蹙: “只是我始终不明白,就算是为了童彦……他何苦做到这个份上? “这和我印象之中,那个憨厚重义的童伯伯,好似不是一个人。” “哦?” 江然看了她一眼: “你印象里的童万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就是很朴实的一个人。” 叶惊霜想了一下说道: “听我爹说过,童伯伯的资质其实不算好,性格也有些鲁直。 “可是认准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来。 “童家在他这一代,其实有三个兄弟。 “童伯伯虽然是老大,但是不管是资质还是悟性,都远不及自己的两位胞弟。 “他们还小的时候,那两位叔伯已经将千变万化天罗掌修炼入门,他却连完整的招式都记不住。 “可他的心性坚韧,百折不挠,一次记不住,就一直记,脑子记不住,就用身体记。 “一遍一遍的练,旁人一日练三个时辰,他便要练六个时辰。 “练得精疲力尽,爹说,他甚至好几次因为练功太急,昏死了过去,更是不止一次到了鬼门关前,最后又跑了回来。” 江然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容易,对了,伱说的那两位叔伯呢?” “死了。” 叶惊霜说道: “他们一个行走江湖的时候,想要惩恶扬善,最后失手被杀。 “另外一个跟人争斗,被人打死在了锦阳府。 “后来,还是童伯伯不远万里,将他们的尸骨接了回来。 “更是出手杀了仇人,从而奠定了他掌中天罗的威名。 “爹常说,他这人虽然鲁直,但心中藏有大义……当他对你的笑的时候,也总是能够感觉到,他的笑容之中,那种厚重的关怀。 “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到,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他会做的事情,或许还远不止于此。 “叶姑娘,客栈这边的情况暂且交给你了。 “这几日,我未必能够时时刻刻都将目光放在这边,有什么风吹倒动,需要我的话,你可以将这个打出去。”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烟花。 “烟花为信。” 叶惊霜轻轻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沉默了一下说道: “公子,承蒙你多次相救,你我之间应该也算是朋友了。 “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叶姑娘了?” 江然笑了笑: “也好,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家中之人唤我霜儿。” 叶惊霜小心的看了江然一眼: “公子也可以这般唤我。” “霜儿。” 江然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叶惊霜立刻点头:“恩。” 江然一笑: “既如此,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公子的叫了,说实话,别扭好长时间了。” “啊?” 叶惊霜一愣:“为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江然撇了撇嘴:“你一叫公子,我便想起了这个。再看看自己,哪里挨着啊……” “公子又开始妄自菲薄了。”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想了一下说道: “那我就叫你……江大哥吧。” “哦?” 江然一听,顿时又笑了: “好,这个称呼可比公子好听多了。” “真的吗?江大哥?” 叶惊霜歪着头看着江然。 江然笑了笑: “霜儿?” 说话之间,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是一乐,感觉这称呼一换,关系确实是靠近了不少。 江然则是来到了刘文山的跟前,小心的避开了明月,拿过了刘文山的手腕。 指尖一搭,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睁开,先是看了刘文山一眼,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他伤势好转了不少,应该这两日就可以醒过来了。 “我在此地不宜久留,先去寻个住处。” “好,江大哥,你万事小心。” 叶惊霜轻声开口。 “放心吧。” 江然一笑,略微沉吟之后,又说道: “明天晚上你就不要在这里守着了,让周望守一夜吧。 “后天晚上你再来,到时候我也过来。” “恩。” 叶惊霜轻轻点头。 江然则已经来到了窗前,随手推开,身形一晃便已经扎入了夜色之中。 叶惊霜来到窗前,目送江然背影离去。 良久之后,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回到椅子上打坐运功。 …… …… 奔马镇一角,有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说大不算太大,说小也不算太小。 宅子里一片安宁,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廊道一类的关键所在。 一道人影划破黑暗,飞身而至落到了这宅子的一处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的屋内亮着火光,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动静,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满脸大胡子,好似睁不开眼一样的中年人迈步往外走。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人,有些拘谨的笑了起来: “江大侠。” “马爷不必这般客气。” 江然一笑,来到了马爷跟前: “这个时间还没休息?” “不敢。” 马爷苦笑一声: “您这二位接连到来,吩咐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眉目,我哪里敢休息? “实不相瞒,我如今是如坐针毡。” “马爷言重了。” 江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情得做,但是也得好好休息,去吧,我先进去了。” “好。” 马爷赶紧答应了一声,如蒙大赦,一路小碎步的就出了这院子。 江然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便踏进了房门。 一眼就看到正抱着刀坐在桌边凹造型的厉天心。 江然见他也没有意外。 今日晚间重返奔马县,江然寻的落脚之处,便是马爷的地盘。 地头蛇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而想要见到这些人,也绝不困难。 只是江然当时没想到,厉天心竟然也在这里。 还以为他一直都在和那个鬼十三,于山野之间餐风露宿呢。 这小子倒是聪明。 随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喝,犹豫了一下之后,推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的脸顿时就是一黑: “我以后再喝你给的茶,我是你孙子。” “可别,担当不起。” 江然摆了摆手:“还没醒?” “恩。” 厉天心点了点头: “千变万化天罗掌的掌力有些古怪。 “我当时出手还是晚了一分,他被这掌力波及。 “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说起来,你不是精通医术吗?给看看吧。” “有什么好处没有?” 江然眉头一扬。 “你想要什么好处?”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 江然沉默了一下:“就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忽然救他?” “自然是行侠仗义。” 厉天心扬了扬脖子。 江然挑了挑眉头,伸出了大拇指: “佩服!厉大侠仁义无双,见义勇为,实乃吾辈楷模。 “既如此,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厉大侠自己救的人,还是自己想办法治吧,在下告辞。” “……等等等等。” 厉天心赶紧拦了一道: “你我二人,不是朋友吗?我救的人,跟你救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话听着耳熟啊。” 江然一笑: “拿我之前的话来将我? “不过厉大侠,你我二人算是朋友吗?” “自然算啊!” 厉天心立刻点头。 “好,既是朋友,自当坦诚以待。 “敢问一句,厉大侠来自何方师承何处,所学的武功又是哪一门哪一路?”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厉天心: “哪怕这些你都不愿意说,救人的目的是什么总该告诉我吧? “一句行侠仗义就给我打发了,还好意思说你我二人是朋友? “我视你为友,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将我视作了什么?” “我……” 厉天心有心反驳吧,却感觉江然说得好像确实是有些道理。 仔细想了一下,又发现不对劲: “等等,你什么时候对我推心置腹了?” “没有吗?” 江然眨了眨眼睛。 “没有啊!” 厉天心立刻说道: “你来自何方,师承何处?” “我说你也说?” “那还是罢了……” 江然顿时冷笑。 “好了,我知道了。” 厉天心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先前我说过,玉面麒麟十年之前于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头。 “他武功虽然算不上是最出类拔萃的,却有着一张非比寻常的脸。 “为人急公好义,侠义为怀。 “这样的人,消失十年,忽然出现,我岂能让他轻易死在那种地方?” “仅此而已?”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想从他的身上,找到无心鬼府的下落。” “这才是实话。” 江然瞥了他一眼: “我以为你只对魔教感兴趣。” “你以为……无心鬼府跟魔教没有关系?” 厉天心学着江然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江然眉头微蹙: “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 厉天心摇了摇头:“所以才想要去查一查……” “说起来,如何进入无心鬼府,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江然看了他一眼: “就没想过,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其中?” “想过。” 厉天心淡淡的开口: “甚至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从你的态度来看,他们的结局并不太好。” “没错。” 厉天心点了点头: “他们都死了……从哪里来的,死回了哪里去。 “无心鬼府所掌握的,远比我们所看到的多。” 江然点了点头: “这倒是……” 无心鬼府看上去,只是一处隐秘的所在,专门收容一些罪大恶极,于江湖上没有立足之地的人。 整体似乎并不复杂……可实际上,仅仅只是从他们可以随时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引领他们前往无心鬼府,更是无人能阻这两点来看。 这个无心鬼府都绝对不可能简单了。 他们必然有一股势力,在这江湖上悄然潜伏,收纳八方信息。 道真他们如此惧怕府主找上门来,只怕也是因为这个。 江然稍微琢磨了一下,自打他救了叶惊霜,在茶肆跟前一战,又让洛青衣将这个消息带回飞云寨以来。 也算是过去一段时日了。 他有意散播出去的东西,这会应该也已经蔓延开来。 如果无心鬼府当真如他所想,还有一股力量在江湖上潜伏,那现如今,鬼府府主说不定正在朝着苍州府赶来的路上。 江然心思微微转动,却又摇了摇头。 无心鬼府的府主高深莫测,从他的身上入手,毫无疑问那是地狱难度。 反倒是这鬼十三……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说不得便会有几分把握。 想到这里,江然轻声说道: “既如此,那我的好处便定下来了。 “我帮你将这人救回来,如果你当真找到了无心鬼府,那就告诉我一声。 “让我对那个地方,也多一些了解。” “你找无心鬼府做什么?” 厉天心疑惑的看了江然一眼。 “行侠仗义。” 江然将这四个字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江然却不搭理他了,直接来到了内屋,床上那带着铁面具的鬼十三,果然一动不动。 走到床前,江然拿过了他的手腕,探查了一下之后,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其后他就对厉天心招了招手。 厉天心疑惑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你可知道,人的足下有一处穴道名曰涌泉?” “废话。” “知道就好。” 江然指了指鬼十三的鞋子: “脱了。” “……” 厉天心眉头微蹙,看了江然一眼之后,硬着头皮将这鬼十三的靴子给拽了下来。 下一刻,一股脚臭味顿时弥漫。 江然咧了咧嘴: “看来不管是武林高手,还是长得好看,都不可避免脚上有味啊。” “然后呢?” 厉天心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表情有些痛苦的问道。 “找找他的涌泉穴。” 江然说道:“然后按住,用内力戳他。” “???”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不来?” “第一,太臭。 “第二,他是你救的。 “第三,你这么做了的话,他立刻就能醒过来。 “当然,你可能也没有这么着急?”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握住了刀柄: “要不,我给他砍了吧?” “你是哪里来的活阎王吗?” 江然笑道:“明明你戳他几下涌泉穴,他就能醒过来,何必这般大开杀戒?” “动辄杀人害命,房间里随时可能摆着人头的人……你怎么厚颜无耻说出这句话的?” 厉天心咬牙切齿的看着江然。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的茶里,我确实是加了点东西。” “……真的?” 厉天心将信将疑。 江然又笑了:“赌一把?” 凭什么!? 厉天心恨恨的瞪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鬼十三的那双脚,运起两指,缓缓靠近。 眼看着就要点上……最后还是挪开: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既如此,那就听你的好了。” 江然说道: “把他的腿给砍了。” “好!” 厉天心这一瞬间也忘了什么行侠仗义的事了,更不去在意十年前,玉面麒麟是如何侠义为怀,怎么急公好义的了。 只要不让自己捧着双臭脚,让他做什么都行。 刀芒一闪,便要落下。 一直躺的好好的鬼十三,猛然睁开双眼,双腿一缩,整个蹲在了床上。 厉天心一抬头: “原来是装的!?” 鬼十三根本不去理会厉天心的话,内息一转,双足发力,直接就朝着门口窜去。 厉天心手中单刀一变,横刀就斩。 鬼十三身法却是高明,当空一个转折,虽然无法变换身位,却硬是自厉天心刀刃缝隙之间越过,身形落地足尖一点,便要逃出生天。 可就在此时,身后劲风袭来,竟好似铺天盖地,遮蔽八方。 一时之间心头大骇,不敢怠慢连忙回头,就见五根手指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单掌一横一切,却见那五指避都不避一下,锋芒如刀,一把便攥住了他的手掌。 内息一运,鬼十三顿时闷哼一声,只觉得掌中真气被对方一爪子就给捏散了,隐隐间好似听到了骨头破碎的声音。 下一刻,就感觉肩头一紧,一低头,却是那人已经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紧跟着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砰地一声响。 整个人都被砸在了地上,禁不住张嘴哇的又喷了一口血。 江然随手掀飞了他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狰狞满布的脸孔。 眉头微蹙,一把捏开了他的牙关,仔细检查一下之后,摘走了一枚毒牙。 上次鬼七就是咬破了这毒牙而死,同样的亏,江然可不会吃两次。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戏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你说呢?” 叶惊霜哪里顾得上去思考这个问题,她满脸焦急的看着江然: “那……那现在怎么办?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我听说,中了那种毒,若是,若是……不那样的话,便会爆血而亡的。 “我,我……我是不是得救你啊?” “伱想怎么救我?” 江然眨了眨眼睛。 “我……” 叶惊霜这会脑子里全都是各种惊世骇俗的词汇反复滚动,正想要脱口而出的当口,那滚动缝隙之间的些许理智闪烁光芒。 “你……没事?” 她定了定神,忽然灵光一闪: “你小时候不会也拿这个当甜茶喝了吧?” “这个不甜。” “你还真喝过!?” 叶惊霜大惊。 江然叹了口气,可不是喝过吗? 自从十四岁那年,他从青楼跳下去之后,老酒鬼又岂能死心? 变着法子的用手段,想要逼迫江然学‘嫖’。 江然自然而然与之斗智斗勇。 最后老酒鬼没法子了,就开始用毒。 也因此,江然对这些东西门清的很,一般人在他面前玩这手段,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同样是使阴招,唐家却比这童万里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这些事情,江然也就没有跟叶惊霜细说了。 反正让她知道自己没事,也就行了。 其实让他比较诧异的是,这姑娘知道自己中了那种毒之后,第一个念头不是转身就跑,而是想要救自己…… 这让江然心里有点怪怪的。 眼看着叶惊霜还在围着自己看,好像在确定自己真的没事,而不是故作隐忍,等一会就狂性大发。 江然则是看了一眼门前,轻声说道: “先别看了,估摸着这位童伯伯,一会就该上来抓奸了。” “……什么叫抓奸?” 叶惊霜脸色一红,下意识的在江然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继而眉头紧锁: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他害你做什……是因为我?” 她说到半截,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不然呢?” 江然笑着说道: “你那童世兄对你有意,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论武功长相人品,他那儿子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这倒是。”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一愣:“你就承认了?” “不然呢?你说的不是实话吗?” 叶惊霜也疑惑。 江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古怪的感觉更重了啊。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叶惊霜似乎没有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继续说道: “所以,童伯伯是为了童世兄……想要借此将你赶走? “可是,这法子未免太下作了? “他这是要坏你的一生! “若今日于此的不是你,没有你这样的本事,那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这就去找他理论!” “且慢!” 江然一把拉住了叶惊霜的手腕。 叶惊霜回头看江然,眼神里有些困惑:“为什么?” 江然笑了笑: “我倒是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啊?” 叶惊霜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江然。 江然则对她招了招手: “一会你就这样做……” 他在叶惊霜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描述了一番。 叶惊霜时而脸色微红,而是眉头紧锁,最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江然轻轻搓了搓指尖,露出了一个笑容。 叶惊霜看他模样,知道他已经有了打算,这才点了点头: “都听你的,可是……江公子,你切莫将自己至于险境之中。” “放心吧。” 江然笑着说道: “我这人最是惜命,自然不会冒险,恩……来了……” 这两个字落下,江然便给了叶惊霜一个眼神,紧跟着便拉了她一把,将她摔到了床上。 下一刻,他内息一转,面色顿时恢复了先前醉酒之态。 直接扑到了叶惊霜的身上。 叶惊霜却好似是惊得呆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江然。 江然扑过来等了一会,发现她还没有反应,便只能苦笑着提醒: “喊啊……” “喊什么?” “喊救命。” 叶惊霜顿时如梦初醒,连忙抓着江然的手臂: “救命……江公子,你不要这样!” “声情并茂一点,你这太死板了,表演可不是背台词啊。” 江然一边低声嘱咐,一边发出嘶吼,伸手去拽叶惊霜的衣服。 这事他也是第一次干,虽然心里理论基础扎实,但是却忽略了自己如今这一身武功。 手一用力,撕拉一声,真让他给叶惊霜的衣服撕开了一道口子,现出了肩头雪白的肌肤。 叶惊霜却不以为意,先前破庙之中,江然给她疗伤那会,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不过是肩头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脑子里只想着江然方才说过的话,声音也变得凄厉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江公子,你要做什么?” 江然则彻底沉浸角色之中。 反正他现如今因为‘药物’的关系,已经应该是六亲不认,人畜不分,哪里还能跟叶惊霜有来有往的打嘴仗? 咽喉之中发出低沉沙哑的吼声将叶惊霜两手钳制,按在头顶上,然后脑袋埋在她的脖子上瞎拱。 “噗……” 叶惊霜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紧忙低声说道: “痒痒……” 江然感觉自己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心中暗骂这童万里也是够能忍的,到了这份上还不进来,自己这场戏到底得演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念头刚落,就听童万里在外面喊道: “怎么回事?惊霜,是你在里面吗?” 江然听的啧啧称奇,这人的声音,态度,语气,全都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才是老戏骨啊……” 江然心中感慨,叶惊霜则连忙喊道: “童伯伯……救命!!!” 这一声喊得凄厉,童万里再无犹豫,猛然飞起一脚直接踹开了房门。 一眼看到床上的景象,顿时怒目圆瞪: “江然……你,你在做什么!!” 说话之间,来到跟前抓起江然的肩膀就往后拽。 江然时刻谨记自己的人设,自己只是吃了药,喝了酒,不是没了武功。 当即造化正心经一转,肩头一抖,内息滚滚如沸,直接弹开了童万里的手,转过身来,探手便是一掌: “滚!!” 童万里一时不察,脚下连退两步,眼看江然这一掌打过来,顿时勃然大怒: “混账!!” 千变万化天罗掌顺势而起,对着江然的手掌便拍了下去。 就听砰地一声响。 两个人的掌力激荡四方,桌子上的茶壶茶杯率先支离破碎,劲风扫过床幔窗帘,呼啦作响。 童万里则是身形猛然后仰,蹬蹬蹬接连又退了好几步。 待等撞在了门框子上,这才站稳脚跟。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方才这一掌他自然是没有用全力的,但是江然随手一拍,不仅仅没用全力,甚至连半点套路也无。 这人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这一身浑厚内力? 念头至此,却是不敢怠慢。 他给江然下药,是为了让江然从这里离开。 叶惊霜是他定好的儿媳妇,岂能让江然这不知来路的家伙从中截胡? 可他是老江湖了,深知寻常法子想要让江然走,那必然不容易。 而且,一旦展现出敌意的话,江然对他必有防范。 所以,从开始的时候,他就始终在试图跟江然拉近关系。 最后用一顿酒,‘揭开’江然的‘真面目’,这一套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却没想到,最后的关头尴尬了,他好像打不过…… 这要真的打不过,回头眼睁睁的看着江然和叶惊霜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他一头撞死在这客栈里的心都得有。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他掌中一转,已经多了一把粉末,正是他下那毒的解药。 只有将江然救醒,让他恢复理智,其后知道自己做出了这般错事,便可以让其自己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猱身而上,不求拉开江然,只求江然能够将这药粉吸进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甚至两袖运起,激荡灰尘,药粉夹杂其中,便不太看得清楚了。 江然眼角余光一撇,心头很是厌恶。 这货多久没洗衣服了? 不过他还是转身接招,顺势起了两掌,与童万里两掌相接。 童万里顿时闷哼一声,接连后退数步,整个人撞在了墙壁上,这才停下身形,嘴角已经泛起了鲜血。 与此同时,叶惊霜也赶紧拽过被子,遮住了自己。 江然则是连连摇晃脑袋,眼睛里似乎有了些清明之色。 他看了看靠墙站着的童万里,又看了看缩在床上,满脸都是惶恐愤恨之色的叶惊霜。 心中感慨了一下,这姑娘演技进步真大。 一边咬牙问道: “童前辈……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童万里双目圆瞪怒视江然: “我惊霜侄女以为你是可以托付的恩人,没想到,你竟然趁着酒醉,想要对她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你,你还算是个人吗?” “什么?” 江然回头看向叶惊霜。 四目相对,叶惊霜赶紧缩了缩目光,又紧了紧被子。 江然心中一叹,到底是有点不过关啊,你可是江湖女侠……这种时候就算是害怕更多的也是愤恨,得有那股子争强斗狠的劲啊。 一言不合,提剑来杀,才是道理。 又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缩什么脑袋。 心里吐槽之后,江然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不敢置信: “我,我……我酒后……难道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 童万里怒视江然: “你武功高强,咱们不是对手,可你若是想要欺辱我侄女,那老夫纵然拼死,也要与你一战!” “这……晚辈万万不敢。” 江然连忙说道: “是我……是我喝酒误事,叶姑娘,我,我对不住你了。” “没……” 叶惊霜险些就将‘没事’两个字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方才意识到不对,硬是将两个字憋成了一句话: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我看错你了。” 江然一时哑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是我的错,叶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我对你不住…… “你,你杀了我吧。” 他低下头,引颈就戮。 叶惊霜闻听此言,方才意识到结症何在,当即一把甩开被子,探手取剑,呛啷一声,长剑入手剑锋一挑直取江然心口。 江然一动不动,而那长剑眼看着就要落到江然要害,却忽然一偏。 剑刃擦着他的肩头越过,隐隐指向了童万里。 叶惊霜眼角含泪: “我不杀你…… “你数次救我性命,对我恩重如山……我,我本是愿意以身相许的。 “可是,你,你不该借着酒劲,欺辱我啊…… “你走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叶姑娘……” “走!!!” 叶惊霜手中长剑一甩,剑气擦着童万里的脚踝斩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童万里整个吓得一个激灵。 万万没想到啊,差点被叶惊霜激愤之下的剑气给斩了。 江然则是解下了外衣,披在了叶惊霜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好,你,你不愿意见我也是应该的,我,我这就走……叶姑娘,你好生保重。” 他说到这里,拿过了放在一侧的包袱。 又看了一眼童万里,抱了抱拳: “前辈,保重。” “哼!” 童万里一扭头,不愿意看江然,似乎多眼一看,都脏了眼睛。 江然叹了口气,满身萧瑟的离去。 叶惊霜看他背影,竟然真的觉得伤心,虽然明知道这是两个人串联好的,要演一场戏给童万里看。 可这一个瞬间,叶惊霜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看不得,那个年轻刀客以这样的姿态被人驱赶。 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转过头去不看,眼角也随之落下了一滴泪痕。 如此一来,反倒是符合了此番心境。 童万里见此叹了口气: “惊霜,你,你莫要难过,他喝点酒,便,便这般行事,实在是……哎,你若是心头有气,也跟伯伯说,伯伯想办法给你出气。” “童伯伯。” 叶惊霜回头看童万里: “你……你能不能不要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 “他对我到底是有救命之恩,我今日一不杀他,二不坏他名声,便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让旁人知道。” “好好好。” 童万里连连点头:“贤侄女你放心就是,今天的事情,童伯伯必然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宣扬出去分毫。” “那就多谢童伯伯了。” 叶惊霜面色疲惫:“童伯伯,你先出去吧,我,我想休息一下。” “好。” 童万里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一直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去,叶惊霜这才松了口气。 眉头微蹙: “真的会不宣扬出去吗?” 毕竟,如果童万里真的是想要让自己嫁给童彦的话,到了这一步还远不算成功。 最好的办法是,借此也让她的名声受损,今后再无可能考虑良人。 这个时候童彦再展现出不在意过往,只在意将来的决心,说不定还有希望。 她轻轻摇头,转过身坐回了床上。 心中盘算了一下江然方才说的话,感觉差不多都演完了。 便擦了一把泪痕,真的躺下休息。 …… …… 她这一歇,就是一个下午。 待等晚上,她方才整理好了之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刚出门,就听到明月的声音喊道: “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恩公是好人,他给我吃的,他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你们,你们肯定是冤枉他了。 “我要去找表姐,我要问问表姐到底是……”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叶惊霜。 叶惊霜面色真就如霜,只是眸光复杂的看了明月一眼,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吃饭吧。” 明月一愣,叶惊霜好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小姑娘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你们……你们都在骗我!” 说完之后,从叶惊霜身边跑开,钻进了刘文山的房间里。 又把在里面看守周望给赶了出来。 童万里叹了口气,叶惊霜则是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明月年纪还小,童伯伯不要与之一般见识。” “放心吧。” 童万里摇了摇头:“看她这模样,老夫这心头,也是难受啊。” “恩,先吃饭吧。” 叶惊霜说着先下了楼。 童万里不动声色的跟在她身后。 这顿饭叶惊霜吃的味同嚼蜡,这也是谨记人设。 毕竟刚刚才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晚上就兴高采烈,吃吃喝喝,这心也太大了。 待等吃完之后,叶惊霜就跟童万里说,要去守着刘文山。 童万里本想替她,可叶惊霜却是不愿。 拗不过她,便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夜色,逐渐深沉……房间之内,刘文山静静的躺在那里,明月趴在床上早就睡着了。 她不想离开刘文山,又不愿意跟叶惊霜说话,倔强的厉害。 最后终究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叶惊霜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倏然,目光一转,就见窗户被人吱嘎一声推开。 那人自夜色之中闯了进来,站在了叶惊霜的跟前。 叶惊霜眼睛一亮: “公子。”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行侠仗义 来人正是江然。 他对叶惊霜轻轻摆手,让他不必起身。 又看了一眼明月和刘文山: “这丫头怎么在这?” “白天那场戏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始终认为是童伯伯和我把你给赶走了。” 叶惊霜笑道: “在她心里,现在我也是坏人了,欺负了她的恩公。” 江然一时哑然: “倒是意想不到。” “她像我们叶家的人,首孝悌,重恩义。” 叶惊霜轻声开口: “只是姑父一直没有醒过来。 “对了公子,白日里你去了哪里?” “戏当然是得做足。” 江然笑着说道: “我白日里离开了奔马县,晚上方才赶回来。 “童万里跟了我一路,一直到我离开了奔马县之后,他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 叶惊霜眉头微蹙: “只是我始终不明白,就算是为了童彦……他何苦做到这个份上? “这和我印象之中,那个憨厚重义的童伯伯,好似不是一个人。” “哦?” 江然看了她一眼: “你印象里的童万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就是很朴实的一个人。” 叶惊霜想了一下说道: “听我爹说过,童伯伯的资质其实不算好,性格也有些鲁直。 “可是认准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来。 “童家在他这一代,其实有三个兄弟。 “童伯伯虽然是老大,但是不管是资质还是悟性,都远不及自己的两位胞弟。 “他们还小的时候,那两位叔伯已经将千变万化天罗掌修炼入门,他却连完整的招式都记不住。 “可他的心性坚韧,百折不挠,一次记不住,就一直记,脑子记不住,就用身体记。 “一遍一遍的练,旁人一日练三个时辰,他便要练六个时辰。 “练得精疲力尽,爹说,他甚至好几次因为练功太急,昏死了过去,更是不止一次到了鬼门关前,最后又跑了回来。” 江然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容易,对了,伱说的那两位叔伯呢?” “死了。” 叶惊霜说道: “他们一个行走江湖的时候,想要惩恶扬善,最后失手被杀。 “另外一个跟人争斗,被人打死在了锦阳府。 “后来,还是童伯伯不远万里,将他们的尸骨接了回来。 “更是出手杀了仇人,从而奠定了他掌中天罗的威名。 “爹常说,他这人虽然鲁直,但心中藏有大义……当他对你的笑的时候,也总是能够感觉到,他的笑容之中,那种厚重的关怀。 “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到,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他会做的事情,或许还远不止于此。 “叶姑娘,客栈这边的情况暂且交给你了。 “这几日,我未必能够时时刻刻都将目光放在这边,有什么风吹倒动,需要我的话,你可以将这个打出去。”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烟花。 “烟花为信。” 叶惊霜轻轻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沉默了一下说道: “公子,承蒙你多次相救,你我之间应该也算是朋友了。 “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叶姑娘了?” 江然笑了笑: “也好,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家中之人唤我霜儿。” 叶惊霜小心的看了江然一眼: “公子也可以这般唤我。” “霜儿。” 江然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叶惊霜立刻点头:“恩。” 江然一笑: “既如此,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公子的叫了,说实话,别扭好长时间了。” “啊?” 叶惊霜一愣:“为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江然撇了撇嘴:“你一叫公子,我便想起了这个。再看看自己,哪里挨着啊……” “公子又开始妄自菲薄了。”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想了一下说道: “那我就叫你……江大哥吧。” “哦?” 江然一听,顿时又笑了: “好,这个称呼可比公子好听多了。” “真的吗?江大哥?” 叶惊霜歪着头看着江然。 江然笑了笑: “霜儿?” 说话之间,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是一乐,感觉这称呼一换,关系确实是靠近了不少。 江然则是来到了刘文山的跟前,小心的避开了明月,拿过了刘文山的手腕。 指尖一搭,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睁开,先是看了刘文山一眼,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他伤势好转了不少,应该这两日就可以醒过来了。 “我在此地不宜久留,先去寻个住处。” “好,江大哥,你万事小心。” 叶惊霜轻声开口。 “放心吧。” 江然一笑,略微沉吟之后,又说道: “明天晚上你就不要在这里守着了,让周望守一夜吧。 “后天晚上你再来,到时候我也过来。” “恩。” 叶惊霜轻轻点头。 江然则已经来到了窗前,随手推开,身形一晃便已经扎入了夜色之中。 叶惊霜来到窗前,目送江然背影离去。 良久之后,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回到椅子上打坐运功。 …… …… 奔马镇一角,有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说大不算太大,说小也不算太小。 宅子里一片安宁,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廊道一类的关键所在。 一道人影划破黑暗,飞身而至落到了这宅子的一处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的屋内亮着火光,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动静,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满脸大胡子,好似睁不开眼一样的中年人迈步往外走。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人,有些拘谨的笑了起来: “江大侠。” “马爷不必这般客气。” 江然一笑,来到了马爷跟前: “这个时间还没休息?” “不敢。” 马爷苦笑一声: “您这二位接连到来,吩咐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眉目,我哪里敢休息? “实不相瞒,我如今是如坐针毡。” “马爷言重了。” 江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情得做,但是也得好好休息,去吧,我先进去了。” “好。” 马爷赶紧答应了一声,如蒙大赦,一路小碎步的就出了这院子。 江然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便踏进了房门。 一眼就看到正抱着刀坐在桌边凹造型的厉天心。 江然见他也没有意外。 今日晚间重返奔马县,江然寻的落脚之处,便是马爷的地盘。 地头蛇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而想要见到这些人,也绝不困难。 只是江然当时没想到,厉天心竟然也在这里。 还以为他一直都在和那个鬼十三,于山野之间餐风露宿呢。 这小子倒是聪明。 随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喝,犹豫了一下之后,推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的脸顿时就是一黑: “我以后再喝你给的茶,我是你孙子。” “可别,担当不起。” 江然摆了摆手:“还没醒?” “恩。” 厉天心点了点头: “千变万化天罗掌的掌力有些古怪。 “我当时出手还是晚了一分,他被这掌力波及。 “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说起来,你不是精通医术吗?给看看吧。” “有什么好处没有?” 江然眉头一扬。 “你想要什么好处?”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 江然沉默了一下:“就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忽然救他?” “自然是行侠仗义。” 厉天心扬了扬脖子。 江然挑了挑眉头,伸出了大拇指: “佩服!厉大侠仁义无双,见义勇为,实乃吾辈楷模。 “既如此,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厉大侠自己救的人,还是自己想办法治吧,在下告辞。” “……等等等等。” 厉天心赶紧拦了一道: “你我二人,不是朋友吗?我救的人,跟你救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话听着耳熟啊。” 江然一笑: “拿我之前的话来将我? “不过厉大侠,你我二人算是朋友吗?” “自然算啊!” 厉天心立刻点头。 “好,既是朋友,自当坦诚以待。 “敢问一句,厉大侠来自何方师承何处,所学的武功又是哪一门哪一路?”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厉天心: “哪怕这些你都不愿意说,救人的目的是什么总该告诉我吧? “一句行侠仗义就给我打发了,还好意思说你我二人是朋友? “我视你为友,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将我视作了什么?” “我……” 厉天心有心反驳吧,却感觉江然说得好像确实是有些道理。 仔细想了一下,又发现不对劲: “等等,你什么时候对我推心置腹了?” “没有吗?” 江然眨了眨眼睛。 “没有啊!” 厉天心立刻说道: “你来自何方,师承何处?” “我说你也说?” “那还是罢了……” 江然顿时冷笑。 “好了,我知道了。” 厉天心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先前我说过,玉面麒麟十年之前于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头。 “他武功虽然算不上是最出类拔萃的,却有着一张非比寻常的脸。 “为人急公好义,侠义为怀。 “这样的人,消失十年,忽然出现,我岂能让他轻易死在那种地方?” “仅此而已?”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想从他的身上,找到无心鬼府的下落。” “这才是实话。” 江然瞥了他一眼: “我以为你只对魔教感兴趣。” “你以为……无心鬼府跟魔教没有关系?” 厉天心学着江然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江然眉头微蹙: “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 厉天心摇了摇头:“所以才想要去查一查……” “说起来,如何进入无心鬼府,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江然看了他一眼: “就没想过,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其中?” “想过。” 厉天心淡淡的开口: “甚至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从你的态度来看,他们的结局并不太好。” “没错。” 厉天心点了点头: “他们都死了……从哪里来的,死回了哪里去。 “无心鬼府所掌握的,远比我们所看到的多。” 江然点了点头: “这倒是……” 无心鬼府看上去,只是一处隐秘的所在,专门收容一些罪大恶极,于江湖上没有立足之地的人。 整体似乎并不复杂……可实际上,仅仅只是从他们可以随时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引领他们前往无心鬼府,更是无人能阻这两点来看。 这个无心鬼府都绝对不可能简单了。 他们必然有一股势力,在这江湖上悄然潜伏,收纳八方信息。 道真他们如此惧怕府主找上门来,只怕也是因为这个。 江然稍微琢磨了一下,自打他救了叶惊霜,在茶肆跟前一战,又让洛青衣将这个消息带回飞云寨以来。 也算是过去一段时日了。 他有意散播出去的东西,这会应该也已经蔓延开来。 如果无心鬼府当真如他所想,还有一股力量在江湖上潜伏,那现如今,鬼府府主说不定正在朝着苍州府赶来的路上。 江然心思微微转动,却又摇了摇头。 无心鬼府的府主高深莫测,从他的身上入手,毫无疑问那是地狱难度。 反倒是这鬼十三……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说不得便会有几分把握。 想到这里,江然轻声说道: “既如此,那我的好处便定下来了。 “我帮你将这人救回来,如果你当真找到了无心鬼府,那就告诉我一声。 “让我对那个地方,也多一些了解。” “你找无心鬼府做什么?” 厉天心疑惑的看了江然一眼。 “行侠仗义。” 江然将这四个字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江然却不搭理他了,直接来到了内屋,床上那带着铁面具的鬼十三,果然一动不动。 走到床前,江然拿过了他的手腕,探查了一下之后,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其后他就对厉天心招了招手。 厉天心疑惑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你可知道,人的足下有一处穴道名曰涌泉?” “废话。” “知道就好。” 江然指了指鬼十三的鞋子: “脱了。” “……” 厉天心眉头微蹙,看了江然一眼之后,硬着头皮将这鬼十三的靴子给拽了下来。 下一刻,一股脚臭味顿时弥漫。 江然咧了咧嘴: “看来不管是武林高手,还是长得好看,都不可避免脚上有味啊。” “然后呢?” 厉天心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表情有些痛苦的问道。 “找找他的涌泉穴。” 江然说道:“然后按住,用内力戳他。” “???”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不来?” “第一,太臭。 “第二,他是你救的。 “第三,你这么做了的话,他立刻就能醒过来。 “当然,你可能也没有这么着急?”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握住了刀柄: “要不,我给他砍了吧?” “你是哪里来的活阎王吗?” 江然笑道:“明明你戳他几下涌泉穴,他就能醒过来,何必这般大开杀戒?” “动辄杀人害命,房间里随时可能摆着人头的人……你怎么厚颜无耻说出这句话的?” 厉天心咬牙切齿的看着江然。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的茶里,我确实是加了点东西。” “……真的?” 厉天心将信将疑。 江然又笑了:“赌一把?” 凭什么!? 厉天心恨恨的瞪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鬼十三的那双脚,运起两指,缓缓靠近。 眼看着就要点上……最后还是挪开: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既如此,那就听你的好了。” 江然说道: “把他的腿给砍了。” “好!” 厉天心这一瞬间也忘了什么行侠仗义的事了,更不去在意十年前,玉面麒麟是如何侠义为怀,怎么急公好义的了。 只要不让自己捧着双臭脚,让他做什么都行。 刀芒一闪,便要落下。 一直躺的好好的鬼十三,猛然睁开双眼,双腿一缩,整个蹲在了床上。 厉天心一抬头: “原来是装的!?” 鬼十三根本不去理会厉天心的话,内息一转,双足发力,直接就朝着门口窜去。 厉天心手中单刀一变,横刀就斩。 鬼十三身法却是高明,当空一个转折,虽然无法变换身位,却硬是自厉天心刀刃缝隙之间越过,身形落地足尖一点,便要逃出生天。 可就在此时,身后劲风袭来,竟好似铺天盖地,遮蔽八方。 一时之间心头大骇,不敢怠慢连忙回头,就见五根手指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单掌一横一切,却见那五指避都不避一下,锋芒如刀,一把便攥住了他的手掌。 内息一运,鬼十三顿时闷哼一声,只觉得掌中真气被对方一爪子就给捏散了,隐隐间好似听到了骨头破碎的声音。 下一刻,就感觉肩头一紧,一低头,却是那人已经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紧跟着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砰地一声响。 整个人都被砸在了地上,禁不住张嘴哇的又喷了一口血。 江然随手掀飞了他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狰狞满布的脸孔。 眉头微蹙,一把捏开了他的牙关,仔细检查一下之后,摘走了一枚毒牙。 上次鬼七就是咬破了这毒牙而死,同样的亏,江然可不会吃两次。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再见铁成 房间之内的烛火被江然随手挑了一下,光芒瞬间拔高一层。 灯芯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他又顺势拿起旁边的剪刀剪了一点。 这光芒才偏向柔和。 鬼十三坐在一张椅子上,用一种死寂的眼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厉天心。 厉天心的脸很冷,也很臭。 因为他发现,原本的救命之恩,这会已经全都变了模样。 本是想要挟恩图报,现如今,好像变成了严刑拷问。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他看了江然一眼,有些敢怒不敢言。 最后只能将恶狠狠地目光,全都放到了鬼十三的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 鬼十三先发制人,率先开口:“想要做什么?” 厉天心眸光冷厉,正想开口,就听江然说道: “鬼七和你是什么关系?” 厉天心一愣,回头看江然。 鬼十三那张狰狞恐怖的脸,除了吓人之外,已经做不出其他的情绪了,眼珠子滚动看向江然: “你……认识鬼七?” “认识。” 江然笑了笑: “我不仅认识鬼七,而且还认识道真。” “他们在哪?” 鬼十三冷冷开口。 江然想了一下: “所以,伱不是偷跑出来的,你效忠的是府主?” “恩?” 鬼十三一愣:“你怎么……” 刚说了三个字,便已经反映了过来,当即赶紧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江然则是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说实话,我很好奇,无心鬼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何想要打探无心鬼府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鬼十三的声音阴惨惨的。 而他的脸,因为是被那小老头活生生撕下来的,所以,伤口很是狰狞,深浅都有,有的深可及骨,有的还留有肌理。 他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暗红色的干涸血肉糊在脸上,有一块没一块的。 且不说小孩子了,就算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大晚上的若是在街上遇到这么一位,也得活活吓死。 配合他那阴惨惨的声音,这句话就格外渗人。 只可惜,他面前坐着的是江然和厉天心。 厉天心从来胆大不怕死,对他的话根本不屑一顾。 江然更是眼馋无心鬼府里那满仓满谷的续命丹,闻言只是一笑,继而说道: “说起来,就这件事情,你我其实可以达成一致的。 “我对无心鬼府……没有任何敌意,好奇的事情,也没有必要非得寻根究底。 “你想要对付那天晚上的小老头,我也可以帮你。” “不需要!” 鬼十三冷笑一声: “这是我无心鬼府的家事,与外人无关。” “家事?” 江然瞥了他一眼: “自打那群牛鬼蛇神,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不单单只是无心鬼府的家事了。” “……” 鬼十三陷入了沉默之中。 厉天心眸光一转,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鬼十三,轻轻一笑: “你应该知道,那天晚上救你的人是我。” “那又如何?” “这说明,我们确实是没有道理闹的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你想要清剿叛逆,我们跟他们也有深仇大恨,正可以联手对敌。” 厉天心看了他一眼: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凭你一个人的能耐,去找他报仇,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不是他……是他们。” 江然在边上补充了一句。 鬼十三闻言又看了江然一眼: “你都知道些什么?” 江然微微一笑: “我知道的事情虽然不算太多,却也知道,你现如今需要面对的远远不止那小老头一个人。 “在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虎跃涧死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无心鬼府出身,不过是那小老头集结来的一群无名小卒而已。 “而无心鬼府出来的这帮人中,仅仅只是一个小老头,便已经让你这般疲于应对,再加上其他人…… “我虽然不想小看你,但你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也来了奔马县?” 鬼十三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震惊。 “对。” 江然点了点头:“他们都来了。”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 “如何决策看你,若实在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也由着你去死。 “亦或者,你能够直接将你们的府主叫来。 “倒是省了咱们的麻烦。 “好了,你先休息吧,有什么决定,明日一早再跟我说。” 说到这里,他看了厉天心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便站起身来,走出房间,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走出不远,料想房间里的鬼十三听不到他们说话之后,厉天心这才看向了江然: “对于无心鬼府,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刚才都说了。” “当真有一批小老头那样的高手在奔马县?” “这句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 厉天心一愣,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 “果然是个骗子……” “恩?”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厉天心面不改色:“咱们现在就真的放任他不管?虽然我点了他的穴道,可若是他运功冲穴,也困不住太久的。” “所以,你要在这里看着啊。” 江然说道:“他如今伤上加伤,如果真的想走,凭你的本事,想要拿下他不在话下。” “那你做什么?”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睡觉。” 江然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不睡觉,傻子才在这站岗呢。” 这句话落下之后,他转身就走。 “!!” 厉天心骂街的心都有了,只感觉骂江然都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气的。 持续骂上三天三夜,他都是罪有应得。 …… …… 江然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挑了一个房间。 自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 柔弱的光芒,轻轻推开周遭黑暗。 江然来到床前坐下。 心念一动,面前便弹出了一条提示。 【获得奖励:灵蛇舞(四十三年)】 虽然徐红衣的赏银少了点,奖励的寿命也不算太多,只有十来天。 不过这个奖励,倒也算是不错。 只是江然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领取这个奖励。 灵蛇舞是流云飞袖功夫中的一种。 想要施展这一类功夫,有一个不算太高的要求,就是你袖子得长。 若是穿着一身短打劲装,哪怕你一百年的流云袖,也甩不出去。 寻常的袖子虽然也能够施展出这门功夫,但是威力自然不如那巨长的流云袖。 而且,如今缉拿任务之中,尚且还有一次叠加的机会。 如果用在这上面的话,也不知道这个奖励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江然看着这个奖励,纠结再三,最后选择了放弃。 虽然这门功夫他很好奇,也很感兴趣,可一门领取了之后,未必能够用上几次的奖励,还不如再等等。 等到一门更合适的功夫,然后将叠加的buff全都用在上面。 一举获得更大的好处。 而随着江然放弃的选项点了之后,一条提示也如期而至。 【放弃一次奖励,下一次完成任务的奖励品质,将会获得小幅度提升。】 江然打开系统界面,原本上面的‘一’已经变成了‘二’。 “不知道最高能够叠加多少次?” 心中这般想着,又看了一眼捉刀任务的奖励。 结果内容仍旧是‘请耐心等待’。 江然就感觉这玩意挺离谱的…… 其实对于这个奖励,江然有一定的猜测。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是只能耐心等待。 微微摇头,江然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结。 而是开始将来到了奔马县之后的情况整体琢磨了一遍,明确了一下自己的目的。 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利用左道庄调查‘老怪物’的线索。 这一点,他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余下的并不需要他自己进行推进。 左道庄的人会悄咪咪的将一切准备好。 其次,就是叶惊霜和无心鬼府的斗争。 这部分内容,江然心中也已经有了打算。 只是如今尚且欠缺了东风。 待等这东风一到,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并且,不管是左道庄也好,还是无心鬼府也罢。 里面必然都隐藏着大量的通缉犯。 对江然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远的不说,就是跟着阳君独孤宇的那个铁成,江然就馋的要死。 当时没顾得上下手,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不过没关系的,慢慢来,一个都跑不了!” 江然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态,正要运转造化正心经,却忽然举目看向了窗外: “有不速之客……” 心念一动,单手一扬,就听呼啦一声响。 窗户顿时被他内力震开,紧跟着他身形一晃,好似一道影子,倏然飞身而出,单足在地面一点,纵身就到了屋顶。 不等去看,就听到一阵笑声传来: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这是大威天龙来了? 江然一愣,忽然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循声看去,就见不远的一处院落之中,正有一个大胖子纵身飞跃。 他手里拿着一杆大铁锤,看上去沉重至极,然而放在他的手里,竟好似全无重量一般。 “铁成!?” 江然微微一愣,这算什么? 刚想到这人呢,结果这人就来了? 那独孤宇和那个老太太来了没有? 心中这般想着,便也没有着急立刻过去,而是先绕着周围转了一圈。 马爷这宅子真心不算太大,因此也没花费多少功夫。 很快江然便已经回到了原本的所在: “那老头老太太没来啊。” 江然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头。 “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身后忽然传来厉天心的声音。 江然回头瞥了他一眼: “不好好看着鬼十三,你跑出来瞎溜达什么?” “看你在这里好像又在图谋什么阴谋诡计,便打算过来维护一下江湖正道。” 厉天心现在跟江然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语气也没有最初那般冰冷,就是有点混不吝。 江然也没跟他一般见识,思量了一下之后,身形一晃朝着铁成那边赶去。 厉天心站在原地没动,抱着手里的刀,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模样。 结果就见江然忽然折身返回,两步之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厉天心一愣: “不去了?” “忘东西了。” “什么东西?” 这四个字一出口,厉天心就见江然忽然探手,一把攥住了自己怀里的刀。 紧跟着一股大力拖拽而去,江然的声音这才悠悠入耳: “没带刀。” 厉天心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怀中,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跟江然一般见识。 小院子本也没有多大,江然两三步的功夫,便已经到了铁成所在的院子。 这会这个假和尚正耀武扬威。 那一日马爷带着去客栈找江然麻烦的几个人都在。 然而这会除了马爷之外,余下的几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马爷自己于场中苦苦支撑,一边打一边喊道: “这位前辈,不知道咱们哪里得罪了您,若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您尽管直说……我给您磕头赔罪! “哪怕杀了我也是无妨,只求您莫要杀我这几位兄弟!” 江然听的一乐,这像是马爷能够说出来的话。 “哈哈哈哈。” 铁成未语先笑,笑过之后这才说道: “太有意思了,你再努努力,莫要想着求饶。 “倘若能够伤我分毫,我就杀你一个兄弟。” “啊?” 马爷一愣,感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若是你伤不到我,我也杀你一个兄弟!” 铁成后面的话随之而来。 马爷听完这话更是傻了眼,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打。 这一呆之下,铁成单掌一探,直接拍开了马爷的双手,一只肉乎乎的大胖手便在马爷胸前一扫。 裂帛之声响起,马爷胸前衣袂破碎,整个人倒飞而去,跌在了门前台阶之上。 他强撑起身,咬牙看向了铁成: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能伤到我啊。” 铁成则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一乐: “你武功太弱,只能在这区区的奔马县里称王称霸,坐井观天。 “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我方才说过,你伤不到我,我就杀你一个弟兄,这话可不是吓唬你……说说吧,这三个你想让哪个先死?” 马爷闻言只是摇头: “前辈……前辈还请高抬贵手。” “高抬?” 铁成哈哈大笑: “这简单。” 说话之间,他举起了手里的那杆大铁锤,举的高高的问马爷: “这算不算高抬?” 马爷一愣的功夫,就见铁成高举着铁锤,来到了用短刀那人的跟前。 那人是被止住了穴道,一动不动,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铁成。 马爷此时已经知道铁成想要做什么了,瞳孔猛然收缩: “不可……不可!!” 铁成则是满面兴奋,举起的铁锤狠狠落下。 他这铁锤沉重,这般砸下去,怕是得将这用短刀的人砸成肉泥。 马爷目眦欲裂,偏生伤重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 然而就在这铁锤即将砸下的瞬间,铁成忽然脸色一变。 紧跟着身形凌空而起,手中铁锤哗啦一转,硬生生变化方向,朝着原本身后的位置横扫而至。 轰!!!!! 沉闷至极的声音倏然响起。 铁锤定在半空,被一只手抓的牢牢地。 江然看了看这铁锤,又看了看站在跟前的铁成,微微一笑: “好大的力道。” “你是什么人?” 铁成脸色微变,这一锤的力道远不是方才对付马爷的时候可比,然而这人随手接住,举重若轻,好似全然未曾放在眼里一般。 看他年纪轻轻,却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高手? 江然却没搭理他的话,而是看了看手里这铁锤,倏然蛮龙劲一转,他五指如钳,就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铁成手中这一杆铁锤,竟然被江然徒手捏变了形。 铁成脸色大变,就听江然一笑: “原来是空心的……撒手!” 单手往后一夺,铁成不愿撒手,猛然咬牙脚下在地面一震,想要回夺。 然而他的力道拉扯,好似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回音。 手中的铁锤却是一点点被江然拽走。 眼见于此,他脚下步法一变,内息一转,就听嗤嗤嗤的声音自地面响起,画地一条线,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低头一瞅,若有所思,衣袂下摆一翻,造化正心经的力道倏然送出。 乍起之时只有一线。 然而这一线飞出,便自一生二,又有二气相合,致使二生四,四生八,仿佛无穷无尽,便是似御无穷! 若说铁成踢出来的只是一道内力,江然这一脚造化正心经便是海浪,海啸。 席卷之下,铁成的内息一触即溃,根本不成气候。 轻易湮灭之后,直接扑向了铁成。 铁成骇的五官乱飞,慌忙之间就想要松开抓着锤柄的手掌,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自然是得先跑为妙。 然而此时他想松手,江然又岂能愿意? 他内息一转,力道瞬间又有不同。 铁成就感觉自己双手竟好似是吸在了锤柄之上,一时之间难以挣脱。 这一耽搁,江然这一脚‘浪涛’已然将其彻底卷入。 就听他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跌飞而去。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传人 铁成这个大胖子便好似是一个大肉球。 跌飞出去之后,在地面上一弹,竟然一震而起,借着江然这股力道,便想转身就走。 “兵器不要了吗?” 江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铁成心中暗道不妙,果不其然,这声音落下,便是一股摧枯拉朽一般的呼啸之声。 不用回头,铁成就知道江然把自己的铁锤给扔了过来。 这铁锤虽然是空心,但也极为沉重。 加上江然的力道,一旦被碰到,那必然是非死即伤。 铁成心头发紧,终究是一咬牙猛然转身,打算硬接。 结果刚回头就看那铁锤打他身侧一尺左右的距离飞了出去。 狠狠地砸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整堵墙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铁成有点迷茫的看向了江然。 却见江然脚下步法一变,虚影重重之间已经到了跟前,五指探出,爪锋之上隐隐藏着一抹晦暗之色,凌厉至极,却又沉重万分。 铁成脚下后撤,身形微侧,让开这一爪,却见江然一抖手,爪锋一横,又取其胸腹要穴。 江然五指凌厉,铁成只觉得胸前神封穴,期门穴,中府穴等数个穴道,都在突突直跳,好似一不小心,一颗心就得被江然这一爪子给剜出来一般。 当即双臂一震,肩膀摇晃,臂如鞭,拳如锤。 走的是以攻为守的路子。 铁成一身武功既有膂力之强势,也有招法之精妙。 锤势一起,便是影影绰绰,虚实相接,变化无穷。 江然见此也是一愣,铁成这一‘锤’是间不容发,能够在刹那之间做出这样的变化,足见此人交手经验极其丰富。 一身武学造诣,也绝非寻常可比。 当即手臂微微一震,爪锋一转,不再取其心口要害,而是迎着他的‘锤’抓了上去。 五指勾勒之间,铁成只觉得手腕一紧,继而剧痛。 江然的这一抓,轻易绕开了这一‘锤’的锋芒,五根手指直接戳入了铁成的小臂之中,深入血肉! 铁成口中禁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江然则顺势一撕,一刹那铁成的一条小臂直接给扯得鲜血淋漓,好似烂布条一般。 再抬头,江然另外一只手已经到了他的面门之前。 当即强忍剧痛,探臂如龙,却是冲天而起,想要将江然这一爪子往上打,解了生死之危。 却不想不等成行,手腕便是一紧,已经被江然的另外一只手擒住了手臂。 下一刻,一股巨力传来,正是蛮龙劲。 自那左狂歌的身上得来的这门功夫,并无多少花哨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便只有一股子蛮力。 这力道全然不讲道理,好似蛮龙张狂,任你有千般花哨,万般妙手,都抵不过这一力降十会。 铁成一时之间是身不由己,被这一把拉的往江然跟前趔趄而行。 紧跟着脖子便是一紧,落入了江然的五指之间,至此胜败已分! 两个人交手至今,说来繁杂,实则不过几招而已。 江然自打出手开始,先是抢夺铁成手中的大锤,继而以造化正心经将其震退。 到了这会,铁成已经受了伤。 此后再出手,不过两招便已经将其取下。 如今铁成性命便在江然的一念之间,只需他力道一转,铁成必死无疑。 “饶命!!” 便在这一刹那,铁成紧忙开口,生怕说晚了人就没了。 江然闻言一笑: “你武功太弱,只能对付一些寻常江湖中人。 “若是遇到高手,也只能苦苦求饶。” “……” 铁成感觉这话有些耳熟,一时之间面如死灰。 江然则忽然松开了抓着他咽喉的手,铁成一愣之间,就听咔嚓一声响。 被江然抓住的那条胳膊,已经被他一把拗断。 不等他惨叫出声,江然顺势在他肩头一拍,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背向江然。 下一刻,身背后的琵琶骨一紧,就听咔嚓咔嚓几声响。 铁成双臂顿时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 却是两侧的琵琶骨被江然硬生生捏碎。 至此,江然又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铁成则顺势转身朝着江然,被江然一把按住了丹田气海。 掌力吞吐之间,铁成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形也自然跌落在地,抬头再看江然,眸子里已经全是血色: “你……伱废了我的武功!?” “刚学了一手,这还是第一次用,倘若废的不够利索,那属实是对不住了。” 江然说话的时候,语气之中还真的带着一丝歉然。 铁成却是怒发如狂,然而如今琵琶骨碎了,伤势之重让他站都站不起来。 而且就算是能够站起来,他丹田气海被破,一身内力如云烟散去,又能伤害江然什么? 一时之间只能坐在那里无能狂怒。 江然就不再理他了,扭头看了一眼马爷: “还能站起来吗?” 马爷尝试了一下,发现有点为难,不过还是咬着牙从地上一点点的挪了起来,对江然勉强抱拳: “今日……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以后但凡有吩咐,只需……只需要大侠开口,我……我老马绝无二话。” 江然点了点头: “正好,我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你。 “这边你暂且收拾一下,结束之后便去我的房间找我。” “是。” 马爷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 再抬头,江然已经拽着铁成到了屋顶,几步之间跨越了几个小院子,回到了先前跟厉天心说话的地方。 厉天心也没有离开,还是抱着胳膊,一副冷眼旁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看了江然和他手中的铁成一眼,撇了撇嘴: “你没用刀。” “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想要抢我的东西!” “……你是小孩子吗?” 江然哭笑不得: “说这话,就好像是我抢了你的糖葫芦一样。” “你还想抢我的糖……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吃过糖葫芦?” “没说你吃,就是打个比方。” 江然随手把手里的刀扔给了厉天心: “我先下去了,你继续站岗。” 说完之后,飞身落到了院子里,拽着铁成进了房间。 结果一回头就看厉天心也跟着进来了: “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我插标卖首,让你给买了吗?” 江然扫了一眼房间,指了指角落的笤帚:“你请自便。” 厉天心看着笤帚,陷入了沉思之中。 江然就没理他,甩手把铁成扔下: “是独孤宇让你来的?” 一句话便让铁成从纯粹的愤怒绝望之中,变成了愕然,愕然又转为了惊悚: “你怎么知道?” “独孤宇?” 厉天心听到这里,也顾不上江然为什么让自己找把笤帚自便了。 忍不住看向了铁成: “这个人……难道是那位血浮屠?” “厉大侠好眼力。” 江然称赞。 厉天心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然不解: “夸你呢。” “谁信!” 厉天心不屑一顾:“不过血浮屠和独孤宇之间,应该并没有什么瓜葛才对吧?” 铁成到了此时方才正眼看了厉天心一眼: “是你!?” 再看江然便已经恍然: “那天夜里,你也在?” 江然微微一笑:“轮到你问了吗?” 铁成冷笑一声: “好……那我不问就是。 “反正事到如今,我已经变成了这番模样,生也罢,死也好,都没有什么打紧的了。 “你们有什么想说想做的尽管随意,却休想……我再说出半个字。” 说完之后,他便绝口不言。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他这样的人,很难撬开嘴巴的。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 “你还精通此道?” 江然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便恍然: “哦,久病成医!” 前不久他闯入飞云寨,就被人严刑拷打了足足一天。 这方面经验必定丰富,说一句久病成医,绝不为过。 厉天心好悬又给江然气死,而不等他分辨,江然便已经来到了桌子跟前,取过了自己的小包袱,打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前不久给顾莫声准备的,只不过他有点不中用,我用了一点他就什么都招了。” 江然来到了铁成的跟前: “要不,我先给你讲讲,这东西有什么用?” 铁成索性闭上了眼睛,把头转到了一边。 江然也不在意,戴上了一双鹿皮手套,然后拿了一块看上去就用了很久,已经包浆的小刮板,打开那盒子,从里面刮去了一点药膏。 然后抹在了铁成的脑门上。 “这是什么东西?” 厉天心看着有些好奇。 那天江然给顾莫声用这东西的时候,厉天心已经走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 “好东西,一会给你用点。” 江然笑着说道。 厉天心眉头紧锁:“有用吗?” 铁成则只觉得这东西冰冰凉凉,一点痛苦都没有,便是冷笑一声: “这是要给我用易容术吗?” 江然笑了笑,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这药膏被铁成的额头吸收,这才放下了小刮板,屈指在他的额头上给了一个脑瓜崩。 铁成看他屈指还想大笑,结果待等这指头落到眉心的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好像用头撞了山。 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走遍全身每一个角落。 哪怕他明知道这不过区区一指的力道,而且江然还没有动用内力,这些痛苦必然是有古怪的。 但……痛苦就是痛苦,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让这痛苦减轻分毫。 最重要的是,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脑瓜崩。 所以,这剧烈的痛苦之中,铁成也不会产生昏厥一类的情况。 “说不说?” 江然笑着问道:“独孤宇让你来的吗?他让你来找马爷做什么?” 铁成睁开双眼,又惊又俱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给我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声音之中还带着三分颤音,显然他的心头没有他脸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江然点了点头: “仍旧分不清楚主次啊,既然这样……” 他说话之间,又在铁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一下不够,又来一下,这脑瓜崩劲不大,可胜在持久。 一口气弹了十下之后,铁成总算是承受不住了,禁不住喊道: “住……住手!我说,我什么都说!” 江然闻言便看向了厉天心。 发现厉天心的脸色有些凝重,正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 “什么?” 江然听的有些莫名其妙。 厉天心则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早知道你有这种好东西,刚才何必跟鬼十三费那个功夫?” “那不是一回事,这东西用在鬼十三的身上,有些不合适。” 江然说完之后,也不多做解释,就将目光转向了铁成: “说吧,我方才的问题。” “是独孤宇让我来的!” 铁成咬牙说道: “他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管是想要找人,还是想要找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当地的地头蛇。 “以及……官府。 “官府那边有少庄主他们,而地头蛇,则由我们来找。 “但是,他老人家身份非凡,跟这些蝼蚁打交道不用他自己出面。 “所以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我。” 江然点了点头:“那他要找的是什么?” “找人。” 铁成深吸了口气: “你那天晚上既然在那里,应该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那老怪物来了奔马县……并且,见了一个人。 “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这个人,这个人一定知道那老怪物去了哪里!” “你们说的这个老怪物,到底是什么人?” 江然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铁成看了江然一眼,忽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然闻言,也不说话,屈起指头,还在上面哈了口气。 铁成看的头皮发麻,连忙说道: “我说我说,你住手! “这个老怪物,是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仇人。 “疑似是昔年天下第一刀闻人天纵的隔代传人……继承了失传百年的惊神九刀! “不过这一点,就算是闻墨阁也无法确认,因为从他出江湖到消失,前前后后共计不到两年时间。” “惊神九刀?” 厉天心眉头微蹙,下意识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轻轻出了口气,这一句话便已经可以确定,老怪物正是老酒鬼。 昔年天下第一刀闻人天纵的隔代传人。 二十年来不修边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老不修? 虽然在那破庙里的时候,江然便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可如今从铁成的嘴里得到这个真相之后,仍旧让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这才说道: “你可知道,这老怪物和独孤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铁成摇头。 “恩?” 江然的声音有些阴沉。 “我真的不知道!!” 铁成连忙说道: “这老怪物其实当年并没有什么名声的,只是二十年前忽然发了一场疯,人们这才知道这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发了什么疯?” “他开了一场杀戒……九个月的时间之内,转战五国之地,杀了九位当世第一等的高手。 “一时之间,名动天下。 “然而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一直到那年冬天过完,他才又一次现身江湖……第一站便是去了左道庄。 “寻找左道庄庄主,讨要一件至宝——秋月蝉蜕!” “秋月蝉蜕?”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低声说道: “这是一件疗伤之物,据说可解天下万毒,能疗伤,能补缺,纵然是先天有缺,也可以借此痊愈。” “先天有缺?” 江然忽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那九死绝脉呢?” “我不知道。” 厉天心摇了摇头:“你说的九死绝脉,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上见过,从未见到真的有人患有这种先天之症。 “秋月蝉蜕能不能治疗这个……那得先找到一个患有九死绝脉的人试一试才能知道。” 江然沉默了一下,心头却又泛起了一抹苦笑。 九死绝脉只是在古籍之上见过吗? 现如今坐在你面前的,就是啊…… 只是,这秋月蝉蜕,老酒鬼会是为了自己要的吗? 自己可从未见过那件东西。 不过铁成说,过了那年的冬天之后,老酒鬼才去的左道庄。 这般说来,那会自己已经被他给抱回家了。 只是当时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哪怕是有记忆,可是身体没有发育好的情况下,也和寻常的婴儿一样,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睡觉。 但他还记得……那会,老酒鬼确实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将自己寄养在了一对年轻夫妇的家中。 当时他只以为老酒鬼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乳娘。 毕竟他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酒鬼,天天喝的醉醺醺的,这小小婴儿他又如何照看? 如今看来,却是没有这么简单了。 除此之外从小到大,老酒鬼给自己用的各种手段,稀奇古怪玩意也实在是数不胜数。 秋月蝉蜕也难说是否就在其中……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有点想念这老混账了。 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又在做什么事情,过的究竟好不好? 铁成不知道江然心中所想,看他没有继续跟厉天心说话,便继续说道: “独孤宇和阴月娘便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和他结仇。 “两个人当时追查到了他的下落,将其堵住……本想厮杀一场,却没想到,连他一刀都没有挡住,就已经败下阵来。 “也是当时那老怪物无心杀人,否则的话,阳月二君,恐怕早就死了二十年了。”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信物 江然默默的听着铁成的诉说,等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就看了厉天心一眼: “你素来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个老怪物?” “听说过。” 厉天心点了点头: “只不过,关于这人的消息不多,他当年转战五国之地,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少有人能够捕捉到其人痕迹。 “不过我听说,他杀那几位当世高手,还真不费什么功夫。 “都是三招两式,便已经斩下人头。 “只是关于他的刀法,众说纷纭,惊神九刀也只是其中一种。 “但始终无人能够印证。” 江然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大先生曾经跟他说过,惊神九刀消失于江湖足足百年之久。 老酒鬼当年凭借这刀法转战天下,袭杀高手,却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有目睹之人,只怕也难以从他那三招两式之间,分辨出用的是什么刀法。 所有的,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而这样一来,大先生的话,倒也不算说错。 只是有所隐瞒了…… 江然觉得,苍州府客栈之内,大先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来找自己的。 毕竟牵扯到了一个昔年纵横天下的大人物,对于闻墨阁来说,恐怕很难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江然就又把目光放在了铁成的身上: “然后呢?” “自左道庄离开之后,他又分别去了‘毒神谷’‘幻世海楼’‘姚家庄’等地,每一次去都是为了要一件东西。 “而这东西,有的是那门派的传世之宝,有的则是不值一提。 “前者自然难以得到,少不了大打出手。 “后者倒是好说,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主动交出来,他便转身就走。 “那一段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生怕此人找上门来。 “偏生这人行踪隐秘,就算是闻墨阁那般灵敏的嗅觉,也捕捉不到痕迹,待等有消息传回,那人早就已经去了另外一处所在。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他就彻底没了踪迹。 “再现身,便是不久之前在这奔马县了。” 铁成轻声开口: “这二十年间,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毕竟他性格跋扈乖张,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 “若是遇到了打不过的高手,被人杀死于无声之间,尸体被野狼分食也是理所当然。 “也有人说他是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直接退隐山林。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人曾经于江湖上都留下了一笔深刻至极的痕迹…… “所以,哪怕过了二十年,此人现身于江湖的消息再一次传出之后,便立刻有人找上门来。 “现如今来的是左道庄,幻世海楼多年之前便消失无踪,却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闻风而来。 “姚家庄这样的地方,多半是没有机会再去找他麻烦了……自打他去了之后,姚家庄就开始一蹶不振。 “五六年前的时候,就逐渐淡出江湖了。” “以一己之力,将这江湖搅得天翻地覆,偏偏人们对他了解仍旧浅薄,就连他练的功夫都不知道。” 厉天心听的悠然神往: “这是何等本领,若是我有他三分武功,又岂会跑到这里受你的气。” “你在跟我说话?” 江然看了他一眼。 厉天心没理他,全当没听见。 “行吧,那就再说说,这个老怪物在奔马镇见了什么人?” “不知道。” 铁成痛快的说完之后,又连忙说道: “若是知道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了。 “我们只知道,那一日他们在福源楼会面,其后他见的那个人便不知所踪。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咱们这帮人就算是想要调查,也极为困难……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官府和这地头蛇的身上。 “我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请大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高抬贵手?” 江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铁成脸色一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然笑了笑之后,倒也没有拍死他: “继续说说吧,伱还知道些什么?他们在福源楼见面,见了多长时间? “这么长时间里,他们要了什么酒,吃了什么菜? “福源楼的掌柜的,你们应该已经找过了,他又是怎么说的? “跟他见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衣着打扮? “自福源楼离去之后,他们分别朝着哪个方向走了? “老怪物既然选择在奔马县与之见面,此人是不是就是奔马县本地之人? “我问的这些问题之中,你能够答复几个是几个。” 铁成听的脑瓜子冒凉汗,含含糊糊的,最后也就只有一个问题能够回答出来。 老怪物见得那个人,是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 但是看不清楚面容,他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 而之所已能够确定是男子,是因为声音苍老低沉,绝非女子的模样,再加上自那斗笠之下可以见到白花花的胡子。 衣着并不华丽,就是一套普通的麻布衣衫。 身上也没有特别的味道,只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江然听的点了点头,他回答的这么细致,应该是问的人问的也很细致。 一个带着斗笠,有着花白胡子,穿着麻布衣衫,身上还有香气的瘦弱老人。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对厉天心说道: “把他的腿打断。”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撇了撇嘴,走上跟前,手中单刀一扫,就听咔嚓咔嚓两声响。 铁成双腿的骨头顿时就给打的支离破碎。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同时还很迷惑……自己都已经有啥说啥了,怎么还打断自己的腿? 好在腿上没有涂江然刚才在自己脑门上抹的东西,不然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遭什么罪。 正在此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厉天心回头看了一眼: “是老马来了。” “开门吧。” 江然轻声说道。 厉天心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一直到马爷来到了门前,正要伸手敲门,厉天心这才一甩袖子,内息一动,房门顿时被他内力震开。 马爷扎着爪子站在门外,呆了一会之后,这才赶紧一抱拳: “厉大侠。” “进来吧。” 厉天心淡淡开口,神色冷傲。 江然一阵无语……这算人前显圣吗? 马爷闻言赶紧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痛得脑门冒汗的铁成。 又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手里拿着茶杯的江然。 当即又连忙行礼见过。 江然摆了摆手: “马爷不必多礼,让你过来是为了嘱咐你一件事。” “江大侠尽管说就是了,上刀山下油锅,我老马都绝不皱一下眉头。” 马爷拍着胸脯保证。 江然一笑: “倒也不用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他伸手指了指铁成: “这人的背后,还有高手,今夜他栽了,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他背后的高人。” 马爷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今天晚上光是一个铁成,如果真的动了杀心,杀他们就跟杀鸡宰鸭一般。 如今听到铁成的背后还有高手,这……这该如何是好? 江然则是一笑: “不过不用担心,他们有求于你。 “虽然求人的法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是,你只管答应他们就是。 “至于铁成……你们就说,今天晚上他将你们打倒之后,并且折磨了你的几个手下。 “然后留下了吩咐,便就离去了。 “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一概不知。 “听明白了吗?” “是,老马明白了。” 马爷当即点头,也确实是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明白了就好。” 江然摆了摆手: “尽快把院子修一修,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料想他们就算是找过来,也得明天晚上……这一夜的功夫,应该也差不多,夜色之下未必能够看出破绽。” “是。” 马爷当即点头:“江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去吧。” 江然说道: “我先前嘱咐你的事情可以不用做了,接下来就按照他们给你的线索去做事。 “不过,不管有什么结果,先告诉我。” “遵命!” 马爷狠狠一抱拳,这才转身退下。 厉天心看他离去,啧啧说道: “今天晚上你救了他们的性命,这老马好像是真的服你了。” 江然瞥了他一眼: “那又怎样?“ “你这人,多半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厉天心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江然哑然一笑,将死之人要什么朋友? 转而看了那铁成一眼: “走,带你换个地方。” 铁成:“??” …… …… 一天的时间转眼过去。 昨天夜里,独孤宇和阴月娘确实来找马爷了。 就跟江然所预料的一样。 马爷为此也是做足了准备,甚至将自己那三个弟兄,各自身上都折腾出了不轻的伤势。 经过了独孤宇和阴月娘的验看之后,算是蒙混过关。 只是嘱咐他们尽快做事,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其后便是县衙那头。 如今正是月上柳梢,夜深人静之时。 一道道黑影倏然于黑暗之中起伏跳跃,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县衙门前。 为首之人轻轻一挥手,这群黑衣人当即散开。 自四面八方闯入其中。 有守卫的衙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要么被他们打昏,要么就是被迷药迷倒。 转眼之间,这一行人便冲到了常年居住的院子跟前。 正要踏足其中,一抹锋芒至极的剑气,倏然从天而降。 当先一人尚且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那剑气自当中一分为二。 “是她!” 这一日之间,其他的地方太平,但是这县衙仍旧不太平。 他们出手了两次,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 虽然时邈性子鲁直,但是武功奇高,那一日若不是那阴锣魅鼓,让她没有防范之法,那六个人早就死在她的剑下了。 众人此时抬头,果然就见时邈一袭白衣,站在院子建筑之上。 夜幕繁星为其幕,仿若出尘谪仙。 她长剑反扣闪烁寒芒,眸光一转之间,更是寒气大涨。 一言不合,便要出剑杀人。 一群黑衣人一时之间都不敢妄动。 这女人当真是以一人之力,震慑众多左道高手。 可就在此时,一左一右两道人影飞身而起。 一个穿着黑色衣衫,面容娇媚之中,带着丝丝病容的女子。 她衣袂之下,似乎有东西在微微抖动。 另外一个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在他屁股下面,还有一尊金鼎。 两个人分列左右,看着时邈,就听金三鼎嘿嘿一笑: “丹阳剑派的娃子,你武功高强是高强。 “但是今日咱们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你杀咱们或许能成,但是咱们想杀常年,你只怕也拦不住。” 时邈眸光一厉,冷冷的瞥了金三鼎一眼: “你大可以试试。” 金三鼎只觉得这眼神真就好似刀剑,被她看一眼,就好像是被剑遥遥指着一般。 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干笑一声: “女人太凶,将来可嫁不出去,你总不会想要跟吴娘子一样,将来做个寡妇吧?” “我呸!” 吴娘子在一边冷笑一声: “她连做寡妇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愿意娶一把剑? “而且,寡妇怎么了?寡妇多自在,我就喜欢来踹门的。” “是吗?那我今夜正事办完,就去踹门。” 金三鼎闻言跃跃欲试。 吴娘子笑的更加妩媚: “那可太好了,我的小宝贝们,又有的吃了。” “……你喜欢踹寡妇门的,是打算拿来喂你的那些毒物?” “不然呢?还能拿来做什么?” 两个人这天忽然就聊死了。 时邈掌中三尺青锋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而就在此时,房间里传出了常年的声音: “诸位夤夜而至,所为何来?”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常年满脸官威的踏出房间,目光于场中群邪之间扫了一眼。 “常大人。” 吴娘子微微一笑: “见过大人,原来大人长这般模样。 “这两日派人三番两次来请,常大人都不愿意赏光。 “这不,无可奈何之下,咱们只能亲自来了。” “原来这几日来县衙作乱的是你们这些妖人。” 常年脸色一沉: “这里是金蝉王朝的县衙,本官是金蝉王朝的县令,尔等皆为金蝉王朝的子民。 “这般僭越,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不敢。” 吴娘子一笑: “今日此来,只是想要请常大人帮个忙。” “本官若说不帮呢?” 常年面色泛冷。 “您是县令大人,您说不帮咱们还能怎么样? “无非就是杀光了这县衙之内所有的人,最后也送常大人去死就是了。 “对了,屋顶上这个三番五次保护你的小丫头,也得遭殃!” 金三鼎笑着说道:“常大人哪怕你不怕死,也得考虑考虑身边之人的安危吧?” “你们……你们胆大包天!!!” 常年震怒:“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等胆大包天又非始于今日,常大人且听好了,第一件事情。 “约莫二十日之前,福源楼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材干瘦的老头,我们要知道此人的去向。 “这一点,凭咱们的本事未必能够调查出来,但是凭常大人的本事,应该不难。” 吴娘子也不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说道: “第二件事……却是关于二十年前。” 常年本来还怒不可遏,听到这个,却又是一愣: “二十年前?” 与此同时,屋内正静坐的江然也是呆了呆。 第一件事情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但是这第二件事情,却是从何说起? 说起来,江然先前也觉得古怪。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调查当日跟老酒鬼会面那人的话,应该不至于抓走常年,取走他的面皮,再换个人过来。 这太繁琐,太麻烦了。 更有甚者,只需要去找马爷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看来他们是另有目的。 所以才不得不求助于县衙。 常年此时已经镇定了不少,却禁不住眉头紧蹙: “二十年前的事情,如今又如何能够追查? “尔等莫要异想天开!” “自有线索。” 金三鼎笑着说道: “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有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来了奔马县。 “于奔马县停留了几日。 “那孩子太小,刚刚出生没几天,男人没有奶水可以喂养。 “那人只能寻了一户刚刚生完了孩子的人家,暂借奶水喂那孩子。 “为了表示感谢,他曾经留下了一件信物给那家人。 “并且言说,待等二十年后,后辈弟子若是遇到危难,只需要持此信物来找,不管是什么样天大的难事,他都会帮忙。 “咱们想要麻烦常大人的便是,想办法……找到当年的那一对小夫妻,然后,找到那件信物。” 江然静静地听着,二十年前,冬天,婴孩,信物。 他们说的那个孩子……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江然目光投向窗外,忽然感觉,自己跟这奔马县,好像还颇为有缘。 与此同时,常年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良久之后,方才冷声开口: “此事本官做不到。 “二十年风云变迁,你们所说的人,如今未必还在奔马县。” “常大人无须担心,若是他们已经离开奔马县,大人只需将他们去了何处的线索交出来即可。”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刘文山 “仅仅只是线索?” 常年眉头微蹙。 “正是如此。” 吴娘子笑道: “咱们又不是非得逼着大人给出个交代,二十年前的事情,仅仅只是能够调查出线索,已经非常难能可贵。 “一旦事情超出了大人的能力范围,咱们也不可能逼迫不是? “总不能让大人去调查苍州府,去调查锦阳府。 “这未免异想天开。” “好!” 常年点了点头: “本官答应你们……但是你们也得答应本官。 “只要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伱们便离开奔马县,不可伤我县内百姓一人!” “大人爱民如子,咱们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中人,却也是佩服的。” 金三鼎哈哈大笑: “此事在下便做主应下,好了,大人早些休息,咱们这就告辞,回去静候佳音。” 话音至此,他一挥手,周遭黑衣人纷纷朝着八方撤离。 吴娘子和金三鼎则远远的看了时邈一眼。 吴娘子笑道: “下次再来领教时姑娘的高招。” “你敢吗?” 时邈面无表情,唯有剑锋铮然。 吴娘子语气一顿,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金三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落单之后,连忙喊道: “等等我。” 呼啸之间,连人带鼎朝着吴娘子追了过去。 待等这一行人全都离开之后,时邈剑意方才收敛。 常年眉头紧锁,转回头来进了屋。 一盏油灯亮起,火光之下,映出了江然的半张脸。 “江少侠,如今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常年来到江然的跟前: “却不知道,少侠究竟有何打算?”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常大人,草民斗胆问你一件事。” “江少侠有话直说就是。” 常年坐在了江然跟前。 “凭借常大人如今所能募集到的人手,能否跟左道庄争锋?” 江然轻声开口。 常年沉思了一下之后: “本官不知江公子和时姑娘若是全力出手,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杀光今夜来此之人不难。” 常年一愣,顿时哑然: “这江公子问这话,未免……除非二位不愿出手?” 江然叹了口气: “常大人,在下所说的,是杀光今夜来此之人不难,但今夜没来的,却是难说了。” “他们还有人手?” “有。” 江然点了点头:“除了今夜来此的,尚且还有一对多年之前便已经名扬江湖的老夫妻。 “时姑娘如前与之交手,虽然锋芒伤了那老头一记,但若是没有高人相救,只怕也得饮恨当场。” “哼。” 时邈的声音冷冷自窗外传来。 江然一笑: “难道在下说错了?” “没错。” 时邈的声音冷冰冰的:“不过如果再与之交手,他会伤得更重。” 江然点了点头: “我观姑娘今日剑气,似乎比前两日更胜。 “这短短两三日,便已经精进至此,让人佩服。” 窗外的时邈顿时不再言语。 常大人则是眉头紧锁: “原来还有这样的两个人。” “不仅仅是他们。” 江然微微摇头: “左道庄高深莫测,在下了解不多,不过此行是他们的少庄主亲自出手。 “此人武功如何,尚且难下定论。 “然而他手底下任何一个提鞋之辈,都不是简单角色。 “并且,咱们尚且不知,在这之外是否还有隐藏高手混杂其中。 “此次之事牵连不小,因此来此之人,多半非比寻常。 “在下和时姑娘虽然有些本事在身上,但是妄想于这般多的人手之中,做到万无一失…… “只怕不容易。” “江少侠考虑的极是。” 常年连连点头: “那我们该怎么做?” 江然微微一笑: “我在想,不知道能不能为常大人寻来一支奇兵。” “奇兵?” 常年看了江然一眼:“这奇兵……何来?” “可能,已经在这奔马县内了。” …… …… 打这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站在屋顶上,江然看着天上星斗,轻声开口: “多谢了。” 时邈眉头微蹙: “为何道谢?” “多谢你没有在见到我的时候,直接一剑把我给斩了。”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时邈眉头微蹙。 她知道江然在说什么。 自打今日白天开始,奔马县市井之间,就在流传一件事情。 说红枫叶家的大小姐叶惊霜,误交匪类,以为是救命恩人,却没想到那人借酒装疯,竟然将她给侮辱了,幸得童家相助,这才幸免于难。 原本的话是什么,已经很难找到痕迹了。 如今流传的内容,实则是有漏洞的,毕竟被人侮辱之后,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不过,谈论这件事情的人,又有谁会在意这当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而在旁人眼中那救命恩人是谁,怕还是一个谜团。 但时邈却知道,这人是江然。 可她今夜看到江然之后,并没有荡尽人间不平事,把江然直接给荡了。 此时她看了江然一眼: “一来,我杀不了你。 “二来,我不信你会做出那种事情。 “所以,我在等你的解释。” 江然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末了一笑: “回头等你叶师姐给你个解释吧。” “恩?” 时邈眸光微微眯起,继而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江然则站起身来:“时候差不多了,我先告辞了。” “你去哪?” “去找你叶师姐。” 留下这样一句话,江然身形便已经融入了夜色之中。 时邈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周身上下剑气明灭不定,缓缓闭上双眼,逐渐收敛所有的剑意剑气。 藏剑于心,待时而动。 江然这头则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客栈,找到了那一扇窗户。 随手推开,就见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叶惊霜。 她的脸上有些倦容,正低头小憩。 江然随手把窗户关上,瞥了一眼床前,刘文山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倒是明月那丫头,今天晚上没有在这纠缠。 微微沉吟之间,江然来到了叶惊霜的身边。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这姑娘猛然睁开双眼,眸光之中厉色一闪,待等看清跟前之人以后,又换成了满目的欢喜: “江大哥!?” 江然轻轻点头: “睡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叶惊霜沉默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那我,暂且歇息一下。这两日,有些辛苦……” 江然一时沉默,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好,有我在这,你好好休息就是。” 叶惊霜闭上双眼,然而眼珠滚动,却又睡不着。 想了一下,她轻声开口说道: “童伯伯和我认识的那个童伯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今日的传言,必然是他的手笔。 “他是想要逼我嫁给童彦。 “他以为,我的名声一旦坏了,就别无选择。” “这手法……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江然低声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会拨乱反正的。”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 “我自然相信你,只是,这两日我每每思及此人,便会觉得心头发冷。 “本以为找到他之后,便算是有了一处靠山。 “如今却总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还得处处与之演戏,属实是让人心力憔悴。” “我记得初见霜儿之时,你可不是这般。” 江然笑道:“当时一面跟张东玄斡旋,一边还能让我赶紧跑呢。死生当前,面不改色,真乃巾帼英雄。” “……我倒宁愿与之真刀真枪一战。” 叶惊霜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倒是明白了,童万里,他不止一个人。你之所以由明转暗,是不是……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你想到什么了?” “这个消息。” 叶惊霜说道: “传言来的太猛,必然不会只有一处源头。 “他的身边,一定还有我们未曾见到的爪牙……” 江然沉默了一下,这才轻轻点头: “不过如今还只是猜测,倒是不敢轻易妄下定论。 “你我大概还需要一点耐心。” 叶惊霜则说道: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哦?” 江然一愣:“你知道些什么?” “今天童万里跟我说,他会有至交好友到来。 “这些人神通广大,会帮忙一起对付无心鬼府。” “按捺不住了啊。” 江然笑了笑: “倒也不错…… “好了,你先休息,今天晚上,这里我来守着。天快亮的时候,我再叫你。”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这两日她确实是疲惫的厉害。 如今江然过来,她心头便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宁,仿佛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可以卸下一切的防备。 方才睡不着,也是因为想要跟江然说说话。 这会疲惫却不自觉的涌现,不过片刻之间,她的呼吸就已经均匀了起来。 江然看了看她,嘴角隐隐泛起了一丝笑意。 待等她彻底睡熟之后,江然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刘文山的身上。 沉吟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床前: “我给了你时间,让你弄清楚周遭的情况。 “这一次,大概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是选择醒过来,还是继续睡下去?” 刘文山双眼紧闭,没有丝毫醒来的预兆。 江然也不在意,便静静的坐在床前看着他。 良久之后,一直紧闭双眼的刘文山,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光并不凌厉,眼神有些温吞,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以及隐藏极深的忐忑。 江然见此,微微一笑: “好厉害,怪不得当年的叶家小姐,竟然会选择你一个文弱书生。 “能够将咱们全都瞒住的文弱书生,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 刘文山眸光一变: “你……诈我?” 他的嗓音干涩,声音听起来沙哑至极。 “倒也不算,只是不能笃定。” 江然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跟前,轻手轻脚的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刘文山。 刘文山眉头微蹙,但还是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有水润喉,他的声音便好了许多: “你……是为了焦尾琴?” “只是好奇。” 江然笑道: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一直装作昏迷不愿醒来?” 刘文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江然也不着急,静静等待。 可等了快有一盏茶的功夫,刘文山还是没有说话。 江然总算是感觉有点等不下去了,便只好说道: “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别无选择。” “……焦尾琴曾在叶家的事情,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只有童万里知道。” 刘文山的声音很低沉。 一字一句,便好似闷雷滚动人心。 江然的目光却比预想之中的还要平静许多。 刘文山看了他一眼: “你……早有察觉?” “他的调查太详细了。” 江然低声说道: “自叶惊霜寻他,到他将所有的一切调查清楚,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 “他派去调查的人,哪怕是有着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般厉害。 “所以,那会我便已经开始怀疑……他跟那些人有所勾结。” 不仅如此,虎跃涧那一战之中。 鬼十三,小老头以及童万里三人一场鏖战。 最后那一招,怎么看都是蓄谋已久。 小老头和童万里的目的,便是联手杀了鬼十三。 虽然鬼十三没有这个本事,值得他们二人联手。 可若是为了做戏呢? 为了让叶惊霜认为,小老头跟童万里绝不是一路。 有一个鬼十三于当中掺和,便会让局面看上去格外焦灼险恶。 可鬼十三到底是一个麻烦,所以,他们才想铲除。 否则的话,单以童万里站在叶惊霜身边的角度和立场来看,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对付鬼十三。 这也是江然最早对童万里产生怀疑的地方。 其后才是他方才所说。 刘文山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死不足惜,当年凝儿走的时候,我便想随之而去。 “若不是放心不下明月,我又何必苟活于世。 “只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焦尾琴落到他们的手里。 “江少侠,你是有本事的,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你帮忙。” “你说。” “我想将明月和惊霜托付给你。” “???” 江然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刘文山则轻声说道: “我看得出来,惊霜……罢了,这话轮不到我来多嘴。 “明月年纪虽小,却也到了及笄之年。 “我不敢劳烦少侠太多,只盼着少侠能够为她寻一户良人,不必操劳一生,受人欺辱。” 江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搞了半天是自己想多了……还以为他是要将明月许配给自己呢。 原来是给找一户好人家啊。 刘文山则继续说道: “她的嫁妆我未曾存于家中,便是担心她姨娘生出恶心。 “少侠且记住,在红枫叶家往西三十里,有一处孙家庄。 “村东头第三户人家,是空的。 “东厢房的书架有一处隐藏门户,打开之后,可以通往一间密室。 “焦尾琴和明月的嫁妆都在里面……是我和叶空谷一起置办的。 “少侠若是为明月寻到良人,可将里面的嫁妆分成三份。 “一份给明月,一份给惊霜,还有一份是给惊雪的。 “最后……那焦尾琴便送给少侠了。” 【获得奖励:焦尾琴线索!】 随着刘文山话音落下,江然这边也获得了系统的提示。 江然心头暗骂了一声,果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取奖励。 严格来讲,这事其实算是合理的。 救了刘文山,就可以获得焦尾琴的线索。 刘文山死了,这奖励也就没了指望。 可问题是,在这当中,你这系统到底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仅仅只是发布任务? 而且,完成这任务之后,还只获得了一天的寿命。 从各个方面来看,这捉刀任务都是个坑啊。 不过江然吐槽了一下之后,便也不去在意了。 毕竟还有缉拿任务……至于捉刀任务,就算是蚊子腿吧,好歹也算肉。 “江少侠?” 刘文山又喊了一声。 江然则是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其实,嫁闺女这种事情,谁帮忙都不如自己操办吧? “哪怕是千挑万选,也仍旧担心所托非人。 “若是换了旁人来选,又岂能甘心?” 刘文山闻言点了点头: “少侠此言,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只可惜……时不我待。 “如今这事情我已经交代好了,便请少侠趁着夜色,带惊霜和明月走吧。 “走的越远越好!” 江然却摇了摇头: “如今还真的走不得。” “为何?” “要杀的人还没杀,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岂能说走就走?” 江然笑道: “不如你我配合一番,再演一场好戏?” “就好像,你跟惊霜演的那一场?” 刘文山看了江然一眼: “可有把握?” “有。” 江然点了点头:“只要你相信我。” 刘文山闭上了双眼,半晌之后方才缓缓睁开: “此举,能保明月和惊霜无忧?” 江然郑重点头: “可以。” 刘文山吐出了一口气: “江少侠,你尽管吩咐。” “那么……首先,你再睡两日吧。” 江然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药包: “为了掩人耳目,你可以将此物吃了。 “纵然是杏林圣手,也查不出来你到底为何昏迷不醒。 “而到了该醒来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鹬蚌相争 奔马县的传言,并没有过分渲染。 过了两天,也就差不多逐渐平息了。 而这两天,江然始终待在马爷这边。 鬼十三经过了这数天的思考,终于决定和厉天心江然联手。 只不过,如今却有些无所事事,只能每天待在房间里等待时机。 马爷调查当日和老酒鬼见面那人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不仅仅是他,就连常年,也未曾查出任何线索。 这让江然感觉有些奇怪。 从那人的特征来看,如果有人遇到的话,应该不会没有丝毫印象。 然而凭借马爷和常年黑白两道的能耐,竟然硬是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那要么是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要么,就是这人的能耐,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大得多。 不过虽然调查此人没有半点消息,但是左道庄让常年调查的另外一件事情,却顺利的有些超乎寻常。 这更让人不解。 要知道,时隔二十年,所谓的线索,也不过就是一个刀客带着一个孩子打这奔马县路过。 借人奶水,喂养孩子。 长达二十年的岁月之中,这一点小事,又该往哪个方向去查? 可偏生一查之下,便已经有了消息。 经过两天的时间,常年便已经查出来,这一户人家在三个月前,搬出了奔马县。 如今是在奔马县外十里,一处名为‘问香林’的地方定居。 “痕迹太明显了啊。” 县衙内,常年的房间之中,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过,常大人,如果换了是你的立场,这痕迹明不明显,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于背后谋划,其实你都并不在意对不对?” 常年一笑: “正是如此,不仅仅不会在意,我还会做出颇为艰难之态。 “再缓个两日,方才将此事告知对方。 “免得让他们发现,这件事情调查的这般轻松。” “如此看来,背后之人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妄为的投放线索,便是算准了大人的心态了。 “只是,他同样也算准了,左道庄的人会来……”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更有甚者,他是故意将自己的行踪泄露出来的。” 这背后谋划之人,是老酒鬼吧? 他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是单纯的想要对付左道庄? 这不对……二十年前他就能凭借一己之力,打穿整个左道庄,抢走秋月蝉蜕。 如果想要对付他们的话,又何必这般麻烦? 再不然,难道是他这二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武功已经大不如前? 所以自己二十年都未曾看出,他这般深藏不漏?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何必泄露痕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举用意解释不通啊。 在心中盘算了一会老酒鬼的意图之后,发现这老东西怎么想的,以如今他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实在是猜测不透。 索性就不再胡思乱想。 而是跟常年打听了另外一件事情。 “常大人可知道,奔马县附近可有什么险恶之地?” “险恶之地?” 常年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倒也不是没有……奔马县往北,大概不到二十里的距离,有一处山谷。 “山谷之内常年有瘴气弥漫,误入其中的不管人畜,都会倒地不起,最后死在里面。 “那地方被当地人称之为‘往生谷’,很是不详。 “除此之外,还有几处当年兵灾之后留下的村子。 “这会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听说有不少人深夜误入,都被困在了里面,好像是有鬼打墙…… “不过这个是真是假,就很难说了,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再有一处,便是‘吟龙坡’。 “那地方时常便有失踪的事情发生,明明只是一处土坡,一眼可以看到头,但是打那经过的人,说没就没。 “上一任县令曾经亲自前往调查,具体发现了什么,他未曾立下案宗,本官也不得而知。 “不过打那之后,吟龙坡便被禁止踏足。 “要说险恶之地的话,大概便是这三处了。” 江然听的有些惊讶,心说这奔马县不大,倒是处处危机啊。 他微微思量之后,便点了点头: “多谢常大人,恩,关于问香林的事情,大人先且按捺下来,不要与左道庄那边细说。 “不过最多再有两日,我便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好。” 常年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江少侠了。” “大人客气了。” 江然站起身来,抱拳告辞。 此后的两日之中,江然就没有继续在马爷那享清福了。 他接连奔走了两天的时间,都是早出晚归。 厉天心和鬼十三每天也就是看着他进进出出,却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询问他,他就说时机没到。 气的两个人想要联手把他按在那严刑逼供。 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害怕打不过,回头再让江然给收拾了。 这两天的时间,又是弹指一挥。 到了第三日上午,客栈之中,一直昏迷不醒的刘文山睁开了双眼。 此时此刻,客栈之内已经汇聚了不少的人。 童万里的那群朋友已经到来。 刘文山醒过来之后,先是对童万里千恩万谢,其后抱着明月痛哭流涕。 最后吃喝了一些东西之后,童万里这才开始询问焦尾琴的下落。 言称如今焦尾琴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一日找不到,便一日不得安宁。 刘文山纠结了良久,这才长叹一声,给出了一个答复: “我带你们去。” 叶惊霜听的心头发紧,有心想要给江然传个信。 奈何她自打来了这奔马县之后,就一直都在客栈里,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 想要找江然,都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 便也只能踏实下来。 毕竟江然将自己从这明处抽走,就是为了暗中行事。 料想客栈之内的情况,他必然清楚。 便跟着众人一起打点行装,找了软轿抬着刘文山就出了门。 出门之后,众人一路往北行。 一边走,刘文山一边说道: “焦尾琴的所在,比较凶险,童兄同行之人中,可有精通医术的?” “有。” 童万里点了点头: “刘兄放心就是,咱们如今聚集于此的高手,放眼天下,无处不可一探。” 叶惊霜听了这话之后,目光也在周围这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如今聚集在周围的,加上她,童万里,童彦周望,以及刘文山……一共是十三个人。 这人数其实不算太多。 而这些人,叶惊霜竟然都从未听过。 询问了一下童万里,童万里便笑着说,这些人都是一些不出江湖的高手。 于江湖上名气不大,他也是意外方才与之结缘。 叶惊霜不认识,属实是常理之中。 叶惊霜还想在问,童万里却已经不想再说。 再加上身后还跟着一个童彦……便也没有机会再去询问了。 童彦经过了这一段时日的修养,已经基本上复原。 每日里亦步亦趋的跟在叶惊霜的身后。 一口一个世妹,安慰她不要因为外界的风言风语伤心。 语气真诚的让人动容。 要不是叶惊霜已经明白这里面的虚实,只怕真的会为此感动。 可如今,她只想拔剑杀人。 尤其是现如今她一听到童彦叫她世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难受。 强忍着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才勉强没有动手。 一行人走走停停,没多久的功夫,便已经走出了十余里。 刘文山一路指点路径,时而停下,时而复行。 又走出了几里地之后,众人便已经感觉脚下所行之地,逐渐往下蔓延。 周遭更是影影绰绰的浮现出了几许迷雾。 随着脚步加深,这迷雾也越发的浓重了起来。 渐进伸手不见五指之态。 “这是什么地方?” 童万里看着这迷雾重重,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往生谷。” 刘文山轻声说道: “此地有迷雾笼罩,再往前更有瘴气遍布,险恶重重。 “我当年和……叶空谷便是将焦尾琴藏于此地,有这天险阻隔,可保焦尾无忧。” 童万里仔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确实是一处好地方。” “地方是好的。” 刘文山笑了笑: “只不过这地方过于凶险,诸位可得小心。” 他说话之间,又喊了一声: “惊霜。” “姑父。” 叶惊霜赶紧来到了跟前。 刘文山笑着说道: “惊霜,伱就跟在我身边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我定会保护姑父的。” “好孩子……” 话没说完,童彦也凑了上来: “我也会好好保护姑……刘叔叔的。” 刘文山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 此举好似让童彦获得了莫大的鼓舞,一时之间精神振奋。 童万里则是皱了皱眉头,总感觉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 当即让人分配了一些解毒的药物,然后继续往里走。 所谓的瘴气,其实并不神秘。 除了一些具体病症之外,山野林间的动物和树木枯叶腐烂之后的毒气凝聚,便是所谓的瘴气了。 众人服下了解毒丹,继续往前走。 叶惊霜本来也想将童万里给的解毒丹服下,却被刘文山拽了拽衣袖,在她手里又塞了一枚丹药。 这让叶惊霜的瞳孔猛然收缩。 刘文山不让自己吃童万里的药……这是否说明,刘文山不信任童万里!? 想到此处,她脑子便已经开始逐渐活泛。 可此时此地也容不得她多做想法,偷偷将那解毒丹塞进了嘴里之后,便继续赶路。 忽然,童万里轻喝一声: “且住!” 众人闻声停下,童万里则是眉头紧锁:“可有听到附近有什么声音?”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听随行之中一人轻笑开口: “老童,这地界固然是险恶,你这般疑神疑鬼,更是平添三分骇人。 “人吓人吓死人,你可莫要虚张声势。” 童万里沉默了一下,伸手一指: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影子?” 这地方的迷雾倒是比外面的好了一些,虽然可见不高,但是站在身边的人也不至于看不清楚。 众人随着童万里手指方向去看。 一时之间都有些毛骨悚然。 就见一个丈二的身影,挺拔身姿正站在一棵树的跟前。 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但真的好似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 只是,这人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并不算远。 可他们走到了这里,竟然都对此没有丝毫察觉。 一旦这人出手偷袭……他们,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 念及此处,众人面面相觑之间,便听一人冷哼一声: “装神弄鬼之辈,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他话音落下,身形倏然而去。 好似林中飘影,又如雾中晦暗,不过一个动念的功夫,他便已经到了那身影跟前。 在场众人没有一人喝止此人行径。 结果那人到了跟前之后,却是‘咦’了一声。 紧跟着竟然跟那庞大身影联袂而返。 这一刹那在场众人都提了提心神,只怕是这神秘人制住了自己这边的同伴,被人家上门兴师问罪的。 不过待等这两道影子到了跟前,众人这才看清楚。 那哪里是什么身材魁梧的人? 根本就是一头正在腐烂的熊! 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这熊死在这里,倒是寻常……毕竟周围是有毒气瘴气。 可问题是,它怎么死的跟个人一样? 童万里忍着这头熊散发出来的恶臭,来到跟前仔细查看,忽然他瞳孔猛然收缩: “不对!它不是被这瘴气所害,是被人杀了的! “并且,就在这两日之间。 “你们看它的咽喉!” 众人闻言立刻去看,果然就见这头熊的咽喉之上,有一道细细的痕迹。 “是刀痕?” 如果是剑,多半是贯穿。 剑主刺,刀才主斩。 剑身细长,若用于劈砍,极有可能损及剑身。 尤其是这头熊,皮糙肉厚,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用剑去这般斩它的脖子。 而这个念头泛起的时候,童万里心头的不安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里有人!” 这四个字的念头泛起心头的刹那,就听刷刷刷,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倏然而至。 与此同时,空气之中更是发出了呼啸之音。 好似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划破虚空而来。 就听一个声音喊道: “有不速之客,八成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童万里闻言汗毛竖起,心中泛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是来抢焦尾琴的!? 可问题是,自己这边是从刘文山口中得到的消息。 这帮人又怎么会知道焦尾琴藏在这里? 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一阵沉闷的破空之声,抬头去看,就见一尊金鼎压迫空气而来,狠狠砸下。 童万里一愣: “金三鼎?” 然而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多做其他念想。 两掌一起,千变万化天罗掌倏然送出,就听轰然一声闷响。 那金鼎颤动,里面传出金三鼎的狼嚎鬼叫。 童万里也是脸色一沉,金三鼎的武功贼的要死,本身内力就雄浑,还加上了一鼎的重量。 伸手硬接属实是万般无奈之下的举措。 此时被这巨力一砸,脚下虽然不动,整个人却被这股巨力推着,不住后退。 周遭两侧被这内力震动,一时之间惊爆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周遭一群打扮的奇形怪状之人也纷纷冲上前来,不由分说,直接就出杀手。 童彦和周望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惊霜则手持长剑,护在刘文山的跟前。 余下几个人则对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当即纷纷纵身而起,杀入人群之中。 这帮人的武功,每一个都不在童万里之下。 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金三鼎带来的这些人,不过转眼之间就已经死伤过半。 叶惊霜看的脸色大变。 童万里是哪里找来这般多的高手? 正没理会之间,一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旁。 待等她有所察觉的时候,肩头已经被人一把扣住。 心头一紧,就感觉整个人已经是腾云驾雾。 童彦和周望察觉不对,连忙回头,就见叶惊霜和刘文山两个人都已经不知所踪。 叶惊霜只觉得周遭树荫变化,待等身形落定,却是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远远看去,迷雾之中隐隐可见人影滚动厮杀。 但具体的就看不清楚了。 她肩头一晃,内息一转,想要挣脱钳制。 可不等她内力将那人的手掌打开,那人便已经先一步松开了手。 “鹬蚌相争之局已成,接下来便是渔翁得利了。” 刘文山的声音此时传入叶惊霜的耳中。 引得叶惊霜瞪大了双眼。 鹬蚌相争? 难道说…… 下一刻她就听到一个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笑道: “这还得多谢前辈帮忙。 “否则的话,想要将他们尽数引来,可没有这般简单。” “……江大哥?” 叶惊霜扭头去看。 结果就见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打扮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年轻人,正提着一个酒葫芦,仰脖子往嘴里灌呢。 听到叶惊霜的声音,他回头看了这姑娘一眼,笑着送上了自己的酒葫芦: “来一口?”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高手迭出 来一口? 叶惊霜现在都想给他来一拳! 以她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情,首先刘文山昏迷不醒,一醒来之后说出的地点,江然本身是不应该知道的。 更不可能如同现在这样,改变装扮,在这里待时而动。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早就知道了这里,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能够造成这样结果的可能,只有一个。 这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 故意将童万里他们这一行人,引来此地。 至于说什么时候串通的…… 必然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 想到这里,叶惊霜忍不住看了刘文山一眼: “姑父,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第二天便已经醒了。” 刘文山轻轻一笑: “只是当时局面,我不敢睁眼。” “第二日。” 叶惊霜又看江然: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恩?他装昏迷,我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然一笑:“你当我这大夫是假的啊?” “原来如此。” 叶惊霜叹了口气: “伱们都是聪明人,将别人耍弄的团团乱转。” 刘文山看了江然一眼,对着叶惊霜努了努嘴。 江然也看出叶惊霜有些不快,毕竟是被蒙在了鼓里,难免有些小情绪。 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 “霜儿你看,童万里的那些‘朋友’,武功可真高啊。” “是啊,他们哪一个的武功,只怕都不弱于张东玄。” 叶惊霜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仍旧不太愉快,然而说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他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这群人?” “我猜……是无心鬼府。” 江然幽幽开口。 “无心鬼府……” 叶惊霜豁然变色: “你是说……童万里和无心鬼府勾结?可是怎么会……不,焦尾琴!? “他想要焦尾琴,无心鬼府出来的那群人,也想要焦尾琴?”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夜发生的事情。 这才惊觉了一件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这帮人打无心鬼府出来,阔别江湖至少也有数年光景,过去他们从未来过红枫叶家,又是如何对叶家这般了解? 偌大的一个叶家,除了自己之外,竟然无一人逃脱。 每一处叶家留下来作为逃生之用的道路,都被他们的人把守。 自己也是历尽厮杀,这才勉强逃出生天。 这帮人是如何做到对叶家这般了如指掌的? 如果是童万里跟他们勾结的话,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童叶两家多年交好,叶空谷时常去童家做客,反之,童万里也经常来叶家。 只是叶惊霜在流云剑派修行,回家的时候不多,这才少有见面。 但童万里对叶家的了解,必然极深。 如果他多年之前就开始谋划焦尾琴的话,那说不定背地里又做了多少准备。 对叶家了如指掌,也就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叶惊霜银牙紧咬,抬头看向场中却又有些迷茫: “可如果是这样,童万里又是如何跟无心鬼府的这群人串联在一处的?” “这恐怕就得问问童万里自己了。” 江然笑道: “霜儿你且稍安勿躁,静静等待一会就好。” 叶惊霜深吸了口气,又看了江然一眼: “对面这群人,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又是什么人?” “接了左道庄的左道令,来奔马县找人找东西的。” 江然笑了笑: “他们各有目的,却全都按兵不动,将希望寄托在其他的方向。 “我从中斡旋了一下,将他们的目的地转移到一处,再加上我方才喊的那句话……他们便瞬间打了起来。 “不过肯定会有明白人想通其中关键的。 “只是,到了那会已经是骑虎难下…… “这一仗他们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叶惊霜想了一下,方才喊出“有不速之客,八成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的那个人,声音确实很像江然。 禁不住笑了一声: “江大哥,你太坏了……” “笑了。” 江然一乐:“那就是不生气了?” 叶惊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方才还跟江然生气,他瞒着自己的事情。 结果江然三言两语之间,自己情绪几番变化,倒是把最初生气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会笑都笑了,也不好板着脸再说生气,便偷偷的横了江然一眼。 刘文山见此不禁也是一笑: “江少侠,果然高明。”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不好分辨,他说的高明,指的究竟是哪一方面? 只好抬头看向场中。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难得的观景台。 虽然因为往生谷里的迷雾,让能见度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却也勉强可以看出场中变化。 左道庄的这些人,各个都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本事。 奈何童万里集结这批人,各个武功高强,人人都有一门绝技。 以至于左道中人人数众多,却偏偏被杀的大败亏输,到了此时,这一战几乎都快要打完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正在大开杀戒的汉子,忽然脚下一顿,整个人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本应被杀那人,死里逃生,当即一甩手,就听嗤嗤声响,丝丝缕缕的白色细线将眼前之人的脖子缠住,骤然用力一收一拽。 嗤的一声,一颗人头就此飞出。 人头一去,一条本来想要钻进那人脑袋里的蜈蚣,便在脖颈伤处展现,蜿蜒扭曲。 这一幕有些骇人,然而那左道中人却是振奋至极。 知道是吴娘子已经到了。 当即张嘴要喊,结果嘴巴张开,那蜈蚣倏然飞起,顺着他张开的嘴巴,直接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啊!?” 那人大吃一惊,使劲咳嗽呕吐,却又哪里能够吐的出来。 不禁破口大骂: “吴娘子,你做什么?” 暗中却无人回答。 而这一幕也被其他人看到,当即有人怒喝一声: “何方宵小,竟然用这阴毒伎俩?” 周遭更是毫无动静。 就听那人冷笑一声: “以为藏起来就找不到你了吗?诸位小心,有驱使毒虫的高手于左近徘徊。 “小心毒虫钻进体内,死个莫名其妙。” 话说至此,他忽然飞身而起,来到了一处树杈上,盘膝而坐两个耳朵便好似是装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一样,竟然好似翅膀一般扇动了起来。 “【搜神大·法】!” 有人轻喝一声:“护!” 当即有四个人飞身而至,护在了那人栖身的树枝之下,面朝四方,静候来敌。 江然眉头微蹙,一手拉过了叶惊霜,另外一只手按在了刘文山的肩头。 造化正心经一转,将两个人护持在了自己的内力之下。 而就在此时,树杈上的那个人耳根一收,看向了一棵树,轻喝一声: “抓到你了!!” 言说至此,纵身而起,飞掠到了那树后,探手一抓,就见那树后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出。 两只手掌一碰之下,内力罡气骤然扩散四方,吹得树影摇曳,草木低头。 就连周遭的雾气也被吹散了不少。 那人腾身落下,吴娘子则趔趔趄趄连退了十余步,待等身形站定,猛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搜神大·法】,【逆魄噬心掌】! “你是当年‘搜神宗’余孽,‘鬼宗’廖成峰!” “好见识,本座阔别江湖十三年,没想到仍旧有人能够记得本座。” 廖成峰哈哈大笑: “只可惜,你今日……” 言说至此,他忽然眉头微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就见掌心一片漆黑,这黑气还在顺着经脉往上攀爬,形成了蛛网一般狰狞的痕迹。 “你掌中有毒?” 吴娘子闻言也是妩媚一笑: “鬼宗好大的名头,却不知道我这区区的【七毒散魂掌】,能不能散了你这一身的鬼影!” 廖成峰闻言却是倏然后退,口中轻喝一声: “老匹夫!” “来了来了。” 一个满身叮叮当当瓶瓶罐罐的人,一边走,一边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苍老面容: “喊什么喊?就是中毒而已,又不是死了,有老夫在此,你就算是死了……恩,那就是死了。” “废什么话,快点。” 廖成峰眉头紧锁,吴娘子这一毒掌,是以少府穴为点,走的手少阴心经,他以内力抵御毒气上行,勉强将这毒挡在了少海穴。 那被称作‘老匹夫’的人,此时已经到了跟前。 拿他手掌一瞅,点了点头: “以七种毒虫的剧毒,练入内力之中,怪不得叫七毒散魂掌。 “难得的是,这七种毒还暗含了五行阴阳之理,相生相克,循环往复,好似无穷无尽。 “不过这平衡脆弱……这样,老廖,我喂你吃一枚毒药。” “……” 廖成峰瞪了老匹夫一眼。 老匹夫却自顾自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碧色丹丸,对廖成峰说道: “张嘴。” 廖成峰想都不想,直接张开了嘴。 “休想!!” 吴娘子脸色一变。 仅仅只是这老匹夫的几句话,便已经将她的七毒散魂掌说的明明白白。 更是知道,老匹夫给廖成峰吃这毒药,其目的无非是打破七种剧毒之间的平衡。 一旦这平衡散了,凭借廖成峰的内力,想要祛除这七种各自为战的剧毒,那是易如反掌。 当即脚下一点,刷刷刷,地下落叶之间,更是有不知道多少蛇虫鼠蚁正在蔓延。 她身形破风而至,可不等到了跟前,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你才休想!!” 话音至此,一个魁梧的身形已经到了跟前。 吴娘子怒喝一声: “滚开!” 一掌顺势落下,那人却是不动不摇,双手倏然合十,口中喊了一声: “阿弥陀佛!!” 轰!!! 一声闷响落下,那魁梧人影的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层宛如金刚法相一般的虚影。 吴娘子这一掌打在虚影之上,竟然无法撼动分毫。 不禁脸色大变: “【大梵金刚诀】!?” 那魁梧身形面现慈悲,单拳一握,嗡的一声,周遭空气都被他这一拳抽走,紧跟着一拳落下,他身后的金刚法体也同时挥拳,泛着金光的拳头与他那砂锅大的庞大拳头似乎合为一体。 “我佛慈悲!!” 他口中怒喝一声,这一拳便轰然锤下。 吴娘子脸色惨变,运尽全力,两掌狠狠一推,挡在了这一拳之前。 然而下一刻,就听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响起。 她双手手臂骨头尽数破碎,双臂几乎堆叠于一处,拳头还在压下,眨眼就要将吴娘子整个笼罩其中。 可就在此时,嗡嗡嗡的破风之声传来。 一尊大鼎离地半尺呼啸而至,卷起枯枝落叶,洋溢漫天飘影,正到了吴娘子的跟前,一只手探出,一把将吴娘子装进了这金鼎之中。 魁梧汉子的一拳‘我佛慈悲’则毫不客气的落在了这金鼎之上。 嗡!!! 震鸣之音传递四野八方,硕大的金鼎边缘,瞬间变了形。 紧跟着整尊大鼎便被打的抛飞而去,将一棵大树拦腰砸断。 那金鼎至此方才咕噜噜滚落一旁。 魁梧汉子收回手掌,举步朝着那金鼎走去。 正要伸手将那金鼎里的两个人给拽出来。 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就知道奔马县附近藏着一群蛇虫鼠蚁。” “大梵金刚诀是青国大梵禅院的宝典,他能够练到这个程度,也不算是蛇虫鼠蚁了。 “值得认真的对待。” 另外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传来,虽然说的一本正经,然而语气之中多有戏谑之意。 “什么人?” 在场众人听到这声音,同时色变。 这声音来的不远,偏生在场众人竟然无一人察觉。 而这声音的主人也未曾藏头缩尾。 如今周遭雾气瘴气,都被几番交手的波动吹散。 寻声望去,就见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正坐着一对老夫妇。 这两个人,一个失去了左手,一个失去了右手,正用彼此仅存的一条胳膊,搂着对方。 旁若无人的对脚下这群人进行点评。 就听那老头说道: “廖成峰的逆魄噬心掌倒是有些门道,不过搜神大·法狗屁不通。 “当年搜神宗还因为这门武功被人灭了门,所以说啊,耳朵长,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老太太点了点头: “不过这也得分人。 “闻墨阁的耳朵再长,也不会随意散播旁人隐秘。 “但是搜神宗知道了也就知道了,还到处乱说,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能够听到一样。 “结果,自然是灭门的下场。 “现如今留下一个余孽,不知道好好藏着,偏生跳出来当跳梁小丑。 “依我看,他只怕也离死不远。” 廖成峰此时已经将体内七毒散魂掌的掌毒逼出,又服下了老匹夫给他的那枚毒丹的解药,如今脸上却是泛着一抹青气。 这是余毒未尽的表象,听到他们这般说话之后,更是脸色阴沉难看。 一张脸衬托的便好似是青面恶鬼: “你们又是哪个?一把年纪了,还在这搂搂抱抱,为老不尊!” “恩?让你说话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身形忽然不见踪迹。 廖成峰一愣,身形倏然一转,紧跟着一掌打出。 这一掌出手之后,跟前方才泛起人影,拿捏可谓是恰到好处。 却没想到,这一掌竟然穿影而过,反倒是这人影一抬手,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耳根子一时之间火辣辣的! “你!!” 廖成峰什么时候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一时之间勃然大怒,可就在此时,跟前人影消散,再抬头,那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树上,靠在那老头的怀里,笑着说道: “现在的孩子,真就不修口德,你说是不是该打?” “该打该打。” 老头连连点头,满脸宠溺的说道: “你说该打,他就该打,该不该打都得打。” “哎呀,你少说好听的话哄我,一把年纪了,害不害臊?” 老太太脸上浮现了几许羞怯,白了老头一眼,眼神都甜丝丝的。 在场众人却是看的一阵无语。 要说年轻男女倒也还好,这树上的两个人,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模样,属实是让人心头不适。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二位,该干正事了,他们应该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此物咱们尚且还有大用,切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这声音年轻,江然听到之后,顺便便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那位少庄主。 至于那对老夫妇,自然不用多说。 阳君独孤宇,月君阴月娘。 独孤宇听到少庄主的话,不禁冷笑一声: “该不该干正事,自然有老夫决断。 “你一个没断奶的娃娃,此处可有你说话的余地?” “晚辈不敢。” 少庄主连忙赔笑说道: “要不这样,前辈继续于此处戏耍一番,晚辈先行一步?” 此言一出,独孤宇和阴月娘没着急,廖成峰等人却是急不可耐。 就见廖成峰一挥手,当即便有两个人朝着那少庄主声音来处冲去。 而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响起: “你又是哪个?” 这个声音是童万里。 他方才跟金三鼎交手,被金三鼎用金鼎撞飞,身陷迷雾之中。 此时找了回来,还没等到地方,倒是先遇到了少庄主。 哪怕不知道对方来头,但至少不是自己这一方的,当即也不犹豫,千变万化天罗掌直接出手。 …… …… ps:py一下 书名:《英灵召唤,我的天赋多一个》 穿越到御灵世界,叶明发现自己不但能演化英灵历史,还能置换关键圣遗物!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开个玩笑 迷雾之中震声连连,显然是少庄主和童万里交上了手。 独孤宇和阴月娘两个对视一眼: “小狐狸都动手了,咱们也不好继续闲谈。” “杀了他们,正事要紧。” 阴月娘也是连连点头。 话音至此,两道身形纵身一跃,身形相合,直奔廖成峰而来。 廖成峰面色阴沉,方才他挨了一巴掌本就震怒,此时眼看他们再来,却是正合心意。 当即脚下步法接连变化,双手扬起逆魄噬心掌的掌力暗藏其中。 说迟实快的当口,独孤宇和阴月娘已经到了跟前。 廖成峰两掌扬起,掌间蕴含晦涩光彩,无声无息,似乎真有散魂噬心之能。 然而这世上再强的武功,若是打不到人,便也是白费。 独孤宇和阴月娘身形倏然一转。 这一转便好似天地倒悬,日月异位,乾坤倾覆。 廖成峰蓄谋已久的一掌,瞬间便已经落到了空处。 并且落的莫名其妙。 “这是……” 他心头顿时一紧,下一刻,两只手掌就已经分别扣住了他的左右两侧肩膀。 正暗道不妙,一阴一阳两股力道便已经倏然席卷全身。 一刹那,他半边身子如同被烈阳炙烤,仿佛置身于油锅之中。 另外半边身体,却好似被覆盖在寒冰之下,浸透于清冷的月光之中。 这阴阳一乱,体内的内息顿时散乱无章。 廖成峰终究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非是寻常人物可比,纵然是处于这样的当口之中,也仍旧谨守心神,压下了体内乱窜的内力。 然而下一刻,独孤宇和阴月娘却是以他肩头为点,头下脚上支撑身体,身形再转,好似风火轮。 连带着廖成峰也只能转,一边转,周身上下的阴阳二气便不可遏制的发散出来。 这阴阳二气好似罡风,扩散之时周遭之人无一能够轻易近前。 唯有修炼大梵金刚诀的那个魁梧汉子,仗着一身金刚不坏的神通,驻足原地,不进不退。 这过程也并未持续太久,前前后后,最多不到三个呼吸。 独孤宇和阴月娘的身形倏然便退,落到了距离廖成峰不足三尺之地。 再看原地趔趄的廖成峰,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瞳孔收缩。 便见这廖成峰,半截身子起了寒霜,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数十年,另外半边身子却是散发肉香,只不过,血肉枯槁成了肉干,紧紧地贴在骨头之上。 “半是寒霜半枯容。” 就听那魁梧汉子身边一人冷冷开口: “【烈阳神功】,【冷月大·法】! “原来是阳君和月君当面……” “见识不错,咱们夫妻两个销声匿迹二十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认识咱们。” 独孤宇一笑,若是那廖成峰这会还活着,只怕会觉得这话很是耳熟。 对面那人却并没有继续就着他的话说,而是轻轻挥手: “阳月二君非是寻常人物,咱们不能与之单打独斗。 “当务之急需得切分日月,不可给他们日月同天之机。” 他声音落下,余下众人纷纷点头,也不再言语,纵身而起,直取阳月二君。 这帮人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曾经于江湖上为祸一方。 最后才被无心鬼府收容。 阔别江湖多年,再现江湖也绝非是愣头青可比。 此时出手,不管是经验,武功,心智,都是极为高明。 不需要说太多,往往只是一个眼神,都能够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过眨眼之间,这场面顿时就热闹的不行。 有人穿插阳月二君之间,试图分开这两个人的联手。 有人剑气纵横,指东打西,无往不利。 还有人金刚在身,往往出现在危机时刻,帮着身边之人挡下致命一击。 同时还有一个老匹夫,于周围环绕,满脸欢脱的撒着手里的药面…… 江然静静的看了一会,知道这阳月二君武功虽然高明,但是想要一口气杀光眼前这群人,仍旧是不够的。 他们之间至少还得纠缠一会。 倒是迷雾之中,童万里和那少庄主的交手不知道怎样了。 对于那位左道庄的少庄主,江然的心头总是存了三分忌惮。 回头再看,发现叶惊霜也时时凝望那头。 便轻声说道: “我们去看看?” “好。” 叶惊霜当即点头。 江然又看了刘文山一眼: “前辈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吧,如今暗处有人,可以护你周全。” “暗处还有人?” 刘文山一愣,还以为江然只是自己来的,没想到他还有帮手。 “对付这样的人,自然是得再找些帮手的。” 江然笑道:“我一人手脚有限,万一被他们跑了几个,那怎生得了?” 刘文山连连点头: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江然笑了笑,对叶惊霜说道: “迷雾之中容易走散方向,霜儿先委屈一下。” 叶惊霜正想着委屈什么? 就感觉自己的手落入了江然的大手之中,心头微微一触,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下意识的低了低头,暗忖这也不算委屈。 下一刻两个人便朝着迷雾行去。 因为下面不远便有一群人在交手,两个人的行动自也是小心翼翼,免得破坏了这鹬蚌相争之态,反正在他们正式出手之前,这帮人打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尽可能的削弱他们,便是定鼎胜局的关键。 悄然绕过了这帮人交战之所,朝着迷雾之中又走了一段距离。 便听得一个声音恨声喊道: “邪魔外道,魑魅魍魉! “我杀了你,我杀了伱!!” 这声音入耳,江然和叶惊霜当即对视一眼,同时听出来了,这是童彦的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此时充满了疯癫张狂之感。 不像是正常模样。 听动静传来的方向不远,江然心头一动,领着叶惊霜朝着那声音来处走去。 分开迷雾,便见一个身影蹲在一棵树的跟前,两手不住的朝下拍打。 每一掌落下,都打的血花飞扬。 他两手接连不断施展千变万化天罗掌,地上尸体几乎给打了没了模样。 童彦一边打一边怒声喊道: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世妹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就凭你,就凭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我爹可是童万里,我爹是掌中天罗! “他将来还会找到焦尾琴,破解当中的秘密……最后成为武林盟主,一统天下。 “世妹,世妹!到时候我的身份会和现在不一样的。 “所以,我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妻子。 “不过没有关系,世妹,我心中永远都有你一席之地…… “我会爱你疼你,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叶惊霜听着,下意识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眨了眨眼睛: “想瞎了心了?” 叶惊霜则是脸色难看的说道: “他怕是中了什么手段……恩,那尸体是谁?” 江然领着叶惊霜稍微换了一下方向。 定睛再看,那尸体双目圆瞪,眼神之中还带着惊慌错愕。 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在童彦身边的周望。 “童彦杀了周望……” 叶惊霜声音之中夹杂着丝丝寒气。 江然微微沉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便对叶惊霜说道: “我来帮帮他。” “恩?” 叶惊霜一愣,就被江然拉着来到了童彦的身边。 童彦此时两耳不闻身外事,只顾着虐待周望的尸体,都快要将那尸体打成两截了,对于江然和叶惊霜的到来,全然没有注意。 江然便伸手一扫,让那童彦转过头来,紧跟着屈指一点,直接按在了童彦的眉心。 童彦原本一双早就失去了神智的眸子,在这一指落下之后,竟然重新恢复了焦距。 叶惊霜愕然的看着江然: “这是什么功夫?” “正心指。” 江然一笑:“是造化正心经中的一门手法,专门用于稳定心神,防止走火入魔的。” “啊?” 叶惊霜呆了呆。 江然则是想到了那天叶惊霜走火入魔的事情,连忙又解释了一句: “你那天已经走火入魔了,正心指虽然可以稳定心神,但是无法平息体内真气。 “所以我只能为你导气归元,正心指便用不上了。” “我知道。” 叶惊霜点了点头: “我只是没想到,江大哥你修炼的竟然是造化正心经,你怎么会练这门功夫?而且内功深厚至此……你修炼到了第几重了?” “第七重。” 江然对叶惊霜倒是没有隐瞒。 叶惊霜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第七重!?” 当年多少人苦求一生,也只能够达到第五重,江然这般年纪竟然到了第七重这不可思议之境。 难道又要再出一个‘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 不过若是江然的话,那大概是‘一刀分青海’吧? 心中正似乎乱想之间,就听童彦错愕的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循声望去,就见童彦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和江然。 而童彦此时目光落下,又看到了江然拉着叶惊霜的手,顿时勃然大怒: “你放开我世妹!!” 话音落下,探掌便打。 千变万化天罗掌其关键便在于‘千变万化’这四个字上,穷尽变化之道,硬是创出这‘天罗地网’之态。 童彦功夫虽然浅薄,然而这一掌打出,也仍旧有一种让人上天下地,无处可逃之感。 只可惜,面对江然也好,还是叶惊霜也罢,他这点功夫终究是上不来台面的。 就见叶惊霜手中银芒一闪,剑锋如云,剑气如海,硬是破了这天罗地网,擦着童彦的咽喉而过。 这是叶惊霜手下留情,否则的话方才一剑落下,童彦便已经身死。 饶是如此,童彦也不禁额头冒汗。 正不知所措之时,就见叶惊霜剑锋再一抖,直接拍在了童彦的脸上。 童彦吃痛,身形不由自主的朝着一侧跌去。 还满脸不可思议: “世妹……你,你打我?” “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叶惊霜指了指周望的尸体。 童彦此时方才留意到此事,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周望!周望!?” 他连忙伸手去推,然而周望早就已经气绝多时,又怎么可能给他半点回应?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童彦面色悲恸:“周望,你……到底是谁害了你?是谁?” 说到此处,他猛然看向了江然: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江然则是叹了口气: “说这话之前,你要不先看看自己的手?” “我的手?我的手……” 童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便见那双手鲜血淋漓。 下一刻,脑海之中的画面开始逐渐浮现。 他和周望是在左道庄那群人杀过来之后,悄然退走的。 虽然童万里找来的这群人,每一个都是武功盖世之辈,可是童万里不在,他们的心头始终没有底气。 叶惊霜和刘文山也被人掳走,自然是得先找到童万里,再做商议。 却没想到,不等找到童万里。 他们就见到了一个锦衣公子。 那锦衣公子的脸上戴着半截面具,看上去高贵至极。 他的眸子也淡漠至极。 童彦只是与之对视了一眼,其后便好似是看到了江然。 而且,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神完全不受控制,发了疯一样的朝着‘江然’出手。 那‘江然’却只守不攻,最终久守必失之下,被自己给打翻在地。 可心头的这一团火,仍旧没有消散。 哪怕‘江然’已经死了,他也不住手的泄愤。 “不是江然……是周望,我,我亲手杀了周望……” 童彦的瞳孔再度失去了焦距,心神的崩散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他哈哈狂笑,眼泪顺着眼角往下不住的流淌。 他和周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管做什么事情,他们都在一起。 他犯了错,是周望替他受罚。 他生了病,是周望日夜守护。 他遇到危险,周望会比童万里更快出现在他的面前。 过去的时候,童彦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总感觉,周望活着的意义,便是帮着自己,辅佐自己。 可如今……他亲手杀了周望。 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充斥着胸膛,伴随着浓烈的自我厌恶。 难以接受,难以想象,难以承担。 童彦猛然一跃而起,不知道该朝着哪里泄愤,只能发足狂奔。 “想跑?” 叶惊霜一愣。 江然则是喃喃开口: “可能是不能接受……而且,他也跑不了。” 果不其然,江然话音刚落,就听砰地一声响。 伴随着一声惊呼: “彦儿!!” 同时到来的,还有童彦狠狠砸落回来的身形,他跌在地上,不等挣扎起来,便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迷雾之中,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缓缓走来: “少庄主说了,让你在疯狂之中沉沦,你竟然敢擅自清醒,这可是死罪!!” 言说至此,那人忽然一抬头,看向了江然和叶惊霜,顿时一惊,身形接连而起,朝着后方飞跃。 一口气翻了十余个跟头之后,这才重新冲了出来: “你们是谁?” 话音至此,一只手忽然打迷雾之中穿透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将其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那五短身材的小侏儒死命挣扎,然而后颈被拿,他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一时之间也无法挣脱。 就听咔嚓一声响,那人的脖子被这只手的主人活生生扭断。 鲜血自七窍之中流淌。 那只手将尸体随手扔下,整个人也从迷雾之中走出,正是童万里。 他先是看了一眼江然和叶惊霜,瞳孔微微收缩。 紧跟着目光便落在了童彦的身上。 当即一步跨过,来到了童彦的跟前,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彦儿,彦儿!?你,你应爹一声啊。” 童彦奋力抬起手,抓着童万里的衣服,张嘴想要回应,然而嘴巴张开,唯有大量的鲜血往外流淌。 他方才被那侏儒一击,打碎了大半的脏腑。 胸腹坍塌,早就绝了生机。 最终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童万里一时痛不欲生,搂着童彦禁不住仰天狂吼。 周身内力激荡,席卷八方草木。 将周遭的雾气都给推开。 也让周围埋伏着的一群小侏儒无处藏身。 他们有的在地上攀爬,有的小心的翻滚,还有的头下脚上倒立着走。 如今面面相觑,却是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出手。 江然在周围扫了一眼,倒是有些遗憾: “你们的少庄主去哪了?” 本以为童万里是在跟少庄主交手,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和他打的,竟然是这些侏儒。 这群侏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回答江然的问题。 倒是童万里抬头看向了江然和叶惊霜。 他脸上的憨厚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了狠厉和阴冷: “你们……先前是在跟我演戏?” “童前辈慧眼,晚辈不敢欺瞒。” 江然笑着说道: “当时前辈跟我喝酒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前辈于酒中做了手脚。 “这区区小毒,尚且奈何不得晚辈。 “恩,其后行事,不过是跟前辈开个玩笑。”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流云剑法 开个玩笑? 童万里刚刚死了儿子,这边就有人告诉他,先前自以为是的赶走江然,不过是一个玩笑。 他环目四顾,看向了周围这些侏儒: “他们……难道也是你跟我开的玩笑?” “他们不是。” 江然恳切的摇了摇头: “他们是我给前辈介绍的朋友,毕竟,前辈似乎很喜欢跟邪魔外道交朋友。 “这些人虽然不是邪魔外道,却是左道旁门,料想当是符合前辈的交友标准。 “这才略施小计,让诸位于此团聚。 “本以为你们可能会一见如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打成一片,属实是令人赞叹。” 这番话一出口,哪怕是叶惊霜都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什么叫一见如故? 怎么就打片一团? 这都快把脑浆子打出来了。 童万里更是心头呕血,倒是那些侏儒彼此对视一眼,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当即便有人想要离去。 可脚步一动,就见刀芒一闪。 无声之间一抹刀锋倏然而过,那侏儒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已经被这一刀自当中一分为二。 江然的刀仍旧留在刀鞘之中。 他这一刀,纵然是童万里都未曾看清楚,他是如何出刀,怎样归鞘的。 就听江然笑道: “诸位,我话未说完,何必急着就走? “方才听少庄主的声音在此,本想在这里跟他见一面。 “可惜啊,现如今这里就剩下了你们,倒是让人扫兴了不少。” 一个侏儒闻言,当即开口: “既如此,那伱正应该让咱们离去,通秉少庄主,请他过来与你一会。” “这话倒是有道理。” 江然连连点头:“那你去吧。” 那侏儒一愣,却不敢转身就走。 江然那一刀属实惊悚,气化一线,刀走无声。 悄无声息之间,偏生威力大的惊人,面对这样的人,谁敢背对着他? 想死也不是这般死法。 叶惊霜此时则踏前一步,看向了童万里: “童伯伯……我问你,无心鬼府的人究竟是如何知道焦尾琴藏于叶家?” 童万里眉梢微微一动,忽然看向了江然: “既然你们先前是在演戏,那今日……焦尾琴藏于此地的事情,难道……” “童前辈果然料事如神!” 江然笑道: “焦尾琴从不在这里,这里,是我为诸位选择的葬身之地。 “此地两面环山,空谷幽寂,山中有瘴气雾气缭绕,不必担心死后安宁问题,毕竟周围无人愿意踏足。 “不知道童前辈,以为如何?” “好好好!!!” 童万里怒极而笑,接连三声‘好’字落下,身形倏然而起,双目赤血,探掌便打。 同样是千变万化天罗掌,童万里的掌法自然远在童彦之上。 他内功深沉,掌力雄浑,骤然一起,好似周遭形成了一层掌影天幕,天翻地覆而来,四面八方无一处可以闪避。 这一掌打出,纵然是身边那些侏儒也是各自色变。 方才他们跟童万里交手这半天,可不见他有这样的本事。 却不知道,童万里这人看似憨厚,实则心有七窍玲珑。 今日之事属实过于古怪,踏足这往生谷之前他尚未考虑到关键所在。 但当他看到那头熊的尸体以后,便知道情况不妙。 左道庄的人包围上来之后,更是让他心头警钟长鸣。 因此,金三鼎将他打出去之后,他便借坡下驴,想要先抽身事外静观其变。 却没想到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少庄主。 无奈之下,这才大喊一声与之交手。 少庄主则可能是不愿意跟他缠斗,亦或者是根本就看不上他,心系那件信物,转身便走,留下了一群侏儒跟他耍乐。 童万里见此更是乐见其成,便虚与委蛇,缠斗了这么久。 却没想到,这一番缠斗之下,竟然让自己的儿子身死。 再见江然,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如今出手,自然跟先前不同。 掌风一起,便是势如雷霆。 江然眸光抬起,顺手将叶惊霜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手中刀锋一扬,接连三刀落下。 这漫天掌影顿时被他劈的支离破碎。 这不是因为江然的刀法精妙,正好破了童万里的招式。 而是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以拙破巧,任你千般变化,我自一刀斩之! 当然,这一次他用的不是一刀,而是三刀……当也不至于纠结细节。 这三刀落下,就听呼啦一声风响,好似沉重至极的暗器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眉头微蹙,手中横刀一斩。 刹那间鲜血飞扬四溅八方,那飞来的哪里是什么暗器? 根本就是童彦的尸体! 再抬头,童万里已经转身便跑。 这一幕属实是让江然错愕。 虎毒尚且不食其子,童彦虽然死了,但是哪里有亲爹拿着自己儿子尸体挡刀的道理? 方才那一番情深意切,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这一楞之间,就听一抹剑气刹那远去,一抬头,正是叶惊霜飞身而去,手中长剑如滔滔云海,气流不断,剑气缠绕个其周身,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童万里的背后。 童万里听得身后风声不善。 当即一回头就见叶惊霜长剑已至,当即怒喝一声: “你敢跟我交手?” 话音落下,单掌一拿,千变万化天罗掌再次施展。 却不想,叶惊霜手中长剑只是一斜,便是以无厚入有间,剑锋转瞬便自他掌影之间穿插而过。 童万里心头一紧,连忙一晃脑袋,只觉得脸颊冰凉,有鲜血流淌下来。 叶惊霜剑芒再起,流云剑法便当真如同流云一般,风起云涌,云卷云舒! 江然这还是第一次完整的见识到叶惊霜的剑法。 虽然初次见面,就见过她施展过风流云转。 其后她和洛青衣联手对付鬼七的时候,也曾经展现过这门剑法的威力。 但说实话,那会的她身上伤势沉重,十分的本事能够施展出来三分便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如今她伤势大好,一身武功这才真正的展现出来。 江然只是看了两眼,便知道,她这一身功夫,哪怕一时半会拿不下童万里,但是童万里想要击败她,也绝非易事。 “怪不得时邈那种人都会这般佩服你。 “若是没有这样的一身武功,又有什么资格从叶家那一夜的局势之中,杀出重围呢。” 他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却看向暗处: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出来?” “帮你守着点,免得他们跑了。” 一个声音缓缓传来,紧跟着便有一个一身黑衣,怀中抱刀的身影自迷雾之中走出: “不过现如今看来,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怪不得那个姓时的女人不来……好俊的剑法。 “这流云剑法是流云剑派的开山之基,昔年流云祖师凭借这一套剑法,便技压群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恐怕还是第一个将流云剑法修炼到了这等程度的……” “你果然是见多识广啊。” 江然说这话的时候,手中单刀一甩,一个想要脱身的侏儒便被他一刀斩杀。 余下的侏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情况不妙。 如今童万里和叶惊霜交手,江然作壁上观,却不让自己这帮人离去。 那显然待等那边交手结束,便是自己这群人人头落地之时。 想到此处,一群人对视一眼,当即聚集于一处。 两个侏儒分列两侧,便有其他侏儒飞身而起,踩在下面侏儒的肩头,再往上又有几个人虬结一处,不过片刻之间,跟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将近三丈高的侏儒聚合体。 江然眨了眨眼睛,心说这是在玩什么杂耍呢? 倒也不敢小觑了这左道庄的手段。 然后就听组成了头部的侏儒开声喊道: “喳!!” 这一声落下,余下的侏儒纷纷开口。 一瞬间,周遭全都是‘喳喳喳喳’的声响。 这些声音高低起伏不断,也内力催动形成古怪气浪,冲入人的耳中之后,让人头脑一阵阵的发沉。 江然眉头微蹙,正要抬眼去看,就听厉天心惊恐喊道: “这是什么东西?” 江然会头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目光看向了那群侏儒: “你没见过叠罗汉?” “叠罗汉?” 厉天心呆了呆:“这分明是一尊神魔,怎么会是叠罗汉?” 他一边说,一边呛啷一声拔刀在手,手掌隐隐有些发抖,汗水都浸透了刀柄。 江然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以的这种功夫,撼动人的精神…… “神魔……厉天心,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描述一下。” “三头六臂,擎天接地。 “每一个脑袋,都有山那么大。 “分别有三种不同的表情,一个是喜,一个是怒,一个是悲…… “不好,他来了。” 说话之间,那侏儒聚合体果然动了。 然而他只是动了动‘腿’,而且只是原地动了一下,厉天心却好似是遭遇了某种打击一般,接连翻身滚动,站起来的时候,衣衫凌乱,脸色铁青,好似是死里逃生,他狠狠地呸了一口: “这还怎么打?” 话音落下,便是纵身而起,脚下步法变化,掌中刀法接连施展而出,却是含而不发。 最终单手一起,一抹刀芒便于虚空凝聚,继而狠狠落下! 大化神刀! 这一次的大化神刀威力,比江然见他前两次施展的时候,还要强上不少。 此人的武功,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精进? 只可惜,这大化神刀威力虽然不错,可是这一刀落下,所斩的却是空处。 就听轰然一声闷响,地面被这一刀斩的支离破碎。 却无法伤及对面那侏儒聚合体半分。 厉天心脸色大变: “竟然分毫无损……” 江然总算是明白了,被人以玄功掌控精神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说实话,看上去有些尴尬。 对手就随便动了动,他这边就好似末日一般,满地打滚。 不过如此看来,这功夫确实是挺厉害的。 他可以扭曲人的认知,歪曲了自己的形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距离。 让厉天心无从分辨情况,从而做出错误判断。 眼看着厉天心上蹿下跳,江然虽然觉得有趣,却也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更不会告诉厉天心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觉。 厉天心身处其中,相不相信是一说,纵然真的相信了也未必是个好事。 一旦以身试法,也极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将问题的源头解决掉。 但是在江然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就见他身形一晃,原地留下重重虚影,身形则已经到了厉天心的跟前。 厉天心一愣:“你怎么……” 话没说完,江然便已经屈指一点。 正心指! 嗡的一声。 厉天心周身一晃,再抬头,那接天连地的神魔已经不知所踪。 原地只剩下了一个造型古怪的侏儒,满嘴喳喳喳个不停。 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我杀了你们!!” 脚下一动,身随刀走,倏然便已经到了这群侏儒聚合体跟前,一抹刀芒刹那间浮现于半空之中。 又是一招大化神刀! 就见厉天心口中怒喝,单手一挥,刀芒狠狠落下。 这群侏儒抬头一瞅,便知道不妙。 那一夜的集会之中,他们敢硬接厉天心的刀,却不敢硬接这大化神刀。 当即做鸟兽四散,分别朝着八方逃去,唯有最下面的两个侏儒来不及逃窜,被这刀芒笼罩,只是一瞬之间,便被江然这一刀给切的支离破碎! 这也是江然第一次见到大化神刀砍中人。 这刀气看似只有一道,实则细细密密,零零碎碎,一旦落到身上,便好似凌迟一般。 怪不得那天晚上在虎跃涧,那小老头和童万里,都不愿意硬接这一刀。 自这大化神刀的表现上来看,难以看出深浅如何。 万一判断失误,那就是有死无生。 纵然不死,莫名其妙的挨了这么一刀,也不会有人觉得开心的。 看过了热闹之后,江然便是刀锋接连斩出。 几个侏儒当即被刀锋斩杀。 厉天心这边则已经跟几个侏儒缠斗了起来。 除了大化神刀之外,他的刀法也有高明之处。 那一夜左道庄集会,他虽然是一触即退,但是忌惮的却不是这帮侏儒,而是那少庄主。 如今刀芒展开,这帮侏儒联手应敌,勉强与之交锋。 但他们的败亡,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江然见此方才将目光放到了童万里和叶惊霜的交手之上。 两个人如今已经过手百余招,仍旧是一个不分胜负之局。 叶惊霜的剑法是越施展越厉害,而且,江然发现,随着她的剑法展开,于她身侧隐隐间形成了一层云气。 这些云气不是凭空而生,而是随着叶惊霜每一剑斩出留下的剑气。 被她的心法牵引,聚在周身缭绕不退。 她心思通明,剑气引动云气,越斗越是精神焕发,剑法也越发的凌厉狠辣。 倒是童万里此时心思驳杂,一边想要离开这险地,却又偏偏脱身不得,只能跟叶惊霜不住较劲,心头落差一起,千变万化天罗掌的掌势便有些僵硬。 且不说原本叶惊霜就能够窥破他掌法之中的破绽。 纵然是不能,此时此刻,想要看破,也是轻松自如了。 此消彼长,童万里是越打越是着急。 江然眼见于此,忽然眸光一凝,落在了童万里的左侧肩头。 彼时童万里正要左掌出击,感受到这目光之后,顿时有种刀锋临身之感,有一种这一掌但凡打出去,自己的左臂就要被一刀斩断的感觉。 当即不敢出手,却见剑锋一斜,撕拉一声,虽然童万里及时闪避,左臂也不免被叶惊霜刺了一剑。 赶紧收身而退,双掌招式再变,正要重整旗鼓,却感觉眉心突突直跳,好似有刀悬在头顶,眨眼就要落下。 不禁招式一缓,叶惊霜的剑锋则如影随形,直奔胸腹而来。 这一顿之间,剑锋入体半寸,童万里这才回过神来,双手一错,拍在叶惊霜的长剑之上,以童子拜观音之势,阻拦这一剑贯体而过。 