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成皇》 第一章 辰妃遇险 赢朝末年国势渐微,卫国公一路南下攻占了大赢天子的都城。自此各方势力分割天下产生了五国争霸的局面,各国为增强国力暂行休养生息之策免于兵戈,和平局势仅了维持十四年。 第十六年燕国北下攻打卫国;卫国此前屡经数战终灭强敌北赵,国内空虚。强如燕国不下五日便攻破卫国都城,卫国皇室皆以身殉国葬身火海,燕国大胜疆域扩大国力更加雄厚。 燕国先后又吞并两个卫国周边的附属小国,燕国君主叶穹自认第一强国,燕帝迁都新攘后又改都城为安阳,行休养生息之策与其他三国暂停战火行贸易往来。 燕战胜卫国迁都安阳的第二年,当初被燕国君主叶穹从火海救下的卫国公主慕容泠于七月中旬诞下燕君叶穹的第一个女儿,也正是因此慕容氏被册封辰妃而她所诞下的公主赐名为绮。 慕容泠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正对着自己展露笑颜的女婴,她面色复杂双眼含着泪喃喃道:“为什么不是个男孩······为什么要是他的孩子······” “公主刚生产不久,身子还虚,还请公主切莫再伤心了,身子要紧呐。”伺候的席婆子安慰道。 “卫国已经不存在了,你这又是叫的哪门子公主?勿再伤心,身子要紧。哈哈哈身子要紧,父皇母后都去了阿弟也走了,我的灵魂也早随他们一同去了,这具身子不过是个没心的空壳罢了,那里还有什么要紧的。”疲惫的慕容泠瘫倒在玉榻上,红红的双眼如死灰般盯着床边册封妃位的圣旨。 她如今这番样子,该如何面对故国先祖,该如何面对父皇母后。她更该如何面对自己生下的这个,有着仇敌血统的孩子。 十二后,叶穹对慕容泠的爱慕并没有因为慕容泠的冷漠而减少分毫,相对的他还十分喜爱慕容泠为他生下的他所有子嗣中第一个公主绮儿。 燕国的叶绮长公主,她自小就有一个沉默寡言对自己冷漠疏离但是却美极了的母妃。她平日里无事便经常坐在母妃旁边陪她发呆。辰妃常常看着叶绮失望道:“你为何不是个男孩。”不知为何,她们的关系并不亲近,辰妃看叶绮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叶绮很难在她眼睛里找到被其他情感挤走的母爱。 也因为如此,叶绮只要感受的一丝一毫来自慕容泠的爱意,都会被叶绮放大数倍然后视若珍宝的收藏进她自己的心底 “绮儿这会儿可是又去哪疯了?”燕国君主叶穹只身临驾泠雨宫,环顾四周不曾见到叶绮的身影。便习以为常问道。 泠雨宫的侍者们闻声立刻停止劳作连忙行礼。“不必行礼了,切莫吵到阿泠。”叶穹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去忙,然后自顾自的在庭院里转悠。 “禀皇上,长公主拉着三皇子去放风筝了,皇上若是想见长公主奴婢去叫。”席婆子俯身道。 “不用叫她回来,难得老三愿意陪她随他们去吧。你过来朕问你,阿泠今日心情如何?”叶穹轻声问道。 “唉,还似往日。”席婆子叹息道。 叶穹眉头微皱得此答案他似是心有不悦,它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正清园已是日跌时刻,长公主的杜鹃风筝放了将近小半天了,也不见丝毫升起之意。“三哥!风筝怎么还不飞啊!定是因为三哥跑的太慢了,三哥你再跑快点。”叶绮生气的命令道。三哥真笨连风筝都放不飞,如果顾子倾在这儿定让这纸鸢飞起来。 “你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三年就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要拉着三哥陪你放风筝呐。也罢,绮妹你看三哥这次够快吧。”叶泽无奈道,望着累倒在草地上的皇妹,只得认命奔跑,谁让这是自己最宠爱的绮妹妹呢。别的皇子都不喜欢他的绮妹,如果连他也不陪绮妹的话,他不忍心想像那该是怎样的孤独。 “是你自己说要陪我玩一天的,就这么陪我玩吗?连个风筝都放不起来。”叶绮不悦道。 就算叶泽加快速度助跑,可这风筝依然还是在低空转悠一会儿飘然而下。 “唉,三哥我回去了,你自己放吧。”叶绮失落道,随后她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欲走。 不行啊,母妃说了今天无论怎样都要托住绮妹到月升之时。叶泽手握风筝线思索不定,见叶绮起身欲走,他连忙快步追上叶绮。“绮妹,先别走,我们打马球好不好,打马球。” “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还打什么马球啊,对了三哥都好久不来找我玩了,怎么今天陪我玩这么久不怕贵妃娘娘罚你抄书了?”贵妃娘娘向来就不喜欢我,三哥可是皇子中最听母亲话的,不可能突然陪我玩一天难道贵妃娘娘不讨厌我了?不会不会今天去给她请安她还代答不理的呢。 “内个,呃······母妃说······要我在用功读书练武的前提下,不要冷落了弟弟妹妹们。”叶泽眼神闪烁不定,不敢正视叶绮。 三哥突然过来找我玩,一定不会是一时兴起。况且这天都快黑了还要硬拉着我打马球,他这是要托着我不让我早回,虽然不知原因如何但是有预感我若晚回去肯定会出事?“三哥,绮儿累了想回去休息,绮儿晚饭都还没吃好饿哦。” “绮妹,我们好久不曾打过马球了,黑天打马球更有意思不是吗?”叶泽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如此说道。但眼睛还是不敢直视叶绮,心虚的看着自己脚边的几株车前草。 叶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我这一说谎就不敢看人的三哥啊,看来你今天是不会轻易放我走了,可是三哥撒谎是为什么呢?我这三哥很少撒谎的,贵妃娘娘一向管得严根本不容许自己儿子有半点不优秀。对了,贵妃娘娘,三哥最听贵妃娘娘的话了,难不成是贵妃娘娘又要欺负我娘了?若是真的那可是糟糕了,我得快点回去找娘亲,不知她这次又是何目的,但若想伤我娘亲我定不饶她。 “三哥,我娘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恨你一辈子。”娘亲等我,我这就回来,回到你身边。叶绮看向叶泽的目光骤然一变,冰冷的语气中透着压制几分的愤懑。 叶泽被她的突然地变化惊的呆愣在那,他缓缓地松开握住叶绮左臂的手,待缓过神来叶绮也已跑远。 叶绮知道,纵使现在她匆匆赶回也帮不上辰妃什么,可叶绮想要陪在辰妃身边确认她是否无碍。入秋了,这风白天还是清凉,入了夜可就不只清凉了,叶绮边跑边打着喷嚏。“看不清路,今天皇宫的灯怎地这么早就熄了?” 叶绮按照记忆靠墙一侧行走,正欲转身不料撞到一个人。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反而好像撞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了。 “长公主?”被撞的妇人轻声询问道。 虽然还是看不清但双眼已经适应了黑夜,勉强看得见周围事物的轮廓。对面的人声音清透温柔,这么独特好听的声音,比娘亲还高些的个头······“您是芸姬?芸姬······”叶绮认出是平时与自己亲近的芸姬,无处安放的悲伤与惶恐似是一瞬间找到寄托般,所有的坚强和委屈一下子随着眼泪涌出身体。叶绮紧紧抱住芸姬,轻声抽泣着。 第二章 红颜薄命 “公主······”芸姬惊愕一下,随后允姬便温柔的抱住叶绮轻抚她的头想要安抚她。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回去已经晚了,天都已经这么黑了。”叶绮语无伦次哽咽着说道。 芸姬叹着气泪眼婆娑。“随我走吧,我来就是寻公主的,宫中有丧事所以不挂宫灯了。莫哭了,且随我去见你娘亲吧。”芸姬借着散云里透出的些许月光为叶绮擦掉脸上的泪水。 “公出哭成这样,辰妃见了该如何安心?切莫自责了,你就算早点去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走吧。”芸姬牵着她疾步走在这暗夜里。 羽凤宫外挂上了几个白色的孝灯,它们随着夜风摇晃着好似暗夜里飘荡的游魂。再加上羽凤宫里静娴皇后凄凉的哭声,更是显得这里诡异万分。 芸姬牵着叶绮正向羽凤宫走去,她们虽离宫门稍有些距离,但并不妨碍她们听到皇上震怒的训斥声以及皇后封静娴的哭泣声。 “慕容泠,朕真是想不到你竟有这般狠毒的心肠,你那碗毒羹毒不死朕便要毒死朕的太子吗?嗯?怎么在你的心里还想着你那早已灭亡,不堪一击的卫国是不是?慕容泠,说话啊!”叶穹已是震怒异常,偏得辰妃娘娘又默不出声,更是惹得他怒火大作。 “你可知,昀儿是玉柔用命给朕生下来的太子!怎么,是不是所有和朕有关系的人在你眼里都这么不堪,你想谁死就让谁死?”叶穹双目猩红的瞪着她,失望至极他震怒的大喊道。 慕容泠闻言也只是动了下身子,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坚毅的直视着叶穹,语气淡淡道:“因为我恨你们。” “十四年了,你这心里竟是没有念着半分朕对你的好,你这心竟是颗捂不热的。”叶穹弯下腰狠劲捏住慕容泠的下巴。“你不是一直觉得朕不堪吗,那你呢?对一个才四岁半的孩子用毒,慕容公主可真是高尚啊。”叶穹咬着牙讽刺道。 “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叶穹,你可知这十四年我过得是怎样的生不如死。”慕容泠眼泛泪光眼神里也尽是怨毒之意,她敛了敛神色,几乎是片刻便决然地从叶穹腰间抽出他的配剑倏地向叶穹胸口刺去。叶穹条件反射下反手夺过配剑便是下意识的还击,猛地这么一剑刺入了慕容泠的心脏。 叶穹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霎时间,皇后也止住了哭声。门外的芸姬和叶绮感觉不对,急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微笑着倒在血泊中的慕容泠,她带血的嘴角轻扬浅笑,那讽刺悲愤中却透有几丝妖异。 芸姬见状,也不顾这宫廷礼数,一把将错愕的叶绮搂进怀里,带这她走到人少的角落捂住她刚要喊叫的嘴,神色复杂。 叶穹怒气正盛,无视了芸姬二人的动作,他似是厌弃又似不忍的转过身背对着血泊中莫容泠。沉声道:“朕宣旨,恶妇慕容泠,消其妃位,贬为庶人。尸体不允许入驻皇陵,不准立碑建墓。“叶穹平静地宣布自己对慕容泠的处置。往往平静比暴怒更让人心生寒意。 慕容泠看着芸姬怀里的叶绮,对她笑着用招了招手,苍白的脸上除了释然再无其他情绪。而芸姬眼神闪躲不去看慕容泠,她不愿让叶绮过去,许是怕她做傻事。 “芸姬娘娘,绮儿想最后送娘亲一程,绮儿不做傻事”叶绮请求道。芸姬抱着叶绮,感受得到叶绮身上颤抖,和她语气中强忍的伤悲。芸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开了叶绮。 “公主......”芸姬心中已然知晓,叶绮一定会做傻事,可还是放任她去了。放她去了,也许结果未必是坏的呢,芸姬只能这样希望着。 叶绮没有了芸姬的束缚,立刻扑身而去跪在慕容泠身边。她用力推开拿着脏污的麻袋,正朝慕容泠走来的两个侍卫。叶穹也示意他们先不要上前,愧疚的看着叶绮。 慕容泠撑着一口气,就是想和她的女儿最后告别。“绮儿,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娘亲了。绮儿,娘亲从未如此地细细看你,原来我的绮儿生这般好看。对不起,这么多年,娘亲没有好好和你吃顿饭,没有陪你放过风筝,没和你细细的聊过天。不要怪娘亲,好吗?不要哭,不要悲伤,我的好绮儿。”慕容泠用仅有的一些气力支撑自己,说了这些话。 “绮儿,娘亲......是爱你的......” 慕容泠奄奄一息倒在叶绮的怀里,她走的时候,嘴角上挂着解脱后满足的笑。如果不是她嘴角还流这艳红的血,那么此时的慕容泠像极了正在做着美梦熟睡了的孩子。 “娘亲,绮儿不怪您,绮儿不怪您。”叶绮看着慕容泠缓缓闭上眼睛,压抑着的悲伤气愤终是爆发了。 她疯了一样连踢带打的,阻止那两个看慕容泠走后,便拿着脏污麻袋要上前的侍卫。叶绮冲着那两个侍卫哭喊道:“滚开!滚!不要碰我娘亲!” 忽而又转过身哀求一直背对着她们的叶穹凄然道:“父皇,绮儿求您了,我娘亲是被冤枉,一定是被冤枉的。父皇!至少......至少让我娘亲走的体面些,父皇!” 见叶穹无动于衷,芸姬在角落也再忍不住,可她身份卑微又能做些什么呢,只得默默流着泪叹这无情的帝王之家。叶绮对身旁那两个侍卫的催促充耳不闻,她不肯放弃,不住的向叶穹磕头请求,只求能让慕容泠走的体面些。 叶穹听见后面不停的传来磕头的砰咚声缓缓转过身,他看着被额头的鲜血和眼角的泪弄花了脸的叶绮,她的此时的模样滑稽极了却也凄凉极了,看着这样的叶绮,他竟失了言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帝王再无情也是人,也有父母儿女。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已动摇了,但他的身份告诉他不能动摇不能心软。叶绮看着转过身的叶穹,眼底充满了期冀,连角落的芸姬也满怀期待。 可就在这时,不速之客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充满了整个宫殿。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长公主和芸姬妹妹也在啊。都是来给小太子悼念的吧,可怜我这玉柔妹妹啊。妹妹生前我俩关系可是最好,如今却是辜负了妹妹的临终嘱托,没照顾好小太子。姐姐不要太过悲痛了切勿伤了身子。玉柔妹妹那么善良的人,小太子也那么聪慧乖巧。唉......”程贵妃一进屋见皇上面似动容,便紧忙提到小太子的生母刘玉柔,也是皇上这辈子最愧疚的女人。 叶穹闻话后,面色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看向叶绮慕容泠的眼神也闪过一丝决绝。叶穹现在的样子,就好似他刚才的犹豫动摇不从出现过一般。 程贵妃妖娆的迈着步子,拿着手绢轻轻擦拭眼角的幽泪。 叶绮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程贵妃,暗想着这个程贵妃一向她们母女不和,现在过来看笑话的吗?不对,三哥若是没有她的授意不会缠着甚至阻止我去找娘亲。那么今天这事,一定有和程婧连脱不开关系,甚至可能一整件事都是她这毒妇的手笔。 第三章 公主离宫 思及此,叶绮看着程婧莲的眼神不免带着些隐忍的杀意。叶绮瞪着似笑非笑朝她走来的程婧莲,见她佯装安慰的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环住叶绮的腰,其实她是将叶绮困在怀里使叶绮动弹不得。 那两个侍卫见程贵妃正‘安慰’着长公主,而长公主一时也脱身不开,他们俩便有了时机靠近慕容泠的尸身。他们暗自松了一口气,皇上交代的任务总算是能完成了。 一旁负手而立的叶穹看着那两个将慕容泠尸身麻利的装入麻袋的两个侍卫,抿嘴无言。又看了眼正在安慰实则是在紧紧按着叶绮的程贵妃,心中升起一丝欣慰。 叶穹欣慰,幸好他这后宫还有程婧莲这般贤良淑德的妃子,不然这绮儿这般乞求下去,他也不好决断,这天子之令若是轻易收回,那他这天子威严何在。 叶绮被程婧莲按的动弹不得,她看着那两个侍卫粗鲁的摆动着慕容泠的尸身。 无能为力的叶绮急红了眼睛,她紧握双拳,狠咬下唇。她嘴角溢出了猩红的血,红的鲜艳刺眼,似是在宣告众人她此时无限的恨意与失望。 佯装温婉的程婧莲一直静静观察着叶绮,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却还摆出视死如归的样子,程婧莲就知道了时机到了 叶绮这个长公主可聪敏着呢又是皇女里最受宠的,如今算是与她结了仇了,此时虽不显,但日后定是她们计划中的一根毒刺,留着她迟早是个祸害。 “啊!长公主,不可啊。”程婧莲扶着叶绮起来的时候,被叶绮一把推开。叶穹听到程婧莲快跌倒时的慌乱惨叫,快步回身将她搂住。 叶绮面无表情的撇了一眼相拥的二人,平静的眼神中暗藏着失望的决绝和破釜沉舟的狠厉,她松开紧握的拳头被指甲握伤的手心正滴着血。 她坚定的朝着两个侍卫走的方向追了上去,果断凄然,似是走头无路的困兽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去撞禁锢着自己的笼门。 叶穹神色复杂的扶好程婧莲,当即下令道:“许云朕命你去保护长公主,她若不愿意回来,你且在她身边护她三年。切记,在公主身边一有什么事情随时与朕通信。三年后……朕去接她……”叶宆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有些发颤,他缓缓的叹息一声,摆驾回了宫。 第四章 离别之梦 叶绮听着耳边陌生的声音,似是很着急。叶绮试着动了动眼皮,不是先前那般沉重。她慢慢的睁开双眼,淡淡的看着那一声声唤她的人。 只见那人身穿青色绣棠衣,外披黑色锦丝袍,背上还背了一把黑色剑鞘的剑。青年,眉目俊逸,身形修长,约是弱冠之龄。 看他刚才唤她公主,叶绮猜到这个男人定是皇宫里面的人,可是为何没有见过他? 青年见叶绮疑惑的盯着他看,便解释道:“属下名叫许云,是皇帝陛下的暗影卫,平时都不露面的,所以公主没见过属下。” 叶绮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衣服啊。叶绮问道:“这衣服是?” “这衣服是英风村里的陈大娘给公主换的。”许云说罢。 过了一会儿,许云见叶绮欲起身,连忙劝阻道:“公主莫动,郎中说公主这是湿气入体,若不好好休息,怕是会患上湿寒之症。” “湿寒之症是怎样的,和我现在一样浑身刺痛吗?”叶绮轻声问道。 “郎中说是受了风身体便会发寒,易冷汗,受风处比刺痛更甚。”许云答道。 叶绮偏过头两眼放空,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闪,她不顾身上的痛意起身下了床,赤着脚向外面走去。 “我很喜欢这个湿寒之症,反正又不会死,只是痛罢了。”叶绮平静道,这份平静的让人更为心疼。哀默大于生死,便是如此了吗? “你可知我现在每走一步,身上便似是被千万根针一同刺入身体痛苦至极,可是再痛苦又如何呢?我还是什么都作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倒不如这些皮肉之苦来的好,帮我减轻了不少心上的痛。”叶绮说着,便起手开了门,她走出屋外吹着那清冷的秋风,咬着牙挺直身体让风吹拂过她身体的每一处。 许云不忍道:“公主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我娘亲的墓……多谢你帮我。虽然碑上无字,不过还是谢谢。我不是在折磨自己,我真的需要真的大病一场。父皇能让你来寻我,一定是有接我回宫的打算。我若是回了宫,云大哥可愿……”叶绮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 “呵,我竟忘了,你是父皇的人。”叶绮神情落寞,自嘲道。 “陛下已经将属下赐予公主,属下现在是公主的护卫。请公主回屋,小心身体。属下愿听公主调派,不论公主的任何想法属下都听从,请公主不要这样苦着自己。”许云安抚道。 许云现在跟着长公主,虽然不用去干一些杀人的血腥事,可是此时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公主一会儿又想不开作些傻事,自己也无法向皇上交代。 “真的?我看到桌上的纸笔,是要给父皇写信吗?”叶绮轻声问道,似有些不安,但又略带期待。 “是,公主有吩咐吗?”许云看了眼桌上的纸笔,平静问道。 “你给父皇写的信,可不可以我说你写?”叶绮轻轻问道。 “好。那公主,今日这信要如何写。”许云看着正在思考的叶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好像上了一条贼船。后来再想,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闹不出什么事情,眼下公主有个好心情更为重要。 许云看着思考不出的叶绮,无奈一笑,随后自己开始写了起来。他给叶绮看了一遍信,得到首肯后便出门去叫信鸽。 在他出去之前对叶绮道:“等属下回来,公主要乖乖睡觉盖好被子哦。”许云浑厚严肃的声音,依稀听得出哄孩子的语气。 叶绮应了声。等许云走进自己搭的屋子,进来一看,叶绮真的躺在了竹榻上很听话的睡着了。许云轻笑一声,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嘛。 这是第七天了,都说人死后的第七天魂魄会回到家里看亲人最后一眼…… “娘亲她……会不会不知道我在这里,会不会找不到我……”叶绮站在窗子前,望着因日落而变得橙黄的天空,失落的说着这番话便合上了眼,几滴晶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入了映着天空的橙色茶杯里,在那茶杯中荡起涟漪随后与之相融,此时暗黄的茶色却也泛着无尽的悲伤。 “公主……辰妃娘娘会回来的。母亲最放不下的,就是儿女了。”许云想拥抱这个脆弱的少女,但是主仆有别,不合礼数。他能作的,也不过是说几句安慰的话罢了。 “娘亲放不下的是卫国!不是我,不是我。”叶绮像是被遗弃的幼兽,她悲伤,她愤怒,她想撕烂这一切,但她却没有长齐利齿和尖锐的爪子。 “公主,公主,冷静一下好不好。”许云上前劝说,叶绮突然转过身死死的抱住他,刚开始还狠狠的咬着他的肩膀,渐渐地开始窝在许云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觉得,我就要失心疯了……许云。”叶绮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在许云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停了哭声,泪却不止。 “公主,会没事的,心疾……发泄出来就好了。公主累了吧,去睡会儿吧。”许云将叶绮横抱轻放到床上,为她掖了掖被角转身欲走。 叶绮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许云的衣袖。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说:“许云大哥。” “乖,睡吧,我不走了。就坐这儿陪你。”许云轻声说到,他坐到塌上,眼神温和的看着她。许云握着叶绮的一只手,他看着叶绮慢慢合上眼呼吸变得均匀也未离开。 辰妃娘娘,您若在天有灵便给长公主托个梦吧。许云在心中默默说着期望着,过了一会儿,风出吹开了窗子还吹熄了竹桌上的烛光。 许云起身关窗,点蜡烛。正当他想去转身看看叶绮的时候,突然听见叶绮糯糯的叫了一声‘娘亲’。微弱却泛着暖意的烛光,照在叶绮的甜笑的脸庞上,整个屋子也慢慢开始弥漫着温馨的氛围。 睡梦中的叶绮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着她,就像小时候作噩梦娘亲拍她哄她睡觉一样。 叶绮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慕容泠还是往常那日的清冷淡雅的打扮,她笑着看着叶绮,眼神中没有了复杂隐忍的情感,尽是母亲对孩子的无限爱意。 “娘……娘亲,真的是娘亲,真的是娘亲!”叶绮紧紧的抱住梦中的慕容泠,像小孩子一样抽泣着哭的很凶。 “我以为娘亲不会来看我了,以为娘亲不要绮儿了。”叶绮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怜兮兮的语气像足了七八岁的小孩子。 慕容泠慈爱的无奈一笑,她缓缓道:“绮儿,娘亲放不下你,过来看看你,子时娘亲就要走了。绮儿别和你父皇置气,要听话,娘亲的死是娘亲自愿的。不要追究下去,知道吗?”她语罢,担忧的看着怀里的叶绮。 “呜呜,娘亲骗人。死哪里能是自愿的,明明就是她们欺骗父皇,陷害娘亲。我一定要为娘亲报仇。”叶绮把小脑袋从慕容泠的怀里探出来,信誓旦旦的说到。 “娘亲不希望你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我的绮儿应该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慕容泠说完,落了两滴幽泪,泪水落在叶绮的手上又变成了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慢慢消散而去。 第五章 卫国旧臣 “娘亲,你哭了。”叶绮愣愣的看着从手上飞散开的绿色光点,喃喃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慕容泠落泪,慕容泠往日都是清清冷冷的,似仙那般无情无欲。席婆子说过,娘亲这般样子,是因为心死了。 慕容泠拭了泪水,望了望外面的天,叹了口气。“绮儿,娘亲要走了,这是娘亲最后一次看我的绮儿了,娘亲是真的放不下你啊。娘亲不想看着我的绮儿不快乐,永远都活在仇恨里。绮儿不要哭,你要学会接受。答应娘亲要坚强,好好照顾自己。”随后慕容泠轻轻的抱了一下叶绮,然后慢慢消失。 叶绮在梦中嚎啕大哭,她真的离不开娘亲,离不开慕容泠。她做不到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做不到…… 而现实中的叶绮,躺在床塌上用手遮住了眼睛。她小声呢喃了一句:“娘亲”,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于指尖滴下。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地上,又摔成六七滴然后一同落下归于沉寂。 叶绮无声的哭泣着。她怨,为什么不能强大到可以保护娘亲;她恨,为什么那些人偏偏要和她们过不去,陷害她娘亲;她更是气,为什么父皇要这么听信她们的话这么冷酷绝情。 绝望的少女用手遮住眼睛,尽力的不去看那个刚才慕容泠还坐过现在却空空荡荡的位置,她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此时,泠雨宫庭院里,芸姬一身白衣而舞,飘渺似仙。白色的薄纱将那美人的脸遮住了一半,唯美朦胧而又神秘。美人白衣和着月光而舞,她的舞极尽悲凉凄然的美感,哀伤,孤寂。 无尽的忧伤皆于她的一步一动,一缥一袂,似是在向天地向明月倾诉着自己的悲伤与无措。 叶穹提着酒壶站在侧门,他正一口接着一口的给自己灌着酒,没有任何太监宫女在旁伺候,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他的眼中一片湿润泛着泪光,许是帝王的骄傲他始终未落下一滴泪水。 “阿泠,朕的阿泠,朕没有想杀你。朕身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却保不住朕心爱的女子。朕……”叶穹盯着那跳着卫国临仙舞的美人,自言自语内疚自责道。 芸姬将纤纤柳腰向后弯成半月牙,一个高踢腿和轻甩水袖的动作作为临仙舞的结尾,宛若那临凡的仙子要归去天界。清雅幽美至极却也冷淡凄清无比。 充满醉意的叶穹见此急声大叫道:“阿泠不要走,不要离开朕。都怪朕,朕没有保护好阿泠。你今日回来是不是对这里,对我们的回忆还有些惦念。”他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将芸姬紧紧抱住,深情款款的说道。 芸姬有意挣扎,却挣脱不开。之前还从容的跳着舞的美人,如今却有些慌乱无措了。 “皇上,辰妃娘娘已经不在了,您看清楚妾是芸姬。”芸姬扯下脸上的面纱,想让满身酒气的叶穹看清楚,她不是慕容公主。可是这会儿叶穹没有看她,而是直接醉倒在她的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芸姬一个趔趄。 芸姬伤情无奈道:“本来只想在公主头七这天,为公主跳一支卫舞。想起昔日一同跳舞唱歌,怀念故国的日子,恍如昨日。没想到皇上偏的也来这儿了,皇上今日这般失态想来也是真心想着念着公主的。”芸姬说罢,费力的把叶穹扶回了泠雨宫旁边的碧云轩。 芸姬把叶穹放到床上,轻笑说道:“我曾经还困惑过,为什么我一个红船上的艺妓,皇上会赐我单独的庭院,吃穿用度也样样皆不差却从不临幸我。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我也曾是卫国人,是唯一一个在宫里能陪公主和小公主说说话的人吧。” 她淡淡地笑着,明明是笑却为何眼中隐隐含着苦涩,轻轻扬起的嘴角又为何荡着悲愁。是因为公主与红船艺妓共侍一夫的悲凉,还是国破家亡仇人近在眼前却又无可奈何的悲哀,亦或是二者皆有。其实到头来不过是命运弄人,既来之,则安之。也未尝不可。 叶穹躺在床上舒适的展开了手臂,这样倒也方便芸姬帮他擦拭身体。她轻轻的帮叶穹擦了脸,脖子和手,当她要脱下叶穹的衣服准备给他擦拭胸膛的时候,叶穹突然睁开眼睛,眼神炙热的看着芸姬。 “阿泠,朕错了朕不该冷落你,朕爱你但是朕怕朕的爱会让你伤心,阿泠你今日这般是放下了吗?你接受朕了对吗?不要拒绝朕,阿泠。”叶穹一把将芸姬拽倒在自己的身上,抱着她略带乞求的说道。低沉压抑的声音再芸姬的耳畔不断诉说着,听的芸姬身上发麻,白净的脸上也初现了红霞。 红帷暖帐,月色薄凉,佳人在侧,一夜春宵。 旦日,叶穹看着身旁的芸姬和床褥上的褶皱,眸光微暗苦笑摇头。芸姬升了位份,一个月后查有身孕又升妃位。 隔年夏,芸妃诞下了一个小公主,因生的粉嫩可爱又是夏天出生,燕皇赐名‘暖’。 夏天,于叶绮来说到是个好季节。她可以出门走动,就算会吹风身上不会刺痛难耐。这一年里,许云常常在信中写到叶绮的湿寒症,一会儿略有好转,一会儿又复发严重,弄得叶穹又急又无可奈何。 原本这一年过得还算悠闲,许云在这荒芜之地种了两排柳,叶绮也种了一朵菊花在窗下,但是没有活下来。 本以为未来的日子也会这么过去,平淡悠闲又无聊。直到那三个自称是卫国旧臣的人找到叶绮,便有了什么东西开始在叶绮的心中萌了芽。 来的是三个人,一个近花甲的老人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约莫比许云小上几岁的青年。 “小公主,我们终于去找到小公主殿下了,卫国有希望了,感谢王上王后的在天之灵,我们找到了小公主了。”为首的白发老人激动道,他想过去好好看看叶绮,被许云用剑挡住了。 “小公主可还安好,倒是公主她……”那老人表情又变得悲怆不已,低头掩面连连哀叹。那中年男人也面露悲色,倒是那个未言一字的青年面色如常,好像他的表情从他进门起就从未变过,板着脸明明还是个懵懂的青年却也和成人那样深沉严肃。 许云从老者的话中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他转头看了看陷入哀思双目含泪的叶绮,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莫再提我娘亲了,听你说我娘亲我便觉得我这心里头堵得慌,甚是难过。”叶绮说罢,又想起慕容泠身死的那个雨夜,两行清泪再止不住从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 “老先生,公主的病还未大好需要静养,还请诸位莫再提及伤心事了。辰……慕容公主的墓就在门外北侧的柳树后。再言之,这天下大事并非公主能解决的了的,你们若想复国怕是找错了人。”许云怕他们会给公主带来祸患,想要急忙替叶绮推脱掉他们。 第六章 卫王召令 许云说了一个‘辰’字心觉不妥,便连忙改成‘慕容公主’。其实许云这么做并无什么复杂的原因,她不过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孩罢了,她可能还没有分辨事情轻重缓急的能力,不过他会帮助她保护她的。她耍小性子不回宫,由着她闹闹也无大碍,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可不是由着她胡来的时候。 叶绮看着急忙替自己推脱的许云,心下略有不满。她清楚他们一定是个祸患,但如果利用得当,他们会成为唯她所用的利刃。 “我答应你们,守孝结束了我便回皇宫。但是,我力量微薄,也许只能做到为娘亲翻案,推翻一个国家重新建立卫国怕是……”叶绮平了平悲伤也不去看急得直瞪眼的许云,她诚切的说道,话里隐有试探之意。 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上前一步从容道:“我家父曾是卫国上将军,昔日在都城一役中辞世了,死前将虎符给了我,叫我去调冀北的边营部队。所以我们现在还有四千精兵可以调派,如若找到散落各地的卫国旧部,士兵人数还可增加。” 那白发老者眉头一皱似是不满。这一表情虽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叶绮尽收眼底。 老者目光闪躲不敢与她对视,叶绮见之不由一笑缓缓道:“你们才四千兵力,而且召不召的来还两说。况且,我还怀疑你们有没有能力助我为娘亲沉冤昭雪呢。” “小公主,我们定会为我卫国公主报仇。这点不用质疑。”那老者略有些怒气,上前一步道。 “好,我信了。不过,卫国灭亡到现在也有快十七年了吧,你们复国的热情不减,可那些士兵呢?他们现在应该都娶妻生子了吧。早已同化为燕国百姓,过着不用征战沙场的安稳日子的他们,会离开妻儿帮你们卖命?就为了一个连你们自己都觉得不现实的复国梦吗?”叶绮娓娓道来,绵绵之音却说的满是讥讽之语。 叶绮心中不免嗤笑,区区四千兵力还遮遮掩掩的,怎么如此信不着我这个‘小丫头’吗?亦或是他们另有所图。 “老先生,莫不是瞧不起我一个小丫头不愿将你们的实力如实相告?还是担心我是在燕国皇宫长大的,有一半燕皇族血统,不会尽心尽力光复卫国?”叶绮注视着那老者眸关微闪,玩味的笑问道。 许云看着眼前说话冷嘲热讽绵里藏针的叶绮,一时间竟有些陌生之感。 白发老者隐有怒意不发一言,那个中年人也面露苦色。就连从头到尾都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少年,此时脸色也有些难堪。 叶绮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是时候拉一下他们。她又言道:“你们对我顾虑颇深,我也对你们亦是如此。可是现在我们又都需要彼此的帮助,不如立下王召令吧。白纸黑字的凭据大家也都可安心些,我以卫国慕容王室的身份立下王召令,许云取纸笔来我说你写。” 王召令……白发老者诧异地看着叶绮,她一个小丫头还真敢立王召令?那是卫王与大臣在重大决策上才会立的召令,王上若无法实现召令内容当受到自己写入召令的惩罚。 王召令多是用来安抚臣子百姓的,曾有暴君立召若再犯则退位让贤自请皇陵守孝。后又犯暴政,其弟举召令登基,后开明仁义创隆顺之治。 “许云,就写慕容王室慕容泠之女叶绮在此许诺卫国各位将臣,他日叶绮回到燕皇宫定为慕容公主翻案昭雪;为卫国战死的英魂和失去家国的百姓重建一个更好的卫国,如若不然叶绮当自刎与慕容公主墓前。”叶绮一字一句,严肃有力的说着召令的内容,却见许云并未动笔。叶绮的脸色骤然变冷,怒意非常。 她强忍下心中的怒气和不满,沉声呵斥道:“许云,你是我的人就要听从我的命令。本公主命令你写,你为何迟迟不动笔!”哼!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吗?一个奴仆有什么资格生气反抗主人的决定。 “属下,这就写。”许云将所有的愤懑都咽下他咬着牙沉声道。他开始动笔,落笔利落笔锋刚劲有力,虽然此时的他怒意正盛但字迹却未被影响丝毫没有潦草之意。 许云原本想着随她闹,撒气了也就好了。回了宫她依然还是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长公主。不曾想过,她竟然如此的认真。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闹大的结果她绝对承受不住的。 王召令写完,那三个人和叶绮都按上了血手印,这个召令算是正式生效了。 一切都完成后,那三个人齐齐跪在叶绮面前,大声说道:“臣下愿听公主调遣。” 叶绮双眸亮而有神的对着俯首于她的臣子们说了声请起,一颗名为权利的种子在她心中悄然发芽。 一旁的许云看着沉溺与权利的叶绮,神色微暗抱手无言向门外走去为叶绮替换手炉的炭。 “你们且告知与我,你们是何职务,叫什么名字,那四千精兵现属何处。”叶绮并不去管许云,她觉得现下最重要的是了解他们的全部实力与可用之处。 “老臣是卫国副相郑玄,这位老臣的门客程屿,那位是林靖勋少将军。”白发老者郑玄一一介绍道。 “在下保证其他的兵可能如公主所说,但四千精兵我定能召集。”林靖勋意气风发昂首笃定宏声道。 “嗯,副相去挑两百个孤儿私下训练培养。程屹去寻找搜集消息的地方,一定要安全真实可靠的。林靖勋带四千精兵到皇宫外西侧树林集合,子时皇宫外的守卫会放松警戒,你们缓步行进包围皇宫,若有人带兵前来你们且投诚罢。十五年了,但愿他们复国的热情没有被岁月消磨殆尽吧。”叶绮说罢又自言几句,末了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第六年就找到公主了,那叶穹老贼将公主……就算找到了公主也无法互通消息。可恶!”林靖勋思及此气愤道。 “算了,我娘亲她已经不在了莫要再提了,你们且去吧。林靖勋你们去了且耐心等候听我调派。我要你带领四千精兵并入皇宫禁军。”叶绮言罢将他们送至门口,后又回到小竹桌上将王召令打开,一边欣赏一边品着微凉的香茗。 许云提着手炉进了屋,黑着脸看向悠然喝着茶的叶绮恼怒暗讽道:“公主竟何时这般巧舌如簧了?” “你难不成以为我只是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吗?觉得我经历了这么多回到宫里还会和以前一样照常和叶泽去放风筝,和顾子倾一起在城墙上作画?”叶绮闻言用力将茶杯放置在桌子上,随着敲击声怒问道。 许云负手而立冷淡的看着叶绮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叶绮见许云此失望质问道:“呵。倒是是你年岁小还是我年岁小?我父皇他的爱妃陷害我的娘亲,我亲眼目睹娘亲是怎么死的,她就死在我父皇的剑下!我娘亲死了!”她大声质问着面前的这个人。 第七章 夜围皇城 “公……公主。”许云是孤儿,从记事起陪伴他的只有练武,练武,杀人。他看惯了人世悲凉,皇室的冷漠,见叶绮如此他明白自己想错了叶绮和他们是不同的,皇室并非皆冷血无情。 他不知要如何安慰即将崩溃的叶绮,也不知该怎样为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道歉。 “你觉得我可能是只发个小脾气就会好的吗?他们若害死的是陪我一同长大的宫女,我倒是可以任个性耍个小脾气,他们杀的是我娘亲啊!就算是死了也只是一铺草席弃尸荒野啊!许云,你到底是我父皇的人还是我的人?”叶绮临近崩溃边缘,她撕心裂肺的喊道,双眼蓄满了泪水,她倔强的忍着泪水迟迟不肯滴落。却在最后的一句质问悲伤情绪到达定点,她再忍不住潸然泪下。 “是属下错了,公主切莫动气。”许云被叶绮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发怔,可是细想下来问题真的是错在他身是他想的太过简单。 不过让公主这么发泄一下也好。那次雨夜之后公主一直压抑着自己从不哭闹很平静,今天把积压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会轻松不少。 “许云大哥,我真的很感激很依赖你,我把你当做哥哥一样,我从未那你当做下人看待。我原本以为你是懂我的,许云大哥。”叶绮此刻就如被抛弃了般泣不成声。 可能是许云太依着她了,竟让她忘了许云原是父皇的暗影卫。 叶绮现在需要有自己的势力,许云这个人她一定要收为己用。其实她说的话并非全假,她真的很看重许云。 许云默然不语,他从腰间抽出匕首将手指划破然后在王召令上按了一个血手印,简单包扎后又在手印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公主可消气了吗?我现在也算得上是公主的臣子了。”许云安慰道。他从袖中取出手帕温柔的擦拭着叶绮脸颊上 他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叶绮的身上,问道:“天色还未晚,公主虽然不能出去散步,但是在窗前向外望一望也可,公主意下?” “嗯。”叶绮抱着许云递过来的暖手炉轻声应道,缓步向竹窗走去。 叶绮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心中似有所感她看的出神。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言道:“压在心里好难受,哭过之后轻松好多。” “公主”许云心疼的轻唤了一声叶绮。 叶绮回头看了一眼许云,便扭过头面色平静望向窗外,缓缓说道:“我让林靖勋今晚包围皇城。”语气平淡随意。 “公主……何意?”许云有些慌了。包围皇城,这实在是太大胆太冒险了,长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让他们去投诚扩充皇宫禁军啊。”叶绮语气平淡的佛就像是再说‘今天风好大’,可偏的她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此的惊世骇俗。 许云听后剑眉紧皱,他苦恼无力道:“他们若是投诚,也需要和燕国的新兵一起训练三年才会统一调派……并且他们的身份怕是难以调入皇宫禁军……公主此举着实……” “着实天真?天真吗,也许吧。不过,我有信心,因为不是还有你在嘛,当了这么久的影子不会无聊吗?许云大哥,你需要提升一下职务了,禁军统领如何?”叶绮扬起天真的笑脸轻松俏皮的说着,她说的倒是轻松淡然,许云却是听得一身冷汗。 “怎么?许云大哥不信?”叶绮坐在窗台上,歪着头看着许云,略带委屈道。不着地的小腿打着晃晃,如此可爱的样子偏又给人一种压迫感,眼神中隐藏在天真之下的是浓浓的野心与狠厉。 许云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像是下了多大决定一般掷地有声的说了句‘属下信’。 他也不知为何,明知是无稽之谈,但看到叶绮云淡风轻下志在必得的样子,劝诫的话绕道嘴边转成了信。 深夜,御清殿内,禁军统领纪平风尘仆仆地疾步走来,他跪在御前急切道:“禀皇上,卫国旧部率兵四千欲包围皇宫啊。” “四千兵力,不足为惧,十五年了,为何他们此时才有动作。其中定有隐情,况且他们之围不攻……”叶穹沉声道,他认真思索着。哼,他们还没笨到以卵击石的地步,包围皇宫许是…… “臣以为,他们也许是……想要投诚。”纪平小心答道。 “哈哈跟朕想一块去了,你去带五百禁军问问看,若是投诚明日便让兵部再开营门,把他们都放到新兵营里。若是战,呵。纪平你明白怎么做,就不用朕告诉你了。”叶穹轻轻擦拭着许久未碰过的玄铁佩剑不急不慢道,即使是用慵懒带着困意的声音说着冰冷狠绝的话,帝王威严也丝毫不减。 说完,叶穹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威严顷刻间减了大半,他瘫倒在龙椅上无力的摆手道:“还不快领命退下?朕乏了,有事明日再议吧。” “是,臣告……”纪平忍笑准备行礼告退,却话未说完便早到了叶穹的驱赶…… “滚滚滚。”叶穹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道。寅时还要上早朝,大半夜睡得好好还要跟纪平这个老匹夫议事。 皇宫外,林靖勋见城门大开,他立即组织队伍站整齐。 纪平看到这四千人站得整齐划一十分赏心悦目,心中对他们好感也提了不少。 “亡国之师,今日围而不攻是何意啊?”纪平未曾下马,他眯眼看着领头的林靖勋,语气随意懒散的问道,这比直接的鄙视还要恼人。 纪平如此态度,顾子倾却也尊重谦逊行礼道:“将军,我们此来并无战意,此番前来是为投诚。” 闻听此言,纪平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点头示意林靖勋继续说。 “这里大部分士兵都只会上阵杀敌,不懂耕作和手工生活,他们这十多年来也已成家育有儿女生活更加艰难,为报陛下不杀战俘还教化为民的大恩,我们愿意成为燕国的刀剑为燕国而战,也为挣点军饷养家糊口。”林靖勋眼神真挚,说的无比诚恳。 纪平下了马认真审视着面前的青年,眼神中隐有赞赏之情。林靖勋挺直身体端端正正的站着,坦然的接受纪平的审视。 “也罢看来你们想的也是很明白了。陛下当年下了不杀战俘教化为民的旨意后,你们便是燕国的子民。明日可直接去青兰山山北的新兵营。”纪平不再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一改严肃模样,他豪迈的笑道。 “对了,你……”纪平回去之前,转过头指着林靖勋似有话要说。 “在下,林靖勋。”林靖勋拱手道。 纪平神色诧异了一下,随后又走过来拍着林靖勋的肩笑着调侃道:“你小子不错,但是明日去那新兵营可别再搞这么大阵仗了,那兵部尚书可是不经吓。” “在下知晓了,多谢将军。”林靖勋言罢,目送纪平和那五百皇宫禁军进入宫门。 正在林靖勋准备骑马离去时,他恍然看见数百个身穿铁甲黑衣的人纪平走后他们也随之离去,就像是几道黑色的闪电隐入了黑夜。 第八章 主母之论 “公主,你可知禁军并无大用,燕帝那几百个黑衣死侍才是底牌。”林靖勋惊异一会儿,平了平心神自言道。 旦日,林靖勋带着那四千人入了新兵营,因着有底子又服从军令倒是没受到什么欺辱。 时间匆匆而过,已是第三年秋初,离叶绮回宫的日子是只少不多。 叶绮站在窗前,怀抱着暖手炉吹着微凉的秋风,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屋外正练习剑法的许云。 许云一袭暗青色束身衣,墨发用褐色的葛布束起,衬得他俊朗的面容更加白皙,修长身姿舞如虹之剑气,好一个英姿飒爽的俏君郎。 曾经许云插的几棵柳枝如今也长得葱翠挺拔,在泛着淡黄的几排柳树前,舞着剑的青衣人影倒是成了这荒芜之地上最美的景象。 正当叶绮看的入神之时,一个白衣公子策马而来。他看到竹屋后便下了马,从袖中拿出了画走向叶绮。 叶绮望着向她走来的俊雅公子,浓烈的熟悉之感一瞬间便与记忆中的那个,时常陪着她谈笑玩闹的温柔少年相融合。 许云收了剑,识趣的离开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神色黯然。 “长公主,倾今日是来辞别的。不曾想宫中多变故,就连辞别也要迟到现在,长公主可还安好?”顾子倾将画卷递给叶绮,浅笑言道。 “辞别?你要去哪儿?”叶绮放下手中的暖手炉接过画卷抱在怀里,心中略有不安她小心翼翼问道。 “家父有意让倾入朝为官,这些年一直都在家中研习为官之道,为官之本。今日家父外出访友,倾才有机会与公主一见,日后倾久居安阳,相见的机会怕是不多了。”顾子倾微笑着缓缓道,略带歉意的笑容看得叶绮心中别扭不已。 “我……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叶绮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她说完后红着脸抱紧了怀里的画。 顾子倾闻言轻笑出声,他看着叶绮的目光满是温柔宠溺,那眼中隐而微露的深情,直看得叶绮低着头娇羞无言。 “倾知公主爱菊顾在家中养了几盆耐寒的冬菊,倾愿等公主回宫一同赏菊,相信公主见了定会喜欢。”顾子倾深情款款道。 叶绮轻声应了,随后顾子倾骑马而去叶绮抱着花卷望着那一袭白衣如雪慢慢远去,直到不可见时方才回神。 “公主似有动摇。”刚刚日暮,许云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放到叶绮手上,平静道。 其实许云把那份失望掩藏的很好,但叶绮自小便敏感,细听下还是能听出来的。 “并未,一个回宫的台阶而已。父皇能让顾子倾过来找我,还真是对我”了解之深啊。”叶绮看着碗中灰褐色的汤药,冷言道。 “尽是些自以为是的了解!”叶绮狠劲的将碗摔在地上,怒道。不过她真正气恼的其实是自己,还有那个乱了她心弦的如玉公子。 越是孤寂便越是贪恋温暖,而活在仇恨的凄冷中的她,贪恋的顾子倾的温柔。许云并未说错,她……真的有些动摇了。 愠怒的叶绮看着地上的碎瓷碗,冷脸命令道:“以后都不要熬药了,我需要彻彻底底病一场。” 她的眼神一片冷漠,三年的时间她把自己逼成了一个情不外露的,虚伪的人。此时的幼兽已经长好了利齿和尖爪,等待时机抓捕猎物。 许云一点点看着叶绮从一个悲观又时而孩子气的少女,到如今的锋芒微露步步为营,心中欣慰之余多少是有些遗憾的,辰妃若在天有灵一定是希望长公主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御清殿内 叶穹坐在龙椅看着顾子倾说道:“顾子倾,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回皇上,倾想年末随您一起接公主回宫。”顾子倾说道,他垂在身后的手紧握着,声音略有些发颤。 “不是不可,只是你父亲很器重你,把你看的很紧啊。你跟朕讨的赏赐,若想实现怕是难啊。”叶穹想到顾桓这个老顽固,心中一阵烦闷,那个发起驴脾气的老顽固有时候连他都拿他无法。 顾子倾闻言垂头不语。情深处,山外竹,两处相思日渐浓。佳人难见,亲所顾,如隔山海。 叶穹看他瞬间垂下头抑郁不止的样子,也不再逗他了。他宽慰道:“今日你父亲外出访友,朕借着对弈叫你出来看看绮儿本也有意年末带你一起。” “倾拜谢圣上。”顾子倾眼眸瞬间明亮了起来,拜谢的声音都带着雀跃。 心归处,山外竹,各为相思常困苦。伊人且待,君即去,清风带路。 顾子倾从皇宫离开后直奔家中。步履微急,面露红霞,唇齿含笑。 顾府,前院东厢房。 “子倾啊,今日与皇上对弈有何收获啊。”顾桓坐在檀木椅子上品茗,见顾子倾来了淡淡问道。 “收获颇丰。”顾子倾愣了一下,随后他看到端着新茶走过来的刘生对他眨了下眼睛。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墙壁,墙壁上空空如也看来刘生把这几年他画的画像都收起来了。哼,算他机灵。 顾子倾心下了然,他泰然自若的坐在顾桓身旁抿了一口刘生新沏的茶,答道。 “子倾,莫要陷得太深,为父瞧那长公主可不像是个贤良淑德能相夫教子的女子,顾家的主母为父帮你物色好了,二公主叶婉端庄妍丽又颇有才情,与你也甚是相配。”顾桓放下茶杯端正严肃语重心长的说道。 “父亲怎知?”顾子倾面露窘色,手紧张的握紧茶杯,不安的问道。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心机和算计,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明日你母亲请了二公主来府中赏花,你明日要如何做就不用为父教你了。”顾桓没等顾子倾消化完这些话,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公子,公子一向是最讨老爷欢心的,自从结识了长公主。”刘生收拾了下顾桓用过的茶具,对着有些失神的顾子倾小声说道。 “刘生,是不是要给你贯上顾姓,你才会规矩些。”顾子倾闻言轻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清淡疏离道。 顾桓气闷的走回正房,对顾夫人秦兰吼道:“皇上那个臭棋篓子,不管怎么让他都会输,输了就不给人好脸色看。子倾回来时春光满面的,可能是去陪皇上对弈去了吗?他们是拿我当老糊涂了?” “你生他的气就吼他去,吼我做甚。”秦兰停下给他顺气的手,瞪了他一眼埋怨道。 “吼你,吼你怎么了。儿子不是你生你养的?”顾桓气上心头,吼得也愈加大声。 “是我生我养的,教也是我教的吗?还不是你教的!在外风流儒雅的太傅大人,回了家就跟失心疯一样,你这样能教出什么好儿子?”秦兰也不甘示弱的回吼道。 “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一个伪君子!” “我还想说自己怎么就娶了你这疯婆娘!” ……夫人和老爷又开始了,仆人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低着头憋笑。 东厢房里,顾子倾正在作画,刘生皱着脸在一旁砚墨欲言又止。他欲说什么,但是又怕惹公子不开心。 第九章 婉拒佳人 “你且说罢。”顾子倾无奈道,他停笔沾了石青继续作画,过程中并未看刘生。外面那么大的争吵声,想也知道这个停不住嘴的定有话要说。 “老爷和夫人……”刘生悄悄观察顾子倾的神色,缩着脖子小声道。 顾子倾抬眼看了他一下,淡笑道:“父亲先前还说,顾家的主母需得是能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女子……” “公子你又画长公主,画了五年还没还画够吗?而且……厢房的墙要挂不下了。”刘生轻声嘟囔道。 “这幅……挂书房吧。”顾子倾顿了顿道,他最后一笔点绛唇,收笔后又提了一首无题的词。 刘生接过未干的画细细看来,画中纤弱的白衣少女独倚竹窗,灵动的眼睛染了些许悲郁,她怀抱画卷朱唇微启欲语还休。而画的右上角,题了一首孤词。词为: 情深处,山外竹,两处相思日渐浓。佳人难见,亲所顾,如隔山海。 心归处,山外竹,各位相思常困苦。伊人且待,君即去,清风带路。 字迹刚劲有力娟秀风雅,笔锋看似随意实则收放自如。 “公子这次画的长公主比往日画的还要好……真实灵动,但总觉有些萧瑟悲凉。”刘生喃喃自语道,他快步走进书房,将画挂在了墙上最显眼处,直对着书桌。 第二日,申时。 二公主叶婉的马车停在了顾府门口,她慢慢下了车近十个宫女前后小心伺候着。叶婉看见秦兰甜甜一笑,她偷偷瞄了眼站在秦兰左后方的顾子倾便立即低下了头,她安抚着心头乱撞的小鹿,娉娉婷婷的向他们走去。 “参见公主”秦兰和顾子倾一同行礼齐声道。 “公主车马劳顿,可要在府上先小歇一会儿?”秦兰快步走过去热情的问道,她见公主面色微红便知公主这是害羞了,想来公主对她这个儿子也是有意的心中便不住的欣喜。 “不用歇息了,我本来就是来赏菊的。皆言顾府的菊开的最好,皇宫里的菊与之一比都逊色不少,今日我却为何瞧之不见?”叶婉好奇问道,她的声音似是潺潺的溪水,清灵中却不失少女温婉轻柔。 “子倾对菊爱的紧,府上的菊都是他亲自照看的,全都放在子倾的厢房小院里。今日这花刚浇过水,公主此时看为最佳。子倾啊,好好带公主在府中逛逛,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小糕点。”秦兰用力的掐了顾子倾的后腰,然后端庄温和的把他推了出去。自己悄悄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看一眼那对羞涩拘谨的璧人。她扬起嘴角哼着家乡小调向后院小厨房去了。 顾子倾温暖和煦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秦兰真是使足了力气,就算隔着衣裳也感觉得到疼痛。特别是她掐的还是腰间最敏感的嫩肉,顾子面上不显,缓步走到叶婉身边轻道了声‘请’。 看见顾子倾笑容款款的走向自己,叶婉瞬间红透了脸,心头的小鹿怎么也安抚不住。她脑中一片空白等缓过神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便是今天的胭脂是否有擦匀,身上香粉的味道顾子倾是否喜欢。 叶婉缓步跟着顾子倾,这个小时候只敢远远看着的人,如今就近在眼前。曾经她总是躲在四皇子叶暻的身后看着叶绮和顾子倾嬉笑疯闹,她真的恨不得自己变成叶绮,她也想整日都陪在顾子倾的身边。 如今叶婉已经到了及笄之龄,她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个恬静娴雅可以与他相配的女子。今日相见叶婉心中甚喜,这一次她不会再躲起来了,她会让顾子倾倾心于她。她有信心,一定可以的。 叶婉鼓起勇气抬起头,她看着顾子倾浅笑含羞道:“子倾,菊花高洁淡雅,不在春夏与百花斗艳,只在秋日悄然盛开。这超然物外闲适淡薄之感与子倾倒是颇为相似呢。”她清雅的说着这个对着铜镜练习了几百次的话。 顾子倾闻言后失了温雅的笑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婉良久无言。等待是忐忑而煎熬的,叶婉见顾子倾久久不言,她的面色也愈加窘迫。 “公主可知子倾为何爱菊?”顾子倾凝视着叶婉,温润的笑问道。明明是同样的笑容,这一次叶婉却未觉暖意反而冰冷无比。 叶婉答不上来,她隐有不妙之感。 “因为菊不与百花同,并非是它们不美,只是美的大抵相同。水仙的清新妍丽、牡丹的端庄大气、茉莉的温婉淡雅……但这些于倾来说并无不同,淡然自傲的菊虽不娇美也无幽香,但倾独爱。”顾子倾委婉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并不是叶婉不好,而是他早已心有所属。 “我……我明白了,今日身体不适……我先回宫了。”叶婉面色凄然却强装无事,她声音颤抖的说完逃也似的快步离开顾府她面色凄然,这几年苦修的琴棋书画和女红如今都成了笑话。宫女们面色微怒略,她们扶着叶婉上了马车。 叶婉在马车里望着袖子里为来得及送出去的手帕默然落泪,被泪水滴到的拇指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个手帕上的秋菊是她一针一针缝上去的,每一针都包含爱意,每一针都充满凄凉。 回了宫叶婉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她望着窗外那盆开的最好的秋菊泣不成声。她当真是愚蠢至极,看那盆花开的多么美,多么讽刺啊。 “我这个傻子,傻子!”叶婉倒在床塌,她躲在被子里伤心哭喊道。顾子倾,你的委婉只会让我更加羞愤无地自容。 “兰铃,公主从回来就开始哭,饭也不吃也不理人怎么办啊?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哭,但是看着公主哭,我也好伤心啊。”明月向叶婉的闺房看了看,转身走到明月身边满面愁容急切道。 “不如我们去请淑妃娘娘来啊,小时候公主每次哭都是淑妃娘娘一来便好了。”兰铃建议道,她见明月低着头沉思的样子心中窃喜一笑。 “别想了,你不敢那就我去好了。淑妃娘娘又不会吃人。”兰铃看明月如释重负的样子,心中欢喜更甚。 “谢谢你兰铃,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陪着公主。”明月不再纠结,她凛然道。语气颇有在战场外与勇士诀别之感。 秋月阁,淑妃林霜月正与叶暻用着午膳,皇子超过十二岁便不能在后宫居住要住近紫宸宫,一年仅有八次入后宫见母妃的机会。叶暻喜十七,更喜秋,一般到秋季每个月的十七都会入后宫陪淑妃用膳逗趣。 今日便是十七,难得的母子相聚,林霜月一直在给叶暻夹菜,每一道菜都是林霜月亲自为他做的。 如此温馨的时刻却被人打扰了,秋月阁的掌事女官苏静瑶将兰铃带入了内室,说有要事告知与娘娘,林霜月面色不悦正欲训斥,但见到来人是叶婉身边的宫女,她便收敛些怒气冷声问道:“何事?” 第十章 佳人开颜 “参见娘娘,四皇子。公主今日不知为何从顾府赏菊回来后,便一直都再哭,不理人也不睡觉,快请娘娘看看公主吧。”兰铃双目含泪,哽咽着情求道,她声音止不住的发抖却还依然为走调。 “婉婉?不行,这可不行。小暻走随娘一同去看看你妹妹,不吃饭可怎么能行!这孩子向来都很懂事,但是她越懂事我却越担心,唉。”林霜月一把扯住叶暻的手臂急步向外走去,中间还推开两个欲上前搀扶她的宫女,只带了一个受俸女官苏清随行。 “上次那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还好吗?没被我母妃吓坏吧?她还说要给我洗衣服来着,也不知道洗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个影子,哈哈。”叶暻好奇问道,她想起上次他那个啼笑皆非的遭遇,他便心觉好。现在他不禁开始期待见到这个丫头了。 明月见叶暻回头似是再与她交谈,心中恍然无措却无比欣喜。正当她还没有欢喜够呢,便听到叶暻是在和自己聊别的女生,她妒火中烧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她啊,本来打算让她来的,结果她却推脱再三。希望她别在照顾公主的时候冒冒失失的。”兰铃努力堆起一个甜美的微笑,苦恼无奈道。 “我的丫头可是仔细的紧,就是时常懵懵呆呆的哈哈。才出门几个时辰啊,道真是有些想她了。”叶暻想起那个从小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小丫头,笑的更开了语气中尽是宠溺。 明月咬紧了牙低下头不再言语,如果说她之前是妒火中烧,那么此时的她便是在失态的边缘挣扎着。自认为对叶暻了如指掌的她,竟不知他身边竟有如此能牵动他情绪的少女。 那个丫头到底是谁?明月神色落寞连忧伤急切的样子都不装了。 林霜月他们四人走到叶婉的宫苑门口,林霜月拒绝了宫女们的行礼,她带着叶暻直接走入屋子里。 看见叶婉躲在被窝里呜呜地哭着,纤弱的身体还一抽一抽的,她的心中止不住的疼。“婉婉母妃来了,你皇兄也来了。乖好婉婉,和娘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轻声哄道,慢慢掀开被子注释着哭红了眼跟小白兔似的叶婉。 “母妃顾子倾不喜欢我,他喜欢那个野丫头。还把她比作秋菊……我还,我还养了这么多盆秋菊……”叶婉扑进林霜月的怀里委屈道。 “哈哈哈那个野丫头……真是……”叶暻闻言,心中一阵好笑,那个野丫头哪里又比得上高洁淡雅的菊呢,就是一丛扎人的荆棘罢。子倾还真是…… “小暻你妹妹哭着呢。”林霜月抱紧抽泣着发髻早已凌乱的叶婉,她瞪着叶暻不满道。 “我的皇妹那里是那眼盲心又盲的顾子倾配的上的,不哭了菊花咱不要了。来人把着菊花都搬到紫宸宫去吧,花让皇妹养的扔了也怪可惜的。”叶暻玩笑着安慰叶婉,又看了看傻皇妹精心照料的秋菊,对着外面宫女太监安排道。 “皇兄,眼盲心盲……”叶婉停止了哭泣她好奇的问道,一双杏眼疑惑的看着叶暻。 “他看上了那野丫头,可谓之眼盲,把野丫头比作秋菊可谓心盲。”叶暻摇头晃脑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说着,还逗得叶婉笑出了声。 叶婉笑了一会儿又开始黯然神伤了。“子倾说所有都花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美的大抵相同,还说菊花是……”她垂着头小声说道,不知是在呢喃还是在诉说。 “皇妹才不是什么美的普通平凡之花,就算是也绝非凡花。我的皇妹应是清幽淡雅的紫罗兰,冒失丫头去把我母妃宫里的紫罗兰取来一盆。”叶暻哄着叶婉,还不忘捉弄一下明月。 紫罗兰他一共得了四盆,还是在雨花楼四百万两一盆拍下的。送了母妃两盆,这会儿又要给他家傻皇妹一盆,明日还要补给母妃一盆…… 叶暻思及此心中一阵疼痛,似是被人一刀一刀在剜着。 “紫罗兰,怎么才一盆,皇兄好小气。”叶婉埋怨道,不过这紫罗兰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不知是长什么样子的,皇兄喜欢的东西无一不精致美绝。 叶暻闻言佯装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叶婉斥责道:“小气?这紫罗兰可是西域之花,我可是花了半年的例银才得了四盆啊。小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你知道吗?” 知道叶暻爱花,能为她做到这样真的很不容易。叶婉感动不已,她有爱她的皇兄和母妃,只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不要也罢。 “小暻啊,明日不用再给我送了,我这宫里也不常养什么花,留一盆便可。”林霜月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自小便十分喜爱花,现在甚至把花看得比自己都重要。一下子拿出三盆如此珍贵的西域紫罗兰,他心中肯定不好受。 “还是母妃好,那个小没良心的,本皇子允许你重新表达感谢。”叶暻佯装高傲的样子,他鄙夷的对着叶婉道。 “谢谢皇兄,皇兄最棒了。”叶婉配合道,她是真的很感谢叶暻。她现在很快乐很幸福,并无半点难过和悲伤。 林霜月看着互相调侃的兄妹俩心中无比幸福和满足,就是小暖这孩子一点都不亲近人,叶绮年末回来若是撞见了小暖她可就真的保不住芸妃了,卫国的人是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吗? 叶绮……对了,年末叶绮就回来了。林霜月想到还有几个月叶绮便会回宫了,心下猛的一惊。她面色凝重的对着那疯闹着的兄妹俩严肃道:“那叶绮年末便回宫了,你们都离她远些,私下里切勿有任何往来。” “知道了母妃,不就是和小时候一样嘛。”叶婉乖巧应道,她不知道为何母妃不让她与皇兄跟叶绮有接触,只知道听母妃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叶暻站在一旁沉思不语,叶婉好奇的看着自家皇兄为何不应声。林霜月抬脚狠劲的踢了下叶暻的小腿,疼的叶暻连连称是。他眸光微闪,心中早有主意。 “母妃,我都多大了你还踢我。”叶暻蜷着腿闷声委屈道。 叶婉坐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全无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却更加俏皮生动了。叶暻揉着腿白了她一眼。 “不管多大,在娘面前你们永远都是孩子。小暖你们勤看着点,既然芸妃把她托付给我了便就是我的孩子,你们的亲皇妹。别不上心,最好别让小暖和叶绮见面。”林霜月叮嘱道,语气中尽是担忧与惆怅。 “小暖跟我们一点都不亲……皇兄又不能常来,我也无法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她吧。让宫女们仔细着点方可。”叶婉有些埋怨道。 “唉……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宫里可是要变天了,苦了你们生在帝王家。小暻这皇位咱不争,娘不求你日后如何,你能平安健康便好。婉婉,不是良人就莫要强求了,该是你的时候到了自然就出现了。”林霜月叹了口气,不住的叮嘱他们,明知道这些道理他们都懂,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第十一章 公主叶暖 “母妃,不要愁眉苦脸了,我们听话就是了。”叶婉用手抚平林霜月皱着的眉头,摇着林霜月的手撒娇安慰道。 林霜月抱住叶婉和叶暻,久未放开。她伤感道:“你们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娘的全部啊。你们都要听娘的话,好好的知道吗?娘老了,在这深宫也帮不到你们什么,小暻就你不省心,你快答应娘你不争这皇位,不掺和叶绮辰妃那桩事!答应娘。” 林霜月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爱看热闹不省心的主,如果不是小时候管的严,他都能和叶绮疯到天上去。本以为长大了会好点,现在她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憋着劲要做什么‘惊天动地’事情。 “母妃,儿子答应你。不争那皇位,不掺和与我无关的事。我赏我的花开四季,聆我的丝竹袅袅。”叶暻叶暻抱紧林霜月,他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承诺道。 帝王家啊……叶暻心中感叹道。 午时顾桓下了朝回府用午膳,刚到府门口,秦兰扯着顾子倾衣袖气呼呼地走到顾桓面前。 “你这好儿子把公主气跑了,刘生告诉我了,你这儿子说什么百花一般同但余独爱高洁之菊。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挂满整个东厢房的画像画的是谁吗?独爱菊……你可知那长公主……”秦兰气氛的拧着顾子倾的手臂数落道,说道激动时被顾桓打断了,她恍然,自觉说错了话便站在一旁气闷不语。 “你呀你呀,回屋再骂你。先吃饭吧。”顾桓指着顾子倾恨铁不成钢道。 饭桌上三人相顾无言,秦兰生着气,她给顾子倾夹菜时狠狠的用筷子磕了一下碗。顾桓陷入沉思极少夹菜,顾子倾几次欲开口说话都被顾桓瞪了回去。 “父亲,你要我与二公主交好无非是希望对我的仕途有帮助,林老太尉虽是两朝元老但也辞官归田之意,况且他并无实权对我的助力并不大。皇上最宠爱长公主,与长公主交好岂不是更有利吗?父亲”顾子倾他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还是开了口。 “若是放到以前我便由你去了,长公主身世复杂,现在又涉及皇宫秘辛,为父是怕你受牵连啊。”顾桓心中无奈惆怅道。 都言他儿子称心懂事,只有他自己知晓自己的儿子有多不省心。圣上这是在试探他们呢,站了队得罪那边他们都受不起。圣上要拔掉后宫和前朝连这的那根毒刺,可他顾桓却不想让自己儿子去当那拔刺的铁钳啊。 “父亲……”顾子倾轻声道,眼中隐有挣扎。 “早些想开,早些决定。”顾桓劝解道,有些事他不能全部告诉他。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那是在害他。路还是要自己走,才知道走那条路是对的。 但顾桓是真舍不得啊,他只能是从旁建议几句,终归是要放他自己去闯。 顾桓说罢,放下筷子满面愁容地离开了。秦兰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顾子倾长叹了一口气,她招招手让丫鬟们把菜端下去热热便也离开了。 东厢房,顾子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他只知这一路他是何其纠结何其痛苦。 “公……公子。夫人她,我如果不交代,夫人就要对我用家法。”刘生见顾子倾回来连忙去门口迎人,他急切又委屈的解释道。 “不怪你,今日不用伺候我了,让我自己待会儿。”顾子倾平静言道。 如果不是他声音里的颤抖和走路仿佛是脱了力的样子。刘生真的会以为他家公子状态很好。 刘生自责的看着失了神采的顾子倾,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太好。公子现在一定是不希望被人看见他这幅样子…… “滚。”顾子倾进了屋,他成大字状倒在床榻上,见刘生还在门外徘徊着,心中莫名一阵烦闷的火气。他压着那阵无名火,大声道。 刘生听后,灰着脸跑了。 深夜,后宫轻云轩。 “娘娘入宫以来一直不争不抢的,从未害过人。只是得了皇上宠爱便要被陷害幽禁……”紫竹端着熬好的中药走向蓝帐内女子抱怨委屈道。 “这样也挺好的,只少不用在人前装哑巴了。”那女子习以为常,她像是在喝水一样一口气喝光了碗里苦涩汤药。她的声音就像山谷里面的黑熊怒吼声一样呕哑低沉。 “娘娘,您能治好哑症是不是也可以治好嗓音和脸呢?”紫竹递上手帕问道。 “我若治好了,怕是死期也不远了,我这条命要先保着。有些事也应该让长公主知道了,真好奇那个从前一直喊我芸娘娘的女娃娃,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以前教她医术的时候总是喊累,一让她出去就算玩了一天她也不觉得累。”那极为声音的主人原来是芸妃,她怀念道。 “娘娘,小公主又来了。”红袖推门而入,他急切悲哀又带着玩笑。 “秉娘娘,奴婢还似往日等到淑妃娘娘宫里的人过来接,这才敢进来。”红袖尽量放低声音,眼神晦涩的看着依靠着墙的芸妃小声道。 “小公主可好?”芸妃声音颤抖的问道。 “娘娘放心吧,小公主白嫩嫩肉嘟嘟的,衣裳穿的也是宫中秀娘亲绣的新样式。”红袖活跃道。她希望娘娘可以开心些,这三年她活的太压抑了。 “暖暖,我的女儿,不是娘不爱你,而是只有把你推出去你才可能活命啊,娘也想好好看看你。”芸妃伤心不已,哭道。 “娘娘……”紫竹心疼轻唤道。 “年末我便向皇上请旨,你们不要再陪我了。”芸妃坦然道。 “娘娘奴婢这条命是您救的,奴婢不走。况且奴婢是娘娘还在红船时便在左右伺候着,奴婢舍不得娘娘。”红袖坚定回绝道。 “紫竹虽然没有红袖姐姐陪娘娘的时间长,但紫竹不走,紫竹要陪着娘娘。”紫竹撒娇无赖道。 “你们……唉。”芸妃感动之余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长叹了口气以示无奈。 与此同时,另一处别院。 “母妃,之前说好的不伤害绮妹。”叶泽望着那泡在毒水中的银针,惊异问道。 “皇儿,娘都是为了你能好。如果不是她死,那便是咱们死。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只要能活下去踏着尸体又如何。”程婧莲厉声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太过心软。 “这针还要再浸泡二十一天,方可快速致死。年末你把这针带着,找时间刺进叶绮身体,她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威胁。”程婧莲狠厉道。 “母妃...绮妹她能做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是威胁呢。”叶泽不甘心质问道。 “你阻止她回宫,是杀他娘亲的帮凶,换做你是她你都不会想要复仇吗?”程婧莲又换了一次毒药,她见叶泽一副失落的样子反问道。 “会。”叶泽答道。 “所以,你不杀她日后她便会杀了你,哪怕是你有错在先。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是对的。”程婧莲浸泡好银针便盯着叶泽眼睛冷然道。 第十二章 子倾失态 日近年末,大雪纷飞。 还有十天就是元旦了,叶绮生在初夏,回宫后到新夏还要行笄礼,赐名和府邸。 “许云,你去抓几味性寒的药,抑肝火的那种便可。越寒越好,再抓三钱山樱子。”叶绮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压抑着寒症复发的痛苦,惨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道。 “是,属下这就去。”许云轻声言道。现在许云知道叶绮是不会自残的,她的所有自伤都是为了复仇。纵使知道,他的心疼没有一丝消减反而更甚。 辰时叶绮喝了药便睡了,睡了将近三个时辰。许云吓坏了,急忙费力的叫醒她喂她喝下了山樱子熬的汤。 又过了一会儿叶绮呕吐不止,甚至都吐出了胆汁,但这样她还未停止呕吐。叶绮因为剧烈的呕吐,双眼微红泪流不止。 见许云一脸担忧,叶绮安慰道:“许云大哥,没事,真的没事的。我是懂些药理的,不要担心。” “公主,这次可有何吩咐?”许云压着心中的苦涩,语气平常却带着伤感说道。 “等到父皇来了,你便说我这是寒症加剧,说大夫言曰命不久已。说我常呕吐,睡多醒少。”叶绮披着厚重的裘皮大衣虚弱的靠着竹墙,断断续续言道。她消瘦的身体和苍白的面色,配上那一双含着泪花略微红肿的眼睛,使她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悯。 约莫两个时辰,叶穹准备完好正组织着队伍。一名随行太医;二十个隐在暗处的暗影卫;五十个打扮成小厮样子的禁军士兵。叶穹他也是一身富商的打扮,他气质非凡,比御用的云锦龙袍差几等的普通蜀锦穿在身上,也依然遮不住他身上的帝王之气。 顾子倾和叶泽走在两侧,这两位翩翩公子少年郎,一路上倒是惹了不少姑娘娇羞的对他们抛媚眼。 此刻的竹屋内,叶绮吐过后再一次沉沉的睡去了。山樱子清胃,又性温,与那性寒的药相冲并不激烈。其实就是看着吓人,实则并没有多么难受。当然,如果忽略第一次服用大量性寒的药对五脏的伤害多大的话。 许云都懂,一般有会感觉到疼痛刺痒的病,其实大多都不难治也无大碍。但是不痛不痒的,往往最吓人最危险。 他们行至竹屋外。叶穹缓步向前走,他踩得雪地咯吱的响,那响声似是在宣召着他此时的忐忑不安。 许云重新添了炉火,又给皱着眉睡的不太安稳的叶绮掖了掖被角,然后出了门。 “属下参见皇上,公主的病愈发严重了,此时刚刚入睡。”许云单膝下跪行礼,他忧心禀告道。 叶穹闻言,先前的忐忑不安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担忧与心疼。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这三年都是怎样过来的,他不敢想。 屋外静谧无声,只见叶穹神色急切快步走入竹屋,他坐在竹榻边,红着眼注视着少女。陈太医不发一言,他默默过去为叶绮把脉。 过了片刻,陈太医压着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皇上,长公主自小便身虚体寒,后患上寒症又未经长期调理,如今突然腹内饥寒不散,加之没有调理好的寒症被诱发,长公主如今五脏俱寒,只怕是伤了身子了,请皇上快些公主回宫,臣定当好好为公主医治。” “伤了身子……五脏俱寒……回宫……是了,是该带着绮儿回宫了。阿泠不在了,朕定要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孩子。”叶穹一时间惊住了,他最宝贝的女儿不能有事!这可是他和慕容泠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门外的许云、顾子倾和叶泽。闻言后面色各异,各怀心思。 ‘绮妹,我真的没有没想伤害你。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我的本意。那次母妃明明说过不会对你下手的,可是现在……绮妹……’叶泽心绪沉重,内疚后悔,自责不已。他面露挣扎之色,藏在袖中的左手紧紧的握着包着毒银针的手帕。 顾子倾悲怆凄然,他若是可以常来陪她,也许……此时的他很想进去看看这个令他魂思梦绕的少女,想要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我来了,不要怕。’ 许云拦住正要迈步向前的顾子倾,厉色耳语道:“顾公子,不可。” 许云看这面色惨然的顾公子有些不忍,他十分想告诉他真相但他若说怕是会为长公主埋下灾祸。 陈太医把脉的手指紧张地发颤,汗流不止。陈太医压着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皇上,长公主自小便身虚体寒,后患上寒症又未经长期调理,如今突然腹内饥寒不散,加之没有调理好的寒症被诱发,长公主如今五脏俱寒,只怕是伤了身子了,请皇上会带公主回宫,臣定当好好为公主医治。” “伤了身子……五脏俱寒……回宫……是了,是该带着绮儿回宫了。阿泠不在了,朕定要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孩子。”叶穹一时间惊住了,他最宝贝的女儿不能有事!这可是他和慕容泠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门外的许云、顾子倾和叶泽。闻言后面色各异,各怀心思。 ‘绮妹,我真的没有没想伤害你。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我的本意。那次母妃明明说过不会对你下手的,可是现在……绮妹……’叶泽心绪沉重,内疚后悔,自责不已。他面露挣扎之色,藏在袖中的左手紧紧的握着包着毒银针的手帕。 顾子倾悲怆凄然,他若是可以常来陪她,也许……此时的他很想进去看看这个令他魂思梦绕的少女,想要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我来了,不要怕。’ 许云拦住正要迈步向前的顾子倾,厉色耳语道:“顾公子,不可。” 许云看这面色惨然的顾公子有些不忍,他十分想告诉他真相但他若说怕是会为长公主埋下灾祸。 这个温文尔雅惊才艳艳的无双公子,如今却面色惨然,频频失态全无风采。真是痴情如此啊,许云在心中感慨道。 “公主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许云言罢,侧目看了一下叶泽,见他窘迫不安的样子心中不免嗤笑。他意识到公主选了一条艰难而又危险的路,而他能做的也只能是陪着她。要么陪她风光一世,要么陪她落魄一世。 竹屋内,叶穹扶起叶绮让她着墙。他命人熬了一碗补气血的参汤亲自喂她喝下。然后叫了许云和叶泽进来,两人将面如白纸,沉沉睡去的叶绮裹在棉被里,许云欲抱叶绮去外面的暖与马车里,却被叶泽抢了先。 顾子倾看到叶绮有一瞬的欣喜,但转而就变为悲痛,他望着叶绮毫无生气的睡容,心中顿觉绞痛万分。 他想从叶泽怀中抱出叶绮,他想亲自抱着这个他朝思暮想的脆弱的少女,在她耳边轻声地诉说着他的爱慕与思念,诉说着他的忧愁与无奈。 第十三章 竹马青梅 许云看出他这危险的意图,他压住顾子倾的肩膀沉声道:“公子切莫失态。”许云心中倍感无措。才冠天下的无双公子,今日却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既使心中怎样的惋惜,也无法将真相与他明说。 “绮妹不会有事的,三哥陪着你呢。”叶泽抱着沉沉睡去的少女,坚定地说着,虽是对少女说,但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他此时除了担忧更是惊慌,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他对叶绮心中有愧,但若辰妃不死,那么他和他的母妃就会死。世界就是这样残酷,他明明懂母妃的意思,也知晓事情的利弊。他却依然不忍对叶绮下手,他并没有听他母妃的话将毒针刺入叶绮的身体里,而是偷偷扔掉了。他真的想要怀里的少女快些醒来,希望她一直安好。 “我的好绮妹,你醒来好不好?你只要醒来,三哥什么都依你。随你打骂处置,三哥绝不反抗。”叶泽将她轻轻的抱上马车,他坐在一边,让叶绮躺下枕在他的腿上。放轻声音略带哀求唤道,一双蒙了雾的桃花眼装满了内疚与疼惜。 兄妹这般并无不妥。顾子倾也常常被自家小妹抱着手臂撒娇,可为何他却这般吃味不安?他坐在对面,装作若无其事的翻着书,因为心下不爽翻书的力道越来越大,还险些撕了一页下来。 “三哥,你说话可当真?你说只要我醒来,你便随我打骂任我处置,说了便不准反悔了。”叶绮闻言费力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甚是虚弱。 “当真,绮妹你可知三哥有多担心你。”叶泽注视着叶绮,他眼中的担忧很真实,可叶绮并不想看他。 呵呵。当真吗?我若让你杀了程婧莲再自刎于我娘亲的墓前,你也会照做么?可笑! 叶绮压住恨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顾子倾,见他泫然若泣的样子心中一暖。这个温柔的人,真是不忍心看他难过啊! 叶绮对顾子倾轻轻笑了一声,她安慰道:“子倾,我没事的,就是想再睡一会儿。” 顾子倾知道叶绮对他笑是在安慰他,但他却更加自责担心了。如果他够坚定,不要这忠孝才绝无双公子的美名,不要这仕途名利。在三年前就陪她一起隐居,远离尘世,如果真是那样,结局会不会不同? 他低头苦笑,若他当真放的下这些,那他便不是顾家人了。人人都言他是温润如玉般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并不温暖,冷似冰霜。 顾子倾从小便被当成下一任家主来培养,他没有感受过多少父爱和母爱,四岁便去当个四皇子的伴读,七岁时认识了刚来学堂读书的叶绮。 第一天相处便被她那淘气机灵的样子打动了。第一次冰冷的心,被注入了一道温暖的光。他羡慕,向往她的率真自由,在她的身边没有压力,没有烦恼。也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后来十三岁他被迫归家,日日研习为官之道和诸子名篇,似乎是十三岁后就很少再见过面了,即使见面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回忆着旧时的美好,嘴角不经上扬随后又转为悲郁。这个带给他温度的少女,此时却沉睡着,脸色苍白毫无生气,每看一眼他便心如针扎。 叶绮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她拉着顾子倾的手,追着那断线的风筝满皇宫的跑。场景一换,顾子倾被他父亲用藤条狠狠的打着脊背,责备他为何逃课去放风筝还满皇宫的乱跑。 下一个场景,顾子倾擦完了药温柔拭去叶绮的眼泪安慰道:“没事,不疼了,真的,我找到风筝了。走吧,公主不哭了,我们去拿风筝。” 最后的场景定格在,已经长成如玉公子的顾子倾他双眼隐有泪光,正温柔担忧的看着她。 “子倾,谢谢。你对我真的很重要。”叶绮在梦中双手捧着顾子倾的脸,眷恋认真的说道。 她自小就像个野孩子一样,娘亲的关怀屈指可数,父皇除了放纵她去玩和给她超过其他兄弟姐妹的赏赐以外也很少来看她。只有木头一样的三哥陪她玩,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对她视若无睹。 大皇兄嫌她身上脏都是泥土,二皇兄对她总是调侃和取笑,四皇兄从未和她说话。 顾子倾的出现成了她自卑孤寂的心灵里唯二的温暖。三哥整日都要学习练武,只有顾子倾一直陪她玩。就算受到了她的连累他也未生过气,永远都是温暖的对着他笑,温柔的照顾着她。 叶绮微笑着醒来了,她发现自己回到了泠雨宫,她的娘亲正浅笑着为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第十四章 贵妃训子 “绮儿到家了,醒醒,不要睡了。”叶穹轻声的唤道。 叶绮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第一眼便见到了坐在床榻上,正看着他的叶穹。梦中的场景和三年前一样,让她愤恨失望,她咬着牙强压着心中如洪水般滔滔的恨意,就这样眼睛一下都不眨的看着叶穹。幸好她此刻双眼蓄满了泪,遮住了浓浓的恨意,甚至平添了委屈之感。 叶绮她一下子扑进了叶穹的怀里,呜呜地哭着,像极了受了伤的小猫。 “刚才有好多妖怪要抓我,还有两个鬼说要带我去地府。有一条黑色的河,他们把我扔进了河里,还有好多又粗又长的大黑蛇从河里爬出来缠着我,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叶绮哭泣着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她自己编织的噩梦。 叶穹抱着怀中的少女安慰着,此时的他虽然十分心疼,但听了少女的哭诉心中还有些好笑。 顾子倾和叶泽到了宫门便离开了。一个是被贵妃叫了去,另一个则被顾太傅带回家责骂。许云则是又回到了当影子的生活,不过现在的他比其他的影子多了一个作为影子不该有的东西,那便是感情。 “芸姬呢?父皇,芸姬怎么没来看我?”叶绮哭够了,状态也调整好了。但是芸姬一直都没有来,她有些失落的问道。 “朕还有些政务没有处理。先离开了,贵妃给你挑了几个宫女,朕看着都还不错。绮儿你在清苑居安心养病,闲了便可与她们下下棋。”叶穹眼神略有闪躲,他强硬的转移了话题。他言罢,四名身材匀称的宫女从门外应声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公主。”这四个宫女长得一般,身材略有些魁梧,想来都是会些武术的。 程婧莲帮我选的人,呵。叶绮知道是贵妃挑的人后,她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四个人怕不是来盯着她的,不过……若用好了便可反将她一军。还有,芸姬到底怎么了,父皇在隐瞒着什么?难道又是和程婧莲这个毒妇有关…… “父皇,我想要席婆子,清水和阿四也过来清苑居陪我。父皇你知道我念旧,我好想他们啊。”叶绮跪坐在床榻上,请求道。 “这……”叶穹纠结的思考着。 “父皇,我每天看着熟悉的人心情会变好,陈太医说心情好利于病情。”叶绮摇着叶穹的袖子,撒娇道。 叶穹沉默一会儿点点头答应了。 “谢父皇。”叶绮雀跃道。她倒是可以留着程婧莲的那四个眼线,不过身边也要熟悉信任的人。 “好了,朕走了。没事就别出去疯玩了,等病好了的。”叶穹说完转身离开了,看来是真的有政务没处理完吧,还是害怕叶绮再和他提芸妃。 “芸姬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父皇一直避而不谈……”叶绮百无聊赖的用黑白棋子堆着塔,她心中郁闷疑惑喃喃自语道。 堆到四寸高的时候,棋子塔突然倒下了,散落棋子的到处都是。那四个宫女见此,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过去捡棋子。 叶绮一条胳膊放在桌子上弯起来支着头,看着那四个人满地的捡着棋子。她回宫前的好多计划,现在都还没放法立刻实施。 从小她在这皇宫里别人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现在她还牵扯到这么多事情,想要发展人脉,怕是难上加难了。可用之人她又只有许云一个,可是现在许云都不现身陪她解闷了。 清水她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才不要程毒妇送来的这四个木头。下马威谁都会,叶绮瞪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夏兰,她想到了一个可以送给程婧莲的礼物。 景和宫内,程婧莲被气得直摔东西,她怨愤不已的看着叶泽。珠宝首饰、瓷瓶碎片、玉器碎块,一地的凌乱。 “母妃……绮妹她……不像满腹算计的狠厉之人。”叶泽回想着少女惨白的面容,回忆着旧时她单纯率真的样子面露不忍,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 ‘啪’。程婧莲起手便给了叶泽一个耳光,她是真恨铁不成钢啊。 “危险的野兽在受伤时和幼年期,看起来都很温和没有丝毫危险之感。但是你若是怜悯它,将它一直养着,等它长大了,病好了,第一个吃的人就是你!”程婧莲的手用力的点着叶泽的左肩厉声教导。 “母妃……我……”野兽怎能和绮妹相提并论呢,叶泽如是想到。纵然程婧莲说的有理,但他依然还是狠不下心再去伤害那个灵动率真的少女了。 程婧莲已经是对叶泽无可奈何了,她气愤的转过身不看他,又向他挥手让他快点滚。真是,看见他就气不顺,她程婧莲自认不是个傻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傻的儿子呢。 这边程婧莲母子硝烟弥漫,反观顾家父子就比较简洁明了还相安无事。 “见到长公主了?”顾桓问道。他面容憔悴,声音中透着疲惫。 “哎,罢了,不管你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你自己想明白了就行。”顾桓叹气无奈道,他这儿子全放手还忍不住担心,不放手儿子又不理解更不听话。他索性就随他吧,他们没法陪孩子一辈子,早放手晚放手都是要放手,早放手他也轻松子倾也自在。 顾桓说不管就是真的不管。他说罢就不再去理顾子倾,独自一人走了。 “父亲……”顾子倾站在原地,他望着顾桓沧桑的身影渐行渐远,小声呢喃着。他曾一度厌恶顾桓的专横和强硬,此时的他却恍然大悟明白了他一前厌恶的是父亲望子成龙的期待和顾桓对他另一种爱的方式。 清苑居,叶绮看着窗外迟迟不肯西落的太阳犯起了愁,她迫切的想知道芸姬到底是怎么了?她很想念芸姬,想念这个温柔亲和的女子。但是看父皇的样子,她就知道芸姬一定是出个什么事情了,白天去轻云轩太不明智,只能等到夜深了才好行动。可是……这太阳怎么还不落山啊…… “许云出来陪我玩!”叶绮又一次搭失败了,这是第三次棋子散落满地了,那四个宫女面无表情的过来捡棋子。叶绮实在是无聊的很,她大声店门外喊道,五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也不见许云的身影。 轻云轩也是一样,芸妃对照着家传的医书开始熬药,她一边看炉火,一边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许云躺在清苑居的屋檐上晒着太阳。他听到了叶绮喊她的声音,他并未回应也没有现身回了宫便是回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不是长公主现在其实并不需要他。他安静地做一个影子在公主有危险的时候出现,便好。影子就要有影子的自觉。 渐渐夜深了,叶绮蹑手蹑脚地向门外走去。她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观察一下身后有没有人跟过来。 今夜很好,繁星如许,月光皎洁。叶绮走过了铺满月光的小桥,一路向轻云轩走去。她走近轻云轩的门口,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 叶绮心下好奇,她走到女娃娃身边轻声温柔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呀?” 第十五章 幽禁芸妃 “我……我是公主。我来找我母妃,她叫冯轻云你认识她吗?”叶暖挥舞着肉肉的小手,可爱地比画着。 “芸姬?那淑妃……”叶绮问道。以前父皇信中有提过,可是诞下小公主的不是淑妃林霜月吗? “我母妃不是淑妃,是芸妃冯轻云,我偷偷听到他们说话了,我要找我母妃问明白,她为什么不要小暖了。”叶暖气呼呼的双手插着腰,愤愤道。 叶绮揉了揉她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柔和道:“一会儿姐姐去帮你问清楚呢,你先回去好吗?这么晚了应该就寝了知道吗?”叶绮哄道,她的声音无比温柔,看着叶暖的目光也分外温暖。 叶绮看着这个小娃娃,心中甚是感慨。她不在宫中这三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小公主!怎么又跑到这来了,您不见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啊!长公主殿下也在!参见长公主。”秋月阁的宫女晴昭跑过来喘着粗气急切道。她看见叶绮惊了一下,娘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让小公主和长公主见面,这下遭了。 晴昭急忙行了礼,便弯腰抱起叶暖快步离开了。走到远处直接跑了起来,还撞到了一个体型十分健硕的宫女。 她们走后紫竹推开了门,对叶绮行了一礼歉意道:“参见长公主。刚才小公主在外面不方便开门,请长公主见谅,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公主快请进。” “芸娘娘,她还好吗?”叶绮开口问道。 “公主见了便知晓了。”紫竹面色隐忍,声音微颤道。她其实并不希望长公主过来,娘娘已经为她们付出了太多了,原本可以带着小公主安安稳稳的在这宫中生活的。 闻言后,叶绮心中隐有不详之。她突然怕见到芸妃,她怕自己的心再架到碳火上烤,那种感觉她怕了。真的……怕了。 “请公主务必要保全我家娘娘。”紫竹推开房门的手顿了一下,她转过头对着叶绮郑重拜托道。 “我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保护好芸娘娘。”叶绮诚恳认真道,她上次没有保护好娘亲,这一次她便一定要保护好芸娘娘还有小皇妹。 紫竹轻轻推开了门,她对着房里屏风后面的人影轻声道:“娘娘,长公主来了。” “请公主进来吧。”屏风后面的人影开口说了话。那声音沙哑无比,像是野兽的悲凄的嘶鸣。 芸妃说罢,紫竹含着泪离开了还轻轻地关上了门。她家娘娘从前是一个多么风华绝代的人,曾经不管红船行驶到哪儿,只要她家娘娘一出场,客人们便都为了再听一曲娘娘的小调一掷千金。如今她家娘娘…… “芸娘娘,绮儿回来了。”叶绮听闻此声心中一阵酸涩,她的芸娘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公主好久没有这样叫我了,公主过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三年没见了,公主应都长成大姑娘了吧。”芸妃感慨道,狰狞的脸上依稀看得见一颗晶莹泪珠幽然滑落。 叶绮闻此,竟差点哭了出来。她这三年里每次做噩梦吓醒,都是回忆着小时芸妃哄她入睡时情哼的歌才再次入睡的。 芸妃拍抚着叶绮的背,温柔的为她擦拭泪水。她开始担心接下来要告诉她的事情,这个女孩可否承受得住啊。 “公主,我有事要告知于你,关于……你的娘亲。”芸妃将叶绮从怀中轻轻扶起来,神情认真而担忧,语气轻缓不忍道。 “我娘亲……”叶绮小声道,她若有所思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语气追忆而哀伤。 她一想起娘亲,脑中浮现的都是那个雨夜,她不管怎么努力的和娘亲说话为娘亲疏理头发,她的娘亲都再也无法回答她了。 “你娘亲去了的第二天晚上,红袖从药园里采药回来,她告诉我刚刚看见了程婧莲一个人向冷宫方向去了。我心觉怪异便出去看她是要作甚,结果我在暗处看到她和封哲将军搂抱到了一起。”芸妃回忆着,她神情隐有嫌弃,不屑道。 叶绮心中似是有些明了了,她坐的端正等待着芸妃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我躲在冷宫门旁的梧桐树后面,听那毒妇说‘小太子死了,皇上又杀死了辰妃这个替罪羊,现在只有只要咱们儿子当上了太子毒死那狗皇帝,我们便可不用再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并且整个大燕国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芸妃怨愤地叙述着。程婧莲这个无耻的女人与将军私通,还杀害小太子陷害泠公主,她这个该死的毒妇! 叶绮闻言,心中的怒火烧的极旺。此时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景和宫,亲手杀了这毒妇。不,直接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应该让她生不如死! “公主,不要冲动。现在我们握有他们的把柄,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芸妃看着在暴怒边缘的叶绮,她双手轻轻放在叶绮的肩上安慰开解道。 叶绮盛怒无比并没有意识到,芸妃的叙述里藏着一个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当然,芸妃也并不打算。提醒她。 真是想不到,程婧莲竟如此大胆。皇后封静娴是封哲将军的胞妹,想来她应该也是知情的。也许这里面还有她的手笔也说不定呢。叶绮平了平情绪,思索着。 “芸娘娘,你的嗓子还有……”叶绮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生怕自己说的那句话会戳痛芸妃的心。 “我的嗓子和脸吗?呵。那毒妇发现了我,那时我身份低微还不得你父皇的宠爱,些许是觉得我掀不起什么风浪,便没找过我。”芸妃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着头。 “后来呢?芸娘娘。”叶绮大概想到了一些原因,心中一阵愤恨与心疼。 “后来我得你父皇专宠,那毒妇害怕我泄露了她们的秘密,便联合起那善妒的冯美人将我毒哑。冯美人用沾了苦艾汁的匕首划花了我的脸。为了让她放松戒备,我假意中计再一次跟着她去了冷宫,果然封静娴和程婧莲带着太后过来了,我这不人不鬼的样子惊到了太后,皇上震怒,我便一直被幽禁在这儿了。幽禁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给那群恶妇装傻演戏了。”芸妃自嘲笑道,她云淡风轻的诉说着,可眼底却是盈满了泪。 这么温柔善良与世无争的芸娘娘,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叶绮心里恨死她们了,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凌迟了她们! “可还……治得好?”叶绮颤抖着手小心的抚摸着芸妃的脸颊,她的手抚摸着丑陋无比交错外翻的红疤,落泪心疼道。 “治得好,只是需要时间。不要担心,我自有我的打算。公主这本医书你拿好,药理你都会,定看得懂。公主答应我,千万要保护好小暖。”芸妃从枕下拿出一本写着《草章方术经》的白皮医书递给叶绮,叮嘱拜托道。 “芸娘娘,你放心,有我在定会护着小暖的。”叶绮郑重承诺道。芸妃待她们母女二人很好,从未像其他妃嫔一般明里暗里欺辱她们。 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 不过毒死她才四岁的小皇弟,陷害她的娘亲,现在又把她的芸娘娘害成这个样子的,我一定要你们每一个人付出代价。程婧莲的眼线不是一路都跟她吗,哼跟的正好。叶绮止了泪,她在心中愤恨的想着明日要如何反将她们一局。 在皇宫长大的叶绮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她分得清那些人是真情那些人是假意。芸妃就像她的第二个娘亲一般,芸妃如今为了娘亲被害如此,她一定要护着芸妃和小皇妹不能再让她们被人欺辱。 “还有三个月便是便是宫宴了,我那时也就也就快好了,我会将她那些龌龊事亲自告知皇上。到那时你不要在意我,死便死了,莫要为我做些不理智的事。”芸妃淡然交代道。 “芸娘娘没事儿,这么幽禁着也挺好的有紫竹在,她们害不着我。我也不要出去装样子让她们卸下心防。回去吧,这么晚了被落人口舌。”芸妃真的不想叶绮从自由自在的洒脱性子变成这样。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头悲伤暴怒的小狮子,正在学习收起来的利爪在何时能给人暴击。 既然不能保住她的洒脱本真,那么便为她修剪指甲磨得更加锋利,助她为王。也许一切尘埃落定,她还是昔日无忧无虑的孩子模样。 “芸娘娘……绮儿走了。你要信我,我真的可以保护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芸娘娘。”叶绮看着芸妃眼中的柔和,就像小时候一样的温暖。她的心突然变得软了,仿佛她还是小时候那个调皮闯祸爱撒娇的孩子,叶绮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的芸娘娘,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生命中重要的人了。 芸妃扭过头闭上眼睛不作回应,心想傻孩子你还是太小了事情想的太简单。芸妃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就算死也要有价值,自己的死如果能让叶绮的路走的更顺,也可。 叶绮不再看她,决绝的走了。迈着沉重的步伐,她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来,孤独悲伤笼罩着她走在凉风中。 她抱紧了怀里的医书,离开了。她现在心里很乱,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明明她有这么大一个杀器,但是又无法立刻便用。 今晚她深夜离开闺阁的事情,还说不定明日她们会怎么在父皇面前编排她。 但是现在回去的话,明天依然还是会被她们编排,倒不如夜不归宿让她们编排的再厉害点,明天的效果也会更好。药园应该还没关门,可以将就去睡一晚。既然要送程婧莲一个大礼,那么她也不介意礼物再大一点。这么一想,叶绮心里也舒坦了些。 叶绮努力回忆着药园的所在,并未注意到前面慌慌张张向她奔跑而来人影。 “让开,我停不下来了,快让开啊。”清丽急切的声音在叶绮耳畔响起。这声音,应该是个女孩子。 当叶绮刚刚从小小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撞到而躺在在地了。并且身上还压着一个太医装扮的清瘦……少女? “啊!《草章方术经》,医圣张天清的著作!不是失传了吗?你这本是真迹还是……”少女就着皎皎月光看清了叶绮怀中的书,她立刻拿起书在怀里抱紧从叶绮身上滚了下来,雀悦惊喜道。 “还我。你女扮男装假冒太医撞了本公主不说还抢了我的书,信不信我让父皇砍你的脑袋。”叶绮威吓道。这种人若是来软的,她便会更得寸进尺。 “在下就是太医,你是公主……长公主?在下是去年新来的太医安瑜没见过长公主殿下,还请长公主原谅。公主……这书可方便借与小人一看,哪怕手抄一份也无不可。”少女歉意道。她态度不错,就是认错的语气略有敷衍。她此时全部的心力都被这本医书吸引了去。 “安瑜……安庆海安太医与你可有关系?”叶绮问道,看来明天送给贵妃的礼物分量又加大了些,就是不知她可承受得住? 安庆海是唯一一个不摆架子亲和的太医,他不仅医人还医心。安太医生前常常会给她带一些民间的一些小玩意,和打牙祭的吃食。每次她被宫女们和四皇子冷嘲热讽,便都会躲在药园里哭一会儿,闻着药香心情就会治愈不少。 安太医总是会亲自来药园采药,见她伤心便会领着她认药材陪她待一会儿。先前芸妃教她医术她总出去玩并不是她顽皮不认学,而是她都知晓了再学便不觉有趣了,只有到药理她才有认真学习过。 “那是家父。家父在世时,时常会提起长公主。哎呀!药园要关了。”安瑜说道门要关时,急得直跳脚。她在跑走之前犹豫了一下遂把书扔给了叶绮,然后向前方跑去。其实安瑜倒不是怕被关在外面,她是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哭出来,她如果哭了会让父亲担心的。只能让自己不去想,不思考,她极速的奔跑着,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和心情。 “安瑜,等下我。”叶绮喘着气快步跟上了安瑜。 叶绮,她抱紧怀中的医书,紧追着安瑜跑。她们跑到时,药园的门关的只剩下一条人能通过的缝了,并且还在不断缩小。安瑜拉着叶绮的手她们侧着身子挤进去,还吓到了正要关门的药园侍女三七。 进来后,安瑜放开了叶绮的手转身刚要开口说话,叶绮便身子直直的向地面倒去似是昏迷了。安瑜马上扶住了也叶绮将她扶到了屋里。安瑜连忙去打了一盆热水,弄湿了手帕来帮叶绮擦脸和手。擦毕,安瑜又开始为叶绮把着脉。 过了片刻,安瑜面色惊异的收回了把脉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叶绮,随后便拿起了叶绮手中捏着的《草章方术经》快速翻阅着。 “我这个病可是危及性命了?”叶绮慢慢的睁开眼睛,好笑地看着安瑜。 “公主,此时医治就算医好了身子也伤到了,公主日后恐为人母了。”安瑜找到了祛除寒症的方术,是一个养生方,除此外病无医治只法。 公主本就体质偏寒,患了寒症并没有及时医治和调理。又在为痊愈的情况下遭受某个刺激或是药物或是天气,现在去寒症加剧,只可调理但也不会见得能有什么较大的好转。 “我这病不用在意。对了安瑜,你女扮男装是为何?”叶绮躺在药香围绕的床榻上悠悠道。 “我家是世代行医,在江城还有一家医馆呢。我自小便对医药很热爱,不希望这个手艺断在我这一代。哥哥当兵去了,弟弟又早夭,只有我能继续学医,行医。太医院是燕国最大医学典籍汇集处,我要学得更精通然后回江城继续经营家里的医馆。其实,也是想感受一下这个父亲曾经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安瑜笑着说道,她的愿望和志向。 第十七章 御前对峙 叶绮心中不禁对她高看了几分,是个目标明确又独立的姑娘。 “你是怎么做到没被发现的。要知道被发现,可是会被砍头的。”叶绮好奇问道,安瑜怎么看都是一个清丽明媚的少女,如何隐藏的这么好呢? “哈哈……我可以让自己的声音变粗哦,独门绝技。而且太医院有好多和我一样大来学医的男孩子,他们长得比我都还要好看的呢。每天都要打理自己的髭须,有的干脆把髭须都剃了还要天天带着香囊。三七姐说她们都是二椅子,就是不男不女的人。哈哈哈。”安瑜手舞足蹈夸张的给叶琪讲道,刚说完自己便先笑得前仰后合,还差点从木椅上摔了下去。 “你小心点呀!”叶绮笑着提醒道。 “哈哈。啊对了公主,我去给你煎药去,你好好休息。”安瑜明郎的笑道,她正起身准备去煎药。 “安瑜你不要去煎药了,陪我说会儿话吧。”叶绮拉住安瑜的手挽留道。 “好啊。”安瑜任由叶绮拉着她的手,复又坐下笑答道。 “你为什么会在药园啊,以前药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守门的侍者也没有。”叶绮问道。药园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自我疗伤的秘密基地,连顾子倾都不知道。这里的药香可以使她平静,大多数时间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尽情的放声大哭可以无所谓的大喊大叫。 “三七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药园不归御花园侍者们管理了。开始独立照顾,我不喜欢和那些男人住在一起,就过来帮三七姐。太医院的那些人还拿我和三七姐开玩笑呢。”安瑜喋喋不休的又说了一大堆,叶绮静笑不语。 叶绮看着安瑜,神色纠结轻声道:“明日若我父皇召见你,你且莫怕。只道是在药园旁见到晕倒的我,然后帮我医治照顾我了一夜便可。”她躺在床榻上虚弱又无辜的样子,语气里还带了点恳求。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安瑜的脸色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 其实安瑜早就想到了,长公主深夜离开闺房是大事,明日皇宫里定会炸开了锅了。她今晚又阴差阳错留下了长公主,现在她这也算是参与了皇宫中的阴谋争斗吧。躲不过,逃不过,那就且看明日如何吧。 叶绮见她答应面上一喜,她真想看明天程婧莲她们收到礼物是什么神情,只不过要对不起安瑜了。 “公主夜深了,早些睡吧。”安瑜平静道。明日...唉,随便吧。 两个少女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和衣睡了。 约莫丑时,心中微慌睡不着的安瑜将叶绮叫醒。 “起床了吗?”叶绮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打着哈欠问道。她迷迷糊糊的摸索着中衣要往身上套,被安瑜抢了下来又重新把她按倒在床上。 “嘿嘿没有啦,其实就是我睡不着了。”安瑜帮叶绮掖好被子,讪笑道。 “公主可有那个钟意的公子?说说嘛。”安瑜不停的晃着叶绮的手臂,好奇问道。 “嗯……有倒是有一个,你可知名满京城的无双公子顾子倾。”叶绮在她自己提到顾子倾的时候,脸上一改病殃殃,困兮兮的样子。此刻的叶绮娇羞不已,语气骄傲的说着自己喜欢的人该是什么样子。 “文文弱弱的笑面虎有啥好的,我就比较喜欢那种……就像话本子里的那种英雄救美的侠士。”安瑜嫌弃道。她躺在叶绮旁边比比划划的形容着她喜欢的人,要侠义善良有男子气概。 “快睡吧,你的大侠在梦里等你呢。”叶绮打了个哈欠无奈笑笑,她闻言并不恼。好困,明日还要去对付那些人,要保持足够的精力所以……睡觉吧。 旦日,叶绮笑着告别了一脸苦兮兮的安瑜,向着清苑居走去。刚到门口,清水和阿四便立刻将叶绮拦了下来不让她进去。 “皇上和皇后在里面,程贵妃和冯美人也在,就连太后都来了。公主……您这是又闯了什么祸啊。”阿四拽着叶绮的衣袖放低声音激动道。 “席婆子出去寻公主了,奴婢一会儿去找她。公主您一会儿进去了,可要小心一点啊。奴婢瞧着皇上的脸色难看的紧,公主……”清水不放心道。她们今早刚收拾完行礼从浣衣局回来,本以为熬了三年的苦日子到头了,结果一回来发现在浣衣局顶多是挨饿挨打挨冻,在这儿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放心,无事。”叶绮神态自若,语气平静自信道。 公主千万要没事。阿四和清水互相看着对方,默默在心中希望着。 叶绮步履从容地走进了门。太后奶奶,我娘亲被人陷害您不出面;芸娘娘被人暗害您也不出面;现在您怎么出面了?难不成她们对我的编排您信以为出面来惩戒我了吗? 叶绮环顾了一周心中冷笑道:‘呵来的正好。’,后又不急不慢地向屋内的人一一行了礼。 “绮儿,昨晚去哪儿了?”叶穹端坐在正堂,语气如常道。面色也一如往常不知喜怒。 叶绮知道,这不过是雷雨前的寂静。她笑道:“父皇,我昨晚去找芸妃了,敲了好久的门没人应。” “长公主的婢女可是说亲眼见到……”冯美人上前道。故意压尖的声音听的人一阵恶寒,幸被叶穹打断叶绮的耳朵好得以清净。皇后封静娴和程婧莲暗暗瞪她,这种事情怎能拿到这里说,真是蠢货。 这个蠢货,竟差点把我派人跟踪叶绮的事情抖搂出来了。若叶绮反胜,再想在她身边埋暗庄可就难了。程婧莲咬紧了牙双手暗自捏紧了绣着牡丹的手帕,微瞪了冯轻云一眼。 “难道你在轻云轩敲了一夜的门不成?”叶穹气极,右手敲着桌子怒问道。 “没有,我昨晚没见到芸妃便独自去了药园,后来因着夜里凉犯了寒症,只觉身上冷极了手脚失了力气。后来便不知道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安太医正在为我熬药。得安太医一晚照顾,绮儿这会儿好很多了。”叶绮俏皮叙述道。语罢正欲上前和叶穹亲昵,却被程婧莲话语拦了下。 “公主与安太医……这未及冠的及笄的男女同处一室……”程婧莲把话头从叶绮的病症转向了男女之礼。叶绮是长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燕国皇室。普通女子未及笄便和其他男子共处一晚,这是要浸猪笼,要遭万人唾弃的。而叶绮有皇室身份,她如此牵连的便是整个皇室的尊严了。 “长公主离宫三年,想念昔日交好的芸妃去看望未尝不可,但这与男子共宿一夜……皇上,太后如此有伤风化……这可……”封静娴和程婧莲眼神交接了一下,她立即又填了几把火候。几句话便将叶绮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叶穹和太后的注意全部放在与男子夜宿,而不是病重昏迷。 第十八章 小胜一局 “哼,身为长公主平日里不学无术顽劣不堪也就罢了,今日你竟做出了如此有失身份有伤皇室尊严事情。皇帝,今日这事你也看在眼里了,定要严惩!”太后气极冷哼一声,红着脸直拿那檀木手杖狠劲的敲击着地面,厉声道。 “看来是我对你太过放纵了,真应该给你请几个太傅和教习,好好教教你什么是礼仪廉耻!今日开始在宗祠罚跪一月,以后不到及笄之日不许出门。”叶穹纵然失望至极,却也不舍得重罚了她。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他最宠爱的长女,竟与男子同住一夜,真是……不知廉耻! 叶绮嘲讽的一笑,她转而看向咄咄逼人太后。看太后那厌恶的表情像是闻了臭豆干一样,呵呵,怎么了,嫌父皇罚的轻了是吗?是不是要我被关在宗牢里您才满意呢‘奶奶’。 “父皇,我当时被病痛折磨昏迷不醒,幸的安太医救治照顾。试问父皇,当时情景我何错之有?错在不该昏迷被安太医救治,干脆就死在药园。我清清白白的死,皇室尊严便也无伤了。”叶绮不甘示弱的顶撞道。我是不是还要庆幸安瑜是个假男人,不然今天这计策行不通不说,也许还会被她们弄的翻身不得。 “你!诡辩!我堂堂燕国皇室怎就出了你这么个刁蛮的丫头。”太后气的颤抖不止握着手杖方能好一些。 太后越想越气急,女儿家本应乖巧懂事,皇家的公主更应谦恭守礼。她眼前的这个丫头,自小便野不定性不说还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本以为快及笄了能好些,谁知竟然会顶撞人了。哼!一个卫国的劳什子公主生的孩子,还能指望她什么,一点长姐的样子都没有,还好婉儿没跟她学坏。叶穹看着在一旁冷哼气愤的太后,心中对叶绮不满更甚,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怀疑。 他这个女儿,五岁之前都是清冷的性子,没有表情不知喜怒。听话恭顺到令人心生寒意的地步,他为了让叶绮和正常女孩一样便会时常抽空陪她,给她从母亲身上感受不到的爱。 但是叶穹无论如何,可她依然是阴恻恻的,就像没有灵魂似的,和他草年在民间见过的的牵丝布偶像极了。 转机发生在叶绮五岁半的时候,叶穹发现她的手正指着天上的风筝,和风筝一起动……后来她开始一个人玩。经常会爬树爬假山,只是为了将那飞着的风筝再看清楚点。 叶穹命行制司做了几十个风筝,又说服程婧莲让叶泽陪着叶绮放风筝。自那之后,叶绮忽然间变了个性子,她任性贪玩。叶穹并不要求她一定要和叶婉一样,当一个明丽温雅的公主,只要她开心便好。 但见今日这般,难道是因为他太过放纵与她了吗?叶穹眸光微暗,叶绮明年便及笄了,不该再如此娇纵她了。 “父皇,安太医本就是女儿身,两个女孩共住一晚有和不可的?若没有安太医的医治照顾,绮儿怕不是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叶绮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交代了安瑜女扮男装的事情。但愿这于安瑜来说,是惊喜而非惊吓。 端坐在皇后封静娴的右后侧的程贵妃默默观察着局势,她见叶绮坦然如此便知她所言非虚。 程婧莲还高兴呢,叶绮与男子共处一室。这可是个大把柄,就算没什么也会落人口舌。 然而太后又偏偏是如此重规矩礼仪的人,定会更加不喜叶绮,皇上也会对她不似往日那般宠爱。没了这两个靠山,看她还能翻个什么风浪来。不过若是安瑜为女子,她程婧莲此次倒是在叶绮这儿栽跟头了。 哼!怎么最近有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程婧莲遮掩僵硬的表情摸了摸发簪,看向叶绮的眼神微微暗了暗。 “来人呐,传安瑜。”叶穹听此眉头略微舒展,心下轻松了不少。绮儿要是真与男子……到时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也会被宫内宫外乱嚼舌根。女儿家自是清白为重。更何况,她还身为燕国长公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了燕氏皇族和燕国。 太后神色也有些许柔和,可看次向叶绮的眼神依然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那鄙夷的像是看什么脏东西或者猴子耍戏的眼神,看的叶绮感觉自己全身被无数个蚂蚁咬一般,难受至极。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安太医到。” 叶穹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门外一步一步走向御前的人,样貌装束怎么看都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自从去年,叶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眉目灵秀的,谪仙般的公子入了内宫做司乐礼官,明白的人都知道别看说的好听其实就是面首罢了。 而后安阳城便兴起了男色之风,所以说安瑜能蒙混过关这么久,归根究底还是在这股好男色的风气下。 想起来宫中藏着这号人物,安瑜有些好奇,他到底有多么俊美呢?其实她到是没有多么担心自己,怎么着她也算是救治公主有功了,不求赏赐,至少将功抵过让她可以继续留在太医院学医。 这么想着,安瑜松了松嗓子行礼道:“民女安瑜,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一阵轻柔的少女声音从清秀的少年口中传出。 众人细看之下确实能看出,安瑜的姿态和面容更接近少女。太后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叶穹和冯美人倒是看的久一些。叶穹面色放松不少,挥挥手让两名宫女带安瑜去确认身份。冯美人神色惊慌,下意识求助程婧莲却被叶绮看向她的视线阻止了。叶绮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双眼平静无波。她就这样注视这冯美人,直看得冯美人手足无措却闪躲不开。 叶绮心下只觉好笑,等下如果伤不到程婧莲那个老毒妇断了她的爪牙也是好的,只要能给她添堵。不,还不够,程婧莲应该下去给娘亲陪葬。叶绮想到娘亲便忍不住暗暗握紧双拳,整个人都忍不住变得暴戾起来。还好太监的传唤声及时打断了叶绮的思想,差点失去控制的表情得以放松。 “启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安太医确是女子。”太监带着换了一身女装常服的安瑜,平常装扮未施粉黛的安瑜现在看来,也着实比男生装扮纤柔了点儿,倒不失为一个清爽姑娘。 原本打算听到一点不对头,立刻下跪磕头的安瑜却听到了……皇上……笑了? “绮儿啊,父皇错怪你了。”叶穹带着笑意对叶绮说道。他和颜悦色的朝着叶绮招了招手,叶绮努了一下嘴然后一路小跑过去。叶穹旁边的郑公公倒是个会来事儿的,他立刻备好椅子放在叶穹身旁。 “父皇,绮儿好委屈啊。平白被人污蔑,什么时候女孩子的清白都可以拿出来乱说了?”叶绮在坐下的时候立即抱住了叶穹的胳膊,叶绮口中说出的嘲讽之语在叶穹听来却像级了撒娇耍性子。 第十九章 难为人母 叶穹拍了拍叶绮的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冯美人。 “安瑜,你医治公主有功,朕向来都是是非分明就不追究你了。看在你在太医院刻苦学习和你父亲的面子上,朕允许你以女子身份在太医院继续学习。”叶穹本来也没打算处置安瑜,身为天子却是非不分处死了女儿的救命恩人,这要的传出去只怕是民心不稳朝廷动乱啊。 叶绮坐在一旁甜甜的笑着,安瑜愣了一会儿猛的跪下磕头道:“民女谢皇上大恩!” “不过,朕还有一个要求,安瑜你可答应?”绮儿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安瑜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入宫这么久行事稳当待人温和而且又是个女子,让绮儿和她多接触接触也不错。 “皇上请讲!民女一定万死不辞!”安瑜颇为男子气概的说完后,叶穹有些迟疑了。 “也不是什么要你死不死的,没那么严重,朕要求你以后只为长公主一人医治,你父亲医术了得你又酷爱学医,朕相信你可以治好绮儿。”叶穹如是说道。他知道叶绮的病积累了三年,几乎是长在身体里了。古来湿寒难去根,只求这安瑜能好好给绮儿看看,能调理调理也是好的。 “臣遵命。”安瑜这次不用自称民女了,不过用本音自称臣,安瑜还挺开心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但是这种和男子地位等同的感觉真的很愉悦啊! 叶绮看了几眼浑身散发着喜悦的安瑜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很开心是吗?我也很开心。叶绮扭过头轻轻扯了扯叶穹的衣袖,眼神委屈纠结的看着叶穹。 “安瑜你先退下吧。”叶穹隐约知道叶绮要做什么了,之前的事还没了断。 “臣告退。”安瑜步履从容的离开了,能看得出来她是端着架子的。 那天抓住她一定要好好奚落她一番。叶绮心中忍不住的好笑,这个安瑜太有意思了。 “绮儿,你可有话要说?”叶穹担忧的问。 叶穹问完,一旁的太后眉头一皱叹了口气也离开了。坐在叶绮另一边的封静娴把玩着帕子继续沉默,不过程婧莲和冯美人的表情就有趣了。程婧莲突然坐得很直,一边用帕子擦着冷汗一边装淡定。冯美人则是差一点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父皇,冯美人和程贵妃一个劲的污蔑女儿的清白,父皇您还不相信绮儿。难道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当真比绮儿的命重要?绮儿可是差点就死了。”叶绮真的很寒心,叶穹之前震怒的样子和斥责她的话语,叶绮闲着想来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父皇错了,绮儿,原谅父皇这次。”叶穹心中有愧,他当时真的是气糊涂了,绮儿虽然淘气但是却不是那种不守礼节的孩子。 “父皇,这个不重要了。绮儿只是不懂,绮儿晚上睡不着觉,以前认识的仆人都不在,许云也不出来了。只有芸妃与绮儿熟识,我去找她都不行吗?”叶绮质问道。 “行。怎么不行?绮儿想找谁就找谁,以后谁再说闲话朕就割了他舌头。”叶穹有些急切的安慰道。 “父皇,你不觉得奇怪吗?绮儿明明是自己一个出门的,怎么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并且还污蔑我的清白,绮儿记得曾不小心撞到了程贵妃给绮儿挑选的宫女。父皇,您结合起来细想下。”叶绮不明说,让叶穹自己联想,效果会更好。 叶穹恍然想起之前程婧莲曾对他说过,不能让绮儿看见以前熟识的人会想起以前的回忆,会影响心情还不利于身体恢复,怕绮儿陷在回忆里会生反意。 这样想来,确有蹊跷。“贵妃,冯美人,你们为何要这般污蔑绮儿。”叶穹不敢细想下去。现在他能确定,就是贵妃和冯美人在搞鬼。她们今天可以这么污蔑绮儿,如果他真的错信了,那么下次她们只怕是会变本加厉。 叶绮在叶穹看不到的角度,对着程婧莲挑衅一笑。程婧莲慌了,她不知道芸妃都和叶绮说了什么,不知叶绮掌握她多少把柄。叶绮这个野丫头……当真是留不得。 “皇上,那四个宫女是咱们一起挑的。妾身可不认识她们,再说了妾身心疼公主都来不及呢有何缘由要害她?”程婧莲垂眸含泪辩解道,说到伤心处竟是面带泪痕我见犹怜。 叶穹探究的目光落在程婧莲身上,他看了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见那美人哭的凄美叶穹心有怜意,便也半信半疑的移开了视线。 “把那四个丫头叫上来吧。”叶穹揉了揉脑袋,对着一旁伺候的管事太监吩咐了一句。 冯美人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她坐在那里身子一直在发抖。叶绮手指点了点桌子思考着,对了她是在程婧莲说完话之后材开始的。她这是预想到了自己要被放弃了? 果然,程婧莲她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下。父皇之前说这个四个宫女是程婧莲送的,现在她说是和父皇一起挑的父皇也没否认。这个意思是不是……叶绮快速的扭头看向程婧莲,神色凌厉。 程婧莲在耍她。整个过程都在演戏!怪不得叶绮一直觉得那里出错了,错就错在一开始。程婧莲故意让她知道这四个人是她的眼线,今天自己怎样都不能伤她分毫,因为在父皇心里程婧莲可不认识她们。之前自己还为可以卸掉她的一个爪牙而开心,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在乎冯美人的死活。 叶绮突然笑了,没关系,她有都是程婧莲的把柄,慢慢来,不急。 四个宫女被带上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也没有兴趣看了。她也没有兴趣猜这个四个人到底是不是程婧莲的人。 果然,她们都一口咬定自己是听命于冯美人的。 “长公主,本宫真的不认识她们,长公主可愿意相信本宫?”程婧莲面色凄苦,幽幽地说着。 叶绮暗自握紧双拳,转过头神色黯然,不曾与她搭话。这个矫揉造作的毒妇。 后来冯美人去了冷宫,四个宫女去了辛者司。今天……心情真糟啊。叶绮心里哀怨道,自己道行浅不能怨别人道行高。 “绮儿,别闷闷不乐的了。今晚宫宴,顾家公子也会来。”叶穹摸了摸叶绮的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叶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清苑居。她失神的摔躺在榻上,清水和阿四去种花去了,席婆子去休息了。只有许云,不知道干嘛去了。 “许云,你出来好不好?”叶绮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想见许云,她真的需要许云,哪怕只陪她一会儿。 “公主……”许云不知道从那儿出来的,叶绮听见声音一回头,他就坐在叶绮身旁。不过叶绮已经习惯了,谁让人家身手好呢。 “许云大哥。”叶绮看到许云,有一瞬间觉得很安心。她靠在许云肩上,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就这样一直到清水敲门送午膳。 第二十章 行刺计划 “我走了。”许云揉了揉叶绮的头,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叶绮心情大好,就不知道晚上宫宴有没有机会可以单独和子倾说话。 刚用完午膳,安瑜就过来了。还是一身男太医装扮,谁让太医院还没有女子官服呢,只能这样了。 “长公主,我来给你煎药啦。”安瑜欢天喜地的拎着药箱就跑过来了,叶绮每次看见她都忍不住的想笑。 “你仔细些,别把我的药摔了。”叶绮见她这般便生出了想要都逗弄的心思。 “是是是,公主的药比我还金贵。我就是自己摔倒也一顶把公主的药给护好的。”安瑜还嘴道。 叶绮白了她一眼,两人相视而笑。就像是两个很熟络的好朋友一般,其实明明也认识不到两天而已。 “你要在我屋子里煎药?”叶绮看着安瑜从药箱里拿出了药炉,干树枝……疑惑道。 “是的,公主待会儿闻闻药气,对身体好。”安瑜一边说一边将药炉点燃。 过了一会儿,药炉开始冒起了白烟。安瑜笑着朝着叶绮招了招手。叶绮将信将疑的凑过去蹲在一旁准备闻药气。 “安瑜,晚上可以陪我去宫宴吗?”叶绮从小柜子里拿出一只鞋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鞋子上歪着头问道。 “有什么好处吗?”安瑜忍笑假装严肃道。 “你不好奇这男色之风的源头,迷住我父皇的男子,神秘的司乐礼官大人生的何模样?”叶绮诱惑道。她知道安瑜对那个司乐礼官十分好奇,其实她也有一点好奇。不过更多的是,她今晚的事情需要有安瑜在。 “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你还挺了解我的嘛,好我去。”安瑜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公主的命令你再忙也得听。但是长公主这样,就很舒服,就算知道没得选择但是心里还是会很舒服。叶绮也一样,她有很多方法可以让安瑜开开心心的给她利用。 “长公主,上榻。来喝药了,喝完药就睡觉。”安瑜盛出一碗黑乎乎药,光是用眼睛看都会觉得苦。 “安瑜……你不是说我这病不危急性命……”叶绮乖乖的躺在床榻上,撇了一眼这个黑乎乎的药,比她以往喝过的药还黑,气味还冲。 “是不危急性命,但是调理好了以后还是有希望为人母的。”安瑜顿了顿,想好措辞宽慰道。 “那我要是不想为人母呢?你也说了,只是有希望。既不能根治,我也不想调理,现在这病遇风也不疼,遇冷倒是身子会发麻。”叶绮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双手,她喝了两年药,才治好手上的冻疮。现在这病发作时也无甚痛苦,不治也无妨吧。 “公主,这病湿寒一体,已经是侵透了公主的身子。无法根治,皇上曾交代过我,一定要给公主好好调理,女子怎能不为人母啊。”安瑜实在是很心疼她,无论是何身份的女子,若是不能生育那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安瑜……真的有希望吗?”叶绮突然想到了顾子倾,他父母本就看不上她,如果她又无法生育…… 叶绮想了想未来的一个画面,她给娘亲报了仇,嫁给了顾子倾。他们有一个儿子和女儿,每天三个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等着顾子倾下朝归家。 “长公主,有希望。你不要放弃,我也不放弃。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如果不能生育,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以前她父亲还不是宫中的太医,她每天都坐在父亲旁边学习药理。见过不少伤心落魄的女子,无论出身贵贱,只要无法生育便会糟所有人的厌弃,包括丈夫。 男子三妻四妾,都是为了延续香火。女子生儿育女便是为了让自己在夫家好过,所以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她的未来可想而知。 “安瑜,谢谢你。”叶绮并不是不知道这世间的规则,女子地位本就低微,就算自己是公主又怎样。再过几个月便是及笄之日,不出两年自己便要嫁人了。叶绮很少考虑这些,她总是逃避嫁人的问题。但事实上,女子怎能不嫁人怎能没有夫家呢。 两年的时间,她又能做到何种程度呢……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你喝?”安瑜一个手端着药碗,另一个拿着勺子正在过滤药沫。她看着神游天外的叶绮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问她。安瑜当是叶绮伤心了不敢打扰,连说话的声音都放的格外轻柔。 “当然是我自己喝了。”叶绮接过微热的药碗,盯着它看了好久还未喝下一口。 “你这么一直盯着也不是法子啊,眼睛又不会喝药。”安瑜也盯着叶绮看了好久,怕她再盯着药就会凉透了,到时候更难喝下去。 叶绮撇了撇嘴,把勺子拿了出来递给安瑜。然后叶绮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直接把碗端起来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期间还有两次差点吐了出来。 “如果不是看着你亲自煮的药,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要谋杀我。”叶绮喝完药躺了一会儿缓缓道。 “没事儿,良药苦口。公主还是我第一个见过喝这药不吐的人。”安瑜整理了一下东西,略带夸奖道。 “我要喝多久?”叶绮没告诉安瑜,这药也是她喝过最难喝的药。比她自残的那副药都难喝。 安瑜闻言整理药材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神色晦暗的瞥了眼叶绮便继续整理了起来,并不回话。 “这药是给我调理身子的……难道要等我日后嫁人,有了孕信才可停药?”叶绮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别看她喝药喝的干脆,但是她真的讨厌极了喝药,应该也不可能有人会喜欢喝药。 “差不多。”安瑜不能和她明说。这药几乎是要喝一辈子了,她体质不好以后怀孕还要喝别的其他的药。生了孩子也要喝药,如果日后还要再生呢。月子里也极易受寒,这药几乎是要喝一辈子了。 叶绮看了安瑜的反应,心中也了解了个大概。喝药就喝药吧,也是为了自己以后好过。不能多分出心思想别的事情了,今晚宫宴不知道程屿安排的人到没到。 安瑜收拾好东西就走了,她总觉得长公主和父亲说的不太一样。倒是没看出来长公主那里率真可爱,聪慧机敏鬼主意多到是真的。 “许云,你确定程屿的人今早进城了?”安瑜伸手敲了两下墙壁,小声道。 “确定,按照公主的要求都准备好了。”许云答道。 叶穹接她回宫,虽然隐秘但并非是不重视她,他只是顾忌皇家体面。她回宫后,一定会大肆举办宫宴可是借着别的名头,但本质都是给她接风洗尘的。 她现前早就让他们找一批亡国孤儿偷偷培养,等到时潜入宫宴进行刺杀开始她的计划,就算被抓了也可以说为国复仇。反正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认识什么燕国长公主。 想来想去有些困了,叶绮面带微笑满足的睡下了。 第二十一章 淑妃拜访 “臣告辞。”许云现身,他弯腰对着叶绮轻声告辞。 正在他要离开时,只听见叶绮软软的说了一句好,他扭头细看却发现叶绮脸上微笑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许云无奈笑了笑,离开了。他需要检查一下,程屿做的干不干净,宫宴的事情怎么也不能落在公主身上。 城郊,铁匠铺。 “您来了,可是公主有新吩咐吗?”程屿见四周没人,便在门口直接问明。 “公主无事,只是我好奇你是怎么吩咐他们的,怕你做到不干净。”许云甩开披风坐在了门内石凳上。 “绝对干净,我告诉他们只刺杀皇上,若是有人以身相挡就轻轻刺伤然后速速离去。”程屿有点不好意思说道。 “若想事后干净还不伤到公主,也只能这样了。”许云审视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奇怪是奇怪了些,不过也好解释。许云看了看天色去了趟玉轩便回宫了。 清苑居。 “公主,起床了。”清水抱着一个大箱子费力的抬到梳妆桌放好。 “那四个丫头真是的,来这一天也不说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如果不是公主要参加宫宴我可能一个月才知道首饰和妆品没放到梳妆柜里。”清水一边整理一边气呼呼道。 “清水……天还没黑呢,宫宴开始了再叫我。不要吵,出去。”叶绮坐起来看了窗外,见天还是亮的便立刻倒在床上慵懒埋怨道。 “我的公主大人,宫宴又不是平日。哪能让你不梳妆换了身衣服就去的?”清水略带嫌弃道。她上前扶起叶绮让她坐起靠墙清醒一会儿,然后就去打开衣柜给叶绮挑选衣服。 “瓜……瓜娃子,走了也不说理一哈衣柜。”清水打开衣柜惊了一会儿,然后冒出了两句家乡话。 “公主,衣柜好多新衣服都没挂起来,不然咱俩随便拿两套然后挑好看的穿。”清水是真的没有时间全部收拾出来了,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梳妆桌上的大木箱垂下了头。一会儿梳妆还要麻烦一下。 “席婆子呢?”叶绮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地问道。 “小公主今天在皇宫不知道走那儿玩去了,淑妃娘娘让一宫出一个人找小公主。小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席婆子,席婆子去淑妃娘娘宫里陪小公主了。”清水心虚道,她可记得公主小时候很吃醋的,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格外看重他们几个,连帮别的皇子找玩具都不让的。 “唉,小皇妹这么小就和我抢席婆子,长大了可怎么办。”叶绮想起叶暖小小的,肉肉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喜爱。 “公主,我能进来吗?”许云握着玉簪子,轻轻敲门问道。 “进来吧。”叶绮笑道,他还挺细心的,是怕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吓到清水吗? “记得公主喜欢菊花,这个菊花的簪子公主可否……”许云话没说完,叶绮就一把夺过簪子。 “喜欢,清水我一会儿戴这个去宫宴。”叶绮看到许云急急的离开了后,她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簪子。只要许云还在控制范围内,给他些温暖也无妨。 清水把簪子收了起来,继续给公主挑选衣服。 “就这件吧,有什么好纠结的。叶婉喜欢粉色,无论她今晚穿或不穿本公主都不要穿。白色好看是好看,太素了还是白色穿着不好。蓝色不娇艳,不繁琐,就它了。”叶绮说完伸开了双臂等着清水给她穿衣。 清水闻言心下了然,公主不愧是公主就是这么厉害。 换好衣服,然后开始梳妆。两个人费力好大劲才盘好的发髻,叶绮一个转身就塌了。 “突然好想席婆子。”叶绮嘴上说着想席婆子,其实她是想辰妃了。席婆子在忙的时候,都是她给叶绮盘发髻,每次都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柔。也只有盘发髻和吃饭的时候,她能从辰妃眼里看出点爱意。 叶绮闭上眼睛。清水的手划过叶绮的脸去勾两缕头发,感觉到手上的湿润后,清水神色沉了沉。 清水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若无其事的编着头发,只是编头发的手更轻了一点。 “公主,好了。”清水语气轻柔小声道。 叶绮轻轻‘嗯’了一声,她伸手小心摸了一下。这次弄的还算紧致,就这样罢,也还能看。 “天将黑了,一会儿化好妆咱们便直接去宫宴吧。”清水说完不敢看叶绮,她没用她原本就是打杂的根本不擅长伺候人。 “我来吧。”林霜月带着两个宫女直接进了屋。因着没有关门,所以她没有敲门在门口出个声便径自走了进来。 “是芸妃托付我的,平日多照顾着你。”林霜月倒不是多讨厌这个丫头,她只是与叶绮疏远而已。现在看,倒也无妨她身份再特殊又如何,有叶穹护着压着翻不出什么大浪。 “淑,淑妃娘娘。”叶绮听着她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却也略微感动。想来淑妃娘娘心里,也是有点怜爱她的吧。 “长公主不毕放在心上。”林霜月重新给叶绮盘了一个随云髻,正好与带点儿仙气的蓝色宫宴装相配。她前后看了看点了点头就开始给叶绮化妆了。 清水在一旁看得仔细,正在心中默默学习着。 “公主最后再检查一下,若没有问题便随本宫一同赴宴吧。本宫来时有看到安太医,她在落雁亭等候。”林霜月看着双眼蓄了泪的叶绮,面色如常道。 “好。走吧。”叶绮长乎一口气静了静心神。乖巧道。 她偷偷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位美娇娘,岁月不曾伤害她反而给了她成熟的魅力。她以前不从与自己亲近,就连她的儿女也一样。是怕自己身份特殊会牵连到她们,皇后和程贵妃在宫中势大,母家在朝廷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而且,她们都针对自己。今日她与林霜月一同赴宫宴,怕是皇后和程贵妃会…… “前面是落雁亭,我与娘娘分开走会好些。”叶绮有些小心的说道。 “可。”林霜月对着叶绮点头答道。这个孩子还真是不一般,林霜月在心里不由得高看了她几眼。她本来也并未打算和她一同前去,特意让安瑜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有理由分开走。 她们走到落雁亭便分开走了,安瑜看到叶绮站在亭外开心的一路小跑过来。叶绮看了看安瑜和落雁亭的位置,眉头轻皱了一下。淑妃本就不打算与她同行,若真有同行之意就应该让安瑜去清苑居而不是在这儿。 不过叶绮却并未计较,今天已是受人恩惠,又何必去在意和奢求更多的恩惠和温暖。 “走吧,要敲钟了。”叶绮走在前面,安瑜在右后方跟随。宫宴一直都是在御华宫举办的,从这条路走倒是不远。 “公主,你说今天我们能看见那司乐礼官表演节目吗?”安瑜对那个神秘美男子还是十分期待和好奇的。 “嗯……看他出场早晚了。”叶绮想了想说道。 “啊?”安瑜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出场早晚。 第二十二章 宫宴藏刀 “你这个千古第一女太医当的怎么样?”叶绮沉默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调笑问道。 “我这可是要被记录史册留名青史的,当的当然开心啊。古来皆是女子卑微,天下人连女子自身都认为女性天性柔弱不如男子。谁说女子不能学医,只能绣花,谁说只有男子可以为官。我安瑜就做到了,并且是千古第一人。”安瑜有些激动道,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有吸引力,听得叶绮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安瑜。”叶绮忍不住想要小声叫一下她都名字,此时的安瑜意气风发俊美不失少年。叶绮不否认,她很羡慕安瑜,一个女子想要青史留名真的很不容易也了不起。要么你是一代贤后,要么你是一代妖姬。安瑜这样……实在叫人羡慕。 青史留名……叶绮其实也想自己可以青史留名,不只是燕国长公主一句话带过那般,她想让青史独自分出一本记录她的别传。呵,怎么可能做得到,也没见过历史对哪位公主这般照顾的。 “羡慕我?公主不用羡慕,我如今这般自在风光,都是公主的功劳。公主这么容易就造就了一个传奇。自己一定也可以的。”安瑜对着双眼冒光盯着自己的叶绮宽慰道。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让一个公主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笔墨。 叶绮想到了自己答应卫国旧臣的事。还他们一个卫国吗?自己当时这么说只是想获得他们的信任而已,她终归还是要嫁人的。今年就是要准备及笄的了。 两个人吹亮手上提着的灯笼继续向前走着。紫竹林旁边的汉白玉棋盘旁站着一个卓然秀逸的白衣公子,叶绮站立停住细看之下发现那月下美人却原来是顾子倾。 “长公主。”顾子倾一个人快步走向叶绮。 “子倾。”叶绮见他走过来,两人之间距离渐近。顿时呼吸有些急促,开始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这个勾魂摄魄的人儿。 “我,我如果不能为人母……你可还愿要我?”叶绮知道顾子倾喜欢她,从小就喜欢。父皇对他们也有撮合之意,如果将来必须要嫁人叶绮希望自己嫁一个知根知底又爱自己的人。 “子倾愿意。”顾子倾微微俯身面带笑意,贴近叶绮的耳朵小声承诺道。 叶绮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正温柔的笑着看自己。心中满满都是甜的,半点摔药碗的决绝也无。顾子倾总是有这种温暖人心的能力,叶绮在心里偷偷嘀咕道。 听到他的回答,叶绮其实很开心。她相信顾子倾是说的是真的,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会每天好好喝药的。当然,这种小秘密就不要说出来了,让她体验默默付出的小美好吧。如果她没有背负这些仇恨,她一定会和顾子倾好好在一起。其实她依赖顾子倾有一半是为了逃避,小时了是为了逃避孤独,现在是为了逃避心中的阴暗。她也想和从前一般,无忧无虑的。 后面被忽视的安瑜在听到钟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了。 “钟声,宫宴要开始。公主可先行离去,无事的。”顾子倾深情的注视着叶绮安抚道。 叶绮抿着嘴点了点头牵着安瑜便离开了,她虽然因为不能一同走有点失落,但知道他这是要顾虑着她的名声所以才这般。如此想,却是心头是如抹了蜜般。 钟声停止后,安瑜扯着叶绮急急忙忙离开的了。话说完就该走了,一直对视有什么意思呢,脸上又没花,至于看得那么入神吗?安瑜心中暗自肺腑道。 “你也太着急了吧,我可是长公主,你那么用力的抓我是不怕死吗?”叶绮甩开安瑜揉了揉手腕。 “真看不下去你们郎情妾意的样子,反正他爹以前是皇上的伴读,关系好着呢。你们在一起希望还是很大的,也不急在这一时,人家站那儿明显是在等人,还是不要打扰人家才好。”安瑜大大咧咧分析道,不过顾子倾要等的人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怎么让你说的,我感觉自己这么下贱啊,我又没打扰他,他自己过来要与我说话的。”叶绮略带抱怨的小声嘟囔了几句,不自觉的垂着头踢着石子走路。也不知道这条小路是谁负责的,扫的这么不干净还还不如走大路。想想淑妃温婉的背影,叶绮摇了摇头淑妃娘娘走的大路她再走就不合适了。 “公主当心些,前面便是大路了。”安瑜慢慢的又走在叶绮的右后边,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衣服之后安瑜看着地上的影子不免好笑。别人去宫宴都是带宫女,她跟着的这个祖宗却带着个太医。 叶绮听到后面安瑜忍笑的噗噗声有些惆怅,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带她不可,有些事清水也可做。叶绮自私,不想从小一起长大的清水陪她宫宴涉险,安瑜与自己认识不久万一真出事故她也不会愧疚过深,而且有些事确实安瑜做起来更方便。 “今晚你要跟紧我。”叶绮见前面人多了起来,还有引路的太监过来迎接她们便微微转头沉声交代到。 “好。”安瑜闻言紧张了起来,她总感觉今晚不太平常,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长公主殿下,陛下已等候多时了。长公主殿下,安太医,里面请。”小太监给她们发了两枚牌子,带着她们入了场后又开始忙活别人了。 另一旁刚刚赶到的叶暻和顾子倾也拿到了木牌。顾子倾和叶绮一样都是粉色秀牌下面坠着梅花穗。 “我刚刚看到我的皇妹进去了,拿的也是秀牌。这可是有缘?”叶暻调笑道。 顾子倾握着牌子低头无言,他回避过叶暻多次,叶婉哭着从顾府离开之后,顾子倾便不知如何再面对于他。他自小就是叶暻的伴读,被父亲关在家里读那些学术经典时,也是叶暻偷偷找他玩给他带话本子解闷。顾子倾知道叶暻的底线就是亲妹叶婉,所以他才更加无法面对叶暻。 “你不喜婉儿,我不怨你。只当是无缘罢了,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之间万不要生了嫌隙。我叶暻可是真心拿你当兄弟的,我想你肯定能感觉的出来。你小子,倒是说句话给点反应啊。”叶暻见顾子倾沉默,一时有些语塞。他表达得这么真挚,顾子倾却没个反应。叶暻索性也不给顾子倾反映消化的时间了,直接和往常一样大手一甩搭在顾子倾的肩上靠着他走。 “好重。”顾子倾闷哼一声,无奈笑道。 “哈哈。”顾子倾说完,两个人都楞了一会儿,对视一眼后便立即笑开了。仿佛所有的不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叶绮坐在左边下首位,挨着大皇子叶凌虚伪的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望着门那处。安瑜本该做到太医院院长身边的,但是叶绮无视院长的尴尬脸色硬拉着安瑜陪她坐。 “我这堂堂太医女官,怎么跟你的小宫女似的。”安瑜拿了一颗葡萄一边剥皮一边轻声嘀咕道。就是这葡萄皮有些难剥。 第二十三章 舞姬献舞 “子倾。” 叶绮刚要脱口而出这个两个字,就听见自己下一桌的叶婉捂嘴惊呼道顾子倾的名字,声音不大不小这个距离叶绮刚好听得到。 一旁的安瑜笑的奇怪,她看看叶绮又看看叶婉,然后当她看到四皇子半靠着顾子倾笑的爽朗时,笑的更欢了。她们太医院都是男子,当然除了她,所以断袖之癖的男子也不少见。这两个人莫不是……嘻嘻。 “别瞎想,他就是嫌走路累,和他关系好的无论男女他都倚着人走。”叶绮和羞红了脸的叶婉打完招呼后,看见笑的诡异的安瑜立刻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哦,好。”安瑜见那两个俊秀的人越走越近,她笑得也越来越开怀。叶绮见此不留情的拧了她一下再一次打断了她的奇怪幻想。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收敛了表情和大家闺秀一般乖乖的坐好。 “安太医,这个是晚红,不用剥皮可以直接吃的。”叶暻靠着顾子倾,边走边对先来的皇弟皇妹门打招呼,走到叶绮这里停住了,到不是他故意无视叶绮是她身旁的安瑜太好玩了。 “啊,参见四皇子,多谢四皇子告知,是安瑜孤陋寡闻了。”安瑜在叶绮说完后便一直致力于剥皮这件事,以至于没看见逐步逼近的两个男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慌乱无比。 “四皇兄。”叶绮拍了拍安瑜的背,起身行礼。 “皇妹和顾公子聊会儿吧,父皇要等宴请的大臣们到了才来,你们不必拘谨。”叶暻说完,对着前面的的叶凌招手致意,便去找叶婉了。 从他进门就有观察自家亲妹,看她从惊喜到佯装端庄,现在又是一副欲语还休双目含泪的样子看着自己。他真真是心疼极了,也顾不上逗趣有意思的安太医了。 “婉儿,送你的紫罗兰养的怎么样了。”叶暻走过去摸了摸叶婉头,问道。 “养的很好。”叶婉强迫自己笑出来,温顺道。 叶暻给叶婉摆弄好自己不小心碰歪的发簪,笑着告辞了。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了,他看到妹妹这样自己也忍不住会哭出来。 他恢复了潇洒的样子,一个箭步窜到了顾子倾身边。“皇妹,我后悔了,你有这么好玩的安太医陪你,我要是再把顾子倾给你我不是亏了?子倾走,陪本皇子喝酒去。”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无礼,很像小孩子泼皮。但是他现在就是想泼皮一下,又怎样。叶暻一头靠在顾子倾肩上,当哥哥好累他也想有哥哥。 “好,子倾愿陪皇子喝酒。只是宫宴尚未开始,我们不可破坏桌子上的摆设。死皇子你可带私酒了?”顾子倾对着叶绮微笑致歉,掩了掩眼中的不舍边走向他们的座位边安慰道。 他们的座位年年都是挨着的,就算不挨着,叶暻也会强行和顾子倾挨着。他总是有奇怪的想法,上次和顾子倾说下辈子和他当兄妹,被顾子倾嘲笑了好久。 “子倾,我今天总感觉不太对劲,我去毓秀坊看到今天表演的舞姬没一个熟面孔。有点担心。”叶暻小声说完,脸色奇怪的看了看叶凌。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擦刀了,擦完后藏到了左袖中。”叶暻喝了一口酒靠着顾子倾的耳朵低声说道。 “大皇子不敢宫宴行刺,他还要不要命了。”顾子倾伸手遮住叶暻的眼睛,他也太敢想了。 “既是如此,想来宫宴是真有可能会横生变故。但子倾认为,大皇子不是横生变故的人。大皇子此举,有两种原因。也许他是先殿下一步发觉不对之处,却并未上报而是晚宴藏刀他许是要在宫宴解决变故然后领宫,毕竟比上报的功劳要大。”顾子倾抚袖填酒,握着酒杯半眯眼睛分析道。说完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笑得坦然。 “第二种不难想,无非是变故是叶凌安排的,然后他再在宫宴中在父皇和诸位权臣面前,漂亮的解决掉,目的嘛当然是……”叶暻伸手夺过酒杯笑嘻嘻道,说完一口饮尽。 顾子倾无奈摇头笑道:“然。”一字说完便用新取的酒杯再填次填酒。 “那么四殿下知情不报是为何呢?是为了看热闹吧,反正我们都知道皇上身后的暗影卫不是好惹的,无论是何变故都无妨。”顾子倾边说边挡好自己新斟的一杯酒。 “然。”叶暻从后面偷袭,夺得酒后一饮而尽挑眉道。 “四皇弟又开始捉弄人了,也就子倾由着你。”在叶暻兴头正盛时,叶泽走到这里出声打断。 “哟,三皇兄怎么不去你绮妹妹那边坐啊。”叶暻被人打断了兴致心中不耐,看到来人是叶泽后不免生出些捉弄人的小心思。他直接整个人靠着顾子倾,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慵懒道。 “三皇子。”顾子倾被叶暻压着无法起身行礼,只好点头之意恭敬道。 叶泽嗔怒的盯着叶暻那副轻视人的嘴脸,冷哼一声拂袖走到他们旁边的那桌席地坐下。他一边喝着桌上的闷酒,一边偷偷观察着时而皱眉时而傻笑的叶绮。他苦笑又饮了一杯,心中凄楚唯有自知。 第二声钟声响起,宫女太监们开始把宫门打开,大人们有身穿深色官服的有穿着朴素闲适的,他们带着各自的家人逐一入席。 叶绮扫了一眼便失了兴趣,倒是被总管大人郑公公由皇帝入席的出入口搀扶的少年吸引了叶绮。 那少年杏眼柳眉面似白玉,淡蓝色的衣裳更是衬得他脸白的病态。只见他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身形纤弱。这个少年可以用美来形容了,走路时目视前方神色凝重紧张,看来这个病美人可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场合,紧张的样子还挺可爱。 “怎么,公主喜欢这样的?”安瑜见叶绮一直盯着人家看,忍不住出口问道。 “不喜欢,我只是好奇。郑公公平时很少出面,也不常跟着父皇。他没有陪着父皇而是先扶着这个公子出现,一定是父皇授意。他从这里出来,还是郑总管亲自搀扶……这个人不简单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号风云人物。”叶绮也学着叶暻的样子半靠在安瑜怀里,一边用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一边奇怪道。 “有没有可能是司乐礼官。”安瑜仔细的看了看那人,思索片刻言道。 “不可能。”叶绮略大声斩钉截铁道。就这么个小孩儿,怎么可能是司乐礼官。叶绮白了安瑜一眼。 “你们这是成何体统!长公主和四皇子是没长骨头嘛?还有大臣们在,你们这是告诉大臣们我们皇家没有教养吗?”皇后跟在叶穹身后,正要落座时见到叶绮和叶暻这副随意的样子,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场,她恼道。 叶穹落了座,对着那些正要起身行礼的大臣们摇了摇手,让他们免礼。 “父皇,我身体不适又不好独自回去休息,安太医让儿臣靠着她好为儿臣揉按穴位。”叶绮苦艾艾的说到。 叶穹点了点头。对面的两个人却坐不住了。 第二十四章 刺杀叶穹 “你不辩解一下?”顾子倾整理了一下被叶暻蹭皱的长衫,歪头好笑的看着他调侃道。 “我父皇都没说什么呢。”叶暻换个舒服的地方躺着,状似无意道。 “老四,你这是有何缘由啊?”叶穹瞪圆了眼睛瞅着叶暻问道。 “父皇……儿臣说子倾在给儿臣按摩,父皇可信?”叶暻被叶穹问到也并不起身,嬉皮笑脸的回问道。 “懒。”叶穹被他气笑了,索性不多说什么只是横了他一眼。 叶绮到不关心这些,她探究的看着斜对桌的少年。郑总管服饰他落座就应该离开了吧,怎么还服侍他用餐。 “皇侄若有不适之处便告知朕。”叶穹和大臣们说完客套话便开始用餐,可是他吃了几口发现那孩子的脸色怎么愈加苍白了,心下担心便出口交代道。 “好。”少年乖巧道。在看到叶穹不再关注他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当叶绮想要看仔细时,他又变成了病恹恹的无辜样子。皇侄……难不成是异性王林王爷的儿子林轩。 “长公主为何这般盯着我看?”林轩用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好像是鼓起了多大勇气似的对着叶绮问道。 看他怯生生的样子,叶绮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连叶穹和离得近的几位大臣和皇子公主都奇怪的看着叶绮,停箸等着叶绮的答案。 “莫要见怪,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林弟弟,难免心生好奇多瞧几眼。见林弟弟病弱,我身后的安太医很厉害的。日后若有需要可以叫她给你看。”叶绮愣了一下,便立刻扬起了大大微笑。她大方豪爽的指了指安瑜真挚道。 顾子倾方才看了叶绮许久,虽然不知叶绮为何这般探究的看着一个少年,但他内心还是有些吃味的。顾子倾松开了半握的拳头,刚要倒酒便看见,叶暻一脸我很理解的样子亲自到了一杯酒递给了他。 “既是这样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谢谢。”林轩害羞笑道。忽而他看了看围观的大臣和笑的亲和的叶穹,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开始垂着头专注的盯着盘子。 这个可爱的孩子引得大家都笑开了。叶穹看了看平时不对头的两个大臣,都和颜悦色的说着他皇侄的乖巧可爱。叶穹宠溺的看着林轩的,眼里歉疚的温柔又暖了几份。 第三声钟声响起,大家皆是一愣。只见门外陆陆续续来了好多蒙面的舞姬,她们面纱皆是淡紫色,与粉白色霓裳合在一起随着她们轻柔的步伐更显仙气。 她们一个圆圈状簇拥着一个男子走向宫宴主秀台。那男子身材修长,形貌可谓之昳丽。水弯眉下的一双桃花眼含情却无情,他吹着悠扬的竹笛乐曲,一身暗紫色绣金的长袍配着绣祥云白鹤的褐色大衫,就像是被仙女簇拥的仙君。俊美不可方物。 “他,真好看。”安瑜此时很想跟着舞姬们一起走,可以近距离欣赏一下美。 走到中间,笛声停了那男子后退坐在宫女给的蒲团上,开始投入的弹着古筝。 “明明是古筝,却弹的是古琴曲。能把阳春改的如此适合古筝的清脆灵动,他倒也是厉害的。”叶暻在听到阳春时便立刻整个人躺在顾子倾怀里,舒舒服服神色专注的看着那人弹古筝。认真到完全没有注意过前面美艳的舞姬。 在众人在这场视听盛宴下,正如痴如醉时,舞姬们瞬间聚拢在一起妖娆的转了两圈后散开。在散开的一瞬间所有舞姬手持短刃直直冲向叶穹,此时那美貌男子受了惊弹错一个音。众人直到听到了刺耳的琴音才如梦初醒般慌乱不堪,喊保护皇上的和喊救命的声音此起彼伏。 宫宴里的侍卫们纷纷抽出长剑与她们周旋,十个侍卫与六个舞姬对阵竟是堪堪打平。而冲出去的叶暻没有和叶凌一样去救驾,而是扶起那抚琴的男子回了座位,他靠着顾子倾开始检查他手指有无受损。 “这双弹琴的手还好没受伤。”叶暻瞧了几眼舒了一口气道。 顾子倾看着叶暻毫不着急的样子沉默不语。目前局势很紧张,那几个舞姬不知是何处势力,武艺甚是高强。叶凌和侍卫们虽然与她们打的难舍难分却也负了伤。 叶绮则是毫无动作,这些舞姬不是她的人……她偏头看了看上座的叶穹,见他神色无常还在悠哉的品着酒。他就像看戏一般,看着这场闹剧。郑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林轩在大家都慌乱的时候对着四处找人的叶绮勾唇一笑。然后他装作害怕摔了酒杯,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了四五个人影又提着剑直直奔向叶穹,在剑直逼叶穹咽喉时,又被叶穹身后的两个暗影卫一下斩断。 叶凌见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急急退了下来。封哲将军神色一暗小声说了句‘废物’然后之身上前加入暗影卫赤手空拳的和刺客们周旋。如果不是宫宴不能带兵器,否则解决他们根本不在话下。 叶绮在看到门外边守着的几个侍卫气势汹汹的往殿内冲来,她心中大喜,可算是来了。虽然不知道先前那两波刺客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次来的人剑上都捆了白绸子,是她的人绝对没错了。 叶绮悄悄的靠近面色严肃的叶穹,不屑的看了一眼他身旁空着的凤椅。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不知道是偷跑的还是郑公公护走的。安瑜强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亦步亦趋颤颤巍巍的跟着叶绮。 假侍卫找了一个空子一个闪身躲避来到了叶穹身边,叶穹神色凝重正欲拔剑应对却已是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叶暻和顾子倾一个去追叶绮一个去保护叶婉。叶暻抱住花容失色的少女时心中不由得庆幸,还好小皇妹没有来,不然他只会比现在更担心。 叶绮一路小跑飞身搂住叶穹,就在这一刹那,系着白绸子的剑刺重了叶绮右肩。剑几乎没了半个小指的长度,然后立刻拔出。 剧烈的疼痛就像时被烈火灼伤了一样,叶绮面色惨白无力的挂在叶穹身上,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刚呼吸一下便疼得浑身抽搐。她咧着嘴喊着呆坐在地上的安瑜,叫她来就是给她止痛疗伤的怎么在傻呆呆的坐在哪儿干嘛呢。 那假侍卫按照吩咐好的,刺伤了人便立刻离开。舞姬和刺客们也都负伤倒地了,倒是叶凌捂着左臂止血面色复杂的看着叶绮。 叶穹颤抖着抱着叶绮,安瑜看了一眼顾子倾沉声道:“麻烦你把大衫敞开遮一下” 安瑜从背上取下叶绮一直不让她放下的药袋。在顾子倾的遮挡下她开始给叶绮脱衣服,只露出肩膀而已。 先涂抹一些止痛的药膏,在叶绮疼痛减轻一些的时候再撒上消毒消肿的药粉,简单包扎一下之后轻轻的给叶绮穿好衣服,从叶穹怀里扶起叶绮让顾子倾照看着,然后便很自觉的去给伤员们治疗了。 第二十五章 三处势力 “参见皇上。”纪平战战兢兢的带着几十个禁军入殿收拾现场,捆绑好刺客便开始了安抚大臣们的工作。 郑公公带着五个禁军也入了殿,那五个禁军押这两个人假侍卫交给纪平。 “爱卿们受惊了,都回府歇息吧。皇后在皇宫勤政门等着大家,每家都可以领十个禁军护送回府。”叶穹揉了揉额头面色疲惫沉稳安抚道。 有些大臣们纷纷逃也似的离开了,离开前也不忘软着腿颤抖着道别。倒是有少数的人很稳重的离开了。 “皇侄留下吧。”叶穹看着和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窝在叶泽怀中的林轩,怜惜道。他对着面有愧疚的叶泽点了点头,他知道老三一向孝顺如果不是自己提前交代了要照顾好林轩,给他挡剑的未必是绮儿。 “皇上。”纪平苦着脸跪在地上。 “没事儿,朕本来就想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要朕死的。没想到竟是有三处势力,真是有趣。不怪你,你也是听令行事。是朕今天失策了。”叶穹语罢长叹了一口气。 叶绮闻言眸光一暗,今日还真是收获不少。顾子倾一直注视着怀里的少女,见她如此反应心下古怪却不愿多想。只当是她太过疼痛。 林轩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了然的笑了一下,然后又往叶泽怀里窝了窝。其实他不是害怕,他只是憋笑憋的身上直颤,不想被发现罢了。 等皇后回来保证大臣们都离开后,叶穹和郑公公先行离开了,走时叶穹还招呼了抚琴的男子同行。安瑜给叶凌包扎好伤口后也扶着叶绮走了,走时还带了叶穹赐的两个宫女和四个侍卫。 顾子倾原本想送公主回去再走,后来觉得之举不妥后便满怀担忧的回府了。 叶泽搂着林轩跟着叶凌回了东宫,叶婉和叶暻难舍难分了一会儿也纷纷离开了。 原本叶暻想去宫外的叶穹赐的宅子住,但是怕淑妃担心只好回了他两年没住的东宫雅乐斋了。 叶穹在悠悠阁的藤榻上怎么也睡不着,真不知道明天刑部能给出什么结果。 “不如臣给皇上抚琴吧。”那男子侧着身躺在叶穹身旁问道。 “如此便有劳了。”叶穹笑道。 “颜玥献丑了。”男子谦逊行礼道。他点了枚安神香,取了一把檀木古琴调了调音才开始抚琴,这次是舒缓的《白雪》。 他这个亲封的司乐礼官是曾经礼乐大国荣国太子的遗腹子,被东南的楚国君主养大做了禁脔。如果不是他攻打楚国时不小心碰到了龙椅上的机关,这个除出尘绝世的人恐怕会被藏在地下饿死渴死。 叶穹听着流畅动听的琴音,看着专注抚琴时而对他笑一下的颜玥,心中感叹不已。他一如初见时那般坚强温柔,不,比那时更加阳光和煦。 他救他回来后,在京城买了个院子养了他几年,烦心时便会去他那里坐坐。如今朝廷大臣各怀心思,皇子们明争暗斗也让他头疼。他需要有一处能彻底放松的地方,所以才会接颜玥回宫。 叶穹就这样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何时睡着了。一夜轻松无梦。不过他不知道的时,颜玥上榻时轻声说了句:“过去之事皇上不用去想只知道此刻是欢乐的便可。” 颜玥温柔感激的看着叶穹安静舒缓的睡颜,久久才睡下。 安瑜一直都在清苑居陪着叶绮,她一夜没睡就是担心叶绮会发烧。还好夜里她没有发烧只是冒了些虚汗也算不错。 “安太医,你休息一下,我来给公主熬药就好了。”许云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安太医担心道。倒不是担心她一夜没睡身体受损,而是担心她给公主煎药时会因为疲倦而煎错了药材。 “也好,那你两个时辰之后叫我吧,我来给公主换药。”安瑜打了个哈欠担忧的看了叶绮一眼,她起身嘱托道,说完便去外面清水的房间休息了。 许云见安瑜彻底离开后他终于放松了下来,随后他神色阴厉的看着桌子上被血浸透的衣裳。程屿这个家伙,这就是他的保证? “也该是如此,无碍的,别去为难程屿。许云大哥我没事。”叶绮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许云,还是那副要把人活剥了的样子。心中暖暖的,却又怕他难为程屿只好出声安慰道。 “公主可有不适?”许云听到叶绮轻弱的声音,一下子阴厉全无。一双亮亮的眼睛担忧的看着叶绮问道。 “许云,你给我讲一下昨晚是怎么回事吧。”叶绮语罢,便静静的等待许云的开始。昨夜太过奇怪,除了她还有两处势力要刺杀皇上,到底是谁呢。 “那些留了活口的刺客都被压到刑部慎行司了,估计过几天才会有审讯结果。”许云想了想昨天在刑部听到消息,也就只有这些了。 “昨天宫宴的时候,林轩弟弟貌似被吓的不清。封哲将军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第一时间去救驾,不过后来和暗影卫们配合还是很棒的。我要的也会武术就好了,可以保护父皇。”叶绮悠悠的说着,说到人名时还对许云眨了眨眼睛。 “属下知晓。”许云忍俊不禁道。长公主总是喜欢藏着话要他猜。但是他有些不解长公主为何要他去查林轩和封哲。 叶绮平静的看着许云,看着看着就再一次睡着了,睡得很安心。昨天林轩眼底闪过的那一丝狡黠,她看得十分清楚。她昨天就一直在想林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后来她突然联想到了曾经的一件旧事。是在她八岁的时候。 异性王林穆屡立功勋颇受朝廷赞誉和百姓爱戴,他也因此引起了叶穹的帝王多疑。叶穹宴请戍边的功勋大臣,目的就是收回兵权和斩杀奸佞。 叶穹误会林王爷有夺权之意,林王爷纵有一颗赤胆忠心却也不堪受辱,他虽然主动上交了虎符但也难逃死命。林轩是林穆王爷的独子,所以他为冤死的父亲报仇派人刺杀叶穹也无不可。 封哲是叶泽的生父,是程婧莲的姘头,芸妃曾透露封哲欲力挺叶泽登上太子之位。但是这几年他不停的加大自己在边境的兵权,他若是自己生了反意,那么他要杀叶穹也是合情合理的。 封府,封哲阴着脸让医者给他换伤药。“叶穹”他被碰疼时并不难为医者,而是压着嗓子愤怒的喊着叶穹的名字。明明只差一点,他的人本来安排了三十个,却不知是怎的被接连毒死二十多人。临近宫宴开始,他只能把希望压在他们身上了。 反而程婧莲倒是周旋着不知父母恩的叶泽。随他怎么辱骂那些刺客和幕后主使,她也要忍着不能吭声。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她的儿子不需要和他的父母一样深陷黑暗。 皇宫中,还似往日般。就好像那晚的刺杀是谁的一个噩梦一般,无足轻重。 叶绮嘟着嘴熬着日子,叶穹虽然对她看重不少,补品珍宝成群结队的往屋子里进可是叶绮总觉得少了什么。 第二十六章 制作凤琴 如果程屿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这一剑算是白受了。她直觉林轩肯定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他打得是什么算盘。 过了些时日,许云深夜来到了叶绮闺房。叶绮正躺在榻上望着烛火等着许云。 “程屿说查林轩时,总能发现一个黑衣女子夜里从林王府离开,他们一路跟随发现那女子进了京城最大的秀坊玉人轩。林轩倒是从未出门过。”许云说完,叶绮眼睛瞬间一亮,她或许可以找林轩合作。 这种秀楼一向是各种消息信息的汇集地,与她来说或许能找到程婧莲害她娘亲的一些信息。 许云见叶绮有好奇的意味,便抱拳道:“属下让程屿进一步调查秀坊,找到联络方式。”语罢便离开了。 林王府,林轩在书房作画,一个妙龄女子在一旁研墨。那女子一身鹅黄色罗裙恬静淡雅,她生的也是清新碧玉,就是气质虽端庄文雅但到底还是冷傲了些。能让这么一个高岭之花能低眉顺眼的在一旁研墨,林轩着实有些厉害的手段。 “紫嫣姐姐,你过几天再轻功离开王府,可以多在玉人轩停留。到时候他们若是去寻你,你便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掉了快三年的鱼终于可以收网了,就是接下来还要养鱼比较麻烦了。”林轩俏皮撒娇道,手上勾边的笔却从未停过。 “是。”紫嫣闻言,冷淡应了一声。 “最近表演可以停了,你休息几天,我另有安排。”林轩想到了什么,手抖了一下,一幅墨竹便被毁了。他严肃道,说完便扔了笔出了书房。 紫嫣一个人在书房看了那副画看了好久,泪水无声的从眼眶里迸出,她拭了泪水也离开了。 次日,叶绮顶着风在紫宸殿门口一直等着叶穹,她想向叶穹求一个东西。不过她等了很久叶穹也没有来,倒是颜玥过来领着她回了自己的住处。皇上午时回来这里休息,她在这里等也省的她出去吹风了。 “大人会吹埙?”叶绮看着古琴旁的小东西好奇问道。 颜玥对她和煦笑道:“会些,公主若想听臣便取来。” 他取了埙轻轻吹了起来,音色浑厚绵长,叶绮不自觉的听得醉了。 叶穹站在门旁笑着看了她们许久也并未打扰。这一瞬间突然有岁月静好之感,他最爱的孩子和他最信任的臣子,相处的意外和谐。他起初还担心绮儿会不喜颜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颜玥偏心,你可许久没给朕吹埙了。”叶穹进了屋子大笑言道。他原本是过来寻个清净,却没想到叶绮也在。 “参见皇上,皇上若喜欢听吩咐一声便可。”颜玥许久没见到叶穹笑的这么开怀了,他的言辞中自然也带了些温柔欢喜。 “父皇,绮儿有事儿找您。”叶绮见叶绮在茶桌旁坐下了,她立刻凑过去撒娇道。 “先前臣见到长公主上在紫宸殿外,想来长公主也是等了很久,臣便自作主张把长公主带了回来。看样子长公主是有要紧的事情找皇上。”颜玥去炉上取了紫砂壶,给叶穹和叶绮分别倒了新煮好的茶水。 叶穹闻言有些好奇的看着一脸献媚的叶绮。“说吧,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父皇,我想要小暖和我一起住。”叶绮起身给叶穹揉肩讨好道。 “胡闹!”叶穹闻言把茶杯拿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瞪了叶绮一眼大声道。 颜玥识趣离开了,他去院子里继续制作木琴。不该他听的事他不会多听也不会多管。 “怎么胡闹了,父皇。小暖把我的席婆子抢走了,我又不能和小暖抢,但是如果小暖和我在一起我们不是可共同拥有席婆子了嘛。”叶绮坐到叶穹对面委屈道。颇有一副不答应就哭的架势。 “那你也不能抚养小暖。席婆子我一会儿叫郑公公给你领来。”叶穹见她如此,不由得当然语气好好商量道。 “我可以,父皇。我自己一个人在荒野三年都活下来了。我一定可以照顾好小暖的。”叶绮旧事重提,只有把小暖放在身边她才真正的放心。她语气坚定自信道。 叶穹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这个,想到他去接叶绮时,她那毫无生机的样子。纤瘦虚弱,抱在怀里时根本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当时的一幕幕,仿佛发生在昨天,在脑海里清晰无比。 看到叶穹一脸愧疚伤心的样子,叶绮暗暗道:‘快要成功了。’ “朕答应你了。不管你是一时兴起还是想要有个伴儿,好好对你皇妹,兴趣消失了就把她送回淑妃那儿。”叶穹闭了一会儿眼睛,不能再想下去了。他恢复了往常的威严,严肃交代道。 “多谢父皇,就让席婆子抱着小暖来吧。多余的人就不用了。”叶绮换快道,说完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怎能还是这番小孩子心性,看来是该请个教习教教她了。”叶穹见叶绮开心的蹦跳离开了,虽然愉悦却不免惆怅。 叶绮离开后,叶穹又喝了一杯茶做了一会儿才闲来无事出去看看颜玥。 “小心些,朕来吧。你这双手要是受伤,朕得心疼死。”叶穹一进院子,就看到颜玥在哪儿刻木头呢。刀子时快时顿,木头也是棱角突出。他看的是惊心动魄,连忙出声阻止道。 “那就多谢皇上了,皇后娘娘急要一把楠木凤琴。”颜玥将刀子和楠木递给叶穹,欢快道。 “你啊,倒是不推脱。皇后何时有这种雅兴了?”叶穹接过这些东西和他一样也坐在蒲团上,上一句倒是宠溺调侃,下一句却嘲讽不屑。他专心的做着一前许久不干的活儿,也不过问皇后为什么不让工匠做琴非要让颜玥做。 “皇上,那日四皇子也很担心臣的手呢。”颜玥坐在一旁摆弄着多余的小木块,察觉到皇上不太开心,他便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问道。想起把着自己的手瞧了半天的四皇子,心中不免好笑。 “那孩子也是个痴迷乐曲的,还记得有一次朕审查他们的功课,给他们出了一个政题。老大和老二争的不可开交,老三一会儿赞同老大的方法,一会儿又赞同老二的理论。唯独老四,专心的在纸上写着什么,我还以为这孩子能写出什么治事理论,凑近一看原来是在写乐谱子。”叶穹谈起老四,满脑子都是这孩子从小到大的逗趣事儿。这孩子他也是放心的,潇潇洒洒不争不抢的。以后给他找个好姑娘,封个闲散王爷倒也轻松。 “哈哈,四皇子小时候竟如此惹人。”颜玥闻言,又想到那个严肃的场景,只有一个孩子坐在那儿谱曲子。不免笑出声来,风流潇洒的四皇子小时候竟然这般惹人怜爱。 叶穹和颜玥被倚着墙,两个人靠在一起说了很多皇子公主们小时候好玩的事情。直到将要日落叶穹才扶起有些腿麻的颜玥回屋休息,叶穹躺在榻上,闭目听着颜玥吹埙。上扬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的轻松愉悦。 第二十七章 夜探秀坊 这里虽然简陋,但是能给他的确实豪华的乾清殿给不了的。他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年轻的感觉,才会彻底的放松心神。 清苑居,叶绮被安瑜一顿调教后按在床上换药,安瑜很生气担心,叶绮在她睡觉的时候跑那儿去了,许云也没回来。虽然安瑜面上生气,但是换药时手法也依然轻柔。换好药后,叶绮笑嘻嘻的抱住气呼呼的安瑜。倒是安瑜被叶绮没心没肺的样子气笑了。 “走吧,陪我一起等席婆子和小皇妹。父皇答应我让我照顾小皇妹了。”叶绮下了床拉着安瑜刚要蹦哒哒的走,被安瑜一爪子按了住。 安瑜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领着她慢慢走,要不是她伤口恢复的快。就这么蹦,早渗血了。 两个人从阿四哪里抢下了阿四平时擦门窗用的长木板凳,把它搬到门口坐等着。 阿四只能先擦自己够得到的地方了,公主要用也不能真跟公主抢不是。他叹了一口气,继续擦着窗棂。 “不知道小皇妹喜不喜欢我,安瑜你照顾过小孩子吗?”叶绮歪着脑袋问她,叶绮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笨手笨脚把小皇妹摔了碰了的。 “你不是有席婆子吗?”安瑜看着紧张兮兮的叶绮无奈道。天底下那位公主亲自照顾小孩子了?她却没敢说出这句,万一叶绮想起她母妃了怎么办。好像叶绮从小也是席婆子照顾的吧? 叶绮看着皱着眉不知道想啥的安瑜,索性也不打扰她了。就是不知道程屿把许云叫走干嘛去了,这么多天没回来。 叶绮她们本以为席婆子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她自己以为在外面多坐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但是却等了很久也不见个人影。殊不知此时…… 秋月阁,林霜月威严的站在抱着叶暖的奶娘身前,席婆子和清水难堪的站在一边。郑公公和颜悦色和和林霜月对峙着。 “郑公公,长公主什么性子咱们大家都知道,让长公主照顾小公主这种事情,本宫不相信是皇上答应的。更何况,这后宫有能力照顾养育小公主的妃子少说也有三个了吧。皇上此举是何意思?”林霜月心中气愤,皇上把她们当成什么了?这种关乎小暖成长的事情难道就这么儿事的草草决定了吗? 席婆子和清水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们也知道皇上做此决定是有些儿戏了。 “淑妃娘娘,杂家也实话和您说了吧。其实是长公主殿下求皇上想要让小公主去给她作伴,长公主许诺皇上会照顾好小公主的,皇上也说了若哪天长公主腻了他会把小公主接回来继续让您照顾她。淑妃娘娘,杂家先前不告诉您实情是担心您会多想。长公主现在定是等小公主等的急了,淑妃娘娘您就让席婆子她们把小公主带走吧。”郑公公语重心长不停劝说道。他现在只想淑妃娘娘快点放人,周旋了这么久属实令人疲惫。 “既然如此,奶娘,你把小公主交给席婆子吧。”林霜月闻言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她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使自己保持冷静,她声音微颤的说完便转身回了卧房。 席婆子如释重负的抱过小公主,带着清水给郑公公行完谢礼便离开了。席婆子看了一眼依然睡的香甜的叶暖,轻声宠溺道:“你倒是舒服了。” 其实她们感觉得到淑妃娘娘是真心待小公主的,这等分离人家母女的事情,席婆子也于心不忍。 林霜月踉跄的进了屋子,她红着眼睛,用力的把屋内的陈设全部摔毁。 “除了慕容泠和叶绮,我们这些人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只要她们开心,你要我们去死都没有关系。什么叫长公主腻了就送回来,当小暖是戏耍的傀儡吗?”程婧莲嘶声力竭道,这一切来的太不公平。 “小暖她还那么小,你是怎能放心让叶绮那个野丫头照顾小暖呢?叶绮在你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我的婉儿被不小心烫伤了,她只是吼了一下冒失宫女就要被你呵斥的那么难听。皇上啊,皇上。你到底是叶绮一个人的父皇,还是所有皇子公主们的父皇。”林霜月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伤心无力。 她忽然想起慕容泠活着的是时候,所有好的都要先给她然后再是其他妃子们分,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她如果没有儿女们在身边陪伴,就和在冷宫差不多了。她的婉儿聪明乖巧,单纯温婉,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怎么却总是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哪怕是一句认真的夸奖。 宫女们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声音了便纷纷去准备热毛巾和吃食。等她们敲了许久的门没有人开,擅自进去时发现林霜月满面泪痕的躺在西域毛毯上貌似睡着了。 “起风了,公主咱们回屋等吧。”安瑜理好被风吹到脸上的双鬓言道。 “也好。”叶绮闻言又看了看远处,皱眉答道。淑妃娘娘这是不愿意放小暖离开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两个人简单吃了一些茶点。无聊的开始互相把脉玩,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把着脉相看无言。 “清水,席婆子。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就是小公主吗?”阿四兴奋大声道,被清水瞪了一眼之后声音立刻放轻小心翼翼道。 清水留下来和阿四一起做清理,要把家擦的干干净净的小公主才不会生病。 “长公主,安太医。”席婆子小心的把睡着了的小公主放在榻上,轻轻的给她把被子盖上了。 叶绮带着安瑜蹲在床榻旁,好奇又怜爱的看着叶暖。她小小的,也肉嘟嘟的。眼睛有点像芸妃,闭着的眼睛是柳叶形的,嘴巴像父皇薄薄的不过比父皇的唇色颜色深些,粉嫩嫩的。 “唔……”叶暖好像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轻哼了一声有些费力的翻了个身。 席婆子看着她们三个,笑着离开了。 “长公主,小公主好可爱。” “安瑜,我好像不会养孩子。” “没事儿,长公主我们可以慢慢来。” 这个时候叶暖又翻了个身,眉头微皱。 “安瑜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 “好。” 这几天程屿和许云分别亲自蹲守林王府和玉人轩。 按照林轩的吩咐,紫嫣身着夜行衣从王府离开她特意放慢速度,等着程屿玉人轩那边的人收到消息。 许云看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的打更者转了两下棒子。许云知道,这是那女子到玉人轩里来了。许云把自己隐在黑暗里,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玉人轩,只见一名身着夜行衣身材曼妙的女子轻功从房顶进了玉人轩。 他立刻追着紫嫣追到了一个紧紧闭着的房间,那扇门上有个木牌上用紫色写着归望月,看着像是女子的闺阁。许云环顾了四周,他此时身处二楼。 第二十八章 紫嫣姑娘 下面很是热闹,各色的客人们喝着酒评论着正在献艺的姑娘的曲儿。也有搂着姑娘给人家灌酒的,当然还有调戏不成闹事的。 刚开始还好,后面之接变成了众人齐呼要紫嫣姑娘。 管事儿的婆子的在下面和客人们周旋讨好着。许云神色如常的在一个端着热水的丫头奇怪的视线下走到了楼下,他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那间屋子。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的热情不减反而更胜。 这时,一个小丫头对着婆子耳语几句。那婆子立刻喜出望外道:“紫嫣姑娘一会儿就出来了,总要给紫嫣姑娘一个梳妆调琴的时间吧。紫嫣姑娘说了,今晚会找一位知音者,彻夜长谈共普一曲。” “紫嫣姑娘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这次是又是要作何啊,难不成是紫嫣姑娘耐不住寂寞了?”一个贵公子拿着金丝纸扇边扇着风边贱笑道。咪咪着眼睛露着一口镶金的黄牙,说出口的话就和人一样恶心至极。 他身边的几个臭味相投的人听完后都不约而同的笑谈着这个话题,说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不入耳。唯独真正听曲欣赏美人的贤者雅士厌嫌的看着他们,陪着家人听曲子的小姐们气闷的直拿茶杯敲桌子。 包厢里倒是有个独自喝闷酒的,那几个纨绔说得越来越过分了。喝闷酒的公子闻言后,险些把白玉酒瓶拎出去砸到那个人头上。原本就带着病的身体此时又是喝了酒还忍了气,只怕是等不到回王府便会发病了。 许云心中虽知晓他们口中的紫嫣姑娘应该就是那黑衣女子。但听他们这种亵渎姑娘家的言语,心中自然也是反感异常。 “各位先生公子,久等了。紫嫣今日不唱曲,不弹琴,给大家跳一支舞怎么样?”紫嫣缓缓推开许云关注了很久的那扇门,她清澈温婉却带了一丝魅气的的声音刚刚想起,玉人轩一楼的男人们瞬间屏气凝神,双眼目光紧随着优雅浅笑的女子。 紫嫣其实论长相,不算是玉人轩里最美的,但她的嗓音和气质还有对付男人的手段都是玉人轩里最出色的。 紫嫣五官周正倒也是研丽端庄,偏的那似笑的仰月唇涂了红后多少带了些妖媚气。 “紫嫣姑娘今日的妆容,与往日很是不同啊。”离包厢之外最近的一个看着颇有学识的公子放下了写诗的笔,定定的看着不同于往日清雅的紫嫣思索道。 包厢内的公子闻言黑着一张脸,他看着手里秀着紫色风铃草的手帕面色柔和,他似是在与谁对着话温柔问道:“紫嫣姐姐,你就这么想要我送你去皇宫吗?” 他说完,眼角的泪低落到手帕上,正好滴落在手帕上的一小块儿贩黄的血迹上。他兴奋的看着泪水在手帕上浸染开来,他撩起一点帘子看着一边跳舞一边褪衣服的紫嫣,又看了一眼高声欢呼双眼冒光的男人们。他浑身颤抖的坐了回去,对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然后自己整个身体陷在了软椅里。 “久闻玉人轩是京城除皇家秀坊外最雅致的秀坊,也听闻紫嫣姑娘是一才华横溢的奇女子。怎么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玉人轩简直可以和后两条街的春宵暖楼相媲美。”一名身着褐色锦衣走出包厢,满脸欣赏惊叹道。 ‘这是林王妃的侄子赵瑾然,他的出现和林轩公子是否有关呢?’许云看着嘴角挂着轻蔑笑容的赵瑾然,有些疑惑。 至于许云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他,因为许云杀他兄长时,他正从轿子里跑出来。这是他唯一一次杀人被瞧见。 “赵公子,奴家这舞名为彩燕。本就是艳俗的舞蹈,奴家今日的妆也是契合这舞。今日奴家想找一名知己,无论男女,在奴家一舞终了后说出今日奴家跳此舞的原因。奴家愿与他共普一相思曲。”紫嫣莞然一笑,她优雅的穿上外衫,坦然辩解道。 “既然赵公子反感,奴家便不跳便是了。不知那位知己可以答出奴家心中之想呢?”紫嫣说完,她对着许云勾唇轻笑。 “是雅俗共赏吗?”许云大声问道。 “答对了。大俗即是大雅,大雅即是大俗。赵公子如此反感奴家这彩燕,请问赵公子是雅还是俗呢?”紫嫣对着赵瑾然巧笑倩兮道,她转身给今天捧场的客人们施了一礼直接上楼进了房间。 许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两个丫头领着上楼近了归望月。赵瑾然倒是没有生气,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回到了包厢。 接下来到了每天的娱乐环节,客人和姑娘们玩游戏,今日的游戏是飞花令。不过今天游戏的氛围倒是有些冷淡了。 “今晚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睡一晚,当然也可以选择再过一会儿回到长公主身边。我的秘密和故事对你们没有帮助,长公主若真有结交之意,且让她多带些礼物拜访林王府吧。”紫嫣添了两杯冷茶,说完后一口饮尽杯中的茶。然后她突然对着门用内功射出一枚银针,随后便躺在床上拉上了床幔。 许云推开门看见被针刺中的是一只飞蛾,如果是人的话他怎可能察觉不到。这个紫嫣姑娘,真的是奇女子。是他太大意了吗?竟然没发觉针是怎么到她两指之间的。内力和准头都很强,不知道她功夫怎么样。 许云并不打算在这里睡一晚,他离开公主四五天了,是时候回去了。看来另外两波刺客很有可能是公主怀疑的那两波人。 深夜,林王府,林轩躺在床榻上浑身发冷冒着虚汗。 “紫嫣姐姐,紫嫣姐姐。”林轩靠在紫嫣的怀了,虚弱的叫着她的明早。林轩时哭时笑的说着胡话,紫嫣心疼的抱着他,陪着他说话。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紫嫣姐姐,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都不要惹我生气好不好。如果你不希望我继续活着的话。”林轩泪眼汪汪的注视着紫嫣,惨然道。 “你不答应我吗?你上一次明明可以躲开那个恶心的男人的怀抱的,你也明明可以不被他们灌酒。今天你明明不需要跳彩燕的。”林轩窝在紫嫣怀里哭诉道。 “姐姐答应你。”紫嫣愧疚温柔道。 “紫嫣姐姐,我要你去皇宫你也会答应的吧。”林轩听到回答后离开了紫嫣的怀抱,他躺在榻上无辜的哄骗道。 紫嫣看着他眼神里无辜之下的轻蔑讽刺,原本温暖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然后扔在了冰窖里一般。 她就不该对他心软,已经这么多次还是没有记性。紫嫣笑着敷衍答应道,转身离开时她已是面如死灰。 林轩见紫嫣离开后,身子冷得更厉害了。他眼底哪里还有轻蔑,哪里还有讽刺,只剩下他少年原本做错事的迷茫和无措。 紫嫣姐姐,我真的很难受。 为什么每一次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最后都只会被他越推越远。还是远些好,至少失败时还能保条命。 林轩擦了一下不小心从眼睛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当他把手发下时死寂的脸上竟破天荒的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凄凉无比。 第二十九章 再访颜玥 清苑居里,叶暖睡醒后哭闹了一会儿,被叶绮抱在怀里安慰了好久才终于不哭了。 “小暖,淑妃娘娘她们没有丢下你,都是我太想小暖太喜欢小暖了。所以才让小暖过来陪着我的。小暖不喜欢皇姐吗?”叶绮双手轻轻的放在叶暖身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小暖喜欢皇姐。”叶暖嘟着小嘴一头扎近叶绮怀里诺诺道。 安瑜撇了撇嘴把叶暖从叶绮怀里拽了出来,一言不发直接把叶绮的外衣脱下来了。 “你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叶绮看了眼坐在旁边懵懵的叶暖,感受着左肩凉意,无奈道。 “小公主,你皇姐受伤了。所以平日里和皇姐在一起的时候要多注意一点哦。”安瑜一边给叶绮换着药,一边嘱咐着叶暖。 “知道了,小暖以后都会注意的。”叶暖听到后,乖乖的保证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叶绮后面。 “小暖,别看,挺吓人的。”叶绮像伸左手拦却没拦住。 叶暖看到结了痂有些狰狞的伤口,一脸镇定的把脸凑过去对着伤口呼了几口气。拿完白绢的安瑜一转身就看到这样一幕,发自内心的扬起了嘴角,笑得幸福又羡慕。 “谢谢小暖的帮忙。”安瑜笑言道。她轻轻的揉了揉叶暖的小脑袋,叶暖眼睛亮晶晶的甜甜的笑着走开了。 叶暖走到叶绮对面盘着小腿坐着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好奇和心疼。 “谢谢,小暖的呼呼。皇姐现在一点都不疼了。”这是叶绮回宫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情真意切。 “小暖,晚上和席婆子睡好不好。”叶绮穿好衣服后,轻轻把叶暖抱在怀里温柔问道。 “好啊。”叶暖躺在叶绮腿上活泼道。看来她对席婆子的喜爱颇深啊。 安瑜一脸忍笑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也不忌讳把叶暖抱在怀里宠溺撒娇道:“怎么办,小公主太可爱,好想把小公主偷走啊。” “走啦走啦,一会儿太阳落山三七出去检查护城河,你就又进不去门了。”叶绮好笑的看着她们俩。 叶暖倒是不生疏,在安瑜怀里也舒舒服服的待着。安瑜小心的把叶暖抱了回去,双眼隐约含着泪离开了。走得还挺急。 叶绮看着玩累了的叶暖迷迷糊糊的样子,想起了安瑜以前说过她有一个夭折的弟弟。那个时候,她笑的很坦然,但眼里和刚才一样也是噙着泪的。 “小暖,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叶绮缓缓的侧身躺在小暖身边,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轻声道。 “嗯。”小暖无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叶绮小心的亲了一下叶暖的羊角辫,下床去寻席婆子去了。许是让她抱着叶暖去她屋里睡。 这清苑居是临时翻修的,没有秋月阁华丽宽敞。这里只有一个被种的乱码七糟的院子,一个许云走之前给她做的秋千,一个主屋,两间偏房还有一间客房和两间下人住的通铺房。 叶绮见空房挺多的,就让清水和席婆子睡偏房了,阿四睡在离门最近的小仓库。不过小暖过来只能和席婆子睡偏房,倒是委屈她了。 夜晚,叶绮点着油灯坐在窗棂上发呆。她坐了许久也不嫌硌得慌。一阵风刮过,许云抱起叶绮把她放在床上。 “风凉,公主注意身体。”许云说完便跪到了地上。他有那么一瞬间恍然觉得他们还在竹屋里,就和平常兄妹一般。 “许云大哥,你怎么走了那么久?还心事重重的。”叶绮下床扶他起来,似撒娇又似责怪的问道。 “回长公主,我们发现有一个女人时常会从林王府离开去秀坊。属下追踪发现,此女是玉人轩的台柱子,她武功很强。她说公主若真有诚意便亲自去林王府拜访,还说公主去了一定会满意。”许云皱着眉对叶绮说道。林王府的公子太嚣张了。 “哈哈哈,他好嚣张啊。”叶绮笑道。她现在可算是救驾有功,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的可以去求叶穹。只是要去一个男子家里拜访这种事情…… “去是一定要去的。”叶绮沉声道。 “属下告退。”许云告辞后离开了。 “最近好日子真多。”叶绮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星星笑道。 次日,小暖早上醒来又开始哭了,说是想淑妃和奶娘了。叶绮也没多安慰她,叶绮在清水的服侍下简单梳洗,连衣裙也是随手抓一件穿的。 “长公主都是个大姑娘了,应该学会怎么美了。不能每天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席婆子抱着叶暖站在叶绮旁边语重心长道。 “爱美又怎样?”反正子倾答应未来会娶她为妻了,就是她永远学不会打扮子倾也不会对她生厌。叶绮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不过最近这么太平有些奇怪了,难道她们是在谋划什么大事情? 叶绮穿戴整齐后,急冲冲的离开了。走到了门口,她忽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了?难道又要去颜玥哪里找父皇吗?想想他们俩,叶绮不知为何有一点不舒服。 历朝历代都有好男色的君王,怎么也想不到父皇也这样。叶绮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想乱码七糟东西了。她这次也是自己出来的,她从小就不喜欢有宫女太监跟着,好像做什么都被人监视了一般。 叶绮走到了一个有些偏但充满了茶香的地方。她记得是这里,上次来太匆忙没有注意,这次一看才发现这个院子没有名字。 “长公主殿下。”颜玥推开门就看见叶绮对着本来放院名匾额的地方发着呆。 “皇上说按了匾额写了字,屋子就被框起来了,做什么都提不上气。到不如这样,没有名字,没有束缚。”颜玥看着叶绮好奇的样子解释道。 “颜玥大人,父皇今日还会来吗?”叶绮顺着颜玥推开的门的空子一下子就窜进来了。 “也许来也许不来。”颜玥看着突然来到自己面前的少女笑道。 “你和子倾有些像,都那么爱笑。”叶绮轻车熟路的进了屋子很自然的坐下开始倒茶饮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笑很让人放松。看着顾子倾对我笑,除了温暖还会紧张。”叶绮喝了一口茶看着颜玥那张仙人般的脸,悠悠道。 “长公主是喜欢他,所以才会紧张会在意。”颜玥转身去点熏香,这次是舒神香。不知道为什么,他看长公主总觉得她很累。 “颜玥有喜欢的人吗?”叶绮不由自主的就叫起了他的名字,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 “颜玥喜欢的人很多,但如果是两情相悦的种喜欢,颜玥没有。”颜玥又去取了几个小黑豆坐在叶绮对面直白道。 叶绮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会没有呢。他不喜欢父皇吗? “公主,臣是司乐礼官,不是后宫妃嫔。”颜玥看着叶绮略微严肃道。 “对不起。”叶绮闻言知道自己有点人云亦云了,一个大男子被人这般误会肯定很伤心吧。 “没事,这些是君白菊。公主可以多种些在院子里,开花时可晒干沏上。”颜玥把君白菊花籽放置在他丛腰间取出来的白色绣墨梅的香囊里。 第三十章 问政叶绮 叶绮开心的收下了这份有些突然的礼物。她回头看了看外面,父皇还是没有过来。 “颜玥,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或者随便说些什么都好。我再打扰你一个时辰等父皇,行吗?”叶绮扯着香囊的两边系着的绳子,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颜玥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公主听的,臣只懂些茶乐之事,公主未必会喜欢。”颜玥闻言无奈笑道,他那肮脏的故事没什么可讲的。 “怎么朕刚来就看见你刁难颜玥了。”叶穹在叶绮刚说完话就在门口了,他和颜玥对视了一下等了一会儿才来。 “本来最近烦心事儿多,没想到连颜玥这儿都不清净了。”叶穹虽然是在笑着的,但是话里的责怪之意也有些明显了。 “父皇,您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儿,我保证以后都不来了。”叶绮现在知道了,这里为什么这么偏。就是讨个清净,以前司乐礼官都是住在宫外,父皇把颜玥弄进来也是为了听听仙乐静静心神。只不过,父皇的意思好像是朝廷问题很大,不然一个后宫不足以让他烦成这样。 “朕没空理你,边儿待着去。”叶穹痛苦的揉着头,甩了下衣摆直接躺在了榻上。 颜玥面露担心的点了支安神香放在叶穹身边的矮柜上,他示意叶绮安静然后熟练的从帷幔后面拿出了一把箜篌。他深呼吸了下开始弹奏那支对他而言代表了屈辱的曲子《忘忧》。 曲子空灵轻缓,重音很少,几乎没有缓急相交。就好像是不停滴淌着的水流,平平静静的。这把箜篌她小时候见过,是父皇打仗赢的战利品,父皇一直很宝贝它的,任何妃嫔要父皇都没给。其实叶绮不知道的是,这把箜篌是楚王从颜玥母亲的墓里挖出来的。 此时的叶绮感觉自己好像闯入别人最珍贵的秘密花园一样,感觉自己现在很多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一直都明白,帝王的偏爱是随时都可以收会的,她今天好像是闯祸了。 叶穹终于放下了揉着头的手,紧皱着的眉头也放平了。他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顶棚疲惫道:“现在一位皇子成年,一位将要弱冠,朝廷也越来越不消停了,都急着要朕立太子呢。封哲最近势头很大,又不能放他回边境,这条大鱼不放在身边看着不安心啊。” “绮儿,你说说朕该怎么办?你要是说的好,不管今天你又要干嘛,除了颜玥朕都答应。”叶穹心疼的看了眼颜玥,只见他面色淡然的擦拭着这把箜篌,一遍又一遍。叶穹没有和以往一样询问颜玥,他现在不需要打扰。 叶绮也注意到了,只是一会儿颜玥轻轻的放回了箜篌取出一只竹箫离开了。过了片刻,清冷忧伤的箫声传了出来。 “父皇信得过我?”叶绮聆听着箫音,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本来朕都是要问颜玥的,现在人都跑了,只剩下你这个不速之客了。”叶穹心情好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偏僻幽静的小屋子总是这么让他平静安心。 “父皇现在也才四十不到,身体健壮,又每日宵衣旰食的处理朝政国事。父皇勤奋英武如此,又不是人到暮年没有心力治理国家,为何要立储君呢?那些大臣们急着立太子是何居心?”叶绮转了转灰溜溜的眼珠,调皮笑道。 叶穹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看着一脸求夸奖的叶绮,毫不吝啬的鼓掌道好。昀儿死后,他便不愿再立太子了。一来这太子之位戾气重,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只要朕没有立太子之意,皇子们这样小打小闹的也危急不到性命。现在还不是时候。 “父皇,封哲将军那边他想做什么都不要拦他,依他就是了。他不会自请去边疆的,只要您明面上表示他是您最宠信的人,他自然会怀疑会慌张一定会老实一段时间。没准还会主动放些权,别的朝中势力也会更加针对他,特别是支持二皇兄的势力。”叶绮小脑袋枕着撑在座子上的手臂,打了一个哈欠慵懒道。 大皇兄叶凌是封静娴过继来的儿子,虽然生母德妃常宜欢的父亲是前丞相,但是毕竟也是前丞相了,外戚势力不如二皇兄叶辉的林家。林太尉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上,又都生了皇子。二皇子更是太尉嫡女林落笙所生,并且家族子弟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数,纵使是皇后长兄封哲手握边境兵权也与林太尉抗衡不下。 “倒是一步险棋,但也不失为一个步好棋。”叶穹闻言在心中权衡着,帝王权术说白了就是控制人心,但其实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倒不如让他战场杀敌开疆拓土来的痛快简单。 林太尉其实早已是外强中干,家族子弟人才也颇少,大官更是没有几个。不过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封哲原本只是白将军的副将是军户子弟,与那世家大族出身的林太尉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穹分不出喜怒的脸让叶绮怀疑自己的方法不好,急忙摇着小脑袋继续想另一个解决方法。 “不用想了,说吧,你个混丫头又要干嘛?”叶穹笑骂道。 “我想去宫外住,然后我还要带走二十个侍卫和十个御林军。”叶绮说道。 “可以倒是可以,得让安瑜跟着你。另外朕再找两名宫中的教习婆子跟着你去,正好教教你礼仪规矩。都快到要嫁人的年纪了,也该有个女孩儿样了。”叶穹爽快答应道,其实本来就给叶绮在京中准备了公主府,环境位置都是极好的。不过现在还不能给她住,等她心性定下来的,不然她只怕是会更飘。 “好,父皇英明,谢父皇。”叶绮嘟着嘴忍着不满,苦哈哈道。她就这么没规矩吗? 叶穹见她那副模样笑着把她赶走了。 “别跑,我可问过太医院了,你这伤没大好呢。一点儿没个女孩样,能不能学学你皇妹,别整天把自己当小孩儿。”叶穹微怒道。其实仔细想想,她这小孩子心性还不都自己宠出来的。 既可以去林王府拜访找林轩j,又能不落人口舌方法,也只有搬出宫去住了,只不过搬出去了不太好看芸娘娘了。 “傻,又不是搬出去就不能回宫了。”叶绮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难道近朱者赤近安瑜者傻了吗? 叶绮难得老老实实的走了回去,回去后便看见坐在榻上抱着叶暖黑着脸看着她的安瑜,旁边还是熟悉的木药箱。 第三十一章 怒斥百官 “说说吧,这是第几次了?”安瑜给叶暖穿鞋时平静道,她对叶绮已经没有脾气了。安瑜把叶暖的鞋子穿好后,放她在地上让她自己出去玩。 “我可是长公主啊,怎么感觉你都不害怕我了。”叶绮摸了摸跑过来抱住自己腿的叶暖,看着正在裁剪白绢的安瑜委屈道。 叶绮拍拍叶暖的小屁股,把她赶跑了之后叶绮特别自觉得脱了衣服趴在安瑜旁边。 “说吧,长公主殿下,您又有什么阴谋了。”安瑜从认识叶绮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不能与她走的太近,这个人很奇怪,忽远忽近的。 “我再过几日就搬出宫去了,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事情,在宫里不方便玩。父皇说要你跟着我哦,放心肯定能让你安心研习医道的。”叶绮换好药后也不急着穿衣服,她调皮的翻身躺在安瑜腿上自信保证道。 安瑜也没有多过问什么,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好好给长公主调理身子就行了。等长公主嫁人她便立刻找机会回老家开医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叶绮严肃认真的看着安瑜说道。 “好。”安瑜笑道。叶绮的这句话,她听着莫名的安心。 “中午了。”叶绮望着窗外正忙活的阿四和清水。“安瑜,去和他们说我中午不用膳了。我先睡下了,等小暖也睡着的时候把她放我旁边。”叶绮说完便打了一个哈欠躺好开始睡觉了。 安瑜整理好药箱也离开了,当然走前把该吩咐的事情都吩咐完了。 榻上的叶绮舒舒服服的睡着,今天她还挺羡慕叶穹的。真想自己也认识一个颜玥那般的人物,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啊。 可叶绮却忽略了,叶穹平日遭受的什么样的折磨。 宣政殿。 “今日的奏折五十个里有四十二个让朕立太子的。还有八个是让朕把颜爱卿赶出皇宫的。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不帮着朕治理国家建设城镇倒管起朕的家事了。燕国有你们真是燕国之幸!”叶穹把奏折粗略的都看了一个大概后,把奏折全部朝着下面的大臣扔了过去,震怒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大臣们吓得连道息怒。 “皇上,老臣斗胆谏言。国不能没有储君啊,势关国运啊皇上。”白老将军大声劝谏道。 “白老将军,朕说过了,朕又没有老根本就不需要立储君。朕念你是两朝元老战功赫赫,不予追究。”叶穹甩了下大袖威严道。 白老将军闻言神色悲愤却又无可奈何,国家怎能没有太子啊。 站在他右后方的封哲看了白老将军几眼,心中定下一记,他只有边境兵权有何用?他需要京中的兵权。 “你们有管朕的这个心思还不如管管自己辖区的百姓和农商业。无事便退朝吧,封爱卿留下封爱卿救驾有功朕要单独赏你。”叶穹豪爽笑道。 封哲闻言心下感觉有些奇怪,其他的官员们也是神态各异。封哲在心中疑惑道:‘这叶穹要干嘛?之前不是赏过了,怎么还要赏。’ “怎么还不退下,是好奇朕要赏封将军什么珍奇宝贝吗?你们也想要朕的赏赐?”叶穹看他们一个个杵在哪儿心中气愤异常,朝廷怎么养了这么多无用的饭桶。 “皇上糊涂了,您要先说退朝。”郑公公在一旁给叶穹扇着风笑道。 “就你不糊涂,多事。”叶穹瞪了一眼笑的挺欢的郑公公,嗔怒道。 郑公公笑的更开了,但不是嘲笑,是讨好。 “退朝,封爱卿去乾清殿等朕。”叶穹不再理会郑公公,不耐烦道。今天真是气糊涂了。 叶穹刚要走便被郑公公偷偷按住了,然后嗓音洪亮拉长音道:“退朝。” 大臣们都走了之后,叶穹把郑公公甩开了,恼火的甩了甩袖子走了。 郑公公笑眯眯的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叶穹,也不知今天皇上怎么了,真气糊涂了? “郑永啊郑永,你行。”叶穹疾步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转身对着郑公公说道。 “就当这是官家的夸奖了。”郑公公笑言道。 乾清殿,叶穹和郑永一路上互相调笑,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叶穹也不着急,让那封哲多站会儿才好。 叶穹刚打开门就看见封哲背对着他站在里面,身才挺拔不怒自威。 “封爱卿可是久等了?”叶穹沉声问道,他明面上只带了陈公公一人,但暗地里却藏了近十个暗影卫。叶穹现在还记得,上次刺杀他的人有一波是从封哲府上出来的。证据太过明显,叶穹是怀疑也不是不怀疑也不是。 “封爱卿,你可与谁人结仇?刑部前几日有消息称宫宴上的舞姬穿的内衫是凉州罗锦,那舞姬不是御秀坊的人。而这凉州罗锦是皇家专属买不来的,朕却记得朕近些年只给封爱卿的家眷赐过凉州罗锦。”叶穹靠在龙椅的蚕丝软垫上,有声有色的叙述着。 “皇上明鉴,臣家里的凉州罗锦一匹不少,刑部和禁军都查过。”封哲单膝抱拳跪下诚恳道。 “爱卿请起,朕知道。所以朕才问你有没有与何人结仇。”叶穹安慰道。 “臣不曾与人结仇,若说有的话,白老将军对白将军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但臣相信白老将军不能做出这种事。”封哲斩钉截铁道,话里满是对白老将军的崇拜和被误解的委屈。 叶穹深深的看了眼封哲,转而豪爽笑道:“封爱卿可是我燕国一名悍将,为燕国立下赫赫军功。爱卿莫要觉得委屈,朕定会给爱卿揪出背后陷害之人。朕昨日练武,发现这张北部戎族的天狼弓与爱卿很是相配。” 郑公公闻言从偏房取了张整体形状较燕国的弓大些的弓,比正常的弓的弧度还要大,两边被狼毛包裹了起来,使用时应该会很舒适。 “这,这如何使得。”封哲看到那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双手有些颤抖的接了过来珍惜的抚摸着这张弓。 “攻打戎族,爱卿本就有功。朕不善弓箭,它放在朕这里倒是埋没了。”叶穹感叹道。 封哲一直很像要这张弓,若不是当年白将军不许他私藏非要全数上交天子,这张弓早就是他的了。 第三十二章 搬家前夕 “多谢皇上。”封哲双手捧着这张弓,跪地拜谢道。 “爱卿请起,爱卿可是朕的常胜将军,是燕国的战神。朕赏赐你都是应该的。”叶穹过去扶他起来,真诚道。 “臣不敢当。”封哲谦敬道。叶穹怎么这么突然,前几日不还对他横眉竖眼的,怎么一转眼就对他如此?封哲想不明白。 “微……微臣告退。”封哲看着面前信任不达眼底的叶穹琢磨不透,他得赶紧回去是不是刺杀行动还是什么路出马脚了。 叶穹目送着封哲离开了,看他步履稳健却略显匆忙的样子直道是爽快呀。 别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就是天衣无缝了,刑部查不到可不代表暗影卫查不到。 暗影卫分四个司,分别负责调查、追踪、刺杀、传信。但这是之前的了。 “后来呢?许云大哥。”叶绮抱着昨天红袖送来的一件旧物,坐在秋千上好奇问道。 “后来,先帝改了制度。暗影卫主修刺杀,其他三门也要精通。但有一部分精通追踪调查者,自成一组。”许云轻轻推着秋千叙述道。 “许云大哥,那你呢?”叶绮抱紧了怀里的小老虎,问道。 “属下曾经是负责调查的,但因为更善于隐蔽和躲藏,被调去刺杀组了。”许云说到隐蔽时顿了顿。 “隐蔽和躲藏也是一门课程吗?许云大哥为什么更善于这两个。”叶绮其实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想逗逗许云。 “因为……我以前很怕死。”许云垂着头羞愧道,他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没事儿,我也怕死。”叶绮开心的宽慰道。说道怕死时脸上笑容变得僵硬虚假了,她抱紧了怀里红袖送来的小老虎,她如果死了娘亲和芸娘娘还有小暖怎么办。她的双眼湿润了,明明满是笑意的眼睛里为何会感觉这么悲伤。 许云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的推着秋千。他昨天告诉叶绮他查到朝廷几乎六部都有封哲的人时,长公主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很像那个小竹屋里的那个样子。 “我也想和从前一样,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无论我怎么努力的笑,努力的蹦蹦跳跳,可是就是不行。连颜玥都看得出来我很累。”叶绮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她忍不住了。如果可以,谁不想每天都轻轻松松的就像颜玥一样。 许云静静的聆听着少女忧伤的倾诉,他很想抱住她说你不用把自己弄得那么累,许云大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可是他……不敢抱。如果叶绮真的是他妹妹,就好了他一定会给她更多安慰和关怀,如果他们是平等的身份。 “我们就要搬家了,一个和从前一样,一对被父母赶出来落魄兄妹的家。只是这次我们不是落魄兄妹了,是来京城经商的。”叶绮突然从秋千上跳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许云道。 许云吓了一跳,直到看见叶绮稳稳的站在自己面前才放下心。许云很大胆的揉了揉叶绮的头,宠溺又克制道:“全听公主的。” “等我们搬过去了,我们就把院子开垦出来种些果子和花。”叶绮期待憧憬道。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兄妹一般。 “好啊。”许云笑着答应道。这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笑的这么开心了。此刻的叶绮和许云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以后的事情,梦这种东西虽然美好却也有醒那天。 叶绮笑着转过身回屋了,许云很想笑着看她回屋,但是他做不到。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叶绮转过身的一瞬间滑落在唇角的那滴泪。 她面无表情都进了屋子,把茶杯都推到一边自己趴在桌子上,她突然怕了。怕自己是别人棋盘里的棋子还不自知,还得意于自己的小心机和小设计里。 “林轩弟弟,姐姐要不要好好和你学学下棋呢。”叶绮抬起埋在臂弯里的头,满面泪痕狠厉轻缓道。 幸好席婆子带着小暖去药园了。也不知道在安瑜的指导下,小暖能识得多少种药材。 许云靠窗子吹着树叶,虽然没有颜玥的乐曲美妙,也没有颜玥的乐器好音色。但是这个旋律和音色却是叶绮最熟悉的,每次睡不着或者做噩梦的时候许云都会给叶绮吹树叶。虽然曲子总是那两三个,但也很让人安心。 清水和阿四去京里挑选宅院了,这里只有他们,也……只有他们。 叶绮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等到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换好药了。她坐了起来,看到自己有些简陋的小屋子里竟然来了一尊大佛。 “父皇。”叶绮在看到叶穹的时候突然清醒了,她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老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留着吧,你娘亲难得给你缝个物什。”叶穹其实看着这只被保存的还不错的小老虎看了许久。这只老虎也是他的回忆。 叶绮抱着老虎扑到叶穹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她哭的很凶。好似要把这三年没有娘亲陪伴的委屈全部用眼泪倾诉出来,不止三年,她永远都没有娘亲了。永远都没有了。 “不哭了,不哭了。乖女儿,不哭了,爹爹在呢。没事儿,爹爹还在呢。”叶穹忍着泪水一下一下拍着叶绮的背安慰道。他又何尝不想他的阿泠呢,他也曾想过如果他们只是一个平凡的三口之家该多好。 如果没有哪个事情的出现,他的阿泠早就打开心结真心待他了。 “我恨你。”叶绮窝在叶穹怀里抽泣道。 “爹爹也恨自己。我本以为可以保护好你们的。”叶穹再忍不下,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了叶绮的簪子上。 叶穹颤着声音哼起一首记忆里的曲子,边哼边把叶绮抱回到床榻上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 叶绮哭累了,也发泄完了,还算轻松的听着熟悉的曲子睡着了。 看着和叶绮小时候相似的场景,和小时候一样睡着了会微微张开嘴的样子。叶穹心酸的同时又是无比的怀念。 叶穹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时候叶绮和小暖差不多大。胆子特别小,还总爱粘着她娘亲。 “你怎么又把她吓哭了?这孩子哭了也不找奶娘就找我。”慕容泠皱着眉嫌弃的把哭得很凶的小叶绮抱到怀里,神色却无意识变得很温和。 她给叶绮哼着卫国的曲子,是阿弟小的时候爹娘总哼的曲子。 “我的阿泠真好看。”叶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幸福的看着眼前的母女俩。当然他才不喜欢这个丑丑的闺女,他的阿泠怎么看都这么美。 “滚,你一来我就不消停。”慕容泠瞪着叶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冷漠道。 叶穹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他的阿泠能打他骂他就是好事,这说明他的阿泠还愿意搭理他。 但是那些曾经的美好也只是曾经。叶穹看了眼睡熟的叶绮,苦涩的笑了笑离开了。他的绮儿也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丑了。 第三十三章 两只老虎 第二日,叶绮起了个大早。她心情舒畅地去了轻云轩,。当然怀里抱地还是她的那个失而复得的小老虎。 紫竹听见了敲门声,他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一点儿。在见到来人是长公主时,她立刻把门大开喜忧参半的迎着叶绮进去。 叶绮看见紫竹这个样子,又看了看怀里的小老虎。她神色一变好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始跑去主房。 她刚跑了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让她在莲花池停下了脚步。那个让叶绮无比惦念的女人此时正悠闲地坐在池边喂鱼。只见她穿着藕色罗裙和淡紫色的流衫,这些都是芸妃很少会穿在身上的颜色,现在穿在身上却不显老气,平添了几分活泼之意。 “长公主。”芸妃坐在那里对着叶绮招手道。 叶绮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巴,芸妃她嗓音轻柔似少女,脸也好了很多。自然芸妃依然带着面纱,可是原本刀疤纵横的额头光华白嫩,无一不揭示着芸妃她已经快要恢复如初了。 叶绮又惊又喜的跑了过去。她站在芸妃面前傻愣愣的看着人家。 “傻了?”芸妃扯了她好几次衣袖,都没能让叶绮坐下。芸妃见她傻楞的样子莞尔笑道。 “芸娘娘。”叶绮坐下小声呢喃道。 “我的好绮儿。”芸妃把叶绮紧紧的抱住,这个拥抱虽然是抱着叶绮但更像是在拥抱叶暖。 “这只小老虎是我给小暖亲手缝的,在卫国母亲都亲手给孩子缝一只小老虎,寓意着平安健康。母亲不在身边时,这只小老虎就会带着母亲的爱继续陪伴保护着孩子。”芸妃把身后玉石上的小老虎取了过来递给叶绮,温柔慈爱道。 叶绮双眼湿润的接过小老虎把它们抱在怀里,它是母亲的陪伴和保护。 “好孩子,回去吧。”芸妃摸了摸叶绮的脸,爱怜道。 叶绮抱着两只小老虎步履沉重的离开了,她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也,十分舍不得却也不敢回头看。那样的芸娘娘太美好,美好到不真实,叶绮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快要失去芸娘娘了。 红袖一直躲在屋子里,她平静不下来。她害怕自己出去的话会被公主察觉到。 紫竹一言不发的送叶绮离开了。她回来后红着眼睛对着屋子的方向道:“长公主,察觉到了。” 清苑居里。 “皇姐!”叶暖看见抱着两只小老虎的叶绮出现在门口,也不顾危险的就要从荡着的秋千上爬下来找她。 在惊险万分的时候,许云出来把叶暖结结实实的抱在了怀里,等她缓了一会儿才把她放在地上随她去了。在一旁推着秋千的席婆子吓的不轻见小公主没事儿才敢呼出紧绷了很久的一口气。 “小暖,这只小老虎是你的。要保存好不要弄丢了,整个皇宫里只有我们有小老虎,我们是不是很厉害。”叶绮蹲下把一只红色的小老虎递给叶暖,用孩子般的语气说道。 “真的?我们好厉害啊。只有我们有小老虎。”叶暖温柔的抱着小老虎,就像抱着小婴儿似的,一溜烟儿就跑席婆子那里去了。叶暖稚气的炫耀着小老虎,席婆子也配合她玩。 “清水和阿四买好宅子了,明日我们早晨出发。”许云对叶绮说道。 “许云大哥,你决定就好了。”叶绮信任道。 叶绮和叶暖两个人一人抱一只小老虎站在门口迎接着叶穹。之前有个公公说皇上来这里用午膳,皇上到来之前,一盘盘美味的菜肴先后光顾了她的小屋。 