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诡闻笔记吴重》 第1章 只有二两一钱的八字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怪事吗? 如果相信,那你可以往下看…… 我不敢赌咒说我写的都是真的,但都是我这三十多年走遍各地,遇到的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很多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我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 我叫吴重。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八字太轻了。 1986年冬天的一个夜晚,我出身在西南一个闭塞的村子里。 后来我妈说,那年冷得遭不住! 连猪圈和鸡圈里面,都铺了一层稻草保温,不然怕是要遭冷死不少。 所以天一黑,乡亲们就都关起门来,缩在屋子里、烤着火。 我妈要生我的那天,是晚上10点。 我爸顶着寒风和大雨,走了十几里地从邻村请了接生婆来……据说整个人嘴唇都冻紫了。 也是因为我爸果断,所以我才能顺利出生。 由于是早产,接生婆把我抱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轻的胎儿! 只有三斤! 接生婆摇头叹气,按照她的看法时,可能活不下来。毕竟那年冬天又是罕见的冷。 但我爸妈坚持照顾,才让我顺利地活下来了,而且还渐渐长大……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咋回事,我爸跟我讲,说我出生的第二天中午,恰好有个游方道士从村子路过,来我家里讨口热水喝,驱驱寒。 我爸看他绑腿上都是泥巴,身上衣服也湿了,看起来有点儿可怜。就说让他在家休息一会儿,刚好马上吃午饭,就是多舔一副碗筷的事情。 游方道士听了,看着我爸嘿嘿一笑。 “这年头,这么热心的人不多了哦。” “也别这么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嘛。先生你先等等哈,我婆娘昨天刚生了娃儿,我去把她的饭弄好,再出来和你吃。” 我爸喊他先生,不是现在那个“先生”的意思。 是因为西南一带的乡下,习惯将那些能够看风水、懂相术、通玄学的人,尊称为“道士先生”——有时候也简称先生。 这些人虽然都来自民间,没有名门大派的背景,但也颇受老百姓尊敬。 毕竟不管是乔迁、嫁娶、丧葬……都需要这些“先生”帮忙看看风水,弄弄良辰吉日等等。 那游方道士一听,有些惊奇:“你昨天刚生娃了啊?能不能抱出来让我看一哈嘛。” 我爸觉得奇怪,但看对方不像是坏人,也就同意了。让我妈抱着我从里屋出来。 刚一看到我,那道士就“咦”了一声,好像显得很奇怪。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还用右手掐算了几下。 第2章 水打棒 刘二娃年纪小,当时就吓哭了。 我也怕得不行! 就在这时,前头的水面突然出现一道波纹,在浪头里也很明显。 作为常在水边耍的娃儿,我一眼就看出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朝我们这边飞快游过来。隐约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游,快点游上岸!” 我直觉不妙,把旁边的刘二娃用力一推,自己也转身就游。 我们两个,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这是逃命啊! 我根本不敢回头看。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啥东西,但我晓得要是被追上了肯定完蛋。 快了,快了! 要看马上就要到岸边了,我突然觉得小腿好像被啥东西抓了一下,很痛。 我头皮一麻,脊梁骨都有种过电的感觉。 那东西要追上我了?都抓到我的脚了! “不,我不能死!” 一股剧烈的求生欲爆发。 突然! 我感到从小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小木牌发出一股温热感,烫了一下。 本来精疲力尽的我突然又加快了游的速度。 就最后那么几下,就游到了浅水的地方,可以站起来跑了。而且在河边打谷子的几个大人,朝这边过来…… “大爸,大爸。” 我前面一点上岸的刘二娃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我也蹲在岸上,双手抱着膝盖眼泪不停地流。 “你们两个小娃儿咋个了嘛?” 刘二娃只是哭,话都说不清楚,我结结巴巴地指着后面的河。 “刘叔,王飞,王飞在河里头……沉,沉下去了……” 啥子啊! 刘叔和其他大人一听,顿时炸锅了。 尤其王飞他舅舅也在这,拼命往河边跑。 很快,周围大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去河边找人。但哪里还看得到王飞的影子? 显然是已经淹死了! “我的儿哟,我的儿哟。不是喊你不要下水的嘛。你死的好惨哦。” 王飞他妈坐在河边嚎啕大哭,很是凄厉。 一些心理素质强的男人,就开始问我和刘二娃,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结结巴巴地把过程描述了一下,有些年纪大的都脸色微变。 “让让,让一下。” 我爸这时候也赶过来了,扒开人群,冲过来抱住我。 他拉着我的手,紧张得看来看去,嘴里念叨说“娃儿你没有受伤”吧? “没受伤,就是刚才太害怕了。我感觉水里头有东西在抓我的脚,现在还有点儿痛……” 我爸和其他大人低头往我脚踝一看,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看他们表情怪,也低头看我的脚踝。 那里有一个清晰的黑色五指印! 就像是被一个人的手紧紧抓住脚踝了一样。 “哎呀!这,这怕真的是水打棒哦。” 一个中年妇女首先惊呼出声。 水 第3章 捞尸 疯婆娘看着王大龙:“去把你娃儿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拿给我。顺便在家门槛前面抓一把土。” 王飞他爸还有点犹豫,村长拍了他一下:“先听她的,去嘛。” 于是王大龙跑回自己屋头,把王飞生前最喜欢穿的一件运动服拿了过来,用个小碗装了半碗门前土。 疯婆娘伸手在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掏来掏去——她身上的衣服全是口袋,看起来就跟电视剧里那种丐帮几袋弟子一样。 掏出来一根毛笔,让王大龙握着。 她再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毛笔杆儿。 “吴娃儿,帮个忙,把水倒碗里弄成泥巴浆。” 她突然点了我的名字。 我看看我爸,他点点头,我也就过去帮忙了。 一碗用王飞家的门槛土冲水成的泥浆,被疯婆子拎着王大龙的手,沾了沾,就在摊开的衣服上飞快地画了几笔。出现一个像字又像画的符号…… 这个过程中,她虽然是两根手指捏着毛笔杆,但悬空带动王大龙的手非常轻松。 后来王大龙还回忆说,感觉自己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手完全不是自己的。不敢想她力气有多大! 做完这些,她就拿起王飞的衣服,大步走在前面,速度飞快。 村民们只好跟着一路小跑。 我爸也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脖子上,不然我年级小跑不赢。 到了村子下游的回水沱——也就是疯婆子说的蛤蟆入潭,她就一边念叨着我们也听不懂的话,一边把那件运动服扔进了河里。 这里水流湍急,衣服刚扔进去就飞快地往下漂。 漂到回水沱的位置,就被汹涌复杂的暗流漩涡一卷,立刻往水底沉了下去! 据说这个地方,连鸭子、鹅游过来,都会被漩涡水流拉扯下去。 衣服沉了,疯婆子就坐在岸边,随手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好像在等什么? “等天黑!”她头也不回地说着。 这时候本就是黄昏傍晚了,大人都已经点燃了手里的火爆。没几分钟之后,西边的太阳就彻底落山了。 而就在太阳落山的一刹那,我就看到前方的回水沱的水面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 往上浮! 我就感觉到我爸牵着我的手都一下握紧了,好像很震惊。 因为,从水底下浮上来的,正是王飞的尸体! 在水里面泡了半天,已经开始有些发白、浮肿了。 当然还没有泡烂,所以不算特别恐怖,只是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一股恐惧,像是冰凉的手抓紧了我的心脏——半天之前还一起玩耍的活泼小伙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浮尸。 九岁的我,当然有点害怕! 我爸说:“看嘛,喊你小娃儿别跟着来,回去找你妈。你偏不信,这下好了,晚上得不得做噩梦吗?” 我是个倔强性子,我爸这么一说,我反而把脖子一抻:“不怕!” 疯婆子拍拍手:“好了,现在把尸体勾过来嘛。可以带回去,入土为安了。” 于是村长和王大龙他们七手八脚地,用各种工具把王飞的尸体从河中间勾了过来,拖到岸上。 王大龙抱着儿子尸体,坐在河边哭得昏天黑地。 这时,王飞尸体的鼻孔里突然流出一丝血来。 我想起曾听大人们说,淹死的人打捞起来后,遇到亲人,鼻孔里就会流血。原来真有这么回事! 我看着鼻子流血的王飞尸体、和抱着他嚎啕大哭的王大龙,也握紧了我爸的手。 其实,我并不是害怕…… 而是那时候九岁我的,第一次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生死”这个词的含义! 几个小时之前还一起嬉戏玩耍的好友,现在已是一具泡得发白的冰冷尸体。 王大龙在哭,包括我爸在内的其余村民都看着那疯婆子,等着她的安排。 就“捞尸”这么一件事,她的身份地位一下就不同了!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就赶紧找个地方埋咯。这种被水打棒找的替死鬼,怨气也不小,以土克水,还是连夜下葬吧。刚好你们又都在,人多,方便。” 疯婆子语气平淡,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的感觉。 我站在我爸旁边看偷偷她,她也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我发现她脏兮兮的头发后面,一双眼睛还挺亮的。 王大龙抱着尸体哭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站了起来。 再伤心,也要接受现实。 于是,趁着大家都在,还没散。一鼓作气地就准备直接带着王飞的尸体去村子后面的山上,挖个坟埋了。 以免夜长梦多。 但没想到,走到村口的时候,出事儿了! 是王飞他妈——赵文秀,披头散发地突然冲过来,像疯子一样又哭又闹,从自己老公怀里把儿子抢过来。 然后像头母狼趴在儿子尸体上喊叫,不准大家再继续往后山走。 村长没办法,只能安慰她:“文秀,人死不能复生。疯婆……仙姑说了,被水打棒找的替身,本身也有怨气,需要以土克水、赶紧入土为安啊。” 不得不说,人就是这样。 等你有本事了,大家都会捧着你、抬着你。 往日的疯婆子,现在大家都叫她仙姑。 当然也不怪村长和大家如此,人之常情…… 但赵文秀不听! 她像是失去了幼崽的野兽一样,用发红的眼睛盯着每一个人——包括王大龙,声音凄厉的嘶吼。 “不得行!我不准我儿子草草下葬。他那么可怜,那么乖。要先在家里停灵,然后找道士先生做一场法事,选个风水好的坟,才能入土。” 村民们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按理说,这确实也是平时正常下葬的规矩。但王飞情况不同,仙姑都说了,要赶紧埋了。 我爸几次想说话,但最后还是闭嘴了——毕竟是人家死了儿子,他也不好说啥。 后来提起这件事,他还说如果当时被水打棒拖下去的是我,他估计也会发疯! 只有那仙姑站出来,厉声呵斥:“赵文秀!你看看你儿子的小腿,怨毒之气已经开始蔓延了。必须立刻封棺下葬。” 众人借着火把光芒一看。 果然! 王飞的右侧小腿上,有几条黑色的伤痕——像是被某种锋利的指甲给抓出来的一样。 按理说,尸体在水里泡时间长了,血基本流完。伤口都应该是白森森的,肌肉往外翻卷才是。 但王飞那伤口依然还是漆黑的,从里到外,都像涂满了墨汁一样! 而且还往外有一些黑色蜘蛛网一样的纹路,已经朝上蔓延,快靠近大腿了。 第4章 尸变、水煞 “你个疯婆子胡说八道!草草下葬,你想让我儿子做孤魂野鬼吗?我,我跟你拼了。” 赵文秀估计是被儿子的死打击得有些癫狂了,听仙姑这么说,就想扑上来……自然是被众人拉住了。 那仙姑冷笑一声:“帮你到这,我仁至义尽。我最后再问一遍,要不要立刻下葬。” “下你个臭不要脸的!” 赵文秀状若疯狂,不但骂着仙姑,好几个想过去帮王大龙把王飞尸体抱回来的乡亲也被她抓得胳膊上、脸上都是伤。 仙姑转身走了,回她的村尾破屋去了。 “好了,小重,我们也该回家了哦。” 我爸把我抱起来,顶在脖子上,就回家了。 我扭头往回看,就看到赵文秀也抱着王飞的尸体往她自己屋头走。 其余本来围着的村民,也叹着气,四散离去了…… “爸,他们为啥不听疯嬢嬢说的话呀?” “以后不准再喊疯嬢嬢了,要叫仙姑。” “哦,晓得了。那为啥不听仙姑的?” “大家其实也想。但你也看到了,王飞他妈不准。而且还要打人、咬人。既然那可怜娃儿最亲的人都说话了,难道和她打一架,硬抢吗?不说道义上过不过的去,外人也没这个必要啊。唉……” 我爸说完之后,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 对于这些玄乎的事情,我爸可能比村里其他人还要更信一点。 毕竟他说,我能顺利出生就是个奇迹。而且那个游方道士送给我的小木牌,今天确实保了我一命。 回到家,我妈把我爸狠狠说了一顿。 “娃儿这么小,咋个能去看这么吓人的事情啊?你这个当爸的,真是不像话。” 我爸据理力争:“全村青壮年都在的嘛,而且我也在旁边。小重自己都说不怕。” “嗯嗯!对头对头。” 我也赞同。 啪! 我脑袋上轻轻挨了我妈一巴掌:“对头个屁。还不赶紧吃晚饭。” 说完,端上来一碗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 “呀!伞把菇滑肉面。我最喜欢吃了,妈你今天又采到伞把菇了啊?” 伞把菇是四川方言,学名叫鸡纵菌,在云南、四川、重庆一带都比较常见,非常好吃。 一般都在下雨的晚上生长,长得很快,也许你前一天从田边经过那儿什么都没有。等晚上下一阵雨,第二天一大早,去种地的人就会发现田间地头长满了一大朵一大朵的“伞把菇”。 说起来,我妈做的伞把菇滑肉面真是一绝! 面汤清澈透亮,里面沉着一块块的蘑菇,还有切得匀称的肉块,肉块都裹了薄薄的一层豆粉,吃起来很嫩滑爽口,所以又叫“滑肉”。 面汤最上面还飘着些许绿色的葱花和提味的姜末、蒜瓣,那香味儿实在太勾人了! 我还在那儿看着碗高兴,我爸已经开始埋头吃面了。 甚至他还想趁我说话,偷偷从我碗里头夹一块肉走。 我赶紧捂着碗口,朝他吐了吐舌头:“抢各人娃儿的肉,哼!” 当然这是和我爸开玩笑,一家三口都大笑起来。 正是因为我爸妈感情好,对我也好,所以虽然从小身体瘦弱多病,但我生活的很幸福。性格也比较开朗。 那年代农村娱乐方式少,连电视都没有,吃完休息一会儿就睡觉。 可能也是白天太累了,我很快就睡着了。 连梦都没有做。 但是,半夜,我突然被一阵恐怖的惨叫声惊醒! 本来我们村子就不大,就几十户人家,沿着一条山沟分布。 山里面夜晚很安静。这么大的叫声,几乎全村的人都被吵醒了。 我听到隔壁爸妈窸窸窣窣下床穿鞋子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他们急匆匆到我房间来。 “娃儿,吓到没有?” 我妈有点担心。但我摇摇头,说没事,在我们自己屋头,你和爸又都在,我怕啥子嘛。 确实,虽然我体弱多病,但从小胆子倒挺大。 “好像是从东边儿传过来的声音。”我爸表情有点古怪,“王大龙家就在那边的哦。” 我妈脸上也闪过一丝害怕。 没过一会儿……砰砰砰! 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让人心头一紧。 “哪个?” 我爸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看到他手已经用力握紧了。 “是我,王德海。小吴,你听到声音没有?我们打算过去王大龙屋头看看哦。” 我明显感觉我爸松了一口气,回了一声:“是老村长啊?要的嘛,我马上就来。” 然后就看到他穿好衣服,顺手拿了一根扁担在手里,走到堂屋从大门的门缝里往外面看了一下。然后才开门。 果然是老村长,而且还带着好几个村里的青壮年一起。拿着扁担和砍柴刀,手里都举着火把——也有两个人拿着电筒。 这一次,我爸肯定是不准我一起去了,叮嘱了我和我妈几句,就跟着老村长一行人往村东头的王飞家里去。 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爸回来跟我和我妈讲的,也让人毛骨悚然…… 话说我爸他们出门后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王飞家门口。 他家有个院子,平时还挺漂亮的,除了蔬菜还种了些花。 但今晚,我爸和村子他们只感觉一股阴森的气息。 “村长,我们进去?” 村长吸着旱烟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走嘛。人多,也不怕啥子。” 于是,他们就举着火把进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一丝虫鸣和青蛙叫声都没有。 大门自然是关着的,我爸大起胆子砰砰砰拍门,喊了一声。 “老王,醒了没?大家刚才听到你们屋头有声音,想过来看一看。” 但是,没人回应。 我爸看了老村长一眼,他声音低沉:“小吴,你和黄三儿力气大,你们两个去把大门撞开。” 要的! 我爸点点头,让其他人往后退一点。他和黄三儿一起抬脚,用力一踹。 砰! 门直接被踹开了。 一股阴冷的风,从屋子里面打着旋儿,往外刮了出来。 我爸被这风一吹,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旁边的黄三儿也是一样,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心里开始有些打鼓。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仿佛是怪兽张开的嘴巴,要吃人一样! 即使举着火把照明,他们都觉得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水汽一样,有雾,模模糊糊的。 我爸一咬牙:“妈的!咱们这么多人,怕个球啊?啥子都还没看到,只是听到一声叫,就遭吓成这样。走,进去。” 说着,他就准备进门。 没想到这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一个声音。 “胆子倒不小,我走前面吧。” 我爸他们一回头,就看到仙姑从院子外面慢慢走进来。 这大晚上的,她衣服破破烂烂的、黑色的长头发几乎把整个脸全都遮住的样子,其实也挺吓人的了。 村长似乎松了一口气,顿时满脸堆笑:“仙姑,您来了?行,您来了我们就觉得心里稳当了。” 仙姑没搭话,只是径直走到了我爸旁边,接过了他手里的火把。 然后首先走进黑漆漆的屋内,其他人也跟在后面。 一进堂屋,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脚底板都冒凉气! 只见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没有盖子,摆放在屋子的正中心。白天淹死的王飞,应该就放在那里面。 棺材右侧,赵文秀趴在棺材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是没气儿了。但脸上却露出诡异的微笑,已经僵了。 而在棺材前方靠近门口的位置,王大龙面朝向趴在地上,看样子应该是想要往外面逃跑…… 刚才那惊醒全村的恐怖凄厉惨叫,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我爸他们都不敢动,看着仙姑。 她说到:“男人身上有三把火,你们一手拿火把,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脑门上。努力的在心里想象有一团火从自己头顶冲出。” 我爸他们赶紧照做,心里努力想。 结果你别说,屋子里那种阴森冰冷的气息还真的少了点,有了一丝暖意。 仙姑则是往前走去,把地上王大龙的尸体翻过来——他双目圆睁,表情恐惧,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吴云飞,你过来,帮我照亮点。” “哦,要的。” 我爸赶紧上前,举着火把靠近。 借着火光,仙姑用两根手指,直接撬开了王大龙紧闭的嘴巴。 周围的人就能能看到口鼻腔的位置,都有不少淡红色和白色的泡沫状液体。 她又把尸体的手拿起来,能明显看到,手发白、皮肤有皱褶。 我爸下意识惊呼:“这看起来像是泡了水啊?而且时间不短了哦。但刚才老王不是才在屋头叫唤的嘛。” 在自己家里、陆地上,怎么可能溺水而死呢? 呵! 仙姑冷笑一声:“水打棒弄死的,那不就像是泡了水一样嘛。” 她眉头皱起:“看样子,我还是有点儿走眼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娃娃,怨气竟然这么重。而且已经连父母都杀,不分青红皂白了。不过也是,它一旦化为厉煞,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一边说着,眼睛死死盯着堂屋中间那口没有盖上的棺材。 第5章 百骨塔 其他人听了仙姑的话,全都心头发寒。 胆子稍微小点儿的,脚杆已经在打颤颤了…… 大家也不是蠢人,基本猜到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赵文秀不愿意儿子草草下葬,想在屋头停灵。然后再找十里八乡有名的道士先生来。 所以才会弄了口棺材,把王飞的尸体放在里面。明天一早再去请先生。 而且看赵文秀趴在棺材头那儿,估计是晚上一直在看着儿子哭。 结果就和仙姑之前说的一样,王飞怨气入体……尸变化煞了! “你们其他人把王大龙的尸体收拾一下,吴云飞,黄三儿,你们两个跟我到棺材旁边来。” 此时此刻的仙姑,声音透着一股坚决和清冷。和平时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完全是两个人! 我爸和黄三儿也害怕啊,硬着头皮跟着她,走到棺材旁边。 大起胆子往棺材里面一看。 果然! 王飞的尸体就放在里面,平躺着,双手放在腹部。 但恐怖的是,他嘴角往上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就像是在笑! 我爸头皮一炸,手里的火把都差点儿没拿稳。 说实话,这王飞也算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毕竟村子就这么点儿大,村里的小娃儿大家都认识。 平时王飞也算乖巧懂事,见了我爸也一口一个“吴叔”的喊。 就在一天之前,还是乖娃娃。 而现在,他躺在棺材里,成为一具恐怖的笑面尸。 仙姑叹了一口气:“俗话说,不怕鬼哭,就怕鬼笑。看样子,把王飞抓来做替身那根水打棒,本身也是凶得很的哦。” 她看了王飞一眼,冷笑一下,又把棺材旁边的赵文秀扶正——也是呈现出一种溺死的状态,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像在河水里浸泡过。 这女人算是可怜。 莫名其妙死了儿子不说,现在儿子变成厉煞,自己又被儿子害了…… 我爸看着这惨状,心下凄然。 仙姑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我爸他们听的。 她说:“人只要死了,这一世就算结束了。一切烟消云散,尘归尘,土归土。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死去的那个人,和活着时是不一样的。这赵文秀她不懂这个道理,害了自己和老公。” 老村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恭敬地问:“仙姑,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先守着,天亮去供销社那边打电话给镇上的派出所?” 那年头,电话还是比较稀罕的。城镇可能还好,农村里几乎见不到。 只在几村交界地方的供销社里面有。 仙姑冷笑一声:“还守?还留着过夜?要不是有我在这儿盯着,估计现在棺材里面这个就要暴起杀人了。” 哦,对对对! 老村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赶紧埋了,全部连夜埋了!我再去喊点人来,一起去后山挖坑。” 现在没有人再捣乱了,自然是按照仙姑之前说的话做了。 但她却摇头,指着棺材道:“来不及咯!这小娃儿应该是被很凶的水厉煞给拖去当替死鬼的。所以水厉煞的怨气,就会转移到它身上。现在就算是入土,估计也会出来害人。而且还会破坏村子的风水。” 啊?!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面面相觑。 我爸大着胆子问:“那,能不能直接一把火烧了啊?” 仙姑没说话,直接把他手里的火把拿了过来,往棺材里伸过去…… 距离尸体还有半尺距离时,火把直接就灭了。 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征兆,瞬间熄灭! “这东西是水厉煞,阴水之气极重。火都点不燃,还想烧?” 那究竟怎么办啊? 大家都只能盯着仙姑,再次等她拿主意。 老村长也是下定决心,这次仙姑说啥是啥,绝对执行到位!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拦着,那也不能惯着。 他心里也很后悔,赵文秀来闹和索要尸体的时候,没有坚决制止。以至于夜长梦多,这么麻烦,还又死了两个人…… “想解决这个大麻烦,还需要吴云飞你点头同意。” 啊? 我爸一愣:“仙姑,这,这和我有啥关系嘛?” “借你儿子一用。” …… 直到很多年后,我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 那可能是改变我命运的一夜。 我爸和村长一起回来敲门,仙姑也在旁边。 “咋个回事呢?” 我妈敏锐地觉察到一点儿,紧紧牵着我的手。 我反而不咋害怕,还一个劲儿地问我爸刚才怎么回事? 我爸只能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仙姑说,想要解决已经变成水厉煞的王飞,就必须把他送到两河镇之外、河水交汇处,半山上的百骨塔里去。 所谓百骨塔,其实就是沿江两岸的一种特殊建筑——义山坟。 因为四川、重庆一带,属于长江上游,地形复杂,水系又多。长江的干流和支流,都属于滩多水急的,所以淹死人的概率很大。 清末的时候,每年光是夔州一个县城境内的水域,打捞起来的尸体都有好几百具之多! 这些捞起来的水打棒,官府出钱买口棺材,装殓后把它就地葬在沿岸专门的坟地里。 由于是官府花钱购买的,免费下葬,因此称之为“义山”。 义山坟的核心,就是坟地正中心的六层百骨塔! 因为都是无主尸体,大量的存放在其中。所以称之为“百骨”。 塔中会常年点亮招魂灯,为这些水打棒们超度,好能够早日投胎转世。 虽然八十年代之后,经济和交通条件都开始好转,川江里淹死的人数也减少了。再加上倡导丧葬文明,就算捞起来水打棒,也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所以知道百骨塔的人,也就渐渐少了。至于本该“永远不灭”的招魂灯,自然也没人去管了。 仙姑微微弯下腰,平视着我。 她的头发很长、脏兮兮的,几乎把整张脸都盖住了,一直垂落到腰。 没人能看清楚她的样子,但透过头发的缝隙,我看到她的眼睛很亮。 “吴娃儿,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把你朋友的尸体送到两河镇外的百骨塔里面去。” 我妈刚想把我拉回去,我就已经挺直了腰杆。 “敢!” 我说的很大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仙姑嘿嘿嘿地笑起来。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八字轻,胆子倒是大。吴重,这名字不错。” 旁边我妈激动起来:“我娃儿才九岁,才读小学三年级嘛。能帮到啥子忙嘛。” 边说还一边用手锤我爸,说他一天天自己到处乱跑,还把儿子也弄出来做危险的事情。 一般情况来说,我爸都很听我妈的话。毕竟四川重庆有一种叫做“耙耳朵”的特产——其实就是男人怕老婆的一种调侃说法。 但这一次,我爸很坚持,让我和仙姑一起去。还说我妈不懂事。 “为啥一定要我娃儿去嘛?” 我妈不依不饶,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仙姑笑了:“其实也没啥不能说的。吴娃儿,你早产在一个特殊的时间,本身八字又极轻。按理说,应该远离这些东西。但你注定命中有三劫,就算不沾染,也难躲得过。之前你脖子上面的符箓牌,是某人和你有一段因果,护你一次。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在你们村子住,日子过的也算不错,大家对我其实还算和善。所以我就要帮忙阻止这水厉煞害整个村子,这也是我的因果。” “但如果不在天亮之前把它送到两河镇的百骨塔里镇压住,天亮之后它倒是不凶了,但那一身恐怖滔天的煞气也会扩散出去。影响整个村子的风水,未来三十年,你们村都无法跟上时代,会一直贫穷落后。” “去两河镇外百骨塔,最快的办法是走水路。但深夜行船,没有红船桡夫子,只能我亲自来。需要人帮我分担一下。” 听到这,我妈脸上坚决反对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但还是说:“那为啥一定要我娃娃去吗?他才九岁多,他能帮你分担啥嘛?” 第6章 红船桡胡子 仙姑显得很耐心,给我妈解释。 “所谓是否极泰来,阴极阳生。吴娃儿的八字,是理论上的最轻值。到了极点,反而孕育出一丝厚重。所以他比一般人更灵性,跟我合得来,同时也反而能镇住水厉煞这种凶物的部分气息。” “说实话,世事皆有因果。吴娃儿的三次劫,一次比一次重。所以他虽然平时和我关系不错,但还暂时没有到我会出手帮他抵第二劫的地步。今晚和我走一次,这因果也就到了。” 这些话,听起来十分复杂,云里雾里的,我妈有点儿楞。 这时候,旁边的我爸接话了。 “英子,你以为我不担心吗?但仙姑说,只要娃儿和她走一趟。以后就会帮娃儿过第二次劫。而且仙姑说了,其实有她在不会出啥子事,只是我们这儿已经没有桡胡子了,她要自己撑船,会分心。” 我虽然当时只有九岁多,没满十岁。但我比一般同龄人早熟一些,其实大概也听明白了。 意思就是,今晚我帮仙姑——也是帮村子,未来仙姑会救我的命! “妈妈,莫担心了。没得事儿,我已经长大咯。” “唉,要的嘛。” 我妈总算是勉强被说动了。 于是,我跟着仙姑和我爸出了门,一路往河边儿走去。 夜风吹拂,四周的草都沙沙沙的响。 而夜晚的河边,比白天多了几分诡异和阴森。 但因为远远就看到那儿站着一大群人,都举着火把好像围着什么东西,倒多了几分人气。 “这么多人一起去吗?” 我有点儿奇怪,看全村的大人都在嘛。 仙姑摇摇头:“咋可能嘛,就你和我去。只不过深夜行船,最好是有红船。恰好你们村的陈屠夫,他爷爷是个红船桡胡子。留下的船,一直放在他家后院儿吃灰。我刚才和你爸去带你回家,就让他们先去取船。” “桡胡子”我当然晓得是啥,其实就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人。 有的地方土话也叫船拐子、船板凳儿之类的。 比如白天帮忙打捞王飞尸体的打渔人李老三,也算是广义上的桡胡子。 只不过他只能在村子附近的河里来回划着捞点儿鱼,根本不敢去三四十里之外的两河镇这么远。 因为出了村不远,这条河就渐渐地汇入川江了,那水就很大、河流很急! 李老三这种小河里面弄吃食的人,哪里敢去? “仙姑,红船是啥哦?” 我好奇地问。 感觉就从这天开始,我的生活突然就急转直下,开始接触到很多之前不晓得的事。 “以后你就叫我秦姨嘛。当然,只有你可以这么叫。” 仙姑看着前方,语气淡淡。 然后她又跟我解释了什么是红船…… 其实“红船”这东西,跟之前说的义山坟、百骨塔,算是配套的。 因为川江的水打棒实在太多,所以自古以来,川江上就有专门捞水打棒的人——工钱都是由官府造册发放,还有腰牌。 这些负责捞水打棒的小划子(小木船)一般就停靠在险滩下,船身漆成朱红色,船上的桡胡子也要头裹红帕子、身穿红衣服,连吃饭的筷子都是红的! 因为红色醒目,也压邪、壮胆。 所以这些官府的捞尸船,就被称为红船。 再加上,有朝廷的气运镇压,这些红船桡胡子比一般私人捞尸的要硬气得多,命也大得多。 传说搞这“红船”的祖师爷,是明朝天启年间,三峡归州一个叫周昌期的父母官。 最早他是拿出自己的俸禄,建造了两只小木船,设在吒滩,成为川江上最早的红船。 吒滩就在他管理的在归州城下,由无数密集平行排列的石梁构成,波涛翻滚,漩涡密布,极其凶险。 后来周昌期被朝廷嘉奖,于是在川江设置“红船桡胡子”就成为了朝廷的一种制度。一直到民国,都还在延续…… 说话的时候,我也跟着秦姨走到了河岸边。 村里人看到她过来了,都自动朝两侧散开。 于是我就看到,一艘一丈半多长,三四尺宽的小木船,放在河边。整个船身都显出一种古怪的暗红色,灰扑扑的,很是破旧。 不过想想也是,秦姨说是陈屠夫爷爷留下的,怕是荒废了几十年了。还没有腐朽破烂,也算是不容易了。 村里人把这船找出来,重新修葺了一下,发现确实还可以正常使用。 装王飞尸体的棺材,这时候就放在小木船正中心。已经盖上了棺材盖子,四个角还钉上了钉子。 所以我也看不到这位生前的小伙伴模样现在有多吓人了。 不然的话,还不满十岁的我胆子再大,怕也要尿裤子了! “仙姑,你终于来了。” “仙姑来了。” 村长他们看样子都松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秦姨冷笑一声:“我说了,用镇魂钉钉住棺材,起码能保三五个时辰不出任何意外。这么多大男人,还这么怕?” 以往大家都无视的疯婆子,现在说话,却无人敢反驳,只能陪着笑。 还是村长赶紧道:“仙姑,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要不要动身了?” 他也很担心,秦姨说的天亮之后,水阴煞气外泄,会让整个村的人未来三十年都运道不好。 我再仔细一看,发现船上还有两只被五花大绑的活鸡——看那火红色的鸡冠子,都是彪悍的大公鸡。 此外,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摆放得很规整,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东西。 “好,准备出发吧。” 秦姨说着,就指挥村里人把小红船推下水。 哗啦啦…… 在月光照耀下,一艘暗红色的小船,载着一口棺材,和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儿,缓缓地下水了。 这一幕景象,若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恐怕会充满了诡异和阴森。 我看到秦姨手里拿着船杆,往岸边浅水里撑了几下,船就顺着水流到了河中心。然后往下游两河镇的方向飘去。 “吴娃儿,不要乱看、乱摸、乱说话哦。一路上,仙姑喊你做啥你就做啥,要听话啊。” 我爸在岸上追着船跑了一段路,大声对我喊话。 他其实也很担心,但想到秦姨的承诺和我的未来,只能让我去。 不过对我自己来说,虽然有点害怕,但也充满了未知的新奇和兴奋! 小船往前,两岸的树木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河面很平静,偶尔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跳进水里,发出的扑通声。 对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好奇地问:“秦姨,我开学之后也读四年级了,也学过一些数学和地理知识了。这种小木船速度不快,你和我爸说到两河镇那个什么百骨塔还有四五十里呢,天亮之前到得了吗?” 船头的秦姨没有转身,但我能听到她语气里带着笑意,而且还有一点自豪的感觉。 “吴娃儿,别的桡胡子不得行,但是你秦姨我却可以。坐稳了哦,船要加速了。” 第7章 羽子血镇煞、险石滩入江 说完,我感觉整个小船猛的一震,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了一下。 行驶的速度立刻快了好几倍! 耳朵边的风声也大了起来,呼呼直响。 而秦姨居然收起了手里的撑杆,放在了船舱里,转身走回来,和我隔着棺材相对而坐。 “吴娃儿,感觉怎么样啊?” “秦姨太厉害了!比我去年和爸妈去城里玩,坐的渡轮船还要快。” 听了我的夸奖,她就嘿嘿笑着,似乎有点得意。声音很好听,很清脆。 其实我也有点奇怪。 村里的人,包括我爸和老村长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她也没多高兴。 我一个小娃儿夸奖几句,就笑得这么开心。 她笑,我也笑。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看见,在秦姨后面。一只苍白的手、泡得发胀,从波光粼粼的河里伸了出来,啪嗒一声抓在了船舷上。 “秦姨,你后面!” 她头都没回,手往后面一甩。 一根类似棍子一样的东西从宽大的衣袖里面滑出来,砰的一声砸在那苍白的鬼手上。那手竟然直接粉碎,变成了一团雾气。 水里立刻响起一阵尖锐的怪叫声,我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月光照耀的水面下游走了。 我有点害怕,但秦姨在,又觉得还是安全的。 “是水打棒啊?” “嗯,这东西的胆子也是大,晚上找替身找到我这儿来了。” 我都晓得,夜晚在河里行船,本来就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总听大人说,到了晚上,河边就会非常邪性。 水里的各种东西就开始作祟,淹死的水打棒、巨大的鱼虾鳖蟹、诡异的精怪……等等! 借着天上的月光,我看清楚了刚才秦姨把那水打棒手掌砸碎的“棍子”……其实是一把尺子。 和我们在乡里小学上数学课时,用的那种格尺宽度差不多,但要长一倍。 黄澄澄的,上面也有刻度,但并不均匀。还有一些古怪的符文。 她见我盯着这尺子看,笑道:“这叫鲁班尺。” 哦哦哦。 其实只知道个名字有屁用啊!但我还是很乖巧的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天上不知道从哪飘来一片厚厚的乌云,遮蔽了月亮。 四周顿时就变得黑暗起来,本来两岸隐约可见的草丛树木,也看不清了。 我和秦姨只隔着一口棺材的距离,都只能模糊看个轮廓,知道她在对面。 而四周刚一黑下来,我面前的棺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接着就从里面传出刺耳的抓挠声,像是锋利的爪子在用力快速地抓棺材的内壁。 我当场就吓懵了,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又听到“啪”的一声。这次是棺材盖子在响,应该是对面的秦姨一巴掌拍在棺盖上。 棺材又安静了下来。 “还想折腾?” 她声音冰冷,然后就亮起了火光。 一盏煤油灯出现在秦姨手上,然后挂在了船头的木架上。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小船,像是在无边的黑暗里撕开了一个口子。 秦姨收起鲁班尺,淡淡道:“好了,趁着船还没进川江,比较安全无事。我们先做一些准备。我说啥,吴娃儿你就跟着照做。” 听她这话,我顿时哭丧着脸。 这又是水鬼扒船,又是王飞在棺材里乱抓……这还叫安全无事? 那待会儿出了村外小河,正式进入川江会发生啥啊! 我当时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但都已经到这了,再哭着喊妈妈回家也不可能了——更何况我比较早熟,也比较好面子,这时候再怕也是努力绷着,用力点头。 于是,秦姨就吩咐我把船角里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大公鸡递给她一只。 只见她的右手在鸡冠上一抚过,就开始流血,流进她左手端着的一只碗里。 “把装黑狗血的罐子给我。” 我赶紧又把一个小陶罐递过去,秦姨接过之后,倒入碗里,和刚才的鸡冠血混在一起。 “朱砂。” 我又赶紧把装朱砂的小袋子扔过去。 她倒了一些在血碗里。 最后,秦姨伸手把碗往我这边隔空一推。 呼! 这装满黑狗血、鸡冠血的碗,从棺材上空飞过,稳稳当当落在我面前。 竟然一滴都没洒! “吴娃儿,把你的中指血刺破,滴几滴进去。” 啊? 我有点郁闷。 开始没说还要把我也弄出血啊……我说旁边准备了一些尖尖的锥子是干啥的,原来是锥我自己的? 但这种时候,就算怕疼,我也只能老实听话。 没想到,我的血一滴进去,这碗里竟然开始散发微微的荧光! “秦姨,我怕把碗丢回来会洒,我……” 话没说完,我就看到她做了个隔空一招的动作。 碗就飞回她手里了。 太神奇了! 秦姨没多废话,立刻用手指沾碗里的血砂,在棺材上飞快地绘制了很多古怪的符号。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 “黑狗血,雄鸡鸡冠血,羽子血,混合朱砂,应该能把这水厉煞镇住了。” 羽子? 我好奇地问到:“这是在说我吗,秦姨。” 她点点头:“羽者,天下之至轻也。你八字是理论上的最轻值,这种人若是能够顺利活下来,在玄门之中就被成为羽子。说到这,我确实挺佩服给你取名叫吴重的那人了。” “嗯,我爸说那个先生看起来也像是高人。不晓得,和秦姨你比,谁更厉害。” 小孩子,总是存了一种比较的心态。 但秦姨却笑笑,没说话。 这时,我感觉到四周的风好像变大了、河里水流在变快。 “吴娃儿,坐稳。前面马上就要汇入川江咯。” 小河入江了! 我抬头,虽然前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我鼻子里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水腥气。带着江风,扑面而来。 小河里面,是没有这种水腥味道的。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从小就听大人说,川江的水急、浪大、礁多,非常凶险。就算一般的运河沙、运煤的机动大船,都不一定百分百安全。 更何况,我和秦姨的小划子,上面还有一口棺材。 不等我多想,耳朵里已经听到越来越清晰的水声——那是川江流淌、在一些险峻处撞击两侧礁石发出的轰鸣。 从小就熟悉水性的我,一下就反应过来。 “秦姨。这小河入江,竟然是直接从一个险滩汇入啊。船,船会不会被浪打翻哦!” 我紧张得大喊起来。 秦姨没有回答我,却反而是大声唱起歌来了。 第8章 邪性的浮漂和水狗子 “麻绳撒撒,肩上挂。” “脚蹬石头,手爬沙。” “悬崖陡坎,眼睛花。” “乱世隔闹,手抓牢。” “红绳红船红撑杆,我是川江桡胡子!” 秦姨的歌声里,透着豪迈、透着雄奇的感觉! 我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在激流奔涌的川江上,浪花飞溅。一个个撑着红色小船、身穿红衣的健壮男子,他们和大浪搏斗,将那些淹死在水中的可怜人捞上来,送去沿岸的义山坟中。 啪! 我感觉身下的小船像是在浪花里飞起来了一样,然后又重重落在水面上。 虽然感觉大浪劈头盖脸地涌过来,但小船很平稳,没有翻! 顺着水流,彻底汇入了川江之中。过了险石滩,在江面上继续加速前进…… 这时候,天上的乌云散了。 月亮重新高挂,把四周照得一片银白色,又能够看清楚了。 秦姨看到我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嘻嘻笑了。 “吴娃儿,莫怪你秦姨。红船桡胡子,本该是男人的活儿,以前旧时候女人都是不准上这种船的。我能模仿这川江号子,同时勉强镇住船周围的水势,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弱弱道:“我晓得,秦姨非常厉害了。毕竟大家都喊你仙姑嘛。” 她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伸手指着很远处一座岸边最高的山,在月光下显出冷峻的轮廓。说那里就是以前官府为这一段川江水域,建造存放淹死之人“义山坟”的地方。 大概距离还有二十多里,一切顺利的话,三刻钟左右应该能到。 过了险滩,江水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 小船摇摇晃晃,我松了一口气,也好奇地四处张望。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从我船舷旁边的水面下浮了起来。 是一具女尸! 也土话叫“浮漂”。 不知道在水里淹死多久了,但那张脸却栩栩如生,就跟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诡异地泡在水里,可能都觉得像活人。 黑色的头发像是水草一样散开在四周,包裹着她的头。 我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想赶紧转过头去,却发现脖子像是僵住了一样,根本转不动了。只能直勾勾盯着那水里浮上来的女尸的脸。 突然! 女尸眼睛直接睁开了。 没有眼仁儿,完全是白森森的一片。 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响起,听不清,像是一个女人在笑,又在和我小声说悄悄话。 我的脑壳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吴娃儿!” 秦姨的声音,像是一个炸雷响起。 我顿时清醒了过来。 才发现自己竟然双手住着船舷,头往船外面探出去了。如果不是秦姨叫住了我,怕是上半身都快要越过船舷了。 “不是说让你老老实实的,眼睛不要乱看吗?深夜行船,乱看的话怪东西太多了。我要镇棺材里的水厉煞,不一定能时时刻刻盯着你。” “滚!” 我感觉,这句话,应该是对浮在水面上那女尸说的。 只见秦姨手指头一搓,竟然有一滴黑狗血“跳”到她两指之间,再一弹。 从我旁边飞过,打向那女尸的额头。 不过一瞬间,女尸沉入了水面下。 啪嗒! 黑狗血打在江面上,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把那片水域都染黑了。 我这才回头,看着秦姨一只手一直保持按在棺材头上的动作。 “对不起秦姨,我错了,不该东张西望,到处乱看。” 我小声说着,也晓得刚才非常凶险! 估计要是秦姨动作稍微慢一点,那女水打棒怕是要把我给拖下水了。 一旦我刚才真的被拉下船,落水,就算秦姨再厉害怕也没办法了吧?而且她还要压着王飞的棺材。 “哈哈,响鼓不用重锤。吴娃儿你晓得就行了,也不用这么自责。估计是无聊了,来,和我说说你学校里的事情嘛。” 秦姨很善解人意。 确实,我一个九岁的男娃儿,正是调皮捣蛋、撵鸡打狗的时候。 真要我不说话、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地老实待着,确实太恼火了! 于是,我就开始和她聊学校里的事情,还有上的一些文化课知识。 本来以为秦姨平日里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跟个没心没肺的疯婆子一样,会不太懂这些学问。只是有些厉害的手段,是个世外高人,和道士先生们一样。 但万万没想到,她的学问,竟然比我们班主任还要好! 说起语文、历史、地理等等……竟然头头是道。甚至很多我平时不理解的数学公式,经她一解释,好像就明白了。 我非常惊讶。 “秦姨,你咋个连这些都知道?你也上过学?” 她看着我懵懵的样子,似乎很高兴,哈哈笑了两声:“所以吴娃儿,你是不是以为,会玄学的人是不是就一定不懂科学?玄门中人是不是就一定没有文化?不是的。这世上的规律,本质都是一样的。只是表现形式和手段不同罢了。到了高深处,需要融会贯通。” 我还是一脸懵懵的样子。 秦姨就摆摆手:“你年纪还小,听不懂这些,以后会明白的。” 哦哦。 我用力点头。 对她的话,我很信服。 这时候,月亮已经到了中天。而我们距离那义山坟、百骨塔,已经不到十里了。 我觉得有些口渴,就低头从船舱里把水壶拿出来,拧开喝了几口。 喝完刚抬头。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接着就是“咚”的一声。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怪东西,直接从水里跳到了棺材盖子上来! 借着月光和油灯,定睛一看。 赫然是一只野狗模样的东西! 只是全身毛发比一般的野狗要浓密得多,而且湿淋淋水光光的,尾巴也比野狗要长、要粗得多,像一根大棒子似的拖在身后地上。 两根獠牙很长,都露在了凸起的嘴巴外面。耳朵两侧下面隐隐约约的能看出像鱼鳃一样、一开一合的东西。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更是发出红光,很是吓人! 我吓得脱口而出:“这是……水狗子?” 以前听大人吓唬我们这些小娃儿的时候说过。 水狗子是一种生活在川江水底的邪门儿东西。外形乍一看像是山里的野狗,但浑身却光溜溜的没毛,湿漉漉的。 一般潜伏在江水深处的淤泥或者河沙里,到夜晚会成群结队的出来,在江面游荡。经常会袭击过路的船只!把船上的人全吃得只剩骨头架子。 非常的邪性! 这些故事,大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小时候我很信。等上了小学,开始接触到老师教的科学知识后,又不是很信了。 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种诡异的东西! 哗啦啦,哗啦啦……一个个可怕的头颅从水面冒出,并且开始往船头和船尾跳。 秦姨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水狗子,则是冷哼一声。 “吴娃儿,你这小伙伴变成的水煞还真是厉害啊。被我用镇尸钉给封在棺材里,施加了三血咒,都还能引动这江中精怪。想搞这么一出水狗抢尸的戏码啊。” 第9章 厌胜和木牛 水狗抢尸? 我一听这名字,也明白了个大概。 这些从川江水底的淤泥和河沙里面钻出来的邪性水狗子,竟然是为了把王飞已经化煞的尸体带走! “龟儿这王飞活着的时候,光是听大人讲水狗子的故事都害怕,死了之后却能让这么多一群听他的。” 对这种反差,我也觉得有些无语。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最先跳到棺材盖子上那只水狗子已经用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开始撕咬抓挠棺材盖子。 秦姨举起鲁班尺,用力一挥。 砰! 打在这水狗子腰上,直接把它打得横飞出去,在空中发出哔哩咔嚓骨头破碎的声音,扑通一声落入水里。 “秦姨小心!” 我看到她身后的船头,有三只上了船的水狗子,同时朝她后背扑了过去。 锋利的黑色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光…… 然而,秦姨像没听见一样,没有立刻转身。而是把手里的鲁班尺朝着我这边扔了过来,从我脸旁边擦过去,噗嗤一声闷响。 把船尾爬上来的一只水狗子,死死钉在了船舱里——尺子穿透了它的脖子,流出清水一样的血来。 原来,秦姨是为了救我! 不过在最后一刻,她身子一矮,躲过了攻击。 但也因为这一下,那三只水狗子都跳到了棺材盖上,开始疯狂撕咬抓挠棺材盖子。而且其中一只,竟然还知道去破坏角落的“镇尸钉”! “吴娃儿,把鲁班尺拔出来给我。” 秦姨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焦急。 她面对着还在从水里不断钻出来的水狗子,根本腾不开手去解决破坏棺材盖子那三只。 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抓住鲁班尺,用力往外拔! 但我毕竟还不到十岁,本身也比较瘦弱,力气有限。拔了几下,竟然没拔出来。 “秦姨力气好大!这么扔过来插死一头水狗子,钉在船上我都不出来。” 最后,我是双脚瞪着船舷,靠自己的体重叠加上去,总算“噗嗤”一声拔了出来。 但惯性也让我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撞在棺材上,痛得龇牙咧嘴。 “秦姨给你!” 我顾不得疼痛,把鲁班尺从棺材侧面扔了过去。 秦姨伸手接住之后,手腕一回旋,就把之前那只被取过鸡冠血的公鸡头给切了下来。 说也奇怪,那雄鸡血居然喷了出来! 她手里的鲁班尺在空中挥了个圆圈,把喷出的雄鸡血打散出去,沾染在那些水狗子身上——它们立刻凄厉的惨叫起来,身上冒出阵阵青烟。 扑通扑通! 跳进水里,纷纷逃走了。 呼哧呼哧…… 秦姨喘着粗气,显然也有些疲惫。 “吴娃儿,你很不错。” 她还夸了我一句。 嘎吱嘎吱…… 棺材响起一种刺耳的声音,棺材盖子的一角开始往上翘起! 秦姨脸色一变:“不好,镇尸钉被破坏了。” 刚才秦姨也跟我解释过,说这镇尸钉是三十年以上的柏树木削成,用黑狗血、雄鸡血浸泡三天三夜之后,再用癞蛤蟆背上的毒液涂抹,最后用朱砂反复擦拭之后制作成的。 制作复杂,但效果也很不错。 一般的尸体轻松镇压,就算是王飞这种凶戾的水煞也基本能够让它翻不起大浪来。 唯一的弱点,是这镇尸钉本身还是木头,而且经过各种工艺之后其实比柏树本身还脆弱。应对尸体有效,但别的东西比较容易将其破坏! 所以刚才那些水狗子,不要命一样冲上棺材,就是为了想破坏四个角落出的镇尸钉! “吴娃儿,你手上涂点黑狗血,再趴到棺材上去。压住那个角。” 我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毕竟虽然没有人和我明说,但从刚才那些村民的窃窃私语里,我已经大概猜到王飞变成鬼之后把他爸妈都给杀咯! 我虽然是他活着时候的小伙伴,但真撞上去肯定完蛋。 但秦姨的话,我不得不听。 一咬牙,大着胆子爬上棺材,双手贴着两侧,直接压在一角。 奇怪的是,我竟然真的把越翘越高的棺材盖压下去了! 难道我的力气比尸变的王飞还大? “吴娃儿,水煞是极阴之物,你八字轻,但涂了黑狗血之后就变得极重。能压住只恢复了不到十分之一行动力的它。” 哦,是这样啊…… 我还以为是自己力气大呢! 看样子,我就要一直这样趴在棺材盖上,走完这最后的几里水路了。 那百骨塔所在的山峰,已经近在眼前了! 但没想到这时候,又出问题了。 船,居然不动了! 我能明显感觉到,小木船已经处于静止状态了。四周的川江水急速流过,船却诡异的在原地。 就算没有秦姨的手段,光的顺流而下,就应该速度不慢了啊! “秦姨,咋个回事?” 我有些担心地问她。 保持着趴在棺材盖上、双手贴着两侧棺材壁的动作,我的视野其实非常有限,看不太清楚四周的情况。 “吴娃儿你压好棺材盖子就行,其他不用管。” 秦姨的声音虽然还是很平静,但敏感的我却听出了其中也带着一丝焦急。 肯定是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当时都佩服自己了。 要是一般九岁多的小娃儿,估计早就吓尿了吧? 我不但没有吓尿,反而还趴在棺材上压着尸变成的水煞! 只是不知道为啥,夜风吹过,裆那儿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当我觉得保持这个姿势太不舒服了,脑袋小心翼翼地贴着棺材盖往右边扭了一下,就看见了水里的景象。 顿时觉得更凉飕飕的了! 浮尸。 密密麻麻的浮尸! 起码有二十多具,漂浮在水面上,围在我们的小木船周围。 挤在一起,卡住了小船,没法往前开了。 “原来是川江里面的水打棒,堵住了我们的船!”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平时看到一具水打棒都觉得渗人,现在被几十个水打棒围起来,这感觉实在太酸爽了。 难怪秦姨不让我看,是怕我吓尿啊! 但胆子这么大的我,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会吓尿呢? 除了裤子下面有点儿凉飕飕的,其他没毛病。 “秦姨,我已经看到了。周围都是水打棒,咋个办啊。” 她背对着我,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啥,我感觉她好像在犹豫……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突然发出一种古怪的、嘶嘶嘶的声音。 让我莫名想起了蛇的声音! 然后,我就看见秦姨竟然直接从船头跳进了水里,“扑通”一声,贱起一大团水花。 我当时就吓坏了! 不过转念一想,秦姨这么厉害,比那些大人说的神乎其神的“道士先生”还要厉害。她跳进江里,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四周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但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用眼角余光看见靠近船身很小范围的水面,其余地方根本看不到。我又不敢自己起来,只能度秒如年的趴着! 大概过了不到半分钟,我感觉小船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像是船下面有啥子东西顶了几下。 接着,围着船的浮尸竟然朝着四周漂走了。 因为视野有限,我也看不到它们漂了多远。但肯定是又沉到江水下面去了…… 秦姨说了,江里的水打棒,太久时间没捞出来,就会变成陈尸。是厉害的邪祟。能在江水里来去自如,甚至害人、找替死鬼。 除了红船桡胡子和他们的传人之外,一般的捞尸人根本别想找到! 就算找到了,也绝对捞不起来。更大的可能是,把捞尸人自己的命也给赔进去了。 这十几具浮尸一散开,光是湍急的江流就能带动小船继续往前行驶。 但好一会儿了,秦姨还没有上来。 我有些着急了,也顾不得她之前教我的“夜晚江上行船不得高声喧哗”的规矩了,大声喊了起来。 “秦姨,秦姨你在哪儿啊!你快出来啊。” “秦姨。秦姨你不会丢下我吧?” “秦姨……” 喊到后来,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我确实怕了! 假如她真的不见了,我一个人趴在棺材盖上,压着一具水煞在川江上漂吗? 哗啦啦! 一声水响,然后“咚”的一声,有东西从水里上了船。 “吴娃儿别怕,我回来了。” 是秦姨的声音! 我保持着身体压着棺盖,努力地抬起下巴,能看见她已经站在棺材头的位置了。 “别怕,马上到了。” 她伸手轻轻抚着我的头,让我可以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我赶紧从棺材盖子上面滑下来,站在船上。 秦姨自己用手按着那颗被破坏的镇尸钉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我——虽然她一直披头散发,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遮着脸,村里根本没人见过她的模样。 但我就是觉得,她在笑。 只是,她现在浑身都湿透了,身上还在往下滴水。说话的声音,也透出一股浓浓的疲惫感。 我就有些担心:“秦姨,刚才你跳到水里去,赶走了那些水打棒。没受伤吧?” 第10章 尸言尸语、讨价还价 两只木牛驮着棺材,我和秦姨跟在旁边。 一起穿过河滩,来到山脚下。 这里到处是坟包,甚至能看到一些幽蓝色的磷火在飘荡。 但确实就像秦姨说的一样,我感觉不到一旦阴森邪恶,反而觉得气息清朗。 隐隐约约的,耳畔还能听到一些男女老少说笑、交谈的声音——就像是来到了某个古怪的村庄里一样。 但若集中注意力仔细去听,又听不真切了。 秦姨目不斜视,只是淡淡到。 “有些亡魂,不愿意去投胎。便在这义山坟中了。等到时间长了,魂魄自然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啊? 我有些惊讶:“这意思是说,鬼也会死?” 当然! 秦姨点点头:“如果鬼魂不愿意去投胎,滞留人世,到了一定时间都会消散。当然,已经成煞或者成厉鬼的除外。不去主动消灭的话,可能会永久存在。” 我听得微微皱眉:“也就是说……好鬼不长命,坏鬼祸害千年?” 秦姨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可能是觉得,角度有些刁钻。 但只能点点头,说起来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因此才需要有些特殊的人,将邪祟和厉煞之类的除去,不让它们为祸。” “就像秦姨你这样的人吗?” “哈哈!其实你秦姨我并不算这样的人。” “那为什么……” “我只是为了还村民让我留居的恩情,了一段因果。不过看样子,这东西果然是越牵扯越深。现在,你我又有一段更深的因果。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是坏。” 秦姨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抬头望天,语气变得有些幽深。 我当时听不懂她说的,而等我明白其中的深意,已经是十年之后了。 穿过大片的坟地,抵达中心处。六层、七丈七尺高的百骨塔,就彻底呈现在我们眼前。 它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外墙看上去已经风华的厉害。 塔下的入口本来是有木门的,但许多年没人管,也就荒废了…… 这样也方便,不然想要木牛驮着棺材进去,估计还得先拆门! 我和秦姨都举起了点燃的火把,将附近照亮。 咔哒,咔哒。 木头牛腿踏在青石板上,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在山谷中回荡。 刚进入百骨塔,两头木牛就“咔嚓”一下全散架了,棺材直接落在地上,砰的一声。 秦姨说,这两头木牛在红船的夹层里尘封了几十年,本就已经腐朽不堪。蕴含在其中的厌胜术也流失得差不多了。 能够驮着棺材走这么长一路,也算是难得。 “到了这百骨塔里,水煞就会被压制着,不用担心了。我去把周围火把点上,吴娃儿你老实呆着。” 秦姨举着火把,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去点火。 而我蹲下来,好奇地扒拉了一下木牛散开的木头架子。从表面上看,和我们村里廖木匠做的没啥区别啊! 为什么这样的木牛却能自动行走呢? 我内心对秦姨他们这样的玄门世界,越来越充满了好奇! 随着塔中熄灭多年的灯盏依次点燃,周围也越来越亮,我也彻底看清楚了这百骨塔内的情况。 怎么描述呢……说是塔,其实内部却是中空的。 像是一个倒扣过来的寺庙大钟。 也就是说,站在塔内的地面上,仰起头就能毫无遮挡地看到二十多米高的塔顶! 而一层一层的塔,则是在四周厚厚的塔身上开凿出来的。从地面往上螺旋环绕的石头阶梯,连接每一层塔的平台。 平台大概就一米五左右的宽度,靠外的一侧就是悬空的了。要是不小心,很容易就掉下来。 而这塔身内壁,都是密密麻麻的洞窟。 洞窟口四周都绘制有符文,往里面有一定的深度,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口口薄皮棺材,放在其中。 甚至有些棺材都腐朽了,隐隐能看到一些骷髅的部位露出来。 这壮观中带着诡异的景象,让我看呆了! 秦姨走回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不用怕,这百骨塔是义山坟的中心。镇压一山地脉,勾连风水大局,其中不会滋生邪祟的。这些骷髅虽然看着怕人,但却不会出问题的。反倒是待会儿把这水煞抬上去放入尸窟时,要小心别踩空摔下来才是。” 她指了指百骨塔最高的一层,那里还有几个空着的洞窟,里面没有存放尸体。 原来,这百骨塔之中存放的尸体,都是生前执念比较强的。 若是埋在外面,不太好化解他们的怨气。所以红船桡胡子们打捞起来之后,就存放在这里。 靠着这百骨塔本身的风水大阵之力,缓缓的将其执念磨灭。 如果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像是把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关在佛道清净之地休养,渐渐的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戾气了…… “吴娃儿,两只木牛已经坏掉了。现在,只能靠咱俩把这水煞尸体给背到塔顶的洞窟,然后放进去了。” “只要借助这百骨塔的风水局之力,我就能够将其的煞气缓缓磨灭,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放置于此。” 哦哦。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反正嘛,秦姨不会害我,她说的话我听着做就是了。 从进入义山坟的范围之内,棺材里的尸体就变得非常老实了——都不需要秦姨或者我来压着了。 此时在百骨塔中,直接开棺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秦姨推开棺盖之后,我就看到了王飞的尸体——和他活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活着的时候,王飞是一个开朗、乐观的男孩。 但现在躺在棺材里,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尸体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嘴唇是乌黑乌黑的,放在腹部的双手指甲已经长到了三寸长,锋利如刀一般。 穿着赵文秀精心挑选的寿衣,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已经长出了白色的长毛。 我心脏砰砰直跳,使劲儿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要不是秦姨在旁边,我肯定立刻拔腿就跑! “待会儿我把这水煞尸体抱出来,反身背在背上。你抬着他的双脚,控制着方向,一起上塔。能做到吧?” “好的秦姨,你放心!” 我腿有些微微发软,但还是拍着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和个小大人一样。 于是,秦姨来到棺材头,把手伸进去从尸体的腋下穿出来,然后在胸前扣住。往外一拉! 直接就把它轻松地拖了出来。 然后手臂一转,就把它背在了背上。 我看到这一瞬间,秦姨的脚步还是踉跄了一下。 “吴娃儿,来帮忙抬一下脚吧。” 我赶紧过去,努力用双手抓住王飞尸体的脚踝,往上提。 好冷啊! 我不由打了个寒潮。 就像是抓着坚硬的冰块一样,手掌都冻得微微有些反痛。 而且最诡异的是,王飞的尸体重得不正常! 以前他活着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耍。有时候就刘二娃、王闷墩儿抬人,觉得还挺轻的。抬着还能小跑。 但现在,只是帮忙提一下脚,就觉得像是石头一样! 可想而知,秦姨身上承担的重量。 “起!” 她大喝一声,踏上了百骨塔的石头阶梯,一层一层往上爬。 我跟在后面,小心帮忙。 因为这尸体秦姨是双手反背着,也就是面朝上的。所以当上楼梯我走在后面时,是能够看到尸体整个正面的。 走着走着,来到第四层的时候。 突然! 我看到王飞仰面朝上的尸体,眼睛猛地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凶狠无比。 “妈呀!” 我吓得一哆嗦,双手一抖,尸体的双脚直接落地。这也造成了重心不稳,尸体差点直接从狭窄的平台上滑落下去。 还好秦姨眼疾手快,直接脚步往前一踏,单手又扣住了一个尸窟的内壁,才稳住了身形。 “吴娃儿,怎么了?” “王飞的尸体……眼睛睁开了。他,他在看着我!” “百骨塔中,就算它是很厉害的水煞,也做不了太多祟的。义山坟百骨塔的风水和纯净阴气压着它很多手段。吴娃儿,不要怕,大起胆子。这都是它在用幻觉吓唬你。” 秦姨认真地说着。 因为要反背尸体,所以她没法回过头和我说,声音回荡在塔中,听起来有些空洞。 是吗? 我小心翼翼地朝着她背上的尸体看去。 果然,那尸体眼睛分明是闭着的,根本没有睁开。 或许,真的是它在制造幻觉来吓唬我。 “对不起秦姨。” “这有啥对不起的?你才九岁多,能做到这些,很不错了。秦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如你这么勇敢。” “那秦姨你现在多大了呀?感觉听你声音挺年轻的呢。” “哈哈!你个小娃儿,我年级可能怕是比你太奶奶都要大哦。” 她笑着重新把尸体背好,我抬着脚,继续往上走。 虽然我很佩服秦姨,但觉得她这肯定是在吹牛了。 哪怕没见过她的正脸,但光是听这清脆的声音,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就不可能是个老太婆啊! 更何况,我太奶奶都去世几年了,活了八十八岁。秦姨咋可能这么老? 终于,我们来到了第百骨塔的六层! 已经能看到,还空着的几个尸窟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估计也就十几步的距离了。很快就能顺利完成。 但万万没想到,这时候又出意外了! 整个百骨塔内被点燃的油灯灯盏,在这一刻竟然全部同时熄灭。我和秦姨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周围明显连一丝风都没有啊! 油灯怎么会灭? 不得不说,这一次“送尸入塔”的旅程,还真是惊险不断、波折连连。 多年之后,当我也成为一个玄门中人的时候。才真正晓得,像王飞这种水煞是多厉害! 我才九岁,竟然就跟着秦姨完成了这样一个壮举。 漆黑之中,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咕咕咕! 像是晚上河边草丛里,癞蛤蟆的叫声。 啥子情况? 这百骨塔里面,咋个还有癞蛤蟆呢!而且叫声这么大,比一般的癞蛤蟆大得多。而且听起来,好像就在我们前面。 “秦姨,这,这是咋个回事哦?塔里的油灯咋会突然全部熄了,还有癞蛤蟆在叫。” 我小声询问。 但她没有立刻回答我。下一刻,又有一个“咕咕咕”类似癞蛤蟆叫的声音响起——但明显和最开始叫的那个不太一样。 而且我居然听出来了,这就是秦姨的声音! “她在学癞蛤蟆叫?” 我心里觉得非常奇怪。 但在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我啥都看不见。她在那儿学癞蛤蟆叫唤,却不回答我,我也不敢动。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保持着抬着尸体脚踝的动作。 紧接着,还有第三个类似癞蛤蟆的叫声响起。 咕咕咕……咯洛洛! 和之前两个声音不同,带着一种阴森和冰冷。 我听到这第三个声音的一瞬间,顿时头皮一麻,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儿直冲脑壳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我听得分明,这第三个声音,就是从秦姨背上发出来的。 是王飞的尸体! 是它在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说实话,我当时吓坏了。 尤其是,人本能的对黑暗就有一种畏惧感。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放大了我心里的恐惧。 “不是说这百骨塔、乃至整个义山坟范围内,都是安全干净的,没有什么邪性诡异的玩意儿么?这有是怎么回事啊!” 我很想转身就跑! 但最后一丝理智,让我控制着恐惧的本能——事后我都觉得自己过于成熟了! 咕咕咕,咕咕! 咕咕,洛洛洛! 三个都像是癞蛤蟆、但却又明显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听着秦姨模仿的那个声音,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十分急促! 终于,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变得平和起来。 它咕咕了两声,就消失了。 然后我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带着不甘和憋屈愤怒之意从背后传来。下一刻,百骨塔内的油灯又全部重新亮起。 黑暗被驱散,周围重新恢复了光明! 我就看到,前面背着尸体的秦姨,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背上都是汗。 “秦姨,这究竟是怎么……” “没事了吴娃儿,虽然出了一点超出我意料之外的事。但最后事情顺利解决了。刚才,是这百骨塔里的尸王出来了。它不想让水煞这种阴邪的东西进来。我是在和它讨价还价呢。只是这水煞狡猾得很,居然也和这百骨塔的尸王说起来。不过毕竟百骨塔还是干净的地方,那尸王最后还是相信和同意了我。”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敢情刚才,是尸体在说话啊! 说的是尸语啊。 秦姨在和尸体,讨价还价!简直可怕。 第11章 黄鼠猫儿 虽然很好奇这百骨塔里的尸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秦姨疲惫的样子,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把化煞的尸体放入第六层塔身上的尸窟里。 于是我继续抬着它的脚,跟着秦姨慢慢往前挪。 前面就只剩十几步的距离,非常顺利,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 秦姨将它头朝里、脚朝外,直接塞进了尸窟里。 然后让我再把中指戳破,弄一点血出来…… 我哭丧着脸伸出手,秦姨衣袖一拂过。有种被蚂蚁叮咬的微痛,手指头上就全是血了。 她蘸着我的血,迅速地在尸窟洞口上方,写了一个“封”字。 写完之后,又在字的外面逆向画了三角形包围起来。 并且在三角形的每个“角”上都逆时针画了一个圆圈。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我看到这个似字似符的“封”似乎发了一下光,然后黯淡下去恢复了正常。 做完这些,秦姨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能感觉得到,她整个人的气息变得轻快了起来,就像平时坐在村尾破屋前的石头上晒太阳一样。 她转过头,又朝着对面同在第六层的某个尸窟方向说到:“那么,就说好了,你也帮忙盯着点儿这水煞。答应你的事情,我也肯定会办到。知道你其实听得懂,我就不和你用尸语说了,嗓子疼。” 秦姨又在和尸体说话吗! 我心头一惊,也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但除了塔身上一排排的尸窟,和里面隐隐约约的陈旧尸体,也没啥特殊的景象。我也分辨不出来,哪一个尸窟里放的是那厉害的尸王。 连秦姨想把王飞放进百骨塔,都要低声下气的和它好好商量。 “好了吴娃儿,事情解决了。咱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上,就不会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就当是放松划船玩。” 她轻轻揉了揉我的头。 好的秦姨! 说起玩,我也跟着高兴起来。连刚才遗留的后怕恐惧都减少了一些。 等从百骨塔出来,也走出了义山坟的范围,在河滩上往江边的小木船走去时。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到。 “秦姨,那个百骨塔尸王,它……” 噗嗤! 秦姨笑了。 似乎觉得很有有意思:“我还以为你真能一直憋着不问呢。” 我挠挠头:“能憋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要不是因为害怕,刚才在塔里我就问了。” 于是,秦姨便给我解释了一番。 原来,义山坟里埋着的溺死之人,虽然都是被超度之后、消散了怨气的良善之鬼。但几百年来的积累,同样会让留在这里的死人分出高下。 按理说,荒废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义山坟也没有补充新的尸体进来。遇到很厉害的鬼物应该很难了。 但偏偏那百骨塔里,还有一具比水煞还厉害的尸王! 这就很奇怪。 所以当那家伙出现的时候,秦姨也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她本来就会尸语,所以赶紧与之交谈解释。 那尸王虽还算良善,但已经把百骨塔乃至整个义山坟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你再埋普通死人进来没问题,但你要搞个水煞来,其实对风水和地气都是有影响的…… 所以它不愿意! 秦姨只能好说歹说,问它有什么愿望,看看能不能达成交换意见。 于是那尸王说,暂时想不到什么。但需要一个承诺,就是七年之后的同一天,我们必须回到百骨塔中,到时候再告诉她。 秦姨当然只能答应它。 其实当时非常凶险,因为王飞又突然掺和进来,告诉那尸王它自己也不想被放入百骨塔中。它们双方的需求是一致的,让尸王不要去管这个臭活人! 所幸那尸王毕竟不是什么恶煞,最终同意了秦姨的话——以一个承诺,换取让我们把王飞的尸体放入塔中。 “不是说义山坟里的都不坏嘛,要求还这么多。万一到时候它提的要求太过分咋个办嘛?” 我小声嘀咕,有点不满。 反正已经隔这么远了,我也不怕被听见。 秦姨则是严肃道:“吴娃儿,不能这么说。你要知道,这世上,因果承负,循环生息。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没有权利要求别人无偿帮自己做什么。既然这百骨塔有主,那我们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记住,如果以后有人对你完全付出,却毫无所求,一定要小心!因为可能有大事在后面等着你。” 哦哦…… 我用力点头,不过还是说了句:“那父母呢?” 秦姨一愣,然后严肃的语气消失了,哈哈大笑。 “你这小家伙,嘴巴倒是倔得很!父母不一样,父母子女的因果,早在几世之前就注定了。至于朋友,则是善缘善因。刚才我说的,是指陌生人之间。” 我还想说,秦姨就说我再要是顶嘴,就把我扔到水里面去,我赶紧闭嘴了。 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这个道理,我妈很小的时候就教我了! …… 果然和秦姨说的一样,回去的路上非常顺利。 既没有浮尸挡船,也没有水狗子一样的江中精怪肆虐。 只有江风、明月相伴。 而且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神奇的手段,这小木船竟然不再需要撑杆和划桨,就能自动逆水而行!速度还不慢。 十分的神奇。 不过就算这样,等回到村外的小河时,天边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老远就看到,我爸妈,还有村长和几个青壮年,就等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和秦姨船下水的地方。 村长坐在石头上抽着旱烟袋,脑袋都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得不行。 我妈最先发现我,立刻跳了起来,朝我挥手。 “幺儿,幺儿你回来了啊!” 我看到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声音沙哑。 我爸就一手搂着她,也朝我们挥手。 下了船,村长赶紧询问事情顺不顺利? 其实到了这一步,看我们安全地回来,也基本能知道事情肯定是完成了。 秦姨不太想搭理村长,只是丢下一句“我累了回去睡觉”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只能让我来把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我爸妈、村长他们大概讲了一下。 村长听完之后激动得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我是村子的小英雄! 弄得我非常不好意思,只能挠着头嘿嘿傻笑。 “快点回去,幺儿肯定打瞌睡了,赶紧回去睡觉。” 我妈催着,让我爸背我回去。 也许是一整晚都精神紧绷,在我爸宽厚温暖背上就睡着了。 还好是暑假,第二天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吃完饭我就往秦姨在村尾的破屋那儿跑。 她已经坐那块大石头上一边晒太阳了。 “秦姨,我给你拿了吃的来。” “嘻嘻,哈哈,吴娃儿。我不吃饭,我吃虱子就得行咯。”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长长的头发里摸出几个虱子,丢进嘴巴里面嘎吱嘎吱的咀嚼着。 我感觉,这个时候的秦姨,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 好像是没有事情做的话,她又恢复了那种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样子。不再是那个神秘、强大、沉稳的高人了。 我不知道该咋办。 只能把饭菜放在她旁边,却被她直接丢给旁边的野猫和野狗吃了。 我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过秦姨也嘿嘿笑着说:“吴娃儿,你莫伤心嘛。我不能吃饭菜,只能吃我身上的虱子。不是故意不接受你的好意。” 一听这,我就觉得没那么委屈了,用力点点头。 虽然不晓得为啥秦姨平时这么古怪,但我特别佩服她。觉得她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们这些普通人不懂。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继续过…… 暑假结束,我就上小学四年级了。 附近几个村,都是共用乡里的小学。我们村子有点远,所以要早早上学,六点半就得出发,等放学回到家都快七点了。 而秦姨一般都是快中午了才起床,五点多就回屋睡觉了。 以至于上学的时候,我基本每天都见不到她,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不过只要是周末或者假期,我肯定就会一直守着破屋,等她出来。然后陪着她一起坐在石头上晒太阳。 平日的秦姨话不多,只是经常嘻嘻哈哈的笑,我也就跟着她一起笑。 于是村里人就总看到我俩坐在石头上跟疯子似的。 只不过自从水打棒事件后,村里人都对秦姨都非常敬畏。 不管是当面还是私下里,都不敢再喊她“疯婆子”了,而是时刻以“仙姑”称呼。 路上遇到她嘻嘻哈哈的,大家都会停下来问好。哪家人屋头做了好吃的也会送一份过去,恭敬地放在她那破屋前面的石头上。虽然她从来也都不吃。 甚至村长还提出,全村人一起帮她修缮房屋。自然是被拒绝了。 等我小学六年级的暑假时,村子里又发生了两件怪事。 而其中一件怪事,让我和秦姨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从此便彻底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也真正地开始,大量接触到了这个世界上那些隐秘的诡异…… 先说第一件怪事,就是我二爸被黄鼠猫儿上身了! 二爸,就是我爸的亲弟弟。普通话和北方一般叫二叔,我们习惯叫二爸。 那黄鼠猫儿是啥? 其实就是黄鼠狼。 东北那边一般也叫黄大仙儿,而川渝一带的方言,就叫黄鼠猫儿或者黄鼠闹。 这东西虽然在东北最出名,还被称为“五家仙”之一。但其实在全国各地大部分地方,都有分布,也都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灵异传说。 当然,传说归传说,大部分乡下人还是不咋怕这畜生的。 要是遇到黄鼠猫儿来院子里偷鸡,肯定是大棒子或者锄头伺候。要么赶出去,要么直接当场就打死了。 我二爸家住在村子的西边儿,距离我家不算远。平时两家人来往也还是比较频繁的,经常窜门,空闲的时候也会直接留宿。 反正农村嘛,地皮不值钱,房子一般都盖得大。 那天是说好干完活儿,一起去二爸家吃晚饭,聚一聚。 我一个小娃儿,没得事,所以就先提前了半个小时过去。 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二爸坐在堂屋,我二妈在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我好奇地问他们:“二爸,你手咋个了吗?” 我二妈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去后山打猪草,被黄鼠猫儿咬了一口。我说他不中用嘛,平时吹嘘自己狼和毛狗都不怕,结果一个黄鼠猫儿都逮不到。” 哼! 我二爸不高兴地嘟囔,说那黄鼠猫儿非常狡猾,感觉比狐狸还奸诈。 他们两口子感情也不错,虽然拌嘴,但我二妈还是非常心疼的。 我缠着问具体是咋个回事,二爸才有点郁闷地说了一下。 原来下午他没啥事,就准备去后山打点猪草回来喂猪。 说也奇怪,这天太阳落山的速度比往常似乎要快。 还没割多少呢,天就快黑了。 村里人都知道,太阳落山之后是最好不要单独一个人在村子外面的山上或者林子里的,容易出怪事! 所以二爸他准备再割两把草就回家了。 但弯腰割草的时候,他忽然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鼻子里面,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骚臭气。差点儿没给他熏晕过去! 他也是好奇,循着气味找去看看。 才没走几步,脚下突然就踩到了一个东西,软绵绵的。给他吓一跳。 但没等反应过来,就有一道黄色的身影猛地跳起来,落到了他胳膊上,张嘴就是一口咬下去。 二爸“哎哟”一声,用力将它甩掉。 等那东西落到地上,一看,原来是只体型差不多和猫一样大的黄鼠猫儿!还贼兮兮地盯着他。 我二爸当时就又惊又怒,强忍着胳膊上的疼痛。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挥舞着手里割草的镰刀向它砍去。 那黄鼠猫儿身形灵巧,往旁边一跳,竟然给躲开了。 二爸本来是要朝着它腰腹砍过去的,这一跳虽然它身体算是躲开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半截尾巴没躲开! 被镰刀凌空一划,噗嗤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黄鼠猫儿看到落在地上的尾巴,表情顿时狰狞凶狠。竟然用两只前爪把断尾抱起来,冲我二爸嘶声大吼,那声音尖利的很。 第12章 上身、作祟! 但我二爸可不是吓大的! 他年轻时在公社里养牛羊,那时候可是会给配猎枪的——防止有野狼之类的来偷牛、偷羊。他还打死过几只。 会怕你黄鼠猫儿? 所以二爸根本不怕这畜生,正要再上去补一刀。 那黄鼠猫儿夹着尾巴一溜烟地跑到远处的一颗树后面,探个头出来,还对着我二爸呲牙咧嘴,满眼的憎恨。 “妈耶!你先咬老子的,你还凶?呵,你这畜生倒是跑得快。不然今天就可以弄一张皮子回去了。” 二爸虽然生气,但看它跑这么远,知道拿它没办法,肯定是追不上了。 就随口骂了几句,又捡起一颗石子扔了一下,把黄鼠猫儿吓得又转身逃到草丛里,他就背着割好的猪草下山回家了。 按理说,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 毕竟那年头,山上的动物实在是太多了。 别说黄鼠猫儿,就算狼、野猪、狐狸什么的,干活时经常都能遇见。 五年级暑假和我爸上山种地,就遇到一次野猪来拱乡亲们的红薯地。我们赶紧叫上村里人一起出动,拿着锄头之类的农具赶来。 后来全村就连着吃了两三天的野猪肉!差点儿给我吃吐了。 但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我二爸这次和黄鼠猫儿的事儿没那么简单…… 天黑之后,我爸妈也过来了。 二妈把饭菜都端上桌,都是些当地农家土菜,有粉蒸肉、烧白、酥肉、蒜苗炒腊肉、麻辣香肠等等。 很是丰盛! 我最喜欢的是烧白,又叫扣肉或者扣碗。是整块五花肉炙皮之后,再用水煮熟,然后切成大片,酱油上色之后用芽菜打底,放在碗里猛火蒸到软糯耙嫩。 入口即化,咸鲜回甜,味道醇香,回味悠长。 为啥能吃的这么好? 那已经是1999年了,我二爸半年务农、半年去城里打工,他有点儿做工的技术。所以收入算村里不错的。经常拿这些好菜招待我们。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说说笑笑的,根本没把二爸遇到黄鼠猫儿当啥大事。 当天夜里,我们就在二爸家里留宿。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就迷迷糊糊的醒了。 有点想去上厕所。 突然,我就听见屋子外面有一阵阵古怪的动静! 我赶紧起床披上衣服,发现堂屋大门是虚掩着的。显然是有人出去了! “咦,这是有人起来上大号么。” 因为我们那农村家里,习惯在角落放一个尿桶。晚上如果起来撒尿,就不用出去。只有大号,才需要去院子偏僻出的旱厕茅房。 我凑过去,从门缝里往外借着月光看。 这一看不要紧,心跳都漏了几拍! 原来,在清冷的月光下,只见我二爸正蹲在院子西侧的鸡圈旁边! 干啥? 吃鸡呢!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的情形。 我二爸满头满脸的鸡毛,手上抱着一只肥母鸡。鸡的脖子耷拉在一旁,明显是已经被硬生生地咬断了。 他嘴上也全是鸡血和鸡毛,嘴巴里面还嚼着东西呢。咯吱咯吱的响,在山村寂静的夜里,那咀嚼声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我二爸在生吃活鸡! 而且不知道为啥,鸡圈里的鸡害怕得夹起翅膀瑟瑟发抖,挤在一堆儿,但就是不敢叫、也不敢动。好像是被一股气息压制了。 这事儿要搁现在,别说十三岁的少年,恐怕是大男人也要直接吓晕过去了。 但说实话,那时候农村怪事多,尤其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再加上,我连水煞都和秦姨一起送过了,这种事还不至于把我吓懵。 所以我在最初的恐惧之后,也镇定了下来。晓得二爸恐怕是被什么东西给上了身! 这些年,虽然秦姨平时还是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的,但在相处过程中,我还是多多少少学到点儿东西。 那就是遇到东西作祟的时候,一定要胆子大!绝对不能心里头胆怯。 秦姨之前说起过,男人和小娃儿身上有三把火。 尤其是少年人,火气最旺。只要你胆子够大,够凶,寻常的祟物其实拿你没办法的。 我想了想,如果再回去喊我爸妈他们耽误时间,不如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危险,再大声呼喊。反正就在院子里,也不远! 更重要的是,在我看来,暑假结束我就上初中了,已经差不多一米六的个头,不比我爸矮多少。 而且经历这方面的事比他们可能更有经验,所以就大着胆子先靠近了过去。 这时候,正蹲在地上生吃活鸡的二爸见我走过来,立刻回头冲着一阵呲牙咧嘴。 我一看,好家伙! 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二爸的眼里闪着绿莹莹的绿光,脸上隐隐约约还有毛。手上的指甲,都比平时长很多,还有点尖锐的感觉。 果然邪性啊。 我虽然心里在打鼓,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到我二爸跟前。抡起胳膊,对着他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过去。 同时大声骂道:“啥子锤子东西在这吓唬谁呢,赶紧给老子爬!” 不知道是我比较早熟,手劲儿太大;还是我比这祟物还要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二爸竟然愣住了。 他手里拎着的死鸡还在往地上滴血,绿幽幽的眼珠子里,竟然浮现出一丝惊讶——当然这惊讶应该来自于上他身的祟物体。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刚! 下一刻,咕咚一声。 我二爸就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就在他昏过去的一瞬间,鸡圈里的鸡就都开始疯狂地大叫起来,还上蹿下跳,显然是惊吓过渡。 估计是那祟物退走了,失去了对这些鸡们的气息压制。 “爸,妈,二妈!你们都醒一醒,赶紧出来。快点莫睡咯!” 我抱着昏迷的二爸,扯着嗓子大声喊了好一会儿,他们仨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屋子里出来了。 我爸还不停地张嘴打着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一般来说,他不会这样的。 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精壮汉子,精力旺盛,只要醒了就会立刻很精神。 现在这个样子就说明,今晚他们睡得这么沉,本来就不正常。 怕也是那个上了我二爸身的祟物,搞的鬼哦!让我爸他们睡得很沉,搞出点不算太大的动静估计也不会醒。 那为啥我没有受到影响呢? 这个问题也来不及去细想,我努力把地上的二爸扶起来,累得直喘气。 “爸,你清醒一点哦。赶紧来把二爸抬回屋头,太重了,我一个人不得行。” 他定睛一看,瞌睡立刻也吓醒了。 赶紧在旁边的水槽里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清醒了之后就过来和我一左一右,架着二爸往屋里走。 我二妈在旁边眼泪水都在眼眶里头打转转,显然也是又害怕又担心,我妈一直安慰她。 把二爸抬回床上躺好,我爸又给他盖好被子。 这时候,我突然又听到院子里发出一声凄厉的狗叫声! 这才猛然想起来,二爸家里还养了看门狗的。 一条挺彪悍的大土狗,得有三十多斤,算是比较大的了。平时也很厉害,今晚居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于是,我就转身走到堂屋门口,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 但到处张望,都不见狗的影子。 最后一抬头,猛地发现那大黄狗竟然是挂在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上! 从脖子位置,被一根粗树枝穿进去,扎了个对穿。 现在已经死了,尸体上还在直愣愣地往下滴血。 看上去非常的邪性。 很显然,这应该是那祟物搞出来的事儿! 难怪狗也没叫,估计一开始就被穿在树枝上了。 “妈耶!狗日的鬼东西。” 我平时还多喜欢这大黄狗的,来二爸家里的时候剩菜剩饭都给它吃。看到现在这惨状,气得捏紧了拳头,牙齿也咬得响。但却无能为力。 毕竟,大黄狗已经死了。 总之,这种种诡异的景象,我们哪里还敢睡? 尝试着叫我二爸怎么也弄不醒之后,就点着煤油灯,四个人都坐在床头守了我二爸整整一夜! 等到天刚一亮,我就站起来,飞快地往外面跑。 “爸妈,我去村尾找秦姨!她肯定是有办法的。” “幺儿你跑慢点!注意安全。” 我妈在后面担心地喊着。 但太阳都出来了,还怕个啥?我不信还有厉害的邪祟,能够在大白天出来害人的。 当初王飞化成的水煞那么厉害,秦姨也说,到了天亮就没法作怪害人了。只能靠散布煞气,慢慢影响村子的运势。 我虽然力气不小,瞬间爆发力强,但耐力一直很差……可能这是因为八字轻、而且劫还没过的原因。 从二爸家到村尾还不到两里路,就跑得我眼冒金星了。 “呼哧呼哧……妈耶!贼老天。呼,给我搞些破事情出来。八字轻,还有三劫。等我长大了,看我……呼。” 我还骂骂咧咧的。 说实话,我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老天爷你让我不爽了,一样骂! 终于,跑到了秦姨住的破屋前面。 这个时候还早,她肯定还在睡觉,没有出来。 要是往常,我肯定是不会去打扰她,就老老实实的等着。 但今天我二爸这个样子,我不敢再等,但也不敢直接闯进去。就站在破屋前面,双手拢在嘴巴成喇叭形,大喊。 “秦姨!救命啊。我二爸他撞邪了。估计是被啥祟物上身了哦。求求你去帮忙看看他嘛。昏迷了一晚上,怎么都不醒。” 我非常着急。 喊了好一会儿之后,也有早起去地里干活的村里乡亲经过了,都好奇地过来想问咋回事了。我也没时间跟他们解释。 终于,我感觉嗓子都要喊哑了。 才听到秦姨的声音从破屋里面传出来:“莫喊咯,我听到咯。” 然后就看到她披头散发地从黑乎乎的屋头走出来,穿过屋前的一丛丛荒草,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走嘛,去看看你二爸。” 回去的路上,我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实在是跑不动了。 秦姨嘻嘻笑着,竟然单手就把我拎了起来,直接夹在手里,大踏步地快速往前走! 秦姨力气大,我一直都晓得。 当年和她一起去送水煞入百骨塔镇封,一路上的印象深刻。 但也万万没想到,力气能大到这地步! 虽然我比较瘦,不咋壮实。但比较早熟,比同龄人高半个头,也有个一百斤左右。 她竟然能单手拎起来,夹着就走! 还大气都不喘,感觉轻松地很。 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被她夹着,扭头想从这个角度看看她的脸——但可惜,还是有很多又长又脏的头发挡着,只能看到瘦削的下巴。 我都和秦姨这么熟了,还不知道她长啥样呢! 很快,到了二爸家。 他还是没醒,我二妈这时候已经心慌意乱,急得都哭了。 秦姨却很镇定,扒开二爸的眼睛看了看,然后又捏了捏他的头脸,就对着空气碎碎念起来。 咦哩哇啦的,像是带着某种古怪的韵律,虽然听不懂,但莫名地觉得很好听! 我觉得好玩,还暗暗地尝试着记住了几个音节。 她念了好一会儿,手指掐了一个诀,在二爸的脑袋上空三寸的高度虚虚比划了几下。没一会,他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大哥,我……” 二爸刚张嘴想说话,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在床前面的地上,到处都是。 大家都齐齐变色! 只见他吐出来这一堆黏糊糊的消化物里面,还能清晰地分辨出鸡心、鸡肝之类的内脏。还有一块块消化了一半的鸡肉,有的还黏着几根儿鸡毛呢! 在二爸肚皮里面装了一晚上,现在还是血糊糊的,混在胃液里有淡红色。 说实话,幸好我那天早上没吃饭。 不过看到这一滩东西,估计也得吐出来,在里面再增加一点儿内容。 “用盐水,加点儿干艾草,灌他几碗。” 秦姨那种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的语调又消失了,声音变得清冷悦耳。 我心头一喜。 因为这个时候的秦姨,是我最喜欢和崇拜的。 “我去弄!” 我爸心疼弟弟,赶紧转身就跑去弄。 艾草这东西,在川渝一带的农村很常见,家里也多。经常挂在门背后或者墙上,风干了之后,也有驱蚊除虫的效果。 很快,我爸端着加了干艾草的盐水回来,给我二爸咕噜咕噜喝了几碗。 他整个人的气色就显得好了不少。 我二妈扶着他,从床上挣扎着坐直起来,看着秦姨:“多谢仙姑救命!” “仙姑,我弟这是咋个回事嘛?” 我爸有些忧愁地问。 秦姨淡淡道:“这是招惹了黄皮子精。这是东北那边的说法。其实也就是黄鼠猫儿成精了,报复你。这玩意儿很是邪性。” 第13章 这不对劲! 黄皮子精!? 我顿时想起来二爸说的,他昨天傍晚在村后山上割猪草的时候遇到那只咬他的黄鼠猫儿。就赶紧把这件事说了。 秦姨听完,点点头。 “看来就是那东西了。和东北不同,四川这边,黄皮子作祟的情况其实不太多。但能够上人身来作祟的,都不是善茬了。” 我听这话里的意思,感觉她好像对东北也挺了解的? “秦姨,那个黄鼠猫儿……也就是你说的黄皮子精,还会不会来找我二爸啊?” 当然啊! 她冷笑到:“黄皮子精的报复心都很强,你二爸砍断了它的尾巴,你又狠狠打了它一巴掌。今天晚上肯定还要来的。而且虽然你那一巴掌把它吓跑了,但如果不彻底解决,你二叔会落下病根。” 我有点无语。 那一巴掌,明明挨打的是我二爸嘛。 上身的黄鼠猫儿,也感觉到痛么? 旁边我二妈眼泪汪汪的,请求秦姨一定要帮他们,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不管是要钱,还是其他的。 我也拉着秦姨衣袖晃来晃去,有点儿撒娇的意思:“秦姨,你就帮帮我二爸他们嘛。” 啪! 我脑袋上挨了一下,秦姨笑骂道:“你个小娃儿,我来都来了,难道会不帮吗?” 我揉着头:“说话就说话,打人干啥嘛。更何况我不是小娃儿了,我都只比你矮半个头了。” 见她答应帮忙,我二妈连声道谢,虚弱的二爸也从床上爬起来。 “但话说在前头,我不白帮。至于究竟需要你们付出什么,等事情解决了再说。放心,不会太为难的。” 秦姨说完之后,就要回去继续睡觉,让我下午再去喊她过来做准备。 白天的时候,太阳高挂,阳气旺盛,自然邪祟不敢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那黄皮子精要敢下山到村里,那它实际就是一只普通的动物、畜生,一点儿邪性的本事都没有。一只狗都能随便碾着它追! 只有太阳落山,天黑之后,这鬼东西才具备一些邪性的能力——比如上身、迷惑人等等。 二爸虽然醒了,但非常虚弱,下不了床。就半躺着,二妈陪他说话聊天。 我爸妈就做饭,帮忙做点儿家务。 剩下我比较闲,没啥事,就从书包里面拿出铅笔和作业本。开始做暑假作业! 没错,用现在流行的网络用语来说,那时候的我就是这么硬核。 眼看晚上就要面对那成精的畜生了,我还有心思在这儿做作业。 我爸妈特意很早做好晚饭,大家吃了之后。眼看日头偏西,我就去重新把秦姨喊过来,开始做准备。 根据她的吩咐,让我爸妈先各人回去,留在这里反而可能造成负担。 毕竟那黄皮子精是来我二爸屋头找麻烦的! “哦,听仙姑的。幺儿,那我们先回去嘛。” 我妈说着,就搂着我的肩膀,准备和我爸回家。 “等等!”秦姨叫住了我们。 “我说让你们两个回去,又没说让吴娃儿走。他留下,帮我忙。他是羽子,天生八字轻,容易区分阴阳,对障眼法的抵抗力也比一般人强很多。” 羽子,就是说我这种八字达到理论上的最小值、简直和羽毛一样轻的人! 这种人,比普通人更容易撞上邪门的东西。但如果心理素质强,也更容易看穿它们的把戏。 算是福祸相依,有利有弊。 当年送水煞入百骨塔,夜晚川江行船时,秦姨就和我说过这事儿。 “啊?吴娃儿要留下来和那黄鼠猫儿斗啊……” 我妈又有点担心起来。 秦姨语气淡漠:“放心,那东西就算成了点儿气候,也比当年那具尸变的水煞弱得多。那时候吴娃儿都敢去,现在为了自己亲二爸,害怕一只毛畜生?” “仙姑说得对,我的娃儿,胆大心细。就算黄皮子精又能咋个嘛?更何况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就救了老弟。” 我爸倒是一直对我迷之相信。 他带着我妈回家了,就剩下我和秦姨坐在院子里面。 “来,做点准备工作。” 秦姨让我去外面搬三块大石头,按照她的指示分别放在鸡圈旁边的不同位置。 然后她自己又捡了一些小石子儿,直接隔空甩过去。 一颗颗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地上,散落在我放的那三块大石头附近。 乍一看,似乎平平无奇,像是随意摆放乱丢的。 但当我集中注意力仔细去看,这些石头好像是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排布,组合成了一种神奇的感觉。越是去看,越觉得有种头重脚轻的昏眩感。 差点儿直接原地摔一个跟头! 我赶紧把眼睛转开,不去盯着那些石头看了,然后和秦姨也说了我的感觉。 “嗯?吴娃儿你居然能看出这个迷魂阵来?看来你在玄学一道上,确实有些天赋哦。” 她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惊讶。 原来这个叫迷魂阵啊? 我挠挠头,一脸委屈:“怪不得我盯着仔细看,一会儿就觉得脑壳发晕了。秦姨你是想用这个来迷那黄皮子精,结果我先中了招。” 秦姨哈哈大笑,说哪个让你自己使劲儿盯着看个不停的啊?但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随便说两句。 这迷魂阵,是奇门遁甲之术的一个简单小运用。 奇门遁甲,是一种极其古老而深奥的玄门术法。 它的历史,甚至可能和华夏文明本身一样悠久! 在不同的年代,也有不同的称呼…… 在先秦上古时代,被称之为阴符。 汉魏之时,人们又易名称呼为六甲。 隋唐宋元时期,则直接成为遁甲。 到了明代之后,玄门中人才将这门奥妙的术称之为奇门遁甲! 但不管名字如何变化,东西都是那个东西。只不过,在漫长的历史中,已经失传了绝大多数。 秦姨说她现在会的,只是奇门遁甲延伸出来的一些微末粗陋之技罢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玄之又玄,十二三岁的我也是听得迷迷糊糊。心中暗想:“这有迷魂阵,还有迷魂话哦?听起来脑壳晕。” 不过反正只要知道,这东西挺厉害就行了! 秦姨又继续跟我讲。 “黄皮子精的报复心本来就强,尤其是看这一只的作为,更是凶戾。不但上人身、生吃活鸡,还把看门狗也给残忍弄死了。” “但就算如此,黄皮子这种东西天性多疑、胆小。如果它看到我了,怕是会犹豫不决,说不定就转身跑了。这样想抓它就太麻烦了。始终是个祸患。” “想要今晚就把它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先不出面,吴娃儿你单独会一会它!想办法把它引到鸡圈旁边的迷魂阵去。你不用担心,我一直在暗处观察。等到关键时刻,我就会出手弄它。” 她侃侃而谈,声音清脆悦耳,条理清楚。完全不像是平时那样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的语气。 我觉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让我非常崇拜和敬畏的气场! “这才是我喜欢的秦姨嘛!” 所以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很快,太阳落山,夜色降临了。 黑暗笼罩大帝。 整个村子渐渐变得寂静起来。 像我们这种山里的村子,白天属于人,晚上就属于各种非人的东西…… 自古以来,到了夜里,除非是不得已,很少有人在村中到处闲逛。至于村子外面,就更是人类的禁区。 这是那些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 此时,靠里面的卧室,二爸已经睡下。不过可能是被祟物上过身,再加上生吃了鸡,睡着的时候额头也在冒虚汗,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青。 我二妈一直守在旁边,帮他擦汗。 “你们今晚就好好待在这里屋,待会儿不管听到外面有啥声音,都不要出来。明白了吗?” 秦姨吩咐几句之后,随手在门口和窗户下面撒了几把艾草烧成的灰,就带着我回到了堂屋。 也没有点灯,就这么在黑暗里安静地坐着。 “秦姨,你之前说黄鼠猫儿在东北被叫做黄皮子,或者厉害的就叫黄大仙。这些事,能不能再和我说一点。” 我恳求道 那个年代,国家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交通不便。南北的交流没有后来那么多,彼此都觉得很神秘。 再加上我又是山里的娃,对于“东北”这样极其遥远的地方,只在课本上的《美丽的小兴安岭》课文上学过呢! 隐约猜到秦姨可能去过东北,就好奇地问起那边的一些奇闻异事来。 “你这娃儿,倒是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哦。你要是问别人,可能还讳莫如深。你秦姨我倒是百无禁忌,就跟你说一说嘛。” 原来,一些动物,因为活得时间长了或者机缘巧合之下。会变得一般情况下更聪明,甚至有接近人一样的灵性。 这就是农村说的,成精了! 除了家里养的狗、牛、鸡之类的容易成精,野生动物里最容易成精的其实是五种:狐狸、黄鼠狼、老鼠、刺猬、蛇。 这五种很容易成精的动物,在东北那个白山黑水之间,就被称之为“五仙”! 其中,狐狸是狐仙,黄鼠狼是黄大仙,老鼠是灰仙,刺猬是白仙,蛇是柳仙。 五仙之中,也有好有坏。 有些比较善良温和的五仙,愿意被人供奉,保护人。就可以称之为“家仙”了——在东北,请家仙是比较常见的事情。 尤其是在东北农村,大部分人家都愿意试一试。 “这样啊,听起来就觉得很神奇啊!秦姨,你肯定去过东北是不是?” 嗯。 秦姨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 算是默认了,但没有多说。 “我听说那儿,每年十月就开始下雪了,到了来年三四月,都还结冰呢。冷得遭不住。和我们四川这儿完全不一样。我好想去那儿看看啊。” 说到这,我眼中流露出憧憬和向往的目光。 其实不止是东北,在语文课和地理课上学到的地方,我都想去看一看、瞧一瞧! “等长大了,我要走遍全国。去不同的远方看看。” 我挥着拳头,发下豪言壮语。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今后的一生,我都会辗转各地。漂泊浪迹,行走在一个又一个危险的秘密和阴谋之中…… 总之,那天晚上的话,听着秦姨讲东北的事情,就觉得遥远而神奇。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 我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响。 秦姨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意思很明白,应该那黄皮子精来了! 于是我起身,按照之前的安排,先一个人轻手轻脚地摸了出去。 但却发现,外面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咦? 黄皮子精今晚没来吗? 我觉得非常奇怪,又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看了好久——地上、围墙上、树上、鸡圈边,确实啥都没有啊! 我只能退回去,和秦姨小声说了,啥也没发现。 没想到,秦姨直接把煤油灯点燃,于是堂屋就亮堂了起来。 她告诉我,说黄皮子今晚可能不来了。不用再这么警惕了,让我去跟我二妈说一声,她也可以睡觉了。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秦姨的话我也不会反驳,就转身往里屋卧室走过去。 推开门,看到二妈刚好也要往外走。 我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二妈,秦姨不是说今晚不管咋样都不要出来的吗?” “哦哦,我搞忘了。那重娃儿,你能不能帮我去井里打点水嘛?你二爸刚醒了说口渴得很,要喝水。但屋头没水了。” 二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让她等着,我扛着水桶就准备去院子东面角落的水井里挑水。 经过堂屋的时候,和秦姨也说了一声,她也没阻止。 既然黄皮子精没来,秦姨又在这,我自然没啥好怕的。 到了水井边儿,放下扁担,就用绳子把水桶丢到井里面去。但奇怪的是,水桶一丢进去,居然不见了! “咦,咋个回事?” 我有点儿奇怪,便趴在井沿边儿上,探头往水井里面看。 哪里想到,这井沿上面长满了青苔,非常的滑,我一个不小心,竟然整个人直接摔到井里面去了! 扑通。 我掉进了冰冷刺骨的井水里,虽然我水性好,但这七八米高的水井,我根本爬不出去啊。 我就大声呼救。 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就很奇怪了,水井距离屋子也不远啊。 秦姨就在堂屋,应该能听见我的大喊啊。怎么无动于衷呢? 她不可能见死不救啊。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冷,越来越虚弱。如果再过一会儿没人来救,我就怕是要筋疲力尽,死在水井里了…… 等等!!! 我脑海中突然一震,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不对劲儿。我白天的时候,还帮我爸打水做饭。记得清清楚楚,二爸家里这水井边缘,绝对没有一点儿青苔。那刚才为啥有青苔,还让我滑了下来?” 这不对劲! 第14章 红轿子 我飞快的思考着…… 很多时候,当一旦觉察到了事情的某个疑点,后面接二连三立刻就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比如我二妈向来是个非常懂事的人,明明秦姨再三叮嘱她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她不可能因为没水了,就擅自出门挑水。 比如水桶,虽然好像是从平时常放的地方拿起来的。但仔细一想,我白天挑完水好像被我爸换地方了。 不合理的地方越来越多! 最终,这些和实际冲突的小细节,在我脑海里拼凑出越来越清晰的念头。 “妈耶!这肯定是哪个狗日的黄鼠猫儿的障眼法。”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这一切应该都是幻象,都是不真实的! 我被这畜生给迷住了。 “秦姨说,我是羽子,对障眼法和幻觉比普通人抵抗更强。” 这般想着,我用尽全力朝坚硬冰冷的井壁撞了上去……没有头破血流,甚至没有撞到什么固体。前方是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然后,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和刚才经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根本不是在黑暗冰冷的井底。 此时此刻,我正站在院子角落的水井旁边,整个人正要朝水井里俯身下去。 而一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黄皮子精,就站在不远处院子角落,直勾勾地盯着我。那一双狰狞凶狠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绿幽幽的森然光芒。 原来,刚才的所有都是我的幻觉! 从听到屋子外面有声音,我跑出来看,就已经中招了! 之后的觉得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回去找秦姨,她点燃煤油灯,再到后来二妈要挑水……这些全都是假的。 这黄皮子精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一出门,看见它的眼睛就被迷住了。 而现实则是,我直勾勾地朝水井走过去,最后真的被它迷住掉下去了! 想想就凶险万分。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我看破了这迷惑人的障眼法里的漏洞,怕是会比较麻烦——就算我真掉进去之后能大声呼救,秦姨可以来救我,但这黄皮子估计就要逃跑了。 到时候,功亏一篑啊! 真让它逃回山里去,就是个大隐患。毕竟秦姨也可能一直守在我二爸家里,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不过现在好了。 我已经看破了这鬼东西的障眼法,自然就不会让它跑脱! 我假装还在被迷惑着,眼神空洞,整个人很僵硬的继续往水井边沿靠近……但眼角的余光其实一直注意着那可恶的黄皮子精。 这家伙看着我马上就要投井了,似乎显得很满意,龇牙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给人一种好像在“笑”的感觉。 或许是它觉得自己得逞了,或许是鸡圈里又肥又大的鸡对它诱惑太大。 总之,这鬼东西也没等我真的投井,就迫不及待的不再用冒绿光的眼睛盯着我,而是鬼鬼祟祟朝鸡圈跑了过去。 当我眼角的余光发现它越过了秦姨布下的那些石头,钻到鸡圈里面去的时候。我就知道,成了! 所以我也不装了。 我直接就摊牌了! 猛地从井口转身,大喊一声:“秦姨,那黄皮子进鸡圈咯!” 喊完之后,我就一马当先,率先拿起旁边的一根平时掏粪用的搅屎棍。朝着鸡圈就冲了过去! 秦姨跟我说过,这种东西就是搞邪门儿外道的。只要你不怕,破了迷障,正面和它干一架,其实不怎么厉害。 想想也是,体型比猫大不了多少的玩意儿,攻击性能有多强呢? 那黄皮子刚抓起一只瑟瑟发抖、叫都不敢叫唤的肥母鸡,还没有来得及下嘴,就听到我这一声大吼。 估计也被吓了一跳,放下爪子抓着的鸡,扭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畜生凶狠的绿眼睛里,我居然看到了一丝惊讶! 然后,就是愤怒。 黄皮子精猛地从鸡圈里面窜出来,然后用两只后腿像人一样站起来,估计是还想迷我一次。 说实话,心头还是有点儿慌! 虽然我比一般人对障眼法抵抗力不强,不代表不会被迷住啊。万一再被迷住,这畜生爪子牙齿都锋利,趁机对我脖子来一口就完球了! 但我就看到,它刚一站起来,立刻就跟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了。 下一秒,就四脚着地,在地上打偏偏、转圈圈,昏得厉害! 我都看呆住了。 这黄皮子精在那些石头里面,真的就是被迷魂了一眼。 “秦姨的这个迷魂阵,真的厉害啊!而且秦姨说,这还是已经残缺不全的奇门遁甲之术最最粗浅和简陋的运用哦。那真正完整的奇门遁甲,有多厉害!” 我啧啧称奇。 这黄皮子精最擅长迷惑人心,用障眼法让人陷入环境。如果心智稍微弱一点,或者出于精神疲惫和虚弱状态。还非常容易被上身! 而现在,这个黄皮子精却被迷魂阵给迷住了——这算不算是一种因果循环的报应呢?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啊! 就在我惊讶的时候,我听到身后响起了秦姨的声音。 “吴娃儿,你还在这儿发呆干啥子啊?还不赶紧上去,一棒子结果了这畜生。我的迷魂阵也没法一直困它。等清醒过来之后,就要跑了。我不一定追得上。” 哦哦! 我这才反应过来,握紧了我手里的搅屎棍。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走上前去。 高高举起,对准这在鸡圈前面昏头转向的黄皮子精一棒打了下去! 砰! 有准又狠,直接打中它的脑壳。 这黄皮子精闷哼一声,直接瘫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着,眼睛里的绿色光芒渐渐变得黯淡和空洞…… 我又举起搅屎棍,使劲儿地打了几下。它就彻底的没了动静,眼睛里面的绿光也熄灭了。 呼! 我长出了一口浊气,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打死了一只会迷惑人的黄皮子精! 如果用古代的话来说,这几乎可以算是妖怪了吧? 我想想就觉得很激动! 秦姨笑眯眯地摸着我的脑袋:“吴娃儿,真是不错。秦姨没有看错你。厉害哦!竟然真的能抵抗住这黄皮子精的障眼法。而且你看,还亲自解决了它。你是你二爸的大恩人哦。” 被她这么一夸奖,我也觉得非常高兴。 但我还是很谦虚地回答:“秦姨你才是我二爸的恩人咯,我哪里算嘛。更何况他是我二爸,本身也是应该的。秦姨你非亲非故的帮忙,才是大恩人。” 哈哈哈! 她仰头大笑,笑得很开心。 我偷偷看她的下巴,很好看。但长长的头发遮住脸,还是看不清楚样子,让我有些遗憾。 “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看清楚秦姨真正的样子哦?” 我心里非常的好奇。 而秦姨衣袖一挥,居然直接从衣袖里面飞出一小团火! 也不晓得是啥子东西点燃了,又不太像是火柴。 总之这一团火焰飞出去,落在了黄皮子精身上,竟然“轰”的一下就猛烈燃烧起来。火焰窜起来一尺多高。 一股皮毛燃烧的焦臭气息,扩散开来。 我捏着鼻子:“秦姨,这黄鼠猫儿的皮毛要是拿到镇上或者县城里面去,还是能够卖不少钱的哦。或者留在家里当垫子也好嘛,烧了还是可惜哦。” 秦姨拍了我脑壳一巴掌:“你这个小财迷!这不是普通的黄皮子,是成了精的。如果你扒了它的皮留着,那这黄皮子精的魂魄就会不散,一直寄居在上面。到时候更遭殃。” 哦哦…… 我有些后怕的点头。 幸好秦姨清楚这些门道,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把这黄皮子精的皮毛剥下来留着或者卖了。不管怎样,都不太好。 我们俩就站在这儿,看着黄皮子精被火给烧成了灰烬,这才一起转身回了屋头。 秦姨带着我去敲里屋卧室的门。 “二妈,二爸,那黄皮子精被我和秦姨弄死了。问题应该解决了,开开门。” 很快,嘎吱一声。 门开了。 二妈欣喜的脸出现在后面:“多谢仙姑,多谢仙姑啊!” 她不听地感谢着,激动得眼泪汪汪的。 秦姨却说让她谢谢我,我是解决黄皮子精的功臣,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 解决了黄皮子精之后,第二天一早,我二爸就可以下床和正常吃饭了。 没过三天,身体就彻底恢复健康了。 生龙活虎的,每天可以干不少农活! 也就是从这次开始,我二爸变成了秦姨的铁杆粉丝。每天必会去破屋那儿,远远的拜一下。 即使是每年他去城里打工的半年,不在村子里,也会让二妈每天过去。 我二爸说,人要学会感恩。仙姑是真正的高人。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说,秦姨还说我是救你的大功臣呢,二爸你平时偷偷多给我一点零花钱嘛。 他都笑而不语。 然后回家之后我就被我爸给训斥一顿,让我觉得二爸不地道。不给零花钱就算了嘛,还告状。 哼,小气鬼!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 我们的关系是非常融洽和谐的。 这一件怪事,让我和秦姨又一次一起面对了古怪邪祟的东西,感觉关系更近了一步。 当然,事情结束之后,她又变回了平时那种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的样子。 接下来,说说第二件怪事。 这第二件怪事,比刚才的黄皮子精上身事件,要恐怖得多。也要麻烦得多! 也就是这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因为这件怪事的主角,是我。 还是那个暑假。 我屋头的母鸡下了很多鸡蛋,然后呢,又有几只老鸭子到年头了,我妈就准备拿到镇子上去卖了换钱。 恰好那段时间,我爸想在村子里面开一个砖窑来烧砖,所以非常累。根本不可能顾得上这些事情。 我妈呢,恰好前一天下午突然又不舒服,生病了。 没办法,只能我拿去镇上去卖了。 一般来说,西南农村这边赶集的时间都比较早——我们叫赶场,也就是在固定的日子,附近的乡下村子都会到镇子上面去卖东西。 这种赶场的时候,人最多,东西也最好卖。 而且越是早上,生意约好! 毕竟镇上的人会觉得,东西新鲜。而且他们方便,起得早,反正就在镇子东边赶场咯。 所以像我们这种村子里的,一般都会很早就起来,走路去镇上。 本来按理说是可以划船的,但是我又不会,而且自从当年的王飞的水打棒事件之后,我对河边还是有点心里阴影的。 天没亮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一个人靠近河边的! 所以自然是走土路去。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早上五点。我就已经起床了,穿好衣服,备好背篼——里面装着三只老鸭子,这个据说在镇上面真值钱。 然后手里拎着一大筐鸡蛋,就出发了。 虽然是夏天,但五点钟天还是没有完全亮。外面黑乎乎的,走上村子里的小路上,一个人都看不到。 偶尔路过村子里的一户人家,还能看到一些看门狗。见到我路过,都抬起头来。 它们都是认识我的,虽然当然不会叫,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睡。 其实在村子里面还算好,等真正走出村子,那才叫一个漆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能住在农村的大家会比较知道。哪怕是同样的情况下,没有灯火,在人多的村子里面,也会显得比在村子外面要亮。 其实我倒也不怎么害怕,走在路上,还能感觉到一阵阵微风吹过。 不像是夏天的炎热,反而显得非常的凉爽。 我走啊走,速度很快,很快就出了村子。 到了一个拐弯的地方。 从这里过去,前面就是一条山坳。 这山坳非常狭窄,两边都是丘陵,中间一条小路。显得有些压抑。 如果是外村人,走到这里都会心头打鼓。 但我在这儿土生土长,也不是多害怕。 再加上前不久刚刚解决了黄鼠猫儿的事情,正是非常自信,觉得自己连“妖怪”都能打死,胆子大得很! 说实话,之所以敢早上五点就一个人去镇上,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膨胀了。 我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歌。 等我走到这山坳快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的路上,停着一个红色的轿子! 这轿子就像是结婚的那种喜轿,就这么停在路中间。 第15章 鬼请客 按理说,这种红色的结婚轿子平时应该会给人很喜庆的感觉。 但,这时候是凌晨五点啊! 天刚蒙蒙亮,田野里四周还飘荡着白色的薄雾,天上的月亮也都还挂着。 月光清冷而死寂。 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却孤零零地停着这么一架醒目的红轿子。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我当时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响,好像被铁锤砸了一下。 不知道大家明不明白这种感觉,就是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人眼冒金星、后脑勺发疼。 努力深呼吸几口气,我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没事,可能只是别人废弃的轿子,随便放在这儿了。怕个啥嘛?我是送过水煞入百骨塔、连黄皮子精都打死过的人。” 心里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小跑起来,想快点从穿过这一片山坳区域。 我背着几只老鸭子,手里还提着鸡蛋,跑不快。 但即将靠近红轿子的时,我咬咬牙加速跑! 是想快速从它旁边经过,否则的话,我怕万一经过的瞬间那轿帘掀开,里面不知道坐着什么会让我更加的害怕…… 这种心理状态用后来的网络语言来说,就相当于是:只要我跑得够快,邪祟就追不上我! 耳边风声呼呼,我从红轿子旁边擦过。 一不小心还差点儿崴脚了——因为土路就这么点儿宽,轿子停在路中间,又大。占了很多位置,两面比较狭窄。 虽然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别看,但眼角的余光还是近距离看了一眼。 轿子很新,甚至有种错觉上面的红色油漆都还没干,是新的呢! 不可能是被人随意丢弃的。 跑了一阵之后,出了那山坳,我实在有点累了,跑不动了。才慢慢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呼气,心脏砰砰直跳。 回头一看。 在轻薄的白色雾气缭绕下,那红色的轿子还停在那,隐隐约约能看见。 “还好还好,过了这轿子,就好了。” 我拍拍胸膛,感觉没那么怕了。 月亮已经开始往天边沉了,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天就要放亮了。那时候,我就彻底不怕咯。 “小爷凶得很,区区一个烂轿子,能……” 我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更大的惊恐! 因为就在刚才,我又一次回头的时候。 那红轿子不见了!!! 没错。 我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距离远、被雾气遮住了。 因为毕竟是夏天,哪怕西南一带山里多雾,也不会很浓。更何况,那山坳路口我都还看得见呢,只是路口停着的红轿子不见了。 这种四下无人的凌晨,一丁点的声音都能传出很远。 刚才那红轿子很大,起码四个壮汉才能抬得动。真是有人把它抬走了,我肯定听得见。 更何况这一路上,哪里来的人抬轿子? 肯定有问题…… 我刚刚才放下的一颗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实话,如果这个时候是刚出门的话,我肯定立刻就掉头就往回跑了。只要跑回村子里,回家,就什么都不怕了。 但问题是,我都走了一大半的路了! 后面到镇上的路,比回家更近。 还不如走快点,赶紧到镇上,可能还更安全。 背着鸭子拿着鸡蛋,一直跑是不可能的。只能稍微走快点,希望早点看到镇上的垭口…… 其实这条路,从小到大,我跟着爸妈走了很多次了。 就算没有大人跟着,去年我也跟几个同学一起走过。 熟得不得了! 但在这样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我心里也变得更敏感起来。 而且两边的田地里,又种的都是玉米和高粱。一眼看不清楚里面不说,偶尔吹来一阵风,两边的玉米地还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叶子晃动,窸窸窣窣的,感觉像是有人藏在里面低声的说笑! 连背后吹来的风,我都感觉隐隐约约有脚步声混杂在其中,像有东西在后面跟着我。 不怕还好,一旦开始有了害怕的情绪,那后面简直就跟泄洪一样完全绷不住了! 越来越怕,我脑袋里也开始出现一些古怪的念头,挥之不去。 我拼命深呼吸,想起秦姨告诉我的话。就算真遇到什么邪祟,只要胆子大、身上三把火不灭,就不会出大问题。 但这时候完全不顶用啊! 还是怕,脑门儿上和手心也开始出汗。 越往前走,汗水越多。 并且不知道为啥,按理说还有半个小时该天亮了,但我感觉天色好像比刚才还又阴暗了几分。甚至连月亮,都有要钻进乌云云层里面去的趋势…… 害怕到了极点,又变成了愤怒。 我突然大喊一声:“妈个铲铲哦,怕个锤子啊。老子今天就不信了!” 然后就开始大声地边唱歌边走。 