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当炉鼎踏上仙路,女主险些中道崩殂》 第1章 给我叩个头 冬日的晨光柔弱,勉强照进纸窗,让房间充斥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这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只能容纳下两个人,而现在,另一人早早就离开了。 顾飞倾还在沉睡中,她习惯于早起,但今天似乎多了些困意。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枕头下摸索半天,试图寻找那支陪伴她多年的风铃。 可是,在摸索了一通后,她并没有感觉到那熟悉的手感,睡意退散,她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了。 随即开始寻找风铃的踪迹,可无论是在床边还是屋子里其他任何角落里都没有找到它。 最终,在百灵回来打水时,顾飞倾向她询问是否看见了自己的风铃。 百灵感到惊奇,眼睛睁得更加圆了,她知道风铃对她很重要,并表示自己不曾见到过。 顾飞倾内心有些焦急,这支风铃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可不能丢,顾飞倾穿起衣服,途中确认风铃不在房间内。 她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过?” 百灵沉吟想了想,脑海中顿时飘起那天看见李岁和洛午在廊前鬼鬼祟祟,那时太忙,没有在意。 顾飞倾默默地听着,百灵震惊,“我说她们东边的怎么突然跑西边来了,想不到竟是来偷东西的!” 随即她又兴冲冲地向顾飞倾提议着要去讨个说法。 顾飞倾认真思考过后提醒,无凭无据去,不怕被倒打一耙? 百灵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有些道理。但这时,又怕她难过,“那风铃看起来也不贵重,要不我给你买个新的?” 主要这风铃格外特殊,怎么着也总不能是被偷了去,顾飞倾说好,顺便打发走了她。 跟着问路,沿着青石板走过去,来到了一片种满梅树的后庭。 树枝上一个个含苞待放的梅花。 她们没有立即找到人,但是却听到了李岁和洛午淫猥的笑声,还有他们不满的话语。 “她我看来看去的就得来一个平平无奇,真搞不懂哪这么大魅力。” “这你可就狗眼看人低了,说不定柳二爷慧眼识珠呢。” 又见李岁不满的哼冷一声,洛午连忙一笑:“你也别太灰心,我听说二爷就好你这一口,你指不定还有机会……” 顾飞倾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走了过去,她笑了一下,神态从容自若。 李岁和洛午并未注意到顾飞倾的到来,反而被互相的话语逗得前后仰倒。 只不过,那风铃怎么晃都不响。 正当他们低头摸清其中关窍,都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柔和而明亮的“拿来。” 声音虽轻,另李岁和洛午都不约而同地抬头。 一看来人皆是脸色一变,顾飞倾冲变了脸色的李岁,上下边打量边是嫌弃的摇头。 “真是不堪入目,洛午说得不错啊,与其在这偷别人东西,还不如去打扮得更符合人家眼缘些,你的“机会”会更大呢。” 她的眼睛熠熠生辉,话一出口,不轻不重的氛围开始凝固。 洛午眉头一皱:“顾飞倾,你有话就直说,何故侮辱人。” 顾飞倾也是睁大了眼:“我这话不过是原句奉还,怎么就是侮辱人了,再说了,等你们先做个人再谈侮不侮辱吧。” 顾飞倾走近了李岁,迅速把他手上的风铃抢走,李岁淡定下去,也开始冷笑。 “我怎么倒是忘了,你是个受宠的,这是传授经验来了?” 顾飞倾也不觉得他此言有异,反而用格外纯良的表情说着膈应死人的话语。 “是啊,看你这么着急,所以我这就来不吝赐教,你还不快跪下叩三个响头,拜谢我的传授之恩。” 她又笑:“然后再说两句好话,叫几声师傅,好应接我的全部衣钵。” “你!!”她这一张嘴真是气死人了。 “好徒儿,可要快快些,我的耐心有限的。” 她手里的风铃也跟着晃了晃,发出了清脆而悦耳的铃声。 李岁正欲发作,突然一道与洛午的脸色变得略带惊慌,似是格外害怕什么。 然后一句话也不说,顶着苍白的脸色灰溜溜地地走了,顾飞倾看在眼里,略不解其意,这不对啊,然后又笑了笑,管他们呢。 不过,她突然发现一人在不远处看着她。 “……” 难怪他两溜的那般快。 柳天言踱步过来,将手中的兽皮白鞭挑起,碰到了顾飞倾的下巴。 他看起来亲切动人,一笑还有两颗闪闪发光的小虎牙,但笑意不达眼底,又让人不寒而栗。 “听他们说,二哥要收你?”他依然保持着这种神色,说起话来却带有一种傲慢。 尽管柳家三郎备受推崇,被誉为好脾气、经常使人感到宜人般的如沐春风,顾飞倾始终保持警惕。 即使手里握着凉爽的风铃,她的手心仍微微流汗,她反驳道:“没有这样的事情。” 柳天言看到她这样果断坚定,双眸微微闪烁:“难道那些口口相传的事情都是假的不成?在我走过的路上,可听到了不少关于此事的传闻。” 顾飞倾对他这种行为感到反感,于是她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我只是个下人,无法左右他人的非议。” 他的语气中没有情绪,只是挑眉略有兴趣道:“看来那是真的,那可太真是好了,虽然我离开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只不过你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 她对他的阴阳怪气置之不理,礼貌地回答道:“今日承蒙了三郎的光,先回去休息了。” 在他发作之前,她已经低着头自顾自告别,匆匆离开。 顾飞倾并不担心他会追她,他眼下回来是有要事在身,他在秘林里赢得头彩。这让他家里的长辈都惊喜不已,不得可劲炫耀。 走了几步,她手里的风铃开始说话了,“既然你不想与我合作,为什么要找回我? 虽然这种物品会说话让人感到诡异害怕,但她却并不害怕。 只是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并坐在门廊上握着它,望着天上的朦胧云层沉思默想。 “即便如此,那你不也是没找他们吗。” 风铃默默无语了一会儿,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那两个聒噪的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指望他俩,不如找个坑就地掩埋,了却余生。” 听到这句话,顾飞倾忍不住哑然失笑。风铃似乎在讲述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但实际上却包含着深意。 她与它一起欣赏天空和飞鸟的美景,感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但是,她知道今后的日子怕将再也没有这样的宁静了。 “顾飞倾,你不着急吗?” “当然着急。”顾飞倾如实回答道,也了解他在想什么,“但是,即使着急,也没有任何帮助。” 那铃铎惊讶地问道:“你这样着急,难道不应该向我求助?” “向你求助?”顾飞倾举起它,这个小小的庙檐风铃中,谁知道藏着是人还是鬼的存在。 第2章 我也早就想这么做了 柳家对顾飞倾来说只是明面上的风险,可它又不一样,顾飞倾虽然喜欢跟它说话,但她可不想摆脱了狼又与虎谋皮。 空闲时间转瞬而过,她与百灵脚不沾地了几天。 顾飞倾从厨房走出,烟火和香气缭绕着。她穿过几个走廊,转过一角,却意外地碰上了某个人。 她不由自主地拽紧了衣角,后退几步,并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 那个人身穿锦衣,腰间佩玉,手持白色鞭子,露出一口锋利的虎牙,紧追不舍。 他说:“怕我吗?”随即抽动鞭子向顾飞倾甩去。 只听“啪”的一声,鞭子抽中了顾飞倾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 她下意识想要举手遮挡,但又停了下来,因为前车之鉴,左脸被狠狠抽了一下。 柳天言对她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他一手握着鞭子,向她靠近几步,看着她的脸上那道血迹。 然后,他故意以商议的口气对她说:“如果我毁了你的脸,我不知道我那好二哥还会不会收留你?” 由于鞭伤的剧痛,她感到异常火辣。这种疼痛远不如在厨房中被烫伤轻微。 因为疼痛来得太快,她痛得简直快没有了呼吸,但幸好已经变得麻木。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在眼底汇集,因为忍着而无法掉落,只能在眼眶里变成微小的涟漪。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柳天言因为她急得撇开的话语而皱起眉头,但马上又展开了笑容。 他向前跨了一步,拿出灵瓶倒入药液,直接往她的脸上倒出。 柳天言注视着伤口上隐约出现愈合迹象的血迹,伸手要去擦拭,但顾飞倾却偏过了头,避开了他的手。 那无色无味的药液已经大大缓解了她的鞭伤,“我还有一堆琐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站住。”她刚刚走出两步,就被柳天言大踏步拦住了。 顾飞倾是一个执着的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道伤口则让她内敛的气质多了几分英气,略带奇怪:“怎么你这脸上挂着伤,还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柳天言一把抓住了他,用玩味的语气说:“顾飞倾,你知不知道你越这样,就越让人起征服之意。” 她抿着嘴不开口,柳天言越走近,有所暗示:“我想我那好二哥也如此觉得吧?” 柳天言用力将她拉近,顾飞倾看着他逼近的大脸,感到有些晦气,又有点慌。 但在他靠近时,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 与其被打几次,也不想与柳家人有任何关系。顾飞倾知道他要生气了,因此率先开口说:“三郎请自重。” 柳天言愣了愣,松开手后,他立刻因自己听话的反应而感到愤怒和羞恼。不过,在动手之前,她已经成功地脱身。 柳三郎毕竟修炼了几年,很快就把顾飞倾反制住,双手被反剪在后。 柳天言用力压住顾飞倾的手腕,讥讽道:“你刚才那么能,怎么现在不挣扎了?” 顾飞倾因疼痛闷哼一声,让他挑眉:“真没想到,我以为你是个不怕疼的人。” 顾飞倾感到焦急和气愤,脸色因愤怒变得通红。他故意重复了一遍,听到顾飞倾的闷哼声后,对她恶意地说道:“别急着叫,很快就有机会让你叫得更大声。” 顾飞倾无法看清柳天言的动作,但她感觉到腰部一松,意识立刻陷入混乱,柳天言居然把她的腰带解开了! 她感到大脑瞬间一懵,只能颤声说道:“柳天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柳天言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中透露出深深的兴奋,“当然知道,你也别怕,这里没人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已经好奇了,我就告诉你。” 顾飞倾试图挣脱,但被柳天言稳稳地制住而无法动弹,“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发现二哥一直在盯着你,他对你的关注让我更加好奇。” 他双眸中流露着深深的趣味,仿佛想将顾飞倾完全扼杀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从那天开始,我就越来越想让你成为我的玩物。” 他语气渐渐变得低沉而嘶哑,手指在顾飞倾的脸上游走,透露出深深的危险。“我若率先得了你,二哥的脸色定会精彩绝伦,我真期待那天。” 顾飞倾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冷冷地看着柳天言,心中厌恶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她感受到柳天言眼中那股危险而诡异的光芒,她听到柳天言不耐烦般地催促自己快点脱衣,心中一阵反感。 在这个走廊里,柳天言找了一个位置准备坐下,他还不停地催促顾飞倾快点。 突然之间,柳天言两眼一黑,脚下一软,倒在地上,他什么也看不见,也提不起一点力气,甚至连灵气运用的能力也没有了。 他斜靠在栏杆上,能感觉到有缓慢的脚步声停在他面前。 接着只感觉头上一动,顾飞倾已经整装待发,她拔下柳天言头上的碧绿簪子。 这簪子价值不菲,温润如玉,通常是由温和、谦虚的人戴着。 但戴在他头上,还真是像狗屎雕花。 柳天言心急如焚,却无法行动,只感受到一直在他脸上摆动的簪子尖锐的触感,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触觉异常敏锐。 