等叶穹来的时候,就看见叶绮和叶暖像城门口的侍卫似的,奇怪又好笑。这一大一小的,还都抱着个小老虎。 “等我?”叶穹走到她俩面前好笑的问道。 “回父皇,我们在等菜。”叶绮调皮的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一旁装严肃的叶暖被叶绮逗的哈哈直笑,叶穹弯腰抱起叶暖进了屋。 三个人很温馨的吃了午饭,叶穹其实上次和这次都是想和叶绮讨论封哲的,怎么每次都跑题不说莫名其妙就离开了。 “皇姐,你放心,小暖最喜欢皇姐了。”叶暖爬到叶绮身边模仿阿四安慰清水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叶绮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的叶暖。直到她的小手按在了叶绮眉毛的位置,然后慢慢抚平。叶绮才明白过来,她刚才一直在思考明天搬家的事情,没陪小暖玩。原来是她误会自己吃醋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叶绮翻了个身把叶暖搂在怀里笑道。 叶暖懵懵的看着叶绮,叶绮牵着她的小手幸福的闭目养神。 安瑜拎着药箱子来的时候再一次黑脸,这两个人睡个觉怎么罗一起了,叶暖趴在叶绮的肚子上睡得直打小呼噜,叶绮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发出哼哼呀呀的声音。 “我堂堂未来青史上独占一页的皇帝亲封的女太医,这都干的什么宫女太监干的活啊。我可是从七品啊。”安瑜把叶暖抱在怀里送去席婆子屋,回来时看着睡得极其香甜的叶绮委屈道。 屋顶上的许云听到后心中感叹到,本来这个只是临时安置长公主的,皇上在东宫对面的霖海给公主建了一个规模很大寝宫。本来及笄日左右就完工了,也可以算作是公主的成人礼。但是公主偏偏要出去住。 次日寅时,安瑜背着一个包裹,手提着两个包裹。在药园门口作别三七后便向着清苑居赶来。 叶穹心痛的让纪昀选了十个御林军精锐人才,还有把守皇宫宫门的二十个侍卫。把他们都打扮成小厮的样子送去清苑居。 席婆子抱着叶暖,清水和阿四拿着房契走在前头。她们先后上了马车,小厮们在后面跟着。早上人们都聚集在早市里,店铺还没有开张,所以这个时候出行比较安全。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与太医院只隔一条街的地方下了车,这个宅子上面写的许宅。许云面色不自然的往后面站了站。 “哥,过来帮我。它好重的。”叶绮知道这个是许云的小私心,她看着许云苦兮兮道。 许云红着脸接过包裹大步流星的就往里面走。 第三十四章 京城许宅 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这个空空如也的宅子终于有了人气儿了。 “御林们,你们现在的身份是许斋的打手,剩下的就是小厮。嗯,训练也不可以耽误,哥哥会负责你们的训练事宜。”叶绮抱着叶暖坐在左边,许云和安瑜互相谦让着右边的座位。叶绮也不理他们,她撑着小脑袋吩咐道。 “咱们宅子够大,人也不多。你们现在都是我的人了,你们可以和正常的小厮一样接家眷过来居住。”叶绮想了想说道。 “清水,咱们家是不是没有厨子?”叶绮在想还有什么没吩咐到的,房间在放行礼时就分配好了,安瑜有特令在照顾自己之余可继续去太医院学习。后来她听见了自己的肚子叫了两声,才恍惚想起好像没有厨子。 “对不起长公……小姐。”清水闻言后傻住了。她们没有请厨子。 “找几个小厮去吧。今天就先这样了,今晚许宅的公子乔迁之喜请玉人轩的紫嫣姑娘过来献曲。阿四记得了?”叶绮有些威严道。林轩弟弟才多大啊,身边就有红颜知己了?叶绮很好奇紫嫣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天仙下凡。 “阿四,吃完饭再去,不着急的。记住自己现在是管家,你和清水是夫妻,清水是账房。小暖是小小姐,席婆子是奶娘。”叶绮抱着叶暖说道。 “哥,你觉得我需要嫂子吗?”叶绮看着右边座位前站着的两个人,认真问道。 “不需要。”许云干脆道。 “那就坐下去。”叶绮无奈道。 安瑜尴尬的摸着肚子说道:“我们太医院可是有三餐伙食的,我走了,回见。”安瑜前言半搭后语的说完后急急的离开了。 “记得让程屿好好经营许宅的产业,在京城里开几家真正赚钱的买卖。”叶绮说完肚子又叫了几声,其实她饿得都开始不由自主幻想太医院的伙食了。 有两个小厮主动提出要出去买些吃食回来,叶绮也欣然同意了。剩下的人,练武的练武,开垦园子就继续开垦园子。 所有人都在努力适应新环境和新职业,包括许云。 “哥,我要门了,小妹交给你照顾了。”叶绮亲昵的牵着许云的手臂把他带到一直就没有睡醒,困乎乎的叶暖面前。 许云轻柔的抱起叶暖,他一只大手放在叶绮头上兄长般嘱托道:“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小心注意安全。” 叶绮愣神了一下,随后甜笑答了声好便离开了。顾府离太医院好像也不是很远吧,之前听安瑜说他们太医院对面的那条商街看到过顾子倾和叶暻很多次。 “如果我有胆子去顾府直接找他的话……”叶绮皱着眉嘟囔道。 茶楼。 “咱们上回书说道,白将军在紫荆关三下敌方城池犹如战神下凡,他那副将封哲……”说书先生正说到关键部分时,叶暻歪头一看看见了平民装扮的叶绮,兴头大起。他刚要回头叫顾子倾,却发现顾子倾早早的就离开了。 “专为你建的大房子不住,非要出来委屈自己就是为了顾子倾吗?”叶暻喝了杯茶苦恼着自己是留在这里等顾子倾还是下去找他们。 “楼上饮茶自孤独,楼下花前双情动。”叶暻摇了摇茶杯黯然道。 “不行,我得下去,怎么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叶暻吟完诗心里更憋屈了,明明是他烦了顾子倾他爹烦了两年才每天带他出来听听说书,透透气。现在竟然遭遇自家皇妹隔空抢人。 “子倾。”叶绮看到来人心中一喜。 “我听四公子说了。”顾子倾和她并肩走着,周围吆喝声和百姓们的说话声,现在听着并不觉得有丝毫聒噪之感反而还有些岁月静好。 顾子倾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看那都好奇的少女心头软软的,也许是和心悦之人走在一起连市井气都变得那么温馨。 “你是想要买些什么吗?我陪你。”顾子倾温柔问道。 “子倾我饿了,我看了好久都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叶绮抬头看着顾子倾委屈道。 “对面有酒楼,走吧。等你吃饱了,我陪你逛逛前面,前面有一家糕点做的特别好。”顾子倾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叶绮的小鼻子,宠溺又无奈的带着叶绮去了对面。 这个酒楼客人很少,还有些破旧,但是环境还挺干净的。小二把菜单递了上来,叶绮虽然不认得所有的字,但价格还是看得懂的。这个价格,好贵的样子。 可是对面的几个书生那桌点了那么多菜,他们也不像是支付得起的样子。叶绮双手捧着脑袋看着认真点菜的顾子倾独自困惑着。 “这个酒楼菜的价钱不统一。”叶暻说完坐到叶绮的另一边。 “哦,我知道了。穷的菜单价格就便宜,富的菜单价格就贵。”叶绮明白了之后开心道。 “内个先生还有两回就结束了,我们吃完饭就要送你回家了。”叶暻抻长了脖子对着顾子倾说道。 “好了,就这些吧。”顾子倾对着小二礼貌笑道。 “子倾,你能陪我吃饭就已经很好了。”叶绮苦涩笑道。 顾子倾看着叶绮也不说话,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曜石珍珠手串,给她带上了。 “想要送给你很久了,这个给你,遇到危险就按这个,黑曜石很锋利的。给你防身。”顾子倾注视着叶绮的眼神温柔无比,都快要滴出水了。 “谢谢。”叶绮低头害羞小声道。 叶暻坐在一旁又一个人喝这茶闷闷的嘟囔道:“我发现我还不如留在上面听书。” 三个人意外和谐的吃完了饭,叶暻换了位置,他坐到顾子倾旁边舒服的靠在顾子倾身上。 叶绮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叶绮有要去逛摊贩的意思,但是顾子倾脱身不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子倾,我自己逛吧。”叶绮有些窘迫的说完后就离开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黑曜石手串,笑容洋溢的朝着前面走去。她要亲自看看,什么买卖好赚钱。 第三十五章 言公子? 这条商街来往的货物很多,小贩的叫卖声起彼伏,叶绮越向里面走却越安静。里面都是一些小吃铺子,外面摆了一些自家小吃的摊子。一些香粉铺,首饰铺也不外如是。 “姑娘,要来一点儿糕点吗?我这里的点心不仅外观精致,它入口啊那也是清香四溢。姑娘来点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热切问道。 “那你可以介绍一下吗?”叶绮想着叶暖挺喜欢吃些小糕点之类的,而且这些小东西也确实很漂亮。 “这个是龙凤饼,这个是梨花酥、绿豆糕、核桃粘、豌豆黄,如果姑娘不喜欢吃甜的小店还有玫瑰芋头、十景糕。”小贩一一介绍着。 叶绮听完介绍开始仔细的观察着这些糕点。它们都很小心的单个一样放在瓷碟里,小巧精致颜色各异。特别是玫瑰芋头,上面还缀了两片玫瑰花瓣。 “我家点心每天只做七样,姑娘今天是来着了,咱们店里今天客人少姑娘你要是下午来都买不着点心。”老板见叶绮有兴趣的样子,笑道。他们店原本生意很红火,但是胡人的奶铺子来了之后抢了他大半生意。偏的那胡人不卖配方。 “那就来一些梨花酥吧。”叶绮笑道。也许这老板说的是真的,但是叶绮怎么看都觉得这老板是在说刚刚路过的那个满是人的胡人铺子。 “姑娘要多少?”老板问道。 “四包吧。”叶绮答道。 在叶绮接过梨花酥准备付钱时,叶暻突然出现帮叶绮付了梨花酥的钱。 “诶?”叶绮歪着头看着她家四皇兄。正在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来,不可能也是来买点心这么巧吧。 “我要去你家,我要去许宅。我要紫嫣姑娘。”叶暻微微低下身子,佯装凶狠道。 “你喜欢紫嫣?”叶绮拎着梨花酥边走边问。 “喜欢!紫嫣姑娘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有资格当本公子知己的女子。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还会舞剑和诗赋,她会三种乐器五种舞蹈,南北的曲子都会唱。”叶暻眼睛发亮不停的激昂夸奖道。 “颜玥也会诗赋,也会琴棋书画,颜玥会的乐器更多了。怎么不见你喜欢他。”叶绮说道。她不信紫嫣能那么厉害到让叶暻痴迷如此。 “我欣赏他,但是他是男子。本公子喜欢女子,你到底让不让我去许宅。”叶暻急道。如果叶穹不把他的房子安排在御史大人这个爱管闲事儿的老头子旁边,他就天天听紫嫣唱曲儿,何须如此求人。 “小暖刚来的时候哭着说过想你,想来你对小暖应该还不错。本小姐允许你来了。”叶绮有些傲气的说道。看叶暻这般模样,想来是紫嫣姑娘答应今晚献曲了。 “出门在外的,我总不能叫你本名吧。”叶暻很自觉的把梨花酥拎了过来,问道。 “叫我许家小姐。”叶绮说道。她不需要叶暻叫她妹妹,正如叶暻不需要她这个妹妹一样。 “这样多生分。”叶暻嬉皮笑脸道。 “以前也没多熟啊。”叶绮看了他一眼笑道。 叶暻无奈了,他这么一个善交际的人第一次被人把话都聊死。是啊,以前也没多熟。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路,走到了许宅。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叶绮抬起敲门的手顿了顿,转头问道。 “言公子。”或者叫我言大哥,不过后面那句叶暻却说不出口。叶绮和颜玥都比和他熟,说起来他这个兄长确实对叶绮确实是失职的。 叶绮点了点头,她用门环使劲敲了几下门。 出来了两个小厮给他们开了门,见到长公主身后跟着的公子是四皇子时,他们小小的惊了一下然后立即让出道来。 “小姐请,公子请。”他们站在门的两旁俯首道。 叶绮偷瞄了一眼叶暻,见他一脸惊讶羡慕的样子,叶绮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 “一会儿见了我哥哥,你要作揖知道吗?我们许家在别处也是名门大家,无奈搬来京城。我们家很重视规矩的。”叶绮心中暗爽道。原本不用继续假装的,只是家里请了厨子也买了一些照顾主人家起居的丫头,都是外人。 “是是是,你们家最厉害行了吧。”叶暻敷衍道。 到了厅堂,许云见到来人是四皇子叶暻,早早的站起了身不知道改是如何。 “许家公子,你叫我言公子就好。在下是为紫嫣姑娘而来的,在下与许家小姐是旧识,所以斗胆可否在贵府邸欣赏紫嫣姑娘的才艺?”叶暻走到许云面前作揖问道。 “可。”许云连忙去扶叶暻,答应道。皇子给他作揖,他真得是受之不起啊。 “姐姐,姐姐。”叶暖听到下人说叶绮回来了,马上跑了出去。 “四哥哥。”叶暖抱住叶绮的腿是发现四皇兄也来了,小丫头很聪明没有叫错称呼。她看着叶暻惊喜道。 “来,让哥哥抱抱你。”叶暻蹲下对着叶暖拍手招呼道。 叶暖一路小跑过去刚要伸手抱叶暻就被叶暻一把抱了起来,还原地转了几个圈圈,逗得叶暖在他怀里咯咯咯咯笑得不停。 “四哥哥给你买梨花酥了,很好吃的哦。小暖要不要吃?”叶暻单手抱着叶暖,另一只手拎着梨花酥放在叶暖面前问道。 “要吃要吃。”叶暖认真的回答道。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问什么想哥哥了吗?想了。有多想?很想。这种话。 对于叶暻拿着自己给小暖选的糕点邀功的叶暻,叶绮并没有反驳。因为反驳不了,毕竟是叶暻付的钱。 她停不下去小暖糯糯的声音说着四哥哥最好了这样的话,黯然神伤的回了后面院子里的秋千上。 这个秋千是许云从清苑居搬过来的,叶绮坐在秋千上荡啊荡。难道她就是不是最好的了? 叶绮只是想了一会儿叶暖的话,也不多做纠结。被清风这么吹着,思路也清晰了很多,她被林轩设计了这件事她也就不在意了。至少在见他之前发现的,她也不算傻。 现在只要想的是,做什么买卖会比较赚钱。 第三十六章 乔迁之宴 “公子,紫嫣姑娘今晚在许宅献曲。许宅今晚还有……还有……”侍者丁二欲言又止道。 “还有谁?”林轩吹了吹勺子里的药喝了一口,眉头微皱问道。 “四皇子叶暻。”丁二颤抖着说完屏息等候,见林轩神色正常便终于呼出了一口气。这次公子没有摔药碗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林轩闻言后盯着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丁二笑了很久,他突然把药碗摔到丁二旁边。吓得丁二跳了起来立马跪在地上一边收拾着地面一边不定的说着求公子饶命。 “哈哈哈哈,丁二你今天太好玩儿。找几个人今天晚上去伏击紫嫣,不用太重不能站立即可。啊对了,找人去玉人轩告诉紫嫣让她不许反抗。”林轩被丁二受惊吓得样子逗得不行了,他哈哈大笑了一会儿然后接过婢女重新递过来的药碗用勺子拌了几下开心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丁二说完后屁滚尿流的离开了。 林轩看着丁二离开的背影冷笑着,可眼神却是迷茫一片。他好像透过丁二的背影再看谁一般,双眼深邃而又留恋。 玉人轩,紫嫣正在沐浴熏着冷香。一个小丫头唯唯诺诺的进了屋她端着花瓣走到屏风后面,在看到紫嫣后她神色开始冷傲了起来。周身气质也变得如此令人讨厌。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被抛弃了。晚上会有危险,你不需要出手等着被英雄救美就好。不管伤的多重,哪怕是死。”那个丫头俯身耳语道。她看着紫嫣闻言后没有任何反应的脸,冷哼一下道她无趣。 “紫嫣姑娘,莫要泡太久了。有需要就叫我,我就站在外面等姑娘出来。”丫头唯唯诺诺道,她说完对着面色如常的紫嫣嘲讽一笑离开了。 许宅,丫鬟小厮们都开始忙活了起来,许云去附近的几间宅子请了些过来送礼物的邻居们,安瑜也请了些太医院里关系不错的同僚。他们并未见过长公主,安瑜也只和他们说是母亲族系的外戚表哥乔迁。 “哥,咱们搬家了。”叶绮一个箭步跳到许云对面,许云条件反射伸出来要掐叶绮脖颈的手,因为不好收回所以便顺势放在叶绮头上宠溺的揉了揉。 “嗯,搬家了。”许云深情宠溺的看着叶绮。 清水在一旁熟练的拨弄着算盘,阿四在她旁边清点着货物。席婆子抱着叶暖和安瑜识药。丫鬟们整理厅堂的桌椅摆放水果和茶水。小厮们则是继续开垦着小院子。 “清水这个啥都不会的丫头,除了玩算盘就是玩九连环。这下好了,终于有她用武之地了。”叶绮喝了杯茶,笑道。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芸娘娘也接过来,还有娘亲。 “八卦锁,玩吗?”许云察觉到叶绮有些悲伤,他吧叶暖给他的小玩具拿出来哄叶绮。 “哥,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叶绮嗔道。 许云拿着八卦锁看着叶绮,两人相视一笑。 将入夜了,叶暻打着哈欠从偏房出来,好像和许云很熟似的搂住许云然后直接靠在了许云身上。许云皱着眉,他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这么搂着,但奈何那人是四皇子他只能受着。若是其他人,许云早就一个肩摔招呼上去了。 “许家公子,紫嫣姑娘何时来啊?”叶暻凑近问道。热乎乎的气扫着许云的脖颈,许云忍到青筋微凸却也动弹不得。 “言公子,我家兄长礼貌谦和不忍推开你怕落了你的面子,但是你也要懂得见好就收吧。”叶绮把叶暻拽了下来,微怒道。 “本公子这是喜欢你家兄长,一般人本公子还不稀得靠呢。”叶暻不屑道。其实他刚才只不过是睡醒后站起来突然有点发晕,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 “言公子还是坐一会儿吧,省得一会儿再头晕。”许云怕他们吵起来,只好出声打断。叶暻靠过来时,身体很重并且站不稳搂着他还微晃了两下。 “许家公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叶暻闻言,从怀中拿出一把半个手掌大的扇子给许云扇风调笑道。 叶绮瞪了叶暻一眼扭头玩起了桌子上的八卦锁。不过几根破木头,清水半盏茶就可以解开,她也可以。 到了戌时,宾客们纷纷送礼落座。许云被叶绮推出去招待他们。丫鬟们也开始每个桌子摆一些凉菜。 “你们太客气了,白日里不是送过了。”许云带着两个小厮去接礼。 “白日那里算得上是礼啊,不过是些平时日用的小玩意儿。”陈老爷拍着许云的肩膀笑道。另几家来的也都是老爷和公子,没有女眷。 叶绮看着好几双眼睛看着自己,这才想起来。女眷是不能在外面吃饭,就连宫宴也只是带儿女功勋大臣或者妻子是皇族或者有品级,除非是皇宫家宴不然除了皇后其他们妃子都不得参加。 “哥,我走了。”叶绮委委屈屈道。她也想看看紫嫣姑娘,她就是为紫嫣姑娘摆的宴。 “回去吧。”许云回头对着叶绮苦涩笑道。 叶绮前脚刚回去,安瑜就带着她的同僚们落了座。安瑜和那些老爷公子们客气了一会儿便坐在了许云旁边。 在偏房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的叶绮嫉妒的看着安瑜,她还是长公主呢。 安瑜说要回偏房,一群人拦着称赞挽留。“这个第一女太医还是本公主给她谋求来的呢。”叶绮气道,她坐在桌子上看着在旁边乖乖坐好的叶暖,又看了看刚忙完的清水和正在给她布菜的席婆子。叶绮示意她们坐下,反正在偏房外人也看不到,一起吃才热闹。 “紫嫣姑娘。”王公子看到被丫鬟领进来的紫衣女子,惊喜道。叶暻闻言立刻停止和安瑜寒暄,他急匆匆的走过去和紫嫣并肩。他惊艳的欣赏着紫嫣的纤纤玉手,他陶醉于紫嫣清冷端庄的气质。 “琵琶。”叶暻看了眼紫嫣后面的丫头怀里抱的物什,虽然用黑布包了起来,但是看轮廓还是看得出的。 “正是琵琶,小女今日的曲子最和琵琶,言公子不妨猜一猜。”紫嫣笑道。 叶暻见到紫嫣对他笑,而且还识得他,心中不免乐开了花,激动不已。 第三十七章 英雄救美 叶暻亦步亦趋的跟着紫嫣,若不是许云咳嗽一声提醒他落座,他应该会在紫嫣姑娘旁边站到散席。 “紫嫣姑娘请。”一个丫鬟给紫嫣搬了一把椅子。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紫嫣微微俯身行礼然后坐下开始调音。她身材曼妙气质清丽,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优雅无比。 调音过后,琵琶的声音开始响起,沉郁顿挫,婉转舒缓。二者相交错,霎时间好似这人间唯有这琵琶,一切都很安静。如果说颜玥的古琴是悠扬雅郁是仙乐,那么紫嫣的琵琶便是这人间美好。并不是说紫嫣的琵琶比上颜玥,而是紫嫣的琵琶多了些烟火气,各有风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紫嫣的歌声,很好听。美好到让人想要落泪,她有一种魔力,听到她的歌声就仿佛置身于曲词中的世界。 叶暻听的如痴如醉,比起颜玥他更喜欢紫嫣。仙境纵然美好,却不如人间有情。有温度的曲子,才是他真正所爱。 一曲终了,紫嫣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下。她抱着琵琶站起行礼,准备离开了。许云刚要吩咐人送紫嫣姑娘回去,却只见叶暻跟着紫嫣姑娘也离开了。 叶暻和紫嫣并肩走到岔路便分开了。叶暻过了片刻,他悄悄原路返回跟着紫嫣。他不敢说送她回去,这样可会和有些唐突。“我这个纨绔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仔细了。”叶暻自嘲道。 紫嫣在斜街路口停下了,前面突然从房顶上下来近十个黑衣人。紫嫣愣了一下,林轩公子弄了这么大排场是怕她反抗吗?紫嫣闭着眼睛忍下泪水,她付出真心相待的人一个又一个的都如此对她。 所有的人一起围攻紫嫣,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兵器相撞,紫嫣也没有叫喊出声。仔细听的话,可以听见皮肉被刀子划开的声音。 叶暻走得近了,看清楚了。他急忙上前要把紫嫣姑娘救下,他没有武器只能抱着紫嫣给她当着,自己也被刺了几刀。 “我是四皇子叶暻,禁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是谁的人?敢在京城杀人,是活腻了?”叶暻无奈,他再不爆出身份两个人都要死。纪昀是吃干饭的?禁军就是这么巡查的?叶暻心里骂道,等他找到纪昀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十个人其实在叶暻出现的时候就放松了攻击,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们可以回去交差了。都互相看了看然后急忙离开了。 叶暻抱起紫嫣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叶暻也不管什么御史大人了,他的小册子上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言公子,你真的是四皇子吗?”紫嫣躺在叶暻的怀里虚弱问道。 “紫嫣,你先不要说话。你伤的很重,我先带你回家。” 言府,其实也是御史府。叶暻并不是单独住一个宅子,而是住在御史府的东院。他把紫嫣放在床上,用火折子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点亮了。他看着紫嫣,把她一直护在怀里的琵琶轻轻拿开。“他们就是要抢这个琵琶吗?没事儿紫嫣,我会和你一起保护这个琵琶的。”叶暻安慰道。 紫嫣脸色惨白,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她身上被划了很多刀,但是都没有致命伤。所以叶暻才推断那些人是要抢琵琶的。 叶暻不忍再看下去了,他跑去外面的小房子,把他千辛万苦请的家医叫醒。老者揉了揉眼睛气得给了叶暻一个栗子,便随着他去看紫嫣了。 “这姑娘很坚强啊,没什么事儿,手也没受伤,脸也没受伤。刀口不过小半指,每天按时换药就行。老夫只负责开药,这细活老夫就不来了。不出二十天,一定痊愈。”老者大概扫了几眼有些不耐烦道。 “你多看看,看细点儿。”叶暻着急担心道。 “担心啥?人家姑娘身子骨没准比你都好。放心得了。”老者怒道。 紫嫣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反倒是叶暻还不罢休,老者也不给叶暻说话的机会扔了几包药直径离开了。 叶暻出去叫了一个丫鬟。是他唯一一个从宫里带出来的人。 “丫头,你要好好照顾紫嫣姑娘知道吗?”叶暻俯身对着小丫头吩咐道。 “公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紫嫣姑娘。”小丫头乖巧应道。然后就坐过去开始准备给紫嫣上药了,叶暻对着小丫头挑了下眉不等下丫头出声他便离开了。还是自家丫头有意思。叶暻心中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紫嫣问道。 “奴婢柳莹。”柳莹眨了眨杏眼,答道。 许宅,叶绮还是没有见到紫嫣。但是听安瑜的描述,紫嫣应该是一和娘亲有些像的女子。 “姐姐,我有偷偷给你留梨花酥。很少吃的,我只给你和席婆子留了,席婆子不吃说要小暖自己吃。现在小暖有两块梨花酥,我们可以一人一块。”叶暖拿着一个纸包神神秘秘的奔着叶绮过来了,她在叶绮耳边小声说道。 “好啊,一人一个。小暖最乖了。”叶绮抱着小暖开心道。什么四哥哥最棒,小暖最喜欢四哥哥的这种话已经被叶绮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叶绮咬了一口梨花酥,果然和老板说的一样清香四溢,甜而不腻。不知道是梨花酥本身的原因还是小暖的原因,叶绮觉得这是就她吃过最好吃的梨花酥了。 “我想和姐姐一起睡。”小暖抱住叶绮,双手搂着她的脖子。软软糯糯道。 “好啊,一起睡。”叶绮抱紧了小团子然后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两人一夜好眠。 反倒是叶穹没有多么好眠了,快到初夏了,叶绮及笄礼可是要大办,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叶绮的重视,这样叶绮以后嫁人了即使真不能为人母婆家也不能轻视了她。 “最近朕去秋月阁,淑妃对朕说是相敬如宾,但朕总觉得她对朕不理不睬的。还时常说些孩子们的事儿,明里暗里的都是说朕偏向。朕当真有那么偏向?”叶穹疑惑看着郑公公问道。 第三十八章 茶楼听书 “皇上确实有点太过关注长公主了,淑妃娘娘心有怨怼也是应当的。”郑公公答道。 “可是叶绮这孩子,本质里就是孤僻性子,再加上没有娘照顾。朕多关心她一点也是无可厚非的啊。”叶穹愁眉苦脸道。 “是无可厚非,但是皇上,也要适度啊。其他皇子公主们那里想得到那么多,孩子长大了都会攀比嫉妒的。”郑公公说道。 “婉儿喜欢江州云锦,前些日子进贡的那几匹就挺好看。把它拿给婉儿让她先挑吧,这孩子一直规规矩矩的,朕对她太放心了以至于忽略了她太多。说来惭愧,朕连婉儿喜欢什么都不清楚。”叶穹惭愧到。他总觉得自己亏欠叶绮太多,却殊不知其他的孩子他亏欠的也不少。 郑公公笑着称了声是。 “皇后那里也不消停,非要颜玥给她做古琴,也不知道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叶穹扶额头疼道。他从不好男色,颜玥至于他不过是一个忘年知己罢了,有时更像是父子。偏得被人误会,乱嚼舌根子。 “这······皇后向来端庄,也许只是认为司乐大人亲做琴音色会更好。是皇上多想罢了。”郑公公说到。、 “但愿是朕多想了。”叶穹叹了口气道。 又是茶楼。这个茶楼是京城最大的茶楼了,名为茗香茶楼。这里是一楼唱戏,二楼说书,三楼是各行当的行头,四楼是茶,五楼则是说书的话本子。 “呦,许家小姐。真巧啊,又见面了。”叶暻楼靠着顾子倾对着刚上楼坐在他们前面的叶绮笑道。 “闭嘴,先生在前面讲故事呢,尊重一下别人不行吗?”叶绮白了他一眼道。 那台上说书的先生是一个白面书生,气质儒雅淡然。声音如沉钟却多了些洒脱灵悦。 “白将军在城门救了一名戎族妇人,见妇人怀抱一垂泣幼女,便思念起了远在京城的女儿。将军知道战争的残酷,但他不得不战。只要把戎族逼到他们族地,便可停息战火。那一战,白将军果然是战神之资,布阵精妙用兵如神,打得戎族节节败退落荒而逃。白将军带兵追了二十里,见他们跑的急促慌乱别不再追击,原地休整准备回营。”先生生动的说着,人们津津有味的听着。 那先生说的引人入胜,可叶绮却陷入了人思考。昨天许云给她的紫嫣的手帕上面写着这件茶楼的名字,让她来这里听说书,可是这先生讲的她早就在宫里听了近十遍了。 “原本士气衰弱的戎族突然大举反攻,打的白将军是措手不及。白将军沉着冷静还用先前的布阵应敌,但是那戎族却不知为何那么短时间便找到破阵之法。白将军不得已带着副将封哲从后方进攻敌军主公,白将军与敌军主公阿罕同归于尽,死后手中紧握着一个白色锦囊,锦囊里赫然是家中幼女所画平安符。副将封哲提阿罕人头回京那是受尽了封赏。一代战神却落得了延误战机的罪名落魄收场。战神传到此完结。”先生说完从容的俯身一笑甩了下纸扇下了台。 “和我知道版本不一样,难道这个才是真相吗?如果是杜撰,不可能如此详细。”叶绮听完小声自语道。她所听的版本是白将军莽撞贸然追击中了埋伏,封哲以一敌百危急时刻取了敌将首级。紫嫣要她来这里是为什么,不对应该是林轩弟弟要她听战神传是何用意? “子倾,刚刚那个说书的先生是和身份。”叶绮回头小声问道。现在是先生们休息时间,也是客人们讨论和消化的时间。下一位先生还要五盏茶时间才会来。 “怎么?看上了?他就是一个落榜的寒门士子名为宋秋,在茶楼是说书等待科考的。本公子承认他确实气质不错,相貌也周正,但是和子倾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许家小姐这是要对我们子倾始乱终弃了?”叶暻调侃道。其实宋秋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 叶绮闻言心下恼怒异常,这个叶暻乱说什么,子倾还在这儿呢。 “别闹了,我知道你在奇怪什么,他敢说这战神传怕是上面示意的。不然他一个寒门出身,如何知道如此详细之事,既然敢说那就未必是杜撰的。”顾子倾打了叶暻一下,对着叶绮耐心答道。 叶绮对着顾子倾笑着嗯了一声,便道别离开了。她有更多的疑问需要自己偷偷的想,偷偷的猜。 在她走了之后,叶暻苦着一张脸抱住顾子倾,夸张安慰道:“子倾不哭,没准儿人家有急事儿呢所以才冷落你了。不哭哦,她是爱你的。“ 顾子倾难得一下子甩开了叶暻,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闷喝了三盏茶。 现如今封哲势大,林太尉和白老将军也不屑做这种事。宋秋平安无事的把《战神传》说到了结尾,说明让他这么做的人肯定势力比封哲大。 难不成是父皇?叶绮自问。 叶绮没有回许宅,她悄悄的回到了茶楼,通过茶楼小厮的指路她顺利的找到了宋秋。 “先生,小女方才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特来找先生询问。”叶绮站在门外询问道。燕国国风还算开放,但男女共处一室还是有些不妥。在英风村,她和许云以兄妹身份示人所以并无大碍。叶穹接她时带的也都是亲信之人,自然也是保险的。 “姑娘请先去亭子坐坐稍等片刻。”门里的宋秋正在仔细的整理话本子歉意道。 “好。”叶绮应了声,直径走到小亭子坐下。 宋秋整理好话本子,理了理着装便也走到小亭子规规矩矩的作揖,然后避嫌的坐到叶绮对面左边的位置。 “姑娘可是哪里不懂。”宋秋礼貌问道。 “也不算是不懂,小女只是奇怪,先生为何知道的如此详细。可否详细说明?”叶绮问道。 “倒也不是不可,我在翻阅话本子挑选要说的故事时,选了很久都没有选到心仪的。突然夜里,我发现自己的房里出现了一封信。信上写了完整的故事,字迹娟秀是女子所书。最后还说,这些内容是真相,希望我可以把它写成书讲出来。”宋秋回忆叙述到。 第三十九章 将军独女 “可否拿给小女一看?”叶绮礼貌寻问道。 “既然那封信是偷偷送来的,想必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所以抱歉这位姑娘,不甚方便。”宋秋歉意笑道,礼貌又疏远。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看着叶绮的眼神隐隐带了些许谨慎戒备。 “先生不方便的话,小女就不强求了。只是先生是如何确定那信的真实性,又为何要冒险说出来?”叶绮皱眉问道。上面能有如此权势的女子怕也只有太后或者皇后?太后不理朝政,皇后是封哲将军亲妹不可能做出如此事情。难道是有人找女子代写不成?那会是谁呢? “信上自是有让人信服的证据和理由。”宋秋打开纸扇遮住下巴和嘴唇,淡然笑道。 宋秋见叶绮面色更加疑惑收起扇子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出身寒门,但也不怕那些权贵。身正不怕影子斜,做人做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白将军死的冤枉,我只是努力做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姑娘若没问题了,宋某便先行离开了。” 若是上面的人,肯定是不怕被封哲揪出来报复的,所以不会特意找女子代笔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先生,你知道写信的人的身份对不对。”叶绮见宋秋走远了,她急喊道。 宋秋听到后也不回头或是停下,他依然继续走着,只不过伸出手甩了两下扇子。笑意满满的上楼去了。 “写信要宋秋讲《战神传》的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可以保证消息准确的女子。”叶绮喃喃道。信是偷偷送来的,便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叶绮带着诸多疑问回了许宅。 在话本楼层里,许云靠在一个墙角坐下了,他珍惜的打开怀里的信。看着那娟秀又锋利的字体,细细读着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内容。 宋先生,我们见过的。知道先生大才,又为人正义。我所写的内容都是实情,家父被小人陷害又被抢了功勋。为国家打了一辈子杖,数次死里逃生,结局却如此凄凉。我知晓先生不惧权贵,所以请先生写成话本子然后说给百姓听。我不求为父翻案,只求被父亲用生命保护的百姓们能有几个人还惦念着他。 宋秋看完后又重新将信收好。一个人的字迹往往可以体现那个人的品行,信上之字娟秀不失锋利。落笔干净,收笔利落,能写出这样的字也只能是将门虎女。 “怎么,天天看还看不够啊。喜欢人家姑娘就去追啊。”一个过来挑话本子的先生调笑道。 “没有,只是觉得字好看。”宋秋把信放回怀里,笑道。 “得嘞,慢慢看吧。”那先生给了宋秋一个看透不说透的眼神,会意一笑。他直爽说完,便拿着选好的话本子离开了。 许宅,叶绮拉着许云问道:“白将军的女儿现在应该是什么年纪,叫什么名字。” “名为白芷,是白将军独女,九年前白将军对战戎族那时白芷是七岁。这么算来现在是十六岁。”许云答道。 “独女?”叶绮问道。 “对,是独女。白将军常年征战,只有一个正妻和一个妾室。正妻生白芷时难产,将军去攻打戎族前妾室便有了身孕,但最后妾室听闻白将军死讯后伤心过度小产了。”许云恭敬道。 父皇有意打压封哲,在宫中时看父皇那个样子想来是她的方法奏效了。白芷这般也是想给父亲在天之灵一个安慰,封哲此时也许会以为是父皇有意如此,但他若查出白芷也不能对一个小姑娘怎么样。 “那宋秋倒也是幸运,明日回宫吧。我有点想父皇了。还有一半月是太后寿辰了吧,不知她们又准备什么好戏了。”叶绮说完,挽着许云去院子种花了。她笑得很灿烂,双眸也很冰冷。 院子里,短短几天就被建设的很漂亮。有一片小竹林,竹林深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亭子。竹林外面连着主房的是一条低木桥,桥下面是湖,里面还种了些莲花盛夏的时候便都开放了。 叶绮穿过竹林,在南厢房小院的假山后面,她自己保留了一小块儿空地,还是和安瑜抢来的。在安瑜种的各种草药的中间,她准备把颜玥给自己的君白菊花籽种下。 “今日去茶楼收获不少。”叶绮埋好土平静道。 “林轩弟弟应该是想让我搭上镇远将军府这条线。镇远将军府是世袭,如今将军府只有白老将军撑着。”叶绮可怜道。镇远将军府是日趋落寞了。 “我发现一个人倒是不错,宋秋谈吐气质皆是不凡,该是大才。”叶绮说道。宋秋若是运气好,日后跟对人也许还真能创出一番天地,但是他的性子怕是不适合官场。圆滑是有但不够世故。 “公主下一步要如何。”许云问道。 “都说过了,回宫啊。”叶绮撇了他一眼道。 许云不再过问了,他认真的浇着水。现在这里充满了植物清淡的幽香,而且这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宁静。 叶绮躺在小亭子里睡着了,许云轻轻给她盖上了自己的外衣,继续浇着水。其实君白菊早就浇好水了,他也只是想多陪一会儿叶绮所以顺便把安瑜的草药也浇了。 “柳莹,你都已经擦的很干净了。”紫嫣看着忙活个不停的小丫头好笑道。 “可是不干活的话,奴婢都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了。”柳莹小声道。 “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了不自称奴婢了吗。我也就是一个唱曲儿取乐的,身份不比你高。我们是朋友,你自称我就好了。”紫嫣温柔道,就像是在和小孩说话一般。紫嫣难得这么喜欢这么想要主动接近一个人。在阴暗里行走的人,见过了太多人性险恶,偶然见到这么可爱纯真的人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你坐过来陪我说说话吧。”紫嫣见柳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便让她坐过来一起聊聊天。 “姑娘,我想听你唱曲子。”柳莹怯生生道。说完还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看紫嫣。 第四十章 紫嫣噩梦 “好啊,你想听我唱什么曲子?”紫嫣莞尔道。 “嗯······不知道。”柳莹想了想小声道。她平时只听四皇子哼过那么几句,对曲子知之甚少。 “那我就随便唱一个咯。”紫嫣说道。 “好啊好啊。”柳莹开心的拍手期待道。 “云若飘兮,月若皎兮,寤寐思兮,佳人不还······”紫嫣轻轻的哼唱着,这一支曲子的词是她在林轩书房看到的,那时他只写了一半后来说是扔了。紫嫣很喜欢着个词,亲自普了曲子,这次是她第一次唱。 歌声满怀凄凉却暗带希冀,紫嫣唱的又何尝不是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小屁孩给她下了什么迷魂咒了。 “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这支曲子好悲伤。”柳莹听后双目含泪真诚道。她听不懂词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紫嫣姑娘的歌声很美好很悲伤。怪不得四皇子见天夸奖紫嫣姑娘,紫嫣姑娘人好长得又标志,唱曲儿还这么好听。柳莹思及次,心情愈加低落。 “紫嫣,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叶暻掀开门帘走过来问道。 “谢言公子关心,紫嫣好多了。”紫嫣淡淡答道。 见叶暻眼含探究,笑而不语。紫嫣从容答道:“您放着宫里不住,偏要出来和一个臣子挤一个院子,可定是偏爱外面的人生百态平凡淡然。所以您应该更喜欢当言公子,如果紫嫣说的有不对之处,那便是紫嫣擅自揣测您的想法是紫嫣的错。” “好紫嫣,你没错。你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本公子可是喜欢的紧,怎么舍得怪罪。”叶暻轻轻牵起紫嫣的手,深情道。 “言······言公子。”紫嫣抽出手,面色为难道。 叶暻意识到自己是有点轻浮了,他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他照顾姑娘照顾习惯了,不小心就顺手对紫嫣这样了。 “紫嫣姑娘芳龄几许了。”叶暻问道。 “十八。”紫嫣回道。看叶暻面露怜惜,紫嫣又道:“我们这些卖艺的女子,一般二十二岁前青春正好,秀坊是不会让嫁人的。公子不必怜惜。” “本公子比紫嫣姑娘,晚生一个年月。这是在外面,我诚信想和紫嫣姑娘相交,那便唤姑娘姐姐吧。紫嫣姐姐,你唱的真好听,方才我都在门外听到了。”叶暻说道。 紫嫣闻言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她恍然想起以前,林轩说过:“紫嫣姐姐,你唱的真好听,只要听到紫嫣姐姐的歌声病痛就会消失。”那个纤弱的少年曾经是那么明朗的陪在她身边,彼此照顾依赖的时间不过是等待蛊虫成长,方便他日后利用。 她双眼迷离的看向顶棚,恍然看到了那个水一般的少年在对着她笑。就和最开始那般一样,单纯可爱。 “紫嫣姐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等我成年了,我就是王府的世子了,你给我当世子妃好不好。”虚幻中林轩从紫嫣身边抬起小脑袋,信誓旦旦承诺道。清澈的双眸就和稚子般,不染杂质,他笑的灿烂把病态白皙的面庞硬是带起了三分元气。 “紫嫣姐姐,你不听话了。”忽然林轩阴着脸,埋怨委屈道。双眼不再澄澈,那双眼睛就像是深渊一般,黑暗可怕。 “韩紫嫣,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送你去黄泉见那个男人。”林轩阴雾的看着她,诡异的笑着说道。忽而他又变的很无助窝近紫嫣的怀里,求原谅求紫嫣不要离开。可是他哭了一会儿缓缓抬头笑得灿烂,他面似正常却说着吓人的话:“反正紫嫣姐姐离开我就会死,蛊虫可是很喜欢姐姐的身体。” “紫嫣姐姐,紫嫣姐姐,我好痛。好难受,身上疼的快要死掉了,姐姐,轩儿好难受啊。轩儿真的好难受,轩儿好疼啊。”林轩躺在床上满头冒着虚汗,嘴唇青紫,他不停的在床榻上翻滚着。疼的他咬着自己的手臂,倔强的忍着不让自己喊出声音,可是眼泪却如雨水一般久流不止。 “轩儿不疼了,姐姐给你唱曲子,唱曲子就不疼了。”紫嫣双眼紧闭,像是被什么鬼魅附身了似的,她伸开双手不停的抓着面前的空气,安慰的声音夹杂着急切。 叶暻和坐在床边的柳莹只是看到紫嫣她突然就睡着了,然后面色表情变化剧烈,双手也会随着表情而做出相应的动作。 “丫头,去找他过来,快。”叶暻急道。 柳莹手忙脚乱的快速离开去把老者从睡梦中硬生生的扯了过来。 “快看看,紫嫣姑娘这是怎么了。”叶暻拽着老者的手臂喊道。 “这姑娘秘密太多,心思太重。过度劳累,夜里会多梦。说白了,睡着了做个噩梦你们也找我,怎么明天喝粥噎到了不喝水了等我针灸是吗?你要是等我早噎死你了。”老者左看看又看看,这姑娘身体却有奇怪但迫于看不出门道,只好以此定论。 叶暻闻言舒了一口长气。他再看向紫嫣时,发现紫嫣睡得很舒服,眉头都是舒展的,便也放下心来。 老者气愤的离开了。柳莹看着紫嫣小声道:“可是喝粥不会被噎到啊。” 林王府。瓷娃娃似的小公子正坐在门外的一座矮石雕上,他刚刚放下短笛在努力的调整呼吸。“不管你在哪儿,都不许忘了我。紫嫣姐姐,你要是迷失在四皇子的温柔里的话,轩儿会生气的,小虫子也会生气的。”林轩摸着短笛对着月亮惆怅道。 封府。 “老皇帝削了我不少兵权,边境兵权不要也罢。那靖远将军府的势力大不如从前了,我能吃下他儿子的兵权,现在就能吃下他的兵权。岳初,朝堂上的几位大人可以让他们行动了,这个靖远将军府,本将吃定了!”封哲半眯着一只眼,沉声阴狠道。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岳初说完紧了紧腰上的佩刀,抱拳行礼退了出去。 “既然你不让我回边境,好啊我就在这个京城久住下了,只是这个后果但愿你承受得起。”封哲冷冷道,他捏碎了一只瓷茶杯,手中流着血却仍不松开紧握的拳头。 第四十一章 乱棍送客 “封将军这事行的通吗?”礼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坐在马车里讨论道。 “谁知道呢。那个老匹夫脾气在朝堂里出了名的怪,还有他那个只会舞刀弄棍的孙女,一家子怪人。但愿他能乖乖听话吧。”刑部侍郎嫌弃着说道,复而感叹道。 “听说他那孙女现在还没人愿意娶呢。”礼部尚书笑道。 “谁愿意去一个男人婆回家,是你你愿意吗?” 马车朝着靖远将军府的方向渐行渐远,两个心灵腐烂的官老爷也笑的越来越欢。 今天的天空很是奇怪,太阳的左边是阴天,右边却是晴天,大概也如这燕国朝局了。阴也好,晴也罢,总归这天也塌不了,燕国怎样都姓叶。 靖远将军府。 “两位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老夫啊?”白老将军捋着胡子看着两位京中大官给他斟茶,他言语中略带讽意道。 “白老将军,我们二人来找老将军议事的。以前是我们有眼无珠,前几日见老将军朝堂的威风之资这才知道以前我们的眼界是多么窄。”礼部尚书斟好茶,歉意讨好道。 白老将军拿起茶杯嘴角一边勾起,冷哼一声。用不着老夫的时候叫老夫是老匹夫,现在用得着了就开始叫老将军了?如此小人,着实令人作呕。 只见白老将军当着他们的面把茶水倒了,然后拿起了白芷递过来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武夫喝酒,书生喝茶。两位大人请。”白老将军说完自己一杯酒喝净。 礼部尚书和吏部侍郎尴尬举杯饮茶,喝了刚一口便觉这茶酸涩无比。二人皆是面色扭曲却在白老将军的注视下强行咽了下去。 “这茶怎么样?”白老将军问道。 “好茶,好茶。”吏部侍郎拱手笑道。左边的礼部尚书也点头赞同。 “老夫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是在军营里混出来的。喝不惯这花样多需要细品的茶,就喜欢喝酒,越烈的酒老夫越喜欢。府中的茶也就老夫的孙女平时喝点,老夫久未待客两位大人又来的突然,老夫没时间叫人重新沏一壶茶。也不知道这茶又是我这孙女多久前喝剩的,还担心自己招待不周,没想到两位大人这么喜欢喝剩下的。喜欢喝不如再喝一杯。”白老将军捋着胡子谦敬道,眼里却满是兴致和玩味。 “这······”礼部尚书想到那酸涩的要命的茶,为难道。 “哦,老夫知道了。两位大人不喜欢老夫府上的茶,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还要对老夫扯谎呢?老夫年事已高,靖远将军府也不过是个名号,老夫人微言轻的你们过来恭维老夫可求不来什么。”白老将军言道。 “既然白老将军话已至此,那我们就直说了。您是两朝元老,曾和先帝出生入死,我们求的就是您能在皇上跟前说的上话。”礼部尚书直言道。 “我们知道,国家不能没有储君。只有立了太子,才能稳定朝局安定民心啊。我们请您和皇上谏言几句,国家需要储君,朝廷需要太子。”刑部侍郎情真意切道,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 “老夫在朝堂之上谏言了,结果你们也看见了。”白老将军饮了一口茶说道。 “白老将军或许可以私下里悄悄和皇上说。”礼部尚书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老夫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了,你们是要老夫的这条命。”白老将军豪放笑言道。 “孙女,送客,他们要是不走就拿棍子把他们打走。”白老将军看着面前这两个脸色铁青支支吾吾不知作何解释的人冷漠道。 白芷一个利落的几个转身到了武器架,她一踢腿将武器架里甚是违和的一根木棍踢起握在手里,她将木棍甩出大半然后握住尾端前五寸直直的横在两位大人面前。惊的他们险些倒在地上。 “两位大人,我爷爷说送客。两位大人请。”白芷利索的收起棍子,冷淡道。 礼部尚书几乎是被刑部侍郎扶着走出靖远将军府的。若不是那白芷及时握住了棍子,不然那棍子早就打在他们脸上了。之前还私下里嘲笑白老将军教孙女习武,现在他们是领略到了。 “爷爷。”白芷坐到白老将军拱拳道。 “你爷爷我就见不得那些心眼多会算计人的文官,没有我们在战场上拼死保卫国家,哪来的他们安生日子。说老夫是老匹夫也就罢了,尽然还敢算计到老夫头上了。”白老将军怒摔了自己刚刚用来吃酒的杯子,愤然道。其实他也知道,靖远将军府是真的快完了,纵使是有他顶着在朝中还有一点面子,可是他还有几年活头呢? “爷爷,我想从军,我想上战场。靖远将军府不能倒下,我要保护爷爷,保护将军府。”白芷面色严肃,认真道。她双眸坚毅却也含着泪,不管她多么坚强她还是一个女孩子,根本不能和男子一样刚硬。 “白芷,爷爷现在只想你能快点成婚,生个随白家姓的男娃。”白老将军叹息一声按下白芷行军礼拱着的拳头,疲惫道。 白老将军拍了拍白芷的背,走去外面喂鱼了。白芷在白老将军走后,才落下了泪,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自己不是个带把的,不能从军。她家已经五代从军了,靖远将军是世袭的官号,虽然比不上世袭的王侯公伯,但是对他们白家来说已然是最大的光荣了。 “可是现在,靖远将军的名号就要断在我的身上了。就算我有心生个白姓的娃娃,可是根本就没人愿意娶我啊。”白芷委屈自卑道。靖远将军的名号不能消失,也不可以消失。 白芷把头埋在膝间,小声抽泣着。 “看见你爷爷又喂鱼,我就知道。准是你又提从军的事儿了,乖儿子,不哭。娘心疼。”白夫人走进来看见哭成一团的白芷,也红着眼眶坐过来抱着她。自从白将军死后,她也小产了。她求着老将军让白芷习武,还称呼她为儿子,就是为了安慰白芷。 “你不是答应娘要坚强吗?不哭了,娘心疼。”白夫人心疼的落了泪,颤着声音道。 白芷的娘生白芷时难产去世了,她便一直照顾着白芷。哪怕后来自己也怀了孩子后,对白芷的爱也没有减轻分毫。 第四十二章 国寺约棋 “将军,两位大人没有成功。您看这个······”岳初面色凝重道。 “这个老家伙,放心,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我一会儿写一封信,你且将它交给王齐。”封哲阴戾道。他说罢便开始,动了笔墨。 许宅,叶绮听许云说林轩今天坐着马车要去玉华寺烧香祈福。她不能明着去林王府,但是暗着来也可以。 “哥,我要去玉华寺。他能让你这么轻易就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有意的,也许就是为了见我才如此。哥,你和我去。”叶绮说道。她真的有好多疑问要找他解答,叶绮迫切的想要知道林轩到底下了怎样一盘棋,自己又是他棋盘中怎样的一颗棋子。 “好,不过你答应我,只要遇到危险就立刻喊我,还有不许走远。我们现在是兄妹,我没有办法把自己隐藏起来偷偷跟着你。既然你想做大事,就不能露出任何马脚。”许云盯着叶绮的双眼真切道。 两个人也上了马车,快马加鞭的赶上了林王府的马车。路上一个落在后面的王府小厮赶回去的时候偷偷给叶绮的马车里扔了一个字条。 叶绮好奇的打开一看,上面写道:莲池外第四个石桌,弟弟想与姐姐下一盘棋。 “哥怎么办,我不会下棋。”叶绮看完后,哭笑不得道。 “公主随便落子就好了,其实我也不会。”许云宽慰道。 许云的话总是那么令人安心。兄妹俩相视一笑然后彼此依靠着,在这个颠簸的马车里。 玉华寺。 三个人纷纷下了马车,准备走可以上山的青石石阶。“身体可以吗?要不要我让我哥被你走?”叶绮看了眼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石梯,担心问道。 “无事,拜佛要诚信。我自己走就好。”林轩笑着说道。 叶绮也没有勉强他,就是时不时的会听到林轩的咳嗽声,每次他咳嗽,叶绮都觉得自己这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哥,你去背他,他要反抗的话也没关系。”叶绮皱着眉看着林轩,对许云命令道。前面路那么长,林轩只有自己一个人,随从都被他留在山外了。看着他面色苍白,又十分纤弱,走几步就咳,叶绮只好让许云去背他了。 “佛祖慈悲,会理解你的。”叶绮安慰道。 林轩闻言后,这才乖乖的爬上了许云的背。他低声虚弱的和许云道了谢,在许云的宽厚的背上,他显得格外的瘦小柔弱,然而他十四岁就和紫嫣一般高了其实不算矮的。 这一路上他们不用顾虑着林轩的速度,所以走的很快,也跟上了前方香客们的大部队。也许是许云的背太舒服了,林轩就这样在许云的背上睡着了。同行的香客们也纷纷好奇的看着林轩,但大多数都是女孩子。她们或小心偷看,或大胆欣赏。 倒是惹得许云心中一阵酸意。燕国最近这么盛行男色吗?还是林轩这种纤弱秀气的美男风?许云暗自想着。 叶绮也观察起林轩来了,睡着了的林轩就像一个瓷娃娃似的。精致又惹人怜惜。有的时候叶绮就在想,这么秀气华丽的长相不是个女孩子有些可惜了。曾经听闻林王爷勇武刚毅,怎么他生的儿子却这般······ 正在叶绮认真的看着林轩思考之时,林轩突然睁开了眼睛正好与叶绮的视线对上了。叶绮也不慌,大方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欣赏和赞叹,当然还有一些遗憾。 “姐姐,我好看吗?”林轩乖巧笑问道。他笑的和甜很阳光,让看着他的人不自觉也露出了笑容。 “好看。”叶绮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但是下一句她没有说出来,她很想说男孩子还是五官端正硬朗更好。 林轩看了看四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心中异常的烦闷厌恶,很想把这些人的眼睛挖出来。那种贪婪的眼神和垂涎的样子,太丑恶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欣赏,倒也无妨,但是······ “这位姐姐,你心悦我吗?”林轩对着从他醒来发现的第一个这种眼神的女子问道。他表情懵懂的看着前面一直倒着走看他的女子,乖巧的等着答案。 “是的。”女子见林轩与她搭话,便开心的走了过来走在许云的另一半羞涩道。 “我知道了。”林轩闻言了然冷淡道。他扭过头不再看她,准备继续睡觉。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动手去挖那个女人的双眼。 叶绮沉默的看着她们,心中不解却也不多做纠结,只道是林轩性子古怪。 三个人其实并没有走太久便到了寺庙门口。这座寺院是前朝时建的,现在是燕国的国寺,每天来这里的香客都很多,倒是燕太祖建的太一观愈加落寞了。 寺门庄严神圣,向两边敞开着。两个守门的小和尚很是可爱,每个走进来的香客都会收到他们稚嫩脆生说着佛号欢迎。 他们三人走人寺庙,林轩看着比往日还要多的香客遗憾道:“我们先去莲池那里下棋吧,今天估计要等好久才能烧香礼拜。” 许云没有放下他,而是直接背着他按照他指的路走。叶绮停了一会儿锤了锤腿,她是真的累了。她体力不好还没人背着,走了这么久,寺院还这么大。 刚拜完佛的顾子倾母子还有叶暻刚出来就看到了叶绮他们。 “这不是我父亲的大侄子吗?怎么还跑许公子背上了。”叶暻立刻从顾子倾肩上起来,眯眼看了看,好笑道。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子倾面色担心的看着那三个人的背影。原本他就对许云心存芥蒂,三年来只有他和叶绮相依为命,说没有感情肯定是不可能的。那日宫宴,即使他知道叶绮不喜欢林轩,但眼底的欣赏和惊艳也足够使他心塞。今日倒好了,他在佛前祈求可以和叶绮在一起,照顾叶绮一辈子,他知道叶绮身体受寒,也不在乎叶绮是否可以为顾家延续香火,这些都不重要。 “我知道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我就是忍不住不多想。莲池那边树木众多,也很隐蔽,也许他们只是路上遇到林轩然后一起去看莲花的。顾子倾苦涩落寞道。 “要是不放心,就跟过去看看。”叶暻搂着顾子倾安慰道。 秦兰瞪了他俩一眼,狠狠的掐了顾子倾的腰一下挨着顾子倾的耳朵说道:“早点回家,不然你爹该吼我了。儿子最乖了,肯定舍不得娘挨骂。” 顾子倾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叶暻有些恐惧的看着秦兰。却见她端庄优雅的带着几个丫鬟离开了。 第四十三章 知己红颜 “突然觉得我娘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娘了。”叶暻靠着顾子倾扇着扇子由衷道。 “走吧,去看看寺里的莲花开没开。”顾子倾淡然道。 莲池后面的白玉石桌上正好刻了一个棋盘,黑白棋子都分别装在两边的棋碗中。 “我们下一盘五子棋吧。”叶绮摆足了深不可测的熟练架势,然后颇有信心的看着林轩说道。 “好。”林轩灿烂一笑,然后乖乖的坐好等叶绮落子。 二人沉默不语,他们严阵以待的盯着对方在棋盘上的每一次落子。叶绮赢了两盘,林轩也赢了两盘,最后这一盘便是决分胜负的了。 这个时候在莲池看锦鲤的许云注意到正在向这里走来的顾子倾和叶暻二人,他没有阻拦而是和他们点头示意后继续看鱼。他和叶绮都知道,林轩不可能在这里会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肯定还有别的更保险的地方。 顾子倾站在棋局左侧三尺的柳树旁,他看到一脸认真下着棋的少女面色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双眼也满是温柔宠溺。父亲说等朝中时局稳定,他会亲自求皇上赐婚。顾子倾只希望那天可以快点到来,以前总听妹妹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果叶绮想他日后也一定不会纳妾。 “姐姐真厉害,我又输了呢。”林轩眨着人畜无害清澈双眸夸赞道。 “刚才只顾着下棋了,子倾。”叶绮面色潮红雀跃的小跑到顾子倾面前,歉意道。 叶暻无奈叹了口气,得,这次又被人截胡了。白费他这么死皮赖脸得非要跟着人家母子俩过来拜佛。他走过去略带粗鲁的扶起林轩,夹着他就和许云一起看鱼去了。 可能是他太粗鲁了吧,林轩不舒服的皱着眉还轻咳了两声。惹得叶绮面有愠色的瞪了叶暻一眼。 林轩看着温情小意的叶绮,心中冷笑。果然想要打造一颗完美的棋子,还是很不容易的啊。 “你不好好在家养着来这里干嘛?照顾你可是我能继续待在宫外的条件,你要是出事了我可就惨了。”叶暻搂着只到他锁骨的少年担心的看着他责怪道。 “总在家闷着好无聊的,你有不过来陪我玩。只有玉人轩里你喜欢的姐姐停演了,或者子倾哥跟着顾太傅顾夫人出门了你才肯来找我玩。”林轩委屈道。 “嗯······我是有很多大事要做,我很忙的。玉人轩的姐姐们都等着我谱曲子呢,呃······”叶暻对着林轩委屈的眼神一时语塞,他确实很闲,也确实很久没看看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弟弟了。 “那,我去你家住,晚上你回家的时候就可以陪我玩了。你上次讲的书生回家后看到一个沐浴的长着狐狸尾巴的女子背影之后就不讲了,我去你家住正好方便你把故事讲完。”林轩扯着叶暻的衣袖说道。 一旁数着锦鲤的许云偷偷注意他们很久了,直到听完林轩说的这个故事脸黑了一半。虽然知道林轩没有表面上那样纯澈可爱,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四皇子给林轩讲这种故事真的好吗? “你未来嫂子在哥家里养病呢,你去住不合适。况且御史言大人那么唠叨的人,你肯定不会喜欢的,乖乖在王府带着,省的你奶娘再告状到我爹那儿。”叶暻摸了摸林轩的头,心中冷汉直冒。还好顾子倾忙着谈情说爱,要是让他听见自己给林轩老弟讲这种故事后果很严重。 “嫂子?又是那一个精通才艺的姐姐啊。”林轩听到叶暻说紫嫣是自己未来的嫂子,强压下去心中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他把紫嫣送去不就是为了取得信任好方便下一步的行动嘛,不能自毁啊。他面色懵懂问道。 “不是姐姐,是嫂子。等我求得了父母同意便会娶她,你哥我这次可是认真的。世界上不会再有除她之外的女子可以这么吸引我了,得此知己佳人不负此生来过。”叶暻想到紫嫣满心的喜爱和甜蜜。自从那次紫嫣在台上演奏完并分析了他所普的曲子后,叶暻便认定了这个女子就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小子,我今天心情好,给你讲讲我和你嫂子的故事吧,比那书生和狐妖可精彩多了。”叶暻搂着林轩坐了下来,然后开始回忆着。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你嫂子抚琴唱曲儿。”叶暻望着一池半开的莲花回忆道。 那是在一年前,叶暻很少去秀坊,但是听说有一个叫紫嫣的弹奏自己的曲子所以好奇去看了几眼。 紫嫣姑娘带着面纱,一双素手轻轻搭在琴上,缓缓弹奏出了美妙的琴音。这支曲子,叶暻用了很多的转折,他偏爱运用宫和商,所以曲子多了些委婉。时而会在婉转处加上变宫,使曲子落差转折较大。很多人不懂他为什么普这么一个多变的曲子,只道是他故作高深。 但是那一晚,紫嫣所弹的情感氛围都是与他的心境和曲子极为相近。就连分析也深入叶暻的心。她说:“言公子的曲子很特别,刚开始流畅平缓,中间的转折加速之后,又开始由快到慢,最终是相交结束。我想言公子这个曲子普的应该是自己,出生在世家大族,生活平静安稳可是后面的变宫也许是他的理想和继承家业的现实不容和,所以激烈。然后他遵从了理想和内心所以由快到慢,后来他得到了快乐,所以是欢快结尾。” 叶暻惊讶的忘记了鼓掌,直到紫嫣再次说话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言公子,小女说的可对。”紫嫣问道。 “对,都对!”叶暻站起身来,激动道。 “既然对了,那么按照玉人轩的规矩,请言公子亲自揭开紫嫣姑娘的面纱。”老板开心道。紫嫣很少有看得上得曲子,所以近两年里五次的揭面舞台,紫嫣都没有参加。今天紫嫣答应参加,就来了比以往多两倍的客人,老板开心的一直合不上自己嘴巴。 想到那天他第一次揭一个女子的面纱这么手抖。 “你不知道,我见到你嫂子的样子的时候快吓死了。这是什么样的天仙美女啊,清冷端庄不像名伶到像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像仙女。”叶暻笑着说道。可是他回忆完也讲完故事,旁边的人却没了声音。 许云按下了叶暻快要落在林轩身上的手,轻声道:“林公子睡着了。” 林轩趴在叶暻的腿上,一声不吭,呼吸也和均匀。叶暻摇摇头无奈的看着自己腿上的小小一只。 第四十四章 两难抉择 “真的?顾太傅一向都是瞧不上我的,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叶绮面有惊奇欢喜之色,疑惑道。 “我也不知。”顾子倾点了点叶绮的鼻尖,笑道。 “可是朝局稳定也不会在一朝一夕,如果五年还不稳定,你便五年都不娶我吗?”叶绮想了想林轩那个看不透小疯子,担忧问道。 “不会,等我一年后冠礼,在朝中入了职有了业绩便立刻求娶你。这么说也许过于直白,但是绮儿,我想护你一世。”顾子倾小心的拉起叶绮的一只手,深情道。眼中没有任何笑意,满是认真与坚定。 “是不是只有在外面,你才敢这样。”叶绮把被顾子倾握住的手抬起放在二人中间,面色微红小声道。 顾子倾佯装委屈得抿嘴看着叶绮,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是叶绮另一只手悄悄的主动握住顾子倾的手。 “我来吧。”另一旁的许云轻轻的抱起林轩。然后叶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了的身体。 他不管不顾大剌剌的走到顾子倾和叶绮那里,拿着合起来的扇子敲开了那二人紧握的双手,调笑道:“子倾,走了。一向端着的无双公子,怎么一见到我妹子就丢魂了?” 顾子倾不舍的看着叶绮,他留恋了片刻才缓缓的跟着叶暻下山回家去了。叶绮垂眸定了定心神然后一脸严肃的去找林轩了。 “你可以睁眼了,我哥背又抱你的,很累了。”叶绮凑近许云怀里的少年,有一点点生气道。 “姐姐动摇了?为了一个,仕途高过一切的懦夫?”林轩从许云身上慢慢爬下来,讽刺的问道。 叶绮心里像是被尖刺扎了一下,她掩饰躲避的冷哼一声直径走在他们前面去佛殿了。全程不敢看许云一眼,她怕自己看到的是失望,明明在见到顾子倾之前她的心是真的可以狠下来的。 “姐姐,做大事者,心软会害死自己的。姐姐别忘了,当时他明明有机会离开京城陪你三年的。三年时间,他只看过姐姐你一次吧。他那副情深不受的样子,真令人反感呢。”林轩休息了一会儿,体力和精神都好了很多。他信步走到叶绮身旁,句句都是刺痛人心的话。 叶绮闻言,放慢了脚步。她一直都在安慰自己,顾子倾三年只见她一次,是因为顾子倾很忙,是顾太傅太严厉了。可是无论怎么麻痹自己,事实就是如此,自己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为官重要。 “佛殿左边是藏经阁,里面有一个暗门是家父曾经密会友人而改成的。我们不妨到那里细谈。”林轩严肃道。 三人上了藏经阁的第五层,右边的墙壁明显变窄许多,林轩把墙壁上的油灯转了一下,墙上壁就像一扇单开的门,打开了四尺。他们三人依次进了屋子,许云掏出火折子把屋里的壁灯都点亮。 最里面有一张小炕,林轩盘腿坐在炕上的小木桌旁。 叶绮看了看对着自己笑的一脸单纯可爱的林轩,努努嘴也上去了。 “不绕弯子了,我先说吧。卫国的旧臣是你放出消息引他们找到我的,你想拿我当为你遮挡的盾牌,你要我乱了燕国是不是。你恨我父皇,恨这个国家。”叶绮开门见山道。 “不错。姐姐很聪明嘛。如果没有顾子倾,你便是一颗完美的棋子,你即使盾牌也是利剑。你一开始的布局和心思,我看的出来,你有反意。你想在燕国的军队里培养出一支燕国信任的军队,而这个军队也只听令于你。你很有可能,把每一步棋的落点都想好了,包括我也在你的棋子里。”林轩趴在桌子上望着叶绮平静叙述道。 “你也很聪明啊。至少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林靖勋他们那些卫国旧臣,是你指引到我身边的。”叶绮叹道。 “那是你悲愤大于理智,没有联想那么多很正常。不过我很遗憾的是,我还在期待你会怎么在棋盘上落我这颗棋子的时候,你却动摇了。因为顾子倾,你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你明明知道只有走到权力顶峰,才可以毫无顾忌和代价的惩罚那些想要惩罚的人。怎么回了宫后,也沦为了耍手段和心机的小女人了。”林轩遗憾道。本该完美的棋子,却不下心摔出了裂纹。 叶绮皱着眉,面有难堪之色。就算许云进来待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可是她依然感觉很受辱。这种把心扒开,让人分析评论甚至是不屑,叶绮真的很憎恶这样的行为和感觉。如果不是留着他有用,那么叶绮一定会让许云杀了他。 看见忍着杀意的叶绮,林轩并不担心叶绮真的会对自己下手。他乖巧道:“姐姐,就算你想杀我,也要等到你没有顾忌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再杀了我。现在的你,要是杀了我可能自己也活得不快乐,每天察言观色担惊受怕的,好可怜啊。我想姐姐你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动手”他的语气依然单纯懵懂,但却又是如此令人脊背发凉。 叶绮双手环胸,睥睨的看着林轩,就像是一头狮子静静的看着狐狸的高谈阔论和小把戏。 “靖远将军府,我猜曾经志向远大你考虑过,这次就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物。是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为你娘亲翻案报仇,还是走到权力顶峰毫无顾忌的惩罚仇人,你自己选择。如果你就这样瞒着顾子倾当一个耍弄心机的女子,然后还自我欺骗以曾经活泼直率的模样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但是,在你真正的自己的内心里,你会甘心吗?”林轩诚恳认真道。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此番诱导之话是在毁了叶绮,实则在他的心里这是在成就叶绮。他看得到,叶绮对权力的渴望,就是这个睥睨的眼神多么像一个君王的眼神啊。 “哼,你我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你想乱了燕国宫廷和朝局,甚至是燕国的根基。而我,确实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也想要手握生杀大权。只要是害过我和娘亲的人,我都要她们死,我讨厌的人也要死。”叶绮阴狠道。仿佛又回到荒山野岭的小竹屋里的叶绮了,那时她接触不到任何温暖,那时的她就是为了恨而活着的。 温暖,她想到了顾子倾,一袭白衣策马竹窗送画的时候,马车里面带愁容双目含忧却为她温柔浅笑的时候,还有小时候的无数个相伴的温馨日夜。叶绮突然泄了劲儿,她动摇了,从送画的时候一切便全乱了。 “姐姐,你要的不是权力。你要的只是成为顾子倾的妻子。”林轩有些嫌弃的看着动摇的叶绮,嘲讽道。 “黑暗中的人想要抓住一丝温暖阳光有错吗?”叶绮有些嘶声力竭道,她更多是和自己较劲,她就好像走到了分叉路口,但是无论选择那条路都可能是一条死胡同。 第四十五章 佛殿指引 “送你的礼物,抓住了。姐姐,黑暗是埋藏在心底的,如果被心外的人看到了这片黑暗,得到的只会是疏远和厌弃。既然投身黑暗,便不要再渴望光明,那样矫情又恶心。姐姐这样比顾子倾还要恶心。”林轩很铁不成刚的说完最后这些话,也离开了小屋子。 叶绮眉头紧锁,心事沉重的离开了。 门外,和许云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眉目刚毅的壮汉,他单膝下跪的对着林轩喊了声主子。林轩疲惫的松下身体,朝着地面倒去。壮汉接住林轩把他抱在怀里离开了,林轩在那人的怀里小小一只很像小孩子。林轩他,原本就是一个小孩子。 许云带着叶绮去了佛殿,两个人点了香插在香炉里,虔诚得祈愿。 他从记事起,就身处在冷血训练营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活着就是为了保护皇上,他就是一个指那打那得弩箭,就是皇上的护甲。生为皇上生,死为皇上死。 其实他从未奢求过什么特别是亲情,但是现在他想如果自己有妹妹的话,应该也是叶绮这般年纪了吧。以前老大说亲情就是干他们这一行最大的顾虑,那么他想要叶绮这个顾虑,只有这样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许云祈求的不是自己,他祈求的是佛祖可以保佑他的妹妹叶绮平安快乐。许云侧眼看了一下面带愁容的叶绮,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揪着般难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绮,失去了自信和骄傲得叶绮。 如果求佛真的有用的话,那么神佛啊,可否给信女指一条路。叶绮心下惆怅,忧愁满怀。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所有得路都是路,所求的果也皆是果。”老方丈送叶绮出佛殿门的时候,见她面有愁色,双眸黯然,故而特来点播指引。至于未来有何造化,还要看她自己的因缘与抉择。 “谢方丈。”叶绮认真的记下这些话,感激道。 两人下了山,买了些小糕点。许久不陪叶暖玩了,怕她生气,还是买点她喜欢的吃食哄哄这个小娃娃。 回了许宅,叶绮第一时间拎着两包糕点去找叶暖了。 “姐姐,席婆子说你这几天有心事,让我不要去烦姐姐。我这几天都乖乖的,还会打算盘了呢。”叶暖看到叶绮拎着东西强颜欢笑的朝她走过来,她也知道叶绮是担心自己生气了。她很乖巧的坐在桌子旁等着叶绮。 “姐姐,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笑的。虽然小暖喜欢姐姐笑,但是姐姐明明不开心却还要笑的样子,小暖看了很难过。”叶暖走过去接过叶绮手里的东西,直白又温暖的说道。 “小暖,来姐姐抱你。”叶绮心中轻松了一些,她含着泪感动道。她今天太累了,是真的太累了。 “安瑜师父说,活着舒服才是活着。”叶暖窝在叶绮怀里,认真说道。她希望叶绮可以舒服的活着。 可是闻言后,叶绮也是希望叶暖能够舒服的活着。不,她一定要让小暖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不能再和她一样投身黑暗了。 现在的她,能够护住小暖也是要通过父皇的。但如果自己坐到那个至尊的位置上,是不是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更好的守护小暖了。但是这条路,太过于痴心妄想…… 叶绮揉了揉小暖的头,转身疾步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窗,和以前在竹屋里一样抱着许云。就像一个黑夜里无助的孩子,紧紧的抱着怀里唯一的一个能够为她照明的灯笼。 “公主,你胆子变小了。你忘记了夜围皇城和许诺属下禁军统领之位时的样子了吗?那时的你,威严骄傲,敢想敢做。”许云搂着叶绮和叙述故事那般平静道。他这是搬家之后第一次称呼叶绮为公主,也是第一次自称属下。公主不止胆小了,心也柔软了。她开始变得优柔寡断,不再果决了。 “方丈说……所有的路都是路,所求的果也皆是果。”叶绮没有理会许云的话,她换了一个姿势躺在了许云的腿上,思索道。 “许云,如果你追一个人,但是他跑到岔路消失了,你会怎么做。”叶绮问道。 “轻功飞到两条路的上面。”许云答道。 “我知道了。明天让程屿的人伪装一下,刺杀白老将军然后留下些线索,让他们怀疑封哲。”叶绮起身对许云交代道。她面色平静如常,淡然的眼神中透着几许玩味。周身散发的坚毅威严的气息告诉着许云,叶绮回来了。 “是,属下领命。”许云略微激动跪地答道。 许云走后,叶绮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安瑜交代的,要下人们每日都给她熬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她既然选择了这条注定会遭遇血雨腥风的路,就是放弃了顾子倾,那她还喝药作甚。 “小姐,药熬好了。我……可以进来吗?”丫鬟见房内没人说话,她便大着胆子出声问道。 “送进来吧。”叶绮叹了口气平静道。 那丫鬟开了门,把装药碗和蜜饯的盒子放在桌子上便离开了。 叶绮躺在床上侧目看着那个盒子,她坐起身子拿出药碗皱着眉一饮而尽。随后她又躺了回去,左臂挡在眼睛上,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打湿了被褥。 她喜欢顾子倾,哪怕他更看重自己的仕途。 “所有的路都是路,所求的果皆是果。”叶绮喃喃道。 顾子倾想要仕途,那么便给他仕途。林轩说的对,只有登上了那个位置,真的可以没有顾虑随心所欲了。她爱顾子倾,所以为了他,她也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帮他排除异己,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和地位。 叶绮此刻明白了,老方丈的话中含义了。这其实并不冲突,也并非岔路。 翌日,白老将军下了朝,和平常一样都喜欢亲自去果铺子给白芷买些黄桃果脯。只是最近这些天,他总能碰到那个说书的寒门子弟,他买什么,那个寒门就买什么。 白老将军只当那个寒门子弟是尊崇他,也不做他想。 宋秋买好了黄桃果脯便离开了。白老将军走到拐角处就感觉到周围有杀气,他正疑惑自己一个糟老头子这是挡了谁的路了? 十几二十几个蒙面杀手对着白老将军提剑袭来。 他面色不屑,纵横疆场大半辈子了,杀敌无数。现在竟然沦为和这些黄口小儿玩了。 只见白老将军赤手空拳躲过了几番袭击,他找到了一个空隙便立刻将两名刺客打倒在地,这一拳便是下了死手直击丹田。倒地了便很难再起的来。 可刺客毕竟人手众多,不管白将军多么勇武也是两拳难敌四手。白老将军的腿被刺了一剑,如果不是纪昀及时带禁军赶到,那群杀手纷纷弃了剑逃跑了。否则白老将军怕是会伤的更重。 第四十六章 暗诉心事 纪平刚要吩咐了手下去追,却被白老将军拦下了。 “不必追了。”白老将军阻拦道。 “末将来迟了,老将军无碍吧?”纪昀自责后怕道。 白老将军低头拾起一把剑仔细端详着,随后看了眼被划伤的地方淡然道:“无碍。” “我还没老。”白老将军气道。这要是换到他年轻的时候,两盏茶时间定要了他们的命。他是在和自己生气,气自己老了,气自己老了却不服老。 纪平附和称赞道,给白老将军台阶下。他只言这刺客来的突然,老将军一时不被这才落在下风。白老将军看着纪平冷哼了一声,然后摸了摸衣服里护在怀中的黄桃果脯,神色阴暗,面有愤怒。 “纪统领,有人白日在京都刺杀老夫,纪统领是不是改反思一下自己作为禁军统领可有失职?”白老将军气愤讽刺反问道。 纪平闻言脸上更是难堪几分,他确实是失职了。可是每日禁军都在这皇城审查每个人的籍贯核对身份,班岗更是轮流搜寻职守,按理说那刺客是怎么隐藏起来并开始刺杀的呢。 白老将军冷着脸谢绝了纪昀要派人送他的决定,独自离开了。回到家的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见到任何一个刺客前来刺杀他了。 靖远将军府。 “爷爷,您受伤了。”白芷和往常一样给白老将军开门然后接过黄桃果脯,这一次她刚接过自己最心爱的吃食却赫然发现,白老将军的腿正在往外渗着血。她神色凝重担忧道。 “有人稀罕咱家的这个空壳子,你爷爷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白老将军无奈悲戚道。 听到了下人禀报的将军夫人立刻疾步来到白老将军和白芷的身旁,她示意两个丫鬟,让她们一个跟在老将军身边,一个去偏房找秦先生给老将军医治。 她则是牵着满面悲伤激愤的白芷去了自己的房间。将军夫人知道,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儿这件事情了。 “儿子,你听娘说。娘在求你爷爷让你习武的时候就想好了,女孩子又如何,能习武就一样能打仗。近两年边境一直不太安宁,只要娘去求你爷爷教你白家枪法,你就真的有机会从军。我儿子现在连武术先生都能打过,一定可以的。”将军夫人坐在白芷身边,仔细安慰道。 “娘,您还年轻,您回温家再重新嫁个好人家吧。我怕自己日后护不了您了,爷爷说要找个旁系子孙研习白家枪法,要么就让我嫁一个有功勋的军户子弟来继承咱们白家的独门枪法。我真的……能为这个家做的只有嫁人,还是……下嫁。”白芷闻言后双眸含着泪水,声音颤抖委屈道。最后实在是太过委屈了,竟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泪水来的汹涌,白芷双手捂住脸哽咽不止。 将军夫人温妍红着眼睛抱住白芷。白芷可是她和夫君的心尖肉啊,老将军竟是如何忍心要他们的心尖肉下嫁军户子弟。 “娘不走,娘不回温家也不改嫁。娘就一直陪着我的乖儿子,那都不走。”温妍紧紧抱着白芷,下巴轻轻落在白芷的头上。面颊上的泪水滑到下颚弄湿了白芷的乌发。 顾子倾和叶暻的老地方,在茶楼的话本层,宋秋和往常一样躲在小角落里仔细阅读着前些日出现在枕头下面的一封信。 这次和往日不同,他看信的神情不再是欣赏和愉悦,而是悲愤与无奈。 ‘宋先生,这是第二次给先生写信了。我有很多话不知道和谁说,所以只好和先生说了。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往日风光的靖远将军府几乎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徒有京都有幸存活的两千白家军,和一个称号罢了。爷爷要我下嫁军户子弟,让孙女婿或者旁系子孙继承白家枪法。我自小就苦练武术,连师父都说我有天赋,可是爷爷他因为我是女娃便从未考虑过我。我可能十月份就要嫁人了,心中凄苦无比。打扰先生了,还请先生见谅。’ 字体还是依然娟秀锋利宋秋已经看了四次了,可无论再看第几次,心中和写信人一样心中悲郁久而不散。 宋秋想要回一封信,却不知道如何落笔。是劝她坦然接受,还是劝她全力反抗,宋秋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那种都是对她有害而无利,既然如此这笔他还如何下得去啊。 “这倒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难解的题了。”宋秋收起信放回怀里,苦笑道。 他不敢看怀里的另一封信,那封信的她洒脱直率立与纸上,而这封信的她却是悲戚怆然。宋秋不忍看到如此反差,不忍白芷怀才不遇报国无门,但是他的不忍并改变不了什么。这才是宋秋最为伤心的地方。 乾清殿,叶暻正在向叶穹求一把名琴卿语要送给紫嫣。两人一个微怒一个讨好,就在这时外面有太监喊禁军统领纪昀求见。 叶暻老老实实的坐在叶穹下首的座椅上。不一会儿纪昀便冒冒失失的面色难堪的跪到叶穹前面。 “皇上,是臣失职了。白老将军被一群刺客围攻,受了些伤。臣有罪,请皇上降罪啊!”纪平大声悲怆道。 叶穹刚要问明详细情况,便被叶暻抢了话。他告状道:“父皇,儿臣有一晚也险些被刺客伤到,倒是紫嫣姑娘伤的很重。儿臣整整一晚都看不见半个禁军。” “你等我晚点和你算紫嫣的帐。”叶穹咬牙切齿道。 纪平说出了很多刺客逃跑扔剑的情形。 叶穹仔细的搜索记忆,试图找到这种他印象中有些熟悉的奇怪的行为。 “朕知晓了,你且回去吧,记得让人把剑给朕一把。”叶穹想出了一些线索,便立刻不耐烦的摆摆手把纪昀撵走了。 叶穹瞥了眼,坐在椅子上歪头睡着了的叶暻,心中真的是又爱又恨哭笑不得。他大甩了一下衣摆威严之资离开了,片刻后叶穹还是放不下叶暻,他再一次回来并让宫女太监扶他去殿内隐阁的龙床上去睡了。 第四十七章 如实交代 “四皇子,您若是休息够了,便起来吧。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呢。”小宫女敲了敲门娇俏大声道。 “本皇子知道了。”叶暻闻言笑应道。他在金色的龙床上慵懒的翻了个身,把脸埋在用金丝线秀五爪金龙的御枕上,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音。他忍笑忍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笑过了后他平躺了一会儿。 叶暻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衫,换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开门向着御书房的方向离开了。 御书房里,叶穹正气定神闲的练着毛笔字。 “父皇,您叫我啊。”叶暻敲了两下门便进了屋。他打了个哈欠,说道。 “朕的龙床你睡的可舒服?”叶穹也不看他,低头写着字语气平和的问道。 “还行,就是枕头有点矮。儿臣还是觉得自己的床睡着更舒服。”叶暻听此,皱了一会儿眉然后嬉皮笑脸道。 “你说说那晚你遇刺是怎么回事儿,给朕说的详细一点。”叶穹瞥了一眼叶暻,平静道。 叶暻闻言立刻变得精神了,他努力想了想措辞,这才缓缓道来。 “那日儿臣从皇妹的住处出来,就听见远处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还有女子的哭泣声。儿臣身为燕国的皇子,保护燕国百姓是儿臣的义务。所以儿臣就将那名女子救了回去。”叶暻义正言辞道,一脸深明大义的样子,看得叶穹心里哭笑不得。 叶穹停了一会儿手中的毛笔,他横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叶暻,轻叹了口气无奈问道:“那女子是何身份。卿语可是为她所求?” 见叶暻许久不做回应,叶穹拿了手边的另一只毛笔朝叶暻扔了过去,微怒道:“哑巴了?” “父……父皇,您别和我母妃说。那女子是玉人轩的名伶,紫嫣姑娘。她很好,儿臣已经有了要娶她的打算了。”叶暻灵活的躲开了掷来的毛笔,唯唯诺诺道。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依然不妨碍叶穹听明白他语气恭敬中透着的那份坚定。 “说吧,这次又是几个月?”叶穹看着他嗤笑了一声,心中不耐问道。 “儿臣这次是认真的!真的是认真的。儿臣从第一眼见她,便已倾心于她了。”叶暻郑重道。 “既然是认真的,为何不敢和你母妃说。”叶穹最后提了一笔,终于写完了这几个毛笔字。他抬头问道。 “儿臣……怕她。”叶暻想了想从小被林霜月踢到大的这些遭遇,心中依然还是有些畏惧的。 叶穹闻言,哈哈大笑了两声。 “现在是什么时辰?”叶穹问了下一旁的郑公公。 “禀皇上,快到午时了。”郑公公恭敬道。 “走,摆驾秋月阁去用午膳。”叶穹看着略有些慌张的叶暻,玩味道。 郑公公笑着称是,然后一旁的两名宫女开始给叶穹整理衣衫,对面的叶暻一脸苦哈哈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秋月阁,叶穹一脸严肃的带着叶暻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林霜月笑着给他们爷俩布菜。 “你儿子那个相好的姑娘,你觉得如何?”叶穹夹了一口酱米鸭的胸脯肉,看着刚给神情紧张的叶暻盛完汤的林霜月,认真询问道。 “相好的姑娘?言大人的孙女吗?可她不是上个月去江南探亲了吗。难不成是那个宫里的宫女或者那个秀坊的伶人?”林霜月面色疑惑,略有怒意。她对着叶暻严肃问道。 “是……是玉人轩的紫嫣姑娘。她可是好人家的姑娘,还是一个通透有才的女子,儿臣……儿臣想要娶她。”叶暻头都快要垂在饭碗里了,他声音极轻的答道。 “认真的?”林霜月问道。 “认真的。”叶暻抬头看了林霜月一眼答道。说完后,他急忙移开视线垂着脑袋。 林霜月闻言偷偷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叶暻一脚,若不是叶穹在这里,她就不会是踢一脚这么简单了。 看着叶暻吃痛的表情,林霜月只觉得还不够。“她配不上你,门不当户不对的,想当皇亲国戚她一个伶人也配?”林霜月轻轻摔了下筷子讽刺道。即使只是摔个筷子而已,依然还是把叶暻吓了一跳。 “母妃,是儿臣非要缠着人家紫嫣姑娘的,人家姑娘可是好好的,母妃您不要污蔑人家。”叶暻听林霜月如此污蔑嫌弃他心爱的女孩后,心中异常不好受。 “孩子要是喜欢就娶吧。”叶穹待在一旁笑道。 林霜月瞪着叶暻,见他面容如初坚定,林霜月不由得想了想如果叶暻娶了这个伶人,会给叶暻带来什么帮助。 她放平心态,仔细想了想发现,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叶暻平安快乐,叶婉嫁个好人家。又没打算要他去争皇位,不娶朝中大臣的女儿也无妨。只是叶暻喜欢的这个姑娘,和他的地位差距太大…… “随你吧。”林霜月说完,便继续用膳了。 叶暻不可思议的看着林霜月,刚要露出微笑,就听他的母妃又补了几句话。 “你的那个什么伶人,她绝对不能做正妻,能给皇子当妾室对她来说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你可不要和那群不懂事儿的公子小姐似的,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正妻还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林霜月语重心长道。她之前听好多人说,京中有这等荒唐事。 “我知道了母妃,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人家紫嫣姑娘都不一定会不会嫁我呢。”叶暻闻言灰着脸和几口闷酒,啊不是,是闷汤。 叶穹闻言,心中开始好奇那个把叶暻迷成这样的紫嫣姑娘,是何等的女子。 “你皇祖母寿辰快到了,寿宴那天你把你的紫嫣姑娘给带来吧。让朕和你母妃瞧瞧。”叶穹大手拍了下叶暻的肩笑道。 “是父皇。”叶暻声音微颤道。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那群混蛋兄弟看他的紫嫣。 “好了,你滚吧。朕和你母妃还有事儿。”叶穹对着叶暻说道。 叶暻笑着道:“儿臣这就滚,不打扰父皇和母妃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的回了言府,还把正在钓鱼的御史大人吓了一跳,钓了一上午刚钓上来的鱼连着鱼竿都扔湖里了。 第四十八章 竹笛引蛊 叶暻神色慌乱的疾步来到紫嫣的房间。 “紫嫣姑娘,对不起冒犯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所以想问姑娘,事情或许有些急切。”叶暻一脸歉意焦急道。 “无妨,公子请问。”紫嫣侧着身子,淡然道。 “那日刺杀姑娘的是何目的,姑娘可知道?”叶暻探究问道。他刚开始是被紫嫣姑娘的伤势惊到了,一直没沉静下来。今日听母妃说他们身份不登对时,他便想到了紫嫣身上是有问题的。想来那场刺杀并不简单,一个名伶如何惹得能号令如此身手极好的刺客之人,紫嫣姑娘的身份也许并非秀坊名伶。叶暻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希望只是自己一事多想。 “紫嫣不知。”紫嫣面色平静道。 “那日我见姑娘一直护着琵琶,是何原因。”叶暻直白问道,后来觉得自己如此说不太好遂又歉意道:“对不住姑娘了,我只是听闻白老将军也遇刺了,情况和紫嫣姑娘并无二至,所以才想着过来问问,看能不能找到点儿线索。”叶暻措辞委婉解释道。 “言公子,那琵琶是昔日友人所赠,紫嫣自然是要护的紧一些。那晚的刺客,紫嫣是真的不知道是何人指派。不过紫嫣心中也有怀疑,怕是和家中旧事有关。”紫嫣垂眸缓缓说道,她说罢还轻轻合上了双眼,眼中似有雾气打湿密长的睫毛。 叶暻闻言,他也不知自己的心是悬着的还是落着的,不过目前唯一知道的是,这个紫嫣姑娘的身世或许并不简单。 “既然是旧事,那么紫嫣姑娘可愿讲与本公子听?”叶暻打开纸扇坐在紫嫣床榻旁边的木椅上笑问道,还似往日那般风流。 紫嫣平了平心中复杂的情绪,她睁开双眼,眉目含忧。佳人面若芙蓉,却半是叹息半是忧愁。她无奈的看了叶暻一眼开始回忆着那件伤心的旧事,娓娓道来。 “我本姓韩,父亲是江湖上的一个侠士。只因行侠仗义时冲撞了宫中的权贵,父亲掌握了那人贪污谋反霍乱百姓的证据,便被一路追杀至此。母亲本是动用娘家寒剑山庄的势力,也与那权贵周旋不得。母亲在父亲死后,便独自离开了,只给我留下了这把琵琶。母亲是江湖的名家贵女,所以我自小便也会些才艺。只是不知道,那日刺杀我的人是否和这件旧事有关系。”紫嫣忆起往事,双眸泛起了泪光。她平静的叙述完,便再忍不住自己想要流下来的泪水。 叶暻见美人垂泪,怜惜不已。他拿出怀中的手帕,轻轻给紫嫣擦拭了泪水。“紫嫣姑娘,可愿嫁与我,姑娘喜欢抚琴唱曲,我便给姑娘谱曲配乐。”叶暻真诚的看着紫嫣含泪一双美目,深情道。 “多谢言公子抬爱,紫嫣不值得。”紫嫣感动了一瞬,后又自嘲伤感道。 叶暻自知紫嫣这是介意二人身份的问题,他见紫嫣面上没有抗拒之色便知道紫嫣可能对他也是有意的,他给一旁的柳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柳莹劝慰一下紫嫣。 “紫嫣姑娘,你人漂亮又待人温和,还这么大方优雅才艺无双。没有人比紫嫣姑娘你更适合了。”柳莹接收了叶暻给她的示意,她看着紫嫣安慰道。 叶暻期待的看着面色纠结又略有哀戚的紫嫣。紫嫣许久没有回答,她本就不是自由身还妄想什么嫁给皇子这样好事儿呢。她的人生从那场大火开始,就注定一生凄苦了。 感觉到自己突然之间十分的困倦,耳边又有了林轩清澈却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叫她紫姐姐姐,仿佛那个纯真的孩子正在她身边一样。紫嫣知道,林轩这是又在吹笛子唤蛊虫了。她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对着叶暻和柳莹道:“我累了,先睡了。请恕紫嫣无礼了。” 叶暻俯身吻了下紫嫣的发丝,然后拉着傻站在一旁的柳莹离开了。 林王府,坐在湖边石头上的林轩从唇边放下笛子,他开心的看着木盒子里面停止舞动的大肥虫子。“紫嫣姐姐,这次是一个美梦哦。不要忘了我,更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林轩合上木盒子,看着月色中自己湖中的倒影甜蜜笑道。 “将军不好了,宫里的传来消息,白老将军遇刺之事,皇上好像对将军有所怀疑啊。”岳初慌张道。 “无事,虽然不知道这把火是谁给我点的,但是这火点的甚好!你安排下去,太后宫寿宴我们再放一把火,这次就烧个公主吧,我看长公主就不错。”封哲在侍妾的帮助下脱下了官服,他摸着那女子的脸说道。 侍妾娇羞的靠在封哲怀里,岳初见此场面他应了声便匆忙离开了。 “你眉眼倒是有些像她,莲妹,阿哲哥哥想你了。”封哲把侍妾抱着放在床上,他左手遮住侍妾的下半张脸,深情怀念道。封哲看了侍妾的眉眼看了许久,他轻轻的吻了下侍妾的左眼。 “坐起来吧。”封哲回身从床柜里拿出面纱,看着侍妾温柔命令道。 封哲仔细的给侍妾带上了面纱,满含思念之情的注视着侍妾那双像极了程婧莲的双眼。他揽着侍妾的肩缓缓躺在了床上睡得很安心。 叶绮抱着叶暖坐在秋千上晃呀晃。“哥,我怎么感觉一天过去的那么快呢。好像还没做什么就黑天了,也不知道封哲那边如何了,我那么期待他,可别让我失望。”叶绮望着林轩之前望过的月亮,感叹道。 “小暖睡了,我先抱她回房。”许云没有回答叶绮,而是看着睡得不是很舒服的小暖说道。 然后叶绮就略微吃味的看着许云小心翼翼的抱着叶暖回了房间。 “累死我了,今天我的同窗哥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我可不要再天黑后回家了。”安瑜推开门,朝着叶绮走来,边走还边埋怨道。想想那个坐自己旁边的那个瞌睡虫一脸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看了那么多天,安瑜就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今天学习了怎么调小儿安睡的安神香。我去看看小暖,最近这几天她不总是夜里睡不踏实嘛。”安瑜看着秋千上明朗的对着她甜笑的少女担忧道。然后也走着许云的路线去了叶暖的房间。 叶绮撇了撇嘴,是不是因为小暖太惹人喜爱了,所以她就没人爱了?叶绮独自一个人在月色下,在微凉的夜风中荡了许久的秋千,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给她披一件衣服。 第四十九章 温馨一时 今日,玉人轩的老板亲自来到御史大人的府邸来接紫嫣回去。气得御史大人老脸发白,刚下了朝回家没多久,又急冲冲的坐着马车去皇宫找皇上告状去了。 “皇上,言大人求见。”门外的小太监通报道。 “今天这是怎么了,来了个顾太傅还不够,怎么还来了个言御史。”叶穹看了眼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看着他的顾桓,头疼的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的两个侍卫把御史大人请进来。 言大人刚进门急速走了一会然后直接跪走到叶穹面前。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叶穹诉说着叶暻的罪行。 “皇上啊,臣委屈啊!您是听不见,京城百姓是如何议论老臣的啊,说臣老不正经,纵容表亲强抢玉人轩的名伶紫嫣姑娘啊。”言大人哭诉道。 “臣自从身居御史一职后,便一直兢兢业业遵守本份,可是四皇子这么一来,老臣自己却成了史书里记载的被百姓唾弃的贼人吗?皇上啊,老臣管教不了四皇子了,求皇上饶了老臣。难道要老臣亲自动笔辱骂自己不成吗?皇上啊。”言大人一把年纪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他一开始就不同意要让叶暻以表亲的身份和他住在一起,就担心四皇子那天会捅出篓子。 叶穹看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言大人,头疼的靠在龙椅上。顾桓见言大人偷瞄了自己几眼,心下略有些慌乱。 “那你说,你要朕如何处理。擦擦眼泪,好好说,朕听着。”叶穹让宫女给御史大人递了个帕子无奈道。 “谢皇上,老臣认为,四皇子顽劣如此,是老臣疏于管教,是老臣的错,老臣愿意领罪受罚。不过皇上,这朝中学识渊博品行端正之人大大有之,老臣看顾太傅就可。”言大人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看了顾太傅一眼然后对着叶穹恭敬推荐道。 叶穹闻言,看着坐在下首位的顾桓恍然道:“顾太傅来了许久,来了就一直看着朕,准确来说是瞪着朕,也不说明来意。这下正好,让朕听听顾太傅对此事有何意见。” “皇上,臣认为此事不妥。皇上有所不知,四皇子在京中有着风流潇洒平易近人的美名,能写诗会作赋,还会抚琴谱曲才名远扬,但四皇子是藏着身份在宫外生活的。如此才名美誉都是言公子,所以四皇子公然搬到顾府怕是不妥。”顾桓看着叶穹言道。 “还有一事,臣的儿子子倾最近越来越不务正业了,之前养几盆菊花臣也当他是陶冶情操,现在臣发现子倾很少看书,都是在给四皇子的曲子配词。臣来还是请皇上让四皇子回皇宫吧,四皇子大才想必所识的配词之人只多不少,缺了子倾一人也无不可。”顾桓想了想,再言道。他的儿子未来可是顾家的家主,是要报效国家的,他的笔只能写治国策略不能写风月之词。 叶穹闻言后,为难不说还很难堪。他的儿子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强抢紫嫣姑娘,没有朕的四儿子那紫嫣早死了。给朕的四儿子配词怎么了,给朕的儿子配词是你儿子的荣幸。叶穹此时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啊,臣觉得让四皇子去顾太傅家中小住也无妨啊。臣知道四皇子几乎每日都会和顾公子去茶楼听会儿说书。这男子没有女子要求多,就说是去好友家借宿,也好啊。”言大人冒着冷汗硬着头皮说完,全程没敢看顾桓一眼。看来这次他和顾太傅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四皇子是真的留不得啊,现在那个玉人轩的泼妇可能还在门口骂街呢吧。 “朕也觉得此举不错,但是顾太傅不同意,朕该怎么办啊。”叶穹看着言大人惆怅道,他是不想亲自惹那只老倔驴。 “呃,皇上如果也觉得可以那便下令?”言大人瞄了一眼正瞪着自己的顾桓,便立马转过头说道。 “可这强人所难的事情,朕是做不出啊。”叶穹皱着眉说道。他看了眼那两个神色复杂的人,继而言道:“不如,言大人把辰妃之死改了,就说是自缢而亡的。” “这,不可啊,皇上。史不能乱写啊。”言大人心中大惊磕头道。 “朕见御史刚正如此朕心甚为,朕相信言大人会教导好四皇子的,那么就请言大人在研读史书的空闲时,管顾好四皇子莫要再去顾府寻子倾耽误人家孩子前程了。摆驾回宫吧。”叶穹说完,拍了拍郑公公的小臂,要摆驾回宫了。朕的儿子,朕也没什么精力管了。 言府,紫嫣在柳莹的搀扶下缓缓的和玉人轩的牙人总管解释言说真相。她安抚了老板又开始给四皇子道歉。 “不怪你,是我没和玉人轩的人说。”叶暻摸了摸紫嫣的头发,温柔道。 “言公子为何不说?”鬼使神差的,没有躲过叶暻的抚摸,她疑惑问道。 见紫嫣没有躲开自己,叶暻心中激动异常。他忍着不让自己太过兴奋,委屈道:“我知道你们玉人轩有一个神秘的公子,虽然只有几个月会来一次,但是他每次来都是只看你表演,有时候还会请你去包房一叙。我不想你和他多接触,紫嫣,我会等你同意嫁给我,一直等。” “傻子。”紫嫣感动的看着叶暻,笑骂道。然后便随玉人轩的那位总管离开了。 “公子生气了,你不该动情。”那总管一改之前的泼妇模样,她凑近紫嫣的耳朵小声严肃道。 紫嫣垂眸不语。 玉人轩。 紫嫣刚一进门,便被人带到那间林轩专属的包房里。 “快过来坐,今天的菜都是给紫嫣姐姐准备的。”林轩看到门口的紫嫣十分开心的拉着她坐到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一脸纯良无害的看着紫嫣乖巧道。 见到这样的林轩,紫嫣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一样。不,不是的。紫嫣不去看他,默默的低头用着餐。 “紫嫣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啊,你不喜欢我了吗?”林轩抱着紫嫣的手臂,泪眼汪汪道,说完还咳了几声,孱弱的身体因着咳嗽而剧烈的颤抖了几下,看得紫嫣心头担忧不已。 “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喝药?”紫嫣伸手轻轻的拍着林轩的背给他顺顺气。有些责怪的问道。 林轩环抱住紫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个优雅却清冷的美人可怜兮兮的说道:“药太苦了,没有紫嫣姐姐喂我,根本喝不下去。” 紫嫣爱怜的揉了揉林轩的小脑袋,完全忘了她的这些遭遇都是眼前的这个病弱撒着娇的少年带给她的。“现在我回来了,等下回家就乖乖吃药,好吗?”紫嫣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问着林轩。 “好。”林轩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答应道。紫嫣宠溺的笑着,她轻轻夹起一块儿好消化的糖醋鱼的腹肉喂给林轩。过了一会儿林轩被紫嫣喂饱了,他靠在紫嫣的肩膀上睡着了。 第五十章 秀坊小聚 “皇上,臣有本启奏。简州蝗灾泛滥,大部分流民都流入山南,因着不少流民路上患了疫病,山南现在瘟疫严重。大皇子已经命令山南总兵把已经将得了瘟疫的百姓封了起来。”户部尚书禀奏道。 “这些朕都知道了,相应的治理政策常大人和大皇子已经去实施了,户部尚书又题这档子伤心事作甚。”叶穹不悦道。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大寿,为了给太后办寿宴不惜提高税率给太后建造宫殿,臣以为应该取消宫宴停止宫殿的建造以安民心。税率不宜增加,还需再减,不能寒了百姓的心啊。百姓们此次死伤数以千计,应该举国同哀啊,皇上。”丞相李浅谏言道。 叶穹闻言龙颜不悦,他提高的也不过是未受灾地区的税率,况且为太后建造的宫殿前年便开始设计预备了,不过今年才动工而已。受灾地区他已经派人整治了,朝廷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的,瘟疫地区更是派大皇子亲自视察,试问这还要他做到何种地步? “封将军以为如何?”叶穹看着一直从未做任何反应和表示的封哲沉声问道。 封哲这些时日被叶穹突然的宠信吓到了,他看了看曾经深受皇帝宠信如今却惨遭冷落的丞相李浅,开始明白了曾经听到李浅所说的伴君如伴虎竟是他此刻如此担惊受怕的感受了。 “臣以为,皇上这次赈灾及时,朝廷也积极配合地方官员的治理行动。流民也得到了安定,灾区的救济粮也及时发给了百姓,没有出现百姓饿死或者沦为暴民土匪的现象,疫情在一众御医和大皇子的带领下的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封哲理了理思绪,稳了稳心神缓缓道。 户部尚书想起了府中门客所言,大皇子和常大人的粗暴治理,他便心中万分急切刚欲开口辩论一番,却被李丞相暗自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封哲轻轻嘲讽一下笑心中暗道自不量力,然后接着道:“现在民心安定,百废待兴。这都要归功于皇上的英明决策啊。臣以为,自从几国停战以来,吾皇就一直降低税率给百姓更富裕的生活。现在燕国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人民富足,提高一点税率又如何?况且皇上提的是非灾区的税率,和正常的税率比依然还算是抵税。皇上耗费大量人力和财力为太后修建宫殿,说明皇帝恪守孝道,是一个仁慈圣明的皇帝,此乃百姓的榜样和燕国的幸事啊。不知户部尚书和丞相大人何出此言呐,是一众百姓亲携一家老小跪在您面前告皇上的状了?” 叶穹看了眼无话可说的户部尚书和李丞相,不由得高看了封哲一眼。从前以为封哲只是个聪明的武夫,却没想到竟是个临危不乱城府极深的武夫。看来自己从叶绮那里学来的小招数,果真幼稚了些,但也挡不住它管用。 “封爱卿所言深得朕心,赏云溪织锦十匹,黄金三百两。郑永,退朝。”叶穹笑着对着封哲说赏,看他疑神疑鬼又装镇定谢恩的样子叶穹就开心。郑永宣告退朝后,叶穹心情大好甩了下衣袖离开了。 玉人轩二楼包房。 “你们去看好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李丞相对着两个贴身侍卫吩咐道。 “都到了秀坊了,那还有那么多要戒备的。”户部尚书说罢直径坐到了椅子上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 “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是好的。倒是胡兄你,可千万要保证这次灾祸的实情不能让除了我们和你的那个江湖门客外第三个人知道。”李丞相严肃道。 胡大人见他担忧谨慎如此,他也知晓此时的严重性便也只好皱着眉认真应了声好。 “丞相大人,错了错了,李兄,李兄。方才,你为何拦我?那封哲满口奉承之词,偏得主子还被他哄得团团转的。”胡大人刚脱口而出了一个丞相大人,被正在品茶的李浅嗔了一眼后立即改了口,心想他简直是谨慎过头了。胡大人想起封哲的那个奉承的嘴脸,心中就怒意大起,他愤愤道。 “常大人是前丞相,也是二皇子的亲舅是皇亲,朝中人脉极广肯为他擦屁股再分一杯羹的官员大有人在,根本找不到证据的。那大皇子便是找出罪证,人家也肯定有理由逃脱,况且皇上也不会把大皇子怎么样,反而是他们自己惹了一身骚。”李浅见胡大人刚直如此便也有些着急的给他分析讲述,倒是因着急了些话语里忘记用代称了。 “可是咱们也没必要用这种激怒皇上,让皇上关注灾情治理上啊。”胡大人苦着脸说道。 “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还似当年那般得宠,与皇上同塌论政同枕而眠,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畏手畏脚有话而不能直言。”李浅略显委屈道。也不知那封哲竟是做了何事让皇上宠信如此。 于此同时二楼另一面的包房,叶暻喝的酩酊大醉,一手搂着林轩一手搭着许云,边喝边哭。“本皇子这辈子,就他,呃,娘的一个好朋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明明不是本皇子要他写词的,明明是他要本皇子给他谱曲的,凭什么就不能见面了?啊?紫嫣啊,紫嫣你在哪儿?紫嫣,子倾,子倾。” 叶绮看了一眼被搂的不舒服的林轩和一脸忍耐酒气的许云,只好从腰间取出一包白色粉末,是她找安瑜配的蒙汗药,给自家看门的两个御林军试了,效果极好。 叶绮将它倒在酒壶里递给痛哭流涕满面潮红还不停的找酒的叶暻手里。 然后三个人屏息关注着,不过半盏茶时间,叶暻便倒在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帅气的脸还不幸的贴着一盘水晶糕上。 “没想到我这皇兄还有如此作用。”叶绮嫌弃道。 “姐姐再忍些时日,我们还需要四哥哥牵线搭桥几天,等日后我们熟悉了哪怕是我去姐姐府中做客也不会有人议论怀疑什么。”林轩费力的把叶暻的手臂从肩膀上放了下来,气喘吁吁道。“喝醉了的人光是一条手臂都这么沉吗?” 第五十一章 灾情真相 “你把紫嫣放他身边几日,又匆匆带了回去是何意?”叶绮疑惑问道。 “没什么,只是自作聪明罢了。我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四哥哥这般不爱皇位的皇子,要么他是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要么他就是伪装的太过真实了。我本以为紫嫣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后来我想,既然要伪装的真实又怎么会轻易就被发现呢,只好让紫嫣回来留一些距离反而看到的会更全面。”林轩说道。他其实是有私心的,紫嫣这个人他了解,虽然是杀手出身但很容易心软,他害怕紫嫣会真的爱慕上叶暻。 “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伪装,只要等待时机,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你做的这些紫嫣姑娘知道吗?”叶绮想了想那个优雅端庄眉宇中隐约透着股子忧郁的美人儿,有些担心道。 “她知道,她从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林轩想了想紫嫣刚推开门的时候那副任人宰割的清冷又硬气的样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因何无奈呢?其实他也不清楚。 “林轩弟弟,你把我引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叶绮问道。 “当然不止这些,你可知今日来玉人轩的还有谁?”林轩笑问道,他毫无遮掩的双眸中满是狡黠,此刻的他就像一只给猎物设置陷阱的小狐狸。 “谁?”叶绮略微期待道。见林轩神色如此,想必来的人必定是个大人物。 “当朝丞相李浅,为官三年便把前丞相踢下马的人。说起来你不在的这些年,他还时常和你父皇同塌论政呢,哦对了,还有那个除了管理户部大小事宜以外一无是处的户部尚书。”林轩无比开心的笑道。 “怎么,可是谈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叶绮一支手撑着头,打了个哈欠道。别看她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样子,她只是听着叶暻的呼噜听困了,但是她心中也是有些好奇的。直觉来说他们谈的事情并不简单,不然林轩也不会这么开心。 林轩也跟着叶绮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他胳膊放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言道:“常大人去赈灾的时候,还没有流民,常大人说要百姓每家出一个奴隶还得是身体健康的相貌好看的,这样他才会给那些百姓粮食银两还有种子。那些出不了奴隶的百姓便被毒哑赶出了家乡。” “确实有趣,是不是那些地方官员见他是钦差,又是皇亲,除了赶走一些百姓收了一些美女以外赈灾倒是真的干的不错,所以只上奏了常大人好的一面。听许云说,常大人可是亲自和官府衙役上农田除蝗虫的。”叶绮接着道。 “那些地方官也不敢如实上奏。原本只是如此,倒也无妨了至少没伤人性命。但是讽刺的是,那些流民身体里的毒和当地特有的一种治疗创伤的草药不对付,长期的饥饿跋涉,那些受了伤的流民用了那种药草产生了病变。又因为饥饿,流民们使用各种能吃的草药山果进而衍生成了疫情。”林轩把玩着从精致的竹筐里拿出的海棠果,平静叙述道。 叶绮闻言对那些流民心生怜悯,也不知宫中的御医可否治好疫情。他们本不该如此不幸的,叶绮无发想象他们当时是有多么绝望啊。 坐在一旁的许云因着自己是以言公子好友的身份来的,出去看门不太合适,所以只好留了下来。闻听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他眉头紧皱面色凝重,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现在很想杀了常启那个卑鄙小人。死他手上的贪官那么多,不缺他一个。 “两位,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呢。”林轩看着两个怒目圆瞪的人笑道,就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他们成不成受的住了。 “大皇子叶凌倒真的人如其名了,像古树上的冰凌刺死树下小憩的野兔般残暴冷酷,御医们说短时间找不到治疗方法需要更多的时间,他怕自己待久了也会染病就只给了御医两天时间,两天后御医们没有找到医治方法,他便把所有染了瘟疫的人封锁在一个拥挤的木屋里活活烧死了。由于驱散了百姓,所以知道此事缘由的只有他的几个贴心的随从,可惜的他的随从都是我想办法偷偷送给他的。”林轩说到后面,心情大好,他纯真笑道。如果不是叶绮了解他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仙童呢。 “然后呢?你要说什么?”叶绮挑眉看着他问道。 “姐姐都知道了不是吗?我的手可以伸到叶凌身边,当然也可以伸到皇后,皇上,太后的身边。有我知道的信息和暗中的势力,再加上姐姐布的那些阵和谋略,我们一定可以乱了燕国皇室,姐姐你不是说过要还给那些蠢货一个卫国吗?这个把柄我不动,就交给姐姐了,至于怎么用,相信姐姐自有一番计划的。”林轩笑得灿烂,他说完后又连打了几个哈欠,在叶暻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睡觉了。 “哥,回家吧。今天,累了。”叶绮听林轩说的那些,脑海里总是出现相对应的惨烈的画面。她真的很想毁了常启和叶凌,不单是为自己,更是为了惨死在他们恶行下的无辜百姓们。现在不是时机,她要叶凌失去一切,要他亲自给被他害死的百姓们的冤魂赎罪。她颤抖着声音说完,由于心中太过压抑愤怒,叶绮刚站起来就又倒下了。许云心疼的抱着她会家了。 也许安瑜今天回家又要顾不上吃饭了。许云看着怀里神情哀戚,面色苍白的少女,心中暗想到。 另一处包房里,那两位大人依然还在品着茶。 “李兄,咱们为何不在我的府中,或者是李兄的府中小聚啊?”胡大人品了几口茶,仔细措辞,小心问道。 “你按理来说是二皇子叶辉的表姨夫,我们若在彼此府邸小聚,你信不信第二天就有别的皇子党派告二皇子结党营私。”李浅像看傻子似的看了胡大人一眼,说道。 第五十二章 准备寿礼 胡大人闻言脸色白了白,朝地上啐了一口茶沫子,嫌恶道:“跟常启那个狗贼沾亲带故的,真让人恶心。” 李浅白了他一眼,心想,那你也舍不得回家就把老婆休了啊。 这几日,宫中还算太平,但是叶穹左眼皮总是跳,他总担心母后寿宴会出什么乱子。连番把纪昀叫到身边三令五申一定要检查好皇宫的安全,这才安下心来。 叶婉认真仔细的绣着自己的贺寿礼物,这是她从开春就开始绣的,是百寿图。今年夏天很是热闹呢,是她和皇姐都要及笄的一个季节,还是太后过寿的季节,夏末的时候好像三皇兄也要弱冠了。 “也不知道是夏末还是秋初,反正也是挨着的。”叶婉出声喃喃道。她向来就很喜欢热闹,总觉得热闹一点会显得人们只见的感情更真实亲切。 每个人准备的寿礼都很别出心裁,只有叶绮,她好像从未考虑过要给太后准备些什么华丽的寿礼,都是清水这个账房管事的天天拉着一大帮小丫鬟讨论着贺礼的事情呢。 “叶婉那个每天都炫耀自己多么温婉端庄多才多艺的人,要么是亲自绣了副百寿图,要么是亲自绣个寿比南山。反正太后也看不上我,清水你去最便宜的首饰店里面买一些最便宜的簪子珠花什么的,买一匣子。”叶绮坐在秋千上,抱着她自己的小老虎,随意道。 “这一匣子廉价品就是寿礼?”清水诧异道。 “对。”叶绮把自己荡的高高的,说了声对。 公主开心就好,省点钱也挺好的正好给小公主多买几件漂亮衣服。清水收起了惊掉的下巴,仔细想想长公主说的确实没错。 终于,太后寿辰到了。是六月二十八日,举国欢庆,皇帝叶穹更是在献给太后的宫殿完工之时,立刻加紧了灾区的重建工作。 “老大,这次表现很不错。”叶穹看到迎面走来的叶凌,毫不吝啬的称赞道。他知道老大是个能干的,就是心思重小聪明多。 叶穹和叶凌简单说了几句话后扭过头就看见眼巴巴望着被一众小厮围在中间的那一袭蓝衣如玉。“果然朕还是更喜欢老四,小打小闹的倒是给朕一些民间父子那般的亲切感。”叶穹看着见顾子倾落座了便开始偷偷摸摸要靠过去的叶暻,不禁笑出了声。 “皇上喜爱归喜爱,四皇子赤子心性还是不要拘着他才好。”郑永见叶穹喜爱如此,心中一惊,连忙道。 “朕老糊涂了?”叶穹不满的瞪了郑永一眼,这个老家伙难道还以为他有意立老四当储君?他还喜爱叶绮呢,怎么不见那老家伙怀疑朕要立叶绮当储君呢? 刚被叶穹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句的叶绮,此时正一脸懵的看着啥也不说非要拉着她看月亮的叶泽。 “三哥,咋了?”叶绮语气如常的问道,可她的心中却疑云满布。程婧莲又作妖了? 叶泽满眼思念的看着叶绮,如果忽略他有些窘迫的表情,确实还挺养眼的。 “也不知道三哥你这双桃花眼随谁了,贵妃娘娘是丹凤眼,父皇是吊眼,啊对了太后娘娘是桃花眼,难怪民间都说孙子像奶奶。”叶绮用着叶泽最熟悉也最舒服的语气说道。她说完,佯装欣赏叶泽的眼睛实则是在观察叶泽的脸上有无异色。 看的无比认真仔细,却还是看不出叶泽有任何一丝一毫慌乱的神色,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不是父皇的儿子吗? “绮妹,我其实,就是有些想你了而已。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多坐一会儿,行吗?等寿宴快开始我们再······”叶泽吞吞吐吐内心忐忑道,他刚要说等寿宴快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进去,却被左顾右盼的叶绮一个稍有些激动的声音打断了。是那个他不太喜欢的一个人的名字。 叶绮没怎么认真听叶泽讲话,她一直在找那个多次出现她梦中的那个身影,终于,她在身后的举办寿宴的宫殿的门口,看到了那一抹浅蓝的身影,那身影也正在向她走来。“子倾!”叶绮有些激动道,但更多的是开心。 坐在一旁的叶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情会这么失落,看到自小便宠爱的妹妹和她自小便喜欢的男生两情相悦,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吗?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顾子倾在距离叶绮一尺的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言语就这样对视着,仿佛此刻的世界只有他们彼此。 “子倾,你敢和上次在莲池一样牵我的手吗?”叶绮羞涩问道。 “敢。”顾子倾深情的看着叶绮,笑道。即使是笑,叶绮也依然感受的到顾子倾说的那个字是有多么的坚定。他说完便真的握住了叶绮的手,不过他们都把手藏在袖子里了,不细看看不出这是在牵手。 纵使是藏在袖中也没关系,能感受到顾子倾掌心传来的温度,便满足了。其实叶绮还想再问顾子倾一个问题,那就是敢不敢在仕途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 叶暻坐在一旁望着远处,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却望的出神。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明明只是一片黑夜中的树林而已。 他此刻的心情很难受,他的心里面酸酸苦苦的。明明是三个在这里,绮妹好像只看得到顾子倾,从小就是这样。 钟声响起了,只响了一声,这是准备入宴席的钟声。叶绮她松开了顾子倾的手,笑得很甜。她刚要蹦蹦跳跳的走,蹦了两下便立刻变成了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迈着很小的步子优雅的走着。 顾子倾和叶泽并肩走在叶绮后面,他看着突然换了走路方式的叶绮心中暗道可爱。叶泽笑得惆怅,他看着叶绮为了顾子倾特意变得端庄的背影,无奈道,只有她开心就好了。 “安瑜,等我等久了吧。”叶绮开心的一个箭步跑道安瑜旁边。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拽着安瑜一起开心的疯闹一番。 安瑜白了她一眼把她拽到自己的旁边坐好,说起来,安瑜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然不害怕长公主,还意外的很嫌弃她。 叶绮在一旁忍着身体里活泼的血液,和心头的躁动。她一把抱住了安瑜压抑的笑着。 第五十三章 太后寿宴 叶暻看到顾子倾跟着叶泽一起进来后,他立刻想到了一条可以和顾子倾坐在一起的妙计。 只见叶暻他一路兴奋的小跑想要和叶泽说话,却被顾桓派来的四个小厮拦下来了。他生气道:“你们怎么回事儿?本皇子连和自己的皇兄说话都不行了?”叶暻黑着脸等着他们。 “对不起四皇子,对不起,我们还以为······”那四个小厮一严肃戒备的模样,立刻点头哈腰开始道歉。 叶暻不屑的看着他们冷哼一声,然后一把拉住有些懵懵的叶泽小声亲昵道:“三皇兄,你先带着我们家子倾坐一起。等开场后,我偷偷和你换回来,放心马上开场了,等开场之后会有表演的舞姬们做掩护,况且开场都开场了不会有人敢拦本皇子的。出了事,我担着,行吧。” 站在一旁的顾子倾全程笑看叶暻,想也知道这个家伙一定又有什么坏点子了。 “可。”叶泽沉着应道。反正出了事,也是叶暻担着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他说完看了眼温雅谦和的顾子倾,并无如沐春风之感,只觉得越看越厌烦。他心中暗道,反正快开始了,也只能和这个矫揉造作的人坐在一起了。 叶绮平息了激动,从安瑜的肩上起来。其实不止她在压抑自己,安瑜也在。这是在宫宴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如果是在家里她早按着叶绮的脑袋把她移走了。幸好自己长和太医院的尸体打交道,忍耐力可是极好的,不然今天她可就会被侍卫们拖下去乱棍打死了,敢对长公主不敬,她那是不想活了吧。 “安瑜,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顾子倾这样如此完美的人存在呢?”叶绮陶醉的看着和其他世家公子一一打招呼的顾子倾,在她的认知里,顾子倾就是一块没有瑕疵的上好暖白玉。 闻言后,安瑜仔细的看了看顾子倾,发现他不就是一个皮相不错的贵公子嘛。宴会上的贵公子们一个比一个谦逊受礼,那顾子倾出了笑得比他们好看以外也没别的了吧。安瑜不小心看到眼神略带鄙夷的看着顾子倾的叶泽,心中好笑。果然啊,在长公主这里被当成宝的人,在别人眼里可是连擦脚布都不如。也不知道三皇子为何对顾子倾如此看之不上。 这两个人都太过专注的观察别人,没有看到右边的叶婉在听到叶绮夸赞顾子倾时那好看的脸色。复杂到十分好看,又认同又嫉妒又有自责,岭南那里的地方喜变脸都没她有趣。 “啊!那个······那个人,我们上次宫宴他弹古筝还是古琴来着?他太好看了,我当时被变故惊到了,还照顾了你那么久,都忘了这茬了。这家伙是司乐礼官吧,这副迷倒众生的容颜,哇。”安瑜无意的扫了对面席位的后几位,看到了那个倾城绝世的男子,她激动的抱住叶绮尖叫了一下,然后压抑着情绪小声道。 还好此时每个人都有事做,不是客套打招呼,就是在互相介绍朋友。只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了安瑜的这一声尖叫。 “安瑜,平静一点,停!”叶绮被安瑜抱住一直晃,难受的紧,只好厉声阻止道。 不知是不是颜玥隐约感知到了什么,他对上了安瑜望着他的那炙热的视线,只好礼貌一笑当作是打招呼了。久闻长公主有一名贴身的女太医,想必就是她吧。颜玥知道初了安瑜以外还有很多视线在射向他,都是因为他这副天生的好皮相吧。颜玥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 “长公主,妖仙大人看我了。”安瑜没有躲开和颜玥的对视,而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回过神后,安瑜心中暗喜,又顺便给那个司乐礼官大人想了一个绝对符合他的称呼。 叶绮奇怪的看着安瑜,她什么时候给颜玥起了一个妖仙大人这么特别的名字。 “这个司乐礼官啊,仙气飘飘的,生的又这般好看。妖孽般的好看,不对,是谪仙般的好看。似妖似仙的,叫他妖仙大人也不为过吧。”安瑜讲解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安瑜嫌司乐礼官大人这个称呼太长了。 叶绮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喜欢除暴安良的大侠吗?什么时候喜欢颜玥这种美人儿了?” “哎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江湖上也许有妖仙大人这般身手矫健,仁慈善良的侠义公子嘛。”安瑜说道。 “颜玥就是侠义公子,子倾就是笑面虎了。”叶绮嗔了安瑜一眼,愤愤道。 安瑜委屈的撇了撇嘴,这个姑奶奶怎么还记着呢,记仇可不是个好习惯,安瑜心里想道。 今日宫宴,大臣们除了皇亲,一律没请。叶穹怕太后看了这么多大臣,以为他把自己的寿宴搞成犒赏大臣的宴会,心里会不舒服。不过,各大臣家的公子小姐倒是请了不少,让太后看看这些孩子们,心中也许会开心些。 “皇上,为了司乐礼官大人也来了。”被叶穹一路搀扶着的太后刚落座,扫视了一下来的宾客,看到了颜玥后有些不悦的对着叶穹问道。想到了皇后总有意无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她当真有些害怕自己的儿子也是个喜好男色的帝王啊。自古都是男色误国,太后是真的有些怀疑担忧了。 “母后,今日给您祝寿的所有计划都是颜玥和礼部尚书完成的,所有的表演和音乐都是颜玥一个给您准备的。为您尽心尽力夙兴夜寐,劳苦功高如此,难道还不请人家吃顿饭吗?”叶穹笑着问道。 “给哀家准备个宴会就劳苦功高了?那边境保卫燕国的将士们才是真的劳苦功高,别寒了将士们的心,天下还没统一呢,这十多年来燕国边境出了多少乱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国家需要武将。只要没有统一,就永远没有真正的太平。”太后语重心长道。 “知道啦,您都还政多少年了,还操心这些作甚,开开心心颐养天年,万事都有朕呢。”叶穹拍了拍太后的手,安抚了一下太后紧张担忧的心情。其实,他心里也乱,也不知道祁北的将士还能不能守住,寿宴一过他得立刻派军去助阵。到时候,又是一件难题。 第五十四章 二皇子妃 “皇上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就不要谈什么朝政了,今天各家的公子小姐们都来了,母后不是说要给二皇子晖儿物色个皇子妃吗?母后可是要好好瞧上一番了。”封静娴看着一旁聊起国事气氛沉重的母子俩,立刻过去扶着太后说了些轻松的话题,果然太后闻言立刻心情明朗了起来。 “皇后说的极是,晖儿已经弱冠了是该娶个皇子妃了,今天我可要好好看看。”太后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开心道。 “你倒是个懂事的。”皇上在太后先走后,欣慰的看了封静娴一眼言道。 封静娴笑着与叶穹并肩走到了座位上。最后寿宴开始的钟声敲了响了,开场的表演的东边与中原各国一直保持贸易往来的游牧小国献来的舞姬,异域风情倒是独特无比太后虽然兴趣不大,可叶穹看的却是津津有味。 叶泽向来就没有这些欣赏舞蹈乐曲的心思,他也看不出舞蹈和乐曲的高低等级的差别,倒是叶暻坐在林轩旁边看舞蹈看的入了迷了,也不打算换座位了。 “四皇弟,四皇弟。你换不换了?”叶泽丢了一颗花生打在了叶暻的额头上,有些急道。 “换啊,怎么不换,来来来,你陪林轩小弟坐。嘿嘿,子倾,本皇子来了。”叶暻嬉皮笑脸低声道。 两个人悄悄的换了位置,顾子倾的几个随从也奈何不了他们,敢在太后寿宴上执行顾家家事,他们也是嫌自己命大了。 “呵呵,好久不见啊四皇子。”顾子倾用袖子半遮住嘴,笑言道。 “好你个顾子倾,你还笑得出来?你可知,本皇子多无聊多冤枉吗?明明是你说要在绮皇妹的及笄礼上给她献词,你还说需要本皇子普一个灵动婉转的曲子要找人弹奏营造氛围,本皇子三日不睡给你普出曲子了,怎么第四日就变成本皇子阻碍你学习读书找你邀词啊?气死我了。”叶暻搂着顾子倾委屈气愤道。本皇子还没找父皇告状你占用本皇子和紫嫣姑娘的相处时间,非要本皇子给你谱曲子呢。叶暻心下气闷道。 “你就算告状了,结果也与现在无异。”顾子倾给他斟了一杯琼花酒,平静道。 “为何?”叶暻已经对顾子倾这种总能对着他心中所想而说出的话,见怪不怪了。 “因为,没人会信你。”顾子倾看了叶暻一眼,淡然道。他说完还品了一口琼花酒,这酒味道清香微甘倒是一点都不烈,叶绮应该喜欢喝吧,此酒性子温和女子喝来倒是不伤身体的。 “这酒不错。”顾子倾看了看对面开心的喝着琼花酒的叶绮,心情也更是舒畅,他也又喝一口赞赏道。 叶暻黑着脸不说话,就这样一直盯着顾子倾。每次都是这样,他总是能被顾子倾弄得心中窝火还无话可说。他看着顾子倾一口一口喝的美滋滋的,也有点心痒痒想要试试这个琼花酒了。 刚喝了一口叶暻酒开始嫌弃了起来,自己先前果然没有屈说了它,一点儿都不烈这那里是男子该饮的酒。他眼睛一转,找到了一个可以反击的机会了。 “子倾啊子倾,什么时候你开始喜欢喝这种女人才喝的酒了?”叶暻晃着手里的翡翠酒杯讽刺笑道。 “我看皇上喝的勤,想来应该还不错便喝来试试了。”顾子倾举着酒杯笑道。 “子倾啊,我每次看到德妃娘娘我都心疼的紧。我那太子小皇弟辞世后,母后为了巩固地位,不得不把原是德妃所生的大皇兄带走抚养。子倾啊,你看德妃娘娘看大皇兄的眼神,多么让人心疼啊。”叶暻一时语塞,他若继续说这琼花酒是女子喝的酒,那他不是间接在说父皇是女子吗。叶暻只好放弃与顾子倾纠缠了,他原本是要找自己母妃的,无意看到了一脸愧疚自责的德妃感叹道。 这后宫之事,最是复杂伤心了。叶暻摇了摇头斟了一杯琼花酒,一饮而尽。 “其实德妃娘娘很开心。”顾子倾也喝了一杯酒,垂眸小声道。他的声音很小,不像是在与人对话那般,到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前丞相常启纵然不如之前势力大,不过在朝中的影响也还是有的,大皇子现在又过继给了皇后,就相当于是嫡子了。况且皇后的兄长在这朝中势力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一众皇子里最有可能当太子的也就只有大皇子叶凌了。只有大皇子成为了太子,那么作为他生母的德妃该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呢。如此好事,她又怎么可能伤心,现在这副自责愧疚的模样,不过是演给皇后的戏罢了。 顾子倾无奈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想起后宫那些糟心的东西了。 “哎,子倾你怎么不吃菜啊?”叶暻用肩膀轻轻撞了顾子倾的肩膀一下,问道。 “你呢?你为何不吃?”顾子倾笑着反问道。 太后酷爱食辣,无辣不欢,所有寿宴上的菜多数都是极辣的。曾经叶暻和顾子倾看了很久的一道菜,菜色清淡,顾子倾怂恿叶暻先吃,谁吃叶暻吃后当场被辣的流出眼泪来。此后二人在太后寿宴,均是不敢下筷的。 叶暻和顾子倾仔细的看了一边自己桌上的美味佳肴后,分别各自斟了一杯琼花酒,相视一笑撞了一下酒杯。叶暻讪讪道:“我们还是喝酒吧。这酒其实也并非难以下咽。” 隔壁桌的叶泽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肉干分给林轩吃。原本是给叶绮准备的,可惜都没来得及给她。林轩拿了一块对着叶泽感激一笑,吃的很开心。叶泽其实见林轩喜欢吃,心中也是开心的,这个异性表弟他其实也不反感。叶泽毫无压力的吃着菜,他不知道为什么,从记事起就很能吃这些辣的东西。 对面,叶绮一脸认真的看着想要夹菜的安瑜,看的安瑜都不好意思吃了。 “你吃吧,我不饿。我就是想看着你吃。”叶绮平静道。 安瑜索性也不理她了,她喜欢看就让她看吧。安瑜夹了一口酸菜鱼,细嚼慢咽品尝一番后故作高深道:“这皇宫不愧是皇宫,酸菜鱼都别外面的带劲儿。” 叶绮见她吃后没有什么反应,暗道声无聊便不再看她了。今天忘了找三哥要肉干了,出门也没带什么吃食。叶绮无聊的观察着那些公子小姐们,好像都挺能吃辣的嘛。其实叶绮不知道的是,那些公子小姐们有不少都是吃不了这么辣的,为了不失礼他们都忍的极为辛苦。 “这个没事儿,这个不辣。”安瑜点了点这道菜,信誓旦旦的对着叶绮说道。 叶绮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尝了一口,是糖醋口味的,果然不辣。后来安瑜在十道菜里发现了三道菜是不辣的,分别是五彩牛柳,千连福海参,红梅珠香。 慢慢的,不能吃辣的人都集中吃这三道菜。包括在顾子倾的观察下发现了能吃的菜后,叶暻他们也是吃的很开心的。另一旁的林轩也开始在叶泽的指挥下动起了筷子。 一直观察着众人的太后,眼神落在了一个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少女,那个少女是个能吃辣的,吃了椒凤五烧,还一滴汗都没有,果真是个人才。 第五十五章 琵琶玉箫 太后看着那叶婉身边的黄衣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女孩儿不错。太后回身小声询问着伺候的嬷嬷那黄衫少女的身份。 “回太后,那是白老将军的孙女,白芷。”嬷嬷有些隐晦道。这女孩儿都十七了还没嫁出呢,听说是一个只知道舞枪弄棍大字不识的男人婆。太后怎么看上白芷了呢。 “这样啊,那倒是可惜了。”太后摇摇头可惜道。这般烈性的女子,日后怕是不能持家啊,也不知道白黎怎么想的,怎么就能教女孩子习武呢。算了,左右今天适龄的女孩儿来的不少,晖儿平时不太喜欢说话,得给他选一个活泼点儿的。 “白芷姐姐,太后刚刚看了你好久呢。”叶婉紧张的夹了一小口米饭粗略但不失优雅的吃了下去,她看着身边专注的夹菜的少女,鼓起勇气搭讪道。叶婉温温柔柔的笑言道。 其实在她说完后,手心里的汉冒得更多了,她一直都很想和白芷结交,可是她又害怕白芷会不喜欢自己。等待回复得过程是很折磨人的,这种紧张又期待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叶婉想到了在顾府等顾子倾答复的那次。她苦笑道。 “啊?是吗?对了二公主,你怎么只吃米饭啊,这个菜很好吃的。”白芷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她回过头平静问道。太后看她作甚,反正她也不担心,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了,太后也一样吧。太后的孙媳妇可轮不上她一个舞刀弄棒的粗鲁丫头。 马上要到了献寿礼的环节了。只见十多个舞姬,簇拥着一个淡雅的紫衣女子,那女子带着浅紫色的面纱,神秘又端庄。她随着音乐在舞姬们围着的圈里开始舞蹈,而外面的舞姬们边行走着边做一些灵动的舞蹈动作,紫嫣的舞倒也是节奏略快的舞蹈。她们跳的整齐划一,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乱,而紫嫣也是她舞的很优美典雅中又带了些娇俏。 叶穹看着她们一步一步来到正中央,不知为什么,条件反射似的身体不住的往后躲。可能是上次的刺杀给他留下阴影了吧。 突然,鼓声重重的一响,紫嫣一个大跳空中转圈后一个飞仙的动作在原地定格了,鼓声再响,伴舞的舞姬们甩开了身上金色的披帛以美人醉卧的动作定格。再后来,鼓声加快,伴舞舞姬们开始围着紫嫣跳最后的一段舞蹈。 就在此时鼓声停止了,颜玥从后面拿起玉箫空灵舒缓的音乐并缓缓的走向紫嫣,舞姬们从灵动的舞蹈变为了轻盈的舞步缓缓的舞动着披帛四散开了。而紫嫣也坐在了舞姬们跳着舞第来座椅上,接过了舞姬递来的琵琶。那递了东西的四个舞姬迎合着颜玥的箫声,和紫嫣缓缓弹出的悠扬琴音开始迈着舞步簇拥着颜玥,把他带到紫嫣身旁。 这一幕,在众人眼里就犹正在看一出仙君求爱凡尘佳人的戏。颜玥站在紫嫣身旁,他的音乐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比空灵但却使人放松舒服,紫嫣的琵琶也是温馨舒缓。这两种音乐结合在一起,竟生出了悠闲安逸之感。 叶暻听的沉醉,他心里暗想道,颜玥仙气太足少了些人气儿,紫嫣又太过温情小意反而不够潇洒无忧,这样的音乐才是叶暻更喜欢的。 表演结束,颜玥彬彬有礼的虚扶了一下紫嫣,两人行礼退下后。太后双目含泪,开心的鼓掌道好,想当年她也和她的爱人如此表演过。彼时他还是一个备受冷落的王爷呢。 道好的,又何止太后一人呢。叶暻在紫嫣离开路过他这里时,他可是激动的对着紫嫣称赞连连。 倒是林轩只是笑着和叶泽说道:“紫衣姐姐好像很受欢迎,连皇子和皇上们都跟着那些世家公子,目光一直追随着紫衣的姐姐呢。” 紫嫣便闻言,心脏猛的跳了好几下,她突然觉的双腿发软险些一个趔趄。颜玥伸过来想要扶她的手被她躲开了,她一眼都不敢看林轩,加快了脚步有点逃似的离开了。 颜玥面色平淡的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方才他感受的到与他并肩而行的紫嫣姑娘在路过林轩公子的时候,有些恐惧,她在恐惧什么呢。颜玥也不细想,反正也与他无关。 接下来的环境便是献寿礼的环节了,是皇上和皇后还有妃嫔们献上寿礼,然后是皇子公主们,最后才是这些公子小姐们。期间,若是准备了才艺可以在献完自己的寿礼后表演。太后倒是挺期待的,不知道能不能给晖儿寻着个能持家还活泼的姑娘。 献礼倒是挺无聊的。反正芸娘娘也不在,没人需要她捧场,她还看什么寿礼呢。无非也就是些珍奇美玉宝石之类的,无聊。叶绮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等待着,今日寿宴这么太平的吗?程婧莲没出幺蛾子,封哲也没派人捣乱,亏她还期待了那么久。 “将军,我们是真的进不去啊,着纪昀把一大半的禁军都派去巡查皇宫了,看的死死的,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啊。”岳初苦涩抱怨道。 “宫内不行我们就在宫外,不过既然都是在宫外了,礼物不大点儿怎么行呢?岳初,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封哲冷声命令道。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岳初答应道,他刚要离开便被封哲给拦了下来。 “站住。”封哲大声阻止道。 “将军还有何事?”岳初疑惑问道。 “本将记得有让你给王齐送过一封信。”封哲起身把铠甲旁边的佩剑拔了出来,开始放在手上把玩着,平静道。 岳初看到封哲拔剑,心里咯噔一下,只希望这次将军不要动怒才好。“回将军,那封信已经给王齐送到了。王齐说去北戎关的行礼都准备好了,就等将军一声令下呢。”岳初恭敬答道,语气和面色中还带着几份讨好。 “告诉王齐,可以开始了。不过让他记得把尾巴藏好,屁股擦干净,否则。”封哲阴戾道,他说完猛的用剑将木桌劈成了两半,眼神锋利的看向岳初。 “属下这就去办,这就去办。”王齐连忙说完,行了礼,急匆匆是就跑了。 第五十六章 引起怀疑 “皇上献给太后的寿礼,是南海玉观音一尊。”唱礼的小太监拿着金黄色写着寿的礼册子,高声说道。 “朕祝母后身体健康,事事顺心。”叶穹看见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揭开玉观音上的金黄绢布后,他拉起了太后的手真挚道。 “哈哈哈,好,好,好。”太后回拍了拍叶穹的手,开心道。太后看着叶穹,还是有小时候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叶穹永远都是需要她来保护的孩子,还政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担心他啊。 恍然想起还政的那天夜里,叶穹信誓旦旦的说昔日的雏鸟已经长成了雄鹰,可以独自飞翔了,以后母后在朕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做着喜欢的事。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笑慈爱又幸福。 叶绮听着妃嫔皇子们的贺礼,百无聊赖的用筷子夹黄色的辣椒在空盘子里拼‘寿’字。安瑜嫌弃的看了叶绮一眼,然后挑了几颗成色晶莹的映红品尝着。 “四皇子叶暻献一箱话本子。”唱礼的太监越说声音越小,这四皇子太独特了,去年送的书画颜料,今年便送话本子,不知道明年他还要送什么。 叶绮闻言打起了一点精神,因为马上要到她了,一箱金银首饰。 太后嗔了一眼一脸自豪的叶暻,挥了挥手看都没看就让拎着箱子的侍卫退下了。太后呼了一口浊气,加快了盘佛珠的速度,闭目养神一会儿。 “你这又送的什么劳什子!就不能正经些?坐在那里好好给朕反省一下!”叶穹嫌恶道,真的是,就没让朕舒心过。 叶暻刚要问,如果皇祖母不喜欢,他可不可以再要回来。发觉叶暻想要起身的动作后,顾子倾立刻把他压了下来小声道:“老实待着,难道你还想和去年寿宴一样挨二十个板子吗?就算你想挨,我可不想再扶着你回御史大人府了。” 那些看到四皇子又闹笑话的妃嫔们都偷着乐呢,育有皇子的妃嫔在乐自己儿子的竞争对手根本不叶穹的欢心。而林霜月则是笑的端庄大方,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太子位有过多的牵扯,就这么潇洒自在随心所欲的,活的开心便好了。 大皇子叶凌和二皇子叶晖正在心中嗤笑,嗤笑的对象就是叶暻。一个在他们眼中玩物丧志的傻子,一个不思进取的废物。三皇子叶泽不小心笑出了声,然后突然发觉被他笑话的人就坐在不远处,立马回过头道了声抱歉。 在座的公子小姐们也皆是忍俊不禁。白芷还小声对着头疼无比一脸无奈的叶婉说:“你皇兄不错,一年比一年正经了。”惹的叶婉哭笑不得的。 安瑜抿嘴忍笑忍了一会儿,她连忙啃了一口苹果不让自己太过专注于四皇子寿礼的事情上,省的自己失控笑得停不下来。颜玥微笑着扶了扶唇,心想四皇子果然有趣得紧。 唱礼的太监清了清嗓子,继续唱礼道;“长公主叶绮献玉华寺紫檀平安符。”唱礼的太监说完。只听得燕皇室的人们一震,当然也包括献礼的叶绮。 叶绮面色正常但心下疑惑的看着小宫女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将装着紫檀平安符的精致匣子递交到太后手上,她抑制住心中的疑惑,小心的观察着太后的反应。 太后常年烧香礼佛,对着些东西向来是颇有研究的,她轻轻打开匣子取出绢布里包着的一个散发着寺庙点燃的佛香和紫檀木檀香的小木牌。太后把它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果然是正宗的紫檀香木,连佛香味都是玉华寺特有的清雅香气。闻着佛香的味道,可不是十天半个月便熏染的上的。真想象不到,叶绮那孩子还有如此孝心。 “长公主的寿礼,哀家甚是喜欢。长公主为了哀家,真是辛苦了。”太后欣慰慈爱的看着叶绮说道,眼中感动不假,语气也是真心实意。 “皇祖母喜欢便好了。”叶绮乖巧道,神色雀跃欢愉。然而叶绮心里却是奇怪不已,谁把她的寿礼换了,还换了一个这么称太后心意的? 顾子倾看叶绮机敏应对的样子,如果放到以前,顾子倾一定半掩着脸无奈一笑。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心里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和上一次宫宴叶绮给他的感觉一样。为什么叶绮一点都不慌乱,反应那么灵敏,应对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破绽,她为什么这么熟练? “我该不该告诉自己,这一次也是自己想多了呢?”顾子倾苦笑自语道。 叶暻也没有太注意状态有些消沉的顾子倾,他送了太后一箱话本子,被太后瞪了一眼,被父皇命令反省自身,他还是安静一会儿好好坐着反省吧。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那里错了,还不是怕皇祖母天天吃斋念佛太无趣了,话本子都是自己珍藏了许久的。 “公主,我记得你的寿礼不是这个啊。”安瑜附在叶绮耳边小声说道。 “有人给我换了。”叶绮也小声回道。四皇子是这次寿宴负责礼品的,虽然只是一个虚职,但终归还是有些职权的。顾子倾一向又与叶暻交好,这个换的寿礼不仅没给她招灾反而还改变了一点她在太后心中的形象,对她来说都是极好的,说明换寿礼的人并不想害自己。那么这个换了她寿礼的人只能是顾子倾,如果是别的人的话四皇兄是不会答应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只信任顾子倾,他们的情谊甚至超过了叶暻和他皇兄皇弟的情谊。而且,也只有顾子倾不会想要害她。 叶绮想明白的时间很快,因为对她好的人很少,所有很好排查。她感动的看向顾子倾,顾子倾依然对她温柔的笑着回应。可是这一次,叶绮觉得顾子倾笑的很是敷衍,很无力。叶绮心中咯噔一下,她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那种感觉就像失重一样让人无法呼吸。 叶绮看着面色有些阴郁正怀疑的看着自己的顾子倾,她心中十分焦急,就像是掉在了无底洞一般怎么也上不来也落不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错什么了,顾子倾会如此神色,她很慌张,没有一丝伪装是真的慌张了。她很想冲上去,解释,可是她要解释什么呢? ‘子倾,你别吓我,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生命里重要的人了。’叶绮在心中哭喊道,她多么想大声的对顾子倾说出来。啊。 “你把我绮皇妹怎么了?”叶暻看着这两个神色复杂,状态不太对的两个人心中疑惑,他好奇又担忧的对着顾子倾小声问道。 “没什么,是我最近太过敏感了。”顾子倾看着即将要哭出来的叶绮,苦笑道。明明就是自己对不起她,现在还要抓住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不放惹她伤心,真的是太混蛋了。他的心爱的姑娘一直都是那个坚强直率自由高歌的林雀,她从未变过。 顾子倾对着叶绮安抚一笑,从怀里拿出叶绮原本那一箱寿礼中的一直梅花玉簪,摇了摇示意叶绮自己没事儿,要叶绮不要担心。 第五十七章 公主离席 “烦人。”叶绮破涕而笑道。那种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太可怕了,叶绮不想再经历了。不然她会疯的,她已经失去娘亲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尤其是顾子倾。顾子倾是她的光,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不敢想象顾子倾会离开自己,顾子倾不可以离开自己! “对不起。”顾子倾无声的对着叶绮说道。叶绮以前和顾子倾玩过读唇语的游戏,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字眼。叶绮知道,顾子倾在道歉。 叶绮她笑着闭上了眼睛,面色平静的靠在从刚才到现在都手足无措的安瑜肩上。怀念的想着他们的小时候,也许这样能安慰叶绮吧,让她感觉自己和顾子倾的灵魂是真正拥抱着的。 那些献艺的小姐们大多都是世家嫡出的小姐,当然不出意外的话庶出的小姐可没有资格来参加太后的寿宴。 顾子倾在三声钟响后,恭敬有礼的和一名小厮走太后面前跪拜行礼。 “顾府献礼,手抄佛经十册。”唱礼的太监平静道。 “快起来快起来,可是秦兰抄写的?”太后热情的问道。 “正是家母。”顾子倾温和一笑,谦敬答道。 “秦兰有心了。”太后欣慰叹道。并没有因为寿礼的廉价普通而恼怒,反而因为送礼人的心意而愉悦。秦兰是太后的侄女,当初也是她亲自撮合顾子倾父母在一起的。这孩子在她还政信佛后,每年都会给送一些充满心意的礼物。想来秦兰已经很久没入宫看她了,还挺想她的。 太后略微惆怅了一小会儿,然后慈爱的对着顾子倾点了点头。顾子倾行了一礼,然后微笑着回到了座位上。那些满眼期待的看着顾子倾的小姐们,见他依然没有献艺都失落的不行,她们黯然神伤的目送着顾子倾回了座位。 叶暻扫视了一眼那些期待落空黯然神伤的小姑娘们,笑得好不开心。“哟,顾大公子风采不减啊,不用献艺便也招了这么多姑娘的芳心了?” 坐在一旁神色淡然的顾子倾也不与他计较,他换了一双干净的玉箸夹了一些叶暻爱吃的菜放在叶暻的碟子里,无奈笑道:“今天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再多吃点吧,堵死你那张尊贵的嘴。” 另一面的白芷吃的也极为开心,她刚要拿起白瓷酒壶准备豪迈的一饮而尽,然而她刚伸出手摘掉酒壶的壶盖后,那酒壶便被叶婉抢了去。叶婉拿着白芷的酒壶严肃道:“不可以喝的太凶了,伤身体。”然后顺手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略带失落一口气喝掉了半杯。 为什么,顾子倾从来都不献艺呢,真想再看一眼他的舞剑啊,自从小时候偷看了一会儿顾子倾给叶绮舞剑后,那个白玉般温润身影便深深的住进了叶婉的心里了。哪怕是,他拿着的是锋利冰冷的长剑,但是在他的手里却能发出那么温暖柔和的气息。 停止回忆后,叶婉在白芷的关注下,又一口气把那半杯琼花酒一饮而尽。面带忧愁,眼神伤感。叶婉看着还剩两滴琼花酒的酒杯,惆怅又无奈。“果然还是放不下啊。”她小声自语道,说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绮看到顾子倾回来后便也无心关注其他人了,她更为关注什么时候有人献艺,只要这里热闹了起来她便可以偷偷离开了。叶绮此刻很想要出去吹吹风,很想一个站在月色下,什么都不想就静静的一个人就好。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人依次献完寿礼竟然直接落座了。 “往年唱礼的公公不是都要问一下可否准备才艺之类的,怎么都没人问?”安瑜揉了揉吃的胀痛的肚子,小声和叶绮说道。 就在安瑜刚跟叶绮说完自己的疑惑,程婧莲便出声为公子小姐们讲述完游戏规则,便在缓缓如流水的轻柔配乐中,大家开始玩起了飞花令,只不过主题可不是花,是一个‘寿’字。对不上来的人不管是否准备才艺都要上场表演。并且,皇子和公主们也要参加。 大家都了解了情况后,皆是错愕了片刻。没准备才艺的公子小姐倒是眉头紧锁,准备了才艺的则是轻松一笑。 皇子公主们也一脸愁苦,本以为没他们什么事情了,接下来只要欣赏才艺看看有没有紧张的公子小姐献艺失败的好开心开心,也就完事了。那成想,今年太后改飞花令了。 叶绮等不下去了,她肚子里本就没有多少墨水,她才不要留在这里等着出丑。叶绮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侍奉的宫女俯身过来。叶绮小声耳语了几句,然后那个宫女硬着头皮悄悄的走到负责她们这几席杂事的太监,期间还极力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那位公公闻言后,一脸为难的又去找前面的侍卫了。 叶绮无聊厌烦的看着他们这些一个找一个的繁琐流程,直到最后郑公公找到了叶穹,叶穹和太后小声商量完毕。叶绮看着叶穹对着自己点了几个头后,便立马离开了。安瑜看着叶绮的背影,思索着自己是叶绮的贴身御医,便也跟着离开了。 太后见叶绮匆匆忙忙的从偏门离开后,因着今天心情好,便也没有多加责怪。叶绮离开后,轻车熟路的走上了宫殿右前方的碧莲池低木桥上。安瑜很识趣的在叶绮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跟着,两个人接过桥上宫女递来的荷花样的手提宫灯。安瑜看了眼叶绮直走的背影,她知道叶绮走的那个方向有一座湖心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叶绮应该不需要自己陪着。 安瑜从一个岔路走了,这里是有很多木椅,还要鱼竿。安瑜可没有摸黑钓鱼的习惯,她坐在一个观察湖心亭的视角最好的一个木椅上,然后等着叶绮恢复往常。 寿宴上,顾子倾看见叶绮离开后,他也神色黯然了起来。他在纠结自己要不要也离席去寻她,但是又担心自己的离席会扫了太后和皇上的兴,怕皇上和太后心中对自己的好印象会发生改变。他一个人能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顾家,他的一个觉得能影响的也是顾家。 如果他是孑然一身的话,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离席去寻叶绮,可他并非是一个人,他背负的是整个顾家。这要命的无力感,顾子倾红着眼睛望向门外,每一秒钟,他想要冲出去寻叶绮给她解释道歉的冲动感便会更强,但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做出会伤害到顾家的决定。他必须要强忍着冲动,安安心心配那些公子小姐们玩到散席。 第五十八章 莲池寻人 寿宴很是热闹,太后也被那些年轻的孩子们逗的频频发笑。顾子倾神色暗了暗,愈加担心自己若是突然提出离席的要求,会不会惹得太后震怒。毕竟现在太后已然正在兴头上。 “算了,真是麻烦。反正本皇子也甚是无聊,这些人弹的曲子根本入不了本皇子的耳,留在这里也是活受罪。那个,那个谁,你附耳过来。”叶暻看了顾子倾许久,看得自己都开始跟着他挣扎难受了。叶暻无法,只得叫个小太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准备领着顾子倾也悄悄的从这边的一个偏门走了。 “子倾,我带你离开。”叶暻小声对着顾子倾说完,侧眼瞧见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们的叶婉,叶暻便露出风流公子的那副做派,对着叶婉挑了个眉。惹得叶婉忍俊不禁的,这才安心了些带着顾子倾走了。 柳莹没有得到叶暻的吩咐,便没有自作主张的跟着,她乖巧的坐在叶暻后面的奴位,和顾子倾带的四个小厮大眼瞪小眼。那四个小厮倒也是,不傻知道自己要是跟了去,会太过招摇显眼了,安安静静待着等公子回来也无不可。 那个小太监一脸郑重的独自一人去找郑公公了。郑公公听了小太监的叙述后,皱着眉从后面绕过去找叶穹禀明了。太后看着叶暻和顾子倾离开的身影,心情复杂。 “叶绮怕出丑,好面子,可以理解。这两人又离席又是为何?难不成才华横溢的四皇子,和绝冠无双的顾子倾会也怕出丑?”太后揉着太阳穴疲惫问道。还好这次是寿宴的一个小目的是给二皇子叶晖寻一个伴侣,走了个公主无妨,走了一个皇子和公子也无妨了,谁要是再敢提出离席,她就敢跟着离席。 “母后,叶暻说他好奇寿礼里面有没有什么琴谱之类的玩意儿,他去开开眼界,也顺便再帮您清点一下,看有没有损坏的和落下的。您也知道,老四从小就喜欢顾子倾喜欢的紧,他走哪儿都得让子倾跟着。”叶穹一边看着太后脸色,一边小心帮叶暻和顾子倾解释道。 太后闻言,轻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看下面热热闹闹的年轻人们。叶穹知道,母后这是又开始嫌弃四皇子了。说来也是惭愧,这些皇子们都陆续长大了,总应该交给他们一些职权锻炼锻炼,帮自己分分忧解解难。大皇子叶凌在户部掌管民生,这次赈灾表现得也不错。二皇子在工部主管宫殿建设任监工一职,倒也算是勤勉认真。三皇子勇武刚正,便在兵部和刑部都有职权。四皇子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养花养草,平时最爱得就是吟诗作画,谱曲作词。叶穹也不能不给他职务,不然显得叶暻多么无能似的,朝中也没有适合他的职务,便只能担任掌管寿礼的这种嫌职。 “也苦了他了。”叶穹小声说道。等寿宴过了,还得再找找什么职务不累不苦不重要的,好把叶暻给塞进去。 叶婉看着偏门看了很久,她知道顾子倾这是去寻叶绮去了。明明那日自顾府离开后,她便决定放弃了,那是一个根本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人,何必为他伤心如此呢。但是,埋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一个人,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了的啊? 叶婉根本无心与他们玩游戏,反正今日寿宴颇为热闹,太后他们应该也无心来搭理自己。叶婉此刻心中苦闷无比,她很想拿起酒壶大口大口的喝酒,这样想着她便也这样做了,叶婉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拿开酒壶上的壶盖,正要拿起酒壶的时候却被白芷强了去。 “喝酒不能喝太凶了,对身体不好。今日寿宴人多,热闹归热闹,要是被人看见了,难免要背地里说些什么。等那天公主来靖远将军府做客,我愿意陪公主喝到尽兴。”白芷早就察觉叶婉状态不佳,叶婉和自己不一样。她是端庄温婉的公主,大好名声在外。白芷早就没有什么好名声了,别说京城了,整个燕国,谁不知道靖远将军的女儿是个嫁不出去的男人婆。自己可以毫无顾忌,但是叶婉不行,她一旦做出不符合别人心中的形象的事情,那么她将遭遇的可能并不比自己惨。 叶婉反应过来后,面带感激的对着白芷莞尔一笑。她的笑容很好看,就像繁星那般灿烂却不耀眼,温温柔柔的倒也让人看的很是舒心。不过白芷看到的,更多,她看到了叶婉笑容中的刻板和略微的苦涩。 “你看出来了,是吗?我每天都要对着镜子练习怎么笑才是最好看的,伤心的时候还会对着镜子练习怎么样的表情更让人动容。不能大声说话,也不能笑太大声,不可以生气,不可以迁怒下人。”叶婉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苦笑道。 “我从小到大都在学着,怎么把自己变成一个端庄优雅的人。琴棋书画我无一不通,四书五经早已倒背如流,我甚至可以把《女戒》倒着写出来。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一个完美的公主。但是只要我自己知道,当一个完美的公主是多么的累啊。可是结果呢?我是得到了百姓们的喜欢,太后也时常召我陪伴,但是那个毫无拘束的叶绮,所有人眼中的野丫头,就那么轻易的得到了子倾的喜欢和父皇宠爱。她那么轻易的,就得到了我从小就为之努力想要得到的一切。再多人敬我爱我,又如何,子倾终究是,看我一眼都不愿。”叶婉趁着自己的这一点醉意,看着愿意倾听自己的心中苦闷的白芷,缓缓倾诉道。 白芷叹了一口气,一把将这个眼含泪光的少女搂在怀里。过了片刻,她感觉到怀里的衣服好像被水浸湿了似的,看着少女的肩膀压抑的微颤,便知道叶婉这是哭了。白芷就这样搂着叶婉,拿起旁边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为她遮掩。有她在,没人敢找叶婉玩什么劳什子的飞花令。哭并不丢人,哭吧,哭过后心情会好很多。白芷轻轻的顺了顺叶婉背,心里暗暗说道。 林轩从最开始就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叶绮和顾子倾,此时又看到了向来举止优雅的二公主险些失态的样子,心中直道是好笑。这出戏,真是好看啊,好看到恶心至极。林轩在心中暗暗言道。这些情情爱爱的,真是恶心又无聊呢。刑部尚书的女儿总是把诗令传给叶泽,此时的他纵然想离席找叶绮,但也疲于应对。 另一边,叶暻跟着急匆匆的顾子倾开始找叶绮。顾子倾像是和叶绮约好了似的,坚定的朝着碧莲池的方向去了。 叶暻突然后悔了,从出门到现在,顾子倾一句谢谢都没和自己说过,好心帮他还被抛弃在后面。还不如乖乖在寿宴上待着了。 第五十九章 失而复得 “走那么快,也不怕撞到鬼。”叶暻没有人给他倚靠着,走的很累,刚跑了几步便放弃了。只得小声埋怨了一句,好安慰一下自己。他说完后,仔细看了一下周围,黑灯瞎火的,桥上的那几个提着灯的宫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灯光也不是很亮。今天天气也不佳,隐藏在乌云后面的月亮,就像一张发着光的黄饼。时不时还会有风吹来,果真有些,诡异。 “四皇子?”安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叶暻后面,大着声音问道。恰巧是在叶暻刚说完鬼,心里正慌的时候。 “啊!有鬼啊!”叶暻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声音吓的抱头鼠窜,边跑边喊。然后突然被自己当时吓得扔在前方的莲灯绊倒,倒在地上捂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是安瑜,不小心吓到四皇子。还望四皇子勿怪,四皇子若是心中愤懑要责罚,安瑜也甘心认罚。”安瑜走过去,提着灯蹲在叶暻身边自责道。一个堂堂男子汉还是个皇子,怎么这么胆小啊。 “你要死啊你。”叶暻闻言后,缓缓的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确认是安瑜不是女鬼了之后,他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拂了拂身上尘土。埋怨道。 安瑜抿着嘴,安静的很,她提心吊胆的等着叶暻的后续。 “既然你在这里,那么说明我绮皇妹也在这里了,真是的本皇子就是欠你们的。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歇着,傻站着干啥,还想吓我啊?”叶暻皱着眉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安瑜,没好气道。要不是看她长得还行,早罚她跪了。叶暻负气的甩了甩大袖,颇有气势的率先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吓得魂都差点丢了。”安瑜见叶暻走远了,便小声嘀咕了一下,也恭敬唯诺的跟着叶暻走了。 两个人坐在安瑜找到的那些木椅那里,纷纷坐了下去。两个人沉默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夜色中的莲花。 过了许久了,叶暻有点威胁意味的开口道:“今日之事,若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去,本皇子定不饶你。” 安瑜点头称是,连连道歉,叶暻的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儿。 顾子倾没有片刻迟疑,他知道叶绮一定会在那里。那个小时候逃课他们一起观察云朵的地方。顾子倾记得,叶绮很喜欢看云,一看就是两三个时辰,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会不小心躺在自己的袖子上睡着。他疾步走过去,走到那个时隔多年他从未再次来过的湖心小亭,走到那个凄清孤独的心上人身旁。 在那个被莲花包围了的小亭子里,在夜色的笼罩里。一个人吹着晚风的叶绮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了亭子后那声音便停止了。叶绮知道,是顾子倾来寻她了。叶绮并未回头,她的裙摆在晚风的吹拂下,舞动了起来。在着泛着微弱的亮光的月亮下,显得那样飘逸。 夏天,人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是那样的轻柔啊,被风这样吹着舞得幅度那么得大。被舞动着得衣裙暴露了叶绮身体的轮廓,她是那么的消瘦,留给顾子倾沉默的背影也是那么忧伤。 “我换了你的寿礼。”顾子倾愣愣的看了许久,他印象中的叶绮从来都是洒脱的明媚的,但今日的她竟是那么的忧伤。在宫宴上,顾子倾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是多么绝望的眼神啊。他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说,可是现在却说不出话来。他苦笑了一下,平静道。 “我知道了。”叶绮咬了一下唇,缓缓的转过身来,颤声道。叶绮看着顾子倾,看着他温柔又担忧的神色,冰凉的心开始温暖了起来。她之前竟然想,如果子倾要离开她的话,她该如何,答案竟然是杀了顾子倾。 “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木符我薰了多久?”顾子倾压抑着心中的苦涩,面上挂着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脸,语气轻松的笑问道。 “多久?”叶绮微仰着头看着顾子倾,好奇道。 “三年。本来那符,是替你求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后来我想,太后的寿宴你肯定拿不出什么好的寿礼,便自作主张的留着给你当寿礼了。上次在玉华寺的时候,其实我是去取木符的。”顾子倾深情的望着叶绮,他大着胆子向着叶绮走近了几步。他双眸含着泪光,有些急切的叙述道。 叶绮同样也含着泪,她知道顾子倾这是在同自己解释,这是在和自己说,他的心意从未变过。一直都没变过。叶绮就这样含着泪注一言不发的视着顾子倾,风阵阵的袭来,带着淡淡的莲花的清香。 他们对视了许久,顾子倾见叶绮眼泛泪光沉默无言,心中急切不已。向来伪装很好的他,此时也顾不上伪装自己了。 叶绮见顾子倾担忧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神露出急切,那是顾子倾很少会露出的表情。叶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晶莹的泪珠。叶绮也不管有么有人看,不管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她突然飞身过去紧紧的抱住顾子倾,环在顾子倾腰上手收的紧紧的。仿佛是生怕顾子倾会逃跑一样。 顾子倾一下子惊在原地,双手就这样虚浮着,一直没有回抱叶绮。 “怎么,本公主这样吓到你了?”叶绮缓缓的抬起埋在顾子倾怀里的小脑袋,带着两行清泪娇蛮道。 顾子倾笑着回抱了她,温润好听的声音在叶绮的耳畔想起:“没有,只是太开心了。” 他们真切的拥抱着彼此,不再是梦里,也不再是对于未来的幻想里。是真实的,温暖的抱着彼此。 云散了,月亮整个的露出脸来。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清澈如水。 浸在轻柔的月光下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笑得甜蜜。 “你要娶我。”叶绮注视着顾子倾含笑的双眼,认真说道。 “好。”顾子倾宠溺的看着叶绮,答应道。 “不然,本公主娶你行哦。”叶绮闻言后,笑得愈加开怀了。她调皮的说道。 “也好。”顾子倾点了点叶绮的鼻尖,笑着应道。 叶绮羞涩的再次把头埋在顾子倾的怀里,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放手。叶绮不管被程婧莲抓到把柄会如何,反正她已经决定要和顾子倾在一起了,他们一定会在一起。别人的闲言碎语,都无所谓了。当然,如果林轩看到的话,应该又会痛心疾首一番。 此刻的叶绮十分开心,她正在紧紧的抱着那个能够左右自己所有情绪的人,依偎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的怀里。这样想着,叶绮环在顾子倾腰上的手又紧了些,仿佛只有抱的更紧,她才不会失去顾子倾。 顾子倾此刻也是欢愉的,他知道他爱的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女还在,并没有被皇宫的黑暗浸染。她依然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洒脱可爱。 第六十章 药园试探 另一面一直看细的叶暻和安瑜在叶绮主动抱顾子倾的时候便惊呼出声,两个人惊吓的动作太大,还差点从木椅上摔了下去。 “我们要不要过去?”安瑜平静了下来,小声问道。 “过去······吗?”叶暻看着远处紧紧挨着的两个身影,反问道。 “他们这样抱着,会不会不太好?”安瑜皱了皱眉,看着叶暻神色纠结,小声问道。 两个人就这么小声交流着,仿佛声音再大一点点就会被对面的两个人听到一样。可是他们和拥抱着的那两个明明离的那么远。 “你怕不怕我们被人发现?”叶绮和顾子倾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叶绮靠在顾子倾的肩上,有些紧张的问道,但眼神里却满是冒险后的刺激和欢愉。 “怕啊。”顾子倾淡然笑道。他轻轻偏了下头,发现叶绮闻言后嘟起樱唇不满的模样,复又言道:“我怕会对你有影响。”顾子倾面色柔和语气温柔,但眉宇间却仍是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担忧。 就在两个人甜蜜对视,仿佛整个世界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时候。叶暻带着安瑜一路小跑了过来。叶暻有些气愤的指着叶绮靠着的那个肩膀,沉闷道:“那个肩膀,一直都是本皇子靠着的。” “我们出来很久了,寿宴应该快要散席了。”安瑜羞红了脸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她佯装沉静道。 叶绮抿着嘴,迅速从顾子倾的肩膀上起来站在安瑜身边,两个人一样,脸蛋都是红红的目光很少离开过亭子的板石地面。 顾子倾温柔的笑着,他起身理了理衣裳,然后充满爱意的注视着耳朵都是红红的叶绮。刚才还那么娇蛮,怎的来了人了便开始害羞了。顾子倾在心中暗笑道,他走到叶绮身边,轻轻的给叶绮整理好额前那几缕无处安放的碎发。他每次帮叶绮把碎发别在耳后时,白净的手指都会撞似无意的触碰叶绮泛红的耳尖,惹得叶绮耳朵更红更加觉得羞的时候,他便温柔的轻笑了两声然后才就此作罢。 “安瑜,我想去看看芸妃,你陪我一起。”叶绮柔声说完,轻轻的扯了一下安瑜的袖子。然后给叶暻行了一礼后,迈着温婉的步子走了。 叶暻靠在顾子倾肩上,看着她们走远后,叶暻才手舞足蹈大笑出声。“我没看错吧?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学我皇妹?”叶暻笑不成声,缓了一会儿指着叶绮离开的方向言道。 “长公主,怎样都好。”顾子倾浅笑道。叶绮的可爱,他一个人明白就好了。 叶绮带着安瑜刚刚走到寿宴门口,正想从后面的小路去芸妃的住处,没成想却被神色紧张的叶泽拦了去路。 “绮妹,寿宴快散了,我们回去吧。”叶泽说完,期待的看着一脸清冷模样的叶绮。 “我还有事。”叶绮想到叶泽留在身边还有些用处,便缓和了神色,淡然道。 “你,可是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我陪你。”叶泽有些焦急道。他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指节泛白极为用力。他说完,心下忐忑的等着叶绮的答复。 “不去什么地方,你若是想跟着便跟着吧。”叶绮烦闷道,她牵着安瑜走得极快。她原本想去看看芸妃是否安好,然后就回寿宴坐一会儿等结束就回家,现在有叶泽跟着她可不敢去看芸娘娘。 “药园离这里应该不远吧?”叶绮看着安瑜问道。 “不远,从面走穿过御花园,然后有一道矮墙,里面就是药园了。离芸”安瑜刚要说离芸妃的住处很近时,想到叶绮明明说要去看芸妃然后又突然变成了要去药园,便立刻住了嘴。她自责又有些惊慌的看着叶绮。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叶绮好像和那个她可以肆无忌惮嘲笑挖苦的叶绮不太一样,这个叶绮有点让她畏惧。 叶绮只是淡淡的撇了安瑜一眼,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安全又熟悉的地方,然后等待散宴的钟声想起。叶绮的心情很烦闷,她现在可没精力哄人。三个人,就这样气氛诡异的走到了药园,在三七姑娘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叶绮走到药园里的一个种满车前草的墙角,动作自然的坐在矮凳上。 安瑜看着眼睛都要长在叶绮身上的叶泽,敷衍的行了一礼,垂头丧气的跟着三七回到了屋子里。 叶泽欲言又止的站在叶绮旁边,他神色纠结的看着坐在矮凳上摆弄着车前草叶子的少女。 “三哥,你离开寿宴,太后没生气吗?”叶绮抬头看着叶泽,问道。 “没事。”叶泽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他说完便立刻低下了头,其实他也不知道太后有没有生气。 回想起刚才离开寿宴的时候。叶泽在太后略有倦意,叫了几个小姑娘到跟前闲聊的时候,他便离开了。他还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母妃因为生气瞪圆了的双眼。 “程贵妃怎么不给我使绊子了?之前还一副要我非死不可的样子。”叶绮看着一点都没变的叶泽,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语气中略带了些埋怨。她倒是不怕叶泽闻言后能翻什么浪,他那个敦厚老实的性子,连杀自己的不敢。 “绮,绮妹,我母妃,她,她。”叶泽闻言后,惊慌了起来,他语无伦次的说道,但是出口却无法成句。 “她怕我报复她,所有肯定事先知会过你要杀死我。虽然你没有动手,但是我会宫之后,她倒是对我发了一次难。但也只有一次。”叶绮作弄着地上爬来爬去的黑色小蚂蚁,平静道。就像在随意的叙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绮妹,其实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我,回去问问她。绮妹你别生气,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们能不能还和以前一样,我可以保护你的真的。我兵部和刑部有一半都听我的,我真的可以保护你,别,别讨厌我好吗?”叶泽忐忑说道,语气中甚至还有点祈求的意味。他双眼期待又委屈的看着叶绮,等待着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揪着一样,呼吸困难。 叶绮定定的看着叶泽,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叶泽这是怎么了,三年过后怎么变得更傻了。这就是程婧莲骄傲的儿子?她和封哲想要推到储君之位的人? “我相信你没有恶意。”因为你傻。当然最后一句话叶绮只是在心里肺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她现在说不清该报以怎么样的心情面对眼前的这个三哥。 如果她的娘亲平安无恙,她肯定会继续拿他当亲哥哥看待。但是伤害就是伤害,不管他有什么的苦衷,都无法抵消他所带来的伤害,因为伤害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它就像刀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变淡但是并不会消失,它永远都在。 第六十一章 安胎医案 既然留着有用,那边先放在身边吧,御敌前谁又会放着身边趁手的兵器不用呢。“三哥啊,你且回去问问,要知道我就算再有威胁也是会嫁人的。她若是那天心情不好拿我开刀,我好有方法躲一躲。”叶绮做出俏皮无奈的样子,撇撇嘴言道。 “好,我回去一定帮你问问。”叶泽开心道,浑然不觉自己去试探自己母妃有什么不对,反正绮妹根本就没有任何势力哪里来的威胁呢。但是为什么听到绮妹要嫁人,心里会升起一股烦躁呢?叶泽想不明白,便也不去想了,绮妹相信自己了,他们还会和以前一样亲密,这就是最棒的事情了。 “在长公主那里过的还好吗?”三七烧了一壶水,没有安瑜,而是淡淡的问道。 “还好吧,长公主她,挺好的。”安瑜毫无形象四仰八叉的躺在充满药草香味榻上,闷声道。长公主人确实不错,不摆架子,还平易近人,但是为什么好像以为离她很近很近了,但是某一个瞬间又会觉得其实离她依然很远。不知道为什么,安瑜也算是识人高手,却独独看不透叶绮。好像她们的关系无论亲密还是疏离,都是由叶绮一个人主导着的,安瑜感觉很被动很无力。 “皇宫出来的人,哪有什么心思纯净的。”三七打开陶壶的壶盖,扔了一个干茶块进去。她缓缓的盖上壶盖,微微嘲弄道。 安瑜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三七隐晦的看了一眼窗外气氛微妙的两个人,想起了之前在太医院医案阁整理书籍时翻到的十七年前的药方开记。上面记载了贵妃娘娘怀孕期间开的安胎药,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正常的安胎药。但是为什么会被藏在书架最底下的暗格里,如果不是她摔倒时碰了什么机关,暗格也不会暴露出来。三七隐约觉得这本医案上的药方也许并不简单,背后可能牵扯了什么重大的皇宫秘辛。她偷偷带走就是为了,不被有心人利用做坏事,但是冷静下来想了想,她一个小小的药园侍者能做什么呢。 “宫里的人,我最信得过的也就是你了。这本书,你且带走吧,藏起来谁也别给。我有预感,这本书要是被发现了,皇宫将乱啊。”三七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她郑重的把怀里揣了很久的医案给了安瑜。她只是通些药理,不如安瑜厉害。她相信安瑜一定能看得懂。 “为何不烧掉?”安瑜接过那本被蓝布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医案,疑惑道。 “这本医案被太医院藏得很深,想来是十分重要的。我可不敢轻易的就烧了它。”三七深思了一下,有点后怕道。不知道为何,这本医案三七觉得自己越是深想便越是害怕。 “这个劳什子的东西,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你倒不如就让它在那里放着。”安瑜抱怨道。她讨厌那些勾心斗角朝堂权术,现在又给她丢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 外面,叶泽主动谈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叶绮也只是偶尔应几声。估摸着寿宴应该是快要结束,叶绮叹了口气她冷着脸走到屋子那里,用力敲了几下窗子。 叶绮不耐烦的冷声命令道:“安瑜,走了。难道你还想住这里?”说完便丢下叶泽和屋里一脸错愕的安瑜直接离开了。 安瑜告别了三七,急急忙忙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饰,快步跟上叶绮。但是她跟上后,安安静静的在叶绮和叶泽的身后走着,没敢说一句话。为什么此时她的心里会产生出一种君王无常的感觉,不对不对,这个感觉不对。安瑜摇了摇脑袋,好不容易平静了后刚要呼出一口气放松一下,却在张嘴时硬生生的忍住了。安瑜生怕自己呼口气都能打扰到步履微急满面冰霜的长公主殿下。 另一边,顾子倾平时温柔却疏离的笑容,此时却是有了几分温度了。叶暻靠在顾子倾肩上吹着口哨,好像还是一支曲子,旋律和叶暻的哨音倒是不难听。 “新作的?”顾子倾问道。 “对啊,这个还没作完,不过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寄相思。”叶暻笑道。这可是专门做给紫嫣的,也不知道紫嫣姑娘现在回没回到玉人轩,不知道紫嫣姑娘是否也想起自己了呢。叶暻开始美好的惆怅了。 两个人回到了寿宴,有点儿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的。他们落了座后,好奇的看了一眼和太后相谈正欢的少女。叶暻眯着眼睛把那个青衣的活泼少女上上下下看的很细,随后一下子倒在顾子倾身上闷闷道:“这位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这么眼生。京城的姑娘就没有本皇子不认识的,难不成这丫头不是京城的?” “文昭侯的女儿,一直跟随侯爷在章州,最近几天才入的京。”顾子倾把被叶暻压住的手臂抽了出来,一边按摩一边淡然解释道。 “好你个顾子倾,你怎么对文昭侯的女儿了解这么清楚,信不信我告诉绮皇妹?”叶暻闻言惊讶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顾子倾佯装生气质问道。 “人家姑娘祝寿献礼的时候自己说的,你难道没听见?”顾子倾很想白叶暻一眼,但是书香门第世家大族出身的顾子倾实在是做不出翻白眼这种不雅的表情,他只好无奈的瞥了叶暻一眼反问道。 “本皇子心里只有紫嫣姑娘,旁的女子本皇子不屑了解。”叶暻轻哼一声,半真半假的说道。 太后和蔼握着文昭侯的女儿文秀秀的手,开心的聊着章州的风土人情。文绣绣表现沉着端雅但又不失风趣活泼,最主要的是能吃辣,太后看这个姑娘是越看越喜欢了。 “固远的病可否好些了?”太后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个固远也是个病弱的孩子,而且文昭侯每次都不参加寿宴直道是文固远身体没有大好,经不起折腾。今天文固远不紧也跟着来,现在看着面色红润看不出身患重病的样子。太后说完,又看了一眼下面发着呆的褐衣少年。 “多谢太后惦念,兄长的病虽然没有大好,但是疗效还不错。”文绣绣文雅笑言道。 “你们这次啊,就在安阳住下吧,太医院就在安阳,给你哥哥治病也方便。秀秀这一转眼也成大姑娘了,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你看找一个安阳的夫婿如何?咱们这都城安阳啊,繁华不说风景还好。”太后慈爱的看着乖巧可爱的文绣绣说道。 “太后说的是,这几日来到安阳,瞧着可比我们离开的时候繁华多了,街道也干净宽敞。秀秀也很想留下来,以前觉得女孩子吃辣会很奇怪,都不敢在人前吃。但是今天得知太后也喜爱辣食,寿宴上的菜肴秀秀也吃的很过瘾呢,秀秀也想住在安阳,可以多陪陪太后一起品尝辣食。但是,留下与否还是得看父亲的意思。”文绣绣半搂着太后的手臂,亲切又自然的撒娇道。末了,语气里还带了些小委屈。 第六十二章 异族交易 “以前哀家过寿,你们老远的就送个寿礼来了,也不见个人。今日哀家和你可是投缘的狠,哀家明天好好和皇上说说,哀家在宫里寂寞的紧,秀秀可一定要来宫里陪陪哀家。”太后看着面前举止优雅,言谈活泼风趣,性子乖巧的姑娘。可是心动的很,叶晖寡言少语如果能有一个体贴活泼的伴侣和他一起生活性子说不定会变好。可得把文绣绣放在身边留住了啊。太后暗暗道。 叶穹其实听见了全程,他在心里默默道:‘那里用的着明天,今天朕就听的一清二楚的。’ 叶绮带着安瑜在临近寿宴的宫殿时,便和叶泽分开走了。他们分别从两个偏门进来,也是和轻声慢步的。 此时的寿宴里大家都在聊天,很是热闹,公子小姐们里少不了有些皇亲,都围在上首位和那些妃子们叙旧。几乎是没有多少人在看她们。 叶泽在林轩懵懂的注视下面色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然后在他身旁缓缓坐下。林轩对着叶泽无比乖巧的笑了一下,然后佯装发呆的观察着其他的人。从寿宴开始的时候,那个文昭侯的儿子文固远便有意无意的会看向叶绮那个方向,刚开始林轩本想着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便也没有过多关注。但是现在看来,叶绮从偏门进来开始,那个文固远的眼睛便仿佛是粘在叶绮身上了一样,却是该留意留意此人了。 安瑜和叶绮略带小心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突然间叶绮便感觉一阵眩晕很自然的靠到安瑜身上缓缓神。原本还是一副阴郁冰冷的样子,现在莫名变成了那个安瑜最熟悉的率直又慵懒的样子。没有任何突兀之感,一切都很自然。安瑜察觉到熟悉的叶绮回来了,便也不再拘谨,她担忧的扶着叶绮缓缓落座。叶绮嘟着嘴揉了揉脑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和安瑜对视了一下,两人不知为何相视一笑心中都是轻松不少。 叶绮让一旁侍候的宫女撤走一部分菜,然后她在桌子上铺了一层锦绢开始闭目养神小憩一下。安瑜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叶绮,陷入思考。 她们都没有发现的是,顾子倾在看到叶绮进来时还带着几分真切的温柔浅笑,在看到走在她们一旁的叶泽时僵了一下。连顾子倾都说不出来,为什么看到叶绮的兄长与她走的近自己心里会不舒服,顾子倾苦笑了一下只道是太在乎叶绮所有过度紧张罢了。等他自我开解完毕后,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叶绮貌似没有站稳差点就来了一个趔趄。 顾子倾面带忧色的看着安瑜扶着叶绮落了座,他才安下心来。正要看看许久没有打扰他的叶暻为何如此之安静时,正好对上了文固远也神色紧张担忧的看着安瑜身旁正趴在桌子上小憩的叶绮,他轻挑了下眉随后原本就浅笑着他看着那文固远,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又大了些。 文固远感觉到了直直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条件反射的看了回去。他见到是一个气质温润雅贵的公子正对着他礼貌的微笑,世家大族出身的文固远也回了那人一个礼貌却疏离的微笑,便转过视线注视着太后身边的自己妹妹。顾子倾对着文固远微笑颔首,见文固远转移视线后,顾子倾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笑得便愈加温柔优雅了。 原本快要睡着了的叶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他睁开了双眼,睡眼朦胧的看着顾子倾。在看清顾子倾那愈加温柔得微笑,和愈加儒雅的气质后,叶暻瞬间打了个寒颤立马坐直身体。 他看着顾子倾小心翼翼的问道:“谁,招惹你了?事先说明我可是乖乖睡觉呢,除了头枕在你的罗袖上,我可什么事都没干。” 顾子倾闻言止了笑意,他严肃的看着叶暻。直看的叶暻整张脸委屈的快要皱成一团了。 “文固远可否行过冠礼?”顾子倾看着叶暻半眯眼睛问道 叶暻闻言想了想,便知道顾子倾这是有意要和那个病秧子玩玩了。“不知道那文公子有没有行过冠礼。” “文昭侯的公子,倒是生的俊俏只是可惜身体病弱。”顾子倾笑道,眸中还颇有些怜惜之意,他想着叶穹怎么样也不会把叶绮嫁与一个病重之人,便也释然了。话语间却也不直呼大名,礼貌的只道文昭候的公子。 叶暻眉头微皱,刚开始不是还有意要跟文固远那个病秧子玩玩吗,怎么突然又可怜人家了。顾子倾想到文固远自小体弱,不管这才文昭侯被叫回京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皇上都不可能把最心爱的长公主嫁给一个病秧子。如此想来,顾子倾倒是有些释然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叶绮回来后,与他而言便更像是一首表达直白但暗含意义杂多的诗,明明看着什么都没变但是为何却生出一种捉摸不透之感。越是这样,顾子倾便越是紧张,看来只有把叶绮娶到身边他才会真正的安心。 此时的章州之北,是当年封哲一战成名和白将军战死沙场才攻下的一方土地。如今它称之为夷陵,在还是卫国的时候,这里曾是卫国岭南。这里原本百姓安居乐业,由于临近戎族,异族通商结亲倒也稀松平常。直到叶穹带兵攻打卫国时,这个原本欣欣向荣颇有小国寡民之意的岭南被戎族偷偷抢了去。这里是边境地区,如今两国关系急剧恶劣,边境常年混乱。 现在夷陵驻守的士兵正在拼死奋战,那戎族这次的进攻从容有序不再和以前一般鲁莽激进。轻敌了的驻守士兵被打的躲进城门不敢冒然对战,他们顽强抵抗等待着国家的救援。 岳初手下的一个斥候快马加鞭日夜赶了近五天的路,他稍微歇了一下,在子夜悄悄从山骑马绕过百姓居所到了王齐将军的帐篷。 “戎族那边很着急,我等了你们许久。他们说如果封哲将军不履行他的约定,他就要立刻攻打夷陵,然后再打章州。”王齐握紧了那个斥候的手紧张道。他已经和戎族那边说了很多次等封将军指令,等封将军指令,结果人家那边险些拿大刀抹了他的脖子。 “明天找个亲信,去告诉戎族的赫连澈。告诉他计划可以开始了,夷陵的这几万百姓就当作奴隶送给他。一个蛮夷人罢了,你以为他了中原文化读了几本兵书就成天神了?怕他作甚,他要想统一戎族成立国家必然少不了封将军的暗中支持,只要他肯乖乖听话,他就是封将军脚边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那名斥候嫌弃鄙夷的说完,便喝了两口茶居高临下的接过了王齐递给他的装满的水壶,和一包银子干粮。他斜视了王齐一眼,冷哼一声便出去继续赶路回京了。 第六十三章 醉酒失仪 斥候显然是太过张狂自信,硬是没有发现一旁侍候的王齐在他说话时,面色越来越苍白恐慌。他只是顾着自己说的爽了便离开了。 在那明斥候离开后,一个身穿貂裘的壮硕男子搂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从帷幕后面走来。如果不是怕吓到佳人他肯定会一脚把帷幕踢倒。 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坐在将军专属的虎皮椅,把少女抱在腿上。他面容很是华丽,倒不像中原的长相,五官刚毅却带着几丝豪爽匪气。他半笑半讽的注视着王齐,看得他直冒冷汗立刻跪地求饶道歉。 “怎么,你们皇帝亲封夷陵戍守将军,连一个刺探情报的小小斥候都能欺压到你的头上?”那男子也不气恼,他伸出手指轻轻划过怀中少女满是媚意的白皙脸颊,漫不经心道。 “封哲能给你的是见不着边儿的荣华富贵,而本君能给你的便是眼下活着的机会。本君最讨厌在远处运筹帷幄的人,他们太过于自以为是,本君向来喜欢近距离操控人或事这样才安全放心。他想玩儿,本君便陪他玩。让他看看,本君到底是一只他脚边摇尾乞怜的狗还是随时可以撕碎他脖颈的狼。”男人取出腰间的贴身短剑直指王齐,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缩着的男人轻蔑道,随后甩了一个剑花便放回了腰间的剑鞘里。 王齐见那男人收回了短剑,便立刻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愉悦感。他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着,为何那赫连澈又狗啊又狼的,怎么就不想当个人呢。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可不敢直接说出声音。 “明天吧,你们封将军亲自送给本君的礼物,怎可有不收之理。啊,是不是啊?哈哈哈。”赫连澈打横粗蛮但不失温柔的抱起怀中的少女站起身子,临走时还半侧身子看了王齐一眼,眼神轻蔑张狂的笑道。 “是是是是。”王齐颤抖着身子,一连说了好几个是。直到听到营帐的帘子被掀开又放下的声音后,他才站直身子缓缓躺在床榻上长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活的这么憋屈了。王齐歇了一会儿,想起明天计划就要开始了,他还得想一个什么办法能在明天和赫连澈手下的戎族精兵对战时,能输的不至于太难看,怎么着也得多保下几个弟兄们的命啊。 想起那些一路和自己拼杀过来的弟兄们,那都是过命的交情啊。若不是老婆孩子被封哲控制住了,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做出此等卖国求荣之事啊。他是从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生死早就看淡了,可是此时此刻他不能死。他是儿子的大英雄,他的妻子还在等他回家,他不能死啊。为了能活着多陪陪妻儿,要他当谁的狗,都可以。 只是对不起兄弟们了,本将枉费你们的信任啊。王齐此时把自己蜷缩在床上,脸埋在膝盖上身体颤抖的厉害。他的裤子从膝盖开始都是被水浸湿了的痕迹,由深到浅。 京中最奢华盛大的寿宴散了席。叶绮搂着安瑜步履轻盈的向门的位置走去。在她走到叶婉和白芷的位置旁边时,被叶婉小心翼翼的叫住了。 “皇,皇姐。”叶婉站起来,双手紧张的抓紧衣裙两边。她别别扭扭的说完,面色忐忑的看着一脸懵还有些不可思议的叶绮。 叶绮佯装惊讶,其实心里早就玩味的笑了起来,正打算看看叶婉能使什么把戏的时候。叶婉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叶绮,感受到打在脖颈上温温的暖气,和鼻子闻到的少女身上清淡的香粉味道时,叶绮是真的愣住了。 “皇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如此突然。”叶绮一般只接受和自己认可的人亲密接触,但很意外的,叶婉对她的亲密并不令人反感。 “皇姐对不起,我不该嫉妒你,对你心生怨怼的。你明明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委屈,那么多的苦,我却只看到了你幸福快乐的时候。其实仔细想想,我所谓的那一点点小女儿家的委屈,那里比得上皇姐一分啊。皇姐刚回来的时候,脸色白的可怕,可想而知皇姐那三年受的是怎样的苦啊。我怎么可以还在这边因为皇姐更受父皇宠爱,皇姐是子倾心仪之人便斤斤计较借酒消愁,我不可以的。”叶婉紧紧的抱住叶绮,期期艾艾的诉说,道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小的鼻音,每个字句之间也是有粘连之感。 过了一会儿,叶绮感觉到有什么水滴落在自己的脖颈处,想到了水滴来自何出后。叶绮身子更是一僵,没记错的话,这是叶婉第四次和自己说话了,而且一说还说了那么多,甚至还抱着抱得那么紧。 “长公主,二公主不小心喝醉了。都怪臣女没有照看好二公主,长公主您看这······”白芷看着叶绮面色似乎越来越差,又看了看仪态险些全失得叶婉,便觉一阵头疼窘迫歉意道。她早知道二公主这般不胜酒力,就应该拦着她。本以为在自己怀里睡了一小会儿应该清醒了,哪知安静了许久却是在散席处等着她呢。 她那里是为自己窘迫,看长公主不理不睬的那个样子,二公主就这么上赶着扑人家身上又哭又道歉的。她这是替二公主窘迫啊。 “没事,以后不许碰酒,我是你皇姐你要听我的。不管米酒还是花酿,都不许碰。看看你喝了就这副样子,那里还像个优雅端庄的公主。”叶绮推开叶婉,轻轻的给她擦了眼泪,看到她那红扑扑的小脸叶绮更加肯定叶婉这是真的喝醉了。不过连喝琼花酒都能醉,叶婉算得上京城第一人了。叶绮几分嫌弃几分教训的说道,语气严肃却又透着些许无奈。也许是照顾叶暖照顾习惯了,连和这样红着脸委委屈屈的叶婉说话都不自觉的带了一些宠溺。 “皇姐教训的是,我以后都不碰酒了,绝对不碰。”叶婉吸了吸鼻涕,可怜巴巴的样子发誓道。 白芷在叶绮眼神受益下,揽住叶婉,为了不引人注目白芷便亲自扶着她从偏门离开了。期间叶婉还要试图抱住她往她身上贴,嘴里说什么这么失态的样子给你看到了,真是太失礼了之类的。 叶绮看到酒后失态的叶婉还算乖巧,意外的不讨人厌。叶绮看了一会儿猛然想起现在是散席,来来会会走过那么多人,真希望明天不要传出什么有损叶婉名声的言论。 “真是奇了怪了,我没事在意她作甚。”叶绮如是小声嘀咕着,她回头看看她们这里有没有人关注看热闹,如果有就处理掉当是提前给叶婉的成人礼好了。 第六十四章 旧事重提 叶绮搂着安瑜转过身子,看到大多数人都有说有笑的往外面走,想来夜色已深大家都急着回家应该是没有过多的注意这边的小插曲。不过除了顾子倾温柔的对着叶绮点头示意外,叶绮还发现了一个人正在看着她不过只是对视了一会儿那人的目光便移开了。仿佛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并无异常。 安瑜见叶绮正在看着那位文昭侯的公子,微微皱了下眉,叶绮整个在寿宴上的时间要么是看顾子倾要么就是在打瞌睡。也不知道叶绮发没发现文昭侯的公子总是观察她的事情,安瑜无奈的撇了下嘴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叶绮说明此事,反正没准儿人家早就发现了也用不着人提醒。 另一边见叶绮和文固远眼神交接了一会儿后,顾子倾也再坐不了。他离开座位起身去找叶绮说话,省的她注意力离开了自己就乱放桃花。 “长公主,夜深了,该还家了。”顾子倾浅笑吟吟的走过来,他刚要伸手去牵叶绮的小臂却硬是在半空挺了下来转而紧了紧外衫,他依旧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叶绮,轻声问道。只不过他的温柔下为何还隐藏了些许吃味。 当叶绮想要在去细看时,那一点吃味便转为了委屈。顾子倾看着比平时还傻的叶绮,心知她也是无意的况且刚刚还收到了叶婉的惊吓,他不能怪她。 “长公主日后还是少出些门,子倾担心自己娶妻那天会有人来抢亲。”顾子倾忍住想要将眼前少女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微微握紧袖中不小心从叶暻那里顺来的折扇,打趣道。 “怎么可能,本公主的娇蛮之名响彻京城,没人敢娶我这般女子。”叶绮转了转眼珠,半是自嘲半是撒娇道。 看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甚是融洽,叶绮好像全然不知顾子倾所言的另一含义。安瑜只好偷偷的看看那个倚着宫柱的文公子,见他神色忧伤的看着自己身旁与顾子倾相谈甚欢的叶绮,不知为何心中并无为长公主焦虑的心思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之意。看文固远那副病弱的样子,心想他都久病如此却还敢心系叶绮这般娇蛮却又喜怒无常的女子,也算他身残志坚了吧。 怪我知道的太多。安瑜偷偷掐了叶绮一下,示意她应该回家了。反正现在的叶绮状态不错,以前和她相处的时候对她不恭敬惯了,掐她一下顶多被她反掐一回以外,也没什么事儿了。当然,如果叶绮要是散发着阴冷的气场的话,安瑜绝对恭恭敬敬不敢逾越半分。 “好了,我确实该回家了。安瑜,走吧。”叶绮背着一只手,对着顾子倾乖巧礼貌道。暗里却用背在身后的手用力的捏了安瑜的小臂软肉一下。然后顺手牵着安瑜便先行离开了。 偷偷关注叶绮很久的叶泽见叶绮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抬眸看了看早已经空了不知多久的叶穷和太后的主位,施了一礼后便在后面准备跟在叶绮后面离开。 “三皇兄,我和子倾留在宫里还有些事儿,劳烦你照看林轩这小子了。他乖的很,你只需把他平安送到他奶娘面前便好。”叶暻见叶泽正想走,连忙把他拦了下来,堆着笑脸言道。 “四哥哥你又要丢下我了?”林轩不知何时走到了叶泽身后,他的小脑袋从叶泽的左肩旁露出一半,一双乌溜溜的星眸蒙上了一层水汽,委屈巴巴看着叶暻的弱声问道。 叶泽见叶暻是真没心思照顾一个孩子,又思及林轩幼时便父母先后逝世了,如今偌大的林王府只有他和最熟悉的奶娘朝夕相伴,想来他如今尚未成年总是需要些亲人的关爱和照拂的。纵使他再有心思去跟着叶绮,也狠不下心丢下林轩独自回家。 “你且去吧,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你怪你年纪小,被我们宠惯了。”叶泽见他如此,也只好站在兄长的立场上教育他几句,也不知为何父皇更信任老四这个憨货照顾林轩。 “昀儿在世的时候最爱粘着我,你可见我有丝毫懈怠于照顾他了?只怪我这哥哥当的时间不长,也只当了四年没有三皇兄你擅长。林轩小老弟麻烦你了,顾子倾走的太快了,我得赶紧去拦着他。”叶暻嬉皮笑脸说道,他说完后回头看了看顾子倾的身影连忙追了去。只不过在他转身之后,却并无笑脸,整个人也略带阴沉。 叶泽闻言后愣了一瞬,他不知叶暻提起小太子叶昀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叶暻他是否知道了些什么,可是见他方才嘻皮笑脸的,与平时并而致,到底叶暻他是如何想的? “三哥哥,轩儿困了。三哥哥,我们回家吧。”林轩扯了扯叶泽袖子,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说道。 叶泽叹了口气,那叶暻常年居住在宫外,对深宫之事能知道多少,定是无心提起的。当年小太子的死,所有证据都指向辰妃,也只有辰妃有杀人动机,此事母妃说过是天衣无缝。叶暻根本不可能了解到什么。叶泽暗道了声多想无益,便护着林轩也离开了。林王府离皇宫不算太远,宫外便是林王府的马车,只愿他从林轩还家后还能碰得到绮妹。 顾子倾跟着叶绮在刚走出内宫时,被叶暻赶上给拦了下来。 “你在寿宴上答应过我的,你要帮我写词追求紫嫣姑娘的,我们住在东宫在我的寝宫里那些顾太傅派的小厮不敢造次。你怎的一转眼就走的这么快,本皇子要是来晚了些,你便跟着我绮皇妹走出皇宫了。”叶暻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又不甚委屈嗔怨道。 “可是京城最近多有刺客,长公主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顾子倾看了看叶暻,又看了看叶绮,皱眉为难道。 站在叶绮右后方的安瑜心下气愤,怎的当她不是人吗?当他们许宅御林军出身的两个护卫不是人吗?顾子倾方才着急了些,言语里乱了分寸,他观安瑜神色似有不悦正在找补救的之词时,叶绮却暗暗的握住了他的手。 “子倾,你且去吧。没事的,我有安瑜陪着我呢,再说了我一个小女子能挡了谁的路呢,不会有人刺杀我的。”叶绮闻言便觉心中温软,她笑言道。今天寿宴,皇宫被禁军保护的极好,并无任何好戏上演。封哲被父皇压的快沉不住气了吧,那些皇子公主,也只有我这颗父皇在意的却住在皇宫外的柿子好捏。独自走走也好,看看那封哲能做出什么事。 第六十五章 公主遇险 顾子倾见叶绮如此,又看了看身材精壮魁梧的两个护卫和安瑜微微点了下头,便随着一边一脸期待的叶暻朝着东宫方向走了。 “安瑜,走吧。”叶绮挽着安瑜的胳膊开心道。显然是因为方才顾子倾的关心,而使她心情大好了。 “我怎么觉得我这个要名传千古的第一女太医也不怎么样,反而把自己混的跟个小丫鬟似的。”安瑜快走了两步来到叶绮身旁与她并肩行走,有些埋怨道。 “本来我父皇也没打算要给你这个第一女太医什么优待,不过是你救了他的女儿一命,便不能处你欺君之罪,否则他这个贤君圣主的名声便别想要了。为了让自己面上好看些,加之也是真心感谢你,给你一个女太医的称谓也无妨。他名声在我心里早就臭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好转。况且现在女人经商也不在少数,只要不是太过位高权重的职位,是男是女也没有太多讲究了,但若是女皇帝······”叶绮不知不觉,便说了这么多,她何时竟对安瑜这般信任没有防备了?这样不行。还好那两个护卫离的远,今天真的频频失态出错。 安瑜见叶绮刚开始还语气平淡不屑的说了那么多,说着说着她突然转到女皇帝后便立刻停止了话语。安瑜见叶绮浅浅的苦笑了一下,便心觉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两人刚刚走到太医院附近,便看到一个表情不屑的傲慢少年快步拦在她们面前。 “你,来太医院一趟,院丞说太医院里丢了一本医案,你过来帮忙。”那个少年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叶绮,似是把她当作空气一般,他在看向安瑜是不屑的表情多了一丝扭捏冷淡道。 “好······吧。”安瑜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只觉得心情复杂垂头丧气道。明明刚开始还是学术竞争上的对手,同窗两年未说过半句话。但是自从恢复女儿身份后,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就像自己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如果不是他人其实还可以,不然真想毒打他一顿。 “长公主,他是我的同窗也是我的同僚,他叫赵瑾言。他人就这样,比较奇怪。长公主,内个······院丞找我·······”安瑜心中无奈,自己为什么要给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做解释。安瑜把自己为难的样子多做足了几分,心想长公主会留下她,她才不想和那个怪人呆在一起,特别是太医院丢失的东西就在自己身上。 叶绮闻言,暗自开心了一会儿。这样挺好的,不劳费自己把安瑜支开,若是出事了也不用自己想办法给安瑜开脱。 “你且去吧,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晚上就在太医院住下吧,我相信太医院一定给你准备了供你一人住的寝所。”叶绮善解人意道。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安瑜对那个叫做赵瑾言的少年怀有抗拒之意,若是平时她定会留她在身边陪自己说说话。但是现在,她不需要她留在自己身边捣乱,封哲不敢杀自己但是不敢保证他不会对自己身边的安瑜动手。安瑜目前还是大有用处,死了可惜。 安瑜一脸苦闷的拥抱了一下叶绮,在她转过身后苦着的一张脸变成了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朝着赵瑾言的方向走去了。 在目睹那二人的身影走远后。叶绮捏了捏安瑜刚才拥抱自己时偷偷递给自己的一个类似于被什么包在布里的书那样的东西。叶绮把它从大袖中取出,仔仔细细的藏在怀里。她带着两个护卫,走的缓慢。 另一处,叶泽在离林王府最近的一个很偏的宫门口,他小心翼翼的把林轩抱上了林王府的马车,正当他自己刚要准备上车时,被林轩出声阻止了。 “三哥哥,我知道你担心长公主。你且去吧,我已经上了马车了。没事的,我到时候就和奶娘说你亲自把我送到了王府门口有急事便离开了,奶娘不会说什么的。你放心,车夫和王府的护卫也不会乱说的。”林轩掀开马车的车帘,对着叶泽真诚乖巧道。他还是很期待亲生儿子陷在自己创造的陷阱里,封哲会有何表情。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是能给那群家伙添堵他乐意之至。 “可是你······”叶泽动容了,虽然他确实很担心这夜黑风高的,叶绮要是遇到最近京城里那群来历不明的刺客该怎么办。可是这个懂事又惹人疼惜的孩子,他也没有办法丢下。 “我没事的,这里离林王府并不是很远,况且我还有马车坐。长公主可是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的。三哥哥你快去吧,一定要把长公主姐姐安全送到家哦,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回家还要三哥哥送,多羞人啊。”林轩眨着一双明眸,面色略有担忧,他糯糯的劝说道。 叶泽闻言,不自觉的露出宠溺的表情。这个孩子真的很懂事,怎奈何命运弄人。如果不是林王爷功高震主,他也不会失去父母还落下一身的病。 “好轩儿。”叶泽口笨,被林轩深深感动了后,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摸着林轩的头顶笑着道一句好。 林轩像是一个得了赞赏的孩子,对着叶泽笑得很开心,一双纯澈的眼睛装满了愉悦和乖巧不染任何杂质。 叶泽对着林轩笑着点了下头,便匆匆忙忙运用轻功去寻找叶绮了。 果真是夜黑风高,最适合杀人见血。黑夜里,一切的邪恶在黑暗中肆无忌惮。他们生于黑暗,而黑夜便是他们玩耍的乐园。 叶绮为了能让封哲的人找得到自己,特意绕了路走。她特意放慢了速度,但是走了很久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个释放恶意和杀气的人,叶绮还以为自己是预估错了,封哲并不想拿她开刀。直到叶绮走到了一个小巷子,穿过巷子转个弯的第二个巷子就是许宅。 她走在这条巷子里,越走便觉得越寒冷,这种寒冷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心,同寒冷一起的还有深深的恐惧。就是在那条巷子的尽头,在转弯处,叶绮刚打了一个寒颤便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自己的脖颈处划过,随后而来的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啊。”夜太黑了,没有一丝光亮,月亮和星星都没有出来给行人照亮。所以叶绮只能勉强看得到模糊的轮廓,但也很仔细才能看得清。她后悔了,开始害怕了,她突然真的担心自己会真的死掉。叶绮不敢大声说话,只能胡乱跑胡乱躲避着。她的脖颈被冰凉的利刃划伤处,疼的厉害,加之自己此刻又倍感恐惧,忍不住的低呼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 命悬一线 忽然之间,叶绮只觉得有一道锋利的寒冷肃杀之气直逼自己的面门而来,叶绮身后就是一面墙,她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看来封哲真的是对父皇恨极了,竟真敢下死手。 叶绮在离死亡最近的这一刻,心中竟是没有一丝悲伤甚至是恐惧,她极其的平静。闭紧双眼等待着被利刃刺穿身体然后去地府陪娘亲。 她刚闭上了眼睛,就感觉面前的骇人气息随着刀剑相撞的一个清脆之声中消减了一大半。下一刻叶绮被人大手拽过护在怀里,她也只是愣了一瞬,在被带到怀里时叶绮没有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杀气,便一下子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的身体结束了高强度的专注和神经紧绷的状态,她浑身都从僵硬转为了虚弱无力。叶绮倒靠在那人宽厚的胸膛上身体紧贴着抱着自己的男人仿佛理他远一点点就会立刻被杀死一般,叶绮的身体随着男人御敌的动作和方向而移动。 那个男人还没打几下,刺客们纷纷扔下武器匆匆离开了。 叶绮听到兵刃被仍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后,嘴角扬起一抹嘲笑。封哲用这么明显能引到自己身上的刺杀方式,想来他定是留有后手。 “三哥,我的护卫还好吗?”叶绮小声问道。 叶泽闻言浑身一僵,他本以为自己无论对绮妹如何的好,也永远抹不去他是害死辰妃的帮凶,绮妹心中对他必然是有怨恨的。他想着,隐藏自己的气息,不开口说话用自己不擅长的招式,就不会被认出来,就可以和曾经一样亲密和叶绮挨在一起。但是,现在不知为何绮妹会认出自己,她会不会厌恶自己的亲近啊。但自己伪装如此,夜色如墨,绮妹在如此条件下都可以认出自己,是不是绮妹她对自己也是在乎的。 感受到搂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僵直了片刻,叶绮心中窃喜看来自己这是猜对了,她原本以为会是许云但若是许云绝对会担忧的开口询问自己有无受伤。 “他们都死了一剑封喉,绮妹,我送你回家吧。”叶泽面色紧张道。 原来之前自己之所以能避开那些锋利的肃杀寒气,是因为自己的护卫为自己挡了去,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躲避杀气兵刃的天赋呢。 “走吧。转个弯的那个巷子,再向前走几家就是许宅了。”叶绮平淡道。她现在依然还有些惊魂未定,没有什么心思去对着叶泽示好。反正这枚棋子,可是忠心的很,不用把花在许云和安瑜身上的心思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随便给一点好脸色他自然会听话。人的愧疚心理,还真是好利用。 “三哥,今天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刚刚,好吓人啊,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叶绮感激道,她的心中感想也和所言并无二异,刚刚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命悬一线的时刻获救,说不感激那都是假的。 叶泽的嘴角随着叶绮的话而扬起了愉悦的弧度,他放在叶绮肩膀上的手又搂紧了一些。其实叶泽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叶绮的肩膀,虽然叶绮也没有说什么,他便这样一直搂着。他现在真的很开心,好像每次只要陪在叶绮身边他都会很开心。从小到大,他可以说自己大半个世界都被母妃的期望和要求所装满,他每天都要读书学文章,还要练习武术和皇家礼仪。 他要成为皇子里面最优秀的,要成为父皇最信任的,每天都活得很无趣很累。可母妃总说是为自己好,但是这种好他不喜欢。 还记得那次是顾太傅生病了,告了假。绮妹第一堂课时见那新来的太傅是一个性子温和甚是有些软弱的年轻男子,便在第二堂课时没有来上课,那时的自己还领了斋长的职务因为课上的内容母妃很早就教过了不上课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便顺理成章的出去寻找绮妹会太学府上课。 他现在想起来,自己寻找了很多地方,幼年的自己体力不是很好,没多久就觉得很累了。他本打算躺在草地上休息一会儿,却在刚躺下的时候看见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开满了浅粉色小花的珠桃上,有一个身上落了很多白粉色花瓣的少女正躺在较为粗壮的一个分枝睡觉呢。 叶泽就这么躺在草地上注视着树上睡得正香的小女孩,她的浅紫色的织锦群隐约还能看到上课睡觉时失手打翻砚台染到身上墨汁。 此刻的少女睡的很安逸,让时刻紧张学习的叶泽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许。他就这样看着看着,便也跟着叶绮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便看见顾子倾站在树下将叶绮叫醒,然后温温柔柔的哄着他的绮妹让她跳下来。他还记得叶绮从树上纵身跳下,随着被她的力量震落的白粉色珠桃花瓣,她的脸色满是惊奇和喜悦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惊吓。 她很瘦,瘦到连顾子倾接住她后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吃力的表情。她就像和珠桃花一起落入尘世的花精灵,直率单纯又活泼好奇。叶泽也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看着顾子倾怀中笑得灿烂的女孩儿,不知道为何他伸出了自己的双臂也摆成抱人的姿势,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臂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是不是他刚开始就去树下叫醒她,那么她也会像落在顾子倾怀里那样,在自己的怀里对着自己笑得快乐而纯真。 自那以后,他便时常的去亲近叶绮,只是因为和她在一起会莫名的感觉到安逸,但是为什么叶绮只喜欢和顾子倾玩呢。明明,是他比顾子倾更优秀不是吗?不过没关系,只要跟在她身边就好,只有她才能使自己放松开心。有的时候,真的好羡慕她啊。羡慕到,自己一定要守护好绮妹的这份率真和活泼。 “三哥,许宅走过了,你真是的,怎么还和小时侯一样啊,走路都会发呆。”叶绮很无奈的被叶泽搂得紧紧的,被迫走了路过许宅后的不少路,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了,这才出口埋怨道。 第六十七章 玄铁断影 “对不起绮妹,我又发呆了。”叶泽有些窘迫歉意道。但是语气和说话却完全没有了紧张和小心翼翼,好像经过了一场生死的考量,他们相处的状态开始有些像曾经的自然熟悉的样子了。 “算了算了,你抱着我直接飞到院子里吧。现在她们应该都睡着了,不要打扰他们了。”叶绮撇撇嘴,无奈道。乌云散开了大半,月光极为吝啬的只倾下来一缕,薄薄的月光洒在叶绮的脸上,显得那么可爱。 叶泽宠溺的摸了下叶绮的头,一如小时候那般亲昵。他揽着叶绮的腰直接飞到了许宅的院子里,叶泽站了一会儿,直到他看见叶绮进了屋子这才安心的离开。 刚被叶泽护送回到许宅的叶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当时被充满了杀意的寒气包围的感觉,还要挥之不去的那句叶泽说的‘他们都死了,一剑封喉。’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的近。许云悄无生息进了叶绮的房间,怀里还抱着睡着了的叶暖。 “小公主一直说要等你回来,不肯跟着席婆子和清水睡。是我疏忽了,让长公主陷入这般危险之地。”许云在叶绮刚进了门躺下不久,便也抱着叶暖进来了。他小声内疚歉意道。他闻到了叶绮身上的血腥气,便知道长公主是经历了多么危险的事情。 “我没事,哥,你去点个灯吧。把小暖给我,等我换好了衣服我陪她睡。安瑜今晚肯能会睡在太医院,那两个护卫被杀死了,就在小巷子。哥,你去带着几个兄弟把他们葬了吧。”叶绮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神色如常道。但是说道要埋在那两个护卫时,声音却打了几个颤。 “好。”许云应道。他起身点了几盏油灯,便离开去下人的通铺房去找人了。 另一边在东宫的叶泽也和叶绮一样睡不着。他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到一阵的后怕,若是他再晚些到,他就真的要失去他的绮妹了。失去这个他最喜欢最宠爱的妹妹,还好他来的来算及时,明天一定要禀告父皇,他不能让绮妹每天出门都要担惊受怕的,不能让绮妹再有任何的危险。 “将军,长公主被三皇子救走了。”岳初扶着一个手臂和左肩和大腿均中了箭伤的黑衣男子,略显慌张道。 “不可能,程贵妃亲自派梅儿传来消息要我暗杀叶绮,三皇子一向是最听贵妃的话,不可能会做出阻止之事。你们,可有证据?”封哲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子疑惑问道。 “将军,小的身上的剑伤就是证据,三皇子所用之剑断影是戎族盛产的玄铁所炼,它曾是您的佩剑所以您一定了解。此剑与其他的剑都不一样。这把剑的剑身较厚,也更有力度,砍在身上的剑痕会比一般的剑要宽还深。”那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忍着身上剑伤处的剧烈疼痛有气无力道。他说着,还一把撕开自己的手臂衣袖露出又宽又深还冒着血的伤口。 封哲见此到底是战场上混出来的,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头便又坐了回去。不过站在那名夜行衣男子身边的岳初近距离见此骇人和剑伤确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冷气,由于离得很近,岳初甚至看得到小手壁露出的筋。 “得了得了,你快去带他下去疗伤吧。明天记得观察一下动向,找几个人把公主遇刺和白老将军还有四皇子与那秀坊女子遇刺的消息也传播一下。虽然不知道是谁模仿我最开始的动作去白日行刺那个靖远将军府的老匹夫,不过他这算盘倒是打错了,那样只会使本将军的计划更顺畅。就让那老皇帝怀疑的更深,本将军自由办法洗清嫌疑。”封哲掏出怀里的浅粉色绣着情诗的手绢,痴迷怀念的看了一眼后。半眯着眼睛沉声道,他的语气很严肃带着少许攻击性的杀气。他的那双程婧莲爱极了的桃花眼装满了深沉的算计。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另外将军,斥候已经到了江城了,按照您的吩咐特意多绕了一些路,估计还有个五六天就到了。等他到了,估计那老皇帝已经为了夷陵的战事头昏脑胀了。”岳初转了转灰溜溜的眼珠笑嘻嘻的讨好道。 “哼。”封哲侧目看了岳初一眼,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岳初的讨好话语于封哲而言很是受用。 东宫雅乐斋,叶暻看着被自己逼着写情爱之词的顾子倾心情也甚是愉悦。 “怎么,你顾大才子何时连个词都写不出来了?你让本皇子给你普诉请之曲,本皇子极其用心的给你普出来了。怎么让你写个词就这么难吗,眉头皱的嘴唇抿的,跟个难产的妇人似的。本皇子真真是急得睡不着觉啊。”叶暻佯装急迫的讽刺催促道。实则眉眼皆是带着笑意,他心里可是开心的很。 从来都是自己吃瘪,如今看到顾子倾这副样子着实是好笑的紧,得好好奚落他一番。不然过了这村儿,可就没有这店了。 “我可看不出你有多急,我看你倒是挺开心的。下次再玩这招,记住别笑。”顾子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说四皇子身上有君王气,非要自己给他做伴读,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一点君王气都没看见。倒是浑身纨绔气。 叶暻闻言愣了一下,他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何时竟扬起了这么高的弧度了。 “事情办得如何?”林轩躺在狐裘毯上,接过白玉药碗慵懒问道。 “紫嫣不辱使命,在叶泽来之前把那些要刺杀长公主的人都杀掉了。并且已经偷偷安排好我们的人混了进去,封哲养的死侍即使是关系再亲密的两个人也从未摘下过面罩,所以绝对安全。”紫嫣单膝跪在地上,眼神满是厉色,她淡漠叙述道。穿着黑色束身夜行衣的紫嫣整个都变得冷了起来,高高竖起的辫子让她看起来那么的干净利落十分的英气。 林轩不由得看的入神了,他曾经第一次见紫嫣,她也是做这装扮。林轩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带着淡淡细小疤痕的脖颈,这是被紫嫣的匕首碰的。现在已经淡的快要消失了,沐浴后才会看的见,平时出门拍点水粉一点痕迹都没有。它快消失了,怎么办,紫嫣姐姐给他的初见礼物要消失了。 第六十八章 夜看医案 “公子?”紫嫣见林轩一直不答话,便奇怪问道。 “紫嫣姐姐,你可不可以用你贴身的匕首在我的疤痕上再碰一下?”林轩纯真可爱的问道,他说出口的话甚是惊异骇人,语气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少年在问着为什么不能多吃甜糕一样。但越是这样大的反差,越是使人不寒而栗。 但紫嫣确实像习以为常了一样缓缓的拿出怀中的匕首,一个箭步到了林轩的身边。 “紫嫣姐姐,我只是不想忘了你。”