你别说,这么一搞,好像胆气又回来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怕了。 我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把刚才那些疑神疑鬼的情绪和玉米地里的声音都给驱散了。 可惜的是,没持续一会儿,又遭了。 因为就在前面一条岔路口上,我又看到了一顶红轿子。停在路中间! 和刚才山坳口口上那一顶,一模一样。 或者,就是同一顶轿子! 这鬼东西,速度比我还快。刚才之所以消失,是跑到我前面来了? 刚因为破口大骂和高声唱歌找回来的胆气,在看到这诡异的红轿子的一瞬间,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往回跑。 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乎百分百肯定有邪门的玩意儿。 红色的喜轿就摆在前面的路口,我现在已经不敢再靠近或者越过它了……只能往回。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我跑得气喘吁吁。 我感觉跑了挺远,又跑不太动了,才停下来。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回头看看,雾气缭绕,已经看不见那轿子了。 虽然说是薄雾,但跑远了视线还是会被遮挡住的。 这个时候我也根本不去想卖不卖鸭子和土鸡蛋的事儿了。就想赶紧能回家,找到秦姨把事情和她说一说、问一问,看我有没有遇到啥麻烦。 但我刚没走几步,透过薄雾,我第三次看见了那顶邪门儿的红轿子! 我头皮一炸,整个人的腿脚都有些开始发软。 我真的怕了! 这种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的未知恐惧,像被人用手抓着心脏,胸口发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我姥爷还没去世的时候。他跟我讲过的一个恐怖的乡下山野传说……鬼请客!!! 第16章 赵宅 什么是鬼请客? 顾名思义,也就是鬼请你去它家里做客! 传说某些陈年老鬼,在一片坟地里盘踞的时间长了,又没有去地府投胎。就会把自己当成那片坟地的主人。 等到它认为的喜庆日子,就会派出手下的鬼物,去找一些“客人”回去参加酒宴。 一般来说,鬼自然是不会请活人去。 请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狐狸啊、野狗啊、癞蛤蟆啊、蛇啊、老鼠啊……之类的。 但也有例外! 一般这种情况,就会有轿子、滑竿之类的东西莫名其妙地荒郊野外出现。 所以乡下人半夜赶路,最怕遇到突然出现这类的东西。 但我们这一片,已经很多年没有闹出类似的邪门儿传闻了。大家都差不多忘了这个诡异而恐怖的传说。 如果不是今天我真遇上了这处处拦路的红轿子,如果不是恰好我外公曾经跟我说过这个故事,我也不会知道…… 但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屁用啊,反而更害怕了。 我看着前方的红轿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且明明越来越接近黎明,但感觉四周却越来越暗淡,轻薄的雾气也开始变得厚重了起来。 视线被遮挡,前面稍微远点的路都看不见了。 “糟了!今天怕是麻烦了。” 我暗道不好。 不过这些年跟着秦姨,也还是稍微了解到一点儿东西。 赶紧咬破中指,把血涂抹在眉心正中,涂抹成一道竖线。如此一来,就能够更清楚地看到邪祟之物。 不会被它们的障眼法蒙蔽得那么厉害。 果然,在我眼里看去,四周刚涌起的浓雾又消散了。只剩下正常的自然轻雾,对视线的遮挡不算严重。 “既然这鬼轿子硬要堵我的路,那我就饶小路走,我就不信了!” 想到这,我直接拐弯,上了这土路旁边的狭窄田埂。 把背着的老鸭子和鸡蛋都藏在一处草丛里,打算等白天再来取——现在是小命重要,也顾不得这些身外之物了。 然后就沿着田埂飞快地往右边走,从那里有一片小树林,可以饶近路回村子里! 即将走进小树林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轿子还停在山坳路口,在雾气里显出阴森诡异的气氛。 “跑!” 没有了背篼和竹筐,一身轻松,跑起来速度更快。 但我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让自己冷汗直冒的念头:这邪门儿的轿子,该不会出现在树林里吧! 然后就发现,这人一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对害怕的事情,也是想啥来啥。 当我跑到小树林深处,大概跑了回家的一半距离时,那刷着红漆的轿子又出现了! 就放在前方的树林空地上,散发着阵阵阴森气息。 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是,这次那红轿子的门帘竟然还是打开的! 借着从树木枝丫间疏漏下来的月光,还能看到轿子露出里面黑色的座凳…… 此时,冷风吹过。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可恶的鬼轿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还想再跑,但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身后的树林响起了脚步声。 像是有人在走路,踩踏在枯枝腐叶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人来了!” 我心头一喜。 因为鬼物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走路自然是轻飘飘,没有声音的。 现在有脚步声,说明来的肯定是人啊! 只要有哪怕一个人来和我一起,那种恐惧感立刻就会消除一大半。再加上我本身胆子就比较大,到时候就完全不必害怕这轿子了。 但当我回过头,借着月光一看。 顿时就心凉了半截! 因为来的确实不是鬼物,但……却是四个看上去脏兮兮的纸人! 这纸人明显是放在坟前供死人的东西,都是纸糊的黑色大头蛤蟆鞋,身上的衣服有的白、有的绿,脸都是白纸做的。在月光下惨白惨白,只是两团腮红,在幽暗的夜色中十分的突兀和诡异。 四个纸人走路的姿势僵硬,但速度却不慢。 我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就到了面前。 “妈耶!老子跟你们拼了!” 我蹲下身就想捡石头,却突然发现自己软绵绵的,竟然动弹不得。眼皮也昏昏沉沉的,竟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时我心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不是说好羽子的八字和命格特殊,对邪祟的迷魂术抵抗力强吗? 咋这么不堪一击呢。 等我迷迷糊糊恢复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啥情况?我不能是被四个诡异的纸人迷晕了吗? 我立刻就清醒了。 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就发现这是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房间里,看起来还挺豪华的。 我睡的床很大,四个角上还有实木柱子,上面挂着蚊帐一样的东西……显然是大户人家的感觉。 “奇怪了,我是被路过的人救了吗?但这是哪儿哦。我咋不晓得,我们村子附近,还有这么有钱的人家呢。” 我心里默默嘀咕着,小心翼翼地准备下床。 脚刚落地,穿好鞋。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对襟衣服的少年走了进来——看上去,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但没我高和显得成熟。 他脸色很白,手里端着一个黄铜脸盆,里面盛着水。胳膊上还挂着一条毛巾。 “客人,您醒了?” 他笑着说到。 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眼神戒备地看着他:“这是哪儿?你又是什么人?” 少年把脸盆放下,把毛巾放进水里,回答我:“这里是赵宅。家里的管家路过树林子,见你昏迷着躺在地上,把你顺便带回来了。至于我,我是赵宅的下人。”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只是觉得奇怪,这都啥年代了?还有下人? 而且看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就和我在村里最有钱的、开小卖部的刘大头家里用电视剧看的《上海滩》里的那些人一样。 第17章 今天这里唯一的活人!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赶紧转头,看着打开的窗户,心想能不能从这里跳窗逃出去? 刚走了几步,还没到窗边么,就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外! 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看样子和刚才那个端水进来的一样,也是赵宅的下人。竟然一直都在窗外站着,我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妈耶!管他的,既然跑不脱,我就看看这鬼请客到底是个啥样子。” 实在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退回去,坐在床上老实等着。 很快,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唢呐声传来……这声音,分明就是家里死了人、抬着棺材送葬时的音乐。 嘎吱。 房间门自动打开了。 刚才那个仆人满脸微笑地站在门口:“客人,酒宴摆好了,请跟我来!” 不等我回答,就感觉自己双腿不听使唤一样,自动跟着他——或者说是它,出了房门往这赵宅的正厅而去。 外面长长的走廊,弯弯曲曲,跟迷宫一样。可见这赵宅的面积之大。 看样子就算我刚才逃跑,估计也要被困在这,迷路! “这应该也是障眼法幻术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趁前面带路的家伙没注意偷偷用手摸了摸走廊的柱子。 触感冰凉、坚硬。 “难道是真的?还是说,这次遇到的邪祟实在太凶,就算我比一般人对障眼法迷魂术的抵抗力高,也没用了。” 其实一路上我也好几次想过,要不要趁带路那家伙没回头,转身就跑! 但都强行压住了这个念头。 既然是遇到了邪门儿的“鬼请客”,那估计没这么容易跑得脱。 就像刚才想跳窗,发现窗外一直有人盯着一样。说不定我现在一跑,就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什么邪性的东西,当场就把我给弄死了。 先去摆酒席的地方看看究竟是咋个一回事嘛。 渐渐的,耳朵里听到的唢呐声越来越大,前面能看到一个花园。穿过之后,就是一个非常气派的大厅。 里面起码有十几张大圆桌,人声鼎沸,许多人吃吃喝喝。 大厅正前方竟然还有一个小戏台,上面有人在唱戏! 都画着夸张的唱戏脸,惨白惨白的,夸张的腮红。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出戏腔。 不知道为啥,看着这些唱戏的,我脑海里没来由地想起之前看到的纸人。也是这样的妆容,看着让人心慌…… “客人,你就坐这一桌吧。” 那带路的人把我安排在中间靠西边的一桌坐下。 我有点郁闷,还想着坐角落,缩起来静观其变呢。这下子坐在比较中间,周围都是“人”——就比较扎眼了。 我不敢直接翻脸,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右手边一个皮肤皱巴巴的老太婆,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见我被安排坐在她旁边。脸上立刻堆起笑,用沙哑尖利的声音说到。 “小娃儿,有点面生哦。你是哪家人屋头的嘛?” 我不知道该咋个回答,只能不理她。 “哟,原来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啊?” 老太婆还想伸手来摸我——我看到她的手瘦巴巴、皮包骨,指甲却长得不对劲,指甲缝里还有泥巴。 赶紧躲开了,然后大起胆子吼了一声:“莫烦我!” 其实心里怕得很,但脸上要扎起。 这一吼,把老太婆吓了一跳,手僵在一半,不敢再往前。然后慢慢收了回去,只是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更加阴森起来,眼睛里放凶光。 “你这个小娃儿,不晓得尊敬老的哦。今天要不是赵太爷过寿,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她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我发现她牙齿也很尖。 果然不是人! 我觉得如果是活人老太太,不可能这么凶恶。也不可能有这么长的指甲和尖锐的牙齿。只是不知道这祟物,究竟是鬼还是什么通了灵的畜生幻化。 不过我这么一凶之后,饭桌上其余也不怀好意的人就消停了一些。 我很清楚,这当然不是它们就怕了我。而是看在所谓这“赵太爷”的份儿上,不敢在这酒宴上动粗。 “怎么办?现在也就暂时能拖一会儿,万一等酒宴结束,我还没有跑脱。那就真的完蛋了。这里现在看起来说说笑笑的东西,根本不是人。怕是一场群鬼宴哦!” 我心里就跟明镜一样,不像某些故事里蠢笨的主角,事都临到头了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咋回事。 但知道是一回事,具体怎么办,又是另一回事啊! 我偷偷观察四周,发现到处都有赵宅的仆人站在角落和门边。估计是为了服侍来参加寿宴的客人,但对我来说,简直就让人绝望。 根本没法偷跑! 和我坐在一桌的人见我不好惹,那老太婆都没讨到好,也就不再盯着我看。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我看桌子上的菜,非常丰盛,一道道都是美味佳肴,散发着香味。 我从小就很喜欢吃,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个吃货! 经常是我妈还在厨房煮饭,我就偷偷溜进去,趁她不注意直接从锅里面捞一块肉就吃。因为太烫,还一边吹气,一边跑。 我妈就在后面笑骂:饿死鬼投胎的吗?饭菜上桌都等不到。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去? 就算看到一道最喜欢的回锅肉,都没动筷子,只是到处张望。 这时候,戏台上的戏好像也唱到精彩部分了。我看到很多“客人”都停下碗筷,纷纷拍手叫好。 也不晓得演的啥故事,反正就看到有铡刀抬了上去,其中一个演员被押着,把脑壳塞到铡刀下面了。 我看那刀刃闪着金属幽光,感觉跟真的一样。心头莫名一紧。 然后铡刀往下,用力一铡。 噗! 那演员的脑袋就直接飞了起来,吓得我一哆嗦。要不是坐的稳,怕是要一屁股跌到地上了。 不过,断裂的脖子居然没有喷血,只翻卷着白森森的肌肉。 而飞起的脑袋在落地的时候,也只发出轻飘飘的声音,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动。 一直滚到我前面不到两三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我忍着害怕定睛一看。 才发现这哪里是人脑袋?分明是一个坟前供死人的那种纸人的头…… “好!精彩。” “好看,甚是有趣啊。” 满座宾客都开始拍手叫好。 甚至有一些直接扔下碗筷,双脚站在凳子上又叫又跳,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古怪声音。这个举动引得别的宾客也有开始放浪形骸的举动。 不过很快就有赵宅仆人上去,把这些宾客直接给拖了下去,拖到了后面的院子里。很快,就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没多久那些仆人就走了回来,手上和脸上还有没有干的血迹,脸上带着渗人的怪笑。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难怪! 难怪我旁边坐着的这个诡异老太婆被我呵斥之后,恶狠狠地瞪着我,却不敢真的动粗。看来这个“赵太爷”的寿宴上,谁要是敢耍横或者闹腾,下场确实会非常凄惨。 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心头发寒。 因为这说明,这个叫“赵宅”的鬼宅里面的主人——也就是所谓的赵老太爷,可能凶得很! 有没有当初王飞死后尸变成的水煞凶我不知道,但肯定要比被我打死黄皮子精凶悍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我心里发慌的时,就听到这大厅里不知道从哪儿响起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 “我家主人,赵老太爷驾到!” 哗啦啦。 在场的宾客们都放下手里的碗筷,赶紧站了起来,使劲儿鼓掌。 我当然也有样学样,跟着站起来鼓掌。眼睛盯着戏台上,就见一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的老头,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缓缓从戏台后走了出来。 其实看上去倒也和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给我一种不对劲的阴冷感觉。 下一刻,我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或者说它的身上……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比如脖子、手背什么的,都长着一块一块小小的古怪圆斑。 那是死人身上才有的斑点! 我曾经看过村里的某个老人放入棺材下葬时,身上就有这种斑点。我爸说,那叫尸斑,死人身上才有。 而这个赵老太爷身上,就有。而且还很多! 更何况它那一身唐装,乍看挺华丽。但仔细一瞅,也是寿衣。 这只老鬼的模样,虽然给我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看起来却着实是颤颤巍巍,连走路都要人扶着。很脆弱的样子。 但我知道,这鬼东西肯定凶得很。否则咋可能搞来这一屋子的宾客?鬼知道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啊…… “咳咳,安静。” 戏台上的老头伸出手,做了个往下的姿势,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首先,要感谢大家来参加老头子我的寿宴,我非常高兴。今天大家在赵宅,也吃好喝好玩好。” 啪啪啪。 下面的人都拍手,我也跟着拍。 “其次呢,是很荣幸,今天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 我心头咯噔一下。 能被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赵老太爷称为贵客的“人”,恐怕也不是善茬啊!这说明,我的处境更危险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这戏台上的老头子目光竟然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还伸手朝我一指。 “这位贵客,是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请上台,来说几句吧。” 啊? 我有点发蒙,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被两个仆人推搡着,往前方戏台走。一路上,其他的宾客都看着我——有的嬉皮笑脸、有的不怀好意、有的阴森冷漠。 到了戏台上,那赵老太爷看着我,笑了一下。 然后就一边指着我,一边看着台下的人群说到。 “这位,你们看,他就是我的贵客。也是今天在场的,唯一的一个……活人!” 此话一出,我顿时头皮一炸,一股凉气从脚底板沿着脊椎骨直冲头顶。 这该死的老鬼,竟然给挑明了! 我还以为,能想办法蒙混过关呢。看样子,人家这“鬼请客”的重头戏,就是我这个大活人。 第18章 绝境? “活人?他竟然是活人!” “嘻嘻,真是稀奇。竟然有活人来赵老太爷的寿宴。” “这有啥,肯定是赵老太爷请来的呗。” “就是今天人多,不知道一个活人,够不够分啊。” 台下的宾客们激动起来,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这些话,我都听在耳中,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尤其是那一句“够不够分”更让我觉得双腿发软——这是要把我分着吃了吗?!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要不要直接冲上去和这老鬼拼了? 大脑非常活跃,瞬间转过了很多念头。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我晓得,这是人在害怕的时候,身体的自然反应。 我以为自己已经胆大包天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会害怕! 看来太自信,不是一件好事情。 赵老太爷用手做了个往下虚虚一按的动作,台下的“人”全都闭嘴安静了下来。 “这位贵客,八字是最轻的,只有二两一钱。乃是羽子。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所以老朽这次就不跟大家分享了。” 这老鬼朝台下拱拱手,显得很霸道。 说完,又转向我,皮笑肉不笑。 “贵客,你好像还没吃饭哦?怎么,对老朽这赵宅的饭菜不满意?你还是吃饱一点,这样才能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他朝我慢慢走过来,一双眼睛里放出阴森的光芒。我甚至能看到他手上的指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去尼玛的!” 我终于克服了恐惧,大吼一声,直接把旁边刚才唱戏表演用的一张椅子举了起来。朝这鬼东西扔了过去。 呼! 那椅子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居然直接穿透过去,像是砸在空气里一样。 老鬼一愣。 估计是没想到,我敢反抗。 然后嘴巴一咧,露出阴森森的笑:“哟,这次请来的活人贵客,虽然年纪不大,胆气倒是不小。哈哈哈!” 下面的宾客也跟着一起笑,脸上的表情都是嘲讽。 可能觉得,我一个活人,在群鬼包围下绝对没了活路。 “不!绝对不能这么憋屈的被鬼搞死。” 或许是已经害怕到了极点,我反而变得冷静了一些。 我想起秦姨之前说过的话,无论是鬼、还是精怪,这些邪祟都是欺软怕硬的。你退一尺,它就能进三丈! 甚至某些邪祟,本身就是靠吞食人心里的恐惧而存在的。你越是能鼓起勇气,那在邪祟的攻击下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想到这,我本来已经绝望的心里,又涌起了生的希望。 冷静下来一想,不可能这儿的每只祟物都很厉害吧? 否则那还得了,附近村子里的人还活不活了! 所以很可能真正特别厉害的祟物并不多,绝大多数应该都是和之前被我打死的想祸害我二爸家的那只黄皮子精差不多。 甚至可能还不如! 想清楚了这些,我胆气又大了一些。 “只要不和这老鬼直接拼,说不定能冲出一条血路来。” 之前我是想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被逼到绝路,只能拼命了。 我猛地转身,就朝台下跑! 俗话说,柿子要选软的捏。面对邪祟,自然也要选弱一点的来。 但刚没跑几步,距离戏台边缘都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身后风声呼呼。 我不敢回头看,但也晓得,肯定是那老鬼追上来了! 然后就感觉脖子一紧,喘不过气来,然后双脚离地悬空了。 他速度好快,力气好大,手……或者说爪子也变得好大。从脖子后面抓过来,把我整个脖子都环绕住,然后直接凌空提了起来。 咳咳咳…… 我脸涨得通红,剧烈咳嗽,双脚乱蹬,双手使劲儿掰这老鬼的手,却根本掰不开。 “贵客,我请你来作客,怎么着急跑啊?” 老鬼的手渐渐用力,我感觉自己被转了个圈,正面对着他。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秦姨说过童子尿是可以辟邪的。管他羞不羞,为了活命,只能试试看了。 我双手往下一垂,直接解开裤腰带,然后对着这老鬼就尿。 滋滋滋! 这尿撒得老鬼满头满脸都是,竟然冒出了阵阵青烟,还弥漫着焦臭味道。 我惊恐地看着,他的皮肤都像要融化了一样。 啊!!! 这老鬼吃痛,发出凄厉惨叫,一把将我扔在地上。 “好机会!” 我连滚带爬地往戏台下面跑。 “抓住这个活人!” 我听到鬼宅的仆人在喊,那些宾客有的在犹豫,有些则是冲了上来。 我还存了点儿尿没撒完,这时候当成武器,再次撒。 哗啦啦…… 冲在最前面的只要沾染一点,立刻就发出惨叫,冒出一阵青烟。身上的衣服消失,变成了癞蛤蟆、蛇、老鼠之类的祟物,满地逃窜。 而被童子尿滋到的桌子椅子,顿时也变成了纸扎的纸桌子、纸椅子。上面丰盛的饭菜,要么是泥巴、要么是腐肉、要么是各种虫子,非常的恶心。让人作呕。 幸好刚才我因为害怕,没有去吃。否则这事儿估计要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我就说,不可能有这么多鬼嘛。很多玩意儿都是障眼法,是幻术,是幻觉。 童子尿破了幻觉,就能看到真正的景象。 果然厉害啊! 但立马我就哭丧着脸了……因为,尿完了啊! 没了,一滴都没了。 单靠我自己目前的精神力量,根本破不了这赵宅的障眼法幻觉。若是破不了,那眼前的这群祟物对我来说,就像是多人围殴一样。 所以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团团围住了。 之前坐我旁边那个老太婆,眼睛变得绿幽幽的,身后隐约有毛茸茸的尾巴形状一闪而过。她用尖利的嗓音道:“你这小崽子,刚才不是嚣张吗?现在就等着被赵老太爷吸干血肉吧。” 这么多“人”围着,我怎么也冲不出去,身后响起那老鬼愤怒的声音。 “让开,让开!本来只是想让这小崽儿在昏迷中死去。现在,我要活吃了你!” 那所谓的赵老太爷,此时皮肤像是被硫酸泼过一样,眼中更放出血红色的光,非常的渗人。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了?我才十三岁,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说实话,现在回忆起来,当年这以为要“死到临头”的时候,最强烈的并非恐惧和害怕。而是不甘,是遗憾。 四周的祟物纷纷散开,让那赵老太爷靠近。 就在这最后关头,后面门口位置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冷笑。 “呵呵,连尸体都快烂完了的鬼祟而已,连邪灵都还不是,口气倒不小。活吃了吴娃儿?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顿时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是……秦姨! 第19章 你能看见她? “秦姨来了吗?她怎么会来?还是我实在太想要得救而出现的幻觉……” 我半信半疑,朝着这鬼宴会大厅的门口看去。 居然真的就看到一个穿得脏兮兮、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慢慢走了进来,真是她! “秦姨,我在这!在这!” 我激动得又跳又叫,拼命挥舞着双手。 四周的这些祟物也都朝那边看去,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秦姨漫步而来,然后宽大的衣袖猛的凌空一挥。 “滚!” 伴随着清冷的嗓音,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笼罩着整个鬼宴大厅。 顿时,眼前包围着我的这些“人”身上就纷纷冒出一团团烟雾,嘴里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叫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萎缩下去。 不但如此,这豪宅大院的建筑也在飞快的褪色、腐朽、无声的坍塌……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所有的景象全都大变样! 等重新定睛一看,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赵家大宅,哪里有什么豪门夜宴,哪里有什么宾客满座。 这里,就是一片废弃的荒芜坟地! 四周都是一个个坟包,大部分都已经没有人来祭拜了。有的坟包坍塌了,露出里面的棺材料子。 还有些不知道早就被什么动物刨开了,棺材破了,坟头周围骨头撒了一地。 而我现在正站在这荒坟地里最大、最气派的一座大墓旁边。 这坟不是普通的土包,而是用石头和水泥建造的,整个占地面积乍一看得有近百平米。 从坟墓主体两侧,往前延伸包出一个扇形区域,还有三级石头阶梯的抬高。 在我们当地有一句俗话,叫:坟前有大扇,子孙不愁钱。 意思就是说,修建这样的扇形大坟,一是说明子孙后代有钱,二是希望能够保佑后人继续发财。 我现在,就站在这大坟前的扇形区域里的墓碑旁边。 脚边周围能看到一些烧纸钱用的火盆和陈旧的碗,里面的供品早就烂完了,隐约还能看到整只的鸡骨头。起码也有几十年没人来了。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这扇形区域里面,还有起码几十上百只的各种阴气重的动物——有癞蛤蟆、有蛇、有老鼠、有狐狸、有黄鼠猫儿…… 正在飞快朝四周的草丛和树林子里跑。 很明显,之前我看到的满堂宾客,就是这些鬼东西在障眼法下变化的! 第20章 符水咒箓驱鬼毒! 常姑娘? 我一愣,没太听明白。 “就是你说的那条半透明的大蛇。” 秦姨解释到。 哦哦! 我赶紧点头:“是啊是啊,看的可清楚了。从地下钻出来,一口就把那老鬼吃了。呃……等等,秦姨你为啥叫它常姑娘?!” 我说完才反应过来,一条蛇……怎么能以姑娘来称呼呢?而且还有姓! 不过面对这个疑问,秦姨当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等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好了,你先休息。刚才那老鬼也伤到你了,恶气入体。如果情绪起伏激动,鬼毒恶气会扩散更快。等回去之后,得赶紧给你拔毒了。” 她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肩膀的异样。 扭头一看。 刚才挣扎脱身时被那老鬼抓伤的地方,五道手指印已经是漆黑漆黑的了。 皮肉翻卷开,里面也都是一片黑色的! 不但没有再继续流血,甚至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痛感了。只是伤口周围高高肿起。 我用左手轻轻碰了碰伤口附近的皮肤,有一种类似塑料一样的古怪质感。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点害怕的! 以前村子里老人们也说过,尸毒、鬼毒之类的东西,一旦中了后果非常严重。 我们吴家村,已经有接近四百多年的历史了。据说清末的时候,村子附近的山里闹过僵尸。就有村民被抓伤过,尸气入体,整个人都变得不人不鬼。 最后是找了道士先生来,用糯米施展秘法,再把尸气和毒血排出来,保住了性命。但之后一辈子,也都虚弱无比,走几步路就喘气…… “我不会也变成那样吧?” 虽然不知道尸气和鬼气的区别,但还是觉得很担心。 只不过想到有秦姨在,又稍微安稳了几分。 经历了这么多,我实在有些累了,趴在她背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而且右肩的伤口周围,已经被扎上了一圈儿又细又长的针,应该是封住了黑气的扩散。 这时候,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 我妈刚好也开门,正准备到院子里面喂鸡。她病还没好,显得有气无力的。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秦姨背着,往院子里走——本来锁着的篱笆门,都没碰就自己开了。 哐当! 我妈手里装满鸡饲料的搪瓷盆摔在地上,那些鸡赶紧围过去自己吃。 她快走几步过来,语气里都带着哭腔。 “仙姑,我,我幺儿……他咋个了嘛?” 秦姨没说话,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妈,我去镇子的路上,遇到鬼请客了。是秦姨救了我。” 啥?! 鬼请客! 我妈顿时就吓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腿脚发软。 还好我爸这时候也听到动静,从屋里面冲出来,一把扶住她:“莫慌,既然幺儿都回来了。还有仙姑一起,说明已经安全了嘛。” 结果没想到秦姨淡淡接了一句:“那倒也没有,还得等会儿看情况。” 我爸妈顿时僵住。 我:…… “秦姨,别吓他们了。” “我是认真的。那老东西虽然还没有成为邪灵,但已经不是一般的鬼祟了。你八字又轻,命格又特殊,鬼毒恶气入体很难驱逐。” 看着我爸妈脸色越来越差,她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尽全力帮助。这就是吴娃儿的第二劫。” 原来如此。 我早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八字轻、命格怪,所以从小体弱多病。哪怕我爸妈和我努力地想办法,调整身体,在饮食和营养上非常小心,也没有变成壮汉。 更麻烦的是,在十五岁之前会有三次“生死劫”——只要一次没度过,就会死! 第一次,是和王飞、刘二娃在河里游泳,被水打棒抓脚。靠那游方道士给的小木牌度过一劫。 第二次,就是现在咯。 走夜路去镇上赶场,结果被鬼“请”去荒坟野地里作客。 可怜那几只老鸭子和一筐土鸡蛋,还被我藏在田埂下的草丛里。也不知道鸭子们能不能活到我去找它们…… 听秦姨这话的意思,我这“第二劫”还没有渡完呢! “我准备给吴娃儿驱除体内的恶气鬼毒,你们赶紧去准备一下。要七个火盆,大量的纸钱,艾草磨成粉,混到朱砂里,再掺雄鸡血。还有毛笔一支。快点去吧。” “哦哦,要的要的。” 我爸妈哪里敢懈怠,赶紧分头去办了。 她自己则把我背到堂屋里,放下来,让我坐在一张椅子上。用手轻轻碰了碰我的伤口:“痛吗?” 我摇摇头。 确实,没啥感觉。 但从这时候开始,我感觉身上有点冷。明明是暑天,却有种寒冷感,需要披上一件厚外套了。 趁着我爸妈去准备各种东西的时候,我又问秦姨怎么知道我出事了,还有那片坟地究竟怎么回事。 她说是因为我和她有了一段因果,又承诺了会护我渡过第二劫,所以能够通过一些玄门术法大致算出我的第二劫所在。 虽然没法特别准确,但却有所感应。 她今天从梦中惊醒,就立刻来找我了。 至于那所谓的赵家大宅,可能就是清末民初这附近的乡绅土豪之类,死后修建大坟,埋在这附近的山中坟地。 但可能是改朝换代,在大时代的浪潮下,这赵家后人陆续迁走——甚至可能远走异国他乡。这坟墓自然也就荒废了。 得不到后人祭祀的赵老太爷,很可能心有怨念,便化为了鬼祟怨灵。盘踞在那坟地之中,成为了方圆十几里的阴邪头目。 也不知道,曾经村子里传说的“鬼请客”是不是这赵老鬼搞出来的…… 很快,我爸妈就带着秦姨吩咐的东西来了。 事情关系到我的安危,父母的效率简直高得吓人。 他们又根据吩咐,把七个火盆摆成一个圆圈型,将纸钱投入其中点燃,顿时烈火熊熊。屋子里温度身高。 秦姨让我把上衣脱掉,坐到火盆中间去。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轰! 那符纸自己就燃烧起来,被她投入到一个盛满清水的小碗里。居然直接融化,连灰烬渣渣都没有剩下。 “吴娃儿,先把这符水喝了。我再在你身上,用毛笔绘镇邪咒。” 我老老实实地照做。 万万没想到,这符水一喝下去,顿时异变突生!!! 第21章 第二劫过!我要拜师 一瞬间,本来没有什么知觉的右肩一阵剧痛! 那被老鬼抓伤的地方,简直像往里面撒了钉子进去一样。 “啊,好痛!” 我实在没忍住,大叫出了声来。 但秦姨听到我这一声惨叫,好像反而松了口气:“还知道痛,那问题还不算大。吴娃儿,忍着点。” 说话的同时,她手里已经拿着一支毛笔,上面沾满混了艾草、鸡血、朱砂的墨汁。飞快地在我身上写字、画符。 片刻之间,我上半身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符。 而这个时候,我感觉右肩的疼痛感减轻了很多。 秦姨丢掉毛笔,在熊熊燃烧的火盆之间,绕着我走动起来。 她嘴里念念有词,步伐也充满了某种特殊的节奏感,两轻一重,起落之间让我觉得心神都宁静下来。 之后我才晓得,这种手段,叫做傩步。 下意思地扭头一看,就发现右边肩膀的伤口在往外咕嘟嘟的冒黑血,还有一些烟絮状的黑气从伤口里散出…… “妈耶!这血流得也太多了哦?一直这么流,还得了啊。” 我看着都害怕。 但相信秦姨不会害我,更何况那流出来的本来就是漆黑的血,肯定是被恶气鬼毒给侵染了的。 还好,很快,从肩膀伤口里流出的就是鲜红的血了。 秦姨便停止了动作,让我爸妈从火盆外面扔一块纱布和绷带进来,她接过之后帮我止血、包扎。 “好了,吴娃儿,你身体里的恶气鬼毒已经全部清除了。你这第二劫,这才算是过完了。身上的这些符文不用洗,等几天自己就会消失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我站起来。 等走出火盆围成的圈之后,让我爸妈接着我。 “仙姑,我儿子……” “没事了,只是有点虚。在家好好休养几天,补充一些有营养的吃食就行。”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我妈用手背擦着眼泪,恨不得给她跪下。 秦姨只是点点头,没再说多余的话,然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当时就已经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爸妈啥事儿都不干,就是在家陪着我。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大鱼大肉,好饭好菜,给我一顿补。 尤其是猪脚,一天一根,不吃完都不准我下桌子。 我觉得,我都要把屋头给吃穷了! 终于感觉身体差不多恢复了之后,爸妈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之后,我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秦姨。 一路小跑,到村尾的破屋子面前。 刚好是上午,秦姨刚好坐在屋前的大石头上晒太阳。 “嘻嘻,嘿嘿,吴娃儿来了啊。和我一起晒太阳。还是一起捉虱子吃啊。” 她又恢复了那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多说啥。 直接就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然后大声说到:“秦姨,我想拜师。拜你为师!学神奇的手段。” 没错! 这就是我的决定。 从小到大,爸妈都说我八字轻、命格怪,容易冲撞脏东西,招惹邪祟。让我注意安全。 但,总是躲避有啥用? 遇到困难,自然是想办法去解决嘛! 从小时候开始,秦姨就表现出各种神奇的手段,送水煞、治黄皮子精、灭老鬼……现成的高人就在眼前,拜她为师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我的话,秦姨突然沉默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怯生生地说:“秦姨,你生气了啊?对不起。我,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学东西。” 他大着胆子,仰头看她。 又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吴娃儿,你晓不晓得,拜我为师。自己要承受多大的因果?你又晓不晓得,以你的羽子八字和神煞玄炁命格,我收你为徒,又要承受多大的因果?” 我摇摇头,但眼神坚定。 “秦姨,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我的八字和命格比较麻烦。但我想说的,如果你愿意收我为徒,那再大的困难我都不怕!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尽最大的可能帮你、保护你。” “当然,如果秦姨你不愿意。我也理解,你已经救过我的命,我不该再奢求太多了。” 说完,就是看着她,等着最终的答复。 我知道她也在看我——那双藏在乱糟糟、脏兮兮的长头发后面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也在和我对视。 其实,当时我非常紧张。 双手都紧紧握成拳,手心儿都在出汗。 我真的很想成为她的徒弟,真的很怕她拒绝! 人一旦进入了极度紧张和忐忑的情绪,对时间的感觉就会出现误差。所以我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终于,秦姨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吴娃儿。也不晓得,我当初选中你们吴家村来隐居。这对你来说,这是福是祸啊。” 又沉默了一会儿。 她好像想通了一样,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笑意和洒脱。 “算咯算咯,我也不是那些学卜算命相之术的神棍,天天神神叨叨,天命人运啥的。我这一脉,本就是学术法、信己身的。命不好,那就和老天争一争!吴娃儿你敢主动来拜我为师,说明你也不信这个命。” 嗯! 我用力地点点头。 我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我爸妈从小也没瞒着我什么的,我当然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也很清楚,十五岁之前的三次生死劫。 第一次,当初的游方道士帮我挡了。 第二次,秦姨帮我挡了。 第三次呢? 总不能一直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吧! 我爸从小就教我,做人,要独立自强。 所以其实从我几天前被秦姨救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也有秦姨一样的本事——或者哪怕只有一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狼狈,总要别人来救了? 我不信命! 我想摆脱劫难。 所以主动拜师,希望得到秦姨的认可。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认真说到。 “既然你有这样的念头,那我就同意收你为徒了!从今以后,你有空的时候,就来这儿和我学东西吧。当然,正常的学习成绩不能落下。其实,玄学并非科学的对立面,反而需要对科学有极深的认知。” 我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再次拜倒在地:“秦……哦不对,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22章 漂亮姐姐,我师父呢? 秦姨哈哈大笑,声音像是银铃般清脆。 “你这个小娃儿,倒是打蛇上棍。改口改得是行云流水的哦。” 我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搓着手:“哎呀师父,反正咱俩都已经这么熟了。这句师父,我在心里都喊过好多次了。” 我心里琢磨,既然要拜师,是不是还得有什么正式的礼仪,还得让我爸妈带着礼物上门走个流程啊? 毕竟看电视剧里或者一些港片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 1999年的时候,最火的就是港片。 在村头小卖部,我可是看过很多电视上转播的老港片,也算是那年代村里人对外界认知的“窗口”了。 但这话一说,秦姨……哦不对,应该是我师父,却摇了摇头。 “没必要,我这一脉法教,随心所欲、道法自然,对墨守成规的东西没那么看重。所以就不用搞这些东西了。” 哦哦!我小鸡啄米式点头。 她又说到:“不过吴娃儿啊,我要告诉你,既拜我为师,那你就选择了不同的人生。迟早是要接触玄门江湖的。我这一脉,可不大受欢迎啊……” 嗯嗯!我继续小鸡啄米式点头。 反正师父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 只要能跟着她学本事,能够对抗我的第三次生死劫,其余的都不重要。至少,以后再说呗! 更何况我觉得师父是个大好人,怎么会不受欢迎呢?那一定是其他玄门中人的问题咯! 总之,我的拜师过程非常简单。 磕了响头,师父同意,就算是成了! “既然已经有了徒弟,我也该结束这种自污修行了。吴娃儿,回去跟你爸妈说清楚。以后除了在学校读书和晚上回家睡觉,其他时候都必须跟着我。” “要的!” 我高兴坏了,使劲儿点头。能一直跟着师父,而且还是正常状态的师父,想想就觉得开心。 “对了,再说一遍。你没有时间复习功课和做家庭作业了,但必须保证每次考上都全年级第一。” “没问题!” 我把胸膛拍得震天响。 但心里面,其实有点儿慌张。 毕竟我运气好,考上了镇上的重点初中。我一个偏僻山村里的娃儿,必须要次次考第一。还没时间课后复习和做作业……太难了。 但既然是师父的要求,我就必须做到! “师父我先回家了哦。” 我转身边跑边喊,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他们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吧? 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我还听到她的声音就像是在我耳朵旁边响起。 “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常吃饭了。记得每天给我送饭,和我一起吃。” 嗯! 我用力点头。 …… 回到家,我把拜师这件事告诉我爸妈。 和我想象中的皆大欢喜不同,我爸倒是面带微笑,频频点头。我妈就显得有些犹豫和纠结了,眉头皱起,欲言又止。 我很奇怪。 “妈,怎么了嘛?我能拜秦姨为师,不是应该很高兴的嘛。你天天仙姑、仙姑的,叫的可热情了。她又救过村子里,救过二爸,救过我。” 我妈想说点啥,但好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我爸了解她,叹了一口气,摸着我的脑袋:“幺儿啊,你妈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啊?比较谨慎,她肯定是觉得仙姑很厉害,比十里八乡的道士先生都高明很多。但做这一行,又苦又累不说,还非常危险。” 是啊! 我妈终于开口了:“本来幺儿你八字就轻,容易招惹那些邪性的脏东西。如果跟着仙姑,这不是自己撞上去吗?而且你成绩好,要好好读书的嘛。你们家好不容易盼着想出一个大学生呢……”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呀! “哎呀,妈。”我拉着她的手,“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命中有劫,躲不过就要迎上去嘛。” 好! 说的好! 我爸在旁边给我鼓掌,脸上的表情都是欣慰:“这才是我吴云飞的娃儿嘛。如果胆小怕事,犹豫不决,怎么当男子汉?” 我妈瞪了他一眼,我爸尴尬地挠着头。 “妈,读书的事情别担心。虽然我不晓得为啥,但好像师父特别在乎学习成绩。跟我说,如果不能一直考全年级第一,就不教我了。” 啊? 这话一出,我爸妈都有点懵。 在大部分人的心里,还是觉得像是道士先生这种,和读书上大学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结果仙姑对读书的要求还这么高! “所以啊,妈你的担心根本都不是问题。” 这时候,她脸上才露出笑容,连连点头。表示要带上礼物,去仙姑那儿,正式的拜师和表示感谢。 我说不用了,师父说我们这一脉不需要搞这些虚的,大家都这么熟了。今天晚上的饭菜做的丰盛一点,我带过去就可以了。 傍晚,夕阳西下。 我拎着饭菜往师父的破屋走过去,还没村尾,就感觉那儿非常的热闹。人声鼎沸的,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围在那儿。 “啥情况?那是师父住的地方……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吗?” 我心头一紧,赶快小跑起来。 等跑到那儿才发现,原来是村长带着许多人,在帮师父的破院子除草、打扫卫生。还有一些人在往里面搬家具。 我更加奇怪了。 “村长爷爷,你们在干啥哦?这么弄,我师父……也就是你们说的仙姑,会生气的。” 哈哈哈! 村长大笑:“吴娃儿,仙姑她说收你为徒了,恭喜哦。这破屋你别奇怪,我仙姑主动找了我,说让大家帮忙清理一下的。不然我咋个敢乱动啊?” 原来如此! 我问村长,我师父去哪儿了? 他指指村外:“仙姑去河边了。” 呃…… 我看看手里拎着的饭菜,还挺多挺重的,去河边不方便。只能去距离这儿比较近的我二爸家里先等一等。 既然师父让村长清理住处,那以后肯定是正常在堂屋里面吃饭了吧? 到二爸家,他听说我拜仙姑为师,也很高兴。又煮了一块最好的腊肉,切片之后也放在饭盒里,让我等会儿带过去。 等到太阳已经落山,天都要黑了,一些大人有说有笑的结伴从二爸家门前经过。一问就说是仙姑的房子终于打扫好了。 于是我就把灶台上保温的饭菜拿好,又往师父家跑。 果然,人多力量大,几十个人一起忙了半天,已经看不出是废弃了很久的破屋模样。 门前已经竖起了崭新的篱笆围栏,院子里也种上了花草——因为刚种,看起来都还有点儿蔫巴巴的。 还安上了新门、新窗,看起来也有模有样了。 “师父,师父你在家没?” 我站在门口喊。 很快,屋里就有回应。 “自己进来吧。” 于是,我推开院门,走过新铺的院子,推开半掩的房门,进到堂屋里面。 然后,借着屋里的白炽灯,我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坐在饭桌旁的条凳上。 她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乌黑的秀发披肩,身穿黑、红两种颜色的棉质宽大长裙,上面还绣着花。手腕上带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蓝色珠子。 太漂亮了! 我一眼就看呆了。 我左看右看,好奇地问:“漂亮姐姐,你是哪个哦?咋在我师父家里呢。我师父呢?刚才还听到她声音呢。” 第23章 风水、符咒、家仙、杂门! 听了我的话,这漂亮姐姐却笑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说到。 “怎么,才刚拜师,就不想认师父了?” 什么!!! 我当时就懵了。 大脑嗡嗡嗡响,甚至踉跄倒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大姐姐…… “你你你,你……是师父?” 我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了一样,话也说不清楚。 不可能! 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心里在呐喊。 倒不是说,我不相信师父会这么漂亮。毕竟虽然我之前没见过她的模样,但她不疯癫的时候声音好听,藏在脏兮兮头发后面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可见肯定是不会丑的! 而且这个说话的声音,确实是我师父没错啊。 我主要是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么年轻啊! 听人说,师父是在我四岁时来村里的。也就是快要接近十年前了吧。如果她现在真十八九岁的话,那那时候才八九岁? 不可能啊!她来的时候,身高、声音什么的,就和现在一样了。 要么就是,师父驻颜有术,看上去十八九岁,但真实年纪大得多。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 我心里琢磨着,稍微淡定了下来。 赶紧走到饭桌旁,把丰盛的晚餐摆了一桌,再备好碗筷。讨好地笑道:“师父啊,您实在是太显年轻漂亮了。徒儿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嘛。” “滑头!”她笑骂了一句,“吃饭吧。吃完饭,先大概和你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就开始随我学习基本功了。” “哦哦,好的师父。” 我连连点头。 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偷偷看她——真的很漂亮。 同时我心里也更加奇怪了——师父这么漂亮,为什么之前要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披头散发,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啪! 脑袋上挨了筷子头一下。 “好好吃饭,要专心。孔夫子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也有我辈中人修行的功夫。” 啊? 我一惊:“吃饭还能练降妖抓鬼的本事么?” 啪! 我脑袋上又挨了一筷子。 “别爬都还没学会,就想着跑。吃饭的时候不说话,是固气。否则浊气会和食物一起进入体内。一个饭字,是食字旁加一个反字,就是要你反复咀嚼,每一口咀满三十六次。变为流食,顺着口舌之津吞下去。这就是最基本的养生修行之道。” “很多看起来玄乎的手段,最基础的东西,就在生活之中。普通人也知道,重点是坚持,和知道方向。吃饭吧。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 不知道为啥,师父虽然看起来容貌年轻,但说话之间却透着一股威严——比我小学最怕的班主任还要有气势得多。 我不敢再多说,老老实实的吃饭。并且有样学样,尽量保持和她一样的速度。 师父吃完,放下碗筷。 “学我的样子做。” 她伸出双手,掌心摊开向上,大拇指弯曲抵在无名指根部,然后无名指再反扣轻压大拇指。 最后剩下三根手指指尖儿相对合拢,收回在胸前组成一个奇怪的印诀模样。 “这是握固之法,乃是饭后闭目养神,收拢浑身精气的法门。做十五分钟。” 我觉得很新奇有趣,赶紧照做。 没多久,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真实,感到真有一股隐隐暖流从胃里腾起,涌向周身。但我也不敢睁眼开口,继续保持。 直到师父说可以了,我才放下。 真的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师父,我刚才按你说的握固,感到一股暖流从肚子流向全身。好神奇。” 哦? 她年轻好看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吴娃儿,没想到你确实很有天赋。这才第一次,居然就有了气感。我当年都是在握固了七次之后,才感觉到。” 嘿嘿嘿…… 我傻笑着挠挠头,能得到师父这么夸奖,还是很开心的。 “好了,今天是你入门第一天。我大概还是和你说说,我这一脉传法的情况。” 好的师父! 我立刻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杆,双手放在双腿上,规规矩矩。跟在学校里上课一样。 “吴娃儿,首先你要记住,收你为徒的是我,也仅仅只是我个人的名义。” 师父的这句话,当时让我非常疑惑,但也不敢细问。 直到几年之后,我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继续往下说…… “我一共精通四类法脉。分别是风水、符咒、家仙、杂门。其中风水和符咒,不必多说。这也是玄门中最出名的法门,即使普通人,大概也听过。而且也并非是我自己的东西。” “家仙和杂门,则是我这几十年来走遍华夏各地,自己从各处所学来的。” 听到这,我心里小声默默嘀咕。 几十年? 师父怕是说错了,多说了个“十”字吧。哪怕她看起来显年轻,年龄也不可能这么大吧! 当然我也不傻,不管说没说错,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插嘴。否则肯定又要被啪啪打头了。 “其中的家仙,我之前也和你聊过了,就是胡白黄柳灰、东北五家仙。你既然已经拜我为师,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之前你看到一口吞掉那荒坟老鬼的透明大蛇,就是我的家仙,属于东北五仙里的柳仙。我叫她常姑娘。出来吧,见见我徒儿。” 师父笑着挥挥手,屋子里突然就弥漫起一阵轻薄的白雾。 朦朦胧胧的。 从雾气里,探出一个硕大的半透明蛇头,吐着信子。 要是普通人,这时候恐怕已经吓尿了! 还好我之前就见过她,她是师父的家仙,而且还救过我的命呢! 师父亲昵地抚着这硕大的蛇头,语气有些忧伤:“之前有一次意外,常姑娘失去了肉身,只能以灵魂形态存在。每一次出手,都损耗很大。上次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为了救你,我不会让她出手吞噬那鬼祟的。” 我心里感激,朝她作揖。 “谢谢常姐姐的救命之恩!” 她硕大的蛇头轻轻摇晃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很温柔。 平时我虽然不怕蛇,但也并不喜欢。 但现在看着“常姑娘”我却觉得非常的亲切,她的气息让我觉得很舒服。 噗嗤! 一声轻响,她化作烟雾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了正常。 “好了,常姑娘需要多休息,不到紧要关头我一般不会把她叫出来。今天是你拜师的日子,自然要见一见。” 师父继续往下说…… “除了风水、符咒、家仙之外,第四就是杂门。其实本身是没有这种法脉的。只是我这个人兴趣比较广泛,啥都想学点儿,啥都想了解。所以杂七杂八学了很多东西,不少只是粗通皮毛,懂而不精。我就自己统称为杂门了。” “大概有驾船、捞尸、扎纸人、接阴、拳法、五彩戏、阴语等等……虽然没有比较精通的,但也大概能用吧。你也跟着学学好了,能学到啥程度看你各人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只觉得师父果然厉害啊,会的东西好多啊!而且听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希望各位觉得故事还不错的读者朋友,能在评论区留言,给老吴点个赞~新书期间,真的很需要大家的鼓励。我保证,这绝对是一本很精彩的书。谢谢。 第24章 请家仙 当天晚上,师父讲完了她这一脉法传的大概情况,就直接丢给了我两本厚厚的书。 书籍泛黄,我看了看封面上的名字,是用繁体字写的。 一本叫《宅经》。 另一本,叫《葬经》。 “风水之术,无外乎阴阳之居所。阳有宅,阴有葬。这两本书,就是风水之术的集大成之作。从今天开始,一年之内,把上面的内容倒背如流。理论结合实践,但得先把理论掌握牢固了。” 啊? 我表情有些发苦。 这两本书都跟砖头一样,又厚又重。里面的字还很小,密密麻麻的。 一年之内要硬背下来,还要倒背如流? 太难了吧! 更何况,我预感这只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果然…… 师父又说,还得学符文的画法、咒语的念法。不过还好的是,这些的理论知识没有风水术那么多。 主要是跟在她身边学习,自己实际去练——比如画符这东西,嘴巴说再多也没用。直接动手画一画,就知道了。 至于家仙和其他的杂门之术,又有别的安排。 总之,光是大概听一听师父的描述,我就感觉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但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再苦再累也得走下去了! 这也算是我跟随师父,正式上的第一课了。等聊完之后,已经是月上中天,雾气弥漫了。 川渝一带的地形,常年多雾。哪怕是夏天的夜里,一样会从草丛里、山坳里,升腾起薄雾笼罩四方。 “好了,吴娃儿你回家吧。你爸妈肯定还在等你呢。” “好的师父!” 我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收起那本《葬经》和《宅经》就准备回家。 “对了!”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明天记得和你爸妈说一声,准备神龛、香烛、鸡鸭各一只,黄昏的时候我帮你请家仙。” 请家仙! 我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刚才师父也说了,请家仙一般有两种办法。 在东北农村,许多普通人家里也会让有道行的人帮忙请。 这种家仙,其实庇护的是整个家庭,而且庇护范围仅限于日常不大的范围之内。主要是避免邪祟进屋。 毕竟东北那地儿,林子深、邪性的玩意儿多。请个家仙,比较保险。 第二种嘛,就是为类似道士先生一样的修行之人,自身请的家仙。 这一种,是和家里的具体某个人订立的契约。和他成为一体,彼此共同修行进步,同时也能随带庇护家人。 师父要请的,自然是第二种! 就像她和常姑娘,也是这样的主从关系。 告别师父,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往家走。 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洒下万千银辉。 远远的,我就看到对方的半山腰上屋子还亮着灯,在夜色里显得非常的醒目。暖黄色的光芒,引着我回家的路。 我开心的笑了。 爸妈果然在等我回家! 于是,我加快脚步,一路小跑。 回头看,村尾师父的屋子也还亮着灯。 这一前一后的两盏明灯,在一直亮在我之后的很多年人生里……在我遇到各种各样常人无法想象的凶险和恐怖之物时,在我孤独困苦、面对无数阴谋诡计时。 都成为我努力坚持下去的希望! …… ……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来了。 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借着朝阳的光芒“啃”那两本书。 我妈起来喂鸡,看到我,一愣。 然后笑骂道:“都说腰长肋骨稀,是个懒东西。我幺儿平时在假期都要睡到十点钟才起来的,你起得比妈还早,莫是被啥子上身了哦?” 我有点无语,白了我妈一眼。 “有你这么欺负儿子的啊?我就是怕完不成师父的要求,只能以后认真一点了。估计睡懒觉怕是和我无缘了。” 我也无可奈何。 我先看的,是《宅经》这一本。 这是关于阳宅风水的,主要关于住宅的各种选址、营造修建、方位朝向等。我也想着,能快点学会,帮家里的房子看看。 但显然我是想太多了…… 这《宅经》里的内容,实在太晦涩艰深,而且是用文言文写的。我还没上初中,很多东西看得都是一知半解。 一直从早上六点半看到八点半吃早饭,两个小时,就看了三四页!只把天干地支和八卦的方位大致了解了一下。 脑袋昏昏沉沉的,别说背了,大概意思都没咋理解。 “好难啊!原来入玄门,学这种神奇手段,居然比读书还枯燥啊。” 我有些无奈。 本来看师父处理各种诡异恐怖的事情,手到擒来,让尸煞、山精野怪、陈年老鬼尽皆伏诛。真是厉害得很! 就觉得,学这些肯定很精彩、很刺激。 没到,居然这么枯燥艰难。 但我本来就是个不服输的人,而且一想到我还有第三劫,所以早饭之后就继续啃。 你别说,还读出了一点儿东西来。 比如说,从我们吴家村的位置来看,村子顺着山间狭窄谷地呈东西长条形分布,山脚下有河流经过,到村头之外玉带状环绕流出,直连川江。 四周山峰,西北方地势仰高且伸展数里之外,东南方面又有重重山岗,。而在坤方(西南)、艮方(东北)两处又形势平坦,这是村子将有贵人出的风水。 “我们吴家村虽不说穷的很,但也和富贵没关系吧?我爸说,我们村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古时候一个秀才都没出过,就指望我考大学。哪来的贵人啊!” 我心里犯嘀咕。 但转念一想,师父给的书肯定是不会错的。应该是有很多细节我还没搞清楚,毕竟这么深的学问,怎么可能看几个小时就知道了? 看了半天的《宅经》我也实在累了,就换换脑子,把从村里一些年纪稍大的人那借来的初一教科书拿出来预习。 我也没忘,师父要求我上初中之后读书成绩也必须是年纪第一的苛刻目标! “人生艰难哦……” 我小声嘀咕着。 就这样,到了黄昏时分。 日头西斜。 阳光没有了白天的暴烈,变得柔和起来。把整个村子、和周围的山、树林、村外的河流,全都涂抹成金黄色。 天边有火烧云。 气温也下降了一些,有习习凉风。 我是很喜欢夏天的这个时候。 尤其是今天,因为师父马上就要来家里,帮我请家仙了! 我非常期待,自己能请来的“家仙”究竟是狐、黄、白、柳、灰中的哪一种呢? 就个人而言,我比较喜欢柳仙——也就是蛇。毕竟师父的常姑娘就是蛇,我作为徒弟,当然也是蛇最好嘛。 很快,师父到了。 不过,她脸上戴着一张古怪的面具,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我大概猜到,估计是怕自己显得太年轻,容貌是十八九岁的少女,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戴着面具,也增加了一些神秘感。 “仙姑来了?吃晚饭没,要不要先吃饭。” 我妈热情的迎上去,寒暄着。 她摇摇头:“不用了,趁着黄昏之时,昼夜初分、阴阳分割的节点,这时候山野之气最为旺盛。请来合适和厉害家仙的概率更大。” 哦哦…… 我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被我爸拉到一边儿去整理神龛、摆贡品水果和香烛了。 师父又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让我待会儿站在神龛前面,心里默念想要请的家仙种类。 很快,神龛、香烛、水果、鸡鸭,都准备好了! 我师父便开始踏着奇特的步伐,嘴里也念念有词,宽大的衣袖裙摆飞舞,很是好看。充满了神秘的韵味。 然后,她拿起了准备好的七支香——常见是点三支,但若是想请来愿意和自身性命相连的家仙,就需要七支香才行。 但当师父点燃手里的香,插回神龛上的香炉中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都知道,香点燃的话,都会升起一股白烟的。 可此时只见那炉中的香在快速地一点点往下燃,却不见这点燃的香升起白烟! 香燃,而无烟。 “咦?” 师父嘴里也不由发出一个略带惊讶的音节。 然后她看着我:“先暂时不用闭眼想了,先等一等。” “师父,怎么回事啊?” 我好奇又忐忑地问到。 第25章 从未见过的奇特家仙! 站在稍远一点院子角落的我爸妈,见状也有点紧张。但没有得到许可,不敢过来。 师父也没有瞒着我,直接说到。 “按理说,以你的八字和命格,再加上我亲自请仙。方圆百里之内开了灵智之物,愿意来跟着你的不少,甚至可能早就潜伏在四周等待,只等和你心意相通。” “但现在点香却无烟,这就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意思。有点奇怪了。” 啊? 我也有点失落。 听师父这意思,就是没有什么良善的山精野怪,愿意来做我的家仙咯? 那也太惨了吧! 但很快,师父又像自言自语:“难道是……供品不够?” 想到这,她又吩咐我爸妈,再去弄一头猪或者一头羊来! 就算我不太懂,也知道,这种规格就非常高了。如果再没有得到回应,估计请家仙这件事怕是要黄了。 家里本来就养了猪,我爸直接去圈里抓了一头最肥的猪。 也不管这可怜的胖货洛洛洛的惨叫,手起刀落,直接让它凉了。整理干净之后,便摆放到了神龛前面。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一轮月亮已经升起! 师父再次点燃香烛。 这一下,香刚燃起来,就冒出阵阵浓郁的白烟。 宛如实质,凝而不散,像是七根白色的细长柱子朝上升起。 “闭眼,心中想着你要的家仙种类。” 我听着师父的话,赶紧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地反复念叨着。 “柳仙柳仙,我要柳仙!请来一位柳仙吧。” 就这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听师父说一声可以了,睁开眼睛。 神龛前的七支香烛已经燃完,神龛前方火盆里的纸钱也停止了烧完了。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烛纸钱的味道。 我惊讶地发现,摆在神龛上的水果、鸡鸭、猪等供品竟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干枯和萎缩!尤其是那头猪的四条腿,几乎已经皮包骨了。 按理说,就这么短时间,哪怕是夏天也不可能干枯萎缩得这么快。 师父一眼看出了我的疑问,淡淡道:“这说明,家仙已经享用过供品了。干枯萎缩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它最爱吃的部位。” 哦哦! 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那师父,我的家仙究竟是什么啊?咋看不到呢?” “在你自身实力没到一定程度之前,它是不会直接现身的。至于究竟是不是柳仙,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师父看了我一眼,目光柔和。 我笑嘻嘻地挠挠头,知道肯定瞒不过她。 请家仙的事情结束,师父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之前,叮嘱我爸妈说这些供品不要丢,把没有干枯萎缩还能吃的部分,做成饭菜给我吃。 这样的话,算是和家仙第一次共享食物,能够形成一种冥冥中的精神连接。 于是,宵夜我就吃了半只烧鸡。 或许是已经被请来的家仙汲取了精华,这烧鸡有点干巴巴的,没那么多油水。有点儿噎得慌。 ……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面,我独自一人在深山里不停的走啊走。 周围是比人还高的荒草丛,遮天蔽日的树林子,暗处各种古怪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在草丛里若隐若现。 就在我非常紧张的时候,突然! 空中响起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 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什么东西的影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站在我前方的树枝上。 定睛仔细一瞧。 呃……竟然是一只又肥又大的鸡! 圆滚滚,胖乎乎的,毛茸茸。只是浑身的毛,却是纯白色的。 嘴巴上,还叼着一条小臂粗的蛇! 那蛇明明比它的身体还大,但被叼在嘴里、耷拉着,显得非常轻巧。显然是被当成了食物。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肥鸡的一瞬间,我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 “你,你就是我的家仙?” 我小心翼翼地问到。 咕咕咕! 这白色的大鸟发出一阵类似鸽子和鸡一样的叫声,歪着脑袋看完。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 也不知道,嘴里叼着蛇,它怎么还能发出声音来呢? 我非常高兴! 不过同时又觉得非常奇怪。 师父说,她本来施展的“请家仙”的法门,能请来的就是胡、白、黄、柳、灰中某一种。 也就是狐狸、刺猬、黄鼠狼、蛇、老鼠,五选一。 但,没有鸡啊! 哦不对,这肥滚滚圆乎乎的东西肯定也不是鸡。应该是某种奇特的大鸟。 从小生活在山里,以前管得不严,村子里也有打鸟的猎人。我有时候也会去看看它的收获。 却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种又肥又大的白色怪鸟! 没有请来柳仙,我还是有点失望。 “不过算了,有家仙就不错了!这大鸟也不错嘛。” 我很快又高兴起来。 “你好,我叫吴重。以后,咱们好好相处啊。” 咕咕咕。 那白色大胖鸟又叫,然后把嘴里叼着的大蛇放在树干上,开始自顾自地吃起来。然后我就觉得眼前一花,脑袋昏昏沉沉的……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天已经亮了。 “难怪昨天师父说,等我晚上就知道了。原来这请来的家仙,是先和我在梦里见面的啊。白色的大鸟,这是什么东西啊?待会儿去问问师父。” 我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顺手拿过床头放着的《宅经》准备去院子里看。 因为比昨天起得晚了点,遇到我妈已经喂完鸡和猪了。 她笑眯眯的:“小懒猪,早起看书,就坚持了一天哦。” “哼!才不是。昨天请家仙,我也很累的嘛。” 我鼓着腮帮子。 我爸就在旁边笑,然后问我请来的家仙知道是啥了吗? 我说是一只白色大鸟,做梦梦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等待会儿去给师父送饭的时候,问问她。 自从拜师之后,除了特殊情况,我都是把饭带过去和师父一起吃。 我爸妈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早餐做好,有蒸的肉包子、菜包子,还有一些腊肉、香肠之类的。再配上大米粥,算是非常的丰盛了。 其实本来如果我们一家三口吃饭的话,没有这么豪华。 但现在既然师父也要吃,我爸妈就会弄得好很多。 拎着饭盒,一路走到村尾。 “师父,吃早饭啦!” “嗯,自己进来吧。” 我到了堂屋,把早饭在饭桌上摆好。 “师父,我昨天晚上梦见……” “还记得吃饭的方法吧?食不言。” 师父走到旁边坐下,拿起筷子。 我也立刻老老实实开始吃饭,每一口都咀满三十六下,然后成为半流食状混合着津唾咽下去。 等吃完之后,又按照昨天教的,双手结成【婴儿印】来做握固之法,闭目养神。 我又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温热暖流,从我的腹部涌向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等到整个过程结束,我和师父一起睁开眼睛,她才微笑着问到。 “说说吧,昨天晚上看见你的家仙了吧?梦见的是什么?” 我老老实实回答,说是一只白色的大胖鸟。 嗯? 师父修长的眉毛微微一皱,脸上也显出了略带疑惑的表情。 “白色的鸟?难道不是狐黄白柳灰这五家仙之中的某个吗?” “不是啊。” 我摇摇头,便把梦里的情形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师父也皱眉听着。 等说完之后,我看她脸色已经非常凝重了,便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师父?这,这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无论是我所学的请家仙之法,还是实际上比较容易获得通灵之能的动物,基本也就是胡白黄柳灰这五种为主。虽然说,可能在历史上的典籍记载中,极偶尔会出现意外。但也没有你这样的。至少据我所知,目前就只有你是如此。” 师父越说,眉头越是紧皱。 我顿时紧张起来。 “只有我怎么?” 连师父她这么厉害的人,都这种表情,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吧?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可能你梦里那只大白鸟嘴里叼着的那条蛇,才是原本应和了你的供品,打算来成为你家仙的。你心里当时想的是要柳仙对吧?” 嗯嗯! 我用力点头。 “所以,很可能是那只白色胖鸟,拦截了被你请来的柳仙。还把它当成食物吃掉了。我甚至怀疑,为什么一开始请家仙时得不到回应,就是因为被这家伙给拦截了。不允许其他精怪来,同时自己又要求比较高。需要大牲供奉才来。” 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听师父这意思,这白色大胖鸟应该非常厉害吧! 它居然震慑了方圆百里所有想要应和我召唤的精怪。不但如此,还把最后我心里想的召来那条柳仙给直接抓住吃掉了。 “这,这不是属于强买强卖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 那白色大胖鸟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凶猛和强势!吃了我想要的柳仙,然后把自己强行塞给我了。 果然除了人不可貌相之外,鸟也不能光看外表啊……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连你都不知道我的家仙是什么情况,我还怎么修炼你说的家仙这一法脉啊。” 我哭丧着脸。 感觉我的修行之路,怎么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啊。 “不用担心,今天晚上,我也去你梦里。看一看,这白色怪鸟究竟是什么来路。” 什么? 我一听这话,顿时又惊喜起来:“师父你可以进入别人的梦里吗?这,这也太厉害了吧!你教我好不好?” 说完就拉着她的手,晃来晃去的。 啪! 我脑袋上挨了一巴掌:“小男孩,别总是这么撒娇的样子。” 哦…… 我捂着头,一脸委屈。 师父又说到:“更何况,入梦之法,本身是非常危险的。需要做梦的人完全信任入梦者,否则的话,双方的精神都会受到极大刺激。因此这本身算是一种禁忌之术。很多法脉是不愿意传授的。当然,我无所谓,等你境界到了,我自会传给你。” “行了,想画符吧。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天先来学习最基本的运笔和呼吸之法。” 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木桌,我看到上面已经摆好了笔墨砚台、朱砂、宣纸等工具。都是给我用来练手的。 为什么不用符纸? 用师父的话来说,真正的符纸本身就蕴含一些特殊的力量。我这啥也还不会呢,直接用符纸就是暴殄天物的浪费! 自然先用普通的宣纸来学。 这画符之法,说起来简单,实践起来是真的难啊! 首先,是必须要配合呼吸。 呼吸的时候,讲究一个五短七长——也就是五次急促的呼吸再配合七次深呼吸,循环往复。保持均匀。 但你运笔的手速,却又不一样,是要随着不同的笔画来变速的。 也就是说画符最基本的要诀,就是得一心二用,让自身呼吸和手上的动作分开来! 听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非常的艰难。 刚开始,我怎么也做不到。 因为手运笔的速度,总是会跟着呼吸一起动……画得乱七八糟。 好不容易稍微呼吸和手速能够分开了,但每一笔划的停顿又不对了。因为最基本的练习符文就很复杂了,有一百多笔呢! 但每一笔又彼此相连,得有停顿,但实际不能太久,否则就会断开。 总之,搞了一整天的基本符咒结构,还是画得稀里糊涂的。 我非常沮丧,师父却淡淡道:“你学握固之法,第一次就有了气感。如果学画符的话,再第一次就能临摹出完整的符文,那还得了?” 好吧…… 我小声嘀咕:“我还以为自己是超级大天才呢!” 啪! 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好高骛远!早知道你这么自恋的话,就不收你这个徒弟了。” “哎呀哎呀,师父对不起,我以后一定踏踏实实的。” 我吓坏了,赶紧认错,不敢再这么油嘴滑舌了。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除了吃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我会休息,其余时间一直就站在书桌前练习画符。最后手腕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天黑之后,师父就今晚准备去我家里住。 按照她的说法是,两个距离越近的话,越能够比较容易的施展入梦之术。 她要去我的梦里看看,那白色的大胖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大家觉得故事好看的话,可以收藏一下这本书,然后给个好评,让老吴看到大家的支持!给我更大的动力,写出更精彩的故事,谢谢了。 第26章 玉爪海东青 对于师父来家里住一晚这件事,我爸妈都很高兴。 他们觉得,仙姑来了,可以给屋头也沾染一点仙气! 知道师父就在隔壁房间,我睡的非常安稳,还有点小激动…… 当晚,我果然又一次梦见自己在深山老林里行走。 但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 “阿重。” 嗯? 我一回头,就看到师父正缓缓从一片花丛里朝我走来。 “师父,你也在这?” 我觉得有点奇怪。 很多时候,人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有等睡醒了之后,回忆起来,才知道之前是做梦。 所以梦境,真的是一种玄妙之物。 明明是自身经历,但在梦境之中却似乎又不知道身处何处,除非有特殊的方法。 所以在那天的梦里,师父就直接开口到:“阿重,这是在你的梦里。白天的时候,说过我也进入你的梦里一起看看那古怪的白鸟家仙。” 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知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也想起了现实中的事情。顿时惊喜无比,看看自己,又看看四周和师父。 “太厉害了!师父你真的可以进入别人梦里啊。” 我拉着她的手,使劲儿摇晃。 啪! 脑袋上轻轻挨了一巴掌。 “难道我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好了,走吧,去看看你的白鸟家仙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往前走去,我也赶紧跟上。 又来到昨晚梦里那片树林子里,四周寂静无声。 等了没多久,我就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叫声响起,还有扑腾翅膀的声音。 抬头一看,那圆滚滚、胖乎乎、毛茸茸的白色大鸟,已经站在了我前方的树干上。还挺着个大肚子,仰着头,就像个圆皮球一样。 不知道为啥,我从这鸟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很嚣张的情绪,就跟大爷似的。好像在对我说:小子,又来了! 这时,我旁边的师父动手了。 她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咒印,速度很快,我都看不清楚。然后往前做了个隔空拉拽的动作。 呼! 那傲娇的白色大胖鸟就好像被一股力量凭空吸了过来。 咕咕咕? 这胖鸟看起来有点儿懵,估计是没想到今天还来了个厉害角色。皮球一样圆滚滚的身体,瞬间就朝着我们这边飞来。 等这胖货反应过来之后,也在空中用力扑腾翅膀,反抗了几下。 但终究不如师父厉害,而且还先下手为强。 被她一把抓住两只宽大的翅膀,单手就拎起来了——别看师父瘦,力气大得吓人。这在当初送水煞时我就知道了。 这长得跟肥母鸡一样的大胖白鸟,目测起码也有二十斤。在师父手里就跟小鸡崽一样,根本翻不起浪来。 咕咕咕…… 这胖或看着我,一脸不耐烦的叫着。 我居然懂了这它的意思:喂,没看本大爷被坏女人抓了?赶紧救我啊! 一惊之后,也觉得正常。 既然这大胖鸟是我的家仙,那自然是能够和我心意相通的。就算我听不懂它的鸟语,也能在梦中直接知晓意思。 但万万没想到,我还没开口,师父就淡淡道:“先莫慌,既然阿重请来的柳仙被你吃了,你自己顶替了上来,那就让我检查检查。如果不是什么厉害的邪祟来害我徒儿,就不会有问题。” 咕咕咕。 大胖鸟好像有点怕我师父,叫声都有点弱弱的感觉,扭动了几下圆滚滚的身躯,没敢再剧烈挣扎。 师父把拎起来,和自己视线相平,然后翻来覆去地看。 越看,表情越是怪异。 我赶紧问:“师父,这大胖鸟究竟是啥啊?” 她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回答:“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一只海东青啊!而且是极为罕见的玉爪。” ? 我听不懂…… 立刻问到:“师父,海东青是什么啊?玉爪又是啥啊?” “海东青是一种性情非常凶猛和残暴的鹰,飞行速度极快、飞得极高。虽然体型不算特别大,但却是鹰里面的王者。在东北本土民间神话传说里,是万鹰之神,力量和威武的象征。而海东青里最罕见的,就是浑身雪白的品种,俗称玉爪。” 哈??? 我满头雾水,看着师父手里拎着的这只圆滚滚的大胖鸟。实在是无法把它和“凶猛”、“残暴”、“万鹰之神”这些词语联系起来。 而这胖货似乎听懂了师父的话,再次昂起了头,一副嚣张的模样。还拿一双鸟眼斜着看我,好像在说:小子,大爷牛不牛逼? 师父继续说到:“可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胖的海东青?我走遍千山万水,也算见多识广,闻所未闻啊。而且这家伙的翅膀也短了一点,太不正常了。难怪你第一眼,把它给错认成了一只肥母鸡。” 哈哈哈! 我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而这大胖鸟则是脑袋一下耷拉下去了,显得很郁闷。 师父检查了一番之后,表情舒展开来,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只玉爪海东青为何这么肥,又为何会主动找上门来当你的家仙。但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说着她把手里的大胖鸟递给我,让我取个名字。 作为请来的家仙,本质上和人算是形成了一种冥冥中的连接,除非一方死亡,否则不能更换。 自然要取个名字,平时才好相处。 比如常姑娘的名字,就叫常韵。 我顶着大胖鸟,想了想,说到:“既然你这家伙又白、又圆。那就叫你海白圆好了。小名就叫小圆。” 咕咕咕! 海东青不满地叫唤着,显然在抗议。 我“啪”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抗议无效!” 跟着师父,我也养成了喜欢轻轻拍人脑袋的坏习惯了。 ……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旭日初升。 梦里的景象,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赶紧起床,想去隔壁房间敲师父的门。兴奋地想交流一下梦里发生的事。 但见房门开着,里面没人。 跑到院子里,我妈已经又开始喂鸡了,见我起床,笑着告诉我。 “仙姑已经回去了,说待会儿让你带着早饭过去吃。怎么样,请的家仙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一只非常厉害、威武神骏的老鹰,我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小圆呢。以后啊,它就会保护家里的。” 我还是吹了一波牛。 没好意思跟我妈说,是一只肥母鸡一样的大胖鸟。 翻出《宅经》看了一会儿,就带着我妈做好的早饭,穿过村子,一路往村尾师父的家里而去…… 第27章 抬棺匠、阴纸师 之后一段世界的日常生活,就都是如此。 白天,跟着师父学各种玄门之术。吃饭的时候,就用握固之法强身健体。 偶尔有休息的时候,或者晚上睡觉之前,就抽空预习初中的课本知识。 等暑假结束,我就要去两江镇上念初中了。 我们吴家村虽然是在大山里面,但其实走陆路的话,去镇上单程差不多就两个小时。 我爸妈担心我的学习压力大,每天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花费四个小时,实在太累了。就让我只周末回家,平时星期一到五就住校,当寄宿生。 师父也同意了,只是说这样的话,那周末回家两天就全都要跟着她学东西。学校的功课,只能平时学了。 这让我压力有点大,毕竟没有时间复习功课,却还要考全年级第一! 师父还说,不用去住学校宿舍,又费钱又吵闹。 她说自己有个认识的人,在镇上做生意,让我去他家里住。包吃包住,只是平时帮他随便干一点店里的杂活儿就行…… 我一听,师父的朋友啊!那肯定是高人,欣然同意。 要了地址,开学当天一大早,就先兴冲冲的过去了。 等到了那一看,顿时傻眼了。 居然是一家……棺材铺!!! 而且还在两河镇的最东边儿,马上就要出镇子外了。 师父说的朋友,竟然是个开棺材铺的啊? 还好我从小就胆子大,现在又跟着师父修行,勉强也算是半只脚踏入门槛了吧?去棺材铺住,顺便帮忙打杂好像也没啥。 要是普通人,估计会很害怕咯! 棺材铺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布鞋、粗布衣服的老头坐在棺材铺门口抽旱烟,长长的烟杆里,白色的烟雾升腾。 他看到我站在这,咧开嘴笑了,满嘴的黄牙。 “小娃儿,跑到我这棺材铺来干啥子嘛?没得啥好看的,赶紧走哦。在这儿站久了,小心晚上做噩梦哦。” 这老头皮肤干巴巴的,长得很丑。 而且左边脸上还有五条黑色的结痂伤口,从嘴角一直往上延伸到嘴角,显得非常狰狞恐怖。 我很有礼貌地回答:“老人家你好,我叫吴重,是吴家村人。我师父姓秦,她喊我来这镇东头棺材铺找曹大哥。请问……” 话没说完,就被那老头打断了。 他嗖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我。 “原来你就是吴重吴老弟啊?长得一表人才呀。我也没想到,秦仙姑还会收徒弟。羽子命、七杀格,果然不一般。” 呃…… 原来这老头,就是师父让我来找的棺材铺老板啊? 看他这年纪,怕是得有六十多岁了。都赶上我爷了!我咋好意思叫他大哥? 所以赶紧摇头:“曹大爷……” “哎哟,仙姑是我仰望的长辈,她的徒弟咋能这么叫我。你还是叫我曹大哥或者老曹都行。” 我挠挠头,有些无奈。 最后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这样吧,反正我也拜师时间不长,也没学什么东西。既然是来这儿帮忙,就叫你曹师傅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估计和我这么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称兄道弟,他也觉得有点别扭。 只不过如此一来,我对师父的真实年龄更加好奇了! 但这才刚认识,直接问人家,显得太过冒昧。只想着等过一段时间,稍微熟悉一点了,再找机会问一问。 “曹师傅,这是我师父给你的信。”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和一封信,一起递给他。 曹师傅当着我的面打开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紧紧抱着那个木盒子,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小吴啊,未来三年,你就在这儿帮忙吧。既然秦仙姑觉得,抬棺和阴纸这两术是杂门中最重要的,她也是看得起我老曹啊。那我绝对就会把一身本事尽可能全都交给你!” 他拍着胸膛,一脸认真。 似乎是师父在信里夸赞了他几句,就把他给高兴得倾囊相授了?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或者玄机是那个木头盒子里的东西,师父给了他很好的报酬?但师父也没钱啊。 跟着师父学了两个月时间,我已经对玄门中的一些事知道了个大概。这种法脉的传承和授予,都是非常正式和严肃的事情。 我肯定不可能再拜这曹师傅了,他凭啥就决定把所有本事交给我? 实在没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疑问。 曹师傅却神秘兮兮地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你就莫管了,反正秦仙姑给足了我面子和好处。” 他领着我往棺材铺里面走。 不得不说,这棺材铺确实是不一样。 刚一迈过那高达一尺的门槛,我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之意扑面而来。 明明还是九月初,西南川渝一带的气温依然炎热,但这高高的门槛好像隔断了两个世界一样。 我不由得抖了一下,当然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温度突然降低时人的正常反应。 老曹笑道:“怎么样?我这铺子里舒服吧,连空调都不用安。在咱们这夏天热得焦人的地方,一年下来可以节约很多钱哦!” 我点点头,也赞叹了一句:“这应该是曹师傅的手段吧?” “小吴有眼光!确实,这是我用棺材摆的雪山阵。” 他指了指店里面摆放的这些棺材,看似杂乱,其实蕴含着某种特殊的规律。 当然,我才学了两个月,勉强知道点儿皮毛的皮毛。能听得懵懵懂懂就不错了,咋可能看得出来? 我最多也就是知道,这曹师傅是很有本事的!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一个和气的老头儿。 这两个来月时间,关于诸多的杂门法脉,我自然是听师父详细说过了。 所谓抬棺,是指抬棺匠。阴纸,则是指阴纸师。 抬棺匠,顾名思义,乃是抬棺送葬之人。中国人对丧葬文化极其重视,又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所以自古以来,这抬棺入葬就是大事。其中有许多的讲究,也有许多的邪异之事。而专门负责这事儿的人,就是抬棺匠。 其实当初我师父送王飞尸变成的水煞入百骨塔,一路水上行舟,其中就用了不少抬棺匠的手段! 而阴纸,则是指能捎给阴间先人用的纸钱,以及各种各样的纸人、纸马、纸屋等等。 因为全都是给死人用的东西,所以相关的手段就统称为阴纸之术! 精通此术的人,就是阴纸师。 一般能将抬棺或者阴纸术,精通其中一门都颇为不易。但这曹师傅却能同时精通两门,身兼抬棺匠和阴纸师的双重身份,确实了得! 第28章 三星伴月的风水格局 至于说我师父,所学要比曹师傅更多? 那是自然! 毕竟她不是凡人嘛。 只不过因为我要在镇上读初中,她没法亲自教我。而且也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在抬棺和阴纸这两术上,世代都做这个的曹师傅更懂一些…… 曹师傅带着我参观起他的棺材铺,同时做着介绍。 “小吴,我这棺材铺是两层。一楼前面的堂屋有一百来平,主要存放棺材,后屋则是我睡觉的地方。” “二楼则是后屋大,里面放我平时做好的纸钱和各种扎好的纸人纸马之类的。前面临街靠窗有个小房间,就做你平时睡觉的卧室,要得不?” 我当然同意,就把随身带的一些行李、衣服之类的,搬到了二楼临街靠窗的房间。 只见大概十个平方左右,里面又破又旧,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散发着一种陈腐的气息。 也不晓得多少年没人住了! 我苦着脸,看样子,我怕是要花大力气来搞清洁咯。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结果今晚没法好好休息不说,还得干苦活累活。也是有点造孽了哦。 曹师傅看我这副模样,就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到:“小吴,是不是觉得打扫房间很累?” “没有没有,曹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赶紧否认。 在人家这儿吃住,还嫌这嫌那的话,本身也不太礼貌。 他嘿嘿一笑:“没关系,就先让你看看我的手段嘛。房间不用你收拾,天黑之后会有人帮你打扫的。反正等你晚自习放学回来,肯定是搞好了。” 啊? 我有点惊讶。 难道曹师傅这棺材铺赚钱很多,竟然还有闲钱请人来帮忙打扫屋子啊。这不太可能哦! 但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嘴,就跟着一起下楼了。 曹师傅听我说从村子早起赶路来镇上,还没吃早饭,就从屋后面的厨房里端出来一些吃的。 一边很自豪地跟我说。 “盐蛋儿都是我自己腌的,专门从养鸭子的刘跛子那点儿卖的土鸭蛋。小吴你尝尝看!我老曹除了抬棺和做阴纸之外,最自豪的就是这个腌制盐蛋儿的手艺了。” 川渝方言把咸鸭蛋就叫盐蛋儿,至于跛子就是瘸子的意思。 我看他端上来的早饭。 有一大碗稀饭,一个咸鸭蛋,一碗泡菜——主要是泡萝卜和泡生姜。 这就是西南川渝一带乡镇里很常见的简单早餐了。 “谢谢曹师傅。” 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上没吃饭确实很饿。这时候也顾不得客气,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不而不说,他做的盐蛋儿确实好吃! 蛋清又白又嫩,蛋黄翻沙流油,口感很好。而且吃起来还不会太咸。 我很快解决完了一大碗稀饭! “曹师傅,我先去学校报道了哈。等晚上回来帮你处理棺材铺的杂务。反正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就直接说嘛。我师父也说了,在你这儿又吃又住的,我也要做事情。” “要的嘛,小吴你先去学校。放学回来再说。” 两河镇,一共有两所初中。 区中和镇中,一西一东。 因为七八十年代,其实有个两河区。后来拆区并镇,两河区没有了,但区中学却保留了下来。 我考上的,就是区中。教学质量比镇中要好一些,每年考上市里面的重点高中的人数也更多。镇中听说打架的小混混更多…… 区中在两河镇的最西边儿,距离老曹的棺材铺其实很远,需要穿过整个镇子。 虽然以前也总来镇上赶场,帮我妈卖东西,但其实还从来没有去过区中。 这次开学,我是一边问路一边找过去的。 其实学校已经算是出了镇子主要区域了,在一条郊区的公路旁边。往一个山坳里面延伸进去一条路,有点儿缓缓的坡度,倾斜往上,大概也有个三四百米路的样子。 路的尽头,就是两河区中的正门。 虽然只是一所镇上的学校,但大门上的学校名字,实际上却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伟人亲笔写上去的哦! 我站在校门口一看,就有些惊讶。 不是惊讶伟人的提字,而是学校的风水……真的太好了! “这是,三星伴月的风水格局?师父的《宅经》上说,这种风水格局非常罕见。是大吉大利的好位置。没想到,我读的初中就修建在这种地方。难怪虽然只是个小镇中学,却出了一些名人哦。” 我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啥子是三星伴月呢? 顾名思义,就是指在半圆形的月亮附近,有三颗星星相伴。 三星分别指的水星、金星和土星。 有古话曰:一龙扫春秋,三山割半月! 这所学校本身是在镇子主要区域和郊区的连接处,既不远离便利的生活,又不会被嘈杂影响。通过一条小公路和镇上相连。 这条小公路,呈一道弧形弯曲进入学校大门——正是半月的形状!同时,又兼具龙形。简直是最完美的“一龙扫春秋”的形态。 而学校建筑坐落在三座大山围成的一个山坳里,山脚下。 是一片少见的平坦高地,站在这里——尤其是在教学楼的顶楼天台,几乎能够看到整个两河镇的全貌。 自然,后面靠着的三座大山,也就是分别代表着水星、金星、土星了。 我站在学校门口,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后面最左侧的那座山上开垦出了梯田,里面有水。而且还有一些类似小瀑布一样的挂流。 中间那座山,山体最大,看上去就很厚实。泥土层很厚,也就是土星。 最右侧的那座山,土质是页岩——是红色的砂石,如果挖开地面,就能看到赤红色。自然是火星了。 完美的三星伴月风水格局! 我摇头感慨:“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位风水高人选在这儿修建区中学的,着实厉害啊。这种地方,就算是一般的大学,都可以修建了。厉害,确实厉害……” 就在我站在校门口惊讶的时候,旁边突然出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就厉害了?果然是村里头来的土包子。没得见识。镇上这点儿东西算啥啊。县里面,市里面,那些才是开眼的。” 嗯? 我眉头微微皱起,扭头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牛仔裤、花格子衬衫的男生,站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身后还跟着两三个“跟班儿”模样的人。 看这身穿着和气质,就晓得应该比较是镇上比较有钱的人家。 估计是他没听到我前面的话,只听到我最后说“厉害厉害”之类的,就误以为我是在说学校厉害、豪华。 这种人,实在是没得必要和他多说啥子。 所以面对这种嘲讽,我也没回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直接就走了。 说实话,我家里虽然经济条件不太好,但在农村也算是衣食无忧了。毕竟大部分东西自给自足嘛。 我妈养鸡鸭猪之类的很有一套,就是比别人的好吃!所以卖得也不便宜。 但这家伙却好像来劲儿了。 直接拦住我的路:“哟!你这乡坝坝头的娃儿,还有点儿拽哟。我和你说话,没听到啊?至少回答一下嘛。” 可能很多成年人看到这儿,会觉得这个实在太狗血,太智障了。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但说实话,很多人——尤其是男生,在青春期的时候,说话做事真的智障! 不然为啥现在网上会有“中二少年”这种说法呢? 这个纨绔子弟,明明是他找我茬,莫名其妙地乱搭话。我不理会,他还觉得受到了冒犯? 可能是看我穿的不好,衣服裤子也有点儿旧,鞋子也是我妈亲手缝的。就很有优越感。 “让开。” “不让!除非道歉。” “对头!你从乡坝坝头来的,就敢这么嚣张啊?赶紧给我们春哥道歉。不然这三年在区中,你怕是比较难过了哦。” “我们春哥在小学的时候,就是级霸!晓得不。” 旁边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帮腔,但却把我给整笑了。 “级霸啊!我看确实很像。哈哈哈!” ? 那纨绔子弟有点疑惑,不晓得我为啥突然大笑。估计是默念了几次,也脸色大变,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小弟一眼。 然后伸手就要来拽我的衣领,我后退一步,大声喊到。 “老师!这里有个人欺负同学。” 因为我看到旁边有个学校老师模样的人,正从这边经过。他们人多,我也不想刚正面。至于报告老师,面对坏人我也没啥心理负担…… “你们在干啥子!开学第一年,就想记过嘛?” 老师走过来,训斥了他们几声。 这几个家伙,就灰溜溜地走了。 老师看了几眼——估计也看出我的农村里头来的,但没有任何的歧视,反而很热情地说:“同学自己来的啊?家长没一起?” 我点点头:“屋头事情多,忙,我不想麻烦爸妈。” “有孝心,是个好同学。走嘛,我带你去教务处报道。” 一路上,我和他聊天,才晓得他叫陈学。是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今年也要带新的初一年级学生,还说希望我也分到他那个班。 我也这么希望。 毕竟看起来,这个老师还挺正直的,并不是那种看人下菜、喜欢有钱人的坏老师。 可能是缘分,我去教务处报道,提交了各种资料,办好手续之后。发现分到了初一三班。 一看班主任,居然还真的是陈学! …… 其他一些新生入学的繁琐过程按下不表,下午正式开学。 我在食堂随便吃了点午饭,走进初一三班的教室,发现人已经坐的差不多了。 好嘛,我对座位也没啥要求,就走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去。虽然旁边的位置看起来已经有人了,桌面上放了课本,但靠窗这个位置没人啊。 这里要解释一下,我初中时候的座位,都是两两一起的。是那种特殊的双人课桌,横向一共四对,竖排八列。 也就是一般情况下,每个班级是六十四个人。 我在位置上坐好,放下上午领取的课本和文具之类的东西。然后,我就发现,教室里面变得很安静。 好像……很多人都在看我? 这让我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直到两分钟后,我就晓得原因了。 而且感慨,还真的冤家路窄啊! 因为我看到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很显然,就是我之前我旁边这个位置的人,也是我未来的同桌。 而上午在校门口故意找茬的那个纨绔子弟,就跟在小姑娘后面,嬉皮笑脸的。 嗯,不要觉得现在的学生早熟,其实我们那会儿就开始了。 当然咯,才初一,其实也就是懵懵懂懂的对女生有好感而已。不会有太多其他的东西,毕竟也才十二三岁。 “你好,我叫姚楠。你坐这,那我们就是同桌了哦。” 摇篮? 还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啊! 我当时就一愣。 她估计是习惯了,笑着解释了一句:“姚是女兆姚,楠是楠树的楠。不是小婴儿睡觉的那个摇篮。”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一边道歉,一边挠挠头。把我自己的书也往我这边的桌子上挪了一下,担心占的地方太多了。 而那个纨绔子弟,则是带着一个跟班,坐在了我和姚楠的后面。 “姚楠,你不准我坐你旁边,让这个乡坝坝头来的穷鬼坐你旁边啊?这样不太好哦。” “有啥子不好的吗?王大春,你最好老实点儿。如果在学校不听话,调皮捣蛋的话,我回去告你爸妈哦!” “我爸妈才没得空管我呢。” 王大春瘪瘪嘴,然后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很不客气地说:“喂,小崽儿,你和我换个位置嘛?我就不追究你今天上午在校门口对我的无理举动了。” 啥? 不追究我的无理举动! 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有够不要脸的哦。 明明是他自己故意找茬和挑衅,结果变成我的问题了? 我直接回了他一句。 “不换!” “给脸不要脸哦!” “滚!” 这个字彻底把他惹毛了,他站起来撸衣袖,看样子是想打我。 第29章 放屁符 旁边的姚楠也吓着了。 估计是她也没想到,王大春居然真的敢动手打人。 我倒很淡定。 尸煞我都见过,黄皮子精我都打过,鬼请客我都遇到过……还会怕你一个纨绔子弟? 更何况,师父平时也会教我练拳脚功法。 虽然才练两个月,但我感觉干架至少不会输。 就在我在考虑,怎么能快速将这二货干趴下时。突然教室门口响起一声大喊。 “王大春,你要干什么!”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大春举起的拳头,也僵在半空不动了。 我扭头一看,只见上午带我去教务处报名的老师陈学,正夹着几本教科书走了进来。怒气冲冲地盯着王大春。 “王同学,我不该没听你的指挥,乱坐位置。我这就搬,你不要打我了。” 我顿时演技爆棚,坐了下来,声音怯怯,假装害怕。 旁边的姚楠都看呆了! 王大春也惊呆了。 陈老师暴怒,过来直接抓着王大春的手腕,拉到过道里站着。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对方脸上了。 “王大春我跟你说,别以为你爸妈在镇上有点地位,你就天天在学校耀武扬威。我们区中是两河镇附近最好的初中,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不是让你来打架的。你胆子好大,同学坐哪儿,还要你来安排?这个班主任你来帮我当啊!” “陈老师,我没有……” “滚出去!站在教室门口。” 王大春被吓得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站在教室门口了。 然后陈学又转头看我,表情缓和了很多:“我说吴重,你还真分到我这个班了。我看过你的升学成绩了,是你们乡小学第一名。初中也好好读书,莫被这些坏学生影响了。放心,谁欺负你,就跟我说。老师绝不轻饶。” 嗯嗯! 我非常乖巧地点头,说谢谢陈老师。 他也笑,说自己最喜欢好学生了。既然我和姚楠坐一起,以后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说完之后,陈老师就回到讲台上,开始新生入学的第一节班会…… 姚楠皱着眉:“吴同学,你为啥撒谎?” 我手一摊:“怎么撒谎了?是王大春不准我坐这儿的嘛。而且我确实也很害怕啊。” “哼!阴险。我突然觉得,你也不像好人。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姚楠瘪瘪嘴,转过头去,没理我了。 不过我也懒得理她。 别人可能会觉得姚楠很好看,也是班花。可能会顺着她、哄着她。 但再好看,能和我师父比么? 师父那么漂亮,这世上没有任何女生能和她相提并论。所以我对女人的颜值认知也被无限拔高了。 就像是见过了大江大河,哪里会在乎小溪流? 班会挺无聊的,我一边偷偷拿出数学课本预习一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发现站在教室门口的王大春正恶狠狠地盯着我。 “看样子,这纨绔子弟还没有受到教训?也是,这种人,不被打痛了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 我想到个法子,笑了。 这两个多月,我跟着师父苦练画符,已经能够制作一些基础的符咒了。 虽然都是雕虫小技,但整治整治坏人还是没问题的。 那天下午没有课程,基本都是各科老师来和我们见个面,讲讲未来的初中生活和教学安排。 下午六点,放学了。 大家都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 因为从初中开始,我们都是有晚自习的。 六点放学后,有一个半小时的吃晚饭和休息时间。然后再上晚自习,从七点半上到九点半。 不得不说,比起小学实在是苦逼了太多。 等同学都去吃晚饭了,教室里暂时没人了。 我就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符纸,往墨水盒里倒了一些朱砂,毛笔字沾着开始画符。 我画的是最初级、最容易的符,作用也很简单,就是会让人不停的放屁! 因为太低级,作用也很奇葩,所以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反正师父说,一般都是叫放屁符……,顾名思义非常简单粗暴。 就算这种最低级的符咒,我也画了两分钟才搞定,额头上也除了汗。 又摸出一个打火机,把这放屁符点燃了一个角。 赶紧拧开后面桌子上王大春的保温杯,对着杯口,手一抖。 呼啦! 符纸瞬间爆燃,变成细小的黑色灰烬,飘落进水里。然后消融不见。 我盖上杯盖,重新放了回去。 然后就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面包,边吃边继续预习其他科目…… “必须保持考试成绩年纪第一,压力大啊!晚饭都没时间吃了。” 我叹息一声。 …… 七点之后,同学陆续回到教室。 王大春也在他几个小弟的簇拥下,坐到我后面。 啪! 他用力拍了我后背一巴掌,冷笑着:“小崽儿,你是真的把我惹到了。如果你还有种的话,下晚自习之后,咱们教学楼上的天台见。” 我看着他:“你确定?谁不去谁是狗!” 王大春一愣。 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刚,也大声喊到:“好!晚自习放学,楼上天台,谁不去谁是狗。” 这时候,班级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还窃窃私语。 “哼,到时候让你好看!” 王大春说着,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还摇摇头:“舒服,这水好喝。高级保温杯,你这种土包子没见过吧?” …… 一般来说,我们那儿的晚自习是不上课的。主要是复习或者预习,再做做题之类的。班主任会坐在讲台上守着。 所以教室里,非常的安静。只有书翻页和写字的沙沙声。 “咦,怎么还没开始?难道我的符没画好?还是某个缓解的操作上出了问题?” 我咬着笔杆,眉头微皱。 确实也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用符咒来对付人。 “唉,算了,大不了今晚去天台上和他打一架算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 砰砰……噗噗噗! 从我后面传来一连串的闷响声。 紧接着,就是王大春同桌的一声惨叫:“春哥!你放的屁好臭啊。我遭不住了。” 说着,还站起来往外撤了撤。 本来吧,晚自习的教室就是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的。王大春放这么响的屁,已经算是惊天动地了。 再配合他同桌兼小弟脱口而出的惊呼,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很多人眼泪都笑出来了。 姚楠脸上也露出厌恶的表情,用手遮住了鼻子。我当然也是照做,确实太臭了! 学画放屁符的时候,我可不知道这玩意儿还有额外的功效。 王大春脸涨得通红,尴尬到了极点。 “安静!!!” 讲台上的班主任陈学大喊一声:“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有什么好笑的?” 他虽然不喜欢王大春这种纨绔子弟,但还是要维护学生的脸面。 不过还是说了一句:“王大春你也是,憋不住吗?我就没见过放屁像你这么大声的。自己注意点儿,控制一下。” “我,我……” 王大春百口莫辩,只能讪讪坐下。 我倒是很清楚,喝了放屁符的符水,根本就无法控制,也无法觉察! 正常放屁,是需要通过括约肌的,因此人会有感觉。也能稍微控制一下。但放屁符,是不行的! 王大春刚坐下,立刻又是一连串炸响。 砰砰砰,砰砰。 比刚才还大声! 我看到王大春的脸都绿了。 哈哈哈哈! 全班再次哄堂大笑,连班主任都制止不了了。 而在大笑声中,他即使用手捂着腚,还是在持续放屁,发出清脆而嘹亮的声响。压都压不住。 我也哈哈大笑,在全班都笑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我笑的更意味深长。 王大春哭丧着脸:“老师,我,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我请假去趟校医院。” “好,我带你去。” 陈学作为班主任,还是担心学生出事的。便强忍着气味,打算走过来。 但就在这一刻,王大春表情猛地一变,眼神里全是无边无际的惊恐! 第30章 肩膀上的手印 刚走下讲台的陈学,也注意到了王大春表情的剧烈变化,赶紧问:“你怎……”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声响。 砰砰砰,哔哩咔嚓! 那种混合着液体的闷响。 王大春的同桌——也是他的小跟班曾金,再次惊呼:“啊!春哥,你,你这是拉稀了啊。全拉裤裆里了。” 噗! 我实在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来。 不得不说,这个曾金简直是神助攻。如果不是知道情况,我都以为这家伙是站在我这边的人了。 每一次发言,都能让王大春更加的尴尬。加速了他的社会性死亡过程啊! 姚楠吓得花容失色,使劲儿地往我这边靠。 我也赶紧使劲儿往后靠,生怕她碰着我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 刚走下讲台的陈学,又重新走了回去,伸手指着曾金:“咳咳,曾金,你是王大春的同桌。就你扶他去校医院看看。我要看晚自习,就不去了。” 我哑然失笑。 这不是看王大春拉裤子里了,太嫌弃了,不想带着去了嘛? “看样子,这位陈老师也挺有意思的。只不过我也没想到,放屁符不但能让放屁,还能让人拉稀啊?” 我心里觉得好笑。 曾金哭丧着脸,强忍着恶臭,扶着虚弱的王大春往教室外走。 经过我这一排的时候,我小声说到。 “喂,别忘了放学之后天台见,谁不去谁是狗!很多同学都听到的。” 捂着肚子的王大春脸色再变,都快哭了。咬牙切齿地回应。 “我是拉稀了啊!肯定没法去了,不是故意的啊。咱们改日行不?” “呵呵。” 我轻蔑地笑了笑,不再看他。 曾金扶着他往外走,沿途还在不断的放和拉…… 走到教室门口时,我还听到曾金的声音传来。 “春哥,你别拉了行么?憋着点啊。裤子都兜不住了。哎呀,真的流出来了。” “妈卖批!你的臭嘴巴能不能给老子闭上啊?” 这气急败坏的声音,又让教室里的同学哄堂大笑起来。 …… 后面的晚自习,我就默默地认真预习功课了。 一想到师父的严苛要求,就感觉头大。 这时,姚楠轻轻碰了我一下。 我停下笔,看她。 “干啥?” “是不是你在整王大春?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感觉应该是你在搞鬼。”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厉害的。 但我肯定不能承认啊。 所以只是翻了个白眼:“小姑娘家家的,可别血口喷人啊。王大春自己吃坏了肚子,和我有啥关系?而且他都看医生去了。” 说完也不理她,继续学习。 我可是好学生! 哼! 姚楠瘪瘪嘴,也没再理我。估计她是家境好、长得漂亮,所有人都围着她转。遇到我这种油盐不进的,不太习惯…… 我可不惯着她! 要坐三年同桌呢,如果一开始就被对方牵着走,可不行。 虽说这小姑娘确实还挺好看,但和我师父一比简直就是渣渣。 和预料的一样,去了校医院的王大春不可能再回来和我去天台干架了。 于是晚自习放学后,我就直接回镇子东边的棺材铺去了。 从学校所在的镇西,一路往镇东头走去。越走,四周的人越少,灯光也越来越暗淡。 毕竟东面没有学校这样的人群密集区域,又是九十年代末的小镇上,到了夜里自然行人不多。 每隔几十米能能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已经非常不错了。 很快,就走了大半的路程。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 我看到那儿拐角的地方,摆着一些瓷碗和瓜果馒头,地上还用粉笔之类的画了一个圈。里面有纸钱燃烧的灰烬。 很显然,这是有人在这烧纸祭奠。 也正常,毕竟这样的地方,乃是阴阳交界之地。 十字路口,意愈四通八达。古人认为无论你死后魂在何处,十字路口都可以通达 所以十字路口白天是阳人过路之处,到了夜晚,也是通往阴间之所。故而有祭奠亡魂的,都会在十字路口摆放一些供品、燃点纸钱冥币…… 好歹也跟着师父学了两个多月了,我还晓得,如果是在给亡故亲人烧纸钱的时候,要尽量选择在十字路口的西侧。这是因为既方便鬼魂来自取,也方便鬼差东奔西走,尽快把东西送到阴间的亡魂手上。 而若是简单的供奉一下附近可能飘荡的亡魂阴灵,则是在路口东侧。有人鬼殊途各走各路、不要与烧纸者纠缠不清的意思,亦可防止其它冤鬼骚扰烧纸的人。 听说,关于十字路口烧纸,还有一首歌诀:十字路口四方连,东南西北路享通。各种亡人此地过,领取纸钱也轻松。做人不可得罪人,四方路人都要敬。东南西北都敬到,没有凶灾过平生。 可见这华夏的玄学之术,博大精深。 光是一个十字路口烧纸,就有许多的讲究。 我这种粗知皮毛的,都能说上很多。 也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晚上我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速度很快、绝不停留!而且尽量不从东、西两侧的路上过。 反正没车,我直接从路中间穿过就是。 最后我还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那些纸钱灰堆在十字路口的东侧,应该是附近的某些镇民烧给附近飘荡的亡魂,以积阴德的。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旋风,在夏天夜里,吹在身上也有点儿冷飕飕的感觉。 我心头一紧,立刻加快脚步离开了。 回到棺材铺,店门没关,能看到里面透着昏黄暗淡的光芒。抬腿迈过那一尺多高的门槛时我突然听到后面“砰”的一声轻响。 扭头一看,却啥也没有。 可能是我的错觉? “曹师傅,我放学回来了!” 大声喊着,就看他也背着手笑眯眯地从黑暗里走出来,问我要不要吃点儿夜宵?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问他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 “行,今天晚上就有件事情要去做。应该不难,小吴你先……等一下,你肩膀两边怎么了?” 曹师傅本来还笑眯眯地说着,突然目光落在我左右两边肩膀上,表情微微一凝。 “怎么了?” 我也疑惑地扭头看了两眼,顿时头皮一麻、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自己两边肩膀、靠近肩胛骨外侧的位置,各有一个黑色的五指手印! 甚至能清晰辨别出,大拇指是扣在锁骨末端、其余四指估计在靠后背一些的位置。 就像是有某种东西,双手搭在我肩膀上,在夜色里一路跟着我走回了棺材铺…… 我想起刚才进门时,好像是有啥东西撞到门槛的“砰”的一声,猛然回头一看! 第31章 房间是纸人打扫的?! 当然,啥也没有看见…… 不过曹师傅却顺手拿起靠在墙角的一根扁担,直接骂骂咧咧地就往门口走了过去。 “我日你大爷!胆子倒是大得很,找人居然找到我这棺材铺子来了。今天不把你龟儿狠狠弄一顿,你不晓得哪个才是这条街的老大。” 看他这样子,我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霸气啊! 我也跟着往门口走过去,这时,就借着大门上面放的八卦镜的反光,看到门前站着一个白色衣服的女人。长长的头发披散到腰,把脸全都遮住了。 肉眼看不见,只能在门头上的镜子里看。 很显然,就是个女鬼。 曹师傅挥舞着手里的扁担,朝这女鬼打过去。 它立刻朝着远处飘走,曹师傅追着打了几下,打中了一棒子。 我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呸! 曹师傅吐了口唾沫。站在街上,一手叉腰,一手持扁担,还在骂:“看你个孤魂野鬼可怜,也没做太多坏事。今天就算球咯。再跟来撞我屋头的人,莫怪我不客气。” 不晓得为啥,刚才女鬼这个造型,其实让我有点想起我师父以前故意把自己弄得疯疯癫癫的时候。 你别说,除了她穿的衣服是各种颜色和布料拼凑的,整体还挺像! 所以我笑了一下。 朝这边走回来的曹师傅当场就震惊了。 “我说小吴,你这遭了撞客路祟,不但不怕还在笑?不愧是秦仙姑的徒弟。” 撞客,也是鬼祟的另一种土话说法。 至于路祟,其实就是在十字路口附近徘徊的鬼魂。 我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摆摆手说是因为想到别的事了,然后又问这女鬼是咋个回事?听曹师傅这意思,好像是认识的。 他叹了口气,大概说了一下。 原来,这女鬼其实是一个外地嫁过来的媳妇儿。 就住在离十字路口不远的那一排临街的房子里,性格还算比较温和,平时邻里关系也不错。 结果一年多前出去买菜,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酒驾的司机开车撞死了。 那司机当然也判了刑,赔了钱。 她老公一家人也从镇上搬走了,不晓得去了哪儿。 这女鬼估计是觉得委屈,自己生前善良,却落得个横死下场。所以亡魂一直在十字路口那儿徘徊,变成了路祟。 但因为也没有害过人,平时也算老实。曹师傅念在她可怜,就没有太去管这事儿。 毕竟他只是一个抬棺匠、阴纸师,超度亡魂这种事不算特别专业,嫌麻烦! “今天估计因为你的羽子,对它吸引力太大。所以就想跟过来,趁你睡着了,吸你的阳气。等明天晚上有空,我还是去把它超度了算球。累就累点儿。” 曹师傅絮絮叨叨地说着,和我一起进了棺材铺。 让我先回屋子去休息休息,等会儿晚上十二点,要去镇子外的一户人家里帮忙抬棺材下葬。棺材也是在他这卖的,算是一条龙服务…… 也不晓得,我这算运气好还是差? 这才来第一天,就要去帮忙抬棺材了。 虽然他说我不用真的出太大力气,只是去学习一下,算是开个眼,熟悉熟悉流程。 噔噔瞪地上了楼,经过一堆各种各样的纸人纸马,到了我的房间。 开门一看。 果然! 早上还脏得跟垃圾站一样的房间,现在已经干净整洁,连靠东面墙的单人床都铺得好好的。 “不会是曹师傅自己打扫的吧?” 我非常好奇。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干净得灰尘都没有一丝。 呼! 我直接仰躺在床上,双手抱头,看着头顶的白色蚊帐。 未来三年,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了! 估计是白天也有点累,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四周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什么东西在移动。 要是在别的地方,可能我会有点害怕。但这可是曹师傅的棺材铺里! 师父都说,他是个厉害的抬棺匠、阴纸师。 刚才更见识了他拎着扁担追打女鬼路祟的彪悍,这里不可能有邪祟进来吧? 所以我也就比较安心。 等醒过来的时候,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到晚上十一点了。 曹师傅说是十二点开始抬棺,那算算时间,也应该快出发了。所以我就准备想下楼,去一楼店铺里等。 从房间出来,经过二楼放阴纸制品的地方。我发现有几个纸人的位置,好像和白天看到的不太一样! “咦?那个男童纸人我记得是在中间,现在咋跑到左边去了呢?还有那个小女娃模样的纸人,放的也不一样了。” 好奇心让我靠近一点儿去看。 灯光昏暗,我凑得很近。 然后就发现,这里的几个纸人手掌、衣袖位置,都有点儿脏兮兮的,像是沾染了很多灰尘。 “曹师傅咋个搞的哦,这些纸人白天好好的,现在被弄脏了……等等!”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惊讶的念头。 该不会,是这些纸人帮我打扫的房间吧! 一想到,我脑海里就冒出一幅幅画面:夜晚漆黑的房间里,几个纸人在打扫着房间。拖地、擦灰、铺床……在这个过程中,有的灰尘沾染到身上,就给弄脏了。 我后背感觉凉飕飕的! 虽然这是曹师傅的手段,肯定对我没有恶意,还帮忙收拾房间。但想想,还是觉得有些瘆人的。 更重要的是,我两三个月之前被老鬼请客的时候,还被坟前供奉成祟物的纸人给抬过去的,对这东西稍微有点儿犯怵…… 不过我还是努力强笑着双手合十,朝前方几个纸人道谢:“应该是你们帮我打扫的房间吧?多谢多谢,辛苦了啊。” 说着,我就转身准备下楼。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借着屋里昏黄暗淡的灯光,似乎看到几个纸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嘴角似乎有笑容。 …… 到了棺材铺,曹师傅正坐在门口抽烟。 是那种带烟锅嘴儿的旱烟,味道很呛,烟雾缭绕。 看我下楼,他笑道:“你还挺准时,没让我去楼上叫你起床。” “那是,不能误了事嘛。不然回去师父肯定也要骂我的。对了曹师傅,房间是不是纸人帮我打扫的啊?这就是阴纸术的手段吧?” 哟! 他把烟杆儿在门口上磕了磕:“小吴不错啊?看出来了!确实,这是扎纸人的一种手段。那几个纸人,可是我费了大力气才做出来的。一般的也不行。”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心说这阴纸之术确实神奇。 如果能够学会,以后多弄几个纸人当免费劳动力,帮自己干活做家务,岂不美哉? 又过了一会儿,棺材铺门口来了几个人。 都是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穿着草鞋、短裤,身上是麻布背心。腰上还缠着粗粗的麻绳,每个人肩膀上还扛着一根扁担。 看上去,就散发着彪悍之气。把曹师傅团团围住。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曹师傅虽然玄门之术挺厉害,但面对几个健壮的活人,刚正面怕是没啥大用啊。” 我往一口棺材旁边缩了缩,如果真是找麻烦的,我就从后门跑出去,去镇子中心的派出所报警。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 第32章 黑猫入棺惊溺尸 这几个魁梧壮汉都朝曹师傅拱手,态度恭敬。 “曹棺匠,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准备出发去镇北段家抬棺了?” 呃……搞了半天是友军啊? 曹师傅笑眯眯地点头:“不错啊大牛,东西准备的齐全。龙绳,凤棍都带好了哦。那我就只带龙骨和蛟根了。来,认识一下,我的小老弟。” 说完他又顺势伸手往旁边想把我拉过来,结果手抓了个空。 一回头,就发现我在后面的一口新棺材边儿,正有些尴尬地往门口走。 “咦?小吴,你刚才还在我旁边站着的,咋个一转眼就跑后面那么远的地方去咯?” 我有点尴尬。 挠挠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哎呀,刚才我看这些大哥气势汹汹的,我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就想找机会跑。” 曹师傅和那几个壮汉都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尤其是领头那个叫大牛的,笑得捂肚皮。