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娱乐圈第一男明星》 第1章 雨夜里的一场邂逅 宣和五年五月,初九。 穿越到大宋已经第三天了。 张士勋在街市上东游西逛,见天色已晚,便慢慢朝客栈方向走去。 一声沉闷的雷声响起,抬头望去,只见乌云滚滚,要下雨了。 他加快脚步往十千脚店赶,还没有走出多远,大雨夹杂着冰雹落下来。 冰雹如鸽子蛋大小,砸在脑袋上生疼,张士勋见前边有一处门楼,就紧赶两步,抱着脑袋躲进去。 刚刚在门楼下站定,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对,急忙转过身去,却见背后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那白影紧紧靠在大门上。 借着闪电,见那白影抱着脑袋,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啊……!” 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在张士勋耳旁响起,其分贝数之高,直逼天上的炸雷,刺得他耳膜隐隐作疼。 张士勋被这声尖吓一跳,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应该也是避雨的。 他躲进来的时候动作有些大,大概吓着她了。 女人尖叫过后,应激状态结束。 虽然雷声不断,雨声阵阵,但张士勋还是听到对方吁出一口长气。 “你吓我一跳。”那女人说道。 “你还吓我一跳呢——你那声尖叫高亢如云,只怕鬼神都能被你吓跑。”张士勋回一句。 “我不以为你是坏人。”女人为自己辩解。 张世勋笑了,“这里可是京城,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有那么多坏人?” 女人缩缩脖子,没有回答。 黑暗中,两人眼光平视,毫无焦点地望着前方。 停了一会儿,女人又道:“这里是我家。” 张士勋感到好笑,“既然是你家,干嘛不进院里去?” 站在自家门外避雨,这女人脑子肯定有病。 女人停了一会,才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把钥匙丢了,进不去。” 张士勋差一点笑出声。 难道天下女人都有爱丢东西的毛病? 这让他想起了中学时代,邻家女孩也经常丢钥匙,他没少翻墙跳窗户帮她开门。 白衣女慢慢往大门的挪了挪,尽量离他远些,要不是有门楼的砖墙挡着,肯定会离得更远。 第2章 门楼下的尴尬 张士勋心痒难搔,把后背慢慢往大门上靠,慢慢转动眼球,竭力往白衣女子那边看。 试了几次,发现这样做是徒劳的,终归不是凸眼的蛤蟆,视角有限。 张士勋开始暗骂自己不争气,连个女人都不敢正眼去看,真是太没出息了。 正胡思乱想,旁边白衣女子又说话了,今天总是她先说话:“这位官人,看这样子,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 “是啊是啊。”张士勋把脸转过去,冲她笑道:“我看这场雨要下一夜了。” 突然一愣神,意识到自己终于面向她了,机会难得啊。 可是,漆黑的雨夜里没有一丝光亮,看不清楚。 无奈,只能把脸重新归位,不好意思总冲着人家看。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地,张士勋暗骂该死的闪电,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却来了。 轻轻叹口气,安慰自己,夜还长着呢,慢慢找机会吧。 一定要想办法弄清这个女人的长相,这关乎他的心情。 一阵凉风夹杂雨水吹进门楼里,白衣女人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双手环抱在胸前。 张士勋很想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给她,但又怕她误会。 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事情太多了,这种傻事要尽量避免。 白衣女子似乎愈发冷了,甚至能听到她牙齿打架的声音。 张士勋虽然心内有些不忍,但还是忍住了,他决定静观其变,看看她究竟能忍多久,以及她会不会向自己求助。 但是,他低估了女人的忍受能力。 过了大约顿饭功夫,白衣女人仍在苦苦强撑,尽管她上下牙齿拼命打架,一个劲儿“咯咯”作响,但她始终没有出言求助的意思。 张士勋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的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进去的。” “进去?”白衣女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进哪里去?” 晕!还能进哪里? “当然是进到院子里去啊。” “怎么进去?莫非你有钥匙?” 张士勋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心说女人真是头脑简单的生物,老子有钥匙不假,可那是开另一道门的。 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萍水相逢,我怎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白衣女子也觉得自己问得很可笑,便又问:“没有钥匙,怎么进门呀?” 张士勋沉吟一下,道:“可以试着爬墙进去。” “爬……爬墙进去?” “是啊,我托着你爬过去,或者我先爬到墙头上,然后把你拽过去。” “这……”女人迟疑一下,断然拒绝:“这样不好。” 是不好,一个女人深更半夜和一个男人爬墙头,好说不好听,在古代,男女私奔的时候才这样做,她不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还有一种方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张士勋见她拒绝的很坚决,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啥方法呀。” “我可以把门踹开。”既然人家不接受,那就只有采取暴力的方法了,不过先要把话说清楚,以免吓着她。 “啊!”女人捂住口,吃惊的看看他,又看看厚厚的大门,似乎不相信他能把门踹开。 张士勋见她似乎没有拒绝,便以商量的口吻道:“要不,咱们试试?” 女人考虑老半天,摇摇头,“这样也不好。” 张士勋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心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就冻着吧,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的时间,依然十分无聊了。 雨声阵阵,两人干瞪着双眼站在那里。 “啊嚏!”女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赶忙一手捂住嘴,另一手从袖筒里掏出一块手帕。 自作自受!张士勋低声嘀咕了一句。 女人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张士勋实在忍不住了,脑子一热,怜香惜玉的情结泛滥,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腰带。 白衣女人虽然冷冻难耐,警惕之心丝毫没有懈怠,见到他的动作,似乎被吓着了,颤声问:“你……你要做什么?” “脱衣服!”张士勋回答着,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啊!”女人一声惊呼。 张士勋不理会她,把衣服脱下,伸手递向她,“穿上!” 女人一愣神,这才明白他并非歹意,而是好心帮助她,感动之余还是摇摇头,道:“多谢官人好意,我不冷。” “牙齿都打半天架了,又是喷嚏又是鼻涕的,还不冷?”张士勋没好气地说。 白衣女子不吭声,仍然没有接衣服。 陌生男子的衣服,岂能随便穿? 张士勋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也要分什么时候,事急从权你知不知道?快拿过去披上,不然的话我就替你披。” 白衣女子吃惊地看着他,显然被他镇住了。 半晌,她才勉强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道了声:“多谢官人!” “不用谢。”张士勋傲然的道,下巴扬得高高的,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还别说,做一个乐于助人的人还是不错的,能给人带来愉悦。 女人披上衣服,感觉好多了,也不再打喷嚏,但看到他穿着单薄的内衣,心中不忍:“官人把衣服给我,你不冷么?” “不必介意,我身体强壮着呢,这点小风雨还奈何不了我。”说完,拍拍自己胸脯,活像一只雄壮的大猩猩。 “那么,小女子就谢谢官人了。” “不必客气。” 又停了一会,女人吞吞吐吐道:“官人,我想了想,你还是把门踹……踹……” “踹开是吧?”张士勋顿时兴致高涨,他早就想把这该死的门踹开了。 “嗯!你踹吧,大不了明天找人修一修。” “你闪一边,看我的。” 白衣女子刚闪过一边,张士勋飞起一脚踹在门上。 只听“咣当”一声,院门应声而开。 “娘子,您请。”张士勋哈哈一笑,伸出右手,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动作潇洒之极。 白衣女子轻呼一声,很是惊喜,一步就跨进院内。 张士勋得意洋洋,刚想跟随她进去,没料到女子反身就把院门关上了,还顺手把门闩给插上。 这是什么状况? 第3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张士勋愣在当场,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老子帮你弄开门,你不该请我进去? 正发呆的时候,门“咣当”一声打开一条缝。 女人飞快地说道:“谢谢官人!” 张士勋心中一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件衣服从门缝里抛到怀里。 随后,“咣当!”一声,门又重新关上了。 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哭笑不得,想起了孔圣人的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站在门外愣了半天,自嘲一笑:算了,不和一个小女人计较,权当是自己避雨,遇到一个倒霉的女人,顺手帮人家一把。 这样一想,心气就顺多了。 为了自尊,他是不会叫门的,既然人家把他拒之门外,也不必自讨没趣了。 就在这里站一晚吧。 他慢慢穿上衣服,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飘进鼻息,使劲儿嗅了嗅,那股幽香又消失了。 这个时代应该没有香水,这股香味应该属于女人身上的味道。 有点诱惑啊。 他揪起胸前的衣襟,正要再仔细嗅一嗅,身后的门又响了,那女子一步跨到门外,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气喘吁吁。 尼玛!真是来去如风啊! 张士勋一时搞不清状况,瞪大双眼看着她。 实在被她弄懵了,搞不懂她又玩什么幺蛾子? 黑暗中,只能看到她朦胧的轮廓,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轮廓,看上去也很美,云鬓高竖,脖颈修长,胸脯高耸……这身段这线条,绝对让人想入非非。 “鬼呀!”那白衣女子惊恐地指一指院子里,麻利地躲到他的身后。 张士勋闻言一惊,赶忙朝院子里看。 院子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哗哗”的雨声,还有风吹过屋檐所发出的“呜呜”声。 “你确定里面有鬼?”张士勋定定神,转过头来问那女人。 “我……我……”女人紧紧抓住张士勋的衣袖,语无伦次地道:“我看见绣楼里有一个……鬼。” “别怕!”张士勋拍拍她的手。 本想告诉她这世上没有鬼,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心道:既然你不按套路出牌,那么,老子就不给你普及科学知识了。 我要按照自己的套路出牌。 如果不趁机吓唬你一下,捋不顺这口鸟气。你不是怕鬼吗?我就因势利导,拿鬼来做文章。 他拿定主意,就问她:“请问娘子,你说的那鬼长什么样?” “那鬼……那鬼……”她仍然惊魂未定,颤声道:“穿得和我一样,一身白衣,在绣楼里游……游荡。” 我擦!你就自己吓自己吧。 张士勋心里乐开了花,既然她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妨顺着情节演绎下去,小小吓唬她一下,省得她一会进去一会出来的,搞得人眼花。 雨夜凄迷,长夜漫漫,我一个人在外面,多凄凉啊。 还是有人陪着好。 剧情发展到现在,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 打定主意,他决定发散她的思维,“这院子里最近死过人没有?” 白衣女子一听,抓他衣袖的手抓得更紧了,“不……不知道。” “这不是你家吗?怎么会不知道?”张士勋感到疑惑。 白衣女子迟疑一会,才低声说了实话:“这是我姐姐家,我到她这里来拿些东西。” “噢!” 张士勋暗自摇头。 既然不是你家,干嘛说是你家? 真是多此一举。 “我现在弄明白了,你本来是帮她来拿东西的,来的路上却把钥匙丢了,又不巧遇到下雨。” 白衣女子连连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来,怎么没人跟着呢?” 照理说,宋朝礼教这么严,女子不该一个人出门的。 “本来有个妹妹和一个丫鬟要跟我来的,但临时有事,我想反正不算远,便一个人来了。” 张士勋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又拉回到鬼话题上:“绣楼里那鬼似乎并没有跟出来噢。” 说着,装模作样往院内看一看。 白衣女子又把身体往他身边靠一靠,几乎贴到他右臂上。 这就对了,张士勋很享受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当然,若是能再近些就更好了。 “我该怎么办?”白衣女子上下牙齿又开始打架。 张士勋故作沉吟状,摸着下巴说道:“咱们俩都是人,对吧?” 这句话着实把她吓一跳,拼命点头,“当然都是人。” “既然是人,肯定不知道鬼是怎么想的。” 简直是废话! “是的是的。”白衣女子很认同,她确实不知道鬼是怎么想的。 第4章绣楼有鬼 “那么,咱们只有试着猜测一下绣楼里的鬼到底要做什么了。” “官人请讲。”白衣女子已经完全没有主意了。 “假如你没有看错的话,绣楼里的那个鬼是孤魂野鬼,你同意吗?” “我不懂呀。”白衣女子点头又摇头,很是茫然。 张世勋暗笑,你不懂就对了,实不相瞒,老子也不懂。 虽然不懂,却不耽误他继续胡扯八道:“孤魂野鬼就是生前无所依靠,死后无法瞑目。心有所执,不打破就不愿离开世间。” 白衣女子听他讲,很是迷惘。 张士勋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探头往院内看一眼,“也许这个鬼是横死的,死后不甘,怨念甚重。” 听到“横死”和“怨念”,白衣女子打个寒噤,又把身子朝张士勋靠了靠。 张世勋暗自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幽香,开始东拉西扯:“抽空你可以问问你姐姐,看她有没有在这处宅子里做过什么亏心事,如果有的话,那就可以肯定这只鬼就是来找你姐姐寻仇的。” “姐姐是好人,不会做亏心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你姐姐……” “姐姐是好人。”白衣女子一口咬定。 “好吧,既然你姐姐是好人,那么,这个宅子的前主人呢?他未必是个好人吧?不然的话,鬼从哪里来的?” 白衣女子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这处宅子是姐姐一年前从一个富商手里买到的,买来后就一直闲着,很少在这里住。” “这样的话,只有找到这个富商才能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这个富商害死过人,那么,被鬼找上门也就很好理解了。” “回头让姐姐去问问。” 第4章 鬼的话题 顿了顿,白衣女子又问:“官人,你说说,绣楼里的这个鬼,会不会害人呀?” 张士勋道:“说不准,我曾听老人说过,横死鬼必须找个替死鬼才能进入轮回。” “替死鬼?怎么找?” “这还用问,害人呗,被它害死的人就是替死鬼。” “你……你说,绣楼里的这个鬼要害我?” “我哪里知道,不过……” “什么?”彡彡訁凊 “绣楼里的鬼碰到你孤身一人进去,而且又是个美女,它便……便……” 白衣女子已经完全贴到张士勋的右臂上了,颤声问:“便什么?” “多明白啊,它便起了歹意呗……喂!你怎么了?” 张士勋正说得起劲儿,突然见那女子软绵绵往地上滑,赶忙扶住她,嘴上道:“没事!这里有我呢,鬼不敢靠近,你看,鬼并没有跟出来。” 心里暗骂自己卑鄙,无缘无故吓一个弱女子做什么,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适可而止吧。 白衣女人半靠在张士勋身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有气无力地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两个办法,一是待在这里等天亮;二是……” “二是什么?” “这就看你的胆量了,换了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进去弄清楚到底是什么鬼在作祟,省得它以后再找麻烦。” 听到这里,白衣女子打个哆嗦。 停了好大一会,她跺跺脚,道:“官人,你陪我进去好吗?” “进去?”张士勋惊异地看她,黑夜之中当然看不清楚,就问:“娘子,你确定要进去?” “嗯!就是进去。”她下定了决心,反倒平静下来。 这让张士勋对眼前这个女子敬佩起来。 勇敢并不代表什么都不怕,世上还有一种勇敢,即便害怕,也要去面对。 “好!我陪你进去,不过,我想确定一下,你真的不害怕?” 白衣女子沉默一会,才道:“我怕得要命,可是,你说得有道理,鬼既然找上门来,我一定要弄明白它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不然的话,以后睡觉肯定会做噩梦,那样的日子还怎么过?” “既如此,我就舍命陪君子吧……不是自夸,我这人生来就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牛鬼蛇神,走!咱们会会这只鬼去。” 张士勋一把攥住她的小手,迈步朝院子里走。 白衣女子羞涩地把手往外抽了抽,却没抽出来,稍微犹豫一下,索性随他去了。 张士勋暗自得意,心道:你不是想把我关在门外吗?最终还是落到我的手里。 女人的小手冰冰凉,软绵绵、滑腻腻的,握在手里很有感觉。 踏着雨水来到绣楼前,张士勋二话不说,一脚踢开半掩的房门,装腔作势的朝里面喊道:“屋里的野鬼听着,马上给老子滚出来!不然的话,老子把你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你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至于他有没有一万只脚,却无暇考虑。 要的是说话的气势。 等了片刻,绣楼里没有任何回音,这与他预料中的一样,没有回音就对了,有回音才邪门。 “既然你不出来,老子就进去了。”既然演戏就演十足。 张士勋拉着白衣女子,雄赳赳气昂昂,一步跨进绣楼里。 绣楼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张士勋体贴地道:“喂,这里很黑,留心脚下。” “我不叫‘喂’,我叫……”女人说一半,又不说了。 “你不叫‘喂’,叫什么?”张士勋当然想知道她名字。 “我叫……算了,你还是叫我娘子吧。 “好吧娘子,我听你的。”张士勋“娘子”两个字叫得声情并茂。 他对这个称呼不但不排斥,相反还很喜欢。 在他的印象中,古时候似乎只有夫妻之间才互称“官人”和“娘子”的,当然,这种印象都是从电影电视里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宋朝,寻常男女之间也可以这么称呼的。 “你说的鬼在哪里?”张士勋问。 “楼……楼上。”白衣女子手抖得很厉害。 “楼梯在哪?我看不到。” “往前走,右手边。” “跟紧我,千万别松手……哎呦!” “官人,你咋了?”白衣女子一哆嗦。 “只顾和娘……娘子说话,撞墙上了,好疼!” 张士勋没说瞎话,他真的撞到墙上了,鼻孔里一阵湿热,伸手摸了摸,好像出血了。 “官人,不要紧吧?”白衣女子的语气里充满关切。 “唔!好像鼻子撞出血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呀!”白衣女子声音颤抖:“鬼打墙?” “我也弄不清楚,反正撞墙上了。” 白衣女子攥紧他的手。 张士勋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这是实实在在的墙,不是鬼打墙。” 白衣女子松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真的是鬼……鬼打墙。” 黑暗中,张士勋咧开嘴笑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女人声音颤抖问:“它会不会下来?” “管它下不下来,咱们上去。” “嗯!” 楼梯很窄也很陡,但并不太长。 楼上的房门被风一吹,“吱呀!吱呀!”响着,时而打开,时而关上,在雨夜里显得十分瘆人。 来到二楼门前的时候,女子由于紧张,紧紧抓住张士勋的手。 张士勋趁机感受着从她手上传来的冰凉和滑腻,一时之间,竟然把捉鬼的事情丢到一边,站在门口发起呆来。 白衣女子见他站在门前不动,便拉他一下。 张士勋这才醒悟过来,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你就等在这里,我先进去,等我把鬼降服,再喊你进去。” 白衣女子使劲点头。 张士勋松开白衣女子的手,一步跨进门内。 绣楼之中,果然有个白色的身影在房子中间晃来晃去,张士勋虽然胆大,但也忍不住打一个激灵。 脑子里无暇多想,大吼一声,飞身向白影扑去,一拳击向白影,只听“噗”的一声,正打在白影上。 然后,张士勋便愣住了,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官人你笑什么,把鬼打死了吗?”白衣女子在门外急切地问。 “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哈哈哈哈!”张士勋笑得弯下腰。 “我……我不敢。” 第5章 美女怕耗子 张士勋差点笑岔气,走过去拉住她:“别怕,跟我一起,亲眼看看你所说的鬼究竟是什么。” 白衣女子咬咬牙,跟在他身后进入门内,见那白色身影仍在房间晃动,不由得惊叫一声。 张士勋硬把她拉到白影前,扯住白影道:“哪里来得什么鬼,这是挂在房里的一件衣服。” “啊!”白衣女子欲哭无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足道:“我家姐姐快把我害死了。” 张士勋又笑了一阵,才道:“别埋怨你姐姐了,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 “是呀!这次真的是我自己吓自己。” “这里有蜡烛吗?”张士勋问。 “有!有!”白衣女子连声回答,“应该在那边书桌上,待我去拿。” 一旦知道没有鬼,白衣女子马上就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张士勋回味着绵软的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蜡烛在这里,我摸到了。”白衣女子欢呼一声。 “那就赶快点上吧,黑灯瞎火的,感觉真不好。”张士勋也高兴,有了蜡烛,就可以看到美女的长相了,他心里非常期待。 白衣女子摸了半天,说道:“摸不到火折子呀。” “那咋办?” “待我再找找看。” “我帮你摸。”张士勋走过去,伸出双手摸索,却摸到一对软绵绵颇具弹性的东西。x 正琢磨摸到的是什么,白衣女子“呀!”的惊呼一声。 她推开张士勋手,“你往哪里摸呀?” “实在抱歉!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是故意的。”张士勋脸上热辣辣的。 幸亏是在黑暗之中,对方看不到他的脸。 “官人站在一旁等着,我慢慢摸吧。”白衣女子着实不放心他乱摸。 如果再摸到其它地方,就见不得人了。 张士勋乖乖地站在一旁,还在回味刚才那美妙的一摸,虽说是无意而为之,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确实很好,如果再给自己机会,他还想摸。 不过,想是这样想,但真要故意去做的话,他还真做不出来。 无意的摸属于误会,有意的摸就变成流.氓了。 做人应该有底线,绝不能做流.氓。 但是,如果被流.氓呢? 张士勋不排斥被流.氓,尤其对方是美女的情况下。 他站在一旁胡思乱想,白衣女子在那里摸来摸去,摸了老半天也没摸到火折子,遂以商量的口吻对张士勋道:“这里摸遍了,没有摸到,可能在台案那边,官人陪我过去好不好。” “唔!”张士勋仍然沉浸在心猿意马当中,一时没听清楚白衣女子说的话。 “陪我过去好不好?。”白衣女子又说一遍。 “好!”张士勋一叠连声答应着,向女人伸出手,食髓识味,这种肌肤相亲的事情他太愿意干了。 白衣女子却不再给他机会,只拽着他的衣袖往台案处走,这让他略微感到失落。 她在台案上窸窸窣窣摸着,张士勋站在一旁耐心地等。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吱……”的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超高分贝的尖叫。 一个温软圆润的东西猛扑到自己怀里。 什么状况? 张士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意识到是白衣女子钻进自己怀里来时,大喜过望。 不过,他随即疑窦顿生,白衣女人连手都不愿意拉,怎么突然就投怀送抱了呢? 这跨度未免太大了吧? 正思绪乱飞的时候,却听白衣女子喊:“耗子……耗子……” 女人一边喊一边伸出胳膊搂住张士勋的脖子。 张士勋这才恍然,原来这女人不是因为春情勃发,而是因为害怕老鼠! 哈哈!可爱的小老鼠们,你们简直是灰色的小精灵,就冲这个,老子发誓这辈子绝不养猫,见猫往死里打! 按照本性,张士勋应该出言安慰白衣女子的,但他太享受白衣女子这种热情似火的交流方式了,以至于把所有该说的话都一股脑咽进肚子里。 一切都在不言中,这才是异性之间相处的最高境界。 当白衣女子终于从惊惧中恢复过来,这才发觉自己钻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而且,自己还紧紧抱住人家的脖子,不由得又羞又怒,眼前一黑昏过去。 张士勋正享受着呢,突然感到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松开了,女人顺着自己前胸往下滑。 他不由得全身一震,不得了了,这节奏,分明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龌龊。 女人这是吓昏过去了。 张士勋吓一跳,赶紧蹲下身把她抱起来,轻轻摇着她道:“喂!你怎么了,醒醒!” 他脑子急转,回忆着所掌握的急救步骤: 一、先拍拍她的脸,试探有没有意识。 二、伸出食指和中指,摸她脖子上的动脉有没有搏动。 三、如果没有心跳和呼吸,就需要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这是终极大法。 他很想把前两步省略掉,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但白衣女子没给他这个机会,“嘤咛”一声醒过来。 看来她只是急怒攻心,一时气血不继而导致的晕厥,生命无碍。 白衣女子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轻挥玉手,赏张士勋一耳光。 她折腾大半夜,连惊带吓,早已精疲力尽,再加上刚从昏迷中醒来,手上根本没有半点力气,这一耳光煽到他脸上,和抚摸的效果差不了多少。 “你刚才晕过去了,我只是搀扶你,没别的意思。”张士勋赶忙解释。 这时代的女人深受封建礼教的毒害,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根深蒂固。两人又是搂又是抱的,虽说都不是有意而为之,但总归是有悖于礼教,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她想不开,寻死觅活的,那就麻大烦了。 “我不让你搀扶,你……放开我。”白衣女子哽咽道。 “好吧,我松手,你站稳当。”张士勋把女人扶起来,赶紧松手。 女人站在那里,捂着脸放声大哭。 张士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想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话来:“别哭了,回头我给你买糖吃。” 这句话一出口,张士勋就感到懊悔。 这是哄孩子的话啊。 简直乱七八糟。 第6章 真的是一个大美女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句哄孩子的话却收到了奇效,白衣女子听后,竟然慢慢收了哭声。 唉!张士勋轻轻叹口气,女人真是难以捉摸,你根本就猜不到她们会抽什么风。 “官人,对不起!” 张士勋叹息一声,“一只小耗子而已,怎么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我从小就怕耗子,怕得要死。” 张士勋觉得可笑,“鬼没有把你吓晕,耗子却把你吓晕了,你是一个怕耗子甚于怕鬼的女子。” “你不知道世上女子都怕耗子么?”女人为自己辩护道。 “不见得!据我所知,很多女人都不怕耗子,甚至还有吃耗子的女人呢,你有没有听说过?”张士勋想起后世那些女吃货们。 “啊!吃耗子?”女人闻言,一阵干呕。 张士勋也对吃老鼠的话题反胃,挥挥手道:“不说这个了,我去找火折子。” 张士勋走到条案前摸索了一阵,不一会就摸到一个小棍子一样的东西,捏了捏,应该是火折子。 他曾在电视剧里看过古人使用火折子,便试着用嘴吹几下,一个小小的火苗就出现了。 白衣女子欢呼一声,飞快地把蜡烛凑过来。 当蜡烛点燃的时候,绣楼里一片光明。 他俩在黑夜里折腾大半夜,早已期盼见到光明,当蜡烛点燃的那一刻,兴奋之情都洋溢在脸上,相视一笑。 然后,二人都是一呆。 “太漂亮了。”张士勋从心底里发出一声赞叹。 他从没见过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 张士勋极力搜罗肚子里形容美女的词汇,什么“美丽”、“漂亮”等等,都不足以描绘这种美,似乎所有描绘女子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显得那么的苍白。 他终于发现,有一种美,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白衣女子看到他呆愣的模样,嫣然一笑,屈膝冲他一福,“今晚劳官人相助,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张士勋拱手回礼,“娘子无须客气,我只是帮一点小忙罢了,不值一提。” 白衣女子见他鼻下仍有血渍,便从袖筒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温柔地道:“刚才上楼,害你撞破鼻子,赶紧擦擦吧。” “谢谢!”张士勋伸手接过手帕,认真擦了擦,完事后,顺手把手帕塞进自己的袖筒。 留作纪念吧,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白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帕塞进袖筒,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 张士勋暗笑:今晚帮你做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收点报酬不算过分。 白衣女子抬头看一眼搭在绳子上的衣服,苦笑道:“姐姐真是的,怎地在屋子里扯绳子晾衣服?” 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件衣服取下来,习惯性地在自己身上比划。 “这件衣服挺合适你的。”张士勋在一旁说道:“你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不如就把你姐姐的这件衣服换上吧,万一生病可不得了。” 白衣女子深以为然,她早感到全身冰凉,但她环顾四周,脸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张士勋当然明白,就道:“我下楼去,你关上房门换衣服吧。” “谢官人!”白衣女人很感激。 他走到绣楼门口的时候,白衣女子在身后叫道:“官……官人。” “有事吗?”张士勋转过身看向她。 “我……”女人欲言又止。 张士勋心跳加剧,暗忖:难道她要和我…… 一边想,一边下意识看向床榻。 在烛光映照下,绣床之上挂着大红的帐子,床上是大红色的枕头和鸳鸯被,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白衣女子怯生生的道:“奴家怕耗子,你在门外弄出些动静好么?”彡彡訁凊 想歪了。 张士勋略感失望,同时也松了口气。 潜意识之中,他并不希望她是轻浮的女人。 张士勋把龌龊念头掉到一边,笑嘻嘻地问:“说吧,你想要多大的动静?闹动静这种事儿我很拿手,刚才踹门的时候已经显露过了。” 白衣女子“扑哧”一笑,语带调侃:“你只管闹吧,只要不把绣楼拆了就行。” 张士勋哈哈笑道:“我这人并不粗鲁,今天踹门,是不得已而为之……” 白衣女子捂嘴偷笑,却没有说话。 张士勋突然看到床头放着一个琵琶,心念一动,“我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 “说来我听听。”白衣女子略感好奇地望着他。 张士勋指指床头那琵琶,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弹琵琶给你听如何?这也算是动静,比踹门可文雅多了。” 他父母都是大学音乐系的教授,可谓家学渊源,而他本人也是音乐学院毕业,对于琵琶,那是下过苦功夫的,弹奏技艺不说登堂入室,至少能够称得上初窥门径。 若不是另有抱负,当个专业演奏演员丝毫不成问题。 白衣女子听他会弹琵琶,喜出望外,“你会弹琵琶?” “不会!”张士勋故意逗她。 “哦!”白衣女子略感失望,道:“你随便弹吧。” 言外之意,只要能弄出动静就行。 张士勋拿起琵琶,入手就感觉有分量,至少这琵琶的材质不错。 白衣女子问:“楼下那么黑,你怎么弹琴?” “这个……”张士勋挠挠头,偷眼看看白衣女子,试探道:“假如你相信我的话,我就坐在门边,背对着你弹奏,绝不回头,你看……?” “好吧。”白衣女子犹豫一下,点头道:“我信得过你,便如此吧。” 张士勋见她同意,大喜,一手拿琵琶一手拎一只凳子,来到门旁背对白衣女子坐下,调了一下琴弦,头也不回地问她:“喜欢听什么曲子?” “随便,只要有动静就行。”女人笑着回答。 张士勋调着弦,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调匀呼吸,略略思考了一下,心想:给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弹奏“大江东去”之类的曲子显然不太合适,弹奏那些无病呻吟的曲子也非我所愿,弹什么好呢? 一边思量,一边下意识地拨动琴弦,想到另一个时空的父母和亲人,不由思绪万千,意随心动,一串清亮的音符如珠走玉盘般迸发出来,先是优美动听的前奏,然后,在古筝的伴奏下,他略带沙哑的歌声在绣楼里回响起来…… 第7章 为你弹一曲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送别》一词写的是人间的离别之情,歌词的字里行间,充溢着不朽的真情,蕴藏着深深的禅意,生动感人,伴随着优美动听的旋律,直达人心最深处。 曾几何时,张士勋经常哼唱这首感人肺腑的歌曲。 今日自弹自唱,想起再也见不到的父母亲人,不觉潸然泪下。 过了良久,张士勋听到身后有低泣之声,想回头去看时,突然想起人家正在换衣服,赶忙止住,问:“娘子,你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在抽泣。” “都是你!都是你!”白衣女子在身后哽咽道。 张士勋语带歉意地道:“我惹你想起伤心的事儿了?” “嗯!” “我刚才手一触到琴弦,突然想起了远在天涯的双亲,情不自禁弹起这首曲子。” “这首词是你写的?”白衣女子问。 “不是。”张士勋脸皮没那么厚,不想冒名顶替,随口道:“这是一个和尚写的。” “和尚写的?”白衣女子觉得不可思议。 “嗯!” “这首曲子很好,但是,你的琴艺之妙,令人叫绝。” “呵呵,多谢夸奖。” “官人,我能够把这首曲子记下来吗?” “当然可以。”这个要求正中张士勋下怀,他欣然答应。 如此的话,就能和她多待一段时间了。 白衣女子道:“我换好衣服了,你把这首曲子再唱一遍好么?待我准备笔墨砚台,把它记下来。” 张士勋仍然规规矩矩地背对着她,闻言点头道:“你准备吧,我等着。” 等白衣女子准备好,张士勋又认真地把这首曲子演奏一遍。 她记谱记得很慢,当然,她也记快不了,古时的记谱方式非常繁复,什么文字谱,减字谱、工尺谱等等。 张士勋的老爸、老妈因为研究古谱的缘故,都会古代记谱法,张士勋没有学,又不是搞研究的,学这玩意儿没有用。 反复弹了无数遍,白衣女子终于把曲谱记录完毕。 她拿着谱笑着说道:“这首曲子固然是上佳之作,但你弹奏琵琶的技艺更是令人称道。” “一般般吧。”张士勋谦逊。 他本想说如果你喜欢听,我可以经常给你演奏,但张了张口,没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萍水相逢,还是矜持些好。 “谱子我全记下了,回头学着唱一唱,也会拿给姐姐看,她肯定很喜欢。” “我可以转过身了吗?”张士勋问,他还一直背对着她呢。 “呀!瞧我,只顾记词曲了,竟然忘记让你转过身来。”白衣女子带着歉意说道。 “无妨。”张士勋站起身,把琵琶放回原位。 “雨停了,天也快要亮了,公鸡都打鸣了。”幽幽说道。 张士勋点头,他也听到了。 等风停雨住,两人就会说再见,然后,也许再也不会有然后了。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这样的情景:匆匆地擦肩而过,从此再无交集。 瞥一眼那女子,她似乎也在默默地想事情,静静站在那里不作声。 “那个和尚叫什么?”白衣女子突然开口问。 “哪个和尚?”张士勋猝不及防,茫然问。 “那个作词的和尚。” “这个……我记不起他名字了。”张士勋挠挠头,他真的没记住词作者的名字。 “你以后准备啥时候出家呀?”白衣女子又问。 “出家?”张士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说过要出家啊。” 白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别骗我了,那首词就是你写的,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张士勋头摇得像拨浪鼓,否认道:“真的是一个和尚写的,不骗你。”x 白衣女子嘴一撇,道:“好吧,我再问你,如今这和尚在哪里出家呀?” 张士勋的汗顿时就下来了,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白衣女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一个和尚出家前写了这首词曲,他的这首词曲早就名扬四海了,兴许和尚都做不成。” 第8章 神秘的同伴 汴河边,十千脚店内,一个瘦削的青年男子正在翻检一个布袋。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张世勋推门而入,一进门就道:“王栋,我昨晚在门楼下避雨,遇到一个女人。” “女人?”王栋抬起头,“你和这个女人在门楼下躲一.夜雨?” “是的。”张世勋把昨晚上的事情简单说一遍。 王栋见他说得眉飞色舞,便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丢了魂似的?” “她非常漂亮。” “漂亮到什么程度?”王栋听他一连说了两个“非常”,顿时勾起好奇心。 “这么说吧,我一见她就怦然心动。” 王栋笑问:“到底是怦然心动,还是见色起意?有时候这两者是很难区分的。” “当然是怦然心动,你别把人往坏处想。” “呵呵!”王栋从布袋里掏出一只镯子,“我们的钱快花完了,我正寻思着把带来的东西卖出去一些。” 张世勋拿过那只手镯看了看,“玻璃在这个时代,应该能值不少钱。” “你看走眼了,它不是玻璃制作的,而是用萤石做的,主要成分是氟化钙,当然,它不是天然的,而是工业化的产物……你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特性吗?” “我又不是女人,没接触过首饰。”张士勋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镯子,镯子的工艺很漂亮,嵌有花鸟鱼虫图案,花花绿绿的挺好看,除了这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栋又拿出一个碧绿的小西瓜,在手里抛一抛道:“这玩意你觉得怎么样?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夜照碧玉瓜。” 张士勋瞟一眼那东西,撇撇嘴道:“还是地摊货,名字也俗不可耐。” 王栋鄙夷地看他一眼,道:“鉴于你贫乏的知识和少得可怜的智商,我告诉你吧,这种东西拿到宋朝,绝对是无价之宝……夜明珠你听说过吧?” “夜明珠?这倒是听说过。”张士勋接过小西瓜看了看,没有看到发光。 “这东西就是古人口中的夜明珠,你白天看,当然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有到在暗处或者夜晚才能显示出它的光华。” “噢!怪不得呢,原来是这东西,这就难怪了。”张士勋把小西瓜丢给他,“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找珠宝店,卖了换银子。” 张士勋道:“咱们去界身吧,那里是东京城最高档的商业街。” 去界身的路上,张士勋瞟王栋一眼,道:“老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栋板着脸道:“咱们穿越前订有君子协定,你不问我来路,我不问你去处。” “呵呵!我并没有打算探问你的神秘身份。我只是想知道,那艘时空穿梭机从哪里来的,简直是超时代的东西,令人赞叹啊。” 王栋冷笑,“不要旁敲侧击了,有些秘密,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有些秘密,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再提醒你一次,不要违反我们之间的君子协议的。” 张士勋见他口气严厉,只得放下心中的那份好奇心,“好吧,我会遵守协议的,你不告诉我的,我绝不问。” 王栋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张士勋之所以能够穿越到宋朝,都是拜王栋所赐,他有一艘时空穿梭机。 他们正是坐着时空穿梭机穿越到大宋的。 张士勋不记得二十一世纪有时空穿梭机,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些天来,他曾无数次猜测过王栋的身份,什么外星人、平行空间的人、来自未来的人……总之,能想到的都想了,就是不能从王栋这里得到证实。 王栋有话在先,不能打听他的秘密。 这让他心痒难搔。太让人煎熬了。 两人沿着繁华的御街朝前走着,王栋边走边道:“士勋,我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外面的事情,以后都交给你了。” “你呢?你干什么?” “我安心享受古人的生活。” “怎么享受?说说。” “娶上几房妻妾,生一大堆儿女,然后混吃等死。” 我去! 张士勋停下来不走了,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穿越到大宋,就是为了像猪一样活着?” “嗯!差不多吧。”王栋推他一把,“别愣着了,赶快去卖东西吧,如果三天内不把东西卖出去,咱们就要睡大街了。” 张士勋站在那里没有动窝,提高声音道:“你想穿越到大宋当猪,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为什么叫上我?” “因为我需要有个人帮我在外打拼,看你不错,就把你带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因为我掌握很多黑科技,可以帮你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如果你志向高远,想当大官,甚至想做皇帝,我都可以帮你。” 张士勋一听,赶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老王,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被人听到后去官府举报,可是要杀头的。” 王栋“嘿嘿”一笑,“在这里,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张士勋看一眼他瘦弱的身体,撇嘴道:“就凭你?” “千万不要小看我,我有黑白无常当保镖。” “黑白无常?”张士勋被他逗乐了,“你怎么不让阎王爷当保镖?” 王栋朝身后一指,“看到那两个大汉没有?” 张士勋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大汉,身材魁梧,一个面色黝黑,一个面色白皙。 “他们俩是……?” 王栋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他们是我带来的机器人。” 仿佛晴天打个霹雳,张士勋懵了。 王栋招招手,黑白无常无声地走近二人跟前。 “老……老王,他们真的是机器人?” “如假包换。”王栋见他傻呆呆的样子,得意极了。 “怎么证明?”张士勋还是不信。 王栋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就对黑无常道:“证明给他看。” 黑无常低下头,头顶裂开一条缝。 张士勋定睛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黑无常的脑袋内全是芯片和机械。 “特么的!我不是做梦吧?”张士勋茫然地看向王栋。 “你当然不是做梦。”王栋朝黑无常摆摆手,让他合上那条缝隙。 “你到底……”张士勋又想问他是什么人,但想到那条该死的协议,马上改口:“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王栋“嘎嘎”一笑,“我的秘密多了,多到你想象不到,不过,你尽管放心,都是对你有利的秘密。” “你有这么好心?” “嗯!” “给个理由,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秘密。” 靠! “老王,你会纳闷死我的。” “如果你这么脆弱,纳闷死也好。” 第9章 我有一颗夜明珠 界身界身位于皇城但东南方,红砖绿瓦,气势恢宏,称得上这时代最繁华的商业街,商铺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招牌旗杆林,卖锦缎的、卖成衣的、卖日用杂货的、卖粮食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当然,作为当今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也少不了卖珠宝的。 这里珠宝商铺场面很大,装饰很豪华。 两人来到一家较大的珠宝店门口,张士勋停下来道:“咱们先进这一家问问吧。” 王栋抹一把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你进去谈吧,我和黑白无常在外等着。” “你为什么不进去?” “一股铜臭气,我懒得进去。” 张士勋摇摇头,只好一个人走进珠宝店。 门内,两个壮汉双手抱膀分别站在两边,偌大的店铺内,只有几个客人站在柜台前观看珠宝。 他径直朝柜台走去,一个小厮迎上来,点头哈腰的道:“客官!请问你想……?” 张士勋摆摆手,“把你们掌柜叫过来,我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他谈。” “大生意?” 张士勋也不说话,伸出右手。 那小厮朝他手掌中看去,眼睛再挪不开了…… 张士勋把手收回来,对小厮道:“别愣着了,快去叫你家掌柜来吧。” 小厮醒过神来,扭头对柜台上一个穿戴得体的中年人道:“阿叔,魁首一位。” 中年人一听,很有礼貌的冲张士勋微微躬身,“大官人稍后片刻,俺去请本店掌柜。” 小厮殷勤的把张士勋让到柜台旁的椅子上,又给张士勋倒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张士勋把茶杯接过来品了一下,茶汤浓郁,但味道有些怪怪的。 他早就口渴了,也顾不上仔细品味,一口把茶水喝干。 小厮很有眼色,又给他倒一杯。 不大一会工夫,一个面色白净、留着短须的中年人从后面出来,冲张士勋抱拳道:“贵客光临,小店不胜荣幸,我是这家店铺的掌柜,姓高,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张士勋微笑着看着他,道:“高掌柜,我这里有桩大生意,想问问贵店感不感兴趣。” 他伸出右掌,掌心躺着一只手镯。 掌柜的表情与刚才小厮的如出一辙——石化状态。 店铺内光线并不明亮,手镯发出的蓝色的光芒清晰可见,手镯内的鲜艳的花朵错落有致,花朵上的纹路纤毫毕现。 掌柜张大口,直勾勾盯着手镯。 作为东京城一个大珠宝店的掌柜,自然见多识广,但这汉子手中的宝贝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般而言,只有夜明珠才会发光,但夜明珠都是圆溜溜的珠子,而眼前的这件珍宝却与众不同,说它是夜明珠吧,可它的外形明明是一只手镯。