林轩把药放在一旁,乖乖的躺在紫嫣的腿上,被紫嫣身上从外面带来的寒气激了一下,瞬间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可怜兮兮道。 “一会儿,记得喝药。”紫嫣温柔的摸了摸林轩的脑袋,轻轻的拿着自己的匕首在林轩快要消失的疤痕处轻轻的划了一下。只出现了一道很浅很细的血痕,甚至是不到半个时辰就会立刻结痂的那种。 “紫嫣姐姐,等长公主第一个计划顺利达成,我便送你去皇宫。”林轩感受到脖颈处的一丝火辣后,幸福微笑道。 紫嫣看着自己腿上的少年,心中一阵复杂。算了,这辈子遇到他便是自己倒霉吧,反正自己也不过个给你当刀子的,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妄想奢求什么呢。紫嫣拿起药碗,心不在焉的喂着林轩。 “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紫嫣姐姐,你不要想着要离开我,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林轩喝完药,一阵困意跟着药效的发作四散开来。他被紫嫣扶着躺好,紫嫣给他掖好被角正要离开时,便听见林轩打了一个哈欠带着困倦之意喃喃道,听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睡梦中的呓语。 紫嫣闻听后,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她末了,只好叹了口气连夜回了玉人轩。 “三哥哥现在应该还在为及时救了长公主姐姐而开心呢吧,如果不是紫嫣姐姐,长公主早死了五六回了。”林轩迷迷糊糊中,打了一个哈欠,轻笑道,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可惜,并无人欣赏。 此时的安瑜是也哈欠连天的跟着赵瑾言挨个书架翻。 最后安瑜实在是又累又困的,在疲惫的累积中爆发了。她略带生气的嘲讽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愚笨啊,要么就是痴傻!人家既然都偷走了,就肯定是贴身藏着怎么肯还能放回来?我跟着你这个在这里做什么无用功呢?我太困了,先回去了。”因为偌大的书楼层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安瑜自然是骂的开心舒爽,骂的毫无顾忌。骂完也不去理他,反而自己开始朝着门口走去企图回房睡觉。 “我本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有,你为何都偷书之事这么了解,难道那本医案是你拿的?”赵瑾言话语里略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但更多的是猜测和质疑。他冷着脸一副已经把安瑜看穿了的样子问道。 “怎······怎么可能。我要睡觉去了,不许进我房间,否则我就告诉院丞你非礼我。”安瑜闻言后心慌极了,她半点都不敢看赵瑾言,色厉内荏道。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生怕赵瑾言会变成黑豹过来追她一样。 不过和安瑜猜测的并不一样,赵瑾言并没有去抓她,反而站在原地沉思安瑜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却不知为何脸上开始升起了一抹红晕。 赵瑾言想了一会儿,忽然愣住了,看安瑜逃跑似的离开,说出的话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难道贵妃娘娘的安胎医案真的在她那里吗?可是她拿医案是要干什么呢? 安瑜快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点好了灯,准备把怀里的医案细细的看一遍。安瑜检查了一下门窗是否关好后,便翻开桌子上包着医案的布,一页一页的细细看来。她越是翻看,神色便越是凝重。 “这些安胎的方子没有问题啊,虽然补气血的药材是多了点,但这药性却并无冲突啊。都是很正常的方子,但是为何要把它藏起来呢?”安瑜奇怪道。这再平常不过的安胎方子有和见不得人的? 安瑜如是想着便翻开了最后一页,见到了署名是安庆海,是自己的父亲。安瑜面有愁色,她其实并没有和长公主说过,自己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来太医院还有一个原因是寻找父亲。她的父亲失踪很久了,生死不明,只知道是在安阳城失踪的。既然自己的父亲是宫中的太医,想必来到父亲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这个医案被太医院如此谨慎的藏起来,又是父亲署名记录的,莫非父亲的失踪或许和贵妃娘娘有什么关系?”安瑜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中辛秘,自暴自弃的把父亲记录的医案抱在怀里趴在桌子上发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躺在自己极其舒适的床上了。 安瑜伸了个懒腰,突然发觉怀里的医案不见了,吓得她连忙坐了起来四处翻找查看。直到看到完好无事的医案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她这才安下心来,开始一边找绢布包装医案一边猜测是谁把她抬到床上去的。她从来都不梦游的,连梦话都不说,她也十分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趴在桌子上想事情睡着的。 “算了,反正父亲的医案没事,我也活得好好的,就不管那么多了。”安瑜叹了口气,轻松道。但那里又轻松得了呢,父亲失踪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可是却无从查起。要不要······找长公主?或者找皇上?还是直接去找贵妃娘娘? 这边安瑜刚刚准备逃个针灸课,会许宅看看正好也顺便问问长公主的意思。眼下,她还是跟着长公主为妙,贸然去找贵妃娘娘或者是皇上,只怕是会惹得长公主不开心。 赵瑾言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在安瑜的院子旁游荡。他一见安瑜出了门,便立刻冷着脸急匆匆准备往外跑。 “你胳膊怎么了?”安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出于同窗的礼貌她客套关心的问道。 第六十九章 片刻温馨 “没怎么,昨天晚上整理书阁的时候搬书箱伸到了。擦点药就好了,我还有事走了。”赵瑾言背对着安瑜红着脸佯装轻松道。他面色潮红,表情很不自然,说话间连揉着胳膊的手都紧张到停了动作。他说完,一脸鄙夷淡漠的看了一脸安瑜,然后又恢复成了那副不自然的急促紧张的模样,急匆匆的就跑走了。 “他那是什么要死表情。”安瑜莫名其妙的看着赵瑾言跑走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安瑜忘性很快,从不记仇,没过多久她就已经心情大好的吹着口哨朝着许宅去了。 安瑜敲了敲许宅的大门,两个护卫为她开了门,点头恭敬的道了声‘请’。安瑜也还之以微笑,步履从容轻车熟路的就走到了主房。 她前脚刚进屋,立刻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许云一手拦住小声说:“长公主和小公主睡着了。” 安瑜也只是惊异了片刻随后也点头小声说了回了句会注意的,便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她是学医的,鼻子很是灵光,刚走到床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就嗅到了一股甚是轻微的血腥气。安瑜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许云,又站起身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长公主和小公主,见她们都睡得香甜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出去说吧。”许云面容宠溺的看了看把头埋在叶暖颈窝的叶绮,对着安瑜怅然道。 安瑜点了点头,现在长公主搂着小公主睡得这么舒服,她暂时是问不出自己心中烦闷的问题了。看许云的脸上这般愁云色,应该是遇到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了。 两个人轻声慢步走到了后方小亭,安瑜走到亭子里坐在美人靠上,看着端正的坐在自己对面的许云静静的等着许云说话。 “昨天夜里,我们等了长公主很久,都很担心。清水安抚着席婆子先去睡了,小公主一直哭非要跟着我一起等。等到约莫子时,我正准备把怀里睡着了的小公主抱回房间,刚走到小公主房间时便隐约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两个人影。是长公主和三皇子,我没敢说话怕吵醒小公主。后来长公主进了房间,我想着就让小公主和长公主一起睡,小公主应该会很开心的。但是我刚进屋子,就闻到了很浓的血腥气。长公主说,他们路上遇了刺客,负责保护的大龙兄弟已经死了。”许云自责内疚道。好看的剑眉紧锁,淡漠刚毅的眸子满是忧色。 安瑜闻言后,也是一阵心惊。什么人竟敢行刺长公主,若是昨天赵瑾言没有叫她去太医院,恐怕死掉的不只那两个护卫。 “好在公主没事,许云你可有派人去通知皇上?还是你打算亲自去。”安瑜面色凝重,严肃问道。 “我打算亲自去,但是我还放心不下长公主。安太医,可否麻烦你去禀明皇上,如果可以最好能请求皇上派一支精兵过来保护长公主。皇上若是如此回答,你便······”许云面色纠结,他看了看安瑜顿时双眸闪过一丝光芒,他半是请求但是担忧的贴在安瑜的耳畔小声嘱咐道。 安瑜面露难色,这是在请求询问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己非去不可了,她好像还没答应什么话也没说吧。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吧。顺便去看看三七姐。”安瑜努了下嘴,长呼一口气说道。、 许云微微感激的看着安瑜真挚道:“多谢了。我们都是为长公主做事的,有事情也只有安太医能为长公主办得到。” 安瑜闻言瞬间浑身一凉,她隐下眼中诧异的光芒,看了许云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安瑜也只好僵硬的点了点头便脊背发凉的离开了。她不是奉旨给长公主调理身体的吗?怎么突然就,成了为长公主办事的人了,虽然从某种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每错。但是为什么这个名号,这么惊悚,突然有种压力很大身居重任甚至是身陷危险之中的感觉。 这次来到皇宫,安瑜只觉得自己踩在皇宫台阶上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在安瑜离开后。叶绮也紧了紧随手披在身上的外衣,早晨的风总是格外的清凉。 少女随手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剑眉星目的青衣男子来到少女的身后也开始轻轻的推着她让她荡的更高一点。 “我昨晚吩咐你的,都办好了?”少女轻盈的晃动着细腿,似是愉悦的问道。 “办好了。安太医已经入宫了。”许云答道。他垂眸看了看秋千上的少女,见她穿的有些单薄便把自己的外衣解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封哲这次玩的也真大,明明只要重伤我就可以了。我一个无权无势公主,怎么想也挡不了他的路啊。哼,只怕是有人要他杀了我。程婧莲吗?既然这么想要将本公主除之而后快,那么本公主就陪你慢慢玩。是先从你的姘头下手,还是先从你的儿子下手呢?”叶绮笑得很开心,今天的她兴致大起,秋千荡的高高的。权力大还真是好啊,想杀谁就杀谁。 叶绮眼中闪过精光,先让他们开心开心,路都给他们铺好了,就等着他们走过来呢。原本胜券在握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落差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满意,慢慢来,就快了。 “紫竹,你去告诉三七,剩下的事不用她管了。”芸妃带着帏帽看着刚送完三七回来的紫竹轻声嘱咐道。她的声音恢复的还不是太好,轻声说话尚且能听,但若是正常说话却是会变得粗犷无比。 “是,娘娘。奴婢早就告诉了三七姑娘了。娘娘您快进屋去多熏熏这香,咱们还要等长公主及笄那天献礼呢,可得仔细这点儿。”紫竹看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因为担心而走出来的曼妙妇人,心中甚是无奈宠溺。自家娘娘自从生病后,不再似从前那般清冷端庄,反而更平易近人可爱了不少。以前什么事情娘娘都是亲历亲为,如今她们可以贴身照顾娘娘,真好。 第七十章 夷陵失守 安瑜在药园等了许久这才见到行色匆匆的三七。 “三七姐,那本医案我看了,很正常啊,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藏得这么好的一个东西丢了,院丞好像一点都不急,只叫了我和赵瑾言暗中负责寻找还不准对外声张。”安瑜严肃的看着三七,疑惑不已。 “这件事情是有些古怪。对了安瑜,你今天特地进宫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三七提起水具开始给草药浇水,她闻言后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问道。 “才不是呢,我今天可是来找皇上的。就是没地方待了,在你这儿坐会儿。”安瑜抓住自己宽大的男式太医官服,坐在墙角的小木椅上坦然道。 三七没有再言语些什么,她继续给这片药园浇着水。这些药材可是比照顾未满月的婴孩还要仔细,有的不能长时间光照,有的又只能浇极少的水,一个比一个难伺候还娇气。但是三七兴许是以前在御花园照顾过花草,所以对照顾药园的草药便也显得轻松熟练。 安瑜就在这里等着,皇上一般下了早朝会先去看望太后,然后是御书房。安瑜一想到要去御书房找皇上,就会十分紧张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会加快许多,其实也不只是紧张更多的还有害怕。 此时的夷陵百姓也是在紧张与害怕中蜂拥逃窜。妇女们流着泪咬着牙把孩子护在怀里,老人们有的实在是跑不动脱了力倒在地上,由于后面便是一群追击而来的戎族士兵,所以没人敢来扶起他。只要多停留一刻,死亡便会离自己更近一分。 周围的人只是匆匆的看了他一眼便立刻继续专心的逃跑了。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老人的对面,他哭着喊道:“爹!原谅儿子,戎族那帮狗贼打过来了,娟娘还抱着娣娃呢,我,我得跟着她们啊。我不能扔下娟娘和娣娃。爹,对不起,儿子不孝啊。” 那男子说完已是泪流满面,他跑走后看着前方抱着孩子跑着的瘦弱的妇人,又想了想自己倒在地上的老爹,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两种相反的力向外撕扯一样,他哭喊着追上了前面的妇人搂着那妇人的腰目光坚定的看着前面跟着人流奔跑着。 “把他们抓起来,追不上不会骑马追?把武器带上,要是不听话就杀几个吓吓他们,也就听话了。他们可得留着,这可是和燕国人交易的筹码。”赫连澈看着攻了两天好不容易攻破的城门,一开门里面却一个百姓也没有。他眸光暗了暗,怎么你们就这么不愿意当未来戎国君主的子民?听到士兵说那些人是连夜跑的,追不上。赫连澈气急了,他整理好身上的铠甲拿着大刀直奔软禁王齐的帐篷。 “好你个王齐还当自己是那个百姓爱戴,兵将敬仰的夷陵大将军?你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你且放心,卫国的人与本君有交易,他们不让本君杀你还要本君送你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是你帮助那些夷陵的百姓离开的?本君可是一个士兵都没杀,重伤而已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你摆出这副要吃了本君的样子干什么?”赫连澈看着四肢被铁链绑在四个床脚处的男人,阴阳怪气的讽刺道。他坐在男人身边,满是恶意的眼神注视着男人自责又愤恨的面容,忽然笑了,笑得肆意爽朗。 “你放心,我会医治好你手下的士兵。夷陵这个地方本君也只是暂时住住,士兵本君答应你不杀就是不杀,可百姓不一样。将军不让本君动夷陵的百姓直说就好,这般藏着是作甚。既然将军没说,那本君自然是不用照做。”赫连澈起身笑道。如果不是卫国的人想要王齐,就凭他这阳奉阴违私自放走百姓的忤逆行为,都不够他赫连澈杀四五回的。 皇宫那边,安瑜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她通过半开的门缝瞧见了皇上正在写字。安瑜长呼了一口气,她刚要抬起敲门的手,就被端着茶具而来的郑公公看见了。只听得郑公公声音不大不小的道:“安太医求见。” 叶穹放下毛笔看了眼门外,果然看见了安瑜一脸怯生生站在那儿。 “进来吧,你救了朕的爱女便也是朕的恩人,不用拘束。”叶穹看了看安瑜招手示意她进来,宽容随和道。 “皇上,臣此次前来有要紧的事儿。”安瑜皱着眉严肃又崇敬的看着叶穹,放轻了声音说道。 叶穹抬眸深深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虽然听她自称是臣有些别扭。反正也只是个小小的女太医罢了,不伤大雅。但观她面容急切异常,他不得不联想到是不是绮儿出事了。 “你且说吧,发生何事?”叶穹也面色凝重略带担忧的看着安瑜,等着她回答。 “回皇上,昨夜长公主遇刺了,幸得三皇子所救。许云现在不敢离开公主半步,故而由臣来向皇上说明。只求皇上多······”安瑜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才是重点才是让她紧张万分小心翼翼的原因。却被郑公公打断了。 “三皇子求见。”郑公公方才放下茶具便离开了,现在应该是在门外守门。叶穹一向喜欢安静,御书房一般是没有侍候的宫人的。 “快快进来。”叶穹皱着眉略带焦急道。长公主遇刺着可不是小事,那伙刺客到底是谁的人?难道是封哲老招新用?正好老三来了,他还需多多了解一下此事。竟然有人敢动他的绮儿,还真是嫌活得太安逸了。 叶泽开门进来单膝跪在地上叫了声父皇。然后他红着眼睛一脸悲戚的看着叶穹说道:“父皇有所不知,昨夜儿臣将林轩堂弟送上马车,因为担心皇妹一人回家不安全便想着去寻一下皇妹亲自送她回家,自己也好安心些。可是当儿臣赶到后,那刺客的见直逼皇妹的面门,幸好儿臣来的及时救下了皇妹。那些刺客不敌儿臣,纷纷扔下武器离开了。”叶泽说着,原本就泛红的双眼此时还湿润晶莹了些。 第七十一章 守兵难调 叶穹闻言后,怒目圆瞪,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嘶啦声,叶穹手里捏着的毛笔断开了。几秒后,叶穹的手心也流了几滴血。 “把纪平叫来!朕看他这个禁军统领是真的不想当了。”叶穹怒道。的双眼因为怒急而双目猩红。 叶泽和安瑜见此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 “老奴这就去。”郑永低眉顺眼说道,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他离开御书房后,便不停的叹气。这宫里啊,快要变天了。 郑公公找到纪平的时候,他正在和守皇城的兄弟们谈话。郑公公看着意气风发的纪平,摇了摇头,这个禁军统领是个尽职尽责的但也终究只是尽职尽责。 “纪统领,皇上有请,请速速随我来。”郑公公出声说道。 “肯定是寿宴我们保护的好,皇上要奖赏纪统领了,快去吧快去吧。”一个禁军拍了拍纪平的肩膀爽快笑道。 在他说完后,其他的禁军兄弟们也纷纷附和道,场面甚是热闹。但只有纪平直到,若是真有奖赏郑公公定然会笑个不停还不说原因,但是现在郑公公一脸严肃的样子还说要他速速随郑公公前去,难道是又出事了吗?可是若是出事了肯定会有弟兄们第一时间通知啊,从寿宴结束到现在并没有收到巡视的弟兄们上报啊,是那里出事了? 纪平怀着忐忑的心跟着郑公公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自从长公主回来后,京中就总是出事。唉,兴许是巧合吧。纪平摇摇头不让自己再胡乱瞎想。 郑公公带着纪平到了御书房,纪平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前面的叶穹半眯着眼睥睨着自己,便立刻通体发冷急忙跪下等待发落。 “你这禁军统领当得可真是称职啊。昨夜长公主遇刺之时,你们都在干嘛?你可知朕的长公主险些就·······你可知罪!”叶穹死死的瞪着跪在地上的纪平,他是真的恨不得一剑了解了他。在安阳城发生了这么多起刺杀案,禁军到底是怎么巡视的,甚至让白老将军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直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到。昨天他的绮儿陷入那般危险的境地,禁军竟然一点风声也不知道。如何不可恨啊。 “皇上,这次刺杀长公主的刺客是否也是弃剑而逃?”纪平小心翼翼的问道。在问出这句话时,他的额头冒了不少冷汗。 “哼!”叶穹甩了下袖子冷哼了一声。 “皇上,那您看看,接下来该如何。”纪平战战兢兢的问道。 “派一支最精锐的御林军去绮儿居住的地方驻守巡逻。”叶穹盯着纪平不容置疑道。 纪平闻言,额头又开始冒了许多的冷汉。他惊诧的看着叶穹,瞳孔晃动满是不敢相信。“皇上不可啊,不可啊皇上。皇上万万不可调走御林军啊,上次您调走备选御林军也就罢了。可是这次是万万不可再调了,御林军就是皇宫平安之门上的铁索,就是皇上您在明处的平安福啊。”纪平说着说着,竟是流出了泪水来。 “那你就把手底下巡城的禁军都调到绮儿附近守卫巡查,可别再跟朕说不行。”叶穹恼怒道,一双半眯眼睛锋利的注视着纪平。如果不是纪平是绝对可信之人,叶穹舍不得弃掉,不然早把他关安阳府大牢关上几年。 “不······不可啊皇上。”纪平颤着声音喊道。他顶着叶穹杀人的视线,开口辩解道:“禁军原本就人数不足,兵权分散皇上您也不敢用别的兵营的精锐选来的人做禁军甚至是御林军。现在安阳城刺客形如鬼魅,禁军有守卫皇宫之责,如今分出去守都城的禁军也是能少则少。若是都调去了长公主那里,安阳城的百姓们又该如何。安阳城的民心不能散啊皇上,还请皇上三思啊。”纪平眼睛蓄满了泪,虽然多半是吓的,但也不能否定他是真的更为百姓民心考虑。 叶穹闻言深思了半刻,终是气得把左手握紧的拳头狠狠的锤砸在楠木书桌上。随着剧烈的一声闷咚,一股剧烈的疼痛也随着叶穹的左手蔓延直全身。 下面跪着的纪平身子瞬间绷直了,叶泽也是一脸心惊的看着叶穹。安瑜道是轻松自在,她该说的话貌似都被纪平统领给说了大半,就看后面需不需要她冒死推荐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去保护公主了。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朕真的是受够了。原本以为压下了靖远将军府的势力,又死了一个功高盖主的林青玄,朕便会心安。如今看来,还有人在暗处盯着朕呢!是谁,是封哲还是常启?”叶穹急红了眼睛,想当年他可是用兵如神,永无不凡,可是他这样一个英勇神武的君王为何在朝廷权术上便和一个瞎子一般啊。错杀臣弟,还间接害死了忠良的白将军,如今还害的自己的爱女险些被奸人所害啊。 “那你说,应该如何?”叶穹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身体也慢慢的停止了颤抖。现在也不是讨论刺客来历的时候,现在应该先把居住在宫外不能完全受到禁军和御林军保护的儿女安排好。 叶暻虽然居住在言御史家里,但是刺客如果是针对叶绮的身份而进行刺杀,那么叶暻可能也会有潜在的危险。林轩那个孩子,叶穹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早在林青玄死后,便把自己的暗影卫体系解散了,把那些刚训练成却不知主的孩子们都放在了林轩身边做保护。他欠林王府太多了,也只能这般默默的弥补了,这孩子因为自己而失去了父母,还落的一身病骨,他原本可是练武天赋极强,聪慧不凡的天才。本该是家庭幸福光荣一生的王府世子。都怪他糊涂啊。 “这······”纪平一的张脸皱成了一个包子状,双眸中满是苦色。这他确实没有想好啊。 “你是真当朕舍不得杀你?这也不行那些不行,一个又一个的理由,朕都听了。然后呢?朕让你说个解决的办法你又没有了?给朕想,想不出来这个禁军统领就换人当吧。”叶穹震怒无比,这个纪平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办法都没有就敢否定皇上的决定。 场面陷入了沉默,纪平头垂的很低并且一直是跪着的状态,当然正在怒头上的叶穹也绝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叶泽也坐在一旁思考着什么,安瑜却有点坐立难安了,纪平若是真的想不到那个人怎么办,真的要她出口提醒吗? 第七十二章 营外相迎 “不知皇上可否还记得两年前带四千卫国散兵前来投诚的林靖勋?”纪平想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一个谁也没有办法规划的势力,这个势力正好臣服于燕国皇帝。 “林靖勋?这名字是有点熟悉。四千散兵,卫国的旧臣。哦,朕想起来了,朕是不是让他们去兵部跟新兵一起训练了。他父亲我记得是卫国的上将军吧,倒是条有血性的汉子。若非他太过忠烈,朕还当真想要他当燕国的将军,但朕也是最欣赏他的忠烈。”叶穹有点怀念道。那个死守卫国的铁血汉子,身中三箭却也不退一步。 “正是他。臣瞧着那林靖勋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兵部尚书也曾和臣说过那林靖勋从没摆过什么少将军的架子,刻苦的很。臣之前也留了几个心眼儿,查了他们平时出的一些小任务赚的军饷均是给了父母妻儿。皇上若是担心便不需重用,给他们的内城禁军的头衔让他们保护长公主和四皇子,正好也可以保护城中百姓。他们四千人,咱们只需要取其中最优秀的一千便好。”纪平严肃建议道。纪平想,他们这个特别的单出来的势力可是没有主人的,既不属于封哲也不属于常启或者林太尉,这个势力需得皇上紧紧的抓牢了。 “这······朕倒是没有想过。若是利用得当确实可以。”叶穹眉心微皱,思索了一下了然道。 安瑜见事情明了了,便暗暗的在心中长呼一口气。长公主叫她来这里完全没有必要嘛,她的用处也只不过是间接告了纪平统领的状。 “安太医,你且回去告诉绮儿,朕已经找到合适的人还有方法来保护她了。朕就算在朝局上再怎么被动,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危险。”叶穹看着在这样的场合下略显多余的安瑜,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疲惫却不失威严道。 安瑜见此,开开心心的道了声‘臣告辞’后,便一身轻松的离开了。走得过于开心,等她完全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这本既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医案正老老实实的躺在自己的怀里。还好现在七月流火,大家穿得衣裳都开始变得厚重了许多,医案又是薄的,所以并无异常。 “怀里揣着一个如此招灾之物就跑去见了皇上,我也真是嫌自己活的太安逸了。”安瑜拍了一下胸口处的医案,被自己的行为蠢到了,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小声自嘲道。这一天真是够莫名其妙的了,安瑜如是想着。 另一边,叶穹对着最让他省心的三儿子叶泽欣慰道:“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的亲儿子顶事儿,你和绮儿自小就关系好,你若是平日里不忙就多去看看你的皇妹。七月十六,是你绮儿的及笄日,七月二十是婉儿的及笄日。你小子这个时候倒是不够给朕省心的,八月初五还得让礼部给你大办一场冠礼。”叶穹想到自己的这三个孩子的成人礼竟然都串在同一年里不说,还是是临近的两个月,不免有些好笑。叶穹看着叶泽慈爱打趣道。 叶泽抿着嘴,不知作何回答,末了便也说了一句:“全听父皇安排。”惹得叶穹又是开心的笑了两声。 “林靖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最近这几个月多么重要你也了解了,若是再敢出差错,朕定不会轻饶了你。”叶穹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纪平半似威胁道。其实早在他和纪平找到办法后,他便没有那么的生气了。况且日子重要,所有事情先暂且放放,等着秋后算总账吧。 纪平连忙垂手称是,走之前还偷偷看了坐的极其端正的叶泽一眼,心想皇上看来应该是更喜欢三皇子。他离开后,没有回到禁军远楼而是去皇宫后面的落枫门。 “统领。”一个长得白净的禁军见纪平冷着脸朝这里走来,心中诧异了一下。他连忙小跑过去迎接。 “给我牵一匹马,我要去新兵营找那个懦夫叙叙旧。”纪平冷淡吩咐道。皇宫后门离新兵营是最近的,新兵营左十里就是禁军的大本营,右十里原本是林王府的府兵营地后来林王爷逝世后那里就一只空着了。纪平想,皇上这些兵力安排在皇宫后面,应该也是为了生出意外时可以救急。只是可惜了林王爷的那些亲自为皇上训练的以一敌十的府兵了,林王爷死后那些府兵皆是没了去向。 纪平骑着一匹黑毛骏马进了前方茂密的树林里。其实真正可惜的才不是那些府兵,可惜的是一代忠臣良将的林王爷。在他还是兵营里喂马的小兵的时候,就知道。林王爷数次舍身救主,还把皇上赏赐给自己的钱财都以皇上的名义全数给了刚平息战乱的战地百姓们。更是在安阳城改建燕皇宫的时候亲自为皇上训练应急所用的奇战兵,还是冠以林王府府兵的名号帮着皇上掩人耳目。 当真是劳苦而功高啊,赤胆忠心的林王爷竟是忘了,自古帝王皆是鸟尽弓藏。纪平叹了口气,不再想了。他就算从兵营喂马的,升官至禁军统领,左右也不过是个给人看大门。他再感叹如此,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纪平感概万千结束时,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骑马来到了新兵营的前门了。兵部尚书孙慈正带着三四个随从出门接待他。 “孙子,有大事儿,别整那些虚的,先进屋再说。”纪平撸了下胡子,嫌弃的看了眼走在中央的老头,严肃道。但说出的话却有点儿打趣的意思。 “孙子什么孙子,谁是孙子,本官叫孙慈!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自己往屋里进吧,本官不伺候了。”孙慈恼怒的道。本想着都是同僚,又都是给皇上办事儿的,总归要搞好关系这才特来接待。现在看来,这个人实在是给脸不要脸,就不该对他以礼相待。 孙慈也不去管他了,气呼呼的快步回了屋子。他一个正二品的状元郎竟然被一个正三品看大门的骑在头上,真真是可气的很。真当他一个堂堂兵部尚书愿意在这新兵营里呆着还要是不是的受气?谁让皇上只信得过他,必须要他亲自看着这些藏在新兵营的特训兵。每次看到兵部侍郎做完原本是尚书应该做的任务后,都会一脸敬佩的夸他一句尚书大人真是兢兢业业啊,心就一阵抽搐的疼。 纪平也同样的没有去管他,轻车熟路拐了两个弯还故意的先孙慈一步进了屋子。他一直也看不上孙慈这个纸上谈兵的懦夫状元郎。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有让一个动笔杆子的管一群动刀枪的这个绝妙想法。 刚栓好纪平骑过来的骏马的两个随从,见那互看不爽的两位大人彼此嫌恶的进了屋后,他们便立刻相视一笑,不过那笑却是苦笑。 桃萋说 这几天忙着买东西,然后又坐车去另一个城市的大学报道。过几天应该是要军训了吧。我家女儿叶绮虽然性格不可爱,但也请看官们多多支持。脑洞及其大,剧情极其多,并不是卡了,其实······只是因为我懒。(请积极批评,我努力改正谢谢大家。) 第七十三章 清风知意 “哼。有话说,有屁放。”孙慈斜了纪平一眼,语气嫌恶道。 “皇上要扩大京城禁军的数量。你把那个林靖勋弄出来,让他带的那些个四千兵里挑一千个能用的,组织一下并入禁军。”纪平喝了口味道过于浓郁的茶,忍着涩味收起了讨打的傲慢表情,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孙慈,严肃道。 “行,你且回去吧。这四千人突然要筛选出一千人可是不简单。本官会快速甄别禁军人选,放心本官肯定会另皇上满意。”孙慈慎重的点了点头,对于皇上为什么要突然扩大安阳城的禁军数量,他心中自是明了。林靖勋不属于任何势力,他们要想在燕国立足,也只能仰仗燕国的君主。这步棋,皇上倒是下的不错。 随着景和宫的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的声响,宫女和小太监们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后纷纷低着头离开了,叶泽面色紧张的看着被气急了的程婧莲。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是不是养育之恩都比不上叶绮的一个笑脸?她给你下什么蛊了让你这么听她的话。你知不知道咱们是她的仇人,她现在定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你呀你呀,我真是白养你了。”程婧莲用颤抖的手指着叶泽的鼻子怒不可揭的质问道。她被叶泽气得面色发白呼吸急促。 不要说叶绮是不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们,就是程婧莲此刻都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的心挖出来看看他的心到底缺不缺角。 “母妃,绮妹她很好的,她有原谅儿子的意思了。绮妹她,却不是心恶之人。母妃,绮妹就快要及笄了,以后还是要嫁人的。绮妹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的。”叶泽像是看不懂别人脸色一样,完全不管程婧莲是否悲戚愤怒,一脸认真的替着叶绮辩解道。 程婧莲闻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泽,真不敢相信自己辛苦教导出来的最令自己骄傲的儿子竟然被叶绮迷惑至此。程婧莲气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决绝的拿起身边皇上御赐的腊梅白玉瓷瓶,她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想要砸在叶泽的身上,到最后还是因为不忍心而将瓶子砸在叶泽的脚边。 “你真是本宫养大的好儿子啊。”程婧莲眼神锋利的瞪着叶泽,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她甩了一下因为砸东西而皱聚在一起的红色大袖,冷哼了一声后转过身去,颇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对啊,长公主要及笄了,快要嫁做人妇了。本宫做了这么多无非是要你当上太子取代你的父皇,长公主那有你的那些哥哥弟弟们有威胁啊。”程婧莲斜睨了一眼局促不安的叶泽,突然笑出了声来,她语气危险却又满是笑意道。 叶泽闻言,好看的眉毛皱了一下。为什他觉得母妃好像话里有话呢。 在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程婧莲恨到了骨子里的叶绮,此时正悠哉悠哉的等着看下一场好戏。 算一下日子,大概后天就要传来夷陵沦陷的消息了。 等她的人夺回了夷陵,及笄那日可能也快要近了。叶绮眼睛空洞着,直直的看向窗外的柳树,此时的她正缕着她自己的百缕愁思。就当作是自己送给自己的一个成人礼吧。叶绮想到这里,莞尔一笑。清风拂过她的脸颊,轻轻的带动了她额前的点点碎发,风很温柔,在吹拂她脸颊的时候还带了几丝夏的炙热。 那丝丝的热气,顺着被吹起边角的衣裙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包裹着叶绮的全身。但是叶绮并不觉得热,因为下一阵清风袭来的时候,是微凉的。 “安瑜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哥,她是不是被你给吓到了?”叶绮看了眼地上安瑜种的夜牵牛,似是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叶绮虚掩了下嘴唇笑道。 几乎是一刹那间,许云利落的从他所在的地方闪身来到叶绮身旁轻笑道:“难得不是长公主要我如此说吗?” “原本也没想要她能办成什么事,打算着让她受受吓好认清情况以后好办事来着,没想到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她身上藏了个什么东西,也许与我有用。”叶绮回想着安瑜叙述情况时,她的手总是不自觉的按在心口位置。但观她面色,除了表情稍颓丧了些,面色十分正常。额头的细汗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紧张而非心口痛的缘故。 “她有事瞒着我。”叶绮撩了下裙摆,缓缓蹲下。她轻抚着夜牵牛的花朵,轻声笃定道。 “需要处理吗?”许云闻言,眉头一皱,他看着阳光下美好恬静的少女,严肃问道。 “不需要。我等着她,她一定会告诉我的。看她的样子明显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她除了我去找谁求助都是在冒险。”叶绮眸光冰冷了一瞬,转而又变得有温度了起来。 叶绮微微用力弄断了夜牵牛的细茎,她把夜牵牛的花朵放在手心上。阳光倾洒,夜牵牛在叶绮的手心里像是镀了一层温和的金光,原本给人冷意的紫色花朵,此时却颇有温柔之意。 许云见此情景,竟生出了些岁月静好之意。这样真的很好,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雨腥风。他不用再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就这样当一个成熟稳重的许公子,专心照顾着自己的两个可爱的妹妹。他知道总有风雨欲来的那一天,现在的平静闲适只是暂时,不过他想无论如何他都想要护住叶绮。老大说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留心留情,他们是刀剑如果留了心留了情便会生锈,这是干他们这一行最危险的事情。只要能看到面前的少女面露微笑,那又如何呢? 正在许云,嘴角清扬心情舒畅之时。叶绮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花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慌转而又是笑开了怀。 叶绮看着自己手中的夜牵牛,苦笑道:“这下等安瑜熬好药回来,定是会火冒三丈的。治伤寒的药这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喜欢种夜牵牛。”叶绮说完,还调皮的又摘下了一朵夜牵牛的花朵,一脸作恶成功的对着许云眨了眨眼睛。 “玩完了?快要到正午了,午饭应该要做好了。今天小暖起床的时候,很开心等下应该会吃掉很多糕点。”许云宠溺的看着地上的少女,他俯身过去,伸出手将叶绮扶了起来。 叶绮亦步亦趋的跟在许云身后,望着许云高大刚毅的背影心中一阵满足。想到一会儿还要抱着她的宝贝妹妹吃午饭,叶绮笑的愈发灿烂了。连即将喝到的安瑜熬制的药,叶绮也不会嫌它味道苦了。 第七十四章 比武练兵 “姐姐,姐姐。”叶暖正乖乖的呆在席婆子的怀里在门口等着叶绮。她刚看到叶绮便瞬间扬起了可爱的笑脸,她软软糯糯的叫着姐姐。 “下次可以不用等我的,小暖要是饿了就先去吃。”叶绮从席婆子的怀里接过叶暖,温柔的看着她说道。 “不要,小暖就要姐姐一起吃。姐姐吃饭之前都要喝苦苦的药,小暖可以等姐姐喝完药了再一起吃饭。安瑜师父说,只要和亲人在一起,多苦的事情也能变成甜的。”小暖搂着叶绮的脖子,佯装大人的样子对着叶绮严肃道。这个样子颇像叶绮哄她听话时的说教模样。 叶绮宠溺的轻轻捏了一下叶暖的小鼻子,忍俊不禁的抱着她回了房里的餐桌上。 “小姐,这是安太医熬好的药,现在凉了些,刚好能入口。”小丫鬟恭敬道。 “好,你且下去吧。”叶绮看着被轻轻放置在碗筷旁的苦汤药,不自觉的抿了下唇。 小丫鬟恭敬的称了声是,便拿着端药碗的方木盘子离开了。 许云见安瑜熬给叶绮调理身体的药已经送来了,他便很有眼力从叶绮的怀中将叶暖抱了过来。 “也是,我这样的身体却是也该喝如此苦的汤药了。”叶绮端起散发着极其冲的苦味药碗,苦笑无奈道。 只见她毫不犹豫的见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叶绮她除了眉头微皱了一下再没有别的表情了。 她每次喝这碗苦涩无比的汤药时,想像的都是自己坐在自己庭院的秋千上,顾子倾笑着站在她的后面推着她的秋千,叶绮的腿上还坐着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叶绮她也只有这样想像着虚幻的美好未来,才能如此坚决的喝下这碗黑乎乎的难闻的药。 她是真的想,以后报了仇登上尊位,定要给予顾子倾和自己比肩的高位。然后国泰民安,她就在这样开开心心的陪在顾子倾的身边,为他生一个乖巧的女儿,还要再生一个调皮的儿子。 如是想着,叶绮望着瓷碟中的蜜饯甜甜的笑了。即使口中苦涩,但心中却是甜的。 “突然好想子倾啊。”叶绮拿起一块儿蜜饯放在眼前,她轻叹了口气,略带惆怅道。 叶暖听不明白叶绮说的话,她不懂为什么姐姐会突然从开心变成失落。但总还是能听懂叶绮话里的含义,她是在想念一个人。 她不知道怎么可以让姐姐开心,既然想念那个人会让姐姐这般满面愁云的,那就想办法不让姐姐想那个人好了。叶暖看了看叶绮手中拿了好久都没有吃掉的蜜饯,调皮的笑了一下。 叶暖伸出自己小巧的手也去瓷碟子里拿了一颗小一点的蜜饯,她看了一眼正准备叹气的叶绮,瞧准时机一下子就把那颗小块儿的蜜饯贴着叶绮半张的红唇送到了叶绮的口中。 被叶暖的举动叫回了神后,叶绮面色疑惑的看着像个小白团子一样可爱的叶暖,叶绮被口中突然闯入的甜沁香味弄得微微发愣。不消片刻,叶绮口中的苦涩完全被蜜饯甜甜的味道所取代,同时被取代的还有叶绮的相思情。 她细细的嚼着口中叶暖喂给她的蜜饯,品尝着口中四溢的香味满心满口都是甜的。这个蜜饯真的好甜啊,许是情感的原因吧,叶绮觉得这块儿蜜饯大抵是她吃过的最甜的一块蜜饯了。 叶绮温和的对着叶暖笑着,她宠溺的揉了揉叶暖梳着羊角的小脑袋,又轻轻的捏了捏叶暖圆圆的小脸蛋柔声道:“你一天天跟个小大人似的,姐姐没事儿,你快吃饭吧。”说完,叶绮难得耐心的打算亲自给叶暖喂饭。 她轻轻的夹起了一片梅花肉,小心仔细的沾了点沙茶酱然后温柔含笑的递到了叶暖的唇边。叶绮看着叶暖乖乖的吃下了她喂的梅花肉,小嘴粉嘟嘟还沾了点油亮亮的,两腮随着她咀嚼的动作一股一股的,十分的惹人怜爱。叶绮看着乖巧可爱的叶暖心头也柔软无比,她忍不住的又揉了揉叶暖的小脑袋。 许宅这边倒是温馨,新兵营可就不一样了。 兵部尚书孙慈正在组织林靖勋带的四千散兵抽签分组做比武考核。孙慈坐在高台上是越看越惊讶,越看越啧啧称其。 他们才来两年左右,便已能将他燕国兵道习得如此。打法凌厉果决丝毫没有卫国躲避寻破绽的那套娘们打法的影子,这且先不说,就连出招的动作都是这般的分毫不差看似狠厉却也留有余地,霸道且君子。 孙慈笑眯眯的十分欣赏的看着下面参加考核的卫国兵比武。但是站在孙慈身旁的林靖勋却是另一副心境了,他自小学的便是卫国的保守兵道。他们出招往往都是在拆对方的招数,寻找对方的破绽然后再致命一击。就像是毒蛇在吃掉猎物之前一定会小心的试探,在可以足够的了解猎物后便会立即一口咬住然后释放毒液。 林靖勋总觉得卫国的兵道就是莽兵之道,只知一味的狠辣的进攻却不知变通。如果不是程屿养的死侍传来的小公主密令,他也不会带着卫国的儿郎们刻苦专研这般倨傲的兵道。明明可以速战速决,却偏偏还要留对方一口气,这般倨傲的兵道还敢自称兵中的君子道,真是可笑至极啊。 反正小公主的意思是,只要他们按照她的安排离开这里后,后面自然不用这般紧张违心的过活。林靖勋如此想来,到开始期待出了新兵营当了这皇城的宫外禁军,到那时小公主还会有什么安排。 抽签是四千左右的人都有参与是,第一次抽签是抽去和留。第二波抽签由抽到去的卫国兵参与,一共是十种签上门皆写了字。是一,二,三,四,一直到十结束。分为十组。 几乎是一天比两组。慢慢泽选出更适合做这份禁军守卫工作的人。 赫连澈一边看着戎族士兵重建夷陵,一边品着自己亲自冲泡的中原的叫做茶的东西。他看着西下的夕阳,嘴角扬起一模玩味期待的笑容。 第七十五章 旧时难回 “最近事情真多。”叶绮躺在小院里的一小片雏菊花海里,嘟着嘴埋怨道。 许云坐在叶绮身旁笑得无奈。明明就很清闲啊,事情不是都交给别人做了吗,他的长公主只需要等待消息然后布局。那些个暗里的脏事,他愿意替叶绮都做了。 “只要你能一直这样平安闲逸,属下怎样都好。”许云看着不知何时躺在雏菊花海中熟睡了的叶绮,轻声的看着她说道。 天色渐暗,许云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褪了下来披在了叶绮的身上。 太阳逐渐西下,橙黄色的阳光倾洒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显得那么的温柔圣洁。 安瑜尽职尽责的带着叶暖识别小院子里的药草。她们在走到那片夜牵牛时停住了脚,安瑜原本认真严谨的神色在看向许云和叶绮时,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抱着叶暖离开了那里,去到了种了一小片芍药那里也开始找空隙席地坐了下来。 “小暖怎么开始喜欢学医了?”安瑜抱着叶暖坐了下来后,她好奇轻柔的问道。于安瑜而言,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还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缘何会对如此身心皆苦的医药感兴趣。 “因为姐姐生病了,还总是受伤。如果小暖把安瑜师父的本领都学会了,是不是就可以多一个人照顾姐姐,给姐姐治病了。这样姐姐就可以快点好起来,不用每天都喝那么苦的汤药了。”叶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芍药的叶子,然后扬起稚嫩却极其认真的脸,眼睛亮亮的天真的说道。 安瑜把手缓缓的放在了叶暖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宠溺欣慰的看着叶暖。 她看着叶暖这双亮亮的眸子,恍然想起曾经父亲说过,长公主是皇宫里少有的心思纯澈赤子心性的人。还说以后她若是进宫了,或者当了个和宫里沾边的差事,一定要与长公主多亲近亲近。 但是现在想来,为何当时父亲会那么笃定自己会有身在皇宫的这一天呢?她真的有刻意亲近长公主,但是长公主赤子心性是真,可心思纯澈这个,她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也许至亲之人的惨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吧。但人的本质里总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目前她好像除了跟随长公主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父亲啊,您指给我的是一条死路还是…… 林王府内,林轩正在药浴。他原本有些病态的白皙面容上,开始逐渐被这有些微烫的药浴熏得小脸微红。 他原本就有些病态白皙的肌肤,逐渐被药浴升起的带有刺鼻味道的热气烫了个粉红。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林轩的小脸蛋。 带了点粉色的小脸,使得林轩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至少比平常多了些生气。林轩笑着摸了摸脖颈上他让紫嫣使用贴身匕首划出来的伤痕,感受着伤口微弱的刺痛之感,林轩笑得很满足。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挨着浴桶边抓了个块儿干净的搭在浴桶上的白色绢布擦试着身体。林轩有些虚弱的出了浴桶,在他擦拭干净后,随手在屏风上任意扯了一件外袍就这样直接套在了身上。林轩简单的系好了外袍后,心情愉悦的走了出去。 在他离开后,林王府的侍女们纷纷低着头进去收拾屋子。原本她们是负责伺候林轩沐浴的,但是林轩不喜欢沐浴时身旁有人,所以她们只好转为了做清洁屋子的工作。 林轩很瘦,只比骨瘦如柴的人多了二两肉。 他刚刚走的有些急了,突然有些头晕,步履虚晃了一下。然而周围的侍女却无人敢上前搀扶,她们的这个小世子爷,脾气可是奇怪的紧,非常不喜欢有人碰他,哪怕是离他近了也不行。若是有人惹他不开心了,他便有很多个法子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韩紫嫣呢?”林轩稳了稳身子,缓了缓后冷声问道。 “玉人轩有贵客请紫嫣姑娘去唱曲儿。好像是御史言大人府上的家仆。”一个侍女小声答道。 林轩闻言后,眯缝了一下眼睛,笑得诡谲。“紫嫣姐姐还真是敬业,连我的意见都不询问一下,这么急着就去给人家唱曲儿了?一个卑微的见不得光死侍,还真当自己是京城名伶了?”林轩紧了紧外袍,他冷言讽刺道,说完后林轩对着一个转角的空地招了招手。 只在眨眼间,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背着重剑的大汉闪身出现,他无比自然熟练的给林轩披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藕荷色披风,然后打横抱起了在风中有些站不稳的林轩。 “回房,今天不去找表哥了。”林轩闻到了那个壮汉身上噬魂蛊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咸腥气,很是放松的靠在了壮汉的身上淡然道。 他喜欢给身边的人下蛊,这样就不会有人敢背叛他。毕竟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想活着,想要去死的人呢。况且他们还曾是叶穹的暗影卫,所以如果不下一个极戾的噬魂蛊,他安不下这颗藏着阴暗想法的心啊。 “我记得安瑜好像给了我一个什么包裹,貌似包着的还是一本书。”叶绮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道。 但她说完后只是清清浅浅的笑着,依然坐在专属于她的许云做的秋千上,没有丝毫起身之意。 “不回去看看?”许云微微皱眉奇怪问道。 “一本废书罢了,不用看。那个安瑜藏着掖着的秘密还在她身上呢,而且一定已经仔细看过了。”叶绮摇头笑道。这丫头倒也是不笨,还知道多准备一个掩护的。不过这样也好,那个太医院的赵瑾言说院丞要找一本医案,这样的话安瑜准备的掩护肯定也是一本医案因为她藏着的就是医案。 “但是他们说只没了一本医案,就是不知道没了的是哪一本了。”叶绮闭着眼睛,将秋千荡的极高,她吹着风略带笑意道。 如此说完后,叶绮在秋千荡到最高点时突然双手松开两边握着的绳子,纵身跃出。大声笑喊道:“有趣。” 许云一脸惊慌的,赶紧闪身到前面,惊心的将叶绮接住抱在了怀里。叶绮在跃出去时,想到了小时候她逃课睡在了珠桃树上,顾子倾他是面带笑容温柔谦和的劝她下来。 她开心的跳到了顾子倾的怀抱里,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那时的新奇和害羞。但是她再也不是顾子倾喜欢的那个率真叶绮了。叶绮想着想着,她把头埋在了许云的脖颈里,她为了不让湿红的双眼因为哭泣变得更不好接受所以她狠的用力咬着嘴唇。 桃萋说 最近脑内剧情灵感非常之多,绝不弃坑。你们辛苦了,明天再一个上午,军训就结束了。周末还会放假,flag就立这里了,放假期间不一日三更,林轩小天使就原地吐血。懒癌作者,在线犯困,在线托更,在线发刀,在线求骂。都这么佛系吗? 第七十六章 扔剑而逃 许云感受到了脖颈处叶绮呼出的温热气息时,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略显无措的任由叶绮扑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叶绮搂着自己的双臂力道轻了不少时,他紧张的神情终于放轻松些。 “要去找找他吗?”许云温柔的拍了拍叶绮的背。小声问道,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叶绮从许云怀里离开,坐直了身子,抬眸状似疑惑的红着眼睛看着许云。似是再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自从公主和顾公子见过面后,公主时常会这个样子。”许云将目光望向了外面的那片君白菊的花种。轻声说道。 “咱们院子的东西是不是种的太杂了?”叶绮也望向外面交错生长的草药和茶果。淡然道。 “安瑜说这里种的东西都可以药用,包括颜玥给我的君白菊。不知不觉,好想整个院子都成为安瑜的小药园了。”叶绮浅笑道。她有意绕开这个关于顾子倾的话题,但是话语上是绕开了,可是心呢?不还是在痛。 她恍然想起那日宫宴,顾子倾看她的眼神。是带着怀疑和不可置信的。叶绮也不想这样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伪装,她不想欺瞒顾子倾。但是,她怕,她怕子倾不能接受这样满是算计的自己了。 叶绮感觉到脸颊似有东西滑落,感觉微痒。她轻轻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了一点湿润。原来竟是她流了泪了。 “哥,跟赫连澈说,只要他那边成功了,他想怎么报复封哲都无所谓。封哲想玩火,就让他玩大一点儿。”叶绮轻抚掉了泪水,目光望着灰蒙蒙天空,冷然道。 “好。要不要让他那边快一点?”许云闻言也只是愣一会儿答道。他好看的剑眉微微皱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叶绮这等有卖国之嫌的话,而是因为叶绮此刻临风抚泪的忧伤。 “他有分寸,不用。”叶绮捋了捋额角的碎发,冷然道。连看向许云的双眼,也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徒有一丝丝的薄凉意。 夷陵,戎族主帅营帐。赫连澈似笑非笑的躺在身材丰腴的美人腿上看着手中的信件。上面皆是封哲在与他交易暴露后,在燕国皇帝面前给自己留的后路。甚至是,连他们戎族骑兵的弱点和方阵的突袭方法,都写的一清二楚。反正那个新伙也没有特别交代关于封将军的什么事情,既然没说不让动,那么便是可以动。敢在他身后阴他的人,应该也会敢付出阴他的代价吧,不敢也没有关系,因为被处罚的人可是没有选择权的。 赫连澈收起来看了近十遍的信,眼中兴致不减,嘴角扬起的弧度玩味却也带着危险。 次日早朝。封哲在宣德门外,被一群黑衣蒙面的刺客多面刺杀,招招皆是狠戾无比。因着早朝不准带兵刃,所以赤手空拳的封哲依仗着自己的好身手躲过了多次的致命招数,但身上却也受了多处或轻或重的剑上。就在封哲闪躲不开,黑衣刺客准备一齐下击之时,纪平终是带着躲在暗处看热闹观察局势的一队禁军出来了。 纪平佯装看守不利,让国之将才受此围攻之困的自责样子,前去帮着封哲对抗那伙下手狠绝的刺客。但还没交手几下,那伙刺客便立刻运用轻功迅速倒行散开。 他们这次离开也和上次发生在白老将军身上的一样,离开的猝不及防不说还都纷纷弃了兵器,有序迅速的撤走了。 封哲侧目瞧见纪平面有愧疚讶异,便心知此次行动多半是成功了。不过他可不屑用苦肉计,现在受的这些伤自是另有用处。 “对不住了国舅爷,属下失职了。国舅爷是否要换身衣服再上早朝?省的这一身血气会冲撞龙颜。”纪平俯身做小,谄媚的建议道。纪平他的面试上虽是恭敬,但心里却对他不屑至极。 “还知道本将是国舅?哼。”封哲斜睨了一下纪平,沉声问道。他说完话后,冷哼一声拂袖进了宣德门。他背影的神武丰毅,即使身上有不少泛滥血的剑伤,但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到是多平添了几丝英勇。 纪平看着封哲的背影,恍然想起当年他还是一个给白将军拴马的小兵,那时封哲便以一个军户子弟的身份一路拼杀到了副将之位。当时包括纪平在内的不能上战场的后勤兵,看着跟在白将军身后的封哲也是这般神武的背影。 那时的他,赤子心性,是个不信命的烈胆汉子。那时,连世家大族来军营历练的公子少爷们,见到他都满是恭敬。 可是他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他曾最厌恶的样子了。竟然也开始和朝廷里那些酸臭的文人玩起妇人心机了。 纪平他本有机会给封哲当副将,身为一个志在保家卫国的兵。原本就应该为国征战沙场,尽洒男儿热血。但是他并没有选择给封哲做副,没有和这个军户子弟们心中的榜样,和这个他只能望着其背影的男人并肩而战。 因为他知道,那个出身军户却深受将士们爱戴的英武男儿郎,已经是变了一副模样了。 现在还有不少并不知情的军营兄弟们在笑他,笑他是个怂货,笑他年纪越来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笑他放着一个头阵副将不做偏偏回去找了个给皇上守宫门的安逸闲职。 纪平看着封哲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后,他的眸光暗了暗。收回自己眼神里对曾经那个封副将的怀念和可惜,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居心叵测的贼臣。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那个人变成这副模样。”纪平摇了摇头,不能让自己再去思考当年的事情了。一个腐烂的红果,纵使它曾经是那么的鲜艳好味道,但也只是曾经。 封哲步履微急却刚毅的穿着身上浸了血的官衣朝着乾清殿走去。 他其实感受的到,方才射在他背上的视线。他也知道,都是一个军营混出来的,纪平心里怎么想他,他也猜得出一二。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的他既然走在了这条独木上便再也不能回头了。成也好,败也好,他都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为了莲妹和泽儿,也是为了自己。 第七十七章 重伤上朝 在庄严肃穆的乾清殿上,封哲在其他官员之后面带愠色大步走向殿中央。原本已经在大殿两侧整装站好的大臣们,看到略显狼狈却气势汹汹的封哲,他们均是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唇颇有些惊讶之意。 他们或诧异,或惊叹的注视着走向前排大员站位的封哲。在他经过出,皆是留下了杀戮意味的血腥气和他征战沙场多年自带的肃杀感。 封哲站好后,状似无意的扫视了一眼后面来自那些大臣们探究的视线。他们看到封哲似笑非笑朝他们看来的眼神,俱是一惊纷纷心虚或后怕的低下了头,有的地位不低的也只是淡然的转移开视线,比如林太尉和白老将军。更有一眼都不多看,端正的站立目视前方空无一人的龙椅等待着皇上上朝。比如顾太傅和丞相李浅。 “哼。”封哲扫视了一周,也转过身来站得端正。他半眯着眼睛,等待着叶穹上朝。他计算得刚刚好,今日早朝兵部肯定会把夷陵失守的事情禀报叶穹。这个时候,他正好有机会摘了白家那靖远将军府的御匾。 他无声的冷笑了一下,一边的嘴角微微扬起。似是对白家势弱却仍然死守着靖远将军府的名号,表示着自己的不屑。 看着面前自己只要走个十几二十步就可以触及的空着无人的龙椅,眼神暗了暗。他开始有些等不及了,身体里面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坐上去,坐上去。是的,他想要坐上去,他也必须要坐上去。凭什么是他拼死在前线杀敌,而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却强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进了宫,他为了能和莲妹在一起什么苦都吃下了,每次都不要命的斩杀敌军赚取军功。 他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的,那么轻描淡写的就夺走了自己拼命争取的一切,就因为他是坐在至尊之位的皇上吗?封哲看着那个空着的龙椅,感受着身体上剑伤处传来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无比坚定。 “皇上驾到。”随着郑公公稍有些尖利的却不失浑厚的声音,原本神态各异的大臣们都立刻站得笔直端正。 叶穹在郑公公的虚扶下,神态威严的坐在了千足金的龙椅上。后面跟随侍候的四名宫女也从龙椅后方走入,纷纷在叶穹身旁两侧举着索扇,一个个的也端的是严肃庄重。 “开朝,有事禀奏,无事退朝。”郑公公站在叶穹下侧,稍稍拉了些长音,对着百官们大声说道。 兵部尚书孙慈白着一张脸,他额头上冒了不少的细汗。只见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一本密折,急急的走到中间,通的一声跪在了叶穹正对面。 “臣有事禀奏啊,皇上。戎族来犯,夷陵失守啊皇上。”孙慈说到底还是个文官,没有武将胆大。此时的他被这突发之事急得红了眼睛,若不是他也亲临了几次战场,现在只怕是要哭了出来。 众位大臣们闻言,面色俱是一变。夷陵虽然是边境之地,燕国占领卫国定都安阳后,那里自然也被燕国接过手来。只是那里多山,地形闭塞,这几年燕国一直在重点建设繁华的几个城市,和其他国家较劲暗中培养精兵。倒也是疏忽了夷陵之地了。 但不管怎么说,夷陵终究算是他大燕国领土。如今失守,便是那蛮夷人在打他们大燕国的脸,若是不快点收回来只怕是会被其他国家捡了个笑话去。 “夷陵失守?”叶穹闻言,瞬间眉头紧皱。他眼神扫过封哲,见他受了不少伤,身上现在还止不住的滴着血。莫非又是他搞得鬼,但他怎么伤成这副样子。 “封爱卿,你这是怎么了?怎的伤的如此之重,快传御医带封将军下去包扎医治。”叶穹佯装关心的样子,说着语气担忧的话。他搞不懂封哲此举是要做什么,苦肉计? 封哲道了一声谢皇上关心,便随着两个从殿内后方走出的御医离开了。 叶穹看了眼封哲的站位,那里已经形成了一小摊黑红的血迹。他头疼无比,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暂时处理了封哲,他还要解决夷陵失守的事情。原本他就有打算派援兵去夷陵的,但一直苦于没有合适人选,他也不敢冒着放虎归山的风险把封哲放回边境。 “不急,等封爱卿回来再商议吧。”叶穹半睁着眼看着下面一个个欲言又止的文武大臣们,有些无力惆怅道。他已经可以预见,待会儿商议之时会是何等热烈的场面了。 没有耽误所有人太长的时间,封哲简单上了药包扎好换了身官服便出来了。 一名胡子半白的御医贴着郑公公的耳朵说了些什么。郑公公面色一凛,他轻轻的点了头那名御医便退下了。叶穹探究的目光看向郑公公,郑公公对着叶穹轻轻撇了下嘴微不可见的小幅度摇了下头。 这下子,叶穹也是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看郑永那副样子,便知道封哲定是伤得不轻短时间是不能让他上战场了。 叶穹认命的使劲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些,好应对这些各派各党老狐狸们。他微皱眉头,甩了下袖子示意那些大臣们可以开口说了。 “臣以为,可以让林太尉······”孙慈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轻撇了下正垂眸看自己的林太尉,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林太尉不行,他是帮朕管禁军和都卫军的。他若是走了,难道让你来护朕?”叶穹瞪了孙慈一眼。看着孙慈缓缓的站起身子揉着腰揉着膝盖的回到自己站位,也是一阵无奈。 “皇上,依臣之见。三皇子常在兵部和刑部历练,三皇子本身也勇武不凡,在臣看来三皇子可当此任。”林太尉弯腰行礼,出言答道。 封哲闻听此言,不由得多看了林太尉几眼。他不举荐自己的亲外甥二皇子和四皇子,举荐他的泽儿是为何?封哲并不大相信林太尉是那种公正心怀大义之人,能当上太尉的人心能干净到哪去。 叶穹默然不语,显然也是在担忧三皇子叶泽,他毫无作战经验且不说,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再伤到他这个懂事孝顺的宝贝儿子该如何啊。 “皇上,三皇子对战场毫无经验。他所学的那些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战场不是儿戏。依臣之见不如让白老将军出征,白家与戎族敌对多年,白老将军也曾在戎族手中抢回燕国北境诸多领土。不若就让白老将军······”封哲面露难色,情真意切的说道。 他泽儿还小,他不能让自己唯一的骨肉冒此风险,更何况这次本来也是要削弱靖远将军府的势力。封哲佯装歉意的示意了一下白老将军,这次白家兵权他非要不可。 白老将军闻言,眼神有些阴沉的注视着这个自己儿子曾经的副将。这个狼子野心的小人。他们白家待他不薄,他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第七十八章 良将难觅 叶穹眉头紧锁,神色十分纠结的看着白老将军。封哲所说确实在理,白家对付戎族的确经验更加丰富。若靖远将军白黎没有早亡,这次讨伐戎族夺回夷陵的重任定是非他不可。 如今的白老将军已是英雄迟暮,他老人家为燕国尽心尽力大半辈子。叶穹不但没给人家战死的儿子一个好名号,也没给人家孙女选到好的夫婿,现在还要让人家一把年纪上战场吗? 可是他好不容易控制了封哲边境的兵权,他敢信只要放封哲回边境,封哲就敢举兵谋反。叶穹不敢冒这个险…… “皇上,不然臣去吧。臣今早虽然遭遇了刺客的围攻,受了些伤,但是都不打紧的。臣带伤上战场,一样能打得他戎族节节败退收会夷陵。”封哲大动作的单膝跪地抱拳军礼,他激动诚挚道。 由于动作幅度比较大,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新换上的灰白色的官服也开始被鲜血浸染成了淡红色,并且红色还在逐渐加深。伤口的再次急剧撕裂,是异常疼痛的。封哲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也开始因为难忍的撕裂疼痛而大滴大滴的冒着汉。 “你还是算了吧,御医快给封将军包扎。”叶穹见封哲如此,确实是有些微微的动容。但转念一想,如果封哲就是想要演苦肉计来换取回到边境的机会呢? 谁知道兵部里有没有封哲的人,提前把夷陵失守的消息告诉看封哲。他好演出这场苦肉戏。叶穹审视着满脸真挚的封哲,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看来他猜想的不错,封哲就是在演戏,用苦肉计来谋求回到边境的机会。 朕绝不会遂了你的愿。叶穹转移视线看向白老将军,他张了张嘴艰难的想要说出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将上战场的这种话,但叶穹他还是缓缓的闭上了嘴。他说不出…… 他叶穹就是以武定国的,何曾缺过能上战场的武将啊!可他的多疑和自私,接连害死了林王和白将军。如今陷此困境也是他的报应…… “白老将军,事态紧急。今晚便整理行装去吧。”叶穹叹了口气,他倍感疲惫又心怀歉意的看着白老将军无奈道。 白老将军捋了两下黑白交错的胡子,眯了米眼抿嘴不语。 “封哲,你说你被刺客围攻了?”叶穹看着再次包扎完毕的封哲,狐疑问道。 “是,皇上。那群刺客见纪统领带禁军前来后,便不再于臣缠斗纷纷弃剑而逃。”封哲点了下头,惨白着一张脸沉声说道。 叶穹闻言只是轻轻撇了下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封哲后便不再多看封哲一眼。 “朕年少时曾听父皇讲过,当年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外出游历。当时父皇游至卫国一处闭塞的山居村落,被一群戎族山匪所囚。后来身份暴露,又被转至戎族赫连可汗大营。”叶穹放轻声音叙述怀念道,威严不减但却平添了几份亲和。 白老将军闻言低垂着眼眸,也开始陷入对那段时光的回忆与怀念中。 “皇祖父曾写国书求助卫国,却遭到卫国国君直截了当的拒绝。就在朝廷混乱,皇祖父愁思万千之时,是一个刚刚弱冠的一个年轻小将。他向皇祖父立誓,他此次若不救回太子便自刎给太子给皇祖父谢罪。那名小将带二十精兵偷偷靠近赫连大营,他单身直闯赫连大营里应外合救下了太子,离开前还给戎族大营放了一把火。”叶穹说道精彩之处,眼中隐隐有些钦佩的神采。叶穹从小就听这个故事,甚至都影响到后来他对战场的向往。 “父皇在世时,常说白隽是难遇的将才,赤子心性忠心不二。”叶穹眼神热切的看着白老将军,诚挚道。 白老将军红了眼眶,晶莹的泪水正在眼眶里打着转倔强的不肯下来。人啊,果然是越老越容易感动啊。 百官们也只是静静的听着皇上讲这个他们早已倒背如流的传奇故事,只是无论听几遍心还是会跟着感动的。 “老臣谢先皇和皇上的赏识,老臣惭愧。”白老将军顿了顿,他声音微颤道。他与先皇曾多次出生入死,无论位高几何都不曾惹得先皇猜疑。先皇敬他如师如友,他待先皇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先皇以前还屡次说要许他王爵,都被他回绝了。能有块靖远将军府的御匾和门口的柱石,已然很好了。 “老将军与戎族交手数次,均是不凡的战绩。此次收回夷陵,便由白老将军领兵去吧。”叶穹略微有些心虚道,叶穹还记得白隽最后一次出征前,和他说过。说自己这次一定要活捉了蛮夷的主将,说要超过自己的父亲才行。 叶穹还以为他有此想法是出于儿子对于父亲的崇拜和攀越,但其实不是。白隽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天空,爽朗笑着。白隽说只有自己超过父亲了,父亲才会安心的辞官远离宫廷过他一直向往的平凡人的生活,每天早上不用上早朝对付那些个迂腐书生,只和三两个朋友溪边垂钓听他们聊一些家中琐事。 若是白隽没有战死,现在想必也是功成名就完全接过靖远将军府这个担子。白老将军现在应该是已经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了,白芷这姑娘也不会这般刚直男儿心性。 叶穹揉了揉头,他大手一挥。半似痛苦的道了声退朝。 郑公公担忧的看了眼叶穹,他大声宣布退朝后便立即去搀扶叶穹,扔下面面相觑的百官们离开了。 “就去颜玥哪儿吧。然后你再让人把纪平寻来,朕有事要与他商议。”叶穹挺直的身子在坐上龙辇后,瞬间散了。他掀起一黄色的帘子,对着郑公公有气无力疲惫道。 “奴才领命。”郑公公行礼答道。他一路小跑到前面对着前面领路的小太监耳语了些什么后,便只身去了宫门寻纪平了。 坐在龙辇上的叶穹,饮了半杯颜玥种的君白菊沏的茶后便闭目养神了。 他知道王其镇守夷陵被困,他迟迟不派援军就是因为选不出谁去带援军。现在可好了,夷陵彻底失守了。 “突然有点想叶绮那丫头了。”叶穹睁开眼睛,似感叹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完他瞬间一愣,怎么遇事他最先想到的不是皇子们也不是李浅那等忠心之臣,而是叶绮那个带着病的瘦弱丫头。 “也好,朕的绮儿总是要嫁人的。她自小聪慧,多锻炼锻炼,以后也可为夫分忧。真不知道这次她还能有什么鬼点子。”叶穹想到古灵精怪,聪慧伶俐的叶绮,终于也是露出了舒心的笑颜。 第七十九章 君王难当 郑公公在宫门的护城楼下驻了足。他这次可是不上去了,他年纪大了,可折腾不起楼梯子了。 “老大,老大,郑公公。”一个样貌年轻的禁军在从瞭望口看到了驻足在楼下的郑公公后,连忙快步跑到四楼去找纪平。他弯着腰面双手拄着膝盖,面向正悠哉喝着茶的纪平喘气连连道。因为刚刚跑得太过激烈,他说话气喘吁吁的不过好在还听的清 “行了,知道了。你也是,跑这么两下就喘成这副孙子样。去沿宫墙一直跑,直到我回来。”纪平横了那名报信的青年一眼,微怒道。 他面色凝重的看了眼报信的年轻禁军,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皇宫的大门确实是不好看啊。”纪平半似自嘲道。 “走吧,郑公公。”纪平不急不慢的下了楼,走到郑公公身边说道。 郑公公扫了他一眼,率先走在前面沉默带路。 两个人走到一处幽径,前弯后直。道路两旁种着许多的梧桐,树底下的洁白的野雏菊正散着沁人心脾的清爽气味,在视觉和味觉上给这燥热的夏天带来了些许清凉。 这里,纪平知道,是一位偏好幽静的大人住所。皇上接那位大人回宫的时候,还特意种的梧桐。结果那位大人更喜欢竹,皇上又在竹林幽处建了个座没有名字的宅院。他们禁军巡查的时候,郑公公还特意交代了要十分注意,不能鲁莽打扰了那位大人的清净。 现在郑公公领着自己走在这条幽静安宁通向那位大人住所的这条路,纪平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是轻轻的。这到不是因为郑公公之前的交代,而是这里的氛围真的会让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不敢打破此刻的宁静。 这是要去见那位大人?不对,是要去见皇上。现在皇上应该是在那位大人的住所吧,不然郑公公不会把我带到这里。纪平望着郑公公略微前倾歪曲却沉稳的背影,如是想到。 他们沿着小路,走到一片竹林。脚下是纯白和纯黑两色鹅卵石铺成的石头小路,纪平心中很想说些什么形容心情的话,但是他没读过多少书根本形容不出来。如果是孙慈在的话定会缕着胡子吟上几句诗。 走过了竹林,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处青砖绿瓦,院子里种着开花的植物,外面围着竹栏杆的清居雅舍。 “到了,皇上在里面等着纪统领呢。请。”郑公公在栏杆门外两尺的地方站住了脚步,侧着身子半回头对着纪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 纪平微微皱眉点了点头,率先走近这座清雅幽静的宅院。他离得近了,听到了声音微弱但音律轻缓的音乐声。这声音真好听啊…… 悠扬却略微低沉的乐器演奏声,引得纪平不自觉得想要听到更多听得更清楚。这是什么乐器,纪平心中如此问道。 他推开竹栏杆的门,迈步走进去。美妙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离得越近声音便听的越清晰动听,纪平此刻也只觉心中平静温和,似是平日里积压的烦恼一瞬间全都清除了一般。 郑公公走在他的后边,见他因这妙音愈加痴醉的模样心中不觉有些好笑。转而一想,又是浅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次听那位大人的音乐确该如此模样。 他们穿过院子后,郑公公迈着小步快速走到门前轻敲了三声停了半会儿又敲了两声。敲完了之后他这才轻轻推开紫竹门,带着纪平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陈设都很简单,空气里还弥漫着清淡好闻的熏香味道。叶穹闭目侧躺在竹榻上,一位容貌极美似仙,身形纤细高挑的青年正坐在茶桌边吹墨色的埙。纪平看那位青年,几乎是看呆了的。他一般最是看不上长得美丽,身材纤瘦的男人,他觉得那样的人丢了男人的脸面。男人就应该身高八尺,身材雄壮。 但是纪平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却没有生出任何诋毁厌恶的心思。而是纯粹的,对于美的震撼和欣赏。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像是被清灵的风拂面而过感觉,没有多温暖但是就是很舒服。好像对他生出出了欣赏以外的心思,都是对他的侮辱一般,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会给人这种感觉?纪平不知道。 “别看了。”叶穹缓缓睁开眼睛,一脸不悦的看着神色痴愣的纪平微怒道。 纪平闻言,立刻回了神。他脸色一红,赶紧向着叶穹下跪行礼。郑公公暗瞥了一眼纪平然后走到颜玥身边,轻轻拍了拍颜玥的肩膀然后带着颜玥走了。 “要不是今天事情严重,朕真不该让你上这儿来。起来吧,别跪着了。”目视着郑公公带着颜玥离开后,叶穹看着跪在地上的纪平嫌弃道。 纪平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刹那的迟疑后麻利起了身。“封哲那贼子又惹皇上不快了?臣今日看到那群黑衣刺客再次现身,而且就是在宫门外,属下看那阵仗和杀气不像是假,属下想不明白。”他在叶穹眼神的示意下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费解道。 “嗯,你找个机会抓一伙会些功夫的飞贼,就按照临逃扔剑的那伙刺客对待就行。就宣称,是抓到刺客了。让孙慈尽快行动,林靖勋不是说功夫不错嘛,就先让他带着人保护宫外的百姓不可再出错了!”叶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真的是太累了。以前和母亲还有元老们斗,现在要和封哲这等狼子野心之臣斗。 纪平闻言后,他微低着头面色犹疑了一会儿,这才大着胆子问道:“那伙刺客和封哲······” “你做事就行,问那么多干嘛?就算朕告诉你,你也想不明白。滚吧。”叶穹没好气的白纪平一眼,略带怒意说完后便平躺在竹榻上闭目养神了。 纪平走后,叶穹也并未觉得放松多少。今天太烦了,先不找叶绮那丫头了。朕都弄不明白,她一个只有鬼点子多的小丫头知道什么。叶穹不能再多想了,他现在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颜玥点的安神香也快燃尽了味道越来越重没有刚开始那么好闻了。 郑永到底把颜玥带到那里去了,朕需要颜玥,需要颜玥吹埙或者抚琴弹箜篌,怎样都好。叶穹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想要起身砸东西怒吼发泄的时候。一阵清扬舒缓的琴音自窗外传入他的耳朵,那么轻柔灵妙。叶穹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和心绪,不知何时安然得入睡了。 第八十章 各有忧愁 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晴空。林轩今天起了个大早,格外乖巧的喝了一碗温热的苦汤药。他昨天没有偷偷的去玉人轩,也没有去言御史的府上。 可以想像这样一个夜风微凉的晚上,一个十几岁的王府少爷只着里衣抱着装着一只粗胖丑陋的蛊中的精美锦盒。他闭着眼睛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笑得满足。 “紫嫣姐姐昨晚一夜都没有回来呢,她也没有去玉人轩。夜不归宿,可不好哦。你说我们要怎么惩罚她,轩儿昨晚可是等了紫嫣姐姐一晚上,担心了一晚上。”林轩坐在餐桌上,像是捧着珍稀玩具一般捧着锦盒,他打开锦盒一脸委屈苦恼的对着盒子里的蛊虫说道。 这个餐桌上只有他自己,整个房间里也只有他自己,更明确一点的说是他和一条时而动一动的恶心胖虫子。 “晚上她再不回来,我们就去找她吧。你也想她了,对不对。”林轩一只手支着头,满脸纯真笑着继续和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的虫子说道。 昨晚紫嫣一夜未睡,她看着叶暻满怀期待她可以留下来的眼神,她心很乱。她不知道眼前这人男人,是否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但至少叶暻给她的热情是那么诚挚可爱,紫嫣难得会为了谁去忤逆那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紫嫣昨晚被叶暻带到了言府主院的房顶上,聊了许久的音律词曲,然后又聊到生活理想。看开始,紫嫣还想着要怎么配合叶暻聊天扮演一个灵魂契合的知己,后来她发现完全是她多虑了。她和叶暻的所有想法和心境,真的很像。 如果她是一个平常人家的闺女,她真的会想就这样抓住叶暻的心然后嫁给他。过着不愁吃穿,每天写词作曲,游历山川的平淡恩爱的日子。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现在,能活着就应该知足了不是吗?紫嫣被叶暻拦腰搂着轻功下了房后,紫嫣望着叶暻的背影在心中自嘲道。 正如今天的晴朗天空,紫嫣打开窗子望着在院子里别别扭扭舞剑的叶暻和一旁蹦蹦跳跳叫好的柳莹。不知是不是昨夜畅聊的欢沁留到了现在还是眼前景象太温馨美好,紫嫣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久违笑容,虽然那笑容很浅。 紫嫣没有打扰他们,她悄悄的从屋里避开院子的出去了。她和言府的管家打了一个招呼,随后便离开了。她走出门的时间,原本还不错的好心情瞬间布满了阴云。因为出了门,要面对的就是于她而言灰暗无比的现实世界。 “本来,不也就是这样吗?”紫嫣闪着泪光,有些自暴自弃道。刚从片刻温暖中抽离的紫嫣此时心情的落差极大,但她并未贪恋那份注定得不到的温暖,当了这么多年死侍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 并非是风急雨骤,却仍是伤心人不知其数。 如果说紫嫣是被囚在笼中的雀,那么白芷便是被养在庭院里的白玉兰。 今日,天还没亮,月亮低悬。白老将军一脸叹息的去上朝,又在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时他脚步沉重的下了朝。 跟随他一起到家的,还有一道金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戎族来犯,夷陵失守。戎族蛮人,侵我大燕国土,辱我大燕国威。朕现命前靖远将军白隽,率三万士兵讨伐戎族夺回夷陵,以立国威,以安百姓。”宣召的太监面无表情的说完后,他将圣旨合上双手递向站在他面前的负手而立的白老将军。 那名太监看了看面露努意倔强不伸手接旨的白老将军。眉头一皱,当他看到跪在一旁白芷和白夫人,尤其是跪的笔直眼神锋利的瞪着他的白芷,他不由得眉头皱的更深了。 白夫人也是面色紧张,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在忍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接旨吧,老将军。”那名太监挑着声音劝道。面对这个被先皇亲自免去跪礼的老战神,他真的是无可奈何。现在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去睡一会儿,本以为走到宣旨太监这个高位就是轻松的,实则不然。眼前这位不接圣旨的,就够他烦的了。 “哼。”白老将军斜了一眼那名宣圣旨的太监,不耐烦得单手拿过圣旨然后转身迈着步子回了房了。 宣圣旨的太监看白老将军如此,还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回身上从了宫里来的马车。 在他走后不久,白芷双眼红红的注视着双拳紧握的白老将军,在她的眼中隐约还有泪光闪烁。那么倔强坚强的一个姑娘,这样微微仰着头不肯让眼眶里越积越多的泪水滴下。 “为什么?父亲已经以身殉国了,他没有给任何表示连悼念也没有就罢了,现在还想让爷爷再回战场。我们白家又不是犯了什么过错,非但无过还多次立下战功。这样根本就不对!”白芷因为这极大的不公而情绪激动,她生气喊道。泪水最终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因着流泪而染上哭腔的质问,使她此刻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 “我托了人给你找了一位适龄的公子,赵家的长子赵瑾然。长公主笄礼过后,你们接触一下。他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君子。你若真想学白家枪法,等你生下个白姓的胖小子,我再教你。”白老将军神色淡然,语气亦如往常说道。他说完后,不等白芷再说些什么,理了理被他用力握拳时弄皱了的袖子,一眼都没有看白芷便离开了。 白夫人闻言后,脸上再也绷不住,她双手捂着脸发出了沉闷隐忍的哭泣声。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大滴大滴的顺着手指的缝隙砸在地上。她是那样的伤心无助。 “娘。”原本听到白老将军说这些话时,她便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她听得懂,白老将军这个意思就是委婉的告诉她身为一个女子无需管朝廷之事。现在又看到自己的娘哭的这般无助,她的心仿佛是被一只手用力握着一般,难受道快要喘不过气来。 白芷她哭着小声叫了一声娘,被拉长了的字音透着孩子对母亲的撒娇和心疼。“娘。”白芷过去紧紧的抱住了白夫人,似是小猫呜咽般又叫了一声娘。 母女就这样紧紧的抱在一起,仿佛抱着能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但是她们知道,这样也只是两个马上要冻死在雪地里两个旅人在互相取暖罢了,就算温暖但也无济于事。 第八十一章 同行乐坊 白老将军回了屋,他拿起武器架上的通体玄色的枪。他小心翼翼的把枪拿了下来,用刚刚洗了很多遍的锦绢一下下的擦拭着。每擦拭一下,他的目光都会柔和一分。这是属于他的枪,是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征战战场的伙伴。如今这把玄铁枪他多久没有拿起来了,他本打算等自己的儿子立下战功回来后,就把这把枪传给他。这把玄铁枪在白家传了两代了,现在竟然断在了他这一代。 “临了了还要陪我这把老骨头去战场,以后可能还要陪着我埋在土地里。辛苦你了。”白老将军开怀笑道,然后一脸感概的把这把擦拭干净的玄铁枪放归原位。白老将回到桌子上,坐姿豪迈的痛饮了三杯自酿的酒。痛快的大笑了一会儿,笑过之后却有一滴泪落在了还盛着一个底的白酒杯里,晕开了小小的涟漪。 在茶楼后院,在先生们居住的小房间里。许云刚刚收好白芷写给他的信,仔细的放归怀里。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心口又闷又痛。一股莫名的恐惧和伤心感席卷而来,他捂着心口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他会联想到白芷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说来有些奇妙,这种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写信给我吧,这一次我定会回信。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样了。”宋秋看着桌子对面摆放了许久的信纸和毛笔,还有装着新墨的砚台。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谁对话一样,面色惆怅道。他放不下这个未曾谋面却已十分心悦的女子了。 另一边以靖远将军府为珍贵棋子的叶绮在知道白老将军将要上战场时,异常的冷静。她反而还开心的笑出了声。“既然人家都主动送礼了,我们只管收着便是。” “附耳过来。”叶绮一脸神秘的对着许云勾了勾手指调皮道。太慢了,她应该做些什么事情让计划快一点,不然可能就要赶不上及笄那日了。 正午,阳光明媚。叶绮抱着叶暖亲昵了一会儿,然后带着许云再一次去了玉人轩。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叶暻揽着一位金纹白衣风度翩翩却表情清冷的公子从对街迎面相遇。 “哟,换人了?”叶绮在相遇时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叶暻揽着的这位公子,见他面色隐有不悦,笑问道。 “介绍一下,我沾了亲的兄弟,赵谨然。话说你们这些世家公子怎么都喜欢穿白衣吗?不过也确实挺好看的,下次我也弄一套试试。”叶暻开心的给叶绮和许云介绍完赵瑾然的身份后,他看着赵瑾然身上的白衣突然皱了下眉似是自问一般说道。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绣银云纹的淡紫外衣,嬉笑道。 “别,白衣不适合你。”叶绮闻言后微皱了眉,抿了一下嘴。她实在是想象不出叶暻这张扬的个性,穿白衣是何模样。 “许兄可是要去玉人轩?”叶暻刚要靠在赵瑾然的身上,被赵瑾然弯腰打理腰间不小心缠在一起的玉坠而躲了去,他尴尬的瘪了瘪嘴转而又两眼冒光的走到许云侧面大手搂住许云,单手甩开折扇遮住自己的脸神神秘秘的靠近许云的耳朵问道。 “是。”许云忍受着打在耳边温热的气体和叶暻过于亲昵的靠近。他暗暗握紧了双拳,忍着自己的不舒服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还算正常。他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字,实音不足气音偏长。 叶绮偏了下头瞧见许云背在身后握紧成拳的手后,眼神带着冷意的瞪着叶暻。开口阻止道:“家兄和言公子尚且没有熟悉到可以揽肩搂背的地步,家兄性情孤冷不喜外人靠近。还请言公子自重,不要给别人增添负担。” 大剌剌揽着许云正欢喜的叶暻,闻言后面色一怔。他看着叶绮冷淡疏离还隐有敌意的眼神,表情一时间也是晦暗不明。他放开了许云,深深的看了叶绮一眼便不再言语其他转身带着赵瑾然先行去了。 叶暻没有怪叶绮的意思,他确实是喜好热闹爱开玩笑。他表达对人喜爱和认可的方式,就是如此。他喜欢许云,因为许云从他的皇妹叶绮离宫那天开始便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弥补了她这些年缺少的兄长的疼爱。哪怕是因为父皇的命令,但是他看得出,许云是真心把叶绮当妹妹疼的。如果可以,他一定能当好这个疼爱妹妹的兄长的。 明明是自己的皇妹,虽然小时候并不亲近。但是他并没有讨厌过这个妹妹,反而还想过元旦那天要带着她和婉儿一起放烟花。但是现在看她护着一个明明只相处了三年的人,还以妹妹的姿态去保护他唤他兄长,用那么冷漠疏离的眼神看着自己。叶暻的心里,十分难受。 “你们看着,还真不像亲兄妹。”赵瑾然侧目看了一下有些颓废的叶暻,看他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中只觉一阵好笑。他出声冷言打趣道。他说的话,不像是打趣,倒像是挖苦。 叶暻倒是毫不在意那些,他委屈的嘟着嘴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捏着自己的脸,弱弱道:“明明我才是她兄长,我真是她哥,亲哥!”叶暻一把搂住了赵瑾然,想要靠着他寻求一点安慰。他是真的被伤到了。 “行了,知道你是她亲哥。别靠着我,不习惯。”赵瑾然略显敷衍道,他单手接住了叶暻靠过来的脑袋,略有不耐的阻止道。 叶绮挽着许云的手臂,浅笑着看着叶暻吃瘪的背影。“林轩的人啊,哈哈。”见叶暻的头被推开后,叶绮终是笑出声音。 是叶暻自己要来的,还是林轩让赵瑾然带他过来的?叶绮不知道,也不想。反倒是看到赵瑾然出现在叶暻身边,叶绮觉得十分有趣。林轩这是,美人计不成改计谋了?这是要让赵瑾然成为叶暻的亲信,然后一步一步试探叶暻吗。到底是美人计不成,还是林轩弟弟他舍不得美人。 这么毒辣的心思,就算长大了,也没有美人愿意跟你。叶绮靠在许云的手臂上,想到这些,遮住嘴巴轻笑了两声。 第八十二章 自食苦果 “你说他有没有认出来你?”叶绮歪着头看着许云,双目含笑的问道。 许云闻言后,仔细回想着赵瑾然前前后后后的这些表现和表情。发现并无任何异常,甚至刚刚叶暻做介绍时他还对自己颔首示意了。 “我觉得他是认出来了,我哥的这双俊逸的眉眼,就算当时蒙着面也是熠熠生辉的多好认啊。”叶绮故作深沉的分析道,实则是在打趣玩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杀了自己全家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叶绮暗暗想道,她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想到了那把刺透心脏的利剑。 “认出又如何,我杀他全家也是身不由己。”许云低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叶绮的头发,淡然道。确实啊,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他又能作何呢?要怪便怪他的父亲惹了皇上猜忌吧。 叶绮看着许云这副淡然的样子,心中愉悦。许云这支可以穿云的利箭,只在她的弦上安静待发便可。对于其他的人,无需用旁的什么感情理会。 在路上,聊天打趣,便不觉路长了。仿佛是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先后到了玉人轩。不过叶绮和许云来时,只看见赵瑾然一个人站在门内观看表演,却不见叶暻。 “他去寻紫嫣姑娘了。我们公子还在上次畅谈的那个包厢,许公子,许小姐请。”赵瑾然彬彬有礼的指了路,虽然表情还是那般清冷,却并不惹人生厌。 “你弟我见过,是一个聪明大胆的孩子。我可没有在夸奖他,你可要把你弟看牢了,别闯了祸。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参与,那就坚持住,他要是闯了祸了,你没准可要再失去一个亲人了。”叶绮走过他身边时,停顿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语气中不只是劝告还有若有若无的威胁意味。 赵瑾然闻言,身体瞬间僵直。他皱着眉看着面带微笑的叶绮,只觉得脊背发凉。他很少回家,瑾言问起,他也说是去做生意。原本想着,让瑾言在太医院好好学些东西,就算他再不喜欢也要好好躲着,把这段日子度过去再说。但是现在,他可能真的要去看看瑾言了。 许云牵着叶绮走去了一楼左侧最里面的包厢。两个人刚一进去,便问道了一阵淡雅的花香气。 林轩依然坐在他专属的黑色软椅上,笑得纯洁可爱。但是他的面色好像比叶绮上次看他时还更苍白了一些,这身在锦园定制的衣衫穿在身上看着也变得宽松了些许。细看之下,被他灰色头发遮挡下的脸,也是微微凹陷的。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叶绮皱眉很自然的坐在了他旁边问道。这个单薄苍白的样子,和以前比起来丑了不少。 “开心啊。”林轩笑道。他说完,只觉得身体一阵不舒服,他忙把怀里的手绢拿出来捂住嘴巴剧烈的咳了几下。他瘦弱的身体因着剧烈的咳嗽,颤抖不止。 叶绮见此情景,也是忍不住的担心。许是林轩的这层外皮太过楚楚可怜了,不管他的心黑成什么样子,只要一虚弱起来都让人难生憎恨。 “白老将军是不会去的,只要他不去,我便有法子笼络白家。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更何况这匹骆驼虽瘦,但却尚有一口气在。只要慢慢的把骆驼喂胖不就好了。”叶绮把弄着上次子倾偷偷给她的折扇,漫不经心的笑道。神情像是在谈论什么寻常小事那般淡然自若。 林轩闻言,轻笑了一声。他伸手拿起了桌子上一枚红红的朱桃含在口中。细细的品尝完后,他单手放在桌子上支着自己的脑袋,浅笑看着叶绮说道:“那你可注意了,别喂的太胖了。” “喂都还没喂,就不讨论胖不胖的事情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你说现在,白老将军进宫了吗?”叶绮也拿起一枚朱桃含在了口中,她含糊不清的说道。 林轩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之意看了叶绮一眼,他饮了一口玉人轩独有的茉莉花茶。润了润不舒服喉咙,不在意般的说道:“快了吧。” 皇宫里,白老将军拿着圣旨面色严肃的站在叶穹面前。他站的笔直,花白的头发更给他平添了些苍凉之意。 “皇上,老臣不能领兵啊!”白老将军一脸急切为难的请求道。 “哦,老将军骁勇一生,现在已近暮年,开始惜命了,怕了?”叶穹在龙椅上换了个坐姿,面色不悦的看着站的挺直的白老将军。隐忍怒意道。 白老将军闻言,心中甚是不舒服。他皱着眉怒意更甚的大声回道:“我白隽一生戎马,怎会是那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辈。”白老将军眉头紧锁,怒目圆瞪。好不严重的说,没有白家叶穹根本打不下来这么大的疆土,白家几代都为了燕皇室劳心劳力征战沙场,换来的竟是这般羞辱。 叶穹见白老将军隐有震怒之意,他也自觉话说的过重了,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那老将军此举为何?” “为何?为了你的江山!你可知,先皇有令,靖远将军归可持京中白家精锐银虎符,战可持边境兵权玄虎符。先皇敬臣,信臣。但身为帝王,终究还是不得不多做打算,想最坏的发展。先皇有令,靖远将军征战要交银虎符与大将军保管必要时以保京城。封哲不仅是国舅,还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皇上可知,那封哲小儿回边境不成,想要独吞我白家银虎符。我白家精锐,可是先皇特意留在京中以防外一的一道保护屏障。朝中势力盘根复杂,老臣居多,先皇令不可废。”白老将军双眼含泪,目光炙热的看着叶穹。许是因为白老将军本就是刚烈直白的性子,又是两朝元老的长辈,哪怕他一时气急没有说敬语,叶穹也未有怪罪之意。 想当年,雄略远志用人不疑的先皇,好不容易平定了内忧和外患,朝中大臣皆为贤良之士,一时间政治开明民心回升。却不曾想到,林家长子被封王之后便惹了叶穹猜忌送了命,赵家一代贤臣却也难道伴君如伴虎的命运,如此想来他白家还能留个孙女也算是幸运吧。 “这些,朕知道。”叶穹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老将军,站起了身叹气道。年幼时,京城尹昭侯叛乱,是白老将军举着银虎符带着白家精锐入宫勤王。 他也知道,现在的这个让他每天都头痛欲裂,心中烦躁不安的动荡朝局都是因为他的多疑而造成的。怪不了别人,怪不了别人。这都是他误杀忠贤良将,轻信奸诈小人的恶果,不论如何他都得受着。 第八十三章 关押老将 “朕怎会不知啊!但朕有什么办法?即使被他控制了白家精锐,朕倒是还有把握让御林卫与他一战。但若是放他回边境,朕怕自己压不住他的反叛大军。朕现在,没有可用的武将了。”叶穹悲叹道,他想的最好的办法也只是把他留在京城,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白老将军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白家辛苦培养的精锐部队岂不是要落入贼子只手。他们白家留在京城的精锐部队是用来保护皇帝的,绝对不可以被人利用去伤害皇帝甚至是谋反。白家军绝不可以做如此不光彩的缺德事。若是真与御林卫一战,那么损失的可是他的白家军啊,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啊。这样绝对不行! “这仗,老臣不打。”白老将军倔脾气上来了,他都为了燕皇室打了一辈子的仗,到最后可不能连白家军的名声和兄弟们性命都保不住。这仗,他不打了,谁爱打谁打。 “老将军,请以大局为重。”叶穹见他如此,面色倏的阴沉了下来。 白老将军不理会面色阴沉隐有愠意的叶穹。他说不打就是不打。 “老将军既然接下了这道圣旨,便不可再次反悔。”叶穹看着白老将军手上握着的圣旨,半似威胁道。 “那就把老臣关起来吧,我绝不会牺牲白家军这最后的一支了。”白老将军张开双臂,示意叶穹叫人来绑他,他倔强道。就算是入狱,他也要守护好这支最后的白家军。 叶穹震怒又无奈,他能拿白老将军怎么办呢。“来人啊,把白老将军关起来吧。”他做的确实不地道,对不起白老将军。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统治,他也只能这么去做了。不得不牺牲仅存的那支白家军精锐。 原本就无将可用的他,现在又实在无法的把白老将军关了起来。他真的是,该怎么破了这个于他来说十分不利的局势啊。 玉人轩里,叶绮光是吃糕点就吃了一个半饱。她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包厢里面,林轩常看的书籍。她随意快速的翻了好几页,然后实在是觉得无趣便放弃了。 算了算时间许云也大概回来了吧。又没有要他去白老将军和皇上谈话的地方等,直接去慎刑司等着不就好了。 “也不知道你都是从哪听说这么多的。如果靖远将军征战,真的要把银色虎符交给大将军的话。那么白老将军定是会和父皇大闹一番。”叶绮把书放回了原位,一脸兴奋好奇的对着林轩说道。 “自然是秘密。”林轩靠在软椅上,神神秘秘的笑道。 过了一会儿,许云回来了。叶绮并没有问他什么,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许云也不说话他轻轻的点了下头。看来白老将军真的是被关起来了。 “走,去茶楼。”叶绮开心的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她挽着许云的手臂。兴高采烈的急着要离开。 “怎么,换下一场戏继续看了?”林轩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他双手捧着脸慵懒可爱的问道。 “去验收一下轩弟弟送的礼物,只不过开礼物的人可不是我。”叶绮也略带神秘的说道。她说完,便随着许云离开了。 离开时,还看到了,叶暻站在舞台中央护着一个紫衣蒙面的姑娘。应该是紫嫣吧,不然叶暻也不会像保护珍奇异宝一样这么护着。叶绮心中这般想道。 虽然不知道出什么事,不过叶暻爱死不死的影响不大,可别伤到紫嫣姑娘,她这样惊才艳艳的美人儿将来送进皇宫里用处可大着呢。叶绮暗想了一番,便也不再关注这场闹剧了,她挽着许云朝着茶楼的方向去了。 “这下可有的我忙了。”叶绮挽着许云蹦蹦跳跳的走到了茶楼楼下,望着二楼嘟嘴苦恼道。在家闷了那么久,每天不是跟着许云请的先生学写字,就是陪着小暖学药理识草药,剩下的也就下棋画画想事情。偶尔这样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走吧,我从那里回来的时候,路过这儿,我看见他在院里的小亭子。”许云低了低身子,小声道。他说完,带着叶绮从一楼的小门走了进去。 “我记着,从这里可以绕到后院小亭。”叶绮缕了缕额前的碎发,观察了一下一楼的布局略带思索道。 一楼的戏台上放着两把软铁大刀,想来今晚的戏该是场武戏。初来时,茶香馥郁,越向一楼通向院子的侧门走去,香味越淡。这种香味,极其清新,并无各种茶一起冲泡的那种繁杂的味道。 “这里的茶,每个两个时辰沏一种。除非贵客指定,茶都是单一卖的。所以这屋子被茶香薰的好味道。”宋秋从小亭子瞧见叶绮站在侧门门口,一会儿进去嗅了嗅,一会儿又出来嗅了嗅。便心知她这是发觉茶香淡轻不杂了。便上前耐心解释道。 “上次我来,好像还不是这样的。”叶绮看到宋秋后,小声疑惑道。她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就是普通的茶味,各种茶的香味混在一起,香味最浓处甚至还让人闻着有些头晕。 “这是老板新想到的法子。”宋秋浅笑答道。他今天穿了一身微微发黄的白色布衫,不过好玩的是,衣服上像是毛笔画上去的似的有几株苍劲的墨竹。 叶绮见此,微微低了头遮去自己发笑的表情。这人到是有趣的紧,这衣服都被洗得泛了黄了,他却穿得坦然自若不说,还亲自添了几株墨竹。 “宋先生,可否屋里小叙,我让兄长在门外等候,我们开着房门不会有影响的。只要先生心中坦荡,又怎么会惧。”叶绮整理好表情,她抬头一改活泼好奇的少女样子,她面色凝重语气隐约透着股压迫感说道。 宋秋见叶绮转变如此,又回头看了看周遭有没有人关注。他平静了一会儿心中惊异,对着叶绮点了点头便率先进了老板分给他的房间。 两个人前后脚近了房间,他们果真没有关门而是让许云站在门口等候,说的好听是等候。其实就是在给他的长公主站岗顺便防着宋秋出跑生事。 “在下初见姑娘,便只姑娘并非寻常女子。虽然不知姑娘身份,但想来定也是在下招惹不起。上次姑娘的疑惑,在下也已经解答,不知姑娘此番前来又是为何?”宋秋简单整理了一下桌子上本来就杂乱的书籍,语气平淡疏远道。 “京城第一手的消息,白老将军入狱了。”叶绮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笑得奸诈又诡异,小声对着宋秋说道。 此时的叶绮,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狡诈猫儿。特别是她狡猾表情配着少女独有的清纯面孔反而让她此刻看起来,古灵精怪的甚是可爱。 第八十四章 良才可用 宋秋闻言霎时间面色巨变,他一脸惊疑的看着叶绮。 “此话当真?”宋秋的身子向叶绮微微倾了几分,不可置信的问道,连说话的声音也不受控制的大了不少。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为了燕国鞠躬尽瘁一生戎马的白老将军,原何会入了狱。 “当然当真。但,信与不信全凭先生。”叶绮从怀里拿出了顾子倾给她的折扇,单手打开。她也把自己的身子略向前倾,神情严肃但眼中暗藏戏谑的说道。 叶绮见宋秋眼神犹疑更甚,便知不能贪玩逗他了。她合上了扇子身体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说道:“先生既知我来历不凡,那应该也只我所言之事的真假。我今日见先生也甚是不凡,不知先生可否信我啊?” 外面,许云严阵以待的观察着来往的先生和茶小二。而里面,宋秋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叶绮,略带傲气的眼神落在叶绮似笑非笑的脸上等待着叶绮的解释。很奇怪的是,宋秋明知对面的少女非寻常女子,却不卑不亢甚至是不敬的和叶绮面对面交流。 “夷陵失守了,皇上逼老将军出战。老将军为了保护仅存的一支京城的白家精锐军,自请入狱。”叶绮见宋秋这带着傲气的表情,并没有生气反而心情还更加的愉悦了。她喜欢宋秋这股子出身卑微寒门,却自持傲骨的劲儿。叶绮本来也没有要钓着宋秋的打算,索性便简单明了的告知一切。 白芷怎么办?宋秋从叶绮第一次说白老将军入狱时,宋秋脑海里大部分都是这一个想法。那就是,靖远将军府原本便日趋落寞,白老将这次再入狱的话,白芷该怎么办呢?宋秋担心她,担心这个坚强勇敢又敏感脆弱的女孩儿再次给他写信诉苦,而自己却连见她安慰她几句的能力都没有。白家难道,要她一个小女孩儿一人担着吗? “姑娘这般坦然自若,想来也是有挽救之法。”宋秋抿着唇,顿了顿。他自降了些许傲气,面色急迫期待道。并不是说他心中只有白芷而不忧国民,他如此身份忧心又有何用呢。他能够担心的,也只有一个会与他倾诉心事的少女。 “先生怎知我作此表现是因为我有挽救之法,而不是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呢?”叶绮愉悦的半眯着眼睛笑问道。她倒想看看,宋秋可以值得她付出多少心力来培养。 “如姑娘当真是不在意,便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来同在下多说些什么了。总不能是为了拿在下取乐吧,在下见姑娘不像是会把精力放在于自己无用的人和事上的人。”宋秋眉头微蹙答道。 叶绮认可的点了点头,她转了一下乌溜溜的眼珠。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认真的看着宋秋看了一会儿,看得宋秋慌了神后才微歪了下头眨了眨眼欢快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既然有了挽救的方法,还来找你作何呢?” “姑娘此法,需我参与。或者……,姑娘欣赏在下,要当在下的伯乐?”宋秋面上平静说道。他说完后,其实心里隐约知晓,自己这是碰到了知遇之人了,他并不是看不起女子,而是明白无论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道路,都不会好走。而跟着叶绮,他只觉得会走得更加艰难。能有人欣赏自己,本就是一件幸事了,多想无益。 “还请姑娘告知,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只要可以帮助白芷。宋秋在心中暗暗说道。 叶绮一脸神秘的看着宋秋,抿唇不语。真好啊,不用她自己多做些什么了,看宋秋在白老将军这件事情上这么热络的态度,就知道了。这个青年,似是格外关注担忧靖远将军府呢。 “简单啊,你也不用干什么,你只需要在白芷给你写信时给她回信宽慰她就好了。无论她说自己想做什么,你只要鼓励她支持她便可。不管你自己心里是否认可,你若敢多说些别的,我可以保证有的是办法让她比现在更凄惨。”一个人有了牵挂,就是有了一个可以让人牵制住的致命弱点。叶绮身体前倾,她双手支撑着自己的小脑袋,微微嘟着嘴乖巧可爱的说道。 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林轩了,以后还是少见面吧。真的不想和他太像。叶绮说完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又垂着头叹了口气。 宋秋咬着下唇,面色无比纠结。他没有办法完全相信面前的少女,但是现在不信她又呢怎样呢?如果信她,还有一线机会,可以让白芷再次开心骄傲的机会。 “我不敢保证不会失败,毕竟我现在谋划的事情,连我都可以随时身首异处。但我可以保证,在我的能力范围下,只要你配合我是不会伤害她分毫的。反而还会给她,她应得的荣耀。”叶绮严肃的看着宋秋,沉声说道。她在说这些话时,眼中飞扬的神采让人不自觉的会相信她所承诺的一切。 不是错觉,面前的少女,不是公主。宋秋感受得到她身上的气场,似是带着王气。 “你这副傲骨自然是好,但是可别用错了地方了。该俯首时,还是要俯首的。”叶绮站了起来,她站得笔直。微低着头垂眸看着宋秋,气场威严的说道。 宋秋也立刻站起,然后离开桌边退了四步。面对着叶绮屈膝行了跪拜礼,这是臣服之意。不臣服又如何,在两个人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身份低微的那一方只能是被选择。 “嗯。宋先生,我现在要去靖远将军府去寻白芷了。你放心,现在没有人比我更需要她锋芒锐利,更想她好。”叶绮恢复了这个年纪的少女纯真的笑容,真挚的说道。说完便不再多做逗留,她蹦蹦跳跳的来到门口挽着许云的手臂离开了。 在叶绮走后,宋秋从跪拜改为了跪坐,他面色凝重的望着方才还在门口的那抹淡紫色少女的身影。并不是他想不明白,他想得明白,但又那是这么容易释然的呢。 他还记得,长公主说过。白芷还会再给他写信…… “晚一点去楼上看书吧,给她留一个送信的空间。”宋秋面含笑意的摸着自己衣服里贴在心口的两封信,声音温柔自语道。 叶绮轻松愉悦的哼着她小时候常听娘亲哼的卫国曲子,开心的挽着许云回到茶楼的一楼大间里,浅饮了一杯茶后便笑着快步离开了。 “还记得,三年前,我也是在屋子里闲不住的,特别喜欢到外面跑着玩。大家都觉得我一个人跑着玩,很奇怪。但其实,我跑是因为我在追天上的纸鸢啊。”叶绮挽着许云的手臂,欢快的跑到了大路的边上。她抬头望着前方天空上越飞越高的纸鸢慢慢放慢了步子,一脸怀念的说道。 她望着天上的纸鸢望的出神,以至于分不太清她是在和许云说话还是再和自己说话。许云无言,也只是垂眸仔细的看着挽着自己的少女。 第八十五章 将府长谈 “好久没有放风筝了,等这些事情结束了,我们带着小暖在院子里放风筝好不好?”叶绮长吁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被童年回忆引来的悲伤心绪。她强使自己露出笑容,佯装轻松语气欢快的抬头看着许云说道。 “好。”许云的嘴角也荡起一抹微笑,他垂眸伸手揉了揉叶绮的小脑袋,答应道。随着叶绮满足的点了点头转移视线后,许云的脸上的微笑也逐渐的变为了心疼。她原本可以一直自在无忧的过着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活,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去对身为掌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叶穹,产生任何的愤懑。 思及悲伤处,也只是道一句帝王无情,君心莫测。不过此刻的许云,却是无法想到日后的叶绮,又该道她怎样的反复无常,冷心冷血。 “哥,我们不要走正门了。我想让你带着我直接飞进去。”叶绮跟着许云走到了靖远将军府的后墙,只要再绕一条街,就可以到正门了。叶绮不想再走下去了,虽然没有走多少路,但也走得她双脚发软。 想到叶绮虚弱的身体,许云面色自责的看着叶绮。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有没有行人注意,现在已是正午,百姓们大多都回去吃午饭,人并不多。 “是属下疏忽了。”许云皱着眉,愧疚歉意道。他说完,一只手臂揽着叶绮的纤瘦的腰上,仿佛是轻轻一跃就飞了起来,轻盈又快速。 叶绮双手环住了许云的脖颈,在平稳落地后才放心的松开。 他们落下时,几乎是瞬间便被一群约是二十多个拿着棍棒的小厮包围了起来。 “怎么,真当我靖远将军府没人了吗?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能闯进来了,既然你们敢闯,我白芷今天就敢废了你们的手脚。”低厚有力还带着怒意的少女声音在正对着叶绮他们的几个小厮后面传来。 那几个小厮在听到少女的声音后,纷纷让开了道路。就在少女不紧不慢,步步带着杀气的走到包围圈里后,原本还怒目圆瞪的小脸在看清被许云护在怀里的人是谁后,立刻变成了目瞪口呆的样子。在少女旁边的小厮见她这副表情变化后,也懵住了。 “噗。哈哈哈。”叶绮见白芷如此好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头上今天席婆子固定好的梅花簪子,也随着她的大笑和身体的起起伏伏开始一颤一颤的,还有要滑落的危险。 白芷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长公主能不走正门从后墙轻功飞到她练武的院子里,更想不到自己方才还辱骂长公主是下三滥的东西,还说要打断长公主手脚的这种以下犯上的话。这下好了,自己可能也要去狱里陪爷爷了。 “白芷,我和哥哥还没吃午饭呢。出门在外的,就叫我许姑娘吧。嗯……听说你们家厨子鱼做的好,如果想跟本本姑娘道歉的话的,就让你们的厨子做几盘好吃的鱼,你陪本姑娘喝酒如何?”叶绮从许云的怀里离开,她略带娇蛮的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白芷嬉笑道。 “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哦,通知厨子就说贵客来了,把他的拿手好菜都做出来。长公……许姑娘,许公子?不嫌弃的话,那就里面请吧。”白芷呆滞了片刻,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发现除了许云面有冷意似是不悦以外,叶绮的神色一直都是温和还有点可爱的小娇蛮,这她就放心了很多。长公主不生气,一个奴才再怎么生气也不可惧。 白芷暗暗的呼了一口气,长公主能突然拜访,必然是有事。况且她还有意隐藏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想来是……有十分严重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进屋吧。 其实她想错了,叶绮她确实是有事。但隐藏身份这个,她也只不过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在京城里生活,顺便可以更方便和诸位将军大臣皇兄们玩玩游戏。 “我来之前,在茶楼和宋先生闲聊了许久。聊得兴起,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只喝几盏茶水。听说你们家厨子做鱼一绝,都比我家的厨子做的还好吃,所以就好奇加上正好饿了,便过来看看了。”叶绮进了屋子,十分自然的直接坐到了满是糕点水果的桌子一侧的椅子上。拿起一个看起来还算红润的红果大口大口的连吃了几口,含糊不清的对着白芷说道。 “宋先生,是宋秋先生?你们认识?都聊了什么?”白芷闻听说是宋秋,立刻关上门小跑到叶绮旁边,连声问道。她面色急切的注视着,叶绮,等着她回答。 “就是闲聊啊,从战神传一直聊到那个神秘的送信给他女孩儿。不过,就算他不告诉我是谁,我也能猜到那个女孩儿就是你了。幸好我能想到你,不然我还真没办法让父皇放老将军出来让你带兵打戎族了。”叶绮吃了大半个红果,饥饿状态下她吃得很匆忙。说得也很匆忙,语速极快的说完后又喝了半杯茶水。 就在叶绮喝了茶后,还想继续追问的白芷立刻瞪大了藏着恐慌的双眼。好不意外的,叶绮几乎在茶刚刚入口,品到味道后立刻喷了出来…… “你们家茶……”叶绮皱着眉,一脸嫌弃得看着被自己拿远了的茶杯。欲言又止道。 “红果茶,根茎叶和花还有晒干的果子沏的。上个月的新茶。”白芷皱了一下眉,介绍道。 叶绮闻言,立刻把茶杯摔饭在桌子上。还用清水淑了三次的口。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死的茶。还是,放置了许久的废茶。 “不然长公主殿下您,再吃几口红果?”白芷面色急切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罢了,不必了。我和宋先生聊到战神传时,我还顺道说了一嘴你们家的事情。他很担心你,不过好在我够聪明解救的办法还是有的,你信不信我有办法救你爷爷?”叶绮轻松闲适的说道。说道后一句话时,还俏皮的对着白芷眨了眨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白芷皱着眉,面色略有些严肃的看着叶绮。她不是不想救自己的爷爷,只是她明白。皇室的人,除了叶婉那个好相处的温婉姑娘,其他的都不是好接触的。她相信身为长公主又被众人称赞自幼聪慧的叶绮有能救出自己爷爷的这个本事,她只是目前不知道叶绮救了自己的爷爷是想要白家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呢? “啧……没意思。我感觉的到,也看得出来,你更喜欢我皇妹。不过无论你怎么想,现在只有我有办法救你爷爷,也只有我有办法能让你上战场堂堂正正的以女子身份戴将军之衔讨伐戎族。”叶绮见白芷不理会自己的示好,她遗憾的摇了摇头‘啧’了一声。她语气威严有力的说着与白芷来说十分诱人的话,这个白芷,在叶绮的棋盘里可是占据重要地位的,一定要留住她好好加以利用。 第八十六章 为君解忧 白芷闻言,她也只是轻微皱了下眉沉默不语。 “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还有什么好沉默好思索的吗?现在你也只能按照我说的做不是吗?我既然有心帮你,便不会害你。你只管受着便是了。若你当真不愿,倒也无妨。大不了我再跑一遍那茶楼和宋先生说一声,让他不用帮你想那费力不讨好的救人之计了。”叶绮见白芷这般沉默,着实有些生气了。 宋先生想的计策?“长公主,我,您说什么臣女便做什么,一切都听长公主殿下您的。”白芷暗暗想到,既然是宋先生想的计策那她便听从吧,如果真的是宋先生,那么总归也不会利用她什么,她相信宋先生必定是真心相助的。 “真是,懒得再和你多说了。其实很简单,你和皇上说,说你要上战场就好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得偿所愿,封哲就是借着战事想要你们白家的虎符。只要战事平息了就好了,战事平息了封哲便没有由头要白家虎符了。不过,平息这场战事的,只能是你。”叶绮随意却语气沉着说道,她边说着边直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威严的看着白芷。 白芷抿着唇,她突然感觉有些慌了。她对日后未知的事情感到了慌乱。她咬了咬牙,现在也别无他法了不是吗。也只能这样了,应该是必须要这样了。 “臣女遵命。”白芷跪在地上,恭敬说道。 叶绮侧目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长呼了一口气。转身直接朝门外走去。 “许云回去了,累了。”叶绮面色微冷,她看也不看许云一眼,直接如此冷声说道。 许云并无太多想法,直接一个跃身,将叶绮揽住纵身轻功离开了。叶绮向来是喜怒无常的,上一秒十分亲昵,下一秒就可以冷漠疏离。许云早就习惯了,反正原本他本来就是一个仆人不是嘛。主子对自己亲近,他便受着。主子若对自己疏离,他也无妨,疏离本就是应该的。 叶绮被许云横抱到屋子里面时,她身心疲惫的看着一脸犹豫似是有话要说的安瑜,叶绮不耐的摆了摆手。安瑜便缩了下脖子讪讪的走了。 她想安瑜可能是要说把之前瞒着自己的事情要告诉她吧,不过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情知道了。等这件事情过后再说吧,这次的棋局明明才开始,她就已经这么累了。赫连澈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安瑜灰着脸走开了,她见今日长公主又是那个通身冒着冷气,慵懒冰冷的样子便知道。今天她是不宜久待的,等一会儿带着小公主给园中的药草浇完水再识一遍药理,她便该走了。 “今天不吃饭了,药熬好了直接端进来,不要蜜饯。”叶绮躺在榻上,望着水蓝色的帷幔自语道。其实她是在和许云说话,她知道许云能听见的。 许云闻言后,闪身从屋子一旁的阴影里离开了。长公主说不吃饭,那便是真的一口都不吃的。若换做平常,安瑜还可以说上几句,小公主也可以撒撒娇哄长公主吃饭。只是现在,长公主这般,怕是小公主见到了会吓到吧。 一般这种时候,他们这些下人都会骗小公主说长公主困了要一个人休息。也幸得小公主懂事,闻言后每次都是乖乖的自己回到屋子里面跟着清水识字,打算盘玩。 躺在颜玥屋子里的叶穹,眉头紧锁,他这些天真的是急得不成样子了。倒不是因为戎族的侵犯和挑衅,屈屈戎族他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朝堂上对于他关押白老将军之事,似有不满。京城逐渐得到消息的百姓们也隐有民心不稳之势。还有一个棘手的封哲! “可为朕分忧?”叶穹缓缓坐了起来,他两只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略有期待的看着应声停止抚琴的颜玥。 “不可,或许长公主能有什么精妙的法子。”颜玥歉意的低头笑了笑,他恍然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还藏着满眼精明的少女。 叶穹闻言,倒是难得的笑了。他竟忘了,他还有一个满是鬼点子的小丫头了。想到那个小丫头,再过些时日就要开始准备她的笄礼,这种荒唐烦心的事得趁早解决别乱了那日的好心情。 “朕也确实是许久没看见那个丫头了。去,把长公主寻来。”叶穹点了点头,思索道。他说完,目光一凛看向窗子方向命令道。 霎时间,窗外一道黑影闪过。颜玥却是习以为常了一般,他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准备躺下来的叶穹,缓缓的将手放在琴弦上,一曲清幽雅静的妙音从颜玥的一双纤纤素手中被创造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叶绮也强将喝了一碗苦汤药。苦得她眉头皱紧,腹中酸涩。她也不是在伤害自己才不吃饭的,只是安瑜给她加了一味特别的药,她每次喝完药就会十分的想吐,却还吐不出来。为了不那般难受,为了不遭那份罪,叶绮干脆便不吃了,等药劲何时过了她何时再吃饭。 “等晚上吃饭时,安瑜定要闹了。”叶绮捂着肚子,难受得闷哼了一声自语苦笑道。 就在叶绮说完不到一刻钟,许云敲门而入。表情严肃,跪下行礼道:“长公主,刚来的消息,皇上请您入宫。” 叶绮闻言,心中一喜。连腹中翻腾难受的感觉也不甚理会了,她紧皱着的眉头应声舒展开来,一双半弯的柳叶眼也是盈满了欢喜。终于是等到了。 “走。”叶绮捂着自己的腹部,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用力的直起腰身,想要克服腹部传来的强烈的不适感。她低沉着声音,似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说了一个走字。 许云微侧了一下脸,心疼得叹了口气。然后步履坚定的走向叶绮将她扶着带出房间。许云见叶绮这般痛苦模样,自己的心也跟着痛苦极了。许云将身子倾叶绮,叶绮也习惯了一般很是自然的就揽了上去。 就这样,许云再一次横抱着叶绮向着天空的方向轻功飞去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去皇宫。许云珍惜的将自己的玄色外披盖在叶绮的身上,为她遮挡这路上迎面而来的风。 只是喝加了一味药材的养身药,她就这般难受了。安瑜说过,如果到及笄那些日子,她若再不来象征着成年的月信,那么到时候喝的药便不是一日一次了。叶绮曾经自诩胆大,敢想敢做,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怕的东西了,那就是喝药。 “子倾,子倾,子倾。”叶绮被许云抱得有些紧,腹中难受加重。她在难受时,根本无法分心太久去想别的东西,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过去和现在还有未来要喝的养体药。她无奈也无法子,只得窝在许云怀里念着顾子倾的名字。 如果不是想着,可以在未来自己身子健康的和子倾相守,给子倾生下属于他们的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又何必去喝那折磨人的苦汤药。子倾啊,等我了结一切,我会好好的和你相守的。 第八十七章 细谈谋策 旁边呼啸而来的风,吞没了叶绮的低声呼唤。许云也愈飞愈快,身边的风也相对更冷更疾了。 大概是,快到了吧。感受着慢慢变冷了的风,和许云加快了的速度。叶绮心中暗暗想到。 叶绮找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靠在许云的怀里,轻轻的闭上眼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当她被许云轻轻唤醒时,他们已经到了颜玥居住的房屋的屋顶上了。 “到了?”叶绮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自己身处的环境,小声呢喃般的问道。 许云小心仔细的将叶绮放了下来,然后在叶绮刚刚站稳后揽着她的腰身,带着她从屋顶上纵身落下。许云很有分寸,叶绮在落到地上时,十分轻盈双脚也并无钝痛。 正在擦拭琴身的颜玥听到外面似有响动,虽然声音极其微弱却依然能被他尽收耳内。 颜玥将手中的淡绿帕子叠起放好,对着叶穹微微俯身后便动身去开了门。果然,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叶绮正伸出手臂做敲门样。叶绮见此,只得无奈的将伸出来的手臂放回腰际,瘪着嘴略有窘迫之感。 反观颜玥却是恭敬温和,仿佛刚刚的小插曲并为发生一般。 “长公主请。”颜玥侧着身子,礼貌的行礼道声请。 叶绮回身看了一眼许云,发现许云早已不在方才所站的地方不知又把自己藏到那里去了。不过,总归不会离自己太远。这么想着叶绮嘴角荡开了一抹似是满足的清浅的笑容进了屋子。 这屋中满是一股子清香气,这气味有淡淡的竹香和好闻不晕人的熏香。也不知道颜玥是怎么调的香,好像她每次来问道的香味都不同唯有竹香不变。原本叶绮是最闻不了这些香的,不管是染衣香还是安神香或者什么其他的香,只要是调制的叶绮都打从心里的不喜。但是不知为何,颜玥这里的香气,她却并不讨厌甚至还生出了些许喜欢。 叶绮走进屋子,便看到侧着身子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叶穹。叶绮也不多留恋这好闻的清香气了,她走到中间跪下行礼轻声道:“儿臣参见父皇,给父皇请安了。”她刻意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因为叶穹是闭目的状态,她不敢冲撞。虽然就算真冲撞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事。 “嗯。你个小机灵鬼儿,你说说吧,此事又该如何?”叶穹闻言,慵懒的半睁着眼睛,好似随时都会睡去一般。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刚睡醒时的沙哑粘腻,大抵是帝王之位坐了多年,语气的里的帝王威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的。 叶绮讨好般的嘿嘿笑了两声,她起身坐到颜玥旁边也跟着颜玥擦了几下琴。其实她并不是刻意要去擦琴,她只是需要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空一空大脑好组织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 “嗯……父皇又给绮儿出难题了。不就是出去打个仗嘛,谁有能力谁就去喽,父皇你不想用封将军还舍不得白老将军上战场。白芷怎么样,听说她可是自幼学习武术的,而且她既是白家的人又不在朝堂官员录里,很合适啊。白家人的身份可以威慑戎族,身上没有官职便不会被朝规束缚,而且一个还没入世的小丫头不牵扯到旁的什么关系。”叶绮微微皱眉,她停顿了手上擦琴的动作。她思索了片刻后,语气随意又活泼道。 闻言后,叶穹神色一震,就这么简单的这件困扰他头痛许久的问题就这般解决了?若不是身体不适,叶穹真的就要下去抱住叶绮好好与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亲近亲近了。但是转念一想,叶穹方想起此事不可行,白芷她是一个女娃娃,这哪有女娃娃上战场打仗的,若真如此做事,怕不是会被各方诸国取笑了去。 “这,行倒是可行。但那个白芷她,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娃娃,朕如何能让她上战场。”叶穹苦恼遗憾的摇摇头说道。若白芷是个男儿身,反倒是好办了,偏的她又是一名女子。 叶绮闻言,无奈的挑了下眉。若非她强忍腹中不适,想要直接一点减少些谈话时间好快些回去休息,否则她只要细细的把利弊分析开来就不信叶穹会拒绝自己的这个计策。 “女将军又何妨,安瑜现在不也是一个破例的燕国第一女御医呢。再说了,使赢朝由衰转胜的锦阳帝,不是还说原本是个女子嘛。”叶绮瘪了瘪嘴,面色不满的说道。叶绮看似不胜关心却聪慧献计的娇蛮样子,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让叶穹放下他帝王的猜忌心,要让自己表现的任性聪慧又不关心朝堂之事着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叶穹闻言,微怒严厉的看着叶绮,嗔怪道:“休要胡诌,锦阳帝神武不凡果决勇敢,怎会是女子。民间胡乱编纂的书你还是少看些的好。”叶穹他面色不悦的看着叶绮。若说每一个帝王心中都以一个敬佩的值得学习的君主,那么叶穹敬佩的便是赢朝的第五位君王,也是首位想要取缔分封制的君王锦阳帝。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迁都后把这里定名为安阳。 锦阳帝他,有传言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一个没有皇室血脉的女子。宫廷史书记载他,诸侯动乱外戚专权陈太后执政,他是流落在外的小太子,卧薪尝胆多年终是平定外戚推翻了陈太后的势力。不管是那一个说法,反正历史久远不从考证人们永远只相信自己更想要相信的。 至于真相如何,谁又会在意呢。叶绮佯装理亏的吐了下舌头,过了一会儿她再欲开口时却被叶穹打断了去。 “区区一个御医无关轻重的职位,给她又何妨。但是这带兵杀敌,这可是有关国家荣辱影响国威的事情,怎能儿戏。”叶穹略带训斥意味的看着叶绮说道。计策虽是精妙,但难免还是脱不了幼稚天真。 顾虑那么多干嘛,觉得好就用啊。叶绮心中暗暗说道。“女子不行吗?可以让她自己请命出战,父皇您不堪压力动力恻隐之心,同意她的无理请求不就可以了。您宽厚仁慈,可怜她孤苦无依又赤心爱国。输了,也无妨是她自己自不量力,您宽宏大量另找名将把这仇报了便可。若是赢了不是更好,壮哉我大燕连女子都是这般勇武善战。到时候被笑的,可不是燕国,该是连女子都打不赢的戎族了。”叶绮半似天真的说道可是她说的话却不再天真幼稚,而是计谋丰满。她心中无奈又疲惫,真得是藏不住了,非要她暴露自己才能说服叶穹吗? 叶穹闻言,心下一震……如此说来,他让一个女娃娃上战场还成了一个百利无害的事情了。叶穹他不由得多看几眼叶绮,他竟不敢想自己的绮儿还有这等谋略之才。 不给叶穹多加猜测的时间,叶绮便立刻捂着肚子不耐的撒娇责怪叶穹道:“父皇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好不容易想到的话本子里写过的方法,您也犹豫半天。我都快要饿死了,原本是想回来陪父皇吃些好的东西,可是我一进屋您就要我绞尽脑汁的给您想应对之策,我都快饿死了。” 第八十八章 功成回府 “好好好,父皇错了,是父皇错了,父皇这就让他们上菜。”叶穹闻言后,连忙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一脸苦恼烦闷的叶绮。心想着是不是自己这多疑的毛病又犯了,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要猜忌一番。 听到叶绮说她饿了,又见到他的手一直放在腹部腹揉按着。叶穹心觉自己太过着急了,就连给自己召回宫中的绮儿准备一桌她喜爱的饭菜都没有。 “没事的,父皇。绮儿知道父皇最近事情多,很忙。绮儿能够帮父皇分忧就已经很开心了。家国大事都是比绮儿饿肚子还要重要的事情,父皇忘了也无妨。绮儿不怪您。”叶绮打开放在腹部的手,乖巧懂事的看着叶穹温柔说道。她也确实是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她好像一直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整天忙东忙西的还要和苦涩无比的汤药。 叶穹一点亏愧疚的看着叶绮,这个孩子乖巧懂事且先不说。偏的她又十分的聪慧机灵,虽然偶尔有些小淘气小娇蛮,但是都无伤大雅反而还有一些惹人疼爱。此时的叶穹开始不免的感叹一番,为什么叶绮不是一个皇子。 她若要是个皇子,可以更好地为他分忧解难,当然也可以充分的发挥出她的几乎完美的谋略。但与此同时,叶穹也更加庆幸。他庆幸叶绮是个女子,她有谋略之才但作为女子无论多么有才能总归还是会嫁为人妻,于他也无甚威胁。 “既如此,那便命人着手安排?”叶穹他被叶绮话说得心里直发愣,好像找不到任何不合理的理由来去反驳叶绮的话了,但是内心里却是认为这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对。一切都那么的不合理,在叶绮的口中又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嗯,不用父皇您兴师动众的,我私底下多寻寻她不就好了。方才我也是在靖远将军府看白芷,本想找她问问关于女子及笄的事情的,结果过发现她还是一个好相处的。”叶绮嬉笑道,其实原本她是打算要自己主动告诉叶穹自己去过靖远将军府的,因为她这些年足够她知道她的父皇叶穹是一个怎么仔细的人。今天叶穹即以知道了叶绮在出谋划策上或有些才能后,很有可能会在事情结束后调查她有没有特意去见过什么人。 为了不让叶穹日后查到,再胡乱猜想,还不如自己现在就告知于他,用来极力的降低自己对于叶穹来说原本就微弱到不存在的威胁感。 叶穹虽然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既然话都说出去了并且他也是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便皱着眉微张着嘴有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复闭上了嘴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看到叶穹被自己的话弄得这般略有些迷糊的样子,叶绮心中止不住想要发笑。凡事皆有两面,她也只是把好的那一面说给了叶穹听。至于日后白芷赢了戎族取回夷陵,别国也定然不会闲着到时候是称赞燕国女子飒爽善战还是传燕国弱小到要依靠女子保家卫国的小话,叶绮就不知了。 怎么想也该是后者居多吧,毕竟其实大家都是处于竞争的状态,目标都是这广袤的前朝领土,共享天下的局面不可能维持太久了,眼前的和谐总会被打破成为那短暂的太平。不过在那混乱来临前,她一定要完成该她完成的所有事情。 颜玥端着热腾腾的散着食物香味的参鸡汤进了屋子。其实早在叶绮和叶穹谈论的无比火热之时,颜玥也刚好擦拭好了自己的琴。他从屋子后面的侧门离开去竹林的石花亭取了膳房煲好的参鸡汤,本应该是要由他来亲自煲汤给皇上和长公主的,只不过他的汤太过清淡留鲜,长公主的口味他那次宫宴观察过应该是口味微微偏丰富微咸的。无奈,只得按照原定的路线去取了膳房送来的汤。 至于为何要去那么远,当然是因为叶穹在这里本就是图清净的,凡是可能会打扰到他的事情都被安排在了竹林石亭由颜玥处理。 看到端着参鸡汤的颜玥,叶绮不可谓是眼前一亮。颜玥这般仿佛云上飘渺仙的人,偶尔沾了些凡尘气做了些平常人家会做的平凡事,却也是另一番惊心的俊逸感觉,让他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多了点亲和。 “今日陛下烦忧,怠慢长公主了,日后公主再来,臣定亲自为公主做些可口的饭菜。”颜玥把参鸡汤轻放到靠窗的竹桌上,他面带歉意的对着叶绮俯身行礼道。 “无碍,当然是父皇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啦,嗯,那么现在事情解决啦。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父皇了,劳烦颜玥大人亲自端来的汤了。父皇,绮儿走啦。”叶绮起身步伐轻盈的走到前面的竹桌旁,俯身下去用自己秀挺的小鼻子在距离参鸡汤稍近的位置闻了一下,然后看着颜玥活泼说道。说完还对着叶穹轻快的行了一礼道,行了礼说完话她便大着步子推门离开了。 弄得颜玥和叶穹俱是一怔,前脚不是还叫着饿,菜马上要全了她却突然要走了。 回过神来的叶穹大手抚着额头,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孩子,出宫住一段时间回来,倒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叶绮出了门后,许云也十分默契的纵身来到她的面前,熟练小心的将叶绮拦腰抱起再闪身离开。快到连给叶绮一个缓一缓揉一揉肚子的时间都没有空出来,其实方才叶绮腹中的不适感已经减轻了许多,但还是依然的发酸不舒服。 “起风了。”叶绮窝在许云的怀里,小声自语般呢喃了一句。是啊,起风了,她感受得到只要吹了风就会冰凉无比的身体,虽然除了冰以外没有任何疼痛感,但是只要见了风回去都会被安瑜再次送到房里一碗更黑更苦的汤药。 叶绮不止一次想过,她不要继续喝药了。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就这样了。除了不能吹风见凉,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安瑜说她的药是调理身体的,等她来了月信了就可以换个没那么味冲的方子了。若是她三年内未来月信,日后便难为人母了。 每次坚持不下去了,她都会想,她想着等一切事情都了结了之后,她和子倾躺在她们第一次相拥的朱桃树下,然后看着他们刚刚会跑的孩子在树下玩耍。等那个小白团子跑的累了,便会咿咿呀呀的奔向他们,糯糯的唤着娘亲和爹爹。 我是真的很想嫁与你为妻的,不求她们口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能参与你的余生。子倾,我好想在未来可以为你生下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啊,我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不就是一碗汤药嘛,我可以的。 叶绮紧紧的闭着双眼,仔细的想象着她此刻最向往的生活。想着,那个可以牵动她大部分情绪的男人。只要想着他,多苦的药她都咽的下。 感受到怀中少女抓在自己衣领上徒然握紧的手,许云轻轻皱了下眉然后落在了前方的一个似是酒馆的屋顶上。他单脚踩着瓦片立了一会儿将身上的披衣仔细的盖住叶绮的身体,然后蓄力再次抱着叶绮轻功启程。 第八十九章 合作真相 不知怎的,不长不短的路程,叶绮竟是在许云温暖平稳的怀抱中睡了。 许云感受到怀中一沉,便心知长公主大抵是睡了,他便放慢了一些速度让自己原本就平衡轻稳的身体变得更加安稳了些。也亏得许云武功高强,身稳力壮,若是换了个人叶绮或许还不敢这么毫无顾忌的睡去。 不知是不是今年的天气太过多变,明明夏天还没全部过去,这风竟不带任何暖意。不过也好,及笄大典那日,若是有风,长公主便不用出轿子去栀庆台吹风了,省得折腾。坐在院门口捣着药材的安瑜望着街口如是想到。 “怎么还没回来,最近几日都有风,偏得今日风凉。长公主还没吃多少东西,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劲儿,哎呀。”安瑜苦恼的轻却急的剁了两下脚,她很着急长公主的身体状况,甚至急到有一点风透一点凉她都得给叶绮号号脉。她也知道这药难以入口,但是长公主的身体一天没有好转,她便一天惶惶不可入睡。尤其是这长公主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就在安瑜这个牢骚刚发完不久,许云便悄然将叶绮轻柔放躺在她屋里的榻上。 “告诉赫连澈,让他得了好处快点行动,该给白芷寻个挨打的人了。”叶绮翻了个身,她吐字粘连似是梦话般说道。 许云轻声无言行了一礼后,没有片刻停歇便开始动身前去寻人传消息了。 不知是不是叶穹不信任白芷,抑或是他想给白芷一个堵住百官之口的机会。明日辰时,叶穹在正宣门内庭,大摆擂台选副将。他本意是,若是白芷表现上佳那么任她为主将,也有足够的理由让那些聒噪的文臣们闭嘴,至于副将,他另有人选。 深夜,月色薄凉,一匹刚咬死灰色皮毛野兔的白狼就在叼起野兔尸体正准备离开时,忽地一支利箭刺进了他的腰部狠狠的扎在他的皮肉里,被这突然射来的剑和被剑穿风而来带着的强大力量射飞了三丈远倒在地上,连嘴里叼着的野兔也被瞬间甩开掉落到地上。 “啊,射中了!去,把狼皮剥了给本君的美人儿做个毯子。”赫连澈收了弓箭,对着旁边跟随打猎的护卫兵开心爽朗笑道。 “报,大君,那边来消息了。只说,可以了。”一个传令的小兵因着事情紧急,他便跑得慌忙额头大滴的汉,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赫连明奕不是觊觎这里好几日了嘛,和父亲说什么我只是侥幸夺得,若是那燕国皇帝回过神来,派大军前来我便是螳臂挡车。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是不一定打的过燕国的讨伐大军,他若有自信能胜,便让他来吧。”赫连眼神不屑说道,他嘴角只一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便起身整理了袍子离开营帐,回自己的部落找父汗商议去了。 叶绮细细的嚼着厨房做的蜜饯,咽下后又喝了一口白开水。她舒舒服服的躺倒在床上,感受着口腔里交织着的甜苦味儿闭上了眼睛。许云收拾好蜜饯,把药碗一并放到食盘里,他起身去开门把东西递给门外守着的婢女后,接过温热的浸了药的毛巾进屋轻轻给叶绮擦拭双手。 “父皇心中还有疑虑,我又不能与他明说自己和赫连部落约好此战必胜。明日,白芷定有机会出战,但却必会有障碍。”叶绮猜不出这障碍该是什么,但她其实担心不大。她特意计算好的时间,耽误一天都不能成,不过也还好,并非是自己急切夷陵,还有满朝文武百官跟着自己着急。 “只是那戎族之人狡诈者多,长公主与之交易……”许云皱着眉,话语里皆是担忧,并不是他不信任长公主,而是担心多过了信任。无论长公主多么计谋无双,但在许云心里永远是三年那个雨夜里浑身血污还不停奔跑需要人关爱的倔强孩子。 “无事,那赫连澈需要我们帮忙胜过了我们对他的需要。戎族一大半是茂盛的草原,而一半则是沙地,听说领土很大而且那么广袤的草原,很遭人觊觎不是嘛。戎族那些个部落不敢内斗争出个谁是王谁是臣,他们也怕自己内部若是打起来,怕别国会趁机欺辱他们。”叶绮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眯着眼睛笑了一声。 她自信轻笑道:“他与我合作,我不仅可以对他当上部落首领出一些力,还会在他发动内部融合斗争时,保证不出兵扰他边境还会派人为他守着他的民族领土无论他是输是赢。这是一个很大的饼,我知道。不过封哲只能给他一块儿夷陵的地,我却可以许诺他更大的东西。期间他可以随时私下过来亲自看看我给他准备的人。”叶绮说完后,歪着头注视着,眼神暗露惊艳看着她的许云,浅浅笑道。 想来,之前她要程屿经营的书局作为一个隐蔽的消息联络点就很好。她还有想办法把林靖勋也给派过去,给白芷为副,也可保她平安。 这个推荐林靖勋的话,她说不好,需得白芷亲自开口。但是她很担心,林靖勋这个前敌国将军之子和这个仇国将军之女可否相处得来。 “哥,你别用赞赏的眼神看我了,我不行,我连棋怎么组合都想好了却唯独没考虑这组合在一起的棋是相斥还是相吸。”叶绮像是突然泄了气一半,苦恼的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懊恼道:“百密一疏啊!我还得去找一下白芷,还有林靖勋。” “林靖勋那里,属下去安排。长公主休息一会儿便去找白芷吧。”许云见叶绮愈加活泼的样子,欣慰不止,他语气恭敬又略带宠溺道。 叶绮侧着头,眼神平静的目送着许云离开。 许云说完起身出去了。 他的屋子与叶绮挨得不近不远,他也并不焦急。行事如常。许云先是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对着铜镜将头发重新束了一下,然后工整的在纸张上写了两行字便出门了。出院门前,他还看着这对自己招手的叶暖笑得温柔。 就开在太医院旁边的澄屿书局便是程屿的店了,许云并不留心周围人的目光,他只是坦荡荡的大步迈进去。这里面的书很多,不过大多看上去都新印的,而且摆放得井井有序,并且客人还不少。 许云神色自若的在离柜台最近的书架上选书,修长的手指正在书与书之间游走着。一般同样的书都会摆上三四本,只有《观山》(一)这本讲风水的书摆了一本,并且这本书应该是一套的,这里有一却无二。 许云神色了然,他拿起这本书走到柜台,对着程屿礼貌的点了下头问道:“家妹淘气,最近十分喜爱与风水有关的书籍。久闻《观山》是此类书中的佳作,但只到一却为曾见二。故此来问下先生,这第二本可还有?” “这……啊,库里应该还有,请公子随我来。”程屿伸手将那本《观山》(一)接了过来,他仔细的看了看,似是在回忆。他做出回想起来的样子,微笑着邀请许云与他上楼。 第九十章 行不知路 许云并无多言只道了声:“请。”他跟在程屿后面一同上了楼。楼下就交给了一个小伙计照看。 二楼开着窗子,在夏末也十分凉爽,地上放着许多的木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书。程屿带着许云走到一个角落里,他严肃问道:“可是小公主有吩咐?” “长公主是有吩咐。今天务必要找机会,把张字条交给林靖勋。事情严重,定要办妥。”许云将一直夹在腰封里的字条拿了出来,郑重严肃的交给程屿。 “定不负公主信任。”程屿收好字条,沉声坚定道。 其实在许云离开没多久,叶绮也用温水洗了洗脸,然后也离开了。她只带了两个婢女,还一人抱着一个檀木暗红色的精致礼盒。主仆三人就开始向着靖远将军府出发了。 她们一路走啊走啊走啊,路过了茶楼,叶绮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便随意的瞥了一眼,发现了那位正在说书的先生正是她看好欣赏的宋秋。 叶绮笑着又继续走,这次路过了的言御史的宅院。他们家大门没有关严,只听得里面声音杂乱。 在走得近了之后才听清,原来叶暻抱着一本书皮隐约像是两个赤身裸体却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然后言御史被气得一会儿喊到要找陛下,一会儿喊到要去书房自缢。 这个时候,叶绮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靖远将军府在哪里了。 那后面的两个婢女见叶绮站在言御史的宅门口,不向前走也不向后走,就站在那里便是动也未曾动过。 两个婢女也站在原地不动,他们以为是叶绮好奇,很向知道里面发生的情况。但后来,她们却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儿她们却觉得这件事有点儿不对劲。 一个年纪看着稍大一点的丫鬟出声问道:“小姐为何停下,可是身体不适?” “我只是在想靖远将军府应该如何走。”叶绮淡漠的看着前面尽头的岔路,平静说道。说完还暗叹了一口气。 “诶,许小姐可是要去靖远将军府去拜访啊,正巧顺路不若我么结伴同行吧。”叶暻推开大门,昂首迈步走到叶绮面前,期间还从袖子里单手落了一把墨色折扇,瞬间打开遮住下颚和嘴唇,一双凤眼笑得弯弯的。 叶绮见他那副风流公子的模样,直皱眉。这样胸无壮志只知道沉迷莺莺燕燕的人,她着实看之不起。也不知子倾为何要与他做知己。 “是言公子啊,那便有劳了。请。”叶绮迫使自己挤出一抹礼貌的浅笑,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其实是她并不想与这个人多言语,所以她沉默的样子便很显得乖巧。 “再过五六日,许小姐便及笄了吧,可想要哥哥送什么礼物?”叶暻见叶绮这般沉默恬静,便以为她是从小到大除了和顾子倾跟叶泽话多一些,对于自己便十分生分也许是默不开交谈。心中便隐有愧疚之意。 细想想,这个孩子除了有些孤僻和淘气,好像没有什么特别让人不喜的地方。以前是因为她的身份原因,母妃不让自己与她接触。其实这个妹妹,也挺可爱的不是嘛。 感受到叶暻落在自己身上隐隐有些宠溺疼惜的,叶绮身体僵硬了一下。这是,又抽哪门子疯呢。叶绮暗暗肺腑道。 叶绮亦步亦趋的走在叶暻的身后,她思索不出叶暻所说的同行意思是否是他也要去靖远将军府,如果是的话,那他去那里做什么。干脆她也不琢磨了,随叶暻怎样吧。 他们转了两个岔口,便走到了另一条主路。来往的购买物品,置办东西的小姑娘们多数看到了叶暻后,便红了脸。有的还用帕子半遮朱唇,却遮不住眼底的倾慕笑意。 如此情景叶绮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承认叶暻确实长了一副好容颜。只是想着叶暻生的不错,但下一瞬她想的却是顾子倾那个温润清雅的面庞,不由得也变得和那些对着叶暻害羞倩笑的女孩子们一样了。 就在叶绮刚露出笑意之时,一个长相娇艳身材小巧的绿衣女孩儿羞涩的迈着小步子走到了叶暻的面前,手上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妃红色的精致布袋。 “言公子,可以把这个交给顾公子吗?前日在茶楼里无意捡到公子掉落的香囊,我见那香囊有些旧了,便自己私下给顾公子做了一个。”那个女孩儿娇艳的脸上红晕愈加明显了,称得她更是可爱。 原本还一脸自信微笑的叶暻礼貌接过那女孩儿的东西,就在听到女孩儿满是仰慕柔情的说的那番话后。那自信的笑便也僵在了脸上。在他身后的叶绮闻言后,也是面露不爽抿着嘴细细的观察者前面拦着路的女孩儿。 “当然,既是姑娘所托,本公子定会将姑娘这亲手绣的香囊完好的交到顾公子手中。”叶暻将那妃色小巧的收纳袋放入袖中,笑着承诺道。 “多谢言公子。”那女孩儿见叶暻应下了,便匆匆行了一礼然后娇羞的快步走远。与其说是走,其实更像是在小跑。 “真遗憾啊,这么可爱姑娘,怎么就看不上本公子呢。”叶暻一甩打开折扇目送着那女孩儿离开,有些忧伤感叹道。 叶绮看见那个女孩儿离开,眸光微暗,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她想着,还不如让顾子倾一直关在家里不要出来的好。惹得那些不知道那里来的姑娘家还亲自给他绣香囊。 接下来的一段路,依然是相顾无言。叶暻笑嘻嘻的对着爱慕他的少女们微笑打招呼。叶绮则是半低着头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叶暻一路带着叶绮不紧不慢的走着。在能看见靖远将军府的先皇御赐柱石时,叶暻身行一顿,放慢了速度。他并不回头看叶绮,而是用叶绮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其实你比刚刚的那个胆大的姑娘更可爱,至少子倾与她并不相识,与你则是相识多年。不必忧心。” “前面路就到了,你自己走吧。”叶暻回身摸了一下叶绮的头,难得叶绮并不躲开。 “嗯。”叶绮面色复杂但又隐隐有些柔和的看着高她几头的叶暻,抿着唇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便带着两个随行的丫头朝着靖远将军府去了。 见叶绮走后,叶暻微皱了下眉,但转瞬便是一副仁爱的哥哥模样。他原本是想离那言御史远一些,给自己耳朵找找清净,却无意听到叶绮在门外迷了路了,他便好心陪她走这一趟。 颠了颠自己袖子里那女孩儿给顾子倾绣的香囊,叶暻一脸无奈。看来自己还得去打扰打扰这个在家养尊处优的顾大公子了。 第九十一章 寒症再发 叶绮带着两的个丫头还是个会来事的,率先向前走去叩了门环。 随着三下响声,大门便被开了。是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男人。 “长……,许小姐,您里面请。我们小姐已等候多时了。”那男人如此说道,随后他毕恭毕敬的请了叶绮进院子。 见到那个像是管家身份的男人能够得知她的身份和她回来的事情,她并不惊讶,一定是许云做完了事情来这里提前告知她们了。 后面迎接叶绮的是一个面容白皙妍丽,但眉眼间尽是憔悴之色的美妇人。见她衣着简朴但用料不俗,便猜测的出这位应该是白将军的夫人了。 “夫人,不用多礼,快些带我去同白芷聊些事情吧。”叶绮见白夫人正欲开口行礼,她便连忙出声打断。 “这边请。”白夫人温婉恭敬道。 叶绮点了下头,回头看了看自己带的两个丫头。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跟着白夫人走过前院,一个被杏树半围着的小亭子赫然立于眼前。亭子与外面相连的一条不算长的鹅卵石过道。而她们此刻便站在鹅卵石道的最外面。 眼见那身姿高挑,将头发束做男子模样的墨色劲衣的少女正操练着白缨银枪。 肃杀之气,笼罩着这一方仿佛只有她这一人一枪的小天地。 叶绮看得专注,面上尽露欣赏之色。白夫人目光隐隐含忧的看了眼那个似是用尽浑身力气舞枪与自己较劲的少女,自知她能为白芷所做的不多,她只得微不可见的摇了下头略微无奈。 见白芷动作稳狠,凌厉无比。当真是巾帼之资了。叶绮虽然曾经和许云学了点儿暗器使用,和简单的辨别毒药。但她这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也看得出白芷的枪法招数不繁杂但招招霸道致命。 许是看得太过认真,待白芷练完收枪。她才注意到,白夫人不知何时带着她的两个丫头离开了。 白芷见叶绮毫无身份顾忌的,撩起一半裙摆自在随意的靠着她家的大树席地而坐。她虽然颇为欣赏二公主叶婉那般温婉典雅的女子,但也并不讨厌叶绮这样并不太在意他人目光的随性之人。叶绮反而和自己在某些地方还有些相像之处。 “是要称呼您许小姐还是称呼您长公主殿下呢。”白芷一边大大咧咧的用着自己袖子擦拭脸上的汉水,一边走向叶绮似是玩笑般说道。 叶绮也不站起来,只是坐在地上这么笑着仰头看着为她遮住了热辣阳光的白芷。 “坐。”叶绮友好的笑着,还露出了更加友好的六颗整齐小白牙。她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声音热切道。 白芷也毫无顾忌的坐在了叶绮的身边。歪着头看着叶绮,等着叶绮接下来要交代她的话语。 “最近两日,父皇便会召你带军讨伐戎族赫连部落。出发前,你一定要向我父皇讨一个人。那便是现在的宫外禁军的巡查长,你只须说讨伐戎族的作战方法你以想出,只需要一位能百步穿杨有胆识的人同行。然后再找机会说出,你看好林靖勋便可。你们白家战术兵法那么多,你就随意说个需要弓箭行进配合的战术。”叶绮亲昵的伸手揽住白芷的肩膀,面容严肃但语气却颇为随性道。 “好。”白芷点头应了声好。 “对了,我给你带礼物了,是些颜色喜人的小物件儿。放在闺房里,倒也能添些可爱之意。”叶绮说完,拍了拍白芷的肩,便起身了。她沿着来时的路,率先走了出去。她事情办完了,也该回去了。 就在她刚和白芷走到前院之时,宫里面的人来靖远将军府。他是来宣读皇上口谕的。 那位公公清了清嗓子开口言道:“朕感念白家世代皆为忠良勇武之将才,怜白黎将军早逝唯留一独女白芷。朕原有效仿古之帝王用人唯贤不重身世男女之分,欲使白芷替白老将军带军征伐,怎奈恐朕此举难以服众,便明日于城门开擂台比武,由白芷向百姓向百官自证,以堵悠悠众口。” 那公公传完口谕便匆忙离开了。白夫人面色激动的将有些恍惚的白芷扶起,没等白芷回神便被白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叶绮抿了抿嘴,主动走到不远处的木椅上坐着,给这母女俩一些空间。 待那两人面露喜悦,神态镇定的走向叶绮深深的给叶绮行了一礼。叶绮回以微笑。她也只是淡然道:“或许,我该离开了。明日尽管放开了打吧。” 白芷和白夫人将叶绮送到了门口。叶绮便叫她们回去。自己也并不是不记路的人,她回忆着来时的路线,摸索着走。只是这天不知怎么了,一时炎热不已,一时又突然刮了几阵凉风。直吹得她通体生寒,十指麻痛。 原本并不是什么凉风,只是太阳西落,吹的微微清凉的小风。但叶绮体质与常人不同,这微微清风在她感受之下便是能令她感寒的凉风。 叶绮今天还算开心,除了比较累以外。在一个人烟稀少的狭窄转弯处,叶绮闻到了一阵熟悉的不太好形容的味道,这个味道是许云的。清冽好闻。果然,下一刻瑟瑟发抖的自己便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这突然的一幕,让叶绮觉得心暖的同时,还有点儿别扭的感觉。想起之前有一次自己和林轩在玉华寺他的暗室聊完后,林轩也是这么被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如此抱着离开的。她总觉得自己快要和林轩一样体弱病重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叶绮在许云的怀里躲在许云遮风的披风里舒舒服服的闭目养神。好像只要许云怀里抱着犯了寒症的叶绮,他的披风就从未穿正过,永远像春风楼里炒菜王大妈的围裙一样的穿在前面。 叶绮这次结结实实的吹了不少风。还未到家,身上便冒了许多的虚汗。 不知是不是叶绮的造化好,一到家就赶上刚回来不久的安瑜正给她的草药们温柔慈爱的浇着水。 安瑜见叶绮是被许云抱着回来的,而且还遮得这般严实,又会想起,今天是吹了几阵清爽的小风。想到后,安瑜的脸色立马变得甚是阴沉。她黑着脸跟着许云近了叶绮的闺房。 在她帮忙把许云怀中面色苍白眉头微皱额头还满是虚寒的叶绮安置在床榻上后,便急忙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取了叶绮最熟悉的药箱回来。还像往常一样,她在叶绮的屋子熬药,顺便熏熏她的身子。 床榻上的叶绮在婢女的帮助下,已经脱掉了被汗水浸得发潮的衣服,换了晚上睡觉是才穿得里衣。 随着一阵阵苦涩但略香的药烟味道,叶绮终于面色逐渐回归红润了。她借着药香味,舒舒服服的睡下了。她睡的倒是挺满足的,只不过等待她醒来的不只许云和安瑜,还有安瑜正在熬的工序较复杂的药。可能也会有刚和清水学完珠算的小暖。 第九十二章 城左擂台 夜,程屿的书局里,还明着烛火。 林靖勋带队夜巡至太医院,程屿在二楼半开的窗子见林靖勋在太医院门口列队。程屿知道,这便是他将小公主的密令交与林靖勋的绝佳时机。他回头看了眼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少年,对他点头示意。 那夜行衣装扮的少年会意,他拔出手中的锋利的短刀果决的砍断了程屿背对的窗子,随着程屿惊慌的喊声和窗子破碎落地的响声,那少年飞身离去。 就在不远处列队休息的林靖勋的那一支巡查队,闻声赶至书局。 林靖勋只看了一眼那书局的牌匾,又见那黑衣人什么都没带,只身一人离去。心中便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立刻命手下一半人前去追寻从书局二楼破窗离去的黑衣人,自己则带了两三个人去书局检查是否有物品丢失和人员伤亡。剩下的大半人自然是继续巡查工作。 他只让那几个手下的小兵在书局一楼检查是否有财务丢失,然后自己便独自起身去了二楼。 “少将军,这小是公主派许云公子送来的密令。请少将军过目。”程屿见林靖勋一个人走上来,眸光一亮。他从自己的腰封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许云交给他的字条。带着林靖勋走到烛光处低声道。 林靖勋无言,他只是垂眸细细看着展在自己面前的字条。只见纸条上写着:今日讨伐戎族之事,对你自有安排,若到时你给白芷做副将无论如何切勿轻举妄。动。 “烧了。”林靖勋不快不慢的看完了那张字条上写着的内容后,身体前倾半低着头,对着程屿沉声道。 程屿了然,他把字条斜着放在烛火上,那字条燃烧着的炽色火焰像是一只饥饿的幻兽急切的吞噬着程屿手上的字条。 字条烧到一小半,程屿便它放到一旁的陶碗里面。看它慢慢燃烧殆尽。林靖勋对着程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会照做的。便离开继续他的巡查工作了。 那名与程屿配合的黑衣少年,轻功极好。转了几个弯穿过树林便回到了他们那些被养育训练的少年们的基地里,他回到了十个人一间屋子的屋子里。他脱下夜行衣,摸着黑上了床准备睡下了,明日还要早起回书局。 第九十三章 将门遗后 按理说来,今日这城门之左如此热闹时为罕见,不只是平日里那书香诗气美乐佳人的玉人轩里只零零散散的有几个性子孤傲的客人,连那往常从早到晚都弥漫着茶香与故事的无名茶楼也还只有不满四大桌子的客人。 也是赶巧宋秋今日的讲评是在刚刚入夜那场,便也在那茶楼里浸了一身茶香和那不到四桌的客人打个照面也满怀兴致的出去了。 宋秋看了看刚挂在天上没有多久的太阳转瞬就被云彩遮了去。微凉的风吹在脸上拂去阳光射下的热意。 这人啊,真是越聚越多。就在宋秋面露难意之时,只听得在他们身后传来的粗狂低沉的声音严肃大声道:“皇上驾到!” 那人并未多说什么,只见那些方才还在试图向里面挤的百姓们,分分退开自觉在中间分开一条足够宽的道路。 他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磕头崇敬齐声道:“皇上万岁!” 叶穹坐在十分奢华的马车里闭目养神,他闻听后并未掀开车帘,而是依然闭着眼睛声音不大不小的道了声:“平身” 方才开口言皇上驾到的那个高大男人在听见马车里的声音后,有些不耐的看了眼大声喊着“谢皇上”的呼呼拉拉众多百姓,有些不能忍受的撇了下嘴便骑着马带着后面皇上的马车和护卫沿着百姓让开的路走了。 在护卫队的最后面走着一个身穿常服但却腰间却挂着一个和前面护卫都一样的腰牌的男子。他走的宋秋面前停了下来,伸出手紧紧攥住宋秋的手腕拉着他一同跟着护卫队后面走。 “宋先生又见面了,原来还以为宋先生不会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呢。既然宋先生来了,不妨随我一起,也好看得清楚。”男子见宋秋没有拒绝之意,便也松开了紧攥着宋秋手腕的手。 “林巡长,抱歉,在下竟一时没有认出。”宋秋仔细的看着那带着自己走的男子的脸,在终于辨认出这男子就是新来的与自己还有过一次交谈的禁军训查长官。 “无碍,我向来以军服示人,今日这常服的穿着与平日里差别过大,先生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不必觉得抱歉。”林靖勋语气平淡又有一丝热切的说道。 宋秋愕然了一下,这个林靖勋巡查长官他虽然交流不多,但他向来看人很准。能从这位处变不惊淡漠冷情的人语气里听出热切,哪怕是只有一丝也是十分不容易。 “好。”宋秋回以林靖勋一个谦和感谢的笑容。他知道林靖勋此人虽是为人淡漠,但心里还是一个赤子之心的青年英才。能得林靖勋如此照拂,倒是他宋秋的幸运了。 叶穹的队伍到了有卫兵用红色锦布条拉好的专属于皇上的位置。叶穹从马车上下了车,做到了有宫女摇扇侍候的华贵的清凉木制作的龙椅上。 他对着最前面站在擂台侧面准备敲鼓的礼官招了一下手。那人会意点了下头,便面容严肃神圣的转了身,就摆放在礼鼓一侧的鼓棒。 咚咚咚,三声发闷却依然响亮的厚重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一席劲装白衣的少女将头发高高束起,她单手握着银枪背在后面轻功落在了擂台中央,面容冷峻的看着擂台之下的人们。那般的飒爽英姿,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为之惊艳。 不知道为何,有些个偏爱玉人轩里面美女红颜的公子哥,见一身白衣劲装的白芷,竟生出了美人之意。 是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白芷也可以是美人。没人能够规定,会唱曲儿好容颜娥眉细腰的才是美人。白芷这般,不输男子的干净飒爽,如何不能称一声美人呢。 “白姑娘。”宋秋面色红润,眼神钦佩欣赏的看着擂台上的白衣少女,情不自禁的呢喃出声。 白芷见久久未有人上台一战。便心觉无趣至极,若没人与她比试,她便不好证明自己。难道长公主没有给她安排对手吗?白芷不耐烦的耍了两下枪花,引来了台下一阵叫好。她心中疑惑之时又感觉不爽,难道这个擂台是给自己表演的吗?叫什么好,她又不是来杂耍的。 “难道是……宋先生,白姑娘这样一个人在台上难免尴尬。我且上去与她比试一番,宋先生且稍等。”林靖勋刚要脱口说出难道是长公主没有安排这样的话,但顾忌宋秋还在他身旁,所以他及时的顿住了。 林靖勋有意给白芷解围,便打算自己上去与之比试。在他临上去前,宋秋认真的对着他说了声‘小心。’ 宋秋此言即是对林靖勋说要他小心自己受伤也是告诉他小心伤到白芷。 林靖勋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他快走了三步后轻功飞起,也是干净利落的停在擂台之上。 “白姑娘,在下林靖勋,见白姑娘英姿不凡,顾私下纠结许久才特来与白姑娘比试。还请白姑娘赐教。”林靖勋背手站立,对着白芷礼貌说道。 他说完便一个闪身拿起了武器架上的乌色的枪。摆好作战姿势,等待白芷。 其实,他们林家一开始是因为枪法出色,杀敌英勇无畏才慢慢出了名封了将,到他这一辈也是四辈了。听闻燕国的白家,也是个将门世家,而且也是个枪法卓越的家族。今日这一比试,也不知是他林家的枪厉害还是她白家的枪厉害。 思及此,林靖勋眼中隐隐燃少着幸奋的战意,很纯粹很单纯的想要与高手比试切磋的一战之意。 “小女白芷,请林先生赐教。”白芷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战意,又见他所取用的武器也是一把枪时,心觉有趣。她也被感染了一般,脸上也隐有兴奋之意。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奔跑着。几次接近,两个人刚开始还有试探之意,打得并不猛烈。直到,白芷翻身一套下劈侧捅再后退上挑的猛招。林靖勋便知晓,白芷是要告诉林靖勋可以放开了打,别有顾忌。 在众人的期待中,白芷和林靖勋两个人打的愈来愈猛烈了。虽然看着招招狠决,但也只是点到为止。他们并没想要伤到对方。 也许是男子在体力上比女子有着先天的优势,白芷像是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一只在防守。林靖勋则是不断猛攻。 “皇上,这白芷是不是要败下阵来了?”郑永看不透彻这比武套招,他只看见白芷一味防守,便以为她许是要败,这才担忧的问道。 叶穹闻言,诧异得看了一眼何出此言的郑永,笑着说道:“别急,你看她防守得多好,而且她很聪明,她懂得观察。” 见叶穹这般心有成竹的样子,郑永便稍放下心来,再一次看向擂台赛难解难分的两个人。他这次看来再经叶穹点拨,这才发觉,林靖勋攻击果决角度也是出奇不易,但竟一次白芷的防守他也未能打破过。 第九十四章 擂台接旨 “你看,她观察到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反击了。”叶穹饶有兴致的看着在林靖勋猛攻自己下依然不落下风的白芷。他看了一会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对偏了一点头对着郑永说道。 “皇上会看,老奴是个目光短浅的,可能一会儿白姑娘反攻的时候,老奴才看得懂。”郑永仔细的看着一直防守的白芷,除了防守极佳之外却还是没看出别的什么。他摇摇头对着叶穹笑道。 叶穹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哈哈大笑了两声。他今日心情极好,这两个小娃娃打得也足够精彩。 果然不出一会儿,白芷摸清了林靖勋看似出其不意实则有迹可循的招数,她开始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向后一个闪身大跳退了很远,待她重新换了一个持枪姿势后快步冲向正在准备应对的林靖勋。 白芷这次用的枪法是完完全全的林家枪法,当然加上了她为了战胜林靖勋时临时做的小改动。 林靖勋与白芷对了几招过后,便自觉白芷这次的进攻更为灵活,出枪的速度也十分的快。他的林家枪法种在出其不意用之不乱,而白芷的白家枪法招数多变其意在快。防守快,出枪快,连观察应对也皆是稳而不慢。 现在是白芷步步紧逼,而林靖勋防守。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除了进攻和防守的更换外,还有一个是防守人的状态。林靖勋显然没有白芷防守得滴水不漏,他防守得有些凌乱和应接不暇了。 “白芷赢了。”叶穹随手拿起一颗草莓吃掉了,风轻云淡的说道。 林靖勋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得已只好轻功离开落在擂台外以示认输。 宋秋丝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欣喜和倾慕之意。他不知为何,自从来到京都后,向他含蓄表达爱慕之意的女子虽是不多但也有不下五位。有人阳光可爱,有人温婉灵动,有人清秀恬静,但都比不上白芷的明艳秀丽。白芷在他心中,就如高山上的皎皎明月,而他只是那贪婪的跟随着月光攀登高山的人。 比试结束,胜负以分。众人激动的欢呼着,呐喊着。他们以前还在私底下谈论着白芷沉迷武术终日舞枪弄棒恐难找到夫家,今日一见白芷生得艳丽冷峻不说,武艺竟这般高强。 “若是能看到这般不可接触的女子对着自己软下性子,那娇媚讨好的模样会否比那红漏的女子更让人期待。”一个衣冠楚楚公子模样的男人却开口却是这般难以入耳之言。 宋秋就站在那人前面右边一点他闻听此言心中猛的生起极大的怒火。他知道自己不能发作,不可给林巡查长惹麻烦,但是他愤怒啊。自从四年前那件事情过后,他从未如此愤怒过了。那个人怎么可以用这般戏弄羞辱的语言和眼神去讨论评价白芷,怎可用红楼的风尘卖笑的女子与坚强勇敢的白芷对比。 刚回来就看见宋秋这般隐忍不发,他轻轻的用手敷上宋秋紧握着的拳头,有安慰之意。他是习武之人,特别是擅长弓箭,耳力极佳。那粗鄙之人的言语,他自然也是听得十分清楚。虽然他也心有愤怒,但此刻绝对不是他们发作的好时机,这里这么多的百姓其中包括不少官宦子弟,并且皇上极为重视这次的比试,都亲自来观看了。 林靖勋和宋秋深知,不管多么愤怒,都需得忍着,在此刻生事,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白姑娘不愧是连太后都会欣赏的女子,果然不同于平常的京中少女。我自小习武,曾百步穿杨,却也不敌白姑娘。不愧是将府的嫡小姐,在下输的服气。”林靖勋回头给那粗鄙公子一记冰冷的眼刀,特意这般大声说道。不仅是告诉那人白姑娘是靖远将军府的嫡女身份尊贵,就算难找夫家也不是他这种人能肖想的。 “林巡长。”宋秋苦笑的看了一眼似是有点小孩子怄气样示威的林靖勋,不觉有些真诚可爱。但林靖勋这话也着实是字字扎在他的心口。对啊,白姑娘那般人物,怎么他们能肖想的。 “宋先生并非平庸之人,若宋先生有心为官定有一番辉煌成就。”林靖勋依然还是冷着脸看着宋秋语气冷然道。 但宋秋听得出说着这番话的林靖勋语气的认真和肯定,还有眼神中的真诚。宋秋不免心上一暖连对那粗鄙之人的愤怒都被压了过去,是他太过于倾慕白姑娘,而有些看清自己妄自菲薄了。宋秋面色有些动容的看着说完话就转过头的林靖勋,在林靖勋看不到的时候笑着点了下头。 擂台上,接连上去了几个会些拳手的官宦子弟,因为他们觉得林靖勋是在做假,也有觉得林靖勋武功极差连姑娘都打不过的人。他们上去挑战白芷的结果当然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败下了阵来,白芷与他们所有人交手的时间还不到林靖勋的失败。 直到最后,鼓声敲了三下,再无人挑战。叶穹便在郑永递给他的圣旨上面,在认命带军讨伐的人名出写上了白芷的名字由郑永上擂台宣读。 白芷跪拜磕头谢恩,面容坚毅但眼中却含着些许泪水的接过圣旨。她此刻真的好想告诉她的父亲和爷爷,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这只会是个开始,她一定要让白家永远守住代表荣耀的靖远将军府不变成一个徒有其表的壳子。 白芷把圣旨紧紧的搂在怀里,她心中很好奇,她不知道宋秋有没有来,她也希望这个一直在鼓励她给她力量勇气的人在现场。虽然这次的证明自己过程中,交手的人理里除了林靖勋没有多少有真材实料的人来与她交手,但也足够了,足够了。 就在白芷整理好心情,抬头扫视台下百姓时,她看到了台下和宋秋站在一起的林靖勋。在激动之时,猛然想起自己是带着公主给的任务的。 她长呼了一口气,对着叶穹的方向拱手行礼大声道:“皇上,臣女可否向皇上讨一个人与臣女一同前去。此次,臣女所用御敌之阵非此人则不可成。” 叶穹闻言后,并不起身而是看着白芷挑了下眉。他竟不知,白芷要与他讨谁。莫不成是封哲的人?可是封哲与白家可不亲近,那会是那个皇子的门客,靖远将军府向来极少涉及党争,这白芷到底是要谁,他竟是十分好奇。 第九十五章 弯弓射箭 “皇上,臣女索要之人,是方才第一个同臣女比试的林巡查长。臣女见他身子卓越,身手不凡。臣女曾听教臣女射艺的老师提起过,林巡查长可百步穿杨,此次讨伐戎族臣女希望陛下能恩准林巡查长与臣女同去有他在,定能夺回夷陵。”白芷单膝跪下对着叶穹的方向深深的磕了一头,表情诚恳严肃道。 叶穹闻言他半垂着头,细细思考着。在他的回想中,白芷和林靖勋并无私下往来。他不能完全相信,白芷此番请求是出于惜才和大局考虑。但是他又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人能够有什么交集,便也只好觉得自己许是多想了。 “朕也是听闻过林靖勋弓箭了得,却从亲眼看过。既然白芷说此次讨伐戎族之战,一定要林靖勋同行。那朕也不如就此机会来看一下被大家称赞的百步穿杨。”叶穹说完后,郑永便立刻让手下的几个小太监去准备靶子和弓箭。 过了一会儿,还没在宋秋身边待多久的林靖勋被告知自己还要表演弓箭给皇帝看,不免得心有不悦。 战场杀敌之功岂是表演娱乐之物?林靖勋冷淡的面容上终是出现了一点表情,只见他眉头紧锁薄唇微抿,便深知他此刻心情是有多么不悦了。 白芷退在擂台的最边上,在她身旁的是摆放整齐的靶心。 “朕知道,擅长弓箭的人不仅眼力极好,就连那耳力也是一绝。就让林靖勋蒙着眼睛,白芷用枪击打靶子。击打三下,再由林靖勋把箭射出。”叶穹特意难为的说道。 皇上给林靖勋的要求着实很难,也不知他是心怀期待还是有意难为。 林靖勋接过弓箭,走到护卫疏散百姓空出来的正对着擂台的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上。他看见拿着蒙眼睛用的黑色锦布小太监向他走来的时候,他也毫无反抗的就这么平静的等着小太监过来给他上眼睛。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虽然百姓们因为害怕,躲得比较远。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想要一探究竟的热情好奇的心。 宋秋因为有林靖勋交代要照顾他的一个护卫守着,加之她对林靖勋也是十分看好信任的。所以他并没有像那些自觉走远的百姓一样。他还是站在一开始的位置,并没有换过。 随着三声的鼓声敲响,众人摒弃凝神,不一会儿,大家看着白芷用手中的银枪开始敲打着距离她最近的第一个靶子。从靶子边上到中间再到靶心处,依次敲了一下,共是三下。 而正在下面蒙着眼睛自仔细听着的林靖勋在那三声敲击声结束之后,他的嘴角不被察觉的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浅笑。只见他抽出身后的箭搭在弓上,几乎是一丝犹豫都没有,他利落果决的将手中的箭射了出来。 随着一声稍微尖利的箭刺破风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那支箭落在了白芷敲打三次的那个靶子的靶心处。 叶穹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百姓的即使想要为他欢呼,但是却不敢制造出声音。生怕打扰到他对声音的判断。其实叶穹在说明规则时并没有禁止百姓说话和发出声音。不过百姓们倒是很很自觉,既然是心照不宣的控制自己想要开口说话讨论的欲望。他们这样倒是给林靖勋省了不少的麻烦。 在擂台上一共摆了五个靶子,林靖勋在面对剩余四个靶子的时候,依然也是在三声敲击声结束后,没有一丝犹疑果决的将手中的箭射出。迎接是他的当然也是剩余的四个靶子也是正中靶心。 白芷在林靖勋把所有的靶子射完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的靶子均是正中靶心。那个爽利明艳的少女毫不吝啬地对着台下刚刚摘下蒙着眼睛上的黑色锦布的林靖勋,一边鼓掌一边开心得叫好。 宋秋没有其他的百姓那样激动振奋。他这个样子,并不是代表他对林靖勋有什么意见,而是他一开始就就对林靖勋有足够的信心。林靖勋在他的心理,这样的成绩就是林靖勋应该有的。那个面上冷漠但心中却怀有一片热忱的青年就应该拥有这般令人敬佩的实力。 还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他自己一个人在黑夜里趁着月色走在宛若空城的街巷里感受孤独。就在他漫步神游天外放松戒备之时,明个迅速跑过来撞了他一下的人影在他们面前像闪电一样嗖的一下跑没了。虽然宋秋也并没有想要追那个人影的意思。 他就这样对有些发懵的看着那人影消失的地方。宋秋知道自己的钱包一定是被偷了,他第一个反应并不是焦急也不是害怕,而是疑惑为什么深夜里还会有人偷钱。 这是从离他最近的一个房子的房顶上。传来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他偷了你的钱,你为何不去追他?”那声音的主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小偷一般都是在白天的闹市里行偷窃之事比较安全,不易被发现。但他深夜却出现在街道上,并且还偷了我的钱,想了他到底也是走投无路临时起意吧。既然是个悲苦之人,我又何苦追他。”宋秋回过身子,仰头望着房子上坐姿随性但面容却十分冷峻的青年无奈苦笑道。 宋秋认出他来了。光是看他穿着的代表着禁军身份的衣服,和印象深刻的面庞。宋秋知道这位与他搭话的青年这是新上任的宫外禁军的巡查长官。 “宋秋先生,我白日里轮换休息之时便经常赶上先生的说书。我先先生谈吐,便知先生不是平常人。听闻先生对白将军有过一番评论,今日在下有些好奇。若是让先生评价,曾经卫国的林将军会是怎样的评价?”林靖勋面色有些严肃期待的问道。 闻言后,宋秋深深的看了林靖勋一眼。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位新上任的巡查长名字是林靖勋。但却未曾多想,刚刚听他如此提问。便猜到他许是卫国林将军的后人。 宋秋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微微侧仰着头认真的思索着。随后宋秋他诚挚钦佩的说道:“卫国的林将军贵为卫国朝中的大将军,世代忠烈。宁愿以生命守护卫国国都和卫国王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此英烈忠骨,定会在史书的记载中千古流传万人敬仰。” “多谢先生对家父的赞誉。”林靖勋面色冷然,语气平静谢道。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在林靖勋需离开之前,宋秋迎着月光,真实的看见在林靖勋的双眼中有晶莹的水光闪过。 看他走了似是有些匆忙,许是心有感触。从那日之后,俩人便慢慢的有了一些交集。 就在宋秋还在陷入回忆时,林靖勋也抱着一份圣旨用轻功来到了宋秋身旁。“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林靖勋有些好奇地看着宋秋问道。他奇怪宋秋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般专注的思考,连他带着圣旨过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第九十六章 溪边详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们初见那天的情景。”宋秋回过神来,看着面上略有喜色的林靖勋笑着说道。末了,宋秋看了看林靖勋拿到的圣旨,笑得更开了。他真诚的对着林靖勋又道了声恭喜。 白芷把自己的银枪交与靖远将军府的仆役,然后站在擂台上又对着叶穹和百姓们鞠了几躬。她看着就站在擂台低下不远处和林靖勋站在一起的那个气质儒雅面容温和的男人,终于她脸上露出一抹青春少女那般的阳光笑容。就在众人还没从白芷突然展露的笑颜中反应过来之时,白芷已然运用轻功身轻如燕的落在了林靖勋的面前。 虽然白芷她是落在了林靖勋的面前,但她的眼神可是一眨不眨的细细看着林靖勋旁边的宋秋。叶穹在看林靖勋接完圣旨后,便摆驾回宫了,只是看百姓们热情高涨便无心让百姓们的兴致,低调的离开了。也一部分百姓在比试结束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白芷落刚下来没有多久,不舍离开的百姓们便纷纷跃跃欲试的想要与白芷说话。“这里不太适合聊天,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甚是安静。”林靖勋也注意到了,他看着白芷和宋秋说完,便伸手揽住了宋秋的腰带着他轻功离去了。白芷见此,也点头跟上。 过了一会儿他们到了林靖勋口中的所谓的安静的地方。却原来是玉华寺后山的小溪。三人相视一笑仿佛丝毫没有陌生感的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席地而坐。 “前些日子,我听京城里有姑娘拿宋先生与顾公子做比对。”白芷看着一身浅灰色外衫内搭白色罗衣的宋秋说道,明明再寻常不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也这般养眼好看。 “在下区区一介说书为生的草民,怎能与学识渊博的世家公子两相比对。只是在下好奇,在白姑娘心中可是如何想的?”宋秋闻言后,并不恼。他浅笑了一下,似是玩笑般的看着白芷随口问道。其实在他问完这句话后,他是心便开始忐忑了起来。 白芷低着头,毫不留情的胡乱揉搓身旁的野草以掩饰她的害羞。白芷开口说道:“我与顾公子虽是相识却并不熟悉,不过我知道那顾公子时常脸上挂着笑,他虽饱读诗书气质出众待人也温和友善,但不知为何。我每次见他笑,总觉他那笑直达眼底却不达心底。” “哦,原来是这般。”宋秋闻言,想了一下曾与自己交谈过两句的顾公子,却时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林靖勋原本还以为白芷下了擂台不回家而直奔自己,应该是有些关于讨伐戎族的事情要一起商谈。事关重大,他就带着宋先生和白芷来到最适合谈事情的地方。但是,怎么一直是白芷与宋先生在交谈,谈的还是与眼前最为要紧的事情无关的东西。 有些不知所措的林靖勋吞了下口水抿了抿唇,说了声他去看看溪水里有没有鱼便离开了。等他坐在溪水旁望着清澈的溪水时,他却有些混乱了,自己怎么会想要看鱼呢。应该谈如何应对戎族的事情啊。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宋先生虽出身寒门,但待人真诚。白芷看着,宋先生气质儒雅却不迂腐,先生也爱笑,但先生这笑不论出于那种情绪之下也皆是并无掩藏真诚潇洒。”白芷神色认真的抬起头,看着宋秋含着笑意的眼睛说道。她好险差点脱口而出比那姓顾的笑面虎待人真实的这种话。 “在下知晓了,白姑娘过誉。”宋秋见白芷神色这般认真的夸赞自己,虽然知道这是她心中真实所想,但也不免觉得有些这夸赞太高了。宋秋谦虚说道。 如果忽视脸上的燥热,宋秋也许并不觉得自己那里和平常不一样。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看到白芷,便心觉她可爱。 林靖勋拿起石头砸了一下小溪,他严肃着又坐回了他一开始的位置。 “白姑娘说若是要打戎族,便十分需要我的弓箭。只是在下希望姑娘能详细说,我们这般组合,到底是个什么打法。”林靖勋觉得,虽然不知为何那两个人突然聊起来这等杂事,但他知道,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必须早早商议。 白芷看了眼观鱼归来的林靖勋,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其实,能与宋秋先生这般相对而坐,已然很好了。 “这个是我父亲曾经攻打侵扰燕国边境的戎族时所用之法。戎族好战,尤其是戎族部落的单于或是组织军队的首领,他们都喜欢在战场上亲自带兵征战。一是可以提高士气,二则是他们对自己或者对自己的部族很是自信。一个崇尚狼的好战粗野的民族,虽是一个个孔武有力骁勇善战,但他们却是过于看高自己反而有些刚愎自用了。我们可以分三拨行军,弓箭手于四周埋伏,我会亲自带领白家军与他们交战,假意不敌把他们引到弓箭埋伏之地。到时候,我带着士兵们撤退,你们则是立刻伏击。这时箭射尽后便还近战武器,第三拨人马便可择路到他们后方包围突袭,我会带着第一拨的士兵返回支援。”白芷摘下头上的玉簪,在地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开口说道。 林靖勋听完,心中为之一振。这可着实是个好法子。他竟有些佩服能想出此等战术的白将军了。 “妙。”林靖勋深深的看着神情自豪的白芷,开口说道。 “可是明日启程?”宋秋问道。 “是。”林靖勋点头答道。 白芷看到宋秋面色似是有些紧张,她心头一暖。“宋先生放心,有林巡查长这般高手相助,这一战定不会输。”她信誓旦旦的对着宋秋这般说道,想要让宋秋不要担心。 “我会护好白姑娘。”林靖勋见此,也开口保证道。这虽然也是长公主的意思,但是他不知为何自己想要向宋秋这般保证。 宋秋闻言,不觉有些好笑。他担心人并非白姑娘一人,林靖勋这句保证怎的这样傻气。“知道你会护着白姑娘,自己的安危也很重要。”宋秋一展愁眉,笑着看着林靖勋语气认真话语间也皆有亲近之感。 “好。”林靖勋知道宋秋也担心自己的安危,其实他也知道宋秋好像有些看着白姑娘,所以他才会这般保证。不过,这番担心之话,从宋秋亲口说出,倒也叫人心里温暖。林靖勋很少会被人关心,他也极少关心自己,面对这样时刻他张开口却也只能说一个好字。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宋秋抬头看了看愈来愈向西去的太阳,便觉时间过的之快。他开口提道。 林靖勋和白芷也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也觉得时间不知不觉中消逝了这么多。想想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好像还是粒米未进。这样想着,林靖勋和白芷便均有了饥饿之意。 “是该回家吃饭了。”白芷点了点头说道。 桃萋说 戎族灵感来自古代时期的北方游牧民族,并没有任何贬谪之意。戎族重要男性人物的原型及灵感均是来自我很喜欢的偶像。 第九十七章 五香熏鸭 此刻的玉人轩内,叶绮和林轩看着侍从小心端来的两碗刚刚熬好的药,叶绮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林轩则习以为常十分淡然的拿起颜色最浅的那碗属于自己的药。 “姐姐随意,我先干了。”林轩看着端着药碗面色犹疑的叶绮,心情愉悦笑道。 叶绮看着林轩一口气喝下碗里看着都觉难以入喉的药,并且表情也是平静淡然的放下空空的药碗,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枚蜜饯果子放在嘴巴里嚼了起来。叶绮感觉的到,林轩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嘲意。 “哼。”叶绮不屑与他多做纠缠,她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的干掉了碗里黑乎乎的药。啊,味道果然还是那么冲。叶绮喝完药,连忙喝了两杯白水又紧着吃了两枚蜜饯果子。 “公子,场散了。但这人,可是没回来。”赵瑾然推开厢门走到屏风后面,对着林轩玩味一笑开口道。 “看表哥这般模样,想必是知道他们在那了。”林轩看到来人也并无意外,他歪着头笑的纯真语气轻快道。 “许小姐也在啊,言公子带着紫嫣姑娘去林家的茶庄采茶去了。借着看比武的由子带人离开了,可是他们根本就没去看比武。”赵瑾然自然亲昵的坐在了林轩的旁边,跟叶绮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拿起了自己上次看到一半的书一边翻着书页一边答道。 “带着紫嫣姐姐去林太尉的茶庄采茶,他还真是出乎意料啊。”林轩闻言后,语气微微有些不爽道。 叶绮对这个人没有多熟悉,只知道许云曾经夜里来玉人轩探查时见过这位公子。嗯,许云说过,赵瑾然是林王妃的侄子,林太尉是林王爷的族叔,叶暻又是林太尉的庶女林霜月的儿子,所以叶暻是赵瑾然的……远方大表哥吗?叶绮这般在心中思索着,等得到这个结果时不免的心中一阵好笑。叶绮也并没有压抑自己,很直接的笑出了声音。 “一般第一次见我的人,只要是看着什么地方不说话想着什么事,然后又在想完之后看着我笑了的人一定是在心中给我排辈分呢。怎样,是不是排出来了,我这个当朝皇帝的远方亲戚可是货真价实?”赵瑾然听见了叶绮的笑声,他了然的合上了手中的书抬头眉眼含笑的看了叶绮一眼,自嘲般的笑言道。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但是这样反而更加引人生笑了。 “按理来说,我也是皇帝的远方亲戚了。”林轩闻言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叶绮自知不可再笑了,无论如何都有些失礼。可是,她是真的觉得有意思,叶绮不知为何,一见到赵瑾然就忍不住为他排起辈来。无法,她只好埋头喝茶,努力将自己的思绪带到林靖勋和白芷身上。 她此计,既得了与赫连澈的交易,又得了白芷的一个大人情,也上林靖勋在叶穹面前露了脸。更是破了封哲想要趁机回边疆的野心。且慢慢来,与我娘亲的案子有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程婧莲应该是知晓封哲回边疆的计划失败了,想来她陆陆续续也该会有些动作了。嗯,看封哲只刺杀自己这一次没有后续动作了,应该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怎么拥有更多权势的目标上。 唉,封哲这次边疆没回成又失了自己明面上的兵权,不知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如果要隐藏叶泽不是皇帝亲生的事实,自然是把知情者都杀死或者控制住,嗯想想上次芸妃听到的他们的对话,有要让叶泽登上大位的意思。 “我父皇确实对三哥颇为器重,若是再不立下太子,等皇子们各自丰满了羽翼,夺嫡之争定是更加残酷。就是不知道父皇觉得这太子之位更匹配那位皇兄呢。”叶绮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苦恼道。 “不管谁当太子都无所谓,反正都是皇帝的儿子。”林轩轻笑了一下,随意说道。是啊,都是皇帝的儿子,到时候自相残杀乱作一团的人都不会被谁当太子而受到影响。“你可是我的一颗杀棋,别太早暴露了,把自己藏好。没事儿别给你父皇献计策了,太引人注目反而失了杀伤力了。”林轩想到有点不好驾驭控制的叶绮撇了撇嘴说道, “是啊,太引人关注当然不好。不过我想要的还就是引人关注。”叶绮想到自己送给自己及笄的那份大礼,挑了挑挑眉语气有些娇蛮任性道。 林轩不满的怒瞪了叶绮一眼。真是讨人厌的没有定性的棋子。 “我是公主,不管怎样都是要嫁人的啊,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呢。引人注目才好玩啊,你自己藏着就好。”叶绮产叹了一口气,佯装惆怅道。嫁人,是啊,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她可是还要嫁人的。 “不过许小姐好像一直没有问赵某人擂台比试的事情,莫非是心中早有答案?”赵瑾然听见叶绮说嫁人,又很自然的想到了白家有些恨嫁白芷,所以才有此一问。他也确实从外面回来后,一直没有间叶绮问过他什么。难道她不担心吗?还是她对白芷就这般自信。 叶绮看着他莞尔道:“嗯,我只是知道白芷打败过自己的老师,而且她的老师可是能和前些年的许云打平手的。如果我父皇不想让白芷赢,那只能忍痛把自己的暗影卫丢出一个和白芷打了。”叶绮才不会细说为何她会说许云和白芷的老师曾打平手这样无聊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在下懂了。”赵瑾然闻言后,了然道。 看到赵瑾然疑惑得到解答后的样子,叶绮心里偷笑了一下。其实她昨天也有点担忧来着,直到许云给她讲了这件事情后,她便也放下心了。可是她却对白芷和许云若是切磋那谁会更胜一筹而产生了兴趣。不过许云好像不是很喜欢与人比试,她到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去强迫与他。 许云带着聚福楼买的四只五香熏鸭跟守着的侍从打了招呼便进到了林轩和叶绮所在的小厢房。 “许公子,又见面了。”赵瑾然见许云拎着四个弥漫着食物香气的布袋,他起身礼貌的打了招呼后便主动帮他拎了两个布袋。 “嗯,不知道林轩公子喜欢什么,我就旧按照长公主的喜好买了聚福楼的五香熏鸭。”许云把布袋放在桌子上,边打开袋子处理食盒里的鸭子边说道。 “聚福楼的?那肯定不错了。”赵瑾然也将布袋放在桌子上,跟着许云的步骤处理鸭子。 叶绮和林轩看着他们弄着这鸭子还有要自己调的酱料。 “闻着是不错,就是麻烦。”林轩感兴趣的凑近看了看说道。 “又不是你弄,麻烦也是别人麻烦。”叶绮往嘴里又添了一个蜜饯果子,瞥了一眼林轩不留情的说道。 第九十八章 白府温情 调好了酱料,分好了玉米薄饼。林轩打了一个响指,便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侍女给林轩和叶绮净手。 “好饿,让我看看先吃那个。”叶绮净完手,便立刻拿起筷子看着丰富的熏鸭跃跃欲试道。 “许小姐可以在饼上抹上点酱料,包裹着鸭肉吃。”赵瑾然帮林轩包好后,看叶绮还未动筷便如此说道。 许云在赵瑾然话音刚落时便递给了叶绮一个自己包好的熏鸭。赵瑾然从再次见到许云开始,他就一直在隐耐在压抑自己。直到他看到许云那么细心的照料叶绮后,他终于有些是忍耐不下了。身为皇帝的没有情感的刀剑,为何此刻也会有这般的柔情,呵。杀了他一家的凶手,他很想质问许云,当时他得到的命令到底是什么,若是他家有罪为何不降旨赐罪,反而要动用暗影卫来诛杀。 “不急在现在,总会有时间问明白的。”林轩按住了赵瑾然紧握成拳的手,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温柔道。赵瑾然知道,林轩难得的温柔其实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今天特意比平常早起,只为了看看白家小姐的英姿,可惜没看成。后来我想,也许等结束了许是能看到紫嫣姑娘回来也好与紫嫣姑娘聊聊天。现在紫嫣姑娘去和言公子采茶去了,那林家的茶庄可是在都城外呢也不知何时能回来。等吃鸭子,我们便回家吧。姐姐都陪你一天了,也该回家陪陪我的小暖了。”叶绮看到气氛有些僵持了,有听闻林轩这般言语。她猛然想起,她的许云大哥可是差不多杀了赵瑾然一家的人。 那赵瑾然能忍耐如此,倒也是难得了。叶绮有些赞赏的看了一眼赵瑾然,若不是林轩,她还真的被赵瑾然亲切熟络的样子给糊弄了,这般血仇还能在一开始与许云这般闲聊帮忙。不容易。可惜了,人家是林轩的表哥。 “既然吃完饭便要走,那我们不如叫个姑娘来抚琴唱曲儿,也好热闹些。且稍等,我去寻个善弹琵琶的姑娘。”赵瑾然面色如常,并不能让旁的人窥探的出其他别的什么情绪,他打开折扇微微俯身笑道。 在赵瑾然出去后,叶绮又接过了许云递她的包好的熏鸭。许云反正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神色淡淡的也不多说话,倒是省心。叶绮凑近了一点正优雅的擦拭着唇边油渍的林轩,开口说道:“你这表哥倒是不错。对他好点,看得出是个识大局能隐忍的。” “怎么,姐姐想要?”林轩看了一眼坐在叶绮身旁的许云,对着叶绮说笑道。 “人家赵公子可是你的表哥,我得要的着才行啊。”叶绮白了林轩一眼,没好气道。这般好人物,就算给她,她也无处使用。有许云一个便胜得过万千人了。 过了一会儿,赵瑾然带着一个清秀小倌儿进来了。林轩抿唇撇了赵瑾然一眼,似是在等他解释。 “公子把姑娘们能派的都派走了,弄雪姑娘都不知道又宿在那个府宅打探消息呢。子玉向来都是为姑娘们伴奏的,从不私下表演,能把子玉请来已经不错了。”赵瑾然喝了一口林轩递来的茶,语气抱怨道。 那个名唤子玉的青年抱着琴对着四人鞠了一躬,便坐在表演的地方放下了琴,他调试了两下琴音便开始了弹奏。 见那子玉抚琴的优雅沉醉于音乐的模样,叶绮不免想起了那个容貌惊艳又极善音律乐器的颜玥。仙人仙乐,不知何时有幸能再听他弹奏一曲。 这边四人听琴音,吃熏鸭好不自在。而那边宋秋回到茶楼,还没来得及吃些什么东西就被通知还有一场就到他说书时间了,说是原本的先生嗓子倒了只能把他的书提前讲了。 白芷也是,高高兴兴回到家,却得知厨子去采购食材了只得饿着肚子等着了,她不敢上街去餐馆,因为一定会被百姓围着聊天的。林靖勋倒是心情愉悦的吃了两条他属下给他买的烤鲢鱼。 饿得啃了半根后厨唯一的白萝卜的白芷坐在闺房里,看着窗外。她开心的想着,只要她得胜归来,她的爷爷就会被皇帝放回家了,到时候他们白家依然是声名赫赫的靖远将军府,她爷爷还是受人敬重的两朝元老。而她,也终于是为了白家做了些什么事情了。这么开心的想着,白芷又一脸笑意的啃了一大口萝卜。 “大儿,看娘刚做的面汤。娘也只会做这些简单的东西了,我儿今天太棒了,娘都听下人说了。看以后谁还敢在背后说我儿不好。来来,都饿坏了吧,快吃。我儿一天都没吃饭吧,哎哟。”白夫人端着自己刚做的面汤,一路走一路大声说道。她是真的高兴,她的宝贝儿子总算是熬出来了。 “娘!您怎么还亲自下厨了,没烫到自己吧。至于这么高兴嘛,哈哈哈,还是娘好,我确实这一天都没怎么吃饭。”白芷看到外面端着面汤一路嘴不停的美妇人,心中瞬间迎来了一阵暖意。她以前总觉得自己没有父亲,也没有亲娘,也为此自卑失落。但是,现在她知道,她是有娘亲爱着的孩子。现在向她快步走来满脸笑意挂忧的妇人,就算她白芷一辈子的娘。 白芷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她快步走出去,接过白夫人手中端着的面汤引着她进了屋。白芷将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面汤放在桌子上,焦急的握着白夫人的手检查她是否有被烫伤。这个卫家的大小姐,自从父亲离开后,便开始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关心自己,明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每次自己过生日她都要亲自给自己做长寿面,每次手都会沸水烫伤。 “娘没事,倒是你。不是一天都没怎么吃嘛,快尝尝娘做的面汤。可还合你口味?”白夫人温柔的看着白芷说道。 “合口味,娘做的都合口味。娘您看,这是圣旨。是让我明日出征讨伐戎族的圣旨。”白芷眼中泪水越积越多,仿佛随时都会溢出一般。她回身取出仔细放在小柜的圣旨给白夫人看。 “娘知道,你今天回府的时候都给我看过了。”白夫人没有拿圣旨,而是双目含泪笑着给给白芷整理了额前的碎发。 整理完了,白夫人的泪也顺着脸颊流下来了。“终于,我儿子终于等到了,熬到了。这么多年了,我儿子吃了多少的苦啊。”她忍不住的哭这感叹心疼道。 “娘,别哭了。这不是该高兴的事情嘛,怎么又哭了。这些年,儿子不苦。儿子一点都不苦,有娘陪着我一点都不辛苦。卫家小娘子,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啦。”白芷也忍不住终于是哭了出来,她带着哭腔给白夫人擦着眼泪安慰道。 白夫人被白芷逗的破涕而笑,她深深抱住白芷。抱住这个她真心疼爱的孩子。 第九十九章 三人同行 翌日,一大早。白芷身穿昨日熬夜赶制出的白家军将军所穿的银甲,她率领着白家军和未分配的散兵,骑着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在城门口与林靖勋所带三千弓弩兵回合。然后一同出发了。 “先生放心,白姑娘和林巡查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叶绮坐在茶楼里,对着刚从外面目送大军离开的宋秋举了下茶杯,自信坚定道。 宋秋闻言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叶绮便转身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见宋秋这般,叶绮也不恼,她也只是抵着头无奈一笑。正当她抬头想要开口留住宋秋,要问他志向和打算之时。叶暻便靠着顾子倾也走进了茶楼里。 叶绮看了一眼已经上了楼的宋秋,又看了看正在朝着自己走来的气质温润笑容柔和的清贵公子。一时间,她不知是该追悔还是该喜悦了。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和宋秋谈吧。这种隐逸的有大才之人,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更安心些。她只希望,她的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兄和皇兄手下的门客没有注意到宋秋。 “子倾。”叶绮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语气活泼惊喜的看着顾子倾说道。 “许小姐。”顾子倾垂眸轻笑了一下,他嗓音清润的和叶绮打了招呼。 每次叶绮看着顾子倾的时候,总会被他身上温柔的气息感染包围,特别是当顾子倾在用那般清润柔和的嗓音同她讲话时,就好像自己置身在阳光笼罩着的弥漫着花香的舒服的小院子里,而且那院子只有叶绮与顾子倾两个人。 “本公子是不是应该把紫嫣姑娘带过来,怎么你们每次见面都好像把我遗忘了一般。”叶暻有些心酸无奈的看着他们语气抱怨道。 顾子倾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叶暻坐到了叶绮旁边然后立刻斟了一杯茶放到叶暻面前,似是在告诉叶暻让他喝茶不要说话。 “今日怎么这么早来啊?”叶绮一只手臂放在桌子上曲起来支着自己碎发没整理好的小脑袋。叶绮歪着头看着顾子倾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说宋先生今日的书场安排在上午,所以言公子就带着我提前来了。许小姐不是还有五日要及笄了吗,看上去丝毫不紧张呢。”顾子倾温柔的动作十分熟练的给叶绮将多余的鬓发缕至耳后,慢声解释道。叶暻偷偷的白了顾子倾一眼,明明听说叶绮对宋秋有些上心,这才一大早过来等人的。 叶绮乖巧的对着顾子倾笑了一下。她在子倾面前,总是感觉那么的轻松自在。这个男人,总是那么温柔的对待自己。这种被心上之人珍视的感觉,叶绮十分享受也十分受用。 “嗯。”叶绮看着顾子倾眼里的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叶绮一人的珍惜宠爱的情感,幸福又害羞的垂下了头让自己透红的小耳朵独自面对温柔至极的顾子倾。她抿着唇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叶暻在一旁孤独的等待备受关注的宋秋快点下楼说书,他现在实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久久没有等来顾子倾的下一步动作和声音,叶绮有点儿迷茫的抬起头看着满眼宠爱笑意的顾子倾。顾子倾是有意不理叶绮,就想知道叶绮会是何反应,结果叶绮却了自己这么可爱让人动心的回应。 “怎么这么早出来了?晨风多清凉,你可要多注意些。”顾子倾揉了揉叶绮的头,柔声说道。 叶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给顾子倾倒了一杯茶,同他说道:“我哥哥送我来的,等回去时他也会接我的。不用担心,宋秋先生说书还是挺好。以前很少听这些平常百姓听的东西,所以偶尔听一次便觉得十分有趣。” “近日父亲不在家,等你一会儿听腻了,我可以送你回去,就不劳烦许公子了。”顾子倾闻言,心中微微有些吃味。他知道叶绮所说的哥哥就是许云,无论许云与叶绮是何种关系,他都见不得也听不得叶绮与那人亲密。顾子倾遮掩好心里的不满,面上依然还是那副温柔清雅的样子,语气略有些强势得说道。 顾子倾若是送叶绮回家,叶绮无疑是开心的。可是,她还想等宋秋说完书好去寻他谈些事情。顾子倾这样,她倒是有些为难了。 “也许是我太唐突了吧。还没聊几句就突然说要送你回家,确实有些……”顾子倾见叶绮微皱着眉样子有些纠结,他便语气有些落寞得歉意说道。在他话还未说完,叶绮便打断了她。 叶绮语气果断,面色开心的道了声:“好啊。”顾子倾闻言,眸光也一瞬间亮了起来,温柔的笑着再次揉了揉叶绮的头。 可是,就在叶绮因为看不得顾子倾不开心才头脑发热答应了之后,她自己则是有些难过了,今天可是很好的机会,赶上宋秋是上午场方便寻他。 剩下的时间,叶绮拉过来顾子倾的大袖放在桌子上,然后她自己则是和往日在皇宫学堂一样的把头放在顾子倾的大袖上,开始睡觉了。顾子倾也心情不错的由着叶绮摆弄自己的袖子。 后来茶小二给顾子倾他们那桌上了两盘茶点,然后宋秋便换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下了楼坐在自己的说书位,开始说书了。 叶暻见宋秋来了,他想起了叶绮睡前交代等宋秋来了要叫醒她,就在叶暻伸出手要叫醒叶绮时,被顾子倾拦了下来。 顾子倾一脸温润的对着叶暻说道:“也许是起的太早,还没睡够。让她睡吧,别叫她了。” “切。”叶暻看着顾子倾那张温雅的笑脸,他与顾子倾相处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顾子倾是何想法。那家伙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皇妹去关注台上说书的儒雅男人。 这一天,白日里,叶绮睡得十分香甜。睡得忘乎一切了。直到后来顾子倾将她叫醒,说是以是午时了,要送她回家。叶绮笑着点了点头,被顾子倾和叶暻送回了家。直到后来,在门口分别顾子倾亲昵的揉着她的脑袋时,她也没有想起什么开开心心的就告别顾子倾然后进屋了。 “公主可有见到宋秋先生?”许云起身迎接叶绮,问道。 闻言后叶绮脸色一僵,完了,她忘了自己今日是要去找宋秋谈事情的。“错过了,你且守着,他何时再上午有书场,告诉我一声。”叶绮苦恼自责的对着许云吩咐说道。 “公主,勿忘大事。”许云看见顾子倾将叶绮送了回来。又见叶绮这副如梦初醒的模样,他心中一阵担忧。怕她会被儿女情长所左右。 叶绮闻言,不满的看了一眼许云。冷淡道:“你逾越了。”说完,她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接过在她门外等候的侍女端着的药一饮而尽,将空药碗重重的放在侍女端着的托盘里,大力的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第一百章 再施小谋 戎族赫连部落,赫连澈被怀里的小美人儿逗得起了兴致,却被传信的手下推门而入扰了心情。 “父汗不是让大哥去守夷陵了吗,你这急匆匆的来难道是父汗反悔了还是我大哥不敢去了啊?”赫连澈放开怀中的美人儿,面上明显不悦的问道。 “可汗说怕主君此行有危险,让大君您也一同去。”传信的人深知大君和主君的关系,但是可汗让他传这样的话他也不能不传啊,只求大君不要迁怒自己。 赫连澈闻言,冷着脸轻蔑的哼了一声。凭什么,那个只不过比自己早生了一年的废物大哥赫连明亦因为年长便可以成为主君,甚至是成为未来的可汗。而他,他赫连澈那里比不过那个废物了,就算父汗赏识自己也只能当大君是要为主君开路护航的。明明是自己用计谋得到的夷陵,最后都要归功与那个废物的功劳。 “去和父汗说,我还没休息够怕是没有足够的精力守卫主君了。让父汗叫叔叔们去吧。”赫连澈站起身敷衍拒绝道,他搂着美人当着那传话人的面相拥躺在了床上。那传信人见此,只好瘪着嘴无奈的离开了。 赫连澈搂着美人躺在床上,却全然没有了兴致。他或许当时与燕国的长公主私下交易时,再加上一条让他们把赫连明亦打残。那个嚣张又不自量力的废物。 算算日子,明日赫连明亦就会到驻地。希望燕军来的快些,千万别给赫连明亦任何休息的时间。赫连澈坏心思的想着。 离叶绮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不只是叶绮,叶婉也是今年及笄只比叶绮晚了一个半月左右。好像叶泽也是今年弱冠,和叶婉间隔了二十天。 “今年倒也是热闹。”叶绮刚下了礼仪课,腰酸背痛的由着安瑜给她揉按。她想到自己和叶婉还有叶泽,都是今年成年,并且间隔都不远。这么想来,叶绮倒是觉得甚是热闹。 恐怕礼部和皇宫都要开始变得更加忙了吧,当然,她自己也很忙怎么女子要有这么多礼仪这么多规矩,突然有点儿羡慕叶婉了,她那么端庄妍丽举止优雅的应该不会和自己一样被抓起来学礼仪吧,也许人家现在正赏花观鸟吟诗作画呢。 “要是天天这么练,本公主一点去找宋秋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呀。”叶绮苦恼的端起桌子上的药一鼓作气都喝掉了,嘴上虽苦但不及心里的苦。她语气悲苦难受的说道。 安瑜不知如何宽慰叶绮,便只好更用心的给她揉按疲惫酸痛的身体。 “话说,安瑜,你来太医院三四年了吧。有没有办法查到程贵妃怀三皇子时候的医案啊。”叶绮无意的问道。她原本想,既然叶泽都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了,那么想来程婧莲在自己的孕期医案上定是做了手脚。也许察这条线可查到线索。不能光是将目光放在限制封哲和叶泽的身上,她若是真的想要扳倒他们,还需要掌握能够牵制住他们的证据和命门。 安瑜闻言,身体僵硬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是瞬间停止住了。然后她长呼了一口气,强装镇定的说道:“程贵妃的孕期是我父亲在照顾。那也是我父亲失踪前的最后一次给人诊治调理。那份医案,在我身上。” “这样啊,安瑜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信不着我?”叶绮点了点头,语气似是玩笑般问道。但纵使听起来和玩笑无异,安瑜却听出了质问的意味。 “怎么能啊,只是,事情关乎到家父的失踪。我见公主好像总有事情要办,便不想劳烦打扰公主,所以想着自己去察。”安瑜唯诺解释道。她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虽然自己没有生出别的什么心思,但是安瑜担心长公主对她隐瞒医案一事产生误会。 叶绮见安瑜连忙解释的样子,心觉有趣,“行啦,快按吧,那医案你显然是研究过了,并且一定是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涂改痕迹。不然你一定早就忍不住告诉我了,若是那孕期的医案有问题那可是关乎皇室血脉,你个小太医那里还敢自己察。” “嗯,是是是,长公主说的都对。长公主最聪明啦。”安瑜知道叶绮并无任何怀疑误会自己的意思,倒也胆子大了起来和叶绮皮道。 “安瑜,等我及笄那天你早点来。你知道我不能常吹风的,而且我有任务交给你。”叶绮想了想,她不能在叶穹面前表示的太聪明了,不然自己的父皇该是放着那些心思各异的谋臣不管,专门来问自己这个与朝廷没有任何牵扯的乖女儿了。不信,她可不是来给叶穹做谋士的。她得想个法子。 “什么任务,会死人吗?”安瑜闻言后,没有任何诧异,而是习以为常般随口问道。只要没危险,她为长公主做什么都行。当然,如果安瑜知道曾经的宫宴刺杀里有一拨刺客就是叶绮弄来演苦肉计的话,怕是什么任务都不大敢执行了。 叶绮在心里白了安瑜一眼。“要是出问题,你就把我供出来。”她叹了口气,说道。 “嘿嘿,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安瑜憨笑了两声,爽快乖巧的问道。 “我会准备一个方帕,里面夹了字条,你只管到时候找机会交给你的妖神大人即可。”叶绮想了想,细细给安瑜说道。颜玥看样子是父皇少有的信任之人了,想要避免被叶穹当成便捷好用的谋士,叶绮只能通过颜玥来帮自己了。 “妖神大人,那可是妖神大人啊。”安瑜闻言,又想到那个一身绝尘清冷的仙人之资的男人,失态的掐着叶绮的腰,激动晃着说道。 叶绮感觉到自己的站到酸涨似是快要折掉了一半的腰,被安瑜这般用力的晃,那酸痛之感真叫她汉都要疼了出来。 “别晃了,腰一会儿散架了,你再给我拼上吗?对,就是给你的妖神大人递帕子。快快快,停手吧。你冷静冷静再给本公主揉按吧。”叶绮伸出手握住安瑜的手腕,隐忍痛苦道。 “唉,好,我停我停。公主恕罪,我一时,有些激动。”安瑜闻言,又听叶绮声音了参杂着忍耐的几声呻吟,她连忙放开了手,开始细细的好好的给叶绮揉按。 叶绮这边,心心念念着要去找宋秋也没去成。倒是白芷那边,她刚收起宋秋托林靖勋带给她的信,笑得感动甜蜜。 “安排好了吗?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日我陪着你去下战书,我在外面接应你。万事小心,切记不要靠的太近注意隐蔽。”白芷刚收下宋秋写给自己的信,就看见林靖勋拎了只刚抓的野兔回来。白芷严肃的叮嘱着林靖勋,还真的颇有些将军的风范了。 同为将门世家出身,林靖勋并无争权的心思。只要仗能赢,他无所谓。反正小公主联络他也是有要他给白芷做副将之意。 “安排好了。我回来的时候抓的兔子,你要……逗着玩吗?”林靖勋面色僵硬的将被自己拎着两只耳朵的灰毛野兔,语气有些别扭的看着白芷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 大败戎军 白芷一脸懵懵的看着林靖勋递给她的兔子。白芷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面色有点为难的接过来林靖勋拎着的兔子。 “谢了……”白芷抱着兔子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道了声谢。她很想问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兔子,但是又觉得问了不太好,因为她看林靖勋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给她个兔子,为什么会……茫然? 林靖勋坐在白芷旁边,看着白芷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受了惊吓一动不动的兔子耳朵。许是怕白芷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男女间的心思,林靖勋便开口似是解答般说道:“宋先生和长公主说你是第一次上战场,要我多照顾你一下。我想着,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喜欢小动物吧。” “喜……喜欢。”白芷闻言后,有些感动的看着林靖勋。一开始她就知道,长公主找帮她肯定有长公主自己的目的,但长公主能这般细心的告诉林靖勋要照看自己,也确实会心有暖意。还有,宋先生是把她当成娇滴滴的女子了吗?白芷想到宋秋,笑甜如蜜。 “林巡查长不用因为长公主和宋先生的话太过费心。白芷随一介女流,但也并非娇柔女子。我若有需要,定会寻林巡查长帮助,这样林巡查长也不会负长公主和宋先生的嘱托了。”白芷看灰毛野兔在自己的怀里缓过来了,便小心的将它放走了。看着那野兔向一阵灰色的疾风一半跑走后,白芷回头看着林靖勋隐有宽慰之意的说道。 林靖勋闻言面色冷淡的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白芷看着与自己搭档的林靖勋的冷漠背影,并没有难相处的感觉反而还觉得自在。她本身就是个不喜欢与人交往的,林靖勋这个人不爱说话也没那么多事情还挺服从的,确实很称白芷的心。白芷她不喜欢和多话的人相处,无论男女。 他们在来的第一天就整队休息养好了精力。第二日,白芷就带着林靖勋跟着自己军队的斥候去夷陵边界了。林靖勋躲在离夷陵戎族守军不近不远的林子里,他踩在马上,接过白芷递给他的弓箭等到斥候说第一波近战队准备好了,三队等弓箭队进行牵制时便立刻包抄。他这才狠狠地将手中的箭以疾风之速射在一个戎族守兵的心脏处,然后再就着戎族士兵们惊慌的叫喊声中带着白芷离开了。 “我带一队从这里攻进去,你带几个弓箭手给我开路,叫二队弓箭队做好应敌准备。”白芷毫不慌乱的对林靖勋交代道。然后林靖勋装满看箭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弓箭手跟着白芷带领的一队走了。 戎族因为有勇有谋的赫连澈离开了,而作为主君视察领地的赫连明奕刚到,还在安排夷陵守卫事宜。所以赫连部落的戎族士兵此时也是十分慌乱的,连应对也是毫无章法颇为匆忙。 白芷特意挑了一个树林环绕的地方攻打,是因为她们燕国士兵多为步兵并且极为勇猛,戎族多为奇兵但是在树林里马可是不大好行走。 “卑鄙是卑鄙了点儿但能赢就行。现在还只是一群小兵,我们现在离开去主道,我想他们应该也缓过劲要从主道寻咱们营地来袭击了。等到了主道拦截主戎族骑兵,我们只与他们交手三刻便快速离开引他们到弓箭手埋伏地点。”白芷见过来应战的戎族士兵不再增加,便快速带兵离开不再与之相斗。在跑向城门主道的时候白芷对着跟在自己旁边跑的林靖勋解释交代道。 他们跑到了城门主道,骑上了战马跟着前面一排短枪盾兵向前方的大队戎兵冲了上去。 “换位,放箭。”白芷看着前面来势汹汹一个个粗壮无比的戎族大军,语气有些颤抖的大声喊道。她喊完便立刻和自己后面的弓箭手换了位置,林靖勋按照白芷的交代,他带着一排弓箭手在盾兵的保护下朝着离他们愈来愈近的戎兵齐齐放箭。 隐有万箭齐发之势,但一排的弓箭手,就算装满了箭能射多久呢,总有没的时候。只听得戎族士兵们彼此起伏的惨叫怒吼在他们的耳朵中愈来愈响。白芷命令林靖勋带着用完箭的弓箭手去装箭然后与设伏的弓箭二队回合。 她双腿猛得夹了一下自己骑着的骏马。然后大喊了一声:“冲!”便带着身后一位位时刻准备浴血奋战的热血儿郎们奔驰向前。 戎族士兵因他们主君刚来,这次燕国士兵又来得突然,加之他们临时整队应敌又因燕国兵阵损失不少。 “弓箭呢?弓箭呢?”临时担任将军角色的一个戎兵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大声问道。 “弓箭手……陪着主君猎狼去了……这时应该走远了吧。”那个被问到的士兵声音打着颤说道。 其实他们都明白,夷陵的狼群都在山上呢,主君说是猎狼,实际上可能是带着弓箭手们作为保护上山躲避了。他们若是赢了倒也好,要是输了主君完全有机会带着弓箭手回部落,然后顺道把责任推在应战之人身上。他们的大君赫连澈不就是这样被对待打压的吗。 “大君若是在,必会反败为胜!”那将军有些绝望的悲诉道。 “他们弓箭用完了!应用的赫连部落的战士,我们不要退缩。