但我也感觉得出来,他们都是善意的笑,并不是嘲讽。 笑完之后,大牛还说我是个耿直的人,有啥说啥。 于是,曹师傅拿了一根大棒子,又让我帮他拿一根扁担——就是不久前追打那女鬼路祟那根,就和这些汉子们一起出发了。 已经是深夜,街上寂静无声。 别说人了,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偶尔有几只野猫野狗之类的,在垃圾桶里刨食吃。看到我们经过,就龇牙咧嘴的。 但大牛等人也朝它们龇牙咧嘴,这些畜生就吓得四散逃窜。 曹师傅跟我解释说,因为大牛他们常年协助自己抬棺,身上煞气重、阳火旺。气息就能震慑野猫之类的阴祟之物。 一路上,还跟我介绍了一些关于抬棺的行话、规矩和禁忌…… 比如他们说的龙骨,其实就是指抬起棺材的那一根中间的大梁——是最重要,最坚固的。所有的工具,都围绕龙骨展开。 此外,还有两根横梁——也就是所谓的蛟根。 蛟比龙小,在大梁旁边起辅助平衡棺材的作用。 凤根,其实就是架在抬棺人肩膀上的扁担了。至于龙绳,就是大牛他们缠在腰间的麻绳,主要是用来缠绕和固定龙骨、蛟根等用的。 除了蛟根是死了人的主人家自备,其余东西基本都是抬棺匠们自己带——因为永久了比较称手。 而且我个人还猜测,可能还有一些独门秘诀,具有特殊的能力! 就比如说曹师傅那条凤根(扁担),就能够自己用来打鬼。可见绝对不是普通的扁担,而是类似法器一样的东西…… 此外,还有一些抬棺的规矩,太多太杂,我都记在心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没多久,我们出了镇子,往北去。 今晚需要去抬棺的段家,算是两河镇比较有名的富贵人家了。 早在十几年前,八十年代中后期,就开始做果园种植的生意了。 段家把附近农民的田地都收起来,承包了弄成一大片,两河镇附近连绵十几座山头都是他们家的果园。 据说还在县城甚至主城里,都买了房子! 像我这种,虽然从小爸妈比较疼爱我,吃穿也没缺我的。但就算在两河镇上买房子,都不太敢想,更别说县城,甚至是主城里了。 段家现在当家的,叫段仁。已经六十多岁了,妻子早已亡故,膝下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老大老二都已经成家,老三和最小的女儿都没结婚。 段仁是那种很传统的大家长,希望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 所以就在两河镇北郊的一座山脚下,买下了一大片土地。然后修建了一座大别墅,都有点儿类似于小型庄园了。 镇上的人都称之为段家大宅。 虽然两河镇抬棺材这一块儿业务拿主意的是曹师傅,但一般在外面负责接活儿的,则是大牛他们。 所以大牛边走边给我们讲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今天要抬的棺材,就是段家小女儿的。据说是三天前不小心在河边溺死的。段老板非常悲伤,在家停灵。还专门找了附近有名的道士先生袁飞来做了法事,选了块风水宝地,准备今晚下葬。” “前天袁先生过来做法事的时候,我也去现场看了。问题不大,流程很顺利,没得啥子意外情况发生。段小姐应该真的是意外溺亡。所以这次抬棺也比较简单。” 旁边另外一个相貌憨厚、绰号叫二狗的人也点头,笑嘻嘻地附和说。 “而且段老板真是大方,居然主动说给她女儿抬完棺下葬之后,一共给我们八千块钱。这比平时多太多了。” 八千! 我听到这个数额,整个人都惊呆了。 脑袋嗡嗡的。 那时候可是1999年哦! 别说我们两河镇这种小地方,我看电视新闻说,连首都的城镇职工,平均一个人一年的工资才八千。 就抬一次棺材而已,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虽然说是大牛他们加曹师傅在内,五个人分这八千。那也非常多了。 我在这儿震惊钱多,但曹师傅听完,却是不喜反忧。 他皱着眉:“段老板是土生土长的两河镇人,对这些风俗习惯和价格行情应该非常的清楚。一般正常抬棺就是一千块钱。难度大点儿的,也就两三千。给八千,钱太多了,我心头有点儿不安。” “大家都知道段老板疼爱小女儿,希望我们好好送她一程,所以给得多呢?” 大牛回答。 他去现场看过段小姐的尸体,和灵堂的布置,感觉没啥问题。 曹师傅点点头:“嗯,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许确实是段老板大方,毕竟是大老板嘛。” 过了镇子北面的石拱桥,就到了镇郊。顺着一条往上蜿蜒的水泥公路走,两旁都是破旧的平房,很多甚至是民国时候留下来的,里面还正常住人。 绕过几个弯,眼前赫然开朗。 在朦胧的月光下,我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山脚下一块开阔空地,依山修建着一栋四层小洋楼。也是这附近还唯一有光亮的地方。 “嗯,那就是段家大宅。马上到了。” 大牛还指着从公路延伸出去的一条更狭窄的水泥路:“本来那一片都是田地,段老板自己出钱修了一条路,和大路连起来的。他们家有小轿车。” 那个年代,有车的人家绝对是凤毛麟角! 不知道为啥,我第一眼看去,就隐隐觉得这段家大宅的风水有点古怪。 但一时之间,我也说不清楚问题在哪。 或许是因为我才学了两个月,或许是因为天黑看不清楚周围的山川河流地形格局。 等走到段家大宅门口,就看到最外面的铁门敞开着,宽敞的院子中心停着一口朱漆红色棺材。 棺材开着,还没封盖。前方摆着香案,上面放着香烛纸钱等物品。 四周的屋檐下、墙壁上,都挂着白色的布,一些段家的亲戚来来回回走动,估计是来帮忙的。但是也不咋说话,整个灵堂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我看到一个头戴方冠、身披褐色麻衣的人,正站在别墅门口和一个容貌威严的老者交谈。 那老者头发花白,脸色憔悴,应该就是段老板了。 旁边还有三个年纪不同的青中年,可能就是他的三个儿子了。 这时,段老板也注意到我们了。 便朝这边拱手:“曹师傅,今晚要辛苦了哦。” “段老板客气了!” 曹师傅回礼之后,又看向旁边那个麻衣道士:“袁先生都准备好了吧?” 原来,这个就是附近有名的道士先生,袁飞。 他回答到:“曹师傅放心,一切顺利。只要麻烦你和大牛他们抬着段小姐的棺材,从正门出,然后顺着西边小路直接上山。我给段小姐选的金凰展翅穴就在王家高坡的半山腰。” 好! 老曹点点头,觉得这个先生做事还是靠谱的。 金凰展翅穴? 虽然师父那本《葬经》我才刚看了二三十页,但恰好里面就提到了这种墓葬阴宅的风水格局,大概还记得一些。 心中暗道:“这种风水格局,确实挺不错。溺死的人,一般魂魄都水阴。尤其是女人,阴气更重。金凰展翅,则是取凰鸟奔向太阳的意蕴,阴阳调和,还能俯瞰前方的川江。风水循环,是个好地方。” 师父传授给我的东西,肯定都是非常高深的。 而这个姓袁的道士先生,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说明确实有几把刷子,并非是浪得虚名。 “那行,曹师傅和袁先生你们休息一下,等时间到了,就准备封棺,然后抬棺带小女上路。” 段老板说着,眼眶又红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悲痛。 就在这时,突然! 喵呜!!! 不知道从院子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野猫叫声,非常渗人。 我眼皮一跳。 这么多人帮忙看着,院子里怎么还会有野猫?!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黑影像是闪电般地从草丛里窜出,嗖的一下就越过了人群。跳到了还没有封盖的棺材头上! 发出“咚”的一声响。 赫然是一只眼神阴森的干瘦黑猫,蹲在棺材头上。 我心头一惊。 而旁边的老曹和袁先生已经异口同声地惊呼。 “拦住那只黑猫!千万别让它跳进棺材里。否则会惊尸。” 【作者有话说】 喜欢这书的读者可以收藏一下,评论区给个好评,或者留言鼓励一下我啊!知道有人在看,有人喜欢,我写起来也更有劲儿,谢谢~ 第33章 封棺女尸疑睁眼? 猫惊尸! 这确实是一件非常严重,也非常麻烦的事情。 猫这种东西,阴气很重。 民间俗话说:狗通灵、猫过阴! 意思就是说,狗的眼睛能看见一些人看不见的特殊东西,而猫则是本身就行走在阴阳之间的动物。 人死之后,生气消散,归于天地。 但是却还有一口残留的气在胸口到喉咙这一块躯体内,被称之为死气或尸气。 一般情况下,这种尸气在胸中郁结七天之后,就会自行消散。 但若是还没消散的时候,就被突然引动,可能就会造成尸变! 这些事,就算不是玄门中人。生活在农村的,年级稍大有阅历的,都知道一点儿。 可惜,老曹和袁先生的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这黑猫跳上去的时候,棺材附近恰好没什么人,大家都离得比较远,根本没法阻挡。 喵呜! 黑色野猫阴森地叫着,直接就跳进了棺材。落在了段小姐的尸身上。 几乎是刹那之间,棺材里就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咯咯洛洛声响。很像是木头在摩擦和扭动的感觉……xbiQiku.com 老曹和袁先生脸色同时一变。 “不好!起尸了。你们都躲远点。” 话音落下,两人已经朝棺材冲了过去。 大牛赶紧拉着我,往后退到了别墅门前的大石柱旁边。 然后我就看到,一具穿着白色寿衣的女尸,从棺材里缓缓地坐了起来。刚才那只黑猫,就蹲在她的肩膀上,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绿光。 而老曹和袁先生,一前一后,站在棺材两头。表情警惕,已经摆好了架势。 老曹把缠在腰上的麻绳已经握在了手上,前端系成了一个活套圈,这东西就是他的凤绳。已经用来绑过不知道多少口棺材了,沾染阴气,本身也有了一定的特殊力量。 袁先生则是拿着一根短短的木棒,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擀面杖。 当然,我晓得那东西其实叫拷鬼棒或者打鬼棒、赶鬼棒。 师父说过,这是一种比较基础但很实用的法器。 民间法脉的道士先生,因为财力和法力有限,制作厉害的桃木剑法器比较困难。就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制作这种拷鬼棒。 棒面有各种符篆,能够辟邪、打鬼、镇尸! “一起动手!” 老曹喊了一声,把手里的麻绳像是套圈一样扔了出去。 唰! 麻绳准确地套中了女尸的脖子,然后他用力往后一拉。 砰! 刚坐起来的女尸又被强行拉得倒进了棺材里面。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袁先生也已经飞扑上前,手里的拷鬼棒猛地打响那只黑色的野猫! 砰! 同样是一棒子命中。 喵…… 这阴邪的动物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横飞出去好几米,摔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然后缓缓从身体下面渗出一大滩血来。 我眼皮忍不住一跳。 《葬经》里说:灵堂见血,大难临头! 本来灵堂这种地方,就是阴气汇聚之地。尤其又是在家中停灵的,更暂时会形成附近阴气的中心点。 这种时候,如果见血,那会对停灵之处的风水造成很大影响。 当然,如果真的不小心见了血,也可以事后补救。 但今天这情形,有点诡异啊。 看样子,这个姓袁的道士先生,学的风水之术显然没有《葬经》上那么完备。否则的话,出手不会这么狠,会有所顾忌。 事情已经发生,我又才刚上初中,自然不好指责大人。 而站在别墅门口的段老板看老曹用绳子套着女尸拉倒在棺材里,还喊了一句:“曹师傅,莫伤到我女儿了啊。” 看来,确实疼爱这段小姐。 哪怕是已经死了,也不愿意尸身受损。 旁边的大牛有些发愁,说了一句:“黑猫惊死尸,尸变抱活人。就算曹棺匠手段了得,怕也没这么容易搞定。” 死人胸口郁积的尸气一旦被激发,起尸之后,就需要用活人的阳气来冲抵才能让其溃散。 只不过,冲抵的方式,是尸体会到处追赶活人。抓住某个倒霉蛋之后抱在怀里,将其硬生生的勒死! 惨肯定是比较惨的,浑身骨头都会粉碎性骨折咯! 但还好的是,一般这种被阴邪的动物激发的尸变,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一个人。不会再继续下去…… 当然今天有抬棺匠兼阴纸师,和道士先生都在场,这女尸肯定没法“抱人”咯! 我反而更担心,刚才被一棒打死的黑色野猫,流了一地的血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后续影响? 袁先生打死野猫后,立刻就来到棺材旁边,准备再用手里的拷鬼棒来镇尸。 结果却惊讶地“咦”了一声,扭头疑惑地对老曹说到。 “曹师傅,你这凤绳本身是有镇尸的效果吗?” 老曹摇摇头。 “只能暂时限制尸体的活动。但没法像你的拷鬼棒那么让它彻底老实下来。咋个咯?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他一边回答,同时双手死死拽着绳子另一头。 袁先生收起拷鬼棒,摆摆手:“尸体已经老实了。” 啊? 老曹也非常惊讶。 按理说被猫惊起来的尸体,不可能就这么容易消停了的啊? 但他觉得袁先生就在棺材旁边,总不可能看错吧! 所以也就松了手里的麻绳,然后也走过去,站在棺材旁边看。 我和大牛在远处,其余的段家人也都站得远远的缩在院子边边,看不见棺材里究竟是个啥情况。 但老曹看了一眼,也“咦”了一声。 然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确实消停了。这不合常理啊。” 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只能把手伸进棺材里,将套在女尸脖子上的麻绳解了下来。袁先生和他小声说着什么,两人估计在交谈,但隔得远我们也听不见。 眼看时间快到了,老曹还是朝我们这边招招手:“大牛,过来吧,准备封盖。要赶在十二点起棺出发。” 听他这么说,就意味着暂时应该没有问题了。 整个院子里的段家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段老板最先走过去,他的三个儿子带着家属,紧跟其后。 “曹师傅,袁先生,我女儿没事吧?可以下葬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往棺材里看,脸上都是悲戚的表情。 袁飞点点头:“我和曹师傅商量了一下,感觉应该没问题了。或许是令嫒走的没有太多怨恨,所以即使被野猫惊起了尸气,也没有害人。” 这时,我也跟着大牛他们走到了棺材边儿上。 我虽然才上初一,但因为比较早熟,身高也窜到了一米六二。这在那个年代的西南地区,也不算矮了。 差不多都要和老曹一样高了! 所以也能扭头看见棺材里的女尸。 据说她名字叫段蒙,才二十二岁,今年刚从市里的大学毕业。家境富裕,长得也漂亮,好日子才刚开始。就一命呜呼了…… 这样的人,会一点没有执念和怨恨? 哪怕不是对具体的某个人的怨念,就算是笼统的怨恨和不甘,也没有吗? 太奇怪了! 这时候,健壮的大牛等抬棺人,已经把旁边的棺材盖子举了起来,盖了上去。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了,就在棺材盖子即将彻底合拢的一刹那! 从缝隙里借着昏暗的烛光,我似乎看到那女尸的眼睛猛地一下睁开了,透着森然的寒光……吓得我头皮一麻猛地退了一步,撞在老曹身上。 第34章 抬不起来的棺材! “咋了小吴?” 老曹伸手扶住我,笑着问到。 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刚才就棺盖合拢的一瞬间,可能连半秒钟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光线昏暗,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可能真是我看错了吧? 而且就算我真说了,也没用啊。 因为按照抬棺匠的规矩。棺材只要一旦正式封盖,哪怕是天大的事也不能打开了! 除非是,要决定将这棺中尸体彻底毁掉,才能重新开棺了。 所以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老曹这时候要专心抬棺的各种事情,也没有多问,只是让我好好看、好好学。 一切就绪,便准备要抬棺出发。 啊,哈! 大牛等四人,都吐气开声,发出威武的声音。然后把一条白色的毛巾,绑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这是方便抬棺的过程中擦汗用的。 老曹又安排了几个段家的远亲,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农村常见的木头条凳。 这是为了在前往墓穴的路上,如果大牛他们实在太累,休息的时候用来放棺材的。 因为自古以来的规矩,棺材出殡下葬的路上,是不能落地的! 若是一旦落地,那棺中尸体死气就会与地脉之气勾连,融为一体。再强行抬棺走,就会造成阴阳二气不协调,不但可能会变成凶尸,也会影响后人风水运数。 但抬棺材的人,又不是铁打的啊,总会疲累的。 所以古时候的抬棺匠们就想了个办法,用轻便且坚固的木头条凳均匀排布放在地上,再把棺材放在条凳上。 如此既不用棺材落地面,也能在中途疲累时放一放休息,歇一口气。 然后又让段家的人都到前面去,在院子门口站成两排,男左女右。待会儿等棺材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哭出声来。 袁飞的手里已经拿上了一个黄铜罗盘,开口说到。 “曹师傅,时辰已到,可以开始抬棺了。” 老曹点点头,来到了棺材最前方。 大牛刚才已经和我说过了,按照规矩,抬棺一般有四人、六人、八人的规格。主要还是看抬棺人自己的力气,和棺材的重量。 此外,最前面还有一个拿规矩、引方向、带节奏的头儿,就是抬棺匠!也就是老曹这个身份。 大牛和二狗他们四人身体健硕,正当壮年,还会点儿拳脚功夫。 所以就算这段小姐的棺材是用上好的硬质杉木制作,重量不轻。但再加上老曹这个最前面的抬棺匠,五个人也够了。 龙骨摆好,蛟根架稳。 再用风绳把五根凤棍的连接处都绑好,硕大的黑色棺材就固定住了。 老曹在最前面,是双肩横挑。 大牛等四人各站一个角,是单肩扛着,另一只手扶稳。 “送棺出门,勿留勿望,先人开路!” 老曹尖着嗓子了起来,声音和平时完全不同。 我不是段家人,自然不需要去前面站着。但跟着棺材跑也不好,所以是站在那道士先生袁飞旁边的。 按照来之前老曹私下的说法,也可以看看他是怎么实操的。毕竟仙姑的段位太高,有可能这些基础的东西不一定教得那么详细……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我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所以今天晚上整个过程,和他们使用的手段,我都在很认真的看、记在心头。 尤其是袁飞那根拷鬼棒,我看的心痒痒,很想也弄一根。 但我晓得自己现在连门槛都没摸到,别说实操了,理论知识估计都没学到皮毛。别说自己弄一根,哪怕袁飞把他的送给我,都用不了! “送棺出门,起!!!” 大牛他们也跟着老曹大喊起来,声音划破了夜空。 五个人,一起用力把棺材往上抬! 我本来以为,看大牛他们的体型和那隆起的肌肉,抬这口棺材应该比较轻松。 但万万没想到,就在准备要起身的一瞬间,五个人的脸色都齐齐一变! 因为棺材没有像预料中的被直接抬起来,他们也没有轻松站直。依然还是保持着半蹲发力的状态。 整口棺材,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袁飞和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现象。 他皱眉:“曹师傅,咋回事?你们抬了吗?” 老曹阴沉着一张脸,不复平时和刚才的轻松:“抬了,本来估摸着用了七成力气。但棺材,没动。” 不应该啊! 袁飞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大牛他们的力气我是知道的,他一个人就能扛起五六百斤的东西啊!因为段小姐英年早逝,棺材不宜做的太大,哪怕用了上好的杉木,也不会太重。怎么会抬不起来?” 老曹冷声道:“这棺材本来就是段老板从我这儿买的,加盖子共重八百八十八斤。段小姐体重不会过百。加起来不到一千斤的东西,我们五个抬起来很轻巧。只有一种可能……” 段小姐她不愿意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从开始野猫惊尸,这事儿就处处透着诡异和古怪。 于是,我也不好再沉默,把刚才封棺的最后一瞬间从缝隙里看到女尸睁眼的事,跟老曹和袁飞说了。 他俩都大吃一惊,问看清楚了没有? 我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且灵堂灯光又昏暗,我不是很确定。所以一开始才没有说。而且老曹你也说了,封棺之后就不能开盖了的嘛。” 我们在这里说着话,站在院子门口的段家人见棺材久不过去,也有点疑惑。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老曹朝那边招招手:“段老板,麻烦你过来一下。” 等他过来之后,就问说段小姐生前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结的心愿?看现在这样子,她是不太想走啊。 和最开始的判断,完全不一样啊! 段老板看了看女儿的棺材,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没有吧,我不知道。这丫头向来性格活泼,大大咧咧。如果真有什么,我这个当爹的应该知道才对。” 老曹皱着眉,最后还是决定,再抬一次棺试试。 如果这女尸没有某个具体的执念,只是单纯的因为英年早逝而对人世间很留恋。那只要强行抬走,问题还是不大的。 于是,老曹又到棺材最前面站好,吩咐大牛他们这次直接用全力抬棺! 将这女尸的尸气和灵堂地气,彻底给扯断。 只要棺材能抬起来,那后面走路就轻松了。 “送棺出门,起!” 随着老曹尖着嗓子的喊声,抬棺人都用尽最大力气,猛地往上使劲儿。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棺材底部。 看着它终于缓缓的,离开了地面……心里刚松了一口气。 却发现,这棺材底才刚刚离地还不到一寸高度! 而大牛他们的脖子上已经青筋暴起,脸上表情狰狞,浑身肌肉都紧绷隆起。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 “好重!我从来没抬过这么重的棺材。” 后面的一个绰号“平头”的人龇牙咧嘴。 啊!!! 大牛怒吼一声,怕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想把棺材再往上抬一抬,但根本没办法。 不但如此,我看到这棺材竟然还在缓缓往下坠! 眼看棺材底就又要重新落在地面上了。 第35章 棺起怨气浓、喜杆叫死又死 “不行!不能让棺材落地。已经起棺了,就绝对不能再接触地面咯。” 老曹语气焦急无比,挑着凤棍的双肩已经往下凹陷,绳子都快勒到皮肉里去了。 旁边的袁飞同样脸色大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主要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本来之前布置灵堂和挑选墓穴时这么简单的事,会变得如此的复杂! 根本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以至于事情发生,有些慌乱。 反倒是我一直站在袁飞的身边学习和旁观,既在局中,又仿佛置身事外。这种游离感会让我脑袋更清醒一点。 所以赶紧大声说到:“衣服!把衣服脱下来垫在下面。或者塞木板也可以。只要不直接的接触到地面,尸气就不会和地气相勾连。” 对对对! 袁飞一拍脑门,赶紧大喊:“快来几个人把身上的丧服都脱下来,塞到棺材下面。” 一边说,他一边先把自己身上的褐色麻衣道袍都脱了,直接铺开垫在棺材下面了。 因为老曹和大牛他们快撑不住了,棺材下坠,距离地面已经很近了。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那么薄、能放进去的木板了。 大牛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鼓得吓人,声嘶力竭地喊。 “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眼看棺材马上就要落地,我直接把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铺在那里,然后喊了一声。 “可以了!” 砰! 棺材猛地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包括老曹、大牛在内的五个人,全都跌倒在地,人仰马翻。 我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老曹,你没事儿吧?没伤着吧?” 咳咳……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小吴,不愧是仙姑的弟子,随机应变,厉害。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没事儿的。” 嗯嗯。 我点点头,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已经落地、但被一件件衣服垫着底的棺材,轻声说到:“老曹,里面的那女尸怕是不简单哦。” 他还没说话,袁飞凑过来叹了口气。 “曹师傅,这一次咱俩都算是走眼了。段小姐的尸体,怕是出了什么大问题。今晚这棺材,估计是很难抬了。” 这时,大牛也带着二狗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盯着棺材,一边揉着有些轻微劳损的胳膊。 “曹师傅,袁先生,我女儿她……” 段老板也是又惊又怕,脸上没了平时的那种威严。 看样子,哪怕是家财万贯、地位崇高的大老板,在遇到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时,和普通人也没啥区别。 老曹摆摆手,指着我说:“段老板,先感谢小吴。要不是他急中生智,让我们用衣服垫棺材,今晚这儿怕是要再新增一具尸体了。” 从起棺出殡,一直到下葬入穴,棺材都是不能落地的。 一旦棺材落地,说明死者不想走了。尸气就会与地脉之气勾连,若是再无故擅动,与之有关的亲戚都会不同程度地出现问题。 而在距离家门五十米的范围内落地,情况更严重——说明棺材里面那位,至少还想带现场的一个人走! 所以老曹也没说错,如果段蒙的棺材落地了,那今晚这里绝对还要再死一个人的。现在有衣服垫着,那问题就还不大。 段老板听了,赶紧过来对我道谢。 “小吴兄弟,多亏你手段高明啊。等我女儿顺利下葬之后,我一定给你包个红包感谢啊。” 他还是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的。 没有因为我年纪小,就轻视。让我不由也增加了几分好感。 感谢了我之后,段老板又看着老曹和袁飞,问他们咋个办? 老曹说,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直接问棺材里面躺着的段小姐。但可惜他不会尸语,也就没法用这种直接沟通的法子了……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继续用强硬的法子,先抬到金凰展翅穴那儿去再说。 反正只要棺材不在段家大宅里面闹腾,就算出了事,影响终究会小一些。因为家宅的风水,以及里面的磁场,都和主人息息相关。 所谓家宅不宁,必有灾殃! “还好我不是一般的抬棺匠,我还是个阴纸师。既然五个人抬不动,那就再加五个人!还不行,那就再加两匹马。” 老曹也是和这口棺材较上了劲儿,决定直接剪出纸人纸马,来协助抬棺! 这话一出,不管是道士先生袁飞,还是我和大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看看这阴纸师的手段。 只见老曹走回了刚才的香案前,从怀里掏出来七张纸钱,在桌上一一摆开。这些纸钱,一看就非常特殊,比普通烧的要精致得多。 然后老曹又掀开衣服下摆,我就看到一个古怪的包包挂在他的裤腰带上。 这包包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动物的整张皮毛做成的。 打开之后,从里面摸出来一把黑色的铸铁剪刀。剪刀前面两侧开刃上,还有一些细小的符文。 “这就是阴纸师除了阴纸外,第二重要的工具,阴坤剪。只有用它配合阴纸剪出来的东西,才蕴含特殊的效果。” 老曹确实是存了教我的心思,这种时候都没忘记给我解释几句。 然后拿起剪刀,速度极快,唰唰唰就把七张纸钱分别剪出了五个巴掌大的小纸人,和两匹活灵活现的小纸马。 “这剪纸人虽然比扎纸人弱,但事情紧急,没那么多事情去把棺材铺里的纸人纸马叫过来了。” 老曹剪好之后,突然猛地吸了一大口气。 我看到他胸膛都高高鼓起来了! 用力往香案上一吹。 呼! 那几个巴掌大的纸人纸马,被老曹一口吹得飞了起来。竟然一下飞过了七八米的距离,飞到了棺材附近。 吧唧吧唧……主动贴在了棺材的两侧。 我耳畔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一阵唏律律的马鸣声。 我知道,别看这只有巴掌大的纸人纸马。但贴在棺材上,相当于又额外施加了五个青壮年和两匹马的力气! 这阴纸师的手段,师父也非常推崇。她说是杂门之中,最千变万化的,也是最接近那些真正道门正派的。 学好了,对我的未来学习符箓咒语也有大用! 袁飞也啧啧称奇:“不愧是曹师傅,除了抬棺,还会一手阴纸术。在下佩服得很啊。难怪涪县下面十几个镇子里的抬棺匠,就数你名气最大。” 得了同样吃玄门饭的道士先生称赞,老曹也很高兴。但今天这种场合,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摆摆手:“继续抬棺吗。” 他走到棺材前面,进行第三次尝试! 这一次,在纸人纸马的助力下,棺材终于被顺利抬了起来。 虽然看大牛几个的样子,还是很吃力,但总算是抬着棺材出了大院门。 那在前面分男女左右站了两列的段家亲戚们,就开始抹眼泪,发出哭声。在深更半夜的郊外,本身也显得有些瘆人。 “今天晚上这口棺材,抬得还是惊险哦。我这才第一次跟老曹来长见识,就大开眼界。难道我天生就是这种容易遇大事的倒霉体质?” 我有点无语。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八字和命格…… 就在我以为一切顺利,老曹大牛他们抬着棺材,经过站在左边队伍最后面的几个年轻男人时。 突然,他们脚步几个踉跄,膝盖一弯,差点儿没直接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的明白,显然是棺材突然又变重了。变得更重了! 与此同时,从棺材缝里,咕嘟嘟地冒出大量的黑气。 这些黑气丝丝缕缕,比一般的烟雾要更凝实,在棺材上方凝聚成一团黑云状。 怨气! 这东西,是从棺材里生出的怨气。 太浓了! 不但如此,作为整个抬棺受力最大的那一根龙骨和两边的蛟根,在这时候竟然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声音。嘎吱嘎吱,咿咿呀呀的。 像是木头不堪重负,被压的。但又不太一样! 这情形,让我都忍不住脱口而出《葬经》里面的一句话。 “喜杆叫,死又死!” 喜杆,也是抬棺时的所有固定木棒的统称。如果抬棺材时,一旦这些木棒发出奇怪的声音,绝对是大凶之兆。 事主家里不死几个人,那真是没得办法平息的。 袁飞也大喊一声,连道士先生的风度都不要了:“锤子哦!咋个可能?这段小姐,她究竟是个啥子情况!这根本不是普通尸体,这是都要开始冲煞了啊。煞气一起,凶尸难镇啊。” 第36章 疑云 见到眼前这一幕诡异的景象。 棺材最前面的老曹和四周抬棺的大牛等人,脸色也都非常难看。 本以为是轻松的活计,结果开局就给你来个超高难度! 凶尸,就是尸变的尸体在朝着煞转变的过程……虽然大部分都很难真正转变为尸煞。但光是凶尸,如果没有高人镇压,就已经能够搞死一个村的人了! 万万没想到,这段小姐的怨气会大到这种地步。 “曹师傅,怎么办?抬棺材和处理突发状况,你是专业的啊!” 袁飞已经有点懵了,问老曹此时怎么办。 他虽然是个道士先生,但平时主要还是帮人点墓穴、看风水,或者驱赶一下孤魂野鬼什么的小灵体。 这种尸体冲煞,化为凶尸的情况,估计也没有遇到过。 而且毕竟还在棺材里面,确实老曹更懂行! 可问题是,这时候棺材越来越重,抬棺的五个人脸都快憋成紫色了。老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力气力气,极限时候用力都靠一口气憋着。 如果这时候开口说话,气就泄了! 也幸好抬棺用的龙骨、风绳、凤棍之类的东西,都是老曹、大牛他们自己的家伙事儿。跟在身边很多年了,一次次大量抬棺的过程中,已经蜕变成类似于“法器”一样的东西了。 有一些特殊的性质,否则的话,早就被这棺材直接压断。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 我也非常着急,心中暗想。 “师父说,家仙是我们这一法脉强大自身的重要手段,也是一生的伙伴。既然遇到大事,就该一起面对啊。” “小圆,赶紧来帮忙!小圆,帮帮忙啊。” 我在心里不断默念着,然后也朝着前面的棺材冲了上去。一把扶住往上抬的同时,大声喊道:“还愣着干嘛?先来一起抬啊。我这个初中生都敢来帮忙,你们这么多大人还傻站着干嘛啊。” 这一番话,好像惊醒了吓懵了的众人。 段老板也大声喊到:“所有段家青壮年男人,全部过来一起帮忙抬棺。” 这时候周围的人,才一拥而上,都用力的拖住棺材下沿。 总算是阻止了棺材继续往下坠。 呼哧,呼哧…… 老曹和大牛他们总算是有了歇一下的机会,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刚缓过劲儿来,老曹就大喊:“拿板凳的别愣着!赶紧先把带着板凳往棺材下面塞。再去几个人,跑回去拿更多的凳子来。” 这才出段家大宅的院门不到三十米距离,跑回去拿凳子过来也要不了多久。 老曹和大牛他们抬着凤棍,我也和其余段家青壮年扶着棺,袁飞则是指挥剩下的人从一些角落想把条凳塞到棺材下面去。 本来是准备在后面路程时休息时用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派上了大用场! “你们几个稍微身子侧一下,让条凳塞进去。” “袁先生,塞不进去!棺材底离地还是不够高。” “是啊,还要再高起码一寸半,才能贴着进去。” 那几个拿条凳的人,尝试了之后纷纷说到。 袁飞一咬牙,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黄铜罗盘表面用血化了几个符号。然后双手高举,把带血的一面朝着棺材头猛然做了个“照”的动作。 我挤在一群大人中间,用力抬棺感觉到好像轻了一些。 “这袁先生还是有点本事的啊!” 我心中想着,众人用力,将这棺材又抬高了一寸。 但,还有半寸,怎么也上不去了! 而且棺材缝隙里还在不断的渗出更多的黑色雾气,咕噜噜地往上飘,形成团团黑色云朵形状。让人看了觉得心头发慌。 “半寸,还差最后半寸了!用力抬。” 大牛也在呐喊。 我则是在心里骂开了:“小圆你个死肥母鸡!吃了我的供品,做了我的家仙。除了做梦的时候见一见,平时根本毛用都没有。再不来,老子就不认你了啊。快点的,赶紧滚过来。” 就在最后关头,我听到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嘹亮尖锐的鹰啼。 同时还伴随着翅膀扇动的窣窣响声。 咕咕咕! 鹰啼声就响了一下,就变成类似鸽子和母鸡一样滑稽的声音。我抬棺的时候努力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白色影子,在棺材盖上盘旋飞行。 当然,因为并非是小圆的本体,所以除了我之外别人都看不见! 但就这一下,我又感觉到手上一轻,棺材往上高了半寸。 显然,小圆的虚影加入,的确震慑了女尸几分。所以棺材重量轻了一些,我们能顺利抬高半寸。 但这种震慑肯定无法持久,所以手上一松的同时我就大声吼。 “快点塞进去!板凳,快。” 终于,五条长凳都放入了棺材底部。 所有人几乎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就这么抬一会儿棺材,已经感觉肌肉酸痛、手臂发颤了。 “好,慢慢放松,慢慢分批往后撤。” 袁飞指挥着段家众人,让他们后退。 我回头看看段家的一些妇女已经从院子里拿着长木凳跑过来,继续往棺材下面加凳子,才缓缓放开了扶着棺材的手。 一瞬间,我感觉棺材整体往下沉了一沉。 变重了! 不过还好,并拢在一起的许多条凳就像整块厚木板,凳子腿儿又朝四面分散压力,暂时这棺材算是稳住了。 至少,不会落地了。 也就能暂时缓过神来,想想后续的对策了…… “小吴,你表现很好。很不错!后生可畏啊。不愧是能被仙姑看中的娃。” 老曹拍拍我的肩膀。 看样子,他对我今晚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倒也没有沾沾自喜。 毕竟我起点高,见识也不算少了。这辈子第一次接触的事情,就是送水煞入百骨塔。连请我去“做客”的鬼,都是百年老鬼! 眼前这点儿虽然心头还是怕,但还算在能接受的压力范围内。 当然最后抬高半寸棺材是我呼唤我的家仙“小圆”前来帮忙助阵的事情,我也没必要说出来。 “曹师傅,这我女儿这棺材……”段老板走了过来,表情复杂。 老曹还没说话,袁飞就已经很不高兴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色不善地看着他。开口说到。 “段老板,你这回做的不太地道啊。虽然说你给的钱多,很大方。但也不能这么耍我们啊?你跟我说,你女儿没有心愿,也没有怨气。轻轻松松就能送走下葬。结果呢?你自己看看。” 他指着后面还在从缝隙里缓缓渗黑气的棺材,盯着段老板。 “你女儿都变成凶尸了。这还咋个葬得下去?就算能强行葬下去,那金凰展翅穴也没用了。根本无法庇护你段家的。” 听了袁飞的一顿抢白,段老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都是他训别人,哪有被别人训的道理? 但这次,他忍住了,只是解释到。 “袁先生,还有曹师傅,我确实是没有骗你们啊。我女儿确实没有啥心愿,也没有怨念啊。我也不晓得,为啥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我作为父亲,我更心疼啊。” 他看着棺材,眼眶都红了。 看样子,不像是假装的…… 老曹捏着下巴:“那这就奇怪了。段小姐,为何怨气这么大,还会化成凶尸呢。” 第37章 夜守凶尸、七星镇煞 袁飞提议:“要不,重新开棺验尸?” 但话刚出口,他就知道失言了。显得有些羞愧,搓着手道:“唉,都怪我。做这一行也有二十来年了,结果这次还是走眼了。之前停灵和选墓穴时,竟都没看出这女尸有问题。” 一旁擦着汗的大牛安慰到,说当时他们四个抬棺人也都来现场看了,也没看出段小姐的尸体有啥问题。不能只怪他一个人。 老曹抽着旱烟袋,一口一口吐着烟圈。 至于那些段家人,没有段老板的命令,他们都是不敢走的。 毕竟大部分都是要靠着他混口饭吃的,相当于古代那种事实上的家族族长一样…… 我慢慢走到老曹身边,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秒懂。 然后就跟我一起转身,走到路边,靠田地的一角,稍稍避开人群。 “咋了小吴,你有什么看法吗?”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他对我更亲近了一些——如果是之前是因为我师父的原因,现在就是觉得我确实是可造之材了吧? 我小声道:“刚才你和大牛他们抬棺的时候,我跟在袁先生身边,其实一直在观察周围。发现段小姐的棺材,开始被你们强行抬起来之后,是走到送葬队伍最后面三个年轻男人那时,突然变重,抬不走了的。” 什么? 老曹脸色微变。 他盯着我:“你可看清楚了?” 如果说,之前封棺的时候,看到女尸睁眼,我可能还担心是眼花或者错觉。毕竟灵堂灯光昏暗,从缝隙里无意瞄了一眼,还只有半秒钟时间。 但这一次,我可是瞧得分明! 便用力点点头:“确定没错。而且我在棺材变重下坠的刹那,那三个人脸上还有明显的惊恐神色。所以……” “你怀疑段小姐不是意外溺亡,而是被害!可能就和那三个年轻人有关系?” 老曹又猛吸了一大口旱烟。 想了想,又朝后面招招手,让袁飞和大牛他俩也过来。 把我的发现,给他俩也说了一下。 袁飞听了,也是脸色变了几变:“如果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横死,怨气丛生。那这金凰展翅穴怕是进不得咯。真要放进去了,到时候煞气和金凰之气一冲,整个段家怕是要家道中落、甚至绝后啊!” 他一阵后怕。 毕竟自己虽然能对付阴邪之物,却根本斗不过段老板这样的当地土豪。现在是有求于他,当然态度恭敬,姿态放得很低。 可若是撕破脸了,对方真要搞他,随便想个办法,以段老板的势力起码能整死他十回八回的! 原来,尸体不同的死亡方法,还会让“金凰展翅”这个风水宝穴吉凶转换,甚至对调。 这一点,我倒是不知道。 毕竟《宅经》和《葬经》我才读完第一遍,属于囫囵吞枣。 别说师父要求的倒背如流了,里面的内容我能面前记得个三五成已经是记忆力远超常人的结果。 老曹拍着袁飞肩膀安慰:“现在只是小吴发现了可疑的地方,还没完全确定。我们商量看看,待会儿怎么搞。” 而我回头看看满脸悲痛的段老板,还在痴痴盯着棺材。那表情绝不是作伪,可见这位大佬确实是很疼爱小女儿。 那么,段蒙的死肯定和他没关系了…… “说不定,开始段小姐不想走,棺材抬不动。既是因为她有怨气未平,也是因为知道袁先生搞错了。自己真进了那墓穴下葬,会给父亲带来灾祸的。” 我心中暗暗想到。 虽然师父说,人死之后,就不是生前的人了。比如我那小伙伴王飞,化为水厉煞之后,连亲生父母都给杀了。 但这段小姐毕竟还没到化煞那个地步不是? 最多勉强能算是一具凶尸! 当然,如果真让她——或者可以说是它,正式进入化煞阶段。那就完蛋了。段老板这个亲爹,估计也得凉。 我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的人,他们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大概一两分钟后,老曹、袁飞、大牛商量完毕。 我们就一起重新走了回去。 那口棺材这时候看起来还算安静,也已经停止了继续从棺材缝里往外冒黑气,但看上去却给人莫名的压抑感。我们都知道,这恐怕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了! 老曹告诉段老板,说今天晚上这棺材肯定是抬不动了。只能先放在这,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别说一具凶尸,就算是尸煞在白天也得老老实实的!就是个一动不动的死人罢了。 “段老板,你喊其他人先回段家大宅去。我随便选几个人,留下来陪我们在这守棺就行。毕竟你女儿已经成了凶尸,就算不去抬她了,也担心夜里会出意外。” “那需要我也留下来吗?” “不用。段老板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新丧爱女,肯定很累,回去休息吧。这儿和段家大宅院门就三十米远,近得很。真需要帮忙,我们会来喊的。” “好,那辛苦曹师傅、袁先生,大牛兄和吴老弟你们了。” 段老板确实也有点撑不住了。估计年轻时打拼身体本来就不咋好,今晚上又一波三折的。 他朝我们再三道谢后,又自己让手下拿过来几个红包。亲手一一分发给了我们。 说这个是额外道谢的,不算之前谈好的费用。等顺利解决她女儿下葬的事后,原本谈好的加钱再增加一倍! 我摸了摸。 好家伙! 挺厚的。 起码有一千块! 都抵得上我家小半年收入了。 没想到,做这死人的生意,竟如此赚钱。 当然,主要也是段老板财力雄厚。一般情况下,肯定没这么多的。 我看到老曹和袁飞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和大牛一起走到之前站在段家男丁末尾的三个小年轻面前。 袁飞语气神神叨叨:“三位兄弟,我看你们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正是属于阳气旺、福气足的面相。今晚留下来陪我们守棺嘛。” 老曹也点头:“袁先生说得对,确实,我看他们也比较合适。” 啊?! 这三个人好像猛地吓了一大跳,然后拼命摆手摇头。 “不不不,我们其实虚得很,也穷,没啥福气的。” “对对对,我们只是跟着段叔叔才能勉强吃一口饭。” “先生,我们真的不得行啊。你换其他人陪你们守棺嘛。” 很显然,这么激烈的反应。要么就是段小姐的死真和他们有关系,要么就是已经怂到了极点。 哼! 旁边的段老板语气冰冷:“好哇,段仁,你们三兄弟既然是跟着我才能吃饭。现在帮我女儿守棺都不愿意?那这口饭,我看也没必要吃了。这两河镇,也没必要待了。” 他对我们虽然客气,但对普通人时,那种身居高位的气质就出来了。 呵斥了这三个人,说要老老实实听曹师傅和袁先生的安排,让干啥就干啥! 也是这一番话,大概让我听出来,这三个可能有问题的人分别叫段仁、段义、段天宝。算是段老板家的远亲——快要出五服的那种。 本来也是住在乡下农村的,读书不行,也没其他本事,就靠家里老人求到两河镇上来。让段老板安排了一个事情做。 于是,其他人在段老板带领下,回到了不远处的段家大宅休息或者睡觉。 剩下我们和三兄弟,留在这里守着这具凶尸。 袁飞点了火把,插在四周,把这一块区域还是照得比较亮。能一定程度消除恐惧感。 然后还在棺材头前面的地上,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了7个大碗。 他在碗里放煤油和少量朱砂,滴入自己的血。拿出七张符纸卷起来、搓成灯芯的形状,放在碗里。 最后将其点燃,变成七个地面上持续燃烧的火团。就像是天上的北斗七星,降落在了地面上一样。 做完这些,袁飞脸上显得有些疲惫,显然消耗了他大量精力。 我知道,这叫做“七星镇煞”——是玄门手段中最基础,也最深奥的法门之一。 说基础,是因为比较简单。 说深奥,是因为不同实力的人用出来天壤之别。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可谓是:夜守凶尸,七星镇煞! 老曹笑着称赞了一句:“袁先生的手段不错,辛苦你了。这样看来,只要不去强行抬这棺材走,顺了那女尸的意,今晚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他话音刚落,段小姐的棺材突然“砰”的响了一声。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第38章 人心比鬼毒! 这哭声呜咽幽深,在夜色中显得非常清晰。 哪怕四周有火把照明,我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牛惊恐到:“不好,彻底诈尸了。看样子,是这女尸怨念不平,要出棺来找人报仇了。” 我也顿时紧张了起来。 扑通…… 身后传来声响,回头一看。 只见那段仁、段义、段天宝三兄弟,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呜呜呜,呜呜。 那女人的哭声还在继续,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我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脑海里飞快闪过这段时间学习的各种玄门手段…… 但这时候,却发现老曹轻轻拉了我一把,对我使了个眼色。 ? 我有点儿迷茫。 啥意思? 这女尸都开始发出哭声了,这显然是马上就要揭棺而起了啊!还不准备各种手段,老曹还拉着我神秘兮兮的使眼色?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 心中暗道:“难道说,有什么内情?” 下一刻,袁飞声色俱厉:“段小姐化凶尸闹棺,显然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就有让她心生怨念的人。尸变有灵,如果磕头认错,或许还有机会。” 段仁赶紧抓着他的衣袖:“真的吗?袁先生真的吗?只要磕头认错,就,就……” 就冲这表现,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段小姐的死肯定跟他们仨有关系了! 袁飞一脸肃然:“那是自然。” 于是这三兄弟竟真的连滚带爬来到棺材面前,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果然! 下一刻,棺材的响声停止了,那女人阴森的哭声也消失了。 不是吧?这也行! 我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教我的东西里,可没说面对已经尸变的凶尸磕个头认个错,就能轻松获得原谅的。那也太扯了吧? 但怪异的现象确实停止了。 段仁等人如蒙大赦,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不忘朝袁飞道谢:“多……多谢袁先生了。她算是放过我们了对吧?” 但没想到,袁飞和老曹的脸上,此时都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 老曹朝大牛使了个眼色:“行了,弄吧。至少确定无疑之后,咱们这可就不算是乱用玄术了。” 弄? 弄啥咧! 我就看到一身腱子肉、雄壮如铁塔的大牛,带着二狗、平头、莽墩儿朝段仁他们仨围了过去。 四个抬棺人都又高又壮,像是围着三只小鸡崽一样。 段仁一愣,然后有些惊慌地说:“干啥?你们想要干啥!” 老曹咧嘴嘿嘿一笑:“妈耶!我说咋个棺材抬不动。原来凶手就在送葬队伍里面。要不是小吴眼尖,还不晓得该咋个搞了。” 袁飞也满脸怒气:“今天让你们看看我的手段。” 说完,大牛把明显是领头的段仁揪着衣领,拉扯得跌坐在地上。而袁飞则再次掏出一张符纸,开始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趁这个时候,我赶紧问老曹怎么回事。 “嘿嘿,刚才我们商量的时候,哪个喊你眼睛到处瞄,不认真听呢?” 他就解释了一下。 原来,刚才棺材的异响和女人的哭声,其实都是二狗搞出来的! 不是真的,而是口技和腹语。 腹语? 我看向二狗,他憨厚地笑了笑。嘴巴明明是闭着的,但却发出声音。 “会点儿旁门左道的东西,不用张嘴,可以从腹部发声。” “二狗哥厉害!”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已经知道了情况。 原来,是老曹他们商量好,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吓唬段仁他们仨,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直接认罪。 不过即使认罪了,肯定也不愿意说出具体的过程,这就需要袁飞的手段了。 他已经将手中的符纸点燃,化入了一碗清水里。 然后端到被大牛控制住的段仁面前,语气淡漠:“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来帮你说?” 到了现在,他也知道自己可能被骗了,脸上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袁飞:“你个狗日的龟儿子,敢骗老子?你等着,等这件事完了,老子咋个弄你。” “弄我?你个小崽儿还嫩了点。” 袁飞冷笑,把那一碗符水直接给他硬灌了进去。 咳咳咳…… 段仁剧烈咳嗽:“你,你给我喝了啥子?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以前了。你们敢乱搞?” 老曹笑了:“我们没乱搞,只是想问你点事情。” 袁飞双手合拢,左手大拇指压住右手掌心,其余四指包住手背。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竖起,其余三指弯曲。 看样子,应该是某种民间法脉的手印。 他念了几句咒,然后突然大声喝问:“段仁,段蒙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算是吧。” 段仁立刻回答到。但在说话的瞬间,他的眼神也变得惊恐无比,想用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好像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果然是他们! 老曹拍拍我的肩膀,意思是再次夸赞。 而我则是觉得,这袁飞的手段也确实不弱,居然能强行人对方不受控制地说真话。刚才看他有些慌张的样子,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轻视,现在则是佩服了。 “你们是如何害死段小姐的?把具体过程,详细说清楚!” 袁飞再次大声喝问。 段仁也立刻回答:“要得,我说,我说……” 后面被二狗等人看押住的段义、段天宝他俩都惊呆了! “老大,你疯了啊?你,你莫乱说啊。” 段天宝想站起来、扑过去捂他的嘴巴阻止,但刚一起身,就被二狗一个手刀砍在脖子后面某个穴位。 顿时就重新蹲了下去,萎了。 而随着段仁的讲述,一个让我不寒而栗的故事出现了…… 事情还要从三个多月之前说起。 段蒙刚好大学的专业选修课告一段落,有十来天假期,就让段老板的司机开车接回了两河镇。在家里小住一段时间。 久在钢筋水泥的大城市里生活的段小姐,回到这小镇上,反而觉得很舒服。天天跑出去,到处玩。 有时候再往北走,到川江边戏水,野餐。 有时候去自家的果园里看看。 因为是个文艺女青年,还带着那时候不多的相机,到处拍照。 结果有一天,段小姐在果园里迷路了——毕竟段老板承包了附近的几十座山头,连绵不绝。面积大得吓人。 那天已经是傍晚,段小姐很慌乱,结果遇到了刚好给那一片苹果园施肥的段仁等三兄弟。 不知道是夜幕降临激发了人的兽性,还是段小姐实在太漂亮,总之三人看周围荒山野岭,天色已晚。 居然丧心病狂,兽性大发。把自己老板的女儿给强行的玷污糟蹋了! 还是三个人一起,反复来了好几次,简直令人发指…… 而且他们担心事情败露就完了,稍微懂点儿东西的段仁还拿起照相机,把整个全过程都详细地拍了下来。 然后告诉段小姐,如果敢报警或者说出去,就把照片洗出来。整个两河镇到处张贴,让她和整个段家都没脸见人! 段蒙虽然悲愤欲绝,但想到自己父亲和哥哥们的脸面,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只不过不敢再在家待着,立刻让司机送自己回了市里的学校。 段老板还奇怪,怎么自己女儿突然就走了,连招呼都没和自己打呢? 不过他生意太多太忙,也没怎么多想。 直到两三天前,段蒙大学正式毕业,不得不先回家想住着。想想之后的人生该怎么走。 结果去河边散心的时候,又遇到了段仁他们! 这三个家伙本就是光棍,像是段小姐这样高高在上的鲜花,原本是绝对不可接触的。但现在,却被他们肆意蹂躏。 那种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他们再次挡住了段蒙,想要再在河边的草丛里糟蹋她。 段小姐哪里受得了这样无耻的恶棍? 只能转身逃跑,他们笑嘻嘻的在身后穷追不舍。 但万万没想到,因为刚下完雨,河边湿滑。 段蒙在逃跑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直接摔进了湍急的河里! 她不会游泳。 而段仁等三人其实是会的,如果他们当时愿意下河去救,或许还是能把人给救上来的。 第39章 暴雨夜、凶尸出棺! 嘎吱嘎吱…… 棺材继续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里面还有指甲抓挠棺壁的刺耳声响。 老曹眼疾手快,将粗大的麻绳往棺材盖上一抛。 然后和我、二狗、平头,一起将棺材缠绕了好几圈。 袁飞也趁机抽出拷鬼棒,当做榔头一样用,把已经被女尸顶得往外冒出大半截的封棺钉子“砰砰砰”地又给敲了回去。 总算是暂时给这凶尸压住了! 砰砰砰。 棺材还在颤动,发出怪声。 但老曹的那麻绳我看到隐隐发出淡淡红光,显然也不是凡物,应该镇得住。 也亏得是他反应快!否则棺材盖子一被掀开,和这出了棺的女尸正面打起来,恐怕麻烦就大咯。 “好险!” 袁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看看手腕上的表,苦笑道。 “现在才丑时三刻。看来这一夜,咱们怕是不太好过了啊。棺材里那位怕是不会消停。” 丑时,也就是凌晨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 丑时三刻,也就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 我突然问到一股骚臭味,回头一看。 只见被大牛和莽墩盯着的段仁他们仨,此刻裤裆下面都是湿的——竟然给吓尿了! 我用手遮了遮鼻子,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 “该死的人渣!”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中突然滚过炸雷。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一大片黑色乌云,瞬间遮蔽了整个天空。 月亮被遮蔽,四周顿时也起了大风,呜呜呜地刮着。卷起地面的尘土飞沙。 棺材前面摆着的“七星镇煞”的火碗,居然被直接吹灭了! 而水泥公路两旁田地里高高的玉米,被这风一吹,都东倒西歪,发出沙沙响声。 更是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不好!这是要下暴雨了。赶紧去段家大宅里,弄一些能遮雨的东西来盖在棺材上。” 老曹几乎是大吼出声。 二狗和平头转身就准备往后面的段家大宅跑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邪性的暴雨,已经倾盆而下! 我都吓了一跳。 这雨来的也实在太快了,比川渝一带夏季白天常见的雷阵雨还要快得多。几乎是刚看到头顶飘来黑云,紧接着就暴雨如注了。 感觉每一滴雨水,都几乎有小拇指肚那么大了! 轰鸣着,冲击着这个世界。 嘎吱,嘎吱! 刚刚被老曹的风绳捆住的棺材,又开始剧烈震颤、摇晃起来。棺盖开始往上翘起,一根根封棺钉冒了出来,绳子被拉扯得快要断裂一样。 “不好!压不住了。小吴,待会儿你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千万别乱跑!” 老曹语气凝重,拽着那捆住棺材的风绳一拽。 嗖嗖嗖! 粗大的绳子像是灵活的毒蛇一样,瞬间脱离了棺材,飞回了老曹手里。还有一部分自动就缠绕在他的腰上。 我看得啧啧称奇! 这绳子简直跟活物一样了。 至于为什么在那女尸要破棺而出时,反而撤掉捆住棺材的绳子? 我猜测,大概是因为这老凤绳虽然玄妙,但本质上还是一根麻绳。和这力气巨大的女尸较蛮劲儿,注定会被挣断。 还不如先收回来,之后还要其他种种抬棺匠的手段,并不拘泥于将其束缚在棺中比力气这种粗陋之法。 “袁先生,大牛,看来躲不过了。最终还是要斗一斗这凶尸了!” 倾盆大雨中,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做好了准备。 哗啦啦,哗啦啦。 雨实在太大了,像是天漏了一样。 地面上都开始升腾起浓浓的水汽,宛如一层白雾般在膝盖以下来回萦绕。 还好刚才的时候平头哥跑回院子里拿来了几个照明电瓶放在旁边。不然的话,这暴雨一下火把什么的都被浇灭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和这凶尸斗,那可真的是扯蛋了。 嘎吱嘎吱,噗噗噗…… 棺盖一开一合的同时,所有的封棺钉全部被硬生生拔起来、弹飞了出去。 我站在老曹的身后,借着朦胧的光亮,透过雨幕看到从打开的棺材缝隙里伸出了一只手来! 那明显是女人的手。 手指头修长而圆润,皮肤很光滑。如果不是因为那长达三寸的乌黑锋利指甲,和白得不正常的颜色,真跟活人没啥区别! 啪嗒! 这女尸的手牢牢抓住了棺盖的边缘,往上一顶。棺材盖的开口就越来越大…… “啊啊啊!鬼啊!跑啊。” 段仁他们三人见状,早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而且一看我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出棺的女尸身上,管不到他们了,立刻拔腿就跑。 也就在他们逃跑的这一刻,砰的一声。 棺材盖子,终于被彻底掀翻! 不,准确地说,是直接掀飞了。 三四百斤的棺材盖子,竟然被这女尸撞得飞起五六米高。这景象,简直骇人!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飞起的棺材盖子,竟然恰好就砸在了跑得最快的段仁身上! 想象一下,三四百斤的东西从五六米高砸下来,砸在人身上,那是什么情形? 段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直接被砸成了一堆烂肉一样,浑身骨头霹雳咔嚓都碎完了。 还有因为黑夜和暴雨,也看不清这景象有多么惨烈。不然说不定我都得吐了! 胆子大是一回事,看到活人死得这么惨,肯定会有生理反应的。 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一阵古怪的似哭非哭的呜咽声,我看到身穿白色丧服的女尸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然后轻轻一跳,就出了棺材,双脚踩在地面上。 砰! 激起一大团水花。 雨太大,水汽弥漫,我看不清这女尸的模样,只见它在棺材前直挺挺地站着。想来必定是狰狞恐怖,让人心悸的。 折腾了这么久,正主终于还是破棺而出了。 而且刚一出来,就立刻弄死了一个人! 虽然说,那个人死有余辜、死得大快人心。但是,老曹和袁飞肯定是不会让她这么杀下去的! 一来,就像袁飞和老曹所说,他们是吃死人饭的活计。只管死人的事儿。至于活人的那些罪也好,恶也罢。自有阳差来判,他们不能越俎代庖。 二来,也是因为这凶尸本来怨气就极重。每杀一个人,怨气就会更加凝实一些,也会变得更厉害。 等怨气凝聚到一定程度,就会真正化成尸煞。 到时候,不但我们这几个人估计都得死,整个镇子怕也是要血流成河了……作为这里的玄门中人,不可能坐视不管。 “大牛,你们四个赶紧结锁尸大阵。袁先生,咱俩先上,牵制住这凶尸。” 老曹说着,已经动手了。 只见他手持凤棍(扁担),径直朝那女尸的腰打了过去…… 第40章 肚中有异 砰! 一声炸响。 雨水飞溅。 老曹的扁担,被女尸那僵硬苍白的手给挡住了。 他赶紧手腕一翻,将扁担收了回来,再次从另一侧打向女尸的腰! 为啥这么执着要打那儿? 因为尸变之后的尸体,就和老虎这些野兽差不多。铜头铁背豆腐腰! 和一般的鬼魂不同,尸体变化成的祟物,力气都很大、速度也快。用后来网络游戏的术语形容,就是物理攻击高…… 所以要想制服它们,最好的办法是用法器破腰! 但第二击,还是被女尸的双手挡住了。发出炸响声。 我站在老曹身后,看他挥舞扁担,气势汹汹。都没想到这六十岁的老头子,身体素质居然这么好! 连挥了三下,都被挡住了。 这一切,其实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那女尸似乎也不好受,随着距离靠近,我也借着丢在旁边地上的防水照明电瓶光芒看到她的样子…… 五官确实很好看,但煞白煞白的脸,此时却只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再加上那双目中的怨毒神色,看了让人容易做噩梦。 就在它被老曹激怒,转过身来的瞬间,后面的袁飞也已经冲了上来! “凶尸,吃我一棒。” 他手中高举拷鬼棒,棒头还包裹了几张符咒。 在镇对邪祟之物的镇压和伤害方面,这应该比老曹的凤绳更有效果。 所以当一棒砸在女尸的头上,立刻响起“滋滋滋”的声音,还冒出青烟。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臭味。 女尸喉咙里发出一阵似人似兽的诡异声音,转身又向他扑了过去。 袁飞大骇,赶紧想要后退。 却没想到,这暴雨倾盆,导致地面湿滑。他一后退,竟然没站稳,直接摔了下去。 呜! 女尸喉咙里发出怪声,也直接扑了下去。 我和老曹都大惊失色,以为这下子袁飞要凉了。 但他却在倒地的刹那,顺势用手里的拷鬼棒抵住了女尸的喉咙!就这么把它硬生生顶着,尸身四十五度倾斜,锋利的爪子还暂时抓不到他。 “曹师傅……赶紧的啊!” 袁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 此时此刻,女尸一扑不中,反而被拷鬼棒顶着喉咙、身体倾斜僵在半空。正是制伏的好机会。 老曹一个踏步上前,双手紧握扁担,从侧面狠狠打在了女尸的右腰上。 砰! 这一下力道很大,竟把这具骇人凶尸给打得横飞出去,摔在地上。 不等它爬起来,终于做好了准备的大牛和二狗等四人,嘴里高声吼着口号围了上去。 “嗨呀呦吼!麻绳通阴阳。” “嗨呀呦吼!龙凤抬喜材。” “嗨呀呦吼!吾辈镇尸祸!” 这激昂的号子,居然在暴雨大风中清晰无比,听起来也让人热血沸腾。 我想起当初师父带我用小船载水煞入川江时,唱的那红船桡胡子的川江号子。也是这般大气雄浑。 只不过师父毕竟是女人,和大牛他们沙哑的嗓子唱出来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看来这些西南一带的民间法脉,都有通过“喊号子”来达到更好效果的手段。就有点类似像是道士的咒语。 但更加的接地气,更加的原始野性! 那女尸本来倒地的瞬间就重新爬起来了,但因为大牛他们这雄浑的口号一喊,竟然像是被镇住了一样,愣了个两三秒。 而大牛他们四人,已经靠近女尸。我看到他们此时都光着脚,麻绳紧紧缠在腰上,然后朝两侧延伸出去,在双臂上也螺旋缠绕。剩下的绳子,则是垂落在地上。 四人站在四个不同方位,将女尸团团围住。 呼! 他们猛地把右手往前一甩,四条麻绳宛如蛟龙一样飞了出去。交叉方位站着的人,拉着对面扔过来的绳子。 立刻就形成了一个“井”字形,将这女尸给困在中间。 呜…… 女尸发出怪声,想要挣脱出去。但一碰到那麻绳,顿时就发出阵阵“滋滋滋”的声响,仿佛水滚油锅一样。 大牛喊到:“再来!” 呼! 所有人再把左手往前甩,又上一条麻绳飞向交叉对点。加固了对这女尸的困缚。 大牛继续喊:“紧!” 于是他们四人就把绳子勒紧,女尸被绳子紧紧缠住,困在中间。疯狂挣扎,但却无法挣脱。并且浑身还在不断冒起青烟,喉咙里发出恐怖的怪声,眼中也缓缓留下血泪来。 凄惨又恐怖! 即使在黑暗和暴雨中,我也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 老曹拍拍我的肩膀:“小吴,这段小姐生前是很可怜,被坏人所害。但已经化为凶尸,就绝不能心慈手软了。” 我点点头:“放心,这个我肯定是非常清楚的,只不过觉得她还挺可怜的。” 我和老曹走过去,把地上的袁飞拉了起来,他显得有些狼狈。骂骂咧咧的。 “妈耶!这女尸真的凶悍,刚才差点儿我就要洗白咯。” 洗白,不是现在的网络语言。在川渝方言里,洗白就是完蛋、完犊子的意思。 我觉得好笑:“袁先生你才四十来岁,正当壮年哦,身体素质还不如老曹。” 他不好意思:“平时缺乏锻炼,以后要注意了。再说曹师傅他是抬棺匠,身体不好怎么行?我只是一个道士先生。” 袁飞活动了一下手腕,握紧拷鬼棒,眼睛看向被大牛他们的“锁尸大阵”给困住的凶尸。 “再给她肚皮上狠狠来一下,凶煞之气除掉,麻烦应该就能解决咯。能把它变回一具普通的尸体。” 说着,他朝大牛那边走了过去。 我和老曹也觉得,这么一番折腾后,这女尸应该能消停了。 不得不说,第一次参与抬棺就遇到这么难搞的刺激事儿,我都想对自己竖起大拇指了! 但万万没想到,袁飞手里的拷鬼棒猛地打在女尸肚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却被弹开了! 仿佛女尸肚子里有一股巨力传出,反冲得袁飞踉跄后退几步,我和老曹顺势扶住了他。 “怎么回事?” 老曹看着他手里的拷鬼棒,已经出现了隐隐约约的裂痕。而且整个手掌都在微微发抖,虎口也通红。 “那女尸的肚子里,好像有……有东西!” 什么? 此话一出,老曹惊骇望去。 我赶紧跑到旁边,捡起一个照明电瓶朝着女尸照射过去。 灯光穿透雨幕,只见它腹部果然有异常——不断的隆起、缩回,隆起、缩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面不断的乱动,拱来拱去一样。 这一幕,让我吓得差点儿没拿稳手里的照明电瓶。 嘶! 看清楚的袁飞也倒吸一口凉气,表情惊恐,颤声道:“这、这,这难道是……” 第41章 共生胎尸、纸人借力 “不,这不是!” 老曹直接打断了袁飞的话,用同样凝重的语气说到:“我知道袁先生你想说这是子母煞对吧?” “难道不是吗?” 袁飞一愣,盯着那女尸不断起伏、扭动着的肚子。 其实我第一反应也是子母煞,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不对。 这要真是子母煞的话,估计现在我们这些人里面,怕是起码都已经凉了两三个了。哪还有机会把它给压制住? 老曹说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共生凶尸……” 他猜测,三个月前,段仁他们三个恶徒犯下的罪行,应该是让段小姐怀孕了的! 段小姐自己应该也发现了,但她毕竟是个从小生活在温室里的娇弱花朵。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身边既没有人可以倾述,也不敢和哥哥、父亲讲。估计就一直这么拖着。 或许这次大学毕业回家,也是想找机会和段老板说的! 但还没等她下定决心和鼓足勇气,就又被这三个无耻恶徒所害,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 所以段蒙死的时候,肚子里面是怀着胎儿的! 只不过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成型。从外表也完全看不出来。 以至于不管是袁飞还是大牛,都没有注意到段小姐是有身孕的…… 更重要的是,在封棺之前,跳进棺材里面的那只黑色野猫! 很有可能,今天刚好就是段小姐怀胎的第三个月整。要知道,怀孕前三个月,其实胎儿是算不得生灵的。 但是第三个月,无论是从生物学意义上,还是玄学意义上,恐怕都已经能称为“有型之胎”了! 那黑猫入棺惊尸,段小姐却并未立刻起尸暴走。是因为尸气都被腹中胎儿吸收了,让它彻底获得了足够的“养分”之后,也成为了诡异的“胎尸”邪祟…… 只不过由于三个月依然太短,各方面都不足,也就无法和段小姐配合化为“子母煞”了!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 难怪灵堂里段小姐被黑猫惊尸,却没有闹出大事儿来——并非是它不想,而是尸气都给这胎儿吸收了。 母子俩在后面憋着大招呢! 听老曹话里这意思,现在这段小姐和她腹中胎儿算是某种共生关系。 它们没办法像真正的子母煞那样,母煞和子煞可以分开行动,各自为战,凶恶无比。而且胎尸还出不来,没有什么正面战斗力。 但它却能躲在肚子里给予女尸更多、更强的力量…… 刚才袁飞用拷鬼棒猛击女尸腹部,要是一般情况肯定就已经将其怨气打散了。但因为有胎尸的存在,反而还把他的拷鬼棒给震裂了! “曹棺匠,袁先生,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虽然把她给困住了,但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 大牛在旁边大声喊到。 他主导着锁尸大阵,也听见了老曹说的话。 锁尸,顾名思义,只能将其暂时锁住!却无法消灭。 现在这女尸有了腹中的胎尸的帮忙,越来越猛。双方力量此消彼长,他已经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紧握着麻绳的双手,都已经勒出了血印来。 至于二狗、平头、莽墩,就更是难受了,一个个龇牙咧嘴,努力和这女尸抗衡着。看上去有点像是拔河的感觉了。 袁飞一咬牙,主动请缨。 “曹师傅,你用纸人替身加强我的力气。我再去给这凶尸来一棒子!”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这道士先生还是挺耿直的。 拷鬼棒制作不易,现在已经开裂了,再加大力气来一棒肯定也碎了。 “好!” 老曹也不磨叽,让我给他遮着点雨。赶紧从那皮毛腰包里掏出坤阴剪和特制阴纸,剪出了两个小人的形状。 啪叽一声! 用力拍在了袁飞后背上。同时口中念叨:“纸人借力,汝得神威!开!” 喝啊! 袁飞像是吃了大力丸一样,本来萎靡不振的脸色一扫而空,双眼放光、指关节都捏得咔咔作响。 我看的啧啧称奇! 这也是厉害阴纸师的手段之一,能给人附加一些额外的力气。 “你这祟物,还不消停,吃我一棒。” 袁飞冲了过去,手中的拷鬼棒用尽全力打向女尸不断隆起、收缩的腹部。 砰!!! 咔嚓! 他手里的拷鬼棒果然应声而断,整个人往后摔了出去,浑身泥水,十分狼狈。 那女尸也被打得浑身冒出滚滚青烟,发出难闻的焦臭味道,即使在暴雨中也弥漫四周。喉咙里发出凄厉的怪叫声。 大牛等人感觉绳子上的劲儿松了一点,也是心头一喜。觉得怕是要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 哇哇哇…… 一阵尖锐的婴孩哭声响起,穿透了轰鸣的雨幕。 我骇然看到女尸的肚皮越隆越高,最后像是肚子上的皮都被牵扯得很薄。 一个极小极小的脸,出现在女尸肚子上。 只不过,已经凹陷下去了一大半,破碎不堪。非常渗人,毛骨悚然。 很显然,刚才袁飞那一棒,这胎尸又帮女尸承担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该说是母子情深,还是凶尸难缠。 呜!!! 女尸咆哮一声,双臂往下一穿,再往上一举。竟然不顾疼痛,硬生生地将“锁尸大阵”的麻绳给高高跳了起来。双手用力抓住。 滋滋滋…… 水滚油锅的声音中,女尸用力旋转、拉拽。竟然把大牛等四人全都给拉得东倒西歪,摔倒在地。 这锁尸阵自然就被破了。 不过她自己也已经狼狈不堪了,模样十分凄惨。 呜! 她喉咙里发出怪叫,竟然没有趁机攻击大牛和我们这边。而是径直朝着段家大宅去了! 刚才段仁已经被棺材砸死,但剩下的段义和段天宝,则是吓得屁滚尿流地朝着段家大宅里逃回去了。 虽然感觉时间非常漫长,但其实也就过了一两分钟而已…… 这女尸怨气十足,自然是想要报仇雪恨! 但麻烦之处在于,若她杀人越多,就会变得更厉害。万一真的彻底化煞,就更是麻烦的要命。 “追!” 老曹拔腿就跟着女尸跑,我也跟紧了他。 大牛等人从地上爬起来,手掌都磨破了,全是血。但也顾不得休息,拉着同样疲惫的袁飞也往段家大宅跑。 凶尸跑,我们追! 一共就三十多米的距离,哪怕下雨路滑,也就十来秒钟的时间就到了。 女尸横冲直撞,面对那段家大宅的大铁门也直接撞了上去。 砰……哐当! 大铁门两侧连接院墙的地方开裂,砖石横飞,直接被她给整个撞倒在地了。溅起一大片水花。 女尸已然冲入院中! 我们的速度也不慢,紧随其后也赶到了…… 第42章 小吴,你真是不小心滑倒的吗? 此时此刻,大宅里刚睡下不久的段家人听到这巨大的声响,也都惊醒了。 有的人从窗户探出头来,借着院子里的路灯光芒一看。 当场就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毕竟不少人都是认识段蒙的,知道她的模样——就算以前不认识的远亲,也见过她躺棺材里的样子。 现在看到死去的“段小姐”尸体现在却在院子里活动,还用身体撞倒了大铁门,简直让人毛骨悚然。xbiQiku.com 段老板本来就没睡着,此时也撑着伞站在别墅最高层的露台上,借助灯光看到自己的女儿化为凶尸,煞气腾腾。 不由得泪流满面。 而老曹和袁飞则是大惊失色。 “不好!这段家大宅里今晚住了这么多人,若是这凶尸大开杀戒,汲取血光之气,怕是真的要彻底化煞成功了。” 还好身强体健的大牛等人速度最快,把袁飞一扔,就朝女尸包围过去。把她在别墅大门之气给截住了。 我把可怜兮兮的袁飞从地上扶起来:“袁先生,没事吧?” 他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大牛这家伙,扔我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哎哟喂。” 我觉得有些好笑。 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大牛他们也是救人心切。 只不过刚才四人联手用麻绳施展“锁尸大阵”之后,无论是体能还是精力都消耗巨大。仓促之下,没有准备,自然不可能敌得过这肚子里有死胎帮忙的女尸。 老曹一咬牙:“看来是真得豁出去拼了!” 只见他从腰间的皮毛包包里掏出来几张深红色的纸——看上去是冥币的那种样式,但表面却有光晕流转。 “还有红色的纸钱吗?”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这是干嘛用的。 而老曹没有理会我。他手上动作极快,我都没怎么看清楚。这些红色的纸钱居然被老曹给折叠成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纸刀的形状! 几乎在老曹折叠的“纸刀”成型的一刹那,我感觉眼前一花,然后耳中听到“砰砰砰”的沉闷响声…… 前面大门处的大牛和二狗他们四人,就都分别朝着四周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显然是都被女尸给干趴下了。在地上嗷嗷痛叫着。 不过还好,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 我心想:“这下坏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女尸竟然没有冲进别墅大门,而是转身朝着别墅右侧的附属小院去了——那里是一个小花园,段老板在里面种了一些花花草草。 它去哪里干什么? “小吴,一起追!” 老曹大喊一声,拉着我飞快追着那女尸就进了偏院。 我知道,这恐怕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因为一般情况下,他肯定是不希望我直接参与到和女尸的正面冲突的——毕竟我这才第一次参与抬棺。而且主要还在学习理论知识,实际操作能力也不熟练啊。 可现在大牛他们四个全都躺平了,袁飞刚才也消耗太大,只剩下我跟他还保持着体力了! 于是,我俩追着那凶恶的女尸进了别墅偏院。 这时,暴雨已经停了。 天上的乌云散去,圆圆的月亮重新高悬夜空。洒下银辉,把四周的视线照得更亮堂了一些。 我就看到,偏院的角落里,缩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人影。 可不就是刚才逃回来的段义和段天宝吗! 想必是这两个家伙仓皇失措,也不敢去敲门,就躲到了这偏院里来。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结果还是被女尸发现了。 “混蛋!你们不是自称高人吗,怎么一个尸体都搞不定啊?” 段义或许是吓晕了头,害怕到极点之后,反而抱怨起我们来了。 呜! 女尸喉咙里发出低吼,挥舞着锋利的指甲扑了过去。 却被逼到生死关头、爆发了求生欲的段义用力扔过来的一块石板砸了一下,算是微微阻止了她的行动。 老曹趁机咬破舌尖儿,对着手里红色纸钱折成的短刀,张嘴吐出一口血雾。 噗! 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血碰到那红色纸刀,竟然“轰”的一下燃烧起来。化为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红色火刀!握在他手中,把附近照得一片红光。 老曹吐血施法后虽面色苍白得吓人,但还是大吼一声。 “神纸灭邪,斩!” 径直朝着女尸冲了过去,挥着手里的“火刀”斩向它的脖子。 但万万没想到,可能是因为刚才下了暴雨院子的地面太过湿滑。发力斩尸的时候,脚下竟然滑了一下。 整个人重心不稳,失去了平衡。 手里的“火刀”只是从女尸的肩头轻轻划过…… 噗嗤! 一道极深的伤口出现,几乎就要把女尸的一只手臂给斩落下来。 我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术法?简直太猛了!” 要知道,这女尸的阴煞怨气遍布全身,且有死胎在腹内强化。虽还未真正化煞、但身躯已经坚硬堪比石头。 就算是锋利的寻常刀剑来劈砍,也只是留下浅浅的痕迹罢了。 但老曹以玄妙手段制造出来的这“火刀”却只是轻轻划着一下,就差点将女尸手臂斩落!若真是斩中了,绝对是一击必杀。 呜…… 女尸竟然再次丢下了摔在地上的老曹,朝着已经跑出去五六米远的段义和段天宝追了过去。 “哎哟!小吴我好像尾椎暂时脱臼了,起不来身。你去灭这凶尸,斩首或刺入她心脏即可!要快,这刀要烧完了。” 老曹躺在地上,说着就将手里的“火刀”朝我丢了过来。 呼! 刀划过一道赤红弧线,准确落在我手中。 轻飘飘的,确实是纸钱折叠成的。只是上面燃烧着红色的火焰。不知为何有这般威力。 “好!” 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拔腿就追。 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在旁观,算是体力保存得最好的。所以很快就追上了那女尸和段义他们。 毕竟这两个家伙已经吓得腿软,而那女尸经过连番搏杀,也已经虚弱了很多。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 从偏院这一头到连接正院的路,大概就二十几米的距离。 或许是天意,那两个恶人没注意到院子拱门是有三寸高的台阶,竟双双被绊倒在地。往前摔了个狗啃泥。 女尸已经到了他们背后,朝他们伸出了锋利的双手。 而我也已经到了女尸的背后,手里的纸钱火刀对准了她的背心……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我和老曹一样,脚下竟然也踩滑了! 砰。 我重心不稳,也往前扑,从女尸的右侧往前摔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女尸锋利的双手,直接扎进了段义和段天宝的身体里! 从他俩背后扎进去,直接穿透心脏,当场来了个透心凉。 这两个恶徒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就瞬间毙命。死有余辜了。 但我并未放弃,因为我落地的方向本来就是刚好在女尸的正面——从她身后变成在斜前方了。所以果断地顺势起身反手一刀刺出! 噗嗤! 熊熊燃烧的纸钱火刀,也准确地刺进了女尸的心脏。 轰…… 一声爆鸣,我手里的火刀散开,变成了纸钱烧完之后的灰烬。 我手掌也被灼伤了,火辣辣的痛。 而与此同时。 女尸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等七窍里,都冒出一股股黑气。本来高高隆起的肚皮凹了下去,身子也软了下来,不再像是石头一样坚硬。 然后也往前倒下去,重重压在了已经死去的段义和段天宝尸身上。 至此,三个恶人全部死亡——都是被这凶尸杀死!算是段小姐,亲手报仇了吧?而她本来就死去,化为凶尸乃是天地不容,自然也被我利用老曹的火刀所灭。 结束了,今晚的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 而老曹已经一瘸一拐地从偏院里走过来,挽着我的手把我扶了起来。 袁飞和大牛他们也从后面走了过来,把我给团团围在中间,连连交口称赞。 袁飞:“小吴,好样的!临危不乱,心志坚毅,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牛:“刚才好险!我还以为小吴你也失手了。让这女尸连杀三人,怕是更加凶恶。彻底制不住咯。” 二狗:“没错。到时候,怕整个段家大宅里能活下来的人也不多了。” 平头:“小吴太厉害了。虽然咱们都没太看清楚具体过程,但不愧是被曹棺匠兄弟相称的少年英才。” 莽墩憋了半天:“我想说的和他们一样。” …… 我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只是挠着头,嘿嘿笑着不知道说啥。 不过他们也感慨无比,说我也就是慢了两秒钟而已。要是我不滑那一下子,一开始就从背后将这凶尸消灭,估计那段义和段天宝还能苟活。 但这样的人渣,或者也只是伤天害理。被段小姐亲手捅穿心脏而死,也算罪有应得,或许是老天有眼吧! 这时候,其余段家人都从屋里出来,在远处畏畏缩缩地远望着。 段老板则带着三个儿子走了过来。 小儿子估计和段小姐关系最好,看到满地鲜血和叠在一起的三具尸体,眼泪还是出来了。 口中喃喃到:“小妹,你这是何苦?既已死了,便入土为安。为何还化为厉鬼,追进家里杀人啊。” 袁飞立刻解释到:“段小姐并非厉鬼,而是凶尸,不一样的。再说,除了这两个家伙,还有一开始被棺材盖砸死的段仁,都是罪有应得。是他们害死了段小姐。” 什么?! 段老板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自己女儿竟是被人害死的。 正要详细询问,老曹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也有些摇晃,没站稳差点摔倒。 我赶紧一把扶住他:“你怎么了老曹?” “没事,只是消耗过度。施展了神纸之术,很伤身体。” 段老板很会做人,赶紧关切道:“我赶紧打电话,让人送曹师傅去镇上卫生所医治。稳定之后立刻再送去县医院。” “不必了,多谢段老板。我只是耗费了精血,并非受伤。只需要回去休息几天即可,不劳烦送去医院了。这里的后续,就交给袁先生和大牛你们先帮忙处理一下。以及把段小姐死亡的真相告诉他们吧。小吴你扶我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其他人自然不好阻拦。 更何况段老板现在心里只想赶紧知道,自己女儿死亡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等袁飞和大牛他们解释一番了。 …… 我扶着老曹,慢慢走出了段家大宅。走上了连接镇上公路的那条水泥小路。 经过了被棺盖砸死的段仁,还有空着的棺材。 一路上,我俩都没有说话。 等走到公路上,又过了镇北的桥,马上要进镇子了。老曹才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小吴,你刚才最后那一下,真是不小心滑倒的吗?” 第43章 只求心安、传授睡功! 我心跳猛地快了一拍,没有抬头。 只是回答到:“是啊,下了暴雨,路面太湿滑了。曹师傅你都滑倒了,更何况我这个刚开始接触这些的初中生。不失误才奇怪吧。” 哈哈哈! 老曹突然笑了,然后又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胸膛。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长叹一声道。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太巧了。刚好就慢了那么两秒钟,段小姐所化的凶尸就顺利捅死了仇人。而你滑倒摔下去的地方,又刚好那么巧妙,就倒在了最适合反手刺尸的位置。丝毫不差。这或许就是天意。” 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知道,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或者说,是猜出来了。 没错! 我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给了段小姐,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 本来那个时候,我可以直接从那凶尸的后背心刺入,当场结果了她。 但我没有。 我大概计算了一下角度,如果我假装滑倒。从它的身体右前方反手往后刺,也能准确地从正面将火刀刺入心脏。 一样能消灭它! 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稍微晚两秒钟的时间,再换个姿势而已。 但对可怜的段小姐来说,这就是报仇雪恨的最后机会! 我不管她是不是变成凶尸之后,已经彻底丧失了人性,只剩无边煞气和穷凶极恶。但,段仁、段义、段天宝他们仨,却是绝对的人渣。 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之前段仁他们刚承认罪行时,被大牛踹了一脚。袁飞提议活人的事情就让阳差来管时,我也问过了,这三个人渣会被怎么惩罚…… 但遗憾的是,因为那些胶片证据已经销毁了,而段小姐也已经死了。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或许根本都不会受到惩罚。 就算退一万步说,一切俱在。恐怕也没法让他们三个去以死偿命了! 按照我这淳朴简单的观点,这些人渣的所作所为自然是需要偿命的。 那既让无法用阳间的律法来惩罚他们,就让段小姐亲手来报仇吧! 这其实和我也没啥关系。 我又有什么责任呢? 不过是在为民除害、替大家奋勇消灭凶尸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而已嘛。仅仅晚了两秒钟消灭这凶尸。 谁能说得出我有一丝的不对! 还是那句话,刚下过暴雨的湿滑地面,曹师傅滑得,我滑不得么? 更何况,还事关邪祟凶尸,阳差们估计都不愿意去多管什么的。 所以,一切都是自由心证罢了! 老曹看没看出来,对实际情况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见我没有说话,他又叹息一声。 “只是我辈玄门中人,学术法本就算逆天而行了。若是再过于随心所欲,怕是沾染太多因果。未必是好事。活人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阳差去处理。” 沉默。 我扶着他又走出去一段距离,才轻声回答到。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我只求一个心安。若是处处束手束脚,连最基本的善恶都无法自行决断,我何必费心费力学法?” 听完我这话,老曹一愣。站着没走,定定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小吴,你才十三岁,就有这样的心智。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我回去问问师父吧。” 老曹一愣。 然后笑道:“也对!你是秦仙姑的徒弟,我哪儿有资格来操这心。反正秦仙姑说你对,那就对。说你错,那就错了。” 呃…… 我有点无语。 这老曹也是有名的抬棺匠了,阴纸师的手段也是了得。说实话,今天晚上展现出来的,感觉比我师父展现的还酷炫一些。 但说起师父的时候,他就是这种一脸极度敬畏的模样。 “对了老曹,你最后用的那种红色纸钱是什么东西?以精血点燃,烧成火焰刀形,对凶尸都能一刀毙命。实在太厉害了吧。” “那是神纸。也是阴纸师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既然老曹答应我师父教我东西,自然没有保留,便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原来,阴纸师能够制作四种不同的阴纸。 分别是:普通纸钱、银纸、金纸、红色神纸! 普通纸钱很好理解,也就是大量烧来用的。普通人或者用机器也能够制作,只不过阴纸师制作的更好,据传说在阴间更受欢饮。 而且一般大部分剪纸术,剪纸人纸马,就是用的这样普通纸钱。 银纸,是在重要场合祭祀祖先使用的。 金纸,是在重要场合祭祀神明使用的。 而红色的神纸,则本身就蕴含比较强的力量——本质上和道士常用的符纸有点类似。但比一般的符纸更难制作、也更有威力。 神纸不但制作过程消耗精力、数量稀少,而且只能以阴纸师的精血来驱动施法。玄妙莫测,威力巨大,但也伤身体。 属于阴纸师压箱底的手段! 所以老曹最开始折腾了那么多花样,看起来也就是比较疲惫。一旦动用神纸,施法制作那火刀之后,才开始大口吐血、脸色苍白、腿脚发软…… 那并非女尸所伤,而是动用这种手段的代价! 当然,这种消耗精血的伤也确实没必要去医院,只需静养几天即可恢复。 …… 一路上,这么边走边聊。 我扶着老曹回到了棺材铺里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他让我去墙角,推开那口看起来陈旧的棺材的盖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酒坛。 揭开盖子。 顿时酒香四溢,整个棺材铺里都弥漫着让人神清气爽的香味。其中又带着一点凛冽感。 “来,小吴,一人一碗。这可是好东西!我用秘法酿造的棺材酒。哈哈,名字不好听,但味道和功效很好。你喝了,我教你怎么睡觉。” 教我睡觉? 这听得我一脸懵逼。 睡觉谁不会啊,还要人教吗?! 但也没多嘴,和老曹一人一碗酒,咕咚咚喝下去。 咳咳咳…… 我擦着嘴:“好辣!我爸妈要知道我偷偷喝酒了,肯定会揍我的。” “嘿!你这小子,我这酒,可是千金难买啊。益气补血,强身健体。配合睡功使用,效果极好。要不是仙姑给了我好东西,我才不会教你呢。” 老曹故意笑骂着。 然后,就指点我怎么“睡觉”了…… 话说不管是抬棺匠,还是阴纸师。这种和阴物打交道的活儿,有时候经常日夜颠倒。甚至连续长时间睡不好觉。 但手段再神奇,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啊! 总这么休息不好,肯定会对身体有害。 所以,阴纸师一脉便有独门秘诀,便是这所谓的“睡功”了。 睡功非常的玄妙,用了这个法子,哪怕只闭眼睡半个小时,也相当于普通人好好睡七八个小时了。 而若是不愿醒来,也能连续睡他十天半个月呢! 而真正的高人,甚至还有连续睡打半年的。 简单来说,就是睡一会儿就能恢复精力、消除疲累。而愿意睡更长的时间的话,就当是修行也没问题。 当然,具体都要看使用者自身的情况和境界了。 老曹说,这“睡功”最早是葛洪老祖所创。之后传给火龙真人,火龙真人又传给“吕祖”吕洞宾,吕洞宾传扶摇子陈抟,陈抟穿给张三丰……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到了清末战乱时期,这门神奇的手段就从高高在上的正统道门落到了民间的阴纸师这一脉手里。 老曹说起这门手段的隐秘来历,也是毫不避讳。 接下来,他就教我具体的口诀和配合的姿势动作了。 口诀暂且按下不表,这“睡功”的姿势动作倒也并不算太难…… 第44章 我这一脉,百无禁忌,但求念头通! 首先,睡功动作是整个人要保持侧卧,头顶朝着东方。 因为东方是太阳出来的方向,也是天地万物之生炁所在! 一只手臂微微弯曲,枕着头。 另一只手则是轻按在肚脐眼的位置,是勾连丹田的作用。 接着,再把和用来枕着头那条手臂相反的一条腿伸直——也就是如果弯曲右臂就伸直左腿,弯曲左臂就伸直右腿。 相应的,另一条腿则是蜷缩着收回。 这一套,就是整个“睡功”的具体动作。 看上去,有点像是小婴儿一样。表面上给人一种脆弱和单纯的感觉。 同时,还要配合呼吸的方法。 需要深呼吸,一直吸气到无法再吸为止。再缓缓吐气,直到把胸中的气全都吐干净。然后不断重复吸气、吐气的过程…… 而内心则是要保持纯净和安宁。 总之,如果用八个字总结就是:形如婴儿,心如赤子。 老曹给我细细讲解一番,然后又演示了一遍动作,就让我自己躺床上去尝试。 结果没想到,我按照他说的方法,几乎一两秒钟就入睡了!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旭日初升,把阳光撒进屋里。 一看墙上挂着的老破钟,刚好是早上六点十五分。也就是说,我睡了大概四十五分钟左右。 但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几个小时之前的疲劳一扫而空。 “这睡功果然神奇!这种法门,老曹都舍得教给我。也不知道师父究竟给了他什么好东西啊?” 我心里暗暗好奇。 虽然说我和老曹相处得很愉快,性格脾气也还算相投,有成为忘年交的趋势。但我可不相信,就凭这么两三天的交情,他能把这种压箱底的功夫教给我! 一定是师父给他的东西,足以让老曹全心全意地待我。 想到这,我又想师父了…… 虽然才来镇上念书两天时间,就感觉像是挺久都没见她了呢。 出了房间,经过放纸人纸马的房间时。我笑眯眯地和昨天帮我打扫房间的纸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噔噔噔下楼。 看老曹也还在屋里睡觉,估计是段家这女尸的事儿折腾得不轻。我就自己去旁边不远处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大肉包子。 回去放了几个在棺材铺里,等他醒来当早餐。自己手里拿了两个,朝学校边走边吃。 到了镇西边的大桥,路上的学生逐渐多起来了。三三两两的一起,充满了少年人的青春朝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太过早慧,以至于看到同龄人都会觉得他们是小孩子一样。 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让我更加喜欢学校的生活——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少年人。 但在学校里又看不到我师父了,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正在感慨生活难以两全的时候,就看到王大春带着几个狗腿子小跟班从南边有说有笑地过来了。 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看周围恰好也有同班同学,就故意大声打招呼:“春哥啊,昨天下晚自习之后我可是去教学楼天台了的。但等了好久,你都没有来啊。怕是变成狗,不会上楼了?那要不要汪汪汪叫几声。” 哈哈哈! 周围一些知道昨天他和我有矛盾的同学,都忍不住笑起来。 惹得另一些不明所以的学生,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本来心情不错的王大春,脸都绿了。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揍你。” 他凶了往这边看的同学几句,又瞪着我,似乎有些底气不足:“你知道的啊,我是拉肚子去校医院了。医生给我开了药之后让曾金送我回家了。” 呵呵呵。 我冷笑连连:“借口倒是多。没事,反正对你这样的纨绔子弟,说的话就跟放的屁一样嘛。” 说完也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啊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听我说,这事儿不是那么算的……” 王大春急得抓耳挠腮,在我旁边来回走动,我只当他是苍蝇嗡嗡叫。 到了学校,开始上早自习。 班上所有同学都在老师带领下,大声读起了英语的音标,朗朗的读书声迎着朝阳,一派朝气勃勃的样子。 那是初中年岁,也是九十年代末整个社会都在志气昂扬地迎接新的时代……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白天读书,晚上回去跟着老曹学习棺材制作和各种诡异棺材的区分。基本都是理论知识,倒没有再遇到给谁家抬棺。 毕竟和平年代嘛,死人的事也没那么频繁。 1999年的时候,初中周五是不需要再上晚自习的,而且下午三点就提前放学了。 我的一颗心早已飞回了吴家村。 到棺材铺和老曹打了声招呼,背着书包就回家去了。 看到我家那熟悉的院门时,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呢。 “妈,爸,我回来了!” “哟,幺儿回来了啊。”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笑着说今晚吃好的,蒸了我最喜欢吃的烧白——也就是芽菜扣肉,川渝一带叫烧白。 我爸本来在堂屋听收音机,也站起来用力抱了我一下:“有没有认真读书?” “当然有,下个月的月考就给你弄个年级第一看看。” 我笑嘻嘻地把书包丢给他,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去哪? 自然是去找我师父咯! 我妈在后面喊:“你个小娃儿,反正待会儿要给仙姑送晚饭去。等我做好了顺便一起去啊。” “哎呀,我先去一趟,等饭弄好了我再回来拿一趟嘛。” 我隐隐约约听到后面传来我妈说“有了师父忘了娘”之类的抱怨话,也没放心上,反正她肯定是说着玩的。 沿着村里的小路,跑到了师父家,门是开着的。 “进来吧阿重。” 师父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好像提前知道我这时候要来一样。 我走进去,笑嘻嘻地说到。 “师父,想徒弟我了没有啊?” “才去镇上读书一个星期,就变得油嘴滑舌了?要是以后去大城市还得了?” 师父眉头微皱,假装不高兴。 但她实在太漂亮了,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对我毫无威慑力——除非是真生气了的时候。 “哦哦,晓得咯。不敢咯。” 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她又好气又好笑,让我在旁边坐下,考一考我这个星期有没有认真看《宅经》和《葬经》这两本风水书。 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玄学知识,我都对答如流。 接着,我又把学校的情况,和老曹、大牛他们去段家抬棺遇到的事情详细描述了一番…… 师父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啊你,这八字和命格,果然就是容易撞到怪事、倒霉事。” 我挠了挠头,心想这是天生的,也没辙啊! “对了师父,我想问你一件事。刚才,我也讲了……我用符咒捉弄王大春,这样对吗?还有,我用老曹的神纸火刀灭那女尸时,故意慢了两秒钟。我……” 我越说声音越小,非常担心师父会骂我。 毕竟这件事,老曹其实略有怨言,觉得我做得不太对。 但这世上,除了我爸妈和师父,谁能管得了我?我也不在乎! 哈哈! 没想到师父却笑了,还笑得前仰后合,非常开心。亮晶晶的大眼睛都眯起来了,像月牙,很好看。 我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简直莫名其妙。 “师父这是咋了?我问她自己做得对不对,她怎么好像非常高兴的样子?” 她笑了一会儿,这才盯着我,正色道。 “我问你,当时你做这两件事的时候,心里面舒不舒服?” 我一愣,但还是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 “舒服,挺舒服的。” “那你故意假装滑倒、慢了两秒斩那女尸,可是为了什么肮脏的利益?” “当然不是!也没有啥利益啊。我就是求一个公道。我只是觉得像段小姐这种情况,阳差给予恶人的惩罚可能会太轻了。” “既然如此,你何错之有!你不但没错,还做对了。哈哈哈,我这一脉的传人,行事百无禁忌,随心所欲。只问本心,但求通达,何必在乎别人的想法?阿重,你做得很好。为师很喜欢。” 我赫然抬头,惊讶地看着师父! 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本来还以为师父要么像老曹一样,委婉表示让我以后不要这样“越界”了。或者训斥一顿呢…… 毕竟这个时候,港片里的灵幻类型很火! 我也看过一些僵尸片、鬼片之类的电影,里面大部分都说,玄门中人要修身养性,宽以待人。不要计较别人的罪过,要善良一些。 而且也有一些民间传闻,玄门中人的手段不能总对普通人使用,否则会引起一些反噬之类的等等。 老曹大概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是出于好心提点我。 但师父的意思,好像是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管他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觉得是对的、正义的事,那做了就是!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到。 “阿重,你还记得刚拜师时,我说过什么吗?” 我想了想,回答道:“师父说咱们这一脉,随心所欲,道法自然。对那些墨守成规和迂腐的东西不太在乎。” 说着说着,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 师父点点头:“我还说过,我这一法脉在玄门江湖中,不太受欢迎。现在你明白了吧?邪道自然认为我们是正道中人。而那些自诩正道的,却又觉得我们手段酷烈,睚眦必报,行事太过于自我了。” 啊? 我一脸委屈:“师父的意思是说,咱们就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那种?很多玄门流派都不喜欢咱们啊?” 她哈哈大笑:“所以你后悔了?害怕了?” “怕?只要跟着师父,哪怕刀山火海,阴曹地府,我都敢闯!至于说江湖中人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们呢。” 我挺起胸膛,还用力拍了拍。 师父又笑,看向我的眼睛里都是欣赏和满意。 估计她觉得,自己收了一个很好的徒弟吧? 嗯,没错,我就是这么的自恋和臭不要脸…… 但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就问:“师父,那万一,我以后变成了坏人怎么办?如果坏人坚定自己的内心,认为自己没有做错,认为要做坏事才会念头通达。那又怎么办呢?如果忠于自己的内心,可怎么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是好是坏呢?” 【作者有话说】 各位读者朋友们。如果看了觉得不错的话,请在章评里留言鼓励老吴一下啊~让我能看到大家的支持,码字也更有劲儿,谢谢。 第45章 冒血水的宅基地 听到这里,师父的表情再变! 从刚才单纯的欣喜,变成了惊喜。 他盯着我看了又看,甚至还绕着我转了几圈。 让我心头有些毛毛的! “呃,师父……你这样我有点害怕啊。我不会说错话了吧?” 没有没有! 她摇头:“阿重,你真是一次有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啊。没想到,你竟然对【心】的认知,已经深刻到这种地步了。你才十三岁啊。我十三岁的时候,都没有你这般通透。” 不知道今天师父咋回事,一个劲儿地夸我。 都给我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看着我认真地说到:“善恶公道,自在人心。若为恶,是逃不过劫难的。这世上或许有天生的邪魔,或许有你说的偏执认为自己没错的恶人。但那样的人,不得入本门。与我们无关。若是见了,也当顺手铲除。” 师父的这个回答,好像解决了我的问题,又好像没有完全解决。 但我也知道,如果再追问,就有点儿类似杠精了。 而且万一顶嘴给师父整生气了,说不定还得挨揍,就先这样吧。 其实也是我想太多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坏人,那我依据自己的本心行事,也就行了!至于其他人? 我也管不到啊! 心中转过这许多想法,我就笑嘻嘻地朝师父拱手躬身到:“听师一席话,胜读百年书啊。师父的话,让徒儿如饮甘霖。徒儿明白了!” 啪!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我委屈地捂着头:“师父你干嘛……” “刚说了别在油嘴滑舌,转眼就忘。你听我说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吗?” “哦,知道了。” 此时,太阳下山,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我估摸着我妈也差不多做好饭了,就又跑回去把饭菜打包好,再带过来和师父一起吃。吃完回家,我爸妈才有时间和我好好聊聊在学校的事情。 考虑到他俩毕竟是普通人,而且肯定会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我就把和老曹去抬棺遇到凶尸出棺的事情给隐去了没讲。 反正和爸妈,只说在学校读书、生活的趣事儿就行。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又去了师父家。 因为她昨晚告诉我,现在可以开始接一些十里八乡的活儿赚钱了! 当然,主要是她接,顺便带着我一起。 其实我也隐隐知道,师父其实没必要做这些。主要是为了带着我一起感受一下吧? 虽然老曹之前说师父站得太高,教我的东西或许缺乏实践。但看来,并非如此。 “这世上除了爸妈,果然还是师父对我最好啊!”xbiQiku.com 我心里想着,暖暖的。 到了师父家,她已经戴好那怪异的面具,站在堂屋等我了。 除了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就是说,至少我知道的,除了我没有谁见过她的真面目! 这也让我心里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觉得只有自己是被她真正信任的。 “走吧阿重,去肖家湾。那里说是有一户人家要建新房,但是地基打不下去,还说往外冒血水。让找风水先生去看看。” “好的师父。” 我点点头,心情激动。 这还是拜师之后,第一次跟着师父去做事情啊! 肖家湾在我们吴家村东边,是在一个河湾里面。更靠近两河镇的一些,所以也就更富裕一些。 这次要找人看风水和解决地基问题的,是肖家湾的大户人家。早在民国时候就是当地的乡绅,后来在混乱年代押对了宝,所以建国后也过的不错…… 十多年前改革开放,就开始在两河镇开饭馆。 虽然生意没有段老板那么大,但也算混的不错。 乡下人,大多故土情节重。赚了钱,肖家老爷子就想在村里找块风水好的地方建一栋大的新房。 本来也是找了隔壁河沟村那边的一个道士先生来看风水,选了一块不错的地。 但想不到,动工才没多久,就出事了! 先是打地基的时候,遇到了诡异的硬物。把打夯机都给弄坏了。但把那里的土用铲子刨开,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肖老爷子身体硬朗,亲自指挥工人再往下挖挖看。 结果没挖半米深,就从土层里面咕嘟嘟往外冒血水! 转眼之间,就灌满了一个土坑。看上去很是吓人。 工人们说啥也不愿意再干活了! 肖老爷子自己也觉得晦气,就又找了之前帮忙看风水的道士先生来。 但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含糊地说可能是地脉中有沉积的杂质之气,只需要施法引导一番即可。 毕竟肖家湾整个村子的风水就不错,背后靠山,前有河流环绕而过形似玉带。 几乎不大可能出现什么真正的凶煞之地。 可施法之后,还是没有解决。 这下那道士先生有点尴尬,要不是看在他还算有点名气的份儿上,估计肖老爷子都要给他臭脸色看了。 …… 这些事,师父的清冷性格自然不会和我说的。 都是到了肖家湾之后,听到沿途他们村的人也在讨论,我大概拼凑出来的。 肖家的老宅,在村里正中心的位置。 我远远看了一下,风水很好。 背靠山丘,树木繁茂。正面前方的河流,是典型的聚财位。难怪近百年来,肖家都混得很不错。 只不过这老宅确实年深日久,连横梁和门柱都被白蚁啃噬得千疮百孔了。如果想要翻新,其实也比较麻烦。 《宅经》中有句俗话:拆不如迁,气可循而易破也。 意思就是说,如果一家老宅实在过于破败,也无法翻新和住人。那与其拆掉重建,不如直接迁移。 因为一个家族的气运,擅拆房屋可能会被破坏。但若是迁移,只要操作得当,可能整体移走,反而更简单。 不过师父也说,也有例外。那就是有精通鲁班术的厉害木匠在,那原地拆掉重建会更好。 但现在还会“鲁班术”的木匠,怕是比红船桡胡子还少了,跟道士先生数量更没得比…… 我跟着师父穿过肖家湾村子,到了村尾。这里就是肖家新的宅基地,这时已经停工了,但还是有些工人住在旁边。 这里和村中心的肖家老宅一样,同样是“后山前水、玉带环绕”的格局。再加上左侧远处的两座山之间还有一个较大的缺口,风能吹过来,又被一片茂密树林阻挡之后减速,到了这里变成清风。 可谓是风生水起,徐而轻柔,缓而不急。 我看了之后,也是心里直嘀咕:“确实是很不错的风水宅位!不该有什么问题啊。” 这时候,一个身穿中山服的老者带着身后好几个人走了过来。 约莫六十多岁,但腰板挺直,手指关节粗大,显然还很硬朗。 这就是肖老爷子了。 他看见师父脸上戴着面具,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拱手作揖到。 “想必这位就是秦仙姑吧,你来了?老王和我关系不错,前天一起吃饭说到你手段高明,非常了得,是个奇人。所以请你来帮忙看看我这宅基,究竟是出了啥问题。” 表面上话说的好听,但却没有用敬语。 可见他对我师父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 师父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不敢”之后,就对我说到:“阿重,你来看看,这块宅基地的风水情况。再找一找问题究竟出在哪。” 啊? 我虽然其实有点心理准备,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冷不丁的被师父这么一点。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 第46章 玄武晒背、蛇盘福聚 但既然师父都发话了,我这个徒弟绝对不能给她丢脸啊! 所以我往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刚打算把我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想到的风水情况说一说,分析分析。 可我还没开口,站在肖老爷子右后方的一个人却站了出来,先说话了。 “呵呵,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嘴巴上毛都没有长齐,也敢来看风水?简直是在开玩笑!而且人家肖老爷子请的是师父,这么做恐怕不太合规矩哦?” 这一番话里,火药味很明显。 我心里顿时也火冒三丈,直直地盯着他。 这家伙身上穿着一件和袁飞有点相似的麻衣道袍,头上戴着方冠,手里还拿着一个罗盘。一副人模狗样的造型。 看样子,应该就是之前肖老爷子找来的那个道士先生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在? 我想起老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同行是冤家啊! 上个星期每天晚上跟着他学东西,学棺材制作、抬棺、阴纸术等等,闲聊时候他也和我讲了很多师父没提过的知识。 比如说,一般情况下请了一个道士先生来看风水,就不要再请第二个了。 因为民间的这种玄学法脉特别多、特别杂,可能很多地方都有不同的见解。如果起了冲突,那就不太好。 而且就算是道士先生,也是要混口饭吃的。 相当于做生意,这相当于抢客户啊!还是当场打脸啊。 所以一般讲究点儿的人,本身也不太会同时请两方同行——之前段老板那个情况不一样,道士先生和抬棺匠本身就不是一个职业,不冲突,还相辅相成。 我今天和师父过来肖家湾帮忙看风水,这就是直接冲突了。 难怪这个人这么不客气,上来说话就这么冲! 本来吧,刚才师父让我来说,心里还有点儿紧张的。现在被这没啥素质的道士先生一激,我反而淡定了,同样也冷哼一声,说到。 “好嘛,肖老爷子不是江湖中人,不懂规矩也无可厚非。你既然是看风水的,自己学艺不精,没搞好。让肖老爷子受了损失,还得再重新找人,这个怕也难辞其咎哦?简直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哦!” 既然一开始就撕破脸了,我也就懒得再装客气。 这种人,你越是表现得温和,他可能越是得寸进尺! 果然,估计这家伙是没料到我一个少年人这么刚,被我给说得愣住了。憋了好半天,指着我:“你你你……” “我什么我?让开!我来帮肖老爷子看看风水。” 瞪了他一眼,我直接不再理会。 说实话,要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肯定还是不敢这么刚的。或许会反击,但会柔和一些。 我师父在呢! 不信这家伙还能翻天了? 肖老爷子深深看了我一眼,笑着道:“后生可畏啊。小先生怎么称呼?” “姓吴。” “小吴先生,俞康明先生也只是为我家的地基着急,心情急躁,你和秦仙姑别放在心上。” “肖老爷子客气了。” 我微笑着回应,还是比较尊敬的。毕竟他也算在肖家湾德高望重,而且年纪很大,算是长辈。 而且也晓得了,这个无良的道士先生叫俞康明。 果然,名字倒也还人模狗样的。 我往前走了几步,进入了肖家新宅的地基范围。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按理说,这个位置的风水格局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至少明面上看,是个大吉大利的地方。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地基打不下去,还出血水一样的东西,肯定有问题。” 我一边仔细回忆着《宅经》上面的各种内容和风水格局判断,一边观看现场。 肖老爷子的大儿子,名叫肖成,是肖家在两河镇饭店的负责人。这次也赶回来,帮忙处理新宅地基的事情,是他在给我介绍。 “小吴先生你看,这一片就是打夯机打不下去的地基。还有那儿那个土坑,就是之前让工人强行人工开挖时,续满地下冒出血水的地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 那里有一个圆形土坑,大概直径两米左右,深约一米。 走过去站在坑边,还能看到土坑底都是泛红的淤泥,坑壁上也有暗红色的痕迹——应该是前两天灌满血水时的遗留。 同时鼻子里也能闻到淡淡的古怪腥味。 但并不像是血腥味! 平时我妈杀鸡杀鸭什么的,我偶尔闻到动物的血腥气。上个星期近距离接触被段小姐所化的凶尸捅死的两个人渣,也问过了人血的味道…… 都和这土坑里遗留弥漫的腥味不同! 我捏着下巴,盯着土坑思索,下意识的自言自语:“既不是动物血,也不是人血。那看来就是某种矿物或者地下积水之类的。” “这不是废话嘛!傻子都看得出来。” 旁边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俞康明已经站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着话。 我皱了皱眉,没有搭理他。 当务之急,是先找出这明明是在大吉风水位的肖家新宅地,为何会出现诡异的凶相原因。这是师父对我的考验! “肖老板,有没有长筒胶鞋?我下坑底去看看。” “有的。小吴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肖成也挺会来事的,赶紧让旁边工人拿过来一双黑色的长筒胶鞋,我穿上之后就小心翼翼地下到坑底。 抓起一把泛红的淤泥,轻轻摩挲着,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那种岩石矿物的土腥气就越发明显。 “土石之物,地气滋养所化。土石有变,地气必异。说起来,还是这地下的风水出了问题。不应该啊……” 我在这坑底走动着,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 我发现在这大坑的某个角落,有一个遮掩着的小洞。看上去不像是人工形成的,应该是本来就有,只是前几天工人挖地基的时候刚好露出来了。 我心里突然一动,说到。 “肖老板,给我一把铁锹!” “好的,稍等。” 他从坑边缘递下来一把铁锹,我开始对着那个方向继续往下挖了几下。就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洞口。 再继续挖…… 嘶嘶嘶! 从里面传出一阵阵古怪的声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从我挖开的洞里钻出来好几条蛇。 吓得我头皮一麻,踉跄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淤泥里。 这又惹得土坑上面的俞康明阴阳怪气地嘲讽我。 “哎哟,不愧是毛头小子啊。几条蛇就给你吓成这样?只是无毒蛇而已啦。如果实在太害怕的话,就让叔叔我下来帮你抓。” 第47章 春哥,你今天都喝了二十斤水了! “没错,玄武晒背,蛇盘福聚!” 我斩钉截铁地说到。 然后,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开始解释。 所谓玄武,乃是东、南、西、北四象之一。 在《宅经》之中,论证天上星宿与地面风水格局对应篇章里就提到:北方壬癸水,卦主坎,其象玄武,水神也。 所以其实眼前这块宅基地,是汇聚了整个肖家湾的风水之气最为优质的地方。 在这里修建住宅,居住在里面的人不但能够健康长寿、减少病患,而且未来财运也会比较不错。家族运势虽然不会爆发增长,但会走的比较稳当。 俞康明冷声道:“你说这是玄武晒背,那就是吗?证据呢?” 我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大坑。 “这就是证据!” 玄武者,虽为水神。但亦可藏于地下! 土之精为石,石为龟形,藏于地下。是为玄武之象。 这块地方中心地面最高,四周都微微往下凹陷,恰似一个乌龟巨大的背部。而之所以挖掘地基会有“血水”渗出,是因为刚好挖到了玄武的尾巴。 而左右两个测试的土坑,则是挖到了玄武的两只后爪! 当然,这里的“玄武晒背”并不是说真的就有一只活的大乌龟在地下。而是一种风水地势和矿层的形容。 随着我的讲述,肖家父子的眼睛越来越亮、表情越来越激动。而俞康明的脸色则越发的苍白了。 我又指了指刚才的蛇窝,继续解释到:“一般情况下,打地基挖出蛇来,肯定不是好事。但这里却恰恰相反。因为玄武之象,本就是龟蛇相缠而成。有龟背隆起之地势,自然需要有灵蛇缠绕其上!才可成玄武。” 啪啪啪! 肖成激动得连连拍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小吴先生简直神乎其技。” 看得出来,他是个性格直爽之人。 而肖老爷子则是深深看了戴着面具的我师父一眼,沉声道:“秦仙姑的徒弟都有这等眼力,不知道仙姑本人是何等风采。难怪老王那家伙,对你毕恭毕敬啊。” 说着,他像我师父鞠了一躬。 这态度,和刚开始就完全不同了。 而我师父依然是淡淡地从鼻子里面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节,没有多说什么。 “那……那就算你说的对,这是个玄武晒背的风水地。那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你说。你说啊!” 俞康明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我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盯着他:“这本来就是一个大吉的风水宅地,还需要解决什么呢?肖家新宅继续正常修建就行。” 顿了顿,我又指了指那些冒红色矿物水的土坑,继续说到。 “若是再遇到打夯机打不动的地方,不要硬打。说明是打到玄武的尾巴或者龟壳了。就往里面灌入清晨采集的雾气露珠,这种最纯净的水。玄武为水神,自然会往更深处去。地基就正常了。至于那些蛇,千万不能伤了,否则就是破坏了风水。” 肖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吩咐工人小心……让我二弟肖正留在村里全天监工。” 第48章 我有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很想立刻回头,好好看看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现在正上课呢! 本来我学习文化知识的时间就不多,放学后和假期更是一丁点儿的复习时间都没有……必须要跟着老曹和师父学习各种玄门手段。 还被要求必须次次考试都年级第一,哪里敢上课开小差浪费时间? 只能下课再说了! 反正看黑板上挂着的钟,距离这堂课结束也只有十分钟了。 那就让这家伙想喝着水吧。 ……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响起,老师收拾课桌上的书,说了一声“下课”之后就出去了。同学们开始自由活动、休息。 而后桌的王大春则是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在温水桶前接了满满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姚楠都惊呆了:“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我则是盯着王大春的肚子,表情严肃了起来。 回头问曾金:“你确定你老大,今天已经喝了快二十斤水了? 他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了,用力点头。 “是啊,春哥从今天上午来学校开始,就频繁地喝水。开始我还没注意,以为就是有点口渴。后来去食堂吃午饭,一顿饭下来喝了三大杯水。我们自己带的保温水杯,都是五百毫升一杯。他起码喝了四十杯水以上了,也不去厕所……” 一杯水五百毫升,四十杯水确实有二十斤了! 我眉头皱了起来。 按理说,普通人一天喝这么多水的话,已经水中毒了! 没错,水喝太多,人也会中毒的。 用医学道理来解释的话,就是如果一个人摄入水的总量大大超过了排出水量,以致水分在体内停留,引起血浆渗透压下降和循环血量增多,人会神经系统受损。 这种情况,就俗称为“水中毒”了。 但这王大春不但没有出现水中毒的症状,甚至在不上厕所的情况下,肚子都没有任何变化。 依然还是平坦的。 这就太奇怪了! 整整两万毫升、二十斤的水,都喝到哪儿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我毕竟只是一个初中生,也不敢完全确定,这究竟是王大春招惹了不干净的邪祟之物呢,还是某种我不知道的古怪生理学现象? 于是说到:“曾金,你老大这个情况很不正常。你最好去跟陈老师请个假,带他去校医院看一看。” 话音刚落,王大春已经一边喝水一边走了过来。 就这么一会儿,他居然又连喝了两大杯! “吴重,谢谢你的水了。” 这家伙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还算有点儿良心。感谢了我上课给他的那一大杯水。 我摆摆手:“一杯免费的水而已。” 然后趁姚楠和她朋友去上厕所了,我很认真地告诉王大春,说。 “你这情况很不对劲,最好去校医院一趟。看医生怎么说。” 我一愣。 估计是没想到我还会关心他,就挠挠头:“今天是口渴的厉害,喝水喝得多。但没感觉有啥子不舒服。” 曾金在旁边帮腔:“春哥,还是去一下嘛。” 我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 “如果不能解决的话,晚自习放学之后先别回家,和我去顶楼天台。” 啥意思? 王大春惊讶:“啊?咱俩的事儿不是完了吗……你还想去天台和我单挑打一架啊?”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这脑残。 赶紧转身坐下,见缝插针地抽时间复习功课了。 接下来的两节课和之后的晚自习时间,王大春和曾金都没有回来……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放学了。 我特意在教室里等到人都走光了,剩下当天值日的同学要关灯、锁门了。王大春也没有回来。 “算了,只是一个还得罪过我的人?管他干啥?” 我这么想着,准备走人。 回棺材铺和老曹学抬棺去! 万万没想到,我刚走出校门,就看到曾金一脸惊慌地往这边小跑过来。看到我之后,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吴哥,幸好你还在!春哥状态很不对,你能不能帮忙去看看他嘛?” 我眉头微皱:“下午让你们去校医院看病的嘛?现在啥情况了?” “哎呀,吴哥边走边说。先去春哥家里嘛,他现在一个人在家,我怕会出状况……” 曾金拉着我的手,就往镇子南边走。 一路上,他也告诉了我去校医院之后的情况。 原来,听了我的建议之后,曾金就陪王大春去了校医院。 结果校医进行了各种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他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和毛病!还很不满地说是不是为了故意逃课,才编造一些谎话。这种学生他见得多了。 无可奈何之下,王大春只能当场表演,直接连喝了四大杯水! 过几分钟,又喝了很几杯。 这下子,校医也吓着了,说自己搞不懂。就开了个条子,让曾金带着去镇上的镇医院,同时说最好回去告诉家长一声。 结果恰好今天王大春爸妈都去县里面出差,要明天才能回来! 只能两个初中生自己去镇医院,检查之后还是没啥毛病。就只能回家待着了…… 王大春的几个狗腿子里面,曾金和他是关系最好的。也是算得上真正的朋友那一类,就去家里陪他。xbiQiku.com 同时觉得,确实不能再给他水喝了。 刚开始停水的几分钟还好,但时间稍微一久,王大春没有水喝,整个人就焦躁起来。显得非常的焦虑和狂躁! 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说,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对劲,喉咙里发出怪声,眼神里时不时还有莫名的凶光一闪而过。甚至还恶狠狠地盯着曾金,让人觉得非常陌生。 吓得他赶紧接了水给王大春喝下去,这才恢复了正常。 曾金回想了一下我说的那些话,就赶紧来找我了。 还好,在校门外的这条连接学校和镇子的路上遇到了…… 不过,有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那就是,为什么校医院和镇医院都没法解决的问题,曾金就这么确定我有办法呢? 所以,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这时,我明显感觉到曾金身体微微僵了一下,然后他干笑两声:“不是吴哥你自己说的嘛,如果医生解决不了就来找你。去天台上的嘛。”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且医生解决不了,你就真信我能解决?说实话。” 我的语气已经变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曾金一下就怂了:“吴哥,我说我说!其实我,我晓得你不是普通人。你,你是高人。就是那种,嗯……和电视里一样,有神奇的手段,不同寻常的人。” 嗯? 我愣了。 听曾金华丽这意思……他竟然知道我会玄门术法?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我虽然早熟,但毕竟是个年轻气盛的初中生。