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手镯内竟然有盛开的小花朵! 高掌柜彻底被震惊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手镯上挪开,问张士勋:“请问大官人,这件宝物,您是想出手吗?” “嗯!一时周转不灵,想把这件稀世珍宝卖出去,你先给个价吧,我还要到其它铺子里转转,谁给的价格合适就卖给谁。” 张士勋漫不经心地把手镯收进怀里。 “大官人,这件宝物我们买了,至于价格,随你开!”高掌柜口气很大。 “价由我开?”张士勋挖一下耳孔,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价格由你开。” “你不怕我漫天要价?”张士勋问。 “人以诚信为本,我观公子仪表堂堂,不是那种贪心不足之人。”他已经把称谓改成“公子”了。 张士勋“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我真是服你了,先用诚信把我套牢,再暗示我不要贪婪,妙!” 高掌柜拱拱手,也笑了:“最后能拍板的人却是我家东主,劳烦公子移驾后边的客厅稍候?” “不必了,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家东主。” 高掌柜赶忙交代那个穿戴得体的中年人,“高十一,快去把衙内叫过来,就说他要的东西已经有了,快去!” 高十一慌忙答应,一溜烟出门去了。 王栋大概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带着黑白无常走进来。 张士勋对掌柜说:“这是我表弟,也替他倒杯茶吧。” “好嘞!” 王栋不干了,“我什么时候成你表弟了?” 张士勋悄声道:“别当真,这是演戏,一会和他们讨价论价,你在一旁帮着敲边鼓。” 王栋不吭声了。 大约等了顿饭工夫,珠宝店的东主就来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赶得很急。 “衙内,想不到你这么快便来了。”高掌柜迎上去毕恭毕敬的行礼。 “少废话,卖夜明珠的在哪里?”东主很牛气,看都不看高掌柜一眼,直接把眼光盯到张士勋身上。 张士勋毫不避让,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位衙内。 只见他活脱一副后世电视剧中纨绔形象:厚嘴唇、短鼻梁,圆滚滚的身子,穿一身湖绿色长衫,肥胖的脑袋上戴着大红色的幞头。 最烧包的是,这厮的幞头上竟然插着一朵碗口大的牡丹花。 张士勋很喜欢纨绔,因为他们爱摆谱,还有钱。 “这位是我家东主,高衙内。”掌柜给张世勋介绍。 “幸会幸会!”张士勋站起身朝他拱拱手,心里嘀咕:高衙内?听上去怎么有些耳熟呢? 不会是《水浒传》里那个高衙内吧? 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水浒传》是明朝人写的,小说家之言,大多是杜撰。 高衙内很随意地拱一下手,急急地问:“听说你有一颗夜明珠?” “不仅仅是一颗夜明珠。”张士勋伸出手掌。 高衙内的表情更夸张,大嘴一瞬间就变成了“o”型,眼睛瞪得铃铛一般,死死盯着那只手镯。 张士勋微微一笑,把手镯放回怀中。 高衙内砸吧一下嘴,盯着张士勋问:“你想卖多少钱?” 张士勋还没有回答,王栋却从旁边插一杠子:“你老子是高俅?” “我老子……”高衙内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指着王栋骂道:“贼厮鸟!你敢直呼我父名字……来人!” 两个随从应声从门外跳进来,气势汹汹。 黑白无常站在王栋身后,两眼平视,一动不动。 第10章 高衙内 高衙内指着王栋:“替我掌这厮的嘴!” 两个随从捋着袖子便朝王栋走去。 “慢来!慢来!”张士勋伸手拦在中间,低声对高衙内道:“衙内,这位是我的表弟,他从小脑子就……嘿嘿!你懂的。” 说着,指一下自己的脑袋,又冲他眨眨眼。 “噢!原来是个傻子。”高衙内的气顿时消了,挥挥手让两个随从出去,“算了!不和傻子一般见识。” “张士勋你个王八蛋!老子不是你表弟,脑子也没病。”王栋很生气。 张士勋笑笑,冲高衙内说道:“你瞧,凡是傻子,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脑子有病。” 高衙内点头,深以为然。 张士勋拍拍王栋的肩膀道:“小栋别闹,等我把事情忙完,就给你买糖人吃……高掌柜,麻烦你拿点吃的过来,哄哄我这位表弟。” “对对!老高别愣着,快去拿点吃的。”高衙内显然想把这个傻家伙打发住。 王栋气得要死,正要发作,张士勋赶忙附耳说道:“别犯傻,这可是如假包换的高衙内,标准的纨绔子弟,人傻钱多,你要配合我忽悠他。” “可是你……” 张士勋绷着脸道:“这事不能全怪人家,别忘了这是宋朝,直呼人家老子的名字是非常犯忌讳的事。” “这家伙真是水浒里的高衙内?”王栋还是有些怀疑,这也太巧了吧? 张士勋道:“应该没有错,你刚才直呼高俅的名字,这家伙立马翻脸,证明他就是如假包换的高衙内。”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噢。”王栋偷偷往那边瞟一眼,搓搓手道:“既然遇到大肥鹅了,你的刀子可要狠一些。” 张士勋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犯到咱们兄弟手里,活该他小子倒霉。” 说话间,小厮端着一盘叫不上名目的糕点过来。 高掌柜接过来,笑呵呵地对王栋道:“这位大官人,这里有滴酥鲍螺,可好吃了,你尝尝。” 王栋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了,使劲儿抽一下鼻子,奶油香味十分诱人,和后世奶油蛋糕的味道很相似。 话说,王栋对甜食情有独钟,来到大宋这么久,还没有吃过甜食,更别说带奶油味的甜食了。 “好啦!乖乖坐在这里吃吧。”张士勋拍拍他的肩。 王栋顾不上再和他计较,肚子里馋虫早就蠢蠢欲动了,接过盘子抓起滴酥鲍螺吃起来。 吃相着实难看,暗合傻子的形象。 “这位公子,咱们到后面客厅里去谈?”高衙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张士勋。 “这……?”张士勋摸摸下巴。 高衙内见他犹豫,以为他害怕被黑,想了想道:“既然你不愿意在这里谈,咱们去樊楼谈吧,反正离这里不远。” 这主意不错,正合张士勋心意,“好!就去樊楼。” 众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抬头朝北望去,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樊楼。 樊楼是北宋闻名遐迩的一座酒楼,宋人有诗云: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到了后世,樊楼早已不在了,后人根据史书记载,重新建造了一座樊楼。 高衙内吩咐随从去牵马,被张士勋阻止了。 “衙内,几步路而已,咱们慢慢走过去吧。” 高衙内也不勉强,点头道:“也好!咱们便走过去好了。” 樊楼很气派,门前高悬着数盏大红灯笼,把木制彩楼照得五彩缤纷,大门两侧有许多汉子或站或蹲,看穿戴像是随从跟班之类的人物,大概在等里面吃酒的主人。 还没有跨进门就有两个小厮躬身迎出来,高衙内瞧都不瞧他们一眼,迈步走进门去。 张士勋和王栋随他进去,不禁吃一惊,门内的大厅摆放着几十张桌子,已经是高朋满座,场面之大,不亚于后世的大酒店。 穿过大厅往后走,是一条宽宽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廊柱旁站着许多花枝招展的女人,见几人进来,一个个搔首弄姿,纷纷朝几人抛媚眼。 这特么是酒楼? “张士勋,没走错地方吧?这里有点像花楼啊。”王栋低声问。 “没走错,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特意看了招牌,确实是樊楼。 “有意思,很有意思。”王栋东瞅西看,看到漂亮的女人,还毫不掩饰地冲人家笑。 张士勋看到他没出息的样子,忙出言提醒:“老王,别出洋相。” “唔!”王栋含混答应一声,跟着张士勋继续往前走,双眼依然不停地在那些女人身上扫来扫去。 好不容易穿过“花丛”来到后院的二楼,张士勋已是一身汗。 高掌柜已经先行一步,订好了二楼雅间。 雅间内,几根儿臂粗的蜡烛把室内照得雪亮,一张桌子摆在中央,桌上摆着几样水果。 高衙内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抬头对张士勋道:“张公子,请坐吧。” 张士勋“嗯”一声在他下首坐下来。 王栋谁都不看,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随便找一个位子坐下。 这边刚坐定,就有两个漂亮的女堂倌走进来,给三人摆上茶碗,开始点茶,她们把茶末放进茶碗,然后用沸水冲泡。 王栋瞧着稀罕,就从女堂倌那里要来一点茶末,放在手掌上看看,又放进嘴里品了品,摇摇头。 其中一个女堂倌问高衙内:“大官人,这就上酒菜么?”见高衙内点头,便开始传菜。 菜上的很快,女堂倌替三人把酒杯斟满酒。 “张公子,请!”高衙内举起酒杯。 “衙内,且慢!”张士勋没有拿杯子,端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高衙内。 “噢!不知张公子有何见教?”高衙内略感诧异,缓缓把酒杯放下。 “衙内邀我来此,可是谈生意的。” 高衙内摆摆手,“这个不急,等咱们干三杯再谈不迟。” “喝酒不忙,先办正事要紧。”张士勋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办事前是从不喝酒的,若是先喝酒,头脑难免会受影响。” “张公子倒是个做事情的人。”高衙内笑了笑,“既如此,咱们就先谈生意吧。” 第11章 灯火樊楼 张士勋伸手从怀里拿出镯子,递给高衙内道:“衙内先仔细看一下货吧。” “你不怕我赖你的宝贝?”高衙内接过镯子,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怕!衙内家世显赫,若只有这点出息,算我眼瞎。” 高衙内听了这话,心里感到舒服,笑眯眯道:“放心吧,你的宝贝再好,俺高承宗不会……啊哟!” 高衙内一声惊呼,眼睛就定格了,一眨不眨的盯在手里的镯子上。 张士勋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抿一口茶,味道有点古怪。 宋人喝茶有别于后世,一般都是先制成茶饼,烹茶的时候再把茶饼研碎,喝的时候放进茶碗用沸水冲泡。 作为一个后世人,张世勋自然喝不惯。 高衙内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镯子,又举起来对着蜡烛看里面的花朵,嘴里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显然已经处于痴迷状态。 张士勋也不打扰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雅间内的陈设。 两个女堂倌张着樱桃小口看高衙内手中的镯子,双眼发直,也快看傻了。 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啊! 张士勋把茶盏轻轻放回桌子上,对高衙内道:“衙内,把灯熄灭。” “什么?”高衙不解地望向张士勋。 “这只镯子和夜明珠一样,只有在黑夜里才能真正欣赏到它的美。” “啊!当真?”高衙内不迭的催促女堂倌熄灭蜡烛。 蜡烛熄灭了,手镯发出迷人的光芒,高衙内双手捧着镯子,看得如痴如醉。 足足看了茶盏工夫,高衙内才从沉醉状态醒过来,吩咐女堂倌重新点上蜡烛。 “说吧,你想卖多少钱?”高衙内开门见山。 “京城内的一座宅院,至少要三进的院子,外加一万贯钱。”张士勋开始漫天要价。 一旁的王栋听了,觉得脸也红心也跳,心说这家伙真敢要啊,开口就是一座宅院,这样搞法,也不怕把生意搅黄?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能用这只手镯换千两银子就不错了。 高衙内听到张士勋的开价,脸上肌肉抽动一下,把镯子递还给张士勋,遗憾的摇摇头:“你要价太高了,这只镯子不值这个价。” “高吗?我怎么觉得要价太低了?”张士勋接过镯子,在手里抛了抛。 高衙内抓起茶杯,仰头倒进嘴里,也不顾嘴角淌下的茶水,不屑地说道:“用一只手镯换三进的宅子,做梦去吧。” “还要外加一万贯。”张士勋强调道。 “你干脆去做响马算了。”高衙内一拍桌子,扭头冲两个女堂倌恶狠狠的道:“爷爷的茶杯空半天了,你们两个就站在这里干看着?” 两个女堂倌闻言,吓得一哆嗦,赶忙上前给高衙内倒茶。 张世勋冷笑。 这就是典型的纨绔作风啊,刚开始还假装斯文,时间一长,纨绔的本性就露出来了。 张士勋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一小口,把茶杯放回桌子上。 侍候他的女堂倌上前添上茶,张士勋礼貌的冲她点点头,转过脸对高衙内道:“衙内家世显赫,应该见多识广,宝贝好不好,一眼就该看出个大概。” 高衙内冷哼一声,没接话。 张世勋接着说道:“不过呢,你也仅仅能看出个大概而已,不是我吹牛,这件宝物全大宋没有一个人能识得它,你如果不相信,尽可找人来辨认……我今天把话撂这里,若是有人能说出它的来龙去脉,我把脑袋揪下来。” 高衙内“嚯”地站起身,两只胖手撑在桌子上,一字一顿地道:“张公子,此话当真?”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 高衙内站直身体,冲着门外喊:“老高,把尹掌柜请进来吧。” 高掌柜答应着走出门去,不一会便带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子走进门来。 这分明是早有准备,不然的话,人不会来得这么快。 老头子冲高衙内拱拱手,“衙内,小老儿谨听吩咐。” 高衙内指指张士勋手里的镯子,“这里有件宝贝,你帮我鉴定一下。” 张士勋也道:“尹掌柜,既然高衙内把你请来,肯定是鉴定珠宝的行家啦,那就睁大你的慧眼,鉴定一下我手里的这个宝贝吧。” 张世勋说着,把手里的镯子隔着桌子抛过去。 “啊!”在场之人齐声惊叫。 尹掌柜一进来就死死地盯着手镯,他做鉴宝这一行当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珍宝。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年轻公子随手把宝贝扔过来,他年纪大了,反应迟钝,慌忙伸手去接时,为时已晚,只听“吧啦”一声响,宝贝掉落地上。 尹掌柜顿时脸色煞白,喉咙里“咯喽”一声,腿一软就晕倒地上。 高衙内也“啊哟”一声,慌忙趴下,撅着滚圆的屁.股抓住地板上的镯子,见它没有摔碎,这才长长松一口气。 至于晕倒在地上的尹掌柜,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高掌柜上前把高衙内搀起来,高衙内手里紧紧攥着镯子,冲张士勋怒吼道:“贼厮鸟!怎地把这么贵重的宝贝随便乱丢?” “高衙内,你才是贼厮鸟!”张士勋横眉冷对,“既然是我的东西,爱怎么丢就怎么丢,即便把它摔碎了,也不关你的事情。” 高衙内闻言一愣,看看手里的镯子,再看看张士勋,这才想到这宝贝是人家的,悻悻地冷哼一声,把镯子放到桌子上,动作很轻柔。 张士勋伸手拿起镯子,似笑非笑地对他道:“衙内,实话不瞒你,这件宝贝压根就不怕摔,当然,你要是拿着锤子砸,也许能砸碎,要不要试试?” “别!”高衙内打一个激灵,不迭地摆手阻止:“你这厮太吓人了,动不动就摔就砸,我都怀疑你打铁铺出来的。”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士勋手里的手镯,不敢再拿语言刺激他,生怕一言不合,这厮当真把宝贝弄碎了。 “你们是哪里人?”高衙内强按下焦躁的心神,转移了话题。 张士勋看王栋一眼,见他默不作声,便道:“我们兄弟二人,从遥远的欧罗巴回来。” “欧罗巴?”高衙内眨巴一下眼,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第12章 来自欧罗巴的稀世珍宝 “嗯!欧罗巴是由无数个鼻屎大的国家组成的,离中土数万里之遥,中间还隔着大海。” “那么远啊。”高衙内挠挠头,又问:“听你说话口音,好像是东京话。” “我们家祖本就是地地道道的东京人,虽然身在他乡,可从来没有忘本,他要求子孙不但要说家乡的话,还要读汉家的书。” “哦!这就难怪了。” “衙内,如果你嫌这件宝贝太贵,没关系,生意不成仁义在,我再找他人就是,这样的稀世之宝,不愁卖不出去,你说是吧?”张士勋以退为进。 “张公子,你说这话就有点不地道了,咱们眼下正在谈价格,我还没有说不要,你就开始找下家了。”高衙内不满地说道。 “衙内,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你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件宝贝虽然价值连城,但毕竟是玩物,既不当吃又不当喝,如果衙内家里不是太富裕,还是不要买了。” 这句话对于一个纨绔来说,简直诛心。 张士勋是故意拿话刺激他的。 果然,高衙内一听就跳起来,拍着桌子道:“你敢看不起高家?” 正在此时,地上的尹掌柜呻.吟一声,醒过来了,高掌柜把他搀起来,尹掌柜还没有睁开眼就放声大哭:“造孽啊,这么一件绝世琉璃就此碎了,呜呜……” “尹掌柜,宝贝没碎。”张士勋笑眯眯地晃晃手里的镯子。 “啊!”尹掌柜揉揉眼睛,见镯子好端端地在张士勋手中,这才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连声说道:“可吓死俺了,可吓死俺了。” “好啦!好啦!”高衙内皱起眉头说道:“老尹你走吧,既然不识这件宝贝,这里也用不着你了。” 老尹听了,躬身行礼,一步一回头地走出雅间。 等他走后,高衙内问:“张公子,你告诉我,这个夜明珠镯子里的花朵是怎么弄进去的,水灵灵的呢,简直跟真的一般。” “弄进去?”张士勋“嘿嘿”一笑,道:“除了神仙手段,谁能把花瓣弄进去?” “那……?”高衙内抓耳挠腮,心痒难搔。x “说起这里面的花瓣,话就长了。” “那就慢慢说,咱们有的是时间。” “容我们吃几口饭。”张士勋故意吊他胃口,把镯子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起筷子,以探寻的目光看向高衙内。 “好!你快吃吧,我等着便是。”高衙内耐着性子说道。 张士勋二人也不再客气,开始吃起来。 高衙内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手镯,越看越爱,心里暗自打着主意。 好不容易等二人吃完,高衙内道:“张公子,饭也吃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张士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笑眯眯地道:“衙内,莫急,等我擦擦嘴。” “张公子你快给我说说……快急死我了!”高衙内感到浑身燥热,便扯开胸口上的衣服。 张士勋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收敛了笑容,“这只镯子的来历非同一般,它来自遥远的海外——巴比伦王国,王国中有一处雄伟的建筑,叫做空中花园,这支镯子就是从那里来的。” “巴……屁伦王国?”高衙内以问询的目光看高管家。 高管家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又一起把目光转向张士勋,眼巴巴地等着他往下说。 王栋忍不住笑出声来,高衙内皱着眉瞟他一眼。 张士勋也想笑,又强自忍住,轻咳一声,开始信口胡柴:“关于这个空中花园,有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巴比伦国王娶了邻国的一位美丽可人的公主,公主嫁过来以后,整日愁容满面。国王就问她为何忧愁,公主说,自己的家乡山峦叠翠,花草丛生,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连个小山丘都找不到,公主十分渴望能再见到家乡的山岭和盘山小道……” “原来公主是想念故乡了。”高衙内在旁道。 “是的!她得了思乡病。巴比伦国王很体念王后的思乡之情,便令工匠大兴土木,按照王后故乡的景色,在他的宫殿里建造了层层叠叠的阶梯花园,栽满了奇花异草,并在园中开辟了幽静的山间小道,小道旁是潺潺流水。花园中央修建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城楼,上边有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 高衙内听得很是向往,喃喃的道:“这和刚修好的万岁山差不多吧,只是万岁山上没有那种矗立的空中花园。” 张士勋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给高衙内说起空中花园事情不要紧,可这小子回去肯定会说给他老爹高俅听啊。 高俅是谁?他是皇帝宠臣,若是再把空中花园的事情说给皇帝……天啊!说不定赵佶脑子一热,在万岁山上建一个空中花园。 真特么不好说啊。 赵佶这个艺术家皇帝可是个大顽主,脑细胞出奇地活跃,他真的有可能修一座空中花园。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所谓的万岁山,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艮岳,它座落在东京城的东北角,十数年时间才修建完成。 为了修艮岳,宋徽宗遍取天下瑰奇特异之石,移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搞得江南百姓怨声载道,老百姓为此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 据说,方腊就是因为这个被逼反的。 “张公子!张公子!”旁边高衙内推他,责怪道:“你怎么说着说着发起呆来?” “噢!我刚才隐隐约约想起了一点事情,被你一打扰,又想不起来了。” “镯子的来历,你还没有说完呢,接着往下说啊。” 张士勋点点头,继续胡侃:“自从建成空中花园以后,王后就经常到空中花园上去,登高望远,思乡之心也不那么迫切了。有一天,她登上花园的最高处,痴迷的观赏着美丽景色,看得久了,就觉得有些困倦,便屏退左右,侧身躺在石条凳上准备小憩片刻,躺下后又觉得手上的镯子硌手,便把镯子取下来放到一旁……” 第13章 空中花园 高衙内竖着耳朵听得入迷,不敢插话,生怕打断张士勋的讲述。 “……说起巴比伦王后的镯子,还得从头说起,话说巴比伦海有一处小岛,它是一座死火山,上边铺着一层厚厚的火山灰,十分荒凉。” “有一天,一艘海船路过这里,他们登上这座小岛,想找找有没有淡水,水没有找到,却在死火山最深处发现一块发光的奇石,色彩斑斓鲜艳,漂亮之极,他们便把这块奇异的石头带上了船,上岸后卖给了珠宝商人。”张士勋说着,便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接着说,然后呢?”高衙在旁催促,他嫌张士勋太啰嗦。 “珍宝商人也认不出这块奇异的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便把它卖给了其他商人,而这个商人,又把它卖给了另一个商人,而这个商人又……” “哎哟!你还有完没完,左一个商人右一个商人,没完了是吧?……张公子,你把我当幼童哄啊,我小的时候,我娘便是这样讲故事给我听的,为的是哄我睡觉。”高俅急得抓耳挠腮。 王栋在一旁偷着乐,张士勋这家伙太坏了,故意吊人家的胃口。 高衙内烦躁地拿起桌上茶杯,连茶叶末子一股脑倒进口中,又“呸呸”地吐出,急吼吼地说道:“商人的事就别再讲了,你说说这块鸟石头最后去了哪里。” 见他急成这样,张士勋适可而止,“这块奇异的石头最后辗转流落到王宫,王宫里也没有人能够认识它,便把它放到仓库之中,这一放就放了几十年。时间久了,再没有人记得它了。直到公主要出嫁的时候,宫人去仓库挑选陪嫁的礼物,这才重新发现这块石头。” “然后呢,快说快说!”高衙内的耐性几乎被消耗完了。 “国王找人把这块奇异的石头雕刻成一个镯子……” “就是这一个镯子?”高衙内指着张士勋手里的镯子问。 “不完全是,你听我说完。”张士勋抿一口茶,咧咧嘴,他觉得可能永远适应不了这样的口味。 “……镯子雕刻出来后,十分的漂亮,不过,也只是漂亮而已,公主戴着它嫁到了巴比伦王国。” 高衙内道:“好啦!镯子的来历交代完了,再接着说王后吧。” 张士勋点点头,“好!咱就再说王后……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你刚才说到王后在空中花园玩累了,就躺在石条凳上要睡一会儿,嫌镯子硌手,就把它搁到一旁。” “噢!想起来了。”张士勋拍拍脑袋,继续说道:“王后睡着后,艳阳高照的天空慢慢变得阴暗下来,乌云满天,‘咔嚓’一声惊雷,王后被惊醒,抬头看天,已是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于是,她匆匆下了空中花园。” “镯子呢?镯子呢?”高衙内最惦记的就是这个。 “镯子被遗忘在空中花园中,而空中花园却被雷电击中,就此损毁。” “啊!”在场众人齐齐惊呼。” “事后,王后在宫中到处找手镯却找不到,终于想起丢在空中花园了,忙派人去倒塌的废墟中寻找,找了好久才找到它,但是,王后却发现镯子完全变了样,里面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鲜艳的花朵。”张士勋转动着手镯,在高衙内眼前晃来晃去。 “啊!你是说,原来那只镯子变成这个带花朵的?”高衙内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张士勋手中的手镯。 张士勋道:“我没有说这只镯子是那只变的,反正,原来的那个不见了,只找到这只。” “肯定是那只镯子变的!”高衙内一拍桌子,笃定地道。 “王后也是这么认为的,你和王后一样聪明。”张士勋顺手拍高衙内一记马屁,道:“从此后,她对这只镯子视如珍宝,天天戴着它,连睡觉也不拿下来。” “这是神仙赐予她的,换了我也不会拿下来。”高衙内道。 “这个……衙内,女人才戴镯子,你可是男人啊,戴镯子不合适。” “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不戴镯子。”高衙内尴尬地笑笑。 “最神奇的是镯子里的花瓣,根本不是人力所为,你说是不是,衙内?” 高衙内使劲儿点头,“确实太神奇了!” “请问张公子,这只镯子怎么会到你手里?”一直静听的高管家插口问道。 “说起这个来,话就有点长了……等下,我先喝口水。”张士勋端起茶杯。 他刚才说得忘形,故事越编越离谱,现在好了,不好继续往下编。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转圜,就求助地看向王栋。 王栋见张士勋看自己,两眼一翻,“别看我,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玛德!这是队友该说的话吗,什么叫“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张士勋恶狠狠地瞪着王栋,恨不得掐死他。 高衙内看着两人,弄不清怎么回事。 没办法,张士勋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这只镯子来之不易……”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旁边传来咀嚼之声,扭头看去,见王栋坐在凳子上,跷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根鸡腿,腮帮子鼓得老高,嘴唇也油乎乎的。 张士勋心内腹诽不已,老子在这里挖空心思忽悠人,你却吃得不亦乐乎,这不公平啊。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指着王栋对高衙内说道:“要想知道镯子怎么来的,还要从我这位表弟说起……” 王栋瞥他一眼,知道这家伙憋着坏呢,不过他不在乎,吃东西要紧,这鸡腿味道不错。 “别看我表弟现在其貌不扬,但在几年前,他可是一个亭亭玉立的浊世佳公子。” 高衙内一愣,亭亭玉立,这是形容男人的? 他看着王栋,实在想象不出这厮“亭亭玉立”是什么鸟样子。 “……话说,我这个表弟有一天闲得无聊,便到街上闲逛,巴比伦虽然是座王城,也没啥好逛的,和咱们大宋京城相比,简直如同乡下一般。表弟逛了一阵,觉得索然无味,便慢慢往家走,回家的路上,正碰上王后车驾出行,他袖着手站在街道旁观看,轿中的王后也看到他,两人视线正好撞上,这下可不得了喽……” 第14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怎么就不得了了?”高衙内失声问。 “还能怎么?碰出火花了呗,还是火花四溅的那种。” “火花四溅?”高衙内喉咙里“咯喽”一声,太难以置信了。 “西方世界乃蛮夷之地,男女之间没那么多的礼教,也不讲男女授受不亲。那王后看到表弟这般‘亭亭玉立’,忍不住从轿子里跳出来,径直来到表弟面前,叽里咕噜说一通话,我表弟也对她叽里咕噜地说一通话,于是乎……咳咳!” 高衙内见张士勋停下不来不说了,猴急地问:“他们都说些什么?” 张士勋偷偷看王栋一眼,王栋却撇撇嘴道:“编!继续编,我看你能不能编出花儿来。” 张士勋“嘿嘿”一笑,继续往下说:“衙内你想啊,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二者相遇,要是不发生些什么,你信吗?” 高衙内看着吃相难看的王栋,怎么看,都觉得这厮是茅厕里的料,跟“美玉无瑕”沾不上半点边。 “衙内,我问你呢,这两个人相遇,要是不发生一些浪漫故事,你信吗?”张士勋又问一遍。 “浪漫?” “浪漫就是风.流的意思。” “这个……”高衙内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目光再次看向王栋。 “你别看他,他那时不是这般猥琐模样……我刚才已经说了,他那时候一表人才。” “哦,你接着说。”高衙内似信非信。 “……表弟当时只和王后打个照面,一下子就把王后的心给俘获了。当然,我表弟也被王后迷惑得不轻,天天像失了魂似的在王宫门口转悠,转悠来转悠去,终于让他找到一个进入王宫的办法。” “啥办法?”高衙内急急地问。 张士勋显得迟疑起来。 “快说啊!”高衙内催促。 “衙内,我表弟找女人,你急个什么劲儿啊?”张士勋故意逗他。 “我……我也是男人,当然想知道。” “你也是男人?”张士勋装傻。 “我呸!”高衙内不乐意了,但他顾不上纠缠这个,急急问:“快说,你表弟怎么进入皇宫。” “你真的想知道?” “想!” “那……好吧,我告诉你,可不许到外面乱说。” “好!我答应你了,绝不出去乱说。” 张士勋瞟王栋一眼,见他像没听见一样,就放下心来,接着说道:“我表弟在王宫的一角发现了一个狗洞……” 张士勋说到这里就停下来,还冲高衙内挤挤眼。 高衙内捧腹大笑,“我明白了,原来你表弟钻狗洞跑到王宫里与王后风.流快活。” 张士勋笑着点点头,“二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但是,他们只顾快活,却忘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后,两人的好事被国王发现了,国王暴跳如雷,咆哮着命士兵把王后幽禁起来,又派一队骑兵去抓表弟……” “后来呢?” “幸亏我表弟事先得到了风声,跳上马就跑,真个是‘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王栋吐出一块鸡骨头,“呸!张士勋你个混蛋,能不能说得再恶心一些?” “你慢些吃,别噎着。”张士勋坏笑着道。 “回头再和你算账。”王栋吃完手中的鸡肉,便把眼光投向张士勋面前那盘羊肉上。 张士勋很识趣地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你别停下来,快接着说啊。”高衙内催促。 “……表弟慌不择路,闷头催着马往前跑,没注意前边是悬崖,结果连人带马栽了下去……” “啊!这就死了?”高衙内失声问。 张士勋朝王栋努努嘴,笑嘻嘻地看高衙内。 高衙内尴尬地笑笑。 “幸好悬崖下边是个水塘,表弟侥幸没摔死,藏身在芦苇丛中躲过一劫,等追捕的士兵走后,他一路风餐露宿,昼伏夜行,终于回到我们家族所在的地方,一头栽倒在地,此后得了一场大病,神志受到重创,时而清晰时而疯癫,连外貌也变成了目前这般模样。”张士勋说到这里,连声叹息。 众人怜悯地看向王栋,见他大口小口吃得不亦乐乎,便一齐摇头。 “出了这种事情,欧罗巴就待不下去了,家祖为表弟的性命着想,安排我护送他回大宋……唉!这一路的艰辛,真是一言难尽啊。” “那只手镯呢?”高衙内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王后对表弟一往情深,热恋第二天就把最心爱的手镯送给了他,表弟十分珍惜,把手镯贴身藏着,睡觉都不离身。” 说到这里,张士勋长吁短叹,“表弟和王后已经是天各一方,此生再难重续前缘,我怕他因为思念王后而殉情,就苦口婆心劝他把手镯卖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决定慧剑斩情丝,把这段缠.绵的爱情抛到脑后。” “该说得我都说了……高衙内,要不是我们兄弟俩现在穷途末路,这只手镯无论如何不会拿出来卖的。你凭良心说,这只镯子值不值一处三进的院落加上一万贯钱?” “值!当然值!”高衙内脱口而出,话刚说完,就一巴掌扇自己脸上。 真他娘蠢蛋,人家给自己挖个坑,想都不想便跳下去了。 张士勋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衙内,你可别觉得自己亏了,这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买了它,一转手就能卖出天价,你赚大发了。” “不瞒你说,我爹要给人送礼,一直找不到合意的。”说起给人送礼,高衙内眼睛又盯向镯子。 张士勋心中窃喜,表面上却装作淡定的样子问:“你爹也是东京城响当当的人物,家里似乎不缺珍宝吧。” “珍宝当然有,却没有合适的。”高衙内的眼睛仍然盯着手镯。 看到他贪婪的表情,张士勋又晃晃镯子,问他:“一处三进的院落,外加一万贯钱,不二价,衙内要不要?” 高衙一拍大.腿,“贼厮鸟!算你这厮狠,镯子我要了!不就是一座宅院么,值得甚么。” “再加上一万贯钱,衙内记性真差。”张士勋提醒一句。 第15章 大忽悠 “你个鸟人,知道东京城一处三进的院落值多少钱么?”高衙内气急败坏地瞪着张士勋:“连一万贯小钱也和我斤斤计较。” “你才是鸟人呢。”张士勋也瞪着高衙内,声音比他还要高,“我要不是遇到难处,这点小钱岂能看在眼里?没有钱,我要一处空荡荡的院落做什么?当画看吗?” 高衙内颓然的摆摆手,“罢了,就按你说的价吧,爷爷懒得和你讨价还价了。” 高掌柜走到高衙内身旁,凑到他耳边提醒道:“衙内,那处宅子是太尉花高价买来的,才交给你没多久啊,是不是先告知太尉知晓?” 显然,他的脑子比高衙内清醒,看出来张世勋在忽悠自家主子。 高衙内脸上肌肉跳动几下,不耐烦地推开他,“我卖房子是为他老人家分忧,他怎么会不同意?你别说了,这桩生意就这么定了。” 高掌柜见劝不动他,只得道:“衙内孝心可嘉!” 高衙内有些肉疼地对张士勋道:“为了这该死的镯子,我的一套宅子没了,那可是我爹爹为我置办的产业。” 张士勋道:“这样一支价值连城的镯子,只换了一套破宅院和一万贯钱……衙内,这可是表弟的爱情信物啊,你看看,表弟都快哭了。” 王栋牙缝里被羊肉塞了,正龇着牙找牙签,闻言,冷笑一声:“张士勋,老子哪里像要哭的样子了?牙签,我要牙签。” 我擦!猪队友啊,不但不帮忙,反而在后面抽梯子。 张士勋咬着牙对高衙内道:“衙内你看,他的爱情信物都被我卖了,他竟然丝毫不在乎……唉!这脑子确实病得不轻。” 高衙内道:“回头我帮他找郎中,马行街的王麻子治疯病出了名的,甭管多疯的疯子,兜头一闷棍,砸晕后再灌汤药汤,再醒来就不疯了。” 这种治病手段有点生猛。 王栋正剔牙呢,听到打闷棍,不由得一哆嗦,牙签扎进牙龈里,顿时就出了血。 张士勋心内暗笑,冲高衙内拱拱手:“多谢衙内,等我们安定下来,一定去找王麻子治病。” 说完,又摆出一副肉疼的样子说道:“衙内,这么一件绝世珍宝卖掉,要是让我祖父知道了,肯定骂我是败家子……唉!他老人家不定多么思念我呢,几万里的路啊,这辈子可能再见不到他们了。” 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心中一疼,眼泪差点落下来。 “好啦好啦!你就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可怜相了,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就签契约。”高衙内说完,拿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吧。”。 张士勋抹一把泪,拿起酒杯,也不和高衙内碰,“咕咚!”喝下肚去。 酒不错,只是度数有点低,和后世的啤酒差不多。 张士勋放下酒杯,夹几口菜。 高衙内似乎也饿了,筷子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大口吃菜。 闷头吃了一阵,张士勋端起酒杯对高衙内道:“衙内,这对镯子送人的时候,一定要把镯子的来历写下来,一并送与受礼人,最好把故事写得精彩一些。” “这是为何?”高衙内眨巴着眼,不解地看着张士勋。 这货智商有点低啊。x 张士勋耐心启发他:“你要是收人礼物,是不是越贵重越好?” “这个当然。” “是不是来历越神奇,人家越喜欢?” 说到这里,高衙内总算听明白了,一拍张士勋肩膀,道:“你这厮说的很有道理啊……就听你的,找个人把镯子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 “错了!”张士勋摇摇头。 “怎地错了?”高衙内疑惑地看着张士勋。 “写得精彩并不一定要写得清楚,有时候,写得含糊些反而会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 “你说明白些,我没听懂。”高衙内被他说得更加迷惑。 “你可以把玉石的发现以及巴比伦王与王后的故事尽情地发挥,写得情节曲折些,把巴比伦王对王后的宠爱写得更动人些;把空中花园写得更美轮美奂些;把镯子如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写得更神秘些。再把表弟为大宋争光的事迹写得动人些,把……” “等等!你先等等。”高衙内的脑子有些赶不上趟,打断张士勋勋的话问道:“你表弟为大宋争光,此话何解?” “衙内,换了是你,把那些欧罗巴美女迷惑得团团转,是不是觉得很骄傲?” “这还用问,当然骄傲。”高衙内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若是把人家王后弄得迷三倒四的呢?” “这就更值骄傲!”高衙内一拍大腿。 “你瞧!表弟都把人家王后祸祸成那样了,是不是为大宋争了光?” “这个不叫争光,应该叫沾光……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欧罗巴玩玩儿,顺便也沾一沾光,哈哈!” “好啦!话扯远了,咱们接着说写故事的事情。”张士勋继续开发这货的想象力,提示道:“有的地方就不用多着墨了,比如镯子里的花瓣,这是最神奇的地方,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咱们不要妄自揣测花朵是如何来的,要把这个悬念留给接受礼物的人,让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体会其中的神奇和疑惑。这样的话,你送人礼物的目的就达到了,也会让受礼之人更加看重你的礼物。” 听了张士勋这番高论,高衙内如饮琼浆,竖起大拇指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哈哈!就照你说的做。” 生意敲定,二人心中都很高兴,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王栋已经吃饱喝足了,正和一个女堂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士勋和高衙内这顿酒喝的十分畅快,一直喝到半夜十分才告结束。 高衙内打着酒嗝对张士勋说道:“兄弟,今晚别走了,咱们几个就留宿在这里,明日大早就带你去看宅子,若是你对那套宅子满意,便去开封府过户,你看如何?” “好!就听你的。”张士勋欣然同意。 “堂倌!安排三间上好的客房,再找三个漂亮的女娘过来,我们要歇息了。” 第16章 汴河岸边是我家 张士勋一听,赶忙阻止:“衙内,女娘就免了,折腾了一整天,早累得不行了。” 高衙内打了个哈欠,“也罢,既然你不要,我也不要了,明天还要办正事。” 临睡的时候,王栋跑到张士勋的房间,埋怨道:“高衙内要给我们叫女人,你为什么不要啊,傻蛋!” “老王,你怎么还有这种不要脸的偏好?”张士勋诧异地看着他。 “这叫风.流,今天来到路上已经告诉你了,我想在大宋多生几个孩子,开枝散叶。” “即便要生孩子,也该找个良家女孩去生才对,不该找欢场中的女人。” “我消消乏总可以吧?”王栋很不要脸地说。 “染上那种病怎么办?” “宋朝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病,即便有病也不怕,顺便告诉你,我的时空穿梭机内还带着医疗舱呢,什么病都能治。”x “即便如此,人总是要讲廉耻的,道德底线还是要坚守的……算了,都是成年人,你想风.流,就随便吧。” 王栋很不高兴,阴着脸摆摆手:“还是算了,让你这么一搅和,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既然这样,那就回房睡吧。”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高衙内就领着他们去看房子。 走到州桥,高衙内停下来,指着西边说道:“这条街叫做西大街,是京城一个繁华去处,你看看两边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热闹得很呢。” 张士勋点点头,他来这里已经好多次,的确繁华。 王栋则不同,来到东京城两个月,基本都在客店里窝着,即便出来,也是在十千脚店附近转转。 高衙内带着两人沿着西大街走没多远,就指着南边一条巷子说:“这是金钱巷,宅子就在小巷的尽头,紧邻汴河,风景绝佳,像这种临河的宅院,有价无市,花再多的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张世勋两人相视而笑,掩饰不住的欣喜。 “家父买到这处宅院也是机缘巧合,它原是户部一个侍郎的宅院,因为得罪了王黻被贬官去外地,不得已才转卖给我爹爹,现在卖给你,哥哥我心里有些肉疼啊。” “镯子卖给你,表弟的心更疼。” 王栋今天挺配合,闻言,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金钱巷虽然不像西大街那么宽,但比寻常的小巷还是宽一些,并排走两辆马车不成问题。 沿着巷子走了一阵,高衙内往前一指,“到了,前边带门楼的就是。” 张士勋二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临街一个不大的门楼,门口有一对小石狮分立两边。 已经有高衙内的随从等在那里,见高衙内几人来了,便打开大门。 张士勋和王栋都很兴奋,这可是两人的新家啊。 跟着高衙内走进院子,一进门就是照壁,照壁上画着花、鸟、鱼、虫及迎客松。 转过照壁,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便出现在面前,院内种着两棵石榴树,如今正是结果的季节,树上果实累累。 正对院门的是客厅,两边是厢房。 看过前院,高衙内带着二人沿走廊往后院走去。 后面两进都是二层小楼,古朴典雅。 张士勋两人看了,十分满意。 这种规格的宅院如果放在后世,都是属于古董级别的,别说拥有了,即便参观一下都要买门票。 来到后院的小楼上,高衙内推开窗户,指着外面的汴河说道:“二位,站在小楼上看后面的汴河,心旷神怡啊。” “嗯!确实不错。”张士勋看着汴河里穿梭来往的船只,确实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看了一会风景,张士勋又背着手在各个房间转了转。 高衙内陪着他,介绍道:“这里是卧室,隔壁那间是书房,靠近楼梯口的那间小房子是侍女的房间,而且家具一应俱全,都送你了。” 张士勋微笑着点头,终于有个窝了,而且还是拎包入住,太特么令人高兴了! 从小楼出来,顺便又到后面花园去看了看,花园不算大,透过院墙上的花窗隐约能够看到汴河,后边院墙还开有一扇小门。 张士勋打开小门看了看,一条石阶一直延伸到汴河边。 “怎样?张兄弟还满意么?”高衙内问。 岂止是满意,简直大喜过望。 这笔买卖,赚大发了。 不得不承认,王栋不带金银而带廉价首饰,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高衙内又问了一遍:“张兄觉得这座宅院怎么样?” “嗯!还行,虽说小了些旧了些,还能凑合着住。” “凑合着住?”听他如此说,高衙内哭笑不得:“你知道这处宅院价值几何吗?” “不知道。”张士勋摇头。 高衙内伸出一个手指头。 “十万贯?” “呸!这点钱连后面的花园都买不起。” “难道这处宅院值一百万贯?”张士勋有些吃惊。 高衙内见他真的不知道行情,不由得大为懊恼,早知道这厮想的是十万贯的宅院,那就随便在城外弄一处院子就打发他了。 张士勋见他一副懊悔的样子,道:“衙内啊,一百万贯不算多啊,那对镯子可是绝世珍宝,世上独一无二,随随便便就能卖个几百万贯,这桩买卖,你真是赚大发了。” 赵掌柜走进来,躬身禀报:“衙内,一万贯已经准备好了,一半是银子,一半是铜钱。” “嗯!搬过来交给这厮吧。” 两个随从抬着木箱子进来,赵掌柜打开箱子对张士勋道:“张公子,一万贯全在这里,你点一下吧。” 张士勋大气地摆摆手,“不用点了,我相信衙内,把它放在后堂吧。” 高衙内见这里事情完了,便道:“咱们这就去开封府办房契吧,早点把事情办完,我还要回去告诉爹爹。”说完,随手丢过来一串钥匙,“这里归你了。” 张士勋接过钥匙,心里的爽快就别提了,好似酷热的天气里喝下一杯冰水。 “王栋,去开封府办房契,你去不去?”张士勋问王栋。 “我就不去了,反正这些事情都归你管……对了,我看中后宅了,那里安静。” 第17章 都搞定了 “都是自己哥们,你看中后宅,那就随你吧。”张士勋也不和他争,“你老实在家待着,我随衙内去办手续。” 王栋挥挥手,“去吧,办完赶紧回来,我刚才看了,这里缺东少西的,还需要添置很多东西。” 张士勋和高衙内去了开封府。 这厮人头很熟,许多人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有熟人好办事,没用多长时间就办完了所有买卖手续,尹掌柜做的保人。 拿到房契,张士勋把镯子掏出来交给高衙内,郑重地道:“衙内小心拿好了。” 高衙内接过镯子,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小盒子,小心把镯子装进去。 张士勋拱拱手“衙内,我还要去置买些日常所用,咱们就此别过吧,来日方长,再见。” 高衙内也急着回家向老爹献宝,摆摆手:“去吧去吧,看见你,我就心烦。” 张士勋哈哈一笑,走了。 望着张士勋的背影,高掌柜忧心忡忡的道:“衙内,俺咋觉得咱们上这厮的当了?” “上当?我可不这么认为,咱们这是占大便宜了。他说的没错,这只镯子绝对是无价之宝,若不是他们急着出手,恐怕一套宅院也换不到。” “你问他房子值多少钱,他回答说十万,证明他的镯子只值十万。” “老高,我给你十万,你再给我买这样的镯子,怎么样?” “这……” “给你一百万,能不能买到?” “恐怕也买不到。” “那还费什么话?”高衙内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缰绳,抬腿正要上马,却见张士勋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皱眉道:“你怎地又回来了?” 张士勋道:“我想打听些事儿,东京城有没有洗澡的地方?” “你不是要置买东西么,怎地想起去洗澡了?” 张士勋抖抖身上的衣服,道:“满身都是灰尘。” 高衙内牵着马往后退两步,离这厮远些,省得把灰抖到身上。 “衙内,你别躲,我没那么脏,你告诉我洗澡的地方。”张士勋扭扭身子,觉得浑身都痒得厉害,在十千脚店都是用木桶洗澡,说是洗澡,其实是用毛巾沾水擦身子而已。 “洗澡的地方在浴室院街,离这里有些远。” “浴室院街怎么走?” 高衙内伸手一指:“过州桥往东一直走,那里的浴室一家挨一家。” “如此,多谢了。”张士勋拱手告辞。 高衙内骑上马,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他很想看到自己的爹爹见到这件至宝后的表情。 高俅的表情令高衙内失望。 他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他拿着镯子,翻来覆去看半天,又关上房门,把窗帘拉下,趴在桌子边看了又看,这才让高衙内打开房门,自己却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喝一口茶,瞥高衙内一眼,问:“这只镯子是怎么得来的。” “是……是孩儿从一个人手里换来的。”高衙内低着头,紧张的偷眼看一下老爹,感觉手心里都是汗。 “换来的?”高俅放下手里的茶杯,追问道:“拿什么换来的?” “用……用……” “怎地吞吞吐吐的?”高俅皱眉问道。 高衙内一咬牙,“是用金钱巷的那处宅子换的,再加一万贯。” 没有斥责,也没有夸奖。 高衙内感觉很诧异,抬头看老爹,却见老爹一手捋着短须,一手拿镯子,还在仔细的看那支镯子。 半晌,高俅才小心的把镯子放进盒子里,略带笑意对高衙内道:“大郎,这事办的不赖,爹爹很满意。” 高衙内一听,眉开眼笑:“爹爹,我知道您需要一件稀世珍宝。” “不错,你到底大了,已经懂事了,知道替爹爹分担忧虑,很好!” 高衙内听老爹连声夸奖,这才把一颗忐忑的心放进肚子里,脸上立马喜笑颜开,走过去帮老爹添茶。 “爹爹,用宅子换一对镯子,总觉得有点不值。” “不值?”高俅捻着胡须,呵呵笑道:“简直太值了。” “真的?”高衙内惊喜的问。 “嗯!”高俅点点头,一边观赏盒子里的镯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只镯子既非琉璃,也非水晶,而是能发光的夜明珠……夜明珠啊,这东西历朝历代都是皇家最喜欢的宝贝。” “是啊爹爹,我一见到它就二话不说弄到手了。” 高俅赞许地点点头,指着镯子中的花瓣说道:“大郎你看,镯子里的花瓣尤为难得,错落有致,争奇斗艳,单单冲着这一点,就能价值连城……我很纳闷,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做出这么一个精美绝伦的镯子来?简直是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爹爹,这支镯子并非全是人工所为。”