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中原人仗着兵器之利,并不能轻易击垮我们。冲啊!守住大君辛苦打下的夷陵!”那将军一咬牙,大声激动的喊着鼓舞士气的话。若是大君在,定不会让他们赫连部落的士气低落到这般。 “替大君守护夷陵!替大君守护夷陵!”戎族士兵们一个一个嘶声力竭般的呐喊着,他们不要命般向是饿狼看到猎物一样,狠狠的冲到燕国士兵们的面前每一刀都无比致命的划在燕国士兵的破碎铠甲里的身体上。 “他们杀红眼了!我们走!”白芷抽出狠狠刺进的戎族士兵身体里的银枪,对着自己的士兵们喊道。然后略微慌乱无序的逃掉了。 戎族人好战,胜欲极强,他们见白芷带兵逃跑定会产生乘胜追击的心思。 果不其然,白芷回头再看时,戎族士兵们争紧紧追在他们后面,有几次险些追上。白芷让士兵们在路过设伏地时放慢些速度。 等戎族士兵们快要追上时,又是满天的箭雨向他们射来。 “看他们这不要命拼死一搏的样子,他们一定是驻守夷陵的主要军队了。”白芷站在林靖勋旁边分析道。 “一直都没有听到王齐将军的噩耗传来,想来王齐将军可能被戎兵俘虏了。不知是否关在夷陵,不如等这三队来了,我们便带一队去进城查找。”林靖勋看了看彻底落了下风的戎兵对着白芷建议道。 其实在书屋烧掉的小公主给自己的字条上还有一行小字,是要他救王齐。 虽然不知小公主要那失手的败将何用,但既然要他救了,他自然不会违抗。 “好。”白芷没有多想,直接点头道了声好。 第一百零二章 路寻王齐 林靖勋和白芷在三队到来后,又亲率了一队去帮助他们捆绑战俘。收拾完一切后,在白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进了夷陵城。 城中百姓没有损伤,近些日他们都极少出门,这座原本盛产石青朱砂等文人喜爱的矿石还算富裕,可现在街上一片狼藉人迹罕至宛若空城。有的偷偷打开窗子看见他们的百姓,皆是面色带着惊惧。 “别怕!我们是燕国的兵!是来拯救大家的。大家以后都不用害怕了,我们会派更坚实的守卫保护夷陵保护夷陵的百姓。残暴的戎兵已经被我们俘虏了,没事了。”白芷见那些百姓的神情,面色骤然一紧顿时生出诸多怜悯愧疚的心思,她颤着声音对着各家紧闭门户的百姓安慰的喊道。 林靖勋面色道没有多惊惧。眼前的这种场景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虽然有些凄凉但在两国相相争的情况下倒还算是好的了。他恍然想起父亲战死在他面前的时候,遍地黄沙和黄沙之下的尸体。 那时七岁的他被母亲哭着带着跪在种箭重伤的父亲面前,他听着父亲的临终交代和父亲颤抖的递给自己染着父亲鲜血的虎符。别人的七岁的时候可能还在承欢父母的膝下,每天只知玩乐无忧无虑。可他在接下父亲虎符亲眼看着父亲在自己的面前没了呼吸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年纪小小的他便要背上原不属于他的沉重。 林靖勋他绕过了神情激动奔涌出门的百姓们,独自一个人骑着马。那慢慢行过这杂乱的街道,在他的回忆里又闪过七岁的自己,拿着染血的虎符终于寻到了安防在边线的林家军。他和父亲的亲卫同骑在一匹马上,因为燕兵的阻拦一直没有接到增援消息的这支军队。满含悲戚的走在应该称之为是故国的土地上。 林靖勋深深的记下了,不成你每每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惨状。和未亡人们的每一声哀嚎,此时的夷陵与当时的卫国都城无法可比。 按照戎族的性子,这里应该在被占领的第一时间,就应该经历一番杀烧抢掠。可是现在映入眼前的,每一位百姓面上只有惊恐而已,悲伤不多。林靖勋看到,有的卖珠宝的铺子里货物依然摆放整齐。其实仔细再看,那些百姓的脸上并无任何伤痕。他隐隐猜到,这里的戎兵很可能和燕国的某位人有着什么交易,才能使得这一城百姓皆是有惧但无伤。 第一百零三章 闺字嘉瑞 因着长公主及笄事大,燕国因为是赢朝时期所封的第一个诸侯国。所以燕国是极其注重皇室传承的。林靖勋等人自知他们的凯旋之事需等长公主及笄礼成后再做上报,便也跟在白芷旁边寻个极佳的位置。 叶绮因着身体原因带着青色的帷帽遮当吹来的微风,叶绮心想她大概是燕国历史里第一个带着帷帽受礼的公主了。就在叶绮受礼时,尚礼女官在颜玥的婉转大气的琴音之下对着长公主施了一礼。 在琴声最清扬典雅处叶绮摘下了帷帽对那身着青红官府的尚礼女官微微还礼,女官正将叶绮盘好成年未婚女性的样式刚插好一个龙雀盘金玉簪,这时也不知是被颜玥极致入魂的琴声吸引来的被长公主及笄大礼的热闹引来的寓意吉祥的白鹤。 那白鹤因为极其罕见又少有,又因生得高洁美丽稀少不常见,遂又极为受中原人崇尚喜爱,还因此有了一个仙鹤的名号。不少修道人士见此鸟,便心生崇敬之意,听说还有给此鸟下跪的小道。众人见一只白鹤自颜玥的背后飞来,在天上盘旋了片刻后落在礼成后的叶绮的肩膀上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叶绮发簪上被工匠雕琢的栩栩如生的龙雀。 一时间叶绮将险些浮于表面的笑意隐入眼底,她佯装惊讶不知所措的看着比她还惊讶的女官,两个人皆是一动也不敢动。百姓们也被这一幕惊得大气不敢出,生怕吓走了这只美丽又罕见的鸟儿。程屿收留培养的少年里,有一个从南边隐秘小国逃难来的少年会学百种鸟鸣,更是能吹一种鸟骨做成的笛子吸引鸟类。这种笛子吹起来人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但鸟能听到。 若不是程屿碰巧捡了这么厉害的宝贝少年,叶绮也绝不敢使用此计。若有机会,她到想去那异族少年的故乡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奇妙古怪的地方。 颜玥看着那白鹤,也只是怀念的苦笑了一下他以前有个朋友救过这样的鸟,它性子孤高的很不像是会被吸引的样子,颜玥停止了怀念便继续专心的抚着他的琴。他知道这白鹤断然不是被他的琴音引来的,也不会是被这热闹的及笄礼引来的。虽然他不知此仙鸟因何故来此,但他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也不需要他来参与,他的任务就是演奏礼乐旁的与他无甚关系。 后来和许云坐在太医院的楼顶上的程屿做手势让身旁的异族少年停止了吹笛,少年放下笛子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虎皮圆袋里拿出了一些粉末放在手上随着风被吹散到了空中。那白鹤在少年停止吹笛后,便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僵住了须臾随后又跟随着风中的白色粉末开始在天上盘旋。 白鹤盘旋了三圈多,似是看到的粉末不是它想要的东西后,它抬头对着天空长鸣飞远了。 它飞走后,颜玥也恰巧结束了及笄礼乐。 “父皇,这鸟……怎么一直就落在儿臣的肩上,都把儿臣的肩弄酸了。方才儿臣见那鸟太过好看不似凡物,便心生敬畏肩膀酸痛至极但却一动都未曾敢动。”叶绮匆匆看了眼神色各异的百姓和观礼的大臣们,随后便语气不解面露愁色的看着还未缓过神来的叶穹问道。 “是啊这白鹤怎么就站在你的肩上不动。”叶穹也面露疑惑的问道。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郑永率先想到了什么,他对着叶穹俯身问道:“民间传说,这白鹤是仙鸟代表了吉祥。仙鸟此刻现身在长公主的及笄礼上,是不是因为长公主是有福瑞的人啊,还是最近这几日燕国要发生什么喜事?” “之前纪统领来过,说是白芷将夷陵收回来了还救出了王齐将军。”叶穹将信将疑的说道。他并非不知那仙鸟传说,只是他向来不怎么相信这些东西。但他有没法解释那极其罕见的白鹤怎的会来到此处,恰巧长公主及笄又赶上白芷凯旋。 若说叶绮真是有福瑞的人,那么是她举荐了白芷又屡次帮自己化解朝堂危机,白芷也确实凯旋而回并且是在叶绮及笄当天。这般想来诸多推算出的巧合,叶穹都不得不信白鹤是神鸟是来告诉大家叶绮是燕国和燕国百姓的福瑞。 “白芷林靖勋何在?”叶穹对着隐逸在自己身侧的暗影卫压着声音问道。 “台下观礼。”那暗影卫并未现身而是语气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道。 叶穹闻言点了点头。他看了眼台下小声谈论面色皆有不同的百姓们直接站了起来,叶穹起身声音如钟般威严喊道:“今日长公主及笄朕原以为此为一件无比让朕让燕国振奋的喜事,却不成想今日的喜事不止一件。朕方听闻白芷带兵出征凯旋收复了夷陵,即耀了国威又给了戎族一个难看。”叶穹越说便越是高兴。想到自己一直觉得亏欠宠爱的女儿成人了,又想到一直威胁这燕国边境的粗蛮戎族竟被一个女娃娃打败俘虏。他便越是开怀啊。 “仙鸟临凡以表祥瑞,长公主及笄燕军便凯旋,这……长公主莫不成是神仙转世?仙鸟都愿意站在她肩头许久。”站在百姓前方的一位礼部官员捋着胡子思索道。 后来,百姓们一阵嘈杂的讨论后。一个个皆是面色虔诚崇敬为叶绮跪了下来,更是彼此起伏的喊着:“长公主是福星,是天上的福星。”之类的可爱的话。 礼部尚书闻言后,又看了看还差一步赐字便礼成的长公主,他弓着身子快步走到叶穹旁边,贴着叶穹的耳朵耳语道:“皇上,您还没给长公主赐字呢,万不要误了吉时啊。” “朕原想竹韵两字清雅内敛甚好,但今日这番奇妙景象,朕此刻又觉嘉瑞两字最佳。虽然听着,不太像女孩儿的闺字。”叶穹因着这些事,心情可是大好。他大笑着隐有探讨之意的与礼部尚书说道。 “皇上所想甚好。”礼部尚书闻言后,额头上冷汗立刻冒了出来,他恭敬说道。他听出叶穹话里的探讨询问之意,便一阵心惊。他一个礼部尚书,虽是品级颇高但却也没资格给皇子公主们定字号啊,这可是逾越不敬的大罪啊。 郑永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被吓到的礼部尚书,他侧头对着叶穹小声催促道:“皇上,长公主和百姓们等着呢。” “嘉瑞,就是嘉瑞了。”叶穹闻言点了点头,哈哈大笑道。然后一甩龙袍,颇有些潇洒之感的坐回了龙椅上。他拿起毛笔行云流水般的写了两行大字于御纸之上。 “长公主叶绮,品行柔嘉可爱,今又白鹤灵瑞。朕赐字嘉瑞,修嘉瑞公主府,特许嘉瑞公主自由出入皇宫与安阳城。”郑永恭敬的拿起叶穹的御纸,一字一句庄严郑重的大声宣读。 第一章 入轿归宫 柔嘉可爱?叶绮闻言不免嗤笑一下。她竟不知在父皇眼里自己是这般评价。能自由出皇宫和都城这一点,她甚是喜悦,父皇的赐的这个成年礼物甚好。叶绮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仅是一瞬便恢复乖巧模样。 叶绮恭顺庄重的跪拜叶穹磕头受字。她将自己还未全脱稚气的声音有意压低,学着身边见过的成年女子那般说话语调和声音说道:“嘉瑞谢父皇。” 叶穹慈爱的笑着点了点头。叶绮缓缓站起身子转身面向了观礼的大臣与百姓,虽是衣着端庄贵雅但属于女子温婉气质却是并无多少反而是皇室血统里的那股子威严劲儿多了几分。叶绮因为摘下了帷帽,所以秀气又带了些许锐气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百姓面前了。 “臣(草民)拜见嘉瑞长公主,长公主千岁!”观礼的大臣们与百姓齐声跪地叩首尊道。 原本一个公主的及笄礼,原何这场面被弄得颇有些像册封太子的样子了。在最外圈,跟着友人一起跪下叩拜的宋秋心中肺腑道。其实这个及笄礼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不知是不是叶绮不同于其他皇族世家的女子那样的和顺温婉的气质,使得这次及笄礼也不太一样了。 “礼成,嘉瑞长公主请饮一杯清酒,以敬天地,以告恩祖。”礼部侍郎双手捧着一杯清酒,恭敬虔诚的俯身递到叶绮面前说道。 叶绮心中有些抗拒的接过这杯被冰镇过的清酒,微皱着眉头一饮而下。之后她便觉犹如是自己饮了一杯苦辣的冰水,从入口过喉直到胃里都是被寒冰穿过一般难受又如被生拉撕裂般痛苦。 就快要完事了,在自己这般费力谋划中,终于是站在所有名门贵女都无可企及的高度上,她万不能因无法忍一时之苦儿前功尽弃。她在外凄苦度过三年,如今回来惹了一身寒症,女子是否能够生育事关重大,尤其是她身为一国公主。 因为父皇有意隐瞒了自己的寒疾,按照历朝传统夏日笄礼或冠礼,那清酒需是冰镇后饮下为佳,现在礼官不知自己畏寒所以递了一杯如此寒凉的酒,她也只得咬牙饮下。 叶绮硬撑着站稳,手微抖的将空杯交还给礼部侍郎。那礼部侍郎见叶绮握着酒杯的手有些抖动,还以为长公主是不胜酒力了,他抿着唇忍笑眼底满是和蔼。 那礼部侍郎接了杯面向四方倾斜空酒杯,用此动作告诉大家嘉瑞长公主以将清酒一饮而尽,一滴不漏。 “请嘉瑞长公主入坐龙雀轿。”礼部尚书对着礼部侍郎点了点头,他高声道。 叶绮在过来接她入轿的女官和宫女趋行而来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连忙急切的看了一眼站在颜玥身侧虽是候命的安瑜。安瑜抬眸对上了叶绮隐有求救之意的神色,她便步履微急但佯装得体庄重的趋步而来。 幸好安瑜强大的自制力把自己的关注极为费力决绝的从颜玥身上抽离开,把注意力都放在礼坛上的叶绮身上。 好在安瑜也是穿着官服,并且是做女子装扮,她快步赶来抢在那尚礼女官和宫女之前接过叶绮伸出的手臂紧紧握扶着。安瑜感受的到叶绮力气微弱的攥着她的手指,她知道仅是这么微弱的力气便是叶绮此刻的全部力量了。 “快些走,我怕我挺不住。”叶绮感受到自己的腹痛愈加厉害严重了,她疼的身上止不住的冒着汗,此刻她因着就双腿发软痛麻不知道能坚持站立行走多久而着急。心理和生理上的双层痛苦已经让她忽略了被汗水紧紧黏在身上的里衣所带来的叶绮最厌恶的贴附之感。 叶绮侧着头对着安瑜颤声说道,她话语隐带哭腔。看来是真的被这杯清酒折磨的狠了。幸好此刻无风,若是再刮起了风那么叶绮大概是真的经受不住,极有可能会随时在百姓面前晕倒于礼坛之上。 “您可以将一半身体靠在臣身上,不要担心无碍的,大家只会以为公主您不胜酒力发晕了而已。不要怕。”安瑜止不住心疼小声的贴在叶绮耳侧建议宽慰道。许是因为此刻的叶绮太过让人疼惜,自是的毅力太让人敬佩,安瑜发自内心的对着这个可敬又十分惹人心疼的少女这般温柔恭敬。 叶绮用力的咬着下唇以免自己因为痛苦而发出声音来,她依了安瑜所言半靠在安瑜的身上,依靠着安瑜的力量支撑着登上了龙雀轿。 “恭送嘉瑞长公主回宫。” 百姓们和前来观礼的大臣们的洪亮恭敬的声音传在了叶绮的耳畔。但是叶绮并没有任何力气去做反应,她咬下唇咬的太过用力,好似把身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了自己的下唇一般。不知为什么,她现在最需的明明是治她病痛的苦汤药,可是她却十分想要见到娘亲和子倾。 越是痛苦便愈是思念,叶绮虚弱的靠在了这玲珑华丽的龙雀轿内的靠垫上,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和被咬破的下唇流出的鲜红的血一同滑落滴在了叶绮的身上。 娘亲,子倾。叶绮不敢发出声音,但是在她的心里面,她正在急切的凄苦的呼喊道。她现在太难受太痛苦了,她祈求她的娘亲能看到这般虚弱需要照顾爱护的她,若是她的娘亲看到了会不会对她生出多一些的怜爱呢。 还有子倾呢,为什么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却从未看到过顾子倾的身影,子倾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没有来。 “长公主您可还好?”安瑜很想自己也坐上去陪着叶绮,没有任何想要享受和好奇的心思,她太过担心叶绮的身体状态了。但是这些宫女和女官多是皇后和太后的人,她不可表现出叶绮身体没有任何好转的信息,哪怕一丝都不可。 好在太后和皇后她们也只是担心寒症伤女子身体,并不知道叶绮到现在都没有来月信恐不能为人母的事情。所有她一定要加倍小心,既然长公主一直想要给所有人她身体好转了很多的假象,那么万不能在自己这里暴露。 “长公主,酒可是醒些了?可还有昏沉之意?”安瑜几次隐有想要上去看长公主是否醒酒,都被女官严词拒绝。安瑜担心叶绮寒症加重,她语气尽量平静的对着龙雀轿的拉上帘子的圆窗问道。 但是等待她是女官的一声嗤笑和龙雀较里长久的静默。 这条回宫的路,安瑜和叶绮那么的熟悉,但是却是第一次觉得竟是那么的漫长。 她们走过了弯弯曲曲的一条小路,走到头却看到赫然开朗别有洞天的一处颇大的宫殿。这个就是叶穹从准备接流落在外三年的叶绮回宫而建的宫殿,终于今日是见到了。不过安瑜并不敢生出多少感慨和赞誉。 “落较,嘉瑞长公主,咱们到了。”女官面上恭敬但语气却是带着几分试探的说道。 终于这一刻要来了,方才在路上安瑜叫叶绮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知是否痛得晕过去了。这次,若是叶绮再无任何回应可该如何啊,安瑜一时间慌乱无比连表情都来不急伪装。焦急的等待着叶绮的回应。 第二章 安魂落塌 过了片刻,龙雀轿里还是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那尚礼女官和一行宫女皆是面露疑惑,安瑜见此反而心里更加的慌了。 眼见那尚礼女官再一次唤道:“嘉瑞长公主,落轿了您可以出来了。”安瑜此时急得就像是踩在烧红的碳一样,就差咬牙跺脚了。天知道她究竟有多么着急啊,这可是要出大事的,长公主的若是被皇后太后的人察觉病得这般厉害,那么长公主接下来想做事情会面临多么大的阻碍她不知道,但是长公主苦心经营期待的今天这般众星捧月般的荣耀定会顷刻散去。 怎么此刻这般十万火急,她都快要当场晕厥了怎的许云却不曾出现呢。 果然,尚礼女官第二次开口唤完后,龙雀轿里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那女官眼神有些犹疑的看了眼一路上都被拉上挡的严严紧紧的轿帘。 她既是担忧也有一探究竟的想法欲掀开轿帘。安瑜盯着自己的脚面强迫自己冷静,正当她冷静不下想不出任何解救长公主的法子时,刚抬起头的安瑜第一眼就看到尚礼女官已经悄悄的掀开轿帘的一角了。 安瑜不给自己任何反应和思考的时间,她一个激灵就立刻大跨一步紧紧的攥住了尚礼女官的手,迫使那女官停止掀轿帘的动作。 她虽然是这般做了,可是这般做了的结果便是她们两个人相对无言就此僵持着。 “臣唤了这么多声,嘉瑞长公主她都不出一言,想来是借着酒力睡着了。都到了宫殿了,哪还有不去寝宫里睡,反而睡在龙雀轿里呢?我只不过是想要叫醒公主殿下,省得在轿子里睡再着了凉,请问安太医我可是那里做的不对?原何这般握着我的手。”尚礼女官见安瑜阻止她后又迟迟不说出原因,她甚是无奈的开口问道。 安瑜从发觉自己当真紧紧攥着尚礼女官的手后,大脑便一直出于空白中。她听见女官所说的话后,却一时不知应当如何回答才好,毕竟人家也确实是没有做错过什么。 宫女都面面相觑,落轿后歇息了许久的侍卫也面露担忧不知嘉瑞长公主怎么了。他们看着突然过来阻止尚礼女官的安太医,也是心生诧异。 原本心乱如麻的安瑜此刻被这么多双质疑的眼睛注视着,她更是说不出话来了。安瑜急得,整张脸都被憋红了,她甚至都想大声喊许云快来。 “既然安太医无话要交代,那么臣便继续为嘉瑞长公主掀开轿帘透透风。”尚礼女官说到最后,因着要用力挣脱开被安瑜束缚着的手,所有后几个字显得有些咬牙切齿容易引人误会了。 安瑜听见了她的语气,脸色有些不悦的正欲开口,那尚礼女官揉着被捏得青一块儿红一块儿的手腕叹气道:“你当我们太后是什么人?劳心劳力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能原离天下世局朝中乱势,偏的就和一个公主较劲吗?” 安瑜心道,若是太后知道她家公主不能生养,你说你们家太后较劲不较劲。 “到了?怎么才到啊!安瑜,你快来扶本公主回房休息,这酒喝的本公主都快要晕死了。”叶绮娇蛮的声音从龙雀轿里面传了出来。她坐在轿子里,一下子把轿帘拉开,左手拿着帕子捂着嘴,右手在颈间做扇风状。有些站不太稳的在尚礼女官的搀扶下终是下了轿子了。 “公主!您可吓死我了!臣胆子可小,那天再被您吓得背过气去看谁还侍候您。”安瑜含着泪心中酸楚却甚是兴奋的埋怨道。她马上不顾礼仪的蛮横挤走尚礼女官,亲自扶着叶绮。只有自己亲自来才能安心。 “我能有什么事,就睡了一觉。这天儿怎么这热啊,往日还能吹些小风,今天真是一丝风都没有,我被热的出了一身的汗可难受死了。这轿子坐的,本公主这腿都麻了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快扶我回宫避避暑好好按按腿。”叶绮捂在嘴上的帕子一直没有移开,她语气虽是幽怨但声音却是元气充足。如果忽略几乎是被安瑜拖抱着走的话,叶绮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 人家也说了,头晕腿麻。这种情况下,自己确实是无法走了。 “你们快回去吧,大热天也不容易。快回去吧,尚礼大人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叶绮在跟着安瑜走得离她们远些后,才移开帕子,对着她们招手喊道。 果然,嘉瑞长公主这活泼性子哪怕及笄了也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看来她家太后该操心的又不只二皇子一个人的婚姻大事了。尚礼女官看着叶绮招完手后,她回身对着那些宫女侍卫们说了声走吧,便一起离开了。 招完手后回过头的叶绮仿佛像一下子用掉自己全部的活力一般,手臂和头瞬间失去了力气的垂了下来。像极了被风吹拂着肆意扭动身体,而风停后便一动不动的布娃娃。 安瑜脸色难看至极,她抿着唇将没有任何遮挡明显看出脸色十分不好的叶绮往自己肩上又揽了几下。 至于安瑜为何脸色这般难看,皆因为她看到了叶绮捂着嘴的帕子上全是染了鲜血的红印和叶绮被自己咬得破了一个小口子,何止是破一个小口子,就那一块儿的肉就像被咬烂了样细看之下竟是那般的触目惊心啊。 “既然有帕子,你又何苦这般狠咬自己呢。”安瑜越想越生气,要不是她俩身份不对等。安瑜真想狠狠的敲一下叶绮的头,大声严厉的质问她为啥有帕子不咬反而咬自己的下唇,咬就算了至于咬的这么狠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自己给自己上私刑呢。 “唉呀。”安瑜感受到叶绮身体的重量突然加重了这么多,便知到叶绮这是失去意识了把自己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依靠在了安瑜身上。叶绮此刻陷入昏迷,安瑜也知道自己再气再心疼也没用,因为无论她怎么说,叶绮都是听不见的状态。 多亏这新宫殿里来的宫女和太监都是老实的,她只在进门时说了声:“嘉瑞长公主不胜酒力睡着了,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当心打扰到公主休息。”果真一个多管闲事儿的人都没有。全都老老实实的在干各自的活。 安瑜简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独自一人将叶绮放躺在比许府宽了一倍长了一半的大床上。她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接着便马不停蹄的给叶绮诊脉。 其实在诊脉的过程中,安瑜的心是无比忐忑的。她估计不出那杯冰镇过的清酒对叶绮的身体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她也不敢估计。 就在安瑜稳了稳自己胡乱跳动的心,闭上双眼要专心诊脉之时。一声低厚的男人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问道:“如何?” 安瑜被那一声‘如何’吓得慌忙睁开眼睛猛地向后面跳摔过去。 “抱歉。”许云满脸歉意的说道。末了,他还伸出手将惊魂未定的安瑜扶了起来。 第三章 书阁哭诉 “该你帮忙的时候你人不在,现在老子一个人将公主一路从礼坛看顾着到了这座宫殿不说,还几乎是耗了半条命担惊受怕忐忑不安的接公主下轿。好不容易老子终于是将安置到软榻上了,这个时候你突然出来问我如何。你希望如何?”安瑜不情不愿的借着许云的力站了起来,几乎这一路上挤压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了一般。她忍着眼里打着转的泪水,对着许云大声质问道。 “抱歉。”许云愣住了,他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大声质问这自己的少女。虽然那话里略显粗鄙,但许云也不在意了。 “我们先看看公主吧。”许云见安瑜发泄后面色好了一点了,便开口建议道。 安瑜恶狠狠的瞪了许云一眼,然后坐在了许云搬扶起来的木椅上,深呼吸了两口气稳定了心绪再次给叶绮诊脉。许云这次学乖了,他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忧心的观望着。 一段时间后,安瑜放开了叶绮被她诊着的手,小心的将之放回被子里。“好不容易调理好一点的脾胃虚寒,现在又与未调理之前一样了,并且更甚一分。其他倒是无碍,只不过公主这几天是免不了要腹痛腹泻了。性寒的东西都不能吃了,你看着公主吧,我得回去告诉小暖公主一声让她可别喂长公主吃各种花果糕了。”安瑜说完,稍稍放心了一些,长公主虽然会遭几天罪,但是好在事情还没太严重。 “多谢。”许云看着明显还带着气的安瑜,犹豫了一下但依然还是出声道了谢。 听了许云的道谢后安瑜火更大了,道谢干嘛?干嘛要道谢?难道改日许云保护公主回家,她对着许云说多谢许大侠护送我们公主回家?她若这么说,看许云心里难不难受。合着长公主是他家的,我对长公主好就不能是我从心而为,我就是个外人就活该接你那句多谢。 安瑜用力的摇了摇头,她真的是要被气糊涂了。不能想,不能想,坚决不能回过头去臭骂许云。她要冷静,她是在别人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寡言热心的秀气医女,她绝对不能暴躁。安瑜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催眠道。 “公主且放心休息,属下就在外面守着。”许云见安瑜走后,他便走到叶绮的床边,看着和冬末回宫那天一样病态煞白的脸色和不自觉微皱着的眉头。许云小声说道,他说完便继续站在叶绮所在的房间的门口为叶绮守着。他知道叶绮现在身处皇宫,不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他依然还要守着。 他没有跟安瑜解释,及笄礼过后就是叶穹对白芷和林靖勋的论功行赏。长公主要他守着结果,等结束后再告之于她。这是这结果……不只长公主听了会作何想法。 这边安瑜刚走出皇宫不久,正准备回太医院取些医术回去研究。却在刚打开太医院书阁的门时,迎面撞上了正要出去的赵谨言。那赵谨言身材虽不算修长到也不矮,再加上他偏瘦身上没有多少肉垫着,夏天的衣服又是能简则简。 安瑜这一撞,可是硬生生撞在了赵谨言的骨头上了。原本再许云那里忍着只发泄了一半的怒气和委屈这下被这生疼的一撞一下子给带了出来。安瑜揉着自己毫无防备便撞的脑袋都有些发聩了的痛极的额头。 她被撞的跌坐在地上垂着头,这一次安瑜她只觉自己的人生为何这般悲惨,妈妈在生弟弟的时候便走了,给妈妈守完孝后弟弟又夭折了。好不容易父亲的医术被太医院院丞赏识,举荐去宫里做了御医,可还没等她及笄嫁人继承医馆,父亲便失踪了。她又为了寻她父亲,男扮女装混入这群狼环伺的太医院,现在又被迫参与了皇室利益还跟了一个每天都让人提心吊胆放心不下的主。 她这么总览了自己的一生,只觉自己命苦,仿佛就深陷光芒照耀不到的深渊里,无论往哪里走都是一样的黑暗。安瑜想着想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同样被装疼了胸口的赵谨言皱着眉揉着自己仿佛散架了的胸口,正要冷言开口道一个女孩子这么冒失肯定找不着婆家。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他看着安瑜颓废的坐在地上揉着头,过了一会儿竟然还哭了。 被眼前一幕看得发了懵的赵谨言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把安瑜拉了进来然后将书阁的门关好。这个自从恢复女儿身后便愈加注意形象的傻子,要是这般毫无形象的哭泣模样被同学和老师们看到,赵瑾言可不知道她会不会去撞他胸口自尽。 “我就不小心被你撞了一下了,你至于愧疚到哭成这副样子?”赵谨言叹了口气,他真是琢磨不懂女子,尤其是自己面前这个又傻又愣的坐在地上可劲儿掉泪珠的。 “我……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别人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我却没有。为什么别人可以无忧无虑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却不行。我爷爷年事已高,也不知能活多久了,爷爷就想知道父亲是活着还是死了,可是父亲你在那儿啊?我只想找我父亲,其余的事情我不想管,我什么都想管。”安瑜并不理会赵谨言的挑衅之语,反而沉寂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不可自拔。 安瑜哽咽自语道,仿佛是在这个极少来人书阁里发泄掉自己所有的悲伤和委屈。她就像是个脆弱的小孩子,哽咽抽泣着坐在地上曲着腿自己抱紧自己埋头于双膝自顾自的倾吐着。 “你至少不是还有个爷爷嘛,你姑姑不也来看过你两次。哪像我,除了我和兄长全族的人都被牵连而死,被兄长寄养一般的仍在这太医院里,虽然兄长不想我参与那些危险事。但是令你担惊受怕的那些事情,我和兄长年复一年的早已经习惯了。如此比较你都没有我惨,还这里哭的好像明天就要死掉了一样作什么。”赵谨言坐在安瑜身旁,望着一排排的落了灰的书架,语气平静诉说道。平静得仿佛在说着什么鸡毛蒜皮之类的琐事。 闻言后,安瑜满脸泪水和鼻涕无比狼狈却红红的眼睛发愣的看着旁边这个比自己还惨的人。 原本谈及往事还有些伤心的赵谨言,看到安瑜这副狼狈呆愣的模样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音来。 他从怀里拿出一直贴身带着的帕子,递给安瑜。在意识到自己递给的是个什么颜色的帕子后,赵谨言正想将之拿回但却被安瑜抢先一步擦了鼻涕。他惊得眼皮直跳,但愿安瑜没有发先那帕子的不同之处。他也只能这样在心中希望着了。 “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安瑜抹了抹泪水,声音还带着哭腔问道。 “你难道真是个呆傻的不成?你会成天和别人说你父亲失踪了你好担心吗?”赵谨言鄙夷的看了一眼安瑜问道。 第四章 两相释怀 “当然不会。都说了多少次了别用这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安瑜没好气的说道。 “你不本来就是个傻子。现在还能生气,看来脑子没哭出问题。”赵谨言轻笑了一声,调侃道。 安瑜吸了吸鼻涕,委委屈屈的嘟着嘴并不想搭理赵谨言。 “哭够了吗?等你再习惯习惯,适应适应,慢慢习以为常了以后你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好哭的,并且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再轻易的为之流泪了。所以,如果现在没哭够的话,就继续哭吧,趁自己还哭的出来的时候。”赵谨言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柔了一些对着安瑜说道。难得他能正常的说一次不气人的话,只是那话里却装满了太多的悲伤与妥协。 “没哭够。”安瑜闻言,她的那双哭红了的一双眼睛又再次蓄满泪水。只不过这一次的泪水却是为自己和赵谨言而流,为无意陷入暗潮汹涌的权贵斗争的命运而流。当然,更是为了要与不公的命运妥协,也是为了与对内心还不够强大自己所妥协而流。 安瑜眼神虽悲凄但却也含着些许释然。是妥协后的释然。安瑜呜了一声猛地将赵谨言抱住了,等赵谨言反应过来后,他只觉自己的脖颈好像被温热的水浇了几滴似的。 被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的赵谨言并没有推开安瑜,他就这样绷直了身体微张开手臂听着窝在自己肩头的安瑜的呜咽声。 赵谨言面色隐忍,他十分想要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正常的跳动速度,但是显然他并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心脏交流阻止它剧烈的跳。赵谨言快速的放弃掉这个心思,但是安瑜的呜咽哭泣的声音像是柔和的羽毛一直刮着他一样。 在纠结了许久要不要回抱叶绮的时候,他的双臂也悬着有些累了。就在他彻底打算任由着安瑜抱着自己,放弃纠结的时候。安瑜声音不大不小又满是惆怅心疼的说道:“这些年,你辛苦了。用冰冷的毒刺武装自己,在刺向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扎伤自己了?明明是一个那么温柔的孩子啊。” 忽然之间,好像自己很少会因为什么事情而产生波动的情绪,在听到安瑜说的这番话后赵谨言突然变得很难过。就好像一个历经波折的孩子,在亲近信任的人面前依然还会流露出一个孩子最本真的情绪。 赵谨言流泪了,两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安瑜的官服。赵谨言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脸上泪水划过而留下的湿痕。他的手指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润,双眼闪过一丝诧异。这么多年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会再流泪了。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是会流泪啊。 赵谨言笑了,笑得那么明媚灿烂。他也抱住了安瑜,紧紧的抱住了。他真的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再也不会笑了。 “我觉得,既然还活着,那就为能够活得更好而努力,不是也不错嘛。”安瑜,哭够了也想得更明白了。她从赵谨言的怀里离开,十分真挚的看着赵谨言说道。她此刻的眼神里,闪烁的不再是对一切的妥协,而是依然对未来的每天都充满期待的灿烂光芒。 “好。”赵谨言虽然在安瑜离开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感。但当他看到安瑜眼里是不被命运击败的对生活的灿烂向往时,赵瑾言此刻也被她感染到了。赵谨言抿着唇,道了声好,他的眼底也不再是隔绝一切的冰冷,安瑜的话在赵谨言的心里种下了一点温暖和希望。 不过好在安瑜还是十分可靠的。虽然经历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但她依然没有忘记她是来旧书阁找医书的。只不过和平时自己一个忙前忙后赵谨言在一旁冷嘲热讽不一样,这一次赵谨言也加入了安瑜的翻阅故医书古籍研究寒症的调理方子。 另一边,叶绮也刚刚喝完了药,身体好了不少。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开满了花的杏树,看得出神。 一旁整理好药碗和桌子的许云欲言又止的看着叶绮。他不知道叶绮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叶绮此时的心情如何。但是他感觉的到,长公主心情不佳,他不问也不猜只是静静的等着。往常也是这样,因为等公主回过神的时候便会和他谈论她的心中所想和她的部分谋划。 “许云大哥,我病了。我病得很严重,我现在是不是连你教给我的暗器,都没有力气用了?可是我必须要生病,只有这样才能让一直在阴暗处盯着我的人放松戒备。可是这个代价,太辛苦了。”叶绮面含忧伤的看着许云,倾诉道。 他知道的,叶绮她很辛苦。 “安瑜去给你寻找医方去了,公主身体无碍,等调理的好些了。属下就教公主新的暗器。”许云看着此刻躺在床上无比虚弱忧伤的叶绮,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安慰道。 “白芷那边如何?”叶绮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像是她自己认命了一般。叶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出声问道。 “公主离开后。皇上宣布放白老将军回府,准许白芷可以用将门后人的身份随军出征。林靖勋生了品级,现在整个皇宫外安阳城内的禁军都听他号令,算是纪平统领之下的第二个人物了。”许云不紧不慢的一边思索一边叙述道。 果然,想在这个燕国里面出个女太医容易,出个女将军可是极难。不过现在这样就很好,白老将军回府了,白芷也得了些好处,靖远将军府的名声也并未衰落。既然他们靖远将军府都受了我的恩惠,那日后若是需要他们做事可方便多了。叶绮半眯着眼睛,在心中算计道。 “许云大哥,你且去帮我调查一件事情。”叶绮歪着头,神情淡淡的看着许云说道。 “你去顾府,调查一下,顾子倾今日为何没有来。”说到此,叶绮面露疑色。因为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日子,子倾却没有来。 闻言后,许云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只过了片刻,他便礼数周全毕恭毕敬的道了声‘属下遵令’便离开。 “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开心呢?”叶绮看着许云一闪而逝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林靖勋没有给自己传递任何消息,想来应该是寻找王齐的这件事情他做的还算顺利。还得谢谢赫连澈,到还是个心细的还知道买通一个老翁照顾王齐等着她的人来救。 第五章 白家先祖 靖远将军府。白芷正跪在自家祠堂里,向列祖列宗忏悔认错。白老将军则是站在白芷旁边,他被气得拿起了很多次棍子,但是迟迟舍不得打在白芷身上。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荒唐吗?你简直是,丢了我们白家的脸。你个臭丫头,你可真是要气死我啊你。”白老将军津津着鼻子,怒目伸手指着白芷恨恨道。 “我不就是偷学了白家枪法嘛。我是嫡女,凭什么白家的枪法我不能练?我学自己家的东西,理所应当没觉得那错了。”白芷也心有委屈生了怒气。她不甘屈辱的直视着白家放在最中央最嘎最大的先祖白茗鸢的牌位,其实外人并不知道,他们白家在乱世生存曲折。 他们白家这一脉的先祖影响最大的却是一位赢朝锦阳帝在位时期的一位赫赫有名的军师,别人称赞起来都会说白洺渊军师如何如何。可是他们白家供奉的牌位上却写的是白茗鸢,是的赫赫有名后来归隐了的军师是白洺渊是个女子。 也正是因此,为了不辱先祖,他们白家最多只娶二房,子嗣只生一子一女。甚至,女儿都没有资格进祠堂。为的都是替先祖保守秘密。 “将我们白家这一脉发扬光大并且在乱世也会各国权贵高看几分的先祖,你可知是谁?”白老将军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怒意,对着白芷沉声问道。 “锦阳帝御封淮安侯,千年难遇的无双国士白洺渊。曾多次随锦阳帝出征皆是大胜而归,还帮助锦阳帝平定了一场极为惊险的内乱。最后年纪轻轻便立下不可超越之功绩,而后只身一人放弃荣华富贵归隐山林。我记事开始,您就一直在我面前念叨怎么可能不知道。”白芷因为自己还带着不悦,语气里便也多了些不耐和埋怨。 一向脾气不大好的白老将军见白芷这般态度,竟意外的没有斥责白芷。而是继续说道:“那你且看,先祖的牌位里可有淮安侯白洺渊啊?” 白芷撇了撇嘴,心想这次又是要用什么借口阻止自己建功立业,她才不会就范。白家可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没人可以阻止她要光复白家。白芷有些叛逆任性的在心中想到。她跪在地上,因为自己是第一次进自家祠堂,所以不熟悉先祖的牌位。白芷仔仔细细的把每一位先祖的牌位都认真看过,但是却发现这先祖牌位中并没对白家影响最大的白洺渊。 看见白芷不敢相信一般又重新看了一遍,白老将军便开口解释道:“不用看了,淮安侯就正对着你呢,你从跪在这里就一直看着的那个比所有牌位都要大的就是。” 闻言后,白芷立刻皱起了眉。她觉得不对,自己从一开始就看着的牌位上,看名字分明是位女子啊。白茗鸢,白洺渊,这两个名字这么像,什么叫淮安侯就在自己对面,难得是……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巨大的秘密一样,这个秘密还是他们白家传承多代的秘辛。 “淮……淮安侯是……是……”白芷被惊到说话都乱了序。她大大的张着嘴巴,久久说不顺溜一句话。 “若说这世道最不看低女子的家族,那当属我们白家了。爷爷不反对你习武,不反对学枪法。本来这枪法也是要传给你的,只是不是现在。爷爷急啊,爷爷怕咱们白家断了香火啊。”白老将军眼睛微红,他盘腿坐到了白芷旁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末了,白老将军还揉了揉自己看东西越来越花的双眼,他满含歉意的对着白家先祖的牌位说道:“祖宗们,我老头子这趟回来啊,腿脚有些不大好。我就不跪了,等过了几年老头子我到了下边儿再给祖宗们认错。” “爷爷。”白芷几乎是瞬间就悲从心来,她不敢想如果连一直陪着她长大的爷爷也离开了,她该如何。 “丫头啊,我为什么这个岁数了还在朝堂上一茬又一茬的年轻官员们争啊斗啊,是爷爷我贪恋权势吗?不是啊,你父亲若在,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去朝堂上遭那罪干嘛。你父亲走了,唯独留你下你一个女娃娃。爷爷不能倒下了,爷爷得等到你结婚生子给白家生个姓白的娃娃,续上咱们白家的香火爷爷才能放心啊。现在爷爷若是倒了,这将军府便也倒了,谁还能护着你啊。”白老将军慈爱的摸着白芷的头,笑着说道。 “咱们白家先祖立的规矩,只效忠皇帝,绝不参与皇子党争。这方才是白家乱世里生存之道啊。可是丫头你糊涂啊,你这般行事招惹了长公主,日后恐有灾祸啊。爷爷怕自己护不住你,护不着你。”白老将军话还未说完,便被泪眼婆娑的白芷颤着声打断了。 第六章 路路难行 白老将军心疼的拉起跪趴在地上痛哭忏悔的白芷。他知道白芷的初衷没有错,只是用错了方法。 他将白芷揽在怀里,疼惜慈爱的揉着白芷已经磕的红肿了的额头。 “爷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先在可怎么办啊,还能补救吗?”白芷抬头后悔自责的看着白老将军问道。在问到还能不能补救之时,白芷的眼神里是隐隐有着希冀的。 “没有任何补救之法了。现在事情已然是木已成舟了,我们靖远将军府算是和长公主绑在一起了。如今唯一能够在这乱世之中保全白家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心力去帮助长公主和长公主身后的势力。只有长公主和她支持的势力不倒,我们白家救不会倒。”白老将军双手按着白芷的肩膀,平视着白芷面色严肃的说道。 “可是这,完全就是在赌。”白芷闻言,她第一反应就是太过危险,可是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不是吗?她神情激动带着哭腔说道。 白老将军叹了口气,他放开了白芷。白老将军面色凝重的看着白家先祖们的牌位,不到须臾,他用自己不大方便的双脚支撑着身体勉强的把原本坐着的姿势换成了跪姿。他跪在白家先祖的牌位面前,深深的磕了一个头叹息般的说道:“对,就是赌。用我们白家的生死存亡来赌。”白老将军说完又结结实实给白家先祖们磕了一个头。 “丫头,不要哭!爷爷老了,活不久了。等爷爷走后,咱们家族的重担便会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得学会坚强,你得长大啊。以后你就是你自己守护白家守护先祖的秘密,你不长大,爷爷如就是走了也放心不下啊。丫头。”白老将军在白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轻柔的给白芷擦去了泪水,认真的注视着白芷的眼睛说道。他不能把他的丫头再紧紧的护着了,她需要成长,需要变成一个出色的当家人。他陪不了白芷几年了,以后的路,她只能自己走。 “爷爷,不要这样说。爷爷身体硬朗着呢,孙女以后都听话,孙女不任性了也不和爷爷置气惹您生气了。我们快回去休息吧,爷爷你都站不稳了,快回去躺着睡一觉吧。”白芷搀扶着白老将军,语气恳求道。 少女紧紧的揽住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在夕阳的余晖下,就这样相依着走在这条看似平坦却满是陷阱的路上。老人说,他不能一直陪着少女走下去,这条路总有一天是要少女一个人走的。 天将黑了,叶绮被安瑜扶着在闺房和茅厕往返了多次。身体虚弱无力的叶绮再一次被安瑜半搂半抱的上到了床榻。 “这大概是最后一趟了。”安瑜给叶绮掖好了被角说道。 “上一次回来,你也是这么说的。”叶绮有些费力的白了安瑜一眼,有气无力道。 “行啊,公主还有力气瞪人,看来身体没什么事儿。”安瑜搬了个小凳子一边继续捣着药,一边对着叶绮调侃道。 安瑜说出这句话后,脸色猛的一红,她这句话怎么这么像赵谨言能说出来的话。其实,赵谨言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也还能看。 “你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一边捣药一边笑的这么诡异,你想什么呢?别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和我聊聊啊。”叶绮看着安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白到粉再由粉变红的变化着,更奇怪的是安瑜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一样,坐在为小暖准备的凳子上一边捣着药一边露出奇怪的笑容,像个傻子。 “有吗?没有啊。脸红吗?可能屋子热吧。嘿嘿嘿。”安瑜闻言,她抬起头看着叶绮神色特别憨的说道。说完还接着一阵傻乐的声音。 叶绮嫌弃的看了安瑜一眼,便扭过头不去看她了而是闭上眼睛等待着再一次腹痛和再一次闺房到茅厕的往返之路。一直到安瑜出去配药,叶绮都等到腹痛。看来,这还真被安瑜说中了。 “长公主,属下查清了。顾公子跟着顾太傅去江城寻隐世高人了。”许云一个飞身进了屋子跪在叶绮面前汇报自己查到的消息。 “去江城寻隐世高人?寻之作甚?”叶绮睁开眼睛,面色不解的看着许云问道。 “说是探讨才学……”许云顿了顿,说道。 叶绮在心中轻蔑的哼了一声,既然都隐世了那么有再多的才华谋略又何用,能对这朝堂时局和各国争霸有什么高深的评判吗?讨论才学,说白了不就是去讨论官场之事。 “王齐那边,让程屿派人多多看管着。别让封将军一个不开心给弄死了,这个可是最重要的罪证。日后必有大用。等我身体好些了,就带小暖去看看芸娘娘。女儿,总归是有娘亲陪在身边才真正的快乐幸福啊。”叶绮原本还是威严算计的声音越说道最后越温柔忧伤。 许云见叶绮回想到了伤心的往事,他觉得长公主此刻也许不需要别人打扰。他行了一礼便轻声离开了。这个女孩儿无论展现了多么惊人的谋略和算计,但是她依然还是三年前那个雨夜里浑身是血淋雨奔跑的女孩儿。她其实,一直都很脆弱。一直。 在许云走后,叶绮一改忧伤神色而是眼神极其的狠厉。她说过,与她娘亲的冤死有关系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绝对不会。一个皇帝那里能那么轻易的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呢,特别还是这么大的错误。她从想要翻案开始,便从未考虑过借由叶穹她的父皇来翻这桩案子。 只有身份地位越高,才越有话语权。想要为自己的娘亲翻案,她就只能坐在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子。可是谈何容易呢,在她的面前有着三个皇子还有一个假皇子,更别说她还是一个女孩儿。 “娘亲这条路,还真不好走。绮儿不怕,绮儿找到能过这条路的办法了,娘亲等我。”叶绮翻身抱紧慕容泠缝给自己小老虎,怀念自语道。 第七章 白芷拜访 安瑜在偏院儿一个人忙活来忙活去的,终于是把给叶绮调理身体的药给配比好了。安瑜端着自己好不容易熬好的药,进屋准备现在就让叶绮服下。 她轻手轻脚的进了叶绮的闺房。她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声音吵扰到叶绮。安瑜做完这一切后,上前一看。果然,叶绮真的睡下了。 从被子的轮廓观察的出,叶绮她蜷缩着身体紧紧的抱着有些旧的小布老虎。脸上还挂着泪痕。平时让人捉摸不透的长公主,原来脆弱的时候竟然还怪惹人心疼的。安瑜小心的重新给叶绮掖好被角,她在心中这般想到。 “今天是个什么破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哭。”安瑜想起自己方才端着药碗在来的路上,看到了许云把白姑娘给拦下了。她隐约还听到,许云竟然安慰白芷说莫要哭泣。 “什么破日子,今天是本公主及笄的日子。是本公主的诞辰,更是本公主成年的日子,还是本公主赐字嘉瑞的日子。”叶绮其实并没有睡觉,她只是被陷在的往事里。就在她愈加难过的时候,竟然听见了安瑜在自己的耳边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虽然安瑜这话不中听,但叶绮却不知为何分外想笑,她正好无趣的紧索性便吓吓安瑜。有了此意后,她立即坐直了身子愤怒的看着安瑜厉声道。 安瑜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面色嗔怒的叶绮,不由得心下一惊。但当天她仔细看叶绮时,发现叶绮的怒意并不达眼底。叶绮此举虽是吓人,但细想之下还觉得娇蛮可爱。 “对不起长公主殿下,我……我说错了。今天是好日子,好日子。”安瑜配合的面露出惶恐之色,她弯着腰认错道。语气像极了那些惹了主子生气的太监。 “噗哈哈哈,咳咳。知道错了?今天不是破日子。”叶绮被安瑜逗得瞬间破了功笑出声来,后来她意识到自己不能笑,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便故作威严样子咳嗽了两声,然后学着叶穹的样子睥睨着安瑜压低声音说道。 “是是是,尊贵的嘉瑞长公主殿下。小的知错了,可以原谅小的了吧。”安瑜低眉顺眼一脸献媚的说道。 “嗯,原谅你了。”叶绮像模像样的捋了一下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深沉的说道。 叶绮说完话后,她和演得玩得也有些尽兴的安瑜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是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叶绮一扫心中的阴郁难过,此刻她只是停下来自己谋划算计疲惫了的大脑,做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玩的游戏。也多亏了安瑜,她能暂时歇那么一小下。 其实她,也才十五岁啊。她以前也爱玩爱笑爱闹的。 “好啦,等公主身体好些了的,我们怎么玩都行。我熬的药,现在没那么烫能入口了。”安瑜不自觉的就用了平时哄小暖吃饭的语气和叶绮说道。说完,她便起身去把那碗药端到了叶绮面前。 “嗯。”叶绮乖乖的做在床上,小声嗯了一下。然后就接过了安瑜端到她面前的药,仰着头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等会儿脾胃会有微微灼痛的感觉,不要怕。”安瑜难得看见叶绮这般干净利落的喝掉了药,她控制住自己想要摸叶绮头的冲动,现在的叶绮有多么乖多么好说话好相处,下一刻就会完全变了样子。安瑜可是领会了多次了。但她在接过空药碗的时候依然还是语气温柔的哄道。 叶绮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安瑜收拾药碗和她捣药剩下的药材。就在安瑜收拾完了转身欲走的时候,叶绮十分平静的开口问道:“你说一个两个都在哭,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看见许云拦下了白姑娘,就是靖远将军府的嫡小姐,我听见许云安慰她说莫在哭泣之类的。”安瑜习惯了叶绮这样阴晴不定的个性,她如常的一五一十交待道。 “嗯。我困了,上来陪我睡觉。别扭捏,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叶绮掀开了被子,她抱着小老虎从床中央轱辘到了床里,然后伸出手拍了拍留下的一大半位置看着安瑜豪气道。 安瑜面色不解又甚是惊愕的看着叶绮这般动作,虽然很有喜感但是她却惊大于喜所以笑不出来。怎么她家长公主又被什么刺激到了,突然邀她同榻而眠。 “公主殿下稍等,微臣先下去沐浴更衣。”安瑜自认倒霉的叹了口气恭敬道。 叶绮笑着闭眼等待安瑜回来。安瑜沐浴倒是挺快。叶绮面带笑意的看身着里衣体型苗条的安瑜,然后又一次豪气万丈的掀开了被子拍了拍床示意安瑜快些上来。 这边安瑜于叶绮已经准备入睡了,许云还被白芷缠着抽不开身。其实他想动手的,但是他先前在心里预演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对上安瑜未必能赢。 “白姑娘可否明日早些再来。长公主殿下现在已经睡下了。无论白姑娘有多么要紧的事情,也没有长公主殿下的身体重要。我已经说过了,长公主殿下今日饮酒伤了身,此时更是需要好好休息。”许云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再一次将重复了几遍的话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明日早些时候再来。”白芷又多看了几眼方才还亮着灯的公主闺阁有些失落的说道。 白芷严肃认真的想明白了,既然长公主能够让她带兵去打了戎族,想来长公主一定是有办法让自己当上将军。白芷必须要成为一个能够统帅士兵的将军,她只有接了她父亲的班才能更方便的保护白家。果然,权势就是这般重要。白芷心中不屑道,但是不屑又如何她此刻竟是这般看重权势。 在看着白芷走远后,许云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去找了程屿。要将长公主的命令告诉他。可是等他去了之后,便看到林靖勋已经提前和程屿说了与长公主命令相近的建议。 程屿原本还想留许云多待了会儿,可是许云却明知小公主在皇宫不会有危险却还是不肯休息的要回去守夜。 “这人对小公主也真是忠心啊。”有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寸步不离的保护小公主,公主和王上还有王后在天上也该放心了。程屿看着许云匆匆而逝的身影,喝了一口茶感叹道。 第八章 各有谋划 “哎哟,这不是主君回来了。怎么愁眉苦脸的啊,本君打下的夷陵,主君巡查了可是满意啊?”赫连澈拉开了大帐的帐帘,对着跪在赫连部落大可汗面前的赫连明亦轻佻笑着嘲讽道。 “住嘴!他不管做错了什么事情,他都是你大哥,是赫连部落的主君。主君犯错,自由本汗责罚,你算什么。”赫连可汗瞪了一眼轻浮作态的赫连澈,怒声斥责道。 赫连明亦依然还跪在那里,他低着头眼中闪过一瞬愤恨。他赫连澈定是里通中原人设计他,怎的偏偏就那么巧,他才刚到夷陵不久那燕国的军队便即刻而来。 “父汗叫我过来难得不是看笑话的吗?丢下六千我戎族的勇士私自逃跑,可真不愧是赫连部落的好主君啊。”赫连澈被自己的父亲用这么难听的话训斥后面色竟无一丝的变化,反而笑容愈加灿烂了些。他有意的在赫连明亦面前绕过而行,十分肆意的坐到主君的黑虎皮椅上挖苦道。 “我那是保存实力,我身为赫连部落的主君怎可轻易使自己陷入险境中?本君的性命可是牵扯了整个赫连部落。倒是你,听你的意思是不是巴不得本君死啊。我倒是奇怪呢,怎么先前要你回部族,将夷陵交于本君接手,你是百般推脱。怎的突然就答应回来了,更奇怪的是,本君刚到夷陵那燕军便也攻了过来。原何你在夷陵那么久,他燕军不来,反而我去了那燕军便立刻就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和那中原人到底图谋了什么?”赫连明亦被赫连澈气得,不顾赫连可汗的面直接站了起来,暴怒至极的伸出手指着一脸嘲讽的赫连澈指责道。 赫连澈闻言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狂笑了两声,他并不理暴怒下的赫连明亦反而是转头看向坐在高位的赫连可汗说道:“父汗,这燕国什么时候派兵可是燕国皇帝能够决定的。难道儿子还强大到可以控制燕国皇帝何时出兵了吗?” “你们真是胡闹!”赫连可汗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借力起身。震怒的对着他的两个儿子怒道。 “父汗,您也知道。当初我打下这夷陵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原本想着先拿夷陵为外扩的驻地,然后再逐步向西下行军。也是碰巧,那文昭侯带着他的儿子女儿进京了想必现在也没有回来,若是当时攻打定是打的下。可是主君非要视察接手夷陵,我可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南下攻打中原不急于一时这才回了部落将以夷陵于主君。没想到啊,奖赏是没捞着一分。这般凭空诬陷指责倒是都有我的份儿。”赫连澈苦笑道。 “你,你,你……”赫连明亦伸出手指着赫连澈,面色怒急了。他脱口而出好几个你,但是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元一个完整的词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明白,他的这个好弟弟一定是串通了中原人设计谋害自己。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能够反驳赫连澈所说的话,故而又气又急。 赫连可汗面色犹疑的在赫连澈和赫连明亦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抉择。 “既然父汗无事交代,那我便走了。这主君椅上的黑虎皮甚是舒服,改日我也去打一只黑虎也做一张这样的椅子。”赫连澈见赫连可汗和赫连明亦都已经无话可说了,那么他也不想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挑衅的看着赫连明亦说着这般有意气他的话,说完后他便大笑着离开了。 过些日子还是出去走吧,燕国好像还不错,有机会一定要当面会会但和自己交易的燕国公主。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能开出这样的条件。也不知她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她当真有翻云覆雨的本事。 “可千万别是一个自视甚高幼稚丫头。那样可就太无趣了,希望本君到时候没有白跑这一糟吧。”赫连澈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笑着饮了一杯烈酒自语道。 安阳城里,叶绮此刻也豪爽的饮了一杯,玉华寺后山长的茶沏的茶水。 “为了这个名利可真是累死我了。”叶绮坐在芸妃对面,毫无任何顾忌的四仰八叉的躺在芸妃的榻子上感叹道。 “封哲你别动,你的这些小算计不足以动他根基。朝廷势力盘根错杂,贵族权势各怀心思,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方才说你还与那戎族赫连部落的大君做了这等天大的交易,你可知若那赫连大君私下与你相见,你拿什么让他相信你有实力实现诺言。”芸妃看着并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的叶绮急道。知道这孩子一定回瞎折腾,但是她却不知道这孩子能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情。 “程婧莲不对您下手,一是没有足够的由头能够再陷害一个妃子。二是,她和封哲私通的足够证据您没有,所有您无论怎么做对她来说都没有威胁。我没有找到证据,不会动封哲,就是动我也没有那个力气。芸娘娘,您就好好养着别想那么多,等过几日我带小暖来。”叶绮从榻上坐了起来,她宽慰地摸了摸芸妃的手。她并不想和面前的这个,唯一能够真心待她的温柔女人说出自己更详细的谋划。她不想让芸妃陷入和自己一样的险境。 其实叶绮都想好了,若那赫连澈真的要来,她就给赫连澈看林轩的玉人轩,让他好好欣赏一下燕国最强大最隐蔽的情报网络。反正林轩是自己的盟友,应该也可以算是自己的一部分实力吧。用这个来骗一骗赫连澈,就可以很简单的让他觉得自己是有足够的实力来满足他们所交易的事情。 其实叶绮属于自己势力,也就只有程屿培养训练的那些少年了。根本就不够看的。 就在叶绮陷入思索之时。芸妃开口说道:“不要带小暖来,我不见她。” 叶绮闻言,面色满是失落和疑惑。她能感觉的出,芸妃是很渴望能够见到小暖。可是她看到了芸妃眼神如此坚毅和悲戚,她便有些不懂了,为什么就不能见见自己的女儿呢?明明是那么的彼此挂念着,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与其见到了,感受到温暖了,到最后却还是会失去。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这样我死的时候她也不会太过伤心。”芸妃眼神忧伤的看着窗外,伤心道。 “为什么?芸娘娘,我不是说过吗,您好好养着就可以了。我娘亲的事情,我自己去做就好了。您只要平平安安的小暖母女团聚就好了。”叶绮听闻此言,眼泪几乎是瞬间的就盈满了眼眶。她猛地伸出手按住了芸妃的肩膀。含着泪,不解的问道。 第九章 再遇芸妃 芸妃温柔的抚摸着叶绮的脸。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的轻柔的暖意,叶绮控制不住的自脸上滑落了一滴泪水。芸妃仔细的将这滴泪水擦拭掉了。 “好吧,我不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也不要再过再过问我想要做的事情。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好不好?我记得你小时候可皮实了,每次爬树的时候都爬的那么高,就算不小心摔下来了你从来不会落力一滴眼泪。怎么现在一回来,就变得这般爱哭了。”芸妃擦掉了叶绮的泪水,笑着怀念道。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我的芸娘娘陷入任何危险。芸娘娘是我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我不想最后连芸娘娘都保护不了。”叶绮听着芸妃的话立刻便泪如雨下,她紧紧地抱住芸妃低头伏在芸妃的肩上,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和自己的娘亲哭诉一样的哽咽道。 “我的宝贝绮儿,别哭了。你哭的我都心疼。好孩子,咱不哭了。怎么都成年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我不是答应你了,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芸妃含着泪抱着叶绮,一双玉手也温柔轻缓的拍抚着叶绮的背柔声哄道。 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教叶绮如何为人处世,如何在这个深宫中隐藏自己的锋芒,更是她教医药之理以好自保。这个孩子,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她早就把叶绮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芸妃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阻止叶绮为她的娘亲报仇,也不能替他去走这条十分艰难凶险前途莫测的路。她能做的,也只有用自己的一条命去叶绮清扫一些路上的障碍。既然没有办法阻止她,那么别让她走的更方便些。 “好啦,你快回去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可口的饭菜招待你,快回宫吃饭去吧。小暖给你照顾,我很放心。我答应你,一定会抽个日子好好见见小暖,但是不是现在。我现在还是罪妃的身份,总得等我解除了这禁足才更好的和小暖见面。别在我这耗着了,回去吧。”芸妃安抚了一会儿叶绮,在叶绮停止了哽咽之后。芸妃这才放开了叶绮,她轻轻的攥住叶绮的手温和的劝说道。 叶绮委屈的嘟着嘴,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便一步三回头极其不舍的离开了。 在叶绮走后,芸妃不满的看了一眼躲在屏风后面的红袖。 “这孩子还一直都没变,还是这般的善良性子软。哪里有你描述的那么骇人听闻。”芸妃十分护短的埋怨道。 红袖闻言,她仔细认真的回想着,手下姐妹传来的消息。叶绮确实是心思深沉喜怒无常的啊,怎么到了她家娘娘面前就是这般乖巧温软的样子了。红袖想不大明白,便也停止去想。 “我是要她们去看看绮儿过的好不好,不是要她们去监视的。既然她们还念着我的恩情,还愿意为我做事。那就不要自作主张,就算是叶绮这孩子变得再冷血莫测,她也是不可能会伤害我的。我养大的孩子我最了解,叶绮她从未泯失自己的赤子之心。只不过那颗心被阴云罩住了而已。”芸妃看着叶绮离去的背影,面容柔和的说着她自己心中的叶绮。 刚出了芸妃的宫殿,叶绮便杯突然出现在身后许云披了一件薄点的藕色披风。然后顺势将叶绮抱在了怀里,目光坚定的向着公主寝殿走着。 “哥,平常不是都用飞的吗?今天怎么改走啦?”叶绮抬眸笑着看着许云问道。 “你现在身体弱,一点儿风都见不得。今天就不飞了。”许云低头笑着对叶绮解释道。 不知是否是叶绮看错了,她总觉得今天的许云和平常有些不大相同,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好像是,眼神比平常更有神采了。 “这位就是许先生吧,家妹已经成年,让许先生这么抱着难免有些不妥。不如让我来吧,绮妹,我这我前几日实在是有些事情抽不开身。碰巧现在难得无事,我好好的陪着你好不好?”叶泽用轻功突然落在了许云和叶绮的面前。叶泽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语气有些隐忍但还是有些皇子威严让人不可忤逆的说道。 “参见三皇子,现在是正午,需要快一点送长公主回寝殿。恐怕晚一点,起的风就要凉了。”许云在见到叶泽的那一刻,便沉下了笑脸。他虔诚恭敬的将叶绮放到叶泽怀里。没有丝毫逾矩的说道。 “嗯。我自会送绮妹回去。”叶泽小心温柔的把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叶绮接到怀里。语气冷漠道。 叶绮有些诧异的看着许云,如往常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许云的第一个反应应该是询问自己的意见。可是现在,叶绮感受得到,许云有点赌气样子的就把她放到了叶泽的怀里。 “我好像还没有说话,你们怎么就这样把我递来递去的。我又不是个物品,算了,算了算了。快点送我回去吧。”叶绮不耐烦的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 叶泽眼神里含着笑意,像是十分满足一般。他低头笑着对着叶绮点了点头。然后将她的头部护住,轻功快速离开了,徒留下许云一个。 叶绮在叶泽的怀里叹一口气,看来许云大哥说的对,她的身体现在虚弱到用的轻功,不大不小的风落在她的脸上,竟然会使得她生出了通体冰凉之感。 怪就怪在,谁让她自己生了一身病呢。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又不能自己行走因为会让自己的身体更全面的接触风。她只能被人抱着要么飞,要么走,这感觉确实也让人惆怅。 叶绮抿着嘴巴思考道,但是当她刚将自己的嘴巴抿上之后,便立即从下嘴唇的伤口处感觉到了一阵一阵还算剧烈的疼痛。 “绮妹,你下次若是再喝酒头晕了就放心睡觉,别再咬自己求清醒了。”叶泽目光暗了暗,对着叶绮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叶绮看着马上就到了的寝殿但是叶泽敷衍的。 第十章 月白香囊 “绮妹,你心悦顾子倾。”叶泽把叶绮抱到了她的闺房里放躺在床上,面色晦暗的问道。 叶绮颇感厌烦的看了一眼叶泽,叶绮不知道叶泽今天怎么了,为何问这般明知故问的问题。 “谢谢三哥,你可以回去了。”叶绮在床上坐了起来,强忍烦躁的对着叶泽说道。 “我下个月弱冠。”叶泽抿了一下嘴,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弱冠关我何事。叶绮心里烦闷的想到。就不能让她静一静,好好理一理芸妃的事情吗?叶绮心情甚是不好,她十分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个时候许云不应该出来把叶泽挡住弄走吗,许云去哪里了。 “哦,好啊。太后又要有一桩婚事要操心了。也不知三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叶绮笑得十分乖巧,她将身子猛的倾向叶泽很有灵气的眼睛含着促狭的笑意一眨不眨的看着叶泽,她语气明朗道。 “我……喜欢,喜欢。我没什么喜欢的,绮妹你好好休息,我……我有事先走了。”叶泽被叶绮这番突然的凑近惊得身体一僵,他面色带着些惊慌,眼神逃避的看着地面支支吾吾的说道。说完没等叶绮做出反应,他便急急忙忙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有些同手同脚。 看到用落荒而逃来形容都不为过的叶泽,叶绮立刻沉下了脸,眼神探究的看着叶泽离开的方向。果然,这个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三哥对自己生了不该生的心思。哼,如果他要是知道了他与我并无血缘羁绊,不知他又该作何了。叶绮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还算有趣不是嘛。 “许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不是愉悦就是失职。下次,直接把叶泽打走便是,你是父皇派来保护本公主的,为了保护本公主不小心伤到了皇子也并无不可。”叶绮语气冰冷的对着闺房的窗子说道。 “是属下失职,属下愿受公主责罚。”许云面容坚毅的闪身跪在叶绮面前恭敬领罚道。 “我是不要求你和在父皇身边一样没有自己的思想绝对的服从命令,我愿意让你过正常的生活让你当京城许宅的少爷。就算是平时,我也并不反对你对我现身保护。许云大哥,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也不愿意去对你揣测算计。我只是希望你呢做好你应该做的,好吗?”叶绮下了床,将许云虚扶起来情真意切道。 并非叶绮不想去猜测,首先是许云和叶泽不同,叶泽所有的情绪都浮在表面上但是许云却一直隐于心底,很难知道许云是如何想的。叶绮也不想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等无用的事情上面。 “属下,明白。”许云闻言立即又跪了下去,颇像一个忠心耿耿任君调遣的好手下。 叶绮这次没有再去扶他,而是态度轻松的坐在床上对着许云淡淡说道:“你明白就好了。让程屿和林靖勋机灵着点,本公主可不想有什么尾巴落在别人手里。” “属下知晓。”许云跪的挺直的说道。 叶绮也不于许云多做纠结,她摆了摆手示意许云可以离开了。 在许云走后,叶绮便想起了先前自己让安瑜给颜玥送了个东西,不知颜玥是否看到。他若是看到了,可愿意帮这个小忙。 其实就在叶绮趴在床上一只手支着下巴思考之时。安瑜也碰巧在皇宫御药阁碰到了颜玥,安瑜一直都有听说太医院曾经在皇宫的主药阁时常能看到司乐礼官大人亲自过来配药。如今安瑜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到这个御药阁,没想到这么巧就和她的妖神大人偶遇了。 “安太医。”颜玥从内阁包好了药,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安瑜,便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 “妖,颜玥大人。”安瑜强忍激动的回应道。还险些当着颜玥的面说出了这个自己偷偷给人家起的名号。 “司乐礼官大人可是配好药了?”突然一个让安瑜十分熟悉的少年人的声音从她的后面传来。 “配好了,今天也是要劳烦赵小公子帮忙坐配比了。”颜玥出于礼仪对着安瑜后面的少年笑着言道。 就在安瑜还沉浸在颜玥舒展的笑言中,他身后面的少年便暗戳戳的用力扯掉了安瑜的一根头发。 安瑜面色不悦的回过头,却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赵谨言。安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莫名奇妙的感觉到心虚。奇怪,她为什么会心虚啊。 此时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点忘记了自己此行是何目的。颜玥和将手中包好的药递给了赵谨言,自己则是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带着淡淡香味的月白色香囊,他一只手拉起安瑜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将这还沾染了些他的身上的竹木清香。 “冒犯了,这个是回上次的答案。”颜玥将香囊交给安瑜之后,对着她歉意说道。 安瑜懵懵的收下了香囊,她鬼使神差的朝着赵谨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赵谨言脸黑的像是要杀人一般。 “赵小公子莫要误会,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解释。还是先配比吧,皇上的安神药薰要用完了。”颜玥看了一眼心虚低着头的安瑜,又看了一眼脸色极黑的赵谨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说道。说完他就和安瑜简单到了别,就先行离开了。 “我只是觉得你太累了,无论宫外还是宫内都不得片刻闲。这个给你,脸上都长痤疮了,晚上别忙太晚了,省的那天心力交瘁再猝死了。”赵谨言见颜玥先走了,他便瘪了瘪嘴又站的离安瑜近了一些语气有些别扭的说道。 安瑜是真的不知道此刻她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合适,也只能抬头看着赵谨言然后定定的站在原地。 “颜玥大人就好看到能让你看呆的程度吗?一点都不矜持。你就是个傻的。”赵谨言见安瑜听了他说的话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像个木人桩似的傻站在那。他心情便真的有些不美丽了,赵谨言又离安瑜近了一点,语气挖苦的说道。然后他闷哼了就走了。 “我好像,真的傻了。”安瑜松开了在赵谨言靠近的时候便紧张的紧握着的拳头,又回想着自己当真是全程都是大脑空白的状态,也忍不住自我怀疑道。 “哎呀,长公主殿下的药。”安瑜在自言自语完后,无意撞上了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司药使,她恍然大悟一般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 第十一章 终于得见 “哎呀,长公主殿下的药。”安瑜在自言自语完后,无意撞上了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司药使,她恍然大悟一般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 在一旁候着的司药使闻听安瑜提起了嘉瑞长公主,看戏的神色立刻便得严肃。他拿起桌子上厚厚的一本藏药名册走到安瑜的面前问道:“安太医需要那些药材啊?我帮安太医找找。” “唉,有劳司药使了。可有产自南山的虫草?”安瑜想了想长公主隔三岔五就会看自己配的药材,她不敢想象长公主若是看到了她用了虫草会作何反应。 但是不用不行呀,长公主身体从与她相识的那天便一日不日一日,虽然她给长公主调理好了一点脾胃和宫寒。虽然好了一点但效果极微,并且还疏忽了对身体经脉的调理。以至于长公主越来越见不得风了。 皇上给自己的任务最重要的就是调理宫寒,可是调理这么久也只有一点功效。不可以再忽视长公主的身体经脉,可是这样的话长公主就要每天多喝一碗药。长公主那么怕苦。 “安太医,安太医,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半天了。南山的虫草缺啊,就算民间的医馆也没有多少。南山不是今年起了一场瘟疫嘛,大皇子去治理瘟疫用了一些手段,南山几年都没有虫草了。”司药使放低声音小声的对着安瑜解释道。 “什么手段能把虫草弄没了,难道他还放火烧山了不成?”安瑜听到没有南山的虫草了,其他的虫草又没有南山的功效好,便心有不悦的抱怨道。 “唉,你当心说话。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可是死罪。”司药使闻言面色骤然一变。他心底猛的一惊,连忙着急的拍了一下安瑜的肩膀说道。 安瑜也了然的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还小声的念叨了几句对不起对不起之类的话。“那,还有别的虫草了吗?”安瑜问道。 “我们御药阁是什么地方,除了极好的上等药材能入了御药阁。其他的次品我们这里可没有。”那司药使有些傲然的高吊着嗓子仰着头说道。 还没等他说完,安瑜便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道:“所以,这里就是没有别的虫草了。行我知道了,我改道去太医院拿。”安瑜语速有些快的说完,她便也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干耗了,将手里颜玥给的香囊在身上放好,她便离开了。 其实仔细想想,方才她在无意间说道大皇子治理瘟疫的手段是烧山的时候,那司药使的面色可是惊吓的都白了好几个度了。但若大皇子真的烧山了的话,又是为什么呢,又不是山有瘟疫,若是烧的话……难的大皇子在南山上烧了得瘟疫的百姓? 得出了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想法,安瑜顿时感觉自己通体生寒。如果大皇子真的这么做了的话,损失了南山上不少的药材不说被感染瘟疫的百姓就这么被烧死了也真是……太过残忍。他们只不过是生了难治又吓人的病,应该是要尽力医治安抚才对,不应该这般处置啊。 “哎呀,我都在瞎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呢,大皇子治理瘟疫有功可是记了功勋册的,怎么会这么残忍呢。”安瑜摇着脑袋,自语道。去太医院寻虫草要紧,其余的都与自己无关多思无意。 “好无聊,我好像越来越虚弱了。外面这样的风,我刚来皇宫的时候还是可有吹上两个时辰都没事。”叶绮对着特意过来找自己的白芷笑着说道。 叶绮知道,她如果想要在未来与顾子倾相守想要为顾子倾生下留着他们两个人血液的孩子,她就必须在用药上率先选择调理脾胃和宫寒的药。她得先要成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啊。每次只要这么想,多苦的药她叶绮都喝的下去。 “嘉瑞长公主。”白芷犹豫着什么时候开口问叶绮合适,但是她看到长公主好像并没有要与自己谈严肃话题的意思,也只得叫她一声再观察长公主是否有交谈之意。 “好啦,我昨天就知道你要来找我。说吧,什么事。”叶绮斟了一杯茶递给白芷问道。 “既然靖远将军府欠了长公主一个人情,我们就一定回还。只是这个人情太大了,我们靖远将军府怕是一时半会还不清。现在您也知道,我私自和您合作受了恩惠,我们便也是和您绑在一起。我只是想弄明白,长公主是在为自己谋划还是在为那方势力谋划。毕竟以后要为公主做事,总要弄明白听的是谁的差遣才会安心些。”白芷微皱着眉认真的凝视着叶绮的眼睛说道。 “还不明显吗?当然是为本公主做事了,没有什么势力。若说有的话,本公主自称一股势力。其实也不会要你们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要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只是希望可有在自己的帮助下,燕国能出来一位留名青史的女将军,特别是这个女将军还听本公主的号令。这个小要求,不过分吧。”叶绮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有些俏皮的笑着说道。 白芷闻言,见叶绮对她的要求竟这般单纯,心中轻松不少的同时她还有些怀疑。她不敢相信,有这般手段的叶绮能只甘心想要创造一个只听令于她的女将军。 “看你这表情,怎么,不信本公主?还是说本公主在你的印象里是一个工于心计并且居心叵测的人?既然你也说了,要听我的差遣,那么自己的位置也应该认清吧。现在是你不得不于臣服于我,而不是我求着你来做我的手下。臣子就要有一个臣子的自觉,交给你的事情安心做了就好,君王的事情就莫要过问了。”叶绮一开始还是笑着和白芷讲道理,可等说道后面的话的时候,叶绮则是神色变得愈加严肃威严了。 “现在本公主给你个任务,回去好好练练你的武功,于你的白家军多交流交流,没事多去替本公主看看宋秋。行了,快去执行。”叶绮睥睨的看着白芷,命令般的说道。 第十二章 对坐问医 “我知道了。”白芷目光复杂的看着叶绮说道,她看不透叶绮,却也知道叶绮不是个好惹的主。白芷沉声说完后,便离开了。她不打算弄清楚叶绮的目的和她的图谋了,白芷有预感叶绮要做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但是现在白芷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心的为叶绮做事。既然问不出,那便不问,做她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也只能如此罢了。 白芷离开后,叶绮看着窗楼阁里忙开忙去的宫女太监们,她发呆了一会儿。然后只听见,从叶绮的肚子中传来了两声咕咕的叫声。 “我说我怎么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叶绮捂着肚子喃喃自语道。 也就不过片刻。叶绮用了些力气,大着声音说道:“本公主饿了可有午膳。” 外面的人问言后,一部分人皆是有条不紊的忙或者自己的手下的事情。还有一部分人也不慌不忙的去取了午膳过来。 与叶绮的午膳一同到来的是安瑜一头大汗端着的药和一个传来叶绮熟悉的竹子味道的香囊。 “长公主殿下,您别告诉臣,都这个日头了,您还没用午膳呢。”安瑜侧目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一几乎同时到达的两个端着午膳十盒的小太监。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因着腹中饥饿而捂着肚子的叶绮,语气稍稍有些问责意味的问道。 “今天太忙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都过来找我。根本没有腾出时间吃饭啊。这不在你来之前,刚又打发走了一个。”叶绮语气有些委屈的看着安瑜说道。 “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最近这两天要好好歇着。今天可还有腹痛之感?”安瑜见叶绮是这般态度,甚至还有些可怜兮兮的。安瑜的面色便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轻声问道。 “正巧你来了。不如你陪我一起吃些饭吧,我自己一个人吃也怪没意思的。嗯,反正这药不也是饭后服用吗?若是吃完饭后,那药凉掉了,就让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拿去温一温不就好了。”叶绮看到那两个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将十分华丽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她便迫不及待的亲自去打开食盒一样菜一样菜的拿出来。期间她还递给了安瑜一双筷子,笑着说道。 安瑜也没有和她客气,她接过筷子后,有些无奈的看着吃相有些狼吞虎咽的叶绮有点嫌弃的说道:“我的长公主殿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几天没吃饭了呢。不就是受了一顿饿,您至于吃成这样吗?” “本公主可是这燕国的金枝玉叶,一点饿都受不的。”叶绮因为一口饭吃的有些急,她喝了一大口汤,将口中的饭顺了下去之后,对着安瑜说道。 金枝玉叶就这吃想吗?也不怕被顾子倾看见。安瑜在心中默默的非议道。 “安瑜,今天这一碗药,可还是调理身子的?我若是一直不来月信,是不是真的就不能成为一个母亲了?”叶绮她吃着吃着,目光去从来没有离开那碗黑乎乎的药。她面色略有忧伤,语气沉重的问道。 “是。但是先前的调理,已经证明是有效的了。只不过不能够和其他的药一起服用,会减少药效。长公主若还是坚定的选择调理身子,那么日后可能就真的一点风丝都见不得。”安瑜轻轻地抿了一下唇。她眼睛定定的的看着叶绮,绝无一丝欺瞒的如实相告。 安瑜她看到了叶绮再问她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的难过和忧伤。她其实也有些触动,她很心疼叶绮,但是她没有办法欺骗她,因为欺骗比如实相告更为残忍。 叶绮其实自己也知道,她的这个身子很难调理好了。虽然说是只有一丝的希望,但是为了顾子倾,她也一定要为之努力啊。听到安瑜说的话后,叶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知道的回答她的答案就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那么的难过想哭。 在安瑜看到叶绮的眼中最后一次期待的光芒变得黯淡的时候,她突然很着急,她十分的想让叶绮眼中的光芒重新燃起甚至燃烧的更亮。 在安瑜的印象里叶绮可是一个,连被剑刺伤肩膀的时候都没有眨过一下眼睛的人,是一个心思玲珑足智多谋的人。她不应该有那么暗淡脆弱的眼神,她该是神采奕奕的自信高傲的样子,那样才适合她啊。 “长公主,臣又翻阅了不少医书,不如我们以后身子和经脉一起调理。就算药效会彼此消耗,那么也不至于让长公主变得虚弱的连一丝风都吹不得。臣一定想办法将长公主的身体调理好。”安瑜伸出手握住叶绮极为冰凉的手,眼神真挚地说道。有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这般智谋无双坚强隐忍的人却要拥有这样一个极其脆弱的身体。 “安瑜,若我只调理经脉的话,多久可以见风不畏寒。”叶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叹了一口气。面容惆怅的看着安瑜问道。她实在是不能忍受自己拥有这样一个见风就倒的娇弱身体,要知道叶绮以前可是不大喜欢这样的女子。虽然她们多是性格娇弱身体差了些,但是叶绮现在可是真的大夏天的风也吹不得,冰也吃不得简直是一副病体娇弱的不成样子了。 “长公主经脉到还是强健,若是只针对经脉调理,臣有把握,三年之内便可夏夜赏雨,冬日赏雪。”安瑜面露一丝犹疑的说道。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长公主万一真的放弃了对自己女性身子的调理,而且选择了调理全身经脉。虽然经脉更好调理,但是若是把脾胃宫寒放到三年后再调理,那么恐怕会比现在更加难调理万分。甚至是根本无法调理。 她是希望长公主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这个健康包括了身体其他部位可以正常运作。安瑜她不希望长公主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一只留着自己血液的孩子,那样的话她该是多么孤独。 第十三章 颜玥答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必可怜我。先专注于调理身体吧,等我哪天坚持不住了。再按你说的,两样都一起调理吧。”叶绮她将眼睛闭上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再睁开眼睛看着安瑜,神色淡然平静的说道。她说完,便放下了筷子将旁边的药碗端了起来紧皱着眉一饮而尽。 “哎。”安瑜点头应了一声。 其实叶绮那么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并不是因为她太过饥饿。而是因为她想趁着药还热的时候将药喝掉。还好叶绮饭量一直都不大,她只是快速的大口大口吃掉了半碗饭便也饱了,也幸好那药凉的慢。还给了叶绮于安瑜说话的时间。 “对了公主,这个香囊是颜玥大人给的。说是他的回答。”安瑜歇下思考后,她闻着竹子的清香味儿,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她连忙的把身上的香囊递给叶绮,语气略有不解的说道。 “他的答案我知道了,这个香囊你若是喜欢便留着吧。”叶绮动作熟练的将自己坐过的椅子推到桌子下面收好,她脱掉了袜子便躺到了床上,语气神色皆是淡然的的对着安瑜说道。 “公主怎知?”安瑜拿起这香囊放在手中奇怪的看着,语气好奇的问道。 “这个月白色的香囊,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这香囊边总是挂在他的身上。他能把如此贴身的东西给我当做是回答,想来他是同意了。所以我已经知道他的回答了。这个香囊你说是有想要便收着吧,当然你也可以寻个什么时机将香囊还要给他,并且告诉他我已经明白了,或者你想的扔掉也无所谓。”叶绮躺在床上,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慵懒疲惫的对着面色疑惑的安瑜说道。 “我知道了。公主困了便睡一会儿吧。臣就不打扰了。”安瑜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她见叶绮有个睡衣意,便退下了。 “下午小暖就要回来了吧?都有搬过来了,可惜了许宅的那一些草药了。”叶绮闭上了眼睛,有些含糊不清的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我今天早上去了一趟,宅子已经被姓程的先生卖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常的这样子这么抢手,刚卖没两天就被买走了。那先生知道我是太医院的人,他说那院子里草药他都留着照顾着,等我何时需要何时过来取。”安瑜此时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听到了叶绮的说的话她便停了下来回答道。 “他是自己人,你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寻他帮忙。”叶绮翻了个身,依然闭着眼睛说道。但她的语气有些黏连能够听的出来叶绮十分困倦。 安瑜没有说话。她不想留在这里万一再打扰到叶绮休息,现在天还不晚,她若是回到太医院,兴许还能赶上半截针灸课。其实这些课,安瑜都会。从小都是他爷爷教的她识学位,辨别药材。虽然课是都会,但是她如果不回去太医院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了。 “我身体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今天也不过就是应付了几个人而已。怎么就会有这么疲惫的感觉?算了,睡吧。”叶绮又把侧卧的姿势换为了平躺。她伸出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的抱怨道 与此同时,刚刚给皇上制作好药熏的颜玥正在看着之前,长公主及笄的时候,她托安瑜交与给自己的东西。这里面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若是皇上有再次找她询问计策的意思,让自己帮她多挡一挡。 只不过那张字条已经被颜玥再找到看完后便给烧掉了。不知道是不是颜玥的错觉,他怎么觉得长公主及笄的那天脸色不是太好。也不知身体有没有恢复些,听说只是冬日里受了凉里应恢复完全了,有可能是自己看错罢了。颜玥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担心叶绮的身体的人,并非是只有叶泽,许云和颜玥。文昭侯的儿子文固远此刻于自己的妹妹文秀秀正在太后身边陪伴。 文固远看着太后和秀秀越聊越开心,自己反而愈加觉得自己多余。自从上次公宴之后,他便开始叫人多去打探打探长公主的消息。在得知长公主也被病痛缠身之时,他其实也是十分担忧的。他已经不止一次想让文秀秀替自己去看看长公主,看看她身体是否好些了。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张开口过。 “你们家定没定好啊,打算在城里留多久?回去呀,好好和你的那个死脑筋的父亲说明白,这哀家也留他皇上也留他。他总是急着走作甚,这京城里的文昭候府你们住过几年呀?”太后握着文秀秀的手,慈爱的问道。眼神和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儿对文昭侯的埋怨之意。 “回太后,家父说田里的庄稼再不回去照看,恐怕会生了杂草闹了蝗。家父说这几日待的够久了,等二公主及笄后我们便要离开了。”文秀秀端坐在太后旁边,十分乖巧的回答道。她说话的时候,经常会害羞的脸红,十分惹人可爱。太后也不自觉的对这个孩子更疼爱了几分。 “回来住吧,你们俩自小就在哀家身边,现在两三年也不回来一次。这次哀家寿宴,可算是盼来了你们了。这次一定要多陪陪哀家,哀家可想你们想的紧。这京城的医生都是最好的,你们啊就都留下来,好好给固远看看病。我们家秀秀啊,就留在京城陪在哀家身边。哀家想明白了,那文昭候要走就让他自己回去,好好的侯爷不当非要种什么地。就算他要回去,也得把哀家的这两个乖娃娃给哀家留下来。”太后语重心长的握着文秀秀小巧纤细的手,又看了看在下面坐得端正守礼的文固远疼爱慈祥的笑着说道。 “秀秀和哥哥也想念太后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这些年特别喜欢种庄稼。我们住的地方,离京城又远。父亲又放不下家里头的庄稼,故而只得几年能回一趟京城看望太后和皇上。秀秀回去一定会好好和父亲说说的。”文秀秀笑的可爱又乖巧,她亲切的握住太后的手回答道。语气端庄又不失俏皮。 第十四章 文家兄妹 太后一脸慈爱的抚摸着文秀秀红润可爱的小脸,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孩子她心中甚是喜欢,这么个心思玲珑又乖巧可人的丫头,许给性子偏冷的老二叶辉不正合适。太后十分满意的想到。 文秀秀和文固远又陪着太后用了些御厨新做好的宫廷糕点,然后直到太后有些乏了才肯放他们离开。 在文昭侯府。文固远拉着文秀秀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因为走得有些急了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文秀秀面色担忧又无奈的给自家兄长拍抚着背顺气。 “又怎么了,都说了你身体不好还走这么急。我又不会丢。”文秀秀给文固远顺完气,见他不咳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抱怨道。 文固远因着自己方才实在是咳得厉害,眼里也含着被自己咳出来的泪水显得眼睛水汪汪的。一副文弱惹人怜的样子看着文秀秀语气还有些埋怨的说道:“方才为何不问太后长公主的身体是否好些了,我不是说要你多于宫里的公主常走动。你怎的只和二公主相处,我要你打听了那么久长公主的事情,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 “我的傻子兄长,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谁不知道太后不喜欢长公主,哪怕那长公主及笄之日天降祥瑞凤鸟,妹妹我也没见着太后有多喜欢她提都没提过。现在太后对我还是有些看重的,我又怎能在这个时节去于那长公主去有什么交集。再说了,父亲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带着我们回去了,就算你知道了长公主的事情又如何。我听二公主谈起过,长公主和顾太傅的公子一向交好隐有嫁娶之意。你怎地就不能喜欢个寻常的官家小姐,喜欢长公主作甚。并非妹妹不当一回事,而是根本就不能帮。”文秀秀一改在太后面前活泼乖巧的可人模样,反而是大剌剌的坐在文固远的旁边滔滔不绝的说道。 “你怎的这般话多,算了算了,还是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文固远其实并没有细听文秀秀说的一堆没有什么用处的话,但是当他听到长公主和顾太傅的公子无比交好甚至还有嫁娶之意时,他的心情便立刻变得糟糕了起来。现在他只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承认自己心悦嘉瑞长公主,可是自己这一副病体如何能与顾太傅的公子相争呢。 “哥,你别这样。大夫说心情也会影响病情的。你不是喜欢写话本子嘛,虽然你从来不肯给我看,太医院的那一条街有一家茶楼生意特别红火。听说只要给他们话本子他们就收,统一放在第三层楼里只要有说书的先生喜欢便会排班开讲。”文秀秀想着自己和二公主结识的时候,白芷也在,这些都是白芷讲的趣事。既然她家兄长喜欢这些,她便也多留意了点儿。 “知道了。”文固远叹了一口气,转身躺到了床上对着文秀秀语气略有敷衍的说道。 文秀秀见文固远显然是没有认真听自己讲话,便娇哼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她要不是放心不下在家兄长一个人回家,她早就从太后那里离开后直接转到去寻二公主一起看花样了。也省得她现在还没在自己房里待多久就要再去趟皇宫。 说来也是奇怪,今天叶绮好不容易终于得了空准备要歇下了。还没睡多久,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听着好像叶婉和文昭侯的女儿文秀秀过来找她一起看什么花样。 “许云,让宫女和太监别拦着,让她们进来吧。都这个时辰了,小暖清水她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叶绮坐了起来,穿好了外衣起身走到梳妆台坐定对着镜子吩咐道。她说完只听得许云的声音回答了她一声‘是’并没有看到人,许云这般叶绮已经习惯了也没有觉得奇怪。 叶绮不紧不慢的打开一个木制的小巧盒子,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沾了一下盒子里妃色膏体然后照着镜子缓缓的在自己的唇上涂抹均匀。没有办法,她太虚弱了,脸色也差极了,如果不涂抹些什么东西提提气色会让叶婉和那个文昭侯的女儿看着心生疑虑吧。毕竟现在外面得到的消息可是,她身体恢复的极好啊。 想了想早上自己用来提气色涂的唇脂在自己和安瑜吃饭时都吃到了肚子里去了,这会儿叶婉突然要来还带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文昭侯府的小姐,她着实觉得自己今天是不得消停了。谁让时间突然,也只够她涂个唇脂的。 “婉儿参见皇长姐。” “臣女文秀秀参见嘉瑞长公主。” 两声清丽的少女声音在叶绮的闺房门口响起。叶绮看着叶婉身后弯腰行礼的少女身材还挺匀称,想来长得也不会太差。 “起身吧,你们应该也知道吧,本公主向来不注重这些礼节。随便找地方坐吧,我刚休息了一会儿,床可能有些乱了。今天早上白芷刚过来,怎的现在你们又过来了。这个就是文昭侯之女文秀秀吧,寿宴时我们见过一面安太医还同我说过你很得太后喜欢。如今看着倒是生得清秀妍丽,举止也端庄优雅,怪不得太后会喜欢。”叶绮从梳妆台的座椅上站起来笑着看着叶婉和她身边规规矩矩的文秀秀说道。 文秀秀闻言端庄得体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在了脸上,因为她不知道叶绮说的这番话里是否含有了些别的意思。但是她仔细地看了看叶绮的神色,是十分的正常的。可能也是她想多了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嘉瑞长公主这话听总是会让她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皇姐,这是我和秀秀这些日子选的及笄那天的所穿的外衫花样。这花样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每一样儿我瞧着都特别喜欢,实在是难以抉择了。这才想着来找皇姐参考参考。”叶婉见文秀秀面色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的皇姐从小到的大是一个很随性的女子,想来皇姐说的话也只是寻常的客套话并没有针对文秀秀的意思。便也出声说道,好缓解一下气氛。 叶绮其实还是有些别的意思在话里的,她不知道文秀秀是什么样的人,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甚至毫无交集的人过来看望自己叶绮她总是不自觉会开始产生防备的心理。 第十五章 梅花缀雪 “我那里会欣赏什么外衫花样啊,我及笄的那天外衫花样都是安瑜和清水选的。这些花样我看得都迷糊,确实每一个都很好看很不好选,我便交给别人了。这样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头疼好了。”叶绮怒了努嘴,硬撑着还使不上大力气的腿努力让自己动作看起来自然的走到了叶婉的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叶婉放在桌子上的各种花样说道。 “所以我们就过来找皇姐一起头疼了嘛。”叶婉有些调皮的对着叶绮笑着说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婉的眼底还有些试探的意味。她心里有些忐忑,她其实一直都很想和这个随性洒脱的皇姐在一起玩,从小都是。如果不是母妃的再三要求,也许她也不用这般试探自己用那种方式与皇姐交谈相处皇姐会觉得舒服了吧。 “好啊,皇姐今日陪你们一起头疼。”叶绮看着难得对自己流露出调皮撒娇模样的叶婉,虽然不知为何叶婉自从自己从英风村回宫后就对自己这般亲近的原因,但既然叶婉有意与自己亲昵,她自然也是十分配合的面露宠溺的说道。 曾经的自己被各种礼仪规范和培养才学的琴棋书画逼得紧了,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当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端庄优雅的公主而活还是在为了自己开心而活。以前的叶绮和自己简直就是两个反差,以前的叶绮完全不顾宫廷礼节,她随心而活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什么也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其实啊,自己曾经在心中嘲笑叶绮的同时,应该也是对她十分羡慕的吧。叶绮活得那么轻松,而自己却背负了母妃的期待活得那么的累。 “秀秀,你怎么不坐啊。难到你要站着看着我们两个发呆吗?”叶绮她看着低着样子好像在皱眉思索的实则是在回忆过去的叶婉,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低头沉默不语的文秀秀打趣道。 叶绮说完,文秀秀也应声坐了下来。叶绮看着叶婉和文秀秀两个人无比开心的看着一个比一个惊艳好看的花样。她便心觉自己也许真的不太像一个女生,她是真的没有耐心亲自去挨个欣赏选择那些个好看的花样了。 默默的留意了嘉瑞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对话的文秀秀,愈加觉得嘉瑞长公主真的和二公主说的一样就是一个随性洒脱没有多少心机算计的女子。一定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便也放松了下来,让自己融入到这个氛围里。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叶婉和文秀秀两个人在讨论,叶绮只是在一旁看着发呆。突然叶绮看到了一个绣着一只锦鹤踏云而来的花样愣住了,因为这个花样让她想起了顾子倾。 叶婉看到叶绮突然伸手紧紧按着盯着看的花样也愣住了。 “这个花样昨天还没有呢,这个好像是个男子用的花样。”文秀秀顺着叶婉和叶绮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花样,有些觉得奇怪的说道。 “三哥也快要弱冠了,这个应该是原本给三哥准备的花样嬷嬷弄错了罢。我只是觉得这个花样很适合一个人,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天上锦鹤踏云而行,确实很好看不是嘛。”叶绮放开了按着那个花样的手,笑着对着叶婉和文秀秀说道。 “这个花样确实很好看。三皇兄如果要用的话,也挺适合的。”叶婉其实在看到那个花样的时候有一瞬的失神,这其实与其说适合三皇兄,这个花样明明更适合子倾。听到了叶绮的话后,叶婉便也用三皇兄来掩饰一下自己真正的内心所想。 文秀秀若有所思取走了那个备受两位公主瞩目的花样,然后便率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花样挑选上。 “皇妹看着温婉其实内里应当是一个坚毅的性子,我看梅花不错。比菊和兰都要好,莲花虽好但却太过娇柔了些。”叶绮见她们半天挑选不出来,自己心里也十分的不耐烦。她随意的取了一个花样便对着叶婉开始建议道。叶绮十分的想能不能快点结束,她很累很累,很想快点休息。 闻言后,叶婉便仔细的拿起先前被自己只看了一眼便忽略了的梅花缀雪的花样。她细细的看着绣的栩栩如生的梅花花样,又认真的回想着叶绮方才对自己的评价,她有些感动的看着叶绮控制不住的双眼开始变得湿润了,她弱着声音的对着叶绮说道:“皇姐。” 听了叶绮说的那番话,叶婉只觉得自己内心一直被自己压抑着的东西能够被人知晓并理解了。她真的不敢相信第一个看懂她自己内心倔强的人会是叶绮,相应的她看那梅花缀雪的花样也愈加欢喜。 “不喜欢?”叶绮被叶婉突然一副要哭的样子弄懵了,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她推荐了一个花样就开始泫然若泣了。不会是自己敷衍随便拿花样应付的事情,让叶婉伤心了。 “就这个了。皇姐眼光真好,这个花样我看着很喜欢。谢谢皇姐。”叶婉非常开心感动语气真挚的说道。 文秀秀受了叶绮和叶婉的影响,也开始觉得这个梅花缀雪的花样确实不错。全然忽略了是否符合季节的事情。 既然花样选好了,天色也暗了不少。叶婉和文秀秀便也不多做打扰了。她们离开后不久,叶绮便连唇脂都没有卸掉便和着外衣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便想立刻睡去。今天她为什么会这么忙啊,一个两个的都要来找她。 “这个时间,小暖应该早到了吧。可能是知道我在和客人说话,清水便把小暖带到别的房间去了吧。”叶绮懒懒的翻身掀开被子进去了被窝里打算继续睡觉。 她也就能歇这么几天的了,等叶泽弱冠了之后,希望父皇早立储君的大臣只会越加变本加厉的进谏。到时候皇子党争也会暗自变得愈加暗潮汹涌。她真的担心宋秋会被那一股势力抢走了去。 过几日她的病好些后,林轩一定会再找自己商议一些事情。她也不知那个死小孩还想要折腾谁,封哲暂时动不了,但是别人应该可以。就是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先入了林轩的眼。林轩也不知道犹豫什么,紫嫣那么大的一个杀器为何还不送入皇宫一直留在身边岂不小才大用。叶绮在快要彻底睡着之前这般在心中想到。 第十六章 直奔茶楼 这一天总算是给了叶绮一个清净了。 重点调理的这几天,叶绮的都一直处于少食贪睡的状态。安瑜还不让叶绮出去太久,所以叶绮几乎是整个人长在床上一般。 要不是每天夜里都有小暖自告奋勇的要过来给叶绮讲她从席婆子那里听来的故事,也还算给叶绮一点安慰了。不过叶绮没有和小暖说,这些个哄小孩子睡觉的小故事,早在叶绮小的时候席婆子便给自己讲过一遍了。 在十分华丽的嘉瑞长公主寝殿里,叶绮硬是被大家齐心合力的圈在自己的闺房中近十天。 “这老天爷还真给本公主面子,知道本公主今天大病初愈一点风都没起。”叶绮做了一身男子装扮,一副风流作态的揽着愁眉苦脸的清水大摇大摆的向着茶楼的方向走去,语气还学着纨绔子弟那样嚣张的大声说道。 “您应该说公子,公子。”清水闻言后面色又难堪了几分,她地方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是否有人在关注她们,然后这才小声的在叶绮的耳边焦急的提醒道。 “哎呀,本公子一时太开心,口误口误。”叶绮闻言后又看了看自己被缠的无比平坦的前胸,这才想起了因为终于能出来闲逛的高兴的忘记自己装扮成男子的事情了,她粗着声音大大咧咧的说道。 清水叹了口气然后白了叶绮一眼。 “公子您步子迈的太开了,迈小一点儿。”清水无奈的侧过头又一次小声对着叶绮提醒到。 被一个比自己矮一点儿的人搂着真的没有多舒服,早知道就不应该嫌弃身上身上缠布条会不舒服难呼吸,也不至于要扮演一个被纨绔公子压榨的苦命丫头。还是纨绔公子和忠心小厮更合适吧。清水暗自叹了口气后悔的想到。 叶绮闻言将步子迈的也小了一点儿,也是得亏最近皇家事情实在是多,什么二公主及笄三皇子弱冠二皇子要选皇子妃,这么多可供百姓交谈的事情,着实是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这一对怪异的组合。 “终于到茶楼了。”清水刚和叶绮走到了茶楼的门口,便立刻脱离了叶绮交给她的这个苦命丫头的角色,她一把脱离了叶绮的手臂快步到了茶楼门口。有些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感叹道。 “哎哎,你把你家公子我落下了。”叶绮挎着腰,半仰着头伸出手一脸纨绔子弟样子的招呼着清水说道。 清水闻言只得垂头丧气任命般的走了回去将叶绮公子舒舒服服的扶进茶楼。 两个人拿足了不学无术仗着家世富贵看不起人的纨绔态度。只见清水在叶绮的一个眼神示意下,便立刻趾高气昂的冲到茶楼招呼客人的掌柜面前嚣张蛮横的说道:“宋秋呢?我们家公子要请宋先生出来谈些事情,那个宋秋在哪儿?我们公子时间可金贵着呢,等不得。快些把宋秋宋先生给我们家公子请出来。” “这位姑娘,不管你们家公子是何许人也,时间有多么金贵今天也见不到宋秋。他前些日子告了假去江城探亲去了。”那茶掌柜倒是惊了一下,但是便立刻神色恢复了正常。他语气不卑不亢的对着清水说道。 清水闻言因为一时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也只好娇蛮的哼了一声。便掐着腰颠颠儿的走到了翘着腿吃花生米的叶绮面前,如实禀告了一番。 “江城?怎么又是江城。江城不就是一个临江而建的小城嘛,有什么好的。一个去拜访隐世高人,一个回去探亲?而且都走了多久了还没回来?哼,清水我们走,跟着本公子去书局逛逛。”叶绮不开心的嘟着嘴抱怨道。她说罢,便被清水扶着站了起来。 两个身材不高挑还有些偏瘦的身影就这样从茶楼离开向着另一方去了。 就在她们离开后,顾子倾和宋秋也正好从一家离茶楼不算远的糕点铺子出来。 “这两个人……”宋秋站在顾子倾身旁看着叶绮和清水大摇大摆的背影思考道。 “眼熟是吧。矮一点儿的是嘉瑞。”顾子倾笑容和煦的看着叶绮的身影说道。 “顾兄这么说,我看着确实是很像那位常来的许小姐。”宋秋半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和许小姐的身影合的上。 顾子倾看到叶绮做了男子装扮,便知道叶绮这是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鬼点子。遂而半低着头掩盖一下他眼底的宠溺笑意。 一直陪在顾子倾旁边的宋秋见顾子倾这般模样,心中便感到有些诧异。这般学识渊博,又在书画诗词上都有高才的顾子倾,原来会钟意于那样一个心思深沉喜怒无常的女子吗? “顾兄心悦之人,确实与众不同。”宋秋淡淡的说道。没有任何的贬谪和褒奖之意,他只是在说出心里所想的实事。 “我喜欢的就是她的与众不同,她和寻常的女子都不一样。她就像是开在众多月季牡丹里的一支洒脱烂漫的菊。我心悦她,所悦的就是她的那一份洒脱的烂漫。”顾子倾回忆着曾经总是喜欢爬树翻墙,弄得一身灰尘但是笑得却十分纯净可爱的叶绮,温柔深情的说道。 宋秋闻言后,眉头微皱了一下。怎么顾兄所言的许小姐和他所认识接触的有这么大的不同?其实事情到也是不难想,宋秋能确定的是自己接触到的心思深沉喜怒无常的那个许小姐是绝对真实的,那么顾兄说的也许就是许小姐在顾兄面前展露的美好形象。 他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知仍被蒙在鼓里的顾子倾。告诉他,他无比真心爱慕着的女子并非是一个单纯烂漫的人。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忍心说出口。 其实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不忍心顾子倾这般光风霁月心思透彻的人会被这样的女人欺骗。既是这个许小姐,不或许该说是嘉瑞长公主也是真的心悦顾兄。 可是他们若是在一起,不会快乐。难到嘉瑞长公主要一直在顾兄面前伪装下去吗?伪装总有会被撞破的一天,到时候顾兄可有忍受住自己付出的真心被欺骗的绝望和伤感吗? 宋秋眼神无比纠结和惋惜的看着顾子倾,就这样看了许久。他这次会江城看望没有与自己一同入世的朋友,碰巧遇到过来拜访自己朋友的顾子倾,宋秋很少会与人思想和为人处世的看法都这么相近,所以这次原本想要留在江城劝朋友入世的宋秋选择了和顾子倾一同出发回京。 更是因为顾子倾是难得能与自己心思相近之人,所以宋秋这才会如此纠结惋惜和同情。 第十七章 纠结惋惜 “宋先生,方才许小姐是从茶楼离开的吧,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你有事要谈。”顾子倾直到视线被人挡住后这才收回了一直追随着叶绮身影的目光。他猛然想起方才叶绮是从茶楼离开的,他去江城前最后一次去茶楼因为知晓叶绮要去茶楼所以他才会一大早拉着叶暻去得。 所以这一次顾子倾看到叶绮是从茶楼出来的后,他心中着实是有些不开心了。顾子倾有一个毛病,他越是不开心和紧张的时候,就越是喜欢笑也笑得越温润。 “也许是去找你的,你不也常来这个茶楼。”宋秋面色有些窘迫的说道,他其实也是知晓一些顾子倾他的脾气秉性的。知道他吃起醋来连四皇子叶暻都会害怕。而且顾子倾这个人,还十分容易吃醋。 明白了这一点,到时让宋秋感觉有些无奈了。 “走吧,反正你也要回茶楼不是吗?正好我们就回去问问。问问许小姐是去听书喝茶的还是去寻人的?”顾子倾笑着语气特别亲和的对着宋秋说道。 宋秋看着顾子倾,明明那笑容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看到了之后就会汗毛直立。 “走吧,那就去看看。”宋秋暗自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嘉瑞长公主来茶楼寻他是为了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想要招他为门客,但是他有没有办法和顾子倾解释嘉瑞长公主过来找他的原因。 顾子倾和宋秋来到了茶楼里。他们走到了茶楼掌柜的面前。还没有等到宋秋开口问道的时候,那掌柜便率先开口语气焦急的说道:“哎呦我的宋先生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方才有一位个子不高比较瘦的纨绔公子指名道姓的说要见你。只是说要与你谈事情,也没有说要谈什么。幸亏那公子还是个好说话的,要不然我这茶楼今天恐怕都要被砸了呀。” 那掌柜说的着实有些夸张。但也有条不紊的十分清晰的告诉了顾子倾和宋秋,叶绮方才过来找过宋秋的事情。 “兴许只是些关乎于话本子的事情,你也别太紧张。既然喜欢她就要相信她。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已经有个心上人了。”宋秋看见顾子倾笑得愈发灿烂。便自认苦命的叹个口气,他面容苦笑着对顾子倾说道。 “宋先生所言在理。”顾子倾轻笑着对宋秋说道。 顾子倾这般,难道是让宋秋摸不出他心中所想了。 早就在顾子倾和宋秋进到了茶楼之时。叶绮和清水便也走到了程屿的书局里。叶绮带着清水挨个书柜翻翻找找的,在最后一个书柜里才找到了一本《稚童花鸟绘本》和一本《稚童故事三百篇》(一册)。 叶绮心满意足的带着两个本子走到了程屿的面前,开始结账。“这下应该够席婆子讲的了,小暖也有新故事听了。”叶绮对着清水笑着说道。 结了帐后,两个人在书局门口,叶绮把两本书都交给了清水让她先拿回家。她自己则是另有安排,她许久没有和林轩聊聊了。这次林轩说过留给她的礼物靖远将军府,她已经很完美的收下了。是时候应该聊聊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叶绮刚和清水分别没多久,这天便刮起了微微小风。一开始叶绮倒是还能受着,后来叶绮直接称自己双腿还没有彻底失掉力气的时候急忙拐弯去了一个小转角。这是,许云像一个大侠一般从天而降把叶绮打横抱起,似往常一般用披风盖住叶绮的身子为她挡风。 闻到了让人安心的,专属于许云怀里的独特味道。叶绮很安心的开始闭目养神了,反正也是用不了多久就可有到达目的地了。 果然,有许云一直跟着自己,就是安心。叶绮心里十分满足的想到。 果然不出片刻,叶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林轩在玉人里的专属小厢房里了。 “恭喜姐姐成年了。”林轩靠在紫嫣姑娘的身上,笑的一脸纯真的对着叶绮说道。 叶绮睁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果然并没有看到许云的身影,他这也太乖了就这样消失了换做平时不是还应该在自己身边陪着吗。 不知道为什么,叶绮竟然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阵的失落。 “宋先生,方才许小姐是从茶楼离开的吧,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你有事要谈。”顾子倾直到视线被人挡住后这才收回了一直追随着叶绮身影的目光。他猛然想起方才叶绮是从茶楼离开的,他去江城前最后一次去茶楼因为知晓叶绮要去茶楼所以他才会一大早拉着叶暻去得。 所以这一次顾子倾看到叶绮是从茶楼出来的后,他心中着实是有些不开心了。顾子倾有一个毛病,他越是不开心和紧张的时候,就越是喜欢笑也笑得越温润。 “也许是去找你的,你不也常来这个茶楼。”宋秋面色有些窘迫的说道,他其实也是知晓一些顾子倾他的脾气秉性的。知道他吃起醋来连四皇子叶暻都会害怕。而且顾子倾这个人,还十分容易吃醋。 明白了这一点,到时让宋秋感觉有些无奈了。 “走吧,反正你也要回茶楼不是吗?正好我们就回去问问。问问许小姐是去听书喝茶的还是去寻人的?”顾子倾笑着语气特别亲和的对着宋秋说道。 宋秋看着顾子倾,明明那笑容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看到了之后就会汗毛直立。 “走吧,那就去看看。”宋秋暗自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嘉瑞长公主来茶楼寻他是为了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想要招他为门客,但是他有没有办法和顾子倾解释嘉瑞长公主过来找他的原因。 顾子倾和宋秋来到了茶楼里。他们走到了茶楼掌柜的面前。还没有等到宋秋开口问道的时候,那掌柜便率先开口语气焦急的说道:“哎呦我的宋先生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方才有一位个子不高比较瘦的纨绔公子指名道姓的说要见你。只是说要与你谈事情,也没有说要谈什么。幸亏那公子还是个好说话的,要不然我这茶楼今天恐怕都要被砸了呀。” 第十八章 家的感觉 “紫嫣姐姐现在还不能入皇宫,她可是另有任务。一颗棋子,想怎下走那一步,我自然心里清楚。我向来分寸极佳,不至于像姐姐你一样犹豫不决。世界上可没有鱼和熊掌能够兼得的事情。况且姐姐你极为看重的那条鱼还是一条随时会逃脱的鱼。”林轩笑得很是天真可爱,少年的清澈声音缓缓说道。 叶绮知道林轩话中深意,她自有把握不会让子倾发现她的变化。这鱼毕竟还在自己的鱼篓里,逃脱还不逃脱了是叶绮自己的事情。她面容不善的看了一眼林轩,心中升起了一股微火。 “不过姐姐说的确实有道理,对待封哲确实是一击必中来的更有趣。”林轩看到叶绮因为自己说的话,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他也只是调皮的吐了下舌头,继续说道。 “封哲那边,我会私下调查证据的。剩下的也就只有叶凌和叶晖可以动,叶泽全靠封哲私下支持只要封哲倒了他也会跟着一起倒,叶暻没有什么好玩的,动不动都无所谓反而浪费人力。”叶绮并打算与林轩在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她想了想皇宫里的这些皇子们,看着林轩挨个分析道。 见叶绮面色缓和了些,林轩的笑容便笑得愈发的甜了。他低着头拨弄着桌子上的颜色好看的玉珠子低声状似无意的嘟着嘴说道:“姐姐见外了,姐姐翻案的证据我会也帮姐姐的。嗯……那就动叶凌吧,他去治理瘟疫害死了多少的无辜百姓呀。这么重的杀孽该还了。” “李浅丞相应该知道些叶凌的事情,其实只要在这件事情后面推波助澜一番便好。现在他风头这么盛,又是皇长子被拥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情。等他风光无二之时,在将他一脚踹进泥潭里会不会很精彩。像他这么暴虐的人,不可能只犯下这一件过错。你可以好好查查,查到的越多到时候踹他入泥潭之时就越有力。”叶绮看着林轩用玉珠子在桌子上认真的摆弄出形状,她毫不客气的抢走一颗新放置好的珠子态度随意语气平淡的说道。 “什么叫我查,姐姐你都不管了吗?”林轩眼巴巴的看着叶绮玩弄在股掌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玉珠子,语气委屈的说道。 “时机没到,等我的那些皇兄们将自己的羽翼养的丰满些的,这样他们斗起来我们在暗中做手脚反而更容易隐藏不被发现。我累了,这颗白玉珠子挺好看的,你从哪儿弄得这么些新奇玩意儿?这颗我要了。叶暻就是个夯货,让紫嫣接近他简直是浪费佳人。”叶绮拿着珠子站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男装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缠布。她侧目看着林轩缓缓的打了一个哈欠说道。说完她便打开从袖子里拿出来的扇子离开了。 林轩面色不满的看着叶绮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摆好的一朵紫荆花的轮廓图案上少了一颗做花蕊用的珠子。 自从和林轩在玉人轩里见过这么一面后,叶绮便很少再出门了。因为及笄大礼之后,百姓多少都知道了许小姐就是嘉瑞长公主的事情,她若是想要出门还得另做男子装扮。 若是在京城各个乐坊都大名鼎鼎的言公子知晓许小姐的忧虑一定会哈哈大笑一番,其实京城的百姓还是很识时务的,就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要对外说自己的言公子或者是许小姐,百姓们也会积极配合。只不过叶绮没有叶暻经验丰富,不知道罢了。 两日后,叶绮从自己的又大又软的床上醒来,她简单的洗漱完了之后看到外面的天色也是刚明。叶绮很少能够起的这么早,难得不去感受一下清晨的气息。 就在叶绮把自己裹得里一层外一层,又翻箱倒柜的把帷帽找出来戴上。收拾好一起后,叶绮哼着小时候她的娘亲慕容泠常哼的卫国小调,她刚推开闺房的门便瞧见同样起的很早的小暖已经梳妆整理好了正蹦蹦跳跳的看着在凉亭忙乎的阿四。 叶绮也十分好奇的定睛看去,只见阿四正在专注的在这一个小亭子里安秋千。叶绮走近了一点,把帏帽的缝隙打开的也更大了一点。她发现这个秋千正是之前住在皇宫里的小破院时许云做的那个,后来一起搬到了许宅。现在一定也是许云将这个秋千带回新家的。 “许云大哥,这个秋千还真是搬到那里就安在那里啊。阿四辛苦了,小暖乖别着急等一下就能玩儿了。”叶绮看到这个秋千,心里一片暖洋洋的。她轻轻的抚摸着叶暖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听到了叶绮说的话后,叶暖不再蹦跶了而是乖乖站在原地眼睛也十分专注的看着阿四搭秋千。 许云也轻轻的落到叶绮的身后,眼神复杂却温暖的看着叶绮。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自己对面前的这个少女开始可以有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这么亲密的距离了,少女从来不会对自己的突然出现惊到,因为少女说她能闻得见自己身上让她安心的味道。 好像也就是从那天少女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开始对少女的兄妹之情渐渐的变了一番样子。变得,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情感。这种陌生的情感也使得许云接二连三的做出另叶绮不满意的举动。是啊,他本来不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尊卑有别他怎能会对自己的主子生出旁的什么心思呢。许云眼神暗淡的想到。 “真棒,这样才是家的样子嘛。”叶绮看着阿四终于搭好了秋千,她开心满足的笑着对阿四说道。说完还小心的将怀里的小暖抱的紧了一些。 听到了叶绮说的话后,阿四和许云皆是一愣。阿四腼腆的笑着挠了挠头,然后就拉着兴高采烈的小暖去坐秋千去了。 许云则是愣在原地,他久久的在自己的心里回味着叶绮说的话。她说这才家的感觉。许云深深的看了眼凉亭里的秋千,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以后不管叶绮会嫁给谁,会住到什么地方,他都会将秋千带过去。因为,叶绮喜欢,因为这有家的感觉。 第十九章 偏厅等候 “哥,等一会儿我们吃完了饭,你再去顾府看看子倾有没有回来。”叶绮看了一会儿在秋千上笑得开心的叶暖,这才回头对着许云说道。 原本心情大好的许云听到了叶绮说起顾子倾,他哪怕心中有再多的酸楚也只得立刻伪装起来,许云抿了下嘴对着叶绮恭敬应了声‘好’。 听到许云回答的是有些平等亲切的‘好’,而不是淡漠疏离的‘属下领命’。叶绮对着许云柔和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辛苦哥哥了。”叶绮像小妹妹撒娇一般上前抱住了许云乖巧说道。说完她便蹦蹦跳跳的回到屋子里安心的等待早膳了。 明明是和往常无异的拥抱,这才许云的心情却不是兄长的般的宠溺而是伴侣间的甜沁和心动。许云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不去回想在许宅最后一天的夜里,少女那样全心依赖信任的样子。 让许云瞬间改变的那一夜,叶绮披着许云的披风坐在秋千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许云就站在叶绮的旁边陪着她看月亮。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的欣赏着圆月,突发奇想的许云十分好奇为什么自己这么多次的突然出现都没有惊到叶绮。 既然是这般想的许云他也如此问了。 而叶绮给他的答案却让他一生难忘。叶绮眼神没有一丝的伪装和隐藏,她甜甜的笑着看着许云。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源自真实内心的情感,足够让许云的心为之一颤的情感。那双如月牙般又似柳叶般好看的眉眼中,结结实实的装满了对眼前人的依赖和信任。 “因为许云大哥身上的味道啊,我闻得到。许云大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安心,所以每次只要闻到许云大哥身上的味道无论你是从哪个位置突然出现的,我都不会害怕不会惊慌。因为我知道这是许云大哥来啊。”叶绮微微的歪着头就这样十分可爱乖巧的看着许云说道。语气满是对不会认错自己的笃定和自豪。 “回神啦,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快让小暖别玩了,过来一起吃饭。”叶绮看到早膳送到自己房里半天了,也没看见许云和小暖进来。她只好推开窗子,看看那两个人在干嘛。一推开窗子就看到许云在发呆,小暖还在玩秋千呢。见此情景叶绮也只好大着声音对着许云喊道。 被喊得回了神的许云连忙走到秋千旁哄着小暖一起进屋吃早饭了。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想见的心上人,突然在自己毫无准备没有任何仔细装扮面容和衣着时出现,会不会很另人慌张。 就在叶绮吃饱合作毫无形象的靠着许云的肩膀休息的时候,小宫女突然进来禀报说顾太傅家的公子顾子倾求见。 叶绮闻言后连忙从许云的肩上离开,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小宫女而是匆忙的开始照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脸。又十分嫌弃的看了看自己今早随意拿出来穿的裙子。 惊喜激动的同时叶绮又十分的懊悔,她懊悔自己今早起床时为什么不梳妆打扮一番。现在顾子倾过来了,难得自己就这般妆容随意的去见人家嘛。 “先将顾公子带到偏厅吧,我等下就去。”叶绮慌乱的拿出好几件的衣服,短暂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小宫女吩咐道。 “公主无需刻意装扮,此时这个自然的样子就是极好的。”许云让那给小宫女将叶暖领走,自己则很是认真的看着叶绮说道。在他的心里,叶绮就这样自然的样子最是可爱。 叶绮闻言后,心中的慌乱顷刻间平息了大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许云,因为许云说的话使她安心了不少。叶绮紧张的面容终于舒展开了一抹明艳秀美的笑容。 在许云晃神了片刻后,再回过神时,叶绮已经提着裙子离开了。 她太久没有见到顾子倾了,迫不及待的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去了偏厅。在明亮整洁的偏厅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阿四和清水给调走了。此刻的偏厅里,顾子倾正穿着一身月白色镶绣金纹的锦衣,他站在偏厅中央正噙着一抹清润温和的笑容看着站在偏厅门口的叶绮。 “嘉瑞长公主。”顾子倾笑着对着叶绮谦敬的行了礼温润的嗓音开口说道。 叶绮不知为何,看到顾子倾对自己行礼还如此谦和恭敬的叫着她及笄那天拥有的字。她突然很想哭,很想紧紧的抱住面前的锦衣公子对他说自己终于及笄了。 “怎么哭了?”顾子倾迈着步子走到叶绮的面前,他一只手握住叶绮的手,另一只手无比轻柔似是在抚摸珍贵的易碎品一般的为叶绮轻轻抹掉了泪水。他温柔又深情的看着叶绮问道。 “子倾。”叶绮猛地一把甩开了顾子倾与自己交握的手,用力的扑进了顾子倾的怀里。像一只受伤了的小兽一般伏在顾子倾的肩头小声唤道。 “绮儿,我在。”顾子倾笑得无比甜蜜,他十分宠溺的抱住了叶绮,动作亲昵的抚摸着叶绮的头顶轻声回答道。 叶绮听到顾子倾的柔声回应后,她将顾子倾抱到更紧了。她又在顾子倾的怀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语气带着哭腔和压抑的激动说道:“子倾,我及笄了。等明年四月过后,我们就成亲吧。” 闻言后,顾子倾面上并无任何诧异的神色,他笑得更加温润了些。感受着顾子倾身上愈加温和的气场,叶绮也转哭为笑。 “好,等我明年四月弱冠后,我就向皇上请旨赐婚。绮儿,我想好好看看你。”顾子倾也十分珍惜的将叶绮抱得更紧了一些,语气有些坚定的对着叶绮说道。 叶绮小声‘嗯’了一声,然后从顾子倾的怀抱中离开了。她牵着顾子倾的手走到偏厅的茶桌旁坐下。 “我这次跟父亲去江城的时候,碰到宋秋先生了。想着你挺喜欢听他说书的,我便与他多交谈了些。”顾子倾温柔的看着叶绮说道。其实在说道宋秋的时侯,他虽然心里知道叶绮和宋秋之间没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这般宠爱珍惜的女子对另一个男子多加在意,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第二十章 人心两面 “我看白芷挺喜欢他的,便想着多去看看他。宋先生和白芷也挺相配的不是吗?”叶绮单手撑着桌子,面色自然的看着顾子倾说道。 “相配。”顾子倾闻言,他伸出手刮了一下叶绮的鼻子,笑着说道。 “子倾,你可信我?”叶绮鼻子被刮的痒痒的,便一把握住了顾子倾做了乱就逃跑的手,认真的看着顾子倾问道。 “我信你,绮儿。”顾子倾见叶绮这般认真,便也只愣了一瞬。他眼神真挚的看着叶绮语气坚定的说道。 其实在顾子倾隐晦的提起宋秋的时候,叶绮就知道。她并非是从前没有牵挂无忧无虑的自己了,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在那片黑暗中布满了荆棘和毒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暴露,只要暴露那么面对她是也只是死罢了。她没有办法再什么都不想的和子倾面对面心对心的交流。她隐瞒了顾子倾太多的事情,顾子倾还是曾经的白衣少年,而她却不是曾经从珠桃树落下的洒脱少女。 顾子倾与她又开心的回顾了一些曾经甜蜜又美好的往事。稚子时期的懵懂爱恋,是很单纯很美好的,纯澈的就像一汪溪水注入在顾子倾和叶绮的记忆里。 在分别的时候,顾子倾被叶绮牵着手领到了偏厅的雕花木门的门口。 刚刚还沉寂在单纯美好的往事的顾子倾一把将成年了的叶绮揽入怀里。 顾子倾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但是叶绮她却无法沉浸在这装满了爱意的温暖怀抱中。因为她和林轩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她的谋划是极其危险且大逆不道的。况且这一次图谋扳倒叶凌的事情很冒险,成败未知。她很担心自己一但事情败露会牵连到顾子倾,她害怕。 如果我的娘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嫔而不是什么卫国公主,那么我便会没有任何顾虑的和你好好在一起,我会亲自去求父皇为我们赐婚,也会为你剩下属于我们的健康的孩子。我想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第二十一章 青禾公主 “安瑜,我知道你这几天肚子不舒服。我不是给你了一罐红糖嘛,回去好好休息等这几天月信过了再来亲自为本公主熬药。”叶绮侧卧在床上,她看着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提着药箱进来的安瑜有些无“6”奈心疼的说道。 “哎呦,死不了人。我那里的王不留行还有存货,回去制成药就能好不少。公主您现在可是恢复期,我得亲自来才放心。”安瑜放下药箱,对着叶绮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说完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缓缓的蹲了下来开始捣鼓药箱里的东西。 但是叶绮在自己说完这些话后便愣在了那里,她并没有注意听安瑜后来说的话。她看着今天也把自己捂得严实的安瑜,又想了想顾子倾说的让她这些天小心不要着凉的这些话。她苦笑却也含了几丝甜蜜的摇了摇头。 叶绮她已经知道了,顾子倾把她今天的不安和反常当作了自己是来月信了。原来顾子倾贴在她耳边说的关心话,是这种关心。叶绮甜蜜而羞涩,两个小耳朵都红透了。但是她有么的觉得甜蜜,相应的她的心中就有多么的苦涩。 她苦涩的是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来过月信,而且如果她一直不来月信的话,以后是无法怀有身孕的。顾子倾的话,就像是对她的提醒一般,提醒她还没有真正的成为一个成年的女子,提醒她身子如果调理不好便生不了孩子了。 “安瑜。”叶绮瞬间觉得自己很难过。她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专注忙活着药的安瑜。 “可别,您有事情就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很心慌。”安瑜听到了叶绮半拖着长音的呼唤声。她抬头看着叶绮,语气像是赎罪求饶般的说道。 “算了。”她看到安瑜并不打算理她的样子。叶绮便立刻也兴致缺缺,她好像突然之间就不需要听她倾诉的人了。至于安瑜,那就让她该干嘛干嘛吧。她有些不悦的说道她便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然后便开始了闭目养神。 安瑜十分无奈的看着翻过身去的还一把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的叶绮,她也只是叹个口气摇了摇头然后便继续开始为叶绮熬药了。 时间过的好像特别的快。也好像是一转眼的功夫,叶绮和叶婉便都成为了大姑娘了。 还是同一个礼坛,同一个礼部主持的官员。同样的百姓,同样前来观礼的大臣。就连司礼女官和宫女都是一样的。但是有两样还是和叶绮及笄那日不一样的。 那两样就是,叶婉及笄的时候,太后也在。而叶绮及笄的时候却是连太后的影子都看不见。 还有一样就是,叶绮及笄那日,有神鸟林凡白凤高鸣。叶婉及笄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很像一个,家底深厚的富家小姐及笄礼。 终于等到了最后的赐字了。叶绮非常的有兴致的坐在茶楼的一侧仔细又期待的看着叶婉最后的赐字是什么。 “安瑜,我知道你这几天肚子不舒服。我不是给你了一罐红糖嘛,回去好好休息等这几天月信过了再来亲自为本公主熬药。”叶绮侧卧在床上,她看着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提着药箱进来的安瑜有些无“6”奈心疼的说道。 “哎呦,死不了人。我那里的王不留行还有存货,回去制成药就能好不少。公主您现在可是恢复期,我得亲自来才放心。”安瑜放下药箱,对着叶绮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说完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缓缓的蹲了下来开始捣鼓药箱里的东西。 但是叶绮在自己说完这些话后便愣在了那里,她并没有注意听安瑜后来说的话。她看着今天也把自己捂得严实的安瑜,又想了想顾子倾说的让她这些天小心不要着凉的这些话。她苦笑却也含了几丝甜蜜的摇了摇头。 叶绮她已经知道了,顾子倾把她今天的不安和反常当作了自己是来月信了。原来顾子倾贴在她耳边说的关心话,是这种关心。叶绮甜蜜而羞涩,两个小耳朵都红透了。但是她有么的觉得甜蜜,相应的她的心中就有多么的苦涩。 她苦涩的是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来过月信,而且如果她一直不来月信的话,以后是无法怀有身孕的。顾子倾的话,就像是对她的提醒一般,提醒她还没有真正的成为一个成年的女子,提醒她身子如果调理不好便生不了孩子了。 “安瑜。”叶绮瞬间觉得自己很难过。她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专注忙活着药的安瑜。 “可别,您有事情就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很心慌。”安瑜听到了叶绮半拖着长音的呼唤声。她抬头看着叶绮,语气像是赎罪求饶般的说道。 “算了。”她看到安瑜并不打算理她的样子。叶绮便立刻也兴致缺缺,她好像突然之间就不需要听她倾诉的人了。至于安瑜,那就让她该干嘛干嘛吧。她有些不悦的说道她便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然后便开始了闭目养神。 安瑜十分无奈的看着翻过身去的还一把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的叶绮,她也只是叹个口气摇了摇头然后便继续开始为叶绮熬药了。 时间过的好像特别的快。也好像是一转眼的功夫,叶绮和叶婉便都成为了大姑娘了。 还是同一个礼坛,同一个礼部主持的官员。同样的百姓,同样前来观礼的大臣。就连司礼女官和宫女都是一样的。但是有两样还是和叶绮及笄那日不一样的。 那两样就是,叶婉及笄的时候,太后也在。而叶绮及笄的时候却是连太后的影子都看不见。 还有一样就是,叶绮及笄那日,有神鸟林凡白凤高鸣。叶婉及笄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很像一个,家底深厚的富家小姐及笄礼。 终于等到了最后的赐字了。叶绮非常的有兴致的坐在茶楼的一侧仔细又期待的看着叶婉最后的赐字是什么。 第二十二章 谈论婚嫁 “起风了。公主殿下还是回屋吧。”许云走到叶绮身边,敞开一半披风为叶绮遮挡吹拂过来的微风。 “好。”叶绮无精打采的看着自己寝宫里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们,看久了也觉得没了意思。她点了点说道。 许云刚要将叶绮抱起来,但是他的怀抱落了空,叶绮干净利落的从荡得不低的秋千上跳了下来。她伸出手亲昵自然的挽住了许云还悬在半空中的手臂。 “明明不是说好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寝殿嘛。方才我瞧着,象征本公主身份的匾额都被换下来了。”叶绮瘪了瘪嘴有些失落的说道。其实她对这些倒是没有多么在意,她失落的也只是叶婉如果也搬过来了,那么她日后的谋划肯定要更加藏着掖着点了,少了很多自在。 仁寿宫里,太后嫌弃的瞪了叶穹一眼,她看着趋步过来禀报的宫女问道:“匾额换了?哀家的婉儿可是住过去了?” “回禀太后,青禾公主饮了一杯清酒有些不适正在房中休息,估摸着等青禾公主醒了便会去过。匾额都换掉了,以后这个寝殿便是专门为及笄公主居住宴客用的了。”那个小宫女语气略微有些开心的禀报道。 她待在太后身边许久了,她是和太后一样的看着青禾公主一年比一年的优秀端庄,也是亲眼看到皇上是如何区别对待嘉瑞长公主和青禾公主的。嘉瑞长公主及笄,便是赐了那么大的一宫殿居住,青禾公主及笄却只是表明了她可以继续陪在母妃身边而已。 幸好太后心疼青禾公主,在皇上面前为青禾公主多争取了好多她应得的东西。 “母后,我都已经答应您了。让婉儿同绮儿待遇一样。您能这般为婉儿着想,为何就不能为绮儿想想呢。她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又自己在外面过了三年的苦日子。朕想多宠爱她,这没什么吧。”叶穹叹了口气,他面容有些疲惫的看着做在高位的太后说道。 确实啊,如果让叶绮选择,是住在富丽堂皇的寝殿还是可以继续陪在娘亲身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只要可以让她陪着她的娘亲,只要她的娘亲此时还活着还能对着调皮的她微笑,那么让叶绮怎样都可以。怎样都可以。 太后闻言,面色有些惊异的瞥了叶穹一眼。如果不是他当年急火攻心杀了慕容泠,那么叶绮也不会伤心欲绝的跑出宫去三年了。现在他还有脸说这些话。 “那个文秀秀倒是个心思玲珑的丫头,哀家看着泽儿也快弱冠了。当年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轻信封哲,现在好了白家忠良现在只剩个丫头和老将。封哲一家独大的状态下,你若是再笼络不住曾经白将军的军师文承羽牵制封哲,那么以后的朝局恐怕是会更加难动。文秀秀这丫头只有尽快和还未娶妻的晖儿和即将弱冠的泽儿成亲,留住文昭侯的可能便会更大些。”太后叹了口气,她靠在自己华贵的软椅上,对着叶穹苦口婆心的说道。 “朕看未必,母后嫁出去的女儿不就是泼出去的水嘛。就算让老二或者老三谁娶了那文秀秀,也未见得文承羽就肯留下。”叶穹思考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 太后见叶穹这般样子,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不成器。她眉眼染上了几分怒意,开口嫌弃无奈的说道:“所以我说了让叶绮和那文固远成亲,到时候文固远成了驸马就是皇家的女婿,那文承羽就算再想远离朝局也不得不被迫留下。你还不是不愿意,哀家就觉得那文固远是个软性子待人温和有礼的,要是和叶绮成亲倒也是脾性相配。” “不成不成。绮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病秧子。再说了绮儿和顾桓的儿子顾子倾青梅竹马的,两个孩子也互相喜欢。朕都舍不得让婉儿嫁文固远,您也舍不得绮儿是不是。”叶穹听到太后提起了文固远和绮儿的事情,他连忙立刻否决。他的宝贝绮儿和婉儿,他好不容易才的来的两个乖女儿,他绝对不会让她们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他的女儿应该是自由幸福的。 “身为皇家的公主,皇家给了她们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尊贵的身份,她们就应该为皇家服务效力。到时候就算要她们为了国事去联姻,她们都不可以拒绝。还有,子倾那么儒雅谦和的孩子还是和婉儿更相配些,若是和叶绮在一起的话倒是耽误人家孩子了。”太后有些生气的说道。她的这个儿子自从亲政了后,就不停的闯祸不停的给自己留烂摊子。她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绝对不会让她这个傻儿子胡来。可惜啊,她老了,也没那个力气去搅动朝廷上的风雨了。 “母后您平时要是真想操心,就多操心操心的凌儿怎么两年了还没给您生个曾孙也就行了。朝廷上面的事情,儿子自己去操心就好了。您啊还是多多享福,好好修养。有儿子在,什么事情都会解决的。”叶穹对着太后有些惆怅的说道。 在嘉瑞长公主寝殿,不对,现在应该是青瑞嘉禾大殿。叶绮此刻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还因为那股子酒劲儿没过晕乎乎的抱住小暖不撒手的叶婉。 “二姐姐,你是不是喝醉了啊。喝醉了就要去睡觉了。小暖带二姐姐去睡觉好不好?”叶暖温柔的拍抚着蹲着保护她的叶婉的背部。稚嫩又无比温软的声音在叶婉的耳边哄道。 “我醉了。”叶婉睁着自己秀气红红的双眼看着叶暖懵懂的说道。 “是啊你醉了。走吧,本公主勉为其难的把床给你睡。”叶绮十分无奈的看着叶婉,她动作有些粗暴的将叶婉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连扶带抱的放倒在自己的软床上。语气有些娇蛮有有些敷衍的说道。 叶婉懵懵的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叶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突然变得很委屈的就要哭出来了似的说道:“不行,还没沐浴宽发不能睡觉,不符合礼仪。”叶婉说着就要从床上离开。 第二十三章 醉里交心 叶婉懵懵的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叶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突然变得很委屈的就要哭出来了似的说道:“不行,还没沐浴宽发不能睡觉,不符合礼仪。”叶婉说着就要从床上离开。 “不符合什么礼仪,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外人。怎么舒服怎么睡,快睡吧。喝醉了还端着,不嫌累嘛。快睡吧,睡吧。”叶绮一把又将叶婉推了回去。她一直都看不惯叶婉端着的样子,喝醉了都不忘了礼仪。叶婉这个万人赞赏的端庄守礼的优雅公主,叶绮这个野丫头可是丝毫不羡慕的。叶绮嫌累。 叶婉被叶绮推了回去之后,她愣了那么一瞬然后立刻哽咽了起来。她拉住了叶绮的手不放,就这样梨花带雨的看着叶绮。看到叶绮心里直发毛。 “许云,带小暖回去吧。”叶绮压下心里的不悦,她压着声音看着不停落泪的叶婉说道。 一直等到许云带着叶暖离开后,叶绮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平静一下心中的烦躁。她最讨厌身边的人喝酒了,一喝醉就会让人完全变了样子,难缠不说还很讨厌。 “你说,怎么样你能睡觉……”叶绮话还没有说完,便叶婉哭着扑过来将自己紧紧的抱住了。被惊到的叶绮瞬间没了声音,她完全预料不到醉酒的人下一步会有怎样的行动。 “端着,累。”叶婉声音颤抖的在叶绮的耳边说道。她说完后就松开了叶绮,然后闭上眼睛笑着倒在了床上。她是整个身子像是瞬间脱了力一般,直挺挺的摔躺下去的。 叶绮闻言之后,心中也有一瞬被触动到了。是啊,端着怎么能不累呢。叶绮面色也柔和了些,她有些心疼的给叶婉的头下放好了枕头,然后帮她解开了衣服的绳带让她能够放松些,还给她盖上了一个薄一点的被子。 就在叶绮忙完这一切时,她看到叶婉的脸上又挂着刚刚从眼睛里流出的泪水,泪水划过太阳穴然后藏匿于叶婉的青丝里。 “你是舒服了,本公主睡哪里呢。”叶绮坐在床头上看着似乎已经陷入了睡眠的叶婉,语气无奈又惆怅的说道。 “好累,又累又困。”叶绮盯着叶婉旁边的很大的空这的地方久久的说道。她说完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将鞋子也蹬掉了。就这样准备在叶婉旁边睡下了。 在叶绮睡得无比香甜的时候,叶婉则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带着温和笑意的看着睡熟了的叶绮。叶婉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很想和自己的姐姐躺在一个床上聊天然后睡觉,不用顾忌和在乎皇室礼仪就像民间寻常百姓家的那样。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小愿望却是要在她喝醉了之后才能实现。 其实叶婉在被叶绮拉着上到床上的时候便清醒点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拥抱自己此生唯一的亲姐姐。就算别的世家小姐与自己再投缘,都还是在自己辛苦端着的优雅才学时交到的朋友。她觉得自己也许只有在一向自由洒脱的叶绮面前,才真的不会那么的累。 所以啊,皇姐,端着很累。 叶婉懵懵的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叶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突然变得很委屈的就要哭出来了似的说道:“不行,还没沐浴宽发不能睡觉,不符合礼仪。”叶婉说着就要从床上离开。 “不符合什么礼仪,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外人。怎么舒服怎么睡,快睡吧。喝醉了还端着,不嫌累嘛。快睡吧,睡吧。”叶绮一把又将叶婉推了回去。她一直都看不惯叶婉端着的样子,喝醉了都不忘了礼仪。叶婉这个万人赞赏的端庄守礼的优雅公主,叶绮这个野丫头可是丝毫不羡慕的。叶绮嫌累。 叶婉被叶绮推了回去之后,她愣了那么一瞬然后立刻哽咽了起来。她拉住了叶绮的手不放,就这样梨花带雨的看着叶绮。看到叶绮心里直发毛。 “许云,带小暖回去吧。”叶绮压下心里的不悦,她压着声音看着不停落泪的叶婉说道。 一直等到许云带着叶暖离开后,叶绮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平静一下心中的烦躁。她最讨厌身边的人喝酒了,一喝醉就会让人完全变了样子,难缠不说还很讨厌。 “你说,怎么样你能睡觉……”叶绮话还没有说完,便叶婉哭着扑过来将自己紧紧的抱住了。被惊到的叶绮瞬间没了声音,她完全预料不到醉酒的人下一步会有怎样的行动。 “端着,累。”叶婉声音颤抖的在叶绮的耳边说道。她说完后就松开了叶绮,然后闭上眼睛笑着倒在了床上。她是整个身子像是瞬间脱了力一般,直挺挺的摔躺下去的。 叶绮闻言之后,心中也有一瞬被触动到了。是啊,端着怎么能不累呢。叶绮面色也柔和了些,她有些心疼的给叶婉的头下放好了枕头,然后帮她解开了衣服的绳带让她能够放松些,还给她盖上了一个薄一点的被子。 就在叶绮忙完这一切时,她看到叶婉的脸上又挂着刚刚从眼睛里流出的泪水,泪水划过太阳穴然后藏匿于叶婉的青丝里。 “你是舒服了,本公主睡哪里呢。”叶绮坐在床头上看着似乎已经陷入了睡眠的叶婉,语气无奈又惆怅的说道。 “好累,又累又困。”叶绮盯着叶婉旁边的很大的空这的地方久久的说道。她说完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将鞋子也蹬掉了。就这样准备在叶婉旁边睡下了。 在叶绮睡得无比香甜的时候,叶婉则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带着温和笑意的看着睡熟了的叶绮。叶婉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很想和自己的姐姐躺在一个床上聊天然后睡觉,不用顾忌和在乎皇室礼仪就像民间寻常百姓家的那样。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小愿望却是要在她喝醉了之后才能实现。 其实叶婉在被叶绮拉着上到床上的时候便清醒点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拥抱自己此生唯一的亲姐姐。就算别的世家小姐与自己再投缘,都还是在自己辛苦端着的优雅才学时交到的朋友。她觉得自己也许只有在一向自由洒脱的叶绮面前,才真的不会那么的累。 第二十四章 亲晾菊茶 “哼,我就是今天将她打死了又何妨。既然有胆子爬本皇子的床,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叶凌恶狠狠的用满是倒刺的麻鞭子十分用力的抽在女人的背上冷声道。 “可是大皇子,这……”那个男人面色难看的看着正处于暴虐的快感中的叶凌,欲言又止。 “关先生,本皇子名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嫡长子,日后定是会成为燕国的储君,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本皇子连杀个卑贱小宫女都杀不得。”叶凌面色极其不悦轻蔑的看着他的谋士关之茂语气震怒的反问道。 关之茂一脸遗憾可惜的看着没有多少理智的大皇子,深深的弯腰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 看到了自己的谋士露出这般样子,他便更加生气的在已经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宫女身上又抽了一鞭子。“看不上本皇子?就算你看不上,你也选择辅佐本皇子了,既然入了这皇子党争的乱局就别再想抽身离开。” 在关之茂刚离开不久,一个一直躲在树后的小太监向四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儿后连忙一路小跑抄小路去了二皇子的居所。 那个小太监刚进了内厅便立刻挥了挥手把所有的侍候的宫女和太监都弄走。他又走到了厅子侧面的茶室,那个小太监站在被茶香环绕着的屋子里面,他恭恭敬敬的对着一个屏风行礼说道:“二皇子,那个关之茂走了。看他离开时的样子黑着脸皱皱着眉,想来是那个大皇子又打死一个了。” “他这脾气可以一年比一年暴虐了。我还真是担心大哥他日后当了太子可如何能提父皇分忧啊。”叶晖皱着眉苦恼发愁道。 “你且继续看着吧,如果有什么突发事情第一时间回来禀报。退下吧。”叶晖给自己斟了一杯上好的白茶,然后对着屏风对面的小太监淡淡说道。 小太监得了令对着屏风行罢了礼便离开了。 在那个小太监离开了之后,叶晖也品完了一口茶。他闭着眼睛细细的享受着味蕾上的甜涩茶香,嘴角扬起了一抹满足享受的微笑。 而与此同时,叶绮和叶婉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皇姐沏的这茶果真是十分清爽一点都不涩,微苦过后还有些甘甜。与我往日喝过的菊花茶都不一样。”叶婉优雅的拿起帕子轻轻的擦了擦被茶水弄湿了的嘴角,她端庄的将茶杯往身前轻轻放远了一些。然后温婉的对着叶绮笑言道。 当然叶婉这一系列的动作就仿佛是刻在了叶婉的灵魂里一般,给人一种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端庄优雅温婉大气。这些在叶绮看来,美则美矣,但能做到举手投足都没有一丝刻意的从书香礼仪中熏陶出来的优雅,也应该是非常的累和疲惫的吧。叶绮抿着嘴这般想到。 “皇姐?”叶婉见叶绮这般审视欣赏一样的看着自己,便心生疑惑,她看着叶绮出声问道。 “嗯,没什么就是很少能有机会这么仔细的看你。一时间看得入了入迷。”叶绮轻笑着对叶婉这般说道。 叶婉闻言后,她心里觉得有点惊讶自己的皇姐会这般说。她有些羞涩抿着嘴半低着头,优雅的拿起茶杯又饮了口菊花茶。 “我看你好像还挺喜欢这茶的。颜玥大人亲自晾晒的君白菊,确实是与平常的茶不一样。你若喜欢,我这里还有些干茶和君白菊的花籽。”叶绮自知自己可能话说的有些过于亲密了,叶婉不太适应。她见叶婉又饮了一口君白菊沏的花茶,便再开口言道。 想要和一个不熟悉但是又不得不一起生活的人拉近关系,叶绮其实也没多擅长。若是像许云和安瑜那般,从一开始便完全任何交集然后才以完全陌生人的身份去接近认识,这样叶绮可是还算得心应手。 “这是颜玥大人亲自种植晾晒的?怪不得这般好喝呢。能得颜玥大人的茶,可是不容易。这茶可比各地进贡的上好的名贵干茶都难得,皇姐还是留着吧。等哪天婉儿要是想喝了,就过来叨扰皇姐。”叶婉闻听是颜玥大人晾晒的茶后心中便立刻觉得欢喜,素问颜玥大人会使用多种乐器还很善于茶道和制香。他手中的茶叶,多是自己亲自种植晾晒的,十分难得。叶婉虽然喜欢,但也不可夺了叶绮的东西,还是这般难得的东西。只好乖巧委婉的拒绝道。 “嗯,好。”叶绮闻言后稍稍愣了一下。她原本想着借着什么由头好快点停止这场两对无言的交流,她其实没有多喜欢颜玥的茶,所以就算给了叶婉她也不会多心疼和不舍。大不了自己还可以再去找颜玥要一点。 大皇子叶凌近日出宫有些频繁,听说是被太后催着带着大皇子妃去了几次玉华寺拜佛求子。 “也是可怜。话说我的这个大皇兄也太奇怪了,明明有意要争这皇位,竟然只娶了一个商贾之女还是以正妃之位求娶的。按理说,若是想要提高自己能当上储君的可能性,不应该是娶个世家小姐才稳妥嘛。至少娶白芷,也比娶一个商人的女儿好。”叶绮拿出筷子百无聊赖的轻轻点敲着桌子,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许云说道。 “可能是大皇子更加看重儿女私情吧。属下还记得当时,太后和皇后已经为大皇子选好了正妃,是丞相李浅的族妹。虽然不是世家名门,但好歹是丞相的妹妹,书香门第倒也是个温婉性子。”许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回忆着当时的事情给叶绮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丞相当时好像不太愿意族妹嫁给大皇兄,然后那个大皇兄还把那个商人的女儿深夜带到皇宫看了一宿的星星。才逼得太后松了口。若是有机会让我看得这个大皇子的正妃,我定要好好瞧瞧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佳人能让大皇兄为她这般倾心。”叶绮收好筷子,小口抿了一下温热的鸡汤,语气轻快的笑着说道。 玉华寺。林轩坐在他的小密室里拨弄着刚出生不久的小蛊虫。 “这么小小的一只虫子,就能让一个身材精壮的成年男子随时丧命,也是神奇。中原以北是草原游牧的戎族各个部落,以南是生长这些小虫子的隐秘部族也是那个人的故乡吧。”林轩轻轻的把暗红色的小木盒用手合上,然后伸出手指点着小盒子说道。 第二十五章 拜佛求子 “我觉得很奇怪,叶凌哥哥在民间的名声都是什么宽和仁厚,他以前确实算得上一个不错的人。但是为什么这些年他身上的戾气会越来越重呢,记得小的时候叶凌哥哥可没这么重的戾气。是你们这些不可爱的小虫子闹的嘛?蛊虫是可以让人性情大变,但是那只是在几日间而已,几日后可就那人可就失了性命了。”林轩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装着蛊虫的盒子,右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他不知道叶绮有没有关注到叶凌性情变化的这个点上,叶绮死了娘受了刺激所以性情和之前略有不同但还是有和从前一样的特质。叶凌这些年过的多顺遂,既得了民心也得了皇上的欣赏。可是没见他受什么刺激。 如果叶绮在的话,应该会说既然想要他‘死’,那么就直接想法子弄‘死’他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搞清楚他暴虐的原因,多此一举。 “这么有乐趣的一件事情,难得不应该慢慢的仔细的玩嘛。”林轩见小盒子收到袖子里,推开暗室的门准备离开了。今日他来就是想要亲自见见拜佛拜了多日的叶凌哥哥。 玉华寺中正佛殿,大皇子叶凌和他的皇子妃正以普通百姓的打扮跪于佛祖前。林轩在自己王府的小厮陪伴下虔诚的在佛前燃了香,然后自己也跪在了叶凌的左边第三位。 通常在玉华寺烧香礼佛后,都会去玉华寺周边的美景去看看。幽静的竹林,后山的溪水,或者寺院的柳树和寺路两旁的枫树。 叶凌牵着自家娘子的手,面目冷峻的向竹林方向走去。林轩也和自家的小厮一起也去了竹林,他坐在上次和叶绮对弈的那个位置上,百无聊赖的摸着在石桌上刻出来的棋盘。 在竹林深处,寺院的僧人为了让前来的拜佛许愿的百姓们,在观赏寺院周围的风景时累了可以随时休息而设置了许多的简易木制长椅。此刻叶凌就是牵着他的皇子妃赵棠端坐在竹林中的长椅之上。 “棠儿可是累了,母后说我们成亲两年还没有子嗣太后不悦。我们必须要多来玉华寺烧香拜佛,不然我怕太后和母后会责怪与你。棠儿对不起,跟着我受苦了。”叶凌紧紧的闭上眼睛深呼吸压抑了一下自己心里的烦躁闷愤,语气和面容极尽柔和的对着赵棠说道。 叶凌很爱自己娶的正妃赵棠,他着实是厌烦了终日拜佛讨好皇后和太后了,但是无论他多么怒极都努力不在赵棠的面前表露出来,哪怕是一丝。 “夫君一直都不肯与妾身圆房,就是拜再多的佛也是无用。”赵棠闻言后有些难过,她的眼红有些泛红眼睛里隐隐还有泪光。她语气略带委屈的看着叶凌说道。 叶凌见她这般样子,他立刻闭紧了眼睛不耐烦的歪了下头,他长呼一口气似是在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往下压似的。他睁开了眼睛不舒服的慢慢摇晃了一下头对着赵棠平淡道:“是我对不住你,我的病还没好,怕伤了你。你不要多想,走吧回家吧。”他说罢,便起身然后牵扶起赵棠准备回去了。 一直到了天色将黑,叶凌也没有放下思绪。他脑海中满是赵棠委屈埋怨的神情,他重新穿戴好后,又对着镜子仔细的整理检查自己的发冠。然后只身离开了。 夜色渐深之时,街道上除了青楼乐坊歌舞升平之类供人消遣之地,也就只有客栈和零星几家酒楼还开着门。行人也是三三两两的,五个人里面有三个是要去乐坊青楼之地的。 当然,面容冷峻打扮却甚是风流的叶凌也是那寻求消遣的三人之一。只不过他们去的是青楼楚馆,叶凌嫌那花柳街不干净,他直奔全日不歇店终日莺歌燕舞的玉人轩。 “公子瞧着面生,公子可是第一次来这玉人轩啊,玉人轩的规矩公子是否知道?”一个头半披散半束辫的的黄衣男子单手打开了折扇,他将折扇搭在了叶凌的肩上带着他走到了玉人轩的内墙一角问道。 “在下不知,还请先生明说。”叶凌跟着那人走到了角落停下,他闻言后不耐的把那人的抵在自己肩膀的手拿开了。叶凌面上谦敬的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有心给这位公子说上一说了。”那个男人佯疲惫的叹了口气,然后笑道。 他又离叶凌近了几分,放轻了声音说道:“这个玉人轩里的姑娘可都是靠自己才艺过活的清白女子,公子若有实在是太过倾慕的姑娘大可以清清白白娶回家。当然若是那姑娘也心悦公子那么男欢女爱的,旁人也碍不着什么。深夜幽会你情我愿的也不是不可,但是那姑娘若是大了肚子或者出了事,玉人轩可不要不自爱的姑娘也不要伪君子的客人。” “赵公子,小厢房有人找。”一个丫头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对着刚讲完话的男子喘着粗气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这位公子,失陪了。祝公子玩的开心,公子随意。”那男人收起折扇背着手,一边哼着小调儿一边朝一个小厢房走去。 叶凌点了点头,然后向着靠前的空位走去。大方的给过来侍候的小厮扔了一锭银子,然后就开始专注的看着台上长相很是俊雅的青年和青年有后边小巧可爱的少女,细细的欣赏着他们的琴音。 就在叶凌坐下没有多久便有些奇怪的对着后面招了招手。然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便立刻趋步而来,俯身恭恭敬敬的等着叶凌的话。 “玉人轩还有男子登台表演?”叶凌深深的看了一眼台上抚琴潇洒忘情的男子对着小厮问道。 “回公子的话,这位啊原是玉人轩里的琴师,平时都是在帷帐后面专门给紫嫣姑娘伴奏的。后来紫嫣姑娘被言公子强行带走一次后,这琴师子玉先生替紫嫣姑娘上了台。还得了不少欣赏他琴音和样貌的客人。”那小厮这般说道 第二十六章 初识娇女 叶凌敏锐的察觉到,台上的少女没有加以掩饰慌乱样子似是与他相熟一半。他凝着眉细细的想了许久,都没有在自己的回忆里找的这个少女的身影。 不过是个乐坊卖艺女,正巧与之深夜相邀游戏一番,以看看本皇子身体是否尚可。叶凌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将台上的少女好好打量了一番,瞧着她样貌不错气质倒还有些大家闺秀之感便这般想到。 还好这首琴曲不算太长,那台上相貌出众身形优美的两人对着台下兴致大起的客人们行了一礼便自台右的帘门离开了。叶凌回味着那个少女方才行礼时怯生生娇滴滴的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他眸光微亮,轻轻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玩味的笑着将一杯早已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他饮完这杯茶后,便明目张胆无所顾忌的也翻身上了台从那个台子右侧的帘门去了。 那一道帘门的后面,是乐坊的姑娘乐倌们休息和准本的地方。叶凌他刚刚走到了里面,第一眼就看到正在亲自擦拭古琴的少女。他轻笑了一下,径直的走过去坐在少女的旁边开口问道:“方才姑娘可是一直偷看我?” 少女在叶凌进门之时,便一直低着头佯装专注的擦拭琴身。这一时刻,叶凌直奔她而来坐在她旁边语带笑意的问着,惹得她羞得只好将头更低了一些。 “姑娘不回答。嗯,那让我猜猜,姑娘可是认识在下。见姑娘面若桃粉,神情无措,姑娘可是心悦在下?”叶凌又将身子靠近了少女几分,只见他眼神含笑,薄唇轻挑的对着少女说道。 那少女闻言,又将羞得更红的脸蛋侧过去几分。仿佛她看不见叶凌,这个另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就不存在一般。 “北街的凌府平日里只我一人居住,姑娘若是有意,便可随我同去。”叶凌伸出一只手,安抚的摸了摸少女的头。他几乎是贴在少女的耳旁,轻声说道。 那少女抿着嘴唇,双手将身上好看的衣裙边角攥紧。她在看到叶凌的身影即将消失时,似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几乎是在瞬间便松开了被攥紧的裙摆,这才匆忙的起身去追。 北街凌府,叶凌半侧着头,余光看到墙角后没有被遮挡住的少女的一块裙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冷笑。他快步走到了大门处,大手推开朱色的沉重木门,轻车熟路的向里走去。 “殿下。”少女看着叶凌走了进去,她紧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朱唇,双目含情的对着半关着门的府宅小声说道,末了她还小小的叹了一口气。 少女踟蹰,在她终于走到那个半开的暗红色府门时,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便被突如其来一只强壮有力的臂膀揽在了怀中。 正当少女错愕之时,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下,她这才将揽她入怀的人瞧了个仔细。只见他平日里冷峻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抹轻佻的坏笑。 那笑容挂在他人的脸上,定是会令人大声作呕。但是在叶凌的脸上,确是说不出的好看,还是那种蛊惑人心的好看。少女羞怯的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叶凌的胸口上。 “太子殿下,小茹怕。”少女在叶凌怀里待的越久,便越能感受到来自叶凌身上那霸道至极的气息和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就仿佛自己是一只被狮子叼住了,不敢挣扎的兔子一般。 “小茹,好名字。既然选择了跟着我,那就不要害怕。”叶凌察觉到自己似乎是吓到了怀中的这个,名叫小茹的少女。他轻叹了口气,不自觉的将声音又放柔了几分。 唐小茹轻咬下唇,她羞红了脸温顺的点点头。叶凌见她这般青涩害羞的样子,也未作他想,只当她是个没有太多经验的乐坊女子。他抱着唐小茹,阔步回到了独属于他一人的卧房。 他将唐小茹轻轻的放趟在榻上,温柔的抚摸着唐小茹的脸庞,随后他转回身将床幔用力的拉上。 子时将到,乌云遮月,打更人在即将路过凌府时,便听到了不是很清晰的哭喊声,那声音似是少女的叫喊声又似是夜半啼血的杜鹃鸟。 离得越近,那声音越凄厉。但是由于最近京都的治安一直很好,打更人虽然诧异但也并未多想。 这天夜里,凌府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少女凄厉哭喊的声音。但是他们到天亮之前都不知道,昨天凌府里面发生过什么样的惨绝人寰的事情。 次日清晨,有妇人在城外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沿着上游飘下来的少女尸体。衣衫不整,她的整个下半身几乎是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没有沾到水的膝盖处更是变成鲜血凝固后的暗红色。 妇人吓的扔下了衣服和木盆,叫喊着拔腿向都城内的府衙跑去。那安阳府尹周洋听到妇人有气无力的陈词后,他想起了昨日夜里钱庄的唐掌柜也来报了案说是自己的女儿还未回家怕是失踪了。如此想来,便是一阵后怕,万一那妇人看到的女子尸身正是唐掌柜的女儿,那案情可是有些不好解决了。 周洋是叶凌的势力,可钱庄的唐掌柜一条线上的吏部尚书确是二皇子叶辉的人。就在他刚解开皱着的眉毛,将要吩咐手下衙役时,师爷连忙趋步上前趴在他耳边说了句让他立刻脸色煞白的话。 “大皇子说他昨日夜里玩死了一个乐坊女子,让大人您立刻解决。”师爷说完话后,无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退下了。 周洋是一个向来直觉便很准的人,他这此却格外的讨厌自己的该死的直觉。 他几乎可以轻易的了解到江上尸身和大皇子叶泽弄死的唐小茹是什么样的关联了。 “祖宗啊,您这次可是要把臣往深渊里推啊。”周洋在心中默默的说道。他突然很理解关之茂先生为什么每日给大皇子讲完课,都会一副被人借八百两不还的苦闷愤愤的样子了。 这次的案子,很大的可能会成为皇子党争的一个引火的芯子。这把火,要是真的着了,烧大了,不是他一个人被革职坐牢,就是大皇子和他一起被贬出坐牢。 丝毫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叶凌,此时还在自己的宫殿里陪着他的皇子妃亲密的吃着御膳房新做的早餐,他想起了昨天那个唐小茹的死,便有些不太舒服。以后无论怎样,他都更加的不敢与他的皇子妃圆房了。 第二十七章 唐小茹案 叶凌敏锐的察觉到,台上的少女没有加以掩饰慌乱样子似是与他相熟一半。他凝着眉细细的想了许久,都没有在自己的回忆里找的这个少女的身影。 不过是个乐坊卖艺女,正巧与之深夜相邀游戏一番,以看看本皇子身体是否尚可。叶凌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将台上的少女好好打量了一番,瞧着她样貌不错气质倒还有些大家闺秀之感便这般想到。 还好这首琴曲不算太长,那台上相貌出众身形优美的两人对着台下兴致大起的客人们行了一礼便自台右的帘门离开了。叶凌回味着那个少女方才行礼时怯生生娇滴滴的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他眸光微亮,轻轻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玩味的笑着将一杯早已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他饮完这杯茶后,便明目张胆无所顾忌的也翻身上了台从那个台子右侧的帘门去了。 那一道帘门的后面,是乐坊的姑娘乐倌们休息和准本的地方。叶凌他刚刚走到了里面,第一眼就看到正在亲自擦拭古琴的少女。他轻笑了一下,径直的走过去坐在少女的旁边开口问道:“方才姑娘可是一直偷看我?” 少女在叶凌进门之时,便一直低着头佯装专注的擦拭琴身。这一时刻,叶凌直奔她而来坐在她旁边语带笑意的问着,惹得她羞得只好将头更低了一些。 “姑娘不回答。嗯,那让我猜猜,姑娘可是认识在下。见姑娘面若桃粉,神情无措,姑娘可是心悦在下?”叶凌又将身子靠近了少女几分,只见他眼神含笑,薄唇轻挑的对着少女说道。 那少女闻言,又将羞得更红的脸蛋侧过去几分。仿佛她看不见叶凌,这个另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就不存在一般。 “北街的凌府平日里只我一人居住,姑娘若是有意,便可随我同去。”叶凌伸出一只手,安抚的摸了摸少女的头。他几乎是贴在少女的耳旁,轻声说道。 那少女抿着嘴唇,双手将身上好看的衣裙边角攥紧。她在看到叶凌的身影即将消失时,似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几乎是在瞬间便松开了被攥紧的裙摆,这才匆忙的起身去追。 北街凌府,叶凌半侧着头,余光看到墙角后没有被遮挡住的少女的一块裙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冷笑。他快步走到了大门处,大手推开朱色的沉重木门,轻车熟路的向里走去。 “殿下。”少女看着叶凌走了进去,她紧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朱唇,双目含情的对着半关着门的府宅小声说道,末了她还小小的叹了一口气。 少女踟蹰,在她终于走到那个半开的暗红色府门时,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便被突如其来一只强壮有力的臂膀揽在了怀中。 正当少女错愕之时,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下,她这才将揽她入怀的人瞧了个仔细。只见他平日里冷峻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抹轻佻的坏笑。 那笑容挂在他人的脸上,定是会令人大声作呕。但是在叶凌的脸上,确是说不出的好看,还是那种蛊惑人心的好看。少女羞怯的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叶凌的胸口上。 “太子殿下,小茹怕。”少女在叶凌怀里待的越久,便越能感受到来自叶凌身上那霸道至极的气息和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就仿佛自己是一只被狮子叼住了,不敢挣扎的兔子一般。 “小茹,好名字。既然选择了跟着我,那就不要害怕。”叶凌察觉到自己似乎是吓到了怀中的这个,名叫小茹的少女。他轻叹了口气,不自觉的将声音又放柔了几分。 唐小茹轻咬下唇,她羞红了脸温顺的点点头。叶凌见她这般青涩害羞的样子,也未作他想,只当她是个没有太多经验的乐坊女子。他抱着唐小茹,阔步回到了独属于他一人的卧房。 他将唐小茹轻轻的放趟在榻上,温柔的抚摸着唐小茹的脸庞,随后他转回身将床幔用力的拉上。 子时将到,乌云遮月,打更人在即将路过凌府时,便听到了不是很清晰的哭喊声,那声音似是少女的叫喊声又似是夜半啼血的杜鹃鸟。 离得越近,那声音越凄厉。但是由于最近京都的治安一直很好,打更人虽然诧异但也并未多想。 这天夜里,凌府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少女凄厉哭喊的声音。但是他们到天亮之前都不知道,昨天凌府里面发生过什么样的惨绝人寰的事情。 次日清晨,有妇人在城外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沿着上游飘下来的少女尸体。衣衫不整,她的整个下半身几乎是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没有沾到水的膝盖处更是变成鲜血凝固后的暗红色。 妇人吓的扔下了衣服和木盆,叫喊着拔腿向都城内的府衙跑去。那安阳府尹周洋听到妇人有气无力的陈词后,他想起了昨日夜里钱庄的唐掌柜也来报了案说是自己的女儿还未回家怕是失踪了。如此想来,便是一阵后怕,万一那妇人看到的女子尸身正是唐掌柜的女儿,那案情可是有些不好解决了。 周洋是叶凌的势力,可钱庄的唐掌柜一条线上的吏部尚书确是二皇子叶辉的人。就在他刚解开皱着的眉毛,将要吩咐手下衙役时,师爷连忙趋步上前趴在他耳边说了句让他立刻脸色煞白的话。 “大皇子说他昨日夜里玩死了一个乐坊女子,让大人您立刻解决。”师爷说完话后,无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退下了。 周洋是一个向来直觉便很准的人,他这此却格外的讨厌自己的该死的直觉。 他几乎可以轻易的了解到江上尸身和大皇子叶泽弄死的唐小茹是什么样的关联了。 “祖宗啊,您这次可是要把臣往深渊里推啊。”周洋在心中默默的说道。他突然很理解关之茂先生为什么每日给大皇子讲完课,都会一副被人借八百两不还的苦闷愤愤的样子了。 这次的案子,很大的可能会成为皇子党争的一个引火的芯子。这把火,要是真的着了,烧大了,不是他一个人被革职坐牢,就是大皇子和他一起被贬出坐牢。 丝毫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叶凌,此时还在自己的宫殿里陪着他的皇子妃亲密的吃着御膳房新做的早餐,他想起了昨天那个唐小茹的死,便有些不太舒服。以后无论怎样,他都更加的不敢与他的皇子妃圆房了。 当然,周洋也没有比他好到那里去,按理来说,此刻最觉得艰辛的便是破案如神的安阳府尹周洋周大人了。 第二十八章 雄心渐起 在叶绮刚放下一饮而空的药碗时,林王府的林轩也同时皱着眉将精致的白玉药碗随意的扔到地上。 “喝了这么久的药也不见好,还喝它作甚。苦的我都犯恶心。”林轩无力的抬起自己因为病态分外苍白的手,揉了揉被苦的泛红含泪的眼睛。还是那般的惹人怜爱,就像精致易碎的玉雕。可惜了,如此好看的人少年,说出口话像淬了毒一般,连眼神也是阴暗难测。 来伺候的下人都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话都不管多说。林轩嘲讽的看着跪在一排的人,冷哼一声,紫嫣不在,倒是没人陪他说话了。不过也无妨,谁让最近好玩的事情这么多呢。叶凌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吗?凡是去过玉人轩的人,就不可能会存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不跟我完全彻底的合作,不管你派谁去查,都会十分费力呢,我的长公主姐姐。”林轩笑的甚是甜糯可爱,但如此笑容,并未让跪在地上等待差遣的仆人们感到温暖反而是更加的不寒而栗了。 其实林轩和叶绮的暗中较劲一直都未停止过,但却谁也无法真正的超过谁。林轩需要叶绮去搅动燕国朝廷这锅浑水,而叶绮需要林轩强大的信息人脉。彼此需要又彼此牵制。明明互为棋子却都自诩是下棋之人。 果真,许云很简单的便查到了,那晚大概发生的事情。唐小茹是被大皇子暗中害死,但无论是周洋还是许云都找不到证据。唐小茹的爹也不是什么善茬,私下里与二皇子党的诸多大臣们有过金钱往来,更甚至有更深层次的交易。 若是能找到至关重要的可以明确指认出凶手就是大皇子叶凌的证据,那么便不用等着自家公主出手,那二皇子一派怕是会立刻将叶凌毫不留情的扳倒。 怎奈何,明知道凶手是谁,却苦于找不到证据。这下许云也不知该如何探查了。他惆怅的坐在京都的府衙之上,剑眉微皱。无奈的叹了一下,便趁着夜色离开了。 回到了许府的许云,看着正厅的灯火亮着,便知道是叶绮与那蛮夷王子在商议些什么事情,就没有打扰。想着明日一早再禀报自己查到的线索也不迟。 “近期你可看不到什么好戏,我的谋划还未见成效。但,我也确实帮你得到了你父汗的一些信任不是嘛。非要跟我耗在这里,等着看戏?这可不想野心勃勃的赫连王子。”叶绮大了一个哈欠,就像是寻常百姓唠家常一般自然平静的,与外族的王子谈论颠覆两国的谋划。 赫连澈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把面前这个怎么看都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看个透彻。“我把我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压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打死都不敢想的。你要做的事情我大概是知道了,倒是你提起的那个知晓所有人秘密玩弄人心的那位帮手。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公主可愿听听看?” “愿闻其详。”叶绮笑了一下,说道。 “很简单,既然能用为何不用呢?你的目的并不是压过他的智谋和能力证明自己的强大,你的目的不应该是不惜任何手段完成属于你和你娘亲的复仇不是嘛。你们中原人啊,做事总是这般思前顾后的。”赫连澈爽朗的大笑了一声,认真和煦的对着面前聪明胆大至极却又爱较劲小孩子脾性的少女,给她讲着自己的观点。 叶绮闻言,有些烦忧的眉眼瞬间舒展开了。是啊,管林轩什么想法什么打算,既然能用又好用,那便用了又如何。她早该知道,许云这一去其实查不到什么,她也不需要许云真的能找到线索,她也只是不想太多的事情都去依靠林轩那个阴晴不定的病娃娃。 “如此,这倒是为我解惑了。”叶绮淡淡的说道。 “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你们那位把本君当傻子玩的封将军,不过既然你说过,对付他的方法,你早已有了谋划。那么,我再溜达几天就回去了。只是等你对付他时,可要提前知会一声。”赫连澈想到那个自以为是的封哲,他可是早就看那个封将军不顺眼了,能看着轻视自己的家伙倒台,倒也是一件乐事。 赫连澈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他确实向来喜欢美人,但是对叶绮这样的黄毛丫头他可没有兴趣。想到那个,生怕自己会把叶绮怎么样的许云,便不由得轻笑出声。 看着赫连澈离开了的叶绮,趴在桌子上便陷入了沉思。她现在最主要的对手并不是叶凌,但她与林轩的承诺是搅浑这晦暗不堪的时局。天下尚未统一,燕国便暗里开始了皇子党争,真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燕国的内里已经烂了,不如烂的彻底一些,称其他国家还算安静的时候,不如来一个大破大立。 叶绮自嘲的笑了一下,明明她原本只是想让有罪之人得到惩罚为娘亲主持公道,但她越接触这股暗潮,便越痛心于国家的腐烂,朝廷和皇室的不作为。连皇帝都只知道制衡朝局,却并无一统天下的雄心。或者,战争结束,逐渐安定的这些年,安逸过头的年纪渐长的叶穹早已忘记了自己年少时四处征战的雄心了。又或者,身为皇帝的多疑,使他无将敢用。以至于窝囊到,被封哲逼到找她这个女儿来寻求办法。 “一个不合格的夫君,不合格的父亲,不合格的君王。”叶绮回想着,叶穹对娘亲的残忍和对自己的不正确的关心,还有他亲自创造的混乱局势。只觉得厌恶。 等着吧,有罪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那帮只知权力不知家国的愚蠢皇子,他们企及的至尊之位,她也会一步一步的爬上去。要做就做,这个世界历史的传奇。 “许云。”叶绮满饮了一杯茶,对着外面轻唤了声许云。 几乎是转瞬间,许云便单膝跪在了叶绮的面前。叶绮也早已习惯了许云一贯的出场方式。她声音软糯又带着困意的对着许云道:“这些天无趣的很,明日我想去玉人轩听听曲子去。” “遵命。”许云说完,起身将叶绮拦腰抱起,亲自送回了她的闺房。 当然迎接叶绮的是第二碗,调理身子的药。安瑜这些日子忙,小暖也因为请了先生教书也是课业繁忙,每天早早的就睡了。叶绮孤独的撇了一下嘴,然后甚是豪爽的将药一饮而尽。 她真的想快点来月事,跟正常女孩一样。她还要和子倾长久的在一起,她必须要成为一个可以生育的正常女子。但是为了娘亲,身体被寒气侵蚀,她也甘愿。只是现在她还是放不下顾子倾,放不下这个贯穿她童年和少年的光一样的温暖的人。 第二十九章 渔翁几何 “姐姐,起床了。”像一个小粉团子一样的叶暖,声音软糯活泼的跑向了睡姿可爱叶绮。 睡得香甜便被瞬间抱住叫醒的叶绮,迷迷糊糊睁刚开眼睛,就看到了笑得憨憨傻傻的叶暖。她很配合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把叶暖揽入自己的怀中,顺带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我的小暖最乖了。”叶绮轻轻的拉起叶暖,自己也坐了起来。她简单铺了一下被子,然后对站着门口守着的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给她梳妆。 叶暖全程都特别乖巧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叶绮被侍女们盘着漂亮的发髻。 “小暖,一会儿等先生来了,就去跟着先生读书。要是安瑜姐姐回来了,就去跟她到院子里挑一块儿地种些安神的香草。”叶绮梳妆好后,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说道。 闻言后,叶暖抿起嘴巴。有点儿不满,但是全部接受的样子,惹得叶绮竟觉得有些愧疚。 “这样吧,咱们等小暖背下了五首诗,咱们就去一起逛集市给小暖买糕点。”叶绮站了起来,她走到叶暖面前蹲下,轻轻摸着叶暖的圆圆脸哄道。 叶暖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捧着叶绮的脸用力的亲了一口。亲完了,还学着叶绮的样子也轻柔的摸着叶绮的头,笑得一脸甜蜜可爱。 每次看到叶暖这么懂事可爱,叶绮心里暖暖的,当然除了暖以外还有抑制不住的心痛。 这个孩子,太乖了,她知道自己怎么做会得到喜爱也知道自己怎么做会不让人厌烦。她甚至在最需要娘亲的年纪,却与自己的娘亲一次面也未曾见到过。 她很想抱着叶暖,对她说,没事了有姐姐在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也可以有脾气。但是她没有,她怕看到叶暖哭怕她不开心。 叶绮收拾妥当后,戴上帏帽便离开了。连早饭也没有陪叶暖吃。 玉人轩也是神奇,明明不是个正经开饭馆的,偏偏别那些个饭馆营业还要早。白日里,倒是真有诸多食客是特地来吃东西的。 早晨的晨曲配上一等的茉莉花茶,最好是再吃上一口这里扬州厨子做的鱼汤面。那才是早餐该有的美味享受,只是这里早饭都限量,毕竟玉人轩本质上是个民间乐坊。 不过刚刚踏步来到这里的叶绮,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这顿美味限量的早饭而来的。她绕开了这里的客人和杂役,轻车熟路的去了林轩专属的包厢。 许云一直在里面等着叶绮的到来,见她来了便熟练的上前帮她摘下了挡风用的帏帽。陪着叶绮坐到林轩身旁。 “你倒是来的比我还早了。”叶绮拿起琉璃盘里装着的梅子咬了一口,这才对着一旁笑容纯良的林轩说道。 林轩并不搭话,他只将后厨新做的奶糕朝着叶绮的放向推了推。 “唐小茹的案件细节,一定有证人或者目击者。能在那种情况还能暗中知道详情的,除了你那四处安插的细作,也没有人做得到了。”叶绮放下咬了一口的梅子,语气平常淡然道。 “我知道绮姐姐想要什么,等你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尽管说便是了。”林轩无辜的摊了摊手,歪着头靠在椅子上对着叶绮说道。 闻言后,她毫不掩饰的嘲讽的哼了一声。“不用,你让他们没事偷偷露一些破绽二皇子的人也在查。尽管让他们查吧,咱们在一旁看戏便可。” “这又是什么新的玩法,绮姐姐莫非是要看鹬蚌相争了。”林轩眨了眨清亮透彻的眼睛,表情好奇的问道。 “是也不是,其实只是想看看,鹬蚌相争后真正得利的一共有那些个渔翁罢了。我不信真的会有人对那个至尊之位一点想法都没有。”叶绮靠在许云的身上,换了两次终于换到舒服的姿势后,抬眸对着林轩解释道。 林轩见自己推过去的奶糕,叶绮一口未动。又看了看已经被他吃光了的另一个奶糕碗,便索性自己将它拿了回来吃了几口。 他在听叶绮说到,不信有人真的对至尊之位没有想法时,便立刻就知道了叶绮说的那个人是谁。叶绮所说的那个人就是终日沉迷书画舞乐甚是风流潇洒的四皇子叶暻。 “之前我有让紫嫣姐姐去试试他呢。”林轩含着一小口奶糕,有些吐字不清的说完后便再未抬头看过叶绮一眼,一直在细细品尝着口感细腻的奶糕。 闻言后,叶绮眉头轻皱了一下遂又问道:“可是你后来怎么又把紫嫣姑娘给召回去了。” 叶绮有一个猜测,她猜测林轩是心悦于紫嫣姑娘,但是她有感觉这个猜测不太对。 不过林轩那个,时时刻刻都会令人毛骨悚然的复杂小孩儿,哪里懂又得什么是喜欢呢。 其实叶绮的猜测对了一半吧。林轩自己也闹不清楚,对这个大了自己六七岁的女子是什么情感。但是他能肯定的一点就是,无论是那个男人,只有是有人接触紫嫣他便觉得厌恶的很。 “嗯,我只是觉得,叶暻身上的秘密,无论有还是没有,目前都不太需要。”林轩百无聊赖的将空了的奶糕碗摆放在了一起,嘟了下嘴唇状似无辜的说道。 “你还挺喜欢吃奶糕的,怎么不让人多送一点儿。”叶绮看着可怜兮兮再一次舔了一圈嘴唇砸吧味道的林轩,略带关心的问道。 “我只让人做了十份,都是高价要卖的餐后小食。这里的东西,可都是份数明确吃没了就是没了。”林轩眼巴巴看着还有点儿没吃干净的奶糕碗,有些怅然若失道。 “就不该空着肚子到这个,管吃不管饱的地方。”叶绮,苦笑这说道。喜欢吃的东西,没有办法一次吃个够,真的是很难受。虽然没吃够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我走了,白芷那边,我正好也去瞧瞧。”叶绮,最后喝了一杯茉莉花茶,品了品味道。她整理了一下帷帽,拉着许云的袖子站了起身,回头对林轩告别道。 林轩摇了摇,没剩多少的茉莉花茶。一脸落寞的对着叶绮点了下头。 靖远将军府,叶绮也算有些熟悉路的。 今天没有多少风,倒是对叶绮有些温柔了。她没有走到靖远将军府的大门,而是到了后院的墙外。 “许云,快,带我进去吧。”叶绮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她这才拍了拍墙壁,说道。 说完后,许云果真快速的来到叶绮的身旁,揽着她的腰一个起身便带着叶绮翻到了墙里,准确无误的降落到了靖远将军府。 练着枪法的白芷看到再一次翻墙进来的二人,只是愣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们家墙翻着好玩吗?”白芷收了枪,无奈的朝着叶绮走了过去问道。 “嗯,尚可。”叶绮见白芷这般,她也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仔细评价道。 第三十章 白家试探 “何事?”白芷没有心思与叶绮闲聊扯皮,她原本就是一个无趣的练武之人。她倒是猜不出,叶绮此时的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莫非又有什么需要用到白家的地方了? “若是叶婉来了你也这般冷漠吗?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啊,我饿了,有饭吗?”叶绮十分自来熟的走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着白芷问道。 叶绮并没有对白芷不冷不热的态度表示不悦,她反而能理解白芷为什么对叶婉那么温柔照顾对自己便是这样冷漠疏远。 若是一个心思简单优雅端庄的人和一个心思难测的人,二者皆站在她的面前要与她交好,叶绮也会更喜欢更亲近心思简单优雅端庄的人吧。 这样想来,倒也是人之常情不必苛责。 “长公主,我平日里只知道习武所以不太会说话。我对公主,并无不敬之意。还请公主暂坐等后,我亲自去取餐食。”白芷闻言,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白芷确实更喜欢叶婉,在她眼里叶婉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存在。但是这不能说明她不喜叶绮。叶绮确实帮了她们白家也帮了她,白芷是有些敬她的,但白芷是真的不善交际。 “公主既然来了,可要去问候一下白老将军?”许云见白芷走远后,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 “不见,才是对老将军的尊重。”叶绮说完便还算乖巧的就在自己周围的一小片空间走动,等待着白芷带过来的饭菜。 林轩空留着紫嫣那般妙人却不善用。 紫嫣的身手,叶绮有过了解,她容貌是上等并且还十分精通舞乐。若是用好了,紫嫣便能成为一把最好的利刃。是利刃,就应该去展露锋芒,而不是摆放在房间里等待落尘。 “公主,请去屋里暂坐。饭菜在准备呢。”白芷快步走了过来,指了指左边的屋子说道。 叶绮在白芷来之前,便悄悄的让许云去玉人轩找紫嫣姑娘去了。不过,白芷也并未多管许云的去向,倒也是守本分。 两个娉婷少女,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她们在茶桌旁席地坐下后,两两想看却是相视无言。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我还想呢,怎么早上刚跟我一同用的餐,才这么大一会儿又去厨房找吃的去了。我还以为是练武太累了饿的快呢,这么一看原来是朋友来家里做客了。” 叶绮和白芷二人闻声回过头,只见白夫人拎着桐木的餐盒笑着走到她们面前,温柔明朗的说着欢迎的话。 “娘,我。”白芷看了眼一进屋就摘掉了帏帽没有任何遮挡的叶绮,又看了看突然就过来了的自己阿娘。 “怎么了,难得见有朋友来家里陪你。我们家白芷啊,出生的时候难产早早就没有了亲生母亲,她父亲常年征战也没怎么陪过她,如今父亲也不在了。”白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叶绮看着一边摆放饭菜一边心疼诉说的白夫人,一时之间竟没有想明白她的来意是否只是看望女儿好友那么单纯。无奈,只得安静的听白夫人继续说着。 “我们家白芷啊,平时不太会说话。上一次公主来时,我未敢与贵人搭话。后来想着,公主能看得上白芷与她做朋友,我这个当娘亲的理应陪着一二。”白夫人握住叶绮手,温和的笑着说道。 叶绮嘟了一下嘴,歪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白芷,又笑了起来。果然是,天下的娘亲都疼爱女儿吗。 “白夫人,我想邀请过几日来参加我和青禾公主的晚宴。虽然可以派人去各家府邸发请帖,但我觉得如果是白芷那我应该亲自来邀请。”叶绮,语气无比真诚地说道。 突然想起来,她因为赫连澈的到访,已经有不少天没有住在她和叶婉的寝宫里了。 她住了几天许宅,想必这几日叶婉,也没有住在那个看起来称得上是壮观的寝宫。毕竟她是一个那么明事理的人。 “公主亲自邀请,那还请公主多关照些我们家白芷。”白夫人开心说道。 刚说完一句话的她,又恍然想到了什么。她道:“啊,对了。公主可是有些畏寒体虚,我的嫁妆里有几株北方老参,就是皇宫和太医局也寻不到的。想送与公主。” “畏寒体虚?是了,好在父皇有命安太医贴身照料,现在也是没有虚到要用这等稀有人参调理的地步。白夫人,这参啊我还用不上。白夫人将它赠与我也是浪费,何不继续留下。”叶绮微笑着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了。 她身体侵寒受损恐难生育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她的大忌。虽然外人只以为她是平常的身体虚寒,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能表现出自己寒症未愈。关于自己的身体,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留下。 “既然公主身体好些了,用不上这参药,那我也不强求公主收下了。只是公主既不要参,也不要靖远将军府的情,那我便不知道公主想要什么了?”白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以往名士多出自皇室党政和各国争战,胜则扬名立万,败则一无所有。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白夫人见叶绮对白芷多有拉拢之意,白芷那孩子还不愿与她透露内情。她便只得自己猜测,长公主刚或嘉瑞之名不久,身份尊贵。昔日与三皇子交好,今日瞧着与四皇子也多有走动。 若是长公主殿下真的在为那个皇子所谋,她还不想自己的白芷不明不白的加入那堵上了身家性命的皇室斗争。 “如果我说,我是来与白芷交朋友的,白夫人可信?”叶绮仔细的看了一眼抿唇不语的白芷,对着白夫人温和问道。 “我初遇白芷姑娘便觉一见如故,我们都不是寻常人家那样的大家闺秀。一路上也是磕磕碰碰的在成长。我知道白夫人在担心什么,只是白夫人担忧的那一日还未到来,就算那日来了,本公主的朋友,本公主自会护着。” 叶绮摇了摇头,她并不恼怒白夫人的猜疑和试探。一个关心女儿的母亲罢了,她只不过是无奈。希望她把话都说这么清楚了,白夫人可以放下心。 “如此甚好。多谢公主照拂。” 白夫人在叶绮说话时,仔细的看过叶绮的眼神。那眼神里的真诚不似假装,白芷确实不是寻常少女,自小也是没什么朋友,长公主不弃愿意真心待白芷,那她自然是放心的。 “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过来找白芷说说话,啊,今天有点乏了。也该回去陪陪青禾公主了,出宫这几日玩够了。倒是白芷,可以常来找我们玩,侍卫不会拦你的。”叶绮伸了个懒腰,她起身安抚意味的拍了拍白芷的手,说道。 “对了,不用送我。本来我也不是从正门进来的,我的护卫会接我。”叶绮刚走到门口,回头看到起身欲送的二人,有些心虚的说道。 索性,大概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白夫人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悦的情绪。 当然,她们反应淡然宽容,也并不意味着叶绮为了走近路翻人家后院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嘉瑞青禾 许府客房,在得知叶绮确定会办宫宴之时,赫连澈突然不想太早离开了。中原的文化,他一直有在学习,他自认为如果参加宫宴也不会被发现自己是戎族人。 “本公主到时候,可顾不上你。若是大君不小心惹了什么祸,可是要自己想办法了。”叶绮走到赫连澈身边,语气严肃道。 “不信任同伴的能力,可不行啊。”赫连澈低头看着矮了自己两头的叶绮笑道。 被俯视调侃的感觉,有点糟。叶绮瘪了瘪嘴,并不打算与他多说。 “我出宫这两天,就是带你看看房子。许府你若想在燕国多留几天,晚上住在这里便可,也算是带你认认路了。”叶绮说完便挽着清水走了。 “公主,咱们是明日出发吗?”清水扶着叶绮问道。 “嗯,明日出发。”叶绮被微风吹了一下,便觉通体寒冷。她瑟索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平静说道。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安太医最近常住太医院了,她配的药也快用没了,早回宫里也好。宫里应该还有些备用的药。也不知这日日夜夜的服药,到底是有没有好些。怎么体虚这么难调理。”清水握着叶绮冰凉的手,皱着眉委屈担忧道。 叶绮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清水不用情绪这样激动。只是安瑜最近似乎很忙,确实是很少见到她了。叶绮现在,只能忍受自己早已习惯但是刺痛难耐的病症。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安慰清水了。 这一趟回许府,小暖也算听话。虽然也是自太宠她的原因,她开始喜欢被许云抱着飞来飞去。在许府吃完早饭玩一会儿,马上就要回宫里去和叶婉给紫罗兰浇水。但是小暖很乖,不管自己去那里,她也要跟着陪着。 只要小暖想跟着,叶绮愿意待她去任何地方,她也可以保护好这个纯真善良的孩子。这个,很爱她很疼她的,芸娘娘的孩子。 此刻,夜深沉,月如钩。 许府的长公主为了明日早起,已经入睡了。而在太医院的安瑜,还在不肯合眼的翻着她父亲安庆海的医案。这是贵妃怀三皇子,到三皇子出生的一本完整的医案。 “一定是那里有问题,一定是。为什么父亲写完这本医案之后,便再没有任何的出诊记录了。虽然间隔几月,但父亲确实是写完这本医案便失踪的。到底,我问题出在了那里?”安瑜抱着这本医案,崩溃的哭道。 甚至此时的安瑜,已经想不起近几日的宫宴和长公主的用药了。 许晓茹的案子,也是这样简单的被压了下来。她的父亲是有名的富商,与皇子和诸位大臣,或多或少都有些私下交易。但也怪他交友太广泛,大皇子党羽和二皇子党羽,都有牵扯。导致他挨个登门求助,也无人愿帮。 这种事情,只要上面不发话。一般都是草草结案。叶绮也有私下派人通知了林靖勋,告诉他不用多管别人的闲事。 原本叶绮还想跟林轩看看,二皇子会不会借此机会对大皇子出手。看来他们暂时还等不到,许是把柄攒的还不够多。 次日清晨,打着哈欠的叶绮看着红着眼睛跌跌撞撞过来送药的安瑜,破天荒的竟然伸出双手给了安瑜一个拥抱。 “为什么不找我帮忙?你父亲的医案,我看过。关于贵妃的事情,我知道很多,你不需要一个人拼命,你的背后有我啊。是长公主的分量不够重吗?”叶绮把头靠在安瑜的肩颈,轻轻说道。 安瑜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忍泪。是啊,她安瑜可是燕国嘉瑞长公主殿下的人,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去麻烦公主。但是,公主她因为身体的事情,已经压力很大了,安瑜不想去给公主平添压力,尤其是自己父亲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可以解决。你就安心做好天下第一的女医官,剩下的事情我来察。”叶绮放开了安瑜,她神色温柔而坚定的注视着安瑜,为她擦着眼泪说道。 “原来公主,都知道。”安瑜一个人孤军奋战,虽然并未太久,但也是身心俱疲。这个时候的叶绮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在冷风寒夜里生长的杂草终于沐浴阳光。 “本来想着,你要是不来,便不叫人去打扰你了。来吧,跟本公主同乘,在马车里好好休息。”叶绮挽着安瑜的手臂,带着她走到门口的马车处。 到了马车上,原本一直忍耐着的安瑜,终于是克制不住的抱住叶绮压抑的小声哽咽着。在感受到背上来此叶绮的轻拍抚摸后,安瑜仿佛所有的委屈都一起涌上了心口。 安瑜开始大声的哭泣了起来。她女扮男装孤身一人到太医院寻找父亲踪迹,这一路上的所有酸楚都在这一刻释放宣泄了出来。安瑜抱着这个,陪着她共厉风霜的人,哭的像是一个七八岁的稚子。 “是皇姐的马车吗?”叶婉领着小暖,看着停到了公主殿的马车。开心问道。 “小暖玩的还开心吗?”叶绮下了马车,第一时间先走到叶暖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问道。 “开心。就是,宫里面的桂花糕,没有外面的甜。”叶暖亲昵的抱住叶绮,用肉肉的小脸贴了贴叶绮,奶声奶气的说道。 “嗯,小暖真乖。青禾,你们用膳了吗?”叶绮将小暖牵了过来,放到了安瑜身边。 她看着叶婉失落的眼神,心中有点儿不舒服。其实她并不是有意把小暖从叶婉身边牵给安瑜,只是安瑜现在需要可爱的事物来治愈一下。 “嗯,还没呢。皇姐,我们在等皇姐和安太医回来,一起吃。白芷今天说她要去陪一个说书的朋友去挑选文房四宝,今日便先不来了。等宫宴那天,带着她那位朋友来。” 叶婉犹豫的想要挽上叶绮的手臂,但她到底还是退缩了。她柔声缓慢的说道。 不用看也知道,叶婉此刻一定是面上含笑的。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了。许是叶婉正在猜测,白芷这是找到了如意郎君了。 虽然是叶绮偷偷告诉白芷,要她宫宴带宋秋来的。不过叶婉的猜测也并没有错,宋秋跟白芷确实有点两情相悦的意思。宋秋,叶绮瞧他就不错,或可做一个治世良才。 “嗯,今天早晨很温暖啊,一点风也没有。”叶绮主动挽上了叶婉的手臂,笑着道。 “我看到了。你和叶凌吵架,那是你少有的发泄情绪吧。”叶绮神情淡淡的看着叶婉,平静道。 “是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叶婉思考了一下,迟疑的问道。 “在我们都还在上顾太傅的课时,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吧。我那时放课了,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只蜈蚣被人用树脂黏在我的脸上。我没有害怕,我把它取了下来放到了窗外。” “后来我就有听到,你职责叶凌过分,还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你说,你的亲皇兄比他还要淘气,如果叶凌敢再欺负皇妹,你就让叶暻去找他。”叶绮望着天空,回忆着说道。 那时,只要他们争吵的时候会抬头看一下就会发现,叶绮正坐在树上看宫外的风筝。 第三十二章 原是欣赏 因为没有体会过多少手足之情,才会对童年少有的温暖念念不忘。 这也是为什么叶绮并不讨厌叶婉的原因。难得有这个没人限制,可以一起生活的机会,叶绮也不是那种对谁都抱有敌意的人。 她相信叶婉之于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叶婉了然的看向叶绮挽着自己的手臂,笑的释然放松。 她想,原来自己在皇姐的眼中也并非是冷漠疏离的形象啊。 “皇姐,我安排了她们做鸡蛋羹,早上可以吃写清淡的。”叶婉舒心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叶绮的手上,乖巧道。 “好。文家兄妹,你可有去邀请?”叶绮领着叶婉进了闺房,她坐在梳妆镜前,问道。 叶婉熟练的帮叶绮摘掉朴素的簪花,答道:“邀请了,皇姐放心,我不会把谁落下的。” “皇姐想戴那个钗子,我帮皇姐戴。”叶婉看着桐木的首饰盒,语气温暖又灵动道。 “没事,私下里没有人看着,你不用拘束自己。看你这欢心雀跃的样子,挺好的。这个桃花的吧,我还没怎么戴过呢。”叶绮挑着钗子,看着铜镜里自己身后的叶婉说道。 “这个桃花颜色粉嫩但不娇艳,很显气色。皇姐你看,是不是这样看着,气色好很多了。”叶婉接过桃花的珠钗,把它戴在了叶绮的发髻上,欢心道。 “是比淡漠的菊钗好些,以后也戴这个吧。”叶绮摸了摸那个桃花的钗子,说道。 “皇上真的允诺长公主宴请各府公子小姐了?马上三皇子也要弱冠了,届时也会设宴庆祝邀请百官及其家眷也会前来。长公主此时设宴有些多此一举,给国库平添无用的花销,甚是浪费。”皇后封静娴坐在叶穹身旁,说道。 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现金/点币等你拿! “皇后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怎可说这是多此一举浪费国库?皇帝允诺的这个宴会,是叶绮和婉儿一起的想法。是吧,皇帝。”太后半眯着眼睛看向叶穹的方向,语气有些慵懒的问道。 “是她们两个的想法。朕就想着,她们也及笄了,现在多和世家公子小姐们走动走动也不是坏事。而且宴会也不只她们姐妹俩,她们皇兄也去凑凑热闹。”叶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她们想宴请各府的青年才俊交流认识有何不可。平日的宫宴都较为严肃,年轻人不喜欢来就算来了也放不开。这宴会都是年轻人,若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也是好事。正好也让二皇子看看有没有他觉得合适的姑娘。”太后靠在椅子上闭眼说道。 太后对封静娴这个皇后是有些不悦的,皇后对叶绮的针对太过明显。 不过她是很赞成叶绮和叶婉的这个想法,况且让燕国的世家子弟和平日里不怎么出府的闺阁小姐们聚一下,彼此认识认识也没什么不好。太后闭目养神,心情平和的想道。 当日,也和太后预想的不错。是有那么几个一见如故,志同道合的。二皇子叶凌也碰到了心仪的姑娘。 叶暻今天意外却又不意外的,没有粘着顾子倾,而是十分殷勤的抢着要帮紫嫣姑娘台琴。 “还是我的两个妹妹贴心,怎么还把紫嫣姑娘邀请来了。嘿嘿嘿嘿,诶,紫嫣姑娘,等等我,我来帮你。”叶暻跟着紫嫣走了一路,在经过叶绮和叶婉的时候,笑得跟傻子似的说道,还没等叶绮与叶婉回应,便又急急的跟着紫嫣走了。 “宴会还没开始,你哥这就把人家给黏死死的。”叶绮站着寝宫的大门口,目送着叶暻跟紫嫣离去后,对着叶婉调侃道。 “嗯,是啊。”叶婉有些兴致缺缺,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在众多公子里,去找寻那身锦玉白衣。 “在找顾子倾?我也在找。”叶绮注意到了叶婉的态度,注意到了她从叶暻出现的兴奋,到发现叶暻身边并无顾子倾后的失落。 “皇姐,我明知道不该,但我。”叶婉难过的半低下了头,自责的小声说道。 “白芷的朋友,我见过。就是那边与人说话的素衣公子,他身后被挡住一半的人便是子倾了。”叶绮拉着叶婉的手,带着她指向了宋秋的方向。本来今天林靖勋也会来,但是叶绮怕有点太冒险,便没有召他。 叶婉怔怔的看着,她们指着的被挡住一半身体的公子转了身,正是顾子倾。只是他今日穿的不是白衣。 “很奇怪吧,子倾平日都是穿白衣。很少见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尤其是玄色。他很喜欢玄色,因为那是靠近墨的颜色。子倾他不爱诗词,不爱字画,也不爱琴棋。他最爱书法。”叶绮揽着叶婉的肩,神色淡然的说道。 “我说这些,不是要折辱你,我是想告诉你。欣赏和心爱,差别很大。其实你并不爱他,你只是欣赏他。所有,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叶绮和对面的白芷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后,便靠近叶婉耳边说了这些话。 她说完了又紧紧的抱了叶婉一下便走了。叶绮她去找了跟宋秋比草书的赫连澈,当然顾子倾也在他们旁边。 “这位公子,写得倒是……子倾我不会评判,你来说谁写的更好啊。”叶绮歪着头期待的看着顾子倾,因为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个戎族大君到底写中原字写得好不好。 “这位江南的连公子更胜一筹。”顾子倾正色说道。 叶绮却并未有他们那般认真,因为赫连澈竟然在顾子倾口中是江南的连公子。他编了一个离他这般相距甚远的身份,也愧他胆子大。 这边叶绮兀自笑得的开心,顾子倾侧目看着小亭里一直盯着叶绮的文固远。面上温和似水波澜不惊,但他心中却是十分烦闷。 “长公主可认识文昭侯的公子,文固远?”顾子倾碰了碰笑够了的叶绮,温和问道。 “不认识啊,怎么了子倾,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叶绮疑惑问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子倾会突然问自己和文固远的关系。 他若是问一问宋秋,她或许还要多思考思考,但是文固远是真的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她都没有刻意去找文固远在那个位置等待开宴。 “好,我知道了。”顾子倾克制着自己想要摸叶绮头的冲动,他只是微微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文固远?他在那里呢?刚看到文秀秀带着李浅的妹妹李诺诺在那边逛宫殿,但是却没留意过文固远在什么位置。 就在叶绮刚刚要回头寻找的时候,便被顾子倾出声拦下了。 “今日司乐大人可是来了?”顾子倾他侧了一下身,把不远处亭子里的文固远挡住了,然后对着叶绮问道。 “颜玥吗?青禾公主有去邀请过他,今日应该会来。要我带你去找找吗?”叶绮自然的扯着顾子倾的袖子,身体前倾靠近他调皮的问道。 “好啊,那有劳公主了。”顾子倾微笑着点头道。 第三十三章 佳人才俊 “子倾,你穿玄色,很好看。”叶绮与顾子倾走在路上聊道。 “那我穿白色,不好看吗?”顾子倾轻笑了声,他俯身认真的看着叶绮问道。直问得叶绮红透了耳朵。 “大皇子一般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走了这一段路,竟然也看不到二皇子和三皇子。”叶绮羞涩的低着头,转移话题道。 许是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只要说到谁了,谁便会出现。他们走到了转角的地方,正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东西碎裂声。 顾子倾和叶绮默契的牵着手一起跑到离声音来源更近一些的地方,然后躲了起来。就和小时候一样。 “对不起二皇子,三皇子。我们方才找东西找的太入神了,冲撞了两位殿下,还碰碎了二皇子殿下的花瓶。”文秀秀拉着李诺诺神色有些紧张的说道。 “但是花瓶已经碎的,再无复原的可能了。这个花瓶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若是有心要送个一样的可是行不通。”叶辉蹲着,查看了一下碎掉的瓷片,叹气道。 “为何找不到第二个了,这花瓶是哪家窑烧的?”文秀秀疑惑道。 “没有那家,这花瓶是本皇子自己烧着玩的,所以全天下也没有第二个。烧着玩的东西,没有多名贵,你们两个不用这么慌张。”叶辉站起身爽朗笑道。 “我看着花瓶,甚是精美,还想着要怎么能赔给二皇子一个同样好的。但是,二皇子随便烧着玩都可以做的这般精致,想来也是很值得纪念的呀。” 文秀秀真诚的看着二皇子,语气有些欣赏惊叹道。 “你若真有心补偿,那便给我绣个荷包吧。”叶辉笑着道。他的笑容便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灿若星辉。 “绣个荷包既为补偿吗?”文秀秀眨着泛着水光的眼睛,似是喃喃自语般说道。 叶辉对着她礼貌温和的笑了笑,随即留下了侍从打扫碎瓷而他转身离去。 “秀秀,回神。”李诺诺看了眼二皇子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轻轻的推了推懵在原地的文秀秀小声提醒道。 转角处的顾子倾跟叶绮听完便觉无趣,也欲离去。只是不巧,怎的这不显眼的地方竟吸引了这么多人吗? “方才寻你们寻不到,怎么来这里躲清闲。”四皇子叶暻扶着文固远,身后还带着几个谈笑风生的公子小姐。 顾子倾察觉了叶绮的瑟缩,他下意识的要握紧叶绮的手,却被叶绮躲开了。 此时他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便兀自的笑容更甚。顾子倾不知道叶绮在顾虑什么,他们的关系几乎是被默认了的,难道是因为迎面而来的这群人里有人影响了叶绮? “绮儿。”叶泽看见叶绮面上一喜,他克制着自己莫名高兴的心情,只笑着唤她名字。 “三皇兄。”叶绮点头回应道。 “三皇子。”李诺诺跟文秀秀行礼道。 叶泽见此,便也是礼貌回应了下,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不受控的被叶绮吸引了去。 看着面前孔武又不失文雅的俊秀三皇子,李诺诺曾经远远见过时便心生好感,此刻距离这般近的瞧着,她倒是有些女儿家的羞涩了。 顾子倾淡然的看着,他在微笑环视一圈众人后,目光微冷的停在了文固远的身上。不为别的,只因那人看叶绮的眼神令他不舒服。 同样感受到文固远异样注视的叶绮,在心中轻叹了有口气。她本以为文固远会更心仪青禾公主那般的端庄才女,却不想自己竟不知何时沾了他这朵病桃花。 “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咱们呀,还是准备准备可以开席了吧。本皇子都饿了,你们难道不饿?”叶暻上前揽住了顾子倾的肩,看着大家问道。 叶绮闻言,低头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空空的。若不是四皇子提起,她或许还未觉得饿。与此同时,四周也传来了几阵肚子饥饿的叫声。 “既然大家都饿了,那便吩咐宫人们,可以准备了。”叶绮对着一旁等候的婢女说道。感觉也没做什么事情,好像今天饿的比往常快了些。还有那几声不知是谁的肚子在叫,若再不开席那便是她招待不周了。 众人聊着笑着,在叶绮的带路下走进了宴的厅堂。青禾公主已经早早的和一众官家小姐在里面亲自布置装饰。 “你们倒也不嫌累。”叶绮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她们,不由得打趣道。 安瑜抱着叶暖走向叶绮笑着说道:“确实没看见她们累,倒是都觉很新鲜。” “我说怎么一天也见不到几次白芷将军,原来是在陪青禾公主。我还邀请了宋秋先生,只不过他须得晚一些才到。”叶绮捏了捏叶暖的小手,缓步走向帮青禾公主叶婉拿绸带的白芷身旁,说道。 “嘉瑞长公主,在外面走了许久。不如小坐休息,若公主有事吩咐,请暂且等我一下。我忙完便立刻去找寻您。” 白芷不知叶绮这般话是何意,是要她感谢叶绮邀请宋秋,还是要告诉她叶绮手中有她的把柄?也只能半哄半敬的回答着。 其实叶绮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她也只是无聊罢了。 “最后一颗花球挂好了。大家快请坐,久等了。等大家坐好,便可以走菜了。”青禾公主开心的说道。然后她扶着跟她一起挂花球的小姐,从高处走了下来。 “大家坐吧。”叶绮牵着过来寻自己的小暖,对着众人说道。随后她便跟着安瑜向着左边的高位走去了。 “安瑜带小暖去找席婆子。”叶绮落座后,看着直打哈欠的叶暖,对着安瑜说道。 闻言,安瑜将叶暖的衣领整理了一下,揽在怀里让她靠着舒服些。在离开前,安瑜很严肃的看着叶绮重音咬字的说道:“我没回来,不许吃东西。” “好,都听安大人的。”