就听嗤的一声响,剑气也窜入体内,带动他身形不住后退。 一直到退到了一棵树的跟前,这才止住身形。 叶惊霜一抖手,长剑一横,嗡的一声,剑锋已经自他两手之间脱离。 他两只手顿时鲜血淋漓。 再抬头,却不见剑锋,只见云。 云气缠绕之间,千百剑锋竟然隐藏其中。 这正是流云剑法之中的‘云遮雾绕。’ 这一刹那童万里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闪避。 只能就势转身,却听嗤啦一声,长剑终究是自他右侧肩头刺入,贯穿他的身躯。 哆的一声,更是直接刺入了身后的树上。 将他整个人直接钉在了上面。 这一下吃痛,童万里面目狰狞,探手要去将那长剑拍断。 却只觉得又有锋芒笼罩。 可这会他已经顾不上了,他怎么会不明白,方才那几次都是江然故意以气机牵制自己。 本来他不至于这般落败,甚至再有几十招便能够占据上风。 可现在却是落到了这般下场。 索性掌力运足,先将这长剑崩断,再行考虑如何退走。 然而就在此时,一抹锋芒倏然而至。 刀光一闪,一条手臂已经抛飞而去。 童万里捏呆呆的看着飞出去的胳膊,以及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跟前的江然,脸上终究是泛起了死灰之色。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又闻 鲜血滴滴答答的自伤口落下,童万里面如死灰的看了一眼这伤口,又看了看跟前的叶惊霜: “贤侄女的剑法……好生厉害。 “童伯伯多年未曾见你,竟然已经精进至此。” 叶惊霜眸光泛冷: “你还没有回答我先前问你的话。 “无心鬼府的人,是如何知道,焦尾琴在我叶家?” “这问题的答案……伱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童万里扯起嘴角一笑: “这自然是我说的啊!” 其实从今日这一场来看,叶惊霜对于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童万里亲口说出来,仍旧让叶惊霜心头发凉。 她眸光复杂的看着童万里: “为什么? “我叶家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你我两家,多年世交……我更是将你当成至亲长辈,你,你怎么……” “至亲长辈?” 童万里摇头一笑: “你什么时候将我当成了至亲长辈?若当真如此,你岂能三番五次的拒绝我儿? “我儿哪里配不上你了?” 叶惊霜愕然的看着童万里,全然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倒是江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两截尸身: “你所说的儿子,就是那个吗?” “……” 童万里的脸色顿时阴沉,却又冷哼了一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死都死了,若是能为我阻挡片刻,让我逃出生天,纵然是九泉之下,他也应该可以瞑目了才对。” “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江然哑然一笑: “在你看来,儿子都是小节,那叶家自然更算不得什么了。 “恩,恐怕就算是你的两个弟弟,也不过是阻拦了你道路的石头罢了。” 这话入耳,童万里的脸色顿时就有了几番变化。 叶惊霜则是一愣: “难道……那两位,也死在了你的手里?” “他们不该死吗?” 童万里声音冷冷: “我资质不如他们,便该被他们欺辱? “我是嫡长子,父亲却偏偏因为我资质不佳,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他们! “凭什么?凭什么!?” 说到此处,童万里已经激动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挡了我道路的都该死! “他们天资过人,天赋极佳,却没有我的坚韧,我日夜苦练,一身武功全是以性命换来。 “可凭什么,我之所求要九死一生。 “他们却唾手可得? “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疯了……” 叶惊霜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童万里,心头只觉得不敢置信。 她想过童万里可能是被小人蒙蔽,也可能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 虽然这并不妨碍她去报仇,方才出手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可是,心底深处仍旧对这位长辈保留了些许的幻想。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童万里好似要现原形一样的歇斯底里,她终于明白。 眼前这个人,从最初的时候开始,就是披着一层虚伪的皮囊。 在这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这世上最歹毒的心。 “还有你爹……叶空谷!” 童万里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便已经不介意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将心头积压的这一口愤懑,尽数吐露出来,他看着叶惊霜: “他明明有纵横天下的能耐,也有机缘。 “却偏偏对其视而不见…… “还将如此重宝,当成了普通的嫁妆,送给了叶凝。 “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叶空谷……他不配拥有焦尾琴,他不配!!” “所以,你就勾结无心鬼府,破了我红枫叶家,杀光了庄内上上下下所有人!?” 叶惊霜怒声喝道:“你还算是个人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叶空谷不愿意做这江湖至高,我来做又有何不可?” 童万里哈哈大笑,与此同时,他周身内力一震,叶惊霜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倏然弹开。 手中长剑也自童万里的胸前拔出。 叶惊霜这一退,退了一丈有余,童万里则是口中喷了一口鲜血,伸手捂住了伤处。 脸色更加苍白,他抬头看了一眼叶惊霜: “这一切,都是你爹放弃的……他不要,就莫怪旁人来取。”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前辈为我解惑。” 江然的声音此时传来。 童万里眉头紧锁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到底是从何处跑来的怪胎……若非是你横插一手。 “纵然是刘文山有心骗我,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你,到底是谁?” “在下江然,是一个捉刀人。” 江然一笑。 “……多管闲事的东西。” 童万里哼了一声,身形也已经站立不住,软倒在了地上。 就听江然问道: “焦尾琴在叶家的事情,是你跟无心鬼府说的。 “鬼府之中,多年不曾有过波折,更无人自鬼府脱身……而凭借童前辈的本事,想要让鬼府生乱,只怕尤未可及。 “在下如今好奇的是,你是如何跟无心鬼府串联一处的? “又是怎么这般料敌机先?” “……” 童万里看了看江然,忽然哈哈一笑: “身在江湖,这般好奇可是活不长的……不过,你想知道,我自然不介意告诉你。 “你可听说过……天上阙?” “是他们?” 江然眉头微蹙。 “正是。” 童万里直言不讳,便将这当中细节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这件事情,最初的时候,却是发生在了三年之前。 童万里早就已经知道了焦尾琴在叶家的事情,然而想要从叶家夺取焦尾琴,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毕竟,童家虽然不弱,但是想要跟红枫叶家为敌,那仍旧是死路一条。 最重要的是,童家素有侠名,红枫叶家本就是以侠义传家,若是童家家风寻常,根本不可能跟叶家成为世交。 童万里就算是想要谋取焦尾琴,也不会直接出手,这会坏了童家的名声。 江湖争斗,本就是为名为利,这正道中的好名声,对于童家来说至关重要。 便在这为难之际,天上阙的弃天月,便找到了童万里。 童万里起初的时候是不信任此人的,奈何其人武功高强,将他童家视同无人之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更是知道了焦尾琴的所在,以及童万里曾经杀害两位弟弟的秘密。 童万里心头骇然,弃天月这才告诉他不用惊慌,此来是为了帮他达成心愿。 不过,却也交代了他一件事情…… 而这件事情,便是让他放任苍州府外的飞云寨,不管飞云寨做了什么,他都不可过问。 也因此,这些年来,飞云寨越发的猖狂跋扈,但是童万里能躲就躲,绝不过多沾染。 实在推脱不过了,也就尽尽人事,未曾真个出力。 这般放纵之下,飞云寨才有了先前那般规模。 其后弃天月告诉童万里,契机便在这几年之间。 无心鬼府会有一群魑魅魍魉脱身,他们会提前留意动向,在童万里需要的时候,这帮人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但弃天月只告诉了童万里,如何跟无心鬼府跑出来的这群魑魅魍魉达成一致。 却并没有说过,无心鬼府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几年之间,童万里需要做的有两件事。 第一是摸清楚叶家的底细。 第二件事,则是调查出焦尾的下落。 而这第二件事,能做成固然好,做不成,却也无妨,无非是会稍微麻烦一些。 只要红枫叶家灭了,其他的也就都简单了。 这三年里,童万里果然每每拜访红枫叶家,终于将红枫叶家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 一直到前不久,弃天月跟他说的,关于无心鬼府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 双方这才以天上阙为线,串联在了一处。 无心鬼府逃出来的这群魑魅魍魉,日日夜夜担惊受怕,需要增强自己的实力,对抗府主。 童万里想要获得焦尾琴,得到其中的秘密,掌控这琴,获得更大的名声权势。 双方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这才有了那一夜红枫叶家满门被灭,叶惊霜杀出重围偶遇江然的事情发生。 童万里言简意赅,也未曾于这当中打什么花哨。 关节之处,一一点明,没有丝毫赘言。 因此三言两语的功夫,便将事情说完,最后他看向了江然: “你可想知道……弃天月身在何处?” “你知道?” 江然一愣:“还请前辈赐告。” “你还真的敢问?” 童万里闻言哈哈大笑: “好,那我就……告诉你…… “弃天月如今……如今就在锦阳府,似乎还有其他大事想要谋划。” “大事?” 江然眉头微蹙:“看来童前辈所知道的事情,是真的不少。却不知道,所谓的大事指的又是什么?” “你……你既然能够看破,看破此处谋划。” 童万里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弱了起来。 他手臂伤势也未曾止血,贯穿的胸口也没有做过任何处理。 如今早就已经是弥留之际,他抬头眼神虚弱的看着江然: “凭你的聪明……应该,应该不难看出,这当中……关键所在……” 言说至此,他眸光抬起,看向了周围。 忽然用力一挣扎,身形跌在地上,朝着童彦的尸体爬去。 他用尽了全力,一点点的在地上挪,速度不快,却极为坚定。 “儿…… “儿啊……” 他口中轻声呢喃: “别怕,爹来陪你了……” 可他到底没有爬到童彦的跟前,在距离他还有一尺左右的位置,彻底不再动弹。 江然和叶惊霜静静地看着,就听叶惊霜说道: “他到底爱不爱他的儿子?” 江然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人心本就复杂。 “他想要逃走的那一瞬间,可能不是那么爱。 “但是,当他要死的时候,或许是真的很爱。” 叶惊霜若有所思,江然则来到了童万里的尸体跟前,随手一刀落下,斩去了他的脑袋。 叶惊霜一愣:“江大哥……这是?” “以防万一。” 江然说道: “他要死,踏踏实实的死了就好。 “就怕死的不干净,最后蹦出来为非作歹,把他的脑袋斩了,便算是稍微放下心。 “等会再将尸体归拢一下,一把火全都点了,才能彻底踏实下来。” “要说心狠手辣,还得是你。” 厉天心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身上的黑衣染血,只不过看不太真切。 怀里抱着刀,眸光时而落在叶惊霜的身上,时而落到江然的身上,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位姑娘,你最好莫要跟着他学。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叶惊霜则点了点头: “江湖上确实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邪门武功,江大哥考虑的周全,唯有这样才能够免去后顾之忧。” “……” 厉天心一时无语,搞了半天这都白说了? 忍不住看了叶惊霜一眼: “姑娘,你是被他灌了多少迷魂汤? “这人惯会下毒,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你可别中了招都不自知啊。” 叶惊霜有些奇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这位兄台,看你模样应该跟我江大哥有些交情,为何这般出言污蔑?” “……” 厉天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行行行,是我污蔑他行了吧。” “的确如此。” 叶惊霜连连点头。 厉天心感觉自己要吐血了,污蔑个锤子啊! 自己跟她说的可都是经验之谈啊。 一天到晚的给自己下毒……虽然就目前来看,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中毒,可问题是,这前科阴影太深了啊。 现在他连自己到底是中毒了还是没中毒都不知道。 结果在这女人眼里,这江然竟然是个好人。 用童万里的话来说,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江然摆了摆手: “行了,先不闲谈了,走吧,那头差不多也快要结束了。” 叶惊霜当即跟在了江然的身后,厉天心也尾随而来。 他们这边经过了这一波耽搁之后,迷雾重新笼罩。 江然拉着叶惊霜走在前头,根本不管厉天心的死活,厉天心心头明明气的鼻歪眼斜,却仍旧抱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做出孤傲之态。 一路往回走,江然的心中则不免回想起了方才童万里的话。 三年之前,天上阙的人找到了他。 这一点时间上确实是可以对得上的。 天上阙的人,找到李飞云那会,差不多也是在三年前。 也就是说,三年前天上阙一边找到李飞云,传授血鼎真经,并且让他为了谋划苍州府而努力。 另外一头,为了不让这件事情被破坏,他们还找到童万里。 不让这掌中天罗,在李飞云未曾成长起来之前,将其扼杀。 童万里有野心,天上阙便按照这野心为他谋划。 但……无心鬼府的事情,天上阙又是如何知道? 是他们亲自出的手,还是另有玄机? 若是他们亲自出手,那必然也不会是为了童万里。 这恐怕不值得…… 而这当中,还有一件事情让江然不解。 天上阙既然知道焦尾琴的事情,为何自己不取?反倒是大费周折的让童万里去拿? 这似乎不合情理。 如果童万里挡了李飞云的路,凭借弃天月的能耐,完全可以直接杀了童万里,而不需要这般迂回。 “除非……他们也有顾虑? “他们的顾虑是什么?” 不知道为何,江然忽然就想到了唐家。 唐家藏身于苍州府已经十年。 天上阙又有魔教的武功。 厉天心那一夜曾经见过唐诗情一人杀灭青河帮,取走了一本血鼎真经。 而天上阙本应拿来支援飞云寨,占据苍州府的伏兵,似乎也是被唐诗情所杀…… 这魔教余孽和天上阙是敌对的!? 所以弃天月没有直接杀了童万里,而是暗中谋划行事? 江然在这当中整理出了一条可能的痕迹,却又不知道自己猜的到底对是不对。 童万里告诉江然弃天月的所在,其实并不是安着好心。 只是想要祸水东引,让天上阙对付江然。 这一点江然心中也是有数。 不过他倒是好奇,锦阳府和苍州府……为何选在了这两处? 这两个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锦阳府接壤青国,苍州府……” 江然脚步下意识的一顿,举目看向了苍州府的方向: “苍州府接壤离国……如果天上阙拿下了苍州府,那离国和金蝉王朝……” 江然眉头紧锁,感觉有什么想法正在滋生。 而就在此时,呼啸之声骤然响起。 厉天心猛然抬眸,正要拔刀,就被江然一把按住了手腕。 下一刻身形一晃,三个人便已经让开了位置。 就见呼啸之间一个身影狠狠冲破迷雾,砸在了一颗树上。 哇的一声喷出了好大的一口鲜血,眼看不活。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江然三个人站成一排正看着自己。 顿时瞪大了双眼: “你……” 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就见刀芒一闪。 一颗脑袋咕噜一下就滚了下来。 江然将这脑袋拿了起来: “这人……你们谁认识吗?” 厉天心看了看江然手里这颗人头,满脸别扭: “就一颗脑袋,谁能认识?” “那我把这脑袋装回去?” 江然拿着人头,来到那尸体跟前,往脖颈子上安: “这样呢?” 厉天心瞥了叶惊霜一眼,朝着江然努了努嘴: “好人?” 叶惊霜:“……”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斩阳! 光是一具尸体,一颗人头,想要辨明此人的身份,似乎不太容易。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此人也是跟廖成峰他们一道的。 不然的话,江然的刀也不可能这般果决。 最后江然只好提着他的脑袋继续走。 失去了先前那种占据地利的视野之后,如今也只能从大体方位,以及交手时的动静上进行辨认。 片刻之后,眼前迷雾骤然一开。 抬头去看,独孤宇和阴月娘彼此并肩而立。 地上已经扔下了三具尸体。 加上江然手里这个,一共是四具。 如今无心鬼府来的这八个人里,还有三个人尚且活着。 一个是那身材魁梧的汉子,修的大梵金刚诀。 然后便是那老匹夫。 最后一个身材矮小,面色蜡黄的,暂且还不知道来路。 不过江然看他身形,倒是想起了先前猛虎山上遇到的那个小老头。 这三个人现如今每一个身上都有伤。 老匹夫不住的打身上那些瓶瓶罐罐里,取出伤药涂抹在身上,一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显然已经生出了退意。 那身材矮小的,作势防备,却是站在最后。 唯有那个魁梧汉子站在前方,双手合十,肌肉虬结,满目狰狞想要冲上去跟人拼命。 反观独孤宇和阴月娘,老头老太太这会也有些气喘。 就听独孤宇叹了口气: “大梵金刚诀,确实是非比寻常。 “王八壳子硬的厉害,不能全然当成个笑话来看。” 阴月娘点了点头: “确然如此……不过还好,虽然这些年你我内力精进,体力衰退。 “但解决这些歪瓜裂枣,不成问题,快快将他们杀了吧。” “好,听你的。” 独孤宇一笑,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全都是宠溺之色。 这话说完,他拉过了阴月娘的手,身形一转,烈阳神功轰然而起,好似烈日擎天,炙热罡气滚滚而出。 与此同时,阴月娘同运冷月大·法,清冷寒气如皎皎明月,高悬于天,遍洒寒光。 阴阳一转,好似日月腾空席卷而至。 那魁梧汉子脸色一沉: “阿弥陀佛!!” 双手合十,身背后佛陀金刚虚影站起,将其笼罩其中。 金光闪烁,将这阴阳二气阻隔在外。 就听这魁梧汉子冷声开口: “我挡住他们,你们……” 他话说至此,就听那身材矮小的蜡黄脸笑道: “我们先走一步!!” “恩?” 魁梧汉子一愣,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一回头,果然就见那老匹夫和蜡黄脸转身就走。 当即勃然大怒: “阿弥陀佛,伱们特娘的还算是个人吗?” 那蜡黄脸一边跑一边喊道: “咱们从那鬼地方出来,谋划这许多事情,可不是为了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如今大势已去,还是各自安好……” 这个‘好’字还没说完,就听嗡鸣的一声,一抹剑锋眨眼而来。 蜡黄脸吃了一惊,这一剑来的属实突兀,于意想不到之处发挡无可挡之剑,眼看着便要将其贯胸而过。 那蜡黄脸忽然一把抓过了老匹夫。 老匹夫虽然用药的本事厉害,然而武功方面却是弱了旁人一筹。 更别说他此时此刻,甚至未曾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人就已经被这蜡黄脸拽着往前一推。 嗤的一声! 剑刃贯穿那老匹夫胸膛,紧跟着剑刃一甩,尸体顿时跌飞出去。 再抬头,就听那蜡黄脸怒喝一声: “何方宵小!?” 掌风一扬,眼前迷雾散尽,就见一袭白衣手持长剑的时邈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恩?” 蜡黄脸一愣,发现这是个不认识的: “小女娃年岁不大,剑法竟然这般凌厉,你是何人?” “她是你娘!” 耳边厢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紧跟着便是身背后宛如遭受锤击,那蜡黄脸眼神一变,接连趔趄两步,回头去看,就见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铁面具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玉面麒麟?你怎么会在这里?” 蜡黄脸大吃一惊,再看周遭,心头一动: “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明明是被那个用大化神刀的人救了……” 正说到此处,就听到时邈轻声开口: “我不是。” 蜡黄脸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时邈回应的是鬼十三那句‘她是你娘’,顿时有些气闷,又忍不住问道: “用大化神刀那人身在何处?” “在这。” 厉天心对他招了招手,感觉既然时邈和鬼十三都出手了,自己好像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蜡黄脸循声看去,这才发现江然竟然也在。 “你不是被童万里赶走了吗?” 蜡黄脸看着江然,宛如见鬼。 江然却没看他,目光始终放在独孤宇和月隐娘以及那魁梧汉子的身上。 感觉这大梵金刚诀确实是一门不错的武功。 一旦运转这神功,周身上下好似金刚不坏,任凭独孤宇和月隐娘施展千般手段,硬是无法撼动那金刚虚影分毫。 可如此一来,他又是如何受的伤? 江然稍微看了两眼,便若有所思: “难道施展大梵金刚诀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活动的?” 先前如何交手,江然未曾看到,从如今的情况来看,自打这交手之后,魁梧汉子便没有挪动一步。 身上的佛陀金刚幻影一动不动,他自己也是一动不动。 却没见方才他对付金三娘和吴娘子那会,所打的那般刚猛的一拳…… 独孤宇和月隐娘则围绕这魁梧汉子不住转圈,以他们所修的阴阳二气,试图磨灭这大梵金刚诀。 江然若有所思,轻轻一挥手: “杀了他。” 叶惊霜和厉天心闻听此言,再不犹豫,同时飞身而起,直取那蜡黄脸。 时邈和鬼十三也不再说话,各自施展手段。 蜡黄脸的脸色不变,眸子里却是大怒。 一来江然这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态度,属实是让人生气。 二来,他们明明是人多势众而来,如今怎么被人给围了? 当即一边准备接招,一边大声喊道: “情况不对,咱们都被人给骗了。” 这话不仅仅是对那魁梧汉子说的,更是对独孤宇和月隐娘说的。 毕竟在这之间,这老两位乃是武功最高的两个人。 如果他们的目的并没有冲突的话,能够解决当下之危的,自然也是他们两个。 而他话也确实是让独孤宇和阴月娘攻势一缓。 同时回头看向了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江然。 就见他打扮的花花绿绿,跟当日的道无名一样。 只不过他腰间挂着酒葫芦,一只手按着刀柄,缓步而来,嘴角还衔着笑意: “三位莫要停,打的正是精彩之时,只需将在下当成了路过的就好。” 独孤宇拉着阴月娘身形一闪,便已经让开了距离。 对视了一眼,就听独孤宇对阴月娘说道: “这小子……怎么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好似熟悉?”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阴月娘眉头微蹙: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可能。” 独孤宇摇了摇头: “你我闭关多年,再现江湖,又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年轻人? “总不可能是二十年前见过吧? “这江湖上又不是每一个人都练过不闻道气,有那不死之相。” “想这么多作甚,问问就知道了。” 阴月娘当即开口: “小子,你姓甚名谁,是谁的传人?报上名来,以免自误。” “在下江然。” 江然一笑: “江湖的江,悠然的然,是一个捉刀人。 “见过二位前辈,晚辈斗胆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二位前辈。 “敢问二位……可曾被悬赏通缉?” 独孤宇一愣,顿时哈哈大笑: “他竟然想要拿咱们的脑袋去换赏钱?” “简直不知死活。” 阴月娘也是连连摇头。 那魁梧汉子听到江然说话,也将目光转来: “捉刀人? “青国没这东西,不过自从来了金蝉王朝之后,倒是遇见了不少。 “只不过全都被我送去见了我佛,想来如今都在西方极乐安然度日。 “来来来,我身上有悬赏,且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江然一愣,顿时笑了: “敢问高姓大名?赏银几两?” “我乃‘不动金刚’宝镜!你们金蝉王朝给我悬赏五千两纹银! “有本事的话,你尽管来拿。” 宝镜朗声开口,声音不小,全然未曾将江然放在眼里。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真的弹出了一个界面,便笑着选择了接取任务。 下一刻,他脚步一起,身形顿时幻化叠叠重影,只是一步之间就已经到了宝镜跟前。 宝镜脸色微微一变: “天乾九步,是叶惊霜教你的?” 话没说完,江然手中的横刀已然出鞘。 刀锋打斜,轻轻一斩。 这一刀不见丝毫璀璨,没有半点光华。 好似只是简简单单,取刀一斩。 然而这普普通通的一刀,却让独孤宇和阴月娘同时面色大变。 宝镜虽然在面对江然,但也时刻留神独孤宇和阴月娘的状态,毕竟这才是他心中大敌。 眼见于此,不免有些奇怪,但对江然的这一刀却并不放在心上,暗中运转大梵金刚诀,口中冷笑: “雕虫小技,亏得能够将这老贼公老贼婆吓成这样……” 下一刻,就听一声好似裂帛一般的声音响起。 笼罩在他身上的佛陀金刚虚影,竟然在这一刀落下的刹那,便已经支离破碎。 江然斩落的好似不是他的护体神功,而是一张纸,一块布,轻轻松松,全无半点费力之感。 “这……” 宝镜心头骇然,自打他的大梵金刚诀有成以来。 他虽然也遇到过对手。 也不是没人能够破的了他的大梵金刚诀,当年无心鬼府府主,就将他这一招撕扯的支离破碎。 可是……可如同江然这般,如此轻而易举的,却是生平仅见。 一愣之间,刀锋已经斩向了他的脖子。 顾不上继续原地不动挨打,他猛然后退。 可仍旧是晚了一步,刀锋自他左侧肩头,一路斩过,在他右侧腰间收尾。 于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立刻自这伤口之中滚滚流淌而出,宝镜则是痛的惨叫连连。 他修行这一门护体神功,以真气发散于外,形成刀枪不入的护体罡气。 过去不管挨了多少打,自己也未曾损伤分毫。 如今江然这一刀,却是让他有了久违的疼痛,许是这感觉过于陌生,也因此更加强烈,宝镜一时之间疼的连连后退,身上的佛陀虚影消失不见。 再抬头江然已经追了上来。 这一瞬间,宝镜想着的竟然不是运功迎敌,而是转身就跑! 他心头的骄傲,狂妄,全都被江然这一刀斩的支离破碎。 然而此时此刻再想跑,却又能跑到哪里? 背对江然那更是找死。 刚一转身,便感觉两侧肩头一轻,扭头一看,两条手臂已经飞了出去。 不等骇然,就发现身形一矮,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低头去看,更是惨叫连连: “我的腿!!!” “还好你逃跑的时候,不能运转大梵金刚诀,不然的话,还真的有些麻烦。” 江然见此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去理会那断了四肢的宝镜。 回头看向独孤宇和阴月娘,轻声说道: “二位前辈,不知道凭借晚辈的本事,可否拿着二位的脑袋去领赏呢?” 独孤宇和阴月娘两个人却已经失却了玩笑之意。 独孤宇眼神冰冷,死死的看着江然的手,看着他悬在腰间的刀。 “你和断东流是什么关系?” 阴月娘阴恻恻的开口问道: “你用的刀法,可是惊神九刀?” “断东流?” 江然摇了摇头: “晚辈不认识这个人。” “你胡说!!” 独孤宇大怒: “你所用的刀法,分明就是断东流的刀法! “我们的手臂,便是被这一刀所斩……二十年了,足足二十年了!! “没想到,没有找到断东流,倒是先遇到了你。 “小子不管你和断东流是什么关系,今日,你必然要死在这里。” “这一点,倒是和晚辈的想法不谋而合。” 江然微微点头: “不过晚辈还是想要多问一句,关于则断东流,二位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们说晚辈的刀法是此人的刀法,那他大概是我的师父。 “只可惜,对于这位师父,我这徒弟的了解似乎还远远还不如你们二位。”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独孤宇怒喝一声,内力运转之下,周身衣物无风自起,一头白发随之飞扬。 烈烈罡风环绕成圈,好似一团烈阳笼罩在他周身上下。 周遭草木在这烈日炙烤之下,迅速变得焦黑,枯黄,一抹火焰自这草木之间燃起。 江然眉头微蹙,看了看周遭。 这附近有瘴气,这么点火,也不会到会不会惹出祸事。 他这胡思乱想,独孤宇已经飞身到了跟前。 便好似一团烈日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阴月娘却已经消失不见。 日月同天虽然威力巨大,然而此时此刻的阳月二君却是真正的发挥出了全部实力。 一者正面交锋,牵制对手,一者暗中隐藏,随时偷袭。 江然造化正心经悄然运转,手中刀鸣震颤,眼看着独孤宇便到了跟前,手中横刀猛然自当中一斩。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这刀气无声,却是快的惊人。 无声无息而至,独孤宇脸色一沉,单手一推,就听嗡的一声。 那刀气被烈日所阻,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不下。 同一时间,江然只觉得身背后寒气刺骨,猛然转身,便见一枚冰钉破风而来。 当即掌中单刀一磕。 一抹寒气瞬间随之蔓延全身。 不等暗中出手的阴月娘心头欢喜,便见江然只是周身一颤,紧跟着脚下飞梭,身形幻化重重踪迹,横刀一斜,直奔面门而来。 阴月娘一愣,然而动作却是半点不慢。 心法运转,身形夹杂虚实相接。 她先前对廖成峰出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廖成峰的逆魄噬心掌明明打中了阴月娘,却偏偏自虚影透过,未曾落到实处。 这正是冷月大·法之中的一招‘镜花水月’。 欺骗双眼,蒙蔽感知,造成的视觉错位。 看似是打中了,实则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今她这一招‘镜花水月’故技重施,却发现,江然刀锋一横,忽然南辕北辙。 明明是自左侧而来的一刀,却倏然变了方向,变成了从右侧而来。 左侧她让开了巨大的缝隙,容纳这一刀的同时,还能够进步出手。 可这打右侧来的刀锋,却正正好好的斩向了她的腰肋。 这一刀但凡落到实处,说不得就得被江然一分为二。 一时心头骇然,身形一矮一转,便想要脱出这刀芒范围。 而就在此时,江然手中单刀一挥,刀芒收敛的干干净净,好似于半空之中勾勒了一条这世上最简单不过的线条。 却又偏生是这世上,无人能够抵挡的一条线。 阴月娘抬头凝望这一刀,脑子里一瞬间空空如也。 好似所有的思维想法都被这一刀斩尽,干干净净,脑袋空空,唯有等着头顶屠刀落下,身死当场。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轮烈日倏然出现在了江然的头顶。 自九天而落,好似太阳拍脸。 江然抬头,手中刀锋顺势一递,倏然挑起,直取半空之中的这轮烈阳!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日月同天【为暖阳大佬的白银大盟加更】 眼看江然这一刀上挑,直取独孤宇。 阴月娘顿时脸色大变: “不要!!” 独孤宇现身,解了她的生死之危,然而江然的刀法太过可怖。 惊神泣鬼,难挡难防。 尤其是如今他所出的这一刀,看似毫无惊艳之处,却是最惊艳不过的一招。 当年她和独孤宇便是被断东流这样的一刀直接取走了手臂。 现如今单凭独孤宇一人,面对这一招仍旧太过于凶险。 稍有不慎,便会身死当场。 当即心头又急又怒,口中惊呼泛起的同时,身形倏然一转,冷月大·法凄冷如霜,萦绕在江然的身体周围。 一瞬间,一枚枚被冷月钉浮现,自四面八方打向江然。 此为围魏救赵。 江然倘若一意孤行,这一刀或许可以重创独孤宇。 自身却也不免要被这‘冷月钉’所伤。 与此同时,独孤宇一掌下压,所施展的赫然是烈阳神功之中的‘烈阳神掌’! 一个有纯阳内力凝聚而出的硕大掌印,不等到了跟前,便已经让江然产生了一种焦灼之感。 头顶是烈阳神掌,身周是冷月钉。 江然眸光泛起几许涟漪,脚下踩踏天乾九步,刀锋随身而走。 他招式随心,收发如意,全然不为所累。 如今刀势一起,周遭的冷月钉顿时被一扫而空。 烈阳神掌正到面门之前,江然左手一探,五指如钩,夹杂晦涩光彩,就听砰地一声响。 造化正心经和烈阳神功这两股内力一激,顿时荡起无限罡风,席卷四面八方。 独孤宇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 两掌一接,本以为凭借自己这一身至少一甲子精修苦练的内力。 再加上他可以生炼活人的烈阳神功,只要江然不用刀,必然是一触即溃。 却没想到,这一掌落下,江然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沉下分毫。 接的稳稳当当不说,反倒是手掌一握,就听咔嚓一声响。 独孤宇顿时惨叫一声,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的手掌被这一握,直接抓的手骨尽断。 可不等他生怒,便觉得一股蛮不讲理的力道拖拽,直接将他自这半空之中给拽了下来。 砰地一声,身躯砸在地上,脏腑受创,禁不住嘴巴一张喷出了一口鲜血。 再抬头看江然,就见他横刀在手,手起刀落,正斩向自己仅存的这条手臂。 当即双眼瞪的溜圆,心中骇然欲死。 当年一个照面的功夫,自己和阴月娘便一人丢了一条胳膊。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大仇未报,难道还得被他的弟子再斩断一条手臂? 自己这一生之所以生出两条胳膊,莫非就是为了让这师徒两个砍着玩的吗? 偏生方才这一震之下,让他体内气血翻腾,内息运转青黄不接,纵然是想要运功,也是无功可运,不禁心头大急。 好在此时,周遭忽然又一次泛起了凉意。 薄薄的刀刃,不带丝毫风声,也没有任何杀气的悄然出现,斩向了江然的脖子。 可这终究瞒不住江然。 他耳根子微微一动,蓦然回头,这刀锋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就见阴月娘满身鲜血,竟然是以自身血液为根本,以冷月大·法为框架,凝聚出了一把血色单刀。 冷冽锋芒,再有她一身内力加持,这刀锋锋利,几乎难以想象。 江然顾不得其他,身形就势一矮,让开了这刀锋斩首之危,再抬头时,脸上也不免惊讶: “你这都不死?” 方才阳君独孤宇自天而落,打出了一招烈阳神掌。 阴月娘救人心切,凝聚冷月钉,自四面而来。 江然先是以惊神九刀的‘鬼神惊’,破了阴月娘的冷月钉。 不过这一招,过去素来都是以气化一线,刀走无声来使。 锋芒一起,走的都是直线。 江然方才于这危机刹那,这才刀走成圆,回护四方。 然而这刀锋厉害,阴月娘救人心切之下,自身回防不及,必然被这刀芒所伤。 本以为说不得直接就死了,却没想到,这会满身是血的,竟然还能够爬起来打架。 江然都有些佩服这老太太的坚韧了。 阴月娘却一句话都不说,探手一把将独孤宇抓到了自己的身边。 抬头去看独孤宇,眸子里满是哀伤之色: “错了……郎君,我们错了。” “错了?” 独孤宇愣了一下: “哪里错了?” “这江湖险恶,风波诡谲,你我彼此倾心一场,为何定要处处跟人争强斗狠呢?” 阴月娘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二十年前,你我不服气断东流有那样的本事,便仗着所修的两大神功,前往阻截。 “结果……一人丢了一条胳膊。 “自此恨了二十年。 “我方才却忽然在想,若是这二十年来,我们不去在意这些恨,而是好好守护彼此,料想,也不至于这般烈火烹心。 “更有甚者,倘若二十年前,伱我从未去找过断东流……那该有多好。” 独孤宇脸色微微一变: “月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你,你……” 刚说到此处,阴月娘嘴角便有鲜血流淌出来。 独孤宇面色骇然,连忙用那被江然抓断了骨头的手,顾不上疼痛的去给她擦嘴。 可是这血,越擦越多。 怎么都擦不干净。 独孤宇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傲然,只剩下了满面的惶急,以及仿佛天塌了一样的恐惧。 “不会的……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最后将阴月娘死死地搂在怀里,一时之间泪如雨下。 再看江然,更是满目愤恨,一双眸子血红一片。 江然愕然,怎么搞的自己就好像是个坏人一样? 问题是……方才你们杀人的时候,也不见这般多的悲春思秋啊? 轮到自己的身上,就开始感怀上了? 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刀: “二位前辈这是想要作甚?莫不是还得晚辈给你们杀个人,助助兴?” “混账!” 独孤宇勃然大怒,身形一动便想要上前跟江然拼命。 阴月娘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师哥…… “不可贸然出手。 “此子武功高强,刀法虽然不如昔年断东流,可是一身本事仍旧非比寻常。 “如今,我尚且还有一击之力…… “你我施展日月同天。” “不行。” 独孤宇断然摇头: “我带你走!师哥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不打了,不报仇了,我们回‘小残谷’,我们回家。” 阴月娘轻轻一笑: “回不去了…… “既然你我都已经来了,也不能落了阳月二君的威风不是? “师哥……我想杀了他。” 独孤宇深深地看了阴月娘一眼,深吸了口气: “好,那我们杀了他。” 言说至此,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同时被这两个人运使出来。 此番运使出手,却又跟先前不同。 彼此燃尽所有内力,几乎点滴不剩。 刹那间…… 一者灼灼如烈日,一者皎皎如冷月。 二人同时飞身而起,烈日皎月擎于高天之上。 周遭瘴气雾气尽数被彻底推开,天色晦暗,隐隐有风雷之声起。 而此时此刻,叶惊霜,厉天心,时邈,鬼十三四个人联手,终于是将那蜡黄脸毙于当场。 再抬头,就见到了这日月同天的奇景。 “这是怎么了?” 鬼十三脸色微微一变。 叶惊霜则是二话不说,便要提剑杀去。 可不等靠近,便感觉一股交织了冷热的罡气,将他们所在的十余丈方圆尽数笼罩其中。 一触之下,就被这二气联手攻杀。 叶惊霜只能闷哼一声,飞身而退: “江大哥!” 还想再冲,厉天心伸出手臂将其拦下: “日月同天,这老两口要拼命了。 “咱们杀不进去的。 “放心吧,能够将阳月二君逼迫到了这个份上,他本身的能耐,足以应付这场合。” 时邈抬头凝望,眸子里剑意沸腾。 忽然身躯微微一震,嘴角有鲜血流淌。 “好厉害!我的剑意,也进不去……” 她轻声开口,一如既往地冷冽。 厉天心瞥了她了一眼,感觉自己方才的话好似是白说了。 只是再看场中,他的眸子里也带着几许凝重之色。 倒是持刀而立的江然,抬头静静地看着阳月二君这日月同天,心头却是没有丝毫紧张。 这心态让江然自己都有些惊讶。 阳月二君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遇到的最厉害的两个人。 武功高强,各有绝学。 联手施为,远远不是先前的李飞云之流可比。 哪怕他自身有这惊神九刀,以及近百年的内力加身,面对这两个人也仍旧不存什么优势。 毕竟惊神九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本身的刀法之外,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和内力的配合运使,从而衍生出新的招式。 便是江然如今惯用的那两招,一招鬼神惊,另外一招返璞归真的一刀。 而以内力来说,江然一身内力接近百年。 放眼江湖,也可以笑傲。 可问题是,眼前这阳月二君哪一个没有一甲子的功力在身上? 偏生这两个人日月同天之下,内力串联一处。 由此看来,至少也在百年之上。 单独一个江然不将其放在眼里,二人联手,比拼内力的情况下,却难说胜负如何。 今次接下来的这一击,便当是生死一瞬。 可如今的江然,心头竟然没有半分忐忑,好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笃定藏于其中。 而这份笃定,是江然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 这自不免让他有些惊讶。 心中念头翻滚,说来复杂,实则不过一瞬之间。 下一刻,头顶上的烈阳皎月同时动了起来。 二者似乎是以彼此为凭,倏然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好似是想要合二为一。 与此同时,身下罡风也随之翻滚,激的周遭飞沙走石,枯枝败叶漫天飞舞。 受这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的影响,这枯枝败叶飞舞之间,一部分被点燃,另外一部分则被凝结成了霜。 呼呼的狂风卷在了天地之间,头顶上沉闷的雷鸣夹杂而起。 至此,那仿佛融为了一体的烈阳皎月,朝着江然轰然砸下。 这所谓的日月同天,也没有那般多的花哨。 说到底,不过就是仗着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的特性,容纳彼此的真气,达到阴阳合一。 最后以聚合两人之力,直接碾压对手。 便好似是一击日月重锤。 江然却在此时忽然闭上了双眼,惊神九刀于脑海之中接连走过。 造化正心经不住运转。 倏然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崩散,造化正心经竟然无缘无故的于此时此刻,突破到了第八重! 同时,江然手中的刀也动了。 他轻轻环绕半圈,刀刃迭起层层虚影,紧跟着横刀一斩。 嗤嗤嗤!! 一抹刀光顿时破风而去。 似乎仍旧是那一击鬼神惊。 战至此时,阳月二君自然不再惧怕这一刀,两人真气密密麻麻缠绕于外,可以跟这世上任何武功,任何招式相拼,都绝无半点畏惧。 一刹那,刀芒和两个人的真气便已经碰触在了一处。 嗡嗡嗡!! 日月两股真气消磨刀芒,让那刀芒转眼之间便微弱了起来。 远处静观这一战的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鬼十三眉头紧锁: “为何不再出刀?” 不过是随手打出来的一击刀芒,就算是被对方的真气磨灭了,为何不再去补上一刀? 时邈似乎也有疑惑,所以身上的气息更冷。 叶惊霜虽然不明道理,可是她看着江然,总感觉,这一刀似乎不是随手打出来的。 厉天心则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一语不发。 而就在此时,即将被阳月二君磨灭的那一抹刀芒,竟然又开始暴涨了起来。 毫无征兆,没有丝毫缘由。 那刀芒倏然变长,变宽,刀光恢弘,竟然一点点的斩进了阳月二君的真气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几人不禁一愣。 唯有厉天心嘴角一抽,说不出来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 “是造化正心经。” 江然默然凝望,他这一刀,其实是出尽全力了。 以八重的造化正心经为凭,打出了至今所领悟的惊神九刀第三招。 江然不知道这一招的名字是什么…… 亦或者,他所用的这一刀,可能跟任何其他修炼惊神九刀的人都有不同。 因为,这一刀……无穷! 当然,所谓的无穷只是一个夸张的形容。 造化正心经出手的时候,便是阴阳相伴,二气自生。 打出去的内力并非就此消散,而是借助这个道理,不住的增强。 这就是所谓的‘似御无穷’。 因为这打出去的无根之力,好似无穷无尽。 江然这一刀,取的便是这‘似御无穷’的精意,让其自一生二,无穷无尽,威力暴增。 阳月二君本以为这一刀可以轻易磨灭,却不想忽然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 再想要遏制,便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那刀罡倏然一闪,猛然就打这阳月二君的烈阳皎月之中一扫而过。 两者顿时凝在了半空,缓了几缓之后,这才轰然落地。 烈阳冷月两股内力彻底消散,只余两具被拦腰斩断的尸体。 江然则手搭凉棚,去看自己斩出去的那一道刀芒。 最后眼睁睁看着它消散,并没有将这天上的乌云斩开一道口子。 不禁撇了撇嘴: “江湖传说,果然不能相信。” 说那无名老道士,曾经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 自己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就连天上的云层都没有斩断,那老道士怎么可能搅碎半天烟云? “难道他真的能够将这武功,修炼到第九重?” 江然忽然又觉得也未必是不可能。 造化正心经确实是有非比寻常的能耐。 人家的内力打出去就打出去了。 谁见过打出去的内力还能不住增强的? 若是那老道士真的达到了第九重,其本身积累必然极其可怖。 再将这造化正心经融入剑法之中,若是真的能够做到无穷无尽,纵然分开青海也未必不行。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内功之深厚,几乎难以想象。 反正就江然目前来说,绝对做不到…… “江大哥!!” 叶惊霜的声音传来。 江然循声看去,这姑娘已经到了跟前:“你没事吧?” 说着上下端详江然。 江然一笑: “放心吧,我没事,那个高手也解决了?”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则是笑道: “那就再麻烦一下诸位,我在这附近准备了一辆板车。 “大家伙一会帮我将尸体放在板车上,咱们推出去。” “啊?” 鬼十三听的一愣: “你要这般多的尸体做什么?” “领赏呗……”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对鬼十三说道: “这人最是贪心不过,明明已经身家巨富,却仍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拿去薅朝廷羊毛的机会。” “原来如此。” 鬼十三恍然大悟。 江然看了鬼十三一眼,忽然想到这人应该对无心鬼府的人熟门熟路,可以认出这帮人的身份。 正要询问,就发现时邈一直凝望天空,身上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当即开口问道: “时姑娘,你怎么了?” 时邈凝望头顶,冷声开口: “这日月同天,竟然能够引发天地色变,可如今阳月二君已死,为何这阴云始终不散?” “……” 江然表情古怪: “时姑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是单纯的变天了?” …… …… ps:感谢‘暖阳1314’大佬的白银大盟,能耐有限,只能加更一章,请莫要嫌弃~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报恩 确实是变天了。 开始的时候是零星的雨星落下,过了一会就越来越大。 江然一行人稍微波折了一番,将周围的尸体全都收拾到了板车上。 一辆车是不够的,江然也确实是做足了准备。 整整弄了三辆板车,这才将无心鬼府这边,以及左道庄那头有名有姓的尸体全都收拾好。 这对旁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对江然来说,这都是救命的良药。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不是江然所杀…… 但系统也从没说过,必须是他杀的,才能拿去领赏不是? 至少过去没说过,先带过去尝试一下就是。 另外还有一节…… 少庄主如今仍旧未见踪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往生谷内。 江然也没去找。 毕竟这往生谷内的情况本就不适合探索。 如今还下了雨,困难加倍。 而且,越往里往生谷的迷雾就越重,回头找不到人,再被困在其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量再三之后,还是做了其他的打算。 便决定领着众人回去。 只是这场雨越来越大。 江然,厉天心以及鬼十三,每人推一辆车。 如今暂且还好,再等一会山路湿滑,车就不好推了。 万一丢了一两具尸体,那岂非可惜? 刘文山则是被叶惊霜和时邈搀扶着。 他的身体虽然远没到那种必须得人抬着才能走的程度,可是冒着雨再走二十里,仍旧是有些难为他了。 因此一行人先是离开了这往生谷,其后便决定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说。 避雨的地方也并不难找。 这往生谷附近不远,就有一处山洞。 是江然这两日踩点所得。 当时江然还在这里发现了一头熊。 他本来无心杀生,况且有正事要做,便将其甩脱。 谁能想到这头熊竟然不知死活,深入往生谷里去找江然,看它陷入其中,找不到出去的路径,又被瘴气侵袭,痛苦不堪。 江然便于心不忍,出手助其解脱。 如今想要寻一处避雨,这山洞就刚刚好。 他轻车熟路的领着众人前来。 只不过这山洞不算宽敞,三辆板车放不进去,只能放在外面找地方藏好。 其后众人方才纷纷走进山洞之中。 这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 毕竟是逼仄之所,又被野兽占据,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怪味。 江然领着众人坐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一场,厉天心率先开口: “你这两天,一直都在忙活这个?” 这话自然是问的江然。 江然轻轻点头: “先前我问过常大人,知道有三处所在颇为凶险,便亲自探查了一下。 “只不过,常大人所说的这三处地方,只有往生谷最合适,占据着天然地利。 “至于那闹鬼的村子,只是个传说,我在那等了一晚上,别说鬼了……装神弄鬼的都没有。 “至于吟龙坡……那下面其实是个古墓。 “那地方土质松软,脚下又有机关陷阱,再有地老鼠挖洞,有人从上面经过,泥土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便跌了进去。” “吟龙坡下……是一处古墓?” 刘文山听的惊讶:“ “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 “可知道是什么朝代的?” 厉天心也生出了兴趣:“要不咱们过两天去走一趟?” “你想去自己去就是了。” 江然笑道:“不过那地方早就已经被搜刮没了。而且,那手法可不仅仅只是地老鼠,犁地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厉天心心头一动:“难道是官府?” “十有八九不会错的。” 江然说道:“前任县令曾经去调查过吟龙坡,然而具体情况一字不提,又偏生不让人踏足吟龙坡半步……” “原来如此。” 厉天心恍然:“这是怕人发现啊,可惜……可惜啊。” 他脸上确实全都是惋惜之色。 似乎对于不能去挖坟掘墓,很是失望。 叶惊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倒是不知道,江然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多的朋友? 江然看了她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她介绍,这才指着厉天心和鬼十三,给她介绍了一下。 而当她听到‘鬼十三’这三个字之后,脸色顿时一变。 微微沉吟之后,轻声问道: “无心鬼府……到底怎么了?” 鬼十三眉头微蹙,如今他已经知道红枫叶家的事情。 知道那群离开了无心鬼府的魑魅魍魉,都做了什么…… 面对叶惊霜这苦主的询问,他犹豫了半晌之后,这才说道: “关于府内情况,我实在是不能透露。 “此为铁则…… “不过红枫叶家的事情,待等我离去之后,会一五一十的跟府主禀明。 “相信府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惊霜也没有继续追问。 若是今日之前,自然不会这般轻易作罢。 不过如今她已经从童万里口中知道,无心鬼府那边的乱子天上阙早有成算,说不得也是一场阴谋。 倘若如此,今次之事无心鬼府只怕也是受害者。 自己纵然是能怪他们看管不严,可除此之外,于事无补。 现在再说什么,也不过是枉费口舌而已。 归根结底,红枫叶家之所以有此大难,该怪的是童万里。 童万里既已身死,人头都被江然给斩了。 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忽然有些空空落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恰好江然此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问了一句: “霜儿,伱今后有什么打算?”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忽然一笑: “我想留在你身边。” 此言一出,包括时邈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江然。 厉天心眼睛眯了眯,在江然和叶惊霜的身上来回滚动,意味不明。 江然则也是一愣: “为何?” “报恩啊。” 叶惊霜轻声开口: “江大哥,你三番两次助我脱困解厄,若是没有你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如今更是帮我谋划设局,报了血海深仇。 “童万里一死,我也算是对爹娘,对叶家枉死之人有了一个交代了。 “这份大恩无以为报,愿意一直跟在你的身边,给你端茶送水,伺候衣食住行来报此恩。” “叶大小姐恩怨分明,让人佩服。” 不等江然开口,厉天心那边便已经挑了挑眉头: “不过,你素来锦衣玉食,出身高贵。 “自己都怕是照顾不好自己吧?怎么会照顾别人?” “恩?” 叶惊霜奇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兄何出此言?这世上之事,未曾接触之前,自然谁都不会。 “可不会总是能学的嘛,我有心向学,哪里有学不会的道理?” 厉天心一时沉默,发现这话自己还不好反驳。 便看了江然一眼: “你忍心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伺候你鞍前马后?” “关你屁事。” 江然白了他一眼。 “……” 厉天心有拔刀杀人的冲动。 不过怼完了厉天心之后,江然便看向了叶惊霜: “你当真想好了?” “恩。”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还是江大哥,你不愿意收留我?” “言重了。” 江然摇了摇头: “说什么报恩,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不过,如果是结伴同游江湖……这倒是求之不得。” “好。” 叶惊霜也不纠结于报恩与否,听江然这么说立刻点头: “那就结伴同游江湖!” 说完之后还不忘看厉天心一眼: “你看,江大哥都不用我伺候,看来我是不用多学。” “……” 厉天心拔刀想要杀的人又多了一个。 最后撇了撇嘴: “关我屁事……” 便抱着刀缩在一边,扭头去看洞外的雨珠。 刘文山看了看厉天心,又看了看叶惊霜,面上有几分困惑。 最后摇了摇头,也不求甚解,只是说道: “你们结伴同游江湖,自然是好……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还是应该回一趟红枫叶家。”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 “明日我还要再去另外一处所在,待等回来之后给你答复。” 他要去问香林。 问香林的线索太明显了,摆明了是有问题,多半是请君入瓮。 既是请君入瓮,江然总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不仅仅他要去,他还得让那少庄主也去。 只不过,往生谷这一遭下来,估摸着这人是不会再相信常年了。 到时候说不得还得再花费一番手脚。 其后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便是江然请教鬼十三,询问无心鬼府的这批人都姓甚名谁,有没有悬赏在身。 鬼十三对这帮人的来历是真的熟门熟路。 随口言说,江然这边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提示。 只不过,这帮人有的身上挂着悬赏,有的人身上却没有…… 无心鬼府这八个人里,一共有四个人挂上了悬赏。 分别是宝镜五千两,廖成峰五千五百两,曾权礼四千两,关子胜两千两。 宝镜和廖成峰自然不用多说,曾权礼便是那个蜡黄脸,也是当日虎跃涧的小老头。 至于关子胜,江然只是见过了一面。 是先前那个从迷雾直冲被人扔出来,被江然一刀斩了脑袋的倒霉蛋。 而除了他们之外,左道庄那边有名有姓的就少了许多。 加一起一共有六个人。 悬赏都不多,最高不过七百两,可见不成气候。 倒是金三鼎和那吴娘子这两个人不太简单,可问题是……当时被宝镜一拳打飞,阳月二君出现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然和叶惊霜先去找童万里,在无人注意到这两个人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先一步给跑了。 这事江然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骂厉天心这个坑货。 让他好好在那守着,他偏生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好在就算是如此,江然这一趟的收获也属实不小。 远胜于苍州府英雄会的那一场。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阳月二君。 这两个人没有悬赏在身。 至少在场众人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江然对此早有预料,闻言倒也不算气馁,因为他还有一块捉刀令。 金蝉王朝还有一个执剑司。 说不得这两个人便在执剑司内,榜上有名。 不管这想的对不对吧,反正抱着万一的念头,回头去找执剑司的人询问一下就是。 而这样一来,三辆板车就不用全都推回去了。 若是直接将这十个人脑袋砍下来,一辆车就拉回去了,实在不行,一人拎两个人头,也完全够用。 只不过后面这个提议被厉天心率众反驳。 除了叶惊霜之外,全都不同意,江然也就只好作罢。 当然,厉天心如此活跃,江然不能不有所表示,因此,推车的活就交给他了。 此后无话,这场雨一直下了一夜。 众人最后还是想办法生了一团火取暖,哪怕江然等人都是武功高绝之辈,可刘文山到底是文弱书生。 他大病初愈,再干靠这么一晚上,多半等不到天亮就一命呜呼。 转日清晨,这雨停了。 趁着众人没醒,江然不忍心见童万里以及一众没有悬赏在身的尸体,就这么喂了野兽。 便索性起了一团火,将他们全都给付之一炬。 待等刘文山醒来之后,众人这才重新上路。 当走到往生谷入口的时候,江然特别留意了一下地上的痕迹。 发现有一串脚印是朝着外面走的,时间应该并不太久。 大概便是那位少庄主。 他应该是在往生谷内寻了一处所在避雨,待等今晨雨停了之后,走在了江然一行人的前面。 江然略微思量之后,决定先行一步。 少庄主在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说不定回去直接找常年报复。 哪怕江然未曾答应道无名保护常年,但在奔马县这几日,常年对他言听计从,这会也不该因此被那少庄主所害。 当即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阐述原委。 厉天心和叶惊霜同时开口,打算跟他一起行动。 最后江然对叶惊霜点了点头,嘱咐厉天心好好推车……掉一个人头,就拿他的脑袋补上。 厉天心这才作罢。 往生谷距离奔马县实在不算太远,不到二十里的距离,几乎转眼之间就被两个人甩在了身后。 进了县城之内,两个人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去了县衙。 到了跟前,江然便放下了心。 县衙之内平静如初,若是常年出了事的话,绝不会是这种情况。 他们两个没有从正面进去,而是绕了一下,从一侧的墙壁翻身进了县衙之后,其后江然带着叶惊霜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常年的书房。 从门外听,里面是两个声音。 江然眉头微蹙,轻轻敲门,很快书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现身于江然跟前的,却是一个熟人: “道无名?” “江兄。” 道无名看到江然,顿时好似看到了亲人,兴高采烈的说道: “我就知道江兄非是无情人,没想到你拒绝了我之后,竟然还是来保护常年。 “一想到这事,小生这心里便是一阵惭愧啊。” 江然看到他,心情就有点复杂: “你事情办完了?” “没错,转换的几日之间,小生接连跑了几百里往返,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道无名说到这里,伸臂做引: “江兄里面请。” 说话之间,又看了一眼叶惊霜微微一愣: “这位莫不是红枫叶家的叶大小姐?” 叶惊霜自听到江然对道无名的称呼之后,便是眉头紧锁,此时听道无名开口,忽然福至心灵: “你是无名书生?” “在下正是。” 道无名抱了抱拳:“姑娘听说过小生?” “……我小时候见过你。” 叶惊霜轻声说道:“你来叶家拜访家祖的时候,见过前辈,看您如今的模样,想来是不闻道气已经练成了?” “不闻道气……哪有这般容易练成? “如今不过是略有心得而已。” 道无名一笑: “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这不闻道气,偏要逆着来。 “讲究的便是一个……我不见道,死不见我。 “属实是难为人的紧,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武功。 “偏生小生自幼读书,最懂道理。 “当时拜访你爷爷,也是为了这不闻道气。 “如今想来,这事已经过去十余年了。 “转眼之间,叶家的大小姐,已经是这般亭亭玉立了啊。” “不闻道气乃是儒家绝学,自有深奥道理于其中。” 叶惊霜笑道: “前辈能够修成,属实是令人佩服。” 江然到了这会方才明白,这武功为什么叫不闻道气。 打的原来是这样的机锋。 “好了,不要在门前闲谈了。” 道无名笑道: “快进来说话。” 江然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口问道: “可有人来找过常大人?” 常年便看了一眼道无名。 就听道无名笑道: “你于奔马镇布局杀人,常年所作所为已经暴露,自然会有人过来寻他复仇。 “不过放心吧,那少庄主见我在此,便已经走了。 “这一去能否回来,还在两可之间。” “去了哪里?” 江然问完了之后,顿时恍然: “他去了问香林?” “正是。” 道无名一笑:“走了约莫着有半个时辰了。” 江然闻言转身就走。 道无名一愣: “你去哪?” “不关你事。” 江然头也不回。 叶惊霜则匆匆忙忙的跟道无名抱了抱拳,这才赶紧转身追了上去。 道无名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匆匆而去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 “年轻真好啊。” 说话之间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册子交给了常年: “这本册子,等他回来之后交给他吧。” “是。” 常年赶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态度恭敬至极。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余孽 少庄主要去的地方既然是问香林,江然要去的自然也是这里。 而且,他必须要跟少庄主一起去。 否则的话,没了少庄主挡枪,谁知道这里面会遇到什么玄虚? 只是如今少庄主来的似乎过于急躁。 是因为道无名坏了他的心态? 还是因为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亦或者……他只是急于脱身,并不打算往问香林一行?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于江然来说,他都必然要往此地走上一遭。 就算不是为了少庄主,也为了老酒鬼。 问香林不远,江然和叶惊霜两个施展轻功,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抵达。 从外面看,倒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一片林子,唯一跟其他林子不同的是,这片林子很香。 这种香不是檀木,梨树,香樟木的那种香气。 树木本身,散发着的竟是一种类似于花蕊盛开的芬芳。 因此,踏足这林间,若是闭上双眼,便会产生一种仿若置身花海一般的错觉。 这种树江然不认识,询问了叶惊霜之后,倒是得到了一个名字‘芬芳树’。 江然前世从未见过,想来是这一片世界独有。 林间随处可见破坏的痕迹。 这当是那位少庄主来此之后留下的。 从他在奔马县外,移竹造林布阵的情景来看,此人必然精通阵法。 这问香林内应该也有阵法,这些破坏的痕迹,多半都是此人破阵所留。 江然见此,便加快了脚步。 踏足林间,虽然时有破坏之处,却无损当中美感。 一草一木皆是用心布置,美轮美奂,让人好似置身于人间仙境。 江然如今便有一种,解下腰间葫芦,大口喝酒,喝完之后,便躺在树下呼呼大睡的冲动。 当然,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一只手按在刀柄上,和叶惊霜两个沿着山路往前,行不多久,便已经走出了这片林子。 这一瞬间,江然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出了林子之后,眼前骤然开阔。 有流水潺潺通向远方,有茅屋两间,点缀人间烟火。 江然来到了这茅屋跟前,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少庄主留下的痕迹,也不见影踪。 好似他走到此处,便已经戛然而返。 江然没有不经允许,贸贸然闯入人家家中的习惯,见路未穷,便和叶惊霜复行往前。 不一刻,就来到了小河旁边。 河边还做了一个小小的码头,江然抬眼一看,眸光微微收缩。 就在这码头边上,正有一个身材干瘦,头发白花花的老人,坐在那里。 他的手里端着一杆鱼竿,正在垂钓。 在他凳子旁边,还放着一顶斗笠。 让江然愕然的是,此人明明就坐在这里,自己偏生毫无所查。 哪怕如今近在咫尺,江然也无法察觉到此人的呼吸,心跳。 好似他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样。 看了叶惊霜一眼,发现她眸子里也满是惊异之色,这才轻声开口: “晚辈江然,见过前辈。” 那老人闻声也不抬头,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以及放在边上的鱼竿。 江然沉吟一下,又观摩了一眼周遭环境,这才对叶惊霜点了点头。 其后来到跟前坐下,将地上的鱼竿拿了起来,一甩手,将钩子甩了出去。 小河边再一次归于沉寂。 一个老人,一个年轻人便坐在这里静静的钓鱼。 年轻的姑娘,手提长剑,肃立一旁。 这风景美的,便好似是一幅画。 江然则一边钓鱼,一边去看这老人。 真的很瘦。 瘦的就好像只剩下了皮包着骨头。 他的皮肤还很松散,尤其是手腕上的皮肤都耷拉下来了。 可纵然如此,他握着鱼竿的手,也未曾有分毫抖动。 他很苍老……眼窝深陷,目光浑浊,太阳穴也没有高高鼓起的痕迹,不像是个高手。 江然坐在这里,看着他的时候,他都好像没有丝毫察觉。 如同神游天外,又仿佛只关心掌中鱼竿,对于任何外物都不放在心上。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又过去了一炷香,最后半个时辰也被悄然抛之脑后。 手里的鱼竿始终一动不动。 江然到了这会,总算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到了手里的鱼竿上。 开始怀疑,这水里到底有没有鱼? 若是有鱼,哪怕是直钩,也应该有点动静才对。 江然心中思忖,造化正心经的力道下意识的运转到了鱼竿上,随着鱼线深入水中。 轰!!! 一声闷响,掀起浪花惊天! 这水下竟然始终有一股内力扩散,导致周遭鱼儿根本无法近前。 江然不明究竟,内力一探之下,引得两股力道在水下进行了一次交锋。 叶惊霜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伸手按住剑柄。 待等这水花落下,江然袖子一甩,将这水花尽数拦截在外。 他先是看了叶惊霜一眼,让她稍安勿躁,其后方才瞪了那老头一眼: “你不让鱼过来,还在这里跟我钓鱼?” “钓鱼钓的是心,和鱼有什么关系?” 老人缓缓开口,露出了嘴里只剩下两三颗的大黄牙: “年轻人到底还是差了点火候啊,你得修心。” “修心?” 江然看了这老头一眼: “怎么修?” “修心得先问心。” 老头伸出手指,指了指江然的心口: “问问这里,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江然一笑:“这个问题,还用问心?” “有些时候,伱自己可能都不了解你自己。” 老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了一些,身体缓缓地摇晃着: “你是善良,还是恶毒。 “你是聪明,还是愚蠢。 “你是神仙,还是妖魔…… “这些问题,你又能答上来几个?” “我也有一个问题,不用问心。” 江然看了这老头一眼,一字一顿: “前辈可知道,天魔大自在?” 江然这一句话问出,整条河的河水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一侧站立的叶惊霜,不等色变,便是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江然却已经将其抱在怀中。 他抬头看向那老者,脸色微沉: “你做了什么?” 心念一动,便要运起正心指。 就听那老者说道: “你这话题拉的太深,让她听到,难免得杀人灭口。 “让她昏迷一会,是为了她好。” 江然定定的看了这老者一会,终究是吐出了一口气,将叶惊霜放在那凳子,让她靠着自己坐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无上法。” 老者的眸子里闪过了几许感慨: “可惜,这世上无人能够达到。” “你果然是魔教余孽。” 江然眉头微蹙:“为什么老酒鬼会跟你认识?他和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少庄主如今又在何处?” 事到如今,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老头就是当日在奔马县跟老酒鬼见面的那人。 怪不得其后无人察觉到他的行踪,这等人物若是不愿意,纵然耗费多少心力去探,去查,也是不会找到半点痕迹的。 老头闻言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又露出了那几颗牙: “老夫都说过了,你还得修心。 “问题哪有一个接着一个问的,当你的问题问出来的时候,你所求的就会暴露在旁人的眼中。 “一个真正想要达成目标的人,绝不会这般直白。 “因为当旁人知道了你之所求,便会对你横加阻拦,你越是直接,走的弯路便会越多。 “我看你在奔马县所做的事情,倒也不错。 “隐藏自己的目的,将那些蠢货耍得团团乱转,虽然耗费了一点功夫,手段也过于粗糙。 “但……勉强也算是合格。 “怎么到了这会,关系到了你口中那个老东西以后,心就乱了呢?” 江然的眸子微微眯起,隐隐有刀鸣之声作响。 “惊神九刀啊。” 老头叹了口气: “真的是许久未见了,当年拎着一把大刀片子就敢跑到总堂放肆的家伙。 “如今也是有小的护着了。 “这便是二十年养育之恩的反哺吗? “真让人羡慕啊……” 江然听到他这话之后,反倒是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身上刀鸣。 嘴角咧了咧: “大爷,看你这语气,倒是跟我家那老混蛋挺熟悉的啊?” “熟,太熟了。” 老头连连点头,瞥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有什么想知道的?” 江然笑了笑: “既如此,你我便不算外人了吧?” “当然。” 老头笑着说道: “凭我的年纪,他叫我一声爹,你叫我一声爷爷,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这老王八蛋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江然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他在哪?” 老头冲着江然一笑: “不告诉你。” 江然乐了,也不着恼: “那有什么是能够告诉我的?” “老夫也不知道啊,想告诉你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了,不想告诉你的事情,我就不告诉你。” 老头笑着说道: “这得看你问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钓鱼?” “因为要等人。” “等我?” “等左道庄。” “等他们干什么?” “把信物给他们啊。” “给了?” “给了。” “信物是什么?” “这个。” 老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上镌刻着‘自在’二字。 “……不是给了吗?” “谁说信物只有一个?” “少庄主呢?” “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哪里?” “不告诉你。” 江然眉头微蹙: “我家那老酒鬼和魔教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老头忽然开始兴致勃勃起来: “当年啊,我魔教有一位圣女,天姿国色,难以形容。 “更难得的是啊,她不仅仅长得好看,而且资质极高。 “任何武功她都是一学就会…… “十八天魔录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 “她学十八天魔录,一年学一本,学一本就练成一本。 “后来学了五六年,不想学了,剩下的十八天魔录这才没有练成。 “否则的话,她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将十八天魔录学全的。” “……大爷,你吹牛呢吧?” 江然眨了眨眼睛:“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般天资之人?而且我听说,十八天魔录里有一门功夫,是女子绝对不能练的,一旦修炼的话,就必死无疑。” “有这么一门功夫?” 老头看江然,面上有些疑惑。 江然连连点头。 “到底你是魔教,还是我是魔教?怎么你比我知道的还多。” 老头有些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江然则有些愕然: “你不会不知道十八天魔录都有些什么武功吧?” “不愿意记。” 老头白了江然一眼: “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 江然连忙点头。 老头哼哼唧唧耽搁了好一会,这才说道: “总归来说吧,她的资质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结果,有一天她出门散心,就被那倒霉孩子看上了…… “那倒霉孩子练的是什么啊,惊神九刀啊。 “昔年天下第一刀。 “当中招式,纵然是到了今日,有些我仍旧不能破尽,确实是厉害啊。” “……你跑题了。” 江然低声提醒。 老头点了点头: “对对对,就说那倒霉孩子遇到了咱家圣女,这可是烈火干柴……险些打出了脑浆子!” “???” 听他烈火干柴,还以为两个人一见面就恋奸情热呢。 搞了半天是打起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江然脸上的困惑,老头叹了口气: “当年那鳖孙有了机缘巧合,学会了惊神九刀,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的大臭粪。 “对咱们花容月貌的圣女啊,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知道了圣女的身份之后,更是想要为江湖除害。” “恩,我道中人当如是。” 江然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 老头瞥了江然一眼,似乎懒得跟他争辩: “后来两个人打着打着,就打出了些许交情。 “主要是圣女啊,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毕竟那会都是年轻人嘛。 “咱们也是乐见其成,若是惊神九刀的传人加入我们,更壮声威! “结果他却不愿意了。 “拎着一把大刀片子就杀了过来,里出外进的,杀了咱们不知道多少人。 “圣女大怒,也就彻底绝了这门心思了。 “最后那小子就走了……圣女一怒之下就嫁给了别人。 “嘿嘿,三年抱俩! “这一段孽缘,就算是结束了。” 他说到这里,还颇为得意。 江然听着感觉这故事没有这么简单。 老酒鬼就算是不愿意,又何必冒险杀上魔教总堂,怎么看都好像有点不对劲,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人从中作梗。 这作梗之人,只怕就是眼前这老头。 怪不得老酒鬼天天借酒买醉,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而且,当年为敌,如今又为何为友? 内中必然另有一番曲折。 当然,江然也不会彻底相信这老头的话。 这人看上去一把年纪了,却为老不尊,而且,他还是个魔教余孽,说的话也难说到底是真是假。 指不定就是在欺骗自己。 老头这会则是砸了咂嘴: “好了,他们这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你嘴里那老混账,是咱们家前任圣女曾经倾慕之人。” “可若是按照你这么说,你们之间应该只有仇吧?” 江然看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帮他转交信物?” “谁说我在这里是帮他转交信物的?” “你刚刚才说完……” “哦,那只是顺便。” 老头笑着说道: “我留在这里,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不告诉你。” 老头说完一笑,便仔仔细细的看着江然。 一双浑浊的老眼咕噜咕噜的转动,似乎恨不得从眼眶子里跳出来,长在江然的身上。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这目光似乎有些不对劲。 当即造化正心经一转,那老头果然‘咦’了一声,身躯微微一颤,不知道是不是江然看错了,总感觉他方才的身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淡薄。 下一刻,这老头恼怒的声音传来: “果然是牛鼻子的功夫! “那倒霉玩意传你这个作甚?” 江然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而是问道: “唐家也是你们魔教的?” “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江然冷冷开口: “他们到底在我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手脚?” 老头听到这话之后,忽然放开了手。 浑浊的眸子里,也没了半分戏谑之色。 只剩下了惨惨的冰冷。 江然默然与之相对,无形气机各自扩散,虚空之中隐隐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不大,却很清脆。 小河平静的水波也开始翻滚起来,时而有鱼自当中浮现,翻开白肚皮,竟是死的莫名其妙。 而就在此时,让江然也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眼前的老者,身形竟然开始虚化。 转眼之间,一个大活人便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江然心头隐隐有些发凉,这是什么武功?魔教手段,当真诡谲至此?甚至有隐身遁迹之能? 却听一个声音自四面而来,正是那老者的动静: “年轻人脾气暴躁,老头子可不跟你细说。 “哎,看你可怜,最后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你师父去了锦阳府,你若想要找他,就往那边去寻。 “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一片苦心煎熬……” 江然眨了眨眼睛: “不是不说吗?”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榜 小河潺潺流水,林间鸟语花香。 问香林的芬芳随风而来,沁人心脾,确实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江然坐在凳子上,让叶惊霜靠着自己的肩膀。 凝望着那河水,心中却多有不解。 这老头的身份恐怕就算是在魔教之中,也不是寻常人物。 此等人物,亲自前来,仅仅只是为了给少庄主送一枚信物? 这不可能…… 然而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却又不说。 可江然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他好似是为了自己而来? 这想法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只是这理由到底是因为老酒鬼,还是因为自己……那就难说了。 而且,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要辜负了一片苦心煎熬? “谁的苦心?如何煎熬?” 江然伸出手来,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询问。 血鼎真经对自己无用,是否跟唐诗情有关系? 想了一下之后,却又摇了摇头: “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 而此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这老酒鬼的消息了。 老酒鬼如今在锦阳府…… 倒是让江然想起了童万里的话。 他说弃天月如今也在锦阳府。 天上阙和魔教不对付。 至少,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苍州府外,魔教的人杀光了天上阙的云部高手。 天上阙的人来到了苍州府之后,似乎也在顾忌唐家,顾忌魔教。 因此不敢大张旗鼓。 明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童万里会成为一个阻碍。 也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绕了一圈,转移了童万里的立场。 这是不是为了避免被唐家发现? 虽然至此这都只是一个猜测,但未必没有道理。 若是这两者成真,考虑到老酒鬼跟魔教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会去锦阳府,忽然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难道他们要联合在一处,跟天上阙决一死战?” 江然的心中泛起了这样的猜测之后,便是轻轻出了口气,心下思忖: “看来锦阳府是不能不去了…… “且不说老酒鬼的行踪,光是弃天月在锦阳府这一点,我就得去一趟。 “四万两黄金! “说不定斩他一个,我就能多活好几年……” 正想到此处,肩头微微一动,是叶惊霜醒了过来。 江然方才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单纯的昏睡了过去。 这两日她心力交瘁,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睡上一觉,便没有用正心指将其强行唤醒。 叶惊霜则轻轻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之后,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微微一愣: “江大哥……我这是?” 说完之后,不等江然回答,便已经连忙看向周围: “那个魔教余孽呢?” “走了。” 江然眉头微蹙:“以一种古怪至极的方式,直接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闻听此言,叶惊霜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 看了江然一眼,发现他面色不太好看,便轻声安慰: “魔教的手段素来诡谲,没有留下他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他们的能耐总是叫人难以捉摸。” 江然闻言一笑: “确实如此,当时唐家便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今日这老头,更是在我的面前,好似羽化消散…… “这世上若无仙佛,便是奇功绝学叫人难以揣测。 “回头倒是可以问问厉天心。” 自己堪不破多半是因为见识不够。 厉天心来历莫测,对魔教的了解极为深刻,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叶惊霜点了点头,却忽然一愣: “唐家?” 这才想起来,江然当时跟她分别,正是为了前往唐家救他师父。 当时她本以为这区区唐家难不倒江然,再见面只怕是已经将他师父救出来了。 便也没有多问……如今听江然这么说,才知道这其中还有波折! 听江然言下之意,唐家也是魔教余孽? 江然也没有隐瞒,便将自己前往唐家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除了九死绝脉之外,其他的事无巨细,就连唐诗情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叶惊霜闻言几番色变,最后眉头紧锁,压下心头异样,沉声开口: “这似乎,不合情理。 “你说唐员外早就已经在府外等你,便是知道伱要来。 “而且,他说你是他的女婿……又有你师父从中斡旋。 “就这一点来说,未必就是假的。 “那唐诗情那一夜做的事情,未免多此一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亲事定下来了,早晚都会有那一日,何必这般急躁?” “你忘了,我不愿意啊。” 江然哑然一笑:“莫名其妙的谁愿意接受这亲事?” 叶惊霜闻言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若是我爹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许了一门亲事,我也是不愿的。 “不过,江大哥……我还是感觉唐家这般做法似乎没有道理。 “就算是你不愿意,彼此也未曾撕破脸皮。 “而从他们原本又是女婿,又是你师父的这些情况来看,好似是打算跟你多接触一段时间。 “让你留在唐家,好叫唐诗情跟你日久生情。 “在没有真的闹翻之前,这事情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你毕竟是一个气血方刚的男子,唐诗情又生的绝美。 “相处之下,耳鬓厮磨,难免会生出情愫。 “再者来说,他们又非是为了采阳补阴,否则也没有必要这般大绕圈子。 “怎么就忽然急在了那一夜?”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了江然一眼: “而且,你能确定,你们真的……真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轻轻咬了咬嘴唇: “就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我不知道。” 江然见她脸色发红,禁不住起了戏谑之心:“你要说什么啊?” 叶惊霜羞臊的脸都发烫,感觉江然平日里那般聪明,这会怎么忽然就变得笨了呢? 眉梢一抬,见江然眼神戏谑,这才知道这人心思多坏。 禁不住掐了江然的胳膊一把: “你……江大哥,你这样的话,我可不睬你了啊。” 江然哑然一笑,感觉这玩笑话确实是有点没了分寸。 人家一个姑娘,强忍着羞赧跟自己说正事,怎么能这般调戏? 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当时给我的感觉,好似是发生了些什么。 “可如今回想,那一夜说不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前者倒是好解释了。” 叶惊霜这会倒是放开了: “她就是图你的身子。 “可若是后者的话,就更难解释了。 “而且,就算是前者……江大哥,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图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身子?” “这……”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这张脸,确实是长得不错的。 有着一副好皮囊,可要说真就英俊的天上没有,地下仅此一个,那也不至于。 唐诗情的容貌,却是真的美的难以形容。 这样的女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何必为了自己,这般大费周折? 末了他轻轻点头: “所以,你觉得那一夜,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或许不是那种事。” 叶惊霜说道:“但具体情况……恐怕得找到唐诗情,或者是唐家人之后,才能知道了。” 江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找吧。 “我此行打算去一趟锦阳府,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锦阳府?” 叶惊霜点了点头:“这自然是好,我都说了,从此你去哪里,我就跟在你身边照顾你,自然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恩,在这之前,先回一趟你家。 “而且还得安顿一下你姑父和表妹。” 江然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 “等我将那些从往生谷带回来的人头处理一下之后,咱们就动身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只是再看叶家的方向时,眸子里多了几许哀伤之色。 余下无话,两个人原路折返。 进了奔马县,刚到客栈门口,就见门前放着一辆板车。 上面蒙着布,却可以看出,有血迹渗透,一群百姓正站在边上,对着这车指指点点。 显然对于里面装着的东西,无比好奇。 只是没人敢上前动手,因为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混混正围绕在周围,阻拦任何想要上前的人。 江然脸色一黑,抬头瞥了一眼客栈方向。 就见一道人影从大堂冲了出来。 “江大侠,您回来啦?” 说话的是马爷,他一路小跑,脸上的大胡子都随风飞扬。 到了江然跟前之后,更是连连行礼。 同时还忍不住看了叶惊霜一眼。 江然便给叶惊霜介绍: “这位是马爷。 “听说在奔马县,你能不知道县令姓甚名谁,但是却不能不认识马爷。” 叶惊霜闻言恍然,当即一抱拳: “见过马爷。” 马爷赶紧摆手: “不敢不敢,折煞小的了。 “叫我小马,老马都行。” 叶惊霜面色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这地头蛇其实最不好处理。 他们不仅仅是本身有些能耐,最重要的是跟当地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却不知道江然如何做到,将此人收拾的这般服帖。 马爷则继续说道: “厉大侠他们也已经回来了,本来说是要住在我那,后来那病秧子……不是,是那位前辈要在客栈休息,咱们就将他们送来了。 “说来,这一次对手好似很是不凡。 “厉大侠回来的时候满身狼狈,全是泥啊。” 那多半是因为下雨路滑,他推板车的时候摔得吧? 江然笑了笑:“这一次的对手确实不弱,放心吧,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甩手扔给了马爷: “里面的东西,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一人一粒。 “不可贪多,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马爷闻言赶紧死死的攥住了手里这瓶子,好似攥住了自己的命根子。 打开之后偷眼一看,四粒丹药正在里面放着,一粒不多,一粒不少。 心说这该如何贪多? 却也不敢开口吐槽,只是一味的千恩万谢。 江然摆了摆手: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再去一趟县衙。” 马爷赶紧吩咐手下帮着推车。 江然本来不愿,但推脱不过马爷的热情,便也同意了。 只是还没到县衙呢,就遇到了一群衙役。 原来是到底有百姓感觉不妥,去衙门报了官。 一群衙役过来是准备调查情况的。 不过当看到江然之后,有衙役认出来了,这位是先前来县衙,被县令大人恭恭敬敬请进去的。 当即不敢多言,只是小心询问了两句,知道江然是要去县衙之后,便索性当前开路。 这场面就有点奇妙了。 地头蛇随车护卫,衙役当前开道。 黑白两道皆在身侧,瞬间给了江然好大的脸。 叶惊霜也是哭笑不得,时而看江然一眼,看他脸上无奈便觉有趣。 就这样一行人转眼来到了县衙。 马爷告辞离去,衙役们则好奇的看着板车,好几次想要掀开看看,都强行忍住。 最后还是江然伸手将这白布拽开。 一颗颗人头顿时看的在场衙役心头发麻。 江然取过了那枚捉刀令: “诸位莫慌,这都是通缉犯。 “烦请诸位,帮我将这些人头拿进去吧。” 一群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江然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这人一身打扮虽然有点花花绿绿,但是面容俊朗,气质不凡。 只不过给人的感觉,却也并不是那般刚猛。 怎么一言不合的,就砍了这般多的人头? 归拢了一下,一共有十二颗脑袋。 当即找了六个人,一人拎俩,排着队的就进了门。 刚走半截,就看常年已经迎了出来。 看到江然之后,顿时一笑: “江少侠,你这是不给咱们县衙留活路啊。” “常大人何出此言?”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人头太多,我这奔马县才几个钱,这不都得被你给掏空了吗?” “这……” 江然想了一下: “要不你开个条子,我去找郭大人要钱?” “大可不必!” 常年连忙摆手,哪有下官开条子让上官付钱的道理? 当即一笑,引着江然往里面走。 江然还在说: “我可没有跟大人说笑,你给我开个条子,算个凭证。 “让郭大人从苍州府调取银两,不至于让你奔马县疲于应对。” “江少侠有心了。” 常年苦笑一声: “我这勉力一凑,当也是够了。 “而且,实不相瞒,郭大人这会已经不是苍州府的府尹了。” “哦?” 江然一愣: “这才几天他就把官帽子丢了?” “这倒不是。” 常年笑着说道:“我今日方才知道,郭大人来苍州府,其实是另有目的。如今事情做好,圣上便下旨让他去亢龙关担任亢龙关总兵了。” “原来如此。” 江然恍然,只是想想又觉得这事有些好笑: “他这是在文官和武官之间反复横跳啊,就没人管管?” “这……下官委实不知。” 知道也不敢乱说。 他和江然不一样,他是有官身的。 江然一介布衣,武功高强,自然是随口胡说八道。 但常年嘴一歪,万一传到哪位大人的耳朵里,说不定这县令都当不成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转眼就来到了大厅之内。 江然一五一十的给常年阐述这些人头,以及悬赏。 这里面有些县衙的案宗里还是能够找到海捕文书的,但是有一些就找不到了。 不过江然有捉刀令在手,无论能不能找到,如今这钱都是得给的。 常年哪怕心痛,也是大手一挥,让衙役去取钱。 最后唯有那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人头,被留在了原地。 江然满脸为难: “这两颗人头,我一会带走吧。 “他们身份不简单,就是不知道究竟悬赏多少,甚至有没有我都不清楚。” 常年一笑: “我倒是能够给江少侠解惑……” 说话之间,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 “这是道……道无名让我交给你的。” “道无名?” 江然撇了撇嘴,心说这该不会又是一本春宫图吧? 瞥了一眼旁边的叶惊霜,这才小心的接了过来。 随手一翻,还没等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就掉出来了一封信。 信封无字,微微沉吟一下,江然将这封信打开。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这才微微蹙眉。 重新拿起了那本册子,翻开之后,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在上面找了一会,终于在当中一页找到了两个名字。 ‘阳君’独孤宇,赏银一万两。 ‘月君’阴月娘,赏银九千两。 同一时间,江然的面前也弹出了两条提示。 江然随手接了任务之后,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这本册子是执剑司的‘通缉榜’。 其上罗列了各种不适合出现在寻常海捕文书上的高手名字。 只是看着这个榜单,江然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些许异样。 这榜单之上的人,真就是人人都可杀吗? 万一不是罪有应得,而是得罪了权贵,被人列在其上,想要借捉刀人之手铲除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霸道 这种事情绝非不可能发生。 江然身为一个穿越者,又是一个江湖中人。 也绝不相信朝廷就是代表了绝对的正义。 虽然他的系统是以海捕文书为前提,捉刀拿人换取奖励。 但这仅仅只是系统的逻辑以及机制。 并不能代表江然本身的立场以及善恶观念。 因此,当他看到这通缉榜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其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又有多少是假公济私? 再不然…… 执剑司的出现,本就可能是为了给朝廷清除掉这些江湖上不听话的人。 最初知道执剑司,以及这捉刀令的时候。 江然心中泛起的念头,便是‘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江湖生乱多年,各地为祸不在少数。 朝廷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是在情理之中。 江然有这样的一个系统在,本身对此虽然算不上是乐见其成,却也觉得无关紧要。 但是这榜单一出,就让他心头有了些顾虑。 他可以杀人,但是却不愿意成为旁人掌中之刀。 哪怕为此可以获得好处,却也不愿意滥杀无辜。 这是底线。 不过这些事情可以放在其后考虑,就目前而言,阳月二君从各方面立场来看,都是得死的。 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死。 再不然就是老酒鬼死。 自从二十年前,老酒鬼一刀斩了他们的手臂之后,这一场恩怨,终究得以一方的死作为了结。 心思转动之间,江然抬头看了一眼常年,笑着说道: “道无名呢?” “他已经走了。” 常年笑道: “他来去如风,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从何处来,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往何处去。” 江然点了点头,并未再问。 而此时已经有衙役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许多银票。 “少侠清点一下吧。” 常年见此,伸臂做引,让那衙役将银票交给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顺手接过。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提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当口也顾不上细看,便暂且将系统隐藏。 拿过了银票比对了一番,一共是一万九千六百两。 江然数钱,常年一边巴巴的看着。 最后当江然将这银票尽数收入怀中,常年这才怅然若失。 江然见此一笑: “好了,此间之事已了,草民告退。” 叶惊霜当即也跟着起身告辞。 常年干巴巴的笑着说道: “何必着急就走?要不留下吃顿便饭? “不过如今县衙之内没钱,粗茶淡饭二位不会嫌弃吧?” “不嫌弃,自然是不嫌弃。” 江然笑道: “只是今日嘴馋,想要去吃肉,便下次叨扰常大人吧。” “……” 常年一阵无语,只能起身送客。 一直到将两个人送出了县衙之后,他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头,感觉走的不是江然,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好在这笔钱并非就没了,将此间之事详细说明,然后找人对比人头,验明正身之后。 这笔银子朝廷会从国库转来,填补奔马县衙。 只是这当中兜兜转转,究竟得经过多少手,又要层层剥削,最后落到自己手里的会有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常年再次感觉肉痛。 江然这边倒是心情不错,跟叶惊霜也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去了马爷那边一趟。 他的东西都在那头,衣服也得换一身,这一身花花绿绿是为了混进左道庄那帮人中。 当时童万里他们先进了往生谷,其后才是左道庄的人。 而江然那会就藏在左近,待等左道庄的人到来之后,这才不动声色的混入其中。 由此方才好确定什么时候能够遭遇童万里一行。 免得到时候他们开始的时候不打,回头三言两语将情况解释清楚,那这场戏就白唱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一见面就动手,正是得益于江然最初说的那一句话。 如今大事了结,自然是得换回自己的衣服。 将银票往包袱里一放,江然稍微扒拉了一下,感觉自己现在是真的挺有钱。 苍州府的事情之后,江然就获得了一万三千五百两。 如今又有这一万九千六百两,再加上先前那些零零碎碎的。 说一句身家巨富绝不为过! 更何况,他如今手里还有两颗人头。 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人头想要交差,却不在这县衙里。 而是另有一个所在。 最近的一处,便在苍州府内。 这一趟若是先回红枫叶家,倒是可以绕路先去一趟苍州府,将这件事情给交了差。 而这一万九千多两银子,江然也不打算全都自己留下。 毕竟这一趟的事情,有厉天心等人帮忙。 不分一点银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整点好行装之后,江然这才领着叶惊霜去了客栈。 进门就见厉天心正一个人坐在客栈里面,端着酒杯小口抿着,拿着一双筷子夹一粒花生米送酒,吃的颇为心满意足的模样。 倒是没见时邈鬼十三他们。 江然领着叶惊霜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厉天心的对面。 厉天心抬头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下: “领到银子了?” “其他人呢?” 江然问。 “走了。” 厉天心也没有兜圈子: “鬼十三说另有要事在身,估摸着是要去见那位府主,禀报此间之事。 “时邈说她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历练江湖,磨砺剑锋。 “所以,不能耽误磨剑,便也走了。”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叶惊霜: “她在你的房间里,给你留下了一封信。” “多谢提醒。”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有些古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那你呢?” “我什么?” “伱怎么不走?” “……我凭什么要走?” 厉天心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也是……算了,就你命好。” 江然从包袱里扒拉了一会,拿出了一把银票拍在了厉天心的跟前。 厉天心看着愣了一下: “这是?” “分赃。” 江然说话之间,又掏出了一把银票交给了叶惊霜。 叶惊霜连忙摆手: “江大哥,我就不用了吧?” “人在江湖,没钱可不行,没听说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 “力都出了,岂能不给钱?我又不是周扒皮。” 厉天心点了点头: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周扒皮是谁,但他至少不会随便给人下毒。” “恩?” 江然瞥了他一眼:“这酒不打算喝了?” “……” 厉天心一愣,看了看手里的酒杯,又看了看江然: “你不会又……” “你猜。” “我猜你大爷!”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将桌子上的银票收了起来,也不数直接塞进了怀里。 叶惊霜想了一下,倒也没有推辞,将银票收好。 便对江然说道: “那我先去找姑父和表妹,说一说接下来的事情。” “恩。” 江然点了点头: “倒也不急,在这里暂且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就行。” “好。” 叶惊霜答应了一声,先上了楼。 厉天心看叶惊霜的背影两眼,又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这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什么什么怎么办?这姑娘明显对你有意,你不打算顺水推舟,纳入房中?” 厉天心对江然挤眉弄眼。 江然嘴角一抽: “初识那会你的高冷去哪了?本来长得就丑,高冷一点倒也勉强能看,这会五官乱飞,属实是辣眼睛啊。” “我好不好看关你屁事! “而且我一个大男人,难看一点又不影响什么。 “像你一样,油头粉面的,到处留情……” 厉天心白了江然一眼。 江然顿时生怒: “我什么时候到处留情了?” “就怕你留情而不自知啊。” 厉天心冷笑连连:“回头害了人家姑娘一生,且看你心头愧不愧疚。”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然摇了摇头: “懒得跟你多说,我还有正事要办。” 说完之后,起身也上了楼。 厉天心目光在他背后徘徊了好一会,嘴里还絮絮叨叨,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句什么。 最后轻轻跺脚,哼了一声: “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江然的声音传来: “你说谁?” “啊?” 厉天心吓了一跳,再看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楼上下来了: “你不是上楼了吗?” “忽然想到点事情,想要问问你。” 江然也没有揪着刚才的事情不放: “就你的见识而言,你可曾听说过,魔教之中有一门武功,可以让人在你的面前,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便好似是隐身遁迹一般。” 厉天心听到这话之后,明显一愣,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你见到的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早就走了。” 江然看了他两眼: “你知道这个人?” 厉天心眉头紧锁,又看了江然两眼,这才说道: “你说的这种功夫,是十八天魔录中的一门绝学。 “名曰【大自在天魔万念诀】,是十八天魔录中,最高明的武功之一。 “可以通过内力外放,以念幻形。 “据闻修炼到高深之处,可以一身化七。 “并且每一个幻影都保存了本体一定的功力,而本身功力无损。 “随着功力加深,这幻影和本体之间的距离也会逐渐变长。 “起初是三丈方圆,内功每精进一重,距离便增加一丈。 “最多十八丈。 “同时存在的时间,也会随着功力深厚逐渐递增。 “最多可以持续半个时辰。” 这一番话入耳之后,江然心头也隐隐泛起了一抹惊悚之感。 今日见那老头,只觉得这人功力深不可测,却没想到,竟然还不是真身。 他的真身应该就隐藏在当时所在的十八丈方圆之内。 偏生自己对此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他到底是谁?” 江然沉声问道。 “如果真的是大自在天魔万念诀,据我所知,如今这些魔教余孽之中,只有一个人练成了这门武功。 “便是这些余孽之首,现如今的……魔教教主!” 厉天心说到这里,认真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此人?” “问香林。” 看厉天心这办法说法,江然便也没有隐瞒。 厉天心则起身便走。 “他已经走了。” 江然说道。 “这些年来,我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就算是走了,我也得去看一眼。” 厉天心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你别多管闲事。” “可有把握?” “就算是遇到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厉天心冷冷开口。 江然眉头一挑,虽然不知道厉天心哪来的这般信心。 不过听他这么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 “告辞。” 厉天心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飞身出了客栈门口。 江然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厉天心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来历出身远非寻常。 如今执意要去,自己属实是没有合适的立场阻拦。 想了一下之后,便叹了口气,起身上楼了。 他确实是还有正事要做。 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人头得处理一下。 不然的话,就按照如今这天气,估计没几天的功夫,这两颗人头就烂了。 其次,奖励他得领一下。 前前后后忙活这两颗人头,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 江然这才坐在了床前,心念一动,面前弹出了系统界面。 【获得奖励:两年内力!】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 前面几个都是内力,江然估算了一下,加起来正正好好是二十年。 不过江然没有领取。 而是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还有三个奖励。 【获得奖励:潜影迷神步(三十五年)!】 【获得奖励:分筋错骨手(三十年)!】 【获得奖励:大梵金刚诀(二十七年)!】 看着这三个奖励,江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尤其是当中的分筋错骨手。 这门手法江湖上会的人属实不少,有些武馆里甚至花钱就能够学到。 虽然没有三十年的加持……可这无非就是一个熟练度的问题。 更别说还有很多人,在这基础之上,又推陈出新,衍生出了不同的派别,更加高明的手法。 因此,这奖励……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至于潜影迷神步。 这功夫应该是那廖成峰的。 廖成峰是搜神宗余孽,这一门派江然了解不多,但是从独孤宇他们的话来看,其门内多半是行鬼祟之事的。 这奖励从名字上来看,应该是轻功中的一种。 若当真有‘潜影迷神’之能,倒也不算太差。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最后的【大梵金刚诀】了。 昨天他可见识过这门功夫的护身之能。 虽然有缺陷,可是威力之强,也是有目共睹。 这倒是让江然有些纠结。 他纠结的点在于,他已经放弃了两次奖励,并且获得了两道buff加持。 可以将下一个领取的奖励提升。 本来这一次这么多奖励,若是有什么不需要的,江然可以放弃。 可是如今看来,最不靠谱的当是这三十年的分筋错骨手。 但要说放弃,又感觉有些可惜。 若仅仅只是依靠两次buff又不知道能够将这大梵金刚诀提升到什么程度。 除此之外江然心头还有另外一重顾忌。 他本身修的是道家的造化正心经。 若是领取了这门大梵金刚诀,佛道可能相融? “这样的选择……有些冒险啊。” 江然凝望这奖励半晌,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放弃了分筋错骨手。 这功夫是一门擒拿手法,自己已经有了【坤字十三疯魔爪】,比这分筋错骨手,不知道强了多少。 由此江然果然又堆叠了一重buff。 然后他看向了大梵金刚诀,选择了领取。 下一刻,一条提示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是否提升该奖励?】 “是。” 【大梵金刚诀提升至三十七年!】 【是否继续提升?】 “提升一次是十年?” 江然恍然,然后又提升了两次。 当最后一次选择了之后,没有出现任何提示,下一刻,浩瀚如海的文字便浮现在了心头,同时一股极其精纯的内力自丹田泛起。 这股内力和江然的造化正心经不同。 纯正之中似有金光,江然的耳边更是隐隐泛起禅音,字字句句让其宝相庄严。 而就在这内力发散之际,江然体内的造化正心经倏然一转。 自原本的轨迹之中脱身出来,将这大梵金刚诀的内力卷入其中。 江然一愣,心中暗道不妙。 难道这两种内力果然不可共存? 这念头刚刚生出,便发现自己突破到了第八重的造化正心经功力,开始变得越发的厚重。 而自丹田衍生出来的大梵金刚诀内力,每出现一点,便被造化正心经,自然卷入其中,壮大自身! “这……” 江然忽然想到了关于造化正心经的种种传言。 有人以多年精修内力推动造化正心经,其后因为没有达到第六重,导致内功倒退。 而内功倒退之后,是否能够转修原来的武功,却无人阐述。 如今看来,只怕是不能! 造化正心经看似两袖清风,道法自然。 实则霸道至极,它根本容不得其他内力与之共存。 转修没有指望,只能一门心思在这武功上死磕。 磕到最后,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 …… ps:月底了,大家手里还有闲置的月票没?有的话就求求啦~~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大梵金刚诀 如今江然只觉得自己提升到五十七年精修的大梵金刚诀的内力,每出现一点,便被造化正心经汲取一点。 而当汲取了大梵金刚诀的内力之后,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也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变化。 与此同时,造化正心经的运功法诀悄然浮现心头。 江然盘膝而坐,周身上下罡气倏然而起,托着他的身形缓缓自床上飞起。 最后悬停于离床半尺之处,起伏不定。 罡风幻化,好似波澜云海,时而跃起,时而低沉。 江然体表还隐隐透出金光,一闪而逝。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造化正心经纳入了大梵金刚诀的内息之后,有些难以合一。 通俗来讲,便是消化不良。 江然脑海之中心思急动,此时此刻,要是不能平息这一场纷乱,只怕是真的会走火入魔。 造化正心经和大梵金刚诀的两种行功法诀,于脑海之中交替滚动。 似乎也想要合二为一。 一念及此,江然忽然心头一动。 “难道是这样……” 当即反手一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正心指! 平息静气,镇定心神。 下一刻,他面色顿时恢复了平静。 种种思绪在刹那之间被他收拢,周身罡气,以及体内沸腾的内息,虽然没有明显变化,却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江然交织体内两种心诀,以造化转大梵,以正心御金刚。 随着思绪不住加深,内息也在悄然成长。 如此前前后后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江然周身的罡气骤然凝聚成形。 便好似有一尊身披道袍的佛陀金刚彻底将其笼罩。 没有金光闪烁,唯有一股子风流云转于其间。 而就在这身影凝实的一瞬间,江然双眸睁开。 周身罡气连带着身上的虚影,随着他两手往下一按,同时消散无形,身形也慢慢自半空之中落到了床上。 至此,他方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我这是……作茧自缚了?” 江然的表情古怪,有些振奋,也有些发苦。 方才确实是危险至极,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然而归根结底,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是因为佛道不能相容。 而是因为,造化正心经不能跟其他内力共存。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 因为,造化正心经迈入第八重,需要的正是其他的功夫与之相合。 先前往生谷内,江然领悟出了惊神九刀的第三刀。 并且与造化正心经相容。 这是他跨入造化正心经第八重的关键。 然而到了这个层次,造化正心经再想要往上修行,需要精挑细选,纳入其他武学融入自身之中。 其后无需修行造化正心经,只需要一门心思苦修这一门新的绝学,衍生出来的内力便会自然融入造化正心经之中。 从而推动造化正心经的修行。 只是这一点,造化正心经的秘籍之中并未详细阐述。 只有一句似是而非的提示。 所以,江然不知道,过去修炼造化正心经的人也不知道。 自有这秘籍一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估摸着除了当年创出这门神功的高手之外,便只有那位无名老道了。 否则的话,他岂能做到那般壮举? 江然则是因为抽取奖励,大梵金刚诀自然符合条件。 内息一生,直接纳入。 而这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处。 若是选修一门其他的绝学,纳入造化正心经之中,必然是从头开始,循序渐进。 可江然这系统奖励,哪有这循序渐进的道理? 更何况他还将这大梵金刚诀提升到了五十七年的程度。 一个人哪怕十岁练功,这也相当于练了一辈子了。 积累的功力岂容小觑? 这浑厚内力一入体,造化正心经便照单全收。 人都说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造化正心经这就吃成了胖子,而且还消化不良。 江然在关键的时刻方才明悟其中道理。 这才以正心指稳定心神,不让内息乱走,一步一步挪运内息,助其‘消化’。 耗费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彻底稳定局面。 不过就算是如此,造化正心经也远远未到突破第九重的程度。 “若是按照这个道理来看,造化正心经想要大成,只怕需要三九之数。 “第八重是三,第九重是九…… “以当前的进度而言,惊神九刀的第三招只是打开了第八重的敲门砖,并不算真正的融入其中。 “大梵金刚诀才是第八重的第一门。 “其后还得纳入两门高深的内功,方才能够突破到第九重。 “而到了第九重想要达到大圆满,则需要融入九门绝学…… “这……怪不得造化正心经,需得有‘正心’二字镇压。 “如若不然,这般多的内功融入进来,只怕顷刻之间,就得乱了方寸。 “当年创出这门武功的人,真的能够在有生之年,将这武功修炼到极致? “这太夸张了!” 江然不太敢相信,总感觉哪怕是当年创出这门武功的人,也只是有了思路和想法,并不能真的将这武功修炼到大成。 寿命绝对不够用。 不过,如果有魔教教主口中所说的那位圣女那样的资质,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可在这之前,尚且还有一个七重的门槛。 哪怕江然如今已经到了第八重,回头再看一遍,也感觉这武功根本就不是人能练的。 如今他体内内息浩荡,大梵金刚诀的内力点滴不存。 但是种种要诀,皆可以造化正心经来运转。 这便很是有趣。 江然站起身来,稍微尝试,内息一转,方才那身着道袍的金刚虚影顿时浮现在周身上下。 大梵金刚诀修的便是背后法相。 其道理是内力外放。 这金刚法相有三种变化。 第一种变化是‘金刚怒目’。 金刚怒目助长攻势,配合大梵金刚诀中的【大梵般若掌】以及【大梵金刚拳】来用,皆有非凡威势。 往生谷内,宝镜一拳将金三鼎的金鼎打变形,就是得益于此。 第二种变化是‘金刚不破’。 便是大梵金刚诀中,最让江然看中的护身之能。 只要内息不破,无论是拳脚刀剑,亦或者是各种无形罡气,皆破不开这金刚不破。 不过这一点,也是相对而言。 江然斩破这金刚不破,并未耗费什么功夫,甚至没有耗费什么内力。 其关键在于惊神九刀的第二刀,那近乎无物不斩的奇诡能耐。 好在江湖上有这种能耐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倒是无须担心。 其次,对方的功力若是远在自己之上,哪怕没有什么奇诡的手段,这功夫也是护不住自己的。 但这一点……江然如今这一身内力,已经超凡脱俗。 五十七年的大梵金刚加上原本那就接近百年的内力。 放眼江湖能够于内力上远胜于他的……估计不太好找。 当然,也不排除这江湖上真有那种有大气运的人,走路都能被朱果绊倒,出门就被天材地宝砸了脑袋的。 遇到这种人,那就很难说了。 而这第二种变化,最让江然诟病的,还是那施展之时不能动的限制。 当时江然以为宝镜之所以不动,或许是因为没有修炼到高深程度。 可如今将这心诀尽数融汇于心之后,江然就知道……不是他没修炼到高深境界,而是这功法就是如此。 哪怕修炼到了最高境界,也仍旧是一个‘不动如山’。 金刚法相的最后一种变化,名曰‘大慈大悲’。 以我修为,普度众生。 其实便是一门疗伤的能耐,需得配合大梵金刚诀中的【大梵渡世指】方才能够施展出来。 这门指法,没有攻伐之能。 却有点穴疗伤的本事。 也算是补充了江然的一些手段。 首先,就疗伤而言,又有了其他办法,其次,还多了点穴的能耐。 江然将这大梵金刚诀整理了一遍之后,心思一动,他单拳一握,背后的虚影也跟着握拳。 一刹那周遭罡气滚动,窗户大门哗啦啦晃动不休,这一拳尚未出去,便已经造成了这番变化,若是真的打出去的话,估计就得赔钱。 想了一下,江然吐出了一口气,压下了将这一拳击出的冲动。 却突发奇想,自己能不能将坤字十三疯魔爪和这金刚法相的金刚怒目融为一体? 若仅仅只是大梵金刚诀的话,估摸着是不成的。 可如今自己摧运大梵金刚诀,实则是以造化正心经来施展。 这样一来,未必就不能做到。 当即五指一勾,背后的金刚法相果然也跟着勾起五指,可他内力一催,刹那间法相崩碎。 “这……” 江然抬头瞥了一眼: “倒也不是完全不行,可想要融为一体,只怕是得耗费一些心思了。” 这会倒是没有功夫去细想这个问题,便重新回到了床上坐下。 开始领取其他的奖励。 大梵金刚诀之后,便是潜影迷神步。 随着‘领取’的选择落下,一篇文字顿时浮现于心头,紧跟着他感觉双腿嗤嗤跳动,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同时,脑海之中的这篇文字,不仅仅详细记录了潜影迷神步的种种施展之法,同时还有一门古怪的呼吸之法。 可以收敛自身的气息,不让旁人察觉。 随着这要诀心领神会,江然睁开双眼,身形一晃,竟直接自床上不见,再一次现身便已经到了桌子旁边坐下。 再一动,又不见踪迹,再现身正倚靠于门前。 紧跟着身形一闪,刹那消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天花板上。 他手足抵在天花板上,好似有强大吸力,维持他身形不落。 呼吸若有似无,悄无声息到了极致。 忽然,他心念一转,身形自半空落下: “潜影迷神步倒是不错,虽然不是那种速度极快的轻功,但这功夫今后说不得能有大用。” 关键的两个奖励领取结束。 最后便是那二十年的内力了。 现如今江然对此已经见惯不怪。 盘膝而坐,随手领取,逐个纳入造化正心经之中。 除了让体内内力越发浑厚之外,倒是并无特殊之处。 而有了这二十年内力加身,倘若不算大梵金刚诀的内力,江然这一身功力也已然达到了百年。 再加上那五十七年的大梵金刚诀…… 江然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在这短短的一日之间,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却不知道凭我如今的本事,能不能拿下那魔教教主?” 江然忽然就想到了河边钓鱼的那个老头。 末了眉头微蹙,那老头高深莫测,绝非寻常可比。 这般估算,哪里能够说得准? 究竟如何还得打过之后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厉天心如今找没找到那老头? 他说若是遇到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却不知道他那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江然仔细想想,他对厉天心的了解其实很有限。 不知道他是从何处而来,跟魔教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重要。 心思落下,便又打开了系统界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寿命。 【剩余寿命:两年五个月十三天。】 上次是一年十个月,这次是两年五个月,算算仍旧是获得了七八个月的寿命。 这让江然轻轻松了口气,如今九死绝脉的压迫感,是越来越轻了。 继续下去的话,活到寿终正寝,可就有指望了。 正想到此处,就听门前传来了脚步声。 叶惊霜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大哥,出来吃饭吧。” “来了。” 江然答应了一声,打开房门。 叶惊霜正凝望江然,见他安然无恙,似乎松了口气。 江然一愣: “怎么了?” “先前听你好似在房内练功,好似有内息不稳之兆。” 叶惊霜轻声说道: “本想着进去帮你,可后来你内息又平静下来,我这才放下心来…… “其后房间门窗晃动,声势浩大,也不知道伱在里面做什么。” “这……” 江然哑然一笑: “方才确实是在练功,险些走火入魔。 “不过这会已经好了。” “恩。” 叶惊霜说道: “走吧,都等你呢。 “明月被我拖住了一下午,否则的话,早就冲进房间去找你了。” 江然点了点头,随口跟叶惊霜闲谈,便来到了楼下。 结果一打眼就看到厉天心正气哼哼的坐在刘文山的身边。 刘文山笑呵呵的给他倒酒: “缘分没到,徒呼奈何,厉兄弟莫要放在心上。” 江然嘴角一抽,心说方才还在上面担心这货生死,结果一下来,他倒是在这大吃大喝。 明月看到江然之后,眼眶则是红了。 一下站了起来,紧着几步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恩公果然无事,这,太好了。” 江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明月的脑袋: “让你忧心了,实在是对不住。” 明月微微低头,脸色微红: “恩公是本事的人,明月却除了在客栈里忧心之外,什么也不能为恩公做。”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极为感激。” 江然笑着说道: “先吃饭吧,有劳诸位久等。” “哪个等你了……” 厉天心随手抓了一把炖的稀烂的酱肘子肉往嘴里塞: “我早就吃的半饱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然随口问道。 叶惊霜则拿起酒坛子给江然倒了一碗酒。 厉天心瞥了一眼,哼了一声: “你拆客栈那会。” “……” 江然恍然了,是自己运转大梵金刚诀,想要打一拳的那会: “看来你果然是没找到人。” “厉公子是要去找什么人吗?” 叶惊霜闻言问道:“要不再去找找?”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叶惊霜一眼。 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厉天心则笑了笑: “不必了,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随遇而安就好…… “今次碰不上也没什么,但凡他还活着一日,我总会见到他的。” “对,这么想就对了。” 刘文山连连点头。 江然则看了刘文山一眼: “刘前辈,霜儿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是先和我们回一趟红枫叶家?还是先寻一处地方安顿下来?” 刘文山想了一下说道: “我本想带着明月回家,可家产都已经被人卖了,这一时之间倒是无处可去了。” “要不,就在这奔马县安顿下来?” 叶惊霜开口提议。 刘文山有些犹豫。 江然略微沉吟: “要不这样吧,我们此行会绕路走一趟苍州府。 “刘前辈带着明月,就在苍州府安顿下来如何? “我跟苍州府的刘师爷也算是颇为熟悉,到时候请他为前辈找份活计,当是不难…… “当然,如果你想留在这奔马县,也是可以。 “直接去找常大人,也不难给你安排个营生。” “苍州府……” 刘文山想了一下: “苍州府不是还有飞云寨这匪患吗?” “你说的这是老黄历了。” 隔壁桌有人听到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忽然插嘴: “前不久,飞云寨李飞云被人给杀了,飞云寨七位当家一个也没跑,死的干干净净。 “飞云寨已经被官府荡平了。” “哦?” 刘文山等人吃了一惊,叶惊霜禁不住看向那人: “这是哪位大侠所为?” 那人看了叶惊霜一眼,笑着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少侠可是英雄了得。 “苍州府英雄会上,一把单刀杀的这些贼寇人仰马翻。 “其后更是单枪匹马,斩了贼首李飞云! “可谓是侠气冲天,武功盖世! “只是他淡泊名利,不愿意留下姓名。 “后来还是大先生苦苦哀求,这才留下了‘江然’二字!”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路见 “江然……” 叶惊霜有些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 明月则是瞪大了双眼,看着江然的眸子里,全是小星星。 刘文山则是恍然大悟,倒是不觉得出奇了。 唯有厉天心哼了一声,低声嘟囔: “他那是为了侠义吗?那是为了赏银……” 好在这话没人听到。 江然则若有所思的看了对面这人一眼。 笑着说道: “兄台是如何知道此事的?难道当日你也在苍州府英雄会?” “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 “我当时本是想去,可惜临时有事绊住了脚,如今也是追悔莫及,跟这样的英雄人物失之交臂。 “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则是因为大先生所著【盖世豪侠录】之【苍州英雄会】一篇正式出炉。 “如今在各个茶馆里面,被说书先生拿来传唱。 “料想不过几日之间,江少侠的英雄事迹,便会广为流传。” 明月听完之后,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被叶惊霜一把拦住: “你去哪里?” “茶楼啊。” 明月说道: “我要去听苍州英雄会。” 在座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叶惊霜笑着说道: “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这会功夫哪会有人喝茶? “说书先生也得明日才能开讲,而且这一听就不是一日光景能够讲完的……” 江然点了点头,关键的时候还得是叶惊霜。 而且,大先生折腾这一场,估计跟现实背离许多,听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结果就听叶惊霜说道: “明日咱们再去,到时候花几天时间,从头到尾听个痛快!” 明月顿时大点其头:“表姐英明!” 江然:“……” 刘文山则禁不住一笑,举杯示意,大家当即吃喝不停,最后也是尽欢而散,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江然起来之后,叶惊霜便找了过来。 说刘文山已经决定了,要去苍州府定居。 既如此,江然也就没有犹豫,当即准备了车马,该上车的上车,该上马的上马,众人就此整点行装,先回苍州府。 倒是叶惊霜和明月满心遗憾,没能听到那苍州英雄会很是不甘心。 江然无奈,感觉自己跟他们说,不比听那说书先生讲的真实? 不过没人找他,他砸了咂嘴也只能憋着。 催动车马上路,赶赴苍州府。 一路行来,江然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厉天心,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说起来,伱是不是该走了?” “去哪?” 厉天心问。 “……我哪知道?” 江然纳闷的说道: “你我不过路上偶遇,怎么还被你给缠上了?” “谁缠着你了?” 厉天心摇了摇头: “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惯会惹祸,而且不是招惹魔教,就是招惹天上阙,再不然就是无心鬼府,早晚有一天会闹出大事。 “我若是跟着你,说不定就能跟魔教那群余孽碰上。 “这不省了我很多功夫到处去找吗?” 江然听他这么说,本来是想反驳的。 但话要出口,却又觉得,他这话好像说的没错。 别的不说,光是自己这系统,不招惹是非都对不住它。 当即叹了口气: “随你喜欢吧。“ 这一路往苍州府,路途不远,一路上本来也没有遇到什么风波。 却没想到,在临近苍州府边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件事情。 当时距离苍州府还有小半日的路程,正赶上艳阳高照,人困马乏,本想在路边寻一处阴凉之地,暂且休息一会。 就听到一声惊呼从林中传来。 这声音并非女子,而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动静,满是仓惶之情。 江然一听到这个,耳根子顿时竖了起来。 对叶惊霜说了一声: “霜儿,你留下保护他们。” 便脚下一动,身形拖拽重重虚影,直奔那声音来处而去。 “就知道多管闲事……” 厉天心眉头微蹙,当即也飞身而起,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叶惊霜则老老实实的留在刘文山和明月的身边,守在马车周围,免得另有凶险。 同时将一枚火流星取出来。 这是先前跟江然做好的约定,这一路上若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他不在身边,就赶紧发出火流星,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返回。 江然这头一头扎进了林间,往前不远,便已经看到了发出仓惶呼喊之声的那个年轻人。 他正在被人追杀,只不过追杀他的竟然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 这姑娘一身月白色衣衫,眉目之间满是英姿飒爽,手里提着一把短剑,招招取其要害。 江然一看之下就是一愣。 他如今眼界早就不是过去可比,接连与高手交手这么多次,旁人武功如何,一动手他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这年轻人看似被这姑娘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每每总在间不容发之时避开要害。 若是一次两次,尚且可以解释。 然而这姑娘动手极快,江然着眼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接连出手十余招,瞄向要害的至少也有七八招。 可每一次都被对方看似笨拙,实则轻巧的避开。 “这该不会是一对小情侣,在这打情骂俏吧?” 耳边厢忽然传来了厉天心的声音。 江然闻言觉得有些扫兴,但是又看了两眼,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周围还有……” 话音至此,就听咔嚓一声响。 紧跟着呼啦一声,那姑娘脚下顿时弹出了一张大网。 直接将其整个包裹在了其中,一收网,那姑娘身不由己的就给吊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下变故太快,那姑娘全然反应不及。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动弹不得,这网子密实,她手里的剑也没有挥舞的余地。 只能怒声喝道: “竟然提前安置陷阱,简直卑鄙!!” 那年轻人则是一笑: “手段只是过程,能否达成目的才是关键。 “这世上便没有卑鄙的手段,只分好不好用。” 说到此处,他轻轻拍了拍巴掌。 当即就听哗啦啦的声音从四方传来,原来在周围还有埋伏。 就听那年轻人说道: “就算你没有被这网子罩住,也会落入重围之中。 “张姑娘,你容貌身世都堪得上是咱家公子的良配。 “今日就莫要挣扎,随咱们走一趟吧。” “你休想!” 姓张的姑娘咬牙切齿,使劲挣扎了几下,发现这网子真就纹丝不动,一时之间心头也是焦急,忍不住放声喊道: “救命……救命!!” 那年轻人闻言一乐: “你喊吧,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说话之间,正要一挥手,着人将这网中人给制住。 却不想,一阵破风之声响起。 那年轻人听得动静吃了一惊,猛然抬头,就见一个面色有些发黄,满脸冷傲之色的黑衣刀客纵身而出。 手中单刀一转,嗤啦一声,那张网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那姑娘哎呦一声,就要飞身跌下。 却被这刀客一把揽在怀中,身形一晃到了树干跟前,抬脚一踩,身形再度弹起,这才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他手持单刀,眸光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却是一语不发。 怀中那姑娘呆呆的看着厉天心,眼睛一眨都不眨。 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刻,竟然还真的会有人出来救她。 虽然算不上英俊,但至少很……潇洒。 江然则是有些迷茫,方才他是准备出手的,也不知道厉天心是怎么回事,见他想要出手就赶紧飞身而出,好似是想要跟自己抢什么东西一样。 “八成有病……” 江然心头嘟囔,却忽然眉头一皱,看向了不远处另外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树下那年轻人眉头微蹙: “你是何人?敢管咱们的闲事?” 厉天心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手中单刀一转,一抹刀锋倏然而去,直奔那年轻人面门。 年轻人大怒,坏了他们的好事不说,还一言不发,上来就打。 这全然未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当即怒喝一声: “男的杀了,女的抓回去。” 言说至此,身形一晃,想要让开刀锋,却不想,下一刻那黑衣刀客已经到了跟前。 刀锋划开轨迹,直取他咽喉要害。 那年轻人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只能双臂横在咽喉之前。 就听叮的一声响。 刀刃落在他双腕,竟然斩不下去。 厉天心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意外之色。 看了他的双腕一眼,知道是他手腕上戴了东西。 当即内息一转,一股大力直接将那年轻人掀飞了出去。 再回头,两个人已经到了跟前。 他手中单刀一抖,两抹刀锋飞出,那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上便有鲜血飞溅,各自跌飞出去。 余下众人心头大惊。 就见那年轻人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声喝道: “他刀法高明,不要与之近身,上暗器!” 当即几个还没有冲上来的,纷纷自腰间取出暗器,没头没脸的就甩了过来。 厉天心脸色一沉,下意识的将那姑娘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就见一道身影自半空飞身而下。 下一刻,一道虚影将三人笼罩在了其中。 这虚影身穿道袍,金刚怒目,不动如山! 那暗器落在虚影之上,顿时发出叮叮声响,竟然是一枚也打不进去。 那年轻人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就见站在厉天心和那姑娘跟前的也是一个年轻人。 他腰间佩刀,手里还抓着一个酒葫芦。 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正仰头喝酒。 却是瞳孔猛然一缩: “江然!?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苍州府?” 江然正仰头痛饮,闻听此言倒是一愣,瞥了这人一眼: “你是哪个?” 那年轻人却不回答,却是转身便跑: “快撤快撤!!” 急急忙忙,似乎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其他几个同伙听到‘江然’这两个字之后,也是一愣,看到那年轻人撒腿就跑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运使轻功跟在了那年轻人身后。 就连被厉天心砍伤的那两个人也顾不上了。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心头也是惊疑不定。 江然方才所用的武功,怎么这么像宝镜的大梵金刚诀? 不过此时顾不上询问,便要飞身去追。 江然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穷寇莫追。” “这不是你的为人。” 厉天心有些惊讶,江然从来赶尽杀绝,这一次怎么变成了穷寇莫追? 就见江然看向林中一角: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一个声音顿时自林中传出: “久闻江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着声音传来,就见一顶轿子自林中而来。 四个样貌平平无奇的男子,抬着这顶轿子离地两三寸,脚踏虚空,无声无息。 转眼到了江然等人跟前。 厉天心和那张姓姑娘凝望这轿子,脸上都现出了戒备之色。 江然倒是听的哭笑不得: “在下倒是没想到,我还有什么大名?” “任何人经过了大先生的一番鼓吹之后,都必然会大名鼎鼎。” 轿子里的人笑着说道: “不过江少侠是误会了,在下于此只是偶然。 “本来见到张姑娘有危险,也是打算出手相救的。 “却是被这位兄台抢了先。” 厉天心闻言只是一声冷笑。 江然则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早知道的话,便不该放任那几个人离开了。” “不过是虫豸之辈,倒也无需挂怀。” 轿子里的人又笑了笑: “今日能见江少侠一面,也算是不枉一遭,不过我尚且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别过,江少侠,你我来日再见。” “请。” 江然抱了抱拳。 那四个抬着轿子的轿夫,当即再次起轿,仍旧是脚踩虚空,离地两三寸,一步一步转眼远去。 江然凝望这轿子,眉头微蹙: “你能看出他们是什么来历吗?” 厉天心摇了摇头: “闻所未闻。” “恩?”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被他看的直翻白眼: “怎么?这江湖广袤,还不能有一个我没见过没听说过的人了? “你得知道,光是金蝉王朝就有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再加上其他四国江湖,整个天下高手浩如烟海,无穷无尽。 “更别说,那些不显名声,但武功高绝的隐藏高人了。 “这跳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甚至,就算是闻墨阁里,也不可能写尽这座江湖。” 江然听的啧啧称奇: “金蝉王朝竟然容得下这么多门派?” “那是自然。” 厉天心点了点头:“这江湖深着呢,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能为所欲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蹦出来一个高手,打的你满地找牙,然后在你的杯子里下毒,逼着你喝。” “……” 江然一阵无语,怎么说着说着,好像还夹杂了一些私人情绪在里面? 扭头瞥了那姓张的姑娘一眼,发现这姑娘正定定的看着厉天心,不禁一笑: “这位姑娘,你还好吗?” 厉天心闻言,也低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那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厉天心怀中挣脱,抱拳拱手: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江然倒是觉得,自己好像彻底被人无视了。 厉天心点了点头: “行了,以后小心一些。”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那姑娘一愣,连忙跟在他身后: “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萍水相逢,何必互通姓名?” “你救我性命,我岂能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厉天心回头看了这姑娘一眼,眸子里已经全是不耐烦。 那姑娘则是展颜一笑: “我叫张知画。” “我没问你。” 厉天心脸色一黑。 就听江然笑道: “原来是张姑娘,你面前这人叫厉天心。” “厉天心!?” 张知画眼睛一亮:“好似在哪里听说过……对了,大先生的苍州英雄会里提到过……你就是以一把单刀压得左狂歌无力还手的厉天心?” 厉天心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看了江然一眼: “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 江然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跟厉天心一起朝着马车方向赶去。 张知画却不愿放弃,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厉天心问题。 厉天心脑门上爆青筋,对于张知画的问题是一个都不回答。 倒是江然偶尔回答两句。 人家姑娘问,你们要去哪里? 江然就告诉她,他们要去苍州府。 张知画顿时高兴的说,她也要去苍州府。 顺势询问厉天心自己能不能与之同行? 厉天心还没说话,江然就连连点头应允下来。 厉天心气的冷笑连连,看着江然的眼神恨不能吃人。 江然对他挤眉弄眼,笑的肆无忌惮。 厉天心无可奈何,哪怕满心愤懑,也干不掉江然,只能黑着脸走在前头。 江然则随口跟那张知画闲谈。 张知画年纪小,不谙世事,怎是江然的对手? 三言两语之间,底细就被江然探的清清楚楚。 知道这姑娘自小被送到了一个名叫‘明玉楼’的门派习武。 多年以来,都在门内修行。 如今是艺成下山,准备回家看望父母。 而据她所说,她家中是做官的,如今父亲被调至苍州府,是新任的苍州府府尹。 至于先前那些人的来历,她却一无所知了。 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竟然落入了这样的陷阱之中。 江然一边随口询问,她随口回答,所说多是不过脑子,只是时不时的去看厉天心,眼珠子恨不能长在他身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执剑司衙门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 不是那惨叫的男子,而是一个小姑娘。 叶惊霜有些疑惑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笑了笑,一边招呼大家继续启程,一边来到马车上。 他将自己的那匹马借给张知画了。 顺手接替了叶惊霜赶车的活,把事情如此这般的跟叶惊霜说了一遍。 叶惊霜顿时惊讶: “新任府尹的女儿?” “确实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路上偶遇,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江然一笑: “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了,我现在对眼前这一幕,倒是更感兴趣一些。” 叶惊霜看了看张知画和厉天心。 也是哑然失笑。 只是并未发表什么看法。 接下来这小半天的行程,倒是一路平安。 先前树林之中见到的那些人,以及那顶轿子里的人,江然一个都没有见到。 顺顺利利的就来到了苍州府。 踏足城内,厉天心就大大的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跟张知画说道: “张姑娘,如今苍州府已经到了,咱们就此别过。” 张知画嘟了嘟嘴,还想再说。 厉天心又连忙说道: “咱们还有要事在身,不方便继续带着你了。” 张知画闻言面色一黯,忍不住去看江然。 江然对她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张知画这才叹了口气: “那,那好吧……山水有相逢,厉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又跟江然他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眼看着这姑娘当真走了,厉天心绷紧的身躯,这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回头瞪了江然一眼。 江然笑嘻嘻的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叶惊霜,自己则顺势牵着马跟厉天心走在了一处: “瞪我作甚?这好事轮到头上了,都不知道张嘴去接着?” “好事?” 厉天心咬牙切齿: “哪里是好事?你可知道,我这一路……简直生不如死。” “不至于的啊。” 江然感觉他说的有点夸张了: “小姑娘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虽然有些缠人,却也挺有意思的不是?” 至少江然看的很开心。 厉天心怒视江然,深吸了口气,压下了体内的这一股怒火,强忍着说道: “我对她没有丝毫觊觎之心,你今后也莫要再做这多余之事。 “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江然听他说的认真,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沉吟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恩?” 厉天心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本以为江然为了看自己的笑话,必然还得胡搅蛮缠,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答应了。 “强扭的瓜不甜,看戏也不是这般看法。” 江然笑道:“伱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操这份老父亲的心了。” “你是谁的老父亲?” 厉天心先是有点没转过弯,等回过神来之后,又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可到底不敢出手,最后仍旧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有江然这话,他倒也放下心来。 当即无话,一行人继续往前,寻了一家客栈,包下了一个小院子。 将马车马匹全都赶了进去,整理收拾好,算是暂且安顿下来。 而此行来苍州府,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是给刘文山寻一处落脚之地,再找一份能够安身立命的活计。 第二个就是为了江然手里这两颗人头。 这两件事情完全可以兵分两路。 让厉天心和叶惊霜,带着明月去给刘文山寻找住处。 江然财大气粗,看到合适的庄子,就可以直接买下来。 不说送给刘文山,就算是交给他打理,顺带着可以让他和明月居住。 今后回来苍州府江然也不用再住客栈,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住处。 江然则拎着那两颗包好的人头,去寻找苍州府新开设的执剑司衙门。 众人也不必如何休息,这一路走的不快,除了刘文山之外,都不疲惫。 商议了一下之后,就直接出门。 却没想到,刚到客栈门口,就见张知画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这里,见到厉天心之后,就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厉大哥!” 江然,叶惊霜,明月,全都将目光放在了厉天心的身上。 厉天心当即脸色一变。 求助一样的看了江然一眼,见江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不禁大怒:“不会又是你吧?” “怎么可能?” 江然翻了个白眼:“这客栈可是你选的。” “……” 厉天心眉头微蹙,朝着张知画走去。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就听叶惊霜笑道: “那我带着明月先走了。” “好,晚点客栈会合。” 江然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开两边,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各自离去。 只留下了厉天心一个人站在客栈门前应付张知画不提。 …… …… 道无名当时留给江然的那封信里,就有执剑司衙门的联络暗记。 那是一个微弯的剑形图案。 执剑司衙门所在,便需要按照这图案寻找。 而这图案则会留在粮油店的墙根底下。 所以,想要寻找执剑司,首先得找粮油店。 这不难……任何一座府城之内,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粮油店。 江然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了第一处暗记。 其后以这暗记剑尖方向去寻,逐渐深入苍州府的窄巷之中。 地方越走越偏僻,很快就到了无人之处。 再往前走,江然的耳根子一动。 这里看似无人,然而暗中却隐隐有呼吸之声。 显然是有人躲藏守卫。 江然不惊反喜,这说明自己找对了地方。 果不其然,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见窄巷之中,也开着一家粮油店。 只是在那匾额之下,一处极不起眼的地方,印着执剑司衙门的暗记。 江然一笑,踏足店内。 店里这掌柜的是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 听到动静之后,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江然一眼: “谁啊?” “买粮食的,要龙牙米。” 江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者看了江然两眼: “那个贵,钱带够了吗?” 江然黑着脸从袖子里取出了捉刀令,展开给他看了一眼: “够了。” “跟我来吧。” 老者见此,这才转身领着江然往里面走。 江然叹了口气,心中禁不住吐槽,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想的暗号。 明摆着是告诉其他人,这粮油店有问题啊。 而且,执剑司衙门明明就是朝廷设立的,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 所以说,这执剑司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这才担心被江湖人知道,跑过来砸了场子? 心中疯狂输出了一顿之后,就听咔嚓一声响,那老者已经开启了一扇暗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还轻车熟路的从一侧的墙壁上,拿下来了一盏油灯,随手点燃,转过身对江然笑道: “这路不好走,小心脚下。” “多谢。” 当即这暗道之中就陷入了沉默。 老头走的很慢,江然想快也快不起来。 暗道幽深,景物没有丝毫区别。 不免让人产生一种,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好在,感觉仅仅只是感觉。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眼前便已经有了光芒。 原本平稳的道路,也开始朝上倾斜。 终于,那老者停下了步子。 伸手轻轻在墙上一按,咔嚓一声,一扇门户就给推开。 老者轻声说道: “你进去就是,大人就在里面。” 江然看了那老者一眼,微微沉吟从他身边错身而过,穿过了那扇门户,就来到了一处不见天光的所在。 这里大大小小的全都是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卷轴。 江然也不将自己当成外人,随手拿起一卷看了一眼,是一份案宗。 随手放回去,又挑了一卷,也是一样的。 就听一个声音笑道: “这些书架上,都是金蝉王朝,历年以来绝顶高手犯案之后留下来的记录。” 江然听这声音表情有些古怪: “刘师爷?” “恩恩恩,我在这呢。” 刘师爷的声音从书架之后传来。 江然绕过之后,循着油灯火光看去,就见在这书架之间,放着一张桌子。 刘师爷正坐在那后面奋笔疾书。 江然举步来到了跟前,低头瞅了一眼: “这是?” “抄录……整理。” 刘师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累煞我也……就知道大人交给我的活计,绝不会这么轻松。 “可如今看来,仍旧是小觑了。”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了江然一眼,站起身来: “见过江少侠。” “不敢不敢。” 江然笑着说道: “我说你怎么师爷不做了,跑到执剑司衙门了。 “这算是高升了吧?” “算不上。” 刘师爷笑着说道: “不过师爷没有官身,这执剑司衙门的掌司一职,好歹也算是个正九品。” 九品就九品……你还正。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连连抱拳: “恭喜恭喜。” 刘师爷……不对,刘掌司连忙笑道: “客气客气,都是托了大人的福。 “哎,如今他老人家去了亢龙关做总兵,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与之相见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哦,闲话说多了。 “江少侠此来当是有要事。” “倒也算不上。” 江然随手将那两个人头放在了桌子上:“你且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刘掌司打开包袱,仔细辨认人头,良久之后摇了摇头: “老成这样,虽然保存完好,我也是辨认不出的。 “江少侠还是给个明示。” “阳月二君,独孤宇和阴月娘。” “恩?” 刘掌司闻言当即连忙在桌子上的案宗上翻找了一下,却没有找到: “这名字熟悉,我不久之前刚刚整理过的……” 说完之后,又去旁边的书架上翻找。 果然,很快他就拿到了两个绑在一处的卷轴来到了江然跟前。 “找到了找到了!” 他随手解开绳子,把卷轴拉开。 “阳君,真名独孤宇,师承渺峰散人,继承绝学烈阳神功。 “与阴月娘为师兄妹,自幼相处,互生情愫。 “二人于昔年渺峰散人和阴月娘的婚宴之上下毒,联手袭杀渺峰散人,获得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最后一重……” 当中记载事无巨细。 从小时候,一直到长大,其后于江湖上做了什么,但凡能够调查出来的,全都记录在案。 同时这卷轴开篇,便有画像。 刘掌司对着画像和人头看了好一会,方才点了点头: “确实是他。 “江少侠,几日不见,你这武功,莫非是又精进了?” “算是又有几分心得。” 江然微微一笑。 “不愧是大人看重的人。 “实不相瞒,当时大人想要将捉刀令与你的时候,我心中还觉得有些不妥。 “却没想到,这短短几日之间,江少侠便能够拿下此等高手。 “着实是厉害!” 他说到这里,转身来到了墙跟前。 在那里有几根金属管,一路通到上层。 他伸手分别在那几根管子上敲了敲,显然是与上层人对接暗号。 片刻之后,就听咔嚓一声,另外一侧又起了一道暗门。 进来的却是一个姑娘。 她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看不出来具体容貌,然而身段婀娜,则一眼可辨。 她手里端着托盘,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多谢。” 江然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是整整一万九千两的银票。 伸手取过的同时,系统提示也如期而至。 【缉拿目标:阳君独孤宇。】 【任务进度:已完成。】 【获得奖励:十年内力!】 【缉拿目标:月君阴月娘。】 【任务进度:已完成。】 【获得奖励:冷月大·法(五十三年)!】 看到前者的时候,江然的心头咯噔了一声。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每一次获得奖励,都能够得到对方的武功。 但是……独孤宇和阴月娘到底有所不同。 这两个人的武功,实在是让江然太馋了。 若是能够得到他们两个人的功夫,再以造化正心经圆融一番,他的造化正心经就能够直接踏入第九重境界。 而这两门功夫里,最让江然心动的便是烈阳神功。 内息一转,便好似烈阳擎天。 结果,独孤宇这边只‘爆’了十年的内力。 倒是阴月娘这头,给出了冷月大·法。 “也罢,二者得其一,好过一个也得不到。” 要是耗费这么多功夫,最后只获得了二十年内力,那江然可真就心有不甘了。 略微沉吟之后,江然又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就见最下面一行,也出现了变化。 【剩余寿命:两年十个月十九天。】 比上次多了五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光是阳月二君,就给江然提供了五个月的寿命。 虽然不如先前那两次,但是那两次人多啊。 这次仅仅只是凭借两个人就有了这样的收获,果然还是这高手比较的‘养’人啊。 正想到此处,就听刘掌司说道: “江少侠,再给你介绍一下。” “啊?” 江然抬头,有些迷茫。 就见刘掌司指了指一边站着的那个姑娘: “她叫青狸,今后将负责与你对接。 “她不会时时刻刻跟在你的身边,但往往会与你共处一地,好让你随时能够找到她。 “就比如,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你不必耗费时间来到执剑司衙门,而是可以直接通过暗信,将青狸唤到身边。 “由她来为你跑腿。 “另外你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以吩咐她。 “让她帮你做……” “比如呢?” “比如,你想要某一人的案宗,她可以随时为你取来,若是她知道的,也可以直接与你细说。” 刘掌司说道: “如今你已经来过了执剑司衙门,而每一个拥有捉刀令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辅佐。 “当然,江少侠若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用。 “这一点,也是不敢强求的。”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青狸一眼,微微一笑: “这倒是方便了许多,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是贴身跟随,不用担心被人监视。 单说行踪的话,江然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毕竟就算不是青狸,他每到一地,也往往得跟当地的官府打交道。 这行踪,本就是遮掩不得的。 青狸若是时时跟他同处一地,倒是可以方便不少。 尤其是执剑司衙门…… 现如今只在各地府城开设,寻常的县城之内是没有的。 而在江然脱不开身的情况下,青狸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 刘掌司点了点头。 就听江然笑道: “不过我拒绝。” “啊?” 刘掌司一愣。 “我不习惯有人跟着。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那在下这便告辞。” 江然对刘掌司抱了抱拳,转身朝着来处走去。 刘掌司也只好点了点头:“好,慢走。” 只是江然走了两步之后,脚下又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处民宅之下。” 刘掌司一笑: “只是具体的所在,我就不能透露了。” 江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便朝着来处走去。 越过了先前进来时候的那一道暗门,就见那老者还在一边等着。 见江然回来,便举着油灯继续给他带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客栈 自执剑司衙门出来,江然便感觉有些别扭。 这一趟让他对这之间司衙门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非要说反感的话,倒也不至于。 可心头却总是多了几分顾忌。 “每一个拥有捉刀令的捉刀人,身后都会跟着一个青狸这样的人。 “虽然说不是时时跟在身边,可仍旧会让人觉得别扭啊。 “是担心这刀不好使?” 江然摇了摇头,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通过朝廷发下的海捕文书,他拿人活命。 过程之中,多赚点钱,有朝一日他可以活到寿终正寝,金盆洗手以后,也可以让日子过的更好一点。 朝廷为什么会开设执剑司,又为什么将执剑司衙门折腾的这般隐秘。 江然不想管,也管不着。 归根结底他不过就是一介布衣,朝廷太远,跟他风马牛不相干。 只要没有超过他的底线,随他们去就是了。 可若是让这青狸跟在自己的身后,哪怕不是贴身,也会让江然有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更担心,潜移默化之下,于不经意间再做了什么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情。 那局面就会变的很麻烦。 所以,江然拒绝的很干脆。 当他从窄巷之中走出,来到苍州府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之后,这些事情就暂且被他抛之脑后了。 沿着街道行走,江然还是先回了一趟客栈。 将从阳月二君那处得来的奖励收取。 十年内力自然不必多说,他如今早就已经习惯。 倒是冷月大·法值得一提。 这本就是上乘的武功。 随着江然心念一动,一偏浩渺心诀顿时流转于心间。 跟大梵金刚诀那会一样,随着冷月真气自丹田生出,每发出一点,都被造化正心经卷走。 这一次江然比上一次有了足够多的经验,便先给了自己一记正心指。 其后方才辅助造化正心经消化冷月真气。 这一次的时间比上一次少了不少,一个半时辰之后,江然便已经睁开了双眼,自半空之中缓缓落在床上。 他摊开掌心,一抹寒气自然而生,紧跟着凝聚成了冰钉,于他掌心之上起伏跳跃。 “冷月钉……” 江然随手一甩,冰钉崩散,心头却是出了口气。 如今有了通篇冷月大·法之后,江然对于冷月钉自然也是知之甚祥。 也正是因此,江然方才知道这冷月钉绝不可小觑。 这钉子是以冷月真气凝聚而成,当中裹挟寒毒,一旦命中,对手不仅仅是被攻破之处痛苦难忍,更会有寒毒入体。 若是没有高手帮忙驱逐,哪怕似乎跑了也不过是拖延死期罢了。 如今江然不以冷月真气催动,而是以造化正心经,融合了冷月大·法的寒气,塑造出的冷月钉,更多了一股‘似御无穷’的精意于其中,威力激增。 “可以说是一门比较狠毒的武功了。” 江然心中给出了一个评价。 而冷月大·法之中,不仅仅只有冷月钉这一门手段。 除了这个之外,尚且还有一门名曰【冷月戏】的擒拿手法,以及一套【凝水成冰】的手段。 尤其是后者,可塑性极强。 只不过,需得有水方才能够施展。 否则的话,就得跟阴月娘一样,以自身血液为引,凝血成冰也同样可行。 最后则是内功之中的一招【冷月当空】,激发周身内力,跃至半空,形如冷月,轰然锤下。 按照秘籍之中的说法便是‘冷气如沸,冰焚八荒’。 至于这话是否夸张,便是见仁见智了。 江然倒是觉得,以造化正心经容纳的大梵金刚诀和这冷月大·法,似乎也可以通过造化正心经串联起来。 只不过他牛刀小试了一把之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 毕竟这两门武功天差地别,没有相同之处,借造化正心经穿针引线,方才有了凝聚的可能。 可这需要小心尝试推演,不可冒进。 而且,江然仔细琢磨了一下,如果糅合这两门武功,自己施展大梵金刚诀的时候,那个本来就穿着道袍的金刚,背后再背着一轮冷月…… 画风会不会变得有些奇怪? 想了一下之后,江然便不再多想。 而是去找刘文山闲聊。 待等晚间,叶惊霜带着明月折返,两个姑娘都累得不轻。 不过收获不错。 罗列了不少看中的宅子,大小都有。 价格最贵的有上万两之巨,江然瞥了一眼,唐府…… 这家确实是大……一进接着一进,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 唐家的人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这偌大的宅邸就被官府收了回来。 估摸着郭冲还在那会的手笔。 如今也明码标价,拿来售卖。 江然想了一下,这宅子太大,两个人居住实在是犯不上,便自然略过。 估摸着就算是叶惊霜也没打算真的让江然拿下这套宅子。 不过是知会他一声而已。 其他的倒是一些比较正常价格的宅子了。 贵一些的也就几百两,最便宜的几十两也能够拿下。 只不过,这种的就不太合适了。 至少江然感觉不太合适。 不管怎么说,明面上来讲,这宅子不是送给刘文山的,否则的话没有江然出钱的道理。 江然若是自己置办产业,凭借他如今的身家,自然不会买一座几十两银子就能拿下的小房子。 挑来选去,最后选择了一栋中规中矩的三进小院。 价格是个三百五十两。 院子不算太大,三进的门户也是因为格局所致。 两个人居住不会觉得太过空旷。 前院中庭后院,厢房左右有四处,再加上耳房和主房,能住的人属实不少。 江然越看越觉得这院子不错,跟刘文山商量了一下之后,刘文山也没有过于纠结,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如今时辰不早,倒是不好去办,便跟叶惊霜约定好了,明日一早就去将这宅子买下来。 这边众人计议已定,再回头,就发现厉天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进了客栈大门。 举目四望,双眸空空荡荡。 江然有些纳闷: “怎么这幅模样?这张知画难道还有食人之能?” 叶惊霜也有些惊讶,脑子都开始压不住幻想了起来。 万一张知画心怀叵测呢? 厉天心这一趟跟着出去,该不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了吧? 难道说,这其中还有阴谋? 厉天心此时终于将目光聚焦在江然一行人的身上,当即飞奔而至,端起江然的酒碗就给干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好似这会方才回过神来。 定定的看了江然好一会之后,这才呼啦一下站起来: “我先行一步!你们办完了事情之后,再来寻我吧。” “啊?” 江然等人愕然之际,就见他已经匆匆上了楼。 片刻之后,背着自己的包袱又下来了。 对江然等人点了点头之后,夺门而出,转眼跑了个无影无踪。 只留下江然几个人面面相觑。 刘文山一脸迷茫: “这孩子是遇到什么了?” “我看那个姐姐,不像是个坏人……” 明月也低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叶惊霜和江然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迷茫。 这落荒而逃的姿态,要么是被人占了便宜,要么就是占了人家便宜,估摸着左右挑不出第三种可能。 不过看他这模样,多半也没有吃什么亏,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余下两日,江然和叶惊霜除了忙活房子的事情之外,就是寻人给刘文山安排活计。 为此,江然又去了一趟执剑司衙门,去找刘掌司帮忙。 刘掌司大包大揽,让江然放心。 实则也确然如此,对他来说,有些事情不过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江然上午去找他,下午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安排好了。 让刘文山在苍州府的官办书院之中担任一个教书先生。 这事就算是了局。 除此之外,这期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都很平静。 也就是第二日张知画又登门寻找厉天心,知道厉天心已经落跑,一时之间有些魂不守舍。 其后便没有继续登门。 江然和叶惊霜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之后,便跟刘文山和明月告别,继续启程赶赴红枫山。 刘文山和明月都有些不舍,一路送出了苍州府大门这才止步。 看着江然和叶惊霜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刘文山转身要走,却发现明月站在那里还是没有动弹。 不禁一愣,仔细打量了自己女儿两眼,这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明月一呆,抬头看向刘文山,眼圈有些发红。 刘文山则是一笑: “回家吧。” “恩。” 父女俩就此转身折返苍州府。 只是走了两步之后,明月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此时她再如何努力,也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 …… …… 红枫山需得一路往南。 说远的话,其实不算太远,毕竟当夜叶家出事,叶惊霜一路逃窜,不过半宿的功夫就碰上了江然。 按照正常的脚程,打这苍州府出发,半个月的功夫基本上就能够抵达。 若是施展轻功赶路,或者是骑马,路程差不多能缩短一半。 江然和叶惊霜这一次就是骑马赶路。 两个人晓行夜宿,也没有着急。 虽然先前江然一直担心老酒鬼,可如今既然知道这老酒鬼非比寻常,又远在锦阳府。 这就彻底不着急了。 想要去锦阳府还得翻山越岭,几乎横穿整个金蝉王朝的版图。 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到的。 他已经盘算好了,这一路上便是要见识见识这江湖上的风景,不再如同先前那般急切。 吃点好吃的,看点好看的,不负自己这拼命夺来的性命。 而之所以定要前往红枫叶家一行。 除了让叶惊霜安心之外,江然还打算去一趟那孙家庄。 虽然江然觉得捉刀任务的奖励很坑人。 但是……焦尾琴的下落总算是被他拿到了。 既然拿到了就没有道理不去找一下。 不然回头要是真的出了点什么意外,导致焦尾琴为旁人所得,江然这心里还是会不太舒服。 这一日,两个人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在,却见阴云翻滚,眼瞅着又要变天。 “最近这天气真就胡闹,热的时候热死,阴天的时候闷死。 “好容易盼着来了一场雨吧,偏偏趁着咱俩在外面赶路的时候。” 江然瞥了一眼头顶天空,禁不住嘟囔了两句。 叶惊霜则笑了笑: “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 “那是因为没有天气预报。” “???” 叶惊霜又有些迷糊了,跟江然相处时间久了,她总是能从江然的嘴里听到一些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词汇。 而每当想要深究,江然就会摆摆手: “不要在意细节。” 叶惊霜也就不再纠结。 目光一转,却忽然一愣: “江大哥,你看那边……” 顺着叶惊霜手指去看,就见远处正有一栋小楼。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在,大道旁边,竟然有这么一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觉不太对劲。 “你过去见过吗?” 江然随口询问叶惊霜。 毕竟这里距离红枫山已经不算太远。 叶惊霜摇了摇头的功夫,天上的雨星就已经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都上,可见这场雨是憋足了劲了。 一旦真的落下,那就是倾盆。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 “这天气骑马太过凶险。 “这家若是有问题的话,正好拿下。 “没问题的话,就借宿一宿……待等雨停了再去赶路。 “不过还是得小心留神一些,别阴沟里翻了船。”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也没有多余意见。 江然武功盖世,自己剑法也算不错,有这底气,就算是这地方真的有什么古怪,却也不必太过担忧。 当即两个人催马前行。 那小楼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楼前尚且还有一处小院,里面养了一些鸡鸭。 此时都被关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等着暴雨降临。 而在院子周围,则散落着一些马车,却不见马。 料想是被安置在了其他地方。 除此之外,这小楼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大笊篱。 出门在外若是遇到没有挂客栈牌子的房子,外面挂着一个大笊篱,则说明这也是客栈。 可以花钱住店,买吃喝的地方。 见此江然也叶惊霜对视一眼,便翻身下了马。 正往里面走,就见一个中年人从门内迎了出来: “二位快快进屋,我来给伱们安置脚力。” 所谓的‘脚力’,便是江然和叶惊霜的马。 江然道了一声多谢,把缰绳交给了那中年人之后,便领着叶惊霜先进了门。 他们这前脚刚进门,就听轰然一声炸响,起了一道惊雷,再回头,瓢泼大雨已经落下。 江然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回头看了叶惊霜一眼: “好险。” 叶惊霜点了点头,往里面看,这第一层被做成了一个厅堂。 摆着不少的桌椅,此时零零散散的客人坐在当中,喝茶饮酒,随口闲谈。 有的是赶路的客商,也有一些带着兵器的江湖人。 看上去,倒是颇为和谐。 对于他们两个人,也没有过多关注,扫了一眼便不放在心上了。 柜台后面有个正在记账的掌柜。 江然和叶惊霜来到跟前,掌柜的看了两人一眼,不等他们开口,就说道: “今日赶路的客人还不少啊,不过如今上面就剩下了一间房…… “您二位怎么说?”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江然则是一笑: “那正好够用。” 其实就算这客栈还有房间,江然也打算要一间房。 这倒不是他对叶惊霜有什么非分之想。 主要是非常之地,总得有人警惕。 一间房一张床,两个人轮流休息,才是最好的办法。 “好好好。” 掌柜的顿时点头,正要在说什么,就见门外那中年汉子已经走了进来,浑身上下浇的透透的。 那掌柜的还对他招了招手: “老王,你带他们上楼。” “好。” 老王满脸憨厚,闻言只是晃了晃脑袋,便对江然和叶惊霜笑道: “二位随我来。” 说话之间跟他们错身而过,便往二楼走去。 江然凝望了此人一眼,方才外面匆匆一瞥倒是未曾注意,此时细听之下,这人呼吸轻薄,若有似无,更有一种奇特的规律蕴藏其中。 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运转一门奥妙心法。 偏生他脚步沉重,如同不会武功…… 倒是有些古怪了。 楼梯年久失修,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片刻之间,三人就已经到了楼上。 那老王领着他们来到一处房间跟前,笑着说道: “这就是您二位的房间。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招呼我就是。 “在这住店,吃饭是不要钱的,但不能挑选,店里有什么,您吃什么。 “若是想要吃点其他的,那得照价给银子……对了,喝酒也是得给银子的。” 江然一边听,一边点头,正听到此处,就有马蹄声到了客栈门前。 顺势低头去看,几个脚程快的已经进了门。 就见一个年轻人大声喊道: “特娘的,这鬼天气,简直要了人命。 “掌柜的何在?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拿上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江然看他微微一愣,这人……是当日树林之中,设计张知画的那个年轻人。 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 …… ps:月初求一下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见洛青衣 这年轻人似乎每一次出现,都是拉帮结派。 他打头阵,要了吃喝之后,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掌柜的一看,顿时满脸堆笑的来到了跟前,亲自接待这大主顾。 同时还不忘抬头对着老王喊了两嗓子,让他赶紧下来。 老王匆匆跟江然和叶惊霜交代了两句,就一路小跑着往楼下去。 此时那年轻人已经带着一群人,合并了几张桌子,各自坐下。 目光在周围扫了几眼,又看了看楼上。 江然便拉着叶惊霜往后退了退避开了他的目光。 叶惊霜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低声把这年轻人的情况告诉了她。 叶惊霜顿时有些惊讶: “原来是他……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江然摇了摇头,当日林中匆匆一面,他见了自己就跑,又哪里知道是什么来历? 正在此时,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 当中一人牵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外一端还捆着一个人的双手。 江然和叶惊霜一看之下,都是一愣。 张知画!? 她不是在苍州府吗? 怎么又让人给拿下了? 此时客栈之中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情况,顿时有人眉头紧锁,有人目光闪躲。 只不过没有摸清楚情况,到底也不好真的站出来主持江湖正义。 就听那年轻人笑道: “张大小姐,快快过来,这场雨太大了,一会我吩咐人给你打水洗澡,可别染上风寒。 “咱家公子这会可是正在红枫山庄等你呢。 “待等你们入了洞房,伱可就是咱们的少夫人。” 此言一出,江然和叶惊霜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红枫叶家是在红枫山,而整个红枫山只有一个山庄,便是红枫山庄。 这是叶惊霜的家! 这年轻人口中的公子,怎么会在红枫山庄? 张知画则是大怒: “我呸!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只会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 “若是厉大哥在这里的话,肯定打的你们满地找牙,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那年轻人闻言也不恼,只是吩咐掌柜的给开一间房。 掌柜的这下有点为难: “小店这已经没有空房了啊……” “恩?” 那年轻人眉头一挑,就听呛啷一声,身边几个人便已经刀兵出鞘。 掌柜的脸色一白,就听那年轻人笑道: “掌柜的也不用为难,咱们这帮人多是皮糙肉厚,无所谓住不住客房。 “不过,咱们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却是身娇肉贵的很。 “若是怠慢了……咱们哥几个只怕担待不起…… “掌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这……” 掌柜的犹豫再三,终归是把老王给叫了过来: “你去上面问问,有没有人愿意退房。 “店钱双倍退还,再招待一桌好酒好菜。” “好嘞。” 老王连连点头,转身上了楼,开始挨个敲门。 那年轻人见此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那张知画笑道: “你说的是厉天心吧? “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当然苍州英雄会上,以一柄单刀压得那左狂歌无力还手。 “不过,就凭他一人的本事,想要救你。 “那是妄想…… “且不说是他了,就算是那江然在此……也救你不得。 “这一次,你就老老实实的随我去见公子。 “公子此行谋一番泼天富贵,待等……” 他话说到这里,忽然警觉这里不是说这个的地方,扫了一眼周围,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 当即有人赶紧低头,有人则是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年轻人冷笑一声,正要继续跟张知画分说,劝她好好听从。 结果,就见张知画抬头之时,满脸都是惊喜交加。 年轻人意识到不妙,当即回头,就见一个黑衣刀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二楼的扶手旁边。 他满脸困意,还略带怒容,似乎是因为刚刚被人叫醒,还有点起床气。 “厉大哥!!” 张知画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直接把尚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恼怒于有人打扰自己睡觉的厉天心给喊得脸色发白。 定睛一看,这才看到了张知画: “你怎么又来了?” 张知画举起了手,嘟起了嘴: “是我愿意来的吗?” 厉天心顿时一脸为难,叹了口气: “你怎么又被抓了?” “还不是因为你……” 张知画嘟囔了一句。 江然这头则对叶惊霜说道: “你看,他们两个的眼睛里,只有彼此,根本就看不到咱们。” 叶惊霜差点笑出声来。 忍着笑意,连连点头,只是看着厉天心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哪里不对劲。 而刚才厉天心忽然从屋子里钻出来的事情,也让叶惊霜吃了一惊。 全然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要不是老王上来找人给那年轻人换房间。 估计这人得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那今天多半是得失之交臂了。 “厉天心?” 楼下那年轻人一看厉天心,也是吃了一惊,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你阴魂不散!” “你才是阴魂不散,别,算了,你还是散了好。” 他话音至此,呛啷一声手中单刀出鞘,身形一跃而起,凌空一刀眨眼及至。 那年轻人脸色一变,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当即双手交叉于跟前,就听叮的一声响。 厉天心一刀落下,正斩在他交叉的双臂之上。 仍旧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阻挡了一下,这一刀硬是砍不进去。 不过刀身之上的内力,却压得那年轻人不由自主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扩散而出的刀风,首先将他身边的桌椅震得支离破碎。 围绕于身侧的几个手下,也纷纷被逼退。 年轻人嘴角渗血,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受了伤。 当即怒声喝道: “联手杀他!!” 话音落下,顿时有几个人飞身而起,想要趁机偷袭厉天心后背。 厉天心嘴角泛冷,正要动作,却忽然听得一声爆喝: “卑鄙小人!” 紧跟着一人长身而起,飞跃之间,单手一握拳头,就听呼啦一阵风响,一拳轰然打出。 一个想要偷袭厉天心的手下,首当其冲被这一拳打中。 整个人横着就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柜台一角,跌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那年轻人其他手下眼见于此,顿时勃然大怒: “多管闲事!!” 当即飞出几人来对付这个不速之客。 却没想到,这人动起手来,却是刚猛至极。 他硬打硬进,对于兵器加身,看都不看,一拳一个,不过片刻之间,那年轻人的手下,就已经躺了一地。 而就在此时,一把单刀翻滚,正斩在其人后背。 却只见嗤啦一声,刀刃自后背滚过,衣服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却未给那人带来半分损伤。 在这外衣之下,他内里还穿着一件宝甲,刀枪不入。 厉天心此时回头瞥了一眼: “是你?” “洛青衣?” 江然也是眉头一挑。 叶惊霜也认出了这人,当日江然带她去苍州府,茶肆之外遇到了程即墨假扮一位夫人,引飞云寨高手来拿。 当时此人藏身在树上,被程即墨看破了行藏,这才交上了手。 甚至叶惊霜自己都曾经跟他一起联手,对付过鬼七。 只是……这人原来姓洛? 江然跟他难道又见过面了? 忽然想起,江然先前还给他下过毒…… 心中这般想着,就听洛青衣一笑: “厉兄,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厉天心冷着脸点了点头,瞥了张知画一眼: “不算太好……” 话音至此,手中单刀一滚,叠叠刀气倏然而起。 刀下那年轻人本就勉力支撑。 如今被这刀气一滚,再也招架不住,被这一刀扫飞了出去。 身上也多了几条被刀气损伤的痕迹。 他心头明白,这两个人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今日真的硬碰硬,只怕是有死无生。 低头之间,却正好瞥见了一根绳子。 当即探手一拿,紧跟着一拽,张知画本想赶紧去找厉天心。 却忽然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年轻人的手里,被他扼住了咽喉。 整个人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住手!!” 年轻人厉声喝道。 洛青衣回头一看,顿时眉头紧锁。 厉天心刀锋斜指地面,冷冷的看着那年轻人: “放开她,否则的话,今日你留不下全尸。” “哈哈哈。” 年轻人哈哈大笑,嘴角鲜血更添狰狞之色: “今日放开他,我才是真的死无全尸。 “你们若是不怕,尽管上前,死则死矣,能够让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丫头,陪我一起上路。 “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说不得待等到了奈何桥,我们就是一家三口!” “我呸!!” 张知画大怒:“你休要胡言乱语。” 那年轻人闻言只是笑道: “你不信吗?反正今夜若是这般下去,我也见不到公子了,拿住了你,他们投鼠忌器,不如,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好好轻薄你一番,也算是不枉这一场辛苦。 “其后,虽然再见公子,我是必死无疑,不过……本来都要死了,又何必在乎这些?你说对不对?” 说话之间另外一只手伸出,就要往张知画肚子上摸。 洛青衣脸色一沉: “岂有此理!” 倒是厉天心只是冷冷的看着,掌中刀芒吞吐不休。 凝望着那年轻人的手臂,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其斩断。 然而就在此时,厉天心和洛青衣同时变了脸色。 从愤怒,冷厉,变成了惊愕。 那年轻人这一番施为,本就是为了想办法脱身而去。 自然时时刻刻注意厉天心和洛青衣脸上的变化。 如今见他们脸色变化如此剧烈,一时之间也是一愣,再看他们目光,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的身后。 不禁一愣: “你们这眼神,难道是想告诉我,我身后有人? “都不是初出江湖的雏,这法子,未免拙劣的了一些?” “是吗?”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却吓得那年轻人三魂七魄飞走了一半。 身上下意识的一抖,紧跟着就感觉后颈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拽,不由自主的就给举了起来。 低头再看,就见一只手掌在的张知画的背后轻轻一推。 张知画身形顿时飞了出去,直奔厉天心。 厉天心无可奈何,赶紧伸手将张知画搂在怀里。 再想撒手,张知画就不同意了,整个人死死地扒着他,一刻也不愿意甩开。 厉天心的脸上,顿时再一次浮现出了生无可恋之色。 那年轻人被人举着,脊柱周遭穴道受制,脑袋僵硬,回不了头,只是忍不住开口: “究竟是何方英雄?在下千流山庄莫亭生,还请阁下给个面子。” “莫亭生?” 江然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不过,我先前倒是听你说过,‘就算是江然在此,也救你不得’,如今我就在此地,你说这人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莫亭生脸色大变: “你……你是江然?” 江然一笑,甩手将这莫亭生抡圆了投向地面。 就听轰然一声闷响。 地面一时碎木横飞。 江然的蛮龙劲何等巨力? 这一砸之下,莫亭生只觉得周身的骨头至少断了一半,脏腑破损,一张嘴便有鲜血流淌出来。 他回头去看,果然江然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咬牙切齿: “你……真的是你…… “你几次三番……坏了咱们的好事…… “庄主和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听说你家公子这会正在红枫山庄?” 江然轻轻一笑: “实不相瞒,在下此行也是要去红枫山庄的。 “到时候会亲自见见你家公子,看看他如何不放过我。” 莫亭生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江然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屈指连点。 无形指力落下,他身形顿时动弹不得,一股宛如清风一般的力道走遍周身,体内的伤势倒是缓和了许多。 “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这会倒是不能让你死了。” 江然瞥了一眼场中其他年轻人的手下,轻轻一挥手: “都杀了吧。” 其实若是他们不说红枫山庄的事情,江然还未必会下此辣手。 可红枫山庄牵扯叶惊霜,以及焦尾琴。 这帮人强抢张知画,想要让张知画和他家公子成亲。 前者让江然不得不慎重对待。 后者则说明他们的手段肮脏,跟叶家南辕北辙,绝非一路。 这等情况之下,放任他们活着,回头再去通风报信,那岂非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因此,哪怕狠辣一些,江然也没有丝毫犹豫。 厉天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身上还挂着一个张知画,便已经飞身而出,手起刀落,血色飞扬。 洛青衣竟然也没有丝毫犹豫。 接连出拳补刀,但凡还有气息的,全都补了一遍。 有想跑的,也追上去将其打死,要的就是一个不留。 江然提着那莫亭生朝着楼上走去,叶惊霜在二楼迎他。 看了那莫亭生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江然的身上,笑道: “江大哥,你这轻功……似乎越发的高明了。” 方才江然明明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结果只是一闪之间,她隐隐只是看到了一道虚幻的影子,待等定神再看,江然就已经到了莫亭生的身后。 无声无息……显然不是自己传授他的天乾九步。 而是另外一门奇诡的轻功。 江然一笑: “偶有所得,让霜儿见笑了。” 叶惊霜摇了摇头,看了他手里的莫亭生一眼,并未多说,而是转身跟江然一起上了楼。 进了房间,将莫亭生扔在地上。 又等了一会,脚步声方才传来。 就见厉天心,张知画以及洛青衣三人联袂而来。 张知画这会也没有挂在厉天心的身上了,这让厉天心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死中得活的庆幸。 洛青衣则时不时地看这两个人一眼,感觉有些惊讶。 他对厉天心并不熟悉,第一次见到是厉天心去飞云寨,被飞云寨抓了之后,打了一天…… 其后就是苍州英雄会上,他们两个联手对付左狂歌。 那会才知道,这人的武功远没有当日表现出来的那么低微。 谁能想到,这一次再见面,他身边还多了一条小尾巴。 这……当真人不可貌相。 张知画则是脸色绯红,站在厉天心身后就跟个见公婆的小媳妇一样。 江然扫了他们一眼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厉天心的身上: “都处理妥了?” “恩。” 厉天心点了点头:“尸体让掌柜的着人打理,楼下那些客人也都打过了招呼。 “不过,想要完全瞒住,估计不太可能……” “无妨。” 江然说道:“他们就算是有些传言,想要传到那公子的耳朵里,也不会太快。回头雨停了,转眼之间就能赶到红枫山庄,不至于让他们有时间提前准备……” 他说到这里,看了洛青衣一眼: “你怎么在这?” 洛青衣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 “李飞云死后,我无处可去。 “在苍州府游荡了一段时日,前两天,听说有一件东西,即将送到红枫山庄。 “为此已经有人在红枫山庄聚集……所以,我也打算去凑凑热闹。” “送到?” 江然一愣,既然是送到那必然不是焦尾琴:“什么东西?” “碎金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骑虎难下 碎金刀? 江然再一次暴露了自己孤陋寡闻的事实。 听完这三个字之后,他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叶惊霜。 然后就发现,叶惊霜眉头紧锁: “这东西消失了也有些年头了……为什么会送到红枫山庄?” 洛青衣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此刀是被‘一剑无生’剑无生所得。 “此人乃是剑痴,碎金刀虽然是宝刀,他却不喜欢。 “所以便托付金蝉第一镖局天阳镖局,将这把刀送到红枫叶家,交给叶空谷叶庄主。 “说他自己为人散漫,这宝刀放在他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丢了。 “百年叶家,侠名远播,碎金为重宝,可由叶庄主另择良主。 “这件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 “当时红枫叶家尚未遭遇这灭门之祸,所以天阳镖局接下了这一趟镖。 “初时也一直都藏得很严实,无人知道此事。 “却没想到,前几日红枫叶家的事情忽然轰传江湖。 “天阳镖局的这一单镖,这才漏了痕迹。 “这几日之间,已经有不少人前往红枫山庄,等着这碎金刀送上门来。” 江然听完之后,眉头微微一挑: “叶前辈出了意外,这一单镖也还要执意送到红枫山庄?” 洛青衣点了点头: “天阳镖局至此已经是骑虎难下。” “是啊。” 叶惊霜也跟着说道: “为今之计,碎金刀在他们手里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无论如何,红枫山他们都得走一趟。 “一来可以借此查一下,我叶家是否还有人活着,能不能接下这镖。 “二来……纵然是在红枫山庄丢了这碎金刀,对他们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此言一出,江然就明白了叶惊霜的意思。 这一单镖因为叶空谷被杀,完成的可能已经是渺茫至极。 若是天阳镖局执意留着这碎金刀,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 红枫山庄既然是风云汇聚。 若是叶家还有传人于世,说不得也会出现,到时候天阳镖局可以将镖物交到这传人手中,也算是圆满。 再不济,将这刀丢在这群聚集于红枫山庄之人的手上,麻烦便也是脱了手。 此后无非就是去寻那剑无生道歉。 估摸着,剑无生了解这状况之后,也只能徒叹奈何。 毕竟谁也想不到,叶空谷竟然会死…… 当然,这之中还有第三个办法。 便是将这碎金刀带回去,送还给剑无生。 只不过,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大。 光是来就来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回去这一路,又如何能够保证太平?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撇了撇嘴: “感觉这镖局,好像不太好干啊。” “刀口舔血的买卖,自然没有轻松的。” 叶惊霜轻轻点头,又看向了那莫亭生: “这么说来,你家公子便是觊觎这碎金刀之人中的一个了? “一边图谋碎金刀,一边又想图谋苍州府府尹大人的女儿…… “千流山庄是坐不住了?” 莫亭生看了叶惊霜两眼,先前他便觉得眼熟,此时忽然反应过来了: “你是叶氏双姝中的叶惊霜?” “倒也算是有些眼力。” 叶惊霜轻声说道: “千流山庄,我记得曾经跟我爹去做过客。 “你口中的那位公子,难道是齐开?” “……” 莫亭生闻言,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动了起来,片刻之后这才说道: “叶大小姐,伱误会了。 “咱们公子去红枫山庄可不是为了什么碎金刀…… “而是为了叶家啊! “百年叶家,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散于江湖。 “公子听闻之后,心中悲愤,这才前往叶家调查真相。” “那你口中的泼天富贵呢?” 江然表情古怪:“又是从何而来?” “我……” 莫亭生一时之间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说出口? 说出口也就算了,还被江然和叶惊霜听了去…… 如今改口容易,可人家信不信就难说了。 “哎……说起来,千流山庄也算是侠义道。” 叶惊霜此时幽幽开口: “却没想到,我叶家遭难之后,千流山庄强行掳人,硬结姻缘,哪里还像是什么侠义中人?” “先前你叶家腿粗,周遭势力自然为你们马首是瞻。 “如今叶家遭难,他们失去了这压制,自然是原形毕露。” 江然轻轻拍了拍叶惊霜的肩膀: “这世上所谓任侠之辈,谁又说的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呢。” 叶惊霜点了点头,又问莫亭生: “除了齐开之外,红枫山庄可还有其他人在? “齐庄主去了吗?” “我……我不知道。” 莫亭生说到这里,又看了江然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知道这当口,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叶惊霜点了点头,对江然说道: “从他嘴里能够打听到的事情估计不多。” “恩。” 江然点了点头,对洛青衣说道: “今天晚上,委屈一下,将他放在你的房间里吧。 “等着人到了红枫山庄之后,还有点用处。” “好。” 洛青衣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然后江然才看向了张知画: “你又是怎么被抓的?” “我……” 张知画看了厉天心一眼,低声说道: “那一日我去客栈寻他,你们说他走了…… “我便回去让我爹调查了一下他的踪迹。 “虽然没找到其他的,但是却知道,他是往南走的。 “而后又发现你们也是从南城门离开,这才远远的跟着。 “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他。” 他伸手指了指莫亭生。 江然眉头微蹙: “你这还真的是远远地跟着,我都没有察觉到。” 张知画不敢多说,只好低下了头,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就听江然又对厉天心说道: “怎么办?” “我哪知道?” 厉天心说到这的时候,有些愤懑瞪了江然一眼: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岂能落得这般田地?”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江然笑道: “你看张姑娘,堂堂府尹之女,容貌也不差,这般钟情于你,你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还在这横挑鼻子竖挑眼,有脸没脸?” 张知画听江然说的露骨,一时之间脸色通红。 厉天心本想反驳,然而感觉自己反驳的话一旦说出口,未免太过难听。 考虑到张知画的面子,这才咽了下去,深吸了口气对张知画说道: “张姑娘,您是千好万好,可厉某人有自知之明。 “绝非姑娘良配,还请姑娘三思。 “今日天气不好,姑且罢了。待等明日,云消雾散,姑娘便请回苍州府吧。 “这江湖凶险,下一次倘若再有意外,只怕就没有今次这般好的运气了。” 张知画闻言也不伤心,也不难过。 只是说道: “厉大哥您有自知之明,我也有啊。 “你说你不是良配,我觉得你就是。 “我从未如此看待过一个男子,所以……难免失了矜持。 “如今你赶我走,我也是不会走的。 “除非你狠得下心杀了我,否则的话,我跟定你了!” 叶惊霜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小姑娘不大,竟然能够这般坦率,一往无前! 江然也感觉这姑娘跟寻常的姑娘不太一样。 尤其还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 绝不会有一个姑娘,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这全然将礼法视同无物啊,倒是叫人钦佩。 纵然是前世,这般胆大的也不会太多。 江然这边是钦佩了,厉天心这边脑瓜子都快出血了。 他定定的看了张知画好一会,这才深吸了口气: “好,你愿意跟,那就跟着吧。 “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张知画闻言顿时大喜,虽然厉天心话不好听,但是显然是答应让她跟着了,这已经是往前大进一步。 当即对江然微微一礼,便转身追了出去。 洛青衣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江然,伸手把莫亭生抓了过来: “那……公子,我也先下去了。”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洛青衣出门的时候,还顺手给江然和叶惊霜关了门。 房门一关,叶惊霜就感觉这屋子里的空气,似乎有些灼人。 看了江然一眼,稍微咳嗽了一声说道: “那……江大哥,你先休息吧。” 江然点了点头,也没跟她争。 上半夜他休息,下半夜比较难熬,让她睡觉倒是正好。 只是这会他心头满是八卦火焰,一时之间倒是睡不着的,便解开外衣钻进了被窝里,侧躺着看向了正坐在桌子跟前的叶惊霜,笑道: “没想到厉天心这冷言冷脸的家伙,竟然会被一个姑娘这般追逐。 “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叶惊霜轻笑一声: “这事情,哪里有能够说得明白的? “有些时候,只是一眼,可能就得搭上一辈子。 “你说那一日是厉天心救她……这救命之恩,更是灼人心窝……” 说到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小。 一时之间也不敢回头去看。 生怕见到江然的目光。 不过片刻之后,听得身后没有回音,反倒是江然的呼吸平稳下来。 这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埋怨的又瞪了瞪。 末了帮江然掖了掖被子,倒了一杯茶,小口抿着,思绪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这一夜至此再无余话。 转日清晨,床上酣睡的叶惊霜睁开双眼。 就见江然正盘膝而坐,周身罡气滚动。 萦绕之间,竟好似神仙中人。 呆呆的看了两眼,她这才回过神来,翻身坐起,将外衣穿上,轻声开口: “江大哥。”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双手缓缓下压,周身罡气刹那消散一空。 睁开双眼,叶惊霜只觉得他双眸明亮,似乎有星辰闪烁,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的内功好似更深了。” 叶惊霜感觉有些惊异: “江大哥,你如今将那造化正心经,修炼到了什么境界了?” “第八重。” 江然也没有隐瞒: “自那往生谷一行,与阳月二君一战之后,就已经突破到了第八重境界。 “只不过,想要功行圆满,却不知道得何年何月了。” 第八重和第九重这两重境界,完全违背武学常理。 寻常武功,无非就是突破窍穴,积蓄内力,便可以自然突破。 但是造化正心经却不然…… 第八重需要容纳三门绝学,如今江然已经得了两门。 大梵金刚诀和冷月大·法,想要突破到第九重,还欠缺了一门内功。 对此,江然必须慎之又慎。 这将决定造化正心经其后的高度。 而聚集了这三门绝学之后,是否就能够立刻突破到第九重,江然也不能确定。 总感觉,这当中,或许还有其他的玄虚,非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至于第九重……那就更没影的事了。 叶惊霜哪里知道江然如今所面临的困境。 只是听到江然将造化正心经练到了第八重,就感觉自己好像是见到了神仙。 回过神来之后,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即为江然高兴,心头却隐隐还有些失落。 这感觉莫名其妙,让叶惊霜自己都不能明白,江然武功盖世,自然是好事,自己这失落从何而来? “怎么了?”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感觉她似乎情绪有些不对。 叶惊霜连忙摇了摇头: “我没事,咱们出去吧。” “恩。” 江然点头,站起身来,两个人出了门。 刚出门就看到厉天心正一脸倦容的从门内走出,张知画亦步亦趋。 江然跟他四目相对之间,就见厉天心猛然瞪大了双眼。 他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叶惊霜,当即连连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好得很啊!!” 江然一脸迷茫: “你不好?” “我……我也好!” 这话明显口不对心。 厉天心感觉自己现如今很暴躁,哪里都暴躁。 愤愤然的看了江然和叶惊霜一眼,又愤愤的瞅了瞅张知画,最后大步下了楼。 似乎感觉这样也不够快,便索性飞身而起,落到了一楼大堂上坐下。 大声喝道: “小二!!” 老王赶紧答应了一声,紧着几步来到了跟前: “客官有什么吩咐?” “好酒好菜,给我端上来!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昨天晚上的莫亭生。 有些纳闷的瞥了张知画一眼: “你昨天晚上对他做了什么?” 张知画就很委屈: “我昨天晚上在门口住了一宿,今天早上才进的门,什么都没能做啊。” “……” 听你这意思,还真的想做点什么? 不过厉天心也真够可以的,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就给关在门外了? 什么人啊这是…… 而楼下老王这会也犯了难: “这……一大早的,要酒肉?” “没有?” 厉天心脸色一沉,掌中的单刀发出嗡鸣之音。 “有有有!!” 不等老王说话,掌柜的赶紧上前: “这就给您准备。” 当即吩咐后厨杀鸡宰鹅,张罗酒席。 厉天心这才算是吐出了一口邪气。 待等江然等人自二楼下来,他便好似雕塑一般,冷着脸,谁也不爱看。 张知画坐在他边上,有些小心翼翼。 江然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不等开口,就听厉天心怒道: “你闭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江然有点无语,眉头一挑: “你脾气见长啊。” “那又如何?” 厉天心这会似乎什么都不怕: “有本事给我下毒啊,看我怕不怕你!”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江然感觉这货八成是中了邪。 叶惊霜看了厉天心一眼,微微思量,又瞥了瞥江然,一时之间若有所思。 气氛则有些僵硬。 而就在此时,洛青衣拎着莫亭生下来: “大家都起了啊。” 没人理他。 洛青衣眨了眨眼睛,正要叫老王过来,就见老王手里端着一盘羊排送了上来。 “……一大早就吃这个啊?” 洛青衣感觉没吃,自己就已经有点饱了。 然而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老王各路菜色一路往上端,大鱼大肉应有尽有,末了又抱过来两坛子花雕。 洛青衣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整个人都傻了: “骄奢淫逸,酒池肉林? “这一大早未免也过了点吧?” “你爱吃不吃。”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抓起羊排就往嘴里塞。 江然则对那两坛子花雕很是满意,将自己的酒葫芦灌的满满当当。 这才招呼众人吃喝。 大清早的吃的过分油腻,当然不太好。 便挑了几样看上去还算是清单的吃了几口也就饱了。 而这么一大桌子菜,厉天心一个人又能吃下多少? 最后饭菜受了个‘皮肉伤’,厉天心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不过吃完了饭之后,他这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起身去结了账,把这一桌子菜能收拾包起来的,也全都包了起来。 准备留着回头路上吃。 随着众人启程,这客栈逐渐远离,江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本以为这荒郊野外出现的一家客栈,八成会是黑店。 却没想到,这一晚竟然这般平和。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大剑派 当然,这一夜能够平稳度过,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偶尔想起那老王的呼吸节奏,心中总是不免有些惊异。 他多半是身怀内功,却好似不会使用。 这让江然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但……他这种情况,又有多少复制的可能? 再不然就是老王故意藏拙。 如果当真如此,那就实在是没有戳穿的必要了。 倘若一个高手,隐姓埋名,藏身于一家客栈之中,充当一个跑趟的小二。 那必然是有什么不得以的理由的。 戳穿了,说不定就成了仇。 没道理这般节外生枝。 这客栈的事情暂且被江然抛之脑后。 却发现,自己这队伍似乎越发壮大。 本来是自己和叶惊霜,充其量再有一个厉天心。 结果,张知画自己追了上来,路上又遇到了洛青衣。 最后还抓了一个莫亭生。 两个人的队伍瞬间变成了六个人。 有男有女,而且还有个囚犯……成分怎么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了? 抬头所见,张知画正策马凑在叶惊霜的身边,跟她低声交谈。 洛青衣也是坐在马上,把那莫亭生横在跟前,一边赶路一边环目四顾。 厉天心则谁都不爱,一副高冷的模样,就连他的马都好似鼻孔朝天。 但是很快江然就发现,厉天心看其他人好像还都挺平和的。 偶尔跟叶惊霜说话也是客气,就算是张知画他也能平静对待。 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横挑鼻子竖挑眼。 江然本以为招惹了他的是张知画,如今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好像是自己惹了他了? 可他昨天晚上跟叶惊霜好端端的在房间里睡觉。 又有什么地方能够惹到他? “果然是有点大病。” 江然给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中肯的评价。 雨后泥泞的路面并不好走,马蹄子时而打滑劈叉。 众人行动之间,自然也不免放缓了速度。 江然耳根子微微一动,微微摇头,开口问叶惊霜: “霜儿,红枫山庄附近,都有哪些势力?” 叶惊霜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千流山庄算是一个,还有几个小门派,小家族。 “但都不如千流山庄,估计也只是摇旗呐喊。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处是五大剑派之一……云山剑派!” “五大剑派。” 江然一笑: “一直听你们说这五大剑派,现如今就我所知道的,一个是你们流云剑派,然后是丹阳剑派,这会又多了一个云山剑派。 “却不知道还有两个都是什么名头?” “余下二者,一为青松剑派,一为水月剑派。 “不过青松剑派和水月剑派距离此地都远,这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 “流云剑派则在数百里之外的流云山,这匆匆数日之间,也是到不了的。” 叶惊霜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当年爹本想让我拜入云山剑派。 “有了这份香火之情,也可以彼此守望相助。 “奈何孤云掌门另有安排,这件事情便只能作罢。”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这般说来,倒是他们亲手将这你这璞玉拒之门外了。” “江大哥又说笑了。” 叶惊霜白了江然一眼: “我算什么璞玉啊。” “可不要妄自菲薄。” 江然说道:“伱的武功我可是清楚的,无论是剑法内力,皆有所成。在这个年纪里,能够有这样的武功,足以自傲。” 这话其实真不是故意奉承。 先前跟叶惊霜一道的时候,叶惊霜表现出来的武功似乎平平无奇。 然而那会她是身受重伤。 往生谷一战才算是真的发挥出了本身实力。 能够跟童万里打的不相上下。 这份功力,当是在厉天心和洛青衣之上。 叶惊霜则默默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哥……你这话老气横秋,说的自己好似是个老头子一样。 “你不也是与我年纪相当吗?” “这……” 江然一时哑然,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个挂逼,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吧? 任何人跟自己比,那都是找不自在。 江然也从未觉得,自己比这些江湖上的青年俊彦强。 毕竟将彼此放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他还真的未必就强过他们什么。 只是这话倒是不好说了。 叶惊霜也没有于此纠结,继续说道: “云山剑派传承悠久,底蕴深厚。 “山中有四峰,分别是孤云峰,瀚海峰,大千峰,百木峰。 “四峰并列,各领一支,皆有传承。 “孤云峰乃是首峰,每一任云山剑派掌门皆出自此峰,继任之后就被称之为孤云子。 “而这四峰剑法,则是各有千秋。 “甚至就连五派剑会,他们也只选择一峰前往……”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料敌机先的开口: “至于五派剑会则是每五年举行一次。 “最初好似是因为五派弟子于江湖偶遇,修剑的谁也不服谁,便坐而论剑。 “结果,各自剑法大进。 “因此决定,每年小会一场,互相考校。 “而随着他们的身份越来越高,这本来几个人之间的小会,逐渐演变成了带着门人弟子前往的大会。 “时间也从原本的一年一会,变成了五年一会。 “三年之前我曾经随着恩师前往与会,确实是大开眼界,精进不少。” “你是在这剑会之上,与时邈相识?” 江然有些好奇。 “这倒不是。” 叶惊霜摇了摇头: “其实五大剑派之间,私底下也有亲疏。 “丹阳剑派和我流云剑派素来交好。 “时邈的师父和我的恩师,更是莫逆之交。 “所以,我是从小就跟时邈认识的。 “其后之所以三年未见,则是因为时邈入了剑境。 “因此闭关了三年……她也是最近方才出关磨剑。” 江然又听到了一个没听说过的词: “剑境?” “你当真是孤陋寡闻!” 厉天心在一边听了半天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自然这一开口,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江然瞥了他一眼,懒得多看,就瞅着叶惊霜,等她给个解释。 结果厉天心哼了一声: “所谓剑境,是一种修剑之人独有的境界。 “据闻但凡入了此境,剑法就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是,据我所知,想要踏入此等境界,需得积累底蕴,若是四十岁前侥幸入此关口,将来必成一代剑术大家。 “时邈恐怕还没有双十年华,如何入得了这番境界?” “这与她所学武功有关系。” 叶惊霜轻声说道: “只是这一点,我却是不能透露了。” “她的性子是不是也是因此而来?” 江然问道。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这便理解了。 虽然跟时邈相处时间不多,但是江然就发现,这姑娘性子纯真,看似酷烈,实则是直来直往。 她甚至好似就连恐惧都没有。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会横冲直撞,从不迂回。 就好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这绝非优点,毕竟内方外圆才是为人之道。 这是一种缺陷,是她能够在这不到双十年华,踏入剑境所付出的代价。 “这种状态,似乎太过凶险,稍有不慎……” 江然眉头微蹙。 叶惊霜也点了点头: “其实她这模样,应该得给她安排一位‘执剑人’。 “她人如剑,性情也如剑。 “她自己不会迂回,需得有人提醒,帮她迂回…… “便如有人使剑,挥舞剑招。 “就好似先前江大哥你和她一起去追寻左道庄时所发生的事情。 “按照她原本的性子,在找到左道庄的瞬间,就会直接冲进去大杀四方。 “要么杀光对手,要么被人所杀。 “可你在身边,帮她做了另外的选择,她便没有这般锋芒毕露。” “所以,她虽然横冲直撞,其实很听劝?” “倒也未必。” 叶惊霜笑了笑:“至少得武功在她之上能够拿捏住她,并且让她真心佩服,才能做这执剑人。否则的话,宝剑虽好,却也会反伤自身。” 江然就感觉这描述听上去,多少有些别扭。 感觉时邈不像是个人,而真就是一把剑。 而这话题从五大剑派,转到了时邈的身上,好像也有点奇怪。 此时却忽然听到厉天心说道: “说起来,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流云剑派和云山剑派之间,似乎有些龃龉?” “厉公子果然见多识广。” 叶惊霜点了点头: “因为两派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云’字。 “所以,两者时有摩擦。 “不过总归来说,这矛盾多是集中在五派剑会之中。 “毕竟挂着‘五剑’的名头,在外行走江湖的情况下,彼此还是能够互相照应一番。” 江然先前听厉天心说过,金蝉王朝的江湖有‘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五大剑派,果然便是这当中的‘五剑’。 心中这般想着,正要再说说这云山剑派,不知道会不会来红枫山庄凑热闹。 就听得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极其密集的叮叮叮叮声音远远传来。 江然倏然抬头去看,这声音传来所在颇远,此时仅闻其声,却看不到是什么人在交手。 而叶惊霜厉天心他们连声音都没有听到。 当即开口说道: “前面有人在交手,咱们行动快点。” 叶惊霜不疑有他,当即两腿一夹马腹,策马上前。 厉天心和洛青衣也加快速度。 唯有张知画一脸疑惑: “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过看众人已经走远,也赶紧跟上: “等等我……” 众人顾不上闲谈,加快速度之后,其背后便窜出了几个人。 “不好,他们要跑!” “快,跟上,他们多半也是为了碎金刀而来,这伙人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之辈,咱们悄然跟随,说不定还有机会分一杯羹。” 一连七八个人,彼此之间有认识的,也有互不相识的。 纷纷自两侧跳将出来,加快速度去追。 而江然他们往前走了一段之后,叶惊霜他们这才听到了动静。 再往前行,这才看到山间野道之上,两道身影纵横飞舞,长剑挥动,画出千条万彩。 除此之外,在这山路两旁,还有两群人彼此怒目而视。 叶惊霜只是看了一眼,便是一呆: “是我流云剑派的师兄弟!” 江然一愣,定睛去看,发现这两伙人都是身穿白衣。 只不过,一帮人袖口上绣着一团云朵,另外一伙人的袖口上则是一座青山。 流云和云山…… 这刚说完,就见到人了啊。 而此时,半空之中交手的两个人,也已经落在了地上。 彼此剑光缠斗,皆有高妙手段。 江然则一眼就看出,当中一人所施展的剑法之中,有流云剑法的影子。 对面那人所施展的剑法,则是沉稳如山,每一剑都好似有千钧之重。 看似极为缓慢,却又偏偏将对面那人好似风流云转一样,千变万化的剑法,尽数拦在了这三尺青锋之外。 “黄师兄!!” 叶惊霜此时忍不住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交手的两个人当即回头,同时一愣,紧跟着各自飞出一掌。 就听砰地一声响,罡气四散之间,两道人影倏然分开。 “哈哈哈,黄轩,三年未见,你这剑法大不如前啊!” 云山剑派那高手哈哈大笑,言语之中全是戏谑。 却见黄轩微微摇头: “【大千重峰】似拙实巧,举重若轻才是当中要义。 “你三年前便只得其形,今日再见,还是这般模样…… “凌不易,武学之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说我大不如前,我看你……还不如八年前。” 这两人骤然开口,言语之中全都不甘示弱。 凌不易听黄轩这般说法,顿时怒形于色: “你放屁!” “你闻!” “你是三岁孩子吗?” “那也比你大两岁。” “谁大谁先死!” “那你给我养老送终?” “我和你拼了!” “来啊,谁怕谁!?” 江然听着这两个人吵架,真就感觉好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在这里呛火。 忍不住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则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声说道: “黄师兄和云山剑派的凌师兄素来不和。 “两个人能够为了一根鸡毛打上一整天,顺带着彼此喝骂三天三夜。 “这事……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 江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倒是流云剑派其他人这会已经顾不上自家师兄了,纷纷来到了江然等人跟前。 围绕着叶惊霜: “叶师妹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前段时日我们才收到了消息,还以为……叶师姐,你可吓死我了。” “叶师姐你都瘦了啊,这段时日,当是不好过的。若是你师父看到你这般模样,不得心疼死啊?” “他们是谁啊?都是师妹的朋友吗?” 这流云剑派之中,有大有小,大的三十来岁,小的只有十五六岁。 围绕着叶惊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厉天心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感觉脑瓜仁子嗡嗡的疼。 倒是张知画看着这一幕,感觉莫名亲切。 而此时此刻,叮叮叮叮的声音再起。 却是那黄轩和凌不易,又打了起来。 众人纷纷抬头去看,就听叶惊霜身边一个小姑娘嘟着嘴: “黄师兄怎么还跟他打啊?都找到叶师姐了,别打了吧!” “就是,我都饿了。” “他们这得打到什么时候?今天是不是没有饭吃了?” “谁上去拦一拦吧,再打下去没头了。” “谁能上去阻拦啊?黄师兄的武功近年来越发精进,就连师父都不能在百招之内取胜。” “那对面的能不能拦一拦凌不易?” “估摸着也难……若是有人有这个本事,早就出手了。” “咦……不好!”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他们打出真火了。” 流云剑派和云山剑派彼此之间因为名字的问题,多少有些不合。 门人弟子相遇,也往往互不相让。 只是过去都是集中于五派剑会之上,有什么矛盾之类的,都在那边解决。 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有门中长辈回护。 可如今,在这红枫山下彼此相遇,一番激斗倘若闹出了什么大事。 那可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偏偏这两个人武功高强,不是寻常弟子所能阻挡。 眼看着这两个人剑锋越来越快,剑意所指皆为对方要害。 哪怕是叶惊霜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心上前,却也知道,她自己虽然流云剑法高明,可以跟他们一争长短……但要说阻拦他们,却是不可能的。 沉吟之下,她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江大哥……能不能烦请你出手,将他们分开。” 听到叶惊霜这么说,流云剑派几个弟子顿时一愣。 忍不住去看江然。 见他年纪轻轻,顿时都不太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 江然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这自无不可。” 流云剑派的人听他这么说,都有点欲言欲止。 只是叶惊霜都这么说了,江然还这么自信,他们要是上前阻拦,岂不是明着打脸? 便也只好站在一边,给江然捏一把汗。 却见江然身形一晃,踏出重重虚影,转眼便已经到了黄轩和凌不易两人当中。 黄轩眼角一撇,心头顿时一愣: “天乾九步?” 当即连忙便要收力。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魔\\’释平章 天乾九步是红枫叶家的绝学。 江然能够用出来,哪怕不是叶家之人,也必然与之渊源极深。 因此黄轩下意识的便要收力。 然而方才打出了真火,这一击全力出手,如何能够轻易收回? 一念之间,江然已经到来。 心头一时又惊又急。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江然身背后忽然浮现出了一尊虚影。 竟是一个身着道袍的佛陀金刚! 黄轩和凌不易两把剑,裹挟无穷剑气刚刚触及虚影一刹,便已经再难寸进。 嗡嗡嗡的剑鸣之声接连不断。 黄轩本就是想要撤力,如今眼见于此,顺势一抖手,长剑一转,身形倏然后退,倒是未损分毫。 凌不易却是剑锋一点,力道更盛三分。 却偏生仍旧拿这护身法相没有一点办法。 就见江然周身罡气一滚,下一刻,一股大力倏然顺着他掌中长剑而来。 心头顿时骇然。 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弹出,一口气退了七八丈远之后,脚尖在地面一点,又退了三五丈,这才勉强止住身形。 抬头看江然,脸上已经全是凝重之色: “你是何人?” 江然回头看他一眼,收了这金刚不破,法相随风而散,微微一笑: “在下江然。” “江然?” 黄轩闻言看了不远处的叶惊霜一眼,这才说道: “兄台就是苍州英雄会上,凭借一人之力,连杀数位飞云寨当家,更是一举擒获飞云寨寨主李飞云的江然?” “没想到这点事倒是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江然发现自己大概是小看了大先生的传播力度。 就连这流云剑派的黄轩,都听过了这【苍州英雄会】。 “真的是你!” 黄轩顿时大笑: “果然英雄了得! “不过苍州英雄会这一篇说,你的刀法最强。 “却没想到,尚且还有这一门……佛道合一的护体神功。” 自表象来看,身穿道袍的佛门金刚,可不就是佛道合一? 江然闻言便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 “让黄兄见笑了。” “哼。” 凌不易此时冷哼了一声: “伱就算是那江然又如何?今日是我和黄轩之间的恩怨,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知情识趣的话,便不该插手此事。”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凌不易一眼: “倘若我定要插手此事呢?” “那便是……呜呜呜!!”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却是云山剑派的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话。 就听一人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江少侠,今日多有得罪,我师兄不会说话,还请您原谅则个。 “咱们先行告辞……” 凌不易大怒,偏生对自己这些师兄弟师姐妹们无可奈何。 最后被生拉硬拽的走了,临去之前还留下了狠话,跳着脚的喊了几嗓子抑扬顿挫的‘呜呜呜,呜呜呜’,身形逐渐消失。 江然:“……” 云山剑派这帮人一走,余下除了厉天心和张知画之外,其他人全都围了上来。 “好厉害啊!这是什么武功?” “硬接了黄师兄和那凌不易的一剑,竟然毫发无损!我想拜师!!” “你师父不会同意的,让他听到你回去以后少不了一顿臭揍,我师父就不一样了,他老人家通情达理,说不定就准了!” “你们都住口,这是叶师姐的至交好友,莫要胡闹唐突了朋友。” 这帮人一点都没有见到陌生人的生分,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黄轩眼见于此,忍不住争辩了一句: “方才我可没出全力!” “黄师兄你住口!” 大家百忙之中回怼了他一句。 最后到底还是叶惊霜撑住了场面,她大声喝道: “都住口!!!” 然后所有人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叶惊霜来到了江然跟前,看了在场众人一眼: “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可别丢人现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年纪大的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见过江少侠,在下流云剑派傅承恩。 “师弟师妹不懂事,还请江少侠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 江然笑道: “看他们这样,倒是让我羡慕的很。” 这话也不全然都是托词。 看他们这般活泼,可见流云剑派氛围不错,弟子们好似都是兄弟姐妹一般,没有那么多的心机算计,这才能这般赤城。 不像自己……跟老酒鬼明明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 结果他还跟自己藏了八万个心眼。 听江然这么说,傅承恩便点了点头,开始做主给江然介绍挨个介绍。 每说到一个,便有人上前来跟江然打招呼。 叶惊霜有点无语,他们来这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怎么现在都把自己给晾一边了? 厉天心眉目冷峻,静静的看着人群之中的江然,眸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知画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厉大哥,你不比他差的。” “恩?” 厉天心眉头微蹙:“这又有什么相干?” “没有没有!” 张知画连忙摇头:“是我说错话了。” 厉天心听她这么说,又叹了口气: “你不必这般迁就我的,你我之间,绝无可能,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那不可能!” 张知画说: “师父从小就教导我,想要什么,便是要努力争取。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相信,你也绝非是铁石心肠。” “……” 厉天心顿时又觉得头痛。 正好此时江然对他招手,他想了一下,还是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江然把厉天心,洛青衣还有张知画都介绍了一遍。 彼此就算是彻底认识了。 叶惊霜这才说道: “黄师兄,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不久我曾经在奔马县给师门送了一封信,阐述叶家遭遇。 “按时辰来看,这封信这会应该还没到流云剑派。” 黄轩眉头紧锁: “这不对啊师妹,叶家早就出事了,你怎么前几日方才写信? “发生了这种事情,便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师门。 “自有掌门以及诸位师叔伯师兄弟为你做主,岂能这般拖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惊霜叹了口气:“咱们先寻一处说会话吧,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 黄轩闻言点了点头。 当即一行人便离开了山道,自不远处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有流云剑派的弟子去搬了几块大石头过来,让众人坐下闲谈。 叶惊霜这才将事情的始末,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阐述了一遍,最后说道: “当中详情,我已经尽数禀报宗门。 “倒是没想到,黄师兄你们会在这里。” 黄轩听完之后,身上隐隐有剑气沸腾,怒形于色: “好一个童万里,他好大的胆子!! “若他不死,当叫他受万剑穿心之苦!” “没错,此人合该千刀万剐!”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他儿子童彦还敢觊觎叶师姐?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什么货色,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他流云剑派的弟子也是愤愤不平。 叶惊霜则是轻声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家也别这般生气。我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吗?” “这是因为你运道好,认识了江少侠。” 黄轩看向江然,眼睛里全是感激之色: “多亏了江少侠,否则的话,叶家出事的那一晚,只怕你未必能够活着逃出来。 “其后更是设局逼迫童万里现了原形。 “这才能痛痛快快的报仇雪恨,这份恩情,不仅仅是你得好好偿还,咱们流云剑派也得感念于心。” “黄兄言重了。” 江然连忙开口:“这之中有许多恰逢其会,误打误撞之处,不必这样。” “江兄此言差矣。” 黄轩说道: “你救我师妹几次三番,这份恩情不能不报。 “而我师妹背后也有师父,她视其如亲生女儿一般,知道你救了她的性命,必然感念你的恩情。 “我师妹的师父于我流云剑派更是举足轻重,她的恩人,便是我流云剑派的恩人。 “因此,此事江兄或许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咱们却是得铭记于心,不可有丝毫或忘!”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叶惊霜则笑了笑: “这份大恩,我自然要报。 “如今不敢说其他的,只想跟在江大哥身边,随侍左右,算是暂且报答一二。” “恩,应该的。” 黄轩点了点头:“其中轻重拿捏,你自己看就好。如果江兄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人手……叶师妹,你只需传书一封,我流云剑派上上下下千余之众,正愁手掌长剑寂寞!”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摩拳擦掌,好像现如今江然跟前就有对手,需得他们磨剑杀人一样。 江然是哭笑不得,叶惊霜则顺势问了起来: “我师父她老人家可还安好?” “放心吧,师伯一切都好。” 黄轩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叹了口气: “就是放心不下你,如今知道叶家之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若是童万里不死,她怕是要亲至苍州府,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如今童万里死了,她这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恩,估计掌门要倒霉了。” “这……” 叶惊霜想了一下说道: “掌门倒霉,又非始于今日……恩,希望他老人家一切都好。” 众人纷纷点头。 江然听的有些惊讶,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玄虚。 问过了师父之后,叶惊霜则打探起了关键,询问黄轩等人为何会忽然来此? 黄轩沉吟了一下说道: “师妹可曾听闻‘心魔’释平章?” “自创【杀心魔贴】【乱心丧葬章】的释平章?” 叶惊霜的脸色倏然一变:“此人难道重出江湖?” “正是。” 黄轩点了点头。 叶惊霜则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此人当年不是被咱们五大剑派联合道一宗围杀于栖霞峰断心岩了吗? “难道他没死?” “这人是谁?” 江然忍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不过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心魔……释平章。 “此人以书入武,乃是世所罕见的一位奇才。 “其后被离国第一院‘天隶书院’纳入门墙之中。 “闭门读书十年,游历列国八载。 “最后,他疯了。” “疯了?” 江然呆了呆: “看书太多?看疯了?” “这就不知道了……” 叶惊霜说道: “此人在有‘心魔’这个外号之前,江湖人称其为‘疯儒’。 “只因为其行事疯疯癫癫,难以常理揣度。 “不过那还他虽然疯癫,却也无损于江湖。 “一直到,他自创杀心魔贴……一贴屠一城,这才引起江湖震怒!” “一贴屠一城!?” 江然听到这个,也是禁不住吃了一惊:“这如何做到?” “江兄有所不知。” 黄轩接过了叶惊霜的话头: “杀心魔贴,乃是以释平章生平所学,融入书法之中自创而成。 “观摩此贴之人,便会被当中杀意侵袭。 “不由自主杀气冲天,见人便杀。 “当年释平章将这杀心魔贴,书于离国远定城的城墙之上。 “往来见者,哪怕一个大字不识,也被这杀气所侵染,引得远定城血流成河。 “而这当中甚至不乏高手,也逃不过此贴的魔威。 “一直到离国第一高手白玉楼亲自出手,将这字帖抹去,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 “可到了那会,远定城已经空了……因其武功,直指心门,危害极重,心魔二字也是由此而来。” “这件事情之后,白玉楼亲自率领离国众多高手缉拿此人。 “却没想到,金蝉和离国的边境一战,此人又出了一曲乱心丧葬章。 “导致这些高手彼此攻杀,险些功亏一篑。 “到底是白玉楼内功定力天下第一等。 “破了他的乱心丧葬章,并且给了释平章一掌。 “结果,这一掌将其打进了金蝉境内。” 叶惊霜接话说道: “白玉楼身份特殊,他不仅仅是离国第一高手,更是离国大内第一人。 “他的身份但凡踏入境内,便极有可能挑起两国乱战。 “那会五国乱战初平,实在是经不起风浪。 “所以,白玉楼犹豫了。 “这一犹豫,便让释平章跑了。 “好在他那一掌,几乎震碎了释平章的心脉。 “其后被五大剑派之中的青松剑派弟子发现踪迹,联合五派,又传书给道一宗。 “这才将其围追堵截到了栖霞峰断心岩。 “那地方似乎犯了释平章的忌讳,他号称心魔,那一处却应了断心二字。 “最后被众人一举袭杀……”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黄轩一眼: “此人怎么可能重出江湖? “他和无心鬼府里跑出来的那群人还不一样。 “他们是被无心鬼府带走,成了府内的魑魅魍魉。 “可这释平章,明明当时已经身死了。” 黄轩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只是两个月之前,师门忽然得到急报,传信而来的是道一宗的人。 “说是于金蝉境内发现了释平章的踪迹。 “此事非同小可,掌门急召各位师叔师伯聚集商议。 “其后方才命令咱们下山探寻此人踪迹。 “五大剑派几乎全都有弟子出动,兵分数路散于江湖打探此事。 “我们也是前段时间,发现了此人踪迹似乎是朝着苍州府这边来了。 “却没想到临近了,又听说了叶家的事情,这才往这边绕路,打算先寻你的踪迹。” “也就是说,尚未真个见过此人?” 江然轻声问道: “此人当年的尸身如何处理?” “他掉进了断心岩……” 黄轩叹了口气:“虽然他跌入断心岩之前,就曾经被道一宗老掌门的【大散清风掌】打中,按道理来说,此人是必死无疑。 “可是……终究是死不见尸。 “所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这人重出江湖的消息传来,五大剑派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怕其他,只怕此人当年未死,再生波澜。 “而这杀心魔贴,威力之巨,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人间惨剧。” “这……” 江然一时沉默。 虽然知道释平章跌入断心岩这种事情,估计不是当时那些人所能掌控。 可是,掉崖不死论这种存在,总是在默默诉说,跌落山崖的人,不仅死不了,而且还能武功大涨。 若是他沉寂多年,忽然出现,必然会找五大剑派以及道一宗的麻烦。 想到这里,江然便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此人身上,可有悬赏?” 众人都是一愣,这事……有什么关系? 叶惊霜则是全不意外,点了点头说道: “离国那边没有,因为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便没打算给这释平章活路。 “不过金蝉这边却给出了纹银三万两的悬赏。” “只有三万两?” 江然说完之后,忽然恍然: “是因为事情发生在离国?” 叶惊霜点了点头: “两国素来不和,哪怕是按照远交近攻的道理来说。 “离国出事,金蝉这边就算不放烟花爆竹庆祝,也不会真的出力帮他们捉人,给出三万两便已经是极限了…… “其后闯入金蝉,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因此,悬赏也未曾增加。” 江然沉默了一下,倒也没急着开心……因为这释平章给他的感觉,颇为棘手。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门前 杀心魔贴,乱心丧葬章。 这两门武功,便已经让人谈之色变。 而此人除了这两门武功之外,只怕还另有绝学。 不仅如此,多年之前他被打下了断心岩。 这些年来,潜修不出,谁知道有没有又练成什么绝世神功? 江然倒是不担心他内功深厚,就担心他武学诡谲…… 造化正心经有正心之能,不为万邪所侵。 当是这释平章的克星。 不过,这也只是从寻常道理考虑。 未曾见到真人,不曾真个交手,谁又能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拿下此人? 当然,这么想并不代表江然打算放弃。 但至少得从心态上稍微重视一下这位心魔。 其后若是有机会遇到的话,能够拿下自然是要拿下的好。 而在这之后,黄轩又告诉江然和叶惊霜他们。 因为这释平章的关系,五大剑派倾巢而出,散于金蝉王朝各处寻找踪迹。 红枫山庄的事情不小,除了流云剑派之外,余下四派可能都会有人到来。 叶惊霜听的一愣。 她本以为来到附近的只有流云剑派和云山剑派。 倒是没想到,五大剑派齐聚。 “这倒也好……”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一把碎金刀,引出来了一群跳梁小丑……” 他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得砰砰砰,接连几声响。 几个鼻青脸肿的江湖人,被流云剑派几个年轻弟子扔到了地上,跌的满身泥泞,惶恐四顾。 就听一人说道: “江大哥,这几个人在一旁鬼鬼祟祟偷偷窥探。 “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黄轩就有点伤心。 这会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都已经无视自己这个师兄了吗? 他们的眼睛里,难道只有江然了? 江然笑了笑: “他们几个自我们今日离开客栈之后,一直跟在后面。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几个人便已经听的面红耳赤。 他们确实是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认为江然等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悄然跟随。 结果江然早就知道……这不是耍猴呢吗? 厮混江湖到了这份上,丢人实在是丢到了家。 便听一人怒道: “你……落入你们的手里,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休要出言讽刺!”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这才哪跟哪啊? 无非就是跟在江然身后,想要分一杯羹而已。 怎么人家就得要杀要剐了? 要是江然本来没这意思,经他这一提醒,随手一挥,再来一句‘都杀了’,那他们冤不冤啊? 江然也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人一眼: “倒也不至于要杀要剐……毕竟伱们罪不至死嘛。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好东西。” 他说着,从怀里掏了掏。 众人就听叮叮乱响,他怀里似乎好多小药瓶。 黄轩看了两眼,忽然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江然则嘴里嘟囔: “这个是‘四季丹’这个是‘省力气’,哦,在这!” 他好似机器猫一样的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随手的打开,看他们人数倒出了几粒丹药。 “一人一颗,不要贪多。” 江然说道:“吃多了,可就难受了啊。” 厉天心一见这个,顿时有点想笑。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好像还在生气,便努力的让嘴角变得冷厉。 倒是流云剑派这边有个年轻的弟子好奇,忍不住问道: “江大哥,这个是什么?” “毒药。” 江然直言不讳: “这个叫‘向阳丹’。 “就跟向日葵一样,喜欢太阳。 “吃下去之后,需得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运转周身内力,借由阳光和内力两者逼迫,可以散出毒性。 “如果背对太阳的话,就会毒发身亡。” 他看了看头顶的日头,这会远没到中午,日头还在东边。 就对那几个人说道: “抓紧时间,一人一粒。” 几个人犹犹豫豫,不愿意吃。 然而却也由不得他们,流云剑派一群年轻人听了江然的话,都对这东西十足的好奇,当即来了几个人一人一个直接掰开了这些人的嘴。 江然挨个给他们塞了进去,再用内力一催,这丹药就不由自主的咽进了肚子里。 厉天心此时眼睛一亮: “江然……你给我一个!” 张知画赶紧捂住了嘴: “不要给他!!” 江然没搭理这两个,对这几个江湖人说道: “朝着太阳奔跑吧,不然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几个人也不知道江然这话到底是真是假,然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视一眼之后,翻身而起,施展轻功,默运内力,朝着太阳的方向就一路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江然看的直乐。 厉天心则纳闷的扫了他一眼: “有这么好笑吗?” “恩,好笑。” 江然点了点头:“因为我骗他们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向阳丹? 无非是不想让他们跟着自己,捏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流云剑派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都觉得这向阳丹神异,如今再听江然这么说,顿时都有点哭笑不得。 黄轩则是对江然抱了抱拳: “江兄果然了得,这帮人杀之无益,若是放任不管,也是个麻烦。 “略施小计,将其骗走,再好也没有了。” “哼,骗子。” 厉天心冷冷一笑,多少有些失望。 张知画则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刚才厉天心想要跟江然讨要‘向阳丹’,绝对是打算给自己吃的! “好了。” 江然拍了拍手: “咱们该去红枫山庄了。 “总不能让人等太久……” 说话之间他率先站了起来,对叶惊霜伸出手。 叶惊霜拉着他的手,顺势起来: “没错,我这东道主总得见见这些客人。” “叶师妹无需担忧,有天大的事情,都有宗门给你顶着。” 黄轩拍了拍手: “准备出发。” 众人再不多言,大概其的收拾了一下之后,奔赴红枫山。 这一下人数更多。 流云剑派的人也都没有骑马,他们来去赶路都是施展轻功。 江然等人见此,索性也舍了马。 跟他们一道用双腿赶路。 好在此地距离红枫山庄已经不远,本就是在红枫山脚下。 叶惊霜轻车熟路的于前面领路,没多久的功夫,已经可以从树梢缝隙隐隐窥探到红枫山庄一角。 到了此时,叶惊霜的呼吸未免有些急促。 江然察觉到她的心绪,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林间忽然传来了呼啸之声,两枚暗器破空而至,直接打在了众人跟前的山道之上。 紧跟着便有几个人飞身而出,拦住了道路。 “诸位,此路不通!” 一人冷声开口:“还是快快下山回家去吧。” “千流山庄于此办事,闲杂人等还不快滚?” 另外一人口气则强硬了许多。 叶惊霜差点气笑了,正要越众而出,问问为什么自己回家还得被不相干的人拦住。 就听到一阵笑声从另外一侧传来。 “千流山庄?那算什么东西?” 那千流山庄之人勃然大怒: “放肆! “什么人这般大放阙词?” 一句话说完,就听嗡的一声。 一抹流光忽然自林中飞来,冷厉光华,似乎想要将这白日贯穿。 那千流山庄之人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抹血光便自他的脸颊缓缓流淌。 这一刹那,心头骇然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生死一念,又有几个人能够平静以待? 同一时间,一阵阵破风之声响起。 待等那千流山庄之人抬头,脖子上已经横了三四把长剑。 周围更是被一群人团团围绕。 整个人彻底僵住了,一时之间手足发抖,脸色发白,凝望这帮人,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全都是一模一样。 皆是一身青衣,袖口之上则绣着一颗苍劲古松! “青松剑派!?” 那人倒也有些见识,只是看着他们的衣服,便已经辨认出了这帮人的来路。 只是这话出口之后,倒是把黄轩气的不轻。 他看出了青松剑派,却没有看出他们流云剑派? 这是看不起谁? 这千流山庄,果然离谱! 就在此时,就听一人冷声说道: “这红枫山,以及这红枫山庄,不应该姓叶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千流山庄在这里张牙舞爪?”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他面白无须,头顶羽冠,一身青色长袍打理的一丝不苟,就连一丁点的褶皱都没有。 黄轩眼见此人,眉头微蹙,轻轻抱拳: “见过古师叔。” “恩?” 这古师叔看了他一眼: “黄轩? “是了,红枫叶家的大小姐,叶氏双姝叶惊霜是你流云剑派的弟子,你们来这里,倒也合情合理。” 千流山庄那人一听‘流云剑派’四个字,更是眼前一黑。 此时定睛去看,哪里还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这是见了鬼了吗? 先是青松剑派,又流云剑派。 其后该不会连五大剑派之中的其他几派全都来了吧? 难道五派剑会这一次放在红枫山庄举行? 不过这当口,他却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如今他受制于人,需得赶紧想办法自救,当即连忙说道: “诸位高人误会了。 “咱们于此,绝非是张牙舞爪。 “我千流山庄,素来以红枫山庄马首是瞻。 “却没想到,前不久红枫山庄忽然遭难,百年叶家满门被杀……咱们庄主闻之痛心疾首,恨不能以身代之。 “只是想到叶家大仇没报,终究是得留下有用之身。 “这才着人前往叶家,收拾整理,将叶庄主的尸身好好安葬。 “如今在这里拦路,也是不想让过路之人,盲目冲撞,惊扰了叶庄主的安宁。 “还请诸位明鉴!” 这话说完,叶惊霜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爹娘的尸身何在?” “爹娘?” 那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紧跟着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你……你是……” 他看向叶惊霜,半晌之后,瞳孔猛然收缩: “叶大小姐?你没死!?” “我问你,我爹娘尸身何在?” 叶惊霜脸色阴沉。 那人连忙说道: “就在后山,已经安葬好了,此言绝无欺瞒!” 叶惊霜听他这么说,方才稍微松了口气。 自那一夜开始,她一路奔波,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回来安置父母尸身。 如今千流山庄连同一群乌合之众,占据了红枫山庄,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他们会毁及父母的尸身。 这会听此人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是信口开河,这才算是稍微放心。 那古师叔此时看了叶惊霜一眼,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叶惊霜。 “咱们也是听说了叶家的事情,同为江湖侠义道,百年叶家可为表率。 “此番遭难,却是不能视而不见。 “这才前来一探……还好你尚且平安。” “多谢古师叔。” 叶惊霜连忙跟这位古师叔见礼。 江然也瞥了这人一眼。 发现这人就好似一颗古松,时时刻刻绷着自己,站的笔直,不管是说话做事,都没有半点动摇,倒是有点意思。 “无妨。” 古师叔轻声说道: “毕竟也未曾帮上你什么忙。 “不过,咱们五大剑派虽然不算是同气连枝,但这些年来,交情也深。 “若是真的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青松剑派绝不推辞。” 叶惊霜点了点头: “门外说话不是待客之道,诸位随我来。” “好。” 古师叔答应了一声,那几个青松剑派的弟子,就押着那千流山庄之人,以及旁边另外一个拦路虎,朝着红枫山庄走去。 到得门前,外面的情况已经引起了庄内察觉。 就听咔嚓一声,大门打开。 一群人鱼贯而出。 当先站着的是一个锦衣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笑打开,正要开口说话,却一眼就看到了叶惊霜,心头一颤,又将目光在余下众人身上一扫。 当即堆起笑脸,笑容之中还带着三分伤感: “齐开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这几日我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今得见大小姐安康如故,总算是放下心来。” 江然听他说话,差点没笑出来。 他就说千流山庄这帮人,怎么全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遇到比他们弱的,更是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搞了半天,这是上行下效啊。 少庄主齐开都这般模样,其他手下又岂能免俗? 叶惊霜看着他,一时之间也是无言。 轻轻摇头: “有劳少庄主挂心了,如今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少庄主可以带着他们走了。” 齐开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话之间,轻轻挥手: “我们走。” 然而这三个字落下,身后却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且慢!”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男子分开众人走出,目光落在叶惊霜的身上,轻轻摇头: “少庄主三思……” “恩?” 齐开看了这人一眼,微微抱拳: “原来是‘乾坤一定’罗镇邪罗大侠。 “罗大侠有事教我?” 江然没听说过这什么乾坤一定的名头,便看了一眼身边的厉天心。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 江然恨不能大巴掌抽他。 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的,这半天了还没消气? 到底还是洛青衣靠谱,低声给江然解惑: “乾坤一定素有侠名,名气不小……” 但更多的也就没了。 这样的人,更不会有悬赏在身上。 江然轻轻点头,就听那罗镇邪开声说道: “不敢……只是,齐庄主,在下敢问一句,你上一次见到叶大小姐是什么时候?” “这,大概是在五年前。” 齐开这话不是假的。 叶惊霜多数时间在流云剑派学艺,跟随师父修行武功。 少有归家之时……而且,就算是回来,也只是在庄子里居住。 闲着没事,谁老去千流山庄? 五年前还是千流山庄的人来拜访叶空谷,恰好叶惊霜在家,这才见上了一面。 罗镇邪闻言连连点头: “这就是了……按年纪来算,五年前叶大小姐年方十四。 “女大十八变,这足足五年之间,少庄主是如何一眼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叶大小姐? “红枫山庄覆灭的离奇,至今为止尚未查出真相若何。 “现如今眼前这位姑娘身份存疑,咱们岂能轻易舍了这红枫山庄?听从她的言语,转身离去? “这岂非荒谬至极?” “这……” 齐开一愣,连连摇头: “叶大小姐岂能有假? “这世上又有什么人敢于冒充? “罗大侠,您多虑了。” “少庄主此言差矣。” 罗镇邪沉声说道: “现如今碎金刀一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这伙人来路不明,难以辨认身份,就这么请入庄内,实在不妥。 “万一他们便是为了这碎金刀,专门于此招摇撞骗呢? “若当真如此,咱们岂非愧对叶庄主在天之灵?” “言之有理。” “说的没错啊。” “女大十八变,叶大小姐现如今长什么模样,咱们谁都不知道啊。” 齐开身后这群人顿时议论纷纷。 而齐开的嘴角,则轻轻勾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是这笑容太过明显,被江然看了个真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君子可欺 江然此时多少是有些无语的。 罗镇邪和齐开是穿一条裤子的,如今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将叶惊霜的身份给模糊掉。 让这‘叶大小姐’四个字,站不住脚跟。 罗镇邪这所谓的‘乾坤一定’四个字,到底是有些分量的。 他亲自质疑此事,在没有弄清楚叶惊霜身份的情况下,硬要进红枫山庄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只不过,这般多此一举有什么意义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在场能够证明叶惊霜身份的人有的是,就凭一个罗镇邪,若是能够压的过五大剑派的话,那他这名头只怕早就已经录入‘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之列了。 果不其然,江然念头落下,就见黄轩上前一步,冷笑一声: “简直岂有此理,我叶师妹是什么人,你们不认得,难道咱们能不认得吗? “她自然是叶空谷之女,叶惊霜!” 罗镇邪看了黄轩一眼,抱拳一笑: “还未请教?” “流云剑派,黄轩!” 黄轩也未曾失礼,哪怕对方暗地里不讲道理,可明面上的礼数却是有的。 所以他也得做足了。 江湖有些时候,不仅仅只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左右一个人于江湖上地位的元素有很多。 名声,人品,武功,德行缺一不可。 要不为什么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选一个领头的,总琢磨着要找一个武功高强,德高望重之辈方才能够服众? 若仅仅只要武功高强,那什么残杀之辈,魔教之徒,都可以当这武林盟主,天下岂非大乱? 平日里的小节更是最见人品之处。 今日罗镇邪对黄轩礼数周到。 若是黄轩鼻孔看人,传扬出去,难免会得一个狂妄的评价。 黄轩身为流云剑派弟子,此举也会给流云剑派抹黑。 对于很多不清楚的人来说,哪里理会你们这当中究竟有什么细节,有什么玄虚? 听风就是雨,更是会传言纷纷,从而落下口碑声誉。 要是有心人在从中作梗,那就更加麻烦。 言归正传,此时黄轩两个字名号报上。 在场众人顿时哗然一片。 罗镇邪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尊驾是流云剑派‘天斗剑’黄轩!?” “正是。” 黄轩点了点头。 “如何证明?” 罗镇邪开口问道。 “……” 黄轩差点气笑了:“你们不仅仅质疑我叶师妹的身份,连我的身份也要质疑?倒是可笑了……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此等咄咄怪事。 “不过,想要证明我的身份不难……” 他探手握剑: “只需诸位以命相试,且看看我流云剑派的剑法,还能不能杀人!?” 齐开连忙说道: “这位仁兄且住,咱们如今可不是为了动手方才阻拦于此。 “红枫山庄乃是叶家祖产,如今身份未明,咱们岂能轻易让开…… “若伱当真是黄轩,岂能不为叶家考虑? “倘若叶大小姐当真还在人世,咱们今日所为,也是对她负责。” “正是这个道理。” 罗镇邪朗声说道: “还是说,诸位根本无法自证身份,只能凭借武功欺辱咱们? “实话说,怕死莫混江湖,今日在场又有几个贪生怕死之辈? “只要是为了江湖侠义,咱们纵死无悔! “你能杀得了我们,又能堵得住这天下人悠悠众口吗?” “正是!” “说得好,果然不愧是罗大侠。” “岂有此理!” 黄轩险些给气死。 这人摆明了不讲道理,自己这身份都抬出来了,人家硬是不信。 剑法能够证明身份,可问题是,人家还不动手…… 就让你空口白牙说凭证,这……这可如何证明? 江然这会倒是见识到了,这古代到底还是差了点意思。 这要是换到了现代……直接掏出身份证,保证让他们哑口无言。 他抱着胳膊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而此时那位古师叔也是眉头紧锁: “那你待如何?” 这话问出来之后,罗镇邪反倒是比他更惊讶: “这位兄台所说,倒是让我难解。 “自证身份不应该是诸位自己想办法,又如何能够推脱到咱们的身上?” 古师叔皱了皱眉,心中已经逐渐不耐。 叶惊霜则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齐开: “这就是你的打算? “先前你派人去捉苍州府府尹之女,想要与之完婚。 “如今占我红枫山庄,将我拒之门外……千流山庄也算是有几十年的基业,你就不怕自毁根基? “你于此胡闹,你爹可曾知道?” “胡言乱语!” 齐开眉头紧锁: “实不相瞒,方才罗大侠所言,我心中并非没有疑虑。 “只是看你长相,与五年前见过的叶大小姐确实是有三分相似,这才默不作声。 “现如今你红口白牙污蔑于我……反倒是让我彻底确信,你绝非叶大小姐! “叶大小姐品行高洁,岂能这般颠倒是非?” “颠倒是非?” 叶惊霜哑然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洛青衣。 洛青衣明白她的意思,一甩手将手里一个人扔了过来。 叶惊霜随手抓过,屈指连点,那人这才悠悠转醒。 环顾四周,尚未明白今夕何夕,便已经看到了齐开,顿时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发现齐开眸子里全是杀意。 当即心头一动,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一脸迷茫的看向周遭: “这是何处?” “恩?” 叶惊霜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齐开: “你家公子就在眼前,你还问什么?” “啊?原来你说的我家公子就是他啊。” 莫亭生连忙点头,看向了齐开,大声说道: “公子,公子,我是莫亭生,出身于千流山庄,是你的马前卒。 “为你冲锋陷阵,百死无悔。 “日前尚且为你抓了苍州府府尹之女,想要带过来让她跟你完婚。 “咱们好借这苍州府府尹掌中权势,一飞冲天! “如今落入他们之手,公子可得救我!!” 他说话利索,语速极快,偏生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叶惊霜听完之后,又惊又怒,着实是恨得咬牙切齿: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就‘我说的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谁,还用我来说?” “哈哈哈,这小娘皮倒是从哪里找来演戏的,情况都未曾弄明白,就这般大放阙词。” “这是想要将咱们当成傻子来糊弄吗?” “找人演戏,怎么不去戏班子请?这人明显不行啊……” 齐开身后顿时有人起哄。 叶惊霜脸色发沉,倒是没有想到,这莫亭生跟齐开竟然这般默契。 一唱一和之下,反倒是自己成了恶人。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周遭谩骂奚落之声入耳,更是字字如刀,戳的她心口生疼。 正不知所措之间,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回头,就见江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江大哥……” 叶惊霜轻声开口。 江然则笑了笑,伸手抓过了莫亭生: “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说。” 莫亭生心头一颤,只觉得下巴颏都有点控制不住,咯咯咯的一个劲的磕牙。 他连忙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教我的,我已经……” 话音至此,江然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脸上,随手一扒拉,就听咔嚓一声响。 一颗人头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 齐开眼皮子一抖: “你……你杀人灭口!?” 江然一笑: “千流山庄的莫亭生,还给少庄主。” 话音落下,随手一甩,莫亭生的尸身直接横冲直撞的奔赴齐开而去。 齐开脸色微微一沉,却也没有丝毫犹豫,两手一推,想要接住莫亭生的尸体。 然而下一刻,就觉得莫亭生的尸体之上,蕴含着一股沛不能御的巨大力道。 就听咔嚓咔嚓两声响,齐开双臂尽断,紧跟着那尸体已经撞在了齐开的胸腹。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飞出,齐开整个人就给撞进了他身后人群之中。 身背后尚且还有几个不知死活之辈,伸手想要挡住齐开。 然而一触及齐开的身体,便各自吐血飞出。 齐开便这般一路横冲直撞,最后恨恨的怼在了红枫山庄的大门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 大门刹那间被砸开,齐开则是去势不减,一口气被拍在了影背墙上。 整个人有一半深入墙内,半边留在外面,影背墙以其为核心,朝着周遭蔓延裂痕,宛如蛛网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不仅仅是罗镇邪等人,除了叶惊霜,厉天心等人之外,就算是流云剑派和青松剑派的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一掷之力,以致于斯? 这到底是什么人? 罗镇邪张大了嘴巴,呆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江然还想开口说话。 然而江然身形只是一闪,重重虚影拖拽于其背后,一探手抓住了罗镇邪的咽喉。 “你……你做什么?” 江然这一抓只是虚虚掌握,罗镇邪尚且能够开口说话。 就听江然一笑,伸手指向了叶惊霜: “她是谁?” “我不知道……” 啪! 话音刚落,一声脆响,一个好大的耳刮子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罗镇邪整个人都给打懵了,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你敢打我?” 啪! 这四个字换来的又是一个大耳帖子。 江然伸手指着叶惊霜: “她是谁?” “你要屈打……” 啪! 啪! 啪! 这一次江然直接来了三个大巴掌,罗镇邪一时之间顾不上说话,张嘴一喷,吐出了满嘴的牙。 说话也说不真切的: “气……岂有齿理……”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随手拽过了他的一只手,一路自肩头挪到手指尖,抓起了他的小拇指。 罗镇邪瞳孔猛然收缩: “你要做什么……” 江然用拇指抵在他小拇指的指肚之上,用力一摁,就听咔吧一声。 他小拇指最上的一截,已经折断。 罗镇邪顿时惨叫出声! 十指连心,这剧痛属实难忍。 江然则轻声说道: “你有十根手指头,一共有二十八节,你也就有二十八次机会……不过我没有耐心问你二十八次。 “所以,我现在开始掰,你什么时候说实话,我什么时候停手。 “若是二十八次你全都忍下来了,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不忍心看你受这样的苦,便送你一程,给你一个痛快。” 罗镇邪听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还以为他说二十八次自己都忍下来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结果是给自己一个痛快? 我用你给? 江然却不在说话,他素来言出必践。 不等罗镇邪反应过来,他小拇指的第二节,也被江然掰断。 咔吧咔吧的声音接连响起。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住手!” 人群之中当即有人飞身而出,想要来救人。 却不想,刚刚身至半空,就见一抹刀光倏然一闪。 那人在落地的时候,已经成了两节。 江然随手归刀入鞘: “今日这事情,不白扯清楚了,我不痛快,诸位心中只怕也不痛快。 “所以,为了让真相大白,诸位还是先按捺一会的好。 “不然的话,在下掌中这把刀可不长眼睛。” 若说先前他投掷莫亭生的尸体,让在场众人全都心头震惊的话,那此时这一刀,就让人心生恐惧了。 所有人,包括黄轩,乃至于那位古师叔在内。 无人能够看清楚他这一刀究竟是如何出手。 只知道刀光一扫,尸体落地的时候已经成了两节。 在场谁人能够躲过这一刀? 扪心自问,却是找不到答案! 黄轩如今是真的相信大先生所说,此人刀法最强。 一刹那,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唯有咔吧咔吧的声音,以及罗镇邪接连不断的惨叫。 当江然扭断他小拇指跟无名指两根手指头,正兴致勃勃的按着他的中指指尖时,罗镇邪终于忍不住: “她是叶惊霜……她就是叶惊霜!!!” 咔吧! “啊!!!” 罗镇邪眼泪都掉下来了: “为什么我都说了她是叶惊霜,你还掰我手指头?” “没收住。” 江然笑了笑: “反正断了这么多了,你也不用过分在意这一时长短。 “我再问你,为何先前说她不是?” “因为不想让她进红枫山庄!” 罗镇邪大声说道: “齐开已经将红枫山庄里贵重之物全都搬空,今次尚且还有碎金刀要送来此地。 “若是此时离去,不仅仅碎金刀会失之交臂,叶惊霜发现红枫山庄已空……岂能轻饶我等? “所以……哪怕胡搅蛮缠,也不能让她踏足红枫山庄半步! “最好是将她身份混淆,暂且知难而退。 “再散播传言,说有人冒充叶家遗孤,和流云剑派青松剑派沆瀣一气,图谋叶家祖产…… “搅浑这一池水,方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好大的胆子!” 黄轩脸色一沉。 今天这事,若是按照他们的剧本来演,无法自证的情况下,只能彼此僵持。 莫亭生的出现,说不得还会让他们反被淋上一头脏水。 一旦情况被动,便只能暂且退走,寻求人证物证,再来将这群人赶走。 可这个的关头,如果再被人抹黑。 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毕竟如今红枫山庄因为一把碎金刀,正是多事之秋。 若是有心人从中做一些小动作,哪怕不至于危及性命,也确实会如同罗镇邪所说,会将这一池子水尽数搅浑。 等他们一一收拾干净,千流山庄还不定躲到何处去了。 “不错不错。” 江然点了点头: “心计可以,只可惜,君子可欺以其方,在下却不是君子。 “江湖哪怕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可这人情世故,也是跟人讲的,你们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不算在其内!” 他这话说完之后,转而看向了那群乌合之众: “诸位是打算留在这红枫山庄做客?还是就此滚下山去? “可自行决断!” 罗镇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天这事情总是难免传扬出去。 再留下来,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之外,实在是没有任何益处。 而且,这江然杀人如麻,狠辣非常。 千流山庄齐开直接被他用莫亭生的尸身砸死在了红枫山庄的影背墙上,谁还敢留下? 就不怕成了一副挂画? 当即纷纷要走。 却听江然又是冷哼了一声: “旁人可以走,千流山庄之人尽数留下,谁敢多走一步,小心自己的性命!” 此言一出,其他人步子更快。 唯有千流山庄的人,再也不敢动弹。 其实江然也不可能分清楚千流山庄的人究竟有哪些。 不过这诈唬一下,到底还是能够留下大多数。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天阳镖局总镖头程天阳,前来拜会红枫山庄!!” 此言一出,原本要走的一行人,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紧跟着加快速度,直奔那声音来处而去。 江然眉头微蹙,随手捏死了手里这位乾坤一定。 一甩手扔到了一旁,对黄轩说道: “黄兄,烦请流云剑派的诸位,帮忙看管一下这些千流山庄之人。” 黄轩当即点头: “放心交给咱们就是!” 江然则看了第一眼叶惊霜: “咱们也过去。” 天阳镖局既然到了,这帮原本要走的人,自然不介意走之前再跟他们动一次手。 非要说的话,这程天阳来的太不凑巧。 哪怕再等一会也行啊? 而且……程天阳,这什么名字? 一点都不吉利! …… …… ps:py作品《死神之阳光开朗大男孩》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断弦 天阳镖局的程天阳今年五十来岁。 这金蝉第一镖局的名头,是凭借他一手一脚,硬生生打出来的。 其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不仅仅有一身可以纵横江湖的武功,心机城府更是缺一不可。 自接到剑无生‘碎金刀’这一单镖,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很麻烦。 碎金刀虽然没有‘十二天巧’那般传承悠久,却也是江湖闻名的宝刀。 欲得之人数不胜数。 想要将这把刀,安安稳稳的送到红枫山庄,那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首先要做到的第一点,便是保密! 其次,程天阳又接了一单镖。 这一单镖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他让天阳镖局的副总镖头亲自押镖,自己则化身一个随行的镖师,混入了车队之中。 同时宣称自己会在天阳镖局之内坐镇。 如此一来,便悄无声息的混出了城。 其后他独自离队,前往红枫山。 一番行止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这一切本来都好,偏生快要到了红枫山的时候,闹出了意外。 碎金刀的事情不知道是被谁给打探到了。 天阳镖局那头也顷刻之间就漏了陷。 所有人都知道,他程天阳亲自护送碎金刀到红枫山庄。 其实到这倒也无妨。 毕竟当时他距离红枫山庄虽然还远,可那些真正能够叫他忌惮的对手,离得更远…… 想要前往抢夺这一单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却没想到,再往前走……红枫山庄没了。 程天阳押镖数十年,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因此虽惊不乱,重新于心头定计,还是决定前往红枫山一行。 此地既是风云汇聚之所,但同样也是甩开这一身云雨的最好之处。 甚至,当他踏足红枫山下的时候,便直接开声,以【千里传音】之法,送上了‘拜会’之音。 其后方才踏步入山。 却没想到刚走了没几步,一群江湖人呼呼喝喝的就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 程天阳大怒。 江湖绿林道尚且得讲个规矩,这群人是从哪里来的? 简直半点规矩都没有! 他却也不怕,两手一翻举手托天,浑厚的内力倏然而起,这帮人还没到跟前,便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道轰然而至。 一触之下,便是溃不成军。 下一刻,程天阳踏步上前,挥手就打。 他掌势惊人,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所过之处,几无一合之敌。 这是因为,此人开镖局之前,有幸拜入一位高人门下,习得一身绝世武功。 而这高人,实则出身自当今金蝉王朝七派之中的‘崇山派’。 因其来历特殊,当年还引起了崇山派前前后后数次波动。 程天阳作为此人在世的唯一传人,凭借这一身武功,更是险些成了崇山派下一任掌门。 只是他素来不喜门派束缚,这才决定另立门户。 可单就武功而论,造诣还得在当今崇山派掌门之上。 如今这一动手,所施展的正是崇山派的【九重惊山掌】,掌力叠叠浑厚,如重山加身,难挡难御。 不过三五个回合,地上便已经躺了一地。 程天阳这才怒气稍平,回过神来,看了这一地惨哼不断的人,多少有点别扭: “我这是在干嘛?” 红枫叶家没了,身上这碎金刀就成了烫手山芋。 如今来了一群接‘山芋’的,还让自己全都给打趴下了…… 那这破事得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想到这里,程天阳便叹了口气: “也别怪我下手太重,实在是你们太没用。” 但凡有一个有用的,这碎金刀不就交出去了? 哪怕有一个能够接他第二掌的也行啊。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红枫山庄的方向,决定还是先往那边去一趟再说。 可就在他要举步往前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 一股悚然惊心之感,横冲直撞的冲入心头。 程天阳闯荡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否则的话也打不下这金蝉第一镖局的名头。 而能够让他警觉至此的,却是生平第一次。 他脚下沉凝,好似有万钧之重。 体内真气流转,风云汇聚,周身上下却波澜不惊。 不仅仅是他波澜不惊,似乎就连这林中的风,树上的鸟,草下的虫也全都陷入了静止的状态之中。 什么人? 他在何处? 是来劫镖的吗? 程天阳心中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的翻滚。 只觉得周遭无比危险。 那让他心悸胆寒的源头,充斥于四面八方。 并且在一点点的朝着他靠拢。 这让他有一种,天地为笼,不住收缩,想要将其碾压致死的感觉。 无形气机萦绕之间,又仿佛是在戏耍他。 漫不经心窥探他的破绽,想要在他露出破绽的那一瞬,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额头之上,开始涌现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滴一滴的从脸颊两侧滚落。 而就在此时,他耳边好似听到了‘哗啦’一声响。 周遭的一切仿佛破碎。 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开口问道: “敢问可是天阳镖局程总镖头?” 程天阳怅然若失的抬头,就见一对年轻男女正站在他的面前。 男子长得好看,眉如远山,眸如星……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长得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了?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太讲究。 左右两侧腰间,一边挂着酒葫芦,一边挂着一把横刀。 而在他身边的那个姑娘,一身素白,不施粉黛,容貌也是精致至极。 这是哪里来的金童玉女? 一愣之下,也是点了点头: “在下程天阳,二位……是?”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就见叶惊霜微微抱拳: “流云剑派……叶惊霜。” “哦,原来是流云剑派的高……” 程天阳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愣,猛然抬头: “你说你是谁?” “叶惊霜。” “叶氏双姝,叶大小姐,叶惊霜?” 程天阳眼珠子瞪的溜圆: “伱没死?” 叶惊霜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前辈远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前辈随我来。” 程天阳点了点头,正要举步,就感觉腿有些酸麻。 想起方才那悚人惊心的一幕,禁不住问道: “你们二位方才来的时候,可曾见到过什么人?”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江然则若有所思在程天阳脸上扫了一下: “程总镖头方才是遇到了什么对手吗?” “这……” 程天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方才那一幕过于玄虚,说出来江然和叶惊霜都未必会相信。 而且一想到方才那人的手段,程天阳心头便禁不住的有些胆寒。 江然等了一会不见下文,便没有继续追问。 正要继续往前,却忽然看向了林中一角。 就见一人缓缓自林中走出。 同样是一身白衣,走出来的这个人每一步落下,都好似一把剑在往前一寸。 一步一步挪动,速度不快,却如剑出手。 锋芒一闪,直奔三人而来。 叶惊霜看到这人本是惊喜,却没想到,对面想都不想就来了一剑。 一愣之下,就被江然一把拉到了身后。 嗡的一声。 一尊身穿道袍的金刚法相便已经拔地而起。 那剑锋一点,正落在这法相之上。 程天阳抬眼一瞅,顿时一愣: “大梵金刚诀? “不对啊……这和尚入了道门了? “怎么还穿着道袍?” 回头再看来者,眉头也是微微蹙起: “这是丹阳剑派的剑法…… “不是说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素来交好?便是这般交好的?” 江然瞥了这程天阳一眼,感觉这人不仅名字不吉利,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挺絮叨的。 叶惊霜则连声喊道: “时邈!你怎么了?” 来人正是时邈。 只不过此时她好似对外界之事已经充耳不闻,双眸之中满是杀气。 跟过去的冷意都不一样,似乎要斩尽一切她所见之人。 此时此刻,更是周身剑气萦绕,所有的剑气孤注一掷,以点破面,想要破了江然的护身法相。 而随着她剑锋加深,丝丝裂痕已经自法相之中泛起。 这倒不是江然这法相不行。 实则是时邈这剑锋本就是一往无前,以命做赌,无物不破。 虽然不如江然惊神九刀的第二刀那般干脆利落,斩人如斩纸。 却也绝非寻常可比。 江然眉头微蹙,知道不能只凭借这护身法相了。 当即双臂一震,法相如同云烟散去,江然探掌之间,已经到了时邈跟前。 指尖似明月,皎皎不留痕。 此时所用,正是冷月大·法之中的那一门【冷月戏】。 这是一门小巧擒拿的功夫,重不在‘冷月’二字,关键在于一个‘戏’字。 江湖交手,除了自身武功高低之外,运用之法更为重要。 冷月戏的这个戏字,所讲便是应用之道。 需得做到‘以戏欺人’,既有欺骗对手的意思,也有嬉戏玩笑于其中。 如今出手,探手所拿是时邈手腕。 时邈手中长剑一横,斩江然咽喉。 却不想,这一剑落下,剑刃自江然身上一扫而过,江然却丝毫无损,时邈自己的手腕倒是一紧。 这手法当日阴月娘就曾经用过,正是出自于这冷月戏一篇。 江然得了她五十多年冷月大·法的功力,如今施展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时邈眉目不变,运力争夺,然而江然这擒拿落处,直接换上了蛮龙劲。 这一身蛮力惊人,岂是时邈这小胳膊小腿所能够抗衡? 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待等她想要以左手并指,施展剑气。 江然却已经先她一步,单指一点,正落在其眉心之上。 正心指! 这一指落下,时邈周身一震。 眸子里的杀气倏然散尽,整个人也是两眼一翻,便要躺下。 江然顺势将她接入怀中,交给了身边的叶惊霜。 紧跟着环目四顾,探寻周遭。 然而周遭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异样。 便只好看向了程天阳: “程总镖头方才可是遇到了什么古怪之事?” 程天阳点了点头: “方才好似有什么人在周围,却又偏偏找不到。 “可他的杀意萦绕,竟然让我动弹不得。 “若不是你们二位来得及时,只怕我已经着了道。” 江然闻言看了叶惊霜一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头都想起了黄轩的话。 心魔……释平章! 如此一来,时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并不算意外。 黄轩说释平章重出江湖,五大剑派倾巢而出。 那来到这附近的五大剑派之人,就绝不会少。 红枫山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多数都会凑凑热闹。 丹阳剑派自然也不能免俗。 时邈当时是在奔马县跟江然他们分开的。 其后若是收到了师门召唤,与他们一道同行,也就说得通了。 这姑娘素来横冲直撞,若是让她遇到了释平章,必然不会等其他人联手,会率先冲杀。 如此一来,着了释平章的道,便也顺理成章了。 “不好!” 叶惊霜忽然脸色一变: “释平章若是就在周遭徘徊,黄师兄他们……只怕是有危险!” “我们走。” 说话之间,江然便已经飞身而起。 叶惊霜带着时邈紧随其后。 程天阳则是被‘释平章’三个字给震得一愣。 他厮混江湖多年,自然不会不知道释平章是谁。 “不是死了吗?” 嘴里嘟囔了一句之后,也连忙跟上。 且不说叶惊霜如今尚在人世,自己这一单镖有了着落。 纵然仅仅只是为了这释平章,身为江湖侠义道,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一行四人施展轻功,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红枫山庄跟前。 未及跟前之时,便已经听到了剑锋交鸣之声。 此时赶到一看,一群人正在互相厮杀。 除了如同黄轩,以及古师叔那样几个领头的盘膝而坐,以内力对抗体内杀意。 其他人个顶个的杀气冲天。 而且,如今不仅仅是流云剑派和青松剑派。 就连方才离去的云山剑派,以及丹阳剑派也在场内。 四大剑派乱战,剑气纵横,刮地三尺。 江然脸色微微变化,让叶惊霜他们莫要近前,运转造化正心经,身形一探便冲入了场中。 而就在江然踏足场中的这一瞬间。 一阵琴声忽然响起。 原本正在厮杀的众人,便忽然都停下了手。 随着第二根琴弦拨弄,这帮人同时看向了江然。 江然眉头一挑,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便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同时对他出剑! “混账!” 江然大怒。 他自问跟这释平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这般费心费力的想要取自己性命,却是为了哪般? 怪不得这四大剑派的人打了半天,竟然一个死的都没有。 原来都在这等着自己呢。 当即身形一晃,潜影迷神步展开,让开剑锋,身形一点,便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处。 探头去看,就见程天阳单掌按在叶惊霜的身后。 两个人都是盘膝坐在地上,抵御这琴声侵袭,这才稍微放心。 又于场中扫了一圈,不见厉天心。 倒是洛青衣和张知画,也在人群之中朝着他出手。 “欺人太甚……” 江然面色一沉,随意让开一把刺来的长剑,屈指一点,按在了这人的眉心之上。 那人顿时哼的一声,躺在了地上。 正心指确实是这释平章的克星。 有了这一击的收获,江然便索性分开两指,脚下潜影迷神步,施展正心指。 让开重重剑风,见人就点。 他武功高绝,内功深厚几乎不可思议。 一身所学皆为惊人。 但凡他想要点的,就没有点不到的。 唯一的问题是,人数有点太多。 这般点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即心头一动,轰然一声,护身法相在前起。 这法相随心而动,并非是碎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时邈如今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场中亦无人可破他这护身法相。 江然便索性盘膝而坐,运转法相抵御周遭的同时,体内内息翻滚,造化正心经和大梵金刚诀几番比较。 终于,片刻之后,江然睁开了双眼。 其笼罩周身的护身法相,也似乎睁开了双眼。 就见江然探手点指,下一刻,身上的法相也跟着探手点指。 嗡!!! 这一指从天而降,指尖内息扩散八方四野。 周遭围拢过来的四派弟子,尽数被这内息扫中,却并未震飞,而是身形一晃,软倒在地。 这一指范围极大。 就连周围那几个运功抵御琴声,以及体内杀机的高手,也被这指力波及。 一瞬间只觉得心境清明,心头那好似跗骨之蛆一般的杀机,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禁纷纷睁开双眸,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神之中的惊愕之色。 同一时间,‘崩’的一声响自远处传来,清晰入耳。 下一刻,就见原本还站在场中的江然,身形一晃就朝着那声音来处找去。 四派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想要站起,却只觉得这杀气一去体内竟好似是贼去楼空,一时之间想要站起也做不到。 黄轩则尽了最后的努力: “江兄……穷寇莫追!” 然而江然这会已经听不到了。 他如今已经站在了一处半山坡上,从这里,远远的可以看到红枫山庄门前景象。 此地别无他人,唯有一把断了弦的琴,以及正从林中缓步走出的厉天心。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碎金刀 “看到什么人了没有?” 江然扫了厉天心一眼,又撇了撇跟前的这一尾七弦琴。 这琴看上去颇为古拙,不像是寻常之物。 此时七根琴弦,尽数崩断。 厉天心则微微摇头: “没见到……” “你方才去了哪里?” 江然又问。 “……” 厉天心不再言语。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能说?” “不想说……” “为什么?” 江然挑了挑眉头,虽然他不想怀疑厉天心,可是方才四派中人尽数在场,都着了道。 偏偏他一个人脱离了战圈,问他去了何处,他还不愿意说…… 这怎么让人不怀疑? 至少也得说一个理由……否则的话,太难解释了。 厉天心沉默半晌,他显然也是明白这其中关键的。 末了抬头看了看天空,沉声开口: “砍树……” “?” 江然的脑子里泛起了一抹困惑。 厉天心则缓缓拔出了他的刀。 刀刃豁口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卷刃了。 刀锋之上,豁口的棱角处,还残存着些许木屑。 就听厉天心幽幽说道: “方才……你们离去之后,云山剑派的人又来了,凌不易想要继续跟黄轩分个胜负。 “黄轩自然不惧,二人逞了一番口舌之利,便要动手。 “而便在此时,丹阳剑派的人也到了。 “宣称释平章就在附近。 “这话说完,我便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心头顿生杀气。 “我知道这情况不对,为了避免误伤旁人,这才赶紧遁走…… “却没想到,这杀气难以自抑。 “我用尽全力,方才勉强保持神智,寻找暗中出手之人。 “可没等我找到他,那琴声就起来了。 “这一次,我再也支撑不住。 “拔刀四顾,只觉得周遭树木尽数面目可憎,恨不能引刀杀之……” 虽然厉天心冷着脸说这番话的样子很酷。 但是江然的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厉天心怒吼吼的将周遭树木都当成不共戴天之敌,怒而伐之的场景…… 他轻轻揉了揉嘴角。 厉天心顿时眼梢一跳,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下意识的不跟他目光接触。 就听厉天心哼了一声: “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 江然从善如流。 厉天心的脸更黑了:“你还真笑!我告诉伱,这件事情,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若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你我二人,必有一死!” “不至于的。”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脸,平息了一下笑的酸疼的肌肉: “些许小事,纵然是被人知道了,你也不必自戕。” “你!” 厉天心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有心反驳,然而就彼此的武功而论,好像自己跟他拼命,确实是跟自戕没啥区别。 “既然人走了,那就回去吧。” 江然想了一下,把那尾古琴也给端着。 方才弹琴之人,应该就是释平章。 所用的极有可能就是黄轩所说的乱心丧葬章。 只是如此一来,此人的武功,果然又有变化。 过去杀心魔贴,还得书写在城墙之上。 如今人尚未见到,在场这么多人就全都着了道。 这随风潜入夜的本事,属实有些让人心惊。 不过也不全然都是坏消息。 江然这三万两的赏银,似乎有着落了。 …… …… 待等江然和厉天心回到了红枫山庄。 这里门前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了几个四派弟子,以及洛青衣和张知画等在门前。 看到两个人回来,张知画第一时间冲到了厉天心的跟前。 没敢说话,只是扫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什么事,就悄悄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洛青衣对江然抱了抱拳: “叶姑娘请其他人先进了红枫山庄,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 江然点了点头:“我们也进去。” 踏入红枫山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齐开。 他还卡在影背墙上,这一时半会也没有人顾得上去扣他下来。 绕过了影背墙往里走,这院子里的萧条景象,顿时呈现于众人眼前。 满地枯叶,灯柱倒塌,随处可见干涸的血液痕迹,让整个庭院都显得破败寥落。 正打算分辨一下路径,就见傅承恩正站在一处廊道之前。 看到江然连忙说道: “江少侠,这边来,大家都在等你。” 江然点了点头,傅承恩当前引路。 一边走一边说道: “方才出手之人,当是释平章。 “咱们着了他的道,体内气息难以圆融,得调息片刻。 “待等想要去追你的时候,叶师妹就说无需担忧……你武功高强,释平章未必敢跟你照面。 “咱们这才先进了红枫山庄,于此等候。 “叶师妹果然对江少侠了解至深。” 厉天心闻言瞥了傅承恩一眼。 傅承恩就感觉后胫骨有些发凉,正不明所以,就听江然笑道: “傅兄说笑了,释平章多年积累,不可小觑。 “而且,事到如今咱们面都没见上,就险些有了折损。 “此人武功,确实厉害。” 傅承恩闻言连连点头: “确然如此……” 彼此随口闲谈之间,就已经来到了红枫山庄的正厅之前。 只是这正厅门上的匾额却被放在了一旁的门柱边上。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铁画银钩:知秋堂。 见一叶而知秋,倒确实是符合这红枫山庄的意境。 此时厅堂大门四开,四派弟子除了为首的几个之外,多数都在这知秋堂前散坐。 登堂入室,就见叶惊霜高坐首位,正看着场中吵架的黄轩和凌不易,满脸无奈。 黄轩和凌不易吵架,却是没什么可说的。 还不如三岁孩子有含金量。 两个人只顾着一时口头之快,根本不在意说了些什么。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方才同时回头。 黄轩顿时眼睛一亮,好似找到了靠山一样的对凌不易说道: “来啊,你再说啊! “我江兄来了,信不信我让他打你!” “堂堂天斗剑,你真有出息!!” 凌不易嘴角一抽,虽然是这么说的,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他只见过江然出手两次。 第一次硬接了自己和黄轩一剑,人家浑若无事。 第二次便是方才红枫山庄门前。 凭借一己之力,一根指头直接破了乱心丧葬章。 换言之,他这一指直接将他们四大剑派的弟子,尽数拍在了地上。 这样的武功,自己确实不是对手。 更别说,如今还受了人家的恩惠。 毕竟江然有将他们四派弟子全都摁在地上的本事,自然也有本事将他们全都杀了。 如今不杀,还让他们摆脱了乱心丧葬章的牵缠。 这就是恩! 不能不报的大恩! 不仅仅是凌不易,眼见江然进来,青松剑派的那位古师叔,以及丹阳剑派为首的一个中年女子,都纷纷站起身来跟江然见礼: “见过江少侠。” 显然这段时间里,江然的情况已经被弄清楚了。 江然抱了抱拳: “诸位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江大哥。” 叶惊霜来到了江然的跟前,领着他来到了主位坐下。 江然呆了呆: “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 叶惊霜说道: “江大哥你坐下就是。” 众人也纷纷点头: “江少侠快快入座。” 江然见此倒也不再推脱,便踏踏实实的坐了下来。 叶惊霜来到了右侧那把椅子那坐下。 厉天心则摸到了墙边站好,抱着刀,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眸子里隐隐有些急切和不忿。 张知画一脸古怪的看着厉天心,又看了看江然。 忽然她微微张开嘴巴,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惊愕之后,双眸便满是黯然之色。 最后凝望了江然两眼,轻咬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青衣倒是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江然的侧后方。 如今的红枫山庄也没有可以拿来招待客人的茶,江然便将那尾古琴放在了桌子上说道: “诸位请看,可认识此物?” 众人扫了一眼,多数都是满脸迷茫。 唯有丹阳剑派那中年女子站起身来,眉头紧锁: “这好似是……木槿琴。” “木槿琴?” 江然看了这女人一眼。 方才见过的时候,她也自报家门,是丹阳剑派的一位长老。 姓苏,叫苏婉仪。 此时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木槿琴便是当年释平章所用之物。 “师门长辈之中,有一位酷爱音律,昔年也曾参与绞杀释平章。 “唯独遗憾于他手中木槿随之掉进了那断心岩下。 “每每回思,都会扼腕叹息。其后还将这木槿琴画下……我有幸见过几次,当是跟这尾古琴一般无二。”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释平章的身份就算是坐实了。 却听凌不易哈哈大笑: “太好了” “好什么?” 黄轩瞪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还疯疯癫癫的,怪不得你还不如八年前。” “你放屁!” “给你闻!” “你……” 凌不易好似是要进入既定流程,正要展开先前的那一套,却又强行忍住说道: “释平章失了木槿琴,乱心丧葬章再无可用之处。 “可以说他武功大减! “这难道不好?” “这……” 黄轩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挺好。 只不过跟凌不易作对惯了,却不愿意这般轻易放弃机会,当即冷哼一声,正琢磨说点什么能够找回场子,就听那位古师叔说道: “不可掉以轻心。 “琴弦虽断,却并不代表他武功会弱上什么。 “而且……”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是从何处得到此琴?可曾遇到释平章?” 江然微微摇头,把情况简单一说。 古师叔眉头紧锁: “如此一来,只怕不妙。 “琴弦虽断,但凭借此人的本事,想要修复不难。 “何至于弃了这张琴? “除非……” “除非他还有其他更好的可以替换?” 江然手指头在椅子背上轻轻一敲,略作思量之后,轻轻点头: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确实是不可轻忽大意。 “此人目的莫测,也难说就真的离开了红枫山庄……诸位行止之时,姑且也得小心一二。” “好。” 众人纷纷点头。 待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就见程天阳站起身来: “叶大小姐,先前程某受一剑无生剑无生所托,将碎金刀交给叶庄主。 “却没想到,红枫山庄竟然经受此厄,如今叶庄主亡故,这碎金刀却只好交给叶大小姐了。” 说话之间,他自背后取下了一个匣子。 这匣子一直都被他背在身后,须臾不曾离身。 此时拿来,双手递给叶惊霜。 叶惊霜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接了过来: “程总镖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远万里将此物送来红枫山庄,着实是令人钦佩。” “叶大小姐言重了。” 程天阳哈哈一笑: “身在江湖,自当言出必践。 “也是我天阳镖局素来恪守的铁则。 “今后若是叶大小姐有什么事情的话,尽可以托付我天阳镖局。 “不管是关山万里,亦或者是远渡重洋。 “但有所托,我天阳镖局绝不辜负!” 江然忽然就感觉这程天阳果然厉害,活该他能将这天阳镖局做到金蝉第一。 这当口都不忘打广告……真就不是寻常人物。 而此时程天阳则让叶惊霜打开盒子,验看镖物是否有失。 叶惊霜也不推辞,伸手将上面的包袱解开,其后轻轻一推匣盖。 一把刀鞘上嵌着黄金雕饰的黑色横刀,便缓缓呈现于人前。 叶惊霜看了一眼,却没有将这把刀拿出来,而是看向了江然: “江大哥,神兵利器素来是赠予英雄人物。 “这把碎金刀,便送给你吧,希望你莫要推辞。” 江然眨了眨眼睛: “给我?我这人费刀……三天两头得去买,这刀落入我的手里,我有点担心给它砍坏了。” “那不能够。” 黄轩笑道: “江兄有所不知,此刀乃是一代铸剑名师铁开河,取天外奇铁,融金所铸。 “传承这么多年,时而于江湖现身。 “历经大小战事数不胜数,可哪怕到了今日,也未曾损及刀身分毫。 “所以,叶师妹这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哦?”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伸手将这把刀自匣中取出。 伸手按住刀柄,缓缓拔刀。 嗡!! 随着刀鸣呈现,一抹金光也悄然而生。 当即江然不再犹豫,横刀出鞘,刀锋一展,尚未用力,就听哗啦一声响,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当即被一分为二。 这锋芒之盛,远胜江然先前所用的任何一把刀。 当然,这也是因为江然过去实在是没用过什么好刀。 都是铁匠铺买来的。 贵不过二三十两,便宜的二两银子就能买一把。 碎金刀这种层次的刀,别说用了,见都是第一次见。 此时去看那刀身,发现刀身坑坑洼洼,极不规则均匀,却在那深浅坑洼之中,竟然隐隐泛着金光。 破败之中又透着华丽。 而刀锋果然如同黄轩所说,没有丝毫损伤。 “确实是一把好刀。” 江然轻轻点头,看了叶惊霜一眼,笑了笑: “既如此,那我就不再推脱了,多谢霜儿送我宝刀。” “江大哥,你我之间,莫要这般客气。” 叶惊霜轻轻一笑。 其他人也纷纷前来恭喜江然喜得宝刀,实在是可喜可贺。 江然一一应对,好半晌,这才结束。 而又叶惊霜让大家在红枫山庄之内,随意选择房间居住。 各派弟子,自然也有各派领头之人负责,倒是不用叶惊霜操心。 只是叶惊霜放心不下时邈,想要去看看。 江然听了有些惊讶: “她还没醒?” 其他那些人早就已经醒了过来,还能跑到知秋堂门前晒太阳。 时邈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反而不易清醒,却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当即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就跟叶惊霜一起去看。 进门就见苏婉仪正坐在床前,看着昏睡不醒的时邈轻轻叹息。 抬头见到江然和叶惊霜到来,她当即起身: “叶姑娘,江少侠。” 彼此见礼之后,江然这才看向了时邈: “还没有醒转的迹象?” “没有……” 苏婉仪摇了摇头。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江然明白她的意思,便拿过了时邈的手腕,轻轻一探。 感觉她内息充足,没有丝毫伤病在身。 一时之间眉头紧锁。 苏婉仪轻声说道: “江少侠也莫要难为自己,释平章的武功直指心门。 “时邈天性单纯,其后唯剑做心,最是纯粹不过。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让她心剑蒙尘,这才醒不过来吧……” 江然缓缓点头,既然身上没有伤病,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苏婉仪所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既如此,便也只好等着了。 “时姑娘还是快快醒来,好随我和你叶师姐,出门杀人。” 这话出口,时邈的手指头顿时动了动。 在场众人都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江然也是有些愕然: “一提到杀人你就有反应了?你是杀人狂魔吗?” “杀谁?” 时邈忽然张口,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紧跟着双眼缓缓睁开,眸子里杀机浅薄。 “千流山庄……上下人等。” 江然说道:“红枫山庄被他们搬空了,齐开又死在了我的手里。千流山庄不管能不能善罢甘休,待等这消息传回,只怕都不会老老实实的在家等死。 “所以,咱们得早点出门,才好杀人放火。”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秋风? 红枫山庄覆灭,千流山庄趁势而起,这一点其实无可厚非。 没有人会为了死人让位,唯有死人给活人让位。 然而想要崛起便好好经营谋划,尚未弄清楚红枫山庄是否有传人在世的情况下,便占据庄园,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搬走。 这行径……却跟强盗无异了。 再加上今日红枫山庄之前,齐开和罗镇邪这一番举动,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了死仇。 这一点,不管是对江然亦或者是对叶惊霜来说,都是一样的。 如今四大剑派聚集红枫山庄,千流山庄必然不敢来犯。 说不定当知道了齐开死了以后,这位齐庄主更是会直接隐遁,逃避杀身之祸。 与其放任这样一条毒蛇环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冲出来咬上一口。 那还不如直接去将这条蛇活活打死,求一个心安理得。 而这会,正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江然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休息,昨天晚上一番好睡,今天红枫山庄之前也不过是活动了一下筋骨。 又有什么可休息的。 至于时邈就更加痛快了,听完了江然的话之后,直接翻身而起。 取过了手中长剑就要往外走。 然而走到了半截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江然。 眸子里冷光闪烁,还隐隐含着三分杀气,冷声问道: “千流山庄在哪?” “……” 不知道在哪你跑这么快? 江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叶惊霜。 叶惊霜点了点头:“我来带路!” 说话之间便已经先一步出了门。 苏婉仪连忙说道: “你们莫要急躁,我这就领门中弟子助拳。” 江然一笑: “苏前辈你们还是好好休息,我们去去就回。” 苏婉仪想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一来江然武功盖世,今日是亲眼所见,护身法相,探指一点,直接破了释平章的阴诡手段。 二来,如今门人弟子虽然已经醒来,可体内好似贼去楼空,也得时间恢复。 只是如此想来,又感觉时邈的情况有些奇怪。 她明明比其他人昏迷的时间更长,然而醒来之后,却神完气足,好似半点不受影响。 想起时邈所修绝学,苏婉仪皱起了眉头,感觉这件事情还得回禀一番师门才好。 …… …… 去千流山庄的人并不多。 江然,叶惊霜,时邈,洛青衣。 一共四个人。 洛青衣是在江然他们三个即将出门的时候,逮到了他们。 一问之下,知道江然他们要去千流山庄找麻烦,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而当时厉天心和张知画也在边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素来喜欢跟着江然凑热闹的厉天心,这一次竟然没来。 他不来,张知画这小尾巴自然也不会来。 一行四人便就这般出了门。 千流山庄距离红枫山庄不足五十里。 这一路过去,江然还一边在叶惊霜的口中,了解了一下这千流山庄的情况。 千流山庄庄主名叫齐成。 此人倒也不俗,武功心智皆有可取之处。 三十岁前就将家传绝学【千流万锋指】练至大成。 于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头。 再加上为人慷慨豪迈,素有侠义美名,因此有好事者称其为第二个红枫山庄。 齐成过去常常以此自得,可如今看来,多半都是演绎而来。 江然觉得这一点,倒也寻常。 毕竟谁愿意活成别人的影子? 就子嗣方面而言,齐成只有一个儿子便是齐开。 自打齐开的母亲生下他,没几年撒手人寰之后,齐成便再也未曾续弦。 这一点,也同样让不少人为之钦佩。 除了齐成之外,庄内尚且还有四位高手。 这四个人,要么是齐成于江湖相识,引入庄内。 要么就是慕名投奔而来,谋一份差事。 武功皆有独到之处。 值得一提的是,齐成还有一个弟弟。 不过这个弟弟是二房所生,过去不被千流山庄老庄主待见,如今自然也不被齐成看在眼里。 叶惊霜对此人只闻其名,也未曾见过真面。 只知道,这人武功稀松,喜欢吃喝玩乐,时而被齐成从烟花柳巷之地,拖回家中闭门思过。 也因此更加彰显齐成的为人。 众人边走边说,这不足五十里的距离,他们全力施展轻功,也没用多久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红枫山庄是在红枫山上,千流山庄则是在红枫山另外一处山脚。 江然一行人翻山而来,低头去看,就见一座庄子坐落于一条大河之畔,门前是水背后是山,虽然不算太大,但也自有一派悠然。 众人飞身跃下,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千流山庄门前。 脚步刚刚站定,就有千流山庄弟子开声喝问: “诸位是什么人?来我千流山庄有何贵干?” 江然举目欣赏周遭风景,闻言回头一笑: “素闻千流山庄庄主齐成,侠义为怀,豪气冲天。 “咱们几个行经此地,身上的盘缠用尽,打算找齐庄主讨点银子花花。” 打秋风的? 几个守门弟子面面相觑,却又感觉不像。 江然看似客气,可语气之中却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好似全然不把他们千流山庄放在眼里。 不过哪怕如此,他们也未曾真个立刻横眉冷对,就见一人笑道: “原来如此,咱们庄主一直敬佩诸位江湖上的英雄。 “却不知道,几位如何称呼?又想要多少银子?” 江然一笑: “江湖相逢,何必知根知底? “至于银子……恩,不多,就跟齐庄主要上个百万两就差不多了。” 他说话之间,看了看叶惊霜: “伱觉得呢?” 毕竟被拿走的都是叶家的东西,具体价值几何,江然也只能说顺口胡诌。 叶惊霜想了一下,最后发现自己好似也没有什么概念。 她于叶家出身,自小锦衣玉食,就算是去了流云剑派,师父对她也没有半分苛待。 对于钱这东西,她属实是没有什么概念。 不像江然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哪怕腰缠万贯,也极少乱花。 此时被江然这问题难住了,最后也只好说道: “全凭江大哥做主。” “好,那就这么定了。”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这群被‘百万两’三个字给震得瞠目结舌的千流山庄弟子,笑着说道: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你们只怕没办法做主。 “便请齐庄主出来一见吧,咱们与之细谈。” “岂有此理!!!” 千流山庄这帮人到了这会,哪里不知道江然们是来找事的? 当即勃然大怒: “瞎了你的狗眼,敢来千流山庄放肆! “来人,将他们给我乱拳打杀!” 此言一出,纷纷有人相应,更是轰然一声,庄门大开,一群手持兵器的千流山庄弟子,自庄子里冲了出来,呼呼喝喝的就要打人。 时邈眸光一起,嗡的一声,人虽然站在原地没动,然而凌冽的气机卷动一身白衣,夹杂着零碎的剑意,倏然而起。 这帮想要将江然他们乱棍打走的千流山庄弟子,顿时人人自危,只觉得头顶之上好似高悬一口长剑。 只要再往前一步,便要横尸当场。 这感觉强烈至极,甚至让他们的脸色都不由自主的苍白了起来。 当即各自驻足不前,不敢再动。 门前那几个眼见于此,脸上都有些惊疑不定。 不等他们开口,就见江然上前一步,朗声开口: “在下江然,素闻齐庄主豪气冲天,侠义为怀。 “如今行至此地,身上盘缠用尽,打算求取千流山庄百万两白银做盘缠,还请齐庄主允诺! “否则的话,千流山庄自此江湖除名,可没要怪在下言之不预!” 江然虽然不通晓千里传音,或者是狮子吼一类的音功。 然而单纯的将声音以内力送出,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内功深厚,几近不可思议,这几句话出口,地面上细石翻滚,屋顶上瓦片晃动,远处河水都泛起道道涟漪。 距离近的只觉得这声音大的不可思议,耳鼓突突作响,要站立不稳。 距离远的,也是面色骇然,不知道门外来了什么人。 而就在江然这声音落下不过片刻,几道身影便已经自庄子里飞身而出。 当先一人穿着沉稳气派,目光深邃平和。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眉目略显冷肃的青衣人。 他背后背着一把剑,眸光看向江然等人的时候,隐隐带着一丝死气。 好似未曾将他们当成活人。 余下还有四个人站在他们身后,想来便是叶惊霜所说的,千流山庄四大高手。 心中念头落下,就见齐成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叶惊霜。 顿时一愣: “大小姐?” “不敢。” 叶惊霜微微摇头: “齐庄主这大小姐三个字,惊霜万万承受不起。 “今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让齐庄主交出自我红枫山庄搬走之物。 “若是感觉东西太多,太过累赘……折成银子,惊霜也能接受。” 齐成脸色一沉。 他方才在庄子里听到江然开口,就知道来人不好招惹。 这内功深厚,可谓可怖。 开口就要百万两,更是无稽之谈。 只当是路过的高手,或者是以前的仇敌,上门来找麻烦的。 正好他今日约见了一位高手,也不怕有人上门为敌。 这才领着众人一起出来。 却没想到,率先看到的竟然是叶惊霜。 她不是死了吗? 这心思落下,齐成忽然脸色一变。 叶惊霜既然活着,那没有道理不去红枫山庄而是跑到了这里。 她还知道,红枫山庄被自己给搬空了…… 当即连忙问道: “大小姐,您可曾见到我儿齐开?” “见过。” 叶惊霜点了点头。 “他如今……如何了?” 齐成小心询问。 叶惊霜沉默了一下,想了一下齐开的状态之后,这才说道: “他已经和红枫山庄融为一体。”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成一愣,还想再问,就听江然笑道: “齐庄主莫要问东问西,我的话你还没给个答复。 “这百万两银子,你掏是不掏?” “我……” 齐成脸色一沉,刚说了一个‘我’字,就听身边传来了一阵轻笑。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衣人。 就听他说道: “齐庄主,红枫山庄已经除名江湖。 “几个毛没长齐的孩子,也敢来千流山庄放肆。 “就算她是叶惊霜,那又如何? “叶空谷尸骨都快烂没了,你还在这犹豫什么?” “兄台言之有理。” 齐成闻言一笑,继而叹了口气: “我也是面具戴久了,便拿不下来了。 “只是这少年人武功不俗,只怕得兄台帮忙出手……” “好说。” 青衣人点了点头,凝望江然。 他自然认出江然的声音,知道方才开口施展内力说话的正是此人。 此时目光落处,众人耳边隐隐间响起了一抹剑锋出鞘之声。 下一刻,就听‘叮’的一声响。 两把长剑,于半空之中,剑尖相接,激出了几枚火星。 在场众人除了少数几个之外,其他人都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把长剑的主人,一个是时邈另外一个则是那青衣人。 然而就在这一声之前,这两个人还分别站在齐成和江然的身边。 他们是如何出剑? 怎么一瞬间就已经交上了手? 随着第一声‘叮’的响起,其后这声音便未曾落下过。 两个人手中长剑交锋不断,一路施展轻功,越打越高,不过转眼之间便已经爬到了当空三丈。 长剑于彼此周身方寸之地游走,人在半空不能辗转腾挪,全靠对方手中长剑所传来的力道调整身位。 让这一番交手,显得更为艰难。 江然等人抬头去看,就听叶惊霜说道: “这青衣人似乎来路不小,好高明的剑法……” “不过时邈的剑法也是不俗,这剑境果然非凡,她的武功比在奔马镇的时候,更高了。” 江然轻声笑道: “她再这般下去,只怕会成为年轻一辈之中的第一人吧?” “这倒是难说。 “江湖上藏龙卧虎,一山更有一山高,谁敢轻言第一?而且,江大哥,你是不是又把自己给忘了?” “这……” 江然不是忘了,只是不想把自己跟他们算在一处。 而就在此时,时邈手中长剑骤然自当空斩落。 那青衣人身形便轰然落下,身形接连转动,这才脚尖点地,稳住身形。 再抬头,脸上已经全是铁青之色。 他自持身份,以前辈自居,认为江然这几个人都是初出茅庐,实在算不上威胁。 却没想到,如今自己就被这初出江湖的一个小妮子给打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刚一交手,便已经被这般碾压…… 此时凝望半空之中,头下脚上,锋芒而至好似破空流星一般的时邈,终究是深吸了口气。 一股晦涩暗淡至极的锋芒自他掌中长剑缓缓流淌。 一股森冷死寂的感觉,顿时自此弥漫四方。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被这死寂缭绕,身上便隐隐有一种枯败之感。 抬头去看齐成,发现这位齐庄主倒是没什么事,可手下人的脸上,则隐隐浮现了一抹灰败之色。 江然眼见于此,当即袖子一转,伸手按住了叶惊霜和洛青衣的肩头,倏然退开: “这剑法不对……” “这是【丧魂绝命剑】!” 叶惊霜惊呼一声: “他是‘丧魂剑’丁锋!! “时邈,这一剑,不可硬接!” 然而这话已经说晚了,时邈长剑此时已经落下。 两把剑又一次发出了‘叮’的一声响,一抹抹无形剑气,自两者剑锋交击之处四散蔓延。 齐成未曾退开,便是首当其冲,却见他屈指一点,千流万锋指的指力落下,这散溢的剑气便就崩碎。 然而千流山庄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剑气流转,要么是穿心而过,穿透手臂,倒霉的还有贯穿了脑袋和心口的。 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可交手的两个人至此仍未停下较量。 江然定睛一看,却发现时邈此时情况大异寻常。 她双眸隐隐泛起血色,杀气冲天。 就连她掌中长剑,都染上了一抹血红。 “她这是……还没从释平章的武功之中走出来?” 江然下意识的看向了叶惊霜。 就见叶惊霜脸色凝重,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时邈似乎将这血色当做依仗,借此和丁锋的晦涩浊气彼此相击,每一次都让剑气奔走八方。 齐成险些骂了娘。 感觉这丁锋属实不靠谱,自己让他帮忙杀了江然。 结果他跟一个小姑娘交手,胜负未分,自己千流山庄都快要被他们灭门了。 眼看两者僵持不休,齐成忽然上前一步,就要助丁锋一臂之力。 丁锋见此勃然大怒: “你敢!!” 他一个江湖前辈,不管名声如何,跟一个后辈女娃交手,还得两个老头一起欺负人? 哪怕齐成敢,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江然便是一笑,倏然上前一步: “齐庄主,晚辈来陪你走两招。” 齐成闻言,想都不想,便就一挥手: “杀了他!” 身背后那四大高手当即飞身而出,直取江然。 可就在此时,云烟一滚,一抹剑锋自云雾透出,刹那间于一人咽喉贯穿而过。 那人身形一滞,自半空跌落。 余下三人心头大惊,这叶惊霜剑法竟然如此高明? 当即分出一人想要拖住叶惊霜,就忽然听得有拳风如雷滚动,轰然袭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齐功 出手的自然是洛青衣。 江然带他过来,可不是看热闹的。 既然动了手,这会自然也不甘落后。 先前那人想要拦截叶惊霜,听得风声不善,猛然回头,洛青衣这一拳已经到来。 当即想都不想,同样打出一拳。 两个拳头骤然一碰,就听轰的一声闷响。 两个人脚下顿时一震,刹那间烟尘飞舞,竟然是个平分秋色之局。 对面那人一愣,当即怒喝一声,挥拳再打。 洛青衣朗笑一声,双拳连动。 一刹那就听得砰砰砰砰,一拳接着一拳的相撞,打的周遭风声四起,飞沙走石。 叶惊霜瞥了他们一眼,不再理会,手中长剑一转,一式拨云见日便已经出手。 千流山庄四大高手,余下的这两个眼见如此顾不上继续对付江然,只能应付叶惊霜的剑招。 本想着拿下了叶惊霜之后,再来执行庄主命令。 却不想,这一交手便感觉自身好似陷入泥潭之中。 云雾缭绕之间,叶惊霜的长剑自八方而来,霎时间左支右绌,且不说能不能解决叶惊霜……如今这情况,能够在叶惊霜这三尺青锋之下保住性命,就已经是难能可贵。 与此同时千流山庄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血流成河。 丁锋和时邈仍旧在互拼内力。 散溢的剑气,扫的千流山庄弟子根本不敢上前。 先前处于范围之内的那些人,如今尽数躺在血泊之中。 齐成心中骂了丁锋一万遍,然而看着自这剑气缝隙之中,踏步而来的江然,却是半点不敢大意。 就见江然抱拳一笑: “先前听霜儿说过,齐庄主家传的千流万锋指,乃是一门罕见的绝学。 “齐庄主更是不到三十岁,便将这千流万锋指练至大成。 “今日斗胆,请齐庄主赐教一二。” 而就在江然抱拳的一刹那,齐成指风一点。 刹那间,漫天皆为指印。 江然身形一晃,让开了这一指笼罩范围。 齐成对此毫不意外,只是脚下步法随风,指尖连点,半点不给江然喘息之机。 一时间,指风弥漫,风雨不透。 却见江然脚下踩踏天乾九步,随意闪躲,任凭这千流万锋指如何厉害,也伤不得他分毫。 齐成见出手无功,也不气馁。 至少现如今他是出手的一方,正所谓久守必失。 江然纵然是有天大的本领,可以逃到天边去,也终究会有被自己打中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这念头泛起的时候,他忽然只觉得眼前一花,江然竟然就这般硬生生自他面前消失不见。 一时之间连忙环顾左右: “去了何处?” 就听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怪不得叫千流万锋,这一施展起来,确实好似万千洪流,锋芒迫人。 “晚辈斗胆猜测,千流万锋指这个名字,其实是拿来掩人耳目。 “修行这武功,只怕首先学的是剑。 “看似是指风,实则是剑气…… “施展的指法,其实是剑法。 “再被你这千流万锋的手法一转,变成了现如今的千流万锋指了。” “你!” 齐成连忙回头,然而身后空空如也。 江然的声音又一次从他的身后传来: “只可惜,少庄主却没有好好学这门武功,亦或者,他是学了,但是没机会施展就死了?” “死了?” 齐成一呆,下一刻,脖颈一紧,一股内力倏然自大椎穴探入周身经脉之中。 整个身子又酥又麻,竟然是半点动弹不得。 那只手缓缓运力,将其举了起来: “齐庄主这就过分了,在下明明正在跟庄主交手,庄主为何要分心他顾?” 齐成却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开儿,我的开儿……死了?” 江然点了点头: “死了,死的很痛……快吧?齐庄主很伤心?” “死的是我的儿子,我,我当然伤心!!” 齐成怒喝: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是我。” 江然笑了笑。 “你!!” 齐成怒喝,周身内力滚动,想要震开江然的手。 然而江然这一身蛮龙劲,配合一身内力,岂是他能挣脱? 就见他四肢乱舞,虚空乱刨,折腾了好一阵功夫,却无法撼动江然分毫。 就听江然一叹: “罢了罢了,齐庄主爱子心切,着实是让人动容。 “江某素来有成人之美,既然……齐庄主这般思念自己的儿子,江某送伱去见他就是。” 齐成脸色一变,尚未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江然抡了起来。 一甩手,就给扔了出去。 而他扔的方向,却不是千流山庄的大门。 虽然江然很想让齐成跟齐开一样,在红枫山庄和千流山庄的影背墙上,留下一对‘佳画’。 可是看着时邈和那丁锋纠缠不断,还是将其扔向了丁锋。 丁锋虽然背对江然和齐成,却也知道事情不妙。 偏生这会,他半点不能动弹。 只能硬挺挺的站在原地,生受了齐成一撞。 这一撞可非同小可。 丁锋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被山给砸了。 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其自与时邈的交锋之中震飞。 身形呼啸,一口气冲出去十几丈,这才狠狠跌在地上。 不等爬起来,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只觉得自己这一身骨头,已经断了一半。 再回头看,就见时邈一剑直接将齐成钉在了地上。 却是因为,方才撞飞了丁锋,时邈这自天而降的一剑,再无阻拦,本是应该戳在地上的,偏偏齐成补位。 就顺势刺下……剑锋穿透齐成的胸膛,戳在了地面。 齐成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满脸都是不甘心。 时邈则皱了皱眉头,飞身而起,长剑也随之打齐成胸口拔出。 齐成哇的一声,又喷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两眼涣散,眼瞅着不活。 同一时间,叶惊霜一抖剑锋,甩了甩上面的鲜血,这千流山庄四大高手中的两位,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 回头看去,耳边厢仍旧是轰隆轰隆不停。 是洛青衣还在和那人对拳。 两个人打起来都是没完没了。 只不过看上去,洛青衣半分损伤,神完气足,一拳比一拳凌厉沉重。 对面那位则是周身颤抖,每一拳落下,都不免喷出一口鲜血。 叶惊霜看的脸色古怪,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江然说道: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干脆杀了吧。” “?” 叶惊霜在脑子里稍微转了几圈,这才噗的一声没忍住乐出声来。 白了江然一眼: “江大哥……你太坏了。” 江然满脸无辜: “这话从何说起?看他这般凄惨模样,我实在是心头不落忍啊。” 洛青衣得了江然这话,便点了点头,猛然深吸了口气,就听嗡的一声,这一拳收紧,胳膊回拉到了极致,周遭空气都在拥入他这一掌之间。 对面那人只觉得身不由己,朝着洛青衣靠拢。 就听轰然一声破风之声,这一拳砸下,对面那人也是下意识跟着出拳。 却不想,双拳一触,顿时鲜血淋漓。 洛青衣一拳先是将他的拳头打碎,手指崩飞,紧跟着长驱直入,噗的一声,整个拳头穿透胸膛。 于其背后的衣服上,呈现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印记。 洛青衣这才一甩手,将其尸体甩开。 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多少有些不太满意。 看着这一幕,齐成的眸子里最后的一点光芒也暗淡了下来。 与此同时,千流山庄的弟子们也全都走出大门,远远观望着,不敢轻易上前。 江然扫了他们一眼,微微挥手: “除了家丁,下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杀了吧。” 话音刚落,时邈周身剑气已然勃发。 只需心念一动,便要奋起杀人。 洛青衣也待时而动。 而叶惊霜虽然感觉这般杀戮有些残酷……却也明白江然的苦心。 既然结仇,自当是斩尽杀绝。 这也是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 当即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出手,就听一个声音从千流山庄之内传出: “住手!!” 千流山庄的弟子本是引颈就戮。 听得这动静,都是一愣。 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跟齐成有着三分相似的男子,缓缓自门内走出。 他眸光先是在躺在地上,嘴角流血,正处于弥留之际的齐成身上看了一眼,其后方才看向了江然。 双手抱拳: “在下齐功,见过江少侠。” 江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总算是出来了?” “……果然瞒不过江少侠法眼。” 齐功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略略泛苦。 “他是千流山庄那个二房之子?”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哥你早就察觉此人?” “二房之子。” 江然笑了笑: “他这个二房之子,可比他这个大哥隐藏更深。” 今天刚来这千流山庄,江然便已经发现,有高手暗中窥探。 本来以为是这千流山庄还有什么隐藏高手。 但是当齐成带着丁锋以及四大高手出手之后,就知道千流山庄再无隐藏。 当时窥探的那个高手,必然不在齐成计算之内。 既不在齐成预料之中,又在千流山庄之内……要么是隐藏在这千流山庄之中,隐居避世的高人。 要么,本身就是千流山庄的人。 虽然他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齐功,可当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江然也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身为二房之子,便是庶出。 有嫡出长子在前,他倘若展现出自己的武功心计,恐怕活不到现如今。 正是因此方才藏拙,做出流连花丛的浪荡子弟模样,不仅仅可以让自己活的潇洒,更可以让齐成时不时的拿他出来标榜自己。 一个人能够这般隐藏数十年。 又岂能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江然看了齐功一眼: “怎么,你这会出来,是打算做什么?” “给叶大小姐赔罪,并且交出千流山庄自红枫山庄取走的一切。 “最后……我千流山庄从此唯叶大小姐马首是瞻! “但有所命,绝无推辞。 “只求江少侠能够饶过我千流山庄弟子的性命。” 齐功说到这里,轰然一声跪在了地上。 “……二庄主。” “这……” 眼见于此,身后千流山庄的诸多弟子纷纷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然则是一笑: “你能代表千流山庄? “我看你身后这些千流山庄的弟子,都是一些宁死不屈的汉子。 “恐怕未必愿意这般委曲求全,而你……也难以服众吧?” 齐功闻言缓缓回头,看向了千流山庄一众弟子: “大哥已经败了,千流山庄自此之后自是由我做主。 “你们……谁人不服?” 言说至此,他周身罡风滚动,衣袂鼓起,可见内功深厚。 众人面面相觑,便有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参见庄主!” 有了一个便有第二个。 不过片刻之间,一群人就已经跪在了地上,见过了新庄主。 剩下几个不愿意的,江然便看了时邈一眼。 时邈果然明白了江然的意思,身形一晃,探入人群之中,剑影飞光,几具尸体便这般扔下。 自此,千流山庄便算是彻底完成了一次权力更迭。 看着那几具尸体,齐功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松了口气。 江然这番举动,显然是要接受他们的投诚。 就见江然举步上前,自怀里掏了掏,这才扔给了齐功一个瓷瓶。 “这是?” 齐功看过之后,又看向了江然。 “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江然也不多说废话。 齐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当即拿过了那瓶子,打开瓶口,里面果然是一枚丹药。 他想都不想,一仰脖就将这丹药吞了下去。 “很好。” 江然点了点头: “一年有四季,此为四季丹。 “一年发作四次,分别是在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时发作。 “一经发作,便叫人生不如死。 “若是没有解药,哀嚎三日三夜之后,便可以死解脱。 “此药别无他意,只要你听话,保你无忧。” “是!” 齐功当即点头:“多谢公子赐药。” “……你……你……” 细微的声音响起,是那齐成还没死。 他拿手指着齐功:“千……千流……山庄……怎么,怎么会出了你……这样,贪生怕死……怕死之辈!!” 齐功看了齐成一眼,轻轻点头: “若非贪生怕死,只怕十岁那年,我就已经被你推进了井里。” 齐成瞳孔微微收缩。 十岁那年……是他们正式修千流万锋指的那一年。 并且就在那一日,他们的父亲夸赞了齐功。 认为他天赋极佳。 这件事情让齐成大怒,便跟下人合计,想要杀了齐功。 下人就告诉齐成,说后院有一口井,又宽又深,只要明日大少爷请二少爷去后院玩耍,将其推进井中,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时齐成连连点头,觉得此计甚妙。 却没想到,邀请齐功的时候,便被他推脱。 而在那之后,兄弟俩练武,齐功总是不如他。 并且还在府内调戏丫鬟,引得父亲大怒。 骂他才十岁的孩子,便这般肆意妄为,武功不能好好练,做人也做不好,真就一无是处。 有了这一无是处四个字的标签,便好似是一张免死金牌。 齐成很快就忘了要杀了齐功的事情。 也让齐功这般顺风顺水的活到了现在。 此时听齐功谈起,方才明白,原来自打十岁的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弟弟便在做戏给自己看。 “你……你好深……你藏得好深! “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齐成怒视齐功。 齐功则摇了摇头: “我本无意和你相争,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保。 “若非是大哥此番行径给我千流山庄带来大祸,更是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我恐怕仍旧不会站出来。 “始终会是你口中那不学无术的弟弟……” “你……” 齐成还想在说什么,然而他确实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其实若非是齐功自山庄之中走出,说了这样的一番话,他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听完,终究是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江然瞥了齐成一眼,轻轻点头: “首恶已除,此地之事需得传扬出去。 “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齐功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 “那就好。” 江然对他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便轻声说道: “带我们去看看,你们自叶家到底都带走了什么东西。” “诸位请随我来。” 齐功站起身,率先引路。 江然正要跟在他身后,就听叶惊霜说道: “对了,不能把那个人放走了。” 她回头一指正在朝着远方努力奔爬的丁锋。 被江然用齐成打的险些身死,浑身的骨头断了一半,丁锋的逃亡之旅显得并不容易。 方才众人未曾注意到他,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就连三米都没爬到。 看着他这般坚持,江然都有点感动了。 然后就听叶惊霜说道: “丧魂剑丁锋……悬赏四千五百两。” 话音落下,就觉得眼前一花,再回头,就见江然满脸堆笑,就好似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美女一般,伸手将那丁锋从地上拽了起来: “走走走,我们发财去!” 丁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关门 本来到这千流山庄就是为了帮叶惊霜的。 没想到这齐成竟然还结识了丁锋,这显然是一场意外收获。 泼天的富贵到了跟前,江然自然没有拱手送出的道理。 捏着丁锋的后脖颈,就跟抓小鸡仔一样的给他拎了回来。 丁锋大怒: “你……岂有此理,你放开我! “这,这成何体统?” 江然听他呱噪,便点了他的哑穴,扔在了地上。 齐功赶紧让人将这人给看管起来,不让江然多费心思。 丁锋探望四周,气的直哼哼,偏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功则继续邀请江然他们进千流山庄。 虽然齐成做的事情从未对齐功说过,可齐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路领着江然一行,来到了庄内深处的一座院子里: “他将红枫山庄弄来的东西,全都放在了这里,院子里多是一些大件,屋子里也有很多……” 打开院门,众人拾步进去。 果不其然,院子里放了很多东西,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古木家具,以及金银雕塑。 叶惊霜目光在这些东西上一一扫过,不经意间便红了眼圈。 “怎么了?” 江然察觉她情绪有异,便低声问道。 叶惊霜伸手摸了摸一侧的一根玉柱,上面有两排划痕,一路往上。 她指着当中一列说道: “这边是我……那个是妹妹的。” 江然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这多半是给她们姐妹两个记录身高的。 心中一时感慨,这红枫叶家果然是家大业大。 这么好的玉柱,竟然这么随便的在上面乱画乱刻…… 只是这么感慨的时候也明白,这对叶惊霜来说,是有着不同感受的。 当年小心为她们刻下这些划痕,庆贺她们又长高了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一路走过,叶惊霜时而便跟江然讲述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又是如何来的。 只不过,真正有记忆的,却没有太多。 更有不少记忆中存在,却没有在这院子里看到的。 询问齐功,知道红枫山庄不仅仅只是千流山庄一家在搬。 还有很多人在这当中分一杯羹。 比如说罗镇邪……他得到的好处可就不少。 否则的话,也不会跟少庄主沆瀣一气。 外面的东西大概的看了一圈之后,打开房门,各个房间之中放着的多是精巧珍惜之物。 既有绫罗绸缎,也有珍珠玛瑙,还有各种珍贵摆件。 叶惊霜在这些东西上并没有过多驻足,只是取走了一对玉珏。 其后便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大箱子。 里面放着的全都是书册秘籍。 叶惊霜眉头紧锁,将其一本本取出查看,片刻之后,拿出了一卷交给了江然。 江然低头一瞅,书面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天乾九步! “这是……” 江然脸色一变。 “叶家密室我未曾来得及查看,不过既然在这里看到了这卷秘籍,便说明密室已经破了。 “而且,不是那些人动的手,而是千流山庄。” 叶惊霜轻轻摇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心头的这股思绪究竟从何而起。 过去红枫山庄风光之时,处处皆是好友,哪里都是好人。 遭逢大难之后,这些人不仅仅不考虑给红枫山庄报仇,只恨不能将这根基都彻底挖干净了才好。 江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找找吧,叶家绝学,却不能这般流落在外。”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跟江然一起翻找了起来。 这些东西显然也是刚刚送来没多长时间,齐成都没来记得分门别类的整理。 更别说修炼了。 片刻之后,江然他们便已经整理出了一大批武功秘籍。 皆是叶家传承所学。 叶惊霜一一清点,最后轻轻摇头: “还少了一门【枫叶十三剑】…… “估摸着是被旁人拿走了。” 这就很难找了…… 千流山庄占据先机,先一步来到了红枫山庄,还有人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这门剑法。 如今肯定不会留在红枫山庄附近。 而是找地方闭关练剑。 想要找到他,除非此人施展这剑法于江湖上闯荡名声,否则的话,人海茫茫,几乎就不用想了。 好在叶惊霜倒是能够想得开: “江大哥也莫要为此忧心。 “我其实并不是吝啬一门剑法,若是其人修成,愿意匡扶江湖侠义,那自然是好的。 “便算是送给了他,又有何妨? “唯一担心的便是他仗着这剑法,为非作歹,祸害人。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不管天涯海角,也终究是得找到此人,废了他的武功。” “行。” 江然点了点头:“若当真有朝一日,咱们听到传言,有人以这‘枫叶十三剑’杀害无辜,我便陪你一行。”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让齐功取来了一个包袱皮,将这些秘籍全都收了进去,打包背上: “其他的东西搬来运去,实在太过麻烦。而且,我不会留在红枫山庄,这些东西放在那里,也难免被人觊觎,便留在这里算了。 “这些秘籍,我却得带走。” 江然则让齐功取来了大把大把的银票。 虽然没有百万两那么夸张,却也有数万两之巨,这是目前千流山庄能够拿出来的全部了。 江然把这些银票交给了叶惊霜: “先花着,不够了再来要。” 齐功连连点头: “大小姐若是没钱了,随时可来千流山庄取。” 叶惊霜笑了笑,没有接茬,而是对江然说道: “我们走吧。” “走。” 在千流山庄要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该杀的人也杀了。 确实是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走出千流山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这庄子,本来它可能是要被付之一炬的。 可齐功的出现,到底是让事情发生了转机。 江然也不想将事情彻底做绝,这对叶惊霜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如今这样,倒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当即一行人折返红枫山庄,洛青衣又充当了拎东西的角色,只不过每一次拎的,都是人…… 之前是莫亭生,这次是丁锋,还有一大包秘籍。 一路往回,翻山越岭,江然却忍不住看了时邈两眼。 发现此时她眸子里已经不见了血色。 看上去,跟平日里一般无二。 回想方才她跟丁锋那一战,江然的心头其实是有些犹疑的。 之前江然抽空找叶惊霜打听了一下这丁锋的来历。 知道此人出道江湖二十余年。 凭借这一手丧魂夺命剑,打下了赫赫凶名,算是极负盛名的魔道中人。 他的丧魂夺命剑别出机杼,内功应该也有出奇之处。 一旦出手,无往不利,有一击必杀之能。 至少就叶惊霜听到的传闻来看,似乎至今为止除了时邈之外,从未有人能够正面接他的丧魂剑。 可偏偏今天时邈不仅接了,而且游刃有余,与之互拼内力剑气,也未曾落丝毫下风。 这不仅仅是因为时邈本身武功极高。 起到关键作用的,或许是那一抹血色。 而这抹血色,却又跟释平章牵扯上了关系。 这就让江然有些担心时邈此时的状态。 “伱看什么?” 时邈总算是被江然看的有些不耐烦了。 面色冷肃,眸子里锋芒迫人。 “看你……你感觉怎么样了?” 江然问。 “一切都好。” 时邈的声音很冷: “我应该没事。” 她的话是存疑的,但是语气是斩钉截铁的。 江然一时之间都不确定她这话到底是发自肺腑,还是随口应付。 叶惊霜则插口说道: “不可大意……释平章号称心魔,你的武功,唯心唯剑,心境尤为关键,只恐为其所趁。” “叶师姐,那我该怎么办?” 时邈看向叶惊霜的时候,情绪总算是有了变化。 叶惊霜沉吟了一下之后,忽然看向了江然: “说起来,江大哥你和时邈……算不算是同出一门?” “啊?” 江然一愣。 时邈也有点蒙圈,身上寒意更重。 脑袋瓜子里估计已经开始鸣金交兵,打的不可开交,却偏生没个胜负论定,眼瞅着就要冒烟。 “你想啊……你修炼的是造化正心经。 “造化正心经是昔年正心宗的绝学。 “而正心宗化整为零,散播天下,丹阳剑派正是其中之一。 “当然,道一宗也是。 “他们本就是同气连枝…… “你跟时邈就算不算同门,也算是渊源极深才对。 “因为你们所学传承的根本,都在正心宗。” 江然对这一点实在是不能反驳。 时邈脑子里的一场争斗总算是分出了胜负。 她看向了江然: “你练的是造化正心经?”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冷的可以冻死人。 可见她到底是有多么惊讶。 不仅仅是她,洛青衣和丁锋同时悚然的看着江然。 好似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修炼造化正心经? 而且……看他模样,还练成了? 江然点了点头: “正是。” 这一点没什么可隐瞒的,这又不是什么邪门功法,也没有什么人说过这武功别人不能练,只能是正心宗的传承可以修行。 毕竟就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些以正心宗正统来自我标榜的门派,都恨不能将这造化正心经从正心宗的传承里除名。 “那江大哥,待等回到了红枫山庄之后,你运功帮她彻底查探一下吧。” 叶惊霜继续说道: “你们之间的传承有着牵连,造化正心经又以正心为名,与此之间有着非比寻常威能。 “时邈剑心被杀气所染,单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或许不算是一件坏事,反而让她的剑法威力大增。 “可我担心,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未来有祸。” 洛青衣也点了点头: “叶姑娘言之有理,尤其是杀气还是从释平章那传来的。 “此人做心魔之前,还是疯儒。 “不论是心魔,亦或者是疯儒,对于心境而言,都绝不是什么好词。 “旁的倒也还好,就怕时姑娘常年受此影响,入了魔道……” 江然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便看了看时邈: “你意下如何?” “好。” 时邈也很痛快。 “那行,回去之后去找苏长老说明一下,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玄虚。” 丁锋见他们说完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学的当真是造化正心经? “难道你已经练到第六重了?”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见他没有异议,便轻笑一声: “你太小看江大哥了,他已经将这门神功修至第八重!” “什么!?” 丁锋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第一个‘这不可能’还斩钉截铁,然而想到江然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却又觉得这还真的有可能。 一时之间他两眼空洞,只觉得自己栽的不冤。 这是遇到一群妖孽啊。 看看这几个人…… 一个将造化正心经修炼到了第八重的妖孽。 一个剑法高明,唯心唯剑,单就以剑法而论,更在自己之上的时邈。 还有一个流云剑派,将流云剑法练到了‘自生云霞’的奇才。 最差的便是洛青衣了。 可纵然是此人,单打独斗之下,千流山庄四大高手估计也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落到他们手里,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转眼之间众人便已经重返红枫山庄。 刚到门前,就见到红枫山庄这边又有来客。 叶惊霜当即认出: “是水月剑派!” “还真就是五派齐聚。” 江然笑了笑,环顾周遭,若有所思。 就见傅承恩一路自门内跑出来,看到江然一行,连忙说道: “江兄,叶师妹,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水月剑派的同道已经来了,这一次是柔水剑阮玉青前辈率领。 “可是在抵达红枫山庄之前,他们遇到了释平章……” “什么?” 叶惊霜吃了一惊: “阮前辈他们怎么样了?” “阮前辈身受重伤,弟子也死伤了数人。 “不过,释平章手中无琴,到底是被阮前辈惊退了……只是现在,她被杀气所染,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叶惊霜恍然大悟,看了江然一眼。 “快走!” 江然也不犹豫。 救人如救火,虽然被这杀气所染之人不会死,但是一旦此人压制不住,那死的可是别人。 傅承恩又前头领路,转眼之间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处院落。 其他四派弟子全都在院子里聚集。 有的盘膝而坐,有的正在给几个水月剑派的人传送内力,保证她们心境澄净。 门前则有两个姑娘守护,也是满脸急躁的看向了门内。 黄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傅承恩,连忙喊道: “江兄!江兄来了吗?” “来了。” 听到江然的声音,众人赶紧分开路径,让江然踏步上前。 黄轩这才开口对那门前的两个姑娘说道: “快点让开,救命的来了。” 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了江然: “怎……怎么是个男子?” 江然一愣:“男子又怎么了?” “我家师叔……可从未让男子踏入过闺房。” 一个姑娘看了黄轩一眼: “这……这可如何是好?” 黄轩差点气笑了: “不让踏入闺房?那你就将你师叔请出来啊! “再不然,就任凭她杀气入心,大开杀戒! “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五大剑派之中,就你水月剑派麻烦。” 凌不易的声音从另外一侧传来: “平日里也就算了,如今事关生死,还在这磨磨唧唧,有完没完?” 两个姑娘闻言,眼眶有些发红。 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退开了一步,对江然说道: “这位公子,劳烦您了,一定要救救阮师叔。” “……这是自然。” 江然到了这会也不太明白这水月剑派到底是个什么作风。 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自己初见叶惊霜的时候,就曾经为她上药。 水月剑派堂堂‘五剑’之一,生死当前,竟然还在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这好似,不太符合情理。 不过这会也顾不上多想,江然随手推开房门,踏步入内,就见床榻之上苏婉仪正伸手按在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子后背。 她容貌秀美,却隐隐带着三分凌厉。 如今衣衫凌乱,发丝松散,汗珠从脸上缓缓流淌下来,自锁骨入怀,引人遐思。 江然却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脚下步子一转,身形就已经到了此人跟前。 探指一点,正心指正要落在阮玉青的眉心之上。 这女子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一股罡气骤然扩散,身后苏婉仪闷哼一声,被这内力弹开。 紧跟着就见阮玉青两指一起,嗡的一声,直取江然眉心。 江然眉头微蹙,只能暂且散去正心指,微微一侧头,让开这剑气锋芒,正要探手去抓此人手腕,却发现,她这剑气……竟然并未就此散去,而是一圈一绕,直接缠向了江然的脖颈。 “这剑气会拐弯?” 江然吃了一惊。 心诀一转,护身法相轰然而起。 剑气跟这护身法相一触,顿时一震。 阮玉青身形晃了晃,便探手一拍,自床榻之上飞身而起,似乎察觉到江然不好惹,竟然直接奔着房门冲去。 江然一甩袖子,就听哐当一声响。 大门轰然关闭,将门外两个姑娘都给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关门了…… “他关门了!” “他为什么要关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弥天大谎? 门外如何,江然不去理会。 一挥袖子,关上了房门之后,探手一抓,坤字十三疯魔爪便已经抓向了阮玉青: “哪里走!?” 阮玉青脚步一顿,猛然回头两袖一摆,接连剑气飞纵而出。 没头没脑的朝着江然扫来。 却不想,江然身形一花,待等阮玉青回过神来,江然已经不知所踪。 当即回头,却见五指如峰,已经到了面门之前。 这当口也容不得她多想,伸手一把攥住了江然的手腕。 然而她只觉得江然这腕子好似狂龙,自己不仅难以掌控,倒是被他一甩手,反向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就听罡风呼啸,阮玉青空出的一只手直取江然太阳穴。 江然咧嘴一笑,探手一拿,就听啪的一声响。 这只手也被江然攥在掌中。 两只手同时被擒,这阮玉青性子却是狂烈,脑袋后仰,狠狠一记头槌便要砸向江然的鼻子。 这种厮杀之法,让江然想到了前世跟人打架。 心念一动之间,也是一记头槌送出。 他位置取巧,这一击正顶在了阮玉青的鼻子上。 阮玉青口中发出一生痛呼,两行鼻血长流。 抬眼间还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江然却已经将她的左手放在了右手上,大手一张,将她的两个腕子一手掌握。 空出来的右手探指便要去点。 可不等这一指点中,就感觉下三路罡风来袭。 当即步子一变,就听噼啪之声接连响起。 阮玉青竟然在双手被制,上半身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接连变化七次步法,想要逼迫江然松手。 她腿法精湛,极为高明,单以招式而论,江然勉强可以用天乾九步与之斡旋,却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一不小心受点伤倒是无所谓,要是胆子绝孙,那问题可就言重了。 心念至此,也是有些动了怒。 便索性冷哼了一声,面对阮玉青又送来的一脚,躲都不躲,默运造化正心经,周身内力含而不发。 待等阮玉青这一脚落在江然腿上的时候,一股反震之力顿时袭来。 疼的阮玉青口中又发出了一声闷哼。 下盘摇晃不稳,江然顺势脚尖一勾,直接将其按在了地面。 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她肚子上,将她两只手高举过顶,任凭阮玉青两条腿如何踢打,都伤不得江然分毫。 至此,江然这一击正心指,总算是如愿以偿的落在了阮玉青的眉心之上。 哗啦一声响! 发丝和衣袂同时飞舞。 阮玉青圆瞪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清明。 继而环顾周遭,便换上了巨大的震惊: “你……你是谁? “你在做什么?” 江然也是一愣,旁人都得昏迷一阵,她竟然直接清醒了,当即只好说道:“我在救伱啊。” “这么……救我的?” 阮玉青看了看自己被高举过顶的手,以及被他压着的身体,眸子里的巨大震惊,已经转为震怒。 “这是不可抗力。” 江然看了她两眼,确定她已经恢复了神智,便轻轻松开了她的双腕。 阮玉青双手得以解脱,顾不上去将江然推开,看了看两手手腕,青一道红一道的,显然江然没有怜香惜玉。 又感觉鼻子跟前似乎黏黏腻腻,很不对劲,便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 顿时满手都是鲜血。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向江然。 之所以至此仍旧未曾发作,其实不是因为阮玉青的脾气有多好。 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先前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江然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如今自己分明是已经有了神智。 那江然说他救了自己的话,多半不是假的。 因此哪怕是有所唐突,她也强忍着自己的脾气。 又推了推江然的腿: “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坐到什么时候?” 江然嘴角一抽,正要翻身站起,就听哼的一声,方才被阮玉青罡气震晕的苏婉仪已经坐了起来。 目光在周围巡视一圈,便一经发现了正在地上,保持古怪姿势的两个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救人……” 江然呼啦一下,从阮玉青的身上爬了起来。 阮玉青也赶紧爬起,脖子微微上仰,不让鼻血继续流,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帕,擦去了脸上的鲜血,捂住了鼻子。 却感觉这鼻子剧痛,属实伤得不轻。 禁不住瞪了江然一眼: “你……你就算是救人,难道不能下手轻点?” “轻点?” 江然大翻白眼: “方才你狂性大发,杀气冲天,比过年的猪都难抓,你让我怎么轻点?” “你!你岂有此理!” 阮玉青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是天资好,悟性高,又是当今水月剑派掌门的师妹,比同龄人高出一个辈分。 以往不管是走到了何处,旁人都对她礼遇有加。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轻慢,竟然说她是猪!? 简直无礼! 苏婉仪也是哭笑不得,不想让这两个人争吵,便说道: “玉青师妹,你自查一下,感觉如何?” 阮玉青瞪了江然一眼,这才闭上眼睛,内息运转,感觉心头澄澈,已经半点杀气也无。 便睁开了双眼,点了点头: “我没事了……” 回头看了江然一眼,虽然仍旧有些芥蒂,却还是点头说道: “这位少侠好本事,承你人情了。” “不敢不敢。” 江然摆了摆手:“没事就好,我先出去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便走。 推开房门,两个水月剑派弟子还探头探脑的想要往门内偷窥,毕竟江然这忽然一关门,实在是引人遐思。 江然忽然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当即有的抬头看天,有的低头看地,江然莫名其妙的扫了她们一眼,便来到了水月剑派其他尚未彻底化解杀气的弟子跟前,挨个施展正心指。 将人全都救回来之后,这才扬长而去。 叶惊霜和洛青衣赶紧跟在江然的身后。 一边往回走,江然还觉得有些别扭。 叶惊霜看他情绪不对,便询问了一下。 江然也没有隐瞒,将房间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惊霜听完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江大哥,你也不要责怪阮师叔了。 “水月剑派跟咱们其他四派是不一样的……” “为何?” 江然有些诧异。 “因为水月剑派只有女子,没有男子。” 叶惊霜说道: “一群女子,在江湖上厮混,又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很多人都是看不惯的。” “全都是女子?” 江然点了点头,这类门派过去的时候,也是见过的。 甚至早年网游盛行的时候,也有一些专门由女玩家组成的帮派…… 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只是有些不明白: “为何看不惯?就因为她们全都是女子?” “正是。” 叶惊霜叹了口气: “这些看不惯的人,又偏偏不是水月剑派的对手,所以,就时有污言秽语以此来污蔑。 “有些话难听的根本不堪入耳。” “人言无锋却可杀人。” 江然微微蹙眉:“这些出言污蔑之人,死不足惜。” 叶惊霜点头认可: “可法不责众,纵然是能够找到一个两个杀了,又岂能杀得了所有人? “因此,水月剑派更加恪守己身。 “生怕给人寻到把柄坏了名声。 “这世道女子素来不易,一个纯粹由女子创立的门派,就更加不易。 “在小节方面,她们不是想要斤斤计较,而是不得不锱铢必较,实则也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罢了。” 江然点了点头。 明白了叶惊霜的意思……倒是不觉得水月剑派的人小题大做了。 因为这确实是可以伤及根本之事。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摇了摇头: “为人行止,说到底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这般日日夜夜活在旁人口中,会很累的。” “这话说来容易,却又几个人能够做到?” “这倒也是。” 江然闻言轻轻摇头,心头这点不愉倒是散了。 让叶惊霜找了个地方,将那丧魂剑丁锋关好。 又寻一处住所,刚刚坐下,江然便对叶惊霜说道: “一会你得帮我跑一趟腿。” 叶惊霜点了点头: “这自然可以,做什么?” “如今五大剑派齐聚红枫山庄,我有些话想要找他们谈谈。 “这事情关系到了释平章……我得问问他们的想法。” 叶惊霜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入夜之前。” 江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释平章的事情,已经拖延不得了。 当然,先前不是江然想要拖延。 一方面时机没到,对于释平章想要做的事情,他还有些不敢确定。 另外一方面,千流山庄的事情总得解决一下。 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 而按照时机来看,最好的机会就在当前。 除此之外,经过了阮玉青这件事情,江然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此人的想法。 接下来便应该验证一番。 只是环目四顾,江然忽然眨了眨眼睛: “厉天心呢?” 回来之后,尚未见到此人。 叶惊霜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厉天心在红枫山庄呢。 跟江然面面相觑,就听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厉天心和张知画两个,正往院子里走。 抬头看有房门打开,厉天心就抱着刀和张知画慢悠悠的来到了房门跟前。 瞥了一眼房间里的江然: “玩够了?” 江然扫了一眼厉天心,又看了看一边的张知画。 总感觉这两个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厉天心的脸上带着些许得意。 