高衙内得意地道。 “啊!”高俅抬头看向高衙内,“说详细些?” “爹爹,这支镯子来历确实非同一般,说起来,它还有一段传奇的故事。” “噢!这我倒要听听,大郎,你说与为父听。”听到还有传奇故事,顿时勾起高俅的好奇之心。 高衙内眉飞色舞,把张士勋讲的故事说给老爹听,虽然讲的不如张士勋精彩,倒也把故事的情节完整地讲了出来。 高俅听得入神,关键之处还插嘴询问。 听完故事,高俅怔怔地出神好半天,才道:“大郎,这段传奇,是卖镯子的人讲给你的?” “是的。” 高俅歪着脑袋沉思一会,道:“此二人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回头我会找人查查。” “爹爹是说,这人是个骗子?” “那倒不一定,待我查过再说吧。”说完,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里的镯子,轻轻擦拭一下,捧在手里欣赏。 “阿爹,你准备把镯子送给官家?”高衙内问。 高俅“唔”一声,并没有回答,依然兴致盎然地欣赏手镯。 高衙内见父亲看得入神,又道:“还有,离天宁节尚早,阿爹……” 高俅摆摆手,道:“献给官家不假,却不是为了给官家做寿。” “那……”高衙内眨巴一下眼,十分不解。 高俅叹口气,“官家后宫虽然嫔妃千百,却偏偏喜欢上一个勾栏里的女……”x 说到这里,高俅突然停下不说了。 第18章 高俅的烦恼 “孩儿知道了。”高衙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你知道什么?”高俅面色一肃。 “阿爹,官家和李师……师的那点事儿,坊间几乎都知道,孩儿如何不知?嘿嘿!” “绝对不能出去胡说,明白吗?”高俅严厉地道。 “孩儿记住了,对任何人都不说,打死都不说。”高衙内信誓旦旦地道。 高俅这才点点头,小心地把手镯放进盒子里,道:“官家要给那人送礼物,偌大的皇宫,竟然挑不出一件令他满意的,最近常为此事烦忧,我作为官家地近臣,自是该替他分忧。” 他轻轻拍一拍盒盖,微笑道:“我相信,有了这件宝贝,官家的烦忧就会一扫而光了。” “爹爹说的是。”高衙内附和道。 “一套宅子换来一件让官家欢喜的宝贝,值!”高俅抚摸着盒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 不提高球父子,却说张士勋按照高衙内指点的方向,一路找到浴室院街,迎面看到一家浴室,门口挂一把大壶,门两边还有对联: 到此皆洁己之士,相对乃忘形之交。 对联幽默、形象、生动,张士勋莞尔一笑,挑帘进了浴室,拿眼一扫,顿时傻眼。 浴室内摆满一条条长椅,上边乱七八糟堆满了衣服,有的人已经洗好,正在穿衣服,有的人显然也是刚进来,正在脱衣服。 张士勋扭头就走,对这种公共浴室习惯不了,别说洗澡了,单是看看就想吐。 又转了几家浴室,基本都是这样,没办法。 离开浴室院街往回走,路上捎带着买一些日用品。 回到新居所的时候,看到王栋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 “老王,看看家里还缺少什么,咱俩一起去相国寺把东西买回来吧,我路上问了,今天相国寺开放万姓交易,咱俩一起去买东西吧。” 王栋刚要推脱,张士勋不由分说,扯着他出了门。 相国寺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叫卖之声喧嚣尘上,热闹至极。 除了铺面,还有数不尽的摊位,各种日用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王栋擦一把脸上的汗。“人真多啊,我现在懂了,为什么叫万姓交易了。” 二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着,边走边挑选合用的东西。 有黑白无常这两个免费的壮劳力跟着,所买东西自然由他们拎着。 差不多花了小半天的功夫,东西总算买得差不多了。 回家后,王栋无意中朝厨房看了看,这一看不当紧,高声嚷起来:“张士勋,你给我滚过来,睁开你狗眼看看,这里特么的什么都有。” 张士勋放下手里的东西,怒声道:“出门的时候让你看看缺什么东西,你不仔细看,反过来还怪我。” “你让我看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咋呼个毛啊,大惊小怪的!” 张士勋急忙赶过去。 可不是吗,灶房里家伙什儿一应俱全,锅碗瓢勺,水缸水桶样样俱全,炉灶上还铺着青砖。 灶房旁还有专门堆放煤炭的小屋,里面堆满了煤炭,还有引火用的木柴,甚至还有火折子。 张士勋挠挠头,卧槽!太粗心了。 他决定每个房间都去看看,于是,发现了洗澡专用房间,里面有浴盆浴桶以及衣服架子。 又在卧室的床脚发现了捆成一团的被褥,翻开看看,居然是新的,还是丝绸的被面。 书房里的书桌上,笔墨纸砚一样不缺,书架上还塞满了书,随便抽出一本,崭新不打折,好闻的油墨味扑鼻而来,看样子,人家高衙内卖弄这些书,压根不是拿来读的,而是用来装点门面的。 真是个败家子! 当然,张士勋和王栋喜欢这样的败家子。 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又在花园里发现了一口小水井,这下太好了,不用去外面挑水了。 二人心满意足地回到前院。 “你会生火吗?”张士勋问。 “生火?你在逗我吗?我是一个大富豪,这辈子就没有进过厨房。”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边儿去,我自己试着来,说干就干,不耽搁。”张士勋开始卷袖子。 来到灶房,张士勋在灶台上找到火折子,正琢磨怎么用,王栋却在屁股后面道:“这东西你肯定不会用,让我来吧。” 张士勋怀疑地看他一眼,把火折子递给他,然后站在一旁看。 王栋拿起一块铁片和一块石头,先是摩擦一阵,然后对着火折子猛的一阵敲打,很快便把火折子点燃了。 “老王,你不是说不会生火吗?”张士勋斜靠在门柱上问。 王栋点燃一把稻草,“我曾经研究过古人的生火方式,对火折子并不陌生。首次使用火折子要用铁皮和火石点燃,下次再用的时候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拿起火折子用嘴吹一吹或者甩一甩就行了。” 火生起来了,二人手上、脸上全是黑灰。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起来。 “好啦!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歇会儿。”王栋说着,背着手走出厨房。 张士勋拎起水桶去后院打水,把水缸弄满,又把铁锅洗刷干净,添满水放在灶上烧着,这才走出灶房。 王栋跷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开始给他上课:“从现代化的后世来到古代,一切都要从零开始,生活技能需要熟悉和提高。” 张士勋点头:“你说得太对了,以后就按你说的,你主内,负责生活的问题,我主外,负责外面。” "生活问题不归我管。”王栋撇一下嘴,反问道:“我是那种做家务事的人吗?” “家务事总得有人干吧?” “好办,咱们俩每人娶几房妻妾进门,家务事就有着落了。” “我呸!刚有个窝就扯上这些了,还妻妾,难道你要娶很多女人?” “也许一个,也许两个,也许三五个,不设上限,总之看到顺眼的就娶进家里来。” “不设上限?”张士勋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你的‘雄心’似乎有些大。” “切!别忘了,这里是大宋朝,只要有钱,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不违法,即便从道德层面上讲,也没人会说什么,这是时代潮流,不信你去了解一下,大宋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 第19章 谋定而后动 张士勋走过去搬着他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道:“老王,在樊楼那晚我就已经知道你挺色,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色。” “食色性也,这是孔子说的,也是繁衍后代的需要,没什么可丢人的……先别扯闲篇,趁着这会没事,咱们把昨晚的事拿来说道说道吧。” 王栋想起昨天酒桌上的事情,就开始算旧账。 “昨晚什么事?”张士勋开始打岔,“昨晚把高衙内坑了一把,弄到了这套宅子,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要不,咱出去喝一顿,庆祝一下?”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为了把镯子卖出去,你不惜玷污我的名声,把我说得那么不堪。” 王栋指着张士勋的鼻子道:“什么亭亭玉立、勾搭成奸、丧家之犬,你糟蹋起人来太阴损了,丝毫不顾及我的脸面,你知不知道,当时那几个服务员……” “那不叫服务员,叫女堂倌。” “好吧,女堂倌……她们听到你胡扯,都偷偷地用眼瞄我,那鄙夷的神色,让我恨不得把脑袋插到裤裆里去……哎呦!头次发现你口才那么好,坐在那里滔滔不绝,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太令人厌恶……” “噢!差点忘了,你讲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时,还捎带着把一顶半疯半傻的帽子扣到我头上,简直忒恶毒了,这顶帽子戴上以后,你让我在大宋怎么出去混?” 张士勋赔笑道:“老王,你可别误会哈,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手镯卖个好价钱,要不把故事编得好听些,怎能把高衙内弄晕乎?不把他弄晕乎,又怎么能骗到……哦不!怎能换到这套宅子?认真说起来,咱们现在有地方住,全是我的功劳。” “我呸!手镯可是我的,你纯粹是空手套白狼。” “我挖空心思忽悠高衙内的时候,你却坐在那里大吃二喝,不但不帮我,反而在关键的时候拔气门芯,整个一个猪队友!” “你别在这里混搅视听了,我不是高衙内,对付他的那一套在我这里不管用。你把我描绘成一个勾引妇女的流氓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为什么不把你自己描绘成那样?”王栋越说越气。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不和你说了,水该烧开了,我去看看。” 张世勋站起身往灶房走去,离神经病远点。 望着张士勋背影,王栋满脸怒容一下子消失不见,咧开嘴笑起来。 他才不在乎名声呢,那东西对他没用。 水烧好后,张士勋把浴桶弄满,很自觉地让王栋先洗,等他洗完,另换一桶热水,这才脱去衣服泡到浴桶里,那一刻,通体舒畅,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神清气爽地回到前院,见王栋坐在石凳上摆弄笔记本,也不打扰他,径直来到灶房淘米,然后放到笼蒸上,又在另一个灶上做了个葱花炒鸡蛋。 两人凑合着吃了一顿。 “士勋,我需要这些东西,你抓紧时间替我找来,很重要。”王栋递过来一张纸。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张士勋诧异地接过来,上边写着:青矾,凡硝,石灰,碱面。 “这么急?”张士勋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的用途。 “不急不行啊,屈指算算,离金兵侵宋只有几年时间,不把三酸一碱搞出来,就不能制造出合用的火药,没有火药,怎么和那些野人玩?” “不用弄得这么复杂吧,寻常黑火药就能凑合,你弄这些烈性的,是不是有些猛?”张士勋抖抖手里的字条。 “黑火药是小孩子们玩的玩意儿,我才懒得去搞。”王栋瞪他一眼,道:“那东西不来劲儿,我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要么不玩,要玩就玩大的……少废话,你就按我的意思去弄。” “好!我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弄来。”张士勋当然乐意,既然王栋愿意弄,那就弄就是,有了高效炸药,玩起来更来劲儿,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东西都不难找,青矾也叫绿矾,是一味中药,应该在药铺里就能找到。凡硝也不难找,因产地不同,名称可能也不同,比如川硝、芒硝之类的。碱面用草木灰就能搞出来,但有些费事,最好能找到天然碱,这东西青海最多,现在那里属于吐蕃,太远了,我记忆里中原一带似乎也出产天然碱,具体地点记不起来了,你想办法打听吧。至于石灰,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 “时空穿梭机能不能飞?直接飞到矿床上开采就省大事了。”张士勋试探道。 王栋瞟了他一眼,半天才道:“你也不用拿话套我,该告诉你的就不会隐瞒……穿梭机上的能源有限,还是省着点吧。” 张士勋听他愿意回答,心中暗喜,接着问道:“穿梭机用的什么能源?” “核能。” “厉害!” “核聚变。” “这个更厉害。”张士勋现在更加确定,王栋和自己不是同时代人。 在二十一世纪,可控核聚变还处在理论阶段。 也就是说,王栋来自不同时空,或者来自未来。 “时空穿梭机中的能量几乎耗尽了,所用的核原料需要从海水里提炼,或者到月球上挖,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门都没有。” “太可惜了。”张士勋不甘心,又问:“其他能源能不能替代?” “太阳能虽然可以用,但是搜集起来太慢了。” “有多慢?” “这样说吧,如果想再穿越到其他时空,至少要积攒五千年的太阳能。” “如果就在大气层中飞行呢?” “偶尔飞上一两次还是没有问题的,还不能飞太远……怎么?你想飞到哪里去?” “非洲。” “非洲?”王栋眼珠转了转,马上明白了张士勋的意思:“我知道了,你是想去弄食物种子。” 张士勋伸出大拇指:“聪明。” 王栋笑了,笑得像千年的老狐狸,“不用费那个心了,粮食种子我有。” “你有?”张士勋眼睛一亮:“玉米种子有吗?” “当然有,不但有玉米种子,还有土豆、红薯等等,凡是你想到的粮食种子,应有尽有。” 张士勋激动得一下子抱住他,拍着他后背连声夸赞:“王栋你太能了,太伟大了,太……”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赞美他了,无它,这些种子太重要了,有了它们,中华大地上将再无饥馑之忧。 第20章 下一步打算 “你特么放开我。”王栋使劲推开他,涨红着脸道:“老子可不是你的基友,以后你再敢抱我,我让白无常把你的胳膊卸下来。” “老王你把我恶心到了。”张士勋赶忙松开胳膊,还往后退一步,“老王,明明是朋友之间的拥抱,你怎么会想得那么下作?” “如果是女的抱我,我来者不拒,如果是男的,老子绝不接受。” “心底肮脏。”张士勋指指他:“只有心底肮脏的人,才会瞎胡想。” “滚蛋!”王栋翻个白眼,挥挥手道:“咱们现在算是安定下来了,你再操点心,想办法替我在城外弄一个庄子。” “弄一个庄子?”张士勋吃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王栋自说自话:“庄子最好选在靠近黄河滩的地方……你知道,我玩的这些东西比较危险,不适合在城里折腾,万一出了差错,‘轰’地一声,半条街就玩完了。” 张士勋听到这里,明白了。 城里确实不适合搞火药。 “老王,买庄子可不那么简单,京畿之地,土地价格肯定不便宜,更何况一处庄子。” “不怕,反正我带来的宝贝多,大不了多骗几个人。” “问题是,除了高衙内,不认识其他人啊。” “这就看你了,你是文艺青年,社交肯定擅长,一定要广交朋友。” 王栋说完这些,打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的道:“我去后宅睡会儿,昨晚在樊楼,隔壁的房间里有一对狗男女动静弄得有些大,害得我没有睡好。”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张士勋两人坐在院子里准备吃早饭。 早饭是张士勋做的……鸡蛋煎饼,这是后世再寻常不过的早餐了。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做过饭,唯一会做的就是鸡蛋煎饼。 穿越到大宋,以后要学会做饭,不然的话,对不起自己的胃。 两人刚要开吃,门环就“啪啪”响起来,只听高衙内在外面喊:“张士勋!你在不在家?” 张士勋放下筷子,站起身去开门。 “你一个人闷在家里做什么。”高衙内摇着一把纸扇跨进门。 “不是一个人,是俩人,我们正打算吃早饭。” “噢!”高衙内一步三摇,刚绕过照壁,就猛的吸溜一下鼻子,“什么味这么香?” 张士勋朝石桌努一下嘴,没吱声,心里祈祷高衙内是一个懂礼貌、有修养的好青年。 高衙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石桌前,冲王栋点点头,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抽一抽鼻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桌子上的鸡蛋煎饼,“这是什么?黄灿灿的好漂亮,我怎地从没见过这种吃食?” 不奇怪,宋朝虽然饮食业发达,但还停留在初级阶段,既然高衙内不认识这东西,说明鸡蛋煎饼还没有出现。 “这叫鸡蛋煎饼,简称鸡蛋饼。”张士勋在另一石凳上坐下。 “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你会做饭?”高衙内狐疑地打量张士勋。 在这个年代,男人是不下厨的,高衙内觉得张士勋在骗他。 “信不信由你。”张士勋懒得和他解释。 高衙内把纸扇放到桌子上,看看鸡蛋煎饼,又看看张士勋。 张士勋被他看烦了,“别看了,要不要尝尝?” “我可以品尝?”高衙内的喉结上下动一下,咽一口口水。 “当然可以……先把你的口水擦干净,很恶心。” 张士勋话刚落音,高衙内就伸出了手,他拿起一块鸡蛋饼,先是咬一小口,闭上眼品品,随即大舌头“吧唧”一卷,整块鸡蛋饼就没影了。 张士勋和王栋对视一眼,又一起吃惊地看向高衙内。 那么一大块煎饼,这厮舌头一卷就下肚了。 只有蛤蟆才这样吃东西吧? 高衙内咂咂嘴,又舔舔舌头,讪讪地问:“我还能再吃一块么?刚才只顾吃了,没仔细品味。” 特么的,分明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套路。 “衙内请!”张士勋笑笑,“你尽管放开肚皮吃吧,不够的话我再去做就是。” 高衙内大喜,又抓起一块煎饼就塞进嘴里,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赞道:“好吃!忒好吃了。” 他吃得很快,秋风扫落叶一般,一摞鸡蛋煎饼很快就进他肚子里去了。 王栋坐在一旁生闷气,他才吃了一个。 张士勋没吃,只顾看了。 高衙内意犹未尽,看看空空如也的盘子,再看看二人,有点尴尬:“让二位见笑了,张公子做得鸡蛋饼实在忒好吃,我不知不觉就……就……” “不用客气,既然喜欢,我现在再去做,反正不费事。”张士勋站起来回到灶房。 东西都是现成的,张士勋很快又煎一大盘过来,还拿过来一大壶开水。 “衙内,既然吃了,索性吃饱吧。”张士勋拿起筷子。 “好!兄弟不客气了。” “你早就不客气了好不好?”王栋瞪他一眼。 高衙内干笑两声,拿起筷子吃起来,有刚才那一盘煎饼垫底,这次的吃相好多了。 张士勋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高衙内很快就吃饱了,打个饱嗝,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一杯水,“人不可貌相啊,张公子看上去仪表堂堂,竟然还会做炊……炊饼。” “鸡蛋煎饼。”张士勋纠正道。 “噢!鸡蛋煎饼……瞧我这记性。” “喜欢吃的话就到这里来,反正你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张士勋道。 “我当然不见外了,不瞒你说,我一见你就觉得分外投缘,好像认识多少年老朋友似的。”高衙内很有眼色,见王栋的茶碗空了,便殷勤地给王栋倒一碗水。 张士勋道:“衙内,你家里应该不缺茶吧?若有好的,给我们送十斤八斤过来。” 高衙内一听,皱眉道:“哥哥,一开口就十斤八斤的,莫非你拿茶当饭吃不成?” 张士勋指指王栋,道:“你没有看到他昨日喝茶的德行,分明就是个大茶缸,应该属于那种无茶不欢的人。” 王栋打个哈欠,在旁边插话道:“有好茶尽管送来,多多益善,我离不开茶。” 说着,站起身,也不和二人打招呼,慢悠悠地朝后宅走去。 高衙内朝他的背影做个鬼脸,转过脸对张士勋道:“既然你俩都喜欢茶,我爹那里倒是有一些官家赏赐贡茶,顾渚紫笋,回头我给你俩送一些过来。” “顾渚紫笋也是茶饼吧?有没有茶叶?”张士勋在潘楼领教过宋朝的茶,那是茶饼研碎成茶末后放进茶碗,然后再用沸水冲泡,喝起来有点不习惯。 “茶叶?”高衙内眨巴一下眼。 见高衙内的表情,张士勋知道要想喝到后世那种茶,怕是很难实现了,这个时代,可能只有茶饼。 “算了,你随便送我一些就行。” 第21章 无事献殷勤 二人东拉西扯,说了一会闲话,张士勋知道这货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问他:“你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嗯!我也没啥事,随便转转。”高衙内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扇两下又合上。 “噢!那就慢慢转吧,我不奉陪了,还有很多家务要做。”张士勋站起身。 “别!我还有点小事相求。”高衙内凑近张士勋,贼兮兮地问:“哥哥!你手里还有没有宝贝?” “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张士勋瞟他一眼,重新坐下,还翘起二郎腿。 “嘿嘿!我都叫你半天哥哥了,你还把我当外人。”高衙内赔着笑脸道。 “叫几声哥哥就变成自己人了?” “是我心里把你当自己人了。” “那又怎样?” “我就想问问还有没有宝贝要卖,如果有呢,卖给谁都是卖,还不如卖给小弟。” “那只镯子已经是绝世珍宝,有了它还不满意吗?” “这……” “你实话告诉我,你要那么多宝贝做什么?” “这个……”高衙内犹豫起来。 “既然不便告诉我,那就算了。”张士勋站起来。 高衙内赶忙拉住他,“我告诉你,你可别跟旁人说啊。” “如果是秘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高衙内压低声音道:“官家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想送一件礼物给她。” 官家指的是当今皇帝——赵佶。 “宝剑赠壮士,红粉送佳人,官家倒是很会投女人所好。” 高衙内摇摇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给这个女人送东西可不大容易。” “为什么?” “这个女人不是寻常女子,对金银珠宝不屑一顾。” “看来她很有钱。” “这和钱没干系,主要是这女人漂亮。” “皇宫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应该不缺漂亮女人吧?” “哥哥,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 “家花没有野花香。” 张士勋不由得一乐,“我明白了,这个女人不是宫里的宾妃,官家看上了她,想送礼物巴结她。” 高衙内点点头,“官家找遍宫中的珍藏,也没有找到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宝贝。” “皇宫中都找不到拿得出手的宝贝?”张士勋不太相信,脱口问道:“那女人究竟是谁?” “这个……”高衙内欲言又止,神色变得暧.昧起来。 张士勋见他表情尴尬,忽然心里一动,联想起历史上一位有名的美女——李师师。 在后世,李师师被列入古代十大美女,有不少文学作品都有她的名字出现,好多影视剧中也能看到她的形象。 高衙内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哥哥应该猜出来这个女人是谁了吧?” 张士勋点点头:“我似乎猜到了。”“哥哥,好多的天子近臣得到风声,都发疯似的四处打听,不惜高价收买稀世珍宝。” “可以理解,这些人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官家面前邀宠。” “我爹爹用不着邀宠,他是为君分忧。”高衙内为自己的父亲辩护。 张士勋撇撇嘴,问道:“你爹爹把镯子献给官家了没有,官家满意不满意?” “我爹爹昨天下午就进了宫,把那只手镯献给官家,官家见到宝贝,爱不释手。”高衙内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 “既然已经献给官家,他又很满意,你为何还要来问有没有其他宝贝?” “这……”高衙内迟疑好一会,最后咬咬牙道:“我爹爹受官家宠信几十年,在殿帅的位置上待了差不多十年光景,他现在最大愿望就是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仪同三司,这是一个什么官?” “是一品文散官。” “噢。”张世勋对大宋的官职没有任何了解,只知道很复杂。 “我爹是武职,若是能够开府,那就厉害了。” “怎么个厉害法?” “这么说吧,在大宋,府邸大小及规格是不能随便建造的,即便你很有钱,也不能随便修府邸,若敢违制,罪同谋反。同样的道理,出行时的仪仗也是有严格规定的,若是开府了,仪仗威风得很,哥哥明白了吗?” 第22章 王栋手里有好货 张士勋站起身,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 高衙内亦步亦趋,跟在张士勋后面喋喋不休。 高衙内宝贝长宝贝短的,弄得张士勋不胜其烦,一把推开他,“你若是再聒噪,什么宝贝都不会再有了,乖乖的到石凳上坐下,容我和表弟去后面商量一下。” “好!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高衙内立马闭嘴,很听话地回到石凳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表现得像个乖宝宝。 张士勋来到后宅,王栋光着脑袋、赤着上身坐在二楼的杌子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听到脚步声,王栋动都没动。 张士勋搬过一个杌子坐在他旁边,问他道:“在做什么呢?” “我正在宅子内以及周围布置监视器。” “什么样的监视器?” “就是这个。”王栋伸出手掌,在他的掌心中,一只小蜜蜂振翅欲飞。 “这就是监视器?”张士勋好奇地凑近一些,边看边赞叹:“这是什么黑科技?做得像真蜜蜂一样。” “这不过是很普通的一种监视器,其他类型也很多,比如麻雀、老鼠、蟑螂等等,根据监视对象的不同,选用不同的监视器。” 张士勋“啧啧”称奇,“这也太牛掰了,有了它,想监视谁就监视谁。” “对我而言,任何人在我面前都没有秘密,包括皇帝。”王栋说到这里,指着电脑屏幕问:“高衙内怎么还没有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张士勋看向屏幕,屏幕中的高衙内正探头探脑地往后院的方向看。 张士勋忍不住笑了,“这家伙在等我消息。” “等什么消息?” “是这样的,高衙内还想再从我们这里买一件宝贝。” “还要?”王栋诧异地抬起头,“那对镯子还不满足?” “嗯!高俅那个滑头想把筹码押得大大的。” “筹码?” “他想一次性地把皇帝巴结舒服……对了,他的赌注是开府仪同三司。” “那就满足他,旅行袋里首饰就有几十件,高衙内想买,尽管卖给他就是,咱们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买庄子、试验场、火药作坊、钢铁作坊。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建玻璃作坊、化工作坊、酒作坊。”王栋板着指头滔滔不绝,“另外还要开……” “你先等等!”张士勋打断他的话,觉得这货太异想天开了,“王栋,有梦想是对的,但不能脱离现实啊,这可是宋朝,你即便再有钱,这些厂都未必能建起来?” “宋朝怎么了?我造的东西都是最基础的,又不是什么高科技。我给你交个底吧,在时空穿梭机里,我还有一个小型的生产车间。” “你那个时空穿梭机中,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王栋神秘地笑笑,“你慢慢会知道的。” 张士勋无语。 王栋见张士勋不吭声了,就道:“那些对智商要求比较高的事情由我操心就好,至于你,就负责在外面打拼吧,最好混出个人模狗样儿地出来。” 张士勋冷笑一声,不想在智商问题上和他纠缠,随口道:“好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王栋见他很听话,就得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这混球打算……” “都是为了我?”张士勋翻个白眼,道:“你说出这番话,自己相信吗?” “说错了,是为咱俩打算……你怎么老爱抠字眼啊。” “不是我抠字眼,而是你说话太不要脸。” 王栋瞪他一眼,也不反驳,继续刚才的话题:“咱们开玻璃作坊、酒作坊可以挣到大量金钱,其它的厂可以制造军械……既然穿越到这里,就要为这个民族多做些贡献,驱除鞑虏,杨威四海,把华夏的版图扩充到极限。” 王栋一边说,一边点着张士勋的额头,道:“你要是有出息,就好好干,最好把宋徽宗赶下台,自己做皇帝。” “又来了。”张士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为什么撺掇我做皇帝?” “做皇帝才能按照咱们的意愿振兴华夏,才能把我们的伟大理想发扬光大。” “这……你确定我做皇帝一定会使中华历史更辉煌?” “我坚信可以改写历史,而且能够使华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好啦!做皇帝的事情需要慢慢来,先站稳脚跟再说。”王栋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旅行袋,道:“东西都在这里,你自己随便挑吧。” 张士勋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对耳坠和一支发夹,朝王栋晃了晃,“拿出两样,让这小子挑选一样,另一个为下一次交易做广告。” “你打算卖多少钱?”王栋看都不看他拿的什么,吃力的去拖另一个旅行袋。 “我这次不准备卖钱。” 王栋一听,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 “我没有发烧。”张士勋把他的手拨开,“高俅手中有军权,我想拿一件宝贝换一个禁军中的职位,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王栋想了想,点点头:“你的想法没有错,这个年代钱再多也没有用,想办法抓枪杆子才是正确的选择,当初赵匡胤如果手里没有军权,他能当皇帝?” “呵呵!你同意就好,我还怕你舍不得呢。” “身外之物,有什么舍不得的。”王栋又从旅行袋里掏出一件背心,递过来道,“这件防弹背心穿上吧,你在外面混,安全是第一位的。” 张士勋接过来掂了掂:“你拿一件普通背心出来,是以为我不识货吗?我虽然没有当过兵,至少还认识的防弹背心。” 王栋“嘿嘿”一笑,道:“土包子,这种防弹背心不但薄,而且还很软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是智能型的,能够主动侦测袭击类型,并且根据来袭类型改变防御状态,比如一支箭朝你射来,防弹背心就会第一时间计算出被袭部位,并且瞬间使那里变得坚如磐石。” “你没骗我吧。”张士勋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防弹背心,半信半疑。 “老子才没有闲工夫骗你玩呢,信不信由你。”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智能就太好了。”张士勋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高高兴兴把防弹背心穿上。 有这么一件防身利器在身,安全就有了保障。 “在这个时代,除了床弩之类的武器,它可以抵挡住所有的箭弩。” 第23章 王妃的发夹 当张士勋回到前院的时候,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高衙内迎上来。 “哥哥,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张士勋捂住嘴打个哈欠,“衙内,对不住,我要睡觉,衙内请回吧。” “别介!”高衙内听他撵客,忙道:“宝贝的事情怎么说,你不是去后面和你表弟商量了吗?” “哎!”张士勋叹口气,“你真能缠人,怎么还惦记着宝贝?” “我就是为宝贝来的,能不惦记吗?” “真让人受不了。”张士勋假装不情愿的道:“宝贝倒是还有,只是,你只能看看。” “好!我就看看。” 张士勋把那件发夹掏出来,这是一只浅紫色为基调的发夹,看上去很有档次。 他小心翼翼的把它往放到石桌上,道:“你自己看。” 高衙内趴在石桌上,贪婪的向那宝贝看去,但见它非金非玉,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这……这是啥宝贝?”高衙内颤抖着声音问。 张士勋忽悠道:“没见过吧,这件宝贝是巴格达王妃头上戴的发夹。” “八……八个疙瘩的王妃?” “去!我说的是巴格达,不是八个疙瘩。” “八疙瘩。”高衙内把这三个字在嘴里念了几遍,苦笑着说:“还是八个疙瘩啊。” 张士勋和他说不清楚,就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把这几个字写给他。 “哦!原来是巴格达……要说这外国人真是没学问,起个名字都这么村。” “这支发夹据说是从天堂流落到尘世,被巴格达的王室得到。” “天堂流落到尘世的?”高衙内吃惊地问。 张士勋点点头:“它有个名字,叫‘王妃发夹’。” “王妃发夹,好名字!”高衙内发自内心的赞一声。 张士勋开始大吹法螺,反正吹牛也不上税,不妨吹得狠些。 “你仔细看看,这发夹表面看上去是紫色的,但是,你如果换个角度去看,又能看到不同的色彩,而且日光下和烛光下看也各所不同……啧啧!小小的发夹,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纷呈,简直是包罗万象,变换万千。” “真……真是仙家宝贝。”高衙内喉结上下蠕动几下。 张士勋笑吟吟的,继续忽悠:“这宝物据说能给人带来幸运,它在巴格达王室传承了八百年,每个戴它的王妃都福禄长寿……这个……”张士勋见这家伙这么好忽悠,有点不好意思了。 “天啊!”高衙内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抚着胸口道:“我高承宗活到二十岁,能看到这种天……天……” “天堂!” “对对!天堂!”高衙内不迭点头,“能看到这种天堂上流……流下来的宝贝,真是三生有幸……不,十五生有幸!” 张士勋微笑不语。 高衙内趴在石桌上看了半天,抬起头问:“既然是王妃发夹,哥哥是如何得到这个的?” “啥叫机缘你懂吗?”张士勋神秘地一笑,却没有继续解释。 “还有机缘?” “当然有,回头有空闲再讲给你听。”张士勋还没有想好能够自圆其说的故事。 这个不急,回头慢慢编一个出来。 不是什么难事。 高衙掏出手帕擦擦汗津津的脸,又俯下身体仔细端详那件宝贝。 撅着屁.股伏在石桌上左看看、右看看,又围着桌子转两圈,足足看了顿饭功夫才抬起头,吞吞吐吐地问:“哥哥,这件王妃发夹,卖吗?” “不卖!”张士勋斩钉截铁地回答。 高衙内身子一抖,哭丧着脸求道:“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愿意出高价。” “没啥好商量的,不卖!”张士勋不松口。 这就叫奇货可居,只有吊足胃口,才能卖个好价格。 宝贝在手,我有你没有,处处都占着主动。 高衙内当然不会死心,“哥哥,这件宝贝既然称作‘王妃发夹’,就只能王妃来戴,你藏着也没用是不是?与其闲着,还不如卖于我吧。” “没商量,我想留给儿孙当传家宝。”张士勋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哥哥你好像还没有妻室吧。” “现在没有妻室,不等于以后没有妻室啊,我可以慢慢找,这事不急,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彡彡訁凊 “哥哥风.流倜傥,玉树……这个……临风,肯定能够找一个仙女般的小娘子。”高衙内涎着脸巴结道。 这句话说得没有毛病。 张士勋笑着点头,老子的长相,确实不赖。 “哥哥,你的手里就一万贯钱,这点钱别说娶娘子,单单衣食住行也撑不了多久。” 高衙内鼓动口舌,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留着这件宝贝,对你也没大用,倒不如把它卖掉,马上便可腰缠万贯……不!腰缠百万贯。” 百万贯,这大概就是高衙内的心理价位了。 张士勋只笑不语。 “不知哥哥听说没有,腰缠百万贯,骑鹤下扬州。” 张士勋差点笑出声,人家那是腰缠十万贯好不好。 懒得纠正他。 “衙内,你说得再多也没用,这件宝贝不卖!”张士勋为了达到目的,咬紧牙根不松口。 “这……”高衙内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衙内,你还是走吧,我真的有好多事情要办。”张士勋推他一把。 “我不走,说啥也不走。”高衙内往地上一蹲,干脆耍赖。 “好吧,你要愿意在这里待着也行,我不奉陪了,干活去。”张士勋把发夹塞进袖筒,朝后院走去。 “哥哥,你愿不愿做官?”高衙内终于憋出一个主意,“我爹爹是殿帅,掌管禁军诸班直,还有天武军和捧日军,这些地方任你随便挑,如何?” 张士勋心中暗喜,终于说到我感兴趣的地方了。 “如何?”高衙内眼巴巴看着他,生怕他拒绝。 “你爹爹是殿帅不假,但朝廷的官职又不是你家地里种的大萝卜,岂能随便乱给?”张士勋停下脚,拍着他手臂道:“赶紧回去吧,宝贝的事情,改天再谈。” “别啊!你想要做什么官,尽管给我说,成不成在我。” 第24章 鱼儿上钩了 张士勋却不咸不淡地说:“做武官有什么好?大宋重文轻武,武官不受待见,狄青都做到枢密使了,还不是处处受文官猜忌,最后落得抑郁而终的下场。” “狄青只会打仗,不会做官。” “我也不会做官。” 高衙内吭哧半天,憋出一句:“我教你。” “你教我做官?”张士勋差点笑出声来。 “别笑,我已经做好几年官了。” 张士勋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这货,怎么看都不像当官的样子,“就你这惫赖模样,整个一纨绔,不像当官的啊。” 高衙内挺挺肚子,“你太小看人了,我若是身在军中,身穿盔甲,腰挎长剑,往队伍前边一站,绝对是官威十足、威风八面,不信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天武军看看。” “天武军?” “天武军可是货真价实的上四军,天子亲军。” “哦!那又怎样?” “我在天武军挂职,右厢第一军都虞候,嘿嘿!没想到吧?” “都……玉猴?这官职太奇怪了,怎么还和猴子扯上关系?难道天武军中养了好多猴子不成?”张士勋故意和他瞎扯。 “哥哥,是都虞候,侯爷的候,不是猴子的猴。”高衙内赶忙解释。 “噢!不知这个都……都虞候是多大的官,管多少人?” “两千五百人。” “我不相信。”张士勋摇头道:“你看上去松松垮垮,没有半点军人的样子,倒像一只又肥又胖的大马猴。” “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手下足足有一两千人呢。” “你别逗了,就凭你能管一两千人?我不信,能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张士勋围着他转一圈,这种人能当军官,简直是大宋的悲哀。 “不骗你,我真的是天武军右厢第一军都虞候,手下有两千五百人,若是撒谎,生下孩儿没屁.眼。”高衙内开始赌咒了。 “既然是军官,能证明给我看吗?” “哈哈!真是巧了,我今天恰好带着腰牌呢。”高衙内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递过来。 张士勋接过来,只见牌子上写着天武军右厢。另一面写着第一军都虞侯,牌子正中写着这厮的名字:高承宗。 “哦!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禁军的军官……啧啧!有个当大官的爹就是不一样哈。”张士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又问:“你这个都虞候,在这个第一军中是老大吗?” “老大?”高衙内眨巴一下眼睛,没听懂。 “就是最大的那个官的意思。” “差不多吧,按照大宋军制,应该还有一个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但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都空缺,我这个都虞候就是最大的那个官。” “哦!”张士勋沉吟起来,貌似心动的样子。 高衙内察言观色,马上道:“哥哥不如跟我去天武军一趟,到那里看看就知道是不是骗你,如何?” 张士勋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装作有些勉强地说道:“好吧,既然你盛情相约,我也不好再拒绝你,改天跟你去天武军看看。” “别改天了!咱们这就去天武军。”高衙内拉着张士勋就要走。 张士勋摆摆手,道:“别这么急啊,我要去做家务。” “大男人家做什么家务事,以后你是有钱人了,找几个丫鬟仆役,家务事交给他们做。” “我现在还不是有钱人。”张士勋不想和他啰嗦,推着他往外撵。 “哥哥别急着赶我走啊。” “今天说的话够多了,没说完的话留到明天再说吧。”张士勋连拉带拽,把高衙内推到门外,“咣当”一声关上大门。 “喂!哥哥,你且听小弟说……”高衙内扒着门缝在外面喊。 张士勋权当没听见,转身回到后院王栋的楼上。 王栋还在书房摆弄他的笔记本,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问道:“把高衙内摆平了?” “差不多了,想不到这个纨绔竟然是禁军中的军官,手下掌管两千多人。”张士勋来到王栋身旁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一杯水,笑着道:“那家伙极力蛊惑我跟他去天武军看看。” “你为什么不去?” “先吊吊他胃口再说。” “在禁军搞个一官半职未尝不可,也算在大宋有个正当身份了。但是我提醒你,大宋禁军就是个烂泥窝,你一脚踏进去未必会有什么机会。” “这个我知道,也不准备把全部精力放在那上边。”张士勋抿一口茶,道:“先在军队里打个基础,发展一下人脉,为以后做打算。” “你既然心里有数就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王栋点到为止。 “对了,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张士勋突然说道。 “什么事?” “记不记得我昨晚避雨,遇到个美女。” “我记性没那么差,你又提起她做什么?” “我想去找找她。” 王栋撇撇嘴,“这是你的私事,不用和我说。” 张士勋觉得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没趣,转身朝楼梯走去。 刚转过身,却听王栋在身后问:“她身体好吗?” “谁?” “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 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张士勋站住脚,回答道:“看上去还行,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你觉得可以,赶紧娶过来吧,家里得有个女人操持家务。” “什么?”张士勋不高兴了:“我娶女人就是让她操持家务?” “不仅仅如此,还有更重要的……繁衍后代。”王栋回答得很干脆。 “不要爱情?”张士勋觉得这货婚姻观有问题。 “爱情那玩意就是游戏,瞎耽搁功夫,不要也罢。” 没啥好说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士勋懒得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转身“噔噔噔”下了楼。 他要去找丁娘子。 当他来到胭脂河街那座门楼下时,看到的是铁将军把门,铜锁是新换上去的。 “这家主人不在家。”身后有人说道。 张士勋转身一看,是一位老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老人家,这家主人一般都什么时候回来?”张士勋拱手问道。 “很少回来,即便回来,也是坐在轿子里,直接抬进院子。” “您是他家邻居吧?” 老者点点头,“我虽然住在隔壁,却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主人,听说她是个女的,姓李,我只知道这些。” “姓李?” 如此说来,丁娘子与这个姐姐应该是表姊妹,或者是闺蜜。 张士勋心情不由得惆怅起来。 看来想找到丁娘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总不能一天到晚守在这里吧。 第25章 哥哥,咱们去听曲吧 张士勋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看到卧房里到处都是灰尘,便叹口气,卷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不允许房间里乱七八糟,尤其是卧室。 这一干就是大半天,连中午饭都没吃。 天到黄昏的时候,王栋过来了,满脸不高兴。 “后面墙外有人叫你,好像是高衙内。你快过去看看吧,快烦死我了。” “我就猜他耐不住性子。”张士勋把手里的抹布丢到一边,“肯定是为了那只发夹而来。” “以后告诉他,不准在后面大呼小叫的,我是·不喜欢。”王栋板着脸说道。 “你这人毛病真多。”张士勋来到后面花园,高声问:“谁在外面大呼小叫?” “哥哥,是我啊!”高衙内应道。 “前边有门你不走,怎么跑后面来了?” “我在前边敲半天门,没人答应,这才跑到后面来。” “我正在干活,忙着呢,你改天再来吧。” 高衙内隔着墙喊道:“哥哥,兄弟来找你不为别个,是想约你一起去瓦子里听曲。” “没空。”张士勋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哪有闲工夫去听曲? “哥哥,最近丁娘子弄了首新曲子,听过的人都说,这首曲子的曲调很别致,能醉人。” “丁娘子?”张士勋心中一动,“衙内,你说的是不是丁都赛?”“当然是她。” 张士勋激动坏了,脑子里瞬间想到了那首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哥哥,丁都赛是京城有名的花魁娘子,长得像仙女一样。” 张士勋很是意外,原来丁都赛还是演艺圈的名人,怪不得她会曲谱。 “把后门打开让我进去,总让我站在这里算什么?”高衙内在外面喊,他有些不耐烦了。 “不行!后院是表弟的地盘,这家伙不让外人从这里进来,他还说了,以后不许在后门嚷嚷。” “好吧,我不招惹他,这便去前边。” 高衙内绕到前门,一照面就拉着张士勋道:“走吧,去莲花棚耍子。” “别拉拉扯扯的,两个大男人家,拉着手算怎么回事?”张士勋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表弟晚上还没吃饭呢,我得给他做饭。” “做什么鸟饭啊,让他自个街上吃去。”高衙内有些焦躁起来。 “不行!他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万一走丢就麻烦了。” “那就替他买饭好了。”高衙内走到门外,招招手,马上有人跑过来。 “高五,去西大街订些饭菜,别管价格,要最好的,让店家送到这里来,快点。”高衙内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那人。 高五连声应着,一溜烟去了。 “这人是谁?”张士勋问。 “我的随从,总共俩,门口还有一个,叫高六。”高衙内往旁边一指。 张士勋一看,门旁果然站着一个人,还牵着两匹马。 这是有备而来啊,连马都牵来了。 二人回到院内扯了一会闲话,没过多久,那个随从就领着一个小厮进来,小厮手里拎着个食盒。 “把东西给我吧。”张士勋从小厮手里接过食盒,转身往后面走去。 “我要跟高衙内去听曲,晚上你自己吃吧,院门我会锁上。”张士勋把食物端出来。 “唔!有汤面,有羊肉……哎哟!还有鱼,挺丰盛的嘛。”王栋背着手看他往桌子上摆放食物。 “你这人真是的!也不过来搭把手。”张士勋瞪他一眼。 “你自己出去风.流快活,把我一个人丢家里,还好意思说?”王栋拿起筷子,抄起碗里的面吃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 “自己吃吧,小心别撑死。”张士勋拎起空食盒。 “悠着点,别得马上风!”王栋回敬一句。 张士勋朝他竖起中指,转身下楼,身后传来王栋的“哈哈”大笑声。 高衙内是个毛糙性子,见张士勋出来,就急吼吼地唤随从牵过马来。 张士勋第一次骑马,直着身体骑在马背上,姿势僵硬。 好在路上人多,高衙内的随从在前边牵着马,走得很慢。 路上,高衙内又吩咐随从买了好多的吃食,瓜子、糖果、卤肉等等,还买了几壶酒带上。 张士勋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就问:“衙内经常去听曲?” “是啊,我没事就去瓦子里玩儿。桑家瓦子、北瓦、中瓦、里瓦,都是我经常去的地方,什么莲花棚、牡丹棚、象棚,夜叉棚,一泡就是整天。” 高衙内说起瓦子,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爱听嘌唱、小唱,还喜欢听讲史、说浑话、说三分……对了,还喜欢看相扑,嘿嘿!那些肥壮的女娘摔起跤来真过瘾,让人看得心里痒痒的。” “衙内,你说起这些的时候,样子很淫.荡。”张士勋说道。 “男人么,谁不这样?”高衙内不屑地道:“改日我带你去花楼转转,到了那里,不信你能拿捏得住。” “我是个好男人,不去那些肮脏的地方。”张士勋一本正经。 “你没有去过花楼?”高衙内歪头看向他,似乎很好奇。 “没有!”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张士勋联想起水浒里的高衙内,就道:“衙内,我听说你的名声不大好啊,见了漂亮女人就流哈喇子。” “哈喇子是啥?” “哈喇子就是口水。” “哥哥,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色.