被这么一惊,也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我有玄门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49章 山精野怪:干神仙! 我话一出口,觉得不妥,但一惊收不回来了。 既然如此,说也就说了吧! 我也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 师父说了,做事既随本心就好。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曾金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把情况都给说了。 “吴哥,开学第一天春哥惹到你了。那天下午,我其实想回教室拿东西。看到你把一张画了奇怪符号的纸点燃,把灰放进春哥杯子里。” “你当时的样子,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很有威慑力。我就没敢和别人说。而且一张纸的灰而已,我只当是你在故意恶心春哥,随便加点儿料。” “结果没想到,春哥就开始疯狂放屁、拉肚子。医生也查不出原因来。我就有点儿感觉你不同寻常了。” “再就是,上周末的时候……段叔叔请客吃饭。我爸是跑运输的,帮着段叔叔家里运输水果。因为在场都是私人关系很好的,就听段叔叔说起自己女儿的事情。虽然很悲痛,但也听到了说吴哥你少年英雄,非常了得。” 原来如此! 我全都明白了。 敢情这个家伙,看上去是王大春的无脑小跟班,其实自己心里面也是挺透亮的。 我似笑非笑:“我说最近,王大春怎么和我作对比较少。恐怕这里面,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哦?时不时委婉地劝他?” 王大春这家伙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平时也狗眼看人低,行事嚣张。但和曾金的关系还真是不错。 他知道我的情况之后,肯定也会委婉地规劝王大春别和我作对之类的。 “吴哥说笑了。主要也是吴哥你低调。要是早知道你和段叔叔都有关系,那谁敢招惹你?” 曾金搓着手,脸上都是讨好的笑。 很快,到了王大春家。 他爸妈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住在机关的家属院里。 曾金带着我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我也有些吃惊! 只见王大春坐在沙发上,嘴巴歪斜,嘴角流着涎液。表情扭曲而狰狞,双目血红,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野兽般的古怪咕噜噜声响。 面前放着一个大水桶,里面的水已经被喝了一半! 曾金喊到:“春哥,不是让你不能再喝水了吗。” 他作势就要扑过去,却被我一把拉住了。 “先别过去!王大春可能被什么脏东西给上身了。” 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可以肯定这家伙是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一些邪门的玩意儿了!而且看上去还挺凶猛和怪异的。 我下意识就想回去找老曹。 但冷静一琢磨,怕是来不及了! 一咬牙,只能决定自己上了。 虽然说王大春和我有些过节,但我已经用“放屁符”狠狠惩罚过他了。这段时间他坐我后面也算老实。 都是同班同学,我确实也没办法见死不救了! 这个时候王大春可能是喝水已经超过了极限,肚子终于呈现出一种胀鼓鼓的形态,像是孕妇一样高高隆起。 他双手抓着面前的水桶,还想喝水,却被我严厉呵斥。 “住手,不准喝了!” 王大春闻言一愣,缩回了手,慢慢抬起了头。然后突然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让人心头发毛。 他嘿嘿笑着:“不喝水?不喝水也可以。那老子就要喝血!喝你们两个的血。” 说完,竟然朝我们俩扑了过来! 曾金吓得脸都白了。 我则是赶紧把手插进口袋,掏出来一张符纸。 镇邪符! 这是比较常用也比较实用的符咒,不过绘制难度可比“放屁符”之类的小玩意儿要大得多。 我也是上周末苦练两天,才有了一点心得。被师父说画出来的“镇邪符”勉强算是能用了,就多画了几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还真就用上了! “乾坤借法,符镇妖邪!” 我口中低声念到,同时五指发力,借助手腕的力道将这张符咒打了出去。 呼的一声!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张符纸,却仿佛一颗石头般快速往前飞了出去,发出声响。 看得旁边的曾金也是面露惊色,毕竟正常人都知道轻薄的纸张没法这么飞出去。 实际上,这本书也是玄门符咒手段的基本功之一,名为“打符”——也就是利用手指和手腕的力量,融合体内的炁,打出符咒的技巧。 啪! 这张镇邪符直接贴在了王大春的胸膛上,他的动作立刻一滞,速度也慢了下来。 “还愣住干嘛?一起上啊!” 我大喊一声,拍了曾金一把,往前跑过去。 他如梦初醒,也鼓起勇气和我一起过去,一左一右扭着王大春的胳膊。把他往后拖,然后双手反背在身后,压在了沙发上。 “有绳子没?” “不,不知道……” 曾金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王大春体内的邪祟虽然已经被我的镇邪符勉强压制了一些,但毕竟是我这个“新人”画的,效果不一定太好。所以他一直在疯狂挣扎,还想张嘴咬人。 我环视客厅四周一眼,看到墙角放着一堆细小柔软的塑料水管线。估计是要做一些家庭卫浴装修用的,赶紧让曾金去拿过来。 将王大春手脚都给绑上,扔在沙发上,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妈耶!吓死我了。刚才春哥差点儿咬到我手了。” 曾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而我则是撩起了王大春的衣服,指着他的肚子:“你看!” 今天一天,他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了——起码也得有上百斤! 肚皮都快要被涨破了。 这还不算啥,最吓人的地方在于,他的肚皮表面被撑得胀鼓鼓、紧绷绷的。而在这紧绷绷的肚皮里面,好像有一个圆球状的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 搞得王大春肚皮表面的皮也跟着一动一动,一鼓一缩的。 还真像是怀孕了一样! 刚要从地上站起来的曾金见了,吓得又一屁股跌坐下去,瑟瑟发抖。 “吴哥,这,这是啥鬼东西哦?钻到春哥肚皮里面去了!是它在控制春哥疯狂喝水?” 我点点头,皱眉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祟物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干神仙。” 啊! 干神仙? 曾金有点发懵。 干,是一声,干燥的干。干神仙,在我们川渝那一带的方言里,是用来调侃不太爱喝水的人。 比如某人一整天都不喝一口水,我们就会开玩笑说:一口水不喝,你是个干神仙么? 但实际上,很多地区的方言词汇,都来自于一些古老流传的故事或者现实。在我们那,确实存在这样一种名为“干神仙”的邪祟 但和平日的说法相反,干神仙,正是因为干,所以对水有一种执念和不正常的渴望。而且虽带了“神仙”两个字,却是一种邪祟。 一旦被干神仙上了身、附了体,就会疯狂地喝水! 一直喝一直喝,直到肚皮被硬生生地撑爆了,也不会停止。 而这个,常规的医学检查手段当然难以发现原因。 “吴哥,这干神仙究竟是啥东西哦?” 曾金好像镇定了一些,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到。 “干神仙,其实算是小鬼的一种,也有归类成山精野怪的。反正一般是在我们西南一带的深山老林里头四处游荡。遇到活物,就会附身上去。但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一般是很少主动出现在城镇等人多的地方。” 我顿了顿,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楚的王大春。才继续说到。 “王大春会被干神仙上身,要么是他自己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要么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要是别人,几乎可以断定是前者。但他这个嚣张的脑残性格,两种可能都不小。” 说实话,我要是那种心眼小、走歪门邪道的人,现在也完全有类似的办法整治他了。当然,我肯定不会这么早。 但架不住别的玄门中人,不一定有这么讲究。尤其是那种几乎没啥传承的民间法脉,有天赋的人随便学点玄门手段的。 听我说得这么直接,曾金也有点尴尬,搓着手问现在该咋个办? “让我想想啊……” 我捏着下巴,陷入了思索。 这近三个月来,我跟着师父和老曹认真学习的种种玄门手段、异术道法,都在我脑海中快速闪过。 “有了!”我灵光一闪,“老曹教我的一个纸人替身术应该有用。先把这干神仙弄出来,后面就好办了。” 于是,我吩咐曾金最快速度去楼下,找个没人的地方扯一些干草,点火烧成草木灰。然后再全部带回来。 他现在对我非常信服,点头之后转身就往楼下跑。 毕竟是九九年,那时候就算这种高档的家属院里,也不像现在这种高档小区有非常合理的园林植物规划。基本上,都是花坛里随便种些花草就行了。 现在夏天还没完全过去,花坛里枯草不少,只要烧了就是草木灰! 曾金一走,屋子里面就我和王大春两个人。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儿虚的。 毕竟对于“干神仙”这种邪祟的了解,都只是理论上的。天晓得会不会还有啥变故? 更何况,这算是我第一次面对邪祟,要全部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 俗话说,心头有点虚,脸上要扎起!不能怕。 我坐在王大春旁边,拍拍他的脸:“还有自己的意识不?能说话不?究竟怎么回事嘛?” 刚才被我贴了一张镇邪符之后,他身体里的邪祟应该暂时被压制了。所以恢复了意识,用混杂着感激和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挣扎想说话:“吴,我,我……” 嘴巴一张,就哇的吐出大量的清水来。把沙发都打湿了一大滩。 我:…… “妈耶!幸好刚才没有靠得太近。不然吐我一身。” 看样子,还得先解决了他身体里面的干神仙,才能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等曾金弄草木灰回来的时候,我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些待会儿需要用到的东西。 纸钱、毛笔、朱砂、剪刀……嗯,墨汁和白酒,估计屋里应该就有。至于竹子吗……我直接溜达到王大春他老爹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支上好的毛笔。 毛笔的笔杆,自然是竹子做的。 看起来就价格不菲,但为了救王大春,我不信他老爹会舍不得一支好毛笔? 我把墨汁和朱砂在盘子里混合,又滴了一滴自己的血进去。然后用我自己的毛笔蘸了之后在纸钱上面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一个简单的人形。 这要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丝毫停顿也不能换气,所以难度也不小。当然咯,比起画符咒,还是要轻松很多。 所以玄门手段之中,也有许多是一通百通的。 画好纸人,我就用剪刀沿着黑红色的线裁剪了出来。又把王大春他爹的毛笔笔杆用刀劈开,弄成一条条小竹条。 用这些竹条在纸人后面弄成四肢等骨架子,看起来就更惟妙惟肖了。 然后又打开一瓶白酒——看了下牌子好像是叫“茅台”吧?我也不是很懂酒。 反正嘴巴里面含一大口,然后“噗”的一声,全部喷吐在这竹架小纸人上。 做完这一切,我也有些累了……主要是精神上的疲惫。 现在,就等曾金的草木灰了! 我看看沙发上的王大春,他肚皮还在一起一伏,里面的东西好像变得更加焦躁了。我也开始担心,曾金再不快点回来,万一这“干神仙”破肚而出咋办? 那王大春肠穿肚烂,肯定当场就凉了。 还好,大概又过了不到一分钟,曾金就回来了。 手里端着一个破烂的大瓷盆,里面装着满满的草木灰——因为刚烧的,还有一股烟火的味道。 “吴哥,我回来了!” “好,把草木灰放在王大春面前。待会儿我说啥,你就照做。能不能救好他,就看咱俩的了。” 我表情严肃起来,也走到沙发前面。 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种形状很特殊的纸钱——九曲钱! 第50章 草木灰拘祟、竹纸人替身 阴纸师制作出来的纸钱,分为常规纸钱、银纸、金纸、神纸这四个大类。 九曲钱,本质上还是阴纸师制作的常规纸钱的一种。 只不过因为是九个椭圆形彼此连接在一起,长长的一条。外形很像是上坟祭祀时用的“挂青”——实际上许多有门路的大户人家,也确实会找阴纸师制作这种九曲钱来代替一般的挂青使用。 除此之外,阴纸师自己,也喜欢用这种“九曲钱”来施展一些日常的小玄术。 当然,不管是效果还是威力,肯定都不如神纸那么强! 按老曹的话来说,如果需要用到神纸了,那肯定是到要拼命的关头了。而用九曲钱施法的话,就是一些小问题。 毕竟九曲钱本质上,只是阴纸师用的常规纸钱。和我刚才鼓捣的“替身小纸人”一样,而且还没那么复杂。 旁边的曾金看到我掏出这东西来,立刻拍手喊了一声:“吴哥厉害!” 我有点无语,问他。 “你知道这是啥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叫个屁的好啊?” “吴哥你是高人,反正你干啥,我就跟着叫好就行。” 我:…… 好吧! 既然人家这么给面子,努力吹捧,我应该感到高兴。 我告诉曾金,先再找个盆子装满清水放在王大春面前。待会儿等我把这九曲钱贴在王大春的胸口上,他再用力地把那盆新鲜出炉的草木灰一把一把地朝王大春嘴里塞! “好了,准备开始吧。” 说完之后,我双脚分开站立,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呼吸。小心调节着自己的状态和体内的气感。 然后,猛然睁眼的同时,嘴里也吐气开声。 “呔!” 我这一个音节吐出,四周好像刮起了一阵轻微的旋风。 我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胀鼓鼓的,像是风都钻进衣服里来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这就是师父所说,体内之炁的外放吗?” 我心中惊喜的同时,将九曲钱打了出去。 九个椭圆连接的长条纸钱,飞过两米远的距离,贴在了王大春的胸口上。 第51章 邪祟来源 草木灰小人儿拼命挣扎,但是就拗不过背后紧贴着的白色纸人儿的力道。 终于,它被强行带到了那一盆清水的正上方。 我用力做了一个往下的手势。 “替身,落!” 于是,这祟物就被小纸人拖着往下栽进了水盆里。 干神仙虽然能够附在人或动物身上,驱使其疯狂喝水。 但它自己的本体,却是非常惧怕水的! 这大团的人形草木灰遇到水,顿时就在水面上散开了来。而那“干神仙”也开始消散,发出一声声猴子一样凄厉的叫声。 很快,就彻底消散无踪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板上。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第一次独自面对邪祟,算是顺利无惊无险地顺利解决了! 但确实累得够呛。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消耗巨大。比前段时间去段家大宅参与抬棺时,还要疲惫得多! 毕竟那一次,主要都是老曹、袁飞、大牛等真正的厉害角色在出力。我只不过是跟着他们打酱油而已。 虽然最后立了功,是直接斩杀女尸的人。不过,也只是刚好轮到我而已。 和这次的经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吴哥,吴哥你实在太厉害了。” 曾金连滚带爬地到了我旁边,同样表情惊恐,满头大汗。 其实我还挺佩服这家伙的。 够义气!胆子也大! 毕竟我其实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而且算是踏入了玄门之中。这曾金就是个普通初中生,看到刚才的景象没直接吓晕过去或者尿裤子,算是很难得咯。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事情已经结束。王大春应该已经恢复意识了。走,一起去沙发上看看!” 我站了起来,往前走过去。 就看到王大春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沙发上,嘴巴一开一合,像是上岸的鱼一样使劲儿喘气。 只不过看他那惊恐中带着后怕的眼神,分明已经恢复了正常。 “别喘啦!” 我又踢了他一脚,冷笑着说到:“为了救你这家伙,给我累够呛。你就啥也没干,有必要也搞得跟死狗一样吗?” “哎呀吴哥,春哥已经很惨了。你别打骂他了。” 曾金有些不忍。 也不能说我嘴巴毒,确实看这家伙,还是不太顺眼的。 虽然没有了仇怨,但救同学是一回事,看不惯他是另一回事。 其实我知道,王大春肯定比我和曾金更累的,毕竟被祟物附身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算附身时间还不长,但他被干神仙控制着喝了上百斤的水,又被曾金硬塞了一大盆草木灰,还被我全力猛踢肚子…… 一番折腾下来,绝对是元气大伤。 怕是最近一两个星期,精神都会比较萎靡了。需要吃一些营养丰富的东西,补一补。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涕泪俱下。 “吴重……哦不,吴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前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好人心。以后我绝对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就匍匐在地上。 ? 我表情一僵。懵逼之中,又带着一点惊讶。 因为真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认错。还对我行大礼!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在村里乡下在过年过节会对爷爷辈的跪拜,基本上正常人都不会这样了。 我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不枉费老子累死累活的救你啊! 但表面上我还是淡淡道:“都什么年代了,别搞这些。你看啥古装片或者港片儿学的嘛?起来起来。” 看样子,王大春这人虽然是个纨绔子弟,有时候喜欢欺负人,但还算没有坏透! 我朝曾金点点头,他就赶紧把王大春重新扶起来,坐在沙发上。 然后手舞足蹈地说:“春哥,你是不晓得,吴哥他……” 王大春直接打断他的话,点头。 “我晓得。其实,我自己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只不过,有时候被那个鬼东西压制着。尤其是最后吴哥施法,那种感觉……咋个形容呢。很神奇。像是在看电视,但电视里的主角是自己。” 听他这么说,我也才知道,原来被有些祟物上身时是能保持意识的。 不过也由此可见,这种“干神仙”确实只是深山老林里的小精怪、小鬼儿,并不算厉害。 因为稍微凶猛一点的邪祟,都能完全压制被上身附体之人的意识。即使得救,也不会记得被上身期间的具体事情。 王大春又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我:“吴哥,你这么厉害,咋不早说呢?你早说的话,我哪里敢……唉,我真是狗眼看人低。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让我干啥就干啥。” 那个时候,各种港片比较流行,古惑仔啊、英雄本色、纵横四海什么的。所以“认老大”在中学里面也比较常见,毕竟中二少年嘛。 但在我眼里,这些都太幼稚了。 自然是拒绝道:“没那个必要。我只想好好读书,考年级第一!不过以后你也老实点,别看不起乡下农村来读书的人,也别惹是生非了。” 这平时嚣张的家伙,此时就跟小媳妇儿一样用力点头。 “嗯嗯,吴哥说得对。我已经受到应有教训了。” 接下来,我就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就是王大春究竟是怎么招惹上这种一般只在深山老林里出现的邪祟! 他叹了一口气:“唉,都怪赵老二!我是昨天和他打赌……” 徐徐道来。 王大春口中的赵老二,叫赵正,是两河镇区中初二年级的所谓级霸。和他一样,天天不好好读书,干些纨绔子弟的破事儿。 因为他俩的爸在同一个单位,算是竞争对手,所以王大春和赵正当然也不对付。平时经常有口角冲突,偶尔还会动手。 昨天星期三,王大春和赵正又闹了矛盾,两个人就去天台上打了一架,平手。所以就开始对骂,说对方是胆小鬼之类的…… 骂到最后,赵正提议,说想要证明谁胆子更大,那就来打个赌! 初中生,正是青春叛逆期,血气方刚的时候。 说到打赌证明谁胆子更大,当然都不愿意服输!王大春都没听对方说干嘛,就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赵正就提议说,在区中拐上两江大桥的水泥路对面,有一条通往山里的土路。一直走到底,再左拐走小路上山,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一片坟山里去…… 第52章 异常的坟山 就算在现在这个时候,一些县城或者镇上,公墓都还没有普及。很多时候还是会把死人往镇郊、县郊的山上葬。 更何况,是二十来年前的1999年? 所以两河镇周围的山上,坟墓很多! 有的山坡位置风水比较好,更是坟包扎堆,一片片聚集在一起。就被当地人俗称为“坟山”了。 赵正和王大春打赌去的地方,就是镇子西北面一座坟山!大概有一百多个坟头,分布在山腰到山顶的范围内。 两河镇也算是繁华大镇,地扼川渝陆路交通要道,镇北还有川江流过,建国前水运码头十分繁荣。人口过万,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所以镇子附近的坟山还挺多…… 王大春和赵正两人约好,晚上十点,直接在那坟山里面碰头。再看看比试别的大胆挑战。 到时候,谁不去谁是狗!在他们纨绔的小圈子里,公开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晚上去坟山,就算是我现在都不太敢轻易的尝试! 可这两个脑残的中二少年,居然为了赌一口气,就头脑发热地去干这种事情。可见确实是笨蛋无疑了。 于是,昨天晚自习放学后,王大春让曾金等小弟先走,独自一人去了两河大桥另一侧山里。 整个过程,自然也是胆战心惊,一路上吓得双腿发颤。 等王大春终于到了坟山之后,发现十点到了,赵正却并没有出现! 他顿时又有些得意起来。 还是自己胆子大啊!这赵正就是个怂比,等明天早上去学校,可以狠狠地嘲讽一番。想到这,王大春当时只觉得连恐惧都缓解了几分…… 昨天晚上刚好是农历十五,月亮也挺圆的。 他等到十点过五分,就准备下山了。毕竟“战胜”赵正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那恐惧感又如同跗骨之蛆,重新爬满了整个心脏。 “太可怕了,我得走!” 王大春心里想着,就打算离开坟地。 可刚走了两三步,眼角的余光就好像看到不远处的坟山后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吓得他差点儿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错觉,肯定是错觉。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假的,不存在的……” 王大春努力地安慰自己,加快脚步往山下走。 但就在马上要走出坟山范围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简直吓得他魂飞魄散。 因为在清冷如水的月光照耀下,就在身后不远的一块墓碑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鬼呀!!!” 王大春惨叫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山。 还好其实这片坟山不算特别偏,距离镇上不算远。本来十分钟的路程,王大春估计六七分钟就跑到了两河大桥上。 四周有了住宅和光亮,以及来往过路的车辆,让他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 回头看看那条小路。 还好,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胆子又大起来,自顾自骂骂咧咧地走了。 回到家里,也就十点半左右。爸妈问起为什么回来晚了,他就随便糊弄敷衍了几句,就回自己卧室了。 第二天上早自习的时候,王大春自然是找到赵正,狠狠一顿奚落。耀武扬威,确实说得对方抬不起头来。 按照王大春的话说就是从此以后,整个两河区中的初一和初二,都是他罩着了!距离一统区中江湖,就差初三年级了…… 主要是青春期发育快,两年的时间,身体素质和力气差距很大。他也干不过初三的老大啊。 可很快,就出问题了! 从上午第一节课开始,就疯狂喝水。十几分钟就得喝完一大杯水! 不喝就感觉浑身难受,嗓子也火辣辣的痛,想要冒烟了一样。 后面的事情,我差不多也就知道了…… 听他讲述完整个事情之后,我只能感叹,真是作死啊! 而王大春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吴哥,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吧?我不会再被什么邪门儿的脏东西缠上了吧?” 我想了想,摇摇头道:“那就不清楚了。主要是,你当时回头看到站在墓碑上的黑影,是不是这干神仙?还是有坟山里别的什么东西。” 他哭丧着脸:“那,那会不会还有脏东西来继续搞我啊。吴哥,你,你可得救我啊!” 这货直接拉住了我的手,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 “再说吧!如果后续真还有其他麻烦,我可以帮你看着点。不过,不是免费的。这次算我遇上了,救你一命。之后开始,得付钱。” 我搓了搓手指。 本来嘛,就算是玄门中人,那其实也是血肉之躯,当然需要穿衣吃饭。帮忙做事,自然得收钱! “没问题!吴哥,这次我也付你钱。你等着。” 这家伙让曾金去他屋里拿出一个铁盒存钱罐,打开之后,里面是五百块钱。 “这是我剩下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吴哥,全都给你!” 王大春豪气地一挥手。 我一阵无语。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种家伙,家境殷实。想想我自己的压岁钱,一般也就三五十块的。 我也不装清高,他愿意给,那这钱自然也都收下了。 我见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现在也快晚上十二点了,就起身准备回棺材铺了。 临走之前,也嘱咐他未来一两个星期多补充营养,毕竟伤了元气。而且要小心一些,大晚上的去坟山溜达,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脏东西也盯上了…… 他自是千恩万谢。 让我觉得,自己至少没有救一个白眼狼! 带着五百块钱,我慢悠悠地溜达着往棺材铺走回去。 老曹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看我回来了,便站起身笑眯眯地说:“小吴,今天咋回来得挺晚啊?和哪个小妹崽去耍了么?” “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我才十三岁!” “十三岁咋了?这要是在旧社会,都可以生娃了。” 我:…… 好吧! 我竟无言以对。 老曹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小吴,我看你脚步虚浮、双目无光,似乎消耗很大。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便把王大春如何被“干神仙”给上身附体的事情,以及我怎么消灭那东西的过程,给讲述了一番。 老曹听得眉头紧皱,将手里的烟袋在门框上磕了磕,砸吧着嘴。 “干神仙这种小祟物,按理是说不会跑到这么靠近城镇的地方来的。它们都是从林子里堆积了几百年的枯枝败叶里诞生,所以坟山里,是不会滋生干神仙的。这就奇怪了!” 我对这些东西,懂得肯定是不如老曹多的。 他这么一说,我也才觉得有些问题! 因为我看的各种典籍玄学书籍里,只提到说干神仙多生于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仔细想想,那镇外坟山,确实还不算人迹罕至的荒野…… 于是我开口道:“老曹你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那片坟山有问题?” 没错! 老曹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慢慢消散的同时也用慢慢说到:“事出反常必有妖!得去那片坟山仔细瞧瞧咯。” 我点点头:“好!不过没必要着急吧老曹?明天周五了,下午我们学校会提前放学。到时候咱俩一起去行不?我也想再长长见识,看看这两河抬棺匠的神威。” “哟,你小子挺油嘴滑舌啊!” 于是我俩说好,明天下午老曹先来两河大桥边儿等我。我放学之后,直接出校门去跟他汇合,直接上山! 不知道,那坟地里究竟有何玄机呢? 第53章 这片坟山,不对劲! 第二天,周五。 往常一样,我起床下楼的时候,老曹还在他屋里呼呼大睡。 我去棺材铺买好包子,放一些在店里,自己拿几个边走边吃…… 生物课上讲,说人年纪越大,每天需要的睡眠时间越短。但我和老曹晚上都是一起睡的,这家伙却起得比我晚很多。 真不公平。学生真苦啊! 穿过镇子长长的主街,到了镇西边儿的两河大桥。周围的学生就又开始多了起来,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喊声。 “吴哥!吴哥!” 回头一看。 只见是王大春带着曾金和其余几个小弟,一边挥手一边朝我追过来。 周围的同学又都往这边看。 我皱眉道:“这么大声干嘛?不是让你好好静养的吗。这么咋咋呼呼中气十足的,你这身体不错啊。” “那是!” 王大春嬉皮笑脸地用拳头捶了捶自己胸口:“我强壮得和牛一样。” “可别吹了!脚跟虚浮,眼底泛青,地阁更是下凹。分明就是身子还很虚弱的面相。让你爹妈多给你补补。” 我淡淡说到,懒得理这家伙,继续往前。 虽然师父说她不精卜算命相之术,但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教了的——我也怀疑她口中说的“不精”可能比大部分的玄门中人都厉害了! “哎呀吴哥,慢点,慢点嘛。咱们并肩同行。” 这王大春也属于厚脸皮,一直拿热脸来贴我的冷屁股。我倒也不好真的太过冷淡,只能让他和我一起去学校。 进校门的时候,刚好遇到姚楠从另一边的小土路过来。那边虽然已经是镇外近郊,但也有不少房屋,估计是昨晚去她亲戚家了。 她看王大春带着几个小弟、嬉皮笑脸地走在我旁边,以为是这家伙又在纠缠我,顿时小跑过来,不满地说到。 “王大春!你又在欺负同学吗?我待会儿就去告诉陈老师。吴重同学,你别担心。但你也别和他打架,不然也会被罚写检讨的。你到我这边来!” 姚楠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不是那种柔软的软柿子性格。相反,小姑娘胆子还挺大。 居然是想保护我? 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我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解释。旁边的王大春已经开始大声叫屈起来。 “哎呀我说小楠啊,你这可太冤枉我了。吴哥是我老大,我怎么敢欺负他?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姚楠一听这话,当场就愣住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用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王大春,又看了看我。 “你,你说什么?吴重他,他……” “吴哥他是我老大啊!” 王大春双手叉腰,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似乎当我的小弟,让他感觉特别的光荣。 而姚楠的表情则是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悲愤起来,瞪了我一眼:“好哇吴重!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学生,结果这才半个月,就和这种纨绔子弟混到一起去了?我看错人了。哼!” 她重重地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呃…… 我一脸无语。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但这里是学校大门,这么多同学人来人往的,本来姚楠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我如果现在再追上去,岂不是更让人误会。 “算了,反正她是我同桌,有的是时间解释一下。” 我心里默默想着。 倒不是怕啥,主要是,我确实是个好好学习的好学生啊!一世英名啊,都被一个追着叫我“大哥”的纨绔子弟害了。 所以我扭头狠狠瞪了王大春一眼,这家伙立刻跟个鹌鹑一样把脑袋低下去,不敢看我。 到了教室,开始上早自习。 一般都是英语朗读。 所以整个校园里,都回荡着年轻的声音…… 因为我们那时候,小地方的初中考试是不考口语的,所以也就对早自习,我稍微会松懈一些。 便偷偷拉了拉姚楠的衣袖。 “哎,别误会。我和王大春那蠢货没啥关系。是他硬要求着我,当我小弟的。” 姚楠斜着眼睛白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显:骗鬼呢! 呃…… 确实,如果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这话空口白牙地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但这理由,我没法说啊。她也不会信啊。 难道我张口就来:喂,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厉害得很,会玄门法术? “唉,女人果然是个很难搞懂的生物。” 我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不信就不信吧。反正也无所谓,我只要好好读书考试,别让师父失望就行。 接下来的一天,姚楠都没有主动和我说话。 以前的时候,她还会经常和我讨论一些课后习题什么的。 下午放学。 我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书包,冲出了教室。上演胜利大逃亡,成为第一个放学出校门的人…… 上了两河大桥,果然就看到穿着黑色麻布衣服的老曹在那儿等着我呢! 但我没想到的是,之前去段家抬棺时一起合作过的袁飞,居然也站在旁边,和老曹有说有笑的。 他俩看到我过来,就停止了交谈。 “袁先生好,你这是?” “小吴啊,我刚好来镇上帮一户人家布置住宅风水。因为比较简单,很快就搞定了。就去棺材铺找曹师傅。恰好听他说起你同学被干神仙上身的事儿,也觉得奇怪,就一起去看看。” 我高兴道:“那敢情好!有袁先生的手段,如虎添翼。” “哈哈,真会说话!” 袁飞对我的恭维话也挺高兴。 人和人的交往就是这样,商业互吹,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于是,我们三人过了桥,根据我从王大春那儿知道的路线,朝那座坟山走去。本来不算远,但我们走的慢,袁飞还一路观察四周的风水。 所以大概走了小二十分钟,才抵达那片布满山腰的坟地。 袁飞环视四周,微微点头:“唔,这里的风水确实还不错。难怪埋了这么多坟。” 我有些奇怪。 “袁先生,你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按理说,他是个道士先生。如果帮人看风水、选坟地什么的,应该是来过这镇子外的坟山吧? 不等袁飞开口,老曹已经解释了。 这是因为一处风水地冥冥中所蕴含的气息是有限的,哪怕再好的风水宝地,随着埋葬的坟墓越来越多,也会变得不那么好。 等到了极限,就不能再往这里埋人了。否则,反而会从宝地变成凶地! 比如这里,只是一座不算大的小山,就已经有近百个坟头了。显然是早就已经到了能容纳阴宅的极限,估计几十年前就没有再往这里新添的坟墓了。 袁飞没来过这里,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感慨,“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哪怕是《宅经》和《葬经》都是最顶级的风水玄门之术,像袁飞、老曹他们肯定是无缘得见的——至少不可能有师父给我这样的全本。 但理论知识,确实得结合实践。典籍上也不会把所有东西面面俱到。比如风水宝地也是有容纳极限的,这件事书上就没写。 此时才下午三点不到,太阳高悬在天空,天地之间阳气充盈,即使走在坟地里也没有阴森恐怖之感。 袁飞和老曹都在仔细的观察这里的情况,我也努力地回忆着看的各种玄门书籍上的东西,一一对应…… 不过,最先看出问题的,还是袁飞这个专业的道士先生。 他走到坟地最高处,往下俯瞰。目光扫过几个不同方位的坟头之后,他脸色突然微微一变。 “咦!这片坟山,确实不太对劲……好像是被人动过手脚啊。但看样子时间应该还不长,最多也就一两年之内。” 老曹猛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一个烟圈,沉声道:“看来果然有问题。我就说,干神仙这种山景野怪,不可怕跑到城镇附近来。袁老弟,这坟山被动过什么手脚?” 袁飞还没回答,我则开口了——因为我也看出来了,但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好像是聚阴养尸阵?但又不太像。如果是这种邪门的风水阵法,那聚集阴气的点应该落在死门。但这片坟山却是落在生门的!把这么大坟的阴气汇聚,落在生门,是想干嘛?!” 袁飞一拍大腿。 “小吴厉害!你也看出来了?确实很像是那种聚阴养尸阵,但落点的位置不对啊。我也是在疑惑这一点。难怪老曹说你有个神仙一样的师父。如果有缘,我能见一见就好了。” 第54章 纳百坟之气而养一棺 我还没说话,老曹则是嘿嘿一笑,说到。 “袁老弟,仙姑岂是咱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当然,和小吴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得见。若是仙姑指点几下,那将是你一生的荣幸!” 呃…… 虽然在我心里,师父不但容颜绝世,玄法高强,几乎是个完美的人。但是像老曹这种夸法,还是觉得有点小尴尬。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绝对是我师父的顶级脑残粉啊! 袁飞嘿嘿笑着,虽然点了点头,但似乎有些不置可否。 他伸手指了指下方坟地的某个位置:“走,先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如果这真是一个聚阴养尸阵,那就有点麻烦了。” 确实,如果真是聚阴养尸阵……就说明必然是有精通玄门手段的坏人在两河镇附近! 毕竟正道中人,谁会搞这种东西出来? 我更担心,就算不是聚阴养尸阵。那躲在暗中的家伙妄图操纵这么多坟墓来做事,也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三人从坟地的最高处顺着小路往下走,到了坟地中心的某个位置——也是整个坟山大阵的“生门”所在。 西南一带,民间的道士先生们所学也比较庞杂,风水之术几乎是必备的。而学风水,除了点穴看墓,自然也要了解一些阵法。 八门阵法中,分为开、休、生、伤、杜、景、惊、死这八门。对应不同的阵法效果和施展方式。 我虽然还没有特别精通,但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大概就是,自己搞还不太行,但看别人弄却已经可以了! 所以才在袁飞之后不久,也锁定了这个聚阴阵的阵眼乃是“生门”的位置——不符合常理。 生门的位置,也是一个坟包。 这坟包不大,给人一种破败陈旧之感。而且连墓碑都已经只剩下半截、倒塌在一旁,被杂草包围着。 坟前也没有什么祭祀之物,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断了香火。 这并不奇怪。 两河镇历史悠久,最迟明代中期就已经是扼川渝两地水陆要道。所以镇外四周的山里面,老坟也挺多。 而在时间的长河中,有的家族搬走了,有的家族没有了后人……也是正常的事情。留下一些无主老坟在四周的山上。 眼前这一座,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老曹蹲下身来,随意地从坟边儿薅了一把土。在手里轻轻地搓了搓,然后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嗯,确实是座老坟。起码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 他这闻土判断时间的手段也是厉害! 袁飞开玩笑道:“曹师傅,你这一手闻土的技巧,比很多下斗的都要厉害吧?” 下斗的,就是盗墓贼的意思。 老曹不屑地哼了一声:“这闻土辨年的手段,本身就是从抬棺匠这儿流出去的。要么是有的抬棺匠转行了,要么是某些下斗的给学了去。” 我和袁飞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 不过想想也是,抬棺匠一直和棺材打交道。各种和棺材有关的禁忌、邪门儿事物,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而且这一行可比盗墓更加凶险,收益还低。 有些抬棺匠耐不住寂寞,就成为了盗墓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袁飞盯着这座小小的老坟,眉头微皱:“如果你说这老坟里面,有陈年老尸,以聚阴养尸之法倒也可能。但这是生门啊!难道,还能让这坟里的主儿复活不成?” 我摇摇头:“那不可能!” 死去之物,是没法复活的。 师父早就跟我强调过这件事! 虽然玄门中人,学各种术法手段。有些邪门儿的法子,可以让尸体“复活”——但只是一个俗称。其实用的还是“死门”聚集的死气、尸气,让尸体化为邪祟。 但生门,确实无法和死物产生连接。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某个邪修学艺不精,想聚阴养尸,却出错了?” 袁飞弱弱提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信的猜测。 老曹抽着烟,面露思索之色。 而我则是绕着坟墓走了一圈儿,有了新的发现。 “老曹,袁叔,你们来看这儿。” 两人闻言也绕到这老坟后面,但却有些不解。 “小吴,这没什么异常啊?” 我蹲了下去,从一丛杂草的长长茎叶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点了点。沾染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然后伸到他俩面前。 “看!” 老曹和袁飞还是不解:“这是……” “灰烬!” 我斩钉截铁地说到:“一定是符咒的灰烬。这东西,是我目前最擅长的手段。所以非常敏感。” 老曹明白了我的意思,恍然大悟。 “所以这说明,有人在这座坟上施了术!小吴你能判断具体是什么术法吗?” 我使劲儿摇头:“那怎么可能!除非是我师父还差不多。听说有一种回溯符咒,能够重现一定范围之内曾经施展过的术,但我还差得远呢。” “不愧是仙姑啊!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世上竟真有这等逆天手段。” 好吧! 这老曹又开始吹我师父了。 我赶紧阻止了他,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袁飞还是建议直接开棺! 既然这老坟是“生门”所在,那便不会有太多危险。而且这已经是无主之坟,香火已断,估计里面亡者的魂魄也早已去地府投胎转世了…… 挖开看看,问题不大。 更何况,还有老曹这个专业抬棺匠在呢。万一棺材真有问题,再想办法不迟! 于是,我们三人开挖。 还好老曹想得周到,带了一把铁锹,不然还得下山跑一趟。去两河大桥另一侧桥头的超市里买一把。 坟本来也不大,时间又比较久了,土质很松软。 我们三个轮番上阵,二十分钟就挖开了。 一口剥皮棺材,就出现在面前。 看到它的一瞬间,老曹就瞪圆了眼睛,显得非常吃惊。 “咦?这棺材散发出好重的生机!里面肯定不是尸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生机? 我也大吃一惊。 棺材……怎么会散发出生机呢? 袁飞则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应该并非聚阴养尸阵。而是一种聚气阵。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这生门,是把这片坟山所有的风水地脉之气聚集到一起,来滋养这口棺材。” 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句话:纳百坟之气而养一棺! 也算得上大手笔了啊。 而且,埋在周围的这些坟要倒霉了。 因为,这个阵法汲取了周围风水地脉之气,也相当于是变相地收走了本该属于它们的那一份好处。 本来埋在这儿,能保佑后代升官发财的,怕是也没了这运势。 当然,因为只是聚气,最多是让这风水宝地变得平平无奇。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灾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可老曹听了袁飞这话,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袁老弟,你说的既对,也不对。或许确实有人是聚集整片坟地的阴气来滋养这生门之位。但滋养的可不是这口棺材。毕竟只是普通的薄皮棺材,既非珍贵木料,也没特殊手段。毫无价值。” 也是啊…… 袁飞沉声道:“难道是滋养棺材里的尸体?” 不过话一出口,他立刻又摇头。 因为一开始我和老曹就坚决地说过了,绝不可能以“生门”之位来滋养死物的。 想到这,我盯着坟里的棺材,脸色微变。 “难道说,这口老棺材里,还有什么活物!纳百坟之气,是用来滋养这棺材里头的某种活物!” 第55章 赤火香昙、金线幽昙 根据目前的情况,排除所有其他的可能性之后……那么,棺材里有活物,这就是唯一的可能! 但就算以玄门中人的定义来看,尸体和鬼,肯定是不能算活物了。 “难道是这棺材里养了一些山精野怪?上了你同学身的那只干神仙,就是从这棺材里头跑出来的?” 袁飞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干神仙虽然邪门儿,能上身附体,但它确实属于是活物。 “别瞎猜了。既然坟都已经挖开了,棺材就摆在眼前,打开看一看不就知道咯?” 老曹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开棺。 我和袁飞自然也支持这个决定。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开棺交给老曹来自然是最靠谱的! 他伸手摸了摸棺材头,又轻轻拍了拍棺材尾,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直接用铁锹插入棺盖和棺身的缝隙中,用力一撬。 嘎吱…… 棺材开了! 老曹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站到我和袁飞身边,三人一起警惕地朝着棺材里看去。 只见里面有一具早就腐朽不堪的骷髅白骨,估计就是原本这坟墓的主人了,平平无奇。 但让人惊讶的是,在这骷髅的头颅里面,长出了一株奇怪的植物! 这植物高约一尺,一根笔直的绿色主根茎、拇指粗细。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色纹路,美轮美奂。 而在顶端,则有一朵碗口大的花朵! 花朵呈三瓣,每一瓣的颜色都不同——竟然是红、白、黑三种颜色! 显得无比的美丽,又诡异。 这样的植物,谁看一眼都知道绝非凡物。 袁飞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原来……有人改了这里的风水格局、布下阵法,纳百坟之气而养一棺。实际上,却是为了培养棺材里的这株奇异植物。” 我也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这坟山里会有“干神仙”这种小精怪。很简单,就是被这奇异植物给引过来的! 民间自古相传,一些奇珍异宝,会在冥冥中吸引一些山精野怪来生活在附近。这可能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吧。 所以结果很清楚了,那只“干神仙”是被这棺材里的奇异植物所吸引,从更偏僻的深山老林中来到这里。 王大春和赵正打赌,晚上跑来这儿浪,只是恰好撞上了而已……属于典型的躺枪啊。 但搞清楚了这个问题,更大的谜团却浮上了水面! 我盯着棺材里的三色怪花,问到。 “老曹,袁叔,这到底是什么植物?你俩认识吗?还有,究竟是什么人藏在幕后花大力气培育这东西?” 然而,他俩都苦笑着摇摇头。 老曹道:“小吴,很明显你这两个问题,我们都给不了答案。” 袁飞也点点头:“是啊!这种植物,我也是第一次见。甚至连在典籍和传闻中,都没有听说过。至于说是谁搞出来的……这等手段,两河镇和附近的几个镇子,甚至县城里,应该都没有这样厉害的人。对吧曹师傅?” 他和老曹都是这一带叫得上名号的,自然跟这个玄门圈子也有接触。 既然如此,那看来这个谜团暂时是难以解开了…… 老曹又说到:“不管怎么说,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留在这了。毕竟看那幕后之人利用坟山来做事,显然不是好人。那他弄出来的成果,当然也要带走。” 好! 我和袁飞都没有意见,并且觉得可以让老曹来保管。 这件事吧,我和老曹肯定是占据主导的,袁飞只是恰好路过跟过来看看。但由于我年纪比较小,实力也弱,给老曹也是正确选择。 但没想到,他自己却没有同意,反而是看着我说到。 “这东西来历不明,我连是个啥都不知道,放在身边说不定惹出祸事来!不如小吴你带回去,给秦仙姑吧。她见多识广,法力通玄,肯定知道这三色怪花是什么东西。” 呃…… 这样好吗? 我犹豫着说到:“万一这东西是个宝贝,那老曹你不是失之交臂了?让我师父捡了便宜。” 哈哈哈! 他笑道:“用死人坟养出来的东西,能有啥好的?更何况就算是真是宝贝,我连是什么都不认识,留着也没用。别说了,你带回去给仙姑!” 老曹一锤定音,我也就没有再反对。 接下来,他让我先下山去两河大桥桥头的超市买个大麻袋。自己则是和袁飞一起,小心翼翼地把这一株奇特的三色怪花从骷髅头颅中取出来…… 具体的过程,因为我去买麻袋了,也就没有亲眼看到。 反正等我带着麻袋以仿佛有疯狗在后面追赶的速度重新跑回坟山上时,他俩都已经把那口薄皮棺材重新埋回去了。 三色怪花拿在老曹手里,他仔细研究了一番,确定没有剧毒、致幻等负面作用。 然后就放入我的大麻袋里,用绳子把口系好,以免回家的时候不小心从里面掉出来了。那就太搞扯了! 老曹拍拍我的肩膀:“行咯,小吴。你带回去让仙姑帮忙看看吧。下周一回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行。我就是好奇。” “还有我!” 袁飞也赶紧附和道:“下周我再来一趟,专门去棺材铺听听。” 没问题! 我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又笑了:“老曹,袁叔,你们说……那幕后之人,要是知道自己费尽力气培育的这三色怪花不见了。会不会气晕过去?” …… 十分钟后,我背着书包,手里拎着麻袋。踏上了回家的路。 本来老曹还有点担心,说我们挖了这怪花,对方会不会有所感应?半路出来找茬什么的,打算亲自送我回吴家村。 我还是婉拒了。 现在才下午四点左右,太阳高挂。我走快一些,完全可以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大白天的,不会有任何意外。 哪怕那幕后之人出来又如何? 光天化日之下,大部分害人的术法难以施展,正面硬刚干一架!我还怕他? 而且老曹送我这么的来回折腾,才是麻烦,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结果确实也和我预料的一样,我拎着大麻袋、装着那三色怪花顺利地回到了吴家村。 和往常一样,我大喊大叫着“爸妈我回来了”跑回到家里,把背上的书包一扔。跟爸妈笑嘻嘻的打了个照面,就又飞奔去师父家里了…… “师父,师父!” “嗯,我还没聋呢,阿重你不用叫的这么大声。推门进来吧。” 我兴奋地冲进堂屋,看到师父坐在桌旁倒茶。 我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师父!这是什么茶?” 她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让我也喝一杯。 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顿时,就感觉一股暖流下肚,非常舒服。而且这暖流竟然化为涌向丹田,和我那本来就不多的“炁”融合在一起。 我顿时惊喜:“师父,这茶……” 她点点头:“是好东西,能帮你夯实根基。不过我剩下的也不多了,而且你现在刚入门不久,不能多喝。否则借助外物太多,就是拔苗助长了。” 嗯嗯! 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然后把麻布口袋打开,将里面的三色怪花取了出来,放在桌上。 还没等说话,她就先开口了。 “咦?这是……金线幽昙。你从哪儿弄来的?” 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惊讶。 金线幽昙? 我一愣,然后欣喜道:“师父你果然认识!难怪老曹这么崇拜你。师父我跟你说,我这一周啊,亲自用术法解决了一只邪祟呢!” 于是,我把王大春打赌夜闯坟山招惹上干神仙,我帮他解决之后,又跟老曹、袁飞去坟山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番。 师父听完之后,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拍着手:“那苦心更改坟山风水局、布阵法培育这金线幽昙的人,今晚去查看的时候,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怕是要气晕过去了吧?” 她这一笑,简直如同春风化雨,差点儿没把我给看呆了。 我赶紧轻咳两声,低头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连忙追问。 “那师父,这金线幽昙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又有什么用呢?听你这意思,应该也是极珍贵之物。” “没错,确实很珍贵!” 师父点点头,对我详细地解释了一番金线幽昙这种奇异植物的情况…… 原来,金线幽昙的本体是一种赤火香昙的花。 这种花的花朵大如碗口,分为三瓣,皆是赤红之色,宛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生长在海拔三千米以上,人迹罕至的孤阳之地。 《宅经》和《葬经》里都提到,所谓的孤阳之地,乃是光秃秃没有树木,且四周低矮、小范围内高耸凸起之地。 这样的地势,虽有鹤立鸡群之感,但却由于四周没有屏障,无法藏风聚气。若是四周再无水源,便是阳气过盛,成“火煞”之势了! 因此称之为孤阳之地。 而赤火香昙这种植物,就生长在这种风水地势的岩石缝隙里。本身就比较珍贵了。 根茎的汁液能够治体虚和各种严重伤势,而花朵则能够辟邪! 就算是毫无术法的普通人,手持此花,也能以花朵伤到阴邪之物——弱小一点的鬼魂之类,被这赤红花朵触碰就会魂飞魄散。 将花朵碾成粉末假如到画符的墨汁里,则能够给符咒增加火行之威。 若是再进一步,将这赤火香昙小心地拔出、再移植栽种到极阴之地,引导阴气滋养那过盛的火煞之气。 积年累月之后,阴阳调和,便能让其发生奇特的变化。 不但翠绿的根茎中会泛起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闪耀金光。而且原本赤红的花朵,其中有又两瓣会渐渐变为黑、白二色。 这就是从赤火香昙变为更加珍贵、罕见的金线幽昙! 说到这,师父看着桌上的金线幽昙,对我竖起了三根白皙的手指:“这种奇花的作用,主要有三个!” 第56章 你个混蛋,别吃啊! “第一,和赤火香昙类似,它根茎的汁液能够治疗各种疾病和伤势,效果堪比百年份的长白山野生老山参。” “第二,金线幽昙虽然没有了驱鬼的功效。但若是服食下三色花朵,能增加体内所能容纳炁的总量。相当于提高了食用者的修为。” “第三,也是最重要,也最玄妙的一个作用。玄门江湖中传说……这种金线幽昙,能够帮忙抵挡术劫。” 说到这,师父的眼神和语气,变得有些幽幽起来。 术劫? 那是什么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古怪的词语,便立刻好奇地询问师父。 但她却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我辈玄门修行之人,去力为劫,诸难并现……阿重,术劫乃是大恐怖、大磨难,但也蕴含着大机缘。” 好吧,师父越说我越听不明白了! 但我也不着急。 这些事,师父如果愿意说,肯定会解释。如果不想说,那我也没必要追问。 果然,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对我解释到。 “玄门中人的修行,无论说的多么冠冕堂皇,无论是正是邪,无论是否选择修己身还是选择修自然……本质终究是要超脱于普通人。这种行为,就是逆天行事。所以,等修到了一定程度,自然会降下灾劫。” “这种灾劫,可能并非某种具体的灾难,也可能是冥冥中的一种不顺。举个例子,一个精通卜算命相的人,却突然事事不顺、最后喝水时被自己呛死了。这就是霉运劫!” “再比如说,一个精通符咒攻击型术法的人,却意外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妇杀死。或者被一条野狗咬死。” “术劫,随机产生,也没有太多规律可言。既可以是具体的,也可以是无形的。既可以是一个既定的结果,也可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难言说,不可捉摸。唯一还好的是,修行者自己的能够隐隐感知到术劫的降临。” “所以不同手段的人,自然也有不同的方式去应对术劫。传说也有一些天材地宝,能够帮忙抵挡术劫。比如这金线幽昙花,就是传说中的一种。只要将完全成熟的金线幽昙栽种在长居之处,三年即可顺利度过。” “我猜测,那布置坟山聚气阵的人,很可能就是机缘巧合之中从某孤阳之地找到了一株赤火香昙。然后想借助风水之力,将其培育成金线幽昙。” 原来如此! 听了师父的解释,我只感觉这玄门江湖、术法修行,果真是博大精深,其中诸多玄奥,真是出人意料。 我很认真地问到:“所以,每个人都会有术劫吗?我也会有?” 师父又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真好看。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志气倒是很大!术劫这东西,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是要在自己这一法脉修行到一定程度才有的。法脉本身越强、上限越高,那么术劫就越不容易降临。可一旦降临,也更难躲过。” 说实话,我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我很喜欢被师父摸头的感觉。 我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继续听。 师父还说,我们这一法脉的上限就极高……所以要到了手段极其厉害的地步,才可能触发术劫。我还早得很呢,根本不用想太多。 这就好像,一个还在念书的穷学生,就在考虑自己年收入好几亿之后怎么生活一样的。 我又看看桌上的金线幽昙:“师父,这东西如此珍贵的话,那就栽种在你的小院子里。帮你抵挡术劫好不好?” 她却摇摇头。 “来不及了……更何况我的术劫,不需要借助外物来抵挡!我也希望阿重你能记住,以后若是真的走到引发术劫那一步。需得靠自己度过,而不能假借外物知道吗?” 我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师父又说,其实我和老曹、袁飞从老坟里挖出来的这棵金线幽昙,还并没有完全成熟! 看这黑、白、红三色花的样子,起码还需要一个星期时间的大量阴气滋养。 现在被提前挖了出来,阴阳相济的过程强行中断,怕是已经没办法彻底成熟……只能如此了! 啊? 我挠挠头:“也就是说,这金线幽昙算是废了?” “也不能这么说。没有成熟的金线幽昙,底子至少也还是赤火香昙。而且看这一株,应该也在那坟山聚气阵中滋养了两三年时间,基本的效果还是有了。阿重你拿回家去,先种在你家院子里吧。” 师父一锤定音,决定了这一株奇花的最终去向……便宜了我! 对于师父的决定,我一向是不怎么反驳的。 主要是我在她面前比较怂,怕她骂我、打我……嗯,开个玩笑。 于是,我就把这金线幽昙带回家去。 之前从两河镇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这东西如此珍贵,塞麻袋里都没特别在意。现在知道了,哪里还敢再这么粗暴? 生怕伤到了一点儿根茎和花瓣,不用麻袋,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 临走之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说到。 “对了师父!你说我们把这一株金线幽昙给挖走了,那幕后之人,会不会来找麻烦啊?” “这么大的因果都结下了。那人肯定会暴跳如雷的!至于找麻烦,得看他的手段了。能不能锁定你们。你怕了?” 师父歪头盯着我,表情似笑非笑。 我顿时挺起胸膛,用手拍得啪啪响。 “怕啥!用坟山为阵,为了培育自己的东西,牺牲那么多别人的利益,这家伙肯定不是好人。是邪修!真要敢来,我打得他嗷嗷叫。” …… 十几分钟后,我回到了自己家里。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这一株金线幽昙种在了一个很大的盆里。又把这个盆搬到了我自己的房间里放着。 这样才比较安全! 要是种在院子里,我还担心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如此珍贵的东西,不说其他,万一被某些小动物或者虫子给啃了、鸟给啄坏了,咋办? 还是放在自己的卧室里最安全! 就像师父说的,就算它还没有完全成熟,但若是用来做药材,根茎的汁液也堪比长白山的百年老山参了。 更何况,还能增强功力——当然师父不准我吃。但这种宝贝,肯定是得好好藏着的。 我双手叉腰地看了一会儿,又把大盆给搬到了床头旁边。活脱脱就像一个守财奴的模样! 做完这些,我又继续翻看《宅经》和《葬经》。我已经开始第二次的通读全篇了,等通读三次之后,就要尝试进行背诵! 读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疲惫了,就接着再按照师父传授的道家握固之法盘膝打坐了半个时辰。 最后,以老曹传授的“睡功”进入了梦乡。 当忙碌的时候,以睡功入眠,几十分钟就相当于普通人熟睡一整晚,可以精神抖擞。 而若是无事,以“睡功”好好地熟睡一整晚的话,那对身体和精神力的增强是大有好处的。 和往常一样,在梦里,我又见到了那只像是肥母鸡一样圆滚滚的胖家伙——我的家仙,海东青小圆! 每天晚上睡觉都做梦,我都会见到它。 在茂密的丛林里,在潺潺的小溪边,我们一起玩耍、嬉戏。 有时候,它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追。 结果没飞多远,它就累得气喘吁吁,降落在地上倒腾着两只腿儿迈着八字步往前走。看起来是就跟一个巨大的毛绒球在地上滚一样。 我很容易就能把它抓起来,放肩膀上了。 有时候,它会从老林子里抓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五颜六色的恶心毒虫、拳头大的黑蜘蛛、比它自己身躯还大的老鼠! 当着我的面津津有味地吃。最开始还想分点给我,被我给委婉地拒绝了——哪怕是在梦里,我也不想吃这些恶心的玩意儿啊。 别说小圆吃的这些一看就是开始有了成为祟物的东西……就算是普通的虫子和动物,我也不想这么生吃啊。 哦不对,熟吃也不行! 也是因为这样,我和小圆的关系越来越好,我也能够更多的感知到它的情绪。 虽然在现实中,我们还是没有真正见过面,但在梦里的感觉已经越来越真实了。而且也越来越能借用它更多的力量…… 或许等我再厉害一些,就能在现实中见到我的家仙了吧? 但这一天晚上的梦,非常的奇怪! 因为当我入梦时,我发现自己居然是站在自己家院子前的小路上。这个场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圆?小圆你在哪?” 我尝试着叫唤了几声。 然后就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响起,一个胖乎乎的毛球般的大鸟,没有飞。反而是张开翅膀,迈着两条小短腿,从旁边的村路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小圆,你在这里干嘛?” 咕咕咕。 它叫嚷着,用其中一只翅膀指了指我家的方向。 “你想进我家去?” 咕咕咕。 小圆用力点头。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打开了家门。 刚一打开,这胖货居然“嗖”的一下腾空而起,飞了起来。直接在我家院子前面绕了一个圈,到了后屋,从我卧室的窗户飞了进去。 “小圆你干嘛?” 我莫名其妙,但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赶紧飞快地冲进屋去,就看到这死胖鸟居然站在我床头,一双鸟眼贼兮兮亮晶晶的。似乎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然后,开始飞快的吃我的金线幽昙! ”啊!小圆你个混蛋,别吃啊。这东西是宝贝,你不能乱吃的啊!“ 我惊恐地喊着。 第57章 自己请的家仙,含着泪也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这长得跟只圆球一样的大胖鸟,用鸟喙啄食金线幽昙花朵的速度却快得就跟机关枪一样。 哒哒哒,哒哒哒! 那毛茸茸的鸟头,都快模糊得有残影了。 我还没跑到它近前,那碗口大的三色花朵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绿中带金的根茎了。 “你这可恶的大胖鸟!!!” 我差点儿没直接气晕过去,火冒三丈。 这可是金线幽昙啊! 师父都说是罕见的好宝贝啊,本来留在家里种着。就算不用来抵挡术劫或者食用提高功力,但如果家中父母或者长辈以后年纪大了、有点病痛,弄点根茎汁液来治疗也好啊。 等等! “还好小圆这死胖鸟只是把花朵给吃掉了,下面的根茎留着的话,还能继续种活吧?” 我刚还觉得不幸中的万幸。 没想到,这混蛋鸟居然扑腾着翅膀飞起,用爪子牢牢抓住了金线幽昙的根茎,再用力扇动翅膀往上飞,就相当于是往上一拔! 噗嗤。 泥土溅出,小圆抓着这绿中带金的根茎飞到了屋顶上,我又扑了个空! 此时,这死胖鸟站在房梁上。嘴里还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叫声,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当着我的面,又把金线幽昙的根茎给吃掉了…… “混蛋小圆,你这死胖鸟!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咕咕咕咕,咕咕。” 我听懂了它的意思,这家伙是在说既然已经订下了契约,那我喂养它这个家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更何况,平时也会借力量给我,让我别这么小气。 “可这是金线幽昙啊!你吃其他东西不行么?呃,等等!” 我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在梦境中啊! 也就是说,可能不是真的? 自从那次师父施法进入我的梦境,亲自见了小圆之后,她也陆续传授了我一些关于“梦法”的基础能力。 最开始,我在梦里见家仙小圆时,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只能在梦醒之后,才能再重新回忆起来……属于“当局者迷”的情况。 但学了几个月师父传的梦法,至少我能清楚地区分“梦境”和“现实”了! 比如现在,我就清楚直到这是在梦境中。 “既然是做梦的话,那应该,也许,一定不是真的吧?毕竟我在梦里和小圆深山老林、大河小溪,到处跑到处玩。难道还真出门了?嗯,没错,一定是梦中景象。搞不好是小圆这胖家伙确实想吃,我和它心意相连,就产生了这个梦境。” 嗯,没错!假的,肯定是假的。 等明早醒来之后,金线幽昙肯定还好好摆在我床头边儿上呢! 想到这儿,我心情就稍微好了一点。 抬头看着房梁上已经把金线幽昙的根茎也给全吃完了的小圆,朝它招招手:“死……乖小圆,你下来。来,站我肩膀上,咱们出去玩!” 这死胖鸟把脑袋朝旁边一扭,一副傲娇的表情,还斜着鸟眼看我。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那意思是说:不下来!你当我傻? “真的,不骗你。我不打你,骗你我就是小狗!” 小圆低下它毛茸茸的鸟头,看着我,又咕咕叫了两声。就飞了下来,打算落在我肩膀上。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一把抓住它,然后哈哈大笑地开始捏它肚子、使劲儿揉它脑袋。 “死胖鸟!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吧?” 咕咕咕! 小圆惊恐地叫唤着,显然是在说我是大骗子。 我得意洋洋地捏着它肚子上的肉,开口叫到:“汪汪汪!汪汪!” 反正我脸皮厚,当一回小狗又如何呢? …… 我就这么在梦里和小圆这不靠谱的胖鸟家仙嬉闹了一晚。 天亮之后,我醒来。 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 毕竟以“睡功”睡够一整晚,无论对身体还是精神的滋养,都是大有裨益的。 老曹跟我说过,一个人就算什么术法、拳脚功法全都不学,光只是练睡功。积年累月下来,一拳一脚也有几百斤的力气!等闲几个壮汉,都近不得身。 我坐在床上,又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 “昨天晚上在梦里见小圆那死胖鸟,还想吃我的金线幽昙,可怕!幸好只是一个梦而已,我的金线幽昙应该还好好的在……我曰!我的金线幽昙呢?” 就在我扭头看向床头边的一瞬间,我像是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本来好端端种在我床头边儿大盆里的金线幽昙,早就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空空的大盆,和被翻开的泥土。 旁边,还留着一根白色的羽毛……显然是小圆那只死胖鸟的。 我金线幽昙呢? 我那么大一盆金线幽昙呢! 昨晚好好端端放这儿呢! “妈耶!难道昨晚那不是梦?是真的!金线幽昙,真被小圆这家伙给吃了。” 我双手抓着自己头发,发出痛苦的大喊声。 吓得隔壁房间的我爸妈都赶紧跑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的这么吓人? 我指了指床头空荡荡的大盆,竟无语凝噎。 “我,我的花……不见了。” 我妈一听这话,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膛有些抱怨道:“你这小娃儿,不就是一盆花嘛,鬼哭狼嚎的干啥?没得事,让你爸有空去山上给你挖一棵更好看的花回来养。” “对啊!你妈说的有道理。一盆花而已嘛。” 我爸笑眯眯地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看着那空空的花盆,表情又凝重了一点,说到:“不过,昨晚家里门都是锁得好好的。你这花突然莫名其妙消失,该不会是闹了邪祟吧?要不你问问仙姑?” 他这么一说,我妈顿时也紧张起来。 我哭笑不得,摆摆手让他俩别担心,不是闹了邪祟。估计是被我之前请的家仙给吃了…… 爸妈一听,更是觉得无所谓,两人作鸟兽散。一个做早饭,一个看报纸去了。完全不想再理会我的伤心。 等我妈做好早饭,用饭盒装好,我就带着去师父家里一起吃。 按照规矩,食不言。所以等吃完饭、握固结束后,我就跟憋坏了似的,迫不及待地把金线幽昙被小圆吃掉的事告诉了师父。 听完之后,她也略微有些惊讶。 “师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然后师父又解释到…… “阿重你这家仙,本就有些奇特。吃掉了原本该和你订立契约的柳仙,主动成为你的家仙。玉爪海东青,原是极其罕见的强悍猛禽,它却长得圆滚滚、胖乎乎,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力却又很强。” “若它有什么歹意,我倒可以施展术法手段,强行拘它,再搜索魂魄!但它并无恶意,又是你的家仙。这种情况,反而只能好好交流了。总的来说,我觉得可能只是你这家仙比较任性,那金线幽昙对它很有好处,所以便吃掉了。” 好吧! 我有些无奈。 师父说得很对,经过这几个月时间每晚在梦里的相处,我也觉得这死胖鸟的性格可以说是相当傲娇和任性了! “那等我今晚问问它吧。” “嗯,终究是你的家仙,要和它好好相处。等你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它能在现实中跟随你身边了,就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关于这件事,师父就没再多说了。 而是开始了今天的修行,继续教我一些基础符咒的画法,解答我学习风水之术和其他手段时遇到的疑惑等等…… 到了晚上,我早已经做好“兴师问罪”的准备! 刚睡着,出现在梦境世界,我就开始大喊大叫。 “你个混蛋小圆!一天就知道吃吃吃的死胖鸟,赶紧给小爷出来。” 这是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也是我梦境中最常和它碰面的地方。 我猜测,这很可能是现实里小圆居住的地方。应该就在我们吴家村方圆百里之内,不会太远。 咕咕咕! 那类似鸽子、又像母鸡的叫声响起,伴随着翅膀在空中的扑腾。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树冠上方的天空中缓缓降落,往我头顶上的一根树枝上落。 “小圆你……我日!你,你咋变大了这么多?” 确实! 它原本和一只肥母鸡差不多大小,但此刻身躯体型起码大了两三圈。都快要接近一只大白鹅了。 咕咕咕。 它在空中得意地叫唤了几声,告诉我说是因为吃了昨晚的那株花,让它恢复了一些。 恢复? 我感觉它这个词用得有些奇怪,但当时也没有去多想。只是想质问它,为啥没经允许,就把我的宝贝吃了。这属于强吃啊! 没等我开口询问,这死胖鸟就降落在了平时常落的那根树枝上。顿时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没等它摆好姿势,树枝瞬间应声而断。 我就看到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白色球形物体,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我身上。 “哎哟喂!” “咕!?” 我只来得及和它同时惨叫一声,一人一鸟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 屁股还撞到了草地的一块大石头上,幸好避开了往外凸起的尖锐部分,否则怕是得菊部有血了…… 反倒是小圆这混蛋,因为落在我怀里,几乎没怎么磕着碰着。 “妈耶!” 我揉着晕乎乎的头,怒气冲冲地盯着它:“你不知道自己变大之后,更胖更重了吗?那么细的一根小树枝,哪里承受得了你的重量。” 咕咕! 小圆仰起头,一副无所谓的贱兮兮模样。 我追问它为啥吃我的金线幽昙,它咕咕叫着解释,说这不是它的错。怪只怪那花太诱人……哦不对,是诱鸟。让它实在把持不住,就给吃了。 总之,谁让那花如此美味呢?可不就是故意引诱它犯错吗! 这一番鸟语类似的意思,在很多年之后的网络时代上,开始频频在网上出现。小圆绝对是堪称渣男语录祖师! 我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自己请的家仙,含着泪也只能这样了。 还能咋滴?能换啊? 好在这死胖鸟还算有点良心,说因为吃了那金线幽昙,它的实力大增。以后若是遇到危险情况,能够借给我的力量比以前增加了起码五成! “这还差不多。” 心里的不平衡总算是减轻了一些,不再追究。 这死胖鸟见我不再找它麻烦,又迈开八字步,挺着个圆肚子,倒腾着它那又短又粗的小腿儿,带着我去河边抓鱼抓虾去了。 …… 周末的两天时间,总是感觉过得很快。 一眨眼,我又要去镇上念书了。 刚到了老曹的棺材铺,他第一时间就拉着我,急切地询问我那三色怪花究竟是什么来头? 看样子,这两天怕是为此辗转反侧吧? 于是我就把金线幽昙的信息,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听得老曹是心满意足,频频点头。 其实,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 每一个在自己领域能做到比较高水平的人,都充满了求知欲。 不过老曹听完之后,表情又变得有些凝重,沉声道:“术劫……这东西,我都还没有达到需要渡的层次!从那幕后之人能够改变整片坟山的风水,来滋养一物的手段看,法脉肯定不会比我这个抬棺匠低。可见,修为显然也在我之上了。那我们可要注意了!最近都小心点,也不要再去那片坟山晃悠了。” 我点点头,说师父已经提醒过我了。而且等什么时候袁飞过来了,咱们也得提醒他一下。 我俩刚说完话,就听到门外响起一个憨厚而充满力度的声音。 “曹棺匠,镇北面的河街那边儿有一口棺材,需要去抬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 是大牛带着他的几个小伙伴来了。 我笑嘻嘻地跑出去,拱手打招呼:“大牛、二狗、平台、莽墩,好久不见哦。” “吴老弟!” 他们四个见我,也微笑着拱手。 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而且他们算是老曹这个抬棺匠的重要“合作伙伴”,所以大家关系都不错。 老曹也走出门来,点点头:“当然有时间!抬棺匠嘛,不是在抬棺材,就是在去抬棺材的路上。这次是什么个情况?” 有了上一次段家小姐变凶尸的教训,大牛不敢再夸海口说自己看过很简单、没问题之类的了……而是对老曹说到。 “是一个鞋匠的儿子,据说是欠了赌资,昨天夜里上吊自杀了。今天早上才被家里人发现,然后就哭嚎着带回家里。因为是自杀,而且家里也没啥钱,就没想怎么做法事和停灵,直接弄了口棺材,今晚抬去山上埋了。具体还得曹棺匠你现场看。” 听完这情况,我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上吊自杀……就算死者再怎么控制,生理本能和神经反射,一定会使劲儿扭动弄出不小的动静。不至于昨晚上吊的,今天早上才发现吧!那鞋匠睡得这么沉? 大牛朝我竖起大拇指:“吴老弟果然心思缜密啊。那鞋匠儿子不是在家里自杀的,是吊死在河街和凉风街岔路口的一棵大树上。”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但老曹听了却是脸色微变:“河街和凉风街岔路口……难道是那棵树?!” 他突然变得严肃,让我和大龙都是一愣。 我下意识问到:“那人上吊的树……是有什么不对劲吗?让老曹你这么在意?” 第58章 夺命妖树 “是啊曹棺匠,难道那棵树有问题?但我和二狗他们,好像也没听说过啊。” 大牛也有些疑惑,回头看看其他三人,也都跟着点头。 老曹吐了一口烟圈,缓缓开口说到。 “因为你们都不是两河镇本地人嘛,都是最近十几年从村里来镇上生活的吧?关于那棵树的事儿,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咯……也是我恰好干抬棺这一行,而且师父、师公往上几代人都生活在这儿,才听他们说起。” 于是,随着老曹的讲述,我们才知道了一个让人感觉有些恐怖和伤痛的故事。 原来,在河街和凉风街岔路口长着的那棵大树,是一棵黄角树。学名也叫黄葛树、大叶榕等。 这种树茎干粗壮,树形奇特,悬根露爪,蜿蜒交错,宛如虬龙蜿蜒一般。而且黄角树在植物里,属于寿命比较长的一类,百年以上树龄的比比皆是,很是常见。 这一棵呢,具体有多大年纪了没人说得清楚。 老曹也是小时候听他的师公提起过,说祖辈相传、至少应该也得有三百年的树龄了…… 原本倒也没啥,一棵普通的老树而已。只是在清末民国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变化。 那个年代,积贫积弱、民不聊生,到处都是天灾人祸和军阀混战。再加上各种不良奸商横行,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极苦! 很多人被当时的世道给逼得过不下去了,走投无路,自杀身亡的不在少数。 说也奇怪,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河镇中部一条沿河的街道跟另一条凉风街交汇的地方,那一棵大黄角树,居然就成了这些走投无路之人上吊自杀的地方! 这些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布到这树下,上吊而死! 据说,那些年头,有时候一个月就能在那黄角树上吊死十几个人!实在是有点儿恐怖。 久而久之,这一棵黄角树就被两河镇的居民称之为夺命妖树。 甚至还有传说,是这棵树活的年头太长,已经老树成精,开了灵智。所以是故意引诱这些人去它那里上吊,想要汲取人的阳气! 这种说法越穿越玄乎,最后弄得整个镇子都人心惶惶了。 老曹的师公那时候正值壮年,想着要为民除害。 于是就约了一个在镇北的两河码头上做事的好友——是一名红船桡胡子,两人一起去那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树老成精,化为邪祟了! 结果惊讶地发现,那就是一棵普通的老黄角树,并没有什么问题。 既没有成精,也没有开启灵智。更不可能以幻觉吸引人去上吊,汲取阳气、尸气这种邪门的能力。 于是就此作罢。 当时老曹的师父已经拜入师公门下,十岁左右。听他猜测说那树上大量吊死人,可能只是一个巧合吧,或许是那里比较僻静,符合很多求死者的心态? 之后也就没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 等到老曹的师父渐渐长大之后,民国也结束了。又收了老曹当徒弟,师徒俩继续做着抬棺的活计。 结果在距今三十年前,那个又极度混乱动荡的年代里,镇上又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生。 有些人受不了,也被逼得走投无路,竟然也都跑去那老黄角树处上吊! 这事儿就像会传染一样,有了第一个在那儿上吊的人,后面就陆续有人吊死在树上…… 甚至有时候,天一亮,会发现夜里同时有好几个在那棵黄角树上面上吊! 这些吊死的尸体藏在茂密的枝叶间,风一吹,便跟着摇摇晃晃。能把胆小的发现者给当场吓出尿来。 老曹的师父想起当年清末民初时的往事,觉得自己已经不弱于师父,而且连老曹都已经快三十岁了。 师徒俩一起出马,再找上一个道士先生,再邪门都能对付! 结果没想到,和当年一样。 三人围着那“夺命妖树”一番仔仔细细地查探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还分别在白天和夜里,都尝试用各种手段之后,确认这就是一棵普通的老树…… 对这件事,老曹印象深刻。 只不过最近二十年,社会安稳、经济飞速发展,百姓们也安居乐业。人口流动性也远超曾经。 很多两河镇的人都搬去了县城里、甚至是市里,同时也有一些周边村子乡下的人来到镇上定居生活。 如此一来,大家就对这“夺命妖树”的事儿忘得差不多了。 或许只要一些本地土生土长的老人们,偶尔提起,才会想起这棵老黄角树还分别在七十年前和三十年前出现过这种诡异的事件。 现在,似乎又有人吊死在上面了…… 听完了老曹的讲述,我身上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我不由得感慨:“那棵树这么邪门儿啊!?” 大牛则是皱眉道:“没想那棵大树,还有这种邪性的过去。我白天去那鞋匠家里看尸体时,还经过了那棵树,只觉得特别大、特别茂盛,树冠遮天蔽日一般。曹棺匠,那棵树真就是普通的树?” 老曹又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之间,表情疑惑中带着凝重。 他沉声道:“我师公、我师父,还有我自己。都曾经去仔细检查过,确定是普通的老树无疑。若它真是老树成妖,那得多厉害才能躲过我们的屡次查探?可若说它真是普通的树,为何寻死之人都想去那上吊?这也实在太诡异了一点儿。” 沉默了一会儿。 我提议道:“现在先别想这么多了,既然那鞋匠的儿子今晚出殡,我们先去他家里看看情况吧。而且去他家不是说要路过那夺命黄角树么?再去顺路看一眼吧。” 老曹把旱烟袋在门槛上磕了磕,点头到:“这样也好!先做正事,关于那妖树的事之后再做计较。” 于是,他拿好抬棺需要用到的各种工具,想了想又把几个提前准备好的纸人纸马塞到口袋里。 估计是上次段家抬棺的事,让老曹觉得哪怕看似简单,也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很多时候,那些尸体背后的邪异之事,哪怕大牛他们这种有经验的抬棺人也不一定弄得清楚……有备无患吧! 我们六个人从棺材铺出发,沿着石板路往西边走去。 过了镇子中部的小桥,再往北拐个弯就到了凉风街。 顺着走到底,就是那棵巨大的三百多年老黄角树所在! 这传说中的“夺命妖树”究竟是不是隐藏得极深的邪祟之物呢? 我充满了好奇! 同时心中暗道:“或许抬棺匠、红船桡胡子、道士先生发现不了其中端倪,我用一些师父传授的手段能不能弄清楚呢?” 第59章 变故! 入夜的两河镇,静谧安宁,还有习习凉风吹拂。 有些繁华地带,还有一些烧烤摊、夜宵摊开着,能看到袅袅的烟火气。 给人一种小镇夜晚的悠闲舒适感。 但过了那座小桥,拐进凉风街之后,这种舒适感立刻就消失了! 没有路灯,只能借着远处街道的微光。阴森黑暗,我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 凉风街这一段,虽然连接着镇东和镇西,地理位置还可以。但却恰恰是比较荒僻的地方。 为何? 因为这里曾经是一些国营工厂的厂房,几年前开始经济改制,镇上的几家国营工厂陆续关停了。这些厂房自然也就废弃和空置了。 建筑物没人使用时、荒废的速度之快,是让人难以置信的。 才短短几年时间过去,曾经热闹的厂房就变得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成为了老鼠和一些小动物的乐园。 镇上暂时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和必要来对这进行改造,所以也就导致这一段大概三四百米长的街道,连路灯都没有,一到夜里就漆黑阴森,少有人走。 此时此刻,我和老曹、大牛他们就走在这条路上。 一桩桩废弃的建筑物在街道两旁,在朦胧的星光下显出古怪的轮廓。 到了路的尽头,我就看见了那个传说中起码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巨大黄角树……确实很大啊! 借那粗大的树干起码需要好几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高度也有接近三十米。大量的枝干朝四面八方伸展出去,有的直、有的弯、有的奇形怪状…… 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几乎把整个路口都全部笼罩在它之下! 这里已经到了凉风街尽头,是有不少人居住的河街入口处,所以路两边也开始有了路灯。可哪怕借着路灯的光芒,我仰起头也根本看不清这棵大树的全貌。 在黑暗中面对它,仿佛面对着未知的庞然大物。散发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压迫和威慑感! 来两河镇读初中也两三个星期了,我都还没有到河街这边儿来过,没有见过这棵生长在镇子内部的巨树。 此时一见,直呼厉害! 同时心里也暗暗琢磨起来:“这里也是一个十字路口,乃是四面互通,气息交换猛烈。本是比较容易冲煞之地。黄角树其实就是大叶榕,是榕树的一种。榕树之气,介乎阴阳之间,是不错的挡煞之物。按理说,有一棵黄角树种在这里,反而能够改善十字路口的风水才对。可怎么死人更多了呢?” 从风水的角度来看,这是不合理的! 当然,这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是合理的——否则一定就是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宛如藏在海面下的冰山。 就像上次去段家抬棺,段小姐的棺材从一开始就透着种种不合常理的诡异之处。最后真相大白时,才让人恍然大悟! 那么由此推断,既然这棵“夺命妖树”有着诸多不合常理之处,那背后肯定也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于是,我便告诉老曹、大牛他们,从风水学的角度来讲,这棵树上面总吊死那么多人也是不对劲的! 第60章 消失的尸体 我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到棺材铺里,一边问到。 “老曹,大牛,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停止交谈,都回过头来看着我。 大牛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回答到:“确实出了一桩怪事。咱们前天晚上不是一起给老鞋匠的儿子抬棺下葬了吗?坟里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我大吃一惊,没完全明白。 等听大牛讲述一番之后,才觉得事情确实有些诡异。 原来,今天下午,老鞋匠去山上祭拜儿子。却惊恐地发现,儿子的坟墓居然好像被掘开了! 棺材也露在外面,棺盖翻开,里面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老鞋匠大惊失色,赶紧下山,找到了大牛。 大牛他们也很震惊,四个人一起上山,在坟山附近仔细搜索了一番。一直找到太阳落山,也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只能先安慰了一下老鞋匠,让他先别急,然后就来棺材铺里找老曹了。 老曹就和大牛等人又一起去那埋葬鞋匠儿子的坟山周围找了一会儿,依然没有找到鞋匠儿子的尸体…… 五人只能先回棺材铺了。 老曹本来想打个电话给袁飞,让他过来帮忙看看,但这么晚麻烦人家不太好意思。毕竟这事儿,肯定没金主出钱,只能是免费帮忙。 我皱着眉:“难道是有人偷尸吗?” 大牛表情严肃:“问题就出在这!当时老鞋匠告诉我们之后,去现场之后。并没有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的脚印或者痕迹。这意味着……” “要么是尸体自己掀开了棺材,走了出来。要么,就是有邪修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无论是哪种可能,都绝非好事。” 老曹脸色有些阴沉,抽着烟缓缓说着。 果然如此! 那天晚上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事情有些太过顺利了。看样子,可能背后又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我想了想,提议道:“不管怎么说,这事的源头,是那棵夺命妖树!我们现在应该再去那里看看。” 对啊! 二狗猛地一拍大腿:“吴老弟说得对,咱们光顾着想来尸体怎么消失的事儿。该去那棵大黄角树附近再看看的。” 老曹也朝我点点头,笑道:“还是小吴脑筋转得快,活络。走,一起去凉风街那边!” 只有莽墩闷闷地说了一句:“二狗,你拍大腿可以,但能不能别拍我的啊?还是挺疼的……” 于是,我们六人立刻出门,快速朝那边走去。 万万没想到,凉风街走了一半,距离目的地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这声音十分尖锐,充满了恐惧,划破夜空。 “不好!” 我和老曹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前面老黄角树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跑过去之后,借着远处河街路灯的微光,看到一个女人瘫软在地上。表情惊恐地捂着嘴,眼泪都吓出来了,哗啦啦直流。 “女士,你没事吧?” 我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看到我们,六个大男人在这,顿时好像稍微冷静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恐惧地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了。 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惊恐,身子微微发抖。伸手指着斜上方,结结巴巴地说到。 “那,那儿……有死人!吊,吊在树枝上。” 嗯?! 我们悚然抬头。 嘶!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老黄角树的树枝上,又有人吊死在上面了。 而且……还是两具尸体! 左右各一具,一男一女,在黑暗的夜色中离地三四米高的地方悬挂着。 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是这大树结出的某种古怪的果实一般。隐隐还能看到伸出来的长舌头,有种怪异的紫红色。 难怪这女人吓得哇哇大叫,跌倒在地涕泪横流,浑身瘫软爬不起来了。 这场面,别说是她一个普通的女人了,就算我单独一个人看到,怕也会吓得心脏狂跳、有些腿软! 我看着老曹:“怎么办?” “肯定是先去通知阳差过来啊。这树上同时吊死两个人,这样的命案,他们肯定要立刻出动的。就算是睡了也得立刻起床。” 老曹背着手,盯着眼前巨大的黄角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几个人里面,平头跑得最快,而且以前和派出所那边打过一些交道,所以他去叫阳差过来。 其他人则留在原地等待,同时也保护第一现场。 没多久,平头就领着两个中年男子朝这边一路小跑过来了。 两河镇本来也不算大,派出所的人力不会特别多,晚上能出警两人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这两位是黄警官和李警官,他们听说这事后,非常重视。” 平头对我们介绍着。 也没时间和心思客套,李警官抬头看了挂在树上的两具尸体,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 “前天晚上才吊死一个鞋匠儿子,今晚又吊死两个人?这树也太邪门儿了吧!难道说真有夺命……” 黄警官则是拍了他一下:“老李,别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邪祟之事,只不过是巧合罢了,背后都有科学的解释,别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说完他又看了我们几个一眼,说到:“当然,曹师傅,牛高,我不是指桑骂槐啊。传统文化,该尊重的也得尊重。对你们的职业,我也很尊重。” 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很正直、说话做事雷厉风行的人。 黄警官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两具尸体,问老曹:“能不能麻烦帮忙把这两具尸体取下来?” 他其实也知道,干这一行的,肯定有些特殊的手段或者技巧。 老曹点点头,让二狗去。 这家伙最是灵敏,就像是一只猴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把两具尸体的上吊的绳子分别都解开…… 砰,砰! 尸体落地,发出沉闷声响。 那个年代,镇上的派出所无论是人力还是硬件设施,都不怎么太好。连像样的停尸房都没有。 所以只能是去镇医院那边,借用医院的地方先进行尸检之后,再暂时放入医院停尸房。等确定身份之后,让家属来认领。 至于我们和那个女人,作为目击者,自然也要跟着两名阳差一起去的。最后还得去做一下笔录。 …… 医院的尸检很顺利,明确两个人就是自杀的,没有被第三方侵害过的痕迹。 男人是镇上一家饭店的厨师。 女人则是一家百货公司的售货员。 彼此并不认识,也没有太多交集。 至于最开始发现两具吊尸、被吓哭的那个倒霉女人,则是一个下班独自走夜路回家的游戏厅收银员。 既然来都来了,大牛也就顺便把老鞋匠儿子尸体失踪的事也说了一下。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还是记录在案吧。 哪怕是古代的时候,那些民间术士们许多也要和朝廷打交道的。 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李警官送我们出来。 “几位,麻烦了,慢走。” 他还是非常客气的。 我也看出来了,这李警官性格比较温和,好打交道。而黄警官则是要严肃很多,属于那种刚强威严的。 老曹想了想,拱手道:“李警官,如果关于这三个死者的情况有进展,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 这…… 他有些犹豫。 按理说,他们查案子,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三人都是自杀,证据确凿,事实无疑。后续还能有啥事儿呢? 最多也就是家属认领,然后下葬就结束了啊! 但三个死者,似乎又都和我们有点关系,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老曹也没强求,再次拱手,我们就各自回去了。 路上,他显得忧心忡忡。 我明白老曹的心理,因为那棵“夺命妖树”实在是太诡异了! 若是在七十年前和三十年前还好说,毕竟都是混乱而苦难的年代。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的人,数量都不少…… 硬要说,一窝蜂地去那“妖树”上吊也勉强能解释。 但现在和平年代,死一个人都是大新闻,更何况最近死了仨?还都是在这棵诡异的老黄角树上吊死的! 我感觉似乎有一层朦朦胧胧的迷雾,笼罩在那棵老黄角树附近。让人看不真切,不知道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诡邪之物…… 不过没办法,既然看不清,处于被动的位置,那就只能先暂时放在一边。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作为一个初中生,不管发生什么事,上学都是不能落下的。 早上,和往常一样去学校。 王大春这家伙竟然已经带着曾金等人站在两河正街的路口,一边聊天,一边左顾右盼的。 看到我过去,赶紧闭嘴,然后小跑到我面前,脸上的讨好的笑。 “吴哥早啊!” 我有点无语,翻了个白眼:“你每天早上等在这,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去学校?” 王大春搓着手:“没错啊!你是我们老大嘛。” 我皱眉:“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叫嘛?我是要好好学习的,老实巴交的好学生。名声可别被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给搞坏了。” 对这家伙,我向来不太客气。 但他好像有受虐倾向似的,我这么不客气,他也不恼,反而一直嘿嘿嘿笑着。这又让我实在没脾气再怎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于是,只能在这些家伙的簇拥下,往学校走去。 我小声嘀咕:“咋就跟狗皮膏药似的?” 王大春竖起大拇指:“吴哥文采好啊,这形容很贴切。” 我:…… 服了!真的服了! 对于这种人,我确实是没办法了。 算了,爱怎样就怎样啊。 我只能无奈道:“如果真把我当老大,以后就别总到处惹是生非的。也别欺负同学,而且要好好学习知道吗?如果第一次月考没考到全班四十名之前,就别说我是你老大了。” 哦…… 王大春就跟爽打的茄子一样。 这家伙其他都好,就是一说起好好学习,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我又好气又好笑。 这全班一共就五十人,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倒数十名就行,也这么难? 白天的学校生活,很安宁,很简单。 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危险,只要上课读书就行。身边的人也都是单纯的同学——最头疼的也不过就是王大春这样的家伙。 和夜晚放学后可能会经历的那些事情:凶尸、祟物、诡事、邪修……比起来简直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啊! 这其实让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觉得生活有些割裂。个中滋味,难以用语言形容。 接下来的一天,倒也没什么事,风平浪静的。 唯一可能有点波澜的,就是姚楠下午放学没去吃午饭,单独和我留在教室里,讨论了几道数学题。 结果这事儿被班上同学看到了,就开始传一些玩笑话。 我倒觉得没啥,把她给弄得有些不高兴了好像。 等到了周四,又出问题了! 晚自习放学回到棺材铺,发现袁飞居然也在。 见我回来,主动打招呼:“吴老弟回来了?上周五咱们挖出来的那金线幽昙的事儿,曹师傅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师父果然见多识广啊,连这种稀罕物和来历都能说的一清二楚。” 我自豪地笑着说:“那是自然!对了袁叔,你来镇上,又有活儿了?” “那倒没有。就是这两天比较闲,在家休息。想着那三色怪花的事儿,就专门来你们镇上一趟问问。果然,没白跑!哈哈哈。” 他很是高兴。 不过我也提醒他说,那培育金线幽昙的人肯定是个手段厉害的邪修。我们坏了他的好事,最近也得小心防范一些。 就在我们三人交谈时,我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好像是跑着来的,显得有些急促。 然后,李警官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嗯? 我有些奇怪。 这大晚上的……他来这儿干嘛? 袁飞更惊讶,觉得阳差突然跑来这里干嘛? 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心头一颤。 “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果然! 他看着我和老曹,一字一句地说到:“曹师傅,也不知道该说你感觉敏锐还是乌鸦嘴了。本来以为自杀的案子,没什么需要注意的。结果,你们前天晚上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和鞋匠儿子的一样,也不见了!” 什么?! 老曹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表情凝重。 “李警官,究竟怎么回事?” “经过我们这两天的调查发现。那两个自杀的人呢,厨师是因为得了癌症,本来也活不长了。那售货员则是感情不顺。但他们的家人都不在镇上,在好几十里之外的村里,所以今天下午才来镇医院的停尸房认领尸体。没想到,医院的人带我们一起进去之后,却发现放在挺尸床上的两具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第61章 夜探停尸房 我听完李警官的话之后,整个人也陷入了震惊之中。 “在那棵黄角树吊死的三个人……尸体都消失了?!” 这也太诡异了点! 有问题,那棵树一定有问题! 可问题,究竟在哪儿呢?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我大起胆子直接问:“李警官,我怀疑这些怪事都和那棵老黄角树有关。能不能你们出面,让镇上把那棵树砍掉啊?” 这个…… 李警官苦笑一声:“不用想了,肯定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理由,怎么会去做这种麻烦事?毕竟这需要一大笔财政费用啊。而且还破坏环境。”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本来就尸体失踪这件事吧,老黄是不大愿意告诉你们的。但我个人觉得,那鞋匠儿子的尸体是你们抬到山上埋的,那厨师和售货员的尸体,也是你们最先发现的。通知你们也无妨。” 从这一番话里面就听得出来,那黄警官的地位应该比他略微高一点点,而且似乎也不太相信我们这些人。 不信玄学之术,是个非常坚定的无玄论者! 老曹对李警官表示感谢之后,又问我们能不能去停尸房看一看。 对方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但最后还是一咬牙,点点头道:“行……曹师傅,我给你开一张条。你待会儿拿着去镇医院,找管理科今晚值班的小刘。说一下情况,他会带你们去停尸房的。” “多谢!” 老曹郑重其事地朝着李警官拱手行礼,对方连忙摆手说不用这么客气。 我倒是能够理解老曹的心理,毕竟说实话,这个时代……阳差能够这么信任我们这些人,其实真是挺不容易的了。 我背上的书包里面刚好就有纸和笔,赶紧拿出来递给了李警官。 他也没有推辞,立刻就手写了一个条子,递给老曹。 又叮嘱着说到:“不过这时候老黄应该还在盘问一些人,所以你们暂时先别过去。稍微等一会儿吧。不然撞上他,那家伙肯定要说我几句。我虽然不怕,但觉得麻烦,怕他唠叨。呵呵呵。” “嗯嗯,我们懂的!李警官放心。” 老曹收下条子,把他送到门口,看他快速地离开了。 呼! 袁飞有些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浊气,苦笑着说到:“我真是不太愿意和阳差打太多交道。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可以倒霉到这种地步。就这几天稍微清闲一些,顺路来看看你俩,问一下那三色怪花的事儿。没想到又把自己给搭进来了。” 他说的也没错。 本来呢,这件事情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道士先生嘛,凭手艺吃饭。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公平交易,不沾因果。 但现在嘛……他本来是从我们这儿听到了金线幽昙的事,又和我们关系不错。我们要去处理这件事,他没办法不跟着去。 老曹故意打趣了一句。 “袁先生不想去的话,可以就在棺材铺里休息嘛。反正这趟活儿也没钱。最多也就是那鞋匠儿子,我们都拿了一块钱。” 袁飞翻了个白眼:“曹师傅!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还说这种风凉话呢?走吧走吧,去医院看看。幸好我吃饭的家伙事儿不离身,不管出门干啥都带着呢。” 我说袁叔别急,刚才人家李警官说了,让等一会儿再去。 袁飞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说什么做好事帮他们阳差的忙,还搞得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 又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就准备出发去镇医院了。 我问老曹:“要不要通知牛大哥他们?” 他摆摆手:“不用了吧。就两具尸体不见了,去看看情况而已。如果啥都要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也太麻烦了。” 我想想也是,总不能谨小慎微到这种地步,干啥都大家叫着在一块儿吧? 那也太怂了! 也太不方便了。 更何况,老曹和袁飞本身就是附近几个镇子——甚至整个县里都叫得出名的厉害角色。他俩一起行动,再加上我这个也算踏入门槛的玄门新人,实力已经算很强了。 我们出了棺材铺,朝着南边的镇医院走去。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远远看到了医院的大门。 第62章 追踪符咒 这意味着,需要先穿过整个停尸房外的走廊,从末端开门进去。然后再在停尸房里面倒着往回走,寻找需要的尸体。 整个停尸房的设计实在是太过奇葩!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小风才不愿意跟着我们进去——别说大晚上的去停尸房里面了,就算是外面这条恐怖的走廊他都不想进! 我也有些无语。用脚趾头想想,停尸房的门就应该开在走廊入口才对啊。 用现在的网络吐槽来说,这停尸房尼玛就是纯纯的阴间设计啊! 呃……不过考虑到用途,阴间设计好像也没错? 老曹说到:“行了刘医生,钥匙给我吧。你在这儿等着,还是先回去?” 他把钥匙递给老曹之后,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路灯昏黄,雾气弥漫,死寂无声。 于是立刻很怂地回答:“我还是先回管理科办公室去吧!曹师傅你们完事儿了之后,再把钥匙还给我就好。” “那麻烦你了。” 老曹很客气,而刘小风转身准备走。 我也很关心地叮嘱他道:“刘哥,医院这地方,是阴阳生死交汇之处。夜里有游魂在四处游荡也比较正常,如果一个人夜里在医院僻静之处,撞到这些游魂的可能性很大。你回去的时候如果看到什么怪事或者听到怪声,千万不要停留,跑快点就行。” 刘小风:…… 他回头看了我一样,好像更害怕了。撒腿就跑,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我心里冒出一个问号,挠挠头,表情疑惑。 “老曹,袁叔,我是好心地提醒刘哥一番。怎么弄得他好像更害怕了?” 袁飞哈哈大笑,老曹也莞尔。 “我说吴老弟,你真不是故意吓唬他的?” “嗯,其实就是吓他玩的。” 我无辜单纯的脸色一变,眼中充满了狡黠。 虽然我远比同龄人早熟,但终究还是个少年人,有时候有点恶趣味也正常嘛! 谈笑几句后,我们仨就踏入走廊,往前方走去。 这种封闭的走廊,本来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更何况走廊左侧就是停尸房。更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说实话,那两位阳差敢在晚上来这里,也是胆子够大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胆子不大,也干不了阳差这活儿啊…… 到了走廊尽头,老曹把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接着就是嘎吱一声,停尸房的铁门开了。 顿时,一股阴冷的微风混合着陈腐的气息,迎面冲了出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我隐隐闻到了一股尸臭味儿! 按理说,停尸房里都是长期低温的,不会有味道。但或许是因为我也是玄门中人,心神感应之后,就变成了真实的嗅觉…… “走!进去看看情况吧。” 老曹走在前面,我和袁飞也跟着他进去。 砰的一声……停尸房的大门随之关上。 我心里也跟着一颤。 不过这并非有鬼物作祟,而是因为停尸房常年制冷、要保持低温,门不宜常开。所以袁飞就反手关上了。 可以说是很有公共道德的了。 只是我心里默默吐槽:就不能温柔一点关? 这是我第一次进停尸房,虽然身旁跟着厉害的抬棺匠和道士先生,但心中还是忐忑中带着好奇。 借着头顶清冷的白色灯光,我开始打量起这停尸房内部的景象。 四周墙壁上都有一些内嵌的冰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应该是一些陈年老尸,还没有人认领就得放到冰柜里面冷冻起来了! 至于地面上,则是一排排、一行行的停尸床——这些是用来存放时间还不长的尸体,方便亲属认领。 有的床上是空的。 有的床上则放着尸体,盖着白色的布,能凸显出大概的尸体轮廓。 我们三人行走在这寂静的匪夷所思的停尸房里。 连呼吸声、心跳声,都感觉异常清晰。 至于脚步声,不管怎么小心,都是啪嗒作响。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而且那种眼前视线上蒙着一层淡淡白雾的感觉,挥之不去。哪怕我心里默念一些咒语,也无法驱除。 可见或许这并非邪祟,而是来自于阴阳交界的那种冥冥之物! 我见实在安静得不舒服,就小声说了个冷笑话:“这儿起码有几十上百人,却这么安静。挺有素质啊。” 袁飞小声道:“咋了?吴老弟你还想他们都站起来跳迪斯科啊?” 那时候,正是录像厅和歌舞厅正红火的时候。两河镇上也有很多舞厅,什么迪斯科之类的,据说挺受小年轻的喜欢。 老曹无语,让我俩别乌鸦嘴瞎扯蛋了。说这儿上百具尸体,真要全部起尸,那估计咱们就凉透了…… “第五排,左边第四列和第五列……找到了,按李警官所说,就是这两个床位。就是前天晚上我们发现的那个厨师和售货员原本躺的地方。” 老曹用手电筒光照了一下床头的编号,停了下来。 停尸房的天花板上虽然有白色的顶灯照明,但还是太过阴暗,想看清楚具体的细节还得拿着手电筒照明。 袁飞撸起袖子。 “行,那咱们就各施手段开始查吧!看看两具尸体是怎么不翼而飞的?是不是尸变了,自己跑出去了。” 老曹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到。 “你是有名的道士先生,连用符咒追踪尸体都做不到吗?既然你在这,就不劳烦我这个抬棺匠出手了吧。我用别的手段其实挺麻烦的。” 呃…… 袁飞一脸无语,斜着眼睛看我和老曹。 “我说你俩,该不会是合起伙来坑我的吧?” 我赶紧摇头:“袁叔你可千万别污蔑我这个初中生,你这是违反了未成年保护法知道不!” “知道个屁!” 袁飞骂骂咧咧地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来,表情显得有些肉疼:“这追踪符很难画的,我用废了好几张符纸,才弄出来一张的。很贵的!” 我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是啊是啊!我都已经跟我师父练了两个周末了,还是没办法彻底画好这追踪符。出来的效果比较差,十几秒就烧没了,时间不持久。” 袁飞斜着眼瞅我,笑眯眯的:“吴老弟,男人可不能说自己的时间不持久啊!” 啥意思? 我没明白。 毕竟那时候年纪还小,比较单纯。 但他也没再解释,立刻用右手手指夹住符咒,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脚步开始有规律地踩踏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而我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毕竟,追踪符咒其实是一个比较复杂和高级的术法——虽然是非攻击型的,没什么杀伤力,但却很有用。 下一刻,呼的一声。 符咒自燃! 化为一团小火球,悬浮在我们面前。 袁飞张嘴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小火球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绕着两个停尸床来回盘旋飞舞了一会儿。 我清楚地看到,从两张停尸床上有丝丝缕缕的淡淡灰色气体升腾而起,融入了这个小火球之中。 “符咒显灵,邪祟显踪。寻,疾,去!” 袁飞往前一指,小火球就朝着前方飞去。 紧接着,我震惊地看到,地面上出现了……脚印! 两行脚印。 分别就从两个停尸床边儿开始,朝停尸房的门口延伸过去。还歪歪扭扭的,显然走的不是很顺当。 看到这一幕。 我脑海里猛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夜深人静,死寂无声的停尸房里。两具本来被白布盖着的尸体,突然就坐了起来! 然后它们从停尸床下来,拖着僵硬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光是脑补一下这画面,我就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第63章 就藏在树冠里! 老曹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他盯着停尸房地面上这两行脚印,声音低沉。 “果然!吊死在那老黄角树上的尸体,一段时间之后都会自行尸变的。” 如此说来,确实麻烦了! 这就相当于是现在两河镇内,恐怕有三具尸体在夜晚四处游荡。若是普通人遇上了,大概率会完蛋…… 但我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啊。 这停尸房里的两具尸体,总不可能是大白天跑出去的吧?那么只能是昨天夜里尸变、出去的。 如果要杀人,早就杀了! 更何况,那老鞋匠的儿子从棺材里爬出来,都已经好几天了。镇上也并没有出现被行尸所杀的人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是说,这些尸变的尸体……暂时并没有杀人?那它们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袁飞无奈道:“喂,你俩别在那儿啰嗦了。赶紧跟着走吧!我这追踪符咒维持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说完,他一马当先,跟着那飞舞的小火球往前走。 被火光照耀的地方,地面上就继续显出行尸的脚印来…… 我和老曹也赶紧跟上。 出了停尸房,这两行脚印继续经过走廊、穿过庭院,往医院大门而去。 幸好昨晚没被医院里的人撞见,否则的话,怕是要被直接吓晕过去! 路过管理科的时候,我快速跑回去把钥匙还了。对刘小风道谢一句,立刻又转身追着老曹和袁飞…… 我们仨就这样,在凌晨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街道上,跟着前方飞舞的小火球寻觅着。 渐渐的,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来。 惊讶道:“这两具行尸的脚印,好像是往河街那个方向去的?难道说……” 老曹和袁飞的表情,显然是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些想法。 果然! 当我们来到那棵三百多年的“夺命妖树”前时,行尸的脚印就此消失了。而袁飞的追踪符咒也已经法力耗尽,小火球噗嗤一声熄灭了,化为细小的灰烬飘落。 老曹面沉似水:“看样子,还是和这棵树有关!” 袁飞则是捏着下巴,皱眉道:“尸体的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可尸体呢?在哪二?难道说……” “应该在树上!” 我接过他的话,抬头往上望去。 昏黄的路灯光,当然照不亮这整棵枝繁叶茂的庞大古树。 所以视线顺着粗大的树干朝上五六米,就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黑乎乎的一片。 我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宛如巨大伞盖一样,遮蔽了整个十字路口的巨大树冠!又仿佛巨大的乌云横亘在头顶。 老曹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如果没料错的话,那三具尸体,应该就藏在这大树的枝丫和树叶间。在下面根本看不见,估计得爬上去,在茂密的树叶丛里寻找了。” 榕树本来就是一种枝繁叶茂、张牙舞爪的树,占据的空间很大。而且这棵“夺命妖树”还这么高,差不多有接近三十米! 第64章 要摔死了? 说实话,如果是我自己从树叶里扒拉出来的这具尸体,可能还没这么惊恐。 但她主动出现,搞突然袭击,就实在是把我给吓得够呛。 你想想,就算是一个同学趁你聚精会神时在旁边猛地拍你一下,也会被吓着吧?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环境,一具显然已经尸变的尸体! 还好,我从小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惊慌之中也没有彻底乱了阵脚——至少没直接张嘴大喊,那样的话电筒就掉了,一片漆黑的环境更完蛋。 在恐惧的同时,我的右手已经伸进口袋里开始掏符咒了——那是我早就画好的镇邪符,对她脑门来贴上一张。 如此一来,这种刚尸变不久的行尸,肯定就跟王八似的一动不动咯! 但万万没想到,这尸体不讲武德。 本来它突然冒出来就已经吓了我一大跳,下一刻,还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眼仁,只有眼白。 白森森的一片,带着一种阴狠感。同时嘴角竟然微微变化,浮现出一个诡异狰狞的笑容。 最恐怖的是,它居然动了! 两只苍白僵硬的手臂从枝叶间猛地探出,锋利的指甲朝我胸口直插过来。 “妈耶!” 我心头一慌,整个人往旁边一闪,下意识地就张嘴大喊了出声。 于是本来叼在嘴里的手电筒,自然掉落了下去。 我甚至能听到电筒和树枝不断碰撞发出的“叮里哐啷”声音……四周也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还好我并没有大意,我也闪了! 所以在四周陷入黑暗的刹那,我听到身旁有尖锐的破空呼啸之音——应该是那女尸伸出的双手,捅了个空。 这要是刚才没躲开,被插准了,不得给我来个透心凉啊? “看小爷的手段!” 我心中也是起了无名怒火,顺手把已经掏出来的“镇邪符”凭感觉距离挥了出去。 啪! 手掌传来坚硬冰凉的触感,应该是贴准了吧? 而贴符的同时,我也大声呼喊。 第65章 藏在黑暗里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感觉时间变得很漫长。 脑子里,回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甚至连耳畔的风声,也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起来。 只知道,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完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和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然后不死也重伤的时候。 就在我距离地面可能还有不到三米的高度时。 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 呼…… 一条宛如灵敏巨蟒般的绳索,从树冠中疾射而出,朝我而来。 不! 或许这一条绳子,早就已经飞出,只不过在我即将落地的时候。终于赶上了,直接缠绕在了我的腰上。 我顿时感觉整个人在空中悬停住了。 手脚张开,面朝着,跟一只悬空的大青蛙似的。 此时此刻,我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一米多的距离了! 额头上的汗水,黄豆大一颗颗地往下滴落。 老曹也带着后怕的声音,从上方的树冠里传来。 “总算是赶上了!小吴,你没事儿吧?” 我这才魂魄归位一般,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绳子——赫然是老曹的那根凤绳,是他在我从树上掉落的同时就出手了,将绳子扔下来将我缠住。 其实如果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解释的话,由于巨大的惯性作用,我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突然被绳子这样细的东西缠住腰。 两股作用力相互拉扯之下,最可能的结果是直接被勒到内脏破裂! 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我不但没受一点伤,还稳稳当当的悬停在空中。 这是因为,老曹的这条“凤绳”已经不是普通的麻绳了——陪伴他几十年的抬棺生涯,已经和他的“炁”连为一体,相当于“法器”一样的东西。 施展起来,算是某种法术一般,自然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超越常识、打破科学认知! 面对老曹关切地询问,我长出了一口浊气,回应他到。 “我没事!多亏老曹你救援及时,不然我怕是要摔惨了。大恩不言谢,我记在心里了。” “哈哈!小吴别这么客气。” 老曹说话的同时,绳子应该也是在慢慢往地面放的。 就这么一米多点儿的高度,很快我就落地了,解开了腰上的绳子。看着它嗖的一下,另一头被收回了树冠里。 我站在树下,手拢在嘴边朝上喊:“刚才偷袭我的那具尸体解决了没?还有,老曹你和袁叔下来的时候也小心一点。” 第66章 黑夜里的斗法!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猛地掏出来两张纸钱剪成的小鸟! 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朝着那个方向猛地扔了过去。 嗖! 纸鸟一离开他的手,竟然瞬间加速,拍动翅膀,像是真的鸟儿一样撞开前方的黑暗,飞攻而去。 我清楚老曹的手段。 这纸鸟别看软趴趴的,一旦以“炁”附着其上施展法术。飞起来又快又猛,力道之大,厚木板都能给你穿透,能在人的身上直接撞出一个血窟窿! 属于比较凶猛的攻击方式。 很明显那个站在七八米开外十字路口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不但主动出手偷袭我们,还上来就甩出“钢针”这种能要人命的东西! 老曹也凶狠地反击,自然合情合理。 甚至我也心头怒火中烧,琢磨着我有没有什么“杀招”给那家伙也来一下——遗憾的是,暂时好像还没有啊! 但我也不是好惹的。 手掌一翻的同时,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已经滑落到了手中! 脚下发力,直接从侧面循着那人的气息围了过去。 这是师父教的【杂门】中属于“武术”里的一部分,是近距离刺杀之术。 她说我虽然发育比同龄人早,但终究还是青春期的少年人。 由于骨骼尚未定型,体能力气也没到巅峰。不适合大开大合的拳脚功法。 所以先学这种取巧的灵活刺杀之术,虽然还没有经过真正的生死搏杀,缺少点杀气。但今晚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同样的,在老曹动手的同时,袁飞也从另一侧包抄过去。 三人,同时合力! 但没想到,那家伙的实力着实不凡。 黑暗中,我又听到破空之音响起,紧接着感应到有一股“炁”的流动。 轰! 前方出现两团拳头般的小火球,燃烧着迎面而来,和老曹的纸鸟撞击在了一起。同时化作灰烬,在夜风中飘散。 我心头一惊:“好厉害!竟然能把符咒的攻击运用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大部分的玄门中人,其实施展符咒主要还是对付阴邪鬼物之流。或者暗中施展,对付活人。 而能够把符咒用到和活人正面的即时打斗中来,说明此人的法力已经很是不错了。 至少是不比老曹弱了! 但趁着他和老曹隔空对拼了一记术法的时候,我和袁飞也已经逼近了他。 “哪里来的妖人,吃你袁爷爷一棒!” 袁飞大吼一声,将手里的拷鬼棒朝那人脑袋打了过去。 却没想到,从那人的胸膛上竟然直接探出了一条长长的胳膊来! 这胳膊仿佛是灰色的雾气凝聚而成,模模糊糊的,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烟絮状物质。但却能够一把就抓住了袁飞的拷鬼棒,让他动弹不得。 半空中的棒子打也打不进去,拔也拔不出来! “可恶!这是什么鬼东西?不怕我的拷鬼棒,还直接硬抓。” 袁飞大惊失色。 按理说这胳膊一看就属于鬼祟之类的灵体形态,那么对于他的“拷鬼棒”应该是非常畏惧的才对。 万万没想到,不但不怕,反而还将他给控制住了! 袁飞进退两难,那神秘人则冷笑一声,伸出双手直接朝他脖子掐了过去。 