虽然他不知道顾飞倾做了什么,但是现在局势完全转变,换成他处于下风。 柳天言颤抖着语气说道:“顾飞倾,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别乱来,别忘了你和我之间的身份关系!” 他表现的慌乱似乎得到了她的满意,她说:“怎么说我是乱来呢?我也早就想这么做了。” 听到她复述了他的话,柳天言的脸色变得铁青,心中更加恐惧,因为他已经喝退了所有人,现在只与她独处,无助地面对她的所作所为。 柳天言焦急地提醒顾飞倾:“你要是敢动我,你也逃不出去。” 顾飞倾嘲讽地回答:“你不必威胁我,我不是容易被吓到的人。” 说着,顾飞倾将簪子滑到了他的喉咙前,那颗珠子在他的喉咙上下翻滚。 “你要少说几句话知不知道,瞧这细皮嫩肉的,如果我恶心得一不小心手抖了,刺破了你的脖颈,那你可怎么办。” 她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厨房里屠杀鸭子的场景,割掉血管放血的方式就像现在她手中的簪子一样。 只需轻轻一压,柳天言就难以自持地颤抖,害怕由心而生。 他是真怕顾飞倾在这无人之地给他了结了。 第3章 什么死法二选一 柳天言心想,顾飞倾到底死是活是,他看不到也不值得在意!他尴尬地笑着说,“顾、顾飞倾,我们何不好好谈谈呢?何必要这样子呢?” “我难道不想和三郎君好好交流吗?可是每次三郎君都只想使用鞭子跟我交流。”她说着,将他旁边的兽皮鞭拾起来,“所以,你怕是不知道我想这一天很久了,做梦都在想。” 接着,顾飞倾拿着鞭子,目中带着极度的轻视:“既然三郎君喜欢这样玩,那么我就来满足一下你的愿望。” 顾飞倾从他怀里取出一块手绢塞进他的口中,以防污染她的耳识。 然后她扬起手臂,在柳天言白皙如初雪的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对比分明。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对待,疼得呜呜乱叫,而顾飞倾则学着他的样子拭去鞭痕上的血液。 她轻轻地夸奖着:“三郎君也不愧是修道之人,这姿色绝佳的,我见犹怜。” 在“怜”字落下的瞬间,顾飞倾又挥了好几次鞭子,每次打中后,柳天言都颤抖着。 这个走廊非常安静,只有鞭打的声响。 他的话是对的,这里真的没有人会来。 等玩够了,她掏出了一块帕子。柳天言满脸是泪和血,整张脸都肿和痛。 眼前一片漆黑,屈辱的感觉让他无法言语。 他不能动,也不敢大声和她说话,只是说:“你这样不害怕后果?你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后果?”顾飞倾停了一下,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这还需要我去想吗?” 她能感觉到他的脸颊在青一阵红一阵变化,只是因肿胀看不透彻。 “当你好奇的时候,难道你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或者是因为我的命牌操控在你家的手里,所以你才不考虑后果?” 柳天言因为事情突然发生而无法反应过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喊道:“对,命牌!你的命牌还在,难道你不怕吗?” 顾飞倾毫不在意,拍打他的脸时甚至不顾他的伤口和疼痛。 “是啊,我怕极了。” “那你还不赶紧放开我!” 柳天言都不敢落太多泪,眼泪落伤口上疼痛变本加厉。 “那可不行。”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你要出得去,我还会好过吗?” “我回去给你说两句好话还不行吗?我给你打保证还不行吗?” “可你以下犯上,还这么对……”柳天言老泪纵横,柳天言流着眼泪,突然一梗,他感觉到脖子上被缠了一圈东西。 顾飞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出去不好过,但我起码还能把你带走。” “柳三郎呀柳三郎,是让血流尽还是窒息而死?你更喜欢哪种?”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答,柳天言哪里敢做出选择,毕竟顾飞倾甚至可以在柳家打他。 他敢选吗?顾飞倾也绝对会去做。 顾飞倾皱眉:“你选不出来?是都想要?” “你怎么这么贪心?”柳天言没有回答,顾飞倾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加重了手中的压力。 她准备勒到一半再换工具,以此来满足他的需求。 柳天言口吐鲜血,一半是因为气愤,一半则是因为掐得太紧了。 他本以为顾飞倾不善言辞,并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雄辩。 在他保持沉默时,突然传来一个明媚的女声:“好厉害啊。但你把他杀了,你怎么逃脱?” 这句话让顾飞倾瞬间心神大乱,她四周看了两眼,但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她和柳天言,却找不到第三个人。 柳天言则是发出一阵求救的喊声。之前的自信已经被顾飞倾击溃。 等到他想要呼喊时,刚出口被顾飞倾用帕子堵住了。 柳天言满脸泪水,一点也不像贵族的样子,这让那第三人嗤笑一声,也被顾飞倾嫌弃的扫了一眼。 那个女声又开口了:“不用害怕……”就在此时,就见顾飞倾手一紧,竟是执意要勒死柳天言。 最后一颗石子“嗖”的一下射到了顾飞倾的手腕上,让她手上一麻,接着一松,柳天言滑倒在地,大口喘气。 他望着顾飞倾神色带着心有余悸,刚才,就差一点点就去见阎王了。 那个声音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不听人说话,我和他不是一伙的。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出去?” 顾飞倾被发现后几乎下意识地要与柳天言同归于尽。但被制止后,她的脉搏加速,肌肉紧绷。 那神秘人丝毫不管柳天言的求助。 “如果你信任我,就按照这本书上的内容去做。” 那个人从空中扔出一本书,宛如甩出一个飞饼般,落到了她的脚边。 她对这本书不感兴趣,只是指着半死不活的柳天言,满脸不甘心地说道:“那他呢?” “他交给我了。你放心,绝对查不到你身上。” 她仍然盯着柳天言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 那个虚空的人则淡定自若:“如果他死了,那么他的本命灯也就跟着熄了。神魂必然会一直追逐着你,就像黑夜里沾了荧光粉,你是摆不脱的。” 顾飞倾并不理解世家的命牌和本命灯。她只感到自己的性命被这个人拿捏在手中,十分恶心。 她意识到这个局面十分棘手,也无法怎样,左右难两全罢了。 “我知道你警惕,信不信由你。但如果你愿意变通,我会再来找你。” 顾飞倾紧握着那本书,看她动摇了一下后,那个神秘人就开始赶人了。 她思衡再三,最终选择搏一搏。 当白日渐渐逝去,顾飞倾掌起了灯,打开那个陌生人给的《天元·七星册》。 她翻阅几页,请教有更广阔见识的铃铎:“这是什么东西?” 尽管她无法看到它的表情,感觉到它好像翻了白眼,铃铎说道:“你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还不求助于我,反而信任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与我有何区别?” “这只是一种病急乱投医罢了。”顾飞倾想起白日,也是后怕,她若是没施展成功,指不定谁更倒霉。 也不再与其争辩,毕竟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她迅速地翻过几页,熟读于心,试着运转几次。 此时门被推开,寒风涌入室内,百灵忙对着手哈气,并望着顾飞倾的脸一惊道:“怎么又破相了?” 百灵用上次没用完的药膏为她涂抹伤口,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百灵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最后,在对她的伤口吹气之后,百灵问道:“不疼了吧?” “已经不疼了。”虽然每次都让百灵这么做有些多余。 铃铎适时地开口,其他人听不到他的话语。 顾飞倾还认为他会嘲笑她的幼稚行为,但铃铎却出乎意料地说道:“虽然她看起来有点蠢笨,但我看她对你还挺好的。” 听惯了他的嘲讽与冷漠,这句话居然有些出乎意料。 夜幕降临,房间里只有月光的余晖。她爬上床,轻声问身旁的百灵:“你想出去吗?” 第4章 婚期近了就收你 “出去?去哪?”百灵不解地问道,“外面那么冷啊。” “……离开柳家。”她轻声说出心中的想法。 百灵翻了个身,沉思片刻后放低声音:“我也有偷偷想过,离开柳家去北宣看一望无际的星空,去牧羊唱歌,策马奔腾,跑在那自由自在的草原。” “据说那里的食物也与这里不一样。”她眼中透着向往和渴望,似乎已经想象着自己在草原上狂奔的样子。 “北宣?”顾飞倾手握着一枚印章,眸子在黑暗中闪耀着微光,她去过沙漠佛国,和地形复杂、多溪流多草木的单狐。 唯独没有去过北宣,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有些向往。 然而她也感到奇怪,虽然百灵年纪比他小,但比她早来到柳家,却没被世家求道氛围所影响,反而渴望着凡之国。 “你呢?”百灵轻轻地问道,顾飞倾跟随她的话语,看着月光洒在地上。 她的思绪漂浮到遥远的过去,那里有悲鸣、伏尸、人影交错,一幕幕令她心痛不已。 “我想回到西琼去。” “你的家乡就在西琼吗?” 顾飞倾点点头,满怀思念,“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 “我想再去逛一次人山人海的花市,还有秋月时节花香扑鼻、遍布全国的西琼花。” “这样说来,西琼真是个美好的地方。可惜我只能想着它,去不了。”百灵失落地说道。 “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现在先休息吧。” 她认识百灵几年了,对她的过去并不了解,只听说过一些零散的事情。 她躺下来,闭着眼睛,夜晚寂静,但那铃铛里面的人却是格外不安静。 他的声音清晰明了地响起,“西琼印章,西琼绝技,顾飞倾,看来你真的是不藏着掖着。” 她没有回答,铃铛继续说道:“只是这个星津绝技,在你这一代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了吧。” “听你那的描述,再过几年它就可以退居幕后了。” 他把白日救过她一命的招数,批评得毫无用处,让顾飞倾心情复杂。 西琼绝技她只知得一半,另一半还没来得及学,本就难以练习,而她这次使用成功似乎也有些侥幸意味。 顾飞倾见他对此知之甚详,想问,但他通常只会用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来刁难她。 忍下自己的好奇心,顾飞不停地运转着七星册,并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状态。 在空余时间里,则专心致志地进行练习。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行动变得更加灵活,并且体内环绕着一股清新的气息使她神清气爽。 这一切都源于七星册的功效,因此便一日不停地进行着练习。 另一方面,柳三郎果然如当初的那位所言,已经消失无踪。 虽然他平时喜欢玩失踪以制造惊喜,但此时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 顾飞倾在放松了近半个月,没有任何人打扰。 然而,当她刚刚走出浣衣房,就与风尘仆仆的柳庄言打了个照面。 她倒是忘了,没了三郎还有二郎。 顾飞倾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于是默不作声地准备绕过柳庄言。 柳庄言看了一眼顾飞倾身后的场景,眉毛皱得紧紧的:“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不需要再去干这种活。” 顾飞倾不回答他的话语,柳庄言又把她手拿起来看,发现她泡得发白的手。 柳庄言想要握住顾飞倾的手心表示心疼:“你看看这个手,若是再不注意就会像往年一样开裂。” 顾飞倾突然将手收回,“这些都是我职责所在。” 其他人低头走过去没什么反应,因为这种情况已经看多了。 顾飞倾退回到浣洗房里,她并不关心柳庄言是否会跟上来,因为他从来不会进入这种逼仄的、降阶级的房里。 但是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开的那一刻,柳庄言却突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顾飞倾,我已经向家主汇报了,等我婚事成了,我就要把你收入房中。” “那时候,你还会认为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吗?” 