张知画则有点神不守舍。 江然没回答厉天心的话,而是反问: “你欺负人家了?” “没有。” 张知画当即摇头,抬头看了江然一眼,眼神复杂: “他没有欺负我…… “他只是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江然下意识的询问。 张知画眼神更加复杂的看向江然,轻轻摇了摇下唇: “没什么……不怪你的。” “?” 江然眨了眨眼睛,总感觉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转而看了看厉天心。 就发现这人今天心情似乎好的不行,虽然仍旧强撑着一张冷脸,但是隐隐间勾起的嘴角,都在诠释此人心情愉悦。 “行了,有事招呼我,我先回去睡觉了。” 厉天心伸了个懒腰,出门朝着一侧厢房走去。 张知画对江然微微一礼,有心跟在厉天心的身后,但是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步子,站在院子里怅然若失,背影寥落寂寞,好似是一个被世界给遗弃的孩子。 叶惊霜和江然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困惑。 就听叶惊霜低声说道: “怎么感觉怪怪的……而且,为什么还不怪你?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然沉默了一下: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去找厉天心问问。 “总感觉莫名其妙的好像被这小子给坑了一把。” “也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找张知画问问,看看是不是厉天心跟她说了什么……” “恩,麻烦你了。” 江然眉头紧锁。 仔细考虑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会跟张知画说些什么,才能够让她这般失魂落魄。 想着想着,江然的脸色就有些古怪,然后逐渐发黑。 片刻之后,他咬了咬牙: “应该……不能吧? “他总不会为了拒绝一个姑娘,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你可千万莫要如我所想,否则的话,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房间之内,正坐在铜镜跟前的厉天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轻一叹。 可不等这口气完全叹出,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喷嚏。 打的脑瓜子都嗡嗡的。 疑惑的看向了周遭,最后摇了摇头,趴在了床上用枕头蒙着脑袋,狠狠地倒腾了几下自己的腿,这才算是稍微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情绪。 …… …… 当红霞渲染半边天空,知秋堂内又已经是高朋满座。 江然这一次没有客气,直接端坐主位。 叶惊霜坐在他的身边。 厉天心,张知画,洛青衣这一次都不在堂内。 而眼前坐着的,便也只有流云剑派黄轩,云山剑派凌不易,青松剑派古怀空,丹阳剑派苏婉仪以及水月剑派阮玉青。 以及天阳镖局总镖头,程天阳。 众人端坐之间,眼神却总是不经意的在江然和阮玉青的身上来回往返。 最后更多的是留在阮玉青的脸上。 只是这目光一触即收,继而有的看横梁,好似这上面藏了个梁上君子。 有人低头看脚,好似鞋子上有个天大的窟窿,怎么看都看不到尽头。 还有人偏了偏脑袋,盯着桌子上的茶水看个不停。 好似各有看点,偏偏全都在努力压抑嘴角,不让这笑容变得明显。 苏婉仪则脸色古怪的扫了江然一眼。 最后不免将目光落在了阮玉青的鼻子上。 这鼻子又红又肿,让她原本清丽好看的脸,多了几分滑稽。 再配合她那冷淡中夹杂着恚怒的眸光,这滑稽程度便直线上升。 阮玉青将众人的情景尽收眼底,最后狠狠一拍桌子,看向江然: “你将咱们叫来,到底有何要事?” 江然一笑: “诸位可想抓那释平章?” 此言一出,不管原本在看哪里的,全都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黄轩第一个开口: “江兄知道此人身在何处?” 江然摇了摇头。 “那你何出此言?” 阮玉青眉头微蹙。 江然笑了笑: “我虽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却知道他会去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黄轩则站起身来: “他到底会去哪里?江兄,你就莫要卖关子了!” 江然微微点头: “他的木槿琴坏了,却不修复。 “此行,必然会去为自己再寻一张好琴。 “而据我所知,红枫山庄附近便有这样的一张好琴……” 叶惊霜脸色一沉: “江大哥,你说的是焦尾?” “正是。” 江然轻轻点头。 “焦尾琴?” “焦尾琴怎么会在红枫山庄附近?” “此人如何知道焦尾琴藏在何处?” 一时之间堂内几个人纷纷开口。 叶惊霜叹了口气,便将焦尾琴和叶家的渊源,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众人这才知道,叶家究竟是为何而覆灭,一时都有些心绪难平。 古怀空脸色微微变化: “焦尾琴乃是十二天巧之一,此琴有莫测之威,若是真叫他得到了……” “得到了也不怕。” 凌不易冷笑一声: “自有这焦尾以来,死于此琴之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就算是他拿到了这张琴,他敢用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你既然说知道他会去何处,当是知道这焦尾琴所在了。 “现如今只怕咱们得快走一步,先将此琴拿在掌中,免得为其所得,祸乱苍生!” “可如此一来,必然会引释平章卷土重来…… “他能不能用这焦尾咱们不知道,但是咱们之中,只怕没人能够驱动此琴。” 江然说道: “一旦此人现身,诸位可曾做好与之拼命的打算?” “自下山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做好了打算。” 阮玉青沉声说道: “此等邪魔,人人得而诛之,哪怕为此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正是这个道理!” 凌不易站起身来: “我辈习武之人,但求秉持侠义,岂能畏惧其人武功,便任其为所欲为?” “你平日说话虽然如同放屁,可这一句,却深得我心。” 黄轩看了江然一眼:“江兄放心,咱们之中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既如此……诸位且听我细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请君 是夜。 今夜无风,也没有星斗,阴云笼罩天穹,让整个天地都分外压抑。 一道人影,悄然奔赴于黑暗之中,辗转腾挪,速度极快。 每一步落下,身后都拖拽出重重虚影。 前后不过片刻,便已经来到了一处村落之前。 村口有碑,上书三个大字……孙家庄! 那人抬头,扯去了脸上的蒙面巾,正是江然。 “村东头,第三户人家……” 他口中喃喃自语,一边分辨方向,然后挨个去数。 点到第三户的时候,就飞身而入。 这一户没人居住,然而院子里并未杂草丛生,反倒是打理的很干净。 可见平日里是有人收拾的。 叶空谷和刘文山在这里藏了东西,自然不会真的让这屋子无人管理。 否则,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说不得就被人给占了。 总得叫人好好打理一番,让人知道,虽然这里无人居住,但一直有主家,免得令人生出觊觎之心。 这房子不大,稍微探寻了一下,便已经找到了书房所在。 “刘文山说,书房的书架后面,是一处暗道。 “下面的密室里,藏着的就是焦尾琴。 “只是这机关在哪里?” 江然沉吟,看着眼前的书架。 这书架并非是摆在墙壁跟前,而是整个嵌入其中。 江然手指一寸一寸的摸了过去。 他身怀七巧天工手,此时内息一转,指尖触及到的一处,都有极为细致的反馈。 “这书架竟然不是木头做的。” 反馈过来的硬度,以及温度,虽然不足以让江然分辨出具体的材质。 但是很显然,这东西是以金属打造。 忽然,就在江然的指尖划过一处书架上的横板时,表情微微一顿。 “本来以为会是烛台,摆件一类……你这个倒是有点让人意外。” 口中呢喃,手掌放在那横板上,顺势用力往下一按。 就听卡擦一声响,机扩运转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整个书架便朝着一侧滚去。 声音极为厚重低沉。 一个密道就这般呈现在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随手自桌子上拿过了一盏油灯,掏出火折子点燃,豆大的光彩照耀周遭,推开了黑暗。 低头一瞅,微微下斜的台阶,就出现在了面前。 拾级而下,又转了一个弯,走了大约没几米,面前便出现了另外一扇门户。 这扇门户的机关并不难找,就在一侧的烛台之上。 随手一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石门已经自然提了上去。 光芒自室内发出,江然往里一瞅,便见到了房间正当中的一个蜡台上,竟然放着一颗夜明珠。 “……这玩意,有没有辐射?” 江然低声嘟囔了一句,走进了房间之内。 房间各处随意堆起了很多的金银珠宝,在这夜明珠光芒照耀之下,更显熠熠生辉。 而在正中间的夜明珠蜡台之下,则是一张桌子。 一张看上去不如何起眼的古琴,便端端正正的放在这里。 “这就是焦尾?” 这话并非是江然说的。 这声音苍老低沉沙哑,来自于江然身后。 江然豁然回头。 就见一个发丝凌乱,衣着落魄的老者,眸光之中带着强烈的好奇,看着江然身后的焦尾琴。 他舔了舔嘴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以为知道这焦尾琴所在的,应该是叶惊霜。 “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你怎么会知道这东XZ在这里?” 他看向了江然,眼神里有些惊讶。 江然则恍然: “伱以为知道这东西所在的是叶惊霜,所以,当你想杀程天阳的时候,我和霜儿出现,你这才赶紧离去。 “目的是不想伤她?” “若是伤了她,我又该去何处寻找焦尾?” 释平章点了点头: “毕竟,她是叶家的唯一传人。” “那你为何杀我?” “你武功不错,容易坏事。” 释平章说到这里,忽然拱手作揖: “只不过没想到最后带我来这里的,竟然是你…… “这般想来,先前所为,确实是对不住你了。” “你果然不知道焦尾琴藏在何处。” 江然叹了口气: “这一次是抛砖引玉?” “你还算聪明。” 释平章点了点头: “叶家有焦尾琴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我当时考虑,想要寻到此琴,一来不能伤害叶惊霜。 “否则的话,此琴下落可能就此烟消云散。 “却没想到,真正知道此琴下落的人,竟然是你…… “二来,我得让你们知道,我如今掌中缺琴。 “乱心丧葬章以音律催动,虽然不单独指琴,可我只会琴。 “因此,我以此功于红枫山庄门前,引四派乱斗,不仅仅是为了杀你。 “同样也是为了丢琴。 “断弦而已,绝非难续,何以弃之? “自然是因为有了更好的替代。 “可这替代之物,又从何来? “老夫隐遁江湖数十年,今日再现,为何哪里都不去,偏偏来了这红枫山庄? “倘若是红枫山庄传人,又知道这附近藏着一张焦尾。 “其心头岂能不乱,如何不慌? “说不得便会来此查看……从而给老夫指明路径。” 江然闻言笑了: “这计谋算不得高明,很多人都用过。” “那又如何?” 释平章笑了笑: “只要好用就行。” 然而话说到这里,他又歪着头看了江然两眼: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后生,老夫就心生疑虑。 “老夫方才给你解惑,你可能也给老夫解解困惑? “你……为何这般古怪?” “古怪?” 江然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释平章说道: “你的身上,为何会有魔教的味道? “偏偏修炼的又是玄门正宗。 “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若非是老夫自创的这门【不仁书】乃是当世绝学,只怕还看不出你这内魔外道的玄虚。” 内魔外道? 江然哑然一笑: “你这是无稽之……” 话没说完,江然忽然失语。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当日苍州英雄会,万家之中李飞云的血鼎真经。 为何这魔教十八天魔录的奇学,对自己竟然毫无作用? 内魔外道…… 真的是信口胡说的无稽之谈? 还是说,自己的体内,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玄虚在其中? “看你这模样,是老夫问道于盲了。” 释平章微微摇头:“罢了,这世上不解之事,千千万万。吾辈上下求索,孜孜不倦,却也难以尽数将这些疑问全部解开。 “天地之道,浩瀚缥缈……非是人力可得。 “此问今日不解也罢。” 言说至此,他猛然一探掌,直取江然面门。 这一掌击出,周遭顿时风起云涌。 咧咧杀气熏天,冲人心神。 然而这却也罢了,江然一抬眼,就见这老头掌心之上,竟然还写着一个‘杀’字! 这个字便好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让人一见之下,便禁不住将目光乃至于心神尽数放在这个字上。 一刹那间,好似独立苍穹之外。 默然俯瞰人间,只觉处处是孽,遍地污秽,唯有‘杀’字可止这天地大罪! 便在这时,造化正心经轰然转动。 周遭一切顷刻支离破碎。 江然猛然抬头,顺势一掌递出。 两掌相接,却是无声无息。 不仅仅无声无息,更可怕的是,释平章这一掌直接自江然的手掌穿透,好似江然这不是一只手,而只是一个虚幻而出的幻影。 释平章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错愕之色。 再低头,江然掌心距离他心口已经不足三寸,化掌为爪,似欲剜心。 “原来如此!” 释平章似乎恍然大悟,身形骤然滴溜溜一转,屈指斜击江然五指。 他这招式古怪,于间不容发之间,接连出手抵挡江然攻势。 而他出手之时,指风横扫虚空,似乎打了一个一撇一点一横一竖钩。 “他在写字?” 这个字此时已经写了一半,散溢出来的指力便已经让周遭破碎不轻。 那些金银珠宝,洒落到处都是,墙壁上也多了数十道痕迹。 夜明珠都给打的飞了出去。 江然眉头微蹙,与此同时,释平章又是一指斩下,写出一撇。 紧跟着他并指如剑,又如笔尖,凝望江然,探手一点。 这一点,似乎将先前所有招式,尽数凝结于一处。 指尖之上,隐隐有光华凝聚,点的极慢,却又偏生在这一点之下,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焦灼黏腻起来。 而他所散溢出来的每一寸力道,似乎都有轻声细语弥漫,阐述天地道理,讲述微言大义。 偏偏字字句句,都在导人向杀。 让人产生了一种,非杀不可之感。 这一指在这加持之下,甚至让江然觉得自己在直面死亡。 就好像是有千百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江然……你非死不可! 更是让江然觉得,不管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神功绝学,又有多么深厚的内功造化。 一旦这一指落下,自己都是必然只有一死! 这一指,断的似乎不是生死,而是必然发生的结果。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武功? 这就是不仁书? 江然静观这一指变化,只觉得这一招穷尽招式变化之极,实在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见过的最精妙的武功。 而就在这生死一刹那,江然的手,已经按住了刀柄。 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释平章的这一指,似乎阐尽了江然一切非死不可的道理。 可江然的刀……从来不讲道理。 那夹杂着碎金光彩的刀锋,未曾让这密室更加华丽。 但是血色洒落,却平添新色。 一根让江然非死不可的指头,悄然飞出。 释平章看着自己的断指,却没有看到这跟指头到底是怎么断的。 就好像他没有看到江然这一刀,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他只看到了漫天的金彩,甚至没有察觉到痛! 下一刻,清冷的刀声再起。 释平章这才感觉手指的剧痛传递心门,紧跟着他脚下一步走过,好似缩地成寸,一步之间,便已经从江然的跟前,挪移到了门外的台阶之上。 随手一挥,就听哗啦一声响。 石门轰然垂落。 可不等这石门彻底落地,他就觉得眼前一花,江然已经站在了石门之外。 释平章一刻也不敢耽搁,脚下步法再变,人已经到了书房之内。 回头去瞅,想要找机关将这书架合拢。 方才他也察觉到了这书架沉重,材质必然特殊,如果能够借此将江然困在其中。 今日便可以逃出生天。 然而瞥了两眼,实在是不知道这机关究竟在何处。 原本开门的机关,更是已经随着书架一起,挪到了墙壁之中。 想要关门,却不知道该怎么关才好。 释平章也只是瞥了两眼。 身后有人追杀,哪里还能多看,这两眼用时不足一息,下一刻,哗啦一声响,他已经从书房飞身而出。 可不等站稳身形,便只觉得自身好似陷入了迷雾之中。 漫天烟云起,四下诡谲生。 凄厉的锋芒,萦绕于四面八方。 “这是……” 释平章心头一动,猛然抬头,就见一抹流光乍现,紧跟着却又消失不见。 再往前一步,两把长剑又直取脚下三寸。 他飞身而起,口中轻喝一声: “天地不仁,唯杀做道!” 这八个字一落,周遭云雾顿时滚动,隐隐可见,那云雾之中藏了一群双眼之上蒙着黑布,手持长剑的四派弟子。 “是他们……” 释平章心头一跳,猛然回头看向了书房方向: “是你!?” 江然的声音自云雾之外传来: “是我。 “虽然我觉得,这事我一个人就够了,犯不上大费周折。 “毕竟,对付的是心魔释平章。 “你的武功对于别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险恶…… “还是我自己来对付你,把握更大一些。 “但是……大家伙都觉得,斩妖除魔嘛,人多力量大。 “便索性让我来打头阵,大家伙在外面设阵埋伏你。 “黄兄跟我说,他们流云剑派的这一门【云海生波大阵】,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克制你的杀心魔贴,以及乱心丧葬章的。 “哦,对了,乱心丧葬章就不必了,反正你也拿不到焦尾。” “……你,早就知道老夫所谋?” 释平章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错愕之色。 错非早就知道,江然岂能这般布置? “方才我就跟你说过。” 江然笑道: “你这计谋,算不得高明,很多人都用过…… “换言之,这套路太老,太容易看破了。” 今夜傍晚,江然将五大剑派的为首之人齐聚一堂,询问他们敢不敢跟释平章一战。 其实为的就是如今。 江然知道释平章要去哪里,而他去的时间,并不是释平章自己定下的。 而是江然给他定的。 江然什么时候动身,他也什么时候动身。 所以,只要五大剑派敢来,那时机便是在江然离去之后。 待等江然在那密室之中跟释平章随口闲扯的功夫,五大剑派弟子就可以在外面布置阵法。 当然,江然说【云海生波大阵】,其实并不完全。 此阵是仰仗流云剑派心法,彼此互通内力,强行成就‘自生云霞’的异象。 这‘云霞’为炁,即可阻隔视野,亦可攻伐杀人。 可想要真正让释平章的魔功不影响在场众人,不仅仅需要云海生波,还得有丹阳剑派【丹心剑阵】的庇护。 当然,糅合两门阵法,自然不是这么简单。 偏生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两家交好多年。 多年之前两家就于这阵法之上,产生了想法。 更是尝试不止一次,早就已经有所得。 只是今夜却是第一次施展。 以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做守,青松剑派,云山剑派以及水月剑派做攻。 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这阵法厉害,唯一的问题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将释平章引入其中,更是缺少了鼎定乾坤之力。 可这一点,江然为之补全。 由此,这释平章已经是笼中之鸟! 只不过,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准备。 如果江然可以直接在那密室里,将释平章斩了,这一切也就用不到了。 而这会……哪怕这阵法无法杀了释平章,他想要从这里逃走,也是休想。 释平章并非愚昧,只是过分自信,认为自己只需要施展雕虫小技,就可以让五大剑派的人耍得团团乱转。 却没想到,竟然被人当成了笼中之鸟,一个将计就计,顺势接了一个请君入瓮,自己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一时之间也是怒不可遏,冷笑着环顾周遭: “区区阵法,也想困住老夫? “岂不知,老夫学究天人??” 言说至此,他脚下步子一转,开始查探八方。 然而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皆有长剑袭来。 有的剑锋沉重如山,有的剑锋苍劲雄浑,有的却柔和似水…… 多年之前,释平章便已经见识过了这五派剑法。 知道出剑之人都是何门何派。 一时之间脸色铁青: “滚!!!” 他袖子一卷,内息打出的刹那,便有微言大义,声声入耳。 来的这几把长剑,纷纷抽身而退。 自阵法空隙之中,回到安全所在。 释平章还想继续寻找阵法破绽,好破阵而出,却忽然抬头,就见一抹金痕,自当空而落。 当即脸色一变,知道是江然出手,一时不敢硬接。 他方才以毕生所学,点出那一指,结果却少了一根指头。 这会哪里还敢造次? 却不想,他这一退,那原本在半空之中的刀锋,忽然便就来到了身侧。 斜斜一斩,无声无息。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府主 嗤! 一声轻响,血色飞扬。 释平章脸色顿时苍白,抬头便见自己的一条手臂已经飞了出去。 探目张望,却偏生不见江然影踪。 一时之间顾不上这断臂之痛,屏息凝神搜索江然的痕迹。 可一来这云海生波大阵,本就迷雾重重,遮天蔽日。 二来,江然所施展的潜影迷神步,乃是搜神宗绝学。 最擅长的便是藏匿气息踪迹,施展之时悄无声息。 要是内功不够,功法不深,释平章想要找到人,倒是不难…… 可江然偏生内功深厚,几乎不可思议。 哪怕释平章有着通天彻地之能,此时此刻想要找到江然,那也是痴心妄想。 这一瞬间,纵然是释平章是赫赫有名的心魔。 也禁不住心中生出无力之感。 “你是在找我?” 江然的声音忽然自他身后传来。 释平章心头一动,猛然回头,一抹剑光便在此时,直取释平章的脖颈。 想要将他的脖子一剑贯穿。 可就在此时,释平章猛然回头。 他终究不是寻常人物,方才循声回头,不过是故意为之,便是想要骗江然自他背后出手。 却没想到,出手的不是江然,而是五派弟子。 当即探手一把攥住了那把长剑,却发现,这长剑入手竟然极软,好似柔水清流,剑尖却如灵蛇飞舞,直取他咽喉要害。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释平章怒喝一声,不仁书的内息杀气一滚,就听砰地一声响。 出手之人内力不弱,两股力道一触,云雾之中固然是传来了一声‘闷哼’,释平章身形也不免微微一震。 尚未等脚下站稳,接连七八把长剑自云雾之中杀出。 释平章冷笑连连,单手或拍或打,化解这阵中杀招。 接连震飞了几个人之后,就见一把长剑直指心门,此人剑法拙劣,好似初初学剑,持剑的手法都跟旁人不同。 释平章扫了一眼,便是一拂袖子,全然未曾将这人看在眼里。 实则也果不其然,这袖子一甩,长剑顿时脱手飞出。 释平章袖口收拢,探手便有将这五大剑派之中,滥竽充数之辈拿住打死。 却忽然心念一动…… “不对啊!五大剑派岂能派这种连剑都不会用的人来杀我?” 这念头起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再抬头,就见那一溜金光,倏然落下。 “卑鄙!!!” 释平章这一次是真的生气。 江然明明武功高强,若非是武功相克,想要拿捏他尚且容易。 可如今,单打独斗之下,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谁能想到,处于此等状态之下,这人竟然还伪装成了五大剑派之人,行这暗中偷袭之举? 简直是不要脸啊! 念头在脑海之中飞过,就见血色一闪,半截手掌连带着几根手指头一起,都被这一刀斩落。 他本就失去了一条胳膊,如今又失去了半只手。 一身武功说是大打折扣,那不至于……根本就是废了一大半! 而江然这一刀得手之后,没有继续隐遁下去,飞身而出,惊神九刀接连施展。 每一刀都是自那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释平章始料不及之处。 一时之间释平章左支右绌,不过三五个回合的功夫,已经浑身是血。 偏生又无法自这刀锋之下脱身,只能被动挨打。 然而越打,这老头的心头便越是沉凝。 江然不出杀手,只怕是想要留下自己的一条性命另有所图。 只要不死,哪怕挨上几刀,也未必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倏然间,他眸光一定,深吸了一口长气,那被斩去了半截的手掌,猛然往下一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说天地不仁慈,将人视作猪狗。 而是说天地无私心,见众生平等。 只是到了释平章这里,以万物平等,引杀心做道,视万物皆可杀! 此时这一掌落下,施展的正是不仁书中的一式绝学,名曰‘天地杀法’。 释平章一战打到现在,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一直在挨打。 江然以焦尾琴做饵,引释平章入密室,斩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其后出逃,落入云海生波大阵之中。 被五大剑派的人围攻,又被江然欺负。 此时此刻,身受重伤,内息更是远不如方才。 而如今,这一掌落下,却是卷入了一身内力。 一瞬间,平地起罡风,轰然而起,横扫八方。 云海生波大阵是以内功配合阵法,再有星宿方位罗列阵法,产生万般变化。 释平章这天地杀心一起,化为无形罡风,流云剑派弟子罡气而生的‘云海’顿时被横扫一空。 江然这一刀则好似是卷入了气流漩涡之中,硬是斩不下去。 因为他这一刀不是他惊神九刀之中,自刀法另外感悟出来的第二刀。 而是原本的九招刀法。 好不容易遇到了释平章这样的对手,自然是不能错过。 每逢强敌,他的惊神九刀皆有进展。 说不定借此一磨,就出了第四刀。 如今一刀难下,就见释平章身形一晃,凌空而起,便要远遁。 黄轩脸色一变: “不好,他已经窥破了阵法破绽。 “绝不能让他出阵!!” 可这话出口,释平章已经反飞身越过了人群,正要落下,脚底抹油。 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凌空而至,硬是拦截在了他的面前。 释平章抬头怒喝: “滚开!!!” 他声音之中也裹挟不仁书的内力,来者只觉得脑海轰鸣一声,似乎不知道今夕何夕。 猛然一口咬在了舌尖之上,剧痛刺激,这人猛然睁开双眼,两手划弧,狠狠一推: “回去!!” 怎么可能回去? 释平章一路挨打到了现在,方才得见死中得活的可能。 当即怒喝一声,横掌一送。 这三只手掌一碰,两个人同时都是周身一震。 以这三掌为核心,一股股蛮横的力道席卷四面八方。 五大剑派之中,内功稍弱的一时之间竟然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还有一些想要帮忙的,刚刚站起,也觉得周身摇晃。 与此同时,释平章只觉得这人两掌好似两座大山。 力道沉重,几乎不可力敌。 若非是有不仁书支撑,他只怕会一触即溃。 可纵然是有不仁书,对方的力道却是一重接着一重,一口气比拼到了第八重之后,终究是抵挡不住,整个人抛飞而起,直奔江然而去。 程天阳翻身落地,脚下趔趄三五步,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怪物?” 受伤至此,竟然仍旧让自己的九重惊山掌,直接打出了八重的力道,更是让自己受伤。 若是他全盛之时,就凭现如今这些五派弟子,哪怕连带着自己一起,他想要全都杀光,估摸着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若非江然也在此地,只怕真有大难。 而在这云海生波大阵之外,不仅仅只有程天阳。 还有厉天心,洛青衣,张知画等人……他们分散周围,正是江然施加的另外一冲保险,免得被这释平章走脱。 如今程天阳再抬头,就见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刀而立,一只手握住刀柄。 当释平章身形不由自主的来到了江然的跟前,就见江然掌中金光一闪。 嗤! 又是一声轻响,释平章胸前顿时被切开好大的豁口,刹那间鲜血飞舞。 释平章闷哼一声,忽然感觉头顶一紧,一抬头,自己竟然打着横的落在了江然的手里,脑袋正被江然一手掌握。 四目相对,江然笑的如花灿烂。 下一刻,头皮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给抡飞了起来。 身形划过虚空,最终狠狠砸落地上。 轰!!! 剧烈的闷响传递四方,霎时间飞沙走石,地面都给砸出了一个大坑! 释平章身处这大坑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勉强抬头看向江然,眸子里却并无太多愤恨之色,只是轻轻张嘴,想要说话,可是这嘴巴一开,先出来的却是鲜血。 江然这最后一砸,属实是太过沉重。 五脏六腑,浑身骨头,几乎全都碎尽了。 刷刷刷! 五派弟子此时也尽数围绕这浅坑周遭,长剑指向坑内的释平章。 黄轩开口说道: “释平章,你昔年于离国大开杀戒,屠戮远定城。 “今日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释平章扯了扯嘴角: “五大剑派……沽名钓誉…… “今日若非是这小子……横空出世,你们……不过是老夫掌中鱼肉,可任意捏扁揉圆。 “伱们……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能在这里,和老夫大放阙词。 “只是因为,运道尚可而已……” 他说到这里,看了江然一眼: “心机诡算,哪怕武功在我之上,也仍旧……仍旧不去冒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然闻言一笑: “捉刀人。” “啊?” 黄轩,凌不易,古怀空,苏婉仪还有程天阳等人全都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捉刀人? 纵然是阮玉青也是秀眉一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有这样的一身武功心机,你做什么不好,做捉刀人? 释平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呆了一会: “所以……你,你算计老夫……难道……是为了赏银?” “正是。” 江然点了点头,只是看了一眼五大剑派的人,又补充了一句: “也为了江湖大义!” 众人顿时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唯有人群之外的厉天心大翻白眼。 他自觉是彻底看透江然了。 这人虽然做事时有侠义之举,但往往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拿人换银子。 恰好他拿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便让他看上去,很像个好人。 可就手段而言,他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是心狠手辣到了极致之辈。 偏偏这些所谓的侠义道之人,还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 释平章皱着眉头看了江然两眼,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命数如此,徒叹奈何……” 江然则是叹了口气: “释平章,你的武功诡谲莫测,纵然失去了一臂,也难保万全,你这样的人我不会留下活口。 “若是不想多受折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释平章闻言一笑: “你问就是,老夫不为痛快,却好奇你会问老夫什么。” 江然轻声开口:“你怎么知道,焦尾琴在红枫山庄?” 无心鬼府的人知道,是因为有童万里这个叛徒。 可是释平章跟童万里八竿子打不着,他又是如何知道? 江然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却还需要释平章给个佐证。 而释平章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可曾听闻……弃天月!?” “弃天月!?” 黄轩脸色一沉: “天上阙?” 五大剑派的人面面相觑,对于这天上阙的右尊弃天月,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江然若有所思: “你是如何认识弃天月的?” “……他救过我。” 释平章淡淡的说道: “当年,你们五大剑派联合道一宗,将我打落断心岩。 “弃天月追到了断心岩下,将我救活。 “然而此人这般行止,必有目的,我便时常防范。 “这些年来,老夫之所以不离开断心岩,只是因为……一旦离开……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必然群起而攻。 “仅凭木槿琴,或许道一宗和五大剑派,我尚且不怕。 “可放眼金蝉王朝,却又难说了。 “更何况,离国的白玉楼……当年那一掌之恩,我时时难忘。 “纵然是到了今日,老夫惦记的,也绝非是你们五大剑派和道一宗。 “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离国第一高手……白玉楼!” 黄轩等人心头都有点复杂。 当年他们将释平章打落断心岩,本以为这老头必然恨他们入骨。 这一番出江湖,必然是为了他们而来。 却没想到,这人竟好似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样。 这感觉,即叫他们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心生恚怒。 可转念一想,如今释平章已经是阶下囚,命不久矣,又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江然此时开口说道: “然后呢?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告诉你焦尾琴的下落。” “……确实不会。” 释平章点了点头: “所以,前段时日,我帮他做了一件事情。 “去帮他……打伤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释平章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之中甚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什么人?” 江然连忙询问。 “我不知道。” 释平章却摇了摇头: “且不说老夫本就不是你们金蝉王朝之人…… “纵然是……我隐遁江湖数十年,这江湖上出了什么高手,我又怎么会知道? “便如老夫倘若知道你……又岂会这般托大?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江然顿时无语,却又发现这人说的很有道理。 而释平章却接着说道: “老夫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但是,其人武功之高,可谓匪夷所思。” 说到这里,他看了江然一眼: “更在你之上!” “这不可能!” 说这话的不是江然,而是叶惊霜: “江大哥武功盖世,这世上有几人可比?” 这话其实过于狂妄,然而今日在场众人却纷纷点头认可。 就算是阮玉青对江然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也不得不承认,江然的武功是真的高。 在自己杀气爆发,六亲不认的情况下,未曾如何损伤自己,便将自己制住,而且还解了自己身上的杀气……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偷偷的瞪了江然一眼。 释平章倒是没有跟叶惊霜反驳什么,只是缓缓说道: “那个人……他只有一个人。 “弃天月却找了包括我在内,一共二十二人。 “余下那二十一人,都是什么人老夫不清楚。 “但是,他们哪一个的武功,都未必在我之下。 “可是,那一战之后……这二十二人,只剩下三个。 “我们手段尽出,耗费了足足十九条性命,也仅仅只是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了一掌…… “弃天月要的,本就不是我们杀了他。 “因为我们根本杀不了他……” 这话传入众人耳中,黄轩他们都只觉得是在听神话。 释平章这样的高手,一个就已经为祸人间,若是聚集二十二个人,这天下谁人能挡? 偏偏这二十二人,竟然杀不死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金蝉王朝境内,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高手? “那人……形貌如何?” 江然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禁不住认真去听。 释平章轻轻一笑: “那人……一身锦缎黑衣,脸上带着一副鬼面具。 “他似乎有眼疾,双眸苍白,透着淡漠疏离,似乎本不应该行走于这人间,却偏偏遗落凡尘,以至于与这天地万物,都格格不入。” 无心府主!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也正在看着他。 从释平章口中所描述的这个人来看,此人正是无心府主。 跟当年叶惊霜祖父和她说起的那个无心府主,穿着打扮,包括眼睛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如此说来,无心鬼府之变,是出自于天上阙之手? 他们此番作为,其目的究竟何在? 江然心中念头转动,却忽然看向了长街彼端,继而提刀在手,朝着释平章走去: “我信守承诺,给你一个痛快。” “好。” 释平章双眸微微闭上。 江然掌中刀锋一起,正要落下,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江少侠且住!”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执剑 这声音飘飘然,似乎极为遥远,又好似就在耳边。 江然抬头朝着街道尽头看去。 众人当即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就见一顶轿子摇摇晃晃的,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轿子并不如何华丽,然而其上倒是却极为精美。 四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子抬轿,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可当目光落在他们脚下的时候,却能够清晰的看到,这四个人全都是脚不沾地,离地能有个两三寸的距离,脚踏虚空而来。 五大剑派之人眼见于此,各个脸色大变。 只觉得骇人听闻。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能够将轻功练到这样的程度? 而且,一出现就有四个? 这样的高手,又何至于给人抬轿子? 再者说,能够让这样的高手给抬轿子,这轿子里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如何的高深莫测? 就在他们心中各有思虑之时,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此番相逢,是巧合,还是说……尊驾自苍州府开始,便一直跟在咱们的身后?” “江少侠误会了。” 轿子里传出的声音很温和,温和的就好似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此行也是被红枫山庄之事吸引。 “只是晚来了一步……未曾跟江少侠照面。 “其后想要见见江少侠的时候,却又知道了释平章也在此地。 “料想其人绝非少侠之敌,便去取了一件东西。 “此后紧赶慢赶,总算是赶来了。” 江然眉头微蹙,觉得这人说话着三不着两,你去取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顺势去问取了什么东西: “你方才为何叫我住手? “你与此人,是何渊源?” “过去闻其名,也曾了解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轿子里的人笑着说道: “不过,此人于我有大用。 “不想让江公子斩下他的头颅,便是想要请江少侠,将此人交给在下。” “荒谬。” 江然摇头: “这人比过年的猪都难抓,如今好容易落到我的手里,凭什么交给伱?” 此言一出,释平章和阮玉青同时对江然怒目而视。 有见到这一幕的,都有些迷茫。 释平章被江然侮辱成了猪,对他怒目而视是理所当然。 阮玉青怎么还跟释平章同仇敌忾起来了? 那轿子里的人一时无言,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言语之中还带着笑意: “江少侠果然有趣…… “不过,江少侠擒拿此人,不也是为了交给官府吗? “实不相瞒,若是你交给官府,凭借你掌中的捉刀令,也只能取得三万两赏银。 “可如果你将其交给在下,我可以给你五万两。” “你觉得,我缺钱?” 江然表情古怪。 “啊?” 轿子里这位愣了一下: “不缺?” “不缺!” 江然斩钉截铁。 “哦……” 轿子里那人笑了笑,言语之中更多了几分柔和: “原来江少侠捉贼拿人,真是出于一片公心,好生叫人佩服。” 江然眉头微蹙,一时摸不准,这人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出言讽刺。 却见那轿帘微微晃动,就听轿子里的人开声说道: “江少侠接着。” 话音落下,就听嗡的一声,一个东西好似闪电霹雳,倏然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小心!” 众人皆呼。 就见江然手中碎金刀一转,啪的一声,那东西暂且贴在了碎金刀的刀鞘之上。 江然手一动,碎金刀旋转成圆,卸去了这东西上裹挟的力道。 横刀在前,探目去看,这刀鞘上放着的,赫然是一枚令牌。 如今一面朝上,其上写着的正是‘执剑’二字。 不禁一愣: “你是执剑司的人?” “正是。” 轿子里的人一笑: “所以,江少侠将这人交给我,亦或者是交给官府,都是一样的。 “而交给我,则更快一些。 “免得拖拖拉拉,颇为累赘,江少侠以为如何?” 江然眉头微蹙,忽然一甩手。 那印着‘执剑’二字的令牌,顿时破开风声,直奔那轿子打去。 跟前两个抬轿的猛然抬头,各自打出一掌。 无形力道倏然而起,嗡的一声,好似形成了一面罡气墙壁。 江然打出来的这令牌顿时被挡在了虚空之中,令牌颤抖不休,嗡嗡作响。 两个轿夫对视一眼,那本来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竟然多了一抹惊愕之色。 只觉得这令牌之上,力道无穷无尽。 仿佛他们如今拦下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可以运转内力,不断出手的高手。 “造化正心经,夺天地造化,确实非比寻常。” 轿子里的人轻生一笑: “你们让开。” 两个轿夫沉默一下,放下了手掌。 那无形气墙消失,令牌嗖的一声直接打进了轿子之中。 可却好似泥牛入海,半点波澜也无。 就听轿子里那人笑道: “江少侠,可还有疑虑?” 江然回头看了看五大剑派的人,笑道: “你若当真是执剑司的人,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抓这释平章非我一人之功。” “这是自然。” 轿子里那人笑道: “五大剑派的威名,我素来是有所耳闻的。 “此番诸位联手,拿下释平章,实是为江湖除恶,造福百姓之举。 “朝廷绝不会叫诸位为难…… “恩,诸位不是捉刀人,便不好以银钱做礼。 “这样吧,在下应承诸位。 “若是愿意将其交给在下,此人今后绝不会威胁到五大剑派一分一毫,更不会伤及我金蝉王朝百姓。 “更有甚者,他今后都不会出现在我金蝉王朝境内。 “诸位意下如何?” 五大剑派之人面面相觑,最后苏婉仪上前一步: “敢问一句,尊驾究竟是何身份?” “这一点,请恕我不好直言相告。” 轿子这人笑道: “我身份特殊,若是说出来的话,只怕命不久矣。 “不过……若是诸位信不过我,却不知道能否信得过这个……” 这人说话之间,又从轿子飞出了一块牌子。 江然看的啧啧称奇,心说这人该不会是做令牌批发的吧? 说拿牌子就拿牌子。 这轿子里是不是有个小箱子,里面装着各路牌子,见人就发,见人就给? 而这块牌子来的远不如先前打向江然的那枚执剑令。 力道拿捏恰到好处,正好落在了苏婉仪的跟前。 被她用剑鞘接住。 凑到跟前一瞅,也是一呆,又给黄轩等人看过。 就听凌不易啧了一声: “道一宗的‘一道令’,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拿到的。 “你若不是道一宗的弟子,那必然身份大有来历。” “正是。” 轿子里的人笑道: “所以,才不能乱说嘛。” “既然是有道一宗的一道令,那当是可以信任。” 苏婉仪说到这里,看了江然一眼,微微点头。 江然则瞥了释平章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轿子: “尊驾可知道,释平章此人武功盖世,你方才答应的事情,稍有不慎,咱们今日场中之人,说不得就会死伤大半。 “你手持执剑令和一道令,应承的事情可莫要言而无信。 “倘若今日在场之人,哪一个有丝毫差池,毁在了这释平章的手里。 “纵然踏破道一宗,江某都会找到你,跟你讨一个公道。” 江然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声声如剑,字字如刀,好似是要刻在对方的心底。 “好。” 对面的回答也很干脆: “我以项上人头作保,倘若今日在场之人哪一个被这释平章所害,无需江少侠出手,我亲自将人头奉上!”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 “既如此……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一侧好似没事人一样凹造型的时邈: “时姑娘,你来一下。” 时邈满身冷肃的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你在她身上留下的手段,自己收了。” 江然看向了释平章。 释平章眉头微蹙: “手段?不是都被你解了吗?” 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已经探出一只手,抓向了时邈的腕子。 片刻之后,眉头微蹙:“你休要耍弄老夫!这女娃根本就没事!” “没事……” 江然看了时邈一眼,千流山庄门前发生的事情,绝不可能是假的。 释平章却又好像不是在说谎。 那也就是说,释平章真的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 想到这里,他一把扣住了释平章的肩头: “接着!” 甩手扔了出去。 释平章人在半空,便被那两个轿夫的掌力接下。 同一时间,江然单手按刀。 随时准备出手。 在这之前,他已经将释平章的任务给接下来了。 倘若交给对方之后,这系统没有变化,那就说明这帮人的身份来历不真。 那就不得不出手了。 反之,若是任务完成,则说明他们真的是执剑司的人。 这件事情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而就在此时,轿子里传来了抱怨的声音: “江少侠轻点,奇货可居,坏了还得我出钱诊治呢。” 说到此处,就见轿帘一开,刷刷刷,有物破风朝着江然而来。 江然这一次看的真切,对手将这些东西尽数接在手里。 赫然是一张张的银票。 同时,系统提示出现。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乱心丧葬章(三十七年)】 【是否领取?】 江然眉头微蹙,这奖励……有点难受。 释平章一身武功,最核心之处,在于【不仁书】。 乱心丧葬章多半也是出自于此。 结果不仁书没见踪影,只得到了一个乱心丧葬章。 他原本还指望凑齐佛道儒三家内功,将造化正心经推至第九重呢。 这般看来,到底还是不行。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满是失望。 轿子里的声音顿时响起: “可是数目不对?” “啊?” 江然抬头,恍然之后,又摇了摇头: “没有,数目很对……” “那江少侠何故叹气?” 轿子里那人略显疑惑。 “与你无关。” 江然摆了摆手:“行了,人你已经拿到了,你可以走……对了,丁锋你要不要?人这会关在红枫山庄,你干脆一并带走?” 他忽然想起来,这人既然手持执剑令,身份不同,正可以帮自己将丁锋的事情解决了。 免得自己还得再跑一趟。 “……” 轿子里那人沉默半晌之后,方才悠悠说道: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他于我无大用,你斩了脑袋,交给官府就是。 “江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轿子悠悠抬起,转了个方向,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而那释平章,这会似乎被人制住了穴道,正贴在轿子下面,好像是粘在上面了一样,被人带走。 江然看了苏婉仪一眼,她手里的那枚令牌已经还给了对方。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叶惊霜打破了沉默: “这人……到底是谁? “释平章还能有什么用?” 江然手指轻点,看了她一眼: “你先自己想想,我给你个思路…… “释平章这人是否会听命于人?” “不会!” 众人同时开口。 江然摊了摊手:“就是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叶惊霜的脸上逐渐有恍然之色,阮玉青,苏婉仪也是各自若有所思,古怀空则是叹了口气: “倘若如此,这人的身份,只怕贵不可言!” 江然点了点头: “能够拿到道一宗的一道令,又有那四个轿夫随行在侧,保护安全。 “却又偏偏不能自述身份…… “他漏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不过这事就莫要再讨论了,一不小心,可能会有些干系。” 叶惊霜他们纷纷点头。 就黄轩和凌不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跳着脚说道: “你们……是把我们给无视了吗? “到底在说什么?” 凌不易也是眉头紧锁: “为什么只有我们被排除在外?” “没有吧。” 古怀空奇怪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江少侠又没有跟咱们说悄悄话…… “他说的话,你们不也听到了吗?” “这……古师叔,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黄轩挠头: “释平章不会听命于人,所以,那个轿子里的人,今天白忙一场?” “当然不是……他不会听命于人,但是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古怀空说道: “而这件事情,轿子里那人也想做。 “两个人会为此达成一致,那释平章自然无需听命于人。” 黄轩和凌不易同时一愣。 想起方才释平章的话,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五大剑派,也不是道一宗。 而是离国第一高手……白玉楼! 如果那轿子里的人也想要对付白玉楼,亦或者说是想要对付离国。 那彼此达成一致,实在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人如果目的真是这个,那他本身所处的立场,以及身份地位,绝对不可小觑。 再加上江然方才所说的那两点。 黄轩和凌不易对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却没有一个人再就此事多说。 释平章之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江然则招呼五大剑派的人过来将密室里的金银珠宝全都给搬出来。 回头找地方变现成银票,方便携带。 另外,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刘文山的。 他如今在苍州府立足,需要用钱的地方比较多。 可以将一部分金银珠宝,连带着银票一起托人送去,让他有些家底心里不至于发慌。 五大剑派的弟子是做梦都没想到,上半夜诛魔,下半夜搬家。 不过却也干的颇为乐呵。 尤其是想起江然方才对轿子里那人说的话,如果今日在场之中,任何一人毁于释平章之手,那他哪怕踏平道一宗,也得找到那轿子里的人,跟他讨个公道。 这不管究竟是漂亮话,还是出自真心。 都让五派弟子对他好感飙升。 原本红枫山庄之前,江然就救过他们的性命。 又有今夜这一会,都是越看江然越觉得顺眼。 厉天心冷眼旁观,知道江然今天晚上这一趟,是真的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一行人回到红枫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距离天亮还早,将东西放下之后,就各自安歇。 江然这头一时之间却不得好睡。 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叶惊霜,厉天心,洛青衣。 张知画倒是被厉天心赶了出去。 一行人坐在桌子上,正看着一张古琴,面面相觑。 “这就是焦尾琴?” 厉天心看了看江然。 江然微微点头。 这张琴自外表来看,倒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琴有七弦,通体紫黑,其上镌刻凤尾雕饰,虽然好看,却也就仅此而已。 江然微微沉吟,端过了这张琴,手指一寸一寸的在琴身之上摸索。 厉天心等人知道他这是在寻找琴身机关,也不打扰,便静静的等着。 江然却是眉头紧锁,一遍遍摸索探寻,最后眉头微蹙: “在这里!” 他指着琴身一侧,轻轻点了点: “这里面……暗藏玄机,内部是空的。” “真的假的?” 厉天心歪着头瞅了好一会,发现江然所指的那一处,浑然天成,没有半分痕迹,感觉江然是在胡吹大气。 “江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真的。” 叶惊霜面色凝重: “可是,该如何打开?” 这张琴若是不能得到其中隐藏的秘密,纵然是拿到了手上,也不敢轻易动用。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这琴音反伤。 “这个……恐怕还得再研究研究。” 江然叹了口气,他虽然有七巧天工手,可以探寻到这些机关的关键所在。 可对于机关术,却又一窍不通。 焦尾琴乃是当年风火岚山的得意之作,列入十二天巧之中。 就绝不是仅仅凭借一双七巧天工手就可以打开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叶 众人研究了半宿,最后发现实在是没有办法,便也只能暂且作罢。 厉天心打着哈欠回去补觉,洛青衣看了江然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准备回去休息。 叶惊霜本来也想回去,但是刚走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时邈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江然点了点头,昨天一回来就研究晚上抓释平章的事情。 时邈这边确实是还有一个心腹大患,释平章都看不出什么玄虚,江然也不能大意。 至少,也得查探一下虚实。 看看究竟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当即两个人顾不上休息,就赶紧去找苏婉仪。 将事情如此这般的一说。 苏婉仪便点了点头。 她昨天晚上也见过江然找释平章,给时邈探查虚实。 更从那轿子里的人口中知道,江然修炼的是造化正心经。 虽然不知道江然是如何练成的,但叶惊霜其实没说错,这般算来的话,江然跟丹阳剑派是有着极深的渊源的。 而造化正心经,有万邪不侵之能。 倘若时邈当真有恙,释平章都看不出来,那江然出手,正是求之不得。 此时房间之内,时邈在江然跟前盘膝而坐,江然两手抵在她的后背之上。 内息流转,缓缓渡入。 造化正心经的内力和时邈体内剑气一触,果然未曾有丝毫波澜。 反倒是有一种如鱼得水之感。 以时邈的内力为引,江然借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于她体内不住游走。 心神逐渐沉浸其中…… 倏然,江然睁开了双眼。 两者的内息于时邈体内,好似滚水。 时邈双眸展开,眸子里全是血色一片。 正要发作,江然已经伸手将时邈推的正面朝向自己,屈指一点,印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时邈双眸刹那恢复清明,继而脑袋一歪,昏迷过去。 一旁的苏婉仪等人都吃了一惊: “果然还有暗伤!” 苏婉仪则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这是……” 江然眉头紧锁: “方才初时一切顺利,但是当我细查时邈内力的时候,却发现,在她的内力之中,藏着一抹极为阴冷的力道。 “若有似无,仿佛已经跟自身内力融为一体。 “我尝试为其剥离,也曾以造化正心经的内力回护。 “却没想到,一触之下,便遭到了反噬。 “如今却是不敢轻动了。” 江然自己倒是无妨,他内功深厚,所处又是时邈体内,不是自己的主场。 纵然这内力如何‘跳脚’也伤不到他。 却担心这对时邈来说,会有极大损伤。 苏婉仪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时邈所修的乃是我丹阳剑派的不传之秘【丹阳舍身剑】。 “此剑最重心境,时邈资质非凡,更是小小年纪便已经跨入了剑境。 “若是一切顺利,将来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释平章的魔功对她影响太过巨大。 “既然她内息之中,确实是还有隐藏……那我这边却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抬头看了江然和叶惊霜一眼: “释平章的事情,本就需要回师门禀报。 “如今时邈这边又不太安定。 “我打算先走一步,带她回师门求助于掌门师伯。 “江少侠,惊霜,我在这里先与你们辞行了。” 江然和叶惊霜点了点头。 叶惊霜轻声说道: “苏长老一路保重,时邈之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苏长老随时传书与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心了。” 苏婉仪点了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江少侠若是今后有暇,可来我丹阳剑派做客。 “鄙派上下,必然扫榻以待。” 江然也点了点头: “若是将来有机会的话,定会前往丹阳剑派叨扰。” 苏婉仪一笑,说了个‘一言为定’之后,便去张罗弟子,准备启程。 时邈这边也没有昏迷太长时间就醒了过来。 苏婉仪本想找个软轿,让几个弟子抬着她走,毕竟虽然自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实则她其实是受了伤的。 只是时邈不乐意坐。 众人也就由着她了。 丹阳剑派离去,其他四派自然要前来相送。 这江湖太大,此一别再见就不定什么时候了。 便只好约定,两年之后,五派剑会之上再见。 此后就目送丹阳剑派,渐行渐远。 第二个提出告辞的则是青松剑派。 要不是没有时邈的事情的话,他们恐怕才是第一个走的。 临去之前,古怀空难得的对江然发出了邀请。 希望他以后有时间,可以去一趟青松剑派做客云云…… 说法其实跟苏婉仪差不多。 只是古怀空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看上去就好像是要请江然去的青松剑派寻仇一样。 江然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余下流云剑派,云山剑派和水月剑派都不着急走。 江然就老实不客气的让他们帮忙跑腿,置换银钱。 把从孙家庄密室之中弄来的金银珠宝,基本上全都换了之后,就留下了两件珍品,连带着银票打包在一处。 花了五十两银子,请程天阳将这东西送到苍州府,交给刘文山。 程天阳哈哈大笑,表示天阳镖局一诺千金,绝不叫这东西有失。 而云山剑派的凌不易,本来还想趁着没人,跟黄轩大战三百回合。 却被自家师弟,生拉硬拽,捂着嘴就给拖走了。 临走前又发出了‘呜呜呜’的狠话,可惜,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最后走的是水月剑派。 阮玉青在离去之前,鼻子总算是彻底大好,临别之际还不忘偷偷瞪了江然一眼。 显然还颇为记恨这鼻子重伤之仇。 她们所行方向,却又跟云山剑派他们不同,这一趟她们除了寻找释平章之外,也是想要历练一番江湖。 所以,信步而行,没有太多的目的。 本来还热热闹闹的红枫山庄,随着这四派离去,忽然就变得冷清了下来。 流云剑派的弟子,随着叶惊霜一起,将整个庄子,里里外外的整理收拾了一下。 虽然不能恢复当年模样,却也不至于过于残破。 这一日早饭之后,叶惊霜就神神秘秘的对江然说道: “江大哥,你随我去个地方。” 江然点了点头跟在了叶惊霜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红枫山庄进了后山。 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座座坟茔之前。 这些便是那一夜红枫山庄死难之人的埋骨之所。 埋下这些人的,却是千流山庄。 因此这坟茔并不如何用心。 唯独叶空谷夫妇的合葬墓做的不错。 墓碑,刻字,全都是上佳之选。 来到墓碑之前,叶惊霜拿出了准备好的香烛供品就开始收拾。 江然则蹲下来清理墓前杂草。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叶惊霜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香烛。 持香跪拜,上了香之后,又在坟前倒了三杯酒。 “爹,娘,孩儿不孝,一直到现如今方才来看你们。 “雪儿尚且不知家中之事……我本是让童万里代为通知,如今想来,那封信也是未曾送出去的。” 她跪在坟前,轻声诉说那一夜之后的事情。 江然默立一旁,静静的听着。 心中也是泛起了几番滋味。 而当叶惊霜说到江然的时候,言语之中便有了几许轻松。 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完之后,她这才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女儿身受江大哥的救命之恩,打算今后跟在江大哥身边,随行左右,相互照应。 “爹娘泉下有知,可以安心。 “江大哥武功盖世,将来……想来是不会有人能够欺负我了。” 江然听到这里,轻出了口气,一撩袍子跪下,取过了几根香点燃,给叶惊霜父母上了香。 之后开口说道: “我和霜儿患难与共,彼此亲厚。 “大恩云云您二老莫要放在心上。 “今后咱们彼此结伴同游江湖,定不叫她受半分欺辱!” 说到此处,就感觉一侧目光灼灼,回头去看,就见叶惊霜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这眼神让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直挺挺的便看到了心尖上。 让他心头禁不住颤了一下。 就见她伸手兹怀中取出了一对玉珏,将当中一块交给了江然。 江然一愣: “这是……” “这是齐成他们自红枫山庄取走的。 “那一日我在千流山庄见到了,便拿了过来,算是留做个纪念。 “江大哥,伱方才这一番话,可不能只当是说说而已……霜儿全都记在心上了。” 她轻声开口,语气少了平日里的沉稳,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 江然点了点头: “我自不会信口开河。” “那这块玉佩你收着,也算是个念想可好?” 叶惊霜说道: “也算是报答你这番回护之恩。” 江然哑然一笑,轻轻点头: “好,听霜儿的。” 说完之后,就要将这玉佩收进怀中。 却又被叶惊霜拦了下来。 取过了这玉佩之后,将其挂在了江然的腰带上,任其自然垂下。 这玉佩是一片叶子的造型,如今轻摆,便真的好似风中一叶。 叶惊霜则将自己的那一枚,早早地穿好了红绳,挂在了脖子上。 彼此相视一笑,又拜别了叶空谷夫妇,这才转身离去。 刚刚踏足红枫山庄的院子。 就被流云剑派的弟子发现,说是黄轩有事要找叶惊霜。 叶惊霜就跟江然一起去找黄轩。 在半途,就见黄轩匆匆迎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流云剑派弟子们都在,各自都是包袱在手,似乎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黄轩则是将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了叶惊霜: “叶师妹,方才得到的传书,你看看吧。” 叶惊霜看黄轩脸色不太好看,便急忙接过,一目十行扫过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师父知道叶家之事,和我的遭遇之后,急怒攻心……走火入魔了?” 她心头一颤,脸色瞬间惨白,急急忙忙就要离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却又看向了江然。 她知道江然要去锦阳府。 但流云剑派的方向和锦阳府南辕北辙……先前说好了要跟江然同往,如今又岂能让江然为此再走一趟流云剑派? 四目相对之间,江然微微摇头,来到了叶惊霜的跟前: “你自小在流云剑派长大,令师对你恩重如山。 “如今更是为了你的事情走火入魔……于情于理,你都得赶紧返回流云剑派,探望她老人家,让她安心。 “锦阳府那边,我可以自行前往。 “你就踏踏实实的先回流云剑派。” “那……” 叶惊霜凝望了江然一眼: “你若是锦阳府的事情办完,能不能去流云剑派找我?”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 “好。” “恩,若是我师父没事,我也会去锦阳府找你。” 叶惊霜说的很认真。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姑且不急,锦阳府那边的情况有些纷乱,事情解决的早晚难说……你我盲目去寻,极有可能走了两岔。 “听我的,你就在流云剑派好生等着。 “待我这边的事情结束,必然前往流云剑派寻你。” “江大哥,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我在流云剑派等你!” 叶惊霜说完之后,再不敢多言,转身匆匆便走。 黄轩和傅承恩等人也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有事尽管去办,有什么用得到的,也可以传书给咱们。 “若是用不着,那咱们就在门中等你……放心吧,叶师妹不会有事的。” “多谢诸位。” 江然抱拳拱手。 黄轩等人便招呼了一声,纷纷飞身而去。 江然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总感觉这一次跟叶惊霜分别,与上一次还不相同。 上一次自己只是觉得跑了一个‘续命丹’的药引子,可这一次,心头却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刺刺挠挠的,有点难受…… 正稍加品味之时,耳边厢传来了厉天心的声音: “都走远了,还看呢?” 闻声回头,就见厉天心抱着刀,一脸冷傲的蹲在墙根底下,遮蔽这大太阳。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你蹲都蹲了,脸上还冷傲个锤子……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厉兄……其实我件事情,很是好奇,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惑?” “什么事?” 厉天心哼了一声:“你说来听听。” “你会拉屎吗?” 江然语出惊人。 厉天心脸色一黑:“你废话!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不拉屎?” 江然闻言松了口气,便笑着说道: “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拉屎的时候,也是满脸冷傲?视粪坑如蝼蚁?感觉坑里哪一坨,都不如自己拉的厉害?” “……” 厉天心整个傻在了当场,脑瓜子嗡嗡的。 这算什么见鬼的问题? 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东西? 禁不住拿手点指,指着江然,寻思了半天,最后咬牙切齿: “你简直……臭不可闻!!” “瞎说,昨天晚上还洗过呢。” “龌龊不堪!” “哪有?” “满嘴屎尿屁!粗鄙!!” “……我光说了一个,你倒是说全了,比我说的还多,到底谁粗鄙?” “我和你拼了!!” “我劝你再想想。” “……” 厉天心最终仍旧是敢怒不敢言。 气哼哼的跟在江然的身后。 而经过他这么一打岔,这骤然而来的离别之情,也消退了不少。 再看这红枫山庄,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就连张知画都不见了。 江然有些纳闷: “你那个小尾巴呢?” “走了。” 厉天心说道: “前两天就跟着程天阳一起回苍州府了。” “啊?” 江然呆了呆:“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除了叶惊霜,还能注意到谁?” 厉天心翻了个白眼。 江然眉头微蹙:“胡言乱语……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话说,有件事情我还没问你呢。 “我和霜儿他们去千流山庄那一日,回来之后,总感觉张知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说不怪我?” 一听这个,厉天心顿时两眼看天。 只是看了两眼之后,却又感觉这表现似乎过于明显,便说道: “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恩?” 江然眉头一挑: “厉兄,你我相识也非一日两日。 “你觉得江某是个好糊弄的傻子吗?” 厉天心点了点头。 “恩?” 江然脸色一沉。 厉天心赶紧摇头: “说你聪明,你是真聪明!” “……这句话是不是还有后半段?” “没有没有。” 厉天心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反正你放心就是。 “张知画跟我之间的所有故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其他枝节。” “当真?” 江然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张知画这姑娘有多执着,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厉天心点了点头: “现在,整个红枫山庄的人全都走光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也走呗。” 江然说道:“不过,在走之前,还得去一趟千流山庄。” “去千流山庄做什么?” 厉天心一愣。 江然说道: “红枫山庄总得留下几个人打理收拾……不然霜儿下次回来,难道让她看着满园杂草?” 说完之后,他飞身而起,先一步离去: “我去去就回。” 独留厉天心自己站在原地,满脸别扭: “霜儿霜儿,叫的好生亲热……也不想想……哼!”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樽楼 锦阳府在金蝉王朝西侧。 自红枫山庄出发,一路西行,需得跨越金蝉全境,方才能够来到最西处的锦阳府。 这一道路途不短。 江然去了一趟千流山庄,吩咐齐功着人来红枫山庄打点日常之后,便踏上了行程。 同行的除了厉天心之外,还有洛青衣。 根据洛青衣的说法,他主要是没事干了。 在李飞云被江然斩杀之前,他活着的目标是为了报仇。 而当李飞云死了,这大仇得报,唯一的支撑消失,却找不到自己了。 所以,他在苍州府游荡了好些时日,又来红枫山庄凑热闹。 遇到江然便打算跟江然一道,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至少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江然其实对洛青衣是有些疑虑的。 并没有那么信任。 首先他能够混进飞云寨,本身就有点奇妙。 其次,郭冲这人看似大大咧咧,但心有七窍玲珑,苍州英雄会那会,他虽然相信自己可以解决问题。 但是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往那边安置? 最后……江然去找郭冲领取李飞云这批人的赏银时,屏风之后,还有一个人隐藏。 这人的呼吸法门,跟洛青衣如出一辙。 如果这个人就是洛青衣,前面那两点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是郭冲安排洛青衣混进了飞云寨。 英雄会当日,郭冲安排的人,正是洛青衣。 然而这件事情江然并不打算深究。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洛青衣的表现还算不错。 任劳任怨,没有丝毫怨言。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洛青衣真的是郭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那也必有缘由。 而江然和郭冲之间,其实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江然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是因为唐家之事。 毕竟,唐家在苍州府藏了这么多年,自己来了之后第二天就举家迁徙。 哪怕易地而处,换做自己是郭冲,只怕也会心存疑虑。 让人跟在身边,多半也是为了此事。 要是真的如同江然心中所想,那洛青衣跟在自己身边,放在明面上也不会有丝毫威胁。 真有什么不该被他知道的事情,想要糊弄也更加方便。 便随他跟着了。 一行三人带着一个丁锋,自红枫山庄离去不久,就在距离最近的一处县城之内,将丁锋换成了银票。 奖励不值一提,既不是丁锋的内功,也不是他的剑法。 而是一门拳法。 许是丁锋早年所学,江然看了两眼之后,没有选择领取,而是给自己添了一道BUFF。 至于乱心丧葬章,江然早就已经领了。 只是得到的不仅仅只是这琴谱,同时还有音律上的各种学问。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学问都是关于琴的。 偏偏自己身上背着的这张焦尾,还不能贸然动用。 所以,就目前来说,没有解决如何弹奏焦尾的情况下,这乱心丧葬章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除非他再买一张琴…… 可是这事想来也是颇为麻烦,他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本就不少。 焦尾又不能乱扔。 再背一张琴……放在背后,那看上去都压力山大。 便索性就先这样了。 三人一路行走,闲庭信步,见到好山好水,便稍微赏玩一番。 听闻某处有美酒佳肴,自然不免大喝一场。 只可惜,江然酒量甚豪,把洛青衣灌的烂醉如泥,自己也没有半分醉意。 至于厉天心……他从不饮酒。 这当中自然也不免遇到一些江湖上的散兵游勇,或者是打家劫舍的山匪路霸。 遇到江然,也只能算是他们倒霉。 不仅仅没有从江然身上发财,反倒是让江然借他们发财。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奖励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会个三脚猫功夫的山贼,哪怕有悬赏在身上背着,也不指望他能够给江然带来什么奇功绝学。 多是一些内力奖励,少有真功夫……偶尔几个,也被江然放弃,换成了提升下次奖励的机会。 不知不觉的,江然提升奖励的buff竟然积累到了四次之多。 时间便在这过程之中,逐渐流失。 转眼就来到了九月。 到了这会,已经过了最热的天气,再往后,一日凉过一日。 虽然还不到秋高气爽之时,却比方才度过的八月好了太多。 这一日,一行三人正好路过一座县城。 此地名为三水县。 因为有三条河道于此县附近汇流而得名。 这地界水产算是丰富,尤其是三河湾内有一种名叫‘银梭儿’的鱼,最为当地之人喜爱。 而这种鱼最肥美的,恰恰就是在这九十月份之中。 所以三个人都被这馋虫勾引,来到了县内一家‘金樽楼’里,准备尝尝这当地美食。 酒楼之中,颇为热闹。 几个人落座之后,唤来了小二哥先点了一道‘相见欢’,便是这金樽楼的招牌。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则是因为做法。 将刚刚自三河湾打捞过来的银梭儿处理干净,先用油煎,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此为一见欢。 把炸好的鱼取出备用,锅内再填新油,取调味之物若干,混作底味,再加炸好的鱼。 锅内又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此为再见欢。 其后添汤炖煮,将鱼香沁入汤中。 待等水开,鱼肉炖的软烂,却又因为炸过而不会散形。 此时连汤带肉,就可以收入大碗之中,放上辣椒一类的干料,端菜上桌。 最后取热油一勺,当着客人的面,淋在干料之上。 又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便算做是相见欢! 这道菜汤汁鱼香浓郁,鱼肉细腻软烂,鱼皮经汤一泡,不会酥脆,反倒是软糯弹牙,鲜辣至极,让人回味无穷。 当然,一道菜是不够的。 其后又点了清蒸银梭,以及各类这金樽楼能够拿得出手的好菜。 再让小二哥端来了几坛子美酒,便挥手让他离去。 他们所选的位置不错,正靠在窗边,往外看则是三河湾上的景象。 河水波澜起伏,有船来往,码头上一副繁忙景象,眺目远望也是心旷神怡。 挥退了店小二,正欣赏风景,就听‘啪’的一声响。 却是惊堂木落下。 江然三人被这声音吸引,回头去看,就见二楼距离他们不远之处,正有一个先生正襟危坐,以惊堂木压下耳音之后,这才开口徐徐讲到: “上回说到,那江然手起刀落,连斩飞云寨两位当家! “可怜六当家关妙妙心慕七当家花无裳,见他身死,失了冷静,被江然一把拗断脖颈而亡。 “余下几位当家,心头大怒……这江然所杀,皆为他们的挚友亲朋,岂能容他这般残杀? “当即怒喝一声……” 江然听的一阵无语,又是这苍州英雄会。 他们这一路走来,时而便能听到经过大先生更改润色之后的苍州英雄会篇章。 整体而言,其实是不偏离事实的。 只是讲述的时候很是夸张。 什么江然刀锋一起,风云变色,一刀落下,天上惊雷被他刀势引动,岂是人力可挡?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江然则仔细想了想,那天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雷给他引啊? 而且真有这本事,自己干脆点几盏七星灯,逆天改命就是了,何必到处跑着抓人? 再不济直接找地方给人求雨,也能活的有滋有味。 反正他刀势一起就风云变色,大雨倾盆而下,这不比献祭什么童男童女来得快吗? 只是每每听到这些,江然的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叶惊霜和明月。 当时这两个丫头,可是天天想要去听这苍州英雄会。 可一直到江然和她们依次分别,也未曾真个跟她们听过一场…… 后厨准备的很快,没等多久小二哥就过来传菜。 江然翻开酒碗,开始倒酒。 厉天心一看到这酒碗,便扫了他一眼: “还喝啊?” 洛青衣也是连连摇头。 上一次喝酒,他喝的酩酊大醉,在客栈门外的水沟旁边大吐特吐,吐完了之后,竟然就趴在那里睡了一宿。 可恨这江然和厉天心都并不管他…… 好在如今这天气,纵然是睡在外面也不会冻死。 再加上他内功有成就更不至于了。 只是转日醒来,看着旁边的臭水沟,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来来来,莫要扫兴。” 江然笑道:“美酒配佳肴,人间一大乐事。” “……是你的乐事吧。” 厉天心翻了个白眼,转而看了洛青衣一眼: “你别理他,让他自己喝……反正这么多酒全让他一个人喝了也醉不了。” 洛青衣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就不明白了,同样是人,为何江然这肚子里好似能容得下一条长河,而且怎么喝都不醉。 每当宿醉,自己第二天都头疼的难受。 江然却精神百倍…… 真就同人不同命。 江然却不理会这些,酒碗一起: “先干为敬。” 仰头吨吨吨,一碗酒下肚,江然砸了咂嘴: “这酒有点意思……厉兄,你不尝尝?” “没兴趣。” 厉天心拿起碗,舀了一碗鱼汤,连带着鱼肉鱼皮一起,端到跟前品尝。 入口鲜辣,很是开胃。 正食指大动之间,忽然听得‘碰’的一声响。 就听一人怒声喝道: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那李飞云我昔年见过,武功高强,绝非寻常人物。 “这江然年纪轻轻,岂会是他的对手?” 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精壮汉子,正怒目朝着那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显然也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至极,一看到有人这般说话,提溜一下直接钻进了桌子底下,探出半个脑袋说道: “这位壮士莫要着恼。 “小老二所说,皆是大先生苍州英雄会一篇所载。 “若是有所疑虑,壮士可去寻大先生更改!” “岂有此理!” 那汉子大怒:“若是打的过他,我还找伱作甚?” “???” 说书先生一时之间两眼迷茫。 就在此时,那汉子步子一诺,就听哐当一声响,说书先生跟前那桌子顿时就飞了出去,砸在了一侧的楼柱上,支离破碎。 说书先生骇然之间,就被那人一把攥住了脖领子,直接提了起来。 再往前,将其送到二楼扶手之处,让其脚下悬空: “我且问你,你改是不改? “你倘若不改,我这便松手!” 江然几个人看的都是一愣。 这怎么还有个听故事入迷,一定得让作者改剧情的? 而且,他找的这还不是作者…… 说书先生吓得两腿发软,连忙说道: “不是……不是小老儿不想改啊。 “实在是,实在是这改不了啊。 “而且,这位壮士……你得冷静一下啊,这里是金樽楼,可不是无人护持之处啊。” “哦?你威胁我?” 那汉子阴恻恻一笑:“区区一座酒楼而已,谁来护持?信不信,今天我就将这酒楼给砸了!?” “放肆!!” 一声怒喝自楼梯口传来。 紧跟着就听蹬蹬蹬接连声音响起,一群人便此上了楼。 为首的赫然是这酒楼掌柜的,跟在身后的全都是一群黑衣打手。 看身形,不像是寻常街头厮混的地痞流氓,倒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那汉子冷冷的看了酒楼掌柜的一眼: “你说谁放肆?” “还能是谁!?敢在我金樽楼惹事,你是没长眼睛吗?” 掌柜的冷哼一声:“给我拿下!” 随手一挥,身后这群打手顿时冲了出去。 那汉子哈哈大笑,一把将那说书先生拽了回来,扔到一边,紧跟着弓步上前,肩头一撞,就听砰地一声响,率先而来的一个打手经此一撞,整个飞了出去。 此人便如猛虎入羊群。 一身功夫颇为精湛,这群打手虽然有功夫在身,却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躺了一地。 厉天心眉头微蹙,就要起身,却被江然用眼神制止。 扫了一眼这二楼。 寻常时候,若是有人这般挑事,这些食客多半早就跑的没了影子。 如今却稳坐泰山,似乎见惯不怪,还颇为期待其后发生的事情。 这说明这酒楼还有依仗,轮不到他们多管闲事。 此时那汉子已经来到了酒楼掌柜的跟前,挥手就打,啪啪两声响,酒楼掌柜的顿时脸颊高高肿起,捂着脸大声喝道: “快去请大管事!!” “今日你们请谁都没用! “区区一个三水县,难道还能藏着什么真龙不成?” 那汉子哈哈大笑,话音至此,却听一个声音自楼下传来: “你又是哪条过江龙,敢在我三河帮的地头上闹事?” 这话音落下,就见人影一闪,一人已经自楼下飞身而至,嗡的一声响,长剑出鞘,直取这汉子眉心。 那黑衣汉子眼见于此,也是吃了一惊。 当即两手一合,童子拜观音,紧紧地将这长剑夹在了两掌之间。 随着剑锋颤抖,他脚下步子也接连后退了三五步。 至此,足下一顿,两掌顺势朝着一侧压下,再沿剑锋往前,一直到那人掌中剑锷,这才挥臂打去。 来人武功也是不俗,两个人于这三寸之地,辗转数次交手,就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 最终同时打出一掌,各自后退两三步。 彼此对望,脸色都是微微变化。 那掌柜的眼见此人,连忙抱拳拱手: “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恩?” 来人眉头微蹙: “金樽楼是我家的买卖,我还不能来了?”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掌柜的连忙分辨:“只是您老人家来之前也没吩咐一声,小的好给您好生安排一场。” “倒也不必这般麻烦。” 那三河帮的大公子说完这话之后,看了对面那黑衣汉子一眼: “尊驾武功高强,想来不是无名之辈。 “却不知道敢不敢报上名来?” “那有何不敢?” 黑衣汉子冷笑一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常胜!” “常胜?” 大公子眉头微蹙:“你这名字多少有点不要脸……” “岂有此理!” 常胜大怒。 那大公子则是一笑,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得风声一起。 常胜脸色一变: “不好!!” 就见一抹锋芒倏然而至,直取那大公子后心要害。 这出手之人隐藏颇深,此番出手实在是兔起鹘落,大公子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常胜身上,全然未曾料到会有这样一出。 想要反应已然不及,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时,常胜伸手一把拽过了大公子。 就听嗤的一声响,那锋芒已经刺入了常胜腰间。 一瞬间,鲜血淋漓! 常胜怒喝一声: “鼠辈敢尔!?” 话音落下,抬手一掌,就听砰地一声,那人身形顿时被这一掌打飞跌落到了楼下。 常胜还想去追,然而一动之下,腰间鲜血不住流淌,却是动弹不得。 大公子面色发沉,咬牙说道: “你们去追!!” 说话之间,来到常胜跟前,看着他腰间伤处脸色更是难看: “快去请大夫!” 一边说着,一边在常胜腰间点了几下,稍微止血。 一场戏看到此时,也算是跌宕起伏。 厉天心正打算继续看热闹呢,就见江然忽然站了起来,来到跟前: “这位大公子,在下便是大夫,倒也不必舍近求远。” “哦?” 大公子一愣,连忙说道: “还请大夫出手救他一救……” 若非常胜出手,他方才多半就死了。 因此哪怕先前常胜在他们三河帮地头闹事,这会也应该先救人。 江然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大公子手中长剑之上扫了一眼,其后又看了看常胜腰间伤处,微微一笑: “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复诊 江然这话说完之后,也没有丝毫犹豫。 屈指先是在常胜伤处附近,又补了几指。 方才那大公子虽然点穴止血,但效果并不算太好,如今江然以那大梵渡世指配合造化正心经。 几指落下之后,顿时不再流血。 其后方才仔细探查,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未曾伤及要害,止血敷药就可以了。” 他说话间对洛青衣挥了挥手: “把我的包袱拿来。” 洛青衣立刻取来了江然的包袱,江然扒拉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盒子。 这里面正是止血生肌膏,之前江然曾经给叶惊霜用过。 打开盒子用刮板,轻轻刮取一层,小心的敷在了伤口之上。 其后拿来细布,给他一层层包扎好。 常胜面色苍白的看着江然,见到他忙活完了之后,这才抱了抱拳: “多谢……” 大公子也连忙说道: “多谢这位兄台!” “不敢不敢。” 江然一笑:“也是恰逢其会,既然又有点这本事,总不能真叫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好了,这伤也治了,不耽误二位了,在下告辞。” “且慢!” 大公子连忙叫住了江然,笑道: “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这……” 江然笑了笑: “在下段峰。” “原来是段兄弟。” 大公子又看了看厉天心和洛青衣。 江然便指着洛青衣说: “他叫萧竹……” 又指着厉天心说: “这是慕容虚。” 这三个名字,随口胡编出来。 大公子也是不疑有他,便说道: “在下方离,见过诸位。 “却不知道诸位接下来可还有什么要事?” “倒也没有。” 江然笑道: “实不相瞒,咱们于此不过是路过,此前一直游历江湖,随遇而安。” “那再好不过。” 方离笑道: “既如此,我想要邀请诸位前往三河帮做客,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哼。” 常胜冷笑一声: “邀请咱们去三河帮……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能卖什么药?你在我三河帮地界胡作非为,却又偏生救了我的性命。 “此前之事,自然是一笔勾销。 “我想要跟你交个朋友,伱意下如何?” 方离语出赤城,看起来不是假的。 常胜看了他两眼,沉默了一下: “好,反正我现在受了伤,也动弹不得……任你为所欲为就是。” “……哪个要对你为所欲为?” 方离嘴角一抽,挥手之间又叫来了两个人,让他们帮忙抬着常胜。 继而伸臂做引,请江然他们一行。 厉天心和洛青衣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江然为什么忽然整了这么一出,但是料想必有深意。 还专门给他们改了假名字……当即也不在多说,洛青衣背着包袱,厉天心抱着刀,便就跟在了方离身后。 方离很是健谈。 对于这三水县更是熟门熟路,一边走一边给江然他们介绍这是哪里,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哪些是三河帮弟子…… 江然也给他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 说他虽然是行走江湖,但是多年以来,只学过医术,对于武功了解不多。 拿着刀都是吓唬人的。 师父让他下山学以致用,用一身医术为天下谋福。 但不放心他的安危,这才给他配了两个仆人。 这两个一个有一身蛮力,帮忙背包袱,带着行礼。 另外一个则有一身不错的刀法,负责保护自己的安全。 洛青衣对此倒也还好,厉天心差点没气死。 不过好在他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对江然之外,对旁人很少将情绪暴露在脸上。 怎么看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方离闻言,这才多看了厉天心一眼,笑道: “我虽然练剑,但是对于刀也颇为好奇。 “这两日若是没事,慕容兄弟要不跟我过两招?让我见识见识手段?” 厉天心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慕容兄弟’叫的是自己。 心说江然这编假名都不带一点谱,张嘴就来……给自己起的这名字,和自己有半点关系吗? 其后方才点头应付了那方离。 有方离从中斡旋,气氛倒也不算尴尬。 三河帮驻地不在这三水县内,而是在三河湾中间的一座小岛上。 因此一行人先是来到了码头,上了船,这才朝着目的地出发。 这艘船不小,江然他们被分配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之内,方离这才说道: “三河湾水域庞大,诸位先稍微休息一下,此时行船,约摸着得有大半个时辰。” “大公子尽管去忙。” 江然摆了摆手。 方离这才点头离去。 这人前脚刚走,厉天心便探寻周遭。 江然看了他一眼: “不用查了,隔墙无耳。” “小心无大错。” “已经很小心了。” 江然的手指头轻轻点了点: “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是啊,你冲着他们来的嘛。” 厉天心瞥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 “方离手里的那把剑……你们没觉得眼熟吗?” “剑?” 厉天心和洛青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迷茫。 “那把剑……是水月剑派一位师妹的。”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记得,那位师妹应该是叫程一心。” 洛青衣两眼更加迷茫。 厉天心则眸子里全是诧异,然后就从诧异变成了怒气: “你这……怎么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水月剑派全都是姑娘,你竟然还能注意到人家用的剑? “还记得人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想干什么啊?” “???” 江然呆了呆:“我过目不忘还是我的错了?” “谁知道你是过目不忘,还是暗生贼心?” “哈?” 江然差点气笑了: “真就岂有此理,且不说我心怀坦荡,就算是有了心思那又怎么样? “男未婚,女未嫁的,不也是寻常道理? “你生的哪门子气?” “我……” 厉天心言语一滞,继而更怒: “你果然生了贼心!!” “乱七八糟。” 江然挥了挥手,又看了厉天心一眼,怎么想都感觉他这反应不对劲,再联想先前张知画黯然离去。 禁不住眉头紧锁,侧头看了看厉天心。 就发现他这会生气的模样,怎么有点像个女人? 但是……一张蜡黄脸,长得还不好看,天天冷着脸也就算了,这会一脸怒容的更显面容可憎。 怎么就做出了这幅姿态? “厉天心……你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江然直接就问。 “什……” 厉天心一呆,继而大怒: “江……你辱我太甚!今日我……” 一边说,一边还握住了刀柄,虽然震怒,倒也没有真的把江然的名字说出来。 虽然江然说隔墙无耳,但是万一呢…… 可他手按在刀柄上半天,终究狠狠地哼了一声: “以后再跟你算账!” “……毛病。” 江然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厉天心。 耳唇之上,不见耳洞。 咽喉有喉结。 胸口平平,低头能看到后脚脖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人…… 他摇了摇头,决定暂且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 而是说道: “你们也知道,水月剑派的人,都是女子。 “所以,方离不可能是水月剑派的人。 “而且他也绝非女子…… “这个,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洛青衣也点了点头: “虽然说这江湖上会有不少人女扮男装,可是女子的姿态总是遮掩不住的。 “只有极少数才能够不被发现……多数打眼一看就看出差别了。” 说着还看了厉天心一眼。 江然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是,那还是程一心的剑。 “怎么会落到方离的手里?” 厉天心这会也冷静了不少,闻言眉头紧锁: “水月剑派出事了?” “多半是了……” 江然低声说道: “我先前见到那把剑的时候,产生了两个念头。 “第一个是水月剑派出了事。 “第二个便是……他们的目标是咱们。 “想要借这把剑,将咱们引来……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一点并不现实。 “首先,就连厉天心都没有想到,我竟然可以认出程一心的剑。 “他们就更是无从断定了。 “其次,他们对咱们根本没有太深的防范,我说的那些话,方离似乎全都信了。” “那就是水月剑派出了事。” 厉天心说道: “可如此一来,你为何不直接询问方离?” “问过之后呢?” 江然眉头一挑: “结果无非是两个,一个是他承认了…… “可水月剑派的人如今是什么情况,咱们却一无所知。 “是生是死是伤是擒? “死了自不用多说,万一她们还活着呢?万一她们被关在这三河帮的驻地呢? “金樽楼内这事情一旦传开,想要救人便会投鼠忌器。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虚与委蛇。 “待等到了三河帮所在,直接去问问这位三河帮帮主。 “到了那会,哪怕他们不承认,也得给咱们说出个道理。” “没错。” 洛青衣点了点头: “公子果然考虑周全。” 厉天心则说道: “可事情岂会如你所想这般顺利?” “我也觉得有趣。” 江然笑道: “但是我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有些蹊跷的。 “你们仔细想象常胜此人…… “他因为那说书先生不改内容大发雷霆,还想将这说书先生扔到楼下。 “全然是不讲道理。 “可跟这方离一番交手之后,那刺客忽然出现,常胜又全然不计前嫌,帮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能够做到这一点,要么常胜是一个胸怀若谷的侠士,要么……就是处心积虑,另有所图之辈。 “而自先前他对付那说书先生的情况来看,只怕是后者。” “所以,常胜受伤之后,你立刻现身。 “顺势帮了常胜一把,而常胜的目的如果是想要混入三河帮驻地,那方离便有一定的可能会邀请你?” 厉天心这才知道,客栈里面他们只是看了一场热闹。 但是当江然看到那大公子出现的时候,便已经起了无数思绪。 这份机敏,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只是想到这里,厉天心就忍不住又看了看江然: “按道理来说,水月剑派虽然跟你还算亲厚,可你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真的会这般大费周折的想要救人吗?” “首先,我这性子倒也没到那无利不起早的程度。” 江然瞪了他一眼:“其次,这件事情也没有耗费什么周折。” 最后……江然考虑的是,如果连阮玉青这样的人,都栽了跟头,那他们这一次所面对的人,只怕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三河帮帮主虽然厉害,却也没有这个本事。 其背后,说不得还有高手。 这一路走来,江然虽然抓了不少人,可都有点隔靴搔痒的意思。 还是得抓一条大鱼才能解馋。 但要说折腾到了最后,真就只有三河帮这一个对手。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稍微浪费了一点时间而已。 厉天心对江然的话不置可否。 江然看了看时间,如今差不多就要到那三河帮驻地了。 便站起身来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 “做什么?” “复诊。” 厉天心和洛青衣都是一愣。 常胜那边若是没有伤及脏腑,那不过就是皮外伤罢了,凭借江然的本事,哪里还需要这般麻烦? 这念头刚起,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 方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段兄,段兄!” 江然看了厉天心和洛青衣一眼,微微一笑,这才做出一副困惑表情,来到门前开门: “方公子这是怎么了?怎如此急切?” “段兄,不好了。” 方离则连忙说道: “常胜昏过去了,嘴唇发紫,似乎是中了毒。” “什么?” 江然脸色一变: “竟然在刀上下毒,简直岂有此理! “方公子莫要惊慌,区区小毒,多半是难不住我。” “好好好。” 方离现如今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虽然三河帮内也是有大夫的。 可如今身在船上,想要找三河帮里的大夫,那就得等。 但他们能等,常胜能等吗? 万一就这一小段的功夫,人就不行了呢? 所以出了问题第一时间还是来找江然。 当即连忙伸臂做引,请江然跟自己同行。 待等这两个人走了两步,厉天心和洛青衣这才跟上。 就见江然回头: “行了,你们两个不用跟着去了。 “在这船上有方公子在,谁能伤我?” “正是正是。” 方离连连点头。 厉天心和洛青衣便只好留在房间里等候。 待等关上了门,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 “怎么就这么巧?” 厉天心幽幽的说道: “他说复诊,那边常胜就得出事?” 洛青衣沉默不语。 “他果然是下毒成性啊。” 厉天心叹了口气。 就见洛青衣虽然仍旧是一语不发,却狠狠点头。 没毛病……确实是下毒成性! 旁人想交朋友,都是推心置腹。 但是江然这头,他交朋友,就得先下个毒…… 这一点,不管是对厉天心还是洛青衣,都是如此。 …… …… 江然这边则很快就被方离带着来到了一处船舱之内。 打开房门,就见常胜正躺在床上。 不仅仅是脸上发黑,他的手也黑了,脖子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纹,狰狞可怖,好似命不久矣。 方离满脸急切的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将包袱放在一边,探手拿脉,脸色微微一沉: “好霸道的毒!” “段兄,难道无救了吗?” 方离眉头紧锁。 江然却摇了摇头: “对于旁人来说,这毒只怕难解,可对我来说,终究算不上什么难事。 “恩,不过我行针之法,乃是师门秘传…… “方公子,你看?” “我明白了。” 方离顿时点头,也绝的这事很正常。 行针之术各家皆有秘传妙法,很多人都是凭借这个吃饭的。 若是被被人看去,偷学了,那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吗? 因此连忙说道: “那我出去等候……段兄,真的有把握?” “放心就是,有我在,今天哪怕黑白无常到场,也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江然一副自信至极的模样。 这模样似乎是感染了方离,一时之间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满是自信。 点了点头,就赶紧出去将房门管好。 至此,房间里就剩下了江然和常胜两个人。 江然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随手自包袱里拿出了针囊: “打算让我扎哪?” 常胜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然一笑: “那我就随便了啊。” “……” 躺在那里的常胜,眼珠子滚了滚,似乎有些焦急。 江然顿时乐了: “行了,赶紧睁眼吧,我给你下的这个毒虽然看上去可怕,但是没有让人昏迷的能耐。” 常胜猛然睁开了双眼,满是凝重的看向了江然: “果然是你做的手脚!” “对啊。” 江然笑道:“不过看你这般肯定,那今天偷袭方离的人,果然是你的人。你可以确信,他的刀上绝对不会有毒。” “……” 常胜沉默。 江然则笑了笑: “说吧,你到底是谁? “咱们两个现如今大概有……最多一炷香的功夫。” 江然说道:“你要是不趁着这个功夫将事情说明白,那情况就很难预料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更快的法子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沉闷。 江然端坐,手里拿着银针,瞅着针尖上的锋芒,似乎总想扎点什么。 常胜躺在那里,脸色铁青发黑。 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江然想要弄清楚他是谁,他更想知道江然是谁。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给自己下毒? 而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人应该还不是三河帮的人。 否则的话,不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可要说就这般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却又很不甘心。 时间便在这沉默之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率先打破沉默的,却是门外的方离,他轻轻敲门: “段兄……如何了?我能进去吗?” 江然瞥了一眼门口,又看了看常胜,便做出了一副很沉重的声音说道: “还需,再等片刻…… “方公子且稍后!” “好好好,段兄,你莫要急切,慢慢来。” 方离语气之中都带着小心。 江然这才看向了常胜,笑着说道: “你时间不多了。” “……” 常胜脸色更黑,低声说道: “我若死了,你也落不得好处。” “但也没什么坏处。” 江然笑道: “我为伱耗尽心力,吐血昏迷,最终仍旧棋差一着,料想那方离也不会真的怪我什么。 “只能说出手之人,太过心狠手辣。三河帮为了给常兄弟报仇,必然会追根究底深挖那人的身份。 “若是找不到姑且也还罢了,要是能找到的话。 “那人只怕会惨不忍睹。 “当然,你也不必自责,反正你也看不到那一幕。” “你!” 常胜怒极,偏生又无可奈何。 终究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是为了救人……” “什么人?” “……水月剑派,柔水剑阮玉青。” 常胜说这句话的时候,耗费了好大的心力。 说完之后,更是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用一种不太好分辨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江然。 江然眉头一挑: “你和水月剑派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有什么相干?” 常胜更怒:“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莫要坏我大事。”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江然微微蹙眉: “今天这话说不明白,你什么大事也干不成。” “……岂有此理!” 常胜恨恨的点了点头: “我和水月剑派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阮女侠曾经救我全家性命。 “今次得知阮女侠失陷于三河帮,这才前来相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常胜也就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一家曾经被强人拦路,险些就全家丧命,那会刚下山没多久的阮玉青,凭借一手高明剑法,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才让常胜一家转危为安。 其后安顿下来之后,常胜一边拜师学艺,一边也想要去找找当年的恩人。 那会阮玉青未曾留下姓名,几番调查之后,他们才知道,救了他们一家的人,是水月剑派的柔水剑。 只可惜,那之后数年之间,阮玉青都在门内少有下山的时候。 一直到前不久,阮玉青因为释平章的事情,不得不带队下山。 常胜偶然知道,便想登门拜谢。 却没想到,一路刚刚找到了三水县附近,就发现阮玉青连带着一群水月剑派的人,全都落到了三河帮的手里。 当时常胜本想要出手,可问题是,三河帮高手如云,他出门并没带几个人,不管是武功还是帮手,都远远不及。 贸然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这才决定谋而后动。 今日金樽楼内种种,确实是他早就有过的谋划。 其目的正是为了通过方离,混进三河帮驻地,其后偷偷调查阮玉青所在。 最后悄然救人,自此逃出生天。 而他之所以可以料定,方离会带他来三河帮驻地,则是因为,此人虽然是三河帮帮主方一诺的儿子,却并不纨绔。 素来慷慨豪迈,喜交朋友。 常胜在酒楼里闹事,背地里也通过手段,将方离引来金樽楼。 上演这一场化敌为友的好戏,也是算尽了方离的性格,但凡成了,基本上就可以如他所愿。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中途杀出个江然。 以至于现在自己只能躺在这里,将计划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说完了之后,他看向了江然: “我如今跟你细说从头,并非是因为怕死。 “而是担心,我死之后,无人去救我恩公……” 江然闻言一笑: “倒也算是难得。” 说完之后,他翻开了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找了一个小瓶子打开,倒出了一粒丹药来到了常胜跟前: “张嘴。” “你要作甚?” 常胜脸色一白。 江然则伸手捏开了他的嘴巴,将这丹药直接塞了进去。 常胜不由自主的将其吞咽。 丹药入腹,下一刻,常胜就发现,原本无力的身体忽然便有了力量。 猛然翻身而起,就见胳膊上那可以见到的黑色血丝,正好似春雪一般消散无踪。 “登岛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江然轻声开口询问。 “……自然是暗中调查。” 常胜闻言看了江然一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暗中调查……那也太慢了。”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我有一种更快的法子,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法子?” 常胜一愣。 就听江然说道: “方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常胜猛然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坐着好,还是该躺着好? 正不知所措之间,方离已经推门进来: “常胜,你怎么样了?” “我……” 常胜只能点了点头:“姑且还活着。” “活着就行。” 方离说道:“你救我性命的大恩我还未曾有什么表示,如今可千万不能死。说起来,还得感谢段兄弟……段兄弟呢?” 说话之间回头去找,就发现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房间门口。 伸手将房门关上。 听到方离说话,便回头对他一笑: “我在这里。” “……” 方离看了看那房门,一时之间有些诧异: “你关门作甚?” “自然是因为有些话,想要跟大公子细谈。” 江然笑的人畜无害。 常胜则瞪大了双眼,他忽然明白了……江然所说的更快的法子是什么了。 方离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什么。 身形倏然一转,便要自江然身侧冲出去。 然而江然面前,哪里有他逃脱的道路? 坤字十三疯魔爪探手而出,五指如锋,直取方离。 方离大惊失色。 这人还敢说自己不懂武功? 当即步子一转,倏然后退,紧跟着就听呛啷一声,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剑锋一抖挽了三朵剑花,直取江然胸前三处穴道。 江然却只是一笑,对这三剑不闪不避。 方离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狠色: “找死!!” 剑锋一扫,便要挑断江然的胳膊。 常胜这会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了。 有心动弹,腰间伤势又剧痛钻心。 而就在此时,那剑锋走过,明明自江然的手臂一扫,却偏偏剑过无痕,好似江然的胳膊只是虚幻的影子。 方离猛然瞪大了双眼: “你这是什么魔功?” 话没说完,脖子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掌握之中。 江然随手拍掉了他掌中长剑,看了常胜一眼: “你看,这不更快?” “……” 常胜一时无语。 “你们!?” 方离听到江然这么说,看看江然,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常胜,一时之间瞠目结舌: “你们竟然是一伙的?”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江然一笑: “我问你,阮玉青她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 方离脖子一抬,看向了头顶。 江然挑眉,继而一笑: “方公子是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邪魔外道,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也让本公子见识一下。” 方离咬牙: “邀请你们,真是我方离瞎了眼,没想到你们竟然包藏祸心……如今休要问这些有的没的,有本事的,尽可以给我一个痛快。” 江然差点给他逗乐了。 感觉这方离还是挺有意思的。 沉默了一下之后,他屈指点了方离的穴道,便来到了包袱跟前,翻找了一下之后,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又是一枚丹药。 方离看江然拿着这药一步步靠近自己,脸色逐渐有了变化: “你……你要做什么?” 江然笑道:“你说呢?” 说话之间,一把捏开了方离的嘴巴,将这药塞了进去。 紧跟着内力一送,咕咚一声,丹药就落到了肚子里。 方离瞪大了双眼: “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毒药,不过一时半会不会发作。” 江然笑道: “只要你将阮玉青她们交出来,我可以考虑容你一条活路。” “你休想!!” 这话其实已经是证明常胜所言不虚,阮玉青确实是在他们手上。 方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就感觉船身微微一震。 紧跟着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公子,船靠岸了。” 方离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就被江然一把攥住了脖子,听他在耳边说道: “想好了再说。” “……” 方离沉默,半晌之后,这才对着门外说道: “上岸。” “是。” 门外那人转身离去。 江然看了常胜一眼,常胜眉头紧锁,自床榻上翻身下来。 他的伤势真的没有多重,既然是自己人捅的刀子,当然都是避开了要害的。 区区的皮肉伤,又有江然的止血生肌膏,虽然当时下了点毒吧,却也不影响止血生肌膏的效果。 如今其他的不敢说,下床行走,没有半点影响。 江然则对方离说道: “方公子,我就在你身后。 “你要是敢有丝毫妄动,小心你的性命。” “哼!” 方离冷哼一声。 常胜则眉头紧锁: “接下来怎么办?” “上岸,找方一诺。” 江然说道:“用他儿子的命换,且看看到底是水月剑派的人性命重要,还是他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更重。” “痴心妄想!” 方离忍不住开口插嘴。 江然随手推了他一把: “闭嘴吧你。” 方离回头用吃人的眼神瞪了江然一眼,这才愤愤然的往外走。 江然和常胜就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出门,上了甲板,就见厉天心和洛青衣也已经自船舱里出来。 瞅了一眼方离的脸色,又看了看江然。 厉天心叹了口气: “下毒之后,又开始掳人了。” 众人于甲板上会合,再从船上下来,脚踏实地。 这座小岛名曰‘聚缘岛’。 三河相会自是有缘,更何况还有一座岛。 当年三河帮初立,方一诺就买下了这座岛来作为三河帮总舵所在。 如今江然等人所处的是聚缘岛的码头。 可见船只不少,多是商船。 三河帮在这三河湾,以及附近水域之中,名声不小。 往来客商想要安全经过这些水路,则不免要跟三河帮打交道。 请他们的人登船,借三河帮的大旗保护自身。 三河帮吃的,便是这样的一碗饭。 这些来的商船,多半都是为了寻求庇护。 站在码头,往前看是风光秀丽,山峦叠翠。 往周遭看,河水平静,反射太阳光辉,打眼一看,好似一片晒金场。 沸沸扬扬,波涛起伏,让人产生一种,河水之中流淌着的是都是黄金一般。 正要往前,去找那方一诺。 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哈哈大笑而来。 “原来大公子在这里!倒是叫我一番好找!你爹找你半天了,快随我来!!” 随着声音到来的却是一个圆滚滚的,带铁面具的肉球。 众人抬眼一瞅,这肉球翻着跟头,凌空而至,转眼便已经到了跟前。 二话不说,探手便要去抓方离。 看模样气势汹汹,绝非心怀善意而来。 江然一愣,好端端的自己抓的人,岂能让你给撬走? 当即探手一抓,跟那人十指相扣。 对面那大胖子顿时一愣: “你是个哪个?” “你又是谁?” 话音落下,五指一转,那大胖子一愣,当即赶紧顺着江然力道一转。 滴溜溜! 大胖子于半空之中,转的好似一个陀螺。 江然一笑,索性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两手做太极姿态,借造化正心经之力,助了他一臂之力。 那人身在半空,翻滚的不亦乐乎。 哪怕江然松开了手,他也转个不停,只是一边转,一边不由自主的跌在了地上。 摔了个鼻青脸肿,更是滚出去了好几丈的距离。 待等站起来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稳了半天,隐隐捕捉到了江然等人所在,却对着一棵树大声喊道: “你……你到底是哪个?” 江然则看向了方离: “认识?” “不认识!” 方离立刻摇头,他也很迷茫的看着那胖子: “你又是哪个?” “……”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子看着树,都有些迷茫。 方离身后的这些人就更迷茫了。 不是说好了这是大夫吗? 谁家大夫这样啊? 正各自迷茫之间,就听脚步声哗啦啦响起,一群人自岛内冲出。 为首一人一眼便看到了这个胖子,当即一挥手: “拿下!!” 三河帮弟子纷纷飞身上前,便要去抓那胖子。 大胖子抬眼一瞅,仍旧是头晕眼花,看人都是重影,面前好似有千军万马,禁不住吃了一惊: “我这是犯天条了吗? “来这么多人抓我……” 脚下一点,飞身而起,只是他如今状态不佳,施展轻功飞纵,走的都是曲线。 “追!!!” 方才率众而来的那人当即又是一挥手。 一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嗖嗖嗖的就不见了踪迹。 到底是不能将自家大公子当成摆设。 那人自方离跟前路过的时候,还对他躬身一礼: “见过大公子。” 说完之后,匆匆而去。 方离整个人都懵了: “陈管事……” 后面的话自然是没能说出口。 那陈管事已经走远了。 方离则是微微沉吟,猛然抬头: “不好,岛内生了变故。” 说话之间,不再理会江然,飞身而起,直接朝着岛内赶去。 江然亦步亦趋,厉天心和洛青衣也当即追上。 唯有常胜,捂着肚子,一边往前,一边哎呦哎呦的喊道: “等等我……” 然而时间不等人。 方离满心急切,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建筑跟前。 这正是三河帮总舵。 只是如今大门敞开,地上还扔下了好几具尸身。 门内广场之上,一群人围坐一团,人群之中正有人辗转腾挪,施展手段,打的不可开交。 方离来到门前,一眼就看到了正端坐主位的方一诺,正满脸沉凝的看着场中交手。 眼见方一诺没事,方离这才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正要开口去喊,就被江然一把捂住了嘴。 方离大怒,使劲挣扎,可惜……细胳膊拗不过粗大腿。 被江然拎小鸡崽子一样就给拎了起来,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一侧的墙头上,打墙头偷看。 与此同时,场中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就见一人掌心黑芒吞吐,一掌送出直接打在了对面一个中年人的胸腹之间。 将其打的倒飞而去。 身形滚了几滚,落到了方一诺的跟前。 方一诺连忙伸手将其搀扶起来: “王堂主……” 王堂主看了看方一诺,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是没说出来,便已经昏了过去。 就听王堂主那对手冷笑一声: “方一诺,还不将阮玉青交出来,你三河帮是想要就此灭门吗?” 江然眉头微蹙,忽然看了方离一眼: “你们为什么要抓阮玉青?” 方离看着王堂主所在方向,本就满脸凝重,闻听江然所言,更是瞪大了双眼: “抓?”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己来拿 方离瞪大了眼睛: “我们什么时候抓过阮玉青?” “……” 江然眉头一挑,此时身背后脚步声传来。 一回头就见厉天心和洛青衣,以及一瘸一拐的常胜正往这边来。 便身形一晃,先将常胜给拽了过来。 然后伸手一指常胜,对方离说道: “他说你们抓的。” “岂有此理!” 方离大怒,瞪向了常胜: “你在金樽楼捣乱,本公子都既往不咎,岂能这般胡言乱语,辱人清白? “咱们分明是见到阮女侠和一群水月剑派的女侠被人追杀,这才出手相救,更是带到了三河帮内相护。 “你……伱竟然说咱们抓了她们? “我三河帮与水月剑派,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抓她们何来?” 常胜呆了呆: “怎么可能……我当时分明就见到你们带着阮女侠等人上船。 “而且,她们各个身上有伤…… “这,难道不是你们?” 江然挑了挑眉头,搞了半天这是一场误会? 他看了方离一眼: “那程一心的剑,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你怎么知道程姑娘?” 方离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是这变化很奇怪,不是震惊,而是似乎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还有些恼怒和不知所措。 江然也不知道怎么一瞬间就从他的脸上,品出了这么多的情绪。 便是眉头一挑: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先说说,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程姑娘剑法高明,我跟她请教的时候,她觉得……她觉得我还不错!”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离忽然挺胸抬头: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将这把‘柳絮剑’赠予我的。 “作为回礼,我也送了她一把‘秀杨剑’!” 说完之后,还颇为挑衅的看了江然两眼。 “……” 江然面对这个眼神,总算是明白了什么。 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自己怕是被这方离给当成了情敌了…… 然而天地良心,江然对这程一心都没什么印象,只不过认得她的剑而已。 只是这话说出来,估摸着人家也不信。 对她没印象,还认识人家的剑? 先前船上的时候,厉天心就没信…… 不过如此一来,方离这话倒是让江然觉得多了几分可信性。 只是他也没有就这样直接信任了他。 而是继续看场中变化。 到了此时,那王堂主已经被带走休息,这会场中比试的是另外一位堂主。 不得不说,三河帮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几位堂主的武功,也都有非凡之处。 方才那会王堂主身法快捷,行功运使,虽然不如江然的潜影迷神步,却也痕迹渺渺,让对手无从捉摸。 此时登场的这位却是有一手极为精湛的刀法。 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硬打硬进,无遮无拦,刀走八方,刚猛无俦。 不过他这对手也不是寻常人物。 脸上戴着一副铁面具,手里拿着一杆奇怪至极的兵器。 杆长二尺有余,不算太长,却也不算太短。 一端是握柄,另外一端则是做出了两根手指的形态。 粗粗一看,好似是一杆有两个齿的叉子。 通体漆黑,看上去沉甸甸的。 而他的武功则是以‘点’‘打’为主,手中兵器挥舞,抵挡对手刀锋,时而探手,借兵器长短,取周身要穴。 两个人缠斗至此,已经过了二十余招。 就见那手持奇门兵器之人,忽然卖了一个破绽,那位堂主刀锋一起,没有丝毫犹豫便持刀横斩。 嗡的一声刀芒横空,最终却发出叮的一声响。 刀锋恰到好处的斩进了对手兵器的‘两指’之间,好似是被这两指给硬生生夹住了一样。 那堂主眼见于此,脸色一变,再想收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那人单手往下一压,刀锋不由自主便已经往下偏移,同时那人空出的一只手接连打来。 两人便在这呼吸之间,交手三招。 待等此时,那人身形一绕,手中兵器一卷,带着那堂主的单刀便举了起来。 那堂主兵器受制于人,只能随之而走。 就在这一刹,那人手一抖,兵器一转,就听咔嚓一声响。 堂主单刀当即折断。 “啊!” 堂主吃了一惊,对方的兵器便已经卷上。 砰地一声,正砸在了胸前的玉堂穴。 这一击非同小可,那堂主接连后退两步,口中含血,对手便已经追了上来。 手中兵器一滚,就听啪啪啪接连数声响起。 已经连破这堂主胸前四五处要穴。 而此时,那人身形一晃,再猱身而上,掌中兵器便自天灵盖狠狠砸下。 “住手!!” 一声断喝打一侧传来。 然而不等看到人,先来的却是另外一件东西,那东西飞纵而至,正砸在了那人的兵器之上。 这一击好大的力道,直接带着那人于当场转了一圈。 定睛去看,飞来的却是一个剑鞘。 再抬头,就见一人飞身入场,剑锋好似灵蛇飞舞,直取咽喉。 那人见此顿时冷笑: “来得好!!” 手中兵器一转,便要迎上这剑锋。 咔嚓一声,他手里那兵器将对手的长剑,又夹在了两指之间。 嘴角挂起狰狞笑意,手腕一转一抖,便要故技重施,将对方手中长剑拗断。 却不想,这一扭之下,对方的长剑顺势弯曲,没有丝毫折断的意思。 不仅如此,另外半截剑锋好似灵蛇,忽然划一道弧,于他咽喉一扫。 那人当即瞪大了双眼,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 然而这会再怎么捂,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脸色不过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酱紫之色,两眼片刻无神,死在当场。 来人手中长剑一甩,就听哗啦啦一阵声响之中,剑上的两滴血,便已经抖在了地上。 这赫然是一把软剑。 “阮玉青,你总算是现身了。” 跟那方一诺遥遥相对而坐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年岁看上去不小,大概得有五十来岁。 面白无须,双眸阴鸷,轻笑间,声音细长,让人闻之蹙眉。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左一右分列两边,脸上各自带着铁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方才施展奇门兵器之人,也是此人手下。 他这一趟来三河帮,只带了四个人。 还有一个便是先前那胖子,这会还在被陈管事追拿。 如今被阮玉青一剑斩杀一人,那中年人也没有丝毫怒容,反而嘴角带笑: “柔水剑名不虚传,那一夜,便是凭借这一剑,杀了本座近百好手。 “却不知道你身上的‘碧落之毒’,如今可解?” “阮女侠。” 方一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对阮玉青说道: “您怎么出来了?” 阮玉青没有去看对面那人,而是看向了方一诺,叹了口气说道: “方帮主为人仗义,为了护持我等,不惜以命相拼。 “不过,到了这会也够了。 “总不能真的为了我们几个不相干的人,赔上了你多年心血打造的三河帮。” 她说到这里,这才回头看向对面那人: “吴终,你我之间本无仇怨。 “先前河上拦道杀人,害我多位师侄丧命。 “如今又来三河帮咄咄逼人。 “你真当我水月剑派是好招惹的吗?” “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江湖上鼎鼎大名,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动你们水月剑派?” 吴终轻轻叹了口气: “可事到如今,我却是不能不来。 “谁让你水月剑派,知道焦尾所在呢? “你只需要将这焦尾交出,亦或者告诉本座,这焦尾如今在什么地方。 “咱们转身就走,绝不伤及这三河帮一砖一瓦。” “焦尾?” 远处方离听到这个,不禁一愣: “阮前辈原来知道焦尾琴所在?怪不得引来杀身大祸!” 厉天心则看了一眼江然的身背后。 现如今江然的模样,看上去确实是累赘极了。 一侧挂着酒葫芦,一侧挂着碎金刀,背后背着焦尾琴。 好在平日里包袱可以交给洛青衣……否则的话,他这走到哪,都可以安家落户,一身家当全都在身上挂着呢。 江然也是一呆。 本以为水月剑派是遇到了仇家。 毕竟按照叶惊霜所说,水月剑派女子当家,于江湖上很是容易引发纠葛。 却没想到,这一次的祸事,倒是因为焦尾而起。 只是焦尾在这里的事情,又是谁说出去的? 是那释平章?还是说那轿子里的大人物? 五大剑派多半不会就此多说,却也架不住门内可能会有不孝弟子。 与此同时,江然则又想到了那个弃天月。 这个天上阙的右尊,好似一个幽魂,时而浮现于江然的耳边,时而又消失无踪。 如果是他的话,倒是不难知道焦尾所在。 可要真的是他,又何必将这焦尾的事情,散播的到处都是? 他这般做法,难道是想要掀起江湖风雨,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心中念头滚动,就听阮玉青轻生一笑: “原来是为了焦尾琴…… “自有这十二天巧以来,江湖上为此而死之人,不计其数。 “吴终,你昔年背叛朝廷,流落江湖。 “藏头缩尾也就算了,尚且还能苟且偷生。 “如今为了一张焦尾琴这般处心积虑,就不怕朝廷问责?拿你杀头吗?” “哈哈哈。” 吴终闻言哈哈大笑。 这笑声癫狂,声音一起,便叫周遭好似天摇地动。 在场众人武功薄弱之辈,只觉得体内气血紊乱,真气逆冲,禁不住狂喷一口鲜血。 连忙坐下,压制体内气血。 纵然是武功高的,也感觉头晕目眩,难受的要命。 阮玉青眉头微蹙,举剑在手,屈指一弹。 就听嗡的一声。 弹剑之音一扫,在场不少人顿时感觉方才的烦闷消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江然发现,这一指之后,阮玉青的脸色便苍白了几分。 先前吴终说她中了碧落之毒,这话只怕不是假的。 吴终被阮玉青打断,也没有不顾风度的故技重施,而是笑道: “阮玉青,你到底是小看了本座,还是高看了朝廷!? “先帝当年便就昏庸。 “只因为我自学武功,便要将本座杖杀。 “当年一役,我自皇城闯出去,又杀了多少人啊…… “有多少大内高手,成了本座的掌下亡魂? “而本座纵横江湖这数十年间,朝廷不闻不问。 “你觉得,他们是不想,还是不敢呢?” “你太狂妄了。” 阮玉青缓缓闭上了双眼,周身气息凝聚,嗡鸣剑气隐隐缭绕于周遭。 吴终默默的看着她: “这么说来,你是决意不告诉本座,焦尾在什么地方了?” “焦尾……” 阮玉青淡淡一笑: “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如今手持焦尾之人,纵然是十个你,也绝非此人对手。 “何必为了一件身外之物,枉费性命?” “罢了罢了。” 吴终微微一笑: “果然这般询问,不会有什么结果。 “既如此……” 他言说至此,单掌一起,一股罡风倏然而动。 呼啦啦一声响,其背后的两个黑衣人,顿时给吹的衣袂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罡风再起,周遭人等尽数被这罡风裹挟,身形不住摇晃。 更是隐隐朝着吴终所在方向而去,只觉得大力牵缠之下,好似有千百手掌去抓他们一般。 与此同时,吴终身形一动,罡风牵引让这些人各自离地而起,散落漫天。 就见此人看都不看这些被罡风卷动之人一眼,单手一探,直取阮玉青。 阮玉青眸光微微一眯,森冷的寒芒自她两眼流转,手中这把软剑哗啦啦开始作响,好似流水飞纵,浪花卷起,剑气叠叠其间,正要举手出剑。 就感觉肩头一沉,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微微一愣,回头就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 “你……” 阮玉青瞪大了双眼。 不等开口,就听嗡的一声,法相冲天而起。 也不多言,挥拳就打。 法相随他一道,拳头紧握,狠狠一拳擂出。 大梵金刚拳! 这一幕不仅仅让阮玉青意外,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瞠目结舌。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然而最震惊的却莫过于吴终。 他才是最先出手的那一个,方才只觉得眼前一花,本来被他手拿把掐的阮玉青,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一愣之下,这法相就已经出现,轰然挥拳,他只觉得天地四方的空气尽数被这一拳掌握。 到了此时,再想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一抓,跟这一拳狠狠碰在了一处。 就听轰然一声闷响! 两股罡风炸开,三河帮弟子,连带着吴终身后的那两个黑衣人,尽数被这罡风震飞出去。 三河帮这边,就连几位堂主也跟寻常帮众没有区别。 唯有帮主方一诺,虽然被这罡风震动,也是整个人随风而起,飞出去三五丈的距离,这才落在地上,又后退数步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方离和常胜也是两眼迷茫。 怎么刚才还跟他们在这里一起爬墙头的‘段峰’,这会就跑到场内人前显圣去了? 他们还在震惊于阮玉青凭借那一把软剑,杀了上百人。 也震惊于焦尾琴竟然出世。 全然没有想到,身边这个看上去心狠手辣之人,竟然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厉天心和洛青衣对此见惯不怪。 只是洛青衣表情平静,厉天心则是微微摇头: “……又开始了,怎么就没完了呢?” 方离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却也顾不上去问,此时场中胜负,更加吸引他。 就见那吴终面色赤白,脸上的皮肉都被罡风吹的好似波浪一般。 怒喝一声,内力再起,已经是尽了全力。 江然眉头微蹙: “好内功。” 三个字落下,足下一点,造化正心经的内力好似长江大河一般轰然而出。 噗!! 本来尚且还能够跟江然斡旋一番的吴终,忽然狂喷一口鲜血。 整个人便好似炮弹一般,骤然倒飞而去。 连在半空之中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给拍在了三河帮总舵的院墙上。 啪嗒一声,又打这院墙上跌落在了地上。 他连忙伸手,想要爬起来,结果手臂一软,噗的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张嘴接连吐了好几口血,这才勉强抬头看向江然: “你……你是谁?” 这好端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凭借自己的武功,不管是拿下三河帮也好,拿下阮玉青也罢,都不难…… 怎么忽然之间就冒出了这么一个人? 看上去完全陌生,用的武功倒是有点像是大梵金刚诀。 可问题是大梵禅院的这门武功,法相外显也是护法金刚的模样……眼前这人所用的算是个什么? 江湖上,什么时候蹦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阮玉青则纳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然笑了笑: “也是恰逢其会……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才跟着过来。 “阮姑娘……这人问你焦尾在什么地方,你告诉他就是了。 “何必死守着不说?” 吴终闻言一呆,顿时眼睛一亮,顾不上体内伤势连忙问道: “你知道焦尾在什么地方?” “知道啊。” 江然点了点头。 “告诉我!” 吴终立刻说道: “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告诉我焦尾所在就好!” 江然乐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焦尾,不就在这吗? “你想要,自己来拿啊。” …… …… ps:感谢‘行情步雨’大佬打赏的盟主,九号打赏的,我刚看到…… 也是因为最近老书角色生日活动,提示太多了,给忽略了,实在抱歉!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消息 “什么?” “焦尾就在他的身上?”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然这一句话,顿时让场中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哪怕趴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都赶紧讨论两句。 好似生怕晚了,就跟不上时事了。 阮玉青则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看向了江然: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江然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阮姑娘为什么保守此事,但其实大可不必。 “更没道理,累的旁人为此送命。” “你!” 阮玉青大怒:“你可知道,这是惹祸上身,自找麻烦!” “那又如何?” 江然笑了笑: “自收下这张琴开始,这麻烦便是江某的,我可从未有过让旁人代我受过的习惯。” “简直不可理喻!!” 阮玉青有些气急败坏。 江然见此又是一笑,没有继续跟她争辩,而是看向了远处的吴终: “怎么没动静了? “要不要来拿啊?” “……” 吴终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气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从江然的口中,得到一个名字,一个地方,甚至是某个组织,帮派,门派…… 却没想到,焦尾琴就在眼前这人的身上。 可是,他刚刚才被这人一拳打的好似一条死狗一般。 此时此刻,哪怕知道了焦尾在他的身上,又能如何? 拿? 有命拿,没命用啊! 想到这里,吴终咧嘴笑了笑: “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尊驾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武功魄力……属实是让老夫惭愧。 “却不知道,伱可敢留下姓名?” “有何不敢?” 江然淡然一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江然,是一个捉刀人。” “江然!?” “原来他就是江然!” “苍州英雄会上一鸣惊人,刀斩李飞云的江然!” “果然年轻,果然好武功。” “他的武功,似乎比传闻之中的还要厉害。怪不得李飞云,不是他的对手。” 三河帮弟子再一次议论纷纷。 趴在墙头上的常胜却傻了眼。 他忽然觉得,江然给他下毒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这么难以理解了。 虽然他不觉得大先生撰写的苍州英雄会一篇真的有什么问题。 也不是真的不服气江然。 当时在金樽楼里,之所以说那种话,也无非就是找个由头闹事,好让自己跟方离不打不相识。 谁能想到,这酒楼里天天说的江然,就在这酒楼里坐着? 他也爱听苍州英雄会? 常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如今的心情了。 总感觉,江然之后还会找后账。 方离则眼珠子发光。 外界传闻此人,慷慨豪迈,喜交朋友,这一点说的不错。 他确实是喜交朋友,更喜欢结交英雄人物。 而近段时间里,名声最大的莫过于这苍州英雄会上大放异彩的江然了。 却没想到,真就让自己给遇到了。 不过,既然段峰这个名字是假的,那萧竹慕容虚,肯定也不是真的。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厉天心和洛青衣,在两个人之间分辨了一下之后,凝望厉天心: “你是厉天心?” “……恩。” “那你就是洛青衣了?听说你是当年苍州府府尹之子,多年以来忍辱负重,只是为了报这杀父之仇!?” 方离就好像追星族,追到了星一样,迫不及待的询问。 洛青衣却没有理会他,而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场内。 江然这名字报上之后,引起了一番震动。 吴终也是呆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 “好好好,江少侠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之赐,在下绝不敢忘,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他积攒了这么久的力气,总算是可以用出来了,身形一闪,便要飞身而走。 正要越过墙头,结果一抬头就见到了一抹金光自头顶落下。 慌忙之间,连忙抵挡。 却不想,这一刀看似简单,却大异常理,明明看到刀势走向,结果却出人意表。 待等反应过来,再想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嗤的一声响,半截胳膊就已经被这一刀斩断。 人也从半空之中重新跌落在了地上。 江然单手提刀,自墙头上下来,随手挥舞掌中碎金刀: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你……” 吴终还想还手,然而不等招式打出,身上便已经泛起了一抹血色。 剧痛钻心,身形趔趄后退。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这三河帮是什么地方了?” 江然一边说,一边出手。 吴终给砍的连连后退,身上鲜血淋漓。 方一诺则连连点头,觉得江然说的很有道理。 吴终却是勃然大怒: “你欺人太甚!!” 顾不上身上伤势,内力贯穿剩下的一条手臂,便要再度袭来。 却不想,眼前一恍惚,好似看到了一抹刀痕。 那刀刃走过弧线,看上去平平无奇,却真真切切,又好似穷尽变化之能,任凭你有千般本领,万般手段,也挡不住这一刀。 嗤! 又是一声轻响,仅存的一条胳膊,也被江然斩断。 碎金刀,刀身不染鲜血。 接连出手这么多刀,也是干干净净。 两条手臂断了,吴终的气焰总算是彻底消失。 最后碎金刀被江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扑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 “别……别杀我,奴才知错了!!” 江然没搭理他,只是按着刀柄,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然后当着吴终的面开始翻找。 片刻之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吴终,本名吴忠,朝廷钦犯,悬赏三万九千两! “大鱼啊!总算是又钓到了一条大鱼。”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终也是连忙说道: “没错没错,奴才是一条大鱼,将奴才交给朝廷大有可为。” “恩,这话是有道理的,既然这样,先将碧落之毒的解药拿出来吧。” “好好好。” 吴终连忙点头,然而他双臂已失,实在是拿不出来。 便告诉江然: “在奴才的怀里,是一个紫色的瓶子。” 江然想了一下,将那册子收回,又自腰间取出了一只鹿皮手套带上,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取出了这个瓶子: “这个?” “对,这正是碧落之毒的解药。” “好。” 话音落下,江然手中碎金刀一横,一颗头颅顿时冲天而起! 随手收刀,将这头颅接住。 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是混杂了死中得活的庆幸,也有临死一瞬间的愕然。 就听江然一笑: “交给朝廷又没说一定得把你活着交出去,一颗人头足够了。” 其实,吴终的武功,远远不如释平章。 两人的赏银之所以会有差距,而且还是吴终更高,也是多方面原因促成。 释平章再厉害,当年为非作歹之地,是离国不是金蝉。 所以朝廷给释平章的赏银,无非也就是意思意思。 倒是这吴终…… 按照阮玉青的说法,以及方才吴终的表现来看。 这人应该是皇宫里的太监,因为私自修炼了武功,这才被先帝忌惮,想要将其杖杀。 结果他却凭借一身高明武功,杀了很多大内高手,跑了出来,这才流落江湖。 这性质就完全不同。 虽然江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可以让这吴终一直逍遥法外。 但是朝廷对他的仇恨跟对释平章是不一样的。 这赏银方面,自然也就更高。 心思至此,江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肥硕的身形,正小心翼翼的远去。 微微一笑,不放在心上,拎着人头回到了阮玉青等人跟前。 此时方一诺他们也凑了过来。 对江然抱拳说道: “见过江少侠。” “方帮主不必客气。” 江然一笑:“久闻三河帮帮主为人慷慨豪迈,是仁侠之士,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叫人佩服。” 方离等人这会也正往这边来。 听到江然这么说,不管是常胜还是方离,都有点不自在。 这人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又是给方离下毒,又是要用这儿子的性命威方一诺,让他交出阮玉青的。 到了这会,就盛名之下无虚士了? 方一诺闻言哈哈大笑: “江少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请里面坐。” 说话之间,又看了一眼方离和他身边的人,微微一愣: “离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然便一笑说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跟令郎是在金樽楼相遇,一见如故,便被他邀请来岛上做客。 “未曾知会方帮主一声,便冒昧前来,方帮主可莫要责怪。” “怎么会?” 方一诺大笑说道: “江少侠这样的人物,平日里是请都请不来的。 “今日贵足踏贱地,令我三河帮蓬荜生辉,我这儿子,平日里素来胡闹,今次倒是做了件好事。 “来,江少侠,阮女侠,请!” 江然看了阮玉青一眼,发现她脸上仍旧凝重,便是一笑: “走吧。”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阮玉青眉头紧锁。 江然今日当众承认焦尾琴就在他的身上,这简事情非同小可,怎么看他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一样。 “没什么可担心的,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你说的倒是轻松。” 阮玉青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怎么不见叶惊霜?” “她有点事情,先回流云剑派了。” “原来如此。” 阮玉青哼了一声: “要是她在就好了,至少也能劝劝你。” 说话之间,众人便已经在方一诺的引领之下,进了三河帮的大堂之内。 分宾主落座之后,就见一人来到了方一诺的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方一诺微微点头,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放心,我方才已经吩咐下去,焦尾琴在您手中之事,我三河帮弟子绝对守口如瓶,不会透露半句。” 江然闻言一笑: “多谢方帮主了,不过,我并不打算瞒下去。” “这……” 方一诺眉头微蹙: “焦尾事关重大……实不相瞒,说来丢人。 “纵然是我,方才听到焦尾的那一瞬间,心中也生出了些许贪念。 “若是被人知道,江少侠只怕再无宁日啊。” “我若安宁,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江然笑了笑: “焦尾的归属总得有个说法。 “我得此琴,是名正言顺……这琴本就是红枫叶家所有,其后……” 他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方一诺等人这才知道,江然先前竟然还跟五大剑派的人一起,对付过释平章。 并且拿下了这个当年声名赫赫的‘心魔’。 一时之间再看江然,更是感觉不同。 而江然则继续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如何被人知道的。 “但是,既然已经有人对水月剑派的诸位出手了,想来是红枫山庄那边的事情,已经被人拿来做了文章。 “所以才会有人找上了她们。 “而且,不仅仅是水月剑派,流云,云山,青松,丹阳恐怕都会被人盯上。 “这件事情,再瞒下去,说不得五大剑派弟子会因此而死伤不少。 “不能为了江某一人,连累五大剑派。” “岂有此理!” 阮玉青忍不住怒视江然: “你以为我五大剑派是好欺负的不成? “你对咱们五派皆有恩情,咱们为你做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自然不是好欺负的。” 江然笑了笑:“可总得为门下弟子考虑考虑…… “而且,除了这些觊觎焦尾之人外,暗中筹谋此事之人,也不得不防。” 阮玉青眉头紧锁: “那你打算怎么做?” 江然稍微思量了一番,笑道: “我此行是打算前往锦阳府,这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的好地方。 “听闻在长青府边上,有一座三仙山。 “三仙山上有一处落日坪,为人间绝景。”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方一诺: “江某有一事,请方帮主帮忙。” “江少侠且请吩咐就是。” 方一诺当即正色开口。 江然说道: “我想请方帮主帮我发出消息,就说……我会在这落日坪上举行一场‘品茶赏琴大会’。 “邀请四方雅客前来,共赏焦尾。 “届时无需请帖,来者皆有参与的资格。 “时间……便定在一个月之后。 “十月初八!” 按行程来看,从此处赶到落日坪,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之所以这般定下,也是留出了应付突发事故的时间。 方一诺看了看阮玉青一眼。 两个人都明白,江然这么做,是想要给江湖人一个机会。 一个得到焦尾的机会。 焦尾无主,多年之前落到了红枫叶家的手里,便是叶家之物。 叶空谷已死,叶惊霜将这焦尾琴送给了江然,真就是名正言顺。 其他一切想要夺取焦尾之人,都得背地里出手,偷偷谋夺。 江然举行这品茶赏琴大会,正是让这些人有了一个同样名正言顺的机会。 能正大光明得到此物的,谁也不想偷偷摸摸拿到,还不敢示人。 如此一来,暗中谋取此琴之人,便会少了一大批。 同时,五大剑派也不会再被此事骚扰,避免了门下弟子死伤。 而且,如果江然技压群雄,更可以堂而皇之的占据此琴,不会再被人生出觊觎之心。 最后,江然将这一切摆在了明面上。 哪怕他无法技压群雄,被人夺去了焦尾,至少他本身是不会有什么损伤的。 无非就是丢了一张琴,不至于伤及性命。 这确实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办法。 只不过,危险同样存在。 既然有想要光明正大获取此琴的,就必然有不想宣之于众的。 这些人必然会想尽办法,在十月初八之前对江然动手。 甚至,在这之后,也可能会想方设法,谋取此琴。 但这些人本就不是轻易可以甩脱的……跟是否举行这品茶赏琴大会无关。 这也是江然获得此琴,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方一诺看江然态度坚定,点了点头: “好,这个消息三河帮必然全力散出。” “多谢。” 江然点了点头,方一诺和阮玉青不知道的是。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有一个好处。 这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多半都是有问题的。 他们未必会是海捕文书上榜上有名之辈,但极有可能会上了执剑司的通缉榜。 十月初八之前,这些人里的大部分都有可能跳出来,撞到江然的刀锋之上。 从而成为江然的续命大丹! 正事基本上就到此为止,其后便是闲谈。 方一诺热情邀请江然他们在三河帮小住几日。 江然推脱了一会,最后决定留下叨扰一晚。 方一诺大喜,当即令人准备晚宴。 其后便让方离领着江然等去客房居住。 江然让厉天心和洛青衣先跟着去,自己却没着急去客房,而是和阮玉青一起,来到了她的住处。 进了院子,就见一群水月剑派的弟子,都等在这里。 先前她们就听到三河帮的人说,江然来了三河帮。 如今一见,都是大为开心,只是她们都有伤在身,看上去颇为凄惨。 江然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跟在阮玉青身后,登堂入室,进了她的房间。 打怀里取出了那个紫色的药瓶,却不着急给她用。 而是对阮玉青说道: “你把手伸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河水令 这解药是吴终给的。 说是能解碧落之毒,但是谁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在给阮玉青服药之前,江然还是得查探一下这碧落之毒的玄虚。 指尖轻触指尖,江然感觉阮玉青抖了一下。 不禁有点好笑: “堂堂柔水剑,不过是给你探个脉,你抖个什么劲。 “又不给你扎针,难道伱还害怕?” “……你这人要是能少说几句话,倒也颇为顺眼。” 阮玉青斜了江然一眼。 江然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说我对你们五大剑派都有恩惠。 “这才多大一会就开始不顺眼了?” “你少废话。” 阮玉青说完之后,感觉有点后悔,便轻咳一声: “人家说望闻问切,需得专心致志,你这是给我诊病,万一出了点差错,再把我给治死了怎么办?” “那就顺势挖坑给你埋了呗。” “……” 阮玉青深吸了口气,默念了两句‘不生气’,便强行心如止水。 江然也不再多说,静静探查片刻,眉头微蹙。 其后松开了手,打开了那瓶药,提鼻子一闻,眉头微微一挑: “还真的有问题。” “啊?” 阮玉青一愣:“什么问题,药不对症?” “倒也不是。” 江然说道: “这里面的药,确实是可以给你解毒。但是,却多了一味药。 “一旦你服下这丹药,碧落之毒虽然解了,可紧接着,你就会中另外一种毒。 “死生操于人手,到时候咱们就真的投鼠忌器了。” “好狠毒的心思。” 阮玉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罢了,这或许便是命了,与其辗转,还不如就这般了结的好。” “听你这话的意思,不治了?” “吴终已经死了,还能如何救治?” “我啊。” 江然笑道: “本来还以为这碧落之毒是什么东西呢,结果,也就不过如此。 “我能分辨出这解药里面多了一味药,又岂能不知道这解药之中,都有什么药材? “结合你本身毒性,配出解毒丹,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这房间之内,可有笔墨纸砚?” “有。” 阮玉青有些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起身给他去取笔墨纸砚送来,又取水研磨,同时看向江然: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高明倒也未必。” 江然叹了口气: “我师父是个怪人,他救人的本事其实一般。 “平日里头疼脑热姑且罢了,一碗汤药下去,怎么也七七八八。 “可但凡疑难杂症拿来一个,他都束手无策。 “偏偏却对各种毒药钻研极深。 “你若是病了,我使劲浑身的本事,估计也难说结果。 “但你要是中了毒……却是不在话下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提笔蘸墨,挥毫书写。 不过片刻之间,片刻之间,纸上就已经多了数味药材。 江然看着这药材,微微沉吟,又添了几笔之后,这才说道: “可以了,之后让方帮主帮个忙,在三水县中,尽快将这药材凑起,我来给你配制丹药。” “多谢你了。” 阮玉青看了江然两眼: “又欠你一条命。” 江然沉默了一下,微微摇头: “这算不了什么,为了一张焦尾琴,还连累了水月剑派的几位姑娘丧命。 “在下这心头……实是难安的。” 这话不是虚言。 虽然江然时时的认为,自己不算什么好人。 但……他好也好,坏也罢,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事情连累旁人,心中确实是不太舒服。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举行那品茶赏琴大会。 正是想要将所有的风险,全都聚集在一处,让别人用性命帮他买单,这不是江然的性格。 “你救过她们,她们为你保守秘密,不管付出什么都没有怨言。 “此事,你不必多想。” 阮玉青轻声安慰了一句。 江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阮玉青说道: “我有一门绝学,虽然不能尽解,却可以暂时帮你逼出一部分碧落之毒。 “让你少些痛苦……” “那就多谢江少侠了。” 阮玉青点了点头。 江然指了指床上,让她过去等着。 阮玉青的脸上多少有些别扭,水月剑派的人,总是这般敏感。 江然叹了口气,也能够理解。 待等阮玉青坐好之后,这才来到了她身背后,屈指点下。 江然所用的是大梵渡世指,配合法相施展,有解毒疗伤之能。 这碧落之毒虽然在江然手里,看似没什么,实则确实是一门奇毒,以至于单单只凭借大梵渡世指是不能尽解的。 但是有方才那丹方配合,也就不难了。 如此,小半个时辰之后,江然收回了内力,阮玉青则就此昏迷过去。 刮骨疗毒,内力遍扫经脉,虽然无损,却是难捱。 将她顺势放下,盖上了被子之后,江然这才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见一群水月剑派的弟子,全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窥探。 江然一笑,正要说话,结果这些脑袋就赶紧全都缩了回去。 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硬是一句都没让江然说。 一时之间也是有点无语。 打这院子走出,就见对面墙上正靠着一个人。 怀里抱着一把刀,面色冷傲。 见到江然之后,他抬头瞅了瞅天空: “一个时辰了吧?” “你没事老是观察我做什么?” 江然看着厉天心就有些无语。 “看看你还能做些什么。” 厉天心淡淡开口。 “有病……” 江然瞥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是女人伪装的吧?要不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八卦?” “……” 厉天心一愣,继而冷笑: “方才和那吴终交手,你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其实是伤了脑子?” “你才伤了脑子。” “那你怎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毕竟我真的没见过几个男人像你这样……” “那你如今见到了。” 说完之后,厉天心转身就走。 江然本来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但是当他看着厉天心的背影时,却忽然有些恍惚。 隐隐间,总感觉他这几步路走的,好像有点奇怪。 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他摸了摸下巴,心中隐隐泛起了几许灵光,却又摇了摇头,未曾抓住。 厉天心倒也没有直接就把江然扔下,他领着江然回到了他们的客房。 进了院子,就看到常胜和方离都在。 洛青衣坐在石桌旁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就见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这是怎么了?” 江然来到跟前坐下。 两个人同时忍不住朝着江然看去,紧跟着同时喊道: “你输了!” “他们在比眼珠子不动。动一下,就算是输了。” 洛青衣面无表情的说道:“飞云寨上的山贼,都没有他们无聊。” “彩头呢?” “没有……所以才更无聊。” “那确实是挺无聊的。” 江然哭笑不得。 方离则赶紧说道: “江兄!你先前给我吃的毒药,是有解药的吧?” “骗你玩呢。” 江然随手倒了杯茶:“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一丸子益气丹。” “……原来如此。” 方离松了口气。 江然则从怀里拿出了那张写满了药材的丹方,交给了方离: “正好你在这,不用我再去找一遍了。 “你跟你爹说一声,想要解碧落之毒,需要用到这些药材,得烦请三河帮的弟兄们,帮忙买一下。” “好说。” 方离立刻点头:“也不需要去三水县,咱们这里就有药房。毕竟,咱们干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与人拼杀之后,再按着伤势去县里,只怕就来不及了。 “所以,咱们这边不仅仅有药房,也有大夫。 “我这就去办这事。” 说着他便要离去。 只是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江兄,你身上的这个,真的是焦尾琴?” “如假包换。” “我能看看吗?” 方离说完之后,又连忙补充: “就看看!绝不乱碰!” “小事。” 江然随手解开了焦尾琴,放在了桌子上。 方离看了两眼,很有冲动想要拨弄一下琴弦。 但这毕竟是焦尾…… 寻常的琴就算是不通音律,拨弄两下也无伤大雅。 无非就是不成旋律,不好听而已。 可这焦尾,是会死人的。 按捺住了弹两下的冲动,他又开始仔细研究焦尾上的图案琴身,试图找到焦尾的秘密。 这东西毕竟流传很多年,各种传说都有。 哪一个得到了焦尾的人,不期待有朝一日可以解开其中的秘密。 而且,这玩意应该什么样的人解开,也没有个一定之规。 万一自己就是天选之人呢? 事实证明他并不是……看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他就宣布放弃。 转身去给江然准备药材去了。 结果他这一去,就去了一个下午。 一直到晚上方一诺这边的晚宴都开了,阮玉青也从昏迷之中醒来,都没有见到方离。 询问之后,陈管家告诉江然。 说是他所写的药材之中,有一味‘百年七生莲’库房之中没有。 他去给寻这一味药材去了。 江然听完之后,还是感觉不对。 这药材其实并不难找。 七生莲用的不多,而且,得有些年份方才可以入药。 所以百年七生莲听着挺唬人的,但实则很好找。 怎么至于去了一个下午也没回来? 找方一诺一说,方一诺也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过还是说道: “这小子平日里胡闹惯了,说不定在道上又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之辈,跟人家喝酒闲谈去了。 “江少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 “料想不用多久,就能够找到了。” 江然见方一诺都不着急,便也点了点头。 除了方离之外,在场之人尽数到齐,就分宾主落座。 方一诺举杯,说了些场面话。 无非就是能够跟江然结识,三生有幸云云。 又给江然介绍了很多三河帮的人。 表示将来在三河帮地界,江然有什么难处,或者是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花花轿子人抬人,江湖上除了平日里的刀光剑影,恩怨情仇。 更多的则是人情世故。 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你吹捧我,我自然也会吹捧你。 交情很多时候,都是在互相吹捧之中建立起来的。 这便是人情世故之中的一种。 整个晚宴的气氛还算是不错,方一诺很会说话,江然就更不用说了。 都是长袖善舞之辈,越说越是投契。 很快彼此就打成了一片。 倒是让阮玉青对江然再次刮目相看。 年纪不大,武功奇高,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教出这样的鬼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宴席到了此处,便也该结束了。 方一诺喝的面红耳赤,晃了晃脑袋,怒气蹭蹭往上窜: “方离这个小兔崽子,明知道今夜江兄弟在这里,竟然跑出去就不回来了。 “还给江兄弟找药材?自己都快找丢了。 “待等他回来,且看老夫,打不打断他的腿就完了!” 说到这里,又对江然抱拳拱手,连连作揖: “江兄弟……方离不成器,您莫要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我当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过,你做叔叔的,也莫要与之一般见识……毕竟,老哥哥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哎,你是不知道啊,当年生他那会……” 喝到现在,整个酒桌上,除了不喝酒的厉天心,以及阮玉青等人之外。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差不多了。 五个堂主里面,除了今天被打伤的那两个缺席,余下的三个人也有两个躺在了桌子底下。 唯一一个还清醒的,是为了预防突发情况。 那两个则全都是给方一诺挡酒挡的。 这个帮着敬江然一杯,那个也来敬一杯。 结果,江然屁事没有,三河帮都快要全军覆没了。 以至于方一诺拉着江然称兄道弟,恨不能撮土为香拜把子,也没人上来拉扯一把。 清醒的那个也拉不住……急的就差原地转圈了。 江然笑了笑,正打算听听这方离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 是天上忽然飘起了祥云,还是五雷震世,顽石崩裂,从里面窜出来了一个方离…… 却听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一回头,就听嗖嗖嗖几声响。 几个人就被扔到了这大堂之内。 哗啦哗啦,木门被打碎,几个人影满地乱滚,好容易爬了起来,也是满脸鲜血。 当先一人连连磕头: “帮主,大事不好……咱们被埋伏了……” “埋伏?” 这一变故发生,方一诺心头一沉。 他虽然喝醉了,但不是喝死了。 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架不住天旋地转,脑瓜子不好使,但抬头瞅了一眼,就见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这大堂之外,却也明白了,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当即拍了拍脑门,左右环顾,抓起一个酒壶就在自己脑袋上来了一下子。 啪嗒一声,鲜血流了一脸。 刺痛的感觉,让他精神稍微振奋。 定睛再看,恍然大悟: “我道是谁,原来是左明秋! “你不好好在你的黑水寨待着,跑到老子的三河帮作甚? “作死不成?” 为首的这个左明秋三十来岁。 看模样生的不丑,半边发丝垂下,挡住了半张脸,皮肤黝黑,眉目冷厉。 此时却挂着笑意: “咱们今日来找你,自然不是为了作死的。 “而是来跟方帮主,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方一诺眉头紧锁,侧耳倾听,却发现这帮人来了这么久了,三河帮外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今天晚上有晚宴,但是吃酒的也就是在场这些人。 难道整个三河帮的人,全都醉了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头隐隐有些发沉。 就听那左明秋笑着说道: “奉恩师之命,今日左明秋前来三河帮,寻你方一诺取三河水令,让出聚缘岛!” “你放屁!!” 方一诺勃然大怒: “三河水令号令三河水域,乃是凭借我三河帮多年积累,以及方某人的一身武功,于三河水会之上,亲手夺来的!! “你左明秋说拿就拿,可曾将方某放在眼里? “又可曾将三河水会放在心上?” 江然看着这里里外外的人,多少有些迷茫。 下意识的去瞅了一眼厉天心,就发现他兴致勃勃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好奇。 江然一阵无语,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估摸也不清楚这三河水会到底是个啥。 正想要找人询问,就听阮玉青在他耳边说道: “三河水会乃是这三河水域之中,各个绿林人物的一场欢聚。 “这水域辽阔,总得有一定之规,这既是束缚,也是保障。 “毕竟朝廷这把刀,还在上面呢。 “做事若是没有规矩,肆意妄为……难免自取灭亡。 “可是,这规矩该如何定夺? “因此便有了这十年一届的三河水会。 “于其上若是可以技压群雄,便可号令这三河水域十年!” 这一番话说出来,江然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恐怕是三河帮的立帮之本!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乘风破浪 三河帮之所以可以占据聚缘岛,让往来客商能通过三河帮的允诺,安全度过这一段水域。 其根本便是三河帮在这水域之上的威望。 这份威望,便是自这三河水会之上,夺下的三河水令而来。 若是没了三河水令,这一段水域之中的水贼,又凭什么会听从三河帮的号令? 而如此一来,今夜这左明秋来此要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三河水令这么简单了。 “方帮主这是打不算给了?” 左明秋一笑: “无妨,既然方帮主不给,咱们也不敢强求。 “对了……这一趟来的匆忙,没什么时间准备,只来得及给方帮主带来两件小礼物,希望方帮主莫要嫌弃。” 说到这里,他轻轻拍了拍巴掌。 身后顿时有人上前,手里端着一个盒子。 左明秋随手拿过来,再一甩手,这盒子就直奔方一诺而来。 方一诺伸手去接,然而酒醉之下,难免头晕眼花。 这一伸手,看似稳稳当当可以接住,实则却谬以千里。 左明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盒子接不接得住,本身意义不大。 可将来但凡传出话去,说黑水寨的大当家,扔个盒子,三河帮帮主都接不住。 这就好说不好听了。 眼看着方一诺就要丢丑,斜刺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这盒子拿在了掌中。 左丘明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扭头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却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不禁眉头微蹙: “年纪轻轻,倒是好本事。我扔这盒子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你能够接住,也不容易。 “你是三河帮的人?” 江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小心有诈。” 阮玉青轻声提醒。 江然点了点头,稍微让开了一点位置,这才小心翼翼将这盒子打开。 里面并没有机关,但是有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玉佩。 另外一件,则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江然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阴沉。 方一诺还没来得及感谢江然帮他解围,也看到了这盒子里的两件东西,脸色霎时苍白。 他伸手将玉佩和耳朵都拿在了手里。 仔仔细细分辨了一下这玉佩的真假,其后方才咬牙看向左明秋: “你……伱把我儿子怎么了?” 左明秋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继而一笑: “令郎如今尚且安好,只不过再等一会,可就未必了。” “左明秋,你身为黑水寨寨主,也算是一方人物。 “拿着一个孩子过来威胁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算是让你拿到了三河水令,你以为又有谁会服你?” 方一诺声音沉厚,却也透着一股子连他自己都不容易察觉到的颤抖。 亲生儿子被人拿在掌中,这份忧心,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 可哪怕到了此时,他也仍旧保持着一帮之主的风度: “你想要三河水令,尽可以在三河水会之上,一展身手,引四方英雄赞服! “如此一来,方才算是名正言顺。 “你这般行止……是坏了咱们水道上的规矩。 “今日哪怕我方一诺身死,你真的就以为自己可以……称心如意吗?” “水道上的规矩?” 左明秋洒然一笑:“水道上的规矩,早就该改改了。方一诺,你窃据三河水域二十年,如今你的时代也该过去了,三河水令在你手中只能蒙尘!唯有由我掌令,方才能够让这水域之中的三帮六寨发挥出他们真正的价值! “今日我给你一个选择。 “你要是愿意在我面前自废武功,令郎……便还给你,又能如何?”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笑一声: “不过,方帮主……你需得早做决断。 “这时间可不等人。 “如今亥时已至,我来之前便已经算好。 “至此开始,一盏茶的时间里你倘若没有决断,接下来被斩下的就是方离的另外一只耳朵。 “其后每一盏茶,他身上都会少一件东西。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这里跟你耗上一整个晚上。” 言说至此,他随手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 “估摸着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令郎就得剩下一副枯骨。” “你!!” 方一诺目眦欲裂,继而连连点头: “好好好……好一个左明秋。 “只是你以为,你这般说法,我便会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 左明秋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火流星: “你若是自废武功,我就以此为号,告诉他们不要动手。 “反之……你大可以尝试一番。” 这话最后一个字落下,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方一诺已经飞身而起。 两掌凌空而至,掌力宣出,推动的周遭杯飞碟打。 左明秋眸光之中闪过了一抹厉色,冷笑一声: “久候多时!” 他两掌一运,呼啦一声,罡气叠叠而生,两抹黑气于掌间凝聚。 一瞬间,隐隐可闻周遭传来好似厉鬼一般的哭嚎之声。 紧跟着他双手一推,一股股黑气飘散之间,好似夹杂着骷髅幻影。 方一诺脸色大变: “【幽冥神掌】! “这不可能!!” 一边说话,一边还想收回力道,折身后退,然而此时此刻,却又哪里来的及? 他方才想要抢夺那火流星,正是全力施为,如今且不说能不能抽身而退,纵然是可以……这反震之力,只怕不用左明秋出手,他自己都得伤个半死。 三河帮唯一剩下的那位长老,眼见于此,连忙便要纵身助拳。 可不等他脚尖飞动,一只手已经自方一诺身后探出,一把将其给拽了回来。 下一个瞬间,就见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刀锋一起,周遭的环境都骤然一亮。 锋芒成一线,刃走了无声。 那弥漫的黑色罡气,一刹那就给一分为二。 无遮无拦,直取左明秋。 左明秋瞳孔瞬间缩成了针芒,当即双掌变招,掌心之内若有似无的一股罡气顿时凝聚。 嗡!!! 无形气刃与这罡气一触,左明秋周身衣袂顿时被狂风鼓动。 发丝吹起,就连脸上的皮肉在这一瞬间都给吹得好似波浪翻滚。 而在他身边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便已经眉心落下一抹红,被这散溢出来的刀气,斩杀于当场。 终于,左明秋怒喝一声,内力宣泄而出,再也没有丝毫保留,总算是彻底将这刀气消弭于无形之中。 身形却忍不住趔趄后腿两步,正要抬头去看出手之人,结果这一抬头的功夫,就见眼前人影一闪。 紧跟着一只手掌啪的一声,直接抓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就只觉得耳根子一凉,撕拽之感这才传递心头,再看那人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只耳朵。 他随手将这耳朵扔在了地上,探出五指一握一拽,连带着头皮一起的另外一只耳朵,又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到了此时,左明秋方才感觉到了疼! “啊!!!” 迟来的惨叫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厅堂之内。 可不等他嚎出个好歹来,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大耳帖子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大老爷们,不过就是丢了两个耳朵,你喊什么?” 这一巴掌将左明秋打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待等回过神来之后,这才定睛看向了眼前的江然: “你……是你!?” 虽然先前江然随手接住了他的盒子,就已经让他对江然高看一眼。 却没想到,这人的武功,竟然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高! 此人到底是谁? 江然来到这三河帮的事情,是今天中午发生的。 左明秋筹谋来此,却是早在数日之前,他磨刀霍霍,只以为拿下方一诺就算是大功告成。 却没想到,这里忽然多了一个生面孔的高手。 江然却不想跟他废话,伸出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的一只眼睛上: “带我去找方离,否则的话,我不用等一盏茶,你每拒绝我一次,我就拆你身上的一件东西。” 虽然左明秋被江然撕去了两只耳朵,但外耳被撕,中耳内耳尤在。 听力或许大不如前,却也可以听到江然说话。 此时闻言,下意识的开口: “你休想……啊!” 话没说完,眼皮骤然剧痛,再睁开的时候,一只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你废了我的眼睛! “我要……” 言说至此,却只觉得另外一只眼睛上也是微微一沉: “你要怎样?” “……” 左明秋顿时一个字都不敢说。 方才这一切变故发生太快,兔起鹘落之间,方一诺到了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江少侠,将那火流星取来。”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火流星但凡发出去,你只怕真就只能给方离收尸了。” 方一诺一愣,他也不是白痴,只是一来喝了酒,脑子不清楚。 二来关心则乱,却忽略了其他关键。 如今想来,这帮人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毁了自己,毁了三河帮。 倘若自己自废武功,则说明他们目的已经达成。 三河帮从此不足为惧,方离也将失去所有的价值,必死无疑! 一想到此处,方一诺头皮隐隐发麻。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方帮主可知道黑水寨所在?” “我……我知道。” 方一诺连忙说道: “此去往北,行三十六里水路,便是黑水寨……江公子,我去!” 说完之后,身形飞奔便要冲出去。 就见两个黑衣人飞身而出,一左一右同时出手。 方一诺怒喝一声: “找死!!” 两掌一起,就听碰碰两声,已经跟那两个黑衣人对了一掌。 三个人同时落地,方一诺身形不变,那两个人则连连后退,嘴角有鲜血流淌出来。 显然一击之下已经重伤。 可方一诺见此没有丝毫得色,唯有骇然。 就连左明秋的手下,竟然都有这般本领? 念头动处,便见得刀芒一闪,咕噜咕噜两颗人头已经滚落在了地上。 方一诺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出手的却不是江然,而是厉天心。 他面色冷傲,单刀在手,鲜血自刀尖上,缓缓滴落。 洛青衣则站在他的身边,默然肃立,好似一尊铁塔。 与此同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阮玉青也已经站了起来,对江然说道: “我知道黑水寨在哪里,我随你去。” “好。” 江然也不多犹豫,抓着那左明秋直接来到了厉天心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厉天心侧耳倾听,表情微微变化,继而点了点头: “有我在,尽管放心。” “好,阮姑娘,我们走。”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然身形一晃,便已经冲了出去。 手中碎金刀一转,但凡靠近之人,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已经横尸在场。 阮玉青持剑在手,本还想帮忙,结果这一路出去,根本就没有任何阻拦。 但凡阻拦的,全都死在了地上。 而冲出了这大厅之后,整个聚缘岛上,竟然也没有什么敌人。 左明秋真就带了这几十个人,就敢踏上聚缘岛。 只是这一路往外走,却发现三河帮的弟子,几乎全都躺在地上。 还有一些地方酒气冲天,灯光亮起,却听不到里面有人喊话的声音,只有鼾声如雷。 江然心思转动,并未出乎预料。 片刻之间就已经跟阮玉青来到了码头边上。 探目一扫,大船有一些,都是三河帮的船。 还有一艘不算太大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多半是左明秋来此所乘坐的。 只是这些船都不合江然心意。 目光再一转,却是盯上了一艘小舢板。 当即眼睛一亮,拎着左明秋飞身便上了船。 抬头看向了岸边的阮玉青: “阮姑娘,时不我待,快来!” 阮玉青微微沉吟,到底是点了点头,飞身上前,来到了船上: “可我不会划船。” 话没说完,就发现这小舢板已经动了起来。 阮玉青一愣,继而恍然: “你是将内力传递船身,推动水流……” 说到此处的时候,这小舢板的速度便已经好似离弦之箭。 她不敢用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形,不然的话有可能被江然的内力所伤。 只好赶紧坐下,抓稳船身,对江然说道: “这样一来,快是快了……但是,你有多少内力可以消耗? “黑水寨中,必有古怪,这左明秋敢来三河帮闹事,当是有所依仗。 “你……要是在抵达……” 说到这里,她脸色有些发白,胸口发焖,恶心欲呕。 干呕了两声,又给忍了回去。 江然表情古怪: “阮姑娘……你堂堂的柔水剑,难道还晕船不成?” “……正常的船,我不晕的…… “你这船……呕!!” 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晚宴之上吃的东西,全都给吐了出来。 江然连连咧嘴。 哪怕再好看的女人,这般哇哇大吐,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随手点了那左明秋的穴道,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不让他从船上掉下去。 回头再看那三河帮所在,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这世上的事情,但凡有不合理之处,必然是有些缘由在其中。 左明秋今夜所为,有些地方就比较古怪。 比如说,三河水令是需要通过三河水会,技压群雄方才能够取得。 今夜就算是左明秋拿到了这三河水令,可正如方一诺所说,未经过这水域之上的三帮六寨全部人等的认可。 他凭什么借此号令水道上的这群绿林中人? 其次,从他跟方一诺交手来看,他的武功多半已经在方一诺之上…… 那为何不等三河水会开始,再出手?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已经吐了一会的阮玉青: “阮姑娘……你吐完了没有?” “我……” 阮玉青本来深吸了口气,强行忍住心头的‘吐’意,结果江然这一个‘吐’字出口,又给她提了个醒。 当即翻过身来,又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一下又吐了好几口,好在江然船快,吐出来的东西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倒也不至于看着难受。 只是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你……你少说两句……” 江然哭笑不得: “我就是想问问你,可知道那所谓的【幽冥神掌】是个什么来路?” “……我,我知道。” 阮玉青考虑了半天,发现不能这么抓着船身在这强行忍着了。 索性盘膝而坐,于体内缓慢行气,一边缓缓开口说道: “这三河水域之上,昔年曾经有一个魔头…… “其人本是河上讨生活的一个渔夫,一次风浪太大,将其卷入了河中,却没想到,被水下暗流卷入了一处密地。 “得了昔年纵横一时的‘幽冥鬼君’的传承。 “练了一身的幽冥魔功。 “功成之后,现身江湖,自号‘三水魔君’。” “这名号……有点水啊。” 江然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他没有念过书,能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号,已经不容易了。” 阮玉青感觉果然运功调息之下,这难受的感觉就好了许多: “你莫要插嘴了…… “此人纵横于二十年前,曾经将这三帮六寨打的抬不起头。 “让他们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其人残酷好杀,三帮六寨苦不堪言,稍有不慎,便要人头落地。 “其后是方一诺率众而起,联手杀了这三水魔君,方才将这一片水域夺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救人 江然听完之后,再整合今夜所见。 便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故事并不复杂,只是当年的三水魔君显然并没有死。 他死而复生,卷土重来,找到了左明秋收他为徒。 所以,左明秋今夜一来,便说是奉他师父之命如何如何…… 更是继承了三水魔君的幽冥魔功。 让方一诺也不敢与之硬拼。 而他之所以不敢在三河水会之上,凭借武功获取这三河水令。 却是因为这幽冥魔功见不得人。 当年三水魔君闹得事情不小,整个三河水域之上,估摸着对此人都是恨之入骨。 三河水会之上,但凡左明秋敢施展这门魔功,都必然会被群起而攻。 别说三河水令了,不当场被打死,都算是他学艺有成。 可若是不用这幽冥魔功,他只怕还未必是方一诺的对手。 因此,他才会提前动手,以方离的性命,威胁方一诺让他自废武功。 方一诺若是真的自废武功,他还能省了一番手脚。 就算是不愿意,凭借他的幽冥魔功,再加上方一诺投鼠忌器,赢面仍旧大的惊人。 只要此事一成,其后他鸠占鹊巢,夺取了聚缘岛。 那便可以假借方一诺之名行事。 隐藏好了,待等下一届的三河水会开始。 没了方一诺,他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凭借自己的本事,将这三河水令纳入掌中。 从此号令三河水域。 其后他便有十年的时间,开始排除异己,整合势力。 待等下一个十年,就算是他用了这幽冥魔功,估摸着也无人再去反对了。 想到这里,江然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这个左明秋: “你是在什么地方抓到方离的?” “……” 左明秋沉吟了一下,眼瞅着江然又要对他伸手,他连忙开口: “在……在三水县里。 “他在药铺买药,出来之后,就被我们拿下了。” 说到这里,他又禁不住,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看了江然一眼: “尊驾武功高强,何必跟那方一诺为伍? “我师父武功盖世,你此去黑水寨……虽然未必是有去无回,然而两强相争,必有一伤。 “为了一个方离,这值得吗? “说到底,这也是咱们三河水域的家务事,你就算是帮着方一诺保住了三河水令,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可倘若您要是能帮我的话,这三河水域上下,从今日开始,为您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哦?” 江然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此言当真?” “当真。” 左明秋连忙说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但凡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说的郑重,江然却觉得有点好笑。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发誓其实真的是一种很郑重的事情。 举头三尺有神明,哪怕从未见过,心头也是存着敬畏的。 只是对江然来说,这发誓就跟放屁一样,全无丝毫意义,他轻声开口: “伱可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药铺见到方离?” “?” 左明秋一愣,不明白江然为什么这么问。 就听江然淡淡的说道: “因为他是去帮我买药了…… “若是他没去,便不会落到你的手里,更不会被你斩去了一只耳朵。” 左明秋脸色顿时一白。 就听江然的声音森寒: “左明秋,你听好了。 “我和方离其实算不上什么朋友,说到底,不过是一天的交情。 “但是我这人,最不喜欢连累旁人。 “他为我买药,却被你抓。 “那我就必须将他从你的黑水寨中,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这当中,方离但凡有丝毫损伤……我都会双倍奉还于你。 “你斩了他一只耳朵,我就撕你两只。 “他要是丢了一根手指头,我就斩你两根。 “他要是丢了一条手臂,我就斩你两条。 “他要是……死了。 “我不会杀你,我还会好好养着你,我让你衣食无忧,却日日夜夜沉浸于各类痛苦之中! “让你尝试一下这世上最极致的苦难,永坠其中不得解脱!” 左明秋听完这番话,就明白今天绝无幸免的道理了。 当即哈哈狂笑: “你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吗? “这水上凶恶,左某什么时候怕过谁来?三言两语,便想威胁我? “小子……你看错我左明秋了!!” 江然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很好……保持住。” 说话之间将他扔到了舢板上,用一只脚踩着,不让他乱动。 紧跟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东西平时都是被他放在包袱里,今天却恰好带在身上。 他打开盒子,用刮板刮下了一小点,然后抹在了左明秋的眉心上。 阮玉青听他们说话听了半天,结果这会没了动静,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 就见江然抹的很小心,抹完了之后还给左明秋吹了吹…… 忍不住问道: “你在干嘛?” 江然没说话,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 确定左明秋脑门上的这药膏吸收了之后,这才屈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上。 左明秋本来还莫名其妙。 结果这一指加身,原本尚且清明的一只眸子,瞬间变得血红。 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音节,剧烈的痛苦席卷周身,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先前江然对人用这东西,无非就是弹脑瓜崩,如今却是动用了一丝内力。 虽然这内力很浅,正常来讲虽然痛,却伤不到什么。 可左明秋此时经过那药膏放大感官,千百倍的痛苦叠加,便好似是堕入了十八层地狱,经过了油锅一滚般。 待等这痛苦稍微消退,左明秋两眼流泪,浑身都是冷汗。 阮玉青只觉得大开眼界: “这是什么东西?” “阎王怒。” 江然随口说道: “这东西可以将人折磨的死去活来,却偏偏不死。 “阎王在阎王殿里等了许久,这亡魂还是不来,自然生怒…… “所以,它叫阎王怒。” 阮玉青想了一下:“恰如其分。” 左明秋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就见江然抬了抬手指头,整个人便是一哆嗦: “你……不要……求求你……” 江然笑了笑: “你不是吓大的,我知道。 “不过你放心,毕竟我不是吓吓你而已。 “这东西要多少我就能做出来多少。只要方离有失,我就做出一大缸送给方一诺,再将你泡在这缸里……日日夜夜沉浸其中,潜移默化改善体质。 “不需要多了,只要三个月,哪怕从此再也不给你用这阎王怒。 “你都会变成一个很……恩,很贵重的人,很精致的人,不能受到丝毫碰触的人。 “对于旁人来说,轻微的碰触,对你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痛苦。 “我会托付方一诺好好养着你,绝不会让你死去,这一点,你也尽可以放心。 “还有,我这会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寨: “因为黑水寨到了,你要是聪明,就直接带我去找方离。” 说话之间,江然已经将这舢板靠在了黑水寨的边上。 黑水寨是一座半截建立在水上,半截建立在岸上的建筑群。 此时此刻,寨子里也颇为安静。 今夜左明秋之行,人贵精而不贵多,自然不需要大张旗鼓,反而是越小心越好。 事情闹大了,消息就可能走漏,这跟左明秋的计划相左。 阮玉青此时终于能够站起身来,踱步上岸。 虽然这也不是岸边,只是黑水寨探入水中一部分人建筑。 可是这脚踏实地的感觉,仍旧让阮玉青心安。 江然则提着左明秋也上了岸,还将这舢板挂好,免得它随水飘走了。 至此,江然方才看了左明秋一眼。 左明秋当即伸手一指: “他在水牢里!”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 事不宜迟,江然和阮玉青都没有继续耽搁。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黑水寨,时间甚至没有用到一盏茶,如果能够在最短的时间找到方离,他另外一只耳朵说不得还能够保住。 当即两个人展开身形,凌空飞跃,也不在意过程之中会不会惊动什么人。 便直接朝着那水牢赶去。 果不其然,刚飞身而出不久,便已经引起了黑水寨岗哨的注意。 “什么人?” 当即有人怒喝,有人飞身而起想要拦截。 却见流光如水,好似长河漫漫,剑锋一卷,便是尸体落地。 阮玉青有‘柔水剑’的名号,其人剑法高明至极。 白日里她身上碧落之毒肆虐,尚且一剑可以将那用奇门兵器之人斩杀。 更是破了吴终的内功。 如今虽然碧落之毒没有彻底除静,却也去了个七七八八。 一身武功发挥出来,这些寻常的水寨中人,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只需照面,便有尸体落下,这水月剑派的女侠,杀起人来也麻利的很。 左明秋到了此时,方才看清楚阮玉青的剑法。 忽然脸色一变: “你是水月剑派的人……” 阮玉青根本不搭理他,江然则笑道: “你眼力不错,这位便是水月剑派的柔水剑阮玉青。” 左明秋的脸色又是一沉。 按道理来说,三河帮没有理由会跟阮玉青结识。 水月剑派素来冷傲,是瞧不上他们这些人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三河帮的晚宴之上?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连忙又要开口。 然而水牢入口已经到了。 江然此时也拔刀入战阵,他更是如同猛虎入羊群。 碎金刀那金灿灿的光芒,每一次挥舞都带来血色的弥漫。 每一刀落下,皆有一条性命流失。 打的兴起时,他还随手挥舞左明秋,拿来当独脚铜人用。 左明秋一时之间苦不堪言,若是其他的地方倒也还好,脑瓜子跟人碰撞的时候,那真就是惨不忍睹。 他身上还中着阎王怒呢。 一触之下,对手惨叫着被打飞出去,左明秋叫的比他还惨…… 两个人便这般横冲直撞,江然还时不时的询问一下方离在哪,片刻之后,江然和阮玉青就来到了一处铁门之前。 这铁门是以机关术打造,开门手法颇为复杂。 本就是黑水寨拿来关押重要犯人的。 此时江然顾不上让左明秋开门,让阮玉青稍微让开,紧跟着刀芒一闪,刺拉拉的火星子接连闪烁,直接在门上画了一个‘X’字型。 下一刻,他飞起一脚,就听砰地一声响,铁门整个支离破碎。 江然看了看手里的刀刃,顿时喜出望外: “真是一把好刀!!” 阮玉青白了他一眼: “好刀是好刀,但是你这般用法,这刀早晚得废。” “到时候再换就是了。” 江然全然不以为意。 反正这价值连城的碎金刀,他拿来是用。 铁匠铺里花银子买的普通横刀,他拿来也是用…… 都能杀人,差别不是很大。 阮玉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跟着江然踏入了这水牢之中。 水牢之内不是没人。 只是这两个人已经懵了。 就见一侧的行刑架上,方离被捆在上面,面前一人正提着方离的一只耳朵,一把锋利至极的小刀子,就要落下。 另外一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本来大概是在看热闹。 此时两个人则同时看向了铁门处。 眼睛里全都是不敢置信。 这两个是什么人? 怎么忽然之间,就把这么厚的一扇铁门给砍了? 再一定神,就看到江然手里还拎着一个满脑袋鲜血的左明秋,顿时脸色一变: “大寨主!” 继而抬头: “你们是……” 话没说完,隐隐的这人便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凉的渗人。 紧跟着就听自己身背后传来了嗤的一声响。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可这身形一动,却是没有转身成功,反倒是半截身子倏然裂开,死在当场。 江然方才这碎金刀砍完了大门,还没收刀入鞘。 便自然而然的赏了他一刀。 阮玉青不愿江然专门于人前,手里软剑一抖,哗啦啦直取旁边那黑水寨之人。 那人如梦初醒,便想还手。 可是阮玉青的剑法,主打的就是一个灵动,软剑的变化,远在寻常剑法之上。 好似灵蛇一转,那人尚且不明所以,就感觉脖子一紧,剑刃已经尽数卷在他的脖子上。 下一刻,阮玉青手一抖,一颗人头便已经被她的剑锋拽了下来。 方离也是到了这会方才开口: “江……江兄……阮前辈,你们怎么来了……” 江然拽着左明秋来到了方离的跟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见他脸色苍白,左边耳朵的地方,鲜血淋漓,又被水泡过,伤口红肿狰狞。 右边的耳朵上被刀子割了一个小伤口,倒是不严重。 除此之外身上也有其他的外伤。 应该是在被抓的时候,让这帮人给打的,被抓来之后,自然也免不了吃一番苦头。 江然叹了口气,伸手将他从架子上解了下来,就听方离说道: “江兄……我,我没用…… “百年七生莲……被,被黑水帮的人给抢走了…… “我有负所托……” “没关系。” 江然笑了笑: “抢了咱们的,咱们再拿回来就是了。” “恩。” 方离轻轻点头,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江然却不由分说的将他背在身后。 又随手提起了那左明秋,对阮玉青说道: “咱们走吧。” 阮玉青眉头微蹙,看着江然这一身累赘: “要不我帮你带一个?” “都是男人,你不介意?” 江然问。 阮玉青想了一下: “那你还是辛苦一点吧。” “……别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你自己不拘就行了。” “你最好说的是‘不拘’。” “不然还能是什么?” 阮玉青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好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红: “你……江少侠,难道你是登徒子吗?” “你竟然听懂了……” 江然也有些意外。 “我……” 阮玉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毕竟都是人,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该有的好奇心总是有的…… 水月剑派更不是尼姑庵,偶尔有几本杂书里面记载了一些东西,难道就不能看看扫扫盲吗? 阮玉青在心头给自己找了一百个解释,最后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只是狠狠地横了江然一眼。 江然见此一乐,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人当即朝着水牢外走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闹出了这偌大的声势。 这一路往外,却是平静的很。 一直到了水牢出口,这才看清,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几个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的站在人群最前列。 就听一人冷声开口: “我黑水寨这二十年来,都不曾有过这般胆大妄为之辈。 “你们究竟是谁? “闯入我黑水寨如入无人之境,可曾将我等放在眼中?” 这人话音落下,就见另外一人看向了江然手里拖着的左明秋,不禁一愣: “大寨主!?”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哗然。 纷纷看向江然手里的左明秋。 “好像真的是大寨主……” “大寨主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耳朵去哪了?” “怎么如此凄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水魔君 江然没说左明秋可以死,左明秋此时自然还活着。 听着这帮人议论纷纷,他没被江然打死,险些给这些人活活气死。 江然都给听乐了: “看来黑水寨的各位,对你如今的模样甚至满意啊。” 这话说完,就听得风声呼啸而至,抬头便见一人弹刀而起,刀锋直取江然胸腹: “放了大寨主!!” 江然浑身只有一只手是空着的,此时一探手,坤字十三疯魔爪一把拿住了此人刀锋。 五指好似铁钳,不仅仅拿住了刀锋,就连那人想要落地,再不松开手中刀的情况下也是做不到的。 就听江然一笑: “勇气可嘉,刀法稀烂。 “你身上,可有悬赏?” “??” 那人一愣,就听阮玉青说道: “他们虽然名为水寨,但都有河运上的正当营生。 “不会上海捕文书的。” 她知道江然是个捉刀人,江然也一直都以此自我标榜。 如今这算是职业病上身了,当即赶紧给解释了一句。 江然一愣,顿时兴致缺缺。 只是飞出一脚,那人的刀还在江然手里,人却好似一个破布口袋一般飞了出去。 直接撞进了人群之中。 哗啦一下,撞倒了一大片。 随手将他的刀扔到一边,江然轻声开口: “诸位且请让开,在下此来黑水寨,只为救人不想多造杀孽。 “恩,也不对,说起来,哪一个是三水魔君?还不现身一见?” 听到江然前半句话的时候,在场众人都是勃然大怒。 什么就只为救人? 这一路扔下的尸体还少吗? 这就是不想多造杀孽? 然而听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场面顿时就有了变化。 有一部分人脸色铁青,但是还有一部分人脸上的表情却很错愕,错愕之后,便是愤怒。 就见一人分开人群,上前一步怒声喝道: “你放什么狗屁? “三水魔君都死了二十年了,无论伱来我黑水寨做什么,都不可这般污蔑我等!” “这话没错!咱们和三水魔君不共戴天。 “且不说他死了,就算是他还活着,咱们也得一拥而上,再将他送到阎王殿!” “你这小子,口出荒谬之言,简直乱七八糟。” 江然听的一愣一愣的,看这模样,这里是真的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阮玉青也有些意外,瞥了左明秋一眼: “你不给你这些手下,解释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左明秋脖子一仰,正要借势开口,就感觉后脖颈一紧,直接就被江然拎到了跟前,屈指要弹他脑门。 “我说实话!!!” 左明秋眼见于此,眼珠子都红了。 在江然这‘阎王怒’的威慑之下,他哪里还敢胡言乱语? 当即连忙说道: “是我……是我拜师三水魔君,擒下了三河帮帮主之子方离,威胁方一诺交出三河水令!!!” 他是会说话的,把这一切浓缩在一句话里,简洁明了。 在场的除了江然和阮玉青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听傻了眼了。 黑水寨并非是铁板一块。 有的人已经知道实情,跟左明秋沆瀣一气。 但是也有一部分对这件事情是真的一无所知。 可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见到左明秋就这么将这天大的事情说了出来,全都禁不住懵逼在了当场。 甚至就连方离都瞠目结舌: “他怎么这么听话?” “许是良心发现。” 江然说道:“可能坏人也是有良心的。” 有良心的还算是坏人? 方离感觉自己大受冲击。 而此时放才有人注意到,江然身后背着的这个人,竟然是方离。 “三河帮方帮主手持三河水令,算是咱们三河水域的盟主。 “他儿子怎么会在咱们黑水寨?” “难道大寨主当真勾结三水魔君?昔年三水魔君纵横之时,三河水域之上血流成河。 “好容易将其杀了,这才过了二十年舒心日子,怎么会有人跟此人勾结?” “他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纷纷乱的炒杂声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开口: “寨主,你在说什么?” 江然抬眼去看,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应该是黑水寨中为首的几个人之一。 他面色冷肃,眼神里还带着不敢置信之色: “三水魔君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吗? “你又是什么时候,拜此人为师? “这到底是真是假?你若是被人胁迫,只需要招呼一声,咱们弟兄纵然百死,也必然将你救回来。” “我……” 左明秋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 然而看了江然一眼之后,便深吸了口气: “三水魔君还活着…… “当年……当年你们和方一诺一起。 “用毒暗算于他,其后一场乱战之中,他最终跌落河里,你们以为他已经葬身鱼腹。 “却不知道,他老人家……他这老魔头福大命大,没有死去,而是被人给救了。 “只可惜,那一战他伤势太重,忘却了前尘往事。 “一直到前不久……前不久……被我在水稻村发现。 “就将其请回了水寨之内,帮他恢复记忆,求他……求他收我为徒。” 这番话一出口,场中的议论却消失了。 方才还能说是江然威胁他,可是现在这些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就不是威胁这么简单了。 而且,在场有不少人都知道,数月之前左明秋确实是出了一趟门。 回来的时候也神神秘秘的……对应起来,正可以说的通了。 方才开口说话那人一时也是愣在了当场。 半晌之后,方才咬牙跺脚: “寨主……你,你糊涂啊!!” “糊涂?” 左明秋抬头看了此人一眼,哈哈一笑: “我怎么糊涂了? “三河帮方一诺一家势大,三河水令一出,三帮六寨便得俯首听命! “凭什么? “就凭他多吃了几天米吗? “所谓的三河水会,看似公平……实则真的公平吗? “无非就是他方一诺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你们说他武功高,他技压群雄,可以执掌三河水令……可今夜,我与之交手,他甚至连跟我对上一掌都不敢,此等无胆鼠辈,你们也服他吗?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我黑水寨! “我要我黑水寨弟子,再也无需看旁人脸色过活。 “我要让你们皆可以水寨为荣,成为这三河水域之上的主宰!!” 他说到此处,已经是面目狰狞,青筋暴起。 正喊得慷慨激昂,就听啪的一声。 脑袋瓜子被江然从后面拍了一巴掌,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 左明秋给打的呆了半晌,回头看向江然,眸子里顿时生出了退缩之意。 江然咧嘴一笑: “说的天花乱坠,不过就是一场野心罢了。 “我对你们黑水寨的事情不了解,对于你们三河水域的这些恩怨纠葛,也没有兴趣。 “事到如今,我只想请你们将这三水魔君交出来,我跟他说不定还有一笔买卖可以谈。” 阮玉青闻言恍然,点了点头说道: “你要是说捉刀人的话……三水魔君确实是有悬赏在身上的。 “只不过时隔二十年,就算是你现在拿着此人去官府,只怕也没有人认得他了。” “没关系,我有门路。” 江然偷偷摸摸的开口,好像生怕旁人听到一样。 阮玉青都给他说的紧张起来了: “什么门路,你上面有人?” “差不多吧。” “……” 阮玉青就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而且为什么自己也跟着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这是在担心被谁偷听? 方离用剩下的那只耳朵支棱着听了半天,恍然大悟: “原来江兄朝中还有关系。” 眼前的局势却好像是一时僵持住了。 大家都不知道江然跟这三水魔君又能有什么是买卖。 而且,这人是被左明秋带回来的,谁知道这会身在何处? 正面面相觑之时,江然忽然抬头看向了一侧屋檐。 就见一个老头,正踱步来到屋檐之上,一只手背负在身后,默默的看着这场中变化,轻轻的叹了口气,眸子里全都是不堪造就的失望之色。 江然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屋顶上那个站着凹造型的,你可是三水魔君?”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纷纷抬头。 方才开口询问左明秋的那个人脸色顿时煞白: “三水魔君……真的是三水魔君! “他,他当真还活着!!” 下一刻,他骤然振臂一挥: “黑水寨弟子听命,点燃求援信烟,知会三帮六寨所有人等,前往我黑水寨除魔!!” 言说至此,他再看屋顶上那老者: “三水魔君……二十年前没有杀了你,如今的三帮六寨,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你速速下来领死!” “恩……” 屋顶上这老者眉目低垂,静静的看了他两眼,轻声说道: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叫……卓飞?” 卓飞一愣,继而冷笑一声: “左明秋说你失忆了,如今看来,果然救治的不错。 “就连我这样的小人物,你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恩,当年你跪在老夫脚下给老夫舔鞋子,叫老夫印象深刻。 “说起来,你姐姐好像还被老夫享用了…… “算算这二十年过去了,当年她模样不错,这会多半也已经是人老珠黄了。 “嫁人了没啊?” 三水魔君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她本事挺好,老夫很是喜欢她啊。” “你住口!!” 卓飞面色铁青,已然怒极,呛啷一声长剑出手,便要袭杀而去。 却见三水魔君只是轻笑一声,探出手掌五指如钩虚虚一抓。 卓飞身形顿时更快,然而原本保持的架子,却在瞬间就崩散了。 整个人好似是乳燕投林一般,冲向了三水魔君的手掌,被他一把抓住了脖子: “二十年前,你武功孱弱。 “二十年后,仍旧不值一提…… “真就是可笑至极。 “今非昔比?老夫倒是想要刮目相看,可你们,仍旧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这话说完之后,他没有立刻杀了卓飞,而是看向了在场众人: “诸位,本座已经重回这三河水域。 “尔等……要么就此跪下,俯首称臣,自此之后,为本座座下走狗! “自有你们的荣华富贵! “反之,不跪的,便是要跟本座为敌。 “下场如何,你们当是心里有数!” 卓飞虽然被三水魔君拿在掌心,可此时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我黑水寨的人,岂会与你为伍?” 三水魔君则是一笑: “不会吗?左明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夫收他为徒的时候,他可是你黑水寨的大寨主。” “左明秋勾结邪魔外道,倒行逆施,不顾江湖道义水上规矩,根本不配做我黑水寨的大寨主!” 卓飞怒声喝道:“然而除了他之外,我黑水寨……” 话没说完,就听扑通一声。 已经有人跪了下来,高声喊道: “属下愿为魔君座下走狗,唯魔君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卓飞呆了呆,他听的出此人的声音,禁不住缓缓回头,看着那跪地之人,几乎不敢相信: “侯明!你……” 仍旧是不等他将话说完,就听扑通扑通的声音接连响起。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朋友跪在了地上,对着三水魔君纳头就拜,摇尾乞怜。 卓飞看的瞠目结舌: “谭蓉,郑百年……你们,你们都疯了吗? “你们可知道这人是谁? “这是三水魔君……你们不要跪下,你们起来啊!! “你们的傲骨去了何处?” “傲骨?” 郑百年惨笑一声: “其实寨主说的没错,这二十年来日子虽然不错,可是却一直都在消磨。 “若是不搏一把,黑水寨或许便只能是如今的模样。 “再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与其蹉跎岁月,不如再拼杀一场,给未来搏一个前程!” “鬼话连篇!” 卓飞仰天狂笑: “你们还想要什么前程?是没有人欺辱你们的家人,朋友,亲人……你们便会觉得这日子难捱了吗? “偏得头顶上有一个胡作非为的主子,让你们卑躬屈膝,活的没有个人样,才会觉得心头痛快? “才会觉得,这是你们该干的事情吗? “真就是……荒谬绝伦!”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郑百年摇了摇头,轻轻挥手: “但凡不听从魔君号令者……杀无赦!!” 哗啦啦,此言一出,黑水寨弟子的刀兵尽数出鞘。 彼此之间也瞬间划分的泾渭分明。 而整个黑水寨,除了左明秋之外,尚且还有五位首领。 卓飞被擒,余下还有一人名叫宋辉,不愿意屈服于三水魔君麾下,闻听那郑百年开口,当即怒喝: “众弟兄听令,结阵迎敌!!” 众人当即唱一声喏,便要跟对面这些,一盏茶之前尚且还是朋友,如今却成了对手的家伙拼命。 眼看着两帮人就要冲杀在一处。 倏然,一抹刀芒自两者之间一扫而过。 这一瞬间不长,然而当那刀芒走过,所有眼看着这一幕的人,无一不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回头去看那刀芒去处,就见这痕迹一路往前,但凡阻拦的,尽数被这刀芒一分为二。 深入一栋建筑之后,再往何处去,却是看不到了。 只是给人的感觉好似这刀芒,已经将这黑水寨给切开了一样。 然后就听一人笑道: “诸位这是将在下给忘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江然小心的将方离放在了一旁,让他靠着墙壁坐好。 又看了阮玉青一眼: “阮姑娘,帮忙照顾一下他。” “好。” 阮玉青点了点头。 三水魔君静看江然一眼: “年纪轻轻,武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江然。” 江然随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听说你二十年前,有悬赏在身,虽然不知道具体价值几何。 “不过没关系,我都不嫌弃……” “黄口小儿,不知道天高地……” 一个‘厚’字没有说完,一股子悚然之感忽然打心头泛起。 猛然回头,就见原本还站在地牢跟前的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侧。 鎏金光芒映照虚空,一抹刀痕自上而下,似乎要将他和他手里的卓飞,同时斩成两半。 三水魔君脸色一变,越是武功高明,越是可以感受到江然这一刀的可怕! 当即心念一转,随手一掌按在了卓飞的背后,直接推向了江然。 卓飞只觉得周身被人禁锢,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闭眼等死。 却不想,那刀芒在距离他额头三寸之时,倏然锋芒一转,一刀直接劈向了一侧。 刀锋落下,一道人影飘然后退。 紧跟着江然飞出一掌,却不是对着那退后的人影,而是卓飞! 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卓飞拒于门外,就听江然开口: “张嘴。” 卓飞一愣,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 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飞了进来。 咕咚一声,吞进肚子里,紧跟着江然一甩袖子,将其扔到了楼下: “不想死的别碰他,他中毒了!” 回头在看不远处的三水魔君: “幽冥魔功……其实根本就是一门毒功吧? “只不过,敢在我面前玩毒,老孙子,你还嫩了点!”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刀 左明秋先前在三河帮的时候,施展过幽冥神掌。 当时方一诺一见之下,根本不与之交手,便抽身而退。 那会江然便在考虑,这幽冥神掌究竟有何玄虚,竟然让方一诺这般畏惧。 而刚才这一刀,三水魔君想要闪躲的话,根本不用将卓飞推出来。 在他探掌将卓飞打出来的那一瞬间,卓飞的脸上便已经泛起了一抹黑气。 这是毒! 这才明白,先前为何方一诺不战而退。 因为幽冥神掌乃是一门毒掌。 也怪不得,仅仅只是数月,还得排除掉左明秋帮着三水魔君恢复记忆的时间。 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幽冥神掌就已经被左明秋练出了名堂。 只因为,这门武功并非是正常的功夫。 而是依靠外物成就,那修炼速度,自然不是寻常武功可以相比。 不过除此之外,其实江然对于这武功还有一个小小的疑惑。 阮玉青说,三水魔君没有读过书。 在得到了当年那幽冥鬼君的传承之后,却能够练成一身的幽冥魔功。 这又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要么是阮玉青情报有误…… 要么就是,这幽冥魔功或许并不需要识文断字,就能够学会。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此时此刻的江然来说,都无关紧要。 而他方才的这一句话,也彻底的将三水魔君激怒。 “你小小年纪,不修口德,狂妄至极! “本座纵横江湖的时候,这世上尚无你这黄口小儿。 “如今竟然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本座的神功,纵然真就是毒功,那又如何? “杀你,绰绰有余!!” 言说至此,他两掌一变势,脚下一点便已经扑杀而至。 一股股黑色罡气弥漫于其周身上下,鬼哭神嚎之声荡漾寰宇。 这三水魔君纵横三河水域,确实不是假的。 仅仅只是看这威势,便已经足够唬人。 而此时此刻,待等靠近江然之后,他忽然化掌为爪。 这一招也有一个名目,乃是他这幽冥魔功之中的【幽冥化骨爪】。 江然猜测的没错,他的这门功夫,确实是以剧毒辅佐修行,因此进境极快。 其中杀招,不仅仅是以内力取胜,更是以毒取胜。 幽冥化骨爪招式凌厉,内息阴狠,配合融血化骨的剧毒,但凡沾染,便会化血而亡,死都不剩下一点骨头渣子。 三水魔君浸淫此道多年,此番出手,更有石破天惊之威。 也是他多年淡出江湖,如今出山之后的第一场,正该杀人扬威! 整个黑水寨的人,几乎都在看着这一幕。 阮玉青微微凝眉,有些为江然担忧。 宋辉面色狰狞,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郑百年,侯明以及谭蓉则静静等候……随时预备出手。 卓飞因为知道自己中了毒,这会正盘膝而坐压制体内毒性。 可如今,也忍不住抬头偷眼去看。 想看看这个不知道来历,却高深莫测的年轻人,又会如何应对这三水魔君。 却见江然忽然抬头,眉头一挑,眸子里似乎有些失望。 下一刻,他刀锋一斜,嗡的一声! 一抹刀罡顺势斩出,如月光华,好似斩尽众生意! 刀芒现出的一刹那,便已经直奔三水魔君而去。 三水魔君哈哈大笑: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呼啦一声响,其背后隐隐间好似有一个浓墨化开的骷髅头。 周身狂风大作,威势越发惊人。 探手一抓,便要把江然这一抹刀罡给捏碎。 却不想,五指一触,江然这一抹刀罡完好无损,唯有嗡鸣阵阵不休。 三水魔君脸色顿时变了。 他只觉得这刀罡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道。 自己摧运内力,与之抗衡,这刀芒便会自然衍生力道,与之相对。 不过眨眼之间,三水魔君已经内力尽出……却仍旧无法将这刀罡湮灭,反倒是这刀罡之中,又生新力。 “不好……” 心头念头至此,却是连跑都跑不了。 两者力道交互,好似两块吸铁石一般紧紧地贴在一处,岂能容他脱身? 而就在他‘不好’两个字说完的刹那,嗤的一声响,他挡住刀罡的那只手,率先被这刀罡切开,再也无法束缚。 紧跟着在场所有人就见到,这刀罡一扫,自三水魔君的身上一掠而过,连带着他身后的骷髅虚影都给一分为二,刀罡不绝,直奔向天! 三水魔君保持着探手去抓的姿态,僵持不动。 就见江然摇了摇头: “伱果然是没读过书…… “毒虽然很厉害,但是你毒不到我,碰不到我,你就算是再如何的见血封喉。 “又能如何? “今天就算是给你上了一课,下辈子做人的时候,别这么肆无忌惮。 “三水魔君……也不过就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他说到这里,来到了三水魔君的跟前。 沉吟了一下了之后,取出了一只鹿皮手套戴上,继而探手抓着三水魔君的头发往上一提。 三水魔君的半截身子顿时被他提了起来。 方才他刀罡一掠而过的时候,这三水魔君便已经被他一分为二,如今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随手将这半截尸身往地上一丢。 就听砰地一声,尸身落地,却好似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郑百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直接就给跪在了地上。 这就好似是一个信号一样。 谭蓉和侯明也控制不住双腿,扑通扑通的跪倒。 连带着他们身后的人,也纷纷跪在地上。 这场面就很壮观了。 他们三个人几乎掌控了黑水寨大部分力量,这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场面可谓是惊人。 甚至就连一边的宋辉都有些迷茫了。 于心中泛起念头……我要不要也跪一个? 仔细一考虑,江然杀了三水魔君,算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那给他跪一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理所当然的。 当即扑通一声,也给跪了…… 这一下,整个黑水寨跪了满满一地。 江然挠了挠头,这怎么还都跪下了? 微微摇头: “行了,都起来吧,跪我作甚? “我只是来这里救人而已……” 他说到这里,忽然看到三水魔君那被斩断的身躯衣服里,还有东西。 借着鹿皮手套,他随手将那东西取出。 却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好像书本一样的东西。 江然犹豫了一下之后,将其收了起来。 这才继续说道: “好了,三水魔君已经死了,你们这当中,谁人想死,哪个想活?” 这话说完,就听郑百年立刻喊道: “仅凭少侠吩咐!” “少侠自可定夺咱们的生死!” “左明秋勾结三水魔君,倒行逆施,不配做咱们黑水寨的大寨主。 “少侠神功盖世,斩杀三水魔君于人前,我等愿奉少侠为我黑水寨大寨主!” “不,不是黑水寨寨主,是三河水域共主!!” “没错,愿奉少侠为三河水域共主!!” 一时之间喊声震天。 江然听的直咧嘴,纵身自屋顶跳了下来,将三水魔君的另外半截捡了起来。 刚才扔下来的时候,他其实有点后悔,生怕这帮人乱跑,再把自己的战利品给折腾没了。 当时是想要震慑一下他们,却没想到,似乎震慑的有点狠了。 回头看了一眼阮玉青和方离。 方离瞠目结舌的看着黑水寨中的这一幕。 阮玉青则似笑非笑: “江少侠这是要置办家业了?” “……” 置办个屁,自己好端端一个捉刀人,闲着没事跑到河面上占据一座水寨干嘛? “死人,还是个老头,应该可以吧?” 江然把手里这半截尸身递给了阮玉青。 阮玉青有些嫌弃,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打算接过来。 江然则从怀里又拿出了一只鹿皮手套: “先戴上。” “你的?” “不然还是你的?” “……” 阮玉青又开始犹豫,半晌叹了口气: “罢了。” 好像是认命一样的将这手套拿过去戴好,这才接过了那半截尸身。 江然看着阮玉青嫌弃的模样,气的嘴都抽抽了: “我的手套不脏。” 说完之后,回头看了郑百年等人一眼: “方离今天买的百年七生莲呢?” “我这就派人给少侠取。” 郑百年不敢耽搁,赶紧着人去拿,片刻之后,一个黑水寨的人就将江然要的百年七生莲拿了过来。 江然打开查看了一下,见年份没错,质量上乘,便点了点头,把方离背上,又将地上那左明秋拽了起来: “走吧。” 转身看向了黑水寨这群人: “让开。” “少侠!” 宋辉连忙说道: “卓飞怎么办?” 江然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盘膝运功的卓飞: “估摸着没什么大事,至少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其后如何,却得看造化了。” “多谢少侠。” 宋辉得到了答案之后,就不敢继续阻拦,身形让开一旁。 至于郑百年等人,更是想都不想赶紧让开了一条路径。 他们视作依仗的三水魔君被竟然轻轻松松,一刀两段。 面对此等人物,哪怕他们一起上,估摸着也不过就是死一个先后顺序罢了。 这会江然没有继续杀他们,已经是邀天之幸。 哪里还敢阻拦? 江然和阮玉青两个人便这般,进来的时候无人能挡,走的时候,无人敢拦。 片刻回到了码头上,找到了那艘小舢板,将人放好,江然便催动内力,折返三河帮。 阮玉青看江然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眉头微微蹙起: “你年纪轻轻,还没有我大,哪来这般深厚的内力?” “你很大吗?” 江然瞥了阮玉青一眼。 阮玉青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了胸前: “你又胡言乱语!?” 江然一愣,看她动作方才恍然,一时之间有点咬牙切齿: “你这女人……看似冰清玉洁,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东西? “你刚才说的不是年龄吗?这会又想到哪里去了?” 阮玉青沉吟了一下,放下了胳膊,哼了一声: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个登徒子嘛?” 什么我就是个登徒子? 江然一阵无语,眉头一挑: “刚才救人那会,你就想的挺多。 “该不会是被我戳穿了真面目之后,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吧?” “什么真面目……又胡说八道。” 阮玉青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河面波涛。 然后……她又想起来了。 赶紧把脑袋伸出舢板,呕的一声开始狂吐。 江然见此哈哈大笑: “阮女侠慢慢吐,坚持坚持,咱们就到了……” “你就不能慢点吗?” 阮玉青提出抗议。 结果,抗议无效…… 船上另外两个人,左明秋这会正在考虑自己一会会怎么死。 方离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对于江然和阮玉青的话,充耳不闻。 毕竟水月剑派冰清玉洁的柔水剑,被江少侠戳穿了真面目,这事自己回头乱传,保不齐就得被他们联手追杀。 他决定把今天晚上看到听到的事情,全都烂在肚子里! 回程无话,待等即将抵达三河帮的时候,就见一艘大船正在开拔。 显然是方一诺已经处理好了这三河帮内的事物,准备前往黑水寨帮忙。 只是如今尚未开出码头就已经看到了江然等人归来。 当即赶紧从船上下来,到码头上迎接。 “江少侠!” 方一诺见到江然赶紧迎了上来,而在看到方离的时候,眼眶顿时一红。 “离儿……” 他轻声开口,从江然身后接过了方离。 “爹……孩儿没事。” 方离有些虚弱的笑了笑: “让爹担心了……是孩儿没用。” “回来就好。” 方一诺见他确实是少了一个耳朵,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戾气。 着人将方离扶好,方一诺扑通一声跪在了江然的跟前: “江少侠救我儿性命,大恩大德,方一诺无以为报。 “今后三河帮愿听江少侠差遣,但有所命绝无不从!” “方帮主言重了。” 江然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我救人可不是为了这个,方离是帮我办事,途中遭遇埋伏。 “换言之,若非因此,他未必就会出这事。 “我是难辞其咎,这才救人……” 方一诺则摇了摇头: “少侠此言差矣,左明秋包藏祸心,对我三河帮虎视眈眈非此一日。 “就算离儿不是去买药,也可能是去喝酒,是去做其他的事情……到时候难免也会被他们埋伏捉走…… “反倒是今日少侠在此,方才免了我儿的杀身大祸。 “更是救了我三河帮啊。” 江然想了一下,感觉方一诺说的没错。 便点了点头: “罢了……这件事情姑且不提,这个人也交给你……” 他随手将那左明秋扔在了一边。 当即便有三河帮的人将其绑了。 最后当方一诺看到阮玉青手里那半截尸身的时候,整个人便定在了当场: “真的是……三水魔君…… “没想到,此生真有再见之日。” 他叹了口气,引江然入三河帮,一边走一边将当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无非就是一个欺压和反抗的故事。 只是因为三水魔君武功太强,动辄融血化骨,为了提升胜算,方一诺便寻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掺进了他的酒里。 中了毒之后的三水魔君武功大打折扣,这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被方一诺率众打成了重伤,跌落河水之中。 当时水上水下,连带着周围各处,找了足足三个月,未曾找到此人。 方一诺这才认定此人已死。 谁能想到,这人作恶多端,竟然还让他享了二十年太平岁月。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一诺有些咬牙切齿,恨天不公的意思。 此后又寒暄了几句,江然便回去休息。 阮玉青自然也是回到了别院。 两个人同行了一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待等江然推开院门,就见厉天心正抱着刀,坐在石凳上,看着头顶夜色: “今天晚上你出手了吗?” “废话。” 江然莫名其妙:“问这个干嘛?” “我还在等风云变色,天降暴雨呢。” 厉天心抬头,脸上全是笑意。 “……” 江然翻了个白眼:“你无不无聊?说书先生的话,你也当真?” “就是无聊啊。” 厉天心叹了口气: “是陈管事。 “今天方一诺宴请你,准备了酒席。 “他假传帮主令,让三河帮的弟子全都于各处饮宴,并且在他们的酒水之中下了迷药。 “所以,左明秋可以长驱直入。” 江然没有意外,在他去黑水寨之前,就曾经在厉天心的耳边提醒过,要让他注意一下陈管事。 因为左明秋等人来的太凑巧了,这要是没有里应外合,那不可能…… 而放眼整个三河帮,陈管事这个位置,就太显眼了。 再者,自晚宴一开,这陈管事就神出鬼没。 怎么能不让江然怀疑? 只是当时他并未直言,去救方离之前,这才提醒了厉天心一眼: “方一诺怎么说?” “没说。” 厉天心说道: “关起来了,应该是另有打算。” “随他,跟咱们没有关系。” 江然说道: “家务事的话,自然是关起门来处理。 “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启程…… “焦尾琴的消息散播出去,接下来这一路,只怕多事了。” “你怕?” 厉天心有些挑衅的看了江然一眼。 “……是啊。” 江然伸了个懒腰,继而狞笑一声: “我怕他们来的太少。” …… …… ps:py一本朋友的新书。 书名:《天命女帝旺夫,我提前截胡》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来 三水县县衙门口。 江然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抬眼就看到街边正站着一群水月剑派的姑娘,另外一头则是抱着刀的厉天心和背着行囊的洛青衣。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事情办完了?” 江然便只好点了点头,端详了一下阮玉青: “阮姑娘还在啊……昨天晚上我就连夜将你的解毒丹给配制出来了,如今你体内的碧落之毒已经解了。 “料想不会再有问题了,你可以放心了。” 昨天晚上江然到底是没能好好睡觉。 刚准备躺下的时候,方离就着人将他需要的药材全都给送了过来。 想着今天就会跟阮玉青她们分开。 便索性连夜配好了丹药。 今天一早就给阮玉青送了过去。 结果阮玉青却表示,她们在三河帮耽搁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了,不能继续停留下去。 决定跟江然一起走。 可要说走,却又不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而是一路跟着江然来到了三水县衙。 江然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吴终和那位三水魔君的赏银。 三水魔君是二十年前的通缉犯,虽然如今已经销案,可江然身为捉刀人,手持捉刀令,表示当年的案子虽然消了,可是人还活着。 照样能够借此拿到赏银。 至于吴终…… 他虽然在执剑司榜上有名,可同样的,作为一个从大内逃出来的高手,海捕文书上自然也少不了他一笔。 赏银仍旧是三万九千两,一分都不少。 再加上一个三水魔君的两万两银子。 五万九千两纹银一给,三水县的县令这会正在衙门里痛哭流涕呢。 只是对于这两个人的奖励……江然感觉有些纠结。 吴终的奖励是一套掌法,名曰【天覆神掌】。 而那三水魔君的奖励,却是八年内力。 按道理来说,这两个奖励他直接领取了就是。 可问题是,现如今江然这边还有四道BUFF在身上呢。 这会领取的话,不管是哪一种江然感觉都不太合算。 尤其是天覆神掌……这掌法若是当真厉害,吴终又岂会这般轻易败了? 哪怕经过了BUFF加持,估摸着对江然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 至于内力……还不知道具体的提升机制是什么样的。 万一每一道BUFF可以提升十年内力,那就是整整四十八年内力,这倒是相当可观。 可就算是如此,估摸着对造化正心经的提升,也是极其有限的。 毕竟尚且欠缺了一门内功,用来填补造化正心经的三九之缺。 江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去领取这两个奖励。 先放放……不放弃,也不领取,且等着看看之后还有没有其他的奖励了。 而此时此刻,江然这数据面板也颇为丰富。 【捉刀人系统!】 【宿主:江然】 【缉拿目标:无】 【缉拿进度:无】 【获得奖励:天覆神掌(二十九年),未领取。】 【获得奖励:八年内力,未领取。】 【九死绝脉:修复中……】 【剩余寿命:三年六个月零九日!】 单就以寿命而言,已经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先前江然拿下阳月二君的时候,寿命便已经激增到两年零十个月。 其后分别拿下了释平章,吴终以及三水魔君。 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人物。 再去除掉浪费在路上的时间……至此为止,性命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 只是偶尔看看这‘九死绝脉’四个字,江然也会产生一些疑问。 系统说的‘修复中’,到底是真的在修复,还是说……只是单纯的获得奖励,灌入性命? 这问题一时半会得不到解答。 不过倘若系统真的在借此修复九死绝脉,那必然会有一定程度的进度。 或许到达一定的峰值之后,就会有一些外在的体现。 这些事情在心中转了一圈之后,江然便离开了县衙,结果一出门,就发现阮玉青他们竟然还在门口。 这才有了上面这番话。 “放心?” 阮玉青叹了口气: “我倒是想要放心,可是伱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焦尾的消息已经开始朝着四方弥漫,接下来你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我该如何放心?” 江然一愣: “原来你是放心不下我啊……” 一旁的厉天心又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眸子里全都是颓唐之意,似乎已经懒得多做理会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 阮玉青说道:“你承认焦尾在你身上,是为了我等考虑。如今咱们又岂能弃你于不顾?至少,在前往三仙山落日坪之前,我都会跟着你。” “那她们呢?” 江然看了一眼水月剑派其他的弟子。 先前和吴终一战,她们身上的伤势都没有大好。 接下来江然身边必然会有危险,她们也跟着的话……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阮玉青明白江然的意思,便说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们会先回水月剑派。 “我一个人跟着你……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一人计短,哪怕武功方面我不如你,可有什么事情,多个人多个想法,多个思路,也总是好的。” “阮姑娘既然心意已决,江某自然不能阻止,姑娘随意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好。 阮玉青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跟这群水月剑派的弟子一一道别,让她们小心上路。 其实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阮玉青专门找了一个人带队,而且,水月剑派也确实不是好招惹的。 就算是吴终,要不是因为焦尾琴,只怕也绝不会对水月剑派的人动手。 谁都知道水月剑派空前团结,门中长辈极端护短。 一旦招惹一个,就会杀来一群。 这帮人只需要途中不去招惹是非,那就能很顺利的抵达水月剑派。 再有便是那领队之人,也是阮玉青精挑细选。 为人机敏,武功不弱,这才委以重任。 看阮玉青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了。 江然则眺目远望三河帮所在。 今晨离去的时候方一诺和方离连带着一大群堂主全都出来相送。 对于江然来说,三河水域上的这一次小会,不过就是旅途之中的一场插曲而已。 但是对于方一诺他们来说,还有很多的事情得处理。 黑水寨那边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不过,这也都是人家的家务事,具体如何,江然是不在意的。 看了两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轻声一笑: “既如此,那咱们走吧。” …… …… 繁星点点,冷月高悬。 夜色之下,树林边上,点燃了一团火焰。 洛青衣打包袱里取出了两只烧鸡,四只猪爪,三个水囊,四张烧饼。 手脚麻利的将这些东西安置在了火堆旁边。 又把水囊分给厉天心和阮玉青。 阮玉青道一声谢,看了看洛青衣,真的很想赞上一声贤惠…… 但是考虑到对方着实是一个壮硕的汉子,这话到底是给咽进了肚子里。 厉天心抱着刀,靠着一棵树,随手打开水囊喝了一口: “这也太安静了吧?” “是啊。” 洛青衣闻言也点了点头: “本以为公子将焦尾琴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必然会引来漫天遍野的追杀。 “谁能想到,这七天过去了,竟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可大意。” 阮玉青轻声开口: “越是如此,越是得小心防范。 “先前你们赶路,尚且还能够见到一些山匪路霸,如今连这些人也销声匿迹,显然是另有玄机。” “大概,他们是在暗中,暗戳戳的准备搓什么大招吧。” 江然的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 他正坐在树杈上,提着个酒葫芦喝酒。 许是喝的美了,两条腿正耷拉着打摆子。 阮玉青抬头瞥了他一眼: “你坐那么高做什么?” “这不是在观察周遭环境吗?” “那你观察到了什么吗?” “没有。” 江然撇了撇嘴,飞身自这树上下来: “除了林子里的野兽,因为烤肉的香味有些蠢蠢欲动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们说,这帮人是不是憋着在落日坪跟前埋伏我呢?” “这谁知道……” 阮玉青说道: “你放消息放的太早了,他们可能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很难猜测的。” “但终究会来的……” 江然伸了个懒腰,又抽了抽鼻子: “青衣最近热饭的手艺见长啊。” “多谢公子夸赞。” 洛青衣的脸上浮现笑意: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厉天心撇了撇嘴,瞅了洛青衣一眼:“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洛青衣理所当然的说道: “能被公子赏识,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真有出息。” 江然闻言就看了这个更有出息的一眼,笑道: “厉兄,最近的伙食费是不是该交了?” 厉天心哼了一声: “交就交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有的是钱!” 说话之间,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子银票。 江然从不吃独食,该分给他们的也从来都不少。 尤其是厉天心,自阳月二君开始又经历了释平章的事情,身上虽然没有江然这么身家巨富,但是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 当即点了点,抽出了几张银票给江然: “给,一年的份!” 江然伸手接过,扫了一眼: “不够啊。” “我给你可是整整三百两银子,怎么可能不够? “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才多少?” 厉天心大怒:“我给这些,都够我吃好几年了!” “不够不够,厉兄你太小看自己了……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现如今正是处于这个半大小子的阶段。 “我这个当老子,不得多收点?” 江然嘿嘿笑道:“另外,厉兄我劝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最好还是客气一点。你知道我这人没别的癖好,就是喜欢抖抖手下下毒……虽然无心杀人,但是这手痒难耐又没有外人在,便只好对身边的人下手了。” 前面的话本来是让厉天心想要破口骂人。 后面这番话就彻底将那骂人的话给堵住了。 他恨恨的看了江然一眼: “早晚给你拉清单…… “行,我给!你要多少!?” 江然倒是没着急下定论,而是说道: “问这个之前,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打算跟着我白吃白喝多久?” 厉天心差点拿着刀鞘砸江然的头。 这个不要脸的……一边跟自己要钱要伙食费,一边还说自己白吃白喝! 哪里白吃白喝了啊? 狠狠地咬了咬牙: “你管我……” “那就当五年算吧。 “一年一千两,五千两。” 江然伸出五根手指头。 “我给你剁了去!!” 厉天心终究憋不住,呛啷一声拔刀就斩。 江然咧嘴一笑,也不在意,随手一翻五指擒刀,却见那刀刃一滚,滚滚刀芒逼迫之下让他难以轻易下手。 继而进刀一扫,就听叮的一声响。 这刀身不知如何就被江然屈指弹了一下。 刀刃顿时向上挑飞。 就听江然笑道: “你这小子,可曾听闻业精于勤荒于嬉。 “你的刀法这几日都不曾有什么长进了。 “劈柴尚可,想要对付我,还差了些火候。 “而且……你这人脾气未免太过于暴躁了吧?你跟在我身边白吃白喝,我跟你要点伙食费,你就拔刀杀人……你这是魔头行径啊。” “狮子大开口的才是魔头行径!” 厉天心挥舞了两刀之后,心头这口气也稍微顺了不少。 而这类的事情,其实洛青衣和阮玉青都见惯不怪了。 江然时而就跟厉天心有些口角,动不动就比划两招。 江然兴致起来,还会专门拉着厉天心去切磋。 时间长短不一,不过最终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以厉天心鼻青脸肿而告终……好在江然医术高明,前一天厉天心尚且鼻青脸肿,转一日他就恢复了正常。 “那你给是不给吧?” “给!” 厉天心狠狠地扒拉着手里的银票,好像这些不是钱,上面印着的全都是江然的脸一样。 然而扒拉完了之后,厉天心傻了眼: “不够五千两……” “不够啊,差多少?” “还差三千二百两。” “……” 江然一阵无语,你这是不够五千两吗?你这是连两千两都没有啊。 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先交一年份的吧,余下的其后再补。” 厉天心哼了一声,又抽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江然。 阮玉青看他们说的认真,忍不住开口说道: “江少侠……我这是不是也得交啊? “可我行走江湖,素来两袖清风,身上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江然看了她一眼: “没有银子……” 阮玉青闻言一愣,见江然正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意。 心头顿时一紧……脑海之中开始不住翻腾。 江然对这姑娘也是了解了。 水月剑派,冰清玉洁的柔水剑…… 这都是世人知道的。 可江然怀疑,柔水剑这几年不出江湖,大概就是窝在水月剑派里面,天天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杂谈话本去了。 一句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话,这姑娘都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解读出不同的车速。 当即笑容赶紧收敛: “你在想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想!” 阮玉青的脸上一时风轻云淡。 “……鬼才信你。” 江然撇了撇嘴: “放心吧,你和他不一样,没有银子就没有银子吧。” “岂有此理!” 厉天心大怒:“凭什么不一样?” “出发点不一样啊。” 江然说道:“人家跟着我,是想要保护我的安全。” “我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啊。” 江然义正言辞:“且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来保护我的安全,就最初你给我的理由是什么?该不会连你自己都忘了吧……你是看我惯会惹是生非,想要在我身边寻找线索,追查魔教的踪迹。 “这事多危险啊,所以啊,你给的钱可不仅仅是伙食费……” “我……” 厉天心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反驳。 一时之间气的有些跳脚。 阮玉青则有些意外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正想要询问什么,江然却忽然伸手制止了他们开口。 抬头看向了林中深处。 片刻之后,有沙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洛青衣顿时有些振奋。 摩拳擦掌的站了起来: “终于有不怕死的来了吗?” 他说话之间,来人便已经穿过了林中暗区,踏入了火光之中。 其后一眼便看到了火堆旁边的烧鸡,想都不想一步上前,就将一只烧鸡拿在手里,顾不上烫嘴,张嘴就啃。 江然默默的看了他两眼,对洛青衣摆了摆手让他坐下。 其后方才开口笑道: “好吃吗?” 来人连连点头。 “这是我们的。” 那人边吃边说: “我知道……” 嘴里塞满了鸡肉,以至于口齿不清。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得给钱……” “多少?我有!” 来人也是痛快。 江然也不打磕巴:“十万两!” “噗!!” 来人一时不察,被这数字背刺,顿时呛住,当即连连捶打胸膛,好容易方才咳嗽了一声,缓过气来,怒视江然: “江少侠,旬月不见……你不做捉刀人,开始打家劫舍了?” “前辈说笑了,我可没有抢过什么,分明是大先生你跑过来,抢我们的烧鸡。” 江然一乐。 眼前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时于苍州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先生。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接亲 “一只烧鸡十万两!你还说不是打家劫舍?” 大先生擦了擦胡子上的油,气哼哼的开口:“有哪一家的烧鸡,卖的这么贵啊?” “我家的啊。” 江然笑道: “而且,我也没有强买强卖,是大先生自己不问价格,冲上来就吃。 “大先生若是不愿意付钱也没有关系,把这我烧鸡完好无损的还给我,便算是两清。” “……” 大先生看了看这已经被吃掉了半个的烧鸡,一阵无语。 吃都吃了半截了,哪怕能够吐出来,又如何能做到完好无损? 最终叹了口气: “欠着行不行?” “行。” 江然看了一眼阮玉青: “阮姑娘,你是水月剑派的高人,大先生吃我烧鸡,欠我十万两,你可得做个见证。” 大先生也看了阮玉青一眼: “原来是柔水剑当面,方才饿得急了,没看清楚阮女侠。 “还请恕罪。” “大先生言重了。” 阮玉青先是白了江然一眼,然后对大先生笑道: “大先生行踪渺渺,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还不是因为这位江大当家的。” 大先生摸了摸胡子,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烧鸡。 十万两都欠着了,这烧鸡岂能不吃? 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听闻江少侠最近又做了几件大事。 “左道庄少庄主现身奔马县,结果铩羽而归。 “阳月二君时隔二十年,重出江湖,却双双殒命。 “此后辗转红枫山庄,一个释平章引得五大剑派倾巢而出……结果却消失的无声无息。 “焦尾琴喜择贤主,又引来了新的风波。 “三河帮一役,纵横江湖多年的大太监吴终授首。 “当年三河水域之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三水魔君,更是毙于伱掌中刀下。 “这接连事端,哪怕我这般复述而来,都觉得心血澎湃。 “更别说你如今背着焦尾琴,打算前往三仙山落日坪,举办品茶赏琴大会! “这等江湖盛事,岂能少得了老夫? “这才一路紧追慢赶,数日粒米未进,真就是渴饮朝露,饿就忍着。 “谁能想到,追上来之后,还追出十万两的欠款。” “大先生你这也是……怪不容易的。” 阮玉青忍住了想笑的冲动,毕竟她是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高手。 如今也算是水月剑派行走江湖的门面。 这修养还是得要的。 “是啊。” 大先生叹了口气,然后又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跟老夫说说呗。 “自那苍州府一役之后,你是怎么跟左道庄结怨?又是如何斩杀了阳月二君?其后释平章是生是死……你和三河帮又怎么结识? “幽冥魔功,又有几许玄虚? “老夫已经想好了,今后打算专门为你出书立传。 “书名就叫……【金蝉奇侠传】! “将来必然可以流传江湖,甚至流传千古啊!” 江然听的直咧嘴。 其实这老头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觉得稀奇。 毕竟最近他确实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名声也算是与日俱增。 这对于江湖上这类似于百晓生一样的组织,是有着很强的吸引力的。 只不过他对这个不感兴趣…… 而他问的这些问题,其他的倒也罢了,这幽冥魔功到底有什么玄虚,他还真的知道。 虽然从三水魔君的奖励上,没有获得此人的武功。 但是江然却从他的尸体上,得到了幽冥魔功的真本。 前两日他也翻看过,其上确实是没有文字录入,全都是图画。 当中标注的几种剧毒之物,则各有名字阐述。 同时其中还记录了几门功夫。 幽冥神掌,幽冥化骨爪都在其列。 只不过这些武功,江然看过之后,感觉都不算过于出奇。 招式无甚精妙,能有奇效都是因为以毒功催动,方才威力大的惊人。 真正让江然在意的是,这后面所记录的几门丹方。 这几种丹药各有长处,但却得以幽冥魔功为根基炼制。 江然想要将这几种丹方据为己有,可一时之间却没有合适的办法取代这门功夫。 要说让江然自己练……他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便也只好暂且收着,留待日后再作考虑。 另外,江然其实发现,这门武功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功,其实主要是因为威力过于血腥残酷。 就武功本身而言,倒跟那些杀人练功的魔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修炼这门武功,不祸祸别人……所有的毒全都是引入自己身上。 除了那些拿来修炼的毒虫比较凄惨之外,于任何人都没有损害。 其后修成拿来做什么,用在何处,这就得看修炼之人自身的品行了。 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只是这些事情,江然也没有兴趣跟大先生详谈。 倒是厉天心颇感兴趣,反正自苍州府一别之后,再跟江然见面,便是那左道庄集会。 其后两个人就一直都在一处。 江然知道的事情,他大多数也知道。 便跟大先生随口谈起。 大先生听的兴致勃勃,从怀里掏出笔墨,在舌头上蘸了蘸笔头,就开始挥毫书写。 边写边听,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刨根问底。 有些厉天心自己也不知道的,又去问江然…… 一直到几个人吃完了饭,大先生还是兴致勃勃,厉天心说的口干舌燥只好叫停。 大先生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 “那就等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大先生这是打算跟着在下了?” 江然眉头一挑。 “这是自然。” 大先生笑道: “品茶赏琴大会,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了波澜。 “传说中的焦尾琴,可是十二天巧之一。 “此物现身江湖,会有多少人闻声而至?跟苍州府那一场所谓的英雄会相比,这可是真正的江湖盛事。 “老夫当然得跟在江少侠的身边…… “记录江少侠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 “我这一篇【金蝉奇侠传】,正是要以这品茶赏琴大会作为第一回目。” “……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江然随手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不过欠我的十万两银子,可别忘了还……我这人视钱如命,你可别等我去找你要。” “……” 大先生半晌无言。 阮玉青则眉头微蹙: “大先生可能透露一下,如今已经有多少人盯上了这落日坪的品茶赏琴大会?” “那可就不好说了……” 大先生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据老夫所知,明面上便有闻香山的闻香书院,浣秋湖的听雨楼,长青府的栖凤山庄。 “还有一些江湖上附庸风雅之辈,比如‘拙琴’燕闻歌,‘音伶’商月儿等人…… “至于暗地里的那就更多了。 “只是具体有哪些,老夫就不清楚了。 “不过老夫却知道,江少侠跟五方诡客有些恩怨,土五郎丧命于江少侠之手。 “余下的四个,最近好似也朝着三仙山赶去……倒是不可不防啊。” 阮玉青听完之后,眉头微蹙: “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人,可有动静?” “这个倒是未曾耳闻。” 大先生说道: “十三帮多是一群莽夫,其内龙蛇混杂,难说是否会现身。 “至于七派……自持身份,就算是会有所关注,估摸着也不会真个下场。 “五剑就更不用说了,看你在江少侠身边,料想不会觊觎这焦尾琴。 “至于一宗二会。 “道一宗必然不会在意焦尾琴。 “可山海会与百珍会到底会怎么做,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尤其是百珍会……他们专门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未必就对这焦尾没兴趣。 “听说百珍会副会首颜无双近日来行踪成谜,却不知道会不会来这三仙山……” “百珍会……” 江然看了大先生一眼: “大先生对这百珍会也有所了解?” “江湖上对这百珍会不了解的人,只怕不多。” 阮玉青摇了摇头,只是有些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 “难道你不知道?” “他速来孤陋寡闻,能知道个锤子。”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奚落江然的机会。 阮玉青有些奇怪。 这江湖的阶层往往是以武功而论。 武功越高,所处的层次也就越高,往往眼界见识就越是厉害。 江然武功奇高,竟然见识浅薄,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这念头一闪,也未曾在意,只是笑道: “说到百珍会,江少侠不妨看看手里的银票。” 江然一愣,这才想到这百珍会为何这般耳熟。 当即拿了一张银票一瞅,最上面赫然是‘百珍钱庄’四个大字。 金蝉王朝自然不是只有一家钱庄。 各府各县皆有自己的钱庄,然而能够开遍整个金蝉王朝的,唯有百珍钱庄。 同时,其他的钱庄银票往往不能互通。 唯有百珍钱庄,纵然是拿着其他钱庄的银票去,也可以换出银子,反之亦然。 所以很多行走江湖的商贩,不认其他,只认这百珍钱庄。 这能让他们省去很多的麻烦。 “原来如此……” 江然啧啧赞叹:“这是握住了财权……这百珍会只怕不仅仅只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跟朝廷恐怕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虽然没有证据说明这一点,但是料想不会错的。” 阮玉青点了点头:“毕竟这朝廷不可能放任一个江湖上的组织,坐拥如此庞大的财富。 “只是究竟是什么关系,就不是我等所能知道的了。”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听阮玉青说道: “这一趟不管是明里暗中,事情都不会小,你可得小心在意。” “阮姑娘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 江然哑然一笑: “我自会当心,放心就是。” 几个人话说到这里,江然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也抬头看天,就见天上繁星点缀,冷月如勾……没有任何异样。 厉天心低头又看了江然一眼: “你是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了?” “不是看到是听到。”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的说道: “如今已经是戌时了,我怎么听到有接亲的声音?” “接亲?” 阮玉青等人都是一愣。 江然武功高强,耳力远胜于在场众人。 他既然这么说就绝不会有错。 可是这深更半夜,大晚上的,谁这个时候成亲? “难道是做阴婚?” 阮玉青轻声开口,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大先生。 大先生身为闻墨阁的人,见多识广,想来能给出一个答案。 结果大先生两耳不闻,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恩?” 江然察觉到阮玉青的目光,便拍了拍大先生的肩头: “大先生怎么不说话?” 大先生苦笑一声: “江少侠,这可就别为难老夫了。 “这事情且不说老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说啊。 “方才说的那些,就算是老夫给江少侠的路上挑费。 “此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老夫都只做看客……” 江然端详了一下这大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好。” 大先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其后挥笔疾书,将所见记录下来。 江然他们也未曾多做准备,只是提着小心,如此过了片刻之后,阮玉青等人也都听到了那敲锣打鼓的声音。 随着声音看去,就见一行人逐渐自远处现身。 只不过,更吸引众人目光的却是一朵朵幽绿的火光。 随着敲打之声渐近,这行人也彻底出现在了江然等人的眼前。 前面有敲锣打鼓开道的,有手里提着灯笼的,也有人高举木牌,上书‘鸾凤齐鸣,百年好合’等字样。 中间则是一顶八抬大轿。 只是寻常的轿子是红色的,这顶八抬大轿却是惨白的。 就连轿子上挂着的绸子,也是白色的。 轿子四角挂着灯笼,灯笼里的却不是寻常的火光,而是幽幽的绿光。 看着毫无喜庆之意,倒是透着一股子诡谲的阴气。 不仅如此,不管是前面敲锣打鼓的,还是跟在轿子旁边的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全都是脸色煞白,双颊上抹着厚厚的腮红。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好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喜事喝彩。 但是这笑容却偏偏僵硬至极。 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硬生生将他们的嘴角给扯了起来,固定在了脸上,让他们不能不笑。 可纵然笑的再如何灿烂,眸子里也是没有丝毫笑意。 甚至……不带丝毫生气! 眼看着如此一幕,厉天心忽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人是鬼? “难道是鬼接亲?”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大惊小怪……你平日里高冷去哪里了? “难道你天不大地不怕,还怕鬼不成?” “……怕,怕鬼怎么了?” 厉天心怒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不怕鬼?” “你们小点声……” 阮玉青轻声开口: “是要引他们看过来吗? “到时候要是被他们抓去当新郎了,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江然呆了呆:“你也怕?” 阮玉青面上风轻云淡: “怕什么? “这江湖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无非是有人装神弄鬼而已。” 她话刚说到这里,就见眼前这诡异的接亲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敲锣打鼓的声音都瞬间安静,就连他们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变成了面无表情。 开始同时环顾四周,好像是在寻找痕迹。 阮玉青当即死死地捂着嘴巴,脚步一转,直接藏在了江然的身后。 肩头却跟人碰了一下,一抬头,正是厉天心。 他们两个的反应倒是一模一样。 受到了惊吓之后,同时往江然背后躲藏…… 江然一阵无语。 方才还说的信誓旦旦,这会又躲什么? 倒是洛青衣拳头握紧,隐隐有想要出手的意思……他是真的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人心险恶远胜鬼蜮! 而此时,那群人搜索了结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连江然他们点的火堆都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 重新开始敲锣打鼓,脸上再度挂上笑容,继续往前走。 不过片刻,这群人便已经去的远了。 江然凝望片刻,飞身而出来到了他们方才行经之处稍微查探。 洛青衣和大先生也紧随其后。 最后犹犹豫豫跟上来的则是厉天心和阮玉青。 只是这两个人的表现也不尽相同。 阮玉青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整个人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倒是平日里素来喜欢端着的厉天心。 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 整张脸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拒绝…… 江然看的好笑,便故意沉声说道: “地上怎么连脚印都没有?” 洛青衣闻言一愣,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陷入了沉思。 厉天心则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是鬼,一定是鬼! “咱们这一定是撞到了鬼接亲了。” “鬼接亲……倒是有些意思。” 江然说道:“你们就不好奇,这新郎是什么模样?鬼新娘漂不漂亮?” 厉天心和阮玉青同时摇头: “不好奇!!” “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好奇,打算去看看。” 江然说完之后,纵身而起,去追前面的队伍。 洛青衣和大先生也连忙跟上。 就剩阮玉青和厉天心两个面面相觑。 冷风一吹,好似鬼哭狼嚎。 两个人同时一个激灵,对视一眼,想不都想就追着江然的踪迹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王宫! 接亲的队伍行进并不快。 江然等人跟的就很轻松。 只是越是跟着,越是感觉跟前这群不像活人。 虽然打眼一看,行止之时跟常人无异。 但是细看,却能发现,他们的关节很僵硬。 两腿发直,回弯的动作也有,但幅度很小。 而且动作过分的整齐划一。 似乎是得到了某一个指令之后,所有人开始做出相同的动作。 先前他们停下查看的时候,也是齐刷刷的同时回头。 其后离去,同样也是整齐划一,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最重要的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江然除了能够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之外。 竟然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呼吸心跳之声。 “难道……真的是一群死人?” 江然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 洛青衣眉头微蹙: “公子,这世上不会有死人可以动。” 江然点了点头,也认可这句话。 虽然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其实是应该相信一些鬼神之说的。 毕竟他作为一个现代人都能够穿越到这种武侠世界,为何可以不信鬼神? 但江然就是不信…… 尤其是身处江湖,宁可信人心险恶,也不可相信鬼神通玄。 “谁知道有没有……” 厉天心此时则忍不住低声嘀咕: “真要继续追下去的话,万一追到了什么奇诡的地方,那该如何是好? “江然……你武功是高,对付人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要是面对什么妖鬼精怪,却是难说了。” 阮玉青低眉垂目,一语不发。 只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出手的意思。 “今天就算是真的追到了阎王殿,我也想满足一下自己的这份好奇心。” 江然笑道: “行如此诡道,绝非正常人物。 “说不定是条大鱼,先看看再说……不过你们还是别跟着了。” “这自然不可能。” 阮玉青淡淡说道: “我留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护伱周全,岂能弃你于不顾,让你自己赴险?” 厉天心叹了口气: “行行行,你们都很勇敢。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行了吧……” 大先生则真就好似一个透明人一样。 站在一边,连记录都懒得做了。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等着…… 双方一前一后,越往前走,周遭就越是偏僻隐秘,林木逐渐茂密,遮天蔽日的,就连这月光也透射不进来,眼瞅着就要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跟前有那幽幽绿光,以及不住的敲锣打鼓之声。 江然等人才不至于跟丢。 如此又走了好一会,江然约摸着至少又行了十里山路。 前面的锣声鼓响,忽然就停了下来。 众人抬头去看,便见这林木深处,竟然有硕大的一片空地,并且建立了一座小镇。 镇门大开,可容人通过。 在往上看,则能够看到三个大字:无间镇! “无间镇……无间地狱!?” 厉天心脸色微微发白:“江然,你不会是想要进去吧?” 江然一时沉默。 这镇子倒是可以进去,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不是这里的人。 只怕一进了镇子,就会闹出点风波。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这镇子里此时没有人。 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灯笼的火焰同样是那幽幽绿光。 接亲的队伍长驱直入,直接进了这无间镇。 与此同时,哭喊之声忽然从那八抬大轿之中传出: “这是什么地方? “救命……救命啊!” 这是一个女子的喊声,声音中满是惶急与恐惧。 最让江然愕然的是,当这声音传出的时候,江然便发现,这轿子里忽然传出了心跳的声音。 好似原本轿子里只是一个死人,当跨过了这道门槛之后,这个人忽然就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江然眉头微蹙,转而问道: “这江湖上可有龟息一类的武功?” “自然是有的……” 阮玉青一边强打精神回答江然,一边盯着那‘无间镇’三个字,眉头紧锁。 江然微微沉吟,看向了一旁的大先生: “大先生可听说过此地?” 大先生微微摇头: “未曾耳闻。” “骗我呢?” 江然眉头一挑。 大先生干笑一声:“确实是未曾耳闻,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闻墨阁虽然了解很多事情,但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纳入掌中。否则的话,老夫也不用跟在你的背后了不是?” 江然知道从大先生这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好歹。 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 “我打算进镇一探,这里面深浅难料,你们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说完之后,他身形一晃,众人只见他身形连闪之间,便已经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却已经到了无间镇的城墙外头。 洛青衣想都不想就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大先生也是亦步亦趋。 又到了厉天心和阮玉青的环节,只是这一次,厉天心甚至没来得及表态,阮玉青就已经飞身而去。 厉天心咬了咬牙: “怎么一个个的全都这么一意孤行?” 最后凝望了这无间镇一眼,深吸了口气: “……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吧?”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睁开双眼,眸子里已经全都是向死而生的绝意。 身形一晃,追了上去。 一行人在无间镇城墙之外停下。 江然回头一看,竟然一个都没少。 不禁一乐,便轻声说道: “都小心一些,各凭本事吧。” 言说至此,脚下一踩,天乾九步顺势而出。 身形化为叠叠重影,一路向上。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飞跃城墙。 洛青衣拿得出手的本事有三样,一个是轻功,一个是拳法,最后一个则是身上穿着的家传宝衣。 他的轻功还在江然之上。 当时苍州府内,他给江然飞镖传书,被江然发现追了出来。 要不是他内功不如江然,说不定江然都追不上他。 此时施展果然厉害,甚至表现得比江然的天乾九步,还要轻松不少。 阮玉青身为水月剑派高手,自然也非比寻常。 她轻身缥缈,姿态优美,两袖飘飘之间,就已经落在了江然的身边。 江然此时抬头,就见一道人影当空落下,足尖于地面一点,就连点尘都未曾激起。 正是厉天心! 江然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轻功,过去从未见你用过啊。”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厉天心哼了一声:“我素来深藏不漏。” 江然端详了他两眼,实在是没看出他深藏于何处。 又等了两个呼吸,没有见到大先生。 沉吟了一下之后,江然说道: “不等了……大先生跟咱们终究不是一路,说不定不打算进来了,我们走吧。 “方才我已经看到了那轿子的去处。” “好。”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进来之前,做了百般的心理斗争,真的进来之后,反倒是坦然了不少。 一行人在江然的带领之下,朝着那八抬大轿的所在赶去。 一路过来,真就没有半点人影。 又往前片刻,就见那接亲的队伍,来到了一处宫阁之前。 行过大门,一路深入。 江然等人正要追上,就听轰然一声响。 大门竟然被直接关上了。 江然等人对视一眼,也没有犹豫,当即飞身而起,越过了这宫阁的外墙。 再度踏入其中,却是深陷一条条窄巷之内。 窄巷的墙壁深红,其上还刻着金色的纹路图案。 “这……” 洛青衣眉头微蹙:“这是什么地方?”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可曾看到清楚这宫阁的名字?” 厉天心连忙问道。 阮玉青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听江然说道: “这里叫……鬼王宫!” “鬼王宫?” 阮玉青眉头紧锁:“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你听说过?” 江然连忙询问。 阮玉青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好像是听说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江然微微沉吟,忽然心念一动,正要伸手去抓阮玉青。 就忽然听到洛青衣怒喝一声: “什么人?” 有人? 江然一愣,为什么他没有听到? 就见洛青衣已经飞身而去,拳头紧握,呼啸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巷子一头,紧跟着怒喝一声: “哪里走!?” 江然心念一起: “不好……别追!” 身形向前,步履飞快,然而当他来到巷口的时候,洛青衣已经不见了踪迹。 当即飞身而起,查看左右。 一个大活人绝不可能这般凭空消失。 然而左右两处,都是窄巷,偏偏不见洛青衣的痕迹。 他居高临下,连忙回头去看阮玉青和厉天心。 却发现,阮玉青还站在那里,厉天心却没了影子…… “厉天心呢?” 江然纵身而返,连忙询问。 阮玉青则奇怪的看向江然: “厉少侠就在这里啊。” 她伸手指向空处,问江然: “你怎么了?你看不到吗?”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阮玉青的手腕。 造化正心经一转,阮玉青的双眸顿时闪过了一抹茫然,待等回过神来之后,就发现,原本还站在自己身边,抱着刀在江然眼前连连挥手的厉天心,竟然好似云烟一般消散无踪! “这……” 阮玉青脸色一变: “鬼王宫!! “这是鬼王宫的‘迷心鬼墙’!” “迷心鬼墙?” 江然端详了一下阮玉青:“你想起来这鬼王宫的情况了?” 阮玉青连连点头: “方才应该是被迷心鬼墙所蒙蔽,关于鬼王宫的传闻竟然全都忘了…… “不过,就算是想起来了,关于此地的传闻,也寥寥无几。 “只知道,这鬼王宫内有鬼王坐镇。 “鬼王武功深不可测,似乎跟无心鬼府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根据自称从鬼王宫内逃出来之人的说法,鬼王宫被迷心鬼墙所笼罩。 “踏入其中,便会身陷鬼境,所见所闻,皆是似真似幻。 “因此,不可以相信你眼睛所见到的,也不能相信耳朵听到的。 “唯有如此,方才有逃出鬼王宫的一线生机。” “好一个迷心鬼墙……” 江然冷笑一声: “不过是一些作用于精神的邪功而已,这法子,我可太熟悉了。” 当日唐家那一幕,不管经历了多久,江然都不会忘记。 那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感觉,就好似方才阮玉青所说的一般,明明好像听说过,却偏偏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硬是想不起来。 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江然方才才想要通过造化正心经,帮她去幻存真。 结果洛青衣却先一步被这幻境所迷。 可是……厉天心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当着阮玉青的面,消失的? 是中了机关暗算,还是方才有什么人来过? 江然心中猜测,多半是前者。 如果是后者的话,江然绝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他想了一下,对阮玉青说道: “既然来了,这鬼王宫的事情,咱们总得好好弄个明白。 “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先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阮玉青问道。 江然看了一眼身边墙壁上的金色图案,轻声说道: “这墙壁上的图案说不定就是关键所在,便似那杀心魔贴,可以让人陷入似真似假的幻境之中。 “我的造化正心经乃是这类手段的克星。 “纵然是释平章的杀心魔贴,以及乱心丧葬章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作用。 “而我如今解除此法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正心指。 “只是正心指作用一时,不知道你会不会再一次陷入这幻境之中,同时我也不能保证时时刻刻观察你的状态。 “另外一种,则是像现在这样……我时时刻刻以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为你持正心神。 “只不过,这就得你我一直这么……牵着了。” “牵着……” 阮玉青这才想起来,江然还拉着自己的手。 脸色顿时一红。 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正心指便是你给我解除杀心魔贴的指法?” “正是。” 江然微微点头。 阮玉青沉默了一下: “先牵着吧……我倒是不担心这迷心鬼墙会把我给弄走。 “万一它让我看你是对手,最后跟你拔剑相向。 “那就很麻烦了。 “咱们先如今身处险境,能免一分麻烦就免一分麻烦。” 江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担心你觉得我占你便宜。” “……占就占吧,我都快习惯了。” 阮玉青叹了口气: “先是被你言语调戏,如今又是肌肤之亲。 “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可不许对旁人说,否则的话,我柔水剑的脸往哪里放?” “牵个手还算肌肤之亲?” 江然瞪大了眼睛。 “那什么才算?” 阮玉青一愣,继而咬牙:“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平日里就你喜欢胡思乱想,我这人很务实的。” 江然眉头微蹙:“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厉天心和洛青衣失踪,得先找到他们确定安全再说,尤其是洛青衣……” “哦?我以为你和厉少侠关系更好一点。” 阮玉青有些惊讶。 江然瞥了她一眼: “你从哪里看出我和厉天心的关系更好? “不过我担心洛青衣,也不是单纯的因为关系好不好。 “只是因为……洛青衣远不如厉天心那般高深莫测。 “我最近看厉天心,总感觉我过去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恩?” 阮玉青一愣:“听说你过目不忘,只是见过一次一心的剑,就能够在金樽楼里认出来。若是被你见过的人,当不会忘记才对吧?” “这才是古怪之处。” 江然微微摇头,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出来。 他觉得厉天心眼熟,不是因为这个人的长相。 而是因为一些举止。 最初是因为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却想不起来。 其后再看,却又发现,厉天心只有那一次是那样走路的。 除此之外,他用心观察,总是能够在他一些平日的举止之中,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印象很薄弱,江然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过相似的模样。 再加上厉天心身份来历神秘至极。 跟在自己身边看似有些缘由,却又好像远远不够。 这也让江然心中对厉天心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猜测。 可惜,掌握的内容太少。 甚至江然不能排除这是不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过总体来说,此人便如他自己所说,一定是深藏不漏的。 所以,哪怕这会失踪,江然也不是特别担心。 他是怕鬼,不是怕人,此地再如何诡谲,也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 倘若他遇到了这里的人,那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想到这里,他轻声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走。” 阮玉青点了点头。 两个人便十指紧扣,开始还沿着窄巷往前走,想要寻找洛青衣或者是厉天心可能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周遭环境似乎完全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而且走来走去,都好像是在一个地方打转。 跳到高处去看,发现这窄巷的范围其实并不大。 其本身是围绕在宫墙内侧,拱卫一圈,长度很长,但是宽度很窄。 只是修建极为古怪,阮玉青认出来这应该是以五行八卦之理,专门修建出来的一座阵法。 倘若不通晓破阵之法,只怕走到天亮,也是走不出去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勾魂赌坊 江然于阵法了解不多,却也不需要太多。 这迷心鬼墙的阵法虽然厉害,但是却并不防空…… 两个人索性也懒得破阵,直接飞身而起,两个起落的功夫,就已经跳出了这鬼墙范围。 估摸着修建这迷心鬼墙的人,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以这样的法子破阵。 毕竟但凡踏入此地之人,都会被迷心鬼墙之上的图案所迷,陷入亦真亦假的幻境之中。 哪怕他们跳了起来,也无法摆脱幻觉。 只会觉得周遭一切古怪离奇,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偏生江然修炼的造化正心经,是此类功法的克星。 因此这世人口中可谓可怖的迷心鬼墙,在他的面前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跳出了这迷心鬼墙之后沿着道路往里走,不知觉之间,已经进入鬼王宫的深处。 这一路走来,周遭仍旧不见一个人影。 飘飘忽忽的哭声,却在此时传来,那声音耳熟,正是先前那八抬大轿之中所传出的。 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一眼,当即循声找去,片刻之后,便在一处建筑门前,看到了一顶惨白的八抬大轿。 四个灯笼还挂在四角,哭声和求饶的声音从轿子里发出。 而原本抬轿子的人,敲锣打鼓的人,却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江然略微沉吟,拉着阮玉青缓缓来到了轿子跟前。 以刀鞘轻轻掀开了轿帘。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要下油锅!!” 轿子里顿时传出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江然一甩手,把这轿帘挑高,挂在了轿子顶上。 探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白色嫁衣的女子,正蜷缩在轿子里瑟瑟发抖。 脸上是鼻涕一把泪一把,让她脸上那惨白的妆容也是乱七八糟。 “姑娘莫要惊慌。” 阮玉青此时开口: “我们不是恶人,是路上偶然遇见这顶轿子,这才追来查探的。” 那女子听到阮玉青的声音,似乎这才感觉心下稍安,目光在江然和阮玉青的脸上来回打量了一下,这才哭着说道: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这位姑娘放心,咱们既然来了,自然是会救你。” 江然一笑: “你先从轿子里出来吧。” “不……我不要!” 那女子连忙摇头,眸子里全是恐惧之色: “外面有鬼,全都是恶鬼!! “我听到他们押解活人,要去下油锅……” “押解活人?” 江然心头一动: “什么时候听到的?” “就在……就在伱们来这里不久之前。” 那女子低声说道:“我听到了,那个人还在不住的叫骂……说公子一定会找到他的,说什么……说什么他家公子一到,必然会把这鬼地方彻底扫平。” “好像是洛青衣。”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姑娘,他所说的公子大概就是我。姑娘知不知道他们是往何处去了?” 女子犹豫了一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那边……” “那好。” 江然点了点头:“若是姑娘不敢出来的话,就在这轿子里等着吧。只不过如今尚且还好,四下还算安宁。但是再等一会,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了。 “到时候我去救我的朋友,姑娘又没有人在边上护持……” “这……” 那女子犹豫了好一会: “那我,出来……你们,你们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这是自然。” 江然笑道:“若是姑娘在我们身边的话,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听江然这么说,那女子勉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从轿子里走出。 可是她许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走出来的时候,手脚都是软的,几乎站不起来。 江然只好用刀鞘扶着她,让她抓着刀鞘站稳。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姑娘的模样之后,江然忽然松开了阮玉青的手。 阮玉青一愣: “怎么了?” “占便宜没够是不是?这里已经不是迷心鬼墙范围了,应该不会再被那幻境所迷。 “我一个黄花大小子,总让你这么拉着,成什么样子……回头被人看到了,我还娶不娶亲了?” “……” 饶是以阮玉青的性子,听到这番话,都恨不得在他的脚后跟踩一脚。 这人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不过对于江然的判断,她还是颇为认可的。 如果轿子里的‘新娘子’没有说谎的话,洛青衣在这边被押解的时候,神智应该是清醒的。 而这姑娘自己,好似也未曾被幻觉迷惑。 那这里多半是安全了。 当即狠狠地甩了甩被江然牵了半天的那只手,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 “这只手都快不能要了。” “那我帮你砍了?” 江然咧嘴一笑。 “……你怎么不砍了你自己的?” 阮玉青怒。 江然一笑:“我舍不得啊。” 阮玉青给他说的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胡言乱语?” 江然:“???” 那轿子里出来的姑娘,听到他们说话,一时之间有点迷茫。 这里诡谲重重,你们这么嬉笑真的好吗? 不过却也让她的心头踏实了不少,好似所处之地,也不再是这般阴诡了。 待等这姑娘稍微好了一点之后,江然便领着两个人朝着她方才所说的方向去找。 一边走,一边观察阮玉青的情况。 这轿子里的‘新娘子’来历尚且未曾弄清楚,她说的话江然不可能完全相信。 还是得仔细观察阮玉青的状态,免得出了意外。 同时也询问了一下这姑娘的来历。 据她所说,她是附近镇子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姓柳,叫柳小娥。 事情发生之前,她就跟平日里一样洗漱休息。 却没想到一觉悠悠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轿子之中。 逼仄的环境,以及身上的衣物,配合周遭的氛围,顿时让她惊恐不已。 更要命的是,那会她身上就好似是压着什么沉重至极的东西。 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引得她大声呼救,大叫哭喊。 只可惜,这都没有什么用。 她被抬着来到了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不敢看,所以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些人将她放下之后,便消失无踪。 说到这里,她忽然说道: “说起来……那些恶鬼押解的不仅仅只有那个叫嚷着公子的人…… “好像还有一群恶鬼,也押着什么人,只是那人一语不发,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当时我心中恐惧,根本不敢往外面看。” 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了一眼,就听阮玉青问道: “那这群人……这群恶鬼,又是往何处去了?” “也是,也是这个方向。” 柳小娥的话说到这里,江然忽然伸了伸手,指向了前面的一处所在。 阮玉青举目望去,就见跟前建筑也跟其他的建筑一样,门前挂着幽绿色的灯笼。 只是寻常的建筑大门都是紧闭,唯有这一栋,大门却是敞开的。 抬头去看,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勾魂赌坊! 江然一见之下,嘴角微微勾起: “倒是有点意思……” “不可大意。” 阮玉青轻声提醒。 江然点了点头:“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看看这赌坊主人……这一路走来,几乎没见到几个人。倒是这赌坊看上去平静,里面的人却是不少啊。” “人?” 柳小娥轻声问道:“不是鬼吗?”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 江然轻笑一声,朝着这赌坊走去。 阮玉青和柳小娥紧随其后。 掀开门前的帘子,却是几节往下的台阶,柜台之前坐着一个脸色苍白,脸颊上打着腮红的汉子。 他正低头查看账簿,听到动静之后,微微一愣,抬头一瞅,顿时睁大了双眼: “怎么又有生人? “来鬼来鬼,快来鬼! “速速将这生人擒下。” 言说至此,就听呼啦呼啦的声音从两侧内门传出。 一个个脸上抹的煞白,脸蛋红扑扑的‘恶鬼’就云涌而出。 手里或者拿着铁钩子,或者拿着钢叉,做狰狞凶恶之相,嘿嘿狞笑: “好久未曾吃这生人的心肝了,今日可以大饱口福!” “旁边怎么还跟着一个新娘子?” “那不是玉王爷准备纳入房中的小妾吗?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被这生人抢了头汤?” 江然眉头一挑,眸光在他们手中兵器上扫了一眼。 发现这上面也是镌刻金文,跟迷心鬼墙之上的如出一辙。 随着他们内力催动,隐隐有金芒透出。 心念一动,扭头去看阮玉青,果然就发现阮玉青脸色煞白,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另外一头则是扑通一声,那柳小娥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 脸上是极度的惊恐。 当即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阮玉青的手,造化正心经的内息一转,阮玉青眸子里的恐惧之色顿时云烟散去。 定睛再看,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我虽然明知道这可能是假的……却仍旧免不了心头恐惧。 “他们所用的,到底是什么功夫?” “想知道的话,回头将那鬼王抓来问问就是。”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那坐在柜台后面的汉子脸色微微一变: “小心些,这生人有古怪,似乎破了鬼王大人的‘迷心令’,快快将其拿下!” 随着他伸手一指,周遭这些‘恶鬼’顿时飞身而来。 手中钢叉铁钩,纷纷落下。 江然飞起一脚,首当其冲的一个‘恶鬼’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鬼’便已经被江然一脚踢飞到了屋顶上,半截身子穿透天花板,挂在上面下不来。 紧跟着江然刀锋出手,斜斜一斩。 呛的一声,那‘恶鬼’还想用手里的铁钩抵挡,却不想碎金刀锋芒凌冽,铁钩被一分为二,连带着他整个人也给切开,半截身体缓缓落地,鲜血喷洒了周围‘恶鬼’一头一脸。 江然咧嘴一笑: “谁家恶鬼还会流血,这血还是热的……” 话音落下,他拉着阮玉青便冲进了‘鬼群’之中,手中碎金刀划出溜溜金彩,每一刀落下便是一条‘鬼命’。 不过动念之间,地上便已经扔下了三五具‘恶鬼’尸身。 再抬头,周遭‘恶鬼’各自抱着兵器,畏畏缩缩,没有一个敢往前走。 江然又笑了: “这恶鬼也会害怕生人?” “这……” 柜台后面这位这会脸上哪怕不打着厚厚的腻子,恐怕也是脸色苍白,他哆哆嗦嗦的说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在我鬼王宫……也敢这般肆意杀人。 “鬼王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说错了吧?” 江然笑道: “我什么时候杀过人?我杀的……不是鬼吗?” “我……” 那汉子一愣,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帖子。 江然却不理会这些,只是轻轻摆手: “我问你,你说今日又见到了生人。可见在我之前,你还见到了其他人。 “说,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就……就在了里面。” 那汉子不敢隐瞒,伸手指了指赌坊之内。 江然微微点头,笑着问道: “我能进去吗?” “能!!” 那汉子赶紧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那就好。” 江然说完之后,回过头来,屈指在那柳小娥的眉心之上点了一下。 柳小娥再抬头,眸子里已经恢复了清明之色。 眼泪却夺眶而出: “这……这是怎么了?我刚才,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好多……好多恶鬼,他们把人头拿在手上,那人头还在说话…… “后来就看有一个人,冲进了鬼群之中大杀四方……可被杀死的恶鬼他们还在动弹,掉在地上的手掌长出了嘴巴,想要去撕咬那个人,可怎么都咬不到。” 江然听着感觉怪有意思的。 便笑着说道: “放心吧,都是假的,柳姑娘要不要随我进去一探?” “好!” 柳小娥这会自然也明白,江然不是寻常人物。 这些恶鬼虽然厉害,但江然好像更强。 便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哪里也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她似乎都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江然便拉着阮玉青,带着柳小娥,直接从两侧门户走了进去。 外面的这些‘恶鬼’,却好似是真的见到了恶鬼。 江然所到之处,他们纷纷退避,甚至连眼神都不敢跟他接触,生怕一不小心引得此人出刀,再将他们都给杀了。 掀开帘子,踏入赌坊之中。 便见到一群恶赌鬼对于周遭的一切全都视而不见,只是盯着赌桌上的牌九,骰子,摇盅一类的东西,嘴里喊着‘大大大’或者‘小小小’。 全神贯注,浑然忘我。 之后要么放声狂笑,要么大声痛哭。 而在这赌坊的最深处,江然一眼便看到了绑在架子上的洛青衣。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面色苍白,头顶上却专门画出了一个骰子模样的中年人。 他手里拿着尖刀,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刀尖虚划,好像在研究着如何将洛青衣给拆分开一样。 洛青衣怡然不惧,破口大骂,骂的那叫一个脏…… 江然见此咧嘴一笑,领着阮玉青和柳小娥分开‘鬼群’,来到了那人的赌桌案前。 古怪的是,其他的赌桌案前都是鬼满为患,偏生这里,一个‘恶鬼’都没有。 正破口大骂的洛青衣,一眼就看到了江然,立刻停下了叫骂之声: “公子!” 就见那脑袋上印着骰子的‘恶鬼’回头,目光看向了江然,咧嘴一笑: “生人?” “别装神弄鬼了。” 江然感觉自己都陪他们演累了:“放人。” 此言一出,原本喧哗的赌坊之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原本聚拢在赌桌案前豪赌的‘恶鬼’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举目看向了江然。 …… …… 无间镇,鬼王宫,品心酒楼。 后厨之内,一个脸色苍白额头上印着一张大嘴,身材肥硕,打着赤膊的汉子,正狠狠地嚼着一口血肉,吃的满脸是血。 待等他咽下了这口肉之后,便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肥胖的手掌,已经是鲜血淋漓,可见白骨。 他用既惊恐,又饥饿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慢慢吃,好好吃……别剩下。” 说到此处,他忽然张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酒楼之内,大堂之中。 处处都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面色惨白,好似抹了一层白面。 两颊涂着又厚又重的腮红。 鲜血自地上滚滚流淌到酒楼门口。 门外,一个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正坐在台阶上。 双手抱着一把单刀,眸子里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良久之后他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为什么一定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啊,烦死了! “现在麻烦了,还跟他失散了,要是他出了点什么事的话……恩,这不可能。” 他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品心酒楼这四个大字。 面上全都是挣扎之色。 良久之后,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不想了,总不能真让我被那个废物给吃了。” 他说到这里,耳边厢忽然传来了一阵嬉笑之声。 紧跟着一个声音自耳边幽幽响起: “公子,你可曾见过我那未过门的新妇啊?” 这声音初时为女娇媚动人。 说到后半截的时候,忽然嗓音粗重,变成了男子声线厚重沉稳。 年轻人眸子一沉,叹了口气: “真是够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烂赌鬼 勾魂赌坊! 随着江然的一声‘放人’。 整个赌坊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有‘鬼’都在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就听几个声音分别从各处传来: “勾魂赌坊……” “只问输赢……” “胜者为王……” “败者魂丧……” 江然眼睛微微一眯,探手按刀,就听咔嚓一声响。 洛青衣脚下的一块木板顿时打开,其下是尖锐至极的倒刺。 一旦跌落其中,必然被这些倒刺贯穿而亡。 与此同时,六个身穿白衣,头上戴着帽子,帽檐往下垂着一块白布,布上画着骰子点数的人,或者手持铁钩,鞭子,钢叉,围绕在了洛青衣的身边。 扭捏作态,拿着手里的家伙,于他身上比比划划。 与此同时就听那个脑袋上画着一个‘骰子’的‘恶鬼’开口说道: “说的很明白了,在我烂赌鬼的地头上。 “想要任何东西,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赌! “若是能赢了我,你想要什么,便拿走什么,我绝不阻拦…… “否则的话……你说不装神弄鬼,那好,我实话告诉你,这赌坊之内有一处机关,伱若是敢移动分毫,这机关便会触发,我身后这个生人就会跌入陷阱之中化身真鬼!” “你在威胁我?”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洛青衣则大声说道: “公子,莫要理会我,这帮人装神弄鬼,直接杀了就是!” 那烂赌鬼轻笑一声: “我知道你身上有一件好东西。 “这东西叫焦尾琴。 “这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似乎还颇为重要。 “既如此,我打算借此与你赌上一场。 “你若是赢了,此人你尽可以带走。 “你若是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需要留下焦尾就是。” “是吗?” 江然眉头一挑,忽然笑了:“也行,也有些时日未曾碰这些东西了,今日见了还真的有点手痒了,说吧,你想怎么赌?” “来者是客,既然是我提出要赌,怎么赌自然听你的。” “那就简单点,我赶时间,比大小,一人一粒骰子,一局分胜负,点数大的赢。” “好!” 对面的‘恶鬼’哈哈一笑。 随手自赌桌上取来了摇盅和一粒骰子,另外几枚则被他反手一按,直接拍成了齑粉。 一挥手,摇盅和骰子就被他推到了江然的跟前: “自己检查一下,莫要输了之后再说我耍诈。” 江然闻言也没有推辞,将这骰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又颠了颠,最后轻轻点头: “没有问题。” “没想到名声鹊起的江少侠,竟然也是赌道中人。” 烂赌鬼有些惊讶,江然检查东西的手法看似简单,但是他却看的出来,这是行家里手。 阮玉青则被这烂赌鬼的话弄得一愣,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见他眉清目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喜欢赌钱的人。 江然看她眼神,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禁一笑: “莫要以貌取人,看上去好看的人,可未必全都是谦谦君子。” 随口言说之间,造化正心经于体内急转。 跟这烂赌鬼赌上一场,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不相信此人输了之后,真的会放人。 自这机关启动,江然便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救人。 威胁洛青衣的首先便是脚下机关,这一点倒是不难。 其后便是那六个脸上挂着骰子点数的家伙。 这几个人兵器全都架在洛青衣的身上,不过洛青衣的身上穿着一件宝甲,若是兵器照着身上招呼,倒是简单许多。 就担心刮断了脖子,切了脑袋什么的…… 所以,一旦出手他首先得想办法让洛青衣不至于跌落机关之内。 并且在那一瞬间,他还得同时击毙至少三个‘骰子’怪人。 想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法子,却不是他的刀。 而是冷月大·法之中的冷月钉。 凝聚冷月钉不难,难的在于怎样才好出手一击必杀。 虽然江然得到了阴月娘多年以来施展冷月钉的心得,可先前他扔东西的准头,实在是让他不敢轻易出手。 寻常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差之毫厘谋之千里,一不小心洛青衣就得丢了性命。 容不得他不谨慎。 正好可以趁着这一局胜负之间,挑选好出手的角度,从而做到一击必杀。 心念至此,就听那烂赌鬼问道: “既然检查好了,那谁先来?” 他双眼盯着江然,眼神里竟然是浓浓的胜负欲。 江然一笑: “客随主便。” “懒得往回拿东西,你先来吧。” 烂赌鬼摆了摆手。 江然也不推辞,随手拿起了摇盅,对着摇盅之内吹了一口气。 下一刻,手一抖,就听刷的一声,那骰子已经落入了摇盅之内。 江然单手上下晃动,骰子于摇盅之内发出激烈碰撞之声。 阮玉青强忍着不去看那六个骰子怪人手里的兵器,目光只是落在那烂赌鬼的身上,一旦江然有丝毫示意,她就会立刻出手。 摇骰子的时间自然不会太长。 可是在阮玉青的感知之中,这一瞬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咔嚓一声响。 江然手里的摇盅已经落了下来。 阮玉青一直都在观察烂赌鬼,此时就见他表情极端古怪,似乎有点想笑,又有点诧异,最后则变成了满眼的失望和冷厉。 就听他缓缓开口: “开!” 一个字落下,整个赌坊之内,所有的‘恶鬼’同时开口: “开!” “开!” “开!!” 这些声音凝聚于一处,引得人耳蜗嗡嗡作响。 柳小娥似乎不堪重负,双手死死的捂着耳朵,闭上眼睛不敢看周围任何东西。 阮玉青则忍不住看向了江然的手。 就见江然拿着摇盅缓缓抬起手来,一个硕大的红点,出现在了阮玉青的面前。 “一点?” 骰子有六面,自一到六。 这一点阮玉青是知道的,她忍不住问江然: “是不是……越小越大?” 江然古怪的看了阮玉青一眼: “想多了,一点最小。” “……那不是输定了?” 阮玉青瞪大了眼睛:“你还说自己擅长赌?六个面啊,哪怕随便摇摇,都不至于摇出一个一点吧?早知道就让我来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江然摊了摊手: “赌桌上哪有一定之规?我虽然赌术惊人,也难免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烂赌鬼则叹了口气: “本以为会是一场好斗,却没想到,这般叫人失落。 “罢了罢了,将那焦尾交出来,从我的勾魂赌坊滚出去。” 江然闻言一笑: “倒也不急。” “恩?” 烂赌鬼面色泛冷,一字一顿:“你想赖赌账?” “这倒不是。” 江然笑道: “只是你还没摇,怎么知道就一定能赢?” “你……” 烂赌鬼刚说了一个字,忽然眉头微蹙,缓缓点头: “好,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言说至此,他摊手一探,就听呼啦一声,连带着骰子和摇盅,一起落入了他的掌中。 他手一甩,也未曾如同江然那般,将这骰子摇晃的震天响。 只是随意在桌子上划拉了一下,继而看向江然: “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 “待等我这摇盅一开,一切便成定局。” 他双眼凝望江然,说话的语气神态也无比认真。 因为他非常清楚,哪怕自己只是在桌子上轻轻一划拉,这骰子也必然是六点向上。 这骰子一开,江然必输无疑。 江然则掏了掏耳朵: “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开吧。” 烂赌鬼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洛青衣: “看来你这公子也并不如何在意你的性命,这般轻率,说明你这赌注尚且不够大啊。” 洛青衣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 “公子的手段,岂是你这魑魅魍魉所能揣度?” 烂赌鬼摇了摇头也不再说,缓缓提起摇盅。 这场内除了江然之外,所有人或者‘鬼’,全都盯着台面。 下一刻,包括阮玉青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烂赌鬼更是瞠目结舌: “这……这……” 摇盅之下,空无一物。 那骰子……不翼而飞。 “哎呦。” 江然一笑: “赌桌之上,常出诡局,你看,你这骰子都让你甩飞了,如今你一点都无,怎么跟我比?这般算起来,到底还是我的点数更大。” 这一次阮玉青都有点无语了。 人家的摇盅都未曾离开桌面,怎么就给甩飞了? 还能甩到何处? 可是……若不是甩出去了,这骰子究竟去了哪里? 在场这么多人,阮玉青自问武功也不弱,眼力更是非比寻常。 却硬是不知道这骰子究竟是如何丢的。 烂赌鬼则猛然抬头看向江然: “偷天换日!?” “承让承让。” 江然抱了抱拳: “放人吧。” 话音落下,放下两只手于台面之下,一枚枚冷月钉便悄然出现。 就见那烂赌鬼脑门上爆青筋,咬牙开口: “愿赌服输……放人!!” 江然一愣,下一刻就见那几个脸上挂着骰子的怪人,纷纷将兵器自洛青衣身上拿走。 同时咔嚓一声响,洛青衣脚下的地板合拢。 烂赌鬼回头,掌势一劈,哗啦一声他身上的绳子顿时崩裂: “滚!!” “呸!” 洛青衣哪里示弱? 你骂我滚,我就狠狠啐你一口。 烂赌鬼勃然大怒,然而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到底哼了一声: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我忍你一次。 “但是你再敢这般无理,我决不轻饶。” 洛青衣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江然笑道: “青衣,回来。” “是。” 洛青衣当即答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回到了江然身边。 江然轻声问道: “你看周围如何?” 洛青衣眉头微蹙: “魑魅魍魉群魔乱舞,好似无间地狱……这帮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般装神弄鬼,竟然真的以假乱真。” 江然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人当真是一根筋到了极致啊。 江然方才就疑惑,看洛青衣被绑在那架子上,好像全然不受那六个怪人手里兵器的影响,这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这人不是不受影响,是就算是受了影响,也打定了注意不信。 任你千变万化,我就是不信你,你能奈我何? 阮玉青也明白了洛青衣的意思,一时之间对于此人倒是真的有些佩服了。 落入这魑魅魍魉之地,眼见群魔乱舞,结果硬是硬着脾气,对天不服,对地不忿,谁都敢怼……这是何等了得? 江然哈哈一笑,拍了拍洛青衣的肩膀: “有你的。” “公子谬赞了。” 洛青衣躬身一礼。 烂赌鬼看他们来气,怒道: “还不快走!?” “倒也不急了。” 江然心思一动,轻笑一声: “既然这勾魂赌坊一切皆以赌局来定,那我还想多跟你赌上几场,不知道尊驾以为如何?” “……还赌?” 烂赌鬼眸子光彩一变,继而冷笑一声: “好!别以为你赢了我一次,便可以赢我第二次,这一次,我绝对翻本!!” “行,我这边的赌注仍旧是这焦尾琴。” 江然拍了拍身后的琴,继而看向烂赌鬼: “你的赌注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 烂赌鬼一拍胸脯: “只要是在这座勾魂赌坊之内的,不管什么东西,你要说了,我就能拿来做注。” “当真?” “哼,你若信不过我,那还赌个屁!” “好。” 江然点了点头:“既然快人快语,那……就他吧。” 他伸手一指烂赌鬼身边那个脸上挂着一个‘点’的骰子怪人: “我身边还差几个伺候的,我看他身强体壮,似乎不错,这一次就用他做赌注好了。” “啊?” 那怪人一呆,看向了烂赌鬼。 “你看上我的骰子鬼奴?” 烂赌鬼哈哈大笑: “好,我答应你。” 江然点了点头:“既如此,上一把是我来定规则,这一次你来定。” “就跟上一把一样。” 烂赌鬼冷笑一声: “我绝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是吗?” 江然手掌一番,掌心之中已经多了一枚骰子:“既如此,你也检查一下。” 甩手之间,他将这骰子扔给了烂赌鬼。 烂赌鬼随手接过。 看完之后,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这分明就是应该出现在自己摇盅之下的那枚骰子,方才果然是在开那摇盅的一瞬间,被此人给偷天换日而走了。 如此手法,可堪称玄奇。 此时展现出来,也是大大方方,烂赌鬼不禁轻轻点头: “好本事,我却想再看一遍,这一把,还是你先来。” 说话之间,他甩手将骰子和摇盅都推给了江然。 江然一乐:“行……我看你如何翻本。” 一边随手纳骰子入摇盅,一边对阮玉青说道: “十赌九骗,其实我刚才就是出了老千,偷走了他的骰子。 “你信不信,我这一次还能偷走,他还是得输。” “你都出千了他也认?” “赌桌之上各凭本事,寻常赌徒或许不会认,但他这样的人,没能抓到我如何出千,便只能认了。” 阮玉青撇了撇嘴:“你最厉害行了吧?” 话音落下,江然随手开摇盅,果然还是一点。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真的是故意为之。 江然随手一甩,将东西扔给了烂赌鬼: “请吧。” 烂赌鬼这一次更加慎重,双眼不去看摇盅,死死的看着江然,摇盅片刻不曾离开桌面,来回拉了两下,按住不动。 忽然猛然抬手,好似是想要打江然一个措手不及。 可低头一瞅,摇盅之下,空空如也…… “这……” 烂赌鬼呆呆的看着:“又输了……” 江然随手拿着一个骰子对阮玉青说道: “所以啊,回头看好了你的门下小丫头们,千万不可碰这东西。 “哪怕不遇到高手,就遇到一个会点三脚猫本事的,那也能让你赢你就赢,让你输你就输。 “输赢操于人手,生死亦如是。” 阮玉青闻言连连点头。 烂赌鬼闭上了双眼,他自然是知道江然出千,可如今江然说了不算,做了不算,他能够在江然出千的一瞬间抓到他才算。 可是,他抓不到…… 所以,江然身边就多了一个身穿白衣,脸上挂着白布,布上有一个点的怪人。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那个,我想再赌一局,你看……” “好,这一次我一定能翻本!!” 片刻之后,江然身边就已经多了六个怪人。 江然看了看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今天就……” “等等!!” 烂赌鬼眼看着江然要走,连忙喊道: “再赌一局! “这一次我一定能翻本!” 阮玉青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话她都听这烂赌鬼喊了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这么说,结果每一次都输。 “这就是赌徒的心态了啊,总觉得下一把能赢。” 江然笑道:“那不知道你这一次,打算用什么做赌注?” 烂赌鬼左右一看:“我用这勾魂赌坊作为赌注!” “不要,没用。” 江然撇了撇嘴。 “那……那我用我自己做赌注!” 烂赌鬼大声说道:“若是我输了,自今日始,我重出江湖,愿为你马前卒,座下走狗,任凭差遣,绝无丝毫怨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千丝鬼妃 赌坊之内,烂赌鬼已经赌急眼了。 输一把他能接受,两把三把也勉强能行。 然而至今为止,前前后后两个人一共赌了七把。 他一把都没赢。 江然从第一局开始就在出千,可足足看了七次,他一次痕迹都找不到。 烂赌鬼赌了一辈子,赌桌之上的手段,见识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却还从来都没有见到江然这样的。 所以他不服……赌徒的性子一起,直接将自己都给押上了。 江然闻言一乐: “此言当真?” 烂赌鬼当即点头:“赌桌上的话,是得算数的。” “有点意思,那就一言为定。” 江然一笑,就听阮玉青低声说道: “这人嗜赌如命,留在你身边,只怕也不是好事。” “没事,我自有办法。” 江然一笑,正要继续,却忽然听得身后有喧哗之声。 “玉王爷?” “玉王爷您怎么来了?” 江然等人闻言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红粉衣衫,挽着妇人发饰,满脸阳刚之气的汉子,踱步走进了这勾魂赌坊之内。 顾盼之间,既有威仪,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让所有见他的人,都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心头咚咚乱跳,悸动不休。 阮玉青眉头微蹙,眸光之中隐隐有流水剑意划过,心头诞生出的几许悸动瞬间被她斩的干干净净。 倒是洛青衣呆呆的看着这玉王爷,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美人,眼看着就要色与魂授。 至于柳小娥……从头开始,她就没有抬过头,倒是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赌坊之内的这些‘恶鬼’也纷纷对此人着迷。 似乎都想要冲到他的面前,为所欲为。 江然眉头一挑,屈指在洛青衣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洛青衣这才回过神来,脑门上顿时冒汗: “这……怎么回事?” “妖人而已。” 江然淡淡开口,心中却对这鬼王宫的各种手段有些惊异。 禁不住开始怀疑,这地方跟无心鬼府说不定没有什么关系,倒是跟魔教可能有些关联。 先有迷心鬼墙之上的迷心令,再有这玉王爷的诡谲魅力。 虽然对后者,江然是半点感觉不到。 可周围的人全都能够察觉到……便可见厉害了。 “骚狐狸,你跑到老子的赌坊中做什么?” 烂赌鬼的喝问此时响起,满含内力的动静刹那间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江然轻轻揉了揉耳朵,有些埋怨的回头看了烂赌鬼一眼。 这么大声说话,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不过倒是能够听出,这烂赌鬼的声音之中的震怒和忌惮。 而场中这些‘恶鬼’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各自恢复了理智。 当即纷纷低头,不敢再看。 就见玉王爷环顾当场,继而微微一笑。 下一刻用两只手扳住了自己的头,狠狠一扭。 就听咔嚓一声响。 整个脑袋被他扭的脸朝后,鲜血瞬间自七窍流淌而出,下一刻,死尸倒地。 这一幕属实是诡异离奇到了极致。 且不说人了,鬼都得吓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的洛青衣下意识的抬头,结果就看到方才还站在那里,引得众人各自惊奇骇然的玉王爷,已经身死当场。 阮玉青眉头微蹙,转而看了江然一眼。 就见江然眯着眼睛,眸子里不知道在转动什么思绪。 “你在想什么?” 阮玉青轻声开口询问。 江然一笑,没有回答阮玉青的问题,而是回头看向了烂赌鬼,笑着说道: “这倒是有些意思。 “没想到伱们装神弄鬼上瘾,竟然人前表演变鬼绝活。” “……” 烂赌鬼脸色铁青,脸上也全都是不明所以之色,最后却挥了挥手: “拖出去,莫要脏了地方。” “是。” 当即有‘赌鬼’上前,将这玉王爷的尸身拖走。 烂赌鬼此时方才说道: “来,我们继续!” 江然一笑,这才是赌鬼本性,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影响他这一局的输赢: “好啊,谁先来?” “这一次,我们换个赌法。” 烂赌鬼冷笑一声: “先前你我所赌,比的是谁的点数大,谁就赢。 “这一次我们改一改,我们比谁的点数小。 “平局先手胜,我做先手。” “可以啊。” 江然点了点头:“本就是客随主便。” 烂赌鬼见江然这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禁不住深吸了口气。 骰子还是那枚骰子,摇盅也没有任何变化。 烂赌鬼随手一抄,骰子入盅,就听哗啦哗啦的声音在摇盅之内响起。 这一次他不再是盅不离桌,摇盅在他的手里都快舞出了残影。 阮玉青心思虽然大部分还是放在刚才离奇死去的玉王爷身上,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下意识的思忖。 烂赌鬼之所以改变赌法。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江然仗着偷天换日的出千手段,每一次都拿走了烂赌鬼手里的骰子。 以至于他把把开盅,把把输。 如今既然比的是小,江然若是再偷走他的骰子,那就必输无疑。 可要是想要保证能赢,烂赌鬼就得让这点数确保在最小,并且得保证江然投出来的哪怕再小,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 一旦平手,就是烂赌鬼赢。 “所以,他是想要出千偷骰子。” 阮玉青心中考虑,唯有如此,方才能够确保烂赌鬼必然是最小的点数。 江然若是想赢,就必然得阻止他这么做。 这和先前还有不同,先前江然偷天换日,都只是他自己的把戏。 时机往往是江然决定。 现在时机却掌握在了烂赌鬼的手里,并且江然动作越大,就越有可能引起烂赌鬼的察觉。 从而抓到江然出千的痕迹。 想到此处,阮玉青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结果就见这人老神在在,全然不曾将眼前这一局放在眼里。 阮玉青想要提醒他,却又担心打扰到他,毕竟这赌桌不同寻常,其他的东西阮玉青了解不少,但是这赌桌上的玩意,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所了解到的还是江然今天告诉她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在心头安慰自己,江然必有办法,无需旁人操心。 烂赌鬼这一次摇盅的时间很长。 好一会之后,方才狠狠将摇盅扣在赌桌上。 更有甚者,一股罡气在摇盅落到桌子上的那一瞬间,朝着四方扩散。 引得江然轻轻挥手: “你再使点劲,这赌桌就让你给砸了。” “那又如何?” 烂赌鬼冷笑一声: “我可要开了。” “开吧。” 江然探了探手:“我这还缺一个扫马粪的,就等你了。” “……” 烂赌鬼想放几句狠话,然而一口气输到了现在,他实在是没有放狠话的脸面。 不过感受了一下掌心之中,被自己偷天换日取走的骰子,心头倒是放松了几分。 这一把,必然能赢! 这赌桌之上,只剩下了一枚骰子,如今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不在摇盅之内。 江然哪里还有赢的道理? 可就算如此,他开盅的时候,仍旧小心翼翼。 不仅仅盯着摇盅,还盯着江然。 终于,他缓缓将这摇盅举起。 下一刻,一个六点朝上的骰子,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 烂赌鬼看着这个骰子,半晌都忘了呼吸。 他看了看手里的骰子,又看了看赌桌上摇盅之下的骰子,深吸了口气: “这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江然一笑: “你以为比小,你就能占据主动? “我出手的时机,就得看你的脸色?” “……难道不是?” 阮玉青禁不住问道,江然问的话可全都是她方才所想。 “当然不是。” 江然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全都是架构在,这赌桌上只有一个骰子的基础上。 “可是,别忘了,这里是赌坊…… “这周围全都是赌桌,哪一桌上没有骰子? “随便拿一个扔过去,你想要投最小的,那就是妄想。” 一个六面的骰子,再也不可能有比六点更大的了。 烂赌鬼看着这骰子,最后默默的把掌心之中另外一枚骰子放在了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我输了,愿赌服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说话之间,他打赌桌案后面绕了出来,跪在了江然的跟前: “烂赌鬼,拜见主人!” 末了抬头看向江然: “主人,属下想要跟您再赌一局,就以我的未来做赌如何?” 阮玉青闻言差点给气笑了: “你要脸不要?” 洛青衣也是冷哼一声: “阮女侠说笑了,他们这样的人,岂会要脸?” 江然摆了摆手,让他们少说两句,继而对这烂赌鬼说道: “你想要跟我赌你的自由身?” “是!” 烂赌鬼点了点头: “我既然输给了主人,自然是主人的奴仆,可我终究不甘心如此。 “所以,我和主人再赌,赢了便可以取回我输出去的人生。” “也算是有点意思,只是你如今本事不济,就算是再赌十把百把,也无非就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这样吧,就暂且定在一个月之后。” 江然笑道: “一个月之后,你若是有自信可以赢我,随时来找我跟你赌。 “唯一的问题是,你若是输了该当如何是好?” “这……” 烂赌鬼微微沉吟,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可以赌的东西。 如今他早就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除了这个勾魂赌坊……可偏偏这勾魂赌坊江然还不放在眼里。 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对江然恐怕更没有任何吸引力。 想到此处,烂赌鬼就感觉有些为难。 “所以啊,你也好好想想,拿什么跟我赌。” 江然轻笑一声,忽然看向了柳小娥: “柳姑娘可还安好?” “我……我没事。” 柳小娥轻轻点头:“我们,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 江然笑了笑:“许久未曾碰这赌桌,今次也算是重游了一番。小赌怡情,倒是不可贪多了……走吧。”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阮玉青和洛青衣当即跟在身后。 烂赌鬼和那六个骰子怪人,以及柳小娥也连忙跟上。 眨眼之间,几个人就从赌坊离去。 余下的‘恶鬼’们面面相觑。 赌坊主人被人赢走了,现如今他们该怎么办? 继续赌?谁来主持? 不赌?干嘛去啊? 江然显然也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意思,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勾魂赌坊。 正要顺着柳小娥先前所说的方向再找厉天心。 就见赌坊之外,正躺着一个人。 却不是被拖出去的玉王爷。 而是脸色蜡黄,身穿黑衣,手里死死攥着一把刀的厉天心。 江然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年轻人就是好啊,走到哪里都能倒头就睡。” “……” 阮玉青禁不住白了江然一眼: “还说风凉话……厉少侠这是怎么了?” 江然微微一笑,来到了厉天心的跟前,随手一探,顿时脸色一变: “不好!” “啊?” 阮玉青和洛青衣同时一惊。 江然幽幽叹息: “脉如滚珠,这是……有喜了啊。” 阮玉青当即啐了一声:“胡说八道,厉少侠可是男子,怎么可能有喜脉?” 洛青衣虽然不解,却是大感震惊。 不可思议的看着厉天心: “难道这鬼地方,当真能叫男子有孕?” “那谁知道呢?” 江然看了看勾魂赌坊之内,又看了看厉天心,眉头微扬。 烂赌鬼则瞠目结舌: “鬼王宫确实不是寻常所在,但哪怕鬼王大人有千百神通手段,也绝不可能叫男子有孕啊!” 江然闻言一乐: “我随口胡说的,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言罢伸手一把将厉天心拉了起来,单手按在他的背后上,内力滚滚而入。 片刻之后,厉天心周身一震,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他眸子里顿时浮现出了惊惧之色: “不要,不要过来!” “你遇到女淫贼了?” 江然的声音打身后传来。 厉天心闻言一愣,定睛细看周围环境,又看了看眼前的阮玉青和洛青衣,这才长出了口气: “是你们啊……” “不然还能是谁?” 江然淡笑一声: “说说吧,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被女淫贼非礼了?” “……不是淫贼。” 厉天心满脸的惊魂未定: “是,是一个肚满肠肥的饿死鬼。 “他说……他说要吃我的心肝,还拿刀想要挖开我的胸膛。” 说话之间,他便要站起身来。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烂赌鬼以及六个骰子怪人。 当即一愣,眸子里隐隐有光华流转,却瞬间湮灭,只是呛啷一声拔刀在手: “恶鬼看刀!!” 刀势一起,直取烂赌鬼面门。 六个骰子怪人当即下意识的便要出手,烂赌鬼却挥手制止,随机自腰后摸了摸,竟然拽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骰子。 这骰子见棱见角,举手就被这烂赌鬼给扔了出去。 与刀刃一触,顿时发出叮的一声响。 刹那间火星崩现! 厉天心只觉得周身一震,身形倏然而退,还想重新杀来,就听江然喊了一声: “住手!”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怎么?” “这是我新收的仆人,你给我砍死了,回头你来顶替他的位置?” “……你怎么跟恶鬼沆瀣一气了?” 厉天心吃惊不已: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这般自甘堕落吧。” “你才自甘堕落。”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你刚才说那饿死鬼想要吃你的心肝,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武功高强啊。” 厉天心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自然是大杀四方,杀的天地无光,斩尽了邪魔妖祟,便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 “然后就在这昏迷了?” 江然挑了挑眉头:“来之前,可曾见过什么怪人?” “未曾,为什么这么问?” 厉天心面现疑惑。 江然笑了笑: “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如今问完了咱们该走了吧?” 厉天心看了看周围: “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那你自己先走,我打算去见见这位鬼王大人。” 江然笑道: “毕竟过门是客,没有不见见主家就走的道理。”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烂赌鬼: “想来你是知道这位鬼王大人所在的吧?” “属下知道。” 烂赌鬼点了点头:“只是……鬼王大人素来不喜江湖人,江湖事。只是在这无间镇内安度余生,主人当真要去见他吗?” “既然是在无间镇内安度余生,为什么要打我这焦尾琴的主意?” 江然看了烂赌鬼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想要焦尾,跟这位鬼王没有丝毫关系吧?” “这……确实是有些关系的。” 烂赌鬼说道: “再过几日,便是鬼王大人阴寿之日。 “大家伙便想为他老人家寻一寿礼……玉王爷便提出,焦尾琴重现江湖,正好取来做礼。 “所以,咱们才谋下今夜之局。 “说好了各凭本事,只是……只是没想到属下不仅仅没得焦尾,反倒是连自己都给输了。 “而且,玉王爷还死了一个莫名其妙。” 如今离开了赌桌,这烂赌鬼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理智。 忽然看向柳小娥: “玉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她的千丝鬼妃,这几日,可曾察觉古怪?”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勾结? “千丝鬼妃?” 这话一出口,除了江然之外,在场众人全都愕然的看向了柳小娥。 柳小娥则不敢置信的看着烂赌鬼。 眼珠子瞪的溜圆,她没想到就连玉王爷死了,她都没有露出破绽。 结果竟然被烂赌鬼一口叫破。 心念至此,她随手一扬,一股白色粉末正要洒出,就觉狂风凌冽,倒卷而回。 一点都没浪费,撒了自己一头一脸。 “咳咳咳……” 柳小娥连连咳嗽,身形趔趄往后退。 伸手取出一瓶丹药,正要打开吞服,一只手却在此时探来,随手将那瓶子夺走。 “还给我!” 柳小娥惊呼一声,想要去抢,然而口中却发出一声闷哼。 “省省吧,自己用的丧气散,什么效果应该不用我说吧?” 就听江然笑道: “姑娘稍安勿躁,不必这般急着逃走,若是真想要对你怎样,方才于赌坊之中便已经出手了,断不会容你到现在。” “你……” 柳小娥在脸上狠狠擦了擦,抬头看向了江然: “伱什么意思?你早就看出来了?” “这其实不难。” 江然轻声说道: “今夜的事情痕迹太过明显,算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烂赌鬼,带路吧,我们去见见鬼王。” “是。” 烂赌鬼答应了一声,当先引路。 江然看了那柳小娥一眼,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小娥看了看将江然,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到底是深吸了口气,跟在了烂赌鬼以及那六个骰子怪人身后。 她虽然中了丧气散,不能动手,但是行走却并没有影响。 “还去啊?” 厉天心就感觉有些闹心,他是真的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江然便笑着说道: “厉兄也可以先出去。” “算了,我还是跟着吧。” 阮玉青和洛青衣自然不必多说。 到了这会他们对这鬼王宫已经没了什么恐惧之情。 尤其是洛青衣,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怕过。 江然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开始的时候吧,确实是挺唬人的……鬼接亲的队伍真的好似不是活人。 “但真正到了鬼王宫之内,便会发现,这些所谓的恶鬼,全都是活人假扮。 “那最初那些所谓的‘接亲鬼’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当时所处之地并非如何隐秘,更何况还有一团明晃晃的火光。 “那会他们四下张望,若当真是鬼,这东西咱们不了解,看不看得到都很难说。 “可若是人……岂有看不到的道理? “偏偏他们对此置若罔闻,那我姑且一猜……当时那一停,只是为了吸引我等的注意吧?” “原来如此。” 阮玉青轻轻点头:“路上遇到这样的一群古怪存在,要么恐惧逃离,要么必然会追上来一探究竟。而他们的目标,如果本就是你身上的焦尾,自然会调查你的为人。 “知道你不会害怕,定会追上来查看才对。” “而我当时追上来的理由,自然也是因为,你们是人非鬼。” 江然笑道:“毕竟那地上那么明显的脚印,鬼是留不下来的。” “你当时不是说地上没有脚印吗?” 厉天心忍不住问道。 “逗你玩嘛。” 江然有些无语:“合着你一直到了最后,都没敢往地上看一眼啊?” “我……什么叫没敢?” 厉天心梗着脖子说道: “我那是,相信你!对,我那是相信你的判断!根本不需要我再多看一眼!” “你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倒是怪有趣的。” 江然则继续说道: “第二点,便是在进入无间镇的时候。 “你先前营造鬼氛,以龟息功一类的手段,压制住了呼吸心跳。 “让我听不到轿子里有呼吸声,心跳声,更遑论求饶之声。 “可当到了无间镇之后,你却忽然开始求饶哭喊…… “这是想要告诉我,轿子里的是活人,我身为江湖侠客,岂能弃活人于不顾? “所以,真正让我起疑便是在轿子进入无间镇的那一瞬间。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确定。 “可当我和阮姑娘走出了迷心鬼墙,在这鬼王宫深处见到你时,这份怀疑就彻底被加深了。” “那时候,我做了什么?” 柳小娥眉头微蹙:“当时,我什么都没做才对……” 阮玉青也看向了江然。 当时柳小娥不仅仅什么都没做,而且演技非常到位。 哭的梨花带雨,从轿子上下来时,那腿软的模样更是入木三分。 “但是,给她抬轿子的那些‘鬼’不见了。” 江然轻声说道: “跟着这轿子的时候,我曾经注意到,这些给她抬轿子的,敲锣打鼓的。 “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活人。 “他们的样子古怪,动作整齐划一,关节僵硬。 “我思来想去,觉得他们就好像是被人上了发条,按照固定模式行动的机关人偶。 “或者是一种被人操控了的行尸走肉。 “若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意志,怎么可能做到这般的整齐划一? “可是当我和阮姑娘在鬼王宫里找到柳姑娘的时候,他们却全都消失了。 “而我对他们身份的猜测,不管是中了哪一点。 “那都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控制。 “为何控制他们的人,撤走了他们,却独独不管被他们掳来的新娘呢?” “等等!” 厉天心忽然开口: “这里不对啊。” “哦?” 江然笑了:“你竟然长脑子了,说来听听,哪里不对?” “你说那些……不人不鬼的,都是被人操控的。 “既如此,最初那一停,他们看不到火光,不也是合情合理吗?” 厉天心说道:“那岂不是说,你最初怀疑的点是站不住脚的?” “……我忽然觉得你坐在客厅往外看,充其量只能看到客厅的门槛吧?” “什么意思?” 厉天心呆了呆,继而脸色一沉: “你是说我鼠目寸光?” “忽然又变得聪明了。” 江然坦然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受人操控,那停下来想要吸引我们注意的,自然不是那些所谓的‘鬼’,而是操控这些‘鬼’的人。 “其结果而言,并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厉天心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倒是有点道理……可当时除了这两种可能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吧。 “没有人控制,他们就是鬼,当他们将新娘送到地方之后,放下了轿子,然后他们就各自散去了。” “没错。” 江然有些惊讶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你这一次是真的长脑子了,可喜可贺。 “所以,我当时只是加深了怀疑,还不敢确定嘛。 “毕竟各种可能都是有的,断然不能从片面的线索痕迹,就去给一个人下定义。 “只是那时候我也合理的防范了一下,比如说,将柳姑娘从轿子里扶出来的时候,我用的是刀鞘。 “免得不小心着了道。” “那你真正确定我有问题,是在勾魂赌坊?” 柳小娥看向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 “玉王爷这个名字,我们不是第一次听到。 “刚进赌坊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你是玉王爷抓来的新妇。 “可当玉王爷闯入勾魂赌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唯独你没有。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被他抓来,想要纳入房中。 “如今见到正主了,哪怕是下意识的,都会想要看上一眼,这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你……始终低头,看都不看。 “你一个寻常百姓家中的普通姑娘,定力却是要比很多名门正派的侠客还要深。 “这合理吗?” “……那你当时,为何没有拆穿我?” 柳小娥眉头紧锁。 江然看了烂赌鬼一眼: “因为不太需要了……当我知道你有问题之后,我就大概猜到了具体情况。 “后来也被烂赌鬼证实。 “你们将我引来这鬼王宫,无非就是为了焦尾琴。 “你苦心做戏,则是准备将我送到这些各种各样的恶鬼面前,好让他们各凭本事,抢夺焦尾。 “而我也正好借此,跟鬼王宫内的各位高手认识认识,顺带着救一救散落的同伴。 “可之后我将烂赌鬼赢了下来,你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 “若是叫破了你的身份,你一激动,一想跑,回头想要抓回来也颇为麻烦。 “还想让你跟我走一遭,少不得就得多费些唇舌。 “因此,反正你也喜欢演戏,那就陪你演一下好了。 “只是没想到,我没叫破你的身份,一出门倒是让烂赌鬼给叫破了。” “……是属下自作主张,还请主人责罚。” 烂赌鬼回过头来,跪在了地上。 江然摆了摆手: “小事而已……而且,既然现如今已经说破了,我倒是有些好奇。 “你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想要焦尾,也将我引来了鬼王宫,为何不一拥而上,杀了我拿焦尾才是正理吧? “结果引我去赌坊,接下来该不会是酒楼……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一座酒楼出现在了眼前。 “品心酒楼?” 江然点了点头:“只是好像没开门啊。” 烂赌鬼则瞅了瞅鼻子: “有血腥气。” 顺势一瞅,何止是血腥气? 那鲜血都从那紧闭的门户之中,流淌出来了。 厉天心连忙说道: “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江然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洛青衣正要上前查看,却被江然拉住了:“烂赌鬼,看看这酒楼之内发生了什么?” “是。” 烂赌鬼答应了一声,当即飞身来到了酒楼门前,伸手一推,酒楼之中那尸横遍野的场景,顿时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死了……全都死了。” 烂赌鬼眉头紧锁,柳小娥也是脸色微微变化。 “他们这是,自相残杀。” 阮玉青只是扫了一眼,便已经看清楚了情况:“这……没道理啊,焦尾琴还在你身上,他们这互相残杀个什么劲?就算是分赃不均,也得有脏可分才行啊。” 烂赌鬼则已经冲进了酒楼之内,上上下下的转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他的模样并不好看: “鬼厨子死了,他吃了半个自己……肚子撑破了。”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江然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啥?” 一个人吃了半个自己,这不活活疼死,流血流死,最后是肚子撑破了才死的? 阮玉青则问道: “他为什么要吃自己?” “这……” 烂赌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都叫什么问题? 江然则笑了笑: “古里古怪的事情还挺多啊,先是玉王爷无缘无故的当着大家伙的面,表演了一个大变活鬼。 “紧跟着又有一个鬼厨子,表演了一把自己吃自己…… “我倒是挺期待,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下一站是哪里?酒坊?还是青楼?吃喝嫖赌……这四门我可太熟悉了。” 厉天心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给咽了回去。 “玉王爷就是青楼主事。” 烂赌鬼说道:“再往前则说黄泉酒坊,主事的是泉老七。” “那就走吧。” 江然一声招呼,众人继续往前。 只是一边走,江然一边看向了厉天心: “你逃出来的时候,当真大杀四方?” “随口说说而已。” 厉天心摇了摇头:“可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吗?”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不觉得,今日之事跟你曾经跟我说的那些话,有些相似吗?” “哪些话?” 厉天心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就见江然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一笑: “你曾经说过,天底下最诡谲的,莫过于魔教。 “魔教之人手段古怪离奇,能蛊惑人心。 “可以于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盖世豪侠自灭满门。 “那不知道,能不能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高手忽然在人前自尽? “亦或者忽然胃口大开,想要自己吃自己?” “这……” 厉天心一愣,继而眼睛一亮: “你是说,有魔教妖人混入此间?”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应该是吧,毕竟除了魔教的手段之外,其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好似不多…… “而且,你也经历过迷心鬼墙。 “那鬼画符一样的迷心令,竟然可以让人生出幻觉。 “这一点,似乎也有魔教之风。” 厉天心微微沉吟,点了点头说道: “这般看来,此地确实是不能离开了,得好好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正是这个道理。” 江然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又和阮玉青说话。 厉天心本来还微微带着笑意的表情,在江然看不到他的时候,便倏然收敛。 抬眸之间,眸子里多少有些愁绪。 此后往前又走了一段,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一间酒坊。 刚到酒坊门前,江然便咽了口口水。 作为一个纯粹的酒饕,对于这黄泉酒坊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顺着味就走了进去。 四下端详,片刻之后,拿起了一个酒坛子拍开封泥: “这……这至少得有三十年的年份了吧? “就这么摆在这里了?” 他翻开一个酒碗,随手倒了一碗,只觉得那酒液拉丝,团如琥珀,实在是妙不可言。 可犹豫了良久之后,他到底是叹了口气,没有将这酒喝下去。 而是看了看周围: “泉老七在哪里?” 烂赌鬼也跟着进了酒坊,他对这些美酒视若无物。 堂内没有,边去内堂转转。 江然和阮玉青等人则随意端详打量,柳小娥心事重重的坐在一旁歇脚。 片刻之后,烂赌鬼从内堂走出: “泉老七不在这酒坊之中。” “什么?” 柳小娥抬头看了烂赌鬼一眼: “他素来不离这酒坊半步。 “而且,今夜本是说好,要各凭本事取焦尾。 “他的话,应该会在这里等着跟江然喝酒才对。 “如今……却是去了何处?” “玉王爷鬼厨子,死的莫名其妙。 “泉老七不知所踪…… “这里距离鬼王大人的王殿已经不远,他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去禀报给鬼王大人了?” 烂赌鬼开口推测。 柳小娥眉头紧锁:“我,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烂赌鬼看了江然一眼,江然一笑: “但说无妨。” “其实……关于焦尾以及今夜之事,不是我家王爷最初提出来的。” 柳小娥缓缓开口说道: “数日之前,我去王爷房中侍寝。 “却见房间之内,另有一男子……此人和王爷,如胶似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此人,他床笫上的功夫根本不及……” “等等……” 江然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一端可以略过去,脏耳朵。” 烂赌鬼也连忙呵斥: “玉王爷荤素不忌,此等秽事,休要再提。” “总之……王爷所知道的,关于焦尾琴的事情,其实都是从那人的口中知道。 “然后王爷方才起意,跟你们商议今夜之事。 “只可惜,关于此人的身份,我并不清楚。而那一夜的后半段,王爷让我先行离去……他要单独和那人……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猜测他不是我们鬼王宫的人。 “因为这事情牵扯到了勾结外人,所以,我一直不敢提。 “可今夜王爷忽然在勾魂赌坊自尽……鬼厨子自己吃了自己。 “就连泉老七都不知所踪。 “我怀疑,这事可能是他们做的。” 江然听完之后,第一个反应则是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的眸子里也满是疑惑之色: “看我作甚!?” “没什么,随便看看。” 江然轻轻摇头,忽然笑了笑: “感觉这事……好像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再看阮玉青,就发现这女人正瞠目结舌。 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见江然看她,便低声说道: “我本以为,这事情只有话本之中才会出现……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有这断袖之癖。” 她在水月剑派的时候,果然天天都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栽赃嫁祸 黄泉酒坊之内不见泉老七。 自然也就没有留下查看的必要。 继续让烂赌鬼带路,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整个鬼王宫最核心之处。 王殿! 王殿并不大。 作为无间镇三层建筑的最核心,这里看上去只是一座幽暗的小楼。 跟其他的地方一样,王殿周遭也是空空如也。 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更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泉老七。 烂赌鬼站在楼前缓缓开口: “鬼王大人,烂赌鬼求见!” 楼内无声,没有丝毫回音。 江然侧耳倾听,微微挑眉:“直接进去。” “这……” 烂赌鬼有些犹豫:“主人,鬼王大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若是轻易冒犯,只怕会有麻烦。” 江然微微抬眸,轻轻点头,缓缓开口: “后学末进江然,求见鬼王宫之主,还请现身一见!” 这声音撂下,便好似洪钟大吕。 嗡嗡嗡! 眼前王殿的每一处窗户,每一片砖瓦,都在轻轻颤抖,好似同时开口。 音浪遍扫八方,自此席卷而出。 厉天心,洛青衣,阮玉青,柳小娥,烂赌鬼,以及那六个骰子怪人各自都觉得脑海之中一阵轰鸣,耳蜗嗡嗡作响。 呼呼风声自四面而起,一阵阵好似鬼哭狼嚎的声音飘荡开来。 整个鬼王宫,乃至于整个无间镇,似乎在江然这一句喊话的刹那,全都活了过来一般。 幽幽的绿色灯烛,飘忽不定,如同眸光明灭。 烂赌鬼脸色大变,这才知道自己这新认的主子,到底有着一身什么样的武功。 只听到嘎吱一声响。 王殿大门倏然开启,虽然无声,但显然是一个邀请。 “多谢鬼王赐见。” 江然眉头一挑,踏步朝着王殿之内走去。 身后众人紧随,柳小娥本想走在最后,尽可能的不引人瞩目。 结果发现,厉天心走的比她还慢。 就在她身边徘徊…… 她抬眸看了厉天心一眼,轻轻眨了眨眼睛,虽然脸不好看,毕竟这脸上本就抹的苍白如纸,其后哭的花了脸。 如今又给她自己扬出来的丧气散洒了一头一脸。 更是没法看了。 但偏偏这双眸动人至极,似乎可以一眼看到人的心底,撩拨心尖。 然而四目相对之下,她只觉得厉天心的双眸好似深海,深不见底,无穷无尽。 一愣之下,口中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嘴角便有鲜血流淌出来,一双眸子万念俱消,徒留骇然。 “你怎么吐血了?这么不小心?” 厉天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声音不大,但是好似每一个字都直接钉在了她的心头深处,让她受创更重。 当即狠狠低头,不敢再看,再说。 走在最前面的江然,耳根子轻轻动了动,嘴角微微扯出了一个有几分复杂的笑意。 环目四顾,已经到了这王殿之内。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厅堂。 两侧各有六张椅子,一共有十二个座位,想来烂赌鬼,玉王爷,鬼厨子,以及泉老七平日里的座次就在其中。 只是余下另外八张,分属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最上首,则是一张宽敞的椅子。 这椅子乍一看,有点像是龙椅的造型。 但整体漆黑,没有丝毫的金碧辉煌,其上雕纹更非神龙祥云,而是阴云滚滚,夹杂无数骷髅鬼首。 此时此刻,这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袍,看不清楚面目,因为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任何图案的白面具。 头发则是以金丝发箍束起,扎着一枚骷髅发簪。 “参见鬼王大人。” 烂赌鬼一见此人,不敢怠慢,当即躬身行礼。 “鬼王宫素来不喜外人,烂赌鬼,你为何领生人见本王?” 鬼王的声音很低沉: “莫不是忘了,我鬼王宫的规矩?” 他说到此处,方才缓缓抬头。 目光落在江然身上的一瞬间,忽然面具之下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愕然惊怒之色: “是你!!!” 轰然一声!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鬼王周身黑气骤然暴起。 衣袂鼓动,发丝飞扬。 下一刻,他单手在那黑色的鬼椅扶手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身形如螺旋飞舞,鬼哭狼嚎之声夹杂于罡风之间,一个个骷髅鬼首于黑色罡气间若隐若见,单掌一探,便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 烂赌鬼吃了一惊: “主人小心,这是【无间鬼手】!” 言说至此,江然已经抬手相对。 两只手掌轰然一对,就听轰然一声巨响蔓延开来。 呼啦一声。 以两人手掌交互之处为核心,一股罡气顿时四散八方。 哗啦哗啦哗啦! 整个王殿的所有门窗,被这罡气卷动尽数推开,发出激烈声响。 而江然身后众人被这两人交手余波震动,不由自主的被推开了长短不一的距离。 这其中可以看的出来,内功修为最弱的是那六个骰子怪人。 他们几乎被整个吹出了王殿范围。 其后便是洛青衣,以及柳小娥,各自都是退了五步。 阮玉青跟烂赌鬼倒是相差不多,退了两步。 厉天心则是身形微微一晃,目光扫了一圈,悄然后退三步。 碰! 便在众人刚刚退开范围,就听江然脚下骤然炸响。 一大块黑色的琉璃石,被他一脚踩碎,抬头去看,就见这位鬼王面具之下的双眸尽是怒色。 而此人内力更是古怪。 不仅仅浑厚无比,更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枯败之感,好似可以凋零万物,谢绝生机。 若非是江然本身内功深厚,几近于不可思议。 又有造化正心经,重塑造化之能,阴阳流转,生生不断,只怕便会被这内力所侵,乃至于百骸枯败,生机凋谢。 只是想起这鬼王出手之前所说的话,江然一边抵着这沉重至极的一掌,一边开口问道: “鬼王大人,认得在下?” 鬼王也是一愣。 他所修的武功乃是鬼王宫世代传承的【无间百浮图】。 自无间百浮图所讲的无间,所指并非无间地狱。 万物凋零先入无间,后入阴间。 阴阳之间,便是无间! 因此此功有凋败生机,化散功力之能。 叫人卸去生气,转入无间之中。 如今他盛怒出手,枯败阴诡的内力好似黄泉浊浪,夹杂鬼氛哭嚎。 寻常人在这对掌之时,会被夺去一切理智,好似身陷无间之中,顷刻便会凋零死去。 哪里还能够如同江然这般,不仅仅保持理智,而且条理分明。 可越是如此,鬼王越是暴怒: “还想戏耍本王?” 他本是单掌出手,此言落下之后,空出的一只手单掌一番,倏然送出。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坤字十三疯魔爪顺势而起。 两个人便这般,一只手内息争斗不停,另外一只手却是拆招换招不断。 虽然算不得是一心二用,然而当中凶险,却是叫人触目惊心。 阮玉青等人眼见于此,还想上前。 烂赌鬼却大喝一声: “不可上前!主人玄功通神,方才可以抵御鬼王大人的无间百浮图。 “我等若是贸然踏入,小心生机被夺,顷刻间死于当场。” “无间百浮图?这是什么武功?” 阮玉青听的脸色难看,她身为水月剑派的高手,自问也是见多识广。 可从来都未曾听说过,这世上有这样一门武功。 这却不能怪阮玉青孤陋寡闻。 因为鬼王宫历代以来的鬼王,都是不入江湖的。 江湖自然不会有这门武功的传说。 唯有鬼王宫之人,亦或者是误入此地,以及有心寻来此地,踏足这王殿之内,方才有机会接触到这门功夫。 而这些人,有的永远留在了鬼王宫,成为了鬼王宫内魑魅魍魉的一员。 有的就算是离开了,也因为迷心令的影响,忘却了很多的事情。 能够带出去的消息,便也寥寥无几了。 更不会有这无间百浮图。 便在这动念之间,江然和这无间鬼王已经换了三五十招。 至此,江然忽然单足踏地,呼啸之间,法相倏然而起,单掌落下,赫然是【大梵般若掌】! 这佛门神功一起,鬼氛顿时冰消瓦解。 其实按道理来说,江然催动这门武功,应该是法相金光灿灿才对。 可江然却是以造化正心经为根本,此时运转之下,身上笼罩的法相也显得那么的霁月清风。 不见金光闪烁,只是有白光滚动。 一黑一白两者一碰。 又是一声炸响! 这一次却比先前还要激烈的多。 强猛的罡气一转,阮玉青等围观之人都被这罡气所伤,禁不住嘴角渗血。 江然和这无间鬼王更是同时飞退。 一个直接跌到了那黑色的座椅之前,整个人脚下一软跌坐其上,鲜血沿着那惨白的面具流淌下来。 江然的脸上则浮现了一抹枯败之色,轻轻晃了晃脑袋,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抬头跟这无间鬼王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好一个无间鬼王!” 当即身形一转,盘膝而坐,以造化正心经运功自救。 无间鬼王也顾不上趁机杀人,屈指在自己胸前点了几处穴道,周身黑色氤氲之气滚动,静坐调息疗伤。 方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竟然转眼之间分别疗上了伤。 阮玉青,洛青衣,厉天心他们这才赶紧护持在了江然周围。 烂赌鬼和那六个骰子怪人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最后烂赌鬼一跺脚,也护在了江然跟前。 无间鬼王抬眼一瞅,顿时眸光阴沉: “烂赌鬼……伱……是谁的手下?” “鬼王大人见谅。” 烂赌鬼连忙双手抱拳: “方才属下已经将自己输给了我家主人,您知道属下的,这一辈子什么债得都能赖,唯独不敢赖赌债。 “因此,这一趟本就是为了寻找鬼王大人,跟您说清楚,我打算随着我家主人离开这无间镇了。” “……好,好得很啊!” 无间鬼王怒视江然: “你三番两次前来戏弄本王,如今更是夺走本王属下,本王岂能与你干休?” “莫名其妙。” 江然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 “你我今日初见,哪里来的三番两次?莫不是做鬼的时间长了,分不清楚现实虚幻了?”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无间鬼王暴怒:“便在半个时辰之前,你踏入王殿之内,往本王的床榻之上扔屎,让本王抓了个正着……此等奇耻大辱,实乃平生仅见。 “你这张脸,本王岂能认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都瞠目结舌。 鬼王的床榻让人给扔了屎? 江然干的? 阮玉青,厉天心,包括烂赌鬼在内,都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尤其是厉天心,两眼之中闪烁精芒,好似激动的都想要欢呼出声。 “……??” 江然张了张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疯了吗?而且半个时辰之前……我刚刚踏足这无间镇,还没找到你这王殿……咳咳……还没找到你这王殿所在……怎么可能……往你的床榻之上,扔……扔屎? “再者说了……我,我……咳咳咳……” 他一边说话,一边咳嗽,鲜血便顺着嘴角流淌: “我连你这……鬼王宫的茅厕在何处都不知道……又去何处找屎? “总不会踩在你床头上现拉吧?” 阮玉青等人面面相觑,莫名的好似都在脑海之中看到了一些奇妙的画面。 当即赶紧摇头,将这画面甩出脑海之外。 无间鬼王则瞪大了眼睛,恨恨间便想要站起身来,可终究伤重,刚刚起身便直接跌坐下来: “你……你竟然,你竟然还在本王的床上……拉屎?你,你当真岂有此理……本王不杀你,誓不为人!!” “莫名其妙,那根本不是我做的……” 江然大怒:“这是咳咳咳……这是天降奇锅,莫须有的栽赃陷害!” “本王都不认识你,何故陷害于你?” 两个人说到此处,却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同时住了口。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之中夹杂着几分惊喜: “竟然,真的成了…… “我都告诉他了,玉王爷跟外人勾结,他竟然这才想到关键? “看来,这江然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说话的是柳小娥。 她眼睛里满是惊喜之色。 只是抬头看向厉天心的时候,禁不住身形一晃,让开了好大一片,她伸手指着厉天心: “这人不对劲!他,他有问题!” “千丝鬼妃?” 烂赌鬼禁不住看向了柳小娥:“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无妨,今夜不管有什么问题,这事情都只会到此为止。 “有问题的,杀了就是…… “至于江然,是否其实难副都无所谓,至少他武功够高,该他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好,这就够了。 “鬼王大人终究是太过年轻,激愤之下,纵然处处古怪,也容不得他考虑这么许多。 “终究是引了这一场鹬蚌相争之局。” 随着声音落下,就见四个人自王殿之前鱼贯而入。 看到这四个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准确的说,是看到了第二个人的时候。 此人眉如远山,眸如星,俊朗至极。 腰间一侧挂着酒葫芦,一侧挎着一把刀。 单手按在刀柄之上,嘴角勾起,好似不将这世上任何事情,放在眼中…… 竟然是跟江然,一模一样! “就是你……在这傻子鬼王床上拉的屎?” 江然眉头一挑:“还敢栽赃嫁祸于我?” “泉老七……本王待你不薄!” 无间鬼王冷冷的看着这四个人中一个白发老者。 他却是轻笑一声: “前代鬼王大人救我性命,给我容身之处,自然是待我不薄。 “纵然是到了如今,您新王继位,我等也如同过去一般,未曾受到分毫薄待…… “我等的心头,其实是感激的。 “可是啊,我老了,装了一辈子鬼,不想临了这几年,还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所以便跟鬼厨子玉王爷一合计,干脆就反了吧。” “鬼厨子……玉王爷……” 烂赌鬼脸色难看:“原来,你们背地里是这样的打算!那你们所谓的……取了焦尾给鬼王大人贺寿?” “假的啊。” 泉老七笑道: “鬼王大人何时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而且你得知道这江然是什么人。 “自他出江湖以来,有多少高手栽在了此人的手中。 “鬼王宫虽然鬼氛深重,可终究都是人,哪里真的有鬼? “纵然是千丝鬼妃的【牵丝戏】,也不过就是借由千丝掌控一群行尸走肉罢了。 “吓唬吓唬人还行,真的动手,多是不堪一击。 “凭咱们想要抢他的东西,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抢夺焦尾是假,引他来对付鬼王大人……才是真。 “若不是他的话,又岂能伤得了身怀【无间百浮图】的无间鬼王大人? “如今两人两败俱伤,我等不仅仅可以得到鬼王宫,还能得到焦尾琴。 “这……岂非一举两得?” “好盘算啊,四个背叛了三个,怪不得鬼王宫这般空旷。” 江然笑道:“这么好的计策,肯定不是你想出来的吧?不给咱们介绍介绍,你身边的这几位朋友吗?” 除了那个易容改扮,和江然一模一样的人之外。 余下两个,一个是白面书生,另外一个则是做道人打扮。 此时就听那书生一笑: “江少侠,咱们对您是慕名已久。 “张东玄,廖成峰,宝镜,我这些故友亲朋,可全都栽在了你的手里。” 江然闻言一愣,继而轻笑一声: “原来你们来自……无心鬼府啊?” 厉天心此时却看了江然一眼。 方才他还咳嗽的厉害,这帮人现身之后,他却一声都没咳过……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听话 “无心鬼府?” 跌坐在鬼椅之上的无间鬼王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光彩: “你们是……无心鬼府的人?” “错了。” 江然摆了摆手:“你这人迷迷糊糊,傻了吧唧。无心鬼府若是只有他们这几头烂蒜,只怕早就已经没了。 “他们这几个……只是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孤魂野鬼而已。” “你!” 无间鬼王怒视江然: “就不能好好说话?说谁傻了吧唧?” “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傻? “手下背叛了一大半自己都懵懂无知。 “而且,是哪个没脑子的看到我就喊打喊杀? “若非如此,伱我岂会落得这般田地?” 说到这里,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赶紧咳咳咳的咳嗽了好几声,末了叹了口气,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现如今可该如何是好? “你我两败俱伤……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会杀我的时候,手能不能快点? “我这人自小怕疼。” “江少侠放心。” 那书生淡淡开口: “等一会定然会将在无心鬼府之中学到的各种手段,尽数于你身上施展出来。 “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练成的造化正心经。” “造化正心经?” 无间鬼王闻言也吃了一惊: “怪不得……面对我的无间百浮图,你尚且能够游刃有余……竟然修炼的是这门千古奇功!” “鬼王大人的话,有点多了。” 泉老七叹了口气,踱步来到了鬼王跟前。 “泉老七……本王座前,你敢放肆?” “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凤凰不如鸡……鬼王大人就莫要在老朽面前摆这幅架子了。” 言说至此,他一伸手,便要将这无间鬼王自椅子上拽下来。 却不想,手掌刚刚碰到无间鬼王的手腕。 他周身便是一震。 面上浮现出了极致的惊恐,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同时,一抹枯败之色自手掌蔓延,眨眼之间走遍全身。 随之而起的则是蔓延周身的青黑图绘。 就见泉老七双眼瞪的溜圆,整个人僵硬在了当场,身形一个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 呼吸已然断绝! 这一下属实惊人。 江然方才和无间鬼王动手,看起来平分秋色,也未曾见识到这无间鬼王的无间百浮图究竟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至少就以内力而言,完全没有看到他如何占据上风。 可是这泉老七武功不凡,作为鬼王宫仅存的‘四鬼’之一,纵然现身江湖,也可以威震一方。 却没想到,只是想要将一个重伤不能动弹的无间鬼王从椅子上拽下去,结果一碰之下,他竟然就死了。 “这就是……无间百浮图?” 那书生脸色一沉,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好生厉害,果然不愧是无间鬼王。 “千丝鬼妃,稳妥起见,还是你出手吧。” “小事一桩。” 柳小娥上前一步,朝着江然走来: “把丧气散的解药交出来。” “站住!” 阮玉青一步拦在了江然的跟前,手中长剑哗啦啦一声,已然出鞘: “你再上前一步,便要命丧当场。” “好一把柔水剑。” 站在书生身边的道士,一甩手中拂尘打了个稽首: “贫道入鬼府之前,曾经与水月剑派结缘。 “有几位至交好友皆在水月剑派之中……却不知道,这经年未见,故友可还安好?” “……水月剑派结交的素来是江湖侠义之士,你这道士既然进了无心鬼府。只怕并非是和我水月剑派结缘……而是结怨吧?” 阮玉青冷笑一声:“报上名来,阮玉青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哈哈哈哈。” 这老道士哈哈大笑,继而脸色一沉: “放肆! “纵然是你水月剑派掌门水希音当面,也不敢这般和贫道说话。 “你小小年纪,好大的胆子! “看来还得贫道帮忙教训一下你这无知后辈。” 言说至此,手中拂尘一扫,直取阮玉青脖颈。 阮玉青身形微微后仰,恰到好处的让开了这拂尘一扫: “贼道猖狂,我大师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却见这老道士变招极快,手中拂尘一转,嗡的一声,无数拂尘丝便就拧成了一股,被他探手送出,取阮玉青前心要穴。 阮玉青面色沉凝,单手往下一压,她手中软剑顿时好似灵蛇缠绕,竟然围绕着那拂尘而去。 剑尖如蛇首,吞吐之间,要去‘咬’这老道士的手腕。 老道士吃了一惊,口中禁不住赞叹了一声: “好剑法!” 