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心里暗道:“何方妖人,休要嚣张。” 同时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他后背刺了过去! 这种危急关头,当然没办法考虑要不要抓活的之类的问题,就是选最狠的战斗方式就对了。 否则,可别遭殃的是自己! 我从背后的袭击,算是帮了袁飞一把。 因为那神秘人不敢再对付袁飞,而是转身想接我的刀子。 噗的一声! 我感觉自己的匕首刀刃确实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不会吧?空手接白刃!这家伙厉害到这种地步了?” 我震惊了。 毕竟师父在教我练武时说过,别看那些电影电视剧里面演的厉害,但现实中能做到“空手接白刃”的那都是极厉害的人! 堪称将【杂门】之中的拳脚功夫练到很高地步了,赤手空拳以一敌十没什么问题。 如果真是如此,那眼前这人就太可怕了。 毕竟从刚才看他和老曹隔空斗法,本身的法术也极为厉害…… 但一瞬间,我就知道并非如此。 因为挡住我匕首的不是这神秘人的手掌,而是一条黑色的细鳞小蛇! 这蛇只有拇指粗细,但一身闪烁着幽光的黑鳞看上去就非常坚硬,恐怕刀刃都难以轻松破开。 而且小是小,但力气很大。 蛇身缠绕我的匕首刀刃,竟然让我捅不进去。也拔不出来! 不过,这本来就只是一把普通匕首,不像袁飞的拷鬼棒是重要的法器,所以丢了也不可惜。 被这黑色怪蛇缠住后,我直接果断地松开刀柄。一个鱼跃就往后跳了出去,在空中的同时还打了一张符咒出去。 这是一张“头痛符”——中者立刻头痛难忍,战斗力肯定会下降。 “这么近的距离,希望能打中他啊!” 我心里暗暗祈祷。 第67章 放完狠话就跑? 然而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啊…… 眼看我发出的“头痛符”即将打中,这家伙居然张嘴,喷吐出一大口火焰! 呼的一声。 橘黄色的火焰席卷,往前窜出长达一两尺,直接把我的符纸给烧成了灰烬。 毕竟符咒之中虽然蕴含着“炁”这种神奇的力量,再以符纸上所画的咒文驱动,但说到底还是一种纸嘛。 尤其是“头痛符”本身还是很低级的符咒。 在没有对敌人产生效果的时候,脆弱程度和普通的宣纸没啥区别……火一烧,当然就没了。 “妈耶!这个龟儿子确实厉害。一打三,竟然都没有被拿下。” 我心中有些震惊。 老曹不说了,不止是两河镇内,包括邻近的几个镇子甚至整个县里,他都算排得上号的厉害抬棺匠了。 袁飞虽然比老曹稍弱,但也算是小有名气。风水、符咒都有涉猎,实力不容小觑。 我自己的话……呃,不是自夸啊。我虽然只是一个初中生,正式踏入玄门修行也才不到三个月时间。 但也已经不算弱了! 毕竟有一个很神秘但绝对超级厉害的师父,我自己又非常认真,几乎是除了上学之外不放过一丁点的时间苦学苦练。 跟着老曹和大牛、袁飞他们,也真正经历了凶险的实战。还单独应对过“干神仙”这种小精怪。 老曹也夸我,说比很多学了五六年的人都强了。 就这样,我们仨联手,都没有真正伤到这个邪门儿的家伙。 却说这神秘人张嘴喷火,烧掉我发出的符咒的同时,也背往后一弓、整个人形如鬼魅一般朝侧面一掠,就躲开了我和袁飞的前后夹击。 这时,我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 袁飞也大声喊到:“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邪道,能够施展强悍法术,口吐火焰。结果只是嘴里含酒喷出火焰的古彩把戏而已。老曹,拦住他,弄他个龟儿的!” 原来如此! 我听袁飞一说,也明白过来。 古彩戏,也是古时候江湖上的一种技艺。说白了,和现在的杂技、把戏有点像。但更加玄乎。 干这行的人,本身可能也确实有些术法手段,因此【古彩戏】也是算在玄门江湖之中的,属于【杂门】。 只不过,因为古彩戏大部分都是障眼法,可能混合一些难度不高的小法术,因此哪怕在【杂门】里,名声也不太显。 但也不能小觑!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竟然能把“含酒喷火”的把戏手段用的如此精妙,能烧我一张符咒。 无论如何,经过刚才我和袁飞的夹击,确实还是拖住了一下这神秘人的速度。 让老曹顺利冲了过来! 抡起手里的老烟杆,就朝这人的腰子戳了过去。 这一下,速度又快又狠。 哪怕是大牛这样的肌肉壮汉被戳中了这地方,估计也得顿时瘫倒在地。 可下一刻,我就听到“噗”的一声,有点滑腻腻的感觉。应该不像是那烟杆的金属头戳中人身体的声音…… “又是那条古怪的黑色小蛇!” 在半明半暗的路灯光下,我还是隐约看见了那条只要拇指粗的黑色细鳞怪蛇,再次从这神秘人身上冒出,缠住了老曹的烟杆。 就和刚才缠住我的匕首刀刃一样! 不过这烟杆是老曹的宝贝,不像我的匕首那样能随意舍弃。 “呵!” 那神秘人口中发出冷笑声,张嘴一喷。 这次不是火焰,而是一股蓝幽幽的气体,直冲老曹面门而去。 傻子都知道,肯定是毒气啊! 果然是妖人邪修,搞得这么邪门儿和诡异。嘴巴里面又是吐火又是喷毒气的。 “老曹小心!” 我和袁飞同时惊呼一声,但还有一些距离,怕是帮不上忙了。 好在老曹不愧是我师父都能看入眼的厉害人物,面对毒气扑面,丝毫没有手忙脚乱。 也不知道他施展了什么手段,从衣领里“唰”的一下冒出来一张银光闪闪的纸钱——赫然是比较罕见的“银纸”。 这种纸钱,一般是烧来祭祀先祖的! 若是用来施展法术,能承载的“炁”更多,威力也比一般的纸钱要大。 这张银纸一冒出来,竟然就把迎面而来的毒气全部给挡住了。同时还飞快旋转起来,在老曹和那神秘人之间的小范围内扇起了风,把毒气给吹得倒飞了回去…… 好! 这一招手段,真是巧妙无比。 要是普通邪修,这下子怕要自食其果了。 但没想到的是,那神秘人用沙哑的嗓音冷声道:“哼!有点本事。” 居然张嘴一吸,把这一大片蓝色毒气又重新吸了回去,吞下肚中。同时抬腿一脚踢出,正中老曹腹部。 踢得他踉跄几步倒退,跌坐在地上。 那张银纸施法完毕,也就破碎变成银光点点落地。 老曹一边起身一边大喊。 “这家伙的近战不行,腿脚虚浮无力。要么他身体非常孱弱,要么就是和我们三人斗法的消耗也很大。抓住他!” 其实不用他说,我和袁飞已经气势汹汹地从后门扑了过来。 虽然袁飞身体素质也不咋样,我又只是初中生,但两个人一起总能干翻这邪修的吧? 袁飞的大棒子,已经要砸中他的后脑勺了! “我就不信了,你那条鬼胳膊能从胸口钻出来,难道还能从脑袋里钻出来不成?” 话音刚落,那条丝丝缕缕雾气凝聚成的灰色胳膊真就从神秘人的后脑勺里钻了出来,再次抓住了袁飞的拷鬼棒。 让他打不下去,又拔不出来,进退两难。 袁飞:……妈耶! 他郁闷无比。 被对方同样的招数,给搞了两次。 不过这次是对方处于劣势,背对着他。所以袁飞没有顾忌,抬起一脚踢中那人后背。 砰! 神秘邪修被踢得往前踉跄两步,重心不稳。 可惜我的匕首刚才已经丢了,否则现在我立刻就能挑断他的双腿脚筋,应该就很好对付了。 恰好脚边有半截板砖,我捡起来就往他头上砸去。 可惜这家伙头一歪,擦着耳朵砸在了肩膀上,他也闷哼一声。应该也被砸得挺疼。 “你们死定了!” 他的语气中带上阴森的暴戾和凶狠。 这邪修被我们一番围殴,显然也怒了。 我赶紧站在老曹身旁,稍事喘息,以为还要继续苦战。 但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搁下了这么一句狠话之后,居然转身就跑。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术手段,跑得非常快! 宛如奔马一般,转眼之间,背影就彻底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中……看不见了。 我和老曹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是……放完狠话就跑? 袁飞则哈哈大笑:“妈耶!这龟儿子还装腔作势的,结果根本不敢再和我们斗了。逃跑了还撂狠话?简直就是猪鼻子里面插葱,装象啊!” 我也笑了。 但老曹却没笑,看看后面树下还被他的凤绳捆着的三具尸体,又看看前方那神秘人消失的方向。 表情和语气都有些沉重:“不管怎样,这人被我们三个联手围攻。虽然处于下风,但却能轻松跑掉,说走就走。可见确实厉害。如果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单独遇上他的话,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这么一说,我也袁飞也觉得确实如此。 尤其是我……单独对上,我怕是几下就要完蛋了! 袁飞也叹了一口气:“现在社会安定,经济大发展,百姓安居乐业。怎么还有这等厉害的邪修?而且,之前两河镇附近也没听说过类似的人啊。” 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师父也说过,一般只有在那种民不聊生的乱世中,才会有邪修妖道横行、鬼怪丛生。 老曹冷哼一声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任何年代,哪怕是盛世之中,同样有魑魅魍魉存在。只不过都躲在暗处,不敢明目张胆。否则阳差早把他们给抓起来了!总之,咱们最近得小心点了。”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便开口问到:“老曹,你说那处被改动过风水、专门用来培育金线幽昙的坟山,会不会就是刚才那个家伙搞出来的?” 第68章 野炊 我此话一出,老曹和袁飞都一愣,然后面露思索之色。 袁飞捏着下巴:“这么一说,好像有可能!但没有直接的证据。” 老曹则说到:“就算真是他的话,除了知道他实力很强可能要渡术劫了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啊。” 说的也是…… 现在我们既不知道这神秘邪修的真实身份,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到过!也不知道这棵三百多年树龄的“夺命妖树”究竟有什么邪门儿之处,他又准备如何利用?想干什么坏事? 一切,都像是笼罩在迷雾之中。 唯一确定的,就是那神秘邪修肯定知晓这“夺命妖树”的隐秘——三个可怜人上吊之后化为行尸,自动在夜里返回这儿,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他就是回来带走这些尸变的行尸的! 我突然笑了,说到。 “如果那坟山的风水局真是刚才那家伙改造用来培育金线幽昙的,再加上今晚的事儿,我们是连坏他两次好事了吧?” 很明显,这可恶的邪修今晚来这棵大黄角树这里,应该是为了藏在树冠里面的三具行尸! 但可能是走了霉运,又比我们慢了一步。他来的时候,三具尸体都被我们从树上弄下来,被老曹捆绑好了。 于是恼羞成怒之下,又仗着自己法术手段高明,就想直接杀人夺尸。把我们仨全部干掉。 结果没想到我们也是硬点子,三人联手把他给压制着,最后只能跑路了…… 袁飞叹了口气:“不管咋说,这梁子肯定算是结下了。我也是倒霉啊,好好的道士先生,帮人看个风水处理点小邪祟啥的,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咋就跟你俩卷入这些破事儿里了呢!” 老曹嘿嘿一笑,用烟杆指着他。 “好奇害死猫!谁让你这家伙,好奇心那么重呢?” 对啊! 之前去两河大桥对面那坟山找干神仙的线索,是袁飞自己主动凑上来说要一起去的。 这次遇到停尸房的尸体失踪事件,也是因为好奇那三色怪花金线幽昙的信息来找老曹。 总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袁飞也陷进来了! 现在好了,不管这事儿我们想不想管。都已经和那邪修一场大战,梁子彻底结下,未来怕是得小心应对了。 想到这,我就觉得头疼! “妈耶!我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啊。而且还是被师父逼着考年级第一、当学霸的那种。每天读书学习够累了,咋还掺和上这么麻烦的事情呢?” 但仔细一想,整件事情的根源,其实还是我救王大春,帮他驱除了附身的干神仙而引发的…… 这么说来的话,罪魁祸首是王大春! 想到这,我就决定,明天上学的时候把这家伙揍一顿。解气啊! 此时此刻,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三具尸体怎么解决? 全都已经尸变,成了行尸!自然是不能正常的入土为安了。可若是交给阳差的话,应该怎么解释呢? 我还在纠结,老曹则淡定地吸了口烟:“解释个球!反正我们只把事情搞清楚。至于阳差怎么想,信不信,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袁飞也点头赞同。 他俩干这行时间长了,遇到的怪事和鬼祟也多。少不了也跟阳差打交道,说不定派出所里封存的卷宗里,本来就有这些不能给普通老百姓知晓的记录呢! 于是,袁飞直接掏出三张符纸,施法将三具行尸体内的尸气彻底驱除。如此一来,就是三具普通的尸体了。xbiQiku.com 接着,趁着夜深人静,我们一起把尸体给扛到了派出所门口。 放在那儿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年头,不比得现在到处都是联网摄像头。 1999年的时候,毛都没有! 在小地方的一些监控手段,和古时候其实也没啥区别。没什么太多高科技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回到棺材铺,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要不是有“睡功”护体的话,晚上总这么搞,第二天上课不打瞌睡就要烧高香了。还当个锤子的学霸啊! 别说年级第一,不考个全班倒数就够意思了。 我和老曹都邀请袁飞,来跟我们一起睡。 但这家伙却一脸嫌弃,表示自己从来不和大男人同床共枕。 说实话,要不是看他有点无辜卷进来,都难得鸟他! 还嫌弃? 所以老曹默默丢下一句:“那你自己花钱住旅店吧!反正你道士先生,赚钱也多。” 说完就回去睡了。 我嘿嘿笑着:“袁叔,你要真不和我一起睡,那就不管你了?我先上楼了?” 他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了。” …… 第二天早上。 我六点准时起床。 下楼之后没看到袁飞,以为他确实出去住旅店了。 结果经过一堆棺材时,听到其中最大的一口棺材里发出了呼噜声! 要是夜里,说不定还给我吓一大跳呢。 但这旭日东升的,什么妖魔鬼怪都得老实憋着!自然没啥好怕的。 我探头过去一看。 顿时哭笑不得。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只见袁飞叔叔躺在棺材里,睡大觉呢。仰面躺着,口水都流出来了,把麻布袍子的领子都给打湿了。 我一阵无语,又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是躺棺材里睡的啊! “袁叔真抠啊。钱赚的不少,又没结婚。没老婆没孩子的,住旅店都舍不得?睡棺材。也是奇葩了。” 不过反正他是道士先生,玄门中人,本来也和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打交道。自然是不怕睡棺材的,确实也和睡床没啥区别。 我出门到不远处的早餐店多买了几个肉包子,给老曹和袁飞留着,自己边吃边往学校去了…… 到两河大桥之前的三岔路口那儿,王大春带着曾金和几个狗腿子,已经在那等我了。 现在每天早上,都在这些家伙的簇拥下一起去学校,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吴哥,你知道吗?咱们明天要去镇子北面的川江边野炊咯!很好玩的。听说是两河区中学的传统项目。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盼望着呢。” 王大春兴高采烈地对我说着。 第69章 草丛里的浮尸 “野炊?” 我一愣。 那不就是在野外自己做饭吃吗?这有啥好玩的? 我没明白他兴奋的点在哪儿啊…… 但不止是王大春,他其余那些小弟们也都很高兴地讨论着,到时候要带什么食材和厨具等等。 我听了之后,才大概明白了。 两河区中在每年的九月底,会组织新生前往川江边的开阔河滩地上野炊。 这既是为了体验一下大自然,加强动手能力,也是培养同学之间团结合作。 那个年代,其实比较繁荣的大镇、县城里的孩子们,已经对农村乡下没有太多概念了。基本上,日常很难接触到一些田野里的知识。 比如王大春,这家伙就连小麦和水稻都分不清楚! 所以学校的这种组织集体野炊,也算是当时的“素质教育”手段之一了。 很多城镇里的殷实人家,都还是比较支持的。 当然像我这种从小就在远离城镇的乡下农村长大的娃儿,一天到晚都在山野中到处跑。和别的小伙伴经常在野外弄点东西来吃是常有的事。 先大家一起挖个土灶,用枯枝生一堆火。 然后菜田里掐点儿嫩菜,水田里扣点黄鳝泥鳅,河里摸点儿鱼虾……直接用陶罐来煮着吃,或者薄薄的石板来煎着吃。 上面撒点儿家里偷来的盐巴,或者抹点香油。 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 不过因为从小玩儿多了,也就没太把这“野炊”当成一种巨大的乐趣放在心上。 没想到对于城镇里的少年来说,这竟然是能够提前一天就激动着讨论的事。 而且不止是王大春这伙人,周围一起往学校去的学生,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的也全都是野炊的事儿。 “好吧,城里人真会玩。” 我耸耸肩,有些无奈地想着。 对那个时候我的来说,两河镇,已经算是城里了! 至于县城和真正的市里? 我还没去过呢! 也就因为这事儿,明显感觉到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心不在焉的。 连一向认真的姚楠,我都发现她上课开小差,在作业本上写着明天野炊要准备的一些东西…… 只有我,还是认认真真听课、做笔记。 倒不是真有多热爱学习,纯粹是被逼无奈——谁让我有个对此这么重视的师父呢? …… 第二天,周五,不上课。 整个初一年级共五个班的人,都直接带着各种食材、厨具、调料等东西,在大操场上集合之后整队。 然后就在初二和初三年级学生羡慕目光的注视下,被各班的班主任和其余老师带领着,有序地出了校门,一路往镇子北面的郊区而去。 两河镇,之所以得名,便是因为有两条河从镇内蜿蜒而过。 其中一条流经镇子北面,另外一条则是流经镇子西面,并且在两河大桥位置交汇在了一起。 几百年之前,两河镇最早的居民们就是在这两条河边临水而居,渐渐的,就变成了地扼川渝交通的重镇。 这两条河的源头,就都是在镇北方大约两公里之外的川江! 我们野炊的地点,就是在已经废弃的川江码头后方的大片鹅卵石河滩上。 一路上,其他人欢声笑语,我则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想起了几年前,还在念小学时的那个夜晚。 玉盘般的圆月、长发遮面的师父、破旧的朱红小船、湍急的江水、游荡的江中精怪、诡异的浮尸、山腰竖立的百骨塔…… 那些画面,即使过去了好几年,都无法忘记。反而在记忆中越发清晰。 当年的自己,只知道害怕,以及照着师父的吩咐做事。却不知其中的真正凶险之处。 现在我也已经算是踏入玄门江湖之人,不但也已经练出了“炁”来,更是学会了一些风水堪舆和符咒法术! 因此细细想来,才知道当初的那个夜晚经历了多少凶险——恐怕当时遇到的许多邪祟,都远比化为凶尸的段小姐厉害得多。 尤其是那百骨塔中的尸王! 连师父都不愿和它起冲突,只能是言语相商量。还好,那家伙是属于良善之辈。 当然,百骨塔所在的山峰名叫“望天峰”——是两河镇附近川江流域最高的一座山。 虽然待会儿在我们野炊的地方也远远能看到,但其实还要往川江上游走十几里的距离。 “喂!你想什么呢?在这发呆。” 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回过头,就看到姚楠亮晶晶的大眼睛。 她今天穿着一身小碎花连衣裙,披肩的半长发,乌黑光滑。正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我。 本来学校组织的行进队伍就是按照原本的座位对应安排的,姚楠是我同桌,当然走在我旁边。 不得不说,她确实还挺漂亮的。 除了是我们的“班花”之外,在别的班级甚至初二初三的人都有所耳闻了。 以至于听王大春说,许多人都羡慕我。 尤其是这次野炊,肯定是会分配在一块儿忙活的,有整整一天的相处时间。 但估计出乎很多人——包括姚楠自己意料的是,从学校出发都走了这么久了,我居然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兴趣和她说话。 “估计是我一直没理这小丫头,她不高兴了?好吧,既然人家都主动来搭讪了,我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心里这般琢磨着,也开口回应她到。 “哦,没想什么。只是……” 只是啥? 一时之间,也没找好借口啊。 “哼!敷衍。” 姚楠瘪瘪嘴,精致的鼻翼动了动。 停顿了一会儿,又问我:“吴重,你会做饭吗?听说野炊的话,是按照每五桌一组的。十个人,一起搭灶台,一起生活做饭。每个人都得贡献自己的力量的。” 我有点无语。 心想这小丫头是不是跟我没话找话啊? 正常情况下,哪个农村孩子不会做饭?那还得了!这父母得多宠孩子啊? 不过…… 不得不承认,这次她说对了。 我就是那个被父母宠爱的农村孩子,所以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喜欢吃美食,做饭确实不太会。不过我可以切菜,这个技术我挺好的。” 开玩笑! 也学了这么久拳脚功法了,尤其是刺杀一道。用起刀来,是这些初中生小屁孩能比的么? 不过吧,话匣子一打开,聊的就多了起来。 后面的王大春和曾金也加入了进来,还有前面的两个同学也时不时回头聊一聊,一路上也有说有笑的。 很快,到了川江边儿上。 宽阔湍急的大江从山间平原上流淌而过,江岸两边是宽阔的河滩地。在丘陵密布的西南一带,这样的地形实属难得。 “欧耶!在江边野炊,真让人神清气爽啊。” 王大春把一口铁锅顶在头上,高声欢呼着。 我嫌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头发那么油,别把锅弄脏了。咱们这一组里,就你带了炒锅,得炒菜呢。” “待会儿洗一洗就行了嘛。” “不行!赶紧放下来。” “哦,好的吴哥。” 他显得有点委屈。 …… 我们五个班级差不多三四百人,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到了鹅卵石密布的河滩。 然后沿着河滩呈长条形排开,每个班占一块地方。 班级内部又各自分成5-6个小组,自己根据带来的食材和调料、厨具搭灶做饭。 刚一分好,王大春便嚷嚷开了。 “咱们这一组,肯定是吴哥做主,来安排各种活儿。没人反对吧?” 这家伙本身就是个纨绔,在整个年级里都凶名赫赫,其他人当然不敢反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自己却不感兴趣,摇摇头:“还是你来安排吧,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那行,我一定不辱使命!待会儿做好饭菜,让老师们吃了赞不绝口,勇夺第一。” 王大春拍着胸膛。 原来这野炊还有一个“小传统”——就是等各个班级做好饭菜之后,班主任和其他老师们肯定都会尝一下,评出最好的一组。 虽然只是口头表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奖励。但本来就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这种虚荣当然也想争一争…… 不知道王大春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安排我和姚楠一起去江边洗菜。 那时候,虽然社会经济已经开始起飞,但不如几年之后那般剧烈。 镇上的工厂还不算多,因此没有太多污染,江水也非常清澈。在江边洗菜当然没问题。 于是,我和姚楠带着十个人的食材,装在一个大大的塑料筐里,往江边走去。 “吴重,那边人太多了。我知道一个地方,旁边有个非常清澈的小水洼。很安静,还没人,咱俩可以单独好好洗菜。”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旁边稍远一些的地方。 夏天的时候,下雨频繁,川江就会涨水。 江水漫上河滩,会淹没大片空地。等到江水消退之后,有些地势低洼的地方会积水,就变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水洼散布在河滩上。 姚楠说的,就是在我们左手边大约三百米开外的一个水洼。 清澈的水里还长着半人来高的碧绿水草,倒映着云雾弥漫的天空,还挺美的。 “行!就去那儿洗菜吧。” 我俩抬着塑料筐,走了过去。 到了之后,就准备按先蔬菜再肉类的顺序,开始洗。 姚楠其实也是个挺活泼的性格,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 尤其是在外面野炊又开心,所以嘴就停不下来地和我聊天。 姚楠:“你看,我说这里很好吧!上个星期,我和几个小姐妹来这儿玩了。还偷偷把我爸的相机和柯达胶卷带了出来,拍了好多照片呢。等洗出来了给你看。” 我:“哦哦,好的。” 姚楠:“对了,最近数学有点难啊。学起来有一点点吃力呢。你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吧。” 姚楠:“……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我:“可以啊。” “气死我了!” 姚楠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过头去,认真洗菜,不理我了。 呃…… 我有些无语地挠挠头,不知道她为啥突然这么生气。 很多年之后,等网络发达了,我才回忆起来,大概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当时的自己——钢铁直男!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钢铁,等觉察到姚楠似乎希望我多说话时,我就立刻调整了状态。开始和她说起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各种有趣的事,把她逗得哈哈笑,气氛又好起来了。 “这里水有点脏了,我们再往旁边去一点。” 姚楠和我抬着剩下的半筐食材,往半人高的水草从里面走了走,找到一处清澈的地方,准备继续。 “咦?那里怎么还有黑色的水草啊?长得好奇怪。” 姚楠刚放下筐,就指着旁边三四米之外的某个地方说着。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在那一丛水草旁边,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摊开在水面上,还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的。 那是什么东西?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心里猛然反应了过来。顿时头皮一麻,瞳孔骤然缩紧。 “奇怪,过去看看。” 姚楠已经站起来,往那边走去。 “别,别过去!” 我想拉住她的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就三四米的距离,姚楠往前走了两步。随着水波一荡一荡,那黑色的水草状物体就朝着我们这边又飘了一点过来。 然后我来就都能看到……在摊开漂在水面的黑色“水草”里,是一张已经被江水泡得发胀的惨白的脸! 没错! 这是一具尸体。 一具漂在水面上的女性浮尸。 那黑色的怪异水草,其实是她仰躺在水面上散开的长头发! 她本来应该是在水草从里的,慢慢地跟着浪从靠近江边的外围朝这水洼里面漂过来的。 我其实还好,浮尸虽然还是会让我觉得有点心头发毛,但表面上还是挺淡定的。 但姚楠不一样了…… 小女生,哪里见过这种恐怖的东西? 所以她顿时张嘴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啊!!!!” 然后竟然直接两眼一黑,人直挺挺地朝后倒下。 显然是被当场吓晕了过去。 说实话,姚楠的表现带给我的惊吓程度远超这突然漂过来的女尸。我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第70章 疑惑重重 这里本来就很狭窄,如同内湖一样的水洼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水草,我们是穿梭在一尺来宽的泥土田埂上。 要是不赶紧扶住姚楠,她这么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肯定整个人摔在深水里。到时候可别再溺水了! 而我扶住姚楠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镇邪符来——自从跟随师父学习玄门术法之后,随身携带符咒已经是我的习惯了。 毕竟这东西就是纸,提前画好之后放在口袋里就行,非常方便。比什么风水罗盘之类的东西,容易携带多了。 我一手扶姚楠,一手持符咒。盯着那就在前方两三米开外仰面漂在水上的浮尸,厉声呵斥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来害人?你是打错了主意,撞到我头上来了。还不速速离去!否则我手里这张符咒,便让你灰飞烟灭。” 说实话,我这纯属外强中干。 用现在的网络语言来说就是:其实我心里慌得一批! 虽然现在没有太阳,是个云层很厚的阴天。但敢在大白天就冒出来的浮尸,这得是啥道行?是我这种玄门新人能应付的吗! 就算袁飞或者老曹遇上,怕也是心里慌得一批吧。 但表面上,我肯定不能虚,必须要强势。 话一出口,那女尸的眼睛赫然睁开! 全是眼白,带着一种阴森之气。 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我都感觉四周的温度仿佛下降了一样。有种莫名的寒意,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我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可惜姚楠在旁边,我还得小心护着她。要是我一个人的话,至少不会束手束脚,还能全力一战。” 下一刻,女尸嘴角一勾,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俗话说,不怕鬼哭,就怕鬼笑! 能笑的鬼物,可比只知道哭嚎的鬼物厉害太多了。 下一刻…… 呼啦一声。 我手中的符咒立刻自燃起来——我明明还没有将体内的“炁”灌注进去施展啊。 但既然已经燃了,我只能赶紧松手。镇邪符在半空中化为灰烬,飘落在地上。 我当场就懵了,手脚冰凉。 “这么猛?!那还打个锤子啊。今天怕是要凉了啊。” 一般来说,某些法术施展符咒,确实需要将其燃烧。可以用打火机之类的,厉害的也可以直接以体内之炁引燃。 比如我之前用来整治王大春的“放屁符”就是这样,化为符水。 但镇邪符这东西,是不需要点燃的,直接扔过去就行了。 燃了,就是报废了! 本来不需要燃的符咒面对鬼物自燃,只能说明是对方太强。被阴邪之气给毁掉了…… “妈耶!你个死水鬼,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想拉我们当替身?那小爷今天就豁出去了。” 我一边怒骂着,一边准备咬破手指,以自身精血施法。 师父说了,我是羽子,羽子血的镇煞效果极好! 哪怕干不过,也能让对方吃个亏。 可没想到的是,那女尸的嘴巴在这一刻突然张开。从里面飞出一个什么东西,径直朝我面门袭来。 这水洼里的泥土田埂本来就窄,我扶着昏迷不醒的姚楠根本没法躲闪。只能下意识地伸手硬接。 被我一把抓在了手里!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或者诡异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很冰凉润泽的触感。 “什么情况?” 我摊开手掌一看。 只见那是一个纯白色的玉质物体,指甲盖大小。可以说整体算是一个圆球形,但并不规则,还有点儿方。 虽然是从那可怕的女尸口中吐出来的,但却并没有阴邪凶戾之气。反而更像是某种宝物! 只不过散发的气息,略微觉得有些冰冷。 咋回事? 这浮尸……给我送礼物?这又是啥东西? 我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低头看着那具浮尸,对上她诡异的笑容和白色的眼睛。 我突然发现,可能是刚才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恐怖。 此时仔细一看,这女尸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惊悚,但似乎没有煞气——这意味着她并不想和我斗。 我越发的疑惑了。 洛洛洛,咕呱咕呱? 突然从这女尸的喉咙里面,发出阵阵类似青蛙一样的叫声,显得有些急促。 我顿时一惊。 “是尸语!” 当初我和师父带着那水厉煞去百骨塔,她和那煞尸、百骨塔尸王,就用这种“尸语”交谈过。 师父也跟我解释过,说人死之后,变成死尸。身体器官或僵硬、或腐败,和生前自然不同。 哪怕是尸已经化为邪祟,也不能再正常对话,只能发出怪声,就是尸语! 这一点,和灵体类的鬼魂,是不一样的。 毕竟鬼魂这种灵体形态属于精神范畴,说话其实是直接和精神共振,也就能像生前一样。但尸体有实体,就不能再口吐人言了…… 除非是到了百骨塔尸王那种层次! 眼前这具浮尸,就从喉咙里发出尸语。好像是想对我说点什么? 但问题是,我根本不会说尸语啊! 早知道,就该抽时间和师父稍微学一点了。 不是俗话说,多门外语多条路呀! 别说贪多嚼不烂,我本来跟师父学的东西就已经够多了……现在入门之后我才知道,很少有人把符咒、风水、家仙等等全部一起学的。 更别说,还要学更多分支的【杂门】了! 那水面上的浮尸发出几句尸语之后,猛地身体一颤。 我看到从它的脸上,迅速浮现出大量的黑色纹路来! 看上去有点像是咒文,但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邪气,比这女尸带给我的心悸感还要强烈。 下一刻,这女尸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拽着,散发着黑气重新回到了水草丛中。 我看到水草从一阵剧烈的晃动,显然是朝着远处江边去了。 最后,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耳畔隐隐约约听到重物入水的“扑通”一声。应该是那女尸通过跟这水洼相连的水道,回到了川江里。 只不过……我怎么觉得,它不像是自己回去的。而是被某种力量给拉拽回去的呢? 四周恢复了安静。 那种阴冷的感觉也消失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看看抱着的姚楠,再看看手掌里握着的白色圆形物体。 心里充满了疑问! 第71章 迈不过去的门槛 “这女尸在天气阴沉的白天都能浮出水面来,是显然道行已经不低了。怕是和那段小姐也不相上下了吧!可她莫名其妙地钻出来,就为了给我一颗珠子,图啥啊?” “而且看样子,她似乎不像正常的浮尸,倒像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束缚着一样。最后离去时,好像也是身不由己。” 我默默思索,感觉迷雾重重,想不明白。 这也真是让人无语…… 前几天和夺命妖树有关的那神秘邪修的事儿都还没搞清楚呢,又突然冒出来一具莫名其妙的厉害浮尸! 或许,她说的那几句话很重要。 但问题是,我也听不懂尸语啊! 不管怎么说,先把昏迷的姚楠带回去吧。 像是集体野炊这种事情,学校的校医和助理医师都是全程跟着的。就是怕如果出现一些小状况,能够及时地处理。 所以我倒也不担心她的安全。 我把那尸体嘴里吐出来的古怪物体放进口袋里,然后把姚楠背在背上,就顺着泥土田埂往水洼外走。 刚走出水洼,没了周围水草丛的遮挡。我就看到几个老师带着同学急匆匆地赶过来了,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听到刚才姚楠惊恐的大叫声,所以立刻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我们班主任陈学。 他看到我背着姚楠,语气急促,连珠炮似的问到:“吴重,姚楠怎么了?你俩干嘛了?没事吧?” 我当然不能说真话——就算说了估计也没人信啊! 所以便开口到:“是这样的陈老师,我和姚楠来这里洗菜,结果可能是她眼花了,把水面漂着水草看成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就吓晕过去了。” 反正刚才就我和姚楠两人,她已经晕过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是我张口就来,想咋编就咋编!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背上的姚楠放下来。 校医赶紧过来接着,然后当场检查了一下,告诉陈学。 “嗯,确实只是受到过度惊吓的突然昏厥。问题不大,休息一会儿,她应该自己就能醒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 陈学扶了扶眼镜,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这个班主任恐怕也得担点责任的。 他又拍拍我的肩膀,道:“吴重同学,你果然很不错。不但平时学习认真,关键时刻还临危不乱。别说初中生了,成年人看到同伴突然昏厥,恐怕都会手足无措的。” 估计是陈学看姚楠身上很干净,没有被水打湿和泥浆的痕迹,知道我在她倒地之前就扶住了。 其余几个老师和校医,也都纷纷点头,称赞我胆大心细。 “陈老师,这都是我该做的。” 我挠挠头,都被这么多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我们小组野炊的地方,王大春和别的同学也都围上来,有些担心地询问。我就又把刚才对老师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大春就让我也别参与生火、切菜、做饭这些杂活儿了,就在旁边守着昏迷的姚楠。 我闲着没事,就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来复习。 这洋人的鸟语真是难学啊! 比起什么数学、语文、历史、地理、化学、物理……等等这些,都更加让我头疼。 只能多花点时间了。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我听到旁边姚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刹那,她还是保持着昏迷时的记忆,嘴里发出大叫。 “鬼啊!!!唔唔唔……” 后面是我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得那么大声!吓着做饭的同学们了。没事了姚楠,没事了。” 我安抚着她,然后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松开了捂她嘴的手。 还好,没有再继续叫了。 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表情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迷茫。 “吴重,怎么回事?我记得咱俩不是在远处那片水洼里洗菜吗?然后我看到水里面漂着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怎么现在……” 我哈哈大笑:“姚楠同学,你可真是个爱幻想的小姑娘啊。水洼里咋可能有尸体呢?是你眼花,看错了。把一丛水草当女尸的头发了!结果直接吓晕。我刚才也已经跟陈老师他们解释过了。” 哦,这样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相信了我的鬼话。 我笑着道:“话说,你能把水草看成女尸的头发。平时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啊?” 我故意这么说,本来只是一句为了显得更真实的调侃话。 但没想到姚楠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声音很轻。 “其实也没有看的很多啦,就是偶尔偷偷去光碟店里租几盘光碟,在家里用vCd看嘛。有些香港那边的鬼片,确实挺吓人的哦。” 我:…… 好家伙! 居然还真是个爱看恐怖片的妹子? 很少见啊。 不过也是,姚楠看起来漂亮斯文,但从她一点不怕王大春这个纨绔就能看出来。并不是那种真正的柔弱小白兔,内心还是很强大的。 喜欢看恐怖片,似乎也说得过去。 “吴哥,楠姐,饭快好了!你俩也赶紧过来呀。待会儿咱们叫陈老师和校领导一起来尝尝。” 王大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转过头,就看到这家伙站在七八米开外朝我和姚楠挥手。 脸上和手上都是黑乎乎的,估计是搭灶吹火的时候弄的,也不知道洗一洗。 听到“楠姐”这个称呼,姚楠脸微微一红。 我知道,自从班级里传出风言风语,说我俩有点儿那啥啥的关系之后。王大春就把她的称呼调整为“楠姐”了。 本来我想让王大春这家伙别乱叫,却被姚楠阻止了。她说是本来就没有的事儿,人正不怕影子歪。如果太刻意,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一想,说得也有道理。就没再管了。 走到我们野炊小组一看,做好的菜还挺丰盛的! 回锅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干煸四季豆…… 虽然因为是用鹅卵石搭的灶台,柴火也没家里旺,锅气不够没那么香。但也足以让我这个吃货咽口水了。 “没想到咱们同学里还有大厨啊?野炊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 “是啊,哪位同学做饭这么厉害?本学习委员下次收他作业的时候可以晚一点哦。” 姚楠也开玩笑。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王大春。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 ??? 我心里写满了问号。 脱口而出:“不会吧?是王大春做的?这纨绔子弟居然会做饭!” “吴哥!” 王大春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你这是看不起人啊。我爸妈工作忙,应酬又多。经常不在家,我只能自己做饭吃。时间久了,这不就学会了吗。” 哈哈哈!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吧好吧,我道歉。没想到你这纨绔厨艺这么好。那要不是咱们组评不上第一,就赖你咯。” 很快,陈学带着学校领导们亲切地过来,每个野炊小组都尝一尝。 最后我们如愿以偿获得了班级第一! …… 不得不说,同学们一起野炊还挺有意思的! 和以前小时候在村里不太一样,我也理解了为啥大家都这么期盼着每年一次的学校野炊了。 吃完午饭,大家又聚在一起唱歌、玩游戏。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下午两点多,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集体返回。 不必再回学校,等进入镇子范围时,跟老师报告一声,就可以离队了。 过了镇北桥,我跟陈老师说了一声,就准备沿着凉风街那条路先回老曹的棺材铺。 今天周五,要回家了。但走之前得跟他打声招呼。 而且我心里非常迫不及待,想先问问老曹知不知道那女尸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它找上我,是想说什么? 刚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王大春的声音。 “吴哥,等等我!” 回头一看。 他和曾金都朝这边跑来,我就站着等。 “吴哥,我听说楠姐之所以吓晕过去,是在水洼那边看到鬼了?但你跟老师们说是她眼花看错了。恐怕不是吧?嘿嘿嘿。” 这家伙一边说着,一边朝我挤眉弄眼的。 曾金也问我:“吴哥,你的身份,我跟春哥是知道的。而且春哥上次被邪祟上身那事儿让我们知道,这世界上是真的有鬼!但这大白天的,什么厉害的鬼祟能……” 原来这两个家伙,是问这事儿来了。 他俩算是目前学校里知道我一些底细的人,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便开口说到:“我和姚楠,确实在水洼里看到了一具浮尸。而且还睁眼了,烧掉了我一张符。道行应该不浅,反正我肯定是打不过的。但好像它没什么恶意。” 嘶! 王大春和曾金紧紧抱在一起,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 “吴哥你都打不过?还弄坏你一张符,那得多厉害。” 我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你俩够了啊!我说了,我也只是一个刚入门的新人而已。没啥多厉害的法术。上次救你,也是因为你运气好。干神仙只是小祟物,不咋厉害。” 王大春使劲儿摇着头:“谦虚了,吴哥谦虚了!” 然后他又腆着脸:“吴哥,以后你去抓鬼的话,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啊?小时候我爸妈也找算命先生帮我看过,说我八字硬,不怕鬼。” 我冷笑一声。 “是吗?那上次咋回事。八字硬只能说,你确实比一般人更能抵御阴邪。但也只是稍好一些而已,对付最低级的游魂可以。今天我遇到这东西,一百个你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插的。一手就插死一个你。” 说着,我故意用手戳了一下他的心脏。 吓得这家伙浑身一抖,连连后退。 我哈哈大笑,挥挥手:“好了好了,别啰嗦了。赶紧回去吧。这种事情,不是你们能掺和的。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想掺和。” 末了我还叹口气,语气沉重到:“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王大春:…… 曾金:…… 两人表情懵逼,看来我并没有讲笑话的天赋,有点儿太冷了。 回到棺材铺。 我和往常一样,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 没想到“砰”的一声,我竟然踢在了门槛上,没迈进去。 咦? 我低头看着高高的棺材铺门槛,有点儿疑惑。 “啥情况?今天太累了么,居然迈不动腿。” 心里嘀咕着,再次准备迈过门槛进屋。 然而……砰! 我的脚竟然再次踢到了门槛上方,没有迈过去。 “怎么回事!?” 我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第一次可能是没注意,但刚才第二次抬腿,我是刻意用力抬高的。但还是被门槛拦住了。 绝对不是意外。 于是,我第三次抬腿……毫无意外,迈不过去。 这一道普通的门槛,就像是天堑一样,横在我面前。我无论如何都进不来屋。 “太奇怪了!” 我大吃一惊,直接在门口扯开嗓子喊了:“老曹,老曹在家么?我回来了!你出来接我一下。” 很快,老曹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小吴回来了就进屋呀,今天周五了。收拾收拾要回家了吧?咱俩都这么熟了,又不是生分的客人,让我接你干嘛?呵呵呵。” 老曹一边说,一边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我的一瞬间,顿时脸色大变。直勾勾地盯着我,眉头紧皱。 “小吴,咋回事?你身上的尸气咋这么重!我这棺材铺的门槛施了法,是拦尸槛。所以尸体和鬼怪都进不来门。这是拦尸槛把你默认为尸体祟物了,所以你进不来。” 什么?! 我听了这话,也大吃一惊。 “我被这棺材铺的门槛当成行尸了?” 老曹快走几步,来到门槛前面,离我更近一些。估计也是想看看我怎么搞的。 等等! 我猛地反应过来,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第72章 尸丹、阴约 “难道是那具女浮尸嘴里吐出的古怪物件?”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口袋里把那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玉质小球掏了出来。 其实我知道这玩意儿的阴气很重,但没想会重到这种地步! 竟然会被老曹棺材铺的门槛给拦住? 之前也不知道,这高高的门槛还有这等玄妙。名为拦尸槛,能让行尸鬼祟无法进屋。 果然! 当我从口袋里掏出这东西,摊开掌心给老曹看,他顿时大吃一惊。 “这……这是,尸丹!小吴,你从哪儿弄来这东西的?怎么大白天和学校出去野炊一趟,带一颗尸丹回来呢。” 老曹目瞪口呆,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白色不规则小球。 尸丹?! 我也一惊,盯着手里的白色小球,问老曹:“尸丹是什么东西?” 他一番言简意赅地解释后,我就大概明白了…… 原来,尸变之后,尸体就变为【尸祟】。 行尸,就是最低级的尸祟。但其实就已经开始能够慢慢吸收四周的各种阴气入体,增强力量了。 如果用比较玄幻的术语来说,就是已经可以开始修炼了! 当然,真实的修炼,自然不会和小说啊、电影里的那么玄乎和厉害。大概也就是,慢慢地变得更厉害一些。 比如刚成为行尸的尸体,其实是还打不过一个正常男子的——前提是你不害怕的话! 等吸收阴气,它就会慢慢变强。 一般情况下,如果行尸不被玄门中人消灭掉。正常吸收个一年的阴气,力气和速度就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了。 当然,还有一种快速变强的方法。 那就是杀人! 无论行尸是有意识的杀人还是无意识的,无论是报仇还是滥杀。 只要是杀了人,尸祟就会立刻变强! 只不过这样的话,邪气就会更重。说不定会引来天雷,也容易被玄门中人追杀…… 若是尸祟达到了凶尸的地步,就能开始吸收地气、水精、月华等物质。在身体里慢慢地结成一颗圆球形的丹丸。 这枚丹丸,就被称之为尸丹,其中凝聚着凶尸大部分的力量。 一般来说,除非是尸变之后直接就成为尸煞的那种大凶之物,大部分尸祟想要化煞,都需要借助这尸丹。 老曹看着我手里的尸丹,皱眉道:“若是尸祟杀过人,那么体内结成的尸丹便是黑色的。腐臭难闻,且散发着无穷凶戾阴狠之气,活人接触到都会有大害。要么会一病不起,要么就是会倒血霉。” 我心头顿时一紧。 不过又疑惑道:“可是老曹,为什么我手里的这枚尸丹,是纯白色的呢?而且并没有什么腐臭异味。” 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盯着我道:“这说明,这枚尸丹的主人,并没有杀过人。只是单纯地通过汲取阴气、水精、月华之类的东西来修炼的。十分的罕见,也极其珍贵。” “这样啊……” 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等啊! 我又不解道:“老曹,你刚才说凶尸想要进一步化为煞尸,就需要借助尸丹。那这东西给了我,是不是说明那具女浮尸永远不能再进一步了?” “没错!而且她的力量会衰弱很多。”他盯着我手里的尸丹,“而且就我个人的经验来看,这枚尸丹已经快要变成正圆形了。一旦成功,就是彻底化为尸煞级的存在。现在给了你,怕是会跌落到最弱的那种凶尸。它图啥呢?” 对啊!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凶尸白白送我一枚尸丹,图啥啊? 而且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那女浮尸吐出这枚尸丹飞向我之后。她脸上就浮现出诡异的黑色咒文,似乎控制着她迅速漂回了川江里。 对于这个疑问,老曹也摇摇头,说这个他就不知道了。刚好我今天要回去,他让我去问问我师父,她肯定是知道的。 好吧…… 反正老曹是我师父的“脑残粉”一样,觉得她能解决世界上的一切问题。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小吴你还是快点赶回去吧。” “我进不来啊。” “那你等着,我把你的书包和换洗衣服收拾好。” 老曹转身上了楼。 我只要携带着尸丹,就会被这“拦尸槛”给挡在外面。除非是先放在哪儿,自己人先进去。 但听老曹的意思,这东西极其珍贵! 我哪里舍得离身呢? 只能麻烦他帮忙收拾收拾了。 五分钟之后,老曹走到棺材铺门口,把一个大背包递给我。故意没好气地说到。 “好了,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小子的羽子八字的原因,自从你来我这棺材铺之后啊,就各种不得消停。事情一件接一件。以前的话,一两年都没这么多麻烦事儿!”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所以也嘿嘿笑道。 “这怎么能赖我呢?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一个单纯的初中生,弱小,可怜,又无助。就卷入这些奇奇怪怪的邪门事儿里。” 老曹一脸无语。 我朝他摆摆手,转身走了。 归心似箭,脚下生风。 因为师父总说,我们玄门中人,修行术法。大部分人其实身体都比较弱,所以杂门之中的拳脚功夫,她也非常重视。 经过拜师这近三个月的训练,我的体能也得到很大提高。胳膊上、小腿上都有明显的流线型肌肉轮廓。八块腹肌也练出来了。 我一口气小跑出了两河镇,从大路拐进了乡间小道。都一点儿不觉得累,脸不红气不喘的。 下午六点不到,我就进了吴家村。 远远看到半山腰上炊烟袅袅的我家,心里那种归宿感觉非常温暖。 飞快地跑回去,推开院门,同时大声喊着。 “爸,妈,我回来咯!我可想死你们啦。” 我妈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故意笑骂道:“我看你是更想你师父吧?是不是东西一扔,想去仙姑家啊。” 我爸还是那样,在堂屋里泡了壶茶,看着报纸。慢悠悠地说到:“哎呀,娃儿他有自己的想法嘛。” “还是爸懂我!妈你学着点儿。” 我大笑着扔下背包,然后用力抱了我妈一下,转身就往我师父家里跑。 “臭小子!” 我妈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宠溺。 出了门,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往西边过去一两里路,就到了村尾师父家。 这一次,不等我开口,师父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 “阿重?你身上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好浓的尸气。” 不愧是我师父! 远远地就感应到了。 同时我感觉自己身子一紧,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拽着,脚步都快了很多,呼啦一下就进了屋。 “好厉害!” 我心中暗道。 师父的“炁”竟然能够直接影响到实际物体。 看起来,师父有些着急! 她精致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所以我赶紧把口袋里的尸丹掏出来递到她面前,同时快速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番。 听完之后,她脸上担忧的表情消失了,反而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我小心翼翼地问到:“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用手拍了我脑袋一下:“你知道吗,都说鬼话连篇。鬼类是最会骗人的。你都不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就先收了人家的好处。这下子,你肯定得要管到底了。” 啥? 我收了好处,需要管啥? 师父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请教。 她这才慢悠悠地说到…… 原来,这种行为,叫做【阴约】——就是人和鬼,彼此之间通过某些方法达成的一种协议。 从广义上来说,几年之前我和师父为了让王飞化煞的尸体放入百骨塔里,和那塔中尸王达成的协议,也算是一种【阴约】了。 我们得到的好处是将水煞放入塔中镇封,尸王的好处是我们欠它一个承诺。 但问题是…… 当初那是师父用尸语和它讨价还价来的啊! 我根本听不懂下午那女浮尸说了啥,而且她突然就口吐尸丹,我以为是她攻击我,躲避不了才伸手去抓的。 这也算是达成了【阴约】的契约吗? 怎么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强买强卖啊! 我哭笑不得,有点无语。 师父却告诉我道:“无论如何,你既已收了这尸丹,那就是与对方达成了阴约。需要完成对方的要求。” 我哭丧着脸吐槽:“可我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要干嘛啊!更何况,这尸丹究竟珍贵在哪儿?对我能有啥好处啊?就得帮对方做事。” 啪! 我脑袋上挨了师父轻轻一巴掌。 “师父,你打我头干嘛?打笨了考不了年级第一。可不怪我啊!” 我双手抱头,有点委屈的抱怨。 “哈哈!你这家伙,这种尸丹确实非常珍贵。总的来说,应该还是你赚了。或许大部分玄门中人都不知道怎么用,但你师父恰好比较懂。对你有莫大好处!” 师父把玩着这枚小小的、如同白玉铸就的尸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我赶紧一个马屁甩了过去! 竖起大拇指:“那是!我师父修为高深,法力通玄,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到你的事。好了师父,赶紧说说对我有啥大好处吧?” 第73章 吸收尸丹 我也是个不怕事的性格。 反正都已经莫名其妙被那女尸“算计”了,接下了和她【阴约】之契,那就没必要去惴惴不安多想。还搞得自己忐忑无比。 先赶紧看看到手的好处,才是正经事嘛! 啪! 脑袋上又轻轻挨了一巴掌。 师父没好气地看着我:“臭小子,让你别油嘴滑舌的了,不听?天天眼睛里面只盯着好处。” 我揉着头,嘿嘿笑着,不说话。 我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她只是单纯地喜欢欺负我而已嘛…… 果然,她接着就告诉我,说没有杀过人的尸祟靠汲取天地精华凝聚而成的【尸丹】蕴含着纯净的阴属性能量。 这种能量,玄门修行之人是可以吸收的! “阿重,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辈修行之人,本质上都是逆天而行。但在实际上,还是依靠和借助天地的力量。” “比如我们看风水,根据山川河流的格局和走势判断对人的吉凶,其实就是揭示天地原本对人类隐藏起来的秘密。” “比如我们施展法术,也是通过自身的炁和外界共鸣震荡,将某种能量具象化出来的。法术本质是一种能量的运用,属于生物能量。和用科技手段制造炸弹,在最底层的逻辑上是一样的。这么说你明白吗?” 这个……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懂个一大半。好像学校里学的生物、物理课也有讲。” 师父满意地笑了:“这就是我告诉你,我这一脉必须要学好科学知识的原因。玄学和科学,本质都是人对天地的探索。两条路,两种手段,殊途同归。” 我说:“所以也可以认为,不管是修行者体内的炁,还是尸祟聚集的阴气,还是鬼魂、妖物修行的力量,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 聪明! 师父笑得更开心了。 “当然,这是抛开一切表象,看最本质的内里。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因为不同的发展,又会有很多杂质。因为不同的修行者沾染不同的因果,又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算了,这些你暂时应该听不懂了……” 她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同样洁白的尸丹,在我面前轻轻晃了晃。 “简单来说就是,这颗尸丹蕴含着非常精纯的阴气,最多也就是沾染了一些原本的尸气。没有太多其余的煞气、凶气、怨气等杂质。想要吸收,相对比较容易。” 吸收?! 我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盯着那尸丹,语气惊喜:“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吸收这尸丹的能量?转化为自己体内的炁,变得更厉害!”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就算是这么精纯的阴气,玄门修行者想要吸收也绝非易事。一个不小心,可就是尸气入体,反而造成修为倒退。世上能剥离尸气,真正安全吸收的,没多少人能做到。” 懂了! 又是一个马屁甩了过去。 我双手托腮,崇拜的星星眼:“不用说,师父你肯定是其中一个咯!” 演技很浮夸,但说的也是真心话嘛。 “好了,你去旁边的蒲团上坐好吧。双手结握固印,静心凝神,我会把这尸丹的杂质剥离后,剩下的纯净之气打入你体内。你要引导纳入丹田,增强自身。” “遵命,师父!” 我拱手称是,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毕竟开始做正事儿了,就不好再和刚才一样嬉闹了。 在蒲团上坐好,深呼吸一口气,盘膝而坐。手腕上翻,轻轻放在膝盖上,手掌则是按师父说的结握固印。 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想看看她要如何施展手段! 果然没让我失望。 只见她把这尸丹往空中一抛,竟然就被一股看不见的无形之力,固定在半空之中。 然后双手一翻,左右手的食指中指间已经不知道何时各夹上了一张符咒。 往前一送。 呼! 两张符咒飞了出去,一左一右环绕着那尸丹,缓缓转动。 我就看见一股股黑色的烟雾状气体,从白玉石般的尸丹中往外渗出,在半空中不断扭曲、盘旋、变化。 时而像是骷髅头,时而像是鬼脸,时而像是怪异的爪子…… “这就是从尸丹中剥离出来的尸气吧!” 我心中了然。 这玩意儿在外面看起来就如此恐怖,真要进入身体还得了? 想到师父说,这种没害过人、纯靠尸祟自身吸取天地精华而孕育尸丹看上去这么纯净,都有这么强烈的尸气。 那其他的,恐怕想要吸收来增强体内的“炁”恐怕几乎没有可能了。 此时,我清楚地看到那一大团不断变化形态的粘稠浓郁黑气被师父打出的两张符纸牵引着,越升越高。 一直到快要接近天花板的地方……轰的一声! 两张符纸直接爆燃开来,将那团黑气包裹在火焰中,直接烧成了虚无。 这等手段,看得我是好生羡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师父这样的风采! “好了,尸气已经彻底剥离。剩下的就是精纯的能量,你和体内之炁能融合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师父说完,伸手做了个五指旋转的动作。仿佛有一股旋风吸力将那尸丹往她手中吸去,还未完全靠近,她已经翻手屈指一弹。 嗖! 这枚只剩下纯粹法力的尸丹就直冲我面门打来,击中了我的额头。 要不是因为对师父的绝对信任,强行控制着身体没动,否则肯定早就躲开了。 然而……没有想象中被打中额头的疼痛感。 这尸丹明明是固体,却在和我接触的一瞬间,仿佛直接融化进入了我的身体中。 顿时! 我浑身一震,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额头蔓延向浑身穴窍。像是冬天河里冰冷的水,在我的经脉穴位中不断流淌冲刷,让我整个人像是被寒冰冻住了一样。 但身体表面的皮肤却又很烫,仿佛进入了一种生病发高烧时的状态,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毕竟,那具女浮尸恐怕和之前的“段小姐”实力不相上下,已经非常接近要“化煞”的层次了! 蕴含她大半力量的尸丹有多猛?可想而知。 “阿重,以你现在的修为,肯定不可能全部吸收这尸丹的力量。尽你所能,最大限度地吸收,转化为你自己的炁。” 师父的声音仿佛在我脑海中响起,我赶紧打起精神,想尽办法将这股冰冷的气息留在体内。 哪怕经脉和穴位剧烈刺痛,但还是引导着这股冰冷气息在其中循环运转,最后集中向腹部下方一寸的丹田处。 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也能明显赶紧到这股“寒气”在不断往我的身体之外散溢出去,挥发消失…… “不!不能浪费散溢太多。这么珍贵罕见的东西,这么精纯的气息,那女尸要我帮她做的事情肯定难度不低。如果吸收得太少,那我可就亏大了啊。而且也辜负了师父的苦心。拼了,哪怕经脉穴位爆掉,也要将这股力量留在我体内。” 我心里发了狠,完全不顾那种浑身刺痛的感觉,彻底封闭经脉和穴位,引导这股“寒气”朝丹田涌去…… 第74章 它的要求 痛! 好痛! 非常痛! 感觉整个人仿佛要破碎开了一样。 并且这种剧痛之中,还夹杂着极度的冰寒。 就好像是把坚固的冰块给掰碎了,变成尖锐的冰渣强行塞进身体里。 之后再使劲儿的用力挤压一样!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将过量的尸丹之力给强行留在体内,导致我的经脉和穴窍无法容纳。 毕竟我才刚开始跟着师父修行三个月的时间啊…… 就算天赋再高、进步再快。 想要全部吸收一具快要化煞的凶尸的大部分力量,还是太过艰难。 而由于我的强行控制,尸丹的力量并未散溢出去,全都充斥在体内。整个人就像是气球一样变得胀鼓鼓的。 所以除了那种刺骨的寒冷带来的疼痛,这会儿又增加了胀痛感。 “阿重,不要这么贪心!刚才我是让你尽可能多吸收,别浪费。但没让你这么冒险啊。” 师父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此时此刻,剧烈的疼痛和全神贯注地引导这股力量灌入丹田,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 以至于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听觉、视觉、嗅觉、触觉等五感全都已经变得迟钝起来。 如果师父直接开口说话,我不一定能够听见。所以她施展手段,直接将意念传入我脑海提醒。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很危险! 但我想要更快地变得厉害起来,想要更快地提高修为。 这样的话,师父才会更喜欢我吧? 那个师父,不喜欢优秀的徒弟呢! 我紧咬牙关。 继续强行控制尸丹的力量不让它们散溢出去,而是顺着经脉在体内穴窍之中循环,最终都引导进入丹田存储起来。 转化为我自身的炁! 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处的变化。 这让我欣喜若狂,连疼痛感都减轻了几分,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绝不能错过。” 我也不傻。 师父说的那些话,几乎可以确定,这种机会极其难得。 首先不杀人、不吸收邪气瘴气,而靠自身汲取天地精华达到这个层次的尸祟就不多见。 它们的尸丹更是最珍贵的宝贝,恐怕哪怕是被修士消灭也不一定愿意交出来。 我能得到一枚,可能真的是上天眷顾了。 而有一个能够将其中的尸气剥离、只留纯净能量的师父,估计也是很难遇到的。 所以哪怕是豁出去了,我也得吸收干净! 渐渐的,我感觉浑身那种冰冷刺痛感消失了…… 但腹部却又开始肿胀,仿佛丹田已经被彻底填满了。 “最后一点,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继续的时候,师父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好了阿重,不能再继续了。你的丹田已经到了极限,再吸收下去会被撑破的。” 说完之后,我感觉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放到了我的头顶。 下一刻,那些还在经脉穴窍中循环着、等待我用意念引导入丹田的能量,瞬间消失不见。 应该是被师父以秘法抽走了! “啊……” 我嘴里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痛呼。 不得不说,刚才真的是凶险无比啊! 不亚于跟一具尸祟或者厉鬼缠斗,要是有一步没注意,可能就会经脉穴窍尽毁。以后没有机会再修行符咒等攻击法门。 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个风水师了。 呼! 我又长出了一口浊气,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看到师父站在我面前,精致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眼睛里也都是关切。 我努力地咧嘴,撑起一个笑容。 “师父,我……我做得还不错吧?” “你个臭小子!”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是又想打我的头。 但估计是想到我刚拼命地吸收了尸丹蕴含的力量,现在非常虚弱,最后把手给缩了回去。 好家伙!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趁机尽情地跟师父淘气了? 反正她舍不得打我了! 想想还是算了,没那个力气。 毕竟刚才不亚于跟强大的邪祟斗法,我是真的虚弱啊! “你再打坐半个小时吧,把刚刚转化的炁和拓展的丹田稳固一下。我去给你准备点茶水。” 师父说着,转身去厨房了。 我知道,她说的应该是上次喝过的那种,有神奇功效的珍稀茶叶。 “师父对我真好!能遇上这样的好师父,真是三生有幸啊。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一个又一个的马屁甩了过去。 嗯,反正做徒弟的嘛,嘴甜谁不喜欢? …… 半个小时之后,我结束了打坐,同时喝下了师父准备好的茶水。 “阿重,你试试看,现在一次性可以画多少张镇邪符了?” “好的师父。” 我走到书桌前,画符的毛笔、朱砂、墨汁、符纸等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要测试一个人的炁量,最简单直观的方式就是让他画符! 因为画符咒的时候,除了要调整不同的呼吸韵律和节奏,注意对应符文的笔画顺序和轻重之外。 最重要的是,得持续地从丹田调动炁融入其中。 这样画出来的符咒,才根据符文的不同,具备种种神奇的能力! 之前我画简单也实用的【镇邪符】的时候,一口气能够连画三张。然后就会觉得头昏眼花,精神疲惫,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现在吸收了那尸丹之后,再试试看。 我屏息凝神,握紧毛笔,然后开始!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 一直连续画出了七张【镇邪符】之后,我才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无法再保持画符节奏和调用丹田之炁。 “七张!我的炁量和各方面能力,起码增强了一倍啊。” 看着摆在桌上的七张符咒,我欣喜若狂。 不得不说,这次我的收获确实很大。 如果那具神秘女浮尸在我面前,我都恨不得给它一个拥抱了呢! 师父脸上也浮现出满意的微笑,点点头,道:“确实不错,获益颇大。既然如此,之后的训练强度也得增加了。” 我:“……” 哭了! 吸收完尸丹的力量之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我肚子咕咕直叫,这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呢! 赶紧最快速度跑回家去。 发现我妈还在灶屋——川渝地区农村对厨房的称呼,里面的灶台大锅里放着饭菜保温呢。 “妈对我最好了!” 我大笑着抱了抱她,带着饭菜转身又跑回师父家去。 身后传来我妈的笑骂声。 晚上十二点,我准时洗漱,钻进被窝。 依然是以“睡功”的姿势,很快进入了梦乡。准备去见我的家仙小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能在现实中真正来到我的身边,一直跟着我。 师父说,因为尸丹带给我的大幅度提升。估计半年之内,小圆应该就能随时跟在我身边了。 那才算是真正的,召唤和役使“家仙”之法入门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天晚上的梦里,我并没有见到小圆。 反而是在梦里,我来到了两河镇外的川江边上! 梦里的川江边,江风呼啸,带着浓重的水腥气铺面而来,吹得我头发凌乱。 天空中圆月高挂,清冷的光辉洒落在河滩上、江面上,波光粼粼。 我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朝着江中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 一具黑色头发荡漾如水草的女尸,在水中朝着我这边漂了过来。 虽然是浮漂,但它的速度似乎比行船还快,转眼间就漂到了岸边的浅水处。 然后,这女尸在我前方几米开外,缓缓的,缓缓的……从浅水里站了起来! 月光下,她本来就被江水泡得惨白的皮肤更是白得瘆人。 黑色的头发垂落到腰,我能清楚地看到那指甲长达半尺,闪烁着森然寒光。 饶是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这女尸没害过人,而且也知道这是在梦境之中。但看着面前浑身湿漉漉的僵硬女尸,还是心中忐忑,头皮发麻,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主动开口。 “你,你有什么要求?你说,我想办法做。” 第75章 梦中拜访 死寂。 一片死寂。 那湿漉漉的女尸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不远处,不言不语。 什么情况? 我心中暗想:“难不成这女尸其实是个哑巴?” 毕竟虽然说尸祟因为躯体腐败、声带变形等问题,导致不能再和活人一样正常说话了。 但现在是在梦境之中嘛! 本来就是精神层面上的交流,按理说,尸祟应该也能在梦中对话的。 她不说话,我也不敢再多嘴了。 当然也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 好一会儿之后。 面前的女尸才缓缓抬起头,垂到腰的黑色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露出那张惨白的脸和没有眼仁的白色眼睛。 我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立刻又觉得自己不该怂! 虽然你给了我一颗珍贵的尸丹,但这不是阴约之契嘛?我也得为你办事,像是买卖一样,公平交易。 所以我又挺直了腰杆,再次问到:“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女尸动了。 她从浅水里踏上了满是鹅卵石的河滩,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见我没动,还回过头来。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让我跟上啊! “哦哦,抱歉抱歉。” 赶紧快走几步,跟在这女尸身后。 她的速度很快,虽然看上去像是正常的行走,但我需要一路不间断地小跑才能跟上。 越往前,我越觉得有些奇怪。 “咦?这不就是回镇子上的路么!这女尸要回镇上去?” 我头皮一麻。 虽然说,现在这会儿是在梦里。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在现实世界,她也可以随意地前往两河镇上呢? 一想到漆黑死寂的夜晚,有一具厉害的“凶尸”层次的尸祟在镇子上晃荡,就让人手脚冰凉。 但似乎也并非如此…… 我又想到周五下午和姚楠在河滩上的水洼里遇到这女浮尸时,她似乎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拖走。 拖回了川江之中! 似乎是有一股更加诡异的力量在限制着她,让她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 就在我心里胡思乱想,各种浮想联翩的时候。 女尸停了下来。 我因为是一路小跑,没注意,竟然“啪嗒”一下撞在她后背上了。 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冰冷坚硬的墙壁。 “哎,不好意思。” 我赶紧道歉。 但女尸根本没有理我的意思,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定睛一看。 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户看上去并不富裕的人家面前。 这里是郊区和镇子接壤的部分,隔着小河对面就是镇子的沿河街道,后面则是一片片田地。散落着一户户相隔不远的人家。 简单来说,就是镇郊结合部。 我看了看有些破旧的木头大门,里面似乎有烟雾弥漫。 又看了看站在门口没动的女尸,小心翼翼地问到。 “大姐,你的意思……让我进去看看?” 她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意思很明显了。 “行!那大姐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女尸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我也老实照做。 刚迈进门槛,就听到堂屋传来一阵阵悲伤的哭泣声。 往前走几步。 烟雾立刻散去,我就看到发出哭声的两个老人。 一男一女。 那老妇人跌坐在地上,手里正拿着纸钱往面前的火盆里丢,燃烧着。 她一边烧纸一边哭诉着,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老头则是站在旁边,唉声叹息,眼睛血红。 这模样,让我也觉得于心不忍,确实太让人难过了。 我抬起头。 就看到堂屋正中挂着一幅黑白遗像照片。 看到这幅遗像照片的瞬间,我心里一惊。 只见照片上的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模样。虽然并不是特别的漂亮,但也不丑。 五官端正。至少也是中等偏上了,在普通人里还算比较出挑的吧。 让我震惊的是,遗像上的人和门外站着的女尸一模一样! 我也不笨,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我明白了过来。 这女尸居然是带我到了她生前的家里! 那这么说来的话…… 眼前这一对可怜的老夫妻,难道是这女尸的父母?! “该不会她是想让我照顾她的父母后半辈子吧?那我肯定做不到啊大姐。我只是一个连自己都还养不活的初中生,怎么照顾你爸妈啊?” 我心里有点慌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真是让人焦虑了。 不过我决定继续看看再说,那女尸应该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 我凑近了一些,站在火盆旁边不远处,看着这梦境中的老年夫妇。 想听听他们到底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那老太太一边烧纸一边哭嚎……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走得这么早啊?你好苦的命啊。” “女儿啊,你一个人走了,留下我和你爸爸可怎么活啊。” “女儿,我可怜的乖女儿。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啊?我不相信好好的你会去投江自杀啊。” 这时,旁边的那个老头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妻子,说到。 “警方已经调查过了,事发地周围确实只有丽丽一个人的脚印和痕迹。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可是,呜呜呜……” 老妇人还是掩面痛哭。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听这意思,似乎是这老两口对自己女儿的死因有些疑问?也就是说,他们怀疑那女尸很可能是非自然死亡? “难道那女尸,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心中想着,回头看向门外。 只不过这时候四周都是朦胧的雾气遮盖盘旋着,我根本看不清楚门外的景象。 可很奇怪啊! 如果是被人害死的,怨气不平,怨念滋生,让她在水中尸变成尸祟。还达到了顶级凶尸的地步,那肯定得去报仇了啊。 还能找自己干嘛? 我的脑筋飞快转动起来。 如果这女尸真是被人害死的,那么目前来看就应该有两种可能。 第一,害死她的人并非凡人,也是玄门中人。而且实力很强,哪怕她变成了凶尸也没有办法去报仇。 第二,她自己也没弄清楚究竟是被谁害死、怎么害死的。所以需要我帮忙。 呃…… 但问题是,不管是哪种可能性,这任务的难度都有点大啊! “算了算了,不抱怨了,认真办事儿吧。人家的尸丹也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我又绕着雾气环绕的堂屋走了一圈儿,想看看能不能进入到其余的房间里面去。 最好是能进这女尸生前的卧室转转,这样更方便知道她生前的情况和调查线索。 但无奈地发现,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屏障,无法进入。 而堂屋里的这对老夫妻则像是不断重复的电影片段一样,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 我猛地反应过来。 “这梦境,恐怕是那女尸零碎的记忆拼凑的吧?师父说,在成为尸祟之后,可能记忆也会随之变得支离破碎。像是一段一段的,无法完整。” 想到这,我突然也有些同情这女尸了。 她已经化为凶尸,已经不再具备生前的完整记忆,但依然挂念着自己的父母。 “唉,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孩子对父母的爱和依恋,也是一样的呢。” 我暗暗想着,转身从堂屋退了出去。 穿过那团雾气,重新回到了这座老旧平房的门口。 那女尸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我对她说道:“大姐,我看到里面的情况了。所以,你是挂念自己的父母是吗?” 女尸沉默。 但我似乎莫名地感觉到四周一股悲伤的情绪在蔓延。 “你希望我帮你来看望看望你的父母?”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只听啪嗒一声。 从这女尸的头发里面竟然掉落出来一样东西。 我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来一看。 居然是…… 第76章 三件事、醒来 一本存折! 没错。 从女尸头发里面掉出来的,正是一本存折。 被水浸泡过,摸起来有些湿漉漉的了。 但还没有破损,字迹也算清楚。 存折这种东西,可能现在的很多年轻人已经没有见过了——甚至可能都没听说过。 其实,所谓存折,就是用来在银行存钱的账簿。本质上,和现在大家用的银行卡是一个东西。 但是薄薄的一本,硬纸壳封面,里面页数很多。 能够看到每一次存款和支取的明细,都会打印在上面。 那个年代可能只有大城市里会有一些人在用银行卡,其余的地方基本都在用存折。 我翻开看了看。 余额那一栏写着:八千六百七十七元六毛。 已经不算少了! 我看着女尸:“这么多钱?你是因为死得古怪,担心父母无人赡养。所以希望我帮你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都给他们?” 女尸缓缓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说对了。 估计当时她这存折也是带在身上的,所以一同沉入了川江里。 看着这存折,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带我来家里,只是想让我帮忙把她自己生前的存款取出来给父母。不是让我赡养。” 否则的话,那我可真得哭了。 呃……等等! 我疑惑道:“可是大姐,这是你给我托梦啊。现实中,你这存折在江里,我怎么弄得到啊?” 确实,去银行取钱,是需要存折的。 女尸抬起胳膊,指向存折最前面,那一串很长很长的数字。 我反应过来。 “哦,账号啊?好像确实是听说现在的一些银行,不需要实体存折,只需要账号密码就可以了。” 我还想追问那密码呢?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串数字。 “好吧,我知道了。” 我耸耸肩。 既然人家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了,那还有什么课说的? 帮忙照做就是了呗! 女尸站在门口,盯着雾气弥漫的大门口,一动不动。 我看着她这模样,试探着问到:“想进去?那你就进去看看父母呗。大姐,我看俩老人家挺可怜的。” 女尸听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从眼睛里,竟然缓缓流下两行血泪来! 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渗透进入门前泥土里。 顿时就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浑身一抖就往旁边撤了一步,缩了缩脖子。 心想:“不是吧?可别我这一安慰,反而适得其反,把这女尸给弄生气了。反而化煞?那就太扯蛋了!” 还好,那女尸只是看着雾气弥漫的大门,流着血泪,显得悲伤。 并没有其余的变化和出格的举动。 我心里这才稍微安稳了一点。 都说伴君如伴虎,我这是伴尸也如伴虎啊! 不! 我还宁愿伴虎呢,只要不是那种体型最大的东北虎。一般体型小一点的普通老虎,还真不一定有眼前这具凶尸厉害。 看样子,应该是女尸没法进门了。 她看一会儿,流了一会儿血泪,就转身走了。 速度还和刚才一样快。 我自然又是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跟着她,几乎是和刚才一样原路返回川江边上。 在经过镇北郊的某个地方时,那女尸又突然停住了。 还好这一次我早有准备,及时刹住脚,没有像刚才一样直接撞到她后背上去——这种水里的凶尸可不想碰着啊。 “又咋个了嘛大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别突然停下,给个缓冲时间嘛。”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我这人从小就胆大,和这女尸待在一起久了,又知道是在梦里。所以也放开了一点,没有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了。 她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向镇外不远处的一座山峰。 我顺着方向看了过去。 在月光下,那座山峰呈现出金元宝的形状。 虽然晚上隔得远看不清楚,但应该还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 而且那山峰的位置,应该是能够直接看到这女尸父母住的地方。 我顿时明白了,开口试探着问。 “所以,你还希望我把你的尸体找到之后,能埋在那座山上?这样就能看着你的父母了。” 嘴上在这么询问的同时,心里也默默腹诽着。 “我说大姐啊,我只不过收了你一颗尸丹,而且还不完全是自愿的。你这要求也太多了吧?让我帮你取钱,让我帮你调查死因。现在还得帮你把尸体葬好。” 算了算了,师父说能到一颗相对纯净的尸丹的力量,非常罕见和难得。 看着我的实力可能增强了一倍还多的份儿上,就答应你吧! 不过听了我刚才的话,女尸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一愣。 然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应该是说,这不在【阴约之契】的范围内。是她的一种请求,如果我不愿意或者做不到就算了。 呃…… 我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 你要和我硬,我能比你更硬。 你如果软了,我可能也就跟着比较软了。 我摆摆手:“好了好了,看在大姐你也可怜的份儿上。我尽力而为吧。不过大姐啊,你既然是托梦给我,为什么不说话呢?” 虽然尸祟因为躯体构造的原因在现实中已经无法再说活人的话,但托梦是精神层面,不需要发声器官啊。 类似于武侠小说里的“传音”一样嘛。 但女尸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往前。 我耸耸肩,只能无奈跟着。 原路返回,重新来到了镇子北面的川江边河滩上。 女尸回过身来。 一直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如果是之前,我肯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但现在,似乎没那么怕了。 还有胆子挠挠头,努力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时,她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显得有些痛苦。 我一怔。 然后反应过来——应该又是某种神秘诡异的古怪力量,在对她产生影响了吧! 嗬嗬嗬! 女尸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看样子是在对抗这种诡异的力量。 我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看着。 又觉得奇怪,梦境之中,也会出现那种诡异力量吗? 这时,女尸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看着我,终于说出了一句。 “谢,谢谢……” 而说出这句话,似乎消耗了她本就不多的力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就看到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诡异的黑色符文——和在江边野炊时看到的一样!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跟着师父学习了这么久符咒之道,我也看得出来应该也属于“符咒”这个大范围内的。 所以我努力地想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形状,说不定可以尝试记下来问问师父。 然而,根本不等我看清,最多也就是一两秒钟的时间。 那些黑色符文像是蛇一样扭曲着,女尸顿时往后仰面倒下。 扑通一声! 她倒在浅水里,然后快速地被江水冲走了。漂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了。 “啊!” 我下意识地大喊一声。 然后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醒了。 第77章 老曹的提议,斗法切磋! 虽然知道刚才那是梦境,但这种梦境和现实的陡然切换,还是会让人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我甩了甩脑袋。 又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亮,有轻薄的雾气在草木之间缭绕。 看样子,应该是马上要天亮了。 呼…… 我长出了一口浊气,心想。 “还好还好,这下总算是弄清楚了那女尸的要求。” 这样一来,达成的那【阴约之契】才好去完成嘛。 否则连对方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那真是跟瞎子摸象一样咯。 不过听师父的意思,这种人与鬼(尸、妖)之间达成的交易,只要某一方没提出具体的时间要求。 那么只要能一直放在心上,按部就班地来做就可以了。 不必那么着急忙慌地赶时间,当然也不能故意拖着“磨洋工”了——也就是川渝方言故意不出力的意思。 起床之后,照例是到院子里练习了一趟拳脚功夫。 浑身冒汗之后,再洗把脸,开始继续熟悉背诵《宅经》和《葬经》这两本风水学巨著。 等到做完这两件事,就该吃早饭了。 周末的日子,就是舒服! 能看到爸妈,还能很长时间跟师父待在一起。 虽然师父她经常手里拿着一条小竹竿吓唬我,说我不认真或者学不好就要打一顿。 但其实却从来没有真正下手打过。 而且她长得那么好看,就算是吓唬我,我也不怕…… 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否则可能就真的要被师父打咯。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周日吃过午饭之后,我就又出发去两河镇了。 到了老曹的棺材铺时,能看到他在铺子角落里,正埋头吭哧吭哧地制作一口新棺材。 我远看了一眼,就发现。 嚯! 好家伙,居然是黄花梨木的。 值钱啊。 用黄花梨木来做棺材,那可真是有够奢侈的。 “老曹,我回来了。” 一边说着,我顺利地跨过了门槛,走进棺材铺子里。 他抬起头来,擦了一把额头上面的汗水,笑着说到。 “回来了啊小吴?赶紧坐下休息休息吧。跟我说说,你问了仙姑那尸丹的事儿,怎么说?呃……等等!你?你!” 老曹突然脸色大变。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显得非常惊讶。 把我给吓了一跳。 “老曹你咋了?” 他丢下手里做棺材的各种工具,跑过来抓着我的手腕,然后细细感应了一番。 跟见鬼了一样盯着我,问我。 “小吴,你这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啊?就一个周末两天时间,你体内的炁……竟然起码强了一倍都不止。实力应该大幅度提升了。怎么做到的?” 看着老曹震惊的模样,我心里也颇为得意。 便笑着说到:“没有吃什么仙丹妙药,只是把那颗尸丹给吃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老曹更惊讶了。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而且都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我日啊!尸丹?那玩意儿能吃?” 不过很快他又平复了一下心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也是,你是仙姑的徒弟啊。仙姑手段通玄,说不定还真能让人通过服用尸丹来增强自身的炁。” 好嘛,我师父的小迷弟……哦不对,是老迷弟又上线了。 我让老曹淡定一些,然后和他一起搬了根小板凳坐下,把周末发生的事情——包括师父讲述尸丹的情况,以及让我吸收其中蕴含的力量,还有我做梦跟那女尸的【阴约之契】的种种…… 全部都讲给了老曹听。 他听完之后,是喜忧参半,情绪复杂。用一种幽幽的语气说到。 “小吴,你实力大增,这是好事啊。本来呢,你跟着仙姑修行三个月,就已经堪比跟着一般的人修行三年都强得多了。” “再加上,机缘巧合,得到这顶尖层次的凶尸的大半力量。再吸纳入体,融入自身之炁。现在的你,怕是堪比大部分玄门中人修行七八年的功夫了。” “真的是前途无量啊。不过……” 老曹话锋一转,又显得有些担忧了。 “我感觉和那凶尸达成的阴约之契,恐怕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尤其是你也说,怀疑那凶尸其实本来也是受害者,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 我点点头,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事儿非常凶险! 但事已至此,人家给的好处也已经提前收下了,那自然要帮忙办事儿了。 沉默了一会儿。 我又笑了,猛地一拍大腿,说到:“妈了个巴子的!怕个球。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得经历风雨冒险,才能成长嘛。我就好好解决这个女尸的阴约,也让师父看看我的能力。” 好! 老曹也笑着拍了拍手:“有志气。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反正咱俩都是忘年交了,小吴有困难,我也跟着上。” 不得不说,老曹这表态让我有些感动。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个人的私事,而且可能非常危险。 老曹本来是没有义务搅和进来的。 毕竟最开始,师父只是让我住在他这儿,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 至于帮他制作棺材、以及参与抬棺之类的,本来就是我要学习的一部分。 因为我也需要掌握抬棺匠和阴纸师的手段! 所以抬棺的事,反而也是我获益了。 “老曹,谢了。” 我真诚地说到。 “不过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想了想,也就是待会儿先去那女尸生前的家里,拜访拜访她的父母。再了解她本人生前的具体信息,才好开始调查。反正也不着急吧,慢慢来。” 老曹见我自己已经有了主意,也没再多说。 当然咯,我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我不希望老曹卷入进我私人的【阴约之契】,但是如果真遇到危险,肯定还是要认怂叫他赶紧帮忙的。 毕竟小命最重要啊! 聊完了关于那尸丹和阴约的事儿,我看老曹屋里放着的半成品黄花梨木棺材,就提议让我帮忙制作,打打下手? 也算是熟悉抬棺匠的技艺了。 但老曹却笑着摆摆手:“不用了,这是辛苦活儿,也没太多的技术含量。你不是还要去拜访那神秘女尸的父母吗?最好还是趁天亮去吧。” “好的,那也行。” 我点头。 老曹却嘿嘿一笑,搓着手道:“不过在那之前,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来试一试,斗法切磋一番?” 什么?! 我大吃一惊。 然后使劲儿摇头:“老曹你说啥呢?我和你斗法切磋?怎么可能嘛。你一只手都能把我打趴下吧。” 我觉得有点无语。 第78章 文斗之法 我觉得老曹这家伙肯定是在乱扯蛋。 开什么玩笑啊?! 我这才刚刚学了三个月法的初中生而已啊。 和一个浸淫玄门之道几十年的抬棺匠兼阴纸师来斗法? 说好听点,这叫班门弄斧、自找没趣嘛。 说难听点,那基本就是不知死活了。 呃……当然,不是我的锅。是老曹自己提出来的。 所以我一边摇头一边拒绝,还顺便送了他一个免费的白眼。 “哎呀,小吴你想别着急嘛。我又不是让你和我直接来正面硬碰硬的斗法。话没说完呢,咱们可以文斗切磋,这样来斗法。” 文斗? 我一愣。 这是一个没有听过的字眼。 于是,老曹便给我大概讲述了一番…… 原来,在玄门江湖之中,除了那种有仇怨的生死斗法之外。朋友或者同门之间的切磋较量,本身也分两种模式。 一种叫武斗。 那就是正常的斗法了,各施手段,只不过因为是友好切磋,一般不会下死手。 但估计一些轻微的摩擦和小伤也难免。 另一种叫做文斗。 就是两人相隔一段距离站立,然后一人施展术法,一人防御。 需要一个回合结束了,才能进行下一个回合的斗法。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不管是进攻方还是防御方,都可以帮对方看着点,以免出意外。 大多数情况下,长辈对晚辈的考校,就大多会采用这种“文斗”的方式。 就在那时的几年之后,当一种叫“网络游戏”的东西风靡青少年群体中时,我才发现在游戏里,大概也能找到类似的情况。 所谓的武斗,就是即时战斗网游。 而文斗,不就是回合制网游嘛!类似梦幻,大话之类的。 以至于我都怀疑,这些做游戏的策划里面,是不是也藏着玄门中人? 所以把玄门江湖中的“武斗”和“文斗”分别改成了即时战斗和回合制游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 却说当时我听了老曹的解释之后,就放心了下来。 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原来如此。老曹你是想考考我啊?行啊,那来试试。我不留手,你下手可得要轻点。” “臭小子!你打我用全力,我打你就收着点是吧?” 我也笑骂道。 “废话!你打我还用全力,还玩个蛋啊?神纸火刀一开,我就跟那段小姐一样嗝屁了。” 虽然老曹的年纪快赶上我爷了,但跟他在一起,却没有和长辈在一起的拘谨,非常放松。 所谓的“忘年交”就是这样吧。 说完之后,我俩就去了棺材铺的后院。 老曹的棺材铺在镇子东面的最外围了,屋后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远处就是环绕两河镇的其中一条河。 在棺材铺和农田之间,有一个开放式的水泥地院子,和棺材铺是连在一起的。 其实用川渝方言来说,也可以叫晒坝。用来晾晒谷物、粮食等等。 当然老曹肯定是不会用的。 所以这晒坝院子,就是晚上得空时候,他修行的地方。 现在下午,周围的农田里也没人,我俩在这儿斗法不会影响到别人。 我眼睛观察了一下,假装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小石头,随意地丢在这水泥地院子的两个位置。 嗯,小动作。 老曹顿时就笑了。 “小吴,我还没瞎呢。你这耍滑头啊!明明说好是文斗,上来就偷偷布奇门阵。” 呃…… 被当场看穿,我有点尴尬。 挠了挠头,嘿嘿傻笑着:“那啥,老曹咋也懂奇门遁甲呢?我师父说,懂的人很少啊。” 老曹摇摇头:“我是不懂。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就像我也不会开车,但如果看到你手握着方向盘,我还不知道你在开车?” 不过他也没让我捡起来,反正就是文斗切磋而已,肯定是他全方位地让着我嘛。 面对几十年经验的抬棺匠、阴纸师,耍点滑头不磕碜。 我俩在院子两头分别站好,相隔六米左右的距离。 “小吴,你先动手吧。” “好!” 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实话,其实对于这次实力大增,我自己也是跃跃欲试。 只不过实在找不到好的交手对象。 现在既然老曹主动提出来一场不会伤到我的“回合制”斗法,也算是一种检验。 我屏息凝神,感受着丹田处那流动的炁,然后调动顺着经脉往外到掌心。最后无形地附加在双手的黄色符纸上。 左右手同时打出! 右手出头痛符。 左手出失明符。 这也是两种基础符咒法术,顾名思义,能够让被打中的人剧烈头痛和暂时性的失明。 头痛和失明的时间,根据施术者本身的法力高低而定。 像我之前的话,打中一个普通人大概能够持续两分钟左右。 呼! 两张黄色的符纸划过半空,快速朝老曹飞了过去。 明明是两张轻飘飘的纸,但却像有重量一样,能快速飞行。 这就是“打符”的手段了。 需要用“炁”灌注其中,再把符纸飞打出去。 不同的修为,能够打出符咒的距离自然不同。 我以前只能打出三四米远,现在六米感觉很轻松! 老曹面对两张飞过去的符咒,嘿嘿一笑。 “好你个小吴!一出手就这么狠,头痛符和失明符。不管中了哪一张,都很麻烦的。欺负我个老头子,不讲武德啊。” 我心想我要讲武德,那不是分分钟被你干趴下了? 说实话,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不切实际的奢望——那就是在这种文斗切磋中,击败老曹! 老曹一边笑着的同时,一边伸出他那张长满厚厚老茧的双手,往前探出。 他的动作肉眼看上去似乎很慢,像是老农在稻田里摸鱼一样。 但却带起一股呼呼风声。 显然实际速度极快! 左右手分别抓向我那两张【头痛符】和【失明符】——居然是伸手硬接? 噗! 老曹的手抓住了两张符纸。 反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头痛符倒是被他的左手抓住之后轻松捏成了碎片。 但那一张失明符,却在被老曹右手抓住的时候,消失不见,像是抓住了幻影、空气。 嗯?! 老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下一个刹那,老曹左侧肩膀位置。空气像是水面的波纹,荡起了一圈涟漪。 一张黄色的符纸凭空出现,眼看马上就要贴向他的肩头了。 我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微笑。 “哈哈,老曹,你还是被我刚才布下的微型奇门阵的障眼法骗到了!一开始,我两张符纸就都在你的左侧打出的。” 我有些得意。 没错! 这都是我刚才用两块小石头布下的奇门阵法的效果。 虽然奇门遁甲,是最为神秘和高深的道法之一。 但在吸收尸丹的力量之后,我已经可以施展一些简单的应用效果了。 比如这种用石头占据不同奇门方位,让固定的目标陷入一种轻微障眼法的状态。 如果用科学的术语解释,就相当于是一种视觉上的误差。 借助刚才“耍赖作弊”一样的提前布阵,我让老曹的视觉产生了“镜像对折”的误差。 其实他看到的右侧那张【失明符】,是真正符纸的投影! 当然,那张【头痛符】则没有这样的视觉误差。所以被老曹直接一手捏碎了。 所谓的真假参半! “打中的话,我是不是直接可以赢了啊?毕竟眼睛看不见了,还怎么继续斗法啊?” 我心里有些激动。 但没想到的是,老曹他嘿嘿一笑。直接一扭头,看向那张距离自己肩头还有不到两寸距离的符纸…… 第79章 飞羽打穴 在我震惊的目光注视下…… 老曹张嘴一吐。 唰! 似乎有一道寒光闪过。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老曹的嘴里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来。 然后我打出去的那张【失明符】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带着,猛地往地面坠落。 等落地之后,我仔细一看。 才发现那是一枚细长的银针! 从老曹的嘴里发射出来,击中了我的符纸,然后把它击落、钉在了水泥地面上。 “口吐银针!” 我有些惊讶,然后无语地喊到。 “老曹你耍赖!你这不是抬棺匠,也不是阴纸师的手段吧?倒像是杂门之中,武术一脉的暗器手法了。” 哈哈哈! 老曹得意大笑,朝我挤眉弄眼,语气促狭。 “谁说斗法切磋只能用某个行当的固定手段了?自然是什么都可以啊。你用了新学会的奇门阵障眼法,我用新学会的口中藏针就不行了?” 呃……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老曹解释了一番。 我才知道,原来是前段时间在那夺命妖树下跟那神秘邪修厮杀时。 老曹看到对方那用手扔出三根银针远距离攻击的手段时,大为震惊的同时也受到了启发。 于是,他便也开始练习类似的手段。 只不过考虑到银针这种重量很轻的、细小之物,要打出那么远的距离,力道还要够强。没有长期艰苦的训练根本行不通。 所以老曹便退而求其次,尝试着将一枚不那么锋利的银针藏在舌头下面。 这样一来,实际上就变成了一种近距离的暗器。 就不需要那么大的力道和精确度了。 老曹笑眯眯地说到。 “玄门江湖中人,虽然擅长和精通的,主要是自己的老本行。但多一点手段,就多一分保障。只是没想到,我这新练成的技巧,是用在小吴你身上咯。” 刚才我虽然故意开玩笑说老曹耍赖,当知道他有了一个新的小手段,也挺替他高兴。 我问:“现在威力怎么样?” 老曹回答:“你也看到了,大概一两米左右,能钉进水泥地面。这意味着,也能够伤人。可超过两米,就不行了。” 这样也很好了。 本来把银针藏在舌根底下,就是一种隐蔽的手段,主要一个出其不意。 两米之内的近距离,能发挥出很好的效果。 说完了这事儿,老曹嘿嘿笑着:“好了小吴,现在该我来进攻了。你要小心做好防御啊。”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 全神戒备! 其实,抬棺匠应该没有太多针对活人的远距离攻击手段。那么主要防范的就是阴纸之术了。 这门术法,和符咒有点像。 那我应该能用【护体符】来防御吧? 所谓的【护体符】和【护身符】有些类似,但要比【护身符】稍微低级一些。 护体符乃是防御一些攻击型术法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可以理解为一面肉眼看不见的无形盾牌。 而护身符,则是能够影响一个人冥冥中的气运。避开各种危险和厄运,在一定时间内平安顺利。 正因为如此,师父告诉我说,能够制作真正的【护身符】之人,都是修为高强之人!那种在某某旅游地的寺庙、道观,或者花钱买的,大部分都是江湖骗子。 哦,举个例子,当年我出生时那游方道士给我爸的小木牌——挂在我脖子上那个,就是一种真正的护身符。 靠着它,我才能在九岁那年的河里从水打棒的鬼爪中逃脱。 否则,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心念及此,我已经双手各夹上了一张护体符咒,等待老曹的进攻。 他嘿嘿一笑:“小吴啊,你的炁果然很浑厚。每次用符,都是一次两张,奢侈啊。” “这不是怕输得太快嘛。” 我严阵以待。 老曹终于出手了! 但却并不是阴纸之术,而是双手握在一起,脚步以一种古怪的节奏踩踏地面。 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什么手段?” 我心中正在诧异,突然觉得头上有异响。 抬头一看。 只见三口硕大的黑色棺材,竟然从天空中砸落而下! 这要是被砸中了,肯定不死也重伤啊。 我的身体本能地朝旁边躲闪,但心里却是一凛。 “这是……某种幻术?!” 只要冷静理智一点,就知道这只能是幻术。 老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真的召唤出三具大棺材从天而降? 那也太夸张了! 真有这手段的话,之前那凶尸段小姐和神秘邪修早就被他给轻松碾压成渣渣了! 所以只能是幻术。 但人的身体和大脑的反应,有时候并不是一致的。 往往是遇到危险,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神经已经有了本能的躲避。 比如现在,当我脑子里明白这三具从半空砸向我的棺材肯定是幻觉时,我的脚步已经躲到旁边去了。 “不好!肯定有诈。” 我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就算是文斗切磋,老曹也不可能无聊到用这种幻术来吓唬我。 对普通人或许有效,但对我只不过是惊诧一瞬间,稍微躲避一下。 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躲避上! 几乎是我心里飞快闪过这些念头的同时,我觉得脚踝微微一痒。 低头一看,一只白气幻化的骷髅手掌,正抓着我的脚踝。 颜色非常淡,不仔细看的话,我估计都没法发现。 同时地面还有一条普通人看不见的白色细线,从这骷髅手掌连向老曹站着的地方。 我直接丹田一动,一股炁流涌向小腿,轻松把这虚幻的淡淡手掌震碎了。 这下,我松了一口气。看向他笑着说到。 “老曹啊,你挺阴险的啊。早就埋伏好了,再用幻术吓唬我,让我主动踏进圈套是吧?” 老曹也笑着回答:“就只准你用奇门阵的障眼法,不准我用阴纸师的幻术?” 原来这也是阴纸之术的一种! “不过可惜,我的炁还是挺强吧?这白骨手掌虚影,被我一震就碎。” 我有些得意。 但老曹却笑而不语。 等我准备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时,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我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我一下有点懵了。 再尝试了一下,还是没法动弹。 双腿和躯干,仿佛被一条条肉眼看不见的无形锁链给捆绑住了一样。 “我明白了!” 我一拍脑门:“原来那白骨手掌虚影并不是困住我,而是在接触到我的时候,就暂时把我给定住了。厉害啊。” 老曹嘿嘿笑着:“小吴你很聪明嘛。” “那为什么不把我整个人定住,双手还能动呢?你留手了?” 我有些奇怪。 听到这话,老曹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解释着说到。 “不是,我这个手段,叫做尸骨障。是抬棺匠一脉的秘传。是在多年的抬棺生涯之中,沟通阴冥,获得的。但我还没练到家。” “如果是针对普通人,当白骨手掌虚影触碰到对方时,还能全部定住两三分钟。但如果同为玄门修行之人,效果和时间都会打个折扣。像小吴你这样的话,就只能定住双腿和躯干,大概两分钟吧。” “至于像和我自己实力差不多的,就只有一半的成功率。而且只能随机定住某个部位几秒钟。” 我俩这毕竟是切磋文斗,可以理解为是长辈给晚辈“喂招”和“指点”一样的。 所以每一招一式,都可以拆开来,详细解释一番。 如果是和敌人斗法厮杀,那肯定就得好好保密这些了。 听完之后,我也明白,为啥那晚在“夺命妖树”附近的战斗时,他没有对那神秘邪修施展了。 用了也不起效果啊! 那邪修显然比老曹还要强不少,这【尸骨障】完全无效。 又轮到我进攻,老曹防守了。 双脚和躯干不能动,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限制了我的发挥。 有不少的术法手段,都是需要配合走位、步伐来施展的。 像刚才老曹的那种阴纸幻术和尸骨障,都用到了这方面的配合。 我从师父那儿学来的手段,其实也有一些需要。现在,相当于被他给“禁止”掉了。不过…… 我还有办法! 表面上,我假装无奈中又带着一些不服输的表情,用坚定的语气说到。 “老曹,符咒之道,只需要双手就能施展。这是我目前的实力下,能画出的最强的符咒了。昨天画了三个小时才成功了三张,现在就用掉一张。” 一边说,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纸。 上面红色的朱砂符文,在下午渐渐西斜的夕阳光芒下,仿佛在闪烁、跳动。 哟? 老曹的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色。 他虽然不太懂符咒之道,但对于符咒本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非常敏锐的。 “小吴啊,你这张符咒……比那些头痛符、失明符、镇邪符之类的,高了一个档次啊。” “老曹慧眼呀!确实如此。” 我看着手中的符纸,对他解释:“这叫做【昏迷符】,中者立刻昏迷不醒。只有对应的施术者才能唤醒。或者是超过施术者实力很多的人。” 老曹有些无语,语气有些幽怨:“小吴你下手挺狠啊?又拿老头子我来试验你的新符咒了。” 我嘿嘿笑着:“这不你自己提议的嘛?我本来还不想呢。不过你这么厉害,肯定打不中的……” 话没说完,我已经出手了! 将炁灌入符中,猛然打出。 这符纸像是一道流星,划过院子,打响老曹的胸口。 他再次伸手去捉。 但眼看要捉住的时候,符纸一分为二。 “又来?还是奇门障眼法?呃……不对,两张都是真的!” 老曹吓了一跳。 没错! 这次不是障眼法,而是我把两张【昏迷符】上下重叠在了一起,然后同时打出去。在即将击中目标时候,再分离开来。 “不过也难不倒我。” 老曹直接把别在腰上的旱烟烟杆给抽了出来,挥舞起来,在自己面前画了一个半圆。挡住分离的两张符纸。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绝不能能让两张符纸漏过来。 而我一直盯着老曹的眼睛,但看到他确实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候。 “就是现在!” 我意念沟通小圆,呼唤它的力量,借力施法。 作为我的家仙,虽然现在由于我实力还不算太强,它无法一直在现实中跟随我。但我能够和它冥冥中感应、借用来的力量比之前更多了。 “家仙借力,飞羽打穴!” 我大喊一声,双手合十,猛地展开。 在老曹的身后,突然凭空浮现出三片羽毛的虚影,然后往他后背打了过去。 是打向三个不同的穴位! 这三个穴位,只要打中了,他就会被定住不动。 “怎么回事?!” 老曹一惊,想要回防。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注意力刚才全部在眼前的两张【昏迷符】上,觉得我自身的炁已经消耗很大了,应该无法再连续施展。 但家仙借力,用的并不是我自身的力量,而是小圆的! 所以,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老曹也是厉害,在用烟杆打碎了两张符纸后,居然把手往后一折。 都没转身,直接反手挥舞烟杆向下横扫。 打碎了两片羽毛虚影,但最后剩下的一片,终于击中了他的后背穴位。 噗嗤! 一声轻响,老曹的身躯彻底定住不动了。 还保持着手往后翻着,挥舞烟杆的动作呢! 这不是用法术手段定住的,而是打中了的身体的穴位。 “这这……小吴,你还会武术功夫里的点穴啊?秦仙姑果然是高深莫测啊。这技巧在那些纯粹的武术家那儿,都已经失传了。仙姑居然还会。” 老曹虽然不能动,但说话还是可以的。 他显得非常震惊。 这种点穴定身的方式,属于肌肉和神经方面的。 师父还给我用科学术语解释过,说其实这就是打中了肌肉里的某些神经突触,暂时切断了生物电的信号流。让躯体和大脑的电信号失去了联系,就像是机器短路了一样…… 这是生物学的概念。比用纯法术产生的定身,效果还更强。 不够毕竟我才念初一,生物课都没咋上。 所以师父说的这些什么“神经突触”啊、“生物电信号”啥的,我都没咋听懂。 但我大受震撼! 如果用后来网络用语来说,就是“不明觉厉”吧? 同时也更加理解师父曾说的,一个修行者,想要达到真正高深的地步。也必须学好科学知识啊。 “小吴,这场文斗切磋,是你赢了。” 老曹的语气带着惊喜。 估计他其实是想指点我一番,没想到我真的能赢。 虽然说,确实耍了一些小心眼。 “欧耶!赢了,我居然赢了老曹?天啊!哈哈哈。” 我高兴得又叫又跳,手舞足蹈,非常兴奋。 呃…… 老曹一脸无语。他保持着反手握着烟杆的姿势,就像是一个老头用痒痒挠在挠后背痒痒一样。 “赶紧过来!臭小子,快点给我解开穴位。这太难受了。” 老曹假装生气,对我笑骂道。 第80章 托梦 “来了来了,别急嘛。” 我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 然后抬起手,对着老曹的后背。 噗噗,点了两下! 老曹立刻就恢复正常,能够自由活动了。 他顿时叫嚷了起来。 “哎哟喂,我这把瘦弱的老骨头。被小吴你给弄成这个往后反拧着胳膊的姿势站这么久,浑身酸疼啊。” 我有些无语地伸出手,捏了捏他隆起的肱二头肌。 “老曹啊,你这肌肉都快跟石头一样硬了。这叫瘦弱的老骨头?我觉得你一拳能打死我。” 抬棺匠也算是个力气活儿。 身体不好的人,可干不了抬棺匠这一行。 所以哪怕老曹差不多六十岁了,但身体状况比很多四十岁的男人都还好。 当然,和大牛他们那些正当壮年的抬棺人还是没法比。 老曹见装可怜对我没用,也就哈哈笑了两声,敷衍了过去。 他拍拍我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小吴你确实进步神速。仙姑的眼力,果然不同凡响。知道你根骨绝佳、天赋过人,所以愿意收你当弟子。” 得了! 连这都能连带着把我师父也给夸上一夸? 绝对的脑残粉了。 我和他从院子里重新进了屋,一边说着。 “好了老曹,你先慢慢的做那黄花梨木棺材吧。我得去一趟信用社,把那女尸的钱取出来,然后给她爸妈送去。” “行,那你动作快点吧。信用社快要关门了。一到下班的时间,那些工作人员就跟脚底抹油一样,跑得飞快。怕是连尸煞在后面都追不上他们哦。” 这个奇葩的比喻,让我直接笑出来猪叫声。 看样子,老曹对信用社的人下班太早,是有怨念的。 估计是以前某次需要急用钱的时候,没取上? 我出了棺材铺,就朝镇子西面跑。 信用社在两河大桥旁边,离这儿还挺远的。跑过去取了钱,还得再送到镇北郊河边的平房里去。 这要是以前,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 只有二两一钱的八字,所带来的“羽子命”让我体力很差。 但自从拜了师父,成为玄门修行者之后。身体素质在飞快提高,现在我已经比同龄人要强壮很多了。 大概四十分钟之后,我就站在了梦中的那座破旧的平房门前。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非常的奇妙! 眼前的老平房和旁边的水泥小坝子,还有四周的菜地。 都跟梦里一模一样。 只不过没有弥漫的雾气阻隔门槛,我能看到半掩着的木门。 那个年代,人还是比较淳朴的。 尤其在镇上这样的地方,除了晚上睡觉,平时不管人在不在家里,关门的时候都并不多。 不像后来的城市社会,任何时候都是防盗大铁门紧闭着,隔壁邻居一起住了三四年,还连长啥模样、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往前迈了一步,轻轻拍门。 “请问,家里有人吗?” 连喊了两声,没人回话,但却听到响起了脚步声。 看样子是有人的。 嘎吱。 半掩着的木门开了。 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 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干瘦枯黄,神情萎靡。眼睛浑浊无光,浑身充满着悲苦的气息。 不用说,这就是那女尸的母亲了。 她见了我,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 我赶紧自我介绍:“阿姨你好,我叫吴重。可能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她估计是觉得我说话东拉西扯的,眼神开始有些警惕起来。 我赶紧开始把来的路上编好的故事,飞快地说了一遍。 “阿姨,昨天晚上我做梦,梦见自己去江边。突然从江水里走出来一个大姐姐,她长长的头发,个头中等,脸左边下巴那儿还有两颗很小的黑痣。” 当我说到这的时候,老妇人表情骤然一变,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已经开始隐现泪光。 我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很害怕啊,以为是水鬼上岸了。不过还好,那大姐姐很和蔼可亲。说自己是镇北近郊的人,家中父母尚在,自己却意外去世。很是不孝。” “她担心父母孤苦无依,告诉了我存折账号和密码。让我把她这些连在城里打工攒下的八千多块钱全都取出来,交给你们两位。” 第81章 遗物、日记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知道了那具找上我的女尸的名字。 她叫周敏。 两位老人看着女儿的遗像,又开始忍不住对着照片抹眼泪了。 我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俩。只能问说我能不能去周敏姐姐屋里看看?毕竟她晚上托梦给我,也说明有缘。 两个老人也没多想,只当我确实对托梦之人有些好奇,也就让我进去了。 推开卧室的门,我走进了周敏的房间。 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家具和装饰品,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刚才听两位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周敏十年前就开始去城里打工了。 这些年她回家的时间也不多,每年大概就春节的时候回来和父母团聚。所以卧室也是随便住住,没有太多的生活痕迹。 倒是从今年开始,周敏回了两河镇,休息了几个月。可能也有想在老家找个对象的意思。 她也三十多岁了,年纪不小。各方面的条件,想找个城里男人也比较困难…… 但谁也没想到,在两个月之前,居然在江边失踪了! 老两口报警之后,警察在江边寻找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意外落水。 川江浪大水急,打捞尸体非常困难。在警察确认是意外之后,老两口所以只能放弃。 这也让我非常惊讶。 在周敏本身没有浓重怨念,且不杀人的情况下。一具尸变的浮尸,怎么可能在两个月时间之内就变得这么厉害? 这太不合理了! 这件事迷雾重重。 我在周敏的屋子里四处转悠着,苦笑着轻声说到。 “我说周大姐啊,你爸妈没有打捞你的尸身和查出真相的能力,你就找上我啊?我只是个初中生,能力也有限啊。” 而且还是那种都没和我商量,强买强卖那种。 不过好处都已经收了,我肯定也得负责到底。所以进她的房间里,说不定能从遗物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墙角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纸箱子,里面堆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应该就是老两口整理的女儿遗物了。 我开始小心地翻看。 有书、杂志、鞋子、衣服、各种化妆品啊……似乎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就在我非常失望的时候,突然发现箱子最底层有一个不太一样的东西。 像是一本硬壳书,但似乎又不是。 我拿起来,然后一阵惊喜。 “是一个日记本?!” 如果周敏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那就太好了。 这绝对是最有用的线索。 “不过怪了,老两口自己不看看女儿的日记吗?” 但转念一想,很可能是因为他俩不识字。而警方又已经结案,自然不会再过多关注。 我翻开周敏的日记本…… 【回老家的第一天】 在钢筋水泥的城里待久了,回老家也挺好的,空气好,生活也悠闲。以前太累了,想歇歇。要是能再找个知根知底的男朋友就好了。 【回老家的第二天】 啥也没干,就是休息。去家里的地里挖了红薯,和小时候一样烤着吃。 【回老家的第三天】 老家好是好,就是太无聊了。电影院就一部电影,来回放。看腻了。 …… 周敏写的日记都不长,每天也就几句话,大概是做了什么和一些想法。 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但我还是耐着性子,仔细一天一天地翻看。 于是,一个90年代末的大龄剩女的形象,在我心里逐渐清晰起来。 她普通,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对老家抱着复杂的情绪,对未来有些迷茫,同时很向往爱情……是那个社会飞速变化和发展年代的普遍状态。 终于,我在后面的一些日记里,发现了值得注意的细节! 【回老家的第35天】 今天遇到了一个帅哥,开心。我俩好像很聊得来,他请我吃了火锅,还看了电影。我是不是走桃花运了?帅哥说,明天继续约我。 【回老家的第36天】 今天和帅哥出去玩,无意间我说自己想谈恋爱。他就问我的生辰八字,然后惊讶地说没想到和我非常匹配。没想到帅哥不但人帅,性格好,有钱,还会这些东西啊? …… 看到这两天的日记,我隐约地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生辰八字这种东西,其实还蛮私密的。 除了在官方的档案和父母的记忆里,不应该被不熟悉的陌生人知道——否则很容易被坏人利用。 周敏日记里提到的这个神秘帅哥,才第二次见面就问人家的生辰八字……不知道为什么,总给我一种非常刻意的感觉。 或许,周敏的死就和他有关系! 我继续往后看…… 【回老家的第39天】 今天才知道,帅哥和镇上的有钱人几乎都认识,他自己的资产应该能排进全镇前十吧?我何德何能,遇上这样一个良人。 我在想,是不是该放弃女人的矜持,明天主动告白呢?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周敏从市区里回到两河镇,到她两个月前莫名失踪,间隔就是四十天左右! 所以很有可能,她就是在写完这篇日记之后的一到两天之内,在川江边意外落水而亡。 啪嗒! 我合上日记本,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计较。 “很明显,现在要弄清楚周敏的死因,就得从日记里提到的神秘帅哥下手!他就算不是凶手,也很凶手有很大的关系。” “而且从他假装随意索要周敏的生辰八字来看,这家伙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可能一开始接近她就有阴谋。” “长得帅,和镇上有钱人关系都不错,自己资产能排进前十……可以先按照这几个要点来进行调查。” “对周敏尸体的打捞也要同时进行。我跟着老曹抬棺已经攒了不少钱,可以用来请靠谱的捞尸人来尝试了。” 我稍微理了一下思路,就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当然,这个并不着急。 阴约之契只要没提到时间的话,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来。只要不是恶意停止或违背,就不会有问题…… 所以白天还得上课,只能晚上或者周末、假期来进行调查和捞尸。 我把这本日记偷偷藏在了怀里,退出了周敏的卧室。 第82章 捞尸人李淼 回到堂屋里。 周敏的父母已经停止了哭泣,但眼角还有泪痕,表情悲伤。 看样子独生女儿的死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们的打击确实很大。 哪怕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们回想起来还是会悲从中来……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安抚了两个老人几句之后,就离开了这儿。 “或许,对他们最好的安慰,就是找出周敏真正的死因,让她能真正安息吧。” 我心中暗暗想着。 