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疯狂作死,朱棣建立聊天群》 第1章作死系统聊天群 公元1415年。 大明谨身殿内,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与平日的肃穆宁静不同,今日殿内格外热闹,只因为这一天乃是大明科考殿试的日子,无数学子早已翘首以盼,期望能步入官场,光宗耀祖。 殿内的氛围十分和谐,学子们一个个攀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任何竞争的紧张关系。 无他,今日乃是天子亲考,每一个学子都想留一个好印象,其二,众人都是进士出身,说不定以后都是同僚,闹僵了没好处。 然而, 跟其他交头接耳、互相攀谈的学子不同,殿内一个角落里,一个身穿白服的男人,正一脸茫然的盯着四周。 卧槽! 这是哪儿?我刚花半月薪水开的豪华套房和按摩小姐跑哪去了?! 【叮~恭喜宿主成功穿越,我是系统特地为您分配的特别顾问】 【初次见面,10亿马内已转进您的户头,请注意收款消息。】 脑海中莫名响起一连串的声音,彻底打断了宁凡的思考。 好在,他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穿越?他穿越了! 而且,还激活了系统。 根据消息,他这是穿到了大明永乐帝这个时间段,值得一提的是,他这具身体是进士身份,前途无量。 深吸了几口气,再闭了几次眼睛后,宁凡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没办法,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只能接受了,好在开局就能混一个官,不管大小,吃喝肯定是不愁了,到时候再娶他个二十几房姨太太,也不枉此生。 但下一刻,宁凡突然回过神来。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10亿马内?” 宁凡瞪大着眼睛,心里忍不住骂娘。 踏马的。 老子好歹是穿越了,你给我10亿马内有屁用啊?大明认这个吗? 【宿主稍安勿躁,虽然这个时空无法使用,但等你回归,这10亿马内还是你的哦。】 【您有两条路可以回归,1被永乐大帝杀死,2正常老死(注:您的寿命还剩80年)】 什么叫正常老死? 出意外,或者被别人打死不算的? 那岂不是命也没了,马内也没了? 有那么一刹那,宁凡真想狠狠揪出这个系统暴揍一顿。 这都是什么坑人的东西啊! 深呼吸了几口气,宁凡为了死快点,直接选择:死在朱棣手里! 早死早解脱。 而且,一会儿殿试的时候,朱棣亲自来,只要惹恼他,还不是分分钟被砍头? 宁凡越想越兴奋,最后忍不住呲牙笑起来。 别的不敢保证,但身为新世纪的专业喷子,键盘侠,宁凡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一会儿朱棣出来,先来一个族谱问候,再配上一套弑侄夺位、大逆不道的罪名,妥妥把朱棣气吐血! 小样,我都这么作死了,区区永乐大帝,还不得灭我十族? 这是方孝孺第二啊! 这资本,要是回到21世纪,足够从村头吹到村尾了! “啧啧啧,我会不会有点狠啊?毕竟十族啊,很多人命呢。” 宁凡微微一叹,心想着人家无缘无故就被砍头,会不会残忍了一点。 不过,10亿的马内很快就抚平了他的愧疚。 呸!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内疚个锤子啊! 这么一想,心里也算好受多了。 “咦?这位兄台,为何突然发笑?” “而且,你这一身打扮,实在是……伤风败俗。” 宁凡刚才的笑声一下引来四周的目光,有人凑过来打量着他。 本来没人会注意宁凡的,但他的打扮实在太怪异了,一身睡袍盖到小腿处,露出一截,实在跟在场的儒生有些格格不入。 为了避免麻烦,宁凡随口捏了一句:“几位见笑了,这是我家乡的俗衣。” 有人忍不住笑道,“兄台乃真性情啊。” “哎,都什么时候了,不是说皇上会来吗?” 宁凡打断他的话,炸开了话题。 其实,这也是他心里的疑惑,他急着去死呢,朱棣你别迟到啊。 有人开口道:“皇上政务繁忙,怕是一时抽不开身,公公您说是吧?” 谁知仅仅这么一问,却被身边的太监丢过来一个凶狠的眼神,“大胆!圣意岂是尔等能揣测的?若不想等,可自行离开!” 问一句都不行? 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等级真它喵的森严。 这么个破地方,别说呆上八十年,待几天都会疯。 宁凡暗暗摇头,心中更坚定要回去的念头。 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这时候出声,要是影响了仕途,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一句话,便让原本嘈杂的大殿沉寂下来,一个个老老实实的静候皇帝驾临。 却不知,与此同时。 本该起驾前往谨身殿内的朱棣,此刻正倚靠在龙椅上,盯着面前的虚幻光幕一阵发呆。 昨夜就寝前,朱棣刚躺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虚幻的光板,根据提示,说是什么聊天群。 这聊天群,他研究了一整晚,倒也好好理解,毕竟千古以来第一个藩王造反成功的,永乐大帝的脑子可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弄懂了聊天群的奥妙。 其实就是发个消息,水水图片,还有一些小游戏。 不过群里没人,无趣得很。 朱棣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就他一个,这聊天群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摇了摇头,朱棣眼睛也累了,一看殿外正着急踱步,欲言又止的太监,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殿试的时间。 就在朱棣准备起身时,耳边突然传来滴的一声。 他连忙查看,这不,群里终于有人了。 看着对方的名号,朱棣忍不住念了一下:英宗皇帝朱祁镇! 朱棣瞪大着眼眸,惊讶不已,随后又是滴的一声,对方居然发了消息过来。 英宗皇帝朱祁镇:“曾祖父,是不是你?”(激动) 看了一眼消息,朱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成祖皇帝朱棣:“你,是我大明的未来皇帝?我的曾孙!” 朱棣激动得差点绷不住了。 可谁知,朱棣发了消息后,对方半天没回应,急得朱棣都想抓头发了。 好在,这时对方来消息了。 英宗皇帝朱祁镇:“曾祖父,曾孙愧对您啊,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大明的江山啊!” “曾孙不孝,听信小人谗言,执意亲征瓦剌,我大明几十万精锐尽数折损,随行的数十位忠心耿耿的文武大臣以身殉国!如今瓦剌步步紧逼,这天下只怕是要完了。” “还请曾祖父救我,救大明!”(大哭痛哭) 第2章曾祖父救命啊大明药丸了 好家伙! 就这么一两句话,他是怎么做到句句暴击的。 一时间,朱棣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差点没站稳。 从古至今,英雄辈出,王朝更迭,朱棣其实也有这个心里准备。 但那也是他百年以后的事了,万万没想到啊,大明覆灭就在眼前,就在他的曾孙辈! 这边,朱棣痛苦的捂着胸口,面目狰狞。 另一边,朱祁镇迟迟收不到消息,不由继续哭诉。 英宗皇帝朱祁镇:“曾祖父,曾孙自认当了这皇帝后,一直废寝忘食,勤勤恳恳,对江山社稷从未有过半点懈怠。” “为大明万世基业,曾孙选拔贤能,重用英才,举国发力讨伐瓦剌。” “然,就在曾孙以为我大明即将开疆国土,开创万世基业时,天却不遂我愿……”(叹气) “瓦剌骑兵骁勇,天地人和,没有那一点占曾孙这头,以至于全军覆没,连曾孙也深陷瓦剌,被迫成为叫门天子!” “经此一役,曾孙天子威严尽失,大明精锐尽失,群臣愤慨,百姓失心,可悲可叹,曾孙悔恨晚矣!” 聊天群中,一行行的消息不断吐露出来,看得朱棣血压不断飙升。 光板如泉眼一般,不断涌出消息,却看的朱棣血压都冒上来了。 选拔贤能,重用英才? 要真如此,大明何至于输得这么惨? 朱棣越想越气,满朝文武都是摆设吗?堂堂朱家,就生不出来一个有出息的? 退一步越想越气,想他永乐帝何等英明神武,怎么会生出如此愚昧的子孙! 御驾亲征也就罢了,堂堂大明二十万精锐之师,那可是大明的利剑啊。 自己被俘就算了,连敢叫国门。 还说什么群臣愤慨,百姓失心,什么原因你心里没点数吗? 大明开国至今,连年战争不断,百姓尚不能安居乐业,岂会归心? 说你活该,真不带一点冤枉的。 朱祁镇诉苦,无非就是为了引起同情,减少罪责,却不知,这一番话在朱棣眼里,漏洞百出。 朱棣深吸几口气,努力压着心底的浮躁。 他兢兢业业开疆扩土,扬大明国威,风头一时无两,怎会想到,大明居然会败在一个蠢货手上。 身为天子,不明辨是非,以至于将大明基业置于险地,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小子还好意思找他哭诉! 朱棣冷着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即,根据记忆中的提示,沉着脸发消息。 成祖皇帝朱棣: “你个小崽子,你要是心里有我这个曾祖父,就别再演下去了。” “你个蠢东西,你忘了太祖是怎么起家的了?你还敢宠幸阉人,糊弄群臣,你脑子被狗吃掉了?” “堂堂二十万精锐之师尽数折损,将大明陷于危难之地,你爹就是这么教你当皇帝的?” “被俘已丢尽脸面,你当以死谢罪,你还有脸叫门?老朱家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如此不孝不义不忠之人,该大,更该杀!” …… 朱棣咬着牙发着消息,要是这小子在自己跟前,非得打死他不可!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教训的是,曾孙的确愚蠢鲁莽。” “可曾孙也不想如此啊,大明传到曾孙手上,国库一空,都揭不开锅了,百姓更是举步维艰。” “瓦剌本就觊觎我大明江山,曾孙也是想趁此机会灭掉瓦剌,也能缓解国库空缺之急。” …… “若曾祖父在曾孙这个位置,这个处境,您又会怎么做?” 看着群里不断冒出来的消息,朱棣却陷入一阵沉思。 国库空虚,瓦剌虎视眈眈,不断来犯,百姓也因赋税对朝廷不满。 能怎么办? 看这小崽子的消息,瓦剌不断来犯,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 攻打瓦剌,以充国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毕竟,当缩头乌龟可不是老朱家的风格,没钱也的确撑不下去。 可,既不能加征赋税,加重百姓的负担,又要在国库没钱的情况下凑足军饷,这的确不好办。 一时间,朱棣陷入了两难之地。 好半天,朱棣兀的起身,对着门外的太监吩咐:“去,把老大他们都叫过来。” 很快,老大朱高炽,老二朱高煦以及几位朝中重臣都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 “臣拜见皇上。” “免了免了。”朱棣摆了摆手。 随后,朱棣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朕现在有件事要考考你们。” “若我大明国库空虚,百姓有苦难言,外有强敌虎视眈眈,诸位以为如何是好?” …… 闻言,朱高炽几人一愕,不由乱了方寸。 这是什么问题! 大明会遇到这种问题吗?怎么倒霉事都凑到一起了? 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啊。 还能怎么办?等死好了。 一向满腹学识的夏元吉,此时也哑口无言,其他人更是不敢开口。 见众人都沉默,老大朱高炽却是上前一步,道:“父皇,您为大明基业勤勤恳恳,从未懈怠,乃是千古少有的明君,后世只当以此为戒,铭记您的教诲,后世子孙也不会差到哪去。” “上天眷顾,又岂会不护佑我大明,如此多的倒霉事凑到一起,实在是不可能。” “故,儿臣以为,此问不成立!” 淇国公丘福也跟着走出来,抱了抱拳:“臣认同太子所言!”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表态。 “臣附议!” 朱高炽这番话,说得的确有理有据。 既拍了朱棣的马屁,顺道又将问题给抛了回去。 若放在之前,朱高炽能如此回答,朱棣肯定是高兴的,说不得又要夸赞一番。 可现在不同,朱高炽的话无异于搪塞,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暗自叹了口气,朱棣脸上的愁容未减,反而更胜了。 “一派胡言!” “建文时期,连年灾祸,百姓颗粒无收,四方百姓有多少饿死!” “天灾不可预测,一旦出现,必将饿殍遍野,依你之见,我大明岂不是要坐以待毙?就地等死!” 朱棣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目光却一直盯着朱高炽。 这老大,好歹是一国诸君,岂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你说不会就不会? 老天爷惯着你了! 第3章谁答得好就是金科状元 既然一个两个都不吭声,那么宁凡就接着说下去。 “朱家的江山朱家打,倘若真全军覆灭,百姓作何感想?” “后世的史官会怎么撰写这段历史?” “皇上您不妨想一想,这朱家军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悉数看看二十三朝,却只有朱明一代,宗室奋战保国!” “就算败北失了天下,此勇猛之举,定然流传千古!” “您再想一想,乱世凶年,天子守国门何等荣耀?后人说起无不以朱家为荣,此乃何等成就!” “常说千秋万代,永垂不朽,但详细的定义是什么?” “便是朱家誓死守为国门的心!” “古有尧舜,现有皇上之大明,后人说起,三人比肩,怎不荣耀?” 宁凡所言,一字一句,深入人心。 大饼画的一次比一次圆,甚至连适才还略有微词的夏元吉现在也闭嘴了。 以及坐在龙椅之上的朱棣,都开始思绪万千起来。 不为其他,只因为宁凡的话,实在是让人信服! 要是真找出了数万宗室上战场。 不论输赢,结果绝对利大于弊! 赢! 此战大功,关外劲敌可破,后关内乱民可平。 输! 则天下齐心,天子无上,金钱粮食用之不竭! 不论这一仗打的多么寒酸,多么不忍直视。 但是,史书乃后人撰写。 虽败,与这颗誓死守为国家的决心,也是优良品质。 哪怕是为了给后人做榜样,也断然不会多生贬义笔墨。 有着这些事迹的鼓励,或许那危如累卵的大明,在后世那些有志之人的带领之下,也会再次焕然一新! 朱棣彻底叹服叫绝,再也无言以对。 强忍着自己那颗激动的心,他急忙抬起头看向宁凡,询问。 “小子,叫什么名!” 哎呦我去,嘴巴都要说干了,老朱终于开始做正事儿了! 宁凡不由得摸了一下脖子,也不知待会儿要砍哪里。 然后有些兴奋的走上前去,双目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回陛下,在下,宁凡!” 一声响亮的声音落下,好似烟花的绚烂弹指而过。 谨身殿,又陷入了死寂。 众人皆在心里猜测着有关宁凡的下场。 到底是死?还是活? 岂料下一刻,朱棣陡然大喊道。 “昭告天下,钦点宁凡为今科状元!” “谢陛下龙恩!” 宁凡喜不自胜的接了话,就等着你发话呢! 诶?等等! 刚才朱棣说了啥? 钦点他为今科状元?! 这几个意思啊! 宁凡猛然抬头,从刚开始的兴奋期待,再到眼下的一脸懵逼。 这尼玛就跟做梦似的! 只求一死,结果变成状元了? 这是弄啥嘞?! 宁凡呆呆的转过脑袋,呆滞的扫视周围。 不论文臣武将,或是新科进士,都是一脸若有所想表情。 啥意思? 你们都不驳斥两句吗? 他就只是随便说说,怎么还把所有人给说服了呢! 只是又联想到,自己说的那番话,似乎也是很有道理,根本就挑不出刺! 但自己要的可是皇亲国戚的命呀! 也更是你老朱家的血脉呀! 到底什么情况? 朱棣啊朱棣,我都劝你让子孙后代去送命了。 你这格局打的有些过头了吧? 不动怒就罢了,还钦点我为状元,这算什么事啊! 说好的脾气暴戾,说好的嗜血成性呢? 明朝文献莫不是对朱棣有什么误解! 宁凡急得都要叫妈了! 然而,朱棣看到宁凡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还以为宁凡高兴过头了。 下一刻,就见他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除却宁凡,其他人便照着会试名次,一次替补。” “摆驾乾清宫。” 话音落下之后,朱棣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就这么……走了? 更是连朱棣的身影都未捕捉到。 我淦! 你倒是先杀了我再走也不迟啊! 我只求一死,就这么困难吗? 敢情我刚才说了老半天,还就弄巧成拙了呗! 真是应了一句话: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的十亿马尼呀…… 宁凡手捂着心口,心里难受得很。 可朱棣刚刚离开,夏元吉、丘福几人却走了过来。 特别是夏元吉,更是一脸笑意,审视着宁凡,不由连连感叹。 “哎呀,咱们岁数大了,真是后来居上呀!” “适才言语多有冒犯,千万别见怪呀!” 又看向了一旁的丘福:“老丘,你瞧瞧我这脑门,全都是汗水呀!” “还真是血气方刚,每走一步都让人意外!” “也实在让人惊讶,想不到我大明竟然还有如此大才,乃是我大明之福呀!” 丘福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嫉妒明显可见。 心里有点后悔,方才自己怎么不壮着胆子,过去替宁凡说几句好话。 就凭夏元吉在朱棣起了杀念时,冒死替宁凡求情这一点。 此乃是过命的恩情,朱棣今日此举,显然是对宁凡颇为欣赏。 今后宁凡定然前程万里,平步青云之时,又岂会忘了他? 此乃多了个贵人呐! 丘福又白他一眼,夏元吉却说个没完。 乐呵呵的对宁凡:“小凡……不对,如今应该叫做宁大人了!” “再过几日,老夫将要在家中宴请宾客,到时可得赏脸来喝几杯呀!” 由于笑得太过殷勤,夏元吉眉尾的皱纹又肉眼可见的多出几条。 闻听此言,旁人羡慕不已。 特别是那些新科进士,现在纷纷侧目看着。 须知,这才是第一日啊! 不单给皇帝留下了好印象,还被朝中大臣刮目相看。 前程万里,用在宁凡身上最是合适了! 以这条件,出门都能横着走! 朱棣离开后,谨身殿又因宁凡的风头再度热闹起来。 或是过去祝贺,又或是窃窃私语。 有艳羡也有嫉妒。 但听着四周的喧闹,宁凡心里却是毫无波澜。 就呆呆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着。 “到底是走错哪一步了……我改还不行嘛?” “为啥不砍了我?” “我的跑车美人,豪宅女仆……” 呜呜呜…… 此刻,乾清宫。 处理了一大难题,朱棣心情甚好。 遣散了所有人,首先就是点开聊天群,给英宗发一条消息。 成祖皇帝朱棣: “小子,你告诉朕,咱们朱家男子如今有多少?” 对方直接秒回。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大概五十万人吧。” 五十万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只是姓朱,又不是真的猪! 虽然不想让儿孙们过苦日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老朱家竟然这么能生! 但是如此也好,朱家子孙满堂,宁凡的计划就可以实行。 就算是照着一个村子的规模,大致三四千人。 把这三四千人口,分别派到天下各地以安抚民心,也不成问题! 因为,此乃是五十万人呐!简直比一支猛虎军规模还要强大的存在! 第4章好家伙这是要杀尽皇亲国戚啊 唰唰唰! 闻言,众人的视线瞬间纷纷看向宁凡,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因为第一次送死,多少有点不熟练! 但也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朱棣却两眼放光,“你且说说看!” 宁凡咽口唾沫,面对着皇帝,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但说都说了,覆水难收。 宁凡轻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旋即掷地有声的说出两个字:“抄家!” 疯了,绝对疯了! 抄家?抄哪个的家? 听到此话,众臣悲痛,皆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此地是何处?在场的皆是什么人? 新科进士,王公大人,文武百官。 个个身份显贵,前程光明,有哪个家他敢抄? 说出这句话,不明摆着是要找死吗? 寒窗苦读十载,难得走到新科进士,若就这样死了,着实可惜。 秉持着惜才的原则,夏元吉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此子定是糊涂了,一时失言,还请陛下宽恕!” 言罢,就不停朝着宁凡使眼色。 “你这糊涂小子,还不快快退下!”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了“啪”的一声响。 朱棣怒拍扶手,怒声呵斥夏元吉道:“朕让你说话了吗!” “方才朕问你,你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又来凑什么热闹!” “给朕滚一边去!” 狠狠瞪了他一眼,夏元吉也不敢冒然吭声,只能擦了擦汗退到一边。 朱棣一动怒,众人又急忙低下头来,心中也不禁替宁凡捏了一把汗。 小子,好自为之吧! 虽然还是有些恼火,但是朱棣还是看向了宁凡,“小子,说,接着说下去!” 虽然认为抄家此举,甚是荒谬,但凡事有因果。 想必,也没人会拿自己的前程与性命去做赌注。 纵然还没消气,可是更多的却是好奇。 他也想知道,宁凡能说出个什么办法! “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些文臣武将,藩王宗亲,以及功勋大臣,挨个抄!” “国家陷入危难,百姓水深火热,他们却纵情声色,候服玉食,谁心中能平衡?” 此言出,整个谨身殿内,噤若寒蝉! 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竟敢这么说,真是不怕死! 且不说朱棣,就说他抄的那些人,不就包括了在场所有人吗! 也先不提他们这些普通文官士大夫,就说藩王。 藩王是何人啊? 都是先皇的亲儿子啊,这是让朱棣杀了自己兄弟,侄子? 真行啊,你这是一个不留,斩尽杀绝啊! 倘若大明江山毁于一旦,是把皇室血脉彻底诛杀! 这哪是个新科进士,明明就是乱臣贼子! 此刻,夏元吉连头都不敢抬,欲哭无泪。 默默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嘴咋就这么欠的慌? 适才为啥要站出来替他求情,万一被认为是同党了咋办! 为证明清白,夏元吉走上前去,“陛下,此人口出狂言,大逆不道,应该拖下去斩首示众!” 丘福也是忍不住了,朝着宁凡一通怒斥:“枉费你寒窗苦读十载,考得进士,却信口雌黄,以下犯上,冒犯陛下,确实罪不可恕!” “请陛下即刻下令,处决这逆贼!” 听到这一番话,其余大臣也齐齐跪下,齐声附和道。 “请陛下下令,处决逆贼!” 喊声震天,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整个殿内。 就连其他的新科进士学子,也是在心中为宁凡捏了一把汗。 这家伙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眼下好了,被众臣说要处决,死局啊! 偏偏宁凡还不怕死了。 双眼中满是炽热,一脸期待的看着朱棣。 气氛都到这儿了,还发什么呆啊?快下令杀我啊! 你赶快动手吧,朱老头! 你眼不见心不烦,我回去继承10马尼,各自为安! 美人,跑车,别墅,女仆,小爷我来啦! 宁凡心里无比激动,甚至还有些等不及。 殊不知,朱棣的脑袋,现在正以两百码的速度飞快转动。 许久,就见他猛然抬头,眼神很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好!” 宁凡毫不犹豫,直接慷慨抱拳就欲要赴死。 “谢皇上的成全!嗯?!” 等会儿! 他刚才说了啥? 好? 宁凡顿时愣住了,不由得掏了掏耳朵,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当他见到夏元吉等人也是错愕的表情,他这才发觉。 自己根本没听错,而是朱棣老糊涂了! 皇帝该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 这种情况,不该是直接拖下去砍头? 完蛋了!皇帝脑子出问题了! 众臣皆一脸诧然,心里面更是惊涛骇浪。 数道质疑的目光,不停在朱棣与宁凡身上打转。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夸啊,这都什么事儿啊! 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之下,朱棣又是重复了一遍:“好!” 国库空虚,百姓艰难,军队无粮。 在这种情况之下,哪些人最有钱? 自是宁凡适才所说的藩王,功勋大臣还有百官! 思及此处,朱棣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看向宁凡问:“继续说,为什么会想到要抄了他们?” 还真是受刺激了,才连续说两个好。 丘福微微摇头,以他对朱棣的了解,此乃临死前的挑逗啊! 此人,还是难逃一死啊。 不过想在他死之前,看到宁凡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个好字,直接打破了宁凡所有的美梦,现在他只想要骂人。 真行啊! 你想玩是吧? 老子陪你玩! 反正话都已说出去了,宁凡干脆就放开了说。 而后,就无所忌惮的说:“敢问皇上,百姓连年种植粮食,为什么因为一次天灾,就让百姓陷入艰难的境地?” “因为官场黑暗,压榨百姓,就算每年种粮,也还是无法满足贪官的压榨与贪婪,最终才会变成这种局面。” “为什么会民怨沸腾?”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当官的拿着压榨百姓的粮食肆意挥霍,宁肯多余都不愿分享,若换做你,你会服气吗?” “毫不夸张,百姓如今只是心生不满,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为了吃上口饭,官逼民反,也是情理之中!” “但换一个想法,如果那朱门与百姓一样,也是食不果腹,甘苦与共,百姓何来不满?” 所以啊,并非老百姓不想与朝廷配合,而是他们压根没有那个条件。 既要压榨人家,又想让人家敬重钦佩你,闹着玩儿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朱棣眸光闪烁,本来板着的脸,也渐渐放松了,露出了一丝笑意。 是啊,不正是这个情况吗! 这与他想的简直毫无二致! 既然国库空虚,朱门从哪来的酒肉? 在老百姓看来,只会觉得朝廷有钱却不想分享。 但是,若与百姓甘苦与共,让百姓看到官员们与他们一起挨饿。 谁还会多说一句? 又有谁会心生造反的心思? 朱棣心里喜不自胜,看着这个年轻的后生,多了一些欣赏。 又继续询问:“既然要抄家敛财,但若藩王公卿家的粮食不足呢?” 宁凡笑了笑:“这个简单。” “皇上直接废除祖训就行!” 气氛才好转些许,宁凡说出此话,再次将自己带入深渊。 还如此年轻,这小子为何总想着作死呢! 《皇明祖训》首章:文武百官及时劾奏,将犯人全家凌迟处决! 好家伙! 这是自己活腻了,连全家都要拉下水? 还真是初生牛犊,很有勇气呀! 对于这一点,一群老家伙自惭形秽。 可是,宁凡却满不在乎。 他一个穿越来的,在这个时代,自己跟谁都不熟! 诛九族? 算了吧! 第5章朱老4啊朱老4这都不砍头 这臭小子…… 朱棣那口气呀,还没欣喜多久呢,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废除祖训? 这小子怎么敢的! 要是说方才还是欣赏他,但眼下,朱棣只想砍了他。 只是,看到宁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朱棣还是忍住了。 又联想到,后世依照自己的祖训,还是走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岂不是说明,自己的祖训确实有问题吗?! 虽然宁凡所说的话都在死亡的边缘试探,但偏偏又很有道理! 又转头看向宁凡:“你且说说,为何要废除祖训?” 宁凡两手一摊:“还能为啥?当然是因为海禁啊。” “您瞧瞧人家宋朝就不禁海,国库充足,百姓富饶,日子过的多好啊?” “哪里还有这些问题困扰啊!” 看似随口一说的话,却是让朱棣感到狐疑,“海外真的有你说的如此富饶?” 禁海,是因为海外未知,预防外敌。 不曾有人出过海,是否富饶,自然也是无法知道。 到底是无知惹的祸。 瞅见朱棣满脸茫然的样子,想不到,千古一帝也有依衬着自己的时候呢。 一股傲娇从心底升起,既然如此,今日让他涨涨见识。 宁凡不由自主负手而立,朗声讲解起来。 “海外富不富饶,其实我也不懂,可是!” “大明以南之处,一国名曰交趾,一国名曰安南,皆为旧唐之地。” “皇上你可知,他们为何降了复判,叛了又降?” 朱棣狐疑的微微摇头,“你且说说看。” 连朱棣都不懂的事情,必须得赶紧装起来啊。 清了清嗓子,宁凡又说道:“原因便是,人家有钱,而大明穷!” “有钱当然就有打仗的条件,打输了也没事,人家有钱,还有资本接着打,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语不惊人死不休,连朱高炽也忍不住了。 “放肆,此乃谨身殿天子面前,你居然敢口出狂言,简直大逆不道!” 话落,朱高炽拱手道:“父皇,孩儿奏请把此人拖出午门,凌迟处决!” 当着皇帝的面说大明穷,皇帝不要面子的? 还拿小邦与大明混为一谈? 着实该死啊! 若其他人刚才还有些同情宁凡,那现在就是恨入骨髓,不为所动了。 听听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都可以说是乱臣贼子了。 罪不可恕! 殊不知宁凡在想着。 凌迟处决? 似乎也还行,反正是朱棣开的口就成。 什么死法都可以,再狠一些的也行了。 否则的话,这钱让他拿着,他也是不安心呐! 都无须朱棣开口,就这必须要死。 太子动怒,锦衣卫瞬间齐刷刷朝着宁凡冲去。 眼见准备要把人拿下,朱棣却怒喝一声:“滚开!” “朕还没说话,谁允许你们动手的?都给朕滚一边去!” “父,父皇……” 朱高炽直接傻眼了,向来雷厉风行的朱棣,今日为何总包庇一个乱臣贼子? 见到朱棣面色难看,还是一旁的夏元吉,连忙使一个眼神,“没听见陛下说的话吗?赶紧退下!” 锦衣卫怔了怔,皇帝都发话了,他们也只能退到一边。 看到朱高炽一脸茫然的样子,朱棣又是冷声呵斥道:“你也滚一边去!” 意识到朱棣是真怒了,察觉到事情不对,朱高炽也只能默默的退到一边。 仅是朱棣一个警告的眼神,就让他们不敢再造次。 但是,下一秒,看向宁凡之时,却像是担心会吓到他一样,朱棣语气温和了几分。 “小子,你接着说下去。” “中原地域富足,良田极多,哪里就不如那些小地了啊?” …… 朱老头,您这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我都这么说了,你竟然还不杀了我? 还继续追问?! 罢了,说了这么多,估计朱棣是想知道个结局,再杀了他。 既然这样,满足他就是。 呼出一口气,宁凡接着讲解道。 “也并非咱们不如人家富饶,而是人家地理位置好。” “您想啊,人家富于广岭南,经济上就与中原彻底隔开。” “就与高丽相同,富于辽东,孤悬海外,前者也是这样。” “交趾,安南两处土地辽阔,富足肥沃,有很好的种粮条件,粮食一年三熟,有粮就养人,为此人家人多有精力反叛。” “依我看,如果缺粮,废掉海禁,南下交趾取粮,乃是上上之举。” 听到此话。 朱棣瞬间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 方才刚解决了百姓矛盾,眼下又解决了粮食问题。 大才啊! 想不到,面前这个小子,看着十分普通,所言却是有条有理。 就如宁凡说的高丽、安南,交趾皆是临近靠海,是让接壤的贫乏之地变得富饶。 朱棣眯起双眼,开始仔细的审视起了宁凡。 如此年轻,却可以对周边番邦的情况了如指掌。 乃可造之材! 赞许的话还未说出口,朱棣却又想再刁难一番,“嗯,你适才说抄家,该怎么抄法啊?” “你要抄的可不是普通人家,如若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岂不让天下读书人心寒,要是无人入仕的话,大明该怎么治国?” “倘若如此,读书人怕是都要另投他处,大明还有未来吗?” 竟如此刁钻的问题。 一旁的大臣们不由得一颤,幸好与他们没啥干系。 说得好没赏赐,说错了脑袋搬家。 着实为难宁凡了。 也不知今日朱棣抽什么风,刁钻问题一个接一个! 没承想,一个在众人认为的送命题,宁凡却是轻哼一声。 瞥了一眼朱棣,询问:“皇上适才不是说过,外有劲敌蠢蠢欲动?” 朱棣点头认同:“强于漠北,英勇善战。” “如此说来,大明没可用之兵杀敌?” 这…… 朱棣微微一愣,英宗似乎没说啊! 但是数十万精锐都送了,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有可用之兵,也不至于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了。 朱棣轻轻颔首:“嗯。” 见状,倒是让宁凡松了一口气,平静道:“既然无兵可用,那就组建一支!” “就用这支军队,定天下,平战乱,保社稷!” 在别人看来,这估计就是一句大话。 但朱棣眼前一亮,急忙询问:“什么样的军队,才能有这种实力!” “朱家军!” 此话又像一盆凉水,让朱棣白高兴一场。 天下乃朱家的天下,他这话是说让朱家的皇亲国戚亲自上战场?! 朱棣神情渐冷,询问:“你此话是何意?” 第6章字字珠玑 看到朱棣渐渐阴冷的面色,宁凡依旧不慌。 反倒泰然自若,坦然直面朱棣,说:“要是我没记错,按照本朝祖制。” “王公贵戚,其子孙后代,子能授镇国将军的封号,孙能授辅国将军……” “曾孙,太孙……皆能授予将军重职。” “敢问皇上,作为将军,有何不可保国安民?!” 这一句话,不禁让人沉思。 朱棣低下了头,眼神有些复杂,多出一丝深思熟虑。 说的没错。 给儿孙封藩,为了什么? 不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后代,能够死保大明江山? 战乱的时候,为何看重男儿? 不正是为了能在这乱世当中,打仗之时,夺资源,抢地盘的时候,自家人能够多一份力吗? 在家国陷入危难之中。 如此危机的时刻。 朱家后人占着官职,受人吹捧却不做实事。 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想明白后,朱棣还在感叹宁凡说的有道理时。 宁凡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又说道: “适才陛下也说,眼下正值外敌进犯,那不如下一道旨意,号令各处将军出师抵抗外敌,此局可破!” 宁凡声音嘹亮,回荡在大殿上空。 作为七尺男儿,说到打仗,想起那个热血场景,饶是宁凡都不禁变得激动起来,眼神忽闪着兴奋的光。 然而在这时,夏元吉又没忍住上前一步。 拱手说:“陛下,眼下天下安宁,您所说的也该是后世的事。” “家国安定,宗室又岂会代代习武?虽然按照祖制封为将军,但要是没经验,没实力,上战场无疑是送死啊!” 说得不好听,这不岂是草芥人命吗? 嘁! 宁凡瞥了他一眼,表情轻蔑,开口说: “就以安定两百年为例,我大明富贵有余,百姓和美,人口增加,绝对不下十万之众。” “外关劲敌又怎样?什么瓦刺、蒙古,女贞,部落总共不过万千人。” “人数十倍之多,若以此输掉战局,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一个新科进士,竟然还敢驳斥他? 夏元吉哪吞得下这口恶气? 也毫不示弱,铿锵有力道:“笑话!你可有把皇室贵族的性命当一回事!” 两人四目相交,中间弥漫火药味。 宁凡也很不客气,眼神直视夏元吉,无所畏惧。 “要是此战赢了,皇室有脸,天下太平,若输了,天子也有抄家之理!” “皇室贵族,锦衣玉食,上战场打仗却打输了?” “就如此水平,届时哪个贪污了,就不是一句罔顾深恩就能化解了,那便是朱家死敌!” “百姓艰难,出力不行,贪污倒是比谁都快。” “这般行径,辱没皇家脸面,别说抄家,哪怕灭族也难平天下之怒!” 一阵唇枪舌战,宁凡都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目不转睛盯着夏元吉。 “说句难听的,若你是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难民,挑动其他百姓造反,夺得天下,皇室宗亲可还有活命的机会?” “要知道,天下人即可降,也能反!” “只有皇室宗亲,不反不降,最为忠心!” “以诸家之血换大明江山,后代子孙还能享公爵之福!” “既然是朱家天下,由朱家之血来染,有何不妥之处!” 掷地有声的声音,字字敲击着夏元吉的心。 就算自认才华超众,博学多闻的夏元吉,霎时间也无言以对。 虽然,宁凡说的这些话全是大逆不道的妄语。 可偏偏。 他每句在理,字字珠玑! 任凭天下万人,都能降于贼虏。 只有朱家人是个例外! 而朱家的男儿,更不可能! 理论上,即是皇室宗亲,朱家的人每个都有皇位的继承权。 见夏元吉一声不吭,宁凡却没完没了,眼神就死死的盯着他。 “这仅是让乱民夺了天下,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但若让关外夷狄攻破皇城,你认为他们会留皇室贵族,作为后顾之忧吗?” “看您也是有资历之人,但别忘了大明江山是怎么来的!” 殿内。 一片寂静。 众臣一脸迷茫,都愣在了原地。 大明江山从何而来? 那自然是从那些在外蛮族人手里抢来的! 如果汉人再失去天下。 沦为笑柄,皇室不保! 说到这里,宁凡吸了口气。 转头看向朱棣,鲜血是男儿血性作祟,眼中也是浮出一抹彭拜。 他说:“皇上,恕我直言,如果宗室男儿出征死战,就算全军覆灭,回望之时,也能想象大明天子的威望。” “从古至今,乱民不计其数,大肆掠夺又怎样?” “但别忘了,乱民亦是汉人,又岂会亲眼看着汉人失了天下,而洗颈就戮呢?” “战乱之时,该同心戮力,若乱民此刻身处祸端,那便是汉奸,就该遗臭万载!” “陛下要知道,有的人死了,可他的精神还活着!” “生死就是或早或晚,与其坐等亡国坐以待毙,何不浴血奋战尽显英雄本色!” “等死,无疑是自取灭亡!” 好一个自取灭亡,简单四个字,却这么的扎心。 就算宁凡说的多有冒犯,惹得朱棣怒发冲冠,偏偏又找不出任何漏洞来驳斥他的无礼。 既然横竖难逃一死。 就像他说的,何不直接打出去,为朱家,为大明拼了! 哪怕战死,但有的人死了,却是比活着更有意义。 要是关外,朱家宗室战死无数,谁不心生敬意? 仅凭这一点,天子办事,还有何人敢妄言? 