顾飞倾早就有所预感,柳庄言会迅速采取行动。她收紧双唇,刻意压抑着内心汹涌如火的情感。 她很想问出自己心口的疑问,但同时又觉得柳庄言可能不会告诉她实情,让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柳庄言注意到她手腕僵硬,看到顾飞倾遭受冲击,面色惨白。 “就知道你不可能毫不动情。”他喃喃自语道,“你不是也为此感到高兴?” “......你放开我。”顾飞倾觉得他真的大有问题,不想再与他多说废话。 “不放。”柳庄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充满向往和渴望的眼神注视着她,“顾飞倾,我知道你也是高兴的,你只需要再等等,我的婚期即将到临,不久之后,我们就能相守在一起了。” 听到他的话,顾飞倾的身体一震,充满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真晦气。 虽然来往侍子们都低头行礼表示尊敬,但顾飞倾并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她的内心充满了不满,想掐死他的念头都有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你也知道我们的婚事快要办了。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把我忘了呢。” 说话的人一身湛蓝常服,胖瘦适中,发丝半束,顶着一对笑眯眯的卧蚕,“看来我来得真是时候啊。” 这是天青沈氏世家,大君沈羽凌。 虽然顾飞倾之前见过她几次,但并不是很了解,每次路过时都只是点头示意。 她心想,无论好坏,这个人来得真是时候。 “沈羽凌,你来干嘛?!”柳庄言眉头紧皱,与她不同,他的态度并不友好。 顾飞倾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柳庄言更加紧地抓住了。 沈羽凌一双戏谑的眼睛盯着她们,“当然是来看你啊,二弟弟。虽然你当没我这个人,但作为你的好姐姐,我可不会像你这样坐视不管。” 她又有点意有所指:“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倒真吓了一跳。” 她的目光在顾飞倾身上停留了片刻,只觉得好笑。 顾飞倾忍着心跳,插话道:“你误会了……” “顾飞倾!”柳庄言怒目而视,瞪着她,“你不用害怕,只要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顾飞倾更是无言以对,因为在她看来,有柳庄言在身边,恐怕她反而会更害怕。 他们彼此之间僵持了一会儿,一个人目光凌厉,一个人低头不语,强忍内心的不适之情。 沈羽凌注视着他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着他们两人间氛围各不相容,也是乐得不可开交。 她咧着嘴笑道:“二弟弟,我本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没想到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一转念间,她恢复了一脸正色,并继续说道:“二弟弟,如果你喜欢沾花惹草,就与我解除婚约。这不止是对我也是对大家都好。” 第5章 给你机会要不要 柳庄言似乎想到了什么,方脸舒展开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勾唇一笑:“就算是沾花惹草又如何?别忘了你家现是已成高攀,管不着我头上。” 沈羽凌听到他提起家族,也怒声喝道:“那又如何,即使我们不如以前,也不容你置喙,真要闹起来还不知道谁会更难看!” 刚想开口,却看到顾飞倾挣脱了他的手,躬着身子苦劝:“请不要吵架了,二位有话好好说,不要为了一个侍子伤了和气。” 柳庄言不愿意看到顾飞倾这副低眉折腰的样子,面露怒色低声呼喝道:“顾飞倾,除了我之外的人无需你这般卑微。”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一个个偷偷观望着这场争执。 顾飞倾变成了这场争论的中心,她感到烦闷不已。她垂下头,宛如被阴云笼罩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她内心所想。 沈羽凌感慨地说:“可惜这么一个讲理的人竟然被你这块狗皮膏药粘上了。” “狗皮膏药?”柳庄言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抓住顾飞倾的手,触碰着她清秀的面容。 他充满得意地说:“那又如何?她迟早会是我的人,随便你怎么说都无所谓。”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顾飞倾对柳庄言的厌恶,也不知道他眼盲心瞎还是看不见怎样。 “放开她,不然我不客气了!” “来啊,你要在柳家惹事,我看你怎么交代!” “你别以为我不敢!” 柳庄言和她开始争执,在沈羽凌手摸上腰间软剑即将出手时,一名侍子突然跑来告诉柳庄言一些事情,使得柳庄言突然态度大转。 在离开之前,柳庄言还威胁沈羽凌,沈羽凌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她可没他这么龌龊。 当最令人生厌的人走后,顾飞倾放松了心情,但沈羽凌让她跟着她走,又提心吊胆起来。 一路跟在沈羽凌身后,看着她步伐稳健,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如水墨般的发带束住半头乌发,让她更添潇洒。 最后,沈羽凌停下来一处廊下四处张望,似乎在确认什么事情。顾飞倾不了解沈羽凌有何要事,因此问她:“大君,你有什么要事吗?” 沈羽凌坐下来,翘起大腿,审视着顾飞倾。她突然问他:“你对柳庄言有感情吗?” 顾飞倾听到这句话,心中开始翻腾,反胃起来。 她急忙强调绝无此事,沈羽凌则半嗤半笑地表示,这可能是柳庄言单方面的想法,又是强人所难。 她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表示:“原来是我这个二弟弟一厢情愿。” 她将大腿放下,“反正我也不喜欢他,这算不算我们第一次达成了共识呢?” 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顾飞倾并不理解沈羽凌接下来所说的话。 见到沈羽凌稍加思索后继续道:“但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顾飞倾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沈羽凌思维的跳跃,只能被动接话,她傻站着没动静。 沈羽凌又说:“要不,你来我家?我弟弟比柳庄言好多了,他你肯定也听过。” “……”顾飞倾依然跟不上,但理智让她接着回答:“听过。” “我弟弟虽然比较落寞,但为人比柳庄言好多了,长相也比柳庄言好看。有我在,他肯定不敢不守规矩。”沈羽凌继续说道。 “……”顾飞倾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沈羽凌又说:“而且虽然我家并不大富大贵,但你跟着我,也能够让你衣食无忧。” “我不愿意。”顾飞倾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沈羽凌的话,“大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更想靠自己的想法来实现我的目标。” 顾飞倾虽然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但眉宇间的倔强一览无余。回绝沈羽凌的提议时,双眸璨璨生辉,毫不妥协的态度令人钦佩。 沈羽凌看着顾飞倾直视自己的目光,心中感到有些意外。一时之间被那双眼吸引住,不禁失神地凝视。 不过,很快沈羽凌就恢复了平静,并一扫之前的试探,反开怀大笑道:“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女子!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自五天前她与沈羽凌见面以来,顾飞倾已经完全掌握了《地元·七星册》上所有内容。 虽然对一些细节还不是很清楚,但她已经可以用半知半解的方式来运用其中所学。 每当想起那个神秘人就是沈羽凌,顾飞倾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清淡而愉悦的笑意,哎…… 一旁的铃铎极其扫兴地说道:“顾飞倾,你这样下去百年也难以有所作为,这么努力又有何意义呢?与其这么费尽心思,倒不如与我合作,一劳永逸岂不美哉?” 他语气温文尔雅,像是情人在耳畔低声细语。“这么艰难,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顾飞倾依然面带笑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 “我小时候喜欢钻些神神秘秘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让人头疼不已。后来听宫里老侍讲了一回故事,说一男妖出没于夜晚,专挑落单的人作交易,达不到就剜人心。” 铃铎陷入了沉默。 “然后呢?” 顾飞倾眼中闪耀着狡黠之色。 “……然后怎样?” “然后…”顾飞倾微笑着,“然后我就改掉了那个习惯,所以我劝你早日回归正道才是。” 铃铎见顾飞倾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嗤之以鼻道:“顾飞倾你直说不会与我这个妖魔做交易,何必拐弯抹角。” “我可没这么说,谁让你这么认为了。”顾飞倾完成了整理,她并没有带走太多贵重物品,只是将印章一定要收好。 在叮嘱铃铎几句后,顾飞倾转身离开。 她并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印章万万不能留在这里。 见她还没把它收拾进去,就翻身而起,看也不看他就走。 “?”铃铎急忙问道,“顾飞倾,你不带我?” 但是顾飞倾似乎没有听见,她径直向门口走去。 他很着急,音量不由地加大:“顾飞倾!” 顾飞倾仍没有回头。铃铎又喊了一声:“我错了!把我带上,好不好!我也好久没出去看看了。” 这次他的语气变得极是委屈。 顾飞倾回头缓缓挑眉道:“我只是吃顿饭,不用这么激动吧?” 他听到这话也明白自己被耍了,有些闷闷不乐,对她此举分外不满。 第6章 我看人很准 天气变得寒冷起来。除了这个让她送吃的柳庄言比较烦人,其他一切都还好。 虽然她总是想着毒死他,但事实上她也只能加点料来恶心恶心他。 她走进书房,室内装饰雅致大方,舒适宜人。 地上铺着柔软舒适的地毯,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气。 她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到一旁,准备离开时注意到了那些书籍。尽管她对柳庄言不感兴趣,但对书还是有点爱的,忍不住翻起了其中一本书。 看了一会儿在书页夹层里,她发现了一封书信。 虽说偷看不好,但在这里她可没有道德可言,只不过这随意看了一看,就让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无比。 “哈……”顾飞倾发出了一声嗤笑。原来如此,她将这封信放回。 她仍然像往日一样忙碌着,杂活该做的做,除了那天有了过节的李岁跟洛午,这两人不知道哪根筋缺了,又开始盯着她不放。 她安生了一段时间,终于挑得时间,寻得机会,那后院掌钥匙的老姐姐是个好酒之人。 她把从柳庄言嘴里抠出来的佳酿偷偷送过去,等她喝得酩酊大醉,拿了她的钥匙,她来到后院,正欲开锁,却听背后一声。 “顾飞倾,你真是好大的胆。” 这声在只有风声与她开锁的声音中显得突兀,她缓缓回头,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岁,李岁恶笑而来。 “你正门不走,走后门?信不信,我一声高喊,到时所有人都过来?那时候该多精彩呢?侍子出逃,杖鞭多少来着?十鞭还是二十鞭?” 顾飞倾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见他暂时按下不表,只是样子激动非常。 她看出了李岁的心思:“那你要如何?” "怎么?怕了吗?"李岁嘲讽,“想要我不说出去,也简单。” 她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李岁冷道:“你就跪下叩三个响头,再叫句爹爹跟爷爷我错了,最好多说几遍,指不定我心情好了,就放过你。”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了吧?”见她无所动作,李岁微眯双眼。 