言说至此,却忽然松开了抓着拂尘的手。 堪堪让过了这剑尖一点,阮玉青心念一动,软剑便要收缩,将这拂尘搅碎。 就见这老道士虚虚一探手,那拂尘不等被软剑束缚,便纵飞而出,直接落到了老道士掌中。 紧跟着这老道士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暗含绿意,直取阮玉青。 阮玉青脸色一变: “【青山叠翠意朦胧】!?你是碧尘子!!” 却是不敢硬接。 只因为这一掌之中,蕴含剧毒。 可若是让开的话,身后的江然多半难安,心思动处,终究是长出了口气,左手一番便要与之相对。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从一侧传来。 呼啸之间,就见一个硕大的骰子当空而至。 老道士抬头,眉头微蹙: “魑魅魍魉之流,也敢来阻拦贫道? “当真找死!!” 原本要打向阮玉青的一掌,直接按在了那骰子上。 那骰子当即打的倒飞而回。 其上已经多了一抹绿意。 “恩?” 烂赌鬼低头一瞅顿时大怒: “你这老道士,抓了大粪吗?到处乱抹!?” 那老道士顿时勃然,可就在此时,阮玉青一掌已经到了跟前。 此时在想要凝聚这一掌青山叠翠意朦胧,已然不及,便索性手中拂尘一扫,每一缕拂尘丝都好似一枚钢针,千百岔开,宛如刺猬一般,硬是让阮玉青这一掌无从下手。 烂赌鬼也是猱身而上,口中打了一个呼啸,六个骰子怪人也飞身到了跟前。 缠绕八方与之一起配合。 再加上阮玉青的剑法,硬是让这老道士再也无法越雷池半步。 那书生眼见于此,轻声一叹: “终究是老了……” 步下一颠一倒,人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洛青衣始终不离江然三步之地,眼见此人到来,当即呼啸一拳打来。 那书生见此一笑: “粗鄙……” 身形稍微一让,随手一戳,所戳之处,本应该空空如也。 然而洛青衣却是脸色大变。 他右拳打出,左拳横摆,所过之处,正好经过此人一戳之地。 如今力道蓄起,想要抽手已然不及,只觉得手臂尺泽穴一顿,一条胳膊顿时软软垂下。 书生见此一笑,反手一掌拍在洛青衣的胸前。 洛青衣当即倒飞而去。 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翻身就给爬了起来: “离我家公子远点!!” 然而这话说的时候,那书生已经到了江然跟前,探手入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药瓶。 瞥了洛青衣一眼: “你还没死?你身上穿了什么东西?” “关你屁事!” 洛青衣脚步一起,轰然一拳落下。 那书生却不想与之纠缠,身形脚下又是一颠一倒,身形倏然远去。 已经回到了那柳小娥的身边。 随手将药瓶扔给了她。 柳小娥眼神好似拉丝一般的看了这书生一眼,笑着说道: “还得是你……玉王爷与你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书生探手捏了捏柳小娥的下巴: “下次把脸洗干净了再说这话,太白了……难看的要命。” “你!” 柳小娥瞪了他一眼,这才从药瓶里取出了一枚丹药服下。 下一刻,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衣袂飞舞,发丝轻扬,显然已经是恢复了内力。 洛青衣则狠狠地瞪了厉天心一眼。 方才这书生夺药,厉天心就在江然身边,却全然没有理会。 江然也看着厉天心,笑着说道: “你就不怕他伤了我?” “他伤得了你?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厉天心凝望江然。 四目相对之间,江然终究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一点都没意思…… “厉天心,好一个厉天心! “你我之间的账,今后我慢慢跟你算。” 他重复了两遍‘厉天心’,而不是厉兄。 让厉天心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有些发白,又好似有些解脱。 最后变成了不服输的眼神,看向了江然: “好啊,我等着!” 江然闻言竟然乐了。 再抬头,就见那柳小娥已经上前一步。 她两手垂下,袖口之中隐隐有东西在跳动,竟然是不住的翻滚。 江然运足目力,方才看明白,在她的袖口之下,是一根根纤细如发的半透明丝线。 她催动内力,让这些丝线轻轻跳跃,少说也得有数十条。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 “操控那些接亲队伍的人,果然就是你自己……” “江少侠确实聪明,寻常人见到鬼接亲的场面,第一反应恐怕就是真的遇到了鬼。 “可江少侠却观察入微,看出了我这牵丝戏的苗头。” 她看了江然一眼: “你长得这般英俊,属实叫人心动。 “可却太不解风情了,我这样的女人,你别说碰,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属实是让人心里难过。 “今夜之后,我要把你变成我的鬼偶。 “给你下‘千木苗’之毒,不过下这个毒,得掌握好时机。 “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你可知道为什么?” “愿闻其详。” 江然轻笑开口。 “此毒入体,只需一刻钟,人便会彻底死去。身体如木,维持死时的那一瞬间…… “好在还可堪造就,可以让这鬼偶活动,在我这牵丝戏的掌控之下,可以行走,奔跑,转身,眨眼,却再也不是活人。 “最重要的是,还能够伺候我。” 柳小娥轻声说道:“所以啊,时机很重要。” “她在说什么?”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有些茫然,按照这样的说法,时机不时机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都得死吗? 江然作为前世的老司机,仔细品了一下她方才这一番话,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死了之后还得受你愚弄,真就死不瞑目啊。” “你知道就好。” 柳小娥抬头看向江然:“那就……从你开始吧!” 言说至此,她忽然一抬手,虚空之中几乎不可见的丝线顿时飘飞而来。 可就在此时,一只手斜刺里探出,一把抓住了柳小娥的手腕。 柳小娥猛然抬头,看到了那张跟江然一模一样的脸: “你要做什么?” “他是我的。” ‘江然’笑着说道: “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人皮,骨头,每一寸血肉,都将归我所有。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他的人生。 “他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将是我的。 “从今日开始,我便是江然!而他,会彻底自这世上消失。 “所以,他不能成为你的鬼偶。 “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柳小娥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忽然冷笑一声: “若是我执意要呢?” “小娥。” 书生的声音此时传来: “莫要胡闹了,那无间鬼王武功高深莫测,再给他时间的话,只怕今夜之事难以善了。 “快杀了他吧。” “……好。” 柳小娥这才点了点头,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转过身来朝着无间鬼王走去。 那‘江然’则来到了江然的面前: “你可放心离去,焦尾琴,碎金刀,十月初八的品茶赏琴大会,你也不必担心。 “这些都可以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的妥妥当当。 “我会好好玩弄你的人生……”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自腰间拔出了那把刀。 这把刀看上去跟碎金刀很相似,终究不是真的。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索性别过头去,好似置气。 “小孩子……” 江然撇了撇嘴,抬头看了眼前的‘江然’一眼,轻笑一声: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大盗’无量生。 “寻常小盗,偷取金银财宝。 “你自诩大盗,窃的却不是国,而是人生。 “凭借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以及难以想象的聪明和耐心,你曾经窃取了北地大侠何欢的人生。 “仗着这个身份,胡作非为三年。 “累的何欢一家被江湖人寻仇,围追堵截,几乎满门尽丧。 “其后你摇身一变,又成了金蝉王朝最富盛名的一代大家东方千淑。 “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最后你甚至丧心病狂,想要夺取先帝的人生……终究是棋差一着,被大内高手察觉,设下天罗地网,将你擒获…… “先帝震怒,对你处以宫刑,押入死牢之内,准备秋后问斩。 “可惜,何欢的家人认为这样太便宜你了,不惜闯入死牢,也要将你抢出,千刀万剐。 “到底是忘了你终究是高手。 “眼看就要成事,竟然被你脱逃。 “自此之后,你不容于庙堂,更不容于江湖。 “销声匿迹至此已经有八年。 “原来,你也被收入了无心鬼府之中。” 听着江然如数家珍。 ‘江然’面色几番变化,尤其是当听他说先帝对其处以宫刑的时候,他更是勃然色变: “我听说江少侠素来孤陋寡闻,却没想到对我的名头,倒是知之甚祥。” “我也是做过功课的。” 江然轻笑一声:“那边那个青山叠翠意朦胧的老道士,是亲手杀了自己弟子,强占了徒媳的恶道碧尘子。 “这书生的话……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千钧书院跑出来的天机书生,诸葛明玉。 “听闻此人为了术数一道,演算万千,更是练成了千钧书院数百年未曾学会的【三九算经】,可以算尽天下一切武学。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刚才看他出手,确实是有点意思。” 诸葛明玉眉头面色微微一动,看向了江然,躬身一礼: “倒是没想到,这区区薄名,也入了江少侠的耳。” “哈哈哈。” 江然一笑:“这哪里是区区薄名?诸位在数年乃至于十余年之前,都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人物。我便知道,深夜既有诡事,必然会有大鱼,却没想到,算计我的竟然是你们…… “恩……那边那个搔首弄姿的,我劝你莫要再动。” 柳小娥当即回头看向江然: “你在说我?” “是。” 江然点了点头。 柳小娥冷笑一声:“刀俎上的鱼肉,也敢大放阙词?我便动了,你又能如何?” 她说话之间,已经有丝线缠绕在了无间鬼王脖子上,开始逐渐收紧。 无间鬼王修炼无间百浮图,内功玄机莫测,沾染之后,便会断绝生机。 所以柳小娥以这牵丝戏出手,最是妥当不过。 江然轻笑一声: “你再动一下,便会死。” “怎么?他如今身受重伤,难道还能跳起来杀我不成?” 柳小娥笑容更盛,回头看向无间鬼王: “鬼王大人,奴家好怕啊!” 一句话说完,就见无间鬼王猛然抬头,五指张开虚虚一抓,柳小娥一愣之下全然不及反应便已经落入了无间鬼王手中。 一抹灰白之色顿时笼罩周身,她双眸瞪的溜圆,皮肤上则蔓延古怪图案。 顷刻之间,便已经气绝而亡。 诸葛明玉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无量生速退,他没受伤!!” 然而无量生脑袋一歪,咕咚一声,一颗人头便要落地,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江然提着人头,叹了口气: “都说了,再动一下便会死,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算不到 诸葛明玉看着江然手里的人头,又看了看一边缓缓站起的无间鬼王。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 “别说我们。” 江然摆了摆手:“我怀疑那个傻子根本没看出来,他是真的受伤了,只不过没有你想的这么重而已。” “你……” 无间鬼王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伱若是再口出不逊,本王先杀了你。” “不仅傻,还喜欢吹牛逼。” 江然翻了个白眼: “方才那一掌,你已经受了伤。我这伤是假的,你那却是真的。只不过,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重而已。” “……” 无间鬼王沉默。 他确实是受了伤。 江然的掌力哪有这么好接的? 他方才激怒之下出手,却没想到,江然那大梵般若掌好似洪水滔天,掌力浑厚不穷。 将他的无间百浮图硬生生给摁了回去,更是将其打的倒飞而去。 也就是他内功深厚,方才只是伤而不死,若是换个人的话,早就被他生生震死。 而他之所以察觉到不对,是因为江然根本就没有受伤。 却忽然做出了受伤的姿态。 还吐血了……不管不顾的打坐疗伤。 这举止太过于古怪。 无间鬼王虽然被之前的事情激怒,可终究没有彻底丧失理智,也没有江然所说的那么傻。 眼见于此,便索性没有拆穿。 因为如果江然有这样的一身武功,那先前在自己床榻上扔屎之后,也根本没有道理跑。 反正自己也打不过,那跑个锤子? 当着面扔,岂不是更好? 再加上,他是真的受了伤,索性就盘膝运功真个疗伤。 其后再有一番对答,果然发现了问题。 而到了此时,柳小娥,诸葛明玉等人以为得计,便主动跳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整件事情,总算是得以真相大白。 “至于说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 “当然是这傻子对我出手的时候。” 江然看了诸葛明玉一眼: “天机书生也算是博览群书,只是看上去似乎也不太聪明。 “我跟这傻子第一次见面,他却对我喊打喊杀。 “要么是他脑子有病,要么,就是真的有个跟我长的很像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挑衅过他。 “再加上……”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厉天心一眼,继续说道: “再加上鬼厨子,玉王爷死的不明不白。 “今日咱们所处之地,还有第三方势力存在,也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更何况,柳小娥想要混淆视听,主动承认了玉王爷跟外人勾结。 “到了这会,我若是还不明白,那未免就跟你们一样蠢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柳小娥会忽然提起玉王爷和你们勾结的事情……” “……为什么?” 诸葛明玉冷冷的看着江然。 江然叹了口气: “她是想要让我心存顾虑啊。 “我估摸着她知道你们的一切计划,所以,一旦进入王殿之内,无间鬼王必然对我出手。 “而我知道这其中有些误会的话,难免会手下留情,束手束脚。 “可生死危机当前,心中一边想要告诉对方这是误会,让对方手下留情,对方却偏偏硬下死手,这样一来就难免打出真怒。 “从而如同你们所愿,拼个两败俱伤。” “……哎。” 诸葛明玉叹了口气: “江少侠果然不愧是江少侠。 “见微知著,心思敏锐,怪不得出江湖这短短时日之内,名声便已经扶摇直上。 “待等品茶赏琴大会之后,名头定然如日中天。 “明玉佩服!” “不急着佩服。” 江然说到这里,瞥了一眼仍旧在跟那碧尘子争斗的烂赌鬼,阮玉青,骰子怪人他们。 眼瞅着他们彼此相争,打的倒是不错,风生水起的,便也不着急出手: “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诸葛兄。” “江少侠问就是了。” 诸葛明玉一笑,倒是颇有风度。 “你们怎么知道我鬼王宫所在?” 无间鬼王率先开口询问。 江然扭头瞥了他一眼,四目相对,隐隐有火星子缭绕。 不过江然还是没有反驳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诸葛明玉。 诸葛明玉也没有隐瞒: “鬼王宫所在隐秘,小生也是偶然从无心鬼府的书库之中发现了此地所在。” 无间鬼王眉头紧锁: “无心鬼府……” “鬼王大人莫要担心。” 诸葛明玉一笑: “无心鬼府对鬼王宫并无兴趣。 “他们感兴趣的是,当年自鬼王宫出走的那些人…… “吃喝嫖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鬼王宫的‘浮生十二将’,三十多年前,直接走了八位。 “据闻,是被本来应该继任鬼王的一位大人物带走的,此人不愿意继承鬼王之位,终生自缚鬼王宫。 “所以闯过了浮屠塔,带着这八个人重返人间,回归江湖。” 无间鬼王听完之后,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我鬼王宫的密辛,无心鬼府如何得知?” “无心鬼府可比你这鬼王宫神秘多了。” 江然瞥了他一眼: “不过,你也不必在意,毕竟无心鬼府这一次也吃了个大亏…… “府主身受重伤,以至于无心鬼府之内的这些魑魅魍魉,跑出来不少。 “咱们如今见到的,就是当中一个。 “只是没想到,他从无心鬼府逃出来之后,竟然瞄准了你这鬼王宫。” “若是鬼王宫是二十多年前的鬼王宫的话,打死我也不敢来此地放肆。” 诸葛明玉笑道: “可惜,鬼王宫已经不是昔年鬼王宫。 “当年那人能够带走浮生十二将中的八个,余下的四个,岂能不心生想法? “想要动摇他们,也并不困难。 “尤其是玉王爷这样的人……” “所以,你出卖色相了?” 江然忽然想到了柳小娥对他说的话。 这一句话出口,诸葛明玉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江然恍然: “还真的是你,为了实现目的,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诸葛明玉冷笑一声: “玉王爷他们想要的不是江湖,而是这鬼王宫,我们想要的……则不过是一处栖身之所。 “只可惜,无间鬼王的无间百浮图实在是叫人忌惮。 “却没想到,江少侠忽然自三水县发出消息,自称焦尾琴就在身上,并且打算前往三仙山落日坪举办品茶赏琴大会。 “咱们这才起意想要借刀杀人……” 江然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恩,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想来是还有后手,方才能够这般稳坐泰山。 “不如一并施展出来,咱们好做个了结?” “……” 诸葛明玉再次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颓败之感。 其实严格来讲,今天晚上的计划,并不算是如何周密。 但是先以鬼氛诓骗,其后接连的事端发生,让人根本来不及细思其中关键。 这才能够一举建功。 可江然偏偏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不仅仅整理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想通了他们的所有布置谋划。 更是将计就计,顺势引蛇出洞。 如今还一语道破了自己仍有后手的事实。 似乎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瞒不过此人的双眼。 那一份漫不经心,却可以洞察所有一切的本事,真就叫人胆寒。 想到此处,诸葛明玉叹了口气: “真不该选你做对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从各处而起。 无间鬼王眉头微蹙,抬头看向王殿之外。 就见一个个面色惨白,脸上抹着厚重腮红的‘恶鬼’,从四面八方云涌而至。 “岂有此理!” 无间鬼王勃然大怒: “此地乃是王殿,未受召唤,尔等岂敢乱闯?” “说你脑子不好使,你还真的将傻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然瞥了他一眼: “他们要么为人所制,要么……就是已经彻底背叛了。 “照我看,你们这无间镇,平日里也不该这般肃静。 “今夜城内无‘鬼’,原来是积蓄于一处,只等着最后这一刻,好彻底拿下鬼王宫!” 他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些‘恶鬼’已经冲进了王殿之内。 “放肆!” 无间鬼王眸光一沉,身形倏然而动,周身衣袂鼓动,两掌一推,几个刚刚冲进王殿的,当场面色灰白,周身上下浮现青黑图案,死在当场: “王殿重地,擅入者死!” 然而这些‘恶鬼’根本不理会这昔日里高高在上的无间鬼王。 各个悍不畏死,冲上前来。 无间鬼王略一沉凝,深吸了口气,闯入人群之中。 两袖飞舞,或点或戳,限制这批人的行动。 初时杀人是为了震慑,其后这帮人悍不畏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则说明这帮人不单纯只是背叛这么简单。 否则的话,该有的恐惧总是要有的。 这般生死置之度外,恐怕是中了某种手段。 因此,下手也尽可能的留情。 诸葛明玉身形一晃,脚下一颠一倒,便已经倏然后退。 今夜之事至此已经难以善了。 对付江然和无间鬼王这样的对手,凭借自己所掌控的这些人,只怕也远远不够。 为今之计,自然是趁着这一番混乱,走为上计。 却不想,刚一转身,就见那刀客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单手按在刀柄之上,缓缓将那无量生的人头放在了地上,轻笑一声: “诸葛兄想要往哪里走?” “随便走走,江少侠,不去帮他?” 诸葛明玉指了指无间鬼王的方向。 “我跟他有交情?” 江然一乐:“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轮不到我来出手。反倒是诸葛兄的这颗项上人头,我是真的很感兴趣。若是诸葛兄有成人之美,不如自己将这人头斩下,送给在下?” “罢了罢了。” 诸葛明玉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早就想要领教一下江少侠的刀法……请!” 他虽然说着请,然而先出手的却是他自己。 哗啦一声响,书生袍骤然一扬,遮蔽江然视野。 一只手忽然自这书生袍后探出,直取江然面门。 江然脚下一让,那手爪自江然面门之前擦过,却是猛然一劈,五指落处则是江然的手腕。 “恩?” 江然一低头,知道这人已经算出了自己下一步出手的位置。 当即飞出一脚,却不想诸葛明玉这一脚在他之前。 脚尖一点,正是江然小腿之上的足三里。 见此江然冷哼了一声,这一脚倏然落地,发出砰地一声响,单腿呈弓形,膝盖一正,造化正心经一转之下,原本踢向足三里的一脚,硬生生只能落在膝盖,却在距离江然膝盖不足一寸之时被江然的罡气所阻,再难寸进! 下一刻,法相倏然而起。 诸葛明玉顿时只觉得一股反震之力自足尖倒卷而回。 整个人趔趔趄趄的连退三五步。 再抬头,江然身形已经冲了上来。 坤字十三疯魔爪应运而出。 诸葛明玉却是没有丝毫慌乱: “土五郎的手段……力从地起,无边无际!” 他身形滴溜溜一转,两掌如刀,让开江然这一抓的同时,连取江然下三路。 江然低头,脚下天乾九步运转,身形重重,飘忽难定。 然而诸葛明玉的三九算经确实不愧千钧书院的绝学。 天乾九步步法之中的每一处落点,皆在此人掌握之中。 交手至此,两个人招式变化极多,却每一招每一式,都被这诸葛明玉掌握先机。 让江然不得不佩服这三九算经的能耐,确实是天下一绝。 而诸葛明玉也是心惊于江然的内力武功。 内力深厚深不可测,招式变化信手拈来。 哪怕处处被自己算到关键,却也让自己好似临渊履冰。 江然可以被他算计千百次,可以失败千百次。 但是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只要有一次失误,自己必然身受重伤,败下阵来。 这让诸葛明玉额头冒汗,知道当前其实已经陷入了对他绝对不利的境地之中。 他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此地脱身。 偏偏江然步步紧逼,让他根本无心他顾。 稍有分心,就有可能一败涂地。 可不分心,就只能算,算到死…… 而就在此时,无间鬼王终究不能将所有‘恶鬼’尽数挡下,总有那么几个脱身而来。 或者冲向洛青衣,或者冲向厉天心,不过更多的则是冲向了江然。 这让原本压力大到快要原地爆炸的诸葛明玉,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眼看江然陷入围攻之中,伸手按住刀柄,碎金刀正要出鞘。 就听得刀鸣一起,一道黑影闯入阵中,刀锋游走开合如意,几许刀芒七横八纵,这群冲上来的‘恶鬼’便已经倒飞而去。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 “……” 江然一阵无语: “你这是要现原形啊?” “胡言乱语……还不赶紧将这书生拿下?” 厉天心转过头去,不再看江然,而是守在一旁,有敢冲上来的得先过他这一关。 江然微微摇头,按住刀柄的手也未曾松开。 刀锋一起,直取诸葛明玉左侧肩头。 诸葛明玉双眸倒影江然刀锋,一刹那间三九算经急转,但是下一刻,他的眸光不禁愕然: “算不出来……” 算不出来便不敢妄动。 便是这一顿之间,右臂骤然一凉,他愕然低头看向右侧: “怎么会……” 一条臂膀已经跌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两个人都呆了。 江然是已经习惯了此人三九算经,算尽一切的本事。 没想到自己这一刀能够建功。 诸葛明玉却是看着地上的这一节断臂,喃喃自语: “竟然在右边……怎么会在右边? “你这是什么刀法?” 他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对于自己断了右臂的事情浑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抬头看向了江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算不到?” 江然微微沉吟,忽然一笑: “算不到就继续算……看刀!” 诸葛明玉瞳孔猛然收缩,抬眸之间,江然刀芒又起。 可是诸葛明玉却好似一身武功尽失,呆呆的看着这刀芒落下,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嗤的一声,胸前已经多了一抹刀痕。 江然刀运不停,诸葛明玉却如同变成了一个木桩。 任凭江然在他身上接连劈砍,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连中七刀。 鲜血滚滚流淌,他脸色惨白,却只是看着这伤口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刀法…… “为什么,为什么算不到? “三九算经,算尽天下一切……凭什么算不到你的刀?” 他趔趄后退,身中七刀,造化正心经已经伴随着刀意闯入体内,不说经脉寸断,却已经再也提不起一口气了。 江然眉头紧锁: “算不到刀锋所指,便不知道该如何动用武功了? “你这人……倒是有些奇怪了。” “你懂什么!?” 诸葛明玉抬头看向江然:“术数之道乃天地至理,武功与之相比,不过小道而已。你这刀……你这刀怎么会不在我的术数之中?这不可能……除非,除非三九算经仍未达到极致。 “这世上,还有超出三九算经算力之外的武功…… “会是什么?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还有什么……我只知道一件事。” 江然随手一挥手中碎金刀: “你要死了。” 溜溜金彩,熠熠漫天,一颗人头咕噜一声就此滚落在地,脸上仍旧满是求知之色。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叔 “就杀了?” 一边正在跟那些‘恶鬼’搏斗的厉天心,眼看着诸葛明玉人头落地,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 “不杀干嘛?” 江然奇怪的而看了他一眼:“留着过年?” “……那这些人怎么办?” 厉天心一边说,一边反手一刀,将一个‘恶鬼’斩飞了出去: “全都杀了吗?” “那倒不用。” “不用?你把诸葛明玉杀了,这些人怎么恢复正常?至少也得找到解药吧?” “解药?” 江然笑了笑: “哪里需要什么解药,他们又不是中毒……他们中的是蛊。 “能够让这么多人言听计从,而且看上去还理智全失,单凭毒药是做不到的。 “唯有蛊虫可以做到。 “【万毒策】上写的清清楚楚,你不知道?” “我……” 厉天心似是一愣,继而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好。” 江然点了点头,伸手在诸葛明玉的怀里摸了摸,片刻之后,取出了一个大概只有两寸半长短的小笛子: “是蛊笛啊,这么说来,他们中的应该是笛族的‘失魂蛊’。 “有意思了……一群装神弄鬼的,偏偏中了这玩意,这还真是相得益彰。” 言说至此,他将那蛊笛擦了擦,凑到唇边轻轻一点。 极其细微的声音顿时发出。 原本还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一群‘恶鬼’顿时全都停下了动作,渐渐恢复了神智。 环顾四周,一时迷茫: “这是哪里?” “好像是王殿……”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玉王爷召唤咱们,说是有事吩咐,可喝了杯茶之后,怎么就到了此处?” “不好,没有鬼王大人的召唤,咱们岂能来此?鬼王大人要是责怪下来,可该如何是好?” 一刹那间整个场内,议论纷纷。 无间鬼王凝望四方,又看了江然一眼,江然便对他挥了挥手,看上去还颇为开心。 “……” 无间鬼王深吸了口气,当即轻声喝道: “肃静,本王座前,岂敢如此放肆?” 此言一出,声音顿时流淌四方。 听得这动静的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单膝跪地: “参见鬼王大人!” 人太多了,内层的跪下了之后,外层方才反应过来,也纷纷跪下,口中高呼。 里三层外三层,‘参见’之声,也就不绝于耳了。 骤然看去,还真的有点万鬼朝王的味道。 “这声势不小啊。” 江然啧啧赞叹。 “你羡慕?” 厉天心看了他一眼。 江然摇了摇头: “还是简单点好,手底下的人越多,需要负责的东西也就越多。 “压力会很大的……远不如就几个人闯荡闯荡江湖,巡游探秘也好,惩奸除恶也罢,多逍遥快活。” “天上阙,左道庄,无心鬼府,还有魔教……他们大概都不会是伱这么想的。” “所以他们蠢啊。” 江然站起身来,回头看向了阮玉青那边: “天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够花了不就行了吗? “为了权?权利越大,需要做的事情就越多,辛辛苦苦阴谋鬼算了一辈子,难道就是为了过劳死吗? “至于为了女人……喜欢谁就去追求,求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去偷……” “恩?” 厉天心感觉前面说的尚且也还罢了,后面怎么忽然就开始不沾边了呢? “你打算偷谁?” 他眉头挑了挑,眯着眼睛看着江然。 江然一乐:“随口一说,我是正人君子,岂会做那种事情?主要的意思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满嘴的胡言乱语……谁家闺女让你看上,那才是倒了血霉。” 厉天心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起,好似大惑不解的又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凝望着阮玉青他们这一战。 碧尘子乃是多年之前江湖上成名人物,武功极为高强。 好在阮玉青与那烂赌鬼,都不是寻常人,再有那六个骰子怪人配合,倒是跟这碧尘子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只是看这架势,大概还得再打好一会。 恰好身边脚步声传来,江然抬头一瞅,就见无间鬼王负手而立: “不去帮忙?” “阮女侠自己应付的来。” 江然说道:“而且,她好像对这碧尘子,颇为执着。” 执着这一点并非是阮玉青说出来的,而是江然从她的剑锋之中看出来的。 如今阮玉青手中的剑,有点像当时叶惊霜杀童万里那会的剑。 那份执着,自这剑锋游走之间,展现的淋漓尽致,大有不杀决不罢休之意。 无间鬼王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既然你是误入此地,今夜闯我王殿,还与本王动手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 “待等此间之事结束,你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莫要扰我鬼王宫之安宁。” “安宁?” 江然笑了笑: “过去的鬼王宫如何,我不知道。 “但是今后的鬼王宫,能不能安宁,却还在两可之间。 “毕竟一个诸葛明玉能够知道你鬼王宫的所在,其他人未必就不清楚。 “诸葛明玉说的浮生十二将当年走了八个,给你留下了四个。 “现在,四个里的三个背叛死了。 “唯一没背叛的烂赌鬼,也要跟我走了。 “诺大的鬼王宫,就剩下你一个无间鬼王坐镇,今后事必躬亲……你能忙得过来?再来一点小风雨,小波折,我怕你这鬼王宫啊,就得从这江湖上除名喽。” 他说的轻描淡写,无间鬼王却听的气场低沉,他冷冷的看向了江然: “胡言乱语,信不信本王……” “少说两句吧,你又打不过我。” 江然自腰间解下了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无间鬼王语气一滞,满腔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场中唯一能够让他出气的之后一个碧尘子,便狠狠地瞪了碧尘子一眼。 碧尘子正全神应对阮玉青的柔水剑,正凝神之时,就感觉周身一冷,好似周围有无数冤魂厉鬼缠绕。 一刹那汗毛倒竖,浑身发冷。 手中拂尘本是要扫出去,抵挡阮玉青这一剑,结果一惊之下,连忙转身掠向空处。 当意识到不妙的时候,胸前便有血色一闪,已经被阮玉青的柔水剑所伤。 好在他武功高强,剑刃入肉不及三分,他便已经挪开身形。 听得身后恶风不善,一回头,就见一个六面骰子迎面而来。 与此同时,无间鬼王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无缘无故,不会跟本王说这些……你想做什么?” 江然摇了摇头: “没什么啊……只是我忽然觉得,好似奇货可居。 “便打算问问你,那个迷心令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鬼王宫的根基,本王岂能告诉你这个外人?” “不说就不说。” 江然手里摆弄着那个蛊笛: “他们身上中的是失魂蛊,我方才那一响,是控制蛊虫暂且不会发作,还回他们的理智。 “但是啊,蛊虫还是没有拔出来。 “如今我只需要奏响此笛,他们就会对我唯命是从。” 话音至此,一抹黑影闪过,江然手里一空,蛊笛已经落入了无间鬼王手中。 就听他得意非常: “马失前蹄了吧?莫要小看你的对手,如今蛊笛在本王手里,你能奈我何?” 江然撇了撇嘴: “跟小孩子一样,还抢人东西…… “而且,抢了你会用吗?我告诉你,这玩意用不好的话,这帮人可能会当场暴毙,让你这鬼王宫名副其实。” “你!” 无间鬼王大怒,转而狠狠地又瞪了碧尘子一眼。 碧尘子方才好容易拿回先机,此时手持拂尘正步步紧逼。 结果那恐惧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 心头顿时一紧,不敢再追,手里拂尘挥舞成一团,水泼不入,防备八方风雨。 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抬头,就听哗啦啦阮玉青柔水剑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拂尘一挑,剑尖顿时冲天而起。 同一时间飞出一脚,将一个想要趁机偷袭的骰子怪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阮玉青为何没退? 再回头,就见一抹青光自上而来,嗤的一声,直接戳入了他的肩头。 却是被他挑飞的剑尖忽然一弯,自上而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口中禁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屈指一弹,点在那剑刃之上,扬手再打,掌中顿时绿意盎然。 青山叠翠意朦胧! 就见江然随手凝聚了一枚冷月钉,随手拍出。 碧尘子这一掌本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打伤一个人,不管是那烂赌鬼,还是阮玉青,否则的话,今夜一战,将会没完没了。 因此哪怕是被烂赌鬼趁机出手重伤,也在所不惜。 却不想,这一掌打在半途,掌心顿时剧痛。 猛然一歪脑袋,冷月钉顿时擦着脸颊扫过,直接钉在了王殿一侧的楼柱之上。 这一下,算是将碧尘子的神智给打了回来。 当即环顾周遭,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如今怎么就成了瓮中捉鳖之局? 而且被捉的鳖,还是自己! 当即脚下一点,身形便要脱出重围。 却不想这刚要跃起,小腿忽然一紧。 低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缠绕在他脚腕上的,赫然是阮玉青的柔水剑! 一顿之下,剧烈的痛苦顿时冲上心头,半截小腿直接被阮玉青的柔水剑卷走。 不等身形落地,呼啸之声便已经轰然而至,无需回头便知道是那烂赌鬼的骰子。 这一次这骰子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砸的横着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撞在了王殿的墙上,将那墙壁都撞出了一个凹坑,这才啪嗒落地,一张嘴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下一刻,五把兵器便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无间鬼王则阴晴不定的看向了江然: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鬼王大人莫要激动。” 江然轻笑一声: “只是对鬼王宫有些好奇,你们这地方,到底是拿来干嘛的? “我看这鬼王宫里的人……行行行,鬼行了吧? “反正我看他们,好像也不是被你们强行束缚于此。” “……自然不是。” 无间鬼王眉头微蹙: “我鬼王宫立世已有数百年。 “初时不过是一群人间不留,阴间不收,没有立锥之地之人,建造的一处避世之所。 “不是红尘客,不是阴间魂,便做无间鬼。 “其后,这样的人越来越多,鬼王宫也就越来越大。 “最后从鬼王宫,变成了无间镇。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如此的情况。 “我等避世而居,不喜外客,有误入此地之人,便将其吓退。 “纵然是见得高手,也可以被迷心鬼墙所拒。 “求得,也不过就是一时之安而已。” “所以,如果他们想要离开这鬼王宫,你其实是不会强留的?” 江然看了他一眼。 “强留作甚?” 无间鬼王冷哼了一声: “不过想要离开鬼王宫,总得让他们自迷心鬼墙走上一圈,忘却前尘。 “更有甚者,须得本王亲自出手,抹去鬼王宫的痕迹,方才可以让他们离开。” “怪不得江湖上对鬼王宫的传言,少之又少……” 江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押到了跟前的碧尘子: “不过,迷心令的玄机,只怕已经被人给破了。 “这六个骰子怪人的兵器上,都有迷心令,可是这碧尘子好似对此视而不见……” “……” 无间鬼王眼神凝重,轻叹了一声: “迷心令终究只是一门武学,既然是武学,便有破解之法。 “这并不稀奇……而且,他们能够跟玉王爷,泉老七等人联手,对于鬼王宫的情况,只怕早就已经知根知底。” “有道理。” 江然点了点头,抬头瞅了阮玉青一眼。 阮玉青则上下端详他,末了一笑: “还真以为你受了伤呢,毕竟这无间鬼王确实不是寻常对手,终究是小看了你。” “阮姑娘跟这碧尘子之间,可是有些恩怨?” 江然随口问道。 阮玉青眉头微蹙,轻轻捏了捏眉心。 就见无间鬼王屈指一弹,无形指力顿时落在了阮玉青胸前三处穴道之上。 江然眉头一挑,瞥了他一眼。 再看阮玉青,就见她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骰子怪人手里的兵器,实在凶险……哪怕不是对我,也颇具影响。 “多谢鬼王前辈了。” “哼。” 无间鬼王冷哼了一声:“迷心令的秘密不能说,但是这破解之法,本王已经告诉你们了。” 这三处穴道便是破解迷心令,让自身不受其影响的关键。 江然点了点头: “鬼王大人痛快,那这蛊笛的用法,我也告诉你。 “其实,这看似只是一个笛子,实则不然……笛族用蛊,每一种蛊都对应一枚蛊笛。 “而在这蛊笛之中,其实是藏着一个母蛊的。 “看似吹笛,其实是通过母蛊发号施令……” 他也没有食言而肥,便将这蛊笛的操作之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无间鬼王。 无间鬼王凝神细听,其后又自行操作了一番,确定江然言之有物,不是虚言诓骗,这才点了点头。 只是却也忍不住问道: “难道此蛊,就没有破解之法了?” “有的吧。” 江然说道: “只是颇为麻烦……而且,这蛊笛只要在手,纵然不解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蛊虫平日里藏于脑窍之中也不会发作。 “不影响日常生活……” “可终究是有些隐患。” 无间鬼王眉头紧锁:“可惜,生老病死这四位,当年跟着那个人走了,否则的话,凭借他们的本事,区区蛊毒又算得了什么……” 生老病死,浮生十二将? 江然对此倒是有些好奇: “这四位是杏林好手?” “他们是毒道大家!” 无间鬼王说道:“治病救人的本事不太行,但是,对于这天底下的所有毒,他们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 江然感觉,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这不是自己平日里,对于老酒鬼的印象吗? 浮生十二将……吃喝嫖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倒是跟自家的老酒鬼,莫名相合啊。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皱了皱眉头: “不会这么巧吧?” “什么?” 无间鬼王听到声音,看了他一眼。 江然正要摇头,不过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多嘴一问……当年从鬼王宫走的那位大人物,他是什么人?” “这是我无间镇的密辛……罢了。” 无间鬼王叹了口气:“今夜若不是你的话,只怕无间镇已然易主。 “你说的那个人,是本王的师叔。 “本王从未见过此人……只知道,其人惊才绝艳。 “十五岁的时候,便已经将无间百浮图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所有人都认为,他必然会是下一任的鬼王。 “纵然是我师父,虽然是他的师兄,对他也没有丝毫不服。 “只是,或许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他就不适合做这鬼王。 “他最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武功……” “他喜欢什么?” 江然问的有些小心。 “他喜欢,吃喝嫖赌……” 无间鬼王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 似乎是感觉,有点丢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痕 江然微微沉默。 喜欢吃喝嫖赌……至少没有带上坑蒙拐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江然不知为何,忽然撇了厉天心一眼。 就见厉天心正瞪大了双眼。 发现江然看他,这才赶紧收拾了一下表情,咧嘴一笑: “堂堂鬼王传人……这,爱好倒是颇为广泛啊。” “呵呵。” 江然嘴角抽了抽。 “……” 无间鬼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他一日的时间,多部分是用来的赌钱。 “而且,善于出千。 “手法极为厉害,几乎无人能破。 “赌完之后,他就去品心酒楼吃饭,什么刁钻他吃什么。 “还得让黄泉酒坊的坊主个他送酒……最好的酒。 “最后吃饱喝足,他便会去歇在夺魄楼。 “不过听说夺魄楼的姑娘,都很喜欢他。 “他这般繁忙,每一日能够拿出来一个时辰修炼,就已经难能可贵。 “可偏偏……武功进境一日千里,可谓是匪夷所思。”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般的不公平。” 阮玉青听的都觉得有点难受了。 人家过的这般潇洒,武功却突飞猛进,他们这些人日日夜夜苦修,却不及对方万一。 这自然是不公平的。 可这江湖,这天下,什么时候又有过绝对的公平? “师父也曾经说过这话,他老人家跟我说,初时是不服气的。明明他是师兄,却偏偏总是弱了师弟一头……” 无间鬼王喃喃开口: “可是久而久之,便也就放下了。 “人可以与人相争,却不能与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存在相争…… “以至于到了最后,当我那位师叔想要离开鬼王宫,踏足江湖的时候。 “师父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开心。 “因为那会他也觉得,我这位师叔才是最适合成为鬼王宫之主的。” “后来呢?” 江然说道:“先前诸葛明玉说过,想要离开鬼王宫,需要经过浮屠塔,这又是怎么回事?” “本王方才便已经说过了。” 无间鬼王眉头微蹙,感觉今天晚上说的太多了。 可话都到这了,索性也就说明白了: “寻常人想要离开鬼王宫,需要经过迷心鬼墙。 “高手若是想要离开,也得经过本王亲自出手,抹去其人对鬼王宫的记忆和印象。 “而本王师叔那样的高手,那样的身份。 “想要离开这里,只有经历浮屠塔,这鬼王宫内第一险地,方才能行…… “不过,虽然说是第一险地,其本身修建也就百余年。 “可虽然时间不长,但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都是活着进去,死着出来。 “所以,我师父听到师叔想要闯过浮屠塔离开鬼王宫,便找到他……和他狠狠地打了一架。” “……”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这一段的结果,大概可以想见。 “他进了浮屠塔之后,活着出来了?” “恩。” 无间鬼王轻轻点头: “他活着出来了,可惜,多年苦修的无间百浮图全都废了。” “他武功尽失?” 江然一愣,先前这些细节,倒是让江然觉得,这位无间鬼王的师叔,跟老酒鬼很像。 可若是武功全失的话,却是对应不上的。 毕竟在所有人口口相传的内容之中,老酒鬼的武功乃是天下绝顶! 而且,他若是鬼王宫的传承,又怎么可能继承了惊神九刀? 想到这里,江然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就好像神经过敏一样。 但凡遇到了点什么事情,就往老酒鬼的身上联想。 吃喝嫖赌这些事情,喜欢干的又不是老酒鬼一个人。 “没错。” 无间鬼王点了点头:“他武功全失,只是师父说,虽然如此,他的脸上仍旧挂着轻松的笑意。 “后来,那会的鬼王,也就是本王的师公现身。 “帮他稳住了伤势,其后方才亲自指派了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八位跟着他一起离开了鬼王宫。 “其目的,则是为了保护他。 “只是这年深日久的,他们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鬼王宫。” “你师叔……他叫什么名字?” 江然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一句。 “不知道。” 无间鬼王很帅气的说道: “鬼王宫都是孤魂野鬼,哪里来的名字?” “……” 装你妹啊! 江然轻轻的出了口气,感觉这故事听到了最后,也不能确定他这位师叔到底是什么人。 心思微微一动,他忽然又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既然是现任的鬼王,那上一任鬼王大人如何了? “如今可还在世?” “……不在了。” 无间鬼王淡淡开口: “二十年前,恩师不知为何离开了鬼王宫与人争斗,打的满身是伤。 “也是在那一年的冬日,他遇见了我,将我带回了鬼王宫收养,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可他老人家,却日日夜夜承受内伤煎熬。 “便是这般坚持了十七年,一直到觉得本王可以支撑得起这鬼王宫之后……方才撒手归去。”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眉头却皱的更紧。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自己在一场雪夜之中,被老酒鬼捡回了家。 二十年前前任鬼王不知道与何人争斗,身受重伤。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说,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真的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念头在心头一滚,他又看了无间鬼王一眼。 无间鬼王眼神里已经全都是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 “伱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口气问完!” “……没什么,我就是想要问问,这浮屠塔在哪里?我能不能去瞻仰一番?” 江然一笑,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无间鬼王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可以去,本王带你去。” “多谢。” 江然顿时一喜。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看这浮屠塔,但故事都听了这么多了,总是看一眼才觉得心安。 众人当即动身,跟着这无间鬼王朝着浮屠塔赶去。 而围绕在王殿周围的那些‘恶鬼’也早就被无间鬼王驱散。 如今街道上倒是有了‘鬼’迹,只不过他们似乎都还有些迷糊,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做着自己的事情,却还忍不住讨论方才发生的事情。 看到无间鬼王带着一群生人招摇过市,更是议论纷纷。 这一路上阮玉青则就刚才江然提出的那个问题,给了一个答案。 碧尘子先前见到阮玉青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跟水月剑派有故交。 这自然不是结缘,而是结怨。 阮玉青告诉江然,碧尘子贪恋女色,水月剑派又是女子剑派,不免被此人惦记。 门中的一位前辈,与此人道左相逢,最后死在了他的手里。 水月剑派上下齐心,知道真相之后自然是要跟这碧尘子不死不休。 几次围追堵截,却都被此人逃脱。 再后来,这人做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不容于江湖,就此消失匿迹。 当然,如今都知道了,他其实是去了无心鬼府。 阮玉青也未曾想到竟然会在此地遇到他。 但是那青山叠翠意朦胧一出,其身份便暴露无遗。 这自然是要为师门长辈报仇。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你想杀他随意,本就是被你们拿下的,到时候人头留给我就是了。” “这件事情,我水月剑派也会念你人情。” 阮玉青轻笑一声:“只是红叶山庄的恩情尚未偿还,这欠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实在不行,你以身相许呗。” 这话不是江然说的,是一边厉天心翻着白眼嘟囔的。 阮玉青一愣,看了江然一眼,然后连连摇头: “且不说还有叶姑娘,就算没有……我还大他两三岁呢,如果以身相许,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笑着说道: “厉兄,待等从这鬼王宫离去之后,你我好好谈谈?” “……” 厉天心顿时就没了说话的心思了。 闲谈之间,很快无间鬼王便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大院门前。 江然眉头微蹙,看向四周也没见有塔的痕迹。 无间鬼王则随手打开这院子的大门,吱嘎一声响,院子里的情况便已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江然看着院子中间的残垣断壁,便瞅了无间鬼王一眼: “塌了?” “恩。” 无间鬼王点了点头: “当年师叔从浮屠塔出来之后,这座塔便塌了。 “似乎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所以师叔才会那般伤重。 “浮屠塔对鬼王宫,终究意义非凡,所以,师公便不让人打扫此处,一直留着这残垣断壁。 “师父则说,这是因为师公舍不得师叔,因此留下了这一处痕迹,算是多了一分念想。” 江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还来看什么……” “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无间鬼王说道: “看完了之后,你们也该从这里离开了。” 江然没说话,踏步走进了这院子里。 刚进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短暂的惨叫,想来是阮玉青已经将那碧尘子斩了。 江然也没在意,反正这人是要死的。 早死晚死,本就没什么要紧。 行于这残垣断壁之间,江然目光在这些破败的砖瓦之间游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 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却忽然眉头一皱。 顺着方才目光挪来的轨迹,一点点往回探……最后落在了一处断壁上。 断壁上有一道痕…… 痕迹古怪,明明不是刀痕,却蕴含刀意。 似乎是有人以指代刀,从而斩出。 江然静静地看着这一道痕迹,片刻之后,眸子深处似乎映出了一抹刀芒。 当即连点天乾九步,想要避让开来。 却发现,这一刀如影随影,无论是天乾九步,还是潜影迷神步,硬是无法脱离这一刀范围之内。 “怎会如此?” 江然心头一定,造化正心经一转。 心意澄明,本以为这刀痕会就此消失,却发现眸子里的刀罡反倒是越发的清晰。 倏然一闪! 那刀芒终究是落到了江然的左侧肩头。 他低头一看,肩头无伤。 那刀芒,终究不是真实存在。 “公子!” “江少侠。” “主人!” 阮玉青,洛青衣,烂赌鬼等人看到江然在原地蹦蹦跳跳,都知道情况不对,赶紧冲上前来。 厉天心则盯着无间鬼王。 让无间鬼王心头也是一凉…… 正要寻找这眼神来处,就见江然一摆手: “我没事。” 厉天心这才收回目光,继而扬了扬脖子,抱着手里的刀,缓缓朝着江然他们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倒是童心未泯,一把年纪了,还能这般撒欢。” “……你来看看这堵墙。” 江然伸手一指。 “这墙怎么了?” 厉天心顺着江然手指看去,便看到了墙上的痕迹: “不就是一道指痕吗? “内家高手以指做笔,可以在巨石山崖上写字,这都是寻常道理,不过就是在墙壁上划了一道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没看出来?你细看!” “??” 厉天心眉头微蹙,凝神细看,片刻之后,疑惑的看向了江然: “你想让我看什么?” 江然一愣,看厉天心这模样,似乎真的没有看出什么东西。 而场中除了厉天心之外,阮玉青等人也都在围绕着这墙壁细瞅。 可是看来看去,都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之处。 无间鬼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江然这边: “看来这墙壁上的古怪,只有你能看得出来……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刀。” 江然眉头微蹙:“很凌冽的刀!” “凌冽的刀?” 众人对视一眼,阮玉青轻声说道: “难道说,这就是浮屠塔的真相?有人在塔内设置武学陷阱,引人入定境,再用刀意斩杀?”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若是如此的话,这痕迹便不应该出现在墙壁上。 “更不应该只有这一处…… “这应该是当年踏入浮屠塔的人留下的。 “这个人,在浮屠塔内,应该是有所感悟。” 江然说到此处,忽然眉头一扬,重新看向了那一抹痕迹。 片刻之后,眸子深处再一次映出了刀芒。 只是这一次,江然有所准备,定睛去看,果然发现了端倪。 可想要闪开,仍旧做不到。 最后这一次的刀芒是落在了他的咽喉上。 这一瞬间,江然的心头有些发苦。 “这是他数十年前留下的一记刀痕,可时至今日,我竟然已经被这刀痕斩杀两次。 “这些年来,留下这痕迹之人的刀法,又会精进到什么程度?” 江然深吸了口气,再一次看向这刀痕。 这一次跟前两次都有不同,他心中有所成算,因此这原本便让他有些熟悉的一刀,忽然就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而这一次他并未被这一刀直接斩杀。 因为碎金刀一出,刀刃和刀芒在他眼底碰撞,彼此弥散。 众人眼看江然都拔刀了,当即纷纷从这场中让出。 江然这明显是要感悟武学,他们留在身边,一来打扰,二来江然若是物我两忘,顺手拿着他们来试刀……那不是死的很冤枉? 无间鬼王眼底的光彩则是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众人便聚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江然似乎是在跟什么人交手。 开始的时候他主要以闪避,应对为主,然而不知不觉的,这个过程开始拉长。 似乎他能够看到的招式越来越多,变化也越来越复杂。 极端之时,江然手中的碎金刀闪烁一团金彩,舞的密不透风。 招式演变,更是穷尽变化之能,让人心惊。 然而到了这一炷香的后半段,江然的招式开始越来越少。 似乎他所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再到此时,他的眸光已经恢复了平静,随手一刀,痕迹都极为古怪。 让人不敢去看。 似乎盯着那把刀看的时候,那把刀就会倏然斩在心头。 “他……他的刀法又有精进了。” 无间鬼王脸色变化。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收刀入鞘,以指做刀,刀刃轻斩。 嗤的一声响。 对面那节墙壁顿时被一分为二。 至此,江然长出了口气: “我们走吧。” 转回头来看向了烂赌鬼: “你带着你的这六个手下,暂且留在鬼王宫,辅佐你们这倒霉傻王重整鬼王宫。 “待等时机成熟,我会回来找你。” 烂赌鬼一愣:“那……那我们先前订好的一月赌一次?” 江然想了一下:“那简单,我们这就去赌个几十次,算是将这几十个月的时间,压缩在一处如何?” “好!” 烂赌鬼当即点头,满脸兴奋,感觉翻本就在眼前。 半个时辰之后,烂赌鬼失魂落魄,可怜兮兮的看着江然: “主人,再赌一次,就一次!” “下次再说。” 江然看了无间鬼王一眼: “告辞了。” “……” 无间鬼王看了看身边的烂赌鬼,以及那六个骰子怪人,叹了口气,知道江然应该是已经找到了答案。 眼看着他转身真的要走,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在那墙壁上,到底领悟了什么刀法?” 江然微微沉默,继而一笑: “社会上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无间鬼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立天心 鬼王宫一行倒也还算不错。 前前后后也就用了一宿的功夫,带走了三颗人头。 至于鬼王宫里死的那几个叛徒。 就留给无间鬼王自己处理了。 鬼厨子,玉王爷,还有那泉老七……他们都是鬼王宫的人。 而鬼王宫因为过于神秘,江湖上除了听到个名字之外,具体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 他们不曾为恶江湖,自然也就没有悬赏在身上。 江然甚至找了一下执剑司的手册,也没有发现鬼厨子等人榜上有名。 便只好放弃了。 厉天心眯着眼睛看着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 阮玉青看了两眼,发现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坐在一边盘膝打坐。 “她会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被她所迷惑的人,笑弯了腰,笑岔了气。 “是吧。” “我等身为江湖正道,岂能这般空虚度日,回头成为了一方大侠,威震江湖,结果写个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这岂非贻笑大方?” 说完之后,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浴桶之中。 江然瞥了一眼这老头: 厉天心看了江然半晌,这才咬牙说道: “不过厉兄若是不愿意说,那我不问了就是。” “这样,开三个房间。 “有劳诸位了。” “随你。” 江然则是一笑: “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你可别后悔啊。” 再回头就见厉天心背对着自己,上衣已经脱了。 若是烂赌鬼在身边的话,倒是能够问问这迷雾是不是鬼王宫那边搞出来的。 “我……” 江然也看着他。 结果跑趟的小二连连摇头,表示不敢。 “……” “结果我睡床上你睡地上?传将出去,别人怎么看我江然? 厉天心抬头看向江然,四目相对,半晌之后,他狠狠咬了咬牙: “好,我洗!!” “看你神思不属,好像是有什么大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打了她一顿,可能你打的只是空气。 “尿尿啊。” 阮玉青瞥了他一眼: “厉兄,你怎么了?” 厉天心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忽然之间要写什么?” 江然站在柜台前,跟众人提议。 结果发现,江然的眼珠子瞪得比自己还大,一时大怒: “转过去!我不习惯被人看着。” 回头去看,云雾滚动好似海浪蔓延,正到了他们的跟前,方才戛然而止。 “不过据老夫所知,这类功夫还是有不少的。 如今到了住店的环节了,过去江然也都给厉天心单开一房。 房间分配好之后,江然又叫住了小二哥: “劳烦你帮我取笔墨纸砚。” “……” 他说到这里,忽然看向了江然阮玉青他们手里的人头。 “说得好像你做了多大牺牲一样。” “恩,你说的没错。” “这……” 江然则看了看厉天心: “厉兄,咱们一起去尿尿吧。” “尿尿要什么照应?不去……” “没什么,只是想要陶冶情操。” “……” “总会习惯的。” 厉天心哼了一声。 “……是啊。” “我平日里,不习惯和旁人一起尿尿。” 大先生点了点头,摸了摸胡子跟在了江然一行人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 “诸位进了这无间镇内,可曾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三个应该不是鬼王宫的人吧,他们消失于江湖多年……近日来无心鬼府屡有妖魔鬼怪现身,他们与之也是一道?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鬼王宫?” “我和厉兄一个房间,青衣你就和大先生同睡一间。 微微一愣: “咦,诸葛明玉?碧尘子……这个是谁?顶着的竟然是江少侠的脸?” “那又不是人睡觉的地方,客官您这是何苦呢?” 让原本颇为期待的洛青衣好生失望。 “我不习惯与人同睡。” 这一天走过来,江然就古里古怪的。 大先生则是一愣: “江少侠说的是异形换骨一类的功夫吗? “这功夫自然是有的,不过多是不能长持。 “如今,鬼王宫的事情,还是莫要外传的好。” 现在内忧已除,外患自行离去,这迷雾也就起来了,将这鬼王宫彻底笼罩覆盖,免得被人察觉痕迹。 待等这帮人出去之后,厉天心便抱着自己的刀: 厉天心感觉江然莫名其妙,谁要跟伱一起去尿尿? 阮玉青,洛青衣等人也看着厉天心,表情都有些古怪。 “放屁!” “如今还有钱?” “我后悔什么……” 抬眸看向那破晓的东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床不小,你喜欢睡在里面还是睡在外面?” “可知道这世上是否有武功,可以让一个女人变做男子?” 不过对于江然最后在那墙壁上领悟了什么刀法……大家也都是很好奇的。 江然叹了口气: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就男的变成女的,无非就是容貌体型变化,内在该是男子还是男子,该是女子,还是女子…… “这个……哈哈哈,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啊。 江然随口说道。 小二哥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我认识一个人,名字里,就有这个字。” 掌柜的连忙说道:“小店今日客满,只剩下了三间房……您看这……” 江然瞥了他一眼: “晚上睡觉的时候,磨牙放屁打呼噜吗?我也好早做准备。” 江然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开始胡诌: “鬼王宫内见到那诸葛明玉,我心头受到触动不小。 “你有造化正心经,难道还不能分辨真假虚实?” “不敢当,不敢当。” 四目相对,厉天心正要说话,就听江然笑道: “这个人啊,会魔教的手段,能让人看到她想要让人看到的。 厉天心立刻说道:“我自己出钱,单开一间。” 洛青衣闻言,当即手脚麻利的开始准备了起来。 这老头絮絮叨叨,嘴巴碎的厉害,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问。 阮玉青的目光在江然和厉天心身上来回挪动,脑子里又不知道开始上演什么小电影了。 “便知道,就算是无间镇,也绝不可能困住诸位的。” 也没用无间鬼王多送,一行人离开了无间镇,往外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正坐在树下拿着树枝于地上写写画画的大先生。 阮玉青笑着说道: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说的那么一本正经,说起来,厉兄你脸色虽然蜡黄的,但是这身上……真白啊。” 江然头也不抬,也是随口回答。 “老夫若是进去了,只怕就不好出来了。 自这离开之后,众人虽然偶尔交流了两句,便也没有多说。 “你要说自己是个男子的话,那你怕什么? “澡盆就在这里……自己看着办吧。” 此后继续往西,行径一片湖泊的时候,江然忽然看向了厉天心: “你那么看着,谁能脱的下来?” “你的名字。” “是。” 厉天心却脸色大变。 然后鱼贯而入,把热水倒进了水桶里,又有小二哥送来了文房四宝,江然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你才磨牙放屁打呼噜!” 江然摇了摇头,来到桌子前坐下,倒了点茶水研墨。 也没有再提下水洗澡这件事情。 厉天心摇了摇头:“我没事。” 掌柜的哭笑不得。 “关你屁事!你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大先生哗啦一下跳了起来,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 “……什么人?” “今天晚上吃的多了,我下去消消食。” 平日里从来不拉着厉天心一起去尿尿,今天一早就拉着去了,平日里也从未提过要洗澡什么的,今天就要一起洗…… “哦。” “只是这无间鬼王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江少侠武功盖世,自然是来去自如。 “我……我能有什么秘密?” 厉天心紧了紧握着刀的手,警惕的看着江然,生怕江然硬要抓着他去。 “那不行。” 江然则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浴桶跟前: “今夜同塌而眠,你总不至于让我鼻子遭罪吧?” 江然说道:“你平时不尿吗?” 厉天心点了点头:“所以呢?” 不过烂赌鬼被他留在了鬼王宫内,如今却是无人解惑了。 “裤子都不脱?” 大先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易容术,这般出神入化。天底下能够这般惟妙惟肖的手段,可不多见啊。” “回头无间鬼王说要找一个人,在这无间镇内出书立传,老朽可就被动了。” 江然笑着说道:“没关系,总有第一次的,咱俩一起去,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实在不凑巧。” 厉天心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之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这名字,好像很有意思……你看啊。 只是江然不说,他们也没有多问。 厉天心回头看了江然一眼,随口问道。 “我要是取一个站立的立字,再加上一个日字,最后合上这个心字。 结果身体都跳出去一半了,就感觉后脖颈子一紧,整个人就被江然给提溜了回来。 “这三个字合在一处,竟然是一个‘意’字。 厉天心狠狠地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也未曾跟他计较,一行人就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客房。 “住一晚的余钱还是有的!我又不是身无分文!” 随手往地上一放: “一说洗澡你就跑,你我都是男人,你到底在怕什么? “还是说,你其实是个姑娘?” “所以,我如今所见,究竟是真是假?” “你们要洗就洗,少说废话,反正我不下水。” 厉天心顿时纠结:“牛棚马圈可还有缺?” 似乎是试图用勇气击败他。 “大先生是在看到无间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吗?” 厉天心大怒。 “……有,确实很有缘分。” “要不洗个澡?” 江然一笑: “你这伙食费尚且还欠着我呢。 “天的话,头顶青天的天,也可能是一天两天的天,后者的话,可做日讲,一日两日…… “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你我多次经历风雨,算不上什么知根知底的朋友吧,却也是一场交情。 “因为,她很有可能是个魔教妖人。 “你们确实是应该下去好好洗洗,都快发霉了。” “我看行。” 江然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你说,有没有趣?” “我……我喜欢睡在地上!” 厉天心长长的出了口气。 “一日之间至少也得有一次两次的解脱才行。 先前来的时候没有,多半是因为柳小娥想要吸引江然他们踏足无间镇,故意将这迷雾收了起来。 众人往前二三里,身后便忽然起了迷雾。 说话之间,房门便已经被人敲响: 江然一笑:彡彡訁凊 “我眼睛没瞎,可你做的事情,属实古怪……实在是难以不叫人多想。 “……你,你怎么这么多事?” “……” 鬼王宫终究只是一个插曲。 江然咧嘴一笑: “厉兄,你这身段不错啊。” 江然笑了笑: “若是大先生方才跟着咱们进了无间镇,一切你也就清楚了。 “结果你的名字组合起来正好是她名字里的一个字,你说,这是不是很有缘分?” “毕竟,这就跟缩骨功之类的功夫相差不多,都是通过内力圈揉改变骨骼,时间长了会受到难以逆转的损伤。 往前再走半日,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小县城。 “好。” “可惜啊,我也不知道那婚事到底是真是假…… 江然摇了摇头: 厉天心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你在写什么?” “行行行。” 认为这人性格有些孤僻,不愿意跟人同住也属正常。 厉天心干笑了两声: “江少侠可是说过的,厉兄身份来历极为神秘,而且好像和魔教还有些仇怨。” 但是想来应该大差不差,这迷雾古怪,不像是自然而成。 江然很是赞同:“不过厉兄,你为什么不愿意啊?是天生畏水,还是不会游泳?该不会是羞于我等面前宽衣解带吧?都是男人,怕什么?” 厉天心当即瞥了江然一眼。 “厉天心,厉,凌厉,厉害,读音相同的也有不少。 “厉兄,你看这湖水好生清澈啊。” 江然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然后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原来如此。” “恩,对了,方才我还让小二哥打了一桶水。 “干嘛?” 说话间便要跳窗逃走。 “多谢大先生给我解惑……此地不是久留之所,咱们先走吧。” 阮玉青却点了点头: “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 “你要是见到她了,多半就会出手了。 看到几个人之后,大先生赶紧扔下了树枝,拍了拍手掌说道: “至于说彻底改变的话,当有昔年魔教的十八天魔录一册,可以让人从男变女。” “算是我的……小姨子吧。” 江然也没着急去县衙兑换奖励,就先找了一家客栈。 “那就算了。” 江然笑道:“就劳阮姑娘帮咱们把把风,咱们几个臭男人一起下去活动活动。” “……” “他一个邪魔外道都上下求索,学无止境。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江然。 江然笑了笑,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你写我名字作甚?” 厉天心缩在一盆之内,一边说话一边咕噜泡泡,声音沉闷。 水花喷溅,差点洒在江然头上。 “我听你胡诌……” 江然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你眼睛瞎了吗?” “我去我去,等等老夫!” “眼见未必是真,耳听更是虚言。 “原来是他。” “如今却说自己没有秘密?属实是难以取信于人啊。 江然很快收回目光,眼看东方即将破晓,便提议稍微休息一下。 厉天心眼见如此,便只好叹了口气: “行,那我就跟他一间。” 厉天心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一天晚上折折腾腾的,又是打架,又是赌钱的,稍微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江然则看了看床榻: “好。” “无量生。” 厉天心哼了一声:“掌柜的,给我单开一间!” “阮姑娘自己一个房间,诸位意下如何?” “一会你洗个澡吧,这天气炎热,纵然是有内功护体,也难免生出一些古怪味道。 江然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休想!” 可今天偏偏就要跟厉天心同处一室…… 在这鬼王宫外并未停留太久,吃了点东西,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众人重新启程。 大先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说话之间,便要伸手解衣服,一边还死死盯着江然。 “至少不是现在!” 江然点了点头,忽然笑道: “说起来,大先生眼界非凡,见多识广。 “戏谑人心,本就是魔教的拿手好戏,对不对?” 江然说到此处,回头看向了浴盆之中的厉天心,笑着说道: 这一点就算是厉天心也不例外。 “几位出来了啊!?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然: “远的不说,这无量生当年伪装成了一代大家东方千淑,所用的正是这一类手段。 “造化正心经只是一门武功,行走江湖至今我越发明白,这江湖上总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是武功便会有破绽,有窍门。 “这世上没有颠之不破的武功……谁知道,谁的手段更加高明?自以为的得逞,也可能只是一个全新的陷阱。 “你说对吗?唐姑娘?”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质 客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起来。 厉天心整个人缩在了浴桶之内,江然一只手按在了浴桶上,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沉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厉天心这才把脑袋从水里拿出来。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如果我不承认呢?” 江然笑了。 这句话不正是说明,你已经承认了吗? 不过他还是说道: “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这就跟你一起洗。” “……你卑鄙!!”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更是不必多说。 “没错。” 江然眉头微蹙: “可是……这可比保护你难多了。 “所以,那天晚上又去了一趟云部所在。 “十七年前!”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这话解开了他心中一个困惑。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我们好好谈谈吧。” 江然一脸难受:“你能不能把这张脸收回去,然后再做这女儿家的姿态?现在这样可太恶心了……” 唐画意冷笑一声:“姐姐从十年前就开始盼着嫁给你,她岂能接受那般不清不楚的就委身于你?回过头来,你不仅仅好似黄粱一梦一无所知,甚至还会怨她恨她。 他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其实你作为厉天心的时候,说的话也并非是无的放矢。 唐画意干笑一声,看江然态度坚决,这才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恩将仇报’,一边接过来一饮而尽。 结果唐画意听完之后,就找了出去。 “还不是因为你的九死绝脉忽然之间就有了变化。 “我想着,用不着我保护的话,那我就帮姐姐看着你吧。 “只要人心还在,我魔教必将永存。 江然淡淡开口: “这得看你如何表现。” “一刀鬼神惊,直接从青河帮的外院劈到了内院!” “是!” “胡言乱语!” “……姐夫,没必要吧?” “我师父,当真给我安排过那门亲事?” 唐画意指着江然说道: “姐夫……你该不会,想杀我吧?” “为何忽然行这莫名之举?” “我只怕就没有几日好活了。” 唐画意想了一下说道: “追根究底的来讲,就太过复杂了,而且还牵扯到了天上阙。 “……” “便索性走了一趟青河帮。 唐画意倒是越说越气: 唐画意连连点头,继而嘟着嘴怒道:“就是那个老不死的,明明都到了奔马镇了,竟然敢不见本姑娘……” 唐画意连忙说道: “我真的是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多年之前,他跟我教圣女曾经有过一段纠葛,由此引发出了很多恩怨。时至今日,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合作。 “所以,虽然我们在苍州府扎根十年,也只是做着老实本分的事情。 “你做什么?” 江然低头瞅了瞅身上的玉佩,哼了一声,懒得作答。 江然眉头紧锁。 “而我们这一脉,素来都是魔教正统,你也见到咱们教主爷爷了,是不是很厉害?” “这个我不想告诉你。” 唐画意歪着头看向了江然,继而一笑: “我不告诉你。” “乱七八糟。” “……没错。” 江然微微沉吟: “为何忽然之间,对他们动手?” “怎么没关系?和人家拉拉扯扯,牵缠不清的难道是我不成? “我可听说了,人家这么多年行走江湖就算是遇到男子,都恨不能相隔天堑两端,你可好,第一次见面就进了人家的房间。 “不仅仅是青河帮啊,还有天上阙的云部。 唐画意那张精致的脸孔,再一次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那让我先整理一下。 江然笑道: “我们虽然是想要本分做人,可是血鼎神功就在眼前,难道还能眼睁睁瞅着范玉谋他们借此害人吗? “因此啊,我就主动请缨,打入青河帮内部。 江然暴怒,以手做刀,满脸威胁。 浴桶里的人冷哼了一声,江然抬头,就见他面皮忽然跳动了起来。 “明月留在了苍州府,叶惊霜因为她师父的事情,回到了流云剑派。 “言归正传,我们这一脉呢,其实也不想招惹谁,对于这江湖也没有什么意见。 江然眉头一挑。 “我真的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江然看着唐画意:“什么代价?救我性命……这门亲事,果然是跟我的九死绝脉有关?” “直言相告很难让人接受,自然是得换个说法。” 江然眉头紧锁:“你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姐姐对你的感情如何,不应该从我的口中告诉你。 “难说。” “你到底能不能别到处发骚,勾引良家妇女了?” “劈了我就劈了我!大不了老娘就死在这浴桶里!” 江然轻声开口: “大化神刀是怎么回事?十八天魔录里难道还有这门功夫?” “那……你说说,为什么那一夜,唐家的人会全都离去。 “你以为,血鼎真经真是凭借造化正心经就可以化解的吗?” “方才不是你说的吗?” “结合你所说的话来看,唐诗情为了救我做了很多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阴错阳差。” “毕竟是魔教嘛,跟我们沾边,对于你这初出江湖的后生晚辈来说,开局也太惨烈了一点。 “当然,我魔教自然没有这么容易亡。 “……代价?” “姐姐担心你留下了范继武的性命,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却没想到,天上阙这帮得了当年十八天魔录的人,竟然将爪子伸到了苍州府。 “你以为会做什么?” “……” “你想知道?” 当时他将问香林内的见闻跟唐画意说了,主要是想要问问那老头所施展的武功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个我就不能说了。” 江然冷笑一声。 “看看你到时候跟别人怎么解释!” “就算是她做了什么,也绝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哼,想得还挺美。” “这跟明月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要让我,如何表现?” “可后来你们发现,我的九死绝脉有了变化,自己有办法解决……因此你们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就此断然离去。 “可是,有些事情,有些坚持,我相信我可以忍下来。 江然点了点头,便伸手褪下外衣。 “我可告诉你,我只要一死,天机斗转大移形法的功力自然消散,我就彻底恢复女儿身了。 “叶惊霜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打着报恩的名义,就是想要对你图谋不轨。彡彡訁凊 “……” “什么好处?” “有一些是被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偷走了。 唐画意笑着说道:“毕竟,咱们的来路你也知道了,总不能告诉你,你是咱们魔教定下来的女婿。再将你给吓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江然闻言也笑,只是眸子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反倒是有刀光泛起。 “她所有的付出,应该亲口告诉你才有意义。” 微微沉吟之后,忽然倒了杯茶,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和阮玉青又有什么关系?” 唐画意却没有笑,她有些复杂的看了江然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唐画意淡淡的说道: 唐画意气哼哼的说道: “你说说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在抵达红枫山庄前夜的客栈里,你还跟叶惊霜共处一室……当真岂有此理! “姐姐那天晚上都没舍得把你给吃干抹净了,你就不能自尊自爱一些?” “人家小姑娘一颗心可全都系在你身上了,你就不怕人家一见江然误终身?你于心何忍啊……” “没有啊,但是秘籍我早就得到了,随便练练,不就会了吗?” 唐画意满脸哀愁的说道: “对对对!” 怪不得她当时那般自信。 “你不是都知道吗?”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作为她的妹妹,我想告诉你的是。 唐画意则继续说道: 有气于皮下游走,时而鼓胀,时而凹缩,片刻之后,那蜡黄之中带着平平无奇的脸便已经消失不见。 “天魔不死,自在不灭,只在人心。 “你姐姐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对我做?” 江然闻言一乐: “你还挺怕你姐姐的?” “结果你武功这么高。 唐画意脸色微微一变,这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 “她不会那般轻率的。 唐画意想都没想:“他是我们魔教的大敌!!” “莫名其妙的,你竟然能够治愈此症。 “至今为止,只有你对不起她,没有她对不起你。” “很久之前?多久?” “我正松口气,感觉你差不多可以收收心了。 “所以,那一夜她还是对我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结果却已经跟你们原本预想之中的发生了极大偏差。” 唐画意说完之后,发现江然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便无奈说道: “……姐夫,你不知道姐姐有多凶,若是你我之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回头让人家都看看,你的房间你的浴桶里,死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大闺女,长得如花似玉,好看的就跟天上的小仙女一样。 只好闷声闷气的说道: “我告诉你,我都忍你很久了! “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到处留情! “让我进来,你好好伺候伺候我,你既然说的出来,难道我还做不出来?” “姐姐担心他们要做的事情,可能会伤害到你。 唐画意一愣,连忙说道: 江然感觉这话含沙量有点大。 “我曾经跟你说过,魔教终生追求只有五个字……天魔大自在! “再加上,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能够活下来,也没有必要跟我们牵扯上关系。 “真的,这个我真的不能说。 “……范玉谋的青河帮在苍州府内,存在已经多年。 “而且当中还出了叛徒,十八天魔录也被折腾的到处都是。 “你也从不拒绝,现在还戴着人家送你的定情信物!” “我知道,阎王怒嘛。” “怕啊。” “你想要怎么对我都行,我不会说的。 “我觉得挺有必要的。 “将那里的人也全都杀了。”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就如你所愿,让你姐姐说。 “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让她亲口对你说…… “……好一个随便练练。 “结果转过头,就遇到了阮玉青!” “你可以折磨我,让我痛不欲生。 唐画意笑着说道:“如今再见,又是这等情景之下……哦,对了,我这【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只是解开了脸上的部分。 “上半身还保持男子模样呢……要不我也解开,然后你也脱了衣服进来,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不信的话,你尽可以对我用一用那阎王怒。” “胡言乱语,我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了?” 江然叹了口气。 “便索性一走了之,去忙活正事要紧。” 唐画意气哼哼的差点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最后大约是感觉到,虽然有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在,这也终究不妥。 “当时还装的一本正经,现在不也是原形毕露?” “归根结底,就是想要将当年散落出去的聚集起来。 “剩下那些则被当时的教徒各自分刮…… “所以,唐员外当时跟我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原本的准备,忽然就用不上了。 “那时一切都功亏一篑。 “放屁!” 四目相对,江然却久久无言。 唐画意点了点头:“在这世上,我最怕的人……便是她了。” “一则是取走血鼎神功秘籍,二则……是为了帮你清除隐患。 “终有一日,你会见到她。 唐画意笑道:“我姐姐杀的。” 江然眉头微蹙,唐画意的这番话,倒是跟当时问香林内,小河旁钓鱼的老者说的话,可以对应起来。 知道他心狠手辣,真的想要杀人的话,根本不管你是男是女,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对头!” “甚至得追述到百年之前,我魔教被楚南风以及闻人天纵这帮大侠,打的分崩离析,四散分裂。 “当然,这些也就是漂亮话,自那百年之前的一场之后,我魔教一时之间也不成体统。 “……” “自他们来到苍州府便已经被咱们发现了。 唐画意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之后,又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我们不得不离开苍州府。 “也就是说,我师父和你们定好的内容是,骗我来苍州府成亲。 江然感觉这话题可以回归到主题。 “还是敌对的关系。” “有的则是散落于江湖之中,不知去向。 “我说了,这些事情,等她亲口告诉你吧。” “……问香林内的那个老头?” 结果,原来是去见自家教主…… “借……成亲之名,行救我之实。 “谁能想到,天降大英雄! “我英武非凡的姐夫,忽然就哗啦啦闪亮登场。 “可是,你不能勾搭了表姐,又勾搭人家表妹吧?你是想要一网打尽吗?” “但是彼此仍旧未曾将对方当成朋友。 “还敢说?” 江然脸色一沉: “你这话沾边吗?” 唐画意也是吐出了一口气,她知道,先前的一切都是胡闹,如今才是关键了。 “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师父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跟在江然身边这么久,对于江然的性格也有所了解。 “这么说来,她对我,还真的是情深义重?” 既然是对头,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子跟一个魔教妖女结亲? “沾边啊!” “还有,明月那丫头才多大啊……也不对,及笄之年,倒也确实是情窦初开。 “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说!” “之后就功成身退。 “所以啊,你我还是循规守矩一些的好。” 江然面色一沉:“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我还没说完呢!” “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旁。 “一天天的眉目传情,我都懒得管你了! “真就是累人……我跟在你身边,本是姐姐的意思,让我护你周全。 江然差点气笑了:“你还要脸不要?” 唐画意点了点头:“而且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会自己尚且懵懂无知,还担心她的安危。 “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合作?” “当时客厅吃饭,我就说周遭无人,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唐画意看向江然,眼神里有些愤愤不平。 “……所以,那天晚上她还是做了一些事情?” “既然是想要让我和唐诗情成亲。 唐画意老老实实的回答:“而且,这门亲事很久之前就已经说定了。” 唐画意将脑袋靠在浴桶的边上,抬头看着屋顶: “你再放屁,信不信我劈了你!?” 江然瞪眼: “姐姐为了救你的性命,付出过难以想象的代价。 “将那些背离了天魔本意的叛徒收拾掉,也就是清理一下门户。 江然眉头微蹙。 唐画意也好似豁出去了: “哼!” 厉天心顿时瞪眼,却又忽然做嫣然一笑: “姐夫,我就知道,伱第一次看到我,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我问你,苍州府内,青河帮……是被何人所灭?”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本来是想要将这范继武和范玉谋全都弄死,将修炼了血鼎神功的人全都打死…… 江然看她一眼,微微沉吟: “你都不要脸的到处勾搭,我还要什么脸?” “……” “从今日开始,你便算是我手里的人质了。 “想要活命,就想办法让我见见你姐姐。” 江然忽然伸手捏了捏唐画意的鼻子。 力道有点重,捏的唐画意鼻子通红:“不然的话,你自己掂量掂量结局,这一次我可不是在逗你玩。”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惜字如金 这一夜江然都没让唐画意好好休息。 他问了很多的东西。 有些唐画意直接告诉了江然。 例如为什么想到可以利用飞云寨的事情,让唐画意接近江然。 这是因为飞云寨在天上阙的威慑之下,必然会对苍州府动手。 而那会江然也必然会因为唐家的事情,暂且不会从苍州府离开,一旦彼此陷入纠葛,那苍州英雄会就是‘厉天心’和江然认识的最好时机。 在这之前,‘厉天心’则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确立一个明确的人设。 一个有些冷傲,并且直愣愣的江湖客。 他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抓人,而是为了调查血鼎真经这一门十八天魔录。 一旦跟江然接触之后,她也负责潜移默化的让江然对魔教有些不同的印象。 不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她进了飞云寨,被人‘拷打’一日。 那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只是飞云寨的人,乃至于洛青衣他们自己认为,她被拷打了一日而已。 真相便如同江然所说,凭借她魔教善于蛊惑之能,她只是在那牢房之内,看了一日笑话。 最后才自己下手,把自己给弄的皮青脸肿,这才脱身而去。 这也是为什么,江然此后见到她的时候,她衣衫完好,没有半分血痕,却鼻青脸肿的原因。 本来的计划是脱身之后,混入苍州英雄会,揭发飞云寨李飞云修炼魔功的事情,从而崭露头角。 结果就见到了江然。 大化神刀也是在那会第一次使用。 当时她对这门刀法,真的只是初学乍练。 也因此,其后几次见她出手,江然都发现,她的刀法一日千里。 那是因为……她本就是初初入门。 又有这绝顶天资傍身,自然是突飞猛进。 不仅如此,他们给‘厉天心’这个人还按排了一个‘不能说’的人设,让人觉得他跟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他们那深刻的了解,也就不至于无的放矢。 这一点,则是为了让江然更了解魔教,从而改善他对魔教的印象。 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苍州府的事情结束之后,唐画意先行离去,却其实并未走远。 始终都在关注江然。 她身为魔教妖人,自然是有些非凡本领,以至于那会的江然想要发现她还是颇为不易。 这才有了之后左道庄深夜集会,再见‘厉天心’的‘巧合’。 也是自那之后,‘厉天心’便没有真的跟江然分开过。 只因江然和阳月二君一战之后,唐画意发现他越发的深不可测。 过去的那般行径再做的话,只怕会弄巧成拙。 其后,江然询问她那天机斗转大移形法的详情。 她也如实相告。 这门武功正是大先生所说的,能够改变自身模样的神功之一。 并且同样出自于十八天魔录。 乃是魔教最顶尖的绝学。 虽然做不到无中生有,让一个女子彻底变成男子。 可是改变体型外貌,却是轻而易举。 如果江然不是修炼了造化正心经,再配合唐画意本身的手段,那真就是欺神骗鬼,任谁也无法看穿她的真面目。 此前她也一直隐藏的很好。 可惜,鬼王宫一行,到底是击穿了她心头软肋。 以至于在被鬼厨子一吓之后,动用了本身的绝学。 她让鬼厨子自己吃了自己,又让品心酒楼里的那些人自相残杀。 后来坐在酒楼跟前后悔自己没沉住气的当口,玉王爷又出来捣乱,这便有了玉王爷跑到勾魂赌坊,自己扭了自己脖子的一幕。 其实她那会多少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因为江然先前本就已经多多少少对她起疑,鬼王宫内她那般行为,更是自曝无疑。 同样也是因为如此,今天江然叫破了她的身份,她也没有继续伪装下去。 至于红枫山庄她跟张知画到底说了什么之类的小事,江然也就没有细问。 不过却也解释了,为什么‘厉天心’这么不待见张知画。 毕竟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另外一个女人对她示爱? 当然……唐画意到底算不算得上正常,这一点尚且有待商榷。 除了这些问题之外,江然也问了许多关于唐诗情的事情。 可除了唐诗情如今极有可能也在锦阳府这一点外,其他的唐画意全都缄口不言。 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或者两手一摊,一副任凭江然为所欲为的模样。 这般无赖行径,江然倒也真不好说就将她如何了。 而行走江湖至今,虽然跟这魔教相处不多。 但是从各个角度来看,老酒鬼和他们确实不是一般的关系。 唐画意说他和唐诗情的亲事,是为了救他的性命。 江然发现自己竟然也无法反驳。 这当中,确实是存在着极大的可能性的。 否则的话,老酒鬼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何至于再折腾这一趟? 只是这些问题,想要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最好还是等找到了唐诗情和老酒鬼,让他们亲自给自己解释才好。 至于唐画意……现如今他们关系说起来还真的颇为复杂,千丝万缕的,江然也不好真的给她动用手段。 这件事情,便也就暂且这样了。 不过只要将她控制在手里,不怕最后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便如此,一夜过去。 转日清晨江然去了一趟县衙。 回来的时候,又拿到了不少的赏银。 现如今他真的觉得,这个捉刀令实在是个好东西。 此令一出,他说拿到的人头是谁的,那就是谁的。 实在是方便太多。 回到客栈,就发现唐画意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仍旧以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将自己的容貌恢复到了‘厉天心’的模样。 正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跟大先生和洛青衣闲聊。 阮玉青不在大堂之内,想来是在房间休息。 江然让洛青衣将阮玉青叫了下来。 然后拿出了银票,当场开始分赃。 阮玉青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身上的银子够花了。” “不要白不要,别给他省啊,他有的是钱。” 唐画意将银票抢了过来,放到了阮玉青的跟前。 然后自己又要去拿,结果被江然在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唐画意呆呆的看着江然: “你干嘛?” “自己出了多少力气,自己心中没数吗?” 江然白了她一眼:“这里面的钱,你好意思拿?” “我……” 唐画意想了一下,发现除了在阻拦那些被失魂蛊控制的‘恶鬼’时出了手,其他的时候完全没有。 鬼厨子和玉王爷虽然都是她杀的,可问题是……那两个人不值钱啊。 最后也只能撇了撇嘴,抱着一盘花生米使劲的吃。 她这会也想开了,反正江然不会让她死。 下毒无非是不想让她跑掉而已,那就坦然一些,该吃吃该喝喝。 反正她跟着江然的目的,一个是护他周全,一个是监视他不要拈花惹草。 关于后者,过去她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这一层身份被戳破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顾忌,不需要如同先前那般隐忍。 该说的时候,就使劲说,只要不被别人听到就好。 这般想来,反而是比过去方便了不少。 跟洛青衣还有阮玉青分完了钱,江然便也跟着吃喝起来。 饭刚吃到一半,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哗然之声。 “你到底要干什么?” 就听店小二扯子嗓子喊道。 顺着声音去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汉子,正站在门前,正正好好的挡在了客栈门口。 既不进来,也不让开。 以至于往来客人都得绕路。 店小二刚才看到了,感觉这不是回事,就上前招呼。 询问他打尖还是住店,结果这人还是一语不发。 店小二见此也有点恼了。 这才怒而出声询问。 只是这人对于店小二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好像跟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店小二拍了拍巴掌: “好好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泼皮无赖。 “有本事,伱就在这等着!” 说完之后,转身就冲进了客栈之内。 不过片刻,再出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一群人。 江然一看,差点乐了。 后厨做饭,砍柴的,洗菜的,刷碗的约摸着都被他领了出来。 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多半是给客房清洗被褥的。 一伙人里,最凶恶的也就是一个肥头大耳,提着马头菜刀厨子了。 “就是他!” 店小二拿手点指,好像是一个受到了欺负,找到家长当靠山的小孩子。 这场面倒是不太常见。 江然等人都忘了吃饭,目不转睛的看着。 大先生则是连连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那汉子也没有抬头,对这话还是充耳不闻。 厨子见此狞笑一声: “哪里来的泼皮,敢来咱家客栈撒野。 “十里八乡的,你不打听打听我老李是什么人? “当年我可是在山寨里当过厨子,这一口马头菜刀跟了我十几年,剁过牛羊猪,也剁过活人! “小子,你现在离去,尚且罢了。 “再不走,且看看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刀口锋!” 众人闻言,顿时都是精神一振。 这是撸胳膊挽袖子要瞪眼宰活人啊。 只是那汉子仍旧不为所动。 李厨子眉头紧锁,环顾左右,一时之间有点下不来台。 当即嘿了一声: “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且看俺老李的本事!!” 说完之后,先发一声喊。 紧跟着提步上前,闭着眼睛,就劈了一刀。 这一刀属实是一言难尽。 没有章法,没有内力,准头全然不在,刀至半途,还后悔了,刀刃往回拉,手腕隐隐发抖,似乎要掌握不住。 就听一声惊呼。 李厨子连忙睁开双眼。 结果感觉手里空空如也,连忙环目四顾: “我,我刀呢?” “李叔李叔,你的刀,在他手里呢。” 店小二连忙提醒。 李厨子一回头,果然就见到跟了自己十几年,劈过活人的马头菜刀,正在那汉子手里。 “你……你还给我!” 李厨子连忙开口。 就见那汉子凝望着手里的这把刀,沉默了一下之后,随手在刀身之上一抹一弹。 哗啦一声,一面磨得锋利至极的菜刀,直接就给他弹成了满地碎渣。 “这……” 李厨子整个人都麻了,腿一软,差点给跪下。 围观看热闹的也都愣了。 这可不是泼皮无赖,这明显是江湖好手。 “好本事啊。” 阮玉青眉头微蹙:“这人内劲刚猛,方才伸手在菜刀上一抹,内力已经将那刀刃震碎。其后屈指一弹,这才彻底破开。” “跟阮姑娘相比,如何?” 江然随口问道。 阮玉青摇了摇头: “我水月剑派内力以阴柔为主,跟他这刚猛内力并非一路。 “所以,他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也未必可以做到。” 江然点了点头,明白了阮玉青的意思。 此时店小二等人全都懵了: “这……这……那你,那你就站在这里好了,咱们,咱们不管你了。” “我……” 那人沉吟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 “等人。” “等人?” 店小二呆了呆,又连忙点头: “原来如此,您老人家慢慢等,或者,要不先进来等?我给您拿一壶好酒,让李叔给你颠两个好菜,您边吃边喝边等如何?” 那人沉默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 “穷。” “……啊?” 店小二开始还没明白,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笑道: “没事没事,我请您。” 那汉子闻言摇了摇头,想了一下,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阮玉青见此,眉头微蹙之余,忽然福至心灵: “此人难道是……惜字如金满盛名?” 说完之后,她看向了大先生。 就见大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册子和毛笔,正奋笔疾书。 想要凑过去看看他写了些什么,大先生赶紧用胳膊挡住: “不可看,不可看!天机不可泄露!” “……” 阮玉青一阵无语。 江然则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等我?” 唐画意连连点头: “自然是在等你。” 阮玉青闻言便看了一眼江然身后的焦尾琴,叹了口气: “没想到,连这惜字如金都为了焦尾跑到了这里。” 洛青衣则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我将他赶走。” 说完之后,直接往客栈外走去,来到那满盛名跟前。 满盛名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就听洛青衣说道: “客栈门前等人,人家还做不做买卖了?休要仗着有几分本事,就小看了天下人。 “让开!” 满盛名摇头:“不!” 他还真的是惜字如金,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说两个字。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洛青衣哼了一声,单拳一握,倏然送出。 空气之中顿时发出一声爆响。 满盛名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微微一亮: “【大象神拳】!?” 他这是第一次说了四个字,下一刻也跟着一拳打出。 双拳一触,顿时发出砰地一声响。 洛青衣脸色微微一变,蹬蹬蹬连退三步,最后一步落下,直接踩碎了门前的一块青砖。 满盛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眉头微蹙:彡彡訁凊 “不精。” 洛青衣本是惊异于此人的武功,此时闻言,却是勃然: “你是说我,学艺不精?” “对。” 满盛名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说什么,最后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嘴。 “岂有此理!” 洛青衣怒极而笑,几步上前,双拳顿时给舞的好似有千百虚影。 满盛名抬头看去,只觉得洛青衣的拳法好似大浪潮汐,漫天遍野,滔滔不绝。 却是一步不退,右手一翻,猛然一探。 下一刻,就听啪的一声。 他手掌竟然穿过了重重虚影,一把抓住了洛青衣的手腕,身形一转,将洛青衣直接抓了起来,于当场转了一圈,重新扔到了客栈之中。 洛青衣这一次重心不稳,接连后退七八步,这才勉强站立。 一时之间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就听那满盛名说道: “太差。” 洛青衣本就脸色难看,此时闻言更是勃然大怒: “士可杀,不可辱!!” 言罢便要冲上前去,跟这满盛名拼了。 就听江然的声音传来: “且住。” 洛青衣这才恢复了理智。 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门前的满盛名,深吸了口气,抱了抱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江然则笑着看向了满盛名: “这位兄台,此行前来是为了等人?” “……对。” 满盛名点了点头。 江然则问道: “那不知道,你等的人是谁?” “你。” 满盛名没有丝毫隐瞒,虽然惜字如金,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说两个字。 但是这直言不讳,倒是意外的坦诚。 “等我?你我素不相识,等我作甚?” “……挑战。” 满盛名看向江然身后,抱了抱拳: “赢……焦尾!”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江然有些好奇。 满盛名顿时满面愕然,慌忙问道: “不……不不不……不答应?为……为……为…………为什么?” 江然等人同时一愣。 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什么叫惜字如金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九重 满盛名一开口,在场的人全都呆了。 店小二等人想笑却又赶紧忍住。 就算是方才丢了人的洛青衣,也是满脸愕然: “原来是个……” 后面的‘结巴’两个字到底忍住了没说出口。 只是把头扭到一旁。 满盛名也知道自己是漏了怯,脸色有些发红,看看左右,见围观者对他指指点点。 沉默了一下之后,对江然一抱拳。 继而转身便走。 “这……” 江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不过也没有叫住他。 挑不挑战是满盛名的决定,答不答应是江然来做决定。 他不打算为此跟任何人赌斗。 尤其是有了品茶赏琴大会这件事情的前提下,莫名其妙的接受旁人挑战,虽然他不怕输,但此例一开,也会因此引来不少的麻烦。 便任由这满盛名离去了。 唐画意撇了撇嘴: “为什么不答应?估摸着他也不是你的对手。” “关你屁事。” 江然瞥了她一眼:“好好吃你的饭。” 阮玉青则笑道: “我倒是觉得,这位满大侠未必会这般轻易罢休,却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这人啊,素有侠名,人品还是很端正的,料想就算是不愿意放弃,也不会做些鬼祟之举。” 大先生收回了自己册子,将那毛笔塞进了袖子里,脸上有些失望: “本以为能够看到江少侠和惜字如金的一场大战。 “可惜,可惜啊……” 江然看了大先生一眼: “今日大先生倒是难得的话多了。” “哎呀,多说多错,多说多错啊!” 大先生赶紧端起酒杯:“自罚一杯,以后老夫尽量不说话。” 众人没搭理他。 这老头其实是有点没脸没皮的,毕竟真的抹不开脸的,也很难干他们闻墨阁的营生。 毕竟得拦着人家事主,问东问西,即得忍受冷脸,也得扛得住嘲讽。 只要不动手,人家说什么他们都得当成微风拂面,一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这活可不好干。 江然摇了摇头,吃完了饭之后没有招呼众人上路,而是先回到了客房之内。 这一趟的三颗人头的奖励,他得整理一下。 …… …… 房间之内,江然盘膝而坐。 随手打开了奖励列表。 【获得奖励:六年内力】 【获得奖励:秋水凝冰诀(三十年)】 【获得奖励:浩然正气书(二十八年)】 江然首先看向的,是这【浩然正气书】。 没有猜错的话,这必然是诸葛明玉的根基武学。 只是见识过诸葛明玉的武功之后,江然更想要得到的,其实是他的三九算经。 三九算经号称可以算尽天下绝学。 虽然时至今日,江然已经知道,这多半也是吹破了牛皮,至少就江然的惊神九刀而言,三九算经就算不出来。 可纵然如此,这门武功的奇妙之处,也仍旧叫人拍案叫绝。 只是江然运气不佳,并未得到这门神功,反倒是得到了浩然正气书。 江然身负造化正心经,如今已经达到了第八重的境界。 而想要将这一重境界,臻至圆满,就得以三门内功绝学为基础。 这才可以突破到第九重。 江然先前也一直都在等这一门绝学。 如今这浩然正气书,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算是符合了这一条件。 沉吟了好一会之后,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选择领取浩然正气书。 与此同时,江然先前还保存了四道buff,也没有任何保留的尽数用在了浩然正气书上。 将原本二十九年的浩然正气书,提升到了六十九年! 这才选择了领取。33qxs.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七阴绝命 满盛名武功不弱,毕竟‘惜字如金’这四个字也算是江湖上有一号的。 阮玉青听过此人的名头,先前客栈门前又跟洛青衣交手了两招,都看得出来这人是有本事在身的。 却没想到,如今一触即溃。 这属实是让人吃惊。 江然没有去接满盛名的意思,看他落处还稍微让开了两步。 任凭他身躯跌落在地。 而周遭草木与其身体一触,竟然瞬间发黄枯萎。 “有毒!” 阮玉青脸色一变。 江然也是吃了一惊。 他不接满盛名是心存警惕。 毕竟这人败的蹊跷,他得防范此人用计,趁着自己去接他的时候,再暗算下手。 却没想到,其人已经身中剧毒! 当即再抬头去看出手那人,却见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脸铁青之色,七窍之中都有血色流出。 紧跟着周身上下血肉鼓胀收缩,好似充气到了极致的娃娃,猛然间轰然一声炸响,整个人竟然是四分五裂。 他周身血液早就已经青黑,这血液随着他身躯炸裂,顿时洒了周围这些人一头一脸。 但凡被血液淋到的,顿时惨叫出声。 那血液触及皮肤,发出滋啦啦的声响,竟然是有化血腐骨之能。 不过转眼之间,中毒的人便已经倒地而亡。 眼见于此,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什么人?”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忽然从四方传来,飘忽无定难以捉摸: “本想借这几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之手,杀你这捉刀人。 “却没想到,有人竟然强出头,让你捡回了一条性命。” 江然环目四顾,轻笑一声: “前辈好本事,这一手毒功也算是独步江湖了。 “晚辈后学末进,想要一睹前辈风采,还请前辈赐见。” “不见不见。” 那人声音环绕周遭: “你小子武功厉害,老夫虽然自问绝顶,也没有把握可以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将伱拿下。 “否则的话,又何必假借他人之手? “如今功亏一篑,更不可能自己出手。 “毕竟老夫行走江湖,仇家极多,若是不小心伤在了你的手里,给了他们可趁之机,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不过小子……你也不必心安,老夫会一路紧随,自今日开始,你吃饭喝水睡觉上茅房,都得小心一二…… “可切莫给了老夫可趁之机!” 阮玉青闻言眉头紧锁: “这位前辈,晚辈水月剑派阮玉青……” “水月剑派与老夫绝无交情,你也不必再说。 “不想死的话,此时离去便是,若是再留在此人身边,只怕活路难寻。” 那暗中之人说到此处,忽然一笑: “另外,这结巴没死。 “老夫倒是想要看看,你这江湖少侠,会不会见死不救?” 言说至此,就见江然袖子鼓动,两手藏在袖口之中,不知道做了什么。 下一刻,他猛然飞身而起。 人至半空,脚下一点,身形倏然消失。 再次现身之时,竟已经到了十余丈开外,两掌一起,倏然探出! 掌风一动,便有滔天之势。 好似半天烟云卷起,轰然砸下。 正是天覆神掌! “什么?” 林间暗处,草丛之内,一个老头猛然抬头,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泄露行藏。 此时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只好双手一翻,两掌送出跟江然的天覆神掌碰在了一处。 轰!!! 一刹那,以两者交手为核心,力道扩散八方,方圆十余丈范围之内,掀起了惊天巨响,扬起了漫天砂石草木。 “江少侠!” 阮玉青心头一紧。 此人既然擅长用毒,那他的拳掌之中,必然另有玄机。 一不小心若是着了道,那该如何是好? 这念头一起,就见一道人影倒飞而去。 便好似流星一般,直接撞断了一颗树,身形跌跌滚滚,又砸在了另外一棵树上,这才翻身落地。 待等起来的时候,口中鲜血狂喷。 就见一道身形此时落地,正是江然。 对面吐血的是一个老者,这人一身花花绿绿,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 一只眼睛好似是瞎了,戴着一个眼罩,另外一只眸子却是翠绿颜色…… 如今一边吐血,一边抬头看向江然: “好深厚的内力! “这一掌,竟然催了我的奇经八脉,碎了老夫周身筋骨…… “果然,果然不能与你正面交手…… “不过如今你也活不久了……老夫这一记【七阴神掌】可不是这么……这么容易接的。 “以此残驱,带走你的风华正茂……” 他话刚说到这里,忽然一愣,就见江然两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戴着一副鹿皮手套。 一时之间呆在当场。 “既然知道你用的是毒功,我岂能没有丝毫防范? “你的内力抵不过我,未曾入我经脉。 “掌中有毒,则被鹿皮隔绝,能奈我何?” 江然踏步上前: “不敢有劳前辈于晚辈背后尾随,便帮着前辈省却了这部分麻烦。 “还请前辈将解药交出来吧。” “……” 那老者呆呆的看着江然手里的鹿皮手套,又看了看躺在一旁,双眼紧闭的满盛名。 不禁哈哈大笑: “厉害,果然厉害! “可惜,他中的是‘七阴绝命’,放眼天下,无人能解! “你若……你若不忍心他就此死去,便要将其带在身边,充作累赘。 “不然的话,你,你就是见死不救! “你自己……自己选择去吧。” 言说至此,他身形一晃,倒在当场,已经是气绝而亡。 江然眉头微蹙,看这老头上来装了好大一波,结果竟然一掌都扛不住。 微微沉吟,碎金刀一闪。 嗤的一声,这老者脑袋顿时滚落地上。 正要回身,却忽然感觉不对,当即心念一起,法相瞬间将其笼罩其中。 就听噔的一声,有东西撞在了这法相之上。 回头去看,竟然是一只模样古怪的飞虫。 当即一掌探出,掌风一催,那飞虫顿时给打成了齑粉。 最后这一下变故太快,除了江然之外,就连旁观者也全都是在他这一掌将那飞虫击杀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连忙来到了江然跟前查看情况。 唐画意瞥了那老者的人头一眼,见他眼罩已经破开,里面是空洞一片。 这才开口说道: “最后那毒虫是被他养在了眼窝之中,平日里被眼罩遮着,无人能够察觉。 “这老头死了,你又砍了他的头,那眼窝里的飞虫,这才破开了眼罩,飞出来取你性命。 “好在你反应及时,否则的话,明年的今天咱们可能就得给你上坟了。” 她这话说完,在场几个人全都禁不住后怕。 同时也佩服江然的应对。 遇事不决,先运气抵御,换了他们在场任何一个人,方才那一瞬间都必然着了道。 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利用自己的残缺,将毒虫养在其中。 而这毒虫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旦被其伤到,又会有什么下场……又是谁也不知道的。 稍有不慎,说不定就得死在当场。 江然则看向了大先生: “大先生可知道此人是谁?” 大先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人是百毒门掌门百毒尊者! “本名叫田化,不过估摸着他本人自己都忘了这个名字了。” “原来是他。” 江然恍然大悟,他在执剑司的册子里,见过此人的名头,悬赏金额不小……九千两! 看了看地上的这颗人头,江然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他均匀的在这脑袋上洒了一下。 下一刻,就见他皮肤瞬间转黑。 不过转眼的功夫,就从正常的肤色,变得好似被烟熏了好几个月一样。 “脑袋上竟然全都是毒……” 江然眉头微蹙,看了看百毒尊者的尸身,当即搜索了一遍。 找到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最后取出了省力气,洒在了他的尸身之上。 片刻间,百毒尊者的尸身便已经化为了一团浊水,渗透进了泥土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自包袱里拿出了一块白布,戴着鹿皮手套将这脑袋放在上面,仔细包好这才提了起来: “这人身上全是毒,这脑袋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存得住。” 他一边说,一边将人头递给了洛青衣。 洛青衣也不惧怕,随手接过,就跟提着一件行李一样。 轻微的咳嗽声此时传来。 江然等人对视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满盛名…… 当即连忙来到满盛名跟前。 见他肤色发黑,毒气至少已经上了脸了。 江然戴着鹿皮手套伸手将此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先是探了探他的脉搏。 江然内力高深,戴着鹿皮手套探人脉搏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只是片刻之后,他眉头微蹙,七阴绝命的剧毒,确实是非比寻常。 至少就目前来说,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解毒。 微微沉吟,他又将从百毒尊者身上拿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取来,挨个查看,寻找有没有对症的解药。 最后仍旧是一无所获。 至此江然叹了口气: “这就麻烦了啊……虽然也是为了焦尾,可终究是给咱们出了头,到底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他解下了包袱,打里面拿出了一个针囊。 随手抖开,里面是一枚枚银针。 平日里他尽可能的不动用这个,因为就针灸的手法而言,他并不算是如何精妙。 可如今满盛名身中奇毒,他不敢贸然以内力驱逐。 毕竟就方才所见,这七阴绝命定然是有传染的能耐,可以凭借血液武功交手一类的手段,传给旁人。 满盛名就是因此而中毒。 江然贸然动用内力,极有可能也沾染此毒。 所以,他需得银针辅助,借满盛名自己的内力,推动体内剧毒。 这就不是一个省功夫的事。 江然把他身体固定好,开始在他周身各处施针。 余下众人就坐在边上护法。 这一护就是两个时辰。 足足两个时辰的功夫,江然总算是把满盛名周身剧毒束缚在了‘天突’‘哑门’‘横骨’‘照海’‘风池’等七处穴道之中。 让这剧毒一时之间难以作乱。 不过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只能暂且救他一时性命,想要彻底解了这七阴绝命,却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 他伸手又探了探满盛名的脉搏,知道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事。 看了看在场众人,本想让洛青衣背着他。 但是洛青衣身上的担子本就很重。 又是行李又是人头的。 这会再多一个大活人,纵然是周扒皮看了都得流泪。 转而又看了看唐画意。 过去她作为厉天心,无论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毫无负担的交给她来做,江然都无所谓。 可这会,还是于心不忍。 最后只好将身上的焦尾琴解下,扔给了唐画意。 唐画意一愣:“我这会抱着琴转身就跑,你能不能不追我?” “你说呢?” 江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玩笑,玩笑而已。” 唐画意咧嘴一笑。 阮玉青看的直起鸡皮疙瘩: “厉少侠这是怎么了?今日一整天,看上去都古里古怪的……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过去的厉天心冷傲至极,天天用鼻孔看人,好似天老大,她老二,谁都不放在眼中。 这也是厉天心的人设…… 可如今西洋镜都让江然给拆了,她还装什么? 反正她装模作样的目标只在于江然。 对于其他人,她根本就不在意。 所以,虽然还顶着厉天心的脸,但是性格方面已经有所不同。 阮玉青和洛青衣跟她朝夕相处,自然有所察觉。 “你就当她疯了好了。” 江然随口说道。 阮玉青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唐画意: “你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你是怎么把他逼疯的?” 江然忽然就明白了这人脑子里想了些什么。 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就见阮玉青两眼放光…… “救命……”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感觉自己这个队伍多少有点不好带啊。 一个女扮男装的魔教妖人。 一个朝廷细作的耿直汉子。 一个喜爱话本的问题女侠。 瞥了一眼旁边正在那写写画画的大先生……江然忽然想让这品茶赏琴大会早点开始。 再这么下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管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都得继续往下走。 江然在返回那个小镇子和继续前进之间,选择了继续往前。 虽然回到那小镇子将满盛名扔在那里,自生自灭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如此一来,满盛名只怕凶多吉少。 这人江湖上既有名头,先前举止虽然也是为了焦尾,却也终究是帮江然等人出头。 这会将其扔下等死,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于心不忍。 尤其是大先生还在那记录。 回头传扬出去,名声属实不太好听。 索性就先带着,一边朝着三仙山赶路,一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他解毒。 先前给满盛名施针的时间太长。 此时往前走没多久,天色又黑了下来。 如今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江然等人便只好又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宿。 洛青衣很快准备好了晚饭,江然他们围绕火堆坐下,一旁躺着昏迷不醒的满盛名。 唐画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动声色的朝着江然身边靠了靠。 江然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干嘛?” “什么干嘛?” 唐画意一脸‘疑惑’。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往我身边挪了半寸。” 江然又往另外一边窜了窜,另外一边是阮玉青。 阮玉青脸色一红,倒是没动弹。 唐画意看了阮玉青一眼,嘴角撇了撇,感觉自己好像是给江然机会了…… 不过这会也顾不上这么许多,她扭头看看周围,有些怯意: “总感觉每一次在野外露宿,都没有好事发生。” “你才露宿几次?” 江然一阵无语。 “没几次。” 唐画意说道: “不过就这为数不多的几次里,就遇到了鬼王宫。 “你说咱们这一次,不会又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吧? “这帮人武功不高,装神弄鬼起来,是不遗余力啊。” “你休要胡思乱想。” 江然摆了摆手:“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好运气!?” 唐画意瞪眼:“遇到鬼王宫的人,简直倒了血霉了,哪里来的好运气?” “你不懂。” 江然摇了摇头。 鬼王宫让江然一口气斩获三颗人头,并且借着浩然正气书直接冲破了第八重关隘,让造化正心经达到了第九重的境界。 这不是好运气什么是好运气?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她确实是不懂这当中关键。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反驳江然的话。 只是不等这话出口,就见江然忽然眉头微蹙,看向了远处。 当即心头一紧: “怎么了?你又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有人交手而已。” 江然摇了摇头: “这江湖广袤,恩怨仇杀太多,偶尔有人于道左交手,实属寻常,不必风声鹤唳,什么都放在心上。” “江少侠的内功深厚,属实让人羡慕。” 阮玉青见此轻声一叹: “有人夜中交手,我等一无所查,你却早就听到……” “这个……” 江然一笑:“我这人大概不能以常理衡量。” 阮玉青闻言一笑: “这是自然,江少侠素来非比寻常。” 而就在此时,江然又抬头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他们朝着这边来了……恩,是两个高手。” 唐画意闻言正要不屑,却忽然耳根子动了动: “真的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剑、居士、帮 阮玉青有些意外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又凝神倾听了一下,发现自己仍旧一无所查。 难道这位厉兄的内功,还在自己之上? 心头正是诧异,交鸣之声终于传入耳中,并且越来越近。 倏然,一抹剑光横渡虚空,一人便已经来到了众人跟前。 他提鼻子闻了闻,看了看篝火旁热着的烧鸡,咽了口口水: “见过几位小友。 “赶路人深夜至此,无处容身,可否借火光暖身,烧鸡饱腹?” 江然看了他一眼。 这是一个老头,年纪不太好说,约摸着五六十岁。 穿着一身灰,手里随随便便拎着一把剑,看上去好像很不值钱的样子。 不过比他这把剑更不值钱的,却是他此时脸上的笑容。 这笑容好似很有感染力,江然见他笑,也跟着笑。 老头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开怀了。 就在他笑的越来越开心的时候,江然开口说道: “不借。” “哈哈哈……好……啊?” 老头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不借啊?” “不借。” 江然坚定的点了点头:“对,你没听错。” 老头顿时撇了撇嘴: “现在的年轻人,真就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罢了罢了,本来还想给你们一场机缘,没想到你们这般不开眼,不借就不借,老夫……” 他话说到此处,就见身后落叶忽然破开了一条线。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形骤然逼近,所过之处,落叶自然分开两边,凌厉刚猛的掌势已经到了这老头的背后。 老头又叹了口气: “又来了……” 说到此处他长剑一转,好似背负在身后。 恰好挡在了那一掌之前。 叮的一声响。 火光一时呼啦啦猎猎作响,在场众人的衣服都被这两人交手散溢出来的罡风吹动。 而就在此时,那老头忽然回头,手中长剑一压一送。 剑势如龙点。 阮玉青见此忽然惊‘咦’了一声。 看出这一剑虽然看似简单,好像只是直来直往。 实则暗中蕴藏剑势,已经将那黑衣人周身各处封锁,无论他是进是退,左冲右突,上天入地,都在这剑锋笼罩范围之内。 而这黑衣人武功同样不弱。 阮玉青能够看出来的剑势,他自然洞若观火。 所以他不退不进,也未曾朝着左右闪避,而是两手画圆,一左一右,待到尽头处,正好是掌心相对。 此时剑尖已经到了胸前。 掌心覆盖之所,与这剑尖来时是分毫不差。 当即内息一转,无形内力将这一剑锁在了两掌之间。 嗡嗡嗡! 剑鸣之声刹那喧嚣,无形内力和这剑势一触,逸散出来的力道,顿时打的周遭飞沙走石,轰轰巨响。 那老头脚下步子一点,砰地一声,原地给踩出了一个深坑。 手中长剑直进,想要破开束缚,戳进那黑衣人的心口。 可对方两掌之间便好似是另外一寸天地,任凭老者如何施展内力,都是无法破开,只能推着黑衣人不住后退。 那黑衣人脚下步子连点,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炸开一个坑。 接连退了七八步,地面就轰隆隆响了七八声。 一直到第九步的时候,那黑衣人身形这才一顿,一只脚脚跟忽然往外一斜,脚尖下压,稳住身形的同时,其背后忽然嗤嗤嗤有白雾的冲天而起。 周身内力至此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倏然间,他两掌一翻。 那老头剑刃顿时如水波动,好似一头被扼住了要害的灵蛇。 倒是那老头微微一歪脑袋,嘴角竟然流出了一丝笑意: “有意思!” 左手做剑指,一指点在了右手小臂的孔最穴上。 刹那间一道龙吟之声忽然悠悠响起。 好似有盘龙自这老者背后游出,一转之间撞入了他手中长剑之上。 长剑顿时绷直,剑尖如龙首,一股可以堪称宏伟的剑气猛然送出。 那黑衣人见此脸色顿时一变。 两手再翻,周身气机沉凝如水。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两道身形各自跌飞而去。 那老者身形后退,于半空之中几次翻滚之后,落在了一棵树上。 剑尖一斜,锋芒所指之处,顿时轰的一声,打出了一道深坑。 黑衣人身形则平滑后退足足七八丈的距离。 两袖一抖,两侧地面顿时嗤嗤画出两条剑痕。 “不错不错,五年不见,伱的【天玄如意掌】又有精进。 “内功深厚,越发的不可捉摸了。” 那老头长笑一声,随手在怀里摸了摸,半晌之后,竟然摸出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扔了一颗,咔哧咔哧的嚼个不停。 只是偶尔回头看向了江然他们火堆旁边的烧鸡时,就感觉这平日里香甜可口的花生米,一下子就不香了。 黑衣人则冷哼了一声: “你的【天龙剑法】还是如同过去一般难缠…… “这几年未曾听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已经入土为安,没想到还能够现身江湖,为非作歹。” “……休要乱放狗屁。 “哪个为非作歹了?” “说的便是你!” 黑衣人冷声开口:“不服气的,再来打过!” “打便打……你当老夫怕你不成?” 言说至此,这老头正要飞身而起,然而身形一动,却是微微蹙眉,又重新站了会去。 那黑衣人眼见于此,嘴角顿时露出嘲讽的笑意: “说来又不来,你是怕了吗? “哦,不对! “你年长我十几岁,如今只怕是年老体衰,已经无功可运了吧? “你若不来,那就看我的吧!” 言说至此,他两掌一动,正要压下,却也是闷哼了一声。 那老头见此顿时哈哈大笑: “还好意思说老夫?老夫早就看出来,这三天以来,你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再逼你打下去,只怕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老夫方才不动手,正是为了给你留下颜面和性命。 “可惜,你不知道感恩,反倒是恶言相向,真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算个什么好人……” 黑衣人听到此处更是暴怒。 江然等人坐在一边,一边吃喝,一边看着这两个人斗嘴。 就听阮玉青说道: “原来是他们……” “他们是谁?” 江然紧忙问道。 “……孤陋寡闻。”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 “你说谁?” 江然瞪眼。 “‘天龙神剑’古希之,你可曾有所耳闻?” 唐画意淡淡问道。 “……没有。” “那不就是了,还敢说自己不是孤陋寡闻。” 唐画意笑道:“这两个人,一个是天龙神剑古希之,另外一个应该是‘雅心小筑’的静潭居士,他的天玄如意掌极有名望。却没想到,竟然能够跟天龙神剑争斗至此…… “话说,阮姑娘可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吗?怎么听上去,好像孽缘不浅。” “孽缘?” 阮玉青摇了摇头: “这些江湖前辈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 “不过,古希之前辈出道江湖快有五十年了,两个人几乎可以说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怎么会有恩怨牵缠?” “江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唐画意笑着说道:“看他们这模样,我总觉得好像是为情所困,说不定是为了女子翻脸成仇。” “这……有这种可能吗?” 阮玉青有些惊讶:“他们年龄差距可大啊,若当真是为了女子,那此人会是什么年岁?” 两个人眼瞅着就要就这件事情,深入八卦一番。 江然赶紧打断她们: “你们够了啊,人家还在呢,当着人家的面大声八卦合适吗?” 阮玉青和唐画意这才如梦初醒,抬头去看,果然就发现古希之也好,静潭居士也罢,全都看着她们两个。 静潭居士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树上的古希之则乐呵呵的,好像也想跟着八卦一场。 阮玉青脸色一红,连忙站了起来: “水月剑派阮玉青,见过二位前辈。” “水月剑派?你是柔水剑啊。” 古希之笑道:“说起来,我好久未曾见得我的老相好水希音了,她近来如何?” “啊!?” 阮玉青一听这话,脑子里就是嗡嗡的。 瞬间演绎了一出自家大师姐跟天龙神剑以及静潭居士之间的恩怨情仇。 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若水希音跟古希之是老相好的话,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不见古希之来水月剑派? 要是两个人真的是为了水希音而反目成仇。 那总会跟水月剑派牵缠不清才对。 念头至此,方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厉天心’带沟里去了。 他不过胡言乱语,自己竟然信以为真,还借此为基础展开想象……所推测出来的,自然全都是无根浮萍,哪里能够做得了数? 当即眉头紧锁: “前辈慎言,方才是晚辈胡言乱语实在不该,在这里跟前辈赔罪。 “可我大师姐冰清玉洁,还请前辈口下留情。” “哈哈哈。” 古希之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你们水月剑派不容易,素来恪守,老夫不与你逗趣。 “不过,那烧鸡……”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拿起了一只撕下一半,一甩手扔给了古希之。 古希之探手拿过,顿时一乐: “好好好,你们方才所说,就此作罢,老夫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不是? “至于那天天喜欢穿黑衣服半夜出门,装神弄鬼的如何想法,老夫就不能干涉了。 “毕竟这人心眼小,心胸狭隘……” “你少废话!” 静潭居士冷笑一声: “旁人闲言碎语理他作甚? “不过,你五年未出江湖,此番行走,所为何事?” “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古希之一边啃烧鸡,一边啧啧赞叹:“真香。” “……” 静潭居士冷冷的看着古希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我会做,你不必费心。” “就怕你做不好,再惹她伤心。” 古希之淡淡说道:“若非是因为你横插一手,她岂会沦落到此般境地?” “你还敢说!?” 静潭居士大怒。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唐画意便对阮玉青使了个眼色。 阮玉青张了张嘴,她也听出来了,这两个人好似真的是为了个女人方才闹到了这般境地。 如今重出江湖要做的事情,也是为了那个女子。 不过古希之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这份心思,倒是叫人啧啧称奇。 江然摇了摇头感到有些无聊,随手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砸了咂嘴只觉得这葫芦里的乾坤天地,才是真正的人间乐事。 他靠在树干上,却又皱了皱眉头: “今天晚上,倒是怪热闹的。” 不过这话除了洛青衣和大先生之外,专注于听八卦的唐画意和阮玉青都没有注意到。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到底没有继续动手。 他们在这之前已经打了三天三夜。 如今各自不动,都是在恢复气脉,此时再如先前那般交手,就真的伤筋动骨了。 这会争斗的核心主要是打嘴仗。 而就在这两个人吵闹不休,唐画意和阮玉青吃瓜不断,洛青衣昏昏欲睡,大先生奋笔疾书,满盛名昏迷不醒,江然酒意微醺的当口。 一道道破风之声忽然响起。 自四面八方而出,不过眨眼之间,就将江然等人围绕在了当中。 洛青衣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环目四顾有些睡意朦胧。 不过待等看清楚这帮人之后,倒是清醒了几分。 这群人统一身穿红衣,腰间挎刀。 不管男女,眉目之间,尽是冷意。 “什么人?” 洛青衣眉头微蹙,站起身来。 古希之则歪了歪头,有些惊讶: “这不是血刀堂吗? “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好好的招惹谁不好,怎么招惹到了他们?” 静潭居士冷笑一声: “血刀堂……轩辕一刀?” 唐画意和阮玉青也回过神来,看向周遭。 “血刀堂是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里十三帮的一帮。”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今夜来势汹汹,只怕不好善了了。 “你打算怎么办?” 江然微微一笑,不等开口,就听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血战天下,刀门扬威! “血刀堂办事,不相干的速速离去,以免自误!” “血战天下,刀门扬威!” “血战天下,刀门扬威!” 围绕在江然等人身边的血刀堂弟子,顿时纷纷开口应和。 江然撇了撇嘴: “一把年纪了,怎么中二时期还没过去? “他们真的不觉得尴尬吗?” “什么是中二?” 唐画意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优点。 “就是……恩,算了,不重要。” 江然摆了摆手,懒得给她解释。 而就在此时,几道身影好似当空几抹血痕倏然而至。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单手背在身后,满脸冷肃之色。 在他身后,则跟着一男一女。 表情与其如出一辙。 见到这三人,先前出场的那些血刀堂弟子,纷纷单膝下跪: “参见副堂主!!” 阮玉青在江然耳边低声说道: “副堂主陈子轩,是轩辕一刀的弟子。 “据闻此人深得轩辕一刀刀法之精髓,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江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此时陈子轩身后的那个女子,忽然看向了古希之和静潭居士,眉头微蹙: “血刀堂做事,闲杂人等还不退开? “等死不成?” 古希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全都毫无尊老爱幼之心。” “你也得配。” 静潭居士有撇了撇嘴。 古希之翻了个白眼: “你配,你配,你配行了吧,我给你找头猪让你配!” “粗鄙!龌龊!不堪入耳!” 静潭居士恼怒不已。 “你们!” 那女子见此顿时一怒。 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陈子轩拦住了: “莫要理会,正事要紧。” 他环顾周遭,最后目光落在了江然的身上,微微一笑: “小兄弟,你就是江然吧?” 江然点了点头: “正是。” “是就好。” 陈子轩一笑:“你也无需害怕,今夜咱们来此,不是为了大动干戈,只是为了跟你借一件东西。你若愿意的话,我们转身就走,血刀堂自此之后,更是认你这个朋友,有什么事情只需要招呼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我不愿呢?” 江然一笑:“你们就打算一拥而上?强行抢去?” 陈子轩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 “自七年前血刀堂跻身于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以来,这江湖上就极少有人对我血刀堂说不。 “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愿闻其详。” 江然一笑。 “因为死人是说不了话的。” 陈子轩淡淡说道:“我劝你将焦尾琴交出来,此物珍贵,不是你配拥有的。继续贪恋,必然害了你的性命。” “焦尾琴?” “品茶赏琴大会?” 陈子轩的话说完之后,反应最大的不是江然,而是古希之和静潭居士。 两个人对视一眼,身形一晃便已经闯入了人群之中。 直接来到了江然的对面,跟陈子轩并肩而列。 就听古希之说道: “焦尾琴原来在你的身上。” “小兄弟,我可否跟你商量点事?” 静潭居士说道: “条件你随便开,我只需你将这焦尾借我几日,用完必当归还!”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脱身 陈子轩眉头紧锁,看着这两个突入其中的不相干之人。 眸中满是不耐之色。 又听到静潭居士扬言借琴,更是隐隐泛起杀意。 可不等他开口,就听那古希之说道: “小兄弟,你别借他,借给我! “这人说话素来没谱,着三不着两的,惯会食言而肥。 “你若是将琴借他,保不齐他拿了就跑,天涯海角再不现身。 “你相信我,老夫于江湖上还算是有些名头,断然不会像他那样不守承诺!” “伱……胡言乱语!” 静潭居士咬牙切齿: “我什么时候食言而肥?怎么不守承诺?” “昔年你我比武,言称败者离场,你明明输了老夫半招,却偏偏不走,还在当中搅和,扰的锦秋不得安宁。 “这才怒而嫁给旁人,还敢说自己信守承诺?” “岂有此理!当年明明是你败了,还要胡搅蛮缠,让锦秋左右为难,不得已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之人。 “这会还说这话,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争吵起来。 陈子轩差点给气笑了。 自血刀堂位列十三帮之一,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无视到了此等地步。 他冷冷凝望这两个人: “你们,可曾将我血刀堂放在眼里?” 他这话一出口,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对视一眼,同时怒喝一声: “滚!!” 两个人一人扬起一只袖子,劲风一扫,直奔陈子轩。 陈子轩一愣,当即推出一掌,却被这劲风扫的直接后退一丈有余。 一时之间更是勃然大怒: “你们好大的胆子!放眼江湖,敢将我血刀堂如此视若无物的,你们还是第一个!” “小孩子少见多怪。” 古希之眉头微蹙:“还敢这般猖狂?” “就算是轩辕一刀当面,他也不敢这般跟我说话。” 静潭居士更是冷哼了一声: “我劝你速速离去,免得轩辕一刀临了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子轩气的拿手点指,气的浑身发抖,一时失语竟然说不出来话。 江然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些好笑。 “晚辈本就打算在三仙山落日坪品茶赏琴大会。 “二位前辈若是对此琴感兴趣的话,尽可以前往与会就是……” “这……” 古希之犹豫了一下:“我们两个本来也确实是打算去落日坪的,如今这不是遇到了吗?” “江小兄弟,实不相瞒,此琴对你可能并不这般重要。 “焦尾琴的险恶,你空得此琴,也不能弹奏,何必强留? “我跟这老东西确实是无意抢夺,只想着能够借琴一用……待等了却一位故人心愿,必当原样奉还,绝不贪恋。 “还请小兄弟成全!” 静潭居士言说至此,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古希之见此也连忙抱拳,一揖到地:“还请小兄弟成全!” 阮玉青和唐画意都有些惊讶。 不知道这位叫锦秋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天龙神剑和静潭居士做到这般程度。 江然看着他们,一时也是沉默。 最后却摇了摇头: “还是罢了,我既然已经说要召开品茶赏琴大会,便不能言而无信。 “二位也不愿见在下是这不守承诺的小人吧? “待等十月初八,二位若是还想要借这琴,大可以跟大会之上的赢家去借。 “亦或者,若是此琴到时候还在江某手中,倒也不吝于借给二位一用。” 古希之闻言叹了口气,知道江然是不会借琴了。 静潭居士也站起身来,回头忽然看了满脸暴怒之色的陈子轩一眼: “你怎么还不滚?” “给我杀了他们!!!” 陈子轩运了半天的气了,此时此刻,总算是再也隐忍不住,一挥手手下的人顿时呛啷啷一起拔刀。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就听阮玉青叹了口气: “陈子轩其人,我也听说过。 “早有张狂之名,却也未见其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怪不得血刀堂近年来越发目中无人……” 江然闻言一笑: “这般目中无人,却不知几时而亡?” 便在江然这话落下的刹那,周遭血刀堂弟子同时出手,想要斩杀古希之和静潭居士。 反倒是江然这边,一时安宁。 古希之哈哈大笑,手中长剑一起,脚下分走八方,便见血色连闪,围绕于第一圈的七个血刀堂弟子,各个手腕飙血,手里的单刀掌握不住得落在地,口中齐齐发出了一声闷哼。 静潭居士则是袖子一滚,当先冲上来的几个人,顿时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两个人各自出手一招,中间顿时空了一片。 陈子轩脸色一变,知道是遇到了高手。 却也没有半点退缩之意,轻喝一声: “结阵!!” 余下的血刀堂弟子当即身法一变,各自占据不同位置。 将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围绕其中。 就听陈子轩冷笑一声: “高手又如何?且尝尝我血刀堂的刺血大阵!” 古希之持剑而立,满脸都是笑意,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满眼稀奇之色。 静潭居士则冷笑一声: “刺血大阵?轩辕一刀惯会故弄玄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半点长进。 “此阵分明是四象五行为根基,以五行迷踪为旨,以四相杀伐为刀……哪里来的刺血二字? “简直狗屁不通。” 陈子轩闻言心头一紧,却更是暴怒: “辱我血刀堂,诛你九族!! “杀!!” 言罢,阵势陡然一变,四相杀伐从四处衍生,刀刀如林。 古希之长剑一展,就听叮叮叮接连声响不断,一刹那间,刀兵相交至少十余次。 古希之脚下一变,又回到了原地,啧啧赞叹: “你说轩辕一刀狗屁不通,这阵法倒是有些意思。 “恩?刚才出刀的那几个人跑到了何处?” “既然以五行做迷踪,自然是遮掩刀锋,此为‘藏刀’要义。 “只等着你我露出破绽,便会展现锋芒。” 静潭居士淡淡开口:“你这莽夫空有神剑之名,倘若不解其中要义,纵然你武功再胜十倍,想要破阵也是绝难做到!” 古希之闻言顿时撇了撇嘴: “你自问学富五车,想来这小小的阵法是困你不住。 “来来来,你且破阵,我来为你摇旗呐喊!” 静潭居士本就想要破阵。 可是听他这般说法,顿时又不想动了。 怎么说的好似自己得听他的命令一样,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你武功高强,天龙剑法问鼎天下谁敢称雄?这区区小阵,自然难不住你! “你去施展神通,我来为你观敌掠阵。” “……” 古希之一时无语,看了一眼周遭这些血刀堂弟子,只觉得这帮人身影重重变化,脚下规律非凡捉摸不定。 想要破阵,只有强闯一图。 虽然他自问这阵法也未必闯不过去,可破阵之法必然不好看,到时候让静潭居士看了笑话,那可比让自己去死还要难受。 当即只好说道: “你有本事破阵,便赶紧出手。 “回头咱俩的身份让这小子知道了,再传回到轩辕一刀耳中。 “知道咱俩被他弄出来的破阵法给困住,你不丢人,我还臊得慌呢。” 静潭居士沉默了一下,感觉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摇了摇头,终究是踏出一步,一步之间,正是跨入了这五行迷踪的关键之所在,紧跟着伸手一抓。 便见层层刀锋自周遭闪过,却偏偏伤不得他分毫。 只因为这一抓实在巧妙,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在‘四相刀’顾及不到之处。 陈子轩脸色一变,知道不妙,当即开口想要变阵,可此时此刻,却又哪里来得及了? 就见静潭居士单掌一探一收,下一刻,手里就已经多了一个人。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他举手将此人投入阵中。 下一刻,就听哎呦哎呦之声接连响起。 静潭居士所选择的位置,乃是此阵阵眼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凭空多了一个人,阵法运转顿时不灵,一群布阵之人便好似滚地葫芦一般摔得满地都是。 “有意思,真有意思!” 古希之忍不住击节赞叹: “不得不说啊,你还是有些用处的。” “总抵不过你不学无术。” 静潭居士破了阵,面上也是冷冷淡淡,并无丝毫得色,抬头看向了陈子轩: “到你了!” 话音落下,脚步一点,直奔陈子轩而去。 陈子轩眸子一沉,就见两道身影从他身后飞纵而出。 一左一右两把刀直取静潭居士身形两侧要害。 静潭居士人在半空之中,双手一探,这两把刀顿时好似黏在了他掌前三寸,就见他一甩手: “下去!” 那年轻男女顿时给扔到了地上。 下一刻,一掌击出,直取陈子轩。 陈子轩吐出了一口气,单手握刀,紧跟着便是锋芒惊天! “恩?” 静潭居士眉头微蹙,倒是有些惊讶陈子轩这个年纪,竟然会有这般刀法和武功。 怪不得他敢目中无人。 这一招到底不敢硬是打下去,他两掌往下一压,施展了一个千斤坠,正在那刀芒跟前,身形轰然落地。 紧跟着踏前一步,一掌按出,空气之中顿时发出轰隆隆的闷响。 天玄如意掌这门绝学,精髓其实便是在‘如意’二字。 招式变化,灵活多变,或者沉稳如山,或者轻灵如烟,或者锋利如刀,或者凌冽如剑。 如今这一击则好似搬山岳,沉重之处,宛如巨人推手。 这一掌打出,陈子轩顿时明白厉害,身形滴溜溜一转,掌中单刀已经连出三招。 却见静潭居士一甩袖子,刀刃竟然直接卷入其中: “撒手。” 言罢一甩。 陈子轩却不敢撒手,结果整个人被这袖子带着直接拔地而起。 待等刀刃自袖口脱离,整个便飞了出去。 初时尚且惊慌失措,然而定睛一看,他去的方向竟然是江然所在。 静潭居士也未曾想到会是这样,待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当即将目光落到了古希之的身上。 古希之也没有半点犹豫,手中长剑一条,好似怒龙升天。 却终究晚了一步,就见陈子轩在半空之中翻了一个跟头,已经抢到了江然的跟前。 手中单刀一送,便架在了江然的脖子上。 身形一转,一把掐住了江然的后颈,一边怒声喝道: “你们再敢出手,我就杀了他!” 江然眨了眨眼睛,咬了一口烧鸡腿: “我说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跟他们,没有交情啊。 “要不你去找一个跟他们有交情的人质? “实在不行我帮你找一个也行啊,总比抓我强啊。” “住口!” 陈子轩怒声喝道: “他们有求于你,绝不会放任你的生死于不顾。” “你傻了是不是?” 江然无奈说道: “他们是想要跟我借东西,如果我死了,他们就不用借了啊,直接把东西拿走就是了。” “……” 陈子轩微微一愣,忽然发现江然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然后就听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同时说道: “你放了这位小兄弟!!” 这一句话,两个人竟然说的一个字都不差。 陈子轩顿时又生自信: “果然,抓你是最好使的……你们站住,不许过来!” 后面这话自然是说给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听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真的站住了脚步。 而江然身边的阮玉青,唐画意等人,自然也没有动弹。 一个个都好像是看什么稀奇物件一样的看着陈子轩。 也就是陈子轩未曾注意到他们,否则的话,必然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江然倒也不急,笑着说道: “陈副堂主大概是不太了解在下吧? “这般过来抢做人质,就不怕拿不住我?” “……拿不住你?” 陈子轩哈哈大笑: “别以为拿下了一个飞云寨上的几个土包子,就算是江湖好手了。 “你还差得太远!” “是吗?那释平章的事情,你也没有听说过?” 江然又问。 “释平章乃是五大剑派所擒,你一个小小捉刀人,说到底不过是恰逢其会。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 陈子轩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往后退。 江然恍然: “原来是这样……这是五大剑派跟你说的?” “这还用说?” 陈子轩眉头紧锁:“你废话太多了,再多说的话,信不信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真可怕……这么说来,不是五大剑派告诉你的,是你自己猜的啊?” 江然哭笑不得: “目中无人,狂妄无边,自以为是。 “轩辕一刀一手创立血刀堂,也算是一方豪强,怎么会收你这样的人为徒? “你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你!” 陈子轩终于暴怒,手中单刀一转,便要先斩江然一只耳朵。 然而刀刃一起,所过不过空处。 一愣之下,这才发现,江然已经不知所踪。 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你在找什么呢?” 当即回头,这才看到江然就站在他身后,还在啃鸡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 “来抢夺焦尾琴,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哦,说错了,该说你师父才对。” “……你,你是怎么脱身的?” 陈子轩呆呆的开口。 江然想了一下,发现这个问题不太好形容。 便拉过了他的一条胳膊,放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 “使劲。” “……” 陈子轩都懵了,然而当手掌落到江然后脖颈上的刹那,顿时大喜! 他虽然不知道江然方才是如何脱身的。 但是现如今重来一次,必然不叫此人再脱身而去。 当即五指一扣,死死地擒着他。 “挺疼……” 江然嘟囔了一句:“抓紧了?” “……抓紧了。” 陈子轩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 然而下一刻,就感觉掌中一空。 再抬头,江然已经站在了一米之外,回头看向自己,笑着说道: “就这么脱身的。” 陈子轩发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盯着江然,死死地盯着,没有半点分神。 而且力道绝对足够。 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发现江然究竟是怎么从自己掌中脱身的! 心念至此,他想都不想,转身就跑。 江然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面对此等人物,还抓个屁! 然而一步脱出,就觉得腿弯一凉,低头去看,就见一枚冰钉破空而去,带走了一片血花。 不等退下发软,便感觉另外一条腿的腿弯也是一凉。 这一次他看的清楚,一枚冰钉打着旋的从自己膝盖出钻了出来。 剧烈的痛苦这才钻心。 扑通一声,两条腿再也无力,直接跪在了地上。 疼的脑门上全是冷汗。 就听江然淡淡开口: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你……” 陈子轩回头看向江然,脸上全都是骇然之色。 就见江然吃完了鸡腿,这会正晃了晃他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心满意足的咽了下去: “陈副堂主,你我之间,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你见财帛动起贪念……想要取我焦尾琴,害我性命。 “可知道,这会给你惹来弥天大祸。 “甚至……就连血刀堂也可能会因你而覆灭,你可明白?”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白月光 江然说这番话的时候。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却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惊疑不定之色。 就见那天龙神剑嘴唇翕动,以传音入密之法跟静潭居士交谈: “方才他所用,似乎是潜影迷神步! “他是搜神宗的人? “这一门当年泄机密太多,最后覆灭于江湖。 “只留下了一个廖成峰,天天胡作非为,后来也不知所踪。 “此子……难道是廖成峰的弟子?” 静潭居士却眉头紧锁: “不对,你看那冰钉……那分明是阳月二君之中,月君阴月娘的冷月钉。 “可他施展之时,却又不见冷月大·法的阴寒之气。 “凝气成冰却又一气呵成。 “造诣之深,只怕还在昔年阴月娘之上。 “此等人物,怎么会拜廖成峰为师?廖成峰可没有这样的资格。” 这两个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虽然无门无派,但见多识广。 看江然施展武学,便轻易认出了来路。 只是对于静潭居士所说,古希之却不太认可: “冷月大·法施展的时候,寒气森森,可是此子内功中正平和。 “虽然我不知道他以什么法子凝聚出了那冰钉,但必然不是冷月大·法。” “那你觉得天底下还有什么武功,能够凝气成冰?” “这可就太多了……秋叶冰神宫中的【离霜寒气】,离国小春庄的【严霜结庭兰】,还有青国……“ 眼看着古希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静潭居士赶紧打断: “你住口……越说越没边了。” 古希之撇了撇嘴,感觉自己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伱不能看到人家凝结了一个冰钉,就说人家练得一定是冷月大·法。 天下武功多种多样,正是百花齐放各擅胜场。 岂能因为一点相似就直接下了定义? 而就在此时,两个人忽然听到陈子轩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叫。 这才从交流之中回过神来,连忙抬头去看。 就见江然手上鲜血淋漓,陈子轩的一条胳膊上则多了一道道血渠。 疼的浑身颤抖,却还在咬牙怒喝: “你……你敢伤我,血刀堂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血刀堂立世至今,从未被人如此威胁。 “我奉劝你一句……你放我离去,双手奉上焦尾琴,我师父……或许还能网开一面,给你留下一具全尸。 “否则的话,你,你必死无疑!” “双手奉上焦尾琴,还得放了你,我才能留下一个全尸?” 江然笑了:“说实话,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了。我自出江湖以来,你还真的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这么有趣的人。 “落入了我手中之人,有些是跪地求饶,有些是宁死不屈。 “但是你这般执意求死的,却还是第一个。” “你敢杀我?” 陈子轩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奇闻,一时之间眼珠子瞪的溜圆。 江然轻笑一声,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 古希之心头一紧,连忙说道: “小兄弟手下留……” 一个‘情’字没来记得说出口,就见一抹金光于夜中一闪,一颗人头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江然这才回头去看古希之: “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 古希之呆了呆:“这,怎么就杀了呢?” “啊?” 江然也有些茫然: “不杀他,难道还真的放了?待等他回到血刀堂,点齐人马,再来杀我不成?” “这……” 古希之一时失语。 虽然仍旧感觉,江然杀一个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实在是不够英雄侠义。 但他所说的后果也必然存在,倒是无可指摘。 静潭居士则是一笑: “杀得好,快意恩仇,方才是我辈之道。” “副堂主!” 场中余下的血刀堂弟子,此时如梦初醒,禁不住悲呼出声。 “你们……你们谋害了副堂主,我血刀堂,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先前被静潭居士扔在了地上的那年轻男女,一边吐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怒喝。 江然没理会他们,只是对静潭居士一笑: “前辈谬赞。”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才轻轻一挥手: “都杀了。” 虽然说血刀堂弟子是残兵败将,可大多数人其实没受什么伤。 尤其是摆出刺血大阵的那些人,只是被静潭居士随手一扔,借由他们的阵势之变,让他们自己摔倒了而已。 此时听到江然如此说法,各自也是勃然大怒。 当即一拥而上,就听人群之中有人喊道: “杀了他们,给副堂主报仇!” “抢了焦尾,免了我等罪责!” “今夜血战,不死不休!!” 这一刹那,气势其实是足够的。 只可惜,面对的对手不是寻常人物。 洛青衣的大象神拳,唐画意的大化神刀,再加上一个柔水剑。 哪怕江然不出手,就凭这帮人也绝不是对手。 如果陈子轩没死,他们还能够在他的指挥之下布阵,那尚且还有得打。 偏偏陈子轩已经死了,凭借他们自己对于局势的判断,这阵法变化根本就施展不出来。 由此,一触之下,便有人横尸当场。 前后不过片刻之间,地上就已经多了十余具尸体。 江然则跟个没事人一样,靠在一边吃吃喝喝。 古希之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分明就是一场以强凛弱的屠杀。 禁不住踏出一步,手中长剑便要点出。 可就在此时,一抹凌厉的气机便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让古希之这一步根本就踏不出去。 就听江然的声音悠悠传来: “前辈想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对手,何必赶尽杀绝?” 古希之叹了口气: “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要让局面,变得无法挽回。” “前辈说笑了。” 江然一笑: “今夜有此一幕,我跟血刀堂就算是结下了血海深仇。 “纵然日后相见,也必然为敌。 “如今不杀,难道等着他们回去跟血刀堂的人会合于一处之后,再来拼杀不成? “到了那会,再想要杀他们,可就没有今日这般简单了。” “可是……” 古希之咬了咬牙说道: “你这般残杀,却又跟血刀堂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啊。” 江然理所当然的说道: “为什么要有区别?君子待我以诚,我自当以诚待之。 “仇敌待我以恶,我自当以恶报之。 “前辈如今所说,难道是想要让在下以德报怨? “且不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就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谁爱干谁干,别牵扯到我。 “就今夜他们所为,死个千百次都绝不无辜!” 古希之给江然怼的哑口无言。 想要出手阻拦,却又被江然气机覆盖,根本不敢妄动。 一来江然武功高明,让古希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之感。 似乎只要一动,便要面对暴雨雷霆。 二来他此行终究是为了借琴,而不是想要跟江然交恶的。 虽然对于江然恃强凌弱,赶尽杀绝的手段不能赞同,可真要为此跟江然翻脸,却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最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倒是静潭居士看向江然的眼神有些不同。 待等最后一人被洛青衣一拳打死之后,静潭居士这才开口说道: “如今外敌已去,你……” 他话没说完,就见唐画意已经窜到了周遭尸体跟前,开始扒拉尸体找东西。 “这……” 静潭居士呆了呆。 古希之不忍心见到江然单方面屠杀。 他倒是可以接受…… 但是他有点不能接受,杀了人之后还在尸体上翻翻找找,窃夺这死人财物。 江然要举行品茶赏琴大会。 关于他的名字,静潭居士是素有耳闻的。 知道他有侠名在身,苍州英雄会一战,斩杀数位飞云寨的山贼,救了很多人。 本身又是以捉刀为生,擒拿斩杀了不少邪魔外道。 可如今再看,又感觉江然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真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回头再看余下的几个人。 大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窜到了树上。 洛青衣杀人之后,便回到了火堆旁边打盹。 阮玉青则掏出了一块棉布,小心擦拭剑刃上沾染的鲜血。 看着他们好似无事发生一般,静潭居士一时之间倒是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唐画意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搜集到的财物归拢在了一处。 拉着阮玉青和洛青衣开始分赃。 江然撇了撇嘴: “把陈子轩的给我留下,那是我杀的。” “切……” 唐画意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一沓子银票扔到了一边: “真不愧是十三帮之一的副堂主,出个门身上竟然带了好几百两的银票。” “好几百两!?” 静潭居士吃了一惊。 唐画意摆了摆手: “你也不必大惊小怪,毕竟这人目中无人,觉得血刀堂没人敢惹,银票带在身上也不会丢。 “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横死江湖。 “而且不仅仅是他,就连这些血刀堂的弟子身上,也带了不少钱啊。 “看来十三帮是真的很赚钱。” “他们的买卖不少,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阮玉青轻轻摇头:“相比起来,我们五大剑派可远不如他们有钱,产业都颇为有限。” “这不能比的。” 江然拎着酒葫芦来到跟前坐下,随手将银票拿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袱里。 陈子轩没有悬赏在身,杀了他属实没有多大意思,不过有了这些银票,也不算是白玩一场。 唐画意瞅了瞅那包袱,知道这里面银子多到让人瞠目结舌。 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考虑趁江然不备,偷偷从里面盗取银票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江然则喝了一口酒说道: “门派主要是传承武学,往往于深山之中躲避喧嚣。 “有些是自给自足,有些则是城内有些产业,可以供给衣食住行。 “但是帮派却起于市井,以武功和钱财收拢势力。 “从最初的根基开始,便不相同……他们的争斗,往往也是为了钱,自然是要比五大剑派有钱的多。” “再有钱,也富不过百珍会啊。” 唐画意笑道: “现在血刀堂出现了,你说百珍会会不会也横插一手?若是有机会,拿到几件奇珍异宝,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啊。” 古希之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都。 这哪里还是什么江湖侠客? 分明就是一群江洋大盗! 有心开口再说些什么,来表达一下作为侠客的立场。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今日这事说破大天去,也是血刀堂的不对,想要抢东西,又是威胁,又是动手的。 被江然他们杀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非要说的话,就是江然他们过于心狠手辣,一个活口都不留。 最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江然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微微一笑: “江湖上还真的有他这样的人啊。” “古前辈名声一直很好,据闻他鼎盛之时,无论为敌为友,对他都是佩服的。” 阮玉青笑道:“他见不得你这做派,倒也正常。” “老一辈江湖人,到了这个岁数了,终究是有自己的坚持,挺好的。” 江然笑了笑,也没有在意。 他诧异的地方在于,这江湖上竟然还有古希之这种人活到这个年纪,都没有被小人阴谋暗害。 属实是大不易。 回头再看静潭居士,笑道: “前辈,古前辈都走了,您不跟着?” “我跟他作甚。” 静潭居士摇了摇头:“而且,他这会是走了,明天还得跟上来。这人迂腐半生,终究是只有一件执念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便是二位前辈所说的那位锦秋前辈?” 江然随口问道: “二位前辈想要借这焦尾,也是为了此人?” “……” 静潭居士沉默了一下之后,到底是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陈年往事,其实本不该多说,但你是焦尾琴主,便不敢隐瞒了。” 这人说到这里,来到跟前坐下。 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满盛名,心头隐隐有些疑惑。 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将自己和古希之以及锦秋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这故事其实颇为老套。 无非是两个人同时爱慕一个女子,最终都未得逞的爱情故事。 非要说有些特别的地方,便是那锦秋跟古希之,其实是青梅竹马。 两个人之间相差五岁。 静潭居士则比那位锦秋小了足足七岁。 当年初见,便对这女子一见钟情,不可自拔。 三人恩怨纠葛,牵缠了二十多年。 而在七年前,两个人做了一个让他们悔恨终生的决定,便是以武论胜负,赢的人和锦秋在一起,败的死。 两个人那会也都不是年轻人了,还能够做出这般幼稚的举动,也是叫人称奇。 结果这一战根本就没有胜负。 因为他们没有打完,就得知锦秋已经嫁给了别人。 在他们比斗之时,送了一封信给他们。 言称不忍心见他们为自己生死相搏,与其继续牵缠痛苦,还不如就此相忘江湖。 待等两个人放弃比武,去寻锦秋,也早就已经晚了。 木已成舟,往事难续。 静潭居士心中悲伤,返回雅心小筑治疗情伤。 古希之则浪荡江湖两年,最后又去了雅心小筑找静潭居士喝了一顿酒,自此诀别,只以为此生再无再见之期。 却没想到,五年之后两个人于此重逢。 五年前两个人便未曾握手言和,只是当时各自心碎,哪里顾得上拼命? 五年之后再见,新仇旧恨加身,都是越想越气,自然难免大打出手。 只是这二十多年恩怨纠葛,彼此虽然痛恨对方,却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救过对方的性命。 年少意气时,也曾把酒言欢,纵论天下英雄。 这些陈年往事酿就今时岁月,感情早就复杂难明,哪怕大打出手也未曾真个想要将对方弄死。 唐画意和阮玉青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一场密辛。 倒是洛青衣对这一切全不感兴趣,反倒是觉得静潭居士的话很是催眠。 睡得更加踏实,呼噜声越来越大,压下了林中的虫鸣鸟叫。 江然则是面色古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两位心中的那个白月光。 为了阻止两人以命相博,竟然嫁给了别人。 这……难道是怕嫁给了当中一个,另外一个会伤心绝望? 所以就一个活口都不留,一起灭了? 而且,他们走到这一步,两个人的心意都很明确,这位锦秋除非两个都喜欢,不然的话,总会有所抉择才对。 要是能早点把话说清楚,也不至于到了那步田地。 最后,这人说嫁人就能嫁人……看来这故事里,远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人这般简单。 当然这些江然也只是在心里自己偷偷分析一下。 倒是不好随便乱说,转而问道: “既然五年前两位就各自隐居,为何五年之后,又为了焦尾重出江湖?而且,还说是为了这位锦秋前辈?” “这是因为,锦秋忽然给我送了一封信。” 静潭居士轻声说道: “她信中言说,本不该打扰我的清净。 “只是她这一生,独爱于琴,如今焦尾出世,想要一睹风采了却夙愿。 “偏生如今她身染恶疾命不久矣,缠绵病榻,想要参加落日坪的品茶赏琴大会也不能够,便只好请我出面,念在昔年恩情的份上,帮她一把。” 江然张了张嘴若有所思,不知道古希之那边,是不是也有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镇 静潭居士的话说完之后,在场的江然,唐画意以及阮玉青,都沉默了下来。 就连一直在旁边书写的大先生,也不禁抬头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见他眸子里全都是追忆和求肯,一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还真的是,情不迷人人自迷啊。” 江然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拍膝盖: “不好!” 在场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静潭居士也是环顾左右,以为血刀堂卷土重来,心中还纳闷,怎么来的这么快? 然后就听到江然说道: “大意了,忘记大先生还在呢。 “前辈方才说的这一番往事,只怕全都让这老头记下了。” 大先生闻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本子,生怕江然来抢。 静潭居士则轻轻摇头: “倒也无妨……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就是就是,居士是明白人,可比某个小辈要强了不知道多少!” 大先生瞥了江然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不过如此一来,老夫倒是明白了。 “为何七年前你们会有那一战…… “当时老夫距离你们所在颇为遥远,还纳闷你们两个彼此之间虽然有些纠葛,却似乎并无仇怨,这一战来得好没来由。 “原来根底竟然是这位关锦秋。” 静潭居士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陈年往事,本是打算压在心头一生。 “若非是这一次想要跟江少侠借焦尾琴,了却锦秋余愿,我也不会坦言相告。 “还请大先生帮我保密。” 大先生点了点头: “好说……这当中原委,我会纳入百年阁内,自入阁开始算起,百年之后方才可以公之于众。 “至于那金蝉奇侠传中所述,便稍微托词就是。 “将来后人读史,彼此结合,也能得到今日全貌。” 静潭居士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百年之后,他早已作古,那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最后静潭居士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个中原委我已经跟伱说清楚了。 “不知少侠如何决定?” “还是这样吧……” 江然说道:“待等品茶赏琴大会结束之后,再做决定。到时候,倘若这焦尾琴仍旧在江某手中,必当借给居士。” 静潭居士知道这已经是江然所能够达到的极限了。 当即站起身来,拱手抱拳: “多谢江少侠。” “不敢。” 江然不愿受这一礼,稍微让开。 静潭居士则说道: “另外,我这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前辈且说。” 江然轻轻摆手。 “既然要等十月初八之后,此地距离落日坪也尚且还有些时日。 “我打算跟在江少侠身边……也好照应一番。” 江然既然答应借琴,那至少在十月初八之前,这琴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虽然就江然今日所展现出来的武功来看,已经非比寻常。 可是人心莫测,武功是立身之本,却绝非全部。 多个人在身边照应,总能更加安全一些。 江然闻言也没有推辞,而且就算是推辞了,难道静潭居士就不跟着了? 到时候还能怎么办? 杀了? 且不说静潭居士跟在身边的理由是为了帮自己保护焦尾琴。 就算不是,他也是江湖正道,通缉榜上没有名字,杀了也只是白忙一场。 而且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头。 江然是要做捉刀人的,回头因为滥杀无辜,上了通缉榜……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如今彼此说好,话题也就逐渐转变。 静潭居士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虽然为人冷淡,但是一旦聊起来的话,倒是颇为有趣。 江然见他先前对那刺血大阵讲的头头是道,便出言请教。 静潭居士有求于人,则是知无不言。 就阵法给了评价,得到的仍旧是四个字:狗屁不通。 他轻轻摇头: “四相五行结合,想法固然是好,可是糅合的极为粗糙。 “轩辕一刀学艺不精,还四处卖弄,若是碰到了不懂的,姑且也还罢了。 “糊弄糊弄人完全可以。 “一旦遇到了通晓其中关键的,便不灵了。 “我先前出手拿人,正是看出他阵法之中的破绽。 “他想要四相和五行互补,可惜总有那么一瞬彼此虽然未曾互相牵制,却也是互不干涉。 “四相刀杀不到我,五行迷踪又未曾困得住人,自然是被我一举拿下。” 当即又将当中关键一一点名。 江然虽然觉得听来晦涩,十之八九不明其意。 却也用心听着。 这江湖上会布置阵法的人不少。 五大剑派中的丹阳剑派和流云剑派,两者结合的阵法,纵然是释平章这样的人想要破解都极为困难。 鬼王宫的迷心鬼墙也是以阵法为根基,在墙壁上书写迷心令。 让人陷入阵中不得解脱,只能时时刻刻受那迷心令的影响。 要不是有造化正心经护体,一旦踏入其中,江然哪怕能够压制一时心头纷乱,时间久了,也必然迷失其中。 便不会再有那种凌空一跃,跳出阵法范围的好事发生了。 于情于理,江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懂一点才好。 如今细细听来,心头仔细盘算,便隐隐的有了些感悟。 待等静潭居士话音落下,这才说道: “晚辈愚见,若是如前辈所说,还不如将这四相五行分开。 “虽然五行少了刀,却也自有威力。 “而四相攻伐强猛,但行一阵,虽然不如五行那般难破,可威力必然更强。 “总好过彼此掣肘,被人窥破要害。” “正是这个道理。” 静潭居士连连点头:“可惜,轩辕一刀却看不到这关节所在,自以为高明。” 江然叹了口气: “晚辈不过是以当前境况给出评价,非是我高明,而是前辈高明。 “否则,若是晚辈自己的话,也只能凭借武功强行破阵了。” “江少侠对阵法感兴趣?” 静潭居士看向了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确实是有兴趣,只可惜求学无门。” 静潭居士闻言嘴角泛起了笑意,自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了一个竹简,递给了江然。 “这是?” 江然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江少侠与我初识,便能够答应将焦尾借我,可见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你既然对阵法好奇,刚好我对此有所涉猎。 “这一本【百阵图】是这些年来,我于阵法一道钻研的随笔手札。 “当中既有精简之处,亦有高深之法,本身虽然不成体统,但想来也可以帮助江少侠了解阵势之变。 “如今便赠予江少侠,结下一份善缘。” 静潭居士轻笑开口,语气却是诚恳。 江然微微一笑,知道静潭居士这么说,其实是担心自己今后食言而肥。 如今自己即答应了对方,又承了对方的人情。 待等十月初八之后,还真的不好不借了。 当即一笑: “既如此,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见江然将这竹简收下,静潭居士轻轻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 再看周围,除了阮玉青还在那里听着之外,其他人全都睡了。 