因为,为国为民死的,又不是他家的人,他又有何资格妄言! 朱家以血守国门。 若有官员不识抬举,贪污受贿。 即便无须朱棣自己动手,也有各地宗室动手弹劾,处之后快! 同样。 朱家染血无数人。 用鲜血换来的天下,吃了多少苦?饥寒交迫。 而那些藩王呢,竟然还囤着钱粮! 仅是抄了他们的家,都已算是天子仁厚了! 别人在外拼命,他们却在后面坐享其成,酒池肉林。 如果拉到民间论起来,恐怕都是要被逐出族谱的! 还有那些功勋大臣,亦是如此。 丹青铁树上的与国同休! 这向来不是简简单单四个字,更是一种责任的象征! 最怕就是,空气忽然安静。 朱棣坐在龙椅上面,沉默不语,其想法更是让人无法琢磨。 所有人皆是屏气凝神。 一边是宁凡的狂悖妄语,另一边又是朱棣的毫无反应。 实在让人手足无措,干脆做起了哑巴。 第7章科状元 既然一个两个都不吭声,那么宁凡就接着说下去。 “朱家的江山朱家打,倘若真全军覆灭,百姓作何感想?” “后世的史官会怎么撰写这段历史?” “皇上您不妨想一想,这朱家军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悉数看看二十三朝,却只有朱明一代,宗室奋战保国!” “就算败北失了天下,此勇猛之举,定然流传千古!” “您再想一想,乱世凶年,天子守国门何等荣耀?后人说起无不以朱家为荣,此乃何等成就!” “常说千秋万代,永垂不朽,但详细的定义是什么?” “便是朱家誓死守为国门的心!” “古有尧舜,现有皇上之大明,后人说起,三人比肩,怎不荣耀?” 宁凡所言,一字一句,深入人心。 大饼画的一次比一次圆,甚至连适才还略有微词的夏元吉现在也闭嘴了。 以及坐在龙椅之上的朱棣,都开始思绪万千起来。 不为其他,只因为宁凡的话,实在是让人信服! 要是真找出了数万宗室上战场。 不论输赢,结果绝对利大于弊! 赢! 此战大功,关外劲敌可破,后关内乱民可平。 输! 则天下齐心,天子无上,金钱粮食用之不竭! 不论这一仗打的多么寒酸,多么不忍直视。 但是,史书乃后人撰写。 虽败,与这颗誓死守为国家的决心,也是优良品质。 哪怕是为了给后人做榜样,也断然不会多生贬义笔墨。 有着这些事迹的鼓励,或许那危如累卵的大明,在后世那些有志之人的带领之下,也会再次焕然一新! 朱棣彻底叹服叫绝,再也无言以对。 强忍着自己那颗激动的心,他急忙抬起头看向宁凡,询问。 “小子,叫什么名!” 哎呦我去,嘴巴都要说干了,老朱终于开始做正事儿了! 宁凡不由得摸了一下脖子,也不知待会儿要砍哪里。 然后有些兴奋的走上前去,双目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回陛下,在下,宁凡!” 一声响亮的声音落下,好似烟花的绚烂弹指而过。 谨身殿,又陷入了死寂。 众人皆在心里猜测着有关宁凡的下场。 到底是死?还是活? 岂料下一刻,朱棣陡然大喊道。 “昭告天下,钦点宁凡为今科状元!” “谢陛下龙恩!” 宁凡喜不自胜的接了话,就等着你发话呢! 诶?等等! 刚才朱棣说了啥? 钦点他为今科状元?! 这几个意思啊! 宁凡猛然抬头,从刚开始的兴奋期待,再到眼下的一脸懵逼。 这尼玛就跟做梦似的! 只求一死,结果变成状元了? 这是弄啥嘞?! 宁凡呆呆的转过脑袋,呆滞的扫视周围。 不论文臣武将,或是新科进士,都是一脸若有所想表情。 啥意思? 你们都不驳斥两句吗? 他就只是随便说说,怎么还把所有人给说服了呢! 只是又联想到,自己说的那番话,似乎也是很有道理,根本就挑不出刺! 但自己要的可是皇亲国戚的命呀! 也更是你老朱家的血脉呀! 到底什么情况? 朱棣啊朱棣,我都劝你让子孙后代去送命了。 你这格局打的有些过头了吧? 不动怒就罢了,还钦点我为状元,这算什么事啊! 说好的脾气暴戾,说好的嗜血成性呢? 明朝文献莫不是对朱棣有什么误解! 宁凡急得都要叫妈了! 然而,朱棣看到宁凡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还以为宁凡高兴过头了。 下一刻,就见他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除却宁凡,其他人便照着会试名次,一次替补。” “摆驾乾清宫。” 话音落下之后,朱棣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就这么……走了? 更是连朱棣的身影都未捕捉到。 我淦! 你倒是先杀了我再走也不迟啊! 我只求一死,就这么困难吗? 敢情我刚才说了老半天,还就弄巧成拙了呗! 真是应了一句话: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的十亿马尼呀…… 宁凡手捂着心口,心里难受得很。 可朱棣刚刚离开,夏元吉、丘福几人却走了过来。 特别是夏元吉,更是一脸笑意,审视着宁凡,不由连连感叹。 “哎呀,咱们岁数大了,真是后来居上呀!” “适才言语多有冒犯,千万别见怪呀!” 又看向了一旁的丘福:“老丘,你瞧瞧我这脑门,全都是汗水呀!” “还真是血气方刚,每走一步都让人意外!” “也实在让人惊讶,想不到我大明竟然还有如此大才,乃是我大明之福呀!” 丘福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嫉妒明显可见。 心里有点后悔,方才自己怎么不壮着胆子,过去替宁凡说几句好话。 就凭夏元吉在朱棣起了杀念时,冒死替宁凡求情这一点。 此乃是过命的恩情,朱棣今日此举,显然是对宁凡颇为欣赏。 今后宁凡定然前程万里,平步青云之时,又岂会忘了他? 此乃多了个贵人呐! 丘福又白他一眼,夏元吉却说个没完。 乐呵呵的对宁凡:“小凡……不对,如今应该叫做宁大人了!” “再过几日,老夫将要在家中宴请宾客,到时可得赏脸来喝几杯呀!” 由于笑得太过殷勤,夏元吉眉尾的皱纹又肉眼可见的多出几条。 闻听此言,旁人羡慕不已。 特别是那些新科进士,现在纷纷侧目看着。 须知,这才是第一日啊! 不单给皇帝留下了好印象,还被朝中大臣刮目相看。 前程万里,用在宁凡身上最是合适了! 以这条件,出门都能横着走! 朱棣离开后,谨身殿又因宁凡的风头再度热闹起来。 或是过去祝贺,又或是窃窃私语。 有艳羡也有嫉妒。 但听着四周的喧闹,宁凡心里却是毫无波澜。 就呆呆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着。 “到底是走错哪一步了……我改还不行嘛?” “为啥不砍了我?” “我的跑车美人,豪宅女仆……” 呜呜呜…… 此刻,乾清宫。 处理了一大难题,朱棣心情甚好。 遣散了所有人,首先就是点开聊天群,给英宗发一条消息。 成祖皇帝朱棣: “小子,你告诉朕,咱们朱家男子如今有多少?” 对方直接秒回。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大概五十万人吧。” 五十万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只是姓朱,又不是真的猪! 虽然不想让儿孙们过苦日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老朱家竟然这么能生! 但是如此也好,朱家子孙满堂,宁凡的计划就可以实行。 就算是照着一个村子的规模,大致三四千人。 把这三四千人口,分别派到天下各地以安抚民心,也不成问题! 因为,此乃是五十万人呐!简直比一支猛虎军规模还要强大的存在! 第8章他多英明神武后代咋这么熊 努力冷静下来后,朱棣已等不及,接着发起了消息。 成祖皇帝朱棣: “曾孙呀,朕左思右想后,倒想出了两个办法,你可愿听?” 英宗皇帝朱祁镇: “孙儿侧耳倾听,还请曾祖父赐教!” 何止想听,更是乐意至极! 可惜了,言语表达不出朱祁镇的急切感。 成祖皇帝朱棣: “其一,给那些宗室封为将军或中尉等官衔,但这荣誉不是白拿的,得让他们组建一支十万人朱家军!” “区区瓦刺,顶多也就万人,就算以多欺少,十万人还搞定不了他们了?” “那样的话,才是笑话!” “退一步说,哪怕全军覆灭了,那朱家军便是殉国的功臣,举国歌颂。” “在这个时候,你大可直接去找那些贪污的文官,让他们把赃款都吐出来,找完文官找武将,收敛些钱粮把国库充裕起来。” “有钱,百姓们才能饱食暖衣,才能对皇帝感恩怀德,勠力同心,这关不就过去了?” 光板的另一面。 看到上面不停跳出来的消息,朱祁镇的嘴角微抽,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英宗皇帝朱祁镇: “让那些宗室打仗,仅凭这点就要力排众难,更别提他们全军覆灭,那些藩王还不得就地起义,合起伙来拉我下位呀!” 成祖皇帝朱棣: “嘁,你小子就这么点的胆气?别忘了眼下什么状况,瓦刺残虐,百姓内乱。” “这种状况还想夺权篡位?若平息不了大国之乱,成为亡国之君,恐怕遗臭万载,千万人唾弃!” “哪个不知死活的,能够承担这种后果?又有谁有如此大能力,那便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大明的江山给谁不是保?但是,他们也不想一想,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英宗皇帝朱祁镇: “话虽这么说,但是让宗室去打仗,这仗即便胜了,恐怕还得受朱家儿孙唾弃……” 成祖皇帝朱棣: “放手一搏,胜了最多被儿孙骂,保住的却是大明天下,算是功劳一件,但大明天下若断送在你手上,死了你还怕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届时,何止是骂你,如果可以的话,更是恨不得把你逐出族谱!”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就以朱棣的暴脾气,眼下已有这种想法了。 天下都玩没了,这就是丢朱家的脸! 朱祁镇被吓得,半天都没吭声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朱棣也是心急如焚,既然都已可以聊天了,为啥不搞个面对面聊天的功能? 在焦灼时,光板‘叮’一声响。 英宗皇帝朱祁镇: “呃……曾祖父,第二个办法是什么?至少让孙儿衡量一番……” 到底是胆子小了些许。 前怕狼,后怕虎,难成大器的呀。 一阵缄默,朱棣轻叹口气,还是把自己的办法如实说出。 成祖皇帝朱棣: “行,那便听朕的,即刻就让锦衣卫尽数出动,无不遗漏抢掠百姓钱财。” “抢完后,便回凤阳老家避避风头,至于那皇帝位置,谁爱坐谁做。” “还需换个名字,便叫做牛马吧,朱牛马,还挺顺耳!” “总之你有钱了,届时若在路边碰见个身材魁梧的乞丐,给点钱收他当小弟,见到一个收一个。” “就大概收个几千人,都为你所用,届时便斩木揭竿,直接造反,再走一遍高祖的路!” “反正情况都这么差了,既然你不愿用良策,那只能从头来过,带着乱民们离开凤阳横渡江面,一路打到金陵……” 朱棣自说自话说了许久,消息早已占满了整个光板,但对方却无动于衷。 成祖皇帝朱棣: “你倒是吱个声啊?你曾祖父教你做事儿呢,臭小子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你至少给一个回应啊!”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您就莫要与孙儿说笑了,我哪里是那块料呀……” 成祖皇帝朱棣: “你不必谦虚,凭着一己之力,歼灭数十万精兵良将,陷大明于艰难当中。” “这种本事,朕封你为大明战神都不为过,谋反又有何难?” “你能当上这个皇帝,可全是仰仗着你爹的荣耀啊!” 朱瞻基聪明睿智,文韬武略,乃是难得一遇的治国之才。 这么卓越的人,后代怎就这死样? 朱棣搞不懂,也着实觉得脑袋疼。 英宗皇帝朱祁镇: “……” 这一串省略号,为啥看着让人有些瘆得慌? 成祖皇帝朱棣: “小子,你扣几个点干啥,你叫什么,赶快给朕发过来!”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朱祁镇面色骤变。 这不是完蛋了吗? 他到底哪个辈儿来着? 从小就是个顽皮的性子,这东西着实有点难住他了。 成祖皇帝朱棣: “你小子咋不吭声?搁哪装死呢你?” “信不信,朕连祖坟都不给你进!” 这样岂不是要让他做孤魂野鬼吗? 朱祁镇再也绷不住了! 英宗顺天皇帝: “曾祖父消消气啊,别冲动,孙儿名叫祁镇,拜成祖……我跪下来给您磕一个!” 只恨两人无法见面,不然朱祁镇定是要急得哭出来了。 霎时间,朱棣只觉得眼前一花。 “高瞻祁见佑……” 到底是自己错付了啊……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您为啥不讲话了呀?” “您别吓孙儿呀!” “难不成被我气晕头了,求求您说句话吧!” “……” 消息源源不断,吵得朱棣有点头大。 所幸瘫坐在椅子上,如同被抽干了气的气球,哪里还有心情回应他? 真是造孽呀! 一朝天子一朝臣。 既然事情都已发生了,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就是心里堵得慌。 也不知道是被气晕了,还是觉着难受,就睡了过去。 待到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亮,光亮晃得有一些刺眼。 看到身上披着袍子,是一旁的宦官给他盖的。 “陛下,您醒了。” “眼下什么时间了?” “回陛下,眼下已经寅时了。” 朱棣猛然起身,怒吼一声:“简直胡闹!都这时辰了,为什么不叫醒朕!” 一旁的宦官有些惊慌,只是诺诺道:“奴才见您彻夜未眠,睡得深沉,怕是累着了,就没忍心叫……” 此话直接让朱棣哑然了。 咽了一口唾沫,既是出于好心,也不好斥责,免得说自己不近人情。 “算了,准备上朝!” 随后,在宫女太监的服侍下,朱棣洗漱完毕,才坐上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龙辇。 …… 第9章完蛋了这小子没救了 朝堂之上,宁凡呆头呆脑的与一众大臣站在一起。 分明昨天还是个现代丝,只求一死,今日摇身一变成为了状元? 今早都还没睡醒,就被下人赶鸭子上架一样叫起来上朝。 还真像做梦一样啊! 宁凡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但整个人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这时夏元吉,屁颠屁颠朝着宁凡走了过来。 抬起头,见对方笑得谄媚,宁凡有点懵逼。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夏元吉说。 “宁大人呐,昨日忘记自我介绍了,我乃今科会试的主考,亦是你的座师。” “等会儿陛下来了,你便站在老夫身后,老夫教教你朝堂之上的规矩。” “该说何话,该做何事,老夫都会偷偷告诉你。” 依旧不等宁凡回应,夏元吉就拉着宁凡的手,朝着奉天殿的前面走去。 这一幕简直是羡煞旁人。 啧啧啧! 哪个不是夏元吉的学生? 一样是新科进士,待遇差距为何就这么大! 片刻之后,朱棣就来到了。 满朝文武高呼万岁。 新一天的朝会,也开始拉开帷幕。 龙椅上面。 朱棣视线环顾,静静的扫视着众臣。 不仅文臣武将,一样还有昨日选举出来的新科进士。 因此今日朝堂,人数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此乃他们第一次上朝,也是意义重大。 众人礼毕。 朱棣掀起眼皮,略显憔悴,看着众人,缓声说道。 “朕想问问,若后世之君为奸臣蛊惑,毫无才德,难堪天下大任,该怎么应对?” 此话一出,殿内一阵寂静。 夏元吉小声道:“此问关系国之根基,你若心里没有想好,切莫随意妄论。” “不过,说几句也是可以的,但万万莫要逾越冲动。” “……” 夏元吉叽叽歪歪一大堆,说的都是些关于朝堂上的分寸。 一旁的新科进士,纷纷皆是竖起耳朵,就怕错过什么。 对于他们而言,这不单是珍贵的经验,更是保命的手段! 想让自己有存在感,又不会触怒皇帝,其中是有技巧的。 但却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相比于其他人的全神贯注,宁凡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也不知道,夏元吉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哪些。 但一旁的朱高炽,内心却升起了一丝涟漪。 自己作为太子,朱棣所说的后世之君难道是他? 莫非,他认为自己无法胜任? 不行,这谁能忍得住? “父皇,孩儿以为后世之君的品行之德,不该以思维猜测,而是眼见为实。” “就如以前的事无法挽回未来的事,难以预料。” 朱高炽满满的求生欲,巴不得将自己的优势写在脑门上。 也不知朱棣抽哪门子风,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你小子兴奋个啥呢?朕说的又不是你!” 不是说他的? 那是说何人? 难道,是说自己的儿子朱瞻基? 朱瞻基可是公认的人才,文武双全样样精通! “你在这对号入座干嘛呢?又没说你!” 朱棣颇为嫌弃,还在为朱祁镇而恼怒着呢,这家伙尽给他添乱。 他可没有心情在这里安抚朱高炽受伤的小心灵。 揉了一下眉心,朱棣又问。 “皇帝没有才德,藩王蠢蠢欲动,恐怕迟早斩木揭竿,你们可有何看法?” 这哪个不怕死的敢说啊? 朱高炽无话可说,既然与自己无关,那他就不去瞎凑合了。 殿内又陷入了沉寂,安静的有些让人发憷。 迟早要有人做个领头羊,张远缓缓走出一步。 “陛下,藩王亦是朱家子孙,想来是不会做出谋反这种遭人唾弃的事,还请陛下安心。” “至于您说的后世之君毫无才德,身边该有良臣辅佐,才可再创荣耀。” 这一刻倒像是颗定心丸,听着有理却没有意义。 朱棣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说了等于白说!” “皇帝的位置,人人垂涎,你说人家不会就不会吗?” “还是说,你是老天爷,你说了算啊?” “什么狗屁身边人辅佐,若他脑子不灵光,偏偏相信了奸臣,该如何?” 张远:“……” 啧,都怪自己嘴欠啊。 这不是自讨苦吃了吗? “事微臣失言了,陛下息怒啊!” 旁人的头也低的更下去。 一时间,关于天子国事,任何人都不敢随意发声。 “瞧见没,陛下经常问这种刁难问题,咱们不论咋说都不如他的意,装傻便是最好……” 夏元吉小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但还没说完,宁凡却径直走出一步。 “哎,你小子干嘛!” 夏元吉忙不迭伸手就要拉,但还是来不及了。 只听一道清冽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内。 “微臣宁凡有话要说,天子无才无德,藩王拥兵自重,欲取而代之,定成大患!” 闻听此言,众人皆惊,一阵哗然。 夏元吉都快要急哭了。 好家伙,你是真敢说啊! 完蛋了,这小子没救了! 脑子再聪明又如何?情商太低了! 夏元吉在心里重重叹口气。 这岂不又撞枪口上了吗? 须知,朱棣自己就是藩王起身,起兵谋反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他竟然敢在朱棣面前说出此话,简直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 自掘坟墓啊! 要说这些人,上一秒还在艳羡宁凡的前程万里。 但是这一刻,一个个皆避之而不及。 凡是扯上一点关系,就怕朱棣一怒之下,杀了宁凡不过瘾再拉几个陪葬的! 虽然此话对朱棣不大友好,可对朱高炽而言,却未必不是件好事。 藩王拥兵自重,对皇帝本就是极大威胁。 以后自己要是坐上皇位,恐怕还得看那些藩王脸色行事。 宁凡此举倒是提前给他铺好路。 嗯,就是得拿出昨天在殿试上的气势来。 说的不错! 朱高炽心里默默感慨! “小子,太子倒是看好你了,但是,若你还想活命的话,我劝你赶快打个圆场回来!” 夏元吉小声提醒,这是自己能救他尽到最大的努力了。 哪怕是他这种元老级别的大臣,现在也不敢冒然在朱棣面前说话。 别忘了,那可是个老疯批,被冲撞了,他是真会杀。 不管是谁! 只是,对于这番苦口相劝,宁凡却毫无任何退缩的意思。 被杀?这不正是他所求的结果吗? 来吧,朱棣! 直接给我一个痛快! 什么斩首、剥皮、凌迟,我都能顶得住! 我死了回去继承财富,你也不用看到我心烦。 对你我来说,这是好事儿一桩! 宁凡期待不已,眼中满是急切。 直勾勾的盯着朱棣,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第10章削藩这事还得干 然而在朱棣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过分的自信。 就好似宁凡既然说出此话,那便肯定有他的道理。 回想昨日殿试上,虽宁凡说的句句冒犯,但又很有道理! 深深吸一口气,朱棣隐忍着耻辱,一双晦暗的目光看着宁凡:“那依你看,这些藩王该怎么处理啊?” “莫非直接杀了?永绝后患吗?”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宁凡真的可以拉下去砍了。 藩王都是何人? 那可是皇室的儿孙们啊! 就算他们犯了错,始终是一家人,杀了他们,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直接杀了?” “陛下您都在想啥呢?您下得了手吗!” 宁凡白了他一眼,但此话似乎又冒犯到了朱棣。 对于朱允炆,他不就是下了死手吗? …… 但也没关系,反正自己只求一死,什么冒不冒犯都已经不重要了。 分明身处危局的是宁凡,但两人的对话却把旁人给吓得冷汗涔涔。 宁凡你是真勇啊! 再看向朱棣,额头前青筋微微暴起,攥紧拳头,努力忍着怒气。 他半生功绩众多,但也抵不过这一张白纸上的污点。 杀侄篡位,此乃他一生的耻辱! 眼下被放到台面上来说,确实是很愤怒。 此次真完了! 好日子才过了一日,这家伙第二日又赶着作死。 着实可惜了他这一身才干! 对于皇帝,无数人阿谀奉承去拍马屁都来不及,宁凡偏偏与众不同。 正当众人都认为,朱棣的怒意达到了极点,准备以杀戮的方式爆发出来。 岂料,他竟然忍住了! 咬牙切齿的看着宁凡,又问道: “既然这些藩王存在威胁,又不能杀他们,你觉得该如何?” 反正话都说了。 虽然只求一死,可宁凡也是讲究原则的,倒也不会胡编乱造。 沉思了片晌,宁凡淡淡道。 “藩王封地各处,镇守一方,手里都有很大兵权。” “虽然单一兵力不足为虑,但若各地藩王联起手来,将士聚少成多,企图攻城不一定没胜算。” 那是当然,作为过来人,这点朱棣也是最为清楚不过。 宁凡并未明说,但也算给足了面子。 停顿几秒,宁凡又说道:“就这种情况,也就有两点为难人。” “其一,便是他们手里的兵力很多,已然造成了对内部的威胁。” “其二,皆是藩王,也有手足血亲,结合起来很是简单。” “咱们要做的也十分简单,离间他们的关系,削弱他们的实力,简称削藩!” 又是语出惊人。 所言极是呀! 要是削弱藩王的实力,既能够保证皇帝的安全,又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简直一举两全! 虽宁凡所说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冒犯他。 但是,此话的确说到了朱棣心窝子去了。 作为过来人,他十分清楚藩王的实力有多强。 如果英宗皇帝被自己的愚蠢作到了亲离众叛的下场,藩王起兵造反,也是情理之中。 到时朱家内乱,外有劲敌,这才是真正的内外交困! 为此,削藩也是必经之路! 想到此处,朱棣的神情也渐渐好转了些许。 抬眼打量了宁凡一会儿,“说说看,这个削藩,该怎么削?” 天呐,这还需要问? 直接收缴兵权,派人盯着。 一有什么举动,上报朝廷,直接制裁。 问题瞬间被简单化! 宁凡简直捡了个大便宜! 让人羡慕到发疯。 就这? 换他们谁答不上来? 不过,这其中受益最大的当然还是夏元吉。 难怪他如此重视宁凡,还真是捡到了个宝贝啊! “依我看,既然是后世之君无才,引发的反抗共鸣,那不如直接换个人当皇帝。” “再调遣清新前往各封地,以君主辅佐身份,与那些藩王一起镇守封地,瓜分他们的权利。” “如此不单能起到监视作用,还能削弱他们实力,加上藩王抓不住皇帝无能的把柄,也就不敢乱来了。” 后半段说的还挺对,但换个皇帝?! 宁凡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讲话就讲话,为啥与朱棣一样,动不动就抽风! 一个嗜血成性。 一个却是喜欢被杀。 他们两人,真是正常人的吗? 静,殿内出奇安静! 就连本来还艳羡夏元吉的那些新科进士,也悄悄挪动了脚步,要离他远些。 因为两人关系这么的好! 如果离他太近被当成同党了,朱棣杀红眼,把他们一块杀了,可就冤大了! 朱棣也是脸色很难看。 此刻无声胜有声,就像暴风雨到来的前兆。 要说不上不下的,还是夏元吉。 替宁凡求情怕是自身难保,若不帮,自己对宁凡的好有目共睹。 宁凡出事,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 豁出去了! 就在朱棣欲要爆发时,夏元吉忙不迭上前。 甩给宁凡一个冷厉的眼神,低声怒喝道:“竖子!” “朝堂之上,岂能容你胡言乱语!” “太子之位,乃是陛下亲赐,亦是嫡出尊位,此乃天命,岂能容你胡言!” “还不跪下给陛下认错!” 就夏元吉那双向来沉稳的眼,现在却是不停的打转,疯狂暗示宁凡。 不想死就认错! 可是,难得有机会可以送死,宁凡乐意至极,又岂会妥协? 见宁凡不为所动,倔的跟头驴似的,夏元吉也无奈了。 朱高炽却冷着脸,朝着朱棣拱手道。 “父皇,此人放诞无礼,口出狂言,在殿内以下犯上,罪不可恕。” “当处车裂之刑,请父皇下旨!” 宁凡的提议,也给了朱高炽当头一棒。 莫非他不合适,也要将他给换下去吗? 亏得方才还对他刮目相看,没承想是个砸场子的! 朱高炽都发话了,也引起了殿内很多人的共鸣。 早就看宁凡太过嚣张,过分受宠不爽已久了。 眼下不正是个机会? 霎时间,众臣齐声。 “请陛下下旨,将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处车裂之刑,以儆效尤!” 殿内猛然凝聚起一股杀意,如惊涛骇浪似的朝宁凡席卷而来。 没错! 早该这样了! 老朱,我谢谢您嘞!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别说他是个皇帝要面子。 哪怕是普通人,恐怕也忍不住了。 荣华富贵我来了! 以宁凡现在兴奋的程度,就差振臂欢呼。 但是如此肃穆的场面,还是低调一些较好。 宁凡老实巴交站在殿内,直勾勾的盯着朱棣,就等他下达命令了。 但有人欢喜有人忧。 夏元吉叫苦不迭,默默的扇了自己一嘴巴。 嘴就是欠得慌! 以为捡到个宝,没承想是一把夺命的刀。 亏他爱才,方才还上去帮他说好话,欲要拉他一把。 现在好了,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以朱棣的暴脾气,一旦动怒,他也得要跟着一起遭罪! 第11章老朱家的皇帝换着坐 奉天殿内,人声鼎沸,目标明确,群众一心。 仿佛只有朱棣开了杀人的口,才能够平息这一场风波。 可等了半天,朱棣却不为所动。 啥情况啊? 气氛都到这儿了,不杀了我是不是说不过去? 老朱啊,你可是皇帝呀,能不能硬气点! 殿下的宁凡,急得直挠头。 自古帝王之心最难猜,这句话果真不假! 然而,朱棣的注意力此时却并不再宁凡这。 而是在群臣和太子之间打量着。 太子一呼百应,他不开口,群臣只怕也不会齐声上奏。 这究竟是引起的共鸣,还是私下揽权? 对这个儿子,朱棣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 按照族谱算,那个不争气的朱祁镇当是朱瞻基的儿子。 父子两人皆是才华横溢,怎么就有朱祁镇那样的后辈? 如宁凡所说,皇帝不才便换之。 那该如何越过嫡长子?换到能人之辈? 思索片刻,朱棣才缓缓开口。 “你们都给朕闭嘴。” “天下是朕的天下,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替朕做主!” “这谁再敢生出一句妄言,那不妨就替他受了这车裂之刑!” …… 没有高昂的声音,听似沉闷的话,却充斥着无尽的威胁。 在场之人无不愣神,惶恐的闭上了嘴巴。 朱高炽也一脸蒙圈。 啥情况? 这小子都这样了,您老还忍着? 这皇帝当得多少有些窝囊了,任由一个新科状元欺负? 要是我做上皇帝,这小子早死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发现。 未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朱棣一个眼神驳回。 朱高炽也只能缩缩脖子,默默的退到一边。 苍天啊,大地呀,谁能告诉我,老朱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究竟要我怎样做,你才能摘了我这脑袋! 宁凡欲哭无泪。 这便是事与愿违的含义吗? “宁凡,别呆愣着。” “朕问你,为何要提出换皇帝的荒唐说法?” 行,你想知道是吧? 好,老子今天告诉你! 宁凡也是憋着一肚子闷气,情绪瞬间就上来了。 毫不胆怯地对上了朱棣,镇定道 “皇上,您觉得削藩该不该?” 又看向周边群臣,“百年之后,你们又会不会上奏削藩?” 接连两个问题,问得众人哑口无言。 藩王也是皇亲贵族,身份尊贵,他们怎会提议这个? 朱棣就更不用说了。 若用一个词来说,那便如官兵民反! 若非朱允文听信黄子澄,齐泰削藩之策,对各地藩王进行打压,让他们失去安全感,心存不满,朱棣又怎么会坐上这位置? 做那么多,无非也就是想要加强皇帝的统治,结果自取灭亡。 削藩可以,但是人家藩王答应吗? 这些话说得,朱棣都忍不住点头。 原来宁凡是知道自己为何起病的原因。 不就是削藩吗? 朱允文对各地藩王作出制裁,挑拨离间,死的死,入狱的入狱。 若是不起兵,难道就要乖乖在封地等死吗? 所以,他起名是情有可原! 而这削藩,虽然能够巩固地位,却也会适得其反。 说白了,官兵民反,这就是罪魁祸首! 说谁动了削藩之念,那就是把自己推向绝路! “说的好!” “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岂有相残之理?” “可是照你这么说,那若天子无能,番王动了歪心思,该怎么办?” 共鸣归共鸣,但是根本原因,宁凡却没说到位。 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宁凡所幸勇往直前。 “还能怎么办?就像我刚才说的,乖乖让位呗!” “新帝新同志,有了新皇镇压,便可打消那些藩王谋反的念头。” “毕竟,也没人愿意放着安逸日子,天上手足相残,启兵造反的骂名。” “只要心底将藩王笼络到位,他们便会规规矩矩,而新帝也可重振大明之风,兴许会有好的结局!” “若这个不行,那就再换一个皇帝!” “反正,朱家人多的是。” “无论哪个做皇帝,都是姓朱的天下,也算不得愧对列祖列宗。” “更何况皇室宗门那么多人,为何偏要盯着嫡长子?” “难道庶子就不是儿子?” “至少一个明君,能够让大明再绵延百年!” 宁凡字字铿锵,没有一句不是冒犯的。 可还是那句话。 这小子说的有道理啊! 没有当皇帝的天赋,何必非要享受那个荣耀? 大明的帝位,不仅象征着朱家的天下,更是为了让大民走得更加长远! 朱棣算是听明白了。 要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要放弃朱祁镇,改立以其手足为帝?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说他是乱成贼子,敌方奸细,当真一点不为过。 夏元吉侧过脑袋,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些话越听越扎心! 他这是在无底线地挑战朱棣的底线。 作死啊! 他怎么敢的? 小子,你可就别说了勒,算老夫求你了! 面对这胡乱言语,纵然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丘福,也有些站不住了。 “荒唐,根据明朝祖训,历代君王,向来由嫡长子继承!” “这本就是顺应天命,怎能说换就换?” 说白了就一个意思,不就是觉得次子身份说不过去? 宁凡轻嗤一声。 “哦,那您的意思是,老天选的,就算是把大明江山玩没了,那也无所谓了?” “就算有真正的救世之主,身份不够只能被埋没在尘埃里?”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多多少少带一点针对性?” 宁凡耸了耸肩。 话里的矛头却挑向了朱棣。 针对他倒无所谓,可别忘了谁是次子出生? 若他是嫡长子,就直接当皇帝了,倒也犯不着起兵造反。 意识到自己言语过度,丘福有些慌了神。 抬头的瞬间,又对上了朱棣那一双阴鸷的目光。 这事儿整的! 怎么还被宁凡给带偏了? “皇上,微臣不是那个意……” “够了,朕让你们出主意,一个个却想着置人死地!” “你们若有这闲工夫,倒不如脑子转转,为朕排忧解难,而不是在这里添堵!” 朱棣略显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多元老朝臣,此时居然还比不过一个金科状元! 第12章0古难题 目光回到宁凡身上,朱棣问道 “九五至尊,至高无上,这个位置人人觊觎。” “藩王亦是皇亲国戚,你怎就可保证他们无叛乱之心?” “有些潜伏在身边,看似亲近的人,或许就是洪水猛兽!” 在这一点上,无敌还是有自己的见解的。 毕竟他也是从藩王走到这位置,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清楚! 他也明白,谁都不甘平庸! “那就打呗!” 宁凡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反正又不是没打过? “如今明朝数百载,历经三任皇帝。” “中间打蒙古,打女贞,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威胁之辈?” “既然这亲亲相残必然出现,那就让他们,难不成还能够影响到大明气运?” “藩王若是赢了,那也是人家凭本事做上去的位置!” “若是输了,便是杀鸡儆猴,其他地方的藩王谁敢轻举妄动,不得乖乖俯首称臣?” 便如同朱棣一样,既然坐上了这位子,那就坐稳了。 别的人想要窥视,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实力! 这可是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位子! 宁凡的话,值得引人深思。 朱棣又陷入了沉默。 大明江山到了朱祁镇那孙子那儿,还能好好的。 就算中间亲亲相残又如何? 根本没多大影响啊! 想通了之后,宁凡说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犀利了。 朱高炽却轻哼一声,俨然忘了方才的兴致,不禁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 “说了半天,还是无法避免亲亲相残的风险,有什么意义?” “从你这态度上,看不出对皇室和睦的重视,当真是为了咱们大明着想?” 宁凡本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自然也不反驳。 他本就是一介看客。 也就这事儿发生在大明身上,朱棣又非要问。 否则啊,他绝对当个吃瓜群众,规规矩矩的看热闹! 何来非这番心思? 又看了看朱高炽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实在有些无奈。 “反正臣已经将话放出去了。” “臣可以有想法,但是无法改变人的思想。” “说那些藩王不满现状,不满统治,执意造反,臣也无可奈何呀。” 宁凡耷拉着手,也不禁起了调侃心思。 笑着看向朱高炽,“殿下倒是为大明着想,不知可有良策呀?” 不削藩,藩王不会规矩,皇帝也不会安心。 要是削藩,藩王同样也会心生芥蒂,揭竿而起也在情理之中。 这简直就是千古难题,甚至比昨日朱棣那个问题还要刁钻。 朱高炽瞬间呆滞在原地,脑子像是失去了思考一般。 “我……” 朱高炽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又开始甩锅,“这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死题,根本无解!” “切,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本太子!” 切! 刚才吆喝的厉害的是你。 现在说为难的也是你。 宁凡都给整无语了。 “虽然太子没有办法,但是您说对了一件事。” “咱应该顺应天命,无可避免的事情,那就让它发生呗。” “泱泱大明,又体会因为这点小内讧就瓦解了?” “皇上,您说呢?” 问题甩给朱棣,也吹醒了他那颗沉思的心。 好家伙! 又在以下犯上。 然还在反问皇上? 看宁凡身子消瘦,只怕九十斤的重量,八十九斤都是反骨! 这一番操作,又让众人好不容易沉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一个个抬起眼皮,战战兢兢的望向了朱棣。 以下犯上,触怒天子,这你还能忍? 偏偏,朱棣却又坐在那里当起了木头。 对周围的目光注视不为所动。 就当众人有些疲惫时,却忽听“砰”的一声。 朱棣一拍龙椅,高声笑道:“好,说的好!” 啥? 说的好?! 老朱你咋想的? 不会是被我给气疯了吧? 这都能忍! 宁凡惊讶,文武百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朱棣却常怀大笑道 “宁爱卿言之有理啊!” “顺应天命,亲亲相残,输赢自有道,大明根基绝不会乱!” 既然朱祁镇能坐在那个皇位上好好的。 那就如宁凡所说,一场内乱无伤大雅。 这一番夸奖,把所有人都给夸傻眼儿的。 反而是朱棣,不禁感慨起来,“当真是后生可畏,倒让朕刮目相看了!” 新科状元,受一国之君如此高的赞誉。 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前途无量啊! 夏元吉松了口气,算是给扯回来了。 得得得,还是自己太小瞧了这后生! 宁凡保住了,自己也安全了。 唯有宁凡欲哭无泪。 自己只是想死而已,为何难如登天! 是我宁凡无能! 十亿马尼 居然让你独守空房! 苍天不公啊! 此时情若心中如,万马奔腾咆哮不止。 要不是缺了点勇气,倒真恨不得上前指着朱棣的鼻子骂。 可帝王之威不可触。 纵然一心求死,但在这强大的威严之下,他还真没这个胆量。 兴许是高兴了,朱棣一扫疲惫,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来回夺步在高台之上,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宁凡。 “无论结局如何,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对待对方?” 这可就是个千古难题。 这是辛苦踏过独木桥,一脚闯入鬼门关。 藩王和皇帝之间的对决,输了还能怎样? 自然是斩草除根,方无后顾之忧! 答案朱棣想必也是知道,就看宁凡该如何圆滑地说过去。 能够让朱棣听着,心里也舒服一些。 “这个呀……” 宁凡摩挲着下巴,打量着朱棣,若有所思道:“答案……其实就在皇上身上吧。” 朱棣可是藩王翻身的典型案例。 言下之意不就说,朱棣是如何待战败之人的,那就是怎样的结果喽? 想当年,朱棣举兵一路攻打到金陵,拿下顺天府。 