叶绮笑着乖巧道。 “本皇子妹子是好看,但你也不至于看痴这么多次吧。”叶暻推了推被叶绮可爱到失神的顾子倾,无奈道。 “有吗?”顾子倾闻言,回过神来,低头笑道。 “你看文昭侯的长子,文昭侯带他们兄妹二人赴京,原是准备给他们二人相亲的。看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怕是不好寻媳妇儿了。”叶暻说罢,摇了摇头。 “是吗?”顾子倾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他右后方略远处的文固远。春风和煦般的笑着说道。笑得温暖无比,但握住杯子的手指却用力到发白。他面上虽然笑若暖阳,可叶暻感受到的可却是无尽的寒意。 “他惹你了?怎么这般生气?”叶暻隔着衣服搓了搓手臂,给自己驱驱寒,暖和暖和。语气小心却又带着好奇的问道。 顾子倾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不稍片刻,安瑜便大大咧咧无视众人的,带着拘谨的宋秋和暂时休息的林靖勋进来了。还顺便给二人选了挨着顾子倾的位置。 “宋先生,林训使。”顾子倾礼貌的对着身边的二人点头示意。 其他的公子都被安排在他们身后落座,原来这空着的两个位子,是给宋秋和林巡查使备的。顾子倾低头略微思索道。 “我这俩妹子这是把京城的青年才俊,请了大半过来了。”叶暻看着他对面女子席位的空座,想念着紫嫣姑娘说道。 第三十四章 计划收网 叶绮倒是没有多注意安瑜,反而是深深看了宋秋几眼。 “宋秋,哈哈哈哈。”叶绮看着平时沉稳的宋秋此时这个拘谨的傻样,又看了看面色微红举止都优雅了的白芷。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皇姐?”叶婉刚接过走菜的宫女递来的桃露,便听见叶绮兀自笑了起来,担忧不解的问道。 “无事,我在笑门口的小侍女踉跄了一下罢了。你且吃你的,无须在意我。”叶绮解释道。 她自小被手足姐妹无视惯了,现在也不太习惯来自于他们的突然关注和关心。 叶婉苦笑了一下,便继续同其他的小姐们品尝新鲜的桃露了。 安瑜快步走到了叶绮的身旁小声说道:“饿了吧,长公主大人,这是我刚擦洗过的银针。您还得再等会儿才能用餐。” “你,你平和一点儿,别太引人注目了。以前也没见你给我验过几次毒,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偏偏赶在宴会上,显得本公主多特殊一样。”叶绮无奈的低声说道。 叶绮说罢,还把菜都往安瑜那边移了移。安瑜把菜拿到桌子下面,一一拿银针验着。 并不是安瑜一时兴起,而是人越多反而越危险,叶绮私下做的事情她也能猜到。怎么做大事的,都不担心生命吗?安瑜这般想着。 “你且先验着,我还不算饿。等这菜啊都走完的,才是好戏。今晚紫嫣姑娘回来表演,先前我还骗四皇子说紫嫣姑娘不来呢。这样也好,紫嫣姑娘越吸引人越好。”叶绮捏了捏安瑜变得肉乎的手臂,对她言道。 安瑜并不搭话。她缩缩着脑袋,心里默念着她什么都没听见,她什么都不知道。 “桃露验好了吗?我渴了。”叶绮小心的用手肘推了推安瑜,语气略带些许委屈的说道。 这桃露,叶绮也是许久未喝了,赶上今年夏天京城无甚灾害,桃子结的都是又大又甜的。解渴不说,叶绮也确实是馋了。 “验好了验好了。对了,公主您不是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吗?就不饿?”安瑜立刻把桃露给叶绮递了过去,然后疑惑的问道。 叶绮她接过桃露,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本来是饿的,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劲儿了。没有什么胃口。” “那也吃些。”安瑜看了眼桌子上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说道。 “劳烦安太医,帮我夹些我能吃的吧。”叶绮说罢,便小口小口的喝完了半杯桃露。那挂在脸上的笑容表示着,她此刻喝舒服了,惬意了。 安瑜无奈,只得叹息一声,便由着叶绮了。安瑜刚验完毒,现在又开始了挑菜夹菜的活计。 她这边是忙起来了,可叶绮呢。叶绮到是饮着桃露,舒坦的观察着下面的公子小姐们。 这时放置菜品的侍女们都一一退下了。 她们都退下后,紫嫣姑娘便伴着一阵仙妙的笛音,抱着琵琶缓步入场。在她身后吹此仙音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司乐礼官颜玥大人。颜玥锦衣似月光,清冷若仙人。 紫嫣身着淡雅的紫衣,巧目盼兮,素手轻按,这琵琶出了个干净清润的音。随后便是一段流畅的,与她身后之人的笛音相合的乐曲。 大家或痴或醉,无不沉浸置身在这美妙的音乐中。仿佛置身仙境,又仿佛身处世外桃源,悠远宁静。 叶绮却不是一个懂乐曲的,她也只是听着好听。看着大家都挺享受的样子,也正好方便叶绮观察几个她好奇的人,特别是叶泽。 至于为什么是叶泽,当然是她的坏心思和好奇。自小大家都说,说三皇子叶泽的桃花眼像极了他的母亲,贵妃程婧莲。 可是此时,叶绮细看之下才发现,叶泽的这双桃花眼在他长大后啊,跟封哲将军更像。 叶泽感受到叶绮的注视,他也顺着她的方向瞧了去。这四目相视之下,叶泽竟是莫名红了脸。 见此,叶绮心中却是升起了几分厌恶。便不想再与叶泽有什么眼神交流了,只好若无其事的再看向其他的人。 还算好玩的是,二皇子叶凌在紫嫣姑娘来之前,注意多半是放在文秀秀身上的,但他现在的目光却是都集中在了紫嫣的身上。文秀秀神伤却还隐忍的表情,逗笑到叶绮了。 不只叶绮在观察着别人,大家都是在互相看着的。就像此刻,叶绮便感受到了两股炙热的视线。她知道,一道肯定是顾子倾的。那么另一道,便是文固远无疑了。 她深知,文固远对自己总有些什么不可名状的想法。她是断然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的。她只得无视掉,然后佯装成未察觉的样子,甜甜的笑着,撞进顾子倾的温柔的眼眸里。 顾子倾也对文固远一直都有留意,他是一个很容易吃醋的人。但是在他与叶绮对视的一瞬间,他心里面所有的不好的情绪便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源自于叶绮的陌生感。 说起来,这种叶绮给他的陌生感一直都存在。是他自己在一次次的刻意向下压,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但是这感觉它却越来越强烈了,强烈到他须得再艰难些才压的下去。 然而顾子倾的这些想法,叶绮都是丝毫不知的。 坐于宋秋和林轩之间的赫连澈,正满心雀跃的感受着中原的文化,聆听着中原悦耳的音乐表演。当然,还有欣赏中原的美人儿。 “那个高个子的姑娘,真恰似月宫仙子。”赫连澈用闭合的折扇指着颜玥,对旁边的林轩说道。 “姑娘?连公子你说的可是白衣服那个?那是司乐礼官大人,颜玥大人可是一个俊秀挺拔的男子。”林轩状似懵懂的对着赫连澈说道。其实心里早在期待赫连澈会有什么表情,准备看好戏了。 赫连澈闻言,确实是愣了半晌。后来,他又仔细打量着颜玥的穿着,的的确确是男子装扮没有错。是他自己被美到失了神。他便只好笑着道:“颜玥大人,实乃妙人。” 无趣,林轩轻轻的啧了一声,在心中这般想到。 林轩看着这些眉目传情的公子小姐们,心中觉着更无趣了。倒不如看看他们皇室的兄友弟恭。 嗯,现在皇子党争也尚未明确,各个势力也都暗潮涌动迟迟没有正面交锋。太子也尚未确立,若是说太子的人选,无非是大皇子叶凌和二皇子叶辉了。看他们推杯换盏的样子,林轩才觉得算是有趣了。 他们两个,只有叶凌罪证还算多,叶绮应该都有偷偷掌握。且看她下一步如何走吧。 林轩喝了一口茶,轻咳了几声。他是不觉得,叶绮会按照他想的步骤走,也好,这样更有意思。 皇子党争,无论如何,叶绮都是一定要先保着叶泽的。最响的惊雷,总是要在最后的破晓时刻炸出,才会有震裂大地的威力不是吗。 虽然,叶泽她目前不动。但是封哲她还是可以动一动的,近日心情甚好,那便择选个良辰吉日去动他一动吧。 叶绮想到此,开心的又吃了好几口安瑜夹的菜品。休息的是不错,可以收网捞鱼了。不过,若是能得了机会,与林轩公子和白芷将军详谈此事,也是极好。 第三十五章 正式拜访 现在的情况是,许云已经探得白将军的死与封哲脱不了干系,并且物证与人证他也有安顿在了没有危险的地方,交由他培养的孩子们保护。 林轩的父亲,林王爷生前也与封哲多有过节,证据所寻不多还需找林轩详谈。但多半,也是死于封哲的手段上。 辛苦的人,许云到是没少受累。来到京城后,许云便从未休息过。过些时日,也应该要让许云轻松些了。叶绮想道。 这场宴会,便在大家的玩玩乐乐,吃吃喝喝里结束了。这宴会看着,像极了相亲宴会,感觉那些眉目传情的公子小姐们,玩的也挺快乐。 其实叶绮着实错过了许多好玩的节目,错过了公子小姐们的个人表演。她全程就这样东吃一口西吃一口的发着呆想着事情,混到了宴会结束。 “今晚夜色不错,看起来很适合睡觉。“望着一众人散席离去的背影,叶绮伸了个懒腰说道。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叶绮被突然袭来的一阵晚风吹得一颤。 “今夜更适合修养。”安瑜连忙将侍女递来的外衣取了下来,披在了叶绮单薄的身上说道。 “好,知道了。这药我也喝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否好转了些。你且随我回去,细细看看。”叶绮拉着安瑜的手腕,面容惆怅的说道。 安瑜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面色凝重的连连称是。 其实叶绮这身子,并非一时半刻便能调养得好的。但偏偏叶绮却十分急切,可她却不爱听话总是乱跑每次都会吹风淋雨的。要知道,就算是夏夜的风也是未必温暖带着凉意的。安瑜又管不住她,也不敢管她,根本没办法。 “又想快点好,又不听医嘱,哪来的那好事儿?”安瑜非常小声的嘀咕道。嘀咕完了,又立刻屏住呼吸偷偷瞄了叶绮一眼,见她好像没听到的样子,没什么反应。便也放心的喘匀了这口气。 晚上,叶婉刚刚躺下,便闻到了一阵极其浓烈苦涩的药味,并且这味道愈来愈大了。简直是熏得她难以入睡,便只得又穿上了衣衫寻找药味的来源去一探究竟。 这边,叶绮抱着温温的手炉,裹着被子,同安瑜一起坐在地毯上熏着药。 “安瑜,我还会来月事了吗?女子若是一直未有月事,可是真的不能为人母了吗?”叶绮眼神希冀的看着安瑜,她卸下来平日的冷漠严肃,把心中积压了许久的疑问没有遮掩的问道。 看着露出脆弱神情的叶绮,安瑜抿着唇,眼神湿润的说道:“公主,您知道答案,不是吗。臣……会竭尽全力。” 安瑜本想说‘臣不敢欺瞒’,但看见叶绮此刻的模样,安瑜却又是于心不忍只得说着和曾经一样的话,模棱两可的告诉叶绮,她会尽力。 “安瑜,谢谢你。”叶绮扬起了嘴角,笑容灿烂的说道。 当安瑜也想对叶绮回之以微笑时,却看见,一滴泪从叶绮的左眼滑下,没入了那扬起好看弧度的嘴角。 “皇姐,对,对不起,我是被药味熏的睡不着,所以想过来看看。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躲起来再偷偷跑掉,绝对没有我现在就站出来的好。我能保证不说出去的,就烂在肚子里,我真……”叶婉慌张无比,她泛着泪花语无伦次的说道。 在叶婉泛着急切的泪花,话还未说完呢,便被叶绮一个‘嘘’的手势给打断了。叶婉很乖,当即就闭紧了嘴,停止了言语。只是她眼里的这泪花硬是被她给蓄成了泪珠,不住的向下落。 “坐下来慢慢哭。”叶绮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半块儿地毯,随意的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面色淡然的对着叶婉说道。 叶绮知道,人如果在想要哭泣的时候,不一次哭个够。悲伤留在心底,那是一件难受的事情。且哭吧,哭舒服了便快点回去。叶绮这般想着。 “二公主……”安瑜递出了手绢刚要劝解,便被叶绮一个眼神给阻止掉了。 叶婉倒也是知书达理的性子,她自知不好,哭了一会儿便停下了。随后,叶婉红着眼睛态度严肃认真的看着叶绮说道:“皇姐,以后我可以多生几个孩子,再送养皇姐一个如何?” “送养?你当孩子是头钗吗?说送养就送养,怎么会舍得下啊。”叶绮真是被叶婉惊的,哭笑不得说道。说罢还觉得不解气,又用手指微微用力的点了几下叶婉的额头。 “行了,哭好了便回去吧,这药源处更熏不是嘛。也快结束了,不会再熏到你那屋了。去吧,回去吧。”叶绮将变温的手炉转了一面,对着这样的叶婉无奈的半哄半赶道。 “我知道了皇姐,我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我……我回去了。”叶婉揉了揉眼睛,对着叶绮施了一礼说道。而后便离开了。 倒是安瑜,紧张的额头都落下了一些汗来。 “没能陪两位公主流泪,臣便只能流个汗助助兴了。”安瑜胡乱的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对着叶绮调笑道。 “你个没心没肺的,倒还笑得出来。”叶绮被突如其来的插曲,闹走了伤感的情绪,她看着同样舒了一口气的安瑜调侃道。 两个少女,相视在药烟缭绕中,万籁俱静。 次日,叶绮起床松了松筋骨,她在用膳的时候没有看见叶婉,便知道叶婉这是去请安了。她是向来不在乎这些规矩的,从小到大也没见谁能治得住她。 “许云,出发,去靖远将军府。顺便命人去告诉白芷小将军一声,让她开好她家大门,咱们这次从正门走,去拜访一下白老将军。”叶绮望着被阴云遮住的太阳,神色淡然的说道。 若非叶绮眼中不加掩饰的野心和笑意,此刻她便真如修道者那般看起来心外无物,无欲无求。 早已习惯叶绮这番样子的许云,心下也只是了然。他顷刻间便身着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扮,出现在叶绮眼前。走大门,当然要装扮的能见人。许云想道。 许云为叶绮轻轻披上了外衣,便带着她轻功直去宫门外。早已在宫门外准备好的车夫,殷勤的对着她们二人招手。 “车夫何时叫的,竟如此周全?”叶绮紧了紧外衣,眼睛泛着赞赏之光的看着许云,欣喜道。 “清晨便叫了,请上车吧。”许云谦逊道,他被叶绮夸的面上带喜,颇有容光焕发之感。 叶绮和许云先后上了马车,一路奔向靖远将军府的正门。 “没给太后和那群娘娘们请安,倒是要一大早去给白老将军奉茶了。”叶绮掀开帘子,看着这熟悉的街道喃喃自语道。 “到了,白芷还真的是大开了家门。”叶绮看着没有了凶狠护院看守,畅通无比的白家府宅,略微惊讶但又在意料中的说道。 叶绮带着许云,没有任何阻拦的走了进去。 她们进去后,便看见,白老将军正坐在屋子外喝茶,似是在等着他们。 “老朽还以为,最先来找老朽的会是某一个皇子,结果竟是长公主大驾最先来此。我与公主之间,有何能谈之啊?”白老将军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声音浑厚的说道。 “今日,是为谈如何给白将军正名之事。敢问老将军,可愿将参与戎族之战的幸存人证,请来一见。当然,若白老将军不信,我们自然可以先交换一些信息。我们也有那场战役的人证与物证。但我们手上的并不足以给白将军洗冤,还得需要您护着的那位人证才可。”叶绮开门见山道。 说着,叶绮从袖子中拿出一沓纸,像是来往交流的书信。 “口气还真是不小,我们苦苦寻求多年未果的东西,怎可能这般轻易的就出现在了你的手上,又送至了老朽的面前。简直满口胡言荒唐至极。”白老将军全然不信,说道。 他说罢,遂又怒而拍断了石桌的一角,一阵凌厉危险的掌风照着叶绮的面部便去了。 第三十六章 当年真相 白老将军的掌风虽然凌厉,但也只是吓唬叶绮的,并未伤及她分毫。 他以为叶绮是一个仗着自己有着几分的聪明机敏劲儿,便敢拿他战死的儿子来与他消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叶绮见白老将军震怒至极,但她也从未有惧怕之意,反而更是兴致大起的挑了下眉头。 “白老将军,您这是承认那个证人在此了?”叶绮笑道。 “你们不是早知道了,不然怎敢前来啊。”白老将军对叶绮怒目而视,嘲讽道。 “白老将军,您不知先看看这些书信,再定论我到底值不值得老将军的信任。”叶绮理了一下书信,恭恭敬敬的双手放在了老将军的旁边,语气自信道。 白老将军闻言,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哼’字的音,他吹胡子瞪眼的拿起书信一一翻看着。越看便越觉得悲痛心惊。 “丫头,你这东西是从何而得?”白老将军双眼湿润的看着叶绮,软下来的语气还打着几个颤音的问道。 “是王齐交与我们的。封哲用他妻儿老小的命,以及曾经谋杀白将军的事情威逼他,与戎族交涉,引发戎族攻打夷陵的事端。他本想借此机会回到边塞,与他的几十万兵力团聚。所以,老将军,若想搬倒封哲这个燕国的毒瘤,就只得从最开始的案子开始。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叶绮从侍女那里接过了一杯水,饮了一口说道。 “敢问长公主,可是在为那个皇子谋划?”白老将军严肃的问道。 “为燕国谋划,为我自己谋划,唯独没有为那个皇子谋划。”叶绮坦诚的注释着白老将军探究的眼睛说道。 白老将军仔仔细细的审视着叶绮,发现叶绮所表现的并无一丝作假。这才放下心来,也对这个丫头刮目相看了。 “嗯,老朽且亲自带你去见他吧。”白老将军将这些书信悉数揣入怀中,说道。 “白芷姑娘可是要一同去?要去叫她吗?”叶绮小声问道。 “白芷那丫头啊,让她好生练武吧,我还没老到不能主事的地步。”白老将军这般说道。 “你且随我来吧,无需理会那个丫头。”白老将军缕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带着叶绮向后方的偏院走去。 叶绮知道白老将军是想要保护白芷,不想让她过早面对接触这些阴暗不见光的事情,更何况每件事都牵扯到了白芷的父亲。可是这路总有一天,她是要自己走的,没人可以陪同。 不管白老将军现在再怎么保护白芷,白芷也终有一天是需要她一个人去面对,甚至是参与这些不见光的事情。叶绮在心中这样想到。 他们进了一个书房,随后又穿越了一道书柜后面的暗门,叶绮这才看见那个许云苦苦寻找不到的,养藏着证人的秘密房间。 那房间很整洁,但是却不够明亮。家具什么的倒也是一应俱全,白老将军说这个房间每日的三餐饭菜,都是由他接手并亲自送来的。 “先生,我是来寻找真相,好给蒙冤的白将军平冤昭雪的。”叶绮小心翼翼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对着兵器架后面的人影说道。 过了一会儿,便真有一个带着白狼面具的魁梧壮汉,从兵器架后面走了出来。叶绮映着还算清晰的烛光,仔细看去,竟发现那人的左臂是空空荡荡的。 “你是老将军带来的人,我信得过。”那名壮汉正了正自己的银狼面具,英气爽朗道。 望着那个独臂的男人,叶绮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接下来索要讲述的事情,定然十分悲壮。她不由得连神情也肃穆了起来,准备好好的听一听这个男人讲的,当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黄沙漫天,戎军屡战屡败。终于最后连首领的马都被射伤了,惨败而逃的时候,封哲却说什么,敌军首领的战马受伤了跑不快,现在追上便能立即斩杀斩草除根。说此时就是大好的追击之时,便一直催着白将军发号施令。’ ‘白将军,担忧敌方逃得突然,恐怕会有援兵或者伏击。故而,并不同意去追击。这时,封哲手下那个叫王齐的在士兵里,带头说此时要是追击上了,定可以一举拿下敌军的首级以告慰死去的百姓,祭奠战死士兵的亡灵。’ ‘最后白将军,见要求追击的人在王齐的带领下,竟然越来越多了,他也没有办法。为了稳定军心,又不愿意看到太多追随他多年的战士陨落,便只是带了我们五个亲信。’ ‘后来,白将军想的果然没错,真的是一个陷阱。白将军与我们一同被伏击了。白将军为了保住我们,将射中他盔甲上的箭取下,把箭头给了我。白将军说,这个箭有问题,这个伏击也是针对他而来的他脱身不开了,只能让我们保护好证据,快点逃走回京城去找皇上。’ ‘后来我们便跑散了,我也遭遇了一路的袭击和追杀。掉在悬崖中间的陡坡上,被投掷下来的滚石砸中了手臂,我便断臂而逃。’ ‘为了留着一条命去见皇上,我最后不得已,我只能杀死一个快饿死的乞丐,跟他换了衣服,又用火烧伤了我们的脸。就这样我们五个人,只有我最终存活了下来,可是当我撑着一口气千辛万苦的回到京城时。’ ‘却听闻到处都在说,白将军贪军功单枪追杀戎族首领,陷百姓和将士们于危难而不顾。封哲稳定军心,组织夜袭,最后活捉了戎族的首领又当众摘了他的首级。却没有救下被杀害了的白将军。’ 那断臂的男子在说完这些后,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哭泣。白老将军也背对着他们,沉默着再一次听完了自己儿子被杀害的真相。 “小恩公,这就是我拼死保护下来的,射中了将军盔甲的箭头。”那男子连忙抹了把鼻涕和眼泪,把箭头从自己的怀中那了出来递给了叶绮。 叶绮细细的观察这个箭头,发现十分的眼熟,这个箭头不正是前些日子京城闹刺客时出现过的箭头嘛。 “先生可知,白将军是怎样被人谋害的。”叶绮皱着眉头,问道。 叶绮回忆着王齐交代的过程。 ‘封哲提前跟戎族首领交涉好了,他会射中首领的战马,然后再想办法让白将军前去追击。这样他的人就可以在暗处设下箭雨埋伏。’ ‘届时,他戎族便会灭了一个大敌,而封哲自己也没有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天衣无缝,只不过戎族人不知道,他们在庆祝的时候,把装有无力散的酒悉数喝进了肚子。封哲便带人过去夜袭,活捉了戎族首领又当众摘去他的首级。成为了燕国的新战神。’ “再后来,就是回京后的事情了。也,无需再讲了。”叶绮难过的说道。她此刻神情很是落寞,她只是替白将军感到不值。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结局。也因此,她要搞死封哲的心,更加强烈。 不只是因为,封哲死了,程贵妃可以痛不欲生。更是因为,封哲这个千古罪人,他早该被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第三十七章 又入许宅 “那封哲小儿,狡猾的很。老夫我也曾与之有过几次交锋,皆被他躲了过去。公主可有把握?”白老将军眼中杀意浮现,恨恨的说道。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能致封哲于死地的人证。”叶绮说道。 “如何?”白老将军详细问道。那银狐面具的独臂男人,也从眼神里流露着期待。 “夷陵之战,与王齐交涉如何进攻夷陵的戎族将领,名字叫赫连澈。那人把王齐和封哲与他互通的书信都留在了自己手中。届时,请他来做证人,封哲定然是再也逃之不开了。”叶绮看着白老将军说道。 “公主是如何得知?又怎会与那种人物相识?”白老将军看着叶绮,只觉得越看越不可思议。他之前竟然还将她当作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泼丫头。 想想,他寻求了多年的事情,竟被这个丫头全部梳理好了送了过来。且当他白家又一次欠这个长公主的人情吧。 “赫连澈这个人,一直都很喜欢中原的文化,近日来中原游玩。他写得一手好字,可是不比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差什么。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年轻,很容易就玩成了一片,与我们也算是朋友。” 叶绮省略了许多她与赫连澈书信往来过的事情,也没有提赫连澈就住在她的许宅。她可只敢说些能够说的,省的白老将军再给她按个通敌公主的名号。 听完后,白老将军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一时也不知应该说什么,也罢,最后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面容憔悴的说道:“劳烦公主了。” 那独臂的男子热泪盈眶道:“若是能让封哲伏法,给白将军洗刷冤屈,就算是要了我这条残命,我也高兴。我的这条命,活着就是为了将军啊。” “先生言重了。”叶绮敬重的对着这个男人说道。 “白老将军,这些证据就是特意带来给您的。我不方便出面,届时就要看你们的了。”叶绮把这箭头小心翼翼的双手呈上,说道。 白老将军收好了箭头,送叶绮走到了房门外,许云已经等待多时了。 叶绮跟许云离开前,她深深的看着白老将军说道:“老将军留步,不用送了。时机到了,我会派人再来拜访。到时,方可行事。” 目送着叶绮的背影,白老将军思考觉得,叶绮与赫连澈仿佛没有她口中说得那样简单,但他又不能对着叶绮多问。 “走吧,我们回许宅看看连公子。他不是在我们的许宅小住,也该到了我去讨要房租的时刻了。” 叶绮想到自己当初留下赫连澈在许宅,这些时日吃穿用住都是叶绮在一直供着,也到了用他之时了。 “那连公子,他身份不同。他并非一个中原人,他若不肯帮忙,可该如何?”许云担忧的说道。他着实是对那个野蛮民族的轻浮小子,没有什么好感。有赫连澈在,许云就算被叶暻闹都心态平和了。 “这个不需要担心,他定然会帮忙的。他其实就是为了热闹来的,燕国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叶绮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 叶绮此行的收获,颇丰。可她却开心不起来,心情一直都很是沉重。只因为她放不下白将军。 白将军一直都是一身的清白正义,哪怕是危难之时,也不愿意让逼迫他的士兵跟着他冒险。他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却为什么回是落得一身污名客死他乡的结局。 在这般难过的心绪下,叶绮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慕容泠。 她的娘亲一直都深居在泠雨宫,从未与旁人争过什么。那么一个清冷淡雅,与世无争的人啊。最后却背着毒杀燕国小太子的罪名死去,甚至死后连碑铭都被禁止,不曾有过。 “这就是,大家口中英明善断的帝王吗?他怕只是一个,瞎掉了眼睛的帝王。”叶绮愤懑悲伤了一路,当然她也忍了一路。只有在踏入许宅的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放松,真正的释放心情。她冷言苦笑道。 说罢,她深深的将肺里的浊气吐了出去,随后又像一个断了线的纸风筝一般,倒了下去,幸被许云接入了怀中。 叶绮靠在许云的胸膛上,用力的抓着许云的衣服,发泄着心情。最后没有收住的泪水在叶绮的脸上便成了决堤的河水。 “公主您累了,属下送您回房休息。”许云说罢,便抱着叶绮走到了她以前常住的屋子,将叶绮轻轻的抱到了床上。 然后他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坐在叶绮的床边陪着叶绮。由着叶绮怎样胡乱的抓扯他的衣服,他想着,如果这样能够让叶绮的心情得到一些缓和,让他跟以前一样被叶绮咬他的手臂来发泄心情。 “不是都说父皇他是一个很好的皇帝,他以前在征战南北的时候,鲜有败绩,又能及时脱身战事把国家养的国富民强。”叶绮声音有些呜咽的说道。 “皇上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上。”许云想了想,说道。 “都这样说,你们都是这样说。可他既然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他为什么要识人不清,听信谗言。恐怕在他忙着猜忌臣子忠奸的时候,百姓也未必乐业,未必安居!”叶绮气上心头,语气激烈道。 “皇帝听信奸佞谗言,就这样查也不查的结了白将军和我娘亲的冤案,他寒的是忠臣们的心吗?他只对不起我们这些人吗?他最对不起,是那些敬慕白将军的百姓,是被白将军用生命守护的边境安宁。”叶绮怒声道。 “纵观史书上,历代的君王皆有不完美。”许云开解宽慰道。 “但史书有明君,也有昏君,还有暴君。以后也会有他这个没有长眼睛的皇帝。”叶绮明显是被许云无形中激到了,声音更大了起来,可却偏偏在后一句,放轻了声音,听起来更为嘲讽。 “燕国有这样一个皇帝,还有一个放火焚烧村庄村民,只为了快点清除瘟疫之灾,能够被记上一功的大皇子。哦,差点忘了,唐小茹也是惨死于他之手吧。燕国,不该是一个这样乌烟瘴气的国家!” 叶绮的神情,一会儿悲愤一会儿又是带着自嘲的苦笑。一时间,有太多的情绪都在同一时间涌了上来,她从未有过这么复杂闷苦的感受。 她深呼吸了几下,强使自己的心情平复。叶绮她抽气了一声,便立刻摔躺到了床榻上红了眼睛。 “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没有什么事了。”叶绮在床上,把自己缩了起来。他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膝侧躺着,有气无力的说道。 许云‘嗯’了一声,便离开了,他们也不在意为何府上人少了,连公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他总是要回来的。 回来也确实是回来了,只是还带回来了一个老熟人而已。这个老熟人当然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林轩小公子。嗯,也好,省得叶绮再折腾一趟去林王府了。 第三十八章 林轩秘密 省了去林王府这一遭,叶绮还是挺满意的。她拉着林轩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说道:“来吧,讲一下你知道的,林王爷去世那天的事情。可还讲得出?” “自然是讲得出来的。”林轩,面色有些不悦的看向叶绮,似是在咬牙切齿般的说道。 只能怪林轩长得过于可爱漂亮了,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着这样的林轩,叶绮也是真的分不清他是在嘟嘴撒娇,还是在咬牙切齿。 看他这样,叶绮便起了逗他的兴趣,她靠在椅子上说道:“哦,对了还有紫嫣姑娘,你还一早就说过会把她借我用来着,现在你也没有像约定好的那样把她送到宫里。怎么了,小小年纪的放不下美人了?” “你!”林轩有些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许是气叶绮对他的嘲讽,也许是气叶绮戳中了的心中所想。 “既然没有不舍得,便快些把紫嫣安置到二皇子府上吧,我瞧那叶辉可是挺喜欢紫嫣的。”叶绮便立刻变了脸,语气命令般的说道。 她并没有多少逗林轩的成分在,她不那种无聊没事干的人,她只是真的不太开心了。他说好会给她紫嫣,现在却在用人之时迟迟不给。 一旁看戏的赫连澈,见林轩原本就病态的脸色愈加惨白了。 他连忙上前打着哈哈说道:“你们别一会儿吵起来了,然后再不欢而散了。快,咱们不是要讲故事吗?刚从玉人轩回来,就等着听玉人轩老板林轩小公子讲故事。” 其实赫连澈他不知道的是,这就是叶绮跟林轩的相处方式。他们俩,总要有一个人压过另一个人,才算是结束。就像是同骑一匹马的两个人,都想成为这匹马的主人控制马奔跑的方向。但是能够控制方向的马主人却只可以有一个。 叶绮和林轩,他们互相把对方装进了自己的棋盘里成为一颗好用的棋子。他们也都想成为那个唯一的执棋之人。林轩当叶绮是杀人的飞箭,叶绮当林轩是消息灵百事通。 “啧,干嘛呢,别沉默啊。咱聚在这里不是来讲故事的嘛,不会真要不欢而散吧?”赫连澈急得差点儿要说戎族语。 ‘那天和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记得叶穹曾经就对父王有些多疑了,只是在他重用了封哲之后,对父王的猜疑也越来越重了。我有想过,会不会是封哲在叶穹的那边说了些什么对父王不利的话,才会导致父王被猜忌如此。’ ‘后来父王战胜而归,叶穹说要给他接风洗尘。但是我觉得,那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罢了。特别是,我父王的接风宴,竟然封哲也会在。之后是来了一群武功高强招招皆是死招的刺客。他们高声称着自己是我父王的人,然后便都开始围攻叶穹和封哲。没有攻击我的父王。’ ‘后来再详细的信息也没有多少了,我最后能够整理到便是,封哲为了护驾受了重伤,我父王救驾提叶穹挡了致命一击,死在了叶穹的怀里。 ‘我父王明明知道叶穹对他有多么的猜忌,他却仍不愿相信叶穹会真的对他下手。他去赴那场鸿门宴,就是去归还兵权虎符的。我们还等着他卸甲归田一起回老家看看京都没有的大海。’ “若想知道更详细的,也只能找还活着的当事人了吧。一个当今的圣上叶穹,一个独揽兵权的封哲。”林轩眼中似有泪花,闷闷说道。 “我父皇是知道的,真相的。他知道自己对白将军的冤枉,也知道自己对林王爷的猜忌。他知道自己是做错了的,他也憎恨着封哲的心机,怨恨听信奸佞谗言的自己。所以当时一定还发生过什么,是我们无从得知的。”叶绮回想着,以前叶穹寻自己帮忙应对封哲的时候,缓缓说道。 “废话,难道我们有人去过现场吗?我们没有去过,当然无从得知这一切。”林轩白了叶绮一眼说道。 “哎呦,我这听着,还真得是要想知道完整的故事,就必须要去会一会你们的皇帝和封哲了。本君是无所谓,反正你们这里也无人敢动本君分毫。”赫连澈,慵懒缓慢的起身,还伸了个懒腰连连打着哈欠说道。 他连自称都换成了‘本君’,本来应该挺狂傲挺有气势的,偏偏都被这些哈欠给影响了。现在的他,着实滑稽的令人想笑。 林轩一直都没有告诉外人的是,在他的父亲去世的第三天。他的母亲便悬梁于他的屋门上。她甚至都可能没有想过,那时的他才六七岁大而且自小出生就带着病,已经没有父亲了如果再失去了母亲,那他该怎样活下去呢。 之后王府的人,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就只剩下了,夜夜哄他睡觉的奶娘了。 可是他的病没有在奶娘的精心照料下越来越好,反而却日渐加重。怎么吃药都没有效果,面色也一直惨白无比,每日出门还必须擦上女人的脂粉遮挡肤色。 最后,终于他的心也越来越病态了。病态到,奶娘哄他睡觉的时候,手会抖,讲故事的声音会发颤。 直到有一天,他早该想到了这一天终是会到来的。他的奶娘战战兢兢的跪在林轩的面前,眼神恐惧的注视着他,像是在注视着什么吃人的恶鬼。林轩知道,奶娘这是也要离开他了。 但是他不允许,不允许身边有人厌弃他,惧怕他,不允许身边的人要逃离他。特别是,王府里仅剩的一个下人,他温柔和蔼的奶娘。 不过,没有关系了,他学会了用毒药,只要他想要留下的人敢离开,便会得不到解药,会死的。奶娘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的,不逃跑的奶娘。只是,眼里总会盈着泪水。 林轩在赵家表哥来看望他时,偶然得知了在南方,有一个叫做苗疆的地方。他们那里有一种能够控制人,并且杀人于无形还留不下证据的东西,叫做蛊。 那天是他们几个人在他家里开一个盒子,叶暻也在。这盒子就是叶暻出去游玩时带来的,据说是蛊母。 好像要听见音乐才可以动。他们轮流对着盒子表演了才艺,最后皆是无果。后来叶暻就看见屋子里擦拭笛子的林轩,心思一动。让他过来试试。 林轩吹了一下,那盒子动了动。后来林轩在他们的期待下,吹了半个曲子。盒子可以打开了,里面装着一个扭动的肥胖的虫子。 后来林轩便得知了‘蛊’这种可怕又奇妙的生物。而他也爱上了用蛊,他也曾派人去苗疆找了个蛊母回来。 只是那人紧赶慢赶,也是没有赶上林轩给他找好解药,便毒死了。没办法,解药太多了,如果吃错了,也是会死人的。 现在林轩再也不用害怕谁会离开他了,只要还有蛊母在,他便可以得到最炙热的关心,和最温柔的照顾。他是,被爱着的。 所以,不管紫嫣姑娘去那个皇子身边,他都不会担心。是他的永远都会是他的,紫嫣和奶娘一样,跑不掉,也别想逃。 叶绮发现了林轩一直在发呆,她虽然不知道林轩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但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三十九章 问罪朝堂 过了些日子,林轩也都还是一直闷闷不乐的,他没有明说要不要跟白老将军一道去朝堂。叶绮也没有再去找他。 她也不强求,林轩一定要去把他父亲的事情翻出来,找叶穹对峙。林轩肯给他们讲这个故事,已经够让叶绮惊喜了。 而且白将军的案子,证据确凿,就算封哲不肯认,他们还有赫连澈呢。感觉,不会出什么意外。 叶绮知道,林轩他心里并没有太多要复仇的执念。他只要看到局势越混乱,热闹越好看,他便开心了。 她能够猜得道,把林轩造就成此刻这种病疯子一样,不止是父王死了那么简单。他一定经历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但是他不说,叶绮也不会问。叶绮也没有那个兴趣。 “身处地狱的人,最大的快乐便是看着更多的人和他一样,堕入地狱吧。”叶绮笑着说道。 “真可惜,今天白老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出发了,这个时候快到了吧。我是看不到这个热闹了。”叶绮摇了摇手中快凉掉的那碗药,遗憾的说道。 白日青天,微风无雨。但这天,真的青吗? 宣政殿内,叶穹揉着眉头,越看殿下的白老将军越心乱。 “皇上,请皇上为我儿正名。老臣要状告封哲私联敌军,谋杀我儿。”白老将军眼神坚定的看着叶穹,他铿锵有力的说道。 “朕不是几年前都审过了,早结案了不是嘛。”叶穹不耐烦的眯了下眼睛。 “这是封哲和戎族往来书信,请皇上过目。”白老将军无视掉叶穹的不耐烦和抗拒。执意说道。 “郑公公,替朕取来。”叶穹叹了口气,他今日怕是躲不掉了。他逃避了这么多年,看来是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刻了。 “皇上,我儿可是被冤枉的。请皇上,重查。”白老将军说道。 叶穹接过了郑公公躬身送来的书信证据,翻了翻说道:“这些不够。” 白老将军闻言,心上一喜。皇上能够这样说,看来他这是开始重视了。 白老将军连忙把自己身后跟随的随从拉了出来,摘了他的大袍,露出了他空空荡荡的左袖。 “皇上,我是白家军在那一战存活下来的唯一的人。我了解整个经过!”独臂男子扑通跪了下来。便开始讲述着,那天的惨烈。 真可谓是,黄沙万里埋忠骨。 叶穹听着独臂男人将的这些事情,为之动容。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步履沉重的走了下去。 他接过男子一直揣在怀中的那支剪头,细细看着。 随后便轻蔑一笑道:“封哲一直都特别狠,不管是对旁人,还是对自己。伏击白将军的人,用的箭,也伏击过封哲。你们有的这些证据,可不够让朕降罪于他。” 叶穹心里也一直在做纠结,没有一个帝王会愿意否定曾经自己的抉择。特别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不想他的百姓知道,他身为皇帝,却制造了这么大的冤案。 但是封哲,他却是不除不可。他原本最忌讳的就是武将。叶穹打了很多的仗,甚至皇位也是他打出来的。他清楚的知道,有兵力在手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就像是旋在他心上的剑,可是当他把改清的武将清了之后,他无人可用,也就造成了封哲独揽兵权的局面。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封哲他再杀死了,他便真的无人可用了。而且,他是真的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他是一个多疑间接害死忠臣良将的昏庸皇帝啊。 “戎族赫连部落,赫连澈求见。”外面内侍来报。 “唉,来吧,都来吧。全都来吧。”叶穹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掉了,甩了下衣袖,妥协疲惫道。 赫连澈没有换上戎族的服饰,就这样大大咧咧的穿着宽袍大袖便走了进来。他看见穿着一身黄袍还绣着金龙的那个,就是燕国皇帝叶穹没错了,笑着对叶穹略施一礼。 他说道:“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做封哲的将军,之前他与我有过书信往来。让我攻打夷陵,说待皇帝放他去应战之时,他便举兵联合戎族一起反上都城。事成之后,可是会帮助我统一戎族部落,建立一个完整的国家。” 其实封哲并没有答应的这么全,封哲只说了,会给他夷陵。他把叶绮跟他说过的事情,中和了一下按在了封哲身上。毕竟,热闹嘛,就是要大,才叫热闹。 叶穹闻言,立刻伸出手一把抢过赫连澈手上举着的书信。他此刻也不追求,赫连澈所说真假。 只要涉及要谋反的事情,不管是谁,他都深信不疑。就像他曾经也曾深信不疑的认为,林穆王爷功高盖主又受百姓爱戴,定是滋养了谋逆之心。 “封哲呢,把封哲叫来!朕要杀了他!朕打下来的江山,只要朕活着一天,这江山便是朕的。”叶穹震怒道。 是啊,他终于怒了,他竟然怒的不是封哲谋害一心为燕国百姓征战沙场的白将军,而是为了封哲勾连异族谋反震怒。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忠臣良将,没有什么百姓,也没有什么爱妃。有的,只是他可笑的权利,他的地位,和他的天下。他这样,算什么皇帝! “全部都去,朕要活口!”叶穹说完。数条黑色身影从殿内,向外散去。几乎只在转眼一瞬间。 赫连澈见此情景,哪怕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他,也还是不由得惊了一下。这老皇帝,还真是怕死,养了这么多死士?而且,一个个的,都是个武功好手,就看这轻功,可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你们且把证据放在这里,都回去吧。明日下了朝,你们再来,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叶穹,用力的捏着赫连澈给的书信,尽量使自己声音平静着说道。 他们离开后,叶穹在郑公公的搀扶下又坐回到了龙椅上。 他双目紧闭,回想着自己做过的这些事情,造就的这些局面。 “都是朕自找的吗?都是朕的错?不朕没有错!朕守护自己的天下何错之有?朕永远,都是对的。”叶穹气红了脸,他抬起手用力的遮住自己的眼睛,挣扎的说道。 “奴婢送您回颜玥大人那里吧。”郑公公小心说道。 叶穹没有回答,郑公公这便是知道了。他是想去颜玥那里的。 一段弯弯曲曲又幽静的小路,两面都是紫竹。就像是富丽堂皇又阴暗危险的皇宫中,一处不染世俗的仙境。 “颜玥大人,快来接一下皇上。”郑公公站着朱门外,焦急的喊道。 颜玥听见了,便不急不缓的过来打开了门。 郑公公扶着头疼无比的叶穹从步撵上下来。颜玥一直都比叶穹高了一个头,他揽着叶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便扶着他,于院子中的清凉处坐下。 “你们可以去休息了,剩下的,我来便好。”颜玥安置好了叶穹,转身对着郑公公他们,轻声说道。 郑公公点头称是,然后在他要带人离开时,发现那几个小太监一直痴痴地看着颜玥。气得他,只得又踢又推的,赶那几个人离开。 第四十章 故人旧梦 颜玥扶着叶穹,在太师椅上坐好。然后点上了新调安神香。便开始,为他按揉太阳穴和头部。 待叶穹的眉头不再皱着了,呼吸平稳了。颜玥便拿好身旁随时带着的笛子,轻轻的吹着。 这支曲子,是颜玥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母亲给他吹过的。很舒缓,很温柔。它叫做“旧梦”。 尽管颜玥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旧梦,但他还是会时常吹起这段曲子。就仿佛,他也是有过很多温柔梦境的。 叶穹放松了下来,他听着颜玥的竹笛曲。沉浸在了属于他自己的,旧梦里。 那是一个,他很少回忆起的过去。 是在林穆王爷的接风宴上。叶穹本没有想过要跟他撕破脸,他虽然多疑,可他并非不能容人之人啊。 他本想,在宴会,敲击林王爷一下。想让他收了那些多余的,不该有的心思。本没想逼他至死。 叶穹很林穆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在他最难的时候,也是林穆一直站着他身后对他肝胆相照。 他能够登基称帝,能够有这么大的江山版图,林穆是功不可没啊。他怎能会怀疑林穆呢?他不该怀疑的。 叶穹一直都在后悔,也一直都在逃避。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对不起太多的人。但是他有他的骄傲,他只能一再逃避。 那时的林穆真的很令人嫉妒,他所管辖的封地宁川,非常繁荣安定。就连鸡鸣狗盗之事,也鲜有发生,那时,京都里不少的百姓都说,想要搬家到宁川。林穆也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后来叶穹收了林穆的封地,在都城给了他一处大宅院。他也没有丝毫怨言。 可是,事情却更严重了。搬到了都城后,林穆每次去塞北御敌百越之时,均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出现了一种局面便是,那些被百越骚扰过的百姓们,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去当林穆的兵。要去报仇雪恨,在他们心里,林穆是永远也不会败的。 甚至已经有百姓情愿,要叶穹把封地归还林穆。叶穹也是一时糊涂,竟被愤怒盖过了理智,听信了封哲的话。 “皇上,就算他没有反意。但是这样下去,时间长了,百姓们也只知道林穆而轻视了皇上。”封哲在宴会开始前这般说道。 “你且随我一同去,我今日便在宴会上,收了他的虎符。”叶穹半眯着眼睛,手碾着杯碗,语气不悦道。 也是因此,宴会上会有封哲的存在。 宴会上,倒也还是和谐。就在叶穹准备提及虎符的事情时,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一群高喊着保卫王爷的刺客,冲进了宴会。 并且,只攻击叶穹和封哲。那时叶穹的暗影卫,还是底牌,并没有人知道叶穹给自己留了这一道屏障。 叶穹真的以为那些刺客,是林穆安排的。他甚至还冷笑道:“你除了得不到我的皇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穆无暇回答叶穹的话,他只知道叶穹不能死。 后来,一个刺客,拔出了淬了毒的泛着怪异光泽的匕首,直冲着叶穹而来。林穆没有多想,他只知道要护着皇上,燕国可以没有一个王爷,但万万不可没有皇帝。 “皇上小心!”林穆,几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挣脱了假意保护他,实则是控制他的两个黑衣人。 然后他闪身冲到了叶穹的面前,档下了针对于叶穹的这致命一击。 也受了些伤的封哲,看见他手下的人,竟一个没杀死,便偷偷示意他们退了下去。 林穆倒在了叶穹的怀里,他按着胸口上的毒匕首,又吐了一口颜色偏黑的血。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皇……皇上……臣以为……臣这些年的忠心,皇上是看得到的。只要皇上的一句话,我这兵符定会立刻交上去。皇上您怎会对我心有猜疑啊,皇上您可是救过臣的命,臣无论处何地位,都不会忘恩啊。” 叶穹紧紧握住了林穆开始变凉的手,流着泪说道:“朕错了,是朕错了,兄弟你挺住,已经有人去叫太医了,太医就快来了。” “不,没用了。哥哥,弟弟得走了。只是,我这一走,以后谁去替皇上守护边疆抵抗百越啊。我妻儿,只能求哥哥代为照看了。劳,劳哥哥费心……” 林穆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便彻底毒发了,他嗑了好几口黑血。然后就这样,在叶穹的怀中永远的沉睡了。 “弟弟,哥哥错了。哥哥错怪你了,你别走,哥哥给你封地,你想要多少封地哥哥都给你。我错了……”叶穹抱着林穆,鼻涕泪水齐下,不顾形象的哭着说道。 而后,梦境结束了。叶穹醒来发现,自己躺着颜玥的床上。脸上还留着泪水。 他许久,没有梦到过他的这个情同手足是弟弟了。 叶穹想到,林穆的妻子在林穆死后的第三天,悬梁自尽了。林穆唯一的儿子,还病情加重,一直都没有好转过。他曾经问过太医,林轩能活几年都看他的造化。最多活不过弱冠之龄。 回忆着那个病弱还活不过弱冠的林轩,叶穹直想扇自己几个巴掌。他真的太对不起林穆了,他答应过要照顾林穆的妻儿,结果却…… 故人已不再,旧梦难相思。 “封哲,我早该杀了他的。”叶穹躺着床上,喃喃道。 是啊,叶穹他早该杀了封哲的。 “颜玥,别忙了。朕现在就要出去。”叶穹杀气腾腾的坐了起来,但他又怕吓到颜玥,便克制这语气,尽量温和的说道。 他说完,便动身下床。随便踩着鞋子就匆匆走了。 “老郑!郑奴才,摆驾宣政殿!朕现在就要杀了封哲!”叶穹怒气冲天的边走边喊道。他也无时间整理自己的衣冠,虽然看着有些落魄但不减威严。 “哎呦,我的皇上啊。您怎么起来啦,步撵在外面等候呢。怎么这么急啊。”郑公公跟着叶穹的屁股后面操心道。 宣政殿,叶穹要手刃封哲,再伪装刺客追杀。这样,他便可以解恨除患,也不用审判他处刑。 只要不给封哲处刑,他就不算是推翻曾经自己做的错决定。天下人也不会知道,他是一个这样的皇帝。 杀了封哲,明天就拿他的尸体给白老将军做交代。 月黑风高的。可见是快入秋了,叶绮更不敢出门了,但是她总有不好的预感,处于对她父皇的理解,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解决。 她父皇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的就去推翻自己经手的,这么一件大冤案! “许云!快,叫白老将军,不能听我父皇的!明天再去,怕是什么都没有了,赶快!”叶绮打开窗子,对着房顶焦急的喊道。 叶绮从未如此失态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会这般激动。如果只是答应了白老将军,那么她也不会因为一个约定这般失控。 看着在月色下,离去的背影。叶绮知道这是许云去找白老将军了。 叶绮失神的坐在凳子上,声音颤抖的说着:“白将军,必须给白将军一个清白的!这是……燕国欠他的。” 第四十一章 留个活口 是夜,不见星辰。万里无云却不见星月,秋夜多雾,湿人衣襟。 相逢总在无路处,曲向恨幽幽。 城郊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小房子里,周围生长着一圈杂草,没有鸟兽的低鸣,也无风声。说是万籁俱寂,也尚不为过。如此寂静的夜晚,恋人的窃窃私语声,都会格外清晰撩人。 “哲哥,我心慌,那丫头留着,我总觉得会是一个祸患。咱们应该一早就弄死她的,你看她现在一副风光无限被簇拥的样子。下手,可是难了。”程婧莲拉着封哲的衣袖,满面愁容道。 “莲妹,我同你讲过许多次,那丫头不是我们的目标。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兵权,你可有监督泽儿勤加练武?若我没反成,身死。你且要让泽儿争取兵权,只要有了兵权就是有了底气。”封哲握住了程婧莲的手,安抚道。 “不要,我不想要你有危险。哲哥,别反了,别要这兵权了。我们好好辅佐泽儿,只要泽儿成为了太子,我们就算赢了一大步了。”程婧莲闻言,立刻悲从心来,她泛着泪红着眼眶说道。 “不管如何,我心意已定,我曾说过此生此世,非你不可。我不想与你是太后和将军的关系,我想成为你的男人,你唯一的男人。”封哲抚摸着程婧莲的脸,轻轻给她擦去泪水,深情真挚的说道。 “哲哥,我也……” 程婧莲话未说完,便被封哲一把搂在怀里捂住了嘴巴。 两个人在沉夜里,紧紧相拥着。他们只见窗外一闪而过的,几个带着肃杀之气的身影,都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待那些人影巡视了几遍,不再回来后,封哲才敢轻轻的松开程婧莲。 “莲妹,快走。他们是叶穹的暗影卫,此番定是来者不善,你快回去。”封哲小心的环顾了一下熄了灯四周,他俯在程婧莲的耳边小声急促的说道。 程婧莲不语,她死死的抱住封哲的腰,不想离开。她怕了,从封哲第一次搞垮白将军的时候,她便怕了。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糊涂。”封哲小声宠溺说道,便也温柔珍惜的将她搂住。 过了不到片刻,他便推开了满脸泪花的程婧莲。眼神坚毅的,翻窗子轻功离去了。 如果你不肯走,那便我先走吧。无论如何,你都比这江山权力还要重要,我可以为了你做很多生死未卜的事情,可我却舍不得牵连你分毫。封哲这般想着,向来冷漠无情的那双桃花眼,也蓄满了泪水。 程婧莲连忙跑到了窗子旁边,把身体向外探区,只为了再仔细的看看封哲的身影。 可是封哲他离去的太快了,程婧莲很想和从前未嫁人时一样,毫无顾忌的大声呼唤着封哲的名字,然后和奔向她的封哲拥抱到一起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可是她做不到了,她在被皇帝一封圣旨带去宫后,便再也做不到了。 被追击的封哲怎么样了呢,他本想着只要不让莲妹被发现,他只身涉险也无妨。 封哲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就像是住他心底的皎洁月光。支撑了他度过了许多的艰难时刻,他不能让他心底的月光暗淡,愿意用生命去守护月亮的光芒。如果他没有办法和程婧莲成为夫妻,那么他便要他的莲妹好好的做她风光的贵妃。只当是,从未于他这样的罪人有过交集。 “封哲大人,前面,没有路了。东西南北,都有人看守。”领头的暗影卫说道。 “皇上真是好大的手笔!看这个架势,这是把全部的暗影卫都用上了?来吧,正好还没跟暗影卫交过手。”封哲开怀大笑着,如此说道。 他知道,他逃不过了。他只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果决一次,他跟着叶穹征战南北的时候,可是没有暗影卫跟着,他怎么不直接了结这狗皇帝。 “得罪了,一起上,皇上有话,要留活口。”领头的暗影卫说道。 霎时间,十多个身影将封哲团团围困了起来,这些暗影卫可跟封哲私下养的死士不同级别。 他们招招凌厉,但封哲也勉强跟他们打了一个势均力敌。倒不是因为封哲武功太过高强,而是因为暗影卫每次出手都是杀人的任务。第一次要留活口,他们便无法直击命门。 暗影卫自小修习的便是几招取人性命的功法套路,突然要他们留一个活口。他们便不知如何去打了,实力也堪堪发挥了不到一半的水平,甚至还被封哲伤了几个人。 “留活口,没说不能受伤!就没出过这么憋气的任务!”一个打的不尽兴受不了的暗影卫,大声吼道。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负责看守这一面的暗影卫们,原本还愁云不展的脸,也立刻恍然大悟眉目舒展了。 “兄弟们,上!反正,留一口气就行吧。”另一个暗影卫按住肩膀的伤口,退了出去,重新换了进攻站位后说道。 “一口气不够皇上审的!留个小半条命。”领头的暗影卫闻言,也顾不上管教这几个冒失的,他真的怕自己的兄弟们当真给封哲留一口气,便急急忙忙大声喊道。 “小半条命好说,来吧封将军。”一个暗影卫说道。 原本听他们讨论自己的命时,封哲就是一阵的不舒服。现在看他们要开始使出真实实力了,原本还应接不暇防守疲惫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莽冲一把了。 只见封哲握剑的手更加用力,他一转势头,以攻为守。朝着被他伤到最重的那个暗隐卫攻去。 就在他把全部都压在这一剑时,现实便告诉他落子无悔。六七把剑整齐划一的刺入了封哲的身体,但并不深刺。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伤到封哲用不上力气。 “走,回皇宫。” 暗影卫,围攻封哲便算是暂且告一段落了。在外任职的暗影卫许云,也刚刚到了靖远将军府,给白老将军讲着叶绮的猜测和担忧。 “还是公主想的周到,这确实是皇帝能干出来的事情。走!进宫去!备马,管家备马。”白老将军立即起身说道,他起的急了又气火攻心,只得不住的咳着。 “白将军死了,林穆王爷也死了。你杀了我,以战斗著称的燕国,只能空无武将。”封哲刺激叶穹说道。 “你还有颜面去提起他们?你不配。”叶穹愤怒的踢了五花大绑的封哲一脚,说道。 “我为何没有?是您的多疑和虚伪,害死的他们。该没有颜面的,难道不是皇上?”封哲笑着说道。 “你本有很多次机会除掉我,就算国之无将,你也在所不惜。但未何我却活到了现在,当然是皇上您不敢承认您犯下的过错。只要您一早承认白将军是误判冤案,我可活不到今时今日。你害怕被百姓取笑,害怕百姓失望,害怕士兵寒心。一切的祸源,都在您啊,皇帝陛下!” 封哲大笑着咳了两口血,这般狂傲挑衅的说道。封哲说的没有错,叶穹就是祸源,若不是他强娶莲妹,他又怎会复仇雪恨到了如此地步。每个人在堕入深渊时,都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第四十二章 处死封哲 “可笑,朕偌大的燕国,就算掘地三尺,朕也不信掘不出个可用之才?真当朕不敢杀你?只要朕今晚杀了你,明日便可宣告天下,封将军死于刺客的刺杀。只要你死了,不管是白将军还是林穆,都成为了一桩死案。不会有人知道朕的过错。”叶穹剑指封哲,轻蔑说道。 封哲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道:“真不愧是,皇帝陛下。过然,在您的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自己。” 叶穹半眯着眼睛看着封哲,就像是看将死之人最后的宣泄。 “忠臣良将算什么,美人算什么,百姓算什么。有怀疑便杀,有美人便抢,你只看到他们给你呈上来的奏折写着百姓安居乐业,便不会亲自去巡查。你可见过,赈完灾的百姓,比赈灾前还要水深火热。”封哲说道。 封哲刚说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您可是忙着怀疑臣子,忙着陪伴美人玩乐,哪有时间去看看百姓真正的生活呢。” “朕多余留你了。”叶穹气道,遂拔出剑,刚要刺向封哲,便被急匆匆冲进来的人打断了。 “对不起皇上,小的,小的拉不住!”侍卫浑身颤抖着说道。这么大的人物他们,哪敢真的用力拦啊,敢光明正大夜入皇宫的,那个他们都惹不起啊。 叶穹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果不其然,正是白老将军和他的几个侍从。 “皇上这是何意?老臣的儿子尚未洗刷冤屈,这犯案之人可万万不能死在私刑里。”白老将军见叶穹真敢这般行事,便也不打算再给他什么好脸色了。 “私刑?朕处置自己的臣子,还算私刑?”叶穹此刻正在气头上,他竟然忘记要顺便注意好老将军动向了。 “皇上您知道,老臣是为了什么而来。封哲今晚不能死在皇宫。他应该死在刑场上!让围观的百姓,让天下的人都知道老臣的儿子,不是贪图军功冒进而死!天下百姓,燕国的士兵们,应该知道,他们有过一个勇武善良智谋无双却被奸臣害死的将军!” 白老将狠狠的用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击着皇宫的地砖,激昂道。 “你这分明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错误,让燕国的士兵们都道他们有一个不分辨忠奸的皇帝!”叶穹转正了身体,正对着白老将军震声质问道。 “皇上,难道事已至此,您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您还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臣子,对得起燕国的士兵,对得起天下百姓吗?”白老将军眼含着热泪,他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反问道。 白老将军的语气,悲凉无比没有什么力量感。但他这样偏柔和的话反问出来,反而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力量之感。 是啊,难道他从来没有做错过吗?他一直都在做错,他错的太多了。叶穹跌坐在地上,拒绝了侍从的搀扶。 “皇上可还记得,水能载舟,也亦能覆舟。百姓不会憎恶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的皇帝,但是百姓会怨恨一个欺骗他们的皇帝。”郑公公看不下去了,他挥手挥退了侍从。自己一边扶着叶穹起来,一边温柔的说道。 “百姓当真不会怨恨朕?不会奚笑朕?”叶穹闻言,迷茫的双眼渐渐开始聚焦,他像一个没有安全的孩子,握着郑公公搀扶他的手虚弱的问道。 “不会,皇上,不会的。”郑公公扶着叶穹站好,说道。 “明日,让安阳府尹斩了封哲吧。颜玥,快带朕去见见颜玥。”叶穹红着一双眼睛,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 “好好好,老奴这就带皇上去找颜玥大人。”郑公公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 白老将军见此,闷哼了一声。皇帝沉迷男色,成何体统。罢了,他老了,也累了。他只要找回白家的名誉,和他唯一的儿子之清白。他便满足了。日后白家何去何从,便看白芷的造化了。 许宅内。 “怎么样了?我可有没有猜错?”叶绮看着风尘仆仆的许云,连忙问道。 “公主怎还没睡?”许云坐在了桌前问道。 “我睡不下,快,快告诉,多余的不用说,我要知道结果。”叶绮急得直跺脚,她连忙问道。 见此,许云不由得笑了。他竟许久没见这般可爱样子的叶绮了。 “和公主预想的一样,幸好白老将军去得及时,许云怕暴露自己不敢离宫殿太近。但是看白老将军面色,应该是事成了。许是明日便能看见封哲被正法了。”许云如此说道。 “呼……”叶绮呼了一口气,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便明显心情变好的样子,步履轻盈的回到了床上躺好,连小被子都自己给自己盖好了。 许云看了一会儿叶绮的睡颜,不苟言笑的脸上也不自觉的荡漾开了舒缓的笑容。继续回到了他的屋顶上,给叶绮守着夜。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 早晨,又是一个青天白日。 “哥!走,带我去刑场凑凑热闹。”叶绮雀跃的推开窗子,笑着说道。 然后许云便从屋顶飞了下来,熟练的给叶绮裹上外衣,递上手炉。 “呦,大清早的,你们也去刑场凑热闹?听说你们这里,官大的是绞刑,给留全尸吧?啧,没有砍头带劲儿,但也勉强能看看。”赫连澈一个翻身从门外跃了进来,对着许云和叶绮说道。 “嗯……是跟林轩弟弟在一起待到脑子坏了,还是你就是这么一个思想奇怪的人啊?”叶绮难得心情好,也愿意跟他们插科打诨几句。 “呦,什么话。放心,本君看过比你们任何的刑都可怕的。但是,不告诉你了,怕你夜里哭鼻子。”赫连澈本来想说害怕得找阿母,但是想到叶绮永远都失去母亲了,便只好换了一句话。 “真巧,本公主也没兴趣知道。走,看戏去。”叶绮说完,便拉着许云的手臂,要往外走。 叶绮并不担心会碰到顾子倾。这种地方,子倾一般都不会来的。若是放在以前,叶绮也是不会来的。但是现在,她偏要看着害死她娘的凶手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去阴曹地府。 当他们匆匆吃了些茶点,便往刑场奔了。也不知是是巧合还是故意,叶绮他们刚一到刑场,想要早点抢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偏偏叶暻拉着一脸抗拒的顾子倾也在。 而且正在向他们走过来。 一向冷静理智的叶绮,很少这样慌乱过。她该说啥,被迫陪着连公子来的?还是许云硬拉着来的?她怎么左右两边都站着个男性,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才来,小女子可是等了许久。”就在顾子倾一脸疑惑的走过来时,一道好听的女子声音在叶绮后方响起。 “紫嫣姑娘久等了,我早上起床晚,耽误了些。”叶绮见那人是紫嫣姑娘,而且能确定就是对着她说的。叶绮知道紫嫣这是在解救她,她连忙接话道。 “紫嫣姑娘,皇妹。你们怎么约在这里啊,不怕封将军死前记住了你的脸晚上找你?”叶憬嘻嘻哈哈的说道。只是他在说后面那一句话时,却是注视着叶绮说得。 第四十三章 对着饮药 叶绮心中感到了十分的怪异和不适,但她又没有办法说出来具体应该是那里不舒服。 她又看了看叶憬的那张风流的帅脸。是了,方才叶暻注视着她,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的样子怪异非常,令人不舒服。 曾经叶绮真的是被叶暻这副,玩世不恭无心皇位的样子给欺骗了,所以对于叶暻才不做深入如了解只当他没什么价值。 看见叶暻这番样子,叶绮连连在心中感叹,当初林轩从叶暻身边收回紫嫣收的早了,真的有必要让紫嫣从一开始便长留在叶暻身边,好好的仔细地看一看,叶暻他究竟是一只什么狐狸。 叶暻能够这般提及封哲,难道是他察觉到什么了吗?叶绮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心神有些不宁的想道。 “四皇子,何出此言啊?”叶绮佯装淡然,平静问道。她不愿意深想,叶暻若是真的有察觉,那他又察觉了多少?他是敌是友?还一个同样重要的疑问是,子倾是否也…… 叶绮一直都不敢看顾子倾,哪怕是只一眼。她硬挺着使自己外表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她的内心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了。她仿佛此刻不是她自己了,她的冷静与理智,在此刻都不存在了,只留下了紧张和慌乱。 “本皇子随便说说的,皇妹何必这般在意,这可不像你啊。难道皇妹真的怕了?”叶暻打开折扇,一如以前一样,风流的笑着调侃道。 只是他调侃中的话,叶绮却控制不住的不去在意。她看着现在熟悉模样的叶暻,仿佛刚才她感受到的源自于叶暻带给她的怪异和不适,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若是,别人可能真的会当做错觉去对待了。但是叶绮不会,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感受,任何事情她都需要去在意。不然,她可不想被当了冲锋的棋子还无所察觉。 走错一步,迎接她的只有死。叶绮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些。 缕好了思绪的叶绮,并不接叶暻的招。她知道这只狐狸,她现在弄不过他,也无暇去弄他。她若上了钩,只会多说多错,掉入陷阱。 “咳咳……咳。”叶绮偷偷的解开挡风外衣的里扣,迎接着一点儿便足以令她浑身刺痛的风。而后,她便开始一直在咳。 顾子倾面色凝重探究,他也疑问为何叶绮会来此,叶暻的玩笑话她又怎么这般在意,叶绮异于往日的种种在他心里挤压的越来越多,只教他喘不上气。 他以为会等到叶绮的一个解释,却是先等来了叶绮的一阵令人心疼的咳嗽声。他疼惜的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住了叶绮。又将她揽在了怀里。 若是放在曾经,他们这样亲密的在一起,心中升起的都是甜蜜和快乐。只是现在,叶绮却没有半点甜蜜和来自心的悸动,唯余难过和心虚。 果然,只有真的到这一刻了,叶绮才会意识到。自己从内到外都变的彻底,她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曾经的灵动洒脱无忧无虑。回不到顾子倾深爱的,她的样子。 爱情中的女孩子都是自卑敏感的,叶绮清楚的知道,顾子倾爱她爱的就是她的与众不同。也是没有得到太多的爱,却感受了太多的无视与嫌恶,造就了她的随心所欲破罐子破摔的任性。 而顾子倾爱的,正是这样的她。叶绮从未想过,有一天满心算计与黑暗为伍的自己,不带任何伪装的展现的顾子倾的面前,子倾可还会和从前一样的爱她?她在逃避,所以才从未想过,有时候就连在顾子倾面前装出的率直任性,都不如曾经的自己自然。 也正是因此,叶绮才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道无法翻越的高山。她真的不想再失去生命里重要的人了,真的不想了。但是为什么,却一个一个都在慢慢离开她。 “回去吧,哪有公主来刑场的。紫嫣姑娘,劳烦您带她回去了。”顾子倾用力的搂着叶绮,谦和的笑着对着紫嫣说道。他刻意的无视了,从一开始便出现在叶绮身边的两个俊秀强壮的男人。 “那等下白芷将军来了问起我们,还请顾公子告知。只消说公主身体不适,失约了,不能跟她共同见证害死白将军的凶手是如何正法的了。”紫嫣温柔的抱住裹着顾子倾外衣的叶绮,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我答应。”顾子倾沉声道。 后面就是,许云感激的看了眼紫焉姑娘,便连忙赶去靖远将军府去请求白老将军允许白芷出来。 赫连澈倒是抿了抿嘴,无所谓的耸了下肩,继续看着士兵们搭建绞刑架。 就算戏都做足了又有几分用呢。他已经心有怀疑了。叶绮在紫嫣怀里哭着想道。 又能瞒的了几分呢,又能骗的了多久。 “公主,玉人轩离这里最近,先在包厢好好歇一歇吧。”紫嫣轻轻的揉了揉叶绮的头,将她领到座椅上说道。 “我就知道,你在封哲的事情上,大获全胜,心情也高兴到飘去九霄云外了吧。人根本兼顾不了两件事情,你看在顾子倾那里你就露出马脚了吧。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的,两条路,只能选一条走。休想走中间。”林轩递给伤心的叶绮一碗药,奶声奶气的说道。 “你执行上,谋划上,确实略胜于我。但是,你不够狠不够残忍,你不够丧失你自己。不管是对别人,还是自己。不合时宜的情感,是没有必要的,那很耽误事情。”林轩喝完药,立刻吃了一个蜜饯果子,口吃有些不清晰的说道。 “你怎么能熬出我的药?”叶绮闻着这个药熟悉又难忍的涩味,声音带着哭腔问道。 “当然是药方啊,姐姐你忘了吗?我想要知道的东西,我便都能够知道。”林轩咽下了蜜饯,对着叶绮十分乖巧的甜甜笑着说道。 笑的叶绮脊背有些发寒。林轩就像是丛林里的,可以致幻有剧毒的蘑菇,颜色鲜艳漂亮好看,看着就十分吸引人。但若真的吃了下去,那便是会沉寂在奇妙的幻觉里直到死去。 “唉,确实是花里胡哨的。”叶绮想了想漂亮的剧毒蘑菇,又看了看面前病弱又乖巧的林轩。点了点头说道。林轩与毒蘑菇,一样的花里胡哨。 “初见时,姐姐看我可还看呆了。现在可是看得腻了?”林轩的双眼瞬间涌上了泪花,委屈的说道。 “喝药吧,你的药还剩了一个底。生病了,就要乖乖喝药。”叶绮见林轩如此,不由得从牙缝里抽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 林轩挑了下眉毛,心情不错的把他的药碗拿了起来喝掉了那最后一口。 “四皇子有问题。”叶绮含了颗蜜饯果子,也口齿不清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不然不可能让紫嫣过去。我还知道,顾子倾是被叶暻托着过去的吧,他是不是一脸抗拒?”林轩骄傲的说道。 叶绮回想着,今日与叶暻和顾子倾迎面相见时,顾子倾确实是被叶暻拉着走的,面上也是一脸抗拒。 “不用这样惊讶的看着我。你也可以轻松分析出来的不是吗,怎么一到顾子倾,你便全乱了。”林轩轻轻歪着头,背着手凑近叶绮说道。 第四十四章 其罪有五 “一会儿干什么?”叶绮仰躺着,问道。她不想回答林轩,也不想与他谈论这些事情。她现在,需要休息整个人都需要休息。 “等待啊,看看封哲的尸体埋在那里。”林轩也学着叶绮,瘫倒在椅子上,懒懒的说道。 “为什么要看尸体埋在那里?”叶绮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不会真颓废吧?因为那个虚伪自私的男人?你也太没出息了吧。”林轩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叶绮惊讶道。 叶绮听到了林轩话里,不尊重顾子倾。她有些不悦的看了林轩一眼说道:“那来的那么多话。” “你很容易就可以想的到啊,程婧莲若是知道封哲死了,她必定会做些什么。没有人会让自己心爱的人,死后草草葬了吧。封哲犯的罪,足以激起全燕国百姓的愤怒,不管封哲葬在什么地方,都会受到百姓的羞辱。你猜她会不会深夜挪尸。”林轩说道。 “是有意思,啧。行,等吧。”叶绮说道。 “你可真没出息!”林轩见叶绮这样,嘟着嘴不悦的说道。 叶绮也不还嘴,她也知道自己没出息。其实她今日经历的这些还不足以击垮她,却也足够让她消沉消沉了。她只想什么都不要思考,就休息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 “真想亲眼看着封哲是怎么被绞死的,他死一万次都不够。”叶绮闭上眼睛,听着从外面传入包厢的音乐声,说道。 往日在包厢里,听到的可还不单单是优美的音乐声,还有公子官员们的辩论声,客人们的争吵声。今日大家这是都去看热闹了吧,安静无比,终于可以好好的听一听玉人轩的曲子了。比颜玥差了些,但也不错。 还穿着练功服的白芷,一身月牙白的劲装,气势汹汹的便跟着许云来到了刑场。她这怒气不只是因为封哲,还有一小部分是针对叶暻。 她知道长公主一直都有帮助她们白家,她虽然不知道怎么跟长公主亲近,但也不是忘恩的。 平日里她便看不惯这个四皇子叶暻,但是想到长公主是上封哲伏法给她父亲伸冤的人,被叶暻这般恶心了一遭。她也同样要恶心回去,能为长公主做些什么事情,她可是乐意之至。 “白芷将军,来啦。”叶暻见白芷果然不出所料的来了,便嬉皮笑脸的打了个招呼。 “是啊,如此精彩我怎能不来。我偏要让封哲好好的记住我的脸,百年后,我就算在地府里也定不叫他好过。”白芷看着叶暻,轻蔑一笑,随后语气凶狠的说道。 “哟,好啊。白芷将军来的正好,就快开始了。你们白家这么厉害,怎么早不状告封哲呢。”叶暻状似无意的随口说道。 一旁的顾子倾面色愈加暗沉。 “顾公子,言公子,白芷……姑娘。”就在白芷不知道该如何接招回怼时,宋秋巧合般的及时出现在右后方对着他们大声打着招呼。 “诶,宋先生,我急得您不是说过君子应修身养性,怎么也来这里看热闹啊?”叶泽见宋秋过来,便十分热情的拉着他回到视野好的位置。当然,叶泽另一只手也没有放下顾子倾。 叶泽他放下谁,都不能放下顾子倾。 “并不是看热闹,我也是讲过《战神传》的,今日是想见证一下,白战神终于洗去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污名,天纵使会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但也总会有青天白日之时。”宋秋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愧是宋秋先生。”叶暻闻言,点了点头,欣赏道。 “宋先生,谢谢。”白芷认真的注视着宋秋儒雅端正的面庞,说道。 宋秋对着白芷谦和一笑,然后便神情专注的看着行刑台上即将搭成的绞刑架。 其实宋秋很害怕这些,他敢过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怕白芷万一也来了,会不会情绪激动没有人安抚。出门时宋秋也纠结了许久,但是就算白芷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回来,他也要过来陪着她。 午时三刻了,监斩官大声念着封哲的罪状:“罪人封哲,勾结戎族首领阿尔罕,在战役中联合敌军伏击白将军,这是其一。” “扭曲事实,诬告白将军,邀假功。林王爷接风宴上,请刺客假借林王爷名义刺杀圣上,害林王爷身死,林王妃自杀。这是其二。” “纵览边疆兵权,指使手下将领王齐勾结戎族大君赫连澈攻打夷陵,意图重返边境举兵谋反。这是其三。” “曾多次使手下刺客在都城行刺圣上和长公主。扰乱京城治安,暗杀燕国皇室和大臣,这是其四。”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拿出来,杀你千次都足矣。来人,行刑!”监斩官怒道。 虚弱的被架上绞刑架的封哲却笑了,他笑得肆意张扬。 封哲还有罪其五,他睡了皇帝的贵妃!那贵妃为皇帝为燕国生下的三皇子,是他封哲的儿子!哈哈哈,这辈子够了!只要他的莲妹和他的泽儿能够活着,就够了! 围观的百姓不管是地上站着的,还是楼上观看的,粗略算一下,也得小五千了。无不是指着封哲的头在骂他,在唾弃他。 “呸,还给他留个全尸?他不配!”一个商贩喊到道。一众的百姓也跟着喊道。 已经开始了行刑的封哲,他的头套在了绳圈里,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紧的绳子,他用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青天,便没有了气息。 百姓们说的,他不配留下全尸,便也成为了封哲生命终结时,听过的来自于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原本他应该是战胜归来,风风光光的娶他的莲妹回家,再生下一对儿女。 等再多打几年仗啊,官也就升了,他能多那些俸禄。等他们攒够钱了,他就给他守寡的妹子封静娴寻个好婆家,然后带着自己心爱的莲妹和孩子们回老家。 他要寻个清闲的没有危险的官职,他舍不得莲妹为他提心吊胆的。这样他也能陪着莲妹,他们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他会跟莲妹幸福的过完这一生,等死了也要一起葬在他封家祖坟的山坡上。就算死了,他也要守护好他的莲妹。 在皇宫闭门不出,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小宫女给她传消息的程婧莲。终于知晓了封哲被绞死的消息,她平静的让宫女退了下去,然后几乎是瞬间脱力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用力的咬着手帕,控制着自己,就算再悲伤都不能发出声音。宫人们都在外面守着,她连难过也要收着。 “哲哥哥,我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程婧莲捂着脸,声音特别小的说道。 这皇宫好压抑,好不自由。身份尊贵又怎么样,她不想要这样的尊贵,她根本不想。她只想跟她的哲哥哥在一起,她宁愿封哲不去从军。她愿意跟着封哲私奔,种田都无所谓,再苦的日子她都不怕。 她好想现在就跟着封哲去了,黄泉路上牵着手走。这样下辈子还可以再遇见,下辈子遇见了,一定要在一起。不能分开了。 程婧莲摔躺在地上,无声的留着汹涌的泪。 第四十五章 午夜偷尸 值得令人宽慰的是,与程婧莲一同在痛哭流涕的,大有人在。那就是万千百姓和征战沙场的英勇儿郎。 “百战死,不须归,燕国男儿有热血,豪气直冲万里天。不怕天寒冻,不惧敌军威……” 几乎是全部跟过白将军的战士们,都聚在了一起。他们围成一个圈,眼含热泪的唱着这支充满勇气的军旅之歌。怀念着曾经跟着白将军一起整张沙场的时光。 “我们当时,不应该逼着将军去的。”一个向来都很胆小的士兵,唱完歌后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苦懊悔道。 “别想了,将军那么好一个人,不会生我们的气。”另一个士兵安慰道。 “我知道将军不会生气,但是,我就是自责。我心里堵。”胆小的士兵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安慰自己的士兵,说道。 “我们愧为是跟随过将军的兵啊。” “我们对不起将军。”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抱头痛哭,他们只要想到,若是封哲真的去了边境以为白将军正名的名义,讨伐皇上意图谋反。那白将军可就真成了这个千古第一大冤人了。 “还好,白将军名节保住了,保住了。”一个哭到快呕的士兵,突然笑着擦了几把鼻涕和泪水,劫后余生一般的庆幸道。 “是啊,还好。”其他的士兵闻言,也都擦了擦泪,努力的舒展笑颜说道。 刑场附近的百姓,他们对着抬出来的封哲尸体,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唾弃扔菜叶子,还有痛苦指责的。但不管是怎样的态度和发泄方法,都在宣告着,他们激动愤怒的情绪。 白芷一直全程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甚至看不出悲喜。 宋秋被行刑场面吓得面色惨白,双手发凉,双腿打颤。可仍然跃跃欲试的想要伸出手臂,给白芷一个温暖的依靠。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将悬浮的手,落在白芷的肩上。 百姓们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叶暻看了眼宋秋和白芷,了然一笑便拉着犯呕的顾子倾急急忙忙回顾宅了。 叶暻心下满足,他不管叶绮是那方的势力,只要对顾子倾影响大,他都不会允许。 “白芷将军,人都走光了,回家去吧。”监斩官摘下了头上的官帽,给自己头顶透透气。他走到白芷面前,语重心长道。 “好。”白芷轻不可闻的说了声好,便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欲走。 宋秋见白芷如此,他便也顾不得男女礼数这些事情了,他快步上前揽住了白芷的肩膀,语气温柔急切又略带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这边离茶楼也不算远,先去那边歇歇吧。” 白芷迷茫的抬头看了看宋秋,小声的说:“好。” 看着白芷空洞的,没有波澜起伏的双眼,宋秋心疼不已。他竟也是微红了眼眶。 他们二人直径走到了茶楼,没有片刻歇息。 宋秋带着白芷去了三楼,那里都是话本子,没有什么人,也没有茶小二。他知道此刻的白芷需要一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地方。 白芷浑浑噩噩的,她走到了两个书架支出来的小犄角旮旯,然后,慢慢的蹲了下来。 宋秋走向了白芷,轻柔的安抚了几下白芷的背。让后便要离开了。 他刚刚转身迈开一条腿,白芷便迅速的拉住了宋秋的手。 “别……走。”白芷颤抖着声音说道。 见此,宋秋回握了白芷的手,他面对着白芷也蹲了下来。刚一蹲下,便近距离的看清了白芷压抑着痛苦泫然欲泣的表情。 “这里没人,想哭……大可以哭出来。没事,如果万一来人了,我……我帮你挡着。”宋秋心疼又紧张的说道。他说完,就这样跟白芷对视了一会儿,期间宋秋大气都不敢喘。 白芷越看宋秋对她温和怜爱的样子,便越想哭。后来她索性不克制了,一下猛扑进宋秋的怀里,便大声的哭了起来。 宋秋就这样由着白芷抱住他,犹豫了片刻,也没敢回抱白芷。他还不想趁人之危,哪怕他心里没有那些令人嫌恶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安慰她,他也不敢。 中午的阳光,透过书架的缝隙,落在相拥着的二人的身上。温暖,又美好,就像是两个彼此治愈的灵魂,在发散温柔圣洁的光芒。 叶绮随便的吃了些玉人轩的餐点。听着路过百姓们的声讨声,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 “我走了,剩下的,便没什么意思了。”叶绮说完,许云便进入了他们的包厢,他带着叶绮,离开了。 林轩看着叶绮毫无留恋的背影,又看了看叶绮用的很干净的碗,便不悦的把自己吃的乱乱的碗随意在桌子上一扔。 有时候小孩子的生气和攀比,是没有理由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小孩子。 程婧莲收拾好了心情,也偷偷派了两个人过去跟着封哲的尸首抬到了什么地方。 第四十六章 万民请愿 他们好生的安葬了封哲,但是却不敢给封哲立上一个墓碑。 这大抵就是罪孽深重之人的下场吧,可既然是罪孽深重之人的下场,那慕容泠又做错了什么呢。是因为她的软弱和悲惨的出身吗?为何世间的正义,总是得不到平衡,若非现实便是如此。 白将军的事情,不管过了多久。只要冤屈被洗刷了,得以平冤昭雪了,那千千万万铭记白将军的百姓们,都会为了这个千古英雄做些他们做的到的事情。 没有官府朝廷参与,从都城安阳的百姓开始,他们自觉的自发的,开始写万民折。内容是要求重新刻白将军的墓铭,要建立战神白将军的祠堂。 本来这内容里,还有一条是要求皇帝道歉。但是被宋秋给拦住了,公道自在人心,也自在后世万代子孙们的心。莫要强求。 原本叶穹在接到万民请愿折的时候,便内心挣扎了许久。他只敢给郑公公先过目。 郑公公打开一看,发先没有太为难皇帝的东西。心里也是送了一口气,他高兴的看着叶穹说道:“看吧,皇上,老奴说过,皇上就是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叶穹听郑公公这般说,他狐疑的歪着头看了郑公公一眼。 “老奴还能骗您吗?我的好皇上欸,看看吧,没事儿。”郑公公耐心的说道。 “也好,朕,信你。”叶穹说罢,也打开万民请愿的折子,细细的看了起来。发现确实如郑公公所说,百姓们没有过分的要求。 他神色大喜语气激动的说道:“来人,重新刻白将军的墓铭,给京城府尹拨款,让他带人建造白将军的庙祠。” 此事,也是欢喜结局。纵然遗憾不少,但欢乐总是居多。 最近顾子倾常约叶绮踏青,放风筝。他们两个躺在玉华寺后面的大片草地上,看着天上三五成群的风筝,脸上洋溢着甜柔的笑容。 “子倾,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放风筝吗?”叶绮侧着头,看着顾子倾,眼神澄澈轻灵的说道。 “为什么。”顾子倾看着叶绮,笑得温柔,说道。 “因为风筝总是可以飞得那么高,离天空和白云那么的近。”叶绮伸手指着天空的风筝,对着顾子倾说道。 果然,我的长公主,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是纯洁灵动天真可爱的。顾子倾看着久违的,和回忆里一样的叶绮,失了神,他舒心的笑着,在心中这般说道。 叶绮这些日子,很快乐。她仿佛是又回到了从前,可是吹了风就难受的身体,无时不刻不在告诉她,现在的欢乐时光都是会破碎的。她不是,以前的叶绮了。 就算是偷来的时光,只要能够快乐,为什么不去接受呢。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放风筝吗?”顾子倾伸出手,轻轻的将叶绮脸颊边的头发整理到她的耳后,柔声问道。 “为什么啊?”叶绮羞涩的虚躲了一下,红着脸问道。 “因为风筝放起来了,你会很开心。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顾子倾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叶绮,专注认真的说道。 “哎呀。”叶绮害羞极了,她双手捂住了脸说道。 “害羞的样子也好看。”顾子倾没再触碰她了,反而却又说了一句能令叶绮更害羞的话。 他如愿的满足的看着叶绮在草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红透了的脸藏了起来。 顾子倾看着这样的叶绮笑出了声音,那声音真好听,像是山涧泉水。 “子倾……” 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快乐吗?这一句话,叶绮终是没有问出来。她还是退却了,面对此刻的美好,就让她当一个逃避的没出息的胆小鬼吧。叶绮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说道。 “天要凉了,我送公主回皇宫。你可不能受凉啊。”顾子倾恭敬温柔的扶起了叶绮,说道。 “好,那扶本公主上马车吧。”叶绮开心的笑了,她佯装蛮横跋扈的说道。 “是是是,领命。”顾子倾牵起了叶绮的手,扶着她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若是封哲的死,这一切混乱的事情就此结束也好。她跟子倾,便真的可以有机会去相守到老。 但是事情又那里会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轻松呢。她想做的事情,已经不只复仇那么简单了,而她身上牵扯的也不只是后宫那个阴险渺小的圈子。她今后要走的每一步路,都注定她与子倾无缘。 坐在马车上的叶绮,撩开帘子,看着赶马的顾子倾。她柔和的笑了,她仍然愿意期待着,等崭新的她褪去旧时的伪装,顾子倾还愿意向现在这样接受她深爱她。 纵使希望渺茫,她还是想要去相信,她生命中的光,不会抛弃她。 等她心情大好的回到了皇宫,她看见全皇宫的宫女侍卫都在忙碌奔波。叶绮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宫中还有什么大事是要发生的吗? 也没听说那个妃子才人的有身孕啊,父皇总去颜玥那里不宠幸妃嫔,这要是有妃嫔此刻有身孕了应该是该准备砍头了,也不会劳累这么多人啊。 “三皇子可是要弱冠了,你们可得仔细点儿,这绫罗绸缎啊,都好好打点。三皇子弱冠时穿的衣服,可不能俗气了去。” 远远的叶绮便听见了一个太监尖细穿透力很强的声音。“叶泽弱冠,呵。”叶绮扬起一边的嘴角,小声轻蔑道。 “嘉瑞长公主,今天风大知道吗?我给你熬药发现你人没了,荒废了两堂针灸课去寻你,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上哪里去了,我有多着急,你知道吗?”安瑜拎着连三个药箱子,跑到叶绮身边,喘着粗气质问道。 “嗯……”叶绮望着一脸着急的安瑜,心虚的,不知该怎么说。 “喂,要迟到,走不走,当你同桌真倒霉。还得等着你!”赵谨言看着突然往反方向跑去的安瑜,大声呼喊道。 “我又没让你必须等我一起走。”安瑜抿了下嘴,语气听着不太开心的对着赵谨言喊道。 “行呀,快迟到了还等你。去吧去吧,我最好的安太医。”叶绮见此,趁机打趣催促道。 “你等我晚上下课回来的,最近真是,气死我了。”安瑜把拎着箱子的手臂抬起来,对着安瑜,就像是在指着她一般,无奈气愤道。 别看安瑜这个样子虽然有些滑稽,但丝毫不影响叶绮还是听出了,安瑜话里的担心和宠溺。 叶绮这些天,只要顾子倾约她出去故地重游,她都不顾天气,说走就走。今天让顾子倾扶她,其实也是因为她真的浑身都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的痛感,但是她已经习惯且适应了,所以忍得还是不错。 当然,这些事情她是可断然不敢告诉安瑜的。她若是告诉安瑜,她因为见顾子倾,所以一声不吭匆匆消失,所以病情才会积累加重。那安瑜不是先给她按住针灸一个疗程,就是给她调成一天服用四碗药。 “头疼,还是想想叶泽过几日弱冠的事情吧。”叶绮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四十七章 叶泽弱冠 “皇子中,最善武的便是三皇子了。他还未弱冠,便掌管了一部小部分的兵部要务,这要是弱冠后,怕是兵权也会拿去一些。”叶绮回到了自己闺房里,仰躺着床上说道。 “大皇子是叶凌字津川,二皇子是叶辉字子阳,那三皇子叫叶泽,他到时候会取什么字呢。”叶绮无聊的想道。 她随后打了一个哈欠,裹着棉被睡了。在临睡着前,还想着,子倾的生日是在冬天,他比叶暻大了几个月。等子倾弱冠了…… 过了一会儿,闺房里便传出了一阵阵叶绮均匀的呼吸声。 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过了四日。终于是来到了叶泽的弱冠之日,文武百官齐聚皇宫,好不热闹。 好像也没什么可热闹的,这些官员天天都来皇宫上早朝。 这一天,算不算晴朗,因为云彩总会遮挡住太阳。 叶泽谦卑恭敬的贵在台子上,程婧莲眼神幽暗的扫视了一圈大臣们,最后落在了跟未出阁的女眷们站着一侧的叶绮身上。 正好叶绮也在注视着她,她这幽暗无波的眼神跟叶绮一对上,反而有点儿惊到叶绮了。 叶绮被她眼底翻涌的恨意和杀意,惊得差点瞬间躲开。叶绮不能认输,没什么可怕的,叶绮回了她一个乖巧的笑容,便看着程婧莲转过了头去。 “这女人,简直跟女鬼没有区别了。”叶绮小声非议道。 程婧莲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认为封哲的死与叶绮有关,但她又没有任何证据。许是女人敏感的直觉,她觉得封哲的死就是叶绮在复仇,在报复他们。并且深信不疑。 贵妃程婧莲看着贵在台子上的,自己儿子她没有任何的欣慰,反而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之前她便给他的儿子一根淬了剧毒的银针,那么好的一个,能够杀死叶绮的机会,就这样在妇人之仁下错失了这个机会。 她的儿子,她是指望不上了。这个叶绮再不除掉,她可能便连他儿子也保不住了。 程婧莲这般想着,她的眼神里慢慢的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怨毒的情绪。 叶绮静静的看着程婧莲神情的变化,她自己也开始变得更加严肃了,她知道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他出手。 程婧莲就像是一条身体里有着剧毒的蛇,一旦被咬住,也许可能半条命就没有了。 在台子上跪着的叶泽,浑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对他有什么样的影响。他所知道的只是,罪该万死的封哲,终于被处死了,在天上的白将军和林王爷可以得到宽慰和安息了。 “三皇子勇武非凡,正直刚毅,善良憨厚,起字子丰。总管军政,暂领边疆南宁一半的兵权。”郑公公读者圣旨。 “以后可不得了啊。”一个大臣小声说道。 “又有一位皇子成年了,皇上若是迟迟不立太子的话。怕是每位皇子都有希望,朝臣们也会早早地分为三股势力。若是立一个太子,时局反而会安稳很多。”丞相李浅小声说道。 “可是现在没有的嫡出的皇子,皇上又对每一位皇子的态度都一样。可是不好猜测呀。”兵部尚书孙慈说道。 “我们只要效忠皇上效忠未来的储君就好了,圣意不可揣度。”丞相李浅小声说道。 是啊,圣意怎可胡乱的猜测。 “子丰。真难听。”叶绮抿着嘴说道。说完后,她便转身离开了。 顾子倾本来只叫顾倾,子倾是叶绮到时候叫习惯的,然后叫开了,大家也都管顾倾叫子倾。 无聊。叶绮这般想道。 但也快有好戏要演了。百越和戎族,缺少了燕国将军的镇压,只怕是不需几天便会骚扰燕国的边境。 叶穹已经没有几个武将了。到时候且看他如何处理,不失为一个上好的戏。 本来叶绮手下的白芷和林靖勋是稳了,但是他们太单薄了。他们缺少了在战场上拼杀的经验,叶穹如果到时真要用他们,也不是不可。 叶绮本想把许云推上去,但是这样的话它就失去了一个贴心又强有力的暗卫。思考了一下,得与失。看着程婧莲莲一副要杀死她的模样,她想着还是留下许云吧,毕竟安全活着才是第一位的。 就这样溜溜逛逛。太阳也到了要下山的时候了,匆匆吃了一顿来迟的午饭,困意立刻涌上了叶绮的大脑。 疲惫了许久终于得以歇息的少女,她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起来。 下课后的安瑜,回去之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画面。 “今天三皇子弱冠,我们开医院也没有什么课。赵瑾言,非要拉着我研习落下的课程。”安瑜坐到了叶绮床边小声说道。 “还好今天皇宫事情多,今天长公主应该没有出去吹风吧。碰到你这样子不听话的小孩呀,就得多拿药,好好熏熏。” 安瑜轻轻的打开箱子,收拾着里面的药材,宠溺的小声说道。 “还是睡着了的样子乖,睡着了就不会乱跑了。”安瑜看着床上做着美梦,口水直流的叶绮笑着说道。 “最近要赶课程好累啊,等会儿我也得好好歇着。”安瑜布置好了药,然后站起身锤了锤自己腰,自言自语道。 然后安瑜便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叶绮的床,和从前一样躺在叶绮的身边,两个花季少女并肩睡大觉。 叶泽弱冠后,没几日。 果然如叶绮所料,戎族有很多个部落,赫连澈的部落遵守着和叶绮的约定。可是,其他的部落。已经开始举兵扰乱燕国北方边境了。 祸不单行。燕国的南宁,和百越接壤,百越也愈加的不安分了。 中原的其他国家。他们惧怕着叶穹的战力,还不敢与燕国比试。 但南北两个民族部落,他们知道燕国的将军一个一个的死去了。也纷纷跃跃欲试的,开始挑衅的燕国。 叶穹他这一段时间,每次上早朝都会头痛欲裂。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看着眼前这个被南北夹击的局势,叶穹丝毫不后悔,他绞杀了封哲。 眼前要想解决这个首要事情。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不太保准就是了。 “白芷将军和林靖勋,他们二人皆有对抗戎族的经验,这次便还让他们领兵吧。给他们五万兵力,去北川杀敌吧。”叶穹揉了揉自己要炸开了太阳穴,疲惫地瘫在椅子上说道。 “如此也算一个可行的法子。那么皇上,南宁可怎么办呀。”军部尚书焦急的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遇到事情都只会问朕,你们是臣子。朕让你们入朝为官,是来给朕解决问题的,不是要你们一直问朕,该怎么办。”叶穹无奈又气愤的说道。 “三皇子叶泽,算是皇子里面最擅长行军打仗的了,可是朝中已无副将。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南宁,朕不放心呀。”叶穹叹了口气,一只手攥成拳头,敲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第四十八章 再次出征 “皇上,别敲自己啊。”站在叶穹旁边的郑公公心疼道。 “不敲能怎么办!朕头疼!林王爷旧部还有多少?”叶穹咬着牙说道。 “禀皇上,还有七千一直驻守在南宁。”兵部尚书孙慈说道。 “能出战的训练好的兵,还有多少。”叶穹嘶了一声,复又问道。 “去除驻守与其他中原三国接壤边境的士兵,也去除白芷将军和林靖勋将军带领的五万兵力,还剩四万。” “都用上,都让三皇子带走一个不留。退朝吧,退朝吧。郑公公,扶朕回去。”叶穹大手一挥说道。 次日,白芷和林靖勋再一次整装,准备出发。叶泽也同他们一起,只不过是出皇城后,一支队伍向北,一支队伍向南。他们先带了先行部队,三日后士兵们会分批次于他们汇合。 看着白芷一身银色铠甲,英姿飒爽。叶绮忍不住也要做出和叶婉一样的事情,那就是拥抱白芷。 在叶绮抱住白芷的时候,叶绮有偷偷看向林靖勋,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铠甲抱起来,真的还,挺不舒服的……”叶绮松开了白芷后,揉了揉被硌疼的手臂,缓缓道。 她的这一番话,把有些悲壮紧张的局面,变成了一场欢乐的送行会。 大家都被叶绮逗笑了,就连一向严肃的林靖勋也浅浅的笑了。 后来,大家又好好的寒暄了一会儿。叶穹嘱咐了他们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便让他们离去了。 “行啦,走吧。还不回宫?吹哪门子风呢。”安瑜拉着叶绮的手,说道。 “好啦,我知道啦。我自己能走。”叶绮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安瑜小声问道。 “不会,若是跟中原其他国开战,可能会悬。但是对付散落的南北两个民族部落,他们可以的,聪明点儿的拍个使臣去挑起内乱,他们就能自己跟自己打起来。”叶绮想了想说道。 “打仗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到了长公主的嘴里,变得好像比小孩子过家家还简单。”安瑜半信半疑的说道。 “打仗,跟过家家本质上没啥区别吧。”叶绮仔细寻思了一下说道。 天下不就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你打我,我打你,除非有一个强有力的君王出现,打败其他的人。让天下再次统一,把会给王朝百年后容易留下的弊端,在一开始就跟除掉。这样就算是结束了这场,人类的过家家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郑国和楚国隐隐有开战之意,虽然现在燕国版图最大,还没人敢动。 但是说不准以后,战火也会蔓延至燕国。 “过家家这个,如果有输赢的话,顶多是两个孩子的争吵。打仗是,不管输赢,最受牵连的并且牵连最多的永远都是百姓。”叶绮惆怅的说道。 安瑜也并不搭话,就似懂非懂的听着。 又过了些时日。文昭侯带着一双儿女也住在了安阳,太后高兴的恨不得立刻就给文秀秀和二皇子把婚礼办了。 叶绮在皇宫的这个宫殿里,几乎日日都会来一些官家小姐来同叶婉聊天。最近她们特别喜欢聊二皇子和文秀秀,每次都闹的文秀秀脸红不已。 平时白芷在的时候,叶绮还算有个伴。现在只有叶绮一个坐在不远处,听着她们聊。 好想顾子倾啊,他又跟着宋秋去江城了,江城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们。 她倒想是想程婧莲快些对她出手,不然她真的有些无聊。这最新一局的棋,棋子们都还没到位,她能怎么下呢。 叶绮越无聊,安瑜就越开心。因为叶绮只要安稳下来了,就可以按时吃药了,不用安瑜满京城抓她了。 “姐姐喝药。”叶暖看了眼时间,感觉到了叶绮喝第一碗药时候了,她一路小跑到了白芷身边甜甜的说道。 “你这么听安太医话啊。”叶绮笑着拿起了一旁侍女端着的药,对着叶暖说道。 “安太医说了,只有好好喝药才会不生病。姐姐你有病,不能不喝药。”安瑜严肃的看着叶绮说道。 话是这么个话,但是叶绮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有些别扭的。 “好,我喝药,乖,去玩吧。找你青禾姐姐玩去。”叶绮拍了拍叶暖的小屁股,宠溺道。 “我想玩秋千,那是许云哥哥搭的。但是秀秀姐姐坐了好久了。”叶暖垫着脚,在俯下身子的叶绮耳边委屈说道。 “那你去说啊,你说秀秀姐姐,把秋千给小暖玩一会儿,你说谢谢秀秀姐姐了。”叶绮揉了揉了叶暖的头说道。 “嗯,那我要去拿一个橘子给秀秀姐姐。”小暖想了想,开心道。 “你个小机灵鬼,长大不得成人精啊。去吧去吧。”叶绮哈哈笑了两声,说道。 叶绮看着叶暖屁颠屁颠的身影,还挺欣慰的。这孩子挺聪明的,以后应该不能受欺负。她喝着药,如此想到。 “秀秀姐姐,送给你一个橘子,让小暖玩一会儿这个秋千好不好呀,谢谢秀秀姐姐。”小暖跑过去,对着文秀秀软糯的说道。 不过最后小暖也没有玩上秋千。她因为太可爱了,被姐姐们挨个亲亲抱抱,最后玩累了被席婆子抱回去睡觉了。 “小公主太可爱了,还香香的。”文秀秀说道。 “以后你跟二皇子也生一个。”李诺诺笑着打趣道。 “哎呀,你们是不是没完了,你们在这样我可不来跟你们玩了。”文秀秀娇羞着躲进叶碗的怀里嗔怒道。 “哈哈哈,好啦好啦,饶过她吧。”叶婉抱着文秀秀,对着那些小姐们求情道。 “你们也别只说我啊,上次宴会,诺诺还看着三皇子红了脸呢。”文秀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叶婉的怀里探出了头说道。 “啊,该死,你个破秀秀。就不该饶你。上次不知道是谁,跟二皇子说了两句话,就看人家看入神,我叫你两声你才回神。”李诺诺不示弱的说道。 姐妹情深就是要,互相揭老底。 看了一会儿她们的女孩子玩闹,叶绮也是真的倍感无趣。转身把药碗递给侍女,就会床上歇着了。 叶绮明明也没累着,但是她除了歇着,就是等着晚上喝第二碗药了。 白芷和林靖勋顺利到了北川,赫连澈也偷偷跟着他们的队伍回夷陵了。 叶泽好像也顺利到达了南宁。 想一想,曾经有身经百战的白将军镇戎族,常胜不败的林王爷平压百越。现在竟变成了两个只有一次战争经验的少年人,去北川对抗戎族;一个一次战争经验都没有的皇子去南宁抗击百越。 也是可笑。怕是中原他国不彼此制衡了,要是联起手瓜分燕国,就算叶穹御驾亲征也未必能大获全胜了。叶穹不管曾经多么厉害,可他现在已经老了啊。 “若白将军和林王爷还在,就好了。他们在存在,就是燕国的底气,是燕国百姓的依靠。”叶绮自语道。 叶穹也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如今这个燕国孱弱的局面,都是叶穹自己作的。他只能怨自己。 第四十九章 皇子大婚 “只希望这个时候,不要有别国趁虚而入就好。”叶绮用被子把自己的也盖上了,闷闷道。 现在可以说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太后有意撮合文秀秀和二皇子。皇后跟皇上这几天就挑选婚期呢。 “结了一桩旧案,还能添一桩亲,哈哈哈,也算是好事儿。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文昭侯愿意留着安阳,甚好。”叶穹坐在皇后封静娴身边,笑着说道。 “臣妾还以为,皇上以后都不会理臣妾了。”封静娴含着泪,对着叶穹说道。 “你哥哥的罪责,牵连不到你。这些年你为朕管理后宫还要培养大皇子,真是辛苦你了。倒是你能看得明白,不怨恨朕,难得。”叶穹抚摸着封静娴的脸,说道。 “皇上,臣妾还是分得清是非的。”封静娴温柔的笑着说道。 “是,朕的皇后最好了。来,陪朕选选,那个日子好,让这俩孩子尽快完婚,省得再发生什么事故。”叶穹揽着封静娴的肩膀,亲密说道。 “那便八月十四,如何。” “八月十四,行,看着很急但是又留有喘息准备的时间。就八月十四,还有八天准备时间,够了。”叶穹想了想,觉得日子不错,是个可行之法。爽朗大笑说道。 “朕这就去找文昭侯商量,我看文承羽那个老狐狸还能说什么。”叶穹如此说道,说完他便仰天大笑出门去了。 于此同时,明玉阁里,静妃林落笙正拉着二皇子跟他讲一些事情。 “太后若是让你娶文侯爷家的小姐你便娶吧,你父皇一直都很看重文侯爷,若是跟文家结亲对你也是有帮助的。”林落笙说道。 叶辉听了,只得连连点头,然后再好好听着。 “母妃知道你嫌她不够有才华,又不够漂亮,但是光凭她会哄太后开心这一点上,你就必须得把她抓劳了。”林落笙语重心长道。 “文秀秀这个姑娘,她很干净也很真诚,我挺喜欢她的。儿臣明白事理,不用母妃为我如此费心。”叶辉笑着说道。 “唉,皇上这一日不立太子,我这心就放不下。我就觉得我的辉儿啊,不比其他皇子差多少,我的辉儿要是想当太子一定可以当一个很棒的太子。”林落笙叹了口气,她摸着叶辉的头,慈爱宠溺的说道。 叶辉并没有多重视文秀秀,倒是娶回来对她好便可。反正过一段时日,就算他再纳五个妾,也没人敢说什么。届时,文侯爷女儿已经嫁给他了,想反悔可不成了。 倒是没有五个妾那么夸张,他只是突然觉得老四叶暻的眼光果然独到。紫嫣真是,乍一看美艳优雅,细看之下便觉倾城乐女不可方物啊。 叶辉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可以同时拥有媚态和端庄大气的。似妖非妖,似仙非仙,倒也是叫人想得抓心挠肝。 想到以后他要把紫嫣带入自己的府邸,只怕是叶暻会跟他撕破脸。呵,皇家的兄弟情值几个钱,倒不如抱着美人儿日日笙歌。叶辉神色阴暗的想道。 这边害了相思病的叶辉,还料不到,林轩跟叶绮可是打算把紫嫣打包送给他的。 这八日,过的十分的快,就像弹指一挥间。 许多人都在等着这一天,这其中包括了叶绮和叶辉。 叶绮对于叶辉一直都抱有一个恶意的猜测,但她却不敢轻易与人分享自己的猜测,因为真的是恶意太大了。正好趁着叶辉大婚,她好能光明正大的好好观察。 远在江城的顾子倾是赶不回来了,也正好遂了叶暻的意。他的顾子倾,不需要与出来他意外的皇子关系太好,这是只属于他叶暻的大好资源。 这一天,微微细雨,一身赤红色婚服的叶辉,笑着骑在马上。亮眼夺目。同行者三百余人,身上皆着黑衣胸膛上帮着红花。 文秀秀盖着叶婉给她绣的红盖头,紧张的坐在轻微摇摇晃晃的花轿里,揉捏着自己的手指指节。 那阵仗,真的是浩浩荡荡。他们没有从文昭侯府直接到京城的二皇子府,而是游行一般的在安阳转悠了一圈,好似是在炫耀,他燕国二皇子叶辉娶了一个多么难得的媳妇。 领许多围观的妇女开始心生羡慕。 “我以后若是嫁人了,可不知道能不能也有二皇子这么华丽。”一个少女憧憬道。 “花轿里面的新娘子,一定是一个容貌非凡又充满才华的女子。”另一个少女说道。 “你们说,二皇子该有多么的爱她啊。绕了安阳城一圈呢,这可是。”旁边的少女小声问道。 他们路过的巷子,不算宽。百姓们议论的话,文秀秀虽然坐在花轿里还盖着红盖头,但是她仔细一点,隐约还是能够听的清一些的。 那三个少女的话,文秀秀也差不多都听了去。听完,她盖头之下的那张小脸红的发烫。她笑的幸福极了,也羞涩极了。 终于,叶辉觉得自己给够了文侯爷和文秀秀的面子了,便骑马掉了头,直奔二皇子府而去。 这天啊,也是愿意跟他们开玩笑,等他们都陆陆续续进去了之后,微微下着没有中断过的细雨霎时间便停了。 叶辉轻轻的扶着文秀秀,他扶着文秀秀平稳站定后,公公便开始念词了。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便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因为身份的原因,二皇子面对着高堂上的文侯爷,也只是用躬身代替跪拜。也算礼成。 “夫妻对拜。” 叶辉和文秀秀侧过身子,一齐躬身行礼。 “送新娘入洞房,新郎敬茶。” 可算是要完事了。叶辉心中这般想道,面上依然保持他的风度翩翩,他恭恭敬敬的走到文昭侯的身前,谦卑有礼的敬了一杯茶。 文昭侯严肃的接过茶,心中叹了一口气,他顿了顿便讲茶一饮而尽。这心里面想的时,他的宝贝闺女如今这风光一嫁,可是把他这个当爹也给嫁进去了。以后若是皇子间争斗明显,他文昭侯可是逃脱不掉这皇室党争的漩涡了。 “承羽,你这人,孩子是敬你茶又不是敬你酒,一饮而尽像什么样子。”叶穹今日高兴,他指着文昭侯哈哈笑着说道。一旁的皇后不好搭话,只能陪笑。 “臣渴了,见谅见谅。”文昭侯刚要叹出一口气,被他用力抿了下嘴给憋进去了,他歉疚的对着叶穹说道。 “宾客们早已在正厅等候多时,只等着这边礼成了,好开席呢。”太监说道。 “那走吧,开席啊。看看今日二皇子亲自置办的菜单酒水,都是些什么美味菜肴珍品佳酿,走。”叶穹闻言,他率先站了起来,扶起文昭侯,开怀大笑说道。 “皇上请。”文昭侯突然被叶穹抓扶起来,勉强站稳,大气也没时间喘,只能匆忙客套一句,便被叶穹拽着走了。 在他们先行出了此门之后,二皇子叶辉对着门口的小厮招了招手。那小厮心领神会的连忙拿出藏于窗下暗格的白玉酒壶,凝重的面色变为了舒展高兴的笑容,便也跟着走了。 第五十章 杯中之酒 “母妃,您不用担心我。待今日之后,我便少了最大的威胁。”叶辉望着那个小厮离去的身影,他志在必得的低声说道。 大厅果然是热闹无比的,高朋满座。可以见得,叶辉的人缘可是不错的。当年大皇子叶凌娶侧妃,也不见得如此门庭若市之景。 叶绮强忍着心里的厌恶,别别扭扭的挨着叶泽坐。那一桌都是皇子公子,硬生生做过来的叶绮,便成为了这一桌唯一的女眷。 她的心思一直都在怎么不过于引人起疑的近距离观察叶辉,所以也便忽视了,坐在她另一侧的公子是文固远这件事。 文固远见到叶绮坐过来了,先是面上一惊,然后病态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一抹红霞,他也随着红霞颜色的加深而慢慢低下了头。 相比较而言,叶泽反而就开朗多了。他殷勤的跟叶绮说着话,聊着天,但苦于叶绮没什么空搭理他。 叶暻看到,一波又一波小声议论叶绮的人,被叶穹眼神制止后。他便了然的挑了下眉,要往文固远的位置走去。其实叶绮原本做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但他离得近了才发现,文固远看叶绮的眼神,挺有意思。现在叶绮阵营未明,但只要不是他那一队的他都不想多留。不能让顾子倾被她给勾死,能心生嫌隙也好。 这般想着,叶暻便不打算拆来叶绮和文固远了,而是也学着叶绮的样子去硬进女性那一桌。 “滚回去,多大了还挨着妹妹坐。”叶穹刚走到上座,便看见叶暻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叶婉身边,连忙劈头盖脸的骂道。 “父皇,我回去不也是挨着妹妹坐嘛,而且就这边剩一个空座位了。”叶暻也是不害怕,他都被叶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骂习惯了,也不觉得丢人,反而没脸没皮的委屈说道。 “唉,罢了,坐着吧。跟你生不起那个气。”叶穹看了眼,一群男子里的叶绮,又看了看皮上天的叶暻,无奈道。 叶暻看着端庄的喝着茶的叶婉,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原本,他到真希望叶婉跟顾子倾能有好结果,这样他便能把顾子倾绑在自己身边,绑的更紧。 如果不是叶暻发现叶绮有些不对劲儿,他也会任由顾子倾跟叶绮在一起,并且他也会为了顾子倾,而拉近他自己跟叶绮的关系。但是现在他还没看明白,叶绮到底是谁的势力。 叶暻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叶绮她自成一股暗流。 “开席。”太监在门口高声宣布道。 然后一排排的侍女们,端着托盘按顺序走进大厅,面带微笑轻轻的将每一道菜摆放好。 等菜都摆好后,侍女们又按照顺序,赏心悦目的一个挨着一个的离开了。 “今日的菜,只有六道。虽然不多,但也比寻常人家丰盛。菜肴不再多,而在味美好吃。今日这菜虽然不多,但是也减少了铺张浪费。国库每一分钱,都来自于百姓的赋税。粒粒米都是血汗,招待不周还请宾客们见谅。”叶辉起身歉意道。 “不用抱歉,你做的不错。你能想到其他人所不能想,说明你心里是真的放下百姓了。朕欣慰啊。”叶穹起身举杯感慨道。 一旁的文昭侯闻言,也不住的点了点头,表达着自己对叶辉此番言论的认可。 从惊讶中回神的大臣宾客们,也纷纷对叶辉表达了赞赏。 叶辉谦卑的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还拿着身边小厮端着的白玉酒壶,给自己周围这一桌亲自到上了酒,也包括从女眷那桌拿着杯子过来的叶暻,然后便行了一礼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他在饮酒期间,一直用余光盯着大皇子叶凌。他见叶凌当着毫无防备的将酒一饮二尽了,心中对叶凌的蔑视更甚。不过高兴过了头的叶辉,却没太重视其他皇子的状态。 只见叶暻拿起酒杯,第一时间便问道了十分熟悉的味道。他歪着头,无奈的笑了,然后将酒一饮而尽。叶绮因为是女子,所以叶辉没给她斟酒。 如此好的观察时刻,叶绮可是没有漏掉任何的细节。 她注意到了叶辉身边的这个小厮,从入大厅起,他便一直端着他那个白玉酒壶跟着叶辉,半步不离开。 在一开始其他的小厮都给各个桌子倒酒时,他们这一桌的酒就是其他小厮过来倒的。 反而叶辉说了这番话后,大家要一起敬酒,叶辉才动用了小厮捧了许久的慢慢一壶酒的白玉酒壶,给他们这一桌斟满了酒。 当然,叶绮最没有疏忽的便是叶暻的状态了。她看到叶暻闻到杯中酒味后,一刹那的迟疑,然后又很痛快的干掉了。 这酒,有问题。叶绮脑海中出现的一个反应就是,这个酒,应该是不正常的。只是什么地方不对,叶绮就算闻了酒味儿,她也叙述不出来。 可是这个酒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叶暻又怎么敢喝得下去呢。 这个酒若是真的有问题,二皇子叶辉这样子做给大家都喝酒,那么大家都会出现同一种奇怪的反应,或者是中毒,或者说是怎么样的。 显然,二皇子不可能这么做,那样子太蠢了。叶绮有注意到二皇子的眼睛,一直都有在偷偷注视着大皇子。显然,这个有问题的酒,应当是指对叶凌一个人有用。 但是叶绮竟然想不到世间可以有什么样的毒,是大家都喝了,但是只对一个人有效果的呢。 叶绮又定睛地看了看大皇子叶凌,她看了好一会儿。只见他神色自然,身体上仿佛并没有任何不适。 见到这样的事情,叶绮越来越觉得奇怪了。她当然没有办法直接在二皇子身上找线索,不过她转念一想,想到了有一个人是可以做得到的。 那个人便是紫嫣了,还是得让紫嫣出马呀。不过她想起了,叶暻端起酒杯闻到酒味儿的时候,了然一笑的停顿了片刻才喝下的酒。 看来叶暻肯定是知道这个酒的确切问题是什么了,突破口又被找到了一个。 如果有两个紫嫣,她们可以同时进行工作就好了。叶绮喝了一口叶泽剩的酒底儿,砸吧砸吧嘴想到。 这就是安瑜不在身边,突然叶绮要被唠叨许久。 只要一想到,假如安瑜在这里的话,并且安瑜还知道了,叶绮喝了一口叶泽剩下的有问题的酒。那可能就是毁灭性的事故了,严重的没准能气哭安瑜然后被抓起来,针灸几天。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叶绮狠狠的咽了一口菜,想要压下,心里浮起的微小但瘆人的恐惧。 叶琪看着桌子上的六道菜,她想着。如果只是六道菜也算是心疼百姓,不浪费食物的节俭美德的话。 那她曾经,跟他娘亲在泠雨宫的时候。 她们每天吃的都是四道位国菜,那她们岂不是节俭了十多年了。这些随波逐流的大臣要不要也也给她鼓鼓掌啊。叶绮心中讽刺地想到。 什么时候争皇位拉拢大臣变得这样可笑了,叶绮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在自己的心里面,想着一些翻江倒海,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再次病倒 这场还算丰盛热闹的婚宴,大家都在推杯换盏,只有叶绮全程没有吃下几口菜,一直在发呆思考。 “嘉瑞长公主,这道菜……叫樱桃肉,口感……偏酸甜,不腻人的,公主可以品尝一下。”文固远磕磕绊绊的,给叶绮推荐道。 刚思考完的叶绮,闻言,她一转头惊讶的看着文固远。 叶绮她深呼吸了一下,略显慌张的说道:“啊,你……你坐这里啊,真,真巧。先吃着,先吃着。” 她刚说完,还没等文固远有什么反应。叶绮就端着碗跑到另外一桌女眷那里,一把将叶暻推开了,然后自己做到了叶婉的旁边。叶绮她低着头,跟个小鹌鹑似的。 现在就希望这里面别有人去顾子倾那里,瞎传话啥的。她是虽然坐男生那一桌了,是不小心挨着文固远了,但是苍天可鉴叶绮跟他没有什么接触的。 要是子倾在就好了,她可以去跟着子倾坐一起。“啊,天呐。”叶绮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的小声说道。 “唉,行,您是长公主殿下,您怎样我都得依着。”叶暻挠了挠头,看着叶绮认命的说道。 而方才被叶绮这样一弄,本来就因为身体病弱一直敏感自卑的文固远,双眼立刻涌上了泪花。 文固远心中想的是,难道长公主这是嫌弃他?也怪他自作多情了,他早应该认清自己,他不配与那样独特明艳的长公主接近成为朋友。 终于坐到自己本来位置的叶暻,轻松自在的抻了抻筋骨。他撇了一眼娘们儿作态的文固远,表情有些复杂,他甚至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安慰他一下。 叶暻夹了一口菜品,是之前文固远推荐给叶绮的樱桃肉。他品尝着,酸酸甜甜的口感。他想起,顾子倾向来是一个醋罐子,八竿子打不着的飞醋顾子倾都能吃下去。 看来这个文固远啊,他是非得安慰他不可了。 “女孩子,很容易害羞。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皇妹不会无缘无故,去讨厌一个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叶暻挡下了文固远刚要饮下的酒,对着他说道。 文固远闻言,双眼立刻亮了起来。他磕磕巴巴的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谢四皇子。” 正对着叶暻身后坐着的叶绮此时还沉浸在,被文固远的惊扰中。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叶暻对叶绮的这朵烂桃花做了什么心灵疏导。导致这朵烂桃花文固远,依然没有放弃叶绮。 第五十二章 坏事成双 许宅,许云将安瑜也送到了叶绮的房间里,然后转身偷偷揉了一下腰。 “真是辛苦你了,我最近吃的有点多。”安瑜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安瑜说完,也不多耽搁。她立刻动身走到了蜷缩着睡着了的叶绮身边,坐在床上开始叶绮探脉象。 “怎么这么虚?她今天有没有吃些性寒的东西。”安瑜看着许云问道。 “今天二皇子婚宴,公主自己知道些药理,一直都没怎么吃啊。”许云想了想说道。 “不可能,没吃什么,难道闻见了什么。可是,也没有什么药能闻一下就……二皇子婚宴,怎么可能会有药。”安瑜用力的敲了一下床,着急的说道。 “安瑜,二皇子给其他皇子准备的酒里,有问题。我只远远的闻了一下,后来又尝了一个三皇子剩的底,便觉小腹一阵燥热,因为当时沉浸在思考里,便没留意。”叶绮握住了安瑜的手,虚弱道。 “小腹燥热?难道是合欢……不对,婚宴为什么会准备这种下作的东西。”安瑜用力的挠着头,表情纠结复杂的说道。 “四皇子,叶暻或许知道。”叶绮想了想叶暻闻到了酒的问道,然后了然喝下的表情,说道。 “他知道也没用,现在是你卧床不起。那酒,你明知道有问题不正常,你怎么还要尝一下三皇子的杯底呢!”安瑜像个管教皮孩子的长辈一样,气道。 “我只是,看了他们都喝了,二皇子自己都喝了,我以为没事嘛。”叶绮语气有些撒娇示弱的说道。叶绮是真的害怕安瑜生气了,真按着她给她针灸。 “我只能先中和稳定住你的脉象,会不会是一种极其烈性的药材,但是身体健康的人偶尔用一次无碍,但身体不好的沾一点都不行,加上你又衣衫单薄的吹了风,还不怕死的喝了明知道有问题的酒。”安瑜生着闷气分析道。 “我觉得没准儿是了,文固远也喝了他不能有事吧?”叶绮喝了一口许云递来的温水,问道。她刚问完,便心觉一震,她为什么要问文固远呢。 “那文家大公子爱怎么样不怎么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能让你病好吗?”安瑜气道。 “我先给你开几幅药吧,真是不省心啊。”安瑜捏了捏叶绮冰冰凉凉的手,说道。 “打热水,先给公主把脚给泡上。”安瑜叹了口气,她都不愿意多看叶绮那个倒霉样子第二眼,语气无奈的说道。 “安太医,热水早让侍女烧好了,拿热水来。”许云对着门口说道。 稍后,便有两个侍女端着一木盆热水,过来了。她们将水盆防止叶绮的床下,便离开了。 安瑜弯腰伸出手放在水盆里,试一试水温。她满意的点头道:“嗯,行,正正好好。” “来吧,公主请吧,久违的泡脚开始了。”安瑜将叶绮扶着坐了起来,说道。 叶绮就跟柔弱不能自理没差别了,一直由着安瑜摆动她。 “许云大哥,来吧,把我箱子里上等的丹参拿出来吧,给公主都扔到泡脚盆子里。”安瑜坐在叶绮身边,上叶绮靠在她肩上这样好支撑。她现在脱身不开,便只能心安理得使唤许云了。 “都放进去吗?”许云蹲在药箱旁边,面对着叶绮的洗脚盆,他抬头看着安瑜问道。 “放,都放,不需要怀疑,放就得了。”安瑜咬着牙,说道。许云怎么听不懂话,都说全放进去了,他放就得了还要问什么。真是,谁都气她一下是嘛。 许云闻言,点了点头。他抓了一大把丹参,然后一点一点的放着,比油锅里面炸麻团还仔细。 “不用心疼药材贵,钱都算在皇上那里。放得了。”安瑜看着许云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气但又努力平静的说道。 后来许云又一小把一小把的扔进去,又气又得忍的安瑜也被气的忍不下了,她轻轻把彷佛失去了骨头一般的叶绮放躺在床上。 安瑜放置好叶绮后,她匆匆忙蹲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拿着药箱里装着丹参的这一药格,直接把里面的丹参悉数倒进了叶绮的泡脚盆里面。 “这活儿你不会干,你走吧。”安瑜又坐了回去,把叶绮扶起,让叶绮的头靠在了她的肩上,对着许云有些嫌弃的说道。 许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微微暗淡了些,便回他的房顶上守着去了。 无独有偶,文固远喝了那杯酒,也病情加重了。但是很多个太医去看了,都没有看出来什么,文昭侯府上的所有食材餐食都检查了,没有检查出任何的问题。 如果硬要说,那只能说二皇子喜宴上饭菜酒水的问题了,可是都一样的饭菜一样的酒,他们那一桌的其他皇子就没有出先任何的问题。 后来文固远也跟叶绮一样,寻不到病因,但本来就不健康的脉象变得更又乱又虚了。 所幸叶绮养病的这些时日,暂时不会有什么皇子娶亲这类的事情发生了,她也在安瑜严格监管下,把本来不多的出门次数减少到了无。 也是坏事凑一起了,侯府公子文固远跟嘉瑞长公主叶绮,在一个桌子吃饭然后双双病倒的故事传出了三四个版本。 流传的最厉害的一个版本便是:长公主叶绮仰慕文固远公子,不顾众人眼光硬是挤过去要挨着文固远公子坐。 后来啊,长公主叶绮见文固远公子身体病弱,便连忙夺下文固远的酒杯帮他把杯底的酒饮下。他们互生情愫,你侬我侬,情不自禁的同饮一杯酒,同用一双箸夹菜。最后文固远公子不小心,将病气过给了长公主殿下,这才双双请了太医回府看病。 这一段故事,便是顾子倾回安阳听到的第一个关于叶绮的消息。先不论真假,他也没时间论真假。他只想赶紧找个办法让文固远抓紧成亲,别觊觎叶绮。 过来接顾子倾的叶暻陪了顾子倾一路,路上还有妇女看着他们小声说着,心疼顾公子,说叶绮不端庄贤淑还喜欢招蜂引蝶。 若是只有几个好还,叶暻还能将笑意忍一忍,忍回肚子里。但一路来,都是这样,叶暻真的再难忍住。他只得抱住顾子倾,一次性笑个够,笑个舒坦。 “哈哈哈,对不起子倾,我错了,哈哈哈哈,但是,哈哈哈哈,真的对不起。我能给你讲讲怎么回事,你别冲动。你这种人,冲动起来最可怕。”叶暻抱住顾子倾,一边笑一边说道。 “那天,皇妹不知道为什么,就坐过去把我位置挤了。不过她看都没看文固远一眼,我三皇兄找她搭话她可都没理会。一直盯着酒和菜发呆,还有二皇兄身后的小厮。”叶暻说道。 “嗯。”顾子倾深呼吸了一下,闷闷的发了一个音。 “后来她又干净利落的把三皇兄杯底的一口酒喝没了,然后一直在砸吧嘴。之后啊,文固远跟她说话,好像在给她介绍菜吧,皇妹很惊讶的看着他说着‘先吃着,先吃着’然后又坐回到了女眷那桌了。”叶暻给顾子倾讲道。 “她从小就这样,古灵精怪的,实则最单纯。”顾子倾闻言还算舒心的笑道。 第五十三章 癫狂暴怒 “行,你没在意就好。”叶暻笑着说道。 然而顾子倾怎么会不在意,他在意叶绮的任何事情,所有事情。 “那日在叶辉的婚宴上,大家饮酒时,他更多的是在关注着大皇子叶凌。”叶绮思考了一下说道。 “要不要属下多去关注一下大皇子。”许云问道。 “可以。”叶绮拿起了茶杯又放了回去,这才抬头看着许云说道。 东宫大皇子的一处宫殿里,大皇子叶凌,他正拿着满是倒刺挂满血迹的鞭子,狠狠的抽向跪在下面的宫女。 弓着身子,站在两侧的太监和宫女们,他们对着跪在地上鲜血淋淋的宫女,无不表示着同情。但在他们的眼中比同情更多的情绪是,恐惧,那是凡人在面对恶鬼时的恐惧。 是的,他们都惧怕着眼前拿着鞭子的这个凶狠如猛兽的男人。 今天,已经不是大皇子第一次惩罚下人了,在这个宫女之前。刚有一个小太监被活生生的打断了双腿。 他们一直生活在恐惧与压迫之中。生活在不知道会哪一天,这样跪在地上被惩罚的人就会是自己的绝望。 现在这些宫女太监们已经开始不祈求活着了,他们只是祈求,如果会有轮到他们的这一天的时候,希望可以来一个痛快的。 关之茂一如往常一样,再下了早朝后,会过来看一看大皇子今日有没有好好的学习当储君的功课。 他在大皇子叶凌小的时候,就已经很看好这个聪明仁和的皇子了。 关之茂,也甘愿给叶凌当老师。但是随着年纪的逐渐增长,大皇子也逐渐的像变了个人一样。 曾经说着百姓苦战争久已的大皇子,现在去拿着鞭子,狠狠地抽着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宫女。 人再变,能变到哪里去呢。他总相信,大皇子还是有救的。也许他只是被权利迷花了双眼,也许是习惯了成为掌权者的快乐,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着甚至是虐杀对于他而言地位卑贱的人。 每当在这个时候,关之茂总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天真善良的少年,他一脸严肃认真的问他:“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等级尊卑之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生活得更快乐一点?” 只是可惜那个问她这样温良问题的少年,好像找不到那条正确的路了。 “大皇子不可,您不能再这样了。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君主,是不可以主张暴力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要仁爱。”关之茂语重心长说道。 “你不觉得你唠叨的话有点多吗。”叶凌他杀红了眼,她只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燥热和愤怒。 叶凌这般说着,他抬起手就拿鞭子恶狠狠地,朝着关之茂的天灵盖一把抽了下去。 毫无防备甚至还想救他的关之茂,被抽的头中间凹下去了一条缝。然后他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瞬间便没有了气息。 经历了这一变故,那其他有幸活到现在的宫人们,皆是像个小鹌鹑一样,努力的把自己瑟缩起来。仿佛只有这个样子,才不会被看见。 其实大家心里都在诧异。因为大皇子虽然平日里比较暴躁,可是他却一直都还算尊敬关之茂先生。 以前大皇子在惩罚人的时候。还会给那个人留下半条命,留意半条命等着不治身亡,然后扔进乱葬岗,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当场把人打死。 但是现在大皇子不一样了,他就像一个杀红了眼的猛兽,嗜血修呃。甚至,只要他大开杀戒了,不管对面来的人是谁。他都会想要对那个人施加他喜欢的虐杀游戏。 姑且看吧,他现在已然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作为人的头脑里被称为清醒的东西。他竟然连全心全意想要教他的老师,也给如此杀害了。 但不管情况如何,并没有任何人敢多说什么。也没有人,敢上前带走关之茂死相恐怖的尸体。 与此同时。一直在暗处偷偷观察着的许云,他联想到了在宫门口遇上的,带着一群侍卫满前殿溜达的叶辉二皇子。 说是迟那是快,他猛然察觉二皇子定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所以许云立刻朝着二皇子所处的方向去了。 许云到了之后,用轻功掠过二皇子身边的时候,在他的耳畔说了一句:“关之茂先生,被大皇子鞭刑致死,速去。” 不消片刻,便有一队侍卫。他们整齐划一,就像准备好了很久一样。他们就这样,直接贸然的闯进了充满血腥气的这间屋子里。 然后二皇子叶辉,则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在那一队侍卫的身后出现。 叶辉,他早就估算好了。这杯加重了药量的酒,叶泽喝了下去会多久发狂症。看来消息不假,他来的正是时候。 他眼神隐藏着厌恶和不屑的扫视了一眼,地上已经开始僵硬了的关之茂。 二皇子叶辉想道:让你一直对我不看好,不愿意辅佐培养我。现在,你也算死在我的手里了吧。这是对你的嘉赏,算是你死得其所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我发了狂症的大皇兄拿下呀。”叶辉看着怒气冲冲,向他走来的叶凌,连忙对着被惊讶到不能回神的侍卫们说道。 那些侍卫们闻言,便迅速的回了神。他们拿着早已准备好了的铁锁链,彼此配合一拥而上,终于将不停挣扎的大皇子给绑结实了。 “快派几个人去喊禁军啊,再来几个人跟随本皇子一起去通知我父皇。都别傻,愣着了,能帮忙的就帮忙吧。”叶辉焦急的说道。 别看他面上表现的特别焦急。其实在他心里啊,那可是开心极了。它可以保证叶凌这回可是再也翻不了身了,他做的那些惨绝人寰,迫害百姓的事情。到时候会跟着这件事情一起被暴露出来,不去天牢判个死罪,都会引起民愤。 诸多方面考量着的叶辉,心满意足。此刻的他正在期待的等着,有更多的禁军过来一起看见这样的场面,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他要让大家知道。只有他叶辉才是最适合当储君的皇子。 事发突然。在禁军统领纪平跟皇帝叶穹在一起闲话家常的时候,两个面色写着十万火急的两个宫人,不顾礼数的冲了进来。就跪在叶穹的身旁。 “说吧。这次是谁,又发生什么事了。”叶穹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 “大皇兄范癫狂症了,虐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还杀死了关之茂先生,父皇纪统领,快去看看吧。”叶辉语气着急,面色复杂。他跺着脚急切请求的说道。 “竟然会有这等事,我们快去看看吧。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可有做了什么?”叶穹严肃的看着二皇子问道。 说完,叶穹他一刻也不耽搁地拉起了纪平起身欲走。 叶辉见此,他只得跟着他们出个门去,步履急切的跟随着回答道:“而儿臣没什么办法,只能紧急让侍卫们先把大皇兄控制住。这才能够脱身来请父皇。” 第五十四章 大力彻查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地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推门第一个进入的人是叶穹。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场景便是,他的大儿子叶凌头发披散着脏乱不堪,身体也被五六个侍卫,被他们用绳索喝紧紧的捆了起来。看着像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鬼一般的叶凌,叶穹直皱眉毛。。 叶穹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随着气味的来源。叶穹便看见了尸体横陈的地面上,关之茂那具死相凄惨又极其醒目的尸体。 这个人叶穹一直都知道,是一个有学识,有才华的大儒。只可惜他为人过于仁善软弱,本来有当丞相的实力,却因为他自己性格的缺陷,只能当一个先生。 这次的事情令人太过于惊讶,以至于陪伴着叶穹多年的头疼症,也跟着叶穹的大脑一起失了神,久久没有发作。 “先软禁吧。封锁消息,立刻封锁消息。若是敢让朕知道谁把大皇子发疯消息传播出去了,朕就要了他的脑袋!”叶穹捂着眼睛,指着这一地要人命的杂乱生气,愤怒的说道。 “父皇,那太医……”叶辉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犹豫问道。 “敢请吗?你看朕敢请吗?谁敢给他治病,那谁就是活够了。软禁着吧。”叶穹疲惫不堪地说道。 “给朕加大人手调查,怎么前些日还好好的说疯就疯了啊。你们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朕的?”他指着叶辉的鼻子大声说道。 叶穹他被气得嘴唇发紫,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又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自己威严的身姿。 闻言,叶辉低下了头。他的头倒不是因为被叶穹震慑到了,也不是因为他心虚了。他真正低下头的原因,是为了掩盖他眼底的笑意。 叶辉听到了叶穹说要加大力度加大人手的掉查,他觉得这是一个天赐的好良机。只要他在叶穹加大力度掉查的时候,把叶凌犯过的一些案件的罪证都趁此机会递上去。他便不愁,叶凌会死不透。 许云一直没敢太靠近这里,因为,他不想被叶穹和他曾经的那帮兄弟发现自己。就算是为了叶绮,他的行踪也不可以被发现。 远远的观察了他们对话时的神情,许云也把们交流的内容猜测了一个大概。就这样,便准备赶回去给叶绮交差了。 就在他以为,只有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叶绮,叶绮便会开心的时候。身处许宅的叶绮,正因为自己和文固远的流言蜚语而伤心担忧呢。 她不敢想象顾子倾回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恬不知耻地,跑到了皇子的那一桌用餐,流传她还和文固远用同一个杯子喝酒。 这个东西她不能想,越想她也觉得她这个头啊也开始越来越疼了。 “公主,属下回来了。”许云单膝跪在面前的少女眼前。语气略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这一天天也不能出门儿。快来和我讲讲有什么。好玩儿的新发现的事情吗。”叶绮看着跪在地上的许云,问道。 “禀公主,属下今日见到,大皇子像发狂了一样。一直对着,宫女施以残酷鞭刑。打得那宫女奄奄一息了还未停手,后来关之茂先生前去阻止。却也遭了大皇子的毒手,被大皇子一鞭子劈中了天灵盖儿。”许云他回想着当时的场景给叶绮叙述道。只是那场景确实令人触目惊心。 “应该不止这些吧,许云大哥。”叶绮说道。 “当然还有。之后我便将。关之茂先生被大皇子杀害这一事,告知了在前殿带着一波侍卫徘徊了许久的二皇子。后来他们带着侍卫去了,皇上也去了。看样子他们应该要调查大皇子发疯的原因了。”许云喝了一口叶穹递给他的水,一口气讲完了。 “原来如此,看来真的有必要让紫嫣快点行动起来了。我这个真人不露相的二皇兄啊,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妙人。”叶绮眉目舒展的笑着说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父皇想到的第一件事儿肯定会是封锁消息,然后在私下里大力彻查。辛苦你一趟啦,再去看一看二皇子那边罪证抓的够不够多。”叶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便对着许云,如此说道。 “如果他掌握的罪证足够全的话,那咱们便撤回来。如果他们掌握的不全,咱们要偷偷的想办法配合他们让查案的人能收到咱们这边相对完整的罪证。”叶绮眼睛亮亮的看着许云说道。 “遵命公主,属下,这就去。”许云闻言也没有想要多歇着的意思。他严肃的说罢后,便真的匆匆离开了。 “哦对了。我这里没有。如果有需要的话直接去林轩那里拿。”叶绮拦住了许云交代完她今天最后一句话。 经过了叶穹的几番调查。原来他的好儿子,曾经为了领功。火烧了半个村子的疫病的感染村民。 当然,这些远远都还不止。之前即将成为未解之谜的一个案子,那便是唐小茹案。 也是一个,死得凄惨。读着她的故事,她的经历会让人无比心疼的那种。 想起了当时在河道里,被百姓们捞了出来,且一生不挂满身伤痕的唐晓茹。叶绮攥成拳头的手。又用力了几。 不过仔细想一想。大皇子肯定是因为二皇子的某些行动,所以会有些改变。就算叶绮与他没有多少交流。 但在叶绮的记忆里,她的这个大皇兄啊。是一个上课很认真听讲,偶尔还会提几句百姓苍生之类的话。也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了,平时对下人们说话至少不恶劣。 但是他这潜移默化的长时间的积累下来,和曾经的那个小时候的他相比的话。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那么具体是什么东西,使他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呢。叶绮目前也没有想明白,但有一点是值得她肯定的。那就是二皇子婚宴的酒里肯定有问题,还是只针对大皇子一个人的。 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可以改人心性的药吗?叶绮在心中问道。 也许。二皇子的罪证,叶绮她也可以捏上一捏。只是不好找罢了。 “叶暻定然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想要让他开口也太强人所难了,这都不止。还要再强人所难上再加一个难上加难。”叶绮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语气有些委屈的自言自语道。 时至今日,时至四时此刻。叶绮她还在感叹着,如果世界上有两个紫嫣同时存在就好了。二皇子身边一个,三皇子四皇子身边再分别放一个。 那样确实会省力了许多。但是比较令人苦闷的是,林轩一直没有放人,她便不能让紫嫣给她去打探消息了。 “真的爱上一个工具了?”叶绮回想着林轩的状态,不禁有些疑惑。 叶绮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的需要紫嫣。 “姐姐……喝药!到时看啦。”一暖乖巧甜蜜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好的姐姐知道啦,会好好喝药的。”叶绮闻言,心里的雾霾瞬间扫清了一半儿。她开心的拿起了药碗,痛快地一饮而尽。 第五十五章 留下紫嫣 有人欢喜有人愁,大皇子的生母德妃常宜欢,刚得知大皇子杀了人被软禁后,便立刻晕了过去。 她们常家,就只着这个大皇子当上太子后,好再次崛起。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叶凌小的时候,便将他过继给了无法生育的皇后封静娴,想的就是给他更多成为储君的助力。 而皇后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管要她照顾那一个皇子,她明里暗里都只会支持一个皇子,那就是她兄长的儿子三皇子叶泽。 所有大皇子出事,她也还没有什么情感上的反馈。 叶辉倒是快乐的很,他以取乐文秀秀的名义,把玉人轩的几个乐师都请了过来。两男一女,一男子抚琴,另一男子吹笛,而紫嫣便坐在他们前面弹琵琶。 看着文秀秀还算开心的样子,叶凌心下了然。虽然他原本的想法是只想请紫嫣一个人来的。 “秀秀,你若看得开心,我们便向玉人轩要个价,把他们留着咱们府上。”叶辉深情的拉起文秀秀的手说道。 “好,都听夫君的。”文秀秀羞涩的笑了一下,然后乖巧的说道。 “嗯,什么就都听我的,我是在问你呢。你若喜欢,咱们就将他们都留下了,以后我若是有个什么事不能常陪伴在你身边,他们还能给你解解闷。”叶辉缓缓的伸出手指,轻柔宠溺的刮了一些文秀秀的鼻梁说道。 闻言,文秀秀开始渐渐的红了眼眶,眼中也慢慢蓄上了感动的泪水。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京城中,最有才华的,也不是最貌美的。她甚至都不强求叶辉能够为了她,两年不纳妾。 旁人都看得出,叶辉在面对文秀秀时,他眼神里的爱意温柔并未直达眼底而是浮于表面的,但沉浸在名为爱情幻境里的文秀秀,却受宠若惊幸福感动到落下泪来。 叶辉无奈的笑了,他从怀中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手帕,温柔的给文秀秀擦拭着眼角的泪。与此同时,叶辉的心里也在得意着嘲弄文秀秀是个蠢笨的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顺理成章的得到了紫嫣,还能落下个爱妻的好名声。想到这里,叶辉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的轻柔了。 紫嫣与其他两位男乐师,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次日,得知好消息的叶绮马不停蹄带上了没煎好的药材,风风火火的去玉人轩找林轩去了。 她在许云的护送下,见到林轩的一面便说道:“林轩弟弟果真说话算话,你们这里的小二呢,先帮我把药煎上。” “不敢不敢,我本来还在想让紫嫣再去四皇子叶暻那里,怎奈何昨日二皇子叶辉连日将十盒金银玉器送了过来,强买强卖硬是留了紫嫣还有两个技艺最好的乐师。”林轩面色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怪我,是我低估了紫嫣姐姐的魅力了。我本来也想过,要不要让紫嫣再去四皇子那里。但是那日在刑场时,我见叶暻对紫嫣态度也冷淡了。他这是,摊牌了?不演了?”叶绮疑惑道。 “也不至于说他是不演了,我感觉他对紫嫣的感情没那么一般,只是当时情况你对他的威胁高过了他对紫嫣的在意,当然要先针对你。”林轩白了叶绮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说道。 “还好那日婚宴你病的起不来了,没有去上,也省得喝那个有问题的毒酒了。我跟文固远也只是没小半条命,你若是喝了怕是整条命就交代了。”叶绮看了眼纤瘦病弱的林轩,后怕的说道。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林轩死了,她接下来的行动都会受限,多少也是会伤心些。 “叶凌喝了对吧,然后他失控了?我手下的线人,五个有四个都被他给打死了,但是当时给的消息是说,叶凌还有自己算得上是清醒的理智吧。”林轩说道。 “死了四个人,你说的倒还挺轻松。”叶绮坐的离他远了一点,语气有些不理解又带着一些嘲讽的说道。 她现在越看林轩长得可爱乖巧,便越觉得这个人恐怖。 叶绮自己已经一半身子掉在了地狱里了。可是她面前的这个男孩儿,已经一整个身子都掉进了地狱里。 每一个深陷地狱的人都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原本叶绮还觉得会有人跟他一样渴望着光明,渴望着云开雾散得见青天的时候。 林轩,便是这个不一样的人。叶绮在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对光的执着和需要。他仿佛是一个原本就深陷在黑暗地狱里的恶鬼,甚至还想着拉下其他的人一起到地狱里。 与这样的人交往,叶绮要百倍的注意自己,千万不要有哪些,没有注意到的时刻便被他生生拉住,扯进无边黑暗的地狱里。 “说实在的,我现在有些怀疑叶暻。不对,我明确的知道就是叶暻。我们这里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当时的那杯酒里面到底有什么。”叶绮坐直了身子,面色严肃认真的说道。 “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们当务之急不是在他身上下工夫,不管叶暻知道什么,他始终都不是那个在酒杯里下毒的人。没有意义。”林轩轻轻皱起眉毛,摇了摇头说道。 “是啊,所以我后来也觉得,还是把紫嫣姑娘放在二皇子身边最合适。就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着也得先把这个螳螂看个清楚吧。黄雀也先不急着抓。”叶绮又将自己靠在了柔软舒适的椅背上,思索的说道。 “咱们这边应该凑一凑还能凑一些叶凌的罪证,到时候,你看看。要是叶辉那边缺这些相关罪证的话,你就派个人将这些罪证给他递过去。一定要伪装成是叶辉自己查到的,咱们现在还不可以太过于露出头。”叶绮看着林轩说道。 “还用你说这些吗,我早就准备好了。不管是他范过的哪些案子,我都有尽力的去搜寻这些幸存的人证,倒是他犯过的最大一次事件我却没有找到人证。”林轩想了想说道。 “最大的一次?你说的是他去治理患了疫病的百姓吗?”叶绮问道。 “对对对,正是。”林轩拿出他病得发白又颤抖的手,用力的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说道。 “在我那铁匠铺里呆着呢,之前一直没有跟你提起,我也有保护人质的思想觉悟啊。看来叶辉手里面也没有抓太多证据嘛,这些个证据竟然都被咱们收集起来了。”叶绮莞尔笑道。 “啧,倒也是难为他了。现在想着怎么合理的让这些证人,慢慢地出现在他面前吧。”林轩想了想说道。 “说的倒是简单。哪能那么容易呢,这件事情我来吧,也省得你头疼。毕竟想办法这件事情,我还是略胜你一筹。”叶绮转了一下眼睛便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她有些俏皮地说道。 “你有病,先服药吧。”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林轩都并不想搭理她。他指了指站在帘外的端着药的小厮,如此说道。 第五十六章 案情进展 “说的就好像你没病一样,你病的可比我重吧。来吧,你的药也来了,一起喝吧。”叶绮看着帘外,又来了一个端药的小厮说道。 “还真是离不开药了。”林轩无奈的笑着说道。他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示意门帘外的两个小厮端药进来。 “若是文固远也在这儿的话,便是三个药罐子了吧。”叶绮思考了一下,说道。 “你怎么还会提起他呀,今天已经提了他两次了。移情别恋了?”林轩皱着眉,细细的打量着叶绮问道。 “哪有,才不是。只是碰巧都生病了而已,我还不是那样滥情的人。”叶绮不悦的撇了林轩一眼,严词厉句的说道。 “顾子倾冬天弱冠吧?他以后弱冠了,可只要在朝中当官的,万一你们产生冲突了,他不娶你,怎么办。”林轩看着叶绮,他不怀好意的故意这样问道。 “这样的事情我还没有想过。”叶绮闻言,有些失落。她真的不曾设想过这些事情,她只想去想一些美好的。就算是做梦吧,她并不想连梦都是悲伤的。 可是叶绮却没有意识到,一直将情感寄托于类似梦境的想象里,是一种对于残酷现实的很严重的逃避行为。 “你这个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太俗。跟寻常女子没什么区别,只要一遇到感情就会陷得很深,明知结局不会有什么希望,却还是选择逃避,沉浸在梦里。”林轩一看到这样的叶绮,一开始还会觉得惋惜,但现在叶绮只会让他作呕。 叶绮沉默着不语。 林轩也并不想理会叶绮的沉默。他又加重了自己的言辞说道:“给你推荐一条明路吧。以前我给你选的路你都不走。顾子倾,若是不娶你,那便嫁给文固远吧。两个病殃子也算般配嘛。” “你信不信我真的随时可以杀了你。”叶绮闻言神色一变,她眼含杀意的看着林轩说道。 “你要是,一直都能这个样子多好。”林轩看着他第一次接触的叶绮回来了,连忙鼓着掌说道。 “叶辉和叶凌那边的事情我来,你等着消息配合就好。”叶绮说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她喝完了药,擦了一下嘴巴,对着门再次说道:“我回去了,许云咱们走吧。” 许云闻言,应声进了包房,他将叶绮披上了厚点的外衣,然后将叶绮抱起后便出门了。 看着叶绮离去的身影,林轩也砸吧了几口药。 “反正南墙也总会撞上的。疼便疼吧,只要别意志消沉了就行。毕竟像长公主这么好用的提子,可是不好找啊。”林轩晃了晃手中的药碗,扬起天真的面容,惆怅无奈的说道。 叶绮他们回的了许宅,虽然她并没有感觉自己这趟出行,身体上有什么不适。但许云和安瑜却十分紧张,片刻不肯歇的给叶绮备好了,放满了丹参的泡脚水。 “嗯,我感觉我现在身体挺好的。”叶绮低头看着慢慢一盆丹参的泡脚桶,有些瑟缩抗拒的说道 “想多了。来吧,嘉瑞长公主殿下,咱们泡脚。”安瑜眉飞色舞的对着叶绮说道。 “我感觉我的脚都要变成丹参了。”叶绮苦着一张脸说道。 “哥。找个机会跟唐小茹的父亲说一声,把杀害他女儿的凶手,和那个凶手现在的状态。都告诉他吧。”叶绮眼睛亮亮的看着许云说道。 “据我了解他就这一个女儿,,大皇子现在势力衰微成这个样子了,唐老板定是敢拼这个命的。到时候他就会成为先锋,后面那些证人就好跟着他一起去指认叶凌,也算是给叶辉送罪证了吧。”叶绮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还算合理,便对许云言道。 “好。属下现在就去。”许云点头答应道。 安瑜全程都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太医。 她呀,可真是,就差把这些话写在脸上了。 叶绮看见了这样的安瑜,都止不住的偷乐。 “行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现在还牵连不到我,就算以后牵连到我了,我也不会让别人动你分毫。怕什么。”叶绮笑着安抚着安瑜,轻声说道。 安瑜倒不是害怕受牵连,也没有害怕什么其他事情。她只是在想,她现在不可以有事,她还没有找到她的父亲,她还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死是活。 “我有一个人脉很厉害的朋友,我之前有问过他。这么多年皇宫里死去的太医,并没有一个叫安庆海的。别有太大压力,你不应该这么累的。”叶绮认真地注视着安瑜,抚摸着她的头顶说道。 “公主,公主等我父亲找到了,我一定要报答你,我们安家从来不会欠着人情的。我为你死都行。”安瑜咬了一下下唇,眼含热泪感动地说道。 “你父亲找到了你不得照顾他吗?傻瓜吗?说什么生生死死的。我只知道现在,本公主泡脚水凉了”叶绮狠狠的瞪了安瑜一眼,说道。 “哦,是,小的马上去给公主换新的泡脚水。”安瑜快速的起身,说罢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叶绮笑出了声音,心情大好的看着安瑜的背影。在林轩那儿受到的坏脾气,又在安瑜这里全部消散殆尽了。 正好,许云也刚找到富甲一方的唐老板。 “唐老板,令爱的凶手找到了。那人曾经权势滔天,如今虎落平阳。他得罪了不少百姓,激起不少民愤。不只唐老板,可敢当这个急先锋?”许云坐在房梁上,问道。 “如此侮辱虐死我女儿的禽兽,我如何能不忍?来人,备马?”唐老板本来就开始有些不准备希望了,但是为了他的女儿,让他上高山,下火药就行,立竿见影。 叶辉一直踱步在自己的书房里,他怒不可遏地看着下属地上来的文件。 “你们不是信誓旦旦的说,罪证已然尽在掌握吗?现在都跑过来跟我说苦于没有人证,不适合指认。本皇子养你们,是吃干饭用的吗?”叶辉瞪圆了眼睛,气的将这些文件纸张,全部甩在了那些男子的脸上。 “皇子,我们……我们也是第一次,我们知道”那些人为难的说道。 “你们可真是好样的!找不到人证,找不到人证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们害的本皇子出手,出早了!”叶辉咬着牙,愤恨的大声怒道。 “报,这不说什么就来什么吗。禀皇子,唐老板现在已经去京都府尹状告大皇子了。陆陆续续躲藏起来的人证也开始参与了。”一个侍从说道。 “恭喜二皇子,贺喜二皇子。”狗腿的几个人闻言,立刻抓紧说道。 “还恭喜?还贺喜?有你们的功劳吗?是你们的功劳吗?别以为人找到了,你们就会多厉害。”叶辉轻蔑一笑,说道。 “还回来干嘛,快点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叶绮对着冲进来的一个报告的手下,不悦的说道。 “走啊,还愣着干嘛呀,本皇子养你们是养了一群木头吗。去看人证啊!”叶辉面色凝重蕴含无尽怒气的,看着眼前这群吃干饭的笨蛋说道。 第五十七章 判入天牢 “二皇子,您此时出面,怕是不太方便。我们几个去就行。”一个门客讨好的说道。 “如何不方便?”叶凌看着那个门客问道。 “这边儿只是来了证人,审判还没有下来。你若是此时便去。那意图太明显了。”门客诚恳的说道。 “算你会说话,本皇子真是被你们这帮蠢货给气糊涂了。快去,顺便看看,这些人都藏那里去了,竟这般难找。”叶辉眯着闪着精光的眼睛,说道。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那几个门客点头哈腰的说道,说罢,连忙弓着身子退下了。 安阳府衙,周洋大人又见为女报案的唐老板,心里便觉一阵苦闷。此时他还不知道,他一直不敢招惹的混世魔王大皇子叶凌疯了,心里想的还是怎么才能够明哲保身。 “唐老板,别来无恙啊。”周洋看着苍老了许多的唐老板,心虚的打着招呼。 “别来无恙?周大人,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叙旧。”唐老板对着周洋大人冷着脸说道。 “我是为了我的小女……”唐老板刚要表明自己的此次前来的目的,便被周大人给打断了。 “凶手还在查,查着呢,唐老板您再耐心些,会有结果的。本官定会给唐老板一个交代。”周大人连忙出声打断,然后便用上他最惯用的话术回答道。 “在查?怕是周大人查不出来了。”唐老板讽刺的笑了一下,严肃道。 就在周洋还在琢磨着唐老板此话何意时,鸣冤鼓接连不断的开始传出洪亮的声音。 “嘶……怎么回事啊?”周洋面色难看的说道。 “禀大人,外面来的都是惠城村寨的百姓,他们要状告常启欺压百姓,状告大皇子叶凌残害疫区灾民,火烧村寨。”一个衙差面露苦涩的说道。 “这……”周洋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周大人,百姓们以敲击鸣冤鼓多时了,周大人不去看看吗?”唐老板转着右手的白玉扳指,对着周洋问道。 “快,你们快去请李丞相!快去!”周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脑门上,差点急火攻心,他大声说道。 后面的事情便是,唐老板带着一众告状的百姓,跪在堂前。周洋大人和师爷就站在桌子的两侧,根本没人敢坐过去审理。一直等着李浅丞相过来主事。 “丞相怎么还不过来呀。”周洋大人站在一旁急得直跳脚。他偷偷地看着师爷小声的说道。 “大人要不咱们先审?您看这百姓跪了这么长时间了。”师爷语气游移不定的问道。 “他们告的可是大皇子。你告诉本官你要本官怎么审。”周洋叹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对着师爷说道。 “可是外面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了。咱们迟迟不审理案子,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师爷也着急,他都怕自己和周大人会被外面指指点点的百姓给生吞活剥了。 “还是等丞相来了再说吧。”周洋看了眼同样着急的师爷,又看了看外面围观的百姓,只得无奈说道。 好在李浅丞相算得上是一个正直的好官。 李浅在那个衙差去之前,还在睡回笼觉。他闻言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换上最隆重的官服。 “竟然还出个这么大的事情,这次绝对不能让罪恶之人在糊弄过去,自古便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现在就换上官服,带着这些百姓们一起去告御状。大不了这官,我不当了。”李浅如此说道。 在衙差的带路下,李浅没带任何的护卫,就这样一个人硬是从百姓中间挤了进去。 “你们是灾区的百姓吗,听说是不是还有受害女子的家人。我是燕国的丞相李浅,你们要告的这个人,周大人审不了。随本官去皇宫,找皇上去告御状!”李浅走到贵在地上的百姓们面前,语气激愤的说道。 “燕国还是有好官呐,还有好官。我们愿意跟着您。”百姓们闻言,大多都以泪洗面的说道。 就这样,李浅丞相带着一群百姓们。浩浩荡荡的进了皇宫,进军见他们这样也不知是该揽着,还是是该放行。 “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个禁军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问我,我问谁呢。估摸着应该是来找皇上的。”禁军统领纪平思索着说道。 “不会是告御状来的吧。”另一个禁军说道。 “谁知道呢,好好看着城门,我过去看看。”纪平眼神深邃的望着那一帮人离去的身影,他对着距离他最近的两个禁军交代道。 “老大,那你小心点儿啊。”那两个禁军说道。 李浅带着一众的百姓,走到了宣政殿门口,打听到了皇上在里面批阅奏折后。他转过身子对着百姓们说道:“我数三二一,咱们就一起跪。” 百姓们闻言,都纷纷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也不用害怕,我们一直跪到皇上肯见我们为止便可。”李浅安抚百姓们说道。 宣政殿里,叶穹咬着牙硬是捏碎了一支笔。 “翻天啊,一个个都要翻天。一个个都不想让朕消停!”叶穹看着门外跪着的众多人影,怒极说道。 “让他们都进来跪着,上朕的面前跪着。”叶穹对着郑公公大声说道。 郑公公闻言,连忙走了下去,把大门推开了,带着李浅丞相为首的一群人走到了里面,继续跪了下来。 他们在叶穹的高威压下,陆陆续续的把叶凌和常启的罪责说了出来。 从常启怎么鱼肉百姓,强强妇女,到叶凌的暴力治理疫情,为了争功,不惜火烧百姓和村寨。 一桩桩一件件惨绝人寰的案情,在跋山涉水的贫苦百姓们口中叙述着。直听的叶穹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叶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性情不够温和。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叶凌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给皇家丢人。 “把软禁的大皇子抓起来,关到天牢里。过几天朕要亲自去审!”叶穹揉着太阳穴,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 “常启,直接处死吧。把包庇他的党羽也一并查出来,德妃关她进冷宫,大皇子,虽然说一直被皇后养着。但总归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真不想要同她说多余的话。” 叶穹强迫自己不要瘫在龙椅上,他坐直了腰板儿说道。但颤抖的语气,却依然出卖了他心中的天塌地陷。 这边的处置下来了结果。混在百姓里的几个门客,把自己的五官画的平淡在跟着一堆百姓出门后。连忙就回到了二皇子,前去府里禀告情况。 “好!很好,特别好!但让他再多活几日,难免会夜长梦多。你们且退下吧,本皇子自有决策。”二皇子叶辉兴奋得意的说道。 那几个门客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却也无人敢问二皇子究竟想做什么,反正能混吃一天就混吃一天,一溜烟儿的,果然都走了。 “叶凌,别怪我。怪就怪在你太优秀了,我只有毁了,你才会超过你。皇位就这一个,谁不想去坐一坐呢。”叶凌望着空空如也的墙壁,眼神幽暗的说道。 第五十八章 血迹斑驳 这般想到,叶辉又小声的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侍卫出来。他们看上去就像是许云暗影卫的翻版。 “今日深夜,你们陪我去天牢看看。”叶辉背对着他们,语气几乎是命令一般的说道。 “遵命。”那几个暗卫说完便退下了。 叶辉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药瓶,心中高兴道:“这药,可是,陆陆续续给了叶凌偷偷下了六年左右,他因为药物导致的性情大变,他自己犯下的死罪可怪不得我了。” 就在他刚说完,许云和紫嫣在房顶上偷偷摸摸的相遇了。 由于两人都是一身玄色的衣服。乍看之下与叶辉的,那几个三角猫暗卫还有点像。 两人从未想过会以如此形式相见,一时间对彼此都有些尴尬。他们就像从未见过一般,装作不在意的从两个方向离开了。 叶穹果真如他说的一般,一点儿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德妃常宜欢留,一张圣旨把她打入了冷宫去跟冯轻云做伴。 是夜,叶辉一早就买通了几个天牢的狱卒,他在来时特意叫了自己的暗卫把叶凌的正妃赵棠绑了过来。 “你不是深爱这个女人吗,不是宁愿找个寻常女子解决需求,也不愿意伤害她嘛。做弟弟的,今晚就满足你们,让你们圆房。”叶辉阴恻恻的笑着说道。 此时,被套进麻袋里衣衫轻薄晕死过去的赵棠,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赵棠就这样,着装凌乱的被扔到了叶凌的劳房里。 叶辉下的药剂量有点儿大了,叶凌想要恢复理智还需要些时日。 剩下的,叶辉嫌弃恶心,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交代了狱卒说道:“明日若是有人过来问,就说皇子妃担心大皇子,哭着过来,乞求要探望。你们心软便放她去了。” 两个狱卒闻言连连称是。 牢房里,疯到已经没有丝毫理智的叶凌,饿虎扑食一样扑到了赵棠的身上。 不知是大腿上处的撕裂剧痛,还是锁骨下被大力啃咬的灼心蚀骨的疼。硬生生把昏死的赵棠痛醒了。 她看着像怪物一般浑身脏兮兮又力大无比的叶凌,感受到了来自叶凌赐给她的痛苦,赵棠想要大喊呼救。 可是当她卯足了仅有的力气,却只是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哑了…… 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正在被处以最残酷的凌迟之刑。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她不是好好的在家里睡着觉,等着出去办事的夫君回来。 只有叶凌从她满是冒着血的牙印锁骨处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赵棠时,赵棠才发现,这个正怪物正是她的夫君。 她流泪不止,她挣扎着,想要抱住叶凌,但是她做不到了。叶凌再一次压了下来,狠狠的啃咬着赵棠的肩膀。 赵棠最后,被叶凌咬破了脖子上的动脉。她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凌。 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在无法被阳光照耀到的牢房里。唯有几盏油灯还亮着。 叶凌发泄了一通,神志逐渐清明。 他刚恢复意识时,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被他压住的赵棠,衣衫不整,浑身都被啃咬暴力掐捏的不不成样子。 赵棠的身下简直就是一滩血湖。她浑身都在留着血,包括她的致死处,被咬破的颈动脉。 因为发不出声音,赵棠在濒死时,看着恢复意识的叶凌,没有办法与他说些什么。她也没有力气再尝试去拥抱这个人了。 赵棠知道的,叶凌他会自责会愧疚,他一定不敢抱抱她。她多想告诉他说,别怕,她不怨恨他,她知道他一定是被人下了药了。想告诉他,回来了就好。可是她做不到了,她好冷啊。 他们就这样,彼此流着泪,注视着对方,直到赵棠笑着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僵硬。 “不,不对,不是!棠儿,我不想碰你的,我怎么敢碰你啊。棠儿,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回这样。”叶凌直到赵棠死去了,才敢抱起赵棠。他痛苦道。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对!就是梦!是梦……怎么可以梦醒呢。我得醒,我的棠儿还在家等我。”叶凌疯疯癫癫的说道。 他一时间无法做到心态平和的接受现实。刚恢复清醒的他,又一次陷入了疯癫。或许一直神志不清,对于他来说才是好的吧。 叶凌看着牢房里结实又潮湿的墙,大笑这说:“棠儿等我,我现在就结束这个恶梦,回去陪你。” 说罢,他便奔跑着一头撞上牢房的墙。 霎时间,他头破血流的倒在了地上,不出片刻也死了。 他那一滩血迹,与赵棠的血迹连接在了一起,使原本就杂乱的牢房平添了一道血迹斑驳。 正午,交班的狱卒过来送早饭,他哼着小曲儿漫步走到了叶凌的牢房,一抬头,边看见这般惊悚的场面。瞬间吓的,把饭菜都扔了,撒腿就跑过去找管事的。 当站着皇宫院墙台上的禁军统领纪平,被四五个天牢狱卒找到的时候,他便有一个直觉。这次出的事儿不小。 他问都不想问,也不想知道。纪平直接了当的说道:“此等大事!还不速速去请皇上。” 四个狱卒恍然大悟,又接过了纪平给的皇宫通行的令牌,找皇上去了。 叶穹这些天,被这些事情折磨的憔悴苍老了好几岁。他闻言,也只是挥了挥手说:“不要声张,分开葬了吧。皇陵不收这个逆子,除了皇陵随便葬。” 最后二人一个被埋在城郊东山的阴面山坡,一个则是被埋在了阳面的山坡。 在他们把叶凌脸上,盖住最后一锹土的时候。 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知道,叶凌在濒临死亡之前。真的看到了在当时的他以为的现实,当然,同样的他也结束了,这个对于他来说残忍的梦境。 他看见了关之茂认可赞赏的表情,也听见了他父皇称赞的话语。更看见了,他与自己的棠儿,温柔甜蜜的洞房。 没有人再嫌弃他棠儿的出身,都认可他娶的这个温柔贤惠的正妃。他安抚疫情区域的百姓,陪着太医和郎中们一起给百姓们准备药膳。 在那个现实里面,他跟母妃常宜欢的关系很好,他的外公常启也是一个清正廉洁辞官归田的好官,他不认识一个叫唐晓茹姑娘。他也没去过玉人轩,他不喜欢碰武器包括鞭子。 他最后成为了太子,他善待自己所有的兄弟,也会为了叶绮的婚嫁操心。 叶凌他依然还是会问自己的老师关之茂说:“如果世界上没有等级的划分,那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生活得更加快乐。” 而他的老师告诉他:“你的这个问题需要时间来证明。但是他并不适合我们现在这个制度,也许等了几百年,也不会合适。或许等到了几千年后,你提出的这个设想会有人愿意去好好的实践它,也许你所说的,也是当时人们所向往的东西。” 梦境和现实,谁又分得清呢?我们只知道现在,在那间曾关押着叶凌的牢房里,依然是血迹斑驳。 第五十九章 旧时旧日 不出三日,大皇子死于监牢的事情便传开了。至于死因,众说纷纭。 现在叶绮倒是想再歇一歇了,顾子倾回来的这些日他们可还未曾见过一面呢。现在局势也算明显一半了,三皇子叶泽的势力肯定是会跟二皇子叶辉达成某种平衡。 索性紫嫣已经完美的入住了二皇子府,剩下的网慢慢撒,鱼慢慢捉。 倒是叶泽,现在也开始越来越大胆的来跟叶绮套近乎了。出于对日后计划的需要,也赶上叶绮心情好,偶尔也会跟他说几句话的。 “父皇……”叶绮坐在叶泽身边,犹豫问道。 “回来陪陪父皇吧,别在许宅住了。”叶泽细心的摘掉叶绮肩上飘落的一片柳叶,说道。 “嗯……好吧。”叶绮认真的想了想,答应道。 就这样,尊贵的嘉瑞长公主又不声张的回宫了。 原本叶绮以为,会没有人过来迎接她。她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回到一个地方,再悄悄的离去。没人在意她,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当叶绮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走回院子里。叶绮发现夜晚竟然在门口等她,叶绮还奇怪呢,叶婉为什么回知道自己要回来的。 “皇姐,我好想你。昨天我还问清水跟席婆子了呢,他们告诉我,你今天就回来。”叶婉端庄又乖巧地走过来,抱折叶绮说道。 “好了好了,放开我吧。青禾你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吃点。”叶绮动作轻柔地推开了她,语气平淡无波的说道。 “那我便不吃了,皇姐。今天下午都成有一个写诗大会,我现在要提前过去准备啦。”叶婉语气可惜的说道。 “去吧,早去早回。”叶绮知晓此事后,也只是点头轻嗯了一声。平静地说道。 “知道啦,皇姐。你快回屋躺着,看你一直打哈欠呢。是不是没有睡好啊,快回去歇一会儿,我去让下人准备点东西给你过去。”叶婉关切地摸了摸叶绮的额头。 叶绮也极其配合的,又打了一个哈欠出来。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太困了。他没有跟叶婉说太多的话,转身就向着自己的房子走去了。他确实该好好的睡一个午觉,休息一下了。 这些休息得以喘息的日子,叶绮也如愿的每天都会认真的看一些书籍。因为她想着,是不是只要诗写得好,就可以陪子倾做一些子倾喜欢做的事情。 她一直都知道的,顾子倾这个人很喜欢鲜花,更喜欢菊花。听到叶婉说的这个诗词大会的时候,叶绮的心中是有一些羡慕的。 谁不想才华横溢,有着足够与心上人对谈诗词古今的底蕴。但仔细的想一想,顾子倾与她在一起,做的一直都是放风筝,爬树,在墙上画画这等俗的事情。而她却从未没有陪过顾子倾畅谈诗词人生。 “罢了。现在学这些东西也晚了,顶多能学成个附庸风雅吧。哎,就不出去丢人了。”叶绮躺倒在床上。委屈,无奈,却又自嘲的说道。 就是在叶绮开始产生自卑情绪,自我怀疑的这一段时日。叶泽陪着她去了好多地方,他带着叶绮重新回到了叶子已经开始变黄的那棵大朱桃树下。 “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逃课。每次你逃课,我都猜你会不会在这里睡觉。然后啊,我就下课去寻你,果然,你就是在这里睡觉呢。就睡在这树上,像一个小仙子。”叶泽指着那颗巨大的朱桃树对着叶绮说道。 “只是可惜了,成熟了的朱桃没有人采摘。现在都零落地散在了地上,全部都吃不了了。”叶绮盯着地上成片的红色小巧的果实,语气惋惜地说道。 “绮妹你看,后面还有几个枝桠上的果子没有掉。想吃吗?三哥给你摘回来。”叶泽牵着叶绮走到了另一边,指着剩余的几个生长水果的枝丫说道。 “不了,没什么兴趣了。”叶绮想到朱株桃树,曾经给她带来的无限美好回忆。神色惆怅语气有些悲凉的说道。 “其实那一天是我先发现你的。”叶泽双眼含情,他认真地注视着叶绮说道。 “可我只见到了顾子倾。”叶绮思考了许久说道。 “因为我看着我的绮妹,像一个落入凡尘俗世的小仙女一样。躺在开着赤红色花朵的朱桃树上,睡得香甜而美丽。”他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叶绮的头顶,说道。 “我没敢打搅你,但是我在你的另一侧不远处,我睡在了地上陪着你来着。”叶泽温柔的笑着说道。 叶绮闻言,她神情认真地看着叶泽。良久,都没有说话。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背靠背的坐在了树下,偶尔时不时的回忆了几下曾经的童年。 那一段自由快乐的日子,十月其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叶暻面色严肃地翻动着手里的案件记录,他逐字逐句地看着这些被偷来的案件记录。他看的很仔细,很认真。生怕落下了任何不对劲的环节。 其实叶绮知道的,他她柔的抚摸着树干。在心中这般想的道。 “子倾,接下来,我要给你讲的一些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做做个心理准备。”叶暻深深呼吸了一下,他 看着顾子倾严肃认真的说道。 叶暻趴在顾子倾的耳朵旁边,神色认真表情灵活地小声说了一些事情。 “会不会是弄错啦。”顾子倾他用力的,揉捏着自己的手臂,说道。 四皇子对他讲的都是一些,叶绮的关于各个案件里,可能参与的可疑地方。 顾子倾仔细地听着,认真的回想着。 回想着一开始,叶绮便带给他的种种陌生感。顾子倾其实一直都知道,到不能说知道的那么详细。只能说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这种不好的感觉。但是她却不愿意深究,也不愿意去相信。 他自始至终都希望,他深爱的女孩儿。不管经历了多么大的磨难,只要有他还陪在她的身边。这些苦难都会过去,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 等到那时。叶绮还是那个聪明机敏,特立独行,率真活泼的叶绮。而他也一直都是,那个欣赏她保护她,愿意一直陪伴他走过风雨的顾子倾。 他们之间有着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他们就好像已经把对方的灵魂,深深的交融在了身体里。 就连顾子倾的这个名字,都是叶绮给他取的。 原本他的名字只有两个字。顾倾。 他依然记着那天美好的午后。他听先生的话,出去寻找叶绮。 发现那个少女,躺在后院庭外的那个棵大朱桃树上,睡着了。 当时是春天,正是百花盛开,互相争艳的时候。平日里活泼调皮的少女,此时正安静地熟睡在了,满是粉红渐变颜色的树上花海里。 顾子倾就站在树下,惊艳懵懂的看着叶绮。他不像叶泽那般,不敢出声打扰。相反的他很想要让这个花精灵看见他,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调皮的花精灵,笑着坠入了他的怀抱里。 第六十章 话已说开 “那你要接住我啊,我要下去了。”年少的叶绮坐在树上,对着下面站着的少年顾子倾说道。 “公主你下来吧,我一定能够接住你的。”顾子倾微笑着,信心满满的说道。 感受到顾子倾给她的安全感,叶绮也灵动的笑着,就这样,她张开了双臂,伴随着与他一起落下来的红粉色的花瓣,一齐拥进了顾子倾的怀里。 时间便在这一刻定了格,不远处的叶泽便是无奈,苦笑的看着他们。如果不他不忍打扰少女沉睡与花海的美好画面,根本不会有顾子倾接住叶绮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自责和懊悔,又有什么用呢。从这一刻便注定了,能够成为叶绮生命里最特殊的那个人,只能是顾子倾。 叶泽不知道,某种意义上他对于叶绮来讲,可是比顾子倾还要重要。重要到,叶绮恨不得要他去死。 娇羞又胆大的叶绮从顾子倾的怀抱里离开,她平稳的站直了身子后。认真的对着顾子倾说道:“你叫顾倾是吧。” “是。”顾子倾笑着回应。 “树上小憩,然遇顾郎,入子之怀,为子倾心。你不如,就叫顾子倾吧。”叶绮大方的对着顾子倾抒发着,她的情感与想法。 “到是一个好名字。可是倾现在,已经不能改名了。要等弱冠,父亲取字。”顾子倾没有隐瞒的告知了。 “那天等你弱冠吧。嗯,不过也没有什么事儿。就算你以后不叫这个名字也没事儿的。本公主喜欢叫你子倾,那便本公主一个人如此叫。”叶绮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语气活泼的说道。 “都依公主的。”顾子倾温柔的点头答应道。 从此,顾子倾这个名字,便超越了他原本的名字顾倾。 叶绮对于他的意义,重大至此。他根本割舍不下,他不能割舍。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但又能怎么办呢,他承认他也有逃避心理。但逃避的结果就是,他愿意去多和叶绮接触,多多带着她故地重游。 顾子倾坚信着,他的公主不会被黑暗吞噬,成为玩弄阴谋权术只知道复仇傀儡。他相信,叶绮对美好的向往,会带着真正善良的她重新回来的。 “我要去救她,只有我可以救她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深渊里,我要拉她上来。”顾子倾语气坚决的说道。 他说罢,便起身欲走。却被叶暻给拽住了一条手臂。 “那下午的诗词大会呢,不去啦?你从江城。赶了这么久路回来,不就是为了不错过诗词大会嘛。”叶暻深深的皱着眉头,他问道。 “都不及她一人重要。”顾子倾语气从未如此低沉严肃过的说道。 叶暻见他如此,值得放他离去了。他知道以顾子倾的脾气秉性,他越拦着,顾子倾反而会情绪更加激动。 顾子倾到了曾经他们上课的学堂,他鬼使神差的也走到了那棵朱桃树所在的地方。 他带着满腔的思念和拯救叶绮的热血,回到了这个他们定情的地方。却看见叶绮,靠在了叶泽的怀里睡着了。 从未这般无助过的顾子倾,他不自知的留下了两行的清泪。 他的压力,又何曾小过呢。但是,他顾子倾可不是叶泽文固远那般退缩懦弱之流。 只见顾子倾大步的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的把叶绮扶到了自己的怀里。他不容拒绝的对着叶泽说道:“我未来的妻子,我自己照顾就好了。不劳烦三皇子了。” 叶泽狠狠吃了一大瘪。告辞都没说,便走了。 太阳低垂,睡得迷迷糊糊的叶绮,用着粘腻的声音口齿不清的说道:“我也想会写诗,我也想陪着子倾去做,他喜欢的事情。” 顾子倾闻言,宠溺的笑容在他温润的面孔上荡漾开了。 “好,我教你写诗。”顾子倾温柔的笑着说道。 听见了朝思夜想的声音后,叶绮开始努力的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久日未见的顾子倾。 “公主可不要告诉在下,我离开的这些天,公主把去给忘记了。若真如此,在下可是要伤心的了。”顾子倾逗着叶绮说道,还顺便假装抹了两下本来就没有的泪水。 “子倾!”叶绮在看到是顾子倾后,开心又惊喜,她激动的坐直了身子,高呼着一把抱住了顾子倾。 “我们有些事情可以谈一谈吗。关于我们的未来。”顾子倾轻柔的拍抚着叶绮的背,说道。 闻言,叶绮顿时身体一僵。终于到了吗?要像顾子倾摊牌的时候到了是吗? “答应我。不要在做危险的事情好吗。朝廷里的那些阴暗肮脏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掺和在里面。”顾子倾双手握住叶绮的肩膀,深情担忧的说道。 “可是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呀。我不得不去做这些事情,避免不了。”叶绮她红着眼睛叹了一口气。也深情认真的说道。 “你现在年纪还太小,很多东西你都没有对他们认知的那么全面。其实仇恨并不是非要你死我活才算报仇,只要你活得快乐,活得好好的就是对那些人最好的打击。”顾子倾看着有些激动的叶绮,他又牵起叶绮的手安抚着说道。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这太自私了。我娘,还有小皇弟,白将军,林王爷,甚至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叶绮依然有些激动的据理力争道。 “这不叫自私,时间会磨平一切。况且,这些也不是你的任务,这些是归皇帝皇子和大臣们去管的。你只要做回曾经的你,然后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我不介意你生不了孩子。”顾子倾认真的说道。 “这还不叫自私?可是你看,他们管了吗?他们管过吗?他们愿意听百姓们说话吗?如果不是我插手,白将军现在还在被天下人误解。是不是,我不好了,你也会自私的丢弃我,然后等待着时间磨平一切?”叶绮哭着问道。 “我可以不要这官爵加身,我带你离开这里,你不是想去看江城的月,赏北岭的雪,我都陪你。就我们两个。我只是求你,不要深陷在这泥沼里了。”顾子倾紧紧的将哭泣的少女,拥入自己温暖的怀里。安慰解释道。 “可是我不能啊。子倾,我做不到啊。先不谈百姓和良将冤案,这些都是皇帝要管的事情。”叶绮用力的擦了一把泪水,吸了吸鼻涕,说道。 “我们就谈我娘,你知道的,我娘就死在我的面前,她就死在我的面前,你要我怎么放下一切仇恨去跟你远走他乡。如果换作是以前,就算没有北岭的雪,没有江城的月,我也会一直跟随你。”叶绮说着,明明刚擦完泪水止住哭泣了,现在她又哭了起来。 “你说这些,多久的时间可以磨平?不只是我,还有白芷,安瑜,林轩,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我们这样的可怜人。如果掌权者不仁善,我们这样的人只会更多。”叶绮说道。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认不清自己,你只是一个公主。这些,不是你改担忧的事情。现在都你,已经被仇恨填满了,我救不了你了。”顾子倾不敢置信的看着叶绮,失望的说道。 第六十一章 全当错过 “为什么你会不懂我?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子倾。我们之间,不应该这样。我可以不用任何人来认同我理解我,但是你不一样啊子倾。你明知道的,我最希望懂我理解我的那个唯一的人,会是你。”叶绮大力的挥开了顾子倾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她哭着说道。 “我懂的,只是原来的你。”顾子倾也落下了泪水,他的头小幅度的歪了一下然后便微微低了头,泪水也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落入了叶绮的裙摆。 “许云,带我回家。”叶绮愤懑的看着面前的顾子倾,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懦弱的负心汉。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闻声,许云照常来到了叶绮的身旁。他温柔的抱起了叶绮,便离开了。期间,他看都没有看顾子倾一眼。 回到了药香萦绕的房间,叶绮围着薄毯瑟瑟发抖,她此刻已经止住了本来汹涌的泪,安静的坐在那里。 “哥,现在的我是不是太危险了,他怕我给他带来仕途上的牵连,对吧?还是他喜欢的只是他以为的,他画像和记忆里的已经不存在了的我。他不爱我了,他厌恶我。”叶绮哽咽着说道。 “公主,就当作是错过了吧。”许云坐在叶绮旁边,他叹了一口气,许久才说道。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叶绮又哭了出来,她紧紧的抱住了自己蜷起来的双膝,声音有些大的说道。 “公主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嘛,还有今天的药也没有喝完。”许云心疼的安慰道。他真的许久没见过叶绮这样哭过了,他只希望叶绮能够快点恢复,但往往都是造化弄人事与愿违。 又过了几日,叶绮开始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她也不是不饿,并且也尝试着硬吃。但是均以失败告终。 一个月后,她开始只要咽下去便会立刻不受控的想要吐出来,后来是只要放在嘴巴里就犯恶心想要吐。 那么现在呢,现在叶绮已经开始不能闻食物的味道了。吐的时候,肚子里空空的没有东西,一开始是吐胃里的酸液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糟糕,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什么都不剩下了,曾经陪伴着我的光,离开我了。我失去光了,但是我怕黑啊。我真的,怕黑。”面颊凹陷,脸色惨白的少女用着没有多少力气瘦骨嶙峋的身躯,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窗边,有气无力又极其悲凉的说道。 “公主,别这样折磨自己。不值得,这不是你。”安瑜心痛的抱住叶绮,她哽咽着说道。 “这也是我,之前也是我,三四年的我,还是我。但是他却,不爱我了。我会不到从前了。”叶绮面无表情的说道。她越平静,越有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 “皇姐,皇姐你怎么样,小暖都喜欢你。皇姐,喝点粥好不好。”叶暖跑过了过来,抱住叶绮瘦到皮包骨的腿,红着眼睛说道。 “小暖,回去休息。皇姐现在,不好看。”叶绮无力的揉了揉叶暖的头,说道。 这段日子,叶绮从未让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见过自己。对外之说是自己要专心学习古琴,避不见人。 也难得,除了察觉异样闯进来的叶婉,没有任何人来过了。 但每次叶婉来了,也只是假装叶绮在屋子里弹古琴,把来探望的叶穹糊弄走。叶穹还高兴呢,他还说让叶婉好好教叶绮,堂堂公主还是要有些才华。 没人愿意多跟叶婉说太多,只说是换季冷热交替,叶绮不小心厌食症了。 当然,叶婉就算平时表现的单纯,她却是不笨的。结合今日,顾子倾也开始闭门不出,叶婉总觉得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但是她们不愿告诉她,她也不会主动问起。叶绮能让她过来陪伴,叶婉已经挺开心了。 事情发生在叶婉跟叶暻去给他们的母妃请安时。叶暻不小心透露出,顾子倾烧了自己的画室和书房,并且开始拉着他这个四皇子酗酒。却跟叶绮一样,对于旁人,什么都不愿意说。 当然,叶暻问起叶婉的时候,叶婉也只是回答,叶绮挺正常的,她们开始学古琴了。 等叶婉回去了之后,正赶上叶绮病情加重。 叶绮开始不只是吐胃中的酸液,她开始吐血了。并且她的身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见此情况,叶婉也不顾端庄形象,她连忙大步的朝着叶绮跑了过去,接住了叶绮站不稳摇摇欲坠的身体。 “皇姐,你怎么……吐血了。”叶婉抱着叶绮,担心又害怕的情绪都挤压了一起,她哭着说道。 “许云呢?安瑜呢?清水和席婆婆呢?怎么阿四和小暖都不在。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啊,怎么能呢!”叶婉扶着鲜血还流着的叶绮坐回到床上,她着急生气的问道。 “安瑜回太医院给我寻方子去了,我让许云去别的地方办些事情。阿四和清水,我让他们去城外买些民间的糕点,我知道你跟小暖都喜欢吃,最近都累到你们了,想让你们轻松点。尚衣局来了几匹上号的锦缎,我让席婆子带着小暖去挑了。”叶绮声音故作正常的,还算流利清晰的说道。 “你快躺下吧,别说话了。我求你,先别说话了。不管怎么样,你总得留个人照顾你,寸步不离的那种。”叶婉哭着扶着叶绮躺下,语气请求般的说道。 叶婉放置好叶绮后,便迅速的拿出了自己怀中的手帕,沾了些脸盆里还没用的清水。温柔小心的给叶绮擦着嘴唇和下巴的血。 “来月事,是什么样的?”叶绮按住了叶婉的手,虚弱的问道。 “头两天,下腹会不舒服。有事如针扎,有时如刀绞。但是后三天,便不会疼了。来月事,很脏的。”叶婉温柔的注视着叶绮的眼睛,回答道。 叶婉并没有问叶绮,她为何会自己这个。叶婉只要稍稍想一下,便知道,叶绮她没有来过月事,她真的跟以前的传言说的一样,叶绮如果一直都没有月事,真的何难会嫁人并且生子了。 想到此,叶婉看着叶绮迷茫的样子,她更加难受想哭了。她亲爱的皇姐,真的很好奇来月事的感觉,也真的向往日后能生下属于自己的宝宝吧。但是,她的皇姐,没有这一天了。叶婉扭过头,偷偷的擦了两下泪。 到了中午,安瑜捧着煮好的药,回来了。她回来便看到,叶婉坐在床上靠着墙睡着了,叶绮惨白的脸上还有未擦净的血迹。包括地上的那一小片,凝固了颜色没那么鲜明的血迹。 “吐血了?快,把药喝了!青禾公主,麻烦搭把手。”安瑜一手端着药碗走至叶绮身旁,一手拍着叶婉的大腿试图唤醒她。她语气惊讶着急的说道。 “啊,安太医。快,喂药是吗?我这就扶皇姐起来。”叶婉被叫醒了,她看着端着药的安瑜,说道。 叶婉说完,她便立刻就将虚弱的晕晕乎乎的叶绮扶了起来,方便安瑜喂 第六十二章 彻底决断 可气的是,叶绮已经对于吞咽没那么熟悉了。有时侯喝水都是要喝很久,才顺利的咽下几口。但是不行啊,这个是药,一口都浪费不得! “青禾公主,能不能劳烦您……亲口喂她。”安瑜停下了放在叶绮唇边的勺子,对着叶婉,请求的说道。 “没问题的,你扶着她,药交给我。”叶婉面色认真的看着安瑜,爽快答应道。 她们交换了位置,叶婉又去特意给自己好好的清理了一下,这才含下了药。她被苦的眉头直皱,但她的眼神却是严阵以待的。 叶婉温柔的捧着叶绮的脸,小心仔细又不失霸道的把药给叶绮渡了过去。 果然有效,是有效的,叶绮眼神迷离的看着叶婉,喉咙不自觉地将叶婉喂的药,咽下去了。 见此情景,叶婉和安瑜面上皆是一喜。叶婉没等安瑜开口,她又是再次含了一口药,然后捧着叶绮的脸,给叶绮渡了过去。这次她少了些霸道温柔了许多。 叶绮也如愿的再次咽下。叶婉也不耽搁,她一口一口的把药都用如此方式渡给了叶绮,而叶绮也都悉数咽下了。叶婉甚至,药底都不剩。 等一整碗的药都空了之后,她们这才把半昏迷的叶绮扶着重新躺了回去。 “安太医,你说,粥也可以这么喂吗?”叶婉看着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的叶绮,她兴奋的小声对着安瑜问道。 “如果二公主愿意,也可以试试。”安瑜挠了挠头,表情认真的对着叶婉说道。 “行,等她醒了,就喂。”叶婉温柔的看着叶绮,表情激动开心的说道。 安瑜抿着嘴,点了点头。她这次,对叶婉彻底是改观了,她头一次觉得,平日里端庄优雅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也可以做到这般亲和善良。一点架子也没有。 后来叶绮彻底是醒了,虽然还是虚。但是她看着兴冲冲的含了一口粥,就嘟着嘴鼓着腮帮子朝自己靠近的叶婉,叶绮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掌阻挡了叶婉。 最后大家都各退一步,叶婉也不亲口喂了,叶绮也忍者心里和胃里对食物的恶心开始尝试着自己硬吃。 叶绮喝了一大口粥,最后刚要吐的时候。叶婉连忙瞪了叶绮一眼,然后机灵的嘟起了自己红润小巧的嘴巴对着叶绮。还做了两个亲亲的动做。 见此换算赏心悦目的画面,叶绮立刻将一口粥都吞咽了下去。叶婉高兴的,连忙抱住叶绮,说再多吃点。 “放开我,别离我这么近,太奇怪了。我自己可以吃。”叶绮有些抗拒的躲着说道。 “好。”叶婉乖巧的答应道,然后又坐回到了表情严肃一直在观察的安瑜身边。 后来叶绮喝了半碗小米粥,头两口和最后一口想吐。但是被叶婉恐吓回去了之后,连续两个时辰都没有吐意。这次,吃东西计划,成功了。 一直严肃着的安瑜终于舒开了眉眼,对着她们说道:“早知道这办法有用,早这么搞了。” “我也没想到,我作用可以这么大。”叶婉羞涩的说道。 但是这些也不太够,还是许云把叶绮藏在许宅柜子里的小老虎翻了出来,给叶绮送过去了。这只老虎是慕容泠亲手缝的,卫国的习俗,母亲都要给孩子缝小老虎。 这样平静又欢乐的过几日,每天都抱着小老虎睡觉的叶绮开始想要吃肉了。 安瑜虽然高兴,但是她也得隐痛拒绝,因为叶绮的胃还没有养好,还得再喝半个月粥。 “赶的也是巧,白将军他们啊,没有三皇子回来的快。等她们凯旋,便是我尊贵的公主能够吃肉肉的时候了。”安瑜语气不自觉的宠溺说道。 “嗯,好啊,本公主等着。”叶绮摸了摸怀里的小老虎,笑着说道。 但是大家都刻意的没有提起,白芷她们归来的这些天,也是顾子倾即将弱冠之时。 两个苦命鸳鸯再一次见面,便是白芷和林靖勋凯旋的庆功宴上。他们全程都没有对视过,本来还心惊肉跳一直观察叶绮的安瑜,再看见叶绮在十分专注的吃肉,安瑜也放心了些。 一向会对顾子倾留意的叶婉,也莫名对他产生了厌恶的情感。反而是不小心对视上的林靖勋让叶婉红了脸。 以前叶婉认知里的将军,都是肥头大耳粗壮魁梧的络腮胡大汉,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干净英武的少年将军。 但她同时也注意到了,林靖勋好像在跟叶绮打招呼的时候,更放松些。 说是宴会,也全是一些年轻人的聚会罢了。文固远这次坐的离叶绮很近,就在叶绮对面。 “文公子,上次是我不礼貌了。一直没寻到机会,跟你道歉。今日借这次机会,敬文公子一杯。”叶绮笑得灿烂的对着文固远说道。 倒不是刻意气谁,她是真的觉得,应该给人家道个歉。而且,也确实之前没有机会。 文固远笑着抬起杯子,跟叶绮一起饮酒。 坐他不远处的顾子倾,没有任何反应,这次连叶暻也感觉不到顾子倾的想法了。 叶暻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以为自己已经把顾子倾研究透了,但是现在看来。可能更真实的顾子倾一直没有被展现在叶暻面前,因为叶暻现在有些读不懂他了。 “后天便是顾公子弱冠之日了吧。”宋秋整理着没合好的折扇说道。 “是了,后天,我弱冠。”顾子倾笑着说道。 但叶绮却是身体猛的一震。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等顾子倾弱冠,然后成亲。现在顾子倾要弱冠了,但是娶的人不会是她了。 这场宴会结束后,叶绮开始晚上睡不好了。顾子倾的事情,再一次又充斥着她的大脑。 她悲观的想,顾子倾弱冠时,可能不会把字取为子倾。因为子倾,是叶绮给他起的名字,就在那颗美丽的还落着花瓣的朱桃树下。 然而叶绮猜错了,许云带给叶绮的消息是,顾倾弱冠时,仍然还是子倾这个字。他这次,真的叫顾子倾了。 “他是心里还有我吗?”叶绮喃喃自语道。后来叶绮不想多思考什么,她想现在立刻就去找顾子倾,就算外面下着雪。 终于,叶绮在刚烧毁翻新没多久的,顾家书房里,找到了顾子倾。 叶绮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迈步走了进去。她揉搓着双臂取暖,说道:“之前的不愉快,都让它过去好吗。如果你还想,我便可以立刻去找父皇给我们赐婚。不闹子倾,我们不要闹了。” “你看看你的自以为是,封将军的事情,我便觉得你有些胡闹了。但是现在,大皇子死在了狱牢里,二皇子终日沉迷在乐坊出身的伶人紫嫣,现在你还跟三皇子走的如此之近,你莫不是违背伦理去勾引三皇子?这样的公主,草民不敢娶。”顾子倾厌恶的,没有半丝笑意的说道。 “那你为何还……”叶绮说道。 “子倾这个名字用惯了,与公主没有半分的关系。让公主误会了,是倾的过错。”顾子倾冷漠疏远道。 “顾子倾,我们竟然走到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随你怎么想,跟本公主都没关系了。只是以后,你若是敢挡本公主的路,定不轻饶你。你知道我的能力,京中发生的事情,我都插过手。” 叶绮也不带任何留恋,她像对待一个厌恶的陌生人一般,对顾子倾说道。 第六十三章 美救书生 叶绮身板挺直的步履坚定离开了顾府,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上赶着自取其辱的笨蛋。 在叶绮离开了之后,叶暻从顾子倾书房的最里面可以藏人的书架走了出来。 “顾公子还有这么狠的一面,还是顾公子一向都如此呢。”叶暻嬉皮笑脸的做到顾子倾身边说道。 “我若态度不稳定,怕是回给她更大的影响。她想做的事情,便让她没有牵挂的去吧。”顾子倾喝了一口茶说道。 “难道不是怕被牵连?”叶暻问道。 “我若是怕被牵连,为何还与你走这般近?你要做的事情,难道不也同等危险?”顾子倾苦笑着说道。 “她怕是觉得,你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你当真不喜欢了?”叶暻问道。 “随她怎么想了,路都是要自己走的。哪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我仍然会怀念深爱曾经的她。现在的她心太乱了,做事也太浮躁了,她已经不是她了。我不爱这样的她。”顾子倾认真的说道。 “啧,不愧是顾公子。是啊,你若是贪生怕死,又怎会任由我这般带着目的的接近你。”叶暻将手放在顾子倾的肩上,靠近他说道。 走出了顾府的大门,叶绮便感受到了来自冬天的恶意。这次仿佛是变成了万千根冰针,一同深深的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它们不会融化只会越扎越深。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落魄的样子了。他算什么?他不配!”叶绮自嘲的笑了一声,眼神冰冷的说道。 顾府离集市很近,叶绮出了顾府后便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些失魂落魄了。她没意识的低着头走到了大道上,前方迎面来了一辆装满菜的马车,后面是林靖勋跟白芷骑马带着队巡逻。 本想出来散步的宋秋还未走多远,便见到被两面夹击却丝毫没有反应的叶绮。他没想太多,冲了出去要拉叶绮回来。 结果前面的马车,其中一匹马受惊了,挣脱了缰绳就要撞过来。 见此,林靖勋与白芷对视了一眼,他们也加快了马速。赶在受惊马撞来之前,把叶绮和宋秋救下。 他们成功了,千钧一发之际,林靖勋一把将叶绮拉了上来,面无色担忧的将她护在怀里。 白芷本想拉叶绮坐上自己的马,但现在来不及多想了。她目光严峻的对着宋秋喊道:“手给我。” 宋秋闻言,立刻将手放在了白芷伸出来的手上。白芷一把将的宋秋也拽上了自己的马。白芷面色微红,宋秋则是都红到了耳朵根了。 他们后面跟着的士兵也很有眼里的去帮助马夫把马安抚好。 “谢了,如果不影响公务的话,可以送我回皇宫吗?”叶绮回头看着白芷说道。 白芷见局势稳定了,便牵着宋秋的手带着他下了马。她对着叶绮点了点头,然后轻锤了林靖勋腿一下,示意让他下马。 “我带着公主回去吧,林副将剩下的路,你来带队。”白芷因为是面向了阳光,不自觉的皱着眉眯着眼,看着林靖勋说道。 “有劳白将军了。”林靖勋说完,他从马上一跃而下。 白芷接过了林靖勋递给她的缰绳,上了马,她温柔的帮叶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秀发。 “大冷天的,还敢出门?手炉也没带吧。”白芷摸了摸叶绮冻得只打颤的手,语气有一些严厉的说道。 白芷敞开了自己狼皮的袍子,包裹住了叶绮的身体。 “比你家那个暗卫的袍子暖和,等送你回去了,这袍子你且拿走。”白芷靠在叶绮的耳边说道。 “冷。”叶绮捏着白芷的袍子裹紧了自己,声音微软的说道。 “等回去了,烤上火了,就不冷了。”白芷说道。 “身体不冷,心冷。”叶绮情绪悲伤的长呼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着说道。 白芷闻言只是快速到了宫门口,她停下了马将叶绮打横抱起,一路向着叶绮跟叶婉共同的宫殿去了。 看台上的纪平又懵了,怎么现在的人但凡当了个官,都不带入宫令牌硬闯的吗? “心也别冷,我们当时御敌的时候,成功解救了不下一千的百姓。他们都感激着我们到来,虽然感谢的我们这些将士但是其实,他们是在感谢公主。”白芷声音温和的说道。 “何出此言?”叶绮问道。 “如果不是公主向皇上提拔我,我可能此时已经嫁作人妇了,那么这些百姓便得不到我们的帮助,无法获救。所以公主,百姓感谢的是您。我以前总是替白家感谢公主,今日我要替百姓感谢公主,感谢公主救了他们。” 白芷紧紧抱着叶绮,语气郑重的说道。 “谢谢。”叶绮终于开心的笑了出来,她仿佛知道了,又一种东西比个人的爱情更重要,也更有意义,更有成就感。 终于,她们回到了暖和的宫殿里,叶婉带着白芷跟叶绮到了自己的闺房。 “皇姐,你可算回来了,看安太医一会儿跟不跟你急。”叶婉扶着浑身冰凉的叶绮躺到了床上说道。 “等我给你讲个开心的,今天啊,白将军美女救英雄了。”叶绮拉着叶婉暖呼呼的手,笑着说道。 “啊,救谁了?快说说。”叶婉很自然的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叶绮的手上,给她暖手。她眼中闪过一丝金光的看着白芷,兴奋的问道。 “是宋先生和嘉瑞公主差点被马车撞了,我和林将军巡逻遇到了,便出手救了下来。林将军救了长公主,那我就……把宋秋先生带上了马。还,搂住了他的腰。”白芷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哇!我长这么大,话本子也偷看了不少,竟然真的有这等事情。”叶婉惊叹的说道。 “我看到了林将军对宋秋先生有一个眼神的暗示,他是故意没有救宋先生,要把宋先生留给你的。”叶绮也笑着说道。 “那这么说来,本将军的副将还挺贴心呗。”白芷爽朗的笑道。 “皇姐你看,她也不嫌害臊。”叶婉拉着叶绮手指着白芷说道。 “我说怎么找你们找不到。”安瑜拎着两个药箱走了进来。看着她们仨说道。 “白将军,来看公主了。”安瑜对着白芷客气的说道。 “嗯,算是吧。哦对了,长公主,这狼皮袍子送你。手炉只能暖手,这个可以暖全身。”白芷将狼皮袍子脱了下来,盖在了叶绮身上。 “那我呢?给我带什么了?”叶婉娇俏的问道。 “青禾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我之前不是送你一件兔皮的。你还摸着它哭半天,怎么了狼皮你就想要了,同样都是动物,怎么只心疼兔子不心疼狼啊。”白芷调侃的说道。 她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叶绮出去乱跑的事情。一般有事情,都是让许云去的,或者许云陪着她去。她自己出去,显然就是乱跑。 “我来看看脉,祖宗诶。”安瑜蹲在叶绮身边,搭着叶绮的手腕说道。 “呀!脉稳了,真的稳了。行,现在允许你吃虾了。”安瑜开心的揉了揉叶绮的脸说道。 第六十四章 话本表白 “我发现,你们怎么都不怕我了?”叶绮由着安瑜揉搓她的脸,她无奈的问道。 “因为再凶猛的狼,也不会攻击同伴啊。”白芷慈爱的看着叶绮说道。 慈爱?叶绮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可能照顾人会不自觉地对那个被照顾的人有好感吧。但是慈爱,是不是有点,离谱。 其实,叶绮也应该承认的,自己对她们也产生了很多的好感,有时候也有些依赖她们。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不是一个人在行走。但正因为这样,她也要保护好她们,万一自己出事了,她们不能受牵连。 原本她以为自己因为顾子倾,身心重伤了一次,又恢复了一次。现在算是自己重伤了第二次吧,目前也算是好了恢复了。两次就够了。 她以为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可偏偏就是有第三次。命运就偏偏觉得她伤得还不够,总归还是要多伤他一伤。 只是这一次伤害她的,是不知道谁放出来的流言。 从皇宫到都城,从各个宫殿到京城里的每家每户。全部都在议论她,有说她生不出孩子的,有说她嫁不了人的。 这些也都还好吧。毕竟他们并没有证据。但有一件事情就有证据,那边是她被顾子倾嫌弃了。 在以男子为尊的朝代。人们从来不会去反思,是不是男人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他抛弃女性。人们想的都是,这个女人被丢弃了。肯定是这个女人的问题。 人们会先说这个女人肯定是生不出孩子,如果生孩子了就会说肯定生不出男孩儿。那要是男孩子也生了怎么办,人们就会说肯定是因为她偷男人。 现在这些东西放在叶绮的身上了,也很适用。 太多个版本的流言,已经让百姓们忘记了叶绮曾经被奉为能引来祥瑞的公主。 仿佛一个有很多缺陷的人,比一个完美的人更受讨论。更何况叶绮现在,用着嘉瑞公主的好名字,却身上缺陷甚多。 叶穹生气了,但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悠悠之口,怎么管呢。是把所有百姓都抓起来,还是把所有禁军都派出去监管百姓不让百姓说话。 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行的。若是一两个倒也罢了,只是现在几乎全部的人都在讨论这些事情。就算大家听着都很生气,也只能任由他们说没有办法。 只能等到什么时候冒出个更新鲜的东西,人们才会遗忘她,去讨论最新的东西。但是,怎么可能呢,短时间很难再出现新的东西了。 之前还靠着,自己间接的拯救了百姓而开心着的叶绮。现在便感受到了百姓的无常,听着百姓们对她的指指点点。 “我听说啊,这个长公主啊,她喜欢跟男人乱搞,所以现在生不出孩子顾子倾不要她。”一个卖菜的大妈说道。 “这么脏的一个女人,就算是公主又如何。给我我也不要。”旁边拉菜的男人对答道。 “你可别说你不要啊,那我要行了吧。当个驸马可挣大钱嘞。”买菜的黄牙老汉指着那男子,笑道。 “你们可别瞎说,不是说那公主受了寒,不能生孩子了。这才被顾家丢弃的嘛。”旁边切猪肉的屠夫说道。 “那女人生不出孩子,那还叫女人?这世界要女人是干嘛的,不就是生孩子的嘛。孩子都生不出来,还娶她干嘛。”买菜的大妈继续说道。 “我是觉得顾公子做的对呀,是公主配不上顾公子。听说还是一个大字不识没有礼貌的女子,可别说四书五经了,就连琴棋书画她都不会。”过来买猪肉的妇女说道。 “要是搁我们寻常人也就算了。好歹能生个孩子,就算有用。但她一个公主,琴棋书画都不会。那这不就是一个生不出孩子的草包嘛。”切猪肉的屠夫大大例例的说道。 文固远每一次给茶楼送话本子,都要途经这一片市场。但是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种诋毁公主的话了。 不管真相如何,他总归是不愿意相信这些流言蜚语的。这是他为长公主写的第一个话本子。 讲的是一个生病的公主与一个生病的书生,在上山寻药时,结伴而行,一起冒险。他们彼此互相照顾,互生情愫。 最后终于采到了珍惜药材,找人练成了灵丹妙药,可是这药只有一颗。 公主逼迫着书生吃下,书生不忍心自己吃药恢复,留着公主一个人生病。他便将药藏着袖子里,假装吃掉了。 后来他等公主睡着了的时候,便将药喂给了公主。他陪着公主,一天一天的恢复,而他也一天一天的虚弱。最后他离开了公主。 话本的名字叫《灵丹》。也是他想要对叶绮表白而写的,主角便是一个姓齐,一个姓远。女主叫做齐叶,男主叫做远文。 他希望宋秋可以讲这本书。他虽然平时很胆小,很内向。但是他并不害怕,他不害怕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对叶绮的爱意。 隔了一段时间。 这场流言蜚语的暴力事件。由于文公子的加入,变得更奇怪了起来。宋秋甚至已经开始自责了,也许他不应该把这本书讲出来。但是又能怎么办? “哎哟,哎哟。两个病秧子倒也是般配呀。”买菜的大妈说道。 “女的不能生孩子,男的还不举。这何止是般配呀,这简直就是绝配。”切猪肉的屠夫说道。 自此之后。文固远再也没有走过这条路,而她的病情也相应地加重了些许。 在屋子里坐在烤火的叶绮,翻着手里的话本子《灵丹》,听着许云将的外面的流言。她笑了。 “他想娶我。”叶绮平静的说道。 “我想要见见他。他若真想娶我,那我便嫁。”叶绮笑着说道。 叶绮心想,是时候要做一些改变了,不能让这些对自己不利的流言蜚语传得越来越厉害。百姓们不是等待着一个更新鲜的事情。现在就满足他们。 “程屿手下不是还有一个会吹骨笛的孩子,我还要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二皇子那边如何了。”叶绮问道。 “现在已经开始沉迷于和紫嫣姑娘单独喝酒了,他也想办法让男琴师勾引过文秀秀。两个人,各玩儿各的。”许云想了想,皱着眉说道。 “倒也算一件好事,记得让紫嫣把得到的情报及时告知。毕竟我是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药,可以有那种让人得疯病作用。”叶绮合上手中的话本子,语气有些好奇地说道。 “明天记得早点叫我起床,还有帮我约一下文固远。皇宫秋亭等他。”叶绮回想着,文固远虚弱又羞涩的样子。她平静地说道。 她嫁人了也好,这样偷偷搞事情也会更方便。也不用担心牵连到自己欣赏的姐妹朋友。 曾经想要嫁人。她便把嫁人看作是一切艰苦结束之后的终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已经没有想要嫁的人了,而嫁人这一件事,也只是他前进路上的一个计划而已。无关痛痒,因为没那么在乎,便觉得没什么所谓。 第六十五章 不需拘束 “来人啊,皇上晕倒了,快来人。快,叫太医!”郑公公扶着晕倒的叶穹,对着一旁手忙脚乱的侍女太监们说道。 “我这就去!”一个小太监大声说道,说完,因为跑的太急还踉跄了一下。 但焦急的望着他背影的大家,却笑不出来。 很快,那个小太监便带了几个太医跑了过来。 “哎哟,皇上怎么晕了?造孽啊。”老太医走到叶穹身边,帮着郑公公把叶穹扶近了内阁的床上躺着。 躺好后,老太医便开始了给叶穹诊脉。他先是仔细的观察了叶穹的面色,只见面色发白,没有血色。又探了探了叶穹的呼吸,呼吸平稳。 老太医这才放下了心来,开始搭脉。脉象不稳,乎虚乎实。 “皇上这是心有郁结,心火不退啊。病症不在与身,在心啊。但往往,心病最不好医。”老太医叹了口气,将叶穹的手放回到了被子里,惆怅的说道。 “可以等皇上醒了,让皇上喝几天莲子羹,暂停几日不上早朝,去安阳城逛逛,散散心。”另一个记录医案的太医说道。 “等皇上醒了的吧。”郑公公无奈又疲惫的低着头,他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 得知了叶穹生病的消息,叶绮跟着叶婉最先去看望,本来想带着小暖的但是被淑妃娘娘林霜月给阻止了。 “小孩子难免淘气,你们姐妹俩去就行。暻儿在来的路上了,再不出发就不是第一个了。”林霜月说道。 “是,我们现在就去,走,陪父皇一起用早点。”叶婉亲切的拉着叶绮的手说道。 “行,走吧。”叶绮点头说道。 林霜月望着一粉一蓝的身影,慢慢变小然后没有了踪影。 “叶绮这孩子,好像一直都喜欢穿蓝色啊,紫色啊这种的衣服。婉儿就喜欢穿粉衣,她们俩一起走,还挺搭的。”林霜月对着旁边的席婆子说道。 “她从未苛刻过婉儿,小暖也被她照顾的活泼懂事的。是我误解她了。”林霜月从席婆子那里,温柔的抱到了睡着的小暖,声音放轻的说道。 叶婉和叶绮几乎是跟叶暻同时到达的。原本以为他们会是并列第一,却没想到,皇太后跟叶泽已经早早便到了。 “都来了?来一起坐,没那么多顾忌,今天皇后亲自做莲子羹。”太后慈祥的看着他们说道。 叶婉跟叶暻顺从的坐下了,叶绮却愣在了原地。她已经做好要行很多复杂礼仪的准备了,现在却说没有顾忌,直接坐?这还是太后吗? “过来啊,一看你就是没给我请过安。自家人不需要拘束,但是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仪也是要有的,皇室如果没有规矩不端架子还叫皇室吗?”太后瞪了一眼叶绮说道。 叶绮一时语塞,她没有说话,但也依然乖巧的坐了下去。 “听说你有一段时间闭门不出在学习古琴?”太后看着叶绮问道。 “回皇祖母,是的。”叶绮乖巧的说道。心中竟然开始紧张了。 “以前皇上还说呢,小时候登高爬梯的没个规矩,长大了便好了。哀家还不信,现在看来,你这孩子真是懂事了不少。也有规矩多了。”太后点头认可的说道。 “母后,朕之前听过,嘉瑞琴学的不错,弹的声音也像模像样的。”叶穹语气有些开心的说道。 闻言,叶绮跟叶婉偷偷对视了一下,面色皆有些紧张。 “哀家不着急听,等你再学学。明年哀家寿宴上,你们姐妹两个一起给哀家表演。”太后看出了叶绮跟叶婉的紧张,只当叶绮还没学好。她安慰道。 叶绮眼神暗自有些探究的看着太后,心里疑惑道:私下的太后和平时的太后,好像两个人啊。 “呦,嘉瑞皇妹会弹古琴啦,还以为你会先学写诗。”叶暻递给叶绮一碗粥,说道。 叶婉帮叶绮接了过来,然后又微笑着偷偷的在下面,狠狠的踩了叶暻一脚。 “诗倒是不想学,最近对话本子有些兴趣。”叶绮笑着说道。她知道叶暻指的是顾子倾和那天顾子倾离场的诗词大会。 叶暻见叶绮没有其他生气悲伤的情绪,他来了兴致想再调侃几句。他刚要张口,便又被叶婉再次狠狠的踩了另一只脚。 疼的叶暻立刻闭上了嘴,微皱着眉硬忍着。 “你学坏了,你被叶绮带坏了。”叶暻咬着牙小声的在叶婉耳边说道。 叶婉不语,她给了叶暻一个,再敢欺负我皇姐你就死了的表情。 “叶辉没来?”叶泽突然想起来,问道。 “可能刚成亲,脱身不开吧。”叶穹想了想说道。 “他天天霸占我的紫嫣姑娘,可不是脱身不开。”叶暻不满的放下了筷子,语气委屈的说着。 他撞似无意,但是却把叶辉沉迷美色甚至不来尽孝的事情,展露无余。 “现在也就老三最让我省心了。你也是,紫嫣没了就没了吧。对一些政事也上上心。”叶穹叹了口气,说道。 “我跟紫嫣姑娘是君子之交,我们在一起可以磨合出很好的乐曲。”叶暻认真的说道,他刚要滔滔不绝,便被叶穹打断了。 “停,知道你跟紫嫣姑娘是君子之交了。别说了,一说就没完没了的。”叶穹瞪了叶暻一眼说道。 叶暻怂的,立刻噤了声。 “来啦,本宫亲自做的莲子羹。来一起尝尝,这是从江城连夜运来的新鲜莲子,很甜的哦。”皇后封静娴温婉亲和的说道。 叶绮看见这个害死她娘亲的凶手之一出现,她半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封静娴。心中暗自冷笑。 “谢谢母后。”都分好莲子羹的皇子公主们说道,当然,叶绮除外。 叶绮接过莲子羹后,只是一直低头注视着它。从未动过这碗莲子羹。 “长公主怎么不吃啊,莫不是信不着本宫的手艺?还是怕本宫下毒啊。”封静娴开玩笑一般的问道。 封静娴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便一起又聚在了叶绮的身上。 这深宫里搞阴谋诡计的妇人,真令人恶心。 “没有,我最近有些吃坏了。安太医说,不能吃寒性的食物。让皇后娘娘误会了,怪我没一开始明说。辜负您心意了。”叶绮不卑不亢的说道。 她说完,脸色有些危难的看着叶穹。叶穹是知道叶绮身子坏了以后都不能有身孕的,他见叶绮如此。倒是不悦的看了封静娴一眼。 封静娴没有程婧莲的手段高,她这一回倒是被叶绮给反将了一局。面色有些难堪的坐了下来。 那么缺席的二皇子叶辉在做什么呢。 这几日叶穹没有上早朝,叶辉也能舒服的一觉睡到天亮。 当然,此刻他佳人在怀无比自在。 “紫嫣,等我以后当太子了,定让你当个侧妃。”叶辉揉捏着紫嫣白嫩纤细的手深情的说道。 “民女只是一个伶人罢了,不敢承蒙太子厚爱。”紫嫣惶恐的跪在地上说道。 “你刚刚叫本皇子什么?”二皇子起身,拉着紫嫣站起来,问道。 “民女口误,二皇子恕罪。”紫嫣慌张的说道。 第六十六章 促膝长谈 “没,你没有口误。美人儿……本太子愿意听。再叫几声。”二皇子捏着紫嫣的下巴,调笑的说道。 “太……太子殿下,您捏疼奴家了。”紫嫣柔弱娇媚的说道。 “真是个妖精。”二皇子一把将紫嫣搂入怀中,闻着紫嫣鬓边的发香,语气低沉沙哑的说道。 “皇子妃……”紫嫣小声说道。 “没事,书房的暗室只有我知道,她不会察觉。”叶辉揉了揉紫嫣的头,安抚的说道。 “来呀,昨晚可没尽兴。”叶辉打横将紫嫣抱起,他亲昵的低伏在紫嫣的耳边说道。 “讨厌啊。皇子也不嫌累。”紫嫣娇羞道。 “叫太子,我的爱妃。”叶辉抱着紫嫣走回到了床上,他眼神带有侵略性的看着紫嫣说道。 “好,我的太子殿下。可否容我点一支香啊,这样更舒服。”紫嫣伸出手,温柔的放在叶辉的脸上,娇媚说道。 “去吧。本太子允了。”叶辉很受用的放开了被自己禁锢的紫嫣,他舒服的躺在床上说道。 紫嫣下了床,她燃上了一支香。看着烟雾逐渐充盈了整个屋子,紫嫣笑着一边脱衣服一边走上了床。 就在叶辉刚起身抱住自研的细腰时。他便晕倒了,倒在紫嫣的心口上。紫嫣将他放了了下来,帮他脱去了衣服。 紫嫣站着床边,不紧不慢的将外衫穿好。她冷笑的看着面色潮红的叶辉,朱唇轻起说道:“跟你的梦境快乐去吧,太子,殿下。” 说完,她窈窕的绾着青丝向门口走去,眼神也随着她的步伐,从一开始的冷笑玩味儿逐渐变成了漠然厌恶。 紫嫣大胆的在书房里翻动着叶辉的书信和各种文件。她掐算着时间,看着时间快到了,便将自己翻动过的物品全部都放归原位。然后学着叶辉的样子,打开了暗室进去了。 她看着一部不挂的叶辉,忍着恶心,也给自己的衣服脱到剩下肚兜和里裤,然后靠着叶辉睡着了。 紫嫣这边,细作当的兢兢业业,可是苦了林轩也跟着提心吊胆。 午后,玉人轩一楼厢房。 “我走出来了,你又陷进去了?”叶绮拿起煎好的药,对着林轩说道。 “不想与你说话。”林轩摸着自己装着蛊母的木盒,说道。这是能够牵制紫嫣的蛊,只需要笛子便可引动。但林轩却,没有再吹起过了。 “我约了一个人。”叶绮平静的说道。 “约在这里了?”林轩也接过了自己的那一份药。 “当然,这里安全。等下你不用回避,他若是有问题,你随时杀他不用留情。”叶绮一口气将药喝净,说道。 “文固远?”林轩试探的问道。 “对啊。”叶绮笑出了声音,承认的说道。 “你也是真敢,疯子。”察觉到叶绮要做什么的林轩,也笑着说道。 “看来,你还挺喜欢现在的我啊。”叶绮靠在背椅上,看着林轩说道。 “还需再看。”林轩收起了装着蛊母的木匣,看着叶绮说道。说完,他也拿起药碗一饮而尽了。 “我记着你以前,都是一口一口慢慢喝的啊。”叶绮指着林轩的空碗,说道。 “给你蜜饯,把你的嘴堵上。”林轩不开心的瞥了叶绮一眼,把蜜饯果子扔了一包给叶绮。 后来两个人,含着蜜饯果子,一起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文固远。 “久等了吧,文公子,里面请。约你来的客人,在里面等侯呢。”赵瑾然,摇着扇子带着文固远向厢房里走去。 “最近生意不好了,让文公子见笑了。”赵瑾然笑道。 “不会。”文固远磕磕巴巴的,许久才答了这两个字。 文固远迈步走进了厢房的屏风里面。果然见到了叶绮,只不过是睡眼惺忪的,像只小鹿一样的叶绮。 “文公子,请坐。”叶绮揉了揉眼睛,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另一旁的林轩歪过头,暗自里嘲讽的勾起了嘴角。他不用睁眼都等想象出来,叶绮惺惺作态的样子。 “公……公主。”文固远点着头,语无伦次的说道。 见文固远如此,叶绮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怎么这般有趣。”叶绮递给文固远一盘莲子说道。 “这个莲子,是我从宫里带来的。听说是连夜从江城运来的,江城该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冬日里还能寻到新鲜的莲子,莫不是四季如春了。”叶绮声音轻柔灵动的说道。 “江城,我年少时去过。”文固远,红着脸,小声说道。 “是什么样的?快讲给我听听。”叶绮拉着文固远的袖子,好奇的问道。 文固远被叶绮这般亲密的拉着袖子,他只觉自己心跳更快了。他的脸已经不只是红,已经开始发烫了。但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推开叶绮。 “江城,有着十分清澈的江水,城市被江水分作两边。江城四季都很温暖,很适宜居住,江边会种着垂柳,江上和莲花也常开不败。站着江城最高的客栈里面的顶层阁楼,清晨便会有阳光照耀进来,能看见美丽的日出和日落。” 文固远温柔的注视着叶绮的眼睛,完整流利的叙述着。 “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可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叶绮眨了眨眼睛,惆怅的说道。 “我愿意带着公主去。可以等到春天,那个时候,江城会飘起洁白柔软的柳絮。”文固远神色认真坚定的望着叶绮说道。 “好啊。”叶绮笑着答道。 “在下……是认真的。”文固远低着头,说道。 “我看起来不够认真吗?你在京城生活,应该更能近距离听过那些伤人的流言。你知道,我都已经得了厌食病了。”叶绮笑着说道。 “那公主现在……”文固远看着现在面色红润的叶绮说道。 “因为《灵丹》,我感受到了爱。我也愿意相信,我值得被喜欢被爱。我很好,我应该自信的。”叶绮认真的盯着文固远的眼睛,说道。 文固远张大了嘴巴看着叶绮,他已经红到了耳朵根了。 “我们成亲吧,这样你就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和你一起去江城了。”叶绮温柔活泼的身体向前离文固远更近了说道。 “求……求之不得。”文固远眼里泛起了泪花,他磕磕巴巴的看着叶绮说道。 “你太好玩了。看来你只有将故事的时候,不会磕巴。”叶绮伸出手揉了一下文固远的头说道。 “公主……如果喜欢,我以后可以一直给公主讲故事。”文固远真诚的看着叶绮,深情的说道。 “《灵丹》这个话本,结局好悲伤,你可以再为我们写一个快乐的结局吗?”叶绮说道。 “好……都听公主的。”文固远笑得灿烂而幸福的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和那个睡着的林公子,还有别的事情谈。”叶绮笑得温柔无比,她柔声对着文固远说道。 文固远闻言,连忙点头。然后便步履发飘的走了,还是门外的赵瑾然扶着文固远离开的。 在文固远走后,叶绮揉了揉自己有些笑僵的嘴角,眼神算计的看着跟自己对视的林轩。 