狼似的。” “难道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了。”高衙内一脸委屈,“我家里就一个浑家,连个小妾都没有。” 张士勋撇撇嘴,“你甭逗了,大名鼎鼎的高衙内,居然连小妾都没有,谁信啊。” “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小妾,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高衙内叫起撞天屈来。 张士勋斜他一眼,道:“不对吧,我听人说,你经常在外面欺男霸女、逼良为娼,还喜欢抢人家的女人。” “你说什么?”高衙内莫名其妙,“欺男霸女?逼良为娼!你这是听谁说的,我咋不记得抢过民女?” “既然你忘记了,我就提醒你一下,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衙内去东岳庙游玩,无意间看到一个美貌娘子,一见之下,登时被她的美貌惊呆了。” 第26章 施耐庵是谁 “为了得到她,你使用卑鄙手段把她夫婿发配充军……哦!他的夫婿叫林冲……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耳熟?” “林……林冲?” “他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有万夫不当之勇,因为脑袋长得像豹子,东京人嘴顺,就给他起个绰号叫做豹子头……啧啧!豹子头林冲,多霸气的名字。” 高衙内挠着头想半天,怎么也想不起脑袋像豹子的家伙。 一把拉住张士勋的马缰,怒声问:“这是哪个鸟人说的?” “这个鸟人叫施耐庵。”张士勋一本正经。 “施耐庵……”高衙内嘴里念叨几句,一片腿跳下马,跳着脚道:“这厮住在哪里?快告诉于我,呀呀呸!竟敢如此坏我高承宗的名声,这便去寻他,看我不撕烂他的鸟嘴。” “我也不知道施耐庵住在哪里。”张士勋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开始怀疑:难道这厮并不像水浒中描写的那样不堪? 高衙内气急,一脚踢在路边一家店铺的门上。 “衙内,小心踢坏人家的门面,可是要陪的哦。”张士勋善意地提醒他。 “我就踢,我就踢!”高衙内又踢一脚,这次没有掌握好分寸,下脚有些重,疼得他龇牙咧嘴。 随从高五赶紧跑到他跟前,低声下气地巴结:“衙内,你要是有气就踢俺吧。” “滚!”高衙内把高五推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马都不骑了。 张士勋见前边就是御街,也跳下马,把马缰交给后面的随从。 高衙内不住地询问施耐庵究竟是何方人士,家住哪里。 “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张士勋打个哈哈,道:“你既然没有做,就不怕别人说,这就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我很生气。”高衙内气鼓鼓的。 前边的路越来越宽,张士勋大概估摸一下,差不多二百米的宽度,不由暗暗啧舌。 这条御街的宽度即便放在后世,也不比长安街差到哪里去。 高衙内指着前边说:“再往前走,中间的御道就不让走了,那是官家出行或者官员上朝才能走的地方,其他人只能走两边黑漆杈子外面。” 所谓的黑漆杈子,也就是黑色栏杆。 望着宣德楼,张士勋暗想,赵佶这个荒唐皇帝这会儿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大概不会在后宫和后妃们造小人吧。 历史记载,赵佶生育能力极强,一辈子育有儿女七八十个。 被金人俘虏后也没有耽搁他生孩子,身边的女人先后为他生下十几个儿女,不过,到底有几个是他的种就不得而知了,据说女真人很乐意在这方面帮忙,绿帽子一顶顶地送。 高衙内见他白痴一样朝宣德楼看,便扯他一下,“别傻看了,该往东拐了,拐过弯就是东十字大街,走到那里,离中瓦就很近了。” “去中瓦做什么,不是要去莲花棚吗?”张士勋不解。 “莲花棚就在中瓦。” “哦!” 张士勋一路走一路看,耳畔里充满喧嚣之声。 各种杂买琳琅满目,什么卖药的、卖旧衣的、算卦的、剪纸的、卖糖人的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与界身相比,这里的商品更大众化。 “哥哥,咱们是先四处转转呢,还是径直去听丁娘子唱曲?”高衙内问张士勋。 “这还用问?既然是专程来听丁都赛唱曲的,当然直接去莲花棚。”张士勋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随口回答。 “好吧。”高衙内无可无不可,他本就是陪张士勋来玩的,让这厮高兴才是他的目的。 莲花棚前人头攒动,高衙内推开众人挤到门前。 把门的眼尖,见是高衙内驾到,立马点头哈腰迎上来,“原来是高衙内来了,小的这厢有礼了。” 高衙内随手丢给他几枚铜钱,趾高气扬地说道:“废话少说,我今天特意带朋友来的,赶紧的,让里面安排个好位置。” “衙内别急,这一场还没开演,您先进去再说,俺这就给您安排座位,一定让您满意。”把门的殷勤地接过高衙内手里的酒食,哈着腰请他们一行人进去。 进到莲花棚内,张士勋立马被里面的场景震撼到了。 场内挂满灯笼,照得满场通亮。 一排排的座位上,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 莲花棚内的热闹程度,大大出乎张士勋的意料。 一个中年管事跑过来,笑眯眯地对高衙内道:“衙内,您这边请,正好前边的看棚有几个好位置空下来,原是益王殿下订的,不巧他有事来不了……嘿嘿!衙内,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有福不在忙。”高衙内丢给他一吊钱,点点头,“前边带路吧。” 管事的殷勤的领二人在前排正中位置坐下。 高衙内让随从把吃食摆放到小桌上,挥挥手让他们自便。 周围雅座上的看客,一个个衣着光鲜,显然都是有身份的人。 “衙内,好久不见了啊,最近忙啥呢?”一个健壮的年轻人隔着几个座位冲高衙内挥手打招呼。 “呦!原来是何大郎啊,我最近事儿多,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一直没工夫出来散心,今天有点空闲,陪朋友来玩玩儿。”高衙内笑呵呵的回应。 “我这里有酒有肉,要不要来点。”何大郎客气地邀请。 “我带的有,不用了。”高衙内冲他拱拱手手,扭头对张士勋低声道:“这厮是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何灌的大公子,叫何蓟。” “侍卫亲军步军司?” “步军司也是三衙之一。”高衙内见张士勋不懂,耐心解释:“殿前司、步军司、骑军司合称三衙,都是侍卫亲军。” “哦,明白了。” “何大郎的爹爹何太尉煞是厉害。”高衙内介绍道:“真正的武举出身,一身武功很是了得,箭术可以说大宋第一。” “箭术第一?”张士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何太尉年轻时候和辽人对战时,辽军站在箭程之外朝这边挑衅,何太尉拉弓射箭,箭无虚发,一连射到好几个辽兵,吓得他们抱头鼠窜。事后,辽军回来看,见有的箭镞竟然插在石头里,无不惊叹。以至于辽国的萧太师都夸奖他箭术无双。”x “箭镞插在石头里?太夸张了吧?”张士勋不信。 “千真万确,一点都没有夸张。” 第27章 莲花棚 “我只听说汉将军李广能把箭镞射到石头里,没想到本朝也有这样的人物。”张士勋看向何蓟,正好和何蓟的眼神对上,便礼貌的朝他点头。 何蓟咧嘴一笑,也朝张士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要学射箭。”张士勋道。 冷兵器时代,不会射箭怎么行? “学那些做什么?朗朗乾坤,太平世界,箭术再好也没什么鸟用……喂!管事的,拿两个酒碗过来。”高衙内举手招呼那边的管事。 “我看未必,大宋眼下虽说太平,但北边却不大安宁。” “哥哥错了,虽说上半年大宋和辽国对战,败了一阵,但胜负乃兵家常事,辽国已经快被金国灭掉了。前几天,童贯和蔡莜上奏朝廷,辽国大将高凤、郭药师已降,北边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张士勋冷笑一声,道:“衙内有点太乐观了吧?” 对于这段历史,他当然知道一些,宋军收复燕云的军事行动,是以失败收场的,好大喜功的宋徽宗被下面几个奸臣撺掇,花费数千万贯从女真人手里买下燕京,而女真收钱后虽然把燕京交还给大宋,但却把燕京的财物及百姓掳掠一空,只给大宋留下一座空城。 高衙内也不是一个关心国事的人,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朝廷的事,不是咱们这些小虾米操心的,不说这个……咱们吃酒,吃酒。” 张士勋打开包食物的马粪纸,所谓马粪纸,并不是用马粪做得,而是用麦秸为原料做的,做工粗糙,价格低廉,因为颜色呈黄色,人们习惯叫它马粪纸。 这种廉价且粗糙的纸一直到二十世纪初期仍然在用,后来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被塑料袋和纸袋代替。 虽然知道它不是马粪做的,张士勋还是下意识的拿在鼻子下闻一闻。 “你这人好奇怪,连这东西都要闻一闻。”高衙内在一旁道。 “奇怪吗?”张士勋伸出两指捏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不错,是羊肉,煮的很烂,又捏起来一块来,冲高衙内道:“你不尝一尝,很好吃的。” “吃肉岂可无酒。”高衙内递过来一碗酒。 张士勋左右看看,见周围的人有嗑瓜子的,有吃零食的,也有喝酒吃肉的,这才放心的接过酒碗,和高衙内一碰,仰头喝下去。 台上传来一阵锣鼓声,演出开始了。 一个小丑模样的人出现在舞台上,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话,张士勋愣是一句也没有听懂,便问高衙内:“他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叫开场白,莫要管他说什么,正戏还没有开始。” “丁娘子什么时候出场?” “丁娘子是台柱子,离她出场还得一阵子。咱弟兄只管吃肉喝酒。” 高衙内见他酒碗里的酒已经见底了,又殷勤的给他满上。 “丁娘子这个班子,什么人当家?”张士勋端起酒碗,放在嘴边却没有喝。 “自是丁娘子他爹爹当家。”高衙内喝一口酒,抬头看一眼台上,道:“他爹爹那人没啥本事,还是个木讷性子,人倔得像头驴,还爱喝酒,所以,他只是名义上的班主,当家的其实是丁娘子。” “一个女人,要是没有些手段,管这么一个班子恐怕不容易。” “那是当然。” “若是遇到泼皮流氓闹场子捣乱,很麻烦。” “哦!看样子你很担心丁娘子安危哦。”高衙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士勋被他看中了心事,不由得老脸一红,掩饰道:“我有啥担心的,丁娘子又不是我什么人,就随口一问。” 高衙内指指左边,道:“看到那两人了吗?” 张士勋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见有两个壮汉站在场外灯笼下,正在说闲话,根本就不朝台上看。 “那两人怎么了?” “那是军巡院的兵丁。” “军巡院,这是什么机构?” “军巡院归开封府管辖,分左、右军巡院,一个管东半城,一个管西半城,主要是捉人,不过,他们管得很宽,啥鸟事都能插上一脚。”x “噢!”张士勋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时代的巡警。 “你再往那边看,跷着腿坐在那里喝茶的那位,别看他长得难看,却是武举出身,现在是右军巡院的判官,名叫王猛。” 张士勋眯缝着眼打量王猛,见他长得五大三粗,宽宽的大饼脸,粗粗的扫帚眉,衣衫半敞,隐约可见胸脯上的纹身。 “这帮人每日都在瓦子里转悠,若是遇到有人打架斗殴寻衅闹事,即刻拿人。” 高衙内往嘴里塞一大块肉,“除了左、右军巡院,瓦子里还有军巡铺的铺兵巡逻,偶尔也会有皇城司的察子偷偷来这里转转。” 他眼睛四处看看了看,“这会没看到皇城司的人,不知道在哪里猫着呢。” 张士勋问:“请这些人保驾护场子,恐怕花费不少吧?” “这个还用说?当然花钱了,可是只花钱还不够。”高衙内又喝一口酒,继续说道:“这些人这么给面子,还是看在丁娘子的身世上……” “身世?” “丁娘子的祖父叫丁仙现,说起他,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当初只是个在籍乐工,打小就在瓦子里演杂剧,因为为人四海,善和各类人打交道,慢慢地便在京城混出了名头,经常被达官贵人请去演杂剧。” 张士勋听明白了,这个丁仙类似于后世演艺界的明星。 “后来,皇宫内有啥庆典也把他请去宫内。一来二去,竟然当了官,成了教坊司大使,东京人都称他丁使,虽说是个不起眼的官,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连当朝宰相都敢嘲弄奚落。” 张士勋大感兴趣,忙问:“说说,怎么回事?” 高衙内见他感兴趣,便道:“王介甫当宰执的那会……” “等等,王介甫是谁?”张士勋打断他问。 “你怎么连王介甫都不知道?王介甫便是王安石,介甫是他的字……王安石总该知道吧?” “原来是王安石啊,这人我知道,接着说。” “王介甫当宰执的时候,神宗皇帝对他言听计从,把朝廷的政务都交给他处理,王介甫这人性格执拗,是个老蹩筋,不容有人质疑他的政令,若是有人不长眼,便立刻把此人贬官,所以官员们都怕他,偏偏遇到丁使不吃这一套,经常在戏中嘲讽王介甫,王介甫知道后大怒,发誓要砍丁使脑袋,结果你猜怎样?” “人家是当朝宰相,丁使怕是不好躲过去。” 大名鼎鼎的王安石啊,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是不好躲,可是,丁使偏偏躲过去了。” “怎么躲过去的?”张士勋好奇地问。 “丁使跑去找神宗皇帝哭诉,神宗皇帝也怕王介甫,便悄悄地密诏两位王爷,让他们把丁使藏进王府……啧啧!官家亲自出马,还找来两个郡王,你说说丁使面子有多大。” “面子的确不小。”张士勋点头赞同。 “王介甫虽然知道丁使藏在王府中,但他权势再大,也不敢去王府拿人。” “丁使总不能一直躲在王府吧?” “王介甫是当朝首辅,和一个乐工出身的人较劲儿,没得掉了身份,故此,这事闹到后来,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京城的百姓知道这件事情后,私下都说‘台官不如伶官’,当伶官当到丁使这地步,真是少找。” 一个伶官,竟然能够哭诉到皇帝面前,使得皇帝请来两位郡王出面打掩护,这个丁使的确手眼通天。 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娱乐方式,优伶不但可以娱乐大众,也可以娱乐皇家,能够更容易地进入皇帝的视野。 第28章 又见丁都赛 这时,台上的那个小丑退场,锣声又一声响,一个头戴软脚幞头,身穿青衣的中年人上了场。 他急急忙忙地走到舞台中央,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大意是说他是一个裁缝,由于忙着给人做衣服,连上茅厕的功夫都没有,好容易找个空闲才跑出来如厕云云。 一串念白说完,裁缝把脖子上挂着的软尺取下来,搭在厕所里低矮的木梁上,然后做出一个脱裤子的动作蹲下来,脸上显出一副终于放松了的模样,形象逼真,惹得台下一片哄笑。 高衙内往嘴里塞一块肉,笑着对张士勋道:“这个拉屎的段子挺新鲜,我过去没看过。” 张士勋皱皱眉头:“那就专心看吧,先把吃的放一边。” “演戏罢了,又不是真的拉屎,还不至于让我吃不下肉。”高衙内毫不在意,边吃边看。 张士勋没有他的神经大条,听他又是“拉屎”又是“吃肉”的,不由得一阵反胃。 台上那人出恭完毕,心满意足地提上裤子下了场。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大汉迈着大步登台亮相,只见他一副军汉打扮,“噔噔噔”走到舞台中央,粗豪地大笑两声,然后作脱裤子状,动作夸张,蹲下身子后还拖着长腔大叫“爽快啊!爽……快!” 台下有人怪腔怪调地喊道:“贼配军,你爽快成这样,几天没拉屎啦?” 一片哄笑声响起,台下口哨声此起彼伏。 此时,台上又出现一个人,观众们定睛一看,是早先的那个裁缝,去而复返。 裁缝探头往茅厕内看去,见有个军汉在里面,吓得又把脑袋缩回去,口中念几句台词,大意是说:有军爷在,他不敢进去,可是,尺子是他干活的工具,必须把尺子拿回来。 于是,裁缝又把脑袋探进去,期望军汉早些结束。 那军汉喊几声“爽快”以后,又开始“吭吭哧哧”,一副大便不畅的模样。 正当他脸红脖子粗地用力之时,却见到裁缝探头探脑往里看,不由得大怒,喝道:“兀那贼厮,为何在那里鬼鬼祟祟偷看洒家屙屎。” 裁缝闻言,不得不走进茅厕里面,战战兢兢地道:“俺不是偷看你屙屎,俺是……” “明明看到你鬼头鬼脑偷看,当俺是傻子不成?”军汉厉声质问,模样凶恶。 裁缝吓得一哆嗦,看看挂在低矮木梁上的尺子,搓着脚尖道:“俺……俺要尺。”x “你……要吃?”军汉一怔,随即笑骂道:“你要吃,也要等爷爷屙完再吃……” 台下轰然,众人几乎笑倒。 高衙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几乎笑岔气,拍着张士勋的腿道:“笑死俺了,笑死俺了。” “你笑就笑,干嘛拍我的腿?”张士勋把他的手拨拉开,也被这个段子逗笑了,虽然题材粗俗,但包袱抖得不错。 接下来是几个杂技,顶缸的、说笑话的、唱小曲的,不一而足。 临近中场的时候,一阵小锣“当当”声响起来,节奏明快,持续时间很久,几乎响了茶盏功夫才停歇。 紧接着,急促的音乐响起,伴随着密集的锣鼓声,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轻盈地出现在舞台上。 只见她脸上带着纱巾,身上彩带飘飘,翩翩起舞如天上浮云,一个旋接一个旋,裙摆旋作车轮状……台下观众看得如痴如醉,连来自后世的张士勋也看得入迷。 台上的音乐逐渐放缓,急骤的锣鼓声也渐渐消退,女子旋转着隐入幕后,音乐声、锣鼓声戛然而止。 等了好久,台下才从沉醉之中醒来,叫好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高衙内吃一大口肉,嘟嘟哝哝:“胡璇舞跳得不好看,只露一节小腿,没看头,还没有刚才吃屎的那段有意思。” 尼玛!太恶心了。 张士勋暗骂一声,不想搭理他。 “丁娘子快要出场了。”高衙内鼓着腮帮子嚼牛肉,不清不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张士勋精神为之一振,往台上看去。 几个跑龙套的正往台上搬凳子,还有几个拿着乐器的乐师走出来。 仔细看他们手里乐器,有二胡、琵琶以及鼓锣等。 “乐师上场,丁娘子就该出来了。”高衙内咽下口中的牛肉,感觉口渴,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 果然,几个乐师坐定后,云板一响,伴随着乐曲,丁都赛迈着细碎的台步从后台闪现出来,曼妙的身影如行云流水,摇迤生姿,舞动的翠袖如云裳的羽衣,清丽的眸子如水。 刚一亮相,台下就轰然响起叫好之声。 “还没有开唱,就叫好声一片。”张士勋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丁都赛,喃喃道:“不愧是台柱子。” “这就叫捧场啊,丁娘子名盖京华,捧场的人煞多。”高衙内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也扯着嗓子喊丁娘子的名字。 丁都赛仪态优雅地冲台下道了几个万福,衣袖轻挥,乐声缓缓响起,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张士勋听着台上的乐声,感到有些熟悉,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前奏依然奏完,丁都赛的歌声在莲花棚内回荡。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张士勋一听就楞了,这不是自己曾唱给她听的《送别》吗? 曲子从丁都赛口中唱出来,别有韵味。 听上去轻柔缥缈,竟然有一种十分的遥远的感觉,但偏偏穿透力极强,每一个字都能听得很清晰。 张士勋没想到她的歌声能够把这首曲子的意境表达得如此完美,不由得痴了,忘记了身在何处。 时空交错,日斗星移,风霜雪雨,悲欢离合……各种各样的情愫在他心中翻腾着、激荡着……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安静,过了许久,才响起震天的喝彩之声。 张士勋被喝彩声惊醒,也加入了喝彩的行列,随着众人一起叫好。 高衙内喊得兴奋,干脆站起身,跺着双脚,嘴里呜哩哇啦喊着,也听不清喊的什么。 尼玛!虽然时代不同,粉丝的疯狂程度竟然如此的相似,“粉”起来只有激情和崇拜,没有理智。 丁都赛已经上台谢几次了,下面的观众依然疯狂如故,“再唱一段”的呼声此起彼伏。 张士勋没有随观众喝彩,而是端坐在凳子上,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台上的丁都赛。 他看得分明,丁都赛谢幕的时候似乎看到他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他微微点一下头。 也许是因为他的缘故,丁都赛加唱了两首曲子,歌声甜美婉转,赢得台下一片喝彩之声。 等丁都赛唱完退回幕后,高衙内跳将起来,双手搭成喇叭冲台上喊,“丁娘子,唱得好!俺高衙内打赏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高举起来。 早有执事哈着腰捧着盘子过来,高衙内十分豪爽地把银子往盘子里一丢,“当啷”一声。 第29章 一言不合就开打 执事高举盘子,冲着观众群高声喊道:“高衙内打赏银子五两,小的代丁娘子谢高衙内!” “还有我的打赏,纹银十两。”旁边座位上站起一个长相俊秀的公子,手里举着亮晶晶的银子,还烧包的朝周围亮了亮,然后丢进执事手中的盘子里。 “李昌文李公子赏银十两,谢张公子。”执事举着盘子高喊。 “李十一,我打赏五两,你便打赏十两。”高衙内冲着那公子喊:“你这厮打我脸是不是?” 李昌文笑嘻嘻地冲高衙内拱拱手:“对不住了衙内,我是喜欢丁娘子的曲,忍不住想多打赏些,没有和衙内争胜的意思。” 高衙内从鼻子里“哼!”一声,又掏出一块银子丢进执事盘子里。 “他是什么人?”张士勋问。彡彡訁凊 “那厮是李浪子家的老十一,很像他爹,很会玩的一个人。” “李浪子?”张士勋朝那边一眼,这名字很奇怪,听上去就很“浪”。 “就是李邦彦,现今是尚书左丞,在官家面前很得脸。” “哦!”张士勋点点头,似乎对这个人的名字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既然是尚书左丞,估计也是朝堂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只听前排有个人喊打赏,声音尖细,听着有些刺耳。 “当啷”,“当啷!”,连着响两声。 执事举着盘子高喊:“王闳孚王公子赏银二十两,谢王公子打赏!” 高衙内听到“王闳孚”的名字,便凑到张士勋耳旁,低声说道:“此人便是少宰王黼的儿子,十四岁的时候就做了待制,东京人嘴顺,给他起了个绰号——胡孙待制。” “胡孙待制,有什么说道吗?” “你仔细看看,这厮的毛发是不是和咱们不大一样?” 张士勋向王闳孚望去,见他面色白净,模样也算周正,头发却微微泛黄,此刻,他正冲台上致谢的丁都赛点头,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看清楚了吧,这厮头发是黄色的。” “难道他是胡人?”张士勋似乎明白了。 “是杂种,祖上是胡人,他爹王黻头发更黄,连眼睛也是灰色的。” “哦!” “你别看这厮表面看挺斯文,可他和他爹爹一样是坏种,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坏事没少干。”高衙内继续低声说道。 “他的爹爹王黼是不是很坏?”张士勋问。 “当然很坏,骄横跋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帽子按在他们父子头上刚好。”高衙内把张士勋上午评论他的话用到这里来了。 就在二人悄声说话的时候,打赏的喊声此起彼伏。 赏钱多少不一,连坐在后面长凳上的人也有打赏的,不过,他们给得较少,大多是铜钱,最少的仅给一文,执事们也就不喊了,只是做个罗圈揖致谢而已。 趁着这会功夫,张士勋站起来对高衙内道:“我去见见丁娘子。” 高衙内一把扯住他,道:“慢着!” “怎么?”张士勋不解。 “你想被人揍啊?” “什么意思,谁敢揍我?” “后台是不许外人进去的,这是规矩。” 高衙内把张士勋拉回到凳子上,指着戏台左边的几个大汉道:“瞧见没有,那几个拿着白蜡杆的壮汉就是把场子的,若是有人胆敢往后台里闯,肯定被乱棍打。” 张士勋朝那边看看,“弄这个阵势,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别人家的内宅你是不是随便进?”高衙内反问。 “当然不会乱进,可这里是瓦子,不是谁家的宅院。” “后台里分两块,一块在右边,是琴师、鼓师和走杂场的人在里面,都是男人。另一块就是左边,是小娘子们化妆换衣服的地方。你一个大男人,往人家换衣服的地方钻,能让你进?” “哦!那就算了。”张士勋有些小失望。 女演员换衣服的地方,确实不宜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见到丁都赛,但也不能失礼。 反正知道了丁都赛在莲花棚,以后有见面的机会,不急于一时。 赏钱活动持续了好大一阵才算结束。 张士勋原指望丁都赛还会出场,没想到等了半天,除了几个小杂剧外,再没有见到丁都赛的芳踪。 “丁娘子还会出来吗?”张士勋有些问高衙内。 “不会了,人家是台柱子,每日只出来唱一两段,今天丁娘子唱得段子算多的了。”高衙内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 有个胡姬正在跳舞,这个胡姬与先前跳胡璇舞的胡姬不同,身上衣衫单薄,领口半敞,露着半截雪白的肚皮,时不时地踢一下腿,露出大腿。 “咱们走吧。”张士勋来这里就是冲着丁都赛来的,既然她不会再出现,就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 “等等,我把这艳段看完。”高衙内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眼睛依然盯着台上的胡姬。 张士勋只得耐着性子陪他看。 这种舞蹈既缺少艺术性,也缺少观赏性,唯一的看点就是露,不过,于后世的舞蹈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也就属于一般舞蹈而已,但在这个时代算是艳舞了。 前排的王闳孚似乎很兴奋,他站起来冲着台上那个胡姬喊道:“小娘皮,随小爷回家风流快活吧,包你锦衣玉食。” 高衙内不乐意了:“王胡孙闭嘴,别耽搁别人看。” 王闳孚转过头来,一看是高衙内,便扬起下巴:“小爷我高兴,你待怎地?” “你在谁面前称小爷?”高衙内很生气,二话不说,一根鸡爪子就飞了过去,正砸在王闳孚脸上。 王闳孚大怒,一脚踢开凳子,捋着袖子就朝高衙内扑过来。 高衙内也不含糊,没等王闳孚靠近,拿起酒碗朝他泼去,酒水泼得王闳孚满头满脸。 王闳孚抹一把脸,哇哇怪叫着喊自己随从,指着高衙内喊:“替我打这个贼厮鸟!” 几个随从本来在后面坐着,见主子吃亏,马上捋起袖子,有的拎板凳,有的拎茶壶,乱哄哄朝高衙内逼过来。 王闳孚招呼随从的同时,已经先冲到高衙内面前,一拳正打在高衙内脸上。 高衙内“哎呦!”一声,捂住鼻子。 第30章 惊动了开封府 一个随从后面抱住高衙内的腰,王闳孚趁此机会,照着高衙内拳打脚踢,打得高衙内哇哇怪叫。 张士勋觉得自己该动手了,既然和高衙内结伴出来,于情于理都不能眼瞅着高衙内挨打。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平时经常锻炼锻炼,身体还是很健壮的。 他飞起一脚踢在抱高衙内那人的屁.股上,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王闳孚见状,恶狠狠地喊:“一起上去,把他俩的狗腿打瘸。” 几个随从齐齐应一声,张牙舞爪扑过来。 高衙内的随从被他留在了外面,场内只有他两人,单从人数就吃了亏。 张士勋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对武斗的参与除了98k吃鸡,实战为零,遇到眼前这种阵仗,心里未免紧张起来。 慌乱之中顾不上多想,他顺手抄起一把凳子,砸在最前边的一个家伙肩膀上,然后冲到王闳孚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襟。 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他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高衙内已经缓过神来,见王闳孚被张士勋揪住,如何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抄起一只茶壶砸向王闳孚后脑勺,“哗啦”一声,陶瓷茶壶粉碎,茶水伴着血水流下来。 周围的人全懵了,这高衙内真是猛啊?竟敢拿茶壶砸王闳孚。 万一失手把他砸死怎么办? 这可是当朝宰辅王黼的独子。 虽说高俅的官位也不小,总管殿前司,但和王黼比,还是差得远,人家是当朝宰辅,而且还是文官。 大宋朝的文官可比武官牛掰多了。 王闳孚被这一茶壶砸得不轻,身子晃了晃,眼前金星飞舞,愣了好大一会才摇摇头,伸手抹一把流下来血水。 “王胡孙,要不要我捏碎你的卵蛋?”张士勋把脸凑近他,两人的眼睛只有二指远。x 王闳孚一哆嗦。 “说吧,要不要当太监?”张士勋看向他的裆部。 “你……你……”王闳孚吓得他腿一软,身子就往下坠去。 吓唬一下就把他吓成这副熊样子,可见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带着风声朝这边飞来,张士勋反应快,松开王放荡往旁一躲,那东西“呼”的一声从眼前掠过,正砸在看热闹的何蓟脸上。 何蓟“啊哟”一声,低头看那东西时,见是一只破鞋子,不由得大怒,尖声喝问:“是哪个不长眼地拿鞋子砸我?” 见没人回答,何蓟气得抓起鞋子朝鞋子飞来的方向扔去,扔出后仍觉不解气,又抓起面前桌子上的一只茶碗扔出去。 这边刚把茶碗扔出去,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瓦块,“啪!”地摔碎在桌子上。 何蓟更怒了,随便抓起一把酒壶便往人群中扔。 场内顿时乱成一锅粥,叫骂声、哭喊声喧嚣尘上,瓜子皮、鞋子、茶碗甚至板砖在空中乱飞。 高衙内被一块瓦片砸在脑袋上,跳脚大骂。 张士勋脸上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顾不得疼痛,一把拉住高衙内,“别骂了,赶紧趁乱离开这里吧。” “等等。”高衙内抓起桌子上酒碗,随手往人群中一丢,这才跟着张士勋往外挤。 “别让那厮走脱,快拦住他。”王闳孚见高衙内二人要走,赶忙呼喊自己的随从。 几个随从听到主人的命令,不敢怠慢,赶忙朝张士勋二人挤过来,但场内乱哄哄的,所有人都往莲花棚外挤,这些随从根本挤不过来。 高衙内绝对不是好鸟,一边朝外面挤,一边抓起能抓到的东西朝周围乱丢。 “踩死人了!踩死人了!”门口方向传来一阵惊呼。 全场大乱。 无论什么时代,这种人群聚集的公众场合最怕踩踏事件发生,惊慌失措之下,每个人都一门心思只想离开现场,根本顾不上别人,推搡之下,一旦跌倒就很难再爬起来。 张士勋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人头攒动,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左军巡院的判官王猛和几个兵卒站在大门两旁,正声嘶力竭呵斥怒骂,仍然挡不住惊慌失措的人流,连他们也被挤到一旁。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突然门外响起一阵竹哨声,有人高声喊道:“我们是开封府的。所有人等全都蹲下,不蹲下者棍棒侍候。” 一群衙差手拿棍棒冲进莲花棚,连声暴喝:“蹲下!所有人都蹲下!” 高衙内低声道:“开封府的人来了,他们府尊叫聂山,是个不好惹的主,咱们最好不要让他抓住把柄。” 张士勋松开王闳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闳孚退后几步,躲在随从后面,还顺手抄起一根板凳腿。 左军巡院的那个判官王猛走过来,冲高衙内点点头,然后走到王闳孚面前,笑嘻嘻地道:“王衙内,棚子里死了人,事儿闹大发了,现在连开封府聂府尊也惊动了。” “惊动他又怎么样?” “听我劝,还是把手里的东西丢下吧,如果被聂府尊看到,没你的好果子吃。” 王闳孚闻言,犹豫了一下,正要丢下手里的板凳腿,王猛又加了一句:“聂府尊性格刚直,不畏权势,你即便是王相的儿子,他恐怕也不会留任何情面,听我良言相劝,衙内还是把手里的东西丢下吧,不然的话,万一被抓进开封府,王相面皮不好看……” 这话显然没有安好心。 王闳孚被王猛拿话一挤兑,纨绔性子被激上来了,“王猛,你少吓唬人,小爷才不怕什么聂府尊。” 王猛伸出大拇指,“不愧是王相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王放荡往地上吐一口唾沫,“聂山这个老匹夫身为一府之尊,根本不会来莲花棚?” “衙内这可说错了,那不,聂山聂府尊已经来了。”王猛朝门口方向一努嘴。 众人一齐朝门口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高瘦的中年人背着手站在门口正中,挂在门上的两盏大灯笼映照在他的脸上,隐约看到冷峻的表情,一众衙差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他的身后。 第31章 我爹是王相 聂山缓缓扫视着全场,偌大的莲花棚顿时安静下来,被他扫视到的人不自觉地缩缩脖子或者低一下头。 不得不说,聂山的气场很大。 “死了几个人?”聂山问,声音很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一个为首的衙差躬身禀报道:“回府尊,死了两个,还有几个重伤。” “因何而死?” “回府尊,从两人死状上看,一个似是被砖头砸到头上死的,另一个是因踩踏而亡。” 聂山慢慢地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死者跟前,低头看了看,又问那个衙差道:“你能确定这块致人死命的砖头是何人掷出的么?” “人太多,属下无能。”衙差低下头。 “哼!”聂山冷哼一声,把视线转向高衙内和王闳孚所站方向,“既然查不出,那便无须去查,我只需找出始作俑者即可。”说着,陡然提高声音,指着王闳孚所在的方向道:“来人!把那边几个手拿凶器的泼皮与本官拿下!” 众衙差听到命令,互相看一眼,站在原地都没有动,那个为首的衙差赶忙凑到聂山耳旁低语几句。 聂山听完,挥手扇他一掌,呵斥道:“混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何人,违法必究!快去!胆敢违命者重责五十大板。” “是!”为首的衙差捂着脸,扭头冲众衙役怒声道:“都愣着做什么,都跟俺去抓人。” 众衙役齐齐应诺,向这边涌来。 “咱们两手空空,没有拿凶器,且躲过一旁看他们抓人。”高衙内把张士勋往旁边一拉,双手抱着膀子,幸灾乐祸地看向王闳孚那边。 王闳孚对眼前的状况毫不在乎,手里依然嚣张地拿着板凳腿,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嘴里也不闲着,语带嘲讽道:“聂府尊好大的官威啊,小子害怕得紧。” 说话不及,众衙役已经冲到面前。 一群衙差对那些随从丝毫不客气,拳打脚踢,然后把人捆绑起来。 却没人敢对王闳孚动手。 那个为首的衙差来的王闳孚面前,低声下气地道:“衙内,您给小的一点面子,丢下手里的东西,随俺走吧。” “我要是不呢?”王闳孚戏谑地看着他。 “这……”为首的衙差踌躇一下,回头望一眼聂山,然后一咬牙,“若是衙内不从,说不得,小的只有得罪衙内了,府尊的命令,俺不得不遵从。” “贼厮鸟!俺爹爹是当朝宰辅,你要是有狗胆就拿我试试!”王闳孚荡举起手里的板凳腿,怒目而视。 “衙内,得罪了!”为首的衙差咬咬牙,一挥手,“捆起来。” 衙差们听到号令,一拥而上。彡彡訁凊 王闳孚大怒,一板凳腿打在一个最前边的衙差脸上,那衙差“哎呦!”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 见王闳孚下手狠辣,众衙差都恼了,抓胳膊的抓胳膊,抱腿的抱腿,强行把王闳孚按到地上,四马攒蹄捆绑起来。 因为心里都有气,所以下手未免重了些。 “贼厮鸟!我爹是王相,我爹是王相!”王放荡嗷嗷大叫。 张士勋差点笑出声,尼玛!历朝历代,都少不了这种坑爹的纨绔。 王闳孚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喊:“聂山你个白眼狼,当初若不是俺爹爹举荐你,哪有你今天的地位,忘恩负义的小……啊哟!我的胳膊……” 这个时候,聂山已经来到跟前,听他出言不逊,便命令衙差:“捆紧些,再把他的嘴堵上,省得他在这里胡言乱语、污染视听。” 衙差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块脏布,胡乱塞进王闳孚嘴里。 王闳孚徒劳地挣扎着,嗓子眼儿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聂山又转过头目视高衙内,道:“高衙内,今天你也脱不了干系,随本官一起去开封府衙吧。” 高衙内一愕,又打躬又作揖,谦恭道:“聂府尊,今日之事和我无关,府尊可别冤枉我啊。” “是么?”聂山盯着高衙内,皮笑肉不笑,“今日之事果真与你无关?” “真的无关。”高衙内双手一摊,满脸委屈:“不但无关,相反,我还是受害者。” “噢!你是受害者?”聂山一副诧异状,“我只听说高衙内欺负别人,还没有听说过你被人欺负,真真的稀罕!” “我真的是受害者,绝无谎言。”高衙内听出聂山语气不善,赶忙辩解:“我今日和朋友一起来听戏,也不知怎么招惹了王胡孙,他和走狗们对我大打出手……府尊您看看我的鼻子,鼻血泉涌啊,还是王闳孚亲自下的手……您再看看这里,手上、衣襟上都是血……府尊,您要为我做主啊。” 高衙内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控诉王闳孚的罪行。 “王胡孙就是这个声称他爹是王相的人么?”聂山冷哼一声,把视线转向地上像个粽子似的王闳孚。 他明明知道王闳孚是什么人,却故意问高衙内。 “哦!正是此人,他平日里仗着他爹的权势,横行街市、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干的坏事罄竹难书啊。” 聂山从鼻孔里哼一声,挥挥手:“押到司录司去……哦!把高衙内和他同伙也一起捎带上。” “啊!”高衙内张大口,吃惊地道:“府尊您没搞错吧,我可是受害人啊,我身上的血就是明证啊,聂府尊……” “废话少说,老实跟着走,若是有一丝抗拒,连你一起绑了。”聂山说完,狠狠瞪他一眼,甩甩袖子朝门口走去。 何蓟溜溜达达地走过来,在王闳孚身前绕一圈,从鼻孔里“哼!”一声,又走到高衙内面前,拍拍他的肩道:“衙内别怕!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你只管去开封府……怕个鸟啊,今天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了,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我能证明。” 李十一也走过来,搂着高衙内的肩膀道:“高兄,干得不错,兄弟给你撑腰。” 高衙内被两人这么一支持,顿时来了豪气,胸脯一挺,十分光棍地说道:“二位放心,等到了开封府,我一定据理力争,为东京城内受过王胡孙欺凌的人申冤。” 第32章 开封府大牢 张士勋望着聂山的背影,心里很好奇,在他的记忆里,宋朝的开封府,除了包公,似乎没有其他著名的不畏强权的开封府尹啊。 这个聂山貌似铁面无私,怎么历史上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几个衙差走过来,其中一人悄声道:“衙内,这就走吧,还是别让小的们为难了。” “别拉我,我自己会走,哼!不就是开封府大牢么,爷爷才不怕呢。”高衙内推开身前的衙差,牛气哄哄地对何蓟和李十一道:“两位,我去开封府耍几天,很快就会出来。” “你又没有犯法,尽管去便是,怕谁来着?等你出来,我们给你接风。”何蓟很仗义。 张士勋也不说话,和高衙内一起向门口走去。 开封府位于东京城的中轴线偏西的方向,张士勋粗略估计一下方位,似乎离自己所住的金钱巷不太远。 当一众人等被衙差押送到开封府时,已是夜半时分,并没有见到聂山的影子。 衙差们推推搡搡,把一干人往牢里一关,扭头就要离去。 王闳孚抓住牢房的栅栏,声嘶力竭大喊:“贼厮鸟们,莫忘给俺爹捎个信去,把我蹲大牢的消息告于他知晓,谁头一个去,爷爷赏银一两。” 衙差们停下脚步,互相看一眼,然后一起摇摇头,不管不顾地去了。 “哈哈!王放荡,你忒小气了,想让人家帮你捎信,还不舍得出血……你娘!口口声声你爹是王相,才赏人一两银子,真丢死个人。”高衙内在隔壁牢房嘲讽。 “呸!一个小小的衙役而已,赏一两银子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王闳孚丝毫没把衙差们看到眼里。 衙差们对这两个衙内还是有所顾忌的,二人的老爹来头着实太大。 一个是禁军的殿帅,一个是当朝次相,衙差们都惹不起。 若是这两位小爷在这里出事,谁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衙差们专门为他们腾出两个牢房,高衙内和张士勋一间,王放荡和他的爪牙们一间。 张士勋借着外面灯笼发出的昏暗灯光打量牢房,靠墙的地上有一块破席子,上边铺着一层稻草,另外还有一床脏得分不清颜色的被褥,牢房正中间摆着一张小木桌,还有两个矮凳。 据衙差们说,已经破格照顾他们了,这样的牢房,都是为有钱或者有身份的人准备的。 大牢里乱哄哄的,其它牢房的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不知这些贼厮鸟啥来头,还要爷爷们给他们腾牢房。” “闭上你们鸟嘴。”王闳孚怒吼一声。 “贼厮鸟!你是什么玩意儿?” “我爹是王相,当朝少宰,这身份够不够?” “切!俺还是王相他爹呢……骗谁呢?” 王闳孚大怒:“谁?有胆便站出来让本衙内瞧瞧,我要是不弄死你,‘王’字倒过来写。” 高衙内不甘寂寞,阴阳怪气道:“王胡孙,你还是没好好读书啊,‘王’字倒过来还是‘王’,王八翻过身来依然是王八……换一句,换一句新鲜些的。” “高鸟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爱这么说,你管得着么?” “王鸟人,你属狗的么,逮谁咬谁。”高衙内背着手在牢房里踱着步,继续挑逗他:“王鸟人,不要逢人就说你爹是王相……有点出息好不好?”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王闳孚一边和高衙内拌嘴,一边往地上吐唾沫,刚才那该死的衙差也不知拿什么东西塞嘴的,一股子怪味。 “公子,今天好像是高衙内先动的手。”随从提醒王闳孚。 王闳孚这才想起来今天的起因,恨声道:“高鸟人,今天这场架可是你挑起的,过堂的时候别忘了招供。” “那是我请你啃鸡爪子来着,明明是好意,你却好心当作驴肝肺,跑过来打我一拳……哎哟!疼死我了,鼻子还在流血。” “你拿着茶壶把我头打破,怎的不说?” “没啥好说的,既然打了,管它脑袋还是蛋子儿,打便是了。” “哼!小爷下次见到你,一定不会轻饶你,等着瞧。” “王胡孙,你打死了人,聂府尊可不会轻易放你出去。” “我没打死人。” “你打死了。” “呸!凭啥说人是我们打死的,你莫红口白牙诬陷于我。”王闳孚虽然蛮横,却也知道打死人并不是一件小事情。 “那人是被砖头砸死的,棚子里就你们拿砖头乱丢,人当然是你打死的,想抵赖也抵赖不过去。” 高衙内摇头叹息一声:“王胡孙,闹市之中公然杀人,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这种事情,即便你爹爹也兜不住。” “你少吓唬我,小爷可不是吓大的。”王闳孚刚要反驳,嘴里又泛起怪味,便住了口,往地上吐几口唾沫。 “哈哈!理屈词穷了吧。”高衙内脸上带着坏笑说道:“聂府尊不会轻易放过你,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你想不想听听?” “我不想听你放屁。”王闳孚抹抹嘴,“这些贼厮鸟,连茶水也不给爷爷弄些,都死哪里去了?……牢头!牢头!” “别叫了,夜半三更,谁有心思搭理你,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还想要茶水,我呸!以为是你家?” “我爹是王相!”王放荡大喊,“牢头,赶快给小爷送水来。” “又来了!开口闭口就是你爹,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也不觉臊得慌。”高衙内十分鄙视,撇撇嘴,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到底想不想听聂府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另一层原因?” 王闳孚没搭腔,嘴里的怪味太折磨人了。 “好吧,既然你没吭声,那就是想听了。”高衙内自顾自道:“我听说当初你爹爹和聂山同时看上……咳咳!看上一个官妓,那官妓长得太美了,美得……那句话咋说来着?让我想想……”高衙内挠着头。 “倾国倾城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张士勋笑眯眯地在旁提示,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闲着也是闲着。 “正是这句!倾国倾城之貌,沉鱼落雁之容。”高衙内一拍大腿,“这样的美女哪个男人见了都会……都会……。”】 第33章 大肆戏弄 “魂与色授,神魂颠倒。”张士勋又提示一句。 “正是!魂与色授,神魂颠倒。”高衙内觉得眼前这位哥哥太给力了,总能恰到好处地帮到自己,兴奋地一个劲儿拍张士勋肩膀。 “衙内接着说,这二人看到美女后怎样了?”张士勋唯恐天下不乱。 “二人为了得到这位美貌的官妓,争风吃醋,闹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 “闭上你的鸟嘴!”王闳孚在隔壁大喊。 他爹和聂山这段纠葛,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敢乱嚼舌头。 王黼位高权重,聂昌睚眦必报,都是不好惹的人物。 高衙内是个混不吝的性格,仗着老爹是官家跟前的红人,根本不怕得罪人。 只听他摇头晃脑道:“聂山是个厚道人啊,顾念着你爹曾经推荐过他的情谊,便急流勇退,挥剑斩……斩……” “挥剑斩情丝。”张士勋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坏笑。 高衙内鼓掌道:“对!正是这句话,慧剑斩情丝……若不是兄弟提醒,我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这词儿。” 牢房内的一众犯人听得热闹,就有人催促:“衙内,您别说这些个废话,我们都竖着耳朵听呢,您接着往下说,最后那个女人花落谁家了?” “哦!你们愿意听?”高衙内听到还有人捧场,顿时眉飞色舞。 “愿意。” “俺们关在这里,早就快闷煞也,你快给俺们说说。” “正是,衙内快往下说。” “衙内,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其余犯人们都跟着起哄,这地方太压抑了,今日这位衙内实在风趣。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愿意听,我便接着往下说……”高衙内夸张地清清嗓子,正要接着往下说时,却听得隔壁王放荡气急败坏地喊道:“闭嘴!高承宗你个贼厮鸟,若是再敢胡扯八道,出来后我便让人抹你一嘴臭狗.屎。” “先把你的鸟嘴闭上!让高衙内好好说。”还是先前那人出声喝止。 “衙内,您别理会姓王的腌臜货,接着往下说。”另一个囚犯道。 “我要杀了你们!”王放荡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都沙哑了。 “哎哟!俺们好怕。”众囚犯大笑起来。 王放荡眼看压不住局势,突然放低姿态:“高承宗,高衙内,算是我求你了,别再胡扯八道了,好不好?” “王闳孚,我可没有胡扯八道,这些事都是千真万确的,绝非虚假之言。”高衙内很无辜地说道。 “今日之事算我王闳孚的错,等出了牢,我便在万芳春请高兄,如何?” “不去!不去!”高衙内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地方太俗,一进门就一群骚娘儿们围上来,三下五除二剥光衣服,直接撩裆,那调调太没情趣了,格调也忒低了些,去这种地方闲逛,掉我的身价。” “不去那里也行,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随你。” “要去就去那种能吟风弄月、吹箫弹筝的地方。” “吟风弄月?吹箫弹筝?” “是啊,吟一吟诗,唱一唱曲,共同抬头看看月亮,兴之所至,便手谈一局,顺便摸一摸美人的小手,这才是风.流雅士所为。”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士勋忍不住想笑。 “你进秦楼楚馆,就干这个?”王放荡提高声音问。 “也不全是,既然是风.流韵事,到头来总要干点该干的事情。”高衙内说到这来,大概勾起了他的绮念,伸出舌头舔一舔发干的嘴唇。 “别的是什么?俺们没听懂。”对面牢房里有好事的囚犯问。 “当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种你来我往的事。”高衙内顺口回答。 “男女之间啥事?”又有囚犯问,惹来一阵淫邪的笑声。 “两个人躺在绣榻上,翻过来覆过去,翻来覆去、没完没了。”高衙内回答。 “翻来覆去、没完没了?”那人显然是个好事之徒,“衙内,翻来覆去很好理解,这没完没了可就难了,你成么?” “什么叫‘你成么’?滚回家问你老子娘。”高衙内没好气地道。 王闳孚在那边听得不耐烦,道:“好啦好啦!等出了这黑屋,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这样可行?” “好!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哟。”高衙内冲张士勋眨眨眼,又道:“今天之事本就是你的错,我和张兄一起好端端的看戏,也没招你惹你,凭啥打我……哎哟!我的鼻子哟!疼死我了。” “你也砸我一茶壶。” 其它牢房的囚犯本想听聂山和王黼的风.流韵事,听二人扯起不相干的话,不乐意了。 有个囚犯喊:“高衙内,继续说他爹的事情呗,后来那个官妓被他弄到手没有?”