皇帝皇后葬身火海。 其亲信官员皆无一幸免,全部除死。 …… 想想那个画面,虽然做的是不留余地,但也的确斩草除根。 仅仅用了短短三年时间。 朱棣便从起兵造反的判决,变成了威慑天下的帝王。 而中间,是用多少血肉至亲,多少文武大臣的尸骨堆起来的? 这小子当真敢说呀!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明摆着往枪口上撞? 奉天殿内,有人唏嘘惋叹,有人落井下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朱你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吧? 宁凡毫无惧色,感到开始观察起朱棣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从一开始的遇才而喜,再到现在的杀意浓浓,不过眨眼之间。 “混长东西,居然敢口出妄言!” “锦衣卫何在?”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抓起来,押入诏狱!” 刹那间,在外待命的锦衣卫齐齐出动,将宁凡包围了个通透。 说实话,对这如豺狼虎豹的人围绕,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一想到豪车美女十八摸。 这些仿佛兴奋剂一般,让宁凡差点没高兴得笑出声来。 第13章入诏狱 宁凡被扣押之后,又听锦衣卫指挥使陆绎道 “皇上,此人可需审问?” 朱棣被气得背过身,努力掩饰自己暴躁的情绪。 陆绎这番话,无疑是在他心口扎针。 “审?” “方才这乱臣贼子说什么?难道你听得不够明白!” “还有必要审吗!” “押下去,候旨!” 朱棣龙颜大怒,旁人不敢多问。 推攘着宁凡,就要将人带走。 “哎!不劳烦各位了,我自己会走。” 稍微理了理衣服,宁凡挺胸抬头,昂扬大步离去。 周围一众朝臣,也是大开眼界。 死到临头,居然还能临危不乱,保持潇洒。 这可是前所未见! 陆绎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宁凡已经走出了奉天殿外。 也不敢怠慢,连忙带人追着就过去了。 宁凡一走,在场一半人都松了口气。 要让他再说两句,朱棣气急败坏,难保不会拿他们撒气。 这个节骨眼上,保持沉默便是最明智的选择。 朱棣目光环绕,看着这群呆若木鸡的人,心中的火气更胜一筹。 所幸一摆手。 “今日的朝会到此结束,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议!” “散朝!” 说罢,朱棣大步流星,便气鼓鼓的上了龙辇。 “回乾清宫!” 外面的声音落下,奉天殿的群臣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逐一散去。 唯有朱高炽傻傻的愣在原地,也是一脸茫然。 “看来,那小子是真的撞到枪口上了!” 揭人不揭短! 走到这一步,也是宁凡活该! 又看了看呆滞在原地,颜色不定的夏元吉。 朱高炽双手负背,踏步上前,高声说道:“尚书大人,我劝您还是少管那小子的闲事。” “今日他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以下犯上,冲撞皇上。” “如今入了诏狱,只怕必死无疑。” “您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别为了个狂妄自大的年轻后生而丢了前程。” 凡入诏狱者。 历朝历代,难出活口! 闻言,夏元吉默不作声,也只是叹了口气。 旁边的丘福,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知道你惜才。” “之前我也觉得,那小子是个可造之才。只是这性格,终究是走不长的,你也莫要纠结了。” …… 乾清宫内。 朱棣紧锁眉头,瘫软在椅子上如丢了魂似的。 遣散了旁人,朱棣盯着那块光板,开始了轰炸模式。 成祖皇帝朱棣: “臭小子,你给咱出来!” “跟我说清楚,你是如何对待那些藩王的!” 英宗皇帝朱祁镇: “这……曾祖父,您怎么会想到问这种事?” 成祖皇帝朱棣: “赶紧给我说清楚,事无巨细,若有遗漏,逐出族谱!” 英宗皇帝朱祁镇: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您可别生气。” “曾孙天性奸臣所言,为防止藩王造反,就是重演,也是效仿您上位后的做法。” “铲除异己,施以压制,他们果真服服帖帖。” “若有那不服从的人,便杀鸡儆猴,带上镣铐游城游街,警示旁人。” “……” 对话还在滔滔不绝,的确是有几分朱棣的影子。 成祖皇帝朱棣: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英宗皇帝朱祁镇: “啊,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不过曾祖父,您这方法果然奏效,实行之后那些人可规矩着呢!” 他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看着光板上的内容,朱棣却陷入了一阵沉思。 还真让宁凡说对了,自己的行为影响着后世。 深吸了一口气,朱棣强咬牙关继续发消息。 成祖皇帝朱棣: “你可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该学的你一样不学,不该学的你倒是积极的很。” “就算是学咱,那你有那个能力吗?” “你没有想过,身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本该是众星捧月,又为何会沦落到这种落魄境地?” 好好的一个皇上,硬是给让他当成了怂包。 就这智商还想去克制藩王,不明摆着是嫌命长?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孙也不知道,局面会变成这样啊。” “而且,历朝历代那都是受人景仰崇拜的存在,难道向您学习还有错了?” 好一个反问,直接把朱棣给问住了。 这小子是在拿捏他呀! 一时间,朱棣竟哑口无言,不禁想到了宁凡所说的话。 虽然没有一句话是中听的,可每一句话都得到了印证。 朱祁镇之所以落到这地步,倒也有效仿自己作为的原因。 只是,他软弱无能,压制不住心存怨念的藩王! 到最后,率兵打仗失败,无人愿意支援。 失了民心和军心,甚至都被亲情排除在外。 这,兴许就是他真正失败的原因! 想着,朱棣心中百转起伏。 而另一边,朱祁镇若有所思。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您也别生气,曾孙只是口直心快,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您怎么又不说话了?不会不管增孙了吧?” 朱祁镇有些紧张。 朱棣丰功伟绩,也是为人称赞的明君。 如今只有他,或许能帮自己解困于危难。 看着不断弹出来的消息,朱棣却闭上眼睛。 各位眼不见为净。 手一挥,让光板消失在眼前。 兀的,朱棣起身,匆匆叫来了管事太监。 “备车,去诏狱!” “是。” 想通归想通,可是,朱棣心中仍有一个不可公开的疑虑。 而想要所求的答案,同样也只能自己知道。 转眼,马车缓缓驶入了北镇抚司。 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朱棣步入了阴暗潮湿的诏狱。 冤枉啊! 大人,咱是冤枉的呀! 刚入门,就能听见四周牢房,不断扑腾出犯人,嘴里一个劲儿喊冤。 就这场面,一般的人进来一天,估计都已经疯魔了。 朱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满是哀嚎的战场面前,这些不过小菜一碟。 可是。 宁凡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朱棣莫名担心起宁凡。 “那小子可千万别吓傻了。” 虽然宁凡的话有些直率,可是找朱祁镇求证之后,说明宁日说的是对的。 再说直白一点,就是自己冤枉了他。 若因为这个,害得宁凡疯了傻了。 他就是失了个人才,必然悔不当初! 第14章失心疯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朱棣也加快了脚步。 随着逐步深入,远处却飘出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兰花指拈红尘似水。” “灯火葳蕤,揉皱你眼眉。”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 这一阵阵悠扬的歌声,与牢房的环境和外边的喊冤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唱完了还不过瘾,又听他喃喃自语。 “到时候先去哪家呢,神豪酒吧,至尊酒吧,末日狂欢酒吧……” “唉,真是太难选择了!” 由于宁凡面对着墙,这对朱棣,也不知身后来人。 一个劲儿沉浸在自我世界。 手里拿个石头,也不知在墙上比划什么。 看的朱棣都傻眼了。 这,真的是在坐牢?! 看了看旁边的陆绎,朱棣满脸不可思议。 不禁问道:“他昨日起就这样?” 难不成是真疯了? 失心疯? “回皇上,自打昨日入诏狱来,宁大人就一直如此。” “他嘴里念叨着各种酒,想必是对美酒情有独钟。” …… 虽然这种做法和行为让人难以理解。 可是想想宁凡的大胆发言。 他本身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收回了心中的思绪。 朱棣抬起头,正欲叫醒宁凡。 话未出口,眼前却再度一亮。 只见宁凡面对的那面墙上,不知何时已经勾勒起了一幅图。 这图多少带点眼熟。 朱棣凝神思索,瞬间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大明江山的堪舆图吗! 细看一下。 无论是大明的山川河流,还是各地城池,无一遗漏! 还未察觉朱棣到来的宁凡,也同样盯着自己的杰作,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 “等回去之后,到底先去哪家酒吧呢?湖有一家不错,在取道向北……” 虽是自言自语,可这简短的话,却足以震惊朱棣一整年。 这小子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居然知道,自己不会杀他! 他甚至还知道。 自己想将这些地方闲置出来,后面留作封赏用处! 本来,朱棣是打算在他身上获得答案,最后。 就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丢出宫门,让人痛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不过不得不承认,宁凡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 自己做这个恶人,等后世之君上位之后,给宁凡封地封赏尝点甜头。 这样一来,宁凡必然会乖乖的效命于他们。 可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被这小子识破了! 甚至还开始规划起了游玩路线! 朱棣心中起伏,松缓的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低沉着声音吩咐道。 “陆绎,去把那小子带过来。” “遵命。” 带着两名锦衣卫,陆绎便直接冲进了牢房,打断了宁凡的畅想。 突然的举动,倒让人觉得受宠若惊。 看着铁面无情的锦衣卫,宁凡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哎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贵人来了!” 宁凡笑眯眯的起身,直接迎了过去,“是到上路的时候了吧?不劳烦二位,我自己走!” 说完,便双手腹背,跨着大步走出门口。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再度抬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生活在向他招手。 宁凡前脚跨出牢门。 可下一秒,却感觉两手一紧。 “两位兄台,你们这是干什么,走错方向了喂!” 两个锦衣卫,直接压着他的双手,硬是顺拐进了隔壁牢房。 不是应该直接拖出去问斩? 这又是搞什么幺蛾子! 也没注意到站在面前的朱棣,宁凡骂骂咧咧,满脑子写满了问号。 不等反应过来,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怒斥。 “大胆,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你就这么肯定朕不会杀你?” 看他左顾右盼的样子。 朱棣只感觉,自己受到了此生皇帝生涯最大的耻辱。 宁凡也反应过来,有些意外朱棣会出现在这里。 想必,是气不过,想亲自看着他死。 这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话说回来,他啥时候肯定朱棣不会杀他的? 谁在造谣! 难道我一心求死,这么明显的意图,还看不明白吗? 可还未等宁凡开口,耳畔又传来了一阵如雷贯顶的声音。 只听陆绎一声吼道:“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行礼,莫非真不想要脑袋了?” 这…… 他可不就是不想要了吗? 宁凡撤了撤嘴角,正欲开口,却又被朱棣打断。 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朱棣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守着外边别让人进来。” 几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明明是犯了死罪的宁凡,究竟有何魅力? 居然能让朱棣亲自入诏狱,又对他再三容忍。 不容多说,几人速速退到了牢房之外。 瞬间,空旷的牢房便只剩下君臣二人。 不是。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锦衣卫不是来砍他头的? 老朱也不是过来看热闹泄愤的? 也不等宁凡想出个所以然。 朱棣却踏步上前,步步逼近宁凡。 强大的压迫感,到是叫人恒生几分畏惧。 “朕就问你一件事,你可得好好回答!” “好。” 宁凡一脸茫然,语气中却又多了些许无奈。 怎么每次到这种关键时刻,朱棣就会蹦出几个问题。 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随即,便听朱棣咬牙问道。 “朕问你,若是如你所说,天子不仁便换个皇帝。那又该如何保住天子之命?” 都是朱家的子孙后代。 如果真的换了皇帝,前者不服,后者顾虑,两者必然会心生怨恨,自相残杀。 就算不让朱祁镇做这个皇帝,也不能看着他去死啊! 朱棣那一双阴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宁凡。 浓浓的沙溢在空气中蔓延。 这也是他给他的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 回答的好,前途无量。 回答的不好,那就必死无疑! …… 第15章有所得必有所失 宁凡此时掠过一万匹草泥马,只觉得无语至极。 杀人就杀人呗,还偏要找个合理的理由? 老朱啊老朱,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讲究人了! “怎么,宁大才子之前不是嚣张的很吗?入了诏狱就怂的不敢说话了?” 好啊,激将法啊? 偏偏,宁凡他就吃这一套! 既然你要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清了清嗓子,宁凡高声道:“方法很简单。” “说!” 朱棣侧过身,试图掩饰眼底的焦虑。 便听侧耳还来宁凡高昂的声音。 “只是要给其父皇增添一个噱头就可以了。” “比如说,在他太子或皇上身份的基础上,还给他封个王爷。” “等死了之后,在罢免他的太子身份。” 此言一出,朱棣神色巨变,不经怒吼一声,“一派胡言,荒唐至极!” 活着的时候当皇帝,死了的时候就变成王爷了? 按照辈分来算,这个倒霉蛋不就成了朱瞻基? 朱棣捂着眉头,只感觉头疼欲裂。 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这儿找气受? 他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宁凡。 就差张嘴喊人砍头。 怎么敢的呀? 不过,看着宁凡从容不迫的样子。 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强忍着怒气,朱棣咬牙问道 “说说看,具体原因为何!”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既然他敢说,那么也一定有个理由! 早知道他要问,宁凡也不磨叽,必须说道 “如果皇上变成了王爷,那么生的是嫡长子,也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顺理成章的就蔓延到下一个人身上。” “既然人家没有坐皇位的资格,那么外界就无话可说,新皇也不会仇视一个王爷。” “更别说是旧皇想要翻身了,一个王爷想要再去做皇帝,不是等同于谋反?” “那些藩王想要怂恿他做皇帝,道理同样!” “谋反之罪,可没几个人担待得起,也没人能够承受住千古骂名。” 宁凡话说完。 朱棣也随之倒抽了一口凉气。 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子是真有理! 平复了半天的心情,才听他咬牙挤出了三个字,“好小子!” 盯了他一眼,两人再无他话。 已经得到了答案,朱棣不再停留,踏着步子扬长而去。 可这一路上,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宁凡说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 用一个封号噱头,就可以换来一位明君,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朱瞻基聪会无比,能堪大任,深得自己器重。 在他死后,却要让他受此屈辱,朱棣心中有愧呀。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嫉妒吧。 朱瞻基年纪轻轻,就展现了惊人的政治天赋。 有所得必有所失。 失去的就是一个英明的后代呀! 侧卧在马车里,朱棣一言不发,眉头却舒缓了一些。 就好像是,宁凡那一番话将他点醒了。 是自己一直固步自封,没有勇气去面对更好的解决方案。 宁凡的出现,让他的世界被重新定义! 良久之后,忽听朱棣开口。 “陆绎!” “卑职在!” “将宁凡看好了,他的命得留!” “若他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同罪陪葬!” 听到这番话,周围跟随的锦衣卫,无一不是打了个寒战。 这下好了。 阶下囚直接变成了祖宗,谁敢怠慢得了? 虽不知两人在里面说了什么,让朱棣态度大变。 不过,光是从刚才那一句话,如意让人心生,胆寒。 不敢怠慢,陆绎连忙抱拳:“卑职遵旨!” 随即停下脚步,目送着朱棣的马车走远,心中仍有余悸。 与此同时,东宫。 朱高炽紧锁眉头,面前的张远和丘福,也一言未发。 良久,朱高炽才抬起头,打破了现有的寂静。 “二位大人,你们也都听说了吧?父皇居然去了诏狱。” 来,朱高炽是要去给朱棣请安,顺便探探口风。 谁知道,就从太监那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为何要去诏狱? 目的显而易见,不就是为了宁凡而去。 一朝天子,居然主动屈尊降贵,为了一个新科状元去那种腌臜之地。 原因无他,只怕是去求个答案! 具体求什么答案? 当然是宁凡口出妄言的结局。 天子不仁,更换皇帝? 荒唐至极! 虽不做声,二人却默默的点了点头,大概也能猜到朱棣的目的。 不过,在太子面前揣测天子,二人还不至于荒唐到这地步。 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切答案忧虑,尽在不言之中。 看太子眉头紧锁,张远还是上前一步,拍起了马屁。 “其实殿下也不必忧虑,您德才兼备,进功尽职,宁凡那些话必然影响不到您。” 丘福也附和着,“是啊,您其实也不用多虑。” “说的倒是好听,可是父皇为何要问出这问题,又为何要单独去见他?” “若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父皇又怎会当着满朝文武提问?” “只怕是要给本太子提个醒!” 这么一说,两人再度哑口无言。 虽然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可他俩也不敢明说呀。 场面再度陷入寂静。 光是他们的态度,朱高炽大致看明白了。 不禁双手负背,长期一口气。 “看来,你们也觉得父皇此举并非空穴来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父皇争起了废储心思,另立新太子,只怕皇宫,无咱立身之处!” 一想到这里,朱高炽不禁一阵后怕。 “这个嘛……” 张远支支吾吾,却惹烦了朱高炽 “要说就说,叫你们来等就是共商计策,自己人面前还需这般见外?” 身为太子一党。 张远和丘福,自然是希望太子能够荣登帝位。 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二人也是一阵揪心。 思索片刻,张远也是硬着头皮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恕微臣斗胆。” “宁凡所言,的确容易迷惑皇上心智。” “皇上若想杀他,那小子活不了多久,所以皇上也在斟酌他说的话。” “既然这个宁凡的影响力这么大,那殿下不妨亲自去一趟诏狱!” 此言一出,朱高炽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 “那得腌臜之地,本太子可不想涉足其中,自染晦气。” 朱高炽显然不乐意。 诏狱里面是什么人? 一个个身上背负罪孽,穷凶极恶,乃是死徒! 听说正常人被关进去一晚上。 要么被逼疯,要么被吓疯。 这还不得有心理阴影? 第16章查宁凡的老底 可是,旁边的丘福却秒懂张远的意思。 也跟着劝说道:“依微臣之见,殿下的确应该亲自去一趟,敲打一下那个宁凡!” “作为新科状元,宁凡思想独特,富有见解且深受皇上器重。” “若能将它收为己用,便如虎添翼,这是上上之策。” “可若他执迷不悟,与您不和,那就除之而快!那小子嘴欠的很,但凡对您有一点不尊敬,便可以冒犯太子为由直接斩杀!” “无论宁凡是怎样的立场,对您来说都没有损失。” “所以,您得亲自去一趟诏狱!” 丘福的话掷地有声。 朱高炽叹了口气,“也罢,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本太子就走一趟。” “不过,还请二位大人与本太子同去。” 一来是畏诏狱之景,另一方面宁凡诡谲多变,有他俩也好应付一些。 说罢,朱高炽拱手作揖,态度诚恳。 光凭太子谦虚这一点,谁看了不迷糊? 二人自然无理拒绝,齐声应道:“微臣遵旨。” 三人未曾怠慢,当即便起身前往诏狱。 …… 而另一头的朱棣,匆匆回到乾清宫之后,也未曾来得及休息,而是立刻打开了聊天光板。 想到宁凡所言,朱棣下意识的一敲脑门,连忙就对着朱祁镇发起了消息。 成祖皇帝朱棣: “小兔崽子,咱问你,你那边现在啥情况了?” 英宗皇帝朱祁镇: “劳烦曾祖父挂心了,曾孙现在安然无恙,虽被俘,但在土木堡好吃好喝被人供着。” “只不过,这些人时常让曾孙送信,想要让大明归顺,不过咱没同意!” 也许说了这么多混话,也就最后一句,朱祁镇说的最有底气。 要是一般情况,朱祁镇可能就怂了。 偏偏,多了一个朱棣出谋划策! 有永乐大帝辅佐,他怂个屁! 成祖皇帝朱棣: “你小子倒还挺骄傲!” “现在可能与大明皇室取得联系?” 英宗皇帝朱祁镇: “当然没问题,他们并不限制增孙的自由。除了不能离开,其他都没问题。” 成祖皇帝朱棣: “行,那你现在立刻书信,让吏部查查一个人的档案!” 英宗皇帝朱祁镇: “不知何人,劳烦曾祖父在后世还要挂念着?” 成祖皇帝朱棣: “那人姓宁名凡,永乐十三年的新科进士。” “具体什么排名,这个估计有些差异。不过你只需要查查,这人在史书上的评价如何,可有大过?” 英宗皇帝朱祁镇: “这名字倒是有些陌生……” “不过没关系,曾孙这就写信让人查!” 看他这般自信,朱棣也沉了口气。 “这小子,总算是能够派上一点用场了!” 只不过,心中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宁凡啊。 你最好祈祷自己在后世一片清白。 否则的话,朕不会让你活过明日! 毕竟,相宁凡这么聪明且有胆的人。 今日可以下犯上,出谋划策,揣测君王之意。 他日便可结党营私,举兵造反,夺君主之位! 不怕反派有实力,就怕反派有脑子。 防的,就是宁凡!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棣心中也倍感煎熬。 由于朱祁镇身在敌营,这信一来一回,朱棣等的都睡过去。 直到天色暗沉,才听耳畔传来滴的一声。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已经查到了!” 朱棣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光板的消息,也随之紧张起来。 成祖皇帝朱棣: “说!” 英宗皇帝朱祁镇: “这个宁凡,原是金陵人士,农户出身。建文三年爆发旱灾,亲人相聚离去,成为孤儿。” “乱军爆发时,幸而遇到周宁王南下,将其从乱刀之中救下,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后将其收为义子,军户身份,具体出生年月不详。” “后永乐十三年,宁凡参加科举,辛末科克赐同进士出身,三甲名列五十八名。” “同年八月,被外放至龙泉府清平县担任知县一职。” “由于为人直率敢言,多次以下犯上,被弃之于清平而不用。” “永乐二十年,永乐帝骁勇善战,多次带兵远征蒙古,屡战屡胜。” “在永乐帝战绩辉煌之时,宁凡却上表奏书,认为大明根基已稳,勿需赶尽杀绝,请求停战,遭到驳回之后仍旧坚持不懈。” “故此,永乐大帝怒,以扰乱军心之由,罚禁闭三年!” “然,三年之后,永乐帝好战成性,第五次远征蒙古,多年顽疾复发,病死途中。永乐时代宣告终结……” “同年,宁凡终见天日,得知世事变迁,晚叹之余最终自戕与皇陵,一生无子。” 简短的几句话,却描绘出了宁凡的一生。 看到这字字句句,朱棣心中感慨万千。 这不是忠臣是什么! “承蒙上天恩德,竟送等良才忠诚!” 虽然只与宁凡相处了短短两天。 回忆起过往点点,虽然这小子嘴欠了一些,可句句都在为大民着想。 试问一下,满朝文武,有谁敢直言不讳! 有谁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说出这些忠言逆耳的话? 无他,唯有宁凡! 之前都觉得是宁凡狂妄自大。 可是从历史记载来看,原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至少,史官不会胡乱写。 从这些履历来看,宁凡一生清廉,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忠臣良将! 成祖皇帝朱棣: “来,可有再具体一些的?” “咱对他有没有后代不太感兴趣,可有他在龙泉府任职县令的文献?” “比如说那个时候他功绩如何?百姓对他的看法……”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那您就有点为难曾孙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知己,七品官员,士官怎会浪费这么多笔墨在他身上?” “大明祖制亦是如此,故无详细记载。” “不过地方文献,对其倒是略有匆匆几笔。” “上边记载,宁凡任职七年期间,清平县年年剧增。” “粮食产量丰富,百姓富足,比于他处几乎无乞丐身影,深受百姓追捧。” “中间途经三年旱涝灾害,周边地区百姓接受影响,粮食银钱不足,分分前来清平县避难。” “宁凡来者不拒,虽清平县人数与日俱增,却无饥饿寒冷之忧,人人得以安置安乐,可说御民有方……” 看到这里,朱棣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忙打断了他的话。 成祖皇帝朱棣: “能够在天灾面前独当一面,平等对待难民,仍然让他们保持安居乐业的状态。” “如此功绩,难道还不配载入史册,升官加爵?” 英宗皇帝朱祁镇: “这……曾孙就不清楚了。” “只不过,这上面倒是有记载,龙泉府的知府倒是年年拔擢,步步高升……” 成祖皇帝朱棣: “哼!那不就说得通了!” “肯定是这狗东西,年年抢了宁凡的功劳,张冠李戴,让宁凡做了他的铺路石!” “不然,就凭宁凡的功绩作为,只怕身上一个四品官都不为过!” “当真是天高皇帝远,这些上官仗势欺人,在天子面前耍把戏。” “只可惜了,如此一个清廉聪慧的天才,确定是在那小小的清平线,浪费了整整七年光阴!” “可悲!可叹可气呀!” 光板这一边,代入感很强,朱棣都已经气得捏紧了拳头。 也不知道,这七年宁凡是怎么忍下来的? 第17章赌神牛犊不怕虎 知府张冠李戴,凭借宁凡的聪慧,怎会不知道将事情上报朝廷? 但是他没这么做,是明知其行为却选择坐视不理。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官职名利,亦或是钱财权利。 他要的,只是百姓和乐,安居乐业! 只是天下太平,世间和睦! 如此深远的格局,如此忠诚良将,着实让人怜惜呀!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朱棣又忍不住继续发问。 成祖皇帝朱棣: “那你再查查,明朝太子朱高炽结局如何?” 按照祖制来算,这小子是朱瞻基的儿子。 那朱高炽便是他爷爷。 要是朱高炽不行,那不如就提前下手,将其废了,省得日后让这小子捡漏。 当然,朱祁镇是不知朱棣所想。 只是回应道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这个就不用查了,曾孙知道。” “皇爷爷称帝不过一年,却在靖难之役时以力挽狂澜之力,击退五十万敌军,成功保住燕京!” 简单的几笔,却概括了朱高炽辉煌壮举。 朱棣有些蒙圈。 成祖皇帝朱棣: “他才做了一年的皇帝?” 难不成,朱瞻基谋反了? 不对呀,朱高炽登基,朱瞻基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完全没这个必要啊! 英宗皇帝朱祁镇: “唉,是啊。” “皇爷爷在位一年,功绩斐然。也许是上天嫉妒,让其病死宫中。” 吓死了,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又篡位了! 这可不能成为大明的传统啊! 不过也是可惜。 听起来,朱高炽还是有实力的。 以英明的统帅之力,击退五十万敌军,可比这败家子白送二十万人头好的多! 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原来隔辈的不算! 也罢也罢,既是天命,人力无可挽回。 只能说,他没这个福气。 朱高炽死的早,朱瞻基继位之后,岂不就少了引领之人? 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个忠心且为大明着想的人来辅佐他! 这个人不会是须臾奉承之人,也不会是胆小如鼠之辈,更不是贪官污吏之流! 而符合这种条件的。 在朱棣看来,只有一个人。 那边是宁凡! 对! 赌神牛犊不怕虎。 难得朝堂出了这股清流,绝不能将他埋没! 宁凡,不能死! 转眼,朱高炽三人也已至诏狱门口。 正欲上前,陆绎一个侧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参见殿下,而为大人。” 打量着面前的几人,陆绎倒是有些意外。 今天这是怎么了,人人谈及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诏狱,居然这么受人喜爱? 先是朱棣,后是太子大臣。 “殿下要进去探监,陆大人要阻拦?” 张远率先开了口,语气中却带三分威胁。 探监? 朱棣前脚才下令看好宁凡,不让人进去。 他要是让步了,那不是违抗皇命? 再看张远几分嚣张样,陆绎也不惯着,直言道:“皇上有令,未经允许,今日不得探监。” 一句话直接把几人堵死。 一个陆绎尚且可以硬来,但是不能跟朱棣对着干啊。 张远一时语塞,回望了一眼朱高炽,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示意。 如今朱棣对宁凡态度不明,他们必须在此之前,解决掉宁凡的事情。 要么招抚,要么除掉! 所以,这一趟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头的道理! 无奈,张远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有要是入诏狱,你若贸然阻拦,耽误了可负责不起!” 丘福也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大人还是要想清楚了。” “看看,您拦着的是谁?” 明明带着几分笑意,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的危险的气息。 陆绎脸色微变,丘福却带头侧身,弯腰伸手,对朱高炽恭敬道:“殿下,请。” 当着陆绎的面,朱高炽便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而后,张远和丘福也跟随其后。 “大人,咱们不拦着吗?” 旁边的锦衣卫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绣春刀上,只等陆绎一声令下。 毕竟,他们是直系效忠于皇帝的。 来的管他是太子还是天王老子呢! 出乎意料的是,陆绎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去而不为所动了。 “拦?你拦的住吗?” 先不说身边的丘福,张远给朱高炽保驾护航。 就说朱高炽是什么人? 那是皇太子,未来的皇上! 也是他们未来要效忠的人。 与其现在得罪,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必跟前程过不去呢? 没有了阻碍,三人一路畅通,在外磨了小半刻钟,总算看到了瘫软在干草堆,掉根稻草百无聊赖的宁凡。 倒也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 只是宁凡这颗浮躁的心 早已乱成一团。 老朱到底搞什么名堂? 把我一直关着算什么意思,到底砍不坎了! 砍个头都这么磨叽。 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我才能了结这该死的宿命! 抠了抠脑袋,宁凡直发牢骚。 正当这时,一阵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宁凡,你看谁来看你了?” 猛然回头一看,开口的正是张远。 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丘福和朱高炽。 “哎,你们怎么来了!” 霎时间,宁凡眼前一亮,忙里忙慌地扶着墙起身朝门口走去。 虽然隔着一道木门,可并不妨碍宁凡的交流。 “太子殿下亲临,可实在让人受宠若惊啊!” 来的倒是正好! 正愁朱棣犹豫不决,不肯下了砍头的手。 这不,就来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人? 虽然朱棣性情残暴了一些,可疼儿子是真的。 太子殿下。 您既然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可就别怪我得罪了! 看着宁凡嘴角流露出的笑意。 不知为何,总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小子脑子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纵然是资历老练,阅人无数的丘福,也看不懂宁凡的路数。 反倒是旁边的张远,率先呵斥一声,“大胆,见了太子还不下跪,发什么呆呢!” “哎,宁大人无需多礼!” 朱高炽连忙瞪了一眼张远,面带和善的看相宁凡。 这两人,倒像是唱戏的,一红一白配合的还挺默契。 反正,这人是打算得罪的。 所以,因为本来就没打算客气。 反倒是对方的客套,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那又是唱哪出啊? 先是莫名其妙的朱棣,又来了个朱高炽。 果然是父子两个,行为做事都叫人难以琢磨。 第18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凡还在思索对方的目的,朱高炽心里却欢喜! 想来,使自己礼贤下士的诚意打动了宁凡,所以他不知所措了。 趁热打铁,朱高炽不敢怠慢,忙追道:“宁大人,之前朝堂之上,你我或许颇有误会。” “今日来,就是为了化解其中恩怨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路数着实让人摸不透! “所以……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有误会吗? 说的难道是他在朝堂之上想弄死自己的事儿? 这哪里是误会? 如果他真的有本事让朱棣杀了自己,那倒是恩人了。 打量着朱高炽,却见对方突然长叹了口气,道 “宁卿啊,之前你在朝堂之上提及的削藩之事情,孤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也知你心系天下,心有大明和百姓,这一点着实令人敬佩。” “只不过,你所说的皇帝无能则换之,实在有些过于唐突了。” “古往今来,王朝更替,乃是顺应天命变换,就是皇家内部之事,旁人不得干涉。” “当然,你天资聪颖,敢说敢做,父皇也对你器重有加,所以你的话对他影响颇深。” “若一个人犯了一点错,父皇就当他没有做皇帝的资本而轻易废除,那岂不是要让天下乱了套,让外界如何看待皇室?” “毫无规矩,毫无原则,没有底线,你不觉得荒唐吗?” …… 听他叭叭叭说了半天,宁凡大概是明白了。 感情这小子是不自信了呀。 所谓人无完人,就担心哪天自己做错事,就与皇位无缘了呗? 这样一来,朱高炽亲自入诏狱,也就说得通了。 多少人觊觎天子之位,朱高炽想多一些也是在所难免。 只不过,他想的实在有点太多了。 虽然只做了一年皇帝,但凭他的功绩,足以青史留名。 总比某个大明战神来的光彩!