第六十七章 谈琴交锋 “人一旦想要变坏,是多么容易。”林轩笑道。 “哦,是这样吗?”叶绮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灵丹》话本,翻看着说道。 “姐姐除外,我看得见,姐姐的心一直都是黑色的。”林轩低笑了一下,然后乖巧的对着叶绮说道。 “不见得。”叶绮瞟了林轩一眼,淡淡的说道。叶绮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那么坏,她是永远都不会成为林轩这种人的。 “走了,紫嫣有收获了记得分享。你若是觉得平时太无聊了,就去多磨磨你的叶暻堂哥,牺牲一下自己,换点儿消息给我。”叶绮将手上的话本《灵丹》合上,对着林轩说道。 “不,算了。”林轩嫌弃撇了一下嘴,拒绝道。 叶绮看着他,没多说什么,起身便离开了。她最近把调理身体的两碗药,改成了一碗,她想要为之生下可爱孩子的人,已经离开了。她不需要为了以后能够当一个母亲而发愁。 但身体总归要调理,不来月事会让人老的比一般人快一些,叶绮总归还是个年轻少女,还是爱美的。 “要想调理好,必须从根上来。你现在恢复还行,也不知道是刺激厉害了,还是想明白了心情变好了。”安瑜拉着叶绮的手,坐在她对面严肃的说道。 “但是,我不想喝两碗药了。”叶绮委屈的说道。其实是之前,叶绮总是想着自己一定要恢复好,成为一个身体正常的女子要给顾子倾生孩子。这种想法,一直在给她巨大的压力。现在压力没有了,反而轻松了许多。心情还是会对治疗有影响的。 “也行,那慢慢来,我药量给你重新调一下。”安瑜看着有撒娇嫌疑的叶绮,语气也软了许多说道。 “我就知道,安太医最好了!”叶绮学着小暖的语气,用两只手托着腮,对着安瑜说道。 “噗,哈哈哈哈。”安瑜刚喝了一口茶,看见这样的叶绮不小心都喷了出来。她一边擦着下巴和衣服,一边放生大笑。 看来结束了与顾子倾这一段关系,叶绮真的轻松了很多。不过一开始,非常不好受就是了。现在安瑜也不敢回想,叶绮那段食不下咽的灰暗时光。 “皇姐,来,连古琴了。”叶婉走过来,拉着叶绮说道。 “啊……真学啊?”叶绮把脸皱成了小包子,有些抗拒的问道。 “不然呢?”叶婉跟安瑜一口同声的说道。 “行,走吧。学,我可以。”叶绮深呼吸了一下,她硬站了起来着头皮说道。 安瑜今日无事,便跟着两位尊贵的公主一同去了琴室。 她们刚一推开门,里面赫然摆放了三四把上好的古琴。每一把琴,都有着不同的雕刻花纹。 “选一把琴。”叶婉开心的带着叶绮走近这些古琴说道。 “这些都是皇兄以前送我的生日礼物,但是我一个人也弹不了这么多。它们都是新的,我也不算它们的主人。”叶婉抚摸着这些古琴说道。 “它们都有不同的名字是吗?”叶绮专注的看着那四把古琴问道。 叶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能都告诉你它们的名字,会影响到你心里的感受。皇姐,你先选,选定了我再告诉你。” 看着这四把古琴,一把楠木的色泽明亮又庄重;一把是檀木制成的颜色从琴头到琴尾又玄色渐变为漂亮的赤色;还有一把是通体黑色的,琴头和琴尾处皆有镶玉。 但最吸引叶绮的却是最后一把琴,也是一把通体黑色的琴,并且没有任何的装饰也没有任何花纹,只有在接受到阳光照耀的地方,会发出幽幽的绿光。 “这把琴,我喜欢,它叫什么名字?我要它。”叶绮轻轻的抚摸着第四把琴,对着叶婉问道。 “它叫绿绮,很适合你啊,嘉瑞皇妹。”叶暻推开了门,打开了扇子对着叶绮笑着说道。 “绿绮,好名字。”叶绮回头看着叶暻,笑着说道。 “皇兄,你怎么进来了?”叶婉不开心的看着叶暻说道。 “这是琴室,又不是你们俩的闺房,有何不能进。”叶暻合上了扇子轻敲了叶婉的头,说道。 “绿绮这把琴,曾经的主人是一个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书生。后来那个书生官至赢朝上卿,赢朝末年诸侯群起,这把琴随着战争一直四处流浪,还是我从西域商人那里重金得来。险些啊,这琴就被那些西域商人带去他们的遥远国度了。” 叶暻也过来抚摸着绿绮,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只属于绿绮的故事。 “弹琴,可比放风筝和爬树好玩多了。”叶暻挑着眉,看着被古琴吸引了目光的叶绮说道。 “我好像,真的被吸引了。小时候都是别人逼着我学,我才不喜欢。这些乐器,音乐,都是很美好的,也许现在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去接触它们了。”叶绮听完叶暻讲得,绿绮的故事,她目光温和认真的说道。 “好事情。”叶暻探究的看着叶绮的神情,发现她不似作假。叶暻也发自内心的说道。 “但是我听不到紫嫣姑娘弹琴了。”叶暻忽然悲伤的说道。他能够在紫嫣身上找到共鸣,他相信紫嫣也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甚至都没有,用自己最本来的面目彼此畅聊过。 可能说起来没人会信吧,他是真的欣赏紫嫣姑娘。 “会有机会的。”叶绮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探究,她就这样注视着叶暻说道。 “承长公主吉言了。”叶暻眸光中暗暗闪过一丝玩味,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若真想紫嫣姑娘的琴声,不如多帮帮紫嫣姑娘。她一个人,也挺辛苦的。”叶绮温婉的说道。 “我若帮了,怕不是帮的不只是紫嫣姑娘了吧。本皇子都不知道自己帮的人到底是谁,不敢轻易乱帮忙。”叶暻俯身,眼含笑意的靠近叶绮,试探的笑着说道。 “啧,四皇兄顾虑还不小啊。也是,再潇洒风流的浪子,也是从复杂诡谲的深宫出生长大的。”叶绮‘啧’了一声,她歪了一下头,表情和语气皆是无辜的说道。 “嘉瑞皇妹难道不是这深宫长大的?”叶暻调侃的问道。 叶绮闻言,瘪了瘪嘴,她被叶暻说的不知道该怎么还击了。只得带着怒气的瞪着他。 “先学琴吧,别的你还不够格呢,跟个小笨蛋似的。”叶暻看着这样的叶绮,心中对叶绮的戒备也略微放松了些许,若是真要日后撕破脸,叶绮这样的对他来说也能算是开胃小菜。 见叶暻如此表现,叶绮嫌弃的也瞪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的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了。叶绮心中暗暗计算着,叶暻究竟对她的了解知道多少。 原本叶绮只是以为叶暻不好对付,现在看来,却是不适合提前撕破脸。先解决共同的拦路石,日后的时日后再计划。 “安太医,他们在聊紫嫣姑娘吗?”叶婉靠近安瑜,小声的说道。 第六十八章 少女梦想 “青禾公主,您就当没听见,不知道,不清楚,就行了。”安瑜有经验的小声说道。 闻言,叶婉将自己好看的眉毛皱起,她抿着嘴,看着气场奇怪的两个人。 叶婉跟叶绮接触时间还不够长,叶绮也很少在她们面前直白的说些什么东西。所以安瑜是能听懂一丢丢,叶婉只是听的云里雾里的。 把叶绮说到她不知怎么开口后,叶暻心中那份少年幼稚的胜负欲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以至于一时间,他明明没掌握叶绮太具体的事情,但就是觉得叶绮不过如此,他才是最厉害的。 获得满足的叶暻扇着扇子,大笑着出门去了。留下叶绮费解又迷惑的看着叶暻的背影。这个人,真的复杂,他表现出来的任何样子任何情绪都是最真实的。所以还算精明的叶辉,会对叶暻放松警惕。 叶绮和林轩一开始,也真的没有把叶暻放在心上思考过。现在叶绮心中苦笑,但凡再给她一个紫嫣姑娘,她也不会这般头疼了。 不过啊,叶绮现在却不敢对叶暻有任何的放松,叶暻这个人假的时候很真,真的时候又很假。他的任何表现,都需要存有疑心。 “我的绿绮。”叶绮瘪着嘴,看着绿绮古琴委委屈屈的说道。 “抱着琴,咱们去亭子里练。我一大早就把琴放那里了。”叶婉也不管那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她上前拉着叶绮语气欢快的说道。 “走吧。”叶绮点头说道。 三人又移步到了宫殿内的一处雅亭。 叶婉带着叶绮,开始学习音律。叶绮学的还算快,她迫不及待的开始拨弄了一下琴弦。 厚重又灵动的琴音便从绿绮上发散出来,这琴音太特别了。叶绮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琴音,这是一般年轻的制作不久的琴无法比拟的。 叶绮的心被这琴音拨的一颤。她温柔的摸着这把琴的琴身说道:“这,就是绿绮的宫音。” “其他的音,也可以试一下。教我的先生说,不能拿自己的好琴练习,要用练习的琴来练习。但是我觉得那样没有灵魂了,练习也是一种交流,是自己和琴的交流。”叶婉笑着说道。 “对,这样挺好的。我现在要告诉它,现在它的主人是我。”叶绮轻轻的抚摸着琴,说道。 “青禾公主,您的琴叫什么名字啊。”安瑜问道。 “我的琴,是拜托了姜国最好的乐器师制作的。它的名字,是我起的,叫做婉歌。是一把年轻的琴,我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叶婉温柔的说道。 “为什么是新琴。”安瑜问道。 “因为,我想让这把琴从我开始,此后它变成真正的古琴时,它历任的主人弹起它时都会想起我。我想跟婉歌一起,流传下去。不管后世是怎样的,我们都一直是我们。”叶婉目光十分柔和,脸色也带着几分纯真的说道。 “一定会的。”叶绮跟安瑜对视了一眼,叶绮也神色柔和的对着叶婉说道。 “也是很巧,长公主的琴里,也有一个字跟名字里的字一样。”安瑜说道。 “叶绮和绿绮。”叶婉说道。 “看来我要认真学习了。让我们两个人陪着这两把琴,一起流传后世吧。”叶绮低头轻笑,说道。 安瑜看着叶婉跟叶绮那样和谐快乐的样子,自己则是低头看看了常年接触药材颜色发黄的双手,说道:“看来我也要好好学医了,以后也要写一本可以济世救民的医术。” 叶绮有些宠溺的看着对视欢笑的叶婉和安瑜,她的路注定跟这把绿绮一样黑色但在阳光下回泛出光芒。她还不知道那光芒是什么,但她相信一定会有光芒。 而安瑜跟叶婉,她们路是光明的路。叶绮时刻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把她们一起也带入黑暗了。 想起来一开始,自己还带着不知情的安瑜去危机四伏的宫宴,现在只觉得有丝丝愧疚。果然,人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的。这也是为什么叶绮觉得自己,不是林轩之流。 她不清楚林轩具体经历了什么,但能做到给自己手下的每个人都下蛊,他跟叶绮合作的目的就是要看到一个巨大的乱局,想要拉着全部人下地狱的林轩。叶绮可不敢苟同,她只想要她认为该死的人去死。 具体用什么手段去完成她的想法,就不需要再议了。手段这种东西,谁又比谁干净几分呢? 之后的时间,叶绮也没怎么去给太后请安过。她跟太后也没什么情感,去请安不如练琴。 清晨,照常在亭子里练琴的叶绮,因为太过投入,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叶泽的到来。由于叶绮选的亭子,是自己宫殿之外的,更加幽静偏僻的一处亭子。四处都有一些假山的遮挡,一面还临近湖水。 叶绮弹的琴都是些正常的音律音准的练习,不成曲调。 看见叶绮练习完成后,叶泽出声说道:“绮妹,越来越像大姑娘了。我远远的听着琴音,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绮妹。” 满足的揉着手指的叶绮,闻言,立刻面色冷漠的回头看向叶泽。 “三哥。”叶绮低着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再抬起头时,便看着已经做到她面前的叶泽,甜甜的说道。 叶泽听了,很受用,他还想再拉着叶绮说着什么。却被向他们走来的人打断了。 “三皇子,嘉瑞长公主。”文固远身着一身白衣打着一把白色画粉荷的伞,走过来说道。 “我还有事,便不多聊了。”叶泽眼神里暗暗透着嫌弃的看了文固远一眼,说道。 叶泽走后,文固远大着胆子的站着叶绮的面前,他俯身,隔着绿绮古琴,帮叶绮把有些脱落的狼皮袍子,又往叶绮的肩上上拽了拽了。 “我来的时候,外面下了雪。这把伞,不是我的。”文固远想起了叶泽嫌弃的眼神,他红着脸对着叶绮解释道。 再一次被文固远给逗笑了,方才叶泽带给她的难受情绪,也扫空了大半。 “你怎么这般有趣啊。”叶绮真诚的笑着,她眼睛亮亮的注视着文固远,说道。 “公主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文固远小声说道。 “明明比我年长,怎么还跟个小少年似的。”叶绮见文固远如此,便更觉得有趣了,她不肯放过文固远继续逗他说道。 文固远不语。 “你今天胆子怎么这样大了?”叶绮歪着头继续问道。 “我跟父亲提起了,父亲说他有空会跟皇上提。”文固远说道。 “不只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叶绮问道。 “听琴音……五个音错两个,感觉会是长公主。”文固远咬着嘴唇纠结着说道。 “哈哈哈。”叶绮笑着也给自己紧了紧狼皮袍子。 “我看见,三皇子在的时候,感觉公主不太开心。我便进来了。”文固远说道。 “文公子还会观察啊,其实我是弹琴累了,但是跟你说话就不累。”叶绮兴奋的看着他说道。 “我写话本子,总会对身边的人和事物多留意一些。”文固远说道。 第六十九章 同一场雪 叶绮很新鲜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在叶绮的印象里,文固远一直都是文弱内向的。没想到,他除了害羞会逗笑她,连说话也十分有趣。 她真的五音错了两个吗?叶绮仔细的想了一想,看来还是等会去问问叶婉吧。 文固远看着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叶绮,他舒心的笑了。文固远不愿意告诉叶绮,他真正发现她在这里的愿意,是因为顾子倾。 当时,他远远的看见,叶泽和顾子倾并肩站着假山不远处。 两个人交谈着什么,然后叶泽率先进去了。文固远隐约感觉,里面弹琴的就是长公主。他没迟疑太久,也过去了。 在文固远路过顾子倾身边的时候,听见顾子倾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以后,得另寻一僻静处看书了。” 没有任何耽搁,文固远便去寻叶绮了。后来等他到后,三皇子叶泽便走了。文固远知道,顾子倾应该有在原地等他。 今日,外面下着小雪,落地便化成了水渍。若是不看泥泞的脚下,单看飘着小雪的周遭,也是别样的雅致优美。 叶暻抱着一大摞的书。快被书挡住脸走路艰难的他,就这样迎面与顾子倾和叶泽碰到了。 “说好的一起查阅兵书的,怎么就把我扔了?”叶暻语气闷闷的说道。话中似有埋怨。 “四皇子,我们走时不是告知你了,去看看我们一起看书的小亭子是否有人。”顾子倾上前帮叶暻分担了一部分书,说道。 “那么偏僻的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还需要两个人一起看?”叶暻不悦的看着顾子倾还有叶泽说道。 “还真的有人。”叶泽立刻接上了话,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那怎么两个人都走了,我这么负责的给三皇兄找兵书,都找了这么多,你们还没回来。我拿着这么多书,多不容易。”叶暻继续说道,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委屈。 “我不是想着,带三皇子熟悉一下地方便来寻你。”顾子倾温和的看着叶暻,安慰的解释说道。 “以前都是你们两个一起结伴读书,今日我突然要求加入,麻烦你们了。”叶泽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他上前也帮叶暻拿了一部分的书,说道。 “唉,三皇兄都这么说了。无碍啦,走吧,站着干嘛?继续找个能看书还能赏景的安静地方啊。”叶暻对着顾子倾佯装命令的说道。 “行,走吧,倾还知道一个地方,离这里也不算远。”顾子倾无奈的低头笑了笑,说道。 叶泽看了顾子倾一眼,没有说话。他也知道不少这样的地方,都是以前叶绮带着他四处跑着玩时发现的。当然,顾子倾能够知道的此类地方,大概也是叶绮曾经带着他寻找过的。 如果不是母妃一直嘱咐他让他多接触顾子倾,他大概是不会与顾子倾有深交的机会了。 这里是一处宫殿群后身的长亭,平时没多少人,也算是安静,就是不够偏僻。到也尚可。 他们走到长亭的尽头,一处棋桌坐下。叶暻跟叶泽一起寻找关于百越的书籍,顾子倾便望着外面的绵绵细雪。 故景,故地,不见故人。 顾子倾伸出手,想要接住落下来的美丽的雪花,但是雪接住了,却立刻变成了水让从顾子倾的指缝里溜走。留给他的只剩这,刺骨的凉意。 这里的长亭,飘雪的样子特别好看。小时候,叶绮常常偷偷带着顾子倾走到长亭里看雪。 那天也是一场绵绵的细雪,少女小巧白嫩的手第一次牵住了少年的手。 那时的叶绮脸红扑扑的,她灵动跃着波光的双眼,专注的看着顾子倾。许久叶绮才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你喜欢我吗?” 顾子倾永远都忘不掉,自己当时的心情。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复杂的情绪,复杂到顾子倾也不知道他对叶绮是否是喜欢的,但他知道叶绮对于他肯定是最特别的存在。 也许是喜欢的吧,或许比喜欢还要深刻。 “我也喜欢长公主。”顾子倾握住了少女牵他的手,欢欣的说道。 “想什么呢?”叶暻看见发了许久呆的顾子倾,他伸出手在顾子倾的眼前用力的晃了几下,疑惑的问道。 “没想什么。”顾子倾回过神后,他又换上了自己一贯的笑容,说道。 望着一样的雪,身旁之人却非故人。 “文公子,今日身体可好些了?”叶绮把受了凉的手藏进袖子里,揣着手问道。 “好很多了。公主呢?”文固远问道。 “嗯……也好多了。以前总是不闲着,一直乱溜达。后来病重了,加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专心窝在寝宫里,治疗了几个月,好很多了。现在都可以雪天出来坐坐了。”叶绮笑着说道。 “那也不宜在外太久。我来送公主回宫吧,过些日,我跟父皇一起过来找皇上谈我们的事情。那时,我再来寻你。”文固远站了起来,他走到叶绮旁边,帮叶绮掸去了袍子上的落雪,深情的说道。 “好。”叶绮乖巧的说道,说完便开始将绿绮古琴装入琴盒。 “也许公主会觉得太早了,但是我想在公主去找皇上之前,先提这件事。毕竟,哪有女孩子先开口谈婚事的道理。”文固远把关好的琴盒抱了起来,他看着叶绮说道。 闻言,叶绮微微皱了下眉头。她半眯着眼睛,歪了一下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文固远的眼睛。 怎么看,文固远都是真诚的清澈的,没有半分虚假。 “你胆子不只大,也是有点傻的。”叶绮叹了口气,她绕过文固远,拿起文固远的伞,一边撑开伞一边说道。 “我不傻。”文固远开心的笑了,他抱着琴转过身看着叶绮,语气欢快的说道。 “你不怕我了是不是,说话都不结巴了。”叶绮一只手扯着文固远的袖子,一只手给他们二人撑着伞说道。 “我不怕公主,我喜欢公主。”文固远轻咬了一下嘴唇,他侧过头看着叶绮,眼睛亮亮的说道。 “喜欢?”叶绮看着文固远问道,又或者在问自己。她,喜欢吗? 文固远刚要说话,便被前面的一个翘起来的砖绊了一下。也是这个有些好笑的小插曲,打断了叶绮深沉的思绪。 “哈哈哈,先看路吧,文大公子。”叶绮不留情的笑话着文固远。 这场小事故闹得,前一秒还大胆表明心意的文固远,此刻又是低下了头害羞的红了脸。 两人一直这样在雪中走着,虽然相顾无言,但却也安静和谐。 在走到叶绮宫殿的大门时,叶绮接过了文固远帮她抱了一路的古琴,自己也将文固远的伞递给了他。 “那……我等你提亲喽。”叶绮抬着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两个头左右的文固远,语气活泼的说道。 “好。”文固远因为离别而暗淡的眼睛,在听了叶绮说的话后瞬间亮了起来。他看着叶绮,重重的说了声‘好’。 叶绮闻言,也低笑两声,便抱着绿绮回去了。 目送着叶绮离开后,文固远心情大好的可以说是雀跃的,也离宫回家去了。 第七十章 提亲之日 “姐姐回来了!”追着雪花玩的叶暖,刚看见叶绮回来,便一路小跑着抱住了叶绮大声说道。 “怎么自己一个人玩啊?”叶绮摸了摸叶暖的头,柔声问道。 “青禾姐姐生病了。”叶暖没有回答叶绮,她拉着叶绮的手,一边拉着她向叶婉房间走,一边说道。 “青禾病了?昨天不是好好的,不行,别不是染上寒气了。”叶绮小跑着跟在叶暖后面,面色疑惑的问道。 “安姐姐看过了吗?”叶绮低头看着叶暖问道。 “看过了,说喝七天药就好了。”叶暖回答道。 “能好就行。”闻言,叶绮长呼了一口气,说道。 她们来到了叶婉的房间。 叶绮坐在叶婉的床上,拉住叶婉的手,隐隐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不是去请安吗?怎么回来就病了?”叶绮有些埋怨的对着叶婉问道。 “今天起来晚了,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拿手炉也忘记披袍子了。本想着,请安后就快些回来的。”叶婉想了想说道。 “走到一半,程贵妃叫住我。她说,她知道我心悦顾太傅的公子,她有意撮合。拉着我说了很多。”叶婉委屈的说道。她说完,还抿着嘴小心翼翼的看着叶绮。 “然后呢。”叶绮轻轻拍了拍叶婉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叶绮问道。 “我说我心悦之人另有他人。不劳娘娘费心。然后,在路上这一停顿时间长了,回来就一直打喷嚏身体发寒。”叶婉叹了口气惆怅的说道。 “辛苦了,没事了就好。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也都这么说。”叶绮点了点说道。 “是,知道啦,我的好姐姐。别人介绍的公子,我都不要,就听皇姐的。”叶婉坐了起来,对着叶绮撒娇似的哄着说道。她怕自己提顾子倾,皇姐会伤心,她一定要哄一下的。 “别离我太近,我还是有点怕你。”叶绮看着凑近自己的叶婉,伸出手放在二人中间,做推开的样子,闭着眼睛有些紧张的说道。 “但是,你也不能听我的啊。你要听你自己的。”叶绮严肃的看着叶婉说道。 “听自己的?”叶婉问道。 “对,听你自己的。”叶绮将叶婉扶着,躺到了床上。说完,便离开了。 叶绮走后,叶婉还在思考,这个‘听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叶婉便留下了泪来。其实叶婉没有跟叶绮说,她今天去请安的时候。皇后跟太后,都有意要她与别国的皇子联姻。 因为燕国没有能镇住其余三国的猛将了,连皇帝也老了病了。现在只有联姻一个办法,能够让燕国再偷得几年的安稳。 她的母亲淑妃早晨问了太后,为什么不是叶绮,太后却说,叶绮不够端庄不够像一个国家的公主。叶绮若是代表燕国出嫁,只能让燕国成为笑话。 而叶暖还是一个小娃娃,只有叶婉可以去为了燕国未来的和平去联姻。如果按照叶绮说的,要听自己的,那么她不想联姻,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国家。但是,有用吗? 很多事情不是,她听自己的,事情就会按照她所想的放向去发展的。 叶婉无声的流着泪,泪水随着她的眼角滑落至发鬓。枕头也慢慢的被浸湿了,出现一小片的水渍。 在另一个房间里,叶绮烤着火。她闭目养神的想着,怎么扭转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文固远本来只是她为了防止牵连身边人,而寻找的一个依靠点。 但是,成婚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排场够大,百姓足够愿意看。只要这是,让那个能够引鹤的少年,再引一次。她也许还能翻盘。 是谁传的这些流言,叶绮也不在意了。都是些下三滥的方法罢了,能搞出这种方法,想必人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 现在要紧的是把另大皇子性情大变的原因找到,那些臭鱼烂虾的,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叶绮这样想着,便进入了睡眠。与此同时,也刚回到言府的叶暻,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四皇子。”言御史看着叶暻,也只是愁眉苦脸的打了个招呼。 “还没写好?史书就这难记录?言大人,你这都愁好几个月了。”叶暻看着言御史说道。 “不好写啊。我们写完,皇帝是要过目的。是该如实写大皇子的事情,还是……”言御史缕一把胡子,叹息危难的说道。 “写他流放不就好了。世人只会知道,大皇子做错了事,他对不起百姓和兄弟,被流放了。至于其他的故事再流出,那便是别人恶意编造的野史侮辱燕国。”叶暻想了想,说道。 “只能这样试试了。自古哪有皇子在狱中跟女子有这般苟且行事的,还让那女子惨死。自己又撞墙自尽,太丢人了,这不能成为燕国的历史。”言御史伸出手遮住自己的双眼说道。 “早写完,早自由。”叶暻拍了拍言御史的肩,调侃安慰道。说完,他便哼着小曲儿回他屋子里去了。 几日后,文昭侯带着文固远去面见皇上跟太后。 “文侯,还带着令郎。这是相中谁家小姐了,来找朕赐婚了?”叶穹打量着他们说道。 “犬子相中了陛下的一位公主。”文昭侯说道。 “可是青禾公主?”太后皱着眉,立刻问道。 “不是青禾公主,是嘉瑞长公主。”文昭侯看着太后说道。 “能嫁。”太后闻言,立刻笑了。她点头说道。 “不急,朕得私下再问问嘉瑞那孩子的想法。”叶穹阻拦道。 当日的下午,叶绮被叶泽叫去挑什么百越的宝石。叶绮还是在那个没有名字的,孤亭。 “三哥,我喜欢宝石。你可以去找青禾,让她选选。”叶绮心中不胜其烦,她说道。 “公主,可是久等了?”文固远这次没有带伞,他直接走了进来。眼神炙热的看着叶绮说道。 “真巧,又遇到文公子。”叶泽这次毫不掩饰厌烦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是巧。”文固远礼貌的回答道。 叶绮看着二人对视许久,僵持不下。见他们谁都不肯退让,她便开口说道:“文公子,我们边走边聊。三哥,我们有一些私事不奉陪了。” 说罢,她扯着文固远的袖子离开了。 说来也是巧,叶绮本打算带文固远到乾清殿的书阁一起看话本子的。 正赶上叶穹跟顾子倾在下棋。叶绮拉扯着文固远的袖子,两人说说笑笑的都进来了。 原本叶穹约顾子倾来下棋,是想问问他跟叶绮的事情。他记着,顾子倾跟叶绮自小就玩的好,也一直互相有好感的。 但是现在看着,叶绮跟文固远,叶穹又开始不确定了起来。叶穹怎么没印象,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又玩到一起去的。 “你俩来的正好,正要与你们聊一聊。文侯爷今天来找朕提亲了,文公子当时也在。”叶穹头疼的看了看自己对面专注看棋的顾子倾,又看了看新进门的俩孩子。 叶绮牵着文固远一路小跑过去,她拉着叶穹的手臂撒娇说道:“我嫁,求父皇赐婚吧。” 她和对面的顾子倾,很默契的没有看过对方一眼。 第七十一章 初定婚期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叶穹十分严肃的看着叶绮,面色凝重的说道。 “没有儿戏。”叶绮笑了,她神情坚定的看着叶穹,说道。 闻言,叶穹也只能点头答应。文昭侯跟他也算是从小长起来的,文昭侯的这位公子文固远,叶穹也知道是个敦厚内敛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叶穹叹了口气,说道。 说完,他又看了看对面低头不语的顾子倾,心中泛着疑惑,遂又说道:“朕先回去歇着了,你们自己玩去吧。”还有一句话是‘朕可不跟你们掺和’。但叶穹没有说出来。 “恭送皇上。”“恭送父皇。”他们三个皆起身行礼说道。 “固远哥哥,我知道皇宫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叶绮抬头看着文固远说道。 “好。”文固远帮叶绮重新披好狼皮袄子点头说道。 文固远看着叶绮亮亮的眼睛,他很想跟她说自己小时侯跟着她走过很多次皇宫了,差不多每个角落都探险了。 但是现在,他并不急着这么早告诉她。既然她不记得自己了,那便再重新陪着她,再走一次皇宫冒险的路径吧。 他们并肩走了,而顾子倾却只在他们离开时,才抬起头回身看看他们二人的背影。 文固远穿的是白衣,顾子倾也常穿白衣。《灵丹》,顾子倾翻看过,写的……很好。 “我若说我后悔了……还能挽回吗?”顾子倾失落的喃喃说道。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长公主,文公子。太后要见文公子,侯爷也在。”一个宫女过来,拦住了叶绮和文固远的去路。她面色有些急切的说道。 “去吧,我等你。”叶绮拍了拍文固远的手臂,说道。 “好。”文固远眼神中仿若有光的看着叶绮说道。 文固远没有离开多久,顾子倾便走了过来。 他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似是做了十分重大的决定了一般,脚步沉重的朝着叶绮走了过去。 “我们还可以聊聊吗?”顾子倾走到叶绮身边,神情和语气都在克制,有些压抑的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聊,顾公子想聊什么?”叶绮对顾子倾回以微笑,她礼貌疏远的说道。 “就算我不爱你了,你也没必要随便把自己嫁出去来气我。不需要为了我,伤害你自己,你这样太幼稚了。”顾子倾神情严肃的对着叶绮说道。 “那你可知,我曾经一直都在等着你兑现承诺,等着你娶我。”叶绮轻蔑的笑了一下,她说道。 “倾的心上人,已经被长公主殿下亲自扼杀丢弃了,不是吗?”顾子倾见叶绮这般不愿好好交谈的样子,他也冒了火,反问道。 “本公主不屑为了你,为了一个失败的感情,这般作践自己。我选择文固远,自然是因为我喜欢。我犯不着为了气你,为了挽回你,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当筹码。顾公子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了。”叶绮神情淡然,语气十分冷漠的说道。她看着顾子倾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嘲讽和轻蔑。 顾子倾看着这般模样的叶绮,他顿时心中大惊。叶绮真的和曾经打她,一点都不一样了。 “公主,久等了吧。我们婚期,就定在月末。”文固远面色喜悦的朝着叶绮这里跑了过来,他伸手揽住了叶绮的肩,还将叶绮往自己的怀中带了带,兴高采烈说道。 “等本公主大婚之日,欢迎顾公子,哦不对。是吏部侍郎顾大人,欢迎您赏脸来参加。毕竟现在百姓们对我们的关系,误会很大,我们更应该相处融洽,减少在百姓中的影响才是。”叶绮见顾子倾久久未能说话,她便恢复了温婉礼貌,她顺势靠着了文固远的肩上,对着顾子倾邀请的说道。 “倾,若无事缠身,定会亲自前去祝贺。家中还有事,告辞了。”顾子倾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他也换上了自己一贯的温暖笑容,礼貌的对着叶绮和文固远拱手说道。 今日他们二人的这一番交流,算做是他们真正的分别吧。顾子倾还会继续爱着回忆里的那个明艳动人的少女,叶绮也没有顾虑没有阻碍不会分心的走着她自己的路。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文固远看见顾子倾走了之后,他连忙把揽着叶绮的手拿了下来,退后了两步,看着叶绮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怎么不说,是他打扰我们呢。”叶绮被文固远这般样子逗笑了,她轻轻的给了文固远手臂一拳,说道。 文固远傻笑着,用手按着被叶绮打过的地方。 “打疼了?还是大傻了?”叶绮看着捂着手臂傻笑的文固远问道。 “都没有。”文固远,回答道。其实,叶绮打他的这个动作,在他小的时候也这样被叶绮打过。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叶绮问道。 “我小时候就喜欢你了。”文固远认真的看着叶绮说道。 “哦,这么巧啊。那我也小时候就喜欢你了。”叶绮眼含着泪,却笑的很灿烂的说道。顾子倾,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对不起。”叶绮说完了没有经过大脑的话,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懊悔的说道。 其实文固远闻言,他真的心中一震。有一刻,他以为叶绮把他想起来了。但是他看见叶绮眼睛里打转的泪花,他知道,她还没有放下那个人。 “我要是没生病就好了。”文固远想了想,眼睛也湿润了,他有些遗憾的说道。 如果文固远没有生病,他就会在宫里继续陪着叶绮成长,他会代替顾子倾的位置陪在叶绮身边。明明最先遇到叶绮的人,是他。 “为什么会生病呢?”叶绮问道。 “因为,母亲怀我的时候,身体不好。”文固远低着头,想了片刻说道。 “公主,现在还喜欢捉毛毛虫喂蚂蚁吗?”文固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叶绮问道。 “子倾怕虫,上学堂之后没再抓过了。”叶绮浅笑说道。说完,她猛的抬起头看着文固远,眼神惊讶又带着疑惑。后来叶绮又想起,自己方才提了顾子倾的名字,懊悔的情绪再一次爬上了她的面容。 “没事,以后的生活,没有他了。”文固远安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抓虫子。”叶绮问道。 文固远笑而不语。他等着叶绮会主动将他记起,这样他在叶绮的心才会更加深刻。 叶绮见他不回答,她只得歪着头,不开心的嘟了几下嘴。也不说话了。叶绮从见到文固远的时候,便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的安定感。但又说不出来原因是什么。 就这样和文固远相处着,叶绮就会感觉到强烈的舒适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娘亲身边?叶绮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文固远怎么可能和她娘亲一样嘛。 “公主,我送你回去吧。”文固远看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叶绮,他俯下身子对着叶绮说道。 “好,走吧,正好要回去喝药了。”叶绮抿着嘴,皱了一下鼻子,无奈的说道。 第七十二章 调查进展 偏殿的书阁,顾子倾心不在焉的翻了许久的书。 “子倾,你要不,心里面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你这样憋着不说,会憋出心病的。倒时候啊,什么大病小灾都来了。我见过得心病的人,有吃不下饭饿死的,有头疼自尽的,还有……”叶暻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好,四皇子,我说,我都说。”顾子倾看了叶暻一眼,他随便拿了一本书走到叶暻面前坐下,说道。 “本皇子洗耳恭听,期待着能够为君解忧。”叶暻双手托着腮,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架势,语气带着几分调皮的说道。 “我只是在奇怪,她怎么可以说嫁人就嫁人呢。”顾子倾叹了口气说道。 “你可以很决绝的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却还希望甚至要求她对你的爱不要有改变。子倾啊,世这界上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叶暻刚听顾子倾说一句话,他就明白了。他开解道。 闻言,顾子倾认真想了想了。一向聪明的他,却还未明白。 “你和令尊,性格很像。不过在我们这个男性为尊的朝代,你这个思想也正常。到是我,早些年东奔西走的,思想也多少受了其他国度影响了吧。”叶暻笑了笑说道。 叶暻现在甚至觉得顾子倾喜欢的不是叶绮,他喜欢的是叛逆的自己。他从小便被他父亲灌输很多思想,娶妻要娶贤惠端庄的。叶绮的出现对他来说,也许可以给他一次叛逆的机会,来放松自己。 当着满足他全部叛逆条件的人变了,变得和寻常人无异了,不再跟端庄温婉反着来了。他便也失去了喜欢。 不过这些都是叶暻自己猜测的,到底顾子倾跟叶绮之间是什么样的情感。只有当局者自己清楚明白。 “能弄明白自己喜欢什么,想得到什么,想要成为什么,想怎么去得到这些。能弄明白这些的人,很少。”叶暻想了想说道。但他很明白,他就是能够清楚认识自己的少部分人之一。 “有些人连自己现在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子倾,不要被困住,现在这样狼狈的你,不是你。”叶暻认真的看着顾子倾,他有些惋惜的说道。 “你提的这些,我以前都清楚的。只是现在,有一环错乱了。”顾子倾苦涩的说道。 “在弱冠后没有娶到想娶的人。”叶暻白了顾子倾一眼说道。 “几天后,理好思绪就没事了。”顾子倾摇了下头,他想把自己脑中的迷茫摇出去,语气还算平静的说道。 慢慢的,距离月末这些天,也愈来愈近了。紫嫣那边也终于能够传来好消息了,进展似乎是不小。 “二皇子殿下,您喝多了。”紫嫣扶着叶辉,娇媚的说道。 “爱妃,美人儿。”叶辉伸手欲捏紫嫣的下巴,带着酒气醉醺醺的说道。 “这可不是在书阁,小心被皇子妃看见。”紫嫣躲开了叶辉覆上来的手,语气略带埋怨的说道。但她这个样子,却是更加的迷人了。 “不碍事,他一个妇人罢了。本皇子,躲她做甚。是吧,爱妃。”叶辉气势磅礴的说完,又要将手覆上来去捏紫嫣的下巴。 “好,都听皇子的,有皇子保护我,我便也不怕了。”紫嫣这次没有躲开叶辉的手,她甜甜的撒娇说道。 “那是,有本皇子在你还怕谁。本皇子帮你去杀了他。”叶辉被紫嫣哄的,也愈发猖狂了起来。他大声的说道,说时他学着叶穹那样,威严霸气的挥着胳膊。 紫嫣终于把他扶到了书房里,她刚要朝着机关走去,便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及时的停了下来。 她若是打开了暗室,不就是说明了她偷偷学会了,或者她独自出入过。 紫嫣回头看了看,她发现叶辉也一直在看向她这边。先不管叶辉是真醉还是装醉,她都要小心翼翼,不能冒险。 “二皇子等一下,茶马上就倒好了。”紫嫣对叶辉说道。说完她又回过身拿起机关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给叶辉端过去了。 “还有啊,不能动不动就说要杀谁的。杀人,可以算犯法的。”紫嫣说道。 “被抓到了,才叫犯法。本皇子有,让他们抓不到药。”叶暻整个脸包括脖子都因为酒,全部都是赤红色。 它有些大舌头的,对着端着茶走向他的紫嫣这般说道。 “那是什么药啊,还能杀人不会被抓呢。”紫嫣做到了叶辉的腿上,她双手搂着叶辉的脖子说道。 后面叶辉便倒在了桌子上,紫嫣厌恶的翻着白眼。她也不敢反动叶辉的书架,生怕叶辉一个没睡熟,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她。 万般无奈,只能她自己也坐在叶辉的身边,陪着他睡觉。 这边是紫嫣给叶绮的消息了。除了叶辉提及那么一次这种药,便没有其他的话了。 “药?所以到底是什么药,哪里来的,什么剂量,什么效果。除了这些,便什么不知道了。甚至查不方便。”叶绮伸出手,她隔着桌布,语气惆怅的敲着桌子说道。 “谁不知道是一种药啊。就没别的啦?”叶绮皱着眉看着许云问道。 “没有了。”许云想了想说道。 “那这算哪门子的有进展啊。”叶绮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紫嫣姑娘递来的纸条。”许云小心的放到叶绮手中,说道。 叶绮撇了下嘴,她接过字条,开始慢慢的打开。发现里面只写着两个字那就是,西域,二字。 “西域……”叶绮抚摸着这两个字,细细的琢磨着。 没等她思考多久,边被人打断了。 “公主,属下察觉有人要来了。这字条,需得毁掉。”许云面色凝重的说道。 “简单。”叶绮轻笑道。说完,她便把字条,扔到了烤火的炉子里。 “应该是过来聊婚事的,你且退下。”叶绮看了看,窗外院子里刚进来的几个人影,对着许云说道。 叶绮亲手叠了叠被子,就这样在闺房等待着来的人。 过了一会儿,等她们进了屋叶绮才看见。原来是换了新衣服的叶婉和安瑜还有白芷。 “皇姐,真要嫁了?”叶婉进屋后率先坐到了叶绮的身边,她拉着叶绮的双手含着泪问道。 “是啊,要嫁了,那你还以为我开玩笑吗?”叶绮说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这辈子都不见面了。”叶绮看着泪眼婆娑的叶婉,调侃道。 叶婉刚要开口,又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远嫁他国。山高路远,可能真的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安瑜,你到时候记得,要照顾好公主。就算旁人跟公主一起生病了,也要优先照顾公主。”白芷想了想,她对着安瑜说道。 “当然,这还能不知道。”安瑜了然的说道。 “皇姐,明年嫁好不好。我还没跟你一起过年守岁过呢?”叶婉委屈是眨了下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叶绮察觉到了叶婉的不对劲,她认真的看着叶婉的眼睛问道。 “没事。就是,觉得可惜,离过年也不远了。你就要嫁人了。”叶婉擦了下眼泪,她强迫自己开心的说道。她不能让叶绮担心了,叶绮本来身体就不好。 第七十三章 新娘梳妆 “莫非你是眼泪做的不成?”叶绮伸出手点了一下叶婉的额头说道。 “安瑜,许宅给你住。离侯府也不算远。”叶绮回头看着安瑜想了想,说道。 “你不让我跟着?”安瑜闻言,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疑惑的问道。 “你是什么?丫鬟还是奴婢啊。你是太医,你又不能陪嫁。”叶绮没好气的瞪了安瑜一眼说道。 安瑜不答话,她突然有些不习惯了。隐约觉得,叶绮在一点点将她推远。安瑜总有一种,叶绮要做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近危险了。 “年后,我跟林副将也得走了。”白芷开口说道。 闻言,叶婉面露遗憾的说道:“这么快?年后便走?” “我是必定要走的了,林副将也许会留着京城。”白芷说完,对着叶婉还挑了一下眉。 “那我要虎皮,老虎比狼厉害。”叶婉红着脸,活泼的说道。 “你当打猎跟你绣花一样简单吗?还老虎皮,乖乖披你的兔子皮吧。再说了,就算我再回来,最早也快入夏了。”白芷皱着眉,十分无奈的说道。 “你发现没有,青禾现在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叶婉被她们的互动给逗笑了,她指着叶婉对白芷说道。 大家说笑玩闹了一会儿,便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叶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抱着娘亲绣给她的小老虎,失眠了。 她从床上下来了,打开了窗子。迎面而来的不是冬日夜晚的寒风,而是雪地上被月亮照耀的光芒。 “好亮啊。”叶绮喃喃的说道。 “娘亲,今年的雪,也很美。”叶绮从梳妆台旁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了窗边坐下说道。 “我快嫁人了,娘亲。”叶绮把小老虎放在窗台上,目光柔和的对着小老虎说道。 “那个人是侯府的公子,高高瘦瘦的,平日里不常说话。但是性格很柔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哈哈哈。”叶绮回忆着文固远的样子,缓缓的给小老虎讲述着。 “娘亲,封哲死了,但是还不够。还不足以,让我们解气。”叶绮将小老虎从窗台上又包回到了怀里,她望着外面的雪景,眼神冷漠又带了几分狠毒的说道。 可惜她怀中的小老虎,是用布和棉花做的。不管叶绮说用什么样的目光和语气,说着平常话或者是秘密,小老虎都永远无法开口回应她。就像她的娘亲,再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与她说话一样。 有时候叶绮也会想,为什么她会失去那么多重要的人。不只死别,还有生离。 曾经叶绮以为,顾子倾会是她灰暗生命里的光。现在她失去那道光,也病了许多天。 “我不要把自己依托于别人身上,也不需要去寻找什么光。赤裸着身体而来,也会赤裸着身体而走。人活一世,我的路也只能是我自己走,我便是自己路上指明方向的光。”叶绮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说道。 有些道理只有经历了才会领悟,只不过在领悟之前,也一定会先尝够受尽迷茫无助的痛苦。 婚期之日,叶绮被叶婉早早的叫起。 “你们这些伺候的人,把东西放下就回去吧。你们来我不放心,我亲自给我皇姐梳妆。”叶婉开心的接过来宫女们递的每一个物件盒。一边推她们出房门一边说道。 “我还真是全天下最独特的新娘了,让妹妹给自己梳妆打扮。”叶绮坐在梳妆台旁边,她看着铜镜里给自己挑选耳环的叶婉说道。 “皇姐你看,你喜欢那个?左边的是红色朱桃的,右边是粉色荷花的。”叶婉用从后面抱着叶绮的姿势,拿着耳饰的两只手分别放在叶绮的两个耳垂旁边,比对着说道。 “不是你为我服务嘛,怎么还要我自己选。”叶绮叹了口气,说道。 “都好看,我选不出来了。”叶婉嘟着嘴说道。 “朱桃的,喜气。”叶绮伸出手,摸了摸左耳边,耳饰上红玉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朱桃。说道。 “遵命。”叶婉行了个礼,学着那些宫女的样子说道。 “快点吧,剩下的不许问我了。犹豫不绝就选左边。”叶绮打了个哈欠说道。 后面便是,叶绮睡着了,在叶婉轻柔的化妆手法下,睡了。 在她睡着时,淑妃林霜月来了。 “嘘,我来,那有同辈来给新娘子梳头的道理。”林霜月打了叶婉的手一下,她拿着梳子小声说道。 听见了林霜月的声音,虽然那声音不大,但叶绮也依然被唤醒了。 “嗯,淑妃娘娘。”叶绮她的眼睛瞬间一亮,有些惊喜的说道。 “今天长公主出嫁,我也不放心旁人来做这些。你院里的席婆子,也挺好,但是总归是个下人。”林霜月没有明说,自古新娘子结婚都是有母亲来梳这个头,席婆子身份不合适。 叶绮娘亲不在了,她也算半个娘吧。林霜月怕叶绮难受,大婚的日子,她便只能说梳头发需要长辈来梳,没敢提娘这个事情。 “谢谢您。”叶绮眼含泪花的看着铜镜里的淑妃林霜月说道。 “傻孩子。”给叶绮盘着发髻的林霜月轻笑了一下,说道。 “现在开始头不许动了。”发髻盘好侯,林霜月双手包着叶绮的头,语气佯装严肃的说道。 “好。”叶绮应道。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林霜月温柔的给叶绮梳着后面散留下来的头发,边梳着边说道。 她越往后说,越想要掉眼泪。是心疼叶绮,也是舍不得马上也要嫁人的叶婉。 叶绮听见了林霜月忍着哭意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她也在认真的听着林霜月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在表达母亲对出嫁女儿的祝福。但是这些话,叶绮永远也不能在自己的娘亲那里听到了。 她听林霜月说这些,她也想哭的。叶绮越想哭,就越要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她的妆是叶婉亲自化的,她现在这么漂亮,不能哭的。 “好孩子,真漂亮。”林霜月重新检查了一下叶绮的发髻,她轻轻的拍了下叶绮的肩膀说道。 很快的,她们这边刚刚梳妆打扮完成,外面的轿子便来了。要送公主到城门,说驸马已经带着一长队等着了。 “这么急?”叶婉转过身,擦了两抹泪,她问道。 “淑妃娘娘,青禾妹妹。”叶绮笑着,但眼里却含着泪。她克制着说道。 “去吧,我们就不送了。”林霜月轻轻的抱了叶绮一下,亲和的笑着说道。 叶绮也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在长公主叶绮走了之后。 林霜月立刻流下了忍了许久的泪水。她转身,紧紧的抱住了同样哭泣的叶婉。 第七十四章 公主出嫁 “婉儿,娘不想也亲自给你梳头发,送你离开娘。”林霜月抱住叶婉,悲切的说道。 “我不想嫁人。”叶婉哭着说道。至少,不要让她嫁到其他国家。 “若是我的婉儿真的和其他不国家联姻了,娘还怎么去见你啊。”林霜月不敢想,她越想便越觉得心痛。 这边,母女俩相拥垂泣。另一边叶绮也盖好了盖头,上了轿子。 叶绮这一走,没有带安瑜,也没有带叶暖。甚至这个时候,小暖也还在睡梦里。她没有让任何人去叫醒叶暖。 不过叶绮却带了一个必须要带上人,那便是许云。 花轿将叶绮送到了宫门口,文固远下了马,亲自将叶绮抱到了侯府的花轿上。 刚刚叶绮在文固远的怀里时,她还小声的说了这样一句:“你力气还不小啊,固远哥哥。” 文固远被叶绮这样突然的话给说得,脸立刻便红了。他送叶绮到花轿后,自己在快上马时,还紧张的不小心一个趔趄。 新娘子的花轿,装饰品颜色大多都是赤色,鲜艳喜庆。在叶绮在红花轿里坐稳后,马上,吹唢呐的便开始了吹唢呐,敲锣的也开始了敲锣。 站在楼顶上观察这一切的许云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下面的百姓也越聚越多。他便回头示意那个苗疆的小男孩,吹起那个寻常人听不见声音的骨笛。 这一次被引来的是一直通体白色而头顶却一抹红的鹤,也被人叫做灵鹤或者仙鹤。那鹤优雅的落在叶绮的花轿顶上,自在的啄着自己羽毛,美丽极了。 围观的百姓们见此,也不敢打扰,他们都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再一次现身的,代表了祥瑞的鸟,也让百姓们又回忆起了叶绮及笄的那天。 “嘉瑞公主,果然是嘉瑞公主。我们之前总说一些冒犯了公主的话,不会遭雷劈吧?”一个百姓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啊,我们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另一个百姓面露难看之色的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时,花轿顶上的鹤歪着头看了他们一眼,只这一眼便足够令他们惊慌许久的了。 坐在花轿里的叶绮,如果掀开红盖头,仔细听的话,是可以听到百姓的议论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后,叶绮满意的笑了。多亏了程屿手底下有这么一个苗疆少年,倒是方便不少。 只要她这个把戏不被发现,日后还有不少用呢。 坐在茶楼里的叶暻透过窗子向下看,他看见了那只漂亮的鹤。倒是没有百姓们那么惊讶惊喜表情和反应。 他十分平淡的喝了一口茶说道:“把戏真烂。” “是有些烂,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顾子倾笑着说道。是啊,叶绮的马脚已经在他面前露了不止一次,是他还在催眠自己不去多想多思考。 叶暻闻言,他侧过头看了眼顾子倾。他满意的笑了,因为他的子倾回来了。 “走吧,去侯府吃顿好的。”叶暻拉着顾子倾说道。 “也好。君子,不可食言。”顾子倾笑着说道。 下面依然是十里红妆,敲锣打鼓。 原本前些天还有一小争议是,去公主府,还是去侯府。但叶绮给文固远的答案是,要去侯府。她是出嫁,不是纳婿。 可是给文固远和文侯爷高兴坏了。太后知道后,也心中对叶绮高看了几分。 壮观的迎亲队伍不停歇的一只从皇宫,走到了城北。百姓们也是络绎不绝。 仙鹤只陪了叶绮走了大半程的路,便走了。 “它冷了。”少年抬起头,对着许云说道。 “好,足够了。”许云看着少年说道。 后来他抱着少年从房顶上下来,他将少年放到地上,然后蹲了下来让自己与少年一个高度。 许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少年,他学着叶绮的样子,对着少年轻声的说道:“辛苦了,多谢。” 少年诧异的看着许云,然后又红了脸。他拿过银子,便走了。以往他都被那些能够抓的住他,成为他主人的人,理所应当的使唤。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谢谢。 “被感谢,原来是这样开心的感觉。”少年躺在自己不大的稻草床上,回忆着被许云感谢的场景喃喃的说道。 结婚的队伍到了侯府,叶绮被侍女搀扶着跨了火盆。然后在文固远的保护下,慢慢走入了大堂。 这次,皇后没有到场。只有叶穹和文侯爷两个人做在高堂的位置。 “一拜天地。” 叶绮和文固远一起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 他们二人站好,对着叶穹和文昭侯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文固远跟叶绮要开始转过身子,面对面互相拜了。犹豫文固远过于紧张,他还转反了,但是反应也很快的及时转了回来。 叶绮在对拜完起身后,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其他人笑的蛮开心的。 宾客他们在笑文固远转错方向,不过叶绮若是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想必自己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笑。 “送入洞房。” 随着管家的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叶绮便被下人搀扶着,向西院的房间走去。 再下一个环节便是,文固远给叶穹和文侯爷敬茶。 此时也许是因为他的紧张来源叶绮下去了,所以他在敬茶的时候特别的沉稳。 “这是好孩子。”叶穹将文固远敬给他的茶一饮而尽,笑着跟旁边的文昭候说道。 “不敢不敢。”文昭候谦和说道。 文固远敬完茶后,叶穹站了起来。他搂着文固远的肩膀大学着说说道:“贤婿啊,移步去吃饭吧。” “好,宾客们,可以移步去用餐了。”文固远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一部分宾客说道。 大家都开始移步了,文固远便在后面跟着皇上待着慢慢走。 “怕朕丢?”叶穹撇了文固远一眼问道。 “没。”文固远小心翼翼。不知道答什么,便知得说出了这样一个字。 叶穹跟文昭侯对视了一眼。他开口说道:“挺有意思的。” “不敢,不敢。”文昭候叹口气,他无奈的说道。 这一天,大家吃的都很开心。因为今天的厨子,全部都是叶穹从皇宫里特意调来的。 叶暻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几口,他吃完回头告诉顾子倾说道:“好吃的,来。” “四皇下你自己吃就行了,不用给我夹。”顾子倾推开了拿着筷子要伸过手审核叶绮的时候,说道。 “嚯,这排场,够大。”叶暻看着新来的这道硬菜,笑着说道。 “这么大一螃蟹,可是不少见。”顾子倾笑着说道。 文固远一一的敬着酒,在敬到顾子倾这里时。文固远全程面带微笑的,跟站起来也表现正常的顾子倾,说着那所谓的客套话。 “文公子客气。”顾子倾笑着说道。 今天文固远很开心,他也没有因为顾子倾的出现而影响心情。现在他在等,等日后。 日后,便是换成他来陪伴着叶绮继续前行了。无论叶绮会变成,什么样子,文固远都一直喜欢,他会把叶绮当成稀世珍宝一样去珍惜保护。 第七十五章 洞房花烛 酒宴上还算热闹,林靖勋受邀便也带着宋秋来了。 只要是看着不眼生的,有些内向的文固远也都去敬酒了。当然,也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他。 “文公子,饮酒伤身,我斟了两杯茶,咱们以茶带酒。”宋秋看见走路开始有些晃悠的文固远,起身拿着两杯茶对他说道。 “如此,多谢宋先生了。”文固远礼貌谦和的对着宋秋说道。 “今后若有新作品,可以随时找我。”宋秋看着将茶一饮而尽的文固远说道。 文固远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众人欢宴,林靖勋却愁眉不展。叶绮每次给他的命令,他都是照做从不过问。但是现在,林靖勋突然很想问问叶绮,为何要这么早嫁人,这和他们光复卫国的大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吗? 叶绮的每一步,都走的令人出乎意料的。不只林靖勋不理解,许云也不理解。 “时间也不早了,先扶新郎回去休息,再喝可不行了。”叶辉出声说道。 “二皇兄说的在理。咱们继续就行了,让新郎回去睡觉。”叶暻也起身拦住了几个要给文固远灌酒的公子,说道。 文固远被灌得,脸上的红色都蔓延至脖子了。闻言后他使劲的摇了摇头,迫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他看着叶辉和叶暻,深深的行了一礼,便在侯府下人的搀扶保护下离开了。 是夜,文固远被扶到了婚房。他让侯府的下人们都退下了,又猛地给自己脸上浇了一杯凉水。他擦了擦脸,让自己精神一点。 终于可以掀新娘的盖头了,文固远站在叶绮对面,他开心的笑了,笑着笑着双眼又慢慢的泛起了泪花。 “我遵守承诺了,你可以永远相信我。我才是那个值得你去依赖和信任的人。”文固远激动的将叶绮的盖头掀了一半停下来说道。他说完,便一下将叶绮的红盖头全部掀了下来。 叶绮精致漂亮的脸完全的暴露在了空气里。她轻起朱唇,脉脉含情的看着文固远说道:“现在,你是我的夫君了。” 看着这样的叶绮,文固远立刻便流出了泪来。也许是饮酒的原因,他现在的情绪异常激动。 “公主,你受苦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文固远蹲在叶绮面前,他温柔的握着叶绮柔软纤细的双手,流着泪动情的说道。 叶绮闻言,她微微皱起好看的眉毛。她有时候便觉得,最近文固远说话,偶尔会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甚至开始怀疑,文固远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可能,写话本子的,思维多少都有点儿异于常人吧。叶绮在心中这般想到。 “我困了。”叶绮打了个哈欠,她面色平静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好,我们休息。”文固远虔诚的看着叶绮,温柔的说道。说完他便轻柔的帮叶绮拆下头上的凤冠和珠钗,又在叶绮的默认下帮她褪去了外衣和鞋子。 他做完这一切后,扶着叶绮缓缓的躺到了床上。 自己则是拿着床上的第二份被子和褥子,铺在了地上。 叶绮看着文固远做的这一切,她疑惑的坐了起来看着文固远。 “睡吧,你睡觉一向不老实,给你足够大的地方,就不会再摔到地上去了。”文固远放好了枕头,他盘腿坐在自己的地铺上,目光宠溺的看着一脸不解的叶绮说道。 “我十岁之后,都不怎么往地上掉了。”叶绮嘟着嘴,因为被戳中了糗事,她声音有些微弱的说道,像是在喃喃自语。 “就算公主掉下来也没事,我在下面接着你。”文固远笑着说道。 “嗯,那……早点睡?”叶绮抿着嘴躺了下去,她侧着身子看着地铺上的文固远小声说道。 “好。”文固远起身帮叶绮整理了一下被子,温柔的说道。说完,他便吹了几盏灯,只留了一盏。 在文固远的记忆里,叶绮晚上睡觉会怕黑,每次叶绮都会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只有等着文固远半夜过来点上一盏灯才会睡觉。 后来他们分开了,文固远也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 叶绮抱着自己的小老虎,她望着文固远留下来的那盏灯。灯光好温暖啊,虽然微弱却也足够驱散一部分的黑暗。 她一直都知道,文固远似乎很了解她,应该是很了解小时候的她。但是她有回忆过,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叫文固远的人。 “虽然你对我来说,有点奇怪。但是,也让我感觉很安心。”叶绮看着熟睡的文固远,小声说道。 这一夜,叶绮听着文固远平稳的呼吸声,和一盏温暖又不刺眼的煤油灯,睡的很安心。 而把着门,挨冻许久的几个公子皇子们,就苦了。他们没有听到任何想听的声音,便被文昭侯一一的给赶跑了。 天刚微微亮,叶绮便早早的醒了。她看着还在睡的文固远,坏笑了一下。 叶绮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她躺到了文固远的旁边,想要等文固远醒了后好吓他玩玩。但是还没等到文固远醒,她自己倒是再一次的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亮了整个屋子。文固远被晨光唤醒,缓缓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对着他睡的香甜还流了口水的叶绮。 文固远宠溺又幸福的看着叶绮,无声的笑着。 直到外面传来了下人们收拾院子的脚步声和干活的声音,这样的静谧美好才被打破。 叶绮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她在恢复意识和感官后,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离文固远太近。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脸上粘腻的口水。 “啊,好丢人。”叶绮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是自己流出来的口水。她立刻把文固远的被子抓了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脸,羞愧的说道。 “没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文固远伸出手安慰的揉了揉叶绮的头顶说道。 “固远哥哥。”叶绮藏在被子里,像小猫一样声音不大却软软的说道。 “公主殿下什么吩咐啊。”文固远轻笑了两声,他哄着叶绮说道。 “嗯……你先离开房间,我要洗脸。”叶绮依然藏在被子,她还背对着文固远说道。 “遵命。”文固远语气轻快的应道。说完他便穿上了外衣,出门了。 叶绮在文固远走了之后,便开始在侍女刚放进来的水盆里洗脸。她洗好后,侍女也开始给她盘上婚嫁后妇女的发髻。 看着铜镜里面,在发型的加持下成熟了几分的自己,叶绮还算满意。 但侍女好像,对文固远的地铺没什么反应,叶绮也只是在心里暗暗的觉得她懂事。 “以后便是你来照顾我吗?”叶绮问道。 “是的长公主殿下,以后是奴婢负责照顾您的起居,奴婢叫小荣。”小荣恭敬的说道。 “嗯。”叶绮通过铜镜,赞赏的看了看她。 叶绮梳妆完毕,小荣便扶着她出了门,梳洗好的文固远正在门外等着叶绮。 “我们去见父亲吧。”叶绮很自然的挽上了文固远的手臂,说道。 第七十六章 婚后回宫 “好,我们去见父亲。”文固远点头说道。 他笑容满面的带着叶绮向侯府的正厅走去。文侯爷已经早早的坐在那里自己沏上茶了。 文固远拉着叶绮的手,两个人缓缓的走到了文侯爷的面前,行礼请安。 “敬茶就免了,我这里茶都沏好了。”侯爷点了点自己刚沏上的茶对着他们说道。 “是,父亲。”叶绮礼貌的说道。说完,便乖巧的做到了文固远的身边。 “这茶不算的什么好茶,就是普通的普洱,比不得皇宫里面保存新鲜的生普洱。”文侯爷示意侍女过来,把他倒好的两杯茶给叶绮和文固远端过去,然后说道。 叶绮小心的接过文侯爷亲自沏的茶,她笑着看着文侯爷说道:“皇宫的普洱再好,也都是茶师沏出来的,所有人喝的都是一个味道。而父亲的普洱是亲自沏的,是只有自家人才喝得味道,特别温馨。” “你这孩子啊。哈哈哈哈。”文侯爷被叶绮哄得十分开心,他笑着说道。 叶绮见文侯爷这样,她自己心里也还算满意。嗯,侯府不错,目前还没遇到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又过了几日,文固远要带着叶绮回宫面见皇上皇后。 “要开始回宫了,不太想回去怎么办?”叶绮坐在马车上,她撒娇地看着对面的文固远说道。 “没事,我们待不了太长时间。有我在呢。”文固远握着叶绮的手说道。 “你在你又不能做什么,你就只会低着头不说话。”叶绮嘟着嘴,她将自己的手,从文固远的手里抽了出来。 “相信我。”文固远轻声浅笑了一下。他温柔坚定的说道。 “好。”叶绮温柔的看着他,答应道。 “今天你起得有点儿早,再睡会儿吧。”文固远坐到叶绮身边,对着叶绮说道。 “知道啦,谢谢固远哥哥。”叶绮甜甜的说着谢谢,然后便靠在了文固远的肩上,睡了。 文固远目光宠溺又温和的看着叶绮。 其实和文固远在一起,叶绮会特别的舒服。她所有的状态,都是相对于在别人那里,她在这里都是最放松最自然的,没有什么压力。 而她在跟顾子倾在一起的时候,很多的时间都是她自己在努力的去寻找曾经的状态。更像是在扮演着曾经的自己。 当然叶绮也会开心也会愉快,但伴随着这种开心和愉快的另一种心情,就是不停的患得患失。 叶绮现在不去思考男女间的情感,她也不想去思考了。那种东西,在和他的计划相比总是没那么重要的。叶绮不能再本末倒置,第二次了。 在到了皇宫后,文固远轻轻的叫醒了叶绮。“公主,我们到了。”文固远轻柔的说道。 “到了啊。”叶绮从文固远的肩膀上醒来,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说道。 “公主,先披上点儿外面冷。”文固远把叶绮的狼皮的袍子从矮柜里拿了出来,一边给叶绮披着一边说道。 “这个狼皮,看着还挺威风的呢。”叶绮满意的摸着身上文固远已经给她披好的袍子,像小孩子炫耀自己的东西一样,说道。 “是,公主披的袍子,最威风。”文固远浅浅的笑了,他宠溺的对着叶绮说道。 “你怎么,婚前婚后差别这么大呀。我那个会害羞的小结巴呢?”叶绮抬起亮静静的眸子,看着文固远问道。 “难道公主当时以为我是真的结巴吗?”文固远伸出手给叶绮整理着额头上上碎发,问道。 “我当时又不了解你。谁知道你只是见我就结巴呀。”叶绮面色微红的说道。但是现在的文固远也挺好,嗯,又有分寸还这么会照顾人。 文固远低头笑了两声,他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他先走了下去。站着下面的他,伸出了手,他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叶绮。 叶绮很自然的把自己的手也搭了上去。文固远立刻握住了叶绮的手,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叶绮,扶着她也下了马车。 “等一下就要见到父皇了,你紧张吗?”叶绮好奇的问道。 “会紧张。”文固远笑着说道。 “那紧张的话,是不是会结巴。”叶绮闻言后,开心的问道。 “不会结巴了。”文固远苦笑的看着叶绮说道。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你声音很好听。”叶绮用力的给了文固远肩膀一拳,挑了下眉对着文固远说道。 “公主这是什么表情。好啦,现在公主对我说过了。”文固远看见这样好玩的叶绮,他心情也很好。他温柔的回答道。 叶绮刚要继续说话,便被过来迎接的宫人给打断了。被打断叶绮也只得嘟着嘴,有些委屈巴巴的。 “嘉瑞长公主殿下,太后找您。”那宫女行礼说道。 “驸马,皇上在议政殿等您,请这边随我来。”太监对着文固远说道。 “我们要分开了。”叶绮有些不舍的看着文固远可怜兮兮的说道。 “等我,我过去找你。”文固远轻轻浅浅的拥抱了叶绮一下,温柔的注视着叶绮说道。 他们分开后。叶绮立刻换上了一副孤高厌世的样子,皇宫就是一个偌大的精致奢华的笼子而已。 叶绮她真的在皇宫住够了,而且,皇宫里所有的山川河流都是死的,而就这被精心打理照看的死荷花湖,早已不知装了多少红颜的尸骨。 “嘉瑞来了。”太后看见进了门的叶绮,开口说道。 “皇祖母,我来了。”叶绮行了个礼,说道。说完,也不等太后开口,便自己随便挑选了一个椅子,便坐下来了。 “在侯府可还习惯?”太后关心的问道。 “回皇祖母的话,挺习惯的。”叶绮笑着回答道。 “习惯就好。”太后点了点头,她拿起了茶喝了一口,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说道。 后面的时间便是相顾无言。 议政殿里,叶穹看着腰板挺的笔直的文固远,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还不错,家世也挺好,性子也十分的温良跟叶绮那孩子也挺合适。就是这总生病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叶穹一边打量着文固远,一边在心中暗暗想道。 “父皇。”文固远出声说道。 “可有兴趣来朝廷啊,朕给你选几个清闲的官职。”叶穹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道。 “父皇,固远身体欠佳,恐无法胜任。”文固远满含歉意的说道。 “嗯,也是。倒也是辛苦你了,还要照顾公主。”叶穹说道。 “不辛苦,长公主十分乖巧懂事,父亲也很喜欢长公主。”文固远听叶穹提起长公主,他便幸福的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道。 “乖巧懂事这个词能出现在她身上,难得。”叶穹大笑了两声说道。 文固远不只说什么,便只好陪笑。 “回去吧,看你们过的和谐,朕也宽心了。”叶穹看着文固远,认可的点了点头说道。 “父皇,固远这便告辞了。” 就这样,文固远也出来了,他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太后所在的方向去寻找接叶绮,要一起回侯府。 第七十七章 宫墙堆雪 叶绮百无聊赖的开始在太后的宫殿里闲逛,逛了一会儿便开始玩上了雪。还好安瑜看不见,不然定会又要斥责她了。 “公主,你别以为自己身上吹风不疼就是调养好了,就能开始不爱惜身体去玩雪了。”叶绮让自己声音变得尖一点儿,她学着安瑜生气时的声音自言自语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堆,后来发现太后着永寿宫的雪积得不厚,每到晚上都会被清扫干净。今天雪也只下了那么儿一小会儿,不够叶绮玩堆雪人的。 “你们宫外的雪,不扫吧?”叶绮招呼了一个打扫的宫女问道。 “回嘉瑞长公主殿下的话,外面也是要清理的,不过永寿宫外墙角那里的雪还算多的。”宫女恭敬的回答道。 叶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便拍了拍抓了雪的手,起身朝着永寿宫外走去了。 “是不少诶,够本公主堆个小小的雪人。”叶绮在墙角处蹲下,看着那被堆起来的雪,有些兴奋的说道。 她这边堆的很开心,就是手上冰冷刺骨的感受,偶尔会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寒冷的雨夜。只不过当时她挖着的是混着慕容泠鲜血的泥土,而此刻她堆着的是皇宫里面洁白干净的雪。 越疼,叶绮便越要用力握着那些雪。越握着,那手上传来的痛感便也更加的剧烈了。 从不远处走来的顾子倾和叶暻,他们快步的走到了叶绮的身旁。 叶暻看见叶绮白嫩的手被冻得发红,有些不忍的皱起了眉头。 “你自己一个人?”叶暻问道。 “嗯,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要一起玩吗?”叶绮闻声,她蹲着在原地转了个身,抬头看着他们二人笑着问道。 “手炉给你,先暖暖。”顾子倾情不自禁的将叶绮扶起,冷着脸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她。 “谢谢顾公子。”叶绮把僵硬又都是雪水的手在狼皮袍子上擦了擦,她道着谢接过了顾子倾递给她的手炉。 “文公子呢?今天不是你们回宫吗,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了?你就嫁了一个这样的人?”顾子倾看着开始冻得有点儿瑟瑟发抖的叶绮问道。 叶暻见状暗自白了顾子倾一眼,他摇了摇头便先走了。 “我在等他啊。”叶绮被顾子倾问的云里雾里的,她想了想说道。 “我原本以为,你曾经一只说要嫁我,就算我们无缘了,也会找一个不比我差的人。你看看他,就这样把你一个人放这里,若是以前,我何时让你受过冻。”顾子倾有些心疼又有些愤懑的说道。 “他去找父皇了,是我自己要在这边等他,是我自己想要出来玩的。不管我以前说过要嫁给谁,但是现在我已经嫁做人妇了,顾公子给我谈论这些越界了吧。”叶绮皱眉瞪着顾子倾,她有些大声的说道。 “你可是放不下我,做这一切说这些话都是想气我?”顾子倾歪了一下头,他细细打量着叶绮语气淡然的问道。 与其说顾子倾是在问,到不如说是自己心中以有答案,在坚定的相信那个答案并且明知而故问。 “顾公子是否有些过于自负了,没错我是说过嫁你,但我在说嫁你之前,我还跟一个太监说长大要嫁给他呢。”叶绮半眯着眼睛,语气轻蔑的说道。 顾子倾闻言半信半疑的看着叶绮,不语。 “你若是能平常心与我交流,我也会出于礼貌不会不给你台阶。顾公子若连朋友都当不好,那我们便当个陌生人如何。也省得彼此看到了生气。”叶绮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使自己平静下来之后,语气还算有礼的对着顾子倾说道。 “我来晚了,刚想说进去寻你。怎么出来玩雪了?不是身体不好吗,要是受了凉了还得喝更苦的药,看你还敢不敢玩了。”文固远一路小跑着过来说道。 文固远他来的第一件事不是与顾子倾打招呼,也不是质问叶绮为何与顾子倾私下交谈这么久。 而是第一时间把叶绮捧着的顾子倾的手炉拿走放在地上,他将叶绮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紧紧的捂着,然后歉意深情的说道。 顾子倾面有些难看之色,他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无声的行了个告别的君子礼,便走了。 “我可远远的就听见公主说,小时候要嫁给一个太监。”文固远宠溺的看着叶绮说道。 “怎么,不行吗?”叶绮又羞又恼,她有些蛮横的对着文固远说道。 “行,怎么不行。”文固远笑着说道。他觉得叶绮没有忘记过他,只是现在他还不敢主动说起,他总担心会吓到叶绮。 “陪我去玉人轩听曲子好不好。”叶绮抽出被文固远捂得很暖的手,她扯着文固远的袖子撒娇说道。 “好啊,为什么不好。”文固远把叶绮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摘了下来,他继续给叶绮捂着手笑着回答道。 他们说着笑着走过了一个岔路。而顾子倾跟叶暻便正在那个岔路上看着走过去的他们。 “真的不是我自负,我只是奇怪。那么多年的情感,真的可以这么轻易割舍吗?我总是害怕她是一时气恼才嫁给文固远的,若真如此我肯定要自责愧疚的啊。”顾子倾叹息着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还能误解你吗?只不过你在她心里的印象怕是快低到尘埃里。”叶暻伸出手搭在顾子倾的肩上说道。 “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要知道,她不是因为幼稚的与我置气,才把自己匆匆的嫁作人妇便可。如此,我也不需要内疚。谁又不想轻松呢。”顾子倾惆怅的说道。 “我看着不像,子倾。而且你是给自己压力太大,总是多想。文公子对长公主不错,你看那爱护的劲儿,真比以前的你还胜了一筹。你也别不承认。” 叶暻他指着快消失的叶绮和文固远的背影,指给顾子倾看,语重心长的说道。 “也好,那我便不胡思乱想了。”顾子倾艰难的咽下了口水,微微点了下头说道。 “走吧,陪我看我母妃。怎么每次让你陪我回宫里办点事儿,都能遇见这么多事。”叶暻伸出手臂毫不客气的搭到了顾子倾的肩上,有些疑惑又委屈的说道。 顾子倾闻言,面上的愁色也被无奈的苦笑替代了。嘴角终于又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四皇子,没听我解释完,你也觉得我是那种自负之人?”顾子倾侧着头问道。 “好吧,我不骗你。你一般问问题的时候,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嘛。虽然今天在我大皇妹身上没准确。对不起啊子倾,我还真误会你了来着。”叶暻歉意的说道,他说罢还做了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 “嗯,好,四殿下很真诚。”顾子倾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笑着说道。 “果然,能够令我汗毛倒竖的你才是你。欢迎回来欢迎回来,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叶暻快感动哭了,他用力的摇晃着顾子倾的身体,哽咽的说道。 第七十八章 西域秘药 “你怕吗?”叶绮坐在马车上,微微抬起头看着文固远问道。 “不怕。”文固远低头轻轻笑了一下,他目光坚定又无比柔和的看着叶绮说道。 “你知道……”叶绮疑惑的眨了下眼睛,她刚要继续说便被打断。 文固远眼神更加的坚定了,他认真严肃的看着叶绮说道:“我知道。” “嘶。”叶绮倒吸一口气,无语凝噎。她满头脑的疑问使得自己的小脸都皱成包子了。 “夫君啊,你有多个小秘密。”叶绮有点愁眉苦恼的说道。 “无伤大雅,等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再讲与你听。”文固远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叶绮的侧脸,说道。 “再胖点儿,小梨涡都不明显了。”文固远心疼的说道。 叶绮闻言,她单挑了下眉毛。眼神不解的看着文固远说道:“我的梨涡一只都不明显的,几乎是没有。你见过我胖的样子?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有梨涡?” “公主那么聪明,可以自己去猜测。”文固远笑着收回了手,也不面对叶绮坐了,他把身体转了过来坐的端正说道。 “我哪有时间猜你,你说你知道。我也不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叶绮也不面朝文固远坐了,她也坐正了身体靠到了文固远的肩上闷闷的说道。 “你喜欢卖关子就卖吧,以后我出行可能都需要带着你了。这样安全,办事方便。”叶绮想了想她以后还要经常出入一些大臣的府宅,她叹了口气说道。 “若我以后犯错误了,怎么办。”文固远问道。 “会很严重,我是一个挺果决的人的。决策好的事情,只有还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就轻易不会改变。”叶绮想了想,她把会死两个字拆开来,委婉的用还算温和的话回答道。 “那你会犯错误吗?”叶绮从文固远的肩上起来,她没等文固远回答便继续问道。 “永远都不会。”文固远笑着对叶绮说道。 叶绮不太相信的瞪了他一眼。但是不知为什么,叶绮的思维告诉她这种话不值得相信,在男人的嘴里这样的话可是一抓一大把的。 可是叶绮的心却莫名会变得暖暖的,她总是会想要让文固远了解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就算他知晓一切后,背叛了也没关系,叶绮总有办法能够要他去死。 “我腾不出时间陪你玩。”叶绮苦着脸看着文固远说道。 “所以我说,公主可以先做你想要去做的事情。时机到了,我便会都讲与公主听。”文固远伸出手轻轻的把叶绮歪掉的发簪弄正,缓缓的说道。 “你比宋秋先生说书还吊人胃口。”叶绮嘟着嘴不悦的说道。 “我这次陪公主去玉人轩听曲,那么下次便由公主陪我去茶楼听宋秋先生说书如何。”文固远用询问商量的语气说道。但温柔的眼神里却是装满了宠溺。 “好啊,陪你去。正好我也挺喜欢去茶楼的。”叶绮害羞的伸出手,轻轻的遮住文固远盈满情感的好看双眸,她爽快的答应道。 两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也在他们温馨的相处里过的飞快。 “玉人轩到了。”马车的车夫恭敬的说道。 那车夫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拉着文固远下了车。车夫刚要伸手拉叶绮下车的时候,便被文固远暗暗的给推开了,他立刻也伸出了手要接叶绮。 “还听会吃醋。”叶绮被文固远逗得浅笑了几声,她在下车时离文固远耳畔很近的时候笑着小声说道。 文固远无奈的将有一些些不太老实的叶绮扶着站好,他指着旁边的玉人轩说道:“走吧,听曲。” “好,听曲。”叶绮自然的挽着文固远的手臂说道。 二人缓缓的也走了进去,这次没有人带路。叶绮便轻车熟路拉着有点发懵的文固远去了小厢房。 正巧林轩在里面无所事事的捣着什么东西。 “林轩弟弟都开始自己捣药了?”叶绮一屁股做到了林轩身边调侃好奇的问道。 “这些都是西域那便的秘药。”林轩淡淡的说道。 “紫嫣姑娘带来的字条便写着西域二字。使叶凌疯病的药,可是这些?”叶绮凝着眉,她顿了顿说道。 “我在一个一个的试。”林轩说道。 “你还记得药的味道吗?文固远哥哥。”林轩抬起头看着文固远问道。 “是我在二皇子婚宴时饮的那杯酒吗?” “正是,不错啊,长公主姐姐果真好眼力。”林轩有些讶异的看了看文固远,他满意的继续捣着药说道。 “问道,回忆回忆。”叶绮看着文固远说道。 “有一些像燃烧后的烟花味。”文固远想了想平静回答道。 “嗯……有点儿难。”林轩闻言停下了手头的捣药工作,他委屈的看着叶绮说道。 “辛苦。”叶绮靠在躺椅上,她看着委屈无辜的林轩,只说了两个字给他。惹的林轩有些小生气,还白了叶绮一眼。 “我之前跟叶暻有谈过。他想念紫嫣姑娘,又不想帮紫嫣的忙。他那日饮酒时了然的眼神,我便一定知道,他肯定知晓内情。”叶绮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你看我这里还有第二个紫嫣姑娘吗?”林轩随手递给了文固远一本书,对着叶绮说道。 文固远接过书,一页页的开始翻看着,仿佛与叶绮和林轩是两个空间世界。 “可如果一开始让紫嫣姑娘去跟着叶暻也不对,毕竟害了大皇子叶凌疯病的是二皇子叶辉。就算是知道了导致叶凌性情大变的药是什么后,我们也没有叶辉的证据。”叶绮苦恼的说道。 “叶暻不肯为了紫嫣给你提供帮助,是不知道你的背后势力牵扯了谁。要么是三皇子,要么卫国旧势力,要么你自己独成一派。”林轩说道。 “我现在只能藏身在叶泽后面,难道还要我去找叶暻坦白然后假意去帮助他谋划?”叶绮说道。 “也不是不可。”林轩笑着说道。 “对你来说当然没什么区域别,你只要能看到精彩的好戏就开心。我太早暴露自己,就算去跟他说想要帮他,也不保准我会不会在关节时刻被卖。而且,他跟顾子倾也未必会想要我加入。”叶绮喝了口茶,说道。 “只有藏在叶泽背后最安全,不管叶暻相不相信我想给他知道的信息。他也没有我其他的证据无法妄动我,这样我便安全。只是叶辉这条路障,不好清便是了。”叶绮叹了口气,说道。 “知道,你想把叶泽留到最后慢慢享受给你娘亲复仇的快乐。我也不会要求你去强迫你走危险的那条路。”林轩帮叶绮重新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说道。 叶绮明了的点了点头,她拿起茶杯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若能搞明白叶辉,那叶暻的秘密咱们也差不多能掌握一些些。西域的秘药嘛,哈哈哈。”叶绮顺好了思绪后,她拿着茶杯对着林轩有一个敬酒的动作,笑着说道。 林轩没有复合叶绮,他只是认清了,想看热闹就得干活捣药。天下没有白看的热闹,这般想着林轩上头捣药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了。 第七十九章 储君之议 “好累啊。”林轩坚持不下了,他扔掉了手上捣药的活,靠着背椅上疲惫的看着叶绮说道。 “我也累着呢,别看我,自己揽下的活就得自己做完。”叶绮说道。 “固远哥哥,回家喽。”叶绮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她走向文固远语气活泼的说道。 “好,我们回家。”文固远笑着放下了书,答应道。 他们出门便上了马车,虽然文固远的马车没有许云抱着她快,但是也挺温暖的。 在马车里,文固远很平常的与叶绮闲聊。他没有任何对叶绮的改观,也没有任何对叶绮的疑问。 叶绮对文固远也越发的满意了,老实又不愚笨,不错。 “是不是快要过年了?我看到有好几个卖红桃纸的摊子了。”叶绮透过马车两边的小窗子,看着热闹的街市问道。 “还有七日。”文固远想了想说道。 “还有七日。”叶绮无意识的小声复述了一遍文固远说的话。 “咱们在京城过还是……”叶绮问道。她虽然是第一次嫁人,但是她也多少明白些的,平常百家过年都是会回乡祭祖。 “今年我们就在京城过了,但是父亲会回去故乡。父亲说我身体不好,所以便不带着我远走了。”文固远说道。 “好啊,没事我陪你一起养病。”叶绮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 文固远闻言,他幸福的笑了。 “一起生病又要一起养病的夫妻,哇,还有点好玩。”叶绮伸出手点了点文固远的手臂,笑着说道。 “等到家了,想吃些什么?”文固远问道。 “没什么想吃的,还不饿。”叶绮想了想,说道。 文固远没有和平常男子一样,对叶绮说一些‘多少吃点儿’这样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好,那等饿了我陪你一起吃。” “嗯。”叶绮愉快的应道。和文固远相处,比她想象的还要舒适,就像是家人。 “我感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我哥哥啊。”叶绮看着文固远说道。 “本来我也是哥哥。”文固远浅笑了两声,有些自豪的说道。 “真好。”叶绮发自内心的说道。 文固远没有说话,他只是宠溺的看了看叶绮,然后帮她拢了一下碎发。 侯府的马车渐行渐远,街市也随着太阳的高升愈加热闹,同样热闹的还有皇宫里面叶穹的宣政殿。 “朕刚修养好,你们便这样逼朕立太子。来,这些给朕上折子的三十二位我朝栋梁,请好好的给朕说一说,你们觉得朕这几个儿子,谁来当这个太子。来,说!”叶穹把一部分罗好的折子狠狠的拍到桌子上,极具威严的大声说道。 “父皇,这……”叶辉回头扫视了一眼与自己交好的那一部分大臣,他看着叶穹为难的说道。 “怕了?怎么,这三十二名我朝之栋梁,都是你的至交好友?”叶穹瞪着眼睛问道。 “不是父皇,儿臣的意思是,我们几个皇子是不是应该回避。这样这些上奏折的大人们,也好能放开了说。”叶辉赶忙说道。 叶穹闻言,他审视了叶辉片刻,然后笑着说道:“倒是个好主意,如此是朕误解你了,你们三个退下吧。” 叶暻嘻嘻哈哈的搂着叶泽走了,叶辉走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己党羽下的那些大臣,然后也离开了宣政殿。 在他们走后,那些不是二皇子好友的几个大臣,一半推举二皇子的,一半推举三皇子的。接受到叶辉眼神示意的,也默契的没有太多的人去提二皇子,反而提三皇子的多。 叶穹有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数,三十二个人,推荐二皇子的不到十人,剩下的全部都是推举三皇子的。 越听,这叶穹的脸便越黑。如此局面怎么看,都像是老三叶泽在结党营私。而且那些大臣们,简直是要把叶泽捧出花来了。 等那些大臣们都一一说完之后,叶穹便立刻宣布退朝了。 叶穹与郑公公行至御书阁,他挥退了随性的宫女太监,带着郑公公便走了进去。 他们寻至一个茶座坐下。 叶穹摸着茶杯缓缓的对着郑公公说道:“你觉得老三是否背着朕结党营私了。” “哎呦,皇上诶,这您要奴才怎么说。”郑公公苦着脸说道。 “闲聊嘛,说,没事儿朕又不罚你,小胆。”叶穹给郑公公倒了一杯茶,语气轻松的说道。 “这那里是闲聊啊,您这是要奴才死啊。”郑公公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说,朕现在就要你死。”叶穹佯装生气的样子凑近郑公公说道。 “老奴也看不明白,但老奴知道,三皇子生性敦厚老实。他应该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郑公公缓缓的说道。他没有正面回答叶穹的问题,但是他可以绕着弯的告诉叶穹三皇子没什么问题。 “老二向来都是宽厚仁善,从小到大没见过他跟谁置过气。”叶穹想了想,说道。就是最近有些被美色迷住了,对正事不太上心。 “四皇子倒是偶尔和一些大臣们走动。”郑公公说道。 “别提他了,提他朕就来气。朕刚提拔孙慈当兵部尚书时,老四去上孙慈府上给人贺喜去了,临走还偷拿了孙慈一副名画。”叶穹想起往事,哭笑不得说道。 “奴才还记着,孙大人性格刚毅。他索要几次无果后,直接给皇上您连上三日奏折。后来皇上您在朝堂狠狠的斥责了四皇子。”郑公公笑着说道。 “对对对,朕当时是说他了来着,这一说完了。隔日又有十多个大臣,也学着孙慈壮着胆子都把老四给告了。要不是孙慈带头,朕也不知道他能私下招惹这么多人。”叶穹笑着说道。 “现在他长大了,也不霍霍那些大臣了。强来的,偷来的书画藏书,还有人家的传家宝,也都归还回去了。”叶穹喝了杯茶怅然的说道。 “别说他与大臣私交,结党营私。他不给朕添麻烦,就不错了。前些天听说他相中孙慈新得来的一个什么,江城落日图。他拿着三箱子书画要跟人家换,吓到孙慈去李浅丞相家住了三天。”叶穹笑道。 “老奴还知道一件事儿。”郑公公神秘的笑着说道。 “哦,说来与朕听听。”叶穹说道。 “那日三皇子拿过去几箱子书画,是他连夜找人仿的赝品。四皇子可舍不得把真品交换出去。”郑公公说道。 “这小子,长大了也这破德行。不偷不抢,改行骗了。”叶穹笑骂道。 “他这样,明年弱冠后,那个大臣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不省心的东西,以前还跟朕说要娶紫嫣呢,也不知道是傻还是聪明。”叶穹说道。 “四皇子倒是一心都在艺术音乐上。”郑公公说道。 “你呀,还给他说好话。他不就是贪于玩乐嘛,你信不信等过完年,他还得四处走去。燕国都快被他游遍了,你猜他明年去西域还是去别国。”叶穹问道。 “老奴猜西域,别国再好,也是源于赢朝中原一脉。异域风情,对于四皇子说,许是更有吸引力。”郑公公笑着回答道。 第八十章 李府赏画 李府,孙慈大人正与李浅丞相赏着画。叶暻带着顾子倾便来了。 “别躲了,孙大人,我不抢你的画。我把子倾也带来了,他监督我行吗?让我看看这江城落日图,彦君的画可是难求。我千里迢迢亲自去拜访他,他却连墨宝也不愿赠。” 四皇子叶暻苦巴巴的对着着急藏画的两个人说道。 “四皇子您亲自去拜访了?”孙慈放下画,问道。 “是啊,我去的时候不赶巧,他正练习画江岸垂柳。许是正忙着,不愿意搭理我。唉,别说彦君画难求,我这一去啊,可是一字都难求。”叶暻说道。 “彦君可是被四皇子叨扰狠了。”顾子倾说道。 “我倒是也想去拜访彦君,那可是隐世的大才。”孙慈遗憾的说道。 “你我都是当官之人,脱身不开。彦君周游四国,只是常在江城罢了。恐怕咱们有机会去,也未必就能见到彦君。”丞相李浅说道。 “四皇子,您看画吧。都是喜爱彦君书画的,本官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孙慈缓缓的将卷起的画,再次打开,说道。 叶暻欣喜的走过去凑近看,只见这画实在是精妙。看着就仿佛是,置身在那江城落日的美景之中,甚至能感受到岸上吹拂过来的风。 波光粼粼的江水上,倒映着红橙的落日。落在水波上那温暖的霞光,把整条江都变成了流动的天空。 叶暻已经看得陷了进去,他被艺术感动的落了泪。好在孙慈眼疾手快,一巴掌按在了叶暻的下巴上,把要滑落的泪阻止了。画还完好,没有被泪水浸湿。 被孙慈打醒了的叶暻,后怕的连忙倒退了两步。 “还好画没事。”叶暻吸了吸鼻涕,泛着哭音的说道。 “孙大人莫怪。”顾子倾连忙替叶暻跟孙慈歉意说道。 “我第一次看这画的时候,也这样。哈哈哈,四皇子也是真的爱画。”孙慈见四皇子是真的懂画,语气也缓和许多的说道。 “还记得四皇子先前说,彦君在画江岸垂柳。”李浅说道。 “是,画了百十来张稿,彦君都不满意。但倾看着,却觉得画的并无失误。”顾子倾说道。 “子倾也是自小就学画,他都觉得不失误,但彦君偏说差些东西。”叶暻说道。 “彦君还真是,精益求精啊。”孙慈点头称赞道。 四个人围着画,又聊了许久的书画之事还有彦君为人。聊的无比愉快,恰似一见如故。 叶暻与顾子倾临走时,孙慈还说:“四皇子,您若之前不拿本官的画,咱们坐下来聊聊或许早成知交好友了。” “子倾,可有收获。”叶暻心情很好的问道。 “收获颇丰。”顾子倾笑了笑说道。他与叶暻此行,也算是成功交下了丞相和兵部尚书,并且还不会引起皇上和其他皇子的猜疑。 “以后你便长于他们二人走动,我还需再去一趟西域。”叶暻说道。 顾子倾不说话,只是点头应了。 与此同时,距离过年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茶楼也更胜似以往的热闹。 “我们也快关店了,今日便不说书了,茶水我请,咱们闲聊如何。”宋秋合上了话本子,他与过来听他说书的百姓们说道。 “好啊,我们愿意跟宋先生聊天。”白芷坐在台下笑盈盈的说道。 宋秋闻言,有些羞涩的低头浅笑。 “大家更喜欢听我讲什么样的故事。”宋秋说道。 “英雄传奇。”一个壮汉说道。 “《灵丹》那样的就……很好。”一个小姑娘羞涩的小声说道。 宋秋微笑着听他们一一发表自己对书的喜好。也会认真的答他们的问题。 也有问《灵丹》还会不会有第二本的。对于这个问题,宋秋也只是说会转告给作者。他这一番话,又引得那些姑娘小姐们欢呼了几声。 待这一段时间结束,宋秋便认真的对着他们告别。在百姓们陆续走了之后,宋秋便带着白芷也缓缓的出来了。 “现在走吗?”宋秋问道。 “是啊,爷爷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今年父亲沉冤昭雪,我们要回去祭祖。”白芷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送你。”宋秋顿了顿,对着白芷说道。 白芷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便并肩向城门出走去。由于街道上,每家每户的人都在出来忙活,就算不走近道的集市,也无法幸免被人群碰撞。 一开始白芷被撞到了宋秋的怀里,宋秋还会脸红着扶着白芷,两个人走成前后一排。 后来就算不并肩而行,前后走也会被急行的人撞到。 宋秋也干脆牵起了白芷的手,带着白芷一起走。 两个人在人群里相视无言,只是两个人这样牵着手走,两个人之间都充斥一种懵懂暧昧的氛围。 等走到了城门后,宋秋和白芷放开交握的手。宋秋看着白芷说道:“早点回来。” 闻言白芷又是一阵不好意思。她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着宋秋笑着说道:“好啊。” 就这样,宋秋目送着白芷上了靖远将军府的马车。直到马车行至没有踪影时,他才离开。 一个刚从城门外进来的青衣少年,路过宋秋时不小心撞到了他。那少年抱着一筐东西,匆匆的对宋秋说了声‘对不起’便继续赶路了。 “赵谨言,这边。你怎么今天穿一身青,我都没认出来是你。”安瑜站在一个木凳上,对着那青衣少年大声招呼道。 “走吧,我带你去侯府,你家公主不等着你送药嘛。”赵谨言护着怀里的筐子,快步挤到安瑜面前说道。 “还没过年呢就这么热闹了。”安瑜无奈的说道。 她说完,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又摔了一跤。整个左脚都狠狠的崴了一下,硬是把安瑜疼的流了几滴泪。 “废物吗你是。”赵谨言没好气的一边扶着安瑜坐到木凳上,一边如此说道。 被他说的安瑜心里瞬间更委屈了,她原本只是疼哭而已,现在又流的两滴泪便是被赵谨言说哭的。 “上来吧,别哭了。”赵谨言其实只是担心安瑜,才说重了。他也见不得安瑜在他面前哭,只好放柔了语气背对着安瑜半蹲说道。 “你要背我啊。”安瑜擦了擦眼泪,看着赵谨言语带哭腔的说道。 “笨啊,看不出来吗?来吧,我背你。”赵谨言被安瑜这么明知故问,他声音又大了起来说道,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凶了。又放缓了语气,说要背她。 “那这一筐葛根怎么办。”安瑜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先上来,我自然有办法拿着筐。”赵谨言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但他也没有再凶安瑜了。 “嗯。”安瑜小声的应道。她缓缓的从木凳上站了起来,趴到了赵谨言的背上。 赵谨言把她背起来说道:“你……挂住了。” 然后他便一只手费力的提着筐,一只手在后面托着安瑜。赵谨言就这样艰难的靠着边行走。 还好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侯府离也不算远,若不然那赵谨言可就要痛苦了。 第八十一章 骇人药性 他们到了侯府,有下人早早的开着门迎接他们。这正巧许云也在,他刚要接过安瑜减轻赵谨言的负担。却被赵谨言急急的躲开了,倒是把最轻的药筐塞进了许云怀里。 许云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好快步走到他们前面来给他们带路。 一直在西院客堂里等待着的叶绮,还从未想过安瑜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见许云抱着一个草筐子率先走了进来,随后紧跟着的便是赵瑾言和乖巧的趴在他背上的安瑜。 “她脚伤了。”赵瑾言看着面露疑惑的之色叶绮,平静疏离的说道。 “把安太医背到我旁边的椅子坐下吧,侯府有擅长跌打损伤的大夫。”叶绮微微有些担忧的说道。 “长公主殿下无论在哪里都不缺大夫吧,何苦非要可安瑜一个人折腾。”赵瑾言背着手冷脸说道。本来还有一句话是:‘还让安瑜处在未知的权利斗争里’但他没有说出口。 叶绮见赵瑾言如此,心下了然。但不管他是担心安瑜,还是跟安瑜已经互生情愫了。敢在她面前如此说话,她断然也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 “看着你是安瑜朋友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本公主是不缺大夫,但本公主缺安太医。你若是不满,便去找我父皇聊聊,看能不能满足你自以为是想要替安瑜出头的愿望。” 叶绮也冷下了脸,她轻蔑的看着无足轻重的赵瑾言,不屑的说道。 “公主,他今日帮公主出城挖葛根的时候,冻到了。现在头脑不清楚,让内个大夫来吧给我看看脚吧,我好给公主调理身体。”安瑜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 “我那是帮你挖的。”赵瑾言顿了顿,他看着安瑜说道。 叶绮伸出手揉了一下眼睛,她打了一个舒服的哈欠,看着安瑜和赵瑾言这两个人。就一个别扭的傻子而已,她跟傻子一般见识干嘛。 “你帮我便是帮公主了,谢谢你。”安瑜笑着对赵瑾言说道。 赵瑾言见到安瑜如此,他便立刻红了脸说话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软了没有那么扎人。“别……叫大夫来了,我……也会。” 他说完,便脱了外面略厚的外衫挽起了袖子。只见赵谨言单膝跪在安瑜的面前,然后便开始轻柔的给安瑜脱下鞋子。 “你脚怎么还摔了,我不是让许云去接你了吗?”叶绮看见脱下鞋子后,安瑜那个红肿青紫的脚皱着眉问道。 “我想着就不麻烦许大哥了,便提前出门了,是我自己没站稳摔的这个得怪我笨了。”安瑜说道。 安瑜也不想自己这么费事的过来,但是她哪里敢答应啊,赵谨言生气了那可是毁天灭地的,还特别不好哄。 “啊!疼了。”安瑜毫无防备的被赵谨言碰到了红肿处。她疼的叫出了声音来,然后眼泪汪汪的对着赵谨言说道。 “骨头没事儿。”赵谨言没好气的瞪了安瑜一眼,但看到都疼出眼泪可怜兮兮的安瑜,他叹了口气柔着声音说道。 “我骨头可结实了。”安瑜深呼吸了一口气,适应了疼的感觉之后说道。 “是,骨头可结实了,就是脑子不好使。”赵谨言嘲讽道。 安瑜刚要跟他对峙,便被叶绮打断了。 “宫里没有葛根了?为什么还要挖。”叶绮看着旁边放着的草筐说道。 “刚挖的葛根总会比放置一段时间的好。”安瑜说道。 “葛根不是生津止渴的,跟我这寒症有何干系。”叶绮回忆了一下自己仅有的一些药理知识,问道。 “而且葛根这玩意儿,还是寒凉性的。”叶绮嘟着嘴巴说道。 “你前些天不是说偶感腹痛,还泻红了。我怀疑上次那个奇怪的一口酒,把你喝出问题了。一会儿吐个舌头,我再好好看看你。”安瑜解释说道。 “嗷,好吧。”叶绮想了想,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乖巧说道。 安瑜看着叶绮,不自觉的也露出了宠溺的目光。她无奈的笑了笑。 “对了,怎么一直没看见文公子。”聊到二皇子婚宴那个奇怪的酒,安瑜才突然想起来,当日跟叶绮同样卧床不起的文固远一直没有出现。 “哦,我没让他陪着,现在应该在书房写东西呢。”叶绮语气平常的说道。 “他可有泻红?”安瑜面色凝重的看着叶绮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啊,难道还要我去茅厕蹲守,观察他泻没泻红。”叶绮语气有些恼怒的说道。她怎么就忘了,安瑜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可没少气过她。 “噗,对不起。”赵谨言原本面无表情的给安瑜涂抹着药,但听完安瑜和叶绮她们二人的交流对话后,他却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还发出了声音。 叶绮咬着牙瞪了一眼安瑜,然后便转过头生着闷气不想理她了。 “我也是好意啊,那不得问仔细了。”安瑜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嘟囔道。 “最近如厕还正常吗?”安瑜问道。 “没有红了,但还是泻。”叶绮瘪这嘴含糊不清的说道。 “还是下稀的啊,一会儿我得好好给你看看,别不是肠胃又不好了。”安瑜皱着眉,神色认真的说道。 “我没让文固远陪我是对的,这聊的都是啥啊。能别说那么明显,咱们一会儿还得吃饭呢。”叶绮也不生气了,她干脆就直接无奈了。愁眉苦脸的看着安瑜说道。 安瑜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她委屈的低着头,摆弄着手指。 “揉开了。”赵谨言笑着抬头看着安瑜说道。说完,他又小心翼翼的帮安瑜穿上了袜子和鞋。 “我先去帮你们了解一些文公子的情况,你们……慢慢聊。”赵谨言笑着说道,然后一溜烟就离开了。 “算他会看看脸色。”叶绮瞪了赵谨言的背影说道。 安瑜有些艰难的在地上缓慢的走动着,在她适应了之后,便从侯府的医药箱子里拿出一些工具,然后走向叶绮。 “伸舌头。”安瑜看着叶绮说道。 “没别人了吧?”叶绮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在她们确认了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之后,叶绮便开始极其听话的配合着安瑜。 “那酒里的药性,果然是慢性的,并且很深。”安瑜皱着眉说道。 “我也猜它是慢性的,许云调查后说,大皇子性情逐渐变的暴虐时间大约是五六年前,往少了说可能就是四年多。”叶绮严肃的盯着安瑜说道。 “这个应该会是某种慢性的毒药之类的,应该是不间断的服用,毒性或者说是药性,会使人愈加暴躁。那最后一次的服用,和积攒下来的药性相容,便会使随着药性加重而越来越暴虐的人直接疯掉。” 安瑜深呼吸了一口气,她面露惧色的硬着头皮猜测分析道。 “什么药这么特别?”叶绮不解的歪了下头问道。 “你也是接触药了的,你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你难道不应该先想想,这药能不能清掉,对身体损伤大不大,随着时间影响药性会不会越来越强。”安瑜见叶绮从未想过自己的安危,她气恼的说道。 第八十二章 再开药方 “这不是安太医都帮我思考好了嘛,嘿嘿。”叶绮笑嘻嘻的讨好说道。 “我的长公主殿下啊,您可真真是愁死我了,也不知道咱们俩到是底谁先把谁给气死。”安瑜气的白了叶绮一眼,然后又略微粗暴的把叶绮的袖子往上挽了挽,一边诊脉一边说道。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治你的病了,原本寒热还不算冲突,但是现在已经开始交合下沉了。一开始只是腹痛,现在都已经出现泻红了。我说怎么你减轻压力了心情变好了,寒症就恢复这么快,大冬天在外面吹风都不带范寒病的。合着原来是这毒火烧的。” 安瑜急切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叶绮说道,一开始药性不明显,她便没针对着治疗。加上叶绮寒症恢复的太快,她一时也高兴晕了,没往深了想。 “一个一个治呗。”叶绮想了想说道。 “呦!我的公主殿下,您想什么美事儿呢?一个一个的治啊,您说您想先治哪一个。”安瑜故意阴阳怪气的跟叶绮说话,她气啊。不只气自己,她更是气叶绮。她就不明白了,明知道酒有问题还上赶着喝。 “先治寒?”叶绮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好啊,治寒。那药性放着不管,它毒火烧的更旺了怎么办,到时候可就不是泻红了。”安瑜语气不善的说道。 “那,治火?”叶绮抿了抿嘴,小声问道。 “呦呵,治火得用温寒的药。好不容易调理好一点儿的身体,寒症再加剧,可更难治了。”安瑜撇了撇嘴,怪笑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叶绮恼了,她含怒的看着安瑜大声说道。 “你问我怎么办,我逼你喝的有问题的酒?我按着你脑袋给你灌的酒?几次了我的长公主殿下,你每次都说想恢复健康,但你认真配合过我治疗几次。”安瑜也彻底恼了,她质问道。 “我不是说我有事情。”叶绮气愤说道。 “行,您事务繁忙。总出去吹风跑去,四处串门,你是有事情要做。那酒呢?你不知道我给你治疗多辛苦吗,我落下了多少节课我来照顾你。你就在这儿给我添加难度,明知酒有毒还喝。”安瑜委屈又愤怒的说道。 “这些话你想说很久了吧。憋到现在不容易,发泄吧,任你发泄。我知道你辛苦,但是我有任何对你不好的地方吗?我那里对不起你了,你想想。只有你辛苦了,我就没付出吗?” 叶绮看安瑜委屈,她更委屈。 “我是说我辛苦了吗?我说你对我不好了吗?我那句话说你亏待我了?”安瑜心情不畅的有些颤抖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拧着眉毛问道。 “你就不能别给我添乱,几次了,给自己搞成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倒是想让你不生病,我累没半条命,能让你五天就治好所有的病也行。但是现在你知道你的情况吗?我想治,我无从下手啊。” 安瑜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她累,她苦都没什么,只要叶绮配合,能把病只好。但现在是,她掏心掏肺的治,叶绮不珍惜啊说吹风就吹风去说喝毒酒就喝了。每次都给自己搞了个半死不活的,然后再找她治。 “安瑜……”叶绮看见安瑜哭,她也蔫儿了。严格来说,她确实有点儿理亏。 “我肯定会好好想些治病法子,我不可能把你的病扔在这里不管了。我就求求你,我恳求你,能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你不要求能来月事了,寒症没那么在乎了,那你在乎在乎我成不成。别让我做无用功,咱们治疗不能越治越差啊。” 安瑜越想越难受,她眼泪没断过,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 “没有第三次了,我不会让自己再出事了。”叶绮也流了眼泪,她拉着安瑜的手说道。 “如果不是当时遇到了公主,就没有我的今天。也许我可能早就被灌上欺君的罪名身首异处了,不可能还会用女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学着医。我也知道,公主一直都有将我父亲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在帮我调查。”安瑜流着泪认真的看着叶绮说道。 “我就是希望公主能好好配合我,咱们早日把身体治疗健康。别那么祸害自己了,我看见你病情变复杂还加重,看见你目光都呆滞了起不来床连吞咽都艰难,你觉得我作为一直陪伴照顾你的太医,我能好受吗?这不单单是我辛苦的事情。” 安瑜哭得更凶了,她没有停止的继续说道。她必须要让叶绮知道,不能再霍霍自己的身体了。 “你知道二公主跟我晚上不敢睡觉,轮流守着你,我们心有多揪着疼吗?”安瑜哭泣问道。 “安瑜,别哭了。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也不会让你们那么担心我。别哭了。”叶绮靠近安瑜,她拿出怀里面干净的手帕,一边给安瑜擦拭着泪水一边哄道。 “真的知道错了吗?”安瑜吸了吸鼻涕,哑着声音问道。 “知道了,我的安瑜大人。”叶绮抱住了安瑜,温柔的说道。 “我把葛根带来了,咱们先止泻,毒火必须清。”安瑜也回抱了叶绮,她说道。 “好,听你的。”叶绮拍了拍安瑜的背说道。 安瑜放开了叶绮,她红着眼睛认真严肃的看着叶绮,说道:“但这样,你的寒症可能会再加剧,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背着我出去堆个雪人除了冻手没别的不适了。” 闻言,叶绮心虚的低下了头。她在想是不是叶暻告密的,叶绮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添乱惹祸精。”安瑜娇嗔的瞪了叶绮一眼,说道。 “没事,不就是手脚凉如冰块,出门吹风就倒,关紧门窗也依然会浑身冒虚汗。我早就习惯了,治吧。都是我自找的,怪我不珍惜自己。任凭安太医处置。”叶绮笑着说道。 她们二人,从大喊争吵,到哭着互诉衷肠,现在终于是和好如初了。 安瑜拿着笔和纸,专注的给叶绮写着方子。 “一天两碗药。”安瑜写完,看着叶绮说道。 “我也不好留在侯府天天跟着你,你自己勤记着点需注意的地方。要忌口,很多肉类都不可以吃了。”安瑜把方子给叶绮,然后说道。 叶绮接过方子,乖巧的点着头。就算要每天都喝两碗药,不能吃肉,她都没有任何怨言。谁让她自作孽呢。 看见叶绮在自己软硬兼施下这样听话,安瑜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一下头疼。安瑜还是第一次,给自己哭到头晕胀痛。她的这个祖宗,总算是消停了,安瑜揉着自己胀痛的头欣慰的笑了。 “走吧,一起吃点东西吧。”叶绮站了起来,她双手抱着安瑜的一只手臂,撒娇的说道。 “气都气饱了。”安瑜也站了起来说道。 “不气了,不气了。咱们不是都有药方了,会好的。”叶绮哄着安瑜说道。 安瑜还没完全消气,但好差不多了。她愿意相信叶绮一次,便也由着叶绮抱着她手臂,两个人脸上还算高兴的去找文固远和赵谨言准备吃饭了。 第八十三章 侯府邀客 临近过年了,每家每户都无比热闹。偏偏侯府里人不算多也不够热闹。 原因是,文秀秀嫁走了之后也带走了五六个陪嫁的丫头。侯爷便也没想过再增加下人的数量,他们家没那么依赖于别人伺候。现在侯爷也回老家祭祖了,说是要走上个连三个月。 现在的侯府,还没有叶绮的许宅有人气。不过虽然只有文固远跟叶绮两个人,也还算有点小温馨。 “安瑜,你们来了之后,我们这个侯府才看着热闹些。”叶绮给安瑜夹了一个丸子说道。 “我们也待不了多久,回去还得收拾些行礼。”安瑜说道。 “你不是说留太医院过年嘛,宿房也让睡。”赵谨言立刻睁大了眼睛有些急切的问道。 “大家不是都基本打算要回家过年了,让我一个人睡宿房在太医院过年,都不如我去找三七姐呢。”安瑜回答说道。 “我……不是也睡宿房。”赵谨言说道。 安瑜闻言,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你去回家跟你哥哥睡吧,我有地方住,挺安全的。” “住侯府吧,陪我睡咱们一起过年。”叶绮悄咪咪的瞪了赵谨言一眼说道。就算安瑜女扮男装的时候跟他们睡一起,但是现在安瑜已经是女儿身了,赵谨言这般挽留属实有些不对。 “别了,公主您不还得跟文公子睡嘛。我来这里不好,许宅就挺好的,晚上许大哥也去那儿,多安全。”安瑜拒绝的说道。 “那我跟你去许宅。”赵谨言闻言立刻放下了碗筷,他看着对视的安瑜和许云,迅速的说道。说完也不给安瑜说话的机会,他抬脚就溜了,临走前还撞了许云一下。 “与我何关,莫名其妙。”许云揉了一下被撞的肩膀,看着赵谨言离去的背影语气不悦的说道。 叶绮跟文固远见此相视一笑。 “对不起啊许大哥,内个,他脑子不正常。”安瑜歉意的对着许云说道,说完还讨好的给许云倒了一杯茶。 “晚一点儿,我会邀请宋秋先生来许宅暂住,安太医若是介意……”许云给安瑜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他看着安瑜说道。 “不介意。”安瑜爽朗的说道。 “咱们家这些亲朋好友的,都彼此了解很多,为人都是信得过。反而太医院的啊,我不了解总担心你会有危险。”叶绮对着安瑜解释道。 “我从破例以女子身份学医的那天之后,就很少去太医院睡了。虽然是不让我睡通铺,但给我一间空房,但晚上睡着也总觉得不舒服。”安瑜说道。 叶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给安瑜夹了一个丸子。 “不然,都来侯府住吧,一起过年也热闹。”文固远想了想,他宠溺的看着叶绮说道。 其实叶绮本来也是想让大家都来侯府,但是她不太好意思开这个口。因为如果安瑜要来的,她定然会跟安瑜睡一个房间一个床的。 “我与宋先生,睡一个房间,我正好与宋秋先生聊些文章上的事情。”文固远看着叶绮犹豫又渴望的样子,他笑着宽慰道。 “好。”叶绮羞涩的笑了,她乖巧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许云看着他们就这样决定了事情。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无妨,不过赵谨言那个疯狗要是敢烦他,许云不介意卸了他双手双脚再给他安回去。 这顿饭吃完,安瑜便跟着许云回到许宅找她留下的医书了。 叶绮也跟文固远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里,坐在床上聊天。 “其实你不太喜欢热闹吧。”叶绮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热闹,公主不要觉得我委屈了或者我牺牲了些什么。与其在自己舒服的环境里陪着不快乐的你,我更希望看到你快乐。因为你快乐了,我便更加的快乐。我只是在快乐和舒适,选择了和你一起快乐的过年。” 文固远看穿了叶绮的内疚,他温柔的拉着叶绮的手,神情专注的看着叶绮缓缓说道。 “为什么我早不遇见你呢?”叶绮含着泪,她紧紧的抱住文固远,说道。 “不管早晚,只要遇到了便好。其实,你就遇到我了。”文固远摸着叶绮的头,语气柔和的说道。 外面又下了雪,冷风呼啸。暖阁里的他们就这样短暂的相拥了一会儿,虽然怀抱分开了,但心里的温暖也依然足够融化冰雪。 叶绮打了个哈欠,便结束了与文固远的拥抱。她乖巧的自己脱掉了鞋子,脱掉了外衣,然后便像一个灵活的小泥鳅一样,掀开被子就钻进去了。 “躺好了吗?”文固远无奈的笑了,他看着有些随心所欲又可爱的叶绮说道。 “我,嗝,躺好了。”叶绮回答道。因为躺下的太急,她还打了一个气嗝。 文固远得到回答后,便开始给叶绮掖被角,怕又凉气和风进来叶绮再感觉到冷。他的动作十分自然熟练,就像练习了几千遍一半。 他仔细的给叶绮掖好了被角之后,叶绮便安心的睡着了。 文固远起身,将炉火重新摆放了一下后。他俯身看着叶绮的睡脸,小声说道:“和小时候一样。”说完,他便幸福的笑了。 小时候也是,给叶绮掖好被角后,叶绮便睡了。 “太监哥哥,你可以娶我吗?”叶绮翻了个身,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梦话。 但一旁看书的文固远却听清了,他先是心脏一震,然后惊讶的转过头看着翻过身的叶绮。文固远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他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温暖,甚至还涌上了不少泪水。 他小心翼翼的给叶绮重新的掖好被子,流着泪轻轻的对着叶绮说道:“太监哥哥娶到你了。” 说完,他看着睡的香甜的叶绮,便留下了泪来。 他从回到京城再一次见到叶绮开始,到现在他都在一直忍耐,他不敢又太多激动的表现。生怕自己吓到她,看到叶绮不记得他了,文固远便更不敢说明了。生怕叶绮会觉得他疯掉了,要编造出一段故事来接近她,怕叶绮觉得他会是别有用心。 但是现在,他知道叶绮还记得他。就算不记得了,至少梦里也有梦到他,文固远便满足了。他总是会有私心,他想要叶绮主动的想起自己,他想要从以前到未来都是叶绮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现在看来,让叶绮回忆起自己,还是有希望的。文固远擦掉了眼泪,他期待着。 在文固远随着父亲再次回到京城时,许多人都说他是学人精。因为他时常也喜欢穿白衣,也是文质彬彬的性格,甚至有时候说话方式偶尔也有些像。 很多人都说,他与顾子倾是云泥之别,当然顾子倾肯定是云,而他是泥。这些人的评论和叶绮对顾子倾的喜欢,文固远都不生气,反而会开心。 若是叶绮那般喜欢迷恋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他反而会无措。他和顾子倾有几处地方,有些相似,这也为什么一开始别人会觉得,叶绮嫁给文固远是用文固远当替身的。 第八十四章 追忆往昔 “所以,到底谁是谁的影子呢。”文固远合上书,轻声自语道。 一开始他是自卑的,但知道叶绮还记得自己后,他反而开始傲起来了。不管顾子倾陪伴叶绮的那几年的时光,叶绮是否真的爱着顾子倾个人。但他就是会肯定,顾子倾是自己影子。 “子倾,子倾。”叶绮把自己蜷缩了起来,她哽咽着在梦话中叫着顾子倾的名字。 文固远见此,他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他再次走回到床边,给叶绮掖好被子。 但这次,他刚要放下手离开后,叶绮抱住了文固远的手臂。 “你抱的人是谁。”文固远承认他吃醋了,一直压抑隐忍的他,还是对叶绮发了小小的脾气。 “太监哥哥。”叶绮睁开眼睛看着文固远笑着说道。 文固远闻言,他立刻留下了泪来。 “对不起,我发脾气了。”文固远流着泪,但却是笑着的伸出手抚摸着叶绮的脸,歉意的说着。 “我喜欢温柔的人,从遇见你的时候起。我当时太小了,没有什么记忆了。对不起,我最多只偶尔会想起,小时候有一个很温柔的小哥哥照顾我,我还说要嫁给他。这个人是你,对吗?” 叶绮坐了起来,她面对着文固远,哭着说道。 “你梦到顾子倾了是吗?”文固远不回答,他擦掉了叶绮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 “我没梦到他,我早就放下了。我是装的,我就是让你吃醋。”叶绮调皮的说道。 “固远哥哥,我对小时候的你记忆有些模糊了,你可以给我将将小时候的事情吗?当时你突然就消失了,我寻你寻不到,我以为你死了。”叶绮说道。 “消失的小太监突然变成了文侯爷的长子,怎么说也有些离奇。我一直不敢讲给你知道,也是觉得不太可信怕吓到你。难为你了,能想到此刻的我是曾经的小太监。”文固远笑着说道。 “比话本子写的还……”叶绮苦笑着,她皱着眉说道。 “还不可思议是吗?等我给你讲清楚了,你就不会觉得很离奇了。”文固远说道。 “我是父亲和一个宫女的私生子。当时父亲还没继承爵位,不能带着母亲和我回去,只有母亲伺候的太妃一直帮助我们。后来母亲生我的时候,去世了,太妃为了保护我便一直把我当小太监养。”文固远说道。 “后来父亲继承了爵位,也说服了他的妻子,这才把我接走了。”文固远缓缓说道。 叶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文固远,听他说完后,叶绮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早应该猜到的,但是侯爷长子和幼时玩闹的小太监,真的挺让人不敢联想的。”叶绮笑着说道。 “你之前总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也通顺了。”叶绮说道。 “公主殿下,奴才遵守承诺了。”文固远眼含深情的看着叶绮说道。 “好。”叶绮羞涩的笑了,她点头应道。 “陪我睡。”叶绮拉着文固远的手臂,说道。 文固远笑着点了点头,便脱下了鞋子和外衣,同叶绮躺到了一张床上。 他们开始一起回忆童年,他们的故事远在叶绮遇到顾子倾之前。 小时候的叶绮是比较孤僻的,和叶泽熟悉那也是在上了学堂之后。有一段时间,叶穹也是因为叶绮过于孤僻,他才会偶尔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些关注。 叶绮与文固远认识是在她迷路后,跑到太妃那里去了,太妃让文固远送她回去的。当时的文固远,还只是一个小太监呢。 索性泠雨宫和太妃的住处离的也不远,因为文固远对她很温柔。叶绮便隔三叉五要去太妃那里去看他,见到了文固远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是想要我陪你玩吗?”文固远蹲在叶绮面前,轻声问道。 叶绮点了点头,然后便伸出手扯住了文固远的袖子。 两个小孩子便经常一起满皇宫的跑,机乎能去的地方他们差不多都走了个遍。因为太妃没有过多的限制过文固远,所以他总是有很多时间陪着叶绮。 后来叶绮也开始能够开口说比较多的话了,叶穹还觉得是因为自己给叶绮的宠爱和赏赐让她开朗了。 有一天夜里打雷,叶绮不敢一个人睡。 “太监哥哥,我害怕。”叶绮哭着扯住文固远的袖子说道。 “我陪你睡,但是我们不能一起睡在床上。我给你点一盏油灯,我睡在地上陪你好吗?”文固远蹲下来拉着叶绮的手,说道。 “好。”叶绮擦了擦眼泪,看着文固远说道。 文固远闻言,便开始点油灯,然后在叶绮床旁边的铺好的地铺上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发现叶绮躺在他的地铺上,正拉着他的袖子睡的很香甜。那是八岁的文固远,第一次认真观察着面前这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 他们每天的活动就是跑着玩,有时候会写下来趴在一颗树底下观察蚂蚁。自从他们看到一堆蚂蚁围着一个毛毛虫咬的时候,叶绮便开始带着文固远要去抓毛毛虫喂蚂蚁。每次都要抓很多。 文固远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抓那么多毛毛虫?” “蚂蚁长的太小了很容易被人踩死,我想让他们吃饱然后快点长大,就不会被踩了。”叶绮天真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当时文固远脑子第一个反应是,很多的蚂蚁长到和人一边大。他一震恶寒的颤抖了一下身体,后面便在叶绮抓毛毛虫后,他开始偷偷放丢几只。 又过了一年,两个孩子都开始长大了些,他们也知道蚂蚁只会长那么小不会变大了。两个人开始放风筝,他们太小了,根本无法放起这个大纸鸢。但依然也很快乐。 虽然长大了,但叶绮仍然不敢一个人睡。文固远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他总是等叶绮乖乖上床躺好后,再给叶绮掖好被子。然后他便给叶绮留一盏不熄灭的油灯,他坐在一旁等叶绮睡熟后再离开。 又过了一年。 皇宫里要建造一个书阁,有很多的砖瓦和沙堆,叶绮和文固远便偶尔会过去堆沙子玩。两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学来的话,他们开始会说出一些大人们会说的词语。 叶绮放下手中的沙子,很认真的看着文固远说道:“太监哥哥,我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吗?” “可是公主长大了要嫁人的,我们不能永远的在一起。”文固远宠溺的揉了揉叶绮的头,说道。 “那我长大了,嫁给太监哥哥好不好。”叶绮扯着文固远的袖子,笑容灿烂的说道,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叶绮的眼神里除了依恋还有些许的祈求。 “可是我是一个太监……没有公主嫁给太监的。”文固远垂着头说道。 “我想要和哥哥永远都在一起,你娶我好不好。”年纪小小的叶绮还不懂为什么公主不能跟太监在一起,她只是固执的想要嫁给文固远。 “如果可以,我一定娶你。你相信我吗?”十岁的文固远抬起头,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叶绮说道。 “我信。”叶绮笑着抱住文固远说道。 可是自那之后,文固远便再也没来找过叶绮了,她向别人打听,没人知道宫里有这么一个小太监。 第八十五章 试探点明 文固远时隔多年,再一次这样躺在叶绮的身边,他的心中有诸多的感慨。 看着嘴角挂着笑容睡着的叶绮,文固远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是身处于梦境中。 他现在所经历的,所拥有的太过于美好幸福,也太过于顺利。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如果到头来,这一切都是梦的话,他宁愿永远也不要醒了。 这样想着,文固远便轻手轻脚的起身,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了。走前也依然没有忘记,帮叶绮把被子掖好。 书房中,文固远展开宣纸,开始书写他的灵感之作。这一次的书,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雾散如梦》。 雾起前相遇,雾升时分离,雾尽时我们终于再次相遇。恐是一场大梦,不敢醒。 叶绮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无论她睡了多久,也没有人来打扰她。 但总归是要醒来的,总归是要面对现实里面一切风风雨雨的。叶绮懵懵的坐了起来,她慢慢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摸索着自己的外衣。 待她穿好衣服和鞋子之后,许云也带着安瑜和宋秋来到文昭侯府了。 “饿了。”叶绮出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朝她走来的文固远。叶绮扯住文固远的袖子,小声的说道。 文固远笑了,他亲昵的握住叶绮扯着他袖子的手,说道:“安太医带了些糕点来,来一起吃些。” “走吧。”叶绮笑着说道。 他们二人不紧不慢的朝着前厅走去,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安太医正跟宋秋聊着冬日怎么保养身体,许云也百无聊赖的泛着话本子。 “长公主,文公子,叨扰了。”宋秋看见叶绮和文固远挽着手走进来,他第一时间便起身行礼说道,说完谦逊有礼的躬身迎他们进来。 “宋先生不必多礼。”叶绮温婉的笑着说道。但心里已经有些不开心了,现在宋秋对她有礼貌,但当初宋秋见她可爱答不理的。 叶绮和文固远笑着对宋秋点头致意。看着举止越发越有名士样子的宋秋,叶绮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叶辉和叶暻对宋秋私下都有接触。 但叶绮却并不急切,她不担心宋秋会被那位皇子纳入阵营。她有白芷在手,不怕宋秋会走,就是走了叶绮也能拉拽的回来。 “宋秋先生,晚上可介意与我同睡?”文固远问道。 “无妨,荣幸之至。”宋秋笑着说道。 他们便开始热切的聊起了一些写作上面的事情。叶绮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便带着看起来孤独的许云去找安瑜一起吃糕点。 “今天,给你最后一天舒服的机会。明天开始,早起一次药,睡前一次药,除了皇宫和文昭侯府那里都不许去。”安瑜捏了一下叶绮吃得鼓鼓囊囊的脸,说道。 “啊,那我好可怜啊。”叶绮闻言,立刻委屈的大声说道。她因为饿了,一下子在嘴里面塞了太多的点心。这一开口,点心便被不小心的喷了出来。 “公主,您刚进来的时候不挺文雅,现在这是……”安瑜连忙给叶绮倒了一杯水,给她顺顺。略带嫌弃的看着她说道。 叶绮喝了一大口睡,把剩下的糕点也顺着水一起咽了下去。她又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娇嗔的瞪了一眼安瑜说道:“你不怕我了是吧,我唬不住你了?” 见叶绮如此,安瑜也很配合的用着哄孩子的语气,敷衍般的说道:“是是是,公主殿下我错了,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叶绮抿着嘴轻哼了一下,然后便很随意的靠到了许云的身上。 然后安瑜和许云都觉得很稀松平常,但叶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了一样,她立刻如坐针毡似的从许云肩膀上弹了起来。 她面色僵硬的转过头,看见了文固远和宋秋脸色有些尴尬的看着她。叶绮低着头,一路小跑的跑到了文固远身旁坐下 叶绮苦着脸在文固远耳边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没事,我知道以前是许大哥一直照顾你,你当他是哥哥会有亲昵的举动是正常的。”文固远温柔的笑了,他从怀里拿出帕子轻轻的给叶绮擦拭着脸上残留的点心,安慰道。 “让宋先生,见笑了。”叶绮又转过头看着宋秋,说道。 “为何宋某感觉,长公主和初见时不大一样了。”宋秋谦逊的摆了摆手说道。 “未曾改变,人在对待萍水相逢和至交好友时,都会有差别。更不要说我现在是陪伴着夫君的身边。宋秋先生若是觉得我在面对您时,也和之前有不同,那大概是因为我当宋先生是朋友了。”叶绮看着宋秋说道。 其实叶绮也是在给宋秋传达一个信息,她对宋秋态度的改变,也是因为她拿宋秋当作是好友。 “确实如此,公主所言极是。”宋秋点头说道。 “宋先生不是京城人,那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不单单是为了说书吧。”叶绮突然身体靠前,她严肃的注视着宋秋,语气有些冷然的问道。 “公主请说。”宋秋看了文固远一眼,他见文固远对叶绮的转变没有反应,便只好回答道。 “二皇子和四皇子私下可是有寻过先生?但被先生以志不在朝廷婉拒了。”叶绮继续说道,她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叙述着故事。 “是。”宋秋见叶绮如此,他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回答道。叶绮此时给他的这种压迫与威慑感,是他在面对叶辉跟叶暻时都不曾感受过的。 “你能千里迢迢来到安阳,不可能单单是为了说书。他心有抱负,并且志向远大,你看不起那些被身世和世俗框起来的世家公子们。”叶绮伸伸出手指一边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一边说道。 宋秋闻言,他直觉心境肉跳。他多余跟叶绮搭话,果然熟悉的叶绮一直在,她从未变过分毫。 叶绮轻笑的看着宋秋,她眼神像是能够穿透宋秋的心知他所想一般,说道:“他们只知道功名利禄,而你想要的是为国为民,若是自私了说,你想要的千古留名吧。” “公主懂我。”宋秋擦了擦汗,他无奈的看着叶绮笑着说道。 “二皇子跟四皇子是找过我,不过二皇子只聊了朝堂之事,四皇子只与我谈阳春白雪。”宋秋说道。 “他倒不急,是我急了。”叶绮得知叶暻还没有明显拉拢宋秋后,她挑了下眉自嘲的笑道。 宋秋不搭话,他现在不太敢随便说话。原本他只猜到此行来京城,定又可能会碰到皇子党争,但他却不曾想会遇到如此精通人心谋划的长公主。 其实,无论皇子还是公主,他只想给未来的太子和皇帝出力气。 “臣子只有忠于储君,忠于帝王,那朝堂秩序才不会乱,只要朝堂政治清明,百姓才会安居乐业。这是宋某一直坚定的。”宋秋严肃人认真的看着叶绮说道。 宋秋这样说,也是对叶绮表达自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门客,包括叶绮。 “你,错了。宋先生。”叶绮到了一杯新茶,推宋秋身旁笑着说道。 第八十六章 坐论忠君 “你说忠君,才会让朝堂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那么我问你,若是你的君上是个暴虐昏庸的君王呢?他要你抓百姓家貌美的女子,你可应?”叶绮问道。 “宋某,不应。”宋秋皱着眉说道。 “不行呀宋秋先生,您不应就是不忠君啊。”叶绮微微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您说的那些,就算遇到明主,也行不通。”叶绮有些轻蔑的说道。 宋秋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心有怒意,但又不解的看着叶绮问道:“劳烦公主解惑,缘何行不通。” “世界上并不存在任何绝对完美的东西,包括人。皇帝也是人,只要是人就必定存在着缺点。勤政的君主大多冷漠疏离,仁善的君主大多优柔寡断,勇武的君主大多猜忌多疑。”叶绮说道。 “既然每个君主,都不完美,那么他们决策也必定都是正确的。你说的忠君,若是君主的任何决策你都要忠诚拥护,无论对错,那么何来的百姓安居乐业呢。若你不从,那便不是忠君。”叶绮说道。 “可……这。”宋秋只感觉自己一直坚定的想法和志向,被有理有据的全盘否定了,于他而言可以算得上是精神世界的坍塌了。 宋秋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与错愕之中,只感觉白雾四起不见天光。 “你把一个国家的中心看错了,国家的中心不是君王。”叶绮见宋秋想不明白,她也不恼,她愿意耐心的指点宋秋。 “国的中心,永远都是百姓。你要忠的,不应该是君,而是百姓。一个国家,离开百姓了便算不得国,没有百姓国将不复存在。”叶绮说道。 “这我明白。”宋秋说道。 “那你说该如何忠于百姓。”叶绮问道。 “拥护英明的君主……”宋秋想了想说道。 “唉……”叶绮抿着嘴,她疲惫的叹了口气。 “君主权力过大,失去限制和制衡,是坏事。君主过于集权,那国家便成为了他的一言堂,我说过的,君主也人,不可能完美不可能永不犯错。君主集权专制,就会变成,皇帝犯错,无人敢说,无人敢提,那为皇帝错误买单的就是无辜百姓。” 叶绮喝了口茶,缓一缓说道。 “你忠于百姓,便是忠于国家。只有百姓安居乐业,这个国家才是一个好的国家。不可万事都忠君,那是愚忠。作为臣子,要有万事为民着想的觉悟和准备,君主有错误便要反驳。但在君主集权专制下,这样的作法无异于自杀。”叶绮说道。 “伴君如伴虎,并不出错。有这样觉悟和明白的人,很多,但他们并不敢说出来。久而久之,大家便都觉得,忠于君主便是忠于百姓。只要忠于君主,自己清廉,在能力内帮助百姓,便会青史留名了。”叶绮说道。 “君主错了,不应该听从,只要会危害到百姓生活,就不可愚忠。如此说来,却是做到了忠于百姓而君王次之。”宋秋恍然大悟的说道。 “赢天子那时,天下还是统一的。曾有隐士圣人说过,民贵君轻,大抵如此。”叶绮见宋秋懂了,她也满意的点头说道。 “公主若为男子,怕是会大有作为。”宋秋惊叹赞赏的看着叶绮,又有些遗憾的说道。 “女子与男子比,是差了双能工作的手,还是差了双可以行走的脚,莫非是差了一颗能思考的脑袋吗?”叶绮瞥了宋秋一眼问道。 宋秋闻言,不只如何回答。这是叶绮将野心委婉表达最大的一次,就这样毫无遗漏的展现在宋秋面前。 叶绮笑了,她是有点不满宋秋说话,跟顾子倾说的一样难听刺耳。但她知道宋秋固然不是顾子倾那些刻板顽固之流,她对于有才华可堪大用的人总是愿意多些耐心。 “我相信的我没有看错人,愿意多敲打敲打你。”叶绮喝了口茶,笑着对宋秋说道。 叶绮转过头看向一直在关注自己的文固远,她本以为会看到和顾子倾一样的目光。结果她并未看到,在文固远的眼神中叶绮只看到了两个字是‘骄傲’。 为什么是‘骄傲’。叶绮歪着疑惑的小脑袋瓜子,看着文固远。 “我的夫人是一个不可多得女子,我相信你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实现。”文固远笑着伸出手,帮叶绮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他深情且坚定的看着叶绮说道。 “好。”叶绮笑了,这是她第一次获得到的支持。是那种,没有迟疑和敷衍的。其实也不难,她只想要身边爱慕之人可以理解并支持她而已。 曾几何时,叶绮希望那个人会是顾子倾。但是现在,也不差不是嘛。 “最近怎么这么爱哭。”文固远宠溺又无奈的说道,说罢他又拿出帕子帮叶绮擦掉了刚溢出来的泪花。 “饿了。”叶绮委屈的说道。 “家厨已经开始做了,委屈公主了,饿许久了吧。”文固远心疼爱护的说道。 宋秋抿着嘴,他看着和文固远互动的如小白兔般的叶绮,心中一阵斐然。叶绮的欺骗性还不小,若是不了解她的人,怕是不会知道叶绮的另一面是一个城府极深的狼王。 为什么是狼王,宋秋又转身看了看许云和安瑜。他觉得叶绮能够如此有底气,她的手底下不肯只有这两个人。 “嗯,嘿嘿。”叶绮扯着文固远的袖子,突然傻笑道。 “怎么了?”文固远看叶绮这样可爱,他也被感染了,笑着问道。 “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要上菜了。”叶绮转头闻了闻,笑着说道。 宋秋虽然刚被叶绮威慑结束了不久,但他也觉得叶绮此刻有趣,也跟着笑了两声。 叶绮的鼻子果然还挺好使的,菜也陆陆续续的一个挨着一个的上了。 看书的许云见菜都上差不多了,这才叫醒趴桌子睡着的安瑜。 五个人都坐到了一起,围着不大不小的圆桌吃饭。 只见那桌子上摆好了八九道菜,每一样都称得上是山珍海味,连最平常一些的菜也只是江米酿鸭子,就别提那耀眼闪着光的熏烤羊腿和蒸熊掌了。 “现在就吃这么好,过年吃什么啊?中午吃那蒸丸子,蒸南瓜,闷鲫鱼。不挺好。”叶绮惆怅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公主,熊掌是林靖勋将军在城外巡查时,在山上顺手打了送来的,当时公主在睡觉所以不知道。”许云解释道。 “嘶……”叶绮为难的看着桌子上,那个颜色诱人又不失威风的黑熊爪子。 “他这么厉害吗?”叶绮缓了一会儿,疑惑的说道。她想着那个林靖勋,白白嫩嫩斯斯文文的,虽然不失勇武,但也无法想象他怎么顺手杀熊的。 叶绮咽了下难以置信的口水,看来是不能跟林靖勋起什么冲突了。 “可曾受伤?”叶绮问道。 “未曾。”许云回忆了一下说道。 “哥你能杀熊吗?”叶绮想了想,她抬头看着许云问道。 “还没试过,应该比杀人难些。”许云夹了一块肉放到碗里,看着叶绮认真回答道。 许云说完,屋子里便是一片寂静。 第八十七章 喜挂桃符 “哈哈哈,夹菜夹菜。”叶绮顿了顿,笑着出声说道。 “菜凉的快,先吃。”文固远说道。 这一场饭吃完后,叶绮便带着安瑜回房间了,临走也不忘抱文固远一下给他些安慰。毕竟刚成亲不久,就被迫分房睡对文固远来说也是挺委屈他的。 “不用管我了,我也不是客人。”许云说罢,便走了。 “宋秋先生这边请。”文固远起身给宋秋带路说道。 静谧的夜晚,宋秋跟文固远收拾了一下便早早的睡下了。 而叶绮因为白天睡的多了,晚上便很有精神,她高高兴兴的拉着安瑜要给她讲故事。 “我尊贵的嘉瑞长公主殿下,我困了。”安瑜惆怅的讨好般说道。 “别困啊,咱俩聊会儿。”叶绮兴致勃勃的看着安瑜说道。 “聊什么?”安瑜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睁不睁的说道。 “还没想好。”叶绮想了想,说道。 “唉……睡吧。”安瑜拍了拍叶绮的肩说道。 “你给我哼曲子吧,哼曲子我就能睡了。”叶绮说道。 “我只会一个老家的戏,就一小段儿。”安瑜说道。 “够用,来吧。”叶绮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与你,一别三日,似三秋……”安瑜小声开始哼着。 她小时候听父亲给母亲唱过,其实前面是有词的。但是安瑜不知道该怎么唱,一连三四个娘子的不好给叶绮唱。 删删减减这么哼着也不妨,叶绮没过多久就睡了。安瑜耷拉眼看看叶绮,她可不觉得是自己哄睡着的,她只觉得叶绮是自己在那里折腾累了这才睡下。 “有人疼是挺好,现在越来越像小孩儿了。”安瑜闭着眼睛小声说道。 转眼又是天亮,家家户户也开始了贴上了红桃纸,挂起了桃木。 叶绮刚一走出屋子,就被侍女带去吃早餐了。 “大家早啊。”叶绮做到安瑜身边笑着说道。 “可是休息好了?”文固远给叶绮倒了被热茶,问道。 “嗯,休息好了,许云呢?”叶绮看了一眼一同入座的人里没有许云,便问道。 “今早我要去卖些红桃纸,和桃木,被许公子拦下了。现在他应该快买完回来了吧。”宋秋回答道。 “嗯,今年桃木让宋秋先生来写吧。”叶绮笑着提议道。 文固远没有多犹疑,他立刻回答说道:“好,劳烦宋秋先生了。” “你们不嫌弃便好,算不上劳烦。”宋秋摆了摆手谦逊说道。 “那我们要写多少块桃木啊?”安瑜把粥喝完后问道。 “府上的大门挂两块便可。剩下的,贴桃纸就好。”文固远想了想说道。 安瑜闻言,点了点头。 “我想象了一下装点完的侯府,还真有些年的感觉了。”叶绮单手托着脸,看向文固远笑着说道。 “等吃完了,一起剪红桃纸。”文固远揉了下叶绮的头,宠溺的看着她说道。 “我不会啊,我剪的可丑了。”叶绮有些为难的说道。 “没事我教你,就当剪着玩了。”文固远笑着说道。 安瑜无奈的喝了口茶说道:“今天赵谨言要过来,重活累活给他来。” “不然我们等他来了,一起剪窗花呀,看谁剪的最好看!”叶绮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们,语气雀跃的说道。 “我也不太会剪。”宋秋苦笑的抬起手说道。 “我和文公子教你。”安瑜第一次看见有宋秋不知道的东西时,她而且她正好知道这个东西。安瑜心里暗暗开心,她豪爽的说道。 不一会儿,许云跟赵谨言几乎是抱着桃木同步落了座。 外面开始起风了,那风刮得很紧,随风四散的雪花像是春日的柳絮一样在空中飞舞。 “还好你们回来的快,外面雪好像下的有些大。”安瑜见他们都冷着脸,打从落座就没说话,她打着哈哈说道。 “你们先吃吧,我吃完了先去学学怎么剪窗花。”叶绮低头浅笑了一下,她拉着文固远起身说道。 随着他们一起走的,还有端着五味粥的许云和宋秋。其实许云是宋秋偷偷拉着走的,宋秋可不敢留许云在这里。 一个说熊比人难杀的家伙,若是真被安太医的那个朋友惹生气了,后果可是不敢想。宋秋这般想着。 但其实也没宋秋想的那么可怕,许云一向都很有分寸。 “好好吃。”许云在跟宋秋离开前,还看了眼赵谨言,语气平静的说道。 他们都相继走了之后,安瑜便也端着一盘如意糕坐到了赵谨言旁边。 “别多想,他们去学剪窗花了,我陪你吃。”安瑜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赵谨言,解释道。 “他们府上不是有下人嘛,怎么还自己剪。”赵谨言问道。 “我们自己剪,到时候是要比赛看谁剪的窗花最好看。你要来这里,就必须比。”安瑜给赵谨言递过去一块如意糕说道。 “大男子的剪什么窗花。”赵谨言接过糕点,垂着头小心嘀咕道。 外面雪也停了,他们几个人一起聚到了文固远的书房里。 赵谨言正面带微笑兴致勃勃的剪着红桃纸,速度不快但手上的动作却非常的谨慎细致。 见他剪的这么稳,叶绮暗自皱起了眉头。她展开自己刚剪完的一个窗花,怎么看都觉得没有赵谨言剪的好。 “安瑜,他真是第一次剪吗?”叶绮拉了拉安瑜的袖子小声问道。 “是,是啊,还是我今天刚教的呢。”安瑜也有些懵的说道。 在中午到来之前,他们都开始拿出自己选好的作品,放在一起对比交流。 “都挺好看的,我们去贴吧。”文固远看了看叶绮有些落寞的样子,他开口说道。 比赛就这样没有输赢的结束了。在大家都开始去贴窗花时,文固远悄悄的带着赵谨言在自己书房的门上,把赵谨言剪的窗花贴上了。 “是我赢了对吧。”赵谨言笑着说道,说完不等文固远回答,便带着剩下窗花走了。 果然一年里最热闹的,永远都是过年。只要到大街上一走,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小巷子里也能传来一些孩子们的笑声。 所有人都以为今年的这个年啊,会和以前一样的热闹欢乐。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叶绮。 终于到了真正过年的这一天,赵谨言研磨,宋秋开始洗涮毛笔。 “写桃符喽。”叶绮一把扑在安瑜身上欢呼道。 “穿少了,进屋把白芷将军给你的狼皮袍子穿上去。”安瑜轻轻的放开叶绮,眉头一皱说道。 “我拿过来了。”文固远抱着袍子快步走向叶绮说道,说完便帮叶绮披上了。 赵谨言的研好磨后,宋秋便用毛笔开始沾着墨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宋秋在桃木上写字。 ‘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 “当代好?何以见得?”叶绮看宋秋写完问道。 “这是要挂在文昭侯府大门上的。”文固远笑着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叶绮的脑门,笑着说道。 “是啊,可不敢写错。”宋秋笑着回答道。 “公主是不是这些天玩傻了。”安瑜看着叶绮,问道。 第八十八章 井中尸骨 “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写的好!可以挂了。”叶绮不理他们,她大声的鼓着掌说道。 宋秋低头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跟赵谨言开始去侯府大门上挂桃符了。 侯府这边刚挂上桃符,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呢,外面便匆匆过去一行禁军。他们行路太急,险些撞了赵谨言和宋秋。 “怎么了?这么严肃?昨日林巡察使经过时,还能和和气气的给咱们送熊掌呢。出事了?”安瑜扶着踉跄了一下的赵谨言,看着门外的禁军队伍说道。 “是有些不太一样。许云,去看看。”叶绮也立刻严肃了起来,她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对着许云说道。她说完许云便轻功离开去追那些禁军去了。 “门关好,都进来。今天谁都不要出门了,我总有一种出了大事的预感。”叶绮语气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 每次看到这样的叶绮,安瑜都本能的服从,不敢乱说话。除了文固远以外,几乎都是跟安瑜同样的心理活动。 外面,林靖勋带着禁军去守着城门,全城百姓在得到通知之前不得出城,无论是何理由。 造成如此局面的人,便是跪在安阳府衙里瑟瑟发抖的更夫。 “你说你看见在雅斋院的井里爬出了厉鬼?”周洋眯着眼睛问道。 “是,爬出来了,一个……一个女鬼。大人,您要相信我啊大人,真的有鬼,真的有鬼。”更夫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他哭着说道。 周洋疑惑的看了师爷一眼。 “大人,我看他这般样子,不似作假,不如我们……”师爷起身说道,而后又在周洋耳畔小声说道:“大人,这井里根本不可能爬出来鬼,要么是有人装神弄鬼,要么就是有细作。” “细作会从枯井里爬出来?”周洋瞪了师爷一眼,小声说道。 “若真是细作,咱们都担不了责任,把这事推给禁军。”师爷有些急切的小声说道。 跪在下面泪流满面的更夫见大人和师爷一直在咬耳朵,他只好哭着出声说道:“大人,周大人,我真的看见鬼了。” “罢了,来两个人去请林巡察使,等林巡察使到了,你且向他详细描述一下你见到的那个人。”周洋叹了口气说道。 “那不是人啊,是鬼,是厉鬼。”更夫瞪着眼睛跪着往前爬了一段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好好,是鬼。”周洋无奈的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林靖勋只身赶来坐到了周洋旁边。周洋示意更夫可以开始讲述了。 “是丑时,我打更到了废弃的雅斋园,想着大过年的也不只我一个更夫不能出事,我睡一觉也无妨。然后我便想要进去寻个干净的屋子睡一觉。”更夫说着。 “当时我就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我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兵器的撞击声,又像野兽嚼骨头的声音。” “我害怕极了,但却没忍住好奇,就走进了那口传来怪异声音的枯井。我刚走过去,一个披头散发的身上泛着恶臭的女鬼,突然从井里冒了出来。然后她瞪着我,便开始往外爬,我害怕啊就跑了。” 更夫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说完哭的又厉害了说道:“大人,两位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我能住衙门里吗?我给衙门打更,我不想回去了。” “留着他,看好。”林靖勋听完那更夫的讲述,他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林靖勋转头看着周洋严肃说道,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之后便是林靖勋带着禁军去封锁城门。 他们封好城门后,林靖勋又亲自带了一小队人,与周洋带着的四五个衙役汇合。他们一起朝着雅斋园去了。 “林巡察使,咱们现在是去?”周洋问道。 “挖井。”林靖勋回答道。 周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走在前面意气风发的林靖勋,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这事儿啊,他是推不开了。 他们来到了雅斋院的枯井旁,几个衙役瑟瑟发抖的依次顺着麻绳下去了。 林靖勋本以为自己会多等一会儿,结果很快下面便传来了几个衙役的惨叫声。 原来是最先下来的那名瘦小的衙役,他刚在井底站稳时,一转头便发现,有一具完整的骷髅正直立的对着他,他吓的大叫跌坐了下来结果发现自己的脚下都是尸骨。 那衙役不敢想屁股下凹凸不平是什么了,他连忙慌张的抱住绳子要往上爬。边爬边喊道:“都是死人,真的有鬼,肯定是冤魂。” 那个小衙役被吓的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其他衙役们把绳子绑到他身上,绑牢后这才喊着上面的禁军把他拉上去。 小衙役刚上去,他目光涣散的看了眼周洋和林靖勋,便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看样子,下面的尸骨还不少。”林靖勋看到被抬走的衙役,皱着眉说道。 禁军们也将井底的尸骨一个一个的都运了上来。有完整的有不完整的,那些禁军拼凑完后,林靖勋带着不敢直视的周洋一起数了一下。 “这里一共是七具女子的尸骨,如此惨案周大人竟丝毫不知吗?”林靖勋愠怒的看着周洋问道。 “本官……不知啊。”周洋急切的说道,他那副无措的样子颇为滑稽。 “此事非同小可。”林靖勋审视的看着周洋沉声说道。 “那从井里出来的……”一个禁军颤声说道。 “这些女子的尸骨,衣着还算完整但能看出是时间很长的了,已经开始破损发黄。但这一件衣服,明显是新换上不久的,虽然不是新作出来的成衣是一件旧衣,但颜色没有泛黄细看之下还是有分别的。” 林靖勋指着最右边的一具女尸说道。 “从井里爬出来的是人,不是鬼。我不信她是专程来给尸体换衣服的,有没有可能她是从这具尸骨原本的衣服上拿走了什么东西,又不想被察觉才换了衣服给她。”林靖勋继续说道。 “你们可曾留意井壁上的痕迹?”林靖勋问道。 “有刀痕,还有绳索的压痕。是新的痕迹,我们下去时就有了。”一个衙役立刻说道。 “那更夫说他听到了兵器的敲击声和野兽嚼骨头的声音?应该都是那个给女尸换衣服的女子爬绳子造成的了。”林靖勋了然的说道。 “查案是周大人的事情,我们会帮助周大人搜查那个女鬼。”林靖勋看着周洋说道,说完便转身欲走。 “林巡察使,您再帮帮忙吧,我哪有那个头脑查案啊。”周洋拽住林靖勋的手臂愁眉苦脸的说道。 “咱们各司其职。”林靖勋看穿了周洋想要把这个复杂大案推他到身上的心思,他怎可如周洋这个乌龟草包的意。 “林巡察使,林大人,将军,林将军。哎呦,我的林小将军哟,您发发慈悲再帮帮我。”周洋快步走到了林靖勋面前,拦住他乞求般说道。 “不是我不帮,我没有这个权力帮您,查案破案不是您的本职工作嘛。我们禁军会辅助周大人抓人,其余帮不了。收队!”林靖勋对着周洋这般说道,说完他面色一冷大声说‘收队’后,便带着禁军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暖阁夜谈 世界上本就没有不透风墙。 大年夜里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将房门紧闭不开。父子母女都拥抱在一起,有举家跪拜灶王爷的,也有瑟瑟缩缩给佛像上供品的。 一部分禁军搜索年日营业的客栈青楼,另留下了一部分禁军看守城门。得了消息的客栈都纷纷闭门歇业,生怕做生意时不小心来个什么罪犯细作的自己受牵连。 月亮高悬,桃符挂起,但偏偏不闻爆竹声,不见嬉笑孩童。起风扬雪,向来热闹繁华的燕国都城此刻却无比寂静,连窃窃私语声都为不可闻。 “军爷,行行好,我们家住城外。让我们出去吧,您看我们母女那里像坏人啊。”一个母亲拉着孩子对着守城的禁军乞求说道。 “夫人,对不住了,军令如山我们不能开城门。”禁军上前一步说道。 “可是这大夜里的,客栈都不开门了,我们母女俩去那里过年啊。让我们回去吧,军爷,您不放心您可以派人看着我们回家。”那位母亲含着泪,躬身卑微的说道。可怜无比。 “夫人,真不是故意要为难您,我们有军令在身,望您谅解。”禁军心疼的看着那对母女,他语气放软的解释说道。 “娘,我害怕。”小闺女泪眼汪汪的抱着她的母亲,抬头说道。 “乖娃娃,别怕,娘在呢。”那母亲将孩子抱紧,展露笑颜的安慰着说道。 “你们不回家去,在这里作甚?”林靖勋骑着马来至城门旁问道。 “军爷,我们家在城外。”那位母亲声音打颤的说道。 “长官,您看……”禁军为难的看着林靖勋问道。 “我带她们去府衙将就着睡几天吧。”林靖勋上下打量了那母女几眼,然后对着禁军说道。 “客……是长官。”那禁军刚要说送她们母女去客栈,但被林靖勋瞪了一眼便没继续说了。他立正行礼答道。 林靖勋在旁边骑着马,那对母女就跟着林靖勋后边走,一路上不快不慢的到了安阳府衙。 “周大人,劳烦您照顾了,这是城外的百姓回不去家了,您得收留她们一段时间。”林靖勋对着周洋说道。 “唉,不劳烦。”周洋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说道。 这个无法入眠的夜晚,也只有侯府还算热闹还能吃得下年夜饭。 “挖出来了七具尸骨,可是京城里并没有谁家走丢过女儿啊。没亲人认领尸骨的话,这么多年了不好辨别死者身份啊。”叶绮靠着安瑜旁边说道。 “雅斋园是前丞相建的,作用便是宴请名士欢聚品茶论诗,很多有名的诗都创作与那里。前丞相辞官后,便废弃了。”宋秋想了想说道。 “如此说来,倒是个清净雅致的地方。”文固远思索一下说道。 “一个色泽晶莹的红果,外表看着可口欲滴,但你咬开一口便能看见果子里面是糜烂的,还有在果子里啃食果肉的大白虫。” 叶绮拿出了一个果子,一边说着一边切开了,她指着里面窝着的虫子说道。 “咦……我就说我不喜欢吃这个,是个果子九个有虫子。”安瑜立刻弹开了,她坐到了赵谨言旁边说道。 “扔了吧。”文固远接过那个果子递给站着一旁的许云说道。 许云点了点头,便拿着果子扔出了门外。 “我们听到的雅斋园的美名,都是果子最外面那层红艳晶莹的果皮。而内里我们所轻易看不到的果肉,才是它原本最真实的样子。”宋秋皱着眉说道。 “宋先生知我意,正是如此。”叶绮满意的点了点说道。 “我曾经听说过,有的青楼会专门去发生战争或者发生灾难的地方,他们会在难民里面搜集一些父母双亡了的孤女,从小就带到青楼培养。”赵谨言说道。 “这样青楼就会省一大笔买身的钱,那些女孩儿也好养,稀粥就能吃的很开心。还听话不会跑,当然她们也没有地方跑。也许那些无名的尸骨,就是这样的孤女呢。”赵谨言继续说道。 “有理,那么是谁培养的孤女呢。或者说是谁培养的细作。”叶绮笑着说道。 “那个从井里爬出的女子,有可能还未出城,若是能够抓住她大致能够更加清楚这个案子。”叶绮说道。 “还需要属下去做些什么吗?”许云问道。 “前丞相是死了,但那些去过雅斋园的风流雅士和各位大人们,可还活着。上铁匠铺找程屹,派一些人手跟踪监视,他们明着查我们就暗着查。”叶绮说道。 “二皇子那便,你盯一下。”叶绮想了想说道。 “你也真不背着人。”赵谨言看着叶绮说道。 “没事啊,我不怕你出去乱说,我要是死了,也一定带着你。”叶绮笑着看向了赵谨言,她语气无比温柔的轻声说道。 吓的赵谨言打了冷颤便不再说话了。 “不让出城,出门还是让出的吧。唉……过几日还得再去趟玉人轩。”叶绮又靠到了文固远身上疲惫的说道。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困了,不住的打着哈欠,但是却没有人提出要回去睡觉。 叶绮是不敢睡,哪怕跟安瑜一起她也有点怕。毕竟她也是小姑娘,任谁听了这么恐怖离奇的案子心里也得留下点儿阴影。 “许公子,咱俩睡一屋。”赵谨言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太困了。赵谨言开口看着许云说道。 “许云,给我和安瑜守夜。”叶绮见此,她立刻拉着许云的手急切的说道。 “不然我们把被褥都拿过来放在一起吧,大家一起睡,也安心。”文固远看着争抢许云的两个人开口说道。 “文公子好提议。”宋秋用扇子拍了一下手掌,表示赞同的说道。 “那我们……也一起拿被褥吧。”安瑜小声说道。 就这样,许云走在前排,他伸出手护着叶绮和安瑜往前走。 赵谨言紧跟着安瑜走,他不时还警惕的四处看看,偶见得风刮掉一个枝桠,他都能喊上一嗓子。 “我怕又坏人,我帮你们吓吓他。”喊完,赵谨言便立刻辩解道。然而并没有问他为何喊叫。 跟在赵谨言后面走的是宋秋和文固远,两个人不自觉的将手臂紧紧的交握在一起,面上还算镇定的跟着走。他们俩很默契的,全程都没有回过头,其实他们回头一下就会知道,后面什么都没有。 他们挨个房间拿被褥,知道每个人都拿到自己的被褥了,又无意识的列好了队往最开始的暖阁里走。 大家再次回到了暖阁,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了。叶绮抱着自己的小老虎,乖乖的等着文固远给她铺被子。 “我要挨着安瑜和固远哥哥。”叶绮缓缓的说道,她刚要说挨着许云又急忙改成了,说她要挨着文固远。 “我打横睡吧,睡你们仨脚下。”许云说道。 “好诶。”安瑜开心的蹦了一下,欢呼道。 见此,赵谨言还有些黯然神伤的低下了头沉默无言。 “我睡在最外面吧,我挨着门。”宋秋轻轻的伸手拍了一下赵谨言的背,安抚他后对着大家说道。 第九十章 侯府通铺 “小赵子,挨着我。”安瑜躺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着赵谨言说道。 “为什么要我挨着你,我也可以睡门口。”赵谨言别扭的说道。 “以前在太医院女扮男装的时候跟你睡习惯了,躺你旁边睡得踏实。”安瑜语气尽量自然的说道。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你。我也是有力气的,保护你不在话下。”赵谨言面色终于柔和了,他佯装为难的说道。 许云忍着不笑出声,这一帮子人,还不是要他保护。赵谨言个小屁孩,许云也不反驳看在安太医的份上给他留些面子。 “我睡的浅,有事可以喊我。翻身打滚儿的时候,仔细点儿,别突然给我一脚也挺折磨人的。”许云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很放松的说道。 “哈哈哈,许大哥你说话怎么变风格了。”安瑜坐了起来,笑着说道。 “想说了而已。”许云声音又严肃淡漠了下来,他说道。 听到许云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叶绮也跟着笑出了声音。霎时间,两个少女开怀的笑声把大家心里的恐惧也给清除了大半。 大家都安心的准备睡下了。许云则是没完全入睡,他原本只是保护公主一个人便好,甚至他根本不需要陪着他们在这里睡觉。 但不知为什么,他看着他们一个个鲜活有趣的笑脸,品味着跟大家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他便也不反感要做保护叶绮之外的人这等麻烦事。 虽然他一直没有参与什么,但被重视当做伙伴的干感觉也不错。许是这样的原因,让他也在心里无意识觉得,自己既然有一身武艺也可以保护很多人。 这个年于他来说,倒也不错。这般想着,许云便微微扬起嘴角睡着了。 天亮了,这一夜无事发生。 叶绮坐了起来,她伸了伸懒腰然后一下子又倒在了旁边文固远的腿上。 “还困吗?”文固远轻轻的揉了揉叶绮的头,问道。 “是有一点儿。”叶绮嘟着嘴说道。 “赵谨言,你是不是抢我被了。”安瑜也坐了起来,她给了赵谨言一脚问道。 “我没找到自己的被,不是故意的。”赵谨言迷迷糊糊的把被扔给了安瑜,他声音有些不清晰的说道,说罢还打了个哈欠。 “赵公子,你把自己的被骑到身底下了。”宋秋翻个身,提醒道。 赵谨言闻言,立刻把被拿从自己的身下拿了出来,然后盖上。 “唉,我的被。”安瑜叹了口气说道。 “安瑜,别叠被了,咱们去吃饭吧。这里下人就打扫了。”叶绮站了起来,她对着安瑜说道。 “许公子呢?”文固远也站了起来,他看着叠整齐的空铺,问道。 “天刚亮就走了,说是去干活了。”宋秋整理了一下衣衫,平静说道。 “我们睡这么死?他走了都没感觉到。”赵谨言皱着眉说道。 “干活干什么话……嗷。”安瑜迷迷糊糊的问道,说完后她才想明白许云的工作都是杀人之类的,便只好立刻闭嘴不再说话了。 其实,许云跟了叶绮之后便没有再杀过人了。叶绮也暂时不会给他杀人的活。 他们各自都老老实实的去洗漱更衣了。大白天的,也不像夜晚一样危险。 同样刚起床的还有林轩,他披散着头发拿匕首用力的划着桌子。 “滚。”林轩用力的将手旁的空药碗,狠狠的砸到跪在地上的家丁脸色,语气阴冷的说道。 林轩他声音不大,但也足以令跪下的人闻风丧胆了。 “是,是,是。”那家丁说完,连忙站起来要跑。 “没规矩!我让你站起来了吗?”林轩靠在床上瞪着那家丁说道。 吓得那家丁又哭丧着脸,他转过身来重新跪在地上。 “跪着滚!”林轩笑着说道。 那家丁大气不敢喘,他跪在地上狼狈的用膝盖一下一下的在地上蹭着走。 “走的真难看,来人,把他腕子割了,我的宠物都饿了。”林轩不满的看着那家丁说道。 不出片刻便来了两个黑衣人,他们把那个家丁架了起来。 那个家丁刚要尖叫求饶,林轩就先他一步说道:“不要让他叫,难听死了。” “是。”两个黑衣人应声答道。他们说完,便熟练的点了家丁的哑穴,用匕首划开了那家丁的腕子。 鲜血低落到了碗里,等半碗血滴够了,那家丁也身上开始微微发凉了。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流着泪眼睁睁的看着,林轩接过黑夜递过去的自己的血,然后一点一点的倒进一个剔透的玉碗里。 过了一会儿,空无一物的玉碗边出现了很多个细细小小会蠕动的虫子,它们在家丁的血里快速的扭动着身躯。 “好玩。”林轩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他心满意足语气欣喜的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林轩此时就是得到玩具的孩子,只是他的玩具不寻常罢了。 “带他下去包扎吧。”林轩笑着说道。 “不急,先吃饱再说。会有用到你们的时候的。”林轩将玉碗放到床旁边的小柜子上说道。 过了两天,案子依然进展不大。周洋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上,但是又恐怕皇上会觉得他无能,不再重用他。 “我从未贪过百姓一分,我只想好好生活多挣些钱,好让我的妻子逢年过节不缺新衣,儿子上得起学堂买得起书。但就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周洋用手捂着脸,哭泣的说道。 “发生在前丞相的住处的大案,不用说都知道定是又牵扯了诸多大官。那女鬼一日抓不到,我便无法心安一日。本官不是不敢抓,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是官官相护,最后倒霉的也只是本官一人。”周洋叹息的说道。 “大人,您别急,一定会抓到的。”那名落魄的母亲安慰道。 “夫人家住在城外什么地方,姓什么?”周洋突然想起,人家母女俩住在自己的府衙,自己却还不知道她们的信息。 “民女姓汪,丈夫姓李,住在城外的英风村,民女乳名丫丫。”李夫人说道。 “李夫人。您受苦,还得在我这府衙多委屈几日。”周洋点了点头说道。 “无妨,大人不必挂念。我们还要感谢大人愿意收留,丫丫说谢谢大人。”李夫人感激说道。 “谢谢周大人。”丫丫乖巧的说道。 “李夫人,您带着孩子去吃饭吧,就不用围着我了。”周洋摸了一下丫丫的头,看着李夫人说道。 等那李夫人带着丫丫走了之后,周洋立刻招手招过来一个衙役。 “你去想办法打听一下,英风村是否有这么一户人家。”周洋在那衙役的耳旁小声的说道。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衙役也靠在周洋的二旁,小声答应的说道。 周洋见那衙役走后,他又是叹了口气。 那个衙役出去在城内寻找到了几家总去英风山挖草药的医馆,因为城门被封了,他出不去。所以只能这洋来调查了解了。 索幸那几家医馆里的大夫,英风村去的也算勤,那边的信息也知道的较全。 第九十一章 追寻井女 “回禀大人,英风村确实有这个妇人。”衙役复命说道。 “你且退下吧。”周洋挥挥手说道。 难道是我草木皆兵了吗?周洋揉了揉头心中这般叹道。 是夜,林靖勋巡察时,偶见一黑影闪到了二皇子府里,他和同样见到的一个禁军面面相视。 “搜……搜吗?那黑影,会不会就是井女。”那领头的禁军问道。 “搜!”林靖勋顿了顿,他大声回答道。 于是,林靖勋便带着一队禁军去了二皇子府,欲进去搜查。 “巡察使大人,本皇子这里不可能有细作。”叶辉语气不善的说道。 “还请二皇子谅解。”林靖勋拱手谦卑的说道,说完他一个手势,身后的禁军们便都进了院子开始大肆搜寻。 “若是在本皇子的府上没有搜到可疑之人,那林巡察使便给本皇子下跪磕三个响头来谢罪吧。若不然,本皇子随时可以撤了你的职。”叶辉伸手拦住自己要打架的侍卫,他睥睨林靖勋语气阴狠的说道。 过了三刻钟,那些搜寻回来的禁军们列好队。领头的禁军在林靖勋耳畔,说道:“没有可以之人。” “可我们明明看见有黑影翻进来了。”林靖勋皱着眉,他对着那个领头的禁军小声说道。 “巡察使大人,可要给本皇子磕头谢罪了。”叶辉嗤笑一声,他轻蔑的看着林靖勋说道。 林靖勋双手握住拳头,他倔强的跟叶辉对视。林靖勋骨子里,还留着卫国猛将的血。他的父亲在身中数箭,临死也绝不给叶穹的燕国铁骑下跪。 “亡国之将的儿子,是有血性。来,谁能让他给本皇子跪下磕三个响头,本皇子赏他黄金百两。”叶辉大声的说道。 “皇子,皇子,我替巡察使跪,行不行。”领头的禁军乞求的说道。 “你也想跪本皇子?那就别替了,两个人一起跪!”叶辉爽朗大笑的说道,但他的眼神却闪过几丝的阴狠。 “我自己跪,不需要谁陪。”林靖勋拦住了要跪下的领头禁军。他刚毅的说道,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别跪啊,磕三个响头来听听。”叶辉说道。 “我可以磕头,但二皇子可未必受得起。”林靖勋定定的看着叶辉说道。他没等叶辉回答,便狠狠的磕了三个头,一下比一下用力。 叶辉有些惊讶林靖勋竟没有反抗,他冷眼看着额头青肿还沾了土的林靖勋。 林靖勋起身后,他转过身高喊道:“收队。”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哼。”叶辉看着林靖勋离去的背影轻哼一声,便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等他回到书房了,便发现有一个浑身脏话披头散发的女子躲到了自己书房的密室里,还用匕首架在了紫嫣的脖子上。 “放开我的紫嫣,你想干什么?那些禁军抓的是你对吧,我可以给你提供保护,你放下刀!”二皇子面色焦急的说道。 “二皇子,你快走,这里危险。”紫嫣挣扎的说着,她还未说完,那满身脏污的女子便用匕首微微施力。紫嫣白皙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划痕。 “紫嫣,你别动,你别动。”二皇子含着泪,语气带着哭意的说道。 “第一,我要住在这个房间里;第二,不可以把我供出去;第三,你要帮我报仇。”女子开口说道。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你放下刀,咱们慢慢聊。”叶辉安抚的说道。 那女子不肯放下刀,她用刀带着紫嫣坐到了床上。 女子缓缓的说道:“我叫红月,我有一个妹妹叫红绫,她尸首被扔到了雅斋园的枯井里。我在她身上,找到了那些朝廷命官杀害我妹妹的罪证。听闻二皇子仁德,请二皇子帮我报仇。” “证据?”叶辉想了想说道。 叶辉接过那女子递来的一页残纸,细细看来后,他笑出了声音说道:“红月姑娘可真是解我困境了,与我便是女菩萨。本皇子定会帮你报仇,我保证。” “我信你。”红月说完,她放开了紫嫣。 二皇子大方的将证据还给了红月,他开始细心的给紫嫣清理伤口。 许云站着二皇子书房的屋顶上,他望着林靖勋离开的位置,也起身走了。 侯府内。 “林靖勋磕头了?”叶绮瞪着眼睛的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许云很久未见叶绮这般发怒,他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是。” “欺人太甚,把侯府里最好的伤药给他带过去。告诉他,我不会让他平白受委屈。”叶绮语气担忧的说道。 “属下这就去。”许云说罢,便离开了。 许云带着药,去到了安阳城的城门。林靖勋正低头坐在木椅上。 “林巡察使,借一步说话。”许云走到林靖勋身边,轻声说道。 林靖勋闻言,点了点头,他起身跟着许云去了别处。 “这是公主让我带给将军的药,她说不会让将军白白受了委屈。”许云有些心疼的看着林靖勋的额头,递药说道。 “为了大业,这些都值得。”林靖勋硬气的接过药,含泪说道。 他倔强的抬着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许云见此,也不只该不该安慰他,只好陪他一起靠着墙站一会儿。 两个人抬头望着天空,原本还被乌云遮挡住了的月亮,慢慢的散开了。 “云开雾散了。”许云说道。 禁军和衙役搜查多日也没有找到从井里爬出来的女子,一时间百姓们都置身在恐惧之中。 担惊受怕的同样不是只有百姓,还有朝廷里那些蝇营狗苟的蛀虫们。 “我不是说让你们检查仔细检查仔细。”工部尚书生气的看着那几位大人说道。 “别怪他了,账本早烧了,不可能在那几个家妓的尸身上。”礼部尚书说道。 “不可能,一定是落下了什么,不然那细作为何要去井里。”吏部尚书严肃的说道。 “几位大人莫急,现在我们应该要想怎么保全自己。大家再想想是不是真没什么落下的了?”岳先生转动自己手上的板纸平静的问道。 “留在京城的,就我们四个人了,想把以前那帮人都叫过来细问,也是十分的不现实。”吏部尚书叹了口气,说道。 “几位大人都在啊,正巧,我家公子有情。”一个家丁打扮的少年,用力的一把推开了房门,笑着说道。 他们四个彼此互相看着,然后忐忑的跟着那个少年走了。 叶辉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房间里,端正静候。 “公子,他们到了。”少年在门外说道。 “那便进来吧。”叶辉在门内言道。 四位大人被请进去后,都惊惧的看着叶辉,和跪在叶辉旁边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这张脸,各位大人可熟悉?”叶辉将跪着的女子下巴捏起,拨开挡住女子面庞的头发,问道。 “红……红绫?”岳先生打开扇子探着脑袋问道。 “你不是死了吗?”吏部尚书惊恐的问道。 “红月,把你妹妹的遗物给几位大人看看。”叶辉悠哉的靠着躺椅上,他翘着腿说道。 第九十二章 秘药再现 “是。”红月简单的将头发束起,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染血的帕子,打开后那帕子里面包裹着的正是一页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还清晰可辨。 “二皇子您这是干什么,我们现在不是都听你您的。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便干什么。”礼部尚书说道。 “想销毁罪证?”二皇子玩味的问道。 “本来也没想闹这么大,但谁也想不到偏偏那个倒霉更夫报了官。”二皇子笑着说道。 “本皇子不需要有利益牵扯的党羽,本皇子要能够为本皇子去卖命的狗。光是钱财,可让几位大人变不成狗啊。对不住了几位大人,只有出此下策才能叫你们来为我卖命了。”叶辉说道。 “二皇子,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啊?”工部尚书跪了下来,他苦着脸说道。 “去接近三皇子,我要你们去当他的座上宾。”叶辉冷着脸说道。 “二皇子,那个,安阳府尹周洋一直在查这个案子,您看……”吏部尚书谄媚的说道。 “本皇子自有办法解决,你们去给本皇子办事去吧。”叶辉说道。 那几位大人离开时,因为是落荒而逃所以匆忙的撞到了走廊上,巡查的林靖勋和领头禁军的身上。 林靖勋和领头的禁军疑惑的看着那几位大臣,他们刚要带队追过去问问,便看见那几个大臣出来的屋子里,又走出了三个人。分别是二皇子和一个瘦弱的女子,还有一个小厮。 他们只微微皱了皱眉,便没多想,继续巡察着。这一切也被跟踪二皇子的许云看在了眼里。 红月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瞪了叶辉一眼坐到了床上。 “好生歇着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那里来的女菩萨,但我不会让你被抓住的。你妹妹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但是现在我需要留着他们。”叶辉给红月倒了一杯茶说道。 “好。”红月斜笑了一下,说道。 夜晚,文秀秀衣着华丽的找到叶辉梨花带雨的哭道。 “皇子,您很久没来陪过我了。”文秀秀哭着说道。 “秀秀,你也看到了我夜夜都在书房。你知道的,我是有野心的,我不能总是跟你儿女情长啊。”叶辉不耐烦的咬了一下后槽牙,但他面上仍然佯装深情的安慰说道。 “我们生一个孩子吧。”文秀秀不理会叶辉说的借口,她自顾自的说道。 “秀秀,你身为女子怎可说出这种话。”叶辉冷下脸看着文秀秀说道。 “出去吧,本皇子还有公事要忙。”叶辉叹了口气,他瞥了文秀秀一眼说道。 文秀秀哭着,跑回房间去了。 叶辉翻着写了满本为君之道的书,他终于爆发了。 “到底还要我怎么做,你才让我当太子!我这年,每一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善待百姓,不与大臣互通书信,爱护兄弟,夫妻间也相敬如宾。父皇,您还在思考什么?”叶辉气愤的问道。 但他想要问的人,却听不见也无法回答。 “阻碍我行路的人,不可饶恕。”叶辉想到了,叶穹曾夸奖过叶泽,他眼神阴冷的抬起头看着窗外说道。 “若是,三皇子结党营私,包庇犯了命案的大臣,也不够。不如,三皇子倒后,父皇病重,那么便只有本皇子可以代替父皇执掌朝廷了。”叶辉这般想到。 叶辉在多年前给叶凌下药时,他便已经是走上了一条回不来的路了。心中的邪恶种子一旦发了芽,便不会停止生长。 躲在书房密室门后的紫嫣,听力很好。她隐约可了解二皇子说的这些话,和要做的一些事。只要二皇子动了要用药的想法,不管是不是给叶凌的药,只要他范了大错那便都是好事。 林轩和叶绮都想要他死。 紫嫣听见了叶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她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床边,躺下睡着。临假睡前,她还看了一眼被自己的香弄睡了的红月。直觉告诉她,自己的任务就快要结束了。 短短半个月,他们已经留下了足够的书信证据,甚至叶泽还在信里写道:“母妃把自己当储君养,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当太子。” 那几位大臣在叶辉的授意下,回给也泽的信大多是捧杀之言论。 而这些天,他也常会带着文秀秀回宫与叶穹团聚。带着文秀秀亲自做的,叶辉撒了药的点心。叶穹上朝后,身子也开始愈加虚弱,脾气也开始便暴躁,这就是药的效果。 深夜,紫嫣离开了二皇子府,她没有去林王府而是直接去了文昭侯府。 “公主,二皇子用那些大臣的命案把柄胁迫他们去接近三皇子,那些大臣还以为自己会受到保护,但二皇子没想让他们活。他要把结党营私和包庇命案罪犯的罪过,都安在三皇子身上。”紫嫣说道。 “还有吗?”叶绮问道。 “我调查的那个让人性情大变的药,二皇子说过要给皇上用。那药是白色粉末状,文秀秀每日做的糕点上二皇子都会撒上一些。近日他们常常回宫。”紫嫣说道。 “好样的。紫嫣姐姐你且回去,等叶辉带着红月上朝时,你便带着点心来侯府,我让叶泽带你一起去。”叶绮思考了一番,她笑着说道。 紫嫣离开后,叶绮便立刻让侯府的小厮去请叶泽来侯府一叙。 “绮妹,这么急寻我,可是有事?”叶泽急切的喘着气问道,连水也顾得上喝。 “三哥,你可愿信我?”叶绮她上前拉住叶泽手臂,含着泪抬头看着叶泽问道。 “信你,绮妹你别哭,可是出什么事了?”叶泽心疼的看着叶绮,他慌乱又担忧的问道。 “三哥,紫嫣姑娘刚找过我。她跟我说……”叶绮贴在叶泽耳边如是讲道。 叶泽皱着眉听完后,他怒气冲冲的说道:“我现在去寻父皇!” 见叶泽这般莽撞,叶绮连忙拉着他说道:“不可,你此时去,没有证据,不是正中了叶辉下怀。” “那该如何?”叶泽问道。 “三哥,你每日上早朝前,都带着贴身宫女来侯府给我送些东西,随便什么都行。”叶绮严肃的看着叶泽说道。 “好,我听你的。”叶泽认真的听着说道。 “等时机到了,你会在侯府见到紫嫣姑娘。你便让她换上宫女的衣服,随你上朝。紫嫣姑娘会带着有毒的点心,和其他辅助性的证据。你配合紫嫣姑娘就好,寻个话头让父皇把林靖勋宣入殿。”叶绮嘱托道。 “好。”叶泽郑重的点头说道。 明日,便是新的一年正式上朝的日子。叶辉现在最大的兴趣就是,看着那几个狗大人上赶着跟叶泽亲近。但他并不知,叶泽也已经知晓了他的动向。 “时机差不多了,红月本皇子现在带你去报仇。等到了朝廷,你只要指认便可。”叶辉满意的笑着说道。 叶辉前脚刚带着红月坐上了马车走,后脚紫嫣便急急忙带着证据,去文昭侯府了。 “紫嫣,你跟这个小宫女把衣服换了。然后跟着三皇子,坐侯府的马车走。”叶绮拉着紫嫣说道。 第九十三章 殿前对峙 叶泽坐在侯府的马车上,带着宫女装束的紫嫣往皇宫的方向走。而二皇子叶辉的马车就在叶泽的前面。 “紫嫣姑娘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叶泽看着一旁低头不语的紫嫣,他安慰说道。 “不是怕,是担心。这事牵连甚广,他们定会用手段激怒您。”紫嫣抿了抿唇说道。 “紫嫣姑娘放心,我有分寸。”叶泽叹了口气说道。 早朝之上,叶泽带着蒙了面的紫嫣走人了朝堂。 叶穹见叶泽身边带了个宫女,他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禀父皇,长公主说想要吃点心,这是我路上买的。但是再返回侯府送,已经来不急了,只好让同行的宫女带着点心。我等下朝后,给长公主送过去。”叶泽说道。 “让她去左侧靠墙等候吧。”叶穹点了点头说道。 紫嫣行了个很标准的宫女礼,然后带着点心盒去旁边了。 叶辉看着那宫女的身形,很是熟悉,但他今天有要事在身也没心思多想。叶暻与叶辉不同,他从紫嫣进来之后便时常会看看她,他知道今日定有一场好戏。 “父皇,儿臣无意间救下一迷途女子。她有冤屈,要面见父皇才肯说。”叶辉对着龙椅上的叶穹说道。 “让她进来。”叶穹无奈的瞪了叶辉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红月穿着朴素的走到了殿前,她哭着跪下说道:“民女参见皇上。” “有什么冤情不能找府尹,非要见朕?”叶穹问道。 “皇上,民女要状告吏部、礼部、工部的几位尚书大人,还有三皇子。”红月含泪说道。 百官闻言,皆是一片哗然,那几位尚书大人面面相觑,看起来还算镇静但背上却早冒了汗。 叶辉眼神暗含一丝得意的看着毫无反应的叶泽。他只当叶泽是被吓傻了。 “你若无凭无证,可是欺君之罪。想好了再说。”叶穹眯着眼睛看着红月说道。 “民女真的有冤啊,皇上。”红月哭喊着,狠狠的磕了一个头说道。 叶穹叹了口气,他面色不悦的看了眼站的笔直的叶泽和叶辉,说道:“你且说吧。” “我与妹妹红绫本是康庆的灾民,在逃难时走散了。我这十多年从未放弃寻找妹妹,后来我一路打听才知道妹妹被好心人带去当了舞姬。”红月擦着泪说道。 “妹妹她被伢人带去了雅斋园,又举荐给了几位大人。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妹妹自此便没有消息了。我去了雅斋园后每晚都不得安眠,常常在梦里梦到妹妹被人丢弃在井里。”红月泣不成声的说道。 “我常常被吓醒,只好半夜称无人时,独自爬到了雅斋园的枯井里。我找到了妹妹的尸身,见天快亮了,只得匆忙给妹妹换上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就在换衣服时,我找到了妹妹帕子里的一页残纸。”红月激动的说道。 “那纸上写下了几位大人的杀人贪污的罪行,而包庇他们养着他们这么多年的正是三皇子。民女还要状告,三皇子结党营私包庇罪犯!”红月怒喊着,声嘶力竭的说道。 “证据可带来了?”叶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直觉头痛欲裂,气怒又疲惫无力的说道。 “带来了,愿轻皇上过目。”红月磕了头,把手帕双手举起说道。 叶泽瞥了叶辉一眼,只这一眼,两人便对视上了。叶辉佯装失望的瞪了叶泽一眼,随后便转过头去。 “父皇,孩儿的罪证您也一并看了吧。二皇兄不是早就备好了,一并承给父皇吧。”叶泽说道。 “你们敢闹到如此地步,肯定都准备好了。来吧,还有什么证据都拿来,给朕个痛快。”叶穹用力的朝下面扔了一个瓷器瓶,瞪着眼吼道。 “皇上,三皇子与几位大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这么些年三皇子常会亲自烧毁书信。但最近三皇子还未烧毁,奴婢便将这些书信都拿了过来。”另一侧的一个宫女跪了下来说道。 叶泽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那宫女,发现确实是自己府上的。他一时心中怒火大起,只有用力的握拳才能克制自己保持冷静。 “郑公公给朕承来吧。”叶穹挥了挥手说道。 郑公公接过那宫女举起的书信,双手放到了叶穹面前。 叶穹简单的翻看着,只见上面确实是叶泽的字迹。 “虽然证据确凿,但朕愿意给你们辩解的机会。”叶穹拿着书信狠狠的朝着叶泽扔了过去,他说道。 “儿臣不急,让几位大人先说吧。”叶泽蹲了下来,好好的将书信整理好拿在手上,他缓缓说道。 那几个尚书大人立刻跪了下来,说道:“皇上,皇上,这一切都是二皇子用红月手上的证据,逼着我们去接近三皇子的啊。二皇子答应会保我们,只要我们帮他陷害三皇子。” “父皇您看,这几位大人对三皇弟多么忠心耿耿,事到如今了还愿意帮着三皇弟反咬我一口。”叶辉委屈指责说道。 “你们说二皇子威胁你们,可有证据?”叶穹问道。 “这……”几位大人彼此看着,回想着,均是欲哭无泪。 “父皇,孩儿有证据。”叶泽高声说道。 叶穹抬眼看着示意他继续。 “可叫林巡察使来此。”叶泽说道。 叶穹朝着殿外挥了挥手,门口的几个禁军立刻接受示意,连忙出去寻林靖勋。 不稍片刻,林靖勋快速赶来。 “参见皇上。”林靖勋单膝跪在殿前说道。他说完,还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几位尚书大人。 “对于他们,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叶穹问道。 “臣巡视时,曾见几位大人神情慌乱的从郁香楼雅间走了出来,臣正想带着属下上前询问。刚要过去时,便看见二皇子带着两个小厮也从雅间离开了。其中一个小厮,与这位正哭泣的姑娘很像。”林靖勋回想着说道。 他全程没有与叶泽对视过,足以正名他所说之话并无偏倚。 “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皇上若不信臣,也可派人去闻讯郁香楼。臣带的巡逻队,都见到这几位大人和二皇子了,绝无虚假。”林靖勋低头想了想继续说道。 二皇子闻言,他不可置信的瞪着林靖勋说道:“父皇,他诬陷儿臣。您是知道儿臣为人的,儿臣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 “可是我那日让林巡察使谢罪,林巡察使记恨在心,这才百般冤枉与我。”叶辉含着泪,问道。 “那日我与手下追查井女,偶见黑影遁入二皇子府上。但后来搜查无果,怪我们巡查队十二人疲乏花了眼,打扰二皇子休息是我们的失职。二皇子惩罚臣磕头谢罪,是应该的。臣并无记恨。”林靖勋刚正坦然的说道。 “眼花会一整个禁军巡查队都眼花?”叶穹怒气冲冲的看着叶辉问道。他说完,又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林靖勋的额头,果然青肿痕迹未消。 “闹得百姓人心惶惶的井女就是这位红月姑娘吧。哼,叶辉啊叶辉,你可还有和话说?”叶穹扶着案几站了起来,他怒目圆瞪的看着叶辉大声斥责道。 第九十四章 叶辉亡命 “身为皇子,理应仁善爱民,胸怀宽广做群臣之表率。你看看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在百官面前,闹成这副样子,燕国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叶穹喊道。 “父皇,儿臣有要紧的事想与父皇说。但家丑不可外扬,事关重大。还望父皇,先退朝。”叶泽面色担忧真诚的说道。 叶穹看了眼叶泽,如今闹成这样已然是家丑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情需要回避的。 “与今日之事无关之人,记住管住自己的嘴,都回去吧。”叶穹说道。 “把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都压至刑部大牢。秋后问斩吧,红月姑娘单独关起来,朕要亲自提审。”叶穹说道。 禁军得令后,纷纷压制着几位大人离开了宣政殿,去往刑部大牢。 “皇上,臣也退下了,井女虽以被二皇子抓住但百姓安保工作,仍然需要执行。”林靖勋抬头认真的看着叶穹说道。 “多谢二皇子帮我们抓人。”林靖勋又转过头,诚恳的给二皇子行了个礼说道。 “去吧。”叶穹叹了口气,无力的跟林靖勋说道。叶穹看着虽然懵但又十分在意工作的林靖勋,一时间也无话交代他。 “父皇,咱们自己家的家事,儿臣不想走。”叶暻行礼说道。 “待着吧。”叶穹瞪了他一眼说道。 “老三,快说何事。”叶穹不耐烦的看着叶泽说道。 叶泽重重的跪了下来,他含着泪说道:“孩儿不孝,没有保护好父皇的龙体。” 闻言,叶穹身躯一震,他皱着眉头看着叶泽问道:“此话何来?” “二皇兄此记若成,儿臣便定会被父皇处死,这几个残害百姓的贪官也会被当成儿臣的党羽,与儿臣一起死。但二皇兄等不及皇位了,他每日给父皇带来的食物里,放了毒。”叶泽哭着说道。 “朕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叶穹震惊了好一会儿,他才跌坐在龙椅上缓缓说道。 “父皇,他诬陷儿臣。父皇,他与这些大臣的书信做不了假啊。父皇,您相信儿臣。”二皇子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 “父皇,紫嫣姑娘跟儿臣一起来了。这些都是紫嫣姑娘告诉儿臣的,她带来的食盒里,装的不是给长公主买的点心,装的就是二皇兄毒害父皇的证物。”叶泽指着站在一侧的紫嫣泣不成声的说道。 紫嫣端着食盒,走到三皇子旁边,她摘下了面纱缓缓跪了下来。 “贱人!贱人!是你在害本皇子,是你对不对!你个贱人!”二皇子见到紫嫣后,他疯了一般连滚带爬的到了紫嫣身边要攻击她,被叶暻一脚踹倒在地拦住了叶辉的去路。 “宣一个太医来。”叶穹对着旁边的侍卫说道。 “是!”那侍卫说完,立刻出去寻太医来此。 “来人把二皇子看好。老三老四,你俩带着紫嫣姑娘起来吧,你们没犯错让他自己跪。”叶穹怒道。 叶暻又踹了叶辉一脚,他抢在叶泽之前将紫嫣扶了起来,揽在自己的怀里。 老太医拎着药箱就进来了。他在叶穹的亲自陪同下,战战兢兢的对着食盒里的糕点用银针验毒。 那银针扎了进去,拿出来后并未变色。叶穹刚要松一口气,便看见放入水里后的银针立刻变了颜色。 见此,叶穹面色紧张,他连忙问道:“何毒?” “之前我们在大皇子身上,也用银针试过。拿出来银针不会变黑,但不小掉到了水碗中就变了颜色。当时只是以为银针有问题,并没深想。今日也只是,想起来便试一下。银针遇水果然产生了变化。”老太医语速极慢的说道。 “可是何毒引起,该如何治。”叶穹问道。 “并不知晓,但见皇上脉象平稳并无异常,这……”老太医说道。 “要不,抓个狗……”叶暻开口说道。 “抓个狗吧。”叶穹挥了挥手说道。 不出片刻,禁军侍卫便将一只刚足月的白色幼犬拎了进来。叶穹亲自将点心的上面一层用刀刮了下来,让幼犬去吃。 幼犬起初还算怕人,它溜达了一会儿便开始吃了起来。等它吃完后,又喝了几口水,大家都等了将近两个时辰,那狗开始有了反应。 只见这只狗,越来越疯,越来越暴躁。它一开始只是狂叫,又一段时间便四处咬人,咬衣服,再过了一会儿又变得癫狂四处撞,宛若疯狗,最后撞柱而亡。 叶辉见此他只是沉默,他依然知道自己完了。 “这狗死法,与大皇子……”老太医与叶暻对视了一眼,他开口说道。说了一半,便闭上嘴。 叶穹流下了泪,他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了郑公公的怀里,怅然若失后知后觉的说道:“老大以前,是皇子里最乖的,小小年纪便对治国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不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慢慢变的愈加不同了,朕只当他是长大心性变。” “父皇……我坦坦荡荡也不怕您对我有猜忌。这种药,我前些年去西域时见到过类似的,通常都用在士兵的身上。药效是缓慢但又牢固的,通常是为了让士兵提高攻击力。”叶暻皱着眉说道。 “您知道,我当时带了一个西域的医师朋友,来安阳小住一阵。后来只知道他跟二皇兄说过几次话,没过多久他就回去了。我也没再遇到过他。”叶暻严肃的说道。 如果不是叶绮到最后都没弄明白毒药的真相,叶暻他也犯不着自己把话说出来。还好他做事向来都留有后路,就算被怀疑了,他也是干干净净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四啊,并不是什么类似的药。这就是同一种药,老大怕是在那个西医医师离开不久后,就被下药了。”叶穹回头瞪着叶辉说道。 “送老太医回去休息吧。”叶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坐到椅子上对着郑公公说道。 “诶。”郑公公声音低落的应道,便搀扶着老太医走了。 “暻儿,这毒可有解?”叶穹声音仿佛苍老了几分,他问道。 “父皇……我……要不我现在就收拾行李去西域打听去?”叶暻皱着脸说道。 “算了,不费那力了,跟老大比起来,朕这才吃了几天毒啊。死不了。”叶穹失落的说道。他已经没有力气和精力去跟叶辉生气了。 “送二皇子一程,明日便说二皇子因救驾而亡。”叶穹擦了下泪水,他颤着声音说道。 两个暗影卫现身,架着心如死灰的二皇子离开了。殿内的人都互相对视,心照不宣。 “他至少没害过百姓,百姓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正面的仁德善良的。朕可以杀了他,但不能杀了百姓的美好愿望。”叶穹对着迷茫的叶暻和叶泽解释道。 “朕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了,你们都是善良孝顺的孩子,一个勤奋上进,一个不争不抢。答应朕,你们两个别闹成这样行吗?”叶穹哭着看着叶泽和叶暻问道。 “我们不闹。父皇,我们不闹。”叶泽也流着泪,他走到了叶穹面前,跪下抱住叶穹的腿,头伏在叶穹的膝盖上说道。 叶穹掉着泪点了点头,摸了摸叶泽的头。 第九十五章 心下难安 “你们回去吧,让朕自己静静。”叶穹疲惫不堪的说道。 叶泽闻言,擦了擦眼泪,他跟着叶暻步履沉重的离开了。 紫嫣一直沉默不言的走在叶暻的身侧。三人出了皇宫后,紫嫣与叶泽对视了一眼,叶泽便与他们二人分开走了。 “紫嫣姑娘。”叶暻拉住紫嫣的手唤道。 “四皇子。”紫嫣看着叶暻回答道。 “跟我回去吧。”叶暻神色认真的看着紫嫣,语气真诚的说道。 紫嫣知道叶暻说的跟他回去,并不是字面上那般简单。无非也是收为己用,当一个工具罢了。 “我……跟你回去。”紫嫣笑着说道。她想到了叶绮今早伏在她耳畔说的话,叶绮要她多关注叶暻。已经成为工具了,她便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选择。 叶暻见紫嫣笑的温婉,表情到语气都是像排练了几千次一般的无懈可击。他眼中期待的火花瞬间便黯淡了,他也笑着点了点头便扶着紫嫣上了言府的马车。 这几日叶绮却没有为自己的累累战果而有什么心态上的变化。 叶绮甚至开始产生了迷茫,她总觉得纵使皇室之间,手足相残较为严重。但也不应该严重到如此地步,或许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四皇子知到大皇子被下药了,他一直都知道。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坐视不理,任由其事件向更恶劣的方向发展。”叶绮皱着眉头看着许云缓缓说道。 “如果不是他带来的那个西域的医药师,也许他们兄弟相残也不会到如今这种残酷疯癫的地步。”叶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人们性格里的缺点。并不会只因为那种奇怪的药,而放大它。贪婪和欲望,同样会放大人们心中的恶。”叶绮思索着说道。 “这个来自西域的神奇的药,他不止放大了大皇子心中的暴虐。同时也放大了二皇子对于权力的贪婪。”许云想啊想说道。 闻言,叶绮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她的笑容却那样苦涩,她的国家是从权力的内部便已经开始腐烂了。闹得太难看了。 “最近外面可有什么动向。”叶绮喝了一口茶,说道。 “外面的百姓都在讨论,二皇子救驾身亡。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在为他惋惜难过。”许云说道。 叶绮翘起了二郎腿,她讽刺的一笑说道:“为这样一个人挖心难过。” 转眼便是正午时分。夜泽正朝着文昭侯府赶来。 叶绮也早早地在府上沏好了茶,静坐等候。 “绮妹,对不住了。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过来与你一同庆祝,我怕别人会怀疑在你头上。只好暂时躲避几天,这才来见你。”叶泽进门后,他管好了门,歉意的说道。 “三哥,你最近可以多去陪陪父皇?”叶绮问道 “不曾。”叶泽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道。 “为何啊?”叶绮闻言,她皱起了眉头问道。 “好几日未有早朝。父皇无召,不敢入宫,恐怕坏了礼数。”叶泽想到了之前,那程经婧莲曾交过他的词,便开口言道。 “我想,受打击最大那一定就是父皇了。且让父皇好好缓一缓吧。”叶绮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们兄妹二人也没有聊多久,一直都是叶泽在表示,他心中自己对叶绮的信任与感动。 叶绮无奈,她留叶泽喝了点茶,吃了些点心。 就在叶泽走后没多久,叶绮今天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休息了。 文固远从书房出来,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给叶绮熬的药。 “喝些药吧,我看你最近精神不振的。”文固远在得到叶绮同意后,走进了他们二人的房间,心疼的说道。 “要不要把秀秀接过来?”叶绮抬头看着文固远问道。 “我与父亲通过书信探讨过此事,我们的想法一致的认为要以公主的舒服为主。”文固远摸了摸叶绮的头说道。 “可秀秀是妹妹啊。”叶绮不解的皱着眉说道。 “秀秀本是一个孤女,是父亲与风雪中赶路,偶然遇到的。便一直将她呆在家里抚养了。”文固远轻声的解释道。 闻言,叶绮更加不解了。她开口说道:“但名义上秀秀毕竟是妹妹,咱们不把她接回来的话,有些说不过去。秀秀现在,也很难吧。” “你个小病秧子,怎么还担心起别人来了?”文固远亲昵的帮叶琪整理了一下被角,说道。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这些年,我们也是真的把秀秀当作亲人一样。秀秀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父亲信中说,等他回京了就会请皇上封秀秀做一个郡主。”文固远缓缓说道。 闻言,叶绮面色柔和,一只微微皱着的眉毛也舒展开了。 “如此,也好。”叶绮点了点头说道。 文固远扶着叶绮坐了起来,他将药碗递给叶绮。 叶绮乖巧的接过药碗,她捏着鼻子将药一饮而尽。 等她喝完后,文固远及时地将空药碗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他拿起一颗蜜饯,温柔的喂给了叶绮。 叶绮嚼完了蜜饯,等她喝了几口温水,文固远便轻柔地又将叶绮慢慢的扶着躺在了床上。 “固远哥哥,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走?”叶绮从被子里伸出手,她轻轻的扯住了文固远的袖子,小声说道。 “安心的睡吧,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文固远宠溺的说道。 “固远哥哥你也躺过来呀。”叶绮看着文固远笑着说道。 “好。”文固远摸了摸叶绮的头,应道。 他说完,便也在叶绮的身旁躺了下来。 叶绮侧过头,笑容灿烂地看着文固远,缓缓的便安心睡下了。 等叶绮从舒适的睡眠状态里醒来时,她看到自己的旁边空无一人,不知为什么,她会有些心慌的感觉。 “醒了?我去给你打水了。现在水温刚好。”文固远端着铜盆推门说道。 他说完,便立刻将铜盆放置好,然后立刻回身把门仔细关上。生怕风多,叶绮会受凉。 “最近心事重重的,可要与我说说。”文固远一边将手巾浸湿,一边声音温润的问道。 “有你在,我总是很安心。”叶绮浅笑了两声,说道。 “你也知道我做的事情,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死,可以说是与我有关。虽然我知道,他们罪无可恕,死不足惜,但是……”叶绮声音低落的说道。 “还是会有负罪感?”文固远展开拧干的毛巾,折叠着问道。 “是。”叶绮想了想,低下头声音微弱的说道。 文固远没有说话,他只是拿着折叠好的毛巾走近叶绮,开始无比轻柔仔细的给叶绮擦着脸。 “固远哥哥。”叶绮抿着唇唤道。 “不要想他们,事情都过去了。你并没有做错,你只是用了不世的方法惩罚了该被惩罚的人。你是正确的,不需要怀疑自己。就算你不插手,也不见得别人不会插手。”文固远宽慰道。 “现在可心安些了?”文固远俯身看着叶绮笑着问道。 “嗯,安心些了。”叶绮笑出了声音,她眼睛亮亮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第九十六章 二不敌一 又是一日晴朗天。 “我现在可以出门去玉人轩吗?我有事情要做。”叶绮围着厚厚的袄子,她走到正在浇花的安瑜面前可怜兮兮的询问道。 “不行。”安瑜看着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双脚打颤的叶绮冷着脸拒绝道。 叶绮被拒绝后,她也不气恼,乖巧的走回了屋子里面烤火。 “公主,您就算去也见不到林轩公子。”许云这般说道。 “为什么见不到?”叶绮不解的看着许云问道。 “林轩公子很长一段日子没来玉人轩了,他似乎是病情加重一直在王府养着呢。”许云想了想,他坐了下来说道。 “这样啊,好吧。”叶绮失落的说道,说罢还叹了口气。 “本想说,让他来侯府找我也行的。”叶绮嘟着嘴说道。 “林王府离咱们侯府也不远,许云帮我去问问安瑜,我可不可以去林王府。”叶绮瘪着嘴说道。 许云闻言后,便动身去了,等他再回来时,表情明显轻松很多。 “可以了?”叶绮忍着心中的雀跃,小声问道。 “太医院复课,她一会儿就走了。属下偷偷带你去。”许云拿出手指,在唇边做一个‘嘘’的手势,他凑近叶绮小声说道。 “好啊,好啊,好啊。”叶绮激动的点头如捣蒜般小声回答道。 “好像,林轩在家里时,性子都比较怪异。”叶绮冷静了一会儿,又惆怅的说道。 “属下有观察,现在没什么事。”许云说道。 “嗯……挺好。”叶绮喝了一口水,思索了一下说道。 没过多久,安瑜便带着行囊走了。 许云在跟着安瑜亲自目送她走进了太医院后,又去林王府打了声招呼,他这才折返回来给叶绮挑选好用的手炉。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许云便将叶绮抱起,叶绮抱着手炉,两个一炉就走了。 外面虽然晴朗,但气温却不高,仍然冷的刺骨。索性他们没用太长时间,就到了林王府里。 “这边请,我们公子等候多时了。”小厮带路说道。 叶绮跟许云对视了一眼,推门迈步便走了进去。 “我在帘子后面,就不用非要见我了。这样有点距离,也不妨碍我们交流。”林轩坐在拉着帘的床上说道。 “好,我就是来聊天的。”叶绮笑着说道,说完她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叶暻知道我们有弄叶辉的意思,他还指望我们解开毒药之谜呢。”林轩开口说道。 “最后还是他亲自跟父皇解释的西域秘药的药性和用处,但他很聪明,案子怎么察都怪不到他头上。”叶绮笑着说道, “这么说,难不成是他高估我们了。”林轩嗤笑了一声说道。 “我们两个人与他比的话,确实都差些。我可做不到那种,干一件大事还能把自己摘干净的。”叶绮苦笑着说道。 “还敢跟他对上吗?”林轩问道。 “当然敢,一个好消息,他似乎有些放不下紫嫣。”叶绮声音还算透亮的说道。 “好消息?”林轩问道。 “是,好消息。”林轩想了想,自嘲的笑了两声,这般说道。 叶绮闻言,她不由得微微嫌恶的轻挑了下眉。她看林轩颇有些陷入情网的感觉,又想起了自己当时被林轩教训的多惨。 往日种种接在叶绮的脑海里过了一边,叶绮便有了一个坏心眼,她就不提醒林轩。也不教育他,让他自己开心就好。 “皇宫里的线人说,皇上又开课考试广纳贤才之意。”林轩在床上靠了下来说道。 “一连没了三个尚书,当然缺人了。”叶绮不以为意的说道。 “可有人选插进去?”林轩问道。 “倒是有一个,不过我不能提,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叶绮毫不犹豫便想到了宋秋,她有些遗憾的开口说道。 “我都替你觉得费事,一般,下个蛊就完事了。你看他会不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办事。”林轩语气有些阴狠的说道。 叶绮闻言,下了一层汗说道:“倒也不至于。” “我以前第一次接触蛊这种东西,还是叶暻从百越苗疆之地带来的。”林轩语气平静的叙述道。 叶绮听完却只觉胆战心惊,叶暻这个人……确实是不好碰。 “他自己没有用过西域的秘药,也没有用过百越苗疆的蛊。但这些害人的东西,这些祸端,却哦都是他多年前带来的。如果是巧合的话,这……”叶绮面色凝重的说道。 “还敢碰他吗?这个你目前前进路上的最后一座大山。”林轩问道。 “我敢。”叶绮坚定的说道。 “公主,安太医快下课了。”许云出声说道。 “嗷,快咱们回家。林轩弟弟,改日再聊。”叶绮后知后觉的一拍脑门,她微微有些慌乱的快速整理好然后站了起来说道。 “这么急?”林轩笑着说道。 许云抱着那好手炉的叶绮,出门又往侯府赶。 终于冒着险些被抓包的风险,他们从后门进来。许云直接将叶绮抱到了她跟文固远的房间里,叶绮也快速的脱下了袄子,乖巧的坐在床上烤着火。 叶绮烤了片刻,她耳朵一动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叶绮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她在从二十即将数到三或二时,安瑜便背着药箱不偏不倚的进了屋。 同她们二人差不多状态的还有茶楼里的宋秋和白芷。 “回来了。”宋秋看见推门进来的白芷说道。 “嗯,刚回来不久。”白芷挨着宋秋一起坐到了角落里的书架旁,说道。 “嗯。”宋秋看眼白芷,他低头回应道。 “听说突然要考试了,朝廷这次要广招人才。”白芷想了想说道。 “你去吗?”“我不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看着对方说道,若不仔细听还一时不好分辨。 “嗯,挺好的,朝廷太复杂。”白芷忍了心中的失落,她开解的说道。 “我最近一直有在研习兵法军书。”宋秋认真的看着白芷说道。 “你学这些干嘛啊?”白芷不解的问道。 “我想,有朝一日可以做你的军师。”宋秋腼腆的笑着说道。 他一这样说完,白芷也红了脸。 “那我便希望你的想法可以,早日成功。”白芷笑着半抬着头看着宋秋,她甜甜的笑着说道。 宋秋没有参加几日后的开科考试,而他也没有什么有头脸的朋友,所以也没有人会向皇上推荐他宋秋。 虽然宋秋身边的环境是,大家都在劝他去考试,可是他死活也不去。 顾子倾便相反,他不想让别人提起他只知道他是贵族公子,而忘记他其实也很有真材实料的学识文化。顾子倾同时还是一个书香世家,家里出过很多位先生太傅,可他却没学多久。 接到考题时,他便心觉轻松,应对也十分的自如。这样想着,顾子倾也没有停止过奋笔疾书。 来考试的学生其实并不少,但答题很迅速的顾子倾,足以让那些人傻眼了。顾子倾家里,向来都是及早的就培养好了他。 考完后,顾子倾虽然为人正直,但因答题太快,常被造谣其抄袭。 第九十七章 梅落时节 “你已经在朝廷有一个官位了,现在还去跟那帮寒门士子争名额。”叶暻领着顾子倾去茶楼,在路上侧头说道。 “并不是跟他们争什么,我除了想证明自己之外,也是好奇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顾子倾笑着说道。 “我只是参与,出了成绩后不参与最终的殿试。”顾子倾合上折扇说道。 叶暻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子倾。既在所有人面前露了脸证明了自己,还在最后全身而退让人拿不着话柄。” 顾子倾闻言,他微微挑了下左眉说道:“皇子怎知,倾此次参考就一定会是露脸,不是丢脸呢?” “你自己都不这样觉得,必然是心胸成竹。我相信你,那考题我私下里看过,对你来说不算难。”叶暻伸手拍了拍顾子倾的肩说道。 “您别捧我,并不是我多厉害,而是题真的不难。这次朝堂缺人缺的紧,题比往年都简单很多。”顾子倾笑了两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题比往年简单?”叶暻好奇的问道。 “以往考试都选在春末,我参与过几次出题和审题,你不了解也正常,毕竟每年你都是春初便出去游玩也赶不上。”顾子倾低头笑了笑,他看着叶暻解答道。 “那……为什么你不跟我提起呢。”叶暻面色有点委屈的说道。 “没什么需要特意拿出来说的,挺平常一件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子倾面色平静的说道。 叶暻嘻嘻哈哈的把顾子倾往自己这里又揽了揽,说道:“子倾啊,我对你的敬仰愈来愈深了。” “您谬赞了。”顾子倾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语气谦逊的行礼说道。 此时的皇宫里,叶穹正与太后商议事情。 “母后,文承羽刚回来连家都没回就找来朕了。”叶穹为难的说道。 “这么急?何事啊。”太后皱着眉问道。 “他求朕,说想让朕封他女儿秀秀当个郡主。”叶穹说道。 “秀秀是个好孩子。”太后想到秀秀,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叹息的说道。 “可这,朕没法封他女儿当郡主啊。难道要朕先封他当个王爷,再封他女儿当郡主吗?”叶穹皱着眉说道。 “自古是没有外族女子做郡主的。但秀秀她不一样,是我们欠这孩子的。”太后说道。 “就破格一次吧,从安瑜到白芷,你都破格多少次了。不差这一次。”太后想了想,对叶穹说道。 “那便等元宵家宴吧,秀秀当郡主了,也好在您身边多陪陪您。”叶穹叹了口气,妥协的说道。 到了春初,也正值元宵佳节,天亮的也越来越早了 侯府还在准备元宵和汤圆,文秀秀也被接了回来跟大家一起过节。就在临近夜晚,侯府接到了圣旨,邀请他们回皇宫一同过节。 “秀秀,咱们一同去。”文侯爷接过圣旨,他知道叶穹这是接纳文秀秀了。他扶起文秀秀说道。 文秀秀闻言,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侯府四个人同坐了一辆马车,叶绮主动和文秀秀挨着坐到了一起。看着原本还活泼明媚的姑娘,变成现在这般沉默抑郁的样子,叶绮也是有些心疼的。 心疼归心疼,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可以让文秀秀开朗起来,索性叶绮也不打算轻易开口说些什么,既然不会安慰人那么不说话也无妨。省得她说错什么,文秀秀会更难受。 文固远也在妹妹面前克制了些,没有与叶绮表现太过亲近。一家人都在默默的,保护着这个不幸的姑娘。 到了宫宴,太后一看见文秀秀来了,就疼惜的连忙说道:“哎呦我的宝贝丫头,快过来,来哀家身边。” 文秀秀没有说话,她只是行了礼然后走路微微有些僵硬的来到太后身边。 这一次宫宴,规模并不大,来参加的都是皇室族亲。好玩的是,皇室族亲也越来越少了。 “太后,这是家宴?”文秀秀坐在上面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的问道。 “是家宴。秀秀,以后可愿留在哀家陪着哀家啊?”太后亲切的握着文秀秀的手和蔼问道。 “秀秀愿意。”文秀秀木讷的看了看太后,她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说道。 见此,太后更心疼了。她疼惜的抱住了文秀秀,连声说道:“乖孩子,没事了,都过去了。” “今日家宴,朕要宣布一件事情,朕要封文昭侯之女文秀秀为乐宁郡主。明日便昭告天下。”叶穹拿起酒杯,笑着大声宣布道。 文昭侯闻言,心中的大石终是完完全全的放下了。秀秀当了乐宁郡主,日后再寻良人也方便很多,有了皇室身份对她来说也是保护。 “好事。”叶婉伏在叶绮的肩头,哭着说道。 “知道是好事,就不要哭了,秀秀还看着呢。”叶绮轻轻的拍抚这叶婉的肩,说道。 至此,文秀秀也算是安置好了。叶绮心里对这个女孩儿的内疚和负罪感,也算是消逝的差不多了。 阳春三月,和风旭日。 叶绮刚要迈步出门溜达溜达,但刚走了不下十步,天上却开始飘雪花了。成片的雪花如竹席般大小,飘飘洒洒,随风扬落,撒满了庭院。 可叶绮却不得欣赏这春日里的雪了,她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屋子里,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绿绮的琴弦。她弹出的不成曲调的音,是在为春雪伴奏也是为自己的苦闷的心情伴奏。 御史大人言公,特别喜爱梅花。每到冬日里,言大人便时常会顶着寒风,在梅树旁哼曲赏花。可是到了春日,鲜艳的梅花便会陆续凋谢。 今日的雪,大概会是三月里的最后一场雪了。等温度再升高,天气愈来愈温暖时,便是梅花凋谢叶子发芽的时候。 “这梅花啊,真好看,唉,看一天少一天喽。”言大人端着茶壶和茶杯站在梅树旁,对着叶暻说道。 “等冬天再来的时候,梅花还会开。”叶暻说道。 “老夫可没有几个冬天了。”言大人面容沧桑,苦笑说道。说完,他便不回身的走了。也不像往日里一看便是看一大天了。 叶暻见言大人苍老蹒跚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阵酸涩之感。 “花凋谢了会再开,人不会。”紫嫣拾起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轻声说道。 “我要在自己还没有凋零前,灿烂的盛开。”叶暻也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在手心上,他开口说道。 紫嫣不语,她只是侧着头看着叶暻。 “我想在自己花期凋零之前,能跟心爱的人一起看场雪。”紫嫣缓缓开口说道。 “那个人是谁?”叶暻转过身看着紫嫣问道。 “那个人……是谁呢?”紫嫣轻轻抬起头,她看着红艳美丽的梅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失神自语道。 叶暻一直在注视着紫嫣,风变大了花瓣飘落的越来越多。叶暻他缓缓的伸出了手,轻轻的将紫嫣的手牵住了。两个人于红梅花瓣和细雪飘落中,无言对视。 第九十八章 华灯初上 虽然年的过的不怎么太平,但是现在看来死了几个灭绝人性的贪官,亡了一个杀兄弑父的皇子,好事。 “安瑜,快看看我,是不是好点了,马上要花灯节了我想去放花灯。”叶绮看见进了侯府的安瑜,她立刻拉住安瑜的手臂,雀跃的说道。 “好好,我看,公主殿下您别晃了,我这个手臂昨天摔了疼啊。”安瑜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她忍着微怒,无奈的说道。 闻言,叶绮立刻松开了安瑜的手臂,讨好的笑着跟着安瑜后面。 “坐下让我看看舌头。”安瑜带着叶绮进了房间,她对着叶绮说道。 叶绮听完安瑜说的话,无比乖巧的坐了下来吐着舌头。 “心事还这么重。”安瑜仔细的看了看,说道。 “唔。”叶绮闭上了嘴巴,委屈道。 “手伸出来。”安瑜坐到了叶绮对面,她看着叶绮说道。 “呐,把脉。”叶绮亲自给自己撸好了袖子,放在安瑜腿上说道。 安瑜专心的给叶绮诊脉,脉还是极虚,没改善多少。她微微皱着眉,看着一脸期待的叶绮缓缓开口道:“花灯节,公主不能去。” 叶绮抽出了手臂,失落的点了点头。她摔躺到床榻上,没再说话了。 “明年花灯节,我陪你去。”安瑜看见叶绮这样,她也有些难受,想了想还是选择开口安慰道。 “啊……”叶绮翻了个身,她把自己的脸埋进软乎的褥子里,失望的出声道。 “唉,记得按时吃药,少出门。”安瑜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在临出门时,对着逃避失落的叶绮嘱咐道。 四月初八日,晚。 文固远陪着叶绮在屋子里画花灯,叶绮高高兴兴的画了六七个,文固远也陪着叶绮玩。 “花灯画完了。”叶绮欢喜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走吧,我们去门口燃灯。”文固远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叶绮的头,笑着说道。 文固远带着叶绮在大门口把花灯慢慢的挂起来,然后一人一边将花灯点燃。 “嘿嘿。”叶绮看着花灯上燃起的漂亮火焰,傻乐了几声。 “怎么跟个小傻子似的。”文固远看见叶绮玩开心了,他也笑着说道。 安阳的花灯节每年都非常热闹,今年虽然年过的比较艰难,但花灯节却丝毫不受影响。 叶婉想着,要带文秀秀出来散散步,也是希望文秀秀可以快点好起来。 叶暻不放心叶婉和文秀秀两个小姑娘大夜里出来逛,他便带着顾子倾过来给她们俩当护花使者。 “青禾公主,乐宁郡主。”顾子倾行礼道。 “嘘,别暴露身份。”叶婉拉着文秀秀小声说道。 “是,遵命。”顾子倾闻言,了然一笑,说道。 “那两位小姐,这边请,小的带您去买花灯。”叶暻笑了笑,他俯身行礼故意粗着声音说道。 文秀秀心情也好了一些,她虽然话不多,但也会笑着回应了。 他们走至一处很热闹的花灯摊,挤了一会儿才离摊桌又近了一些。这个摊子上,灯的种类形状很多,上面有写书法的,有绘画的,还有写着灯谜的,五彩缤纷,很是美观。 “好漂亮啊。”叶婉看着这些挂起来的花灯情不自禁的说道。 “老板,多少钱。”叶暻大声问道。 “价钱都不一样,看你们想要燃那种的了,可以慢慢挑。”那闷头画灯先生抬起头看着他们说道。 这不抬头不要紧,突然这么一抬头,叶暻都快要惊掉了下巴。 “宋秋先生?”顾子倾出声问道。 白芷从灯帘后拿着拧干的毛巾走了出来,刚要给宋秋擦脸上的墨水就看到摊桌前的几个熟人,大家老熟人见面也均是一愣,随即便笑开了。 “这是秦先生的摊子,我过来帮忙的,见笑了见笑了。”宋秋连忙起身,他拿扇子指了指一旁卖的火热的男子,对着他们说道。 “那你?”叶婉看着白芷疑惑的问道。 “哦,我……我来帮宋先生的忙。”白芷憨笑道。 “喜欢什么样的花灯啊,我帮你们拿。”白芷热情招呼道。 “花开时节见月,这个有趣,是灯谜还是诗?”叶婉指着最上面的一个花灯说道。 “是彦君三年前写的一个对句。”白芷答道。 “下一句是什么啊?”叶婉好奇的问道。 “这个花灯的下一句在秦先生那里被卖出去了,我也没记清。”白芷侧头仔细回忆思考着,说道。 “这位小姐,要不要买下来了,等一会儿啊若是能遇到提着下句花灯的人啊,便是小姐的有缘人。”秦先生走过来,笑着说道。 “好啊,我买了。”叶婉想了想,觉得甚是有趣,她大方的拿出钱袋说道。 “二十文。”秦先生答道。 叶婉接过写着‘花开时节见月’的花灯,很珍惜的把它放在怀里护着。 “你们先挑吧,我去桥那边看看,不远。”叶婉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的有缘人是谁,她看到了对面有一个桥,人来人往的她指着桥对着叶暻说道。 “注意安全。”文秀秀拉住叶婉的手臂,担忧的说道。 “在桥上等我们,别乱走。”叶暻也看着叶婉说道。 “知道啦,还有禁军巡查呢,没事的。”叶婉笑着说道。 说完,叶婉便带着花灯满怀期待的向着桥的方向走过去。桥上也好热闹,桥的两侧,摆上了不少的灯架。 明明是夜晚,却灯火通明的跟白天没什么差别了。 叶婉提着花灯,站在桥上观察着,后来因为人太挤了只好退到了桥的边边。 也方便叶婉观察桥下面有没有提着下句花灯的人,就在叶婉看得出神时,有几个小孩儿在桥上追着玩,不小心撞了叶婉。 叶婉重心不稳,她惊叫着掉了下去。人在向下摔时,都会不自觉的时间被放慢了,此时很多的想法都在叶婉的脑海里被迅速的过了一遍,包括她从记事到现在的回忆,还有掉进河里后该怎么求救。 越想越不敢想的叶婉只好闭上了眼睛,等待她的不是冰凉彻骨的河水,而是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 原来是在不远处巡察的林靖勋听见女子惊呼声,便连忙过来救下了叶婉。他单手抱着叶婉落到了河上的一处空船。 “失礼了,这位姑娘没事吧?”林靖勋放开了叶婉,他出声问道。 “没事,幸好林将军救了我。”叶婉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说道。 林靖勋带着叶婉在床头坐下,两个人相顾无言。 直到叶婉注意到了林靖勋身侧的花灯。 “我可以看看吗?”叶婉笑着询问道。 “可以。”林靖勋把自己的花灯递给叶婉说道。 叶婉转了转林靖勋的花灯,只见上面也写了一横字是‘雾散梦醒思君’。 “我们是一对。”叶婉兴奋的抱住林靖勋的手臂说道。 “啊?”林靖勋惊讶问道。 “给你看我的花灯。”叶婉把自己的花灯给林靖勋,笑着说道。 林靖勋拿起叶婉的花灯,好好的看了看,发现真的是一对。他在卖这个花灯的时候,还没想过这个灯能有匹配的另一个灯。 两个人羞涩的对视了一下,又立刻的都低下了头,红着脸不说话。 第九十九章 姜国使臣 在两人都羞涩无言时,便听见远处传来的阵阵呼唤声。 “我兄长在找我了。”叶婉抬起头,她看着林靖勋小声说道。 “我……我送你。”林靖勋闻言他立刻起身,有些慌乱的说道。 “那,有劳了。”叶婉温柔大方的笑着行礼说道。 林靖勋扶着叶婉起来,他单手环住叶婉的腰带着她轻功上了桥。 “林将军。”顾子倾和叶暻见到林靖勋和叶婉出现在面前,皆是一怔,回神说道。 “我回来了。”叶婉笑着跑到了叶暻旁边,讨好的看着叶暻说道。 “不是说好在桥上不走的,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有多担心你知道吗?”叶暻皱着眉对着叶婉说道。 “不怪公主。”林靖勋看见叶婉委屈巴巴的样子,他连忙出声帮叶婉解释道。 “哥哥,是我从桥上掉下去了,然后……被林将军救了。”叶婉眨了眨眼睛,她歪抬着头看着叶暻缓缓说道。 “等回去我再说你。”叶暻瞥了叶婉一眼,他微怒的说道。说完后,他又对着林靖勋再行一礼道:“多谢林巡察使相救之恩,我记下了。” “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林靖勋回礼说道。他行礼时,不小心把花灯带了出来。 几个人看了看林靖勋花灯上的字,又看了看叶婉怀里花灯上的字,脸上皆是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还真是遇到有缘人了。”文秀秀含笑,看着一脸羞涩的叶婉说道。 时间不早了,他们四人和林靖勋桥上分别。热闹的街巷,也变得人烟愈加稀少。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收摊的宋秋和白芷,于是又变成了六人同行。 今天逛的也算尽兴,大家面色都带着微笑,想必心情也不会太差。 夜深人静,活动了一天的少女们都乖乖的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只有文昭侯里叶绮还在拉着文固远聊天。 “那里的花灯节最好玩啊?”叶绮测过身子,看着文固远好奇的问道。 “江城那边花灯更文雅,不像安阳这般热闹繁杂。那里的花灯节,都是大家聚在一起制作花灯,然后互相赠送;夜晚会有可观赏的灯市,河边的柳树上,每个枝桠都会绑上藏着灯谜的小花灯。”文固远想了想,按照脑海中的记忆缓缓说道。 “哇,感觉会很好看。江城好像是一个很令人向往的地方。”