回到棺材铺,老曹已经停止了做棺材。 只见一个穿粗布短裤,黑色麻布衣服的人,正站在老曹旁边,和他小声商量着什么。 老曹抽着烟斗,吞云吐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也没多想,迈过门槛,嘴里喊了一声 “老曹,我回来了。来客人了?” 他和那人都转过头来看我。 “小吴回来啦?这位是李淼,是川江上的捞尸人。” 捞尸人! 我顿时一震,心想这可真是巧了。 本来琢磨着周敏的事,最好是能先把她的尸身给捞起来。 如果真是死于邪术,应该会留有一些痕迹,可以细细查探。 当然,这才刚见面,对方的来历和来意都还不清楚。也不知道他捞一次尸体的价格,我自然不会贸然开口。 只是惊讶道:“捞尸人?这可是杂门里一个非常厉害的行当啊。敢问这位大哥,你可是红船桡胡子?” 本来呢,那个叫李淼的中年人见老曹对我的称呼不像是纯粹的晚辈,还有些奇怪。现在听我一开口,他也惊了。 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开口说到。 “小兄弟不是普通人啊!不但知道我们捞尸属于杂门这一类,连红船桡胡子都知道?只可惜,我并不是红船桡胡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捞尸人。” 说到最后,李淼的语气似乎有些低落。 我大概也能够理解。 红船桡胡子,虽然干的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捞尸,还有巡逻水域、视察水情等责任。但基本也代表着捞尸人这个行当里的顶峰。 套用一句俗话来说就是:一个不想成为红船桡胡子的捞尸人,不是一个好的捞尸人! 不过这时候老曹在旁边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地开口道。 “李捞尸匠的名声,整个束西县城谁不知晓?怎么能说是普通捞尸人呢?小吴,他就是太谦虚了。” 我其实很清楚,真是普通捞尸人,老曹可没心思和他废话这么多的。 显然也是身手不凡之人。至少在捞尸的行当里,应该不会比袁飞叔那个层次差…… 说完老曹又看向李淼:“小吴是我一个前辈吩咐住在我这棺材铺里跟着我的,身份来头很大。你可别小瞧他,这家伙刚在文斗之中,正面击败了我。” 什么?! 李淼大吃一惊,看向我的表情更是惊讶。 “这位小吴兄弟看起来,应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吧?初中生?就能击败曹棺匠你?我不信!” 他使劲儿摇头。 老曹想反驳,我却先开口说话了——毕竟我还是个少年人,心智再成熟,终究还是有些争强好胜。 看到被人质疑,哪里忍得住? “李大哥,有志不在年高。可别小瞧我了。” 说话的同时,我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石头随意往脚边的方位一丢,然后迈了一步。李淼的脸色骤然大变。 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李淼的视线里,肯定是看到了两个我! 李淼感叹道:“这么近距离的幻术?小兄弟果然师出名门,少年英雄啊。” 其实,这并不是直接的幻术。 而是微型奇门阵法的效果——也就是我不久之前和老曹文斗时用的手段,前两天才刚学会儿的。 属于现学现用。 我笑着摇摇头:“少年英雄谈不上。但师出名门这个,我就不否认了,毕竟没办法替我师父谦虚。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啥来历……对了,李大哥来找老曹是有什么事啊?” 我随意地问着。 反正老曹有什么事,都是不会瞒着我的,索性直接当面问李淼说了。 “这个……” 李淼的目光果然看向老曹。 老曹点点头:“找我办的事,都可以跟小吴说,他都可以听。” 得了老曹的首肯,李淼也不再藏着掖着,把他的来意再次说了一遍…… 原来,半个多月之前,两河镇南边十几里之外的小湾村的一家人,家里有个五六岁的孩子在戏水时不幸溺亡了。 这家人悲痛欲绝,通过朋友关系找到了李淼——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捞尸人。 拜托他帮忙打捞自己的孩子。 李淼接到这个活儿时,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轻松的事情。 确实,这种意外溺亡,又是五六岁的孩子,估计应该没有什么麻烦和危险的地方。 对他来说,这几乎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于是,李淼划着船,来到小湾村外见到了那家人。 男人姓肖,叫肖茂。是小湾村村长的儿子,大专毕业之后,回到村里搞养殖。 这个年头,社会飞速发展,经济狂飙,大城市里的现代大型机械化养殖厂已经很常见。 这种速成模式养出来的鸡鸭猪,虽然产量高,但越来越变得寡淡无味。 于是,城里的有钱人又开始喜欢吃“土菜”了。 也就是土鸡,土鸭,土猪,这些农家纯天然养殖的食材。 虽然只是一个趋势,但肖茂觉得很有搞头,所以大专毕业之后就回村里搞起了农家养殖。 眼看事业越来越好,媳妇儿也漂亮温柔,孩子也长得可爱、招人喜欢……结果却在某天中午夫妻俩睡午觉时,一个人偷偷溜去河边玩水,被淹死了。 “李先生,我儿子的尸体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他能入土为安。不至于漂在水里,做孤魂野鬼。” 肖茂的眼圈还是有些发红,他媳妇儿也是哭哭啼啼,说不出话来。 李淼盯着夫妻俩仔细看了一会儿,更放心了。 虽然他不是相术师,不会看相。但对于人的基本气质还是能看个端倪的,远比普通人敏锐得多。 李淼一眼就看出,这肖茂夫妻俩都是心地宽厚之人。也听说在小湾村口碑颇好,待人和善,想必那溺尸小孩生前也过得幸福。 心中计较一番之后,李淼就准备开始捞尸了。 小湾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刚好在川江的一个拐弯处。 川江从北流过来,在这里突然西拐了一下,形成一个河湾。像是一个逆时针转动了九十度的“几”字型。 所以水流速度减慢,带来了泥沙的大量沉积,形成了一片河湾平滩。所以清末的时候,就形成了一个小村庄。 也正是因为是河湾地带,所以上游的浮尸和本地淹死的人都会在此处的东岸积沉。经常就能看到一些无名浮尸。 一般来说,女性浮尸都是脸朝下,男性浮尸脸朝上。 如果不是这样,就说明恐怕已经尸变了! 李淼告诉肖茂夫妻,淹死的人阴气最重,白天不太会冒出来,很难捞到。等晚上的时候,尸体才会一个个浮出水面,跟一根根木头一样浮着,随波漂荡。 李淼问了肖茂,知道溺亡小孩的名字叫肖盛。他又对夫妻俩说。 “等到了晚上十二点,你把你孩子生前的衣服给我一件,再拿一个他最喜欢的玩具。抓一把门槛土。我就去河湾的东岸捞他出来。” “等我带着他上了岸,就立刻入棺。然后带回家去。天亮之后通知抬棺匠过来准备法事,看情况下葬。” 第83章 古怪到了极点! 肖茂夫妇听着李淼的交代,忙不迭地点头,口中称谢。 到了当天晚上十二点。 肖茂和来帮忙的亲戚们拿了儿子肖盛生前的衣服、玩具,抓了门槛土,按照李淼的吩咐一起交给了他。 “那行,你们就都在这里等着我吧。最多一个小时之后,我就会回来。” 李淼说了一声,就上了他的小木船,朝江心划了过去。 在肖茂等人的注视下,他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此时,江上飘荡着白色的薄雾,像是一层朦胧的轻纱笼在深夜水面。 李淼小木船的船头立着一根木杆,上面挂着一盏葫芦形玻璃外罩、顶端开口的煤油灯。轻轻摇晃。 这是川江上夜晚行船的规矩,需要在船头立杆、挂油灯。 旁边还挂着一个大电瓶——川渝一带乡下把那种方形的带蓄电池的电筒叫做电瓶,和电动车用的并不是一个东西。 这电瓶,是为了照明。 毕竟光靠一盏油灯,想要捞尸太难了。 李淼的捞尸小船刚一划到江心。 他就借着挂在船头的油灯和大电瓶光,看到四周的水里有不少起起伏伏的尸体。 白天的时候看不见。到了深夜,大部分就都从江底浮起来了。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江水里漂荡着。 看上去有些阴森。 要是普通人肯定会吓破了胆。 李淼这个捞尸人,则是见怪不怪了。淡然地穿行在浮尸中,朝着河湾的东边而去。 偶尔有一具尸体突然逆着水流朝小船漂过来,他就用手里的竹竿远远地一戳,眼神凛然,沉声威严道。 “你的家人没找我捞你,我没有义务带你上岸。赶紧走开!否则我不客气。” 于是浮尸又慢慢漂远。 很快,小木船划到了东岸。 这里江水流速缓了下来,又是一个几乎直角转弯的地方。许多尸体、杂物等,都会沉积在这里。 李淼只要找到那小男孩肖盛的尸体,带回去交给他父母就行。 考虑到肖茂夫妻都是宽厚的好人,肖盛又纯属意外溺亡,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活儿。 “小娃儿,叔叔帮你爸妈来捞你出来,可要老老实实的啊。” 李淼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把肖家的门槛土塞在了肖盛衣服的口袋里。 然后再用这件衣服把他生前最喜欢的玩具——一个老虎布玩偶,包裹了起来。丢进水里。 衣服和布老虎,浮力都大。哪怕是在里面塞了一把土,还是会漂浮在江面上。 “肖盛,出来哦。肖盛,出来哦……魂魄归位,肉身出水。归来哦!” 李淼尖着嗓子,在薄雾弥漫的江面上喊了起来。 下一刻,漂在水面上的衣服很突兀地一沉,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往水底拉了下去。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李淼就知道,应该是成功了。 果然! 大概半分钟之后,一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小男孩儿尸体,从水面下缓缓浮了上来。 就漂在距离小木船不到三米开外。 仰面朝上,双目紧闭着。 按照之前的说法,他已经溺水接近小半个月时间了。但是尸身完好无损,除了皮肤白森森的和略有浮肿之外,并没有别的变化。 看到这一幕,李淼脸上的轻松表情消失了。 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因为按理来说,正常情况下泡在水里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没有被鱼虾吃掉,哪怕是有一口尸气在体内不散,躯体没有烂光。但也该是肿胀不堪,表皮破损,看不太出具体的容貌了。 然而眼前这具童尸,状态好像有点儿不合常理。 “难道是尸变了?” 李淼心中暗暗想着,先没有着急把它捞上船。 而是仔细打量起来。 还试探着撒了一把五年以上的陈米出去,落在童尸身上和周围水面,没有反应。 “那就说明并没有尸变或者化煞啊?行了,可能是尸气没散,加上情况特殊,所以保存比较完好吧。” 李淼放心下来,拿起船舱里的长钩安装在竹竿的前端,伸出去把童尸给勾了过来。 咚! 童尸撞在船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淼再拿起一条麻绳来。 这麻绳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是掺杂了一些黑狗毛在其中编织而成的。 黑狗毛辟邪,掺在麻绳里,就能镇尸。 这也是捞尸人自古相传的秘法。 和抬棺匠的“凤绳”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妙的感觉。 李淼伸手一甩。 这条麻绳就像灵活的蛇一样卷住了童尸的腰,把它从水里拉了出来,进了船舱里。 然后李淼把准备好的白布,盖在了上面,轻声说到。 “要是能活着长大,你可能会有富足美好的人生,可惜你这辈子没法享受了。也别怨愤,好好投个胎,下辈子可能命更好。” 这么说,也是安抚一下它。当然可能也确实如此。 做完这些,李淼就划着船,缓缓地回去了。 靠岸之后,他把白布包裹着的肖盛的尸体抱起来,从船上跳了下来。 沉声说到:“让你们准备好的棺材呢?” 肖茂夫妻看着那白布包裹的童尸眼神悲痛,泣不成声。 一个亲戚赶紧说到:“李先生,在这,在这儿!” 引着他走到一边,那里有一口上好的小棺材,用来放五六岁大的小孩儿正合适。 李淼将童尸放了进去,然后收回了盖在上面的白布,回头说到。 “肖先生,肖夫人,你们俩过来再看一眼吧。然后就要盖上棺盖,抬回去等找个抬棺匠来安排了。” 听到这话,肖夫人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扑了过去。 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 “我的幺儿,你死得好惨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哦,偷偷跑出去玩水呢?呜呜呜。” 肖茂也抹着眼泪,看向棺材里的儿子显得非常自责。 李淼倒比较淡定。 也不是他铁石心肠,实在是作为捞尸人,因为这种场面见得实在太多了。 他能把遇难者的尸体捞出来,交给亲属,就是最大的慈悲了。 “肖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李淼确认这具童尸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自己的任务完成,就打算离开了。 至于报酬? 像他这种名气还不错的捞尸人,都是提前预付的。 肖家早就把两千块钱给付清了。 “多谢李先生,多谢李先生。老四,再给李先生包个红包。” 肖茂对他的四弟吩咐道。 但却被李淼拒绝了。 捞尸人也有自己的规矩,明码标价,不再多取。 可是,就在他转身准备驾船回家的时候。 突然! 砰。 棺材里传出一声响动。 然后紧接着就是肖夫人的惊呼。 “我的幺儿,动了!他,他还活着啊。” 嗯?! 李淼顿时心头一紧,猛地回头,快步朝棺材走了过去。 “你们先让开一下。” 他直接推开了肖茂夫妇,让所有人都远离棺材。 肖盛都已经淹死小半个月了,尸体在水底泡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还活着? 如果还有动静,那绝对是尸变了! 但除了尸身没有太多腐败迹象之外,从其余的迹象来看,不像是尸变啊。 李淼盯着棺材里的小男孩,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唰的一下。 棺材里的童尸猛然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周围的肖家亲属们,顿时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吓得叫出了声来,双腿发抖。 只有肖茂和他媳妇儿,虽然刚开始也下意识的害怕,但看着自己的儿子从棺材里坐起来,更多的还是悲痛。 “不好!还真的尸变了!” 李淼盯着棺材里睁眼做起来的童尸,心中警惕起来。右手握紧了那缠在腰间的黑毛狗绳。 捞尸人对付尸祟的手段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弱。 尤其是李淼这种,他自信对付一具普通的童尸还是问题不大的。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肖盛的尸体从棺材里坐起来之后,竟然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开口说话了。 “爸爸,妈妈,这是什么地方啊?你们在干什么呀,还不过来抱抱我。”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李淼,这时候也陷入了呆滞状态。 尸体,怎么能口吐人言? 或许传说中超越“煞”的尸王级存在是能够口吐人言的。因为它们已经汲取了天地精华,让身躯重新发生了变化。 但眼前这童尸,不管怎么看,也绝不可能是尸王级。 李淼能感觉到,它可能连凶尸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个稍微厉害点儿的行尸。 自己真要狠下心来解决它,应该并不算困难……吧? 但无论如何,它为什么能口吐人言?而且完全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状态? 这让李淼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一时之间,他也不敢轻易地动手。 太诡异了! 一时之间,四周一片死寂。 他们这边沉默着,那从棺材里坐起来的肖盛则是嚷嚷开来。 “爸爸妈妈,你们是生我的气了吗?呜呜呜,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不听话,偷偷溜出去到江边玩了。爸爸妈妈你们别生气了,过来抱抱我啊。” 童尸一边哭起来,一边委屈地用手抹眼泪。 从那眼眶里滚落出来的,赫然是一滴滴的血泪。 但它自己浑然不觉,真的就像是一个不被父母疼爱的委屈小孩子。 这下子,肖茂的媳妇儿彻底忍不住了。 趁老公一个不注意,挣脱了对手的手。竟然直接朝这边冲了过来,嘴里还在哭喊着。 “宝宝,我的宝宝。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没有看好你。如果你真的是鬼,那就把妈妈也带走吧。” 肖茂和肖家人都不知所措。 李淼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回身想要去拦住这女人。 但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的女人力气大得不可思议,直接把没有太多心里准备的他也给撞得倒退几步,差点儿没一个踉跄摔倒。 然后肖夫人冲到了棺材旁边,一把用力抱住了委屈哭泣的肖盛。 此时,李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傻女人,肯定要被尸祟给害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又让他大跌眼镜。 只见那流着血泪的童尸也反手一把抱住了它的母亲,停止了哭泣,噘着嘴有些委屈。还小声嘟囔着:“妈妈,我想回家了。这里好黑,我害怕。” 如果不知道它已经淹死了快半个月时间,估计会觉得它就是个活人。 尤其是肖盛那生动的脸部表情和语气,怕是连尸王都不可能具备。 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李淼捞了十几年的尸,从来没有捞出来过这种诡异邪门儿的东西。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肖夫人把这童尸从棺材里抱了起来,抱在怀里,就像它活着时一样。口中轻声说着:“宝宝,走啊,咱们回家。” 肖茂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看向李淼,焦急地问到:“李先生,你看这……” 李淼也反应过来,赶紧快走几步,拦住了母子俩。 声音严肃低沉地说到:“肖夫人,你儿子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 肖夫人也不笨。 相反,她还是个大学生。平时也是肖茂的贤内助,两人一起把农家养殖办得有声有色,算是那个年代的“女强人”了。 听了李淼的话,脸上也闪过犹豫的表情。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淹死了十几天了? “妈妈,你怎么不走了呀?还有爸爸,爸爸你怎么不过来?” 肖盛用稚嫩的声音说着,透着阴森之气。 “我……” 肖茂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的儿子。 肖夫人一咬牙:“李先生,我知道盛盛的情况。但不管他是什么,既然能正常说话,那就是我的儿子。我要带他回家!” “不行!” 李淼拦着她,语气严肃:“你儿子已经变成尸祟了。不管它表现得多么像人,它都是尸祟。不能带回去。” “可他没有害人!” “现在不害人,不代表以后不会害人。说不定,它是极其厉害的邪物,现在这副模样都是伪装的。总之,你绝对不能把它带回家。” 李淼态度坚决。 虽然退一步说,这其实是人家的家事。 但作为一个捞尸人,如此诡异邪门儿的尸祟就摆在眼前,他实在没有办法听之任之。 看到李淼这个态度,其余的肖家人也随声附和。 “是啊,大嫂。小盛他现在,是那个啊。不是活人,不能带回家。” “大嫂,还是听李先生的话。交给李先生处理吧。” “老大媳妇儿啊,这是怪事啊。可不能进肖家宅门啊。” 那被肖夫人抱在怀里的童尸,似乎听不太懂这些人说的话,不知道平日里和蔼的叔伯怎么突然这么凶。 居然吓得一个劲儿往自己妈妈怀里钻,还抬头问是不是自己不乖不听话,大家都不喜欢他了。 这景象,简直古怪到了极点。 第84章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 看到儿子这么可怜的样子,肖茂似乎也有些动摇了…… 他靠近李淼,小声地说到。 “李先生,那能不能,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先看看情况。酬劳方面的话,都好说。” 李淼摇摇头:“钱方面不是问题,主要是你儿子这个情况太奇怪了。不用我说,哪怕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是啊! 明明已经淹死了十多天的人,现在活蹦乱跳的,跟活着时一样。 谁能不知道这有多诡异邪门儿? 此时此刻,肖盛表现得越像活人,反而越可怕!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再明知道是尸祟,但看到它可怜的叫着“爸爸妈妈”时还是不忍心抛弃。 肖茂继续小心翼翼地说。 “李先生,如果我儿子真的要害人。没必要弄的这么麻烦吧?咱们乡下地方,我也听老人们说过一些事。” “人如果变成了尸祟,是不会说话的,而且大概率会很凶残,连父母也不认识。就算还记得父母亲朋的,生前记忆也是残缺的。但我儿子这个状况,不太一样啊。” 李淼也点点头。 一些民间山野禁忌,老一辈的人基本都知道。在普通人之间也会流传下来,也并不奇怪。 他确实也觉得眼前这具童尸太诡异了。 诡异得让他有些心头发毛! 李淼思索片刻,沉声道:“把它带回家里肯定是不行了的。太危险了。如果你们家有类似地窖一样的地方,倒是可以先把它关在里面。等我再想想办法如此解决。” 啊? 肖夫人一愣,显得有些于心不忍。 “把盛盛关在地窖里吗?这,这会不会……” 她还没有说完,李淼就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就算你儿子再诡异再厉害,一旦天亮之后太阳出来,也绝对撑不过去的。” 他说的没错。 太阳之光,煌煌大日,是一切妖魔鬼怪的绝对克星。 哪怕是尸煞、尸王,甚至更厉害的东西……在白天强烈的日光之下也无所遁形。只能灰飞烟灭。 李淼相信,眼前这具童尸虽然诡异古怪,但绝对撑不住太阳光的照射。 所以先暂时关在深深的地窖里面,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地窖之中,也更加方便他施加一些封印之法。 肖茂见李淼这么坚决,也点头同意,劝说了自己的妻子一会儿。大家都同意了这个决定。 至于那童尸自己,本来也只有五六岁,很多事还不明白。只是蜷缩在妈妈的怀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不是它浑身被水泡得发白,脸上也有尸斑,真就像是活人一样。 于是,李淼跟着肖家人回到了肖茂的家里。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村里自建小洋楼,虽然不如城里的别墅那么高档,可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四周还有一圈围墙,围起来一个面积两三百多平米的小院子。 地窖,就在院子的西侧。 肖茂带着李淼走到地窖口,看看旁边蜷缩在妻子怀里的儿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李淼知道他的意思,冷冷说到:“不要想着和它待在一起。把它关在地窖里,已经是最仁慈的办法了。” 肖茂点点头,苦笑道:“我明白的,李先生。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儿子的各种表现和意识,都跟活着时一样。怎么说服他独自待在地窖里呢?” 李淼摆摆手:“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捞尸人,管不了那么多的。” 这倒也不是他无情。 确实也是实话啊! 本来帮着肖家人做这些,就是出于玄门中人的正义感。总不可能还要帮着哄小孩子吧? 他这无家无室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肖茂就走过去,和自己妻子一起跟那童尸肖盛小声说着什么。 肖盛看起来是个挺听话的小孩,居然用力点头,好像是同意了。 于是,夫妻俩抱着它走过来。 然后肖茂打开地窖的门,带着李淼走了下去。 一般在川渝一带,那个年代乡下家里基本都会有地窖。哪怕是肖家这种村中首富,也会按照习惯准备一个。 平时可以用来存储一些红薯啊,地瓜之类的东西。 李淼下到地窖里,选了一个地方,然后让肖夫人把肖盛放下。 他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黑狗毛绳,把童尸的双手绑了起来。然后在腰上也缠绕了一圈儿。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童尸抬头盯着他,皮肤苍白,双眼泛红。但表情却童真可爱,用脆生生的声音说到。 “叔叔,爸爸妈妈说,这是我不乖。就罚我在这儿待着。我只要乖乖的听话,他们就会一直爱我了。就不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哪怕李淼自己没有孩子,但这稚嫩的声音,也让他心头微颤。 他点点头,沉声道:“你爸妈说的没错,只要你乖乖的,他们就会继续爱你。” 嗯嗯! 童尸用力点头,相信了他们的话。 于是,李淼带着肖茂,拖着一步三回头的肖夫人,回到了地窖上。把地窖的木门关上了。 “我的幺儿啊!他还那么小,一个人在地窖里怕不怕啊。” 肖夫人哭泣起来。 李淼淡淡道:“那倒不会。它虽然记忆和意识还停留在生前,但身躯明显已经是尸祟了。哪怕它自己都感觉不到,但害怕这种情绪肯定会减弱很多。” 说完之后,他又吩咐肖茂,赶紧发动肖家亲戚去村子里找一只公黑狗、一只雄鸡。 找到之后一左一右,同时拴在这地窖口的旁边。 让狗和鸡像是门神一样,镇守着地窖出口。 然后再去找一把用过三年以上的老菜刀,插在地窖的木门上。 根据李淼的师承来说,这是非常厉害的手段,是用来镇压最强的那种凶尸甚至尸煞的! 虽然说从散发的阴气来观察,肖盛只是最普通的那种行尸。 但情况诡异,他也不敢大意。所以连压箱底的镇尸手段都给拿出来了。 等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微微亮了。 李淼感觉有些疲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肖茂问他:“李先生,现在要怎么办?” 他回答到:“天亮了就不用担心,任何的妖魔鬼怪,都不敢在白天作祟的。都先好好的睡一觉吧。等天黑之后,我再找人来处理。” 肖茂夫妇自然是言听计从。 闹了一晚上,也实在疲惫,就回去睡了。 李淼自己也休息了一下,起床之后翻阅了一些捞尸人一脉流传下来的各种典籍,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肖盛这样的情况。 但都没有发现。 于是就通过关系,李淼找到了老曹,来他的棺材铺里拜访。 而我刚好处理完和那周敏的阴约之契,回来之后刚好遇到了他…… 李淼叹了一口气,看着老曹和我。 “曹棺匠,吴小哥,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了。我也是搞不清楚那肖盛究竟怎么回事,所以来请教一下你。毕竟这周围的几个镇子和十里八乡,你是资历最老的老江湖了。” 其实,这个故事估计刚才我回来之前,李淼已经和老曹讲过一遍了。所以老曹比较淡定。 我则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还有这么古怪的事情。 但似乎又隐隐觉得,怎么有点耳熟…… 老曹看着我。 “小吴,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但听李大哥这么说,我有一种感觉。就是,那肖盛很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些事情。” 对啊! 老曹一拍脑门,看着我感慨道:“还是小吴厉害,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那肖盛,估计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 但我没有告诉他说我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毕竟那种感觉隐隐约约,我也还没抓住。说出来也没意思。 老曹自言自语:“要不要回去问问仙姑?”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赶紧摇头摆手:“不行不行。这种事情,怎么能去麻烦仙姑呢?本来也和她没关系的事。仙姑也最怕麻烦了。” 李淼听到这话,好奇地问老曹仙姑是谁? 老曹却只摆摆手,说不方便回答。 一番商讨之后,老曹决定帮这个忙——当然,也不白帮。到时候肖家的酬谢,他要取走六成。 这也是规矩! 我做事,你给钱。 事情圆满解决。 这就是不粘因果。 李淼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老曹带上了自己的各种家伙事儿,准备跟着李淼往小湾村去。 我一咬牙,开口说到。 “老曹,带上我。我也要去!” 哦? 老曹回头看着我,脸上带笑:“你不去学校上晚自习了?你学习功课的时间本来就比别人少得多。还得保证每次考年纪第一。时间紧迫啊。” 我狠狠一跺脚:“算了!一次晚自习不去不算什么。大不了我少睡点觉,挤时间出来复习功课。这具童尸太奇怪和罕见了,如果不去亲眼瞧瞧的话,我肯定后悔。” 哈哈哈! 老曹仰头大笑:“我就等着你说这话。走吧,一起去。到时候赚的钱,我再分你两成。” 李淼听着我和老曹的对话,脸上也露出奇怪疑惑的表情。 估计是觉得我和老曹的对话很奇怪! 我既然选择了做江湖中人,以后靠这个赚钱,竟然还被要求学习成绩这么好? 也太奇怪了。 无论如何,我们三人一起从棺材铺出来,走了几步到一个岔路口。 这儿有不少的摩托车。 那年代,别说镇上了,哪怕县城里、大城市里,出租车的数量都不多。有很多那种四轮车、摩托车等,承担着出行的功能。 我们也俗称为“摩的”。 李淼雇了三辆摩的,一人一辆,快速地朝着小湾村过去。 到了肖家的自建小洋楼时,是晚上七点左右。 除了肖茂夫妇之外,昨晚李淼捞尸时来帮忙的其余肖家亲戚也在。 有些年纪大的老人,估计是认识老曹。见到他之后,似乎放心了很多,还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曹棺匠来了?那就好,那就好。” “曹棺匠好啊。老头子我也年纪大了。等我走了之后,能不能帮我抬一下棺?我先预约一下。” 肖家的老人都和老曹打着招呼,年轻人则显得要生疏一些。 李淼把我和老曹介绍给肖茂。 他态度还不错,没有因为我年纪小就看轻。对我的态度也跟对待李淼、老曹一样,这让我对此人的观感也好了一些。 李淼摆摆手:“好了,你们都留在地面上吧。我们三个下去地窖就行。” 老曹看着他之前的布置,背着双手,频频点头。 “不错啊李老弟,你这镇尸法门,看起来很厉害啊。黑狗辨阴阳,雄鸡镇邪祟。再以沾染烟火之气的金属利器压祟。” 他又看了李淼腰上一眼,继续道:“捞尸人的黑狗毛绳不在?估计是用来捆绑那童尸了。这么谨慎。就算是顶级的凶尸也翻不起浪来。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谨慎的人合作。” 李淼在方圆几十里也是极有名的捞尸人,平素非常傲气。 等闲之人就算把他夸出花来,也只是淡淡回应。 但此时得了老曹的称赞,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曹棺匠谬赞了。传闻你不仅是抬棺匠,还是阴纸师。一手神纸术惊世骇俗。可比我这点手段强多了。” 呃…… 我在旁边有些无语。 老曹和李淼,显然都属于吃阴人饭的佼佼者! 但也喜欢彼此吹捧。 可见人嘛,就是这样。 很多年之后,我从网上知道了一个词——商业互吹。 大概就是如此了。 “李大哥,老曹,咱们还是先下去看看吧。我实在好奇,那童尸究竟是什么状态。对了,最好带点吃的去。” 我这么一提醒,李淼和老曹都才反应过来。吩咐肖家人带点吃的。 我想了想,又告诉他们,同样的食物,准备两份。 一份熟的,一份生的。 就绪之后,李淼解开了镇尸法,我们三个进入了地窖中。 刚一进去,我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冷之气。 这股气息,和地窖中原本的土腥气不同。 带着一股子江里的水腥气。 第85章 活尸和江水里找原因 我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 “水腥气和尸气混合,确实是尸祟没错了。” 这种水里面出来的尸祟,比起土里的要厉害不少。 所以当初王飞成为水厉煞,又杀死了亲生父母之后,才会那么的麻烦。 都说无知者无畏……现在当我踏入玄门江湖,学会一些术法之后。才知道当初王飞化煞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我师父这样的神秘高人当时恰好住在村里,可真的要完蛋了。 因为就算是老曹、袁飞、李淼、大牛等四人,还有现在的我,全部加起来都不是当初王飞的对手。 当然,就目前我闻到的这种气息,最多也就是具行尸程度。 看来李淼的所有判断和告诉我们的信息,都是比较准确的。 不愧是方圆几十里最有名的捞尸人! 老曹说:“小吴,把两个电瓶都打开一下。照亮一点。” “好的。” 我立刻把手里拿的两个大功率电瓶都打开,放在旁边的一张木桌上,顿时黑暗的地窖里就变得明亮起来。 我就看到在地窖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小男孩,腰上和手腕缠着黑毛狗绳。 只见他皮肤惨白、浮肿,眼睛通红,手背和脖子上都有非常明显的尸斑。 分明就是尸祟无疑! 两个照明电瓶的光,也让他有些不舒服,抬起手稍微遮挡了一下。然后用稚嫩的童声对李淼说到。 “叔叔,我爸爸妈妈怎么没来啊?” 李淼被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看了看老曹。 估计是觉得毕竟他年纪大,经历的各种邪门儿怪事多,经验更丰富。 老曹向前迈了一步,背着双手,笑呵呵地回答到。 “小朋友,现在天还没亮,你爸爸妈妈在睡觉呢。你也不希望打扰他们吧?” “哦哦,是这样啊。” 童尸用力点头,然后又疑惑地问:“那老爷爷,你和这个大哥哥是来干什么的呀?” 老曹继续气定神闲地回答:“因为小朋友你落水了,着了凉,肯定生病了。我们是来给你看病的。” 说着,老曹背在身后的手勾了勾,示意我和李淼也走上前去。 三个人呈三角形站立,把童尸围在中间。 这时,我把手里提着的饭盒放下,先把熟的那一份饭菜拿了出来,放到它的面前小桌子上。 “小朋友,这都是喜欢吃的东西吧?肚子饿没饿啊?吃一点吧。” 我尽量用哄小孩的语气,温和地说到。 这童尸用小手揉了揉肚子,脸上还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好像是有点饿了,谢谢大哥哥。” 它揭开饭盒。 里面是三菜一汤。 回锅肉,鱼香肉丝,烧白——也叫芽菜扣肉。还有一份黄瓜肉片汤。 童尸呆呆地看着饭盒里的饭菜,小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我们也都盯着它。 童尸撅了噘嘴:“大哥哥,这些东西看起来,好难吃啊。” 我说:“你尝尝看嘛。” 它老老实实地夹起一块回锅肉,放到嘴里…… 下一刻,猛地吐了出来。 呸呸呸! “好难吃啊。是臭的,大哥哥你弄错了吧?” 我心想果然如此。 就又把另一个饭盒推了过去。 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块生的猪五花肉,还有刚切的肉丝之类的。 童尸看到这些,眼睛一亮。 直接就抓起那块生五花肉,开始放在嘴里啃。 我能看到它的牙齿,已经变得有些锋利,不像是活人的牙齿。 嘎吱嘎吱…… 整个地窖里面,都回荡着这童尸啃噬生五花肉的声音。还有一些猪血顺着它的嘴角往下流淌,它也满不在乎,用手背擦了擦。 时不时还抬头朝我笑一笑,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好吃,好吃,我最喜欢吃火锅肉了。谢谢大哥哥。” 我和李淼、老曹,都面色有些凝重。 老曹扭头看着我:“小吴,你已经猜到这童尸会吃生食了?” 我点点头,回答到:“毕竟它已经不是活人了。尸祟吃生食,也比较正常。只不过看样子,它自己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很可能它的认知逻辑,也出现了一些变化。确实非常奇怪。” 没错! 李淼点点头,用一种颇为赞许的目光看着我,说到。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之前曹棺匠说你厉害,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你的猜测都是准确的。” “在这童尸的意识里,它根本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认为自己还活着。但由于事实上已经死了十几天,身体化为尸祟。一些认知已经变化。” 等等! 李淼的话,突然点醒了我。 让我一下子抓住了之前一直模模糊糊的记忆。 活着,尸祟…… 我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总算是想起来了!” 我盯着还在低头啃噬生五花肉的童尸肖盛,对老曹和李淼说到:“大概是前不久,我和我师父闲聊的时候,她好像提起过一件事。说有种极为罕见的尸祟,叫做活尸。” 活尸? 老曹和李淼一愣。 听这名字,就能够大概猜到一点儿什么了。 我继续说到…… 所谓的活尸,顾名思义,就是活着的尸体! 人的身体和魂魄,既是紧密一体的,但却又在某种意义上有着一定程度的独立。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开始消散,身躯也会开始腐烂。同时消亡。 如果出现了意外,那就会变成邪祟! 以魂魄形式变化的,一般叫做鬼物。 以尸体形式变化的,一般叫做尸祟。 当然,有时候也会把所有的这种由人类变成的邪祟,都统称为鬼。 但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情况! 那就是尸体已经变化成了尸祟,但是灵魂却还没有消散——甚至保持着完整的三魂七魄的状态,还驻留在已经腐败变化的尸体内。 而且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死者的记忆和思维都会异化,认为自己没有死。 这种情况,就被称之为活尸! 听完我的话,老曹和李淼都有些明白了。 李淼皱眉道:“所以说……吴小哥,根据你师父的意思,眼前这具童尸肖盛,它的魂魄还是完整的?” 我有些犹豫地回答:“当时我和我师父聊到关于各种邪祟和妖怪之类,她也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个情况。我听着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李淼看看肖盛,吃的满手满脸血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它的三魂七魄是完整的,那从这个方面来讲,应该算活人?” 老曹摇摇头,坚决地说到:“那当然不是!传说中,有些厉害的鬼物,从残缺的魂魄开始修行,最后到非常强大的时候,重新补完了三魂七魄,成为鬼王一样的存在。那三魂七魄也完整,难道算人么?” 李淼点点头:“这倒也是……” 老曹继续道:“就像小吴刚才说的,肉身和魂魄,虽彼此有独立,但也紧密相连。对活人来说,身魂不分家。除非是有高深道行的人,普通人任何一方面出了问题,就可以认为是死去了。更何况,三魂七魄虽然完整,但不代表没有其他变化。” 我很赞成老曹的话。 完整,和正常,是两回事! 眼前这个童尸肖盛,它的肉身显然是已经变成尸祟了。魂魄虽然完整留在体内,但恐怕也已经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异。 我轻声说到:“还是需要先用一些手段,检查一下它的魂魄才行。” 好! 老曹和李淼都点点头。 李淼作为捞尸人,主要和水中的浮尸打交道,在魂魄方面的手段比较缺乏。所以自然是让老曹和我来进行尝试。 于是,老曹又掏出他的剪刀,和一叠纸钱,当场剪出了一张梅花形的纸钱。 他对我和李淼解释说。 “这叫做探魂钱。能够探查一个人的魂魄是否完整,是否正常。” 说着,他伸手一丢。 那张梅花形的纸钱就在空中飘飘荡荡,朝着童尸飞了过去。 然后悬浮在它头顶上方三尺的地方,开始无声无息的燃烧起来。 说也奇怪。 一般情况下,纸钱燃烧肯定会产生热量。 但老曹是这“探魂钱”燃烧起来,却是没有一点热量。那火焰也是冷冰冰的感觉,非常的诡异。 很快,纸钱燃烧完毕。 但灰烬却悬浮在空中没有散去,几秒钟之后,变成了十小团。重新朝着老曹飞了过来。 他摊开长满老茧的大手。 灰烬落在手里,他仔细盯着看。 看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用一种非常怪异的语气说到。 “这小男孩尸祟的三魂七魄……实在太奇怪了一点。” 我心头一跳,赶紧问老曹哪里奇怪? 李淼在旁边也是非常好奇。 他就解释说,这童尸的三魂七魄确实很完整。但是却非常强大! 强大得不太正常。 按理来说,无论是从肖盛的生辰八字还是它具体的状态来看,三魂七魄都不该这么强大才对。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老曹猜测,可能正是因为它的三魂七魄不但没有消散,而且还有些异常的强大。才会牢牢地停留在身体之中,没有散去。 再加上可能这肖盛生前过的非常幸福,在潜意识里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所以多重因素叠加之下,导致它变成了一具活尸——也就是我们现在眼前看到的状况。 李淼想了想,说到。 “曹棺匠,吴小哥。现在呢,大概关于这童尸的情况是搞清楚了一部分。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是啊! 这才是一个大难题啊。 就算是弄清楚了它目前是作为“活尸”的状态,但重点是怎么处理和安排它? 让它就这么一直“活着”关在地窖里吗? 恐怕不太合适。 因为这种情形,我们都没有经验。并不知道如果一直让它活着,以后会出现什么状况。如果万一它彻底变成凶尸甚至化煞,那就麻烦了。 可要是说直接把它消灭掉呢? 它的三魂七魄又都是完整的啊! 这不就相当于,是要硬生生的把一个生灵的三魂七魄给打散了。 就不去说这事儿是不是过于残忍,这种道德方面的问题。真正麻烦的是,如果做出这种事情,那有很大可能会沾染上巨大的因果。 等以后在修行中或者死后,可能都会出麻烦! 如果是邪修当然不怕,甚至还会觉得消灭一个生灵的三魂七魄很有成就感。 可作为正道修行中人,最怕沾染这种东西了。 我们三个,当然都是正道修行者! 所以对于消灭一个完整的三魂七魄,都不太敢直接下手。 如此一来,眼前就又陷入僵局了。 确实是麻烦。 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童尸肖盛继续吃东西。 我又绞尽脑汁,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师父说的那些话,想从里面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你别说,还真的回忆到了一些东西! 我一拍脑门,惊喜到:“想起来了。我师父当时似乎还提了一句,说是一般情况下,活尸是不大可能自己诞生的。应该是受到一些外因的催化作用。也就是说,如果只是肖盛单纯地不想承认自己死了,还不行。必须还有某种东西,在帮助它。” 原来如此! 老曹听了,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一拍大腿:“那么这就说得通了。这童尸的三魂七魄如此强大,不似正常状态。很可能在是溺水而亡的过程之中,或者是之后,不小心沾染到了某种能够强化魂魄的东西。如此一来,才能够让它的魂魄强大而驻留在体内。” 有道理! 我和李淼都觉得老曹的推测非常可能。 我说:“那这样看来的话,就需要去这童尸肖盛当初溺水死亡的地方,一直到发现它的地方,这一带的水域去检查一下了。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端倪来。” 说到这,老曹也有些无奈。 他拍了拍李淼的肩膀:“我说李老弟啊,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的活儿。结果万万没想到,弄的如此复杂。这小男孩是一具活尸,非常难解决。还得去江水里面找原因了。” 李淼也有些哭笑不得:“曹棺匠,我也很无奈啊。更何况,去江水里面找东西,这个主要是我出力啊。” 第86章 浮漂深夜吸月华 李淼说得也没错。 老曹虽然经验丰富,实力也强。但他毕竟是个抬棺匠,更了解的是陆地上的那些事儿。 想要和水里的邪门物事打交道,主要还是得靠捞尸人。 我和老曹都是起个“辅助”的作用。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江里看看,那我们就准备离开地窖了。 “大哥哥,你们准备走了吗?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那可怜的童尸肖盛盯着我问到。 虽然它长满尸斑的脸已经有些吓人,但我却有些同情和可怜。 毕竟它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是在午睡时偷偷从家里溜出去,到江边玩耍。结果就意外溺水而死。 当然,同情归同情,警惕归警惕。那是两码事! 再可怜这具童尸,它终究已是尸祟。我们肯定是不可能放它出去的,暂时也不会让肖茂夫妇来见它。 看样子,估计是刚才我给它饭吃的缘故,它现在对我最亲近。 所以对于它的疑问,我尽量用比较平静温和的声音回答。 “小弟弟你别担心,等你爸爸妈妈休息好了,他们就会来看你的。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你先在这乖乖待着好不好?你想啊,你之前午睡时偷跑出去,爸爸妈妈非常生气。你可别再惹他们生气了。” 嗯嗯! 童尸用力的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于是,我和老曹对视一眼,同时走上前去。 既然李淼要下水里去查探,那么黑毛狗绳就必须要拿回来了。这可是捞尸人吃饭的家伙之一。 而解开捆在童尸肖盛腰上的黑毛狗绳之后,当然还需要用别的镇尸手段。否则万一我们去江边了,它凶性大发跑出来害人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同情归同情,该做好的防备也不能少! 用后来网络时代的话来说,就是绝对不能做圣母婊。 “小吴,你贴镇尸符,我贴困地钱,然后解开黑毛狗绳拿回去给小李。” “好!” 我和老曹的配合已经有了一些默契。 我跟师父所学的那些手段里,最擅长的两门,就是风水和符咒! 而老曹作为阴纸师,也擅长以纸钱施法。 那所谓的“困地钱”其实就是一种能把鬼物尸祟给困在原地,不能离去的纸钱法门。 镇尸符配合困地钱,效果应该不比那黑毛狗绳差。 “大哥哥,你和老爷爷要干什么呀?” 童尸抱着腿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些怯生生的。 我温和地笑着说:“小弟弟别怕,你相信大哥哥不会欺负你就是……” 话音还没落下,我已经迅速出手。 这一次,我是右手夹了三张镇尸符,直接拍在了它的后背上。 老曹则是手一抖,几张“困地钱”就燃烧成了灰烬,灰烬自动降落成了一个圆圈形状。刚好把它给圈在里面。 然后他再伸手,解开了童尸腰上的黑毛狗绳,直接往身后一抛。 站在不远处的李淼就伸手接住。 “谢了,曹棺匠。” 做完准备,我们仨就离开了地窖,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去。 一直紧张地等在院子里的肖家人,就全都围拢了过来。 肖茂站在最前面,焦急地询问。 “李先生,曹棺匠,吴小哥……我儿子他怎么样了?他究竟是活着还是?” 老曹叹息了一声:“这种事情,何必再问我?李老弟虽然主业是捞尸,但判断一个人的死活还是不会出错。更何况用正常人的脑子想一想,在水底下泡了十来天,还能活?” 肖茂夫妇表情黯淡,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能是老曹见多了生死,所以比较淡定,说话不是很客气。我就宽慰他俩道。 “肖先生,你儿子确实已经死了。他现在,用我们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一具活尸。活着的尸体!” 呃……这听起来,似乎不像是安慰啊? 因为我看到肖茂夫妇的脸上更加难看了,其余的肖家人则是浮现出更加恐惧害怕的表情来。 我赶紧继续说到。 “但好在,肖盛他的魂魄比较完整。如果能够送他离去,下辈子投个更好的人家肯定没问题。”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转世投胎,但师父和老曹他们都说有,那就姑且算是有吧。 而人若是要投胎转世,那么自然是魂魄越完整越好。 像是肖盛这种明明是意外横死,但却三魂七魄如此完整和强壮的,实属罕见。 肖茂听了,握着我的手连连感谢:“多谢吴小哥。那,那你们能让我儿子安心去投胎吗?他现在这个状态……” 旁边的老曹摇摇头:“现在不行。你儿子的三魂七魄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已经死去尸变的肉身牢牢结合在一起。我们怕如果强行送走,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变故。” 肖茂哀叹道:“那怎么办?” 李淼又接过话头,告诉他:“所以我现在打算和曹棺匠、吴小哥,再去一趟村外的江湾那儿。从你儿子落水的地方开始检查,一直查到我把他打捞起来的地方。看看是否江中有什么古怪,导致了你儿子的异常。” 其实这些话,我估计肖茂根本就听不太懂。 他现在也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竹竿,肯定是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了。 所以他使劲点头,连连感谢:“那麻烦三位了。只要能解决我儿子的事,我们必有重谢。拜托三位了……” 看着肖茂这副模样,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自己的孩子,哪怕已经死去,依然能够让父母牵肠挂肚。 我们再三叮嘱肖家人,无论地窖里有什么动静,或者那童尸哭嚎着想出来、或者想见父母。都绝对不能答应。 黑狗和雄鸡不能牵走,地窖木门上的菜刀也不能拿走。 然后,我们才离开了肖家,朝着村外的河湾走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亥时。 亥时又名人定,此时夜色已深,人们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 除了两河镇那些繁华地带可能还有一些烧烤、大排档之类的宵夜吃,附近的村落早就已经寂静无人。 我们走在田间小路上,夜风迎面吹来,带着越发浓重的水腥气。远处月光下,缓缓流淌的川江水面波光粼粼。 说实话,我还很少看到这么平静缓慢的川江水面。 那扭曲的河湾,让这里也成为上游浮尸的聚集地。所以晚上,阴气极重! 如果不是肖盛是中午阳光正盛时跑来玩耍,任何邪祟都不敢冒头。我都会觉得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被水里的死尸给硬生生地拖下去的。 李淼指了指旁边一个往江水里伸出去七八米的一条小路,说肖盛应该就是在那里意外落水的。 他的捞尸小船,此时也就停泊在那边。 老曹说到:“走,过去看看。李老弟,你的船载咱们三个没问题吧?” 李淼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无奈地回答:“唉,刚才都没琢磨。我是捞尸人,你是抬棺匠,都是八字极硬、极重的。本来就压船。再加一个小吴这样的天才,怕是载不动啊。” 呃…… 我默默地说了一句:“李大哥你是担心我八字也很重?” 李淼没懂我的意思,反问:“难道不是?” 我耸耸肩:“其实,我的八字只有二两一钱,是理论上的最轻值。我是羽子命。”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至少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 什么?! 李淼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吴老弟,你,你是……羽子?那,那你怎么……”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估计是想说那我怎么能顺利平安活到现在的?而且还敢主动跳入这玄门江湖术法圈子里来。 我倒是无所谓。 反正自从我出生开始,就主动有重重劫难。 我也不怕,反正迎难而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再说我已经拜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师父,自己又已经拥有了不算弱的玄门术法。很多事情也能应付得了。 就更不担心未来了。 我笑着说到:“所以李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们三个加起来八字太硬太重,把你的小木船给压得划不动了。” 李淼哭笑不得:“那倒也是。” 到了船边,我和老曹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延伸入江水中的小路附近,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那就说明,导致肖盛发生这种变化的古怪东西,应该是在江水里面了! 我思索着说到:“既然在肖盛落水的地方,没有什么异常古怪。那在顺着江水漂走的过程中,撞上什么东西的可能性也很低。如此说来,最大的嫌疑其实就在它尸体最后沉积的地方。” 也就是……这个江湾最后拐过去的那东岸水下! “那就去东岸看看。” 李淼拿起竹竿,撑起小木船离开岸边,朝着江心行驶而去。 深夜行船,自然能见到各种邪门儿的东西。 月光之下,江面上能看到不少的浮漂。 它们像是一截截惨白的木头桩子,漂浮在水面上。这“水打棒”的称呼,着实贴切。 我看到远处有一具,甚至还大张着嘴。天上的月光刚好照在嘴巴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它在吸收月光一样。 李淼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浮现出紧张的表情,小声对我们说到。 “那具浮尸起码怕是有十几年了,应该是老陈尸了。咱们千万不要惊动和招惹。虽然咱们三个人加起来倒也不怕,但没必要惹麻烦,不然没时间做正事了。” 老曹也警惕地看着那具陈尸,点点头:“这浮漂能够主动吸取月光精华了,起码也是比较厉害的凶尸了。估计是接近之前抬过的段小姐那个层次的。” 于是,李淼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船头的方向。 哪怕稍微绕一点远路,多花一点行船的时间,也不想去惊动和打扰那具在吸收月光的漂浮陈尸。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 在船头转向,绕路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那具尸体扭了一下脖子,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戏谑。 但等我仔细去瞧,又发现好像没有。 它依然是正面朝上漂浮着,大张着嘴,接着照耀的月光呢。 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了这河岸最后一个拐弯的东岸。 李淼指了指前方一片水域,说:“昨天晚上,我就是在那儿把童尸打捞起来的。因为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我用它生前的衣裳、玩具、门槛土,直接就把它给引上来了。所以没下水。” 老曹抽了一口旱烟,吐出一个烟圈,说。 “那今天晚上,怕是要辛苦李老弟你下水去看看了。” 没错! 李淼点点头:“咱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去看看水下究竟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肖盛。导致它三魂七魄不但变得异常强大,而且还和尸体牢牢结合,变成了诡异的活尸。只不过,要麻烦两位帮我护着一点了。” 没问题! 我和老曹自然是按照他的吩咐来做了。 李淼把本来就捆绑在腰上的黑毛狗绳解开一头,只把末端的一头系在自己腰上。然后把另外一头展开,在船舱里面堆积起来。 这绳子捆绑在他腰上时,不觉得很长。现在这么放开来看,怕是有十几米!也是奇了怪了。 这不符合常识啊。 这么粗的麻绳,十几米长,缠绕在腰上。行动自如还看不太出来,怎么可能呢? 不过我们玄门中人,修习术法,在普通人眼里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老曹那根用来固定棺材的凤绳,估计其实也差不多。 因为都已经用了许多年,而且材料特殊,已经算得上是【法器】了,有些超乎常理的奇异之处,想想倒也不算太过离谱。 李苗把一个防水电瓶戴在头上,就像是那种下矿的矿工一样。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叼在嘴上。然后告诉我们,他要跳到水中,潜到水底去看看。 让我和老曹拉住他腰上的黑毛狗绳。 如果这绳子连续有节奏地动了三下,就是他的正常信号。我们就用力地把绳子给拉起来就好。 如果绳子胡乱晃动,或者超过十分钟都没有动。那就说明他是出事了! 就需要我和老曹想办法救援。 “好了,我准备下水了。自身安危就靠两位帮忙盯着点了。” 李淼说完,就直接从船上往外一跃,一头扎进了夜晚冰冷的江水里。 扑通一声! 溅起朵朵水花,一圈圈涟漪朝四周扩散开去。 我和老曹用力紧紧握着黑狗毛绳的这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 静静地等待着。 第87章 死倒环绕、河神觊觎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深夜黑暗的江面上,只有夜风吹拂和江水流淌的轻微声响。 我看着手里紧握的黑狗毛绳。 一端握在我和老曹的手里,另一端则是伸入了水中——那一头系着捞尸人李淼。他不知道已经潜入到了多深的地方。 李淼入水之前的交代,我都牢牢记着,也不敢懈怠。 可能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老曹怕我心里不舒服,就跟我聊着一些闲话。 从吃喝拉撒说到衣食住行,还问了我在学校里的一些趣事。最后还扭扭捏捏地旁敲侧击想知道一些我师父的情况…… 我一眼看穿这“脑残粉”的心思。就把和师父有关的一些日常小事能说的都说了一些,基本都是我修炼时被师父教训的糗事。 老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确实,和他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心里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已经七分钟了。” 老曹随口说着。 他不习惯戴手表,我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能精确地估算时间。但我相信,应该是绝对准确。 刚才李淼说,三种情况。要么绳子有规律的动三下,要么绳子乱动,要么十分钟没动静。就都需要拉他上来了! 现在绳子一动不动,就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给固定住了一样。 水面也纹丝不动。 我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不会出事吧?” 突然! 绳子动了。猛地往水面下沉了一下。 然后又沉了第二下,接着是第三下。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规律的动三下,很好! 一切顺利。 “用力拉!” 我和老曹同时大喝一声,用双手使劲儿地把这黑狗毛绳从水里往船上拉。 我能感觉到绳子那一头,似乎也有一股力量在飞快的往上浮——这说明李淼也在自己往上游。 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两分钟后…… 哗啦啦! 一团水花在江面溅开,李淼湿漉漉地从水里冒出来,双手趴着船舷。 我和老曹立刻手脚麻利地把他从冰冷的江水里拉了上来,同时递过去一杯姜茶。 哪怕是厉害的捞尸人,在深夜潜入川江地步,也是比较冒险的事情。 除了可能会被水里的尸祟攻击,冰冷的江水和强大的水压,也会让人非常难受。 “谢了。” 李淼接过姜茶,慢慢地喝着。 他的声音还算平稳,但眼神却明显非常震惊,应该是在水底下看到了不得了的景象! 但我和老曹也没立刻追问,得先让人家缓一缓。 我能看到从他头发上、身上,有热气缓缓冒出来。 李淼几口喝完了姜茶,不用我们问,就主动开口告诉我们他在水下的经历。 他说。 “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在下面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川江上捞尸这么多年,也下过水捞陈尸。但都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 他缓过劲儿来之后,语气也跟着有些激动,还有一丝丝微微的恐惧。 我和老曹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景象,能把一个经验丰富的捞尸人给惊吓成这样? 不过既然李淼说的这么严重,我们就建议说先赶紧回去吧。等上了岸,再慢慢讲。 毕竟在这川江上,是那些浮漂们的地盘……捞尸人也没必要和人家硬刚嘛。 李淼也觉得有道理,就用最快的速度沿着原路划船回去。 经过刚才江心处那片有一些浮尸漂着的地方,我远远地看到那具张嘴吸收月光精华的陈尸也还在。 我发现那家伙似乎又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轻蔑的笑。 但距离确实远,看的很模糊。 等我揉揉眼睛仔细去看,又没有了。 不过,一次是错觉,两次就应该不是了! 所以我心里也疑惑。 既然这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浮漂陈尸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招惹。那它两次嘲笑我们是几个意思? 我心里默默腹诽:“也就是在水里让着你点儿,你要敢上岸来,小爷绝对把你揪着问你笑啥?笑个锤子啊!” 顺利靠岸。 李淼把小木船在木桩上系好,我们踏实地站在了地面上。他这才开始讲述刚才下水那几分钟里见到的诡异景象…… 李淼下水之后,就根据捞尸人的经验判断,朝昨晚那童尸肖盛浮起来的位置游了过去。一路往下。 他头上戴着电瓶,嘴里叼着刀子,警惕地注视着水里的景象。 逐渐下沉。 一米,三米,五米…… 李淼已经觉得今天水下有点不太对劲。 但好像也没有遇到危险,因此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等下潜到十米左右的深度时,他反应过来了! “安静!太安静了。不但安静,而且空旷。” 李淼作为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捞尸人,这种夜晚潜入水下捞尸的情况也并不算少。但大部分时候,水下都很“热闹”——没错,是热闹! 在夜晚的水下,捞尸人能看到江里各种各样的鱼虾鳖蟹,游来游去。 有的还非常巨大。 比如一辆小汽车那么大的青鱼,磨盘大的乌龟,跟人手臂一样粗的河虾……这些江中生物的体型都远超寻常。 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浮尸。 有老有少,年纪、年代各不相同。甚至在水里被泡发的程度和形状都不一样,非常的瘆人。 白天这些东西是不会出来的,都躲藏在江水最深处和最隐蔽的地方! 只有到了夜晚,活人回避,才是它们这些阴物活跃的时候。 而且这些水中巨物和浮尸也都分层,不同的情况,会活跃在不同深度的水层里。 李淼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今晚,奇了怪了! 他从入水开始,一路往下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既没有那些巨大的鱼虾鳖蟹,也没有各种诡异的浮尸。 整个江水里好像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空旷安静得不太正常。 除了之前从西边江岸划船过来的途中,见到一些在水面上的浮尸之外,这水里的东西确实太少了! “究竟怎么回事?看起来越安静的川江,说不定越是危险啊!” 李淼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但他隐隐感觉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或许那肖盛变成“活尸”的原因,还真的能够被自己在水下找到。 李淼继续下潜…… 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潜到了这一段川江区域的底部了。 川江流域的深度各不相同,在小湾村这一段或许就是二十几米、不到三十米的深度。 捞尸人虽然不可能像是专业的水文工作者那样用工具探测水深,但也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方式。 而且明显的是,李淼发现四周的水质开始有些浑浊起来。毕竟接近江底淤泥层和河沙,水其实不如中层那么清澈。 眼前能看到一些很高很长的水草,怪模怪样的,在四周晃荡着。混合着泥沙淤泥,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李淼想了想,用双手按住自己的眼皮,心里默念了一些捞尸人的秘语。 于是,他的视线就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简直就跟在陆地上视物一样! 他判断自己应该已经到了肖盛之前尸体沉积的地方,踩着水往下一看。 这一看,让李淼心跳都差点儿停了,头皮一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好悬没把他吓得直接张嘴把一直憋着的气给泄了。 而且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夜里,自己从水面上一路潜游下来,几乎啥阴物都没有看见了% 浮尸,密密麻麻的浮尸! 在李淼脚下的水底,几乎是层层叠叠的挤压在一起,数量庞大。像是在集会一样。在浮尸的外围,则有着各种各样的水中生物。 汽车那么大的青鱼,磨盘大的乌龟,成年人小臂粗的河虾,足球那么大的水虱…… 说实话,在那么一瞬间,李淼觉得自己可能完蛋了。 这么多的浮尸,怕是周围几十里江水段的都集中到这儿来了。哪怕李淼自认为算是很厉害的捞尸人了,遇到这种情况也手脚冰凉,心肝儿发颤。 更可怕的是,他虽然恐惧,但也没有惊慌到失态的程度。多年捞尸的惊险经历,让他还能有清晰的判断…… 所以李淼第二眼就发现,在这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浮尸的下层区域,还有不少尸体不是横向漂浮,而是保持着正常的站立姿势。 就像人在地面上一样站着的! 他知道,这玩意儿,叫做“死倒”——在水里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态。是水打棒里非常凶恶的一种。 这个凶恶,是说脾性,而不是级别和实力。 按照尸祟的厉害程度来划分,行尸、凶尸、尸煞,都可以是“死倒”——它们要比同级别的尸祟更凶恶和更有攻击性。 第88章 对策 李淼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冰凉,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老天爷,他遇到了河神啊! 这可是捞尸人这个职业——包括所有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口中,自古流传的一个传说。 万物有灵,天地自然,除了人之外,也会出现一些其余的有灵之物。 因此山有山神,河有河神。 当然,这些所谓的“神”肯定是和那些虚无缥缈、可能根本并不存在的神话神仙不同…… 本质上,它们还是属于动物的范围。只不过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开启了部分灵智,获得了超越常理的力量。 或者换个说法,那就是……妖! 只不过因为太厉害,属于某一片固定范围内最强大的生灵。因而就成了所谓的“神”了。 比如捞尸人口中的川江河神。 其实就是每一段流域中,水里面最厉害的那个存在。 两河镇属于涪北县管辖,是涪北县下辖的二十个镇子里面人口最多、经济最繁华的。 川江从两河镇北面流过,绕了个弯又到了镇子西边,然后就一路南下,抵达县城。 整个涪北县人口近百万,面积两千平方公里。蜿蜒流经县境内的川江水系,长度大概在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这一百五十公里川江流域内的“河神”,传说就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怪鱼! 李淼还是个小孩时,就听自己师父说起涪北河神的一些传说故事。 有好的,也有坏的。 有救起落水的孩童或妇孺,也有莫名其妙撞毁江中船只。 毕竟所谓河神,如果抛开普通老百姓对它的敬畏和恐惧,纯以玄门修行之人的眼光来看——就是一只亦正亦邪的强大妖物!也是某种野性难驯的动物。 但不管怎么说,河神拥有着十分强大和不可思议的力量。任何在水上讨生活的人,都必须要对它充满敬畏,不能轻易招惹。 李淼八岁父母双亡,成了孤儿。 是师父收养了他,将他养大成人,并且传授捞尸的手段,能够混口饭吃。 实际上,类似捞尸人、抬棺匠……这种民间法脉中和阴人打交道比较紧密的职业行当,大部分都很难娶妻生子。 所以很多人,都是收养一个孩子,同时也作为徒弟来教。 既是师徒,也是养父子。 这种关系,最是牢靠。 李淼长大之后,师父意外去世,他就接过了衣钵,当起了这两河镇附近的川江捞尸人。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真正见到过小时候师父口中所说的“河神老爷”——以至于李淼觉得那应该只是一个虚假的传言。 毕竟师父还说,河神老爷的身躯,很可能有接近二十米长。 李淼也是个现代人,也会看电视。 尤其是九十年代,其实电视上的科普教育频道很多的。反而是大家学习、崇尚、宣传科学的一些风气,比现在浓。 所以李淼也看过一些类似《动物世界》、《科教频道》之类的东西。 上面说,淡水鱼类的体型,长度不可能超过八米。 这是一种叫做海里克夫极限的生物学推算方法得出的结论。 李淼也觉得,可能这一次,科学家们说对了…… 但是! 就在今天。 就在此时此刻,他终于见识到了! 这涪北县川江流域里的河神老爷。 那游弋在冰冷深水里的庞然大物,还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那浓重的妖气,在水里隔着老远就扑面而来,让李淼的心脏狂跳、血压升高。 虽然没办法看清楚“河神老爷”具体的模样和长度,但光是远远看上一眼,就知道它的体型长度肯定不会在十五米以下! 甚至可能……真的达到了传说中的二十米。 太庞大了。 这么大的生灵,是如何保持一直生活在川江中而不被发现的? 李淼无法想象。 只能归结于,作为“河神”必然有许多神妙的手段和能力。 同时,他也更加好奇和震撼——那神秘的奇珍异宝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不但把附近水里的鱼虾鳖蟹和浮尸死倒全都吸引了过来,连河神都似乎非常觊觎! 但李淼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刚才那群浮尸死倒,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了。现在河神老爷都过来了,再待着不走,是准备当河神食物吗? 所以李淼当机立断,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自己一边往上游,一边有规律地拉了三下绳子。感受到我和老曹在上面的拉力之后,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快速朝着水面升的时候,李淼还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那散发着隐隐红光的庞大黑影,已经彻底来到了刚才那浮尸死倒聚集的地方…… 李淼的话说完了。 我和老曹陷入了震动之中,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河神?真的存在吗……” 我还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蠢了。 刚才李淼都已经看到了! 那庞大的散发着浓郁妖气的身影……和捞尸人自古传说中的“河神”确实很像。 老曹则是抽了几口烟,砸吧砸吧嘴,说到。 “关于涪北县川江流域河神的事儿,我确实也听我师公和师父都说起过。在解放之前,还有一些普通人也在镇北外面的江里见到过。只不过最近几十年,都很少听说了。我还以为,它已经老死了。” 对于“河神”这件事,老曹显得比我和李淼淡定不少。 毕竟姜还是老得辣嘛! 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一些。 李淼也没想到,老曹居然对这事儿还有了解? 他有些惊讶:“我以为就在水上讨生活的人,会知道这些呢。没想到曹棺匠,你也知道?你还知道别的事吗?” 老曹摇摇头:“我其实也就年纪比你大一些,所以听说的多一些罢了。咱们都不是普通人,说句不敬的话。所谓的河神,就是一条活了很多很多年、开了灵智之后,又有用妖异力量的大鱼。” 呃…… 这话确实是很直接,一下子就点出了本质。 老曹又看着我:“关于河神的事儿,小吴你周末回去的话,可以问问你师父。仙姑她肯定知道的远比我多。” 哦哦! 我使劲儿点头。 这就是拜了个好师父的好处啊! 有什么不懂的,回去问就行。 当然,这些事情我也不想把师父给卷进来。 我隐隐感觉得到,师父这么厉害的高人,多年来一直都生活在吴家村里。如此低调,肯定是不愿意在外面显露太多手段的! 也就是收了我为徒之后,才在周围大山里的村子和乡下,有限的接一些活儿——目的也主要是为了让我历练。 所以啊,我在两河镇上遇到什么困难。都只是询问师父,想让她帮忙解惑和指导就行。绝对不麻烦她真正出手! 这也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应该要为师父考虑的事。 李淼苦笑着提醒我和老曹。 “我觉得,现在眼前的状况,有点超过我们的想象和控制了啊。我本来就只是帮忙来捞个尸,没想到捞出来个活尸……现在居然还扯上了满江里的尸祟和河神老爷。” 他觉得有点太魔幻了。 我笑着说李大哥,你这还好,本来也是干本职工作嘛。我和老曹这才是突然卷进来啊。 李淼赶紧说抱歉抱歉…… 老曹摇摇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看样子,短时间之内我们是弄不清楚那童尸肖盛的事情咯。” 他也眉关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我也觉得,这件事好像越来越神秘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分析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基本能够肯定,那童尸肖盛是受到了江底的某种外力刺激,才导致明明死亡但三魂七魄驻留在体内,宛如活人。” “所以说,肖盛的事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溺亡之后,顺着江水,恰好就漂到了东岸。沉到了江底,触碰到了那神秘的奇珍异宝。” “然后,就是李大哥受他父母的拜托,把肖盛从江里面捞了起来。然后发现他已经是一具活尸了。” “接着,就是我们来江里想来查探究竟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然后李大哥见到了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的水中精怪和尸祟,包括最后赶来的河神。” “那么,关于这件事,其实就剩下三件要事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第89章 花了钱就不沾因果 第二天,我还是早早的起床。 和平时一样,买好包子,给老曹放了几个在店里。然后自己拿几个包子边走边吃…… 走两河大桥前面的十字路口,就遇到照常等在那儿的王大春和曾金等人。 他们远远地就朝我挥手,大呼小叫,阳光照在身上,朝气蓬勃。 “老大!这儿,这儿。” 周围两边街道上的人,都报以善意的微笑。看着这群中二少年们,都觉得有趣。 这种景象,和昨晚在冰冷黑暗的江面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有这样单纯美好的校园生活调剂一下,也挺好的。不然每天都接触那些阴暗诡异之事,年纪轻轻怕就要变得阴沉了。” 于是我也小跑起来,到了王大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到:“走吧,一起去学校。” 这蠢货立刻一愣,然后盯着我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 “不是吧吴哥?老大?你今天对我态度怎么突然这么好,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说着,还伸手来摸我的额头。 我:…… 妈的! 对这家伙好声好气地说话,他还不习惯了? 于是我直接抬腿轻轻地在这家伙屁股上踢了一脚,不耐烦地说到:“那赶紧滚,走快点。” “好嘞!” 王大春高兴起来,跟在我旁边。 我用手指了指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到了学校。 早自习开始朗读英语之前,姚楠问我:“明天的月考有没有把握?” “什么把握?” “至少考全班前三的把握呀。” 我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说到:“我必须考年级第一!” 姚楠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无语。 “你这个人,也实在太自恋了!” 我哭笑不得,手一摊:“大姐,你以为我是在装逼啊?我心里苦啊。我要是不考年级第一,我就完蛋了你知道么。你以为我想啊?” 姚楠一愣。 估计是不明白,为啥我不考年级第一就完蛋了。 好一会儿之后才瘪瘪嘴:“那你爸妈也管得太严厉了吧?我说你怎么平时上课那么认真,下午放学连晚饭都不吃,就在那儿复习呢。还有啊,我比你还小一个月,什么大姐?” 我立刻笑道:“哦,知道了。那叫你小妹?” “小你个头啊!” 姚楠朝我挥了挥拳头,龇牙咧嘴的,像是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 对很多人来说,在学校念书可能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情。比如王大春,这个家伙即使在我的要求下,还是学得非常糟糕…… 但对我来说,在学校这种单纯而明亮的环境里念书,已经是非常轻松愉快的事情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今晚放学回到棺材铺之后,我就没有做任何事,而是继续复习功课。毕竟明天就要月考了! 明天周二考完,周三老师批改阅卷,周四就能出成绩,周五之后就该放国庆假了。 不知不觉,我都已经上了一个月的初中了。 “小吴,好好考试啊。不要让秦仙姑失望啊。” 老曹这家伙几乎就是个半文盲——也就仅限于识字,其他学科都没怎么学过。这会儿却背着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教育我。 “知道了知道了。” 我不耐烦地瘪瘪嘴,继续咬着笔杆复习数学。 许多科目里,我就数学最差。 …… 第二天,一整天都在考试,也没什么好说的。 考完之后,不用上晚自习,所以大家都收拾书包直接放学回家。 王大春这家伙直接被他爸妈在学校门口就给接走了,所以没缠着我一起。 我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 既然考试已经结束,也就不再去担心了。 我开始考虑,今晚是不是该把李淼找出来,拜托他帮忙去尝试捞一捞周敏的尸体? “吴重!等等我。” 身后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回头。 发现是姚楠背着可爱的粉红色书包,正一路朝我小跑过来。 她跑得轻轻喘气,在我面前停下:“一起走吧?” 我点点头:“好。” 姚楠:“刚好,可以边走边对一对答案。来,我们先对选择题。” 我:“……” 本来我不愿意再想月考的事儿了,这下又被抓着对答案啊! 就好烦。 女孩子都好烦啊。 嗯,除了我妈和我师父之外。 “算了算了,姚楠平时人也还不错。对答案就对吧。” 我心里默默想着,只能和她对了一下。 就这么对了一路答案,回到棺材铺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各种数学公式和物理符号、化学反应…… 就很晕。 老曹还在做他那口黄花梨木棺材,城里的贵人要求很高,给的钱当然也不少。用老曹的话说,这一单起码顶得上正常两年的收入。 见我回来了,他就抬起头,笑着问:“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反正等出成绩再说吧。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老曹递给我一碗水,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就算你没考到年纪第一,仙姑也不可能真把你逐出师门的。” 好嘛,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 我摆摆手:“哎呀哎呀,别提考试的事儿了。我今晚还得去一趟江边,想找李淼一起,尝试着捞一捞那周敏的尸体。” “那需要我一起去帮忙么?” “不用。之前就说过了,这件事是我和那周敏的阴约之契。只要局面我还能应对,就没必要把你卷进来。沾染这本来是我一个人的因果。” 我再次拒绝了老曹的好意。 总不能啥事儿都靠人家吧? 至于说李淼……他是捞尸人,捞尸体就是他的老本行。我今天是以客户的身份去请他,是要给钱的。 所以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就像李淼之前因为童尸肖盛的事情,来找老曹。也是相当于一单阴人生意,自己做不下来,找个同行一起赚钱。 情况和我这种【阴约之契】是完全不同的。 老曹说:“李淼捞一次尸体可不便宜啊。” 我笑着回答:“不用担心,我之前帮段老板抬棺的钱,我想给我爸妈,他们没要。我就一直攒着呢。总是够的吧?还有昨晚虽然没解决那活尸肖盛的事儿,但肖茂也给了辛苦费的。” “那就好。” “行,那老曹你先忙。我去找李淼了啊。” “去吧,江上注意安全。虽然说这周敏找到你,希望你帮忙,那肯定会非常配合。但这背后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旦有危险,就赶紧跑路,安全最重要。” 老曹有些啰嗦地叮嘱着,生怕我年轻,血气方刚,遇到事情好勇斗狠不知道退让。 我一边出门一边回头说话。 “那这个老曹你放一万个心吧!我这命可金贵着呢。遇到危险,脚底抹油,跑得比奥运会冠军还快。滑溜着呢!” 第90章 捞尸人的黑狗 “哈哈哈,你这小滑头!那就好。总之记住,遇事保护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老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关切和叮嘱。 “好的,知道啦。” 我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往镇外江边走去。 说实话,在棺材铺里寄住的这一个月时间,我和老曹确实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如果说最一开始,他照顾我、关心我,可能还是因为我师父的原因。 但现在我能感觉到,确实就是一种纯粹的友谊。和利益无关。 半个多小时之后,我到了江滩后方边缘山脚下,一片小树林前。 这里有一座小木屋,一圈儿木头栅栏围成一个院子。 就是捞尸人李淼的家。 我靠近过去。 汪汪汪,汪汪! 院子里立刻传出警惕的狗叫声。 我知道,捞尸人都会养狗。而且一定要是黑狗。 因为黑狗辟邪,能够震慑尸鬼邪祟。对捞尸人是一种额外的保护。 同时由于捞尸人毕竟是个吃阴人饭的行当,许多人都有些畏惧,不太愿意与之关系过密。朋友就少。 而且捞尸人的八字也太硬,真有一般的普通人作为好朋友,其实也对对方也确实不太好。 他们平时除了和玄门江湖圈子里的人打交道,真正能够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也就是他们的黑狗了。 更重要的是,捞尸人非常重要的法器——黑狗毛绳,就是用黑狗胸膛上特定部位的柔软细毛来掺杂进麻绳里编织的! 据说这种特殊的黑狗毛,一年也长不出来几十根。而且还必须要是自己从小养大的黑狗身上长出来的,才有镇尸辟邪的效果。 所以需要漫长时间的去积累,才能让捞尸人的黑毛狗绳里的黑狗毛越来越多,绳子也就越来越纯,越来越厉害! 传说在古代,有些红船桡胡子。他们因为和不少行当关系都不错,得了一些秘法,能让自己养的黑狗活到三四十岁。 那时候,不但黑狗已经通灵成精,实力极强。 几十年积累下来的黑狗毛,也足以让一条捞尸绳变得极为纯粹。哪怕是尸煞被这种绳子捆住,也得老老实实的! 我心里一边琢磨着这些关于捞尸人的传闻,一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院子门外,微微踮起脚,就能探头往栅栏里面看。 果然! 我就看到一只黑色的大土狗,皮毛油光水亮的,正在朝我龇牙咧嘴地叫唤。 然后屋门嘎吱一声开了,李淼手里端着饭碗,边吃边走了出来。 “黑子,你叫唤啥呢?” “李大哥,是我,吴重。” 我直接朝他挥挥手。 李淼抬头就看见了我,显得有些诧异。 “吴小哥,有什么事吗?” 他赶紧几大口扒完了碗里的饭菜,一边擦嘴一边走过来,给我开门。 我瞅着院子角落的大黑狗,表情有点纠结。 李淼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回过头对那大黑狗说到:“黑子,你认清楚了,这位吴小哥是我的朋友。以后可别吓着他咯。” 汪汪,汪汪汪! 名叫“黑子”的大黑狗又朝我叫了几声,我明显听出来这是带着打招呼的语气。眼神和动作也都变得柔和起来。 非常通灵性的看家狗! 于是我也笑着朝他点点头:“黑子你好啊。初次见面,没带什么礼物。下次给你买肉吃。” 它好像是听懂了我说的话,立刻伸出舌头,还使劲儿朝我点头。 看上去一副憨厚蠢萌的可爱模样,和刚才那凶恶狂暴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就是陌生人和熟人的区别啊! 所以啊,有时候某些人或者物,你觉得他(它)很高冷。主要还是因为不熟,熟悉了之后可能就是个逗比。 眼前这大黑狗显然就属于这种情况吧? 李淼对我说到:“吴小哥你一个人单独来的,曹棺匠没一起?” 他估计是以为,我们有关于那活尸肖盛的什么事情想跟他再讨论商议一下。 我摇摇头:“没,是我个人的私事。” 私事? 李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但他还是点点头:“走吧,进屋说。” 于是,我俩进了他的小木屋。 我发现门槛也非常高,和老曹那棺材铺的门槛结构很像。估计应该也是类似“拦尸槛”之类的东西吧。 在门头上,还有一面铜镜。 这铜镜磨得很亮,能够清晰地照出人的模样来。和那种玻璃镜子都没什么区别了。 很显然,应该也是某种法器。 毕竟捞尸人的风险比抬棺匠还要高,遇到尸鬼邪祟的概率也更大。在家里面自然就需要有各种各样的防备。 进屋坐下之后,我就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 “李大哥,我这次其实是以客户的身份来的。想拜托你帮忙,帮我打捞一具江里面的尸体。” 说着,我从口袋里面掏出两千块钱,摆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他捞一般普通的尸体,是五百块一具。如果时间长的,就是一千。如果邪门一些的,再加五百。 我琢磨着周敏毕竟是具厉害的凶尸,哪怕她自己主动想上岸,也得给个两千块吧? 这也是我自己全部的私人存款了。 看到桌上的一沓钱,李淼一愣。 然后使劲儿摆摆手,说:“吴小哥……哎呀我就叫你一声吴老弟吧。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以后还得一起并肩做事呢。就捞一个人,何必给钱?我免费帮你。” 他拍着胸膛,很是豪爽。 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把钱推了过去。 “李大哥,这次就是一笔生意。你先听我说。” 于是,我就把整件事情,从野炊跟姚楠去水洼洗菜,遇到浮尸漂来开始说……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李淼安静地听着,脸上也是不断变幻。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之后,苦笑着说到。 “李大哥,如果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那你捞起来应该是易如反掌。可现在是要去捞一具阴天都能在水草从里漂着是凶尸!哪怕她本身没有恶意,也想要上岸。但毕竟很费神是吧?” “再加上,这是我和她结了阴约之契。是非常严肃和正式的事情。冥冥之中,都有感应,我必须要完成。否则之后的人生和修行,都会有大麻烦。我不想明知如此,还把你给卷进来,沾染这因果。” “其实老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提出想要帮我。也被我拒绝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那叫周敏的女尸给我好处,也是我一个人照单全收了。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还是希望靠自己。” 原来如此! 李淼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看着桌子上面的一沓钱,感叹了一句:“吴老弟真是仁义啊。” 李淼吃了这么多年的阴人饭,对这些事怎么可能不清楚? 第91章 一个隐隐约约的阴谋轮廓 李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然后他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到。 “也不能算是麻烦……就是非常的奇怪。这手帕是那女尸的遗物,也确实和江底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冥冥中的联接。但每当即将成功时,就会被一股力量打断。就像是在阻碍一样。”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种情况,也大概能想到的。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那周敏显然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害死她的人,绝对也是玄门中人。手段还不弱。或许是将她镇压在了江底某处。” 李淼点点头。 “吴老弟,你说的对,我也是这样的看法。只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能镇压到这种地步?那女尸能在阴天下午出来,修为应该很强了,这样的遗物感应都无法从江底浮出来。那人的手段……” 他欲言又止。 不过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他肯定是想说,这样的人,实力肯定极强。我要是执意追查下去,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大危险。 我苦笑着摊手道。 “李大哥,这些我当然也清楚。但有什么办法呢?那周敏大姐虽然算计了我一把,直接把尸丹给我,算是强买强卖。但我也确实得了天大的好处。没有那颗尸丹的力量,我怎么可能有现在的实力?” “那倒也是。” 李淼微微点头,眉关紧缩。 呼! 夜风吹过。 周敏的那条手帕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居然又自动飞了回来,掉进了船舱里。 看样子,采用这种办法来搜索周敏尸体的结果,应该是失败了。 我盯着手帕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用一种幽幽的语气说到。 “李大哥,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李淼一愣。 “什么事?” 我说:“目前可以确定的事情,是周敏才死了两个月时间左右,而且并没有杀人。两个月时间而已,周敏就能变得这么强?所以她这句超强凶尸必定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吴老弟你说的对。我实在想不到,在本身没有巨大的怨念,也没有死的特别凄惨,更没有不断杀人的情况下。一具女尸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 我点点头:“是啊,所以必定是有外力的作用。而最近,因为外力作用导致这些阴人异变的情况……” 李淼猛地反应过来。 “那活尸肖盛!” 没错。 我继续说到:“都是溺亡,都是因为外力的作用导致变为异常尸祟。一个是活尸,一个是强得不合逻辑却又被镇压在江底。”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怀疑,这两件事恐怕彼此之间有所关联。而这个关联的核心,就是那小湾村外的川江底下的奇珍!连河神都觊觎的奇珍异宝!甚至,我怀疑之前在夺命妖树附近偷袭我跟老曹,袁飞叔的邪修,也跟这件事有关。” 我越说,李淼的眉头皱得越紧。 他仅仅只是经历了那活尸肖盛一件事而已……我经历的可要更多! 如果把王大春被“干神仙”附体上身引出的那坟山风水局培育金线幽昙的事情也算上,起码有四件怪事。 坟山风水局培育金线幽昙。 夺命妖树上吊死人自行前往树冠,我们检查遭到邪修袭击。 周敏怪异死亡,没有借助任何其他手段,两个月之内化为顶级凶尸。 还有就是,前几天的活尸肖盛事件。 这四件事,我虽然暂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它们内部有着逻辑联系。 但就是一种猜测,一种直觉! 我感觉,这些事彼此之间都是紧密相联的。 其实我也和老曹大概讨论过,只不过没有现在跟李淼说的这么清楚。 此时此刻,在夜晚的川江小木船上。吹着江风,我把思路大概理了一下,先和李淼说了。 越说我自己也越是心惊! 因为似乎这已经不像是一件件单独孤立的诡异邪门事儿了。 而像是……一个隐藏在深处的阴谋。 我好像隐隐约约地,发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轮廓。 就像是在漆黑深夜里的远山,能看到那庞大的轮廓和压迫感,却一点细节都看不清楚。 李淼听完我的缝隙,捏着下巴。 “那如果这样说的话,其实我们只要有一件事能够找到突破点,或许整个谜团就能抽丝剥茧,一步步解开!” 我也赞同:“没错。就像是乱糟糟的毛线团一样。只要能找到一个线头,顺着往后捋,就能整个解开。” 但说完我又苦笑着摊手:“但目前最大的问题,不就是这四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毫无头绪吗?也是让人头疼啊。” 李淼也叹了一口气:“确实也是啊。” 捞尸人的手段,最核心的一个就是在水中寻找尸体。 但问题是,现在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在干扰。 所以用周敏的遗物没法跟她的尸体产生一个确定的连接点——否则的话,哪怕她没法主动浮上水面来。 只要能找到具体的位置,李淼也可以尝试潜到江底去看一看、找一找。 现在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 估计是李淼也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 我更头疼! 在搞这些事情的同时,我的学习成绩也不能丢下啊。真是要一心二用才行。 最后,还是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李大哥,要么今天先这样吧,先回去吧。” 李淼看着我:“那……你都给了两千块的捞尸费用。这算是很高了,但我却什么都没有帮到你。要么先退给你?” 我笑着摆摆手:“那就不用了。给了钱,那至少在周敏这件事上,你不用牵扯太深。至于今晚没成功,就算你这单生意还没做完嘛。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就是。” 李淼想了想,也同意了。 “那吴老弟你以后反正别客气,有事情就直接说就行。” “那肯定!就怕麻烦你太多,累着李大哥你了。” “哈哈,那不会的。我还年轻,身强力健呢。” 说着,他还故意弯起手臂,秀了秀他自己的肱二头肌。 我也笑了。 但突然之间!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在他身后的船舷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手。 第92章 灼祟符 这只手明显是已经在江水里泡了很久了,已经有些浮肿了 白得吓人。 在月光照耀下,从水里伸出来抓在船舷上,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邪恶感。 不用说,这肯定是江水里的尸祟找上门来了。 “李大哥小心你后面!” 我喊了一声的同时,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镇尸符】打了过去。 呼! 符纸在空中高速飞过,发出呼啸之声。像是有重量的石头破空飞行一样。 我立刻就知道,自己的法力又变强了! 哗啦啦…… 伴随着水声,一大团黑色水草一样的东西从那只手附近钻了出来,像是章鱼触手或者蜘蛛网一样挥舞着。 直接把我的【镇尸符】给挡住了。 轰! 符纸燃烧成了灰烬,完全没起到效果。 不过也就是这一下,李淼也已经出手了。 他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找替身居然找到我们头上来了?我看你是找死。” 说话的同时,李淼已经把那长长的捞尸竹竿挥舞起来,像是一柄长枪一般横劈向那船舷上的惨白鬼手。 不过在即将打中的一刹那,那惨白鬼手直接缩了回去,缩回了冰冷的水里。发出扑通一声。 李淼的捞尸竹竿在距离船舷还有不到一寸时,也突然变向。 从横劈变成了往下直刺! 真的就像是一柄长枪,刺进江水里——应该是想去刺那尸祟。 但没有刺中。 李淼收回竹竿,沉声道:“吴老弟,麻烦你注意着一点周围的动静。我要赶紧把小船划回去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多年陈尸找上来。也挺麻烦。” “好,李大哥你安心划船,其他交给我。” 很明显,就刚才这两三下的交锋,就知道这具躲在水里的尸体肯定不简单。 能挡住我的【镇尸符】和李淼的捞尸竹竿劈、刺,绝对不是简单的沉尸死倒。 那东西应该挺凶的! 我已经气沉丹田,双手各掐上了一张符纸。 目光似电,飞快地扫过小船四周的水面。 嗖嗖嗖。 李淼驾驶的小木船,简直比那种柴油发动机的小型打鱼船速度还快! 在江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波纹痕迹。 我回头一看,身后的江面上也出现了另一条波纹,速度也很快——明显是刚才那浮尸死倒在水下追着我们来了。 “妈的你还缠上我们了是吧?” 我骂了一句,同时把手里的两张符纸都打了出去。不过还没击中,那里就炸开一团水花,把符纸给弄湿透了,也就失去了效果。 不得不说,在水里面,是浮尸死倒的主场啊!它占据着巨大的优势,力量也更强。 如果上了岸的话,我就不那么担心了。 但无论如何,我打出去的这两张符纸还是阻挡了一下。让水面上那道波纹扩散的速度,慢了下来。 此时,小船距离岸边已经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了。 我稍微松了一小口气,有些疑惑地说。 “李大哥,你是捞尸人,我的实力现在也不算太弱了。居然还有江里的沉尸死倒敢主动来找我们的麻烦?真是奇怪了。” 李淼声音低沉,语速很快地说。 “这川江里面,古怪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是沉了三十年以上的陈尸,那可非常厉害。自然敢来找我们的麻烦。不过如果刚才那东西真这么厉害,我们也就跑不掉了。” “吴老弟,你刚才不是推测,最近遇到的这些怪事彼此之间都有联系吗?那背后说不定就隐藏着一个幕后黑手。或许是不希望我们找到周敏的尸体,所以触发了某种类似机关或者布局一样的东西。” 有道理! 我听了李淼的话,也猛然反应过来。 如果说,周敏是被人故意害死,然后再以邪术镇压在江底、并且快速催化她变强。那说明那个幕后黑手的“控尸之术”应该非常的厉害! 那么在周敏之前,也用邪法人为地制造了或者控制了一些厉害的沉尸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甚至他可以将这些沉尸死倒布置在周敏的尸体四周,一旦有什么动静,这些鬼东西就会立刻攻击。 这么理一下,整个逻辑就清楚了。 此时,距离岸边还有五十米左右!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 李淼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喝一声:“不好!我的竹竿被水里的东西给拽住了。” 我看着他双手紧握那控制小船方向的竹竿,想要从水里抽出来,然而却纹丝不动。很明显是有一个东西在和李淼“拔河”一样争夺他的竹竿。 “我来!” 我赶紧上前,右手的两指之间已经夹上了一张符纸。 准备施展一个最近才新学会的符咒法术! 几乎在迈步的同一时间,我咬破了大拇指,在符纸上用力一抹。然后将符纸贴在了李淼的竹竿上。 “灼祟符!” 灼,是灼烧、灼热之意。 祟,自然是鬼祟邪物。 顾名思义,能够灼烧灼伤鬼祟邪物的符咒! 乃是将体内丹田里的“炁”高速运转,化为阳刚灼热之气,灌注在符纸之中。 这个符咒的威力和等级,都比【镇尸符】要更高一些。难度也大很多! 我画符也非常费力,而且施展的时候还得再依靠写自己的血气来激发。 所以这【灼祟符】也算是我目前压箱底的几个手段之一了,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但现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施展出来! 当我把符纸贴在竹竿上的一瞬间。 我和李淼的眼前好像有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迅速顺着竹竿往水里飞射而去。但又似乎只是错觉。 不过下一个刹那,耳畔就响起一声凄厉、尖锐的痛苦怪叫声。 这声音分明是从水面之下传出来的,但是却又像是直接在我和李淼耳边发出。 非常的诡异! 紧接着水面剧烈波动,咕噜噜的冒出大团的泛白水花。 李淼就觉得双手一松,直接把那竹竿从水里重新抽了出来。 我笑道:“不管是什么鬼东西,看样子我的符咒起作用了。还是第一次施展……咬破的手指头还挺疼。” 李淼哈哈大笑的同时,再把竹竿往后刺了一下,逼退了最开始的那具沉尸死倒。然后小船就飞快地往岸边而去。 我回头看看江面上。 没有快速扩散的水波纹——也就意味着那两具尸祟没有再追上来。 看样子,我和李淼猜测的没错。应该是有人控制了一些水里的沉尸死倒,在守着周敏所在的地方。 我们离开了一定范围之后,并不会一直追着不放。 那么,今晚在水里的麻烦应该是差不多结束了。 第93章 拦路的乞丐 果然,击退这两具厉害的沉尸死倒之后,后续就没有了别的麻烦。 李淼划着小木船,顺利地回到了岸边的小码头。 我俩跳下船,把小木船在码头的木头墩子上绑好,就离开了江边,返回了李淼在远处树林前的小木屋里。 汪汪汪! 黑子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亲热地凑上前来,绕着李淼和我转了几圈。 然后转过身,刻意又用它的大尾巴在我们身上,来回扫了几下。 看我有些疑惑的模样,李淼解释说。 “这是黑子在帮我们扫除身上从江里带来的阴气、湿气。夜晚的江上,就算不遇到尸祟,也会有阴邪湿气入体。长期积累,人就会衰弱。” “原来如此,黑子真乖啊。下次来给你带双倍的肉吃!” 我笑眯眯地蹲下来,使劲儿揉了揉大黑狗的脑袋。 它吐着长舌头,眼睛眯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我感觉它好像在笑一样。 李淼也在一旁笑着说:“黑子记性可是非常好的啊,吴老弟。既然承诺了,下次可别忘了。不然黑子会不高兴的。” 我说那肯定是不会忘的。 撸了一会儿狗。 我和李淼回到小木屋里,他泡了两杯热茶,一边喝一边随意的闲聊着。 之前没来得及详谈,所以关于金线幽昙和夺命妖树的事,李淼只知道个大概。 现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而且之后要一起合作探查那江底被无数沉尸死倒和河神觊觎的宝贝是什么,那大家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更何况,李淼还要帮我捞周敏的尸体呢! 所以已经可以值得信任,我就把这两件事的前因后果,非常仔细地给他讲述了一遍。听得李淼也是时而惊叹。 “吴老弟,你师父果然是见多识广啊。赤火香昙和金线幽昙,这种奇花异草,我连听都没听过。她居然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甚至知道这两种奇珍的转换关系。难怪曹棺匠对她推崇备至。” 我点点头:“我师父她确实是个奇人。” 然后又笑着随意说了一句:“只不过对外人的话,她可能性格有些怪异。而且一直隐居在我们村子里。不愿意管外面的事。” 我这么说,也是杜绝了李淼开口让我师父帮忙来一起探查的念头。 当然,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我还是要委婉的点出来。 这也不是我心机深沉,而是朋友之间相处的一种避免尴尬的态度。 李淼语气又有些低沉:“关于修行者的‘劫’这件事,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大部分实力还不错,或者有点法脉传承的人,应该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只不过,别说我了,就算是我师父,都没有摸到‘劫’的资格。” 是啊! 学习玄门术法的人,哪怕是民间法脉中的一些行当被称为“吃阴人饭”的,地位没有太高,但不管怎么说都不算普通人了。 冥冥之中,肯定会面临一些上天降下的灾劫。 可这灾劫,也不是每个修行者都会面对的——毕竟老天爷也没那么闲不是? 只有实力已经挺强了,才会面对自身的灾劫。 李淼的担心,我能理解。 两河镇暗中竟然隐藏着一个很可能已经触摸到自身“灾劫”边缘的人,而他们都不知道!甚至这人八成可能还是个邪修。 谁心里不犯怵? 但没办法,事实总要面对的。 最多也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又和李淼聊了一会儿,我就准备告辞回去了。 说好寄宿在老曹家里,得帮他干点活儿呢。 结果那黄花梨木的贵重棺材,最近都是老曹一个人在弄。我也得回去打打下手了。 从李淼的小木屋出来,江风拂面,还挺凉爽。 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虽然西南川渝一带白天依然炎热,但夜里已经开始有些凉意。尤其是在江边,不穿外套的话甚至有些小冷。 我看看这时候还不算太晚,大概晚上十一点多左右,就慢慢地往回走。 先要穿过整片鹅卵石的河滩,然后才能拐进一条三米宽的泥土路。再往前走一两里路,才会有比较好走的水泥公路——算是进入了两河镇郊外的交通范围。 这条路上,偶尔也能看到稀稀拉拉的小平房,还有一些工厂之类的。 第94章 讨口子鬼 那衣衫褴褛的乞丐听了我的话,只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嘻嘻地笑,却还是拦着不让。 我有些不高兴了,皱眉说到。 “知道你饿,知道你可怜,但我真没带钱。” 乞丐摇头:“我不信,你们这些有钱人最会骗人了。明明带了钱,说没带。明明有吃的,就不给我吃。” 我无语了,指着身上的校服。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啊,我就是个穷学生,哪里是有钱人?” 乞丐还是不让我走,而且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他突然用一种幽幽的语气说到:“那你没钱的话,就带我回家。让我吃饱喝足了,我才走。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也沉默了下来。 然后也瞪着眼睛盯着他,也笑了。 我说:“你这个讨口子还有点儿麻烦哦,不给钱不让走,还要跟到屋头去?行嘛行嘛,如果你硬要跟我回去,就走吧。” 讨口子,也就是川渝方言里“乞丐”的意思。 这乞丐一听,搓着脏兮兮的手,显得有些得意。一个劲儿地点头:“这你自己说的哦?不能反悔哦。” 我笑了,用很认真的语气回答:“你放心,绝对不能反悔。当然,去我屋头吃饭也你是自己要求的,也不能反悔。” 那乞丐笑嘻嘻地摇头摆手,说当然不会反悔。 于是,他就跟在我身旁,一起往镇子里走去。 一路上,这乞丐都没说话,显得很沉默。 我也在思考着这些天的要紧事,再想到后天出月考成绩了压力也大,就没闲工夫理会他。 大概又走了十几分钟,我们就进入了棺材铺的那条街了。马上快到了。 这里的几个路灯最近坏了,黑乎乎的,都看不太清楚路。 附近除了老曹的棺材铺,是又开门做生意又自己住在里面的之外,周围的都是店铺。白天营业,晚上又不住人的。 只影响一个人,所以镇上的电力公司就没那么积极,维修起来速度很慢,都弄了一个星期还没搞好。 九十年代末的效率,不比得现在。而且电力局人确实也很少,反正我感觉整个两河镇就只有两个电力维修员,我都脸熟了。 更何况,其实对我和老曹影响也不大,我们也就没去纠缠。等他们电力局慢慢搞呗! 我心里想着各种各样的事儿,在黑暗的街道上往棺材铺走。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跟在我身旁的乞丐,突然说话了。 他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对我说到。 “那个……年轻人啊,问你你个事儿。这黑灯瞎火的,连个光亮都没有。你是怎么看路的?这么走,你不担心摔跤吗?” 我边走边非常淡定地回答他。 “那这么黑,你这个讨口子不是也走得好好的,没摔跤吗?我还住在这儿呢,非常熟悉路况。你第一次来,看不见路也走挺好的。” 那乞丐说:“不一样啊,咱俩不一样。我是……等等!” 他突然停住了,然后用一种非常惊讶的语气大声道:“不对劲不对劲,你不对劲。你屋头的饭我不吃了,我不和你回去了,我走了,我要走了。” 乞丐一边说,一边就转身想走。 我冷笑连连:“呵呵呵呵,现在想走啊?来不及了。刚才路边儿遇到你,我说没钱你不信。我说我要赶着回家,你还主动要跟我回来吃饭。我都带你走到这儿了,怎么又反悔了?” 说话的同时,我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顿时,一股冰冷的感觉顺着手指传递。 这乞丐的皮肤毫无温度,像是一块冰,又像是腐朽的木头。 但我意念一转,丹田一动,一股微量的“炁”就顺着指尖儿而出。那种冰冷感瞬间消失,我的手紧紧握着乞丐的手腕,让他挣脱不得。 “哎呀,放开,你放开我!” 乞丐慌了神,拼命挣扎起来。 但不管怎么样,就是挣不脱我的手。 “走,跟我回去吃饭!” 我也不理会他的挣扎,拽着他继续往棺材铺走。 一个瘦弱的老乞丐,能有多大的力气? 而且距离棺材铺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了,我很快就到了门口。 屋子里还亮着灯,老曹还在制作他那口黄花梨木棺材——真正的大生意嘛,肯定要放很多精力在上面的。 我抓着乞丐的手,站在门外面,喊他。 “老曹,我回来了。” 估计是听着我的语气有些沮丧,老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一边调侃地说着,一边抬起头来。 “很难搞吧?我就问你说,要不要我帮你忙呢。反正我年级也大了,无牵无挂的,不怕沾你的因果……我日!啥情况,你咋还拽个讨口子鬼回来干啥?这种饿死鬼又弱小又晦气,你没事抓一个回家干啥?你可别说想搞邪修驭鬼那一套啊。你师父知道了,怕是要清理门户的。” 老曹惊讶地盯着我拉着不放的乞丐。 我瘪瘪嘴:“我师父才不会把我逐出师门呢。她说了,我们这一脉,做事情百无禁忌,肆无忌惮。只问本心,不理旁人。只不过呢,我恰好是个好人,才不想搞邪门歪道那一套呢。” 说着,我拍了拍这乞丐的肩膀,问他:“你是我强行拘回来的吗?”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这乞丐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顿时哭丧着脸,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道爷怎么看得上我这种孤魂野鬼啊?是我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想要从小道爷这儿讨一口饭来吃,结果……” 他……或者应该说是它,就说不下去了。 没错!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鬼。 是一只讨口子鬼——也就是乞丐冻饿而死只后,变成的孤魂野怪。 算是饿死鬼的一种吧。属于比较弱小,危害也不算太大的那种。 常常盘踞在它们生前饿死的地方,做着生前的老本行——讨口,也就是要饭。 只不过已经变成鬼了,还是有点儿门道的。 路过的人如果拿不出它们需要的钱(冥币)来,就得倒霉。要么是回去精神萎靡两三天,要么就是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还有就是被它们要求带回家,吃一顿饭。 当然,讨口子鬼本身不太吉利,身上带有晦气。所以如果跟着回家之后,吃一顿饭,倒是不会害你家性命。 但短时间内,怕是会有一定程度的破财。 比如家里突然被小偷关顾啊,不小心丢了钱包啊之类的…… 第95章 悲惨往事 总之,只要是普通人遇到了这讨口子鬼,肯定是要倒点儿小霉的。 当然,都是些没有大碍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大部分的玄门修行之人,都不怎么太在意这种生前可怜、死后弱小的孤魂野鬼。 真遇到了的话,如果恰好随身带了纸钱或者老旧铜板,就随手给点儿打发了。 要么就直接厉声呵斥赶走,懒得去理会它们。 只有闲得蛋疼的玄门新人,或者是真正心怀仁慈的好人,才会费力气把这种讨口子鬼给超度一番。送入阴间入轮回,下辈子投个好胎。 至于我? 那肯定因为我是一个真正心怀仁慈的好人咯! 才会把这只讨口子鬼带回来,让老曹把它给超度了。 根本不是什么闲得蛋疼之类的新人好吧?咳咳…… 我把路上遇到这家伙拦路讨口的事儿,几句话说了一番,老曹就有些无语地看着那可怜兮兮的讨口子鬼。 “唉,你说你,怎么就拦住小吴了呢?” 讨口子鬼显得有些委屈,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是看他那么年轻,哪里知道是个有法力的厉害小道爷啊?这不合常理嘛。” 老曹听了,哈哈大笑。 说这讨口子鬼,还挺会夸人?这是反向拍小吴你的马屁啊! 我也觉得有些好笑,又拍了它一下,说。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啊?是超度送你去阴间,又不是要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我们这是免费做好事。” “我看你死的时候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算是老人家了。既然不是被人害死,也没啥冤屈,就老老实实去阴曹地府呗。何必流连在人世阳间,对你自己和普通人都不好。” 老曹也点点头,说。 “是啊!小吴带你回来,其实是给我添了麻烦呢。当然,我超度你,也算积点阴德,虽然不多。” 其实,我和老曹超度亡魂的本事,都不大。 好吧,我几乎可以说就是没有,根本不会啊……杀鬼灭尸还成,超度不行。 这是因为师父的传道安排。 她说让我先学保护自身之术,至于超度别人做好事、积阴德什么的可以等修为高一点再学不迟。 她觉得,只有强者,才有同情和保护别人的权力。 所以必须要自己先变强,修为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再去学一些超度亡魂之术。 至于老曹呢,作为抬棺匠,或多或少会一些超度的法门。 当然肯定没有袁飞那么精通和擅长咯。 不过超度一下讨口子鬼、饿死鬼这种弱小的鬼物,问题还是不大的。 但没想到,这讨口子鬼哭丧着脸,摇摇头。竟然朝我们不断地作揖哀求。 “小道爷,老大人,我不想被超度,我不想去阴曹地府。求两位高人开恩,大人大量,放过小鬼我吧。” 看到他这幅紧张惶恐的模样,我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像他这种也没怎么做过坏事儿的弱小鬼魂——最多也就是给一些人带去了小霉运,到了阴曹地府不会被责罚什么。 反而可能因为他今生困苦,下辈子得到补偿,投一个还不错的胎。 不说大富大贵,但肯定可以衣食无忧了。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超度都是一件好事! 这家伙如此害怕干嘛? 我以为他是不知道“超度”和“消灭”的区别,也看他一把年纪了,还挺可怜,就耐着性子解释。 “都说了,超度是一件好事,让你不再受苦。你滞留在阳间,天天担惊受怕的,还得继续讨饭吃。何必呢?” 老曹也皱眉看着他,奇怪道:“是啊,你为什么不想去阴曹地府?” 然后声音猛的一沉,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该不会你其实是一只恶鬼,在阳间犯下了什么重大罪过。担心被我超度去阴曹地府之后,被判处地狱极刑吧?” 老曹本就是个极厉害的抬棺匠,吃了几十年阴人饭,一身煞气和法炁也是非常强悍。猛一发威,给这讨口子鬼吓着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哭喊到。 “冤枉啊棺匠大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如果我真是恶鬼,难道您二位还感觉不出来吗?” 我说那倒也是,就讨口子鬼这种弱小的祟物,一张符就能彻底消灭的。如果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不可能藏得住。 而且一般来说,确实也没那个能力啊! 这讨口子鬼继续说到:“我不愿意去阴曹地府,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女儿呢。我想见一见我的女儿,再去阴间转世投胎。” 女儿? 我和老曹都是眉头一皱,对视一下,彼此眼中都是疑惑的表情。 我盯着他:“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这可怜的讨口子鬼就把他的故事大概讲述了一番…… 原来,他的名字叫王虎。 十几年前——也就是八十年代初,他是邻省某市的一个普通工人。和妻子离了婚,独自抚养女儿长大。 父女俩相依为命,女儿孝顺又懂事,学习成绩也好。是王虎的人生希望。 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王虎下班回家,竟然发现上高三的女儿不见了! 他当即就崩溃了。 报警之后,在整个城市里寻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只能暂时当做失踪人口对待。 毕竟警方的人力就那么多,在那个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网络的年代,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但王虎在痛哭流涕了几天之后,并没有放弃。 他决定,辞去工厂的工作,拿出所有的积蓄,自己上路寻找女儿的踪迹! 于是,不顾众人的劝说,王虎踏上了漫长寻找女儿踪迹的路途。 多年来,他在邻省的各个城市和县乡里搜索。但都没有任何的收获。 大概在六年前,也就是一九九三年的时候。王虎听说曾经有人在渝市境内见过他女儿。就来到了渝市。 最后又花了三四年的时间,一路找到了涪北县境内。 结果因为一次下雨的夜晚,骑着自己的人力三轮车赶路时。因为泥土小路湿滑,又天黑没有光亮,不小心就摔进了旁边的沟里…… 没想到这一下,王虎的脑袋撞到了沟里一块石头上,当场就把他给摔成了傻子!变成了一个疯子流浪汉。 第96章 父爱如山 于是,在之后的两三年时间里,王虎就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讨口子。 他就在涪北县境内,到处漫无目的地流浪、漂泊。 因为已经变成了傻子、疯子,所以王虎自然也没办法继续骑着他的人力三轮车找女儿了。 他甚至已经没有了“思想”这种东西,只是靠着生物的本能,讨口要饭活下去…… 终于,在一年多前,又是一个下着雨的冰冷夜晚。 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要到饭吃的王虎,踉踉跄跄的在两河镇以北、通往江边的小路上。终于,他倒毙在了路边的阳沟里。 他饿死了。 这条路虽然偏僻,但终究是连接着镇子和江边的唯一通道。每天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在这条路上来往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王虎的尸体就被一个过路的人发现了,吓得嗷嗷乱叫之后,就跑去派出所报了警。 自然,这种无主的尸体,肯定是收敛之后,然后送去火化掉就放在殡仪馆的公益区里…… 但其实,死亡,或许对王虎来说是一种解脱。 因为作为活人的这最后两三年里,他就是一个到处流浪要饭的疯子。浑浑噩噩,已经没有了思想。 但是当死亡之后,从活人变成了鬼魂,他又恢复了正常! 没错,成为鬼魂之后的王虎,又恢复了正常的意识。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连成为疯子的那两三年的记忆,也都还在。 只不过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在看一部以自己为主角的电影似的。 确实,这就是灵魂的神奇之处。 如果一个人不是因为受到极度惊吓、或者被邪祟所害,勾走了一部分魂魄,而变成痴呆的话。 只是物理或者生物方面的大脑损伤,所变成的疯子或智障。在死去的时候,反而会变回正常人。 因为他们的魂魄是完整的! 只不过是因为肉身有问题,所以才变得没有意识,浑浑噩噩。 不过,王虎变成鬼魂之后,虽然恢复了正常的记忆和思维,非常激动。但他发现,又有新的麻烦! 那就是……自己作为鬼魂,实力太过弱小了。 别说跟那些厉害的老鬼比了,王虎发现就连夜晚普通的游魂,大部分也都比自己厉害。 而且更麻烦的是,他多次尝试之后,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竟然只能在两河镇及其郊区附近! 每当他想要趁着深夜,走远一些,去别的地方找找自己的女儿,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一旦离开镇子太远的距离,就会像是遇到一层鬼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怎么都无法穿过去。 无奈之下,王虎只能在两河镇内徘徊。成为了一只可怜兮兮的讨口子鬼。 做鬼久了,他还发现了一些窍门。 比如说在他当年死去的地方附近,他的力量会稍微强一点。在路灯光下也可以显形出来——当然路灯不能太亮,必须要昏暗一些。 …… 王虎讲完了他的遭遇,又继续有些沮丧地看着我和老曹说到。 “所以两位高人,我真不是想故意赖在阳间,不愿去阴曹地府转世投胎。实在是我放心不下我的女儿啊。我找了她十几年了,我还想再见她一面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这讨口子鬼竟然哭了起来。 当然,鬼是没有眼泪的,只能发出类似哭的呜咽声。 听了王虎的故事,我也老曹也都有些同情和感动了。而且,还有几分敬佩!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确实是如此啊。 这王虎本来也在隔壁省的省城里有稳定的工作,为了寻找走丢的女儿,却放弃了铁饭碗、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跨省过市,辗转千里,就为了找到自己的女儿! 这种父母对孩子的感情,确实让人感动。 父爱如山啊! 我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或者遇到危险,他们俩肯定也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我的!哪怕是豁出性命。 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老曹也背着手,看向这王虎的眼神也从刚才的严肃、审视变成了同情和佩服。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真是一个好父亲。” 我也点点头,说:“是啊,王大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说清楚嘛,我肯定不会故意吓唬你的。” 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就能感觉到家庭的温暖,所以对于父母和子女的感情,看得尤其的重要。 所以当知道王虎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之后,对他的态度立刻也变得好了起来。称呼也从轻蔑的“讨口子鬼”变成了“王大哥”了。 王虎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喃喃着不敢相信。 小心翼翼地问:“两位高人……愿意让我先暂时留在人间,不把我强行超度送去阴曹地府了?” 我刚想说一句“好的”,反正我们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只是民间法脉。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尤其是师父还告诉我,遇事不决可问本心。自己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这么执着的父亲,确实该给他个机会。 但我又觉得,这么擅自做主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就先暂时没说话,而是看向老曹,用询问的眼神让他拿个主意。 毕竟他年纪大,法力高,阅历丰富。 老曹也沉默了。 那王虎也忐忑起来,搓着手,似乎等待着我们的“审判”一般。 他也清楚,我们对他态度好是一回事——是因为感慨于他的辛苦和爱女之心。 但究竟要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一会儿,老曹才斟酌着开口了。给了这可怜的游魂王虎一个建议…… 第97章 棺材铺的新成员 老曹说。 “既然你现在不想去阴曹地府的话,那不如就留在我这棺材铺里面,帮我和小吴打打下手吧。先说好啊,只管你的饭,不给钱啊。” 那王虎一听这话,先是一愣。 然后感动得向我和老曹连连作揖。 “谢谢,谢谢两位……谢谢两位收留。” 我心想,这王虎也不傻,还知道留在棺材铺里的好处很多。 棺材铺本身就是个阴气非常重的地方。 哪怕是白天,店铺里的阴气浓郁程度也跟深夜的荒郊野外差不多。 