就连大先生都叼着笔杆子,靠在树干上鼾声如雷。 最后阮玉青一直到了下半夜,方才熬不住彻底睡着。 江然和静潭居士则说了整整一夜。 待等东方破晓,众人醒来,发现江然还在那跟静潭居士说阵法。 阮玉青晃了晃脑袋: “你们还在聊啊……” 静潭居士看他们醒来,一时如蒙大赦: “太好……天亮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江然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东方,叹了口气: “可惜,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呢。” “明天再问吧。” 阮玉青笑道:“距离落日坪还有一段时日呢,这一段时间静潭居士都跟咱们在一起,有的是时间可以让你求学。”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阵法之道果然博大精深,也绝非一蹴而就。 “今后这段时日,就劳烦居士了。” 静潭居士就有点后悔昨天提出跟江然他们同行的提议。 这一晚上,他深受折磨。 江然资质好,悟性高,有举一反三之能。 诚如其所说,此道博大精深,常人纵然耗费一生精力,也未必能够尽数通晓。 静潭居士虽然自称大家,却也不可能样样精通。 偏偏江然虽然初学,入门却快。 问的问题刁钻古怪,有些甚至是静潭居士自己也从未想过的,这又哪里能有答案? 为了不露怯,便顾左右而言他。 一晚上下来,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让静潭居士心头叫苦不堪。 而身为前辈,自然不能虚言诓骗。 再有焦尾琴的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便也只能这般得过且过。 真就叫人难熬至极。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结果一想到接下来这一段时日,都得被江然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纠缠,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了几分绝望之感。 其他人哪里知道静潭居士的苦? 唐画意更是拍了拍江然的肩膀: “静潭居士乃是前辈,学究天人,你有这样的机缘,吾心甚慰。 “你可一定得好好学,切莫辜负此番良缘。” “……” 静潭居士暗道,你少说两句…… 然后就听江然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 静潭居士:“……” 阮玉青则惊讶的看了看江然。 ‘厉天心’这么跟他说话,换了往日他绝对不会干休,今日为了学阵法,竟然这般听话。 他武功如此之高,却还能虚心向学,甚至顾不上跟‘厉天心’斗嘴。 想到此处,禁不住心头暗暗佩服。 众人醒来之后,各自收拾,洛青衣则张罗早饭,一切驾轻就熟。 吃完了之后,江然等人又一起将血刀堂的人聚拢一堆,挖了一个大坑给埋了。 人死之后,到底还是应该入土为安。 这林间有猛兽,昨天晚上是有人在,今日离去,将尸体弃之不顾,难保不会落入野兽腹中。 本着这森冷江湖之中,少有的一点温柔之意。 江然便给他们收敛了尸骨。 待等昨晚这一切之后,众人便重新上路。 只是当江然准备背起满盛名的时候,静潭居士先一步帮忙江然背了起来。 顺带着又问起了满盛名是怎么回事。 江然随口言说,静潭居士则有些惊讶。 看江然他们昨天杀人心狠手辣,甚至掠夺死人身上财物。 没想到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救人之举。 这一路暂且还算平静,只是江然感觉这般赶路,好像不太行了。 先前是打算一路游山玩水,所以也未曾骑马。 可现如今多了伤患,到底是不能一直这么背着,江然便打算在下一个城镇买一辆马车,再买几匹马,众人行动之间也能省些力气。 如此一走,便是半日。 静潭居士和古希之相识多年,彼此果然了解至极。 昨夜离去的古希之,今天一早还真的如他所说,跟在了众人身后。 他谁也不理,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江然唤他同行,他只是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然也就没再跟他扯皮。 半日之后,江然等人来到了一处看上去颇为残破的城镇。 唐画意抬头看了两眼那斑驳的墙头,禁不住咋舌: “这地方能有马车卖吗?” “总不至于穷困到那种境地……” 江然一笑:“进去看看再说。” 只是脚步踏足城镇之内,众人便感觉到,一道道视线从各处而来。 有的是街道上行走的普通百姓,有的是道边行乞的乞丐,也有饭馆里高谈阔论的客人,还有青楼窗前搔首弄姿的女子。 阮玉青眉头微蹙: “当心些,这镇子不对。” 唐画意冷笑一声: “又有不知死活的上门了。” “都稍安勿躁。” 江然一笑: “走吧,先找个地方吃饭。” 静潭居士心中感慨,江然这心还是很大的。 这镇子明显古怪至极,他还有闲情逸致先吃饭…… 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阮玉青,唐画意等人纷纷点头。 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唐画意伪装的‘厉天心’他不了解,但是柔水剑的名头还是很大的。 既然看出这镇子有古怪,难道不应该奉劝江然莫要多生事端,尽早离去才对吗? 怎么跟他一起胡闹?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倒是不好随便开口。 只能跟着江然,在他身后看他挑挑拣拣,最后来到了一处颇为破败的酒楼之内。 “整个镇子上,只有这一家酒楼还算是看的过去。 “稍微将就一下,吃一口咱们就走。” 江然招呼众人坐下,又喊了一嗓子: “小二呢?” “来了来了。” 一个看上去极为干瘦的年轻人,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众人跟前: “见过几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有酒吗?” 江然问。 “有!” 小二哥顿时一笑:“客官您算是来着了,咱们这酒楼啊,什么山上跑的水里游的……一概没有。但是好酒却是管够……您是不知道啊。咱们掌柜的有一坛三十年陈酿的女儿红! “这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 “三十年陈酿女儿红?” 阮玉青愣了一下: “这……” 所谓的女儿红往往是在女儿出生的时候,便深埋地下。 待等及笄之年,嫁人的时候,取出来宴请亲朋好友。 往往也就十几年的年份…… 这镇店之宝三十年的女儿红,岂不是说,这掌柜的女儿三十岁了仍旧云英未嫁? 放在这个时代,她要不混迹江湖,绝对可以称之为一个老姑娘了。 就算是混迹江湖的,三十岁仍未嫁人的,也在少数…… 洛青衣眨了眨眼睛: “那这三十年的女儿红,恐怕价值不菲吧?” “那自然不同凡响……您几位来多少?” 那店小二看了看江然等人腰间的钱袋子。 江然随手掏出了一锭元宝,轻声说道: “给我来一坛。” “好嘞!” 小二哥看到钱了,顿时眼珠子发光。 拿到手里擦了擦,又咬了一口,这才赶紧去拿酒。 结果没跑两步,就被江然叫了回来。 又要了几个配酒的小菜,以及馒头烧饼一类的主食。 小二哥两条腿好似风火轮,转眼就不见踪迹。 静潭居士轻声说道: “这酒楼不太对劲,江少侠……这酒还是不喝为妙。” 江然点了点头: “前辈放心,我少喝点。” 一边说,一边打腰间取下了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灌了好几口。 “……” 静潭居士就感觉自己白说了。 就这几口,一般人都直接醉倒了。 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了,决定静观其变。 片刻功夫,小二哥就从后面抱了一个上面还带着泥的酒坛子过来。 将其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转身又走。 这一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就端着一个大托盘。 其上猪羊肉都有,炒菜冷拼俱全,荤素搭配很是不错。 小二哥乐呵呵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开口笑道: “菜齐了,诸位请慢用……” 江然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似乎是要夹菜,可就在筷子即将落下的时候,忽然急转直下,叮的一声,却是夹在了一把匕首上。 正拿着匕首朝着江然腰眼子上戳的店小二顿时一愣,一时满面狰狞: “死!!” 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那匕首,想要戳入江然的心头。 可惜,纹丝不动。 江然筷子一压,就听砰地一声,那小二哥整个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跪的太狠,青石地面轰然破裂。 骨头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破碎之声。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无生楼 那店小二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江然却皱了皱眉头,松开筷子,一挥手: “别哼唧。” 罡气一扫,店小二身形顿时打着横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又滚落地面。 江然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羊肉: “这镇子看上去破落,没想到吃的倒还不错。 “你们费心了,我请你吃一片肉如何?” 那店小二努力爬起,想要开口说话,结果一张嘴一片羊肉就飞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嚼了两口,脸色顿时大变,赶紧吐了出来。 又连忙自胸前翻找,片刻之后,拿出了一个纸包就要打开。 却不想,掌中一空。 那纸包就已经到了江然的手中。 “还给我!!” 店小二大惊,结果抬头一看,却是一愣。 江然打开纸包的时候,竟然还戴着鹿皮手套……他什么时候戴的? 江然却没理他,瞥了一眼纸包里的粉末,又夹起了一片羊肉闻了闻,轻声说道: “这不是解药啊,这是面粉,你着急忙慌的拿着面粉往嘴里倒,到底是觉得面粉能够解毒。 “还是因为,其实剧毒下在了纸上?” “……” 店小二脸色阴沉,下意识的将一只已经发黑的手掌往袖子里藏了藏,继而冷笑一声: “即入了我无生镇,便再也没有伱的活路可走…… “今日,任凭你有千般本领,万般手段,也只有死路一条!!” 言说至此,他反手一掌便要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就听嗡的一声,一根筷子飞掠而至,直接贯穿了他的手掌,将其手掌钉在了墙上。 江然轻笑一声: “莫要着急去死,不如跟我说说这无生镇又是个什么说法?” 店小二也是硬气。 一只手被钉在了墙上之后,便想要用另外一只手自戕。 然后也被钉在了墙上。 店小二勃然大怒,伸出舌头狠狠一咬,疼的眼角冒泪花。 把舌头咬出了好深的一道口子,疼的几乎无以为继,险些就前功尽弃……最后这才用尽了全力,脑门上青筋迸现,死命一咬。 终于算是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张嘴一吐,半截舌头落地。 他看向江然的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得意的挑衅。 江然一时无语: “至于吗?不就问你个问题,你不回答就算了,还咬舌头……闹得鲜血淋漓的,多难看? “而且,这镇子里饱含恶意之人这么多。 “你不说,总会有人说的,我也不是非问你不可啊。” “一个店小二竟然这么有意思。” 唐画意眉头微微一挑: “这地方肯定很好玩,我出去转转。” “你不怕?” 江然看了她一眼。 “又不是无间镇,人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唐画意冷笑一声,除了妖魔鬼怪,就人这方面而言,她又怕过谁来? “去吧去吧。” 江然摆了摆手。 唐画意身形一晃,便自酒楼踏出,闯入镇子之中。 就听江然在后面喊道: “打听打听卖马的地方在哪!” “知道了。” 唐画意的声音悠悠传回。 “你就让他去了?”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这镇子危机重重……还是莫要分散的好。” “放心吧,她深不可测的,这小镇子多半是难不住她。” 江然轻轻揉了揉鼻子: “不过这一桌好菜是吃不了了,三十年的女儿红,咱们也无福消受了。 “要不直接去后厨看看,有没有……恩,不用了,厨子出来了。” 嗡嗡嗡! 有物破空之声响起,一回头,就见一把菜刀打着旋的飞了出来。 最后狠狠的劈在了饭桌上。 这菜刀厚重,锋芒凌冽,如今刀身微颤,嗡鸣不断。 就见一个大胖子,自后厨缓缓走出,轻轻叹了口气: “现如今的客官是太难伺候了。 “好酒好菜上了桌,硬是一口不吃。 “不吃饭,不吃菜,就连酒都不喝了。 “这也就罢了,还要欺负咱们的店小二……你看这孩子让你们祸祸的……” 店小二当然没死,咬舌自尽的死法其实挺难为人的。 疼得要死不说,咬断了人也不会死…… 哪怕是想要流血而亡,就凭借断舌头的这点血液,也做不到这一点。 最后唯有血液倒灌,倒是有可能将自己噎住,最后活活憋死。 可是这都是小概率才能发生的事情了。 店小二如今疼的脸色发白,满嘴都是鲜血,也没觉得自己要死了。 听那厨子说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厨子一眼,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厨子却好像听明白了,连连点头: “行行行,我知道了。” 然后看向江然等人说道: “他说,他伤重难愈,需得两件赔偿才能抹平此事。” 江然一笑: “两件赔偿?不如说来听听。” “第一是焦尾琴,这东西身为十二天巧之一,价值还算是不错,勉强可以拿来一用。” 厨子伸出了一只胖乎乎的手指头。 阮玉青冷笑一声: “原来你们也是为了焦尾琴。” “不不不。” 厨子摇了摇头: “咱们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焦尾琴,因此这第二件赔偿……就是江少侠的性命。 “咱们也不知道您是招惹了何方神圣。 “以至于有人在无生楼下了千两黄金的大单,让你上了无生榜前三! “楼主已然下令,取你性命乃是咱们无生楼的头等大事。 “因此咱们才在这里静候江少侠大驾。” “原来是无生楼。” 阮玉青脸色微微变化: “方才听那小二说起无生镇,便该有所察觉了。” “阮姑娘知道这无生楼?听这厨子的话,想来这地方应该是一个杀手组织吧?” “江少侠所言不错。” 阮玉青点了点头:“无生楼乃是天下三大杀手组织之一。 “无生楼,惊灭阁还有忘尘岛。 “这三大杀手组织,并非在一国一地,五国之中皆有其门人走狗。” “阮姑娘所言不错。” 静潭居士补充了一句: “我听说无生楼内有五位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他们各个武功高绝,但凡出手从无活口。” “柔水剑果然见多识广……却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大胖子看向了静潭居士,却也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 “咱们这一趟前来,只是想做江少侠这一笔买卖,无关人等不在我无生楼无生榜之上。 “若是不想就此殒命,还请先行一步。 “毕竟,杀你们,咱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阮玉青冷笑一声: “早就听闻无生楼的大名,据闻江湖上不少英雄豪侠,就是被你们暗中谋害。 “甚至,就连朝堂的命官,也有不少人死在了你们的手里。 “你们这群人,平日里隐藏极好,想要找到都极为不易,如今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且不说,你们想杀江然这事我不能允。 “纵然你们不杀他,我身为江湖侠义道,也理当为江湖除害!” 静潭居士顿时点了点头: “好,好一个柔水剑,这才是江湖侠义道该说的话,该做的事。” 像那种搜刮死人钱财的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后面这一句,他心头默念,并未说出口。 “既如此……” 那厨子闻言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好在这千两黄金到底不算是个小数目,杀了你们也勉强对得上账。” 他言说至此,脚步一探,整个人便好似肉弹一般轰然而至。 五根肥肥胖胖的指头直取江然面门。 江然身形一晃,厨子五指落空,顺势一扫,便已经取来了插在桌子上的那把菜刀。 却顾不上持刀行凶,一抬手,就听叮的一声响。 抵住了阮玉青此来的一剑。 就见那剑刃一抖,哗啦啦声响不断,长剑好似灵蛇起舞,一旋一转,竟然奔着厨子的咽喉而去。 这一招实是大异常理。 厨子自己也吃了一惊,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长剑已经落到了他的皮肉之上。 阮玉青都愣了一下,这厨子未免有点太不济事了? 可就在此时,厨子周身皮肉一动,竟然用皮肉堆砌出来的缝隙,硬生生将这剑刃夹住。 “好可怕的柔水剑!! “我差点就成了你剑下亡魂!” 厨子虽然说着害怕,但是脸上却全然没有恐惧之色,反倒是咧嘴一笑,既然就地一滚: “撒手!” 阮玉青哪里愿意撒手? 但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强夺手中柔水剑。 当即气沉丹田,运气于臂,死死抓住手中兵刃。 同时单足于地面一点,嗤嗤嗤一抹剑气沿着地面而走,在地面青石之上画出一道剑痕,直奔这胖厨子。 胖厨子好似浑身是眼,也不知道是如何察觉到了剑气到来。 当即内息一转,就听砰地一声。 周身肥肉皮肉一起鼓动,好似成了一个皮球。 一弹之下,直接飞身而起,那剑气擦着他的皮肉滚走。 阮玉青只觉得手中一松,长剑已经被她夺回。 这短短的一个刹那,说慢实快,到了此时,洛青衣凌空一拳方才来到那厨子跟前。 一拳落下,也不管打在何处,反正这目标巨大,只管没头没脸的打了再说。 却不想,拳头刚刚碰到这胖厨子身体,便好似是探入了棉花之中。 空空然,全不着力。 正心头一紧,就感觉一股反震之力,自拳头所抵之处传来,整个人顿时被这股力道掀飞。 眼看着便要撞在酒楼的楼柱之上。 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身上力道卸下。 洛青衣一愣,回头去看,顿时更是惊讶: “是你?” 接住他的人,竟然是满盛名!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了过来。 他晃了晃脑袋: “哪?” 只说了一个字! 退化了啊! 洛青衣眨了眨眼睛,心说这七阴绝命太可怕了。 满盛名本来说话就费劲,这会更难琢磨了。 “‘哪’是什么意思?” 洛青衣不懂就问。 满盛名闻言脑门上爆青筋,一着急不等开口,先喷出了一口黑血: “这……这……这……这是哪……哪……哪……哪里?” 洛青衣恍然大悟: “你别急,你看你急的,都吐血了,不至于的……这是无生楼,这胖子是无生楼的杀手。” 满盛名一愣: “无生楼?” “你不结巴了!?” 洛青衣大喜。 “让开!” 满盛名忽然一伸手,将洛青衣扒拉到了一边,猛然一拳打出。 虚空之中顿时发出嗡的一声响。 洛青衣连忙回头,却是那胖厨子被静潭居士一掌打飞了出去,正朝着他们这边跌了过来。 满盛名这一拳,正落在这大胖子身上。 拳头深陷大胖子的肥肉之中,将其控制在了半空之中。 只是他情况并不好,有黑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淌。 满盛名一边吐血,忽然提起一指,屈指便点。 与此同时,胖厨子正在哈哈大笑: “我自幼喜食,身材肥胖,皮肉成堆。 “所有人都说,我这般下去,此生无缘于武。 “却不知,我以这皮肉练成了一身锤不烂,斩不破,打不死的护体神功。 “柔水剑,静潭居士,你们武功盖世,招式精妙胜我百倍,却又能耐我何? “我……啊!!!!” 最后一句话没等说完,他忽然惨叫一声。 正是满盛名那一根指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指点下,便好似在脾气上戳了一个窟窿。 胖厨子口中惨叫,真气源源不断的自这一指破洞之处宣泄而出,整个人被这真气推着,先是撞在了二楼的栏杆之上,紧跟着反弹下来,跌在了地上,又是一滚,撞在了一侧的柱子上。 最后打这柱子上,撞在了被钉在墙上的店小二身上。 那店小二方才见无人搭理自己,正想着偷偷把江然钉在他手上的筷子取下,然后跟胖厨子联手。 结果胖厨子从天而降。 店小二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刻抬头所见场景来的绝望。 最后哎呀一声,两个人狠狠地撞在了一处。 店小二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双眼瞪的溜圆,看向胖厨子。 胖厨子也是撞的七荤八素,却发现自身并无多少损伤,正要得意便看到店小二死死的看着自己。 “哎呀!” 胖厨子悲呼一声: “你……你,你就这么死了啊?这些年来,赚到的钱财藏于何处你也不说……这些钱,岂不白费了?” 店小二虽然快死了,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气绝。 闻言又狠狠地吐了一口血,倘若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这胖厨子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此了。 江然见此不禁一乐: “你这锤不烂,斩不破,打不死的护体神功,看来已经被人给破了。” 他说到此处回头看了一眼被洛青衣搀扶着的满盛名,微微点头: “你现如今最好莫要动气,我将七阴绝命纳入你体内七处穴道之中,暂且封存…… “你贸然动气,很有可能将这剧毒引出。 “倘若此毒再走奇经八脉十二正经,那就真的回天乏术。 “纵然是大罗金仙降世临凡,也救不了你了。” 满盛名微微抱拳: “谢。” 江然摆了摆手,又将目光放在了胖厨子身上。 胖厨子此时正在摸自己脸上的皮肉: “练了半辈子了,没想到罩门这么容易就被发现……” 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又笑了: “不过,你们也不用得意。 “无生楼内高手如云,可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这一趟,可是有两位绝顶高手在此……你……你必死无疑。” “哦?” 江然一笑:“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两位绝顶高手是什么人?” “贪……嗔……痴……慢……疑。 “五毒惯世,天下无生!!” 胖厨子说到此处,哈哈大笑。 江然则慢慢转身,看向了酒楼门外。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群人。 为首的有一个劈柴的樵夫,一个青楼里的花魁,一个唱戏的戏子。 而在三人身后,则是五花八门,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江然。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反倒像是看着什么货物,全都是奇货可居之色。 江然一笑: “好大的阵仗。” “毕竟你!太~值~钱~了!” 那戏子两袖一摆,用戏腔开口,倏然流云袖一送,便已经卷在了胖厨子和那店小二的身上。 再一收,两个人直接被拽到了客栈之外。 下一刻,江然眉头一挑。 身形倏然往前一步,两袖一甩,将所有人归拢到了自己的身边。 紧跟着法相轰然而起。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枚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箭矢,破开虚空点在了江然的法相之上。 咔嚓一声! 箭尖穿透法相,让他的法相蔓延了几许裂痕。 江然一伸手,散去了法相,一把将那箭矢拿在手里,抬头看向远方: “好厉害的箭!” 自他有这法相以来,只曾经被时邈那极端的剑意打出过一次裂痕。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小镇之上,遭遇第二次。 与此同时,数十丈之外,一处屋顶上,背着箭袋,手持巨弓的黑衣箭手也是满脸错愕: “竟然没死?我的【追云逐月箭】,竟然射不死他?” “你这是想要射死谁啊?”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背着弓箭的黑衣人当即转身,就见一个抱着刀,脸色蜡黄,满身黑衣的男子,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五毒贯世经 看到这刀客的一瞬间,黑衣箭手的脑子便是一阵嗡鸣。 只剩下了两个问题。 这是什么人? 从哪里冒出来的? 紧跟着他脚步一点,便要纵身离去。 唐画意微微一笑: “都被我发现了,还想走?留下聊聊吧。” 黑衣箭手本是去意已绝,他的追云逐月箭虽然厉害,但意在千里之外,一击致命。 近战厮杀的手段虽然并不是没有。 却绝非所长。 如今被人摸到了身边,他竟然都毫无所查,倘若此人方才一刀落下,自己岂非死于非命? 此等高手,以己之短如何是他对手? 可是脚步落下,那声音入耳,却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了几许念头。 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为什么不留下聊聊? 聊聊又能怎么样? 脚步停顿,他回头看向了那刀客,沉默了一下: “你要聊什么?” 唐画意笑的就跟要吃人一样: “就聊聊,你刚才想要杀死谁?” “我……” 黑衣箭手沉默了一下,说道: “无生楼内出了一笔大单,有人出价黄金千两取一个捉刀人的项上人头。 “如今此人就在酒楼之内,方才趁其分心,方才一箭取命。 “却没想到,竟然未曾穿透此人的护体神功…… “自我修这【追云逐月箭】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无功而返。” “无生楼?” 唐画意眉头微蹙,继而泛起了一丝冷笑: “无生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他……” “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捉刀人,为何杀不得?” 黑衣箭手眉头微蹙,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更多困惑之处在于,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为什么还不走? 明明浑身上下,好似每一处本能都在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要离开……可偏偏又觉得,自己应该留在这里和这个人好好谈谈? “那是你们无生楼没有眼光,不知道他的厉害。” 唐画意叹了口气:“否则的话,伱们一定会后悔招惹这个人。 “所以说,现如今这整个小镇之中,都是你们无生楼的人? “镇子上原本的居民去了何处?” “此地常年受匪患所苦,官府无力拿贼,百姓为了避难,早就已经离去。 “余下的人则被山匪所杀。 “我等占据一处空空城镇,正是为了等待那捉刀人来此……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黑衣箭手眉头紧锁。 唐画意一笑:“就随便说说话而已,实不相瞒,我跟这捉刀人也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今日你们能够杀了他,我也会很高兴的啊。 “不过,此人厉害的很,想要杀他可不容易。 “这一次你们闹出的阵仗还挺大。 “不知道还有什么高手隐藏在侧?” “原来你跟他也有仇。” 黑衣箭手恍然大悟,继而说道: “此地……有五毒之二前来此地助战。 “这捉刀人武功不弱,咱们定下诡计。 “根据情况不同做不同应对,他们进了酒楼,第一计便是毒计。 “到了酒楼之中,必然会要吃喝之物。 “镇内环境复杂,他们也必然不会真个去吃。 “届时,杀手伪装的店小二出手杀人,要么被他们直接杀死,要么……极有可能会被拿来试毒。 “其实,饭菜之中无毒。 “真正的毒是下在了小二拿出的‘解药’药包上。 “因此这是毒计! “不过,这人倒是谨慎小心,毒计无效,第二计,便是命计! “用的是酒楼厨子的命做引。 “他现身出手,能够杀了目标固然是好,若是不能,便该赴死。 “他一死,其他隐藏于镇中之人现身。 “三教九流齐备,便会让人产生一种,黔驴技穷之感。 “再以这诸多杀手的性命,麻痹目标的警惕心,认为我等不过如此。 “最后,隐藏于人群之中的贪毒大人,骤然出手偷袭……此番有心算无心。 “目标当十死无生! “而且,就算是贪毒大人偷袭未曾得手。 “慢毒大人,也正在赶来此地的路上,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到达。 “有此二位,这捉刀人今日非死不可。” 唐画意眉头微蹙。 她虽然知道无生楼,可关于无生楼内部的高手,却了解不多。 贪毒又是哪一个? 慢毒又是哪一位? 对付江然,他不提前出手,竟然慢悠悠的,这般轻慢? 想到这里,抬头去看,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酒楼门前已经打了起来。 洛青衣双拳轮舞,大象神拳挥舞之间,气势磅礴,正鏖战八方。 将一种杀手打的生死两难。 柔水剑的一把长剑,正跟一双流云袖卷在一处,两者交锋不断,那戏子也是节节败退。 静潭居士一双神掌则对上了一把斧头,和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那斧头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每一击落下,都让周遭震颤。 而那女子,嬉笑之间,五指凌厉如刀,招式精妙堪称一绝。 有这三个人挡在酒楼跟前,余下的人一时之间倒也冲不进去。 江然这时却没有出手。 他正坐在酒楼的桌子上,轻轻晃动自己的酒葫芦,手里攥着一支羽箭…… 正看的出神,就听哗啦一声,酒楼屋顶被人洞穿,一道身影落下随之而起的则是好似九天垂落的银光。 那刀芒直取江然头颅。 江然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甩,手里那支羽箭便已经飞出。 嗤的一声射入那人咽喉,羽箭带动着对方的身体,又哆的一声,钉在了墙壁之上。 而就在这短短一瞬的功夫,数道身形便已经从天而降。 一杆钢叉落下,江然身形一转,让开位置,那钢叉瞬间洞穿桌面。 江然一指落下,直接点在了那人眉心之上。 嗤! 一股血箭自那人后脑窜出,身形顿时倒地不起。 再飞出一脚,踢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把长剑,顺势往前,脚掌落在了对方的胸口,力道一运,瞬间将那人踩倒在地。 咔嚓一声,胸口被他一脚踩出了一个凹坑。 鲜血自那人七窍流淌而出。 足下一顿,凌空后跃,一刀一剑自他脚下擦过,便在江然头下脚上之时,随手打出两掌,正落在那施展刀剑之人的头颅之上。 碰碰两响,江然运起了蛮龙劲。 这蛮横不讲理的力道,直接将这两颗脑袋拍进了胸腔之内。 自这五个人进了酒楼,到现在不过区区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被江然一人一招,打死在了当场。 江然则顺势落在了桌子上,端起酒葫芦喝了一口:33qxs.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死痕 “多……多管闲事?” 古希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夫救人还错了?早知如此,就应该放任你自生自灭才好。 “真就是不知好歹!” 古希之素来侠义为怀,心怀仁善。 哪怕是面对敌人,尚且手下留情。 方才赶来,虽然未见全貌,不知道事情始末,可是看唐画意被人射了一箭,便第一时间冲上前来救人。 却是万万想不到,竟然换来了一个多管闲事。 一时之间,再好的人也不免心头愤愤。 又看向了那黑衣箭手: “你又是哪……” 最后一个‘个’字没说出口,就见那人两眼一翻,身形一晃便要从屋顶上掉下去。 古希之一愣,来不及做想,身形如龙似剑,只一闪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那黑衣箭手跟前。 伸手将此人抄在掌中,足尖于墙壁上一借力,便重新回到了屋顶上。 将手中这人放下,禁不住又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人是谁?” “无生楼的杀手。” 唐画意留下一句话,便已经朝着酒楼方向赶去。 “……早知道不救了。” 古希之哪怕心怀仁善,一听到这人的身份,也是有些后悔救人了。 于这江湖上,恩怨仇杀在所难免。 可古希之最为痛恨的,便是那种为了钱而残杀无辜人的杀手。 江然虽然也是为了钱,但捉刀人擒拿的好歹也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杀手组织却毫无底线,只要给的钱足够多,关你事无辜百姓,老弱妇孺,纵然是至交好友,亲朋故旧,也照样杀给伱看! 想到此处,他看了看唐画意去的方向,见到那里人头攒动,血色漫天,便知道鏖战正酣。 “原来是无生楼在此设伏……” 低头看了手里这黑衣箭手一眼,想要一把捏死算了,却又有点犹豫,最后摇了摇头: “趁人之危,非是君子之道。 “方才摔死便也就摔死了,如今救都救了,就算是想要杀他,也得等他醒来……总不能不教而诛。” 心念至此,正要飞身而起,前往助阵,却忽然眉头微蹙。 看向了城镇另外一处角落。 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传来了喊杀之声。 侧耳倾听,就听得一个声音喊道: “无生楼作恶多端,拿钱取命手段卑劣。 “如今聚集此地,又要坑害谁的性命? “今我奔雷堂行经此地,岂能坐由尔等杀人害命? “奔雷堂弟子听令,除恶务尽,一个不留!!” “奔雷堂?” 古希之眉头微蹙: “先是血刀堂,这会又来了一个奔雷堂,十三帮这是打算在这附近开会吗?还是说……他们也是冲着落日坪的品茶赏琴大会而来?” 不仅仅是古希之,已经快要到了酒楼的唐画意,酒楼门前正在围观江然和贪毒交手的静潭居士,阮玉青。 以及江然和贪毒,全都听到了这声音。 只是江然对此充耳不闻,贪毒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可事到如今,不仅仅是江然被他黏住,只能跟他比拼内力。 他自己也是身陷于此,想要脱身那是万万不能。 便只好开声喝道: “拦下奔雷堂,莫要叫他们坏了我等大事。” “是!!” 无生楼弟子应和一声,当即便有人飞身而起,前去阻拦奔雷堂。 只是先前他们已经将人手聚集在了这酒楼跟前。 镇内布置的零散人手,根本拦不住奔雷堂长驱直入。 此时在想要调集人手,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一群身穿蓝色衣衫的人,眨眼便已经到了跟前。 为首的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好似一把锋利的刀锋,戳入了无生楼这群杀手之中。 铁掌奔雷闪电,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不过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江然和那贪毒交手之处。 抬头一瞅,却是一愣: “这是……” 想要上前,然而一步跨出,却被罡气所阻,难以越雷池一步。 他眉头微蹙,两掌一翻,猛然打去。 结果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接连后退数步,有鲜血自嘴角流淌出来: “好深厚的内力!!” 自语之时,便有杀手偷袭。 他身形一让,抓住此人手腕,一把拽到了跟前,飞出一脚。 那人顿时被他踹飞出去,只是飞到了一半,便碰到了江然和贪毒逸散出来的无形罡风,又被这力道震动,身形崩飞起来,鲜血狂喷好不凄惨。 “不可贸然涉足。” 一个声音从一侧传来:“交手这两个人,内功深厚远非寻常可比,切不可冒进。” 奔雷堂那人回头一瞅,顿时一愣:。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惊神刀! “这是什么刀法?” 所有见到这一刀的人,无不神为之夺。 心头生出骇然之念。 古希之心头发凉,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练得天龙剑法,在这刀痕之下,根本毫无意义。 静潭居士凝望自己双掌,心中演算万千变化,却知道,仍旧不免被这一刀斩杀当场。 迟鳞瞪大了双眼,脸色惊疑不定,隐隐有些苍白。 “不愧是惊神九刀! “果然惊神泣鬼!!” 大先生坐在酒楼屋顶上,轻声开口,抚掌而笑。 众人闻言,这才看向了屋顶上的这个老头。 迟鳞一眼认出: “原来是大先生!” “这竟然是惊神九刀?” 古希之则满脸错愕:“传闻此刀百年之前便已经失传,二十年前有高手持刀接连斩杀当世高手,也曾经被怀疑所施展的便是这门刀法。 “大先生,您可能确定,这……这是惊神九刀?” “嘿。” 大先生淡然一笑: “爱信不信……让老夫来盘算一番。 “一刀鬼神惊!二刀俱无形!三刀无穷尽!四刀生死痕! “如今九刀尚欠其五,却不知道还会有何等的惊才绝艳! “精彩,精彩至极啊! “恩,江少侠行至今日,尚未有名号传世…… “今日这一刀技惊四座,真可谓是‘惊神刀现,生死分明’。 “不如,便以‘惊神刀’三字予君如何?” “……难听。” 江然当场便表示了否定。 “惊神刀!‘惊神刀’江然!” “好一个惊神刀!”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则连连点头,感觉这名号恰如其分。 江然则眉头紧锁,当事人都没同意呢,你们能不能悠着点来? 就不能给自己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而且,惊神刀若是被人联想到了惊神九刀,这不是没打呢,底牌就让人知道了? 当然,后者其实也无所谓了。 随着他名声日隆,他的武功底牌,总是会被人逐一扒开。 到了那时候,无论叫什么名号,都没有关系了。 不过这会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 在那戏子,樵夫,花魁三者之中,如今仅存的只剩下了一个戏子。 眼见贪毒身死,知道大势已去,虽然满脸不敢置信,却还是当机立断: “诛!!!” 无生楼弟子素来令行禁止。 一听到戏子喊出来的这个字,想都不想,各自转身就跑!! 倒是让做好了准备的奔雷堂等人都错愕不止。 说好了要‘诛’呢,跑个什么劲啊? 戏子更是首当其冲,两条流云袖一甩,套住一侧飞檐,便纵身而去。 只是人尚且还在半空,一抹刀痕便已经自他身上展开。 不等抵达那飞檐,尸身便已经分开两边,下半身跌在地上,上半身挂在墙上。 江然却已经到了屋檐之上。 一只手按住了刀柄,双眸闭上。 下一刻,刀光轮舞! 一抹无形刀芒当空画圈,奔四方而走。 刀芒所过之处,这些飞奔而去,想要脱离此地的无生楼杀手,顿时便好似落水的饺子一般,接连跌在地上。 这一刀斩杀无生楼杀手着实不知凡几。 残肢断臂,散落漫天。 “一刀……鬼神惊!” 大先生轻声开口。 迟鳞如梦初醒,他方才眼看着无生楼的人要走,还想要下令追击。 好在话没出口,否则的话,如今场中尸体,就得有他奔雷堂弟子的。 此时看江然收刀而立,这才连忙说道: “除恶务尽,切不可留下祸根。” 奔雷堂的弟子这才纷纷追杀出去,去拿江然刀下的漏网之鱼。 江然则已经飞身自屋顶上下来。 先是看了一眼迟鳞,微微一笑: “原来是奔雷堂的朋友,在下江然,不知道兄台该如何称呼?” “江然……” 迟鳞先前便听大先生,古希之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不过到了此时江然自报姓名,这才好似恍然大悟: “原来你就是要在三仙山落日坪,举办品茶赏琴大会的江然。 “果然是豪气冲天,惊神刀名不虚传! “在下迟鳞,奔雷堂排行第三。 “江少侠叫我迟老三就是。” “……” 这名号算是叫开了吗? 江然狠狠地瞪了大先生一眼。 大先生低眉垂目,看上去很好欺负,然而手下不停,偷偷的在【金蝉奇侠传】这五个字旁边,又写了一个【金蝉惊神录】。 于两者之间,徘徊不定。 “不敢不敢。” 江然这一眼无果,便只好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迟鳞: “原来是三堂主当面,江某失礼了。” 稍微客气寒暄了两句,众人也无处落座,便索性重新进了那酒楼之中。 随意落座之后,江然便问起了迟鳞此行目的。 迟鳞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江然这般直接,便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奔雷堂此次也是打算去落日坪参加品茶赏琴大会。 “只不过,咱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不太懂这风花雪月,去落日坪说到底也只是看一场热闹而已。 “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路上遭遇江少侠。 “说起来,江少侠这一路走来想来并不太平?听说血刀堂陈子轩也带着人来参加此会。 “在下虽然不愿在人后说人坏话,可此人心术不正,目空一切,江少侠若是与之相遇,切记小心一二。” “好叫三堂主知道,此人昨夜便已经身死江湖道左。” 江然笑道:“此后只怕无缘再见了。” “什么?” 迟鳞吃了一惊:“死了?他,他怎么死的?” “我杀的。” 江然笑着说道: “昨夜萍水相逢,他要抢我的东西,我便取了他的性命。 “同行的血刀堂弟子,一个不留,尽数横死林间……说起来,倒也叫我有些于心不忍。” “……” 你哪里有半点于心不忍的样子吗? 迟鳞不免重新端详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陈子轩死不足惜,既然想要掠夺旁人之物,被人杀了,也没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只不过,血刀堂非比寻常。 “江少侠杀了他们,轩辕一刀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言说至此,迟鳞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手下来报。 那些想要逃离的无生楼杀手,都已经被拿下了。 此战至此,戏子,樵夫,花魁尽数身死。 那店小二在混乱之中,也被人给斩了,倒是那胖子皮糙肉厚,虽然多年修炼的奇怪护体功夫,已经破了,却仍旧没有这么好杀,勉强可以苟延残喘。 只是这人对江然没用。 带着上路更是没有必要,便在带上来之后,就被江然一刀攮死了。 他杀人素来冷静果决,该杀的人从来不留。 古希之见此又是眉头微蹙。彡彡訁凊 始终觉得自己跟江然不是一路人。 其后带上来的几个看上去比较重要的人,也全都被江然一刀给劈了。 迟鳞就不打算继续麻烦了。 直接让人在酒楼外面,把他们全都杀了就是。 末了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少侠就不想知道,什么人在无生楼内下单取伱性命吗?” “不想知道。” 江然笑了笑:“因为这事本就不重要,毕竟我是做捉刀人的,那自然少不了跟人结仇。 “就算是再如何穷凶极恶之人,身边也总有亲人朋友。对旁人来说,他们是魔头煞星,对于他们的朋友来说,那就是至关重要的人。 “因此,也总会有人恨我。 “这份道理,自我当这捉刀人第一日开始,便已经心中有数。 “一直到如今方才有人请杀手来杀我,反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这来的,到底还是有些慢了。” “江少侠洒脱。” 迟鳞抱了抱拳,颇为佩服。 江然却是一笑,其实请杀手来杀自己这事,本就是题中之意。 他自己甚至对此还有过期待。 毕竟是杀手嘛,难免榜上有名,来一个自己赚一个,来两个自己赚一双。 可惜,出道江湖几个月,也没有见到有杀手来,江然都快要忘了这事了。 好在如今……虽迟但到。 然后就是翻一翻执剑司的名册,看看这里有几个是榜上有名的。 这不翻不知道,一翻之后,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之喜。 戏子,厨子,以及那樵夫,都是榜上有名之辈。 只不过悬赏金额不算太高,每一个都是五百两。 最关键的在于贪毒。 【贪毒,无生楼五毒之一,武功高深莫测,出道江湖多年,刺杀我朝廷命官有一掌之数,江湖好手不知凡几。】 【特悬赏黄金五百两,生死勿论!】 【诛杀此僚者,可凭借五毒令与其人头,领取赏银!】 “五毒令?” 江然瞥了一眼唐画意手里把玩着的那枚令牌,对她伸了伸手: “给我。” “干嘛?” 唐画意有点不愿意:“这令牌材质不错,回头我还想找个地方,打几枚暗器傍身。” “打什么暗器,你会用吗?” 江然劈手将她手里的牌子抢了过来。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捉刀人都沾染了土匪的习性,竟然抢夺人家的东西。” 阮玉青闻言一笑: “这人可是江少侠杀的。” “战利品可是我搜的!” 唐画意想要叉腰,但是想到自己顶着厉天心的脸,到底是忍住了,只不过不忘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嘴里发出了‘哼’的一声,表示不屑。 “又不是谁搜刮的就算谁的。” 江然白了她一眼,顺手将令牌收回了腰间,继而对迟鳞抱了抱拳: “让三堂主见笑了。” 迟鳞摇了摇头:“言重了,诸位情深义重,倒是让迟某羡慕。恩,时间不早了,在下尚且还有事在身,不便于此多做叨扰,先行告辞。” “哦?” 江然看了他一眼,笑道: “方才听三堂主说,此行本也是要去落日坪。 “还以为有机会可以跟三堂主通行一路。” “此次倒是无缘了。” 迟鳞笑道:“到落日坪之前,二哥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托付,便不能跟江少侠同行了。”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倒是不好再留,那三堂主慢走。” “告辞。” 众人起身相送。 将迟鳞以及奔雷堂的人送出了酒楼之后,这才重新折返。 坐在椅子上,江然又从腰间取出了那枚五毒令,随手把玩,若有所思。 古希之则站起身来: “既然此间之事已了,那老夫也先行告辞。” “古前辈就打算这么一路跟着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何必呢?回头倘若照料不及,焦尾有失,那可如何是好。“ “……” 古希之闻言一阵无语,看了江然一眼之后,这才叹了口气: “惊神刀神功盖世,纵然是老夫也万万不及。 “这天底下,如果有人能够从你的手中夺走焦尾,那老夫,也是莫可奈何。 “告辞!” 说话之间,还想将那黑衣箭手带走。 唐画意连忙说道:“且住。” “你有何事?” 古希之瞪了她一眼。 对于这个‘多管闲事’的刀客,实在是没有半分好感。 “前辈想走就走,此人是无生楼的杀手,确是不能容前辈带走了。” “你!” 古希之眸子一沉,其实他带着这无生楼的杀手走,也没有半点好处。 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 可是,留在这里,此人必死无疑……虽然无生楼的人,死不足惜,可终究是不教而诛。 让他有些不甘心。 可看了江然一眼之后,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们这么干,终究是有失仁义。” “古前辈,说一句肺腑之言。” 江然叹了口气:“仁义是对仁善之辈用的,不是什么人都配得到。就比如古前辈,你这样的人值得我等仁义相待……可若是换了旁人,那却是不配的。” “……” 古希之闻言沉默了一下,轻轻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江然则看了唐画意一眼: “先前于屋顶上射箭的人,就是他?” “恩。” 唐画意点了点头:“我方才出去溜达了一圈,然后就在屋顶上发现此人正在射你……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这魔教妖女果然不知廉耻。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阮玉青则瞪大了双眼: “厉兄,你这……你这是何等虎狼之词?” “……你听懂了?” 唐画意大吃一惊。 阮玉青连忙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懂。” 洛青衣看了看阮玉青,又看了看唐画意,一时之间不明所以。 忍不住看了一旁仍旧迷迷糊糊的满盛名一眼: “什么意思?” 满盛名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笨。” 洛青衣多少有点不服: “那你听懂了?” “没。”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笨?” “大象神拳练……练成你……这个样……样子。我听没……听懂,都,都不妨碍我……说说说……说你笨!” 洛青衣反唇相讥:“话说成你……你你你……你这样子,还好意……思说我……说我笨?” 满盛名顿时大怒: “不……不不不……不许……不许学……学学我说话!” “就学。” 大先生在一边只嘬牙花子: “你们可赶紧住口吧,你们说的不累,老夫听的都累了。” 静潭居士哑然一笑,看向了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江少侠方才沉思,可是在想那迟鳞?” 江然意外的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居士可有高见?” 此言一出,无疑承认了静潭居士的话。 阮玉青稍微愣了一下: “这位三堂主怎么了?” “来的太巧了。” 唐画意说道: “无生楼做事,必然周密。 “奔雷堂若是在附近的话,他们不会没有察觉,也当早做打算。 “他们赶来的这般及时,不太像是巧合。” 阮玉青点了点头: “可仅凭这一点,却不太够啊。” 静潭居士则笑道: “迟鳞来了之后,直接深入腹地,想要闯入江少侠和贪毒的战圈之中。 “其目的为何,倒是难以捉摸。” 江然点了点头: “设想一下,倘若今日我跟贪毒两败俱伤,乃至于我死在贪毒掌下。 “他来了之后,打着除恶务尽的旗号,利用奔雷堂的势力,将诸位尽数卷入其中。 “这焦尾……如今又该在什么人的手里?” 阮玉青微微点头: “倘若当真如此,那此人只怕是畏惧了江少侠你这一身鬼神莫测的武功了。” 江然却摇了摇头: “刀头舔血,对付江湖武人的法子,可从来都不仅仅只有武功一项。 “让我不敢确定此人心思的地方在于,我刚才明明已经给了他机会,让他有很多机会可以从我身边得取焦尾。 “他却放弃了…… “而这一点,却是在我说出了和血刀堂结怨之后。 “我估摸着,如果此人真的心怀恶念,想要谋取焦尾。 “那此举或许便如他们利用无生楼对我们出手一样,想要利用血刀堂对咱们下手。 “要么,就是我真的误会了此人心思。 “他来此纯属巧合,离去则是不愿意跟血刀堂结怨。” 言说至此,他微微一顿: “总归来讲,还是小心一些,跟这些帮派打交道太过麻烦。 “杀了人也没有好处……能避着就避着吧。” 众人纷纷点头。 而就在此时,那黑衣箭手忽然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悠悠醒转。 环顾四周,下意识的握紧了那把大的有些夸张的长弓。 只是两眼迷茫: “这是何处?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我是谁?” …… …… ps:今天单更了,病重了……昨天大雨没去打针,今天整个嗓子全肿了,昏昏沉沉的,勉强写了一章就动不了了。 而且单更我还得求月票,别怪我恬不知耻,主要是月底了,不投就浪费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厉天羽 懵逼三问,被这人用的炉火纯青。 江然不禁看了唐画意一眼: “他怎么回事?” 言下之意便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唐画意沉思片刻,忽然一笑,看向了那黑衣箭手: “地瓜,你不记得我了吗?” “……” 黑衣箭手有些懵逼。 江然以及众人跟着他一起懵逼。 “地瓜?” 黑衣箭手茫然的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 “对。” 唐画意连连点头: “你叫地瓜,是我的弟弟。 “我们兄弟二人,自小便是孤儿,街头流浪多年。 “伱自幼体弱,因此讨来食物,素来都是让你先吃…… “却没想到,那几日光景不好,我在外面连着讨了三天都没能讨来饭菜。 “这才生出了心思,偷了一家店铺的半只烧鸡,藏在怀里给你带了回去。 “你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众人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唐画意。 听她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黑衣箭手真的是她弟弟呢。 瞎话这般随口就来,属实非常人所能做到。 却不知道,接下来又该如何编造? 然后就听唐画意说道: “可惜,我那会年纪还小,被他们追了上来,尚且懵懂无知。 “最后他们把我打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我正在一家客栈之中。 “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威武的中年人。 “此人便是为兄如今的恩师。 “当年我被他们打昏之后,他们便想将我们兄弟俩全都带走,卖给人牙子。 “师父来的不算太及时,救下了我,却让弟弟你……被他们给拐走了。 “这些年来,我每每想及此事,都悔不当初……”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画意的眼眶都红了。 黑衣箭手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尤其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唐画意说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很让他信服。 他轻声开口说道: “兄长莫要难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更何况,那会你我年小力弱,无力掌控自身命运……便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唐画意轻轻地吐了口气,做出厉天心那种孤傲之中,又略显蔑视的姿态,轻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追随恩师,苦心练功。 “总算是学有所成。 “便下山寻你……我先是去找到了当年打昏了我的那群人。 “找到了当年你被带走的线索。 “几番奔波追查,这才知道……原来当年你是被人牙子卖给了一个杀手组织,叫……无生楼。” 点题了! 众人纷纷点头,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圆回来了! 精彩精彩! 大先生都瞠目结舌,心说今后得跟这厉天心好好讨教讨教,要是有他帮忙,自己这一套不管是金蝉奇侠传,还是金蝉惊神录,都必然能够名流千古。 那黑衣箭手闻言则是面现痛苦之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驿站 当时间悄摸吭声的来到了九月下旬的时候。 天空中高悬的那一轮烈日,也逐渐收回了几分暴躁,多了几分阴柔。 今天却连这几分阴柔也见不得了。 乌云遮蔽天日,山风水气沉重,显然有雨来袭。 “江大哥,周围没有见到破庙客栈一类。 “倒是见到了一座驿站,只是看上去,似乎颇为老旧。” 黑色的身影一闪,厉天羽来到了江然跟前。 这一路走来,厉天羽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如今的生活。 而江然也体会到了此人的用处。 他眼力极强,轻功过人,当日在那无生镇内,若非是遇到了唐画意这个魔教小妖女,想要拿下此人只怕还不太容易。 纵然摸到了近处,也容易被其趁势脱逃。 江然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根据先前打听的路径来看,这里应该是秋辞驿。 “不过听说这个驿站早就弃之不用了,新的驿站还在二十里外。 “看来今天晚上到底是有瓦遮头,不至于在雨中赶路了。” 驿站这东西,本身是不对百姓开放的。 江然等人虽然都是江湖好手,可仍旧是一介布衣。 哪怕江然身怀捉刀令,也不算公门中人。 驿站也是不会对他开放的。 不过正经的驿站不开放,这种已经废弃,无人管理的驿站,却是不必在意了。 让江然有些意外的是,这驿站废弃,竟然没有拆除,让行至此处的旅人,可以有个歇脚的地方,倒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自那一日从无生镇来此,已经过去了有十日左右的光景。 这一段时日以来,平静至极,竟然没有半分波折。 血刀堂行踪不见。 奔雷堂再无消息。 就连无生楼,都真的好似无声无息。 也不知道那慢毒如今究竟身在何处,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来? 除此之外,江然心头比较在意的其实还有一处势力。 便是那天上阙。 当日释平章能够知道焦尾所在,天上阙便是始作俑者。 其后焦尾的消息也被泄露了出来,这个组织绝对功不可没。 可这一路行来,什么跳梁小丑都出来了。 偏偏天上阙没有半点消息。 这倒是让江然有些摸不准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中做这一番思量,倒也没有耽搁脚下行程。 众人沿着厉天羽所说方向,很快便已经抵达了那驿站。 诚如江然所言,此地果然便是秋辞驿。 只不过如今匾额都已经落到了大门一旁,看上去满是灰尘,可见早就已经荒废了。 但是当江然伸手推门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门上的门环和锁扣,微微沉吟便轻声说道: “可能有其他路过的人在此借宿,都小心一些。” 众人当即点头。 江然此时推开大门,吱嘎一声响,秋辞驿那寂静荒僻的园子,便出现在了江然等人的面前。 满园的荒草,显然已经许久未曾经人打理。 不过仍旧可以见到有车辙痕迹在园子里经过,停留。 看痕迹,也就是这一两日的光景。 江然他们随行的除了几匹马之外,还有一辆马车。 满盛名身中剧毒,让他骑马奔波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便让他在马车里歇着。 如今打开大门,将车马驱赶入内。 洛青衣帮着满盛名从车上下来,就见江然忽然看向了驿站馆驿的入口。 吱嘎吱嘎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众人耳中。 紧跟着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眼睛出现在门缝里,默然窥探众人的一举一动。 如今正是天昏地暗之时,满园荒草无人涉足之地,一栋破楼门缝开启露出了一只窥探的眸子。 这一幕幕组合在一起,属实是让人悚然心惊。 唐画意反应最快,她想都没想,动如脱兔一般的窜到了江然的身后。 在他背后,探头探脑。 再一回头,就发现阮玉青也来到了老地方。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抓这江然的一截袖子,江然禁不住连连叹气: “知道的你们是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算卖我求荣,将我拱手奉上呢。” “……少,少废话,是人是鬼?” 唐画意吓得声音打颤。 洛青衣却是直愣愣的性子,眼见于此,顿时怒喝一声: “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给我出来?” 话音至此,他脚下一点,身形接连变化数次,眨眼就已经到了那馆驿门前。 五指张开,探手便抓。 门内那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吃了一惊,慌忙便要关门。 然而却又哪里来得及了? 就听轰的一声响,大门顿时被洛青衣破开两边。 紧跟着五指一探,一把攥住了一人的脖领子,甩手就给揪了出来,单臂高举过顶: “你是谁?为何身在此地?何故窥探我等?” 众人举目看去,都是一愣。 就见洛青衣手里抓着的这个人,年纪少说也得在六旬以上,身材佝偻,背后鼓起一个大包。 神色畏畏缩缩,只有一只眼睛。 此时被洛青衣甩的风中凌乱,满眼都是惧怕之色。 静潭居士眼见于此,轻声说道: “洛小兄弟,伱先莫要冲动。” 洛青衣此时也看清楚了此人,看了江然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将这佝偻老者缓缓放下。 老者到了此时,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 洛青衣脸色一沉: “轮得到你来问我们吗?” 他恶行恶相,那老者又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说道: “我,我是在这里看驿的。 “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是……是过往留宿的官员? “还是……还是想要来馆驿劫掠的强人? “我,我告诉你们……此地距离秋辞县可不远。 “你们要是敢在这里闹事的话,秋辞县的官老爷,可不是好惹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满是闪躲之色,似乎很是惧怕。 江然眉头微蹙: “老丈,你也莫要害怕。咱们并非是强人,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那就是……官喽?” 这老者闻言,顿时直起了腰杆,忍不住怒道: “你们这些官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管教一下自己的手下之人……这要是伤了人,可该如何是好? “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又岂能经得起这番折腾?” 江然咧嘴一笑: “咱们也不是官。” “……” 那老者的腰杆子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曲了下来: “那……那你们是?” “路人。” 江然轻声说道:“眼看着天色渐变,恰好路过此地,便打算来此借宿一宿。” “不成不成。” 那老者连连摇头: “此地乃是馆驿,往来接纳皆有官身,更有朝廷传书的关键机要。 “闲杂人等,岂能逗留?若是泄露了机密,可该如何是好? “你们……你们速速离去,另寻他处吧。” 唐画意看了这老者一眼,低声对江然说道: “他要么是在装神弄鬼,要么,就是真的糊涂了。” 江然微微沉吟,便轻声说道: “老丈难道不知道,此地早就已经废弃多年了吗? “新的秋辞驿,还在二十里之外。” “秋辞驿……二十里外?” 那老者闻言一愣,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 眸子里满是迷茫。 过了好一会,这迷茫暂且恢复,再看江然等人,却好似第一次见。 明显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来我们秋辞驿做什么? “是过往留宿的官员? “还是想要来馆驿劫掠的强人? “我,我告诉你们……此地距离秋辞县可不远。 “你们要是敢在这里闹事的话,秋辞县的官老爷,可不是好惹的。” “……”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江然表情古怪: “这算是记忆回档了?” 微微沉吟,便轻声开口说道: “老丈莫要担心,咱们是去长青府上任的官差。 “你看这是我的令牌。” 他随手拿出了一个令牌,在这老者的面前晃了一下。 不等他看清楚,就已经收了回来。 那老者呆了呆,继而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你们跟我进来吧。” 阮玉青砸了咂嘴: “这么简单?” “正经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这老头不是糊涂了吗?” 江然说道:“我也就试着糊弄了一下,没想到真的糊弄过去了。” “还是的小心一些,这老头古里古怪的,就怕你以为是自己糊弄他,其实是他糊弄你。” 唐画意对此显然深有心得。 毕竟是魔教妖女,于此道有着非比寻常的钻研。 江然看了她一眼,觉得此言大善,值得用心谨记。 将车马安顿好,招呼众人跟着那老丈去了馆驿。 到了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这佝偻老者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取来了一盏油灯,掏出火折子点燃,幽幽光亮推开黑暗,却让他自己的身形显得越发可怖。 将油灯放在馆驿大堂的桌子上,勉强算是有些光芒。 老者这才开口说道: “这馆驿上下一共有三层,一层有六个房间。 “你们可以自行分配使用。 “想来这会也都饿了,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喝的。” “不敢麻烦老丈。” 江然轻声开口叫住了他: “敢问厨房在何处?我们随身有粮,借厨房一用即可。” “行。” 那佝偻老者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到了阮玉青的身上: “那姑娘随我来吧。” 阮玉青: “……” 洛青衣则呼啦一声站了起来: “前头带路。” “啊?” 佝偻老者一愣: “你做饭?” “不可?” “倒也不是……” 佝偻老者回头,一边走一边摇头: “哎,现在的姑娘啊……” 他跟前头领路,洛青衣在后面龙行虎步,怎么看都不像个厨子。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 只是他们这一伙人里,就他做饭能吃。 久而久之,不是厨子也是厨子了,而且手艺越来越好,引得众人争相称赞。 洛青衣也就在这一声声的赞许之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忘记了他原本也是豪侠人物。 也曾经潜入飞云寨,力斗贼寇,扭转乾坤。 江然则让厉天羽也跟他一起,彼此也要有个照应。 待等这三个人离去之后,江然便给大家分配了一下房间。 这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对于这驿站,以及这老者,众人都有些犹疑。 静潭居士说道: “这地方既然已经荒废了这么久,这人为何一直在此不曾离去? “驿站搬迁,他要是驿站之中的老人,应该也随之离去才对,没道理留在这里……” “我方才推开驿站大门的时候,发现门环之上并无灰尘,大门也未曾落锁。 “本以为是有人先我们一步进了驿站借宿。没想到,是这驿站之中,本就有人。” 江然沉吟开口: “而且这老头脑子糊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稍微留神,小心有诈。” 众人便都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又看向了门外: “有人来了。” 他话音落下不多久,众人也都听到了几个脚步声缓缓来到附近,就听一人轻声喊道: “有人吗? “我看房间里灯还亮着,赶路人忽逢夜雨,想要借此一避,不知道可否方便?” 来人显然是知道这驿站已经废弃,所以自然是先来先得。 言语倒也客气。 只是江然和唐画意听到此人声音,却不免对视了一眼。 就见江然一挥手。 馆驿大门轰然打开。 门外几个人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为首的是一个白袍书生。 正面带笑意,好奇观望。 当看到江然和唐画意的时候,他的表情微微一僵。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四个年轻男女。 有的做俗家打扮,还有一个做道士装扮。 阮玉青看了一眼那人道袍,忽然神色微微一变: “道一宗的人。” 江然神色微微一动,却是轻笑一声: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道兄,好久不见了。” “哈哈哈。” 为首那书生顿时一乐: “确实确实,奔马县一别至此,已经过去了数月。 “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江兄,江兄风采依旧,值得庆贺。 “来来来……正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可是人生四大喜事。 “今次能够在此再和江兄重逢,当真值得浮一大白!” 一边说,一边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就听他身后一个女子轻‘咦’了一声: “阮玉青?” 听到此人开口,阮玉青方才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稍微端详,却有些陌生,不禁问道: “阁下是?” 此言一出,却是让这姑娘脸色一黑: “你不记得我了?” “……这,恕我眼拙。” 阮玉青有些尴尬的抱了抱拳。 “两年前,我曾经前往水月剑派讨教贵派的剑法。 “曾经跟你有过一面之缘,交手三招。 “身受阮姐姐的指点之恩……却没想到,阮姐姐贵人多忘事,却是将我这手下败将,忘得干干净净。” 那姑娘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强行忍住脸上的怒气,却也有些愤愤。 “两年前?” 阮玉青仔细想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听雨楼……拈花剑顾生烟顾师妹?” 听到阮玉青这么说,顾生烟这才转嗔为喜: “阮姐姐还记得我啊?” “怎会不记得?” 阮玉青闻言一笑:“最近经历事情有些多,见的人也太多了。以至于脑子有点不太清醒……顾师妹可千万不要怪罪。犹记得当日顾师妹那三招剑法分别是‘夜雨闻声’‘雨打芭蕉’‘千音一束’。 “实是已经将这一套【晓风听雨】的剑法,修炼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若非是我仗着年长几岁,又有柔水剑傍身,只怕早就已经败下阵来了。” 顾生烟闻言面上喜色更浓,却又摇了摇头: “阮姐姐就会说话哄人高兴,若我当真有那样的本事,又岂能三招就败? “实则是姐姐剑法厉害……哎,这两年磨砺,我武功之上又有精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跟姐姐再讨教两招。” 听她们说的热络。 江然也不免将目光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道无名则趁机给江然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人。 那小道士确实是道一宗的人。 道号青源,长身而立,谦逊有礼,丝毫没有身为金蝉第一宗的托大,反倒是和风细雨,两袖清风,给人的感觉很是舒适。 余下的除了听雨楼的这位顾生烟之外,那一男一女则全都出自于栖凤山庄。 身份都大有不凡。 男子是栖凤山庄庄主之子,凤梧。 女子则是他的师姐,栖凤山庄大弟子宁九鸢。 江然这边自然也是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当听到静潭居士等人的名号时,这些年轻后辈,自然也不免好生见礼。 而满盛名的名头,他们之中也有人听过。 知道此人惜字如金,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人物。 只是当最后听到江然的名头之后。 几个人的神色这才发生了改变。 凤梧看向了江然: “原来……你就是惊神刀江然。 “十月初八要在是落日坪上举办品茶赏琴大会……你可知道此举稍有不慎,便是自取灭亡?”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青源 这么直接? 江然看着眼前这人,微微一笑: “与你何干?” 他素来待人也是和气的。 只不过这得架构在对方待他和气的基础上。 可以看得出来,凤梧有着自己的骄傲。 所以他可以在见到江然的第一面,便对他的决定进行指摘。 可是……这江湖上又有谁不是骄傲的呢? 你想将自己的骄傲,凌驾于我之上,那对我来说,这便是错的。 凤梧眸光微微一闪: “好,既如此,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护得住这一张焦尾琴!” 言说至此,他袖子一展,身形凌空而起,掌势一动直取江然前胸。 江然坐在凳子上,眼见此人来势汹汹,也未曾起身。 单手一探,以冷月戏的手法与之交手。 这凤梧也确实是不愧为栖凤山庄少主。 掌法威仪大方,隐隐有凤翔九天之相,招式开合有度,浑厚适中,堂皇之下不失凌厉,取的是‘以势压人’四个字。 江然以造化正心经催动冷月戏,爪功纳于虚实变化之间。 走的乃是正儿八经的奇诡之道。 由此,两个人这一交手,便是正奇相对,皆有所长。 可以看得出来,凤梧出手很有分寸,并非是想要对江然痛下杀手,趁机抢夺焦尾琴。 因此江然也没有出手就是杀招。 更未曾以内力压人,倒是在这交手之中,见识到了栖凤山庄掌法之妙。 转眼之间,两个人便已经交手十余招。 江然仍旧端坐不动,凤梧则俯身于桌上,始终无法逼迫江然站起身来。 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诧异。 倏然,他掌势一改,化掌为爪,凌空而落,正是一击‘凤栖梧桐’。 这一招取自栖凤山庄绝学【天凤九章】,乃是当中的一记杀招。 江然眸光一起,脚下一动,带着椅子接连向后飞退。 两手变化,有层层残影跌宕而起。 接连三响,已经是三式变化之后,却见江然双臂虚实交替,凤梧只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双臂已经被江然擒在掌中。 “什么时候?” 凤梧心头一紧,方才明明一切正常,怎么会忽然就落入了下风之中? 却不知道是中了冷月大·法,冷月戏之中的一招‘残月微凉’。 既是残月,自然难以捕捉形影。 此招一中,当摧冷月大·法的阴寒内力,攻人窍穴,封锁经脉,进而直摧心脉。 只是凤梧虽然骄傲,却罪不至死。 江然也没道理跟栖凤山庄结下死仇,如今胜负已分,便是轻笑一声: “承让。” 话音落下,内息一震。 凤梧猛然倒飞而回,一时之间又惊又骇。 只觉得江然内功好似滔滔江海,无穷无尽,若是他刚一出手,便以这内力袭来,自己如何能挡? 心中想着这个,几乎忘了该如何反应。 好在后背一沉,回头去看,却是自家师姐宁九鸢将他接住,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果然是好武功。” 宁九鸢看向江然:“没想到惊神刀刀未出鞘,便有这般手段。看来,大先生所言的,惊神刀现,生死分明。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大先生就坐在一旁呢。 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那是自然,老夫什么时候说过空话?” 宁九鸢这才想起来这位在座,当即连忙一抱拳: “是晚辈说错话了,还请大先生见谅。” 大先生瞥了她一眼: “说起来,宁姑娘……不对,应该叫伱是做何夫人才对。 “听闻你三个月前,嫁入了青柳庄何家。 “是何二公子的夫人了。 “新婚燕尔,不跟自家夫君好好如胶似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宁九鸢一时只觉得头疼。 知道方才这句话就算是得罪大先生了,只好说道: “晚辈自幼长在栖凤山庄,视师父师娘如亲生父母。 “如今三月之期已到,自当回门探望。 “师弟也是为此,方才前去接我……” “那怎不见你那夫君?纵然是回门之日,也应该是何二公子送你回来才对吧? “要说这青柳庄也算是名门,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大先生笑吟吟的开口。 宁九鸢叹了口气:“大先生当知晓,我那夫君身体素来不好。青柳庄和栖凤山庄相距太远,旅途奔波,对他而言,太是为难。 “而且,我是江湖儿女,习惯于行走江湖,没道理回个门,也要让夫君陪着。” 大先生笑着看了她两眼,便轻轻摇头: “何夫人不必解释,老夫也就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宁九鸢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也不敢再说。 一句话不对,惹来了这么一番问句,回头再说错了什么,谁知道这人还会问些什么。 这人辈分大,武功高,来历深。 真就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杀更杀不得。 否则的话,必然永无宁日。 江然听到此处,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收了回来: “相逢就是有缘,跟道兄也许久未见,不如坐下叙叙旧? “说起来,道兄缘何在此啊?” “……还不是因为你的品茶赏琴大会。” 道无名叹了口气:“你知道小生是干什么的,这么大的事情,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时候,还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环伺在侧。要说,你这心也是大…… “怎么忽然就想到了这品茶赏琴大会呢? “焦尾当真在你的手里?” “想看吗?” 江然笑着问道。 “……不想!” 道无名连连摆手:“回头你再让小生弹上一曲,那小生死是不死?” “这江湖上如你这般清醒之人,倒是不多了。” 江然轻轻摇头: “我虽然未必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却知道我自己是干什么的。 “这些妖魔鬼怪,平日里找都不好找。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将他们齐聚一堂,我岂能浪费这样的机会? “那不是白白得这焦尾一场?” 凤梧闻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想到方才交手,自己实则是大败亏输。 不仅仅家传的天凤九章未曾在江然手里得到便宜,最后江然所展现出来的内功,至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而且,此人以刀法为号,想来最高明之处,还是刀法。 他刀未出鞘自己便已经败下阵来,倘若真的出刀,那自己只怕输的更加干脆。 此时,哪里又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便只好将想要说出口的话,重新给咽了回去。 顾生烟则有些好奇的看了江然一眼,对阮玉青说道: “阮姐姐,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处?” “顾师妹有所不知。” 阮玉青倒也未曾隐瞒,将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她说了一遍。 这当中有些事情,其实已经流传江湖,但是更多的,仍旧让人觉得以讹传讹。 比如说,江然在三河帮内救了阮玉青之类的事情。 柔水剑成名江湖很早,江然名不见经传,除了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刀斩飞云寨大寨主李飞云之外,其他的多是捕风捉影。 如今听阮玉青亲口所说,这才知道,传言不假。 对江然不免也是刮目相看。 又看了看阮玉青,忽然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江少侠武功盖世,对你又有救命之恩,阮姐姐你莫不是……” 阮玉青一愣,以她多年以来钻研话本的深厚功力,积累出来的丰富理论,顿时让她明白顾生烟这话的意思。 当即连忙摇头: “不可乱说,江公子……早就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谁啊?” 顾生烟一愣:“我可认识?” “多半是认识的。” 阮玉青笑道:“只是此事我倒是不好乱说。” “啊?说话说一半简直就是钝刀子杀人。” 顾生烟当即拉着阮玉青的袖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这八卦之火一起,再想要将其扑灭,可就不容易了。 两个女人一台戏,当即就找了个地方,叽叽喳喳,嘀嘀咕咕的聊了起来。 阮玉青不好直说,却也兜兜转转的,透露了一点内容,只是不至于让顾生烟猜到。 唐画意虽然也很好奇,想要凑过去听听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但毕竟还顶着厉天心的脸,总不能做这往女人堆里扎的事情。 只好强行忍耐。 最后则是那青源小道士轻笑一声: “江少侠威名,小道平日里也有所耳闻。 “早就想要与你结识一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哦?” 江然一笑:“这要不是小道士你在骗我,大概就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了吧?”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道无名。 道无名连忙摆手: “小生岂是背后乱嚼舌根之人?”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莫不是心头有鬼?” 江然似笑非笑,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忽然对道无名说道: “先前未曾碰到,便也罢了。 “如今见面,倒是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 道无名看江然这般严肃,不禁微微一愣。 “你可曾认识一人,此人坐在一顶轿子里,四个轿夫皆为高手,可足踏虚空,离地三寸而行。” 江然缓缓开口。 然而此言一出,凤梧第一个眉头紧锁: “离地三寸而行?兄台莫不是在说笑? “当今天下虽然高人辈出,可能够做到离地而行的,却是闻所未闻。 “而且,能有这般本领的,又有什么人,会给旁人去做轿夫?” 江然没有理会凤梧。 这人虽然是栖凤山庄少庄主,可是看模样根本就是个愣头青。 空有一身傲气,本身眼界能力,却是差得太远。 他主要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道无名和那青源的身上。 果然发现,就在他这话说完之后,道无名和青源的神色都有变化。 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听青源问道: “江兄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红枫山附近。” 江然笑道:“此人从我手中,带走了释平章。” “原来如此。” 青源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多谢江兄告知,此事事关重大……道前辈,我恐怕不能随你往落日坪一行了。 “既然那人带走了释平章,只怕是为了离国之事。 “这件事情草率不得,我得先去宗门禀报。” “好。” 道无名也很干脆:“那你一路小心。” 青源站起身来,对江然抱拳一礼: “虽然跟江兄只是一面之缘,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江兄亲近。 “今日相聚时短,只盼来日能跟江兄多亲多近。” 他说到这里,又想了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小扣: “离别在即,青源身无长物,此扣乃是宗主所赠,算是信物。 “将来江兄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周围有我道一宗弟子,可出示此物……想来能够得到些许助力。 “还请江兄,切莫推辞。” 江然听到这里,倒是觉得这人方才所说,一见面就感觉亲近的话,不像是空口白话了。 只是江然摇了摇头: “你我初识,交谈不过两三言,此物受之有愧。” “相交在心而不在言,实不相瞒,青源见江兄如见兄长,只恨不能多留,还请江兄收下这一番心意。” 青源语气郑重,言语之中,竟然也真的存了不舍之意,眼眶都隐隐有些发红。 江然行走江湖至今,倒是未曾见过这样的人。 平日里机心百变,狡诈万分之辈,所见多有,这般一见如故,恨不能跟自己措黄土烧纸钱结拜的,却还是第一个。 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只是看他这模样,竟然也禁不住生出了几许不忍之情,便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收下就是。只可惜,你身无长物,我更是身无长物……恩,对了。” 他伸手进包袱,随手抓了几张银票,约摸着也有几百两: “出门在外,身上总得有些钱财傍身。你出家为道,想来随遇而安,对这黄白之物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不过,有钱到底能够方便许多。 “莫怪我这满身铜臭,只能以此回礼。” “多谢江兄。” 青源也未曾嫌弃,双手接过,小心收入袖中,低声说道: “落日坪品茶赏琴大会必然是危机重重,江兄切切小心。 “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可以找道前辈帮忙。 “他的不闻道气,非比寻常,于长青府内,更是有不少关系,可以方便你行事。 “江兄万万保重,青源告辞。”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深施一礼,转身便走。 他年纪轻轻武功却高。 足下一动,人便已经到了馆驿之外,再一步,便已经不见踪迹。 “道一宗的绝顶轻功【缩地成寸】,怎么样?” 道无名看向了江然,笑着说道: “青源修炼的武功非比寻常,乃是道一宗的【天衍清心诀】。 “素来最重心境修为。 “他觉得你亲近,必然是由心而发。 “这一点,你倒是不必怀疑。” “天衍清心诀……” 江然若有所思,却不知道跟自己这造化正心经又是如何关系? 青源一见自己就觉得亲近,该不会是受到了造化正心经的影响吧? 他方才也曾经以造化正心经自查,确定方才感受并非是受到了外力蛊惑。 那说不得,便是因为这两门武功同处一源。 所以,才有了这番感受。 轻轻摇了摇头,把玩着手里的那枚小扣。 这扣子很精致,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打造。 上面有两个小字,正面写的是‘问道’,背面写的是‘青源’,扣子下面挂着一小串流苏,显然不是凡品。 道无名瞥了一眼: “这是道一宗的‘问道扣’,算是弟子之中的信物。 “可以随身佩带,也可以送给朋友。 “遇到道一宗的人,出示此物便算是见到问道扣的主人,彼此之间就算是有了同门之谊。 “确实是可以得到许多助力的,尤其是青源身份不同。 “他是当代道一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也就是道一宗的道子。 “他的这一枚问道扣,甚至比道子令还要有分量。 “见扣如见道子,真可谓是一呼百应啊。 “你说说,小生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他为何不将这东西送给小生?反倒是送给了你?” 江然想了一下: “大概是觉得,你方志看的太多,不适合此物。” “……” 道无名顿时悲催:“我看的真的是正经的方志!!” “恩,我信了。” 江然撇了撇嘴,重新坐了回来。 又询问道无名为何会跟凤梧,宁九鸢他们在一处。 不等道无名回答,就听得脚步声传来。 厉天羽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端来了饭菜。 紧随其后的则是洛青衣,跟厉天羽一样,也端着一个大托盘,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 最后跟着的则是那个佝偻老者。 他手里还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芒,映照着他的一只眼睛,好似黑暗之中窥探万物的恶鬼。 正在跟阮玉青低声交谈的顾生烟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尊荣。 不禁吓得手一颤,差点拔剑诛邪。 好在阮玉青及时拉住了她。 老者倒是有些纳闷: “怎么又来人了?你们是哪里的官?” 道无名有些奇怪的看了这老者一眼,又看了看江然: “这人是谁?” 江然微微摇头,正要说话,却忽然听的一声炸雷响起。 一直酝酿了许久的一场雨,总算是落了下来。 而就在这大雨瓢泼而下的同时,稀里哗啦的脚步声叠叠而起,又有一群人趁着夜色抵达了这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秋辞驿。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姐夫,我害怕 外面的脚步声来的突兀。 江然和道无名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也就此打住了。 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赶路人行经此地,想要借宿一宿,不知道主家可否方便?” 江然眉头微微蹙起: “今天这是见了鬼了?怎么听哪一个声音,都感觉耳熟?” 唐画意若有所思: “我听着也熟悉……” 阮玉青则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我听这声音怎么好像是,天阳镖局总镖头程天阳。” 这话落下,江然和唐画意都是一愣。 与此同时,那佝偻老者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馆驿大门: “你们又是哪里的官员?” 屋子里还有一群身份没有验明正身的呢,这会院子里又来了一群。 这让佝偻老者的态度,明显越发的暴躁。 江然目色古怪的看了这老者一眼,目光越过他,看向了门外站着的那群人。 这帮人显然也被这佝偻老者问的呆住了。 为首一人,双手抱拳站在这刚刚落下的雨滴之中,两眼都有点迷茫。 正是当日红枫山庄之内,有过一面之缘的程天阳。 红枫山庄释平章之事结束之后,江然曾经托付他,去苍州府将刘文山和叶空谷当年为两家女儿准备的嫁妆送过去。 此一别,再见面就是如今了。 只是这一趟,程天阳不是一个人。 身边有马车,一共六辆。 每一辆马车上,都拉着三四个大箱子,箱子上贴着封条,看上去封存的很是严密。 马车旁边则全都是天阳镖局的镖师,镖头,趟子手。 如今正手搭凉棚,往屋子里瞅。 程天阳不知根底,不明细节,正要开口说话。 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程大人啊,好久不见,此番是打算去何处公干啊?” 程天阳一愣,抬头就见江然一手按刀,缓步上前。 四目相对之时,给他打了个眼色。 程天阳身为镖局总镖头,那是老于江湖,经验丰富完全不是寻常人可比。 闻言当即若有所思,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怎样,可江然有这话出口,当是让自己配合,便笑着说道: “这不是江兄吗?真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实不相瞒……我此行要去一趟长青府,护送一批……军械。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地与江兄相逢。” 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 江然要在落日坪举行品茶赏琴大会的事情,江湖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天阳镖局对这类事情并不感兴趣。 不过有人委托他们押送镖物来长青府,那自然是不能不来。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秋辞驿中,跟江然他们见面。 佝偻老者一听两个人的对答,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长青府要跟人交战了吗? “是离国打进来了?还是青国贼心不死?哎呀,五国之战刚平复几个春秋,怎么就又起战事了呢?” 他说到这里,使劲的搓手,似乎急切,满地转圈。 却到底是叹了口气: “先将东西好好收好,军用之物,可不能马虎大意。 “进来,进来再说。” 程天阳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微微点头。 程天阳这才一招手,将身后的手下弟兄开始倒腾东西。 卸车解鞍拴马,一套流程下来,折折腾腾的倒也颇为麻烦。 待等将他们安顿好了之后,那佝偻老者倒也忘了道无名他们身份尚未验证。 其后老者又问程天阳他们吃点什么,他去后厨糊弄一顿。 程天阳比江然还要小心,直接表示他们都带了干粮饮水,随意吃一口也就是了。 老者也没有多做操心,只是点了点头: “后院子里养了些鸡鸭,地窖里也存了些酒。 “你们喜欢的话,自己去弄就是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锁好门窗。 “这地界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太平…… “所以啊,到了晚上可千万别到处乱跑。 “有可能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本就长的阴测测的,此言一出,属实是把在场几个胆子小的给吓得不轻。 当然,最没出息的还是唐画意。 她咽了口口水,强行撑着‘厉天心’的面具不倒,故作骄傲的说道: “你这老头,可不要胡言乱语。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厉天羽连连点头: “兄长所说不错,且不说没有,纵然真的有,兄长的刀法也不是吃素的,当灭鬼斩神,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正道之刃!” 唐画意当即瞥了厉天羽一眼。 心说瞅没人的地方,我就一刀攮死伱。 江然闻言一乐,看那老者还要说话,便笑着说道: “老人家先去休息吧,您嘱咐的事情咱们都理会得,晚上不会乱跑。 “待等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离去。” “好。”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 “那就早点吃饭,吃完了之后,早点休息……哎,老了老了,入夜便困,鸡鸣便起,不能干营生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油灯就出了门。 用手勉强在这风雨之中,护住了那豆粒大的火光渐行渐远。 “这人是怎么回事?” 待等这老者离去之后,道无名总算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秋辞驿小生记得已经废弃许久,此人是从何处而来?”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江然微微摇头:“你身份不简单,多半行走于各处驿站之中,过去行经此地,就未曾遇到过此人?” 道无名断然摇头: “如此尊荣,小生若有机缘见到,岂会忘记?” “怎么回事?江兄弟,这老者不是驿站的人吗?” 程天阳此时也上前一步: “说起来,秋辞驿早就废弃的事情,程某也是有所耳闻。所以,方才拟定了这一条路线…… “却没想到今天一来,不仅仅你们在这里,还有个老头问我们是做什么官的。 “属实是让我大吃一惊。” 江然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 “大家对于这秋辞驿的情况,都只是听说?” 道无名点了点头: “又没来过,自然只是听说。” “押镖走江湖的,各处奔波,虽然是有熟门熟路的路线,但也有从未走过之处……实不相瞒,这地界,程某还真的是第一次来。” 程天阳也表示,过去从未来过此地。 江然的手指头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又瞥了凤梧和宁九鸢一眼: “二位呢?” 凤梧哼了一声: “这地方我曾经路过,但是没有进来。” 好好说话,你哼个什么劲? 第二个‘厉天心’吗? 江然一时之间有点无语。 倒是宁九鸢笑着说道: “江少侠有所不知,此地环境不好,又有过一些奇闻怪谈。 “所以…… “虽然咱们行走江湖,对于这类怪力乱神之事,往往不放在心上,却也不得不防备万一。 “因此也就少有人在此停留。 “若非今夜天气不好,咱们也不会来这里。” “奇闻怪谈?” 唐画意充分表达了什么叫胆子越小越好奇,人菜瘾大: “什么奇闻怪谈?” “都是一些捕风捉影之事。” 宁九鸢想了一下说道: “大约在七八年前的时候,这秋辞驿就发生了几起命案。 “当时据闻是有京城的官员经此路过,住了一宿……第二天醒来,脑袋却不知所踪了,同行的还有一个随从,也失踪了。 “这件事情闹的不小,据闻龙颜大怒,当即命令秋辞县彻查此案。 “可自打这开始,来查案的捕快,行经此地的官员,便常有遭遇不测的。 “而且,死状都很凄惨。 “多数身首异处,还有的就此人间蒸发不见踪迹。 “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曾经在秋辞驿居住的时候,看到有无头鬼在秋辞驿外漂浮,见人便问‘你可曾见过我的头?’。 “这话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说,如果你回答说‘没见过’。 “他便会说‘我的头,不就在你的脖子上吗’,然后硬生生将人头取走。 “如果你回答说‘见过’,他就要让你带着他去找他的头。 “那会你只要带着他兜圈子,待等鸡鸣天亮,他就会消失不见…… “不过,多是姑妄言之,很多人说是见过,其实也是以讹传讹,都是不可信的。 “但是此地经常出事,还是闹得人心惶惶。 “秋辞驿这才被迫搬迁,改到了二十里之外建立了新的驿站。 “自那之后,此地也就逐渐无人问津了。” 唐画意听到这里,死死地抓着手里的刀,对江然说: “依我之见,此地不宜久留……” 阮玉青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厉兄所言极是。” “……” 江然一阵无语:“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想来当年就算是有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如今也早就已经走了。而且,那老者不就好好的活着呢吗?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雨夜赶路,最是危险不过。 “先吃饭,吃完了之后,好好休息一晚,今天晚上都警醒一些,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料想也未必能够奈何你我。” 听江然这么说,唐画意也只能暗暗地吐出了一口气,强忍着恐惧点头。 凤梧瞥了她一眼,有些纳闷: “这位兄台,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害怕这些子虚乌有之事?” “我……” 唐画意当即冷笑一声:“荒谬!” 凤梧也是一声冷笑,倒是没有继续挑衅,只是看了江然一眼。 大有‘你武功虽高,但是身边之人都不咋地’的意思。 江然没理他,招呼众人吃饭。 只是做的饭食不算太多,足够江然一行吃喝,道无名他们勉强蹭上两口问题也不大。 可要是加上程天阳他们,那就远远不够了。 好在程天阳他们也没有过来蹭吃蹭喝的意思。 他们是押镖在身,还是吃自己的东西放心,而且,押镖的规矩多,出门在外酒也是不能喝的。 所以这顿饭吃的也就很是消停。 彼此之间甚至没有多说太多的话,充其量也就是给江然介绍了一下,天阳镖局里的这些镖头们。 一顿饭吃完,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秋辞驿多年未曾有人打理,房间自然也没有多干净。 江然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勉强可以居住。 折腾了一天,他便合衣躺在榻上,外面的这一场雨,更好似一曲催眠篇章,让他很快就缓缓睡去。 只是,他功行于内,神感于外。 纵然熟睡,但只要外界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瞬间惊醒。 转眼之间,便是睡到了半夜。 江然猛然睁开了双眼。 然后看向了房门。 就听房门咔嚓咔嚓,正在有人撬他的门栓。 这人手脚麻利,很快门栓就已经给撬开。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 转过身来,又将门给带上。 这才挪着小碎步来到了江然的身边。 江然看到这身影就知道来的是唐画意了。 便索性闭眼假寐,想要看看这丫头片子,打算搞什么鬼。 结果就见她脸上皮肉忽然一阵波动,血肉突突跳跳,待等恢复过来,便成了唐画意那张精致的小脸蛋。 她小心翼翼看了江然一眼: “到底是我姐夫,我在你身边稍微就付一宿,你当不至于跟我姐姐说吧?” 她说到此处,身形都好似泄了气,身高骤然转低,原本合体的衣服也变得大了许多。 胸前更是鼓鼓囊囊,引得她眉头微蹙,感觉很不舒服。 伸手轻轻戳了戳江然的胳膊: “我都来了,你还不睁眼?我不信你没有察觉。” 江然便睁开双眼,瞅了她一眼: “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说,你算是我的妻妹,大半夜的跑到姐夫的房间,欲行不轨……到时候我跟唐员外,还有你姐姐该如何解释? “难道你们两个,打算一起嫁给我?” “我敢嫁,你敢娶吗?” 唐画意身为魔教小妖女,怎么会被江然这区区三言两语所击败? 正是反客为主,往江然床头一坐不说,顺势躺下还把他往里面推了推: “姐夫,我害怕。 “你给我让点地方。” “……” 江然一阵无语:“什么人啊……” “你妻妹。” “你还别说,听你这么说,倒是怪刺激的。” “男人……呸。” 唐画意哼了一声:“要不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那你去找阮玉青啊。” “我顶着厉天心的脸,去找她?你脑子坏掉了吗?” “那就去找洛青衣。” “可我到底是女孩子啊,你就不怕我被他给占了便宜?” “你有什么便宜值得别人占的?” 江然无情的嘲笑。 “你说呢!?” 唐画意傲然挺胸。 “……都没长开呢,你就消停消停吧。” “你说谁!?” 唐画意大怒:“你见过像我长得这么好的吗?” 这问题一时之间倒是难住江然了。 穿越来这之前,他自然是见过的。 毕竟电脑里还存着不少教材,虽然现如今大概已经成为了他社死的凶器。 可到底算是见多识广…… 但是穿越之后,他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只不过,输人不输阵,江然岂能就此落败? 当即冷笑一声: “你怕是不了解我,我见多识广,哪有什么没见过的?” “是叶惊霜?” “……别胡言乱语,我跟她清清白白。” “定情信物都给你了,还清白,男人的嘴,你骗鬼去吧。” 唐画意撇了撇嘴:“那不是叶惊霜,还能是谁?”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笑: “总不能是那个比你大了三十多岁,花枝招展,面如粉墙的老花魁吧?” “……老酒鬼是疯了吗?连这种细节都跟你们说?” 江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然,你自小到大,哪一件事情不是他跟我们说的明明白白的? “事无巨细,素来面面俱到。 “所以,你对我们或许陌生至极,可我们对你……是最熟悉不过的。” 江然一时沉默,正是因为这种不对等的熟悉,才会让人觉得心头难安。 他轻轻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 “那个老花魁,大概大我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夸张了。” “所以,你真觉得她比我好?” 唐画意吃惊。 “作为小姨子,跟姐夫躺在一张床上,讨论这种问题…… “唐画意,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江然多少有点恼羞成怒。 “嘻嘻……” 唐画意忽然笑了起来: “姐夫,你好像怕我了。 “你是不是紧张了?我可是魔教妖女,怎么会有廉耻之心?姐夫,你要是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行哦。”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扔出去,看看谁更怕。” 他说话之间,抓着唐画意的脖领子,就要把她从床上扔下去。 唐画意吃了一惊,没想到江然这厮这般不知道怜香惜玉。 自己这样的美人都爬到他床上了,他竟然还狠心往下赶。 当即死死扒着他: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姐夫……你,你就饶我一次……你总不忍心,看着你如花似玉的小姨子,被那无头鬼摘了脑袋吧? “那也太丑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感觉江然的力道消失了。 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 当即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还是姐夫好……” “噤声。” 江然却神色郑重,眉头紧锁的看向了窗户。 唐画意看他神色有异,不禁心头一跳: “怎么了,无头鬼出来了?” “出来是出来了,但是……是有头的。” 江然翻身而起,一只手提溜着生无可恋的唐画意,一边来到了窗户跟前。 随手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就见到一道人影,正在雨夜之中狂奔: “是凤梧?” …… …… ps:这个月最后一天,再求下月票。 难受死了,真就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希望明天健康。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机关 “凤梧?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 唐画意顺着江然目光去看,果然就见到凤梧正在夜色之中狂奔,转眼之间便已经跳出了驿站的围墙。 两个人对视一眼,江然轻声说道: “去看看。” “不要!” 唐画意一把攥住了江然的手腕: “我不去,万一是无头鬼深夜想要找凤梧谈心,我们打扰了人家,回头让我们替他怎么办?” “这就怕了?”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堂堂魔教妖女,到底是怎么做到你这般胆小如鼠的?” “你信不信我胆子大起来,天都能包住!” “那你包一个给我看看啊。” “……等没有鬼的时候。” 唐画意有点心虚:“姐夫,咱们不去了好不好?我陪伱睡觉吧。” “你这虎狼之词还是少用一点。” 江然翻了个白眼:“这功夫,凤梧都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还追什么。行了,去睡吧。” “你不跟我一起?” 唐画意歪着头看着江然:“姐夫,难道你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恩?” 江然瞥了她一眼:“闹得差不多了,就赶紧睡觉,不然的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好好好。” 唐画意顿时不敢再饶舌,对江然吐了吐舌头,便一路小碎步跑到了床上,蒙上了被子之后,又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似乎是有些笑意,眼睛弯曲好似一双新月: “姐夫,被窝里全是你的味道呢。” “几日没洗澡了,有点味道你也忍忍。” “……不解风情。” 唐画意哼了一声,用盖被子蒙住脑袋,狠狠地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江然。 江然一乐,懒得跟她计较,自顾的来到了桌子跟前坐下。 提起茶壶,下意识的想要倒一杯茶,不过茶壶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这馆驿不比客栈。 而且这里的东西多数都比较脏乱,就算是有茶水也不敢喝啊。 便摇了摇头重新放下。 看一眼窗外,心中倒是对凤梧大半夜跑出去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挂心。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情,可总感觉他这半夜外出,应该是有什么关节之处。 无头鬼的事情,江然是不相信的。 但要说有人搞鬼,那他是认可的……只是这件事情跟凤梧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这般想着,却听到又有脚步声来到了门前。 江然有些意外,今天晚上自己这房间怎么这般热闹? 床上正躺着的唐画意也听到了动静,吃了一惊,连忙翻身而起。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当口,就听得门外传来了阮玉青的声音: “江少侠……你,你睡下了吗?” 唐画意顿时横了江然一眼,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虽然未曾言语,但是眸子里却清清楚楚的表达着‘她为什么大半夜来找你?’? 江然翻了个白眼,用眼神回复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 唐画意咬牙切齿,想要拔刀杀人。 江然则指了指门外,摊了摊手。 唐画意深吸了口气,决定先忍一忍,其后为难的看了江然一眼。 ‘现在该怎么办?’ 江然指了指衣柜。 ‘藏一藏。’ 唐画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心的从床上下来,打开衣柜钻了进去。 恰好此时,阮玉青又开声问道: “江少侠?” “在呢。” 江然轻声开口,目光又瞥了一眼衣柜方向,见唐画意正直勾勾的盯着,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又伸向了江然。 意思是‘我盯着你呢’。 “……” 江然懒得理她,起了门栓的当口,唐画意赶紧将衣柜门关上。 这当口要是被阮玉青发现,自己在江然的房间里,那事情可就万万解释不清楚了。 首先,她为什么会是个女子,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如果她立刻恢复‘厉天心’的身份,那两个大男人大半夜不睡觉,共处一室的情况,更是会让阮玉青浮想联翩。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小姑娘。 从书本上看过了一大堆的理论知识,谁知道能够想到何处去? 待等房门一开,阮玉青看向江然,轻轻松了口气: “江少侠……你没事吧?” 江然有些意外: “我能有什么事? “阮姑娘怎么半夜过来了?是没睡好吗?” “……睡不着。” 阮玉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江然那黑咕隆咚的房间,沉吟了一下: “我……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 江然让开了位置,阮玉青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才来到桌前坐下,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江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关门,转身回来坐下: “阮姑娘怎么好似惊魂未定,是发现什么了吗?” “倒也没有……” 阮玉青眉头微蹙:“但是,今夜歇下之后,总感觉,周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时而便能够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方才还有脚步声离去。可待等我查看的时候,却又不见踪迹。 “而且,一直到现在,我始终能够听到周围有动静。” 江然听的感觉有些古怪,感觉不像是真的。 他内功高深莫测,若当真有这么多声音在周遭缭绕,他没有道理听不到。 至于那脚步声,多半是凤梧的。 此人是真的跑出去了…… 想到这里,江然对阮玉青说道: “你把手伸出来。” 阮玉青心头一动,当即伸出手腕。 江然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腕子上,片刻之后,眉头微微蹙起。 下一刻,他并起两指,屈指一点,落在了阮玉青的眉心之上。 造化正心经一转,内力自眉心探入,眨眼之间便走周身。 阮玉青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也不敢妄动。 如此过去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感觉江然的内力自体内脱离。 她也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觉得耳边一直缠绕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她抬头看向江然: “我中毒了?” “不是什么剧毒,只是小小的迷烟而已。 “只是这类毒,反倒是不好解。因为这东西,哪怕不解一晚上下来也会自行消散。” 他说到这里,眉头微蹙: “可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今天晚上吃饭都在一处……程总镖头那边吃的是自己带的,道无名他们跟着咱们蹭了一口。 “而咱们吃的饭菜,也都是洛青衣自己做的。还有厉天羽在一边看顾……就算是那老者有什么问题,想来也没有机会下手才对。” 在这驿站之中中了毒,最有可能下毒的便是那佝偻老者。 此人身份不明,来历可疑,江然未曾对他动手,也是因为他看起来不会武功。 而且,头脑浑浑噩噩。 再加上,江然等人只是打算在这馆驿之中,歇息一晚,便不打算节外生枝。 如果当真是此人下毒,这可真就是找死了。 阮玉青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中的毒,今天晚上吃过晚饭回房之后,一切都很正常。 “房间里的东西,我也未曾使用过。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我也没敢睡觉,只是坐在床上打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耳边便传来了嘻嘻索索的声音……我本想出外寻找,却又……却又……” 她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沉默了一下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却又有点害怕。 “江少侠,你莫要笑我。 “虽然柔水剑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声,可我终究是女子,对于这些奇闻怪谈,怪力乱神之类的,总是……总是有些心怀恐惧。 “因此,虽然听到了声音,却也没敢出门查看。 “一直到有脚步声响起,我这才犹豫起身,只可惜,等我查看的时候,那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担心你有危险,这才赶紧过来查看。” 江然点了点头: “阮姑娘,我们去你的房间看看。 “最好是将其他人也全都叫醒,免得再出意外。” 后面这句话,他是看向衣柜说的。 衣柜里的唐画意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看着他跟阮玉青起身出门,更是恨不能用眼珠子将江然戳死。 阮玉青则问道: “那我们是先去把人叫醒,还是先去我的房间?” “先去房间里查看一下。” 阮玉青没有意见,两个人便朝着阮玉青的房间走去。 这距离不算太远。 江然分配房间,自己人自然多是在一处。 阮玉青因为是女子,所以独处一室。 至于唐画意……虽然做男子打扮,实际上也是个姑娘,因此也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其他厉天羽,洛青衣,满盛名,大先生则都是两两一间,相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静潭居士虽然跟江然一样落了单,可他到底算是客人,江然也不好吩咐太过,便让他一人一间。 江然也因此只好自己住一间,虽然可以跟‘厉天心’一个屋。 可毕竟两个人自己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有些话是好说不好听的。 只是江然也没想到,唐画意竟然半夜跑来自己的房间,早知如此,还真不如不这么麻烦了。 此时来到阮玉青房间之后,江然便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 点燃了房间里的油灯。 轻柔的光芒推开黑暗,让房间里的光线多出了几许暖意。 窗外是绵绵轻雨,打在屋檐上,也叫人心中惬意,要不是这房间终究是有些阴森,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好好睡上一觉,当是能极为解乏的。 江然的目光在房间内一寸寸走过,和阮玉青一起检查房间里的情况。 只是转了一圈,也未见古怪之处。 “房间窗户完好,没有窟窿,不是借竹筒吹的迷烟。” 阮玉青眉头紧锁:“房间里的灯烛我也未曾动用,想来也不是灯油之中做了手脚。” 江然微微点头,他一来就点了油灯,正是想要看看,古怪是不是出在这里。 如果有人提前做了准备,在灯油之中下了迷药。 那点燃油灯之后,迷药随着火气散发,也可以让人中毒于无声无息之中。 可是如今看来,灯油里也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江然又来到床前查看。 这馆驿之中的床,也都不太一样。 江然那个房间的床,是普通的木板床,但是阮玉青这个房间的床,却是一张架子床。 四角安立柱,床顶四足俱在,虽然看着不太新了,但是跟房间里其他的家具放在一起比较,却明显可以看出不是同一个时期购置的。 江然来到床上坐下,目光顺着立柱往上看。 忽然眉头微蹙: “这里还有雕饰呢……是兽首?怎么会在内侧?” 一般这样的雕饰,往往都会在外侧才会好看。 哪有兽首朝里的? 阮玉青闻言来到江然身边坐下,果然就见床柱内侧四角,皆有兽首雕饰。 定睛细看,还能发现兽首中空,有一个细小的洞。 两个人对视一眼,顿时恍然。 “迷烟难道是从这里来的……这床是什么时候换的?” 江然说到这里,伸手去拿那兽首雕饰,七巧天工手感触之下,顿时察觉这兽首是活动的。 下意识的轻轻一转,顿时就听咔嚓一声响。 江然和阮玉青本是坐在床上,这一声响起,两个人同时感觉床板一塌,身形自然跌入了一处斜坡之中。 这斜坡打造的极为光滑,猝不及防之下,两个人顺势滑落了一段之后,江然这才以潜影迷神步控制住身形。 他这潜影迷神步有壁虎游墙功之能,四肢贴合之下,可以将自己黏在任何复杂环境之中。 如今抬头去看,就听咔嚓一声响,那床板已经重新合拢。 江然一只手揽着阮玉青,抬头看了看那床板,微微沉吟,便索性放松下来: “我们下去看看。” “好。” 阮玉青点了点头。 跟江然在一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两个人便索性放松身体,任凭身体滑落。 而江然则略微思忖,这馆驿怎么会有这般古怪之处? 是当年建造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机关? 还是说,其后方才人为改造? 先前未曾细思,如今想来,这馆驿整体构造乃是呈‘回’字型,除了门廊一侧笔直向上,其他的则是以‘凹’字型递进,分别有三面开辟房间。 这般算来,一面可容三个房间,整体来讲一层当有九个房间,就算是需要给楼梯让道,怎么也得有八个房间。 结果如今却只有六个。 那多半是为了房间里的暗道让的路。 否则的话,从二楼只能掉到一楼的房间里,而不能掉入别处。 心中这般想法,一边往下滑,江然一边控制速度。 免得在机关尽头处,还有什么陷阱。 如此滑了一会,便已经看到了出口所在。 江然眸光一凝,就见这出口处,有一抹寒光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是一口嵌在了暗道尽头的刀锋。 江然冷哼了一声,身形正停在了这刀锋之前。 阮玉青看着已经快要到了脚上的刀锋,脸色也是微微苍白: “好生险恶。” “若是睡梦之中,滚落至此,前期并无异样,待等来到尽头,说不得便会被一刀断首,或者是被一分为二。 “宁九鸢说这驿站周遭,有无头鬼的传闻,只怕是从这而来。” 江然眉头紧锁: “只是何至于此? “驿站是朝廷建立的,又不是黑店……弄成这个样子,是想要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阮玉青给抱了过来。 从那刀锋空隙之中,将其顺了下去。 脚步落地,便听得哗啦一声响。 江然至此也自此处落下,低头看去,周遭竟然有好几具尸身骸骨。 “这都是住在此地,不幸罹难的旅人?” 阮玉青脸色发黑:“那佝偻老头,万死不足惜!” 江然则是眉头微微扬起: “他们应该是这当中的聪明人,否则的话不会发现床柱上的细节,从而开启了机关。 “不过这般看来,之所以这里有这么多传说流传,而没有半点实证。 “多半是因为,这些人都已经死在了这里。 “不是死在了这机关之下,就是中了迷烟,死在了别处。 “如果真的是那老者做的,他在这里经营这么多年,不会无缘无故只是为了杀人取乐……他到底要做什么?” 江然吹亮了方才熄灭的火折子,照亮四周。 发现这里是一处石室,根据他们一路下来的几处转折,以及高度来看。 这里应该已经是馆驿的地下。 “这房间粗看之下,不见门户。但是想来绝无可能是彻底封存……否则的话,岂能在这里进行这般多的布置?阮姑娘,你我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 “好。” 两个人说做就做,当即开始在周围寻找了起来。 与此同时,从江然房间里爬出来的唐画意,已经通过天机斗转大移形法,恢复了‘厉天心’的模样。 去厉天羽等人的房间里,挨个将他们叫醒。 一行人聚集在一处,顿时安全感倍增。 静潭居士看了唐画意一眼: “厉少侠,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画意正要阐述经过,当然得变换一个说法。 总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偷偷跑去了江然的房间才知道这些的。 可不等开口,就听到一声惊呼从馆驿之外传来。 众人一愣,当即飞身去找。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围墙内侧,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正躺在血泊之中。 看衣着打扮,正是天阳镖局的镖师。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阵网 “刚死不久,杀他的人应该就在周围。” 静潭居士眸光一起,忽然看向了一侧墙头之上。 顿时吃了一惊: “那是?”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道隐隐透着火光的身影正站在围墙之上。 身上穿着的是凤梧的衣服,脖子之上却空空如也。 “无头鬼!?” 唐画意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把江然给骂了个半死。 之所以江然挨骂,自然是因为她刚才也去了阮玉青的房间。 结果却没有找到这两个人。 把自己的小姨子扔下来担惊受怕,自己却跟着另外一个姑娘跑出去幽会,他不挨骂谁挨骂? 偏偏作为‘厉天心’,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恐惧。 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就在此时,一声惊呼传来: “凤梧!!?” 回头看去,却是道无名等人也从这馆驿之中出来。 喊出这话的,正是宁九鸢。 她一边喊,一边飞身而起,就要冲过去。 却被斜刺里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姑娘且慢!” “你做什么?” 宁九鸢伸手便要推开那人:“别挡着我!” 彼此交了一手,各自退开,就听那人说道: “他不是凤梧!” “什么?” 宁九鸢看向对面这人。 唐画意也看他: “天羽,你说什么?” 拦着宁九鸢的人,正是厉天羽。 他眉头紧锁: “你们看不出来吗?那只是一张人皮…… “而且,内部有火源,贸然靠近,万一有什么机关……” 厉天羽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见那‘凤梧’的身形,开始逐渐飞起。 确实不像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反倒是像一盏孔明灯…… “天灯。” 几个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难道这凤梧,被人剥了人皮,点了天灯? 宁九鸢也是脸色惨白。 不管那人是不是凤梧,至少现如今那里出现的,确实是凤梧的衣服。 想到此处,她又要往前冲。 不过天灯这会已经飞到了半空之中,正飘飘忽忽之间,就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炸在了当夜。 其声势竟然不比天上雷霆弱上几分。 “这……” 宁九鸢双眸失神: “师弟,师弟……怎么会这样?我回去之后,该如何跟师父师娘解释啊?” 道无名凝望眼前这一幕,微微沉默: “宁姑娘莫要着急,如今尚未见得凤少庄主的尸身,还不能确定他的生死。 “如今听小生一言,先且稍安勿躁。 “这馆驿之内,却有古怪……咱们如今最好莫要分散,一起去找找那位老者,说不定他能给咱们一个答案。” 宁九鸢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道前辈所言不错,这驿站荒废多年,那老者来历古怪,这件事情跟他必然脱不了干系。 “我们……” 她话说到此处,就听脚步声又从馆驿之中出来。 这一次来的正是程天阳等人。 他们方才便已经听到了有惨叫声,但是作为镖师,处变不惊才是第一要务。 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查看,而是确定镖物安全。 清点人手,确定镖物,最后听到那天灯炸裂之声,程天阳这才留下了看管镖物的人手之后,出来查看情况。 此时跟众人聚集,唐画意看着他的表情顿时有点古怪: “程总镖头果然非比寻常,自己的手下死了,来的却比咱们还要慢。” 她此时说话,拿捏的全是‘厉天心’的语气。 只是这话说出来之后,程天阳却是一愣: “厉少侠何出此言?程某方才自馆驿之中出来的时候,还清点了一遍人手,手下之人,一个不缺啊,怎么会……” 他说到这里,也看到了那无头尸体。 同时,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那套衣服。 一时之间脸色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手底下的镖师们也是一愣。 “不应该啊。” “方才总镖头清点人数,确实都在。” “那此人是谁?怎么穿着咱们天阳镖局镖师的衣服?” “难道是偷得?想要混入馆驿之中,谋取咱们押送之物,结果却被无头鬼给杀了?” 三言两语之间,这帮人倒也是罗列出了一个可能。 甚至唐画意觉得,这可能性还不小。 至少就这情况而言,天阳镖局人多势众,确实是最好的突破口。 倘若当真有人想要趁机作乱,扮做他们的人,旁人也分辨不清楚。 想到这里,唐画意又想到了先前那炸开的天灯,忽然问道无名: “说起来,江然那外号,伱们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名号大先生刚给他起了不过十余日。 也就奔雷堂的人知道,而他们自称要去办事,照理来说,应该没有闲工夫到处传播这种事情才对。 道无名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轻轻摇头: “先前我们曾经遇到过奔雷堂的迟鳞。 “听他说过,无生镇内发生的事情……这才知道,江兄的惊神九刀又有精进。” “……” 唐画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道: “奔雷堂除了【奔雷惊天掌】,以及门内秘传【奔雷诀】之外,最负盛名的……是什么?” “天雷子!” 几乎没有任何人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 天雷子三个字,便直接脱口而出。 只是此言一出,众人各自面面相觑。 程天阳深吸了口气: “厉兄的意思是说,这穿着我天阳镖局服饰的尸体,是奔雷堂的人? “方才那一声巨响,乃是奔雷堂的天雷子所致?” “猜测而已,奔雷堂尚未现身,如今却是不敢乱说。” 唐画意眉头微蹙。 道无名的话让她彻底确定,奔雷堂的人其实一直都未曾远离。 只不过,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而已。 联想到当日无生镇江然对他们的揣测,那今日之事恐怕真的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江然如今不在此地,她虽然有些推测,却又感觉心里有点够不着地。 道无名沉吟一下: “倘若当真如此,今夜之事只怕没有咱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只能逐一排查……先去找那老者问问,攘外必先安内,倘若当真是奔雷堂有心,他们如今不敢进来,只怕也是有所顾忌。 “还有另外一处关键便是,这尸体到底是何人所为?” 唐画意点了点头。 道无名这话是有道理的。 就算真的如她自己所想的这样,那疑似凤梧的天灯是奔雷堂弄出来的,穿着天阳镖局服饰的尸体就是奔雷堂自己的人。 那后者是怎么死的? 两者同时出现,倒是可以解释是想要引起混乱,从而浑水摸鱼。 可怎么也不至于将自己人弄死。 除非,弄死他的人,是在这馆驿之内。 这般看来,馆驿内外只怕都不安宁。 “说起来,江少侠去了何处?” 程天阳看向周遭:“怎么不见他了?” “还有阮姐姐呢?” 顾生烟也轻声开口,只是一双眸子里,多少有点戏谑之色。 毕竟这孤男寡女深夜同时消失不见,还是很值得八卦一下的。 唐画意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江然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他武功盖世,就算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也轮不到咱们操心。” “这倒是。” 程天阳对此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江少侠武功确实是厉害,释平章那样的人,都对他无可奈何。” “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道无名平日里虽然喜欢看方志,当到了关键的时刻,则显得极为谨慎。 众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当即一行人也未曾分开,就在这驿站之中寻找。 可是找了好几个来回,始终不见那老者踪迹。 此人便好似是从这驿站之中,消失了…… …… …… 就在唐画意,道无名,程天阳等人联手在驿站之中搜索的时候。 江然和阮玉青也发现了所处之地的古怪。 “地面尸体之下,是有血渠的,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花纹,仔细去看,却又连接到了外界。 “杀人取血,难道是为了修炼什么魔功?” 阮玉青轻声开口,转而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你觉得呢?” 江然轻轻点头,手指正按在墙壁一处,轻轻一扣,就听咔哒一声响。 这看似无门的房间,顿时生出了一道暗门。 阮玉青眼睛一亮: “如何找到的?” 江然笑了笑: “运气而已。” 七巧天工手这事不好解释,但是对于寻找机关一类的,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阮玉青微微点头,并没有追问。 两个人打这房间里出来,就发现外界果然也有同样的纹路。 只不过延伸出来的血渠,只是在建筑地面的两侧。 沿着走廊一路向前,最终却消失在了一处孔洞之中。 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眸子里的异色。 本来以为这血渠能够直接给他们带来答案。 却没想到,消失的这般突兀。 两个人围绕着那孔洞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此地连接数条通道。 略作沉吟之后,江然说道: “这里应该是馆驿地下的核心所在。 “或许每一个安置了架子床的房间里,都有一个这样的陷阱,对应着一个密室。 “死于机关之中的人,鲜血会随着血渠流淌到这里。 “最终汇聚在这个孔洞之中,渗入地下…… “那关键之处恐怕便在于,这地下究竟有什么东西了。 “不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还有其他可以抵达地下的入口。” 如果没有入口,不知道地下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番布置便算是白费,必将毫无意义。 无论于此地布置这一番手段之人,其最终目的是什么。 既有付出,必然是为了有所收获。 可如果连收获之所都无法抵达,那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阮玉青微微点头: “那咱们找找?” 江然没有拒绝,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管是往下找,还是往上找,总是得找的。 不去一探究竟,也得想办法逃出生天嘛。 入口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难找。 实际上除了这周围链接其他几个房间密室的通道之外,就只有两条路径。 江然他们运气好,第一条便是往下的入口。 只是站在这入口上往下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地方有点古怪。 “你说……这像不像是一个盗洞啊?” 江然纠结了一会之后,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洞口并非是天然形成,也不是后天修缮。 而是好像被人用铲子,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虽然江然和阮玉青都是外行,却也隐隐可以感觉到,挖这个洞的人技艺应该是非常精湛的。 阮玉青犹豫了半晌之后: “这个我还真不敢确定,过去没见过啊。” “走,下去看看。” 江然一时之间又提起了兴致。 盗洞啊,古墓啊,宝藏啊……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是会让人心中生出波澜的。 当时在奔马县的时候,就有过一处古墓。 只不过那一处都快被人给踩烂了。 这个应该不至于。 而且,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古墓的话,那这老者在驿站里装神弄鬼的理由,大概也就有了。 他是为了守护这个古墓? 或者说,是为了守护这古墓之中的东西? 那宁九鸢说的,七八年前发生在这驿站之中的命案,是不是也跟这古墓有关? 这些问题在心中徘徊一圈的时候,两个人便已经跳下了那洞口。 容身之处不大,看起来还是被人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 两个人只能在洞身之内,匍匐卷缩着往前行进。 这感觉其实还是很别扭的。 洞内空气流通不好,狭窄逼仄,好似无有尽头一般,会给人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也就是江然和阮玉青,都是内功深厚之辈。 不至于因为空气不好,就头晕目眩。 否则的话,时间长了还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这些地老鼠,打洞就打洞吧,打的大一点也好啊。 “这么小的一个窟窿,换个胖子估计都过不去。” 江然一边往前爬,一边还不忘数落。 阮玉青叹了口气: “至少说明,打这个洞的,绝对不是一个胖子。” “阮姑娘,你说到底会是什么人在这里修建一座古墓?又是被什么人发现的?” 江然一边往前爬,一边说道: “七八年前死在这里的那个朝廷官员,又是什么人? “先前听宁九鸢说的时候,就感觉那故事有些古怪…… “死了一个官员,丢了一个随从。 “你说,有没有可能,官员没死,死的只是随从? “而那个大官,其实偷偷藏起来了? “伪装成一个脑子迷糊的佝偻老者,守着一座不知道什么年代传下来的古墓,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终日如同幽魂一般徘徊?” 阮玉青听着一愣,倒是认真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听你这么分析,感觉还是很有道理的。 “听那宁女侠的说法,这个案子一直都没有破。 “也就是说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找到当年的那颗人头,无法验明正身。 “所以死的到底是官员,还是随从……至今为止,还是一个谜。” “正是如此……”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却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阮姑娘,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九幽炼狱?” “……我哪知道。” 阮玉青呆了呆:“江少侠,你莫要吓唬我,你知道我胆子小的……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我们好像到出口了。” 江然说道: “只是这地下之地,竟然有这般浓烈的火光。” “火光?” 阮玉青正困惑之间,江然忽然不见。 这一下阮玉青吃惊不小,连忙往前倒腾了几下,这才注意到前面果然是一个出口。 出口处,暗红色的火光映入眼帘。 她来到出口处,才发现江然已经从洞口跳了下去,此时正站在一处平台之上,举目往前去看。 前面竟然是一圈地下熔岩。 “这是……” 阮玉青吃了一惊:“这驿站之下,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一幕场景,实在是出乎两个人的预料。 而且,这熔岩之上还有人工痕迹。 两侧都可以见到青石铺就,其上矗立着巨大的剑器,然后通过锁链将这些剑器链接,形成了一张大网。 在这熔岩剑网的中间,则是另外一处平台。 平台之上,隐隐可见有一尊棺椁。 阮玉青此时从洞口钻了出来,江然伸手将她接住,顺势拍打了一下两个人身上的灰尘泥土。 对视一眼之后,都看出了对方眸子里的愕然之色。 两个人都没有轻举妄动,这地方一看就不是善地,必然得小心行事。 江然微微沉吟,自地上找到了一块石头,随手一扔。 石头打在了那剑器之间的锁链之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锁链哗啦啦震动之余,忽然有火光冲天,将江然用石头击打的那一处尽数覆盖在熔岩之中。 “果然有古怪。” 阮玉青深吸了口气。 “是阵法。” 江然眉头微蹙: “这地下熔岩不知道从何而来,有人借此布阵,引天时地利和熔岩相接,再挂铁索形成阵势。 “若是不明根底,贸然涉足,必然会被这熔岩烧的尸骨无存。 “要是十日之前,来到此地我们也只能原路折返,不过现在的话,我倒是有些技痒难耐,想看看能不能将这阵法破开……” …… …… ps:身体状态又开始反复了,闹心啊,一个小感冒,怎么这么不愿意好?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万古第一悲! 自从跟静潭居士相识以来,江然便一直跟着他学习阵法之道。 虽然江然自己也不能确定,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抓到一个阵法大家,从而获得相关的本事。 可与其被动等待一个不确定的来日,眼前的机会自然更不能错过。 一个有心向学,一个虽然感觉痛苦,却也尽力迎合的去教。 导致江然这一段时日以来,阵法造诣进境飞快。 此时他便寻了一处盘膝而坐,开始静静观察这剑器阵网。 手里捏了几块石头,偶尔便会出手试错。 时间一分一秒便就此流逝,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江然已经换了数种法子,却始终难以越过此阵。 一时之间,也是不免眉头紧锁。 阮玉青对此道并无多少涉猎,就站在江然身边静观。 然而看着看着,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江少侠,你看那些巨大的剑器之上,好似雕刻着什么东西。” 江然先前只注意了阵法,倒是未曾在意那剑器上的情况。 这些剑器不知道是如何锻造,各个大的惊人。 好似一尊尊巨大的石柱,上面浮雕刻绘若是仔细看的话,确实是能够看出一些玄虚的。 江然暂且将注意力自阵法之上挪开,凝望剑器上的浮雕,眨了眨眼睛: “这上面刻绘的……是十八层地狱的受刑图吗? “不过这里的剑器,可绝不仅仅只有十八处……” 前前后后罗列起来,一共有一百零八处。 江然方才已经看出来了,这一百零八处可分为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根据各自位置不同,可罗列为千百阵型。 也正是因此,想要破开此阵属实为难。 “不是每一个剑器之上,都有浮雕。” 阮玉青轻声说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跟破阵之道有所关联?” “倒也难说……” 江然闻言,目光也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些剑器上的浮雕。 只觉得上面所刻绘的酷刑,属实是极尽残酷之能事。 这倒是让江然更加不明白,这地方到底是什么人弄出来的。 在这阵法中间的棺椁里,躺着的又是什么人? 这上面那些房间里留下的血渠,往那空洞之中输送鲜血的目的,又是什么? 心中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的诞生,却又接连消散。 最终目光凝望雕刻着浮雕的几尊剑器,片刻之后,手里的石头再一次打出。 这一次却极为顺利。 几块石头落下之后,一切平安无事。 江然和阮玉青不免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眸子里的惊喜之色。 “阮姑娘果然聪明伶俐,我一叶障目只看到了阵法,却没想到,这阵法之中还藏有提示。 “破阵的关键,真的就是这些上面有着浮雕的剑器。 “以此为点,再按照天罡地煞斗转之数去推,便可以破阵过去了。” 江然一时之间有些欣喜。 阮玉青则笑道: “江少侠你可不要嘲笑我了,伱短短时间之内,阵法进境至此,那才是天纵之才。 “我虽然看出浮雕剑器有异,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若是你不精通此道,我们两个想要过去,那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是相视一笑。 不过虽然找到了门路,但是能不能安全过去,尚且还在两可之间。 江然又借此多尝试了几次,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对阮玉青说道: “阮姑娘,想要越过此阵,便一步不能有所偏差。 “不能让你跟在我身后了,我们须得一起过去……” “好。” 阮玉青也没有跟他斤斤计较,便将手递了过来。 只是看着这十指紧扣的两只手,阮玉青却又忍不住砸了咂嘴: “总感觉便宜都被你占光了。” “有吗?” 江然眉头一挑。 “没有吗?鬼王宫里,就被你这么拉着,现在到了这驿站地下,还是被你这么拉着。 “这事传出去好说都不好听了。” 阮玉青轻轻摇头。 “那要不就别传出去了?” “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 江然感觉他们说的话,好像朝着一个不可测的方向,正狂突猛进。 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 “走吧,咱们先过去。” “恩。” 阮玉青微微点头,扣住了手里的柔水剑,随时预备突发情况。 下一刻,江然脚下一起,带动阮玉青身形划出重重身影,正是天乾九步。 足下一点,已经落在了第一处剑器的锁链之上。 身形一起,凌空而动,眨眼之间便已经走出了三步。 可是当第四步飞跃,就要落到那平台之上的时候,毫无征兆的火光骤然而起。 江然眉头微蹙,脚下一点,身形倒卷,重新回到了上一个落脚点。 “怎么回事?” 阮玉青一只手搂着江然,扭头看去那烈焰狂喷的场景,只觉得心头有些发慌。 方才一着不慎,两个人只怕都得落到这岩浆池内,尸骨无存。 江然微微沉吟: “方才我以石轻击,第四步便可以登临中间平台。 “可真到了此地之后,却又发现,关节之处多了一变,让我只能抽身而退…… “而且,这一变让这阵法所在意义,变得不仅仅只是为了阻拦。 “它似乎是想要引导我们,走遍阵势想要让我们走的每一处所在。” “什么意思?” 阮玉青一时之间有点没听明白。 江然微微沉吟: “我们走!” 阮玉青一愣,这么急? 一时不察之下,险些没有抓稳,慌乱之中四肢只好死死地扒着江然。 真就好像一个挂件一般。 江然却已经一步落下,来到了另外一处所在,对她轻声说道: “你看。” 阮玉青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只觉得耳根子都红透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 江然一愣:“故意什么?” “故意让我……这么抱着你?” 阮玉青轻轻摇了摇下唇。 江然呆了呆,顺手往前一伸手,这才恍然。 不禁一笑: “阮姑娘这是误会了……更何况,是你挂在了我的身上,我可未曾乱动过。” “你快住口吧。” 阮玉青白了他一眼: “算了,信你一次,就当是形势所迫。你方才让我看什么?” “身后。” 江然伸手一指。 阮玉青回头去看,便见身后一处剑器之上,刻着一副浮雕。 是一个人盘膝而坐,身后有人以钢针戳那人头颅。 虽然文字只是寥寥几笔,然而那剧烈刺心的痛苦……仍旧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 阮玉青眉头紧锁: “先前便有了‘噬心’‘挫骨’‘焚煮’等酷刑。 “这边竟然还有新的……” “根据我的推测,这样的浮雕,大概还有十几副,待等你我走遍全阵,应该就可以尽数看完。” 江然轻声说道。 阮玉青则眉头紧锁: “可为什么要让入阵之人,看到这些浮雕? “若说仅仅只是想要拿来吓唬吓唬人,这大概是说不过去的。” “这恐怕得等我们看完之后,才能有一个答案了。” 江然说到此处,便纵身而起。 阮玉青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搂着江然的脖子,轻轻瞪了他一眼。 而江然有了前次经验之后,此次落足果然未曾有丝毫波澜。 两个人便又看了一副浮雕。 就这样,接连一共看了十七幅,江然和阮玉青也彻底围绕着这阵法转了一圈。 来到了最后第十八遵剑器跟前。 这一次,上面的却不再是恐怖的浮雕。 而是出现了文字…… 这文字扭曲,好似是用鲜血书写,竟让人触之生情,心生痛楚。 江然的目光在这字上一扫,瞳孔猛然收缩。 这上面所写的赫然是: 【十八天魔录,万古第一悲!】 …… …… 轰隆隆!! 天空之中一声炸雷响彻,这场雨越发的大了起来。 唐画意等人,此时却是在一个房间之内。 面色难看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外面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房间打理的很干净,可能是整个驿站之内,最干净的一个房间。 他们来这里本是为了寻找那老者。 却没想到,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找到那老者,最后不死心的他们却找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头,人头! 这些人头有的是刚刚斩下,还带着鲜血淋漓。 有的却是已经斩下了很多年,皮肉无存,只剩下了枯骨。 堆放在密室的角落里,有的散乱,有的整齐。 好在在场的,都是厮混江湖多年,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物。 否则的话,仅仅只是这密室里的景象,只怕就得吓死一两个。 可就算如此,程天阳,道无名他们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一座废弃多年的驿站,其中竟然还隐藏了一个魔头。 “此人在此盘踞到底已经有多少年月? “他斩下这些人的头颅,又是在做什么?” 道无名脸色铁青。 他是执剑司的人,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公门中人。 就拿这驿站来说,江然就算是凭借捉刀令,也没有资格在正经的驿站里居住的。 但是道无名可以。 这一次之所以没去二十里外的驿站,一来是因为这边更近,二来也是因为身边还带着凤梧等人。 他们在路上相逢,一路结伴去长青府,到底不好将他们扔到半途,自己跑到官方驿站去住。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一个废弃的驿站里,遇到这样的事情。 “非常之人,只怕有非常之谋。” 程天阳眉头紧锁: “此地不宜久留……如今此人踪影不见,更是叫我忧心。 “诸位,我等还是先从这密室之中撤出再作计较。”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从这密室之中离去。 唐画意走在最后,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伸手摸了摸一颗人头,缓缓从当中抽出了一根长针。 这一根针长达半尺有余,深没人脑,自外表竟然看不出分毫痕迹。 唐画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略带思忖之色。 只是不等想明白,就听得雨夜之中又传出惊呼之声。 有了先前经验,这一次众人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纵身而起,来到了院落之中。 便见先前还四下无人的驿站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一大群人。 这帮人各个身穿红衣,腰间佩刀,满身的血煞之气。 只不过,这会却人人迷茫,不知所措。 而在他们的人群之中,正有一道身影流窜,所过之处,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便有人身首分离。 “是那老者!” 宁九鸢一眼便认了出来,虽然这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一套黑袍蒙着,却也不至于完全遮住脸孔,当即怒喝: “老贼,我师弟何在?” 话说至此,便要冲过去。 却被道无名一把拉住: “且住!” 宁九鸢下意识的挣扎,却不是道无名不闻道气的对手。 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道无名只好说道: “先看清楚此人手段……围攻他的人,应该是血刀堂的高手。 “血刀堂堂主轩辕一刀号称刀阵双绝,于阵法一道有着非凡造诣,这些血刀堂的弟子围攻此人,当是也有阵法在身。 “你贸然闯入,只怕拿不到他,反而会被血刀堂的阵法困住。” 宁九鸢听到这番话才逐渐冷静下来,只是脸上却越发焦急: “血刀堂的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唐画意则看了一眼洛青衣。 他们都知道血刀堂为什么要来……实际上这个时候来,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晚了一点。 江然杀了轩辕一刀的弟子,血刀堂副堂主陈子轩。 轩辕一刀不来报复,那才叫咄咄怪事。 只不过血刀堂的人来的不巧,跑到别处来找倒也罢了,偏偏来到这诡谲的驿站,结果就遭遇了这个老头。 当然,这是不是巧合,如今倒是不敢断言。 这老头方才应该也是在外界徘徊,不知道是为了躲避他们的搜索,还是另有缘由。 跟血刀堂的人正好撞了个对面,这才打了起来。 不过唐画意在人群之中扫了好几圈,却是没有见到江然,一时之间也有些愁眉不展。 不知道他到底带着阮玉青,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真的去风花雪月了? 想到此处,她又看了一眼厉天羽,轻声说道: “天羽,准备一下。” 厉天羽闻言点了点头,便将身后的大弓取下,在手中微微一转,杵在地上: “射谁?” “先等等……” 唐画意倒是不着急。 如今最着急的,也不该是他们,而是血刀堂的人。 场面之中,这会是人头如雨落,这老者武功古怪至极,看似平常的招式,却又偏偏能够做出不平常的效果。 两手之间当另有玄虚,却偏偏每一次虚空掠过,皆有人头落地。 大雨之中虽然看不真切具体情况,但也隐隐可以见到,他两指缝隙之间,似乎能够扯出一道痕迹。 “他指尖……是不是有一道丝线?” 静潭居士的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传出。 “线……” 道无名眉头微蹙: “难道是他?” “谁?” 众人闻言当即全都看向了道无名。 道无名微微摇头,似乎在思忖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彻: “好一个魑魅魍魉,群魔乱舞之地。 “只是,今日本座要给弟子报仇,纵然当真有邪魔降世,也当一刀斩之!!” 随着声音落下,就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人到半空,一把单刀便已经拔出。 高举过顶,双手抡圆了往下一斩。 这一刀不讲花活,讲的便是一个大巧不工,以千钧之力碾压当世。 正是轩辕一刀的成名绝技‘力战千钧’! 此时一刀落下,好似漫天雨幕都给劈成了两半。 刀锋所向之处,更无一合之敌。 那老者以黑袍覆面,两手一分,双眸自黑袍缝隙之间看出。 在场众人距离太远,再加上有雨幕阻隔,倒是看不出其中玄机。 却发现,轩辕一刀身形忽然一滞。 似乎在这对视之中,糟了暗算一般。 唐画意盯了他许久,便在此时,断然开口: “射死轩辕一刀!” “啊?” 程天阳和道无名都是一愣。 他们当然早就看到厉天羽在那蓄势待发,却没想到临了临了,打的却不是那老头,而是轩辕一刀? 厉天羽却不管他们惊讶。 追云逐月箭早就已经弓满月,此时箭尖闪烁蒙蒙光亮,骤然一松手,瞬间在这漫天雨幕之中画出了一道空线。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击! 就算是那老者都没有想到,唐画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让厉天羽射杀轩辕一刀。 更何况轩辕一刀自己? 可他到底是威震一方的血刀堂堂主。 便在这追云逐月箭即将贯胸而过的当口,他猛然抬头,手中千钧刀一转。 于间不容发之间,将那羽箭稍微磕飞一分。 便是这一分之差,让这羽箭未尽全功。 虽是贯胸而过,却未曾穿透心脏。 轩辕一刀的身形则当空跌下,这一刀的气势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那老者竟然也未曾趁机杀人,目光一扫周围,身形一转,借那黑色长袍一拢,便好似一条走地龙,眨眼之间就已经冲出了血刀堂弟子包围的范围,朝着夜色退去。 “追!!” 唐画意却不管这些。 重伤轩辕一刀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这当口,自然是追上这老者弄清楚江然他们身在何处才是正经。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江然小儿! 江然则横了唐画意一眼: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下来的?” 唐画意他们所来的方向跟江然和阮玉青不同。 可见此地并非只有一处入口。 江然和阮玉青下来的地方是最初的盗洞,也是这里最早的入口。 唐画意等人则是通过其他的位置进来。 此时听江然问起,唐画意自然也没有隐瞒,就伸手指了指来处: “这里有一条暗道。” 江然微微点头: “既如此,将这老头拿下,我们出去。” 佝偻老者如今正站在剑器阵的锁链之上。 先是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唐画意等人。 一时之间面色难看至极。 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被夹在了这中间,是左右为难。 若是先前,他凭借自己这一身诡谲的本事,也未必不能自这人群之中脱身。 可他方才跟江然交手一掌,看似没什么事,实际上已经身受重伤。 如今想要脱身,那是千难万难。 他抱着怀中的掷儿,又看了看左右两地,一时之间只觉得悲从中来。 “为何如此? “你们,你们为何要如此待我? “我,我只想救我的儿子而已……伱们,你们放了我好不好?” 他声音悲切,确实是让人心头触动。 只是此言落下之后,宁九鸢第一个开声怒喝: “你要救你的儿子,为何要害我的师弟!?” “哦?” 江然看了这老者一眼。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者连连摇头: “我没有办法啊,我想要炼成悲,唯有悲才能救我儿的性命。 “可是,可是这万古第一悲太难了! “不仅仅成药之法难如登天,‘药材’更是珍贵难寻。 “需得忍受住身心双重煎熬,经历重重死劫,方才可以化茧成悲。 “当年初得此法,我以剑器之上所载秘法炼悲,却没想到,直接毁掉了万大人的人头! “我妻子眼见于此,不惜以身化药,将自己炼制成悲。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修行此术,可偏偏……可偏偏难以掌握。 “我切下人头细作钻研,也难有寸进。 “可是,我儿子我不能不救啊。 “哪怕,哪怕死一些人,哪怕杀一些人,只要能救他,我怎么都行! “甚至,把我炼成悲也可以啊!!” 这人说话仍旧是颠三倒四。 前不久他还说是因为钦天监的人,剐了他的妻子,他这才杀光了钦天监的人。 如今,他妻子却又以身化药。 江然看的分明,这老者每一句话,都不像是在撒谎。 可如果这些都是真话,那理由恐怕只有一个…… “他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江然轻轻摇头。 精神分作数段,混乱不堪,每一段都根据自己的猜测生成了记忆。 依靠着‘救儿子’作为整体执念,支撑着整个人一直到现在。 这样的人,不是疯子还能是什么? 心念至此,江然也不再耽搁,拉着阮玉青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那阵网之上,想要将这老者拿下。 那老者眼见江然到来,眸光忽然一变。 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叫声之中,竟然充满了欢快之意。 好像江然不是来抓他的,只是来跟他做游戏。 此人于此盘踞多年,对于阵网上的阵法,可谓是知之甚祥。 江然虽然可以自这阵法之中自由走过,但要说了解终究是差了许多。 如今老者于阵网之上狂奔,江然哪怕轻功内功远在他之上,想要于一时三刻将其抓住,也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也不必做到,按照对方如今所在方位,他纵然是有着天大的本事,最终的结果也只能退到唐画意等人所在的位置。 所以江然只需要将他逼迫过去,便算是大功告成。 老者在阵网之上连跑带跳,时而回头看看江然,时而又看了看唐画意那头。 恍惚间,他身形忽然一顿。 不跑了,也不跳了,而是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他双眼茫然的看向周遭,当这些剑器呈现于眼前的时候,他好似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里,佳祺,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说到此处,他连忙看向周围,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可是目之所及,心中念着的那个人,竟然不在眼前。 老者的眸子里顿时全是惘然之色。 片刻之后,他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蓦的,他忽然探手,抓向了自己的脑袋。 伸手于一处所在摸索了片刻之后,猛然往外一拔……一根长达半尺左右的银针,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 “这是!?” 宁九鸢一看便想到了凤梧脑袋上扎着的那些银针: “他竟然对自己也下了此等狠手?” “他确实是疯了。” 道无名轻叹一声,感觉方才江然的话是说到了点子上了。 这个人先前种种并非是因为他演技高超,而是因为,他是个疯子。 只是他的疯和寻常的疯还有不同,让人一时之间看不出来而已。 “万古同悲!万古第一悲!” 那钢针被他拔出来之后,老者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虚妄,虚妄……尽是虚妄! “这世上根本无人能够炼成万古第一悲…… “魔教长生药,更是古往今来第一谎! “这些魔徒……这些魔徒啊! “他们,他们用一个弥天大谎,坑人害命引以为乐……我们,都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经这老者一顿足的功夫,江然此时已经快要追了上来。 只是听到他这话之后,却禁不住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老者是什么意思? 万古第一悲不是十八天魔录之一,而是魔教撒的一个谎? 按照魔教这帮人的性格,这种事情,他们不是做不出来的! 他们完全有可能撒一个长生不老的谎言,诱骗别人费尽千辛万苦去寻找,并且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发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帮人看到这样的戏码,能够活活笑死。 只是当江然看向唐画意的时候,就发现唐画意竟然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江然也无法分辨清楚,唐画意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 那老者则已经在他一掌之距。 坤字十三疯魔爪探手一抓,却见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猛然一甩手,将挂在他身上的掷儿扔了出去。 江然一愣。 此人爱子如命,怎么可能关键的时候,将自己的儿子给扔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既然是个疯子,又怎么可能以常理揣度? 当即五指一扣,一把将那掷儿扣在掌中。 就听老者哈哈狂笑一声: “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一家陪葬!!!” 他做事毫无道理,这一句说完之后,整个人忽然调转。 直接将自己投入到了脚下岩浆池内。 这一下可谓是又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不需要死啊。 哪怕是被江然抓了,也无非是沦为阶下囚而已,何至于这般着急去死? 而且还不仅仅是他自己死。 嗤嗤嗤! 接连的声响自阵网四方传来,江然扭头一看,连接这些剑器的锁链,全都凭空断裂。 一时之间脸色铁青。 岩浆池上的天罡地煞阵,和这岩浆戚戚相关,紧密相合。 素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行差踏错,就得爆发岩浆…… 如今这些锁链被断,阵法不断的被冲突,只怕整个岩浆池都得炸开! 实则也确实如同江然所想。 随着锁链断开之后,脚下原本平静的岩浆池就开始沸腾了起来,不住的有岩浆爆发而出。 唐画意脸色一变,连忙喊道: “你快过来!!” “就来。” 江然哪里不知道如今是关键时刻? 只是低头瞥了一眼那老者落下去的位置,便一把拽着阮玉青,一只手捏着那个掷儿,身形一晃朝着唐画意等人所在赶去。 那老者毁了阵网,便算是彻底破了阵。 因此江然这会也不需要按照阵法轨迹行事。 反正这阵法现在处处都是破洞,根本顾不上有规律的爆发。 他直接踩着天乾九步,身形重重化虚,眨眼便已经来到了唐画意跟前。 此时此刻,道无名等人也已经在急切撤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江然是否能够脱困。 唐画意则不退反进,恨不能上去迎上一迎。 一直到江然身形落在了她的身边,她这才放下心来: “走走走!!”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整座阵法都在坍塌,中间的平台连带着棺椁一起,都在往岩浆池内下沉。 心头倒是有些遗憾,钉死在棺材盖上的那个‘悲’,他还挺感兴趣的。 可惜,没了。 当即和唐画意一起,朝着他们的来处狂奔而去。 唐画意等人过来的是一条蜿蜒往下的甬道,虽然也不算太宽敞,却比先前那盗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行人施展轻功,一路往上。 待等跑到先前发现凤梧的那一处厅堂时,这才稍微停下。 回头去看,岩浆至此没有继续上涌,算是安全了。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放开了阮玉青,又扔下了那个掷儿。 先前还很有力气,又蹦又跳的孩子,如今被江然放下之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 他勉强在地上卷缩了一下,最后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竟然死了! 众人围观了两眼,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唐画意则口无遮拦: “你把他捏死了?” “……我犯得上吗?” 江然眉头微蹙,伸出手来探了探,轻轻摇头: “确实是死了……而且,看他这模样,其实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众人又沉默了下来。 道无名则叹了口气: “金铃银线也算是当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最终却落得这般凄凉下场……着实是叫人感慨。” “金铃银线?”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道无名一眼: “这又是谁?” 道无名便给他解释了一下。 听完了道无名说的关于金铃银线的话之后,整件事情的脉络也就彻底掀开了。 跟他先前所猜测的一样,这两个人归顺朝廷果然是为了落星珠。 其后方才有了给先帝寻求不死药的事情发生。 结果,不死药他们找没找到尚未可知。 却找到了十八天魔录万古第一悲。 也从而造就了他们这一家,以及这数年以来,无数路过此地之人的悲剧。 想到这里,江然便看了唐画意一眼。 心说这唐画意虽然娇俏可爱,但是魔教的手段仍旧荒诞古怪,看似不经意,实则极尽残忍之能事。 绝不能真的被这个魔教的小妖女给蛊惑了。 可想到方才众人都在逃跑,唯有唐画意哪怕岩浆到了眼前,也还是在等待自己…… 一时之间心头又有点复杂。 唐画意好似没有注意到江然的眼神,她伸手在那掷儿的身上摸索了片刻,忽然轻声说道: “有东西。” 探手取出,却是一卷卷轴。 她看了江然一眼: “栖凤山庄的少庄主凤梧,被银线先生在脑子里扎入了钢针。 “这卷轴既然是从他儿子身上拿到的,说不定会有解救之法……” 宁九鸢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银线先生死的太过莫名,她根本就来不及拿人,让他帮忙解开银针。 如今又有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抢,却又控制住了自己: “厉少侠,能给我看看吗?” 唐画意也不说话,一甩手扔给了江然。 江然稍微检查了一下,确定其上无毒,这才缓缓伸手将这卷轴打开。 循着痕迹,一路看下来,江然眉头微蹙: “竟有此事?” “怎么了?” 宁九鸢连忙问道:“江少侠,这上面写了什么?” “写了几笔昔年之事。” 江然轻声说道: “当年来到这里的那个官员,确实是钦天监的。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悲’。 “金铃银线通过他们秘传的风水秘术,第一个找到了悲。 “却并不打算将其交给先帝,而是杀了当时为首的钦天监官员。 “斩了他的脑袋之后,这事情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告一段落……” 众人听到此处,同时皱起了眉头。 毕竟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当年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涉及到了先帝的生死,怎么可能这般轻轻放下? 江然则看了道无名一眼: “在这里,他还写了一句【朝中之事皆有他们料理,料想不会有差】。” “他们……” 道无名脸色一变,连忙凑了过来查看: “这般说来,当年他们并非独立行事。还有旁人与之勾结……这帮人连先帝都敢设计,究竟想做什么?” 究竟想做什么…… 这话问是问了出来,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 连皇帝都敢设计,人家还能想做什么? 道无名的眸光有些空洞,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还是就此作罢吧。” “我猜,你想到了什么。” 江然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可说!” 道无名摇了摇头:“哪怕你身在江湖,也不要乱说话。” 江然却摆了摆手: “我是想说,我估摸着,你想错了。” “错了?” 道无名一愣,环顾一圈,拉着江然来到了角落里低声问道:“为何?按道理而言,先帝缠绵病榻,最不愿意让他……让他康复的,必然是那位了!” 江然则笑着说道: “可倘若如此,那位也必然知道此地之密。 “焉有放过之理?” “……” 道无名呆了呆,顿时感觉江然说的极有道理。 而且,当今皇上爱民如子,当真知道秋辞驿的事情的话,于公于私,都不会放任不管。 想到此处,道无名顿时深吸了口气,感觉又有了奔头。 江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追查这件事情,可得小心一下自己的脑袋。 “切切不可露出痕迹…… “因为,这件事情如果是那位做的,你查他那是找死。 “而如果不是他做的……这帮人隐藏于朝堂之上,摆弄先帝生死,所图谋之事绝非寻常能比。 “你但凡泄露分毫,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最后,秋辞驿的事情,你最好三缄其口,大家就当没有发生就好。 “否则涉及到了先帝的丑事……天家颜面,嘿嘿。” 道无名撇了撇嘴: “怎么感觉你比小生还像个做官的?” “我这是见多识广。” 江然摸了摸怀里的落星珠,继续翻看卷轴。 其下的内容是他们在这里,并没有真的找到万古第一悲。 只是找到了‘炼悲之法’。 苦苦钻研,却屡屡碰壁,最后金铃夫人提议,让银线先生将其炼制成悲。 也正是从这里开始,很多记录出现了撕裂的状态。 江然估摸着,银线先生的精神,便是从此处开始逐渐走向崩溃的。 之后的记录,则杂乱无章。 当中有不少记录都存了死志,想要一死了之……却偏偏其后记录又顾左右而言他。 江然猜测,或许当年自金铃夫人身死成悲,他们的儿子只能依靠落星珠,半死不活的在这人世间硬撑的时候,银线先生就已经不想活了。 只是他自己尝试万古第一悲,结果把自己给折腾疯了。 执念占据上风,想死的念头反倒是被压制了下来,这才蹉跎多年,一手造就了累累血案。 再往后看,江然也找到了银线先生多年的研究,确实是有解救凤梧的法子。 正要尝试救人,就听得一个声音缓缓传入这厅堂之内: “江然小儿,出来领死!!”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伤? 江然看了静潭居士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再说。 此间之事到这也算是稍微有了一个了局。 众人便自这千铃万仞阵之中脱身,折返了驿站。 只是凤梧状态很是不好。 疯疯癫癫的,时而诈唬两声,又窃窃私语。 宁九鸢看着师弟这般模样,也是心如刀绞,下意识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江然等人。 可惜,众人对此也都是束手无策。 江然一身医术多是用于下毒解毒,且不说凤梧这情况复杂。 纵然是一些寻常的病症,他都未必能够治得好。 自然也是爱莫能助。 最后还是道无名轻声安慰了一句: “宁姑娘,小生于京城之内,倒是有些熟悉的御医。 “若实在不行的话,待等品茶赏琴大会结束之后,让凤公子随小生往京城一行,寻医问药?” 宁九鸢闻言抱拳谢过,继而叹了口气: “师父师娘只有这一个儿子,一直都寄予厚望。 “如今竟然落得这般模样……他们二老,只怕得活活疼死。 “哎,现如今我已经是黔驴技穷,若是连师父师娘也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麻烦道前辈了。” 道无名点了点头。 余下也无多言,众人重新回到了驿站的馆驿之内。 只是有了这上半夜的许多纠葛,到了此时大家也都没有什么睡意。 程天阳第一时间来到存放镖物的房间,询问了一下情况。 知道这边一切如故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大先生看他们回来,自然又不免缠着问东问西。 只不过,金铃银线当年做的事情,其实很犯忌讳。 众人也都尽可能的三缄其口,让大先生也无从入手。 江然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等关门,唐画意和阮玉青就鱼贯而入。 江然默然的看着这两个,翻茶杯的翻茶杯,掀被褥的掀被褥,一时有些迷茫。 走出门外瞅了瞅,确定是自己的房间之后,这才重新进来。 唐画意正看着茶壶望洋兴叹。 先前江然想要喝口茶都没有……这会自然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我说你们……” 江然咧了咧嘴:“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我们就不能进来了?” 唐画意抬头瞅了江然一眼。 “……” 江然点了点头:“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有本事伱弄死我。” 唐画意梗着脖子,就跟个流氓一样。 阮玉青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按照你的性格,和轩辕一刀的事情,今夜应该就会有一个收场。 “为何忽然定在了明日?” 江然闻言一乐,来到桌子跟前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的性格有这般明显?” “你做事素来果决,今日事今日毕,虽然时时卷入麻烦之中,却又最不喜欢牵牵扯扯的麻烦。 “而且,轩辕一刀还不是通缉犯。 “你这般拉拉扯扯,必然是另有企图。” 唐画意显然将江然给摸清楚了: “是为了奔雷堂吧?” 江然砸了咂嘴: “希望迟鳞没有你们这么了解我。” “果然如此。” 阮玉青点了点头: “先前你就曾经猜测,无生楼的人极有可能是受了奔雷堂的委托,如此方才有了无生镇那一役。 “如今要当真是他们挑唆血刀堂对你出手,那就是故技重施。 “你拖延这一晚,不,也不能说是一晚上了。 “现在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两个时辰。 “拖延这两个时辰,是为了找到他们?” 不等江然说话,唐画意就连连摇头: “我猜不是!” “哦?” 江然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是什么?” “是一个理由。” 唐画意看着江然: “凭你的武功,没道理要将一个已经受了伤的轩辕一刀,拖延到三日之后。 “除非,你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轩辕一刀不愿意,无法拖延到三日之后,你就拖延两个时辰…… “如果奔雷堂的人就在附近窥探这一幕,他们必然会在意,你为何要拖延这样的时间? “亦或者是,你在那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受了伤?没有把握可以拿得下轩辕一刀? “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的机会……岂不就来了?” 阮玉青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原来江少侠是打的这个主意,厉少侠果然聪明。” 唐画意瞥了江然一眼,眸子里略显得意。 江然见此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却并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愧是你啊。” 不愧是魔教的小妖女,果然精于算计,善于拨弄人心。 江然这话便算是承认了她们的推测。 三个人对视一眼之后,却是一笑: “既如此,那明日之事恐怕得好好安排一下,否则的话,难保错漏。” “确实是得权衡一番,倘若当真有人现身,那总不能叫其漏网。” 三个人凑在一团,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 半晌之后,阮玉青和唐画意两个满脸凝重的走出了房间。 厅堂之内,此时也有人在聚集。 毕竟这馆驿之中凶险莫测,虽然如今隐患已经除去了,却也难说会不会另起波澜,所以有一群人在这厅堂之内居中策应总是好的。 道无名便在其列,看到唐画意和阮玉青下楼,正要开口,就发现她们面色不对,当即一愣: “二位这是怎么了?” 唐画意摆了摆手: “无事。” 阮玉青则欲言又止,最后强笑一声: “有劳前辈挂心了,没什么问题,就是……” 她说到此处,唐画意连忙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制止。 阮玉青这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道无名脸色微微变化: “难道是……江兄他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在场几个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程天阳连忙问道: “江少侠怎么了?可是在那地下的时候受了伤?” “哎……” 阮玉青到底是叹了口气,对唐画意说道: “在场的都是患难之交。 “江少侠的事情,也终究瞒不过他们,不如就告诉他们好了。” “……随便。” 唐画意歪过了头,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阮玉青这才说道: “实不相瞒,你们方才下去的是另外一条通道,我和江少侠下去的时候,走的是陷阱遍布之所。 “这一路上,江少侠对我多有回护。 “他武功盖世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可若是交手的是人,那对方自然不可能取胜。 “可偏偏面对的是地下的机关术。 “江少侠为了救我,这一路上受伤实是不轻。 “更有甚者,现在他还身中剧毒……这,这要是江少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说到此处,阮玉青眼眶发红,眼泪就在当中打转,将流未流。 唐画意偷眼看了阮玉青一眼,心说这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看这眼泪,情况虽然是假的,但是说不定感情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唐画意就对江然恨得直咬牙。 只觉得这人一点都不检点,到处撩拨,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什么都撩只会害了你! 众人不知道唐画意心中所想。 听到阮玉青的话之后,全都脸色大变。 “竟有此事?” “怪不得……怪不得和轩辕一刀比武的事情,他要安排到三日之后。” “可恶那轩辕一刀根本不给这样的时间。” “江少侠内功深厚,武功盖世,可终究年轻……轩辕一刀虽然也受了伤,可他老于江湖,交手经验之丰富,走遍江湖都未必能够遇到几个。 “这明日一战,江少侠该不会……该不会凶多吉少吧?” “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起来。 静潭居士则偷偷的看了唐画意和阮玉青一眼,总感觉这两个人好像有点怪怪的。 道无名则站起身来: “小生去看看江兄,我身上也有不少疗毒之药,兴许可以派得上用场。” 阮玉青点了点头: “这自然是好……只是,这件事情大家知道,也莫要跟他多说了。他本就忧虑明日比武,这会再多说,我怕他忧思成结,难解难开。” 众人都点了点头,最后决定让道无名作为众人的代表,去看看江然。 这一看又看了一盏茶的功夫,道无名这才面色凝重的下了楼,叹了口气: “以他如今这模样,明日这一战,他不能打啊。”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顿时又变了。 这江然的伤势,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沉重啊。 “那怎么办?” 有人当即开口:“要不,不等那轩辕一刀明日卷土重来,咱们……先带着江少侠离开这是非之地?” 道无名摇了摇头: “我方才也劝过了,江兄说,人活一世,终究得信守承诺。 “他绝不会临阵脱逃的。 “小生如今也有决意,倘若明日轩辕一刀当真下了狠手,小生必然保下江兄性命。” 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还有人狠狠说道: “实在不行,咱们便这般直接去找那轩辕一刀就是。 “咱们这些人难道还能怕了一个轩辕一刀?直接将他一刀杀了,一了百了。” 这话自然不被众人采纳,一行人就聚集在这里,讨论应该如何保护江然,怎么才能度过明日危机。 一道身影则在此时,轻悄悄的自人群之中走开。 那人一路轻巧的后退,一直到无人之处,这才转身离去。 一直走出了馆驿之后,他这才捏唇为哨,一声哨响之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只黑色的信鸽振翅而来,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自怀中拿出了纸条和一根碳条,伸手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重伤! 然后将其挂在了信鸽上,一抖手,那信鸽顿时飞了出去。 看着天际了无痕迹,那人方才松了口气,默默的重新回到了厅堂之内,融入了众人之中,跟着大家一起义愤填膺。 却不想唐画意,阮玉青,以及道无名三个人虽然嘴里滔滔不绝,但是目光一直都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徘徊。 将所有的变化,一举一动,尽数纳入眼底。 这一夜便在他们的讨论声中,逐渐走完。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雨还没停,就听一个声音轰然传遍了整个驿站: “江然小儿!! “快快出来拜师!今日我门墙之下,便要再添新丁,将来老子百年之后,血刀堂堂主交给你来坐,岂不快哉?” 馆驿大门打开,众人寻声望去。 就见轩辕一刀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被几个血刀堂的人给抬着往这边走。 静潭居士一愣: “这可不像你。” “毕竟受了点伤。” 轩辕一刀冷冷的看了一侧矗立的厉天羽一眼: “还是得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的,年纪大了,不比过去了。” “这几年,你确实挺见老的。” 静潭居士点了点头,认可了轩辕一刀的说法,让轩辕一刀的脸色更黑。 继而扭头: “江然呢? “这小子该不会不出来了吧?老子已经如约而至,他要是敢食言而肥,天涯海角我血刀堂都跟他没完。” “轩辕前辈急什么?” 江然的声音自馆驿二楼传来。 轩辕一刀抬头,就见馆驿二楼的窗户打开,江然正靠在窗前轻笑: “见过前辈,前辈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晚辈本想着,怎么着你也会等这场雨停了之后再来。” “老子已经年过半百,膝下没有儿孙,座下没有弟子,岂能不急? “倘若换了是你,百年之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看你急不急。” 轩辕一刀咧嘴一笑,上下端详江然,似乎是越看越满意。 只是这话出口之后,唐画意顿时不高兴了: “轩辕一刀你放什么屁呢?谁百年之后无人送终?” 轩辕一刀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好似对江然已经是手拿把掐,听到唐画意这般无礼,他也没有在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给宁九鸢骂的太狠了,以至于心态上发生了变化了,不至于一句忤逆之言也听不得。 只是有些奇怪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他百年之后有没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画意一愣,有心开口,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莫名其妙的吃了个哑巴亏。 却听江然轻笑一声,一手按着窗台,飞身便自馆驿之内跳了下来。 单足点地,身形却趔趄了一下。 眉头微蹙: “这地可真滑啊。” 轩辕一刀看了看地面上的泥泞点了点头: “你可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不必了。” 江然缓步来到了轩辕一刀跟前: “前辈出手就是。” “此言差矣。” 轩辕一刀摆了摆手: “我是前辈,你是晚辈,我想收你为徒,自然也得有些本事。 “先前听奔雷堂的人说,大先生给你取了名号,叫个惊神刀! “今日正想要见识见识,这惊神刀是不是真的有昔年传说的那般凌厉,废话不说,你自管出手就是,倘若接不住,老夫拜你为师!” “好。” 