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总算是提到这一步了,朱高炽连忙道:“当然是希望你对自己所言认错,承认自己说的都是无妄之言!” 话音落下,旁边的丘福和张远也连声附和。 “没错,你也知道此事后果甚重。” “削藩之事,已让皇上龙颜大怒。又提更帝之事,只怕脑袋难保。” “只要你愿意收回之前的话,皇上器重你有才华,殿下也会尽力保你。” 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朱高炽出面保他,那不就等于太子罩着他? 这朝中元老,当今太子,以及大明天子给宁凡当靠山。 哪怕是开国元老,功勋大臣,见了他也得问个好。 如此殊荣,谁能够抵挡得了? 三人皆是露出了得意之色。 很显然,没有人能够拒绝如此诱惑! 切! 宁凡不屑的撇嘴轻笑。 还以为多大点事呢。 原来是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皇帝不行,不该换? 先不说其他的,就说后世的朱祁镇。 这小子玩了大半辈子,玩没了二十万精兵,玩没了紫禁城,自己的皇位都玩没了。 大明从鼎盛时刻,直接在他手上走了下坡路。 这样的皇帝不换了,难道要留着过年? “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宁凡不屑一顾,张远却急眼了。 我连身后的朱高炽,也微微变了脸色。 如果说不通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了。 宁凡抖了抖肩,稍微收敛了一些,“不要激动嘛。”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说的有道理。” “收回之前的话当然没问题呀,谁不想要自己的命呢?” “不过,语言上我还得组织一下,只是这些东西限制了我的思考。” 宁凡晃了晃手上的镣铐,就盯着那如双臂出的木头牢门。 被关了这么久。 粗茶淡饭,与蛇虫鼠蚁同住,早就受不住了。 今日难得来几个大冤种,可得好好把握一下。 听他这话,这事儿有苗头! 朱高炽眼前一亮,倒也不傻。 盯了一眼旁边的狱卒,忙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将牢门打开!” 旁边站着的二人有些愣神。 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规规矩矩的掏钥匙开门。 虽然朱棣有令,可是连陆绎都阻止不了的人,他们这种小罗罗就更别说了。 除了乖乖听话,要么就是违抗命令等死。 “还有这个。” 宁凡换了换手,那铁链子哐哐作响,倒是清脆悦耳的很。 随着铁链子清脆落地,宁凡只感觉如释重负。 狱卒退下之后,宁凡松了松胳膊。 看着半掩的牢门,以及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张远。 宁凡大步流星,旋即一脚贴在那门上。 动作突然,力道强大。 站在门旁的张远,被那门猝不及防的来了一巴掌。 好痛! 一阵嘶吼过后,张远心疼的揉着自己的半张脸。 就算看不到,也能够感受到上横空多出的半边淤青。 “宁凡,你搞什么名堂!” “明知道本官站在这里,你故意的吧!” 张远疼的龇牙咧嘴,宁凡却不以为意。 而是放声说道:“哼,我这不是为了组织语言找灵感吗?” “自己想了想,这是我收回自己的话,那就是大明的罪人!” “为什么皇帝无能就要换?因为大明的江山经不起折腾!” “若后世之君,贪玩无道,不顾江山,不顾百姓。一意孤行,葬送二十万大军于敌手!” “将大明基业毁于一旦,大明开始走下落幕……” “一国之君,当时万人表率,为君当政,当仁政爱民!” “无能之人能够治理天下,那么人人皆可取而代之,你觉得大明江山能够延续多久!” 明明是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 身为太子,朱高炽终究是太年轻了些。 究竟是他糊涂,还是旁边的人吹耳边风? 明明是个后世明君,可不要被身边的狗腿子给害了。 可别成了像黄子澄和齐泰那样的人! 一边说,宁凡步步紧逼朱高炽。 试图用这样的话语唤醒他的一丝理智。 此等举动,却是将人给吓坏了。 “宁凡,你想干什么!” 丘福不敢怠慢,连忙伸手护在了朱高炽的面前。 双方四目相对,眼中却火花四溅。 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第19章反了天了敢打太子 “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殿下清醒一些!” “大胆,这可是太子殿下,你不要命了吗!” 也对呀,若是要命的话,宁凡就不会在朝堂上说那些胡话了。 这家伙好像是个孤儿! 这个亡命之徒! 完犊子了,要是朱高炽死了的话,那他们都活不了! 毕竟,来探监这种事儿,可是他俩提出来的! “宁凡,你若是再敢靠近,可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这是丘福给的最后一丝客套话。 随朱棣打仗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么讲情面! 还不是为了招安。 还不是考虑到皇帝的面子。 到底是朱棣将他关在这里的。 皇帝都还没有下令要了他的命,自己也不好贸然举动。 本是以为,自己身手了得,宁凡不敢乱来。 可下一秒,却突然感觉胯下一紧。 一颗蛋骤然碎裂。 丘福脸色难看至极,捂着胯裆,欲哭无泪。 几乎是胀红着脸,咬牙切齿的盯着宁凡,“你!” “下流!” 就宁凡这一脚,差点没让他当场昏死过去,哪里还有什么攻击力? “你!你不要过来啊!” “来人,赶紧护驾呀!” 朱高炽吓得脸色铁青,他是来招安的,不是来送死的。 还说要宁凡的命,这下只怕得把自己赔进去了! 明明只是一个无妄猜测。 他何必要走这一趟呢? “殿下,我来护你,微臣必然誓死护您周全!” 方圆捂着半张脸,尽管疼得死去活来。 可全身上下,嘴比骨头还要硬。 见他踉跄的朝自己走来。 宁凡勾唇一笑,“就这?” 旋即抓住对方的领口,直接几巴掌甩了过去。 啪啪啪啪! 脆的响声,在封闭的牢房之中回响阵阵。 打人不打脸,踢人不踢裆! 宁凡这是两样都占了! 好歹也是朝堂大臣,上了年纪,却被一个年轻后生如此对待。 简直是此生之辱呀! 里面的动静,也瞬间将锦衣卫全部吸引过来。 看到这一幕,也让陆绎目瞪口呆。 脑子里直接浮现懵逼三连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发生了什么! 武将出生的丘福,此刻捂着裆生不如死。 还有双颊粉红,面色发紫的张远。 以及下得浑浑噩噩的朱高炽。 他们进去才不过半个时辰。 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保护太子,射杀这个乱臣贼子!” “偷袭大臣,意图谋害太子,死罪一条!” 张远子牙咧嘴着。 由于脸被打肿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但从他的愤怒中,陆绎也大抵能够明白。 之所以变成这种局面,全部都是宁凡的功劳呀! 好小子。 表面是个年轻后生,文弱书生。 没想到也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宁凡,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乖乖束手就擒!” 不敢怠慢,陆绎冲着宁凡一声吼,试图用气势打压他。 然而,毫无意义。 宁凡非但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步步逼向朱高炽。 “我说过了,今日是要点醒你的!” “殿下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是要做大事的人。” “君王之心狭隘,猜疑心重,只会弄得人心惶惶。” “今日宁凡斗胆,就给您长长记性!” 说着,宁凡突然一抬手,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是稳稳落在了朱高炽的半边脸上。 他!居然敢打太子!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在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就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呀! “你!” 朱高炽魏晨发表一言,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足足两巴掌,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灼烧。 偏偏,旁边的锦衣卫又不感冒然动手。 宁凡能够扳倒丘福和张远,伸手实力不清楚。 再加上朱高炽就在他旁边。 万一狗急跳墙,那就不是打他两巴掌了。 直接做人质! 早有朱元璋丧失太子朱标。 难道今日还要来个朱棣痛失太子朱高炽? “荒唐至极呀!太子受辱,吾定竭力取汝之命,告慰皇室尊严!” 即使都疼成那样了。 可看太子受辱,他依旧愤然咆哮,试图冲向宁凡。 偏偏才走一步,胯下又是一阵巨疼。 苍天啊! 科举考试究竟招来了个什么东西! 这哪里是天才,分明就是瘟神! 无论是大明天子还是太子,他是一个都不放在眼里! 前有丘福二人自身难保,后有锦衣卫不敢轻举妄动。 反倒是叫一个新科状元为所欲为。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朱高炽捂着自己炽热滚烫的脸,狠狠的盯着宁凡。 “好啊,就连父皇都未曾对孤动手,你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殿下若是怒了,那不妨拿出点本领来,好好的教训教训我!” 不仅打人,居然还出言挑衅,是不是有些嚣张过了头? 当然,这就算自己给老朱的一份礼物吧。 帮他点醒儿子,顺便成全自己想死的梦。 被这么一激,但凡还能忍,那他就不配做老朱家的儿子! “士可杀,不可辱!” “孤!今日跟你拼了!” 虽然摸不透宁凡的底。 但是,朱高炽还是有一点武术功底在身上的。 见他率先出手,一道有力的拳头直接冲向了宁凡。 不过下一秒,就被对方轻松的躲了过去。 “殿下,我也算半个练家子。” 挨打? 这辈子是不可能挨打的! 自己还要帮老朱教训儿子呢! 话音刚落,另一只空着的手,一个顺拐又铲了对方一耳屎。 得亏是朱高炽还年轻,该学的东西都还没有到火候。 否则,宁凡可对不过他。 现在的朱高炽,在他眼里看来,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青少年打架,哪里讲究这些路子的? 不就是一通乱揍吗! “殿下,您这个速度不行,还得好好练练!” “平时不会是偷懒了吧?” 一边躲,一边打,还不忘用言语激励羞辱对方。 朱高炽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带领他前往诏狱的丘福和张远,此刻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造孽呀! 张远匍匐在地,一点点的朝朱高炽的方向挪动,嘴里还不忘发出喃喃之声。 “宁凡,你有什么事情别冲我来,休要伤及天子……” 直到扯住了宁凡的一条裤腿,张远便死,死的抱着,不敢松懈。 当然,这并不影响宁凡的发挥。 “行,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打一双!” 双管齐下,谁让人长了两只手呢? 这下好了。 一只手打朱高炽,一只手打张远,谁都不耽误。 第20章永乐遗旨 牢房里面,此起彼伏的巴掌声。 人应该是出现在不规矩的犯人身上,可值得惊讶的是。 这些是从大明太子,以及朝廷众臣身上发出来的! “大人,咱们真的不管吗?” 纵然在旁边看热闹的锦衣卫,见到这一幕也有些慌了神。 “管?你想怎么管?” “万一轻举妄动,让这个疯子杀了太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 陆绎瞪了他一眼。 不过看得出来,虽然宁凡有些疯批,好像并无杀意。 不然的话,也不只是抽巴掌这么简单了。 倒是连年清冷的遭遇,能够上演得出这么一趟热闹,还是挺稀奇的。 要说,也得是他们活该。 刚才不让进来吧,非要进来。 现在好了。 被打了?求饶了? 可惜他也爱莫能助了! 也不知这场闹剧持续了多久。 兴许是宁凡打的累了,总算是有收手的意思。 只不过片刻松懈,陆绎看准时机,“将他抓起来!” 一个眼神,几个锦衣卫直接冲了上去,将他控制住。 此时,来时意气风发的三人。 此时无一幸免,皆是鼻青脸肿,模样惨不忍睹。 见宁凡被控制起来,张远怒吼道:“等着干什么?刚才这乱臣贼子的作为你们没看见吗!” “赶紧将他拖出去,千刀万剐!” 看他那气的样子。 只怕是这样,也不足以消除心头之恨。 然而,陆绎却摇了摇头。 “请恕下官无能为力,皇上有令,让咱们好生看着宁凡,并未下达死令。” “可是他刚才谋害太子,你看不见吗!” 张远憋着的那口气呀,要不是打不过陆绎,只怕要全部发泄在他身上了。 奈何,陆绎不为所动。 这里是陆绎的地盘,锦衣卫都是他的人。 三人孤身前来,本就师出无名,此时也犯了难头。 “好!那孤就亲自去找父皇评评理,看他死不死!” 殿下,可一定要加油啊! 连太子都打了,这下自己该必死无疑了吧? 若老朱还无动于衷,他可真要怀疑。 朱高炽是否是他的亲人儿子! 转眼,乾清宫内。 盯着面前的一道圣旨,朱棣陷入了沉思。 “追封朱瞻基为雍王。” “后世之孙,不可承世袭之风,皆以藩王立位。” “追封朱高煦为世子,其后世之子当任皇位之责,以正统继承大典。” “……” 当然,这一道圣旨只能做遗旨来讲。 毕竟,儿孙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这东西要是问世,只怕皇室得乱了套。 儿孙们呀,就当是朕对不起你们。 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国胜太平。 所以,朱祁镇这皇帝不能留! 只有将他搞下去,大明才会有新的希望。 这也是变相的为了朱祁镇好。 至少这样,这小子还不至于落得个遗臭万年的笑话。 不过,朱棣是做梦都不会想到。 朱高煦虽然能升,其十一个儿子,皆无问世之才。 最终,还是让朱高煦的二儿子朱祁钰捡了个便宜。 看着上面的黄底黑字,朱棣内心波澜起伏。 儿子呀,你也别怪罪父皇。 要怪就怪那不争气的孙子! 朕也是往长远了看。 百年之后,你我父子父孙,倒也好相见。 留得生前身后名! 让一个生前功绩斐然的皇帝,在死后却落得个封王的下场。 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责任。 只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 正如宁凡所说,欲成大事者,则不拘小节。 越想心里越难受。 坐在这位子上这么久,朱棣刚毅果断的太久。 可是在这一道圣旨面前,第一次心软了起来。 “瞻基我孙啊,朕对不住你……” “高炽我儿啊,朕心中有愧!” 毫无察觉间,朱棣只感觉眼眶湿润。 这可都是自己的亲儿孙啊,死后却要受到这些折辱。 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作为藩王,被朱允文压制的时候,他没有哭。 骑兵造反,谋朝篡位,为天下人诟病的时候,他亦没有哭。 可偏偏,作为父亲,血肉亲情。 蛮横了大半生,唯有此举最是不堪。 就在朱棣捂着胸口揪心时,一阵呐喊声,却骤然打破了他的平静。 “你们这群混账,拦着本官做什么,赶紧让我进去!” “什么东西!才是刺客,你全家都是刺客!”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太子殿下!” “……” 外面喧嚣不止。 朱棣瞬间警惕起来,忙用手拂去眼角的湿润。 又将甚至收在一边,伏案侧头向门口看去。 这一看了不得。 朱棣都大吃一惊。 只见门口挤着几个大脑袋。 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倒也不足以形容他们现在的悲壮。 “滚开!” 兴许是看到了朱棣,朱高炽铆足劲儿,一把推开旁边的太监。 一路踉跄地朝朱棣扑了过去。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 现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 宁凡必须死! 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五马分尸! “你,你是?太子?!” 但凡他不是叫了这声父皇。 朱高炽真要以为,眼前的人是个面相丑陋的刺客! 虽然五官已经肿得不成样子,青一块紫一块的。 好在这一身蟒袍,勉强让朱棣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大明太子,自己的儿子吗! 见他这副狼狈模样,我弟也不禁皱起眉头,忙问道:“是何人将你打成这样的?” 这可是当今太子呀! 哪个不要脑袋的? 打太子,这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找死! 朱棣怒气正盛时,朱高炽连忙跪在地上,高声哀嚎道 “父皇,您可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都是那个该死的宁凡!” “儿臣不过是想去探监,想要开导一下他的思想。” “谁知道,小子当真是油盐不进。” “非但不听劝告,还诓骗儿臣和二位大人,给咱们三人下手。” “先是打伤了张大人,再是淇国公,也惨遭毒手,最后便是儿臣!” “您看儿臣这脸上,臃肿不堪,色彩斑斓,全部都是被那逆贼掌掴所致!” “细算下来,这巴掌打的没有十下也有。” “要知道,就连您都没有舍得打过儿臣,他一个外人凭什么?” “这不仅是在打儿臣的脸,更是没将您放在眼里,若留宁凡,日后只怕是要翻了天!” “还请父皇做主,立刻下令将其处死!” 朱高炽哭诉着半天。 由于嘴被打肿了,再加上为了卖惨而委屈的哽咽。 声音听起来倒是含糊不清。 旁边的丘福和张远,此时也跟着连连上奏。 以下犯上,掌掴太子,纵然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第21章既是以死相逼你怎么还活着 “还请皇上下令,立刻处死那大逆不道之人!” 三人齐声震震,面露坚定。 显然这一次来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至宁凡于死地,以报被辱之仇。 “宁凡打的?” 听到这些话,估计非但没有暴怒。 一双狭长阴鸷的眼眸,反而生出了一丝威胁气息。 “你们去了诏狱?” 此言一出,三人脸色巨变。 去的时候陆绎怎么说来着? 皇上有令,未经允许,不可探监。 结果怎么着? 他们不仅仗势欺人闯了进去,而且还被打成这死样! “父,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儿臣只是!” 朱高炽支支吾吾。 砰! 一阵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朱棣面露狠色。 “好啊你,究竟是宁凡没把朕放在眼里,还是你没有!” “朕明确下令,不许进入诏狱,你们居然敢忤逆皇命?” 他现在只是个太子,还没有到真正的皇帝呢。 这小子倒好,连自己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君王最忌讳的是什么? 便是以下犯上,便是逾越之举! 好小子,朱高炽这是两样都占齐全了! 见情况不妙旁,丘福和张远二人,连忙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啊!” “入诏狱的事情是微臣想出来的。” “太子也只是想替您分忧,并无冒犯之举。” “若皇上要怪罪的话,微臣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 丘福匍匐在地,旁边的张远也连声附和,“违背皇命,微臣死不足惜,还请皇上责罚,宽宥太子!” 这两人倒是积极的很,知道什么是以退为进。 好歹也是朝中元老,哪里是说杀就杀的? 更何况,太子被打,根在宁凡。 怎么说,都是宁凡荒唐至极,以下犯上。 敢动手打太子? 必死无疑! 为了一个宁凡,要杀掉朝堂大臣? 其中得失利弊,朱棣肯定是分得清的! 所以,与其说张远和丘福是在认罪。 不如说,这是个保命的明智之举。 见二人争先恐后。 朱棣冷哼一声,“你们的确该死!” “朕问你们,太子被打的时候,你俩在干什么!” “身为武勋大臣,你居然让一个宁凡将太子打了?” 作为文官的张远默默松了口气,这话是冲着丘福去的。 “微臣该死,宁凡出招狡诈,防不胜防,以至于中了他的暗算……” 说起这,丘福仍感觉裤裆隐隐作痛。 他的苦,他的痛,又有谁能够体会到? “那你呢?你又在干什么?” 目光又落到张远身上。 长远身子一抖,也连忙解释道:“当时微臣也被他暗算。” “牢门砸在脸上,半边淤青,打的头晕目眩,眼前模糊。” “趁着臣和淇国公受伤之际,这小子才步步逼近太子殿下。” “我等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混账东西,无用至极!” 朱棣再度一声怒吼,打破了他的无能狂怒。 虽说,根据英宗提供的史料记载,宁凡乃是武将所救。 有一点防身之术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比起丘福来说,宁凡不堪一击。 就这还让人把太子给打了? 你俩怎么好意思的! 朱棣生气归生气。 我这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呀。 朱高炽捂着疼痛难忍的脸,一时有些迷糊。 怎么回事? 宁凡身为臣子,辱没当朝太子。 要怪也应该怪他才对。 怎么反的盯着张远和丘福过不去? 皇上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呀? 场面逐渐偏了题意。 朱高炽忍无可忍,本该沉默的时间,却是硬着头皮道 “父皇,那个宁凡狡诈无比,就连儿臣也……”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正好提醒了朱棣。 “还有你,自小习文弄武,也算精湛其中没有懈怠。” “怎么的,就这么被人家打了?” 还打成这个死样! 所以。 他从小到大学了个什么? 在宁凡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一句话,便将朱高炽怼的哑口无言。 早知是这种结局,他何必开这个口来自取其辱呢! “皇上,是咱们认为他忠君为主,所以并无防备,谁知……” 张远还要狡辩,朱棣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住嘴!“ “你的账朕还没有算完呢,急什么急?” “看你现在这样倒也不像,受了重伤。” “能跑能跳,还能大肆喊打喊杀,活跃的很呢!” “当时太子被打,怎么不见你有这个劲儿?” 好家伙,这就是轮番上来讨骂的! 咋就这么欠呢! 张远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皇上,微臣也不是没有阻止啊。” “只是一上前,身上疼得厉害,又被宁凡抓住把柄,跟着一起掌掴。” “您是不知道,当时他左右手双管齐下,一边打殿下,一边打臣,下手可不轻呢!” “为了互助殿下周全,臣甚至以死相逼,试图让他收手。” “但是这小子,柴米油盐不入,打的更凶了……” 想想那个场面,可谓是此生阴影。 这都几十岁的年纪,也是朝廷众臣。 平日受人尊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传出去,只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若是宁凡不除。 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人呢! 呵呵。 朱棣轻蔑一笑。 看着捶胸顿足,尽力卖惨的张远,却是不屑一顾。 反而反问道:“既是以死相逼,那你怎么还活着呢?” 这么好的演技,这么好的戏。 只可惜呀。 也没提前让人准备美酒和花生。 可能一边吃一边喝,作为旁观者,看着这场戏倒挺有趣味的。 第22章这1顿宁凡打得好 “臣!” 他也没想到,朱棣会这么问。 张远的脑子一下就转不过来了。 当即干瞪眼,愣在原地。 吱吱呜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朱棣则一脸玩味地打量着瑟瑟发抖的张远,轻蔑笑道 “咱也不是说,你非死不可。” “只是想问问你,为何你要在死之前,让太子落入宁凡之手!” “你张远自幼饱读诗书,聪慧异常。” “君辱臣死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清楚吗!” 话音一落,朱棣的眼神中也瞬间多了一抹凶狠。 这稳妥妥的笑面虎呀! 张远被吓得身子一抖,冷汗频出。 “皇上……微臣……” “怎么,被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是说,没有找到好的借口?” 朱棣冷嘲热讽的打量着他。 “得了,既然说不利索,那就朕问你答。” 见对方颤巍巍的点了点头。 朱棣顺势坐到位子上,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可知,宁凡为何要打你?” “这……定然是他不满太子所言,心生怨恨,所以想要报复太子。” “但在此之前,微臣与淇国公便是阻碍,当先除之……” 合着,他还是知道这一点的。 “太子,你觉得呢?” 虽说是在寝宫。 可朱棣却拿出了一副审问犯人的姿态。 那种不怒自威的态度,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朱高炽忙说道:“儿臣也是这么认为。” “宁凡此人桀骜难驯,稍有不如意便大打出手。” “只怕若无旁人阻止,儿臣就陨命他手了!” “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宁凡不过一普通人,而你们有三个。” “人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哪怕丘福和张远齐心协,都不会再来这种局面。” “就算他们两个受伤,可脑子尚且清醒。” “而你呢?你在干什么?” “你一个健全之人,就等着他俩好起来,然后保护你?” “你从小学的武术技巧呢?全都抛之脑后了!” 朱棣揉着太阳穴,被朱高炽这反应器的有些头疼。 被打了却不知道还手? 这小子当时是在想什么?被吓傻了吗? 这是轮着挨个挨个骂,无一例外。 面对朱棣的训斥,旁人不敢说话。 皇帝骂太子,这就算加事儿了,谁敢插手? 像是不服气似的,朱高炽硬着头皮道:“父皇,儿臣乃是太子,群臣表率。” “当时那么多人,儿臣若与大臣联合,同那莽夫厮打在一起,岂不让人看笑话?” 不说还好,一说便更让人生气了。 朱棣心中赌的这口气呀。 这是亲儿子,不能冲动! 随即硬是咬着牙问道:“所以,你被打成这个样子,觉得很光荣吗?” “明明有反抗的实力,却坐以待毙。” “为了你这点天子殊荣,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朱棣怒指着他,掷地有声。 洪亮的声音,连外面路过的宫女都听得见。 什么是笑话? 这才是笑话! “可是,儿臣最后也还手了呀……只不过宁凡狡诈,儿臣防不胜防。” 朱高炽垂着头,有些不敢直视朱棣。 若仔细想想,朱棣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 “哼,装模作样!” “早干什么去了?” “群殴你不爽,非要单打独斗?” “没那个本事,却要趁这个能耐,咱看你就是活该!” 朱棣大手一挥,直接背对几人。 生怕多看一眼自己,会忍不住那暴脾气,给他们雪上再添点霜。 “你的实力,你的脑子,在诏狱被打那一刻,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就你这样的头脑,得亏遇到的是宁凡。” “这是敌国哪个刺客,或是对你图谋不轨之人,你怕早就死了!” 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朱棣的恨铁不成钢。 只听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气的身子发抖。 朱高炽有些茫然,后知后觉道:“您的意思是……” “人家宁凡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你的命!” “人家想要的,就是给你个教训!” “他在拿自己的命让你学会成长,你看不明白吗?” 朱高炽年轻气盛,虽有一生文武,却无用武之地。 从诏狱这件事情,已经暴露了他太多弱点。 生性多疑,又性情软弱,容易被旁人左右。 宁凡之所以动手,只是想打醒他! 用自己的命,去换太子的成长! 果真是忠君之人! 想到这里,再想想关于他的史料记载。 一生忠君,一生爱国。 可满腹才华,却在清平县埋没十年,着实令人惋惜。 当年自己不听他劝诫,过度开战,最后于归途而死。 今日,朱棣断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只是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朱高炽,眼中难掩失落。 你说吧。 你们找事儿也就算了。 既然要狠,那就一狠到底。 既然皇命都敢违抗,为何连一个宁凡都杀不得? 若他们三个能够杀了宁凡,倒也算是本事。 至少,能够让朱棣看到他的实力。 看到他杀伐果断,排除异己的决心。 这也算是帝王的必修之课。 偏偏,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没杀着,也没有成功招安,最后全被打成了猪头。 被打也就罢了! 可朱高炽的作为,才是真正叫朱棣失望至极的。 成为太子,被一个新科状元打了。 首先做的,不是为了维护皇家和自身颜面,选择息事宁人。 是跑过来,哭嚷着像个三岁孩童一样,找老爹告状? 拜托啊,你是太子,能不能成熟一点! 受了这点委屈,就到这种地步了? 如此情况,日后继承大统,群臣多议论。 多意见分歧,闹矛盾的地方多着。 难道,你小子还要去老子祖坟面前诉苦? 要是个明智之人就该知道。 这件事给压着! 压到什么时候? 打到老朱退位了,朱高炽称帝。 然后,实行报复的时候不就来了? 随意找个借口,或是让宁凡生不如死或是千刀万剐,这不随意他拿捏? 终究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呀! 明明有这么多解决的方法,他偏偏选择了最差劲的一种。 越想越失望。 只能说,宁凡打得好! 省得他这个做老子的动手了! 只是老朱不知道。 宁凡一心求死,有贼心无贼胆。 让他打人倒可以。 可若杀人 还是欠缺了些胆量! 所以,那日诏狱只要来的是能让朱棣弄死宁凡的人。 哪怕是天王老子,也要挨两巴掌才能离开! 第23章飞黄腾达了 “原来是这样……” 像是悟到了什么,朱高炽喃喃着。 想要杀了宁凡的念头,倒也不像刚才那般浓厚。 “不然你以为呢?” “你是带着什么目的去的,而他又是怎么对你的?” “若无他手下留情,你焉能站在此地于朕诉苦?” 朱棣平稳着心态坐在椅子上。 顺手托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有些热,换杯凉的。” 现在正是要降火的时候。 旁边太监不敢怠慢,稍作片刻便端了杯新茶过来。 “皇上,您要的凉茶。” 朱棣托着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稍微的凉意才让他火冒三丈的,心也逐渐平稳起来。 看着无动于衷的三人,也是沉吟许久。 最后才将手中的杯子放置一边,缓缓开口道。 “传朕的旨意,宁凡无罪,即刻释放!” “既是一甲第一名,就受个东阁学士,留在空中替咱出谋划策吧。” 一语落下,又掀起了一片哗然。 倒也不是,这官儿有多大多威风。 只是,宁凡藐视功法,以下犯上。 暴虐朝廷大臣,抽太子大嘴巴子。 本就该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不杀他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放出来? 放出来也可以忍,但是还让他当个官?! 这算什么操作!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茫然惊愕。 呆愣着站在原地。 这个皇帝。 真是越发看不通猜不透,让人难以琢磨了。 “一个个愣着干什么,旨意已下,莫非又想抗旨?” 别忘了,前头的账还没算呢! 一声怒吼惊醒了众人。 光是那浑厚且充满威胁的气息,吓得几人缩了缩脖子。 不敢怠慢,几人才接连回应。” “儿臣遵旨。” “臣等领命。” …… 紫禁城啊,聚天下贵人为一处,也是秘密最多的地方。 不过在这里的人,却是天下秘密最少的人。 在旨意下达的那一刻。 宁凡无罪释放,还做了官的消息,便已经在官员中传开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宁凡更是后福不浅。 得罪天子,非但没死,反而当了官。 足以可见他在老朱心中的地位。 张辅随夏元吉吃茶,听到这消息也是率先备了马车,前往诏狱。 等到皇上身边的管事太监宣读完圣旨之后。 整个诏狱都为之轰动。 不仅是锦衣卫,还有陪伴宁凡这些天的囚犯们。 听到这消息,或多或少心里都有些不平衡。 他们是打死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的这么跌宕起伏。 打脸太子,暴虐众臣。 这样还能活下来,还能够当官? 那要这么说的话。 被关着的贪官污吏,欺男霸女。 与宁凡的比起来,那还叫事儿吗? 无关旁边的议论声。 太监笑眯眯的看向宁凡,“宁大人,奴婢先在这儿给您道喜了。” “科举之后,能够直接进入内阁的,大人您可是历朝历代头一个呢!” “就这,足以见得皇上对您的重视,日后必是前途无量啊!” 小太监脸都快笑烂了。 好歹也是朱棣的贴身太监,平日巴结他的人可不少。 小宫女太监也就罢了,就连一些朝中官员,也得过来送礼。 就指望着他能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可如今,也得乖乖的在宁凡面前叫一声大人。 改革之人专题,皇上出谋划策。 也算四品官员。 敏锐初出茅庐,就能够直接入内阁做事。 比起那些庶吉士,普遍授予一个七品的编修,足足高了四级! 这是什么概念? 一进官场就是碾压的存在! 老朱啊。 你可真是看重我呢! 宁凡欲哭无泪。 而判处了那些阿谀奉承的恭维声。 就是几个锦衣卫上前,手忙脚乱的替他开了锁。 不多时,浑浑噩噩的宁凡,便被人从诏狱中带了出来。 直至远离了潮湿恶臭的气息。 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还勉强刺激了一下他的大脑。 由蒙圈再到迷茫。 宁凡想不通,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老朱怎么还不砍? 还特地留了条活路,让他们去通风报信儿? 顺便添油加醋,将自己的恶行告诉朱棣。 原以为是等死。 没想到等来的是飞黄腾达! 哎! 这都什么事儿啊! 事已至此,宁凡也只能妥协接受。 回望了一眼诏狱门口挺立的陆绎。 一抹不舍感油然而生。 “陆指挥使,我不想离开你呀!” 好想回去,好想被杀头。 “您要不回去跟皇上商量一下。” “我以下犯上,抽打太子群臣,多次顶嘴。” “如此叛逆,罪无可恕,当处以斩首之刑!” 宁凡撅着嘴巴,满怀期待的看着陆绎。 那副委屈又渴望的小模样,把陆绎都给整懵了。 还有这种无理的要求? 诏狱是什么地方? 一天除了吃饭睡觉挨鞭子,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散尽家财,玩命想要出去的,他倒是见过不少。 可向宁凡这样,入了诏狱舍不得走,舔这个脸想要回去的。 还真是头一回! 当真就宾至如归了?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困难。 陆绎索性做起了哑巴,只一个眼神。 旁边的锦衣卫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驾着宁凡的两只胳膊,硬是将人给“请”你在干什了出去。 “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的!” 入诏狱,砍脑袋。 将成为宁凡毕生的追求! 看着他怪异的表现,旁人也只是摇头叹息。 也是死里逃生,高兴的疯了。 若这样的话,可就令人惋惜。 没有人再理会他。 宁凡也只能收起心思,转身准备离开。 刚抬头的功夫,就见远处两抹身影,朝这边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 夏元吉,张辅。 “二位大人,你俩这是?” 入狱了? 打量着他们,这两老家伙干啥呢?笑这么开心。 自己现在可难受着呢! 不等得到想要的答案。 夏元吉一只手压在宁凡的肩膀,难掩欢喜。 “小子,这次可真是大难不死,后福已致!” 旁边的张辅,也凑到宁凡的身边。 顺手就挽住了他一只胳膊,十分亲密的贴在一起。 像是老爹换着儿子似的。 还不忘谄媚的跟夏元吉道喜:“哈哈,老夏呀,您的高徒出来了!” 第24章儒生之首 夏元吉摸着胡须,打量着宁凡。 见他体态丰润,意气风发,不禁咂舌调侃。 “你小子,那也是福大命大。” “先不说能有几个从诏狱出来的人,就说你出来一趟,脸上的油光还比之前更圆润了,这一点倒是令人意外!” 这可就戳到了宁凡的心窝子。 本以为必死无疑,然后就可以回去继承豪车,美女。 这一高兴啊,宁凡每天胃口大增。 普通的饭菜,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可不就一日比一日圆润? 现在好了,梦想破碎。 只怕有些日子,要茶不思饭不想了! 抽了抽嘴角。 看这两个老家伙,倒也是关心自己的。 虽心中失望,宁凡还是礼貌道谢,“多谢二位大人关切。” “哼,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不过呀,你还是得重点感谢一下英国公。” “若非他今日拼死相搏,为了你顶撞皇上,你小子恐怕早就命丧诏狱了呀!” 啊? 此言一出,张辅还有些纳闷呢。 两人不是一同喝茶。 喝着喝着就听到好消息了吗? 可一看夏元吉转悠的狐狸眼,张辅瞬间反应过来。 连忙补充道:“别说这话,我人微言轻,可以力挽狂澜。” “今日殿堂上,你座师才是真情流露,为救你以死相搏。足足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才劝得陛下回心转意!” 吹完牛皮后。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 反正二人没出力,宁凡也不可能知道。 这么大一个人情,先绑给宁凡再说。 