彡彡訁凊 “不说了,不说了,毕竟他爹与我爹同朝为官,还是为他留些颜面吧,这些龌龊事不提也罢。你们若是想听,我便说说眼前这位王胡孙的事情,如何?”高衙内一脸坏笑。 “也好!就说说王衙内吧。” “你们愿意听?” “愿意。”囚犯们乱哄哄地回答。 “到底愿不愿意?我听不见。” “愿意!”众囚犯齐声回答。 “高衙内,不许乱放狗屁!”王闳孚大喊。 高衙内浑似没听见一般,搬过板凳坐在牢房门口,开始给囚犯们讲王闳孚的事情:“既然都愿意听,我就说说这个王胡孙,话说有一天早上,我出门去办事,刚好路过王胡孙家门口,一眼看到他哈着腰,鬼鬼祟祟蹲在墙根后面,正在偷看女茅厕……” 张士勋笑出声来,高衙内这招太损了。 “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有偷看过女茅厕。”王胡孙强辩道。 “若是没有偷看女茅厕,怎地心虚若此?” “我……我也没有心虚。” “不会吧,常言道做贼心虚,你既然做了贼,而且是这么恶心的贼,岂能……咦!不对啊,大清早你不在自家睡觉,却跑出来干这等下作事,简直忒不成器了。” “你……”王闳孚气得直哆嗦。 “我记得你十五六岁了吧,好像有几房妻妾了,犯不着大清早跑出来偷看妇道人家如厕啊。” “贼厮鸟!”王闳孚大骂。 有一个囚犯阴阳怪气地道:“这厮才屁大一点,蹦三蹦还摸不到马蛋呢,竟然有好几房妻妾了?” 高衙内道:“是啊,别看他年纪小,下边那活儿可不大老实,调皮着呢。” 第34章 痛打落水狗 “人比人气死人啊。”另一个囚犯大喊:“他才十五六岁就不缺女人了,可俺长这么大,还没有沾过女人气呢。” “家里穷,俺也没有。” “俺也没有。” “这世道不公平啊。” 牢内顿时吵作一团,骂娘声音此起彼伏。 高衙内见事情已经挑起来了,乐不可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衙内,出去后我若是不杀了你,你是我爹!”王闳孚恨得牙咬得“咯咯”响,恨不得把高衙内生吞活剥。 “我就是你爹啊。” 牢房内哄堂大笑。 高衙内笑了好大一阵,感觉胸怀大畅,今日所受的鸟气全撒出去了,好不快活。 笑了半晌,才继续道:“王闳孚,你若是嫌妻妾不够用,大可去找你爹爹借,你爹的妻妾可是一大群呢,据传闻,有百八十个呢。” 牢内一阵惊呼,“百八十个,真的假的?” 高衙内没回答,王黼家的妻妾的确不少,却没有百八十个。 王闳孚在那边破口大骂,把高衙内的祖宗八代都慰问一遍。 “王胡孙,你不知道外面把你爹爹说成啥,这要是说出来啊,太不中听了……算了,家父和你爹同朝为官,我就不把这些不中听的话学给你听了……” 话没有说完,牢里就响起一片鼓噪之声:“衙内,你说呗,说出来让大伙乐和乐和,不瞒您说,在牢里关得久了,外面的消息一点也不知道。” “是啊,衙内你就说说吧,这里的人一时半会儿都出不去,不会把闲话传到外面的” 高衙内摇头道:“不妥,不妥!他爹毕竟是王相,这点脸面还是要给他留的。” 牢内一片嘘声。 “不是不说,而是……你们想想,什么老骚狐、老扒灰、老没羞的、老不要脸的……哎哟!简直太难听了……大伙应该知道,我姓高的是书香门第,是读书人,有的话真的说不出口啊。”高衙内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牢内顿时一通哄笑,有说荤话的,有骂娘的,有唱黄调的……乱哄哄得十分嘈杂,如同集市一般热闹。 等大家闹够了,高衙内接着说道:“他爹这么多妻妾,是个人都知道侍候不过来,除非长个铁鸟,你们大伙说是吧?” “正是!”有人大声起哄。 “这么多妻妾都是二八年华,美丽俏佳人,个个怀春,由这么一个老不羞的独占,不可能雨露均沾,时日一长,总会有一两个、两三个甚至七八个红杏往墙外冒,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正是!”这次起哄的人更多。 “说不定这些妻妾之中,已经有人和外面的人勾三搭四、不三不四、不清不楚了,你们说是不是?”高衙内越说越有劲儿。 “正是!”几乎所有的囚犯都参与到起哄队伍中来。 “住嘴!”王闳孚嘶声喊,声音淹没在嘈杂声中。 “王胡孙,你爹要这么多美女,无非是想给你多生一些弟弟妹妹,可是,事与愿违,无论你爹多么努力,王家只有你一根独苗,实在令人费解……不不不!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叫做占着茅坑不拉屎。”有个囚犯大声道。 “着啊!这位兄弟说得太对了,这就叫做占着茅坑不拉屎。”高衙内说得口沫四溅:“王家那么多美女,闲着也是闲着……王胡孙,常言说得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大可顺手牵羊弄一个两个过来,一则解你的馋,二则替你爹分忧,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牢里的犯人轰然叫好,都快乐疯了。 “正是!不用白不用!” “用了还想用!” “好!哈哈哈哈……!” …… 王闳孚那边几乎把肺都气炸了,“呼哧呼哧”喘粗气。 “王胡孙,你咋不说话了?”高衙内见那边没有吭声,得理不饶人:“哎哟!莫非你这厮已经不声不响偷偷做下了这等事?”x “贼厮鸟!住口!”王闳孚快被他气疯了,使劲踢着牢房的栅栏怒声道:“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姓王的发誓,一定要……” “好啦!别发火好不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更不能动脚……你踢得轻些,若是把牢房踢坏,聂府尊定不会与你干休,他这人哪点都好,就是心眼不太大哦,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王闳孚怒火攻心,更加使劲踢栅栏,但是,踢来踢去,栅栏没事,他的脚却“咔吧”一声,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冷汗登时便下来了。 高衙内这边却不放过他,反正已经把这厮得罪了,不妨得罪得狠些:“王胡孙,我这人一向不揭人短,你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说也罢,咱们再回过头来说说你吧,你真的没有偷看女茅厕?” 说了半天,他又绕回来了。 “啊呸!高衙内你有完没完?想我堂堂王相之子,怎么会干这种勾当?”王闳孚一边让随从帮他揉脚,一边龇牙咧嘴地道。 “好吧,没干就行,可是我还是纳闷,你大清早的溜墙根,想做啥坏事?赶快老老实实说出来……你这人说话好不爽利。” 王闳孚都快哭出来了,想不到高衙内胡搅蛮缠如斯,要早知道这厮如此难缠,打死也不去招惹他。 “你在那边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说话啊,我这里正竖着耳朵听呢。”高衙内连声催促。 “我没有做那等事。”王闳孚想死的心都有。 “没事怎么去溜墙根,贼头贼脑的样子,若说不是偷看女茅厕,谁信啊……各位,你们信不信?” “不信!”牢内众人齐声应和。 “你咋尽扯茅厕?能不能说些别的。”王闳孚极力否认。 “难道你一大早去打劫什么人吗?”高衙内咋咋呼呼地道:“你家好像不缺钱啊,放着好好的衙内不做,却要改行当响马……话说到这里,我可要说你了,要当响马也不能去那地方啊,女茅厕里有啥好打劫的?除非是劫色。” “呸!张口茅厕,闭口茅厕,你会不会说人话?” “反正,你干的肯定不是好事……啊哟!不好!我终于明白你想干啥了。”高衙内一口咬定。 “衙内快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张士勋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疼。 高衙内两眼一翻,道:“还能干啥?他要偷屎吃!” 张士勋和众囚犯哄然大笑起来…… 第35章 神奇的跟踪器 王闳孚牙咬得“咯吱”响,心里暗自发誓,等出了牢狱,绝不能放过高衙内这鸟人,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整治他一顿,至少打落几颗牙齿,再用粪便把他那张臭嘴糊上,以报今日之辱。 但是,要想报仇也要等出去以后,眼前的事情必须马上解决,不能让高衙内再往说下去了,那张嘴太他娘缺德,简直能要人命。 想了半天,想不出能让高衙内闭嘴的好主意,王闳孚只得再一次放低姿态,低声下气道:“高衙内,不和你磨牙了,今天在莲花棚,算我错了总行了吧?” “啥叫算你错了,本就是你错了,错就是错了,要敢于担当,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高衙内见他开始服软,得理不饶人。 “好吧,我错了。”王闳孚垂头丧气,活像一只斗败的鸡。 “嗯!这才对么,早认错不就完了?”高衙内见这厮已经彻底怂了,心满意足。 他也尽兴了,打个哈欠对张士勋道:“哥哥,闹腾了大半夜,怪困的,咱们睡吧。” 张士勋看一眼墙角的破席子和肮脏的被褥,道:“你睡吧,我坐着就行。” “你是怕脏吧,嘿嘿!我不怕,明天出来把衣服换下来扔了便是。”高衙内说着,往席子上一趟,不一会就打起呼噜。 张士勋抱着膝盖靠在墙上,他现在几乎没有一点睡意。 陪着高衙内一起坐牢,张士勋丝毫不担心出不去,有他爹在,估计很快就能出去。 高俅虽然在正史中只有只言片语,名声不显,但他能够掌管禁军那么多年,岂是一般人物可以做到的? 进来的时候就问过高衙内,这处大牢属于司录司,是开封府的分支机构,主要掌管京城治安以及司法狱讼事务,同时还经常受理涉及官员的各种案件。 开封府牢有五处之多,司录司只是其中之一,专门关押犯罪嫌疑人。 提到开封府,后世人首先想到的是包拯。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包拯是一个标杆,廉洁公正、铁面无私、不畏权贵,所以,他的名字光耀千古,他的事迹千年后仍被人津津乐道。 后世的开封人提起包公,依然亲切地称呼他为“老包”,仿佛称呼邻家大叔一般,可见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张士勋东想西想,渐渐地困意上涌。 张士勋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渐渐地睡意上涌,打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 就在朦朦胧胧之际,耳旁有人骂他:“张士勋你个王八蛋!” 张士勋一个激灵,赶忙睁开双眼。 旁边没有人,高衙内在木板上鼾声如雷。 牢房里鼾声一片,间或夹杂一两声痛苦的呻.吟之声。 张士勋以为是幻觉,低下头刚要入睡,就听得耳旁又有人说道:“张士勋你是头蠢猪!” 张士勋吓得赶忙把头抬起,往声音来处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却听耳旁那个声音道:“别找了,听到苍蝇的声音没有?”话音刚落,一只苍蝇“嗡嗡嗡”地围着张士勋的打起转来。 张士勋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脱口道:“原是老王啊,你……你怎么变成苍蝇了?” “蠢货!” 被他这么一骂,张士勋明白过来,这只苍蝇是老王的微型机器人。 那只苍蝇转了几圈,便趴在张士勋耳朵上不动了。 “老王,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入大牢了?”张士勋压低声音问。 “你半夜不回来,我总要查一查吧?” “我问你怎么找到开封府大牢的。” “你穿的那件防弹衣里有定位器,我是根据信号找到你的。” “啊!你跟踪我?” “呸!我才懒得跟踪你。”王栋的声音很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说话一般,“我带来的所有物品中,都有一个定位器,每个定位器都有一个固定的编码。” “这是为什么?” “防贼!” “我去!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谁要是不长眼敢偷我的东西,我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士勋几乎笑出声:“王栋你真小家子气,睚眦必报,不过,我似乎挺喜欢的。”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被抓进牢里了?”王栋问。 “昨晚高衙内陪我去莲花棚找丁都赛……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避雨时遇到的那个美女。” “当然记得。” “丁都赛是东京演艺界的歌星,她的戏班子就在莲花棚。” “原来是个演戏的啊,你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要小心。” “为什么啊?” “你没听说过‘戏子无情’这句话吗?” “呸!这样的话你也相信?” “既然有这样的话流传,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有屁的道理,以后不许说这样的混账话。”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哼!” “问你呢,看戏怎么看到开封府牢了?” “我们在莲花棚遇到个官二代,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然后,局面大乱,有人死了。” “不是你打死的吧?” “当然不是,我下手有分寸。” 王栋沉吟一阵,问道:“要不要我把你救出去?” “你能把我救出去?” “废话!” 张士勋很好奇,问道:“说说,你怎么救?” “这么快就把黑白无常忘记了?”王栋反问。 “你是想让它们来劫狱?” “没错,只要打开它们的无敌模式,别说小小的开封府牢,即便是皇宫大内,它们也能拆个七零八落。” “老王,它们如果像你说得那么厉害,以后到了战场,岂不是可以横扫千军了。” “理论上是可以,但它们身上的能量是有限的,开无敌模式不能持久。” “噢!”张士勋略微有些失望。 “赶紧说,要不要我派它们去救你?” “不用,这事不用你操心,有高衙内在这,高俅不会让我们在这里待太久。” “既然这样,我就不管了。我把微型机器人留给你,如果有需要就叫我,只要叫两声我的名字,我这边就能知道。” 王栋的话刚说完,趴在张士勋耳朵上的那只苍蝇就钻进他的耳朵里。 “先别急,帮我查个人。” “谁?” “聂山,也就是现在的开封府尹,是他把我们抓进来的。” “你等着,我在资料库中查一下。” 几分钟的工夫,王栋那边就有结果了。 第36章 都是历史上的有记载的人物 “聂山,字贲远,后来被皇帝赐名聂昌,他本来与王黼关系很好,后来随从蔡京,被王黼中伤,罢去前职任德安知府。又因为与同乡人发争诉讼,被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安置在衡州。” “他曾三次知开封府,《宋史聂昌传》中对他的评论是‘昌为人疏隽,喜周人之急,然恩怨太明,睚眦必报。王黼之死,昌实遣客刺之,弃尸道旁’。” “啊,王黼最后死于聂昌之手?”张士勋吃惊地问。 “没错!” “哈!杀王黼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应该是吧,不过他的结局也不是太好,靖康年被叛军杀害了。”王栋那边打个哈欠,“好啦,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我要睡了。” “你再帮我查查王黼,虽然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具体细节却不甚了了。” 王栋很快就查到了,“王黼,为人美风姿,目睛如金,有口辩,才疏隽而寡学术,然多智善佞——这是宋史中对他的评价。” “这个人是不是很荒淫好色?” “多畜子女玉帛自奉,僣拟禁省。诱夺徽猷阁待制邓之纲妾,反以罪窜之纲岭南。” “请置应奉局,自兼提领,中外名钱皆许擅用,竭天下财力以供费。官吏承望风旨,凡四方水土珍异之物,悉苛取于民,进帝所者不能什一,余皆入其家。” 王栋读完《宋史》中的记载,然后道了声拜拜就去睡觉去了。 张士勋却没有了睡意。 远处有脚步声传过来,还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能够在牢狱中随意走动的,自然是狱卒。 他们嘴里骂骂咧咧,手里的短棍不时敲击一下过道上的墙壁或牢房门上的栅栏。 当他们走到张士勋所在的牢房的时候,见张士勋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为首的牢头举起手里的棍子,举到半空时犹豫一下,又把短棍放下来,皱着眉头问:“夜已三更,你怎的还不睡?” “白天睡多了,睡不着……有水吗?” “水?”几个狱卒都是一怔。 “嗯!口渴了。” 几个狱卒对视一眼,都笑了,为首的牢头哈哈一笑,语带嘲讽,“这位衙内,你以为是在自己家吗?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也不看看是啥时候……等着吧,明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会有饭食给你们,捎带也会有水喝,虽说是在牢狱之中,也没有让犯人饿死渴死的道理。” 张士勋也不和他废话,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道:“来之前喝过酒,口渴得厉害,我现在就想喝水。”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那牢头一怔,随即笑了,接过那块碎银子在手掂了掂,口气立马变了:“公子想喝水,自是百无禁忌……郑七,给公子拎壶水来,要大壶。” “好!俺这便去。”一个年轻狱卒答应着去了,不一会便拎过来一大壶水,还有一个黑瓷碗。 牢头掏出钥匙打开牢门,郑七把茶壶和水碗递进来,张士勋接过来道:“谢了!” 牢头重新把牢门锁上,边锁边悄声道:“衙内,在咱们司录司,莫说喝水,你即便是想喝酒吃肉,也不是不可以。”说着,把手里银子又抛了一下,冲张士勋挤挤眼。 “我不是衙内,里面躺着的这位才是,他老子是高太尉。”张士勋指指床上的高衙内,虽然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在里面,但能够拿来当挡箭牌,不用才是傻子。 “啊!原来是高衙内啊,他怎么也被弄牢里来了。”郑七透过栅栏往里看一眼,自言自语道:“聂府尊最近火气特大,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总是和衙内公子过不去,昨日才放走个刘衙内,今天连高衙内这等身份的都关进来了,他这是找不自在啊。” 话刚说完,脑袋就被牢头扇一巴掌,“闭住你鸟嘴!你这厮管不住你的嘴才是找不自在?若是让聂府尊听到,看不剥了你的皮。” 郑七揉揉脑袋,道:“聂府尊从不来大牢,他听不到的,除非长了顺风耳。” “没听说过隔墙有耳吗?”牢头瞪他一眼,“走吧,赶紧巡完牢房,回去睡个回笼觉。” 郑七吐吐舌头,问张士勋道:“你不是衙内,又是何人?” 这货显然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显然不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我就是我,一个寻常百姓,不过,高衙内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讨厌得很。”张士勋冲他一笑,又在怀里掏摸了一下,递出一块碎银子。 话说,张士勋怀里的碎银子还有不少,临出门时特意多带的。 “谢大官人。”郑七笑嘻嘻地接过银子,见牢头正在瞪他,便把银子递给他。 牢头接过银子,大剌剌往怀里一塞,十分上路地对张士勋道:“公子且放宽心睡吧,聂府尊不过是吓唬你们一下,不会关多久,估摸着很快便会放出去。” “嗯!多谢!”张士勋点点头,这和他想的一样。 聂山若是包公那样铁面无私的清官,史书里早就大书特书了。 中国历史几千年,包公那样清官才有几个? 不做坏事,就算个好官了。 几个狱卒在牢内转一圈,刚要出去,就听得隔壁王闳孚在那里大喊:“放了我,放了我!我爹是王相。” 牢头皱一下眉,往地上啐一口,道:“说梦话也不忘提他老子的官职。” “那是。”一个狱卒接口道:“若俺老子是相爷,说不定见谁跟谁提……当朝副相,多威风啊。” “少说废话,回去睡吧,困死了。”牢头打个哈欠。 张士勋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试着伸手去够门锁,没够着。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张士勋进来的时候特意看过,牢房的锁是在远离牢门的墙壁上的,这样设计很有道理,可以有效防止罪犯打锁具的主意,你开锁的技艺再厉害,够不到锁也是白搭。 锁这种东西从它诞生那天起,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没有什么门锁是最安全的,只有相对安全,多厉害的锁都可以被暴力开启。 遇到厉害的小偷,只要有合适的工具,一般的锁具三两下就能打开。 第37章 出牢房溜溜 二十一世纪的锁具,即便最烂的大路货,也比这个时代的强得多。 张士勋曾看过有关锁具的文章,知道宋朝也有好锁,而且花样繁多,比如文字锁、暗门锁、倒拉锁,除了常见的正开、反开外,还有需两把钥匙同时开启的鸳鸯锁。 更罕见的特异锁具也有,比如“三巴掌锁”,这种锁具顾名思义,就是钥匙插入锁后,需要对锁连击三掌才能开启。 最变态的是颇具中国特色的“藏诗锁”,这就考验你的能耐了,仅仅找到钥匙还不行,必须对上正确的诗句的才能把它打开。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虽然明知道够不到牢门上的锁,但他还是试着伸手摸了摸。 天渐渐亮了,张士勋推推睡得正酣的高衙内,“衙内,醒醒。” “别闹,让我再睡会。”高衙内嘟哝一声,翻个身又睡了。 张士勋又推他一把,见他没反应,便在他耳旁大喊一声:“衙内,失火了。” 高衙内一骨碌爬起来,慌张地问:“哪里失火,哪里失火?” 见张士勋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才知道在逗他,不乐意了,“你好无聊,大清早就不让人好好睡觉。” “我很无聊,你却睡得像猪,这样不好!” “你让我很生气!”高衙内怒目而视,换了谁,被人打扰清梦都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 “衙内,你先别忙着生气,我问你,想不想到牢房外逛逛?”张士勋低声问。 “牢房外逛逛?”高衙内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越狱?” “越什么狱啊,有你爹在,犯不着闹那么大动静。” 高衙内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道:“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别闹好不好。” “先别急着睡,听我说。”张士勋把他拉到牢门处,往外面指一指,问他:“衙内你说,这牢里关押了多少人?” 高衙内眨巴一下眼,随口道:“怎的也有一二百人吧,问这个做什么?” “我再问问你,有没有人从开封府牢逃出来过。” 高衙内挠挠头,想了想道:“没听说过,我倒是听人说过,开封大牢严实着呢,墙壁都是两层的,中间是细沙,若是想挖墙出去,细沙便会把人活埋。” “若是从牢门出去呢?”张士勋又问。 “你在逗我吧?”高衙内指指儿臂粗的栅栏,“这东西谁能弄断?” 张士勋“嘿嘿”笑着,拍拍他肩膀道:“衙内,我有办法让你出去,你信不信?” “当真?”高衙内狐疑地看着张士勋。 “当真!”张士勋肯定地道:“想不想试试?” 高衙内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道:“即便能出这个牢门,也出不了牢狱的门和外面的大门,司录司大牢有好几道门呢。” 张士勋见高衙内不为所动,便继续蛊惑他:“衙内,我不是让你逃狱,而是想让你扬名……我且问你,想不想在京城名声大振,家喻户晓?” 一听这个,高衙内顿时来了精神,问:“怎么能名声大……振?说说。” “附耳过来。”张士勋招招手。 高衙内赶紧乖巧地走过来,把耳朵凑近张士勋。 张士勋在他耳旁低语几句,高衙内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还没有听完,便搓着手催促道:“我听明白了,哥哥这便动手吧。” “脱下你的衣服。”张士勋扯一下高衙内的衣领。 “脱衣服?”高衙内吓一跳。 “把你里面的内衣脱下来,我有用。” “哦!”高衙内把内衣脱下来递给张士勋,光着膀子问:“你要我内衣做什么?” 张士勋神秘地一笑,拽一下内衣,不错,很结实。 拎起水壶开始往内衣上浇水,不一会就把内衣浸透了。 高衙内睁大眼睛在一旁看着,眼神里充满好奇。 “好啦!衙内把外衣穿好,准备出去吧。”张士勋把浸湿的内衣搭在栅栏两根木柱之间,系了个结,然后对高衙内道:“把凳子递给我。” “哦!”高衙内答应一声,慌忙把凳子拿过来。 张士勋把凳子腿插进湿漉漉的内衣之间,开始转动,一圈,两圈,三圈……随着内衣越来越紧,两根木柱逐渐靠近,等他停下来的时候,牢房栅栏已经被他弄出足够一个人钻出去的空隙。 张士勋扭头看高衙内,见他目瞪口呆,便踢他一脚:“愣着做什么?赶紧出去啊。” 高衙内这才反应过来,兴奋地低吼一声,身子一偏便钻出了牢门。 张士勋慢慢松开板凳腿,又把湿内衣从门柱上解下来,两根门柱又恢复原状。 看高衙内时,却见他脑袋扬得高高的,背着双手,挺着胸脯,活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高衙内睥睨四顾,轻咳一声,便在牢房的廊上踱起步来。 此时,牢房内的囚犯大多还没有睡醒。 “都醒来啦,都醒来啦!一群懒虫!”高衙内迈着八字步,每个牢房门口都喊上一声。 不一会工夫,所有囚犯们都被这货弄醒了。 一众囚犯趴在栅栏上,睡眼惺忪地看他。x 囚犯们都纳闷,这位爷不是也在牢房里关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过道上? 高衙内见他们都吃惊地看着自己,得意极了,身子摆动得愈加夸张,边走边冲着旁边牢房里的囚犯们点头,时不时地还挥挥手。 “衙内,您咋在外面晃悠呢?莫非是高殿帅来接你了?”有个囚犯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他。 高衙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乐呵呵道:“我爹没来接我,是我自个在牢房里待得闷了,出来散散心。” “嘶……!”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这可是开封府大牢啊,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能够从牢房内出来。 听高衙内说话口气,怎么像在自己家一样? 看到他们一个个震惊的眼神,高衙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就像三伏天喝一杯冰水,那叫一个爽。 “衙内,你咋出来的?”有人又追问一句。 高衙内停下脚步,冲着那人道:“你猜猜。” “猜不出。”那人摇摇头。 “使劲儿猜。” “还是猜不出。” 第38章 高深道术 另外一个牢房有人高声道:“我猜出来了,是衙内花钱请牢头放他出来的。” “放屁!”高衙内大怒,顺着声音来到那个牢房门口,道:“我给你钱,你能让牢头把你放出来晃悠一会儿?” “这……好像不能。”那人回答。 “就是啊,给牢头一千个胆,他也不敢私自把囚犯放出来,这可是重罪,若是被聂山那厮知道,有八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高衙内说完,冷哼一声,又开始迈八字步。 “高衙内!”又有人喊他,这次是王闳孚。 高衙内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在廊里东游西晃,如同横行的螃蟹一般。 “高承宗。”王闳孚见高衙内不理他,又提高声音叫一声。 “谁在直呼我的名?”高衙内停下来,左顾右盼道:“忒没礼貌了,你老子娘没教过你尊重有身份的人么?” “高衙内你个鸟人!是我在喊你。”王闳孚怒了。 “啊!原来是只老鸹‘呱呱’乱叫。”高衙内一摇三晃地走过来,“王鸟人,你喊我做什么?” “别闹了。”王闳孚趴在栅栏上盯着高衙内,按捺不住好奇:“你咋跑到外面去了?” “王鸟人你想知道?”高衙内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了。 “嗯!我当然想知道,你快告诉我。”王闳孚好奇心占了上风,顾不得和他打嘴仗。 高衙内凑近他,故作高深:“实话不瞒你,我曾经跟一个有道高士学过道术,别说司录司一个小小牢房,即便是天牢,我也能轻而易举地走出来。” 听他如此说,王闳孚半信半疑,转着眼珠看着高衙内。 高衙内见他不吭声,愈发得意,背着手轻咳一声,道:“若不是实在闷得无聊,我也不会施展法术出来闲逛……算你们有福了,有幸一睹仙家道术。” 正自得意的时候,一群狱卒闻讯涌进来,为首的牢头面色苍白,“哎哟!俺的小祖宗,您……你咋出来了?” 高衙内依然背着手,斜睨他一眼:“怎的?我在里面待得闷了,出来逛逛,难道不行吗?” “行!当然行,可是可是……”牢头擦一把头上的汗,跑到牢门前仔细检查一下锁头,见牢门上的锁好好的,再看看牢房内,见牢里的张士勋正龇着白牙冲他笑。 呆愣了片刻,牢头又转身跑到高衙内面前,连连作揖道:“高衙内,您老行行好,还是回到牢房内去吧,省的小的难做。俺做这个牢头也不容易,家里有一大堆人要养活,若是出了差错,聂府尊他……这个……你知道的。” “都说聂府尊心眼小,睚眦必报,我可不这么认为,他这人就是耿直一些,做事有点死板,哪里心眼小了?” “衙内,看在小的们吃这碗饭不容易的份上,您还是回牢房内去吧,算俺求你了。”牢头不敢强行关他,连连作揖,哀求他回牢房里。 “算了,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我这便收了法术回牢房里去。”高衙内玩到这会儿,也玩得差不多了。 牢头也是信道的人,听到“法术”二字,一副恍然大悟状。 怪不得呢,能够从牢中出来而不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高深的法术,别的真做不到。 “衙内体恤小的,这便收了神仙法术吧。”牢头满脸都是崇敬。 “嗯!”高衙内缓缓转过身,来到牢房门口。 牢内所有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高衙内,等着看他如何施展法术回到牢房。 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却听高衙内道:“我饿了。” “饿了?”牢头不明所以,赔着小心问:“衙内是说……?” 高衙内白他一眼,“说啥说,饿了便施展不出法术来……切!连这个也不懂,告诉你吧,施展法术也是很耗费心神体力的哦。” “哦!我明白了,这就给衙内买吃的。”牢头拍拍自己脑袋,转头对身后的狱卒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给衙内买吃的……没一个有眼色的。” “梅花包子,我要吃梅花包子。”高衙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看也不看便丢过去,“我是神仙中人,不让你们白辛苦。” 牢内的张士勋“扑哧”一声笑出来,尼玛,这就成神仙中人了,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牢头接住银子,哈着腰恭维道:“衙内大气,祝您早日成仙得道,俺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好跟着您鸡犬升天。” 张士勋绝倒,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是开了眼了。 高衙内一脸傲气,拍拍牢头的肩膀以示嘉许,又瞥张士勋一眼,见他在笑,便把脸一绷,训斥道:“笑什么笑?若不是你身上俗气太重拖累了我,早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鬼地方了。” 张士勋为了配合他,赶忙收住笑,束手躬身道:“衙内义气,张某这边感激不尽。” 高衙内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我爹今天会派人把我接出去,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牢头,还愣着做什么?开门!” 牢头一愣,“已经让人去买包子了,你不吃完包子再施展法术进去?” “不等了,万一被聂府尊发现,你们便倒大霉了,我是为你们着想。” 牢头听他说得在理,赶忙掏出钥匙把牢门打开,恭恭敬敬请高衙内进去。 等牢头一走,高衙内再也忍不住,躺在床板上纵声大笑起来,两脚还朝空中踢腾。 “衙内!你笑啥?”隔壁王闳孚问。 高衙内只顾笑,顾不上回答。 先笑够再说。 张士勋替他回答道:“高衙内修习道术日久,一直不得要领,今日突然顿悟,终成大道,岂有不高兴之理。” “是该高兴,嘿嘿!”王闳孚干笑两声,又试探着问:“敢问张兄,不知高衙内跟哪个仙师学的道术?” 张士勋暗笑,回答道:“我之前听人说过,他的师父来自崂山,乃得道高士。” 说完,猛然想起来《聊斋志异》里的那个崂山道士,不由心中一动。 既然王闳孚对道术感兴趣,何不趁此机会给这可恶的家伙挖个大坑,让他把崂山道士的剧情演绎一遍。 第39章 故意恶心你 高衙内的梅花包子没有送来,王闳孚家的人倒是先给他送饭食来了。 高衙内闻到香味,顿时大发脾气。 凭啥王闳孚能先吃到饭? 他趴在门上冲外面大骂买梅花包子的狱卒:“慢慢腾腾地想饿死爷爷么?等爷爷出去,非请你们吃板刀面不行。” 这就有些不讲理了,人家为你去买吃食,不过是慢了些,就要请人家吃板刀面。 隔壁的王闳孚却高兴起来,他终于从高衙内的恼怒中找到一丝满足感。 “高衙内别骂了,你也不嫌累得慌,嘿嘿!是不是饿得前心贴后心了,要不要来点?我这里有金花饼,百味羹,咬一口满口溢香,简直忒好吃了。平日里天天吃这些东西也不觉得怎样,哪知进到开封府大牢,这些吃食竟然变得如此香甜……对了,还有香喷喷的软羊,又香又嫩,估计是羔羊肉做出来的,火候恰到好处,味道十分的鲜美,唯一遗憾的是没酒喝,本来我家仆人带着酒来的,但被他们扣下了,说是牢狱内不准喝酒。” 高衙内没吱声,深深吸一口飘过来的香气,“咕噜”一声咽口唾沫。 张士勋的肚子也不争气的一阵“咕噜咕噜”响。 这是生理机能的正常表现,没办法控制。 王闳孚故意夸张地咀嚼着饭食,声音之夸张,令人讨厌。 更令人生厌的是,他一边吃,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夸赞:“我家厨子手艺愈发精湛了,软羊做得好,这金花饼也做得不错,金黄金黄的,外焦里嫩,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咬一口满嘴溢香……啧啧!好吃!太好吃了,待我回家,一定重赏这个厨子。” “王鸟人,闭上你的鸟嘴。”高衙内腹中饥饿,被他逗得饥火升腾,开口骂道:“没家教的蠢蛋,吃便吃呗,嘴里还‘吧唧吧唧’的,猪吃屎一般,令人恶心。” 王闳孚端起碗吸溜一口粥,“衙内且莫着恼,你这般骂人可不好哦,这才是没家教的明证……哦!我差点忘了,你压根就没有家教。” 高衙内还要骂人,旁边张士勋拍拍他的肩,冲他使个眼色,大声道:“王衙内家的饭食确实不错,香味四溢,把牢狱内的臭气全压下去了,很好!很好啊!” “好啥啊?”高衙内眨巴一下眼,不明白张士勋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张士勋接着说道:“我昨晚一.夜没睡,都是被臭味熏的,直到此刻,臭味才不那么重了。” “嗯!这里的臭味确实淡了许多。”高衙内虽然不明白想做什么,还是很配合地顺着他的话应和一声。 “衙内知不知道牢房内臭味是从哪里来的?”张士勋问。 “这里是牢房,味道自是……”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高衙内仍然搞不明白张士勋到底想干啥。 “牢房密不透风,每个牢房内还有便桶,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自然有臭味,但是,昨晚上的那种臭味特别难闻,肯定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哦?连这你也能闻得出来?”高衙内大奇,但他看到张士勋一脸坏笑,便打蛇随棍上:“哥哥说说,你咋知道这臭味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衙内想知道?” “我想知道,哥哥赶紧说,我等着听。” 张士勋见这货很上道,便冲他竖起大拇指,以示嘉许。 “昨天咱们在莲花棚内看戏的时候,我就闻到这股臭味,心里很腻歪,便往旁边看了看,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旁若无人,脱下鞋袜放到桌子上,正在专心抠他的臭脚……。” “真恶心!”高衙内皱眉说了一声。 “是恶心,但最让人恶心的是,这胖子还时不时地把抠下来的脚皮放到鼻子边闻一闻。” “住嘴!姓张的贼厮,你还让不让人安生吃饭?”隔壁王闳孚喊了一声。 “王胡孙,我们哥俩说话耍子,碍你什么事儿了?好好吃你的饭,别乱插嘴。”高衙内冲那边高喊一声,转过头来,挤眉弄眼地说道:“哥哥,咱们别理那厮,你接着说。” 张士勋一笑,接着说道:“那胖子似乎很享受抠脚丫子,惬意的眼睛都眯缝起来,正抠得兴起,场内突然间就乱起来……。” “嗯!这是王胡孙仗着他爹的权势在寻衅闹事。”高衙内摸摸鼻子,恨恨地说道。 张士勋点头,道:“胖子见到打架,慌得站起来就跑,连鞋袜都顾不上穿了,别看他身子肥胖,“哧溜”一声就失去了踪影,动作之快,快如闪电,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莫非这胖子也会道术,见势不妙,遁地逃走了。”高衙内惊诧道。 “衙内是修道之人,说得很有道理,这胖子也许真是你同道中人也说不定。若不是遁走,哪里会眨眼之间消失不见呢?解释不通啊。”彡彡訁凊 “唉!我当时被王鸟人打一拳,没有看到这位道兄施展法术,真是可惜!”高衙内扼腕叹息,“我也曾修习过遁地之术,无奈资质太差,终究没有学会,甚憾啊。” “衙内太自谦了,你虽然不会地遁之术,但你有穿墙之能啊,人的天赋有差异,各有所长,是吧?” “正是!”高衙内不住地点头,“这个道友虽说举止邋遢了些,但他既然会地遁之术,肯定也是有道高士,改日若是有缘相见,我定要和他好好结识一番。” “这叫英雄惜英雄、好汉识好汉,若是你们能够结识,说不定会成为一段佳话。”张士勋一本正经地道。 “哥哥说得有理,等我出去,一定想办法找到这位道友。”高衙内呵呵一笑,道:“你接着说,这位道友遁走后怎样了?” 张士勋耸耸肩,道:“他遁走后,咱们就被聂府尊关进这里了。” 这就完了? 高衙内意犹未尽,觉得张士勋说得有点虎头蛇尾。 正失望间,就听张士勋接着说道:“……不过呢,进牢房的时候,我突然又看到那胖子的臭袜子了。” “啊!”高衙内顿时来了精神,急急地问:“那胖子也被捉进来了?” “胖子没有进来,但他的袜子却进来了。” “袜子进来了,怎么讲?”高衙内眨巴着眼问。 第40章 噩梦 张士勋故意放慢说话的节奏,“进到牢里,狱卒把王衙内嘴里的塞的东西拿下来,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大奇……” “怎地了?” “原来堵王衙内嘴的那块破布,不是别个,正是那胖子的臭袜子。” 高衙内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隔壁牢房却传来“哇!”的一声,王闳孚一阵狂吐,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牢内的犯人们也跟着一阵爆笑,太他娘解气了。 王闳孚吐得黑天墨地、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姓张的混账小子,你等着吧,等出了开封府牢,我一定弄一只开封城最臭的袜子塞你嘴里。” “王衙内,你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我等着。”张士勋毫不在意,“那只臭袜子估计还在牢狱门口扔着,不信的话,你可以让狱卒去看一看。” 王闳孚那边又一阵恶心,干呕几声却吐不出东西了。 “王胡孙,臭袜子不是我家哥哥塞你嘴里去的,要寻仇也寻不到哥哥头上。”高衙内说道。 “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我吃饭的时候说,岂不是故意让我出丑。” 其实,王放荡心中已经有几分相信了,昨晚嘴里的那股怪味总是挥之不去,应该是这么来的。 又和高衙内两人斗一阵嘴仗,王放荡五内不适,没气力再斗,便偃旗息鼓,躺在床板上让随从给他揉肚腹。 狱卒终于把梅花包子买来了。 高衙内抓起一个包子便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对张士勋道:“哥哥,赶紧趁热吃,好吃着呢……我最喜欢王楼家的梅花包子了,皮薄馅足,咬一口满嘴流油。” 张士勋当然也爱吃包子,北方人最好这口。 在后世的汴梁,小笼包子也非常有名,刚出笼的小笼包子就像菊花一样,用筷子夹起来,就像一个小灯笼。 狱卒买来的梅花包子味道确实鲜美,正如高衙内所说,咬一口满口溢香。 二人你一个我一个吃得正香,那边王放荡却气愤难平,跳起来对一个随从道:“拿便桶来,我要拉屎。” 这分明是报复了。 张士勋和高衙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吃包子的速度,不消片刻便把剩下的包子吃完。 满意地抚摸着肚子,高衙内打个哈欠,“一大早起来施展法术,耗费不少的精力,又有些困了,我再去睡一会儿。” 张士勋一.夜没睡,这时吃饱了饭,困意也上来了,“我也睡会。” 二人打横,一人占一半席子,不大会儿工夫,都进入梦乡。 睡梦之中,张士勋梦到自己来到一个花团锦簇的花园,到处莺歌燕舞,彩蝶翩飞,一位仙子般的美女站在花丛之中,云鬓高竖,彩衣飘飘,正在朝他招手,定睛一看,见是丁都赛,便问:“丁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等你呀!” “等我,等多久了?” “好久好久,花谢花开,春去春来,记不得多少回了。” “你现在把我等来了。” “但是,我却要走了?”丁都赛仰起头看着他,眼中珠泪盈盈。 “为何我来了,你却要走了?”张士勋抓住她的手。 丁都赛哽咽道:“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既如此,就不要走,我可以陪着你,一直到地老天荒。” 丁都赛摇摇头,悲切地道:“我不想走,可是……可是……” 她的身后,突然冒出几个丑陋的身影,一个个面目狰狞,光秃秃的前额发亮,脑后发辫凌乱地垂在肩上,耳朵上挂着金环…… 张士勋大急,赶忙把丁都赛拉到身后,正待喝问,那几个身影却消失不见,再回头看时,身后的丁都赛也失去了踪影。 “丁娘子!丁娘子!”张士勋大喊。 “哥哥……哥哥醒来!” 张士勋被人从睡梦中喊醒,睁眼一看,见是高衙内。 高衙内道:“哥哥!你做梦了。” “噢!”张士勋回忆梦里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我听你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是吗?” “好像在喊丁娘子。” “你确定?”张士勋感觉脸有些热。 “嘿嘿!”高衙内不语,斜眼看着张士勋。 “衙内,咱们在莲花棚打架,会不会给丁都赛惹麻烦?” “不会,顶多破费一些银两。” “你肯定?” “我当然能肯定,丁家若是没有人撑腰,岂能在莲花棚站得住跟脚。” “这就好。”张士勋松一口气。 “哥哥,你不过和丁娘子见过一面,就那么确定她愿意嫁给你?” 张士勋很自信,“我虽不知道她怎么想,但我相信她早晚会嫁给我的。” “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可不容易。” “不要紧,慢慢来,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她不好找。”张士勋说着,感觉脖子后面有些痒,伸手挠了几下,问高衙内:“你身上痒不痒?” “痒!”高衙内把手伸进袖筒里挠了挠,道:“让你说着了,这里的跳蚤真多。” “咱们得赶紧出去,在这里待久了,太难受了。” “估摸着我爹已得到了消息,咱们下午便能出去。”高衙内笃定地说道。 “聂山会给你爹面子吗?”张士勋问。 “他不会不给,也不敢不给。” “哈!你倒是挺自信的。” “嘿嘿!这件事情,他就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没必要做恶人。” 张士勋指指隔壁,“他呢?聂山不会杀了他吧?” “哪能呢,聂山即便跟王黼再不对付,也不会杀他的儿子,再说,王胡孙好歹也是一个官员,不是想杀都能杀的。” “这么说,他也很快就会被放出去?” “肯定的。” “唉!”张士勋坐在席子上,抱着膝盖说道:“昨晚莲花棚内那两个倒霉蛋算是白死了。” “那不过是两个寻常百姓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寻常百姓就该死?” “你还想怎样?把王胡孙砍头抵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聂山昨晚可是说得义正词严。” “哼!府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高衙内咧嘴一笑,道:“借聂昌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把王放荡和我这样的人怎么样。” “要是换了老包,他就敢!”张士勋道。 “老包?”高衙内愣了愣,随笑道:“你是说阎罗包老吧?” “我相信,要是老包在,这案子肯定不会这样不了了之。” “世上就一个老包,可惜他早死了。”高衙内一边挠着痒,一边说道:“咱哥俩出去后啥也别干,先去浴室院街泡个澡,换一身新衣服。” 第41章 出狱了 “浴室里太脏了,我宁愿回家自己烧水也不会去那里洗。”张士勋想起曾经去过的浴室,就不想去第二次。 “我带你去干净的地方,保管你满意。” “有没有单独的房间?”张士勋开始来了兴致,洗澡是件重要的事,在家虽然也能洗澡,但条件简陋,洗得不痛快。 “东京城什么没有?”高衙内又靠近一点,挨着张士勋道:“不但有单独的房间,还有人搓背、修脚。若是哥哥想,还有小娘陪你一起洗,兄弟我出钱。” 我去!这个时代还有这种地方? 张士勋摇摇头道:“小娘就免了,只要有个干净的地方洗澡就行。” 高衙内见他不似作伪,就问:“哥哥,你是不是有暗疾啊?” 张士勋皱皱眉头:“什么暗疾?” 高衙内指指自己的裤裆。 “呸!不去风月场所就是有暗疾?” “差不多。” “那么我问你,你爹爹去不去那种地方。” “应该去吧。” 这就让人无语了。 高衙内凑近张士勋耳旁,低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官家经常半夜翻墙出宫去青楼。” “半夜翻墙?去青楼?”张士勋瞠目结舌。 虽然知道赵佶很花花,却没想到连这种地方也会去。 高衙内笑嘻嘻地点点头,笑的样子很猥琐。 “真是难以置信。”张士勋喃喃地道。 “有啥难以置信的?油腻东西吃多了就想吃点素的,官家只是想换换口味罢了。” “青楼的女人可算不得‘素’。” “官家可不管这些。” 二人正说着,外面有人喊:“衙内!殿帅派人来接你了。” 两人抬头一看,见是牢头站在牢门口,旁边站着两个军汉。 “我不出去,这里有吃有喝,待着挺好。”高衙内把脸别过一边。 “衙内,此处虽好,不是久留之地,您还是随小的们离开吧。”一个军汉笑眯眯地说道。 “高五,你别劝我,我不走!”高衙内别过脸,看也不看他一眼。 张士勋暗笑,这货还嘚瑟上了。 “衙内,您还是走吧,高太尉可是在家等着你呢。”另一个军汉也道。 “高六,若是想让我出去,叫聂山过来。”高衙内跷起二郎腿。 “本府在此,衙内找本府做什么?”聂山背着手出现在牢门前,冷着脸道:“怎么,住个监狱还给你住出乐趣来了?” 高衙内一下子跳起来,结结巴巴道:“没事!没事!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逗他们耍子。” “哼!”聂山从鼻孔里哼一声,冷冷地道:“别以为有你爹护着,本府不能拿你怎么样,这次捉你进来,是替你老子小小惩戒一番,若是以后再见到你胡作非为,那就不是关你一天便拉倒了,不信你便试试。”彡彡訁凊 高衙内脸上堆着笑,道:“府尊,我昨晚就告诉您了,这次委实不是我的错,是那王胡孙仗势欺人……”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先尿泡尿照照自己再说吧。”聂山打断高衙内的话,提高声音问道:“你到底滚不滚?” “我滚!我这就滚!嘻嘻!”高衙内拉着张士勋走出牢门,躬身冲聂山施一礼。 张士勋有样学样,也朝聂昌施一礼。 聂山盯着二人看一阵,厌恶地摆摆手。 二人朝外面走,路过王闳孚所在牢门口的时候,这货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栅栏上,冲二人瞪眼睛。 高衙内嬉皮笑脸地对他道:“小胡孙,你安心在这里住吧,莫要急着出来。” 王闳孚翻一个白眼,道:“算你说对了,我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不把牢底坐穿,誓不出去。” “哎哟!这话说得挺有囊气的,不过你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噢。”高衙内提醒他。 “贼厮鸟!”王放荡骂一句。 “鸟人!”高衙内回一句,哼着小曲,迈着八字步往外走去。 走出开封府的大门,张士勋仰望蓝天,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啊。 随从高五、高六见高衙内两人出来,赶忙迎上来。 高衙内伸个懒腰,道:“你俩跟我那么久,也该给你俩弄个官职了,承局怎么样?” 高五两人一听,受宠若惊,又点头又哈腰,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高衙内摆摆手,问道:“我爹是不是很生气?” “这倒没看出,他只说让俺俩拿着他的名帖来开封府接你出去。” “聂山见到名帖,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见到高殿帅的帖子,聂付尊二话没说就吩咐手下放人了。” 高衙内点点头,说道:“好啦,我已经出来了,你们也回吧,该干啥便干啥去。” 高五二人一听,慌了,“别啊!殿帅交代了,要俺们带您出来后直接回府。” “回去个鸟啊,你没看到我身上脏兮兮的么?带着一身跳蚤、虱子怎么回家?”高衙内牛蛋眼一瞪,“我先去浴室院街洗洗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再回家。” “衙内……” 高衙内再不理会他们,拉着张士勋扬长而去。 