像是王虎这种比较弱小的鬼物,白天也可以在店里游荡——只要不出门就行。而且对他的魂体稳固也有效果。 也就是说,只要待在老曹的棺材铺里面,哪怕不修鬼物之道,啥也不敢也会慢慢的变强。只是速度慢一些。 只要变强了,他就有机会去更远的地方找女儿。 因为其实我知道,王虎描述的那一层挡住了他离开两河镇的、鬼看不见的透明屏障,有个专门的名字叫【束魂障】。 说白了,就是地脉之气对鬼魂的约束。 人死亡之后,如果没有当场前往阴曹地府,而是在原地变成了鬼魂。那么,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 而变成鬼魂之后,就会与地脉之气有冥冥中的勾连。 所以实际上,地脉之气就会以鬼魂诞生的地方为圆心,构建出一个有限的活动范围——这也就是王虎感觉到的无形透明屏障。 活人自然对这些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只有鬼魂才有。 我想要扩大【束魂障】的范围,唯一的办法就是鬼魂变得更强! 力量更强大,魂体更坚固,才能走的距离自己的“诞生处”越远。 所以我就明白老曹把王虎收留在棺材铺里,除了让他打下手帮忙干活,其实也是在帮助他。 只不过,没有明说。 我觉得可能是他干这行太久了,见过的孤魂野鬼实在太多,有些事就意识不到需要解释一下。 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王虎,他也因此更加感激老曹和我。 “小道爷,棺匠大人。你们两位的大恩大德,王虎无以为报,如果能找到女儿。一定任凭两位差遣。等你们不想用我了,再送我阴间。” 老曹摆摆手:“你生前也是工人阶级,应该思想先进啊。怎么死后变得这么迂腐呢?这些报恩什么的话不必多说。你既然留在棺材铺里,以后就算是棺材铺里的店员了。就叫我老板吧。至于小吴……” “也叫我小吴吧。” 我笑着说到。 但王虎却赶紧摆手摇头:“那可不敢,那可不敢。那我叫你吴少爷吧?” 我也摇头:“我一个农村孩子,你叫我少爷可当不起。行,那这样,叫我吴小哥吧。” 最后,总算找了一个双方都比较舒服的称呼。 从今天开始,棺材铺里除了我和老曹之外,就多了一个人……哦不对,是一个鬼魂了。 虽然这个鬼魂非常弱小,但也能帮忙端茶送水或者递送一些老曹做棺材的料子,确实可以打打下手。 更何况,他应该是一只很善良的鬼。 再加上又是一个好父亲。 所以我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修炼一些鬼物的能力,变得厉害一些,这样找起女儿来也方便。 “王大哥,你也是棺材铺的店员了。走,进去吧。” 我笑着说到,一边迈步往门里走。 但王虎却有些尴尬地说到:“吴小哥,我,我进不去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高高的门槛,我就迈不开步子。” 哦! 我这才反应过来,老曹这棺材铺的“拦尸槛”不止能够阻挡尸祟,连寻常鬼物也进不来的。 “那你等等。” 老曹说着,弯下腰从门槛内侧的两边,用扫帚扫出来一些木屑和灰尘。 这都是门槛在这些年时间里开始腐朽,所掉落的木屑。 虽然这高高的门槛被施了法术,能够有效地阻挡尸祟和鬼物。但对活人来说,或者本质上说,它依然就是个普通的木头门槛。 时间长了,当然也会有些腐朽。 老曹把掉落的木屑混合着灰尘从地上抓起来,然后左手朝侧面凌空画了一个圆形。 唰唰唰! 旁边壁龛上放着的一叠纸钱,最上面三张就飞了过来,被他捏在手里。然后把拦尸槛的木屑和灰尘包在纸钱里,嘴巴对着一吹。 呼! 纸钱居然无火自燃,最后化为灰烬。和木屑、灰尘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条长长的悬浮物,直接飞过门槛去,钻进了王虎的身体里。 他顿时浑身一颤。 老曹就点点头说到:“好了,你已经获得了我这拦尸槛的承认。虽然身为鬼物,但也是棺材铺真正的一份子。从此以后,可以自由进出。” “多谢老板!” 王虎再次感谢,然后就抬腿迈过了门槛来,走进棺材铺里。 可能也是太久没有跟人接触了,他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第98章 鬼魂进食的方式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毕竟王虎和我们还没有特别熟悉。所以有些拘谨,还放不开手脚 作为一只弱小的鬼魂,对我和老曹这样的修行者,肯定是心存畏惧的。 呃…… 好吧,我很不要脸地把自己和老曹并列在一起。实际上,我还差得远呢! 但就算是我目前这种实力的,对王虎来说也是极厉害的存在了。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 “王大哥,我和老曹都是很和善的人,根正苗红的正道修行者。你就当生前,和我们正常相处就行。” 老曹也随口道:“是啊,如果生前遇到。哪怕我是你的老板,肯定不会这么拘谨吧?” 王虎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好的吴小哥,好的老板。” 解决了这件事情,我才有时间把今晚找李淼去川江上捞尸的事情,和老曹详细说了一番。 其间的惊险之处,听得老曹也都脸色微变。 等我全部说完之后,他皱着眉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最近这几年,两河镇的麻烦事儿要变得越来越多了。就像你和李老弟推测的那样,我也觉得这几件事是有所关联的。好处就是,只要其中一件有了突破点,其余的应该也能有线索解决。” 我觉得老曹说的有道理,但问题是……目前这些事情都没有头绪。 只能先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虎也坐在旁边,全程听着我和老曹的对话。 只不过他这么弱小的鬼魂,当然对解决这些事没有任何用处。就当是听一听,增加一下见识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快凌晨一点了。 我就准备回楼上睡了。 临上楼之前,我看王虎在那儿手足无措,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安排人家晚上睡哪儿呢! 虽然是鬼魂,哪里都可以待着。但既然已经是棺材铺的正式员工了,总得安排个固定的住处吧? 我想了想,就说到:“王大哥,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住我旁边那个空着的过道房间。那里本来是放老曹扎好的纸人纸马的。” 听我这么一说,老曹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年纪一大,考虑事情不够周全。让王虎想住哪儿和我说就好。 王虎想了想,最后还是说到:“老板,吴小哥,我就住店铺门面里吧。也当是守一守门吧。”xbiQiku “也行,王大哥你喜欢就好。” 说完,我就上楼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准时醒来。 用睡功睡了一整晚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昨晚的各种疲惫已经一扫而空。连魂魄和肉身的强度也有非常细微的增加。 没错,睡功就是这么神奇! 之前老曹把这功夫传授给我之后,师父也说过他还真的舍得。 只要每天坚持用睡功睡觉,哪怕什么都不修炼,时间长了之后,神魂和肉身的强度也会远超常人。拳脚力气大,鬼祟勿近。 当然,那就属于懒汉了。我不可能不修炼的,反而要趁着有睡功傍身,多修炼法术,多学习文化知识! 我穿好衣服起床,穿过二楼的走廊房间,对那些纸人纸马问好——虽然它们不可能回答。但冥冥之中我却有一种得到了回应的感觉。 然后下了楼,就听到一声招呼。 “吴小哥,早上好。”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立刻想起来,这是昨天晚上收留的鬼魂王虎啊。 定睛一看。 果然就看到王虎已经拿着一把扫帚在打扫清洁了,看我下楼,就停下来朝我笑着打招呼。 这也就是我和老曹这样的玄门修行之人,能够看到是他拿着扫帚在扫地——如果是普通人进来,恐怕只会看见一个扫帚在凭空自己动,估计要吓坏了! “早啊,王大哥。其实你不必这么早就打扫卫生的。反正咱们这棺材铺,平时来的人也不多。” 王虎挠挠头,憨厚地回答:“反正睡不着,也没事儿。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笑着点点头了。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 鬼魂,也是需要锻炼的! 魂体和肉身其实类似,都需要通过锻炼来进行强化。所以他用魂魄握着扫帚扫地,确实也在锻炼魂体。 当然了,任何没有法门的【锻炼】方式,都不能称之为【修炼】。变强的速度非常缓慢,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但我和老曹也都没有鬼魂修炼的法门——而且就算有,现在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呢,也不可能教给王虎啊。 敬佩归敬佩,他确实是一个好父亲! 但也不可能一加入棺材铺,就这么地信任他。还得先考察考察再说——活人打工,都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呢。 不过这些话,我肯定是埋在心里的,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从小呢,我就是个心思还挺复杂的人。 很多时候我其实都在想,要不是因为我有一对非常疼爱我又善良的父母,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大一些之后,又有个师父在鞭策我努力读书。 恐怕像我这样性格的人,搞不好就得走上什么歪路咯! 出门之后,我照常去不远处的包子铺买了早餐。 卖包子的王大妈笑眯眯地问我,说怎么今天多买了两个,是家里来客人了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就是可能在长身体,饭量增加了。 实际上,这是给王虎准备的…… 我回到棺材铺把老曹的放在他屋里的木桌上,然后又给了王虎两个,让他吃。 “谢谢吴小哥!我都好几年没有吃过包子了。” 他看着手里的肉包子,有些感慨。 确实,王虎死之前那几年,都疯疯癫癫的。估计要饭的时候,人家也不会给他新鲜的肉包子吃。 至于死后变成了弱小的讨口子鬼,虽然恢复了正常的意识和思维。但也不敢白天现身了,更吃不到早上才买的包子了。 鬼怎么吃东西呢? 很简单,食用食物的气! 只见王虎拿起包子,放到嘴边,然后张开嘴猛地用力一吸。 呼! 我就看到一股淡淡的白色烟雾从包子里被吸入了王虎的嘴里、鼻子里面,他脸上显出非常满足的表情。 而那个包子,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得腐败、干瘪了。 而且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就像是在大夏天里的高温下已经放了两三天一样。 王虎连续“吃掉”了两个包子,都是将其中的食物之气吸收,包子就迅速馊了、坏了、干瘪了。 我觉得还挺有趣,点点头:“原来鬼果然是这样吃东西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王虎有些不好意思,说:“让吴小哥见笑了。” 然后把已经馊掉腐坏的包子放进了垃圾桶里。 我也就吃着自己的包子出了门。 所以啊,鬼魂就是靠吸取食物的气来“进食”的,被鬼“吃过”的食物,都会非常快速的腐败、干瘪、馊掉。 所以啊,要是人在发现自己家里的食物,明明是在气温比较低的冬天里。只是在桌子上放小半天饭菜就坏了,很可能不是自然腐坏,而是……屋子里进了鬼! 把你们的食物给吃掉了。 这时候,也就要小心了。 因为有时候进来的只是肚子饿了的弱小鬼魂偷东西吃,而有时候则是凶恶的厉鬼——那可就麻烦了。 总之,如果家里有剩饭剩菜,就需要注意一下饭菜的情况。小心为好。 第99章 香火愿力 星期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上课,做作业,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唯一有些不同寻常的就是,晚自习放学回家的时候,路上三三两两的同学们都有些兴奋中带着焦虑。 因为明天就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的时候了,对那个年代的学生来说,这终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哪怕是一些不想读书的小混混或者有钱的纨绔子弟,心里也或多或少有些期待——至少不是倒数第一,怎么也得考个倒数第五什么的吧? 比如王大春和曾金,这两个家伙都是这样的想法。 但我警告了他俩,全班一共就六十个人,如果月考成绩排名在五十之后,那就别再做我的小弟了! 王大春顿时苦着一张脸,说他要让爸妈单位派辆车,连夜去县城郊区的金佛寺烧香许愿。 曾金则是说,那还不如对吴哥许愿,那些泥塑的雕像能有吴哥法力高? 我一听这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和郑重地对他说到。 “小金,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可不能乱说!当然,现在我们不在道观或者寺庙附近,就随口说说还没事。如果是在道观或者佛寺里面,可不能这般胡言乱语。尤其是,金佛寺这种兴旺了几百年的寺庙,显然是有些东西的。” 什么?! 王大春和曾金看着我严肃的样子,又听了我说的这些话,就很震惊地看着我。 好半天之后,王大春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到。 “老大,你的意思是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存在?就像是那些神话故事或者仙侠小说里面的一样。漫天神佛?玉皇大帝孙悟空?” 我一阵无语,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现实生活又不是小说电视剧,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你们心里认为的那种神仙!” 哦哦…… 王大春和曾金忙不迭地点头。 但曾金又追问道:“那既然没有神仙,老大你刚才说的意思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着说到:“本来呢,这些事情,其实没必要和你们这些普通人说的。但毕竟咱们关系也不错,这也不算特别忌讳的事,而且大春你又撞过干神仙这种邪祟,算是跟这方面有缘了。我就大概解释一下。” 面对他俩充满求知欲和敬畏的脸,我就算再早熟、心眼再多,终究还是一个初中生少年。也有那种隐隐的虚荣心,所以就把我师父和我说的一些事情大概讲给他俩听了一下…… 这世上,神仙当然、肯定是没有的。 只有极厉害的玄门修行者,和各种各样的妖邪鬼祟之类的。 阴曹地府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别说普通人,连玄门修行者们都不一定能够见到或者了解其中的真实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那就是真正灵验的道观和寺庙之中,那些弥漫的“愿力”。 所谓愿力,即使在修行中人看来,也非常的玄乎和不可捉摸。 也就是,所谓“相信”的力量! 泥塑的菩萨,木头的神像,本身没有任何的力量。 但它们日夜接受世人的膜拜,获得香火供奉,渐渐的,就会真的诞生一种非常神秘而强大的法力集合。 这种凝聚而不散的法力,就被称为愿力。 只不过呢,泥塑和雕像当然不会变成活物。所以这些庞大的力量只是以无意识而游离的状态,存在于佛寺和道观之中。 它本质上,也是一种和修行者拥有的“炁”一样的法力。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和偶然状态下,确实能够起到对许愿上香者庇护的状态。 就像是从笼罩佛寺道观的庞大力量中,分割出来极小的一块到某个具体的人身上。 如此一来,越是拥有强大愿力的佛寺和道观,越是能够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偶然触发这种法力分割的情况——也就是所谓的显灵! 而获得“显灵”的人,自然会更加敬畏,也会口口相传,带来更多的香火和供奉。那种无意识的游离力量也就会变得更加庞大。 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古以来的寺庙和道观,越是香火鼎盛的越灵验,然后反过来又越是能够传承下来,获得认可。 比如涪北县近郊的金佛寺,就是这样一座有着好几百年、近千年历史的寺庙! 我小时候曾经去过一次。 那时候,还不是玄门修行者,对这方面自然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走入其中,我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种隐隐的压迫感和宏大威严。 小半年前拜了师父,踏入这玄门修行中后,还没有再去过金佛寺了——毕竟县城离两河镇还是有十几公里距离的。 而且也确实没有时间。 但师父告诉过我,说金佛寺算是千年古刹。在整个川东渝西也算小有名气了。千百年来积累起来的香火愿力,庞大程度难以想象! 天知道笼罩在寺庙中的法力,庞大到了何种程度。 寺里的菩萨塑像,也都拥有了一些古怪的力量。尤其是那一尊金身大佛像,就连师父都感叹匪夷所思…… 当然,这股力量以无意识的混沌状态存在着。没有思维,没有意念,并非生灵。 但会对外来的“炁”或者冥冥中的反应产生关联。 所以如果万一王大春或者曾金这种家伙,真的在金佛寺里面质疑是否灵验或者力量是不是连我这个萌新都比不上…… 估计他俩肯定会倒大霉的! 搞不好还会让我也连带着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儿——虽然我不怕,但终究是个节外生枝的麻烦。 听完了我说的话,王大春和曾金的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那震惊的表情简直就和两条金鱼一样。 好半天,他俩才勉强回过神来。 王大春压低声音惊骇地说到:“原来金佛寺……真的很灵验啊?而且那些菩萨像,真的有法力?那我今晚可真的要想办法去拜一拜了。” 我抬腿就踢了这家伙屁股一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到。 “你个笨蛋,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懂我说的话?我说了,香火愿力集中而成的庞大法力,是一股无意识的能量,笼罩着寺庙。” “所以会有一定的概率和机会,偶然激发到具体的个体身上。但在我看来,这种概率其实非常低!只不过是有一个人获得了,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形成一个循环。” “但实际上,你真想考试成绩好一点的话。比起去金佛寺烧香许愿,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地认真学习。那样考好的概率,恐怕比你去金佛寺碰运气的行为高得多!毕竟,人终究要靠自己。懂么?” 说话的同时,我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100章 被逼无奈当学霸 我一番略带严厉的劝说,王大春和曾金两个家伙这才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放弃了打算大晚上地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的行为。 过了两河大桥之后,我们就在十字路口这儿分开。 他们是往南走。 我是继续往东走,要穿过整个狭长的两河镇,才能抵达东头的棺材铺。 走了二十多分钟,周围的人已经比较少了,路灯也变得昏暗起来。前面的街道黑乎乎的,我就看见王虎在那儿飘来飘去的晃悠。 我走上前,笑着说到。 “王大哥,你这晚上跑出来溜达,吓着人怎么办?” “吴小哥,你放学回来了?” 他笑着迎上来一些,跟我打招呼。然后挠着头有些憨厚地回答说。 “是老板让我出来随便逛逛的,一来可以熟悉一下铺子周围的情况,二来也算是锻炼一下我的魂体。你放心,只要我不故意现身,普通人是看不到我的。不会吓到别人的。” 我点点头:“行,如果是老曹这么说,那王哥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我俩一边闲聊,一边往棺材铺走去,路灯把我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天. 到学校。 我虽然表面上比较淡定,但心里还是非常忐忑和不安的。 月考成绩马上就要公布了! 姚楠今天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连衣裙,还蛮好看。 面对我古怪好奇的眼神,她傲娇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主动解释道:“我妈说,面对重要事情的时候要穿得好看一些,这样才有自信。” 好吧…… 我耸耸肩,有些无法理解。 很多年之后,我知道网上女生们有个很火的词叫【仪式感】——看来我这位女同桌在1999年就有这个意识了。 教室里有些喧闹。 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安静!” 班主任陈学走进了教室,手里拿着一大叠卷子和一张名单。 所有人顿时闭嘴了,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先念一下吧。念完之后,把我这一科的数学卷子发下去,今天就讲卷子。其他科目老师的卷子,他们上课时会发的。” 我也正襟危坐起来。 毕竟在我心里,师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三个人之一。她说的话,我自然是不敢违背的。 “我从倒数第一开始念啊……刘平,班级58名,年级279名。” 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瘦高男生,哭丧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讲台前面拿了自己的数学卷子和成绩条。 陈学看了他一眼,很淡定地说到:“刘平啊,你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但却不是年级倒数第一。还好,你丢人没有丢到家,只丢了一半。” 哈哈哈! 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我们这班主任虽然是数学老师,但讽刺人的技术还真是有一套。不比语文老师差啊! 陈学继续念。 “王三立,班级57名,年纪266名。” 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领数学卷子和成绩条。 就这样,陈老师一边念名字和名次,一边有人走到讲台前面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王大春这家伙,竟然考了全班第二十六名。在他那个纨绔小群体里,是成绩最好的。 曾金比他差一点,是全班三十三名。 至于别的人,我连名字都记不太住,只知道肯定是完成了我之前的要求——不能在倒数十名里面。 否则,就不能叫我“老大”了,直接踢出王大春这家伙组建的小圈子。 这件事,据说在整个学校的纨绔小混混圈子里还引起过一段时间的震动! 估计混子们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想继续跟着老大混,还得看考试成绩? 这就离谱! 最后,还剩下两个人的名字没念了——我和姚楠。 我看到陈学的目光看向这边,脸上带着非常和善和满意的微笑,念到。 “姚楠同学,全班第二名,全年级第三名。” 啪啪啪! 全班同学立刻开始鼓掌。 看向姚楠的目光,全都充满了欣赏和仰慕。 像她这样长得漂亮的、家境又好,多才多艺,学习成绩还非常好的女生。显然走到哪儿都是自带光环,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 “姚楠同学,继续加油,再接再厉啊。” 陈老师把卷子和成绩条递给她,面带微笑,温和地勉励到。 “谢谢陈老师!” 姚楠也笑得很开心。 这个成绩,也让她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努力和辛苦没有白费。 她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回到了座位上。 我也给了她一个“恭喜”的眼神。 陈学拿着手里的成绩条,目光缓缓扫过全班,最后用一种平静中带着喜悦的语气念到。 “最后,是这次月考我们全班第一的同学。同时,也是全年级的第一!为我们班级争光了。他就是……” 陈学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吴重同学!恭喜了。这次考试,全年级第一名。” 顿时,四周的掌声停住了,变得很安静。然后下一个瞬间,掌声就变得更大了。 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不相信,一个从乡下村子里来的人,能够考到区中学的年级第一。但同时,也充满了“佩服”的表情。 说实话……教育的分层,不止是现在这个时代在网络上反复被提起的事情。在我念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班上成绩最顶尖的那几个人,基本都是城镇里,父母有着体面工作、自己也从小上补习班,有着良好教育水平的人。 比如姚楠,这样的人。 我能够考到年纪第一,已经让很多人惊讶了…… 而我在听到陈学念出名次的时候,心里也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这下子,不用被师父责骂甚至是逐出师门了吧?总算是熬过了第一个月的考验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讲台前面走去,接过了自己的数学卷子和成绩条。 看了一下,嗯,是满分一百。 说实话,我本质上并不怎么喜欢学习这件事。 实在是被我师父逼得没有办法! 而且想到,师父说想要在玄门术法修行一途中走到极高的地步,那么看似对立实则本质相通的科学文化知识也得很深厚才行。 这就没办法,让我只能当学霸咯。 当学霸,我是被逼的! 第101章 涪北县志里的异事 我在老师赞许的微笑注视下,和全班同学的掌声中,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姚楠也用一种惊讶和敬佩的目光看着我。 “吴重,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真的考了全年级第一名!恭喜了啊。” 坐在我俩后面桌的王大春和曾金更是发出怪叫声,说着一些什么“老大无敌”、“老大必考清华”之类的话。 我苦笑着摇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太值得恭喜的,只能算是侥幸过关吧。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头,我就心头发憷……” 姚楠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她用亮晶晶的美丽大眼睛看着我,试探着问。 “吴重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必须每次都考第一,否则你就完蛋了什么的吧?” 我点点头。 用特别真诚、特别无辜的语气说到:“是啊!不开玩笑。我必须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不然就完蛋了。” 姚楠:…… 她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说:“我以前觉得,我爸妈对我已经特别严格了,对我学习成绩抓得很严。周末还得上补习班。没想到,你父母更严苛。” 王大春也在旁边随声附和。 “是啊是啊,吴哥!你也太惨了吧?你爸妈对你要求好高啊。尤其你本身还会法……咳咳咳。” 他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 因为我已经狠狠瞪了这家伙一眼。 这种事,虽然我倒也没有说跟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拼命隐藏起来。但也不是能够大嘴巴到处乱讲的不是? 姚楠有些奇怪地看着王大春,又看了看我,倒是没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了,吴重。” “谢了同桌。” 我也笑着回答。 或许是因为这个月悬在头上的石头终于顺利落地,我的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说实话,在我看来,师父要是发脾气或者呵斥我,可比目前遇到的这些麻烦事儿还让我头疼…… 我宁愿跑到河神老爷面前大骂“你是煞笔”,也不愿意考试没考好,而被师父嫌弃。 接下来就是上课,陈老师讲卷子。一道一道的题讲解。 我因为基本都会,就没怎么听,自己拿出数学课本预习后面新的知识。 过了一会儿,感觉姚楠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 抬头一看。 这小妮子在桌子下面递过来一张纸条。 传纸条,是我们那个年代上课时偷偷交流的方式。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 上面写着:吴重,你能不能每天下午放学和晚自习之间,帮我补习功课? 呃……想让我补习? 拜托,你全年级第三,我全年级第一。没差多少,其实也没补习的必要啊! 不过,如果用这种类似共同学习的方式,来加深我自己的印象,其实也挺不错的。 于是我就回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可以!也不算补习吧,就咱俩结对子一起学习。但是既然是你提出的,得给点好处吧?以后每天的晚饭钱你出了,请我在食堂吃就行。 纸条传回去,姚楠用数学课本立在书桌上,挡着老师的视线看。 然后就噘着嘴,变得有点气鼓鼓的。 扭头瞅了我一样,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了句:趁火打劫的吝啬鬼! 我嘿嘿笑了。 无所谓怎么说,反正得了实惠最重要。 这样既能够找另一个好成绩学生一起学习,还能免费在食堂吃一顿饭,岂不美哉? 唯一不好的就是,王大春这家伙听说了我和姚楠的情况后,也死皮赖脸地叫嚷着要加入起来。 这家伙就是属狗皮膏药的,就喜欢粘着我。 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同意他每天也跟我和姚楠一起在食堂吃饭,然后跟着学习。 而既然王大春都加入了,曾金也就一起加入了进来…… 于是,就变成四个人了。 当天下午放学之后,我就和姚楠一起去食堂吃饭。 既然是她请客,我也就不客气,点了两荤一素。回锅肉、鱼香肉丝,和炒土豆丝。 食堂都是那种小份菜,一个菜一碗的那种,需要自己去打菜的窗口端。 姚楠看了一眼我端过来的菜,说到:“你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我剥削得太狠。刚好咱们两个人就吃两荤一素,我的零花钱还是能够养你吃饭的。” 呃…… 我有些无语:“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养我吃饭啊?还有啊,这两荤一素是我一个人的,你自己的自己再去选啊。” 啊? 姚楠惊讶道:“你一个人就吃两荤一素啊?你不是乡下来的穷人家孩子嘛,怎么那么奢侈。”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嘲讽我,而是开玩笑,所以也无赖地耸耸肩:“对啊,正因为我是穷人家孩子。这不刚好有机会吃大户,可不能太节省。” 姚楠气鼓鼓地去打菜窗口拿她自己想吃的去了,我嘿嘿笑着夹起回锅肉开始吃。 旁边的王大春和曾金,朝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王大春感叹:“老大,高,实在是高!姚楠看着文静漂亮,其实性子很刚烈的。我小学的时候,经常被她打骂。没想到你能降服她。” 我翻了个白眼:“别啰嗦了,赶紧你端你们的饭菜吧。我说了,这两荤一素就够我一个人吃的。” 很快,我们四个人都打好了饭菜,围坐在一张小桌子上面吃着。 边吃也边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王大春喜欢聊一些明星八卦,他说自己最喜欢郭富城,觉得他超帅超酷,舞也跳的好。希望自己以后长大了,有机会去香港找他签名。 姚楠最喜欢的是谢霆锋,一个长得很帅,抱着吉他的叛逆摇滚青年。 王大春问我:“吴哥,你追星吗?追那个星啊?” 我面无表情地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某个位置。 “追啊,我追天上的北斗七星。” 王大春和曾金都很无语,只有姚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讲的笑话好冷啊,一点都不好笑。 渐渐熟悉的少年人聚在一起,话总是挺多的…… 又聊到了一些电影,姚楠说她特别爱看港台片。尤其是香港那边的僵尸片什么的,非常刺激。 我心里觉得好笑。 这小丫头,说自己爱看香港的恐怖片、僵尸片。结果那天在江边儿野炊的时候,真看到浮尸周敏出现,直接给吓晕了过去!xbiQiku 就这胆小的程度,还看僵尸片? 反正我是有点不太信的。 想想我当年,才上小学四年级,就已经敢跟着我师父一起在深夜划船送一具凶戾无比的水厉煞前往百骨塔镇压…… 这才叫胆子大! 这时,王大春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到:“你们说的这个都是电影,我跟你们说一个可能是真事儿的恐怖故事哦。要听吗?” 我伸手对着他脑袋就是“啪”的一下。 “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王大春委屈地抱着头:“吴哥你也太凶残了,别动不动就打我头啊。别给我打笨了,怎么按你的要求不考倒数啊?” 王大春继续说:“我爸爸有个朋友,是在县城档案局里当个小领导的。上个周末,我去县城里他家玩,刚好看到他把档案馆里的一些资料带回家整理了。其中就有一本《涪北县志》,也就是咱们涪北县从古至今的一些大事的档案记录。” 县志这东西,我当然知道。 就是记载一个县的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等的专书 从唐代开始,这就是朝廷要求各个县的官府正式地记录成册,不断流传。 当然,考虑到不断的改朝换代和战乱,许多县的县志都被毁掉了。留下的一些,历史也不算长。 大部分都是清代的县志,能有个明代开始的,都算是非常难得了! 王大春说,他在那位档案馆小领导家里看到的《涪北县志》的书,就是从清朝康熙年间开始的,一直到民国结束、新中国建立。 他本来是随便翻着玩,结果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些挺有意思的故事。 “我看了几个小故事,其中有一个啊,特别骇人听闻。里面记载的,是民国初年咱们镇子外面现在小湾村那个地方的可怕事情。” 王大春压低声音,凑近我们:“那《涪北县志》里记载啊,在现在小湾村那个位置,出现了可怕的活尸!活尸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书里面说,就是人死了,变成尸体,但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还活着呢。” 啪嗒! 我的筷子掉了下来。 第102章 颈后的尸斑 我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盯着王大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提到了……活尸! 而且还说,是从县城档案馆的《涪北县志》里面看到的民国初年的记载。 这意味着,在两河镇外的小湾村这个地方,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类似肖盛那样的活尸了! 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了。 这个消息,让我大为震撼。 看起来,关于小湾村外的川江水底的东西,恐怕来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存在的时间也更加久远…… 王大春见我反应这么激烈,听到他说《涪北县志》里关于民国时期“活尸”的记载时,手里的筷子都掉到饭桌上了。 他也有些奇怪和震惊。 “吴哥,你怎么了?” 曾金也盯着我,有些诧异。 姚楠则是露出一种促狭的笑容,朝我眨了眨眼睛,说到。 “吴重,你该不会是被王大春讲的故事吓着了吧?其实虽然这些可怕的故事记载在《涪北县志》上,好像是官方的历史。但你要知道,古代人嘛,不懂科学,就会乱写。” 她以为我是被吓到了,筷子都拿不稳。 但王大春和曾金显然不会这么认为。 按照王大春的想法,估计他是觉得我本身也是一个会法术的人,听到这些真假掺半的诡异故事不应该这么震惊才对吧? 有时候,其实也是“无知者无畏”吧! 因为王大春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以为“活尸”是和“干神仙”一样的祟物。殊不知前者比起干神仙这种比较弱小的山精野怪,要古怪邪门得多! 我深吸一口气,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没什么,只是分心了,筷子没握住。好好吃饭,别说这些吓人的事了。可别又把姚楠给吓晕过去了咋办?” 我把筷子从桌上拿起来,故意开了个玩笑。 王大春和曾金大笑。 姚楠则是伸手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要死啊你!本小姐胆子超大,那次野炊只是一个意外。你不都说我看错了吗?哼哼。” 之后我也没再提这事儿。 晚自习放学之后,我让王大春先等等。教学楼熄灯之后再跟我一起走,说路上有些话想问问他。 这家伙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表情激动,搓着手好几次欲言又止。 等其他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学楼的保安大爷都过来赶人走,准备锁门了。 我才叫上王大春,一起在渐渐黑暗下来的校园里,往大门走去…… “大春,你再把《涪北县志》里,看到的关于小湾村的活尸事件,跟我好好详细说一说。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知道吗?” 我看着他,语气很郑重,表情很严肃。 王大春一拍大腿,“嘿”了一声,说。 “吴哥,老大!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情。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你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对吧?” 我挑了挑眉毛:“你还不算笨嘛?” “那吴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最近两河镇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这家伙表情兴奋,跃跃欲试。 看样子,他是真的胆子挺大! 上次的“干神仙”上身事件,差点儿就完蛋了。都还没有吸取教训,还对这些灵异之事很感兴趣。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怎么觉得这王大春像是被蛇咬了之后,反而疯狂的迷上蛇了呢? “咳咳。”我摆摆手,“你先讲讲《涪北县志》里记载活尸的具体情况和细节,讲完我再跟你说。” “好的吴哥!” 王大春便把他在那本《涪北县志》里看到的诡异故事继续讲述了出来…… 大概是民国初年,日子本就很不太平。再加上刚刚经过了清末的战乱,整个华夏大地上还四处弥漫着烽烟。 这样的乱世,人命如草芥,路有饿死骨。 说是在两河镇有个粮食商人,叫徐新义。和盘踞在川渝交界一带的某个小军阀有点儿八竿子勉强能打得着的远亲关系。 所以他就凭着这个关系,在附近的几个镇上倒腾一些粮食。 有一次,徐新义带着一船粮食,走川江水路从两河镇去下游的荡口镇。 他也不是什么大商人,除了自己运粮之外,也就是雇佣的一个船夫、一个随船的帮工。 三个人,趁着夜色从两河镇北边儿的码头发船,顺着水流往下游去。 船行到小湾村附近水域的时候,正是月上中天。 月光洒落,把周围都照得微微发亮,江面波光粼粼的。 两岸边儿高高的野草,和更远处的山峦,都在月光下显出黑色的阴影来。 徐新义在前清的时候还考过秀才,虽然几次都没考上,直到清朝灭亡都还是个童生。 但在那个文盲遍地走的年代,绝对是个文化人了。 所以在这种月夜行船的时候,听着江水、望着远山和月亮,不由得雅兴大发。就从船舱里走出来,坐在船头饮酒。 船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说到。 “东家,大晚上的,江上雾气弥漫,很是寒凉。而且水里可能还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您还是回船舱里去吧。” 徐新义饮了一杯酒,笑着说到:“这世道,到处军阀混战,到处都在死人。还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是不信邪。 毕竟经常运粮走这条水路,都没有出过事情。 船夫苦笑道:“东家,您经常雇我的船,照顾我的生意。所以我才好心提醒您。之前都是白天一早出发,天黑就到了。这次您走得急,晚上出发。这夜晚在川江上行船,很容易……” 他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岸边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有人吗?船上有人吗?能不能带我一路啊。帮帮忙啊!” 徐新义听了,立刻站起身来,看向岸边。 借着月光,能看到一个人在岸边不断挥手,似乎想要搭船走一程。 因为运粮船本来就不大,所以肯定不会在江心行驶,就是稍微靠着岸边的。所以距离也不远。 徐新义就让船夫靠岸,让那人上船,也算帮个忙。 但船夫却连连摇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到。 “东家,这大晚上的。正常人都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江边吧?哪怕附近有个小湾村,可晚上也不会有人跑来这儿吧。我看是有问题啊!咱们不要招惹麻烦,就赶紧走吧。” 有问题? 徐新义一愣,心里头浮现出一丝寒意:“你是说……可能是鬼?!” 船夫听了这话,也是浑身一颤,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晚上在江上行船,太邪性了。如果不是因为东家您平时待我很好,我也不愿意跑夜船的。我不是红船桡胡子,我就是个普通跑船的,本事不大。” 徐新义听了这话,就有些犹豫。 但那岸边的人,一直在高声呼喊,寻求帮助。 徐新义朝岸边看去,发现在月光下,那人的影子投在岸边,还拉得挺长。 他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笑着对船夫说到。 “王师傅,我也听人说起过一些邪性的鬼物之事。但鬼是没有影子的吧?你看岸边那求救的人,在月光下有影子的。出门在外,能帮一把是一把嘛。靠岸过去吧。” “可是……就算他不是鬼,万一是歹人呢?” “那也不怕。我可是练过的,还有船舱里我的帮工小赵,也有些拳脚功夫,还带了刀。更何况,我还有这个呢。” 徐新义拍了拍腰间,那里有一把枪。 王船夫无可奈何,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船靠了过去。 渐渐近了。 就看到果然是一个行商模样打扮的人,穿着一身长衫,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鬼魂。 只不过他浑身都湿漉漉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看到徐新义的船靠岸,还不停地拱手作揖。 “多谢,多谢阁下帮忙!” 然后小心地跳上船来,脚踩踏在船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还在船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这让徐新义心里又稍微安稳了一些。 毕竟,他只是比较善良的好人,但却并不是一个蠢人。在帮人的时候,其实也有一些提防心理的。 现在见到这人的身躯实实在在,那就说明肯定不是鬼了嘛! 徐新义询问一番,这人说自己名叫周木,是两河镇上游的石岩镇人。本来是想去涪北县城,结果早上乘坐的小船在这里翻船了。 其他人都不幸淹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但却被困在江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那船夫凑过来皱着眉头疑惑地问了一句。 “周先生啊,你说早上翻了船,其他人淹死了。那你既然游到岸边,为什么不去附近的小湾村里求救呢?这都大晚上的,过了七八时辰了吧?” 对啊! 徐新义听到船夫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看着周木,想等他给一个答复。同时手已经不易决策地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周木被船夫这么一问,好像也愣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湿漉漉的衣服上还有水在一滴滴往下滴落。 啪嗒。 啪嗒。 打在船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对啊!我为什么不去旁边的村子求救呢?我,我怎么好像不记得了。奇怪了……翻船之后,我为什么没有去周围呢。怎么回事,想不起来了啊。” 周木的表情也越来越古怪,他用手开始拍自己的脑袋。 这让徐新义和船夫都有些心头发毛。 这时候,恰好徐新义的帮工小赵从船舱里出来。 周木站在的方向是背对着船舱的,所以小赵一出来,就看到是他后背的方向。 一刹那,小赵脸上浮现出极度惊恐的表情。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周木看不见背后的小赵,但站在他对面的徐新义和船夫却是能够看到的。 徐新义朝他做了个无声的疑惑表情,是想问小赵怎么了? 小赵强忍着心里的恐惧,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周木的脖子后面的位置。 徐新义稍微往侧面挪了一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 顿时也觉得头皮一麻,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差点儿没直接瘫软在船板上。 因为他赫然看见,在这周木的脖颈后面下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尸斑! 而且看这些尸斑的样子,肯定不是一两个时辰了。应该是死了七八个时辰的尸体,才会呈现的那种形态。 徐新义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浑身僵硬,口干舌燥。 而周木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话。 “我为什么不去求救?我怎么不记得了,怎么回事啊!” 他显得很狂躁,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 第103章 与尸同船、雄鸡打鸣 砰砰砰! 这个叫周木的古怪行商,开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在月光下更是惨白得吓人。 这景象,让徐新义、王船夫、赵帮工他们仨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到后脑勺,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又一片的。 还是船夫经常跑船,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胆子也大。 他强忍着恐惧,吼了一声。 “莫闹咯!没得哪个人想晓得你为啥子没去求救,你不用回答我们了。你安静一点。” 船夫这么一说,那周木居然还真的闭嘴了,没有再用冰冷诡异的声音狂叫。也停止了捶打自己的胸膛。 只不过徐新义明显地看到,周木用拳头捶打他自己胸口的地方,凹陷下去之后就没有再重新恢复。 他已经猜到了那个可怕的答案——因为人死之后尸体的皮肤肌肉已经失去了弹性,又在水里面泡过了。 所以在死人的皮肤上轻轻一按,就会出现一个小凹陷,没办法再弹回来了。 更何况是这种大力捶打? 周木胸膛的肌肉都凹了下去,看起来非常怪异。 到了这个时候,徐新义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叫周木的所谓行商其实是一具尸体了啊! 他心里万分的后悔。 他后悔自己没有听从老船夫的意见,被这该死的善心耽误,坚持要把一个可疑的人带上船来…… 结果引尸上船,害人害己啊。 却说那周木,不再发疯之后,好像又变回了文质彬彬的和善模样。 还朝徐新义他们拱手,说到:“抱歉抱歉,刚才是在下有些失态了。” 徐新义用最大的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十倍的笑容,也拱手回礼。 “无妨无妨,周兄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之后,他也不知道再说点啥,船上的气氛就再次沉默压抑了起来。 刚开始,徐新义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做生意的商人时,还挺热络的。想和对方谈一谈目前的天下局势。 结果当知道对方是一具尸体——或者说是尸祟时,他就怂了。 哪里还有胆子说更多的话? 于是,一船的人都沉默着。 船夫和帮工小赵,也都瑟瑟发抖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哪怕知道这周木是尸祟,它不主动先攻击人。他们也绝对没有勇气和胆量先动手的! 如果是歹人劫匪,可能反而还有勇气直接就干。 但这一具行走的尸体……太可怕了! 周木倒也还觉得奇怪,怎么这三个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呢?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是客人,主人的态度变得不热情了,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船头找个地方坐下,看着江水不说话。 对船上的三个活人来说,这一夜是极其的难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一百年一样。 好不容易,船终于快要到了荡口镇。 而这时候也到了寅时,两岸边远处的村子里,公鸡都开始打鸣! 咯咯喔! 咯咯喔! 公鸡那高亢嘹亮的打鸣声,在流淌的川江两岸小平原不断的来回回荡着。 就像是刺破夜色浓雾的利剑,也像是在切割划分阴阳,提醒或者说驱赶着那些不属于白昼的夜晚阴物,赶紧准备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公鸡打鸣,精神紧绷到极点的徐新义等人顿时感觉稍微松了一口气。 心里的那块石头虽然没落地,但是也稍微轻了一些。 也就在公鸡打鸣声响起的刹那,本来安静坐在船头的周木突然站了起来,把徐新义他们又吓了一大跳。 周木捂着心脏,脸上的表情再次痛苦起来。 他说到:“怎么回事?我为什么突然觉得心脏很痛……徐老板,能不能想办法想靠岸停船,去给我找个医生啊?” 徐新义一听,和那船夫悄悄对视了一眼,大概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他赶紧说到:“周老板,抱歉啊,这一段水流急。不好靠岸,要么你忍一忍,马上要到荡口镇码头了。” “好,好的……” 周木捂着心脏,跌坐在船板上。 徐新义看到,他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尸斑!比之前上船的时候,好像更多了。 他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细想。 在运粮船到达荡口古镇码头的时候,恰好是第二次雄鸡打鸣。 这一下,徐新义都错觉江边四周的黑暗和雾气都瞬间明显减弱了。夜晚带给活人的恐惧感,也在减弱…… 而那周木这时候突然惨叫一声,像是一根木头一样“咚”的一声倒在了船板上。 没动静了。 那王船夫大起胆子用竹竿远远地戳了戳,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反应。 徐新义小心翼翼地说到:“是不是因为雄鸡打鸣,天马上就要亮了,所以妖魔鬼怪消退,不敢再停留在人间了。他就重新变成一具尸体了?” 船夫和帮工也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用力点头。 船进了码头,就能看到有一些早起的码头工人已经开始干活了。徐新义让船夫守着,他和帮工赶紧下船,去报了警。 那时候是民国初年,很多东西还沿用了前清的。比如荡口的警局——就是在原本步兵衙门的里面。 听说了这件怪事,巡警带着一个仵作就去了徐新义的船上。 仵作,也就是现在说的法医、验尸官这种职业。 他一验尸,那周木果然是已经死了一天了! 而且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前一天的早上。 徐新义一听,就明白了。 很明显,周木乘坐的那一艘船上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其实全部都已经淹死了。 时间也对得上! 本来那巡警头目开始还有点怀疑是徐新义和船夫、帮工串通起来杀人谋财的。 但是一检查,发现周木包里的各种金银钱财,包括身份信息证明,全部都在。也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更何况他转念一想,这年头,外面全天下基本都是兵荒马乱的。杀人越货和死人的事儿,简直就和家常便饭一样。 真要是徐新义谋财害命的话,随便往江里一扔就是了。 何必这么麻烦的把尸体带到荡口镇来,而且还故意报警搞这么一出?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仵作检查了一番船板上的痕迹和周木的尸体情况之后,也很严肃地告诉那巡警头目。 说这周木的尸体,肯定是已经尸变了! 绝对不能留下,要立刻火化掉,烧成灰烬。否则等天一黑,恐怕要出大麻烦。 只不过那仵作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徐新义的粮商说那周木和活人一样,能够正常说话交流呢? 仵作,天天和尸体打交道,属于吃阴人饭的,其实也算玄门江湖的民间法脉。 只不过因为这个行当从古至今就藏在官府衙门之中,吃的是公家饭,所以又有些不太一样。 硬说起来,仵作和红船桡胡子倒算是类似的工作。从修行上属于民间法脉,吃的却是公家朝廷的饭。 那仵作平时在警局里的威望就挺高,这么一说,那警长立刻就吓了一身汗。然后让他去安排,尽快把这具尸体给烧掉。 徐新义能够在那个乱世里成为涪北县内的小粮商,胆子其实也不算小。 既然是大白天,而且有了仵作在旁边,就提出也想跟着去看看怎么处理这尸祟的。 那仵作说,他也好奇这尸祟是不是真跟徐新义他们说的一样,还具有活人的思维能力,还能口吐人言。 所以打算先用秘法把这尸祟压制束缚住,放到镇外荒野中。等到天黑之后,看它是不是真是罕见的“活尸”之后,再解决掉。 于是,徐新义就先去把粮食卖掉,换成了钱放好。在带着帮工小赵去警局找那仵作,等着天黑之后去看处理尸祟。 那仵作用黑狗血浸透了的麻绳把周木的尸体牢牢捆绑起来,然后再取了三根雄鸡胸口上的毛,沾了鸡血,一字排开贴在尸体额头上。 最后,把它绑在一根木头上。下面是堆积起来的柴火堆。 在镇外的荒野中做完这一切,太阳就落山了。 徐新义此时也知道那仵作姓黄,就小心翼翼地问到:“黄仵作,要不别等了,直接把它烧掉吧。万一它活过来之后,非常厉害的话,那……” 黄仵作说到:“别担心。哪怕它真是你说的罕见的活尸,能跟活人一样思考、说话。但本质还是一头尸祟。只要是尸祟,就会受到黑狗血和雄鸡血的压制。” 听他这么说,徐新义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天渐渐黑了。 当太阳彻底下山,黑暗吞没世界的一刹那。 被黑狗血绳绑在木头柱子上的周木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还在问徐新义。 “徐老板,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这是在哪里?我……我怎么被绑起来了?” 他显得有些惊慌。 徐新义刚想说话,却被那黄仵作给按住了肩膀,朝他摇摇头。 然后自己走上前去,大声呵斥道:“大胆妖孽!你早已经死去,不再是活人。现在只不过是尸变化为邪祟之物,还不赶紧伏诛。” 那周木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愣住了,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似乎被人点破他是“死人”这件事,让他无法接受。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扭曲和狰狞起来…… 第104章 你居然能看见他? 周木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黄仵作,用沙哑的嗓音疯狂地嘶吼着。 “不可能!我不是!你胡说!” “我没死!我还活着!我是活人!不是死人!” “啊啊啊!” 他越说越疯狂,五官也越来越扭曲,表情也越来越狰狞。最后发出一种不似活人的疯狂吼叫声。 噗嗤噗嗤…… 一阵阵古怪的撕裂声响起,周木的双手指甲瞬间暴长,像是锋利的匕首一样“铿锵”一声弹了出来。 乌黑发亮,让人心悸。 同时,他眼睛里黑色瞳仁也在飞快散开,变成一片恐怖的白色。 滋滋滋! 捆绑着他的黑狗血绳开始发出一种类似烧烫了的油锅滚水的声响,还冒出阵阵青烟,散发难闻的气味。 徐新义和那帮工小赵见了,吓得连连后退,浑身发抖。 如果不是那黄仵作还淡定地站在前方,两个人肯定是转身跑腿就跑了。 那黄仵作也十分震惊,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到。 “这世上居然真有活尸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简直不敢相信。” 他作为衙门的仵作,平时见过的尸体绝对不比抬棺匠、捞尸人这种行当的少。尤其是在这个乱世,绝对堪称是“见多识广”了。 同样的,他见到尸变的尸体,数量肯定也不会少了…… 但是像周木这样,还能说人话甚至有活人思维的,却是第一次。 “我没死!我是活人!我还活着!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胡说八道。我要把你撕成碎片,我要吃了你。” 周木已经开始了彻底的尸变,他的模样已经非常恐怖,而且说话也越来越不清楚。不再像是活人。 嘎吱嘎吱…… 捆绑在他身上的涂抹了黑狗血的麻绳,竟然有被挣断的趋势。同时贴在他额头上的三片鸡血羽,也开始不稳,有掉落下来的趋势。 没想到这活尸发狂之后,竟然如此厉害! 黄仵作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他低喝一声,手腕一翻。 一把锋利的短柄小刀就出现在手中。 说也奇怪,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小刀,但锋刃上却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非常的诡异。 实际上,这是仵作平时用来验尸、解剖尸体所用的刀。 因为切割过的尸体非常之多,这刀本身就带了极重的煞气,专门针对邪物——尤其是尸祟,非常厉害! 哪怕是坚硬如石的尸祟,也能轻易切割。 黄仵作冲到周木面前,直接用自己的仵作小刀刺进了对方的心脏。顿时,一股黑色的烟雾从其中往外咕噜噜直冒,而周木则发出痛苦的嘶吼。 “别愣着了,点火吧。” 黄仵作抽出小刀,往后退了几步,同时吩咐徐新义和帮工。 两人说要一起来看热闹,当然也得干点活儿。 之前黄仵作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但用黑狗血麻绳把周木五花大绑在木头桩子上,额头上也贴了带血鸡毛。 周围更是堆了许多干燥的木柴,上面都已经浇上了煤油。只要有一点火星丢上去,就会立刻剧烈燃烧起来。 火折子早就已经准备好,让徐新义手里拿着了。 现在听到黄仵作一声令下,他立刻把火折子弄燃,朝着浇满煤油的木柴扔了过去。 呼! 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柴堆上。 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冲天。 几乎把四周很大一片荒野都给照亮了,热浪滚滚。 黄仵作和徐新义、帮工小赵,站在一起,表情严肃地看着火光中渐渐被烧成焦炭的尸祟。 徐新义感叹道:“这些年做生意,我也算是把涪北县城跑了个遍。没想到,真遇上了这么可怕诡异的邪祟。” 听了他这话,黄仵作反而显得有些奇怪,看了他一样,幽幽说到。 “现在这个乱世,死人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人死得太多,天灾人祸并行,到处都是邪祟鬼物横行。你在涪北县里倒腾粮食这么长时间,竟然才是第一次遇到邪祟之事。这反而才是一件大怪事。” 徐新义讪讪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黄仵作的话。 三人站在荒野中,一直到火焰熄灭,确保尸祟已经被消灭,黄仵作才带着两人返回了镇里。 据说从那之后,徐新义就对这些妖魔鬼怪之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逐渐地去主动了解这方面的事,甚至后来连粮商都不做了,散尽家财去了解…… 再之后的事,也就没人知道了。 当然,也没必要记录在《涪北县志》中了。 于是,这件民国初年关于“活尸”的诡异怪事,记载也就到此为止了。 …… 不得不说,王大春这个家伙,虽然读书学习能力一般,但这说故事的能力还真是不错。讲得绘声绘色,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而且每一个细节,几乎都讲到位了。 “吴哥,讲完了,就是这样一个故事。我都说的口干舌燥了,我先喝一口水啊。” 他说着,就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保温杯,咕咚咕咚地开始喝水。 我则是捏着下巴,陷入了思索之中。 《涪北县志》里面记载的这个故事,或许普通人看了会觉得是怪力乱神,胡说八道。但我现在知道,他是真实可信的! 从这个故事,可以得出几个有用的信息。 第一,小湾村外面那一个“几”字型江湾确实有古怪。而且不是从现在开始的,从清末民初就有古怪了! 甚至我怀疑,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有诸多怪异了。只不过暂时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或者传说。 第二,原来“活尸”确实非常的危险! 只不过之前我和李淼、老曹,都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危险。只是凭借着经验和常识,认为这种明明已经尸变的尸祟,不可能真的跟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的人畜无害。 那么现在知道了,至少关于活尸的禁忌之一,就是绝不能揭穿他已经死去这个真相! 在《涪北县志》的这个故事里面,那黄仵作开口点出那周木已经死去的真相,就让他开始发疯发狂。最后甚至达到了顶级凶尸的程度。 黑狗血浸透的麻绳,雄鸡沾染自身血液的胸口毛……这都是效果极强的镇鬼之物! 不管是尸祟,还是鬼魂,都会被这镇压。 但看故事里说的,周木竟然能够差点把麻绳挣断、鸡毛震脱落,说明那家伙已经非常厉害了。 如果不是最后那黄仵作也厉害,恐怕故事就是另一种结局了。那粮食商人徐新义和帮工小赵,怕也会当场被尸祟所杀。 第三,就是既然这件事记录在《涪北县志》里面,里面的主人公也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很可能现在他们的后人还活着! 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说不定就这三个人的儿子、女儿什么的,应该就还在世呢!就算儿女可能不在了,孙子辈大概率还在吧? 遇到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给自己家里人吹吹牛逼什么的吧? 所以如果找到这三个人的后代,那就能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至少可能会比《涪北县志》上面更清楚一些。 我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就是意外收获的三个关于小湾村“活尸”的信息。 我暗自庆幸。 “幸好李淼一开始没有对童尸肖盛点出他已经死了的事实,否则的话,那童尸当场剧烈尸变,怕是李淼自己和当时围观的肖家人,全部都得完蛋!” 我是从周木的情况,来进行推测的。 因为很可能他和肖盛一样,都是被小湾村江底的某种异物影响而变成活尸的。那彻底显出尸祟形态的实力,应该也差不多! 想到这,我又开始担心起来。 这种“活尸”一旦被激怒之后,后果着实可怕。那被镇在肖家地窖里的童尸肖盛,是不是该考虑换一个地方镇压或者是强化阵法?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这些杂乱的念头,也没怎么注意周围…… 王大春这家伙估计是看这次我没赶他走,居然也没说话,就这么一路跟着我。 等走到马上快靠近棺材铺的那条街了,就在岔路口的位置。他突然大叫一声,拽着我的衣角,使劲儿往我背后躲。 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 呃……实际上,他要比我高半个头,也更魁梧。如果真要躲什么东西的话,这也躲不住啊。 他这么突然一惊一乍的,给我吓了一跳。 有些无语地把他从背后揪出来,问:“王大春你瞎叫唤个啥?我正想事情呢,给我吓一跳!” 王大春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前面的街角。 “吴哥,那,那儿……我刚才看到,看到一个老头,在那儿飘来飘去的!你知道吗?双脚离地飘着的那种,偶尔脚尖儿会捧着地面。绝对不是人!是,是那个啊……” 他都不敢说出“鬼”这个字了。 我微微一惊:“你居然能看到他?” 王大春快哭了:“是啊,而且看的很清楚。” 我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他肩膀一下。 “你不是说自己胆子很大吗?平时经常在家看录像带vCd,看香港僵尸片啥的?而且刚才还给我绘声绘色地讲《涪北县志》的活尸故事。怎么现在就怂了?” 王大春哭丧着脸:“吴哥,那不一样啊。看故事,和真遇上了,能一样吗!” 说着,他往前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惨叫起来:“吴哥!来了,它过来了。那个老头鬼,朝这边漂过来了。你,你赶紧去干他啊。” 我又“啪”的拍了他脑袋一下,没好气地说到。 “干个屁!这是我住的店铺里的员工。平时帮忙干活的。” 说完之后,我就看向正朝这边飘过来的王虎,摊手道:“虎叔,我说你不要总是在街道口飘来飘去的吧?容易吓着人。这不,今天你就吓尿了一个。” 我故意开玩笑损王大春。 王虎也显得不好意思,朝我歉意地说到:“吴小哥,实在抱歉。我本来想着等你一起回家,结果吓着你朋友了。而且我确实也没想到,普通人竟然能看见我?也是奇怪。” 说完,他也朝王大春打招呼:“不好意思了小兄弟,你不用害怕。我是吴小哥店里的员工。更何况,有吴小哥这样的修行者在,你还怕鬼?” 第105章 可以当真马骑的纸马 王大春刚才确实有点儿吓坏了。 毕竟作为一个初中生,他是第一次真正见到“鬼”的存在! 之前上了他身的祟物“干神仙”——王大春其实并没有真正看到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状态。 当然,干神仙其实也没有固定的具体形态。所以视觉恐惧感并不强。 这次直接见鬼肯定不同! 要不是他胆子确实比一般人大,而且知道我会法术。恐怕真的要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跑,或者嚎啕大哭了。 现在听着我和那“老头鬼”的对话,王大春好像明白过来了,心里的恐惧也就慢慢消除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看王虎,眼神里带着一些好奇、一些忐忑。还是有些畏畏缩缩地说到。 “鬼大爷,你是吴哥店里的啊?” 王虎笑着点了点头。 王大春就震惊地看着我,脱口而出:“我日吴哥,你居然养了一只鬼!” 我:“……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能不能别把我的称呼接在你的粗口语气词后面!” “哦哦,抱歉抱歉。” 王大春挠着头,朝我点头哈腰。 用现代的网络语言来说,这家伙就是个逗比! 我无奈地说到:“好了大春,我马上到了。你先回去吧。跟着走了这一路,也辛苦了。你回家还挺远的,路上注意安全。” 王大春大手一挥,显得很豪迈的样子。 “没事的吴哥,我是你忠诚的小弟。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我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笑着道:“别啰嗦了,赶紧回家去吧。” “好嘞!” 王大春刚转身准备要走,却又被我叫住了。 “喂,等一下!” “怎么了吴哥?”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扭头对王虎说到:“虎叔,你送一送大春吧。你把他送到家之后,你再回来。现在已经挺晚了,这家伙以前就招惹到过干神仙这种邪祟。现在又能看到你,看样子体质也比较特殊。虽然我算了一下他八字很硬,但也担心。” 对于我的命令,王虎当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 “吴小哥你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把这位王同学安全护送到家。” 他虽然只是一个弱小的鬼魂,但成为棺材铺的一员之后,显然底气足了很多。 再加上,一般情况下,镇子里还是不太会有什么太凶残的厉鬼的。最多也就是类似王虎这样的弱小鬼魂。 他护送王大春回家,肯定是没啥问题的。 听了我的安排,王大春感动坏了。他一把紧紧抱着我,大喊道:“吴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好感动啊,呜呜呜。” “赶紧放开我啊!你个混蛋。你一个大男人感动就感动,你抱着我干嘛?” 我脸都气绿了。 推开这家伙之后,又狠狠地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踹出去之后,让王虎送他回家,我自己则是摆摆手之后,慢悠悠地往前面街角的棺材铺走回去了。 一边走,我还听到后面传来王大春的声音。 “鬼大爷,您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同学,我叫王虎。” “嚯哦!那咱们还是本家啊?我叫王大春。鬼大爷,咱俩有缘。” “可能是有一点。毕竟我已经用鬼魂的本能隐藏起形态了,一般人其实是看不见我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 “看来我天赋异禀啊!是不是我也可以学法术?” “那你得问问吴小哥了。我只是棺材铺里一个打工的弱小鬼魂,肯定不知道这些。” “鬼大爷……王大爷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在吴哥面前你可能比较弱小,但对我们这些普通人,你可厉害了。” 王大春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不再惧怕王虎,重新变成了那个自来熟的话痨。 一边啰里吧嗦地哔哔着,一边跟着王虎往街道另一头走远了。 我笑了笑,摇着头走进了棺材铺。 老曹见我回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儿。 “回来啦?王虎呢?” “刚才有个同学陪我一起走到十字路口那边,居然自己看见王虎了。我心想反正都这样了,就让王虎护送他回家。” 哦? 老曹的表情有些惊讶。 “王虎虽然弱小,但普通人能看穿他的伪装和隐蔽,也不容易啊。这个说不定,也有点儿学法的天赋。” “他家里本来就有钱有势的,没必要来蹚这浑水。” 老曹点点头。 “嗯,说的也是。” “对了老曹,就是我这个同学,他上周末去县城,看到了档案馆里的《涪北县志》的记录,里面有一个关于活尸的故事……” 我说起了正事儿,把《涪北县志》里的记载说给了他听。 听得老曹是震惊无比。 他也万万没想到,早在清末民初的时候,小湾村那附近就闹过“活尸”了。 而且竟然还被人当面说出已经死去的真相之后,结果尸变成厉害的凶尸! 老曹听完整个故事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心有余悸。 “幸好李淼和我们,当时都没有鲁莽行事,没有尝试去刺激那童尸肖盛,点明他已经死了的事实。否则的话,从《涪北县志》这个记录来看的话,怕是要有大麻烦啊。” 老曹很是感慨。 确实,故事里的那名黄仵作显然也是个修为还挺高深的人。 尤其是他本身就是仵作,这个行当比抬棺匠、捞尸人,对尸祟的震慑力更大——毕竟是天天拿着刀切割尸体的。自带超强的阳刚凶煞之气! 估计只有那种专门负责行刑砍头的刽子手,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了。 就他那样的凶神,都说那“活尸”周木尸变之后非常厉害。 如果肖盛也差不多有这个实力的话,那我和老曹、李淼,在地窖里和他斗起来怕是会非常凶险。 “不行!我们得赶紧去告诉肖家人,绝对不能对肖盛谈论他是死人还是活人的话题。如果万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会出大事儿的。” 老曹站起身来,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去找李淼,然后去小湾村的肖家提醒一番。 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准备一起去。 只不过这么大晚上的,那种“摩的”也已经收工了。 我和老曹先要去江边的小木屋找李淼,然后再赶去小湾村,路上怕是要好几个小时了…… 就挺麻烦的。 看着我有些纠结的表情,老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他笑眯眯地说到:“小吴啊,是不是担心距离太远啊?” “是啊!” 我有些无奈:“不能打摩的过去的话,就靠咱们自己走,一来一回太费时间和体力。就算我用神速符咒或者老曹你的纸人借力,也不是太方便。” 初级的神速符咒,并不是凭空让人跑得快。实际上,它是一种催化作用。 贴在腿上之后,让人把所有的力气在短时间之内快速爆发出来。不会超过人本身力量的上限,用完还是会觉得疲惫。 至于纸人借力,大部分是增强力气,而非速度。 除非是我的修为到了更高的层次,能够画出更高级的神速符咒,能够凭空产生力量,让人跑得快、跳得高…… 但我现在还做不到。 老曹摆摆手,说:“让你看看我这阴纸师的手段。” 他说着,举起右手。 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圆环形。放到嘴里,突然吃了一个响哨。 这声音,就像是我在一些电视剧里面看到过的,养马人呼唤自己马匹的声音。 但老曹没养马啊? 这镇上的棺材铺,也不可能有地方养马啊。 不过下一刻,我耳朵里还真的就听到了马蹄奔跑的“哒哒哒”的声响。 而且好像是从二楼传下来的? 因为好像还有马蹄下楼的声音…… 等等! 二楼的话…… 我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是那些纸马!” 哒哒哒。 两匹用竹为骨、白纸为皮的纸马,已经从楼梯跑了下了,站在了我和老曹的面前。 我的房间本来就在二楼,隔壁的走廊空隙就是摆放纸人纸马的地方。 以老曹的手艺,他亲自扎出来的纸人纸马,那都是绝对的好东西。价格非常昂贵,只有顶级的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 之前有一次和大牛聊天,说老曹这纸人纸马的报价,达到了惊人的十万一个。 在1999年那个时候,十万一个的纸人纸马祭祀用品,简直是骇人听闻了。 但现在看来,确实并不贵。 这并非是普通的纸人纸马! 就像之前,我没有来棺材铺的时候,我住的那个房间脏兮兮的。还到处都是蜘蛛网。后来一天之内就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猜测,就是那些纸人所为。 我每天进出房间外面的走廊,还都会和他们打一声招呼。 现在,两匹纸马站在我的面前,就跟真马一样不断动着马蹄,还时不时打两个响鼻。确实让我很惊讶。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老曹似乎非常高兴。 他哈哈笑着说:“小吴,我这纸马怎么样啊?” 我伸手摸了摸纸马——竟然非常坚固结实,完全不敢相信是用竹条和白纸做成的。 老曹继续说到。 “我这阴纸师的手段,除了之前斩杀那段小姐的神纸书之外。最厉害的,就是这扎纸的手段了。只不过扎出的纸人纸马都比较大,不方便随身携带,只能留在棺材铺里。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也是很好用的。今晚咱们就骑着马,去找李淼,然后去一趟小湾村。” “好!我还没骑过马呢。今晚,就先骑骑你这纸马试试。” 我也笑着回答。 然后和老曹一起翻身上马,一人骑在一匹纸马背上。 老曹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咒印,朝着两匹纸马的身上隔空点了一下,说到:“纸马有神,驾!” 然后,我俩身下的纸马就发出唏律律的声音,真的迈开蹄子,一下就跃出了棺材铺。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速度飞快地朝江边去了…… 第106章 食香可固魂体 哒哒哒,哒哒哒! 纸马在深夜的路上奔跑,明明是纸做的蹄子,却真的和地面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让我直呼神奇。 很快,我和老曹就跑到了李淼家院子门口。 我俩翻身下马。 “汪汪汪!” 院子里面传出狗叫声。 我立刻扒着门,笑着喊到:“黑子,是我,别凶了。” 下一刻,我就看到一个硕大的狗头出现在院门后。 黑子认出了我,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凶狠变得憨厚蠢萌,还一个劲儿的摇尾巴。 嘎吱。 门开了,李淼走出来。 我立刻挥手:“李哥,我和老曹来找你有要紧事。” 李淼就喊了一声:“黑子,开门。” 大黑狗就像人一样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院门的木条,门开了。 我是见过黑子的聪明,老曹则是啧啧称奇。 “李老弟,你这大黑狗够聪明的啊。” 李淼走了过来,笑着摆摆手:“曹棺匠谬赞了。对了,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老曹就把我从《涪北县志》里面听到的故事说了一遍。 李淼也非常震惊,表示确实该赶紧去一趟小湾村,提醒一下肖家人。 虽然肖茂夫妇和亲戚会跟肖盛沟通,并且说他是死人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预防一下。这件事可不能轻视。 “但现在到小湾村这么远,怎么过去?” 李淼也想到了交通的问题。 我和老曹相视一笑,然后指了指院子外面。 李淼探头一看。 只见两只纸马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用朱砂画出来的两只马眼睛,还在黑夜中闪烁着红光。 他立刻就恍然大悟。 “阴纸师的扎纸法门?用阴纸扎出各种物品,就能具备一些神奇的能力。” 李淼感叹:“早就听闻曹棺匠除了精通抬棺之外,还有一手隐藏的阴纸术,出神入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老曹被人夸奖,心情当然也是好的,笑着说:“那我们走吧。我和小吴骑一匹,李老弟你自己骑一匹吧。” 我虽然比同龄人发育早一些,但终究还是少年人。老曹虽然强壮,但也是老头子了。李淼则是正值壮年,而且捞尸这行当和抬棺匠一样,需要身强体壮。 所以看李淼那一身腱子肉,就知道体重不轻。需要一个人骑一匹纸马。 “汪汪汪,汪汪。” 黑子一边叫着,一边用爪子扒拉我的裤脚,还用脑袋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我很是感动。 揉着它的脑袋:“黑子,舍不得我走啊?我和你的主人是要去做正事儿呢,等有空了再和你玩啊。” 李淼哈哈大笑,对我解释到。 “吴老弟啊,你可能想错了。这蠢狗不是舍不得你。是惦记着你上次的承诺啊?” 承诺? 什么承诺? 我有点儿懵。 李淼道:“你上次不是跟黑子说,等下次来的时候,会带着各种好吃的肉给它吃么?这蠢狗的记性很好,一直惦记着。这不你来了,就是问你要肉吃呢。” 我:“……” 妈耶! 我完全把这一茬给忘了。 当然,如果我只是过来找李淼或者黑子玩的话,可能会记得。但这本来就事发突然,又是大晚上的。 我确实忘了。 而且就算我记得,这大晚上的,也没地方去给黑子买肉了啊。 我只能尴尬地用充满歉意的语气对它说到。 “黑子啊,真是很对不起。这次确实是我忘了,走的着急。下次,下次一定!” “汪……汪汪。” 黑子有些失望的叫唤了两声,甩了两下尾巴,看样子是无可奈何、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只是一双亮晶晶的狗眼盯着我,好像是在说:那下次可真要记住啊! 我和老曹、李淼,分别骑上了纸马。 老曹再次施法驱动,两匹纸马就再次哒哒哒地飞奔起来,朝着小湾村而去…… 到了肖家宅子。 肖茂夫妇自然是已经睡下。 我们也自然是把他俩给叫醒了。 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俩,如果“活尸”被人当面点出已经是死人的事之后,会瞬间暴走,变成恐怖的尸祟。 到时候六亲不认,见活物就杀! 所以无论是他们夫妻俩,还是其余的肖家亲戚,都绝对不能说这件事。当然最好是见都不要去见肖盛。 肖茂夫妇听了之后,虽然难以接受,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已经牢记在心了。 尤其是肖茂,他表示除了自己,不再允许亲戚过来这边。 末了还悲伤地说自己其实知道孩子已经死了,只不过希望它的魂魄能完整地离开人间,去阴曹地府转世轮回。 这其实也是我们的想法,所以才留着肖盛没有把它消灭掉。 至于《涪北县志》里面的周木?比较惨,魂飞魄散了? 其实说实话,你既然都死了,身躯化为尸祟。那除了亲人,别人本来也没有义务费这么大力气帮助你怎么样。 肖盛是因为肖茂夫妇给了大价钱,同时我们也可怜他是个孩子,所以就帮一把。 周木那种情况,谁顾得上去给他留一个完整的魂魄。再费劲千辛万苦想办法完整送入阴间? 所以《涪北县志》里黄仵作的做法,倒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值得指责的。 只能怪周木自己运气不好,而肖盛的运气好…… 叮嘱完肖茂夫妇,我们又对肖盛的地窖阵法封印进行了加固。 这才觉得把事情差不多做完了。 李淼问:“吴老弟,既然你那位同学能看到《涪北县志》的话,能不能让他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老曹也附和道:“李老弟说的有道理。那本《涪北县志》上说不定还有别的类似记载或者重要信息。我们确实该自己仔细看看。” 我摇摇头,说。 “那肯定不行!这是县档案馆的东西,私人偷借出来看,风险实在太大。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用复印机来复印一份。给我们复印件的话,甚至可以人手一本,随便我们怎么看了。” 那时候,复印机这东西很少见。 所以老曹和李淼都不知道,我也是因为学校老师办公室里有一台,才知道的。 我解释一番之后,他俩就感慨,现代科学技术还是非常厉害啊。让很多事情变得方便起来了。 “不过,具体的情况我还得去问问我那同学。因为就算是复印《涪北县志》的话,也得去找档案馆的人弄到原件啊。” “等等!” 我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这种事,何必去找一个初中生呢?老曹,李哥,你俩在两河镇这边做阴人事这么多年。总有一些大人物欠你们人情吧?这不就到了让他们还一还的时候了嘛。” 李淼笑道。 “吴老弟说的也有道理。干我们这一行的,虽然平时不太招人喜欢。但出了事,各种哭爹喊娘的来求我们。人情我手里还是不少的,就看他们认不认了。” 既然李淼手里都一堆人情账,老曹肯定也只多不少。 就看这次是找谁去要回人情了? 我和李淼都看着老曹。 他想了一会儿,说到:“那就去找段老板吧。没过多久,这人情劲儿还热乎着呢。更何况,当初他女儿的事很严重,如果不是我们帮忙,可能会非常麻烦。” 有道理! 我点点头。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所以李淼大概也听说过段家上次的事情。现在问我们一细说,也是惊呼连连。 “幸好曹棺匠手段了得,吴老弟又沉着冷静。否则的话,等那段小姐杀得性起之后,说不定真会当场蜕变为尸煞。那可是母子煞啊,那得多厉害?不敢想。” 李淼在两河镇附近的川江流域捞尸这些年,也捞起过一些怀孕的女尸。 但基本都还好,最多也就是有些怨气不散,还没有真正遇到母子一起化煞的情况。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他一个人肯定是完蛋了…… 我们处理完肖家这边的事情,就又骑上老曹的纸马,一路哒哒哒地飞奔回了两河镇。 把李淼送回家,再回到棺材铺,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不得不说,干这一行的,还真是和夜晚有缘。 如果没有“睡功”傍身的话,像我这种白天还要早起上学的,估计没几天就疲劳过度猝死了吧? 王虎早已经送了王大春,回到店里了。 他看到我和老曹回来,赶紧殷切地迎出门来。 “老板,吴小哥,回来了?我给两位准备了宵夜。要不要尝尝?” 哦? 我有些惊讶:“虎叔,你还会做饭呢?” 王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厨房里还有几个鸭蛋,一块腊肉,一些挂面。就做了一碗鸭蛋腊肉面。毕竟以前我独自抚养我女儿长大,总是要会做饭的嘛。” 说到这,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黯然。 女儿,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和牵挂。 我怕他伤心,赶紧笑嘻嘻地把话题岔开。 “鸭蛋,腊肉,面,这三种东西我都很爱吃。合在一起,简直完美!赶紧的老曹,咱们尝尝虎叔的手艺。” “好啊!看来你如果厨艺好的话,得给你加工资待遇了啊?” 老曹也笑着点点头,开了个玩笑。 同时左手食指和中指竖起,掐了个印诀。然后右手在两匹纸马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它俩就“噔噔瞪”地自己跑上楼了,估计是回到我房间旁边的走廊空隙里去了。 王虎转身进了厨房,然后端着两碗面出来。 如果是普通人的视觉看的话,就会看到是两碗面自己凭空飘了出来,估计要吓够呛了。 我跟老曹确实也饿了。 开始狼吞虎咽地吃面。 腊肉是土猪肉,农村养在猪圈里慢慢长大那种。油汪汪的,肉质紧实弹牙,有一种独特的肉香味。是城里那种养猪场里的猪肉不能比的。 鸭蛋也是土鸭蛋,那种在稻田里面吃螺丝、浮萍长大的鸭子下的蛋。本身就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比肉还好吃! 配上爽滑劲道的面条,我和老曹连话都顾不上说了,吃的飞快。 呲溜呲溜的。 两大碗鸭蛋腊肉面被我俩风卷残云地吃光了。 老曹放下碗,擦了擦嘴,眼中放光。 他看向王虎:“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啊!” 我也一边擦嘴一边点头:“是啊!都快赶上很多饭店里做的了。只比我妈做的差一点点了。” 王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挠挠头:“曹老板和吴小哥说笑了,哪有这么夸张。以前我女儿还总嫌我做的饭不好吃,总想吃饭店的。” 这家伙,几句话不离女儿。 老曹想了想,最后说到:“这样吧,小王。你以后就负责每天棺材铺里的饭食。” “好的老板,没问题!” 老曹笑道:“你别接话这么快啊,我没说完呢。” 王虎顿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之前没说,这个做饭算是你额外的工作。所以每天我会给你点一炷香,灌注一缕我的炁。你把香的烟吃掉。虽然不多,但长期吸食的话,能够让你魂体更稳固,慢慢地就可以挣脱地脉之前的勾连,走的更远。” 王虎一听,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忙不迭地对着老曹鞠躬感谢。 “谢谢老板,多谢……我一定好好做饭,好好帮忙。” 这也算是一种“双赢”的局面了。 我知道,这也不完全是老曹嘴馋。其实也是因为这几天王虎在店里,经过我和老曹的观察考核,确实是一只好鬼。 既然如此,那稍微帮他一把也好。 帮助鬼魂修炼这事,我还没有见过。如果能够近距离关注一只鬼魂的成长,对我的一些认知提高也有帮助。 吃完王虎做的鸭蛋腊肉面,我和老曹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正常去学校上课。 老曹则打算中午起床之后,就去镇子北边的段家大宅里找段老板。拜托他找人托关系,去县城档案馆里复印《涪北县志》的内容…… 作为两河镇的首富,这点人脉关系应该还是能找得到的。 今天是国庆节假期之前的最后一天上课,不但同学们没啥劲头,连各个科目的老师们都不那么认真了。 基本上讲大半节课的月考卷子,就让我们上自习。 王大春这家伙非常激动,一直想找我聊关于昨天晚上王虎送他回家的事儿。但因为姚楠在,都不方便说。 总算是找到个机会,我们去上厕所的时候,他跑到我旁边来。 “吴哥,昨晚可太酷了!你居然能派一只鬼魂护送我回去。你真是太厉害了!” “好好撒尿,别那么多废话!” 第107章 你也挺累的 假期之前的最后一天上学,基本都会在下午三点就提前放学。 所以时间一到,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整个学校里都回荡着同学们的欢呼声。 七天的国庆假期开始了。 “欧耶!放假了,太爽了。” 王大春这家伙直接抬脚踩在了椅子上面,看那样子好像还想要再进一步——跳到书桌上面去扭屁股。 但是在我的怒目瞪视下,他怂了。 老老实实地从椅子上下来,有些尴尬地挠着头,讨好地朝我笑着说:“哎呀吴哥,这不是要放假了,我高兴嘛。你不喜欢我闹腾,我就不闹了就是嘛。” 旁边的曾金也偷着乐,估计是在遇到我之前,还没有见过王大春这么怂这么怕一个人的时候。 “王大春你就是太欠揍了。虽然国庆假期来了,我也挺高兴的。准备去城里,去动物园和游乐场。吴重,你国庆节想去哪儿玩啊?” 姚楠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我。 我耸耸肩:“像我这样的农村娃儿,还能去哪儿啊?当然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帮爸妈干一点农活之类的呗。” 姚楠听到我这么回答,似乎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冒昧了,表情有些尴尬:“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是那种敏感和自卑的人。城里人有城里人的活法,乡下人也有乡下人的活法嘛。” 王大春赶紧在旁边大声说到:“吴哥虽然出生在乡下,但未来肯定比我们可有出息多了。年级第一啊!肯定考上重点高中,名牌大学,最后成为有钱人。” “嗯嗯,对对。王大春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姚楠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朝我吐了吐舌头。模样非常的可爱。 放学之后,同学们陆续离校。 我背着书包回到棺材铺。 老曹还在继续做他那口黄花梨木的棺材——这都准备挺久了,我预感到等这口棺材真正用上的时候怕是会出个大活儿了。 “老曹,你找段老板要的《涪北县志》复印件拿到了吗?”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回答到。 “段老板还是挺讲究的。我问了这件事之后,他当场亲自让司机开车,带着他和我一起去县城里了。打电话找了档案馆的一个副科长,说想要复印一下县志。结果人家说,前几天已经送到市里去了。” “送到市里去了?” 我一愣。 没想到连这种事情都能够陡生变故。毕竟县志这种档案类的东西,一般情况下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什么变故。 老曹继续解释道。 “说是最近市里本来就打算要开始规整各个县的县志,把原件汇总到市里的总档案馆去。咱们市前两年不是直辖了吗?级别和省一样了。所以很多东西要进行整改,统一规范化管理。” “之前你那个同学能够看到,估计也是因为那个档案馆的人带出来做一些必要的整理吧。” “从涪北县城去市里要开接近一天的车,今天是来不及了。段老板说他会想办法托人找关系,在四天之内一定把完整的《涪北县志》复印件给我送到棺材铺来。” 原来如此! 听完老曹的话,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同时也感慨,这有人脉关系,做事情就是方便啊! 其实想想,玄门江湖中人,如果能做出名气也还是不错的。 再厉害的大人物,也总有乔迁、嫁娶、丧葬之类的需求吧? 那就得靠我们! 这样以来,其实玄门江湖中人的隐性地位也不低。只不过平时日常不怎么被人喜欢而已。 我想了想,对老曹说到。 “算一算,那就是十月四号,段老板就能把《涪北县志》送过来了?” “没错!” “那这样的话,我回家就待个三四天吧。四号下午我回两河镇来。” “小吴你不在家多陪陪你的父母和仙姑啦?” “没办法啊,最近的事情又多又杂。我答应了周敏要找到她死亡的真相,和把她的尸体从川江里捞出来。这事儿不能拖太久。我有种预感,只要先解决了小湾村活尸的事情,其余的事虽然不一定说迎刃而解,但至少能找打一条比较清晰的线索吧。” 我其实也挺无奈的。 国庆七天假期,想要在家里和父母、师父多待几天。 但两河镇这边,我已经卷入了很多诡异古怪的灵异事件里。也不能完全放下,还是得一件件解决。 老曹也知道,所以他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到。 “行吧,那你这几天好好陪陪父母和仙姑吧。四号当天晚一点回来也没事。就算段老板能把《涪北县志》的复印件送过来,真的能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估计我们也得晚上才做事。” 于是,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和王虎打了招呼。 然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节假日的下午,很多周边乡下村里的初中孩子都在往家里走。 所以哪怕坐车出了镇子,到回村子的那条土公路岔路口下车了,人也不少…… 毕竟两河镇也不是只有“两河区中”一所初中,还有“两河镇中”和“两河二中”这两所初中。 我上初中的那个年代,生育率整体还算比较高。属于婴儿潮的末尾,所以同龄人都不少。 再加上两河镇本来就是涪北县下辖的最大、最繁华的一个镇,所以会有三所初中也算正常。 现在就不一样了……据说两河镇的三所初中,已经合并成一所了。年轻人在迅速地减少。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言归正传。 却说我走完了那条土公路,拐进乡间小路时,人就少了。 小路只有三尺宽,小路两旁都是到我腰那么高的荒草。 往外更远的地方,就是一片片农田。有的种着稻谷,有的种着玉米,有的种着果树。 今天天气有点阴沉,没有太阳。 现在还不到下午六点,天色就已经挺暗了。 天空中的乌云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没有一丝阳光,也没有一丝风。 看样子,估计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大暴雨啊! 这种情况要是以前的话,我一个人走在乡间小路上,心里肯定还是有点发慌的。 现在我就完全不怕了,不但双手悠闲地抱在脑袋后面,嘴里叼着一根草,哼着口齿不清的港台歌曲。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这是学校音乐课的时候,从城里刚分配来两河区中的年轻老师新教的歌。 名字叫《水手》,我很喜欢。 我一边哼歌一边走。 甚至还希望有些什么邪祟鬼怪之类的玩意儿不长眼,能窜出来找一找我的麻烦。 这样的话,我也好趁机再练练手。 免得等过几天回去,跟老曹、李淼一起处理小湾村“活尸”的事情时手艺生疏了——当然这种情况也不太可能。 师父肯定会让我勤学苦练的。 一想到师父,我就不由自主地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真是一个完美的人呀! 不但对我很好,而且法力高强、容貌倾国倾城,还平易近人……哦搞错了,这个没有。她脾气看起来就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但无所谓,对我好就行! 还有我爸妈,他们肯定可想我了吧? 这次回去,我决定亲自下厨,给他们做几个菜尝尝。 心里正盘算着这几天的打算,突然! 前面的一处有人来高的荒草丛剧烈摇晃起来。 嗯?! “真有什么不知死活的鬼东西来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 立刻停住了脚步,也停止了哼歌。意念转动,丹田一热。体内的炁已经做好了沸腾的准备。 唰啦啦…… 草丛分开,结果是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长得很是可爱。 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眼睛和脸都圆圆的,脸上还挂着很多汗珠,看上去有些紧张和惊慌的样子。 哦? 是个小孩子啊。 他站在不远处的草丛前,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想说话但又不太敢。 我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笑了。 “小朋友,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干嘛?” “我,我……” 这小男孩开口说话,声音清脆,你别说还挺好听的。 我继续说到:“你家住在附近吗?赶紧回去吧,不然家里人可能会着急了。” 说完之后,我就准备继续赶路,不再理会他。 但这小男孩却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大,大哥哥……我姐,姐她,不小心摔断了腿。流了很多血,快死了。我,我想出来找人救救她。” 他开始说话时好像还有些不太流畅,但很快就越说越正常了。 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盯着他看,没说话。 小男孩似乎被我盯着看太久,有点儿被我的眼神吓着了。下意识地往草丛里退了一步,但咬咬牙又站住了。 大眼睛里水汪汪的,用一种略带哀求的语气说到。 “大哥哥,求求你去救救我姐姐吧。她很好,没做过坏事。我不想她死。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居然哭了起来。 我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到。 “行吧,那我就去试试看。但先说好啊。我不会医术的啊。只是简单地消消毒,用纱布包扎止血。” 那个年代,可能是容易受伤,然后医院和抗生素类药物又相对缺乏。很多人都会随身携带一些碘酒棉签、纱布之类的东西。方便简易消毒和包扎。 小男孩见我答应了,立刻高兴起来,用力地点点头。 “谢谢大哥哥!只要你愿意帮我姐姐,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行吧,你在前面带路。” “好的大哥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灰灰。” 小男孩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了草丛里。 我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别因为我这该死的大发善心,而弄得阴沟里翻船或者是要天黑淋着大雨回家了啊?应该不会吧?反正有问题,我就赶紧撤就是。”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外套里贴身贴了一张“退虫符”——能够避免野外一般的蛇虫鼠蚁之类的毒虫侵扰。 然后又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粗木棍,把高高的荒草朝两边压开,跟着那小男孩往山里走。离开了那条乡间小路。 越往前走,荒草越茂盛。也越来越安静。 “大哥哥,你能跟得上吗?” 小男孩走一会儿,停下来等等我。 我点点头,说:“跟倒是跟得上。” “那就好。” 小男孩笑了笑,准备转身继续在前面带路。 我却又叫住了他。 “哎,等等。“ “怎么了大哥哥?” “我说灰灰啊,你没必要再继续维持障眼法了。这样你也挺累的。” 第108章 好奇 听到我这么一说,小男孩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害怕起来。 他有些胆怯地看着我,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大,大哥哥……灰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我看着这个小家伙,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我说,你不需要再使用障眼法幻术了。这样你也累,我也得消耗炁。虽然消耗的量很少,但也没必要嘛。” 见小男孩还站在那儿有些惊疑不定,我就嘿嘿笑了几声,手掌一翻。 一股无形之炁从掌心蒸腾而起。 普通人用肉眼当然是看不见的,但是同为修行中人或者是一些鬼祟邪物山精野怪之类的,就能看见。 所以小男孩顿时大惊失色,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逃跑,但又不敢或者是不愿意。 他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怯生生地说到。 “大哥哥,你,你不是普通人啊?你是……” “如你所见,我是修行中人啊。不然你自己想想,是什么样的蠢货,才敢随便跟着你走?” 我有些无语地耸耸肩,指着他继续说到。 “这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就从草丛里面钻出来一个小孩儿来。不但如此,还长得白白嫩嫩,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这要没问题,才有鬼了呢。” 哦…… 灰灰低着头,两只手有些委屈地捏着衣角——当然,这个动作本身也是幻象。 他说到:“我也没见过太多人,所以不知道这些事。大哥哥,我不是坏东西。真的是我姐姐受伤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摆摆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以为我傻啊?我是看你身上有淡淡的妖气,但是却没有煞气和瘴气。应该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显出原形吧。我答应去看看你姐姐,就会去的。” “哦哦,谢谢大哥哥。” 小男孩说着,身上“砰”的一下,升腾起一股白色烟雾。 等到白色烟雾散去之后。 一只和半大土狗差不多体型的灰色小狐狸,出现在了我面前。 它虽然不大,但却很肥。 毛发非常的蓬松,看上去圆滚滚的,四肢也比一般的狐狸短小一些。 “原来是一只灰色的狐狸?” 我微微一笑。 根本没有什么小男孩,只有从草丛里面钻出来拦路的狐狸。 如果这时候还要第三方在场远远看着,没有中这小男孩的障眼法幻术,就会知道我其实一直在跟狐狸沟通。 吱吱吱。 面前灰色的小狐狸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发出叫声。 它只是一只狐狸妖怪,当然不会说人话。 我师父跟我说过,动物就算开启了灵智,有了接近人的智慧,再修出了法力。但依然是无法说话的。 因为它们的身体构造如此,没有类似人的发声器官。 法力再高,也无法违背这种自然规律——或者换一种说法,这就是天道! 但是虽然妖怪不能说人话,但却能够施展障眼法迷幻之术。让人类以为它们也是人,然后再通过意念传输信息,让人误以为是在用语言对话。 实际上,不断说话的只有人,妖怪是直接把想表达的事传入脑中。 我看着它,哈哈一笑:“你叫灰灰是吧?长得还挺可爱的呢。” 吱吱吱。 它嘴里发出狐狸叫声。但我心里却直接接受到了它的意识:谢谢大哥哥! “走吧,继续带路。去看看你姐姐究竟怎么回事。” “好的大哥哥,就在前面的一个山洞里面,也不远了。”(后续为方便阅读,意念沟通也正常按对话方式写出来) 灰灰在山林之间灵敏地跳跃着,我走起来就稍微有些麻烦了。 还好师父说,在她这一脉中,除了主修的各种术法流派之外。在“杂门”之中,拳脚功夫是最为重要的。 不但强身健体,甚至万一厮杀时体内的“炁”消耗一空之后,还能保持比普通人更强的战斗力。 所以我虽然八字极轻,命格有异。但还是通过修行法术和练习拳脚功夫,获得了超过同龄人很多的体力。 因此在这根本就没有路的山林之间跟着那灰色小狐狸,也勉强没有被落下太多。 终于,大概十分钟之后。 我来到了两座小山丘交界处的半山腰,一个洞口掩映在草丛中。 “大哥哥,就在这!我和姐姐平时就住在这里。” 那小狐狸灰灰吱吱叫着,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钻进了这个山洞里面。 我犹豫了一下,捏了捏口袋里面——嗯,符咒的数量还比较充足。体内的“炁”也非常充盈。 就算真的是被欺骗了,我觉得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脱身或者反杀。 如果确实是这只小妖怪需要帮助,那就帮一把也无妨。 当然,我也不是那种无私的大善人。 就算它没有恶意,我帮它也必然是有条件的。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些好奇——那就是为什么这只小狐狸看起来还不大,却能够施展这种程度的障眼法幻术! 要知道,就算很多修行比较高深的妖怪,也不能蒙蔽到我。 举个例子,之前因为想要害我二爸,最后被弄死的那只黄鼠猫儿,其实修为就还算不错了。但是都只能蒙蒙普通人。 但这只灰色的小狐狸,一开始确实蒙到我了。 第109章 好大一只兔子! 如果不是因为它用障眼法幻化成一个细皮嫩肉、衣服干净的小男孩,从荒郊野外的草丛里钻出来,这种是完全违背了正常逻辑的情况。 我估计还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它不是人! 除非是主动调动丹田的“炁”上涌到眼睛,才能看清楚。 眼前这只灰色小狐狸施展出这种程度的幻术,起码也是开启灵智十年以上的“老妖怪”才能达到的。 不要以为电影或者小说里面那种虚假或夸张的描述,老妖怪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其实在现实里,能够开启灵智的野兽,就已经可以算是“妖怪”了。 就像农村的俗话说,鸡无八年,犬不十载,老牛二十满眼阴(意思是牛眼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鬼怪)。 这意思就是说,因为鸡、狗、牛这些常见的家禽、家畜,长期和人生活在一起。就沾染了人气儿。 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开启灵智,拥有接近人类的智慧,成为所谓的“妖怪”了。有些甚至还会神奇的能力…… 比如就能够用障眼法幻觉之类的,影响心智不坚定的普通人。但对一些八字很硬、阳气很重、胆子很大的人,就没什么用。 如果打起来,这种刚开启灵智的“妖怪”就很容易被击败杀死。 当然,家养的这些东西变成妖怪,大部分情况下也不太会害主人。可能它们还会帮更多的忙。 但它们一旦成精,身上就会不自觉地散发阴气。 这不但容易招来一些山里的怪东西觊觎,而且本身也会影响主人家宅。 所以基本上不会让这些动物活到这么长的时间。 而如果开启灵智之后,还能再继续生存修炼十年以上,那就能算是“老妖怪”了! 这种“老妖怪”的话,就绝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了。 我疑惑的地方就在于,眼前这只灰色的小狐狸明显年纪还很小——从野兽本身的角度来说,应该也就是刚成年不久。 但它刚才施展的障眼法幻术,却起码相当于开启灵智起码十年的老妖了。 所以我答应它的请求,去看望它口中所谓“受伤的姐姐”的原因。除了确实它身上没有煞气,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外。 更重要的是,我想弄清楚它的幻术这么强的原因! 直觉告诉我,肯定和它口中所说的“姐姐”有关系。 现在,我已经跟着它来到了居住的山洞面前。 答案,就在里面! 所以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跟着这只叫“灰灰”的小狐狸也钻进洞去。 洞口稍微有点矮,大概高一米五、宽一米。整体呈圆拱形,大部分都被周围的杂草掩盖着。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估计都发现不了! “希望只是洞口小一点,里面可别也是这么狭小啊。不然进去得一直弯着腰,真遇到什么危险也施展不方便。” 我心里默默嘀咕着,还是从背后的书包里翻出手电筒,打开照亮。 然后弯腰低头,用手扒拉开头顶上的藤曼。 钻了进去。 顿时,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好,只是正常的阴冷,并没有混杂着凶煞瘴气。 看样子,确实是两只“善妖”没错了。 我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而且还好的是,这山洞只是洞口比较小。弯着腰往里面走大概三五米之后,就豁然开朗。变得宽敞了起来。xbiQiku 至少我能够站直起来,挺着腰杆正常走路了。 又走了三五米,前面就是一个圆形洞窟了。 洞窟的角落位置,铺着一堆柔软的干草。 干草上,趴着一只很肥大的白色兔子! 没错,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但它的体型却有成年的土狗那么大! 我都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兔子啊! 就算是成精的兔子,体型也不该变得这么夸张吧? “难道是那种五十年以上的老妖!” 我心头一震。 师父说,现在这年头。除非是那种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深处,才会有五十年以上的陈年老妖。 否则的话,在靠近城镇的地方已经非常的罕见了。 吴家村虽然确实偏僻,属于两河镇下辖的村子里最为偏远的几个之一。但也还没有到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的地步啊! 到了这个地步的老妖,如果不考虑它的外形还是野兽。本质上来说,智慧和精神上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了。 “难道眼前这只白色的大兔子,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陈年老妖?可好像也不太像啊。没有那种气势啊。” 我站在远处一边观测着它,一边心里默默思索着。 虽然我没见过那种很厉害的五十年以上的老妖,但猜测一下,肯定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气场吧? 哪怕是在那儿不动,也能散发让人心悸的畏惧感。 但眼前这只超级大兔子并没有。 我仔细观测…… 发现它的右腿上,有一道很长很长的深深伤口。 伤口从腹部后面一点,顺着大腿一直拉到靠近脚掌。 因为太深了,所以连厚厚的白色皮毛都翻了起来,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 而且可能是因为受伤的时间已经比较长了,所以伤口都有些发炎了。外面的血迹已经呈现出一种暗红色。我鼻子里甚至能闻到一些淡淡的腐臭味道。 那只灰色的小狐狸跑到白色大兔子的身边,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叫声。然后一边叫,一边回头看完。还用爪子指着我。 好一会儿,那兔子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110章 白素 这是一双红色的眼睛。 和普通兔子那种不一样,它的眼睛更加清澈、纯净。 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非常美丽。 它在睁开眼看到我的一瞬间,首先闪过的情绪是警惕和防备,带着一丝敌意。 下意识地想要把那只灰色的小狐狸护在身后。 我往前走了一步,平静地说到。 “你不用担心。如果我是邪修的话,刚才进洞的一瞬间,趁你还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把你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让灰灰把你叫醒?” 估计是觉得我这么说有道理,而且那灰色小狐狸一直在它旁边喋喋不休地解释着。很快,这白色的大兔子眼里的戒备之色稍微弱了一些。 当然,也不可能特别信任。 灰灰看看我,再看看那兔子,说。 “素素姐,大哥哥是好人。他肯定不会害我们的,他答应我帮你处理腿上的伤口。” 那白色的大兔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也盯着我。 然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脑海里响起。 “小灰灰,你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随便去路上找一个人就这么信任?你真是太幼稚了。姐姐就算死了,也没法放心你啊。” 那只灰色的小狐狸立刻眼泪汪汪的,大声叫嚷到。 “不会的!素素姐不会死,素素姐会一直活很多年。” 呃…… 我有些无语地挠挠头。 “话说,你俩能不能别在这演苦情戏了?又不是拍电视剧。兔子啊,你运气不错。恰好我随身带了消毒酒精和纱布,还真有可能治好你的腿。” 我看着它那可怕的巨大伤口。 说实话,如果是只普通的兔子——哪怕是人,这样的伤口拖着这么长时间不处理,那肯定是要凉了。 但它毕竟是一只妖怪。 而且从体型上来看,实力应该还不弱。 那么就算我其实没啥医术,就简单的处理,应该也有机会活下来。 我看那兔子还在犹豫,心里也有些不爽了。 拜托,我虽然好奇你俩为啥修为高得有些不合常理,但怎么说也是来帮忙的吧? 肯定是你俩赚了啊! 所以我也哼了一声,说到。 “如果你是觉得我没有自报姓名,那现在告诉你,我叫吴重。” “现在,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是不信任我,不愿意让我治疗的话。那我就走呗。不用这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 说完,我就立刻开始倒数。 “三……” 那灰色的小狐狸也急了,用两只小爪子扒拉着白色大兔子的长毛,急促地说着:“素素姐,你就相信吴重哥哥吧。你的伤真的不能再拖了,我不想你死。呜呜呜。” 它嘴里发出一种野兽的呜咽声,在我的意念里听起来,就是哭泣。 所以你看,其实现实中的妖怪,并没有小说电视剧里面那么厉害和可怕。 受了比较重的伤,连自己处理和包扎都做不到。 还必须要向人求救。 “二,……” 那白色的大兔子,终于虚弱地叫了几声。一股微弱的意念传入我的脑海中,化为人类的语言在脑海里响起。 “吴重小哥,我叫白素。劳烦你帮我治疗吧。” 白素? 这名字倒是不错。 我心想:“一只纯野兔子,怕是起不了这样的名字吧?难道的某个高人的宠物之类的逃走?” 但这些是,显然不适合现在就问。至少,也得等到处理好它的腿之后。 动手之前,我也告诉这只名叫“白素”的大兔子。等我治好之后,会问它一些问题,让它发誓如果自己知道,就必须要告诉我! 它也同意了。 于是,我从背后的书包里取出消毒酒精,卫生纱布,还要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到匕首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这兔子的眼神稍微闪过一丝警惕和不安。但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先用酒精把匕首清洗了一下,然后看着它说到。 “先申明啊,我不是医生啊,也不会医术。只是会一些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如果有点痛,你忍住。” 那兔子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一种人性化的苦笑。 它清脆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知道,你动手吧。这点小痛,我还是能够忍受的。绝对不会大吼大叫影响到你……” 两秒钟之后。 叽叽叽!!! 兔子尖锐的惨叫声在山洞里回荡着。 我:“???” 这个…… 不是说好这点儿小痛没问题的吗?怎么叫得跟过年的时候村里杀猪一样啊! 更何况,我这才刚刚用酒精在伤口边缘消了一下毒,还没下刀呢。就叫成这样了? 我毫不怀疑,待会真用刀子开始切割腐肉和放血时,这兔子肯定叫得哭天喊地的。 没办法,我只能先停下动作,告诉它。 “白素小姐,你叫得实在太大声了。我根本没法处理伤口。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对你贴一张【哑巴符】之类的符咒。还是说,你或者灰灰有类似的法术,自己用吧。” 灰灰在旁边弱弱地说到。 “吴重哥哥,素素姐已经很虚弱了,几乎没有法力了。我也还不会什么法术。还是麻烦你来吧。” “那行!” 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啪”的一声贴在这兔子的脑门上。让它发不出声音来,然后继续处理伤口。 这下子,它倒是不叫唤了。 只是在我用刀子割腐肉的时候,毛茸茸的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往外流,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用一种【无痛符】——这样就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可惜这个符咒的级别略高,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学会。 大概忙碌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才终于把这兔子腿上这条又长又深的伤口处理好。 不过因为没有针线,所以没法缝合。 只能是强行用纱布环绕着腿,进行挤压捆绑。固定好让伤口勉强不会裂开就好。 还是那句话……反正这家伙是妖怪,而且还是这个时代比较厉害的妖怪。 生命力和身体素质肯定非常强大! 只要方法对了,它自己忍一忍,肯定也能恢复过来的。 呼! 我长出了一口浊气,跌坐在山洞冰冷的地面上。 伸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嘴里嘀咕着。 “我说白素小姐啊,帮你处理和包扎伤口耗费的精力,简直比我跟尸祟鬼物邪修之类的大战一场还多,还要累。” 灰色的小狐狸立刻冲到我脚边来,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我的腿。 “谢谢吴重哥哥。” “谢谢吴先生。” 那兔子估计是感觉到舒服一些了,也用比较虚弱和沙哑的声音开口道谢。 估计是刚才叫唤得太厉害,声音都哑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妖怪的嗓子哑了,也会反应到意念的沟通中来啊?还挺有趣。” 第111章 白素的过去 面对兔子白素和狐狸灰灰的感谢,我摆摆手,说到。 “不必客气,其实也只是举手之劳。” 其实我很想直接就开口询问自己好奇的事,但又觉得人家刚被我用这么不专业和粗糙的方式做了一个大“手术”——元气还没恢复呢。 就这么着急追问,显得有些不太厚道。 就打算让它先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家了,等明天再过来询问。 反正就算万一有什么意外,本质上我也没啥大损失——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看吧,我果然就是一个大善人啊!师父说让我随心所欲的做事,我就做好事。师父果然是很有眼光嘛。” 我心里还是很不要脸地自夸起来。 把师父和自己都夸了一遍,俗称双夸……咳咳。 不过,白素没给我这个机会。 因为它刚缓过劲儿来,就有些虚弱地开口说到:“吴先生,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我。白素一定知无不言。” 好吧! 既然人家都这么主动,我当然也乐见其成。便点点头,问到。 “为什么灰灰它明明年纪还不大,就拥有这么高的智慧?和人类七八岁的小男孩相当。而障眼法幻术的效果,更是相当于已经开启灵智十年以上的老妖?” “还有,白姑娘你究竟有多大年纪了?开启灵智多久了?又是什么程度的修为?” 虽然好像有很多的问号,但其实问题主要就是那么些事儿。 听了我的话,灰灰也显得有些惊讶。 瘦瘦的狐狸小脸儿上,呈现出人性化的表情,好像也是突然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它用毛茸茸的爪子一拍脑袋,发出吱吱吱的叫声,落在我耳朵里反应在脑海中的话就是—— “咦?吴重哥哥这么一说,我也才反应过来。” 它又转头看向白素。 “对啊素素姐!好像别的小动物,平时和我一起玩耍的,都笨笨的。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原来不正常的那个是我?好家伙!不正常的竟是我自己?” 听到灰灰这话,我实在没忍住。 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白素则是有些无语地看了灰灰一样,对我解释到说。 “吴先生果然慧眼如炬。确实,灰灰现在才出生不到两年的时间。按照普通狐狸的生命来看,前不久才刚刚成年。” 果然! 和我猜的一样,这小狐狸还真是年纪不大。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白素讲述了下去…… 她先讲述的,是她自己的故事。 1985年,白素出生。 她本就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而是被涪北县临近的璧水县里,一个很厉害的风水先生养的宠物。 因为那风水先生很喜欢她,从小就喂养她一些药力很好的中药材吃,还带她一起去一些风水宝地居住。 很快,在出生两三年之后,白素就开启了灵智。能够领会到人的语言,和那风水先生正常的沟通了。 风水先生当然很高兴,又教她一些妖怪适合变强的方法。 所以白素虽然只是一只小兔子,却已经能够和隔壁街的一条流浪狗斗个旗鼓相当了。 在璧水县里,那风水先生可谓是大名鼎鼎,名气极大。 就算是城里的贵人,也会专程让司机开车赶到璧水县,来求他帮忙点穴看风水…… 风水先生不管做什么,都会把白素带着,抱在怀里。 所以她当然也能听到那些人和自己主人的对话,那些人都尊称她的主人为白先生——白素也就是跟着他姓的。 大概在白素长到十岁那年,也就是1995年的冬天。 有一个很奇怪的人,来到了白先生的家里。 这个人戴着兜帽,浑身都笼罩在黑色的长袍里,看不清容貌。 散发着一种非常阴冷、恐怖的气息。 让白素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而且很罕见的,白先生也让她回避一下。直接把她赶进了卧室里去,没法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白素只记得,那一场对话应该持续了很长时间。 她被赶到卧室里去的时候天还亮着,等被放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一向比较乐观开朗的主人,那天显得非常的忧愁。 一直坐在饭桌旁,一直默默地喝酒,也不和她说话。 于是白素也就是跳进他怀里,也陪着主人不说话。 好长时间之后,白先生喝得醉醺醺的,才开始对着白素说胡话。 一会儿说什么“在小县城里藏了这么久还是躲不过”之类的,一会儿又说“命该如此早知道就搏一把”什么的。 断断续续,白素虽然记得很清楚,却因为并不连贯也不完整,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主人当初的意思。 但从那一年开始,白先生开始频繁地外出。 都是有人开车接送,一去好几天,有时候大半个月都不回来。 而且最让白素奇怪的是,他没有带自己一起去。 以前不管是做任何事情——不管是帮什么达官贵人看风水修建阳宅还是选择阴宅,白先生都会带着白素一起。 但好像有一件事,白先生不愿意带着自己一起去了。 白素很疑惑,就询问自己主人究竟怎么回事? 白先生只是叹气,说这件事不需要白素知道。 但是在她的再三追问之下,白先生还是告诉了她,是去隔壁涪北县城的两河镇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白素跟着主人生活了十年,开启灵智成为白兔妖也已经有七八年了。对于风水之术,大概也了解了一些皮毛。 按照她的理解,帮人看风水,只要不是有伤天和或者利用风水邪术害人,伤及自身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毕竟,风水先生是民间修行法脉之中最安全、最体面的一个行当。 基本不用去跟什么妖魔鬼怪邪祟厮杀,直面危险的可能性很低。为什么自己主人会说非常危险呢? 白素继续追问,但白先生却怎么都不愿意回答了。 甚至在她问的太多之后,还罕见地发了脾气。把白素赶回房间。 第112章 那一抹恐怖的黑光 白素没有办法,只能把对这件事的疑惑憋在心里,不再询问。 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那位厉害的风水师“白先生”就不停地往返于璧水县和涪北县的两河镇之间…… 直到1996年深秋的一个夜晚。 那天,白素一个人在家。 白先生又去了隔壁涪北县的两河镇,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她整个白天,都觉得心神不宁。 不管是修炼,还是进食,都觉得浑身难受,情绪躁动。 作为一只已经开启灵智接近十年的“老妖”了,白素预感到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当天深夜。 