眼下,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朱是要重用宁凡了。 如此前途无量之人,结交起来,最后在官场也可互相依靠。 也算是为儿孙后代找一个靠山。 只是,这两只老狐狸打着如意算盘。 这完全没有注意到,作为当事人的宁凡,脸都要被气绿了。 咱就说嘛! 老朱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仁慈善良,大发慈悲? 合着原来是你们两个老家伙,在背后拖老子后腿! 不就是求个死吗? 老朱天天杀那么多人,多他一个不多。 何苦到了自己这里,便难如登天呢! 我寻思这意图也够明显了吧。 你们两个老家伙,没事干吃饱了撑的,管老子闲事干啥呢! 一股无名火在心中蔓延。 不等宁凡发言,突然感觉胳膊一紧。 夏元吉拽着他笑道:“宁大人,老夫已在家中备好酒宴,就等着为你接风洗尘了!” “走,老夫带你放松放松,也当庆祝你入了内阁!” 也不给他回应的机会,夏元吉又冲着两个丫鬟吩咐道 “你们两个,还不伺候宁大人更衣,这样子实在晦气。” 宁凡刚从狱里出来,穿的还是囚服呢,的确有些不堪入目。 来之前,夏元吉特地让人准备了一身新衣裳。 夏元吉二人在外候着。 宁凡被丫鬟推嚷着入了马车,便见两个娇俏的小人儿,将手搭在了他的腰间,宽衣解带。 如此贴心的服务,这是宁凡在后世从未体验到的感觉。 虽说,这俩丫鬟长得白净,又有几分青涩。 可惜的是。 衣服穿的多了,看不出什么风光,保守的过分了!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倒也说不上明朝服饰的美丑。 只是身为丫鬟,又不是那些千金小姐。 换来换去,也不过几件粗麻布衣。 合不合适也不是她们选择得了的。 所以看起来,总是差那么点意思,也让人难以提起兴趣。 正当宁凡浮想联翩时,自己未曾动手,衣服已经换完,也已经洗漱完毕。 等到马车出发,停在尚书府时。 里面的人陆续从马车上下来,宁凡也早已在两个丫鬟的巧手之下变得焕然一新。 与之前那个初出诏狱的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宁大人,这边来。” 在夏元吉的引领之下,宁凡站在了一个火盆面前。 管家见状,立马饮了一口烈酒,随即如花洒似的往火盆里一喷。 刹那间,火苗噌噌涨到了三丈之高。 宁凡未曾有丝毫动容。 如同木头人似的,抬腿横跨过火盆。 “好,跨火盆浴火新生,之前那些晦气算是过去了!” 仪式感倒是满满的。 不过,宁凡可没有什么感动的心思。 酒宴之上。 宁凡无心吃菜,只做一件事。 那边是喝酒! 喝闷酒! 唯有借酒消愁,还可压解心中郁闷。 否则,他真会忍不住,让这两个坏自己事情的老家伙胖揍一顿! 两人也只当他高兴,陪着一起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夏元吉有些微醺上头。 迷糊糊的看向宁凡,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 在宁凡的身上,他好像发现了一件宝贝! 那是独属于儒生的刚烈! 敢做敢当,不卑不亢。 不以权贵施压而畏头畏脑,不以高官厚职而卑躬屈膝。 此人,儒生之首也! 而旁边的张辅,自顾自的将宁凡的杯子斟满了酒。 “宁大人,那日朝堂之上,你的一番慷慨壮言,可谓是振聋发聩!” 见对方举杯,宁凡不好推辞。 端着满杯的酒,就要回敬过去。 突然,却听夏元吉颔首淡然道 “是以,就是多了几分稚嫩,有些冲动鲁莽了。” 宁凡的兴趣瞬间被吸引过去。 不禁疑惑的看向夏元吉,“不知恩师此言何意?” 闻言,夏元吉对着门口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家丁心领神会,迅速将外面厅堂中的所有门窗全数打开。 紧接着,又自觉的带领其他一众人,默默的退到了外院。 但是让偷听的人都找不到机会。 看来,这是要说大事呀! 因为更是好奇,才听夏元吉,笑道。 “你想啊,太子虽有才能,我也是年少气盛。” “你朝堂那番言辞,老夫相信你是为了大明和皇上好,并无针对的意思。” “可你觉得太子会怎想?” “太子是未来储君,朝堂之中,已有不少党与结交。” “若因此事而影响到太子的地位,影响到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你觉得那些人能善罢甘休?” “你这是在给自己树敌呀。” “皇上是看中你,可你得罪了太子,又无形惹怒了群臣。” “到最后还不是孤掌难鸣?” 说到这里,宁凡张口,欲言又止。 原因无他,只因夏元吉提前猜透了意图。 第25章老祖宗曾孙留学回国了 “年轻人,有新思想,有远见,我理想抱负这些老夫都可以理解。” “不过朝堂之事,向来牵扯复杂,也并非市井之地。不是有抱负,别人可以肆意妄为的。” “想要在这朝堂之中混得一席之地,你得让他们看到你的益处!”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接纳你,你也才能融入其中。” “就算是一国天子,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他日若举朝针对于你,你觉得天子会听你一人的,还是所有人的?” “其中道理,你必须得悟得深刻,才能在朝堂站稳脚跟,你可明白?” 对于夏元吉来说,宁凡做事还是冲动了些。 今日这一番话,也是出自肺腑之言。 对呀! 夏元吉这一番好心劝言,倒是瞬间点醒了宁凡。 差点忘了,还有士大夫呢! 讲到这里,宁凡眼前一亮。 连忙举起酒杯,“多写恩师,学生明白了!” 说罢,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豪爽至极。 见此情况,夏元吉与张辅,相视一笑,甚为满意。 也不由暗自咂舌:“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呀!” 旁边的张辅,也顺道拍起了马屁。 举起酒杯对准了夏元吉。 “尚书大人可是好福气,如今又收了一枚高徒,本官于此祝贺!” 几人推杯换盏后,宁凡也逐渐蒲伏在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哈哈哈,跟咱们喝酒,小子还嫩了点呢!” 看着不胜酒力的宁凡,两人不禁会心一笑,活脱脱一副老狐狸模样。 酒力是差了一点,不过脑子一点儿也不欠缺。 看着逐渐下沉的夕阳。 那是今天的落幕,可明日的朝阳,却是新的开始。 在那一刻,二人仿佛是抓住了大明的未来,到了新的希望…… “有这等能人良才,大明未来可期!” 宁凡喝的倒是痛快。 可乾清宫内,朱棣的心就没那么坦然了。 望着那一道圣旨,这终究是自己心中的一道劫。 百年之后,自己归西,这一道遗旨问世。 儿孙们会不会责怪他? 后人又该如何评论他? 朱棣这人,也说不上好面子。 从藩王到皇帝,这一路也顶着压力走过来了。 唯一让他愧疚的是,实在对不住自己的好儿孙。 虽然朱高炽现在年纪轻,不争气了点。 可参考历史,仅仅在位一年,就评定靖康之乱,立下汗马功劳。 他的儿子更不用说,自小便聪慧,日后乃是成大器者。 为了一个不争气的朱祁镇,却要拿他爹和他爷爷开刀。 这小子可真有“福气”! 合上双眸,朱棣长叹一口气,撕细阅发混乱。 虽然自己在为儿孙考虑,为他们的名誉所纠结。 可是光板那边,朱祁镇却并没有打算给他一丝喘息之机。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好消息!” “那瓦剌人对咱以礼相待,将咱送回了大明!” “曾孙又成皇帝了!” 看着这戏剧性的转变,朱棣脸色微变。 成祖皇帝朱棣: “凡事事出突然必有因,你可知具体原因?” 总感觉,对方意图不明啊。 英宗皇帝朱祁镇: “听说,咱被俘的这一年里,我那弟弟倒是争气的很。” “替咱监国,铲除奸逆之臣,招兵买马,注重经济发展。” “大明逐渐有了起色,瓦剌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就将咱毕恭毕敬的送回去了!” 看得出来,朱祁镇是挺高兴的。 朱棣略微有些意外。 成祖皇帝朱棣: “弟弟?你还有个弟弟?” 而且还这么有本事! 英宗皇帝朱祁镇: “对,他名为朱祁钰,倒是有几分才能。” “如今王振已死,这些日子深受曾祖父影响,知道知人善任。” “日后,也必然会重用朱祁钰,俺兄弟两个共创大明辉煌!” 朱祁镇还在这儿做着美梦呢。 朱棣全听得明白。 挟天子以令诸侯。 要不是朱祁钰把大明带起来,让瓦剌人心生忌惮。 他们断然不会将这块到嘴的肥肉,乖乖的送回去。 这小子,可是托了人家的福气啊。 “不错不错,看来我后辈还是有杰出之者的!” 朱棣心中暗自窃喜。 这就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也正应了宁凡的话。 天子无能,当换之,大明才会有新的希望和未来! 心中欢喜之余,朱棣回过神来,倒是有些好奇。 既然皇帝回来了,朱祁钰会怎样做呢? 成祖皇帝朱棣: “小兔崽子,你现在可是重登皇位了?” “祁钰带你如何?”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孙已被安置到南宫,由于咱一年之前的冲动之举,朝堂之人褒贬不一。” “祁钰说了,让咱先待在这里避避风头,至于其他,未曾明说。” 看到这话,朱棣真是哭笑不得。 这傻子怎么可以傻得如此天真? 一国之君被安置到南宫,这还不够明显吗? 朱祁钰正是看中了这个皇位! 这小子还在稀里糊涂,天真的以为自己还能坐上的位置呢? 不过这样也好。 要是真是朱祁钰坐上了这皇位,大明至少还能绵延数百年。 总比交到这败家子手里好! 想到这里,朱棣心中更胜欢喜。 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一道遗旨是不是也不用问世了? 自己的儿孙,不用在死后受降压屈辱了? 这是好事一件啊! 朱棣强掩饰自己心中欢喜,又从旁敲击起来。 成祖皇帝朱棣: “小子,你觉得这个皇位好坐吗?” “压力大不说,而且还是高危职业。” “你看,要不是祁钰将大明江山拱起来,你小子还能从瓦剌人那儿回来吗?” “……” “懂我的意思吧?” 朱棣担心的是,这小子没啥自知之明。 自己菜还抱着皇位不放手。 毕竟,他是朱瞻基立下的太子,是正统皇帝。 想要让他退位就两个方法。 要么就让那一道遗旨问世,要么就让这小子主动退让。 实在不济,也就只有第三种。 两兄弟为了皇帝之位,自相残杀。 不过这样,露丝伸手,犹未可知。 都是朱家的后代,朱棣也见不得兄弟相残的局面。 权衡利弊,唯有说服朱祁镇主动让位,这是最完美的办法! 第26章牛头不对马嘴 另一边看着,光板上的内容,朱祁镇若有所思。 脑子飞速运转着,瞬间恍然大悟。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您说的这些咱都懂!” “您放心吧,曾孙一定会将他的恩情铭记在心!” “等重登帝位之时,必然让他成为辅政大臣,为咱出谋划策!” 哎哟,这! 朱棣心中憋的那口气呀。 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浪费口舌! 火气还没冒上来,对方又来了一串暴击。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跟您说个好消息!” “刚才太监来报,祁钰已经打点妥帖,咱明日便可入朝听政!” “届时试试大臣们的风口,必然要拿捏出气势,改善一下他们的印象!” “……” “但是,你也知道曾孙嘴笨,一年都未上朝。” “那文武百官,只怕对之前的事颇有微词,定要让曾孙下不来台面。” “而曾祖父您功绩斐然,将大明和臣子治的服服帖帖,所以希望您到时候帮帮咱!” 就这,还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混蛋是受人诟病? 身为一国之君,都混到这种地步,还要占着皇帝的位子? 脸呢? 朱棣这暴脾气,是真的想要口头教他做人。 可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对方又赶鸭子班发来了一串消息。 “只要能够稳住朝臣,曾孙便可顺利复位。” “但是如果不顺利的话,也就只能使出一些强制手段了!” 好家伙,没什么本事,对皇位倒是挺看重的。 朱棣揉动着眉心,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 成祖皇帝朱棣: “祁镇啊,咱做人是需要有自知之明的,你能明白吗?” 英宗皇帝朱祁镇: “多谢曾祖父教诲,曾孙铭记于心,咱是皇帝。” “就算那些大臣有意见,但是他们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心中无杆称,何以当朝臣,灭了就是!” 等等! 你是不是对“自知之明”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 老子是让你有自知之明,不是那些朝臣! 唉! 又是长叹一口气。 朱棣算是看明白了,朱家的儿孙们,都揣着一百零八个心眼子呢! 朱祁钰为何会让朱祁镇上朝? 在群臣面前,朱祁镇越是不堪。 作为对比的朱祁钰,就越有优势。 朱祁镇呢? 也是个没脑子的。 对方的意图他是一点没察觉,反而还屁颠屁颠的等着“送死”! 不过看这架势,兄弟两个对皇位都是势在必得。 “也罢,咱就再帮你一次吧!” 经过深思熟虑,朱棣还是选择了妥协。 朱祁镇毕竟还是明面上的皇帝。 首次回归上朝,对兄弟二人都是一个转折点。 朱祁镇若是在朝堂受辱,百官遭殃,朱祁钰也势必会引起内乱。 朝堂之上将分为两个势力,兄弟反目,到最后终成一发不可收拾的下场。 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朱祁镇,才能够变相的稳住朱祁钰。 成祖皇帝朱棣: “小子,如你所愿,咱就再帮你一次!” “这新开了个通话功能,你上朝的时候咱俩就保持通话。” “咱教你该怎么说!” 英宗皇帝朱祁镇: “多谢曾祖父!” “等到稳住了这些大臣,真孙必然去陵墓给您好好拜谢!” 成祖皇帝朱棣: “你小子,咱还没死呢!” 在朱祁镇眼里,他的确已经凉了。 可是,朱棣好好的坐在这呢,拜个锤子! 这应该算得上是平行时空。 两个人都活得好好的! 英宗皇帝朱祁镇: “哎呀,不好意思,激动过了头,代入感上去了!” “曾祖父,先不说了,咱先去准备一下!” …… 换好龙袍之后,朱祁镇才向朱棣发起了通话。 而且还是视频通话! 紧接着,两个人便可以看见对方所处的景象。 相似的宫殿,相似的龙辇,统一服装的宫女太监。 …… 不过,如今的朱祁镇深处南宫。 从视频中可以清晰看出,南宫内,台阶上长出的青草。 还有柱子上掉漆的金印。 许久未打理,而生出杂草的花园。 种种迹象,无一不是在透露一个帝王的陨落。 啧啧啧。 这小子是真的心大呀。 和所住的乾清宫相比,此地无异于冷宫。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他居然还天真的认为,朱祁钰是为了他好? 同样是兄弟,一个天真无邪,一个又心疼果决。 不得不承认,朱瞻基生儿子还是有水平的。 若说朱祁钰这样的性格,身在帝王之家,继承大统倒是最合适不过。 反而是朱祁镇,如此软弱。 若生于平常百姓或者富人之家,这一辈子应该过得很舒坦。 可悲可叹呐。 一直入了奉天殿,面见文武百官。 可面对这身着龙袍的君主,群臣却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行了礼。 “臣等参见皇上,祝皇上……” 死气沉沉的景象,有气无力的声音,毫无气势可言。 这分明就是没把朱祁镇放在眼里呀! “众爱卿平身。” 朱祁镇落座之后,群臣一个个垂头低脑,场面一度安静,更显尴尬。 来的路上,本是想了许多辩解开脱之词,此刻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只得压着声音,开始向朱棣求助。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咱现在该怎么办呀?” “只不过一年没上朝而已,实在是有些生疏了……” 成祖皇帝朱棣: “没出息的,等会儿你不要说话,就给咱学着点儿!” 落坐到龙椅之上,朱棣环顾群臣,威严气势难以阻挡。 礼毕。 朱棣洪亮的声音,便在朝堂之内响彻起来。 “自朕继承大统以来,远征蒙古,平定匈奴,力求大明前途光明,才得以呈现如今无忧之状。” “天下太平,朝中无事,皆以寥寥度日。” “那朕就考考,你们不知众爱卿认为,当今天下,何为头等大事?” 事出突然,众人有些懵圈。 朱高炽却立刻察觉到了一丝拍马屁的机会。 连忙上前一步,盯着朱棣笑道。 “父皇英勇无双,统领天下有方。四海之城,无不佩服,称为后世之君表率楷也无不为过!” 这一语点醒梦中人。 一番圆滑的马屁,也瞬间让众人反应过来。 顷刻之间,群臣便簇拥在朱棣的面前拍起了马屁。 “陛下治隆唐宋,方成就大明今日壮举,乃是不可多得之才!” “永乐盛世,远超大唐。四海之内,万邦来朝,大明王朝定能成后世楷模!” “……” 第27章这是妥妥的大忠臣啊 听着群臣的马屁,朱棣的脸色也瞬时冷峻起来。 “小子,咱问你,你觉得这些话可中听?” “当然好听,这都是在夸赞曾祖父的壮举,说明是有眼力劲儿的!” 隔壁的朱祁镇羡慕的不得了。 要是这些大臣也能如此拍些马屁,他能够了得好几天睡不着。 话音刚落朱棣,脸色又随之阴沉,几分低声呵斥道:“愚蠢!” “你给咱听好了,像这种溜须拍马,胡言乱语的废话,你就得!” 还不等教育完朱祁镇。 一阵大笑声,却忽然打破了在场的喧嚣。 此举,甚是嚣张。 无论是君王群臣,无一不是侧目循着笑声的来源,直至目光落在了宁凡身上。 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名堂! 总感觉这次不是空穴来风! 也不管旁人异样迷惑的眼光,宁凡冷着笑意,不屑一顾的妄想那些拍马屁的臣子们。 高声道: “这皇上继位,为笼络主权,不得不诛杀前朝大臣。” “无论是文臣,武臣,功绩斐然或是谋略滔天,皇上照杀不误。” “朝堂焕然一新,三书六部,内阁监视无一不是空缺之位。” “朝堂人才空虚,琐事难以得到解决。” “臣子们人心惶惶,生怕触怒天子。” “许多事不敢做,不敢为,导致可以解决的问题,最终变成难题。” “试问这样的局面,也能够算得上是盛世,能够被称为后世楷模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不得不佩服宁凡的勇气。 前脚才踏出鬼门关,这时又要故地重游的节奏? 此言一出,朱棣瞬间哑然。 这小子怎么回事? 怎么还把自己的台词给抢了! 那他说啥? 但还没完。 因为目光陡然落在了群臣之上。 “先不说人才问题,各位大人,你们穿着这身朝服好不威风。为天子出谋划策,为百姓谋福,听起来倒是大圣人。” “可是你们私底下真的有这么干净吗!” “在座的各位,难道就真的没有比蛮族更该杀的人吗!” “一人之言,可激起千层石浪。” “张玉之时,骁勇无比,被以流寇当作突破大明的最大强敌。” “张玉陨落,谭渊在时,如猛虎出笼,披荆斩棘,敌又当认为,谭渊乃是此生劲敌!” “而后我大名推翻起义,统一江南,前元遗孤便又成了大明的心头之患!” “大将军徐达北伐,一举得胜将元人击退中原,除之大患。” “而途经以北,塞北草原蛮族肆虐妄为,又成为新的心头之患。” “自入朝以来,围城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心头大患?那都是庸人自扰!” “而这些烦恼的根源,不是在外,而是在内!在这个朝廷!” “就是在陛下的姻亲手足之间,在王宫大臣之内!” “这朝堂之中若再多些,那我大明的根基便回身出一份腐朽!” “这时这朝堂是烂到了根底,百姓便会揭竿而起!” 原本喧嚣的大殿,此刻被宁凡的声音覆盖。 掷地有声,且气势恢宏,深深的映入每一个人的心里。 好哇! 实在是太妙了! 朱棣能在高处,却不急着袒露自己的态度。 而是盯着那聊天群,听着视频后面的朱祁镇。 “小子,刚才宁凡的话都听到了吧!” “这可是难得的教材,待会儿你就一字不落的把这一篇背给那满朝文武去听!” “其实拿出来,让他们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君王,听到没!” 也不知对方听进去了没有,都已经交的这份上,其他就看他自己的领悟。 也顾不得继续管他。 宁凡说的话,还如梦初醒般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突然,宁凡一个起身,难以自控的高叫了一声,“好!” “宁凡这句话,简直说到阵心卡里去了!” “朝廷便是大明的根基!” “朝廷在一点,大明江山何来出路,何来盛世!” 另一头的朱祁镇,在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由得为刚才那一句话所大吃一惊。 唯有作为当事人,一心求死的宁凡。 此事当真备受煎熬,生不如死。 他单纯求得一死,为何偏偏天不如人意! 好啊! 既然你们都不让我顺心,那大家一起玩犊子吧! 此时,站在旁边的丘福,张辅及夏元吉等人。 此时如触电一般,只觉得头皮发麻。 得罪了皇帝,或者说部分官员。 这个也无所谓了,顶多把你脑袋砍了。 可现在什么局面? 你这是把满朝文武大臣都给得罪了个通透啊! 没刨到你祖坟,那都算你埋的深的! 张辅默默地挪了挪脚步。 有这么个徒弟,也不知道是夏元吉的福气,还是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这下好了,宁凡直接将满朝文武得罪了个通透。 就算夏元吉在朝中有些分量,但也不能够以一敌百。 这死小子,昨天自己教育的话,他全都抛之脑后了? 夏元吉也是欲哭无泪,必然是喝酒上头,全忘了! 真是酒后乱事啊! 这下不完蛋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现在阻止也不行。 唯有朱棣高兴得合不拢嘴。 如果在平时,他恐怕早就被这句话刺激的怒不可遏。 今日不同往日! 想到后世对宁凡的评价,想到他鞠躬尽瘁,自强皇陵。 再看看宁凡方才所说! 哪一句不是忠言逆耳,哪一句不是有理有据? 忠臣! 这可不就是大大的忠臣! 忠于天子,忠于朝廷,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与百姓和乐! 如此之人,大明之福分啊! 若是要论起来,仔细想想,可有一朝真正的覆灭于外敌? 完全没有! 哪怕是所谓的崖山之难,那也是由于岳飞被斩,失去主力。 所谓敌不在外而在内。便是这个道理! 王朝更替,其实并非是顺应天命。 终其根源,不是在君王身上,就是在朝臣之上! 先是空印案,载着郭桓案,又到胡惟庸。 无非就是为了排除大明内部的毒素! 可是,这毒真的排得清吗? 当然不可能! 站在这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象征就是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吗? 那简直如痴心妄想! 第28章1针见血 宁凡这几句话,完全一语中的,说到朱棣心坎里去了。 而此时,宁凡也越发亢奋得如同打鸡血似的。 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文武大臣。 也不知是被说中了,心虚了,还是如何。 众人垂头不与圆,场面一度寂静。 尤然记得上一次的殿试,宁凡就提抄家之事。 首先抄的便是士大夫这种荒唐言论。 可现在看来,真的荒唐吗? 一点也不荒唐! 既然他们是朝廷的根源,那么不应该铲除吗? 可那些开国大臣就无语了。 抄家就抄家呗。 现在怎么还一概而论? 他们开国大臣亦是功勋大臣。 躺着难道也要遭罪? 还是你宁凡厉害呀。 如今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我们一生功绩,干不干净? 还轮得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来评头论足? 只是他们心里再不服气又怎样? 朱棣的态度,已然说明一切。 比喻的话,恰好说到了他心坎儿。 老朱都已经认可了,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想上去掰扯两句? 到时就不是针对宁凡这么简单,而是跟老朱过不去呀! 别说还扣上一个做贼心虚的帽子,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朝堂的差异逐渐蔓延。 张远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 要是再无动于衷,那不就等于是人宰割? 他忙上前一步,在朱棣面前高声道 “这样子,微臣并不苟同宁凡所言!” 别人都不敢说,就你出来说? 朱棣有些诧异,打量着面前的张远。 平时在朝堂上连个屁都蹦不出来,今天怎么破天荒了? 还是说,刚才宁凡那番话。 让他坐不住了! 朕倒是要看看,这老家伙又要搞什么花样。 朱棣收敛了一下神色,目光随之倾泻而下,落在张远身上。 挑眉道:“不知张爱卿有何高见啊?” 事已至此,退路全无。 张远硬着头皮咬牙道 “皇上,朝堂,则坏大明根基,此言臣赞同。” “但是,承认为宁凡说话过于笼统。” “他凭什么说,咱们都是站在干岸看热闹的!” “皇上登基以来,扫平乱党,安抚百姓,天下四海以永乐盛世之称!” “能获得如此殊荣,陛下在其中必然有不可磨灭之功。” “可身为人臣,咱们何尝不是殚精竭虑,日夜操劳,为国为民着想。“ “朝廷内外,事务大小无一,不是经过臣等之手,最后到皇上面前。” “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如今呢?” “宁凡一句话,直接将咱们打回原形,磨灭了我们所有的努力。” “如此一概而论,岂不是寒了臣等之心,日后让天下臣子,如何自处!” “故今日微臣斗胆,为满朝同僚,满朝臣工发声!” 此言甚是洪亮,映入人心。 不少大臣倒是格外配合,一个劲儿地开始跟着抹起眼泪。 张远说这些话,无异于死谏。 还不忘挑衅的瞪了一眼宁凡。 一个年轻的后生而已。 你小子跟我玩这个,还没有够格呢! 果不其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那些被宁凡内涵的文武大臣,此刻也难掩滔滔不绝。 毕竟,都有了带头的,他们害怕什么呢? 一个个的,如同雨后春笋般,话语不断的往外冒。 “皇上,臣如今已过半百,双鬓斑驳,都是大半生为朝廷竭力所致。如今这宁凡口无遮拦,言语中伤朝中老臣,老陈心中实在不甘!” “开明盛世,我等一心为国,从未有过懈怠,没想到却落得个这样的污名!” “若皇上真觉得宁凡所说言之有理,那大可让锦衣卫去微臣家中搜查。但凡有一两银子并非所入,臣即刻撞死殿堂之上!” “……” 朝堂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沸腾不止。 而作为当事人的宁凡,只是静静的盯着满朝的士大夫。 最终,还是难掩嘴角笑意,不禁扑哧一声。 “各位大人,开明盛世?” “你不觉得这个词有点可笑吗!” “盛世是什么?你们是不是对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啊!”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你们也敢说,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前者卖惨,后者却落井下石。 张远不禁变了脸色,怒指宁凡 “好,哪个宁凡当真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面对前尘们的诉说,这小子非但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愈发肆无忌惮。 不仅是不给自己面子,更是不给百官面子。 但凡他认个错,不就顺台阶下去了吗? 非要在这里作死! 张远大袖一挥,开口清脆。 “现如今,我朝国库充足,米粮仍有余地,远超前元,何不能以盛世之称?” 就这? 宁凡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反问道:“那敢问张大人。” “朝廷有点粮食,就可以称之为盛世了?” 张远一时语塞,硬着头皮道:“如若不然,何为盛世?” 只见宁凡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 “那我敢问一下,我大明府库之米粮,能够供应天下百姓度过几个春秋啊?” 说起这不就到了张远擅长的地步吗? 他拍了拍胸脯,掷地有声道:“三年有余,何故不能称作盛世?” 宁凡却不以为然,继续问道:“可谓具体一些?” “这三年之中,是可以吃饱呢,还是说可以勉强不被饿死?” “这……” 张远一时哑然。 思索了片刻,才说道:“朝廷之良,乃是赈灾所用。天灾之年,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何故所求其他?” “若是以食之饱腹为前提,只怕这粮食是供不应求。” “但凡有三年粥可以吃,熬到天灾过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好一个慷慨激昂的发言。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百姓还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宁凡都听不下去了。 不禁嗤之以鼻,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说的倒是好听,有本事你吃三年粥试试!” 又是一语惊人。 原本还自信满满的张远,瞬间被怼得脸色通红。 脑子飞速运转,还想找个理由辩解。 不过,宁凡可没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 只感觉一束阴嗖嗖的目光盯向了张远。 宁凡冷道:“还是说,在张大人的眼里,让所有百姓喝上粥,便是所谓的盛世了?” “若说的是开明之君,明太祖。人家是从疾苦百姓走到皇位,知道民间疾苦。” “那个时候每个人面前有一碗粥,每个人都能活下去,改变了人的生死倒也可以称作盛世。” “可后世之君呢?” “就比如说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和乐,吃饱穿暖,吃饱穿暖已不是难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了天灾你就给我一碗粥赈灾,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呗?” “若以你之言,一碗粥便可称作盛世。那后世之君争相效仿,大明如何精进,百姓如何得到更好的生活?” 话语落下犀利的言辞,颤抖着所有人的心。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朱棣,也不由得冷汗频出。 一针见血,大致如此! 第29章这下子真成孤家寡人了 同样听到这些话的朱祁镇,瞬间像是找到了知己。 忙说道:“曾祖父,朝堂之人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说什么顺天中兴,群臣皆如此,过分的自我满足了!” “现在看到这几个字,咱真的是想要哈哈大笑!” 看到朱祁镇发来的消息。 龙椅上的朱棣,色也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到最后。 朱棣一语不发。 宁凡静静的看着龙椅上的朱棣,朗声说道 “恕微臣直言,盛世之言,不应该出自于官吏之口。” “天子受民众追捧,那么最有资格谈论盛世的人,自然也是百姓!” “是否是真正的盛世,自有百姓评说,旁人没有权限也没有资格!” 最后一团火,将在场所有的喧闹烧得一干二净。 原本还自认委屈的士大夫,一个个也闭上了嘴。 在场鸦雀无声,皆是低头回避。 这个问题,实在是过分犀利且无懈可击! 但是有些目光,却默默地转移到了夏元吉身上。 那眼神中的哀怨不言而喻。 夏大人,您这徒弟教的实在好呀!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够站出来与之匹敌的对手! 关被嘲讽了,被侮辱了,被骂了,甚至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说好的人情世故呢? 说好的打好关系? 小子啊,你是不是对这些话有什么误解! 有你这么送人情的? 不等朱棣先开口,便气急败坏的张远,忍不住跳起了脚。 “一派胡言,简直不可理喻!” “宁凡,大殿之上,你居然说这种混账话!” “天灾之年无数,无数百姓饿死饥荒能喝上一口粥,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且看古今,就连尧舜尚且如此,治世,盛世,早就已经有了先例,何故由你评说!” “退一万步讲,本官乃是朝中众臣,识文认字,那些百姓也能与我相提并论?” “听好了,灾民能够活下去,已经是皇恩浩荡,他们有什么挑三拣四的资本!” “何为草民?不就是一群草芥之人!” “一个要饭的?还能嫌弃饭馊了,他哪有这么大的脸!” 张远一时口直心快,慷慨发言。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龙椅上的朱棣,脸色早已阴沉到了极致。 外面的天色倒是极好的,可朝堂之上,无形间却已经乌云密布。 暴风雨来临,只不过早晚之事! 纵然是旁边的宁凡,心中也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牛啊! 之前当真小看你了! 比起我来,你当真是有胜之而无不及! 他怕不是忘了,明太祖是什么出身吧? 在一旁的朱高炽,看着逐渐偏激的张远。 再这样下去,只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也只能压着火气,低声劝道:“张大人,您的言语似乎有失稳妥……” 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 朱高炽玩命的给他使眼色。 谁想平时对他毕恭毕敬的张远,此时却硬是将人当成了空气。 这还看向了宁凡,意犹未尽的想要继续怒斥几句。 不过恰在此时,一阵阴冷的声音悠悠然的飘在大殿之上。 “是呀,臭要饭的,这个词用的好呀!” “但朕可不认为,要饭的人还就嫌饭馊了!” “怎么,张大人是有什么不满吗!” “……” 朱棣起身,朝着张远步步逼近。 那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让人几乎难以喘息。 场内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这个节骨眼,谁在说话谁就是自寻死路! 朱棣的声音,也彻底浇灭了张远的火气。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才猛然醒悟。 自己怎么就忘了,明朝的开朝皇帝,朱元璋可不就是个要饭的吗! 自己今儿在这儿的发言。 直接把太祖朱元璋给骂了一顿! 一阵冷意,瞬间浮上心头。 只听“扑通”一声。 张远松软着身子,直接跪倒在地。 面对迎面而来的朱棣,连忙哭嚷着道:“臣罪该万死,说了冒犯之言,还请皇上治微臣失仪之罪!” 在场,几乎都能听到张远的心跳声。 又快又响! 再快一点,心都要从窝子里窜出来了! 本以为,张远会为自己的失言而付出代价。 谁知,朱棣却是黑着一张脸,直接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一直上了龙辇,从始至终只淡然的吐出了三个字。 “回乾清宫。” 皇上走后,百官散朝。 无数道幽怨的眼神,却如同泉眼般的不断涌向宁凡。 要是别人,最怕早就该想着如何挽回局面。 宁凡却如释负重一般。 这下子,应该没哪个替老子说话了吧! 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准备送人头了!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刚才朱棣看他的眼神中,又多了些许欣赏太多。 这就是孤臣啊! 力排众议,冒着杀头的风险,说着忠言逆耳的话。 今日这早朝,唯一能让朱棣舒坦一点的,也就只有宁凡了! 还是老天有眼! 咱都这么大把年纪了。 在有生之年,还能够遇到如此良臣! 直到百官相继离去,大殿之上也变得空荡起来。 唯有张远,跪在地上直冒冷汗,久久不敢起身。 “张大人,起来吧,父皇已经走远了。” 朱高炽叹了口气,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与之接触的过程中,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不寒而栗。 又安抚道:“张大人您就放心吧,不过一时失言,孤知道你没有冒犯之意,回头自会向父皇解释清楚。” 等张远回过神来。 才发现衣服贴着身子,早已被冷汗浸湿。 看着旁边的朱高炽,又忙解释道:“殿下,微臣真不是那个意思呀!” 他一边说,朱高炽也跟在旁边安抚了几句。 眼见这老小子说不通,便直接吩咐 “来人呢,提孤先将张大人送回去好生照留着,不可怠慢。” 话音刚落,两个宫女凑了过来。 正打算将人送走,一个小太监,却行色匆匆地来到朱高炽身边。 压着声音道:“殿下,太子妃那边,请您,还有张大人和丘大人一起过去!” “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朱高炽皱起眉头,这惶恐之色并非空穴来风。 “奴婢也不清楚……” “殿下,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张远倒在旁边催促着。 由于紧张,要也将之前的惶恐抛之脑后。 第30章废了朱瞻基 画面一转。 东宫之中。 朱高炽,丘福,张远三人,已匆匆赶到东宫。 可刚踏入宫内。 便看面色阴冷的张氏,正在殿内不断徘徊。 直到看到门口三人的身影,张氏眼前一亮,忙小跑过来。 “殿下,二位先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将我等聪聪找回来?” 她越是紧张,搞得朱高炽莫名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然而,张氏先是对着旁边的宫女太监使了个眼色。 到周围人全部退下去,殿内只剩四人。 张氏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还有二位先生,你们随我而来。”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便随着装饰朝屏风处走去。 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倒也给人平添几分好奇。 屏风之后,摆放着一张书案。 书案之上堆了厚厚一摞纸,还有些零散在一旁,略微有些杂乱。 还不等朱高炽回忆,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张书案? 只见张氏上前一步,撇开了旁边的纸张。 在覆盖的最底层,一张皱巴巴的纸,瞬间映入众人眼帘。 “这是……” 张远向前缩了缩脖子。 