顾飞倾沉默半晌,突然跪下:“李岁,不要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 李岁见她一跪,乐得慢条斯理越过她,去拿插在锁里的钥匙:“早这样多好,还费什么劲,别忘了叫爹爹跟爷爷。” 钥匙到手没几秒,李岁喉咙一阵剧痛,顾飞倾手中的木簪已经插进了他的脖颈处。 她站起身来,无视李岁因痛苦扭曲的脸,用手捂住李岁的嘴巴,将李岁拖进了暗影中。 “我顾飞倾跪天跪地跪高堂,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回头望了一眼后面,发现洛午睁大了眼,不可置信,正欲大叫,一根木棒朝她脑后击去,她眼睛一黑,顿时昏倒在地。 事情状况百转千回,顾飞倾思绪万千之时,一个眼底略带黑眼圈,显得稍微憔悴的女子缓缓出现眼帘。 她看起来弱不禁风。但眼眸清澈,目光坚定,显然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才会养成这种眼神。 这人曾与百灵一道出入,不过寥寥数面,她只知姓名,不识其人。 她打了一桶水缓缓走过来,处理着地面血迹斑斑,语气沉静,见多不怪:“你是不是快来不及了,来不及就走罢,这些就交与我来处理。” 又见她不说话,也无别的表情,她只是微笑:“今日事我不会说出去,我知道你是个谨慎的,对我不放心。” “为什么帮我,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如今一介槁木死灰之人,别无所求,求也只求得一个自由。” “可我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我看人很准,我信你。” “……” 沈羽凌曾说有马车会来接她,果不其然,一片林木前确实停着一辆马车,她与来人点了点头,进入了马车。 虽然沈羽凌并未在其中,不过她的人告诉她所有的包裹和物品都在车上等着她自己去拿。顾飞倾没有看到任何包裹。 相反,她看到了一个荷包般的囊袋,上面画着一个像火焰一样燃烧的炎鸟,栩栩如生。 “顾飞倾,打开它。” 顾飞倾按照要求打开了它,但里面是空的。 “……” 铃铎欲言又止:“我让你输点灵气,你不是练出来了一点点吗?” 顾飞倾听从指示再次试图打开包裹。突然间,她的手上闪出一道明光,在手中形成了一沓符箓。层层叠叠地排列着无数她看不懂的图案。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顾飞倾以前也见过,并没有表现出惊异。 铃铎说:“原来她是千机阁的。” “千机阁?” “之前在你初次与她见面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还幻化万千,就是用了这些符箓。” 顾飞倾翻了翻符箓,发现给的还相当厚实,沈羽凌是个实在的人。 她突然灵光一闪:“你看得懂这些符箓?” 铃铎无语一瞬间,“你觉得你问这很聪明是吗?” “……” 窗外雪花飘落的稀疏,她朝沈羽凌的人吩咐了几句,让她代为传话。 随着车子越行越远,她的心里也变得越发活络。 很快到达了试炼口,天寒地冻,天才刚亮,山脚下已经停满了无数马车。 “你紧张什么?这可是你与正道奔赴的难得机会,你不好好把握怎么行?”铃铎说道。 “……” 站在长队中,任谁都会感到茫然。人太多,她只能一点点向前挪动。 排队过程真是百无聊赖,她环视一圈,看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听见了绘声绘色的讨论。即使不想听,也无法避免。 有人发愁:“乱花渐欲迷人眼,去哪里比较好呢?” 有人狠狠地打断他的美梦,“过了也是它们选你,轮不到你选它们。” 过了好久,终于轮到了她。 她取出沈家牌子,在门前接待娣子的指引下放到了凹槽里等待光亮亮起。 接待娣子颔首示意她先进去。 她正欲拿回令牌,却被一只短胖的手死死按住。 那拇指上戴着一个夺目的扳指,与柳天言的簪子相比,竟是玉石之别。 顾飞倾抬眼望去,发现来人衣着华丽,身形肥胖,似乎身高和宽度差不多。 他还有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时不时地闪现出精芒,想要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他慢悠悠地开口:“我怎么没在沈家见过你这号人物。” “别在这里闹事,身后还有人排队呢。”接待娣子不满地瞪了肥胖男子一眼。 他身后确实有人在抱怨,他讪笑收手,等他的手移开,顾飞倾立刻将令牌收回。 离开长队有了些许距离,肥胖男子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不满这位师姐说,沈家与我家是世交,我对她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对于沈家的新人我不大清楚。” 第7章 比阴阳怪气是吧 “现在沈家是由沈羽凌和她弟弟沈明管理,如果你没见过我这号人物,那就说明你的消息不够灵通。” “我是沈家新找回来的人。”顾飞倾微笑着说道,语气淡定自若。 “你说什么,难道你是沈家遗珠?” 不等顾飞倾回话,他又起极度的轻蔑之色,一副瞧不上眼的样子,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哄笑不停。 “什么沧海遗珠找回去还穿着一身布衣,我看这令牌别是你偷来的。” “我可没说我是遗珠,你这么胡乱猜测做什么?”顾飞倾不知他何人也,也不清楚他是否与沈羽凌有仇,挂着她名号,总得不能给她丢份。 “谁知道你是什么来历,来这浑水摸鱼,那道家仙山可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人都能去的。” 肥胖男子三言两语间想让接待娣子轰她出去,却听一道清冷之声穿插而来。 在这旋雪之间,更是泠泠。 “此话何意?道家仙山,有着仙缘,便可而来。” 被棒头打断,他面有不虞,正欲要犯,那通身的冰雪气息转眼压了过来,他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话,他后面的人也跟着缩了起来。 顾飞倾闻声望去,看到着了一身浅蓝色道服的女子在雪地上由远而近,她脸部线条特别,通身带着拒人之外的气场。 这丝毫不影响顾飞倾因她帮她说话,从而产生了想要跟她接近的想法。 那接待娣子对来人恭恭敬敬行了个道礼。 然后意味深长对着胖男道:“你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把我们这几路仙山说得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这话要是流传出去,可是要安上个诽谤之名,要上道派黑榜的。” “……”他本欲刁难着顾飞倾,未料想让她几句话轻轻地就把事态的严重性立马变动,这天寒地冻的,他颤巍巍地拭去额间汗。 “师姐这话可就言重了……许是她所说无错,可……” 女子颔首又扫了一眼化身鹌鹑的胖男:“我,也着这布衣,如何?” 肥胖男子理亏,知她暗说他以物取人,虽低头但也不服:“这……师姐你一脚踏入仙门,是仙人,与身在凡俗的…还是不一样些。” “我,生来,也俗人。”女子嘴角微弯,似是一个嘲讽的笑容。 “一探便知,若她排名比你高,那岂不说明你。”女子在此停顿摇头,“你爱拿这说,如果比不过外道的,那我,还真不知晓,你有何脸出现?” 能听出来这位师姐不善多话,如今为了她也是多说了,其中意思听见的都懂,顾飞倾脸上挂起笑意,心中欢愉:“这位师姐说得对啊。” 胖男与她不一样,只听出她言里言外护着顾飞倾,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不知如何做表。 这时他的下属绕过来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那尽是肥肉的脸上不再紧绷,松弛下去:“比排名是吧,那我等着瞧了,看她这个野路子有多厉害。” 不过她刚踏出两步,就被拦住,“赌约,彩头。” “什么?!”他张嘴不可置信,“你要在这里聚赌?” “嗯?”她不觉得有异,一旁的接待娣子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只是她的脚将那积了点厚度的雪拨开,弄出了点没形状的涂鸦,说明也不是心中淡定。 不知是故意对此视而不见,而是习以为常。 “你是不敢?” 他上前几步,将玉佩拍在桌上,不敢大声,咬牙问她:“满意了吗?!” 女子眼也不抬:“扳指。” “你说什么?!”他提高了声线,“这扳指……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她这副穷酸样,能给我什么?” 顶着两人视线,顾飞倾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铃铎,才一摸上去登时传音大骂,被骂了两句后只能作罢:“我身无长物,出来再定夺。” 他一副胜券在握,讥笑着:“这么自信?你若输了呢?” 顾飞倾无所畏惧:“那可不一定,输了我就任你所处理。” “这可是你说的。”胖男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仿佛已知晓了结果。 “我说的,你就备好你的扳指,等我来取。” “大言不惭!”胖男子冷哼一声,带人进入山门。 这风波总算平息,顾飞倾想要对女子道谢,却见她不知何时也放了令牌在凹槽。 她不是早就在门里?顾飞倾心下疑惑,也不表,过去诚恳地道了一句谢。 她收回令牌,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扭头便走,顾飞倾望着她远去背影,心生羡慕:真潇洒啊。 上试炼山的路途,许多家族子女,三五成群,虽说也不止她一个人只影孤单,但看着略显落落寡合。 她在茫茫之色中看见那抹灰蓝,见着门口帮她的女子,考量要不要上前搭个队。 思量见她身前走着个杏白青年,二人一前一后,如影随形,顾飞倾不由惆怅人家原早就有队,只能作罢。 走了一会儿,却见她俩半腰上分道扬镳。 顾飞倾瞬间明白,原来门口是替人测试,一时没由来的尴尬,还好没上去搭话。 铃铎这时热络非常:“你怕什么?拿出你的厚脸皮,拿出你的本色。” “……”她怀疑他突然变得怂恿是在想着报私仇,顾飞倾也不想与他多加计较。 雪在脚下吱呀作响,她呼气间热气绕在面前,雪不大,但好像越来越冷了 “你要冻死在这,无人收尸,怎么给我找下家。” “我是无所谓。” 却听一声嗤笑,顾飞倾身旁来人,她斜眼瞧去,是门口的胖男子,穿着那身金衣,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有人讨好地给他打伞,将风雪尽数隔绝在外。 顾飞倾衣上积雪来不及处理都化了不少,与之相比,他不像是来试炼的,反而像来享乐。 “说两句好听的求我带上你,免得到时输得难看。” 见他用不怀好意,还油腻的目光上下打量她,顾飞倾冷下了脸:“不必,你只需备好彩头即可,别个无需交集。” 第8章 我先来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试炼山上土石相间,树木丛杂,雪是白的,不少灵石是青淡色的,灵草正是各式各样,立在丛中。 试炼石彩色不同,品级不同。 顾飞倾按照沈羽凌给她的指示,仔细寻找着方位。 最终,在人烟稀少、灵气聚集的地方停下来。途中,她还不忘采集灵草、收获灵石,结果一路顺风,收获颇丰。 可惜风雪愈来愈大,就像飞舞的白雾笼罩在身边,十分迷眼。顾飞倾只好随意找了个山洞暂时栖身。 她削了些树皮,用火石上打出了火苗。洞中安静,只有火舌舔舐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看着洞外的天地,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已逐渐涂上了苍茫的暮色,配合呼啸的风显得格外吓人。 铃铎默默看在眼里:“若是过了,你要去哪个山头?” 她还没有真正考虑过拜哪个山头。因为在排队时听别人说,“过了也是它们选你,轮不到你选它们”。她并没有选择权。 不过这里并无第三人,她就算做梦也不会有人贻笑大方,“好不容易得一机会,我当然要拜就要拜最好的。” 铃铎倒是意外非常:“我还以为你要与那丫头去千机阁。” 虽然那鬼画符难的一时半刻学不会,能去千机阁,也不是不可,不想跟不能还是有区别的。 “据我那时,最纵横真界的还是昆仑之主积玄子,以一把浸月剑傲首真界,我与她未曾谋过面,比较可惜。” “不过她首收的徒弟,也是天赋异禀,不过屈指百岁就大放光彩,连无渊源的我也听过些许。” “谁?” “太久了,忘了叫什么了,是否飞升上界,是否存活人间。” 顾飞倾靠在洞壁上,听他讲那未探知过的领域,对他口中的屈屈百岁颇为在意,不过很快释怀。 可能百岁对他来说真的不足一提,就连四国王族,无缘绝技的也就最多能活三指。 “应该活着,不然我拜谁去。” “嗯,我看你也不好入眼,不止拜不了积玄子,也拜不了他。” 他毫不留情泼凉水,顾飞倾没被他打击到,眼皮未抬,“不试试怎么知道,试了也不算白来一趟。” 铃铎无语一瞬:“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想赖上人家?” 她挑挑眉,这可是他自己提及的,她不过顺杆儿爬:“你说他强。” 