两个承局却不敢回去,悄悄跟在二人后面。 “承局是多大的官?”张士勋问。 高衙内伸出个小拇指晃晃,“最低级的。” 路上,高衙内在成衣铺买两身新衣服,两人各一套。 见高五、高六还在屁股后面跟着,便毫不客气地让他们拿着新衣。 高衙内带着张士勋七拐八拐,不一会便来到一条巷子里。 “快到了,就在前边。”高衙内顺手一指。 “这是哪里?”张士勋打量着巷子问。 “这便是浴室院街,第三甜水巷,你不是来过吗?” “没有啊,那天我去的是另一条巷子,那里的浴室太脏了。” “哈哈!”高衙内道:“你肯定走到第二甜水巷了,那里是寻常百姓去的地方,怪不得你嫌脏,那地方我从来都不去的。” 原来上次摸错地方了。 高衙内在一家店门前站定,道:“就是这里了。” 张士勋打量这处浴室,只见门头白粉壁上写着“香水行”三个大字,大门两侧贴着对联:汤泉里有浮沉客,暖室中多健康人。 门旁还挂着一把大铁壶,十分醒目。 明明白白地告诉路人,这就是一家浴室。 第42章 又下一个饵 跟着高衙内往里走,里面还有二道门。 二道门没有门板,却挂着白色的门帘,挑开门帘进去,一股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隐约还带着点皂角的香味。 一个小厮面带微笑迎上来,这种微笑很熟悉,在后世中的酒店和旅馆中经常能够看到,是那种职业的笑,不关感情,仅仅只是笑,看上去很热情很灿烂。 “衙内,原来是您啊,您这阵子哪里去?可是好久没有来了哦,里面请!”一个小厮对高衙内躬身行礼,十分殷勤,“俺昨天还念叨您来着。” “嗯!”高衙内看都不看他,随手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他,大大咧咧地道:“我要一个双人房间,再沏一壶上好的茶来。” “好!您老随俺来。”小厮很有眼色,接过承局手里的衣物,哈着腰头前带路。 “衙内,看样子你是这里的常客啊。”张士勋打量浴室内的环境。 “哥哥你说对了,我隔三岔五都便会来这里一趟,一泡便是大半天。” “嗯!这里确实消磨时光的好地方,泡完澡喝上一杯茶,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确实是一种享受。” 在后世的汴梁,有一些人就喜欢这口,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汴梁,钻进澡堂先泡一阵,等身上泡透了,就出来弄壶茶或者酒慢慢喝着,然后倒头就睡,睡醒后再接着下池子泡一阵,如此这般,一天时光就打发过去了。 “哥哥说得对极了,泡澡是很享受,我爹也喜欢泡澡堂子。” 小厮把两人带到一个房间内,掀开布帘:“衙内,您看这房间可满意?” 高衙内探头往里看看,问:“床单可是新换的?” “回衙内,床单新换过,都是头天在日头下面晒过的,不信你闻闻,还有股日头的味道。” “嗯!”高衙内回头问张士勋:“哥哥,你看这里行么?” 张士勋仔细看看,两张床分别摆放在房两边,中间有两个小柜,上边放着茶壶茶碗,看上去挺干净的,便满意地点点头:“挺好!就这里吧。”说完,又问小厮:“我俩身上都带着金钱,有存放的地方吗?” “大官人,您可以把东西存到柜上,也可以放到这里。”小厮笑眯眯地把床头小柜打开让张士勋看。 张士勋仔细看了看,真不赖,关键是上边还挂着一把锁。 把锁拿起来看了看,笑着道:“锁这东西向来防君子不防小人,遇到高手,三两下就能打开。” 那小厮闻言,笑道:“大官人说得有理,不过,您尽管把心放肚里,在俺们这里,贼偷是进不来的,凡是能来俺们这里的客官,不是豪商巨贾,便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达官贵人,若是陌生人来这里,连门都不让他进,除非有熟人带着。” “是吗?”张士勋扭头看向高衙内,有点不信。 高衙内点头笑道:“他说得不错,凡是来这里的都是熟客,而且个个身份尊贵,寻常之人即便有钱,也进不来这里,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东西放在这里,不锁也没什么,绝对没有人偷。” “我还是锁上吧。”张士勋不放心,他身上的东西很重要,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高衙内挥挥手让小厮出去,凑过来问:“你身上到底带了什么宝贝,以至于这样小心翼翼?啊哟!你不会把宝贝带在身上吧?” “你这两天跟着我,哥哥长哥哥短,不就是惦记我身上的宝物吗?”张士勋把腰带解开,从里面拿出发夹,冲高衙内晃晃:“这个你见过,我这里还有一件。” 又拿出一对晶莹剔透的耳坠,用手轻轻一触,耳坠里有数个光点闪烁一下,又一下……星星点点,仿佛夜空中闪耀的繁星。 高衙内顿时石化,眼睛直勾勾盯着耳坠,一眨不眨。 张士勋手拿耳坠在他眼前晃一晃。 高衙内眼珠随着耳坠急速转动,生怕眼睛一眨耳坠就会消失。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嗓子问:“哥哥,这……这是什么宝物?” “耳坠!一对耳坠。”张士勋回答。 “耳坠?” “没错,就是耳坠。” “可……可它怎的会闪光?” “它当然会闪光,因为它叫天空之星。” “天空之星……就像天上的星星?”高衙内盯着天空之星,嘴里低声念叨着。 “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贪婪。”张士勋以嘲弄的口吻说道。 “啊!我有吗?”高衙内赶紧揉一下眼。 “你说呢?”张士勋似笑非笑。 高衙内尴尬地笑笑:“如此宝物,我能够看看已是缘分不浅,岂能起贪婪之心?” 顿了顿,扭扭捏捏地道:“我可以拿过来看看么?” “不可以。”张士勋把手往后一收,把耳坠收起来。 “别……别放进去啊!让我再看一眼,就看一眼。”高衙内哀求道。 “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张士勋把天空之星放进箱子里面。 高衙内舔舔发干的嘴唇,问道:“此等宝物,不知哥哥怎么得到的?” “你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 张士勋叹一口气,道:“为了它,我死了好几位同族兄弟……唉!不说也罢,说了都是伤心。” “好吧,那就别提伤心的事儿了。”高衙内强按下探询的心。 “洗澡吧,赶紧洗干净了好回家。”“唔!”高衙内答应一声,把身上衣服脱下来,随手往地上丢去。 “怎么把衣服丢地上,魔怔了?”张士勋问。 “沾上跳蚤虱子了,洗完澡穿新衣回家。” “奢侈浪费!”张士勋把衣服里的东西掏出来放箱子里,又小心地把脱下来的服折叠起来。 “你不换给你买的新衣服。”高衙内一直留心着这边。 “当然换,但是,我不能和你这种纨绔子弟比好好的衣服,拿进池子里洗洗就好。” 高衙内伸手把他的脏衣服夺过来丢到地上,还拿脚踩两下。 “这是干嘛?”张士勋皱眉。 “别丢人了好不好,在池子里洗衣服,会被人笑掉大牙的,扔了吧,回头我送两套……不!送十套衣服给哥哥。” 第43章 浪子宰相 张士勋把防弹背心捡起来,道:“别的可以丢,这件衣服丢不得。” “为何丢不得?” “不告诉你。”张士勋把防弹衣放进箱子里锁好,又把钥匙拴在手腕上,用手轻轻扯一扯,不错,很牢靠。 “我去把高五、高六叫进来。”高衙内一丝不挂地走到门边,向小厮交代几句,小厮应声去了。 “叫他们做什么?”张士勋不解。 “让他们给咱们看门。” “看门?” “没人看门,我不放心啊,天空之星丢了怎么办?” 张士勋笑了,尼玛!这货已经把耳坠当成自己的了。 也好,本就是抛出来的诱饵。 高五、高六进来后,高衙内吩咐:“你们两个站在门边,一边一个,任何人都不得进我房间,包括你俩,知道么?” 两人虽然对衙内的这个命令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往浴池走的时候,张士勋问他:“那俩承局都姓高,是你家亲戚?” “都是出五服的穷亲戚,看在同宗同族的份儿上,俺爹赏他们碗饭吃。” 来到洗澡的地方,张士勋定睛看那浴池,见浴池不算十分大,是由花岗岩砌成的,还经过打磨,虽然不是光滑如镜,但也绝不会蹭人皮肤。 此时,热气腾腾的浴池里只有两个人,本来有说有笑,见二人进来,便住嘴不说了。 张士勋进到浴池里,瞬时感到全身舒坦,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高衙内刚跳进浴池,脑袋上便挨一巴掌。 高衙内大怒,抬头看清那人时,忙哈下腰道:“原来是阿叔啊。” “小子,见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你爹咋教你的?”那人笑着说道。 高衙内道:“小侄刚进来,热气障眼,一时没看清楚,阿叔原谅则个。” “嗯!也算一个理由。”那人往身上撩一下水,道:“听说你昨晚被聂山捉进开封府司录司大牢,又做坏事了?” “阿叔肯定是听李十一说的吧。”高衙内把身子泡进水池里,一边搓着身上的灰,一边分辨:“昨天委实不是小侄的错,王胡孙那厮寻衅闹事,一言不合便动手打人,我还被他打得鼻孔出血。那聂山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也弄到司录司大牢关了一晚。” 那人笑了,“聂山本就和王黼有旧怨,再加上他是个小肚鸡肠,有机会给王黼抹眼药,自是不会放过。” “可是,小侄冤枉啊。” “冤枉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何德行,整日吃饱了没事干就游手好闲、打架斗殴,聂山把你抓进大牢,也不冤枉你。” 高衙内不服道:“阿叔,我听说你小时候也这样啊,遛鸟、斗蛐蛐、踢球、打架、掏鸟窝,你玩的事情不比我少,甚至比我还……” 说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一巴掌。 “放你娘臭狗屁!我小时候玩是玩,可没耽搁读书,哪里像你?” “可是……” “别可是了,这次坐牢,接受点教训吧,以后没事多读些书,少做没名堂的事儿。” 高衙内心里冒出一百个贼厮鸟,嘴上却老老实实地答应:“噢!侄儿记下了。” “这才像话么,孺子可教。” 张士勋泡在池子里只管搓洗身上的灰,高衙内提到李十一的名字时,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应该是高衙内曾提到的“浪子宰相”李邦彦了。 偷眼看李邦彦,见他大约四十岁上下,大眼双眼皮,鼻梁高挺,面色白净,颏下留着短须,长得不错。 “这位健壮的小哥是谁?看上去面生得紧啊。”李邦彦笑着瞟张士勋一眼。 “哦!他是我刚结识的哥哥。”高衙内注意到张士勋健壮的身材,露出羡慕的神色。 “天武军中的么?”李邦彦又问一句。 高衙内含混地应了一声,使劲儿冲张士勋使个眼色。 “小子给您行礼了。”张士勋欠一欠身,作势要站起行礼,李邦彦却摆摆手道:“算了算了,都光着屁股,就不要讲礼数了。” 听到是天武军中的,李浪子便懒得再搭理张士勋,连带着语气中也透露出不屑。 张士勋不以为意,闭上眼睛泡在浴池中。 有宋一朝,重文轻武,武人地位低下,这李浪子既然是尚书左丞,自然看不起武官。 “你爹爹最近忙什么?怎么不见他?”李邦彦问高衙内。 高衙内迟疑一下,小心地回答道:“我爹爹最近身体有点违和,很少出门。” “你回去告诉他,我等着他一起进宫陪官家踢球呢。”李邦彦不等高衙内答话,自言自语道:“官家也好久没踢过球了。” 李浪子旁边那人插口道:“李相公,官家最近在忙着练琴和画画,听说他前几日弹琴,突然得了灵感,就乘着这份灵感画了一幅画,叫做《听琴图》,据说画得清新精致,超凡入圣,官家还让蔡太师为这幅画替了一首诗。” “哦?” “家父把这首诗抄下了,是首七言绝句,要不要背给相公听听?” “快背来听听。” “吟徵调商灶下桐,松间疑有入松风。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 “官家的诗,意境高远,清幽明净,远胜李杜……”李浪子说一箩筐称颂的话,突然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樊楼赴宴。” 高衙内殷勤地站起来道:“阿叔您慢走,小子就不送了。” “洗你的吧,杵着鸟送谁啊,我才不让你送呢。”李邦彦拍他脑袋一下,迈出浴池朝外面走去。 “我也该走了,呵呵!衙内慢慢洗。”另一人随后也站起身,冲高衙内点点头便跨出浴池。 “储兄慢走。”高衙内也点点头。 “他是什么人?”张士勋望着那人的背影,低声问。 “储宏,梁内相的干儿子。” “等等,梁内相是谁?” “梁内相便是梁师成,他现在风光得很啊,刚被拜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京城里的人称蔡京为公相,童贯为媪相,梁师成为内相。” 经高衙内一说,张士勋似乎想起来梁师成是何许人了。 他是一个太监。 赵佶做皇帝做得太不着调,不但手下奸臣众多,还培养出几个遗臭万年的大太监。 这里面,除了掌握兵权的童贯,还有一个梁师成,权力之大,朝臣们纷纷巴结,就连大名鼎鼎的蔡京都去巴结他。 第44章 天空之星 另外还有一个太监李彦,也是一个祸乱内外朝政的人。 三人都被太学生陈东列为北宋“六贼”的名单里。 从这点看,徽宗朝简直是乌烟瘴气,赵佶把北宋葬送掉,一点都不稀奇。x “哥哥,你在想啥呢?”高衙内见他发呆,推推他。 “衙内,若是我想在京城做点什么,你替我出出主意,做什么比较好?”张士勋看着他,若有所思。 高衙内眼睛亮了一下,他有求于张士勋,当然希望张士勋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忙道:“就看哥哥想做什么了,你若是想做官,容易得很,有我爹爹在,随随便便能让你如愿;你若是想做个富家翁,更好办,你开个价,把宝贝卖给我一个,价格好商量……当然啦,最好把那个天空之星卖给我。” 张士勋一言不发,只笑眯眯地看着这货。 他当然希望在禁军中弄一个军职,要为将要到来的浩劫做准备。 高衙内受不了张士勋那玩味的笑,递过来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张士勋接过来翻看。 “这是肥皂团。” “肥皂团?什么东西做的?”张士勋看了又看,有些粗糙,和后世的肥皂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每家都有秘方,我只知道是用各种草药香草和皂角为料,将它们碾成碎末,再和猪油、鸡蛋清一起团成丸……你试试,可好使了。”高衙内手里也拿一块。 张士勋把肥皂团放在鼻子下闻闻,隐隐有香气透出来,试着在胸口搓洗一下,虽然不起沫,似乎也有去垢作用。 “哥哥,那天空之星也是从海外得来的?”高衙内对耳坠念念不忘。 “嗯!”张士勋揉搓着身体,随口道:“它来自雅典。” 反正宋朝没人知道这么个地方。 “牙店?”高衙内很茫然,“还有卖牙的店?” 对这种粗胚就没办法交流,张士勋瞪他一眼,懒得回答。 “哥哥,你别只顾着洗,接着说。”高衙内心痒难搔,不住地央求。 “说什么?” “天空之星啊。” “你怎么总惦记着天空之星呢?” 高衙内讪笑着道:“好奇,好奇而已。” 张士勋一边洗着,一边说道:“说起雅典,是大海那边一个小城邦,人口只有几万的样子。” “这么小?” “在西方,雅典已经算得上是繁荣的了。”张士勋道。 “才几万人,和大宋的一个小县差不多。” “嗯!” “原来天空之星是在雅典买到的,不知哥哥花多少银子。” “买?你觉得这东西花钱能买来?” 高衙内尴尬地笑笑,伸手把脸上的水珠抹干净。 “不瞒你说,天空之星是雅典的镇城之宝,后来被海盗抢走,这群海盗因为分赃不均火并,死伤惨重,剩下的海盗没有力量再在海上抢劫,便带着天空之星偷偷溜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一面疗伤,一面招募人手,以便再回到海上去做海盗。” “巧合的是……”张士勋正说着,突然不说了,道:“我已经洗好了,咱们走吧。” 高衙内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见他要走,大为不满,“哥哥,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么?说一半留一半,让人着急。” 张士勋“嘿嘿”一笑,跨出浴池朝外走。 高衙内也赶忙跳出来跟上。 高五、高六很规矩,一人一边坐在房间门口喝茶,见二人出来,便站起身束手而立。 高衙内吩咐高五两人:“快!给我们叫些酒肉过来,越快越好。”又指指张士勋,低声道:“这位爷不好侍候,若是他吃得不开心,我拿你俩是问。” 两个承局躬身答应,却站在那里不动。 “怎地,不乐意去?”高衙内恶声恶气地问。 “不是的……嘿嘿!”高五伸手在怀里掏摸,半天才掏出几个铜钱,道:“我们今日在殿前司当值,太尉临时吩咐我们接衙内回府,我们走得匆忙,身上都没带银钱,衙内您看……” “蠢货!你就不能先赊账?”高衙内抬起脚踢他屁.股,忘记脚上穿的是洗澡用的木履,“嗖”一声,木履飞了出去,越过不高的木制格栅飞进一个房间里,只听里面一声惊呼,一个人精赤着身子从房间跑出来,正是储宏。 高衙内见是他,慌得又打恭又作揖:“哎呦哥哥!是兄弟孟浪了,还请哥哥原谅则个,没砸到你吧?” 储宏摸摸自己的脑门,刚才那飞来之物正砸在那里。 高衙内看到他脑门上一块黑印子,忙走过去道:“实在对不住,哥哥没事吧?” “还有一口气。”储宏气揉着脑门道,“我本想小睡一会,没想到刚合上眼皮,就遭遇这般飞来横祸……对了,刚才砸我的是何物?都没顾上看。” 高衙内指一指高五、高六,道:“刚才我在惩治这两个军汉,想用脚踢他们,没留神木履却……却飞进你房间去了,实在对不住。” 储宏一听,哭笑不得。 高衙内连连打恭:“确实小弟之错,哥哥宽宏大量,饶过小弟吧,回头请你吃酒赔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储宏虽然恼怒,却又不好拿他怎样。 李浪子笑吟吟地从房间里出来,身上衣服穿得很周整,手里拎着那只木履,“只听人说天上能掉馅饼,还没有听说过能掉木履的……高承宗,你这是玩的啥把戏?老夫正在穿衣服,这东西擦着我耳旁飞过,结结实实砸在储宏的脑袋上,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李叔叔莫怪,小侄无心之过,回头到府上给您赔礼,如何?” “滚你的臭球蛋吧,我才不稀罕你给我赔礼。”李浪子拧拧高衙内耳朵,又拧拧他脸蛋,道:“回头多找俺家十一去玩,那小子读书读得都快傻了。” “李叔叔也是读书出来的,十一哥哥爱读书不好么,哪像小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高衙内笑嘻嘻的弯下腰,以便李浪子拧得舒服些。 李浪子道:“你别夸自己了好不好,还半瓶子,我看你连瓶底都盖不住。” “是!是!小子不学无术。”高衙内也不分辨。 李浪子松开手,看一下自己手指,又捻了捻,皱眉道:“你这厮洗得什么澡,脸上油灰还在。” 第45章 编造家世 高衙内尴尬地笑笑,小心接过李浪子手里的木屐,道:“阿叔这便去樊楼么?” “嗯!”李浪子扭头看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不和你小子废话了。”说着,便朝外走去。 “阿叔慢走。”高衙内朝他背影喊一声,又转过头来对储宏道:“听说哥哥被赐同进士,还没给哥哥道喜呢。” “这都是义父老人家对我的眷顾。” “既然已经是同进士出身,不知能弄个什么官职?” “我暂时没做官的打算,就守在义父身边,哪里也不去。”储宏淡淡地道,他似乎不愿和高衙内多纠缠,“你自便吧,义父快回府了,我得回去侍候他。” “哥哥慢走,小弟就不送了。”高衙内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了句:“傻鸟!” 回到房间内,见张士勋斜靠在床上喝茶,便问:“怎么不见高五、高六,那俩贼配军死哪儿去了?” “已经给他们银子,去买吃食了。”张士勋放下酒杯,问:“这个储宏倒是对梁师成挺忠心的么。” 高衙内一撇嘴:“不过一个打杂的小厮罢了,跟着梁师成久了,又会巴结,梁师成便认他做了干儿子,还替他弄个同进士出身……哼!瞅他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小人得志。” “他能和李浪子在一起洗澡,证明这人不简单。” “不简单的是李邦彦,而不是储宏。”高衙摇着头,道:“哥哥,官场上的事情你还是一个白丁,李浪子这人虽说交游广阔,却绝不会在没名堂的人身上浪费半点精力……比如刚才,当他得知你是天武军中的人时,脸上就显出三分看不起。” “我明白了。”张士勋点点头,道:“储宏虽然身份低微,但他是梁师成的义子,有利用的价值,所以,就不惜放下身段和他交往。” “对啊!”高衙内一拍大腿,道:“哥哥是个脑子好使的……这个,是个聪明至极的人,小弟佩服!”高衙内坐起身,说道:“哥哥,你刚回到东京,缺啥东西就言语一声,我一定帮你,千万不要客气。” 张士勋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费心费神地巴结我,不就是为了我身上带的宝贝吗?” “哥哥说笑了,天空之星的事情,你就给兄弟说道说道吧,兄弟好奇得紧。” “这会肚子饿了。”张士勋故意推搪 “高五他们去买了,很快就能买来,趁着这空挡,你简单说与我听听,好不好?”高衙内低声下气道,“我都这样求你了。” 张士勋由于刚洗完澡,加上昨晚没睡,有些犯困,但挡不住高衙内苦苦哀求,只得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那群海盗隐藏的地方,离我们临时的住处不远,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海盗手里有异宝,便动了抢夺的心思……” 说到这里,张士勋觉得应该把自己两人的身世做一番交代了,于是,装作一副苦苦冥思状,良久才喃喃自语道:“还没给你仔细说我们的家世,不瞒你说,我家世居东京。” “原来你祖上便是东京人啊。” “是的,我的家世虽不算显赫,也没有人做官,但家境还算殷实。” “那……什么时候离开东京的?” “说起来就话长了,耶律德光攻陷汴京,家祖不愿在异族统治下苟延,便毅然带着全家南下,最后落脚到番禺,在那里生活了几年,其间,家祖偶然救了一个波斯商人,那波斯商人十分感激,每当他从海外来到番禺,便会带上礼物去看望家祖,一来二去,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张士勋喝一口茶,继续说道:“家祖听到大海的另一头还有更加广阔的疆域,便动了心思,决定跟着那波斯商人到海外去看一看,捎带着弄些货物到海外贩卖,把这个想法与波斯商人一说,那波斯商人十分高兴,于是,家祖便去了海外……” “后来呢?”高衙内虽然最关心天空之星,但既然张士勋说到他的家世上来了,他也非常感兴趣。 “……一别经年,家祖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多奇珍异宝,家境顿时富裕起来。家祖尝到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专心做起这跨海贸易来,生意越做越大,家族也越来越兴旺,但是,家族的兴旺也引起了当地权贵的嫉妒,便捏造一个罪名把家祖抓到大牢,家里人为了救他,四处奔走倾尽家财,总算把家祖从牢里救出来。” “可恨!”高衙内咬牙切齿得道。 张士勋笑笑,道:“这就应了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就是就是,我爹也经常说这句话。”高衙内附和。 张士勋微微点一下头,高俅身为禁军第一人,盘踞殿前都指挥使多年,营私舞弊,败坏军政,但他做人非常圆滑,从不得罪人,所以,史书上也没有留下大恶名,仅仅在宋人野史笔记中有所提及,不得不说,这和他行事低调有关。 与著名的“六贼”相比,高俅只不过是赵佶以好恶提拔上来的一个亲信而已,没有大的才学,也没有大的恶行,不遭人忌恨,所以最后能够善终,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高衙内道:“我家到了我这一辈,做官的不少,但都是中低级的小官。我是恩荫做得官,做到都虞候就止步不前了,我很想再往上升一升,但我爹就是压着不让我升,说树大招风。” “你爹是聪明人。”张士勋赞一句。 “不说这个了,哥哥你接着往下说。”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张士勋问。 “你刚才说到倾尽家财把你祖父救出来了。” 张士勋点点头,接着道:“家祖出狱,眼见番禺再待不下去了,便咬咬牙,带着全家飘洋过海,去了西方世界,哪知这一去,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中土,直到他去世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故土,留下遗训,要后代一定要回东京故土。” 张士勋顿了顿,继续编故事:“家祖故去后,曾祖带着家人历经磨难,渐渐在雅典落了脚,家族又渐渐恢复一点元气,其中的艰辛,不可为外人道。” 第46章 高家军棍 “西方的世界,也是战乱不断,国家之间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宗教战争更是可怕,已经延续了几百年,如今仍在进行,那里的人生活在毫无希望的黑暗之中。我的家族就在夹缝中艰难求生,曾多次被人欺凌过、抢掠过,不过,凡是对我们做过这些事情的人,都被我们杀掉了,呵呵!” 高衙内面带崇敬,道了一声好。 “虽然我们漂泊在外,却始终不忘家祖遗训,说汉话、写汉字,回中土的信念始终没有放弃。为了凑足返回家乡的费用,经过商,种过地,慢慢地积攒一些财富,但是,就在我们攒足钱物,准备返回故土时,突然灾祸降临,一支野蛮的军队来到我们所在的地方,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我们家族避无可避,在这群灾祸中遭了殃,只剩下我们十几个同族逃出来……” “那么,除了哥哥和你的表弟,其他的人呢?”高衙内问。 “都没了。” 高衙内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不是想知道天空之星是怎么来的吗?我接着说。”张士勋抬起头望着房顶,缓缓道:“我们一路专门抢劫坏人,天空之星便是在雅典从海盗们手里抢来的。” “后来呢?” “我们把天空之星抢到手就跑,那些海盗一路追杀,我们十几个同族历经磨难,终于来到海边,搭上海船往大宋而来,当回到大宋的时候,仅仅剩下我们两人……” 说完这些,张士勋觉得很累,终于把自己的身世来历编完整了。 编造身份是必需的,不然的话,以后会很麻烦,谁会用一个历来不明的人呢? 至于相信与否,那就随他们便了。 好在高衙内还是个雏鸟,要是换了高俅那个老狐狸,当着他的面说谎,说不准就会被他看出破绽来。 高五、高六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拎着食盒和酒坛的小厮。 高五殷勤地把酒肉摆到床头的桌柜上,掏出一块碎银对张士勋道:“这是剩下的银子,大官人……” 张士勋摆摆手:“留着吧,算是你俩的辛苦钱。” “谢大官人!”二人赶忙行礼。 “你们回吧,别管我了。”高衙内说道。 二人躬躬身,带着小厮出去了。 “哥哥,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咱们吃酒!吃酒!”高衙内拿起酒壶给张士勋倒一碗。 张士勋也不吭声,拿起筷子便吃,端起酒碗便喝。 高衙内见张士勋不吭声,以为他心里不痛快,很识趣地不再多嘴,闷头吃喝。 张士勋吃得很快,吃完后一抹嘴,开始穿衣服。 高衙内一看,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问:“哥哥这就要走?” “嗯!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张士勋把防弹衣卷起来拿在手里。 高衙内一骨碌爬起来,跟着一起穿衣。 二人一起走出浴室,刚出门,高五、高六就迎上来。 “你俩怎么还没有走。”高衙内诧异道。 “走了,又回来了。”高五闷声道。 “怎么一瘸一拐的,和人打架了?” “回衙内,殿帅见俺们没有把衙内带回去,就行了军法,一人十军棍……哎哟!疼死俺了!” “这……”高衙内迟疑一下,又问:“我爹爹还说什么没有?” “说了,殿帅说……殿帅说……”高五迟疑地看着高衙内,不敢往下说。 “你只管说,反正我也不能打你军棍,顶多踢你一下,怕个鸟!” “殿帅说,既然这个兔崽子不想回家,就别回来了,若是回来,二十军棍定打不饶。”高五说道。 听他这么说,高衙内不自觉缩缩脖子,站在那里踌躇起来。 张士勋见状,开口问道:“怎么?衙内被吓住了?” 高衙内愁容满面,道:“我老爹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二十军棍就是二十军棍,我这顿打绝对跑不了。” “不会吧,在家还行军法?” “是啊,家里也行军法的。”高衙内愁眉不展。 张士勋好奇地问:“你家军棍什么样子,很粗吗?” 高衙内扭捏一下,道:“我家的军棍和军中不大一样。” “哪点不一样?” 高衙内看一眼高五、高六,含混说道:“比军中的军棍稍微细一些。” “多细?”张士勋见他含糊其辞,愈发好奇。 高衙内伸出小拇指比划一下,却没有说话。 “那是什么东西?” “是……哥哥,我能不说么?” 张士勋摇摇头,道:“你口口声声说咱们是兄弟,这点小事都不愿告诉我,还算得上是什么兄弟?” 高衙内闻言,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家的军棍其实……就是鸡毛掸子。” “啊!”张士勋先是惊愕,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高五、高六对视一眼,齐齐把脸转过一旁,肩膀耸动着,强忍着不敢笑出声。 张士勋看一眼高五高六,二人赶紧分辨:“大官人,俺们挨的军棍可不一样,是实实在在的军棍,鸡蛋粗细。” “鸡毛掸子抽起屁股来,也是很疼的,不亚于真正的军棍。”高衙内讪讪地,有些难堪。 张士勋笑了一阵,拍拍高衙内的肩膀说道:“兄弟,我真服你了。” 高衙内道:“我今晚不回去,跟哥哥去你那里躲几天,等我爹爹消气后再回去。” 高六一听,慌了,“衙内,殿帅说了,今晚若是不把衙内送回家,俺俩罪加一等。” 高衙内双眼一瞪,道:“你俩罪不罪的与我何干?” “衙内,求你了。”两个承局躬身哀求。 张士勋在旁也劝:“衙内,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你终究还是要回家的,不过是二十‘军棍’而已,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何必让这两位兄弟为难?” 高五二人齐齐点头。 高衙内犹豫好一阵,才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听你的,我回家便了。” 张士勋回到家里,把发生的事情对王栋一五一十地说了,然后道:“高衙内再来,就不再吊他胃口了,直接用那对耳坠换一个天武军的职位,你看如何?” “没意见。”王栋站在窗前,忙着摆弄他的太阳能充电器。 第47章 令人意外的芯片 张士勋又把编造的身世详详细细告诉了他,交代道:“如果别人问起,就照这么说吧,咱们俩口径一致,别弄岔了。” “嗯!” 张士勋见他只顾摆弄充电器,转身欲走。 王栋却叫住他,问他:“那个丁都赛很有魅力吗?” “马马虎虎吧。”张士勋心里有些发虚,扭头要走。 王栋叫住他:“张士勋,你别忙着走,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告诉你了,马马虎虎。” “你和她一起避雨,不会避到床上去吧?” 张士勋两眼一瞪:“知道吗?这个问题很恶心,能够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只能说心思太肮脏,我们只是凑巧在一起避雨,怎么会联想到床上去了?” “你们即便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至少也到了卿卿我我的地步了吧?”王栋推断道。 “绝对没有!我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张士勋矢口否认。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不偷.腥的猫。”彡彡訁凊 “老子不是猫!” “那就是狼,一头色.狼!” “好吧,随便你猜测吧,我懒得和你废话,睡觉去。” 王栋一把拉住他,道:“别走啊,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你当然没有嘲笑我,而是侮辱我的人格。” “那是你理解有问题。” 张士勋正想辩解,就觉得耳朵里那只“苍蝇”蠢蠢欲动,这才想起还有个小间谍在自己耳朵里,忙指着自己耳朵说道:“赶紧把这只讨厌的苍蝇弄出去吧,弄得我怪痒的。” “那是微型机器人,不是苍蝇。” “不管它是什么,把他弄出去。” “让它出来很简单,吹三声口哨就行。” 张士勋吹三声口哨,果然,那只“苍蝇”自己爬了出来。 “你是怕我偷听你的私房话吧?”王栋问。 “是,有它在我耳朵里,以后对你就没有丝毫隐私了。”张士勋把苍蝇放到掌心仔细观看,丝毫看不出它是假的。 王栋把笔记本电源关上,很郑重地对张士勋说道:“士勋,有件事该告诉你了。” “什么事?” “在穿越的过程中,时空穿梭机内的智能系统给我们头皮下植入了一块芯片。” “芯片?什么芯片?”张士勋吃一惊。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你可以摸摸,就在头顶百会穴位置。” 张士勋伸手摸了摸,似乎能摸到一块东西。 王栋道:“只要激活这块芯片,你就可以和时空穿梭机中的主机联机,并在你的大脑视觉中心虚拟出一个可操控屏幕,通过它,你可以查阅主机中存储的海量资料;可以听音乐、看视频、玩游戏;可以随时查看所有监视器的实时影像,可以给黑白无常下达命令,还有一些黑科技供你使用……总之,好处多多。” 张士勋听了,大为心动,忙问:“它有没有副作用?” “就我所知,没有任何副作用。” “既然好处这么多,当然要激活。” “好!我现在就激活它。”王栋拿起笔记本,开始操作。 张士勋凑过去观看,随口问:“咱们俩植入的芯片是否一样?” “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好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假如我无意中得罪了你……别瞪眼,我说的是假如,亲兄弟还会反目成仇呢,何况你我。” “你想说什么,照直说吧,我听着。” “我体内的这个芯片,除了我,谁还能控制?” 王栋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我听明白了,你是怕我在这件事上搞小动作,通过植入芯片控制你,是不是?” “没这样想,只是……” “你就是这么想的。” “好吧,我承认。”张士勋耸耸肩。 “你有这种担心是正常的,不过,你大可放心,植入到你体内的芯片激活后,你是它唯一的主人,只有你能够操控它。” “你说过,它可以连接穿梭机内的主控计算机,那么,既然建立了连接,理论上应该是双向的,主控计算机完全可以反过来操控我的个人终端。” “主控计算机操控你的个人终端做什么?”王栋反问,他似乎生气了。 “控制我,要挟我。” “主控计算机是机器,它不会控制你,也不会要挟你。” “没错,它是机器,但是,主控计算机的拥有者是你,可以被你控制啊。” “哈哈!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王栋不怒反笑,“张士勋,你如果疑神疑鬼,不如把植入的芯片取出来算了,别特么使用了。” “在我体内植入芯片,我总得问清楚吧?” 王栋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指指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植入的芯片,类同于微型的电脑,这样说你能不能听懂?” 张士勋点点头。 “使用过程中,你如果觉得中病毒了或者被控制了,随时可以关闭,甚至可以把它从体内取出来,一了百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戒心?” “你至今还不愿意透露你的来历,我有点戒心毫不为过,如果换了你,肯定也会有戒心。” “我的来历不便告诉你,并不是出于恶意,而是不方便告诉你……你不问我来历,我不问你去处,这是咱们俩的君子协议,难道你现在要反悔了吗?” 张士勋干笑一声,“我没有反悔,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吗。” 王栋冷哼一声,“张士勋,如果你以后再违反协议,咱们只好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别生气,我以后不问了。” “你保证?” “我保证。” 说话间,张士勋只听“叮”的一声,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智慧系统自检完毕,一切正常,请激活!” 张士勋打个激灵,环顾四周,除了王栋,没看到有其他人。 女声接着道:“指挥系统三十秒后默认激活,如果您想现在激活,请说‘是’,不激活请说‘否’。” 张士勋犹豫了一下,说了声:“是!” 虽然对植入芯片多少有些抵触,担心安全问题,但他心底里对所谓的“智慧系统”还是非常期盼的。 脑中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声,他的眼前出现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 第48章 逆天的智慧系统 丛林深处有一座小木屋,阳光青青朗朗的从树木缝隙里透过来,几丝清凉、几丝斑驳,木屋的旁边,一股清泉顺势而下,鸟语花香,水流潺潺,仿佛人间仙境。 张士勋转动视角,周围的景物与真实世界几乎毫无二致。 弯下腰摸一摸地上的青草,又拔下一片草叶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青草淡淡的香味丝丝可辨。 “您好!我是小美。” 一个仙女一般的姑娘出现在木屋前,把他着实吓一跳。 并不是他胆小,而是感到意外……无他,小美看上去如此的真实,仿佛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人一般。 “你是?” “我是您的引导员,可以向您介绍智慧系统的使用。” “太好了,你现在就可以为我介绍了。” “好的,主人,您现在的感知系统,包括看到的、听到的、触到的、嗅到的等等,都是智慧系统通过你的脑神经虚拟出来的。” 听了她的介绍,他的确被震撼到了。 他穿越前曾去过vr体验馆,通过vr眼睛领会过虚拟现实技术给人带来的震撼。 但是,vr体验馆给他带来的感受,与当下的感受,不可同日而语。 小美缓缓走过来,等她走近,张士勋伸手摸一摸她的脸,触手滑腻,还有温度。 “太真实了,如果你不提醒,我真的会以为身在真实世界中……对了,我可以摸你其他地方吗?” 说这话的时候,张士勋看着小美的脸,只见她的面颊已经红了。 “主人,虽然是虚拟现实,但小美不建议你做超出道德范畴的事情,我的程序对这种行为是排斥的。” “哈哈!我知道了。”张士勋咧着嘴笑起来。 这个超级虚拟现实,简直太有意思了。 “主人,要不要我向你详细介绍智慧系统?” “当然要啦。” “嗯!”小美的声音娓娓动听,开始介绍:“智慧系统会和你的视觉系统、听觉系统以及神经系统结合,形成一个完整的个人网络。当微型智能系统被激活时,你的视网膜上就会出现一个虚拟世界,就像现在你看到的一样。” “它不会对我的大脑造成伤害吧?”张士勋有点担心。 “不会,这点你尽管放心。” “我不用的时候,可不可以关闭指挥系统?” “当然可以,你可以随时关闭智慧系统。” “怎么关闭?” “很简单,只要您默念关闭这两个字,智慧系统就会关闭了。” “如果想再次启动呢?” “同样简单,只要您默念‘开启智慧系统’,马上就可以启动了。”x “我知道了,你接着介绍。” “目前的智慧系统仅仅具有基础功能,如果想获得全部功能,就必须连接中央服务器,也就是穿梭机中的主控电脑……请问主人,您现在想要建立连接吗?” “要!”张士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要就要全套的。 “请稍等。”小美伸手在空中轻轻划动一下,随即笑道:“已经与主机连接上了,您现在已经拥有智慧系统全部的功能。” “我怎么使用你说的这些功能,还有,这个智慧系统到底都有哪些功能?” “您默念‘功能菜单’,就可以看到了。” 张士勋心中默念,果然,画面中跳出一行菜单栏,分别写着:资料中心、娱乐中心、通讯联系人、实用工具、系统设置等等…… 张士勋点点头,“我懂了,只要想打开某一个菜单,在心中默念它的名字就行了。” “是的主人。” 张士勋心中默念“资料”两个字,一瞬间,眼前的画面变了,变成了图书馆,一眼望去,全是图书柜。 “我想找一本书。”张士勋默念道。 “请问,您要找什么书?”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出现在虚拟画面中。 “帮我找到《东京梦华录》。” 老头右手一招,一本线装书从某一个书架飞出,出现在张士勋眼前。 定睛一看,果然是《东京梦华录》。 “我想看书,该如何操作?” “你可以像看实体书那样用手翻页,也可以用语音控制翻页,比如‘下一页’,还可以命令它自动翻页……”戴眼镜的老头在一旁耐心讲解。 简直太棒了! 张世勋由衷地赞叹。 “回到我的主页。”他心中默念。 顿时,又回到小木屋前,小美躬身迎候。 “小美,告诉我,怎么和王栋联系?” “主人,对不起,我不认识王栋,您如果想和朋友通话,可以打开联系人菜单。” 张士勋依言打开联系人菜单,只见里面已经有了一个联系人:天下第一王爷。 不用问,肯定是王栋。 张士勋想都没想,伸手点击一下。 随即,王栋的虚拟头像出现,笑眯眯地问:“张士勋,感觉怎么样?” “我不得不承认,太牛掰了。”张士勋道。 “那就回自己屋里慢慢探索一下吧,你会发现更多的牛掰功能。” “好!”张士勋把虚拟系统关闭,转身下楼。 他要好好研究这套智慧系统。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马上打开智慧系统, 小美又出现了。 “小美。” “主人,我在,您有什么吩咐?” “我这个智能系统,还有什么比较牛掰的功能?” “牛掰?” “就是那种很前卫,很先进的功能。” “那就非常多了,你可以慢慢探索。” “简单举个例子。” “好的,我就拿视觉增强技术为例,假如现在是深夜,大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么,你可以打开工具栏里面的视觉菜单,里面的子菜单中有红外功能……” “啊?红外功能?”张士勋觉得不可置信,“你是说,就像戴上红外眼镜一样?” “是的,就像戴上一个红外眼镜一般。” “这的确牛掰。” “还有更牛掰的,主人要了解吗?”小美领悟力很强,已经学会“牛掰”这个个性化的词汇了。 “多牛掰?” 小美介绍道:“还是拿视觉增强技术为例,假如你现在手里拿着一张弓,在你把箭搭上弓弦的时候,智慧系统就会在你的眼前虚拟出瞄准镜,引导瞄准目标。” 张士勋闻言,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功能绝对能用得上。 第49章 金手指 接下来的数天,张士勋都在熟悉智慧系统,这玩意简直是一个超级外挂,操作也非常人性化。 有小美的指引,张士勋很快就能熟练地掌握常用功能了。 通过一番设置,他对智慧系统进行个性化设置,把一些常用功能添加到屏幕上,日历、时钟、联系人……等等,但凡常用的功能都添加到桌面。 这样的话,使用起来就更加直观,更加方便。 “主人,小美建议你把搜索功能也添加到屏幕上。” “搜索功能?” “是的,无论您想要查找什么,都可以通过搜索功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很好,你帮我添加到屏幕吧。”张士勋从善如流。 “好的。” 随即,屏幕上多了一个搜索图标。 “我试试。”张士勋试着搜索“聂昌”,几乎瞬间,搜索结果就出现在屏幕上,有关聂昌的历史资料一一罗列出来,既有正史,也有野史,甚至还有后世对于聂昌的研究资料。 他又试着搜索“丁都赛”,本以为搜索不到什么,没想到竟然有她的资料。 《东京梦华录》中的记载:“……继而露台弟子杂剧一段,是时弟子萧住儿、丁都赛、薛子大、薛子小、杨总惜、崔上寿之辈,后来者不足数……”彡彡訁凊 这是丁都赛参加皇家组织的元宵节演活动。 搜索结果还显示:到了二十世纪,有人竟然在一块砖雕上发现丁都赛的雕像和名字。 这块砖雕的图片上,丁都赛侧身站立,双手抱拱作揖手状,她头上插花,身穿圆领长袍,腰系帕带,背插着一把团扇。 雕砖的右上方赫然刻有“丁都赛”三字。 太不可思议了。 他傻呆呆地盯着图片上的丁都赛,连王栋进来都不知道。 “张士勋!”王栋一连叫几声,才把他从痴呆状态拉回到现实。 “你小子傻了不成?叫几声都不带搭理人的。”王栋不满道。 “我……我是被震撼到了,抱歉!”张士勋把虚拟屏幕关闭,感叹道:“老王啊,这个智能系统,简直是无上利器啊。” “哼!你不是怀疑我通过植入芯片控制你吗?” 张士勋点点头,“没错,我现在仍然有这种担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毫不掩饰。 没必要说假话。 人之间的交往,越是虚头巴脑,关系就会越远。 他和王栋的关系,属于命运共同体,中间不能掺杂任何虚假的东西。 “既然担心,就不要用了?”王栋冷笑一声,“我现在就让白无常帮你把芯片取出来。” 张士勋赶忙阻止:“先不要急,我用用再说……问个问题,你布置的那些监控,我能不能看到?” “当然能,只要打开监控选项就能看到了。” “等下,我把智慧系统打开。”张士勋说着,呼喊小美。 “你没有必要把智慧系统关闭,可以把虚拟屏幕设置得小一些,放到你视界的右上角或者左上角,或者把屏幕设置成透明或者半透明,这样的话,既不影响你看屏幕,也不影响你现实世界的行为,该干什么干什么。” “太好了,在哪里设置?” “菜单栏中有设置选项,进去设置一下就好了。” 张士勋按照王栋的提示把屏幕设置到右上角,并且把它调成半透明,果然,一点也不影响现实环境正常的视觉。 “哈哈,真不错!”张士勋高兴地捏捏王栋的脸蛋,“老王你太英明了,竟然有这种逆天的黑科技。” “滚蛋!”王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张士勋把“监控”菜单调出来,打开一看,多个监控视频出现了,还是实时的。 “老王,皇宫的监控在哪里?我要看看皇帝老儿。” “每个监控都有标注,你又不是瞎子,自己不会看吗?” “噢!”张士勋顾不上回嘴,兴奋地找到皇宫的监控,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监控中显示的似乎是一个书房,里面没有人。 “这是皇帝的书房?” “嗯!皇宫里有三个监控,书房一个,上朝的文德殿一个,还有赵佶的寝宫一个。” “寝宫?”张士勋把视线转向王栋,玩味地道:“老王,你怎么还有这种嗜好?这可是侵犯人家的隐私啊。” 王栋老脸一红,讪讪地说道:“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而是好奇,想看看皇帝的寝宫是什么样……妈蛋!赵佶可不是东西了,天天换女人。” “赵佶本就是个轻佻皇帝,历史早有定论。” “以后你做皇帝,可不许这个样子。” 张士勋听了,苦笑一声:“说过了,我没打算做什么皇帝,要做你来做。” “哼!真是不识抬举,让你做皇帝是抬举你,别不识相。” “皇帝又不是你家的,你让谁做谁就能做?” “不和你说了,生气。”王栋一把抓起幞头戴头上,“我要去外面吃饭,你去不去?” “你自己去吧,我不饿。” 王栋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扭过头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该回穿梭机了。” 张士勋一怔,“去穿梭机做什么?” “练武!” “练武?” “在这个时代,没有武力可不行。你整天在外混,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吧。” 张士勋道:“我有黑无常当保镖,安全问题应该没有问题。” 王栋道:“黑无常武力值没有问题,但是,它毕竟是机器,谁也不敢保证它不出现故障,再说,你不能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吧?比如约会的时候,当然,如果你不在乎,当我没有说。” 张士勋听他说得有道理,便道:“练武可以,但为什么要去穿梭机?” “那里有救护舱,可以确保你不会挂掉。” “救护舱?”张士勋心里紧张起来,“你口中的练武,是不是很危险?” “贴近实战的练武,当然有一定的危险。” “老王,你如果不折磨我,心里不舒坦,是吧?” “我没有折磨人的嗜好,你应该也清楚,只有通过残酷的实战训练,才能练出高强的武艺。” 此言一出,张士勋一口回绝:“我不想去!” “你必须去!” “为什么是我?难道你不需要练武吗?” “我文,你武,咱们事先约定好的。” “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张士勋真的想不起来有这样的约定。 第50章 残酷的训练 王栋鄙夷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张士勋,做人要有诚信,更要有担当,既然答应了,就要矢志不移做下去。” “这……”张士勋隐约想起两人有过这样的话题,但他敢保证,绝对没有所谓的“约定”。 “士勋,咱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存在,不然的话,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连自保都不可能,更别说改天换地了。”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做富家翁。” “咱们穿越到宋朝,难道就是做富家翁?” 张士勋哑然。 “我走了,去不去在你。”王栋说完,朝门口走去。 等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士勋叫住他,“我怎么找到穿梭机?” “它就在咱们脚下。”王栋得意地指指地面,“你坐牢的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我操纵穿梭机,神不知鬼不觉飞到城里,从汴河钻到咱们宅院十米深处,通道口就在后花园。” 张士勋吃惊地看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王栋见他吃惊的样子,更加得意,“你什么时候去练武,找黑无常就行了,他会带你进去。” “我现在就去。”张士勋好奇心占了上风,几步跨出门外,大声喊道:“黑无常。” 话刚落地,黑无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带我去穿梭机。”张士勋命令。 黑无常面无表情,带着张士勋来到后院,掀起井盖。 张士勋探头一看,只见一道梯子直通幽深的井内。 “下面就是穿梭机?”张士勋问。 “是的。”黑无常点点头。 “带我进去吧。” 张士勋跟着黑无常进入穿梭机,他本想好好参观一下穿梭机的,但里面的各个舱室都锁上了,只有专用的练功房的门敞开着。 他刚走进练功房,还没有看清楚房间中的布置,练功房的门就关闭了,一个机械的声音说道:“训练程序启动,1、2、3,开始。” 