张氏将那张纸摊平,纸上的黑字也浮现开来。 直接上面赫然写的是:“废朱高炽太子之位,追封安王……” 一眼扫过纸上的内容。 朱高炽整个人傻愣在原地,当即变傻眼儿了。 更别说旁边的丘福和张远。 明白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追封? 这算得上是遗书? 合着生前当太子,死了却还要受降职屈辱? 一旦朱高炽被追封为王,朱瞻基也上市了皇位继承权。 那么这皇位,不就得拱手让人? 可为什么是要等他死后? “完犊子了,父皇是真打算听那个宁凡的话,要废了咱!” 想到这里,朱高炽边欲哭无泪,紧张的看向旁边的丘福。 “丘大人,咱可不想当什么安王!” “还请您想办法救救咱!” 情绪一激动,朱高炽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 丘福被摇晃得厉害,整个人差点摔倒了。 还是张源稳住了他,安慰道:“殿下先不用着急。” “您仔细看看,上面可写的是追封啊!”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大家都心知肚明! 追封,这边是死了之后才给的名头。 朱高炽稍微冷静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王大人的意思是?” “皇上并不打算废除你的太子之位,要真正的目标,另有其人!” 朱高炽死后,太子之位被废,那对谁影响最大? 当然是对自己的子孙后世! 猛然一拍脑门,朱高炽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父皇不想要我儿做皇帝?” 转念一想,自己又打消了这个荒唐想法 “绝对不可能,我儿瞻基从小聪慧异常,父皇最看重人才也对他给予厚望!” 先不说朱瞻基本就是正统皇位的继承人选。 就凭他这凌驾于同龄人之上的聪慧才华,足以证明他能够胜任! 所以! 老朱真正想要废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朱瞻基,而是自己的孙子或者曾孙太孙! 三个人应该是想到了一块去,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反而是旁边的张氏,显得手足无措。 她一介妇人听不懂几人的深奥大论。 眼下却唯有一件事最为明白。 那就是 朱高炽之后,皇位岌岌可危! “二位先生,无论事出何因,而且你们想想办法!” “太子妃先别着急。” 丘福回过神来,忙追问道:“这东西,您是从哪里来的?” 上面的字迹,但也看得出来是老朱亲笔所写。 只不过,皇上的废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氏低声道 “还是乾清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在昨日你们入诏狱之前,皇上已经去过一趟了。” “在回来之后,皇上便拟了这一道旨意。” 此言一出。 三人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了数。 宁凡,绝对是这死小子干的! 盯着面前这张纸。 三人皆是面露凶光。 张远更是咬牙道 “难怪那小子如此嚣张,原来是早就说服了皇上!” 怪不得他们软磨硬泡,非但没有如常所愿。 反而还挨得一顿胖揍! 可气可恨啊! 丘福也无奈摇头。 “那小子倒是生得一副伶牙俐齿,当真将皇上说服了。” “可惜不能为咱们所用,如今又陷现殿下于危局之中。” “长期下去,朝堂之中无人撼动得了他的地位,必然还会再兴风浪啊!” 旁人皆是一筹莫展,恨意难消。 张氏却惶恐莫及,带些许乞求地盯着张远和丘福。 “二位先生,你们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呀!” “殿下与他素来无冤无仇,这个宁凡却过分如此,处处针对殿下,可恨至极!” “二位都是朝中大臣,自小看着殿下长大,定然是不愿殿下受如此委屈!” “对吧?” 张氏眼神极为复杂。 惊恐,慌张,渴望,期待混淆在一起。 自从成为太子妃之后。 张氏也一直做着登上皇后之位的美梦。 那几年的障碍都一一扫除了。 明明只差一步之遥,怎能让一个宁凡坏了事! 张远拱手对着张氏道 “还请太子妃放心,咱们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太子之位就乱不了!” “不过是一个伶牙俐齿,哗众取宠的小人罢了。” “既然他不知收敛,妄图干预皇家之事。那就只有让皇上看到这小人的真面目,这张纸才永无见天日之时!” 何止是张氏。 丘福与张远,想来看好朱高炽。 文成武就,为人知书达理,处理政务井井有条。 如此良才,继承大同和不为过? 而且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们乃是太子一党。 这份旨意一旦问世,朱高炽失势,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又该如何面对未来的新太子? 无论是为了太子情谊还是为了自己,这宁凡都留不得! 思索片刻,张远伸出手比划了个三。 对着张氏说道。 “您无需过多紧,如此兴风作浪之人,不出三日,臣必然让他身败名裂!” “届时,看皇上是否还会重用于他!” 旁边的丘福略有诧异。 “张大人,那个宁凡能言善辩,把皇上哄得团团转。前些日子在朝堂闹出那样的风波,公然顶撞以下犯上都安然无恙。” “要是旁人,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千百次。” “你当真有办法,在三日之内对付他?” 宁凡受重,有目众睹。 就怕张远吹出这个牛批,却没有能力实践起来。 第31章我家我家在哪 张远冷笑一声 “呵,您别忘了那小子今日在朝堂的那番言论,一人得罪了满朝文武,谁不恨他入骨?” “现在的宁凡,就如同孤身行舟大海,只差那么一道风浪,将他彻底推翻!” “只要你我能够给他扣上一个必死的罪名。” “到时候满朝文武合力死谏,纵然陛下想要保他,焉能够不顾百官面子?” 张远的心中已经有了谋算。 丘福思索片刻,心中仍有疑虑。 “张大人的想法不错,可是不知您打算从什么方面下手?” 只见张云脸上漾起一抹冷笑。 “不知淇国公是否知晓,姑苏沈家?” 丘福一愣,“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江南的富户吧?” 张远微微颔首,继而道 “不错,建文时期凭借复富甲天下,他的名声就已经传开了。” “其家财万贯,数不胜数。家主名为沈卓,又自称万财。大多数人觉得万财更贴近沈卓的情况,叫着叫着便叫成了沈万财。” 听闻此言,丘福仍然不解 “老夫倒是听说,这个沈万财,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张远摇头,冷笑道:“这有钱人啊,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其子与城阳候张武,早就已经是莫逆之交,一直有人加在后头护着呢!” “所以呀,这永乐初期,人家不仅没死,生意更没受到战乱的影响,反而让着张武的名声越做越大。” “现如今,城阳候被幽禁家中。淇国公觉得,沈家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丘福瞬间眼前一亮。 “另寻靠山!” “没错!”张远摸着下巴,满脸写着得意之态。 “张武如今落魄,沈家家大业大,想要在乱世中生存,就需要找一个强大的靠山!” “而且人家早年间,也是通过海外贸易起家的……” 话已至此,张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皮肤也是个聪明人,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深意。 沈家乃是海贸起家,宁凡之前又在朝堂提及海禁之言。 这一般人想不到的,宁凡通通都想到了。 若是将他和沈佳结合在一起,不能让人不想想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干不净”的肮脏交易呀! 为了打通海外贸易。 宁凡勾结商贩,里应外合,从中牟取暴利。 如此贪赃徇私的行为,老朱你还能坐得住吗? 在老朱眼里。 对于官员的容忍底线,无非也就两点。 首次就是叛逆谋乱之罪。 再者就是贪墨之心! 前者不用多说,死路一条,九族抄家。 后者也好不到哪去。 明朝祖制上就已经记载过:大名官吏凡贪慕,六十两以上者,剥皮充草! 早有空印,郭桓两大案爆发。 这也是让后世之君一直警惕的点。 老朱更是重视的很,向来把控严格,搞得朝堂,人心惶惶。 只要罪名一扣,宁凡必死无疑! 理想很美好,可现实总是有些叛逆,往往不尽人意。 纠结了片刻,丘福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张大人想法最好,可是沈家能做到这么大的家业,也不是傻子,他们能乖乖配合吗?” 如果宁凡被扣上帽子,沈家估计也难辞其咎。 为了摆脱罪名,沈家又怎会坐以待毙? 既然都提到这儿了,张远也没有含糊的意思。 只是低声道 “怕什么,到时候事情闹到皇上那里,皇上怎么会善罢甘休?” “做生意人,手头哪有几个是干净的。” “沈万财不傻的话,也知道将这最顶下来,随便推个沈家的弟子出门顶死,把所有的罪名往他头上一扣。” “不仅是与宁凡勾结,还能顺道将那些黑水脏水,也往他身上泼,借机给沈家来个大洗白。” “如若不然,张武受宠不如从前。” “他们说就在一棵树上吊死,最终不过是个举族流放的结局。一条命换全家的富贵,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每一步精打细算,且算无遗漏,简直完美到无懈可击! 丘福兀自点头。 打量起张远,倒是生出了一丝调侃,“好啊,平日在朝堂,可不见张大人这么机灵,今日倒令老夫刮目相看了!” 张远不再作答。 场面又恢复到了平静。 张氏却喜出望外。 “不愧是先生,足智多谋,问题迎刃而解啊!” “妾身就先在这里替太子殿下谢过先生!” 张氏屈膝行礼。 二人倒也受不起,连忙客套着将人给扶了起来。 朱高炽也随之松了口气,拱手做礼道:“多谢二位先生赐教,孤感激不尽!” 张氏还好,太子亲自做礼,他们更是诚惶诚恐。 连忙谦逊道:“殿下不必如此,为国除奸,这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 话虽如此,不过受太子看中,张远心中还是有些许得意的。 辞别了太子夫妇,二人也在午膳之前离开。 张远闲不得,而是匆匆离宫,开始按计划准备。 …… 皇城之外。 宁凡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惬意,倒显得格外神清气爽。 这都要得益于今日散朝之时。 原本屁颠屁颠的贴在自己身边的夏元吉,一见着他便如同躲瘟神似的绕开了。 不仅是他,赶着巴结的张辅,以及一些还未来得及行动的人。 也都及时止损,退避三舍,生怕跟他同框出现。 也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哪个不怕死的? 想要跟他一起得罪满朝文武? 只是还有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本来想着,在帝王面前作死求死,倒是一件轻松迅速之事,很快便可回去。 所以在殿试之后,宁凡便自己在外住着客栈。 谁知道,这一来二回,几经波折,中间还被关入诏狱几天! 最怕自己在客栈时,闲来无事看的那些破书,也早已被老板卖了,当做抵押的房钱。 如今居无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北漂吧。 偌大的紫禁城,竟无他驻足之处。 宁凡就像一个街遛子。 漫无目的的在街头闲逛,也不知逛了多久,纵然疲惫,也无栖身之所。 瞬间到萌生出一种搞钱的想法。 以前看那么多穿越小说。 男主换个时代,利用现代的聪慧,数钱数到手抽筋。 正当宁凡浮想联翩时,却忽见远处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匆匆朝他这边疾步而来。 落在情人面前,两人喘了几口气,才小心问道 “敢问这位可是宁凡宁大人?” 哟,自己的名声都传到外头了? 宁凡愣神片刻,茫然的点了点头,“正式在家,如何?” 闻言,二人顿时笑逐颜,一个眼神交互。 也没有多加解释,而是各自站在宁凡左右两边,直接架着他便朝远处跑去。 “宁大人,您在这闲逛什么呀?咱们老爷都在您家恭候您半天了!” 二人再次语出惊人,宁凡有些梦。 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关键的字眼,却瞬间映入耳朵。 “我家?!” “我说你们没搞错吧,我都不知我家在何方,你们老爷倒是神通广大呀?” 二人倒也不惊讶,反而是笑的殷勤。 “宁大人,一回生二回熟。” “您多回两趟家,不就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了吗?” 第32章人生大起大落 还不等宁凡搞清楚状况,人就已经被拖到马车边,直接硬塞了进去。 直到马车起步,车子摇摇晃晃。 坐在凳子上,宁凡仍是一脸懵逼。 什么鬼? 这该不会是遇到人贩子了吧! 当街明抢啊这是! 不过现在人贩子的生意都这么差? 自己这么大个巨婴也不放过! 当然,也不排除被卖到矿场当苦力,或者沦为别人的玩物。 那不就等于受尽苦难,被折磨而死? 死,他倒是不怕。 毕竟这些日子,他哪一天不再作死? 感觉都替自己想好了一百种死法。 只不过,要是死在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手里,他还能够回后世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混蛋系统说的是,要被朱棣处死! 就算是要死,那也只能死在老朱手里。 总不能搁在这里试试水吧? 要是真的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后悔也来不及。 就在宁凡抓耳挠腮,人就浮想联翩时。 马车的摇晃戛然而止,掀开帘子一看。 周围树木葱茏,有花园景色,看着更像是一处院子。 耳畔,又传来那两个贼兮兮的声音。 “大人,咱们到家了,请您下车吧。” 在二人的簇拥下,宁凡迷迷糊糊的下了马车。 回头一望,果不其然,马车已经坐落到一处别院之中。 这院子看似不大,但却是一套标标准准的四合院。 整个院子,从装修到配置,无一不是透露着雅致贵气。 院子的边角,更是有一个小型花坛。 五颜六色的花格外应景,着实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只是…… 宁凡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处宅子,按照大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要买下来少说也得要一百两。 普通人根本就买不起! 前一秒还落魄街头,无家可归。 下一秒就瞬间身处豪宅,成为富人。 人生啊。 还真是大起大落! 宁凡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正好奇环顾四周时。 远处一个年轻的小生,又朝这边快步而来。 见见到宁凡,脚步便愈发匆匆。 直至落到宁凡面前,才笑意昂扬道:“看您气宇非凡,姿态出众,想必就是宁大人吧?” 这话说的,搞的人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初次见面,宁凡恭敬地回了个礼,疑惑问道:“你是?” 小生瞬时笑道:“晚辈名叫沈秋,是远通船行的东家。” 说完,沈秋迎着宁凡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家丁送来了茶。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这小子自然熟的很。 抿了一口茶,又一脸哀怨地看向宁凡,便直接诉起苦来。 “宁大人是有所不知,自从这朝廷宣布海禁,咱们做船行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不过,多亏了前些日子,大人在朝堂之上仗义执言……” “打住!” 话说到这种地步,宁凡恍然大悟。 连忙伸手禁止。 我就说嘛,今天是踩了狗屎运吗? 前脚无家可归,后面就直接豪宅大院。 天上果然没有白掉的馅饼! 看对方的身份,再看看他说的那些话,还有现在这处不下百两的大宅子。 宁凡算是看明白了。 这不就是想贿赂他? 此时,宁凡的脑袋在飞速运转着。 虽然这种事情很下流!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是不应该有这样的贪念。 但是! 老朱啊老朱。 我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 只不过想求得一死,却总是不尽人意。 既然你都这样了,那可就别怪咱捞钱了! 甭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宁凡都还没有体验过贪官的感觉。 正好熟练一下业务能力! 话被突然打断,沈秋有些紧张。 生怕对方是察觉了自己的意图。 正想开口解释,宁凡话锋一转。 “沈家主,院子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宁凡起身,就直接朝内堂走了进去。 身后的沈秋松了口气,默默的擦了把额间的冷汗。 下次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入了内堂。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摆在正中间的太师椅。 宁凡一眼便看得出来,上面盖着的是上好貂绒! 宁凡眼前一亮,二话不说便直奔太师椅,一屁股坐了下来。 啧啧啧!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有这个福分! 跟随而来的沈秋,也已经站在了门口。 看着宁凡一脸享受的样子,连忙上前殷勤讨好。 “宁大人,您觉得这里的布置怎么样?可还合您的心意?” 看这种场面,一个点头哈腰,一个潇洒躺卧。 怎么看都像是大奸臣和自己狗腿子在一起的画面。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用手抚摸着椅子上的花纹。 良久,才听他嘴里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声音。 “嗯~” 不过又立刻补充道:“布置的还可以,只是这些桌椅啊,还是差点感觉。” “沈家主是不知道,我这人自小就有个毛病……” 沈秋灿然一笑,忙殷勤道:“还请大人明示。” 宁凡端了端身子,又长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奈样。 “我这人家里的用具呀,必须全是由上百年的红木制成,其他的不行。” 说罢,宁凡起身,又指了指屁股下的圈椅。 一个劲儿的咂舌摇头,“就说这黄梨花的椅子,坐起来硌得屁股疼。” 沈秋闻言,非得瞒我生气,反而还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裸的暗示他吗? 好啊! 不怕你收! 就怕你不收! 他当即一拍,利索道:“宁大人,这个好办呀!” “您稍等片刻,容我去安排一下!” 话音落下,便见他挺直腰杆,转头对外的家丁吆喝一声。 “你们几个回府上,将咱从北洋带回来的那一套红木家具搬来!” “诺!” 几个下人不敢怠慢,连忙就转身拔腿而去。 张口就有? 难怪那些人这么爱贪污受贿,过程果然享受啊! 吩咐完之后,沈秋又笑眯眯道:“大人,您稍等片刻,他们手脚利索着呢!” “咱们先喝会儿茶,聊聊天!” 沈秋亲自替他倒茶,可热情的不得了。 “哎,沈家主您这是作何,咱不是那个意思呀!” “大人您何须客气,这就是小人想送给您的!” 场面一度过分虚伪。 “大人,您尝尝,这是上好的百年龙井,味道不错着呢!” 茶水已经倒好,散发着阵阵香气。 的确是有些诱人,可宁凡那是一般人吗? 既然要贪污。 那不如就将其贯彻到底! 第33章20万两 “大人,您怎么不喝呀?” “虽然这茶名贵了一些,但咱也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要是觉得好喝,回头都送给您!” 宁凡扯嘴一笑,“沈家主误会了。” “我这人喝茶也比较讲究,若不是正山小种的,喝着会比较辣嗓子……” 沈秋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格局小了。 “是在下疏忽了!” 沈秋转过头,又冲着外面吼道:“来人啊,去府上将我珍藏的大红门取十斤过来!” 这么大方,他应该知足了吧? 沈秋再次转过头,就等着宁凡的点评。 然而,却看他一副无语一样。 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还不开口询问,宁凡却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就这么点儿啊……” “打发叫花子” 后面的不客气,还没说出来呢。 什么? 就这么点儿? 沈秋当即傻眼儿。 制度上怎么讲的? 贪污六十两以上,就直接扒皮去草。 这小子一套红木家具,再加上十斤上好茶叶。 换算一下,十个宁凡都不够扒皮的! 他居然还嫌少! 果然啊。 当官的没有一个是不贪的。 贪就算了,像宁凡这样贪得无厌,欲求不满的。 可真是头一回! 强忍着路痴宁凡的冲动,沈秋将那一口怨气咽了下去。 强撑着笑意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不知大人觉得,拿多少才合适呢?” “也不说其他了,直接给二十万两吧。” 这个数量,应该能够让朱棣置他于死地了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二十万两! 沈秋又兀自用嘴重复了一遍。 甚至有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两万两都已经是破天荒。 二十万?! 这家伙是拿他的钱不当钱? 沈秋紧张得直咽口水,旁人也不得不佩服宁凡的勇气。 那趟一片死寂。 看着沈秋纠结的模样,宁凡若有所思。 难道是要少了? 二十万难登大雅之堂。 他这算什么表情,难道是看不起我? 要不要再加个价…… 毕竟也是做生意的,这小心思,一眼就被沈秋看穿。 完犊子了! 这家伙果然是个吞金兽,居然还想加价! “成交!” 沈秋一拍即定,直接打断了宁凡后面的念头。 沈家家大业大,也不是拿不出这个钱。 只是单纯觉得,宁凡值不得这个价! “宁大人,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在家这就回去筹钱!” 免的夜长梦多,丢下这句话之后,沈秋便匆匆离去。 人一走,府邸上下也随之亲近起来。 “你们也别愣着呀,这么大个宅子还没事儿做?” “那两个小丫头,过来给爷捶捶腿,走了一天酸涩的发慌。” “还有你们两个,去准备些点心过来,肚子在抗议了。” …… 宁凡指指点点,将面前伺候的七八个人。 一个也没有落下,合理分工。 躺在椅子上,一边享受着按摩服务,别人吃着丫鬟头喂的水果。 好嗨哟! 人生仿佛已经达到了巅峰! 吃喝休息的差不多,宁凡又开始在宅子里晃起来。 从卧房到厨房再到客房。 还别说,沈秋办事挺贴心的。 无论是哪个地方,样样设施齐全。 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铺好在上面的。 堪比后世的高级酒店,直接拎包入住后顾无忧。 还有丫鬟十二时辰随叫随到服务。 这不比客栈的环境好的多? 看着柔软的大床,宁凡着实没忍住。 一个飞扑上去在床上,瞬间便陷入柔软的床榻之上。 太舒服了。 本以为今日便可这样安稳舒适的度过。 可是,还是低估了沈秋的执行能力。 不过才舒坦了两个时辰,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 百年红木家具送来了。 上好的贡茶也送来了。 全部都被堆到院子里。 而更加引人注目的,还是院子里那十几口箱子。 “宁大人,这是二十万两银子,您可逐一清点。” 一个管事凑到他身边。 可以看出,他眼神中颇有不舍和痛心。 这可是二十万呀! 打开箱子一看,明闪闪的银子,差点靓下了宁凡的眼。 虽然货币有所不同,可是金钱的观念无论在哪儿都不会改变。 他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的钱! 什么红木家具,上好贡茶, 在这些银子面前,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压根不值一提呀! “快快快,赶紧搬到我屋子里去,可别让这些宝贝儿吹了风!” 宁凡招呼着。 几个嘉宾又忙活起来,将一箱箱银子往侧房中搬。 具体二十万两有多少? 开始宁凡没有概念。 直至看到堆满银钱的屋子,甚至还堆不下的时候。 因为终于有了个懵懂的认知! 这可足足占了一间房啊! 就在宁凡,为此宁凡接受惊讶的无法自拔时。 另一头的沈家。 张远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悠然自得。 忽而,外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喧嚣。 “张大人,好消息呀!” 沈秋落在张元面前,脸上难掩喜悦,“您猜怎么着?咱送去的钱财,那个宁凡全收下了!” “足足二十万两银子呀!” “这次必然是要撑死这小子!” 由于心疼沈秋,说得咬牙切齿。 可话音刚落,张远一口热茶直接喷了出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呼啸而来。 咳咳咳…… 忙用衣袖擦了擦水渍,又恍然抬起头 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沈秋。 “你说什么,你给了二十万?” 长那么大,张远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你倒是挺大方的呀。 本官只是让你稍微行贿,几百几千差不多得了。 反手二十万两? 你家里是有银矿啊!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钱凑了出来。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沈家究竟有钱到什么地步了? 想不到,做生意这么赚钱。 有那么一瞬间,张远都想要辞官回家。 干脆经商去算了! 这不比在朝堂干一年的俸禄来的还要多? 看着张远怪郁的神情,沈秋有些茫然无措。 “张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张远连忙正色道:“没事没事。” 第34章宁凡又闹幺蛾子了 “对了,你可是亲眼看着他收了那二十万两银子?” 沈秋连忙拱手道:“您就放心吧,咱是亲眼看到那些钱运入了宅子的!” 有了这句话,张远也松了口气。 这事情不就轻松的成功一半了吗? 看天色不早,目的达成,张远也不再逗留。 便见他起身,对着对方拱手道:“事情既然已经办妥,本官也有些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张远抬起脚就要走,谁料身后的沈秋连忙跟上的脚步,有些慌忙的问道 “大人,您的事情是办妥了,那太子那边?” 张远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沈家主,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殿下会记住你的恩情的。” 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秋也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似的,焦躁不安的心也冷静下来。 虽然今日大出血。 可是花二十万两,就能在太子面前,在未来的皇帝面前卖个人情。 这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 乾清宫。 朱棣一如既往地盯着光板,看的有些头疼。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为了稳住民心,做一个好皇帝的表率。” “儿臣今日一大早,就已经派人去街头探查过了。” “如今糙米每石已然二两四银子,综合其他地方相比,也算不上便宜。” “为了减轻百姓负担,曾孙也不敢擅自加征商税。” “朝堂之上,咱也提过几句,可每次一开口,这文武百官便众口一词儿,曾孙也不敢与他们明面硬钢……” 这些话呀,朱棣是一字不落的全都看在眼里。 可越看脑袋越疼。 说的什么话,这是? 身为皇帝,难道还能够被文武群臣所左右? 谁是天子,谁是一国之君! 这小子是不是被洗脑的太深? 别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的对。 物价为何会上涨,不就是因为商税涨了? 如果他们不涨物价,如何能够交得起,这个税如何能赚钱? 变相的来说,这种举动也是被当官的所逼的。 若是运气不好,再逢上天灾。 粮食便是保命的东西。 只要商税上涨,商贾们必然会趁此机会将物价上调,趁机压榨那些普通灾民。 可以称之为灾民? 那不就是生活不富足,无依无靠之人? 自身都已经这种落魄条件,物价还要上涨,不就变相的再要他们的命? 长期以往下去,百姓怎能甘心坐以待毙? 这便是官兵民反的根源! 就在朱棣为难之时。 锦衣卫指挥使陆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乾清宫内。 对着朱棣单膝跪地道:“皇上。” 从纠结中回过神来,朱棣抬头,看他这严肃紧张的神色,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安。 疑惑问道:“出事了?” 陆绎颔首。 “是。” “又是什么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如果能够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有两点原因。 要么这闹事之人身份不简单。 要么就是对方闹的事儿可不小! 面对这番盘问,陆绎犹豫了片刻,才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宁凡。” 到宁凡二字朱棣,脸色骤变,正声问道:“这小子又闹什么事儿了?” 陆绎压了压脑袋,低声回应道 “回陛下的话,今日请大人散朝之后,便被两人拉上马车,送去了城内一处院落之中。” “而两个时辰后,便有几辆马车停在院落之外……” 这个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这不是贪官污吏的作风吗? 朱棣神色微变,“那小子受贿赂了?” 陆绎也不含糊,点了点头。 又补充了一句,“上面下来了数十个箱子,看似沉重,目测最起码二十万两!” 啧~ 纵然是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 可如此数目,还是忍不住让人倒吸了口凉气。 好小子,真是能耐呀。 二十万两! 果然,跟这小子扯上关系的事,都没什么好事儿。 朱棣揉了揉太阳穴,脑子差点都要炸裂了。 强压制住心中的火气,朱棣谣言问道:“何人送的?” “据下关调查,是远通船行的大东家送的……” “商贾?!” 朱棣的脸色由愤怒转为震惊。 虽然知道做生意有钱。 是二十万是什么概念? 大明一年的税收都未必能达到这种高度。 自己平日里出行,更是勤俭节约。 扣扣搜搜几两银子,还要让人记个账。 这些商贾行贿,动不动就出手几十万?! 惊讶感慨之余。 朱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糟糕!” 话音刚落,朱棣连忙打开了一旁的聊天群,快速的编辑了一道消息发过去。 成祖皇帝朱棣: “刚才说什么来着?想要涨商税,有人反对?” 英宗皇帝朱祁镇: “是啊,正为这事儿苦恼着呢。” “曾祖父突然提及,可是有办法了!” 这小子,收到消息几乎秒回。 一看就是闲的屁事没干,坐等老祖宗给他出谋划策。 朱棣有些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算了,谁让他是自己的曾孙? 谁让他是大明后世的皇帝? 成祖皇帝朱棣: “给咱听好了,那些朝廷大臣,一个个不是不乐意涨税吗?” “明个儿你上朝,直接提涨税!” “但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你作对,叫的最厉害,直接把他家给抄了!” 消息刚发出,朱棣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一抹阴狠。 一个商贩,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行贿。 看来,大明的商贾,可比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还有钱呢! 今日算是让朱棣长见识了。 别说是商贾了。 就算是现在的大明户部,让他们即刻拿出二十万两的现钱来,他们未必能做得到! 倒是这些商贾。 就因为宁凡在朝堂上,提了两句解除禁海之说。 一下子提到他们心坎儿里去了。 随随便便就是打赏二十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啊? 先不说禁海政策还在实行,他们都能掏出这么多钱。 若是真的解除禁海,赚的钱翻个十倍,都说少的! 自己省吃俭用,却让这些商贩发几百年的闷头大财。 那还得了?! 陆绎还站在朱棣的面前。 倒也看不见聊天群,只是见着朱棣发呆。 还以为,他是在斟酌该如何处置宁凡。 毕竟,前两天才被皇上器重,转眼就捅出了这样的篓子,着实叫人失望。 第35章本官看你这次死不死 直至见朱棣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陆绎这才开口问道 “陛下,这宁凡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按照大明律法,贪污六十两就就已经是扒皮为草。 那这二十万两…… 不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还不足以解气! 出乎意料的是,朱棣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吃淡然道 “姑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帝王之心最难猜。 虽有疑虑陆绎,不敢多问,便拱手做礼,随即退出了乾清宫。 入夜已深,大半个紫禁城都陷入一片沉寂。 而紫禁城内的一道住宅之内。 张远却毫无睡意,精神抖擞地伏在书案奋笔疾书,挑灯夜战。 旁边还有几分奏章,那是写的不满意的。 眼下的这一份,应该算得上是第五个版本。 一边写,张远还不忘咬牙切齿。 “不过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贪污受贿,这次本官看你死不死!” 没错,这写的便是关乎宁凡贪污受贿之事。 几个版本,唯有这一个版本既含蓄又委婉,恩同时又将宁凡的罪责一一呈现。 足以引起朝臣共鸣! 听着张远嘀嘀咕咕,站在身后的管家,却跟着只打哈欠。 着实有些撑不住,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老爷,如今入夜已深,要不先休息吧,这东西也不急于一时……” “你懂什么!” “什么不急?本官恨不得现在就上朝,将那竖子得恶心诏告天下!” “少睡一宿又何妨?” “今日本官必要将这万年书写出来,明日早朝公之于众,让那家伙身败名裂!” 让你跟我作对! 让你影响我前程! 那你在皇上面前卖乖! 人呐,总是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的! …… 次日早朝。 在一阵阵高呼的万岁声中。 朱棣落下龙辇,踏上了龙椅之位。 如往常惯例,朱棣率先问道:“各位爱卿,今日早朝,可有事要奏?” 群臣不语。 宁凡呆愣愣的站在夏元吉身后,不免绞尽脑汁。 怎样才能顺理成章的让老朱知道他是“贪污行贿”之事? 下一秒,一阵高昂的声音便打破了他的思绪。 只见顶着一双黑眼圈,如同被两人胖揍一顿的张远侧身一步。 与朱棣相对,朗声说道:“皇上,臣张远有事要奏!” 这老小子前两天才辱骂自己,祖宗是乞丐。 今天又搞什么名堂? 朱棣脸色微沉,还是淡然道:“讲。” 霎时间,张远挺胸抬头,一副骄傲之态。 洪亮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之上。 “启禀皇上,微臣要弹劾内阁学士宁凡。收紫禁城远通船行二十万两银!” 此言一出,站在百官之中的宁凡,先是一愣。 反应过来后,双眸不由的绽放起阵阵明光。 再次看向张远的目光,也变得格外亲切起来。 贵人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小子这么讨喜。 不是朝堂人盯着,宁凡可恨不得激动的给他来个拥抱。 说的好! 举报的好! 此乃大义之举,前途无量之举! 宁凡内心拍手叫好,就怕憋不住笑出声来。 陡然间,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抬头一望,正好对上了朱棣那一双犀利的眼眸。 “宁凡,张远所言可是真的?” 就等着您问这句话了! 几乎不带半分犹豫,宁凡大方上前一步。 看着朱棣义,正言辞道:“启禀皇上,此乃千真万确!” “远通船行的二十万银子,现在就在臣的家中,皇上大可派锦衣卫前去搜查!” 一番慷慨发言,将旁边的张远弄的有些蒙圈。 认?就这么认了?! 想着宁凡至少还会伶牙俐齿,为自己辩驳一番。 张远昨日还特地演练了一番角色扮演,连铁证都准备好了。 你小子就这么爽快的认了?! 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呀! 六十两剥皮充草,二十万也足以剥你三千多次! 拿去涮火锅都嫌多的! 你这认罪是不是有些太草率! 合着他昨日挑灯夜战,还特地写了一份万言书。 完全就派不上用场,徒劳一场呗! 也罢也罢,认了也好,省得多费口舌! 就是这波操作,把张远都整不会了。 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 思虑片刻,只得一个眼神甩给了丘福。 老哥,前面的路已经铺好了,鬼的工作就让你来! 丘福心领神会,也忙上前一步,拱拳说道:“皇上:按照大明律法。” “贪污六十两以上,当施以剥皮充草之刑。” “宁凡则胆大妄为,直接收贿二十万。为振朝纲,还请皇上直接下令处死宁凡,以尽效尤!”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 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被情人内涵的文武百官,哪里肯错失良机? 