白先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重伤垂死,连半条命都没有了! 白素大惊失色,一边掉泪,一边问主人究竟怎么回事。 但白先生只是摇头,苦笑着说他自己的债总算是还完了,但生命也已经走到尽头…… 他让白素在自己死后,不要管收尸或者善后之事。立刻自己动身离开璧水县。 可以随便找个深山老林去修行,做一只野妖怪,不要再过问凡尘俗事。 至于白先生多年帮人看风水积累的那些钱财,其实白素作为一只兔妖当然用不上。早在几个星期之前,他就已经全部捐给了市里的一家公益组织…… 留给白素的,是一些比较珍贵的草药。 它是兔妖,不会培育。 所以白先生已经给她全部做成了药剂,可以比较长久的保存和服用。 白先生回家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气绝而亡。 白素痛哭一番之后,根据主人的吩咐,带着主人给予的草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居住多年的房屋。 她其实很想留下,帮主人收尸和善后。 可既然主人有命令,白素不敢违背,只能立刻离开。 快速躲进了璧水县外的茫茫群山之中。 最开始的几个月时间,白素沉浸在伤痛之中。每天过的浑浑噩噩,就像是没有开启灵智的普通野兽一样。 直到某天,她突然反应过来! 主人让自己离开璧水县,却又没说一定不能去隔壁的涪北县啊。 白素心想,主人既然这一年多总是去涪北县的两河镇,那自己如果也去那边仔细寻找。 说不定能够找到主人受伤死亡的真相和秘密! 一念及此,白素就再也待不住了,立刻动身去了涪北县的两河镇。 她好歹也跟着白先生生活了十多年,对于人类的风水堪舆之术,也有一些了解。 所以到了两河镇,白素就专门选那种风水宝地去。 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出主人留下的痕迹! 但不知道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想错了方向…… 总之她一番搜寻,几乎把整个两河镇范围内能看出的风水宝地都给跑遍了,也没有寻觅到主人曾经留下的踪迹。 就在白素非常失望,沿着蜿蜒的川江边随意散步时,却在草丛里踩到了一块破碎的罗盘! 她震惊地发现,这竟然正是自己主人平时用的罗盘。 白素又惊又喜。 她立刻猜到,自己主人之所以重伤而死,很可能就是在这里经历了一场大凶险! 想到这,白素激动了起来。 对于白先生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总算有机会弄清楚,当然不能放过。 于是,白素收好这块罗盘碎片,就蹲守在这片草丛里一直等待着…… 她本来就是一只兔子妖,体型也不算大——也就大概相当于普通成年兔子的两倍。 藏在这草丛里,还能把旁边的草都当食物,长时间蹲守完全没问题!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白素在捡到白先生罗盘碎片附近的草丛里蹲守了大概七天时间,终于在某天夜晚。有情况了! 那天凌晨,白素本来正要睡觉,突然听到四周响起了脚步声。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透过草丛,小心地往外看。 就发现有不少人,从四面八方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江岸汇聚过去。 这些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很强的气息,显然不是普通人! 天空中一轮圆月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白素就看到,这些人纷纷跳进江里,潜入了水下。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一个都没有浮上来。 她就大着胆子,对自己施了一个“隐身”的障眼法效果,偷偷跑到江边去看。 月光下的江水静静流淌,看不出任何端倪。 就在这时,突然! 轰隆!!! 白素面前的江水炸开,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好像整个江面都沸腾了一样。 白色的水花飞溅,四周很大一片范围里都像是下起了大雨。 她甚至还听到从水中传来巨大的怒吼声,和人的惨叫。 这种可怕的力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川江河神!” 白素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作为一只兔妖——而且还是风水先生养大的兔妖,她的见识显然也不差。 看到眼前这样的情况,只能是川江河神靠它那庞大的体型掀起的巨浪! “那些人在跟河神战斗吗?疯了!” 这是白素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下一刻……又是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并且伴随着一种眩目的火光在水下透出。 炸弹!? 白素猛地反应过来:“这些人虽然是修行者,但也不是死脑筋。知道用术法不可能斗得过河神,直接用上了烈性炸弹。” 河神,妖怪……本质上还是动物。血肉之躯,当然扛不住炸弹。 所以白素听到了河神巨大的惨痛咆哮声,江水也开始渗出红色。 她惊呆了。 目睹着这一场惨烈的大战! 当时白素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会联合起来,去招惹河神? 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异常。 江面之下,好像在发光! 黑色的光。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明明是在发光,但却又是黑色的……黑色的光! 这光一出现,白素立刻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感。 就像自己是一只普通的小白兔,在面对最凶恶的吊睛白额猛虎时,那种来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压制。 不,比那还恐怖! 白素觉得,就算是自己面对庞大的河神时,可能都没有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感。 而爆炸的火光和那黑光交织之下,她隐约能看到江水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沉尸死倒,也汇聚在一起。 挤压着,就像是鱼群。 扑通! 白素一下趴在了江边上,浑身筛糠似的颤抖,想要逃都没有了力气。 心中惊骇无比。 “主人他……生前究竟在做什么事?他一个风水先生,怎么掺和进这么凶险的事情里来了?” 风水先生,虽然体面而受人尊敬,赚钱还多。 但本身的战斗力偏弱。 比如说在社会上,风水先生的地位不知道比抬棺匠、捞尸人高出多少! 但你要让他们面对面地来打一架,风水先生肯定完蛋。 白素被那诡异的黑光震慑,趴在地上,逃也逃不了,脑子里面乱哄哄的。 突然! 她又听到一声爆炸。 眼前的黑光又是一亮,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恰好从江水里被炸出来,刚好就掉落在自己的面前。 她艰难地微微抬头一看。 面前一尺开外的地面上,摆着一个古怪的黑色物体。 表面上有一些细密的纹路,断裂处有些湿润的汁液一般。 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植物的碎叶片? 但白素也不敢确定,因为她很少见到纯黑色的植物。而且这东西,依然在散发着一种让她心悸的感觉。 只不过,没有那一抹黑光那么的剧烈。 这时,她听到前方有一阵哗啦啦的水响声。一个人头从水里冒了出来,然后往岸边游。 “我的,是我的!!!叶子,叶子是我的……” 那人的目光盯着白素面前类似黑色碎叶片的物体,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光芒,疯狂地朝这边过来。 那模样,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狂热之中,简直比厉鬼尸祟还要可怕。 白素吓了一跳。 恰好这时,江水里的诡异黑光也在消退,那种让她灵魂和浑身血液都在悸动的压迫感消失了。 所以白素直接张嘴就叼住了眼前的黑色物体——听这人话里的意思,果然是一种植物的叶子吗? 转身就跑! 你说这么危险而诡异的不明物体,怎么不用手拿? 白素是只兔子啊! 她没办法用手拿……而且哪怕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智慧,但动物的本能毕竟还在。 面对如此凶险和危急的情况,第一反应除了张嘴叼着就跑还有别的选择吗? “该死!这里怎么还有一只兔子!我杀了你。” 那人疯狂大喊,也发现了白素叼着那黑色碎叶跑了。 “定身符!” 那人打出了好几张符咒,从后面快速飞来。xbiQiku 白素左躲右闪,好险地躲了过去。 同时心里也很震惊:这些人果然法力很强! 很明显都已经在江水下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了,居然还能一口气瞬间打出好几张“定身符”这种等级并不低的符咒攻击来。 不但如此,她还听到后面似乎还有别的人也追上来了。 这时候,江边的芦苇丛就起了作用。 本来就一大片一大片的很多很茂密,现在又是夜晚。 白素直接往里面一躲,然后在里面飞快地往远处逃,根本没人找得到、追得上! 第113章 诡异的黑色碎叶 白素拼命地跑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都已经顺着江边的芦苇丛跑到了不远处的山林里面,似乎已经摆脱了那些人的追击了。 白素这才敢停下来,想稍微歇一歇气。 呼哧,呼哧! 她喘息着,想要把嘴里的那片古怪的黑色碎叶吐出来,再仔细地观察一番。 但是。 白素此时惊恐地发现…… “那片黑色碎叶呢?我那么大一片的黑色碎叶,刚才还在我嘴里呢!” 怎么现在不见了? 肯定不是丢了! 她一路上虽然飞奔逃命,但嘴巴都是使劲儿闭得紧紧的。 只可能有东西进去,不可能有东西出来。 等等! 白素猛然反应过来。 “该不会是……在逃命的过程中,太过紧张,跑得又快。这东西不小心被我给吃下去了吧?” 她顿时有些紧张恐慌起来。 仔细回忆,并且感受着嘴里的味道。 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淡淡甜味,在喉咙深处存在着。 很显然,白素猜的没错。 确实是因为她刚才在逃命时,太过惊慌而且又把嘴巴闭得太紧,不小心把那碎叶给吞下肚子里去了! 于是这下子,她更加恐慌了。 那古怪的黑色碎叶状物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完全不知道呢,就这么吃下去了?万一自己的身体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异…… 白素虽然是一只妖怪,但因为是正道的风水先生所养,算是正派妖怪。不是那种邪恶诡异之妖。 所以她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化——毕竟大部分迅速增加的力量,都来自于邪道。 很快,白素就有了感觉。 那黑色碎叶状的东西果然起作用了。 一股股炽热的暖流,从肚子里升腾而起,然后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白素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浑身的皮毛都像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痛痛痛!” 白素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总之等白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白素看看四周。 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团粘稠的、墨汁一样的东西里面,散发着腥臭气息。 她吓了一跳! 赶紧从这恶心的粘稠黑水里跳出来。 但没想到,自己这随意地一跳……竟然跳出去五六米的距离! “怎么回事?!” 白素惊讶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视线看向地面的高度和平时不一样了,而且周围的一些草丛和低矮的灌木丛,好像变矮了。 只疑惑了片刻,白素猛地反应了过来。 “是我的身体,变大了!而且变大了很大。所以整个力气、速度、跳跃之类的,全都跟着变强了。” 她心里震惊无比。 在跟随主人白先生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里,她也看过一些奇闻异事的书,听白先生聊起过很多。 大概是知道,如果动物在开启灵智之后,开始修行,有了术法。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身体的变化。 这种变化,有的是颜色,有的是大小,有的是形状,有的是质地…… 具体到每一只动物身上,改变的东西都不一样。 这种身体外表上的变化,也是动物开启灵智成为妖物,实力强弱最直观的变现! 变化越大,和曾经作为懵懂混沌的动物差异越大,就约厉害。 比如白素自己,就是体型变大。 在吃下那古怪的黑色碎叶片之前,白素的身体大概有普通正常兔子的两倍那么大。身体的力气、速度、耐力等,都堪比最强壮的猎狗。 即使在不使用妖怪的法术情况下,也能靠身体和猎人的猎狗正面厮杀。 这也是她十来年时间,跟随白先生修行和服用各种珍贵草药带来的好处。 普通的兔妖,可没有这种待遇! 如果真是那种野生的兔妖——只要不是极其厉害那种,在面对老猎人的猎狗和猎枪时,基本也是分分钟就完蛋的命。 所以,不要把普通的妖怪想的太厉害,终究只是动物的一种异化。 但此时此刻…… 白素震惊地发现,自己的体型已经变得和成年的农村看家狗一样大了! 一夜之间,身体居然变大了好几倍? 而且她还震惊地发现,体内的妖气也响应地增加了。 这意味着,白素的战斗力,当然也增加了好几倍! 刚才她无意识地随意一跳,就是五六米远,也是因为还没有习惯身体的变化。无法控制好力道。 “怎么可能?!” 白素震惊了,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滚雷,嗡嗡作响。 “那黑色的破碎叶片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居然吃下去之后,能够在一夜之间,让我变强这么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邪门的东西?” 白素有些恐惧。 如果一个东西,吃下去能让你有一些好处。一般就是大补之物或珍贵草药。 吃下去能有比较大好处,那就堪称灵药。 吃下去能让你非常大的好处,比如几百年的长白山老人参——能让修行者和妖物变强,能治好普通人的癌症、疾病等,那就普通人俗称“仙药”了。 像这种黑色碎叶一样,吃下去之后,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这种玩意儿,比所谓的“仙药”还猛得多。即使在妖怪眼里,也是散发着诡异邪门的妖气的。 超过认知太多太多,那就会让人恐惧! “我不会变成什么邪门儿的怪物吧?” 白素越想越害怕。 便一路往更深的大山里跑了。 然后自己临时挖了一个洞,先藏在里面看看情况。 就这样,白素带着恐惧和忐忑的紧张情绪,在洞里待了三天三夜。 最终发现身体没有任何的古怪变化! 她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让白素惊骇的是,那被她意外吞食下去的一小片黑色碎叶,带给她的变化竟然没有人会的副作用! 这个可怕效果,如果传出去的话……绝对足以让任何存在疯狂。 无论是活人,还是妖物,或者鬼魂、尸祟…… 任何有灵智的东西,都绝对会红了眼! 白素这时候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不惜拼命跟河神战斗。为什么那个受了伤的人疯了一样要抢夺这黑色碎叶。 这东西的效果,太离谱了! 足以让人前仆后继。 白素只是好奇,在这件事里,他的主人白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和身份? 可是,经历那天晚上的事,白素已经不敢再去江边查探。 所以之后的两三年时间,她就这么带着疑问,在两河镇一带的大山里生活了。 直到两年之前,白素偶然在山里遇到一个猎户带着一只猎狗在追杀一只狐狸…… 她现在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妖怪了,对付一个普通的猎户和猎狗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白素便施展了障眼法,让那猎户陷入了类似一种“鬼打墙”的迷路幻觉下。 至于那只猎犬? 白素只要展露出作为厉害“妖怪”的煞气,就能将它吓得夹着尾巴逃跑。 这样就算是救下了那只狐狸。 白素发现,这只狐狸大着肚子,已经怀孕很久了。 看样子马上就要生产了! 但却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虽然白素是有接近人类智慧的妖怪,但和动物之间沟通的本能还在。 她听着那怀孕狐狸的叫声,就明白对方是惦记肚子里马上就要出身的孩子了。 于是,白素感受了一下,便决定使用自己的法力让母狐狸肚子里的小狐狸提前出生……但这样一来,会耗尽母狐狸的精气。 本来或许还能撑几天,这样就是立刻死亡。 但最终,母狐狸选择剩下孩子,精气耗尽而死。 母狐狸虽然只是纯粹的动物、野兽,并没有白素这样的智慧。但也有母亲的本能,最终选择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也就是现在我眼前这只灰色的小狐狸——灰灰! 白素让它出生之后,就带在身边养着。 名为姐弟,实际上像是母子一般。 再加上,当初白先生留给她的一些珍贵的草药药丸还没有吃完,她就给灰灰使用。自己也会教他一些妖怪的本领。 如此一来,从狐狸的角度看,灰灰虽然才两岁。但已经拥有了开智十年的妖物的妖气…… 第114章 秘密的冰山一角 白素的故事讲完了。 我整个人已经傻了! 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其中的故事竟然如此的惊险刺激,和不可思议。 白素描绘的景象,也是远远超出了我目前的经历。 居然还有人敢主动攻击河神?! 居然还存在着一种吞食之后,立刻成倍数提升力量且毫无副作用的神物?! 这一切的信息,让我大受震动。 我也不傻…… 眼前这只兔子妖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从她的语气和讲述时的眼神、以及肢体动作,还有妖气的波动,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绝对是真事。 我还处于乍闻惊天秘密的震惊之中。 白素则继续说着…… “前不久,我往更深的山里走。想去找一些草药回来给灰灰吃。结果一时大意,不小心中了猎人的捕兽夹,又被飞木撞进了刀坑,在身上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还好我毕竟还算厉害,破坏了陷阱,一路逃了回来。但我毕竟只是妖,没有人那么灵活的双手,没办法进行复杂的伤口处理和包扎。就只能这么拖着,硬挺着。” “估计是灰灰看我这么痛苦和虚弱,趁我昏睡不注意时,偷偷溜出去求救了。” “还好他是遇到吴小哥你这样的正派修行人,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说到这,白素扭头狠狠瞪了灰灰一眼。 “你以后要是再敢乱跑,我就没你这个弟弟了!” 灰色的小狐狸耷拉着脑袋,显得很委屈,吱吱叫唤了两声——“素素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我则是笑着劝说到。 “你也不用太苛责灰灰,其实吧,现在这个世界有特殊手段的人极少极少。绝大多数是普通人。灰灰虽然年纪小,但它现在这个程度,遇到普通人自保肯定没问题的。” 灰灰就一个劲儿的点头,同时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估计是感谢我,替他解围。 看得出来,他平时很怕白素——狐狸这么惧怕兔子,说出去也有点滑稽。 白素又说到。 “吴小哥,实在感谢你帮忙治好了我的腿。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洞里有一些我从深山来采来的年份比较足的草药,送给你一些吧。灰灰,你去拿过来。” “好的,素素姐!” 那小狐狸吱吱叫唤两声,摇晃着它的大尾巴,去山洞角落找草药去了。 我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事情,我确实帮了忙,收点回报也正常。 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那种深山老林里的珍贵药草也越来越难见到了……可能真的需要这些妖物,去寻到。 趁这个时间,我又仔细询问。 “白姑娘,你还记得,自己去的江边有什么特征吗?究竟是在两河镇附近川江流域的什么位置?” 我心脏砰砰直跳,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在没有得到白素的证实之前,我都不敢完全确定。 “江边的位置和具体特征嘛……” 她歪着硕大的兔头,似乎在认真回忆,你别说还有点可爱的感觉。 “哦,对了!那天晚上因为是满月,月光亮堂堂的。” “我记得那一段川江像是一个往左翻转过去的几字形大弯,江水的流速很缓慢。好像附近还有个小码头。” “更远的地方,我感觉到了人烟,估计有个村子吧……” 听白素说到这里,我脑袋顿时“嗡”的一下。 像是有炸雷在脑袋里炸开! “果然!果然没错。就是小湾村。白素见到的那些人跟河神激战,以及她自己不小心吞食神秘黑色碎叶的地方,就是小湾村。” 我心里震惊无比。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那河神和附近水里的沉尸死倒,全都涌过去了。是觊觎那江底的神秘之物!” 我和老曹、李淼,以及尽可能地把那东西想的非常珍贵了。 毕竟它能够制造出“活尸”这种邪门儿的尸祟不说,还能强化人的魂魄。更引得河神觊觎…… 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东西竟然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只是一片小小的碎叶,吃下去就能够让白素体型和妖气暴涨,白白多了五十年的修行力量。 这要传出去,绝对能让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疯狂。 我感觉到,这段时间困扰我的一些事情,渐渐露出了冰山一角…… 白素见我表情很不对劲,也询问我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藏着掖着,把最近遇到的小湾村“活尸”肖盛的事情讲述了一番。 白素听完之后,也很惊讶。 她估计也没想到,自己收养的狐狸弟弟,心思单纯随便去路上想找个人帮自己治疗腿伤,还能产生这样的联系! 见白素的兔子眼睛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我心中一动,用试探的语气说到。 “白姑娘,既然这件事跟你的主人之死有关。现在我们正在调查……你要不要一起?” 说实话,这要是别的妖怪——哪怕是这种情况,我也不会主动开口邀请。 免得给人家徒增一段莫名的因果,甚至可能是大凶险! 但白素不一样啊。 小湾村江底的怪事,本来就和她有很深的联系。 她不但见到了两年多之前的某次神秘行动,她的主人——那位厉害的风水师白先生,可能和整件事也有瓜葛。 白素听了我的话,有些犹豫。 “这……” 她应该是很想弄清楚自己的主人是怎么死的。 但可能是两年多之前那次经历,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忌惮。所以也在犹豫。 我其实能够理解。 毕竟白素描绘的那从江水底下泛起的黑色幽光,能让人产生一种从灵魂到血液的恐惧感觉——可能比直面河神庞大的身躯和妖气还心悸。 但没有经历过,就很难感同身受…… 大概在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白素用力地点点头。 她用红色水晶般的眼睛看着我。 “吴先生,我决定加入。既然你们完全是出于内心的公义在查探小湾村怪事的真相,我还要找出主人死亡的真相,更该义无反顾。” 我笑着摆摆手。 “也别把我想的这么高尚,我也不自诩什么好人。主要也是拿了肖家的钱,得想一个解决办法。” 肖茂给的钱,都够一个镇上的普通人生活两三年了! 我们对待那童尸肖盛,总不能跟那《涪北县志》记载的故事里面,隔壁荡口镇的黄仵作对待那活尸商人周木一样吧? 那也太不讲究了点儿。 拿了钱,就得弄清楚肖盛究竟是怎么被影响变成活尸的,然后对症下药来解决。 当然,从深层次讲……我内心深处那种与生俱来的旺盛好奇心和求知欲,也是推动着这一切的原因。 既然白素决定入伙,我就把更多的信息和她说了说。 然后我俩讨论了一下,觉得从目前知道的各种信息来看。小湾村江水里那种能把人变成活尸、让河神和沉尸死倒都觊觎的神秘之物,应该是一种极特殊的古怪植物! 第115章 师父知道那是什么? 这种植物生长在江底,叶子应该是黑色的,很肥厚。 断裂之后,还会有汁水淌出。 哪怕只是靠近这种植物,人的三魂七魄都会得到强化。 而若是直接吞食下去,就会成倍的变强——这还是只一片小小的碎叶子而已! 不知道那完整的植物究竟是什么样。 又有什么逆天的功效? 目前知道的,也就是这些。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这还是我运气实在太好,遇到了灰灰和白素。 否则现在还是完全抓瞎,两眼一抹黑呢。 我回头往洞外看了看,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行吧,今天先暂时聊到这。就算白姑娘你愿意加入我们,也得等你的伤势彻底好了之后再说。我看想办法过几天,能不能给你拿点药来。” 我得赶紧回家了! 已经比平时晚了两三个小时了,要是再晚的话。 估计我爸妈肯定要担心死了。 说不定,就得直接去找我师父了…… 跟白素还有灰灰匆匆告别,我就准备赶紧回家。 这大放假的,应该赶紧回去看爸妈啊。 而且师父还等着我送饭呢! 要是没有我送饭,师父饿坏了怎么办? “吴小哥,你等等。” 白素叫住了着急忙慌准备要走的我。 在我疑惑的表情注视下,她低下头,用嘴巴从自己胸口上咬下来一小撮柔软的兔毛。 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灰灰跟一些老年份的草药,一起递给我。 “这是我身上的兔毛。虽然我们兔子的性情不是很凶猛,以至于开启灵智之后,战斗力也不强。但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修为比较高深的妖了。凭借这些妖气,可以驱散夜里走山间小路时,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算是一种另类的【护身符】了吧? 现在的白素,起码相当于那种开启灵智五十年时间的“大妖”了! 虽然由于她是靠着吞食那种神秘的黑色植物碎叶“催化速成”的,再加上兔子这种动物性情温和,以至于战斗力可能没有特别夸张。 但那浓郁和强悍的妖气,却是实打实的! 这对一般的动物野兽,会造成血脉上的压制。 别说普通的一些小型野兽,就算是野狼、野猪之类凶猛野兽的……可能也会非常忌惮,不会轻易发起攻击。 可惜,白素是一只兔子。 这要是换成一头老虎,相当于开启灵智五十年的程度。 啧啧! 我都根本不敢想,会厉害到什么程度。 大概就是把我、老曹、袁飞、李淼、大牛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对方一只爪子拍的吧? 无论如何,我收下了白素送的珍贵老年份草药和她胸口上的毛发。 真诚道谢之后,就先离开了。 我看看天边已经开始渐渐冒头的月牙,推算一下时间应该是晚上七点半了。得走快点了! 原路返回的路上,果然听到远处的草丛里有各种窸窸窣窣的声响。 但很明显,都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 说明白素的妖气,确实震慑了这山野之中的那些夜间行动的野兽,让我少了很多麻烦事儿。 “这兔妖白素倒是心思缜密,想的周到。以后不管那小湾村活尸的事解决的如何,就算是结交了这样一只妖怪,对我也是大有好处的。” 我心里暗暗想着。 能够见到一只在智慧、思维上和人已经几乎没有区别的妖怪,这在之前根本不敢想! 但今天,我却真实地遇到了。 我原路返回到遇见灰灰的乡间小路上,重新走上了熟悉的回家的路。 …… 走到村口的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借着月光,我就看到了我爸。 他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旁边放着一个照明的大电瓶,还在抽烟。 我老远就看见他,就笑着挥手,一边喊。 “爸,我回来了!你怎么在这?”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 赶紧从石头上站起来。 先是喜悦,然后就故意板起脸,假装生气地说到。 “你个小娃儿,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妈在家里都急死了。让我来村口等你。如果你再晚一点,估计都要去找仙姑帮忙了。” 我嬉皮笑脸地指了指他手里的烟,说。 “爸,我看是妈不准你抽烟,你偷偷跑出来趁机抽烟吧?” “我可去你的吧,你个小兔崽子!” 我爸气得抬腿就要踢我。 当然被我灵敏地躲开了,我拔腿就往村里跑。 他拿起旁边的照明电瓶,笑嘻嘻地跟着我身后,往家走。 回去之后,当然免不了又是被我妈一顿训…… 和我爸我还敢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但被我妈训的时候,可不敢顶嘴。 否则就是捅了马蜂窝一样,估计得念叨好几天! 最后还是搬出我师父,说今天还没给她送饭去,让我赶紧先去村尾那边。 这才勉强脱身。 拎着我妈早就准备好的饭盒,下了坡往西边儿村尾去了。 到了师父家里。 院门自动开了,她好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回来这么晚,还一身这么浓的妖气。干嘛去了?不好好解释一下,今天为师可得教训你了。” 我吐了吐舌头,赶紧拎着饭盒进屋去。 看着昏暗的灯光下,师父那张脸美得让人惊讶。 我视线都忍不住停顿了两秒。 然后赶紧挪开视线,把饭盒打开,把里面今晚我妈做的饭菜一盒盒往外拿。同时心里暗暗想着。 “难怪师父以前把自己弄得跟个疯婆子、讨口子似的,头发遮住脸都看不清模样。现在出门也戴着面具。这要是露出真面目,谁看了不都发懵啊?” 我心里嘀咕着。 然后就把回来的路上,遇到白素和灰灰的事情给师父说了一遍。 还把口袋里白素的毛发掏出来,给她看。 她点点头:“嗯,没想到附近还有一只善妖。” 然后我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到。 “师父,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灵药。只要吃下去一点点,修为立刻就会几倍的增加,而且还没有一点副作?” 听了我这话,我明显感觉到她脸色一变。 一双有神的眼睛盯着我:“阿重,你究竟想说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于是,我就把白素提到的那种从江里出现的黑色碎叶片,以及跟小湾村活尸、河神、沉尸死倒的关联,都详细给我师父又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她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息,我感觉连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莫名的有些呼吸困难。 我心里有一种直觉。 “很可能……师父她知道那黑色的碎叶究竟是什么植物!!!” 第116章 那东西不该属于人间 师父一直没说话。 精致美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无表情,非常严肃。 也充满了压迫感。 我老老实实地瞪着,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好一会儿之后。 她才叹了一口气,右手修长的手指弹动,掐了几个印诀。 我感觉像是某种卜算之术,但师父又说她不擅长这个,也没有教我。 然后,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阿重啊……” “嗯?” “你这小家伙,你这运气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小湾村外江底的那种东西,别说你了,我都不愿意产生关联。” 我一听,就哭丧着脸回答。 “师父啊,我也不想的啊。但当时李淼找上门来,我和老曹接这个活儿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麻烦啊。” 开玩笑! 这还用说吗? 河神觊觎,死倒环绕。 光是这异象,就说明这事儿棘手到让人头秃的地步了。 可现在,肖家人的钱已经收了——这也算是一种冥冥中的契约! 活人与活人之间,是通过钱或物,定下的契约。 如果是普通人违背,拿了钱不办事的话。 可能最多也就是吃场官司,被阳间的律法处理。 但我们这种人,冥冥之中会更麻烦。 可能产生心魔之类的障,在修行过程中很容易走火入魔或者堕入邪道…… 所以关于活尸肖盛的事,必须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 而想解决,就必须搞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变成活尸的——也就是弄清楚那江底的黑色植物究竟是啥玩意儿。 师父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很不常见。 毕竟连当初王飞化为水煞时,她都没有这么忧愁。 她说:“确实,你既然收了肖家的钱,那就得管到底。还好,我刚才算了一下,那东西还没到彻底出现的时候。这段时间偶尔出现,只是一些意外。” 啥意思? 我越听越玄乎。 同时也终于确定,师父她是知道那东西的底细! 这下子就好说了。 自家亲师父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我直接问到:“师父,能不能拜托你告诉徒儿,那连河神都觊觎的东旭究竟是什么啊?是某种特别罕见的灵药吗?” 毕竟很大可能,白素吃的那黑色碎叶,就是那东西的一部分! 这么推测,应该是某种黑色植物。 没想到,师父却摇了摇头,然后用严肃的语气告诉我。 “你暂时就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那东西……本来就不是人世间该有之物!我知道的信息其实也不多。更没有想到,这东西会出现在涪北县境内。” 不是人间该有之物? 听了这话,我听得头皮一麻。 师父的修为究竟有多厉害,我不知道。 但看老曹这种几十年的抬棺匠兼阴纸师,都对她敬畏到了极点,可见肯定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都这么忌惮,可想而知那玩意儿的来历绝对恐怖到极点。 要知道,金线幽昙这种已经非常珍贵的宝贝,师父都是用比较随意的语气说的,并没有觉得多不得了…… 我露出无奈的表情。 “可是师父啊,肖家那儿子成了活尸,这事情必须得解决啊。如果不弄清楚小湾村外面那川江下面的东西,该怎么办呢?” 我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师父。 这就是在耍无赖了。 不过虽然这是我自己的事,但师父说让我暂时别去招惹那东西,那就得给个解决办法吧? 她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我脑袋一巴掌。 啪的一声。 “你这个小滑头,就等着这会儿开口吧?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东西可能是一种黑色的植物……我刚才也说过了,它应该还没有到彻底出现的时候。否则,天现异象,整个涪北县在夜晚都能看得到。现在应该是偶尔出现。” 啥?! 一棵植物……出现还能天现异象? 这就离谱! 我越听越觉得恐怖。 师父继续说。 “我估计,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吧。它就会彻底出现。至于究竟具体的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 我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说……那东西其实可能过几天,就会消失?” “没错。” 我以为自己明白了,恍然道:“也就是说,那种惊人到极致的黑色植物,其实还没有成熟?” 我以为师父是这个意思。 就像金线幽昙一样,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 但师父却摇了摇头,说。 “不是这个意思,那东西……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它究竟有没有所谓【成熟】的这个概念。总之这事儿你暂时不用想太多,你太弱了。等两三年之后,你自己的实力应该也很不错了。再做计较吧。现在说太多也没用,反而有害。” 师父话说的很明显了。 那就是我这样的弱鸡菜鸟,还根本没有资格知道! 估计不仅是我,在她眼里,老曹啊李淼啊……估计也是同样的弱鸡? 毕竟对老虎这样的猛兽来说,不管是一只小鸡,还是一只成年的大公鸡。呃,都是鸡。 除非是这只鸡成了妖怪! 师父突然问到:“阿重你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古怪。” “没没没,师父我没想什么。” 我慌张地摇头摆手,矢口否认。 好家伙!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我在心里把她比喻成了“母老虎”的话。那我估计真的可以体验一下母老虎有多凶恶了…… 比如什么连续不停地画符咒直到耗尽体力和炁,直到晕倒过去! 这种残酷的她称之为“学习式惩罚”。 怕她再深究,我赶紧岔开话题,说回了小湾村的事。 “那师父,你还没告诉我,那肖家的活尸儿子怎么办呢?就这么养在地窖里,风险也挺大的。” 她美目瞪了我一眼,这才慢悠悠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圆球,递到了我手里。 很明显,这应该是一颗丹药。 只不过,有什么效果呢? 我问:“师父,这是……” “一颗丹药。” 我有点无语。 “师父啊,我是问这东西叫什么名字?用来干什么的?” 她冷哼一声。 “不懂就别问!知道是好东西就行。给那活尸吃下去。能够镇封他体内凶煞尸气两三年。虽然它还是不可能跟活人一样,但基本上也就没啥战斗力了。” 我大喜。 “也就是说,只要肖盛吃了,就不会再有类似《涪北县志》里记载的活尸周木化为凶尸的风险了?” “差不多。只要别再接近那小湾村外的江湾边,就不会出问题。不然可能会被江底的那东西影响。虽然它可能会消失,但气息依然残留。” 这样一来,肖盛的问题至少暂时是解决了。 我们也不用担心,收了钱没办事。 第117章 法刀 我把师父给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开始拍马屁。 “我师父果然是这个世上一等一的强者啊!法力通玄,神威莫测啊!再困难的事情,只要是您出马,那绝对是迎刃而解。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啪啪啪! 我的脑袋上面连续挨了三巴掌。 师父语气淡淡:“为师不是说过,你再贫嘴,就打吗?” “哦,知道了。” 我委屈巴巴地抱着脑袋。 一副被欺凌的小媳妇儿模样。 说实话,要是被外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尤其是学校里那些同学,肯定会惊掉下巴的。 在外人面前,我虽然不说高冷,但至少也是有一些超过同龄人的气势和威严的。 在师父面前,我就比较怂了。 但不管怎么说,肖家人那边的事,目前大概是解决了一大半——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 至少,两三年之内,不用为那“活尸”肖盛的事牵肠挂肚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师父给的这颗丹药,实际价值远远超过肖家给的“辛苦费”了! 给肖盛吃下去之后,压制他的尸气,也就避免了失控的风险。 那肖茂夫妇只要不是蠢到完全不听我们的话就行。 解决了这件事,我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过几天回镇上之后,看看老曹让段老板弄的《涪北县志》复印本怎么样了。再把这件事告诉他。接下来,我就可以专心处理周敏的阴约之契了。” 我和师父开始吃晚饭了。 按照规矩,这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吃饭,本身也是一种修行! 吃完之后,自然是用握固之法再修行十五分钟。 然后,师父就告诉我说。 “村长昨天来找我了,说夏家院子那边闹鬼了,希望我过去解决一下。” 夏家院子? 这地方,我还挺熟悉的。 夏家院子就在吴家村的后面,再翻过几座山,是一个位于山坳平地里的小村子。 大概三四十户人家,比吴家村还要略小一点。 以前我爷还在世的时,会带着我翻山越岭,在吴家村附近的一些村子去玩玩。 夏家院子那边,就去过两三次。 不过最后一次去,也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师父,明天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吗?” 我问。 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最近我有点事情,不方便离开吴家村。所以,你一个人过去吧。” 这话要是一个月之前听了,我肯定吓得使劲儿摇头。 但现在嘛…… 我倒是没啥感觉。 不是我已经开始自大,而是在师父的协助下消化了周敏给的“尸丹”之后,我的整体实力确实突飞猛进。 只要不是特别凶恶的厉鬼或者尸祟,我独自解决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现在更缺少真正的实践经验,而不是修为。 “所以,师父让我一个人去夏家院子,是不是也存了一种考验我的念头呢?” 我心里这么想着,但也没有多嘴去问。 不管是师父真的有要紧事,还是想单独考验我……她愿意说肯定会直说的。 她没说,我问了也没用。 所以我点点头:“好的师父,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到时候找谁呢?” “到夏家院子,问村里人找夏冬家里去吧。村长本来想和我多说,我懒得听,直接问找谁过去就行。” 她很无所谓地说着。 师父在和普通人沟通的时候,一向都比较怕麻烦。 我无可奈何,只能明天去了夏家院子再说吧。 至于价钱啥的? 估计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可不能不管! 明天到了夏家院子,先问多少钱…… 又和师父聊了一会儿学校里的事,并且拿出了我全年级第一名的奖状。 她脸上就露出高兴的笑容,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不错,阿重。总算是没辜负为师的希望。要再接再厉啊。还是那句话,想要在玄学修行走到更高的地方,科学知识也是少不了的。” 我享受着师父抚摸我的头,听着她的夸奖,心里也暖洋洋的。 至于什么玄学啊,科学啊,什么的……我其实不是很在乎。 我主要是在乎师父的话,怕她因为我没有做好就不要我这个徒弟了。 “你第一次考年级第一,作为奖励,师父送你一个小玩意儿吧。这也是我刚开始修行的时候,用过的东西。”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卧室。 应该是去拿东西了。 什么?! 我一听,顿时更加激动起来。 还有奖励啊! 而且还是师父年轻时自己用过的东西? 肯定是了不得的法器吧! 我充满了期待。 很快,师父从卧室里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短短的木头盒子。 她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把剑。 这剑似乎是用黄铜铸造成的。 整体很短,剑身差不多只有两个巴掌那么长。 形态看上去也颇为怪异,剑尖前端呈椭圆形,一点儿不尖锐,用来刺或者捅人肯定是没戏了。 剑锋也非常的钝,就像是完全没有开过锋一样。一看就肯定是没有切割的功能。 剑身上篆刻着许多符咒,前宽后窄。 剑柄也是一个圆环。圆环里串着七枚铜钱,可以顺着圆环滑动。 总之,这短剑一看就不是给正常人用的! 师父对我解释到。 “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像剑,但名字却是叫做法刀,也有叫师刀、辰刀的。是一种方便携带的法器。无论是道家的名门大派,还是民间法脉,都广泛使用。盒子里的这一把……” 师父说到这,看着盒子里的短剑,眼神里突然流露出回忆的神情。 那目光,似乎带着无穷无尽的沧桑。 和她年轻美丽的脸庞显得有些违和。 “这一把,是我的第一个法器。虽然现在看来比较一般,但三五年内给你使用,应该还是足够了。你自己拿起来吧。” 师父说着,把盒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这黄铜短剑。 然后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入手触感有些冰凉,但却又带着一种玉石的润泽质感。 我轻轻挥舞了一下。 剑柄上的七枚铜钱立刻就跟着摇晃起来,叮当作响,声音非常清脆。 传入耳中似乎能让人顿时精神一振。 都不用使用者用自身的“炁”去催动,仿佛这铜钱本身就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和道韵。 “好法器!” 我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抚着剑身,爱不释手。 如果是之前我很开心,主要是因为这是师父用过的法器。她传给我,意义重大! 那么现在,这把“法刀”本身就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握着刀柄,我能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气息跟我发生了勾连。 我自己觉得,有了这把法刀在手,再加上这段时间实力的提升。就算是单独面对之前段小姐那样的凶尸,我都有勉强一战之力了! 至少斗上好几个回合没问题吧? 就算打不过,应该也是能跑得了。 而师父看着我刚拿起这法器,就能让刀柄上的铜钱摇晃碰撞作响,似乎非常满意。笑着说到。 “不愧是我的徒弟。这把法刀,也已经认可了你。阿重,好好使用它吧。哪怕等你以后变得很强了,也不要随意抛弃它。” “那肯定的啊!师父你送我的东西,怎么舍得乱扔呢?肯定是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不敢有一刻的分离。” 我嘿嘿笑着,脱口而出。 “又贫嘴!” 她作势举起手要打我的头。 我赶紧抱头鼠窜,飞快地逃了出去。 跑到院门口还回头喊了一句。 “师父我先回家了啊……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夏家院子捉鬼咯。你好好休息哦!” 沿着村中小路,我一路跑回了家。 看看家里饭桌上那个塑料小钟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和爸妈坐在院子里聊聊天,说一些学校里的趣事儿。关于老师同学之类的…… 他们知道我考了年级第一名,也非常高兴。 尤其是我妈,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我们家里终于要出一个大学生了! 我笑着说这才哪到哪啊,这才初一的第一次月考而已。 我和爸妈一直在院子里聊到深夜十一二点,这才回房间睡了。 梦里,自然是去见了小圆这家伙。 它又胖了! 或者说,它一直在变胖。 如果不知道它是一只玉爪海东青的话,正常人第一眼都会看成一只肥母鸡的吧? 不得不说,这货完全没有一点身为顶级猛禽的直觉和骄傲。 我都在想,等我的修为达到了标准,它可以在现实中每天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我带着它出去,人家遇到就问——吴重,你怎么带着一只肥母鸡招摇过市啊? 这就离谱! …… 第二天早上,和师父一起吃过早饭,我就出发前往夏家院子了。 从我家后面半山腰那条路往上走,到了一座小山丘的山顶。 然后沿着山脊的羊肠小道,一直往西边走。 翻过大概四座山头,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就看到了下方山坳里的夏家院子。 至于为什么一个小村子,要叫夏家院子呢? 这还要从清朝初年说起了…… 第118章 圆坤揽财 从清朝初年到清朝中期,这接近一百多年的时间里。 华夏大地上的人口迁徙,一直在进行着。 最典型的,就是朝廷发动的——湖广填川渝。 从湖广地区,有源源不断的移民被征伐。在朝廷的驱使下,前往川渝地区定居…… 那个年代,一般都是一个家族拖家带口地前往某个山区。 所以其实现在两河镇范围内大部分的村子,有很多都是两百多年前从外地迁移过来的。 镇子里的居民,倒很多都是本地人。 比如我吴家村,还有周围大山里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子……基本都是两百多年前从湖广一带迁徙而来。 这夏家院子,据说就是当年一户姓夏的人家,从广东那边过来的。 因为夏家还算是薄有资财,就在山坳里修建了一个大院子。 来的时候也就六七口人,带着七八个仆人。在那里渐渐的,繁衍出一个三四十户人家的小村子。 其实这个速度还算慢了。 毕竟吴家村这一百几十多户人家,也差不多是同样时期从洞庭湖一带迁徙来这里的。 现在规模可比夏家院子大多了…… 言归正传。 却说我翻过四座山头之后,终于来到了夏家院子。 因为和小时候来的懵懂不一样,现在我不说多精通风水,但也勉强读过了几遍《宅经》和《葬经》了。 一般的风水格局,还是难不倒我的。 现在站在山脊上往下一看,只见四周山峰环绕,中间一块平地——夏家院子就在这平地中心。 但平地四周靠山脚的位置,有一条河流环绕,几乎成了一个正圆形。把夏家院子给整个包围在这由河流形成的“圆环”里面。 见到这景象,我心里顿时明悟。 “难怪这夏家院子两百多年来,总时不时的出富人、贵人,但却又一直宗族人丁不旺。原因算是给找到了!” 因为这夏家院子所在的地方,赫然是一个“圆阴揽财”——或者也叫“圆坤揽财”局啊! 俗话说高者为山,低者为水。 山为阳,水为阴。 山主管人丁,水主管财运。 换句话说,想要人丁兴旺,就需要背靠大山。 想要富贵多财,就需要近水而不临水。 因此常见的吉位【玉带环腰】就是典型的这种,平衡了山与水的优秀风水格局。 但家宅的风水虽然能带来好处,最终也要靠子孙后辈自己的努力。 并不是说只要有个风水宝地居住或者埋葬先人,你就一定能够大富大贵! 你可以理解为……风水格局,其实只是一个催化剂。 就像燃料,能让火燃烧得更旺。但是你本身得先生火啊! 只是不同的燃料,能让火烧到不同程度。 夏家院子当初的这个落脚点,显然也是找人看过的…… 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他们初来乍到在本地没啥关系,是怎么找人的。又或者是两百多年前的夏家人里自己就有会看风水的? 总之,他们搞的这个格局,有点儿……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是差吧,但就是有点怪异! 所谓的【圆阴揽财】——就是牺牲山之阳气,来滋养水之阴气。 说简单点,就是牺牲人丁,来换取更多的财富和贵气! 这不算是什么很邪门的风水格局,因为毕竟只是让渡部分的人丁给财富,并不是故意要绝丁。 所以硬要说的话,也勉强能算是正经风水局吧。 只不过,这么使用的人比较少…… 尤其是在古代,人丁兴旺可比大富大贵还更加重要啊! 谁没事儿让渡【人丁】给【财富】啊? 我只能归结于,当初迁徙来这儿的夏家先人们,也实在太爱钱了吧。 当然,这些都和我没啥关系。 这明显一看人家就是自愿的,我能说啥? 更何况,现代社会,也和古时候不一样了。 硬要说,那些功成名就,离开了这个山沟沟去大城市闯荡的夏家人,就能够脱离这个【圆阴揽财】的风水格局了。 说不定人家多子多孙,也算给夏家开枝散叶了嘛。 因为夏家院子人家这是【阳宅】——阳宅只有一直居住在这里,才会被这儿的风水格局影响。 等分家离开这里之后,就没啥用了。风水的效果就消失了。 只有【阴宅】——才能在冥冥之中,持续不断的影响子孙后代的气运。 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甚至是到了国外,祖宗埋葬的【阴宅】所带来的气运,也会一直影响着你! 所以为什么中国人特别相信风水,更特别重视长辈和祖宗的墓葬? 因为这东西,会一直影响子孙后代! 我心里一边琢磨着夏家院子的风水,一边顺着山中的小路往山脚下走。 这次来重点,是解决这儿闹鬼的事。 至于大方面的风水格局之类,也没在我的工作范围里,就是随便瞎琢磨。当成是一种复习功课,熟悉业务能力了。 说实话,下山的路是真不好走。 不但非常狭窄,而且很陡。 周围还有一些带刺的杂草,容易在身上划拉出一些小伤口。 要不是我从小就在山里、河边,到处乱跑……城里人来这种地方,估计只能一骨碌滚下去了吧? 终于,我到了山脚。 夏家院子的村口。 那圆环形的河流在这里重新汇合成一条之后流出去。 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道拱形石桥架在河上,连接向夏家院子。 这是整个村子连通外界唯一的路! 如果这石桥坏了,那夏家院子就相当于是在陆路上和外界隔绝了…… 当然,如果会游泳或者划船还是能出来的。 我走上石桥,进了村。 看到有一些小朋友在村口嬉闹、玩耍。 有一个看上去家境好一些的,手里还拿着奥特曼和变形金刚的玩具! 呃……不得不说,这就很违和。 在深山里古老的村落里,看到了这种很现代、也很西方的玩具。 当然,这也是社会发展的明证。 是好事。 “年轻人,你好像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啊?有什么事情嘛,来找谁啊?” 一个和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扭头一看。 一个坐在村口一棵大树下的老爷子,正微笑着跟我说话。 我也笑着回应。 “老人家,我是吴家村过来的。请问夏冬家在什么地方?” 夏冬家! 老爷子听到我这话,浑身一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不过估计是想到现在还是大白天,也就很快恢复了正常。 但还是用一种带着疑惑和忧虑的声音说到。 “你就是夏三娃从吴家村请来的法师?不是说……是个仙姑的吗?怎么是个年轻小伙子啊。”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夏冬家里闹鬼的事儿在夏家院子差不多应该算是人尽皆知了。 也正好,不用我到处打听。 我点点头,看着他说到。 “老人家,你说的仙姑是我师父,她今天有事来不了。就让我这个当徒弟的过来帮忙。不过你放心,我也还不错。一般的脏东西,还是手到擒来的。让我师父出马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这老人家苦笑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似乎不相信我这年纪轻轻的“法师”能有多厉害。 面对他的怀疑,我也不觉得被冒犯。 毕竟换位思考,要是我年纪大了遇到什么可怕的事儿去找人帮忙,结果来一个小年轻,我心头也犯嘀咕啊。 所以我还是笑着说到:“老人家,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方便带我去夏冬家里吗?顺便再跟我说说夏冬家里闹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行吧。我带你过去,顺便把夏三娃叫上一起。小伙子啊,我跟你说,那脏东西闹得嘿凶哦……” 老人家就带着我往村子里面走,我就观察着村里的情况。 说实话,这夏家院子虽然规模小、人口也少,但这村里的房屋看上去可比我们吴家村的要好不少了。 在九十年代末期,川渝乡下绝大多数的村子还是泥巴木头房子居多——也就是俗称的“土房子”。 比如我家就是。 这种房子,主要使用黄土打夯,再辅以木头和竹条建造而成。建造成本很低,也不费时间。 要等再过几年之后,到了二零零几年,才开始有大量的水泥房子和三层小楼在农村出现。 至少在1999年的时候,我们吴家村里是一栋水泥房子都没有。 但这会儿走在夏家院子的村里,我左顾右看,已经看到起码五六栋那种三层高的水泥小楼了。 这说明,那【圆阴揽财】的风水格局,确实是在起作用啊! 用人丁不兴旺,来换取宗族整体富裕。 我和这老人家刚没走多远,话多没说几句,刚知道他叫夏建国。就看到一个穿得还挺好的中年人,从旁边一座三层小楼里出来。 夏建国老爷子立刻朝他喊到。 “夏三娃,刚好,你请的吴家村来的法师到了。一起去夏冬家里吧。” 原来,老爷子口中的“夏三娃”就是这儿的村支书。名叫夏三金,村长是他爸。 虽然村长和支书是一家人,有点儿不合规矩的嫌疑。 但毕竟是在大山里面,外面的一些人不太愿意来这,镇上没法进行支书委派。 其实,我们吴家村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夏三娃一愣,看着我也是满脸疑惑。 我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不管他们心里信不信任我,至少表面工夫还是过去了。 “吴小哥,那我们走吧。夏冬家在村尾。”xbiQiku “好的,夏叔,路上先把情况跟我说说?” 人家年纪比我爸也没小几岁,那夏建国叫他“三娃子”可以,我当然还是要懂点礼貌叫“夏叔”的。 于是,夏三金开始讲述起这夏家院子闹鬼的情况。 故事还要从不久之前说起…… 第119章 夜晚堂屋的脚步声 夏冬家在夏家院子里,算是经济条件还不错的。 她老公常年在外面城里打工,已经干到了一个小包工头,赚的还不少。 逢年过节寄回来的钱,都是五位数! 在九十年代末期,哪怕城镇里这个收入都算非常不错的了。 所以夏冬家里在一年多之前,就拆掉了原本父母留下的木头土房子,盖上了三层高的水泥小楼房。 她有个八岁的女儿,叫夏米,在乡小学读书——说起来也算和我是校友了。 毕竟十里八乡就这么一个小学,附近十几个村子的小孩,都在那里上学。 大概一个多星期之前的某天。 夏冬在院子里洗衣服。 夏米自己跑去楼顶的天台玩。 农村修建的那种三层小楼房,最上面一般都还有一层天台,像是一个小小的坝子。可以用来晒谷子、放杂物,人也可以上去看远处的风景,总之用途还挺多。 夏米也喜欢去天台上面打“老牛”玩。 所谓老牛,是川渝方言,也就是普通话说的陀螺。 用一根细软的鞭子,使劲儿抽打,就会旋转起来。是乡下小孩喜欢的玩具之一。 万万没想到,夏米在打“老牛”的时候不小心失足,居然直接从天台摔了下来! 刚好就掉落在门前的院子里,摔在夏冬的面前。 按理说,从农村的三层小楼天台摔下来,基本上大部分概率应该是断胳膊断腿……死的可能性还是不太大。 但或许是夏米的运气不太好,她摔下来的时候,是头先着地的! 而且脑袋还恰好就撞在了院子里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当场身亡。 夏冬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当场就吓得发疯一样大吼大叫,整个人都歇斯底里了。 还是隔壁的邻居听到坠落的大响和她的哭嚎声,赶紧过来帮忙。 叫上村里一些胆子大的年轻人看住现场,再让人去乡里的卫生院,找医生过来。 其实哪里还需要医生来? 正常人看一眼,就知道夏米肯定是已经死透了,没救了。 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等到乡里卫生院来的医生看了之后,下了死亡确认书。村里就开始找人开始准备办丧事。 夏冬的老公不在家,她自己又已经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当然没办法处理。 好在那个时候,村里人的感情还比较淳朴。 大家都是宗族亲戚,夏冬人缘也不错,就由村长和村支书牵头,一起帮忙找了做法事的先生来…… 而夏冬在城里打工的老公,在接到村里人打过去的电话通知后,也在第二天赶了回来。 他看到棺材里女儿的尸体,也是哭得死去活来。 真是一场悲剧啊! 村里的乡亲见了,也都不停叹气。 美满的家庭,因为一个意外就分崩离析。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办法,只能接受现实。 结果没想到,夏冬死活都不让女儿的尸体下葬。 谁要是上前来劝说,她就跟疯狗一样扑上去撕咬,拳打脚踢的。 当时夏三金的手,就被咬了一口! 这样一来,大家都不敢了。 夏冬老公既然都回来了,村里的乡亲们自然也就散了。 但又过了一天,早上夏冬老公惊恐地从家里冲出来,说老婆夏冬和他女儿的尸体都不见了! 这下子,把村民都给吓着了。 赶紧跟着夏冬老公出去找。 找了大半天,他们终于在附近的山里找到了夏冬…… 她当时正跌坐在一个隆起的小土包面前,头发散乱,满身尘土,又哭又笑。 手指甲全部翻卷着,十根手指头鲜血淋漓。 看到夏冬这幅模样,不用问,大家也都已经猜到了。 应该是昨天夜里她趁着老公睡着了,偷偷抱着棺材里的女儿尸体,连夜上山。自己挖了一个坑,把女儿给埋了! 只不过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既然夏冬最终能接受女儿意外死亡的事实,把女儿尸体给埋了。 为什么不愿意让道士先生做完法事,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再由专业的抬棺匠送走下葬呢? 偏偏要自己亲自动手,把女儿的尸体带到山里,自己挖个坟埋进去? 她的举动,实在有点奇怪…… 不过当时包括夏冬老公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太多。 只觉得或许是因为在夏冬看来,只有自己亲手安葬女儿,才能抚慰受伤的心灵吧。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夏冬的老公——他叫夏德贵,就打算先暂时不去城里打工。在家里陪陪老婆。 等稍微缓和过来一些,再夫妻俩一起离开这里,去城里。 或许离开夏家院子这个伤心地之后,自己老婆的情绪会变得好一些。 但没想到,很快,诡异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深夜。 夏冬已经睡着了,夏德贵却有些失眠。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虚无的黑暗。 突然! 他听到外面的堂屋里传来一阵很轻微的声响,哒哒哒的,像是有人在走路。 动作很慢,很轻。 刚开始,夏德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屋里有老鼠,他也就没多想。 但那声音却没有停止。 一直在堂屋里窸窸窣窣地响着。就像是……有人一直在那里来回走动! 顿时,夏德贵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有贼!” 虽然夏家院子在山里,村中都是宗族乡亲们。 但,有时候外面来了贼或者村里的闲散懒汉进屋偷点东西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夏德贵死了女儿,本来就是心情哀痛无比。 你这时候来家里偷东西,那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所以他准备给这该死的贼一个教训! 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 夏德贵随手拿起旁边柜子上放着的一根扁担,小心翼翼地出了卧室…… 从一楼的卧室到堂屋,要经过一条走廊。 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也没有点煤油灯,就这么摸黑往堂屋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夏德贵能听到那脚步走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近了,近了! 就在他来到走廊尽头,前面拐过去就是堂屋时。 那窸窸窣窣走路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 顿时,四周变得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黑暗中。 夏德贵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难道那个贼发现我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既然如此,夏德贵也不再隐藏。 直接挥舞着扁担,冲进了堂屋。 “哪里来的毛贼,给我出来!否则打死你。” 他气势汹汹。 说实话,那个年头,能够从这么偏僻的山村里走出去到城里打工。而且混到包工头的地步,没有学历还能一年赚几万块…… 绝对是狠人! 平时夏德贵在建筑工地上,为了和别的施工队抢项目。带着手下操起家伙干架的时候多的是。 当然不会怕进屋的小偷。 但奇怪的是,堂屋里寂静无声,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是的,没有人。 怎么说呢……农村的人,长期生活在山里、乡下。对于“人气儿”这种东西,比从小生活在城镇里的人要敏感很多。 在黑乎乎的地方,很小范围内有没有人,其实大概能感觉得到。 这也不是什么太特殊的能力,是大部分长在农村的人都具备的一种直觉。 “堂屋没人?难道是跑了?不可能啊,我这就是背对着大门的位置啊。” 夏德贵心里疑惑。 这时,似乎有一股冰冷的凉风从身旁吹过。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一股寒意,从脊背缓缓爬上头顶。 一股莫名的心悸感出现。 “难道……不是人?!” 这个念头一起,是个狠人的夏德贵也有些怕了。 他赶紧走到旁边的饭桌上,点燃了煤油灯——虽然夏家院子也已经开始通电了,但那时候电力不足,晚上十点之后村里都是要断电的。 煤油灯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堂屋。 夏德贵提着灯,看了一圈儿,果然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突然! 他猛地发现,堂屋的地面上……有一行行的泥巴脚印。 脚印很小,不可能是成年人的,应该就是小孩子的脚印! 这脚印在堂屋里到处都是,就像是那脚上有泥的小孩子在堂屋里来回走动,所以留下满地的脚印。 杂乱无章,没有规律。 唯一能清晰分辨的脚印就是……从夏德贵身旁经过的一行! 然后往外延伸到大门口,消失在院子里了。 看到这满屋的泥脚印,夏德贵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脑勺发痛,简直像是脑袋被人打了一棍子一样。 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人在极度害怕和恐惧的时候,会有的一种感觉。 夏德贵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惊悚的画面……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一个满脚都是泥巴的小孩子,在堂屋里不断的走来走去。 等他来到堂屋的时候,这小孩子朝他迎面走来,擦身而过。 最后离开,消失在门外。 而这一切,他都是看不见的! 那个小孩……一定不是活人! 夏德贵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在工地上,他是敢拿起刀子和抢工的人拼命的。 但现在,面对黑暗中未知的恐惧,他彻底怂了、萎了。 拿着扁担、提着煤油灯,飞快地朝卧室里走回去。 砰! 他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锁好门栓。看着床上熟睡的妻子夏冬,这才稍微觉得心里安稳了一些。 但本来就有些失眠的夏德贵,更是再也睡不着了。 同时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在堂屋再响起有人走路的脚步声,那肯定就彻底吓尿了。 他躺在床上,听到旁边的妻子在说梦话。 模模糊糊,口齿不清的。 要是放在平时,夏德贵是不太会去听妻子夏冬梦里嘀咕些什么的。 但或许是今晚反正也睡不着,他就仔细听了。 这一听,就有点心头发毛 夏冬在口齿不清地说着…… “小米,小米你回来了吗?” “小米,你是不是也该回来看看妈妈了啊?” “小米,妈妈舍不得你走啊。” 夏德贵猛然一惊,心里也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难道是……小米回来了吗?” 他也很疼爱自己的女儿。 但男人,终究要理智一些。 再疼爱的女儿,也已经意外死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死去的人再回来,还是会让人感觉恐惧的。 但终究是自己的乖女儿……如果是她回家来了的话,想想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吧? 比起孤魂野鬼进屋了,哪怕是变成鬼的女儿晚上回家,夏德贵都没有那么害怕了。 终于,后半夜,他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 夏德贵发现床上已经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赶紧下床,穿好鞋子从卧室出去。 就看到妻子夏冬坐在堂屋发呆,但地面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泥脚印已经消失不见了。地面干干净净的。 就好像昨晚只是一个幻觉……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因为外面响起了隔壁家婶子的声音。 “是哪个天杀的哦!我家院子里的鸡全死了,狗也死了。” 夏德贵赶紧跑出去。 就看到隔壁的院子前,已经围了许多乡亲们,正在看着院子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第120章 再惊魂! “哎哟,好吓人哦,这么多的鸡全都死了。” “是啊,而且鸡的身体都是干巴巴的……好像是血都遭吸干咯。” “你看还有旁边那条狗也是,这么凶的一条大黄狗,现在变成皮包骨的干尸。” “这肯定不是偷鸡贼弄的哦,估计是一些山里面的野兽。” “野兽?你见过这种野兽?我觉得怕是啥脏东西干的哦,太邪门儿了。” 村里的人在院子前交谈着,让夏德贵听了心头狂跳。 他扒开人群,走到前面。 就看见院子里满地的死鸡,旁边还躺着一只死狗。 就像是村里人议论纷纷的那样,都是干巴巴的尸体…… 很显然是躯体里连一滴血液都没有了! 隔壁婶子坐在一堆鸡尸堆里,嚎啕大哭。她老公在旁边安慰她,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村支书夏三金也在旁边,不停地劝说着。 夏德贵看着这一幕,心里凉飕飕地直冒寒气! 他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堂屋里那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以及最后看到的那些小孩子的泥巴脚印。 “该不会是……” 夏德贵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然后他的目光就盯着隔壁的院子里到处寻找。 果然! 他找到了一串小小的脚印——就在靠近院子篱笆院墙的那附近,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刻意仔细寻找,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 夏德贵顿时头皮一炸。 浑身都在发抖。 他几乎已经确定……这满院子的死鸡和死狗,都是被昨晚那个在他屋子里来回走路的东西杀死的。 至于那东西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小米回来了? 夏德贵不敢确定。 经过了一上午的喧闹,夏三金也总算安抚好了这户人家。 刚准备回去休息休息,夏德贵却主动找了上来…… 他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番,搞得夏三金也是心头发慌,觉得这八成真是闹祟了! 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再看看情况。 或许这种事儿,也就是偶尔一次,不会再发生了。 结果哪知道,当天晚上,发生了更加诡异可怕的事情! 夏德贵或许是昨晚没睡好,白天又心累,这天晚上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他莫名地突然醒过来,却发现身边的老婆居然夏冬不见了! “难道是起夜上厕所去了吗?” 夏德贵心想。 那时候,农村的房子哪怕是建了三层小楼,也没有在主卧室里设计卫生间的习惯——毕竟没通自来水啊。 所以厕所还是修建在房子外面,需要先走出卧室,穿过堂屋到一楼的另一侧去。然后开个小门出去。 夏德贵躺在黑暗中,想等着自己老婆上完厕所回来。 但他感觉都快过了半个小时了,夏冬还没有回来。 就算是便秘,这么长时间也该结束了吧? 夏德贵便试探着叫了两声。 “老婆,老婆?” 没有任何回应。 按理说在这么寂静的夜晚,哪怕是在另一侧的屋外上厕所,也能够听到自己的喊声。 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候,夏德贵的脑子就不受控制了。 思绪开始蔓延,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堂屋里的脚步声,满地的泥脚印,还有隔壁惨死的鸡和狗。 “不行!得去看看,她别遇到什么危险了。” 夏德贵对妻子还是很放在心上的。 他赶紧下床,准备往厕所的方向走过去。 没想到刚出了卧室,他就听到前面的堂屋里传来一阵阵带着哭泣的说话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瘆人。 夏德贵有些害怕,仔细一听。 好像就是老婆夏冬的声音?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堂屋去自言自语干嘛? 夏德贵屏住呼吸,随手从走廊角落的桌子上拿起一盏煤油灯。 点亮之后提在手里,慢慢往堂屋走去。 然后,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他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夏冬半蹲在地上,背对着自己,边哭边笑地低声说着什么话。 连自己提着煤油灯走过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梦游了?听说有的人因为精神受到打击,就会患上这种古怪的病。” 夏德贵皱着眉头想到。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上前,提着煤油灯站在夏冬身后几米之外,想听听她究竟在嘀咕些什么。 结果这一听,又把他给吓得手脚冰凉,额头直冒冷汗。 夏冬在说…… “我的乖女儿啊,小米,才这么几天你就瘦了啊?妈妈很心疼啊。” “地下冷不冷啊?土里面有没有什么蛇啊,老鼠啊,虫子啊什么的来欺负你啊?” “没有啊,那就好那就好。” “你说昨晚回来吓着爸爸了?没关系,爸爸也很喜欢你。不会害怕的。” “你说你肚子饿,吃了隔壁婶儿的一些鸡和狗?没关系的,婶儿也喜欢你,可以让你吃的。” “来,妈妈抱抱乖女儿。” 夏冬就像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一样,不听地说着。 而后面的夏德贵越听越是毛骨悚然! 然后他还看到,夏冬上半身微微前倾,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分明是在拥抱空气,但她头发却动了,肩膀上的衣服也被压出了一个皱褶。 就好像真的有一个小女孩,在她面前回应着她的拥抱! 夏德贵已经吓得头皮发麻了。 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大吼一声。 “夏冬,你在干什么?!说什么胡话呢,还是梦游啊。小米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知道吗?别发疯了。” 听到他说话,夏冬慢慢地回过头来。 她的脸色还算比较正常,只是眼睛因为哭泣有些微微的红肿。 她看着夏德贵,又哭又笑地说。 “老公,咱们的乖女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看,你看看她啊!” 夏冬站起来,手往旁边伸出去——就像是真的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一样,朝夏德贵靠近过来。 “站住!你别过来。老婆,你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和我回去睡觉。我……” 话音刚落。 夏德贵手里的煤油灯,突然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整个堂屋里,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要知道,煤油灯上面有一个长条形的椭圆玻璃灯罩——下大上小,只有顶端有一个出气孔。 所以就算是在大风呼呼刮的时候,煤油灯也能正常燃烧,不会熄灭的! 此时此刻,在自己家里,连风都没有一丝。 煤油灯怎么会熄灭呢? 夏德贵真的是吓得快要跪下了! 与此同时,他鼻子里面突然问到了一股混合着土腥味的腐臭……好像有东西到了他的面前。 第121章 事情麻烦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拽住了夏德贵的心脏。 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完全动弹不了。 在这生死关头。 夏德贵恐惧地大喊一声。 “小米,我是你爸爸啊!” 当他用尽全力喊出这一句的时候,那种让人窒息的腐臭味和冰冷感觉,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更诡异的是,他手里提着的那煤油灯又突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芒重新出现,照亮了堂屋。 惊恐万分的夏德贵,只看到自己妻子夏冬站在面前,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夏德贵再次看到了那种泥巴脚印。 只不过不再像昨晚一样满屋子都是,只有在他妻子夏冬刚才的位置,以及……他自己面前! 这意味着,他刚才鼻子里突然闻到的泥土腥气和腐臭并未幻觉,而是真的! 夏德贵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猛地回头。 发现本来临睡之前自己亲手反锁好的大门,现在竟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现在是半掩着的! 呼哧,呼哧…… 夏德贵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大声喝问旁边的妻子夏冬。 “老婆,是你开的门吗?晚上不要乱开门啊。” 夏冬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回答说。 “女儿回来了,在外面敲门,我当然要开啊。你这个做爸爸的不称职,女儿回家敲门in都听不到。” “啊!!!” 夏德贵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大叫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吵夏冬喊叫,还是因为恐惧的发泄…… “啊!!!” 屋子外面也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大叫声。 像是在跟夏德贵应和一样,反而把他给整懵了,停止了喊叫。和夏冬一起看向屋子外面。 “老婆你……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夏德贵一开始还想让夏冬待在家里,他自己出去看看。 毕竟这大半夜的凄厉惨叫,肯定是有危险! 自己和老婆如果分开的话,谁知道会有什么邪门事儿? 哪怕那恐怖的东西真有可能是自己女儿……但她确实已经死了啊。 夏德贵几天前从城里赶回来的时候,也是亲眼看过在棺材里躺着的女儿——脑袋都碎了一半。 “嗯,好的老公。” 夏冬说着,就握住了他的手。 说实话,夫妻俩的感情算是很不错的。 否则的话,夏德贵在外面当小包工头,日子过的其实还行。没必要真的就每年两三万真金白银往家里寄钱。 夏冬也一样,男人不在家,还是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如果不是因为女儿的意外离世,这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说不定再过几年,就会一家搬走,离开夏家院子去城里。 夏德贵从大门旁边的杂物处顺手拿起手电筒,把煤油灯交给夏冬,夫妻俩一起推开门走了出去。 就看见对面院子独居的“夏五叔”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裤子都湿了——显然是真的给吓尿了! “老五叔,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夏德贵好奇地问。 夏家院子的人往上追溯两百多年,都是亲戚,相当于一个宗族小村子。虽然彼此之间的血缘已经三代以外了,但还是按照亲属辈分称呼。 估计是看到有人来了,对面的老头颤颤巍巍爬起来,涕泪横流地说。 “德贵啊,我半夜到外面上厕所。结果刚才看到……你女儿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从你家大门跑出来。跑得很快、很快。” “我就想你女儿不是几天前死了吗?还是小冬自己埋的。我就吓着了,想退回去。结果踩到院子里的枯树枝,咔嚓一声。” “结果你女儿她,她就朝这边转过来了,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脸上又浮现出恐惧的表情。 很明显,刚才应该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夏德贵把他扶起来。 老头却怎么也不敢自己回去睡觉了,说他宁愿去村尾那边的公社,和在那边值班的侄儿挤一起。 但现在天黑路难走,夏德贵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就让夏五叔去他家里。 结果老头更害怕了! 说你女儿就是从你家里跑出来的,已经是鬼了……我哪里还敢去你家? 最后夏德贵没办法,只能让夏五叔去公社。 但没想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有人在公社外面五十米远的地方,发现了夏五叔的尸体。 他死了。 村里人找来乡卫生所的医生,经过尸检发现是突发性心梗死亡。 这些专业术语农村人也听不太懂,让医生说明白点。 简单来说,就是情绪太激动或者太恐惧而导致的突然猝死…… 换种说法,也可以认为是被吓死的! “但看到什么东西,能把一个人给吓死呢?” 医生随意嘟囔了几句,也没怎么放心上。 但围在周围的村民听了,却是毛骨悚然! 他们都大概知道了,夏德贵夏冬家里闹过的事情了……现在再听说夏五叔被活活吓死,一个个都人心惶惶起来。 关于这件恐怖的事情,夏三金这个村支书也是有点心头发毛了。 他找夏德贵仔细询问了一番,觉得问题可能和夏冬有关——她好像知道夏米会回来? 但一番询问发现,说别的事时夏冬很正常,只要提起死去的女儿,她就会立刻变得疯疯癫癫,说话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最后夏德贵发了脾气,甚至说要打她,但还是没什么作用。 夏三金无可奈何,刚好当天下午他还要和他的村长老爹一起去乡里开会,只能先暂时让夏德贵自己想想办法。 结果在乡里的村干部会议上,他遇到了我们村的老村长。 详谈之时,夏三金说起这事儿,老村长立刻跟他推荐了我师父…… 后面的事,我也都知道了。 “唉……吴小哥,你说这事儿,真是德贵女儿的鬼魂作祟吗?” 夏三金说完整个具体经过之后,又叹着气问我一句。 旁边的夏建国老爷子也看着我。 我微微皱眉,道:“如果你说的故事没有什么错误或者纰漏的话,那么九成九确实是鬼物作祟了。” 两人都是脸色微变。 我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具体的还得去了夏冬家里和埋葬她女儿的坟地看了再说。希望那个夏五叔的死只是无意撞见了它吧。否则……” 我没再多说。 一是怕吓着这夏三金和夏建国老爷子,二也是我们已经走到了夏德贵和夏冬家门口。 一到这儿,我心里就立刻更沉重了。 “果然!事情有点儿麻烦了。” 因为即使现在是大白天,站在夏德贵院子门口,我鼻子里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这味道很淡,所以普通人是闻不到的。 但我这样的人却可以! 第122章 人死,不能复生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 再次确定,夏德贵家附近确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尸臭味…… 这就说明,他晚上看到的那可怕东西并非是幻觉,而是真的。 而且,可能不是单纯的灵体鬼魂,而是偏尸祟类型的! 所以我才能闻到淡淡的尸臭——因为那东西来过这里,肯定会留下味道。 否则如果是灵体类鬼魂的话,不会留下尸臭的。 还需要动用符咒等手段,才能看见痕迹…… 夏三金看我站在院子门前没动,以为我是在发呆,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到。 “吴小哥?我们现在……” 我回过神来说到,也没解释什么,自己点头道。 “嗯,麻烦夏支书把你叫一下,我们准备进去吧。” 于是夏三金扯着嗓子喊到。 “德贵老哥,我找人来帮忙了。你出来开开门啊。在家吧德贵老哥?” 很快,门开了。 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表情憔悴的中年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穿过小院子,过来给我们开门。 我一看他,就能发现浑身黑气缠绕,显然和阴物有比较近距离的接触。 眼窝深陷且发乌,也是心神受损的表现。 不用说,事情板上钉钉,夏家院子确实是闹鬼了! 现在就看怎么解决和应对了,首先需要弄清楚源头…… “三金老弟,麻烦你了。” “不麻烦,为人民服务嘛。对了德贵老哥,这位是吴重吴小哥。是吴家村那位仙姑的徒弟,这次他来帮我们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夏三金对夏德贵介绍着我。 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着审视和怀疑,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但或许是因为夏三金在这,他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别说夏德贵,这时候,我觉得夏三金也没有完全信任我。 只是不想驳了吴家村的老村长面子。 我也不怪他们。 这种事换了谁来,心里都有疑惑——这么严肃和恐怖的事情,让一个初中生少年来解决吗? 所以我主动笑着朝夏德贵伸出手,他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也伸出手和我握在一起。 我立刻说到:“德贵叔,你身上黑气环绕,这是有邪祟和你近距离接触的表现。这两天是不是觉得精神疲惫,胸闷气短,浑身没力气啊?我帮你驱散一下吧。” 说完之后,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运转丹田之炁,分出一丝顺着经脉涌到手掌。然后打入了夏德贵的体内。 他浑身一颤,死死盯着我,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而我则是微笑着松开了他的手。 “德贵叔,感觉如何?” “啊这……你你你,您……真的是大师啊!” 夏德贵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 刚才眼中那种质疑完全消失了,脸色也换上了非常敬畏的表情。 然后朝着我深深鞠躬——腰都弯成九十度咯! 我哈哈笑着摆摆手:“德贵叔,不用这么客气,我可受不起啊。你是还叫我小吴吧。” 夏德贵的年纪比我爸也就小几岁,这么毕恭毕敬的我确实有些不习惯。 当然,主要还是看人的态度。 我这人啊,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别人敬我,我就客气。 别人要真的招惹我,我反击绝不留情! 站在旁边的夏三金、夏建国见到这一幕,顿时也都大为吃惊。 尤其是夏三金这个村支书,他直接就脱口而出:“德贵老哥,你,你这是……” 夏德贵再次用敬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感叹着说到。 “吴大师果然厉害啊!我这两三天都没睡个好觉,再加上又惊又怕,整个人身体和精神都要垮了。” “刚才吴大师一和我握手,顿时有一股热流顺着手掌蔓延全身。我立刻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所有的疲惫都解除了。太厉害了!” 这么神?! 夏三金和夏建国都用惊骇的目光看向我。 如果说之前他俩对我的态度不错,只是他们本身素质和人品都还不错,表现出待人接物的基本礼貌。 那么现在,他俩就是真正感受到了我确实不是那种忽悠人的“假高人”、“假大师”了! 我笑着摆摆手。 “德贵叔,都说了我年纪还小,叫我小吴就行。还有就是,其实也没那么玄乎。你现在正值壮年,身体和精神本来是没问题的。” “只是因为和邪祟近距离接触,被阴邪之气入体导致的。我刚才只是帮你驱散了阴邪之气而已。” 原来如此! 夏三金恍然大悟,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尊敬了。 “不管怎么说,这说明吴小哥真材实料啊。那我就彻底放心了!” 他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下来。 但我心里却并没有觉得轻松…… 因为那鬼东西就来了这么两趟,就能让残余尸气缭绕不散,大白天居然都能闻到尸臭味。可见道行应该已经不弱了。 绝对不像是才死了这么短时间,必有古怪! 搞不好,还得是一番苦战啊。 事情到了这里,本来是没夏建国老爷子什么事了。 但他很好奇,所以也一直跟着我们想看看。 夏德贵领着我们进了屋,就要去泡茶。 我摇摇头:“不用麻烦了,德贵叔你先把夏冬阿姨叫出来吧。我有点事情想先问问她。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件事情的源头,应该就在她身上。” “哦,好的,吴大……吴小哥,你们等等。我老婆在二楼孩子的房间里呢。” “嗯,去吧。” 现在大白天的,我也不担心什么。 就和夏三金、夏建国在堂屋里等着。 我暗暗运转体内的炁,涌向眼睛。然后用手指肚一抹之后,微微眯起,扫视着这堂屋…… 果然! 我立刻就看到堂屋地面上,到处都是一串串灰色的脚印。还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尸气。 “脚步所过之地,尸气凝而不散,这东西有点难搞哦!” 我心里暗暗叹气。 当然,难搞,不代表不能搞! 现在我的修为,也算很不错了。不再是那种菜鸟弱鸡,勉强算是有一点点登堂入室的感觉了…… 对付这只似尸似鬼的东西,至少还是有七八成把握的。 想到这,我要再次感谢那女凶尸周敏。 没有她的尸丹让我实力大涨,遇到这种情况,我估计只能赶紧掉头回去我们村子里找师父了。 “周姐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好好帮你查!” 我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表示自己没有忘记冥冥中的阴约之契。 很快,夏德贵带着老婆下楼了,来到我们面前。 她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整个人看上去比夏德贵更加的萎靡不振。 “支书好,夏叔好,这位是……” “我叫吴重,是吴家村来夏家院子做客的。” 我笑着自我介绍到,先没有说我是来抓鬼的——也就是抓她女儿。 不然按照夏三金的说法,我担心夏冬会突然变得癫狂,大喊大叫的,处理起来也麻烦。 对现在的我来说,鬼比人好对付! 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着说到:“夏冬阿姨,坐着聊聊天吧。我想问你点事儿。”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丈夫夏德贵。 估计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么多大人在这,我一个小年轻的口气好像是在做主? 但见丈夫、支书、村中宿老都没有反对,也就坐下了。 “小吴你想问什么啊?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文化。” 我轻声道。 “夏冬阿姨,我就想问问你,对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这话一出,夏冬顿时愣住了。 旁边的夏德贵等人也都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夏冬。 想看看她的反应! 第123章 净邪符咒 夏冬的表情,似乎有些变化。 我看到她眼睛里,有抗拒的光芒,嘴里喃喃自语。 “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不能复生吗……” 我点点头,再次说到:“对啊,人已经死了,就不会复活。我认为是这样的,夏冬阿姨你认为呢?” 我步步紧逼。 夏冬的眼神有些迷茫起来,他看看自己丈夫夏德贵,又看看夏三金他们,似乎犹豫着说到。 “人死了,就不会再活……” 刚想说出口,她立刻又疯狂使劲儿摇头。 “不不不!可以的,有办法的。死了还可以活!我女儿,我女儿她就可以。” 我眉头一皱,看着夏冬身上的黑气突然加重,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那些黑气像是一张密集的大网,把她整个身体包裹在里面。 而这一切,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我也吃了一惊:“这黑气是……执念和阴邪之气的混合物?!” 难怪这夏冬一提起女儿生死的事情,就会发狂,原来她本身就已经被执念和邪气融合而成的力量给侵蚀了。 何为执念? 那是一种求而不得,产生了根值在灵魂里的过度念头。 一般来说,执念难以区分好坏。 有些执念能够让人在某一方面变得更强,算是好事。 有些执念却能产生强大的破坏力。 很显然,夏冬的执念,就是女儿的死! 老公夏德贵在外打工赚钱,她一个人在家带女儿,结果女儿却意外身亡。她难免会把责任全部压到自己身上。 尤其是女儿还活生生摔死在她面前,这种强烈的刺激和绝望感,会助长她心里的执念。 让她不惜一切代价,都希望女儿能活过来! 但人死不能复生……所以这种执念,必然让夏冬走向阴邪的一面。 所以从执念里生出了阴邪之气。 这种执念和阴邪之气的混合物,侵蚀了夏冬的魂魄,让她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行为怪异。 而后来她女儿夏米变成鬼物,每晚回家和她接触,更是会助长这种阴邪之气! 像夏德贵,他只是稍微和那鬼物接触了一下,就已经被阴邪尸气入体。 更别说在这里面起到主要作用的夏冬了! “我女儿可以活着的,她本来就该活着的,呜呜呜……” 夏冬的情绪开始进入了崩溃状态,眼睛圆瞪,浮现出恐怖的血丝。 夏德贵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到。 “吴小哥,我老婆她好像……又要犯病了?你能不能,别刺激了她。咱们只要解决问题就可以了。” 我淡淡说到:“德贵叔,我这是在救你老婆。否则的话,这么下去你女儿不会活过来,老婆反而也会被一起带走。” 什么?! 夏德贵大惊,还想说什么,被夏三金直接一把按住,坐在旁边的木头条凳上。 “德贵老哥,你就看着吴小哥的手段吧。你自己刚才不还说,他是大师高人吗?” “嗯,我只是有些担心……” 夏德贵也知道自己刚才质疑我不对,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了。 这时候,我暗暗运转体内之炁,涌向喉咙。 同时右手已经偷偷从口袋里夹出了一张符咒! 我大声厉喝。 “夏冬!你女儿已死,早就已经魂归地府而去。剩下的空空躯壳,应该正常入土为安。你却让她的身体不得安宁,你这母亲做的太不称职。” 我这一呵斥,吐气如风,堂屋里都隐隐回荡着回音。 “啊!!!” 夏冬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她身上缠绕那些黑色的气息顿时暴涨! 气势汹汹。 夏三金他们虽然看不见这黑气,但却似乎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 年纪比较大的夏建国都站起来往后挪了挪,估计是感觉到了什么…… 说实话,在这些灵异邪门的东西上,小孩儿和老人的感应更加敏锐——因为他们的生命气息不如正值壮年的人那么旺盛。 所以在传闻中,见鬼的也以小孩儿和老人居多,青壮年一般相对较少。 夏冬嚎叫一声之后,竟然举起双手朝我扑了过来,还一边大喊。 “你胡说,你个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你敢说我女儿死了,你敢说我女儿不能活过来,我就掐死你,我杀了你。啊啊啊!” 眼看她就要扑中我了,我直接伸手抵住了她的额头。 然后往旁边一撤,顺势就把手里的黄色符纸,啪的一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顿时,大量的黑气就朝着那符纸汹涌而去。 就像是被强行吸了过去! 没错,这是初级【净邪符咒】——也是我最近才刚学会不久的。 它能够把一些不干净的阴邪气息和人的污秽念头,全部吸收汇聚起来,然后销毁。 当然,因为毕竟还是初级符咒,对付厉害的鬼物不太行。 但对付夏冬这种普通人心里滋生出的恶执念和阴邪气息,问题还是不大的…… 所以当我把这张符咒贴在她背上的一瞬间开始,符咒就在疯狂的吸收她伸手的污秽之气! 呼呼呼! 屋子里似乎都起了一股微风。 大量的黑气从夏冬身上被吸入了符纸之中,而她狰狞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温和下来,同时乌黑发青的脸色也变得正常了…… 大概七八秒钟之后,夏冬平静了下来。 她背后的那张【净邪符咒】则是自动脱离,然后缓缓飘到了半空中。 此时,原本是黄色的符纸,已经变成了黑色。 通体漆黑! 连符纸上面的朱砂符文,都被这黑色所遮盖了。 夏德贵等三人,看着这对他们来说很诡异的一幕,啧啧称奇。 “以吾之炁,却邪,燃!” 我右手双指并拢往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符纸隔空一点。 呼啦! 立刻燃烧起来,熊熊火焰,像是一个空中的火球,将那吸附到符纸上的阴邪之气全部烧成了虚无。 当符纸燃烧结束的时候,夏冬也发出一声轻呼。整个人往地面倒了下去。 “德贵叔,赶紧扶住你老婆啊。” 我大声说到。 他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过去扶住了夏冬。没有摔到地上。 第124章 最重要的前期准备 夏德贵小心翼翼地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夏冬,扭头朝着我问。 “吴小哥,我老婆他没事吧?” 我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 “放心,夏冬阿姨没事。反而是我已经用符咒,把她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只要好好睡一觉,休息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夏德贵算是松了一口气,把夏冬抱进卧室里面去睡觉了。 夏三金则好奇地问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就把夏冬因为女儿之死心生执念,进而转化为魔念、产生阴邪之气的情况,大概解释了一番。 再加上,那夏米死后变成的鬼物晚上回来和她近距离接触,加重了阴邪之气缠身…… 所以夏冬才会有时候呈现出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 夏建国感叹道:“我活了六十多岁,已经好几十年都没有见过像吴小哥这样真正有法力在身的高人了。真是让人怀念,让人欣慰啊。这下闹鬼的事情,肯定能解决了。” 哦? 我一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之前曾经见过呗? 我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 夏建国就说,那建国初期,他还年轻的时候。去隔壁村子吃席,因为时间太晚,就留宿在朋友家里。 结果夜里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好奇地起床开窗往外看。 因为他这朋友家的房子,靠近村外的那条小路。 这一看不要紧,好家伙! 只见月光照耀下,窗外的乡间小路上。 有一个手持罗盘、穿着麻衣长袍的人,正在追逐一团灰色的影子——那影子看上去是个模糊的人形,看一眼就觉得心慌害怕。 然后夏建国就看到,那在后面追逐之人,突然口中发出一身古怪的声音。 右手在罗盘上一抚,然后往前一弹。 嗖! 一道黄色流光飞出,击中了前方逃窜的模糊人形黑影。 夏建国隐约听到耳畔响起一阵古怪尖锐的惨叫声——又好像只是错觉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那黑影直接溃散,缓缓消失不见了。 他见到这种奇异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 而那手持罗盘、麻衣长袍的道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 “没想到,我这月夜追击厉鬼,竟然还能被一个普通人看见?你运气不错,不过好了,该关上窗户好好睡觉咯。” 夏建国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一个厉害的高人。 心中激动,刚想搭几句话。以后也好算是一个谈资——我和世外高人交谈过。 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出头,还是很有虚荣心的年轻人。 但没想到,那麻衣道人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话音落下的同时,隔着大概五六米的距离隔空一挥! 呼的一声。 夏建国感觉有一股风迎面而来。 哐当一声! 本来打开的窗户直接关上了。 更神奇的是,连窗户的锁也自动锁上了。 夏建国心头一惊。 赶紧手忙脚乱地重新打开窗户。 但外面的乡间小路上,早已经空空荡荡,一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田野中…… “所以自从那次之后,我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是有会术法的高人存在啊。” 夏建国抚摸着他下巴长长的胡须,满怀回忆地感叹着。 然后又看向我:“只不过在那以后的四十多年时间,我再没有亲眼见过这种真正的高人了。偶尔见到一些,估计也是杂耍把式,骗骗人的而已。虽然平时也会听说一些故事,哪儿有厉害的高人之类,但没有见到。” 旁边的夏三金随声附和到:“所以今天见到了吴小哥,那是高人当面了!” 我被他俩这一唱一和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都是长辈,年纪比我大很多。 我摆摆手:“三金叔,夏大爷,你俩可别再说了。不然我都要飘飘然了。” 这时候,夏德贵从卧室里走出来。 我就停止了跟夏三金、夏建国的交谈,对他说到。 “德贵叔,现在夏冬阿姨的事情暂时解决了。我们就得考虑一下那鬼物的事了,首先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女儿夏米,她的魂魄肯定是已经去阴曹地府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去奈何桥上排队了。那个夜里来的鬼物,只是有着你女儿的躯壳罢了。你明白吗?” 我这么说,是希望夏德贵能清楚现在眼前的情况。 别到时候我和那小女鬼正面斗起来的时候,他万一突然父爱大发,在旁边使绊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虽然从目前接触的情况来看吧,夏德贵不是这样的人,还是比较理智的。 但就怕万一啊! 所以有些话,现在先提前说好了才行。 夏德贵脸上露出有些哀伤沉痛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 “嗯,好的吴小哥,我明白了。其实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和小米这辈子的缘分已经尽了,只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一个好人家。” 其实,这夏米虽然可怜,但生前也过得不错。 在乡下孩子里,应该算过的非常幸福和富足的。 我说:“那就好,我就担心德贵叔你到时候心软,那这抓鬼一事可能就会受到影响。说实话,你对面那个可怜的老大爷,八成是被那女鬼主动害死的。她已经算是杀过人的了!那就是凶恶的厉鬼。而且道行应该也不弱了。” “可是……” 夏德贵犹豫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到。 “如果小米的魂魄已经彻底离开,只剩下空空的躯壳变成厉鬼害人。那为什么,她不害我老婆啊?还有我,当时我喊了一声之后,她也就放过我了。” 呃…… 这件事,我确实不怎么好解释。 但我还是板着脸说到:“因为躯壳化为厉鬼,但毕竟那身体是你和夏冬所生,会有一些感应。对你俩或许有留情,但对别人,那可就绝不会有半分人性。德贵叔,你和夏冬阿姨总不会自私到,想让全村人陪葬吧?” “那不会那不会的!” 夏德贵赶紧使劲儿摆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看他眼睛里犹豫的表情渐渐退去,变得坚定和理智起来,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服夏德贵不要有别的心思,才是这次抓鬼最重要的前期准备啊! 不然最后冷不丁的,他跳反到女鬼那边,就很难搞。 第125章 鬼毒 夏建国也是人老成精。 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顾虑,所以在我劝说完夏德贵之后,也以“村中宿老”的身份开口说到。 “德贵啊,三金费心费力地找来吴小哥这样真有本事的高人帮忙解决闹鬼的事,你要好好帮助。千万不要添乱知道吗?” “否则,你就是整个村子的罪人,要钉在耻辱柱上的。” “老五已经被吓死了,这责任吧……当然也不能硬说和你家有关系。但我可不希望村子里再有人死了。明白吗?” 夏建国口中的“老五”自然就是前天夜里,被活活吓死在村尾公社前面不远处的夏五了。 夏德贵还见过他活着时的最后一面。 夏三金虽然是村支书,但估计是看我和宿老都说话了,也就没有再啰嗦。 只是用力拍了拍夏德贵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行吧。” 我一边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夏支书,如果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继续了。先去看夏五爷的尸体,然后再去埋葬夏米的地方。” “好的吴小哥,我带你过去。” 夏三金点头回答。 于是,他和夏德贵一起,带着我往村尾走。 至于夏建国,他毕竟年纪大了。 跟着我们来了夏德贵家这一趟,又见到了夏冬的邪气缠身和我施展符法的,身体和精神双重疲惫,就回家休息去了。 “因为夏五叔无儿无女,是村中孤寡,所以入葬的规矩没那么复杂。现在天气也转凉了,不用担心腐坏,在村尾的破屋里停几天。村上再出钱找抬棺匠来送入土为安就好。” 夏三金一边带路,一边跟我解释着。 看得出来,他算是一个比较称职的村支书了。 夏家院子虽然村民不多,但村子的面积却比我们吴家村还要大! 因为它地理环境不错,是群山环绕之间的一处平坦的开阔空地。 所以村民在修建房屋的时候,相对比较分散,房屋面积也比较大。 不像吴家村,是在一条狭长的山间谷地里,村中房屋的分布也是长条带状的。 到了村尾,我看见了一间荒草丛生的临水破木屋。 很显然,这就是临时存放那夏五爷尸体的地方了。 还没进去,我就看到了弥漫的黑色尸气! 从破木屋的门口往外涌。 所以门口附近的草丛,都有些枯萎腐败的迹象。 这玩意儿和阴气还不同。 纯粹的阴气能够滋养一些草木,让其长得异常的高大茂盛。 但尸气,则是腐蚀性要更强一些。 “看样子,这可怜的夏五叔可不仅仅只是被那厉鬼给吓死了这么简单啊?这里面怕是还有什么隐情啊。” 我口中轻声喃喃自语。 旁边的夏三金估计是听到我在说话,但没太听清,就好奇地问。 “吴小哥,你在说什么呢?” 我笑了一下:“夏支书,幸好你们找我师父还算比较及时。不然的话,恐怕你们到时候面对的就不是一只厉鬼。而是两只了!” 夏三金一愣。 “什么意思?” 我暂时先没有解释,径直往前面的破木屋走了过去。 他和夏德贵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直接追了上来。 等靠近破木屋门口的时候,他俩就都捂住了鼻子。 “哎呀,怎么这么臭啊?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天气转凉了。尸体又在屋里遮阳的地方,不可能一两天就这么臭吧。” 夏三金有些惊讶。 我沉声道:“跟进来看看吧,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走进屋去。 这里面尸气更是浓郁——都是从摆放在屋子中心处的那口棺材里散发出来的。 棺材还没有盖上。 我走近过去,一样就看到躺在里面的尸体。 是一个老人,双手放在腹部。 指甲已经有两寸多长,面目狰狞,已经有程度比较严重的腐坏——这确实是不合常理的。 夏三金和夏德贵两人,捂着鼻子强忍着恶心,走到棺材边一看。都脸色大变。 夏三金脱口而出:“这,这是怎么回事?夏五叔的躯体怎么都开始烂了。” 夏德贵就更是盯着尸体的手部看,用一种微微发颤的声音说到。 “他的手指甲,怎么……怎么还在生长,变得这么长、这么尖锐啊?该不会是要变成僵尸了吧?!” 他这“僵尸”两个字一出口,旁边的夏三金都跟着抖了一抖。 我冷笑一声:“僵尸?僵尸可不是那么好见到的!如果这玩意儿真是僵尸的话,别说你俩了,我也得死在这。或者根本就不敢来了。” 僵尸,在玄门江湖圈子里,是一种特定的称呼! 只有那些被埋葬在极阴之地,汲取天地之间游离的阴煞之气,经过漫长时间的蜕变……最终成为强大邪门怪物的东西,才能称之为僵尸。 僵尸的身躯,坚硬程度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普通的刀枪剑戟等锋利冷兵器,几乎没办法对它造成损伤。甚至连子弹都难以伤到它。 而一具真正的僵尸,能够轻易的屠灭一个村的人! 这可比尸祟里的凶尸还要猛得多,堪比尸煞级的存在——甚至单从破坏力上来说,可能比尸煞还强。 只不过没有尸煞那么多邪门儿的变化和邪法,也没有尸煞那样狡诈的智慧。 没错! 尸祟一旦彻底化煞,又会诞生出智慧。而且还非常狡诈。但却再也不具备生前的那些情感了…… 比如说当年我跟着我师父,带王飞化为水煞的尸体去那百骨塔中,王飞就和那百骨塔尸王讨价还价,想说服对方不要借助百骨塔的力量镇压自己。没啥好处。 还好我师父当时也给了那尸王一个承诺,才没有让尸煞王飞的奸计得逞。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言归正传。 却说我否定了眼前这棺材里夏五叔的尸体是“僵尸”之后,夏三金就问那这尸体是怎么回事? 我回答:“看样子,应该是中了鬼毒。那厉鬼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制造一个仆从。所以这夏五叔真正的死因,是中了鬼毒。” 鬼毒? 那又是什么东西? 夏三金和夏德贵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第126章 符火燃尸 我一边仔细检查着棺材里的尸体,一边对他俩解释着…… “顾名思义,鬼毒,自然是鬼身上的毒。” “很多人并不知道,广义上的鬼——包括鬼物、尸祟、邪物等等……全都是带有毒性的。” “这些毒性存在的方式各不相同,带来的祸患也各不相同。尸毒是比较具象的,比如会污染水源、土地等,直接接触也会导致活人的身体溃烂和其余症状。” “而灵体类的鬼毒,能直接侵蚀毒害人的精神和魂魄!有时候如果去了一些不干净的地方,回来之后觉得精神萎靡或者大病一场,也可能是中了鬼毒。” “总之这玩意儿还挺玄乎的,普通人几乎不了解。” 听了我的解释,夏三金和夏德贵才恍然大悟。 同时也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棺材里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 “吴小哥,你说那厉鬼想要制造仆从,是什么意思啊?” 夏三金小心翼翼地问到。 他应该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此时,我已经把棺材里的尸体检查得差不多了,就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来。 “那只厉鬼,确实是故意杀人。但夏五爷,也不全是被吓死的。应该是被吓得恐惧万分、魂魄不稳的时候,再被注入了鬼毒,毒发身亡。” “一般的鬼毒,不足以直接让人瞬间死亡。但若是本就身体虚弱、魂魄不稳的老人,再加上是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就很容易了。” “中鬼毒而死的人,很容易成为厉鬼的手下,被它控制。也变成鬼物伤人。现在棺材里夏五爷的尸体,就已经有了尸变的征兆。” “最迟明晚,这尸体就能从棺材里出来,在村里游荡了!” 嘶! 夏三金和夏德贵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而且我一个初中生都还淡定地站在棺材前,他们两个大人却这么胆小,不由得心里惭愧。 夏三金骇然道。 “幸好吴小哥来了啊!不然今晚,难道有两只鬼在村中肆虐。” 深夜山村,寂静无声。 两只浑身散发着腐臭的恐怖鬼物,在村中小道上来回游荡,甚至进屋害人……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至于夏德贵,他更是心中混杂着恐惧和愧疚。 毕竟杀死夏五叔的厉鬼是自己女儿……至少是女儿留下的躯壳。而且自己妻子也是有责任的。 就算夏德贵完全不懂玄门灵异方面的东西,但也能够猜到女儿化身为厉鬼,肯定是因为夏冬偷偷把尸体带出去埋葬导致的。 否则女儿的死只是因为意外坠楼,并没有对人世间的怨恨和戾气,不该化身恶鬼啊。 看着夏德贵这副模样,夏三金叹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则是淡淡地说到。 “德贵叔,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也不必自责了。整件事情,一开始就是个意外。至于最终的真相如何,得等我解决了之后再说。” “夏五爷的尸体不能留了,也不能等着正常下葬了。现在就立刻烧掉!不然迟则生变,徒增麻烦。” 说完,我的目光看向夏三金。 夏五爷虽然无儿无女,把他的尸体直接烧了也不会有苦主来找我。 但这件事,本就是我拿钱帮夏家院子消灾。涉及到他们村民方面的事,还是需要夏三金来拿主意的。 他立刻秒懂我的意思,用力点头道。 “都听吴小哥的!烧了,立刻就烧了。夏五爷如果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自己被厉鬼害死之后,还要反过来再变成鬼物来害人的。” 作为村支书,孤寡老人的事儿本就是他来负责的,当然有权做决定。 对于他这么果断和听话,我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怕就怕那种请你来帮忙,结果还各种纠结、麻烦事儿一大堆的人…… “那好,夏支书和德贵叔,你俩后退一些。” 说着,我撸起了袖子。 夏三金一怔,好奇地问。 “吴小哥,不是要点火烧掉夏五叔的尸体吗?不需要去找来柴火堆起来,再点火吗?” 我淡淡一笑,头也没回地解释着。 “烧正常的尸体,是需要夏支书你说的那么做。但是已经被鬼毒感染、而且即将尸变的尸体,就不需要了。” 说完,我双手突然合拢,结了一个咒印。 然后隔空往前一推。 呼! 一股清风刮起。 将笼罩在棺木附近的浓郁黑色尸气吹散了一些…… 当然,这些景象,站在我后面几米开外的夏三金和夏德贵是看不见的。 我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然后手腕一抖,手指一弹。 “去!” 那符纸就快速地飞向棺木,落在了棺材里那腐烂尸体的身上。 “燃!” 轰的一声。 棺材里突然窜起三尺高的火苗,汹涌的火焰立刻包裹了整个棺材,并且发出一种水滚油锅的“滋滋滋”声响。 夏三金和夏德贵两人吓了一跳,表情惊骇,看向我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敬畏。 我心里肯定是有些得意的——被人崇敬的感觉,确实很爽! 但实际上,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厉害。 能做到这一幕,冰不是我的符纸本身威力很大。我毕竟年纪小,开始修行的时间终究还不长…… 正常情况下,这种【燃烧符咒】其实也就只能点燃一些干燥的小块木头。 但因为这种符火本身跟尸气、鬼毒等阴邪气息剧烈冲突,才会导致这种爆发式的燃烧。而那尸体反过来又会助燃,让火焰更盛。 可如果是把这【燃烧符咒】用来对付一般的大活人或者是普通物体,就没这种威力了。 以我目前的炁的强度,最多也就是能吓唬吓唬人罢了。把人的头发、眉毛给燎一下什么的…… 当然,真实的情况我也没必要硬解释给他俩听。 师父说过,让普通人把我们高看一眼,其实很有必要! 我深以为然。 我们三个人看着前方棺材里燃烧的火焰。 大概几分钟之后,夏五爷的尸体就烧成了灰烬。 但棺材却好端端的! 因为符火专烧邪祟,普通的东西,反而没那么容易烧坏。 “叹为观止,真是叹为观止!” 夏三金感慨着。 估计是他觉得,这三千块钱花得实在太值了。 没错……他去找我们吴家村的村长,谈的让我师父帮忙抓鬼的报酬就是三千块钱。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见他和夏德贵一副“万事大吉”的轻松模样,我却是暗暗摇了摇头。 心想这才刚开始而已!连正主都还没见到呢。 我们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前期准备而已。 从那只厉鬼的一些行为举动来看,恐怕真的不简单啊! 其实到现在,我都还有点疑惑——那东西究竟是灵体类的鬼魂状态,还是实体形态的尸祟? 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东西应该是以实体的尸祟为主。 但它的某些行为和能力……又有点像是灵体类的鬼魂! 这让我有些疑惑,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只不过这些事,就没必要跟夏三金、夏德贵他们说了。 说了也没用,只是徒增恐惧感。 我心中暗暗想着。 “或许等我去了那夏冬偷偷埋葬女儿的地方,就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切的一切……都与此有关! 第127章 异常的坟 处理完了夏五爷的尸体,我们就该去夏冬埋葬女儿尸体的地方了。 当时夏冬偷偷带着女儿的尸体去山上埋葬,后来被村里人找到——当时去找她的人里,自然也有夏三金这个村支书和夏德贵。 其实这几天,他俩也都想去那地方再看看。 但作为普通人,面对这种事情肯定是心头发憷的,终究是没有胆量去。 现在把我给请来了,也就敢了。 不去看也不行啊! 必须要去实地看一看,然后回去等夏冬醒来,再询问一下她究竟是怎么埋的——如果不说,那我也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夏支书,带我去埋夏米尸体的地方吧。” “好的吴小哥。” 夏三金点头答应,然后又苦笑着补充了一句:“我和德贵老哥一直想去,但确实不太敢。” 我说其实白天是没事儿的,如果那东西真能厉害到白天都出来作祟,那我来了估计也没啥用了…… 夏三金说,发现夏冬埋葬女儿尸体的地方,就是村尾对面的一座小山上。 但因为夏家院子周围被河流环绕,村口的石桥是离开的唯一通道。 所以想上山的话,需要先横穿整个村子,回到村口,过石桥再山路上往后绕行。实在有些麻烦。 夏德贵却说,他有一次偶然发现,村尾后的草丛里有一艘废弃的小木船。 那东西应该也不重,我们拖拽到河边,直接划船过河。 毕竟环绕整个夏家院子的河水流速非常平缓,一点儿也不湍急。 我点点头。 “这是个好办法,不用绕那么远的路。” 于是,我们直接继续往前走。 经过村公社之后,就是大片的田地。 田地外围,还有没有开垦的荒地,草丛茂密。 我一眼就看到在远处的河岸边,有一艘小木船搁浅在河滩上。 “咦?好像不用去草丛里找了,河边就有船。” 我伸手指向那边,略带疑惑地说到。 夏德贵的脸上也露出古怪的表情。 等走到河边一看,我发现了一连串的杂乱脚印。以及,散发着的淡淡腐臭味…… 我立刻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看样子,前段时间夏冬阿姨就是带着夏米的尸体从这里乘船离开村子,去了对岸的山里的。这些脚印,应该也是当时留下的。” 夏三金和夏德贵都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夏三金一拍大腿。 “我当时也奇怪呢,夏冬嫂子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带着几十斤重的尸体跑那么远。原来是她也发现了这艘废弃小木船,直接从这里带着尸体乘船过河了。” 旁边的夏德贵则是幽幽道。 “确实,当时我是和我老婆一起发现的那艘废弃小木船。所以估计她是……” 话不用说完,大家都懂。 只不过,我闻着淡淡的腐臭味和丝丝缕缕的淡淡黑气,就知道不止是夏冬带着女儿尸体从这里渡河。 很显然,夏米的尸体变为厉鬼之后,也是从这里下山、渡河,进入村子的! 所以才留下了腐臭味和尸气。 “支书,吴小哥,我来划船吧。当年没有出去外面打工的时候,我打渔也是一把好手。” 夏德贵主动请缨,自告奋勇地当船夫。 我和夏三金当然没有意见,一起上了船。 这河面也就二十多米宽,无波无浪,水流平缓。 我们非常顺利地就过了河。 夏德贵又怕木船飘走,就用麻绳捆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这座山平时村里人来得少,所以几乎没有正常的路——狭窄的山中小路也没有,全是杂草丛生。 还好刚才夏德贵拿了一把镰刀,就在前面割草开路,朝着两人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大概往山上爬了十来分钟,到了半山腰的位置,眼前就出现了一条小路——这倒是村里人偶尔会走的山路。 “就是这里!沿着这条路再走几分钟,就到了。” 夏三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又往前走,来到一个朝山脊内凹陷的小块荒草地。 我就看到前方靠着山体的位置,有一座不高的坟。 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夏三金和夏德贵,其实都算是普通人里颇有能耐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弱。否则也不会当上村支书和小包工头了。 见我这样,他俩立刻小心翼翼地问到。 “吴小哥,是不是那个坟包有什么问题?” 我点点头,指着这一处凹陷的荒草地说到。 “不说那座小坟埋的具体细节,单是这一片地方,风水就相当的差。” “你们看,这地方往山脊内部凹陷,两侧的山体往外凸出,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环抱式陵墓结构。也就是说,这几乎是一块天然的大坟地。阴气非常之重。” 我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 “当然,这种天生的坟地,也并不是全然不好。因为人死之后,本就是要住在阴宅里。若是天生坟地的风水格局,配合吉位和活水,反而是大吉的穴位。” “但问题就出在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狭窄山路上!” 我指了指脚下的路,叹了一口气。 “这条路,从前方横切而过,直接把这地方切成两半,整个破坏了吉位。格局一破,那么阴气就起不到正面作用,适得其反,会让埋在这里的尸体不得安宁。” 听到这里,夏三金眼皮狂跳。 夏德贵更是惊呼道:“就是说……如果人死了之后埋在这个地方,就一定会尸变?” 我点点头。 然后又转过身,指着前面那一排排高大的树木。 “其实如果说,没有这一排树林的遮挡,或许还能稍微挽回一点。这里是半山腰,视野较高,能看到下方那条环绕夏家院子的河流。水生风,还能带走一些阴煞之气,起个缓冲的作用。” “但可惜的是,这里树木茂盛,遮挡得严严实实。那就彻底没救了。” “这地方虽然还不能说是一块养尸地,但也算是很差的阴邪之地了……把尸体埋在这,显然从一开始就有预料的。难怪夏冬阿姨一直说,女儿一定会活过来,她应该是知道的。”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很轻了。 而夏德贵听着,脸上表情狂变。 然后又使劲儿摇头。 “不!我老婆她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吴小哥你刚才说的那些风水知识,这么深奥,我和支书听起来都觉得头疼,我老婆她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夏三金犹豫了一下,也点点头附和道。 “确实,夏冬嫂子的情况,我也知道的……她绝对不可能懂这些。” 我叹了一口气,拍拍夏德贵的肩膀,说。 “德贵叔,我只是在客观陈述这里的风水格局。至于究竟怎么一回事,还得待会儿回去问问夏冬阿姨。” “好了,我们走过去,看看那坟包吧。现在是大白天,那凶残的鬼物应该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坟里。把她挖出来,直接当场处理掉吧。用火烧成灰烬。” 我的语气很坚决,目光看向夏德贵。 他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但最后还是用力点点头,眼神坚定地说到。 “好!人死不能复生,我的女儿小米她已经离开了。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已经变成厉鬼了就该除去。小米她活着的时候善良单纯,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身躯做这么多坏事。” 我们离开小路,走进荒草丛里,往那坟包走去。 这坟包是夏冬完全用手一个人挖土、堆起来的,并不大,就是一个小土包。 当我们走到这坟包面前时,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我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眼前的坟包,眼皮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