他没想到挖坑把自己栽进去了,“就这?” 听顾飞倾“嗯”了一声,他语气里隐含不满:“扯吧你。我其实也挺强的,不如你往我这边靠靠?” “我们并不熟悉。”她简单粗暴地回答。 他一下子被卡住了,生气地说:“可你不也是从我口中听说她们的吗?” 顾飞倾不想与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于是她加了些柴火,身上有了暖意,顺便提起试炼口:“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会输呢?” 这不提还好,一提更是炸了:“我管你输不输赢不赢,你要真敢把老子跟那块破石头一块儿下注,等我出去定不饶你。” 那块扳指温润异常,灵气流动,戴在身上定能养神修身,结果在他口里却是轻飘飘的一句破石头。 “你再说一遍老子,我就把你丢出去。” 她的重点抓得奇怪,不过她脸上的嫌弃倒不像是假,铃铎无暇顾及,一时竟有些抑郁。 夜幕深深,风雪不歇,顾飞倾在洞内留宿一晚。 一夜过后,她临时搭建起来的火架燃烧殆尽,只余黑灰。 雪停歇,天际无云,雪落一晚在地上也有了厚度。 刚踏出洞外,只见雪景壮阔,银装素裹,还未走出多久,就听右林中传来厮打吵闹声。 顾飞倾心神一动,不知道是打架还是什么事情。她坚持遵循“少看多做,闲事莫管”的原则,尽量绕开这些事情。 不过打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隐约传来。她正走向新算的方位,声音便越来越响。 “好小子,你还敢嚣张?!” “跪下来给爷磕个头,叫一声爷爷,我就放过你。” 那刺耳的声音让她感到非常熟悉,是之前在门口给她难堪的那个胖男,他怎么这么喜欢惹是生非。 铃铎并不感到意外:“像这种欺人为乐的二世祖,应该每天都能惹上十几起事情吧。” 顾飞倾深有同感,望向那个方向,只是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她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可怜。 突然间,树林中动荡了起来,鸟儿四处飞散,大片的雪花从树枝上落下来。枝头积雪纷纷坠落,发出簌簌声响。 顾飞倾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树枝上的雪花落在她脚下,差点压在她身上。 等到一切平稳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一个石坡上。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得非常清楚。 只见胖男的手下把一半大少年按在地上不停抽打。 少年身上的冬衣歪斜,露出青紫的皮肤显然已经被打了好一阵子了。他的脸被压在地上,不停挣扎,依旧无法摆脱身上的数只手和脚。 胖男子的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不断地碾压着:“你这条狗,还叫不叫?你还敢不敢抢我的东西?” 少年的脸埋在地上,呼吸困难,被迫啃了一口雪。“明明是我...我先来的!”他嘶哑地说道。 他的脸上有血有雪,形成了一片混合物。尽管他的双臂和双腿被扣在地上,混着泥水,他身上表现出的不屈劲头却没有丝毫变化。 肥胖男子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朝着四周互看了一眼,一并哈哈大笑。 “他说他先来的?” 另一个擒住他的人附和:“小子,你听好了,在这世上可不分什么先来后到,讲的是一个弱肉强食。” 肥胖男子得意说道:“听清楚了没?今日你遇见的是我,冒犯的是我,倘若他日冒犯的是哪个脾气不好的道友,可没什么好下场了。” 少年被禁锢着不能动,但他仍然强撑着,双眼充血,在与地毫厘之间的空隙中说了句话。 第9章 救人一命 胖男看到年轻人还有力气挣扎,惊讶之下便又用力地踩了他一脚。 “你这个小子既然看不起道家,那你为什么会来试炼之地呢?如果你真有种,就别来试炼啊。” 他周围的言辞粗俗,许多人见到年轻人脸上的血水已经结冰,开始打起馊主意。 胖男听了这些话,与这个想法一拍即合。 他伸手摸着金色腰带,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神情。 “好狗儿,这天气这么冷,看你都冻得这样了。我今天大发慈悲,就给你二两黄汤暖暖身子吧。”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嘲笑声,一行人强迫年轻人抬头,但他脸上沾满了泥土,阴沉的眼神盯着胖男,行动被锢也不放弃挣扎。 “你们,把他给我扶好了——” “待小爷高兴了,重重有赏!” 几人死死按住他,但这话已然让地上的人猛地挣动,如脱水游鱼。 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狂叫一声,竟是真的让他脱开了! 得到了自由,他的眼睛闪烁着幽光,随即把手变成了爪子,反手抓住了几个人胸口。 经过三下五除二,他抓出了一片鲜血淋漓的肉块。 “啊啊——” 尖叫声不断。 有人避开,有人还击,但还没等他的手落下去,就突然停止了叫喊。 少年不解气般把他脑颅拍至出血,红白之物一道流出,最后被厚厚的雪覆盖,慢慢地倒在地上,没有了任何声息。 少年舔了舔沾满血迹的手,他的眼睛闪耀着幽绿色的光芒,直直地盯着罪魁祸首。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有料到,胖男人多势众,奈何不了他,一时也顾不得害怕。 只是怒火中烧,真废物一群,好几个还打不过一个。 他亲自要上,转手抽出一把刀,还未挥下,一颗石子从中抛来,打在他手腕上,怔怔发麻。 顾不得察觉石子来源,刀掉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少男被声音引去。 他如兽扑食般纵身将吨位颇足的肥胖男推翻在地,他张着一口泛着银光整齐的牙齿,朝那不太明显的脖颈撕咬去。 但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侧过头去捂住脖颈,手背被咬穿而来的疼痛,让他飙泪不止。 他痛得吱哇大叫,叫声在这一片林地传得挺远。 但他越叫牙齿合着就越紧,他身上的人竟是要让手背肉生生地分离一块。 他人棍棒而下,终于让咬在他手上的牙齿松了,胖男一脚把他踹开。 厚厚的手背上面掉了一层肉皮,牙齿咬出来的伤痕,一时皮肉翻开,让他疼痛难忍。 胖男被吓得双腿打战,见一旁安好的下属与他一致被吓得不敢动,便恨铁不成钢地怒骂:“废物!我花钱雇你们干嘛的!” 顾飞倾看了许久,不知道他什么来历,觉得他神力来得奇怪,不过胖男这次怕是踢到铁板,还真是喜闻乐见。 他盛怒下令:“给我杀了他!不杀难解我心头之恨!” 众人还未动手,却听到林中传来一声兽吟,地动山摇,似乎有庞然大物向这边靠近。 众人脸色一变:“试炼山上怎么会有妖兽,邓郎君,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离开时风风火火的,而少年已经支撑不住,眼睛紧闭,四肢展开,喘息不停。 他似乎已经筋疲力尽,用雪抹了把嘴角,嫌弃至极。 顾飞倾见他躺下不动,犹豫少顷,还是踩着积雪来到他面前。 跳下来发出的声响让少年惊醒,他紧绷起身子,如临大敌:“谁?!” 他面色肿胀,看不清面容,声音沙哑,困难地抬头,额间发丝凌乱贴在湿漉漉的脸上。 那双如泛血的眼睛充满警惕,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只见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映入眼帘,顾飞倾伸手问他:“你还能撑起来吗?” 那双手有常年干过活的痕迹,他略微犹豫,还未伸手,一声兽吼,顾飞倾脸色一变,来不及了! 这时林木应声倒地,妖兽来袭,眼见双足踏下,正是朝地上的人而去。 顾飞倾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应比思想快,带着他飞速滑出去。 妖兽尾巴重重一扫,打在顾飞倾背上。 她险些狼狈倒地,连忙抛出沈羽凌给的保命符,只见风雷交加,贴在妖兽身上接二连三爆炸。趁它一声嚎叫,顾飞倾暂且逃离现场。 在一寂静之所歇了一会,顾飞倾面色发白,少年靠在不远的大树跟前,望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他愈合力不错,起码心跳不再那么不平稳。 顾飞倾与铃铎意念交谈,气血翻涌,他不出手还落井下石。 “出手有什么好处?”他问道,顾飞倾没理他,径自走到少年面前。 还未开口,就见他犹如炸了毛的小兽,十分防备,顾飞倾只得将灵草跟帕子丢在他面前,让他自便。 他却像只毛发竖立的小兽,十分警惕。顾飞倾只得将灵草和帕子丢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决定。 他没有接过,只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过了一会儿:“你为什么救我?我可不会谢你。” 顾飞倾好笑又好气,第一次见人把不知好歹写脸上,她也不想跟个年龄小的计较,虽然这个年纪小的刚才凶残之行全都被她收在眼里。 “如果我在救人前考虑你是否会向我道谢,那么你很可能已经死很多次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他不屑,从鼻子哼了一口气:“可惜即使你救我这一次,依旧不妨碍我死这千百八回,有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顾飞倾皱起眉头问道,略显不解。 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意味深长,就在此时,在林中响起了一声长啸嘶吼—— 仿佛是应证了他的话语。 第10章 东郭竟是我自己 兽吟入耳,顾飞倾心道不好,也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那妖兽寻着气味一步步找来,她们一个伤痕累累,一个虽不重伤但也不太好受。 顾飞倾拽紧符箓,只待一拼。 却只见此兽比之前体型硕大,力量也强大不少,几张下去她奈何不得妖兽,妖兽也奈何不得她。 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抵挡,但符箓总有用完的时刻,顾飞倾瞥到一旁的少男搀扶树干而起。 她摸着那沓逐渐变薄的黄纸,中指与无名指并屈,指尖流出玄色,旋身一把拍在妖兽背上。 妖兽不为所动,顾飞倾大为失望,铃铎则震惊非常:“顾飞倾?这就是你的星津绝技?” 顾飞倾来不及回他,好心提醒:“我撑不了多久,你拿到试炼石就赶快发信号弹离去吧。” 那只扣着树干的手指尖泛白,摇晃着身躯立直。 他睁起一双恢复平静不再泛绿光的眸,看着顾飞倾身姿迅捷,抿着唇,只是说:“道路千万条,我唯独不会选这条。” 顾飞倾百忙之中听出几丝言下之意,只是手上寥寥可数的符箓令她焦虑,不得细想。 她想到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已是仁至义尽。 顾飞倾来到他身边,想着舍他几张,然后自己逃命去。 又见那黄褐色的眼眸只是凝视着她,并不收符箓,只是沉声道:“此前我已生死意,是你让我意转心回。” 顾飞倾闻言奇怪,果然又听:“既如此,你何不送佛送到西?” 说着,他双目射出坚决的神色,如鹰爪的手死死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可怜顾飞倾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他伤重时还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一推。 妖兽的利爪也恰时拍在她胸口,顿时眼前一黑,脏腑剧痛之感也传来。 妖兽早在之前被她放鞭炮一样的符箓激怒,不解气般又在她背后拍了一拍。 这下更是伤上加伤,背骨险些裂开。 顾飞倾倒在地上,呕出一滩血来,满眼都是不甘心,而后昏了过去。 待妖兽凶相毕露,双足落下,就在此时,她腰间的铃铎发力,一道灰光亮起,直直穿入妖兽胸口。 那妖兽一停,湮灭而去,只余一角,掉落在地,下一刻,妖丹也泛着银光滚落而出。 天地也为之静了下来。 日落西山,顾飞倾拖着步伐,两步一停歇,她走过的地方,雪都深深陷了进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试炼石的方位,察觉更近,露出一丝微笑,重声喘气接着上路。 她此行被铃铎看在眼里:“顾飞倾,你还说那小子倔,我看你也无差。” 确实无差,他不愿像道家低头,而她……顾飞倾望了一眼手里绿色的试炼石,暗自摇头,这品质不足够。 风声刮在她身上,似是抵御不住,还强行往前。 铃铎沉默一瞬间又觉不甘:“你不愿与我合作,那你可知今日若不是我,你早成一滩烂泥。” 她面如金纸,身形在这寒风中更显萧瑟。 “多谢你。”她声音微弱,被风吞噬,又补了一句,“多谢你的于心不忍。” 她的一连两个多谢,让铃铎甚感大怒。 “我要实际的!” 顾飞倾给不了他多少实际的,天色渐暗,只待片刻就将被暮色覆盖。 她只道:“我尽量给你找个好下家。” 铃铎只是冷笑不语,他倒要看她如何走出这片冰天雪地。 走了不久,顾飞倾终于在一绵亘的巨石跟前看到了一抹红色,宛如雪地里一朵惹眼的红梅。 顾飞倾握在手里大喜过望,功夫还是不负有心人。 就见巨石中央,别有洞天,顾飞倾朝里了扫视一眼,却看到个意外之人。 这是自然搭建而成的石洞,顾飞倾对试炼石输送了灵气,她大着胆子举着发光强烈的试炼石走了过去,照亮了这人的脸。 一张极其漂亮,温润精致的脸映在她眼中,她是有印象的,是那天万师姐身前的杏白青年。 顾飞倾吃惊之下又见他闭眼沉沉,因着被万师姐相助过,而她又与他相识,怕他不好。 她查看一番,听他呼吸沉稳,这才放下心来。 顾飞倾不知他因何昏睡,但也是自顾不暇,她往一旁挪了挪,躺靠下来。 之前不晓,如今这么一停,五脏六腑与后背皆像虫咬般活络过来,搅得她难安。 顾飞倾忍受着阵阵从骨髓深处钻出来的痛楚,闭上双目,想要借睡眠强压下去。 但又似冷似热难安,只觉得在柳三郎手下所受与之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 她头晕目眩,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迟缓了,四肢开始沉重僵硬。 她感觉怕是要真的不好,她将铃铎拿起来,声细如蚊:“…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给你下家了。” “……” “顾飞倾,你还想不想好?”石洞安静,铃铎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突道。 “你有办法?”顾飞倾的眼睛因他此言霎时一亮,又兀自黯了下去,“你又要提什么馊主意?” 铃铎似是气笑,顾飞倾权衡再三,沉道:“你说。” “你把他扶起来。”顾飞倾照做,光亮下能看到杏白青年的高挺鼻子,只是如今没空欣赏。 她因伤重动作极慢,铃铎耐心等她弄好了才开口:“我传一段双修口诀,你可要牢牢记住了。” “……” 顾飞倾只觉得手上被烫了一般,握着青年的手也为之松开。 她背对着杏白青年,心神大乱间没忍住,剧烈的咳了一堆血。 无论铃铎怎么喊,她都置之不理,看着十分抗议。 铃铎满心满眼觉得不可理喻:“顾飞倾,你因你的善心至此!又因你的善心去死,值得吗?” “要死还是要节操,我真看不懂你们人。” 那口血似是带走她全部精气,铃铎咄咄逼人,顾飞倾意识沉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本质还是不一样。” 顾飞倾将铃铎放在眼前,与试炼石摆在一块儿。 “为我所憎恶,又成为我所憎恶,趁人之危,那我跟道魔也无甚区别。” 铃铎低低地笑了,声音带着郁郁不乐跟对她的可笑:“你一不要口诀,二不要与我合作,好个高风亮节,好个铁骨铮铮!” 见她不作答,更是说不出来的烦躁:“既如此,那你尽管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所尸骨,能不能长出屹立不倒的青竹……顾飞倾!” 铃铎语气一变,顾飞倾身子为之歪倒,被黑暗吞噬的意识陡升起真实想法,她……是想活的。 竹子弯折,她也失去了意识。 第11章 十鞭何时休 试炼七天也仅仅多放七天,逾期不候。 转眼就到最后的那天,檐角雪融滴水,结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细长冰棱。 空中依有冷气,柳家却是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与训斥的声音交叠一起。 沈羽凌穿过人群,望着后背被打到血肉淋漓的红叶,眼里如被刺痛一样。 她对柳家人呵斥阻拦:“人是我放走的,你们打她做什么!” 那挥鞭的手一停,扭过头来,那是一张与柳庄言相似无几的脸,只不过多了点威狠之色。 她冷冷地说:“沈贤侄,你这就有所不知,婚事未成我们管不着你,可一个小小的侍子犯错了,难道还管不得了?” 说着她挑眉又是一鞭抽了过去,红叶闷哼一声。 沈羽凌看在眼里,染上怒容:“黑白不分,真是气煞我也!柳佩!该管的你不管,不该管的往死里管,柳家戒律有你迟早倒大霉!” “怎么就黑白不分了?明明是她看管不严,养她真是不如养条狗,人走了起码会叫。” 柳佩故意恶语深深,沈羽凌与她怒目而视。 红叶“咳”了一声,抬起因疼痛布满汗珠的脸,努力朝沈羽凌绽出一个笑容:“大君,我是愿意的……愿意的,心甘情愿,不必为我如此。”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羽凌心情复杂,蠕动着嘴唇,顾飞倾交于马妇的话她都尽数收到,如今她就是为这而来的。 柳佩只见她转了过来,眼色一凛,手也安上腰间剑柄,蓄势待发。 “贤侄你听着,你也可紧着注意些,如今这婚事还没成你就迫不及待动手,那成了可不得翻天。” 接着她又是一声冷笑:“传出去对你家影响如何,你可想好了。” 沈羽凌怎么不知道,一时之间竟是气得手抖,却不能奈何,只能用发红的眼看着红叶被打。 在那一声声令人肉痛抽打声中,红叶从闷哼到无声,一时不知是死是活。 鞭停后一人高喊:“十鞭已成,还继续吗?” 沈羽凌觉得她们实在是疯了,“她无灵力受了十鞭已然够呛,你们是惩罚还是想让她死?” 柳庄言微眯双眼,踱步而来:“那又如何?放走了我的人就该知道有此下场。” 想起逃走的顾飞倾,他又扬声让柳佩继续。 沈羽凌的良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袖手旁观。 待鞭子再次举起来时候:“住手!” 一道清呵响起,多日不见的顾飞倾拨开人群走出,柳庄言脸上一扫阴霾登起微笑,沈羽凌也同时如重释放,松了口气。 一别十几日,柳庄言抓耳挠腮思着紧,直接一个箭步过去,亲昵且目光如灼:“飞倾,这几日可想死我了。” 柳庄言看到顾飞倾对他无动于衷,不是滋味,又斜眼瞧见柳佩拧眉,心道不好,顿时大声斥责,先声夺人。 “贱侍!你还知道回来?!这几日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你的一条贱命在别人手上!” 顾飞倾无视他前面的话,也是冷笑,后面的话不用他说,她当然知道,她就是因此而来的。 她身上大小伤痕不断,发白的脸上蹭了点彩,更舔坚毅。 “柳庄言,今日过去,你就不用再打你的如意算盘。” 那如琉璃的深褐瞳眸,深不见底。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用只有他与她能听得到的话语道:“我会从此让你对我,敬而远之,只可仰视。” 不知她因何而言,柳庄言被她亮得吓人的眸子所一刺,也眉头一跳,欲伸手去抓,这时人群退让。 “何故吵闹?” 来人看着柳庄言恨不得顾飞倾贴一起,沈羽凌又在此地,不由呼吸与目光齐齐一窒。 他也太胆大妄为,让来人一时无可开口,转向柳佩,柳佩与他讲了来龙去脉。 顾飞倾当然知道他是谁,除却家主,他应该也算是第二管事的。 柳耀听完捋出什么意思,环顾四周,又斜睨一眼顾飞倾,小小的侍子,惹出祸端。 柳耀张张嘴,又见柳庄言渴求的目光,不等他指责跟做出反应。 顾飞倾就对着沈羽凌轻轻点头示意,沈羽凌与她视线交接,也不言而喻。 她面颊飞上微笑,负手长腿一迈,走至中央。 朝着还未发作的柳耀笑,底气十足:“耀叔叔啊,呵斥人先等会儿,侄儿有话要说。” 众人目光聚齐在她身上,比起柳佩,柳耀对她态度温和至极,也点头:“你说。” 她看了一眼柳庄言那边,顾飞倾与他拉开了距离。 “我知道我家不同以往,你如今是看不上我们。” 柳耀实诚,他也不装:“看不上又如何,解又解不掉。只是可怜我大姐家的侄儿,理应配得上更好的,却给安排上你这么个婚事。” 沈羽凌笑意愈深,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这么个婚事是怎么个?耀叔叔,可我记得你们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说“良缘永结”、“沈柳之睦”,怎么,竟是早就打着另抱枝头的心思了。” 沈羽凌回想了一番,笑容跟语气在谈及永结时候僵硬一瞬,不知道怎么回事,面色似些些反胃。 柳耀对沈羽凌的阴阳怪气,坐视不理:“那也是以前!以前有沈青、杨霖妇夫吊着沈家,再不济还有沈明,可如今呢。 “一朝双双陨落,一夕羽翼坠折。” 沈羽凌接话,这种她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倒背如流。 他说着又是摇头:“竟剩下了你,虽难成器,但我们看在过往脸面,才不与你强行解约,你该知足。” 柳庄言闻言也道:“沈羽凌,你听见没?别闹得太难看。” “自是听见了。” 沈羽凌勾起嘴角,百年稳定的世家立了一方不同意便不能解的契,就算强行撕开也愧对天地间。 她们一个借势,一个借财,各取所需,如今够了。 “知道就好,如此你们二人好事将近,切莫……” 柳耀话未见沈羽凌神突然夸张地捂嘴,睁大了那双杏核眼,怪叫:“竟是这样!刚才耀叔叔说二弟弟配得上更好的,让我很是惭愧啊。” 第12章 掌捆紧跟后 这副神智不在线的样子让他顿了顿,又见她怅然若失:“那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岂不是过分。” “嚯”,话一出吸引了柳家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顾飞倾。 齐刷刷望去,顿时大的、小的,十几双眼睛全都看了过去,对她的话,有的嗤笑,有的十分震怒。 顾飞倾也是没想到,憋笑憋出内伤,想笑这里又不是好地方,内脏还一阵阵抽痛,好不难受。 只能强自忍下来,静看沈羽凌的表演。 柳庄言更甚,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他声音比以往高了几个分贝,被周围的哄笑声闹得面红耳赤:“沈羽凌,你别太过分了!” 柳耀不管纷扰,只是定定瞧了她一眼。 “贤侄,我敬你母亲是条顶好的女子,但你说话实在侮辱人,若还如此,休怪我们不念旧情。” 沈羽凌则是满不在乎,那秀丽的脸上神采飞扬,瞅着柳庄言的眼色玩味至极。 “实话实说罢了,你瞧二弟弟多优秀,我多配不上。” “此话何意?”柳耀见她突然的自知之明,心觉奇怪,抬手摆摆让人肃静。 柳佩照做,冷肃着一张脸,将那玄色奇鞭甩在地上,威风凛凛,鞭声作响。 随即鸦雀无声,沈羽凌的声音也更是明晰。 她语气一转:“所以啊,人贵有自知之明,我退出。” 此话一出,柳庄言顾不得指责她骂他一事,也是愣了一愣,不知为何原本纠扯不断的事怎么突然这么果断。 柳耀也怔,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又怕她开玩笑:“当真?!” “当真,只不过有小小的要求,希望耀叔叔答应。” 柳庄言狐疑地走过去看了她一眼:“你又要搞什么花样,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看上你的。” 这傻孩子,没看见沈羽凌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了吗? 柳耀心累,“你别打岔,让贤侄说说看,只要不过分都能答应。” “一呢,我要碧渚液,二呢,我要三个人。” 柳庄言见她还真敢迫不及待列单子,耻笑,“你要提几个要求啊?别狮子大开口,你是不是早就抱这个想法了?碧渚液是你说要就能要的吗?” 柳耀:“碧渚液可以,只是不知,人你要谁?” “三舅!” “你闭嘴!”柳耀瞪他一眼,柳庄言委屈非常,忿忿不平瞪回沈羽凌。 沈羽凌全当他是空气,用眼神扫了扫在场,被她看到的皆如火烧身,浑身不自在,好在她最后停在昏迷不醒的侍子身上。 柳佩漫步过来,态度好整以暇:“一个侍子换庄言自由身,那她还是挺有价值的。” 说着她又是勾唇,看着沈羽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而为之,捎带埋怨。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省得我给打死了,到时带具尸骨回去影响多不好。” 她没阻拦吗?给她机会了吗?沈羽凌知道她故意恶心她的,索性不理,还需将正事说了。 柳庄言又怒:“就她?另外两个呢,你能不能痛快点!” “还有她。”柳庄言循着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恰恰是顾飞倾。 他瞳孔微缩:“不行!” 沈羽凌奇怪,她比顾飞倾更好奇柳庄言女男通吃的一个,为什么这么执着,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揶揄:“二弟弟,给一个是给,两个给也是给,别这么小气。” 柳耀巴不得摆脱沈家好去攀更高的枝,也对他说:“庄言,她所言甚是。” 柳庄言斩钉截铁:“不行。” 顾飞倾本来在观伤势严重的红叶,忧心忡忡,听闻柳庄言的两个不行,幽幽地目光望去,心里好似一团火在烧,恨不得跳出胸腔即刻将他烧死。 结果这在他眼里竟成了割舍不断,走过去,挤出一个深情款款的表情。 “飞倾,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落这个狠毒之人手里,也不会让她拆散你我。” 