江然点了点头,再不多说,单手一扬横刀就起,嗡的一声,一抹刀风已经到了轩辕一刀面门之前。 轩辕一刀吃了一惊。 好快的刀! 脚下连点,一口气变换了三次身法,这才彻底让开这一刀。 可身形刚刚站稳,再抬头,江然刀锋已然如影随形。 一时之间,只能再退! 在场众人眼见于此,都是颇为振奋。 轩辕一刀乃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刀法凌厉凶猛,仗着这一把刀,硬是打下了血刀堂的基业。 却没想到,今时今日与人交手,竟然连刀都拔不出来。 血刀堂这边更是面面相觑,只觉得不敢相信。 倒是轩辕一刀处变不惊,他身法变化精妙,暗合阵法要义,江然施展的惊神九刀并非全貌,至今为止的四刀尚且一刀未出,他凭借这阵法与之纠缠,一时之间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可若长此以往,轩辕一刀必然落败。 正所谓久守必失,江然一路猛攻,只要不给他机会出手,他败下阵来便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就在此时,轩辕一刀忽然哈哈狂笑! 他脚步一震,轰然一声闷响,狂笑之中身形好似倏然拔高,一刹那竟让人心头生出了一种巍然如山之感。 江然刀锋好似被某种无形之力缠绕,竟是微微一顿,就听嗤的一声。 轩辕一刀的千钧刀已经出鞘。 刀锋一横: “老夫此刀,取天罡北斗之理,演造化参玄,小子,你看好了!!” 话音至此,刀锋倏然滚落。 沉重好似山崩,却又玄妙万分。 江然提刀要迎,可忽然闷哼一声,碎金刀横刀在胸,只听叮的一声响。 轩辕一刀只觉得这一刀落下,好似劈在了山上,强大的反震之力自江然刀刃传来,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三步。 抬头再看,就见江然整个人竟然倒飞而去,直接撞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轩辕一刀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掌以及掌中刀,脸上多少有些迷茫。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当空掠过,好似鹰击长空一般掠至江然跟前,一伸手,便要去取他后背的焦尾琴。 同一时间,就听一个声音冷冷开口: “全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言九鼎! 那冷肃的声音落下,就听得破风之声接连响起。 只见黑色的弹丸自四面八方咻咻飞至。 “天雷子!!” 轩辕一刀眸光一凝: “退!!!” 话音落下的当口,手中千钧刀一转,以千斤重化四两柔,刀身一磕。 迎面而来的两枚天雷子,便已经被他弹飞出去。 与此同时,道无名深吸了口气,两掌一翻一推。 嗡的一声,不闻道气骤然卷起,将众人笼罩其中。 那黑色弹丸落在上面,顿时就被这股罡气吹飞。 一刹那间,整个驿站之内,到处都是轰轰轰,轰轰轰的剧烈声响。 硝烟弥漫,泥水砂石飞溅不休。 更有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只是全都来自于血刀堂。 寻常的血刀堂弟子,既没有轩辕一刀的刀法护身,也没有道无名的不闻道气护体。 猝不及防之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雷子,又哪有什么抵御之法? 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是损失惨重。 轩辕一刀勃然大怒: “好一个奔雷堂的狗崽子,竟然敢暗算你轩辕爷爷!!” 话音落下,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连忙去看向江然的方向,口中惊呼: “乖徒儿!!” 目光落处,就见那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已经站在了江然的跟前。 背影冷厉而肃杀。 轩辕一刀心头一紧,心说坏菜了,自己难道这辈子就没有收徒弟的命吗? 好端端一个徒弟被江然给杀了。 现如今看江然也是个可造之材,正要纳入门墙,又被人给杀了? 一时之间怒发如狂: “奔雷堂,老子跟你不死不休!!!” 他声音震怒,一时之间竟然比那天雷子的动静还要大。 身形一晃便朝着那黑衣人的方向赶去。 想要先为自己的‘乖徒儿’报个仇再说。 可没想到,身形刚刚冲到一半,就见那黑衣人脑袋微微一晃,就此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身形顿时止住,满脸都是愕然之色。 就见江然眉头微蹙,伸手将那人头拿了起来,揭去了他脸上的黑巾,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三堂主亲至,没想到竟然是个不相干的。 “筹备这样的场面,于这关键之处竟然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三堂主还是太谨慎了啊。 “不过,左右诸位都已经来了,那就留下吧。” 他话音落下,道无名,阮玉青,唐画意,洛青衣,静潭居士等人便同时飞身而起。 昨天晚上他们稍微商量了一下,知情的人还是得有的。 否则的话,全是江然一个人的独角戏,最终很有可能放跑了奔雷堂的人。 但是知道的人却又不能太多。 因为他们这边也是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有奔雷堂的细作惨杂其中。 为了防止万一,这场戏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唱。 如今总算是将奔雷堂的人引了出来,自然是没有放过的道理。 一刹那众人同时出手,奔雷堂的人刚刚放了一轮的天雷子,不等第二轮出手,这帮人便已经杀了出来。 这就好似猛虎入羊群! 洛青衣的大象神拳。 阮玉青的柔水剑。 唐画意的大化神刀。 静潭居士的天玄如意掌。 道无名的不闻道气。 这种种神功要诀,又岂是区区奔雷堂寻常弟子所能阻挡? 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有十几具尸体散落地面。 奔雷堂这边却也傻了眼。 主要是没想到江然这边的人反应竟然这么快。 他们目前尚且还不清楚江然是引蛇出洞,原本的计划也是趁着江然和轩辕一刀两个人拼杀,无论是哪一方败了,亦或者是两败俱伤,他们就立刻出手,一则抢夺焦尾琴,二则以天雷子轰杀在场众人。 无论这一轮出手,究竟能够取得多少战果都无所谓。 只要拿到了焦尾,他们转身便走,绝不停留。 却没想到,焦尾这边第一个出了意外。 琴没拿到,拿琴的人自己还丢了脑袋。 而第一轮的天雷子,除了杀了几个血刀堂的人,将轩辕一刀的仇恨拉稳了之外,其他的什么战果也没有得到。 再加上道无名等人这般一冲,整个阵脚全都给打乱了。 这等境况之下,却是比那血刀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便听得一个声音沉声开口: “撤!不可跃起!” 局面至此虽然是电光石火,然而奔雷堂这边主事之人却已经看的分明,知道大势已去。 继续留在这里,那是必死无疑。 当即大手一挥,根本就不跟江然照面,转身就走。 而且,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不可跃起! 这自然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无生镇内,无生楼的杀手逃走的时候,就太过张扬,一个个施展轻功飞身奔命,结果被江然一刀杀了七七八八。 他们当时看得真切,这会哪里还敢这么跑? 一个个恨不能把脑袋瓜子塞进裤裆里,猫着腰跑的那叫一个快。 江然见此差点乐出声来,脚下天乾九步一转,身形便已经穿过人群,再提一步,潜影迷神步让他身形虚实一变,就已经来到了众人之前。 眼前便是狂奔而去的奔雷堂众人,浩浩荡荡,打眼一看至少五六十人。 还有人是朝着而其他方向跑的,不过都是小股不值得在意。 江然一挥手,唐画意阮玉青以及洛青衣顿时朝着那些小股逃窜之人追杀而去。 他自己则是缓缓拔刀,刀锋一展,一抹刀芒顿时呈扇形而去。 这一刀的刀芒初时尚且不算太大,然而随着刀芒飞出,却是逐渐拉长。 正是惊神九刀第三刀……无穷尽! 此刀是江然以惊神九刀结合造化正心经的‘似御无穷’而生。 一刀落下,刀芒自生,阴阳相伴,叠叠无穷! 有奔雷堂的弟子感觉到身后风声不妙,回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当即挥舞兵器想要阻挡。 然而兵器与之一触,登时断裂,刀芒一扫,人影两分。 刀芒经此一斩速度更快,转眼便已经追了上去。 听得身后惨叫之声响起,奔雷堂为首之人回头一瞅脸色发沉。 如今刀芒如芒在背,想要脱身闪避,已然不及。 他只能怒喝一声,两掌一起,同时推了出去。 此人掌力雄浑,两手一送,好似雷霆霹雳! 正是奔雷堂的绝学,奔雷惊天掌! 此功以奔雷诀为核心,修炼到了极处,速度快若奔雷,内息动若雷霆,抬掌之间开山裂石只是等闲。 若是这掌力落在人的身上,更有可能把人劈的一片焦黑。 实乃是至阳至纯的神功绝学! 此时两掌一推,掌力顿时将那刀芒拦住,两者便在这方寸之间交锋。 那奔雷堂为首之人却是脸色越发难看。 明明只是一道刀芒,却不知为何,当中内力竟然无穷无尽。 好似这刀芒自己便可以暗自生出内力一般。 反倒是自身的内力与之相抗,不住流散……长此以往,难道自己跟一个刀芒比拼内力,竟然还得大败亏输? 念至此处,便是一声怒喝: “助我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身边尚且还活着的奔雷堂弟子顿时面面相觑,当即便有人伸出一掌,按在了那人背后。 余者有样学样。 这数十人的内力借此拧成一股,全都送入了为首之人的体内。 经此神助,那人顿时精神大振,怒喝一声,内力滚滚流淌于体内周遭,以至于发丝飞扬,袍袖滚动。 更有甚者,如今正在下雨。 萦绕于此人周遭的雨水之中,隐隐有雷电奔走之相。 掌力雄浑猛烈,几乎不可思议! 就见他怒喝一声: “破!!!” 他掌风倏然而起,与此同时刀芒也跟着璀璨光华。 两者显然都已经到了极处。 却听一个声音笑道: “阳月二君自以为高明,如今看来,甚至不如三堂主。 “若是换了他们二人,这会只怕已经死去多时了。” 那为首之人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是被雷给劈了。 缓缓抬头,就见江然按着刀芒慢慢来到跟前。 “这……这不可能……” 奔雷堂为首之人,咬牙开口,他内功运转已经到了极致,体内更有身后手下接连不断送来的内力。 如今勉强开口说话,都承担着莫大压力,稍有不慎体内的内力就得走岔了道,从而不等江然出手,就自己走火入魔而亡。 江然则是轻轻摇头: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知道对方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明明只是一抹刀芒,何至于失去了江然的内息支撑,竟然能够顽强至此。 这样的武功,早就已经超越了想象。 却不知道,造化正心经本就有造化之妙,堪称天下第一等的神功。 而江然又具备惊神九刀这可塑性之强,古往今来都是第一等的绝世刀法。 两者相加,若是不能弄出点旁人看不懂的,那他岂非白白得了这一身莫测神功? 他说完之后,抬手取下了对面这人的蒙面巾。 “三堂主,久违了。” 奋力抵抗江然这一刀‘无穷尽’的,正是迟鳞。 然后他就看着江然,缓缓拔刀……一时之间眼角都快要抻出血了,连忙说道: “江少侠,有话好说……饶我一命!!” 江然摇了摇头: “我这人眼睛小,揉不得沙子。 “旁人敬我一尺,我自当以一丈还之。 “可若是旁人得罪我一寸……那我必当百倍以报。” 话音至此,他再不多说,手中碎金刀一甩,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伴随着这金色华丽的光芒,一颗人头就此滚落在地。 人头的脸上仍旧保持着不敢置信之色,他全然没有想到,江然说杀就杀,半点犹豫也无。 他好歹也是奔雷堂的三堂主。 方才明明已经摇尾乞怜,只要江然放了他,不杀他的性命,他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但江然什么都没问,什么也不要,只要取他的人头。 失去了迟鳞当前耸立,背后这帮人自然再也难以支撑。 一刹那齐齐后退,口喷鲜血。 却见江然那一刀‘无穷尽’,锋芒一闪,自人群之中一掠而过。 在场的这些奔雷堂弟子,顿时身躯僵硬在了当场,待等江然那刀芒消散,他们这才纷纷滚落在地,身体分开。 江然砸了咂嘴,算是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经此一役,奔雷堂再也没有机会在自己面前演戏。 当然,这事情到这也未必就完了。 只不过现如今他也没有时间去奔雷堂兴师问罪,否则的话,总得找找那位大堂主才好。 心念至此,他又看向了其他奔雷堂弟子逃奔的方向。 发现这帮人也已经被静潭居士他们给杀绝了。 再回头,就见轩辕一刀正手持千钧刀,站在不远处的位置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江然咧嘴一笑: “轩辕先辈,这么看着我作甚?” “你方才是故意的?” 轩辕一刀眉头一挑:“是为了将这些人引出来?” “前辈英明。” 江然看着轩辕一刀,嘴角就有点压抑不住笑意,总感觉这老头其实挺有意思。 性子鲁直,为人直接干脆,跟陈子轩完全不是一回事。 “哪个要伱拍马?” 轩辕一刀深吸了口气: “出手吧,你我再来打过!” 此间局势已定,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早就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要说什么。 如今听轩辕一刀还要再打,当即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也罢。” 江然也没有拒绝,毕竟昨天晚上自己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决定跟轩辕一刀交手,答应的事情就是答应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的。 当即他微微一笑: “不过,你到底是前辈。 “这样吧,晚辈就出一刀,倘若你能化解……那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作罢?” 轩辕一刀差点骂娘,自己耗费半天的力气,连累手底下的弟兄还死了不少,哪个要跟你作罢? “前辈,看好了。” 江然却没有理会轩辕一刀如何想法。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刀锋缓缓出鞘。 这一刀看似平铺直叙,几乎没有任何花哨的痕迹。 轩辕一刀正不明所以,只觉得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道痕…… 这一道痕,好似是一道天堑。 好像是这个世上,最朴素不过的道理。 也是这江湖上,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可让他心中烙下了这一道痕的刹那,一招一式便在脑海之中反复闪烁。 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之上,顺着雨水一起跌落到了地面。 嗡!! 刀锋停在了轩辕一刀的脖子上。 轩辕一刀的刀始终未曾出手。 只因为,这一刀无论如何出手,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他挡不住! 他目光空洞的看着江然: “这……这是什么刀法?” “生死一线痕,此痕在我,而不在你。 “大先生给这一招取名做生死痕,轩辕前辈,以为如何?” 江然缓缓那开了碎金刀,归入刀鞘之中。 轩辕一刀双眼紧闭,良久方才睁开。 长长的出了口气: “好一个生死痕!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刀法,老子败的不冤枉。 “陈子轩能够死在你这样的人手里,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前辈谬赞了。” 江然一笑:“你我有言在前,此战我若胜了,先前种种便一笔勾销。你我,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化干戈为玉帛?” 轩辕一刀哈哈大笑。 江然眉头一挑,心说这老头莫不是打算耍赖? 却见这轩辕一刀笑罢之后,竟然扑通一声,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 “你有言在先,老子也有言在先。 “你若败了,你拜我为师,给我养老送终。 “我若败了,我就拜你为师,给你养老送终……虽然后者多半不可能了。 “但是拜师这话,是老子说出来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吐出来的钉子,没有不算数的道理。 “还请恩师受我一拜!!” 说完之后,便要磕头! 眼前这一幕,属实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方才江然那惊才绝艳的一刀,便已经足够让人吃惊。 道无名,宁九鸢等人还没等从这一刀的震撼之中走出来,轩辕一刀就要拜师。 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不知今夕何夕。 却得知道,金蝉江湖最负盛名的便是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血刀堂正是位列十三帮之一,乃是这江湖上最顶尖的存在。 轩辕一刀身为血刀堂堂主,名望之隆,又岂是寻常人能比? 他一辈子纵横江湖,临了临了竟然要拜一个小年轻为师。 这不仅仅让人愕然,更让人禁不住佩服。 这般一言九鼎,怪不得血刀堂能够位列十三帮之一。 旁人没有想到,江然也没有想到。 看着这好像比老酒鬼还得大几岁的轩辕一刀,江然连忙伸手搀扶他: “轩辕前辈且慢,晚辈年轻识浅,微末伎俩,岂敢为你之师? “先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前辈莫要当真!” “岂有此理!!” 轩辕一刀大怒:“本座纵横一生,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今日你若是不让我拜你为师,那你就杀了我!! “倘若你当真动手,那就算你清理门户。 “血刀堂的弟子都给老子听着,此人乃是本座恩师。 “他若想杀我,那是天经地义,尔等不可对其有丝毫不敬。 “我死之后,血刀堂上上下下,以他老人家为尊,谁敢不从,切了喂狗!!”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百毒真经 轩辕一刀中气十足,呼喝起来声震四野。 不仅仅让道无名等人相顾无言。 血刀堂还活着的,这会也都有点蒙圈。 怎么寻仇寻的好好的,还寻出来了一个太上帮主? 然而轩辕一刀素来说一不二,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血刀堂的弟子们也只能认头。 当即纷纷单膝跪地: “参见太上帮主!!” “……” 江然忽然感觉,刚才手下留情这事草率了,直接一刀把轩辕一刀劈了,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现如今这老头是讹上自己了。 而且,人家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把他劈了反而落下乘了。 无奈只好说道: “轩辕前辈,你贵为血刀堂堂主,身份名望都不是晚辈可比。 “你拜我为师,难道就不怕被江湖同道笑话吗?” “恩师此言差矣。” 轩辕一刀说道: “正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身份名望都是狗屁。 “就凭您方才那一刀……放眼江湖又有谁人能敌? “在我眼里,您成为江湖第一人所需的也不过就是时间而已。 “到了那时,谁又会笑话我今日之举?” 静潭居士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轩辕一刀不愧是轩辕一刀,这主意打的属实不错。” 轩辕一刀有些迷茫的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什么意思?” 静潭居士轻轻摇头,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这人是个老不修,你要是不答应的话,只怕他会长跪不起。 “而且,还会一直跟着伱……求着你答应他。 “你要是不想耳根子遭罪,不如就收下他。 “也没有必要教他什么武功,还能得到血刀堂的助力。 “十三帮之一,毕竟非凡,有他们给你鞍前马后跑个腿,也能省下不少的力气。” 轩辕一刀连连点头: “酸秀才,你竟然会说人话?” 静潭居士脸色一黑: “当我没说。” “别别别,是我不会说人话。” 轩辕一刀连忙说道:“酸秀才,你再帮我求求。” 唐画意看着这一幕,也有点想乐,就对江然说道: “要不你就收下他?你看他一把年纪了,跪在地上也怪可怜的。” 你个魔教妖女还知道可怜别人了? 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江然横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了轩辕一刀的身上,沉吟了一下之后,叹了口气: “我若不答应,你待如何?” “您若实在不答应,那也无妨。自今日始,我便以您的弟子自居,鞍前马后侍奉于您,想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轩辕一刀正色开口。 “……罢了罢了。” 江然叹了口气,他是时时的不想与之这般纠缠: “既然如此,你磕头吧。” 轩辕一刀顿时大喜,当即想都不想,便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脑门子上,一时满是泥水。 他随手一抹: “弟子轩辕一刀,拜见恩师!” 江然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好了,拜师之事已经随你心愿。不过,我有言在先……先前我见陈子旭做事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妄自尊大。 “此习不改,血刀堂早晚要亡。 “你自行斟酌…… “你血刀堂今后惹了祸事,我也是不会过问的。” “是,弟子理会得!” 轩辕一刀抱拳说道: “自今日开始,弟子定会好好整肃门风,绝不再有陈子旭这类事情发生,还请恩师放心。 “至于说血刀堂的事……若是还得牵连恩师出手,那这血刀堂不要也罢。” 江然深深地看了轩辕一刀一眼: “好。” 这话到这就算是结了。 众人到了这会方才围了上来,有的恭喜江然,有的恭喜轩辕一刀。 只不过对于这位血刀堂堂主的,大家都是敬畏的多。 尤其是宁九鸢,顾生烟等人,不自觉的就矮了一头,尤其是宁九鸢。 先前骂人骂的狠了,这会恨不能把脑袋藏裤裆里,就怕这轩辕一刀找后账。 甚至就连阮玉青面对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底气。 但是看他站在江然身边,低眉垂目,看不出先前半分霸气,倒是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时,众人心头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 只觉得这人生之奇,果然让人意想不到。 其后江然便吩咐众人收拾战场,整理尸体,搜刮尸体上的钱财。 主人都死了,这些钱财留着当然没用,自然是得好好收拾一下,物尽其用才行。 过去这事江然他们当然都是亲自动手。 不过现如今却又不同。 轩辕一刀大手一挥,直接来了一句‘有事弟子服其劳’,当即血刀堂的人纷纷动手,挖坑的挖坑,搜身的搜身,搬运的搬运,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江然看的都惊了。 这果然是一个严密的组织…… 待等将收拢到的东西拿上来的时候,就在馆驿的桌子上摆了一大滩。 有银子有兵器有暗器,还有一大堆的天雷子。 奔雷堂这一趟的天雷子用的属实不多。 他们第一轮打完之后,第二轮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江然他们给打蒙圈了。 留存下来的天雷子足足放满一箩筐。 众人看着这天雷子,又看了看江然,发现他正盯着这东西发呆。 道无名便问道: “江兄,可是有什么念想?” 江然一笑: “这东西,大家一人抓几个,全当是留个纪念。 “其他的……我琢磨着,不如给后来之人留下一个惊喜?” …… …… 这一场雨一直下到了中午才停下。 驿站之内早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待等傍晚时分,就见一个人缓缓自远处而来。 他走的很慢,非常慢,但是步子却很大,非常大。 初现之时,尚且在道路尽头。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驿站跟前。 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秋辞驿?” 随手推开大门,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秋辞驿内这会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这些都是被天雷子打出来的。 那人目光在这些坑里一一扫过,挠了挠头: “又是奔雷堂? “无生镇里他们好像也现身了…… “前两天楼主传来音讯,说要杀江然的大单子有可能是奔雷堂的手笔。 “这是等不及我来出手,他自己先出手了? “这么说来……我又来晚了啊。”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挪的非常费力,挪了好一会之后,忽然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大土堆。 土堆之前还竖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奔雷堂众人埋骨之所。 他砸了咂嘴,想了一下还是朝着这地方走来。 到了跟前又看到木板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着:闲人退避,触之必亡! “嘿,吓唬我呢?” 那人一乐,满眼都是轻慢之色: “我这人素来最讨厌别人吓唬我,你说闲人退避,我就不退避。 “你说触之必亡,我就偏偏碰给你看! “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让我触之必亡。” 一边说,一边随手将那木板扒拉到了一边。 然后静静的等着,等了半天也不见变化,便失望的叹了口气: “还以为那江然就藏在周围,只要有人扒拉这木板,他就立刻跳出来杀人呢。 “害我空欢喜一场……” 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那土包一眼: “利用我无生楼,玩借刀杀人的把戏,还想要坑杀我等。 “奔雷堂打的主意倒是不错……可惜,得罪了我无生楼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哪怕是死了,尸体也得拖出来碎尸万段!” 想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将一侧的铁锹拿了起来,开始挖…… “楼主说要碎尸万段,那就得碎尸万段。 “哪怕碎尸九千九百九十九段,那也是不够的。” 他嘴里嘟囔着,手底下的活则是断断续续,挖一会歇一会,时而看看天上的星星,时而欣赏一下地上顽强生存的杂草。 再不然就是坐在地上发一会呆。 挖了足足半个晚上,就挖了一个浅坑。 半途还打了一个盹,待等醒过来之后,拿着铁锹又是一铲子落下去,就听得嗖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挖断,这东西中空,有物品被弹飞的声响。 正一愣之间,还没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尽数紧闭,每一根汗毛都立的直挺挺的! “不好!!” 他口中一声惊呼,这一瞬间也不懒了,也不慢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转过身来,撒腿就要跑。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撒腿的功夫,剧烈的爆炸声忽然就从身后传来。 这可是满满一箩筐的天雷子。 江然在这里故布疑阵,玩的就是一个陷阱而已。 这坑里根本就没有奔雷堂的人。 不过是想要等奔雷堂的人来了之后,看到这样一幕自然是得将尸体请出,转回他处安葬。 到时候就能听个响。 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借此将奔雷堂的大堂主和二堂主也给埋了。 谁能想到,最先来的却不是奔雷堂,而是无生楼。 无生楼有五毒,贪嗔痴慢疑。 这慢毒是真的慢,每一次都慢来一步…… 他慢也就慢了,还要将奔雷堂碎尸万段,这才开始挖坑挖人,却没想到,直接挖中了天雷子。 如今震天价的巨响就在身后。 他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力道席卷而来,整个人就好似是一个风中浮萍,水中落叶一般,不由自主的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拿捏。 最终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背后的衣服都给炸没了,身后焦黑一片。 待等落地,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隐隐有八分熟的意思。 回头去看,就见地面上硬是给炸出了一个好大的坑。 “……奔雷堂,混账……” 他用尽全力吐出了五个字,便是脑子一歪,就此昏迷过去。 …… …… 秋辞驿留下的天雷子炸开的时候,江然他们早就已经听不见了。 对于江然来说,这不过也是一手闲棋。 能有收获自然最好,若是没有收获,丢的也无非是一堆天雷子而已。 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损失。 如今天刚蒙蒙亮,一行人自客栈出发,继续往长青府赶路。 江然他们昨日来到这镇子上,把先前积压的各种奖励给领了。 百毒门的百毒尊者。 无生楼的几个杀手。 给的银两不算太多,也就百毒门的百毒尊者以及无生楼的贪毒值点钱。 其他的倒是不值一提了。 而现如今江然也不在意钱财多少,他如今积累的财富,穷奢极欲的话,这辈子肯定是不够用。 但要是省着点花,那也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还是系统给出的奖励。 【获得奖励:百毒真经(四十三年)】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五年内力!】 【获得奖励:神皮功(十三年)!】 【获得奖励:凝息诀(二十五年)!】 江然当时看着这奖励,就皱起了眉头。 凝息诀是贪毒那边给出的奖励,说实话,这让江然有些失望。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他的五毒贯世经。 只不过,这门功夫显然爆率不是很高。 也不知道余下的四毒能不能爆出来……但就从凝息诀这三个字来看,估摸着又是一门敛息之法。 这倒是寻常了。 无生楼毕竟是做杀手的,门中有此功法,再正常也没有了。 可江然本身已经有了潜影迷神步,自有敛息之能,这功夫对他来说,就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 至于那神皮功…… 很明显是那个胖厨子的武功。 这人的功夫当时算是让江然开了眼界了。 一身肉皮,能抗能挡,几乎刀枪不入。 结果却被满盛名一根指头戳漏了气。 而且,这功夫对江然也没有任何用处。 江然一来不确定自己要是练这门功夫,会不会导致皮肤松懈。 二来谁知道是不是得吃成一个大胖子,才能发挥出这门武功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江然还有大梵金刚诀,护身之能绝非寻常。 所以,寻思了一下之后,他放弃了这两门奖励,将其化为了buff。 并且,他打算利用这个buff直接提升一下百毒真经。 却没想到,操作之后得到的提示却是…… 【提升失败!】 当他将这奖励领取之后方才明白,为何会失败。 这百毒真经不是武功。 而是一整套用毒解毒,记录各种毒虫毒草法门的毒经。 不过江然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反倒是兴致勃勃。 他平日里就喜欢给人下毒,毒药有些时候远比武功还要有用。 而这百毒真经则是百毒门的不传之秘。 当中有很多绝毒,是过去江然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这里面不少手段,江然琢磨着以后可以拿来派上用场。 最后他又将获得的八年内力纳入体内,归于造化正心经之中。 奖励就算是彻底领完了。 昨天一晚上的时间,他又整理了一下一身所学。 江然体内如今的情况,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造化正心经有着造化之能,自然非比寻常。 自第八重开始,需得纳入其他内功,帮助造化正心经修行。 如今江然身体里,大梵金刚诀,冷月大·法,浩然正气书三门神功,各自运转,彼此之间互不干涉。 但是源头之处,却是造化正心经。 这门武功便好似是一个牧羊人,这三门神功则是它的羊。 可以任你发展壮大,却绝不可能让其脱离掌控。 只要江然愿意,可以随时以造化正心经催动。 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随着他功行越来越深,江然便发现,这三门神功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 正在朝着造化正心经靠拢。 这一点,自江然催动大梵金刚诀的法相之中,就可以看出端倪。 最初的时候,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金刚形象,外道而内佛,预示江然以道门神功,催动佛家真法。 现如今这法相则潜移默化之下,逐渐褪去佛家姿态。 越发的仙风道骨。 这便是一个蜕变的过程。 而江然这一段时日以来,也一直都在考虑在没有获得新的奖励的情况下,如何整合一下自身的武功。 他的成长方式,必然是杂而乱,乱而精。 想要获得长足的长进,则需要他精益求精。 只是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 不管是经过了buff加持,亦或者是直接得到的奖励,本身都有人将其修炼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对江然来说,这就是百尺竿头,想要再进一步,那谈何容易? 不过他也不急。 昨天奖励领取完了之后,他的性命又有了长足的长进。 如今已经足足积累了四年一个月十三天。 虽然告诉任何人他只剩下了四年的寿命,这都绝对是一个噩耗。 可江然却是越活越长久……早晚有一日,他可以将自己的性命尽数补足。 到了那会,他就在也不惧怕任何东西了。 这几日天光不错,万里无云。 离开了小镇之后,众人便在官道上赶路。 接下来两天里都是风平浪静。 什么波澜都没有…… 这一来是因为长青府将至,这一路上该对江然出手的,也几乎都出手了。 再剩下的,要么就是感觉时机不对,要么就是打算等品茶赏琴大会再动手。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然这会不再是形单影只。 身边既有天阳镖局的人,又有血刀堂的人。 尤其是血刀堂,个个一身红衣,腰间佩刀,鼻孔看人,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不去欺负旁人也就算了,谁敢招惹他们? 便这样,一行人转眼就抵达了长青府。 却没想到,就在进入长青府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有血刀堂弟子来报,说是在路边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看过之后发现,这人还是个老熟人……古希之!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做客 古希之被人打的很惨。 江然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天龙神剑。 他的剑都断了,还死死的握在手中。 四肢有多处血迹,被人以重手法断了筋骨。 胸前塌陷一处,肋骨断了数条,掌力伤及脏腑。 整个人如今是奄奄一息。 若非是他内功深厚,护住了心脉,吊住了一口气,只怕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特娘的,十几年没见,没想到再见面,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轩辕一刀看到古希之的时候,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又瞥了一眼静潭居士: “你打的?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得手了?” “……” 静潭居士懒得搭理他,对江然说道: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这老东西的武功,绝不在我之下。 “能够将他伤到这种程度的,不会是寻常人物。 “这老东西虽然为人古板,恪守教条,但……总归来讲也是个好人,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打成这样。”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知道静潭居士的意思还是想要让自己救人的。 这两个人虽然争了一辈子,嘴上是谁也不绕过谁。 可终究是君子之争,非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如今见到古希之这般模样,静潭居士显然也是心中不忍。 他微微沉吟,打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粒丹丸塞进了古希之的口中: “他的伤势不轻,这枚丹药先给他保住性命。 “其他的,等到了长青府再说。” “好。” 静潭居士对江然抱了抱拳: “多谢江少侠。” “言重了。” 江然摆了摆手,又看了轩辕一刀一眼。 这老头看似莽撞,其实也是人精,当即点头: “来人,将这老东西抬走,好生照顾,可千万别死了。” 当即便有血刀堂的弟子过来,把人小心翼翼带走。 “我就说他一直跟在咱们屁股后面,怎么驿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没有出现。” 唐画意收回看向古希之的目光,对江然说道: “静潭居士说的没错,这是个老好人,素来少与人结怨。 “这一次,只怕是跟你背后这东西,脱不了干系。” 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倘若当真如此,为何不是直接对我出手?” “许是他们打算出手的时候,碰到了古前辈?” 阮玉青在一边说道: “古前辈虽然对咱们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过若是真的发现有人意图不轨,必然不会放过。 “说不得,便是就此产生了冲突。” 江然点了点头: “阮姑娘言之有理。” 唐画意听完之后,顿时感觉不服: “我说的就没有道理了?” 江然一愣: “谁说伱说的没有道理了?” “那你怎么不说,厉兄言之有理?” 唐画意理直气壮。 江然想了一下,诚恳的问道: “你有病吗?”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阮玉青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但是看‘厉天心’对着江然背后运气,想要拔刀的模样,到底是没好意思笑出声来。 路上捡到了一个古希之,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其后众人便正式抵达了长青府。 长青府多青山,一眼望去,多是层峦叠翠。 只是这山多不大,往往是一座座耸峰,笔直林立,直指青天。 当然,也有巍峨高耸如三仙山。 但一些小小山峰,甚至可以在长青府的府城之内看到。 山峰之上甚至还有建筑。 上下依靠着一条绳索,还有人徒手攀爬,显然已经成了习惯。 此地风景,就跟苍州府截然不同了,江然一时之间倒是觉得开了不小的眼界。 进城之后,先跟江然等人分开的便是程天阳了。 他双手抱拳,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我等还有事在身,便在此地跟诸位告辞了。 “待等身上的事情了结,再寻江少侠把酒言欢。” 跟程天阳不过是在那驿站偶遇,其后一路结伴也是因为顺路而已。 现在人家到了地头,自然是得去结算营生。 江然当即笑着说道: “好,程总镖头自去就是。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程天阳抱拳一礼,便招呼天阳镖局的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江然等人目送一程,一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街道上之后,宁九鸢这才上前一步: “江少侠来这长青府,可有去处?” “打算寻一家客栈小住两日,筹备一下十月初八三仙山的事宜。” 江然一笑:“说起来,江某还是第一次准备此类之事。还得细心研究一下,到时候需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 宁九鸢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江少侠,前次秋辞驿之事,多亏了少侠援手,方才取下了我师弟脑中金针。 “长青府是我栖凤山庄的地头,如今您来了,若是让您住在客栈之中,传出去只怕会被江湖上的同道笑我栖凤山庄没有待客之道。 “九鸢斗胆,请江少侠去我栖凤山庄做客,不知道江少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唐画意和阮玉青就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先前便听大先生说过,栖凤山庄对于江然手里的这一张焦尾琴很感兴趣。 如今到了长青府地界,宁九鸢立刻就邀请他们入府做客。 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可就难说了。 就在此时,一阵笑声响起。 唐画意和阮玉青听到这笑声,顿时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怎么把他给忘了。 众人回头,就见轩辕一刀分开人群走来: “原来你这丫头是栖凤山庄的人,还说什么自己是翠悦轩李湘竹?” 宁九鸢一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干笑了一声: “轩辕前辈,晚辈……” “住口!” 轩辕一刀冷哼了一声: “你叫我前辈,叫我恩师却只是少侠?这是什么道理?” “这……” 宁九鸢先前能够对轩辕一刀伶牙俐齿,那是因为有千铃万仞阵,再加上还有江然道无名等人作为靠山。 如今轩辕一刀成了江然的弟子。 自己背后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栖凤山庄……可是这栖凤山庄尚且不能上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名列之中。 跟这血刀堂,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今日哪怕栖凤山庄庄主亲临,看到轩辕一刀也得老老实实执晚辈礼,恭恭敬敬的说话。 自己这辈分面对轩辕一刀,除了听他教训,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了。 寻思半晌,只能苦笑一声: “晚辈先前多有得罪,前辈尽管罚我就是。” “哼。” 轩辕一刀摆了摆手: “懒得跟你小辈一般见识。 “这栖凤山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血刀堂势力未曾蔓延至这长青府而已,否则的话,将你栖凤山庄拆了给我恩师做个行馆也未必不行。 “现如今……若是你们老老实实的邀请我恩师上门做客,不闹什么幺蛾子的话,让你师父师娘亲自来请,倒也不是不能去。 “可倘若你们想要暗怀鬼胎,另起心机,明着请客,实则是起了贪念…… “那你可小心给你栖凤山庄招灾惹祸,且得记住,血刀所指,有死无生!” “晚辈不敢。” 宁九鸢连忙抱拳。 “不敢就好。” 轩辕一刀哼了一声,又舔着脸看了江然一眼,咧嘴笑了笑: “恩师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这栖凤山庄想去的话,自然也是可以随便去的,弟子也随在您的身边。 “倘若栖凤山庄对您有丝毫不敬,咱们就将他拆了给您盖个避暑山庄。” “……倒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江然哭笑不得,想了一下说道: “不过久闻栖凤山庄凤衔枝凤庄主之名,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长青府,不前往拜见一番,倒是不合适了。 “宁姑娘,你便前头带路吧,咱们便去栖凤山庄稍微叨扰几日。” “好。” 宁九鸢当即松了口气,转过身来领着众人往前。 长青府很大,道路又宽,而因为地形的关系,建筑风格也是极为古怪。 江然一路走来,只觉得一步一景,步步生奇。 圈圈绕绕,走了小半日的光景,这才来到了一处山巅。 “这一座小山峰名为栖凤山,据闻上古时期有凤凰自此飞过,被山上的神木吸引,落下休息。 “由此,方才有了栖凤山之名。 “而栖凤山庄也是借此而立……师门主家姓凤,也是自认当年那凤凰血脉传人。 “现如今若是能够去山庄后山,还能够看到当年凤凰所栖神木呢。” 宁九鸢一边前头领路,一边跟江然如数家珍。 江然闻言恍然: “原来栖凤山庄是这般来的,这么说来,凤家算是上古遗民?” “恩师莫要听她胡吹大气。” 轩辕一刀在边上笑着说道: “栖凤山庄确实是由来已久,不过要说是什么上古遗民,那太给他们脸上贴金了。 “他们不过就是寻常一江湖世家,借着这栖凤山,立了一个栖凤山庄,喊出去名头好听点罢了。 “凤衔枝与弟子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弟子看他武功不错,但是想来也挡不住我十刀。” “……” 江然叹了口气,刚刚有点畅想的空间,就被轩辕一刀给覆灭了。 收一个年纪大,武功高,地位高,并且还见多识广的徒弟有什么好处? 江然默默的瞥了轩辕一刀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宁九鸢对于轩辕一刀的话是敢怒不敢言。 只能老老实实的领着人到了栖凤山庄门前。 门前有弟子守护,这一路上山,也早就已经被人发现。 不等门前弟子开口,山庄大门之内就已经冲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对中年男女。 虽然年纪不小,但是男子仍旧是谦谦风度,女子也是风韵犹存。 可以想见,倘若倒退二十年,这两个人又是何等的金童玉女? 这两个人一眼便看到了轩辕一刀,对视一眼之后,脸色都是微微变化。 继而双手抱拳,躬身做礼: “血刀堂堂主大驾光临,凤衔枝有失远迎,还请轩辕堂主恕罪!” “原来他就是凤衔枝。” 唐画意在江然耳边轻声说道: “看起来,确实跟凤梧很像……只不过,他爹可比他懂事多了。” 江然哑然一笑: “人家厮混江湖半生,自然不是凤梧可比。” 一想到凤梧如今这模样,江然也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等会这两口子看到自己儿子,会是个什么表情。 正想着呢,就听到一旁的凤夫人说道: “却不知道,咱们栖凤山庄,哪里招惹了血刀堂? “竟然引得轩辕堂主,如此劳师动众?甚至……不惜以我弟子和儿子为质。 “如此行径,究竟意欲何为?” 轩辕一刀一愣,继而一乐: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跑出来了,原来是担心老夫看中了你这宅子。 “不过你这宅子倒也不错,稍微翻修一下,倒是可以给我恩师做个避暑山庄。” “恩师?” 凤衔枝和他夫人对手一眼。 心说轩辕一刀这都多大岁数了,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冒出来了一个师父? 他这个师父那不是都快老的没边了? 一时之间目光忍不住在人群之中寻找,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哪个像轩辕一刀的师父。 凤衔枝脸色忽然一沉: “轩辕堂主若是想要对我栖凤山庄下手,尽管出手就是。 “何必这般戏耍? “这天底下,又有谁能做您的师父?” “这是真的。” 宁九鸢感觉自己再不赶紧出来说句话的话,栖凤山庄大概就要被人给灭了。 “真的?” 凤衔枝看是宁九鸢,当即轻轻点头,继而叹了口气: “九鸢你来为师身边,告诉为师,可是这轩辕一刀迫你这般说话? “你尽管直说,我栖凤山庄宁死不屈!” “这……真不是。” 宁九鸢看了看轩辕一刀他们,又将目光落到了江然的身上,伸手一指: “你看,这就是轩辕堂主的恩师。” 凤衔枝瞥了江然一眼,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雷给劈了。 这怎么可能是轩辕一刀的恩师? 就听凤夫人哈哈大笑: “九鸢,你这是糊涂了吗?你说他是轩辕堂主的师父?我怎么看,他就算是当轩辕堂主的儿子都还小一点,当孙子还差不多。” “放肆!!” 一声怒喝响起,周遭众人只觉得风雷一转,一股狂风呼啸而去。 正是轩辕一刀。 身形直逼凤夫人,挥舞好大的巴掌,扬手便打。 凤衔枝哪里能够眼看着自己妻子被人给打了? 当即身形一闪,挡在了自家夫人的跟前,两掌运气一送。 一阵凤鸣之声,自他身后响起。 下一刻,砰砰砰! 两只手顿时碰在了一处,激起千层波浪。 以交手核心为点,呈圆形扩散,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就听凤衔枝闷哼一声,身形后退一步,嘴角已经有鲜血渗出: “内子……口出无状,还请轩辕堂主莫要见怪。” “好一个口出无状。” 轩辕一刀冷冷一笑:“倘若今日她只说本座,本座倒也不至于跟一个妇人一般计较。 “可是,她言语之中,侮辱老夫恩师,今日之事,只怕是难解了。” “这……难道是真的?” 凤衔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轩辕一刀话语之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宁九鸢说的没错,他当真拜这年轻人做了师父? 虽然早就知道轩辕一刀这人着三不着两,却也没有想到真就这般离谱啊! 当即连忙说道: “咱们绝对没有侮辱轩辕堂主恩师之意,还请轩辕堂主恕罪!” 轩辕一刀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还要再说。 就听江然的声音传来: “行了。” 轩辕一刀未出口的话,当即咽了回去,回头看向江然: “恩师。” 眼看着轩辕一刀恭恭敬敬行礼,凤衔枝和他妻子对视一眼,仍旧是觉得不敢置信。 这年轻人,真的是他师父? 难道是驻颜有术? 看似年轻,实则已经一百好几十岁了? 江然摆了摆手: “此地终究是栖凤山庄,收一收你血刀堂堂主的威风。 “咱们是受宁姑娘之邀,来此做客的。 “若是有些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是,没必要这般大动干戈。” “是。” 轩辕一刀当即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声。 回头再看凤衔枝,凤衔枝就是心头一紧,结果就见轩辕一刀哈哈大笑: “恩师有言在先,咱们来此做客,不可妄动干戈。 “却不知道,凤庄主到底欢不欢迎咱们?” “欢迎!” 凤衔枝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却连连点头:“欢迎至极,您诸位可是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来来来,贵客临门,快里面请。” 说着赶紧让身后弟子让开路径,引着众人入内。 凤衔枝的妻子则拉着宁九鸢的手,询问情况。 时而又将目光落到自己儿子的头上,心中还纳闷,往日里自己这儿子跟她最亲。 怎么今日却好似没见到一样…… 只是轩辕一刀这样的煞星就在眼前,她一时之间倒也顾不上询问。 宁九鸢则知道这会不是说凤梧事情的时候。 只能先简单的将江然和轩辕一刀的情况说明。 当听到‘江然’这两个字的时候,这位凤夫人这才明白,为何宁九鸢要邀请江然前来做客。 只是再看轩辕一刀,却又不免满脸苦涩。 这样的人身怀焦尾,他们……就算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抢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左道诡踪 栖凤山庄确实是对焦尾琴感兴趣。 先前曾经听说,焦尾琴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手里,便起了心思。 而随着品茶赏琴大会这事传出来之后,这两口子心头更是活络。 可谁能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血刀堂堂主的师父。 那……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品茶赏琴大会之上,拿到这焦尾琴。 就算是可以拿到……他们敢拿吗? 回头轩辕一刀师父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 想到这里,凤夫人就觉得有些头痛。 宁九鸢见此,便轻声说道: “师娘,我看这江然行事很讲道理,不是寻常人物。 “我请他们来栖凤山庄做客,也是希望能够借此与之交好。 “此等人物,为友总好过为敌。 “至于焦尾……虽然贵重,可如今江湖因此生波,品茶赏琴大会之上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谁都说不清楚。 “现如今,还是莫要多做念想的好。” 凤夫人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还是九鸢你心思细腻。 “这样的人,平日里确实是不好结交,如今近水楼台,机会却不多见。 “哎,早知道先前便不该那般行事。 “只是谁能想到,血刀堂的人气势汹汹上门,不是寻仇而是来做客的呢。” 宁九鸢闻言瞥了一眼周围血刀堂的弟子,一时也是有点无语。 这帮人全都鼻孔看人,好似谁都欠他们银子一样。 所过之处,哪怕一语不发,也让人自行产生退避之念。 收回目光之后,宁九鸢又看了一眼凤梧的方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在凤夫人的耳边低声言语。 凤夫人初时还不以为意,听到半截便已经是脸色大变。 待等听完,整张脸便是惨白如纸: “怎……怎会如此?” 下意识的用目光去寻凤衔枝。 就见凤衔枝正陪在江然身边,低声给他介绍这栖凤山庄。 一时之间心头焦急万分,恨不能过去将凤衔枝拉过来才好。 正焦急之时,就见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江然微微点头,其后便对凤衔枝说了句什么。 凤衔枝茫然回头,跟自家夫人一对眼,这才对江然告罪一声,去寻自家夫人去了。 江然的目光自这两口子身上收了回来,叹了口气: “作孽啊。 “银线先生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活,却不顾他人儿子的生死。 “其情可悯,其心当诛!” 唐画意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的,若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理会旁人的性命。 “不相干的人,纵然是死十万百万,又如何抵得过我身边之人的一根毫发?” 所以,你才是个小妖女嘛。 江然微微摇头,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跟这个魔教小妖女多说。 她要是能明白的话,那也就不是魔教妖女了。 实际上,唐画意其实比江然想象的要好很多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唐画意对自己是不同的,所以才让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但至少,这丫头在他身边,没有见到太多魔教习性。 虽然有些顽劣,却也不失可爱率真。 只是这念头泛起的时候,江然感觉自己大概是疯了。 竟然会觉得一个魔教妖女可爱率真……他应该真诚的对这个词道歉。 凤衔枝和凤夫人这两口子聚集在一处之后,说完了话就有些神思不属了。 领着江然等人进了门,安排了住处之后,甚至没来得及说两句场面话,就匆匆而去。 江然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便也没有于此纠缠。 而且,不仅仅是凤衔枝他们这会有事,江然他们这会也很忙。 古希之的性命还悬在半空呢。 江然用一枚续命丹保住了他的命,可还是得再救治一番,才能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 房间之内,床榻之上,古希之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江然眸光微凝,隐隐间有法相自他身上而起。 一只手上,珠光流转,是落星珠。 另外一只手则探出两指,指如雨落,点在古希之的身上。 此为大梵渡世指! 乃是大梵金刚诀之中的一门绝学,专门用以疗伤。 而在那秋辞驿地下寻到的落星珠,则能够将这疗伤之能,发挥到极致。 如今每一指落下,便好似有一道急电走入古希之体内。 整整一套大梵渡世指打完之后,江然一伸手将古希之自床榻之上拽了起来。 古希之也很配合,猛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黑血。 这是他体内淤积,如今被江然逼出,内伤便有了恢复之机。 江然的动作却并未就此停下,纵身一跃来到了古希之身后。 一甩手,将那落星珠点在了古希之背后的神道穴上,另外一只手的两指正点在了这落星珠上。 内力一入落星珠,这珠子顿时光华大盛,好似星辰缭绕。 经这落星珠一过,内力再走入古希之体内,古希之身形便不由自主的坐直。 两者一时之间便就僵持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古希之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润。 江然的头顶,则白雾缭绕。 如此,又过去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江然这才收回了大梵渡世指,失了江然的内力,落星珠顿时光芒消散,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跌在了床上。 翻身下床,江然一边将落星珠捡了回来,一边伸手将古希之的身体安置在床榻之上,稍微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 却听哼的一声,躺在床上的古希之就此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么快?” 江然见他睁眼,有些吃惊,看了看手里的落星珠:“确实是个好东西。” 若是没有落星珠相助的话,古希之想要这会就醒过来,那是痴人说梦。 “……是你?” 古希之看到江然,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老夫还道……若是旁人见老夫重伤,说不定,还会救治…… “若是伱的话,可能会视而不见……” “古前辈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我了。” 江然哑然一笑:“晚辈虽然自问不是好人,可对前辈素来是佩服的。” “是老夫……是老夫狭隘了。” 古希之叹了口气。 江然则罢了摆手: “好了,不说这些了,古前辈可还记得是什么人伤的你?” 此言一出,古希之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去抓江然的手腕: “是左道庄……他们似乎,似乎是盯上了程总镖头押送的那批东西。 “老夫亲耳听到,他们说‘等程天阳押送的那批东西到了手,大事可成。’ “这是哪里?你可见过……程总镖头?” 江然闻言却是微微蹙眉: “左道庄想要劫镖?可是这一路风平浪静,并不见他们的踪迹。 “古前辈,如今咱们是身在长青府。我和程总镖头他们一起入城,他们已经去交接镖物了。 “想来左道庄是未曾寻到机会。” “原来……已经到了长青府了吗?” 古希之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其后他又给江然说了一遍事情的具体经过。 自无生楼现身袭杀之后,古希之仍旧是跟在江然他们的身后。 这一路餐风露宿,自不待言。 而有一日晚间,他忽然见到林中有人奔走,形迹可疑。 担心又是无生楼,或者是血刀堂,奔雷堂的人想要找江然的麻烦,便跟了上去,看看这帮人的来路。 却没想到,当来到了一处山坳避风之处,听到他们对话,这帮人竟然是左道庄的人。 古希之勉强开口说道: “老夫当时听到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我刚才告诉你的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他们的少庄主也来了,似乎在为了焦尾琴谋划什么。 “可此人究竟身在何方……好似连左道庄自己那边的人都不知道。 “江少侠,你,你还是得多加小心。 “左道庄手段诡谲,往往出人意表,而且这帮人胆大妄为,是什么都敢做的…… “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老夫当时未曾多听几句,便被他们察觉行迹。 “被他们以古怪手段引得内息翻腾,一身武功施展出来的不足半数……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江然认真听完,轻轻点头: “好,这件事情江某知道了。 “古前辈你先好好休息,莫要多思多想。” “恩……” 古希之点了点头,他身受重伤本就疲乏至极,此时双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江然略作沉吟,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唐画意,阮玉青,洛青衣,静潭居士,轩辕一刀,道无名等人都在这里等候。 看到江然出来,当即围绕过来。 “怎么样了?” 第一个询问的,自然还是静潭居士。 江然轻轻点头: “内伤倒是无妨,如今我最担忧的却是他的外伤。 “他四肢筋骨都被人以重手法打伤,这些伤势想要恢复如初,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他方才醒了,不过这会又睡了过去,诸位就莫要打扰了。” 众人听古希之醒了,便也都松了口气。 静潭居士轻轻摇头: “江少侠也不必过于忧心,这老东西性命硬的很,没这么容易出事的。” “恩。” 江然点了点头:“好了,诸位旅途奔波,也是颇为辛苦,都自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离去。 唯有唐画意站在江然身旁,四目相对,江然纳闷: “看我作甚?” “你话没说完。” 唐画意笑着说道:“古希之既然醒了,你总不会不问问到底是什么人对他出手吧?” “……就你精。” 江然白了她一眼。 唐画意撇了撇嘴:“未必是就我想到了,他们可能也想到了,只是见你没说,就没多问。” “对,就你多嘴。” 江然一笑,不等唐画意发作,便说道: “随我出一趟门吧。” “好。” 唐画意没有丝毫犹豫。 两个人便这边先行离开了栖凤山庄。 只是刚刚从栖凤山上下来,到了长青府城之中,唐画意就让江然稍微等她一会,她自己嗖嗖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江然便这般迷茫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就见一个一身翠色衣衫,满脸笑意的唐画意,背着手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虽然前不久在秋辞驿里,江然就见过唐画意的这张脸。 可当时穿着的仍旧是厉天心的衣服。 如今换上了女装,虽然不施粉黛,可她那精致的容貌和俏皮的气质,都让周遭光景黯然失色。 江然砸了咂嘴: “怎么忽然换衣服了?” “勾引你啊。” 唐画意背着手,翘着脚,抬头看向江然: “好不好看?” “不好看。” “你骗人!” “没骗人。” “还撒谎。” “骗小狗呢。” “……我咬死你!!” 唐画意大怒,抓着江然的胳膊就要下毒手。 江然则摇了摇头: “你少说两句虎狼之词,走吧,咱们去找找程总镖头他们。” “恩?找他们作甚?” 唐画意有些意外:“还以为你带着我偷偷离开,是打算对我图谋不轨呢,没想到你图谋不轨的对象,竟然是程天阳!” 江然伸出手捏住了唐画意的脸蛋。 “哎呦……哎呦……放手放手……疼疼疼。” 唐画意给捏的眼角泛泪花:“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胡说八道了,姐夫你饶我这一回吧。” “闭上嘴倒也算是个美人,一张嘴全毁了。” 江然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恐怕得一路打听着找了。” 唐画意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张脸可是真的,你也太狠心了,竟然这么捏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我们找程天阳做什么?” “打伤古希之的是左道庄,他们好像对程天阳的这趟镖感兴趣。” 江然一边走,一边将古希之醒来之后跟他说的话,大概的说了一遍。 唐画意眉头紧锁: “你是说,左道庄的人可能因为我们的原因,不敢对天阳镖局的人下手。 “但是如今分开之后,却难保他们不会现身? “更有可能,他们会在程天阳交镖的时候,忽然现身出手…… “说起来,程天阳他们这一趟,押送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左道庄的人说,这东西入手之后,大事可成? “这大事又是什么事? “左道庄的少庄主为了焦尾忙碌,他们说的大事该不会也是这件事吧?” 唐画意嘴就好似机关枪,突突突个没完。 “不知道。” 江然本想用三个字直接打发了她,但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镖局有镖局的规矩,这些事情他们不可能随便跟人说的。这一路上为了不犯人家的忌讳,咱们也从来都不打听这些事情。 “总归来说,先找到他们再说。 “说不定,都是咱们想多了。” 唐画意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在多说,就跟江然一起施展轻功赶路。 来的时候用的时间不少,如今赶到城门口,倒是没用多大功夫。 当时程天阳领着车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江然和唐画意便沿着那个方向一路打听。 他们是镖局,镖车上挂着天阳镖局的大旗,招摇过市自然是引人注目,所以打听起来并不难。 江然和唐画意询问之下,所过之处却逐渐偏僻。 最终所在,却是一处宅院。 宅院之上挂着匾额:周府。 只是如今周府门前并无人迹,江然侧耳倾听,发现其内竟也无声。 周府门前的路上,确实是有车辙痕迹。 可以想见,天阳镖局的镖车,当是进了他家。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便来到了周府门前,伸手敲门。 却不想,一敲之下,大门吱嘎一声,直接打开了一道缝隙。 江然随手一推,大门打开,目之所及,却是空空如也。 “没有人……” 江然跨步入内,想了一下还是开声说道: “晚辈经此路过,想要讨一杯茶喝,敢问此家主人可在?” 声音传出,却半点回音也无。 江然便将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用了一点内力。 可最终仍旧是没有半点都动静。 这才领着唐画意,深入这周府之中。 这周府不大,上下转了一圈,府内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看了唐画意一眼。 “看我做什么?” 唐画意感觉江然的眼神有点古怪。 “我当时在唐家醒来的时候,整个府邸上下,也是这般空空如也。” “……” 唐画意干笑一声: “那不是……哎呀,都是我爹的主意,等你以后见到他了,使劲打,你要是不解气的话,我跟你一起打!! “只要别打死,留一口气就行。” 江然撇了撇嘴,懒得理她,开始在地上重新搜索痕迹: “门外只有进来的车辙,没有出去的……宅子里没有马车,那是从来另外的门户走了,我们找找。” 这倒是不难找。 两个人很快便在另外一处寻到了车辙痕迹。 沿着痕迹一路往前找。 所经之处,已经不能用荒僻来形容了。 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虽然还是在府城之内,却好似是一处被遗忘的角落。 又往前片刻,唐画意脸色微微一变: “血腥味!” 两个人脚下加紧一步,飞身而至。 就见不远处的半山坡上,一具具尸体横尸就地,看衣着打扮,正是天阳镖局的镖师! 半日之前,他们尚且一路同行。 如今竟然已经被人尽数斩杀于此! 江然目光阴沉: “镖车还在,东西不见了。” 唐画意补充了一句: “程天阳不在这些尸体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邀请 程天阳确实不在这些尸体之中。 但是其他人都在。 周遭除了打斗的痕迹之外,还有很多陷阱遗留下来的痕迹。 “程天阳他们应该是来到周府交镖,却被引到了此处,以陷阱袭杀。 “周府上下,应该全都是左道庄的人。 “杀了天阳镖局的人之后,将车上的东西搬走……尸体弃之不理。” 唐画意整体看完了一遍之后,看了江然一眼: “程天阳武功极高,天阳镖局作为金蝉第一镖局,也绝非好相与的。 “可是跟这帮人交手的时候,好似连一点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 “左道庄……好本事啊!” “比之魔教如何?”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一笑: “那你得看是魔教的哪些人…… “魔教里的人五花八门,有些人可能会让程天阳什么都不知道,就死的无声无息,尸体都不会留下。 “但是也有些人大概会闹的满城风雨。 “总归来讲,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其实不少,可手段也决定了结果。” 江然点了点头: “其实结果如何,手段如何,我都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如今的痕迹来看,程天阳他们赶车入府,其后又跟着他们来到了这边。 “这一路上,对他们可谓是信任至极。 “正常道理来讲,根本不需要将天阳镖局的人赶尽杀绝。 “只需要将东西接下来……让程天阳他们离去就是,何必这般费事?” “道理确实如此。” 唐画意说道:“除非,一旦程天阳他们离去之后,便会发现这一单镖是有问题的。回过头来再查,说不定会引来一些麻烦。所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 “待等此间的消息传出,他们所谓的大事,可能已经做完了。” 江然摸了摸下巴: “若是他们扮演周府的人,那门人,家丁,丫鬟,想来数量不少。 “这周遭却没有留下离去的痕迹……我们这一路走来,路人也只是见到了天阳镖局,却没有见到其他大队人马…… “我们往前看看,这条路会通向何处。” “好啊。” 唐画意姿态轻松,哪怕满地的尸体,也不会让她皱一下眉头。 蹦蹦跳跳的跟在江然身边: “这周围倒是寂静的很啊,真是一个好地方,就算是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发现。” “??”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你打算在这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才不会伤天害理呢。” 唐画意指了指天阳镖局的那些尸体:“我是说他们。” “……” 江然叹了口气:“不知道程总镖头怎么样了。” 这问题唐画意当然回答不了,她搓了搓手: “若是我能掐会算就好了,你有什么不解之处,我一掐指头就能给伱一个答案。 “这样一来,你今后必然每时每刻有求于我。 “便可以任我为所欲为!” “你还想为所欲为?” 江然伸手捏住了她脑袋上的一个发鬓:“你想瞎了心是吧?” “姐夫姐夫,我错了我错了!” 唐画意连连求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放开我头发。” “还有下次?” 江然眉头一挑。 唐画意顿时咧嘴直乐:“下次还敢行了吧?” 江然不想跟她斗嘴,狠狠地在她脸蛋子上捏了一把之后,便放过了她。 唐画意疼的两眼冒金星,也只好敢怒不敢言。 跟着江然一路往前,周遭仍旧是没有丝毫痕迹,倒是有一片看上去颇为茂密的林子。 江然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不追了……一路走到此处都没有痕迹,要么是猜错了,要么就是追错了。 “这般没有目的的乱逛,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走吧,我们回去。” “啊?这就回去啊?” 唐画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好久没有用本来面目示人了,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那你在这里玩一会?我自己……” 正要说一个‘走’,却忽然顿住。 唐画意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那林子里的一棵树上,断了一根树枝。 放在寻常时候来讲,这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江然则身形一晃,将那树枝拿在手里: “刚断不久。” “咱们找对方向了?” 唐画意也颇为振奋。 两个人当即沿着这树枝痕迹所在的方向往前。 许是因为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当时那些人觉得,就算是有人搜索,也不可能搜索到这样的地方。 因此这一路上留下的痕迹开始变多了。 两个人沿着痕迹往前走过了这树林之后,竟然是一条窄道。 顺着道路很快便已经看到了民居。 只是那小道并未就此走入人群之中,而是就地一转,自这些民居之后,延伸向了远方。 随着不断前进,周遭民居越来越多,最终走无可走之下,这才汇入了长青府的大街上。 抬头所见,正是长青府的南城门。 江然和唐画意两个站在大街上,这边看看,那边瞅瞅。 对视一眼: “他们出城了?” 可是当他们询问周围人等,有没有人见到过一群人抬着好多口箱子从这里路过的时候。 得到的答案却全都是没有。 “倒是有马车经过此地,却不见抬着箱子的人。” 一家茶铺的小二说道: “这南城门口,南来北往的不少。 “如果像您二位所说那样,有这么多人招摇过市,那肯定是有印象的。 “另外,要是这么多箱子想要从城里出去,光是门前那些官爷,就得检查好一会。 “绝不可能这般无声无息。 “您二位要是找人的话,多半是找错了地方。” 江然和唐画意两个都有些沉默。 这样的一群人绝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没有人注意到,那只能是化整为零了。 现如今江然他们不知道,这批镖物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帮人弄到这批镖物之后,是有什么大事要做。 这事情究竟是在城里,还是城外? 所以,这帮人究竟出没出城,始终处于两可之间。 “我觉得他们出城的可能性很大。” 唐画意说道:“人手驱散,化整为零,可以从四方城门离去。东西可以提前准备马车,也化整为零,依次出城。” “理由呢?” 江然问。 “直觉!” 唐画意理直气壮。 江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奈之色。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的直觉吗?” 唐画意瞪眼。 江然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悲凉……我的直觉竟然跟你一样。” 唐画意顿时转嗔为喜:“那我们去找找?” “大海捞针吗?” 出了城门,道路便是四通八达,别说两个人了,就算是二十个人,二百个人,那也是大海捞针。 “走!” 江然站起身来: “长青府这地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凭借咱们两个人,想要找到他们根本不可能。 “咱们得去找找帮手。” “你长青府还有熟人?”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我怎么记得,你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 江然又想捏她的脸了。 不过这一次唐画意料敌机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看江然抬手,她就窜出去三丈远,得意的对江然吐舌头。 江然咧嘴一笑,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干嘛?” 唐画意谨慎的看着江然。 “你过来,说正事。” 江然正色开口。 唐画意将信将疑的挪动步子,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你要找什么人帮忙?” “自然是长青府尹。” 江然自怀中取出了那枚捉刀令: “这东西,想来是有些用处的,别的不说这周府的来历他们总是知道的吧,这帮人在周府鸠占鹊巢,请长青府尹帮忙提供一点线索应该不难……你说对不对?” “恩……” 唐画意正点头的功夫,眼角余光就瞥见重重指影。 一愣之下,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只觉得肩井穴一紧,当即抬头: “你卑……呜呜呜……” 两个小脸蛋尽数被江然纳入掌握之中,狠狠地揉搓了起来,一张脸给揉的面目全非,五官狰狞。 就听江然恨恨的道: “我让你跑,你跑啊,你再跑啊,还跑不跑了?” 可怜唐画意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呜的发出一些不明意义的音节。 一直到将她的脸蛋揉的红光满面之后,江然这才松开了她,顺势给她解了穴道。 “江然,我跟你拼了!!” 骤然解开禁锢之后,唐画意就想要冲上来拼命。 江然眸光一扫:“哦?” “改日再拼,倒也无妨。” 唐画意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脸蛋子发烫,忍不住又瞪了江然一眼: “我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面对你个魔教的小妖女,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江然哼了一声: “走,去府衙。” 唐画意学着江然的语气动作,无声的模仿了一下,顺带着翻了个白眼,正要跟着江然往前走,却没想到江然忽然停下了脚步。 脑袋顿时撞在了江然的后背上。 “哎呦……干嘛啊?怎么不走了?” 唐画意有些迷茫,歪着头往江然前面看过去。 就见几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那里,为首一人对江然躬身一礼: “敢问尊驾可是惊神刀,江然江少侠?” “不是。” 江然断然摇头:“诸位可能是认错人了。” “……” 为首的年轻人顿时哑然,苦笑一声: “江少侠莫要玩笑,咱们奉主人之命,前来邀请江少侠前往一叙,自然不会认错人。” “不会认错人,还问什么……”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你们家主人又是哪个?我们若是不去,你们难道还打算将我们强行绑过去吗?” “姑娘说笑了,咱们以礼相请,岂敢动强? “江少侠若是不愿意的话,咱们只能等下次再来要邀请。” 为首那人说到此处,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了一张帖子: “我家主人有言,这是第一次和江少侠接触,所以,奉上一份见面礼。” 说完之后,双手递了过来。 江然眉头微微一扬,不紧不慢的自怀中取出了鹿皮手套戴上。 那年轻人身后的几个男女眼见江然这般做派,顿时有些不忿。 只不过,他们规矩大,为首之人未曾开口之前,他们不敢乱说话。 江然接过了这帖子,入手微微一沉,却是笑了起来: “贵主人财大气粗啊,这帖子竟然是以玉为纸,以金做封。” “这是金玉章。” 唐画意看了一眼之后,又看对面的几个人: “你们是百珍会的人?你家主人又是哪位?” “出门在外,不敢妄议主人名讳。若是二位想知道的话,尽可随我们一行。” 那人抬起头来,面上仍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唐画意则对江然说道: “金玉章是百珍会的信物,据说每一份上面都有自己的玄机,百珍会的人可以查明真伪。 “持此物入百珍会任何一家商铺之内买东西,不管是买什么,都是原价的七成。 “并且会被店家代之以上宾,哪怕什么都不买,吃吃喝喝,也是予取予求。” 江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一见面就给这么好的东西,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见见你家主人了。 “罢了,既如此,那就劳烦几位,前头带路吧。” “多谢江少侠赏脸。” 为首那人一笑,让开身位,现出了他们身后的那辆马车: “二位,请上马车。” 江然这才注意到,这马车也不是寻常的马车。 马是好马,一黑一白都是千里驹。 车是好车,上好的木料黄金镶边。 打开车门,其内空间不小,当中有一张玉台,上面放着水果点心香茶美酒,可谓是一应俱全。 “不愧是百珍会啊。” 江然上了马车坐下,心头轻轻一叹: “这才是会花钱,会享受的……” “要不你也弄一个?” 唐画意说道: “天天骑马赶路,腿上都给磨出厚皮了。” 江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唐画意的腿,又想到骑马磨擦之处,其实是两条大腿内侧,当即一呆,又赶紧将目光挪开。 “姐夫,你想什么呢?” 唐画意忽然眸光一抬,眸子里隐隐带着笑意。 “关你屁事。” 江然回头,拿起旁边的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唐画意本还想捉弄江然,然而闻到这味道之后,倒是一愣: “这好似是千蕴山庄的【纵意】。” “千蕴山庄?纵意?” 江然有些纳闷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孤陋寡闻了吧。” 唐画意顿时一笑。 “……我孤陋寡闻怪谁啊?”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还不是老酒鬼,什么都不教我?” “这倒也是。” 唐画意点了点头: “不过江湖上知道纵意的人,倒也不多…… “这江湖上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千蕴山庄则颇为特别,他们是酿酒的。 “专门酿造各种美酒,价值极高。 “倘若这酒是纵意,那仅此一壶,至少也得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 江然哪怕财大气粗,听到这话手也是一哆嗦,差点没把瓶子扔了: “穷奢极欲啊。” 说罢便翻开酒杯,倒了一杯。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之后,这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美酒入喉,如丝如线,倒是未曾品出如何纵意,却当真是比他过去喝的所有酒,都要特别。 唐画意端着酒杯过来: “我也要。” “小孩子喝什么酒?” 江然赶紧把酒藏了起来,想了一下,又端起了自己的酒葫芦。 仰头吨吨吨,片刻之间,葫芦里的美酒就尽数喝完。 然后他拿着那酒壶,就往自己的葫芦里灌。 “……” 唐画意恨得牙根痒痒:“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而且你不是平日里从不喝酒吗?没事跟我抢什么?” 江然把整整一壶纵意尽数顺进了葫芦里之后,这才轻轻晃了晃,心满意足的放下了酒壶。 “纵意又不是别的酒……这样的好酒,我岂能放过?” 唐画意瞥了一眼江然手上的葫芦,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姐夫……给我喝一口好不好?” 江然闻声,只觉得脑袋一沉,下意识的就要把酒葫芦送出去。 下一刻,造化正心经一转,顿时头脑清明。 可同时也暗道不好,果不其然手上一轻,再抬头,这酒葫芦已经落入了唐画意的手中。 她美滋滋的看了江然一眼,便就口一饮,随着吞咽之声响起,面上也浮现出了陶醉之色。 喝了好大一口之后,这才拿开葫芦还给了江然: “果然好酒。” 江然看了看葫芦上的口水,又看了看唐画意: “我刚喝过的,你也喝,就不嫌脏?” “姐夫怎么会脏?” 唐画意平日里果然不怎么喝酒,这一口入了腹,面上顿时浮现出了几许红润之色。 她歪着头端详着江然: “姐夫,你长得真好看。” “刚喝了一口酒就开始耍酒疯了?” 江然一阵无语:“你也不怕人家在酒里下毒。” “你不都检查过了吗? “而且堂堂百珍会,不至于施展这种下作手段的。” 唐画意挪动屁股,蹭到了江然的身边,拉过他的胳膊搂在怀里: “姐夫,你让我靠一会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投其所好 唐画意脸蛋微微发红,酒意微醺。 搂着江然的胳膊靠着,闭上了双眼。 江然瞥了她两眼,轻轻摇头: “你这到底是借酒装疯,故意占我便宜,还是真的不胜酒力啊?” “你有什么便宜好让我占的啊…… “别动,我准你在心头偷偷的美一会,就一会,姐姐应该不会生气的。” 唐画意嘴角泛起笑意,呼吸都逐渐平稳。 江然一阵无语,转回头,顺手推开了马车的窗户,看着街道上飞驰而去的风景,眸子里隐隐泛起思量。 这马车行走并未遮遮掩掩,更未离开长青府。 兜兜转转不过片刻,就来到了一处院落跟前。 江然从窗户往外看,就见大门之上挂着匾额,上面写着:青山别院。 “江少侠,咱们到了。” 马车之外传来了方才那人的声音。 江然轻轻捏了捏唐画意的脸。 唐画意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 “到了啊?” “恩,下车吧。” 江然和唐画意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就见百珍会的那几个年轻人都站在一侧。 为首那人满脸微笑,江然轻轻抱拳: “见笑了。” “不敢,二位请随我来,我家主人已经久候多时了。” 那人伸臂做引。 江然点了点头,便领着唐画意跟在这人身后,进了这青山别院。 百珍会财雄势大,这青山别院的布置,自然也非比寻常。 时而便能见得奇花异草,不经意间也有奇珍异宝就好似寻常摆设一样,放在一边落灰。 院子里的布局更显格调,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步一景,美轮美奂。 这一路走来,景观入眼,江然都觉得心胸开阔了不少。 再往前深入不久,就听到一阵琴音传来。 琴声婉转动听,娓娓道来,好似有人于耳边轻声细语,淡说忧愁。 江然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随着那年轻人转过一处拐角,往前再看竟然是一处院内小湖。 湖前有一处凉亭。 亭内正有一个女子,埋首案前,伴随着青烟袅袅,拨弦抚琴。 这女子一身白衣,衣裙铺散在凉亭之内,长发随着湖边清风微微跃起。 一张素雅之中,带着精致艳丽的面孔,却是一丝笑意都无。 她的眉毛是最为特殊的,又细又长,似柳叶却不够弯,隐隐透着凌厉,眉下是一双丹凤眼,眼角狭长,淡漠之中映着清冷。 这模样跟这琴声之中的小小‘愁绪’全然靠不上边。 江然先前曾经听大先生提到过。 百珍会的副会首颜无双行踪成谜,如今看来,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长青府等候了。 此时琴声已经由婉转,走入高亢,琴弦急颤,好似已经是万分危急。 江然正要随着那年轻人提步,却见那年轻人忽然神色大变。 猛然一步跨出,身形便似流星横渡黑夜,一点星芒倏然远去。 看模样,竟好似是想要对凉亭之中的女子出手。 可就在此时,轰然一声炸响自湖内传来,水柱顿时冲天而起,一个黑衣人两手一甩,两道锋芒顿时打着呼啸的直接冲向了凉亭之内的女子。 就听‘叮叮’两声响。 那好似流星一般的男子,已经点出两剑,那两把飞刀顿时被打飞了出去。 紧跟着那年轻人脚下一点,手中长剑一转,直取那人咽喉。 那黑衣人两手一错,似乎是想要使一个童子拜观音,挡住他的这一剑。 只是这一剑的速度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快。 当他两手夹住了长剑的刹那,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年轻人见此稍微松了口气,正要拔出长剑,却见那黑衣人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疯狂的喜色。 心头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猛然回头: “保护会首!!” 这四个字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刺客现身,已经被杀了,为何还要保护会首? 仅此一楞,便已经晚了一步。 就见一道人影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来到了那女子的身后。 手中锋芒一扫,便要斩去她的人头。 可到了这会,这女人还在弹琴。 好像对周遭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江然抱着胳膊静静的看着,全然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如果这个女人,当真是颜无双。 她当真在这种情况下,就死于这样的偷袭。 那这样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见得必要。 眼看江然冷漠无情,对于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大美妞根本视而不见,唐画意一时之间喜笑颜开。 许是这笑意太过显眼,引得亭内女子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下一刻,这女子忽然勾起了一根琴弦,随手一松,嗡的一声响。原本已经到了她脖颈一侧的刀锋,立刻微微一顿。 这一刀竟然就落不下去。 女子也不回头,只是轻轻勾起琴弦,又是一声嗡鸣。 身后那人忽然惨叫一声,手里的短刀险些拿捏不住就要跌落。 “音功?” 事已至此,他哪里不知道,不是眼前这女子托大,而是因为,她真的有恃无恐! 心念至此哪里还敢停留?身形一晃,根本不再顾忌这同伴以性命换来的机会,便想要逃之夭夭。 “哪里走!?” 百珍会先前的年轻人们同时踏前一步,手中长剑出鞘,取此人周身大穴。 却没想到,这刺客武功极高,身法更是诡异至极。 手中一把单刀一转,身形好似陀螺,只是一个翻滚的功夫,就已经闯入了百珍会这群年轻人之间。 短刀所向,顿时发出了接连的闷哼之声。 这几个年轻人全然没有抗手之力,一触即溃。 就见那刺客身形一晃,半蹲在地上,回头看向了那女子: “不愧是颜无双,不过,今日之事可不算完,颜会首,从今往后,伱睡觉都最好睁一只眼睛!!” 话说到此,他转过身来便要飞身而去。 却见一男一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了他离去的道路上,当即手中短刀一扫: “死!” 取向这两个人咽喉的刀锋,便在‘死’字落下之后,悄然停下。 停在了江然咽喉之前,三寸之外。 被江然拿在了两指之间。 刺客脸色一变,下意识的体内内息运转,用尽了全力想要将短刀夺回,可这兵器就好像是焊死在了江然指尖一样,完全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就连亭内的女子见到这一幕,也是目光微微一闪。 她方才应对这刺客,看起来颇为轻松。 却也是占据了一个有心算无心的局面。 实则这刺客武功不弱,否则的话,百珍会的这些年轻人就算是再怎么没用,也不至于一触即溃。 只是没想到,这武功不弱的刺客,竟然被江然随手拿捏了刀锋,拽都拽不回来。 “你想让谁死?”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 这人先前对别人出手,江然不打算搭理。 毕竟这里是百珍会的地头,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越俎代庖。 可只是因为自己和唐画意当了他的路,便想要杀人夺路……那这可是打错了算盘。 他出刀的刹那,江然便顺手施展坤字十三疯魔爪。 待等捏住了这单刀之后,便运转蛮龙劲。 凭借江然如今内力施展蛮龙劲,那简直残暴……那刺客用尽全力,脑门子上的青筋都快要暴血了,也是奈何不了一分一毫。 江然眼见他这般想要要回自己的刀,到底是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这人本是用尽全力往回夺刀,江然猝不及防的一撒手,整个力道顿时陷入空处,就听砰地一声,他两手回拽,刀柄直接锤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整个人被这力道带动,倒飞而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跌落在地上。 再想站起来,就听嗖嗖嗖几声长剑弹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眼见于此,这刺客微微一呆,却也没有丝毫犹豫,猛然朝着脖子上的长剑撞了过去。 脖子上顿时现出一道血痕。 整个人身躯一翻,死在当场。 “对刀这么执着,对自己的命,倒是看得很淡啊。” 唐画意歪着头看了一眼: “是个刀客。” “……刀客也不都是这样的。” 江然觉得自己应该为刀客正名。 “那刀客是什么样的? “不都是那种冷冰冰的,一言不合拔刀就砍。 “除了胜负和刀,其他全不关心的疯子吗? “就算是被人下了毒,身受重伤,垂垂欲死,也要赶去和对手比试。 “最后败于对方手中,奄奄一息,对方惊觉他身上剧毒,自己胜之不武。 “感慨对方是真正的刀客……” 唐画意滔滔不绝的讲述不知道是从哪个话本里看来故事。 江然撇了撇嘴:“早晚把你嘴给缝上。” “多谢江少侠出手,否则的话,此獠就脱身了。” 先前为首那年轻人此时已经折返回来,来到江然跟前,双手抱拳表达感谢。 江然摆了摆手: “百珍会的事情,在下本无权插手,更不该僭越。 “只是这人冲着我跑,还想要杀我,多少有点不知道好歹了,这才冒昧出手。 “却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刺客,怎么这么楞?” “这……在下也不知道。” 那年轻人苦笑一声: “副会首自来了长青府,一日之间少说也得面对五六场刺杀。 “事到如今,都已经不再追查来源了…… “江少侠还有这位姑娘,快随我来。” “不必了。” 清冷的女子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一回头,就见方才凉亭之中弹琴的女子,已经来到了跟前,当即连忙躬身一礼: “参见副会首。” “起来吧。” 颜无双微微摆手: “手底下的人还得磨。” “是。” 年轻人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几个人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差了点意思。 “让江少侠见笑了。” 颜无双此时则对江然抱拳拱手: “此番冒昧请江少侠前来相聚,还请江少侠莫要见怪。 “在下颜无双,久仰江少侠惊神刀之名,这才冒昧相请。 “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江少侠确实英雄了得。” 江然闻言一笑: “颜会首过誉了,在下不过初出江湖,有些微末的名声,也是江湖朋友抬爱。 “反倒是颜会首的威名,是真得如雷贯耳。” 唐画意瞥了这两个人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忽然一笑: “颜会首这一次找我们来,只怕不仅仅只是为了见见面这么简单吧? “可是为了焦尾琴?” 颜无双闻言看了唐画意一眼,有些意外的说道: “江少侠身边的朋友,在下也算有些耳闻。 “早就听说红枫山庄大小姐是江少侠的红颜知己。 “亦有耳闻水月剑派的柔水剑,跟江少侠也是相交莫逆…… “却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这个问题倒是不太好答复了。 唐画意也不好说自己是他妻妹……毕竟深究之下万一牵扯到了魔教,对江然绝非是一件好事。 为了江然的名声着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跟魔教牵扯上关系。 这也是当日唐家的人,尽数离去的原因之一。 正为难间,就听江然笑道: “这是朋友家的孩子,不好好在家侍奉父母,跑出来想要闯荡江湖。 “没想到在长青府被我给逮到了…… “待等长青府的事情结束之后,还得将她送还给她父母呢。” “……” 唐画意多少有点想要咬人了。 “原来如此。” 颜无双一笑,也没有追根究底: “不过这位姑娘说的其实没错,在下此番相请,确实是为了焦尾琴。 “江少侠,我准备了一下水果点心,请入座品茶,我们细谈可好?” “请。” 既来之则安之,百珍会摆明了车马目标明确,却好过了奔雷堂那种暗地里施展手段之人。 来到凉亭之内,双方分宾主入座。 颜无双轻轻拍了拍手,当即便有人端着托盘来到了跟前。 托盘上是一个酒壶,颜无双双手取过,笑着说道: “早就听闻江少侠无酒不欢,乃是饮中豪士。 “在下是生意人,素来喜欢投其所好。 “马车之上的纵意,江少侠可还喜欢?” “确实是好酒。” 江然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自己的酒葫芦:“所以就装进去,准备回去以后,慢慢品尝。” “这自然是好。” 颜无双轻笑点头,然后给江然又倒了一杯: “这一壶同样出自于千蕴山庄,取名【高歌】。 “先品纵意,再尝高歌。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江然哑然一笑,端起酒杯先嗅再品,最终一饮而尽: “纵意在先,高歌在后。 “恩……竟引心中畅快,果然回味无穷。” “江少侠喜欢就好。” 颜无双说道:“前段时日,我刚从千蕴山庄将这两种酒,各自拉来了三百斤。一会江少侠离去的时候,可以尽数带走。” “一共六百斤?” 江然虽然强行忍耐,但是眼珠子都有点忍不住要放光了。 这六百斤美酒,他都能弄个酒池子将自己给泡起来了。 而且,这两种酒都很贵……一小壶就能卖二百两。 这一壶撑死了半斤酒。 那这六百斤,少说得二十多万两银子。 江然一直觉得自己财大气粗,包袱里全都是钱。 可是跟这颜无双一比,瞬间就感觉自己穷困潦倒。 他苦笑了一声: “颜会首果然是善于投其所好…… “倒是叫人好生难以割舍啊。” 颜无双闻言一笑: “江少侠,焦尾琴的传说您也知道。 “想来这琴在您手中,也没有用武之地。 “弹不敢弹,扔不能扔,而且还总是招灾惹祸。 “这样的一件东西,吃不当吃,喝不当喝,何必一直留在身边呢?” “那如果将焦尾琴交给百珍会,你们又会如何处理?” 江然随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颜无双轻声说道: “自然是寻找办法,解开此琴的秘密。” 江然一笑: “焦尾琴是十二天巧之一,本身具备莫大威力。 “若是可以解开当中秘密……这六百斤美酒,只怕无法与之相比吧?” “所以,我还为江少侠准备了其他几件礼物。” 颜无双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当即便有人端着一个个蒙着红布的托盘走了过来。 前后一共有三样。 有大有小,形状各异,藏在红布之中,看不出来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这几个人来到跟前,并未将东西放下,而是列在一排。 颜无双站起身来,走到第一件宝物跟前,伸手掀开了上面的红布,笑着说道: “江少侠且看。” 江然抬头看了一眼,就见这红布之下,竟然是一个葫芦。 通体紫金,肚大把歪,中间系着一条红涤玉串,看上去很是不凡。 “这是?” 江然有些奇怪的看了颜无双一眼。 颜无双将这葫芦拿在手中,轻笑一声: “此物名为紫玉葫芦,乃是一件异宝,更被誉为天下第一酒器。” “紫玉葫芦?” 唐画意吃了一惊:“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你知道?” 江然有些惊讶的而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点了点头: “奇珍录上有所记载,紫玉葫芦能将清水化为美酒,寻常酒水化为陈年佳酿。 “只是这传说过于离奇,我一直只当是臆想。 “没想到百珍会这般大的本事,竟然能够寻来这让天下酒鬼都为之疯狂之物。” 颜无双微微一笑: “姑娘博学多识,叫人佩服。” 言罢,她先是倒转葫芦,表示里面空无一物,其后来到湖边灌了一葫芦的湖水: “此物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书上得来终觉浅,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江少侠亲自看看。” 她说着,翻开了一个茶杯,将葫芦里的湖水倒出,伸臂做引: “请。” 江然将信将疑,端起茶杯凑到鼻子跟前一闻,表情微微一变,面色古怪的看了颜无双一眼: “这好像……还是湖水啊。” 颜无双原本笃定的笑容,顿时微微一僵: “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善人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颜无双牛吹出去了,结果好像吹破了。 江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颜无双的面前。 颜无双揽着衣袖,将这茶杯端起,凑到鼻子跟前一闻,脸色便是一僵。 继而一笑: “可能是……可能是我太着急了。 “宝物虽好,也需要时间,我们稍微再等一会,说不定就会有所变化。” 江然笑道: “今日湖光甚好,若是无事的话,稍微等待一会倒也无妨。 “只是实不相瞒,江某还有事在身,恐怕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 颜无双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江少侠有事在身,在下自然不敢强留。 “恩……想来有这一会的功夫,也该差不多了。” 她反手将茶杯里的湖水倒掉,又打开那紫玉葫芦倒了一杯。 这一次没给江然,而是自己拿了起来闻了闻。 下一刻,她的脸色便阴沉至极: “这不可能……这不是紫玉葫芦!!”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心说百珍会的副会首当不至于把他们叫过来,专门给他们开个玩笑。 微微沉吟,江然轻声说道: “颜会首,不知道这葫芦能不能让我看看?” 颜无双点了点头,将这葫芦推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伸手拿过来,一寸寸摸下,继而抬头看向了颜无双: “敢问颜会首,紫玉葫芦是什么材质?” 颜无双沉声开口: “这紫玉葫芦虽然号称紫玉,实则并不是。 “虽然借火光细观,有玉之透彻,但本身坚硬至极,火烧不化,水淹不腐,砸之不碎。 “非金非铁,非玉非石,殊难断言。” 江然点了点头: “那这确实不是紫玉葫芦。” 他说到此处,抬起手来握住这葫芦,微微用力,就听咔嚓一声响。 这葫芦顿时碎开,碎片和里面的湖水撒了一地。 颜无双深吸了口气: “这不对劲……我前两日方才仔细查验过,紫玉葫芦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唐画意则蹲下来拿起了一块‘葫芦碎片’,对江然说道: “你们看,这葫芦内侧有字。” 颜无双一愣,当即着人将这葫芦碎片全都收集起来,查看其内到底写了什么。 最终汇聚成了一段话: 【久闻百珍会奇珍异宝良多,料想手头宽裕绝非寻常可比。】 【天下困苦,百姓多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相,故此,余趁夜色而来寻百珍会借宝。】 【待等此物筹卖之后,换取银钱用于百姓。】 【天下百姓定会对尔等感激涕零,此举也当为百珍会积德行善。】 【此事一举多得,真乃大善也!】 【大善人西门风留字!】 【留字你们也未必看得见!】 【看得见也找不到!】 【找得到也抓不到!】 【气死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 噗嗤! 唐画意实在是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江然则努力的将自己这辈子经历的悲催之事想了一遍,发现不太够,又把上辈子悲催的事情想了一遍,这才勉强压下了笑意。 再看颜无双,她依然是满脸怒色。 转过身来,掀开了另外两块红布,一一将上面的东西检查了一下之后,勃然大怒: “混账东西!当真岂有此理!” 她声音随着内力传出,引得湖光波动,轰轰轰接连爆发数道水柱。 唐画意见此更是使劲憋笑。 看这方才喜怒不形于色,还憋着跟江然吹牛的颜无双,这般失态,只觉得有趣至极。 “颜会首,稍安勿躁。” 江然这会也不能说别的,只能低声劝劝。 江然的似乎是被颜无双听到了耳朵里,终究深吸了口气,轻轻挥手: “退下吧。” 再回头看向江然,又叹了口气: “让江少侠见笑了,家门不幸竟招了贼。 “在下给江公子准备的礼物,竟然尽数被这贼给偷梁换柱了。 “原本想要以这些东西,跟江少侠换这焦尾…… “如今看来,也是不成了。” “无妨无妨。” 江然摆了摆手:“家中招贼,这谁都不想。只是这西门风又是什么人,在下竟然从未听闻?” 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 但是此人神通广大,能够在百珍会的手里,玩了一手偷梁换柱。 把颜无双这样的人给蒙的晕头转向。 这样的人,执剑司的册子上不应该没有记载才对。 颜无双这会是真的有些发愁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实不相瞒,这人……我们也在调查。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我百珍会下手。 “最初的一次,大概是在两年之前。 “恰逢会首六十大寿,寿宴当日有一传世美玉的寿礼不翼而飞。 “当时其人未曾留下文字,咱们调查良久也未曾寻到贼人踪迹。 “其后类似的事情也发生了数次,只是这人手段了得,任伱百般堤防也总叫他得手。 “并且此人似乎是拿定了我百珍会。 “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敢留下姓名…… “说来丢人,他若不是主动留下名字,咱们至今都不知道西门风这三个字。 “更没想到他竟然会一路追着我来到了长青府,为了盗取这三件宝物,竟然还专门做了赝品。” “此人能够将这赝品做到以假乱真,倒是好本事啊。” 江然轻笑一声:“既如此,江某就不打扰颜会首抓贼了,告辞。” “且慢!” 颜无双叫住了江然: “江少侠,咱们百珍会虽然是江湖上的一处势力,但归根结底,仍旧是生意人。 “所谓的生意人呢,往往是笑迎八方客,不愿意与人结怨。 “也正是因此,咱们想要得到焦尾,也只会以物易物。 “如今这买卖不成,但是仁义还在,江少侠英雄了得,我百珍会也愿意结交江少侠这样的朋友。 “品茶赏琴大会之事咱们也已经知道了。 “江少侠现下到了这长青府,定会筹备大会之上的一应事宜。 “只是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恐怕非是江少侠所长吧?” “颜会首有话直说。” 江然一笑:“可莫要跟我绕弯子了。” “恩。” 颜无双笑道: “若是江少侠信得过我,这品茶赏琴大会上的用度,布置,皆可以交给我百珍会来做。” “……怪不得百珍会财源广进。” 江然呆了呆,这才问道: “却不知道,需得用到多少银两?” “江少侠稍等,百辟。” 她喊了一声,当即先前给江然他们领路的那个年轻人便来到了跟前: “会首。” “将我先前整理的,关于品茶赏琴大会的布置用度清单取来,给江少侠过目。” “是。” 那年轻人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江然这才知道,这人原来叫百辟……这名字,倒是有些古怪。 百辟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手里则是多了一沓子纸。 把这些纸交给了江然之后,他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江然低头翻看手里的这些东西,一边看,一边琢磨,末了不忘啧啧赞叹。 落日坪上本是空旷之地。 想要在上面召开品茶赏琴大会,首先得有坐席,桌椅板凳在所难免。 这些东西不需要买,因为用一次就不用了,所以得租。 租的这些桌椅板凳也因为品质不同分了个三六九等,用度自然也不一样。 其后还得着人将东西运上去。 这花费自然又是一笔。 再然后是茶……品茶赏琴,没有茶那自然是一句空话。 用什么茶便颇为关键。 太差的丢人,太好的犯不上,最好是有些新意的……可以让所有人都接受,不至于脱口骂上一句‘什么玩意’。 毕竟真正的重点,仍旧是江然身上的这焦尾琴。 因此,这纸上罗列了数种合适的茶叶,让江然自行挑选。 说完了茶,还有水,好茶得用好水,破茶用了好水,虽然浪费,却也增色不少。 那取哪里的水,取多少,让什么人送上去,得花出去多少银子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确实是看的江然有点眼晕。 他苦笑一声,心中暗道,过去看电视剧,人家说整个大会就整个大会,全然不需要为这些旁枝末节操心。 但是真轮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事情显然就没有这般简单了。 整体看完了之后,就见这颜无双在纸上写了上中下三种方案。 上等最贵,一共需得一万九千两! 不管是茶,还是水,亦或者是桌椅板凳,包括桌子上的香炉,香炉里的香,屁股底下的蒲团,或者是凳子,全都是用的最好的。 再加上到时候与会人数一激,这费用就有点按不住了。 中等的也得八千多两银子。 所有的一切折中来取,上得了台面,也不至于过分铺张。 最下等的最便宜,只需要一千五百两。 这在颜无双看来,就是一个勉强的席面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算寒酸,也不算好,不会让人眼前一亮,看上去多少还有点简陋。 江然看完之后,对颜无双说道: “颜会首,一千五百两银子在哪里付?” “……” 颜无双闻言呆了呆,面上多少有些失落之色,却又有些疑惑: “据我所知,江少侠乃是捉刀人,曾经抓到了不少案犯。 “赚取的赏银可不少啊……” “穷孩子出来的,有钱也不能乱花。” 江然打怀里摸了摸,掏出了十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麻烦颜会首了……不过,到时候的一切用度,还得颜会首多加操持,万不可出现差错。” “这是自然,放心交给我们就是。” 颜无双勉强一笑:“百珍会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那就好。” 江然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说起来,颜会首来到这长青府应该也有一段时日了,却不知道消息如何,灵不灵通?” “江少侠原来是想要跟咱们百珍会买消息啊。” 颜无双眼睛一亮:“消息灵通不敢说,倒也算是过得去。却不知道,江少侠想要打听什么?” “……” 消息他们都卖啊,这百珍会真就横跨了各行各业呗。 江然轻轻摇头: “实不相瞒,今日……” 江然把自己和程天阳等人来到长青府分开,其后自己去寻找天阳镖局的人,却发现,他们都死在了周府后山的树林之中这一系列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颜无双开始似乎还没放在心上,但是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就有了些变化。 待等江然说完之后,颜无双这才说道: “你说的周家,我恰好知道。 “初来长青府的时候,本是看中了他家位置清幽,打算买下庄子重新修建一处避暑山庄。 “可惜,被他家家主拒绝了。 “我也因此调查了一下这周家的底细,发现他家并无特殊之处,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户人家。 “百珍会戒律严苛,若是对方有江湖背景,动用些手段倒也无妨。 “可只是百姓的话,反倒是让我不敢妄动,只能放弃了那座宅子,改在此地建立了这青山别院。 “倒是没想到,之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恩,江少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百珍会会帮忙调查,若是有什么消息的话,会让百辟去通知你的。” “好,那就有劳颜会首了。” 江然微微抱拳:“告辞。” “百辟,送客。” 颜无双轻声开口,百辟当即上前一步: “江少侠请。” 江然点了点头,领着唐画意便往外走。 看着江然一行人逐渐远去,颜无双脸上的淡淡笑意这才彻底收敛。 她这一双丹凤眼,一旦没了笑意就显得冷厉。 眸光撇过了那‘紫玉葫芦’的碎片,慢慢的取过了一片放在掌中,轻轻揉搓了一番。 将那碎片捻成了齑粉之后,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意: “总算是上钩了,两年时间……盗取我百珍会各类珍品,害我百珍会损失数百万两银子。 “真以为我百珍会是这般好拿捏的吗?” 她坐在亭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等这杯酒喝完,便有人来到了跟前。 来人不少,各个都是一身劲装。 其中有四个人扛着一顶软轿,百辟身在跟前: “会首。” 颜无双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软轿之上。 将后背放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把手里这杯酒一饮而尽,甩手一丢,那杯子顿时打着旋的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 “走,随我一起,去会会这个西门风。” …… …… “你是说这个颜无双,早就知道西门风会来偷东西了?” 栖凤山下百珍会的马车缓缓离去,唐画意则不可思议的看向语出惊人的江然: “那她怎么还这般震惊?” “就是因为她太震惊了,所以我才感觉有点奇怪。” 江然说道: “百珍会身为二会之一,她能够做到副会首这样的位置,必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尤其是生意人,最忌讳的便是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西门风此人。 “知道动怒对这事态绝无益处,更何况还是在你我这外人面前…… “这般有失身份,岂不古怪?” 唐画意想了一下: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哪知道……不过猜测一下,多半是做戏给观众看。 “这观众不定是西门风本人,亦或者是其爪牙,甚至有可能是给你我看的。 “毕竟她盛意拳拳,这会东西丢了,表现的那般平淡的话,未免会让人怀疑她先前所言,到底是否属实。” 江然笑道: “而且,你再想想,倘若她当真这般动怒失态,其后又岂会有心情找我谈那品茶赏琴大会上的各项事宜? “所以这一路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 “该不会寻宝物,换焦尾是假。 “人家真正想做的其实是借此钓出那个贼。 “顺带着,找我来做一下品茶赏琴大会的买卖…… “我观她今日,真正失态的其实是我选择了最下等这一条的时候。” “……所以,他们开始的时候感兴趣的就不是焦尾琴?” 唐画意撇了撇嘴: “倘若当真如此,那咱们还真的是小看了这颜无双了。”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能小看的。” 江然轻轻摇头:“每一天都在数次刺杀之中度过,她的心思必然缜密。她真正想要做的事,也必当是隐藏在重重假象之下。 “过去我也未曾想到这些,今日算是学到一些本事了。” “你可别学坏了。” 唐画意瞥了他一眼。 “……这是你一个魔教小妖女该说的话吗?” “那又怎么了?” 唐画意哼了一声:“人心诡诈,神魔难防。我纵然是魔教妖女,但是我等魔教之人,追求心头至纯,可不如这些明门正道,弯弯绕绕,花花肠子都能拧成千丝百结。” 江然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唐画意的话。 魔教虽然名头不好听,但追求的所谓天魔大自在,却是源自于心头深处。 他们要的是极致的逍遥,从心而行,随心而走,不受这世间任何礼法规矩束缚。 可不就是求的最纯粹的本心吗?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被称之为魔……因为他们只问心中所想,不问善恶是非。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再见程天阳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善恶观念,没有了道德底线。 只追求心中的一抹纯粹,那必然会在某一个方面达到一个极致。 而在旁人看来,他们要么至邪至恶,要么至纯至善。 这也是为什么,魔教不为天下人所接受的原因。 他们所要的,悖逆了这世上的一切规则束缚,自由自在,却也肆意妄为。 再加上他们武功高强,手段诡谲,这样的一群人对这江湖上现有的规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这样的魔教,恐怕永远不会绝迹。 只要人心仍旧向往天魔大自在的洒脱,魔教便永远存在。 这般想来,江然忽然觉得这魔教其实真的挺可怕的。 但是当他看了看旁边那个正盯着路边糖葫芦流口水的唐画意之后,就感觉自己好像想多了。 他叹了口气,去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了唐画意: “吃完了之后,就回栖凤山庄吧。” 唐画意眼睛闪烁光彩: “好久没吃了!” 嗷呜一口咬下一个,初时表情甚美,待等山楂的酸意传递心头,整张脸都有点抽巴。 她砸了咂嘴,将糖葫芦送到了江然的跟前: “姐夫,你也吃一个。” “不吃。” “吃嘛吃嘛。” “不吃。” “为什么啊?” “酸……” “不酸,甜!特别甜!!”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唐画意加重了语气。 江然撇了撇嘴,光看她刚才的表情,就知道这糖葫芦可没有那么甜。 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咬下了一颗: “行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然后就发现唐画意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呢?” “甜不甜?” 唐画意问。 江然嚼了两口,点了点头:“很甜。” “真的?” 唐画意将信将疑,又吃了一颗,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 “你骗人!!” “没骗人啊。” “……伱明明就骗人。” “骗小狗呢。” 江然乐。 唐画意禁不住狠狠磨牙。 江然眼瞅着她眼神有点危险,赶紧说道: “快吃,吃完回去了。” “哼!” 虽然糖葫芦很酸,但是唐画意吃完了之后,仍旧有点恋恋不舍。 “好久没吃了,平日装作厉天心,也没有机会吃这种东西。 “哎,真不想做厉天心啊。” 唐画意叹了口气。 “要不就这么回去?” 江然问。 “不行不行。” 唐画意摇了摇头:“很多事情没法解释的。” 江然笑了笑: “魔教的小妖女什么时候需要跟旁人解释那么多了?” “若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倒是无所谓了。 “不过这不牵扯到了你吗?”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为了你考虑,我还是忍忍吧。” “恩?” 江然一愣,就听唐画意说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之后,撒腿就跑。 江然看着她远去背影,微微沉吟。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魔教的人都是随心而动,没有人可以让他们违背本心。 那唐画意这般在意自己,究竟是因为服从她姐姐,或者是唐员外的命令,还是说……真的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呢? 这问题江然先前并未想过。 只是今天忽然提到了魔教心中所求,不免便有些深刻。 想着想着,唐画意便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回来的却不是那个一身翠色衣衫,俏皮可爱的小丫头。 而是一个一身黑衣,怀中抱刀,面色蜡黄,鼻孔看人的‘厉天心’。 “走啦。” 唐画意瞥了江然一眼:“想什么呢?” “想你呢。” “面对这样的一张脸,你还能想?” 唐画意吃惊。 “……你给我滚。” 江然忽然就觉得‘厉天心’确实是面目可憎,还是唐画意可爱一些。 唐画意已经恢复了‘厉天心’的模样,两个人也没有在山下多做逗留,便朝着栖凤山赶去。 一边走,一边也商讨了一下周家的事情。 那周家的人都是寻常百姓。 若是当真遭遇什么不测,是需要报官的。 当中又可能牵扯到了左道庄这帮贼人,事情只怕不小。 江然觉得栖凤山庄既然作为长青府的东道主,这件事情正可以让凤衔枝出面,应该比他自己好使不少。 唐画意对此也颇为赞同。 只是回到了栖凤山庄之后就发现,整个山庄之内,一片愁云惨雾。 正往院子里走,就见到了宁九鸢正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从来里面走出来。 那老头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宁九鸢看到江然和唐画意,便对那老者说了什么,老者点了点头自行离去,宁九鸢则是对两个人躬身一礼: “江少侠,厉少侠。” 江然微微点头: “凤少庄主怎么样了?刚才这位是?” 宁九鸢叹了口气: “是大夫,自师父师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已经请了很多长青府的名医过来问诊。 “可是……这脑疾乃是钢针所致,这些名医也全都束手无策。 “师父师娘他们现如今,哎……” 江然闻言也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虽然凤梧这人跟自己初见面的时候,没大没小,但是言语之中,其实还是带着好意的。 毕竟作为外人看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捉刀人,就敢举行品茶赏琴大会引起这般震动。 这确实是冒失之举,更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凤梧是个愣头青,说话没轻没重倒也寻常,但意思是没错的。 却没想到,那会尚且好端端的一个人,到了晚上就变的痴痴傻傻。 可惜,江然按图索骥,给他拔针倒是没什么关系。 想要治愈他,那些名医都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专攻于毒的,更是无能为力了。 当即沉声说道: “宁姑娘,凤少庄主古道热肠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吉人天相,转危为安的。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宁姑娘尽管开口,江某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宁九鸢闻言连忙说道: “多谢江少侠。” 江然摆了摆手:“微末之力罢了。” 宁九鸢还要送人,没能跟江然和唐画意多聊,便告罪离去。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便也是轻轻摇头。 “本来还想说一下周家的事情,现在看来,栖凤山庄这边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功夫了。” 江然说道:“明日,我还是自己去一趟府衙吧。” “其实,你可以让轩辕一刀帮你跑腿的。” 唐画意笑着说道:“你这个弟子可是神通广大的很。” “……” 唐画意不说,江然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都。 想了一下,倒是点了点头: “有道理,他身为血刀堂堂主,可比我手里的这块捉刀令好使的多。”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回到了凤衔枝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刚进了院子,就见轩辕一刀好似门神一样的站在江然的房门口。 一双虎目凝望四方,好似任何一只苍蝇敢进江然的房间,都得被他拿千钧刀给劈了。 江然一愣: “我这房间里,难道是藏了什么绝世凶人?” “恩师!” 轩辕一刀见到江然,连忙上前:“您回来了?您去了哪里?怎么不让弟子跟着?有什么事情,您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 江然看着一个老头这般鞍前马后的,到底还是觉得有点不合适,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必如此,身为血刀堂堂主,料想你平日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必要时时刻刻围绕在我身边。” “您这话说的,有事弟子服其劳,您既是我的恩师,我自然是要以您为重。” 江然看他说的诚恳,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说实话,当日驿站之内,轩辕一刀拜师之举便让江然意外。 不过,他身为血刀堂堂主,说话算数,一言九鼎,比武之前就有言在先,倘若担心事后传出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这才决定拜师……江然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拜师之后,还是这鞍前马后,可就不仅仅只是遵守承诺这般简单了。 想到此处,他轻轻一笑: “也好,轩辕堂主……” “恩师,您叫我一刀就是。” “……好,那一刀,你帮我办一件事吧。” 江然说道:“今日程总镖头的那单镖出了问题,牵扯到了长青府一户普通富户周家。我怀疑,周家可能被人灭了满门,这帮人鸠占鹊巢,骗杀了天阳镖局的镖师。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寻常百姓,以及左道庄。 “需得报备官府……让官府重视起来。 “我人微言轻,长青府这边又无熟悉之人,恐怕得让你出面。” 轩辕一刀闻言一愣: “程天阳出事了?他跟崇山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左道庄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恩师放心,您吩咐的事情,我这就去办。 “只不过,长青府的府衙,弟子也从未去过。好在弟子于江湖上还有三分薄面,若是联络一下长青府内的江湖世家帮派,他们不会不给弟子这个面子。有他们出面,纵然是长青府府尹也不能不重视起来。” “好,一切你自行斟酌就是。” 江然点了点头:“不过,既然牵扯到了左道庄,还是得小心为上。” “是,弟子理会得。” 轩辕一刀说着,抱拳一礼,便要离去。 可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看了江然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江然有些纳闷。 轩辕一刀干笑一声,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双手交给江然: “恩师,这是弟子自创的刀法。 “只是总感觉,威力似乎有些不足,恩师刀法高明,普天之下,难觅其匹。 “弟子斗胆恳请恩师帮弟子斧正一番。” 江然愣了一下,盯着轩辕一刀看了两眼。 一直把轩辕一刀给看的眼神微微闪躲,这才缓缓接过了那本秘籍,笑着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多谢恩师。” 轩辕一刀当即大喜,这才匆匆而去。 看着他走出院子,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落到了手里那本秘籍上。 就见秘籍上写着是七个大字【千钧不破七星刀】。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 “确实像是他能起的名字。” “你这弟子有些意思啊,人家都是师父传授弟子武功,你这是弟子传授师父武功啊。” 唐画意贼兮兮的笑道: “这般看来,他心思不纯啊,看似是做你弟子,最后却是让你继承他的衣钵。” “确实是有点意思。”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不过,他借口找的不错。既然做了人家的师父,弟子要求扶正一番自创的武功,我又怎能推脱? “但是想要让我继承他的衣钵……那也得看看他的本事。” 唐画意有些好笑的看了江然一眼: “那你就去跟自己的弟子较劲吧,我可回去休息了。” 江然点了点头,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床前,随手打开了这本千钧不破七星刀的秘籍。 先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倒是让江然对这刀法产生了些许的明悟。 这刀法大繁若简,只有七式。 对应的是天上的北斗七星。 所谓千钧则是说这刀法沉重,不破则固若金汤。 最终辅以七星斗转,确实是高妙至极。 看完了一遍之后,江然便开始一点点的研究起来。 他如今眼界阅历,早就不是最初的时候可以相比。 惊神九刀这天下间真正第一等的绝世刀法,都被他练出了四招。 千钧不破七星刀虽然厉害,却远在惊神九刀之下。 又有各种神功傍身,于武学一道的见解,更在许多顶尖高手之上。 这一番钻研下来之后,倒是找到了一些破绽痕迹,并且,这七刀江然总感觉还差了点东西。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而凭借轩辕一刀的才能,却又偏偏无法再进一步。 卡在一个若有似无的阶段之中,给人的感觉倒是颇为难受。 想到此节,江然便拔出了碎金刀,开始在房间之内演练这千钧不破七星刀。 这一番演练,便一直到了半夜。 晚饭也是在房间里直接解决的。 其实按道理来说,江然他们头一次来栖凤山庄做客,身边还有轩辕一刀这样的江湖高人。 栖凤山庄无论如何都应该举行一场宴席,给江然他们接风洗尘。 不过江然又不是什么活阎王,人家儿子都那样了,岂能让他们强颜欢笑? 所以凤衔枝他们的宴席邀请,江然便推了,让他们好生照顾凤梧就是,晚饭的话,直接送到房间里,各自吃一口就是了。 凤衔枝感念江然此心,还专门来道了谢。 江然醉心于刀法,应付了两句之后,便继续闭门钻研。 到得午夜时分,就见房间之内,灯烛摇曳,火光明灭,一重重刀影呼啸沉重之风,笼罩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蓦的,就见江然身形接连变化七次方位,最终站定摇光位。 手中单刀往下一按,刹那间,以此为点,一道道身影连带着刀锋分别走向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等六个方位。 形成北斗七星之态! 随着心念一动,这七星方位范围之中,人影刀意交错,连绵不休。 足足三息方止! 至此江然身形展现,甩了甩手中刀锋,轻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第八刀…… “千钧不破七星刀,以七星为名,各有一刀。 “这第八刀,则是七星之合。 “威力远在前七刀之上,只不过,想要施展出这一刀,需得前面七刀的刀意融合为一体,方才能够‘借势而起’。 “静潭居士说轩辕一刀阵法牵强附会,倒也不尽然嘛。 “以天上七星,对应七刀,以及脚下七处方位,这刀法称之为绝学当不为过。” 想到此处,他缓缓收回了碎金刀。 琢磨着明日见到轩辕一刀之后,倒是可以将自己领悟出来的第八刀传授给他。 如此也算是真的有了师徒之实,不再是徒有其名了。 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去床上躺下,却忽然眉头微蹙,抬眸看向了屋顶。 下一刻,就听哗啦啦一阵响,似乎有什么人自这屋顶上滚落了下来。 直接跌在了门前院落之中。 江然微微一愣,袖子一扫,大门顿时打开。 就见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飞身要走……可当看清楚江然的脸之后,当中一人连忙说道: “江少侠,原来你在这里!” “啊?” 另外一个人吃惊不小:“你说的人是他?” 江然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有些惊讶: “程总镖头,你没事?” 再看另外一人,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一身白衣已经是处处见灰,还有血痕,看上去狼狈不堪。 此时搀扶着程天阳,就往江然的房间里钻: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 “这老头说你也是个大善人,想来不会将咱们拒之门外。” “??” 江然眉头微蹙,怎么感觉这语术好似有些熟悉。 正琢磨的功夫,就听得一个声音从栖凤山庄之外传来: “百珍会颜无双,拜会栖凤山庄,还请凤庄主现身一见!” 江然闻言心头一动,眼看着程天阳和那年轻人正跟自己擦肩而过,便屈指一点,正中那年轻人肩头肩井穴。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不过一个刹那的功夫,这年轻人前心后背,一共被江然点了八个穴道。 整个人彻底动弹不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这……这怎么话说的?你不是个大善人吗?” 程天阳也是一愣: “江少侠……” 江然则哭笑不得:“程总镖头,你怎么兜兜转转,带了个贼回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四邪宗 “喝茶?” 西门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锁链,又看了看江然。 江然一笑:“你可以直接张嘴,我来帮你。” “……我还是习惯自己喝。” “那不重要。” 江然起身,端着茶杯来到了西门风的跟前,伸手捏开了他的嘴巴。 西门风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 “等等等等……你要给我喝什么?” “茶。” “茶是这么喝的吗?” “里面还有点毒。” “一点?” “很多。” “伱放开我,我不喝……吨吨吨!” 灌完了茶水之后,江然这才放开了西门风。 然后拿过了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西门风双眸空洞,好似是遭遇了某种不可想象的打击。 看着江然给自己号脉,则有些迷茫: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给我下毒之后,又打算给我治病?” “没什么,我确定一下,这毒有没有在你身体里蔓延开。 “要是不够的话,我再下点。” 江然说道:“西门兄你神通广大,对于你,我总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一不小心你若是跑了的话,倒是不好跟百珍会那边交代。” “……” 西门风险些吐血。 这什么人啊? 给人下毒之后,还得号脉查看毒发没发作? 至于这么贴心的吗? 半晌之后,江然松开了手,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了,这个毒已经在你身体里蔓延了,对了,本着负责的态度我跟你说一声这个毒……不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是出自于百毒门的百毒真经。 “名字很花哨,叫个‘千花万虫散’。 “其实这个夸张了,没有千花万虫那么多。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九种毒花和五种毒虫糅合而来的一门剧毒。 “想要解这个毒,也不太容易……首先得知道,配毒的九种花都是什么花,五种毒虫又是什么虫。 “其后还得拿捏彼此剂量,需得知道,天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理。 “此消彼长,皆为变化,若是不能通晓配毒之人所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以,你就算是从我手里逃走了,寻人想要给自己配个解药,那都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然,你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尝试一下。 “万一我在骗你呢?” 江然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看了一眼西门风。 西门风嘴巴到现在都没有合上。 注意到江然的目光之后,他这才喃喃开口: “你们这些人,未免太卑鄙了吧?紫玉葫芦上有诈,喝杯茶都得下毒……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 “哪里好?我就不该信这老头的鬼话,要是不来这里找你的话,我们两个还未必落得这般境地。” 想到悲伤处,他眼眶都泛红了,险些落下泪来。 江然铁石心肠,对此全不在意: “你们两个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的命在我手里。” 西门风大怒:“你以为我是会因为自己一条性命,就对别人卑躬屈膝之辈吗?” “不是?” 江然眉头一挑:“既如此,你好似是没有什么用了,那就可以直接交给百珍会了。” “我是!” 西门风断然开口: “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 “白日里做了大事,拿到的东西,总得好好处理一下。 “当时我刚刚将东西安置好,却忽然听到林中有人狂奔。 “那会已经是晚上了,大半夜的有人在老林子……不对,是在荒山上乱跑。 “这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当时便以为是百珍会的人来抓我。 “便打算偷偷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做。 “结果没想到,来的却不是百珍会的人。 “而是一群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左道中人……他们还抬着一口大箱子。 “箱子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很是珍贵。 “我就动了心思,打算将这箱子给偷了。” 西门风是个贼,而且,一直以来他都以‘贼不走空’来要求自己。 如今这么大的一个物件摆放在眼前,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便一路跟着这群人,寻找机会。 结果机会来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一点。 夜幕之中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扰乱了这帮人原定的路线,让他们不得不暂且退避。 西门风则借此引两方乱战。 他趁机便将那箱子抗走……一路跑出去好几里地之后,这才打开查看。 结果里面的根本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个大活人。 当时西门风就有点傻眼。 贼偷东西很正常,但是偷人就有点专业不对口了。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采花贼,而且箱子里的也不是什么‘花’,而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 纠结半晌,他本打算弃之不理。 可犹豫到了最后,还是把人给带了出来,毕竟他一直以‘大善人’自我标榜,哪里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结果,没等他把人救醒,就被百珍会的人找上门来。 险些将他们两个一起抓了。 西门风为了摆脱百珍会,就背着程天阳一路狂奔,百珍会在后面紧追不舍。 就在关键的时候,程天阳醒了。 只是他受伤很重,虽然醒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黑灯瞎火的,他也不知道背后追着他们的是什么人,还以为仍旧是左道庄的妖人。 自己则是被西门风给救下来的。 眼瞅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这般下去有死无生。 程天阳这才提议往栖凤山庄一行。 说是有一位江少侠急公好义,跟他也有数面之缘,如今就在栖凤山庄,当不会见死不救。 西门风暗地里捣鼓东西还行,这正面硬刚,也不是贼的作风。 听到这话之后,当即调转方向,仗着一身绝顶轻功,硬是跑到了这栖凤山庄。 但是因为他身上也有伤势,跑到江然屋顶的时候,脚下就是一软,两个人就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本想赶紧飞身离去,接着去找那江少侠…… 却没想到,开门的就是江然。 一番话娓娓道来,大概其的将情况解释了一遍。 当然,这其中也有模模糊糊,语焉不详之处。 比如西门风将紫玉葫芦等一类的宝物藏在了何处,他就时而荒山,时而树林,时而矿洞…… 但就整体而言,脉络还是清晰的。 细节方面江然稍微考虑一下,也能够对得上。 便轻轻点头,看了西门风一眼,问道: “你和百珍会有什么仇怨?” “那仇怨大了!” 西门风冷哼了一声: “百珍会为富不仁,天底下穷苦之人这般多,他们却只顾着敛财,从未考虑惠及天下。 “全无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行。 “既然天下财富汇聚于一身,我取之反哺百姓,不也是寻常道理?” “……” 江然摇了摇头:“歪理邪说,还振振有词。” “你少来,你跟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西门风冷冷地瞥了江然一眼: “这老头根本就是瞎了眼,还说你是什么好人。 “还急公好义……侠义心肠? “哪有半点?根本就是卑鄙无耻,暗中偷袭的小人。” “没想到,江某的本性竟然被一个贼给看穿了,既如此,那我还是杀你灭口的好。” 江然微笑着伸手按住了刀柄。 西门风咽了口口水说道: “江少侠乃是谦谦君子,料想不会对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下此杀手吧?” “刚才不还是小人?” “我不想死,改口了,行吗?” “……” 江然差点乐了,这西门风的性格,似乎有点无赖啊。 脸皮也是厚,说出来的话,转眼就能吃回去。 沉吟了一下之后,江然又问西门风,可知道今天晚上,左道庄遇到的这批人是什么来路? 西门风想了一下说道: “我看他们应该是落花烟雨盟的人。” “是他们?” 江然心头微微一动。 落花烟雨盟是十三帮之一。 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那多半也是为了焦尾而来。 而且,别看落花烟雨盟这名字听上去,好像还诗情画意的。 实际上落花烟雨盟行事霸道,甚至比血刀堂犹有过之。 江然心中思忖半晌,再抬头,就见西门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便轻笑一声,忽然调转刀锋,抡圆了就砸。 西门风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刹那间定住,化为了惊悚,这一刀把子直接怼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他脑袋一歪,昏迷了过去。 “来人。” 江然对着外面轻轻喊了一声。 当即有脚步声急匆匆来到了江然门外: “弟子在。” 江然一挥袖子,房门打开,就见几个身穿血刀堂服饰的弟子,正站在外面恭候。 轩辕一刀虽然是去帮江然办事了,但还是留下了不少弟子围绕在江然的小院子周围,供他驱策。 江然也没有把这个当成监视,而且用起来也全不客气: “将这人带走,找一个空房间关起来。 “注意点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趁着他醒过来之前,再把他打晕就是。” “是,谨遵太上帮主令。” 当即为首之人一挥手,就有两个血刀堂弟子将这西门风给架了出去。 待等房门关上之后,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百珍会,奔雷堂,落花烟雨盟,左道庄,还有栖凤山庄,听雨楼这样的小门小户。 “这一次的品茶赏琴大会,只怕会真的很热闹了。” 看了一眼仍旧昏睡不醒的程天阳,江然来到他跟前,屈指在他的身上点了一下。 程天阳这才悠悠醒转。 先是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看向了江然,一时禁不住咧了咧嘴: “江少侠,你点了我的睡穴?” 江然微微点头: “程总镖头是该好好睡一觉的,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 话说到这里,他便接连咳嗽,一时禁不住蹙了蹙眉头: “今天晚上要不是那年轻人,我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江然笑了笑,知道他还想帮着西门风求求情,也不接茬只是问道: “是左道庄的人出手?” “没错。” 程天阳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说出来不怕江少侠笑话,开始的时候,我竟然是真的没有丝毫察觉。 “一直到他们出手之后,方才认出来,那所谓的周家家主,竟然是左道庄‘四邪宗’之首,‘神宗’博颜!” “四邪宗?” 江然微微沉吟,眉头微蹙: “程总镖头所说的,莫不是左道庄的牛鬼蛇神?” “正是!” 程天阳点了点头: “‘神宗’博颜,‘蛇宗’曲直,‘鬼宗’海淡,‘牛宗’伏魔。 “这便是如今左道庄的四邪宗…… “而这些人里,除了那鬼宗海淡是二十年前方才登临此位,其他三人皆是出道江湖至少三十余年的高手了。 “三十年前的鬼宗,江少侠不知道是否有所耳闻……其人乃是搜神宗余孽,名为廖成峰。” 鬼宗廖成峰! 江然自然知道。 现如今江然经常用的潜影迷神步,便是搜神宗的绝学。 “那这鬼宗海淡和廖成峰是什么关系?” 这江湖上一说到廖成峰,便用搜神宗余孽来形容。 想来海淡应该不是搜神宗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早年间廖成峰之所以能够以‘鬼宗’之名横行于世,也是借助了左道庄的势。 “只可惜,搜神宗得罪的人太多了。 “就连左道庄到了后来,也护不住这廖成峰。 “其人这才绝迹江湖,不知所踪。” “他已经死了。” 江然说道: “前段时日,我曾经在苍州府边上的奔马县与之相遇,此人已经死在了当日混战之中。” 程天阳一愣,微微点头: “死了也好,这些也都是陈年往事,不值得多提。 “此次对我出手的这些人,便是以四邪宗为首,这四位如今已经齐聚长青府。 “同时,还有吴娘子,金三鼎等一干左道庄高手…… “我当时猝不及防,中了蛇宗曲直的【七寸定气指】,一身武功发挥出来的不足半数,再加上他们有心算无心,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 “最终此战大败亏输!” 程天阳说到这里,脸上满是苦涩之意:“天阳镖局号称金蝉第一镖局,这一次,属实是丢人了。” “左道庄非是好相与之辈,多行诡道,防不胜防。 “有心算无心之下,程总镖头落得这般下场,倒也不算什么了。” 江然说道: “程总镖头可知道,你这一单镖中,押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批瓷器。” 程天阳说道: “托付我运送这批东西的人,乃是有头有脸的富商,家底来历清白。 “而周家这边,也是正经的生意人。 “两边我都是相熟的,只是左道庄有换脸之术,以假乱真,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不过若是给我时间的话,回过头来仔细考虑,应该还是能够发现端倪。” 江然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左道庄明明有这样的机会,却还要杀人灭口的原因。 而且不仅如此,西门风的话如果属实,他们似乎还想将程天阳掳走。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目的,就不太好说了…… 多半是跟崇山派有些关系。 不过这不是如今最紧要的。 现如今最关键的是,左道庄不可能用一批精致的瓷器来达成什么可怕的目的。 江然心中考虑,这批东西要么是被人偷梁换柱,要么就是在正常的镖物之下,另有隐藏……可究竟藏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正想到此处,就见程天阳翻身而起。 江然一愣:“程总镖头,你身受重伤,还是得先休息休息。” “休息不得了。” 程天阳说道: “自我天阳镖局丢的镖,无论如何也得有一个结果。 “而且,周家被人鸠占鹊巢,是生是死,也得有个定论。 “这些事情,我都得去调查清楚……至不济也得把东西找回来,否则的话,没法交代。”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道: “说起来,程总镖头怎么知道我在栖凤山庄?” 分别在城门之前,宁九鸢相约在后,程天阳怎么确定自己会入驻栖凤山庄? 程天阳闻言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得嗡的一声,好似有利箭破空而去。 江然和程天阳对视一眼,当即从房间里出来,抬头去看,就见建筑高处,一个年轻人手持大弓,正伸手取箭。 眸光凝望黑暗,张弓搭箭,箭尖之上隐隐有光芒流转。 待等弓满月,蓦的一松手,那羽箭顿时好似追月流星刹那远去。 就听一声惨叫,自远处传来。 江然和程天阳飞身而起,就见到隐隐有一个身影,自栖凤山边缘跌落下去。 同时又有几个人影,有些慌乱的寻找躲藏之处。 江然眉头一挑: “这帮人是?” 厉天羽低声说道: “江大哥放心,他们不是百珍会的人……我分的清楚。 “这帮人是攀着山崖爬上来的,要么是无生楼的刺客,要么,是另有居心的歹人。” 江然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忽然一愣: “吴娘子?” 那人群之中,一个看上去满是风韵之色的黑衣女子站在那里。 遥遥间跟江然对视一眼,江然当即一拍厉天羽的肩膀,伸手指了指那女子: “射死她。” 厉天羽立刻点头,想都不想便是一箭。 只是吴娘子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身形一转,便飘然远去。 江然眉头微蹙,吩咐厉天羽一声: “同行的全都杀了。” 话音落下,脚步一点就追了上去。 …… …… ps:py一本书《我都修仙了,你让我参加惊悚乐园》 简介:在修仙界唯唯诺诺,在惊悚乐园重拳出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破招 方才程天阳就跟江然说过。 参与骗杀天阳镖局的左道中人,便有这吴娘子一个。 而吴娘子和金三鼎这两个人,江然先前于奔马县的时候也都见过。 当时左道庄少庄主,聚集一群左道中人,在林中开大会,选举主事之人。 吴娘子技压群雄,金三鼎却是不服,两个人一番争斗倒是一个骑虎难下。 而在奔马县往生谷一战,这两个人不敌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高手,后在混战之中,借机脱身不知所踪。 却没想到,这一次又跟着来到了长青府。 如今见到自然不能放过。 江然脚下如风,就听得身后有破风之声响起,回头一看,却是程天阳。 “江少侠,我与你一道!” 江然眉头微蹙: “程总镖头,你有伤在身……” “无妨,老夫方才也见到了那吴娘子,若是能够拿到此人,说不得便可以寻回镖物。” 听程天阳这么说,江然也就不再多劝。 毕竟对于程天阳来说,这镖物远比其他一切都要重要。 而且,为了这一趟镖,他带着的所有弟兄全都死绝了。 这等境况之下,他岂能安枕? 与此同时,几个左道庄高手也是飞身而起,想要阻拦。 只是身形刚刚跃起,就见一抹金光横扫当空。 这几个人身形一震,各自被斩成了两半,跌落在地上。 江然和程天阳则转眼之间来到了栖凤山边缘,目光一探便飞身而下。 栖凤山山不算高,更不大,但摔死个把人那是轻松至极,而且山形笔直如刀。 好在山壁之上,多有借力之处,这才不至于一跃而下的时候,直接摔死。 两个人飞身落到屋檐之上,抬头去看,那吴娘子身形已经极远。 再发足去追,双足踏过千家万户的屋顶,转眼来到了城墙跟前,纵身一跃借力几次便跳过了这城墙。 至此彼此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 吴娘子则头也不回,只是一味的狂奔。 江然一甩袖子,嗡嗡两声响,飞出去的则是两枚冷月钉。 只是吴娘子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一抖,恰到好处的让开了这冷月钉的袭杀。 江然微微挑眉,当即不再施展手段,打算凑近一些之后再说。 自这城墙开始,再一路追逐,又追出去了将近二十余里。 彼此之间距离已经极近,就见江然脚下一闪,身形刹那明灭,再一展便已经到了那吴娘子的身后。 五指如钩,探手一抓。 一把便已经捏在了吴娘子的后心之上,却只觉得掌中一松,面前之人便好似一道黑影,以一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古怪身法自江然手中脱身。 江然的手里,只剩下了一套黑色的外衫。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外衫,再看不远处背对着他的吴娘子: “你不是吴娘子! “伱是什么人?” “久闻江少侠武功高明,奔马县一役更是让我左道庄大败亏输,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背对着江然这人,轻声开口。 江然却不打算与之多说,就听嗡的一声,一抹刀芒破风而去。 本是要将其一刀两断。 却不想,这刀芒自这人身上扫过,其人身形未变,不见血,不见伤,竟好似只是一个幻影。 江然心头微微一愣,连忙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觉得眼前隐隐有强光一闪。 下一刻,无数烟雾自四面八方而起,遮天蔽日! 江然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运转造化正心经抑制住自身呼吸。 紧跟着脚下一点,纵身而起。 只是这烟雾也不知道是如何催出,一出现便是遮天蔽日。 江然人在半空之中,四周都是浓烟看不清楚环境,无法准确拿捏所在位置,只能重新落下。 就听程天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少侠小心,你可曾听到铃声?” 他话音落下,江然便听得‘叮’的一声响。 这声音清脆悠长,不似是寻常风铃传出。 “听到了。” 江然环目四顾,却什么都看不到,便索性闭上了双眼,侧耳倾听。 就听一个脚步声他身后传来,声音也随之而起,是程天阳的声音: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左道庄的一门诡阵。 “名曰【摧魂阵】。 “这铃声有扰乱心智之能,迷烟藏踪,敌人多半都隐藏在这迷雾之中。 “江少侠,切记小心!” 江然点了点头,意识到程天阳应该是看不到,便轻声开口: “程总镖头多留神……” 话音至此,就听一个声音笑道: “二位不必这般紧张。 “奔马县一役之后,少庄主对江少侠万分夸赞,说江少侠有勇有谋,乃是当世俊杰。 “其后三水县传出江少侠身怀焦尾,要举办品茶赏琴大会。 “咱们也都是佩服的……只不过,焦尾琴乃是重宝,寻常人得之是祸非福。 “所以江少侠此行虽然大公无私,却也有可能给人招灾惹祸。 “我左道庄虽然名声不好,却也不愿意这般荼毒旁人……因此,便想请这焦尾琴入我左道庄。 “品茶赏琴大会就此作罢,不知道江少侠以为如何?” 江然闭上眼睛倾听,这人虽然说话不断,但是声音却是飘忽难定。 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倏然于天,偶尔却又低沉好似埋在地下。 着实是古怪至极。 而且,程天阳说,这迷雾之中当有隐藏人手。 可一直到了现在,江然也未曾听到半点动静。 唯有时而传出的铃声映入耳中,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沉,却也在造化正心经之下,恢复清明。 此时听那人说完,便也是一笑: “在下还是第一次听人将打劫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属实是大开眼界。 “你还不如说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焦尾来。” “这么说来,江少侠是不愿意了?” 周遭那声音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反正江公子如今已经进了摧魂阵中。 “先前少庄主便说过,奔马县内,得江公子恩情不浅,此番相报还请江公子莫要嫌弃……” 此言一出,江然只觉得地面忽然轰隆隆巨响。 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迷雾之中狂奔,伴随着一声铃声响起。 一个庞大的身影猛然冲出,好似一头蛮牛,狠狠冲向了江然。 江然听声变位,又有造化正心经在身,不为表象所欺,当即脚下身形一凝,背脊开合双臂一展,猛然撞出好似蛮龙出渊! 蛮牛和蛮龙骤然相撞,顿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罡气自此而散,却不知道为何,硬是无法推开这迷雾。 就见一道身影一触即溃,整个人倒飞而去。 正是那头蛮牛! 只是江然知道,这人虽然是飞了出去,但是伤势并不严重。 这人一身铜皮铁骨,方才飞出,只是因为力有不及。 毕竟江然一身内力,又有蛮龙劲的支撑,这膂力一道不敢说登峰造极,却也是天下难觅其匹。 只是对面这人于此道也是极为精深,因此本身并未被江然的蛮龙劲破开架子,虽然伤了却也不重。 正要进步去追,就听程天阳发出了一声惨叫。 江然当即止步,朝着程天阳所在方向赶去: “程总镖头莫慌,江某这就来助你!” 身形冲破迷雾,探手一拿便已经拉住了程天阳的手腕,一甩手将其拽到身后,再飞出一掌。 迷雾之中此时也有一掌探出。 两掌相对,天覆神掌的力道轰然打出。 迷雾之中顿时有个身影跌跌撞撞而去,口中艰难发声: “好强的掌力……” “程总镖头稍待,我去杀了他,然后带你从这阵中脱身。” 江然话音落下,却并非是举步向前。 而是以造化正心经,运转大梵金刚诀。 呼啦一声响,一尊法相自他身上滕然而起。 正是大梵金刚诀,三相之中的金刚不破! 与此同时,两根指头已经点出,却恰好被这法相所阻。 一瞬间,好似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点出了那两根手指的人,看着这手指头,又看了看江然,语气之中很是诧异: “为什么?”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程天阳,以及他的手指头: “你不是程总镖头吧?你是蛇宗曲直?这一指……便是你先前与我所说的七寸定气指?” “江少侠果然聪明,因为知道你聪明,所以尽可能不给你和我多接触的机会,免得让你看出破绽……可是,为何你仍旧能够早有提防? “你提防的到底是我,还是这江湖上所有人? “你该不会什么人都不相信吧?” 蛇宗曲直,顶着程天阳的脸,却做出了程天阳绝不可能做出来的精明表情。 江然笑了笑: “言重了,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只要是真心相交的朋友,江某都愿意信任…… “之所以提防你,是因为你的破绽太多了。” “破绽?愿闻其详。” 曲直的语气很是诚恳,是真的在虚心求教,免得下一次坑人的时候,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江然也没有隐瞒。 金刚不破施展之时只防不动,七寸定气指并未被曲直拿开,彼此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陷入了僵持之中,那就干脆说说话好了: “第一个破绽,是我在栖凤山庄问你的那个问题。 “在下和程总镖头在城门前分开的时候,尚未明确下榻之所。 “但是程总镖头为何能够这般准确无误的知道我就在栖凤山庄? “知道我在栖凤山庄,倒也可能是从宁九鸢那边推论而来…… “可是,这般恰到好处的找到江某的位置,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虽然这世上有‘巧合’二字可以解释大多数的状况,而且,这现实里的巧合,甚至比话本之中的还要离奇,不可思议…… “但发生的多了,总是不得不让人多做思量。 “只不过,就如同你所说的那般……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们动手的速度也很快。 “便是不想让我多生疑窦,哪怕最终有所发现,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便好似你们对天阳镖局所做的那般,不等程总镖头发现周家的问题,就狠下杀手,确实是凌厉无比!” 曲直点了点头: “当时我应该跟那西门风说明宁九鸢的情况,只不过百珍会追得紧,到底是有所疏忽了……” 他说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抬头看向了江然的法相。 他这一门七寸定气指,不仅仅可以截人内息,断人气脉,让对手一身的内力发挥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对于护体神功也有着极大的影响。 江然这一门武功,在他看来很是类似于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 可自己运功至此,为何这护身法相,没有半点波澜? “难道是因为开口说话分了心?” 心中这般想着,却还是开了口: “那可还有其他破绽?” “程总镖头身受重伤,跟着我一口气跑到此处,却没有半分发作之态。 “这不是破绽吗? “方才踏入这摧魂阵之中,你清晰的知晓我的所在,并且可以畅通无阻的朝着我走过来,这算不算也是一处破绽?” 江然轻笑一声: “我这边刚刚击退那蛮牛,不等我趁势追击,你就‘受了伤’。 “这巧合未免太过? “接二连三的巧合也好,破绽也罢,你让我如何能够相信你? “而方才我将你拉到我的身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追杀方才杀你之人。 “这正是你最好的偷袭时机。 “所以,江某也是算准了这一刻,让你……原形毕露!!” 最后这四个字说完之后,江然的法相白光一扫。 曲直脸色顿时一变,只觉得一股反冲之力顺着指尖,直入心头。 当即不敢继续强行运功,脚步一点,便要脱身。 却不想他这一步落下,江然也跟着走了一步,与此同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碎金刀。 挥刀劈砍,口中却说道: “泽辛!” 听到这两个字,曲直脸色一变,当即不想再动,可是眼看着碎金刀杀来,若是不动,那就只能等死。 便只好又退一步。 然后就听江然一笑: “山寅!” “你!” 曲直脸色一沉,怒喝一声: “出手,他在窥探摧魂阵的落脚方位!” 话音落下,便听得嗖嗖嗖几声响起,迷雾之中便有劲风而来。 江然却是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三掌,口中还不忘说道: “火丁,天亥,风巳……你们以为我在窥探你们的摧魂阵? “这阵法不过是以八卦为形的一座普通阵法而已。 “若非是这迷烟古怪,根本不值一提!” 就听得砰砰砰接连三声响。 三道身影便是如何来的又如何回去。 曲直的脸色却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只因为江然方才所说的三个方位,并非是他接下来要走的方位,而是这三人杀出的方位。 竟然是无一不中。 以至于这人头也不回,就凭借一身蛮不讲理的内力,将那三个人打的倒飞而去。 再看江然又举起了手中碎金刀: “再来啊!” 话音至此,一阵风卷来,周遭迷烟竟然一扫而空。 江然一愣,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江少侠莫慌,程某来了!” 随着声音一看,就见一个怀里抱着好似烟花筒一样东西的程天阳,正大步流星而来。 只是他脸色苍白,看上去颇为虚弱。 可当他看到江然面前的曲直时,却也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什么人?” 一句话说完,却是不给曲直反应的时间,单掌一起,轰隆隆,正是九重惊山掌!! 这一点却是当不得假。 可怜曲直,前有江然,后有程天阳。 稍微一选,便是单掌一送,迎向了程天阳的九重惊山掌! 两掌一触,程天阳便是身形一晃,嘴角有鲜血渗出,却听的砰砰砰数声响自曲直胳膊上爆开。 身形更是被打的倒飞而去。 三道身影与此同时横跨虚空,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好一个九重惊山掌!” “程总镖头不愧是程总镖头,金蝉第一镖局名不虚传。” “……他们说的对。” 三个人一人一句,一边将那曲直推了起来。 曲直眉头紧锁,伸手在脸上一抹,揭开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孔: “这小子武功高的不像人,咱们几个也算是积年的妖怪了,竟然没有他的一合之敌…… “看来少庄主所言不虚,如今我们还是先走为上。” “你说得轻巧,他未必愿意让你走。” 一个让江然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一个老头的口中传出。 “神宗博颜!” 程天阳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子恨意。 江然看了他一眼: “原来你便是神宗博颜?” “见过江少侠。” 博颜一笑:“今夜这一场好礼,终究是没能让江少侠满意。不过无妨,今后岁月漫长,咱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今夜……” “今夜诸位一个都走不了!” 江然轻轻一挑手中碎金刀,刀芒一起倏然斩下!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探手便去取江然脖颈大穴。 江然一愣,猛然抬头一刀横切。 这一刀乃是惊神刀中的刀法,江然不欲杀人,只想将其逼退。 可让江然万万意想不到的情况就在此时发生。 这人单手一横一探,竟然自江然刀锋之中纵过,直取江然咽喉! 惊神九刀,竟被此人破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初七 自江然身怀内力以来,惊神九刀屡建奇功。 纵然是面对深谙【三九算经】的天机书生诸葛明玉,江然也未曾落入丝毫下风之中。 反倒是因为惊神九刀刀法繁复深奥,以至于三九算经都无法算尽其变,引得诸葛明玉引颈就戮。 久而久之,江然甚至以为,这惊神九刀已经是天底下的不败武功。 却没想到,今日一着不慎,竟然被这人一招破开了刀锋,爪子已经到了咽喉之前。 这电光石火之间,可谓是惊险至极。 江然猛然深吸了口气,稳定住了心神,让自己处变不惊,同时身形一展,步子一震! 轰然之间,一股冲天而起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便好似是圣人临凡,让人下意识的想要顶礼膜拜! 此为【浩然行】,乃是一门奇妙步法,神与意合,如圣人临,震慑八方宵小。 一步踏出,却是让那只手在靠近江然咽喉的刹那,下意识的一顿。 只是这一顿之间,江然手中碎金刀一闪,刀锋划弧,就要取走此人的一条手臂。 然而此人手段古怪至极,他顺势柔臂,身形随着刀锋一滚,两足飞起同时取江然面门。 江然曲臂一拦,以坤字十三疯魔爪去抓着人的脚踝。 却是慢了一步,就听啪的一声,江然的手跟此人的鞋底一触,撕拉一声,这人的靴子当即崩碎,整个人却借着这力道飞身而去,口中轻笑一声: “惊神九刀,不过如此。 “江少侠,你我静待来日吧!” “想走!?” 江然手中碎金刀骤然一劈! 无声无息之间,一抹刀芒奔走若飞,随着那人影一起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江然脸色一沉,此人轻功了得,这一招鬼神惊只怕难以真的损伤他什么…… 而且,听他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位左道庄的少庄主。 目光再于周遭扫了一眼,却已经不见了那四邪宗的踪迹。 想来是趁着两个人交手的功夫,便已经逃之夭夭了。 “……江……咳咳,江少侠……” 江然本来还想去追,程天阳的声音却传入耳中。 回头看了他一眼,江然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程总镖头?” 程天阳苦笑一声:“如假包换。” 江然微微点头,来到了程天阳的跟前: “程总镖头今日是去了何处?” “我于周家送镖,却没想到,这周家被人李代桃僵,鸠占鹊巢。 “我未曾识破他们的把戏,被蛇宗曲直偷袭,一番乱战之下,勉强脱出重围稍作调整便打算继续追查这帮人的踪迹。 “至不济,也得找回押送之物。 “本以为这件事情是大海捞针,却没想到……咳咳……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让我找到了他们的痕迹。 “这才寻来了此处……方才我来晚一步,到来的时候,摧魂阵已经起了。 “听到江少侠的声音在阵内,这才开始想方设法的破阵。” 他说着话,将手里的烟花筒放下: “摧魂阵的迷烟,是他们特制的。起阵之前,将这些烟花筒藏在地下,只需扯断线头,这烟雾便滚滚而来。 “但若是清除其源头,这迷烟便会消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江少侠怎么会在此处?又如何跟左道庄的人发生争斗?” “……程总镖头有所不知。” 江然便将古希之醒来之后,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而救助古希之的事情,程天阳当时也在场,所以他是知道的。 可当江然的话说完之后,程天阳却是呆在了当场。 良久之后,方才长叹一声: “倘若当时便能救醒古大侠,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们,或许便不会死了。” 江然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你我都无前后眼,往前五百年,你我皆知,往后一时一刻的事情,伱我也是看不到的。 “这世上之事,也总是这般阳错阴差,让人事后回想,总觉得心里难受。 “这便是所谓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却又如何能够强求呢?” 回首过往,江然初入苍州府,若不是先去找老酒鬼,而是找地方把奖励给领取了。 再去唐府,那结果也会不同。 可是,这人生又有几个是可以站在上帝视角,纵览全局利弊的? 当日江然不知道唐府之事,今日不知古希之有要事相告,都是一般道理。 程天阳叹了口气: “江少侠言之有理……只是,程某这心头,哎。 “其实,这么多年刀尖舔血,生生死死的早就看的差不多了。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江少侠,你我就此别过,我还要去追寻他们的踪迹,想办法找回那批东西。” “程总镖头你如今身受重伤……” “这份伤势,远不如心头之苦。” 程天阳躬身一礼:“告辞。” “请。” 江然闻言也不再劝,这世上的人,不可能按照某一个人的心意去活。 他们有各自的目标,也有自己的目的。 总有些事情,是旁人左右不得的。 当程天阳有所决定的时候,江然便也只能站在这里,目送他渐行渐远。 然后就看程天阳站定身形,忽然自怀中取出一物,一甩手扔向了江然。 江然随手接过,却是一个鼻烟壶。 微微一愣:“程总镖头这是?” “这是这单镖里,我唯一抢回来的一件东西。 “左道庄若有所谋,此物说不得可以帮着江少侠整理一番思绪。 “这批物品,数量不小,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会有大祸!” 程天阳说到此处,躬身一礼,转身远去。 江然微微皱眉,看着手里的鼻烟壶,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顿时一愣,再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上,这黑色的粉末让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这是……” …… …… 冷风萧瑟,一处无人山坳之中,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少庄主!” 四邪宗皆在那人身后,听得这声音,各个脸色巨变。 对视一眼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等……擅作主张,还请少庄主责罚。” 那少庄主低头看了看掌中鲜血,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二十年……二十年前,那人闯入我左道庄,杀人无数,无人能挡,硬是夺走了我左道庄至宝扬长而去…… “他的刀法,这二十年来我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刻苦钻研,寻求破解之道。 “可纵然到了今时,竟还是破不了…… “惊神九刀……好一个惊神九刀!! “咳咳咳!!” 少庄主脸色一白,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过今夜,我到底是唬住了他。” 神宗博颜赶紧自怀中取出丹药:“少庄主,您快服药吧。” “我为他刀气所伤,这伤药难以尽解,不过想要杀了我,凭这些还不够…… “焦尾之事,事关重大,不可懈怠。 “有此物在手,锦阳府的大事更多了几分把握……尔等今日擅作主张待等此事之后,回到左道庄亲自去跟我爹领罚吧。 “我不能与此久留,以免……哼。你们……依计行事!” 言说至此,他飞身而起,眨眼远去。 四邪宗对视一眼,躬身一拜之后,也各自转身离去。 待等他们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一道人影缓步而来,程天阳眉头紧锁,凝望地面脚印,最后辨认了一下方位之后,追了上去。 …… …… 这时日说慢的时候,总是叫人度日如年。 可要说快的话,却又眨眼如飞。 九月余下的几日,便好似是乘上了飞梭,转眼即过。 而到了这会,整个长青府内,也是热闹了起来。 十月初八就在眼前,城内多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中人,长青府衙这边都紧张了起来。 道无名更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阮玉青偶尔出门,也遇到了不少的旧识,更有不少人前来栖凤山庄拜访。 得知江然身在此地的时候,各个眼睛闪烁好似看到了未来的荣华富贵。 但是当知道江然有个弟子名叫轩辕一刀的时候,各个如丧考妣,不可思议之后,便是黯然神伤。 同时,这些时日以来,也经常有人夜探栖凤山庄,想要探探江然的底细。 可惜,这些人不等血刀堂的弟子打发,就被栖凤山庄的人给摁住了。 自上次江然帮着凤衔枝问颜无双名医的事情之后,凤衔枝感念江然的恩情,对江然恭敬有加,态度虽然不能跟轩辕一刀这个徒弟相比,却也是但有所命,绝无不从。 更不愿意让江然在他府上的时候,被这些江湖人骚扰。 所以,江然这一段时日,过的也还算清净。 寻常的江湖人有栖凤山庄拦下,高明一些的有血刀堂等着,再有高手也得过轩辕一刀这一关。 值得一提的是,江然亲自改善的千钧不破七星刀,让轩辕一刀大开眼界。 只是当看到这第八刀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有些复杂。 既是喜悦,又是失落。 江然知道他心中盘算,自从这千钧不破七星刀交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老头打的什么鬼主意了。 他不在意明面上的名分,但是一来想要托付一身衣钵,从而不让自己的一身所学断了传承,二来也是为了血刀堂寻一个依仗,不至于在自己百年之后,血刀堂无人主事,最终消散于江湖。 这才拜自己为师,好达成这两个目的。 可是这千钧不破七星刀的第八刀被江然创出,并且传授给他,算是坐实了这师徒之名。 哪怕对于他心中这小盘算并无影响,却也难免有些失落之情。 失落之后,倒是开始认真跟江然讨教武学。 轩辕一刀的性子其实很纯粹,这一生并无伴侣,膝下也无子嗣,一辈子全都奉献给了血刀堂,方才做到了这十三帮之一的位置。 余下的所有精力,就全都放在了武学和阵法之上。 只可惜,他于阵法一道天赋有限,总是被静潭居士嘲讽。 如今却在江然的指点之下,在刀法上又有了一番进境,这却是轩辕一刀自己也未曾想到的事情。 江然便在这没事跟阮玉青下下棋,喝喝茶,和轩辕一刀研究研究刀法,和唐画意斗斗嘴的日常之中,慢慢的度过了几天真正的清闲时光。 只是随着十月初八临近,江然也逐渐清闲不起来了。 虽然说是把事情全都交给颜无双那边去做。 但是该挑选的东西他也得挑选,落日坪也得跑两趟,桌子该如何布置,怎么样展示焦尾琴,江然的坐席在何处。 这些事情,旁人也都不能给他做主。 便在这样诸般事物之中,时间悄然来到了十月初七。 …… …… 是夜。 栖凤山庄之内,江然把玩着手里的酒葫芦,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向天上的一轮弯月。 轻轻晃动葫芦,偶尔打开,喝上一口。 “这夜下秋风凉意甚浓,你没事不在房间里休息,静候明日大会,怎么在这里喝酒?” 唐画意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江然也没回头,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陪我喝一杯?” “寻常的酒,可不入我的口。” 唐画意一边随手将单刀放在桌子上,一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感觉你好似有些心事?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这一场可是你自己撺掇起来的,明天这些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全都是过来看你表演的,你要是紧张登不了台,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江然闻言一笑,随手给她倒了一杯酒。 唐画意拿过来闻了闻,眼睛一亮: “高歌?” “纵意高歌,当真是好酒。” 江然轻声一叹:“现如今,放眼江湖最让我感兴趣的地方,便是千蕴山庄了。却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千蕴山庄啊……” 唐画意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似乎有点舍不得喝。 全然没有那日马车之中,牛饮之态, 略作思忖之后,她说道:“千蕴山庄是何模样,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他们家传的【酒神诀】可是一门极为了得的内功,据闻,修行这门武功,需得饮酒,饮酒越多,内力越深。” “哦?” 江然眼睛一亮:“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武功?为何我早不知道……” “你不是到现在都很孤陋寡闻吗?” 唐画意咧嘴一笑。 江然白了她一眼,随手把玩了一下腰间悬着的那枚玉佩。 这玉佩挂在此间,他时而把玩,让这玉佩越发晶莹,只是偶尔看着,也会睹物思人,想起初见之时,那一身狼狈的叶惊霜。 唐画意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玉佩,哼了一声,说道: “不过酒神诀虽然厉害,但是想要修成,却也没有这般容易。 “因为这内功功力增长,需得饮酒不醉方才可以做到。 “每个人酒量都有不同,越烈的酒对酒神诀内力增长就越强,可是这般烈酒,有些人只要喝上一口,便要昏昏欲睡,又如何练功? “所以,为了培养门人酒量,千蕴山庄的人,自小开始,便得泡在酒缸之中。 “终日饮酒养量……倒也是颇为艰难。 “料想若是我生在这千蕴山庄,只怕便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弟子了。”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脸颊已经微微染霞,双眸有些迷离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差点吐了…… 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双眼迷离的看着一个男子,那自然是会让人心神荡漾。 可是,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这般看着一个男子…… 江然自问,当真是无福消受。 他毫不客气的别过了脑袋: “你喝多了。” “还不到一杯。” 唐画意撇了撇嘴:“你到底在想什么?是紧张,还是不安?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两天你忙忙碌碌的,好像也不全都是为了落日坪上的事情……总感觉,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江然闻言一乐:“那你猜,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我哪知道……” 唐画意撇了撇嘴:“其实我本以为,你这人的心思应该会比较简单的。虽然你师父五毒俱全,不是什么好人,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但是你终究自小开始,便少有接触那些心思真正险恶之人。 “纵然是有些心眼,也不至于这般深沉。 “却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好似积年的老怪物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叫人猜测不透。” “纵然是终日生活在一起的人,也未必能够尽数了解。 “更何况你还是从我师父口中了解的我…… “这相隔数重天地,你又如何能够真的如你所想那般,对我知之甚祥呢?” 江然轻轻摇头: “我其实并非是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些感慨。 “这江湖风雨,皆从利中来,恩怨厮杀,也并不是想象之中的那样,全都是为了侠义二字。” “这两个字,注定与你无缘。” 唐画意说到此处的时候,便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她酒量确实不大,却也有借酒装疯的嫌疑,身形一靠,便要钻进江然的怀里。 江然心头一动,当即袖子一甩,身形再一晃,便已经到了房间之中,关上了房门。 低头一瞅,本以为还得辣辣眼睛,结果就发现,怀里这人的容貌,已经变成了唐画意那张精致的小脸蛋。 她面若桃李,眼神有些朦胧的说道: “这高歌似乎比纵意,还要烈一些……我怎么,竟然隐隐的有些醉了呢?” “你为何说,侠义二字与我无缘?” 江然却还记得房间之外,唐画意说的话。 唐画意闻言,忽然起了头,看向了江然,她的眸子仍旧不太清醒,努力的看着江然的双眼,然后伸出手来,拖住了江然的脸。 江然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就发现唐画意两手使劲揉搓了起来。 “……” 江然的脸给她揉搓成了各种形状。 唐画意得意的哈哈大笑,两条腿都不由自主的摇摆了起来。 江然一时面黑如铁,正要开口,唐画意的手指头,却从他的脸上,一点点的划到了他的心口: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恩?” 江然一愣,他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更非君子,可要说是坏人,未免也是牵强附会。 正想着如何回答,就听唐画意说道: “你得问心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得问问,自己的心…… “不过啊,无妨啊,你想做侠客,就做侠客,你想做恶人,就做恶人。 “只要你是你,其他都无所谓。 “你要成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我就……我就做你的刀,斩尽天下恶。 “你要是……你要是成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坏人……那……那我也跟你狼狈为奸,杀尽天下侠!” 江然眉头一挑: “为何要为我做到此等程度?” 唐画意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在江然的胸前蹭了蹭,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好……都好……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一直到我死为止……” 有鉴于本章的内容争议较大,我考虑一下增加了一段内容,其实也是把后面要写的内容,提前写出来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