叶绮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但她仍很有兴趣的说道。 “那里不只花灯好看,还有一年四季都生长的树木花草,江里的嬉戏的野鸭……”文固远轻声给叶绮讲述道。 没过多久,叶绮便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睡了?等以后,我一定要陪你去江城好好的赏一次花灯,我们还要看日出,赏荷,采莲。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们都要去看看。”文固远声音更轻的看着叶绮的睡脸,表情虔诚温柔的说道。 皇宫里,叶婉每日都会盯着那盏花灯看。每次都是看着看着,甜蜜幸福的笑脸就变成惆怅叹息的模样。 “怎么又叹气了?”文秀秀给叶婉倒了一杯茶问道。 “没事。”叶婉无力的看了一眼文秀秀,苦涩的笑着说道。说完她便转身回到床上躺在去了。 她有很重的心事,但是不能跟文秀秀说。她不想让秀秀跟着她一起难过。 “这盏灯,本就是要燃的,可我却下不去手燃烧它。”叶婉自语道。 近日楚国与郑国频发战事,姜国与跟燕国联姻结盟一起坐收楚郑渔翁之利。姜国国书上写道,等天气和缓时,会派出太子为首的联姻使团拜访燕国,其诚意可谓之善。 叶婉算着日子,她没过一天便觉得离她远嫁之日又近了一天。 “如果你是那位姜国太子就好了。”叶婉坐在案几上,她点着自己的那盏花灯喃喃自语道。 这些日子,林靖勋带队巡察之时,每每经过江边那个空船时,也会驻足片刻。灯火通明的那个夜晚,叶婉妍丽可爱的模样与他来说,竟如此难忘。 又是一年初夏时节,姜国的使臣团刚从北川关进入燕国。也是这时,整个燕国百姓才得知,他们的青禾公主将要跟姜国的太子姜启联姻。 “姜国太子?”叶绮看着许云问道。 “为人如何?”叶绮想了想又马上追加问道。 “回公主,姜国太子姜启修八尺有余,形貌端正,好骄奢。”许云说道。 “好骄奢?不行不行,怕是多半暴虐。”叶绮皱着眉说道。但她又如何插手的了,她现在顶多是在权势背后搅动风云,这等不属于各方势力的国家大事,叶绮很难左右事件发展。 “公主莫急,先静观其变,真实的接触永远胜过传言。”许云宽慰的说道。 “只能如此了。”叶绮喝了一口茶,说道。 使团过了四日,这才终到安阳。安阳的百姓们在使团车队经过时,都会抢着去观看。 “这个就是姜国太子吗?”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好奇的问道。 “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穿金带银的,那想必就是姜国太子了。”一个大妈分析着说道。 “别说嘿,还挺英俊的。”另一个大妈说道。 “人高马大有一身金银玉石,还真是够气派。”一个男子艳羡的说道。 姜启一身玄色锦袍,上面用金线穿着白玉珠绣了三只鹤,一只展翅而飞的在背部,一只衔着游鱼的左肩和胸口,另一只开翅梳理羽毛的在有胸至肋骨部位。 叶绮跟文固远在宫门口等候的小亭里,远远看到都要感慨一句,果真是把‘骄奢’二字放大写在身上的人。 “衣服挺好看。”叶绮全程都没有看姜国太子的脸,她的目光一直被姜国太子的衣服所吸引,她由衷的感慨称赞道。 “衣服都可以做成这样,那他吃饭不得顿顿都是山珍海味。”叶绮又看了一会儿,她侧过头看着文固远说道。 文固远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也不知道那有‘骄奢’美名的姜国太子,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使团一行十二人都是男子,每一个都身强体壮高大威武,但偏偏又都是文人装扮。也是怪让人闹不明白的。 他们行至了宫门口,纷纷也下了马。 叶绮与文固远夫妻俩跟着叶泽和叶暻起身迎接道:“太子,各位使臣,这边请。” 在乾清殿,叶穹早早备好了丰盛的食物,叶婉也早早的画好了妆对着镜子调整笑容。虽然她心里并不情愿。 “见过皇帝陛下。”姜国太子见到叶穹后,只微微行礼说道。 “太子殿下和诸位使臣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入座吧。”叶穹笑着说道。 看到姜启的第一眼,叶穹心里便有点不大喜欢。总感觉这人,有些狂傲了,而且打扮的也着实花哨。 姜启为了让燕国的人能适应自己,他很多首饰都没有戴全。妆也只化了清淡的,并未浓抹。 他是一个很喜欢打扮自己的人,当然他并不女性化,甚至从头到脚从性格到气质,他都是一个地道的姜国大汉,只不过他并不粗狂罢了。 第一百章 太子姜启 叶婉一只没敢抬头仔细看姜启,她莫名对姜启会有畏惧之感。 姜启也没有贸然的与叶婉互动,他也只是匆匆看了叶婉几眼便开始与叶穹说几句话。 他还在庆幸,叶穹没有问他对叶婉感觉如何。若是叶穹真问了,他还要昧着良心顶着恶心虚伪的夸叶婉一通。 姜启在看到叶婉的第一眼时,他便知道叶婉是一个无趣的女人。反而是那位已经出嫁的长公主,还算有趣,但也仅限还算有趣而已。 “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吃的菜?朕让他们去做。”叶穹问道。 “那就来盘清炒苦荬菜吧,多炒些,我吃的多。”姜启挑了下眉,他笑着说道。 “好。”叶穹闻言,愣了片刻,随即又答应道。 “就吃这个?”叶绮靠近文固远小声说道。 “大鱼大肉惯了,想吃少油的东西了吧。”文固远小声说道。 “我也来一盘,清炒苦荬菜。”叶绮看着叶穹,她抬着胳膊大声说道。 叶穹文言,他看着叶绮的方向,瞪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恼怒,叶绮的没有规矩。 “行,朕知道了。”叶穹没好气的说道。 “哦,长公主也喜欢吃这道菜?”姜国太子姜启,玩味的看着叶绮问道。 “难道还不能喜欢吃菜了吗?”叶绮也不甘示弱的看着姜启,用着与他相似的表情和语气说道。 “长公主为何喜欢?”姜启打开了自己的湘妃竹折扇,对着叶绮问道。 “那太子又为何喜欢?”叶绮轻笑一声,问道。 “这道菜少油,清淡味鲜。身体健康和容貌维持都有好处。我一般很少吃肉,也不常吃油大的食物。这般解释公主可满意了?”姜启眼神暗含戏谑的说道。 “满意。”叶绮笑出了声音,她微微的点了个头,说道。 姜启没在与叶绮说话,他开始专心的看着宴会上的第一支舞蹈。 “他是扇子也挺好看的。”叶绮靠在文固远旁边小声说的。 “他的这个扇子,十分珍贵,千金难求。”文固远回答道。 “哦,天呐。”叶绮闻言后,她微微惊讶道。 没过一会儿,开场的舞蹈结束了,宫女们也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菜。 就在菜都上齐后,所有人又被姜国太子姜启的一个举动惊到了。 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楠木镶着红玉玛瑙的锦盒。姜启轻轻地将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双岫玉做的箸,还拿出了一个独山玉的玉盘。 只见他,优雅地用自己自带的餐具,视无旁人的用着餐。 “开了眼界了。”叶绮小声的跟文固远说道。 不止叶绮一个人开个眼界,除了姜国使臣外的所有燕国人士。都纷纷表示自己今天见到了姜国太子这样的人,算是开了眼界了。 叶绮也象征性地品尝了一下,她夹了一筷子清炒苦麦菜。确实清淡,叶绮吃起来的感觉就是和树脂液没有其他区别。 “一点都不好吃。”叶绮喝了一口水后说道。 “让你乱好奇。”文固远连忙把叶绮面前的那道菜拿走,他宠溺,但语气里略带一丢丢埋怨的说道。 就在大家都把菜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颜玥的表演便开始了,这次是他一个人,并没有伴舞,也没有紫嫣。 颜玥吹着玉笛缓步走来,他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般柔和缺疏离淡漠,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一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颜玥的每一次出场,都会因为他的音乐技巧喝它的独特样貌,而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纵使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姜国太子,也看颜月看得出神。 这次倒算是姜国太子和那些姜国使臣们开眼界了。 颜玥一曲悠扬空灵的醉人演奏完美结束后,他便缓缓的入了座。 就在他刚坐好的时候,姜国太子便立刻放下了他的身段和骄傲。他开口语颜玥搭话说道:“我从姜国来此,带来了上好的青玉笛,想要赠与先生。” “礼物贵重,作为一个区区小官,不能接受此礼。”颜玥起身行礼回答道。 闻言后,姜启心中免不了一阵失落。 大家见姜启如此,心中也均是有暗爽之意。 “看他吃瘪,经别有一番风趣。”叶绮笑着说道。 宴会结束,这一场宴会下来,大家也便算作是认识了。就在叶绮和文固远上了侯府的马车,在回家走的时候。 叶绮才思考道:“四皇子好像一直都表现平平啊,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姜国太子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叶绮轻声问道。 “算不得满意。”文固远回答的说道。 闻言,叶绮迷迷糊糊,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 “好累呀,还是回家睡觉吧。”叶绮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走吧,回家睡觉。”文固远宠溺疼爱地摸了摸叶绮的头,说道。 就在他们离开皇宫后不久,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姜国太子,会和燕国的青禾公主多接触一段时间再分开。结果他们连接处根本都不愿意接触。 对于叶婉来说是一件好事。她也不希望这位加班狗国的太子会喜欢上她,只有两个人都互相不喜欢的时候,才更方便在这个情感中离开。 听闻姜国太子寻找了几日颜玥的行踪,结果并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这并不是他此行的任务。他现在也能感觉得到叶婉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既然不能让叶婉全心全意的嫁过来,那么缺胳膊少腿儿的也没什么事儿只要能跟他成亲就行。 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是他心里最重要的想法了,为了姜国一统天下的大计,这个内向文静的叶婉他姜启并无兴趣。 没有意外的,叶绮独自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宫里。 她在看见惆怅的叶婉后,便更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叶婉远嫁。 原本是不需要有何亲和联姻这一步的。只能说燕国一下损失了很多员猛将,其余国家已经开始不把燕国放在心里了。 “父皇,您可曾知晓,若是咱们真的联姻了。那也只是一时的平安罢了,等郑国和楚国打到两败俱伤,就算姜国愿意与燕国平分天下,但日子久了保不齐自己也会成为姜国果刀板上的鱼肉。”叶绮语重心长的对着叶穹说道。 “可现在时局动荡,燕国已无可用守关之猛将。若我们不抓住这次与他国合作的机会,那么下一次被两个国家联合来瓜分谋划的便是我的燕国。”叶穹瞪着眼看着叶琪说道。 “可联姻就是一个夹着尾巴讨好别人的事情,倒不如提上枪一战。一次性来个痛痛快快的,就如同两个男子摔跤一般。”叶绮给叶穹倒了一杯茶,口中嘟嘟囔囔的说道。 “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朕旁边给朕捣乱了。”叶穹白了叶绮一眼,心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叶绮闻言,她的心中虽然早已做好了会失败的准备。但在争取失败后的这个结果,依然还是会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自己因为多疑导致国家无可上战场之将才,便用自己的女儿卖了去换和平。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呢,太荒唐。 第一百零一章 国寺同行 “父皇,您不觉得这样太憋屈了吗?”叶绮低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无将可战,又当如何?”叶穹也叹了气,愁眉苦脸的说道。 “白芷和林靖勋现在不是配合不错?”叶绮说道。 “胡扯,怎可拿嫩瓜去砸山石。一个女娃娃一个白面郎君,那个国家能服?”叶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不试试犹未可知。”叶绮不服的继续说道。 “拿什么试?拿朕的江山版图去试?”叶穹恼怒说道。 叶绮也不甘示弱的用力拍一下桌子,这才离开。 “没大没小。”叶穹看着叶绮离开的背影面色不悦的说道。 叶绮恼怒,出门看见文固远招呼都没打就拉着他的袖子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文固远见叶绮不说,他便也不会贸然开口。 “青禾。”叶绮推开门便大声喊道。 这时正在屋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花灯扔掉的叶婉,听见了叶绮的呼喊声,她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出门相迎。 “皇姐。”叶婉出门便看见,面色不好的叶绮,她连忙上前拉住叶绮的袖子说道。 “我且问你,你想远嫁吗?”叶绮面色严肃,语气探究的问道。 “这也不是我想与不想不想的事情,依然都是定局。”叶婉忧伤的微微低头说道。 “明日,我便准备邀请姜国太子去玉华寺,总要相处看看。”叶婉轻轻扬起一抹牵强的笑容,看着叶绮说道。 “也罢,你既然想明白了那便不打扰了。固远哥哥,走吧。”叶绮叹了口气,说道。 叶绮与文固远临走前,还嘱托了叶婉一句:“我记得我在你病榻前对你说,谁的话都不要全听,要听你自己的。心,会告诉你你想要的什么。” 看着叶绮和文固远离去的身影,叶婉喃喃的说道:“可是听自己的,就可以改变现在境遇吗?” 在回侯府的马车上,叶绮通过掀开的小帘看了几眼人声鼎沸的茶楼,说道:“这说的又是什么故事?” “仁德智勇的皇子如何护百姓,惩贪官,斗权势,最后于深夜护驾时死去。”文固远平静的说道。 “宋秋先生讲的?”叶绮问道。 “还真不是,宋先生没想接这个本子,是别的先生讲的。”文固远笑了笑说道。 “写的大概是二皇子吧。”叶绮笑了笑说道。 “恐怕国史上也会如此记载二皇子了,倒也无妨。”叶绮翻开一本《赢史》平淡的说道。 次日,天气晴朗,云淡风轻。 叶婉早早便梳洗打扮好,要去赴于姜国太子的约。 就在她刚走出宫门时,正看见林靖勋在宫门口整队。林靖勋看见叶婉,面上一喜他刚要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上前跟叶婉搭话,却被姜启挡了去。 叶婉无措,只得急忙给林靖勋匆匆行了礼,便看向了姜启。林靖勋见此也只是失落的再将要给叶婉的东西收好。 “公主与我同乘。”姜启见到叶婉,便笑着掀开马车的帘子,说道。 叶婉心中波澜未平,只得不做言语。她微微行了一礼,便优雅的进了姜启的马车上端坐看书。 马车逐渐离开了林靖勋的视野,但他却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大人,我们起大早就来这里整队了,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可以出发了吧。”禁军队长说道。 “走吧。”林靖勋回过神,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到工作状态的说道。 林靖勋带着队,朝着与玉华寺十分相反的方向去了。然而在玉华寺的路上,马车上的叶婉还是对林靖勋挂念之深。 “不只公主在心中可对我做过什么评价?”姜启摸了一下镶着红玉的抹额,侧头对着叶婉笑问道。 “太子此言何意?”叶婉愣一下,她佯装镇定的问道。 “只是想了解而已,难到公主对我没有好奇吗?”姜启轻笑了一声,他俯身凑近叶婉问道。 因为姜启的靠近,叶婉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檀香味。不离近还好,香味还不腻人,这离得近了叶婉也只得暗自屏住呼吸忍耐。 “太子很特别。”叶婉假意将书起,实则是为了躲避。她喘匀了一口气说道。 “如何个特别,且说说。”姜启闻言,爽朗一笑,他靠到了另一边拉远了和叶婉的距离,说道。 “特别之处在于,太子施粉黛涂红妆却不显妖异,举止样貌皆是伟岸豪迈。嗯,太子品味非凡有爱美之心,不只爱他人美更爱自己美。”叶婉想了想说道。 “你不喜欢我。”姜启闻言,摇了摇头,他睥睨叶婉说道。 叶婉闻言,心中大惊,但面上却佯装镇定。她紧张的做了两下吞咽的动作,抿着唇看着姜启不说话。 “你心里并不认同对吧。真是最讨厌你们南国,人人都带着一张虚伪的假面。”姜启轻哼一声说道。 “太子……”叶婉不解说道。她是不喜欢姜启,但他们两个注定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要相守一生了不是嘛。难道不该相敬如宾。 “我对迎娶公主没有意见,不过是一个正妻之位。以后我可以不碰你,不强迫你做任何事,但你也同样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姜启笑着说道。 “公主对我没有心生好感,与我而言再好不过。因为,一旦被女人爱上可是很麻烦的,特别是一个像公主这样温婉端庄的佳人。”姜启打开了自己的乌木折扇,说道。 “我……”叶婉鼓起勇气对姜启怒目而视,她想说‘我又不想嫁你’,但想到会关乎两国的关系,便只得忍着气把快脱出口的话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贵国的国寺倒是可以陪公主同去,早听闻玉华寺内有一株菩提树,不少男女都会去绑上写有文字的红绸带来祈求姻缘。”姜启说道。 “若公主也喜欢这幼稚的把戏,本太子也愿意陪公主挂上一个红绸。”姜启打开折扇靠近叶婉笑道。 闻言,叶婉只低头不语。她一直都在忍耐这个姜国太子的自大与狂妄,北国的人果真都是这般没有礼貌。她咬紧了牙关,她怕自己一开口,便会说出一些影响两国友好带有攻击性的话。 姜启见叶婉像一个木头一样,便瞬间觉得更加无趣了。还是他们国家的女子奔放有趣,这里的贵族姑娘都读书读傻了,被人这般挤兑竟然连反驳也不会。 到了玉华寺,引路的小僧直接带这姜启和叶婉去了大菩提树所在的位置。上面果然挂上了许多的绸缎。 有写名字的,也有写诗句的。 偶有一阵大风,吹掉了树上的一个红绸落入了叶婉抬起的臂弯。她轻轻的将凌乱的红绸拿起,温柔的展开。 只是见到上面写的字,便让叶婉赫然落泪。上面工整的写了‘花开时节见月,雾散云开思君’这一句。 叶婉连忙拿着这个红绸小跑到裁剪红绸的小僧面前,红着眼睛问道:“这个是谁挂上去的?” “好像是前些时日,也可能是是昨日,林巡察使过来挂的。哦,这个字也是他写的。”那个小僧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情深缘浅 叶婉轻轻的抚摸着手中写着字的绸缎,她的指尖从林靖勋写的每一个字上划过。看着眼前锋利俊秀的字体,就好像林靖勋正在她面前一般。 每次想到林靖勋,叶婉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对于她来说惊心动魄的那一晚。就在无助的她即将落入冰冷的河水中时,林靖勋便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面前,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 “忘记与公主说明了,这些天公主可要将行礼仔细整理好。算下来,几日后公主可就要跟着我们的队伍去姜国了。公主若不想带,本太子也是愿意在姜国帮公主购买。只是担心,姜国的东西不知公主用不用的惯。” 姜启笑着,大步走到叶婉面前,边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鬓发边说道。他的样子,看起来风流极了语气也有些狂傲,他的这特质也正是叶婉最讨厌的。 ‘若我不嫁,会如何?’叶婉站在原地,将绸缎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久久的望着姜启,始终不敢将自己的心声问出来。 “无趣。”姜启挑着眉,看着于寻常深闺女子别无二致的样子,砸吧了一下嘴说道。 叶婉为了不被他气的失态,只得努力将他无视。等风歇了,叶婉便牢牢的将手中的红绸缎挂起来。 也只有她在独自挂起林靖勋写的绸缎时,她的心里是平静美好的,但是这种平静美好中却掺杂着遗憾和些许感伤。 “今日便到此吧。”叶婉摸了摸菩提树,转身看着姜启说到。 “好。”姜启想了想点头应道。 他们在回去的马车上,路过宫门时。叶婉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掀开侧面窗口的帘子看看,她想知道林靖勋是否还在宫门旁。 但在挣扎纠结时,叶婉虽然面上平静,可是却也不自觉的将挨着侧面窗口的手纂成了拳头藏于身后。 不知是不是故意,他们的马车一路开到皇宫里面,并未在宫门内停下。 叶婉不甚愉快的游寺,就这样结束在了她滴落泪水的妆镜前。 “最近天凉,这是给公主准备的……药……”安瑜拿着一打药包迈步进来,说道。还未说完的话,就在叶婉泪眼婆娑的转身之后,便停了。 “谢谢你,安瑜。”叶婉立刻擦干脸上的泪水,端庄的笑着答谢道。但她还未止住的哽咽声音却彻底暴露了,她真实状态的悲伤。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可否与我说说?”安瑜放下药,她心疼的走上前,握住叶婉冰凉的手问道。 叶婉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她能说什么呢。一个公主,竟还要被迫远嫁给轻浮之人。她大抵,是个笑话罢了。 “手怎么这么凉?”安瑜皱了皱眉说道。 “安瑜,我皇姐在侯府过的还好吗?”叶婉小心翼翼的问道。 “长公主和文公子相敬如宾,不用担心。”安瑜想了想说道。 “好。”叶婉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 安瑜见叶婉不肯说什么,她很识趣的也没有再问,只是在临走前又多嘱咐了叶婉几句不能忘了吃药。 侯府,叶绮看着一旁煎药的安瑜愁眉不展的,便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今天去给青禾公主送药的时候,看见……她在哭。”安瑜抿了抿嘴说道。 闻言,叶绮皱起了眉问道:“在哭?怎么回事?” “青禾公主,未曾说什么,臣也不知。”安瑜叹了口气,说道。 叶绮无意识的咬着下唇思考着,半响她‘啧’了一声说道:“看来我又要会宫里一趟了。倒是有趣。” 见长公主这般,安瑜也本分的并不多问,反而专心致志的煎着药。 次日,叶绮披上文固远的袍子,坐上马车便向着皇宫去了。她沿着有阳光倾洒的道路前行,偶来一阵凉风,叶绮立刻紧了紧身上的男士袍子。文固远的袍子比她的长许多,正好将她遮盖的十分严实。 “皇姐。”叶婉带着手炉,连忙迎面叫住叶绮。 “我早猜到你会走这条路的,前面的暖阁我跟嬷嬷说了今日要用,不会有人打扰。”叶婉快步上前将手炉递给叶绮,温婉说道。 “你怎么穿这么少?再生病我可无暇照顾你了。”叶绮自然的接过叶婉递来的手炉,她看着叶暖皱着眉头说道。 “是是是,我错了,皇姐息怒。”叶婉挽着叶绮的手臂,亲昵的说道。 叶绮看着这样的叶婉,丝毫不想偷偷哭过的样子。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也是心疼叶婉的故作坚强。 两个人走到了暖阁里,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不想嫁。”叶绮没有说多余的客套话,开门见山的看着叶婉说道。 “他们都想让我嫁。”叶婉失落一笑,说道。 叶绮闻言,气上心头,她神色认真的看着叶婉说道:“所以你妥协了?这是你想要的吗?抛去他们的想法不说,你自己真的愿意吗?” “皇姐,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能够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去违背心意的活着呢?”叶婉心中气极,她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泪水也是在此时瞬间涌上她的眼眶。 “国家不是你的责任,难道你嫁过去了,燕国就可以永远免于战争了吗?你不会成为被百姓爱戴的公主,只是一个胆小君王手中的牺牲品罢了,这样的你同那些大臣们互相送于的舞姬有何不同?”叶绮怒其不争的看着叶婉,厉声说道。 “你的责任从来都是要让自己活的开心,他们强加于你的名为使命的谎言,只能证明他们的软弱无能!”叶绮看着愣住的叶婉,她手掌用力的敲了下桌子,怒道。虽然是对着叶婉,但话语里字字句句指责的都是叶穹。 “皇姐。”叶婉从未被这样对待过,原本就委屈极了的她,此时又是没有止住泪水,哽咽着哭了出来。 叶绮没有安慰叶婉,她只是把手炉放在桌子上便起身离开了。她相信叶婉能够想明白,真正值得去做的事情到底什么。 离开了暖阁之后,叶绮片刻没有耽误的便要去寻找叶暻。他的亲妹妹,也该让他上上心了,叶绮倒是要看看,妹妹的终身幸福和皇位比起来了那个对于他来说更重要。 说来也是缘分,刚出宫门便看见叶暻和顾子倾带着紫嫣在脂粉铺闲逛。 叶绮放下帘子让车夫靠边停下,她轻轻下了马车。 “婉儿哭的这般伤心,你们倒是有雅兴陪美人闲游。”叶绮用力的推了叶暻的背,待叶暻愠怒转过头后,这才语气不善的笑着说道。 “晚些时候想聊,我在侯府等你。”叶绮说道。说罢,她便回身上了马车,走之前还深深的看了紫嫣一眼。 她见紫嫣面色柔和,眼中有光。想来叶暻给她带去了不少,林轩都未曾给她的快乐。 “哼。”叶绮嘲讽一笑,轻哼一声拉上了帘子。连亲妹遇难都可以不闻不问,他叶暻对紫嫣的好又掺了几分利用几分欺骗呢? 忙碌了许久,叶绮还滴水未进,该做的她也都做了。直接去找叶穹,她也找过了。现在能阻止叶婉远嫁姜国的,也只有叶婉自己了。 “青禾,路我都铺好了,只要你能够勇敢的迈出一步,剩下的路我怎么样也会护你周全。”叶绮交握着自己冰凉的双手取暖说道。 马车颠颠簸簸,偶有凉风倾注。还好在身体没有因为凉意发麻刺痛时,她便被文固远掀开车帘抱下了马车。 “你疯了?”叶绮瞪了文固远一眼惊呼道。 第一百零三章 佳人垂泣 “为夫就算是病体,也抱的住夫人。”文固远腼腆说道。 叶绮微微一笑,将头埋到文固远的怀里说道:“有人看我们。” “没事。”文固远见叶绮这般可爱,无奈笑道。 “今天晚上,家里可能会来客人。”叶绮被抱到卧房的床榻上后,她抬头看着文固远说道。 文固远闻言,并未多问,只是温柔的将叶绮的手放在自己的温热的怀里暖着,然后笑着看向叶绮点点头。 “你怎么总是这么好啊。”叶绮有些感动,她含了泪花的眼睛亮晶晶注视着文固远,说道。 “饿了吧,先到被子暖暖,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文固远放开了叶绮温度正常了的手,他站了起来将被子铺上说道。 “好,那你去吧。”叶绮满足的看着文固远说道。略带撒娇的语气,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儿。 文固远点了点头,便去给叶绮拿羹汤。叶绮也听话的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面,一个人的时候叶绮的面上总是严肃的,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她还在想着叶婉的事情,叶暻现在一直在努力给叶穹留个好印象,公主和亲这么大的事他不去参与也正常。 “虽然可以理解叶暻的逃避,但是他越这样也越让人看不起。”叶绮不屑的说道。 夜晚降临的有些快,叶暻好巧不巧的就赶在侯府晚饭时拜访。 “本侯在山里住惯,平日里吃的饭菜也多为粗糙,不如言御史家的精细。”文昭侯看着坐在他旁边的这位稀客,平淡说道。 “挺好的。”叶暻学着文昭侯的样子,用手抓了一根棒骨啃了一口,粘上了满嘴的油含糊的说道。 “皇兄,固远哥哥最近新得了一个画作,等下可以去书房共赏。”叶绮莞尔笑着,对叶暻说道。 闻言,叶暻眼神暗了暗,他知道叶绮想要做什么。其实他也不希望叶婉嫁,但事实上,若真的开战,以燕国现在这样很难于姜国抗衡。本来就是修两国只好,现在若是谈判出了差错只会给被虎视眈眈已久的燕国再造强敌。 叶暻根本不需要去做些什么来获得叶穹的认可,他一直都有一颗有力的暗棋,从一开始便埋下了。他看到叶绮这般小瞧与他倒也不气恼。被敌人低估,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书房里,叶绮用力的关上了书房的门,她拉着叶暻让他坐下,冷着脸便开口道:“叶婉不想嫁。” “如果我说,我不阻止和亲是为大局考虑你可信?”叶暻摇着扇子,轻佻的对着叶绮说道。 “大局嘛,燕国若真走了和亲这一步,便是真的输了。根本不存在因为联姻而牢固的结盟。姜国现在不打我们,但是等我们被联姻牵制了几年后,其余二国覆灭了,那时我们才是真的满盘皆输。”叶绮大声说道。 “苟延残喘又能到几时呢?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婉儿都不能嫁!”叶绮怒气冲冲的看着叶暻说道。 “你想的倒是长远,可解的了当务之急?”叶暻问道。 “这事在你,不在我。”叶绮轻笑一声,说道。说完,便拉着一旁看书的文固远离开了书房。 在叶绮和文固远离开不久后,叶暻也面色复杂的离开了。 “一个毛丫头,不就是会一些诡辩,竟将我也绕了进去。虽然她所言确有些道理,无外乎是过于冒险。也对,冒险才更有趣啊。”叶暻走在路上,他眼神暗了半刻,随即又笑开了说道。 叶暻没有回到言府,他在离皇宫很近的客栈独一间的雅房睡了一晚。无人打扰的安静,很适合他来思考人生。 天刚开始微微亮,在鱼肚白将紫色的天空晕染一半时,叶暻便开始不紧不慢的从容迈步进了皇宫。 姜国使团来联姻这件事情发生后,他一直都没有同叶婉细细的聊过,听听她的心事。 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他这个当兄长的没有在她身旁陪伴,想必那个懂事极了的丫头更加会把全部压力都自己默默的背负,独自承受这些痛苦了。 这样想着,叶暻也不由得动容了,他加快了步子,想要快些见到叶婉。 “公主,四皇子来了。”宫女见到叶暻,欢喜的大声说道。 “皇兄。”叶婉闻言立刻推门而出,在她看到微笑着的叶暻那一刻,她便瞬间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一般,委屈时见到亲切的兄长。叶婉的泪水便又一次如连绵细雨般滴垂。他哑着声音哽咽道。 “来吧,小哭包,让皇兄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叶暻张开双臂笑着对泪眼汪汪的叶婉说道。 叶婉闻言,立刻扑了上去,也不说话只是隐忍的流着泪。 “我们家婉儿瘦了啊。”叶暻伸出手,捏了捏叶婉的脸笑着哄她道。 叶婉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眼泪压下,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叶暻。 “辛苦了,我的好婉儿,哥哥来了。”叶暻将叶婉揽入怀中,轻柔的摸着叶婉的头说道。他见叶婉如此,心中也疼如刀绞。 没有人知道,叶暻迟迟不来找叶婉,恰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深深的爱着一母同胞的这个妹妹。他无法见叶婉这般受苦,他也定会为了妹妹做出一些超出自己计划的事情。说他懦弱也罢,他认了。 叶绮好奇的那个问题,皇位和叶婉那个更重要,或许在此刻叶暻心里,他大抵觉得妹妹更重要吧。 “你又把你妹妹惹哭了?”淑妃带着白芷挥退了要行礼的宫女太监,她皱着眉看着院子中的兄妹二人不悦的问道。 “母妃,小白将军。”叶暻嬉皮笑脸的说道。 “哥哥没有惹哭我。”叶婉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 “在外面吹什么风呢,进屋呀。”淑妃不轻不重的打了叶暻的肩膀一下说道。 在屋子里,淑妃和白芷把带来的箱子打开,里面是绣着荷花的盖头。 “这是淑妃娘娘绣了许久的了,想着今天来给你这个惊喜。”白芷拉叶婉的手,爽朗的笑着说道。 可是他们都没有预料到的是,见到盖头的叶婉毫无征兆的又哭了起来,这次哭的和之前比起来更加厉害了。 白芷看着叶婉,抿着唇顿了顿小心的开口问道:“公主,是不是不想远嫁姜国?” “我……”叶婉睁大了眼睛,她怔怔的看着站在一旁的白芷,而后瞬间泣不成声的捂着脸哽咽道。 “婉儿,娘的好婉儿。别哭了,娘心疼啊。来,乖,不哭了。你若不想嫁,娘无论怎样也不能让你嫁。”淑妃娘娘红着眼睛将叶婉抱在怀中,声音颤抖的哄道。 “他们嫁公主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便直接马背上论英雄。公主别怕,就算是战,我白家军也定能挡得住。”白芷冷哼一声,说道。 白芷她其实早就对叶穹和太后计划的这个联姻求和的方式,有诸多的不满了。只是叶婉对此的态度一直都是接受的,所以白芷并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叶婉心里对于这件事,并不是接受的。白芷也得以放开来说。 “婉儿,哥哥不会让你就这样嫁人的,让你受委屈了。”叶暻关切的给叶绮擦着泪水,说道。 “太后今早唤我前去检查嫁妆,唉。已经这么晚了,为何不早于母后说啊。”淑妃叹气落泪说道,她说罢又紧紧的将叶婉抱住。 叶婉拉着叶暻的手,将头靠在淑妃的怀里。她张了张嘴未说出任何字句,复又低着头压抑的轻声哭着。 第一百零四章 和亲取消 “我想,就这样忍过去算了。”叶婉抽泣着说道。 “傻孩子,这如何忍得啊。”淑妃心疼的拍抚着叶婉的背说道。 “母妃,明天我跟您一起去求父皇。大不了就算冲撞了姜国太子,也不能让婉儿就这样嫁过去。”叶暻语气有些决绝的说道。 “到头来不还是要开战,早打晚打没什么分别。公主别怕,我定能护得住你。”白芷目光热切的看着叶婉说道。 叶婉从淑妃的怀抱里起来,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几乎是濒临哭喊般说道:“不对,这样不行,我自己的事情不应该牵连这么多人。我明日自己去寻那姜国太子讲清楚,你们都不要管。” 淑妃皱着眉头神情担忧的看向叶暻。 “就按照婉儿说的办吧。不行的话,我们再去求父皇也来得及。”叶暻思索了片刻说道。 白芷见此,暗自思考想道:这还是头一回见公主这般样子。 大家为了安抚叶婉的情绪,也都不再讨论些什么了。 次日清晨,叶婉独自守在姜启居住的院门外。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洒落在了她倔强坚定的面孔上。 “刚起床就听人说青禾公主在这里等我,公主也是真会心疼人,都不忍心叫下人叫醒本太子。”姜启穿着中衣外披一松松垮垮的藏青大衫,走至在院门里对叶婉说道。 “请姜国太子拒绝娶我,我并不想嫁给你。”叶婉改掉了以往的端庄温雅,她面色平静语气不带任何情感的说道。 姜启看向叶婉时,眼底一直都藏着一分不屑。但是他今日竟见到了如此不一样的叶婉,使得他立刻感兴趣了起来。姜启再看向叶婉时,眼中没了玩味和戏谑,而是多了几分认真和敬佩。 “公主殿下,可有人说过你很特别吗?”姜启打开了院门,走到叶婉的身前眼神略有媚意的看着叶婉问道。 “此话何意?”叶婉见突然变了态度的姜启,心中莫名一阵恶寒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能有幸见到公主殿下这样独特的一面,还真是荣幸。”姜启见叶婉后退,他笑的更开心了眼中闪过捕猎般的神光,向着叶婉又靠近了两步说道。 “本太子现在开始喜欢你了。你刚刚说什么,我的公主。”姜启看着紧咬下唇佯装镇定的叶婉,俯身凑近说道。说罢还温柔的握住叶婉紧张握拳的手,轻轻的牵着。 叶婉紧闭双唇深深呼吸了一下,她轻轻闭上了双眼咬紧了牙关。等她再睁眼时,她的目光中竟有些视死如归般的情绪。 “本公主说,不要嫁给你!”叶婉冷漠决绝的说道。 本以为,她这样羞辱姜启,孤傲的姜启会生气。她已经准备好面对盛怒的姜国使团了。但令她没有料想到的是,姜启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开心了。 “好,都听您的。”姜启面上柔和的说道,说罢还给叶婉行了一个姜国的臣子礼。 “真的?”叶婉眉头一皱,她诧异的看着姜启问道。 “当然,现在我就可以去和你们的皇帝讲。本太子心悦青禾公主,不愿用这种强迫的方式让公主不快乐的嫁过来。我总有一日要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姜启伸出手,轻轻托握住叶婉的下巴,笑着说道。 叶婉见姜启答应了便忍着心底的厌烦,没有挣脱。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姜启说道:“既如此,多谢太子殿下了。” 说罢,叶婉便微微用力的攥住姜启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移开。复而又立刻躬身行礼说道:“告辞了。” 姜启原本并没想对叶婉再做些什么,但是他看叶婉逃也般的端正身姿快步离开,却是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音。 “只要是你想要的,本太子尽力为你办到。不过……都是需要还。”姜启抬起刚刚接触叶婉下巴的那只手,微微低头闻了闻,果然一阵清新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眼神暗了暗,看着叶婉离开的方向说道。 文昭侯府,叶绮侧卧在暖席之上,她闭目听许云讲着叶婉和姜启的对话。在听到最后时,叶绮警觉的猛然睁开眼睛。 “他想得美。”叶绮不屑的说道。只要有她在,旁人休想染指叶婉。 “现在姜启怕是去找皇上了,不日他们姜国使团便要返回姜国,这样也算和平解决了吧。”许云说道。 叶绮闻言,不置可否。她坐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姜国能派使团来,说明他们是有争霸天下的野心,那太子姜启也绝非池中之物。战争无可避免,天下未能统一,便永远没有太平。” “修书与赫连澈,就说时机差不多了。让程屿带一队训练好的斥候去戎族赫连部落,暂且听他安排。”叶绮沉吟片刻冷静说道。 “是。”许云说罢,便离开了。 过了片刻,文固远端着刚温好的菊花茶来到叶绮身旁。 叶绮怔怔的看着干瘪的菊花在茶杯中慢慢泡开,就像是刚摘下的花朵落入了杯中一般。叶绮喃喃道:“有个人,养了一院子菊花。”还有一屋子,关于我的画像。当然,这最后一句叶绮没有说出口。 “我记得小时候,你喜欢兰花。”文固远温和的说道。他俯身轻轻理顺叶绮耳边的碎发。 “我……记不太清了。”叶绮有些迷茫的看着文固远说道。 “兰花清而不浊,曾竟我帮太妃养过一盆君子兰。久久没有开花,每次你都喜欢靠在我身上,一起等花开。”文固远回想着说道。 叶绮闻言,立刻来了兴致,连刚刚对菊花的忧思也忘得干净。“好像有些记忆了,然后呢。”她连忙问道。 “后来,你太累了,就在我肩上睡着了。我一直守着,终于君子兰在夜晚开了一朵绿色的花,新生的花朵就像玉石雕刻一般精致好看。”文固远温柔的注视着叶绮的眼睛,笑意盈盈的讲道。 “公主当时没有看到花开的样子,所以郁闷了几天。一直在怪自己不该睡觉的。”文固远轻轻捏了捏叶绮的脸,宠溺的说道。 “其实当时,我很想怪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但是想到,你是不忍心打扰我睡觉,便也怪不起来你。只得怪自己啦。”叶绮嘟了下嘴巴说道。 “我们在屋子里养盆兰花吧。”叶绮拉着文固远的手,期待的说道。 “好啊。”文固远笑着点了点,说道。 姜启这边刚从叶穹的宣政殿离开,迎面便遇到了前来的叶暻。 两人相视未曾多言,也只是互相行了礼便分开走了。 “父皇,您叫我?”叶暻略有些匆忙的近了殿内,看着叶穹问道。 “姜国太子说他不娶婉儿,并且明日就要启程了。你且速速草拟一份礼品清单,明日叶泽带队护送姜国使团时便一起带上了。”叶穹说道。 “儿臣领命。”叶暻行礼说道。说罢,便开心的哼着曲儿走了。 回到房间的叶婉并没有被姜启的一些举动和话语吓到,她还沉浸于终于遵从自己的心意去努力然后成功后的喜悦中。 叶婉知道姜国使团不日便要离开,所以心中对姜启的惧怕并不多。劫后余生般的叶婉,含着笑意在月光洒落中沉沉睡了去。一夜无梦。 天亮,燕国皇室成员要按照迎接姜国使团的样子,再去送他们。叶绮又得打着哈欠在文固远的照顾下起了个大早。 城门处,叶绮被叶婉搀扶着下了马车。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叶绮小声的对着叶婉问道。 第一百零五章 使团离京 “谢谢皇姐。”叶婉含蓄一笑,她用帕子遮住自己,靠到叶绮的耳边小声说道。 “三皇子怎么也上马了?”叶绮疑惑道。昨天睡的有些早,并没有掌握太多的信息。 “他要带一队士兵,保护姜国使团回到姜国。”叶暻凑了过来说道。 “那这十车江锦罗缎?”叶绮皱着眉问道。 “送于姜国的,总不能让人家大老远白折腾一趟不是。”叶暻点头笑了两声,一边收折扇一边说道。 叶绮闻言,瘪了瘪嘴,那姜国太子素来都喜欢穿金带银,恨不得把天下最华贵的衣服珠宝都穿在身上,如此礼物倒也和那姜启的心思。 “这礼物挑的不错。”叶绮抬头看了笑嘻嘻的叶暻一眼说道。 待车队装好江锦准备出发时。叶泽欲言又止的回首看了叶绮一眼。 这一眼,包含很多情绪。让叶绮一时间竟有些读不懂了。但那又如何,叶绮在叶泽转身骑马离开时,对着他隐隐露出了一瞬不屑的眼神。 “累了,回府吧。”叶绮伸出手挽住文固远语气疲惫的说道。 “好。”文固远蹲下帮叶绮整理好下摆,然后说道。 站在叶暻后方的顾子倾面色平静的看着,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喜怒。 姜国使团的队伍越走越远,送行的燕国皇室也散了开。在叶绮跟文固远率先上了马车离开后,其他人也都陆续走掉。只有叶婉一个人还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城门口整理巡查队的林靖勋。 “你之前,可是有事找我。”叶婉经过了那次鼓起勇气拒绝姜启之后,她性子也开始变得开朗主动了些。她上前问道。 “公主……”林靖勋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明媚灿烂的叶婉说道。 “玉华寺,我看到了。花开时节见月,雾散云开思君。”叶婉见林靖勋这副憨样,抿唇笑了一下说道。 林靖勋闻言,心中慌乱无比,自从那次公主没有理他跟着姜国太子上了马车之后,林靖勋便不大敢与她搭话了。他甚至还自嘲过,他与叶婉虽算不上云泥之别但也差距甚大,怎可对公主心生爱慕呢。 “我不会嫁给姜国太子的。我等你……”叶婉又靠近了林靖勋几步,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说罢,叶婉便迈着步子,跑开了。 青禾公主走后,林靖勋身边的禁军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还有胆大的竟然起哄了。 “谁敢再乱动发出一个字,仗二十。”林靖勋红着脸,愠怒的看着他们呵斥道。 林靖勋带队巡查时,他也没有崩住太久,一想到叶婉对他说的话,心里就像是被灌满蜜一样。他今天时常会走神,偶尔还会发出傻笑的声音。 他手下的禁军都忍俊不禁面面相觑,但没人再敢起哄了。毕竟林靖勋狠起来也是真的,就算是巡查队,在林靖勋的带领下军纪也十分严明。他说仗二十,便是真的仗二十。 玉人轩内,叶绮看着不住咳嗽的林轩,直皱眉头。 “紫嫣姑娘最近过的可挺快乐的。”叶绮说道。 “她快要被叶暻策反了。”林轩喝了一大口药,哑着嗓子说道。 “你不是有后手?怎么舍不得?”叶绮歪着头问道。 林轩不满的瞥了叶绮一眼,遂又咳嗽了几声。他知道叶绮指的后手是什么,但是紫嫣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叶暻又给了紫嫣他给不了的东西。林轩是真的不敢对紫嫣用蛊了,他怕空荡荡的房子里又是他自己一个人。 “叶暻肯定有秘密。”叶绮说道。 “左右不过都是一个棋子,你若真在意她了,那我可要笑话你很久。正事要紧,我们不要彼此耽误。”叶绮轻笑了一声说道。 林轩闻言,面色愈加苍白。“呵,你不该怀疑我的决心。”他深深的咽了一口苦药,阴恻恻的说道。 “嗯,最好是这样。”叶绮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只剩叶暻了,你猜他会不会在路上对叶泽动手。”林轩将剩下的药也尽数喝光,对叶绮说道。 “他不敢在路上动手脚,不管叶泽是能活着回来还是回不来,叶暻都别想逃脱罪责。明明皇子里只剩下他们了,叶暻却一副胜负已分的放松模样,叶暻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叶绮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不解的说道。 “叶暻这个人,很复杂,接下来的事情要谨慎了。”林轩眼神暗了暗,说道。 见林轩如此,叶绮也不免的开始有些紧张了。 “紫嫣姑娘是你的人,叶暻的秘密我大概能猜到但是最好要有个证据,紫嫣能力可以的我希望她还愿意为你做事。”叶绮说道,说罢便拍了拍了身上落下的点心渣,起身离开了。 春天的郊外,可以躺在茂盛柔软的草地上,嗅着花朵的清香,聆听自由的飞鸟鸣叫。当然,身边有佳人陪伴再好不过了。 “紫嫣。”叶暻测过身子,与紫嫣面对面轻声唤道。 见此,紫嫣淡淡笑着做回应。她喜欢注视着叶暻的眼睛,因为每次叶暻对她说话时,眼底也满是欣赏爱意的情绪。紫嫣总是小心的探究着,她不敢信叶暻对她是认真的。 “过几日,我们去玉华寺吧。我们也去菩提树上,绑一根绸带。”叶暻伸出手温柔的搭在紫嫣的肩膀上说道。 “就这样陪着我吧,不要回去了。”叶暻见紫嫣迟迟不搭话,他也没有介意反而是将紫嫣的手轻轻握住放在胸口,平躺在草地上闭目说道。 紫嫣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目光柔和的看着叶暻说道:“这是我偷来的时光,如果皇子喜欢,紫嫣可以陪你。” “我可以,拥抱你吗?”叶暻请求着看向紫嫣说道。 从未被人这样珍惜对待过,曾经林轩给予她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可痛苦。 叶暻或许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一句话,竟让一向淡然的紫嫣落了泪来。他疼惜的为面前的佳人轻轻拂去泪水。 “紫嫣,我是认真的。你这样美丽有才华的姑娘,我不会让你身陷险境。就今天吧,我们去玉华寺挂菩提树!”叶暻十分真诚的看着紫嫣无比温柔的说道。 “你都不累吗?”紫嫣无奈,她笑着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叶暻的鼻尖说道。 “你喜欢吗?”叶暻握住紫嫣点他鼻尖的手,他更凑近紫嫣一点问道。 紫嫣羞涩的笑开了,她红着眼眶看叶暻说道:“傻不傻啊。” “哈哈,哈哈哈。”叶暻也不说话,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紫嫣,傻傻的笑着。 下午的春风,也是带着凉意的。今日紫嫣身体不适,却是要仔细些不得受凉。于是叶暻便带着紫嫣先行回言府去了。 叶暻真的很珍视紫嫣,甚至于甘愿在她面前放下很多防备,卸下很多伪装。 刚刚回到言府,叶暻便立刻找来了他府上脾气怪异的大夫给紫嫣看脉。 “脉象平稳,皇子可进一步说话。”那大夫放开了紫嫣的手腕,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暻说道。说罢,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叶暻温和的对着紫嫣笑了笑,然后便跟着大夫出去了。 “如何?”叶暻神情凝重的问道。 “之前,蛊毒侵入五脏现在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加上皇子的陪伴紫嫣姑娘心情好了,对身体也有帮助。现在是可以清理残存蛊毒的最佳时机,就怕是没有下蛊之人的帮助。我的手再稳,紫嫣姑娘也是会有风险。”大夫说道。 “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了吗?”叶暻叹息一声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 林轩病逝 “给紫嫣下蛊之人,是个疯子。”叶暻表情阴惨惨的望着门外说道。 那老先生闻言便敏锐的察觉到,又是一件听不得参与不得之事。便也不多说,转身便走。 等叶暻在外面平复心情后,再回到房中时,紫嫣便疲惫的沉沉睡了去。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伤害到你。我是真的想救你。”叶暻握住紫嫣的手忧伤的说道。 回应叶暻的却只有紫嫣绵绵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林轩睡多醒少,面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许多。在所有人都在称赞林轩病情大好了,可只有林轩自己知道,他是时日无多了。 “紫嫣姐姐……”林轩想到了因为毒蛊的牵引,同他一样时日无多的紫嫣甜甜的笑着说道。 就在林轩刚打算用音律引蛊,让紫嫣痛苦的回来求他放过时。叶暻便早早带着愈加疲惫,面色苍白的紫嫣来了。 在叶暻与紫嫣出门前。 紫嫣满面忧思的看着叶暻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叶暻笑着眼神温和的看着紫嫣说道。 “我说过,我是认真的。他们想要的,我都展示在你面前了,没有一丝保留。”叶暻宠溺又认真的注视着紫嫣说道。 “为什么都……”紫嫣话未说完,便叶暻打断。 “因为我想要你安全。只有你带去正确的情报,才不会被惩罚吧。我陪你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以后都有我在你身边,等蛊毒都清除了,你就可以摆脱那个疯子了。”叶暻目光含泪,他怜惜的看着紫嫣说道。 “我怎么值得你如此对待。”紫嫣流下了泪水,她微微哽咽着说道。面上既是感动也是不解。 “你值得。”叶暻十分专注的看着紫嫣的眼睛,深情又肯定的对她说道。 叶暻握住了紫嫣的手,对着紫嫣鼓励一笑。便带着她来到了林王府。 见到二人前来,林轩轻轻挑了下眉,随后,林轩又纯真无辜的看着紫嫣,泪眼汪汪的说道:“紫嫣姐姐,你离开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来看过我。我知道是自己不懂事,让你不开心了。” “我……”紫嫣蹙眉看着林轩,一时间不知该怎样说分明。 “好弟弟,帮个忙,把你嫂子身体里的蛊给去了吧。”叶暻从来都不吃林轩这一套, “紫嫣姐姐,你明知道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无异于是回光返照了。你可以,离我近一些吗?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你了。”林轩微微咳了几声,有血色的面庞使得他更加的秀气惹人疼爱。 看着林轩这般,紫嫣承认她虽然明知道林轩是一个危险的恶魔,可是在面对林轩时她依然会心软下来。 “我陪你。”叶暻皱着眉看着为难的紫嫣说道。 林轩见此,自然不肯轻易作罢。他在叶暻刚牵上紫嫣的手要迈步靠近自己时,便开口说道:“我,只要紫嫣姐姐自己过来。” 闻言,叶暻身形一顿,他看在林轩命不长的份上暂且不与他生气。 “没事。”紫嫣心上一颤,但她却依然佯做平静的对着叶暻小声宽慰说道。 此行,叶暻总归也不是容易冲动的人。知道要想解开紫嫣身体里的蛊,就万万不能激怒那个将死的疯子。想到此,叶暻也只得默默的退了下去。 紫嫣轻轻把叶暻握住她的那只手掌掰开,她小小的深呼吸了一下便朝着林轩走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连我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了。”林轩说罢,立刻皱起了眉头表情痛苦的吐了一口褐色的血。 “怎会,上次还……”紫嫣心纠痛了一下,她连忙拿出怀里的帕子给林轩擦着嘴角的血,担忧的问道。 “上次?紫嫣姐姐,你还记得上次见我是多久以前吗?你竟真的一点都不怜惜我吗?”林轩虚弱的躺到了床上,他握住了紫嫣给他擦着血的手,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他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幼犬般无力的质问着。 紫嫣抿了抿唇,她任由着林轩这样握着自己的手,她仿佛像是感受到了林轩的绝望一般,眼中也蓄满了泪水。 “没事,我知道不是一个讨喜孩子。我与其不人不鬼的这样活在世界上,其实还是死了会更适合我。只是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给紫焉姐姐留下美好的回忆。”林轩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即使今天你不来,我也打算驱动这蛊引你来的。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不想你离开我。”林轩说完,侧头又吐了一口血。 “我回来了,来陪你了。”紫嫣终是心疼的落了泪。她轻柔的抚摸着林轩的面庞,脸上泪痕交错的紫嫣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微笑,哽咽着说道。 “紫嫣姐姐,你可以抱着我吗?我想最后再帮你取掉你身体里的蛊。”林轩虚弱的伸出手,帮紫嫣抚去泪水说道。 “好。”紫嫣笑了一下,她摸了一下林轩的头说道。说罢,她便缓缓的俯身下去。 门外,叶暻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能够被激怒的都是正常人,疯子往往都是喜怒无常的。永远都不可以用正常的思维去与疯子换位思考。 就在叶暻回身进门的时候,只见到林轩紧紧的抱住昏迷趴在他身上的紫嫣,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林轩对着昏迷的紫嫣说道:“紫嫣,陪我,下地狱吧。” 刚进到屋子的叶暻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毒蛇就算快病死了也是带着毒的。现在只能立刻带着紫嫣离开,快些回去找那老头医治。 叶暻这次,没有理会表情挑衅的林轩。一个将死之人罢了,他快步跑了过去,赶紧将紫嫣扶起。他看都不曾看一眼,挣扎着坐起来的林轩,抱着紫嫣便走。 就在他刚带着紫嫣回了言府,林王府里的林轩小公子便病逝了。 “看不出任何问题,紫嫣姑娘身体里的蛊已经没有了。但是为何却,迟迟不醒。”老先生不解的说道。 “怎么会,不是已经没有蛊了吗?”叶暻双手握着老先生的肩膀,大声问道。 “再,观察几天吧。大夫又不是神仙。”老先生把叶暻的爪子,从身上拍开,说道。而后便提着药箱走了。 紫嫣再一次沉沉的睡着了,只是叶暻这次不知道她多久会醒。 刚入夜,林轩病逝的消息便传满了京城。叶穹头疼的命礼部,以林王府世子的身份风光大葬了。 “真快啊,不行,让安瑜给我多备些药!”叶绮半眯着眼睛感叹林轩病亡的太快,转瞬便想起来自己病的也不清,立刻慌张了起来。 “公主,只是体寒。可以调理好的。”文固远闻言,气笑了。他轻轻的用手中的书卷拍打了一下叶绮的头,说道。 “嗯……”叶绮有点委屈的看着文固远,嗯了半天,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不要咒自己。”文固远见叶绮这般,以为是自己拍疼了,便怜惜的揉了揉叶绮的头,温和的对着叶绮说道。 叶绮叹了口气,她躺到文固远的腿上。发了一会儿呆说道:“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芸娘娘了。她不想我吗?” “那明日,我陪你去找她。”文固远放下了书,他看着叶绮说道。 “我一开始,熬不住的时候,就会想要去找芸娘娘。但是不行,她不许我去见她,除非是她要见我。”叶绮愁眉苦脸的说道。 “可以找人对她透露公主想见她的消息,这样公主也不算不遵守约定。”文固远想了想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侯府对峙 叶绮闻言,瞬间坐了起来。她惊喜看着文固远,双手按在文固远的脸上说道:“哇,我家夫君原来还是个小谋士啊。” “还有一事。”文固远看着叶绮说道。 “什么事啊。”叶绮闻言放开了文固远被她揉红了的脸,问道。 “我近些日子,不常在茶楼看到宋秋先生。倒是路过言府时,见宋先生和顾公子与四皇子三人同行。”文固远微微有些严肃的说道。 “随他去吧,夫君不用在意这些事情。你只管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便好了。”叶绮双手环住文固远的腰,小鸟依人的靠在文固远的怀里,面上感动的说道。 文固远见状,也抱住了叶绮,他细心的问道:“可是冷了?” “有点。”叶绮嘟了嘟嘴说道。 “我带你回房,不要在书房受冻了。”文固远闻言,面上一急,担忧说道。 “不用了,夫君怀里就很暖啊。”叶绮抬头看着文固远,眨了眨眼睛说道。 见到叶绮这般,文固远心上一暖。他看向叶绮的双眸里,也注满了如水般的温柔。 和文昭侯府的温馨不同的是,言府里,叶暻看着紫嫣紧闭的双眼,愤怒愈加累计几近爆发。 “对不起紫嫣,我说好会保护你的,早知这样我便不劝你去了。我真是,唉。”叶暻自责恼怒的说道。 说罢,叶暻继续用着汤匙一点给紫嫣喂水,只希望在自己的照顾下紫嫣可以快点醒过来。 “也许叶绮会有办法!”心早已乱作一团的叶暻,没有加以思考便如此说道。说罢,又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没有深思便立刻准备出门。却被拦下了。 “皇子,您现在不能出门,您状态好些再出去可好?”柳莹张开手臂拦住叶暻,说道。 “好丫头,快让开。”叶暻忍着怒意说道。 “您睡一会儿吧,明天再去好不好,明天我肯定不拦您。”柳莹焦急的说道。 “天晚了,紫嫣姑娘需要您陪着,所以明日再去吧。”柳莹见叶暻对她怒目而视,赶紧搬出紫嫣来阻拦叶暻。她真的怕自家皇子会因为一时冲动,惹下什么祸端。 以前四皇子还不是这样的,自从来了紫嫣后,好像一切都开始转变了。 原本正想着推开这丫头,直接夺门而出的叶暻。在听到紫嫣二字之后,便表情开是使变得柔和了起来。他又回到了紫嫣的床前,执紫嫣的手,说道:“是啊,天晚了,明日再去。” 见此,柳莹不可理喻的看了一眼叶暻。看到叶暻沉静下来了,便退了出去不再打扰。 夜愈加深沉,许云此时还在戎族赫连部落里。传过来的信上说,在和许云的配合下,赫连澈刚坐上主君的位置不久。想必,一时半会儿,许云也回不来。 “没有许云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会有大事要发生似的。”叶绮躺在文固远的腿上说道。 “要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去江城吧。公主不是一直都向往那里的日出嘛。”文固远轻轻的给叶绮盖上外袍,说道。 “嗯,是啊,我很想去看看。”叶绮打了个哈欠,说道。说罢,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原本叶绮还会以为,天亮时唤醒她的是文固远沏茶的声音,或者是安瑜煮药的声音。却不成想,竟然是被叶暻和侍卫的争吵声闹醒的。 “叶绮!本皇子不进去,我就在侯府偏厅等你。”叶暻推开侍卫,大力的敲了两下门喊道。 说罢,叶暻便气势冲冲的去了偏厅。 当文固远听见争吵声刚赶过来时,早已不见叶暻身影了。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恼怒的甩了一下衣袖便推门进了屋子。 “生气了?”叶绮看见文固远不苟言笑的倒着热茶,出声问道。 “他不该对你这般无礼。”文固远微微红了眼睛,他看着叶绮说道。 “过来,让我靠一会儿,我得起身缓缓。不然等一下又睡过去了。”叶绮睡眼惺忪的对着文固远招手说道。 “父亲没在府里吗?”叶绮靠在文固远的肩上,问道。 “这几天秀秀心情不大好,父亲带着秀秀去清风观祈福散心,说是小住几日。”文固远说道。 “难怪,叶暻能在我门前如此吵闹。但是,你不去陪陪秀秀吗?”叶绮想了想微微皱着眉看着文固远问道。 文固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有父亲陪着便够了,若我也跟着去了,谁来照顾你呢?” 夫妻俩相视一笑,遂又温存了一会儿。文固远便让备好洗漱用品的侍女进来服侍叶绮。 叶绮在侍女的服侍下,清醒了不少。她梳洗完毕,便准备前往偏厅了。 偏厅里,叶暻正黑着脸等待着叶绮的到来。 他刚看见叶绮走进来,便立刻起身上去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蛊的事情?紫嫣现在昏迷不醒!你若有可解之法,便如实说来。” “我不知。你说紫嫣昏迷不醒?”叶绮皱着眉问道,她说完又狐疑的看着叶暻。她怎么也不会信,隐藏那么深的叶暻会因为紫嫣这般浮躁冲动。 “或许你可以把紫嫣交给我,我或许可以找人试试。”叶绮叹了口气,说道。紫嫣这个姑娘,曾帮叶绮解过围。有一个聪慧善良的品性,若是一直昏迷下去,到是可惜了。 “交给你?你和那个人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是把人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的路可没那么好挡。”叶暻没有分毫的掩饰,他肆无忌惮的在叶绮面前表达他的愤怒和不屑。 叶绮闻言,好笑的白了叶暻一眼,语气毫不客气的说道:“那你呢,你是什么?对没有伤你分毫的手足兄弟如此算计,怕是他们到死都不知道你才是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 “大皇子发狂前,暴虐无道,为了功绩火烧灾病百姓。二皇子如你的愿,加大使人癫狂的药量,兵不血刃的杀了大皇子。最终大敌以除的二皇子,一改仁善贤良的样子,放松了自己暴露本性,为自己所做的恶事下了地狱。而你的四皇子殿下,这一切,不都是你亲手操控的嘛。”叶绮缓步在叶暻的周围边走边说道。 “与我何干?”叶暻轻哼一声,说道。 “与您有关啊,殿下。你以西域游历的借口,寻了一个西域的药师,怎么就这么巧的跟着药师一起遇上了二皇子。如果不是你,他们之前不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大皇子不会性情大变,杀戮百姓,残害宫人。二皇子只有小计谋,还不至于带着手下党羽连犯数起惨案。”叶绮想起被大皇子和二皇子残害的百姓,便恼怒心痛。 “他们注定会自相残杀,我只是为他们寻了一把锋利的刀罢了。这刀用与不用并不在我不是吗?你应该怪的,是他们的贪念。若他们真的刚正仁善,完全可以无视这把刀。本皇子可从未硬塞给他,那刀可是他自己捡起来要杀人的。”叶暻轻蔑一笑,挑了下眉看着叶绮语气极为轻松的说道。 “你说我把别人当做棋子,那么百姓呢?你又将百姓当成什么?没有感情的畜生吗?你明知道,他们会自相残杀,会伤害百姓。却依然递给他们锋利的好刀,任由他们把灾难进一步扩大,波及万千无辜百姓。你当真觉得,这些事情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叶绮见不惯叶暻这幅轻浮不在乎的样子,这样的叶暻让叶绮愈加的气愤。她泪水涌上了眼眶,她伸手拽住叶暻的衣领,替受苦的百姓大声质问道。 第一百零八章 逝人故处 在叶暻的错愕之中,叶绮不受控的留下了淡淡的两行泪水。 叶绮曾经只会在想娘亲的时候哭过,在和顾子倾诀别的时候哭过。今天,却是为了百姓而哭。叶绮原本其实是愤怒的,她替所有无辜的百姓而对这些漠视他们生命之人愤怒,但是怒上心头,转头来却变成了悲伤。 在灾荒中被赈灾大官常启奴役霸占的妇女百姓,被大皇子活活烧死原本可以医好的疫病灾民。和那些,为了私欲,为了权势,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的二皇子子党羽。那些,无名无姓的井中少女的枯骨,这些还只是被发现的,那些没被发现的冤屈惨案呢,难道没被发现便不存在吗? 她尚且能对着始作俑者质问发泄,但是他们呢,他们又该去找谁主持公道,找谁去伸冤。坑害他们的人,就是那些打着爱民幌子的官员啊!天下还未统一,燕国只因将士勇武,便欲死于安乐了吗? “什么叫做和你无关!”叶绮越想便越觉得难过无力,她太痛苦了。以至于她有些失控的放开了叶暻的衣领反手便重重的给了叶暻一拳。 “等我到了那个位置,我必然会爱戴他们。你觉得,你又能做得了什么?连两位皇兄都拿我没法子,你又能接我几招呢?”叶暻不客气的伸出手,死死的压住了叶绮的肩膀,靠在她耳边说道。 “你不会爱戴百姓,你不配坐到那个位置。”叶绮暗暗的咬着牙,忍者肩膀脱臼般的疼痛。她不服输的看着叶暻,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本皇子不配,难道你一个公主配?”叶暻嗤笑了一声,说道。说罢,表情阴沉着离开了。 在叶暻离开之后,叶绮抹了抹干在脸上的泪痕。交谈过后,叶绮仍然对叶暻感觉诧异。 她独身一人启程去了玉人轩。还是坐在老地方,她最常待的包厢。 落座后,赵瑾然示意一个琴师在帷幕外给叶绮弹曲,又叫了几名小丫鬟送来了茶点。 在他们都推出去了之后,叶绮在缓缓流淌于耳边的琴音声之下,舒适的靠在了座椅上。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变化太多。 熟悉环境里,叶绮终于可以放松心神,好好思考这叶暻身上的奇怪之处。 “总是感觉,他不会这样轻易的为了紫嫣姑娘冲动如此。能够做出这些事情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外露自己的情感。你觉得呢,林轩。”叶绮拿起一个糕点,咬了一口,皱着眉说道。 就在她说完这些话后,发现并没有人来回应她。包厢里充盈的,只有她一人可听的琴声罢了。 叶绮放下了糕点,她怅然若失的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那里曾经坐这一位性格怪异,但容貌秀丽的病弱公子。 就在叶绮陷入回忆时,侍女十分应景的端来了一碗叶绮常常饮用的汤药。 叶绮接过这一碗药,苦笑了一下说道:“今天,没人陪我喝药了啊。” 她用汤匙搅拌着碗里的药,想要让它温度变的凉一些。待温度差不多后,叶绮便回忆着曾经林轩喝药的样子,慢条斯理的一勺勺的喝。规规矩矩的,不像她自己,一大碗的药就一饮而尽了。 “为什么你会喜欢这样慢慢的喝呢,明明那么苦。”叶绮皱着眉头,她含了一块蜜饯说道。 和一开始一样,除了有旋律的琴声意外,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复叶绮的说。 不知为何,先前在听闻林轩死讯时,叶绮还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今天来到逝人故处,往事回忆皆涌入心头。 “封哲死了,你也算大仇得报了吧。”叶绮叹了口气,她将药碗中的汤匙拿掉,熟练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说罢,叶绮便放下剩有药渣的药碗,起身离开了。 在叶绮离开后不久,叶暻也从另一个包厢里满饮了一杯桃花酿眼神黯然的回到了言府。 “小兔子是有几分机敏。”叶暻说完,便用力的关上了言府的大门。 “可是兔子也会咬人呀,而且还很疼呢。”柳莹帮叶暻接过褪掉外袍,看着叶暻有些天真可爱的说道。 “哦,丫头,你知道的还不少。紫嫣怎么样了?”叶暻揉了揉柳莹的小脑袋,说道。 “紫嫣姑娘还没醒呢。”柳莹闻言,叹了口气说道。 “你下去吧,我自己陪她就好了。”叶暻拿起旁边的米水碗,一边轻柔的用汤匙慢慢的倾在紫嫣的唇上,一边说道。 另一旁的柳莹看着叶暻,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问出那句是否与公主发生冲突的疑问,便抿着唇转身离去了。 今日叶暻和叶绮的交流倒也算不上冲突那么严重,对她们来说更像是在交锋吧。 “紫嫣姑娘一直昏迷不行,我想带着安瑜去看看她。”叶绮停下了整理书籍的动作,她看着文固远说道。 “也不知道许云什么时候回来。”叶绮泄了气,心情不大好的坐到了凳子上说道。 文固远见此,只得也停下手中写作的笔,他用手摸了一下茶壶感受温度。这次温度刚好,不会烫到叶绮。 他挽了一下袖子,俯身帮叶绮倒了半杯的热茶。轻声说道:“可是今日里,觉得无趣了?要不明日,我们便出去走走。现在的时节,花开的正好。” “不行,我可能要去趟皇宫了。最近总是感觉心里面慌慌的。”叶绮皱着眉头,手按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说道。 “皇宫里可是有什么人见了,会让公主安心的?”文固远心疼的握住叶绮的手,看着她担忧的问道。 “也没什么人,但是很奇怪,我就是很想要去到皇宫里。”叶绮叹了口气,说道。 文固远思索了片刻问道:“明日,可要我陪你一起?” “我想,自己去。”叶绮本想说,她跟许云一起去就好,但是许云现在人还在戎族呢。快要脱口而出名字被叶绮咽了回去,最终也只得说要自己去。 “那,明日,我送你。”文固远点了点头说道。他并不会干涉叶绮的任何决定,他知道叶绮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在。 叶绮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靠在文固远怀里,盼望能够得到一些心安。 以前许云也外出过几日,叶绮也没觉得能这般心慌。这次许云怕是要离开许久,又加上今天和叶暻的一番交谈。叶绮倒是不怕叶暻,她只是安不下心。 “那明天,你可有决定好要去的地方了吗?”文固远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皇宫里,有一个专供太医院的药园。小时候你离开之后,我时常自己一个人去那儿。”叶绮缓缓的说道。 “好,那你明日,多穿些。”文固远有些放松的笑着说道。 “嗯,都听夫君的。”叶绮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文固远的鼻子,语气俏皮的说道。 文固远也只是轻轻一笑,他抱着叶绮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透过开着的窗子,一起仰望夜幕上的万里星空。 这一刻太过与美好宁静,就像他们小时候那般。虽然小时候的事情,叶绮往往要听文固远讲起才会记忆起来,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贪恋这一刻的幸福。 时间要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就好了,文固远望着无垠的星空,这般想道。思及此,文固远抱着叶绮的双臂又悄悄紧了一歇。感受到叶绮真真实实的依靠在自己的怀中时,文固远这才安下了心来。 感受到了文固远的小动作,叶绮也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便也十分配合的往文固远的胸口之上又靠了靠。 第一百零九章 再遇芸妃 次日清晨,叶绮起了个大早。早到,文固远都还没有将热茶沏好带过来。 叶绮穿着素衣便光脚下了床,她轻轻推开窗子,看着窗边还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舒心的笑了。她嗅着清晨湿漉漉的香气,只觉心旷神怡大脑也清醒了许多。 难得起这么早,叶绮也真的是一点都等不及想要去皇宫里面了。想要在那个药园里面,多呼吸几下清新药叶上的晨露香。 这般想着,叶绮只觉得自己此刻十分欢欣,竟把昨日答应文固远送自己的事情也抛之脑后。 她简单的梳洗一下,随便挑了一件不繁琐的衣服穿上便离开了侯府。待文固远带着热茶和早点来的时候,叶绮的闺房却早已经是人去房空。 文固远见此情景,并未气恼。他一个默默的吃着给叶绮准备的茶点,满脑子考虑都是叶绮有没有吃上饭菜,穿的是否保暖,有没有安全到达皇宫。 但无论文固远怎么想,都是他多虑罢了。叶绮此时人已经安全的到了药园了,现在正在跟着药园侍者三七姑娘一起用早膳。 “长公主,我平日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您若是用不惯,我可以去叫御膳房的人给公主重新做一份。”三七看着叶绮说道。 “不会,我吃得惯。我小时候吃的差不多也是这些东西了,千万不要叫御膳房。我是偷偷过来的。”叶绮笑嘻嘻的对着三七说道。 “好,公主吃得惯便好。”三七看了看桌子上一大盘的地瓜和萝卜汤,干笑了两声说道。 “待会儿公主吃完了,可以休息一下。我正好有事要转告公主,但是没想到公主来的这么早。”三七无奈的看着叶绮,缓缓说道,说完便放下了碗筷便起身去整理草药了。 “哦,好啊。那我吃完了睡一下,三七姐我可以盖你的被子吗?”叶绮也撂下了碗筷,她踩着鞋一步一挪的到了门口,对着正在干活的三七喊道。 “公主您随意。”三七放下了浇水的工具,她在草药中直起了身,对着叶绮大声说道。 “好!”叶绮得到了三七的回复,开心的踩着鞋一步一挪的,又给自己挪到了饭桌旁。 她端起自己还剩半碗的萝卜汤,像喝药一般熟练的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满足的大了一个嗝,起身趟到了三七满是药香的床上舒舒服服心无杂念的睡去了。 还是在小时候的秘密小天地里,会更放松。叶绮打了个哈气,嘴角上扬着翻身找到一个舒适容易入睡的姿势,便准备睡去了。 待叶绮睡醒时,三七也刚巧给草药全部浇完到了屋子里。 “我睡醒了,三七姐,你可以告诉我,你要转告我何事了。”叶绮沉了个懒腰,便连忙朝里挪了挪,给三七留了个能够躺下的位置,说道。 “没有什么,只是一封信。写信的人,公主看了便知。”三七说道,说完,便将怀中的信完完整整的交给了叶绮。 叶绮含笑接过,她轻轻拆开来读信。 只见那熟悉的娟秀的字体几乎是写满了整张纸。 信上工工整整的写道:自你及笄后,皇宫朝堂,大事频发。我知是你所为。原想待你及笄之日,与你谈上一番。怎奈公主诸事繁忙,不好约见。那位一直暗中保护你的公子离京怕是有些时日,知你会心乱无措又不能冒然见我。想到你会来药园放松自己,若看到了信便戌时过来吧。 “是,芸娘娘。”叶绮读完了信,无比珍惜的折叠收好藏于胸口,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三七小声说道。 “公主看到了便好,午饭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这里还有些新鲜的药芹,要不清炒一下?”三七看着叶绮问道。 “好啊。”叶绮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 “公主还真好养活。”三七见此,无奈的对着叶绮笑了笑说道。说罢,便起身去采些药芹。 叶绮就这样在三七这里一直吃吃喝喝的,闲来无事还帮三七干一些给草药驱虫的活。 “没想到公主还会做这些事情。”三七看着叶绮熟练的动作,意外的说道。 “小时候总做。”叶绮看着三七谦虚的说道。 就这样,还算充实的等到了戌时。叶绮细心的帮三七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物品,然后便告别了还在药园里给小药苗搭棚子的三七。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叶绮想到了还在家中的文固远肯定会有些担心她,便想着等回去了,能不能去程屿那里给他看看有没有好玩的书籍。 这么想着,叶绮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芸妃的宫殿前。 叶绮学了一声猫叫,红袖便小心翼翼的给叶绮开了门让她进去。 “娘娘在正厅等候,公主这边请。”红袖迎着叶绮说道。 叶绮跟着红袖在后面走,没有走太远,便到了正厅。芸妃正面带哀愁的等着叶绮,她见叶绮跟着红袖过来了,面上一喜起身便朝着叶绮走去。 “芸娘娘。”叶绮也十分的想念芸妃,她看着面容愈加俏丽的芸妃,激动的唤道。 “傻孩子。”芸妃似是有些埋怨的看着叶绮说道。 “哪里傻了?”叶绮上前一把挽住了芸妃的手臂,问道。 “许公子走了你为何不到皇宫里住?”芸妃轻轻的拍了叶绮的手一下,问道。 “可能,我觉得侯府挺安全的吧。”叶绮想了想,心虚的说道。 “气不过,不服输。非要跟人家硬碰硬,也不让步。”芸妃看着叶绮语气直截了当的戳窜她说道。 “我就是不想让他赢。不管是为了我的娘亲,还会为了我自己。”叶绮看着芸妃眼神倔强的说道。 “又没有说不让你去做那些事情。前提是保护自己不是嘛,我不希望你眼里只要恨,四皇子与我们并无大仇,与他对上尽量保全自己。当然,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罪有应得,四皇子尚且从未伤害过百姓。”芸妃牵着叶绮的手,带她在茶桌旁坐下说道。 “我原本也没想要跟他走到你死我活那个地步。我只是不想躲避他,见招拆招还不行吗?”叶绮嘟着嘴说道。 “行,我的公主殿下。他身边,可有珍视的人?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来想办法制约他。”芸妃问道。 “紫嫣姑娘,他好像格外珍视。但是她现在昏迷不醒,我在来的路上还想呢,有没有什么可以治好紫嫣姑娘的办法。紫嫣姑娘曾经帮了我不少忙,是一个挺好的姑娘。”叶绮说道。 “按你的话说,若是紫嫣姑娘醒了,反而也会再帮我们一个忙。或许紫嫣姑娘可以成为牵制他的软肋。”芸妃说道。 “我一直怀疑,叶暻哪里有叶泽非父皇亲生子的证据。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就仿佛皇子里只有他一人了。不能让他如愿,叶泽我还想保一保他,他暂时还能挡一下叶暻。”叶绮想了想说道。 “我也是趁他现在因为紫嫣的事情乱了脚,还能想办法多阻止一下他。”叶绮说道。 “若他真有证据,等他回神时只需将证据呈于朝堂上,那他皇位便是要稳坐了。”芸妃微微皱着眉说道。 “芸娘娘,我还有一个冒险的方法。”叶绮深呼吸了一下,她表情凝重的看着芸妃说道。 “是何办法?”芸妃问道。 “我想,把紫嫣的身体偷出来。”叶绮说道。 “现在他已经认定我就是伤害紫嫣的人了,早晚都会对我下手。皇位他只要有证据在手,没了叶泽必然是他。趁他现在还打算为了紫嫣的事情与我周旋,我倒不如让他在紫嫣身上陷的再深一些。”叶绮说道,眼神幽暗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夜送秘信 “我们也不是做坏事,只是为了尽快治好紫嫣。她解了蛊之后便一直昏迷。”叶绮想了想自己方才大抵会吓到芸妃,便转换了语气半洒撒娇的说道。 “好,那我等你。当年我们在红船时,也有不少姑娘被蛊牵制。我家败落前可是时代行医,我虽然没法调理你的寒症,但紫嫣我却能有办法能治好她。切记,你一定要在四皇子察觉你的意图之前,尽快做完。”芸妃语重心长的交代道。 “也好,只能如此了。”叶绮想了想,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快点回去吧,我没有办法送你,路上多小心。小暖那孩子还小,劳你多照顾了。”芸妃扶着叶绮起来,她眼中含泪微微叹气,说道。 “放心芸娘娘,小暖我会照顾好她的。”叶绮见芸妃这般想念女儿又不得相见,一时间也想起了自己,鼻头一酸。叶绮抱住了芸妃贴在她耳畔温柔的承诺道。 两人告别后,叶绮便直奔程屿在太医院旁开的书屋。她走到柜台前,对程屿问道:“老板,一楼的这些书,我家夫君几乎都有。你们家可否有新到的书籍,我想买回去几本。” “二楼库房有些新到还未上架的书籍,小姐可移步随我去楼上挑选。”程屿恭敬客气的对着叶绮说道,说罢便做出请的手势一路虚护着叶绮到了二楼。 “现在训练出来能用的有几人?”叶绮见二楼还算安全,她俯身挑书在靠近程屿的时候,直起身子小声问道。 “五人不到。”程屿想了想,微微皱着眉说道。 “都调到皇宫轻云轩里,那里住的芸妃曾是卫国名医之后。帮扶了我与娘亲不少,非常时刻,我不希望她有事。”叶绮转身拿起一本书,复又面对程屿说道。 “遵命,我今晚就去办。”程屿点头小声说道。 “老板,就这本了,我们一楼付钱吗?”叶绮声音正常的笑着说道。 “是,一楼柜台付。您请。”程屿也面容正常的对着叶绮说道。 待叶绮买好了书后,便还算开心的往文昭侯府走了。她借着从芸妃宫里拿的提灯,照了一下书籍封面。 只见上面书道:博学知意。 “这里大抵是一些好玩的东西吧。希望我的小太监哥哥可以喜欢。”叶绮将书本按在胸口处,她想道文固远收到礼物的样子,便笑容更大了。她语气欢悦的说道。 “哦,固远哥哥长大了,现在不能叫他小太监了。”叶绮刚开心没多久,便想道文固远已是英姿飒爽的弱冠儿郎了。不能再这样称呼他。便惊呼一声,复又说道。 平日里,路上都有许云陪她说话解闷。她很少自己走,哪怕是自己走许云也会在暗处跟随。 索性她可以在路上想一想文固远的事情,时间也算过得很快。 到了侯府,叶绮看见文固远没有笑容的搬个凳子坐在大门后面过道上,不由得心里惊了一下。 “固,固远哥哥。你吃饭了吗?”叶绮小心翼翼的把书藏在身后,慢慢的凑了上去心虚的问道。 “没,放心不下你,食不下咽。”文固远见叶绮心虚这般,可爱至极,也不忍心责怪与她。便只好缓和情绪,说道。 “固远哥哥,我给你买了一本书,不要生气了好吗?”叶绮凑近文固远,她从背后将书拿出来,放在文固远怀里。讨好说道。 “走吧,先吃饭吧。别把你饿坏了。”文固远将书收好,他笑着起身牵住了叶绮的手,接过了叶绮的提灯,说道。 叶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啊。” “你一向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从小到大都没变过。”文固远轻笑了一下,看着叶绮半似宠溺半似埋怨的说道。 叶绮闻言便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微微红了脸,十分乖巧的就被文固远牵着手走了。 “这是新做的饭菜。”侍女恭敬的带着一个食盒进了他们的卧房,一边布菜一边介绍道。 “你可以退下了。”叶绮看着侍女,轻声说道。 “是。” 在侍女退下后,文固远便拿出了怀中叶绮送他的书。他只看了封面便展露了笑颜说道:“这是,彦安先生写的书。京城的书店书局,一直是缺货的状态。我猜他们大抵是要等待时机准备高价卖出,一直都买不到,公主是怎么买到的?” “有一个书店的老板,是我下属。”叶绮见文固远这么开心,便也心情大好的说道。 “我很喜欢。”文固远眼神真挚的看着叶绮,说道。 夫妻俩秉烛畅聊了一会儿,这饭也吃了个半饱。叶绮喝完了侍女递来的药,便觉得一阵困乏。 文固远见此,也急忙将叶绮搀扶到了床上,熟练的帮叶绮褪掉外袍和中衣,在帮叶绮掖好被角迈步欲走时。却被叶绮拉住了手掌。 “陪我一起睡吧。”叶绮看着文固远说道。 “好。”文固远闻言,温和应道。 这一夜,叶绮与文固远和衣而眠,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平静的,就像小时候的他们一般。 言府的夜,却不是如此平静。叶暻写了书信一封,叫一个小厮装束的人送到皇宫程贵妃那里。然后又眼神流转的看着那个大夫的房间,思考了一会儿,复而笑了两声便进了屋子。 当小厮带着信躲避了一众禁军后,终于到达了程贵妃的寝宫。 在他想要继续往寝宫里面走时,却被两个黑衣人用剑拦住。屋内浅眠的程婧莲也被这兵戎相碰的声音叫醒了。 “什么人?”程婧莲披上外袍,站在封哲留给她的几个部下的身旁,看着那小厮怒喝道。 “贵妃娘娘,我是皇子的人。”那小厮说道。 “皇子?说吧,何事?”程婧莲想了想,便知道是叶暻派来的。她问道。 “这是皇子给您的信。”小厮拿出怀里的信,双手递呈,说道。 封哲的部下取走了那小厮的信,交于了程婧莲手中。程婧莲拿到了信,便又看了看小厮,随后便对着封哲的几个部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放小厮走了。 架在小厮脖子上的刀剑移开后,他便离开了。那几个部下也纷纷隐入了黑暗里。 院子里现在只剩下了程婧莲一个人。在封哲死后,程婧莲便暂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了。她借着月光看看了手中的信,眉头微微一皱,便紧了紧外袍进屋了。 房间内,程婧莲小心的点亮了油灯,她坐在旁边慢慢的将信展开。 上面写道:“冒昧了,我今夜借娘娘程家的宅子一用,怕是要用上一段时间了。明日便来跟贵妃娘娘请罪,并详谈原由,还请娘娘不要告知我母妃。” “又是要藏那个美人儿了吧。”程婧莲看完,嗤笑了一声说道。说罢,便不甚在意明日和叶暻的见面,脱外袍便躺到床上睡了。 当夜叶暻在送信过后,便带着昏迷的紫嫣和会医术的老先生连夜去了程家空了许久的宅子。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府邸说道:“倒也不是个傻的,知道给父皇带绿帽子是死罪,早早就将父母送到了乡下隐居。” “先睡下吧,等天亮还有大事要做。”叶暻半眯着眼看着老先生说道。 那老先生闻言,摇头叹息,背上药箱便往最边边角角的房间走去了。 他进了房间之后,将一直护在怀里的医案拿了出来,流着泪说道:“若不是这件事情,我也不至于有家不得回,天天藏在四皇子的牢笼里,连闺女都见不得一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侯府行刺 次日天亮,叶暻整理好着装便往皇宫方向去了。 他与程贵妃约在叶泽练武的宫内武术阁。 “你娘亲不知道,且说吧,要我程家大宅作何用处。”程婧莲饮了一口茶,看着叶暻问道。 “紫嫣姑娘生病了,我偶然知道嘉瑞皇妹身边的安太医,是安庆海太医的女儿。我想着,父亲都那般医术高明,医者大多是家传之法,家家都有不同。想让安瑜来看看紫嫣,但是若是直接带着安瑜去言御史哪里,太招摇了。怕我母妃知道,我为了紫嫣还要去文昭候那里叨扰。” 叶暻面色窘迫的说道,说罢还一脸讨好的看着程婧莲。 但闻听安庆海这个名字后,程婧莲整个人俱是一怔。她狐疑的看着叶暻,一直把表现极其正常的叶暻看毛愣了,这才罢休。 “咋,咋了?您要是不同意,我就,我就带着紫嫣姑娘另寻别处?”叶暻表情委屈的看着程婧莲说道。 “你道也奇怪,身为皇子却偏爱美人不爱江山。”程婧莲眸子暗了暗,复又好笑的对着叶暻问道。她这番问询,虽是调侃但也带着试探。 “我爱江山啊。”叶暻闻言,眉头一皱他严肃的看着程婧莲说道。 程婧莲闻言,也严肃了起来,她不语,等着叶暻的下文。 “等紫嫣病好了,我就带着她去邮遍山川湖泊。我们要朝碧海而暮苍梧,我有皇子这么好的身份,不愁钱也不用担心出门被人欺辱。当然要把这大好江山,好好走一走看一看。”叶暻开心的跟程婧莲说着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那皇位呢?”程婧莲状似无意的问道。 “皇位有啥好的,我母妃一直都不太喜欢让我争什么。我也不想争,皇位那个东西,贵妃娘娘您不觉得更像一个牢笼吗?我可不想被拴住,人只能活一辈子,何不自由自在潇洒肆意。”叶暻真心实意的说道,说罢他还潇洒的笑了两声,将茶当做是酒挥袖一饮而尽。 “到是让你活明白了。”程婧莲见此,心下放松许多。看来是她多虑了,叶暻不可能对皇位有想法。那皇位现在只能是她泽儿的,既然安瑜是安庆海的女儿,那么叶绮很有可能真的知道了泽儿身世的秘密了,她不能留了。 “那,您宫外的宅子……”叶暻贱兮兮的笑问道。 “住着吧,一个宅子罢了。”程婧莲无奈一笑,说道。 “我母妃那里,您可要帮我保密啊。”叶暻抿着唇思索了一番说道。 “好,快去看你的紫嫣姑娘去吧。”程婧莲笑出了声音,有一些宠溺的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孩子,说道。 叶暻闻言,眉笑颜开的就一溜烟走了。 刚出皇宫没多久,他便卸下了自己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表情阴沉的回了言府。 也是不巧,程婧莲组织封哲给她的部下时,正好赶在林靖勋换岗休息这些天都不是他带队巡查,是新上任不久的纪平小侄对巡查还不熟悉。给了程婧莲在荒郊,召集封哲旧部的机会。 夕阳西下,夜再次深沉,叶绮穿上了文固远的外袍在院子里荡秋千。 “固远哥哥,再高一点。”叶绮声音灵动的说道。 “再高就不安全了。”文固远无奈的说道。 “没事,许云可以接到我。”叶绮玩的高兴了,全然忘了许云走了还没回来。她便按照自己的记忆习惯,脱口而出道。 闻言,文固远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推着秋千。他知道叶绮这是,还没习惯许云的离开。 “固远哥哥。”叶绮轻声唤道。 “嗯。”文固远应道。 叶绮等秋千低了,便一跃而下。惊的文固远离开扔下秋千的凳子,快步走到叶绮身边查看她是否受伤。 见文固远如此,叶绮感动的一把抱住了他,真诚的说道:“固远哥哥,我知道你虽然一直把我照顾的很好,但是你也有情绪,你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压抑自己。我只是,这几天没习惯许云不再的日子,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文固远问道。 “我只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宽容的体谅。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愿意接受你的照顾和关怀,才愿意感受你的温柔和爱。”叶绮泪光闪闪的注视着文固远,深情的说道。 月色正好,微风正好,文固远抱住叶绮。他动情的伸出手,抚摸上叶绮的脸,皎洁的光芒自天空洒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来到侯府后,叶绮都被文固远宠的,脸上的肉都胖起来了。圆圆的脸,给叶绮增添了些许可爱温柔之感,披着月光的她此刻在文固远的眼里显得那样的明艳动人。 叶绮看着动情的文固远,只觉得他竟然这样俊逸美好。温和深情的他,就像是一个月宫上的仙子,只专情于自己一人。 一阵清风拂过,叶绮这才回过了一点神,她感受着心脏在胸口里快速的跳动,这才察觉。原来今晚动情的不只文固远一人。 花前月下,文固远轻柔珍视的将叶绮的碎发掖到耳后,叶绮耳朵在此时却异常敏感怕痒,她羞涩的笑着躲了一下。 见此,文固远宠溺的笑了几声。他一只手从叶绮身后,揽的叶绮的腰上,让叶绮的身体贴近自己一些。他目光柔和而深情的注视着,叶绮的一双如水般的美目。 两个人的距离,在文固远的慢慢试探的俯身之下,变得愈来愈近。近得,叶绮可以闻到文固远饮过的果酿香气。 就在两个动情的人将要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亲吻触碰到一起时,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这是,一个受了伤的护卫跑到了后院寻至文固远于叶绮二人时,吐血了一口鲜血,虚弱急切的言道:“府里来了好多刺客,公子,长公主,你们快从后门走。” 便是在此时,刺客杀入院内,将护卫一剑封喉。好看的月不再看躲入云层中,美丽的花被淋上了滚热猩红的血液。 文固远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便拉着叶绮快速的朝后院门跑去。林靖勋换防休息,许云还没有回来,侯府不能私设府兵。现在能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叶绮扔掉了身上宽大不便逃跑的外袍,她握着文固远的手,眼神决绝的不回头一种跑。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虽然暂时甩开了后面的刺客,但是后门也堵了几个杀手。 “去书房,那里有个柜子,你可以躲进去。”文固远拉住叶绮的手,危机使他大脑思考的速度变快了,他看着叶绮说道。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抱起了叶绮朝着偏院的小书房跑去。 “但是他们一定会知道我们就躲在侯府里的。”叶绮有些无措的说道。 “我去引开他们,你藏好,我在外面把柜门锁住,你不要出声音。”文固远将叶绮抱到了柜子里,紧紧拥抱着她说道。说罢,便立刻关上柜门,将柜门锁住。 叶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有一个搜索的刺客便提剑来到了这个屋子里,他看见屋里有人便向后面挥手示意。 只见那刺客,身材魁梧,黑布蒙面,手上拿着的一把血迹斑驳的刀上,还在滴滴答答向地上滴着血。他对着文固远开口言道:“你不是我们的目标,交出公主,你现在走还能留一命。趁我们的人都到来之前,给你逃跑的机会。” “我不走。”文固远便向他们又迈了一步,眼神坚定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命相护 “公子不肯走,可是因为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就藏匿于此间书房啊?”那刺客用刀指着文固远问道。 “拿下!”那刺客见文固远神色慌张,便大声喊道。刚刚赶来两名刺客得令,便倾身上前一把将文固远按跪到地上。两把染着血腥气的剑也正架在文固远的脖子上。 跪在地上的文固远有些担忧的看着锁住的桃木的书柜。柜子里的叶绮也正咬着手臂阻止自己失控发出声音,她惶惶不安的透过柜子的缝隙于文固远相视。 就在那刺客在书房四处找暗门时,叶绮一直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她盼望许云能赶回来,盼望安瑜会来侯府然后报官,盼望林靖勋会待巡查队解救他们。但是盼望终是盼望,叶绮知道的,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文昭侯还带着秀秀在外面散心呢,侯府便如一个空壳了。她还不如当初带着文固远去皇宫小住,或者把许宅待命保护安瑜的羽林卫调来保护。 父皇给她的羽林卫,她用来保护安瑜了,程屿训练的暗卫,她送到皇宫里去保护芸妃了。也不怪她能落此绝境,是她低估了对手,自绝后路。 文固远和叶绮都屏息看着那些刺客分工有序的摸索着书房的摆件,探寻着机关暗门。但文固远和叶绮都知道,这间书房并无任何暗门的存在。 就在那些刺客搜查未果时,一个刺客在书柜前伫立,说道:“你说这柜里能藏人吗?” 闻言,其他几位刺客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靠近柜子。躲藏在柜里的叶绮,愈加紧张害怕,她闻到了那些刺客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熏的叶绮只想逃离,但她却只得承受着这些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外面刺客的威胁,她不能移动分毫。 文固远也是一样,他沉默着观察那些刺客的一举一动,见他们纷纷都在靠近叶绮躲藏之处时,文固远的心脏仿佛都要跳到了喉咙上一般。这又怎是一句胆颤心惊道的明的。 “把锁撬开!”一个刺客说道。 习武之人的力道,总是常人无法比拟的。一个刺客紧紧用了剑柄对着锁头用力一砸,那锁便震断了。 伴着文固远的一声撕心裂肺的‘不要’,他们还是打开了柜门,惊奇的看着面色惨白视死如归的叶绮果然蜷缩在里面。 “公主殿下要不要自己走出来,也好死的体面一点。”打开门的刺客说道。 叶绮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她用力的推开另一半的柜门,迈步出来。她在那些拿着武器的刺客面前,站的笔直,哪怕衣衫褶皱,发髻凌乱也丝毫不减她锐利锋芒。 “在本公主赴死前,劳烦各位壮士告知,是何人派你们来行刺的?”叶绮爽朗悲壮的笑了两声问道。 “也好,那便告你吧,让公主死后做个明白鬼,要杀你之人便是贵妃娘娘。”那刺客回答道。 “呵,不止吧。也罢,放过我夫君,我任你们砍杀。”叶绮嗤笑一下,说道。 “公主殿下您没资格谈条件。”刺客将剑架到叶绮的脖子上,皱眉不悦的说道。 就在大家都等待叶绮被杀这一刻时,文固远趁自己身边看管自己的刺客放松戒备,便立刻推开了他们的刀剑。只见文固远快步上前,一把将叶绮从剑下带出紧紧的抱到怀里。 刺客们被眼前的小小动乱影响到了,快速回神后,便也好笑的看着这对将死的鸳鸯最后的缠绵相守。 与此同时,叶泽刚在城外的店家落下脚,便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在送完姜国使团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有这种情绪,以至于他一直都快马加鞭的往都城干。 叶泽越靠近京城这种不安的感觉便愈加强烈。上次这样,也是因为绮妹遇刺,亏得他及时赶到。这次莫非也?叶泽不敢再想,连忙牵上刚歇了片刻的马儿,对店家说道:“店家,我不住了,退房。” “千万不要出事!”叶泽跨上骏马,更快速的向京城出发。 叶泽心忧的叶绮,正被一群刺客逼至墙边。文固远将低他几头的叶绮护至怀里,把自己的背曝露给刺客。 刺客们无心看戏了,早点干完活好休息。一个刺客用力朝着文固远刺了一剑,这一剑便贯穿了文固远的身体,那刺客用的力很大,想着正好一剑能杀了两个人。 但令他惊讶的是,透出来的剑并没有伤到叶绮,反而被文固远的一只手死死挡住。 因为这一剑的力量,文固远不由得将叶绮又往墙上挤了一下。他只觉喉咙里一阵腥甜,便知道自己是要吐血了。文固远死死的抿着唇,不想让叶绮看见自己这般难看的模样,怕她受到惊吓。 “放开我,你会死的。他们要杀的是我,你没必要死的。”叶绮伏在文固远的怀里悲伤的说道。 “我死没关系,你还有愿望没有完成。”文固远满头都冒着豆大的汗珠,勉强将满口的鲜血咽了下去,气息微弱的看着叶绮,眼神坚定的说道。 “少侯爷,是条汉子,但是也该结束了。”那刺客敬佩的说道,说罢眼中的敬佩之情又被杀气取代,再一次用着更狠的力道,挥剑自文固远的胸膛贯穿而入。 文固远没有抵挡住,没将叶绮护好,让沾了他鲜血的剑斩断了叶绮的鬓发碰上了叶绮的脸颊。 由于那剑的力道太过于霸道,文固远猝不及防的吐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叶绮身着的淡绿绣裙。随着那把剑的抽出,文固远的再忍受不住剧痛,发出了低低的叫声。鲜血也喷涌而出,自文固远的嘴角滑落滴在青砖上炸开一抹血色的花。 “固远哥哥。”叶绮哭着,抱住文固远,她大声的呼唤着即将意识消散的文固远。 文固远,身形摇晃,就在要向后倾斜摔倒地上时,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和仅存的意识,把自己的身体倒在叶绮的身上。哪怕死掉,也不能让他们的利刃,伤害叶绮。 “原以为是个病弱公子,没想到这么硬气。”一个刺客啐了一口,说道。 就在他还想再捅文固远一剑时,叶泽也停下了马,赶到于此。 “住手!”叶泽对着里面的刺客大喊道。 “这下棘手了,你们先周旋着,别伤三皇子分毫。”那刺客说罢,便一脚将靠着叶绮身上的文固远如烂泥一般踹到地上,看见身上沾满文固远血迹的叶绮,拔剑就要砍杀。 因为他们也算是贵妃的人,所以对于三皇子都是不敢用尽全力去战斗的。他们对叶泽手软,叶泽也并不知情,也不领情。 叶泽拔出自己的玄铁剑,两个回合便杀了揽他的刺客。就在叶绮闭眼等死的时候,却感受道了一阵腥热的血喷洒在她的半个脸颊和脖颈上。 等叶绮缓缓睁开眼睛时,正看见要杀她的刺客被叶泽一剑刺穿喉咙直直的倒在地上,死未瞑目。 “绮妹,没事吧。”叶泽赶紧上前,揽住叶绮的肩膀问道。 叶绮有些麻木的看着叶泽,并不回答他。她缓缓的在地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把文固远抱在怀中。 “你……”文固远半昏半醒的看着叶绮,开口说道,但当他之说了一字便被涌出的鲜血堵住。 文固远吐了一口血。他轻了咳两声缓了缓,他睁开含着爱意的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没受伤,就好。”说罢,文固远拼劲所有的力气伸出手,抚摸着叶绮的脸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爱隔山海 文固远苍白的脸上,最后露出了一丝宽慰叶绮的笑容,道:“公主,我喜欢看你笑,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关闭自己的心。以后如果遇到更够和我一样真心待你的人,也要试着与他相处下来好吗?” “我只想要你,没有人会对我好了。我只想要你。”叶绮落了一滴泪,划过她的脸被血迹染成红色,浸湿了叶绮的衣角。那滴淡红的泪水在衣角处,浸成了一朵不舍离别的花。 “你看,他们不在,我也会保护好你的。我永远爱你,虽然我的生命只停留在此刻了,但是我对你的爱是可以永恒陪伴着你的。带着我的爱,快乐的生活,好吗?答应我,这是我第一次请求你。”文固远气息越来越若了,弱道叶绮要凑近才听得清。 “我答应你。”叶绮听完了文固远的话,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也许这样,她的固远哥哥会走的安心些吧。 “不要怕。”文固远满足的笑了,他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了,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轻轻对叶绮说了三个字,便闭上了眼睛永远的沉睡了。 叶绮刚刚一直都是笑着的,直到文固远在她的怀中睡着后,她便小声的呜咽了起来。 随着情绪的愈加猛烈,不受控制。叶绮哭泣的声音也愈加变大,最后她紧紧的抱住文固远还温热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着。曾经是抱着她的娘亲,现在却是抱着她的夫君。 “为什么,又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叶绮痛哭流涕的喊道,一直喊到嘶声力竭。 “绮妹。”叶泽心疼的走到叶绮身边,小心的唤她。 “回去问问你那个狠毒的娘亲,为什么必须要我死!我与你并无皇位利益的冲突,我都已经嫁人了,我只想好好的活着,这样都不行吗?这样也该死吗?”叶绮无比绝望的看着叶泽,抽泣质问道。 “绮妹,我……”叶泽不知所措的看着满身血污的叶绮,说道。 “去找禁军啊!公主被刺杀了,侯府公子下人的尸体就在院子里躺着呢,你去叫禁军啊!让他们把侯爷和秀秀小姐接回来,来看看我夫君。”叶绮看叶泽这般呆愣的样子,便愈加气愤恼怒,大声呵斥到最后,提及文固远,叶绮又便的伤感无力了起来。 叶泽抿着唇,将身上遮挡夜风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叶绮的身上,便立刻去找禁军统领纪平去了。 禁军一向这样,只有在事情彻底发生后,已经无法挽回了才知道出来收拾烂摊子。 纪平闻言后,几近昏厥,他后怕的说道:“若是三皇子再晚来一刻,长公主此时都因为禁军的疏忽命丧黄泉了。” “刺客都已身死,你们赶快派人去保护长公主,本皇子……亲自去寻文昭侯。”叶泽,说罢,深深的看了纪平一眼便骑上马走了。 现在刺客全被三皇子一人诛杀殆尽,禁军能做的也就是去派人去侯府保护长公主,防止刺客再度来犯。 纪平这般盘算着,便去巡察使的小阁楼去寻自己的侄子,打算让他带队去保护长公主来弥补一下将功补过。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鼾声如雷,纪平暴怒的推门而入,用力的踢醒了自己还在睡梦中的侄子,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又多踢了几脚。 “可是出什么事了。”换防休息的林靖勋听见动静,披上外袍进来问道。 “出什么事情了?天塌了!侯府遭遇刺客,长公主险些丧命,文昭侯的公子身死。只因为你的玩忽职守,京城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已经派一队人去了,你一会儿起床到那里装装样子,不然皇上侯爷要是动怒,我可保不了你。”纪平并没有看林靖勋,他不解气的又对着自己的侄子补了几脚,训斥道。 “林靖勋已经去了。”纪直瑟瑟缩缩的说道。 “啊?那小子啥时候走的?”纪平闻言,环视一周,果然没有林靖勋的身影了。 其实,早在纪平说侯府遭遇刺客时,林靖勋便跑了出去,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好。 “公主,您不能有事。”林靖勋来不及想那么多,他低声祈祷着。便更加快速的朝着侯府跑去。 林靖勋不管侯府门口禁军的阻拦,他用内力推开他们后,便朝着叶绮所在的书房跑去了。 “别追了,那是林巡察使。”外面的禁军拦住了被推开刚站起的两人,说道。 然后这一路,便没有几个人阻拦林靖勋,只得默默的,先把侯府里,下人的尸体打理好。 当林靖勋终于到了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叶绮已经哭到泪干脱力,却依然紧紧抱着文固远的尸首不肯放开。 “公主,文公子,对比起,是属下失职了!”林靖勋第一次见冷静骄傲的叶绮这般样子,深知自己因为换防便放松警惕没有护好公主闯了大祸了。他自责的红了眼睛,跪在了叶绮和文固远尸首的面前, 叶绮只是机械般的抬起了头,眼神麻木的看了林靖勋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林靖勋见此,十分心疼懊悔。但凡今天他没有换防休息,或者他私下里多在侯府附近巡查一下,今晚都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叶泽这一晚,没有片刻停息,他满脑子都是叶绮浑身是血质问他,质问他的母妃为何不肯放过他。只有在路上,只有为叶绮奔波弥补些什么,他才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道观里,文侯爷因为心绪不宁一直没有熟睡,他一个人坐在道观中的棋桌旁,看着这一残局。 “侯爷。”叶泽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未消散的血腥气,轻功入道观,快步来到文昭侯面前说道。 “三皇子如此急切,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文昭侯问道。 “长公主遇刺,文公子以命相护……都怪我,若我再早些赶到,文公子也不会……”叶泽内疚的叹了口气,说道。 “三皇子可否留下照看秀秀,老夫借皇子快马一用,明日劳烦皇子送秀秀回府。”文昭侯闻言,沉默片刻,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哑着声音,稳住了踉跄的身形,语气微虚的说道。 “侯爷放心,我定会照看好秀秀姑娘,明日平平安安的送她回府。”叶泽承诺道。 见此,文昭侯便疾步离开了道观,出门便乘上了叶泽的骏马,映着天空刚出现的一抹鱼肚白,一起朝西而行。 在文侯爷赶到前,安瑜早起采药也得了消息,便也赶到了侯府。 安瑜看着目光呆滞,一直抱着文固远凉透的尸首不肯放开的叶绮,心酸不止。她慢步走到叶绮身旁,忍着哽咽柔声哄道:“公主,地上凉,您让林巡察使把公子请到玉塌上,你回去睡会儿好吗?” 叶绮缓慢的抬起了僵硬的头,她傻傻的看着安瑜,受凉发紫的嘴唇张开了许久,这才哑着声音说道:“玉塌凉,夫君冷,怀里暖。” 说罢,叶绮又动了动,酸胀的手臂,用力的将文固远往自己的怀里又抱了抱。 安瑜与一直跪着的林靖勋对视了一下,相顾无言,便也安静的给叶绮旁边的炉火再燃了燃,以期望这些炉火可以温暖一下叶绮。 看了看叶绮,又看了看跪的笔直的林靖勋。安瑜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给林靖勋旁边点了一盆炉火。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等侯爷和皇上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 许云归来 安瑜看了看门外微微发亮的天空暂缓心神,她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等侯爷和皇上过来了。 在程家宅子里的叶暻,早早就知道了消息。他很识趣的,没有过去凑热闹。谁也不知道癫狂的女人,会疯成什么样。 “没得手啊,倒是可惜了。”叶暻帮紫嫣擦了擦脸,说道。 “很快了,紫嫣,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定会为你遍请天下名医。你一定会没事的。”叶暻握住紫嫣的手说道。 叶暻一向喜欢把刀递给别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但是现在,程婧莲并不好用。至少,叶绮还没死不是嘛。那便由他自己来,先解决这个多事的丫头,叶泽一个封哲的私生子罢了不足为惧,皇位现在早已握在叶暻的手中。 因为刺杀失败而郁闷的,不只叶暻一人。程婧莲此时也正在自己的宫殿中,恨的牙痒痒,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了。以后再也没人知道她泽儿的身世了。 “芸妃已经让我早早就毒哑了,安庆海也被我暗中杀死了,怎么叶绮身边还出了一个安瑜。本宫怎么早没想到,安瑜和安庆海的关系呢。”程婧莲一脚踢散了熏香烛台,愤恨的说道。 这个令人失眠的夜,在文昭侯披着晨光赶来时,便逐渐被驱散了。 文昭侯匆忙的下了马,在禁军的指路下,直径来到了偏院的小书房。他在见到叶绮怀中,已经毫无血色的文固远时,一滴老泪不禁潸然落下。 他脚步沉重的走到林靖勋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昨日不是你当差,不必自责了,起来去休息吧,别跪了。” 林靖勋闻言,他已经疲惫的快要说不出话了,只得勉强睁着疲乏的双眼摇了摇头。 文昭侯叹了口气,伸手擦了一下流泪的眼角,走到了叶绮身边,伸手想要把自己的儿子抱起来送至玉塌安葬。 叶绮满脸戒备的躲开了。她如木偶一般,机械的说道:“不要去,夫君冷,我怀暖。” 看见昔日活泼的长公主这般颓丧几近疯癫,文昭侯心上如被堵塞一般,总有千般情绪也表达不出,只得化成一声对世事百变的叹息。 “公主,是侯爷,侯爷回来了。”安瑜心疼的摸了摸叶绮冰凉的手,小声说道。 “侯爷?”叶绮闻言,稍稍回了一些神,他怔怔的看着文昭侯说道。 “孩子,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吧,你回去休息。”文昭侯双眼酸涩,语气发颤的说道。 “休息?不要。”叶绮歪着头,用发胀的头脑想了一会儿,顿了顿说道。 就在文昭侯劝说不下时,叶泽跟着叶穹后面也急急忙赶来了。禁军们刚要下跪行礼,便看见叶穹身后的三皇子对他们摇头示意,让他们不要打扰。 两人快步来到小书房,文昭侯和林靖勋都是背对着叶穹二人,所以没有看见。一旁站着的安瑜看见了,刚要开口行礼,便被叶泽一个‘嘘’的手势阻止了。 “秀秀小姐在正厅等您,我没敢带她过来。”叶泽看着文昭侯说道。 叶泽话音刚落,林靖勋便再坚持不下晕过去,面青唇紫的他直直的摔到了坚硬的青砖地上。 “林巡察使因为内疚而自罚,他从昨夜一直跪到现在。”安瑜小声说道。 闻言,叶穹多留意了林靖勋几眼,便挥手示意让看守的禁军带林靖勋下去休息。这一插曲结束后,叶穹便一脸疼惜的看着有些呆滞的叶绮。 叶穹面带愧意的看了文昭侯一眼,便立刻迈步朝着叶绮去了,俯身说道:“绮儿乖,回去休息。是父皇来完了。” “不去,你们走,别碰我夫君。”叶绮大喊了一声躲开了叶穹,说道。 “许云呢?”叶穹见叶绮这般模样,他心疼极了,也恨极了没有保护好叶绮的许云。 一个黑影翻身而入点了叶绮的学位。叶绮便放开了文固远,倒在了那黑影的怀里。“皇上,是属下办事不利。”许云跪在地上抱着叶绮说道。 “带公主去休息,晚上来皇宫见朕!”叶穹踢了许云肩膀一下,怒道。 “侯爷,带公子去玉塌吧,长公主我来照顾。”许云吃痛微哼一声,他抬头对侯爷说道,说罢便抱着叶绮送她回房了。 安瑜见状,也连忙跟着许云走了。 他们走后,书房外,等候了一夜的禁军这才敢进来,小心谨慎的将文公子请到那玉塌之上。 “你们也去休息吧。”文昭侯站在玉塌旁注视着文固远的面容,对着书房内外的禁军疲惫的说道。 他们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出去了。他们知道,侯爷只是想跟公子独处。他们可休息不了啊,离开了偏院也得在正院护着,咋可能休息呢。 “承羽,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叶穹深深的看着文昭侯说道,说罢便也甩袖出去了。 不大不小的书房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没想到这平日里都难得的独处时光,此刻竟是这般悲痛。他亲自给躺在玉塌上文固远整理衣冠。 “我的儿啊,这么些年可苦了你了,为父知道你懂事,便把原本给你的爱分了大半给你妹妹。你这么些年,从未对为父有过抱怨。公主待你很好,她抱了你一整夜,不许任何人靠近你。你没爱错。”文昭侯一边给文固远擦拭身上的血迹,一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剑伤,流泪说道。 卧房内,许云焦急的等待安瑜的把脉结果。 “刚好一些,现在怕是比之前还要严重些。”安瑜皱着眉头说道。 “还好,你赶回来了。若是方才皇上唤你,你不在,怕是公主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安瑜双眸暗了暗说道。 “程屿昨夜加急给我书信一封,公主调了人去保护芸妃。我知这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便急忙赶来,但还是不够快。”许云看着叶绮苍白没有一丝生气的脸,语气沉重的说道。 “安太医,劳烦你晚上照看公主了。”许云想到了皇上要自己晚上去见他,便面色凝重的对着安瑜说道。 “好。”安瑜背对着许云,眼神灰暗不清的看着叶绮,良久才出声应道。 他还有事情没有给公主办完,晚上又要被皇上召见,此刻公主还病情加重情绪愈加崩溃。诸多事情压在他一身上,导致他并没有留意到安瑜的不对劲。 许云趁着天还未彻底亮起,街上行人不多,便趁此时机隐匿自己去言御史府上寻找叶暻和紫嫣的踪迹。四处都暗暗寻找过了,根本没有看见叶暻和紫嫣踪迹,哪怕是一根发丝也不曾留下。 “哼,果然有鬼!”许云退了出来,他眼神锋利的看着言御史府的牌匾冷声道。 许云伫立了一会儿,他在想叶暻还会带着紫嫣去什么地方,莫非是皇宫?想到许云便立刻做到,他片刻都不肯耽搁起身便朝着皇宫去了。 这边许云才刚近皇宫没多久,纪平也带着自己的倒霉侄子纪直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叶穹的宣政殿。 “难道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叶穹盛怒的瞪着跪在地上的纪平,大声质问道。 “皇……皇上,是臣失职了,请皇上责罚,臣绝无怨言。”纪平说道。 “就一句失职就完事了?纪平啊纪平,你真是仗着朕对你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宫宴行刺,长公主为朕挡了一剑,你当时也是疏于职守认罪愿罚,朕可苛责与你?”叶穹扔出桌上的茶杯,用力砸向纪平的身体,他震怒问道。 “说话啊!哑巴了?”叶穹见纪平一副知错认罚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着纪平吼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回皇宫 “就一句失职就完事了?纪平啊纪平,你真是仗着朕对你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宫宴行刺,长公主为朕挡了一剑,你当时也是疏于职守认罪愿罚,朕可苛责与你?”叶穹扔出桌上的茶杯,用力砸向纪平的身体,他震怒问道。 “说话啊!哑巴了?”叶穹见纪平一副知错认罚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着纪平吼道。 “后来京城接连发生刺杀事件,百姓惶惶不安,朕没记错的有不下五次了吧。你每次都说下次定抓住刺客,说已经加强戒备,次次都给朕俯首认错,但是你有那一次做到了?”叶穹竖眉瞪眼的看着纪平冷哼一声,说道。 “皇上,但从臣组了巡查队后,京城却实是没有刺客了。”纪平辩解道。 “你是觉得那是你的功劳吗?那是林靖勋的功劳!今日假使林靖勋没有换防休息,侯府怕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你给朕举荐的可用之人,公主在遭遇刺客行刺时,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叶穹轻蔑的说道。 他看着纪平和纪直那副惊诧的样子,复又说道:“若朕不知道,怕是真被你们这些小人唬弄了。纪平你何止是失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忌惮林靖勋的功绩,找个侄子来搓林靖勋锐气。哼,自私自利,自以为是,京城刚太平你便放松警备玩忽职守!在你心中京城权贵和百姓的安全难道都不如你的权力地位重要吗?” “皇上,臣……臣知错。”纪平哑口无言,汗泪纵横的说道。 “你除了知错还会什么?每次出事,都来找朕问如何解决。到底你是这禁军统领,还是朕是啊?你觉得这次闹了这么大的事,朕还能宽容你吗?郑永,念旨吧。”叶穹靠在龙椅上,挥了挥手说道。 因为太过于紧张,纪平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郑永念的是什么了,但在听到‘革职查办,把官印交予新任统领林靖勋’时,纪平长了张嘴巴,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龙椅上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叶穹,久久说不出话来。 还是他的侄子纪直初生牛犊不怕虎,开口问道:“皇上,林靖勋资历并不够当禁军统领的啊。” “就凭他带队巡查期间京城从未发生过刺杀之事,甚至他还协助府尹破过井女案。就明明不是他当值,却还能因为自责而在侯府跪了一整夜,直到体力不支昏迷。林靖勋这些事情,随便哪一个都是你们比不上的。还不领完旨滚。”叶穹无比嫌恶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叔侄俩,说道。 纪平回过了神,他大声苦笑道:“草民,接旨。”,接得圣旨后便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殿外,纪直也不敢说话的走在纪平身后。 “叔,您怎么不跟皇上解释,明明是我娘求您收留我的,才不是因为嫉妒那个什么林靖勋。都怪我,如果我不贪睡,就没事了。”纪直拉着纪平的手臂,内疚道。 “罢了。林靖勋是个好孩子,他当禁军统领,定比我称职。京城有他守护,我放心。”纪平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叹息道。 “叔……” 两个人就这样,纷纷换下了官服认命般的离开了皇宫。另一边许云也搜查未果,东宫各殿,只有三皇子叶泽的住处还算有住过人的样子。 许云皱了眉头,他小声疑惑道:“言御史府上也没有,皇宫里也不见身影,能去那了呢?” 他离开了东宫,看着外面天色一晚,想来自己找了一天,几乎是找遍了皇宫和京城里叶暻能去的地方了。“也罢,先去见皇上吧。” 清正殿,叶穹侧躺到楠木塌上,他屏退所有的下人,等候许云。 “许云拜见皇上。”许云将身来在殿中,跪下说道。 “你还有脸来见朕!”叶穹揉了揉刚好没多久又复发的头痛,冷哼一声,半眯着眼看着许云说道。 不是您叫我来的吗?许云心中疑惑的想道,却未敢问出。 “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长公主殿下。”许云低下头说道。 “朕不是叫你形影不离,刺客刺杀之时,你身在何处?”叶穹怒道。 “回皇上,属下……属下追一名夜探侯府的刺客,一直追到安阳城外。后来还是没有追上,属下担心是调虎离山,便即刻赶回,却被一伙人拦住脱身不开。”许云真切的看着叶穹说道。 “当真?”叶穹狐疑的看着许云问道。 “属下之言并无虚假,只是皇上,属下怀疑是有了解公主之人发动的行刺。如若不然,为何会先派刺客将属下引走。”许云不给叶穹深究的时机,便立刻语气急切的说道。 “哼,朕知道了。唉,别国都打上仗,咱们却还在内斗,竟连出嫁的公主都要刺杀。本想说服文昭侯领兵亲征,现在可好,能用之将只有文昭侯一人,他好不容易携子女入得都城,却又发生这等令人悲痛之事。”叶穹头疼万分的说道。 “陛下,属下可以立刻去调查。”许云眼睛暗暗一转,抬头诚恳言道。 “不必了,朕自会派人调查,你千万不可再擅自行动了!朕要你寸步不离的保护公主!”叶穹闻言,面色微惊,他看着许云后怕的大声命令道。 “遵命!”许云铿锵有力的应声说道。 “明日,将长公主接回宫,不要让她醒,等文公子下葬了再让她醒。”叶穹想了想,说道:“绮儿,需要休息。你快回去陪着吧,别在朕这里浪费时间了。” “属下领命。”许云说完,便顷刻离去。 许云离开后,第一时间便是赶回了侯府。 侯府内,留下来的一部分禁军正在挂白灯笼,许云见此不由得叹息。他缓步走至正厅之内,见文昭侯正安慰着刚哭过的文秀秀。 “侯爷,皇上让我即刻带公主回宫。”许云皱着眉头,有些心虚的说道。 “不请宾朋了,固远明日便出殡。也省得长公主再受影响。你且带公主回去吧,侯府之事,不劳烦皇上费思了。”文昭侯几乎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沉静的抬头看了许云片刻,说道。 “告退了。”许云见此,也不忍多加打扰,说罢便离开了正厅。 在叶绮的房间里,许云刚闪身进入,叶绮便猛然睁开了空洞的眼睛。她盯着许云许久,在认清来人后,眼神这才慢慢恢复了清明。 “公主。”许云看着这样的叶绮,有些心悸的说道。 此时狂风大作,窗子被风顷刻吹开,格外耀眼的月光照到了叶绮的脸上,她伸出手挡住月光,喃喃道:“我还没同他一起去过江城。” “公主可有何打算。皇上想让您睡几天,过了这阵风波。”许云看着叶绮说道。 “欲除我之人,除了程婧莲便没有旁人了。不过,若我与她鹬蚌相争,得利的便是叶暻。程婧莲自封哲死后,便消停了一阵。此时能如此大动作,想必是叶暻找她说了些什么。”叶绮说道。 “属下四处都未见叶暻身影。”许云说道。 “他能找程婧莲,便必然与她达成了什么交易。他向来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不然程婧莲最先下手的怕是他了。你去程婧莲在安阳的宅子里看看,若他们真在,不需要动手,等我醒后再做商议。”叶绮抿着唇想了想,说道。 “公主稍忍一下。”许云点了点头,对叶绮说道。 “好,你且来罢。”叶绮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许云看着叶绮,轻叹一声,便上前点了叶绮的穴。他抱着再次熟睡的叶绮往皇宫方向而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程府胁迫 是夜,叶绮这边才刚刚回了闺阁,叶婉便自请前来照顾。 许云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公主病重,却很少见到安瑜的身影,总有哪里让许云感觉的不大对。因为任务在身,许云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便匆匆而去了。 程家宅邸。安瑜正被叶暻揽住肩膀,伫立在偏房屋外的小亭后。 “上次本皇子与你谈的交易,你可想清楚了。用叶绮的命,来换你父亲的自由。”叶暻伏在安瑜耳畔,语气轻佻的笑着小声说道。 “不要发出声音,清理叶绮这个绊脚石只是本皇子的计划,没有你本皇子一样可以处理叶绮,只是用你比较方便。”叶暻眼神暗了暗,语气威胁般的说道:“你若胆敢擅作主张坏了本皇子的大事,死掉的便不是叶绮那么简单,你跟你的父亲也会给她一起陪葬。” “四皇子,我……下毒太明显了,很容易就查会到我了。您能不能,放过我和我父亲,我们保证守口如瓶。”安瑜神色慌张,她声音有些哽咽颤抖的说道。 “你是学医的,懂得药性相克的道理。不需要下毒,也可悄无声息的致人于死地。本皇子自会保全你,送你和你的父亲出城躲避。待本皇子完成大业,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们父女。要知道,本皇子可算的上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现在只是请求你帮个小忙都这般不肯吗?” 安瑜望着明灯的屋子里,一老者独坐饮酒,观其相貌举止,安瑜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父亲。上次来时,只是远远观瞧心中迟疑。如今细看,再无犹疑,历经劫难终于得见父亲,却是这般生不由己无法决断的时刻。 “我……”安瑜抿着唇,半响说道。 “本皇子按照你的要求,带你看过你父亲了。你也该办你的事情了吧,本不想对来硬的怕吓到了你,既如此也没必要与你多费口舌了,三日内,我便要叶绮死。”叶暻冷哼一声,对着安瑜表情阴冷的说道。说罢,便抬了抬手,立刻出现两个护卫,有些强制性的领着失神的安瑜朝正门走去。 在许云赶到之时,也只见到了安瑜从程家大宅走了出去。预感不好的许云便愈加谨慎的掩藏自己的身形,朝着程宅更深去探去。 果然见到叶暻正守在沉睡的紫嫣身旁,隔壁的房间还有一位郁郁寡欢的老者。 “公主果然没有猜错,现在要即刻回去,不可多留。”许云小声说罢,便离开了。 次日,在文固远下葬前,早朝之上,叶穹不管大臣如何想法,毅然不容拒绝的下了两道圣旨。 圣旨一,要让文固远以皇子礼遇安葬于叶氏皇陵。 圣旨二,三皇子叶泽救人有功封北辰王。封林靖勋为新任禁军统领。 两道圣旨下完,叶穹便一甩衣袖下了早朝。侯府里,林靖勋一脸惶恐接过了圣旨,缓了片刻才跪下谢恩。 这一日,文昭侯公子风光大葬于燕国的皇陵,林靖勋走马上任到皇宫任职。死后加封,病中升官,无人知道是喜是忧,只道风云难测,君恩非恩。 叶泽面色凝重跪接圣旨,下了朝后他没有出宫,而是直接奔着自己母妃的住处去了。 “母妃,儿臣有事要问您。”叶泽难掩怒意的看着程婧莲说道。 “哼,你每次来找我都是与叶绮有关,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有不得不杀她的理由,不过我儿救了她还加封了王爷,倒也算因祸得福。我便暂且不与你生气。”程婧莲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泽,说道。 “母妃,可是……”叶泽皱着眉不解的说道。 “你只需要知道,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这世界上能真心对你全心全意为你冒险的人只有我了。”程婧莲看着自己辛苦培养大的孩子,叹了口气,表情自爱疼惜的摸着叶泽的脸说道:“回去吧,让我静静,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等我歇几天都一一的告诉你好吗?” “我……儿臣告退。”叶泽看着程婧莲欲言又止道,见程婧莲眉眼间却有疲惫之色有思及母子情谊,便也不好再做打扰索性便告退了。 在叶泽离开不久后,叶绮在叶婉的照料下悠悠转醒。 “安瑜可曾来过?”叶绮醒后,她看着屋子里只有叶婉一人在照顾自己,未见安瑜,便开口问道。 “来过一次,给皇姐看完脉象便离开了。”叶婉想了想说道:“说是回去找药方,明日一早便会来。” 她们俩正说着,许云怕惊到叶婉便从门而入。 他走到叶绮的床榻便低声说道:“人都在,安瑜去过。” “我知道了。”叶绮闻言,她抬头看了看许云面色淡然道。果不其然,叶暻能那样泰然自若,原来是有人证在手。想到此,叶绮眸光又暗了几分。 许云怕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醒来后的叶绮眼神越来越空洞,连表情的起伏都丧失了一般。许云又仔细的看了看状态奇怪的叶绮,只觉得此刻的叶绮给他的感觉,和三年前自己初遇她时一样。 “还有事吗?”叶绮看着许云问道。 “公主……早些休息。”许云见叶绮这般,心里一阵苦楚,却也只能说出一句早些休息。 “好。”叶绮闻言,点头应道,便躺下闭目休息了。 见此,许云和叶婉对视了一眼,叶绮醒了并且状态还很正常,说话思维也清晰。这本该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是叶绮她又太过于正常平静,就像丧失了情感一般。他们倒不如想着,让叶绮大哭一次摔摔东西也好。 “劳烦青禾公主了。”许云看着红了眼眶的叶婉,自己也有些哽咽的说道。 “我没什么可称得上劳烦的,倒是辛苦许先生了。”叶婉笑笑说道。 “属下在外面守着二位殿下。”许云说罢,又看了看叶绮的平和的睡颜,便离开了屋子。 许云走后,叶绮便睁开了眼睛,她失神的看着叶婉淡淡道:“你与叶暻有些相像。” “兄妹大抵都会长得像一些。”叶婉闻言,不免心觉诧异。她面上平静微笑道。 “皇姐要不要再休息?”叶婉小声问道。 “休息?也对,明日还有好戏要看。”叶绮苦笑了一下。 “好戏?”叶婉小声问道。 “哼。”叶绮侧头看了一下叶婉,轻笑一声便闭上了眼睛,隐去自己了阴狠的眼神。 叶绮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满心装的都是仇恨,甚至想过仇人的各种凄惨死法。 但与三年前不同的是,以前她还有和顾子倾情谊的这份寄托,便不至于让自己沦落为林轩那样的疯子。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了,只要能让那些人来给文固远陪葬,就算自己会下地狱也无妨! 叶暻在安瑜的身边安排了人手跟踪,他们是不是会刻意出现提醒安瑜自己的处境。这是对安瑜的警告,也是对安瑜快点行动的催促。就算安瑜藏在太医院,也摆脱不掉。 躲在太医院的安瑜,她颤抖着手拿出药盒里的郁金,红着眼睛看了一整夜。郁金是极其寒性的一味药,叶绮平时用的药都是温性的,其中一味调理的药材丁香,跟郁金最是相克。若叶绮服了同时含有郁金和丁香的药,以叶绮现在这样的残病之体,活不过一日。 无论夜多漫长,黎明时刻终会到来,不管安瑜是要选择自己和父亲活命,还是选择忠于叶绮。这场折磨人心肠的选择题,总要有个答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致命之药 次日一早,顾子倾思及最近发生的种种,他发都没有束好,便披上衣服去找叶暻去了。他原以为,叶暻去程宅是要为大业准备,可偏偏第二日侯府便发生了如此惨烈的刺杀事件。顾子倾知道,叶暻是有进宫寻过程婧莲的。 “本不该如此的。”顾子倾恼恨道,便顾不得太多,片刻不敢停留的朝着程宅去了。 院内,叶暻正悠闲的侧倚亭楼观赏画卷。却被怒气冲冲推门而入的顾子倾,无端打扰了自己难得的闲情逸趣。 “怎么了这是,一大清早的。”叶暻见此,悠哉游哉的放下画卷,看着顾子倾笑道。 “殿下不是答应我,不会动长公主。”顾子倾看着叶暻质问道。 “我是答应了,那时候你们还没决裂。决裂后,你不也答应我了,以后碰上了不会顾念旧情。”叶暻摊手,佯装无辜的样子。 “殿下说的碰上,难道就一定要非死不可吗?”顾子倾怒极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欺骗了一般。 “我都能看出来那丫头的野心,难道你看不出?此人,本皇子如何能留。”叶暻见顾子倾如此,也明白了顾子倾的心并没有完全从叶绮身上收回来。他起身讽刺道:“你一向都知道本皇子的行事风格,两位皇兄死的时候,你也默认了本皇子的做法不是吗?现在这样一副被欺骗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之时,一直监视安瑜行动的手下回来了。他闪身跪在叶暻面前道:“安太医带着药去了。” “哼,好。看来,她还是怕死的。”叶暻轻哼一声,满意道。 见此情形顾子倾便觉大事不好,叶暻做事一向很少失败,他一直都喜欢留后手。听他们的对话,顾子倾不难猜出,这个后手是什么。 顾子倾怒瞪了叶暻一眼,便立刻拂袖而走,希望他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你要替本皇子亲眼看着她咽气吗?”叶暻看着顾子倾走得太急,没束好的冠发披散了下来,不免高声恶意打趣道。 “殿下,您不拦?”手下跪问道。 “胜负以定。”叶暻云淡风轻的看了手下一眼,慵懒的拿起画卷靠坐着,笑道。 与此同时,身处公主殿的安瑜,正面色紧张的煎药了许久的药。 “安太医今日怎这般严肃。”叶婉拿出怀里的手绢,给安瑜擦着汗言道。 “药还没有好吗?”叶绮依靠着,她瞥了神情不自然的安瑜一眼,问道。 “公主怎么喝药还这么积极了。”安瑜颤着声音,笑容僵硬。 “关乎人命的药,当然急,对吧安太医。”叶绮泰然自若,客气道。 闻言,安瑜皱着眉,不再说话。她坐在药炉前,深呼吸了一下,便将药缓缓倒入碗中。在给叶绮送药的时候,还不小心踢倒了小凳子。 叶婉从叶绮回了宫开始,便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对劲儿。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药被放到了叶绮旁边的桌子上,等它温度降到可以入口。 叶绮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安瑜,一直盯得安瑜心虚无比低下了头。 “皇姐,药,温了。”叶婉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务之急不是思考这些,而是让叶绮的身体快些恢复。 “是吗?青禾真贴心。”叶绮闻言,她试探的看着叶婉,伸手接过了药。 叶婉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就在叶绮接过药时,安瑜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她隐隐咬着牙看着作势要喝的叶绮。就在叶绮将碗凑到唇边时,安瑜立刻上前,流着泪一把打翻了药。 与此同时,顾子倾也推开了一阻拦他的侍女,推门进来了。 叶绮面色仍然镇定,她好笑的看着披头散发一身风尘的顾子倾,道:“怎么,你家殿下不放心,派你来亲自看我服药啊。” “这药可是喝了?”顾子倾来不及反驳,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叶绮,急忙问道。 “被安太医打洒了,并未喝。让你家殿下失望了,说吧,下一步想要我怎么死。”叶绮看着顾子倾,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片和一摊药汤。 谷 “没喝就好。”顾子倾这才将关注叶绮的目光,转移到了地面上,这才宽心了些。 就在顾子倾看着叶绮正要说什么时,便被林靖勋带着禁军捉拿了。 “药我没有喝,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叶绮看着被擒住的顾子倾,面色幽暗狠厉道。 “我……”顾子倾还未解释,边被林靖勋又用力压了压,直疼得他说不出话。 “压去见父皇,本公主不需要再被打扰。”叶绮对着林靖勋冷声道。 林靖勋临走时,有些歉意的看了眼被惊到,抓紧了衣角的叶婉。便走了,跟着林靖勋的几个禁军,都是他的亲信,自然不会多说。 正殿内。 叶穹问:“顾子倾你这是在演哪一出?白日之下闯公主闺阁?” 顾子倾被压跪着,道:“昨夜醉酒,神智未清。刚才之事,臣无意为之,愿请皇上责罚。” “林统领以为如何?”叶穹瞪了顾子倾一眼,看着林靖勋说道。 “宫中所见之人不少,怕是定有传话而出之人,且不在少数。臣以为,可以先将顾公子收押几日。”林靖勋恭敬道。 “依你所言。”叶穹挥了挥手道。 林靖勋带着顾子倾去了一间十分干净,一应器物俱全的牢房。临走前还特意留了几个手下,派去关押顾子倾的监牢暗中保护,他知道公主想留顾子倾一命,但监牢也未必安全。 顾子倾走到了桌子旁,看着研好的磨,提笔沾了沾,却迟迟不知道该写什么。 与此同时。 “许云,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叶绮在叶婉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安太医,你可知方才你不推开药碗,即便是公主也无法在我的剑下救你。”许云冷眼看着安瑜道。 “公主,对不起,我知错了。只是,四皇子他用我父亲的性命做要挟,我……”安瑜跪下哭道。 闻言,叶婉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瑜。她的兄长一向肆意潇洒,远离纷争,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你先闭嘴。”叶绮白了安瑜一眼道。 “许云,去找三皇子,把今日我之遭遇告知与他,让他今晚将叶暻带走。随便去那里都好,不要让他回程宅。”叶绮交代道。 “你与林靖勋伺机而动,务必把紫嫣姑娘和安老太医救出来,你把紫嫣姑娘带到这里,让林靖勋把安老太医带到程屿那处。”叶绮看着许云,一丝不苟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许云单膝跪下应道。 许云走后,叶绮冷静的看了看安瑜。一旁的叶婉惊魂未定,大气未敢喘的等着叶绮说话。 “原来,公主一直都有计划要救我父亲。”安瑜痛苦懊悔道。 “这碗药,你若真打算看着我喝下去,连叶暻也救不下你。”叶绮冷然道。 “我一早便让许云封了部分经脉,你这碗药,要不了本公主的命。称我经脉未解,还能行走之时,你且随我去做一件事。”叶绮说罢,便缓缓的下了地,自己披上了外袍。 “公主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安瑜擦了一把眼泪,说道。 “这样的话,你可说了不下三次了。不过,我愿意信你。”叶绮轻哼一声,将安瑜虚扶起。 “青禾,你皇兄的事情,与你无关。现在我有很多要紧事需要做,无暇顾及你的感受。知道你聪颖,不会多事。”叶绮在临出门前,对着叶婉匆匆而道,便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以彼之道 自叶绮走后,叶婉便瞬间颓然倒在地上,手还不小心碰到了碎瓷片,一抹赤红流淌下来与药渍混在一起。 “皇兄。”叶婉死死的咬着唇,悲伤压抑不住,这才开口唤道。在叶婉心里,无异于天塌下来般。 “你让婉儿如何自处啊。”叶婉收回了被割破的手,她失神的看着自己的伤口,落泪不止。 叶绮带着安瑜,步履微急的朝着程婧莲的住处走去。 景和宫里,程婧莲正苦于不知如何向叶泽坦白他的身世,寝食不安的时候,太监便来传报说长公主和安太医求见。 “安瑜?她不是我程家宅子吗?”程婧莲闻言,眉头一皱,随后便预感不好道:“让她们进来吧。” 叶绮不管那太监是否通报完,她抓着安瑜的手直接就进去了。人人都知道她大病未愈,不敢阻拦。 这边程婧莲刚说完话,叶绮轻笑着进来了。 “贵妃娘娘,安太医有要紧事与娘娘详谈,可否屏退左右啊。”叶绮无视神情复杂的程婧莲,直接坐到了她的面前。 “你们下去。”程婧莲看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挥手下了命令。 “且说。”程婧莲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她们二人,随即笑开了。 “公主我……说什么呀。”安瑜看着叶绮,声音带着哭腔。 “就说四皇子是如何戏耍贵妃娘娘,命你毒杀本公主的。”叶绮闻言,好笑的低下了头,她再抬起头时目光像是寒冬的冰锥一般盯着程婧莲,但面上却还噙着一丝笑意。礼仪端雅的,给程婧莲斟了一杯茶。 程婧莲诧异的看着对话的主仆二人,将信将疑的接过茶,等着安瑜开口。 “家父……”安瑜看着一脸探究的程婧莲,又看了眼平静喝茶的叶绮,小声开口。 就在她说出家父二字时,程婧莲猛然拍桌而起,想起之前手下送于她看的那具安庆海的尸骨,面容已经被火烧的不可分辨。莫非…… “别激动啊,有趣的还在后面。”叶绮见程婧莲如此,笑出了声音,她凑近程婧莲,按住了程婧莲的手。 被叶绮寒凉的手触碰,程婧莲只觉自己也通体发寒了,连忙回了神,坐了下来表情严肃。 “安瑜,继续。” “当年,四皇子救了家父。一直把他藏在言御史府上,我也是前些时日刚知。他还……用家父的性命要挟与我,让我……将公主……”安瑜吞吞吐吐,却是越说越觉伤心,就仿佛是要她再经历一次绝望一般。 “他是皇子,我是公主,怎么看我都对三哥构不成威胁,您为何偏要抓住我不放。”叶绮冷哼一声。 “对于你母妃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程婧莲暗暗呼了一口气,抬眸注视着叶绮。 “我知道我娘亲放不下故国旧恨,做了傻事,被父皇正法。贵妃娘娘还需要我知道什么?”叶绮惨然一笑,目光悲切看着程婧莲。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也从未对你做过什么吧。打从回宫起,我就一直在养病,甚至都没想久居皇宫。况且,我都出嫁了,本想跟夫君日后定居江城。偏偏不知为何,贵妃娘娘您就是不肯放过我。明明对你有威胁之人,是叶暻,您却看不清。”叶绮愤怒的瞪着程婧莲,语气阴冷而嘲讽。 “你若真什么都不知,他又为何要杀你。”程婧莲狐疑的看着叶绮。 “娘娘您还真是死心眼,他的谋士顾子倾放不下我,而三哥又与我有救命之恩。您只要出门便可以知道,顾子倾今早可是闯了我的闺阁,就怕我喝下毒药呢。我样的祸害,不该杀?”叶绮自嘲的指了指自己,泪水便涌上了心头。 “我杀了你夫君,你难道不恨我,何必又找我说这些。”程婧莲信了一半,又开口言道。 “因为,我想活着。身逢乱世,有处在一个政治斗争的漩涡里,我只想活着。我已经亲自送走了母亲,又亲自送走了自己的夫君,一个病弱的公主没有资格谈恨与不恨。”叶绮拿出帕子,轻轻拭去了一滴残泪。 这时,在门外听了许久的叶泽挣扎了片刻,正要进屋时,便听叶绮说道。 “如果我说自己全然相信娘娘,怕是您大抵不会相信。既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我能来此与您讲和,也是信任三哥。我知道,现在只有他可以保护我了。”叶绮苦笑摇了摇,说起叶泽时,她的脸上便扬起了几丝感激依赖之情。 听闻叶绮此言,叶泽便直接走了进来,他红着眼睛有些激动的看着叶绮。良久道:“我会保护好你的,娘,之前二皇兄陷害孩儿时,也是绮妹暗中帮我出的主意。绮妹她不会害儿臣。” “哼,我就料想你的石头脑袋想不出这等妙计,还跟你娘我藏了这么久才说实情。”程婧莲闻言,得知了却实叶绮帮助泽儿度过难关后,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安瑜,我们与贵妃娘娘讲和了,还不快求娘娘和三皇子救你父亲。”叶绮温柔的站了起来,挽着安瑜,语气隐隐有些欢悦。 安瑜闻言,便立即对着三皇子跪了下来,哭着磕头道:“三皇子,求求您,救救我父亲。他现在正在程府里,求您了。” 叶泽和程婧莲见安瑜哭的凄凉悲切,连额头都磕出了血丝青紫发肿,叶泽不免动容,弯腰扶起了安瑜。 “本皇子答应你,定会救你父亲出来。” “本宫与皇子还有事要说,你们且先回去。”程婧莲心叫不好,连忙抓住了叶泽的手臂,歉意的看着叶绮。 “是我们打扰了,安瑜走吧。”叶绮了然的点了点头,又抹了一下泪,笑着离开了。 “绮妹,我……”叶泽还未说完,便被程婧莲用力拧了一下,诧异的闭上了嘴巴,看着自己的母妃。 叶绮带着哭得伤心的安瑜离开后,叶泽这才敢问出自己的疑惑。 “母妃,您为何要跟绮妹过不去,她都已然如此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记着,把安庆海就出来后,暗中杀掉。我要你亲自确认他死了,别人我不放心。”程婧莲双手按住叶泽的肩膀,微微仰视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子,眼神无比坚定毒辣。 “为何要杀安老太医?”叶泽皱眉不解。 “他若活着,死的便是我们母子二人。”程婧莲眸光微暗,咬牙愤恨。 叶泽难受的挣脱了程婧莲,黯然道:“您总是这样,永远都告诉我要去做什么,却永远都不给我一个结果。” “去做吧,乖孩子。时机到了,娘自然会与你解释。”程婧莲含泪,深深的抱住了叶泽。 叶泽只是由着程婧莲抱着,沉默不语。 另一边,叶绮回去后,便看见面色苍白的叶婉躺在地上昏厥了,手腕上还有一道骇人的伤口,鲜血也一直在流。 “有人想活下来都难,她却在寻死。”叶绮脱力的靠到了床上,语气淡然。 安瑜惊心的急忙帮叶婉包扎好,然后想要扶她起来,可是她却几经折腾下没有什么力气了。现在这样,又不好去叫下人,叶绮又跟瓷娃娃没什么分别。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安瑜不知所措时,白芷便喘着粗气来了。 “这些天,公主需要静养,我便一直没敢来打扰。林统领说,又生变故让我过来看看,叨扰了。”白芷爽朗说罢,便推开了房门,刚进屋,便看见满地浪迹,和面色苍白的两位公主,还有忙前忙后还额头青紫的安太医。 白芷止住了话语,笑容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 依计行事 叶绮听到了白芷的话,慢慢睁开了眼睛,开口道:“把青禾抱上来,地上太凉。” 白芷闻言,这才回了神,不由分说的将青禾公主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到了床塌里面。 安置好叶婉后,叶绮虚弱的看着白芷,她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被封的静脉已经全部要解开了。可是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 “公主。”白芷小声唤着,便也将叶绮轻轻的扶着让她躺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叶绮便不甘心的沉沉睡了去。 安瑜虚脱的跌坐到茶椅上,脸上泪痕未干。 “这是,发生什么了,我只听林统领说顾子倾那厮来过,缘何又变成这样了?我这就去监牢里揍他一顿。”白芷气恼的撸起袖子,起身欲走。 “与他无关。你别走,留下来帮我,我自己一个人不行。”安瑜怒饮了一杯水,无奈的看着白芷。 “也罢。两位公主的脉象你可看了?” “看了,青禾公主失血过多脉象虚弱,幸好止血及时,性命无忧。待她醒了,我给她开些方子,再吃个七八天的猪肝。”安瑜叹了口气。 “长公主呢?”白芷皱眉。 “长公主……是我对不起她。”安瑜瞬间涌上了泪,她自责的用手敲了几下头,但是她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你且说公主脉象如何。”白芷焦急。 “长公主封了经脉,气血供应不畅……这样的脉象,我在已有的医案上看过,和林轩公子……很像。”安瑜凄楚的落了泪,她悲凄无助的看着白芷。 “这……”白芷闻言,一时间急火攻心,只有一股气堵在心头,竟令她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是家传的医术,可还有什么秘方?”白芷终于喘匀了一口气,目光炙热的看着安瑜。 “我所学不多,只能等家父平安出来,或许公主还有转机。” 白芷便不再说话,只好陪着安瑜等待着。 “我差不多歇好了,白将军,劳烦您把两位公主依次抱到青禾主殿。青禾公主曾与乐宁郡主同住时,房间又加了一张床榻。现在乐宁郡主在侯府陪着侯爷,那间房间,正好给两位公主修养用。”安瑜缓了缓,便起身走到了白芷旁。 “行,我大概还抱的动。青禾主殿在那里,我们动身吧。”白芷也起身,伸展几下准备着。 “在前厅东院的右侧。”安瑜了然道。 “我们现在在那里。”白芷皱了眉,看着安瑜。 “西院后宅。”安瑜眨了眨眼睛。 “选吧,先抱那个公主。我不是林靖勋,不能连续折腾两个大来回。只能先送过去一个,歇一会儿再继续。”白芷摊了摊手。 “许云呢?”白芷走到叶绮窗前时,想到。 “他不在肯定是办事去了,安太医,你动身去叫林靖勋。”白芷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戴在了安瑜头上,遮住她受伤的额头,言道:“非常时期,我们不能离开她们半步,你的办法行不通。你且去,我来守着,到时候我与林统领一起护送公主。” 安瑜摸了摸白芷戴在她头上的帽子,感受着白芷的信任和关照,她只觉得自己心中有愧。便不敢多留,只得迈步去寻林靖勋。 林靖勋一直放心不下这处,便一直带队在附近巡查。安瑜并未走太久便碰到了林靖勋。 “林统领,白将军有事寻您商议,请跟我来。”安瑜快步走到林靖勋面前。 “你们继续巡查,不要懈怠。”林靖勋回头嘱咐了一句,便独自跟着安瑜去了。 两个人未曾停歇,一路走到了闺阁处。林靖勋自觉在门外等待。 “可否借林统领大氅一用。”安瑜临进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的看着林靖勋。 林靖勋闻言点了点头,不由分说的便将大氅褪下递给安瑜。 安瑜抱着林靖勋的大氅便进了屋。她将大氅改在叶婉的身上,白芷便会了意。她起身抱起了被大氅遮盖的叶婉,小心的送至门外,林靖勋来不及开口问何意,便只得将叶婉抱着。 白芷又立刻转回屋子,将叶绮抱起。安瑜见此,将整理好的药箱背起,便走到前头带路。 谷 林靖勋猜到自己抱着的是个女子,隐约察觉到是青禾公主。 就在他们到了青禾主殿时,叶婉悠悠转醒,不小心碰掉了大氅。一双带着泪痕,又茫然无措的双眼,就这样与林靖勋对视上了。 林靖勋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便,只能抬起头快步将叶婉放置到床榻上。然后将落地的大氅又盖到了叶婉身上,只是这次是在殿内,不用担心外人看到,便不再遮住头。 “若还无事,我便,退下了。”林靖勋忍着想要安慰叶婉,拥抱她的心思。关键时刻,长公主的事情要放在第一位。便心疼的看了眼叶婉,压着声音道。 林靖勋走后,白芷便坐到了叶婉床前,握住了叶婉血色全无的那只伤手,怅然不语。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却骤然雨至。 “变天了。”叶婉听着窗外的落雨声,缓缓合上了眼。 另一旁的叶绮,虽然还在沉睡,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也在她的计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许云刚从程府熟悉一下建筑地形,寻到了合适行动的路线,便去寻了叶泽。 两人约在了东宫一处书房。 “三皇子,长公主险造四皇子毒手之事,你可知?”许云坐到叶泽面前,神情严肃。 “我已知晓。”叶泽闻言,也点了点头。 “三皇子有何打算。” “我想称他不备之时将人带出。” “若想如此,只能调虎离山。属下有一计,皇子可愿一听。” “但说无妨。” “三皇子您去寻四皇子出来,只需要拖住他便好,属下去将人带出。” 叶泽闻言,想了想,这样的话,他要想杀死安老太医可就难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人带出。 “那便,如此吧。”叶泽想了想,倒时只要支开许云,独自护送便好,只要人出来了,机会总会有。 “好,事不宜迟,辛苦皇子,今日便行动吧,恐迟则生变。” “那我们南街巷尾见,那里多是店家,夜里无人。”叶泽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停留太久,叶泽便去寻叶暻去了。许云只得去知会程屿和林靖勋,今夜便开始行动。 程宅,叶泽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许云描述的紫嫣休息的房间。他知道叶暻在里面,便作势要开门。 “别来无恙啊。”叶暻先他一步开了门,他推着叶泽向外走。顺手也将门关好了。 “最近事情多,想会母妃住处散散心。”叶泽反手握住了叶暻手腕,面色含笑。 “你也不惊讶本皇子会出现在这里。”叶暻闻言,挑了下眉。 “四弟你一向神出鬼没的,在哪里出现我都不觉得惊奇。”叶泽轻笑一声。 “倒是你,越来越没规矩了,皇兄都不喊。” “如果是我皇兄,我当然会喊。”叶暻佯装调侃。 “别开玩笑了,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叶泽嬉笑,轻轻给了叶暻一拳。 “我若说不想去,怕是你也不会同意了。将本皇子手抓的这么死,是怕我跑?”叶暻挣脱了一下,果然挣脱不出,只好无奈。 叶泽闻言,笑哈哈的就托着叶暻走了。他们去了玉人轩,还是赵瑾然接待的他们。 这一路上叶暻一直在防备着,但一个野种,还不至于让叶暻太过于放在心上。等叶绮死后,区区一个叶泽,还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 第一百二十章 程宅救人 叶暻与叶泽久在玉人轩,并未外出。他们这里兄友弟恭,许云在外面便是刀光剑影。 因为叶泽有所计谋,向来都是天衣无缝,无从担忧。许云也是趁此时机,暗里弄倒了叶暻私养的手下,断了他的臂膀。此时丝毫不知的叶暻已然认定,自己计划定有所成,便免不了心高气傲,疏忽大意。却不知,骄兵必败。 解决完这一切的许云私下寻了林靖勋商讨计划。 “我知晓,等你走后,我便带亲信去接应。”林靖勋面色凝重。 “此时关乎公主安危,确不可大意。”许云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去。 出门后见夜幕渐起,许云便轻车熟路的到了程府,避开护院,直径潜入了锁着安庆海的房间。 正伏案叹息的安庆海,乎感屋子进了一阵怪风,烛火摇摇晃晃却面前稳住了身形并未熄灭。安庆海正要回身查看时,便被许云出声提醒。 “安老太医,属下是长公主的人,也是安瑜的朋友。此次前来,便是听长公主命令,来救您出去。” “老夫有一病人,她不便行动。”安庆海闻言,眸光一亮,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这么厉害的朋友,还被长公主赏识。一直提着的心,便安了下来。转瞬想到昏迷几日的紫嫣,面露难色。 “紫嫣姑娘,我们也会一起救出。”许云说罢,便走到正打理医书的安庆海旁边。 “你们?”安庆海闻言,顿了一下。 “外面有禁军前来接应,属下只护送您出大门。” “那便待老夫,多谢长公主。”安庆海知道自己与长公主的情谊,不过曾在她幼时,带着她识别草药。可她却这般赏识自己的女儿,还派人营救。便慨叹一句。 “事不宜迟,我们便走吧。”许云说罢,便扶着安庆海,目光急切。 安庆海急忙将包裹背在身上,抬脚出门。 两个人避开零星几个护院,便朝着后门而走。林靖勋早已带人接应,等候多时了。 “林统领,带着安老太医先走,还是程先生那里。书局改建时,新增了一间密室。那里目前最安全。安老太医万不可落他人之手。”许云倾身伏在林靖勋耳畔。 “好。”林靖勋凝眉点头。 林靖勋将早已备好的披风和银面,都给安庆海穿戴上了。这样他走在禁军队里,也并无违和。 看着林靖勋他们护送着安庆海从小路离开时,许云又仔细环顾四周,这才不敢耽误的又折返回程宅。 许云走到紫嫣姑娘的门前,且闻得一阵娇兰清香,未曾停留推门而入。但见紫嫣面色红润却并无生气,匆忙之下,只能得罪伊人。他轻轻抱起紫嫣,一路朝着皇宫而行。 夜里,星辰低垂,暗淡光微。 叶绮在夜色里,悄然睁开不含情绪的双眼,淡漠的注视着屋内的黑暗。 直到许云抱着紫嫣来到了她的房里,给她燃了一盏油灯。 感受到油灯橙黄色的暖光,叶绮竟坐了起来,她望着油灯出神。仿佛天地之间,别无他物,只余她和这盏油灯。 许云把紫嫣放下后,也只是从旁看着,不做打扰。 叶绮看得出神,竟不自觉落下一滴泪来。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靠近这盏油灯,就像是靠近曾经为她点灯的文固远。 就在叶绮触碰到火苗的刹那,便被烫的回了神。许云阻拦不及,只得懊悔的连忙将手帕拿出,单膝跪下给叶绮包扎。 “明日晚上,让林靖勋的禁军避一避,你把芸娘娘接来。小暖这段时间一直在淑妃娘娘那里受照顾,我们这边时局未明,暂且不接小暖了。”叶绮看着许云,目光还是照旧,不悲不喜。 “好。”许云见叶绮这般,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点头答应,做他分内之事。 “我们棋只快他一步,很快便会被追上,知道怎么办吗?”叶绮看着许云,从桌子上拿来一把剪刀递给他。 “属下知晓。”许云单膝跪在叶绮面前,说罢,便将剪子分开,面无表情的一剪子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下三寸。如果这个力道是在心脏位置的话,那便真真是按照自刎去的。 叶绮看着许云,之见他咬着牙,额头不住的冒汗。叶绮嘴角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随后便拿出怀中干净的帕子,俯身给许云擦着汗。 “去吧。” 许云接过叶绮给他擦汗的帕子,点了点头便走了。他一直在远离皇宫后,才将剪子用力拔出,小心的将帕子放到腰带中,捂着伤口便朝着和叶泽约定的放向去了。 等许云过去后,果然看到叶泽在等候。 “三……三皇子。”许云虚弱无比,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 见许云伤得不轻,叶泽狐疑的皱着眉,便也放下身段赶紧过去扶住许云。 “何人能伤你如此,安老太医可是救出来了?” “禀三皇子,属下估计老太医性命,与四皇子的鹰犬对抗之时,犹如手脚被束缚一般,随以命相救,但也双拳难敌四手。”许云面容悲切,末了,还把手从伤处拿开,只见那剑伤般的伤口,就在胸口三寸附近,若再往上一点,怕是危及性命了。 叶泽见此,呼吸一滞。他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追究安老太医被带去何处,他想的竟是许云若是出事,绮妹身边可就少了一个武艺高超的护卫了。 “你且快些回去疗伤,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定夺。”叶泽伸手拍了拍许云的肩膀。 许云虚弱的点了点头,便憋了一口气,轻功而行。然而在叶泽看不到的地方,许云赫然呼出一口浊气,虽然身上的疼痛十分剧烈,但他在黑夜中穿梭的身形却仍然矫健。 回到了公主殿的许云,在院子的角落里独自包扎伤口。等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彻底散开后,这才进了屋子,找叶绮复命。 “叶泽会信,但程婧莲不见得。去休息吧,下面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了。” “遵命。” 许云走后,叶婉犹豫了片刻,开口道:“皇姐。” “可要回去陪陪你母妃?” “皇姐是,希望我去吗?” “原本想要你跟着小暖一起的。但是我病的太快了,来不及交代完一切。” “皇姐,婉儿难受。”叶婉忍住哭意。 “我也曾这样难受,不对,我一直都是这样难受。这被迫成长的滋味,我一直都在感受着。”叶绮叹息一声,苦涩的笑了笑。 “我皇兄,会……会死吗?”叶婉小心翼翼。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除非他能够放弃自己的执念,还和曾经一样,做个闲散皇子,安心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叶绮借着油灯的亮光,看着叶婉。 “我,我可以去劝他。”叶婉哽咽。 “哼,谈何容易呢。姜启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私下寻过叶暻,怕是你出嫁时,他连你最后一面都不会想见。在他心里,排第一的,从来都是皇位江山。”叶绮冷哼一声。 “生长在皇室,永远都避不开争权夺位的这阵血雨腥风。内乱不及时平息,等再给燕国发难的,可就不是联姻的姜国了,而是企图攻打瓜分燕国的其余二国。”叶绮见叶婉这般惧怕,语气倒也和缓一些。 “你可知,先前打的正热闹的郑、楚二国,如今也联姻交好。怕是待他们修养好了,下一步,便是要打我们燕国了。”叶绮苦笑摇了摇头,恍然又想起了被自己牵连而死的文固远,心中一阵闷痛。 我夫君又做错什么了呢?他只是,娶了我罢了。想到此,叶绮被一阵无力窒息之感充斥全身,心中悲愤至此,却流不出泪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接出芸妃 叶泽从小到大,一直都听从程婧莲的话。以至于养成了一个没有主见的性格,特别是这样的大事,叶泽也只好暂回皇宫,等明日寻到母妃再做商讨。 叶暻在从玉人轩离开后,望着叶泽离开的方向,乎感大事不妙。便立刻赶往程宅,只可惜等他到时已是人去楼空。 几个护院瑟瑟发抖的跪在叶暻面前,大气不敢喘。 “哼,真是,连狗都不如,狗至少还会吠几声。”叶泽并不踢打他们,只是冷言讽刺。 出了这么大事,自己的暗卫却一个都没有过来报信,怕是已经遇害了。叶暻并不认为程婧莲那个蠢女人有这等本事,一定是叶绮搞的鬼。 “我们还真要不死不休了,看来是本皇子低估你了。”叶暻望着远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致。 同叶暻这般思绪清晰不同,次日程婧莲在听了叶泽所言之后,便眉头紧皱,思索半天才勉强想明白。 “若叶暻早有准备,转移了安老太医,他能在与你独处时那般随意,也说得过去。说明他,确实每一步都算的很好。”程婧莲看着叶泽,心有所思。 “他能藏着安老太医这枚杀棋多年,定然是不会轻易损失。”程婧莲狠咬了下唇,目光怨毒憎恨。 “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泽不明就里 “眼下,儿臣要如何跟绮妹交代。” 程婧莲见叶泽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还交代,怕你没机会交代,明日便会被叶暻弄死。”程婧莲不解气,又道:“禁军统领林靖勋是个没有根基的依傍的,你且去与他交好,待到日后许是用得到。” “我们日后用禁军做什么?”叶泽急问。 “你觉得,会做什么?”程婧莲冷然看着叶泽。 “难道……”叶泽不敢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莫非真的到了要串通禁军逼宫的时候了吗? “宁川那些兵,想办法调过来。叶暻杀棋在手,这都是他逼的,我们别无他法。” “可是母妃,宁川刚安宁不久,现在调兵……” “这天下还不是你的呢,还轮不到你来操心。”程婧莲愤愤的拧了叶暻手臂一把,见叶泽似有委屈茫然之色,又眉目舒缓道:“现在主要的就是,怎么把皇位争取到。母妃知道你心中存疑颇多,此刻还不是讲与你听的时机。” “现在不是,那什么时候才是。”叶泽一反常态,吼道。 “你且去寻林统领吧。”程婧莲叹了口气。 叶泽气恼,又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发火。只得一拳砸在墙上,然后悲怨的跟程婧莲行礼告退。 公主殿内,许云跟在安瑜身边,看着她煎药。 “许云,你去忙吧。我跟安瑜聊些事情。”叶绮见安瑜行动拘谨,便无奈开口。 “遵命。”许云闻言,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 他走后,叶绮侧头看了眼绣帕子的叶婉,见她手腕的伤处又添了新血迹。不由得皱了眉头。 “怎的不好好养着,伤口又裂开了?”叶绮不悦。 “皇姐,其实上次,我是不小心划到腕子。并非寻短见。”叶婉小心开口。 “但你任由着鲜血横流,不加阻止,妄寻解脱。”叶绮语气淡淡。 被戳中心事,叶婉面带窘色。“皇姐怎知?” “因为这样的想法,我也曾有过。”叶绮不看叶婉,微微低头,面容恍惚。 闻言,安瑜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欲言又止的看着叶绮。 “人活在世上,没有人是轻松的。你父亲,已经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可以放心了,许云对你有戒备,你不要计较与他。他也是担心我,等事情平息了,我送你和你父亲回老家。”叶绮淡漠的看着安瑜。 “好。”安瑜闻言,声音颤抖应道。 “可是公主,若我随父回乡,您的身体……”安瑜语气不舍。 “太医院人才辈出,民间也有不少隐士神医。”叶绮挑了一下眉。 听叶绮此言,安瑜心下了然。自己已经,不被需要了。会想起往日亲密无间的时光,还是历历在目,可那样的时光也只能停留在往日。 安瑜不再多说什么,只能专心的熬着药,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妄想的呢。 叶绮接过安瑜熬好的药,放置在一旁。开口道:“婉儿的手腕,劳烦安太医了。” “是我分内之事,并不劳烦。”安瑜见叶绮如今一开口都是疏远的用词,自己即便委屈也只能吞进去。 安瑜拿起药箱走到叶婉床边,沉默的帮叶婉拆换锦布。 叶婉看着安瑜,无法开口安慰,便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安瑜的肩头上,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暖,安瑜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手上的动作却依然仔细温柔。 许云刚走到宫门处,便见叶泽与林靖勋正在观台一同巡防。 心中疑惑,便不再上前打扰。天色尚且未黑,稍后再来寻林统领议事便可。 此时间,许云便来到了关押顾子倾的监狱雅间。 “长公主如何了?”顾子倾见许云来了,便放下了还在书写的笔,问道。 “还在沉郁中未曾真正解脱,但身体好了些许。” “外面可变天了?” “快变了。” “告诉绮……告诉长公主,与叶暻对抗并非易事。占他的上风,也未必是好事。”顾子倾面色紧张,眉带忧愁。 “好。”许云慎重应道。 短暂交谈过后,许云便走了,走之前顾子倾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说,许云也不会去问。向来,顾子倾应是有话要亲自问长公主。 出了狱牢,天光微暗,许云只是叹息一声,便朝着林靖勋所在而去。 太阳离西方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但拂面的风却凉上了三两分。 林靖勋还在观台上高坐,许云见叶泽并未在附近,便坦然上行。 “林统领。”许云拱手行礼。 “无须多礼,但说无妨。”林靖勋见许云前来,想必定是公主有吩咐。便开门见山。 “今晚禁军巡防,避开轻云轩,和公主殿这条路。” “好。我知晓了。”林靖勋侧耳细听,听罢,面色严肃。 “可还有他事?” “公主目前尚未吩咐,但这段时间怕是不会消停了,暂等公主计划吧。”许云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也好。” “那我便去守着公主,今晚切记。” “定不负公主所托。”林靖勋目光坚毅。 夜色,在期盼下悄然攀爬,逐渐占据整篇天空。 在林靖勋刻意带队避开之下,许云这一路果然是畅通无阻。他悄然进入了轻云轩,很规矩的在内阁门外等待。 “是长公主的人吧,芸妃娘娘让您进去。”红袖将门微微开出一小半,说道。 随后,许云便来到内院深处。 “她能让你过来,想必是紫嫣姑娘已经带出来了。”芸妃浅笑。 “公主要属下带娘娘去公主殿。” “外面禁军把手森严,如何去得。”芸妃眉头一皱。 “禁军统领是公主的人,他们已经都避开这里了。不需担心。”许云连忙解释。 “我倒是忘了。还当她是小娃娃,如今也是满腹计谋的皇女了。程婧莲那边,可……” “她正与四皇子斗得水深火热,无暇顾及此处。” “倒是件好事,也罢,那我便随你走一遭。”芸妃说罢,便起身穿戴好衣服。这才掀开隔帘,出身见许云。 “走吧。” “娘娘请随我来。”许云从芸妃的清丽中回过神,行礼示意。 两人便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紫嫣清醒 夜凉。紫嫣就躺在主殿的偏房,安瑜刚又添了些许炉火。 “你可看出什么了?”叶绮紧了紧外袍,走到偏房。 “脉象正常,但是,为何一直不醒?”安瑜摇了摇头,不解。 “让我看看。”芸妃走到偏房,出声说道。 “芸娘娘。”叶绮让开了路。 芸妃对着叶绮宽慰的笑了笑,而后便走上前去查看紫嫣的病情。 她率先伸出手,探上了紫嫣的颈脉。然后眉头一皱,她对着叶绮道:“紫嫣姑娘这样多久了?” “许是,三四天了。”叶绮见芸妃这般,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 “可带针包了?”芸妃询问。 “带了带了。”安瑜恍然应声,便回身去拿针包。 “芸娘娘,紫嫣姑娘这是?”叶绮出声问询。 “颈脉被封了。虽然蛊毒已经去了,可是在蛊毒刚去,清气运行时,被封颈脉,这样会导致解蛊之人内气不畅。她此时所呼之气,皆是虚气。再过几天,便会死于睡梦中。”芸妃接过针包,对叶绮解释道。 “林轩这是……舍不得紫嫣痛苦的离世,又不想紫嫣被他人拥有。”叶绮闻言,叹息一声。 “可有烈酒?”芸妃看着安瑜。 “有。”安瑜点头,便又速速回身去拿。 芸妃坐到紫嫣的身旁,抽取了一根针灸用的细针,浸了烈酒,又在火上烤了片刻。 “我用的方法,都是红船上那些土大夫的法子。倒不用这么认真学。”芸妃看着无比认真的安瑜,不免有些好笑。 “当年战乱,红船行至各处,也接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为了怕她们治好病,攒够钱便企图逃跑,红船老板就用蛊来牵制她们。” “那芸妃娘娘,您是……”安瑜好奇。 “皇上巡游,将我带了回来。”芸妃说罢,便找好了位置,一针扎进了紫嫣的任脉。 只稍片刻,紫嫣便停止了呼吸,脸像是憋气太久一般,泛着紫白。 “这,没事吧。”安瑜慌张。 “没事。”芸妃并未看着安瑜,而是拿出了第二根针,如法炮制。 在浸酒,烤火的过程中,道:“紫嫣姑娘是练武之人,比红船上的姑娘身体都要好。” 说罢,又一针,稳稳的刺进了紫嫣的督脉。 此针一入,紫嫣的面色便缓缓转好。 “待她醒了,你拔针就好了。切记,先拔任脉,再拔督脉。”芸妃满意的点了点头,侧身看向安瑜。 安瑜嗯了一声,便也搬凳子坐到紫嫣姑娘旁边,严阵以待。 “芸娘娘,委屈您了,这些日跟我同住。”叶绮挽着芸妃手臂,扶她起来。 “紫嫣姑娘,你打算怎么用。”芸妃面带忧色。 “原本还想成人之美,如今我便是将他挫骨扬灰都不解恨。”叶绮表情冰冷,话语中充斥着无尽的恨意。 芸妃见叶绮这般,只能暗自摇了摇头。她看着窗外悬挂的月亮,恍然想起曾经与慕容泠的交谈。 “我活着也是行尸走肉罢了,倒是这孩子,她若一生都能这般了无牵挂随性而活,与我而言便也是安慰了。” 那晚也是明月高悬,芸妃坐在慕容泠身旁,同她一起望着院子里,正用树枝在地上作画的叶绮,深思不语。 “你终是没有活成你娘亲期待的模样。”芸妃回过神来,眼上升起一片水雾。 “我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啊,芸娘娘。”叶绮见芸妃这般,忽然一笑。原本温暖灿烂的笑容,却在此刻,在凉薄的月色下,显得那样无力悲凉。 “苦了你。”芸妃抱住了叶绮。 叶绮面色如常的回抱了芸妃,说道:“我所爱皆离我而去,我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芸娘娘,答应我,无论我陷入何种危险之地,都不要以命相救。如果让我活着时,再体会一次生离死别的苦楚悲痛,那我宁愿……” 芸妃连忙推开了叶绮,伸出手按住了叶绮一开一合的唇。严肃的看着叶绮,道:“我都依你,不要说傻话。” 叶绮只是了然一笑,她知道,在芸妃心里仍然想着要去牺牲自己。是曾经的她行事不够果断狠厉,才没有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已经不在意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是否人道了。她只是恨而已,只是想要杀人而已。叶绮半眯着眼睛,随后眼角因为恨意抽动了一下。她怕自己再停留,会吓到芸娘娘,便匆匆走了。 在叶绮离开没多久,紫嫣姑娘便悠悠转醒了。 安瑜见此心中欢喜,便也迅速的拔掉了针。然后扶着紫嫣平躺着。 “我这是……”紫嫣看着安瑜,面色疑惑,小声问道。 “紫嫣姑娘,你现在是在皇宫里。是长公主派人救你出来的,芸妃娘娘将你治好了。你已经昏睡许久了。”安瑜用帕子沾了一点水,帮紫嫣润湿嘴唇。 “我昏睡许久了?”紫嫣喃喃自语。 “紫嫣姑娘,你可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安瑜握住紫嫣的手腕,探着她的脉象。 “头,很沉。”紫嫣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额头。 安瑜立刻制止了紫嫣,道:“沉是正常的,昏睡这么久,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语罢,便将紫嫣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让她靠着,能快些清醒。 “可是饿了?”安瑜见紫嫣按了按肚子,道:“明日早上,才能用些粥点。今晚,先慢慢喝些白水。” 这一夜,安瑜便一直在紫嫣这边照顾。 叶绮则是拉上了屏风,将自己的床与外面隔绝起来,旁人只能隐约看见屏风内烛火摇曳,看不清叶绮是睡是醒。 清晨,叶婉匆匆给叶绮留了一封书信,便离开了。 叶绮缓缓打开,只见信纸上被娟秀的字体占满。 写道:“皇姐,我心里还是挂念兄长,可兄长对你又做出如此之事,我心怀愧疚无颜面对。我知道此时逃避,失了担当。我会去陪母妃一同照顾小暖,离开这些日,不能亲自照顾皇姐起居,不祈求皇姐原谅,只希望皇姐珍重身体。” “傻孩子,你又不欠我的。”叶绮看笑了,无奈言语一句。 许云跪在屏风外,道:“公主,属下有事禀报。” “且说。”叶绮收好信,微微抬眸。 “顾公子让您,小心叶暻。说,占他上风,也未必是好事。”许云皱眉。 “哼,这一点我不需要他来提醒。疏忽大意,妄自尊大,刚愎自用,这些词不会在我的身上出现第二次了。叶暻知道安老太医在咱们这里,只要他不死,我们把叶泽身世暴露给父皇,他叶暻依然稳坐皇位。”叶绮冷哼一声。 “那眼下……” “眼下,我要他死。”叶绮张开嘴巴深呼吸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捂住一只眼睛,阴恻恻的大笑。 “公主。”许云从未见过这样的叶绮,他妄想出声唤醒她,可是他却忽略了,主动沉落在深渊里的人,是不想向上爬的。 “你不开心吗?”叶绮又开心的笑了几声,语气轻快的问着许云。但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霾,正昭示着叶绮此刻的开心,是十分异常的。 还好她丑陋的样子,都被屏风阻挡,没人能看得到。 许云久久不语,他怜惜又遗憾的看着屏风上的人影。 “程婧莲杀不死叶暻,此时也该速战速决了。哼,他现在应该是躲在皇宫里,一会儿,带我去见他。” “公主,你身体。”许云欲言又止。 “这些和我夫君受的伤害比起来,算的上什么?”叶绮摇了摇头。 “可……” “你只需要去做,不需要多说无用的话。”叶绮拿起旁边的茶碗,扔到地上。态度不悦。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天之局 许云郁郁的吸了一口气,应了声是。这才起身给叶绮准备外出穿的袍子。 “公主,不若用些餐点再去。”许云试探问了句。 “没胃口。”叶绮皱眉。 许云自知不可再随意开口,便规矩地将外袍从屏风上面递给叶绮,等她穿戴好。 叶绮仔细的将袍子穿上,随后打开了屏风,面无表情的抓住许云的袖子。 许云授意,将叶绮抱起,向着东宫的方向前去。 果不其然,叶暻确实如同他们所想的那般,正急的在屋内踱步,如何都不敢离开东宫这个安全之地半步。 “那西域的秘药,我误食过。若是病中服下身体会有不适。断了药便好了。”叶绮皱眉。 “公主何意?”许云哑然。 “父皇在林王爷去世那天,救人心切,他冲出去抱住林王爷时,头擦到了刺客的剑。而后便……阴晴不定,头疼至今。”叶绮思索。 “公主可以一直都有怀疑?”许云闻言,心下大惊。 “我们进去。”叶绮凌然。 屋内,叶暻只觉一阵风吹过,许云便已抱着叶绮进来了。 叶绮随意的坐在茶桌旁,看叶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四皇兄可是害怕了?是怕封哲剩下的残兵,还是……怕我啊。”语罢,叶绮低着头笑了几声,似是心情很好。 “哼,难道不是你在心有余悸。”叶暻卸下了往日的风流潇洒,如今他就如同一个赌红眼的囚徒。 “皇兄底牌这么多,我当然怕。”叶绮不怒反笑。 “父皇的药,是你下的,还是叶辉下的?”叶绮挥手,许云立刻擒住了叶暻。叶绮走上前去,冷声逼问。 “你猜到了?”叶暻挣扎一下,未果。便很快接受了现状,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欠打的样子。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记忆中的父皇,英勇善战,虽然多疑,但还不至于阴晴不定。一个能够轻易察觉敌军诡计,舍近求远一路勇战卫国的君王。不可能在深宫和朝廷,如此退缩不作为吧。”叶绮身手点了一下自己的头,半眯着眼睛。 “更不可能遇到大事,茶都不愿茶,犯罪之人接处死了事,无论那人是否有冤情,是否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和此生挚爱。曾经燕国在风雨飘摇中,奋力分天下一杯残羹之时,父皇不曾头疼。如今,燕国休养生息,休战之时,原何头疼如此。”叶绮冷哼一声。 “我若说是叶辉,你怕是不会信。”叶暻无力的大笑了几声。 “叶辉,若一早便对父皇下手了,那么他便不会再做后来下毒这件蠢事。你会对同一只老虎,喂两次瘟鸡吗?”叶绮用手抓住叶暻已领。 “你又能改变如何?就算你杀死我,揭穿叶泽身份,你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叶暻看着胜券在握的叶绮,心中登时觉得无比可笑。 “女子,就是女子。”叶暻看见叶绮变了脸色,便继续火上浇油。 许云用力将叶暻下压,疼的他再无暇说出诛心的话。 叶绮缓缓的闭上眼睛,良久,她淡然的注视着狼狈的叶暻,轻笑道:“我不杀你。” “你最好早点杀我,因为明日,父皇便会病情加重。”叶暻在许云放松之时,挣脱出来,他靠到墙柱旁,不羁道。 “你要利用父皇的病情,引程婧莲母子逼宫?”叶绮此时才豁然开朗,她恼怒大声质问。 “那你以为我给父皇下药,是为了什么?我可不是叶辉那种蠢人。”叶暻刚要大笑,不小心抻许云暴力压痛的背膀,没忍住嘶了一声,表情并不好看。 “四皇兄,你这局做的可真大啊。”叶绮冷笑了三声,她目光如利箭,似要把叶暻千刀万剐一般。 “你这是在,替父皇生气?”叶暻挑眉。 “兄弟相残,还企图弑父谋权。唯一敦厚孝顺的,却非亲生子。”叶绮微微红了眼眶。 “你在为一个亲手杀死你娘的人悲伤?”叶暻恶意调侃。 “我是不该为他悲伤。”叶绮轻哼一声。 谷 “不过我替你悲伤,像你这么凉薄的人,大概是没感受过崩溃和绝望吧。”叶绮走到门口时,又侧过头笑道。阳光因为她动作,而落到了她袒露的脸上,另一边脸则处在阴影之中。 “哼,任你如何。”叶绮见叶暻哑然不语,心情便也稍好一些。 从东宫离开的叶绮并未回到公主殿,而是直径朝着颜玥所在的方向去了。 “公主不怕皇上也在?”许云皱眉 “父皇现在病的愈加严重,大臣们很早就觉得颜玥祸国,肯定拼死上谏不让父皇去找颜玥。”叶绮胸有成竹。 “可皇上如今这般独断,怎会在意大臣的意见。” “颜玥又不能治病,况且父皇只是去他那里寻安静罢了。他在这件事情上,不需要和大臣冲突过深。他不喜欢麻烦,听了大臣的话,既能保全颜玥,也能避免众大臣的口诛笔伐。”叶绮轻笑。 许云了然,便跟着叶绮继续走。 前方是一片幽静的竹林,林子中间有一趟石子路,路的尽头便是颜玥的雅舍。这样的构造筑景,简直是与外面那些隐士居所别无二致。 想到此,叶绮啧了一声,只可惜,这是也只不过是深宫中的一所监牢罢了。 他们走至门口时,人声未至,笛声先闻。 原本还忍着身上的不适,硬走着一段路的叶绮,忽闻得这悦耳仙音,竟也缓解了些许疲惫。 “颜玥大人,还真是不简单。”叶绮莞尔。 许云半扶着叶绮,迈步入了门。颜玥听见了声音,便放下了笛子,缓缓睁开眼睛。 “是我。”叶绮看见微惊的颜玥,开口道。 “长公主殿下。”颜玥起身,翩然行礼。 “颜玥大人今日可好?”叶绮还礼。 见叶绮给自己还礼,颜玥怔了一瞬,随后又悠然的笑了几声,道:“还如往常。” “公主请进来坐,再过一会儿,要刮风了。”颜玥看着叶绮单薄的身形,面露关切。 “好。”叶绮颔首。 颜玥将叶绮请入了屋内,只见竹屋幽香四溢,干净整洁。虽无金银玉器装饰,但几管箫,几根笛,也别有风雅。 叶绮还坐在自己曾坐过几次的地方,看着颜玥动作儒雅不卑不亢的沏茶,叶绮只觉得自己内心暂得宁静。 “我有所求。”叶绮在颜玥给自己倒茶时开口。 “公主每次来,都是如此,但说无妨。”颜玥清雅的笑了笑。 “我想请大人,带一位大夫去看望父皇。”叶绮沉声。 “鄙臣答应公主。”颜玥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你怎么都不问问,若是出事可该当如何。”叶绮微微皱眉。 “公主既然亲自过来,想必其他事情都准备完全了,可以确保万无一失。”颜玥失笑。 叶绮苦笑了一下,道:“怪不得父皇喜欢往你这里来。” “今晚许云会带那人过来,你且先将他安置。不日我便带你们去寻我父皇。” “一切都听公主安排。”颜玥优雅的将茶壶放回原位,又道:“不是君白菊,新采的兰花茶。” 叶绮闻言,哑然,随后便眼神亮起。她想到以前自己和顾子倾都喜欢菊花,后来嫁到侯府时才记忆起,自己在很小的时候,与文固远一同等待兰花盛开。 想明白了后,叶绮立刻拿起茶碗,品了一口。这茶,似水却带着一阵微弱的清香,只饮一口,便觉茶香萦绕了全身一般。就好像文固远的温柔清雅,看起来淡淡的但却已经悄然围绕上了她冰寒的心。 “这茶,很好喝。”叶绮不小心红了眼眶,她哑着声音,欲哭反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告知身世 颜玥清清浅浅的笑了一下。 “谢谢。”叶绮深深的看着他道了声谢。 “到时,我手下的人会带那位大夫来见您。他也会留下保护你们。大人可以放心。” “有公主在,臣从未担心过。”颜玥举杯淡笑。 叶绮辞别了颜玥,她回到寝宫后见了紫嫣,紫嫣恢复的很好,不过几日就能康复了。但叶绮并不想多等那几日。 “紫嫣姑娘,渴望自由的你也许更喜欢别人叫你韩紫苏吧。你杀死了你第一个主人, 林轩你的第二个主人也算是因你而死。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由,如果我答应你会给你自由,绝不会和他们一样束缚你,利用你,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会愿意吗?” “长公主殿下不妨直说, 如我这病体还能做的到的话。”紫嫣自嘲一笑,看向叶绮。 “我需要你”叶绮在紫嫣床边对她耳语到。 她并未等紫嫣回答便离开了。叶绮不用等, 她知道紫嫣现在的处境和当年她遇到林轩一样, 她除了执行命令别无选择。 第二日,紫嫣深夜踉踉跄跄的从叶绮的宫殿跑出来,在逃到宫门时被拦住了。 “你是那个宫的宫女,为何深夜来此。”看守的禁军阻拦。 “这是我的侍女。”叶暻一脸阴鹜的言道。 他不等守门的禁军道歉,拉着紫嫣的手便离开了。 寝宫里,叶暻打量着紫嫣,面色阴沉:“她救了你。” “皇子,再急着出来,也该把外袍穿戴好。夜里的风很凉。”紫嫣看着衣冠未整的样子,十分动容。她知道叶暻在乎她,虽然这种在乎并不全是爱。 “她想让你做什么,杀了我吗?还是用苦肉计的方式?你明明还没有痊愈。” “长公主想给我自由,代价是。”紫嫣为难的看着叶暻,开口道:“杀了你。” “你呢?紫嫣,你想杀了我吗?”叶暻捏住紫嫣的下巴,俯视她、 “不想。我不会杀你。”紫嫣疼的落了泪来。灼热的泪滴掉在了叶暻的手上,叶暻缓缓的放开了紫嫣。 “不要骗我。”叶暻深深的抱住紫嫣,神情悲伤又欣喜。 叶暻将紫嫣扶到床榻上, 他伸出手抚摸着紫嫣的眉眼。“紫嫣,你可愿为我再算了,我不会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这个皇位我要定了,看在你的面上暂时留她一命。” “紫嫣,你可愿嫁我为妻,当未来的中宫皇后。” “然后一辈子都束缚在深宫庭院吗?”紫嫣失神,喃喃道。 “紫嫣。”叶暻轻声唤她。 “我愿,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紫嫣笑了起来。 “明日长公主就要开始行动了,安庆海会带着医案被颜玥带去见皇上。”紫嫣严肃的看着叶暻。 闻言,叶暻了然笑了。“正好明日我也想带你去找父皇请旨赐婚。我要你名正言顺的嫁给我。” “只要父皇看到医案,会立即立我为太子也不一定。”叶暻想到那样的场面,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紫嫣帮叶暻褪下外衫,服侍他休息,却被叶暻按住了手。“你永远都不需要做这些。”叶暻说罢,便揽着紫嫣将她轻轻的放躺在床榻上。 “好好休息。”说完,还在紫嫣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叶暻的心情很好,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明日父皇便会看到医案,自己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紫嫣的平安回来,也在叶暻心中十分重要,江山固然美, 但有红颜相陪的江山更令人愉悦。 都说人心情好的时候,便会觉得时间过的十分快。于叶暻是如此,于叶绮也是如此。 天刚蒙蒙亮,林靖勋便带着一伙禁军将叶穹的宫殿暗暗的围了起来。 颜玥也在禁军的保护下,带着一个沧桑老人朝着叶穹休息处走去。叶绮和许云也在不远处跟随着他们。 叶暻则带着紫嫣大摇大摆的朝着叶穹所在而去。颜玥带着安庆海率先进去了,叶暻却被禁军拦了下来。 如果他仔细辨认的话,会发现,守着叶穹的这些禁军都很面生。叶暻若是看见过曾经卫国的士兵打扮,或许会认得出来,面前这些眼睛细狭的禁军都是卫国士兵的传统样貌。 叶绮走了过来,她淡淡的看了叶暻一眼便转身进去了。在叶穹的病榻前,没有任何人通报四皇子被阻拦在外的事情,安庆海也专心严谨的给叶穹探脉。 寝宫门外,叶暻见禁军只拦他却不拦叶绮,便感觉不对。他回身刚要和紫嫣说些什么的时候,紫嫣却一个匕首刺了过来直接插入了叶暻的心脏处。 “紫嫣?”叶暻大声喊叫,随后又猛的喷出了一口血。他说不出话,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他震惊的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僵直的手臂挣扎想要触碰紫嫣,直到最后失去意识,手臂也失了力气垂在身侧,但他双眼仍充满惧色不肯闭合。 紫嫣面如死灰般看着叶暻的死亡,直到叶绮听见声音走了出来,叶绮淡定了然的看着这一切。 “长公主殿下,您想给我的自由也是死亡吧。这么些年,我一直被当作一件趁手的兵器而存在着,辗转了几个主人后,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是个人了。只有人才会渴求自由,兵器只有碎掉才能停止被利用。”紫嫣无神的看着叶绮。 “我找到自由了。长公主殿下。”紫嫣笑着说完,便拔出了叶暻胸膛的匕首,毫不留恋的抹了自己的脖子。 “这不是我许诺的自由,我从未想过要你死。”叶绮脚步微颤的走到紫嫣面前,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叶暻已死,大局已定。叶绮便带着许云回去了,他们刚走,驻守的禁军就立刻收拾了叶暻和紫嫣的尸体。 病榻旁。 “皇上,您还认得出老夫吗?” “安庆海。朕认得你,你当初怎么突然失去了音讯,害的你女儿女扮男装的要来寻你。” “皇上,老臣当年消失实在是另有隐情。臣是背负着皇室血脉的秘辛逃走的,这些年一直躲藏在言御史家中苟活。如若不是长公主相救,臣恐怕难以见到圣上啊。” “血脉?你当时只给贵妃一人诊了孕脉难道?”叶穹闻言瞪圆了双眼。双手支撑着就要坐起来。 “三皇子……”安庆海叹了口气,如实交代。 “朕……”叶穹话未说顺,猛咳了一口鲜血。随后便晕了过去,颜玥担忧的看了安庆海一眼。 “大人放心,方才的药里有千年人参续着命,公主交代的事我都记着。只希望她不追究小女的莽撞。”安庆海说罢也红了眼眶。 嘉瑞公主的宫院内。叶琦对着许云招了招手,许云神会立刻附耳过去。 “晚上去东宫叶暻的住处,布置一下案发现场。找人看守好,程贵妃消息可灵通,别让她知道叶暻死了的事情。我猜她已经策划想让叶泽逼宫了,等他逼宫后,就宣布叶暻和紫嫣死于叶泽之手。” “是,公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许云问道。 “有,让林靖勋带队随时准备好。淑妃和婉儿那边,多派人保护。” “公主,咱们这边要不要也加人手保护。”许云担忧。 “这次有你在,我不怕。”叶琦对许云明媚的笑了一下,眼底都是信任。 许云立刻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誓死守护公主。” 但在许云看不见的地方,叶琦的眼神幽暗了几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叶泽逼宫 是夜,林靖勋刚暗地里部署好禁军。皇帝病重的消息也在宫中蔓延开,封哲残部连忙禀告。 “娘娘,皇上病危。而且,有人看见颜玥大人带着一个黄发老者进了皇上寝宫。属下远远听着,好像有人叫他安太医。” “安庆海去见了皇上了?”程贵妃怒目圆瞪,显然是怒极了。 “颜玥想来少与外人接触, 难道是叶暻利用了他?该死的,我早该知道怎么可能有人不爱皇位呢,尤其是在只剩下两个皇子,一真一假的情况下。我们和叶琦的恩怨不重要,现在能威胁我儿继承皇位的,只有老四。” “可是娘娘, 我们该怎么做。” “现在, 只能逼宫!哲哥生前就想过要走逼宫这条路, 他早已把军队驻扎到京城外的荒郊。连巡查官都是我们的人,泽儿不是叶穹的亲生子,是我和封哲的孩子。他如果想活下去只能去掌权。别无他法了。叶穹已经见到安庆海了,再拖下去,我的泽儿……” 程婧莲话未说完,便被突然闯入的叶泽打断了,甚至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母妃!为什么?”叶泽快步走到程婧莲面前,双手握拳颤抖着大声质问。 “泽儿。”程婧莲落了泪来。“母妃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只需要h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咱们的错,都是叶穹的错。他不该在我和封哲两情相悦时,强娶了我。这都是他的报应。” “母妃,所以您陷害辰妃娘娘,也是为了我是是吗?你要对绮妹赶尽杀绝也是为了我?人活于天地,为什么要靠残害他人而存活。”叶泽红着眼睛不解怒道。 “如果你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当然可以坦坦荡荡的活着。可你出生在帝王家,还是个随时会被砍头的孽种!你只有铲平障碍才能生活。我让你去读圣贤书,去练习武功,可不是为了把你教成一个没有心眼儿的呆子!”程婧莲一巴掌打在了叶泽的脸上。 “我生你养你, 为了你我做尽了坏事,我可何曾让你沾染一丝的恶?就换来你这样没大没小一次次的忤逆我吗?”程婧莲难受的长呼了一口气,她皱着眉伸手按住心脏,失望的看着叶泽。 “母妃,我……”叶泽面露自责,想要上前搀扶却被程婧莲躲开了。 “你父亲的军队就在城外驻扎,我已经让人下达了命令,明日你以清君侧为名逼宫。”程婧莲语气决绝。 “可是绮妹……” “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大不了让她假死,送她去道观隐姓埋名的生活一段时间,等你稳住朝廷了再把她接回来娶了她便是。”程婧莲伸手抚了抚叶泽的脸,目光柔和。 叶泽闻言,抿了唇。他可以娶绮妹,这样真的可以吗?可是绮妹会愿意吗?叶泽的脑海中闪过了万般思虑。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明日午时,切记。”程婧莲严肃的看着叶泽,嘱咐道。 叶泽凝眉看了看程婧莲, 沉着的点了点头便走了。 次日,安庆海在叶绮的授意下,给叶穹喂了些保持意识清醒的猛药。 “今日,朕觉得清明了许多。”叶穹看着一旁侍候的叶绮。 “既然好些了,父皇就去上早朝吧。四哥想来已经等候多时了,安庆海太医藏着的医案,女儿看过了。今天只需要把太子之位给四哥就是了。”叶绮笑了笑。 “帮你四哥当太子,就是你回来的目的吗?这就是你的报复计划?你恨他们,现在朕也恨他们。但老三,唉……” 四哥正在东宫的床榻上冰冷冷的躺着等您呢。叶绮低下头眼神暗波流转,嘴角兀自扬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因为叶穹生病,想来不会早起。郑公公提前告诉了让大臣们多等待,如今快接近午时了。 大殿上,叶穹刚落座,百官们还没来得及行礼,禁军副将便急急冲了进来。 “皇上!三皇子带着封哲的余将造反,马上要冲进皇宫了。” “他们打的什么旗号?”叶穹忙问。 “诛……诛杀妖孽颜玥,匡扶……匡扶朝廷。” 颜玥闻言,了然一笑。叶绮瞥了他一眼,竟从他的笑容中品出了悲凉二字。 “林靖勋呢?”叶穹大喊。 “林统领在……在与三皇子搏斗。” “什么三皇子,那是逆贼!朕命令你们,不论生死,杀了他。” “御林卫,活捉贵妃,去东宫保护好四皇子。”叶穹阴狠的望着暂时平静的门外,大声命令道。 “领命。”御林军统领领命后,便带着手下匆匆走了。 殿外,林靖勋不敌叶泽,肩和腿各中一箭。禁军没有拦截住叶泽的军队,但叶泽并未赶尽杀绝,在他带队离开时,林靖勋狠狠的掰折了肩上的羽箭,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泽朝着大殿而去。 封哲留给叶泽的部队都是在边境实战打过来的,而禁军和御林卫却是很少实战的,在作战经验上,这就是一场注定会输的战斗。 不过,输才是叶绮要的效果。 很快,叶泽一路杀了过来,冲到了殿内,把百官都包围住了。 他决绝的直视着叶穹:“父皇,请您下诏让贤。” 叶穹还未说话,东宫的御林军急速赶来:“皇上,四皇子在东宫被三皇子的叛军杀害了。” 闻言,叶穹瞬间感觉自己头痛欲裂,随时都要昏厥。随行的安庆海连忙给他做了针灸,使他还能继续清醒。 “父皇,请您下诏。”叶泽深呼了一口气,他坚定的看着叶穹。 “皇上,三皇子也是您的儿子,下诏也无妨啊。皇上,燕国只剩三皇子了。”百官们哀劝。 叶绮冷笑一声:“安老太医,烦请您讲一下贵妃孕期的细节。” 安庆海道:“贵妃找到我时,她已经是两个月身孕了。可我明明记得皇上是前一个月才召贵妃侍寝,贵妃看出了我的顾虑。她事先派好了人到了我的家乡,用我的老父亲和一双儿女来威胁我,我被逼无奈只能拟造了医案。但真正的医案,一直被我保存了起来。事后,贵妃想杀我灭口,我只得隐姓埋名躲在言御史家中苟活。” 待安老太医说罢,百官们便纷纷看向言御史。言御史用他满是皱纹的的手颤颤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开口道:“确有此事。” “得罪了。”叶泽眼神暗了下来,他一摆手,后面的军队立刻将大臣们和叶穹团团包围。 “父皇,您现在叫暗影卫出来也没用。就算他们再能以一敌百,可面对在边境训练出来的正规军,也不能以少胜多吧。”叶泽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叶穹。 叶绮对着叶泽不屑一笑,她贴近叶穹的耳朵说:“父皇,我知道您有留在皇宫后面白家军保护,但是没有警员将军府的令牌,可调不动。况且您现在,也不方便离开。” 叶穹震惊的看着叶绮,表情疑惑。 “父皇且答应他拟诏书,然后我们偏室再聊也不迟。”叶绮笑了笑。 叶穹缓缓的闭上眼睛缓缓神,他此时连睫毛都在颤抖。“朕要去偏殿草拟诏书,周围都是你的人,朕逃不掉。” “好。”叶泽看了看对他不屑一顾的叶绮,轻叹了一口气道声好。 颜玥搀着叶穹走向偏殿,叶绮和安庆海在后面跟随。郑公公抱着空白的圣旨也走了过去。 偏殿内,郑公公把圣旨开,然后开始研磨。 “你可是有办法?”叶穹有气无力的看着叶绮。 第一百二十六章 燕国政变 “父皇,儿臣之计就是……”叶绮轻轻勾起唇角,凑近叶穹指着圣旨道:“拟诏书。” “你要朕把把皇位给那个孽种?”叶穹气急猛咳了一口血。 叶绮毫不在意的用手拂去脸上的血迹,幽幽道:“是您传位与我,这样我才好让外面候着的林靖勋去寻白芷过来救驾啊。我的父皇,您现在已经毫无选择了。” “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你!”叶穹费力的抬起手想要指责叶绮。 “算是吧。”叶绮思考了一会儿,答道。 “朕竟忘了, 林靖勋是卫国的旧臣,白芷又是你一手扶起来的。哈哈哈,朕戎马一生,倒是生了个好儿女。”叶穹悲凉的用手盖住眼睛,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滴到空白的圣旨上。 “罢了。”叶穹长叹了一口气,他拿起笔,在圣旨上清清楚楚的写下了将皇位传给嘉瑞长公主。 叶绮将圣旨拿了过来, 检查了一番便给了安庆海让他保存。 “许云,你且去吧。” “是公主。”许云现身行礼罢便走了。 城门口,林靖勋刚匆匆换了伤药。许云走到他旁边道:“事成了,去后方军营找白芷将军吧。” “下次可以不用做的这么真,要是真没躲开伤到要害就不好了。”许云看着艰难站起的林靖勋有些担忧。 “无妨。”林靖勋想到曾经在英风村找到叶绮时,她许诺的会给他们一个卫国。事关家国,不得不谨慎,只有伤的够重才不会让叶泽怀疑。 林靖勋披上战袍,骑着马出宫门而去。 偏殿内的叶绮用手摩挲着自己的珠钗,等待着白芷的援军。就快了,她许诺林靖勋的复国,和许诺白芷的荣耀,还有在娘亲墓前许诺的复仇,就快实现了。 只是本该陪着她笑看这一切的固远哥哥已经不再了。叶绮黯然的笑了,一滴泪划过抿入了唇角。 叶绮正想的出神,许云便飘然而至小声告诉叶绮,白芷和林靖勋快到了。 “父皇,我们去正殿宣诏吧。”叶绮亲昵的挽着叶穹,想要搀扶他。 叶穹没有能力避开, 也只好随着叶绮了。从古至今那个帝王能有他如今的处境窘迫。 “父皇,可是拟好诏书了。”叶泽看到叶穹出来,便大声说道。 “郑公公宣召吧。”叶绮按住了叶穹的肩膀,对着一旁的郑公公点了点头。 安庆海把怀里的圣旨给了郑公公,郑公公接过圣旨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叛贼和面色各异的百官,硬着头皮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体欠佳,皇子多有伤亡。幸有长公主嘉瑞,贤良忠孝智勇无双,特传位于长公主叶绮。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皇上这……”丞相李浅欲言又止。 “父皇,这是又是什么把戏。”叶泽嗤笑。 叶绮看着面色惶恐的百官,和一脸不解的叶泽。“不知道为什么吧,因为我可以解救大家。靖远将军府的白芷将军,接到了我的命令,白家军一会儿就到。” 百官们看见叶绮孱弱还有些癫狂的样子,担忧的窃窃私语。叶绮并不多说什么,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叶泽。 不出一会儿,白芷的精锐部队在和林靖勋的禁军配合下,已经将叶泽殿外的叛军尽数剿灭。 “公主,臣救驾来迟。”白芷带队闯入大殿单膝跪在叶绮面前,许云也瞬间现身擒住了叶泽。 “现在,该叫朕皇上了。”叶绮伸出手搭在白芷的肩上,笑道。 “朕宣布,白芷护驾有功,破例以女子身份承袭靖远将军名号。这些叛军,立即收押。叶泽,关入死牢。”叶绮站在龙椅旁,虽然没有黄袍加身,可她此时的威严已经足以人信服她。 然而百官们没人应声,在他们眼里,这位拿了传位诏书的长公主仍然是场闹剧罢了。他们纷纷看着面白如纸的叶穹,等待皇帝的发话。 “父皇,还是您想亲自处置?”叶绮也不恼,她只是示意白芷让白家军请大臣们离开。 “叶泽留下,把……,把那个贱人带过来。”叶穹有气无力。被解救的御林卫领命,立刻去寻找贵妃。 叶绮坐到台阶上,等待着一场好戏的开演。许云也点叶泽的肩穴,然他使不出武功。 咕咕,叶绮伸手按住腹部,早上只喝了几口淡粥现在都消化完了。许云贴心的端来了一盘糕点,叶绮拿起一颗小口的咬着。 一颗糕点在吃剩最后一口时,程婧莲狼狈的被压了过来。叶绮看了眼安庆海,安庆海识趣的帮叶穹扎了几针,让他继续保持集中。 “父皇,她们杀了我娘亲,还杀了小太子,连四皇子都是他们杀的。叶泽这个封哲的儿子,您竟当作皇子养了他二十年。您,不恨吗?”叶绮学着三年前程婧莲的语气,煽风点火道。 叶穹现在短暂了恢复了些体力,他怒极了。顺势拿起剑,不由分说的当着叶泽的面一剑贯穿了程婧莲的心脏。 “太子是,是皇后……”程婧莲吐了一口鲜血。 “她是封哲的妹妹,为了保护你们,还不是被你们利用指使的。”叶绮玩味的笑着看着程婧莲。 一旁的叶泽瞪大了眼睛,直到叶穹将剑彻底拔出他才回过神。他嘶喊着:“娘!娘!”叶泽想要冲过去,但是有御林卫拦着他,他过不去。 这一幕,和三年前多像啊。叶绮怅然的看着,明明大仇得报了,为什么却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 叶穹在拔了剑之后,瞬间泄了力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只有郑公公一个冲过去扶起他。 “羽林卫。”叶绮瞟了叶泽一眼 “在。” “殿外看守吧。”叶绮说罢,便走到了叶泽面前。 那些羽林卫都退下了,叶泽红着眼睛看向叶绮。那双染了血一般的双眸,再见不到青涩的爱意了。 “我不会杀你。我要,放你走。”叶绮笑盈盈的看着叶泽。 叶泽捏紧了双拳,绕开叶绮跑到了程婧莲身边跪了下去。 “泽儿,泽儿。” “娘。”叶泽泣不成声的呼唤着程婧莲。 “程家的后山,把我和封哲,葬……”程婧莲还未说完,一口血喷涌出来,然后便睁着眼睛倒在了叶泽的怀里。 “你救过我,我不拦你。去把你娘葬了吧,许云告诉殿外的羽林卫,不许拦他。”叶绮走到叶泽旁边,面色冷静的看着他。 叶泽并不回答她,他抱起程婧莲还温热的尸体,脚步沉重的朝着殿外走去。殿门大开,外面竟飘起了雪花。 “九月下雪吗?”叶绮看着外面,语气平淡。 叶泽一步一步的抱着程婧莲走出皇宫,离开皇城。再累,他也没有将程婧莲放下过。他直到最后才明白,他的娘亲为了他都做了什么事情。他的母亲这一生都是在为他而活,所有的筹谋都是为了他。可他却从未和程婧莲好好说过几次话。 “娘,我错了。”叶泽艰难的抱着程婧莲走到了山脚下,他跪到程婧莲面前哭喊道。他很少认错,但是这一次,他再也听不到程婧莲的责骂了。 刚歇一会儿,叶泽冒着风雪,抱着程婧莲的尸体继续向山上前进。 每磕绊一下,他都要对着程婧莲说对不起。可再多的对不起,也弥补不了自己曾经对程婧莲的忤逆。 终于到了山上,叶泽找到了封哲的埋葬之地。他轻轻的将程婧莲放下,然后用剑将一颗树砍下了一面,开始挖地。 叶泽将程婧莲小心的抱了进去。然后确不忍将泥土盖在她身上,叶泽褪下了自己的长袍盖住了程婧莲。他恍惚的起身,看了看周围白茫茫的大雪。 抽出剑,叶泽在封哲和程婧莲的下面自刎,他倒下了。倒在了一片大雪中,埋葬他的也是那片白色的雪。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皇登基 目睹了叶泽宫变和叶绮政变后的百官们,现在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反抗。且不说叶绮当帝王的能力如何,就单单是白芷那一派,便足以威慑所有人。 在叶泽自刎的消息传来后,叶绮便去看望了被保护起来的淑妃寝宫。芸妃淑妃,叶婉安瑜还有小暖都在哪里。 “皇姐,哥哥他真的是被叶泽杀死的吗?可是他前几日还过来帮我给紫罗兰浇过水, 他说西域的花娇贵,须得小心养护。明明前几日……”叶婉拉着叶绮的手大哭。 “婉儿,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他,我不知道叶泽会逼宫,我应该让白芷早点来的。”叶绮疼惜的帮叶婉擦拭眼泪。 “皇姐,不怪你。”叶婉哭道。 淑妃自叶绮来了之后, 便从未与叶绮说话。一直望着窗外的雪,芸妃悄悄的抱着熟睡的小暖走出了寝宫。宫变结束了,她也该带着女儿回到自己的住处了。 “芸娘娘。”叶绮看着芸妃。 “你没做错。”芸妃抬起头,看着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叶绮,只无奈的留了这样一句话。 “长公主,我……”安瑜怯生生的看着叶绮。 “去城内选家医馆吧,你爹年纪大了。皇宫这种要命的地方还是不要久留了,你们自由了。在我反悔之前,快点离开吧。”叶绮说罢,甩了衣摆离开了。 傍晚,叶绮宴请各位大臣。没有颜玥的仙姿独奏,也没有紫嫣的惊鸿妙音。比往日的宫宴少很多人,病弱的少年还有潇洒的皇子也都不在,不过那一袭白衣顾子倾独坐一旁只是脸上不再挂着笑容了。 “本公主只是领了传位诏书还未登基,现在你们把所有的不满在今晚全部说出来。不然等我登基后,再听到些什么不悦耳的话,可就……”叶绮话未说尽,给足了百官们想象的空间。 “嘉瑞长公主,臣有谏言。”李浅拱手道。 “李浅丞相但说无妨。”叶绮抬起酒杯对他示意。 “臣请问长公主殿下要如何治国!”李浅高声质问。 叶绮赞赏的看了李浅几眼,还真有些胆识。“朝廷上任用贤能,地方上多建粮仓和商路。与邻国接壤处高建城墙, 增加军队训练,为战准备。” “公主要战?”顾子倾出声问道。 “丞相觉得,够不够治国。”叶绮并不理会顾子倾,她更关注李浅的看法。 “为君者,知道这些也不意外。”李浅放软了态度。 “嘉瑞才疏学浅,还望丞相大人不吝赐教。”叶绮诚恳的看向李浅,竟把李浅看得脸红了起来。 没有臣子会厌恶被君主信赖的感觉,哪怕位居丞相也不例外。 “怎么不见颜玥大人?”言御史问道。 “颜玥去监督制衣局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我便会穿着合身的冕服登基了。”叶绮浅饮了一口酒,稀松平常的说道。 百官们直到现在才如梦初醒,叶绮真的要登基了。自古以来的,第一位女皇吗? “我乏了,诸位大臣们继续。你们随意畅谈便可,只限今晚。许云,我们回公主殿吧。”叶绮起身,在许云的搀扶下离开了。 剩下的百官们面面相觑,只有顾子倾抿唇不语看不出喜怒。 次日清晨,叶绮刚将冕服穿戴好,外面便再次飘了雪花。有宫人窃窃私语说是女皇登基, 上苍怒了。 “哼。”叶绮听罢, 也只是轻蔑一笑。她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龙轿。大殿外,百官们在林靖勋的巡视下,整整齐齐的跪着。除了顾桓和白老将军称病不来以外,该到的都到了。 “请君主高登祭台,祭祀上苍,告慰先祖。”颜玥说罢,便敲击了九下钟鼓。 叶绮拒绝了宫女的搀扶,她一步一步的冒着风雪登上了祭台。城外的百姓们也都严阵以待的看着高处站立的她。 祭台上的风雪更大了,叶绮的身体被寒意浸透,全身都如针扎般难挨。但叶绮仍隐忍着,她纹丝不动的等待着钟鼓敲击结束,优雅的跪了下去。 城墙外的百姓们没有太多的讨论,他们或许更关心这位新任的女皇能不能施行惠民的政策。只有一些读过书的文人们在心里悲叹道:女人称帝,世道没落了,要亡国了。 礼成,叶绮缓步走下祭台重新坐上了龙轿,庄严神圣的朝着议政殿而去。叶绮在门口落了轿,神情漠然的走向龙椅。 待叶绮坐下后,颜玥便让百官们入殿跪拜。“吾皇万岁。”百官们高声道。 “太上皇身体欠佳,郑公公要跟随照顾。主管公公便先由阿四代职,众爱卿可有异议?” “回皇上,没有。” 叶绮点了点头,她笑了一下继续道:“接下来朕要说的话,都不容许反驳。白芷护驾有功,承袭靖远将军名号,如无战事便镇守皇都安阳。” 百官们面面相觑。白芷下跪行礼高声激动道:“谢皇上隆恩,臣领命。” “许云在宫变之日传信有功,领禁军统领和殿前羽林卫指挥使之职。” “臣领命。”许云跪地行礼。曾经叶绮许诺过他的禁军统领一职,叶绮实现了。 “颜玥大人政务繁忙许久没去外面游玩了吧,颜玥从今以后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无需令牌。” “谢皇上。”颜玥笑了,虽然颜玥平时也会展露笑颜,但这是叶绮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喜悦的神采。 “昨日之变只在宫廷,并未伤及百姓。然政权交替,还有新政实施都需要年轻的人才。顾子倾学富五车,又善谋略。李浅丞相,你那里可否缺个副相啊?”叶绮并未看顾子倾一眼,她专注的等待李浅的反馈。 “臣……缺。”李浅回头望了望顾子倾,勉强回答了上来。 “林靖勋护驾有功,任右将军。若无战事,便常驻军营训练士兵。” “臣有异议。”林太尉开口。 “朕说了,朕说的话不容许反驳。林太尉,和您有血缘的二皇子和四皇子已经离世了。昨日宫变,您这个殿前太尉可跟个乌龟一样一句话都没说。现在朕论功封赏,您又有何异议呢。”叶绮瞬间便了脸色,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太尉苍老的面孔。 “林靖勋,你该谢恩。”叶绮见林太尉面色铁青不再开口后,她便转向了林靖勋。 “臣谢恩。”林靖勋跪地。 “朕今日以女子身份登基,只更改国号有点枯燥。不如,我们把国家名字也改了吧。燕改成卫,国号为卫国覆灭前的国号,就叫鸿昌吧。从今天起,百姓税收减少三成,劳役也减少三成,当然这些政策只对卫国的百姓实施,如果是燕国的百姓还照常就是了。”叶绮肆意的靠着龙椅坐着,把玩着毛笔随意道。 “这……”百官们刚要争先恐后的说话。叶绮烦躁的给了许云一个眼神,许云立刻会意拔剑道:“皇上说过,她的话不容许反驳。” 下面安静了,叶绮满意的看着他们。就算许云不够震慑,她还有白芷的白家军,和林靖勋带出来的卫国旧部。果然,有权力真的会让人愉悦。 “散朝后,你们要将政策下达到各地,不想当卫国臣子的可以立即辞官回家种田。种田也有限制哦,首先你要是卫国子民才可少纳三成的税。给你们两日时间吧,朕要追封文固远为卫国君后,颜玥你来办。”叶绮挑眉看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大臣们,只有在最后交代颜玥时语气才正常些。 “臣领命。”颜玥道。叶绮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看向一旁紧张到冒汗的阿四。 “散朝。”阿四高喊道。随后,叶绮便被搀扶着离开了。留下了恍如被雷劈了般的文武百官们相顾无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旧居倾诉 追封文固远为君后的那一天,文侯爷和文秀秀过来观礼。 叶绮面色沉重的从文侯面前走过,在擦肩之时叶绮开口说道:“对不起。”文固远为了救她而死,如今又要追封君后。叶绮不知道男人当皇后是什么心情,但叶绮只想把最好的都给文固远。 侯爷和秀秀都没有说话,他们只在一旁看着。看着声势浩大的仪仗队,将文固远的棺材抬入了皇陵,看着跪拜行礼的百官。 “你哥哥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文侯观礼结束,语气平稳道。文秀秀默默的听着,并不作声。“我不该带你们回来的。”文侯叹了口气。 典礼结束后,叶绮没有设宴,她屏退了下人,失神的走到一处荒废的宫殿停下。 叶绮抬起头,看见了泠雨宫三个字,瞬间落了泪来。她快步走了进去,找到了娘亲的卧房。她跪坐在床边,趴在床上。就像小时候靠在娘亲怀里一样。 “娘亲,我做到了。您的卫国回来了,那些害你的人都死了。娘亲,我好累,您能再抱抱我吗?娘亲,不要讨厌我。我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好啊,为什么您从不曾在我梦中出现。”叶绮说罢抓紧了落灰的被褥。 “娘亲,您知道嘛,我嫁给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他会给我写话本子,陪我燃灯,他把我看得很重比生命还重。可我却没有保护好他,我失去他了。我步步为营,与所有人周旋,历尽了艰辛才得到了皇位给您复了国,可您看不到了,固远也看不到了。” 叶绮把头埋进被子上,呜呜哭着。她终于可以再次来到这个被视为禁忌的地方,这个她长大的地方,她卸下了全部伪装此刻也才是个豆蔻年华的纤弱少女。她只是来找娘亲哭诉罢了。 不知为何,叶绮突然产生了,想死的念头。她大仇得报,所有心愿以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也没什么需要再争取的了。叶绮看着被泪水浸湿的被褥,那上面曾经还是残存着娘亲的气息。如果人死后真的还有另一个世界,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和娘亲跟固远哥哥重聚了。 就在叶绮发呆思考之时,门外响起了耳熟的男人声音。 “还好吗?大家都在找你,我猜到你在这里,没有告诉别人。”顾子倾拘谨无措的站在门口,望着里面不停发抖的叶绮小声问道。 “许云,让他滚。”叶绮满脸泪痕的抬起头,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道。许云从暗处走来,他将披风盖在叶绮的身上,他一身肃杀之气朝着顾子倾走去。 顾子倾转身欲走时,叶绮开口:“副相大人,你还没有说,陛下微臣告退。” “陛下,微臣告退。”顾子倾闻言,愣了片刻,随后面色难堪的跪到地上行礼。 “曾经都说你我是云泥之别,如今他们说的没错。副相大人,退下吧。”叶绮说罢,顾子倾又行礼道:“臣告退。” “你上任禁军统领也无法常伴我身边了,给我寻几个好暗卫吧。”叶绮擦了下脸上的泪痕,淡然的看着许云。 “臣早已物色了一位,虽然年纪尚小,但天赋极佳与他同批训练的人里,他是最厉害的。” “他多大,叫什么名字。”叶绮在许云的搀扶下起身,两人开始向泠雨宫外面走去。 “与陛下同岁,无名无姓,只听大家称他为煞鬼。”许云说罢,叶绮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叶绮回到宫殿后,许云唤了声煞鬼。一个面目白皙的少年正抱着剑走来,因为年纪尚小稚气未脱,没张开的眉眼倒也清秀可爱。怎么看,都和煞鬼这个名字不搭边,他看起来许云一拳就能打出泪花的样子。 “我需要怎么称呼你呢。”叶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轻声询问。 “回陛下,煞鬼就可以。”少年沉思一会儿,缓缓开口。 叶绮笑着摇了摇头。“煞鬼本是尸鬼,意为归家之魂,来我身边也算是得了个安身之处。人就要有人的名字,我体寒畏风,常用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性热大毒,名唤千秋。”叶绮注视着少年饶有兴趣的表情。 “千秋,煞鬼。”少年小声嘀咕。 “无论旁人如何唤你,你只需要在我唤千秋时现身便可。”叶绮看出了少年的纠结,也不为难他。人为什么不可以有两个名号呢,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叶绮心中这般思考,但她忘记了自己与他也是同岁。 “那我就是千秋万代的煞鬼,陛下,我定会尽心保护您。”少年仿佛豁然开朗了一般,自顾自的表达了一番开朗言论,随后又磕头行礼。 “好,你开心就好。许云,你教教他今后都要做什么吧。”叶绮不自觉的对他放柔的语气和态度。 “陛下,还有一事。”许云对叶绮说道,说罢还示意千秋离开。 千秋行礼出了屋子,叶绮侧目看一脸凝重的许云。 “先前属下帮赫连澈除掉了几个部落的首领,如今赫连澈也举兵将各个部落收复。他统一了戎族,并用中原律法进行管理,若他势力壮大威胁陛下……” “他不会,与他戎族边境接壤的不止我们卫国。赫连澈是一个聪明人,敌友他分的很清楚。给他书信一封,就写大事即成约他庆贺。”叶绮说罢,许云便行礼离开了。 叶绮看着许云身影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以后要日日面对的人就是千秋了。送信便是许云作为她暗卫的最后一个任务。 窗外的光线暗了,叶绮平躺到床榻上,尝试着放空自己休息一下。她缓缓闭上眼睛,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叶绮却始终无法真正的放空自己。 只要稍一放松心绪便被诸多情绪争相影响,脑海里被一幕幕画面挤满。在自己面前惨死的娘亲,还有不顾一切挡在自己面前被剑刺穿的文固远。 “娘亲,您一个人睡在那个偏僻的地方很孤独吧。娘亲,我好想你。”叶绮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浸入发丝。 叶绮用力支撑着自己还没缓过来的病体,下了床榻。“许……”叶绮愣住了片刻,眉心微皱,喊道:“千秋,带我去太上皇寝宫。” 千秋应声,他将外袍盖在叶绮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将叶绮抱起。顷刻,便朝着叶穹养病的宫殿飞去。 叶穹住处,侍奉的人也很少,只有颜玥和安老太医在屋内照顾。“父皇,写个诏书吧,我娘亲的清白您也该还了。” “你为何不自己写。”叶穹并未睁眼,语气里也皆是疲惫。 “将我娘亲一剑赐死,又销去妃号禁入皇陵的人是你。是你下令禁止为我娘亲立碑建墓,命侍卫只用草席麻布裹身抛尸荒野。做着一切的人都是你,理应由你拟诏承认错误为我娘亲正名。”叶绮冷漠的看着叶穹,语气并不友善。 “在你心里,从未有过我这个父皇吗?”叶穹轻轻睁开双眼,悲凉的望着叶绮。 “就在您杀了我娘亲的那一刻,我心里便没有父皇了。”叶绮开口道。 “你娘亲始终不愿意你变成现在这样。你可知,你娘亲作为一个亡国的公主被我带回燕国,她若以燕国辰妃的名义葬入皇陵,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屈辱。当时情势逼迫,我不得不牺牲她。是她附在我耳畔告诉我,她想葬于荒野,不是作为辰妃,是作为卫国的公主。”叶穹说罢,恍惚想起了那日,他的阿泠就算死也不想作为他的妃子去死。 “你骗人!”叶绮不相信的大喊。“她为何不让你唤她母妃,只让你喊她娘亲,我如今也没几天可活又何苦骗你。”叶穹苦笑的看着近乎发疯的叶绮。 叶绮夺门而出,跌倒在宫门口。千秋将叶绮抱起,叶绮靠在他的身上还在失神。 “娘亲,您是卫国的公主,永远都是。只要让娘亲开心,卫国已经回来了,卫国公主的身份绮儿也还您。”叶绮喃喃道。 第一章 修建陵墓 宣政的早朝,叶绮俯视着下面躬身站立的百官,徐徐开口道:“卫国初开,为安两国战死的将士亡魂,祈求国运昌隆。朕决定,为先卫国慕容泠公主重建陵墓,设庙宇日日受百姓香火祭拜。” “不可啊,若真如此,将太上皇置于何地。”礼部尚书率先谏言。 “朕不是说过,朕的决定不容反驳。哼,太上皇,在你们心里朕又何尝被当过储君。改燕为卫,或许乱臣贼子更符合你们对朕的印象吧。燕国的皇帝,于我卫国何干。” “陛下,您这样,后世史书……” “我管他后世史书如何记载,颜玥你监督工部礼部去办吧。”叶绮挥开衣袖,瞥了一眼那群臣子。她移开视线,对着颜玥说道。 颜玥领命后,叶绮示意阿四可以退朝了。阿四喊完退朝,叶绮就立刻起身离开片刻也不在这里多待。 这件任务很快就下达到了地方官府,官府贴出了招募工匠给慕容公主修建陵墓庙宇的告示,一时之间先卫国的百姓们纷纷递上名帖,自发要去为公主修建陵墓。 这是卫国最后一位姓慕容的公主了,也是后世记载中南卫最后的公主。因为叶绮复兴卫国的特殊性,叶姓统领的卫国后世称之为北卫。 陵墓次日便开始动工,叶绮并不让他们过多打扰娘亲安息,她下令就在安葬娘亲的英风村后山开始修建。 这边刚开始动工,宫内又不消停了。太后一直要见叶绮,因为担心叶绮的心情便被许云暗中拦了几次,如今许云不在千秋不好定主意便没拦太后。 “你父皇病重,哀家要带他去漳州修养。”太后打量着叶绮,威严的开口说道。 “漳州啊,漳州总兵曾和父皇一起南征北战,当年献计强攻卫国的人就是漳州总兵吧。”叶绮好笑的看着太后。 “成年皇室还只剩你与婉儿,你多虑了。”太后反驳。 “是吗?既然皇祖母都这么说了,那朕姑且相信便是。”叶绮说罢,又佯装思考,片刻道:“路途遥远,不如朕多拍些守卫一路相送,宫里嫔妃也一并相陪。” 太后没有犹豫,只道:“你安排便好。”随后便离开了。 目送着太后的身影,叶绮若有所思的对千秋吩咐:“让阿四去告诉安瑜,让她和赵谨言一起随安庆海去漳州。先帝若久病不治,辞世后她便不用回宫任职了,想干什么都随她。”千秋点了点头,飞身离去。 正在太医院收拾行礼的安瑜等到了阿四公公带来的口谕,一旁的赵谨言看不出喜怒,他只是推了一把呆愣的安瑜。 安瑜这才抿着唇下跪领旨。阿四走后,赵谨言缓缓开口:“陛下也许并无怪罪之意,她这样做也是不想你继续在宫中被影响。况且,我会陪着你的。” “我知道,我只是原谅不了自己。”安瑜低下头缓缓落了泪来。 不日,去漳州的队伍出发了,只不过在路上封静娴突发恶疾辞世了。大部分人都猜到了是谁的手笔,只是没人敢公然讨论。 小太子叶昀的牌位前,叶绮在侍女的搀扶下给叶昀摆放新鲜的水果。“阿弟,姐姐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水果糕点都给你备齐了,害死你的人阿姐都帮你杀光了。先皇后在世的时候,一直善待我娘亲。你遇害时,是我当时力量太薄弱不能替先皇后保护好你。” 叶绮将水果和糕点都摆放完毕后,她在离开前看着牌位又说了一句:“阿弟,来世不要降生在帝王家了。” 这一年,宫里变故频发,连生辰也错过了。“又快入秋了吧。”叶绮喃喃。 千秋霎时现身,将外袍披与叶绮肩上。“你倒是勤快。”叶绮淡淡说道。在回到宫殿门口时,她看到了叶婉和也暖。 “皇姐。”叶婉神情复杂的看着龙袍加身的叶绮。小暖也面带惧意的看着叶绮。她们这是在害怕自己吗?叶绮心中骤然升起一丝怪异之感。 “有事?”叶绮开口。 “小暖四岁了,我在想要不要给她寻一位先生。”叶婉一边说着一边搂紧了叶暖。 “芸太妃怎么说。” “芸太妃说不敢擅作主张,让问皇姐的意见。” 闻言,叶绮心中的不适感又增强了,她隐约感觉大家都对她开始疏远了。“什么时候内宫之事也要朕来管了,你安排便是。白芷认识一位名叫宋秋的先生,你去找她寻人吧。”叶绮说罢,便匆匆回房了。叶婉和叶暖看她时畏惧的眼神,叶绮并不想看她们太久。 次日,许云带来了赫连澈的回信。上面写道,政治立法都以稳定,马上便可到安阳与叶绮畅谈。看到信件,叶绮还以为赫连澈需要个三五天,结果当晚就到了。 “陛下送信时,本君便已经备好马匹打算来寻陛下叙旧了。”赫连澈与叶绮在玉人轩的茶室中,正要把酒言欢。 “戎君来的突然,如今城内只有这家还开着。待到明日,朕定设宴款待戎君。”叶绮说罢,千秋执杯替叶绮满饮一杯琼浆。 “陛下身体不适,不易夜里饮酒。”千秋见赫连澈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只得开口解释。谁知,赫连澈见千秋这般,又开怀大笑了起来。 “这位小公子倒是有趣的紧。”赫连澈说罢,也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他抬眸神色认真的看向叶绮道:“明日陛下设宴以国君的待遇招待我,这就是向中原其他三国公开与我大戎结盟之事,陛下不怕?” “怕什么,戎军会帮忙的不是嘛。与大戎结盟,进可挥兵威胁姜国,退可使卫和戎的边境停息战事互通贸易。都坐上这个位置了,统一中原的野心也该涨一涨了。” “那便这么说定了,夜寒,陛下回去休息吧。只是明日,那位容貌若仙的礼官能否再演奏一曲。”赫连澈嬉笑的看着叶绮。不用他明说,叶绮便懂。 “好,定让戎君尽兴。”叶绮点头答应。 辞别了赫连澈,叶绮在千秋的保护下来到了颜玥的竹林雅斋。见灯还为熄,便直接进去了。 “颜玥。” “陛下深夜来此,可是有要事。”颜玥说罢,又急忙将温好的手炉递给叶绮。 “明日我要设宴款待戎君,你安排便好。”叶绮说罢,也不离开只是直直的看着颜玥。 “陛下可是还有什么吩咐。”颜玥轻轻一笑,开口问道。 “也不算吩咐,只是想让颜玥大人明日也在宴席上演奏一首。随便什么乐器,什么曲子。” “臣领命。”颜玥笑着摇了摇头。 叶绮好奇的看着颜玥,他与叶绮的相处并没有像叶婉她们那样疏远,反而还更亲近了几分。像是看出了叶绮心中所想,颜玥开口道:“陛下无论如何变,本心都不会改变。” “本心。”叶绮喃喃。 颜玥并未多讲,而是转身从竹柜里取出一个锦袋。“这是臣炒的熟普洱,性温和,马上天就要冷了,陛下可以饮此茶暖身。” “好。”叶绮亲自接下了颜玥给的茶问道:“天寒,颜玥大人为何不住宫外的宅子。” “住惯了,陛下若有事寻臣也方便。”颜玥坦然答道。 “你若缺什么,吩咐下去便可,什么都行。” “谢陛下好意,臣知道了。”颜玥行礼道谢。叶绮将熟普洱握好,在千秋的怀抱中辞别了颜玥。 折腾了许久,叶绮终于可以安心睡上一会儿,想到明日接待赫连澈的事情,叶绮又不得不慎重起来。 第二章 旧事重提 早朝上,兵部递来了最新的战报,南宁边境多次被百越骚扰。 “三皇……前将军自戕后,南宁无人统兵镇守。这……”兵部侍郎撇了一眼尚书后开口道。 “朕早有人选,林靖勋择日出发吧。”叶绮说罢,又开口道:“今晚朕会在紫宸宫设宴,以国君礼遇款待戎君赫连澈。” 林靖勋刚要领命却被兵部尚书开口打断:“陛下真要如此吗?戎族屡次犯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若如此的话这……” “赫连澈统一戎族自他上位以来,两国边境从无战事。如今朕改燕复卫,朝政律法接要换,士农工商百废待兴,现在中原各国都有天下一统的野心。若我们和戎族继续争斗,只怕有朝一日要被比邻的郑国一举灭了。” 叶绮漠视的看着兵部尚书,又道:“朕今日竟耐着性子和你解释。顾子倾,朕知晓你精通各国立法,即日起你来结合燕卫两国重修一部适用于当今的律法。顾卿可办得到?”她微微侧头看着副相顾子倾。 “臣办得到。”顾子倾行礼应答。 夜宴很快就布置好了,叶绮与赫连澈率先落席坐在上首位。 一声鼓响,大臣们也纷纷入场。宫女们将一盘盘精美的菜肴一一端上。等菜肴上齐后,另一群粉纱遮面的乐姬一边舞蹈哼唱,一边优雅的给大家斟酒。 “戎君,朕可否向你们戎族买一种东西?”叶绮看着赫连澈问道。 “陛下要买什么?”赫连澈干了一杯酒向后靠坐,爽朗的看着叶绮。 “戎族特有的汗血宝马。”叶绮淡然开口。 赫连澈闻言连连笑着点头,道:“有何不可,本君也想找陛下求购铁器。” “当然可以,明日朕便安排人去采购马匹,也会命地方官员开售铁器。”叶绮说罢,赫连澈期待一晚的演出终于到来了。 颜玥在舞姬的簇拥下,踏着花瓣而来。他将背上的古琴取下放在地面,在试音时舞姬随着音乐的律动缓缓散开下场。圆台上,只有颜玥一身青衣坐于琴旁,抬手扶弦一曲《流觞》缓缓若流水倾洒而下。 “竟有如此妙音。”赫连澈感叹一句后,便从座位旁拿出自己带过来的胡笳,也开始与颜玥相合。胡笳的声音带着沙漠的沉闷,又有草原的广袤。 在胡笳的声音加入下,一开始流水从石缝流淌的感觉变为了在悬崖峭壁上奔流而下的瀑布。颜玥转换了曲调,清幽婉转的古琴声和胡笳声,又演绎了一幕草原雄鹰图。野性又悠扬。 演奏结束,颜玥这才惊异的抬头看向赫连澈。“本君知道你会喜欢,本君带了一支新的胡笳送你。”赫连澈说完,又拿过长形的蛇皮木盒走下去递给颜玥。 “如此,多谢戎君。”颜玥接过了赫连澈递过来的锦盒,笑着答谢。叶绮坐在上面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们俩。 这一场宫宴冷清了许多,大臣们不像以往会彼此交谈,也没有让大家忍俊不禁的四皇子暖场,更没有紫嫣的一舞惊鸿。 后来赫连澈在颜玥的同意下开始和颜玥一起坐在下首位聊乐曲。百官们见戎君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凶煞,便也开始聊了起来。叶绮无暇与他们闲谈,便望着菜品发呆。她偶感一阵炙热的视线,抬头看时,发现顾子倾正一脸担忧的望向自己。 见此,叶绮嘲讽的对顾子倾一笑,便不再理会他。叶绮对顾子倾并无多少怨恨,只是有些讨厌罢了。如果不是顾子倾当真有真才实学,朝廷还是用人之时,叶绮怕是未必会提拔他到副相之位。 酒菜过半,无聊的宴会也可以结束了。叶绮见其他人仍然聊的尽兴,便只吩咐宫人再多备几样消食的汤品。叶绮对着百官们道:“诸位大人们继续,明日早朝不误时便可。”然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天气越来越寒凉,日出的时间也晚了许多。每天叶绮总觉得自己还为睡饱,就不得不穿着厚厚的袍子去上早朝。 昨日的欢悦并没有让那些大臣们迟到,对此叶绮很满意。早朝倒是没有什么急迫的奏折,大部分都是一些地方官员为了业绩没事找事的折子。 “兵将可点好了。”叶绮看着林靖勋问道。 “回陛下,南宁和宁川各有驻守将士五万、六万人。末将此去,只带一千士兵随行便可,兵以点好即日便可出发。” “好。”叶绮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靖勋出征的队伍在临行前,叶婉曾过来将一枚手绣护身符送于林靖勋。叶绮在一旁看着,并未多言。 “公主快些回去吧,风凉。”林靖勋注视着叶婉,眼中纵有万般情愫也只得强加克制。 目送着林靖勋离开,叶绮也上了步辇向寝宫走去,在回去的途中一旁玉轿里的叶婉突然掀帘问道:“宋秋先生今日来教小暖识字,皇姐可要一同去看看。” 本来不想参与这等无聊事的叶绮鬼使神差的应下了。到了叶暖学习的玉书斋,发现宋秋早在门口等候。 “草民拜见陛下、公主。”宋秋握着书卷行礼。 “既然是教公主读书,先生劳苦,不必多礼了。”叶绮说罢,刚要迈步向内走去。却被宋秋拦了下来,他道:“陛下,草民有事要与陛下单独说。” 叶绮微微挑眉,些许诧异的看着宋秋。“何事?”问完,叶绮观宋秋神情紧张,只好无奈道:“青禾,你先照顾小暖吧,我与宋秋先生谈些事情。” “啊,好。”叶婉有些懵的看着他们,条件反射的应了下来。 叶绮带着宋秋到书斋旁的杏林里,寻了一处亭子暂时驻足。“可以说了吧。”叶绮抬眸看向宋秋。 “陛下,草民曾与文公子谈过《灵丹》。”宋秋还未说完,叶绮便神情复杂的打断了他怒道:“宋秋先生,您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次与文公子的交谈,是在你们大婚之前。公子说,他愿意用有限的生命来为公主寻上一颗灵丹,他没有把那颗灵丹当作是药,也许那只是一种心情。他说,他在听到宫中变故时就想要回来陪伴公主。他对最美好结局的向往,就是你们在相处中,你们的情感成为了那颗能够治愈人心的灵丹。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怕早于公主去世,他希望他走后,这颗灵丹也能继续治愈着公主,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宋秋一口气不容打断的说了下来,叶绮闻言眼中盈满了泪,她双手握拳紧闭着嘴唇不让泪水落下来。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想法。我只知道他爱慕我,我竟如此肤浅。”叶绮缓缓的摇了摇头,泪水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草民也问过,公子说知道陛下没人陪伴的这一路上,都是自己在孤独坚持着。他知道当时的陛下不喜欢被人帮助,也警惕别人的帮助,而且当时陛下并未认出文公子就是当初的小太监。”宋秋默默的递上帕子,说道。 “你来,就是要告诉朕,朕当初有多么蠢笨吗?你是要提醒朕,朕没有保护好夫君是吗?”叶绮抢过宋秋递来的帕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对着宋秋生气大喊道。 “不是,草民是想告诉陛下,灵丹得来不易,还请陛下不要将它丢失。若草民惹怒了陛下,陛下惩罚便是。但希望陛下为百姓考虑,不要再喜怒无常,偏执独断。文公子,也不希望陛下如此。”宋秋说罢,立刻跪了下来。 叶绮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滴落。她深呼吸了几次,缓缓的睁开双眼,平静无波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宋秋。 第三章 游京奇遇 “宋秋,你既然知道朕如今阴晴不定,你还来与朕说这些事情,你不怕死吗?”叶绮语气平淡的对宋秋问道。 “草民知道陛下并非表现出来的这般,陛下的本心也是期盼天下一统国泰民安的。”宋秋认真的注视着叶绮,语气坚定。 叶绮闻言,有动容之色。“朕且问你,你先前所说之言,是你编造的还是文固远真的同你如此说。” “草民不敢欺瞒。”宋秋说罢,将怀中的一张折叠过的信纸拿了出来递给叶绮。 “是何物?”叶绮说罢,接过纸张轻轻展开。之间上面写着几行小诗:年少多病,余岁不长。思遇故人,心欲感慷。唯恐幻梦,捉笔为记。伊人未改,赤心不变。愿得执手,命亦可抛。 “是他的字迹。”叶绮声音略微颤抖,一颗泪珠滴落,叶绮慌忙把信纸拿远不让泪滴浸湿。 宋秋沉默不语。叶绮将这页纸小心的按在怀里,她隐忍悲伤的看着宋秋开口道:“原来在他的心里,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吗。愿得执手,命亦可抛。一个愿意用生命来爱护我的人,我怎么可以护不住他。” “陛下。”宋秋担忧的看向叶绮,他担忧自己这自作主张的冒失之举,会让叶绮更加偏执。 “朕知你何意。以后,无需称草民,称臣便可。”叶绮说罢,便甩袖离开了。如若细看她的背影,能发现她还是有些颤抖。 宋秋也忐忑的离开后,千秋便立刻出现将外袍盖在叶绮的身上。 “陪我走走吧。”叶绮轻声道。千秋闻言,点了点头便在叶绮身后半米的距离跟随。 “千秋。”叶绮唤道。“属下在。”千秋应声。 “我想出宫走走。” “陛下想去那里。” 叶绮想了想缓缓开口:“随便那里吧,你最想去什么地方,带朕去便可。” 千秋低头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叶绮身前带路。两个人不急不慢的走出了皇宫,又从主街走到了一处小巷子里。路越来越偏,叶绮也始终没有阻止。 终于,千秋在一处无主的小摊停下。叶绮看去,上面罗列了一些用干草编织的动物,最精美的就是中间圆圆的小兔子。 “你想要?”叶绮问道。千秋点了点头。见千秋这般,叶绮心中了然,她走上前敲了敲紧闭的门,想叫里面的摊主出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一个约莫七旬的老妇颤颤的打开了。“婆婆,您是摊主吗?我弟弟想要买您的兔子。”叶绮上前搀扶,问道。 “既然喜欢,拿走便是。本来也是打发时间的无聊之物。”婆婆笑着走到摊位前,拿着兔子塞到千秋怀里。 叶绮眉头微皱,开口拒绝道:“不,婆婆,一定要付钱的。” “都是亡夫生前做的,现在的孩子都更喜欢木雕陶泥的物件,这些草编的也不值几个钱。”老妇神色落寞。 “亡夫?是因何而故啊?”叶绮询问。 “儿子曾在南宁经商时,百越流兵骚扰边境。三皇子带兵镇压后,治军威严。边境战乱,儿子受百越友人托孤抚养,不得不偷带友人之子返还。被三皇子发现,以通敌罪军法处死了。儿子死前,曾寄家书,说今生无法侍奉父母。还说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就是无法保护好友人之子,愧对友人所托。”老妇说完,愁苦的面容上早已时泪痕交错。 闻言,叶绮拿出帕子帮拿老妇擦拭眼泪。安静等她继续说。“三皇子回京后,亡夫想要去给儿子收尸,也想找到那个苗疆的少年好好抚养,了解儿子的牵挂。结果却在连夜赶路时,意外落了水,被救起后便一直感染风寒,病情加重后于深夜离世了。死前还念叨着儿子。” 老妇说罢,生泪涕下。叶绮抿唇看她,一时不只如何安慰,缓缓才开口问道:“苗疆少年可有名字。” “信中提过,那少年叫漓,年七岁。”老妇说完,叶绮又询问了她儿子的姓名。老妇又道:“我儿子,王时,唇下有痣,胸膛有飞鸟状的胎记。贵人这般询问,若是有心去给犬子收拾,老身便三跪九叩答谢恩主。” “不必了,婆婆。既然我们知道了,那必不能置之不理。着兔子,我们便收下了,只当是您的谢礼。”叶绮说罢,未等老妇开口,便带着千秋离开了。 叶绮和千秋回到皇宫后,叶绮带着千秋来到了长廊尽头的书房里。她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宋秋和顾子倾坐在一起找书。 顾子倾和叶绮对视,他微微一怔忘记了行礼。叶绮带着千秋绕过了他们,直接奔着里面的暖阁去了。 暖阁里,叶绮静坐在床边,千秋在一旁沏茶。“王时之事,不只是治军森严之过,归根到底还是战争。边境战乱,苦的又何止一国百姓。” “千秋,给林靖勋写封书信,把事情经过都写在书信里。让他找到那个百越叫漓的少年,还有好生安葬王时。”叶绮说罢,千秋也正斟好了茶。千秋行礼应道:“遵命。” “治军之事,让林靖勋按照卫国旧制整改吧。前燕征战时,穷兵黩武,治军甚严。休战后,这十多年,也未改治军之风。卫国旧制虽然柔和,将士团结,但总少些什么,只能等副相将卫国制度整理后,另行修改。”叶绮说罢,皱眉喝了一口茶。 千秋听罢想了想开口:“他们就在外面,看来应该是整理律法相关的书籍吧。” 闻言,叶绮浅笑的点了点头。“新法整理,实行,还需要时间,效果如何也犹未可知。若是这段时间里,有旧党派闹事,可也不好应付。” 千秋皱眉道:“陛下,有人在靠近这里。” “叫他们进来吧。”叶绮浅浅的珉了一口茶,语气平淡。 闻言,千秋便立即起身去开了门,顾子倾和宋秋前后脚走了进来,拘谨的给叶绮行礼。 “不必多礼,律法整理如何?”叶绮轻瞥了一眼顾子倾。 “回陛下,还需些时日。”顾子倾为难道。为国家定律法,这是多大的工程,岂可在朝夕间完成。 叶绮闻言皱了下眉,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少目前,选拔任用人才的科考制度,可以找到改进之法吧。”叶绮叹了口气道。 “现在四国争霸,百越和戎族虎视眈眈。细致的制度怕是会时间漫长,不若学习楚国,用察举制。”宋秋谨慎开口。 “宋先生不如详细说与朕听。”叶绮笑着给宋秋倒了半杯清茶。 “楚国先前所用的察举制是由官员,以仁义忠君为标准推举身边发现的具有好品格的人才。不过在楚国行不通,楚国现在依然还是贵族担任官员,爵位和官位世袭。”宋秋说罢,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不通?”叶绮皱眉。 “因为会有很多贵族子弟或者富商等,用金钱和官员去买被推举的机会。这样对于朝廷来说,只能是恶性循环,而且贪污也会更加腐败。所以只能维持原状,贵族子弟至少都接受了好的教育,直接让他们有官可当,比他们来贿赂强。”顾子倾解释道。 “副相知道可以理解,宋秋先生竟也通晓各国。”叶绮笑了笑。 “臣是楚国人,在楚国臣的抱负理想恐没实现的机会。”宋秋苦涩的勾了勾嘴角。 “中原各国本为一体,只是缺少一个帝王将之统一罢了。”说罢,叶绮一口饮尽了杯盏中的茶。 “先卫国朕记得都是从辞职官员,或离世官员的门客中选择。前燕很乱,想起来就在京都办个考试,缺什么位置,就考什么才能。真是,四不像的制度。”叶绮冷哼一声,缓缓看着宋秋又道:“察举制甚好,省时省力方便。” 第四章 侯爷请辞 “不过以宋先生才能,即便在楚国无法施展抱负,怎么说姜国都是最好的选择。姜国太子早立,朝局稳固,政治开明,又地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宋先生为何偏选择这里。”叶绮问道。 宋秋想了想,在心中做了下衡量这才开口道:“彦安先生曾说,大厦建成亦可将倾。臣不像做一个建造大厦的人,也不想做一个推到大厦的人,臣想做将大厦扶起的人。” “扶起,呵呵呵,有意思。先生和朕初见你时一样有意思。先生既然喜欢装傻藏拙,那便依着先生。”叶绮说罢,若有深意的看向了宋秋右手虎口的茧子。 宋秋闻言,只是笑笑不语。他并未全信彦安所言,不遇明主便不露锋芒。这也是他进京选择先当说书先生而非谋士幕僚。 听到他们谈及彦安时,顾子倾猛然一顿。他曾拜访过彦安先生,彦先生之说:殊途人,不可求。 现在看到自己和叶绮如今的关系,顾子倾只想苦笑,原来彦安先生早就提点了自己。殊途人,不可求。叶绮放下了,她放下的干脆利落。反而现在舍不下旧情的只有他了。 叶绮并未多看顾子倾,她心中思索皆是新法。 “又快要入冬了吧。”叶绮看着窗外的枯叶,喃喃道。“回去吧。”叶绮起身,离开。她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寝宫。 “父皇年幼时,朝局动乱,战争频发。是太后稳住了朝局,父皇长大后,若不是太后爱子还政,现在还说不定会如何呢。”叶绮轻笑。 千秋想了想开口:“那太后会不会……在漳州……” “她一定会。”叶绮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镯。 “那陛下还?”千秋不解。 “如大家所见,我就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会。放她回去,她总有办法再扶起一个朝堂。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嘛。”叶绮抬头看着千秋,在言说时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千秋不语,只是凝眉。叶绮不理会他,直接躺到床榻欲睡。 次日早朝,叶绮看着百官递来的奏折,都是写粉饰太平的不要紧的事情。“丞相,这些奏折你可都看过?” 李浅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臣看过。” “丞相有何详解啊。”叶绮侧目。 “快入冬了,京城很多生意人都不是本地的。都开始准备回乡过年了,燕卫百姓交融生活十八年,大家也都习惯了。只是……” 见李浅面露难色,叶绮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不少对陛下妄加非议的文人士子,已经被各地官府关押了。没有什么大的动乱,故而没有及时告知陛下。”李浅言罢,叶绮眉头一紧。 “你们何事能越俎代庖提朕做决断了?也对,他们被抓起来后也是在牢房里骂朕,不骂你们。放人,广开言路,随他们说。”叶绮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宋秋道:“朕要设立一处倾听百姓建议的机构,由宋先生主理,若建议有理可赏书本银钱,若无礼再扭送官府。关在牢里的那些有识之士,相必有很多要与朕说的,不若先让他们说与宋先生听。” 宋秋闻言,倒吸了一口气。这差事,难办的紧。 文昭侯见无人说话,便开口道:“陛下,老臣请辞。” “允。”叶绮抬眸望向文昭侯,缓缓开口。“妹妹身体可还好?从妹妹出嫁后,遇到了这么多变故,身体便一直不大好。之前有太医要去给妹妹看脉,也被侯爷回绝了。想来侯爷在封地有信得过的大夫,这次回去可定要好好给妹妹治病呀。” 侯爷闻言,点了点头。 次日,侯爷带着文秀秀启程了,不过文秀秀确是一直躲在马车里不见人。叶绮看见她们走远后,小声嘱咐千秋:“派人跟着,马车里一定有问题,她们若是与漳州联系,不用阻拦。但互通的信件,要抄一份带回。” 叶绮给宋秋拨了款,他把原来工作的茶楼,买了一层出来改成万言堂。接下来,也是由他忙的。 “陛下明面上是广开言路,但实际上,还是要我帮她筛查可用的人才。”宋秋接过白芷递来的茶,无奈道。 “你明明精通兵法,师承兵家,为何?”白芷不解问道。 “我在与陛下初次接触开始,便一直在藏拙试探。现在的陛下,还不成熟。我所学之道,也并非用于朝堂。只是陛下朝局需要革新了,若我明说,恐怕陛下不好再将我留下为她筛选人才。况且,你也在不是嘛。”宋秋说罢,看着白芷宽慰一笑。 “还好,今日还能再歇一日。”宋秋打开怀中的折扇,把玩道。 “别歇了,戎族送的五百匹烈马到了。要不要陪我去看看。”白芷拿走宋秋的扇子,语气欢快。 宋秋见白芷如此,不禁笑出了声音。“好,白将军,都应你。” “在外面呢,你不要这样讲话。”白芷羞的推了宋秋一下,率先离开了。 宋秋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立刻跟上。两人在到达马场后,便被侍从领着走到了高处的亭台。从上面朝下看去,是不同颜色的骏马,在玩耍吃食的场景,马场很大也特意种了许多戎族的牧草。但和戎族一望无垠的草原相比,四周高高堆起的墙壁,已经无声说出了这些马儿的不自由。 “好漂亮的马,这些还是小马吧。”宋秋看了片刻,对侍从问道。 “是幼年马。”侍从回答。 “好好长大吧,你们只是来繁衍的,不用上战场。”白芷望着这些跑来跑去的马,感概道。 “白将军,要不要挑选一匹马带回去,千秋大人吩咐过,白将军来可以带走马匹。”侍从道。 闻言,宋秋回头看着眼睛亮起来的白芷。“我陪你一起。” “好。”白芷说罢,她牵上宋秋的手,带着他走下高台。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马。”白芷问道。 宋秋想了想,道:“白。” 闻言,白芷瘪了瘪嘴,带着他走到了一匹独自在阴凉处休息的白马旁边。 这白马是一匹母马,不怕人。它看见白芷和宋秋过来,也只是抬眼看看,便将身体转过去了。 “你怎么不去和它们玩呀。”白芷靠近,摸了摸白马的背。 白马没有离白芷只是走远了几步。“果然是戎族的好马,肌肉很紧实,耐力也一定很好。就这匹吧。”白芷说罢,抬头看着宋秋。 “想我帮忙取名字啊?”宋秋笑了笑说道。 白芷点了点头。宋秋伸出手点了点下巴,抬头思索。“这马通体雪白,性子也冷。不若叫凌雪吧。” “凌雪。”白芷反复品味这两个字。“这名字好美啊。”白芷笑道,她走到白马身前,摸着它的头唤道:“凌雪姑娘,以后跟着本将军吧。” 宋秋垂眸看着笑得灿烂的白芷,无声的说了‘好’。 第五章 漳州密信 文昭侯带着文秀秀回到封地后,暗卫远远的看见马车上下来了两个女子,一个是文秀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 事情传到叶绮耳中,叶绮轻笑一声。“想来,是二皇兄留的种吧。看来是一直藏在文秀秀身边了。” “他们与漳州定然会通信,吩咐你手下的人再探。”叶绮说罢,千秋便退下了。 “把未出世的胎儿藏那么紧,是怕朕会下手吗?”叶绮轻叹了一口气。是从什么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开始不一样的,是从固远哥哥走后吗?还是从自己在宫廷布局开始。 “我是怪物吗?我是暴君吗?”叶绮想到小暖要靠近被叶婉拉回,还有叶婉谦卑生分的语气,芸娘娘失望的样子。叶绮再忍不住,她大声质问着自己,也仿佛是质问着所有人。 “我只是不想死。”叶绮回忆着自己对那些人下杀手的原因,只是想活着。“朕有什么错!”叶绮暴怒,将桌子掀翻。 房顶上为难的千秋,没有命令,也不敢擅自进陛下卧房。过来要答谢的白芷和宋秋,被千秋用眼神拦住了。 宋秋听着叶绮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喊声,眉头皱的很紧。 “别太苛责,陛下也还是个少女罢了。”白芷拉着宋秋的手腕,担忧道。 宋秋宽慰的看着白芷,道:“无事,只是担心陛下会否受伤。” “我们明日再来吧。”白芷说罢,拉着宋秋离开了。 空留叶绮一人,披头散发,红着眼睛,面色苍白的望着窗外的高墙。“我冷。”叶绮说罢,千秋立刻下来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在外袍披好后,叶绮回过头看向千秋时,眼角缓缓落下了一滴泪来。 几日后,暗卫将漳州和文昭侯的密信抄了一份,呈了上来。叶绮靠在龙椅上,映着烛光看那密信的内容。 上面写的果然如她料想那般,那女子是二皇子的侍女,肚子里的孩子也二皇子的遗腹子。文秀秀怕其他皇子强夺皇位赶尽杀绝,这才悄悄保下。 那侍女快要临盆了,现在就等孩子出生,太后便会在漳州起兵。 “哼,起兵吗?”叶绮将信纸烧掉后,讽笑道。 “林太尉那边也注意下。”叶绮想了想,对千秋吩咐道。林太尉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的舅父,想来太后会拉他入局。 过了几日,叶绮仍然每日喝药看密信。受寒疾的影响,冬日的夜里,若进了风来身体还会针扎般疼痛。 这一夜,叶绮才刚喝了药,叶婉就端了一碗热羹过来。 “陛下。”叶婉在门口小声唤道。 “婉儿,朕还是喜欢听你唤朕皇姐。”叶绮说罢,叶婉便开门走了进来。 “皇姐,天冷了,臣妹来给你送些热羹。”叶婉说罢,便走到了叶绮身边,将精美的羹碗放在床头的木柜上。 叶绮看着许久不来的叶婉,心中有些思索。“可有何事需要朕帮你?” 叶婉闻言,拿勺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说了没有。叶绮不禁起了疑心。“果真没有吗?” 在叶绮关怀的询问下,叶婉放下了羹碗,慌忙道:“皇姐,天晚了,皇姐早些休息吧,臣妹退下了。” 叶婉离开后,叶绮将千秋唤了出来。千秋不用叶绮吩咐,便知叶绮何意。他拿出一根银针,放入羹汤里,再取出时,银针并未变色。 “哼,是朕的疏忽了。叶婉那边,也派人看着写吧。”叶绮说罢,千秋应了声是便隐入夜色。 在叶婉的住处,她含着泪看着那封来自漳州的密信。上面写道:婉儿亲启,暻儿之死,并非叶泽所谓。此刻坐在龙椅上的人,才是真凶。哀家待辉儿的遗腹子降生,便在漳州起兵,婉儿这段时间定要取得她的信任,将之毒死。 “皇姐。”叶婉落了泪来,泪水晕开了信上的墨迹。 得知真相的叶绮,并不急着去将叶婉如何。她由着叶婉细心照顾,也愿意与叶婉分享朝廷的趣事。哪怕,叶婉现在心中想的是如何杀了自己。 事情的爆发,是在叶婉给叶绮泡茶时,叶绮看到了叶婉在茶杯里洒下什么。叶绮拿走茶杯,看着叶婉道:“四皇兄曾用安瑜的父亲威胁安瑜,要她毒杀我。即便,我不赶尽杀绝,他也不会放过我。这是你皇兄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婉儿,皇姐一样可以照顾你爱你。你不要怪皇姐,我也只是想活着罢了。” 叶绮说罢,将茶水一饮而尽。看见叶绮饮下后,叶婉笑着说:“茶里洒下的,是解药。” 说罢,叶婉含着泪,将自己的那杯茶端起欲喝,被千秋一掌推开。 “你还是喜欢这样,还总是想要逃避掉,甚至用生命去躲避两难的抉择。”叶绮看着落泪的叶婉,缓缓道。 “皇姐。”叶婉哽咽。 “你可知道,你若死了,你母妃会如何。”叶绮端起了皇姐的架子,用教育妹妹的语气斥责着叶婉。 叶婉抿唇不语,叶绮恨铁不成钢的说:“只怕,太妃娘娘会抑郁而终。一个深宫妇人,一双儿女相继离她而去,她在宫中还有什么依托呢。如若我的娘亲再世,我怕是愿意一日喝五遍药,只要能养好身体不让娘亲担心。” “皇姐,我错了,不要告诉母妃。”叶婉抓住叶绮的袖子,哭道。 “我不追究你,你且回去吧。漳州那边若再有,密信,你知道该怎么回。我并非嗜杀不讲情理之人,婉儿,你可以怨我可以怪我,但是别怕我好吗?”叶绮温柔的帮叶婉吧泪水拭去。 叶婉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叶绮从怀中掏出了一对玉镯,递给叶婉。 “这是林靖勋在出征前交与我的,花了他大半年的俸禄呢。这几日忙,一直没时间给你。”叶绮将玉镯轻轻的给叶婉戴上。 “他说这翡翠称你。”叶绮给叶婉戴上后,见果然好看,便大方的笑着说道。 “皇姐。”叶婉不知该如何,只是喃喃道皇姐二字。 “你不该经历这一切的,你本该无忧无虑的做你的公主。”叶绮惋惜的看着如今的叶婉,就像惋惜着如今疯子一样的自己。 “经历了也好,可以更坚强更清醒的活着。”叶婉努力的对着叶绮笑了笑,她知道皇姐,此刻也在缅怀曾经的自己。 “回去吧,婉儿。”叶绮站了起来,她摸了摸叶婉的头,便带着千秋离开了。 叶婉看着自己手上的玉镯,想到了自己从小到大,过得都算比皇姐好。若文固远还活着,皇姐大抵也会开心些吧。“生在帝王家,连开心都是奢望。”叶婉自嘲道。 在寝宫里,叶绮看着早就被千秋偷偷置换过来的茶具。说道:“还好早就换过来了,婉儿没有喝到。” “我早就知道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人。她只会伤害自己。”叶绮苦笑。 第六章 少年阿漓 这几日的早朝,百官们仍然没有什么好事的奏折呈上。 叶绮不信风波真如他们掩饰的那样平静。 “去看看各地和漳州有什么特别的贸易走动。”叶绮对着千秋吩咐道。 “临近年节,各地往来的商队会较以往增多,你私下派人去查通往漳州商队的籍贯。”叶绮想了想复又道。 千秋闻言,跪下领命。 文昭侯封地,侯府一处厢房里,早已乱成一团。 “姑娘要临盆了!产婆呢?”侍奉的小丫鬟焦急的在喊。 “外面下大雪了,产婆的马车堵路上了。”侍卫下马跑了过来,语气慌张。 管家闻言顿时大怒道:“你要不要带点儿脑子出门,你就不能把产婆接到你的马车上带回来吗?” 侍卫闻言,又立刻骑着马折返了。经过了好一顿折腾,才还算快速的把产婆送到了厢房里。 房外,秀秀迷茫的抬起眼看着文侯爷道:“父亲,这个孩子留吗?” 文昭侯道:“留也不安生,不留也未必能安生。且看这孩子的造化了。若天意要他活,旁人也不可干涉。” “若生了个女孩儿怎么办。”文秀秀思考片刻开口。 “那就不是我们要思考的事情了。”文昭侯用手掸了掸肩上的雪,语气漠然。 看着一盆又一盆从屋子里端出来的血水,文秀秀只觉得生育很恐怖。 “看来,那姑娘,难活了。”文昭侯说罢,叹了口气。 文秀秀沉默不语,但她的身体已然退后了几步。里面开始持续传来低吼的声音,便随着婴儿诞生后的哭泣声,那低吼的声音也慢慢虚弱消失了。 “是个男孩儿,就是那姑娘……没保下来。”产婆披上了厚外衣,开门对侯爷说罢,摇了摇头离开了。 得知那姑娘没有保下来后文秀秀垂下了头。 那是一个恬静内敛的姑娘,性格也不惹人烦。这一路上,都是她的陪伴,文秀秀才稍好些。因不清楚那姑娘的具体姓名,又因她是皇子生母,便以侯爷义女的身份葬了。 在得知皇孙降生后,不日,自漳州而来的退伍来到了侯爷在的居所。随行而来的是安瑜和赵谨言,安瑜到了侯府便直接朝着小皇孙居室的方向而行。 文秀秀正在那里等候,在文秀秀见到安瑜时,熟悉的面孔不由得令她想起自己曾在宫中与叶婉作伴的时光,那时自己还陪着叶婉和叶绮选。她会想起了自己随父亲兄长回到皇宫时,太后对她的百般宠爱,还有自己与叶婉的友情。她不由得落了泪来轻声的问安瑜:“太后可有提起过我?” “未曾。”安瑜微微叹了口气,对文秀秀答道。 闻言,文秀秀抿唇不语,神情落寞。安瑜见她不语,便点了点头进屋去看小皇孙了。 屋内暖阁之中,安瑜抱起了小皇孙并对奶娘婢女道:“你们先出去,等我唤人,你们再进来。” 奶娘和婢女们离开后,安瑜掏出了怀中的朱砂,她犹豫再三后还是将点了朱砂的银针刺到了婴孩儿的眉心额上。 熟睡中的小皇孙被刺痛惊醒,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安瑜忙喊奶娘进来。 “姑娘,这是?”奶娘看着小皇孙额头上凭空出现的朱砂痣,不禁问道。 安瑜没有回答,只是对着疑惑的奶娘摇了摇头。随后便推门出去了。 一进门便去与侯爷交涉的赵谨言,见安瑜出来也连忙小跑过来和她汇合。 两人相视无言,沉重的气氛在二人身旁环绕不散。连婴孩都有些察觉,睡梦中的他也在安瑜的怀里皱了眉头。 察觉到了安瑜的视线,赵谨言也看向了小皇孙。只一眼,就让他心里一紧。方才与侯爷的交谈中,并未提及皇孙生来便眉间长有朱砂痣,如此祥瑞的特征侯爷没必要隐瞒。难道是安瑜?是太后给了她什么命令吗?安瑜是被威胁了吗? “很可爱是吧。”安瑜开口道。 闻言,赵谨言压住自己的猜想,佯装平静道:“可爱。” 接皇孙的一行队伍,装扮成商队的样子,即刻便启程赶往漳州。这一路上,安瑜都面色凝重。赵谨言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皇孙被平安接到了漳州,叶穹也一直被安庆海吊着一口气。而花甲之年的太后,仍然在暗中谋算。 这边皇孙刚刚到了漳州,就被太后抱在了怀里,她眼神带着一丝希冀的望着怀中的婴孩。“愿他能铭记自己身上所遭遇的一切,他的国家所遭遇的一切,便唤他铭儿吧。” “朝中大臣可有回信?”太后轻轻的将皇孙交给奶娘后,便对一旁的亲信询问。 “朝中老臣,皆有回应。” “足矣。”太后闻言,轻轻点头。 南宁那边,林靖勋刚平定边境祸乱,便立刻着手将王时的遗体装棺派人运往京城。他还一连派了三次人手寻找叫漓的苗疆少年,却皆是无果。 “会不会那孩子,怕穿军服的?”副将说罢,林靖勋眼神微亮道:“让他们打扮成商户,暗中寻找。” “将军,您说要在南宁为王时先生立一座衣冠冢,现在墓碑已经刻好立完了。按您吩咐的,刻的是王使节。” “那孩子,可能会去祭拜。”林靖勋说罢,副将立刻会意并道:“我这就着手安排。” 南宁有一处延绵数十里的山丘,在生长,茂密槐树的那座小山旁,就是王时的衣冠冢。林靖勋拿着一壶酒和两包熏肉去墓前看望。 “陛下见过您母亲了,也知晓您对朋友之义。我此次便是按照公主的吩咐,来寻找那名叫漓的少年。您且放心,我定会善待他。”林靖勋说罢,将一壶的酒都倾洒在了墓碑前,他将肉打开,依次摆好。 林靖勋转身离去时,刚走不远,就听到树林里有穿行的声音。他快速回过头,便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正要那墓碑旁的熏肉。 “大胆,怎可如此冒犯!”林靖勋快步来到少年面前,无比严厉的斥责他。 “可是我好饿,你不是说要善待我嘛。”少年虚弱的说道,说罢便晕倒在了林靖勋的怀里。 “你是,漓?”林靖勋说罢,少年没有反应,便只好抱着少年快速回到大营找人救治。 第七章 命余三月 到了军营,军医给那少年摸了脉象,眉眼低垂点了点头。他将手收回,抬头看着林靖勋道:“将军,这孩子无碍,只是营养不良。我稍后开些食补的方子,让厨子照着做就行。” “有劳了。”林靖勋说罢,便摆手示意士兵去送军医。 林靖勋亲自给少年喂了些水,少年悠悠转醒,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有士兵送来了一碗浓汤。林静勋将少年服了起来,少年大口的将汤喝下。 “将军,你是王时先生的朋友吗?”少年抬手用袖子擦了下嘴上的汤,看着林静勋开口道。 “不是,但是我有一个朋友认识王时的母亲,她托我过来寻你的。”林静勋说罢,便伸手撩开了少年侧脸的头发,看到了少年耳垂上的环痕。 百越苗疆之地,喜银饰,男女老少耳垂皆佩戴银环。是他没错了。林静勋揉了揉少年的头,便出去准备给叶绮写书信。 又过几日,少年身体好了不少,林静勋便带着他来到王时的衣冠冢。“王时先生因救你而死,他生前并无妻儿,家中老母无人侍奉。按照中原的礼节,你应当认王时做义父,待日后回京替他侍奉母亲。” “好。”少年说罢,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含泪的双眼满是感怀。 “将军,您不问我的身份吗?” 林靖勋闻言,想到了叶绮给他的书信,上面有如此一段话:叶泽并非草包之人,那少年身份定不一般,先保护,日后必有用处。 “王时能舍命护你,可见你并非穷凶极恶丧尽天良之人。乱世之中,又有谁的身世不坎坷呢,问你也不过是把伤疤再掀开罢了,你不想提,我便不问。”林靖勋这话,真心可见。想起战死沙场的父亲,林靖勋神情也落寞了一些。 “世家大族尚且难能自保,更何况是无辜黎民呢。”漓叹了口气,手不自觉的摸向耳垂,那里曾经有过一对银环。 “现在边境平稳,过一段时间我便会遵循陛下之意开贸易商道。到时候,我让人陪你买一对苗疆银环。” “多谢将军大哥。”漓学着中原的礼仪,对林静勋笑着拱手答谢。 “走吧,你得回去歇着了。” “等我养好了,您能教我习武吗?”漓抓住林静勋递过来的手站了起来,期待的说道。 “好。”林静勋没有任何迟疑回答道。 在皇宫中的叶绮唇角微扬,眼神莫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瑾然。 “我让你弟弟跟着过去,可不是让他游山玩水的。”叶绮说罢,赵瑾然脸色又白了几分。 “真拿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蠢人没有办法。”叶绮不耐烦的说道,说罢她看了看不远处护卫自己的少年唤道:“千秋,用刑。” 闻言,千秋步步逼近,赵瑾然虽然面色苍白但仍是宁死不屈的样子。 “你这是,认定朕会输给太后了?你不肯让弟弟为朕涉险,又不肯交出林轩按在太后身边的细作名单。”叶绮示意让千秋先不要动手,她缓缓的起身优雅的绕着赵瑾然说道。 “你是觉得朕的手够不到漳州吗?”叶绮见赵瑾然不开口回答,气急道。 “陛下,要杀便杀我一人。”赵瑾然握拳直视叶绮道。 “朕曾对安瑜视如己出,你弟弟对安瑜的心思相信你明白。你觉得,太后会对安瑜毫无芥蒂吗?爱屋及乌反之亦然,你弟弟空有才华到头来也不过是碌碌无为寥寥此生。” “瑾言从来都没有什么大致向,他只要平安喜乐便好。我承认,之前对陛下说会联络太后身边的细作为您效力,是假的。谨言如今已然安全,陛下要杀要剐都请便吧。” 叶绮皱眉,她伸出手捏住赵瑾然的下巴道:“朕确实够不到漳州,你手上有细作的名单,你一早就押中了朕不会杀你。” 赵瑾然笑了,他用只有叶绮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又当如何?” 闻言,叶绮松开了捏住赵瑾然下巴的手,边用帕子擦拭边对千秋道:“把他关起来。” 待赵瑾然被带走后,千秋这才将怀中的信件拿给叶绮看。 “那孩子找到了啊,文昭候可有回信?” “还没。”千秋说罢,小心翼翼的去看叶绮的脸色。 “他心里对我定是有怨。”叶绮苦笑。 漳州城,太后坐在叶穹的病榻旁,满眼含泪。 “母亲,我……”叶穹虚弱开口。 “若你早立太子,也不会……”太后叹息。 “来人,把皇孙抱过来。”太后说罢,侍女将小皇孙抱了进来。 叶穹挣扎着起身,看到那孩子后,眉头瞬间皱起。“母亲,我们不是来修养的嘛。” “你的那几个兄弟,现在虽然都是闲散王爷,但手上也有些兵马。这是老二的遗腹子,有这个孩子在,他们便也有理由出兵京师。 闻言,叶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开口问道:“绮儿会如何?” “我会将她送与姜国远嫁,不过不是太子,是皇叔。”太后说起叶绮眼神发狠。 “可她是我的阿泠的孩子。况且母亲,时局不稳,内乱只会让燕国更加羸弱。” “我早已给京师的大臣们写了书信,他们皆有回信。这场内斗不会太久,我当年能扶你登基,今时我便能保着这个孩子夺回燕国。” 太后说罢,叶穹火急攻心咳了一口鲜血出来,他自知命不久矣却又无法阻拦。 “安庆海呢!让他滚过来医治。”太后见叶穹咳血,连忙抱住叶穹,声音颤抖的对着门外大喊。 经过了安老太医的一番救治后,叶穹服下汤药睡下了。 “太后,急火已将邪毒推入心肺,恐怕省略号……” “那哀家的儿子还能活几天?” “若好好休养不再动气的话,尚可活三月。”安庆海说罢,太后便瞬间像是脱了力一般,向后倒去被侍女立刻扶住。 安庆海见状便先离开了。他知道公主用意,若太后不起兵,漳州却也是个宜居的地方,若太后起兵自己承叶绮大恩,必要时叶绮必有号令。 得知叶穹只有三月可活后,太后加紧了扶持皇孙的进度。给临安和幽州的两位王爷书信,也在加紧寄送。 这几日,朝中老臣不约而同的提出想要辞官返乡,叶绮也并不过问便允他们还乡。朝中老臣越来越少,李浅和顾子倾也一时没有法子。 “朕久居深宫,着实无趣,不若邀请各位大臣的妻女进宫陪朕一同居住。也好给朕讲讲民间的趣事。”叶绮笑着说罢,一众大臣纷纷跪下。 “朕只是请她们陪朕居住,你们这是为何下跪啊?”叶绮睁圆了眼睛,佯装不解。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们还在安阳城,不是自漳州。许云可在。”叶绮好笑的看着他们,随后唤了声许云。 “臣在。”许云应声行礼。 “宵禁加强戒备,若有擅自行走者,三声吓止不停,当即射杀。”叶绮说罢,起身搭住阿四的手,便退朝了。唯余百官瑟瑟发抖不敢发言。 第八章 太后起兵 回宫后,叶绮小憩刚睁开眼,千秋便上前禀报道:“陛下,副相在外面等候。” “唤他进来。”叶绮说罢,不疾不徐的将外衫披上。 顾子倾进来后,他躬身行礼。叶绮并不在意他不下跪的事情,挑眉示意他开始说事。 “朝中,职位欠缺,各部要事都暂且搁置了。百姓也,多有议论。” 叶绮听完,眉眼间闪过一抹厉色。“那依副相来看,该如何啊。” “臣知陛下有令宋秋招揽贤才,莫不是为了此时?” “你既然知道,去寻宋秋便罢,扰朕干甚?太后欲漳州起事,郑楚两国相争,副相是觉得朕还不够劳神不用休息是吗?”叶绮说罢,拿起一旁的茶杯扔向了顾子倾的胸膛,随后轻蔑的道了一声:“滚。” 顾子倾捡起茶杯,将它放到茶案上,面色如常的躬身行礼,而后便离开了。 看着顾子倾离开后,叶绮疲惫的揉了揉额头道:“太后吃准了朕不敢与她开战。郑楚相争背后必有推手,两国都比邻我卫国,若卫国内战恐怕郑楚会借机联合攻打我国。父皇曾经,也是这么操劳烦忧吗?” “陛下不若,再躺下休息。”千秋说罢,叶绮摆了摆手,她眼神黯淡,苦笑道:“就算闭眼也是这朝局之事,算了,把折子都拿来吧。” 待叶绮批阅好一半奏折,疲惫睡去之时。宋秋也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偷闲见了顾子倾。 “顾兄。”宋秋斟茶道。 “宋先生,可有能用之才?”顾子倾并未饮茶,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宋秋见顾子倾面色不同往常,笑叹了一句:“能令顾兄面色如此急切,想来是件棘手的事情。” “十万火急。”顾子倾稳了稳心态,尽力让自己平静。 “李丞相有位门客,能用之,前些日有两位从郑国来的学子,不过所学与我们有异,顾兄不若自己去了解一二。” 闻言,顾子倾稍放心了些。宋秋与彦安先生,也算相识,能让宋先生提及的人,定有过人之处。 果然,不出三日,朝堂被空出来的位置,也被填满了。朝局也可正常运转,索性并未耽误太多事情。 暂时的安定并未让叶绮放松太多,叶绮反而更加紧张了。“时间差不多了吧。”叶绮心里默默叨咕着。 果不其然,漳州那边,太后正在大张旗鼓的办宴席。不少百姓也陆陆续续西行去往漳州。 “父皇的皇孙,样貌如何。”叶绮淡淡询问。 “陛下,现在情势危急,不是聊这种事情的时刻。”兵部侍郎高声说道。 叶绮闻言,一个眼刀投向他。语气不耐道:“回答朕的问题。” “禀陛下,眉心有一颗朱砂痣。”李浅出声回答。 闻言,叶绮笑着思索道:“哦,若真如此,可真是出生自带祥瑞啊。” 叶绮说罢,只见诸位大臣们都不由得脊背发凉,双腿颤抖欲跪。“漳州可真是个好地方,要不朕给你们放几天假,都去漳州游玩顺便看看太上皇?” “陛下,臣等忠心天地日月可见啊。”户部尚书立即跪下,连忙表态。 “生逢乱世,局势危机罢了。若在盛世,朕可不信你们甘愿跪一个女子。看来你们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为谁卖命了,都退朝吧。”叶绮说罢,甩了下大袖,在千秋的保护下回宫了。 赵瑾然还是不肯交代漳州的细作名单,叶绮对漳州的监视只能靠着一早埋入的商队旁敲侧击了,这样敌暗我明的状态,叶绮很不习惯,甚至是会心慌。 情况危急,叶绮也无暇与赵瑾然周旋。她连夜给林静勋密信一封,要他暗中集结部队,漳州一旦有什么动作,要林静勋可以无诏行动。 又近三日有于。太后收到了临安王叶安和幽州王叶梓的回信,信上写道他们已经开始集结部队,两位王爷也正在来漳州的路上,与太后一起商讨大事。 “母后,不可开战,二位皇弟不可来漳州啊,母后。”叶穹刚恢复不少,还未走出殿外便看到了太后桌旁的信封上写着临安王三字。叶穹面色骤变,连忙出声劝阻,一时急火攻心又吐了血来。 “你怎么下床了,你不能下床。”太后见叶穹这般模样,连忙给他擦拭嘴角的血,将叶穹扶回去。 “母后,不可。”叶穹躺在床上,担忧的目光仍然不舍得从太后身上挪开。 “娘都听你的,娘不让你皇弟们来,他们就是写信问问你身体。你现在就是好好休息,不易思虑过多。”太后忍着泪来哄劝叶穹好好休息。 事实上,临安王和幽州王都问了叶穹身体近况,不过太后并未严明。若让他们知道叶穹只有三月可活,怕是会自己将皇位占了去。 不过太后再怎样含糊其辞,也是纸包不住火。临安王叶安在叶绮登基的消息传来后,便一早开始训练军队并和幽州王叶梓互通书信。 这次两人在收到太后来信后,便立刻聚在了一起。“皇弟,你可信太后说的叶穹无碍?”临安王戏谑的拿着太后的信,看着幽州王说道。 “本王不信,若真无碍,又为何大费周章要拥立一个小娃娃。”幽州王叶梓不屑,他自是不信的。 “以你我二人之兵力,定能打的叶绮那小丫头溃不成军。可却要将皇位拱手给一个婴孩,这……”临安王故作惆怅道。 “可是如果不带着小皇孙,我们师出无名啊。”幽州王皱起了眉头。 临安王闻言,饮了一口酒道:“诶,别忘了,咱俩也是姓叶的。” 幽州王闻言,他豁然开朗的抬起头看向临安王,兄弟俩心照不宣的举杯对饮。只是低头饮酒时,二人的目光皆复杂莫测。 太后得知两位王爷的部队已经整顿好后,她马不停蹄的宣告皇孙叶霖是燕国正统皇帝,临安王和幽州王两位王爷,不日便会攻入安阳,扶持幼主继位。 宣告一出,林静勋的部队也开始逼近漳州。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宋秋却急忙给江城那边的人写了封加急送到的信。 “陛下,太后毕竟是燕国的太后,此诏一出,便号召了很多燕国百姓西渡去漳州。我们的守城士兵无法阻拦。”李浅说罢。 “那便打!”叶绮怒极,大喊。 “郑楚与我国相邻,眼下郑楚开战,姜国也在虎视眈眈。若我国此时内斗恐怕会被他国攻陷。”顾子倾高声大呼。 叶绮闻言,更加气急。“现在是朕不懂时局吗?你们没看到是太后意图谋反吗?他们已经开始集结部队,甚至还动用了临安王和幽州王的势力,难道我们不战直接把江山拱手相赠?” “哼!你们不让朕迎战,那你们来想一个万全之策吧,想不出朕满意的都不许退朝。”叶绮说罢,将身体靠在龙椅上,冷着脸看着面面相觑的大臣们。 第九章 病卧在榻 早朝已然进行到了深夜,大臣们仍然没有讨论出什么。叶绮却先熬不住了,她心中异常气恼却因为先前和宋秋的谈话,而一直压抑。 气血郁结,加上原本身体就有的寒疾,叶绮只觉得胸闷呼吸不上来。她原以为是久坐的原因,便从台阶上走下,想要活动筋骨。怎料到,叶绮刚走到丞相李浅身旁,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顾子倾眼疾手快,先千秋一步将叶绮抱在了怀里,却被叶绮在失去意识前挣扎着抓住了千秋的手臂。千秋领会,不客气的将顾子倾推开接过他怀中的叶绮。 千秋不确定叶绮是否要回宫,便先将叶绮安置在大殿的内阁。太医们也快速赶到,给叶绮诊脉。 太医苦着脸将诊脉的手收回,千秋连忙问道叶绮的状况。 “各家医学流派都有不同,之前为陛下诊治的是安瑜。许是疗法和药方的差异,陛下还不习惯我的医方,调理也不见效果,如今天入凉了再加之陛下频繁发怒,怒气散不尽,导致气血郁结。恐怕得强制陛下暂停几天早朝了。” “暂停早朝,陛下不会同意的。”千秋苦闷道。 “那就只有,寻安太医过来为陛下调养了。” 千秋闻言,更加苦闷了。“安太医在漳州。唉。” 叶绮缓缓转醒,才刚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千秋连忙将一碗滋补的汤给叶绮喂了下去。叶绮见千秋面色难看,不禁问道:“千秋,怎么了。” “陛下,太医说陛下气血郁结,近日不能上早朝了需静养。”千秋说罢,叶绮表情立刻不悦了起来。 “还有别的法子吗?”叶绮出声询问。 “有,得把安太医请来。”千秋提起安瑜,便有些苦恼了。 “这边马上就会变成争权夺利的战场,还是让她在漳州吧。朕没事。”叶绮目光微暗,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千秋并不答话,他知道叶绮此刻并不好。叶绮见千秋这般担心自己,她竟心生了几分喜悦和安慰。叶绮无言,她只是笑着将手搭在千秋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被安抚的千秋,也配合着咧嘴一笑,只是笑的不太好看,惹的叶绮也笑出了声来。 心情好些了的叶绮,让千秋去通知大臣们可以退朝了。在千秋出去的时候,叶绮这才捂着心口痛苦的躺回到床上。 叶婉得到了阿四的消息,也带着被褥跑来陪叶绮了。 “你又来跟我挤。”叶绮见叶婉过来,宠溺嗔怪道,连自称也换成‘我’。 “是臣妹照顾的不好吗?”叶婉笑着走过来帮叶绮来掖被角。 “我在宫外给你和你母妃选的宅院,你们要是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或者,宫里有那里风景好的宫殿若是喜欢也只管告诉我。”叶绮认真的注视着叶婉。 叶婉不悦的用手按住了叶绮喋喋不休的嘴。“皇姐,现在别想那么多了。先修养。” “可我若是不想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胸口便会只会觉得疼痛难忍。”叶绮佯装委屈的看着叶婉。 “皇姐,你若信得过我,明日我替您听政。”叶婉帮叶绮擦了擦额头虚汗,语气真诚。 闻言,叶绮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随后便立即舒展开来。叶绮面色如常的对叶婉说道:“好啊。” “千秋。”叶绮唤道。千秋闪身入了房里,跪在地上听令。 “让白将军整队,随时听令。”叶绮说罢,千秋得令而去。 叶婉不言,只是对叶绮的照顾更细心了些。“人在生病时,情绪都会变得敏感,安瑜不在,我怕皇姐一个人睡不踏实。”叶婉笑着看向叶绮,眼神都是澄澈和担忧。 叶绮笑了笑,叶婉说的不错,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都极其不稳定。普通人尚且如此,又何况是病从未好过的叶绮呢。 看见叶婉如此,叶绮心中仍然装有猜疑。既然叶婉提出要去听政,也好,若她心怀鬼胎也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若是自己想多了,道也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千秋去寻到白芷时,她正与宋秋坐在靖远将军府的房顶上。待千秋将叶绮的命令都告诉了白芷,然后便快步回到皇宫去守着叶绮去了。 在千秋走后,白芷也立刻起身要去整队白家军,却刚站起来就被宋秋握住了手腕。“先去皇宫,林将军驻扎的地方靠近漳州,想必陛下一早就下了监视漳州的军令。在这个前提保障下,陛下能这么急着要调动白家军,怕是出什么事了。” “好,我自己去,你在这里等我!”白芷说罢,便立刻离开了。 不过白芷并未见到叶绮,见到的却是叶婉。“皇姐病重,不便见人,太医说需要静养。” “静养,那早朝怎么办。”白芷心急万分。 “皇姐允我听政。白芷,我不能出来太久,没我陪着皇姐睡不踏实。” 见叶婉都这般说了,白芷也只好作罢,回去找宋秋商议了。 “如今看来,我需要亲自去寻一趟彦安了。”宋秋说罢,慌张的就要从房顶上跳下去,白芷一时没拦住,竟然就这样让宋秋跳了下去。 看见宋秋直挺挺的落在地上,白芷这才想起来,宋秋虽然之前一直在隐藏但说到底还是练过武术的。 白芷刚一落地,便听得一声好听的男人声音,在耳周响起。 “不必寻我,我自会前来。”那声音说罢,门外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声音不疾不徐。 夜黑风高的,在那男人声音结束后紧接而来的敲门声,着实令白芷有一些害怕。她佯装平静的靠近宋秋,却被宋秋一把握住了手,无声安慰着。 “彦安先生既然来了,直接进来便好,何故敲门吓人。”宋秋说罢。那男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本以为这样算作是礼貌,没想到竟会吓到人。” 不多时,一个身着白衫白袍上面有水墨纹样的青年,便飞身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彦安,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你能解决了。”宋秋揉了揉头面露难色。 “现在很好啊,如今的场面就是给陛下的最好的一课。”彦安笑了笑,走向白芷道:“白将军还没有整队白家军吧,快去吧,虽然用不上但是陛下的命令还是听从的好。” 彦安说罢,白芷看了眼宋秋,宋秋示意白芷放心,白芷这才离开。 “你打算,怎么办。”宋秋没有与彦安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靖远将军府可还有空房,我赶路很累的,需要休息。”彦安并未回答宋秋,而是询问住处问题。 “谁说要住将军府了,我在外面有宅子。你跟我来。”宋秋白了彦安一眼,便拉着彦安离开了将军府。 这夜,白老将军起身打开了窗户,望着月色,被月光倾洒的脸庞上,连皱纹都饱经沧桑。 第十章 比之若何 宋秋带着彦安刚走出门将军府的大门,彦安似有感应一般回身注视着将军府的院里,不再走动。不多时,对着将军府深深行了一礼便继续跟着宋秋走了。 “虽然这样的见面很不礼貌,但是我现在就想见到陛下。”彦安面色平静的注视着远方,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语气也平静舒缓没有起伏,但是宋秋就是彦安在紧张。 宋秋思索一番,刚要开口说些宽慰的话,彦安便道:“那里能吃到饭菜啊。”随后肚子也很合时宜的响了几声。 闻言,宋秋忍住了脾气,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笑着对他道:“那么先生是想吃东西,还是想先进宫看望陛下。” “去皇宫,还请宋先生带路了。”彦安苦笑着给宋秋行礼。宋秋看了他一眼,便带着他朝着城门口走去。 “守城禁军有你认识的人啊。” “禁军统领许云算是我的朋友,我们需要找许云借两块令牌,无令牌者不可入皇宫。”宋秋说完,彦安还未回答,便看见不远处有一翩然身影。 “白将军有告诉过我,给你们送入宫令牌,但没有什么时候送。下官猜到二位今晚大概就用得上。”那人一边说话一边从阴影中走出来。 宋秋见了,立刻行礼道谢。彦安也跟着行礼。 “颜玥大人,劳烦了。”宋秋说罢,颜玥笑着摇了摇头,便将怀中令牌交于他们。 “二位跟我来。”颜玥说完,三人又调转了方向直奔皇宫。 “白将军说青禾公主不让见陛下,等一会儿你们就站在我身后,不要多言。” 大殿内阁,叶婉听见声响,立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叶婉如此衣衫整齐,说好听的是照看叶绮无暇休息,说不好听的怕警惕着一直未睡。 “青禾公主,我等有政务要面见陛下。”颜玥笑着开口。“陛下已经解衣睡下了。” “那陛下可睡的安稳?”颜玥问道。 叶婉凝眉不语。“臣不进去,臣在外面吹奏一支安神的曲子,伴陛下入睡可好。”颜玥说罢,叶婉轻轻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宋秋一直在观察思考,彦安却是挂着抹微笑看戏一般的状态。 须臾间,颜玥将怀中的短笛拿出放在嘴边,一段清扬舒缓的乐曲想了起来。这是每次叶绮见到颜玥时,颜玥吹的最多的曲子,并没有什么安神的功效。 只希望熟悉的旋律能够唤醒叶绮。颜玥希望的事情发生,屋子里,叶绮听见了乐曲睁开了眼睛。叶婉见状便立刻上前将叶绮扶起来。 “叫他们进来吧。”叶绮说罢,还打了一个哈欠。叶绮本来也因为不舒服,一直没有睡熟,这期间来过不少看望的人,都被叶婉拦住了,叶绮也并未阻止。只是这次颜玥都动用上短笛了,想来是有要紧的事情。 叶婉神色如常的将叶绮扶坐在床榻,便出去唤颜玥。 得到许可的三人终于见到了叶绮。颜玥三人跪拜行礼后,叶绮并不急着让他们起身,而且盯着彦安穿着那身水墨白衣看的出神。 “我的夫君也喜欢穿白衣,抱歉是朕出神了,诸位快起。。”叶绮莞尔一笑,看见熟悉的穿着,叶绮心情得到了些许安慰,好了不少。 “陛下,这位是彦安先生。”宋秋起身带着彦安坐在一旁对着叶绮介绍。彦安只是微笑行礼,并未多言。 “青禾公主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顾便好。”颜玥看了叶绮一眼,便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匣子开始准备燃香,并委婉的告诉青禾公主可以不用在这里了。 叶婉闻言,看了叶绮一眼,叶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叶婉便离开了。 沉香点燃,香气四散瞬间便盈满了偏殿。 “我听夫君说过,彦安先生是隐士大才,哪怕是先生所作的画稿,都千金难得。”叶绮率先开口。 “不过是商人逐利炒起来的一个噱头罢了,和真正的书画大家比起来,在下还差些火候。”彦安点了点右眼的下泪痣,笑道:“原本在下本想寻一个完美的时机,在议政殿上面圣。如今看来,是在下来晚了。不过,也不算晚。”这是彦安思索时的小习惯,自小便有,倒是让不少人误会他为人轻浮。 叶绮见他这般动作,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虽然都是衣着水墨白衫,丹凤眼,气质清雅,但固远并不会做这样轻佻甚至有些妖冶的动作。 “陛下透过在下思念亡夫的行为,可不太礼貌。”彦安放下了手,坐端正了些。 被戳穿心思,叶绮连忙拿起茶水猛喝一口,不料喝的急了一些还咳了许久。 “你来的路上,不是说现在这个时机刚好。”宋秋递了张帕子给叶绮,看似随意实则在推进话题的说道。 彦安并不接宋秋递的话,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题道:“陛下在心中将在下同文公子做了一番对比了吧,结果如何。” “世人皆道先生是大才,朕也相信先生是大才。人人都不同,自有优缺点,能影响个人好恶的只有远近关系罢了。这样比起来,朕觉得朕的夫君自然是世间最好之人,无人可比。”叶绮语气严肃,眼神中却并无怒色。 闻言,彦安点了点头。“陛下觉得在下之才,比诸大臣如何。” “若先生能有化解此时危机的锦囊妙计,自是比得过诸大臣。” 彦安摇了摇头。“在下有良计,却仍不及诸位大臣。” 叶绮皱眉疑问道:“他们可是讨论了一天都没有良策,先生如何比之不及。” “方才陛下言,人人都有优缺点,看来陛下懂识人。但陛下不明白在下方才所言,陛下便只是懂却不会识人。” “请先生细说。”叶绮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态度也温和许多。 “局势不明朗,大臣们不敢妄言,陛下刚登基便独裁专政,大臣们更是不敢谏言。如今陛下软禁了他们的家眷,哪怕确实心有良策,可谁又敢说,谁又保证独裁的陛下会采纳。” “那该如何。”叶绮倾身向前,皱眉道。 “大臣们入朝之前,也是学富五车的才子,陛下对在下又如此耐心,对大臣怎么就不行了呢。”彦安说罢,叶绮恍然大悟,随后又苦恼了起来。 “先生,朕还有事请先生解惑。” 第十一章 针灸疗法 彦安闻言,舒缓了一口气,他温和的笑了起来对着叶绮微身行礼道:“陛下请问。” “得先生指点,朕日后定不会独裁专断了,只是眼下要紧之事是漳州那边,太后有临安王和幽州王相助。”叶绮面露难色,轻易不曾泄露情绪的她,近日静在宋秋和颜玥面前,对这个才初见的彦安毫无保留的表露心事。 彦安速来讨厌上来就果断直接的答话,宋秋便是那样无趣的人。彦安更喜欢循序渐进,让人自己领悟。“陛下,做事太过冒进,遇事喜欢走极端。相信陛下原本不是偏执之人,只是尚在少年为人处世还在修习之时便遭遇太多遗憾事,没人教陛下怎么释放情绪,陛下便只能忍。忍到,压抑的情绪倾泻而出,便成为了偏执不多加思考对朝政没有耐心的独断模样。” “你说的,都对。朕确实不知道应当如何。”叶绮有些激动,彦安所说,句句都准。 “宋秋可是那文公子对陛下说教,让陛下收敛脾气。”彦安说罢,叶绮淡淡的看了眼宋秋。 “是我的错,既然知道我的行事作为还不早些过来。”宋秋大方承认,并不逃避。 “能令陛下心情无常的,还有病痛。陛下是通情理的,只是无法控制情绪和表达,眼下需先治好陛下的病症。在下幼时曾跟随李思清先生学医六年,在下斗胆可否为陛下探脉。”彦安询问。 闻言,颜玥捣香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背对着宋秋和彦安二人,看着叶绮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此,叶绮也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那,有劳先生了。” “我去取药箱。”宋秋说罢,便快步出门了。颜玥倒是并未离开,而是不疾不徐的捣香。 “颜玥大人怎么连捣香的声音都这般悦耳。”叶绮心情愉悦道。虽然曾经和顾子倾结伴玩耍时很开心,和文固远携手相伴时也很快乐,但这些都是不同的,就像现在这样被隐士大才指点后杂乱心绪理顺的愉悦感,也是不同的。 “陛下谬赞了。”颜玥笑道。 彦安上前,在叶绮手腕上盖住了一方蚕丝手帕,随后将纤细的手指按了上去。在彦安诊脉时,颜玥这才可以更仔细的观察他。 方才彦安提了神医李思清的名讳,颜玥久居深宫也知晓神医的事迹。那是位身在江湖的大夫,若是重病之人,只要神医救治便必能治好,若是轻症之人,就算神医不治,那人也活不过数月。 更厉害的是,姜国和楚国都曾派过宰相去寻李思清入宫做御医,李思清均是不肯,刀剑加身也无用。神医曾说,他的医术为天下人,若是皇帝生病他可以医治,却不会只为皇帝一人医治。虽然神医踪迹无处可寻,倒也听说过神医曾收过一名徒弟。 彦安点了点头收回了手。他神情平和的对叶绮问道:“陛下若想生儿育女,需日日用药调理驱散寒气,平衡肝火。陛下还年轻,快则七年,慢则十二年,不过生产后陛下会更加畏寒。陛下可还有要问的。” “若朕不生呢,会如何。” “那在下便需要对陛下行针,将寒气逼从脏器逼至经脉,加之日日练习庄老所创的‘二禽戏’,可强筋健骨,疏通经络,内化寒气。此后陛下虽不会再有月事,但身体会恢复正常,若陛下想习武也没有影响。陛下可有选择。”彦安表情严肃了些。 “这还用选吗?彦安先生,行针吧。”叶绮看了眼早已带着药箱在门口等候的宋秋,明媚的笑着对彦安说道。 宋秋将药箱放到了彦安身边,然后退至门旁,颜玥将捣碎的香粉也放到了压好的香炉中点燃。随后,颜玥和彦安互相点头示意。颜玥将屏风拉了起来,遮住了彦安和叶绮,随后他也退至门旁。 千秋抱着剑皱着眉,就要往门里进,被颜玥和宋秋架住了往外抬。 “我用生命担保,里面的是个正人君子。”宋秋对着颜玥和千秋抬手发誓。 颜玥笑着点了点头,千秋却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得抱着剑在坐在门旁。 屏风内,彦安看着叶绮轻声询问:“陛下,可要遮住眼睛。”毕竟要解衣宽带,彦安怕叶绮心里不舒服。 “好。”叶绮深呼吸了一口气,微不可闻的说了声好。随后便闭上了眼睛。见此,彦安无声的笑了,心道传言的暴虐女帝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彦安拿出怀里一早就准备好的云烟软纱,手上极尽温柔的遮住了叶绮的眼睛。 “陛下若是疼了可有出声,但不要动。”彦安盖完了眼睛,又交代了一句。叶绮脸色白了几分,彦安见叶绮有些害怕,便紧忙又道:“一开始只像是被蚊子叮咬一般,陛下莫怕。” “朕……没怕。”叶绮抿了抿唇,倔强道。 闻言,彦安勾起了唇角哄道:“好。”随后,彦安小心又迅速的解开了阻碍行针的衣物,然后又从大袖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墨色针包。这期间,叶绮面色如常。 彦安并不说话,而是迅速的在胸外侧的云门和中府下了针,待叶绮吐了口气后,便立刻在灵墟穴下了针。自此最主要也是最疼的穴位落好了针,剩下的便是四肢和头部了。 待彦安施针过后,叶绮适应了竟安然的睡了过去。待叶绮醒来后,身上的衣服也是完整如初,屏风撤下后,叶绮发现房间里还多了两人。 “陛下。”千秋担忧的看着叶绮。白芷不耐烦的皱眉看他一眼,方才白芷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少年跟无头苍蝇一眼在门口来回走,看都看晕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白芷立刻走到叶绮床旁,问道, “好多了。”叶绮还算麻利的坐了起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发现确实没那么难受了。 “我睡了多久啊。” “陛下睡了近两个时辰。”彦安道。 “怎么有种睡了五个时辰一般,朕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对了,朕不用喝药吗?” “陛下不用再针灸喝药了,只需要每日下朝后打一遍二禽戏便可。在下会亲自监督。”为了方便叶绮再问针灸的事会不好意思,彦安主动将针灸加了上去,告诉叶绮一会不仅不会再喝药,针灸也不会再有了。 “那朕明日可能上朝?” “自然是能上。”彦安笑着答道。 “明日先生可否随朕一同上朝?” “好。” 宋秋和白芷对视了一眼,千秋缓缓的打了个哈欠。颜玥偷偷在背后搓了搓发凉的手。 想来明日早朝,大抵会和谐很多。 第十二章 良策已成 早朝之上,百官们跪拜之时,都彼此看了一眼。心中叹气,又要蒙混一天。 “朕身体不好,恐对诸位大臣的亲眷照顾不周,在上朝前朕便派人去送夫人们回家了。”叶绮温和道。 百官们闻言,面色迟疑,但心中却十分喜悦。“谢陛下!”百官们齐声高呼。 “朕年少懵懂,治国上不如众爱卿有经验。朕在燕国危难之时,从太上皇手上承接帝位,为安母妃在天之灵擅自改燕为卫。如今中原从嬴天子统一,分裂为了三公四国,几百年的战争,如论是何种国号,我们皆承自中原炎黄一脉。战争只会给百姓带来痛苦,朕心系天下黎民,此时也只顾得上卫国的百姓。太后漳州起兵,临安王和幽州王也在召集兵马。此一战若无法避免,无论是燕还是卫,我们现在身处的国家便有被邻国趁虚而出的风险,诸位爱卿都是学富五车的大才,不会不懂其中利害。” 叶绮撑着一口气,声音洪亮将完了这段话,随后眼神平和的扫视着诸位大臣, “陛下,臣等愿想计策。”李浅暗自叹了口气,随后开口道。 “承蒙诸位爱卿们忍朕轻狂,能想到计策者朕必有重赏,诸位不必担心计策有误会受到处罚。若有良策便言明,彦先生会辅助诸位和朕一起共同商议,相信如此定能寻到解决此危机之法。” “臣遵命。”百官们终于是发自肺腑的大呼遵命。 “赐座!还请彦先生同丞相和副相一起,坐于朕旁。”叶绮说罢。百官们都坐好后,这才看见,有一样貌清朗的白衣先生笑着坐到了副相身边。 彦安刚一落座,便有大臣不满直言道:“汝等小儿,何德何能做丞相身旁,莫不是生的俊朗要当君夫了?” 闻言,心思各异的大臣们也开始质疑彦安,但以兵部尚书孙慈为首的仍然在观望。 “诸位大人息怒,学生自是不敢与诸位大臣相提并论的。承蒙陛下厚爱,能允许在下坐丞相旁边学习。”彦安起身对着大臣们躬身行礼,神态语气皆是谦逊恭敬,但眼神中却是不掩饰的自信。 得见彦安真容的大臣们有的呼吸一滞,有的皱眉细看。但皆是不发一言,彦安可是连姜国都抢着要的隐士大才,如今能坐在本国的朝堂上,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叶绮这女娃娃,又真的有本事请道如此大才吗? 兵部尚书见彦安,神情激动异常,若不是真边有人阻拦便早就冲上前去求彦安墨宝了。离得近的大臣纷纷用眼神询问兵部尚书孙慈,孙慈皆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不一会,百官们便都暗暗知晓了所谓彦先生是货真价实的彦安,情绪更是激荡,都无比热情认真的讨论救国之法。有如此大才坐镇,何去何从,大臣们也该另有一番思考了。 “先生,这是……”顾子倾看见叶绮在认真翻书完全不同以往的温和样子,出声对彦安询问。 “人是不会变的,陛下本心洒脱温良,只是她在逼着自己变狠,变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收不住了。你做不到让她放下得来的一切再随你困到另一座牢笼里,为何不选择支持她,陪她翱翔。”彦安说罢,淡淡的看了一眼顾子倾。 顾子倾闻言,不禁皱眉。“因为你不愿。你的所谓的保护不是喜欢亦不是爱,是占有。” “我们的事情,是陛下告诉先生的吗?”顾子倾叹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他笑的温润若风,但彦安仍看到了顾子倾眼底的凌厉。 “是文公子入京城后寄与我的信中所言。”彦安也谦和的笑对顾子倾,虽谦和但并不掩锋芒。 “怪不得。”顾子倾闻言,含笑点了点头,便不再与彦安搭话。 兵部尚书孙慈起身说话:“陛下,臣有一言。” “孙大人但说无妨。”叶绮伸手示意。 “陛下既然手握先皇圣旨,那便是名正言顺。他们就算借着小皇孙的名号,也是谋反。陛下此时不若昭告天下,即日便派遣御林军迎皇孙回皇宫,封皇孙为皇太子。”孙慈说罢,连忙被身边的兵部侍郎拉着跪了下来。 “陛下恕罪,尚书大人……”侍郎瑟瑟发抖的要辩解求情,叶绮却出声打断道:“孙大人此计策,彦先生觉得如何啊。” “孙大人此计可行,实为良策。只是,临安王和幽州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要劳烦诸位为陛下分忧。”彦安起身对百官们恭敬行礼。 叶绮从未觉得上朝能如此畅快,以前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想这些事情,现在…… 不等叶绮再多思考,白芷开口道:“两位王爷敢帮太后起兵,看来目的也是为了皇位,但皇位只有一个王爷却有两位。我愿意代表靖远将军府去与他们谈,陛下可以下旨令二位王爷带亲卫护送小皇孙,即给了台阶又给了美名。” “彦先生。”叶绮唤道。 “陛下以为如何。”彦安反问。“朕觉得可,但护送皇孙不够,朕要迎接太皇太后和先皇回宫。”叶绮说罢,笑着看向彦安,彦安也对着叶绮赞许的点了点头。 “陛下不可。”一道苍老但有力的声音穿过大殿。随着声音的结束,大殿门被打开,竟是白老将军来了。 “快赐座。”叶绮说罢。白老将军挥了挥手道:“陛下,老臣身体尚可,可替老臣的孙女前去游说。” “陛下,让臣去吧。”白芷闻言,瞬间红了双眼,她重重的跪在地上。 “陛下如若不想看老臣下跪叩首,便让老臣去吧。臣的孙女应当留下,护卫都城。老臣已经是一只脚踩在鬼门关的人了,不妨事。” “朕将选择权交与白芷将军。”叶绮抿了抿唇,说道。 白芷起身快步来到了白老将军身边。“爷爷。”白芷看着老将军沧桑坚毅的面庞,唤罢一声便落了泪来。 “乖,这次就让爷爷这老骨头一回。白家的军功,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占了不是。”白老将军说罢,白芷哭着抱住了他。 “爷爷。”白芷哽咽着又唤了一声。“芷儿乖,守好都城。”白老将军说完,白芷缓缓的松开了手,用力擦了一把眼泪然后眼神坚韧的看着老将军。 老将军爽朗的笑了,他抬手满意的拍了怕白芷肩上的盔甲,随后看向了叶绮。 “此事,便按照孙大人和白芷将军的计策行事,朕今日就昭告天下立皇孙为皇太子,迎太皇太后和先皇陛下回宫,由……”叶绮说到此,担忧的看向了白老将军,得到的是白老将军鼓励的眼神回应。 “由白老将军率白家军与临安王幽州王回合,共同护送太皇太后先皇陛下和皇太子回宫。安排此事的大小是由,丞相与副相还有孙大人和老将军共同商议便可。礼部尚书,册封大典和宫宴便劳烦您费心了。” 礼部尚书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道:“都是臣应该做的,陛下折煞臣了。” 终于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能避免内战想来是极好的。叶绮终于舒缓了一口气,她看向一旁神色如常的叶婉轻挑了一下眉。“退朝吧。”叶绮说罢,便在叶婉的照顾下回去了。在路上,叶绮心中还在想,今天真是神奇了,第一次看那些大臣们这么顺眼。看来彦先生说的话,都不是虚言。 第十三章 一波三折 下朝后,叶绮屏退了所有人,也卸下了带着几许天真的笑容。 “千秋,现在那些大臣们应该会觉得朕是个异想天开的小丫头吧。”叶绮把玩着手炉。 “辛苦陛下了,还请陛下再坚持几天,还不是展露锋芒的时候。”彦安飞身来到门外,却被千秋拦住。 “让先生进来吧。”叶绮轻声道。 彦安进来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严肃的看着叶绮。 “先生可看到朕的大臣中,有多少可用之人吗?” “寥寥无几。不过,陛下的后手可以动一动了,不然白老将军怕是有去无回。”彦安语气真切。 “你怎知,朕的后手不是用来针对太后的呢。”叶绮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凑近彦安问道。 “陛下藏拙的功夫,还是需要和宋秋学一学。孙慈大人的计策,固然好,但两位王爷是有野心有身份的人,定然不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走。” “朕的后手是可以无诏出兵的。”叶绮笑道。 “陛下不止一个后手吧。”彦安挑眉。“彦先生还知道什么?”叶绮为彦安斟了一杯茶。 “只有这些了,其余都是猜测。” “先生,朕有一事不解。”叶绮问道。 “陛下何事不解。” “先生为何会选我。”叶绮皱眉询问。 “姜国太子走的是霸道,为人自负。楚国盛行黄老之道,锁国而治。郑国穷兵黩武,国军有勇无谋。而陛下,聪慧至极,只是做事太过稚嫩,但尚可通过学习实践来完善自己。” 闻言,叶绮笑着点了点头。“那朕便是可雕琢的美玉喽。”叶绮心中宽慰,她原以为彦安会觉得辅佐女帝更有挑战性,却没想到彦安先生大才连思想都如此超脱不凡。 “世人对陛下有成见那是世人狭隘,但陛下万不可被狭隘之人的思想所影响。”彦安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叶绮。 被温柔包裹温暖的叶绮,红了双目,她望着此时的彦安,恍惚间似是见到了故人般。 “我的夫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子,我相信你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实现。”文固远的话在叶绮耳边响起。 叶绮望着文固远的虚影,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见她如此,彦安小心的吸了一口气,他站在叶绮面前。如果把胸膛借叶绮靠一靠,能舒缓叶绮情绪的话,也更利于病情。 叶绮缓缓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用力的捏了自己大腿一下。“朕真是,讨厌你们这样温柔的人。”说罢,叶绮长呼了一口气。 闻言,彦安无辜的瘪了瘪嘴。 “陛下,白芷求见。”白芷跪在门外大声道。 叶绮和彦安对视了一下,叶绮道:“瞒不住她的,千秋迎白将军进来。” 白芷进来后立刻跪在叶绮面前,吓得叶绮连忙起身将白芷扶起来。“怎能让你这样跪我啊。” “求陛下,允我带兵在城外迎接爷爷。”白芷含泪。 “允你了,皇宫和都城,都有许云和禁军保护。朕陪你一起迎白老将军。”叶绮拉住白芷的手,对她允诺。 白芷拜谢离开后,叶绮连忙写了一封信,让千秋即刻亲自去送信。想来现在,林靖勋也离开边境了。 是夜,林靖勋刚帮漓盖上被子。便收到了千秋送来的信,千秋看了眼熟睡的漓便离开了。林靖勋映着烛火,打开信封,之间上写道:“不许有任何死伤,如若不然,负荆来见。” “来的难得是……”林靖勋声音低沉思付。 “禀将军,斥候来报,来的是白老将军。” 闻言林靖勋面色严肃了起来,下令道:“再行军三十里!” 漳州,深夜。一农妇哄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埋怨的看着男人。 “你瞪我作甚,陛下的圣旨都发到漳州来了,有皇孙消息的人陛下有重赏。白日里邻里乡亲的,不少人都抢着要出城,你若再拦着我,怕是一两银子都捞不着了。”男人不满。 “传言太后欲起兵谋反,你这时候去,不怕掉脑袋吗?”女人流泪。 “什么谋反,陛下圣旨都说了,派两位王爷和白老将军一路相送。一定是太后和王爷提前得知消息这才整顿将军队早做准备的,你说的那些都是谣言。” “就算是谣言,我也不让你去。到都城,就咱家的那匹老马,五天都不一定能到。你别去了,我跟孩子害怕。” 农夫紧紧的抱住孩子声泪涕下。男人的耳朵要被这娘俩的哭声吵炸了,怒气上了猛地拿起身边的陶碗朝着塌旁砸去。 这时,不等男人发作,房门便被几个官爷踢开了。“你们家少人吗?”来人冷面提刀,语气不悲不喜。让人不禁通体发寒。 “不……不少人。”男人瞬间收了怒气,低眉顺眼的说道。 “有乱民欲出城泄露皇孙消息阻止皇孙回京,如有发现行踪诡异之人,立即来县衙禀报。”来人撂下了一句话,便提着刀离开了。 男人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和满脸泪痕的妻子对视后,紧绷的松懈了下来,男人跌倒在地。 王爷营帐,临安王拿着密诏嗤笑道:“这小女娃昭告天下不说,还像模像样的给咱们二人发了两道密诏。” “真是天真的丫头啊。明日咱们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就快到了吧,咱们今晚赶路直奔漳州,还是等明日与老将军回合。”幽州王开口道。 “带上他又何妨,就算白家军再勇武,他也只是带了一队残兵。老将军年事已高,路途艰险,病死路上又有何不可。但这样的人若能为我们所用,也不失为一大助力。”临安王轻蔑的烧了叶绮给的密诏。 幽州王闻言,神色有些为难,但思考再三也还是赞同了临安王的话。 天亮了,老将军带着白家军继续行进。“真是舍不得白芷那孩子,这孩子可怜啊。”老将军望着前方崎岖的荒山野路,想起了白芷,沧桑的目光也填了几分柔和。 连续赶路了三个时辰,这才与两位王爷的部队会合。两位王爷迎老将军回营休息,闲谈甚多,但却只字未提迎皇孙回京之事。 看着对自己恭敬有加的两位王爷,白老将军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老虽老矣,但三朝元老军功赫赫,能得他的帮助也算离皇位和民心都近了一些。 “没想到老夫老了,倒成了香饽饽了。二位王爷若无要事大可好好休息,护送皇孙之事不容马虎。陛下对二位王爷信任有加,还望二位王爷多多思量。”老将军说完,叹息了一口气便走了。 看着老将军的背影,二位王爷对视一眼,眼中杀意显现。 第十四章 荒山野路 太后这边坐立难安,她又何尝不知道两位王爷的心思。叶绮这一道圣旨,让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去了便是两位王爷护送回宫,不去便只能盘旋于漳州一带。不过,既然她坐不住,临安王和幽州王想必也是坐不住。她敢打开城门迎接两位王爷的三万护卫军,那便要坐好了翻船的准备。 “哼,你这点伎俩,还不够瞧的。就算灵儿不能登基,那两位王爷也不会任由一个小丫头发号施令。无论皇位最终由谁来坐,都不该由你坐。”太后语气中满是怨怼,看来也是恨毒了叶绮。 白老将军并未刻意游说,圣旨已下密诏已出,是战是和自由两位王爷抉择。他能做的也只是代表靖远将军府和白家军公开支持陛下。他知道太后密信老臣的事情,太后也知道靖远将军府在白芷入朝时便已经被划分到叶绮那头了。 行军两日,终于到了漳州,一路上两位王爷在知道无法招揽老将军后,便不曾与他再多交谈。 白家军和两位王爷的三万护城君已到城下,但漳州大门却紧闭不开。两位王爷疑惑对视一眼,白老将军则是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 城内,太后握住叶穹的手忍着泪道:“皇儿,叶绮要迎咱们回宫,已经派了白老将军来了。你身体不适,先休养几天不用与我和灵儿同去。” 叶穹闭上了眼睛,轻嗯了一声,忍下了众多情绪的他连眼睫毛都在打转。 太后将安庆海父女留了下来,暗暗咬了牙便不留恋的转身亲自去了城门。城门口,两位王爷见了太后也只是象征性的行了礼,并未多加寒暄。而白老将军几乎是下意识的下了马,走到抱着婴孩的侍女身旁保护。 侍女惶恐和太后对视了一眼,太后用眼神示意她无妨。老将军细细的去看那襁褓中的婴孩,见他眉心有颗鲜红的朱砂痣,便知这就是皇孙了。 “太上皇不同行吗?”见叶穹并未出现,临安王故意如此说道,甚至说‘太上皇’这三个字时音还重了些。 “有哀家和小皇孙便够了吧。”太后神情如常,语气也平静并无变化。 “也罢,接到了太皇太后和小皇孙,此行来漳州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下一站,可就要到安阳城了。”临安王见太后没有反应,但仍然刻意如此称呼,时时刻刻提醒太后,他们共同的眼中刺已经在皇帝宝座上坐了有一阵子了。 漳州接到了太后和皇孙,军队即将要去都城干一番大事业,众多将士不免情绪高涨乱了纪律。两位王爷便开始重整部队,幽州王领太后和皇孙上了马车。一切都整装完毕即将出发时老将军突然开口道:“不带着将士们在城内歇息一日吗?” 临安王心中不屑,但面上仍是维持着尊重。“有陛下的圣旨,我们又那里有歇息的道理。将士们需要歇息吗?”想到自己离皇位越来越近,临安王便无法完全隐藏好澎湃的内心。 闻言,白老将军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接下来的路有我白家精锐保护,两位王爷可以各带三千人马随行。圣旨上只说王爷可有带兵护送却没说要带全部的兵力。两位王爷该做取舍。” 临安王正开心时听得老将军如此说话,心中自是不悦,他握剑的手又攥紧了几分,眼中杀气过盛一时掩盖不全。见此,幽州王立即开口道:“老将军舟车劳顿,不若带着这两千白家精锐在此休息。剩下的路,我们兄弟二人走便可。” 听幽州王此言,临安王半眯着眼瞟了幽州王一下。 “既然王爷执意如此,老夫也劝阻不住,那便走吧。”老将军说罢,便利落的翻身跨上了骏马,骑着马带着白家军走到太后的马车前开路。 骑马在队伍后面的临安王表情冷漠。“不能为我们所用之人,你又怜他作甚。既然小丫头派他过来送死,那便杀了他又何妨。” 幽州王闻言,表情也冷了几分。“哥哥,有何打算。” “你且附耳过来。”临安王对幽州王言道。幽州王让胯下的马加快几步,与临安王并肩而行并将头探了过去。 狂风骤起,临安王望向王城的方向,眼中是势在必得。幽州王骑马走在临安王右后方表情晦暗不明,若有所思。 太后和抱着皇孙的婢女坐在马车里,车刚行驶不久,叶灵便被颠簸得大哭起来,小婢女怎么都哄不好。 小孩子的哭声总是聒噪的,外面的又都是行军打仗的粗人,脾气再好也耐不住烦。 “别气了,里面的可是皇孙。”一个士兵抬手按住了前面握拳士兵的肩膀。 “他娘的。”那士兵拍掉了肩上的手,小声骂道。“等王爷到了安阳,他可不一定还是皇孙了。” “诶,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士兵一时情急,伸出手打了那人一下。 只听前方一白家军士兵咳了两下,这二位才噤声。 行进两日,按理说,应该早见江城城门的。“太后,怎么还没到。”小侍女慌张小声问询。 “他们并未走大路,怕是走了什么山路罢。”太后轻叹息了口气。 此地,四面环山,倒是个杀人越货的宝地。 老将军早已发觉两位王爷护送的路,是山间野路。也是出于太后和皇孙的安全并未点破,从他带着白家军亲卫从都城离开的时候便预想到了。不,是从叶绮拿着诏书登基那日,他便知道该有这么一天的。 “太后,前方路险,不若在此处歇歇脚如何?”临安王大声问道,语气中带了些明显的挑衅。 “王爷,还是行路吧,早些到城里落脚。”老将军出声劝阻。 马车中的太后闭上了眼睛,并不回答。临安王闻听老将军此言,不屑的抬眼扫视身后跟随的白家军。 副将见王爷如此,便出声说道:“我们王爷说路险不适合赶路,白家军要抗令?” “你们王爷下的是什么令!我们尊的可是陛下的圣旨!” 老将军对着气急的白家军士兵摇了摇头。 “别以为你们身穿先皇御赐银甲,就都当自己是燕国战神了。”副将继续挑衅。 白家军因战功显赫,白氏被赐予银甲战衣承袭靖远将军名号,麾下士兵皆可身着银色铁甲。 上一任靖远将军府白黎,为燕国抵御了外敌平了内乱,所有人都说这是燕国的战神,可是最后却死在了曾经自己部下封哲的设计里。一身银甲,浸染了鲜血,现在歌颂白黎的战神传还在安阳城被说书先生们奉为珍品。 这是,白家军也是靖远将军府不可触碰的逆鳞。“你找谁!”白家军方才说话的士兵闻言,立刻手持长枪策马到那副将面前。 其余白家军也皆是战时状态。现在只要老将军一声令下,白家军便可直取那名副将的首级。 第十五章 兵戎相见 “本王那愚蠢的皇兄,杀了封哲,杀了林王兄。却放任了靖远将军府和白家军这等逆贼。”临安王大笑。 白老将军皱眉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你看你们白家军的将士,一副想要以下犯上的样子。看来,今天冒犯你们的人不是本王的副将,是某位皇子,只要你白老将军一声令下,他们也会立刻把皇子擒拿吧。” “王爷说笑了,靖远将军府效忠陛下,不敢不敬。倒是王爷,您既然知道部下冒犯了,为何还不管制。” “你们不是效忠皇室嘛,本王的命令你也得服从,本王要你给我的副将道歉。”临安王咄咄逼人。 白老将军面色不变,缓缓开口道:“靖远将军府永远都效忠陛下,至于乱臣贼子……白家军也定会为陛下扫除障碍。” “老将军何意?”幽州王皱眉。 “那二位王爷行进至荒山,又是何意?”老将军眼神无比锋锐的注视着临安王和幽州王。 闻言,临安王嗤笑一声道:“老将军不若归顺本王,不然打起来,您这几千白家亲卫可是保不住了。就算您的白家军能以一敌十,但我们的军队是以万计的。你们胜算又有多少呢。” 老将军看向马车方向,太后却仍然是一言不发。 “陛下诏令,立皇孙叶灵为太子,迎太后和陛下回宫。二位王爷若一路护送到京城,陛下定会感念赏赐良田封地,若二位王爷不肯看清时局,仍一意孤行怕是要留下千古骂名了。” 临安王和幽州王对视了一眼,临安王拔出腰间铁剑便朝着白老将军直直的刺了过去。这时太后掀开了车帘。 下雨了,太后刚带着皇孙离开漳州时,便是这样的雨。 “安瑜,母后她可是走了?”叶穹问道。 “刚启程,估计三天就能到都城安阳了。”安瑜说罢,叶穹便伸出苍白的手抓住了安瑜的袖口。 “安瑜,你能否带着朕一起回去。”叶穹曾经盛满龙威的眼神,如今却也染上了几分哀求。 见此,安瑜畏难的皱了眉头,她一直没有收到消息不知现在贸然带着陛下回去会如何。 “安瑜,你先扶朕起来。”叶穹虚弱道。 坐起来的叶穹又让安瑜给他放了玉桌拿来了笔墨。 叶穹握着笔用不多的力气写了些文字,一旁磨墨的安瑜看到了叶穹所写内容,心中十分激荡。 “若朕死在路上,你便带着这张纸进京吧。” “陛下!”安瑜接过,声音悲戚。 “没人会责怪你的。今晚便启程吧,朕知道,你不会让朕死的。”叶穹桀骜糊涂的过了后半生,到了人之将死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罢了,若能死前能弥补自己做过的错失也未尝不可。思及此,叶穹慈和的笑着看向安瑜。 安瑜打包了些衣物,和赵瑾言一起将叶穹扶上了马车。 时至临安王和白老将军刀剑相向之日,安瑜和赵瑾言已经带着叶穹走城中路到江城落脚了。 临安王见太后掀开车帘,饶有兴味。“母后可是有话要说。” “安儿,启程吧。” 闻言,临安王面露笑意。“母后,待儿臣手刃叛臣,这就带着母后回京。” 说罢,直指白老将军胸前的铁剑,随着临安王的力道瞬间横在了白老将军的颈前。剑刃锋利,扫过之时,老将军被其划断三缕银白鬓发却纹丝不动,眼中坚毅毫无惧色。 “还不躲?本王下一剑可就要见血了。”临安王将剑移开,蓄力做突刺动作。 在临安王迅雷之速带着凛冽剑气刺来之时,白老将军已然侧马闪身跨在了临安王的马上,被带起的尘土还未落下,临安王便被白老将军捏住了咽喉。身法干净利落,一切动作都仿佛发生在瞬间。 “王爷,可否尽快启程。”太后厉声道。 临安王被扼住咽喉,他不恼而是立即仰身握拳打向了白老将军的手,拳风强劲儿还未靠近之时,老将军便感受到了风力立刻松开了手堪堪躲过。 临安王闪身提剑挥去,白老将军轻功下马,所落之处掀起一片黄沙。 “老将军身手不减当年啊。”临安王纵身下马,将剑立于身后道:“老将军,良禽择木而栖,无论是当朝的小丫头,还是马车上的婴孩儿,都不是当明君的材料。” 见临安王固执如此,再劝无意,老将军便闭目不言。 “哼,别说本王没给过你们机会。山路险要,本王与皇弟走散,太后马车被山匪所劫,老将军舍命相护。”临安王说完,副将嚣张的笑了起来,提枪便朝老将军袭来。 “王爷竟连说辞都想好了。”老将军嗤笑道,闪身躲过。白家亲卫想要上前,却被老将军用眼神制止了。 “受死吧,白镌。”临安王大叫一声,将剑提起朝着老将军的咽喉刺去。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这是动了杀意。 可老将军并不还击,只是闪躲。就算亲王叛乱,也能抓捕,而不能杀死。临安王见老将军闪躲,眼中荡开了嗜血的笑意,他扭头看了一眼副将。副将得令,带了三队人马约一千余众策马将老将军围住。 “将军!”白家亲卫见此,齐声喊道。 “无本将军令,不可妄动!”老将军厉声吓止。临安王并不急着立刻就杀死白老将军,已然行至荒山野路,想必不会有人出来相救了。他饶有兴致的,挥手让几百个人跟老将军在这个圈中争斗,就像一个看客再看猴戏。又像一只猫,在看被咬伤的老鼠慢慢挣扎。 老将军虽被如此围攻折辱,面上却仍是不然怒色,他依然在闪躲。纵使老将军再勇武,光闪躲也是不敌。白家军看得,皆是万分焦急。 临安王挥挥手,又加入了两百余人。老将军终是体力不支,慢了下来,左肩因闪躲不及被一枪挑中,枪尖刺破铠甲直直钳在肉里,老将军整个人被重重的甩在地上。 见此,士兵们自发停止了攻击,看着地上狼狈的老将军,曾经战场上无限风光令万人敬仰的白老将军,如今衣衫褴褛,银丝散乱,他按着肩上狰狞的伤口,苍老的面庞也终于染上了些许悲凉。 “将军!为何不攻击!”带队的白家军红了眼睛大喊道。 “他们,也是为我们燕国浴血奋战的将士,也是保护百姓的英雄,他们有父母有妻儿。就算要受伤也是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不是在被权势操控的内斗中!不该这样!”老将军说着,踉跄的站了起来。白老将军目光柔和却凄凉的,扫视着这些刚刚拿着兵器向他进攻的将士。 “老将军。”刺中老将军的那位士兵,扔下了手中握着的枪。眼中已然积满了泪水。 ‘猴戏’突然暂停了,临安王不满的啧了一声。一旁的副将得令,拿起弓箭朝着那流泪的士兵射去,一箭破风,力度之精准竟一箭射穿了那士兵的咽喉。那士兵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鲜血不住的从口中涌出。 他咕噜不清的说了些什么,没人听得懂。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下颌,直到他僵直了身体摔下了马,众人才从惊惧中回神。 “违抗王爷命令之人,皆如此下场!”副将大呵道。 第十六章 鸦翎羽箭 看着倒地的将士,白老将军眼中这才燃气了怒意。 “急眼的猴子才好玩儿。都给本王上!”临安王说罢,又有百余人列队备战。现在已经有近千余人参战,却迟迟不肯进攻。 见此,临安王不满的皱起眉头,副将见王爷不悦二话不说又弯弓拉起一支长箭。 “本将可是说过,违抗王爷命令者下场如何啊?” 众兵士见此,咬了咬牙蜂拥而上,群起攻之。白家军齐声高呼‘将军’!却听得白老将军费力闪躲道:“无军令者,任何人不许善动。” 白家军将士眼看将军身陷囹圄却只能驻守原地。“别急啊,肯定也少不了你们。”副将看着怒目圆瞪的白家军,戏谑道。 小皇孙的哭声越来越大,哭的临安王面露厌烦。士兵们对白老将军的进攻,也慢了下来,临安王也看出了他们的疲惫。 倒是白老将军,听得副将的话,反而开始认真了起来。每次都躲得开。 临安王跨在马上,看得扫兴,他大手一挥让后面队列的将士换上来,新一轮的围攻开始了。体力将要耗尽的白老将军,闪躲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边刚堪堪躲过迎面刺来的两枪,向后退时因为疲惫还是没躲过直直劈来的板斧。白老将军重重的倒在碎石之间,肩上伤口上的血还未凝固,后背却又染上一片醒目的赤红。 雨下得更大了,看见倒地重伤的老将军,士兵们拿着兵器顿住了。 “我们,还……还打吗?” “打……打吧。” 临安王再次皱起了眉头,此时狂妄自大的他还觉得自己能够住主宰一切。副将撇嘴一笑,再次弯弓正要射出时,却被刺风而来的一支弩箭射穿了手臂。 副将疼得大喊,却见对面的一名白家军并未收起弩,而是又按了一支箭这次对准的是他的头颅。 其他白家军见此,也提上了武器冲到了包围圈里,把白老将军扶起做保护防御姿态。 “我白家军违抗军令,最重也是交与刑狱或者革职还乡。从来没有当即射杀之事。”白家军将士如是高呼道。 士兵们闻言,有的抬头看临安王脸色,也有面面相觑小声交流的。不远处带队的幽州王见此,‘嘶’了一声倒吸了口凉气。幽州王叫来了自己的副将,小声对他说道:“传下去,没本王命令,按兵不动。” 临安王偏头蔑视的看着白家军,道:“你们白家军不得了,现在军令都不听了?本王留着你们可真是个祸患啊,看来为了燕国,本王不得不赶尽杀绝了。” “临安王你疯了!”白家军将士怒极大喊。 老将军虚弱道:“拖延,莫打。”说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先给将军包扎!”白家将士红了眼眶。 临安王的士兵围而不攻。副将见此,大声叫嚣:“怎么,你们不怕死吗?” “我看你还有那只手能射箭!”拿弩的那名白家军将士,再次举起弩对着副将。 白家军此番入阵,并不与临安王士兵交战,反而还有保护之意。 “哼!好啊,你们都不动手是不是,叶梓皇弟,你率军将他们统统围住,乱箭射死。”临安王怒呵,对幽州王命令道。 “众将士可原与我白家军一同迎战!”白家军高呼。 “将军说不可战!要拖延。”另一名白家军小声道。 临安王包围老将军的一千士兵默然不语,但眼中隐隐都有火焰燃烧。 “叶梓!你是要本王亲自率军吗!”临安王见此怒气更盛。 幽州王不语,只是坐在马上淡淡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行啊,本王亲自来!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杀本王!”临安王说罢,拿起了副将的弓箭,直接瞄准了白老将军。 “待本王解决了白家军,再与你们算账。”说罢,临安王挂在弦上的箭飞速射出,就在即将穿过包围朝老将军刺来时,西面传来一声响亮的箭鸣,随后射来了一支黑羽箭拦腰将临安王的箭击断了。 众人愣住之时,林静勋带着两万边关兵纵马赶来。 “你们怎么找到的?”临安王大惊。 “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只是地形复杂,没敢贸然前进。让老将军和白家军的弟兄们受苦了。” 闻言,临安王牵着马后退几步道:“那丫头让你跟的,她不信任本王啊。” “是啊,陛下有令,本将的鸦翎羽箭,可以直接射杀叛乱之臣。就算是有封地的亲王,本将也有有权杀了你。”林静勋说罢又拉开了山桑弓,将鸦翎羽箭续在弦上作势要射。 见此,临安王忙喊:“快,本王命令你们都给本王上。” 临安王声音未绝,被便箭鸣声盖过。初听时,已觉震撼,交战距离的箭鸣声仿若震天之响。 随着箭鸣声而来的,还有箭刺破空气的凌然风声。 嗖……临安王只觉得自己瞬间耳鸣了一般,他僵直在原地,回过神时,那只鸦翎羽箭赫然就直直的刺进了马蹄边,埋在地下的箭身长度约有五指深。收了惊的战马并未和普通的马一样乱窜,却还是带着临安王又后退了些许。 “奉陛下旨,接太后和皇太子回宫。陛下有令,若有违抗之人,可立即处死。诸位将士若随本将护送,陛下定感念将士们的辛劳,皆有重赏。” 林静勋说罢,将士们立即扔下了手中的兵器,和白家军们站到了一起。 “叶梓!叶梓!”临安王慌张大叫幽州王的名字。 “太后和皇孙可在我皇弟的军队中,你们快速速推开,如若不然……” “皇兄。”幽州王独自骑马单背着一只手行到临安王身边。 “叶梓,我的好弟弟,你快告诉他们。太后和小皇孙都在我们手中。你快让他们退开!” “皇兄,我们本来就是要护送太后和太子回京的。林将军奉命迎接我们,为何要让他们退呢。”幽州王语气平和道。 “你……”临安王闻言,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幽州王。 见他如此,幽州王拿出早已在背后准备很久的匕首,纵马与临安王擦肩之时,幽州王抬袖遮挡,右手一刀抹了临安王的脖颈。 鲜血喷射开来,幽州王一整只大袖上满是斑驳血色。 临安王僵直了身体,他硬挺着抬起手按住自己喷血的脖颈,眼睛瞪得很大布满了血丝。他嘴巴大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乌鲁乌鲁的含糊不清。 随后他倒下了马,他咽气了,就像是被他副将一箭穿喉的士兵一样。 “叛贼已除,本王可否带老将军和白家军先行进城医治。本王的兵马,劳烦林将军照看了。”幽州王孤身骑马行至林静勋一里处说道。 “有劳王爷了。”林静勋抱拳回礼。 “江城等你。”幽州王说罢,便去接白家军了。 “让老将军坐本王的马吧,本王的马鞍虽算不得最好,但还是会减少些颠簸。”幽州王下马亲自走到老将军身旁,对搀扶老将军的白家军诚恳说道。 “既如此,有劳王爷了。”白家军感佩道。 老将军被扶着上了马,白家军亲卫在老将军身后驾马。 “那我们出发吧。”幽州王温和的看着那名亲卫,亲卫点了点头,一行人便有序向北而去。 第十七章 开刀问诊 白家军带着老将军和幽州王一路来到了江城,住进了名满天下江州小筑。 当晚,老将军的院子里,进进出出了许多大夫。 安瑜煮药归来,见那屋子似有病人。她回房间,将药给叶穹喂下后,便带着药箱去到了老将军的屋子。 咚咚……安瑜敲着门。里面传来了深沉的男性声音:“何人?” “我是大夫,可以帮你们看看病人吗?”安瑜回答道。 “你是那家药铺的丫鬟?”那人并未开门,语气中带着质疑。 安瑜刚要开口争辩,却被买药回来的赵瑾言一把捂住了嘴。 “我是太医院的学生,这是我的侍女。她生性善良,见到病人就像医治,还请先生见谅。我们这便离开。”赵瑾言说罢,便要带着安瑜离开。 里面的人得知是太医院门生,便立刻开口道:“二位可否方便进来看诊。”“我家老爷刚喝了药,需要我去照看,不若让我的侍女先替我探脉,我随后便来。”赵瑾言放开了安瑜,揉了揉她的头提着新采买回来的药材去守着叶穹去了。里面的人思虑片刻,道了声好。那人打开了房门,伸手请安瑜进去。 到了房屋里,映入安瑜眼帘的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左袖上全是血迹的男人。视线越过男人,只见房中站立不少拿着枪穿着银色盔甲的将士。“病人就在屏风后。”男人平和说着。 安瑜紧张的握紧手中的药箱,她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在那些银甲将士们的注视着朝着屏风走去。‘这银甲,好眼熟。’ 安瑜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了屏风后面,她看到了故人一身是伤的卧在藤榻上。 “老将军?”安瑜不可置信的低呼道。卧榻之人,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安瑜后表情放松了些许。“是安太医啊,老夫怎有幸得安太医看诊。”外面的人闻言,面色也都缓和不少。“姑娘原来是太医,本王方才多有得罪。” “王爷,昨日我看着很多大夫过来,为何老将军身上竟一丝药都没有涂抹。”安瑜发问。 “这……”幽州王也疑惑。 “老夫行军之人,战场多诡谲之士,早已落下了伤不外露的毛病。不过,安太医亲自问诊,老夫很放心啊。” 老将军说完,幽州王表情有一丝僵硬。‘他这是信不着本王找的大夫吗?’幽州王心中有一丝不悦。安瑜了然。“王爷和诸位将士,可在门外等候。” 幽州王面色阴沉的离开了。白家军士兵林出门前,还在嘱托安瑜。 看人都走差不多了,安瑜便立刻打开药箱子,给老将军看脉。 “老夫记得安太医不是在漳州……莫非……” “是的,所以这次,只有我与赵瑾言,家父并未过来。” 闻言,老将军叹了一口气,良久才开口问道:“老夫可否能见一见。” “老爷身体欠佳,不便见客。” “我初来之时便派人去买了马车。”老将军闭上眼睛说道。 “如此甚好。”安瑜点了点头。聊几句的时间,安瑜已经将脉象看的差不多了。脉象平稳,但也有亏损。安瑜用剪子,把老将军伤口处的衣服剪开,第一次见到这般伤口的安瑜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背上钝器所伤处,伤口纵深,且患处满是泥土与血痂,皮肉大面积和衣物粘黏。肩上的枪伤处,因为淋了不少雨,外翻的皮肉都开始发白了,但伤口不深不伤及筋骨。 “那人留了手,若是再深一些,就伤到筋骨了。” “他们本来也是不愿伤我的。”老将军想到那个因为刺伤自己,停下来却被一剑穿喉的少年。神情不免有些落寞。 “背上的伤口很深,索性筋骨无大事,但仍需好生将养。老将军怕是一年内不能动武了。”安瑜说罢,便拿出了药箱里常备的银针为老将军施针止血。 “创口处的皮肉,接触了太多雨水和泥土。如若放任这般,直接用药,怕是愈合后也会复发。我会用烧过的匕首给您割掉会烂的皮肉,将军您且稍忍耐些。”“无妨。” 闻言,安瑜开始着手将短刃浸了白酒后烧到高温泛红。 接近溃烂的皮肉,被安瑜忍着害怕一点点割掉了,老将军全程连闷哼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但安瑜知道这样的伤口处理方式,光看着就难受了,亲历者又怎可能毫无感觉。安瑜虽然在太医院和同窗们一起在猪肉上联系过很多次了,但亲自操作还是第一回。她这次也和曾经练习时一样干净利落,甚至速度也提升了很多。因为如果时间过长,老将军只会更疼痛。“接下来,要缝合了。”安瑜声音有些许颤抖。 老将军并未回答,安瑜深呼吸一口气,拿出针线开始了缝合。待一切包扎完毕,安瑜这才看见,老将军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丫头莫怕,这点疼不妨事。你手法仔细,可比老夫的军医强多了。丫头,回去吧。”老将军听安瑜停止了手上整理的动作,猜到她担心,便出声安慰。“好,将军您好好休息,有事可随时喊我。”安瑜听老将军的话,心中也放松了许多。老将军‘嗯’了一声,安瑜带着药箱离开了。 “无碍,好好休息便是。”面对诸位担忧的将士,安瑜如是说道。 在安瑜走后,幽州王也调整好了心情,一脸担忧的问老将军感觉如何。 “疼啊。”老将军叹了口气道。闻言,屋内一时,无人言语。待安瑜回去时,叶穹已经睡下了。“怎么样了。”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们要尽快回去。” “不和老将军一起走吗?”安瑜询问。 赵瑾言皱眉。“不了,我父母生前在江城有些产业,虽然已经变卖了但伙计还是讲情义的。我已经借到马车了,一早就得回去。”安瑜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早些回去也是好的,她还另有任务,迟则生变。夜里,安瑜写了二十余种,病变后所有阶段和药方,和未发生病变的调理方子。她带着药方走出门外的时候,正愁该怎么送过去呢,就看到一个银甲士兵正靠着栏杆借月光擦弩箭。“兄弟,这是给你们将军的药方,什么情况下用,用多少,我都标注好了。”安瑜走到那人旁边,爽朗道。“写了兄弟!”闻言,银甲小将借过方子笑盈盈的顺口道谢。待反应过来,安太医是女孩子时,立刻拘谨起来道:“啊,安太医,多……谢,多谢。”“不用谢,应该的。”安瑜见他有趣便拍了拍他的肩。 银甲小将刚要问安瑜为什么要把药方都列出来,便被一声“安太医。”打断了。 赵瑾言打开窗对安瑜唤道。 见赵瑾言脸色严肃,安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小碎步快速回了屋子。银甲小将歪头疑惑片刻,便谨慎的收起了药方,继续借着月光擦弩箭。 第十八章 尚可医治 一早,赵瑾言便将马车准备妥当,叶穹被赵瑾言背着放到了马车里的软塌上。 安瑜并不进去,而是坐到赵瑾言旁边陪他驾车。 “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赵瑾言忽然开口道。 “嗯。” 见安瑜并不多说什么,赵瑾言又道:“左右我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你有需要便……让我替你做些什么。” “我一个人可以。”安瑜语气坚定。 “好。”赵瑾言说罢,便专注的驾着马车,一路朝着安阳前进。 比他们更早到安阳城的,是林静勋的回信。叶绮打开信件,只写有两行字:老将军性命无忧或可先行入京,漳州密报安瑜深夜离城似有变动。 “哼。”叶绮将信纸烧了一干二净。 “婉儿,你可知皇祖母回宫之事。”叶绮笑着问道。 闻言,叶婉面色如此,笑道:“皇姐您不是让两位皇叔护送,白老将军相迎嘛。” “是啊,可是皇叔想要谋反,朕提前让林静勋后方跟随,现在应该打起来了吧。”叶绮说道。 “皇姐何以得知?”叶婉闻言,面露担心。 “信上写了,林将军为救老将军,被临安王一箭射穿胸膛。”叶绮坐到椅子上,语气淡漠。 叶婉慌了神,她连忙上前追问,甚至都没顾及到礼数。“那,可还……” 话未说完,被叶绮打断:“这么重的伤,无论拔箭还是不拔箭,他都会死。” 看着叶绮一副漠视的态度,叶婉不可置信的退后了几步。 “叶绮,你这个,你这个……” “想骂我是吗?”叶绮起身走近叶婉,但叶绮越靠近,叶婉便退后的更快了。 “所以,你真的相信我是那样生性凉薄的人吗?”叶绮苦笑道。 “啊……”。叶婉一时没反应过来叶绮话中的意思。 “林静勋没事,老将军也没事,战事未起。他们这两日便会回来。” “皇姐……”叶婉茫然。 “我方才,很令你害怕是吧。其实我也怕。” 叶婉定了定神,问道:“皇姐怕什么?” “当初,四皇兄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我不配坐上这个位置,甚至不配与他争斗。那时,我在他眼中只看到了野心和漠然,全无一丝手足之情。” 叶婉抿唇不语,眼中却早已蓄满了泪水。 “你是他的皇妹,但当初阻止你和亲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若我不去寻他,用你们的情谊感动他,也许他还会继续对你的亲事默不作声。” “你应该怕的不是我,要恨的也不该是我。他挟持安老太医,逼迫安瑜给我下毒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怕?有多无助吗?” 叶婉哭了起来,她哽咽道:“皇姐,别说了。” “如果不是我早做准备,他连父皇都下得去手。纵使我有杀母之恨,可我又何时做过危害父皇的事情。你们为何,都会觉得我才是心冷无情之人。又有谁为我想过,我又何尝想要真的杀了谁呢。纵使有太多无奈,也是自保不是嘛。” “皇姐。”叶婉抽泣。 淑太妃进来抱住了叶婉,她面色复杂的看着叶绮。 “够了,陛下。你又何苦折磨婉儿。暻儿的事,是我看管不严。一切结果,也算他罪有应得,我们并不怨恨。只是婉儿,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叶绮了然的点了点头,并不言语,只是笑着看她们母女情深。淑太妃见叶绮不说话,便带着叶婉走了。 她们走后,叶绮这才恍惚的走到了床边坐下。“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 “陛下,芸太妃说小公主染了风寒,今晚不能过来和您一起用餐了。” “好。”叶绮浑浑噩噩的起身,声音颤抖的道了声好。 听侍女脚步声走远了,叶绮缓慢的扬起了头,泪水还是流了下来隐匿于耳鬓。 “原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叶绮回想起曾经,芸娘娘拉着她的手嘱咐她小心,小暖和安瑜也围着她转,叶婉也会在她生病时过来照顾她。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娘亲,我是不是,就不该为您复仇,是不是就不该坐上这个位置。娘亲,如果您赴死那日,真的是释然的,那我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做错了啊。” “是不是固远哥哥的死,也是因为我的固执造成的。”叶绮泪如珠线,她终是哭得了缺氧胸闷,头痛无比。 叶绮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眼睛因为泪水而视线模糊。“娘亲,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这么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娘亲,我好想你。” 千秋坐在房顶上,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彦安轻功行至他身边道:“且让她哭吧,这条路本就不好走,旁人的点点安慰又算得了什么呢,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过荆棘。纵使相伴一生,也还是要一个人竟经历生死。” 千秋听得似懂非懂,但也还是没有选择下去。虽然曾经许云特意嘱咐过,叶绮哭的时候,一定要去陪她,给她披上衣服递上手炉。 “你也不要总是在房顶上傻坐着了,陛下不喜欢太多人伺候,院里难免有落叶扫不过来,下去扫扫落叶。” 彦安说罢,千秋却并不理会,而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小孩儿不好骗。”彦安伸手揉了揉千秋的脑袋,便离开了。 “可惜了,本来想给她带几本画册的。”彦安遗憾的摇了摇头。 次日,赵瑾然和安瑜驾着马车到了城门口,守门的禁军刚要检查,便被赶来的许云拦下了。 “这是陛下要见的人,可以直接放行。” 那些禁军闻言,不敢阻拦,立刻让出道路。 “拿着,去见陛下吧。”许云把怀中的同行令牌递给安瑜。 安瑜严肃的接过令牌,马车就这样一路直接驾到了泰安宫。在宫人的帮助下,昏睡的叶穹被安置在软塌上,还未等安瑜安排事情,叶绮便扯着彦安的袖子冲了过来。 看见叶穹这般虚弱的样子,叶绮一时恍惚。 “彦先生,还请先生救治家父。” “哎呀,草民遵旨。”彦安用力将被叶绮捏住的袖子拽出。 “都出去。”叶绮全程并未看过安瑜一眼,她对着侍候的宫女道。 安瑜捏着袖中叶穹的亲笔密信欲言又止,却被赵瑾言握着胳膊带走了。 彦安净了手,这才帮叶穹探了脉。彦安的手刚放上去,叶穹便转醒了。 着急的叶绮,刚要道谢却被彦安阻止:“医术又不是仙术,恰巧。” 叶绮点了点头,立刻坐到了叶穹旁边。 “父皇。”叶绮小声唤道。 “是有点儿君王的样子了。”叶穹看着叶绮,眼眶不由得泛红。 “你两个皇叔如何了。” “叛乱都解决了,并为开战,根基无碍。” “就知道,你都能办得到的。这些孩子里,你是最聪明通透的。”叶穹伸出手,费力的摸上叶绮的脸。 “父皇。”叶绮双眼湿润。 叶穹笑着拍了拍叶绮的手背。 “可以治,不过。”彦安皱眉。 叶穹了然,他对叶绮温和道:“绮儿,你去把婉儿叫来吧。” “我来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叫了,父皇,我不会离开半步。” “还是没长大啊,一直都是这样倔。”叶穹说罢,眼神询问彦安。 彦安思索片刻,道:“无妨。” 第十九章 城门相迎 “两种治法,太上皇陛下可以选其一。” 彦安说罢,叶绮预感不好眉头不自然皱起,道:“劳烦先生,详说。” “第一种,可命余一年,但清醒时间会变得越来越少,亡于睡梦。第二种,命余三日,身体恢复如初,但三日过后……油尽灯枯,且要承受巨大痛苦。” “第二种。”叶穹没有丝毫迟疑。 “父皇,为何。”叶绮不解。 “能够清醒三日,已经是老天垂帘了。绮儿,当我离开权力中心,离开这个至高帝位,我才顿然明白。手中的权力越大,越害怕失去,这种害怕会成为心魔。无论是那西域的秘药也罢,还是封哲的蒙蔽也罢,我已经看不清晰了,无论是朝局还是人心。” 叶穹望着叶绮,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宽慰道:“我戎马半生,最后却被心魔所困,成为了一个刚愎自用胆小懦弱的皇帝。不过,还好有你,绮儿。我还有三天时间可以陪伴你,把我仅有的正确的为君之道教给你。” “父皇,绮儿真的,没有做错吗?”叶绮落了泪来。 “你没有错,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聪明的孩子,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您不怨我?” “为何要怨,又不是你拿刀架在他们头上,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没人会怨你,所有人都该懂,在如此时刻,你能孤身抵挡洪流,已是不易。” “可我……” 叶穹笑着摇了摇头道:“人活在世,谁心里没有算计呢。君子有君子的算计,小人有小人的算计。你本心向善,纵有再多怨恨,也行得坦荡。” 他用父爱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抬起虚弱无力的手,轻柔的拭去挂在叶绮脸颊的泪滴。 “绮儿啊。”叶穹说罢,手脱力垂在身旁,不可抗力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了沉睡。 “父皇……”叶绮错愕的看着合上眼睛的叶穹,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回握叶穹的手。 叶绮捂着脸,闷声道:“我为什么要放任他们给父皇下药,我错了父皇。父皇……” “父皇这样,都怪我。我和叶暻有什么分别,有什么分别!” 彦安倒吸了一口气,他整理好衣袖想要安静的离开,给足叶绮空间。但天不遂人愿,还未等他走出屋门,叶婉便不顾形象的跑了过来。 门被大力的推开,若是彦安躲得再慢些,一定会被砸到。 叶婉立刻跑到了叶穹的床榻边,双眼含泪。 “父皇睡了,你若愿意,便留下来照顾吧。” 叶绮擦了擦脸上的泪迹离开了。 彦安本想顺势跟上去,前脚刚迈过门槛,却被叶婉叫住了。‘看来又要再解释一遍。’思及此,彦安无奈的垂下眼帘。 江城,让边防兵先回去驻守宁川,带着幽州王的五千将士护送太后和太子回宫。 他们与老将军和白家军回合后,太后单独找了幽州王谈话。内容无人知晓,但幽州王从太后房间出来时,确实面带笑意。 次日,晨光出开。 白芷早已带着余下白家军在城门口,迎接太后和皇太子。叶绮乘坐步撵,尊位于军前。 老将军身着玄色大氅,和幽州王并肩率领护卫军策马于前,林靖勋身着玄甲跟随其后。 见到爷爷平安,白芷激动的瞪大了眼睛,但碍于场合仍有保持严肃。老将军见此忍俊不禁,他在林靖勋的搀扶下,下了马。 “陛下,老臣不辱使命。”白老将军忍着伤痛硬是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庄严的大礼。 叶绮对白老将军的行为,了然于胸。她紧忙下了步撵,躬身双手扶老将军起来道:“将军快请起,来人为将军看座!” 宫人搬来了座椅,老将军顺势坐了下来。 “辛苦皇叔和老将军一路护送了。” 幽州王笑道:“本就是应该的,谈何辛苦。倒是白老将军和林将军,才是辛苦。” “皇叔难得回来安阳,可否小住几日。” “陛下邀请,自然不敢推辞。” 闻言,叶绮轻笑一声道:“皇叔说笑了。” “皇祖母一路舟车劳顿,若是疲惫,朕可让人直接将马车开到宫里。”叶绮看着前方的马车大声道。 “如此甚好。”马车里,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面带倦色。 待马车离去,林靖勋这才下了马给叶绮行礼,刚想开口讲述事情原委,却被奔跑而来的叶婉打断了。 “陛下!”叶婉大呼。 叶绮微皱眉头,她回头看着慌张的叶婉。“发生何事了?” “小暖风寒好了,芸太妃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叶婉手握成半拳放在嘴上,遮挡住她大川粗气的样子。 “让宫人说便好了。”叶绮缓和了些神色,她见叶婉目光聚集在林靖勋身上,坏意道:“这些小事,怎折腾你如此跑了一趟,发髻都乱了。” “啊,我……”叶婉立刻伸出手摸发髻,发现并没有凌乱,只是有些许肉眼看不见的松散。 “末将正有一事,想请公主帮忙。”林靖勋见此,立刻开口解围。 “什么事。”叶婉笑问道。 林靖勋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清瘦的小少年从军队里冒出了头。 “他叫漓,想请公主在宫里先为他选个暂住之处,待我在客栈安顿好就来接他。” “陛下?”叶婉小声问道。 “既然是来寻求你的帮助,你来决定就好。” 见叶绮并不阻拦,叶婉便笑着对林靖勋点了点头。 林静勋对漓一个眼神示意,漓立刻快步跑到了叶婉身旁站立,他好奇的观察周遭环境眼中并无局促之感。 “太后和太子平安归来,朕会记得你们每一个人的守护之功,朕也会为你们每个人都准备谢礼。诸位将士舟车劳顿,朕已在宫外准备好了客栈,可以先去休息。朕和几位将军还有事商议。” 白芷挥手示意所有白家军列队回营,幽州王也回头对着他的副将点了点头。待所有士兵有序去休息后,叶绮这才冷下脸来。 “朕着手让人在皇宫安排了歇息之处,朕离开后会有宫人为诸位领路。这些日,辛苦了,朕晚些再寻皇叔叙旧。林将军,且跟朕来。” 林靖勋卸掉了武器和铠甲,亲自将叶绮搀扶上了步撵,自己便在旁边走路陪行。在经过叶婉时,林靖勋小声道:“孩子顽劣,多谢公主愿意照看” 叶婉错愕的看向他,他却回以温和的笑容。 方才离得远了些,并未看清青禾。如今此番间距,着实看得见她微微发肿的眼睛。‘这是,哭过了?’林靖勋心中思索。 叶绮侧目道:“百越之地如何。” “禀陛下,部落争斗,南诏易主。三年内,边关不会起重大战事。” “既如此,那少年被托孤王时的时间,也有些巧了。究竟是怎么样的大事,要将孩子送到异国他乡才算安全。” 林靖勋神情严肃,也在同叶绮一起思索。 “听说他们的耳戴的银环可以代表身份,身上应该也会纹有刺青图腾。不过,不着急打探,且照顾着便是。既然寻求保护,那便让他常住安阳吧。” “遵命。”林靖勋说罢。 步撵路过一间青瓦书阁,记忆里这是前朝皇帝为某位爱读书的妃子建造的,原本应该是存放奏折的地方。 “就这间吧。”叶绮说罢,下了步撵。带着林靖勋走了进去。 “你可将路上发生的事情,将与朕听。” 林靖勋点了点,便说了些当时的事情。 “朕知道老将军负伤了,但却没想到能伤至如此。”叶绮打了一个哈欠,她抬眉道:“朕单独叫你,也无甚大事。” “陛下可是有什么打算。” “算不得打算,只是想让给他们爷孙一个交谈的时间。幽州王久不回宫,如今故地重游,便让他一个人多走走看看吧。” 第二十章 青禾旧事 幽州王驻足在一处荒凉的宫殿旁。翫 “母妃,儿子回来了。” 秋天真是奇怪的季节,地处北处的安阳,落了小雪。 安瑜抬头看着满天散落的小雪花,喃喃道:“公主怕冷。” 赵瑾言心疼的看着安瑜,他伸出手将安瑜的耳朵包了起来。“你要做的事情,很着急吗。” “嗯。”安瑜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陪你一起。”赵谨言说罢,安瑜凝眉看了他片刻。 赵谨言不耐的歪了一下头,他瞬间拉起安瑜就朝着叶绮宫中的反向走去。翫 接近门口时,千秋一脸漠然持剑挡在门前。 安瑜握拳鼓足勇气想要开口求见陛下时,叶绮就穿着绛紫色的单衣赤脚踏雪而来。 时隔许久再次和叶绮这样面对时,安瑜第一刻想的不是道歉,也不是送叶穹的密信,而是担忧。 她陪伴着叶绮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她见过叶绮被寒症反复折磨的样子。她明明那么难受,现在又怎么可以只穿着单衣,赤脚在雪地里走。 “公主,您怎么没拿手炉,您为什么不披袍子。您鞋子也没有穿。” 越说,安瑜便越心疼。她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叶绮微微有些动容。“无妨,只是出门急了些。”翫 千秋让开了路,安瑜和赵谨言进了院子跟着叶绮回到主厅。 “说罢,何事啊。” 安瑜看见身居高位姿态慵懒的叶绮,不由得感到陌生。一时间愣了神去。 赵谨言悄悄的背过手点了点安瑜的背,安瑜这才回过神,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赵谨言见此,也呆愣着跟她一起跪了下来。 “我身上有太上皇密信一封,要陛下亲启。” 闻言,叶绮缓缓得做起了身。她伸手示意安瑜呈递上来。 安瑜趋步,双手呈给叶绮。翫 叶绮淡淡的看了眼上面的字迹,是她父皇亲笔。上面写道:吾儿,叶绮亲启。 “来人。”将信收到袖子里道。 千秋抱剑而来,叶绮默然的看着赵瑾言。 在众人还未反应之时,千秋已然闪身将泛着银光的剑刃贴近了赵瑾言的脖颈。 千秋身形之快,动作完成后,安瑜被风带动的发丝还在摇晃。 “陛下何意?” 赵瑾言倔强的看着叶绮,眼里满是不解和愤怒。翫 “你这个样子,跟你哥哥真像。带他去见他哥哥吧,哦对了,安太医既然能重新回到皇宫,看来也是跟对主子福气好,这样你继续去侍奉太后吧。” 安瑜红着眼睛,张开的嘴巴说不出什么话,但嘴唇却一直在抖动。 “哼。”叶绮轻蔑道,随后便先行离开了。只留下安瑜错愕失神的跪在地上。 叶绮刚走出门外不远,便看到了在一旁喂鱼的彦安。 “陛下可不是这种冷心无情的人。” “先生真以为自己了解朕?” “陛下以为呢。”翫 叶绮笑了,她回眸,眼神复杂的看着安瑜所在的地方。“还不是时候。”叶绮淡淡说道。 此话说出来,算是默认彦安的了解是对的。彦安淡淡一笑,视线从叶绮的脸上转向了鱼塘。 “明日便是父皇的第一天吗?”叶绮望着水面,神色平淡。 “是。” 叶绮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好。”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内室里,叶绮拿出了安瑜给她的信,注视良久仍未打开。 屋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天气也日渐寒冷。翫 小皇孙刚到宫中,便生了一场大病,好在芸太妃及时医治,已经好转,现在太妃宫中抚养。 倒是太后,在寝宫愁眉不展,不见外客,也不去见叶穹。只在深夜,悄悄唤了叶婉过来。 “婉儿,可想当这千古第一的女皇帝。” 叶婉神色暗了暗,随即释然笑道:“叶婉笑着说不想,说皇兄原本可以潇洒快活的过这一生,她要替皇兄去看大好河山,江山如画。皇位,婉儿并不想。” 太后斟茶的手刹那松了,壶里滚烫的热茶倾洒到了查案上。 “真的不想吗?” “就算是想,也应当要说不想,不对吗皇祖母。父皇和彦先生相信皇姐能成为好皇帝,婉儿也信。”叶婉接过茶壶,帮太后斟茶。翫 “可是他与你说了什么?” 叶婉抬头看着太后,笑着摇了摇头。 那日,她跪在父皇的病榻前,一直等到父皇醒来。 叶穹摸着叶婉的头,想要张嘴说什么,却歉意的摇了摇头,然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彦安先生并不说话,只是出神的望着门外沉思,叶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皇姐离去的地方。 “这个位置,就这么好,值得这么多人以命相搏嘛。”叶婉低声感慨。 “婉儿。”太后见叶婉与她交流时,走神了这么久,有些不悦,出声唤道。翫 叶婉思绪被太后拉了回来,她歉意的起身行礼称罪。 “先前,哀家看你这些礼数规矩,只觉得舒心悦目。怎么现在,却看着,失了些味道。” “有了思想的漂亮傀儡罢了。” 闻言,太后瞪起了眼睛,神色惊诧。“婉儿这话是何意,是在责怪哀家对你严厉吗?你可知道,这些皇子公主中,哀家最疼爱的就是你。” “如果能让皇祖母疼爱的代价,就是谨小慎微任人摆布的活着,婉儿宁愿和皇姐一样被冷落着。皇祖母,婉儿记仇,这点怎样都改变不了。当时若是没有皇祖母首肯,父皇怎么会立刻决定到要婉儿去出嫁姜国。” “哀家以为你变了,你还和小时候一样。” “婉儿原本也以为自己变了。”说罢,叶婉红了眼睛。翫 大夜里,小丫鬟神色有些急切,趋步来到叶绮屋门外。 “你且等朕片刻,今夜月色看着不错,都透过窗户纸了。”叶绮说罢,开始找外袍将自己包裹起来。 外袍穿至一半,叶绮似是想到,自己哪怕是吹冷风,身上也不会疼了。笑了笑,便脱掉了外套,出来了。 “陛下大病初愈,还是披上些吧,染了风寒也要难受一段日子的。”小丫鬟立刻将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叶绮身上。 “可有消息。” “陛下。”小丫鬟告知了叶绮一番,随后想了想问道:“太后说,青禾公主还是没变,和小时候一样。” “她还没放下啊。”叶绮笑道。翫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大家都知道温婉端庄的青禾公主,在年幼时因为被宫女端茶烫到,而打了那个宫女还大声责骂。随后便被太后和父皇关了三天的禁闭,大概也是那次才交心的吧。 当时,贵妃恩宠更胜,身边的宫女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便随意打骂其他宫里的婢女。只要事情不闹大,是没有大人物会管的。 叶婉自小就重情念旧,直到贵妃宫中的人,欺辱到了淑妃的宫人头上,她才露出了稚嫩的獠牙。 依稀记得,那个侍女是叫红姐吧。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尸体在井中被发现时,已经浑身青紫,满身伤痕了。贵妃宫中的那个宫女,便成为了所有人私下怀疑的对象。 次日,叶婉去请安,在贵妃的侍女端茶过来时,她摔倒撞在了那侍女的身上。热茶泼了她肩膀,她大声请求父皇责罚,贵妃却说她失了礼仪不够端庄。 那侍女气焰嚣张,挑衅的站了起来踩到了叶婉的裙摆。叶婉这才起身责骂,并打了她一个耳光。之后,再见到她,就是在西宫深院的小书阁里。 “那日皇姐是特意给我送糕点的吧。”叶婉信步走到叶绮身后。翫 一旁的小丫鬟要下跪行礼,被叶婉拦住了。 “那日,你并未告诉我原因。”叶绮说道。 第二十一章 二皇临朝 “她找红姐讨要银钱,红姐不给,并还帮助了其他宫女,也不给银钱。夜里,他们一群人,把红姐围住打了一顿。我当时就在楼上背琴谱。” 叶婉叹了口气。“我以为她们打了一顿就会走的,可是后来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后来我听到了红姐挣扎的叫喊,还有衣服撕裂的声音,女人们的笑声。然后是,重物落在井里的水声。” “所以……”叶绮皱眉。 “我开窗子了,我看到那个毒妇在对我笑。我回去找母妃,母妃说让我当成是做了一场梦。” “你不理解,所以决定自己动手。”叶绮补充道。 “那时候,我才七岁,我什么都不会。我以为,这样可以让她受到惩罚的。” “那日去看你,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跟着旁人一起嗤笑我,你母妃也并未伤害过我娘亲。而且,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虽然你接过了我的糕点,什么话都没有说。” “皇姐,你忘记给我带果露了,干吃茶点,好噎。”叶婉苦笑道。 “我知道你有锋芒,也知道你的锋芒不是对我。”叶绮上前抱住叶婉,安慰道。“所以我一直觉得,你这样重情的人,可以理解我。” “皇姐也从未真的对我设防不是嘛。这个小丫鬟偷听的这么明显,你是故意派她来的吧。” “想与我叙旧,大可以直说。我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沟壑。时也命也,我兄长的选择,也应当是这样的下场,怪罪不了旁人。”叶婉望着月亮,神情淡然。是啊,她很清晰的明白这个道理,但越如此,便越痛苦。就像是理智和情绪在拉扯。 闻言叶绮却是微微颔首,面带笑意,可眼神里却是化不开的酸辛。“本不想让你掺和进来的,这种感受,已经不需要更多人去体会了。” “我既然已经入局了,那么日后只会更难,我们不并肩的话,你要怎么走过这险阻的路啊。”叶婉拉住了叶绮的手臂,惆怅的看着叶绮。 “你看出来了?”叶绮道。 “是。”叶婉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条险阻的路,便是……”叶绮说罢,停顿了一刻她看着叶婉。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开口道:“问鼎天下。” 说罢,两人对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偷听父皇给皇兄们讲课的时候。 “为君者,志在安民,志在兴邦,还志在什么,谁能说说。”还年轻的叶穹,意气风发的高坐在上,拿着竹简对跪坐在下面的皇子们询问。 “志在云游四方。”四皇子叶暻笑嘻嘻的站了起来,眼睛亮亮的说道。 “还有谁能回答朕啊。” “志在保家卫国。”三皇子叶泽鼓起勇气,站起来说道。 叶穹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嗯,父皇孩儿说不出。”二皇子叶辉怯懦。 大皇子叶凌看了他一眼,起身道:“父皇,儿臣以为,志在安民就已经很困难了。西北总是有旱灾,南方多洪涝,夏日林子起火,连宫城都会被波及。皇族尚且如此,百姓岂不是会更难。” 听此一番话,叶穹毫不掩饰眼中赞赏之色,看向叶辉。连连说,叶辉定能成为仁德的君子。 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大皇子,三皇子懵懂的回想大皇子的回答,但只有二皇子在看向大皇子的稚嫩神情中染了嫉恨。 叶穹并未细看他们的眼神交流,而是笑着看向躲在一旁的叶绮和叶婉问道:“你们以为,志在何处啊。” “啊……”叶绮茫然和叶婉对视。 “嗯……为君者,君就是只皇帝吧。”叶婉小声嘀咕。 “皇帝应该志在何处,统一天下!”叶绮小声道。 叶婉拍了拍叶绮,说道:“不行,这个太大了。不如,问鼎天下吧。” “好。”叶绮笑道。 “可是想好了。”叶穹和蔼的看着她们俩。 “想好了,志在问鼎天下。”“志在问鼎天下。” 叶绮和叶婉一同说道。 “就是这个答案,只是这条险阻难行的路,你们一定要并肩同行,才可能办得到。知道了吗?”叶穹认真的看着皇子们说道。 但这句话,却被唯独叶婉记在了心里。 “可我还是想,统一天下。” “我陪你。” 两人相视一笑,便于月色中分别。 “明日,上朝,可要早些休息。”小丫鬟搀着叶绮进屋,关心道。 叶绮望着窗内映照的月光,久久不得眠。 清晨,在小丫鬟的服侍下叶绮苍白着一张脸,朝服都未穿好便上了朝。 叶穹穿着玄色龙袍,坐在龙椅旁等候。他身体大好了,面色红润,看向她的眼神,慈爱而威严。就像小时候,记忆中的父皇。 见此,叶绮瞬间湿润了眼眶。今日过后,只剩两天了。 叶穹见自己的长女面色疲乏,又未穿衮服。便担忧的朝她走去。 “绮儿,上朝怎么不着衮服。”叶穹拉着叶绮的手,步步坚定的将她牵到了龙椅上。 “此前,你从未见过该如何上朝。也从未与你的皇兄们一同听过君政,我们还有几日的时间,为父亲自教你如何执政。” 叶绮点了点头,和小时候在宫宴上一样,乖巧的坐在叶穹的身边。只是这一次,叶绮要做的不是宾客,而是这主位上的布局之人。 “老金啊,你一向鬼点子最多,怎么到了我家绮儿这里,变哑巴了。”叶穹说完,惯会装聋作哑的金尚书苦笑着抬起头。 “绮儿,他是管工部的,你问问题吧。” 叶绮闻言,看着叶穹摊开在她桌案上的奏折,上面写道建筑城墙一事。 “如今郑国和楚国交战,姜国又蠢蠢欲动,战事恐怕会波及到我国,但陵寝……”叶绮说完,看了一眼叶穹眼睛红了起来,她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陵寝尚未修建完毕,工匠不足,边关城墙和陵寝又都耽搁不得,金尚书。” 叶绮言罢,百官们见她眉间已经没了戾气,神情也诚恳,又有叶穹在身边坐镇,他们便不可再敷衍了事。 虽然百官们还是对叶绮有偏见,但此刻叶绮是真心的在为国家考量,身为臣子,也断然不能回避。 金尚书开口了:“其实,百姓们也心系国家,无国便无家。不妨同边境的百姓们说,农闲时和周边交班歇息的士兵一起加固城墙,不用提及工钱银两,只需说国外在交战此地恐被战火波及,百姓便会自愿参与建筑。等城墙加固完成后,便再用陛下的名义发放慰问的银钱,百姓们必然感恩戴德民心所向。” 这人说完,叶绮连忙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曾经屁都不放一个工部尚书。 “先生……大才。” 半天,叶绮才磕磕巴巴的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百官被叶绮小孩儿作态的样子逗笑了,一时间朝廷氛围也十分和谐。 后来在叶穹的介绍和带领下,叶绮把滞留的朝政问题都解决了也了解了每一位肱骨大臣的脾气秉性。 退朝后,叶穹告诉叶绮:“虽然你是君,他们是臣,但在交往用人上也应该平等相待,这样他们就会尊敬你,如果你越摆帝王的架子他们便会越疏远你。你看今日,你说老金大才,这就够他回家开心很久了。被当成小孩儿不是坏事,这样他们才会为你撑担子,帝王之怒不在于常在于寡。” 叶绮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他们每个人都有私利,你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影响颇大你再处置便可,用人之道可难着呢。”叶穹说完,慈爱的抚摸了几下叶绮的头。 “回去吧,明日我们再继续。” 叶穹此时明媚的神情,给了叶绮一种今日的温馨时刻,日后每天都会存在的错觉。叶绮不想探究这种错觉,她麻痹自己,催眠自己,就这样忍着泪回去了。 第二十二章 不眠之夜 叶绮回去后,拿出了安瑜递给自己的那道密信,却迟迟不肯开启。 随着日暮,叶绮的心情也日渐低垂。 “陛下,是我。” 听见门外响起了熟悉的男人声音,叶绮一开始只是一愣,随后想到了是彦安。 她起身过去开门,果然看见彦安笑着拎了两坛酒。 “先生这是邀朕饮酒吗?”叶绮皱眉。 “当然……不是。”彦安说完,带着酒就坐到了叶绮的对面。 “那是想看看朕可还能挺住?” 闻言,彦安皱了皱眉头。 “陛下怎这样想,只是想给你带几本画册罢了。”彦安说完收敛了神色,他从袖中拿出了两本精美的画册,放在叶绮面前,随后自己抱着酒壶坐到了窗边开始喝了起来。 画册上的名字是《江宴》,并没有作者的署名。叶绮好奇地翻开画册,只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上面画着波光粼粼的江岸,岸边有翠绿的垂柳,江上打鱼的老翁和岸边嬉水孩童,每个人的表情都这般生动。忽而,一阵凉风抚过叶绮的面颊,看着枝条飘逸的柳枝,叶绮仿佛是置身在画中的景色一般。 “这是?”叶绮看得痴了,这画像是有魔力。 “江城。” 神思沉浸在画中美景的叶绮在听到‘江城’这个名字后,蓦然落下了泪来,她连忙远离了画作,生怕泪水滴落扰了江城的宁静。 “他许诺要带我去的江城,我现在看到了,我看到了。”叶绮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彦安,眼神里都是感激。 “这是谁的画。” “是文公子画的。” 叶绮得知后,小心的将画册抱在怀里。 “礼物,我收下了,谢谢先生。” 彦安闻言,只笑了笑便走了。 在彦安走后,叶绮吹灭了竹灯,只给床头留下一盏,一如文固远还在时。 她将画册放到了床上,自己贴靠在墙边睡。叶绮刚闭上眼睛又害怕压到画册,便将画册安安稳稳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伸出手就可以碰到。 “固远哥哥,父皇还有两日,我该如何。” 叶绮小声呢喃后,泪水扑簌簌的顺着脸颊落到了枕头上。 次日早朝,侍女服侍叶绮穿衣洗漱。 等叶绮来到大殿时,叶穹便早在龙椅上等待了。 “绮儿,过来。” 叶绮走到叶穹旁坐下,同叶穹一起俯视满朝文武。 “启禀两位陛下,陵寝修缮完毕,可以……”金尚书并未往下说。 “城墙如何了。”叶绮红着眼睛问。 “办法奏效了,百姓纷纷响应参与修建城墙。” 闻言,叶绮点了点头。 叶穹眉头微皱,他翻着奏折,对兵部尚书孙慈问道:“如今,郑楚战事如何。” “禀陛下,郑军凶猛,楚军接连败退。但郑国穷兵黩武,国内也十分空虚。” 闻言,叶绮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问:“姜国如何?” “禀陛下,姜国按兵不动,不知其意,恐有图谋。” 之后各部尚书侍郎又汇报了些卫国近况,便退朝了。 退朝后,叶穹带着叶绮来到了一处凉亭。 “绮儿,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们呈递上来的奏折都是无事找事,但是你也要从细微之处思索。” 闻言,叶绮神情立刻肃穆几分打起精神来听。“求父皇指教。” “你可知在天灾来临前,地上是会有征兆的,若你观察到不同了问出来,大臣们也好防治。又快到秋收了吧,秋日蝗虫多,雨水多,麻雀多。但凡泛滥,都是灾祸。” “知道了父皇,孩儿下次定会先认真审阅奏折。” 看叶绮这么认真,叶穹慈爱的笑着摸了摸叶绮的头。“我记忆里,你还是个半大丫头呢。现在跟个小大人似的,哦不对,绮儿都及笄了是大人了。” “父皇。” “为君不是几日便学得会的,日后你在位的每一天,都是在学习。所谓学无止境,为君,为臣,皆是如此。我是一个糊涂的君王,本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叶穹说完,摆了摆手,在太监搀扶下离开了亭子。 叶绮看着叶穹的背影,静默伫立在原地。 “千秋,我们也回去吧。”叶绮捏了捏有些受风的左臂,淡淡道。 明日便是父皇最后一日上朝了,叶绮想到此处不免眼眶发酸,食不下咽,回到寝宫就开始研究奏折。 即将入夜。 叶婉提着灯笼,悄悄过来看叶绮。 “皇姐,你怎不多点几盏灯,当心累到眼睛。”叶婉说完,便放下了灯笼,帮叶绮把屋子里的灯都上了。 “婉儿,你可有去看看父皇。” “刚从那边回来,小暖和芸太妃在照顾。” “也好。”叶绮说罢,将奏折展开给叶婉看。 “你看,此处已有两月未下雨了,这里又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若这两处地方继续保持现状,怕是要生灾祸。” “两地之间可有相连河脉,旱处是上游还是下游。”叶婉皱了皱眉,思索问道。 “是下游,可取河水灌溉庄家,但河道也只是一条支流恐怕承受不住,需派些人将支流挖再挖宽些。” “哈哈哈。”叶婉闻言捂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朕说错了?”叶绮作势要去打她。 “看惯皇姐疯的样子,第一次见你这么正经分析民生,真是感觉不习惯。” 闻言,叶绮咳了几声,低下头抿了几口凉掉的茶,叹了一口气道:“明日……” “明日事,明日再说,你今晚好好休息,睡不着也要睡。”叶婉把叶绮扶了起来,将她带到卧室里。 叶绮一直眉头紧皱,她被叶婉服侍躺到床上,在叶婉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叶绮抓住了叶婉的手腕。 “婉儿,明日替我主持国丧。”叶绮拉住叶婉的手,叶婉愣住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最后叶婉吹灭了屋子里很多盏灯,只留下了床边着一盏。 “千秋,我知道你在,明日照顾好皇姐。”叶婉走到院门外淡淡说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彦安拦着千秋的肩膀坐在屋顶上,用扇子指着叶婉的背影,对千秋说道:“听见没,照顾好了。” 千秋闻言,拼命抖肩把彦安的手弄了下去,彦安‘啧’了一声便离开了。 屋内叶绮还在闭目强迫自己入睡,屋外千秋正在严肃的守夜,皇宫里今夜无眠的大人物比比皆是。但盘坐在地上礼佛的却只有太后。 “太后,明日……”老仆面色担忧。 “事已成定局,还是叫哀家太皇太后吧。把安瑜叫进来吧,哀家需要她明日帮我办件事。”太皇太后说完,老仆应了一声,躬身出去了。 随后,那老仆带着神色恭敬的安瑜走了进来。 “太后。” “我要你明日国丧后,把这碗给叶绮,看着她喝净再回来禀报。”太皇太后说罢,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指了指一旁药炉上的汤品。 “这是……” “别急,还要熬几个时辰呢。回去吧。现在叶绮是皇帝,你还是叫哀家太皇太后吧。” 安瑜抿了抿唇,行礼退下了。 第二十三章 新朝伊始 第三日,叶绮站在殿门外深呼吸了很久,在确定自己可以面色如常的面对叶穹和百官时,她才进门。 “参见陛下。” 百官们在叶绮坐上龙椅时,纷纷俯首跪拜。 “平身。”叶绮沉声道,说罢她打开奏折,将昨夜的所思都与百官们讲明。 “禀陛下,此地并无旱情啊。” 闻言,叶绮不解得‘啊’了一声,她打开奏折问:“那这里……” “这里也无洪涝。” 叶绮倒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叶穹,只见叶穹满眼欣慰正在对她笑。 “这份奏折,是给你的考题。虽然出题略显粗糙,但好歹是那个意思。”叶穹拿起桌案上的奏折展开,又道:“你能注意到,说明你认真看了,方法有些幼稚但还算可行。绮儿,你可知一国之重,重在何处啊。” “民。”叶绮不假思索答道。 “可你身居高位,民前就要加上一个字,那个字就是子。你的子民。” “我的,子民。”叶绮喃喃道。 “绮儿,你是古今第一的女皇。你不是燕国人也不是卫国人,你是你自己,是华夏儿女,你要去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带着为父的遗憾让华夏再次统一。”叶穹伸手按在叶绮的肩上,眼中似有星火。 “父皇,儿臣可以。”叶绮目光坚定。此时她忽然感觉,自己曾经的情感都很渺小无趣,现在这种陌生但热血的感觉令她无比兴奋。 “今日,我死后,便是新朝的第一天。”叶穹对着叶绮说完后,他扫视百官道:“你们都是新朝的官员,所有百姓无论是否出身他国,都是新朝子民。我走后,你们要好好辅佐叶绮。” “臣遵旨。” “臣遵旨。” 百官们纷纷跪下,口中都喊着“遵旨”。 叶穹带着叶绮站了起来。 “这家国,便交给你了。”叶穹说完,便走了。 三日时限到了,他撑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倔强地走到殿门外,他要死也要死在寝宫里,不能在大殿上。 叶绮目送着他的背影,没有追过去,她也不能追过去,现在这些百官都属于新朝,而她是新朝的王。 “太上皇前日便命人将祭台布置好了,将士们也在等候陛下。”朕总管出声道。 叶绮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郑总管没有跟着父皇走,父皇现在应该被婉儿照顾着吧。 “父皇用了三天帮我铺路。”叶绮长呼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追着父皇而去。父皇的路走完了,她要去走自己的路,这条路也只能她一个人走。 “好,走吧。” 叶绮说罢,走下大殿,跟随郑公公走向祭台。 天在下雨,她拒绝了宫人的伞,一步步冒雨走向祭台,后面跟随的百官们见叶绮不受伞也不受人搀扶,便也纷纷放弃了打伞。 叶绮站在祭台的最高处,在礼官主持下,叶绮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小女叶绮,母族慕容皇室曾是赢天子旁支,父族叶氏曾世代为赢天子祭司。今小女承两族血脉,于乱世重立邦国,承父亲意志,励精图治只为平定乱世一统天下。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将士们皆能早日还家。” 雨越来越大,淋的叶绮快要睁不开眼睛,大雨倾盆,杯中溢出来的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酒了。 后面的百官们彼此看了一眼,皆不言语。但百姓们却打着伞彼此交流,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预兆,他们开始揣测起虚无缥缈的天意。 纵使浑身湿透,叶绮也笔直地站在那里,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跪,百姓们纷纷停止了说话。 叶绮高举酒杯,大声道:“小女所言皆是真心,天下百姓皆可监督,若有一丝不实,小女便即刻被雷电劈死。” 忽然,雨开始变小了,虽然乌云还未散开,但太阳却从云薄处露出了温暖的光亮。 百姓们肃穆了起来,叶绮虔诚起身,满饮了杯中的酒。 “从此,无论是和民族,是和出身,来我国度便是我国子民。为昭统一天下以安百姓之心,今日新朝便以容来命名,天下各族本为一脉,大家都诞生于华夏大地,长于华夏大地,本就一体。虽以国来划分,但新容国,有包容天下之心,各族来此接为同胞!” 叶绮一口气将心中所感,所想说完后,百姓们开始欢呼起来,叶绮擦了下脸上的水,她抬眸时看见了摘下了斗笠都异族男子。棱角分明的五官正表达着拘谨的情绪,在察觉身边矮他一头的百姓们没有表示敌意,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此,叶绮终于是笑了起来。她躬身拜别了主持祭祀的礼官,从百官们或考量或敬佩的眼神中离开。 容国第一任国君下了祭台,燕国的最后一任国君卧了病榻。 “父皇。”叶暖被芸太妃带着,来到了叶穹的榻前。 “你长这么大,我就没好好看过你。怨不怨父皇啊。”叶穹笑着说完,嘴角流出了血,他害怕吓到叶暖立刻撑着力气拿帕子把血擦干净。 “不怨。”叶暖说完。 “你应该怨的。”叶穹自嘲道,鲜血随着他扯动的嘴角,再次流出。一旁照顾的侍女立刻上前帮忙擦拭。 “父皇。”叶婉端着药小跑过来,跪在榻前。 叶穹伸手把药碗推走了。“没用的,婉儿,没时间了,你照顾好妹妹。”叶穹说完,吐出了一口气,眼神开始慢慢变得涣散。 “皇姐要回来了,父皇。”叶婉见此,紧紧抓住叶穹的手,泣不成声。 “不等她了。”叶穹气若游丝,他扭过头无法聚焦的瞳孔看向叶婉的方向,笑着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此刻,燕国最后一位君主,殡天了。 青禾公主带重大臣主持丧事,在百姓们还沉浸的时刻,叶穹冰凉的身体已经随着楠木棺材来到了陵寝中安眠了。 叶绮回来后,便在寝宫等着叶婉,她看到叶婉一身素衣拉着叶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父皇临终前不并无交代。” “我知道他未了的心愿是什么,我会帮他完成。”叶绮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糖糕,蹲下递给叶暖道:“小暖,我记得你喜欢吃糖糕。” “谢谢皇姐。”叶暖乖巧地把糕点接了过来。 “太皇太后昨日叫了安瑜。” “好。”叶绮点了点头。 见叶绮并不担心,叶婉便了然了,她带着叶暖辞别叶绮后就回去了。 晚些时,彦安带着酒来到了叶绮住处。 “彦先生。” 叶绮将新煮好的茶倒在杯里。 “彦先生不是想知道我的后手。” “是有些好奇,身为谋士不了解自己的主公可不行呀。”彦安说完,对着酒壶就大饮了一口。 很快,安瑜便带着太皇太后给的汤来敲门了。 “进来吧。” 听见叶绮的话音后,安瑜躬身进来,她拿出盒子里的一碗汤走到叶绮面前谦卑得低着身子。 “这是什么?” “太皇太后给陛下的汤。”安瑜说完,叶绮接过来毫不犹疑一口喝完。 见叶绮此举,一向是司空见惯的彦安都不免皱了眉头,这丫头不怕下毒吗?他得到的消息里,这个安瑜可是帮助四皇子下过一次毒。 不过叶绮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我们早有约定,深宫处处都是危险,如果有人要她给我食物,跪着便是有毒,鞠躬便是无毒。”叶绮说完,安瑜瞬间直起身子。 “真是累死我了。”安瑜疲惫的直接坐到了叶绮的床边。 “你们既然早有约定,那之前的决裂是假的。” “对,是假的,为了让安瑜能获取太后信任。”叶绮说完,转身和坐姿豪放的安瑜笑着对视了一眼。 彦安恍然大悟,随后便笑了起来,老老实实得用酒杯喝了一口酒。 第二十四章 初任帝师 “太后怎让你送来一碗酸梅汤呀。”叶绮看着颜色颇深的碗底。 “还不是听说你最近食欲欠佳。”安瑜说完,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能回太医院了吗?” “好啊,当然可以,我的病也让彦安先生看好了。你现在,可以专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我记得你想医术学成就回老家开医馆来着。”叶绮说完,也浅浅给自己倒一小杯酒。 她刚要喝,就被安瑜快步走过来一把按住了手腕。 给叶绮把脉的时候,安瑜的眉头开始逐渐紧锁,她感觉到了这个脉很不对劲儿。 安瑜扭过头直视自顾自喝酒的彦安,气恼道:“你还是人吗?” 因为从未见过安瑜这般生气,叶绮不免有些惊讶,她的病难道没有好? “有什么问题吗?她身子亏损太多了,根本调理不过来,只会让她原本的病症更加难治。用不来月事,换一个与常人无异的体质,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知道吗?”安瑜激动地想要过去给他几巴掌,被叶绮拽住了。 “没事安瑜。”叶绮死死得抱住安瑜。 “原本我也是不想要的,很早就跟你提过。” “你怎么敢的啊。”安瑜急的哭了出来。 彦安见安瑜如此,也只能无奈得耸了耸肩,似是想到了什么,彦安连忙开口道:“你家皇上现在能骑马能射箭的,你别这般气恼了。” 安瑜闻言,抓着袖子擦了把眼泪,她回身看叶绮眼神是在疑问。 叶绮摇了摇头,见安瑜怒目圆瞪又要动怒,叶绮连忙拉着她的手道:“我摇头是因为我还没学会,但等忙过这一阵我就有时间学了,到时候你可敢与我公乘一马呀。” 安瑜撇了撇嘴,突然又笑了起来,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啦,别撒娇了,你们都回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叶绮说完,彦安将酒壶留下了,他起身行了一礼后,便跟一脸不舍的安瑜前后脚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叶绮这才从怀里拿出安瑜一开始给她的密信,是她父皇写给她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样,缓缓展开信件。 ‘绮儿,你如果是个男孩儿,那你一定是我最聪明最善良的儿子。你小时候虽然淘气,但你很机敏,他们私下待你不好,我都知道,可你从未计较过这些。’ 见此,叶绮眼睛开始酸涩。 ‘你母妃之死,实在无奈,草草下葬也非朕本意,实乃你母妃之愿。这些话,并不是开脱,造成如此局面,归根结底还是朕的过错。绮儿,自你回来后,你的所有谋划,朕皆有所察觉。’ ‘你所做并无大错,细想下来,实乃他们心术不正不堪诱惑。绮儿,你虽怨恨颇深,却从未真正做局置无辜之人于死地。你心有黑暗,但仍向光明。如今,一国之重皆在你身,为父不担心你不能支撑国家,为父只怕你不快乐。绮儿,如今仇恨皆已报完,莫念故人,且大步向前罢。’ 这封信看完,叶绮已然哭成了泪人。 “父皇。”叶绮抱着信,万分悲戚。 待叶绮心绪平稳后,月亮也爬上了枝头,皎洁的光芒透过窗子落在她忧伤的眸子里,碎成了思念的星河。 叶绮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枝,小声开口道:“莫念故人,且大步向前罢。” “父皇,我会把容国撑起来的。” 月亮藏在了云层里,睡不着的人儿,也在今夜安眠。 新的一日悄然来临,被从床上拽起来的叶绮,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 “外面天还没亮。” “陛下,入秋了,天亮的也会越来越晚的。”宫女说完,帮她盘了一个干净的发髻。 这是也叶绮第一次,上容国的朝。 原本大家都因以卫换燕而心里不舒服,现在面对容国这个欣欣向荣的国号,每个人都以称霸天下为最终目标。不管是哪国人,都会在这里找到归属感,并为之奋斗。来到容国,便是容国子民。 “彦安可愿为相。”叶绮坐在龙椅上,热情灼灼地看着彦安。 闻此言,诸位大臣也侧目,但彦安却摇了摇头。 “陛下的丞相李浅大人,为人宽和做事严谨,陛下的副相顾子倾也亦是如此。陛下并不缺丞相,陛下却的是帝师。彦安并无为官的经验,但也算学识渊博,私以为可以做帝师。” 叶绮闻言苦笑一声:“帝师可没有官职啊,顶多算朕的客卿。” “只有将陛下辅佐成容国的君主,便是为容国百姓谋福祉,既是如此荣光之事官位如何并不重要。”彦安说完,躬身行了一礼,笑得谦逊恭敬。 “为君之路漫漫,有劳彦安先生了。”叶绮点了点头。 “郑楚相争,姜国可用动静。”叶绮翻阅奏折想了想,问兵部尚书孙慈。 许久,无人回应,叶绮抬起头发现,孙慈正一脸敬仰得望着彦安。 叶绮无奈,不得不大喊道:“孙慈。” 兵部尚书这才回了神,匆忙跪下。 “朕问你,郑楚相争,姜国可有异动啊。”叶绮叹了口气,让自己语气放缓。 “禀陛下,姜国太子姜启近日在组件使团,怕是不日便要出访他国。” 孙慈说完,叶绮撇了撇嘴。“郑国和楚国穷兵黩武,打的难舍难分。姜启只能是来寻咱们的,葫芦里一定没有好药,边境城墙还要加紧建造,他国战事未必不会烧到我们这里。” “臣遵旨。” 一想到过几日又要见到姜启,叶绮就直叹气,但如今是在朝堂她又只能憋着。 “许云。”叶绮很久没有唤过他了,自从许云当了禁军统领后,他们便很少说过话。 “臣在。”许云在武将中站了出来,声音沉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 “你和白芷还有林靖勋一起讨论出新的练兵计划,有孙大人首肯才能始实施。战火虽然还没有蔓延至此,但仍需早做准备。” 叶绮最终还是暗暗叹出了这一口气。 下朝后,叶绮跟着彦安来到一处书阁,刚推开书阁的门便看到了顾子倾。 “陛下。”顾子倾行了一礼后便要离开,在与彦安擦肩的时候,顾子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不用理会他。”叶绮摊到座椅上,语气随意道。 彦安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在书架上摸索,叶绮也歪头观察他在找什么。 在看清彦安拿出来的书后,叶绮瞬间面色阴沉。 “嬴书?不是学治国,怎么还要看历书啊。”叶绮皱眉,听语气就知道她不太喜欢。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彦安说完,就带着这本书做到了叶绮的对面。 “是有些道理。”叶绮思考了片刻,也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姜国使团 彦安并没有立刻给叶绮讲解,只是让她先看着。 叶绮初看时觉得无聊,但看到第一任赢天子起兵除暴君的时候,也开始感觉有些意思。 在恢弘的战争历史中看进去的叶绮,并没有注意彦安在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叶绮看到嬴宣王统一天下三年后去世,弟弟嬴文王刚继位时,便被彦安打断了。 “史书可是好看。” “好看,虽然这些东西从小就听人讲过,但是自己亲自去看还是会发现,很多细节是不了解的。我本来只知道赢宣王善战骁勇,但却不知原来反抗暴政统一天下,是这么艰难且九死一生的道路。” 叶绮说完,又翻开了一场战役,指着书道:“要是援军来的再晚一点儿,宣王就会死在那里了。” 彦安点了点头,道:“所以推动历史车轮的,不是单一的某一位帝王,也不是某一位英雄,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所有人。历史也不单是只王朝更替,对于每个家族都有历史,每个人的经历也是历史。” “是朕狭隘了。” “见识不够,看事情自然有局限,陛下今后就要多看看历代典籍,以后看事情的视角也自然会开阔。” “好,朕知道了。”叶绮点了点头。 彦安又拿出刚才自己写的东西,给叶绮看,是一个课表。 “陛下想学骑射,我便把礼乐也加了进去,君子六艺虽然不能尽学,但这几样对陛下还是益处很大。”彦安说完,又从一旁拿了一个琴谱出来。 “知道陛下会弹,不求精于此道,只求顺畅便好。” 彦安说完,叶绮撇了撇嘴,想到叶婉曾说抚琴可养人心性气质,便并未抗拒。 按照彦安的课表,叶绮每日下了朝便要去分时辰去上课学习。 “先生安排的,倒是有些满。”叶绮哑然。 随后叶绮便严格按照了课程安排进行训练。 历史课是由彦安教导,骑射有白芷训练,最后的礼仪和弹琴是颜玥来教授。 上了半月有余,叶绮在历史上从昏昏欲睡到聚精会神;又在骑射课上频频落马到能控制马;礼仪和琴艺课上从强撑到有了兴趣学得认真。 不得不说,叶绮遇到了很多有耐心的好老师们,至于为什么是半月,因为姜启的使团不日又要到达容国了。就是不知道他这次目的是什么。 这日里,叶绮派了白芷在城门等候姜启,毕竟一国皇帝怎可亲自去接他国太子。 想到等下见面时,姜启要对自己行礼,叶绮便要发笑。 其实姜启这一次来,叶绮大抵能猜到来意。 这些天,楚国和郑国打的不可开交,若想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但姜国远在北方,与中原有些距离,虽然曾经姜文公夺下嬴天子的都城,但最后还是被郑国抢了去,若非如此燕国也不会顺利称霸。 因姜启想插手中原,就需要借容国的士兵开战引路,姜启怕是向要二分天下,待他姜国于中原有了通道后,定会毫不犹豫进攻容国。 唉,叶绮叹了口气,她靠在龙椅上整理了一下应对姜启的方法,顺便等姜启过来。 “姜国太子姜启率使臣拜访。” 门外的太监高声冰雹,叶绮冷笑一下变换了一个坐姿,她靠在龙椅上慵懒又随意。 “陛下这样可不怎么尊重人啊。”彦安在旁边小声说道。 “朕知对人尊重罢了,他是人吗?”想起姜启上次差点强行娶走叶婉,叶绮就一阵恼火。 姜启也一样并不客气,他双手捏着鼍皮的腰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到叶绮后也只是微微欠身。 如此傲慢,连彦安见了都忍不住要皱眉。 “燕,哦不,现在是容国是吧。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还当上国君了。”姜启玩味道。 叶绮笑了,她坐正了身子,倾身上前道:“是啊,朕都当上国君了,您怎么还是太子啊。”说完,在看见姜启的面色变得铁青后,叶绮满足的笑了起来。 “开个玩笑罢了,太子请坐。”叶绮笑着伸手示意姜启和使臣们入座。 这次会面,叶绮只安排了自己和彦安在上位,下位也只带了丞相李浅和副相顾子倾。 姜启入座后,侧目示意使臣说话。 看到姜启眼神后,使臣起身行礼道:“容国皇帝,我国这次带来了新猎的白狐裘十匹,还有姜国才有的墨玉矿开采打造的首饰二十箱,为表诚意,随车还带了八百两黄金。” 闻言,叶绮坐直了身子,她看向傲然的姜启问道:“这是你们姜国的赔罪礼吗?” 姜启淡淡喝了一口茶,看着叶绮轻笑了一下。“是聘礼,本宫这次回来是来接太子妃青禾公主的。” “还想娶青禾?之前父皇怕你们,急着要婉儿去和亲,还送了很多奇珍异宝给姜国。”说罢,叶绮顿了顿道:“现在既然是朕在位,那便不会让婉儿去和亲,这样不平等的盟约,我们容国拒绝。” 姜启神色彻底暗了下来,李浅和顾子倾对视了一眼皆倒吸了一口气。 彦安轻挑了一下眉,他点了点叶绮的肩膀,收到指示的叶绮点了点头。 “婉儿能嫁。”叶绮笑道。 姜启探究地看着叶绮,不知道她这瞬间变换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但婉儿是朕的妹妹,朕无君后,婉儿便算国母。这些聘礼,不够。”叶绮莫测地摆了摆手。 “那多少够。”使臣见自家太子不愿接容国国君的话,自己便替太子问了出来。 “以国为聘,堪堪够用。” 叶绮说完,姜启用力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就要走。 使臣们见太子欲走,都慌了,急忙拦住太子。有两个使臣甚至给叶绮行中原礼,着急开口道:“不娶公主,不娶公主,这是太子自己的想法,并非是我们的来意。” 叶绮挑了挑眉,示意那个使臣说下去。 “楚郑相争许久,正是国内空虚之时。姜国在郑之北,容国在楚之西,若两国结盟,同时向楚郑发兵,则中原天下,容姜分之。” “哦,楚地肥沃千里,郑国又盛产铁矿,姜国说两过分之,可怎么个分发啊。”叶绮笑着问道。 使臣们闻言,皆看向一脸铁青的太子,太子瞪了他们后,他们又开始着急讨论怎么给叶绮说法。 见此场面,叶绮难得心情不错。 “今日朕乏了,想必太子也需要冷静一下,不如改日再谈。” 叶绮拉着彦安走了,留下尴尬的李浅和顾子倾,让他们来应付正恼火的姜国使团。 回到寝宫后,叶绮冷下了脸严肃道:“这盟不能结,虽然现在不是与他国交恶的时候,但姜国的手此刻也还插不到这里来。” 叶绮皱着眉对彦安说道。 闻言,彦安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是也认可叶绮的想法。 “现在且拖住他们几日,待朕书信戎族主君赫连澈,只要戎族此时骚扰姜国边境,姜国对中原的动作就不会这么快。”叶绮想到自己远在大戎的朋友,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也好,我们不插手,姜国便无法坐收楚国和郑国的渔翁之利,待楚郑有了胜负,天下之局怕是又要变上一变了。”彦安说完,眉间却染上了几抹惆怅。 “郑楚打了这么久,输赢都差不多,耗了这么长时间要是真为百姓考虑,应该会休战一段时间。” 彦安见叶绮想法不够周全,他引导式的问了一句:“陛下可曾想过,楚国与容国接壤,姜国能想到与容国结盟,楚国未必不会找容国求援。” 听彦安如此说,叶绮倒吸了一口气,是啊,容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第二十六章 拒不见客 在宫殿里歇了一下午,白芷一身劲装过来问叶绮,一些事情。 “陛下,姜国使团在的这几日,还有课业安排吗?” 叶绮答道:“当然要上课了。” 叶绮说完,随手翻开一旁的笔记,上面是昨日读史书写下来的感悟。 “天下动乱,容国又能平安几时呢,朕早学会一些东西,就能多保护容国一分。将来如若开战,朕之所学,容国有识之士所学,定有用处。” 叶绮说完,白芷略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这讶异中更多的敬重和欣赏。 白芷也是在叶绮回宫后便一直陪在叶绮身边了,虽然经常见面,但叶绮这个成长速度也着实让白芷都愣了一下。 曾经叶绮寻她时,白老将军还不放心,但现在叶绮真的在努力成为一个好君王。 “今日学什么?”叶绮起身亲昵挽着白芷的手臂,微微仰头问道。 “陛下不适合练习白家枪法,不如试试弓箭吧,林将军会指导陛下。”白芷想了想说道。 “啊?”叶绮有些遗憾,不过转头想到弓箭也不错便没有拒绝。 到了靶场上,林靖勋正带着新兵骑马走弯,他在看到叶绮后立刻下了马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快起来吧,当朕是新兵便可。”叶绮扶起林靖勋。 “陛下想学弓箭,还是学弩箭。” “想学骑射。”叶绮看见那些骑马的新兵,她想了想认真地注视着林靖勋说道。 闻言,林靖勋眉头紧皱,骑射难度十分只大,不仅要马术娴熟跟马还需要足够的默契度。至于为什么没有想到射箭,因为林靖勋觉得叶绮能在马背上拉开弓就可以了。 “我一直都会骑马,只是这几年起的少了,你不用担心我。”叶绮看出了林靖勋的担心,想给林靖勋吃一颗定心丸。 毕竟从小打马球,对于马她还算熟练。 但是林靖勋并没有让叶绮碰马,他带着叶绮先去练习射箭。 在给叶绮讲完基本知识后,叶绮开始学着林靖勋的样子,双脚与肩同宽,重心放在脚掌上,开始搭箭、拉弓,在叶绮瞄准靶子后用力将箭射出,一阵强劲的风声后,叶绮只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是麻的。 林靖勋没有管揉手臂的叶绮,他径直朝着靶子的方向去了,在看到箭的位置时,林靖勋看向叶绮的眼神装满了不可思议。 “陛下,差一寸就射中靶心了。第一次射箭,这样很厉害了。”林靖勋将箭拔了下来,走到叶绮身边说道。 “难道朕真的适合射箭。”叶绮小声嘟囔道,最后她再次搭箭准备开弓,她担心自己第一支箭是巧合,因为她自己也觉得神奇。 在叶绮忍住胳膊的疼痛射出第二支箭后偶,林靖勋来到靶子旁,对叶绮高喊:“正中靶心。” 闻言,叶绮锤了锤难受的手臂,笑了。 在他们正开心的时候,外面的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姜国太子找到这里来了,想请您一起谈了生意。” 叶绮听此不禁冷哼:“谈一个让容国赔个底掉的生意吗?就说朕在学习,近日无空见他。” 那太监得令后,便出去将陛下的话传达给姜启。 吃了个闭门羹后,姜启心情十分糟糕,原本他亲自来寻叶绮便算是低头了,现在叶绮竟然这样折辱他,他恨不得现在就发兵容国。 为了姜国入主中原这个目标,姜启还不能现在跟叶绮撕破脸。 回到住处的姜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之前叶穹在位时,恨不得把叶婉火速嫁过来,来讨好姜国。现在叶绮又是哪里来的胆子,这么轻视姜国。 “哼,无知无畏的丫头罢了,本宫竟然还真认真去想一个蠢货的理由。”姜启想不明白,也干脆不想了。 傲慢的太子睡觉了,勤奋的国君还在骑马。 “今天先学到这里吧,这几天强度太高,陛下会受伤的。”林靖勋把叶绮扶下马,劝道。 “好,那朕先去学琴吧。”叶绮辞别了林静勋,去找叶婉。 在路上刚碰到叶婉,就被拽着往颜玥的方向走了。 “干嘛呀?”叶绮疑惑。 “皇姐,你本来就学过琴,会弹便可。走,今天颜玥讲调香,我跟你一起学习。” 看着叶婉期待的样子,叶绮不免思考叶婉想学调香,怕不是自己喜欢这么简单。 “走吧。”叶绮并不想戳破叶婉。 好在颜玥的住处十分幽静,刚踏入这一片小竹林,便闻到了清新的空气。 叶绮不免贪婪的想多呼吸一些,这可比林靖勋那边的马粪味和汗味好多了。 “陛下,公主。”颜玥推开竹屋的门,对叶绮和叶婉点头示意。 叶绮带着叶婉缓步走了进来。 才刚落座,颜玥便燃上了香。 “请陛下和公主品香。” 叶绮闭上眼睛,闻着香的味道,只感觉十分平和宁静。 再次睁眼时,是被彦安叫醒的,因为叶绮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寝宫里。 “千秋说你昏迷了,着急让我过来看,未经允许入了陛下寝宫真是抱歉。”彦安一脸歉意地给叶绮行礼,随后又坐到叶绮身旁用手摸叶绮的额头。 “挺好的啊,怎么昏迷了。”彦安皱眉。 “我记得,我在颜玥那里品香来着。”叶绮嘟嘴。 彦安把了一下叶绮的脉,随后一脸想骂人的表情看了一眼千秋:“陛下拉了两天的弓,又需要专注又需要体力,现在突然放松休息下来,能一睡不起是很正常的。” “我就是有些急。”千秋声音越来越小。 “那要是没什么事儿,把颜玥的香拿来点上,让朕再睡一会儿?”叶绮揉了揉昏沉的头。 彦安眼神示意千秋,自知理亏,千秋没有犹豫转身就飞出去了。 叶绮刚要闭眼,千秋又带着信回来了。 “刚想起来,这是赫连澈大君给陛下的回信。方才我就是给陛下送信,看到陛下突然失去意识倒在桌子上,这才把陛下带回寝宫。” 闻言,叶绮一个大起身,她皱着眉看着千秋:“跟颜玥和婉儿打过招呼吗?” 千秋摇了摇头,叶绮叹了口气,她收下了信并让千秋速去找颜玥解释一通。 叶绮打了一个哈欠,彦安帮她展开信纸。 两人一起看信上的内容,赫连澈说可以出兵帮忙骚扰姜国和戎族的边境。叶绮把信随手放在身侧,缓缓躺了下来,嘴角带着笑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很累吧。”彦安小声道。 叶绮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彦安笑了笑,轻手轻脚出去了,他坐在院子里映着夕阳读书。 在千秋出去的这一段时间,彦安便暂时担任了护卫的职务。虽然他没有千秋可以隐匿身形的那么厉害,但是帮叶绮看个院子还是很行的。 坐得久了,彦安站起身看了看里面熟睡的叶绮,微微皱了眉头。 “她明日起来,定会浑身酸痛。”说完,彦安便在院子里走了走,等千秋回来之后他才离开。 第二十七章 楚军少将 第二日,叶绮果然浑身酸疼,下床都有些费力。 当叶绮被两个太监架着放到龙椅上的时候,大臣们皆是一惊,只有彦安在笑。 “陛下这是?”兵部尚书担忧问道。 叶绮一只手捂着十分不适的腰,一只手按住桌案借力,缓慢得调整身体,想要坐得端正些。 叶绮坐正后,伸手擦去了一头被疼出来的细汗,摆了摆手道:“无事,朕自以为学了半个月枪法,射箭应该不会太耗体力,结果连着射了几天,现在动一下就疼得不行。”叶绮津了津鼻子,苦笑道。 彦安起身帮叶绮展开了几份奏折。 叶绮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她看着孙慈问道;“郑国怎么突然连连败退了?” “楚军突然冒出来了一位少年将军,用兵如神。”孙慈倒吸了一口气,对叶绮说道。 “少年将军?楚国何时有的这号人物。”叶绮翻着关于楚国的奏折,并未对这名少年将军的汇报,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孙慈也纳闷得摇了摇头。 “楚国最重世族,能凭空出现且能力出众,这少年身份定不一般,让那边的暗探盯紧些。” 说罢,叶绮揉了揉饱受风霜的腰肢,皱眉想道,看来楚国也要提防些了。 下了朝,彦安扶着叶绮开口询问:“想去何处?” “去靶场,朕虽然今日不能射箭了,但是溜溜马还行。”叶绮有气无力的说道,说罢因为下台阶抻到了腿,她还疼得闷哼了一声。 到了靶场,看到叶绮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林静勋倒吸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头连忙过去迎接。 “陛下怎么来了?” “没事儿,朕就是想骑马溜溜。”叶绮摆了摆手,发现自己站不住后又,紧忙收回双手挽住彦安的手臂。 姜启和叶婉也并排走了过来。 看到叶绮这般模样,姜启心里暗爽,但还不够,他开口讽刺道:“容国国君这是怎么了?听说练了三天的箭,陛下身体虚啊,这马怕是也上不去吧。” 闻言,叶绮扯了一下嘴角,她脱离了彦安的搀扶,看到被牵过来的马。叶绮把住马鞍抬腿翻身而上,动作干净利落,如果忽视不停颤抖的双臂,还是能唬人的。 “皇姐。”叶婉惊呼了一声。 “婉儿,把弓箭拿来。”叶绮轮了轮疼痛酸胀的双臂,对叶婉道。 叶婉抿了抿嘴,回头看了一眼林靖勋,林靖勋轻轻点了点头后,叶婉这才去取弓箭。 姜启发现了叶婉和林靖勋的对视,他探究地重新扫视了一下这个银甲将军。 是有几分英俊,不过一介武夫罢了,不配与本宫比。姜启心中这般想着,嘴角浮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叶绮拿到弓箭后,叶婉担心得对她说:“皇姐,小心些。” 叶绮对叶婉宽慰得笑了笑,随后她用腿轻轻碰了一下马腹,马开始缓慢行走。叶绮对一脸看戏的姜启挑了下眉后,就用力将弓拉开。 但因为手臂太过疼痛,搭上了箭却使不上力气,叶绮没办法只能暗自要紧了牙借力将弓拉开,为了震慑姜启叶绮不惜发出了撕裂的低吼,这才强撑着将弓拉满。 叶绮瞄准了姜启左侧的靶子,因为手臂超了负荷一直在抖,叶绮只能在瞄准时立刻放出箭。 一箭射出,虽然距离姜启还有一段距离,但箭刺破风的声音也能够清晰传到姜启耳朵里。 姜启下意识后撤了一步,缓缓回过头,发现箭虽然偏离的靶心,但并未偏离太多。 完成了第一次骑射后,叶绮终于卸下了高度的集中力,她求助得看着彦安。 彦安摇了摇头,过来接浑身无力的叶绮下了马,叶婉心疼地过来给叶绮擦额头上的细汗。 “皇姐。”叶婉幽怨唤了一声。 “别担心,无事。那家伙还憋着心思要你去和亲呢,我不吓吓他,就没地方出气了。”叶绮想抬手摸摸叶婉的头,但是她发现手完全抬不起来,也就作罢了。 “好了,朕还有其他课程,先走了。”叶绮对着众人说罢,便跟着彦安离开了。 两人来到了常去的书阁,彦安刚打开一本书,还没有讲几句却发现叶绮已经倒头睡着了。 “既然这么累,为何不回去睡觉。”彦安小声说道,说罢还把披外袍摘下来披到了叶绮身上。 在叶绮走后,姜启本想邀请叶婉一同游园,被叶婉拒绝后,姜启留在哪里也是无趣便回去了。 姜国的使臣们见到自家太子归来,都急忙上前询问与容国国君谈论的如何。 “虽见到容国国君了,但未得到机会交谈。”姜启说完,懒散随意坐到了主卧上。 见此,使臣们面色皆变了变。 一使臣道:“那太子殿下今日都做了什么?” 姜启想起了礼貌疏离的叶婉,勾了勾玩味的唇角,轻哼一声道:“与太子妃同行了半刻。” 使臣们见太子不为国事上心,眼里只有美人,皆气上心来。 使臣们道:“太子难道忘了自己的责任吗?区区一个美貌女子,就让太子色令智昏了?只要见到容国国君的面,太子为何不等上一等,大事要紧。” 闻言,姜启嘲讽的撇了下嘴角,他甩了一下大袖,坐直道:“本宫已经按你们说的去找叶绮了,现在你们还要本宫等候她?” “做大事者,有何不可为。”使臣不肯让步,开口道。 姜启气笑了,他摇了摇头道:“说明明是来宣国威让容国臣服的,怎么现在你们要本宫代表姜国臣服容国不成?你们见过哪里有卑躬屈膝求着他国辅助的国家。本宫找叶婉又怎么了,叶绮不能硬碰,但她很重视叶婉,若本宫娶了叶婉,叶绮自然被姜国束缚。” 见太子原来一直在为了姜国谋划,使臣们一时脸红,面面相觑后又不知怎么开口。 一个老一些的使臣拄拐向姜启走了一步,语重心长道:“那太子为何不说啊。” 姜启扫视了他们一眼,又望向了别处。他缓了缓心情,启唇道:“来的时候就交代了你们,只谈和亲,勿谈国事。现在好了,容国皇帝一个威逼,你们都说了,这还如何谋划,你们还要本宫如何说。” 真是一群废物,姜启在心中对这些跟来的使臣鄙视,却无法说出来,毕竟来的这些人,都是他父皇的手下。 “要想这次行动顺利,就别左右本宫的思想,知道了吗?” 见太子并未计较,使臣们也借坡下驴连连点头。 姜启回来并不是专门来教育他们的,他在姜国命人用白玉雕刻了一支簪子,他准备送给叶婉。 叶绮这个人,硬找她要叶婉要不出来,硬找她要兵马也要不到。 若想让她容国臣服为姜国所用,还得挑软肋下手。 姜启推开窗子,落日的余晖落在他手上的白玉簪上,白润的玉像是披了一层橙色的纱。 “真美啊。”姜启想象着叶婉带着簪子的模样,由衷感叹一句。 他这个人,做大事和恋美人,从来不会冲突。 太监的禀报打扰了姜启的想象。 “太子,陛下明晚会大摆宴席,邀各位使臣共享时鲜美味。” 闻言,使臣们皆是眼睛一亮。他们这是,被重视了,是不是说明容国陛下考虑好两国合作的事情了。 “青禾公主来吗?”姜启问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姜启小心将簪子收好,等明日在宴席上亲手为她戴上。 第二十八章 晚宴赠礼 早在让太监通知姜启之前,叶绮先在书阁收到了千秋送来的信。 “赫连澈的?”叶绮接过信,速度略快的将信展开。 上面内容不多,大意是刚收到信就派兵去骚扰姜国边境了,姜国那边儿第一时间就草拟了密信,现已往容国方向出发了,看样子那信定是给姜启的,戎的都城和姜国与容国的距离相近,这封信送到的时候那封信也不晚了。 “千秋,去把给姜国的信截下来。”叶绮看完信,抬头对千秋交代。 千秋,闪身离去,彦安缓缓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放在嘴边吹了吹一饮而尽。 彦安品着入口的凉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后,无奈得看着空茶杯笑了笑,末了看向叶绮问道:“可有主意了?” 叶绮点了点头。 等千秋将信拦截无误后,叶绮与彦安相视一笑。 “给我吧。”彦安对千秋伸出手,示意千秋将信给他。 千秋看向叶绮,在得到叶绮首肯后,这才把信给彦安。 “千秋,喊人。”叶绮道。 千秋对着门外大喝道:“来人。” 很快,常照顾叶绮的小太监躬身趋步近前跪拜。 “去通知下去,明日晚大摆宴席,好好招待一下姜国的贵客。”叶绮想了想道:“告诉白芷,把宋先生一并带来。” 太监俯首领命,又躬身退出了书阁。 一切都只待明晚,姜启就算不想回,也得回。叶绮笑出了声,她迫不及待要看姜启窘迫的样子了。 “肖想婉儿,他也配。”叶绮神色暗了暗,望着窗外,冷声道。 不等叶绮发狠,奶妈就带着小太子进来了。 叶绮小心抱起这个奶白团子,看着他眉间安瑜纹上去朱砂痣。 “这孩子是叫叶灵还是叫叶铭来着?”叶绮看孩子睡着了,她只能小声的问奶妈。 “太后曾起名叫叶铭,要他铭记大燕。”奶妈回答道。 闻言,叶绮嗤笑一声,怀里的小婴儿像是感受到了不好气氛,喃喃了一声皱了皱眉。 “叫灵儿吧,当个机灵的孩子,别跟父亲学。”叶绮说完,奶妈笑着点了点头。 彦安走过来道:“人性本善,他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还要看所受的教诲如何。” “所以,先生是在告诉朕不要担心是嘛,灵儿会成为一个好孩子的。” 叶绮说外,怀里的叶灵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他嘟着粉粉的嘴巴,看了几眼叶绮,觉得叶绮没有危险后又睡了过去。 太可爱了,叶绮呼吸一滞。 最后叶灵被奶妈抱走的时候,叶绮还依依不舍。 这一夜,叶绮还算睡了个好觉,彦安帮叶绮做了针灸,叶绮身体也好了很多。这几日猛力射箭骑马的后遗症,让叶绮知道了逞强的后果。 不过叶绮是睡得好了,林靖勋却是辗转难眠。 白日里,姜启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叶婉的时候,他便心中有气,但却无处发泄。 姜启走后,林靖勋看着叶婉,刚要开口询问,但又自觉失礼便没问。 叶婉心急叶绮,并未太过思考林靖勋的想法,她看林靖勋的眼神有几分怪罪。 “皇姐之前和白芷练枪的时候,还没这样,怎么在你这边儿射几个箭就……” 看着叶婉急的眼睛泛红,林靖勋总是怨怼叶婉对自己的忽视,却也说不出来重话。 “陛下执意,末将阻拦不下。” 叶婉也知道自家皇姐的倔驴性子,知道林靖勋也是没办法,自己这样责怪他也伤他心。 叶婉想了想,她靠近林靖勋,小声道:“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太过担心了。还有,我与姜太子只是同路,并无干系,你知道我的心意。” 说完,叶婉也离开了。 闭目回想完这一天与叶婉的交集,林靖勋嘴角扬起了一抹散发甜味的笑,转念想到了高傲烦人的姜启,林靖勋的嘴角又撇了下来。 夜已深沉,辗转难眠,林静勋起身从床头的木匣子里拿出了一支木簪,映着烛光把玩。 这是他用檀木亲手给叶婉雕刻的荷花簪,只待明晚亲自帮叶婉戴上。林靖勋小心把簪子放了回去,再次躺到床上准备睡了。 次日晚宴如约举办,这次白芷带了宋秋过来,因为叶绮派人特意嘱咐过,让宋秋瞧瞧姜启。 礼部尚书在门口和颜玥远远打了一个照面,他当即放慢了脚步等待颜玥。 颜玥本来应算是他的下属,见他也从来毕恭毕敬的,但因为颜玥知礼又从来都是陛下宠臣,所以礼部尚书见颜玥也并不端着。 “大人请。”颜玥谦逊地对着礼部尚书伸手做请,两人就这样并排进入了晚宴。 环顾四周接连成片的长桌,独特的石雕景观下围着各色菜品,越往里走越满目琳琅。 白芷跟宋秋坐在靠里的位置,看到颜玥的时候还点头示意了。 叶暖乖巧的坐在叶婉身旁,离她不远的是南疆的少年漓还有林靖勋,两人都在照顾孩子无暇顾及来的人。 向另一面看去,礼部尚书正跟他接待过的姜国使臣谦逊作揖,颜玥找到位置便先落座了。 “司乐礼官大人今日可有表演。”顾子倾刚在后面褪下了外袍,回来看到颜玥便主动搭话。 “并无。”颜玥笑着摇了摇头。 大家都差不多落座了,这时外面又太监高呼:“陛下到,姜国太子殿下到。” 众人暂停谈话寒暄,对着正迈步进来的两个身着华贵的人,恭敬行礼。 叶绮抱着叶灵走入了宴会,咿咿呀呀的小婴儿正抓着一旁姜启的袖子玩。 “小灵儿,姜国太子的衣服可是北山雪貂皮的,你这要是抓下来几根毛,可赔不起呀。”叶绮 姜启松开了紧咬的牙冠,用手揉了揉刚刚还暴青筋的额头,生生憋出了两个字道:“无碍。” 叶绮对他勾了勾嘴角,抱着小太子快步走上了上位,缓缓坐了下来。 陛下刚入座,整个大殿便响起了动听悦耳的音乐声。 在一众身着纱衣的俊美舞者踏着音乐,从四方舞动向中央聚集时,林靖勋悄悄来到了叶婉身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子。 “这是什么?”叶婉问道。 林靖勋将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雕刻还算精美的莲花木簪。 “送你的。” 叶婉眼睛一亮,她小心将簪子拿了出来,看见做工后问道:“你做的?” “我来帮你戴上。” 林静勋拿过簪子,屏息虔诚地插在了叶婉的发髻里。 姜启注意到了林靖勋的动作,他连忙站起来拿起酒杯对看着歌舞的叶绮道:“容国陛下,本宫今日赴宴带了一件礼物。” 闻言,彦安堪堪忍住了笑意,小力推了推叶绮。 叶绮挑了下眉道:“哦,是何礼物。” “是送给青禾公主的礼物,以结两国友好。”姜启说罢,一甩衣袖便离开了座位,用力拉着叶婉的手走向中央。 叶婉凝眉,暗暗挣脱却挣脱不开。 姜启嫌弃地将叶婉头上的檀木荷花簪拿出来,扔到了地上。 “青禾公主本是倾世佳人,怎是俗物可配的。”姜启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林静勋,将自己的白玉簪子插在了叶婉头上。 一向很守礼仪的叶婉第一次当面斥责于人。 叶婉打掉了姜启的手,冷脸拿出了头上的白玉簪,扔到了地上。 她这一举动,众人皆满脸惊讶,林靖勋怕姜启动怒伤害叶婉,没有顾忌太多几步就来到了叶婉身旁,与她并立。 第二十九章 惹怒姜国 叶婉看着面色铁青的姜启开口道:“只有俗人才会在意物件价值,只要有心意且能令人欢喜,便是好东西。我心悦林将军,这支亲手雕刻的莲花簪,我很欢喜。” 说完,叶婉便想蹲下去捡簪子,被林靖勋拦住了。 在林靖勋躬身捡簪子的时候,姜启神色缓和了些,他看了看叶婉又看了看林靖勋,眼神闪过一丝恶意,嘲讽道:“珍珠就是珍珠,鱼目再如何都是鱼目。” 姜启说完,叶婉怒意更胜她瞪大了眼睛,见叶婉这般神色姜启却觉得新奇可爱的紧。 姜启伸出手扣住叶婉的肩膀道:“青禾公主这般美人,给我做太子妃刚好,要是配一个说不上何时就死在战场上的短命鬼,可不值当。” 后面一直观望的白芷捏紧了拳,终是忍不了姜启的无耻,提拳就要去打人被送宋秋发现后,宋秋一把握住了白芷的手不让她冲动。 宋秋小声道:“安心,有陛下在,定不让公主和将军受辱。” 顾子倾面上也然了些许愠色,他看向叶绮,见叶绮神色如常便知道叶绮定有所准备。 叶绮也确实有准备,她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便把怀里的灵儿抱给一旁的奶妈,对彦安眼神示意。 彦安举着信起身高呼道:“太子怕是没时间在这里与青禾公主相处了,这信是从姜王从姜国寄来的,哦,信上说太子亲启。” 闻言,姜启半喜半疑地停在原地,也放开了叶婉。林靖勋立刻带着叶婉回到座位,回去后,林靖勋不知怎么安慰,便把簪子在袖子上轻轻擦了擦,递给叶婉。 叶婉接过簪子,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随后她便严肃看向中央姜启的方向。 彦安一步一步走向姜启,双手将信递给了他。 姜启孤傲地单手接过信件,眼睛向下看瞄到了是父皇亲笔时,整个人俱是一颤,随即双手捧起小心打开。 信上说要他快速回国,现在不图谋中原,要抵抗戎族侵犯。 姜启看着叶绮一脸得意的样子,便知道戎族定是和叶绮做了什么交易,她才敢在一开始就慢待于他,慢待姜国使臣。 “叶绮,本宫带着礼物远道而来,是有大事与你相商。你这般折辱姜国,可想清楚后果了?你的所作所为,均代表了容国,若日后战场相见,我军屠你十城百姓都因你今日之过。” 姜启说完,叶绮不回答只是挑眉看他。 见叶绮如此,姜启用力甩了一下衣袖,带着战战兢兢的姜国使臣们就要走出晚宴。 刚走几步,林靖勋眼神热烈的注视着叶绮,叶绮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叶绮大喊:“太子留步,朕的将军有话要说。” 姜启顿住了,并未回头。 林靖勋站起来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握着叶婉的手,对着姜启的背影大喊:“哪怕是鱼目,久伴之,也情深意重,就算是一车珍珠也无法相换。” 林靖勋说完,姜启带着使臣们,沉默离开了。 叶婉倒是含着泪,仰视林静勋,刚要拽着他让他坐下时,林靖勋像是没有发泄完一般又喊:“日后到了战场,谁短命犹未可知!太子下次若再碰青禾公主,怕是要留下手臂了!” 姜启嗤笑一声,回头对着林靖勋大声道:“哼,你今日所言,本宫记住了,战场相遇本宫亲手杀你。” 说罢,姜启快速离开了,片刻都不想停留。 在姜国人彻底离去后,叶绮看向林靖勋的眼神闪过几丝赞赏,时间也为时不早了。 “你们继续,朕先回去了。” 叶绮跟彦安相继离开时,顾子倾望着他们的背影出神,随即苦闷地饮了一口酒。倒酒时,无意间看到了林靖勋帮叶婉戴簪子,他自嘲笑了笑,现在他唯余自己和一盏热酒罢了。 “往事,不可追。” 不过林靖勋和叶婉倒是没有表现太过亲密,因为身边还带着叶暖和漓。 “皇姐,你以后要嫁给林将军嘛。”小暖天真的问道。 “公主,你要当我师娘吗?”漓也跟着问。 叶婉害羞得用帕子遮住脸,林靖勋稍稍用力打了漓一下,佯装生气道:“去,带着小公主到附近玩去吧,别走远了。” 漓笑着挠了挠头,站起来走到叶婉的另一边带着叶暖出去玩了。 看着两个孩子拉着手出门,叶婉不由得有些出神道:“以前,皇兄也常这样带着我玩。” 林靖勋悄悄握住了叶婉的手,小声道:“现在,我也可以带着公主游园。” 叶婉被他逗得,立刻开心了起来。 李浅环视一圈,拍了拍顾子倾的肩,带着他回去整理楚国资料了。 在丞相府的书房中,顾子倾抱着一大摞从楚国送来的密信中整理信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做怕是一晚都做不完。 “自从你父亲卸任后,太傅一职便常有空缺,陛下又调你来做副相,可知何意。” “倾知晓,陛下要我莫念旧事,潜心为官。” 李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拎得清,来吧,我们一同整理,你只需把与那楚君少将有关的分拣与我,我筛选过后,一同记录。” “好。”顾子倾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着手去整理这些密信了。 他们整理了差不多小半夜,在上早朝时都呈递给了叶绮审阅。 在叶绮研究的时候,孙慈着急道:“陛下,楚国那少年将军是谁,现在无甚重要,郑国现在怕是气数已尽了。” “气数已尽?”闻言叶绮放下了手上的信函,等孙慈细说。 就在姜国使臣来容国的这几日,那名楚国的少年将军,干了一件扭转大局却又激怒了郑国的大事。 小将军日日行军骚扰郑军,却并不迎战,在郑军疲惫之时,行动便于深夜开始了。 “时机已到,跟我走。”小将军说完,身后百十余起兵举火把响应。 就这样,一支冒着火光的骑兵小队绕到了郑军囤放粮草的后方阵地,他们对视一眼在小将军一声令下后,纷纷将火把扔向屯粮处,便扬长而去。 郑军纷纷惊醒,火势已经难以控制了,所有的士兵都被喊起来救火。 这样蒸腾了两三个时辰,天光大亮时,楚军再次射出了万支火箭而下,郑军不能坐以待毙接整队应敌。 楚军精锐对付这样仓促应敌又疲惫的郑军,胜算可谓是十全十。 果不其然,楚军赢了,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倒是郑军,死伤惨重不说,还节节败退。 郑国的将军逃命回到郑国望都的时候,郑国皇帝暴怒,拍桌而起,大喝道:“那楚国小儿真是阴险狡诈,徒有机敏罢了,若郑国举全国之力攻之,可打得下楚国?” 将军想了想,楚郑打了这么多年,楚国也消耗差不多了,若郑国举全国之力也并非不能取胜。 “有把握。”将军答道。 “好,你安排下去,所有兵力都在与楚国的边境集结,征召壮年入伍,若人仍是不够,身强体健的女人也可。” 朕国国君说完,将军便立刻下去实施计划了。 如此一来,怕是一场灭国之战将要展开,此一战消耗的将不只是士兵,还有千万百姓。 第三十章 与楚交涉 听完兵部尚书孙慈的讲解,叶绮倒吸了一口气。 “绕后烧了粮草,至于举全国之力反击吗?”叶绮不解。 孙慈闻言,心中已有想法但又难以组词。 彦安想了想道:“此前郑楚相争数年,战力还算持平,谁都不能真正攻破谁。但近日明显攻势更猛的郑国,却被楚军姓名不详的小将军打得,节节败退。” 叶绮恍然大悟,撇了撇嘴,微微皱眉道:“所以郑国君主心中本就有怨气,只是怨气积攒到这次惨败战役,他才爆发,欲举国之力一举灭楚。哪怕素尸千里,百姓食不果腹,他也要战。” 见叶绮已然开窍,孙慈和彦安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但埋在笑意之下的是担忧。 “虽不是容国子民,但都是华夏族人,实不忍心大战开启。”叶绮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姜国便问道:“这一战,姜国会否有行动。” 孙慈想了想野心勃勃的姜国,微微摇头道:“姜国能想到来容国,便是有将楚郑两国分别吞并之意,若姜国打算只吞郑国,现在应该会立刻派使臣与楚国交涉,但斥候来信姜启回去后,姜国一直没有动作。” “不可能是为了抵御戎族分身乏术,赫连澈派去兵力堪堪两千,只做干扰不做侵犯。”叶绮犯了难,她猜不到姜国的谋算,也不敢贸然插手。 所有人都开始好奇姜国在谋划什么,姜启又在做什么。 姜国,太子寝宫。 姜启撸起了袖子,拿起一碗水抬起头就猛喝了起来。 在感受到,水亲润了喉咙和脾胃后,姜启的疲惫才被清扫了一些。 他不等身体修整完毕,又拿起了立在桌子旁的铜剑,再次练了起来。 不远处送茶水的老奴陈蔡心疼得直哎呦。 “太子殿下从小就不喜欢练武,这是怎么了,都连着好几天了。” 姜启停了下来,一瞬间的眩晕让他差点没有站稳。 “本宫有一个要在战场上杀死的人。”想到了林靖勋和叶婉,姜启眼中再次浮现出了杀意。 “殿下前日里赶走了戎族,陛下还称赞了呢,殿下有勇有谋又何必如此苦练。” 老奴说完,姜启嗤笑了一声,他压抑着愤怒和屈辱,抿着的嘴唇略微发颤。最终一字一句道:“戎族是跟叶绮商量好的,只骚扰并未攻城,等本宫率军到的时候,他们放了箭便骑马离去了,城内百姓安居,我方士兵也无任何伤亡。” “这不是好事吗?”老奴陈蔡不解。 “这是羞辱!是叶绮还有戎族对姜国,对我的羞辱。”姜启怒摔了一盏翡翠玉壶,对于自己受到的屈辱,恨到连自称都说成了‘我’。 “终有一日,本宫要在战场上大败他们,无论是容国还是戎族,不为自己也为姜国霸业。曾经历任天子只知道一统中原,而姜国的霸业,不只中原,北戎或南疆百越,日后都会融合在一起,都属于姜国领土。” 姜启说完,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陈蔡,继续联系剑法,直到日落。叶绮敢骑马朝他射箭,日后自己也定会将剑架在她脖子上,让她亲自看着叶婉嫁与自己,燕卫之地也终归大姜。 还不知道自己被视为死敌的叶绮,此刻也正在勤奋地骑马跑弯道。 “熟悉自己的坐骑,熟悉自己的武器,要像熟悉自己的四肢一样。”林靖勋平静道。 林靖勋知道,叶绮已经做的比很多将士还要好了,但是叶绮身份特殊且她不能有失,多练一分在日后战时便能多自保一分。 叶绮刚要下马时,千秋却突然现身跪地禀报。 “陛下,楚地使者求见。” 闻言,叶绮蹙眉眼睛向上看了看了,在思索楚国此时来求援会否影响到容国的发展。 “去见见吧。”叶绮翻身下马,跟着千秋上了坐撵去见楚国使臣。 到了政议殿,端坐的楚国来使在看到叶绮的坐撵后,都纷纷起身相迎,礼数十分周全。 见此,叶绮也免不得下了步撵去还礼。 “诸位快请。”叶绮做请的手势,快步向里面走去。 在大家重新落座后,楚国来使有一人站立,对叶绮躬身道:“容国陛下,请陛下做说客让郑国休战,以解郑国百姓之苦啊。” 闻言,叶绮砸吧了一下嘴,她仔细看了眼那使臣的表情,见他眉头皱成了川字,眼神也带着愁色,不似作假。 “楚国怎还关心起郑国百姓了。”叶绮浅浅抿了一口茶。 “嬴天子在位时,中原统一,各国曾是一家。郑国强征百姓为兵举一国之力与楚大战,实不忍两国百姓和将士有损伤。” 叶绮在心里暗自哼了一声,使臣句句都提及百姓将士,但真正原因是不想看到,已经被战争消耗满目疮痍的楚国,被郑国全力消灭罢了。 心有百姓将士是真,但国之利益才是本。 叶绮明白,但她不会去戳破。 “郑国现在已经开始强征民兵了,连年战乱,被富征税收的郑国百姓如同生活于水火之中,现在还要他们去上战场,相信百姓们心里都有怨气要发泄。” 叶绮说罢,那些使臣们眼神一动,皆暗暗对视。 “只是他们发泄无门,无人带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百姓们团结一致,也许郑国从内部便会自己瓦解。这么容易看明白的事情,楚国怎会不知道。”叶绮笑了笑。 使臣道:“郑国如今是何局面,楚国也相差不多。想在郑国另图大事,也分神乏术,况且郑国百姓对楚国本就心有怨怼。” 叶绮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转身偷偷打哈欠的彦安,直视使臣道:“既如此,容国有何好处?” “楚国可与容国世代交好。” “哈哈。”叶绮笑得一下子靠到了龙椅上。 “容国灭了,天下便是三国,统一天下将是每个国君的志向。妄图彼此吞并,还谈什么世代交好。不若两分郑国如何。”叶绮严肃道,身体慢慢前倾。 使臣们想了想,眉头紧锁,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说辞。 坐在最后面的使臣起身道:“不妥,能有如此机会,也是楚国攻打多年的结果,期间楚国所损失的也不可估量。先太祖时期,郑国曾抢夺的燕卫土地,楚国愿代郑归还。” 叶绮轻轻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个使臣有些意思。 “可。”叶绮应允道。 “既然说是先太祖时期,那可就要从嬴朝初立开始说起了,以宗法制分封天下诸侯时,郑国便曾要去了原属于燕的临丘,随后又郑国扩张之时还联合当时的楚国,将卫国的北地分割而去,再后来……” 使臣连忙打断叶绮的话:“陛下这么算的话……”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容国的小丫头对历史这么精通,看来是不好糊弄了。 “近几十年来,郑国只趁乱夺了卫国两处城池和燕国边境荒地罢了,若只归还这些,朕可就不打算插手了。届时你们鹬蚌相争,百姓生灵涂炭,渔翁之利可就说不上谁占了。”叶绮说时,面有笑意。 但若真按住叶绮这般推算,跟两分郑国没什么区别,他们回去也不好与他们的陛下交代。 “这样吧,有天子干预存在争议的可以不算,但若是以战争夺取的土地,哪怕一寸都要归还,如何。”叶绮看出了使臣们的头疼,她这才降低了一下要求。 闻言,使臣们皆眉开眼笑,怕叶绮反悔连连答应。 原本叶绮便是要这些,但怕楚国不应,便从嬴天子分封时有争议的土地算起,这样楚国定然无法给予。皆时,叶绮一降低需求,楚国使臣便会立即答应。 不让拆窗,便拆门,他们自然就同意拆窗子了。 第三十一章 各做图谋 早朝上,叶绮将昨日与楚国使臣的交谈,告知于百官。 丞相李浅闻言摇了摇头:“难啊。” “其实,找对方法,从内部攻破,并不难。但具体环境如何,下手的空间是大是小,还需要人到了才知道。”叶绮说完,对于暗访郑国的人选一时没有什么选择。 顾子倾暗暗握拳,他抬头看着叶绮刚要请令,便被宋秋抢先了去。 “陛下,臣愿前往。”宋秋远远看了一眼白芷,行礼道。 白芷抿了抿嘴,并未看向宋秋。 顾子倾也躬身行礼道:“陛下,臣也可以去郑国。” 见他们略有争抢之意,叶绮摇了摇头。“你们以何身份去,去了又会如何做呢?” 难的并不是谁来去,而是,怎么让郑国停止战争。 “臣可以用说书人的身份,融入郑国市井乡镇,游说百姓反抗郑国强征。” 顾子倾看了一眼宋秋,道:“百姓皆有亲眷,此举难行。陛下,臣之一计可到贵族门下任职,届时游说贵族反叛郑国,国之存亡关乎贵族利益,且贵族相较百姓也更有势力。” 叶绮笑了。“贵族摇旗反抗,百姓一呼百应,岂不更好。你们的计策都很好,但如果结合在一起,成事的可能性会就更大。你们同行,也有所依靠。” 宋秋和顾子倾相视,皆礼貌性的对彼此拱了拱手。 “此去,宋秋为主,顾子倾为辅。”叶绮看着若有所思的顾子倾,开口道。 叶绮知道顾子倾很有才华和胆识,但毕竟高官子弟,接触的都是官场狡诈,对于民间之事不如宋秋。 顾子倾面上温和,实则是个内心火热甚至有些焦躁的,宋秋的沉稳持重可以压他几分,此去也会事半功倍。 “许云。” “臣在。”许云抱拳单膝跪下。 “此行危险,退朝后带着子倾和宋秋去禁军选人随行吧。”叶绮说完,顾子倾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但始终没有看向叶绮。 退朝后,叶绮伸了一个拦腰,打着哈欠跟彦安去书房上课了。 顾子倾则在许云的带领下,和宋秋一起去禁军大营选人。 因为是宋秋带队,顾子倾便没有参与选人的事情,只是在一旁坐着等待。 “有郑国人吗?”宋秋问道。 休息的几千禁军面面相觑,皆做难色。 宋秋知晓他们的顾虑,怕说出自己不是本国人,未来会受到排挤。 “我原是楚国人,不喜楚国腐败的选官制度,这才来到容国。陛下求贤若渴,且一视同仁,中原各国皆是华夏族人,一样的肤色说着一样的话,所以各位无需顾虑。” 宋秋放轻了语气,缓缓对他们说道。 果然,这些禁军们闻言神色皆是一松。 “现在,郑国人可以向前迈一步了。”顾子倾见宋秋说的差不多,便打开扇子摇了摇道。 很快,向前迈一步的人大约有一两百个。 宋秋和顾子倾带离了他们,同时还带走差不多数量的本国人。 “就在这里吧,每个人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容国的伙伴,家乡风俗,风景特产也不能落下。” 宋秋说完,顾子倾思考了半刻,随即笑了起来。 “这些郑国人跑到容国做禁军,家里定是有人知晓,若带他们去郑国,就当于是在身后举着棋,昭告天下我们是从容国来的,我们有所图谋。” 顾子倾说完,宋秋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所以,不能带郑国人回去,但可以带着伪装成郑国人的容国人回去,每个人都自己的经历且了解家乡,怎么问都不会出错。” “那我们呢?” “什么?”宋秋看着顾子倾,有些不解。 “不用学习这些吗?”顾子倾歪了一下头问道。 宋秋恍然大悟,立刻道:“一个从容国来郑国做门客的,太了解郑国有些刻意,我这个说书人只保持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就可以了。” 在经过了大半天的深入交流后,顾子倾和宋秋便,开始带着最终选出来最机敏的一百人,准备出发前往郑国了。 路上时,顾子倾和宋秋让这些人各自带着盘缠,分散开来进入郑国。 而顾子倾和宋秋则化名为秦故和秋松,两人结伴而行,一路都在客套闲谈,在进城后分开。 “秦公子慢走。” “秋先生,有缘自会再见。” 两人择路而行,顾子倾奔贵族韩公住所而去,宋秋则是到茶楼找活干。 刚与宋秋分开时,顾子倾突然紧张了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里,他没有高官之子的身份,也没有一国副相的权势,仿佛忽然间就没有了什么依仗。 但大事当前,顾子倾只得摒弃杂念。 楚国的贵族,有四个,其中陈家独大,韩、赵、齐略逊于陈。 目前,陈家主事,便是郑国的大将军,韩虽有宰辅但并不为重用,至于赵和齐只有富庶身价并无高官之位。 陈氏和郑国君王沆瀣一气,一意孤行,光从百姓身上强征不到太多钱粮,这些财富还在其他三家贵族手里握着,他们此举定会伤害到其他三家利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只要说服其他三家联合反抗,郑国这仗便打不起来。” 顾子倾简单在心里分析过后,小声说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底气。 他选择的是势力第二大的韩家,正好韩家在招先生,顾子倾也可从此处突破。 来到了古朴厚重的门前,望了一会儿满是岁月划痕的门栓,顾子倾叩了几声。 门应声打开,开门的是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在得知顾子倾来意后急忙将他请了进去。 “快请快请。”看着十分热情的小厮,顾子倾心里疑惑颇多。 在小厮将他引领到正厅时,这才看到,坐满正厅的都是一些儒生。 “公子也是来应聘先生的吧,且稍作,老爷等下便到。” 小厮说完,顾子倾缓缓坐下道:“你怎知我是,也许我是来探亲的呢。” 闻言,那小厮笑着摇了摇头,眉眼弯弯道:“公子真会说笑,我们韩家根就在郑都,哪怕旁系,经常走动的,我都认得。公子一副儒生打扮,又是生面孔,老爷也并提及今日有贵客入门,所以我便知道公子是来应聘先生的。” 听了小厮的一番解答后,顾子倾点了点头。 “听公子口音,您不是本国人吧。”小厮问道。 “在下从容国来的。”顾子倾说完,那小厮松了一口气。 “久闻隐士大家彦安便是在容国求学,想来容国文化定是深奥高雅,公子请用茶。” 那小厮一边说客套话,一边给顾子倾倒了一杯热茶。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古青。”顾子倾笑道。 “古公子稍作,老爷还在处理公务,稍后便来。” 顾子倾微微点了点头。 在小厮走后,顾子倾暗暗抓紧袖子,用喝茶做遮掩,长呼了一口气。 他品郑国茶,全然不同容国茶叶清香,满是苦涩之味,亦如他身处异乡的心情。 也不知道宋秋如何了。顾子倾望向窗外,四下茫然。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二章 铺路过半 宋秋还是老样子,找了一家茶楼说书谋生,观察百姓的态度。 至于为什么是谋生,因为他们出来时并没有带太多盘缠,就要落魄无依才不会引人注目,足够真实。 随行的兄弟们也都早已各自找了工作,依宋秋的计划,会在茶楼用交谈的方式传递信息。 除此之外,绝不通信。 不过宋秋有本事在身,虽在郑国倒也吃得开,才两天时间就十分卖座了。 “秋先生,您讲完书就可以休息了,怎么还在前厅啊,这些添茶的活让小二干就行。”掌柜走到宋秋旁边语气恭敬。 “掌柜给我开的钱比其他先生们多,我不多干些活,怕其他先生们心生不满再影响茶楼生意。”宋秋添了一壶茶,顺手递给小二,看着掌柜说道。 “秋先生。”掌柜双目炯炯,看着宋秋的眼神中又多了几丝欣赏。 在掌柜离开后,宋秋去拿桌上的空茶壶时,果然听到了有人谈论强行征兵的事情。 “哎呦,可怜哦,我老家的表弟就是当兵的,郑国打仗打的都没什么人了,我表弟听说要陈大将军要打灭国战,就在骑马的时候把腿摔瘸了以为可以回家。” “然后呢,老哥你别话说一半啊。” 那客人压低声音道:“根本不让走,瘸也得打仗,现在跟几个伤兵押粮草呢。” “之前的楚军可就是对粮草下手的,这活更危险啊。” “唉,现在就是堆人命呢,听说了吗?今早刚从边县抓了两千人从军,里面还有老头呢。” “犯人都被放出来从军了,估计等这些地方人都打没了,可就从都城抓了。” “咱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了。” “造孽啊。” 听完二人的交谈,宋秋是听明白了,百姓虽然不满,但态度十分消极,缺人带头反抗。这时候需要有地方率先反抗,但百姓带头容易镇压,还需顾子倾那边对贵族的游说。 宋秋这边算是安置下来了,平时在前厅帮忙也不会显得突兀,打探起来也十分方便。虽然不知道顾子倾那边情况如何,不过宋秋并不担心,他知道顾子倾身负才学之多,又学了好一手圆滑腔调,最是得那些官老爷心意。 结果不出宋秋所料,顾子倾才能过去突出,确实鹤立鸡群。 在意识到自己展露过多,忘记藏拙后,顾子倾强作镇定。但偏偏如此,才显他心思不深。 “犬子顽劣,日后麻烦先生多加看管了。带秦先生去少爷住处吧。” 韩相赏识得看了顾子倾几眼,对小厮招了招手,小厮恭敬点头便带着顾子倾离开了。 韩义是韩相独子,宠爱加身,顽劣厌学但听小厮说,品性还算宽厚。 到了韩义住处后,顾子倾环顾四周,最终在树上完成了与他的初识。 “你就是我爹请来的先生?”韩义卧在树上,侧身说。 这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少年,胆子倒是很大,那么高的树也躺的安稳。 “在下与少爷也许会成为朋友。”顾子倾谦和笑道。 看见顾子倾暖若朝夕的笑容,韩义放下了些许戒备,熟练爬下了树。 “你还不错,我不讨厌你。”韩义的话,令一旁的小厮惊讶了半晌。 “你叫什么名字。”韩义走到顾子倾面前,上下打量眼前气质温和的男人。 “在下秦故。”顾子倾拱手道。 “秦故,听起来,到是有点儿怪。” 顾子倾并无愠色,只是浅笑。 与其他先生教书的方法不同,顾子倾对顽劣的少年采用了寓教于乐的方法,他带着韩义在相府空余的墙壁上作画。 把典故用画的形式还原出来,对于韩义来说也更容易理解吸收。 效果显着,韩相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始待人谦和,交谈也能出口成章后,甚是欣慰,对顾子倾也高看了很多。 “先生怎么知道这样的教学方法我会受用的啊。” 韩义涮洗画笔,歪头对顾子倾询问。 “因为,我曾经有一位故人也同你这般活泼,先生讲得课她觉得枯燥,每次都会躲到树上睡觉。为怕她在考试被先生教训,我就总会带着她去墙上画画。先生讲什么,我就带着她画什么。” 顾子倾想起少时与叶绮在宫墙作画的场景,至今也仍觉心动怀念,但往事不可追啊。 “他也爬树?树高吗?” “朱樱的树,并不算高。”顾子倾想了想道。 闻言,韩义自豪的拍了拍胸膛道:“那还是我厉害,我爬的树很高。” 顾子倾笑着点了点头,把蘸上墨的画笔给他。每每韩相经过时,总会笑意盈盈,但近日却愁眉不展,面对韩义的画作也颇有强颜欢笑之意。 不过这几日的授课,让韩义十分信任顾子倾,也曾无意间向他透露了韩相的烦心事。 “陈世伯总是想打仗,大王也赞同他。打了这么些年,劳民伤财也就罢了,现在还想要父亲和其他两位世伯也上交家财,给他打仗用。” 少年的信息让顾子倾警觉了起来,不过顾子倾并不发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大人之事,少爷还是不要理会。”顾子倾说罢,韩义瞬间站了起来神情激动。 “是先生您教我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您又教我孝乃大道。我父亲是相国,作为他的儿子我理应关心国家之事,孝道也让我要为父分忧。” 见韩义这般,顾子倾觉得时机到了。 “先生您是有大智慧的人,请您教我该如何为父分忧。”韩义言辞恳切。 顾子倾见他这般,他断然没有拒绝之理,便应了下来。 随后顾子倾每日都与韩义在书房授课,下人们见此只道是秦先生厉害,自己少爷心性变了。 在书房授课时,顾子倾向来只做引导,并不点破。 “有一个矿场,因为挖得太深,时常会有塌房,工人们时常会出现伤亡。工人们不希望自己冒着性命危险工作,赚的钱还不够养家糊口,便提议加钱。矿主自私,并不允诺,反而为了不让伤亡影响挖矿速度,还强行抓走了他们的乡亲来挖矿。” 韩义听此,愤怒于矿主的冷漠,他复问道:“那矿主真是可恶,他们后来怎么办呢?” “矿工们想要反抗,但总被暴力镇压,矿主为了安抚矿工不让他们耽误挖矿速度,就强迫他的几个合作的朋友拿出家财,给工人们虚无的安抚。那些与矿主合作的人,不仅没看到回报,现在还要抢他们的钱,都十分不满。” 闻言,韩义这才发觉,这故事的境遇和现在的郑国,何其相似。 见韩义领悟后,顾子倾道:“合作者们不想把钱用来助纣为虐,便用钱给工人们买了武器,在合作者的号召下,工人们团结反抗矿主,成功后发现,矿主也并非那么强大可怕无法推翻。” 韩义深吸了一口气,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子倾,只觉得眼前这位和蔼的先生深沉莫测。 就在韩义愣神的时候,外面穿来了贴身婢女的哭诉。 “少爷,救命啊少爷。”婢女在外哭求。 “进来吧。” 得到少爷首肯后,婢女泪流满面哭着进了屋子,一下就跪在地上。 “少爷,奴婢的大兄刚死在战场,现在他们就抓走了奴婢的二兄去从军,上了战场就是送死。老爷一直是主张休战,求少爷救救奴婢二兄,让老爷跟陈将军说说。” 婢女哭得泣不成声,连连磕头。 韩义见此,只感觉自己活在了矿场的那个故事里。 “你且起来,我今晚就去找父亲说明此事。” 婢女不停道谢,想要站起来行礼,但力气却在刚刚哭泣和磕头时都用光了,刚起身又一个趔趄跌坐下去。 顾子倾叹了口气,将小婢女搀扶起来。 “今日课业结束了,在下先走了。” 韩义心情复杂恍惚,连告别也未说得出来。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三章 穷兵黩武 郑国君穷兵黩武,为了满足自己消灭楚国的野心,郑国的民脂民膏也快被搜刮干净了,但军饷还未筹齐,抓来充军的囚犯和壮丁仍食不果腹,身体虚弱难以参战。 一直在深宅谋划的顾子倾苦于没有消息,便只得冒险去了趟宋秋所在茶搂。 宋秋见到角落里饮茶的顾子倾后,无奈摇了摇头,宋秋怕他沉不住气,把今早手下递来的信条放在茶壶底部,端给了顾子倾。 顾子倾拿到了字条,匆匆饮完茶放下银两便离开了。 他来到自己住处后,关死了门窗,这才敢展开字条。 ‘以成功煽动郊外百姓起义,虽一呼百应,但朝廷借各大贵族之手镇压,起义难成气候’ 这让顾子倾安了心,只要让镇压百姓的贵族带着百姓一起反,不怕郑国不乱。 这段时间国君开始企图侵占贵族财产,韩相这次回来后,愁容更甚往日。 韩义不忍见父亲如此煎熬,他决定要为父亲,为家族和百姓做些什么事情,也好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了。他便去寻了父亲。 韩相见到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和平时的洒脱完全不同,察觉他有大事要说,便努力坐直身子听儿子说话。 在韩义把矿场的故事再讲一遍时,韩相不免得正襟危坐。他不觉得自己儿子天天爬树捉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韩相微微皱了眉,良久喝了一口茶道:“是秦先生讲于你听的?” “但,是儿子求着先生讲的。儿子想为父亲分忧。”韩义言辞恳切。 韩相沉思片刻道:“他这故事着实有趣,且唤他过来,我有事请教他。” 见父亲并不恼,似有认同之意,韩义开心极了连忙去请顾子倾。 顾子倾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韩相房中,看韩相那副眯眼探究的架势,顾子倾知晓了韩相能产生疑虑,说明他还算认可这个计策。 顾子倾开门见山道:“丞相似有顾虑啊。” “先生倒是直率,若我们联合,胜算几成且不论,但反贼之名恐难逃脱了吧。” 韩相面上闪过一丝狐疑,他显然并不全信这个年轻人的说辞。 听韩相这般怯懦,顾子倾不免发笑。 顾子倾收敛了笑意,他看着眼前这位一无是处的当朝宰相,眸光微冷道:“丞相可知,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青史都是由百姓们传颂的,您怎不认为自己如是做,不会成为百姓们的救星呢。” 闻言,韩相想起来了最近赵家和齐家,突然被调走了大批护卫到各个村落,是何原因也并未同他说明。 联想起顾子倾刚刚说的话,陈相小声问道:“百姓起义了?” 顾子倾点了点头,想到起义被迅速镇压,又摇了摇头。 韩相深呼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只要说服赵齐两家联手,再煽动大批便百姓,便不用畏惧陈家驻守在王城的势力。但现在怕的就是,另外两家也在赌郑能灭楚,他若主动怕是会被出卖。 “丞相若有顾虑,不妨去试探一二。” 顾子倾大手一甩,颇有邀请的架势。 “先生说的轻巧,殊不知这一二,也能要命。”韩相连连摆手道。 顾子倾在这里碰了壁,目前的另外两家,他又不得不自己去碰。 过了几日,连王城的男丁也越来越少了,听说已经开始在贵族旁系中选人了。 顾子倾知道时机差不多,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准备去被镇压的几个村庄打探一下其他两家想法。 他刚路过茶馆,便被乔装摊主的自己人拦住了。 “先生。”小摊盯着顾子倾大声喊住他,脸上虽是笑容,但眼神中隐有阻拦之意,“这几日雨水大,不如买些俺家炭火回家去去湿气吧。” 顾子倾知道,这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顾子倾买了半斤木炭,便往韩府走。 茶楼上观察的宋秋看到了行色匆忙的顾子倾,不觉抿起了唇。 “性子如此急躁,到底还是少年。”宋秋摇了摇头。 湿气渐大,宋秋也无暇关注他,便坐了下来独自斟了一杯茶。 不多时,窗外果真下起了大雨,摆摊的百姓们纷纷收摊回家,一队官兵也正冒雨押着一群壮丁从郊外押至王城军营。 宋秋侧目,发现他们皆戴着镣铐,身上也都有鞭痕。雨水在他们身上,混着鲜血滴落于地面,他们所行之处,变成了一道血河。 虽然平日里抓走的百姓身上也有镣铐,但并无伤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伙人是犯了什么重刑。 他又仔细看了看官兵们的着装,服饰虽然正常,但握刀的手势更像是握着棍棒一般十分随意,动作并不统一。 只有富庶人家的家丁护院才会握棍。 看来他们不是真的官兵,是被借来的贵族护院。那么这些百姓就是被贵族领命镇压的起义军吧。 儿戏一般的起义,当真称不得军。 宋秋关上了窗子,用折扇敲打桌角,缓缓思量。 现在贵族还在帮着国君出力,想来是还没遭受国君压迫。不过也快了,连年打仗积贫积弱的郑国,各地抓了近十万男丁,想备齐十万人军饷和支撑大规模战役的支出,早晚都要对贵族出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帝女成皇》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其实刀已经开了,只是没切中要害。 不出宋秋所料,国君当即下令要郑国四大家族上交千家商铺万顷良田。 作为主战派的大将军已经率先上交大半财产,逼的其他三家只有两日的筹备时间。 赵家和齐家本就是被陈氏家族挤出来的,无奈才世代从商,现在陈氏出了一个大将军现在还要逼迫他们交出苦心经营的商铺,这让他们如何忍得了。 但若是想憾倒陈氏这颗大树,得需要韩家的帮忙。 当晚,齐赵两位家主就立刻去找了韩相。 顾子倾原本觉得此事定有转机,他听着屋子里推杯换盏的声音,以为会事成。 怎想,两位家主离开后,韩相立刻叫了他进去详谈。 话里话外都是,虽无家财但至少有官职,他不想去蹚浑水。 “哦,在下明了了,韩相只想当一世的宰相,不想要百年世家的韩家延续。既如此,在下有愧于公子所托,帮不上韩家的忙。在下不日便启程回燕国去了。” 顾子倾面冷但语气恭敬地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公子到燕国可有去处?”韩相喊住顾子倾。 他甚是惜才,不舍顾子倾离去。 顾子倾眼神毫无波澜,冷眼看着他说:“至少有国可依,有家可去,但韩相您真觉得自己能当一辈子宰相吗?你就这么确定穷兵黩武到要抓庄稼汉上战场的郑国会胜利吗?” 顾子倾说完,并不留恋。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打包好行礼便准备离开了。 韩义闻声而来,看着大包小裹的顾子倾,不舍的情绪瞬间爬上心头。 “秦先生。”韩义大喊。 “你父亲自己选择退缩,哪怕有一搏之力,也无可奈何了。”顾子倾沉着脸说完,将行礼又背了背,走了。 夜半的茶楼里,响起了三下突兀的敲门声。 “留宿请去客栈。”宋秋堵住门压着声音道。 “事情有变。”顾子倾语气有些急。 闻言,宋秋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给顾子倾开门。 在听顾子倾讲完后韩府遭遇后,宋秋不禁苦笑。 “子倾,他肯问你就是希望有人能肯定他,给他的懦弱抉择做支撑。他能这样寻求于你,就说明他内心是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就算他十分坚定不想反,郑国君主不留活路的举措也会逼他反,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宋秋眉眼柔和语气舒缓,他笑着给顾子倾端了两盘糕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坐到他对面。 《帝女成皇》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四章 大战在即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担心他届时再反没有其他两大家族的帮助,根本不成气候。”顾子倾紧紧捏着茶杯,身体前倾道。 “那我们就加快战争,只要郑楚打起来,国君必然会忽略国内,这是起兵的好时机。”宋秋并不慌张而是缓缓拿出了纸笔。 “既然你已经说过要离开了,这信便又你快马带回给陛下。”宋秋落笔前,看着顾子倾严肃道。 “好。”顾子倾同样专注的看着信件,点头应道。 次日天亮,顾子倾孤身一人骑着马往容国赶去。 太阳西斜,薄雾渐起。 终于在城门关闭前,顾子倾赶到了都城安阳。 看着临近日暮,仍然车水马龙的街道,顾子倾不由得回想起那些在郑国受苦受难的百姓,战争根本不可能消失,而统一是唯一能暂止战争的方法。 “生于乱世,负有才华,我们合该背负统一的使命,给天下百姓谋福祉。” 顾子倾突然找到了自己为人为官的意义,看像皇城的眼神也变得坚毅无比。 他拍了拍放置在胸前的信件,乘马而去。 此时皇宫中,叶绮早已在厅前坐好等他回来,早在他踏入都城那一刻,叶绮便知道了消息并一早下令不用检查让他直接来见。 在见到高坐上为的叶绮后,顾子倾第一时间忘记了行礼,而是立刻将怀中的信件拿了出来。 神情急切的他不等太监转接,竟直接趋步呈上。 叶绮并不计较他的失礼,她也很看紧郑国的信息。 打开信纸读来,发现宋秋只写了一行地名。 “这个时候他卖什么关子。”叶绮用力将信拍在桌子上,力量将桌沿卷好的地图震落在地。 地图掉落后,迅速铺开,叶绮和顾子倾低头一看,瞬间醍醐灌顶。 随即两人对视,皆是松了一口气,郑国之事不用过于担忧了。 不再紧绷的二人终于能坐下来说些平常话。 “怎么不见彦先生?”顾子倾掸了掸衣摆入座。 “他在编书。”叶绮说罢,看着顾子倾的眼睛瞬间一亮道:“正好你回来了,这几日且去帮彦先生一起编书吧。” 顾子倾颔首称是。 叶绮俯身将地图拾起,同信件卷在一处,抱着地图便回寝宫去了。 夜幕已至,点灯燃烛。 叶绮靠在床榻上,用信件里的地名,在地图上一一查找。 发现这些地名对应的正是卫国曾经被郑国攻占的旧地,如今卫国与燕国融合一体成为容国,这些地旧地也应回归容国。 宋秋给她这样一封信,就是告诉她,与楚图谋的好事将近,可以对土地做出打算了。 “等我们帮楚国赢了,直接把这些地要来不就行了嘛。”小丫鬟斟好了茶,看了眼地图问道。 “若是这地跟郑国要,倒是好要,只是可惜这地归属要与楚国人商谈。既是商谈,那只有握着棒子,别人才可能认真听话。” 叶绮合上地图,为了楚国吞并郑国,他们可以顺利要回旧地,她准备给宋秋一封回信。 按理说,两国合作,楚国会分给容国一些土地当做回报。叶绮会思虑这么多恰是因为,卫国旧地的一处位置便在楚郑交锋处的下六百里,是夹在三国之间的必争之地,且盛产铁矿,楚国定不会轻易让出。 一封信写罢,叶绮便唤千秋出来,让他将信送出。 当初叶绮让宋秋在禁军里挑人,便是思虑到这一点了。 楚军那边也同时得到了宋秋的情报,已经把郑国基本上摸清了,只等郑国起义事成,便挥军南下主动出击。 楚国那边跃跃欲试,郑国里宋秋也正加紧谋划,按照叶绮信中所指,郑国皇宫必须掌握在起义军手中才能与楚谈条件。 顾子倾离开后,韩相每日都在反复思考,自己是要留百年基业,还是当短短几月的丞相。 韩义不想看父亲整日愁容,他开始日日早起为父亲煮茶,只希望父亲能开心些。 看着孝顺懂事的儿子,韩相就算不留百年基业,也要给韩义留下些什么,乱世艰辛守着祖业至少也活得安稳。想通后,他便差了管家替他去告假,他这便去寻其他两家贵族共图大事。 宋秋安插的暗桩在三家聚首后,第一时间便告知宋秋。 对于三家合作,宋秋是早有预料的,他马上联系了各处的暗桩可以再次促成起义。 正好趁此机会,把起义势力送给三家,国君定会让他们再去镇压,他们便可顺势将起义力量收为己用。 不出三日,在宋秋的计划下,这次起义由宋秋带来的禁军组织,军队化管理下一时间还真成了气候,区区几千人便占了三处郊郭兵营,放走了强征的壮丁,起义势力也更加壮大。 只是自大的国君和大将军并未放在眼里,也是大战在即顾不得内忧。 主战派们拿着从各大贵族那里收来的店铺资产,同各城地主换购粮草后,终于有了作战之力。 不过,这显然不是楚国和容国愿意看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帝女成皇》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叶绮给宋秋的信中,也写明了大致计划,只需要宋秋实施便罢。 宋秋在郑国的所有进展,都会同步给楚军主帅,军前之事自有楚将定夺。 这三日,粮草已成功运往前线军营。 数万车粮草,光是堆积就占了军营许多地方,郑军是不长记性还是过于狂妄,并未对粮草做出隐藏。 楚军少将带着一支人马远远探查着信息。 “将军,咱们烧吗?” “也许他们就等着咱们去烧呢。”少年将军说完,策马带队又回去了。 营帐里,少年将军摘下了头盔,看着地图发呆。 “有何头绪了?”一老者坐在少将军下首处问道。 “郑国人真蠢,就这么将粮草囤在洼地,想瓮中捉鳖也太明显了。”少年将军说罢,拿起一旁的肉腿啃了几口,勘察一圈儿郑国营地,都跑饿了。 “那,将军有何高见。”老者怕他吃着急,连忙倒了杯温水给他。 “火烧不行,反正也是洼地,用水淹吧。”他确实吃急了,放下肉腿大口喝干一杯水后,含糊不清道。 “附近的河流水量并不丰富,若再挖渠改道,耗费人力时间……”老者缕着胡子,似是不太认同。 闻言,少年将军气闷道:“老头,我是淹粮草,又不是攻城,那河我看过了,刚好够用。挖渠人多太明显,只需直通挖个地道,再交战时派人把河岸和地道相连,再填筑坝,不就行了。” 老头看他说的这么简单,便忍不住反驳教育他。 “地道?筑坝?你也不怕那流水把你地道和坝冲垮。”老头一拍茶杯,在气这个少年的不知所谓。 少年急了难得放下吃食,抬头看着老头道:“王叔!我都说了我是淹粮草,我又不攻城,在地道和土坝被冲垮时,粮草早就被水没过去了。” 看少年急了,老头也不多说,也闷着一股气自顾自喝茶。他是不明白,现在这小屁孩打仗,都用的什么没头没尾的战术。 “当初就应该阻止你父王,不该把你扔军营里来。” “我不在军营在哪里?我在军营还能证明自己是个有用处的,可以帮太子安邦,日后太子掌权也会留我性命。我若不在军营,怕是也享受不了几年荣华富贵。” 少年将军说完,看了看了手里啃得差不多的肉腿,苦笑道:“更何况,在皇宫里,也不能这般肆意吃肉无人拘束。” 老头看着他,眼中泛着几丝心疼的泪花。 “原来你的都知道啊。”老头声音微哑。 “我其实什么都知道。”说完,少年将军也有些哽咽,他为了堵住伤心只得把没有什么肉的肉腿往嘴里塞。 《帝女成皇》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帝女成皇请大家收藏:帝女成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