顾飞倾与沈羽凌表情一致,一样的惊呆了,齐齐怀疑柳庄言是不是柳家没照看过好,导致吃错药了。 要不然他的脑回路怎么跟寻常人的不一致? 他不放,沈羽凌也不松口,不给就不解除,两人各执己见,互不退让。 柳耀听的头疼欲裂,他又十分想甩掉沈羽凌家,来回劝了几轮,反而将火浇大了。 柳佩则是看戏津津有味,等柳耀坚持不住,求助的目光而来,才开口。 她对此事无感,但能退有益处说两句还是有必要的,劝柳庄言:“答应了吧,横竖不过几个侍子,你若喜欢,我给你找几个更漂亮贴心的。” “我不,我就要她。”说着他就要朝顾飞倾动手动脚,沈羽凌也暴怒一时与他扭打起来。 柳耀无语,看着扭打一起,全无世家风范的二人,十分汗颜,他也不像是痴情种,“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佩嘴角绷直,深深瞅了瞅一旁静待,目光如井看着沈柳局势的顾飞倾。 柳庄言向来最听她的话,这时竟为了个侍子忤逆她,许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她也看不出什么好歹来,于是吩咐人去把碧渚液带来,她铁了心要解除关系,柳庄言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 柳庄言哪里是沈羽凌的对手,在“啪啪”几声落下。 他捂着脸倒退几步,脸上肿得奇高,怒不可遏看着把他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柳耀见他生生挨了两个大耳刮子,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有些肉痛。 对云淡风轻扭了扭手腕有些意犹未尽的沈羽凌道:“还请贤侄手下留情。” 沈羽凌打了个爽,心情愉快搭话:“好说好说。” 说完就听柳庄言说:“你好狠毒,得不到我就报复我,让我体验这个感觉!” 这话说得让人差点吐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你少恶心人!我看见你就犯恶心!” 柳庄言又不死心地过去摇顾飞倾:“顾飞倾顾飞倾!你说句话啊!” 柳耀见他撕心裂肺,略微犹豫,他的神态被顾飞倾看在眼里险些绞烂衣角,揪心无比。 她可不想留在这里继续折寿,这场闹剧说久不久,只是顾飞倾伤重有些坚持不住。 她心系红叶,也不敢动,怕自己倒下。 顾飞倾被柳庄言摇晃时更是险些支撑不住,实在受不了起手间也给了他一巴掌。 “啪——” 第13章 给他打懵了 清脆声响起,也带起了柳佩鞭子随意甩落在地的声音。 顾飞倾确实是爽了,也实在的一掌把柳庄言打懵了。 但因着她的侍子身份,柳耀拉着个长脸,同时也打醒了柳佩兴师问罪的心,终想起事情起源好似来自于她。 那一双眼睛深邃莫测,看不到底,也予了她阴狠的气质:“好个侍子,倒是我先忽视了你。” 柳佩疾言厉色,脸色阴沉可怕,顾飞倾被她看得冷汗涔涔。 沈羽凌恢复正色,不再玩笑,衡量该如何开口。 柳庄言怕她牵扯顾飞倾,想要拦截—— 这时传来一个清脆声音:“好生热闹啊。” 这声音说不出的慵懒怠意,也见一身简洁文雅的月牙色长袍的男子踏了过来。 他端得是潇洒英俊、风度翩翩。 “……君竹长老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君竹看着不大,却让柳佩与柳耀同时行着拱手礼,不敢怠慢。 君竹对沈羽凌的晚辈礼微微颔首,扫视了一圈,一脸好笑的道:“我的娣子久久不归我能不来吗?” “娣子,谁?” 他扭头朝顾飞倾眨了眨眼,顾飞倾眼睛也跟着动了动,却听他说:“进入试炼成功的不都是我娣子吗?” “娣子……”柳耀心下大憾,虽不懂顾飞倾怎么进去的,但也明白她迟迟未归是为何,但也连声附和,“长老说的是。” 他下吩咐将顾飞倾的命牌也带了上来,君竹长老看也不看,拂手便将上面执掌性命的神契抹去。 其过程顾飞倾眼睛眨也不眨牢牢盯着。 待抹去的那一刻,她终于自由了。 变故来得太快,柳庄言还在震惊:“什么娣子?顾飞倾?” 顾飞倾才懒得理他,她露出这几日来最轻松的笑容,一切的辛苦皆是值得。 柳庄言看着顾飞倾的笑意,没由来心慌,想着自己看了顾飞倾两年,眼看再过两年就可以撷取,这果子自己飞了,他绝不允许。 “不行!她怎么能走,尊师说过了,她还要当我的炉鼎,注定是我的瓷器,她不能走!” 话一出,柳家二人,众人脸色皆变,纷纷八卦。 顾飞倾脸色一沉,从石洞出来,铃铎说杏白青年特殊,与他双修会有大有裨益,说她不知把握。 她听完就有所猜到,柳庄言突然的示好来得奇怪,是不是也如此,这下由他口中得知便了然于胸。 只是没想到他大言不惭,放在明面也不知羞耻。 沈羽凌再次捂嘴吃惊,只不过这次不像作假。 “天呐二弟弟,原来你竟是打的这种龌龊心思。亏我以为你什么痴情种,要万花丛中过只取一瓢饮,竟是我异想天开了。” 顾飞倾走向刚刚口不择言的柳庄言,凑近他耳旁轻道:“柳庄言,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施加压力,我怎么会这么顺利逃出去。” “你最好牢牢记住我刚才的话,我劝你也莫往这方面白费心机,不然终会让你自讨苦吃。” 说着,她似是十分嫌恶般地拉开距离,“我的警告只有这点,听不听随你。” “顾飞倾!”不等他上前,沈羽凌率先挡在中间,与他怒目而视,丝毫不惧。 君竹一直作壁上观,笑得看不透意思,直说了句:“名门世家…呵,真是好样的。” 因他一笑,柳庄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依旧满是不甘。 君竹一脸的笑吟吟却让柳耀如坠冰窟,他擦擦汗,心里恨铁不成钢,面上赔笑:“小子不懂事说着玩,长老千万别怪罪。” 君竹高深莫测地说:“到底是不懂事儿,还是潜移默化影响,谁又说得清呢。” 柳耀汗如雨下,紧张不已,又看向一言不发的柳佩,可惜她像是置之不理。 君竹终于动身,一眼见她伤成这样还在强撑,不由露出欣赏,对她语气颇是温和:“白云宗是个好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的。” 顾飞倾附议:“我也觉得我会喜欢。” 沈羽凌让她快快拿出试炼石,君竹拿过她的试炼石看了一眼红色品质,眼中笑意深深,让她等着好消息就是。 柳耀恭送他离去,反手就对欲言又止的柳庄言怒扇了一巴掌:“下去!还嫌不丢人的。” 柳佩没有阻止,抬了下眼皮对柳庄言道:“来戒律堂,自行领罚。” 不等他面色灰白反抗,让人强行将他拿下去。 后对又沈羽凌道:“贤侄,我已应下,契约作废,希望你说得到做得到,你把人带走吧。” 沈羽凌也不装了:“我自是说到做到,只不过还有一人,我派人将婚书送来同时,希望佩姑姑放人。” 柳佩用锐利的目光扫过去:“这个自然,你做得到我们便能做得到。” 沈羽凌吩咐人抬走红叶,走了俩步见身后无人,扭头见顾飞倾还在原地直直看着她,眼神复杂不知何意。 沈羽凌诧异,走了过去:“旁人都散了,你还在这干嘛。”顾飞倾叹了一口气,“你过来一点。” 沈羽凌照做,又听她讲:“再过来点。” “怎么,你是高兴的傻了?”沈羽凌直接大踏步过去,摆脱了麻烦精柳庄言,声音听起来欢快极了。 就见顾飞倾毫无预兆直挺挺躺倒下去,沈羽凌眼疾手快伸手抵住她的后背,让她不至于磕在地上。 起手别住她脉搏,神色一惊,连忙喊人。 竹室朴雅,中堂炉烟袅袅升起,传出令人心安的香气。 顾飞倾与红叶被分别放在竹榻上,呼吸沉沉,沈羽凌待在一旁,来回踱步。 等一出尘脱俗的青衣女子匆匆而来,沈羽凌眼前一亮:“青翎姐姐来得刚好,快来帮我看看。” 青翎瞧见这两人,那精致姣好的柳眉蹙起:“不济闲世许久,数你最会给我找麻烦。” 沈羽凌打扰了人家静休,自知理亏,不停赔笑:“好姐姐,我这是万不得已,这是最后一次,真的。” 话说完就见女子一扫最初的举止娴雅,劈头盖脸的骂道:“最后一次,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都有麻烦找给我。” 沈羽凌几乎是习惯了每次逃不了被她凶的态度,蔫了下来给自己倒杯茶。 她努努嘴:“反正你这店里也没什么人来,我给你找点事做有什么不好?” 第14章 看她勤学上道 眼看佳人再怒,沈羽凌凭空掏出个碧绿瓶子扬了扬。 见到瓶子,青翎那脸上的怒气登时烟消云散,跟没来过一样,笑容一下变得和蔼无比。 她一把夺了下来:“碧渚液……” 可惜笑不过三秒,她似是反应过来:“我听说你今日大闹柳家,好不威风。” “确有此事。”沈羽凌早就预料到会传出去,也不意外。 青翎又看了一眼榻上二人:“你家如今不过是初步稳定,你就迫不及待扯开柳家,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沈羽凌正经下来,摇头:“我今日不是为她们,也是为自己。” 青翎将她的疲惫看在眼里,拍了一下她的肩,“也罢,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我不懂,我也不想了解。我也没那么迂腐,随你心意。” “好姐姐……所以……” 青翎嗔道:“放心,你给我拿了宝贝来,我不看僧面也要看宝贝面。人,我肯定给你治。” 青翎来到二人面前,两手一抓,四只手交叠,两道青色灵气分别从腕上缓缓流注心口,流入脏腑。 暂时护住心脉,她扫了扫那鞭痕,冷笑:“本来就是难得的奇鞭,又淬了极碎尖利的兽骨。” “凡甩上去,兽骨必会刮一些肉沫下来,还会留于肉中,若不细细剔去,反复发炎,痛入骨髓。” 沈羽凌捧着杯子的手微顿,叹气:“是啊,此人真乃心狠手辣,我见了也是避之不及。” 青翎边说着又反过去看顾飞倾,一边治愈她内腑伤势,一边又是诧异。 她的灵气一流进去就与她体内那团白气相合,顺畅无比。 她看了一眼顾飞倾手里紧握着一颗莹白的玉,也是了然,“这个倒是个运气好的,根本无需我治,再过一两半月,她就会不治而愈。” 她知了伤势,有了把握,又转头见沈羽凌巴巴地望过来,青翎无奈:“罢了,我都治。” 一夜过去,天光露出鱼肚白,顾飞倾还是第一次被晨光刺醒,她用手捂了捂光。 适应后看向手上的玉石,入手温和,流光溢彩。 想起从石洞里苏醒,已过好几天,杏白青年也已不在洞内,只她身边徒留了这个,不知是不是他的。 但伤势也有所好转,不至于痛得想死,她出来后用妖丹换了个匹马,快马加鞭赶回地柳家。 铃铎也哑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余光一瞥看到了捋不属于她的长发。 她爬了起来,那消瘦女子趴在榻上,与她枕头相挨,顾飞倾唤了一声:“红叶……” 榻上红叶未回,顾飞倾目光微闪,红叶因她连累,愧疚感也是油然而生。 这时,门被推开,一身青衣的女子端着药盘而来,眼睛抬也不抬,只是走向红叶。 顾飞倾看着她不语,她也不语,直到撩开红叶背衣,才脸色一变:“怎么这么严重?” “哟,原来你不是个聋的,怎么一声不吭,我救了你连个谢都没有?”青翎终于瞧了过来,顾飞倾脸上被她的眼色看得微微一热。 “谢过前辈。晚辈无礼,请前辈切莫怪罪……她这个伤?” “无碍的,虽然打伤她的是个心狠的,可我的本事也不差的。”她眸色流转,顾飞倾一颗心放了下来。 青翎将一瓶丹药轻轻推至她面前,又听她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请问前辈,可知大君去哪了?” 谁料话一出,女子生气地将第二瓶丹药重重放在她面前。 “我忙了一夜挑了八道鞭痕,我累得够呛,你醒来问这问那,怎么不问问我呐?” 她怒气来得突然,原本温柔如月的面色染上怒容。 顾飞倾不由一滞心里掂量一番后,小心翼翼:“前辈辛苦,若以后有用到晚辈时刻,请尽管开口。” 话一出,青翎即刻笑颜如花,变脸之速,令人汗颜,她看着顾飞倾:“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顾飞倾不知其意,总觉得自己好似掉坑。 果然,就在沈羽凌回来时候,顾飞倾坐在竹榻前,脑门全是汗,全神贯注拿着镊子挑红叶背上的碎骨。 “……” 再瞧一旁躺在摇椅上,好整以暇驱使伤患的青翎,青翎动口不动手,嫌弃至极。 “你轻点,没看到她痛得颤抖了?” “诶对!就这个力度,保持住!” 沈羽凌险些被她气笑了:“好姐姐,我让你照顾伤患,没让你喊伤患间互相折腾的。” “这又何妨,这丫头好玩,又是个好学的,还勤学上道。让她练练又何妨,有我在,横竖死不了人的。” 青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 不知过了多久,日上三竿,顾飞倾给红叶上完药,包扎好后用袖子擦汗,如重释放。 青翎满意至极:“不错不错,第二道比第一道时间快了一半,力度把握得也很好。” 她惆怅:“早知如此,我就只挑一点,全留给你了。” 沈羽凌察觉不对“嗯?”了一声,青翎话一转,不吝称赞,诚邀:“你有这份天分,有空可以常来我这边玩。” 话一出就被沈羽凌阻了:“可免了吧,怕不是到时东西没学到,就成了半打下手的,多冤屈。” 青翎怒看她一眼,恼她煞风景,不想跟她逗留一个屋了,端着药盘出去了。 她一走,只余她与沈羽凌,顾飞倾对于这个助力于她的人,自是感激不尽的。 沈羽凌似是提前感受到了她的下一举,率先开口,“试炼口出现妖兽我已听说,是我疏忽了。” 她似是后怕:“你若因我的小小私欲丢了性命,我怕是要愧疚的欲死。” 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得顾飞倾摇头,就算豁出性命她也是在所不惜的,虽想活也要搏一搏。 “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再者说了,怎么是一己私欲,丢了性命比起当人炉鼎,不得自由,不是好多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沈羽凌简直要炸了,她眼里厉芒一闪,柳家人还真是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 她若未解除婚姻,肯定玩不过她们。 顾飞倾也想起柳庄言所言,怕是跟他口中的尊师也逃不了干系。 第15章 姐弟起争执 她浮上笑容,不想提他们:“不过试炼里还是仰仗了大君给我的符箓,不然我怎么轻而易举的逃走。” 沈羽凌也被感染笑容,又听她一番感谢,头大如斗,目光闪躲,心虚非常。 休息几日,不扰青翎清闲,沈羽凌带她、百灵、红叶,从医馆走出。 准确地说,那是一家安静至极,无人光顾的玉器店。 顾飞倾从二楼竹屋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店名,被刚才瞧见的价钱闪瞎了眼。 恐怖如斯,就差把三十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十年写脸上。 马车沿着主街一路行驶,顾飞亲手撑起车帘,将天青城的风光看在眼里,城内景色别致,如今她心境不同,觉得都养眼了不少。 顾飞倾放下来,看着还在迷茫中的百灵,好笑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出来不高兴?” “没有,就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百灵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试图让自己清醒,那晚的谈话犹如昨日,没想过这么快就变故。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看向沈羽凌,她那表情好像在看什么大善人。 可惜沈羽凌一脸严肃端坐闭目,没看着,再细瞧她双拳紧握,睫毛微颤,顾飞倾便没有戳穿她。 红叶含笑望着百灵,也就在这时马儿嘶鸣,车也跟着摇晃一下,她触动伤口,面色发白。 沈羽凌也睁开眼怒喝:“怎么驾的车!” “大君,是沈郎君的人拦了过来。”隔着一道帘美妇如实说道。 沈羽凌闻言一把把帘掀起下车,十分利落。 顾飞倾也跟着而下,她看到沈家大门前摆着浩荡一群,一向为首轮椅上的人,却是一时挪不开眼。 沈羽凌的弟弟与她秀丽英气不一样,倒是出奇的美。 只见他一身紫檀色水波锦服,直直端坐在玄木打磨而成的轮椅上,雪肤红唇,轮廓完好。 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却像失去了神采,显得死气沉沉,他轻扫了一下沈羽凌后面的三人。 而后朱唇轻启,双手拍了几下:“沈家大君为了三个侍子大闹柳家,怒发冲冠为红颜,好生威武。” 他为之冷笑:“我道是谁在开玩笑,没成想竟是真的。” 沈羽凌绷着唇,正欲发作,又见周围热心群众围聚了过来,硬生生止下,直甩脸子,无视了他。 也恰好是在沈家门口,便吩咐人把她三个人安顿好。 沈家比柳家宽敞不少,布置漂亮,颜色丰彩。 采光不比柳家的死气沉沉,让人心情明媚,顾飞倾自从出来后真是看哪都顺眼。 唯一不足的是,说话的人少了一个。 等她把铃铎好生包起来,百灵从红叶的屋里走出,门口那一幕历历在目,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初得自由,惶惶问:“我们会被赶出去吗?” 顾飞倾对沈羽凌信任,让她安心:“不会,再者说了,就算被赶出去,依我们三人,何处不是立足?” 她说的有理,百灵终得安心下来,顾飞倾又示意:“红叶还待在屋里,你先去陪陪她。” 待她一走,顾飞倾侧头让沈家侍子不用照顾她,她自己可以。 但他们纹丝不动,似是听不见一样,无论她怎么说都无动于衷,皱了皱眉作罢。 她走出去似是漫不经心地到处逛逛,花园只有当季的花,透白跟橙红。 她游赏了一会便看见了一处洞穴婉转、独峰林立的假山。 灵机一动,钻了进去,她身后的侍子紧跟其后。 顷刻后,她从哪个入口进去,就从哪个入口出来。 她回头见身后空空如也,甩脱了尾巴,不由得意一笑。 西琼花园的假山可比这个大多了,她还是七岁时候就将宫侍耍得团团转。 他们跟西琼的宫侍比起来可呆多了,许是怡然自得,她腰间的铃铎此时“咳”了一声。 顾飞倾将它从腰间解下,语气一喜:“你醒了?” 他不知是大梦初醒,语气闷闷应了一声,顾飞倾也不在意,醒过来就好。 他缓过来后,发觉周围布置不一致,语气不确定的:“顾……这不是柳家吧?你出来了?” “是,是沈家。”她穿廊而过脚步不停。 “哦,恭喜了。”他有些不在焉道。 “也恭喜你醒来。”许是她笑得过于耀目,铃铎几不可闻地啧了声。 他声音细微:“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嗯?”顾飞倾听清了但被那互相挤兑的声音吸引走了,她摸寻而去,听到了沈明的声音。 他声音带着隐忍,望着一脸冷笑的沈羽凌:“她们来历明吗?你对她们知根知底吗?” 沈羽凌语气也冲:“那又如何?我做什么难道还要朝你汇报不成?” 沈明嘴角下垂,睁着他那没有笑意的眼睛:“起码也应该和气去说,而不是像现在为了几个侍子与柳家大打出手。” “当初也不是和气让我去,如今解除还让我和气去解?你还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对于她的阴阳怪气,沈明似是疲倦,转动轮椅,背对着她:“……罢了,我回去发个致歉帖。” “致歉帖?我需要你去当好人?” 被他的致歉帖激得一怒,沈羽凌起手拉住他的椅背,不让他走。 “你这是有多怕失去柳家助力?倒是我平白看走眼了。” “我原本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想攀高枝?这么想怎么不自己去?” 不等他作答,沈羽凌看着他强弩之末的身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不是不想,是不行!” 此话无疑是杀人诛心,沈明背脊一僵,紧握扶手的指尖微颤。 沈羽凌心口一堵,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心情五味交杂,她松开手甩下一句后,与他背道而驰。 “总之你之事我不过问,我之事你最好也少过问。” 在她走后,沈明也驱使轮椅远去,顾飞倾看了也是百感交集,她在柳家五年怎么没听过墙角。 对此是有所听说的,沈羽凌灵根平庸,是为了门当户对才吃的洗练丹。 顾飞倾不知道洗练丹作用,但平白洗去其余灵脉就是为了攀上关系。 依沈羽凌展现出来的傲而不骄,她是可以接受任何理由吃下洗炼丹,也绝不接受承受洗去灵根之苦就只是如此。 第16章 她为三个女人退婚 不说好受,其滋味多少也是如蚁在爬。 沈羽凌坐在廊下发呆,她那画了万重高山的发带略显松弛,颓废地躺在肩上。 顾飞倾跟着过去,挥手让其她人退下。 沈羽凌抬头见是她,没什么在意,恢复正色说:“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顾飞倾与她并坐,与她一道观溪塘景色,没由来一句:“大君想哭就哭吧,我把人都打发了。” 沈羽凌表情一怔,又听她接道:“我在柳家多年,虽不说接人待事多,但也见过不少人,也算学得几分察言观色,所以大君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一番话说得诚恳至极,沈羽凌在她清澈的目光下避开头些不好意思,拒不承认:“你别胡说,谁、谁想哭了。” 顾飞倾说完一番话,觉得许是自己在这,让她不好拉下面子,便想着给她腾出位置。 谁料她身子一起又被拽了下来:“别走……” 顾飞倾坐回去,就见沈羽凌毫不客气将头埋进她怀里,顾飞倾未料到如此。 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丝,顾飞倾僵着手默了片刻,最后轻轻放在她背上安抚。 有风来过,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 过了一会儿沈羽凌终于动身,似是觉得丢脸,面色微红,她目光闪烁,突然道:“顾飞倾,你想走就走吧!” “好。” “不是这个走…” 顾飞倾心下明白,不知其意,只是道:“我走了你我之约怎么办?” 她苦笑一声,将发带甩至脑后:“你我并未立下天地契,你不必承担后果。而且摆脱一个恶心的人,换个顺眼的人自由,值了。” “那不行,我可是一言九鼎。” 沈羽凌干咳一声,心虚劲又上来了:“你一言九鼎什么呀你,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放心里上了?” 她之前怕顾飞倾不信,没少给她画了大饼。 为了让她信服,说的那叫有多夸张就夸张。 不用怀疑,顾飞倾实打实地信了,态度极为认真。 “你随口一说,可我却是当真了。” 沈羽凌目瞪口呆,觉得她死倔,又听她满不在意轻笑:“大君别急,我也不是要赖上你,只是如今还未找到地方,你就先借我小住几天,待我找到……” 她还未说完,就被沈羽凌斩钉截铁打断:“顾飞倾,我不是要赶你走,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看着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强硬,又缓下语气。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我之前的话当真,家族荣耀只是我的荣耀。你不过是个过路人,不必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被牵扯进来。” “我知道。”顾飞倾眨了眨眼。 “你知道……还这么说?”沈羽凌拧眉一横,又见她那如葡萄般的眼眸泛着晶莹动人的光。 心下知晓刚才说的察言观色不假,她想必早就知道了。 “顾飞倾,你坑我!” “我没有!” 顾飞倾当即反驳:“大君对我的好,我是念在心里的,只是如今我人微力轻,帮不到什么,待……” 沈羽凌听感激之言听得浑身不得劲,又截断道:“待什么待,帮什么帮,我就送佛送到西,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权就当自己家。” 顾飞倾动容:“这……我实在无以为报。” 沈羽凌语气豪爽:“这有什么,沈家家大业大,住几个人不在话下的。” “你的试炼石晚了一步,暂时还不能去,出去又碰见柳庄言可就遭了。” 也是,顾飞倾垂眸,她从柳家出来身无长物。 若是贸然住客栈,又难保不会碰上姓柳的,只得艰涩道了句谢。 “那就说好了,你缺什么就去找管家。” 顾飞倾含笑应下,却见沈羽凌愣了愣,而后一把握着她胳膊,一怒:“怎么回事?柳家没饭吃吗?” 还未回话,又见她嫌弃至极:“过于瘦弱,没有女子气概。走,我带你去吃回来。” 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沈羽凌带她踏过河道上以天然石料搭建起来的石拱桥,穿进两旁尽是前店后宅的店铺。 沈羽凌停在一家店面开阔的地方,扔了一袋东西,说照着顾飞倾量,晚点来取。 店家看着顾飞倾的眼就像一把尺,看得她浑身发毛。 “……” 最后再来到一家生意兴隆,光顾的人亦不少,可谓客似云来的酒楼。 沈羽凌登上二楼,坐了临窗的一张桌子,轻车熟路点了菜肴。 这里十多张台子,几乎坐满了人。 顾飞倾看她一气呵成,许是常来。 沈羽凌见她拘谨,让她放松,想问其口味,还未张嘴,附近几桌的声音传进耳中,细碎清晰。 “我听说沈羽凌为了三个女人,大闹柳家,与柳家差点撕破了脸面。” 另一人鬼祟答道:“听说了听说了,可真是沸沸扬扬的,难怪她与柳家婚事迟迟未成,合计两个都是错的性别,错的人,那能成吗?” “也不知道那三个何许人也,魅力这般大。” “那谁知道,指不定被金屋藏娇了,我们哪能看到?” 两个都不由地啧啧称奇,其中一个说:“我若是个女儿身可就自荐枕席了,可惜晚一天出世生成男儿身,可叹。” “你可得了吧,就你这身子骨,就算生成女子,照样文缺武废的,依人家的眼光,也瞧不上你。” “你少打击人了,做梦又不犯法!” 顾飞倾扫了一眼,那是两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闲话说到当事人身前,还真是巧。 沈羽凌却是好整以暇,食指不停轻敲桌子,将这些闲言碎语都收进耳里。 许是过于目光灼灼让那桌人有所感受,一时与沈羽凌视线交接,皆不由脖子一缩。 二人各拍出两块灵石,招手叫伙计过来结账。 然后对着沈羽凌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完,灰溜溜下楼不见。 沈羽凌瞧着二人无了踪迹,偏头瞧见顾飞倾一副好笑至极的表情:“还笑,我这下是真洗不清咯。” “此事因我而起,是我的不是。不过沈大君志不在此,这些闲言碎语定是影响不了你。” “你如何知道,万一我就志在此,还偏就影响我了呢?”沈羽凌挑眉,却见她微笑轻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