瞬时,一个个便冒着头,接连附议 “臣附议,即可出死宁凡!” “臣附议!” “……” 整个朝堂此时无一,不是齐心协力。 看这把火越烧越大,朱高炽也顺势添了一把。 直接上前一步,同样义愤填膺道:“父皇,宁凡收贿二十万,传出去得含了多少百姓的心?” “此人不除,何以安顿民心!” 举朝之上,无一不是想至宁凡于死地。 越是这样,朱棣心中越发感慨。 这才是忠诚! 无畏发言语,无背景依靠,为了心中正义,以一人之力,独挡万军。 与那些朝堂上拉帮结派,解党之人相比起来。 宁凡简直就是朝堂里的一股清流! 老朱,贪污二十万呀! 你向来对贪污恨之入骨。 今日要再怎么算了,我宁凡可是看不起你! 宁凡一边给那些勇敢的大臣点赞,不满怀期待的盯着朱棣。 谁今天举报的最凶。 等回去之后,必然给他单独上两注大香,好好感谢感谢! 然而,面对众口一词,朱棣却无动于衷。 反而淡然的看向张远,嘴角浮起一抹冷意,“急什么?” “皇上,这事儿可不能不急呀!” “宁凡此举为天下愤慨,为朝堂震怒,更是有违祖训!” “如此恶行滔天,目中无他,长期以往必然祸国殃民,怎能不急!” 张远都快被自己打动的老泪纵横。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 只恨宁凡现在不适合插话。 否则,必然要与他来一场惊天动地的表演! 专业! 第36章太子伴读你管这叫惩罚 看着张远浮夸的态度,朱棣不经咂舌道:“你激动个啥劲儿?” “贪污受贿如此大的数额当然得死!” 有了这句话,张远松了口气。 只需要朱棣已下令,这事儿也没有回头路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朱棣却忽然话锋一转。 双目光死死的盯着张远,好奇道:“只不过在这之前,朕仍有一处疑虑未解。” “咱就说昨日远通船行,刚给宁凡送了二十万银子。” “今日,的消息便传到你耳朵里去了?” 朱棣揉搓着下巴上的几撮小胡子,若有所思,“难不成,张大人的眼线遍布大明,甚至都盖过朕的锦衣卫了?” 话音一落,满朝寂静。 这个问题问的可实在是精妙! 张远心中也瞬间咯噔一下。 脑子飞速运转,还不等找到个合理借口,朱棣却瞬间变了脸色。 一双精致的目光犀利的划过张远身上,厉声道 “朕是对贪官恨之入骨!” “但是,朕可没见过,贪了银子,就往家里存一宿的贪官!” 朱棣顺势起身,瞥了一眼宁凡,而后高声道 “你们是了解朕的,朕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那也绝不会错怪一个忠臣!” “宁凡为何会承认的这么爽快,为何能够在被揭发之后,如此泰然自若?” “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 这能为什么? 做肮脏事被发现了,无从狡辩呗。 宁凡也是一脸蒙。 老朱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紧接着,便听朱棣堂而皇之到。 “朕左思右想,倒是明白了。” “宁爱卿之所以能保持这样的态度,本就打算提出自己受贿之事。” “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跟朕讲清楚,让这笔收到的银子上缴国库!” “可是,张大人你这么一搅和,直接给人家脑袋上扣了个屎盆子,你不觉得荒唐吗!” 朱棣一语惊人。 想死的和想让人死的,此时都沉默了。 老朱你脑子在想什么呢? 这么大个高帽子,我宁凡可受不起呀! 却不知,自己在朱棣眼里,早就已经是一名忠臣良将的形象。 宁凡是什么人? 在一个小县城,被闲置七年却依旧,初心不改。 家国抱负未成,自戕于皇陵之前的殉国忠诚。 你可以说任何人贪赃。 甚至是夏元吉,丘福,朱高煦。 但是,你若说是宁凡的话。 打死老朱他也不相信! 反而是张远这种消息灵通且迫不及待的行为,才是真正的惹人怀疑。 哎,不是? 你老朱究竟是什么毛病啊? 为毛自己做什么事,在他这里都变了个味道。 不行,这种必死的罪名,他必须得把握住。 宁凡上前一步,颤抖着言语激动道。 “陛下,臣实在是心中有愧,无地自容,还请您降罪!” 本是想委婉一下。 告诉老朱,是你想多了。 谁知此言一出,朱棣眼神中惊喜的光芒愈发旺盛。 倒有一种莫名的感触涌上心头。 “够了,宁凡!” “若天下贪官能做到,前脚刚贪完钱,后脚就直接报给朕交给国库,有何志宇对他们如此恨之入骨?” 宁凡此举,是刷新了朱棣对贪官的看法。 只觉得。 这小子不仅心存大义,而且为人低调内涵,是个做大事的人啊! 此刻,老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天下贪官皆如此,后世之君何愁难治国! …… 此时,宁凡心中只觉得如兔子,挠痒痒一般难受至极。 真想要把他脑子抛开,看看里面在想什么。 有人忧愁,有人愁上加愁。 当然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费那么多心思。 反而弄巧成拙,直接给宁凡铺路了?! 张远当场懵在原地。 这当真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屠夫吗? 千算万算,总是棋差一招。 可朱棣却没有给他缓和的机会,突然看向他。 “对了,张爱卿,刚才朕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 张远心口一颤,额头上冷汗频出。 惶恐的拜倒在地,低声道 “臣,臣只是散朝之时,偶然撞见了马车接连入宁大人的家宅,所以才一时激愤了些……” “不过,臣以为,无论怎样。这张款贪了就是贪了,哪怕只隔了一夜,也不能改变贪赃的事实。” “既然有了这个贼心,那么便是埋下了祸根,日后未尝不会重蹈覆辙。” “若不因今日之事而加以惩处,天下官吏争相效仿,百姓臣子私下诟病,只怕会影响天子之威……” 张远话音刚落,宁凡也不再沉默。 直接上前一步,正对朱棣道 “皇上,正如张大人所说,臣的确是有违律法啊。” “天子仁德,公正严明,断然不能够为一朝臣子儿开了先例,容后世诟病啊!” 别说张远着急。 作为当事人的宁凡更着急。 明明都走到这步,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满怀诚恳的语气态度,宁凡就差将“杀了我”这三个字刻在脸上! 面对他如此执着,朱棣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 “好!” “既然这样,那宁凡听旨!” 闻言,宁凡周身一震。 终于要来了吗! 满心欢喜的同时。 宁凡顺手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紧张的神色也逐渐变得轻松坦然。 终于。 等到这一天了! “自今日起,内阁学士宁凡降一级留用,调任东宫半读太子!” “臣领命!” 宁凡当即就要磕头谢恩。 等等。 成为太子的伴读?! 老朱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老糊涂下错旨意了? 不是应该直接拖出去斩首示众吗! 宁凡一脸茫然。 可朱棣这一番话,却引起了朝堂上的一片轩然大波。 老朱,你管这个叫做惩罚?! 这不是玩儿呢! 太子是什么人? 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若是说那个是给皇上出谋划策。 那给未来之君伴读,同样是前途无量。 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儿。 如今却落到一个“带罪之身”的人身上? 你觉得这合理吗? 这合适吗! 古往今来,只听说过民生暗降。 还从未听过暗降民生! 说是偏袒一点也不为过! 第37章铁汉柔情的味道 作为搅屎棍的张元,此刻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他忙惶恐地看向朱棣,“皇上,宁凡怎么说也是私收贿赂。” “像他这样品行败坏,毫无底线之人,怎么可以去做太子伴读呢?” “他不配,也没有这个资格!” “还请您收回成命!” 欧弟重新做回了龙椅之上。 对这一番激言厉词,却只是轻撬眼皮,蔑视道 “怎么,张爱卿真是想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诛连九族。 老朱今天是怎么回事? 对待有罪之人疯狂洗白。 对待勇于举报的张远,却是各种脏水往身上泼? 这个罪名可没人敢接,张远匍匐在地。 “臣不敢!” 朱棣懒得在他身上继续多费口舌。 而是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朱高炽。 “高炽,从明日开始,你与东宫署官,便不用再入朝了。” 说到这里,朱棣陡然加重了几分语气,语重心长道:“好好的在东宫读读书,把书读好了,道理听进去了,再来朝上参与国事!” 这花像是关怀,又像是警告。 朱高炽有些蒙圈。 原本还打算将他追封为王爷的朱棣,居然会做出这种决策? 他信任的宁凡,也留给自己作为伴读。 这能说明什么,老朱对自己重燃希望了? 终究是于心不忍啊! 收敛了一下心思,朱高炽也感觉使命重大。 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跪倒在地。 “高炽领旨!” “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回东宫了,多花点心思在读书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从朱棣的话语中他们竟然,听出了一丝铁汉柔情的味道。 这是来自慈父的关爱呀! 旁边的丘福张远二人,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局面。 不过,看朱棣的态度。 他们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朱棣并没有完全放弃朱高炽。 关于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其实也未必就是最终的定论! 想到这里,张远丘福二人皆是一喜,连忙道:“微臣领命!” 朱高炽也回应起来,“父皇,那儿臣就先行告退,回去用功学习了。” 在朱棣的示意下,四个人便径直离开了大殿。 看着四人的背影。 两个年轻的身影,和两个德高望重的全程。 朱棣的内心也起伏难定。 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高炽我儿啊,朕知你后世必成大器。” “只可惜天不佑你,短命之年。” “若在于你二十年的寿命,在你的引领之下,大明必然会再上升一个新高度。” “只是现在的你过于青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习,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说到底,朱棣还是心软了。 无论现在是怎么样,后世他总是在自己有限的一年时间内,为大明作出了深远的贡献。 如此明君。 朱棣实在于心不忍,让他死后还要受降级之辱。 虽说,朱高炽和宁凡之间,多有误会过节。 但是朱棣相信,宁凡此等忠臣良将! 无论辅佐的是谁。 只要朱高炽乃是后世之君,他比不计前嫌。 仍然会像历史那样,以大明昌盛的角度出发,尽心尽力的辅佐他成就一片伟业。 朱棣能够做的,只有将宁凡送到朱高炽的身边。 帮助他们磨合,帮助太子成长。 只不过老朱不知道的是, 现在的宁凡,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难道上次的巴掌抽少了?! 都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敢把自己往朱高炽身边送! 一路上,穿过红墙金瓦。 狭长的宫道之中。 宁凡走在三人之后,总显得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 张远却凑到了朱高炽身边,忍不住低声道 “殿下,您觉得皇上此举是何用意呀?” 朱高炽低声回应 “高炽愚钝,张大人想说就说吧,反正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朱高炽叹了口气,其实脑子也是一团雾水。 君王之意最难猜呀。 如此,张远也不兜圈子。 垂下脑袋,用眼角的余光,兀自瞥了一眼身后的宁凡。 见他没有注意到这边,继而低声道 “臣觉得吧,这样一来,只能够说明两点!” “其一,皇上是认定了宁凡是个可造之材,十分信任于他。” “第二嘛,皇上虽然有了将您追封为王的念头。但归根结底,您是他的儿子呀!” “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心中还是向着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又将声音再压低了一些。 “事情已到这种地步,皇上将看中的宁凡安置到您身边,您也无需去多余揣测。” “若是他能为您所用,皇上对您的偏爱,对他的看重,绝对能保您稳坐太子之位!” 今天这么一提醒。 朱高炽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收复宁凡为我所用?”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张远略微叹息,“没错。” “在这之前,微臣和淇国公都已和宁凡结下了梁子。想要收服他,就得看殿下自己的。” “咱俩还得避避嫌呢!”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局面,当初他们也不会做出跟宁凡对着干。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令人感慨唏嘘呀。 “这个宁凡油盐不进,若无二位先生帮助,孤有些……” 朱高炽的不自信,都直接写在脸上了。 毕竟,张元二人是和宁凡明着结怨。 在朱高炽的心里,这小子之前也多番内涵,还当众打他嘴巴子。 这笔账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 如今委屈还没讨回来,还要让他主动和宁凡交好。 这不为难人吗? “殿下不必忧虑为难,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您只需要礼贤下士,哪怕那家伙是一块冰川,也总有一天能被您给融化的!” “咱们要向前看,以大局为重啊!” 一番劝导之下,朱高炽沉沉的压了口气。 可心中的那股怨气,却不自觉的化为了手中的拳头。 最终咬牙道,“行,即使如此,那便如先生所言,高炽试上一试!” “二位先回东宫吧,孤想单独跟宁凡聊会儿。” 二人心领神会,也不敢怠慢,忙加快了脚步。 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已经将身后的宁凡和朱高炽甩开了一大截。 而朱高炽,则默默的放慢了脚步,等候身后的宁凡。 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朱高炽忽然一个转身。 显然,宁凡对这一举动毫无防备。 到横空出世的一张大脸映入眼帘,不禁打了个机灵,愣在原地。 丘福和张远那两只老狐狸呢? 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俩了? 莫非趁着这个时候,朱高炽想公报私仇。 可还不等宁凡开口,朱高炽却忽然拱手作礼,撞他微微弓了弓身子。 率先开了口,“既然请大人来了东宫,从即日起,高炽便会对先生行师长之礼。” “之前,是高炽多有得罪,希望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说完,朱高炽对着宁凡,又深深鞠了一躬。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反倒叫人有些不习惯。 第38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宁凡尴尬的脚趾抠出了三室一厅。 “咳咳……殿下勿需多礼!” 说着,便要抬手搀扶其起身。 可两只手刚腾出空来,却忽听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一块砖头瞬间落地,碎裂成两半。 朱高炽下了一跳,看着那砖头,瞬时间有些茫然。 “先生,您这是……” “噢……” 完了,怎么还暴露了呢? 看着朱高炽身边后者的两名贴身侍卫,宁凡转而灿然一笑 “没什么,刚才见这小东西长得挺秀气,一时来了兴致,便拿在手中把玩。” “谁知一不小心就落在地上,真是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块砖!” 这是什么垃圾的借口? 宁凡听了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当人家是傻子吗? “……” 美? 朱高炽当即看傻了眼,实在难以理解宁凡的眼光。 转而却突然恍然大悟,又突然拱手做礼,高赞道:“这便是先生的格物致知吧!” “先生实在是高明,令在下佩服!” 说完,便一个箭步,绕到了他身后。 捡起那块碎裂的砖头,如获至宝,一般在手中仔细打量。 …… 长那么大,宁凡还是第一次这么无语。 果然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国家人脑回路都这么新奇的吗? 看着蹲在地上,对一个砖头看的出神地,朱高炽。 有那么一瞬间,宁凡真想一砖头拍上去。 眼角的余光看看旁边那两个随时警惕的侍卫。 只怕自己还会下手,刀子就已经插到胸膛。 叹了口气,宁凡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冲动想法收敛起来。 只是百无聊赖的盯着朱高炽。 这小子看够了没有? 一块砖能看出什么名堂! 忽然,朱高炽拿着那块端详许久的砖,情不自禁的发出了阵阵感慨。 “高炽悟到了!” “这边是先生为咱上的第一堂课,只希望高炽能像这块板砖一样,做一个堂堂正正之人!” 这…… 顶级理解! 看着他求知若渴,感慨万千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宁凡突然也顿悟了,终于明白老朱为何要将自己安插在他身边。 原来,是希望自己在扶正扶正他。 毕竟现在的朱高炽,终究是太过于年轻稚嫩,过于敏感多疑,容易听信他人。 一个合格的君王,乃是天下之主,方方面面都要尽善尽美。 老朱啊,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 不满足我求死之心就算了,还想让老子替你教儿子。 想让老子教他积极向上是吧? 老子偏要跟你对着干! 把他带偏! 这样你总留不得我了吧? 反正,朱高炽与皇位的缘分,也不过一年时间。 就算自己把他带偏了,还有个朱瞻基做候补呢。 看宁凡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朱高炽也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对他躬身行礼。 “还请先生教高炽为君之道!” 说白了,朱棣对他这太子有意见,无非就是觉得他难堪大任? 既然如此,那今日自己便好好学学! 说罢,朱高炽的身子又弯下了几分。 身为太子,谦逊求教至此。 远处的两名侍卫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可是太子殿下呀,未来的一国之君。 现如今,居然对一个书生行如此大礼。 这书生的是何方神圣啊! 这个问题问的好呀! 宁凡勾勒起嘴角,眼神也随之变得坚定起来,“殿下当真想知道,何为君吗?” 朱高炽目光炯炯,眼神中透露着无比坚定的态度,“请先生,教授于我!” 看着这样的朱高炽,宁凡也长长叹了口气。 纠结片刻。 突然开口说道:“若殿下想知道,那可敢随我出宫一趟?” “出宫?” 朱高炽有些发懵。 太子的位置关乎未来的一国之君。 坐上这个位置,荣誉和危险就注定萦绕在身边。 若是贸然出宫,外面又有多少人觊觎他的性命,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可看着宁凡坚定的样子。 显然,朱高炽深信。 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在宫外! 深吸了一口气,朱高炽也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牙坚定道:“敢!” 见他如此,宁凡不再多说。 旋即,便领着朱高炽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二人一起出了宫。 与朱棣不同的是,朱高炽嫌少出宫。 就算要出去,身旁也必定会跟着许多守护安全的侍卫。 可这一次,两个人平民扮相,算是微服私访,不能过多侍卫引人注目。 一旦出了危险,可就是万劫不复。 为了这个皇位,朱高炽是拿命在赌! 由于微服私访,马车也是最为普通的。 朱高炽坐于其中,如坐针毡。 想到可能遇到的未知危险,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直至出了皇宫,听着外面喧哗的声音。 朱高炽忍不住掀开帘子,望着外边的繁华之景。 人潮穿梭,百姓叫嚷,笑逐颜开。 连成一排的高楼建筑,恍惚撑起了大明的半边天,若有一副盛世之景。 “这就是紫禁城啊……” 身为太子,未来的天子。 他好像还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仔细的看过紫禁城。 此时,也不免感慨万千,眼中生出好奇和敬畏之色。 难怪,朱棣时常会将百姓国家放在嘴里。 这样的景象,谁人舍得失去? 朱高炽还在感慨时,宁凡却突然开口,“去城隍庙。” “诺。” 伴随着鞭子抽打和车夫吆喝的声音,马车一路疾驰,周围的景象也随着变化万千。 兴许是看累了,朱高炽才收回了探在窗外的脑袋,仰躺在椅子上。 突然,宁凡的声音响了起来。 “敢问殿下,在您心中,何为为君之道?” 朱高炽坐直身板,只看宁凡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个问题来的有些突然。 他好像从未思考过答案。 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陷入了一阵沉思。 第39章好1个天真少年 良久之后,才见他突然抬头,一本正经的看向宁凡道 “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 “方才马车一路穿过街道,高炽看到高楼耸立,看到百姓欢愉,人人皆可吃饱穿暖。” “天子历精而治,重于民而束于臣。天下无事,大道而行,礼乐昌明,便是如此!” 为什么想要做皇帝? 就是因为,在朱高炽的心里,老朱绝对算得上是他的头号偶像。 精于朝政,立志利民,将大明的现状逐渐扭转向盛世之局。 不过就是有个小毛病。 老朱这个人啊,上位的手段不太高明。 所以,疑心病很重,时常又有些暴躁,老觉得有人要谋害他。 没事就拖几个出去砍头。 搞得朝堂上也是人心惶惶,说正事儿的时候,都是一群拍马屁的。 能够出实际注意,敢于直言的,还真没有几个。 将来自己上位之时,既然要改改那些大臣提心吊胆的毛病。 正当朱高炽浮想联翩之时。 宁凡却斩钉截铁道: “错!” “大错特错!” 随即,便见宁凡的目光越发凌厉起来。 “殿下当中觉得,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饱饭了?” 朱高炽有些懵圈,“先生说笑了……” “这,还不够明显吗?” 若是喊饿的话,谁还会笑逐颜开? 宁凡轻嗤一声,“肤浅!” “殿下,臣可没有说笑。” “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看到的这几个人没有饿肚子,可他们能够代表整个大明的百姓吗?” 这话把朱高炽给问倒了。 他一脸迷茫,有些不解,“难道先生的意思是,当今大明,还有人食不果腹?” 这天真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好笑。 宁凡冷笑一声,“所以,殿下还当真认为,天下人如今都能填饱肚子了?” 朱高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时才斩钉截铁道:“如今乃是永乐盛世,若天下还有人饿肚子,那又怎称得上盛世?” 故而,既称为盛世,那天下便无受饥寒交迫折磨之人! 好一个天真少年! 早在之前,宁凡就已经在朝堂提过盛世的概念,这小子当是完全没听进去! 宁凡没有多言,而是默默的拉开窗帘。 回头望向朱高炽,“殿下来看看,您觉得外面这些人,也是吃得饱肚子的?” 顺着宁凡的指引,朱高炽凑了上去望向窗外之景。 可仅仅一眼。 朱高炽整个人辩论在了原地。 与之前初出皇宫的时候截然不同。 没有盛世繁华的场景,没有安居乐业的表象。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衣衫褴褛的老百姓拥挤成一团。 本该是清澈纯净的眼眸,此时却满是浑浊,眼冒绿光的盯着他们的马车。 宁凡拿出携带的高点,顺势往外边丢了一块。 这下可不得了。 刹那间。 那些老百姓一见到食物,如同牲畜一般拥挤在一起你争我抢。 即使糕点落在地上,被人踩踏。 可也有人为此大打出手,场面一度混乱。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朱高炽的世界观仿佛在刹那间破碎。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却又偏偏吐不出来。 “这……” 宁凡则死死的盯着朱高炽,必须的瓦解他理想中的美好世界。 “殿下可看清楚了,这便是满朝文物引以为荣的盛世!” “这便是殿下心目中的盛世!” 两句话,无疑让朱高炽成为了可笑的笑柄。 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回过神来,朱高炽不禁勃然大怒。 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怒吼道: “岂有此理!” “百姓如此惨状,朝堂之上竟无一人诉说,一定是有人谎报实情,营造虚伪表象,荒唐!” 随即又看向了宁凡。 “先生,您既知道百姓如此状况,为何不在皇上面前直言此事?” 宁凡,向来是敢做敢言。 别人不敢,他一定敢! 朱高炽认真询问,迎来的却是宁凡的扑哧一笑。 “殿下,百姓如此遭罪,你莫不是以为他们未曾反抗过?” “或者你觉得,皇上的锦衣卫遍布四处,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或者说,您忘了当年的太祖,也是这些难民的其中之一呀!” 几分话语下来,朱高炽连连遭遇暴击。 整个人木讷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 “您的意思是,父皇他都知道这些事?” 宁凡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棚子。 笑道:“看到那个棚子了吗?那是专门用来放粥,给这些老百姓免费提供的。” “皇上说不知道,你以为这些棚子是哪儿来的?” “莫非您真的觉得,那些中书省的大人们,会舍得花自己的钱来设置这些?” “这些棚子每天放粥一次,便足以让这些乞丐多活一天。” “皇上是尽力了,只是单纯的让这些老百姓饿着肚子活下来,过着狼狈的生活,焉能称作盛世?” 前一秒,朱高炽还活在盛世的憧憬中。 下一秒,却被宁凡无形中啪啪打脸,火辣辣的疼! 见朱高炽半天不做言语。 宁凡继续道:“殿下可有想过一个问题吗?” “您眼里的盛世,真的就是古往今来,他们眼中所憧憬的盛世?” 若前一秒只是打脸。 后一句话,更是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朱高炽的胸口。 闷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然而,这还没完。 宁凡的声音依旧不止于耳,继续淡然道 “古往今来,凡称之以盛世,不过就是保证天下人不被饿死,仅此而已!” “可你们问过当事人的想法,问过老百姓的感受?见过他们的绝望了吗!” 此时,朱高炽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仍由宁凡接连指责。 不自觉间,朱高炽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咬牙接话道 “自从父亲以藩王上位,也拉开了许多底层的野心。” “有人争相效仿,打着讨伐判决的名义四处作战。导致各处连年战争,难休难止,大明也不得不以兵镇压。” “父皇又是一个激勇之人,被打压那些不安分的人,这些年更是格外看重武将。” “一年到头,几乎都在无休止的大小战疫中,天下始终处于动荡,更难以得到缓解修养……” 听到这里,宁凡着实忍不住,又是仰天一阵长啸。 “哈哈哈……” “殿下,您这个锅甩的也太敷衍了。” “据我所知,这些年也未曾经历天灾。连年粮食收益可见,府库都仍存有余粮,你以为打几次仗,就能将这粮食败光?” “你以为咱们大民的蛀虫,是北方蛮族?” 实在是太肤浅了! 第40章捐粮捐饷 宁凡连连摇头,忽而神色一震,“错了!” “咱大明真正的蛀虫,可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来人,而重在内部!” “比如说……”宁凡打量着他,反而又冷笑一声,“就说您身边的张远,杨士奇等等。” “你说他们家中寒酸吗?” 非也! “人家家里也是良田千顷,豪宅大院,仆人伺候,日子安逸着呢!” “这么好的条件,人家为何还要对殿下死心塌地?您不会真以为,他们是被你的仁德所折服吧!” “那您可真是太天真了!” “实话说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家无非就是看中了殿下的软弱!”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尽心辅佐您登上皇位,届时你便会产生依赖,最后成为仍由他们摆布的傀儡!” 宁凡死死的盯着朱高炽。 他眼里哪里还有这个太子? 外面,两个扮作车夫驾车的小太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些话是他们能听的?! 您可就歇歇吧! 再说下去,太子会不会怪您咱不知道。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好处! 而就在宁凡带领朱高炽游览紫禁城未知的“贫民窟”时。 另一边平行时空之中。 南宫中的朱祁镇,正和忠国公石亨在院子里下棋。 若要说一朝皇帝,为何还住在南宫? 这就得说起朱祁钰,一直以乾清宫未修复好理由,不让他住进去。 再加上文武大臣,还有各地百姓,对他颇有微词。 有些事情还是急不得。 一子落下,满盘棋局,石亨再无退路。 “皇上棋艺见长,微臣自愧不如呀!” 朱祁镇冷哼一声,“不是朕厉害了,只是你变得圆滑了。” 从小下到大的棋,朱祁镇哪里看不明白。 这老小子是在故意放水,讨自己欢心呢! 不动真格的棋局,反而有些索然无味。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冯超却匆匆而来。 看了一眼石亨。 作礼之后,才上前一步,在朱祁镇耳畔轻声耳语了几句。 语毕,冯超收回脚步,站立如松。 却只听“哐当”一声。 朱祁镇手中捏着的白子,瞬间砸在了棋盘,扰乱了已成死局的棋局。 “皇上这是怎么了?” 突然的举动,将石亨也弄得一头雾水。 可是,当朱祁镇再次抬头望向他时,眼神中却横生了几分厌恶。 “忠国公,辽东缺饷……” 此言一出,石亨也旋即变了脸色。 连忙起身,对着朱祁镇拱手道 “如今战事连绵,又逢天灾,家国困难。臣身为忠国公,只当与国同休,愿贡献出全部身家一万两千,全力助饷辽东!” 一番慷慨发言,却见朱祁镇无动于衷。 原来是还不够诚恳。 只称加大力度,继续道:“若是不够,那就请恕臣冒犯之罪。” “便将皇上赏赐的家宅宝物悉数卖出,还有那些马车以及骏马!” “只要能够为辽东之战尽绵薄之力,臣纵然是每日步行上朝,也当锻炼身体,感恩圣德!” 话说的倒是好听。 朱祁镇静静地盯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刚才忠国公所说,愿意全部身家资助辽东,可是真的?” 不知为何,这话竟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又平添了一份深意。 石亨被朱祁镇问得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 “国家……于危难之中,身为人臣,当时如此!” 话音刚落,朱祁镇忽然猛地一拍棋盘。 “好,冯超,你刚才可都听到了吧!” “忠国公忠心报国,愿资助银钱五十万,粮草二十万旦!” 被点名道姓,冯超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听到了!” “忠国公助饷五十万,粮草二十万旦!” 什么?! 石亨当场蒙圈。 合着在这套路自己呢! 什么时候说过的! 这是于自己说的翻了十倍不止,荒唐啊! “陛下,臣,臣没有……” 石亨还想为自己辩解一番,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朱祁镇却一棒子将他的后路堵死。 “忠国公莫慌,朕已经派锦衣卫去府上取银子了。” 又是一番致命暴击。 石亨看看朱祁镇,再看看站在旁边配合演出的冯超。 好啊,合着全是套路! 就说皇上怎么今儿心情这么好,还特地叫他过来下棋。 好一个调虎离山啊! 五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粮食。 想到这不可估量的数目。 石亨气上心头,只觉眼前一黑。 当即便“扑通”倒地,再无动静。 “皇上,还有呼吸,应该是激动的昏了头。” 冯超收回探鼻息的手。 朱祁镇冷冷的瞥了一眼石亨,脸上的阴沉之色更重几分。 看在那五十万钱的份上,还是拽着拳头咬牙道 “愣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将人送到太医院,定要好生治疗!” “臣遵命!” 不敢怠慢,冯超连忙让几个锦衣卫,扛着石亨便快步离开。 人走了,地方也就清静了。 朱祁镇坐在位子上,看着混乱的棋局,心却更乱一筹。 石亨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 在与瓦剌的战役中,他凭着一身本事全身而退。 朱祁镇是看重他,赏赐了好东西,封他做了忠国公。 谁知道这家伙升了官,得了赏赐,整个人就直接飘了? 若不是锦衣卫查,到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功臣,私底下有这么多小金库呢! 五十万两啊!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按照现在天灾频出。 瓦剌虎视眈眈,战乱连连的情况。 百姓尚且过着穿不暖,吃不饱的日子。 这老小子,才封了个忠国公过多久啊? 自己的小金库就已经高达五十万两了! 在这样的艰难条件下,试问这五十万是从何而来? 不用多说,当然是从那些本就困苦的老百姓手中,强行搜刮过来的! 可笑啊可笑。 难怪国库都空成这样,也缓解不了老百姓的苦日子。 难怪现在都要将赋税加征到百姓儿孙辈上,还听说了什么父债子偿。 难怪朝廷的银子总是花不够! 第41章棋子 现在朱祁镇算是明白了。 朝廷之中有这一群老鳖孙! 这银子怎么可能够花! 百姓日子怎么能够过得好? 国库何时才能够重回繁荣? 一想到这些。 尤其这内心波澜起伏,朝廷真正的危机,才算是浮出水面。 今日制裁了石亨,只怕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动了那些王公大臣的奶酪,万一将他们逼急了怎么办? 虽身为君王,可群臣之愤,也不是他一人能够承担的。 经历瓦剌被俘一事,朱祁镇也变得多疑寡断起来。 莫名的恐惧,铺天盖地的闯进了他的心窝子。 不行,朝堂之上必须得有自己的人! 那些宗室,必须马上,立刻进京! 无论他们对这个荒废感不感兴趣,会不会落井下石。 但终究是一家人,都是姓朱的! 有他们在这里,也算有朱祁镇自己的一股势力,也能够有抗衡打成的资本。 虽然…… 这是兵行险招。 朱祁镇微微合上双眸,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之后,朱祁镇忽而起身,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对外立身吩咐道 “传朕旨意,立刻召集天下宗室入京!” 此言一出,旁边的冯超有些懵圈。 小心翼翼道:“皇上,前往各地送信的人已经派出去了……” 只是,人家没个动静罢了…… 朱祁镇冷笑一声。 他可不只是身心多疑。 若是到必要时刻,杀了也未尝不可! 朱祁镇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厉声呵斥道:“那就再派快马前去,让这些送信的人快些!” “石亨贡献的五十万两银子,就当做那些宗室入京的盘缠!” “告诉他们,朕有要事与他们在京师商议!” 如此强硬的态度,冯超不禁打了个寒战,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臣遵旨!” 直到看着冯超带着旨意离去。 朱祁镇才是真正下定了决心。 若是大名官员,人人皆是石亨。 那么,在辉煌的大明王朝,也无法改变走向灭亡的命运! 此时的朱祁镇,一刻都不想要多等。 若要说现在的头等大事。 那就是立刻见到天下宗室! 将他们融聚在一起,合成一支精锐之师! 有了石亨这个前车之鉴。 放眼朝堂之上。 现在的朱祁镇,除了自家人之外,谁也信不过! 就算自己真的无法评定这乱局。 就算被天下人批判,要与这皇位无缘。 那么,他宁愿效仿朱允炆,将这皇位丢给自家人做。 也不愿将大明江山拱手让人,让祖辈打下来的基业葬送在自己手里! 大殿之中。 朱祁镇面色阴沉的吓人。 与往日相比,倒多了几分气势严苛。 哪怕是端坐在龙椅之上,咆哮声依旧能回荡在整个大殿。 “如今事态紧急,各地州府,不得有仍何拖延!若处置不妥者,斩立决!” “凡接到旨意者,需即刻启程!若以仍何借口搪塞拖延,则削去官职,贬为庶人,圈尽凤阳,后世子弟亦不可入朝为官!” 朱祁镇旨意频出。 到堪比生产线上的流水线。 这下子,我把愣头愣脑的大臣都给干懵了。 咋回事? 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罔顾朝纲的皇上,今儿这是转性了吗? 腐朽已久的朝纲,好像也在这一日之间,开始轮着转了起来…… 无数的信使,锦衣卫从紫禁城手持令牌出发。 为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达,每名限时都不止一匹马。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京师可谓是尘土飞扬,喧嚣的很啊。 