就听黑无常大喝一声,恶狠狠朝张士勋扑来。 “喂!你等下。”张士勋手忙脚乱,想制止他。 黑无常恍若未闻,飞起一脚,把张士勋踢个仰八叉。 张士勋疼得龇牙咧嘴,躺在地上喊:“你讲不讲规矩啊,动手前好歹打个招呼啊。” 黑无常一声不吭,俯身抓住他的衣襟,挥拳就打。 张士勋心头火起,伸出左手一挡,右手一拳打在黑无常脸上。 黑无常挨一拳,好像没事人一样,只稍微向后仰了仰脑袋,随后又一拳打下来。 张士勋一偏脸,拳头擦着他的脑袋打在地板上。 “咚!”的一声,像大铁锤一样砸在地上。 尼玛!太狠了。 这一拳要是打脸上,绝对会受伤。 “王栋你个臭王八。”张士勋开口大骂,他知道骂机器人没有用,便把怒火集中到王栋身上。 一边骂,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还没有等他站稳,黑无常又攻过来。 接下来的时间,黑无常不断进攻,张士勋竭力抵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黑无常是机器人,挨一下屁事没有,而张士勋挨一下,那可是痛彻心扉。 打了一阵,张士勋身上已经是汗出如浆,喘气如牛。 “喂!停下歇会儿。”张士勋气喘吁吁地道。 黑衣人根本不理这茬,一拳打在张士勋胸口。 “喂!中场休息,等一会再打。”张士勋忍住疼痛,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 黑衣人充耳不闻,飞起一脚踢向张士勋脑袋。 张士勋勉强支撑了一阵,被黑无常压倒在地,双手被死死地按在地板上,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你赢了。”张士勋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立马服输。 没料到黑无常压根不管这一套,举起胳膊,一肘击在他的胸口。 张士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箱里,身上插满了管子。 张士勋下意识抬起胳膊。 “别动,你在做治疗。”一个苍老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眼睛上戴着黑框眼镜。 “你是谁?” “我是医生,你可以叫我肉白骨。” “肉……白骨?” “生死人而肉白骨,我的名字是从这来的。” “哦!”张士勋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咬牙道:“特么的!没人性的机器人,下手真黑啊。” “先生,我也是机器人。”肉白骨说道。 “你也是?” “是的。” 张士勋尴尬地笑笑,问道:“肉白骨,我的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只是断了三根肋骨而已。” “啊!断了三根肋骨,还而已?”张士勋想骂人,“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先生,我不是人。”肉白骨又一次提醒。 张士勋欲哭无泪,找谁说理去。 肉白骨拿过一个机器朝在张士勋身上探查一遍,点头道:“好了,没事了。” 这就没事了? 张士勋看看自己的身体上插的管子,问:“这些管子是干什么用的?” “治疗你的内外伤,同时强化你的身体。” 张士勋刚想继续询问,就听有人喊:“滚出来!” 扭头一看,又是那个该死的黑无常。 张士勋嘴角一抽,“我受伤了,全身疼。” “你现在已经是个健康人了。”肉白骨笑眯眯说道,伸手在玻璃仓上按一下。 插在张士勋身上的管子全都收进舱壁。 黑无常探手抓住张士勋的胸口,像提小鸡一般提出救生舱。 张士勋猛然一拳击在黑无常的鼻子上,吼道:“老子不想训练。” 黑无常没有还手,若无其事地揉一下鼻子,“我目前执行的是训练程序,期限半个月,如果你想提前结束训练,必须达到训练标准。” “标准是什么?”张士勋问。 “把我打败。” 张士勋听了,想死的心都有。 打败黑无常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刚才那一拳含怒而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可人家屁事没有,自己的拳头倒是隐隐作痛。 “黑无常,你把我的肋骨打断三根,知不知道?”张士勋试着放低姿态,开始晓之以理:“这样做是不对的,很不人道。” 黑无常不为所动:“我是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是人道,但你可以放心,我的训练模式有限制,不允许打死受训者。” “但你把我的肋骨打断了,而且是三根。” 黑无常指一指那个透明箱子,“这是最先进的生命救助系统,只要不把你打成一摊肉泥,它就能让你恢复生机,活蹦乱跳。” “特么……!”张士勋没辙了。 和一个机器人没什么道理可讲,人家说得很清楚,它执行的是程序。 “请跟我来。”黑无常说道。 第51章 王栋的奇葩思维 张士勋叹口气,灰溜溜地跟在黑无常后面,重新来到所谓的练功房。 “接下来的时间,我将教授你博大精深的中华武术,首先,让我们从扎马步讲起……”黑无常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讲。 张士勋听到这次不是交手,顿时高兴起来,跟着它一招一式学习。 …… 随后的日子,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张士勋的生活。 学武术套路还能够接受,无非是苦些累些。 搏斗训练就太痛苦了,经常被黑无常揍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肋骨先后断八根,大腿骨折两次,颅骨骨折一次。 好在医疗救治系统先进无比,再重的伤也能够很快复原。 日复一日,除了吃饭睡觉,张士勋都在练武——挨揍——治伤这种死循环中度过。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他刚开始还能掐着指头数着日子,几天后也懒得数了。 心里郁结时就可劲儿地骂王栋,更多的时候骂黑无常。 反正王栋听不到,黑无常不在乎。 随着一次次躺进医疗舱,张士勋明显地感到,身体变得强壮了。 肉白骨告诉他,医疗舱能增强他的体质。 逐渐地,他挨揍的次数少了,揍黑无常的次数逐渐增多,尽管还没有一次成功把它揍趴下。 终于有一天,张士勋把黑无常打倒在地。 他快高兴疯了,骑在黑无常的身上可劲儿揍它。 正揍得起劲儿,身后传来鼓掌的声音。 “啪!啪!啪!”有人高声喝彩:“打得好!” 张士勋急忙扭过身体,只见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道门,一个儒生打扮的青年站在门口。 “你是……?”张士勋疑惑地看着那青年,这人长得和王栋有些像。 “我是王栋,嘿嘿!想不到我会变样吧?”王栋洋洋得意。 “你是王栋?”张士勋揉一揉眼睛,再次打量他。 “你训练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做了整容。”王栋走的他面前,还烧包似的在原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英俊潇洒?” “潇洒个屁!”张士勋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老子掐死你!” “你……你松手!”王栋被掐得满脸通红,舌头都伸出来了。 “不松手,今日非掐死你不可。”张士勋积攒多少天的怒火,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掐着掐着,眼见王栋两眼翻白,舌头也吐出来,张士勋这才松开手。 王栋瘫倒地上,大口地喘气。 “妈蛋!”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指指张士勋:“你不识好人歹啊,这一切的训练,都是为了你好。” “哼!”张士勋头一仰,眼望天花板。 王栋从地上爬起来,咳嗽着说:“想要成为一个武者,必须野蛮其体魄,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张士勋当然懂,可是,这些天经历的,简直像炼狱一般,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王栋这个王八蛋。 不在他身上讨回一些公道,咽不下这口恶气。 王栋好一会才捋顺了气,扯扯张士勋的衣袖:“好啦!你的气也出了,走吧,我请你喝酒。” 张士勋一声不吭,黑着脸跟着他走出练功房。 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着他。 这家伙变化太大了,几乎找不出原来的模样,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王栋领着他来到一间餐厅,介绍道:“穿梭机内总共有十间舱房,有操控间、治疗间、练功房、餐厅等等。” 面对着满桌的佳肴,张士勋一声不吭,拉开椅子坐下来,胡吃海喝。 王栋给他倒了一杯红酒,问道:“士勋,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变化很大?”彡彡訁凊 “变化确实不小。”张士勋喝一口红酒,慢悠悠说一句:“这就应了那句老话: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怎么说话呢?”王栋瞪了他一眼,“又是鸡又是鸭的,难道在你眼里,我是禽……”话没说完,只觉后衣领一紧,人飞出去了。 王栋结结实实摔在地板上,仰面朝天,眼前都是小星星。 张士勋端坐不动,嘴里说道:“对不住老王,一连在练功房待大半年,养成了见人就摔的毛病……噢,你没摔坏吧?” 心里却想,摔坏也没有关系,反正有救生舱。 “哎哟!疼死我了。”王栋揉着腰,哼哼唧唧地道:“狗屁的大半年,你不过在这里待两个多月而已。” “才两个多月吗?我以为至少待了大半年呢,这些天来,我好多次都想一头撞死算了……你不知道啊,我这些天生不如死,天天净挨揍了。”张世勋大吐苦水。 “呸!你少骗人,我一进门就看到你在打机器人。” “你只是看到我揍他,没看到他是怎么揍我的……老王啊,你这人太狠了,把我丢给黑无常不管不问,这些日子以来,我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经常被打得骨断筋折变成残疾人,要不是这里医疗先进,我早就变成肉渣了。” 王栋本想喊白无常揍张士勋的,听他说得凄惨,心里也平复一些,便取消了揍他的打算。 “张士勋,我这一片苦心都是为你好,虽然吃了些苦,但你学会了武功,同时也强化了身体,不然的话,凭你也能把黑无常打趴下?” 张士勋心说:老子只把他打趴下一次,结果还被你看到了。 但他懒得跟王栋解释,能打败黑无常一次,就能打败第二次,第三次。 王栋重新回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道:“常言说得好,吃亏人常在,吃亏就是占便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着碗里地看着锅里的,吃人不吐骨头……” “你等等。”张士勋赶忙制止:“老王,这是什么臭毛病,怎么句句不离‘吃’?” “中华语言博大精深,需要常练才能常新。”王栋语重心长地说:“士勋,咱们既然来到宋朝,要想融入这个时代,首先要过语言这一关,加强文学修养。” “切!你还是算了吧,说几句俗语就文学修养了?”张士勋十分不屑,“我跟你穿越到宋朝,没有打算考科举,更没有打算和那些士大夫混,所以也不需要加强文学修养。” “随便你,我是要去考科举的。” 第52章 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张士勋刚把一块午餐肉塞进嘴里,听到这货要参加科举,差点被噎着,忙问:“什么?你要考科举?” “这个时代只有金华门外唱名才能高官得做,好马得骑。” “一个拥有时空穿梭机的人,无论你来自哪里,肯定属于人上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做,却穿越几千年来到古代,为的是做高官、骑好马,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张士勋又好气又好笑,他实在搞不懂这货的脑回路。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做高官、骑好马只是捎带的,我的志向很多……算了,先不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吃饭!吃饭!” 张士勋也不愿意和这个自称“鸿鹄”的家伙多费口舌,低头吃饭。 好多天没有安生吃饭了,训练期间,即便在他吃饭的时候,黑无常也寸步不离,站在一旁盯着他,撵都撵不走。 二人吃完饭,王栋擦擦用纸巾嘴,伸手想拍他的肩膀,手到半途又收回去,道:“给你交个底,我们总共拥有六个机器人,到目前为止,你已经见到三个,黑、白无常,肉白骨。” “六个,这么多?”张士勋有点意外。 “不算多,不瞒你说,我甚至想带一队机器人大军过来,可惜办不到。”王栋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这种智能机器人造价太高了。” 张士勋问:“一个像黑无常那样的机器人,需要多少钱?” “需要……”王栋正要说出价格,突然意识到什么,便警惕地看张士勋一眼,冷笑道:“张士勋,不要套我的话。” 张士勋诧异地道:“我只不过问个价格而已,套你什么话了?” “哼!别把我当傻子了,你想通过机器人的价格推断我的来历。” 张士勋耸耸肩,“你太敏感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王栋站起身道:“咱们出去吧,这些天高衙内每天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快把我烦死了……对了,我说你这些天去河北寻亲了,你见到他别说岔了。” “呵呵!这家伙着急要宝贝,肯定急坏了。” 两人出了穿梭机,张士勋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这些天来他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次日早上,张士勋睡醒后在床上懒了一会儿才慢慢起床,脸都没洗便来到后院锻炼身体。 王栋虽然说话做事不太靠谱,但他说得对,这个时代,没有强健的体魄是不行的。 先是踢腿下腰,活动开筋骨后,随后便开始练习黑无常传授的武术套路。 套路这东西虽然属于标准的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但拿来锻炼身体却是不错的。 几趟拳下来,身上已然见汗。 正要再继续练,却听得花墙外有人喊自己。彡彡訁凊 张士勋走过去透过花窗往外看,没人,正纳闷,突然高衙内脸在花墙上露一下,然后又消失不见,再出现,再消失…… “高衙内,你干什么?” “哈哈!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弟等得好辛苦啊。”高衙内站在墙外,压着声音说话,似乎怕惊动王栋。 “你在外面跳来跳去,蹦猴呢?”张士勋隔着花墙问。 “不跳起来看不到里面,快累死我了。”高衙内气喘吁吁地道:“我在前边拍半天门没人应,便绕一大圈到后面来了,呵呵!” “找我有事?”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张士勋暗自好笑,问道:“只是来看我吗?没有其他事?” “嘿嘿!实不相瞒,是我爹爹让来找你的。” “哦!原来是高太尉让你来找我的,有什么指教?” 看来这货把天空之星的事情告诉高俅了,老货有点等不及。 “咱俩一个墙里一个墙外,不是说话处,你把后门打开让我进去。” 张士勋打开后花园的小门,门刚开一半,高衙内便迫不及待地挤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裹。 “这是什么?”张士勋指指包裹。 “全是吃的。” “吃的?” “我不能总在你这里吃白食吧。” “你的意思是说,要在我家吃饭?”张士勋的脸顿时拉下来。 “是啊。”高衙内把包裹往张士勋手里一塞,“牛肉、羊肉,还有香料、麻油,一应俱全。” 张士勋拦着他道:“等等,我似乎没有邀请你来吃饭吧?” “怎的?哥哥不愿我在你这里吃饭?”高衙内反问:“咱们是兄弟不是?” 张士勋赶紧好笑,这就成兄弟了? “是不是兄弟另说,但是,即便是兄弟,也不能连招呼都不打就来我这里混吃混喝吧?” 高衙内厚着脸皮,振振有词:“兄弟之间别说吃饭,即便我搬铺盖卷过来住几天,你也不该把我拒之门外,是吧?” “好吧,你赢了。”张士勋耸耸肩,对这种厚脸皮,就没办法和他讲理。 高衙内拍拍张士勋肩膀,“哥哥,你做得煎饼不错,我自从吃过一次,心里念念不忘。” 张士勋不理他,掉头往前院走。 高衙内跟在张士勋屁股后面,道:“我来找你,真的没有把你当外人,若是换了旁人,八抬大轿请我,还不定去呢。” “也是,你爹是高太尉,巴结的人多。” “照理你也该巴结我的,可你总是把我当成下人一般,吆来喝去的……喂!你走慢些,我跟不上。” “声音轻些,不要吵到王栋。”张士勋指指楼上,道:“别人巴结你家,那是因为有求于你,想走你家的门路升官发财,至于我,一没有想做官,二没有想发财,用不着巴结你家。” “你真的不想当官?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说这事的。” “这事是啥事?”张士勋心说:来了。 “我爹说,看在咱俩是兄弟的份上,想在军中给你谋一个职位。”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张士勋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啥?”高衙内紧赶几步,“你别不相信,我爹爹真的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有心栽培你。” “高太尉青眼有加,真的十分感谢,可惜我对当官不感兴趣。”张士勋扭头看他一眼,问:“那晚回去,没挨军棍?” “没!”高衙内拍拍屁股,得意扬扬。 “我记得你说过,你爹爹一口唾沫一个钉,原来是假的。”张士勋来到厨房。 “本是要打的,可是,我把天空之星的事情一说,爹爹便把打军棍的事情忘了,他说……”高衙内说到这里,停下来,偏头偷窥着他的表情。 “你爹说什么?”张士勋来到厨房,随手把高衙内带来的包裹丢在案板上。 第53章 要不要当官? 高衙内一边查看他的脸色,一边说道:“我爹说,这样的绝世珍宝,只有皇家才能拥有,放在寻常人家,只会为之招祸。” “所以,你爹就想到这个主意,给我弄一个小官当当,顺便把我的天空之星骗走,是不是?”张士勋冷笑一声,拿起一块牛肉,放到鼻子下闻闻。 “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我爹爹让你当官,可不是为了骗你的天空之星,他完全是冲着咱俩的交情,替你考虑的。” “放屁!”张士勋一把抓起案板上的刀。 高衙内一溜烟跑到灶房外,结结巴巴说道:“哥哥,你怎么一言不合便动刀?” 张士勋却不理他,拿起牛肉切起来。 高衙内这才知道自己想差了,擦一把脸上的汗,讪讪地道:“吓煞小弟了。” “你这叫做贼心虚,明明想图谋我的宝贝,却打着为我考虑的旗号。”张士勋绷着脸道。 “哥哥,你要是这样说,小弟我就太不好意思了。”高衙内讪笑着道。 张士勋把牛肉切成薄薄的片,拿起一块尝尝,道:“味道还行,就是乱七八糟的料放得太多,把肉味都遮住了。” “我家香料多。”高衙内没话找话。 “你家盐更多呢,怎么不放二斤进去?”张士勋没好气道。 “哥哥,你别打岔……我问你,想不想知道我爹给你弄个什么官?”高衙内道。 “好吧,你说说吧,我听听。”张士勋也不看他,又开始切羊肉。 “我在天武军挂职,是天武军右厢第一军都虞候,我爹准备把第一军副都指挥使的位置给你,怎样?” “副都指挥使,竟然是个副的?”张士勋嗤之以鼻。 “哎哟!我的哥哥啊,副都指挥使不小了,副军主啊,比我这个都虞候还大上半级,我都屈尊做你下属了。第一军都指挥使空缺,你要答应去做这个副都指挥使,第一军就数你最大,你说了算。” 张士勋依然不置可否,问:“你老实说,这个所谓的第一军,到底有多少人?” 高衙内想了想,含含糊糊的道:“大概,也许一两千人吧,我也说不准。” “什么叫大概也许?说详细些。”张士勋不满地说道。 第54章 又一桩交易 高衙内说得有理,那对镯子确实属于买卖,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和帮忙搭不上边。 “好吧,我承认,那对镯子是等价交换。”张士勋实事求是。 从内心来讲,用一块后世极为廉价的首饰,换得一处京城三进的宅子,确实占了大便宜,至少张士勋这么认为的。 “哥哥承认就好。” “那么,你今天也是来和我做交易的,是吧?” “是。” “太尉让我做官,我把耳坠给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是明白人,爹爹正是这个意思。” “现在的问题是,你爹爹还没有开府仪同三司,我又不是你家子侄,也就是说,恩荫这条道是行不通的,我没有理解错吧?” 高衙内点点头,道:“是……是这样。” “既然这条道行不通,你还和我说过毛啊。” “你莫急,且听我说。” “等你爹仪同三司后再来和我说。”张士勋说着,假意把他往外推。 “别推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说。” “我爹说,你可以认到他名下,改姓高。” “放你的狗臭屁!张家就剩我一人了,你们想让张家绝后……滚蛋!”张士勋脸黑的像锅底。 “好吧,这也是我意料中事,不勉强。” “既然预料到了,还在我这里说?”张士勋站在灶房门口双手叉腰,作凶神恶煞状:“这分明是把我当傻瓜。” “我刚才说了,有两个办法,我才说了一个。” “我不听。”张士勋转过身继续切肉。 高衙内道:“哥哥!你咋这脾气呢,咱们这不是打商量么?” 张士勋不吭声,把切好的羊肉放到另一个盘子里。 “哥哥,下一个办法准定能行,就是稍微费些事,拖的时间稍微久一些。”高衙内一边观察张士勋脸色,一边说道。 “多久?”张士勋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拖上几年就失去意义了,几年后金军就会大举进攻开封。 “也不会太久,差不多过了年就能搞定。” 张士勋想了想,不过是半年时间,也不是不能接受,“你说详细些,别啰嗦。” “这一个方法就是去考武举……你放心,我爹会事先把一切路子都替你铺排好,保准你能顺顺当当考上。”高衙内说完,眼睁睁地盯着张士勋,生怕他不答应。 “武举?”张士勋眼珠转了转,这倒是个办法。 “嗯!先是参加解试,如果解试能考过,再接着参加省试,最后再殿试。” “说得详细些,怎么考?” “解试在户籍地考,由兵部派人,首先是弓马,弓马若是能考过,再考策论和《武经七书》。” “省试呢?” “省试到兵部考,也是同样的内容,只不过稍微增加些难度罢了,若是能考过,就该殿试了,到了殿试就稳了,官家那里不过是走个过场。” “能不能弄个武状元当当?”张士勋试探地问。 “这……就要看官家的意思了,谁也左右不了官家,运气好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高衙内心里腹诽,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武进士还没有搞定,已经开始想武状元了。 “好吧,武状元不强求。”张士勋皱皱眉,道:“但是,现在有个问题……” “哥哥您说。” “我只有点笨力气,既不会骑马,又不会射箭,至于你说的策论,就更别提了。” “我说过了,我爹把一切都替你安排好,你只要去冒个泡就行了,底下的事情自有我爹爹安排,不需你操心。”高衙内脸上露出笑容。 张士勋道:“不需要我操心?给我交个底,高太尉具体怎么安排。” 高衙内神秘的一笑:“到时自知。” “不行,我要知道,这是交易,得知道具体细节。” 高衙内稍微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好吧,但你要保证,绝对不能告诉他人。” “这个用不着交代。” “是这样的。”高衙内压低声音道:“考前几天,我会把考试的内容透露给哥哥,你只需把该背的东西背下来即可。至于考官那里,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爹爹会替你打点好一切,包哥哥必过。” “策论也要替我写好。”张士勋追加一句,这玩意压根没接触过,怎么考? “这个当然,事先会有人替你写好,你只要把答案背下来就成。”高衙内拍着胸脯道。 事情谈到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张士勋不再废话,从怀里掏出发夹和天空之星,问:“二选一,你选哪个?” “啊!?”高衙内措手不及,“这就给我,你就这么相信我么?不怕拿了东西不给你办事?” “我没有说给你,而是让你先挑选好。” “哦。”高衙内看看发夹,再看看天空之星,举棋不定。 都是好宝贝啊,哪个都想要。 “快说话,要哪个?”张士勋不耐烦了。 高衙内一咬牙:“天空之星,我要天空之星。” “好吧,我给你留着。” “哥哥,您尽管把心放肚里,我高家对官家忠,对朋友义,不信的话尽管去打听,若是有人说高家做过忘恩负义的事儿,你可以把我高承宗的六阳魁首割了去当球踢。” “你高家有这么好的信誉?” “绝无虚言。”高衙内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爹爹虽然位高权重,却最讲情义,官家提拔他于微末,他回报官家以忠心赤胆,不负皇恩。对待亲朋好友,甚至寻常百姓,只要对他有恩的,他会惦记一辈子。” “这么说,你高家称得上忠义之家喽?”张士勋话语里带着些许嘲讽。 “我听出来了,你话里带话啊,语气里似是有所怀疑。”高衙内不傻,听出来张士勋讥诮之意,解释道:“说别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拿大苏学士来说……噢!对了,大苏学士你总该知道吧?” “嗯,是苏轼,苏东坡吧?” “正是,爹爹少年时曾跟大苏学士做过两年书童,后来,大苏学士见我爹爹能文能武……哥哥,你干嘛撇嘴?” “没有啊。”张士勋否认,事实上,他真的撇嘴了,高俅能文能武,相信才怪。 “看来,你不相信我爹爹能文能武?” 张士勋笑笑,不置可否。 第55章 偶遇 “不瞒哥哥说,我爹爹年轻时候,使得一手好枪棒。”高衙内对他爹爹十分维护。 “好吧,我相信了,你接着说吧。”张士勋摆摆手,老高是不是能文能武,和自己没半文钱关系。 “……大苏学士见爹爹是个人才,怕误了爹爹的前程,便把爹爹推荐给小王都太尉。” 张士勋心里想,事实的真相肯定不是这样,恐怕是苏学士看出高俅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就找个借口把他打发出去而已。 “……然后,你爹爹机缘巧合,有幸在小王都尉那里遇到官家,从此后,你爹爹就飞黄腾达,一发不可收。”张士勋知道这个小王都尉,《水浒传》里写得清楚,小王都尉是个驸马,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涉猎,还是个花花公子,和赵佶臭味相投。 “正是!原来哥哥也知道我爹爹的这段经历。” 张士勋很想问问,高俅是不是真像野史里记载的那样,因为踢球而被宋徽宗赵佶赏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凭踢球幸进毕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儿,牵涉他家的隐私,不问也罢。 高衙内提起他爹爹,侃侃而言:“爹爹虽然一步步高升,但爹爹始终感念大苏学士,逢年过节必带着厚礼去看望他,后来,大苏学士被贬官离开了京师,我爹爹也时常托人给他送礼物。即便大苏学士过世后,俺爹依然感念他的恩情,凡是大苏学士的后辈来到京师,他都照顾有加,管吃管住,临走还送盘缠……” “不错!有情义。”张士勋点头赞许一声,道:“你给我说这些,无非是告诉我,你高家是讲信义的,安我的心。” “正是此意,哥哥尽管放心,我们高家说到做到,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好。”高衙内把事情说定了,便道:“哥哥,我这便去回复爹爹去了,他老人家等着这边消息呢。” “别忙着走啊,你不是要在我这里吃饭吗?” “不吃了。” 张士勋挥挥手:“滚吧,我也不留你了。” 高衙内站起身:“哥哥见笑了,这两天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张士勋把高衙内送出门,门口的高六牵过马扶高衙内骑上, 高衙内冲张士勋龇牙一笑,骑马而去。 张士勋刚要回到院子里,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张官人。” 他猛然回头,却见一个俊俏的后生青衣小帽站在面前。 “你……是?”张士勋觉得这人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那人笑了,脸上显出一对酒窝,唇红齿白。 “啊!你是丁……丁……”张士勋揉一揉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丁都赛。 “嘘……!”丁都赛把纤细的食指放在红唇上,“不要叫我的名字。” 张士勋不迭地点头,悄声问:“丁娘子,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李姐姐家,想不到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是啊。”张士勋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丁都赛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问道:“这里是你家?” “是的。” “呀!原来你和李姐姐住在一条街上呀。”丁都赛惊喜道。 “李姐姐?” “是呀!” 张士勋挠挠头,“咱们两个避雨的那处宅子,是哪个李姐姐?” “也是这个李姐姐。”丁都赛想起那晚的尴尬之处,脸顿时红了。 “这么说,她在金钱巷这里,也有一处宅子?” “是呀。” “和我住在一条巷子,真是太巧了。” 张士勋有心请她家里去,却又张不开口,毕竟不是太熟,万一人家拒绝了,那就尴尬了。 丁都赛俏脸通红,站在那里扭捏了半晌,道:“那日我看到你了。” “哪日?” “莲花棚。”丁都赛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那日我是专程找你去的。”张士勋脱口而出。 丁都赛听了,脸更红了。 张士勋问:“那天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丁都赛抬头瞟他一眼,低声道:“你们被开封府押走后,衙役找到后台,把爹爹也带去了开封府,要不是益王殿下出面,说不定也要坐牢。” “实在对不起。”张士勋带着歉意道,心想:丁家看来还是有根基的,不然的话,那个益王凭什么出面? 哎呀!不好!这个益王难道看上丁都赛了? 正胡思乱想,对面丁都赛抬起头,说道:“我曾托人去牢里探视,得知你已经被放出来了。”x “嗯!我只在那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就被放出来。”张士勋听到她曾托人去牢里探视,顿时心花怒放。 如果她对自己没意思,岂会如此关心?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丁都赛点点头,“我得走了,去看李姐姐。” “我送你。” “不用。” “还是让我送送吧,顺便认一认你姐姐的家门。”张士勋可不愿意放过接近她的机会。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张士勋问:“你姐姐家还没到?” “马上到了,看见前边那株垂杨柳了么?” “看到了。”张士勋看着不远处的那棵垂杨柳,道:“你姐姐很奇怪哦,一般人家都不在门前种树,讲究的是‘门前明净无遮蔽,宅后偏宜绿树浓’。你看看沿街的人家,谁家在门口种树了?” “哼!姐姐可是不信邪之人,做什么事情都是特立独行。”丁都赛嘴一撅。 “好吧,特立独行没有错,值得称道,但是,种树也要有个图个吉利不是?”张士勋看着她樱红的小嘴,有一种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种树也有讲究?”丁都赛可不知道张士勋心里的腌臜念头。 “当然有了。”张士勋把视线从她的红唇转向那棵柳树,竭力不让自己胡乱想。 “说说看。” “比方说,松树或柏树一般都是种在坟地里。” “呸!别说这个,不吉利。” “好吧,那就不说松柏,咱们就说柳树吧,它一般都依水而生,所以柳树藏阴,不适合在门前种。” “门前种柳树,又当如何?”丁都赛放慢脚步问。 “若是门前种柳树,久而久之,阴盛阳衰,家运每况愈下。” “官人说的可是真的,没逗我?” “你看我像逗你吗?”张士勋一本正经地道。 “我告诉姐姐去。”丁都赛加快脚步,走得飞快。 第56章 户籍 张士勋一脸坏笑,跟在后面欣赏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十分受用。 丁都赛似乎换个人一般,和刚遇到时娇羞的模样全然不同。 很快就走到李姐姐门口,丁都赛使劲拍几下门环,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开了门,见是丁都赛,便笑着行礼。 “我家姐姐呢?”丁都赛一脚迈进门,只管往里走。 “她在后面卧室歇息。”丫鬟回答,见张士勋也要跟着进来,赶忙拦住:“喂!你是哪个?” “我是……”张士勋朝里看丁都赛时,她已经绕过照壁进院子里去了。 我去!不该请我这个帅哥进去吗? 丫鬟大概见惯了这样的男人,也不废话,“咣当”一声,把他关在门外。 张士勋站在那里愣怔一会儿,无奈摇摇头,只得转身往家走。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高衙内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张士勋皱眉问道:“衙内,你怎么又来啦?” “怎么了,不欢迎我来?”高衙内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我是专程来吃鸡蛋饼的。” “我邀请你来吃鸡蛋饼了吗?”张士勋绷着脸问。 “没有,但是现在邀请也不晚,我不会怪罪你的。” “很嚣张啊。”张士勋掏出钥匙打开院门,道:“衙内,你要搞清楚,这是我家,不是勾栏瓦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没说这是我家啊……你这人,莫这么小气好不好。”高衙内跟着他走进院子,大剌剌地往石凳上一坐,嬉皮笑脸地道:“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吧,我喜欢听好消息。” “你俩刚从海外回来,还没有户籍,是不是?” “没错,是这样的。” “没有户籍,就是浮客。” “fuck?”张士勋一愣,这是英语骂人的话,高衙内也会英语? 不可能啊。 “浮客就是黑户的意思。” 张士勋还是不太明白,但不耽搁他继续问:“那又怎样?”x “浮客是不能参加武举的,我已经自作主张,为你俩弄好了户籍。”高衙内跷起二郎腿。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张士勋有些意外,这就有户口了? 高衙内这货看上去不着调,没想到粗萝卜细丝,居然连户籍的问题都想到了,而且还不吭不哈就办下来了。 这得感谢人家。 张士勋拱拱手:“那就多谢衙内了。” 高衙内摆摆手:“咱们俩谁跟谁啊,不用谢。” “当然要谢了……对了,你把我们的户籍地弄哪里了?” “还能弄哪里?当然是京城了。”高衙内得意扬扬地道:“你家世居开封金钱巷,我在开封府已经替你们备好案了……怎么样,兄弟办事还行吧?” 张士勋伸出大拇指:“衙内厉害。” 这货是厉害,当事人本人都没到场,户籍就办下来了。 高衙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张士勋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户籍证明: 张士勋,男,未婚,身高七尺九寸,面白无须,世居开封金钱巷…… 表弟王栋,未婚,身高五尺,面丑,素有脑疾,半颠…… 刚看到这里,眼前突然跳出智能系统的半透明屏幕,王栋面容在屏幕上显现出来,只听他扯着嗓子吼道:“让那个高衙内赶快给老子滚蛋!” 张士勋看高衙内一眼,赶紧往后院走,边走边悄声道:“老王,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监视器看到了那个户籍上的文字……他么的,身高五尺,你知道什么人才这么高吗?” “这……还真不知道。” “武大郎!绰号三寸丁糓树皮。” “呃!有这事?”张士勋忍不住笑出声来。 高衙内这样搞确实有点过分了。 王栋恶神恶气地说道:“什么‘面丑,素有脑疾,半颠’,就差把我写成妖怪了……妈蛋!高衙内这是成心消遣老子来了。” “呵呵!老王你别当真,这是户籍,又不是……” “你住嘴!气死我了快。”王栋“呼哧!呼哧!”喘粗气,看样子当真气得不轻。 “老王你先别急,听我解释。”张士勋强忍住笑,劝他道:“在大宋,户籍这玩意就是个证明而已,证明你是东京人士,可不是后世的人事档案,你就别较真了……我问你,不经过我的同意,你怎么能直接与我通话,还能出现在智慧系统中的屏幕上呢?请解释一下。” 这个问题必须问清楚,不然的话,以后还有隐私吗? “这不怪我,你的公用频道没有关闭,这就意味着,你允许别人可以随时通过公用频道和你通话。” “公用频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玩意儿?” “你就是个蠢驴,给你个先进的系统,自己也不好好琢磨一下,这可不怪我。” “小美,你出来!”张士勋大喊。 智慧系统中,小美应声显现出来:“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这里有个偷窥狂人,你赶紧把我的公用频道关闭,另外,所有能够泄露我隐私的程序都关掉。” “好的主人。”小美伸出指尖轻轻一划,“公用频道已关闭;网络共享已关闭;情景共享已关闭……” 王栋的头像在屏幕的一角晃动,请求通话。 张士勋接通后,王栋道:“笨蛋!你以后和我通话,不需要大声喊出来,只要心中默念要说的话,系统就会检测到你的脑电波活动,识别出你要说的话的内容,并且把你要说的话转成语音。” “是吗?这么牛掰?我试试……”张士勋闻言大喜,心中默念:“王栋,王小狗。” 王栋大怒:“你特么才是小狗。” “智慧系统确实牛掰。”张士勋夸奖一句,转身回前院,高衙内还在前边呢。 回到前院,高衙内迎上来:“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个月后就要解试了。” “啊!这么快?”张士勋有些意外。 高衙内道:“我刚才急火火地帮你落户籍,又跑到兵部帮你报名。照理说,你没有参加引试,连解试的资格都没有,是我爹硬塞个名额进去的……兵部这个人情落得大了,回头得慢慢还人家。” “有劳衙内了。”张士勋拱拱手。 “你说说,我吃你几块鸡蛋饼,该不该?”高衙内斜着眼看着张士勋。 “看在你辛苦的份儿上,我这就去做鸡蛋饼,正好我也没有吃饭。” 第57章 你的力气很大 既然说了,不耽搁,张士勋钻进灶房忙碌起来,不大一会工夫,一大盘子冒着热气的鸡蛋饼就摆在石桌上。 二人一边吃一边聊,张士勋道:“五日后就要参加解试,我这边什么准备还没有呢,已经告诉你了,我对弓马一窍不通。” “准备个鸟啊,所有关节都替你打通了,你只要去兵部院子里晃一圈,露个脸就行,剩下的就别管了。”高衙内拍着胸膛,牛哄哄的道。 “兵部?你不是说解试要在本地考吗?” “你现在已经落了户籍,正儿八经的东京人氏,当然要去兵部了。” “哦!知道了,如果解试这一关过了,又该去哪里考?” “那就该省试了,省试考官至少是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级别的高官。” “先说说眼前的考试吧,具体怎么考。”张士勋当然要问清楚,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没底啊。 “昨日便告诉你了,先考弓马。” “我知道考弓马,说详细些。” “拉弓射箭,骑马,还有马上兵器演示。”高衙内不耐的道。 “就这些?” “当然就这些!” 张士勋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拉起来道:“你说详细些会死啊?” “你放开俺,我说还不行么……还没考上武举呢,就一身兵痞气!”高衙内把他的手扒开,整整衣领,道:“弓马有啥好说的,拉弓射几箭,看你弓力几何,射得准不准,再骑上马射几箭……这个还用解释?” “拉几石弓算合格?射中箭靶多少算合格……你都没有解释清楚,我当然要问。” “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告诉你了不用考,只要去兵部晃悠一下就算过了。” “我还是想考考。”张士勋当然要考一下,借着这个机会熟悉一下大宋武举的流程。 “可是,你不会弓马啊,考个鸟啊?”高衙内疑惑地问。 “但是我可以学啊。” “只剩一个月了,想学会弓马,你不是逗我吧?”高衙内差点被他气乐了。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够,学一学架势总可以吧。” 高衙内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少废话,快说怎么才算及格!” “太详细的我也不甚清楚,大概步射拉一石弓,骑射拉六七斗弓才算合格……我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精,本来去晃悠一圈走个过场就行的事情,你偏偏要考。” 张士勋道:“不考就过,肯定会有人说你爹徇私舞弊。” “我爹才不怕人说呢。”高衙内拿起一块饼子,边吃边道:“说我爹徇私舞弊的人多了,还有人说我爹恃宠营私、败坏军政呢,那又怎样?我爹还不是在殿帅的位置上稳稳的一坐就是小二十年。” “我知道你爹很牛。”张士勋也吃了一块煎饼,道:“这样吧,先找个人教教我,看我是不是那块料,只要能够滥竽充数,那就在省试的时候考上一考,如果连滥竽充数也不能,那就算了,你看如何?” “好吧好吧!你爱怎样便怎样。” “这事就交给你了。” 高衙内满口答应:“跟我去天武军吧,那里有个演武场,还有教头。” “那就走吧。”张士勋站起来。 “这就走?”高衙内有点措手不及。 “说干就干,这叫坐起立行。”张士勋把高衙内从石凳上拉起来。 “等等,我把剩下的饼拿上。”高衙内伸手从袖筒里掏出一块帕子,把盘子里剩余的饼一股脑包起来。 “你真是个吃货。”张士勋嘲笑道。 正要出门,张士勋就觉耳朵里震动起来,王栋的头像闪烁着,这是他在呼叫。 张士勋点击一下他的头像。 王栋出现在屏幕上:“我刚才听到你要去练习弓马。” 张士勋瞟高衙内一眼,回答王栋:“我已经把共享关闭了,你怎么还能听到?” “你忘了?前院还有监视器。” “老王你有毛病啊,总是监视我算怎么回事?” “我这次是无意听到的。” “好吧。” “你来一下,我这里有个好东西送给你。” “什么好东西?”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没办法,张士勋和高衙内打个招呼就朝后面走去。 来到后面的二楼,王栋踢踢脚下的一个木箱子,道:“把它打开。” “里面是什么?”张士勋把箱子打开,看清楚箱子里东西时,不由得大喜:“哎呀!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张士勋把弓拿出来,喜滋滋地打量。 “你既然准备做武将,当然需要有一把趁手的弓。”王栋见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就笑了,“这把弓是我特意指令穿梭机内的小工厂为你打造的,表面上看和这个时代的弓差别不大,实际上差别不是一点半点,它属于高科技产品。” “真的难为你了。”张士勋试着拉一下弓弦,没拉动。 王栋走过来指着弓身道:“这里有个按钮,你按一下。” 张士勋拇指按一下,弓身处出现一个显示屏,上面显示出一排数字。 “这些数字代表什么意思?”张士勋问。 “1代表一石弓,2代表二石弓,以此类推。另外还可以进行微调,1.1、1.2等等。” “一石合多少斤?”张士勋点一下1,很轻松地拉动了。 “一石相当于后世的一百零五斤。” 张士勋又点一下2,还能拉得动。 把刻度调整到3,这次拉起来就有些吃力了,勉强能拉动。 站在一旁的王栋鼓掌道:“恭喜!恭喜!你属于这个时代牛人。就力量而言,已经可以和岳飞比肩。” “和岳飞比肩,什么意思?”张士勋不解。 “你知道岳飞能拉多大的弓吗?” “说说。” “据说岳飞能拉三石多的弓。” “是吗?”张士勋一听能和岳飞比肩,顿时兴奋起来。 “你现在有这么大的力气,都是拜我所赐。”王栋语气很傲慢。 “我知道,这都是在时空穿梭机中增强体质的结果。” “知道就好。” 张士勋又把弓力调整到3.2,不过这次他没有拉开,拉到一半的时候就拉不动了。 “看来我还是不如岳飞。”他有些遗憾地把弓放在桌子上,甩一甩发酸的胳膊。 “你就知足吧,岳飞可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英雄,天赋异禀。” 第58章 天武军演武场 “老王,岳飞如今在什么地方呢?”张士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能把岳飞弄过来,那就捡到宝了。 “嗯?”王栋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在资料库中查了查资料。 “岳飞年轻时的资料不多,我只查到宣和四年,河北招募“敢战士”,岳飞应募从军,任小队长,参加征辽之役。不久后父亲亡故,岳飞离队返乡守孝。一直到了靖康元年才再次投军。” “这么说,他现在还在家乡汤阴?” “应该是。” 张士勋一击掌,“看来我得去一趟汤阴了。” 王栋点头道:“很有必要去一趟,但也不用急,只要赶在钦宗上台前找到他就行。” “我一定要把他招揽过来。”张士勋兴奋地搓着手,在室内踱来踱去。 “在招揽他之前,你先把自己的根基扎牢吧,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跟你?” “说的有道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演武场练武。” “你先等一下。”王栋拦住他。 “还有什么事?” “拿起你的弓,站到窗户后面。” 张士勋愣了愣,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别愣着,照我的话去做。” 张士勋来到窗前,举起手中的弓。 “打开智能系统中的实用工具,里面有军事辅助。” 张士勋照他的话找到了。 “军事辅助菜单中有瞄准镜,点击它。” 张士勋依言点击,顿时,眼前出现一个虚拟瞄准镜。 “特么的!这也行。”张士勋都快高兴疯了,举着弓透过瞄准镜瞄向汴河上的一艘小船,船上正有一个汉子站在船上小便。 一个声音提示道:若要选择攻击目标,请聚焦目标一秒钟,系统将自动调整放大倍数。 我擦!居然有系统提示音。 张士勋把手里的弓向上抬了抬,又瞄向更远处河对岸的一个人,果然,原本看不清楚的人放大了,连胡须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简直是超级外挂,太赞了。”张士勋由衷地感叹一声。 王栋淡淡地道:“好东西已经给你,赶紧滚蛋吧。” 张士勋也不废话,转身就往楼梯口走。 “拿上你的弓。” “先不着急,我想用一下宋朝的弓,好有个比较。” 高衙内在前院等得有点焦躁,见张士勋终于出来了,低声骂一句:“贼厮鸟!” “衙内,你骂谁?” “谁也没骂。” “我听见你骂人了。” “不是骂人,是我的口头禅!” 两个随从高五、高六正蹲在门口闲聊。 “赶快牵马过来,我们要去天武军校阅场。”高衙内出了门就大声吩咐。 二人骑上马,高衙内在前,张士勋跟在后,一路向天武军方向行去。 天武军在曹门附近,离城墙很近。 “哥哥,这便是天武军了。”高衙内指着前边的那个大门。 “这就是天武军?”张士勋打量着军营,门口有两个站岗的军卒,身穿红色的军服,浑身松松垮垮的没一点兵样。 “里面怎么这般清静,人呢?” “都去做活了。” “做什么活?” “扛包、运货、盖房子,只要能挣钱的活,都做。” 张士勋摇摇头,连天武军这样的上四军都这样,其他禁军可想而知。 上四军可是天子亲军,精锐中的精锐啊。 “哥哥别摇头,朝廷不能白养活他们,反正这些军汉闲着也是闲着,出去做活一则为朝廷省钱,二则也让他们多挣些钱养家。”彡彡訁凊 “哟!军主您来了。”守门的军卒恭敬地行礼。 高衙内傲然点点头,带着张士勋径直来到一处演武场。 演武场内空落落的,只有几个军汉在里面练习骑术,还有几个在练习射箭。 一个健壮的军官跑过来,严厉地问:“尔等何人?此处乃是天武军演武场,岂是尔等来闲逛的地方?” “你是什么鸟人,竟敢来管爷爷闲事。”高衙内骑在马上,鼻孔朝天,看也不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跟在后面的高五赶忙上前,介绍道:“衙内,他是林教头。”又对林教头道:“林教头,这位是殿帅的公子,右厢第一军都虞候高承宗。” 林教头? 张士勋心中“突”地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教头的脑袋看。 姓林的,还是禁军教头,莫非是传说中的豹子头林冲? 正要问他的名字,对方已经自报家门:“下官乃禁军教头,姓林名超。” 姓林不假,却不是豹子头林冲。 张士勋忍不住问道:“不知京城禁军中还有没有其他姓林的教头?” 林超想了想,摇摇头:“似乎没有其他姓林的了。” 张士勋有一点小失望。 要是真有豹子头林冲就好了,大可与他结交一番。 《水浒传》只是一部小说,它的作者施耐庵是明朝人,不可能知道宋朝禁军里有这么一个小人物,因此,可以断定林冲这个人是杜撰出来的人物。 高衙内想起前几天张士勋说的事情,便说道:“哥哥,那日你冤枉我,说什么我抢了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妻子,可禁军里压根就没有林冲这个人……” “已经告诉你了,和我没关系,是那个施耐庵说的。”张士勋赶忙撇清。 “回头告诉我姓施的住在哪里,我找这个贼厮鸟算账。”高衙内愤懑地挥挥手,对林教头道:“林超,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军都虞候了,还不让开?” 林教头面色不变,一伸手道:“俺不管你是何人……拿令牌来!” 高衙内一听这话,翻身下马,双手叉腰道:“爷爷来这里还用带那玩意儿?即便带了,也不拿给你这厮看!” 林教头冷哼一声,道:“不给俺看也行,请出去!” “大胆!”高衙内大怒,回手从马鞍上拿一根马鞭,气哼哼地向林教头冲去。 “慢着!”张士勋赶紧拦住高衙内,不想让他节外生枝,夺过他手里的马鞭,“衙内,有话好好说,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哥哥,他一个小小的教头竟敢赶我,简直翻了天了……你别拦我,看我不打死这个瞎眼的贼配军。”