就连那军营中的战马,都被抽调了不少。 城里城外,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有一匹快马疾驰而过。 兵马调动的声音,既像是杂乱的乐章,又像是鸣人的警钟。 看着如此浩荡的阵仗。 有那么一瞬间,文武百官才突然想起了什么。 住在南宫中的那位。 即使经历被俘,受人诟病。 可有一点无法改变。 至今为止,他仍是天子! 是一国之君,是言出法随的天子! 是随时可以要了他们身家性命的君王! 同时。 紫禁城街头。 朱高炽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刚才那一番话,无疑又是一番胆大妄为的逆言。 得亏自己是见识过宁凡这张嘴,纵然面对天子朱棣,亦不退缩。 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话,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稀奇惊讶了。 朱高炽没有忙着计较,而是细细的斟酌宁凡跟自己说的话。 张远,丘福,杨士奇等人。 那些熟悉的面孔,连连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而旁边的宁凡,仍无收嘴之意 “殿下不妨再想想,何为垂拱而治?” “若是天子垂拱,那……谁来掌权!” 还能有谁! 自然是张远,杨士奇,是大明的这些是大夫们! 说到这,一切都该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宁凡饶有兴致的盯着朱高炽 “垂拱而治,这不就等于将天子的权利划分给士大夫吗?” “天下无事,指的可不是天下太平,是让朝廷不要多管闲事!” “笼统算来,天下的粮食也就那么多。” “朝廷百姓多吃一口,士大夫们就少吃一口。” “垂拱而治,就是让殿下放权!” “天下无事,便是让您让利!” 这些话只感觉骇人听闻。 朱高炽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不可能,他们绝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会孤出谋划策,尽心尽力,最终却换来如此揣测,孤心中有愧!” 呵呵! 这小子是入邪教被洗脑了吧? 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居然还妄想着帮人家数钱? 宁凡翻了个白眼,实在有些无语。 “如您所说,既然他们这么好,那殿下为何连着城隍庙的乞丐都不知?” “这……只能说明孤嫌少出宫,对外面的事情不够了解,能够说明什么呢?” 这就是典型的冥顽不灵。 宁凡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再问,倘若您今日没出这一趟宫。” “倘若陛下宴去?您觉得外面这些救命的粥棚还会在吗?” 朱高炽一时语塞,随即就斩钉截铁道 “肯定会有!既然高炽知道了百姓的情况,必然会维护他们生命的利益!” “只要咱还有一口气,城隍庙的这些粥棚,便会屹立不倒!” 说的倒是好听! 宁凡毫不客气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城隍庙?这是殿下家看得到的粥棚。” “可若是您目光所及不到之处,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呢?” “如南阳,蜀中……这些地方?” “您能够保证走遍每个角落?是您一个人的眼界宽,还是朝廷那些大人势力广?” 宁凡的话,仿佛一连串的暴击,压得朱高炽喘不过气来。 一直以来。 他便将张远丘福等人,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也从未想过。 有一天有人会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那些人的棋子罢了! 自己又该怎么做? 迷茫,不安,纠结。 这些复杂的情绪,瞬间交织在朱高炽的内心。 恍惚间,朱高炽的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或许,宁凡说的是对的呢? 或许……自己的过分柔弱,真的不适合当这个天子? 第42章孤配不上储君之位 东宫之内。 太子妃张氏,此时忧心重重的看着丘福,张远二人。 “二位先生,你们说都过去了这么久,殿下怎么还不回来呀?” “这个宁凡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在殿下出宫!” “两个人素来是有些恩怨,若是那小子趁人之危,陷殿下于不义之中该如何是好!” 眼下三人,没有一个是不着急的。 因为他们的命运都紧紧地绑定在朱高炽身上。 “娘娘放心吧,咱们都做了准备的,仅因为都在暗中护着,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再说了,只要能够收服宁凡,那殿下的太子之外就稳了。” “权衡一下,这点风险和太子的前途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远这么一说,张氏心中便瞬间豁然起来。 “对对……太子之位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 张氏连忙起身,又对着张远行了个礼 “先生,您为了辅佐殿下一直尽心尽力。将来殿下继承大统,咱们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张远忙说道 “哎,太子妃这是哪里话?” “殿下乃是贤能治世之才,若能登上皇位,也是大明之福。” “咱们也只是尽份内之职,中间受些委屈也算不得什么。” “不就是挨一顿打?” “哪怕是挨上十顿百顿,臣也毫无怨言!” 旁边的丘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这老小子心眼儿可真多。 嘴上说着无所谓,句句都在点着人家太子妃呢! 落在其人憧憬未来时。 东宫宫门之处,突然传来一阵嘶鸣声。 不用说,定然是朱高炽他们回来了! 张远丘福皆是眼前一亮,忙起身喜道 “是太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这宁凡朱高炽下了马车。 不过,宁凡并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 而是站在宫门处,就对着朱高炽眯起了眼睛。 “殿下,今日这一课传授的差不多,其他的您便自己领悟吧。” “咱就不进去了,臣先行告退。” 宁凡转身又上了马车。 身后,朱高炽麻木的弓了弓身子。 “宁先生慢走。” 看到这和谐的一幕。 最为欢喜的当属张远了,毫无察觉之间脸都快笑烂了。 “哈哈哈,看这情况,殿下一定是拿下那臭小子了!” 丘福也附和道 “十有了。” “也着实不易,这宁凡向来目中无人,蛮横无理,却能对殿下如此以礼相待,竟然是心悦诚服了!” 两个人纷纷点头。 旁边的张氏,听在耳朵里,自然是喜不自胜。 但一想到宁凡和张远二人之间的小过节。 张氏还是提醒道 “两位先生,既然宁凡已归顺殿下,也如二位一般是殿下的左膀右臂。” “所以过往有些许恩怨,但还希望二位先生克己守心,莫要与他有口舌之争,让高炽为难呀。” 就两人这三两句话功夫。 一口一个宁凡小人。 一口一个臭小子。 怎能不让人心中有所顾虑? 被张氏点拨一番,二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言 赶忙换上了副笑容 “哈哈,平日说习惯了,倒是忘了改口。” “是臣失言了,娘莫怪呀,日后断然不会如此!” 张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三人欢喜的注视之下,朱高炽一路若有所思,向着他们迎面而来。 刚一入殿内,朱高炽坐在椅子上,两名宫女连忙送了热茶。 张氏更是迎着上前笑道 “为了收服宁凡,殿下必然多费心思口舌,还以身犯险与他出宫,实在辛苦了。” “赶紧吃些热茶,润润嗓子,松缓松缓身子!” 张远丘福也没闲着,也凑过来拍起了马屁 “恭喜殿下成功收服宁凡,自此天位文矣!” 一番圆滑顺溜的马屁。 要是放在平时,朱高炽怕得又要自信几分。 然而,现在的朱高炽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一想到宁凡说的那些话和自我怀疑,心更是乱到了极点。 看朱高炽无动于衷的态度,丘福白了一眼张远,撇嘴道:“哎,张大人,您别急着拍马屁呀。” “不如让殿下讲讲,究竟是如何收服宁凡的?” “宁凡这人向来桀骜不驯,能够将他收为己用,想来殿下下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不妨说出来,让咱们也开开眼界,学习学习,毕竟日后是要在一起相处的!” 还是丘福眼界宽。 张远瞬间哑然,也期待的看向朱高炽,“也对,还请殿下赐教!” 两个人争先恐后,生怕遗漏零星半点。 朱高炽叹了口气,实在拗不过,只得无奈道 “二位大人实在抬举高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技巧。” 光是一天脸上的笑容,愈发浓厚了。 “殿下谦逊有加,仁德厚爱,看来这一趟果真受益匪浅!” “……” 沉寂了片刻,朱高炽才叹了口气。 “唉,其实真的没什么,高炽只是说了句话。” 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张远不禁乍舌! “什么!只一句话就拿下了他!” “殿下实在高明啊!古有张翼德喝断当阳桥,心有太子殿下一语定乾坤,着实令人佩服!” 张远抱拳,一番高声妙赞后。 又低垂着脑袋,好奇追问起来,“只不过,不知道瞎说了什么话……” 宁凡可是头倔驴呀。 连朱棣都不放在眼里。 朱高炽年纪尚轻,一语拿下宁凡,可就真是了不得! 说起这个,朱高炽脸上的愁色更浓。 良久,才无奈轻吐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说,孤配不上储君之位。” “好!殿下说的!” “什么!” 张远脑子里都已经想到了数十条拍马屁的话。 最后你就说这个?! 霎时间 整个宫殿步入一片死寂。 窒息的空气惹得人头晕目眩。 张氏柔弱的腰板,更是摇摇欲坠,晃悠的跌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太子妃,您怎么了!” 挨得近的丘福连忙关切。 张氏却盯着朱高炽,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殿下,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自己自幼便嫁给太子为妃。 家族更是在她身上寄予厚望。 只要朱高炽顺利继承大统,张氏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现在。 你居然跟我说你不想做储君了! 要是你不做储君,朱瞻基怎么办! 这是断了自己的路,还要毁了后代的桥! 第43章为国效力的时候到了 朱高炽沉声道:“本太子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又是一盆凉水泼下,浇灭了张氏最后一丝希望。 张氏木讷的呆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便是浑浑噩噩之态。 与他她相比,旁边的丘福,张远二人。 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定睛望着朱高炽。 这除了惊讶更是惶恐。 朱高炽若不当储君,那将他们陷于何地呀? 十年寒窗,一朝入士。 未来的官图全都押在朱高炽身上。 储君之位你说不做就不做了? 我拿青春陪你赌,最后你却让我输! 不行! 张远颤抖着身子激动劝道:“还请殿下慎言啊!” 丘福也从旁说道:“殿下,天子之位乃是皇上钦定!皇上都认可您,您无需纠结啊!” 可面对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朱高炽却无动于衷。 脑子里想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 想着饿虎扑食的场面 想这宁凡说的话…… 最后,坚定的态度浮上心头。 再一次看向众人,重复了刚才的话:“高炽已经认真想过了,为君之道任重而道远。” “高炽心存优柔,终究难堪大任,实在对不起各位……” 啪!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瞬间引人侧目。 张氏拿起上好的青花瓷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那脸上的怒火和不甘,全然清新可见。 伴随太子三年的太子妃,素来端庄有礼,谦和有道。 但是却如泼妇一般,当着太子的面摔杯子! “太子妃……” 旁边的丘福张元吞了吞口水。 张氏却颤巍着起身,对太子吼道:“荒唐!” “殿下,您说这些话,觉得对得起我母家吗!” “对得起他们的鼎力支持,对得起他们的期待,对得起二位先生的辅佐吗!” 也不怪张氏此刻坐不住。 明明离地帝王之位,只差一步之遥。 她带着家族的期盼等了那么久,等来的却是这一句话。 放在谁眼里,谁不急眼儿啊! 看着怒火中烧的张氏,张远连忙劝道 “太子妃莫要动怒,此乃臣之过也!” 听到这句话,朱高炽却微微变了脸色。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张远,“先生,难道连您也觉得是孤做错了?” 张氏以下犯上,乱了规矩,朱高炽也未曾责怪。 可是,尽心辅佐自己的张远,现在这一刻提出了质疑! 惊讶的何止是他? 张远同样也诧异地打量着朱高炽。 实在是想不通。 为何以前对皇位如此看重的他。 此时,怎么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张是,张远,丘福。 这三人脸上此时皆透露着失望和隐忍。 可他们却不知道,这些行为举止,正中宁凡下怀。 如宁凡所说。 这些人为何执意要让他做太子? 什么天选之人?什么人的厚爱?什么举世明君? 呸!全都是放屁! 这些人无非就是为了前途,为了自身的利益。 合起伙来利用他罢了! 看着陪伴多年,相敬如宾的太子妃。 看着一直奉为师长,以礼相待的丘福张远。 这可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啊。 朱高炽内心五味杂陈。 深吸了一口气才,坦然道 “各位,是高炽让你们失望了。” 说罢,便见他双手抱拳,郑重其事的向众人鞠了一躬。 算是还了他们这些年的恩情。 起身之后,便不再多番留恋,直接转身离开了大殿。 “气!气死我了!太子!” 太子妃胸膛剧烈起伏,连话都说不利索。 想要追出去,双腿却开始打颤。 瞬时间,忽然感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便直接瘫在了地上。 “太子妃,您没事吧!” 几个宫女忙围了上来。 “太子妃,你没事吧!” “赶紧去叫太医!” “先将太子妃扶起来再说!” 宫女们手忙脚乱,却一把被张氏推开 “碍事的东西,都滚到一边去!” 张氏气得双眼发红,又连忙看向了围过来的张远二人。 “二位大人,太子一定是去找皇上了,你们务必要将他拦着呀!” “皇上本就有废储之心,若是太子主动请辞,那这事儿便是铁板钉钉了!” 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和期盼,也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远连声道:“太子妃放心,咱一定不会让太子做糊涂事的!” 随即又使了个眼色给丘福 “淇国公,别愣着了,赶紧追人去吧!” 眼看朱高炽越走越远。 两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 将官袍往腰间一塞,挎着双腿便直接小跑而去。 一路上,二人心中也如万马奔腾。 太子殿下! 可不是儿戏,皇位这东西可让不得呀! 您把皇位让出去了? 太子只会给谁呀?难不成给朱高煦! 朱高煦本来就深受看重,一直对皇位也虎视眈眈。 这下好了。 还没出手,天上白捡一个馅饼儿?! 就算不为您自己想想,也得给您儿子想想吧! 显然,朱高炽就是一根筋。 这些事情一个都没想。 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退位让贤! 辛辛苦苦做这么些年,这想法简直杀人诛心! …… 现如今,整个东宫里乱作一团。 只是,宁凡掀起的波澜,可不仅仅局限于此。 在另一方时空之内。 整个顺天王朝,全然已经炸开了锅。 宗室入京的消息,也已经陆续送到了各地宗室手中。 首先接到消息的,便是处于封地的几个王府,也是宗室人口最多的几个地方。 这个消息深水炸弹。 一个王府上下,全部都乱作了一团。 王府之内。 才受封不久得许悼王朱见淳,忙领着家人拜倒在地。 “许悼王府遵旨!” 等到传进的人走后,朱见淳拿着手中的圣旨。 死死地盯着身后一众郡王,高声呼道 “方才陛下的旨意你们都听到了,现在便立刻各回各房。” “告诉孩子们,为国效力的时候到了!” “国家危难之中,咱朱家人的天下,也靠不得别人,只能靠咱们自己人守着!” “大哥,事出突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咱们贸然回去怕是……” 朱见淳瞪了他一眼,“局势还不够明显吗?” “这些年打年遭遇的天灾,百姓内乱,外部动荡。” “可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有人却想着江山令改,朝臣无能,天子谁也靠不住。” “若不是将天子逼得已无退路可言,又怎会求助自家人?” 第44章多子多福 朱见淳倒是看得通透。 大袖一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说实话,本王早就看朝廷的一些庸官不爽了。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 “就拿咱府上三千多人来说,有些娃儿十几岁,甚至连名字都起不得,不就是礼部那几个老顽固搞的事?” “如今皇上让咱们回京师,那倒也正好!” “等到入京之后,本王一定要好好参他一本,改改这些破规矩!” “反正皇上也说了,咱们这次入京师的路费全都报销。若是缺银子,就直接去库房写张条子支钱,回来报账!” “还有,府上的娃儿不论大小,没名字的全都叫上。” “咱还不信呢,皇上见了自家人,连个名字都舍不得给!” “诺!” 天子相迎,难得也让朱见淳硬气了一回。 当然,朝廷这些年入不敷出,也拖欠了他们不少的俸禄。 这一次入京师,就当做是皇帝给的百亿大补贴! 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诉求,必然是要好好的倾诉一番,好好的薅一波羊毛! 即使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可将偌大城池,上千余人聚集在一起,整装待发也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 稍微清点一下数目。 之前说三千人还算是少了。 加上儿孙后辈,人口居然高达了上万。 而其他封地的藩王,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稍微收整一番,笼统就已经有五六万人了。 更别说还有蜀中,山东,中原那些地区的藩王。 再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整装待发行动起来。 没有上万,少说也有一千。 就连同城的那些子民,看到这好大的阵仗,也不禁感慨万千。 若不是这一次皇帝诏命。 他们当真不知。 在同城之地,居然住着这么多“龙子龙孙”! 一时间,无论大江南北,四处可见各地藩王的锦旗。 一场大运动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这些里面,绝大部分宗室都是第一次离开王府。 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纵然眼下流民四起,流寇泛滥。 可是这新鲜世界,还是让人难以侧目,一个个都在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好在,这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想来也没有哪个蠢笨之辈,会去劫宗室的队伍,去跟天子作对。 就单纯说这浩荡如长龙的几千人,估计他们有那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吧。 所以说这些藩王手中并无实际兵权,可也保留了一只护城兵马。 近两千人的军队。 寻常山贼顶多撑死几百人。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蚍蜉撼大树可笑之事。 见了他们。 劫道的都得绕着走! 京师。 一大早,礼部的各级官吏,全部都被朱祁镇叫到了皇宫之中。 “都给咱算清楚没有?咱大明宗亲到底有多少人!” 朱祁镇面色阴沉的看着众人。 历史上就已经把人吓了一跳。 礼部上书上前一步,“回皇上,这算清楚了,共三十五府,有南男丁五十三万二千八百人……”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朱祁镇再次被惊艳了一把。 此时也不由得大大的吸一口凉气。 这满洲八旗的男女老少全部算上,也不过才三十多万人啊!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朱家占了半个天下! 要是这样,还能让天下落入贼人之手,我可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沉思了片刻。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 朱祁镇站在原地,继续问道 “四十岁以下者,有多少人?” “大致三十万人。” “三十万!” 朱祁镇这颗心脏啊,此时跳动的迅速。 三十万啊,这是什么概念! 不等多想,朱祁镇忙看向旁边的兵部尚书 “若是将这三十万人,全部编成新军,能出多少兵马!” 兵部尚书惶恐道:“回皇上的话,估算下来,可练精锐十五万,辅兵十五万!” 这的确是个天文数字。 看着朱祁镇越发难以收敛的激动神色。 他又连忙补充道:“皇上可要三思啊,这些毕竟都是朱家的子孙,是皇亲啊!” 朱祁镇的想法实在大胆,不就等于让自己的人去送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辞中的朱祁镇的心窝子。 不禁瞪了他一眼,冷声怒斥道 “荒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已经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随时要了你的命,是要断了大明的根基!” “你居然还在这里跟朕说什么皇亲?” “怎么,已然是朱家的天下。如今家国出事,自家人却畏畏缩缩,传出去怕是让天下不耻!” 铿锵有力的话,让在场所有的官员都陷入了沉默。 朱祁镇也不理会他们,而是神色冰冷的盯着面前的地图,咬牙道 “去军营还有各勋臣府上,筹备将校五千,城外候旨!” “诺!” 兵部尚书慌里慌张的退了下去。 尽管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朱祁镇的脸色依旧没有松懈的意思。 双手敷背,目光所及远处,心中惆怅却更深一筹。 虽然已经将宗室召入京师。 可那些家伙,压根就不知道朝廷让他们入京是干什么的。 若是知道自己让他们来是打仗的。 到最后不得四散而逃…… 所以,眼下又面临了一个更大的难题。 那便是如何能让这些宗室,心甘情愿的上战场! 想来想去,朱祁镇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个头绪。 在这种困难时期大时,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朱棣。 好像从上次抄了石亨的家,就一直忙得没时间上聊天群。 祖孙两个的联系,也已经断了有几天了。 现在好不容易得空,朱祁镇思索片刻,觉得还是得跟朱棣汇报一下情况。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现如今礼部和宗人府都已经统计完毕。” “我大明宗室,如今共计男丁五十三万二千八百人。其中青壮年就占三十万,可编精锐十五万!” 看着光板上显示的数字。 朱棣吞了吞口水,心中默默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好啊。 真能生啊! 多子多福是不假! 可这么多子孙。 这些后世身体这么好? 能够顶得住吗! 朱高炽那小子才做了一年皇帝,该不会就是过度开发…… 算了,想到哪儿去了! 朱棣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拉回了现实。 第45章铁了心要跟朕对着干 成祖皇帝朱棣: “少说这些不话说切实际的,你那个功勋大臣存了多少银子呀?”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这个还是别问了吧……” 成祖皇帝朱棣: “咋滴,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咱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凡事有点分寸,好歹也是功勋大臣,立过汗马功劳的。” “抄家归抄家,咱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多少得给人家留点儿。” “人家就算再有钱,那也未必是贪来的。朝廷每年还有俸禄,说不定人家私下还做点生意呢。” “对了,你那功勋大臣是如何起家的?” 英宗皇帝朱祁镇: “额,好像是战乱年间的乞丐,后来被拉着参军……” 成祖皇帝朱棣: “啊?”身份这么朴实无华吗?” “你这么一说,咱就有点愧疚感了。” “早年是个乞丐,军饷也就那么多,那估摸着也没多少钱吧……” “从苦日子走过来的,估计也贪不了多少钱。还是立功之臣,咱这样不留裤衩多少有点过分了。” “实在不中,你带两坛好酒过去表示表示,给人家道个歉。” “买卖不成仁义在,功还能立,他也总不想但是自己的前程不是?” “这样,钱也收到了,人情也到位了,一举两得多好。” 英宗皇帝朱祁镇: “这,这还是算了吧,感觉有点多余了!” 成祖皇帝朱棣: “多余?小子,你别在咱面前打马虎眼儿,他到底贪了多少?” 英宗皇帝朱祁镇: “也就五十万两银子,再加上十几万的粮食……” 刚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 朱棣是彻底沉默了。 这叫什么事儿了? 一个被迫参军的乞丐,十几年的时间,摇身一变富可敌国? 你可别告诉咱,这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基业。 尼玛一个乞丐出身。 就算是丐帮帮主。 让人一人丢一文钱,也凑不出五十万吧! 真行啊! 这狗东西该是贪了多少,贪了多久! 百姓无粮于水生火热,朝廷焦头烂额。 他抱着五十两银子却无处花销?! 深吸了一口气。 朱棣试图保持冷静,但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随即便在光板上开启了一阵疯狂输出! 成祖皇帝朱棣: ”小子,你不是说你敢杀人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狗东西推出午门!” “这刀也不用磨了,直接往他脑袋上砍!” “一刀砍不断,多来几刀,折磨死他算了!” “由乞丐到将军到国公,这一路走来,他感受过百姓之苦,也保家卫国,浴血奋战。” “走到国公这一步,他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多少次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 “可这狗贼非但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回报,自己淋过雨,也得把别人的伞撕烂!” “贪了五十万两啊,他怎么有这个脸!” “……” 朱棣一口气发了几十条消息,没有几句是好听的。 英宗皇帝朱祁镇: “曾祖父,您也别动怒,但凡他吃进去的都已经吐出来了。” “只不过如您所说,他乃是功勋之臣,在战场上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家也抄了,我还不给他留条活路,多少有点那啥了。” “再说,有功的人死了,那些文武百官估计又要借机闹事儿。” 成祖皇帝朱棣: “你小子倒是慈悲,要不要咱把你当做佛祖供着!” “他可是捞了五十万两啊,这哪里是有功之臣啊,分明就是敌方派来的奸细!” “目的就是为了挖空大明,大明陷入危机,人家才有可乘之机!” “否则,你这烂摊子是从何而来!” “再者,你可知这五十万两,在天灾面前,整个大明几年的收入恐怕都难以达到这样的高度。” “你可知,这五十万能够让多少百姓吃饱穿暖,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 “就这样你还想留他命?留个锤子!要是在咱面前,定叫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试想一下,不过就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这年年在外征战,那都是在刀光剑影中求存。 他有什么法子捞钱? 一个分身乏术的将军,都可以捞到五十万两。 再看看这满朝文武,个个“清正廉洁”大臣。 私底下,他们的油水得厚到什么地步呀! 朱棣捂着胸口,只觉得阵阵刺疼。 如宁凡所说。 一代王朝的腐朽,并不在外而在内。 在这朝堂之内,在那些官员身上! 就在朱棣为此感到心力交瘁时。 却没有注意到,朱高炽踏着脚步,悄然入了大跌。 扑通一声。 朱高炽当场跪倒在朱棣面前。 “父皇……” 朱高炽欲言又止,毕竟事关重大。 思索片刻,还是率先给朱棣扣了个头。 回过神来,朱棣一脸茫然。 “你小子这是咋了?” 高炽低声道 “父皇,而成思索良久,觉得自己得不配位,不适合做储君!” “还请父皇削去儿臣太子之贼,另立新君!” …… 有那么一瞬间,朱棣真想抽自己大两嘴巴子,看看疼不疼。 这踏马简直跟做梦一样! 看着面前诚恳无比的朱高炽。 怎么突然就想到这茬了? 无敌很快就反应过来,死死地盯着朱高炽追问道 “是不是宁凡那小子给你说什么了!” 朱高炽点了点头。 “是,宁先生说,高炽性格柔弱,难以驾驭群臣百官。” 说到这里。 朱棣瞬间警惕起来,“什么?” 朱高炽继续道 “宁先生说,若是他日儿臣为一国之君,可能会受群臣摆布利用,怕难堪治国之任。” “继承大统之人,性格当坚毅,果断便如父皇一样。” 砰! 朱棣这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厉声再度确认 “宁凡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没错……” “好啊,这小子莫非是铁了心要跟朕对着干!” 让你好好辅佐太子,结果你直接给人家洗脑了? “愣着干啥!” “陆绎,赶紧将宁凡给朕带过来!” “诺!” 朱棣一声令下,陆绎不敢怠慢,忙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乾清宫外。 原本追着朱高炽一路小跑的张远,丘福二人。 此刻也是累得筋疲力尽。 看着已经入了大殿的朱高炽,再看看匆忙行进的陆绎。 两个人互看一眼,心中便已有了定数。 完了! 难道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老朱该不会真的要废了太子吧! 不敢怠慢,二人嗯匆匆入了乾清宫。 第46章这老家伙是不长记性 刚踏入宫门,只听“扑通”一声巨响。 张远跪倒在地,开始哭诉着看向朱棣。 “皇上,是臣照顾不周。居然让殿下受到宁凡蛊惑,说出此等胡话,还请皇上莫要当真啊!” 好啊,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呢! 眼下就来个讨骂的? 朱棣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交杂的怒火清晰可见。 对着张远便是一阵咆哮 “你还知道你自己照顾不周!” 旁边的朱高炽一脸茫然。 张远在说啥呢? 什么莫要当真? 许是会错了意。 便小心提醒了一句 “张大人,父皇已经派人去找宁先生入宫问话了。” 张远有些愣神。 让宁凡入宫? 合着不是要废了太子啊! 只怕十有,是找那小子算账的! 让你在太子面前胡说八道! 让你危言耸听! 等会儿有你好看的! 张远丘福二人交互一眼脸上,脸上才浮现了一抹喜色。 都是误会! 既然不是废太子,那倒霉的就是宁凡。 这种时候,若不落井下石,可就有些不符合他的风格。 张越又忙上前一步,愤慨激昂道 “皇上,微臣早就说过,宁凡此人桀骜不驯,恃才傲物,放浪无礼,早就该杀了!” 丘福也从旁附和道 “皇上向来恩怨分明,裁决果断!” “宁凡屡次以下犯上,做出荒诞之举,此人留不得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如同唱双簧似的,配合的倒是挺默契。 朱棣只感觉耳根子痒。 这俩人咋那么烦呢! 不经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最后的一丝耐心也被他们消磨殆尽。 “咱问你们两个了吗!家国危难之时,须救国救民之策,你们一言不发,装聋作哑。” “如今宁凡出事,你们落井下石,恨不得除之后快,当真是他荒诞无礼,还是为一己之私!” “皇上冤枉了,咱们绝无此意,只是!” 张远又压低了几分身子。 朱棣却怒吼道:“够了,若是你们这么想说的话,明天就卷铺盖滚去督察院!” “咱让你在那个地方说个够!” 由于暴怒的原因。 老朱今日的嗓门格外洪亮。 话音刚落,两个人脑瓜子被震得嗡嗡作响。 去督察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二人又压低了几分身子,匍匐在地,不敢作声。 …… 宁凡刚下了马车。 回到四合院宅子里。 让下人泡了壶热茶,没来得及品味。 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这里是宁大人的府邸吗?” “快开门,我们知道里面有人!” 外面的叫喊声实在有些浓烈。 宁凡皱了皱眉,看了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 无奈,只能够起身前去门口。 透着门缝往外看。 锦衣卫! 居然是锦衣卫! 细看一下,起码也得有十几个! 围在自家门口,满满当当! 但凡让锦衣卫出马,生死难料。 宁凡心中狂喜。 盼天盼地盼星星,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老朱是终于觉悟了。 算杀了我这个“乱成贼子”了吧! 想到这里,宁凡止不住浓烈的笑意。 哪里还敢怠慢了这些“贵人”? 连忙挪开门栓,敞开大门,热情相迎。 “各位,在下正是宁……”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那群锦衣卫便一拥而上。 各自分工合作,拽着他的胳膊,提溜着便拖进了准备好的马车。 人前脚刚入马车,后脚马车便直接奔走。 宁凡几个踉跄,在马车里面被颠得翻来覆去。 脑子都开始晕头转向起来。 这些人怎么比他还着急? 只听外面“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鞭子不断落在马屁身上,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个时代又没有减震。 宁凡坐在里面,感受便是连人带马车,好像都快得起飞! “你们慢点,还是得注意安全呀!” “我是急,这个快的有点危险了!” 就这车速。 可别自己还没撑到死在朱棣手里。 就先因为马车超速而恨死半路。 那他不得冤枉死! 当然,外面的锦衣卫也十分争气,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只感觉车速越来越快。 明明是半个时辰的路,却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真,速度! 把车停着的那一瞬间,宁凡的脑袋再一次与车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宁大人,咱们到了,下车吧!” 外面的人敲了敲马车,却迟迟不见里面动静。 最后。 还是锦衣卫怎么将他推进去,又怎么将人拽出来。 虽双脚落地,可宁凡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仿佛有一股洪流,要顺着喉咙管喷血而出。 还没等完全缓过来,宁凡又被架着胳膊,往乾清宫的方向拎。 “唉,你们就不能让我缓缓吗……” 走了一路,宁凡吐槽了一路。 直至入了乾清宫,这些锦衣卫才肯善罢甘休,将人给扔在了地上。 也顾不得形象,明锐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也好,让自己的头脑缓缓。 朱棣静静打量着他,也不管其他,开口询问 “宁凡,咱问你,是不是你告诉高炽,他性格软弱,无法驾驭群臣?” 对对对! 不是要保持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宁凡顿时喜上眉梢,胸口里的那点难受,都压了回去。 忙高昂着声音回应道 “回皇上,正是如此!” 旁边,张远听到这话,比宁凡更为欢喜。 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连忙高呼道 “皇上,您可听见了吧,他自己承认了!” “怂恿太子,胡言乱语,可视为欺君之罪,不可轻饶啊!” 欺君之罪该干什么? 株连九族! 现在!立刻!马上! 弄死他! 张远激动的都要站起身了。 朱棣微微侧目,刀锋般犀利的目光,直接从他身上横扫而过。 这老家伙是不长记性? 仿佛又是督察院警告。 张远缩了缩脖子,悻悻然的闭上了嘴。 朱棣没工夫把心思浪费在教训他身上。 而是死死的盯着宁凡。 这小子有话是真敢说啊! 这么诚实,甚至连一点辩驳都没有? 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自己一点威压都没有? 不爽归不爽! 朱棣却还是咬着牙,看向宁凡询问道 “那咱问你,若是我大名的后世之君,当真被朝臣架空,又该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