高衙内使劲儿推张士勋。 第59章 射术 林教头依然昂着脖子道:“高都虞候,你是军主,不会不知道军中规矩吧?演武场只有拿着令牌的人才能进来,今天你若是拿不出来,就不许你待在这里。” 高衙内气得暴跳如雷,“我不管啥令牌不令牌的,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一个小小教头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爷爷明天就让你滚出军营,你信是不信?” “哟!高兄弟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发这么大脾气。”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士勋扭头向那人看去,原来是何蓟,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何灌的大公子,那日在莲花棚曾照过面,因为听高衙内说何灌是大宋箭术第一人,所以,张士勋对何蓟有印象。 高衙内见是何蓟,便道:“我今天带着张哥哥来这里逛逛,没想到这个贼配军却和我要什么鸟令牌……何大郎,你别和我说你带着令牌才进到这里的。” “还真让哥哥说着了,我是守规矩的人,来演武场当然带着令牌。”何蓟嘻嘻一笑,翻手亮出一个铜牌,在高衙内眼前晃一晃。 高衙内顿时张口结舌,涨红着脸道:“你守规矩是你的事,我偏不守,看这贼配军敢不敢把我撵出去……不对啊,你老子是侍卫亲军步军司的,有自己的演武场,你怎么不去他那里?” “嘿嘿!其他几个演武场也是我经常去的,天武军演武场比较大,是我喜欢来的地方。”何蓟笑嘻嘻地把令牌塞进怀里,问他道:“你可太稀罕了,竟然来演武场了,哪阵妖风把你刮来了?” 高衙内指指张士勋,“张哥哥想学学弓马,我便带他来了。” 张士勋拱拱手,笑呵呵地说道:“我就是妖风。” 何蓟大笑着拱手道:“兄台那日在莲花棚大显身手,打得那几个爪牙满地打滚,真令人开眼啊。” “惭愧惭愧!那不过是几个狗腿子而已,和他们打架有失体面,让何衙内笑话了。”张士勋客气道。 何蓟扭过头对林教头道:“老林,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今日就通融一下吧,我为他们作个保,别跟他们要令牌了,下不为例,你看如何?” 林教头迟疑一下,极为勉强的拱拱手道:“有何公子作保,自是可以通融。不过,高都虞候下次来的时候,还请带上令牌,这是军中规矩,别让小的不好做。” 高衙内抬头望天,看都不看他。 “那就多谢林教头了。”何蓟十分客气。x 林教头也不吭声,扭头走了。 “真是个犟驴!”高衙内朝地上吐口唾沫。 “人家按规章办事,你就别和他计较了。”张士勋喜欢林教头这样的军人。 何蓟问张士勋:“张公子这是要练习弓马?” 张士勋道:“我马上要去考武举,这是临阵磨枪。” “噢?张公子要考武举?”何蓟兴奋的道:“张兄一派英武气概,肯定弓马娴熟,今日兄弟我正好一睹为快。” 张士勋脸一红,道:“不瞒何兄,小弟对于弓马一窍不通,想来学学。” “这……”何蓟摸着下巴,有点哭笑不得,马上就要考了,现学现卖? 开什么玩笑,弓马一道有这么好学的吗? 高衙内有点不耐烦,道:“何大郎,咱们兄弟也不是外人,别站在这里说虚头巴脑的话了,你去找把弓,让他试试手。”。 “噢!不知张兄能拉多大的弓?”何蓟玩味地问张士勋。 权当陪他玩玩,顺便看看他的笑话。 张士勋道:“何公子把武举考试的要求说给我听听,高衙内说的不甚清楚。” 何蓟道:“武艺考试分步射、马射和兵器。平等科考试分两等:第一等,步射一石一斗弓,马射七斗弓;第二等,步射一石力,马射七斗。至于绝伦科,弓步射二石,弩踏五石。” 有意思,竟然还有“绝伦科”。 顾名思义,既然叫绝伦科,肯定是武艺绝伦的意思了。 “那就从二石开始吧。”张士勋毫不迟疑地说道,要玩就玩最猛的。 “二石弓?”何蓟吃惊地问,“张兄确定吗?若是你能拉得动,直接就绝伦科了,其他的,考不考都能过。” 高衙内也道:“哥哥,我知道你力气大,可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开口便要二石弓。” 第60章 骑术 何蓟也不做作,热心地教他摆姿势,又教他怎么拉弓,怎么搭箭。 张士勋非常虚心,按照何蓟教的要领,一丝不苟地练习起来。 练习了一阵,何蓟见他领悟得很快,就道:“现在可以试试射上一箭了。”说着,递过来一支箭。 张士勋接过箭来,看一眼六十步远的稻草人箭靶,笑了,只要射中就算中靶,太容易了。 搭弓上箭,智能系统的屏幕里自动跳出瞄准镜,张士勋按照系统的引导,将瞄准镜的十字对准五六十米外的箭垛,手一松,“嗖”的一声,箭离弦向靶子飞去。 虽然有瞄准镜加持,有ai引导,箭还是射偏了,从稻草人的头顶飞出去。 “哥哥,你行不行啊?”高衙内撇撇嘴,一脸的鄙夷之色。 张士勋笑笑,也不分辨,头一次射箭,弓都拿不稳,瞄准镜还不熟悉,一箭中靶才出邪呢。 何蓟却道:“射偏不要紧,射十二箭只要能射中六箭就算合格。” 张士勋又拿起一支箭,拉弓搭箭,略一瞄准射出去,这次中靶了,射在稻草人的中下腹的位置。 他本想射稻草人的脑袋的。 “中了!”高衙内鼓掌道。 张士勋也笑了,接连又射出几箭,有的中靶了,还有的射偏了。 他也不急,慢慢找感觉。 练习一阵,渐渐找到了感觉,命中率也是越来越高。 “张兄天生就是射箭的材料!”何蓟却在一旁夸道。 张士勋看着靶垛上插的箭,谦虚道:“射的不好,让何公子见笑了。” “张公子太自谦了,第一次射箭就能射得这么准,已经很难得了。”何蓟望着箭靶上的箭镞,评论道:“我刚开始学射箭的时候,没少被家父揍。” 这时,两石弓拿过来了,何蓟接过弓,用手抚摸着对张士勋道:“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实不相瞒,我拿它来这里,只是当力弓用,以我的力气,能勉强拉动一两下……张兄力大,你试试吧。” “等等,先拿过来让我试试。”高衙内抢过弓,试着拉了一下,没拉动,又拉一次,这次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还是没有拉动。 他涨红着脸把弓递给张士勋,悻悻地道:“我吃得太饱,使不上力,还是哥哥来吧。” 何蓟拍拍他鼓起的大肚腩,道:“凭你这草包肚,能拉动才见鬼呢。” “去!我肚子大怎么了?这是福相。” “既然是福相,就该在家享福,来这里做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要不是陪张阿哥,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 张士勋从何蓟手里接过弓,拿在手上端详一番,“既然是何大郎家里带来的,肯定是好弓,且让我拉拉看。” 他双手一较劲儿,很容易就拉开了弓弦,手一松,“嘣”的一声,弓弦发出嗡嗡的声音。 高衙内拍着手,笑逐颜开:“哥哥,就凭这,你可以直接进绝伦科了。” 张士勋微微一笑:“衙内,你这么帮我的忙,岂能让你面皮上不好看。” 何蓟见张士勋竟然能拉动二石弓,而且拉得不是太费力,非常羡慕,站在一旁耐心地给他讲:“张兄,每次开弓时间别太长,你若是瞄了两息还没射出箭,就停住重新来吧。” 张士勋问:“这是为何?” “瞄得久了,精准度反而会降低,也就是说,瞄得越久越不容易射准。” “噢,明白了。” “当然,姿势动作也很重要,只有保持射箭动作一致和稳定,才能成为一个好射手。我当初学射箭的时候,光是站姿势摆动作就用了整整两个月,其间一支箭都没有射过。” 张士勋深以为然,没有好的基础,就不会培养出良好的习惯和直觉,但是,自己却不能按他说的做,因为剩下的时间太短,只有区区一个月。 他执弓在手,搭箭上弦,拉弓,松手,伴随着弓弦响,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去,正中远处的靶标上的脑袋部位。 何蓟两人齐声喝一声彩。 这张弓太顺手了,不知不觉,一支支箭射出去,一壶箭很快就射完了。 射出几壶箭后,张士勋体会到一种熟悉的畅快感。 周围很安静,张士勋诧异地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很多人,都是军官,个个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敬佩和欣赏,当然还有些许嫉妒。 第61章 天赋异禀 骑射难度远远大于立射,这是毋庸置疑的,立射好的人并不一定骑射也好,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由于骑射状态下,骑射手是无法一边抓住缰绳,一边拉弓射箭的,马匹需要完全靠腿部操控,即便是经常骑马的人,都未必能驾驭,更别说新手了。 还有,能够用腿操控坐骑只是第一步,要想在马上射箭,还要让马保持连贯的、节奏均衡的步态,只有马匹稳定前进,骑手才能完成射箭的动作。 骑射难点就在于,骑手不但是在前进中射出的箭,而且前进的同时还伴随着波浪般的上下起伏,这种时候要射准是非常难的。 通常马腾空到最高点的瞬间是射出箭支的良机。所以,骑射的时候,不但要求射术好,而且骑术也要好,二者缺一不可。 “张兄,你还是先练习骑术吧。骑射就如同孩童学走路,走还走不稳,岂能先学跑?”何蓟见众人都不吱声,开口说道。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马上就要参加解试了,不会骑射怎么能行?”张士勋说完这句话,见他们又不吱声了,就央求道:“你们教教我吧,至少也能让我摆个架子,只要到时候能应付过去就行。”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无厘头,但是事到临头,硬着头皮也要学,不学的话永远也不会。 林教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见众人都不吱声,便走过来道:“这位公子,你且骑上马跑一圈,让我们看看再说。” “好!”张士勋连声答应。 何蓟牵过一匹枣骝马来,道:“这匹马不错,虽然不是一匹好战马,但它性格温顺,容易操控,我平日练习骑射都是用它,张公子不妨骑骑试试。” “如此,多谢何公子!”张士勋也不客气,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催动战马往西边驰去。 众人看他攥紧缰绳,姿势僵硬,一齐摇头。 “老何,张兄这骑术,能不能学骑射?”高衙内问。 “够呛!”何大郎看着张士勋的背影,回答道:“看他骑马的样子,新丁一个,压根就谈不上骑术,不苦练一年半载,休提学骑射的事。” 林教头嘴里叼一根草秆,若有所思地看着圈马回转的张士勋,对何蓟道:“别忙下结论,这人身体矫健,人又聪明,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学武料子,也许会给咱们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说,但骑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好的,更遑论骑射。”何蓟道。 “呵呵!不就是应付解试么,无非是骑在马上射几箭罢了,做样子而已。” “噢!老林,你能教会我哥哥骑射?”高衙内见林教头夸奖张士勋,对他大生好感,终于忍不住问。 “能!”林教头很有信心。 “哎哟!这就太好了,我高承宗有眼无珠,刚进来的时候多有得罪,这厢给你赔礼了。”高衙内说着,弯腰施礼,和刚来的时候,恍如两人。 “赔礼就不必了。”林教头冷着脸也不看他,见张士勋回来,冲他招招手:“这位公子,你过来。” 张士勋赶紧下马走过来,恭敬地道:“林教头有何指教?” “拿上弓箭!” “噢!好的。”张士勋见他愿意教自己,很是高兴,伸手从何蓟手里拿过二石弓。 “不是这张弓,用一石弓。”林教头道。 高衙内赶紧把一石弓拿过来。 张士勋拿着弓问他:“下边该怎么做?” “左手持弓,右手放在箭囊上,不要握缰绳,用腿操控围着演武场骑一圈!” “是!”张士勋大声应一声,脚尖轻轻点一下马腹,枣骝马抬起马蹄向前跑去。 何蓟和老赵老黄站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他们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看张士勋出丑。 张士勋紧张的使劲夹住马腹,竭力保持身体平衡,他这个生手抓着马缰还骑不稳当,更何况不抓马缰,刚跑半圈,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再快点!”林教头双手卷起喇叭状朝他喊。 张士勋用脚跟再点一下马腹,战马开始加速。 等战马跑起来,张士勋反而觉得比刚才慢跑的时候平稳了些。 “太僵硬了,坐在马上像个木偶一般。”何蓟说道。 “没摔下来已经不错了,我看他……。”老赵话还没说完,张士勋已经“噗通”一声从马上摔下来。 “看看,摔下来了吧。” 张士勋那边摔到地上,立刻又站起来,搂住马脖子又骑上去。 一圈下来,从马上摔下七八次,好不容易骑完一圈回来,“吁”一声让枣骝马停下,抹一把脸上的汗,问林教头:“下边该如何做?” “接着骑,什么时候能在马背上坐稳当了,什么时候再来问接下来如何做。”林教头面无表情。 “噢!”张士勋笨拙地抖一下马缰,催马在操场上跑起来。 何蓟一屁股坐到操场边的草地上,问高衙内:“有你爹在,考武举无须这么费事吧?” 高衙内也走过来坐在他身旁,无奈地说道:“当然不用费事,可张家阿哥不干,非要来学骑马射箭,说既然考武举,就要下场认真考一下。” 老赵伸出大拇指:“这才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老黄摇头“虽然是个汉子,可是时间太短啊。” “的确时间太短,几天的工夫想学会骑射,有点异想天开。”何蓟抬头看着操场那头,张士勋又一次从马上摔下来了。 张士勋在操场不停地纵马奔跑,摔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胯下的枣骝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已经汗淋淋的了。 “阿哥!”高衙内站在场边朝他招手。 张士勋抖一下缰绳朝他跑去,待来到高衙内身前,勒住缰绳停下马,问:“什么事?” 高衙内伸手牵住马缰,道:“哥哥,歇歇吧,即便你能扛得住,马却扛不住,你看看,它身上已经湿漉漉的了,这可是人家何大郎的马,若是累坏了它,人家会心疼的。” 第62章 禁军教头 张士勋伸手摸摸枣骝马的脖子,摸一手汗水,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轻轻拍拍它,又对走过来的何大郎道:“对不住!只顾练习了,忘了它也会累。” 何大郎笑道:“以后你有了自己的马,就知道心疼了,呵呵!” 林教头牵着一匹马过来,对张士勋道:“你学东西很有天分,只要勤加练习,很快就能学会骑马,至于骑术,这就需要慢慢练了,没有几年功夫,练不出来。” “张某受教了,多谢!”张士勋拱手道。 林教头足尖一点,翻身上了马,说一声:“看仔细了。”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然后搭在弦上,“看清楚没有?” “不十分清楚。”张士勋老实回答。 林教头又示范一遍,这次动作很慢,“这次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 “好!你骑上马,照我刚才的动作,做一遍给我看。” 高衙内已经让人另牵一匹马过来,正是张士勋来时所骑的马。 “先凑合着骑它吧,回头给你弄匹战马。”高衙内把马缰递过来。 张士勋接过马缰,也不搭话,翻身上马,学着林教头的样子拉弓,搭箭。 “持弓的左臂不要夹着,抬高点。”林教头在一旁纠正。 张士勋应一声,抬高左臂。 “持箭的右手、手臂、肩膀要呈一条线。” “是!”张士勋按照林教头的要求,反复练习了几遍。 “好啦!让马跑起来,按照刚才教你的动作练一会儿,只是先不要射,等练熟以后再说。” “是!”张士勋脚后跟一磕马腹,胯下马就跑起来。 站在一旁的何蓟笑呵呵地看着,问林教头道:“老林,你觉得这样能成?” “咱们姑且看看吧,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来遛遛才会知道!”老林眯着眼朝场内看,喃喃地道:“俺也不知道咋回事,觉得他能成。” “是么?”高衙内看着远处的张士勋。 “时间太短了。”何蓟依然不看好他。 “就是。”老赵和老黄在旁点头附和。 他俩都是老军伍了,从没有听说过一天就能学会骑射的。 几人在这边说着,张士勋那边已经开始催动坐骑了。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只见他骑着骑着,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弦。 “哎哟!他这架势要真射啊。”老赵指着场内说道。 话没有落音,张士勋那边弓弦“嘭”的一声响,箭倒是飞出去了,可惜的是箭脱靶了,箭羽擦着稻草人的脑袋飞出去,还带飞一根稻草。 “啊哟!”高衙内忍不住叫出声,才要说“可惜”,那边张士勋的第二箭又搭上了。 “这……!”老黄看得目瞪口呆。 说时迟,那时快,“唰”的一声,张士勋伸出的第二支羽箭正插在稻草人脑袋上。 众人禁不住齐声欢呼,高衙内攥紧拳头,一下子跳起来,大喊一声:“好!”。 “直娘贼的!这厮不是人!”何蓟平时不骂人的,这会忍不住骂出声来,太特么不可思议了。 林教头咬着草棍,笑骂一声:“不让他射,偏要射,犟驴!” 张士勋抽出第三根箭时,战马已经驰过箭靶,要想射第三箭,就要往侧后方射,难度很大。 初生牛犊不怕虎,张士勋吃力地往后转身时,一下子失去平衡,大头冲下从马背上摔下来…… 众人“啊!”的一声,心说糟了,都以为他要倒霉,没想到张士勋快要落地的时候,一个前滚翻消去惯性,竟然顺势站起来。 观看的人都目瞪口呆,这样也成? “贼厮鸟!他是怎么做到的!?”何蓟揉一揉眼,似乎不相信刚才所看到的。 “嘿嘿!俺刚才就说了,这厮是个难得一遇的练武材料。”林教头洋洋得意。 “哥哥威武!哥哥威武!”高衙内高举双拳,扯着嗓子喊。 等张士勋把枣骝马牵回来,林教头拍拍他的肩,道:“就这么练吧,假以时日,弓马娴熟指日可待。” “这都是林教头教导有方。”张士勋恭敬地朝他施礼。 林教头摆摆手:“这是你自己有能耐,和我教导没关系。只是,骑术是要天天练的,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以后我会努力的,还请林教头在骑术上多多指教。” “我这个教头吃的就是这碗饭,别的不敢说,骑术一道沉浸多年,勉强可以拿得出手,不敢自谦。”林教头拱拱手,傲然地道。 “哟!听你这语气,你的骑术很高超啊……老林,既然你都不敢自谦了,不如上场演示一下如何?”高衙内是个爱热闹的。 “恭敬不如从命。”林教头也不废话,双指含在口中打个呼哨,远处一声嘶鸣,一匹雪白的战马奔驰而来,跑到近前也不减速,林教头紧跑几步跃身上马,动作干净利索。 仅仅一个上马动作,就赢得一阵叫好声。 白马人立而起,林教头的身体像粘在马鞍上一样,稳如泰山,抖抖手中的缰绳,胯下马一声长嘶,直窜出去。 疾驰中,林教头先是左脚离蹬,俯身下探,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坐直身体后举起石子朝场边观看的众人亮一亮,很是烧包。 众人一起喝彩,高衙内却撇撇嘴,道:“不就是从地上捡个石块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快点看!他站到马背上了。”老赵大呼。 果然,林教头挺直身体站在马背,正向这边招手。 “花胡哨!没啥用处。”高衙内依然不屑地嘟哝一句。 突然,林教头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从马背上跌落,众人不由“啊!”的一声,却见他伸手抓住马腹上的跘带,愣是从马腹下边钻到另一边,动作惊险之极。x “好!”在场诸人齐声喝彩。 叫好声还没有落地,林教头又从马上跳下来,在马后跟着跑几步,一把抓住马尾巴,纵身一跃,又重新坐上马背…… 林教头在场中花样翻新,场下众人交口称赞。 张士勋看得津津有味,口中不住地称赞。 第63章 孝顺马 高衙内却在一旁道:“哥哥,他这样的骑术,殿前司马直中一抓一大把,花样比他玩的还花哨,若是你想看,改日我叫几个骑术好的人过来,包你看得满意。” “是吗?” “这是当然了,每逢春节,我爹爹都会给官家安排马戏,都是从禁军中选出的好汉,个个骑术高超,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玩意儿虽好看,也没啥鸟用,哥哥不学也罢。” “衙内,多学一些总是没坏处的,艺不压身。”张士勋就事论事。 高衙内不置可否,其余几人却齐齐点头。 林教头结束了表演,催马回到众人面前。 张士勋迎上去,竖起大拇指道:“林教头骑术的确非同凡响,让人大开眼界,兄弟佩服。”x “哪里哪里!熟能生巧罢了。”林教头下了马,解下缰绳,拍拍马脖子,“不公子不用学我,这些骑术,不过是悦人耳目的花活,没什么大用处,公子看看就好,无需刻意模仿。” “看看,我说的对吧,连他自己都说没啥大用处。”高衙内洋洋自得地道。 张士勋没理会他,对林教头道:“教头谦虚了,你骑术的确高超,还有你这匹白马,也是匹难得的好马。” 听张士勋夸他的马好,林教头难得地笑了:“张公子慧眼,这匹马确是好马,极为通人性,我甚至把它当家人看待,不瞒您说,来这里当教头前,我也在殿前班,每当我当值,它就自己去宫门前等我下值。” “难道你不怕被人牵走?”高衙内围着白马转一圈,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不怕,路上若是遇到不规矩之人靠近它,它就会嘶叫一声,扬蹄甩尾,吓得人不敢靠近于它。” 高衙内闻言,试着伸手去抚摸白马鬃毛,刚抬起手,白马就打个响鼻,马头一摆闪到一旁。 “很灵性啊。”张士勋赞叹。 “周围的朋友称它为‘孝顺马’。”林教头说着,捋捋白马的鬃毛,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老林,若是没有这匹马,你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敢不敢使出来?”何蓟笑问。 “何衙内,打死我也不敢。您是武将世家,该知道马也通人性,你这边稍一动作,他就能知道主人想要它做什么。”林教头拍拍马屁股,白马打个响鼻,溜溜达达地走了。 “咱们大宋缺马啊,想弄匹好马太难。”何蓟望着远去的白马,感叹一声,道:“前几日我随家父去骐骥院,连一匹看得上眼的马都找不见。” 高衙内道:“骐骥院是为皇室和王公大臣养马的地方,即便是好马,在他们那里养上个一年半载,也给养废了。你爹是老军伍,怎么去骐骥院找马?” 老黄也道:“该去天驷监去找马,牟驼岗那里有上万匹呢。” 何蓟摇摇头:“牟驼岗虽说马匹不少,但也没有好马。” “为何?”高衙内问。 “让童太尉挑走了。”何蓟苦笑一声道。 “看样子,这是为征大辽做准备。”高衙内道。 何蓟道:“若是此战顺利,定能夺回燕云十六州,实现太祖、太宗未竟的伟业。” 高衙内伸手摸摸何蓟的额头,道:“何大郎,你莫非发烧了么?” 何蓟把他的手拨到一边,问:“衙内这是何意?” 高衙内慢吞吞地道:“凭童贯那个阉人,能夺回燕云?别做梦了!” 高衙内虽然纨绔习气颇重,表面上神经大条,但他并不傻。 回去的路上,张士勋问他:“衙内,高太尉对海上之盟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从太祖到太宗再到官家,做梦都想拿回燕云十六州,与金国签订盟约,无非是基于这个梦想,但是,靠童贯那个阉人领兵,再加上那个不学无术的蔡莜,我爹十分不看好。” “高太尉的意思是,此战必败?” “肯定是。” 燕云十六州,是大宋历代皇帝心中的疼,没有燕云十六州这个北部屏障,使得中原腹地直接暴露在胡虏的铁蹄之下。 北宋建立后,赵匡胤曾经在宫内建立“封桩库”,一点点地积攒财富,想着赎回燕云之地,即便不能赎回,也可以用来做军饷。 到了宋太宗时代,他比较没耐性,二话不说直接开干,两度北伐,却连遭两次惨败,葬送几十万精锐军队,还把封桩库里的钱折腾得差不多了。 更悲催的是,宋太宗在最后一次北伐失败后,逃跑的时候大腿上还挨了两箭,其后落下了病根,箭伤每年都复发。 其后,宋朝从在战略上由进攻转为防御,事实上已经从心理上放弃了收复燕云十六州。 到了赵佶做皇帝的时候,金国崛起,大辽衰亡,似乎为大宋收复燕云提供了一个契机,好大喜功的赵佶以为机会来了,不断派人联络金国,这才有了海上之盟。 宋金两国签订攻辽盟约,貌似合则两利,实则为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宋军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连苟延残喘的辽军都打不过。 从天武军演武场出来,高衙内一路上不住口夸赞张士勋,说他是天生的将才,夸得张士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到州桥的时候,高衙内勒住马问。“哥哥,我要回家去了,你也回家么?” “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太平桥,离这里不远。” “噢!那就在此别过吧,我改日再去登门去拜访高太尉。”张士勋下了马,把马缰交还给高五。 “这匹马你留着吧,出门方便。”高衙内很大方。 “不用了,没工夫养它,这几日我还要去天武军练习骑射,你替我到殿前司弄一块牌牌吧。” “这个没问题,就交给我了,明日一早就派人给你送来。” “好!”张士勋随意地抱一下拳,转身往家走。 一连数天,张士勋都是在演武场度过的,到后来,为了不耽搁时间,连吃喝都在演武场解决。 这一日,张士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快到金钱巷的时候,一乘小轿迎面而来。 “官人。”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小轿中传出。 第64章 陈二娘索饼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到州桥了,高衙内勒住马问。“哥哥,我要回家去了,你也回家么?” “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太平桥,离这里不远。” “噢!那就在此别过吧,我改日再去登门去拜访高太尉。”张士勋下了马,把马缰交还给高五。 “这匹马你留着吧,出门方便。”高衙内很大方。 “不用了,没工夫养它,这几日我还要去天武军练习骑射,你替我到殿前司弄一块牌牌吧。” “这个没问题,就交给我了,明日就派人给你送来。” “好!”张士勋随意地抱一下拳,转身往家走。 一连数天,张士勋都是在演武场度过的,到后来,为了不耽搁时间,连吃喝都在演武场解决。 这一日,张士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快到金钱巷的时候,一乘小轿迎面而来。 “官人。”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小轿中传出。 张士勋抬头看去,轿窗上的竹帘掀起一角,露出丁都赛笑盈盈的面容。 “哟!这是从你李姐姐那里回来了?”张士勋惊喜地问。 “我去姐姐家练琴来着。” “这是要回家吗?” “嗯!”丁都赛放下珠帘,问道:“你一脸油汗,这是从哪里回来?” “我刚才去天武军演武场了。” “去那里做什么?”丁都赛诧异道。 “准备考武举,一个月后就要参加解试了。” “哦!你要考武举呀?” “是的。” 丁都赛沉吟一下,问:“要不要我请姐姐找官家……?” “千万不要。”张士勋打断她的话,道:“高太尉那边已经答应帮忙了,至于你姐姐那边,以后肯定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也好!”丁都赛并不坚持。 张士勋试探道:“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不了。”丁都赛在轿子里轻轻跺下脚,让轿夫把轿子停下来,掀起竹帘道:“我和姐姐想请你帮一点小忙。” 张士勋巴不得呢,赶忙道:“你只管说,只要能帮得上忙,我愿意效劳。” “八月十五的时候,辅臣亲王们都要进宫和官家一起赏月。京城的名角也会进宫演艺,到时候,诸艺人同场校艺,一较长短。” “噢!你也要去?”张士勋问。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的。” “是吗?” “我和李姐姐想在中秋拔得头筹,需要你帮我们。” “没问题。”张士勋满口回答。 “呀!你真是太好了。”丁都赛高兴地跳起来,却忘记自己在轿子里,一下子顶到轿顶上,惊呼一声。 “看看,得意忘形了吧。”张士勋笑起来。 “都是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丁都赛捂着脑袋嗔怪道。 “我也想不到你会在轿子里面跳啊。”张士勋感到好笑,调侃道:“下次要跳的时候,先告诉我一声,我好提醒你。” “看着我倒霉,你却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不和你说了……轿夫,咱们走。”丁都赛在轿子里催促起轿,还调皮地冲张士勋吐一下舌头。 张士勋笑呵呵地目送她离去,心说有点意思了,一个女人愿意找男人帮忙,说明心里有你。 一进门就看得王栋蹲在灶房门口,手里抱着个大海碗,正在有滋有味地吃饭。 “哟!王大官人在吃什么啊,吃得如此香甜。”张士勋走过去一看,只见海碗里是面条,面条上面铺一层绿油油的青菜,还有几块肉片。 “要不要来点?”王栋抬起头问。 “这是你做的?”张士勋很好奇。 王栋很懒,是那种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 “我哪里会做这些东西?这是从西大街一家铺子里叫的,他们把这东西称作‘索饼’,呵呵!”王栋说着,筷子挑起面条,吸溜着吃一大口,声音很响,吃相也难看。 “那家铺子叫什么名字?我也去吃。”张士勋盯着那只大海碗,感觉很稀罕,从没有见过这货能吃这么多。 “等我吃完就带你去。”王栋边吃边含混不清地回答。 “带我去?”见他答应得这么顺利,张士勋愣住了。 这不符合王栋的性格啊。 王栋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站起来拍拍肚皮:“走吧,我带你去,顺便把人家的碗还了。” 张士勋跟着他来到西大街,这里商铺林立,花花绿绿的招旗随风飘荡。 王栋朝前一指:“看到前边的招牌了吗?陈二娘索饼。” 张士勋随他走进店里,一个丰润的中年女子迎上来,笑着说道:“大官人,碗筷不用你亲自送过来,俺家小厮会上门取的。” “陈二娘!我兄弟看到我吃索饼,也想尝尝,我就带他来了,顺便把你家碗筷还了。” 第65章 王栋暗恋了 “哦!俺这就让厨子做。”陈二娘赶忙站起来冲后面喊一声:“索饼一碗,多加一片肉。” 张士勋说了声谢谢,道:“陈娘子,我表弟最喜欢吃索饼,自从他吃了你家索饼,就赞不绝口,要不是他一再推荐你家的索饼,我还品尝不到这么美味的索饼呢……哦!对了,我表弟姓王,是个书生,他准备参加科举。” “哟!原来是王官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陈二娘站起身,蹲身道个万福。 “咳咳!无须多礼。”王栋赶忙站起来还礼,由于站得急,不小心把凳子碰倒了,弯腰去扶时,又把屁股后面的凳子碰倒。 张士勋闭上眼睛,不想看他的尴尬像。 看到王栋手忙脚乱的傻样子,陈二娘“扑哧”笑出声来,边笑边走过来帮忙扶凳子。 “让你见笑了。”王栋涨红着脸说道。 “没事,不就是把凳子弄倒了吗?多大点事。”陈二娘落落大方,“小店太小,地方狭窄,碰翻凳子在所难免,怪不得王官人。” 张士勋见是机会,便问她道:“这个索饼店就你一个人打理吗?我没见到其他人。” “我爹爹在后面掌勺,另外还有一个打杂的小厮。”陈二娘回答道。 “一个妇道人家操弄这家店太不容易了,应该让你家男人干。”张士勋不易察觉地将话题往想了解的事情上引。 陈二娘叹口气道:“别提了,这家索饼店本是俺家男人操持的,可惜他身子骨太弱,病故两年多了,不然的话,俺一个妇道人家怎会抛头露面做这营生?” 她并没有觉察张士勋的问话有什么问题,平时客人们也经常问这问那的,她都习惯了。 “太遗憾了,不过你也别太难受,生老病死乃是常事,谁也不知道会落在自己身上。”张士勋安慰她一句,还瞟王栋一眼,见这货的眼里闪过一丝狂喜。 陈二娘淡淡一笑:“俺并不难受,他在世时不把俺当人看,整日不是打就是骂,自从他死后,俺反倒解脱了。” “平日开门多长时间?”王栋问。 “从上午一直开到子时,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关门早些。” “太好了!”张士勋笑着道:“我表弟读书很刻苦,常常读书到半夜,饿了就随便找点冷食垫垫,我一直担心他这样下去会伤了身体……这下好了,他以后可以到你这里吃夜宵。” “对对对!”王栋不迭点头。 陈二娘道:“王官人若是不嫌弃俺家索饼难吃,可以定个时辰,俺到时候一准让小厮把饭送过去,保管让你吃到热乎乎的饭。” 王栋刚要开口道谢,张士勋却把话头抢过来道:“千万不要送。” “这是为何?”陈二娘不解。 “唉!我这个表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怎么不好?” “他早上睁开眼就坐在书桌前读书,中间除了吃饭上茅厕,几乎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苦读到半夜……陈娘子你想啊,他这样玩命地读书,时间短了倒没什么,若是天长日久,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是呀!这样苦读,久了要生病的呀。”陈二娘关切地说道。 “所以啊,不要让小厮给他送饭,他要是饿了,就让他自己来,这样的话,也能让他活动一下腿脚。” “官人说的极是。”陈二娘频频点头。 王栋坐在那里,心说我这个兄弟真帮忙,这是给自己创造见面机会啊。 “王官人,你表兄说得有道理,他着实为你好,以后若是想吃索饼,就来店里吃吧,如何?”陈二娘对王栋说道。 “好吧!就听你们的吧。”王栋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 说话间,索饼做好了,陈二娘把索饼端给张士勋,又重新坐回原来的凳子上。 王栋有心和她说话,却找不到茬口。 张士勋一边吃饭,一边数落他:“表弟,不是我说你,读书都快读傻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做生意,想做官的话,花钱买一个就是了。” 王栋昂起头,“我读书是为了东华门外唱名,花钱买来的官,那叫官吗?” “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是,金榜题名是那么容易的吗?” 王栋扬起下巴:“哼!夏虫不可以语冰,对我来说,金榜题名是小菜一碟,你就等着瞧吧。” 张士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读书人的傲气都从哪里来的,竟然把金榜题名当喝凉水似的。” 陈二娘插嘴道:“俺是妇道人家,不懂读书人的事,可是,我觉得吧,有傲气的人都是有本事的。” “这可不一定。”张士勋嘀咕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 陈二娘看向王栋,柔声问:“王官人,不知你吃索饼,喜欢硬一些,还是软和一些?” “软和一些的,软和一些的。”王栋连声回答。 “喜欢汤里面加肉好呢,还是加鸡蛋好呢?”陈二娘的声音愈来愈柔和了。 “都喜欢。”王栋听她轻柔的声音,心里开始醉了。 “你还没有吃过鸡蛋的呢,怎么就喜欢了?”陈二娘捂嘴笑起来。 “这……”王栋挠挠头,说掉底了啊,他确实没有吃过鸡蛋索饼。 他一时想不起来怎么圆,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张士勋。 “表弟说得没毛病。”张士勋头也没抬,“加肉的索饼做得如此美味,加鸡蛋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大官人谬赞了。”陈二娘见两人如此捧场,心里很开心,也不知怎么了,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等张士勋吃完,王栋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银子,道:“这块先银子放你这里,这样就不用每次结账了。” “这样哪里成呀,这么大一块银子,吃半年也吃不完。”陈二娘摆着手,没有接银子。 “陈二娘不用和他客气,尽管拿着便是。”张士勋站起来朝外走,走到陈二娘身边的时候停下来,一语双关地说道:“我这个表弟人太老实,以后还请陈二娘多多关照。” 陈娘子一听,脸顿时就红了。 王栋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跟着张士勋走出索饼店。 二人回到家里,王栋说了声:“谢谢啦。” “谢个屁啊!咱俩谁跟谁?” “好吧,我回房里了。” 张士勋一把拉住他,“解释一下,什么叫‘大婚不结,小婚不断’,我想了半晌都没想明白。” “这个……大婚应该不难理解,就是正常的婚姻。” “小婚呢?” “小婚就是……” “是什么,说啊。” “小婚就是露……露水夫妻,还有逢场作戏。” “啊?” 第66章 武无第二 张士勋愣了半晌,问他:“王栋你还经常干这事?” “老子就干这事了,你拿我怎么着?” “我能拿你怎么着?这是你的自由,只要你情我愿,连法律都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这种行为在道德层面,似乎……似乎……” 王栋转过身,说道:“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太检点,可是,我管不住自己。” “管不住?” “我从十六岁起,只要往床上一躺,就……就……”王栋说到这里,停下来不说了。 “说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王栋犹豫一下,咬咬牙道:“老子只要往床上一躺,就开始想……想女人,想得睡不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一个大男人,而且是青春期的大男人,精力旺盛,想女人很正常。” “可是,老子想得很。” “有多狠?” “这么说吧,走到街上,看到女人都特么想扑上去,你说正常吗?”王栋很烦恼。 “不正常!”张士勋吓一跳,紧张地道:“老王,千万不能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啊,其他事情可以干,可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干,尤其不能在这里干。” “这只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打死我也不会干这种事的,放心吧。” 张士勋不放心地问:“你看过医生吗?是不是属于病态?” “看过,医生说身体没病,只是心理需要调整。” “调整个屁啊!”张士勋想了想,道:“治病就要治本,你的病就是想女人了,只要娶个老婆,就会不药而愈。” “你说得好有道理。”王栋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好好追陈二娘,争取把她早日娶进来,她就是你的良药。” 听到这话,王栋突然翻脸了:“张士勋,你特么看我笑话是不是?” “没笑话你,我说的是实话。”张士勋说完,撇下他回自己屋子里去了,和神经病说话太伤脑筋。 接下来的日子,张士勋忙碌得很,每天都约何蓟一起去演武场练习骑射。 由于解试时要求穿盔甲,何蓟特意带了一副盔甲过来。 在何蓟的帮助下,张士勋平生第一次穿上盔甲,顿时感觉威武起来,从何蓟欣赏的眼神中也能看得出来。 “你天生就是当武将的料子。”何蓟赞道。 “也就是个样子货,呵呵。”张士勋原地跳一下,感觉还行。 盔甲虽然沉重,但对于张士勋来说,并不觉得盔甲是负担,影响不算太大。 林教头从天武军武库拿过来一张弓,是两石五斗的弓,制作精良,据说是用大牛角和虎筋做的。 张士勋持弓在手,稍一用劲就拉了个满月。 射了几箭后,感觉很趁手。 何蓟和林教头在一旁看得眼都直了。 能拉满两石五斗弓的人不多,陛下的御箭班中倒是有几个能拉得动二石五斗弓的人,但太少见了。 张士勋站在靶场,一箭一箭射起来,越射越是喜欢,无它,因为使用这把弓,命中率竟然提高了不少。 “准头要想准,还是要有一把趁手的弓啊。”张士勋抚摸着弓身,很有感触。 “张兄,你的气力,似乎比我爹盛年时的还大。”何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心里有些许的嫉妒,道:“你已经连续射出十几箭了,看上去还没有力竭的意思。” 张士勋又射出一箭,谦虚道:“马马虎虎吧。” “看样子你尚有余力,也许能拉动更劲的弓。”林教头若有所思。 “两石五斗的弓刚好。”张士勋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道:“即便能拉动三石的弓又能如何?射不准也是枉然。” 他当然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前几天用王栋给他的那张弓拉过三石,太费劲,只能拉七八下。 “这才几天工夫,你的箭法已经如此精准了,几乎箭箭中靶,佩服。”何蓟由衷地说道。 “中靶不是我的追求。”张士勋咧嘴一笑,搭弓上弦。 “射箭不就是为了中靶么?”何蓟很是不解。 “中靶不算,还要正中靶心。”张士勋一松手,箭离弦而去。 “又中了,这是第十六支箭了吧?”何蓟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稻草人,那支箭插在稻草人的右肩上。 “不!”张士勋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想射的是它的胸口,而不是肩膀。” 何蓟和林教头都吃一惊。 “你的要求太高了吧?”何蓟道。 “不高,到了战场,射中胸口和射中肩膀的效果天差地远,射中胸口有可能使敌人毙命,射中肩膀只能使敌人受伤。” 何蓟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他竟然对自己的要求严格如斯。 张士勋伸手入箭囊,却摸了个空,箭已经被他射完了。 “我去取箭。”张士勋道。 “我跟你一起去。”何蓟跟着张士勋朝箭靶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说过练习射箭只是为了应付武举考试。” “没错!我就是为了应付武举考试。” “武举考试,只要射中箭垛就行了。”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对自己要求如此之严苛?” 张士勋笑道:“我这人就是有这毛病,无论什么事情,不做便罢,要做就做最好。” “佩服!”何蓟伸出大拇指。 走到箭靶前,张士勋伸手拔下一支箭,随口问道:“有一句话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林教头眨巴一下眼,道:“此话小弟没听说过,何解?” “顾名思义,两篇好文章拿出来,你说你写得好,我说我写得好,谁也不服谁,这就是文无第一。武艺就不同了,第一就是第一,第二就是第二,比如射箭,一群射手比试,谁射得最准谁就是第一,不会有异议。” “的确如此。” 二人把箭靶上的箭全部拔下来装进箭囊,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哥哥,小弟来也。” 两人往后一看,原来是高衙内。 “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失踪了。”张士勋说道。 高衙内笑呵呵指指自己的胸口,“答应你的东西若是不给你送来,我这骗子的名头就彻底坐实了。” 张士勋知道他把试题答案拿来了,笑道:“衙内,多谢了。” “为了大好前程,你就辛苦些吧。”高衙内把答案塞进张士勋手里。 “赶紧回去准备吧,我明日一早就去找你,陪你去兵部……不和你啰唆了,我还有事,走了。”高衙内掉头就走。 “走那么急做什么?”何蓟一把拉住他。 第67章 兵部武考 兵部演武厅的破败让张士勋大吃一惊,土筑的围墙不知多少年没修了,墙头长着衰草,更有甚者,很多地方已经不能称为墙了,称其为豁口更恰当。x 已经有很多爱看热闹的百姓趴在半截土墙上,还有的干脆从豁口处进到墙内,靠在墙上伸长脖子准备看热闹。 几个维持秩序的兵卒满头大汗地往外驱赶,这边刚赶出去,那边又进来了…… “张兄弟!”张士勋听到有人叫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老赵、老黄。 林教头也站在一边朝他挥一下手。 张士勋也朝他们挥手打招呼,这些人能来捧场,他很高兴。 演武厅正中搭着一个木台子,上面坐着三个人,从官服上看,一文两武。 坐在中间的文官是个白净面皮的中年人,颏下留着短须,头戴直角幞头,正襟危坐,看样子是主考官。 两个副考官是武官,分坐在两边。 报到的地方在台子前边,那里摆放着两张桌子。 桌子前边已经围满报到的考生,几个书记官满头大汗,正在一一核对姓名。 带他们进来的武官很殷勤,也不管其他考生的白眼,排开众人挤到最前边,领着张士勋报了名。 报名的举子个个翻白眼,敢怒不敢言。 何蓟已经来了,牵着那匹枣骝马。 张士勋走过去抱拳道:“有劳何兄了。” “张兄别客气,已经是老朋友了,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何蓟把枣骝马的缰绳交到张士勋手里,道:“待会上场,张兄就骑它吧。” 张士勋拱拱手,接过缰绳,感激道:“我以为考试的时候,由兵部给考生准备马呢。” 何蓟笑着道:“没错,兵部确实准备的有马,那是为穷考生准备的,咱们还是骑自己的吧,枣骝马已经和你熟悉,骑上它,把握更大些。” 高衙内也走过去,把手搭在何蓟肩膀上,嬉皮笑脸地道:“何兄真是费心了,以前咱们兄弟虽然认识,却没有打过交道,经过这次事情,才知道何大郎是个讲义气的人……没说的,一会等张哥哥考完,我请你去樊楼吃酒,兄弟做东。” “好啊,衙内可要说话算话。” 高衙内拍着胸脯道:“当然算话,我高承宗虽然玩世不恭,但对待朋友,那是两肋插刀,绝不含糊。” 张士勋微笑不语,伸着脖子往靶场上看,军卒们已经把箭垛摆好。 只听一通鼓响,几个军卒跑到乱糟糟的应试人群面前,手里长鞭甩得“啪啪”作响,口中喊着“肃静!肃静!”。 演武场内慢慢安静下来。 台上的那个文官站起身,面色严肃的扫视一下台下,轻咳一声,开始宣读考场规则,“之乎者也”说得口沫四溅。 张士勋听得懵懂,几乎听不懂这货说的什么。 听不听都无所谓,到时候跟着走就是,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不容易等他讲完,旁边两个武官也分别站起来接着讲话,虽然不像刚才文官讲话文绉绉的,但也啰里啰唆说了半天,无非是感谢皇恩、报效大宋之类的屁话,粗门大嗓说得倒也直白易懂。 从古至今,官场上的发言和讲话都是大同小异,说假话不脸红,说大话很自然,说空话成习惯。 总之,啰里啰嗦、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废话连篇。 好不容易等三位主考官说完,这次正式开始考试。 一阵鼓响,一个小校宣布解试正式开始。 先考立射。 一个大嗓门的小吏手拿名录开始点名:“林世英,高汉青上场。” 两个汉子应声走出人群,来到靶场边。 张士勋低声问何蓟:“这次考试的标准是什么?刚才台上讲的,我没有听清楚。” 何蓟道:“历年考试都差不多,这次考试也是如此。步射只要能射一石弓,十发三中,马上能射七斗弓就能列为第一等。” 听到这里,张士勋笑了。 稳了,不用费力就能拿到第一等。 “能拉动一石弓的人,都属于上上之选了,像你这种臂力奇大,射得又准的人并不多见,可以说,绝伦科就是为你这样的人准备的。” 何蓟指着射击场旁边放置的兵器架,“考场照例准备好各种分量的弓,七斗弓、九斗弓、一石弓、一石五斗,直至二石弓封顶……考绝伦科的允许使用自备弓,当然,这只是针对将门子弟的。至于寻常百姓,压根买不起,况且,即便买得起,也买不到,因为大宋不许民间拥有劲弓,所以对寻常人来说,自备弓也就无从谈起了。” 张士勋攥紧手里的弓,这是王栋给他的那把弓。 他已经把它调到二石五斗了,和昨日在演武场用的那张弓一样。 何蓟这才注意到他拿的弓,忙问:“这是你的弓?” “嗯!表弟送我的。” “弓力多少?” “二石五斗。” 何蓟接过弓看了看,黑黢黢的,也没有看出有特别之处。 首先上场的那两人分别选择了七斗弓和九斗弓,选七斗弓的人射出十箭,只中两箭,毫无疑问,不及格。 选九斗弓的那个人射中三箭,算是勉强通过。 每当二人射脱靶,墙外观看的百姓就起哄喝倒彩,吹口哨的、叫骂的、嘲讽的,响成一片。 军卒们拿着鞭子向他们头顶“啪啪”虚抽着,这些人根本不怕,该怎么喊还怎么喊。 几轮下来,没有太出彩的,射的最好的不过射中五箭而已。 张士勋有点失望,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小期待,希望能够和射术高超的人一较长短,看到现在,陆陆续续已经有半数人上场,没有看到一个射术精湛的人,至于弓力,最大的也不过一石五斗。 高衙内却看得津津有味的,他不知从哪里弄来袋炒黄豆,一边看一边“咯嘣”嚼着。 一个军官跑过来,对高衙内道:“衙内,您家亲戚该上场了,让他准备一下,马上就轮到他。” 高衙内指指张士勋,道:“他便是我家亲戚,娘舅家的。” 什么时候成他家亲戚了? 见张士勋面色不虞,高衙内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娘张氏,嘿嘿!一个张字掰不开,五百年前是一家。” 张士勋刚要说些什么,那个军官对他道:“这位小哥,随小的来吧。” “等等!我用自己的弓。”张士勋举起自己的弓。 第68章 出场就不一样 那军官看看那张弓,道:“自备弓要现场称量,敢问小阿哥,你这张弓多大?” “二石五斗。”高衙内抢着回答。 那军官吃惊地张大嘴巴,似乎不相信。 高衙内更加得意,踢他一脚,“贼厮鸟,嘴张那么大做什么?还不快领我家哥哥过去称量啊。” “噢!”那军官微微弯下腰,恭敬地对张士勋道:“壮士请跟小的来。” 张士勋拿着弓跟他来到台前,军官说声稍等,就去台上向三个考官禀报。 人声嘈杂,张士勋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三个考官听完军官禀报,一起朝台下看来。 “考官请您上台问话。”那军官跑下台对张士勋道。 “叫我家哥哥上台做什么?”高衙内不放心,也跟过来了。 军官满脸堆笑:“考官们听说这位阿哥要用二石五斗弓,想亲自见上一见。” “噢!”高衙内朝台上看看,道:“看便看吧,他们没见过我家哥哥这般英雄人物,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 张士勋跟着军官来到台上,不卑不亢地施一礼,道:“见过各位长官。” 这是他来到大宋,头一次和当官的打交道,略显拘谨。 “听说你今日打算用二石五斗弓?”正中的文官语气温和地问道。 “回长官,小的用的正是二石五斗弓。” “就是你现在手里拿的弓么?”旁边一个武官问。 “是的。”张士勋双手捧着弓回答。 “拿来俺看看。”另一个武官说道。 张士勋把弓递给他,那武官仔细地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 调教弓力的按钮是隐形的,指纹解锁,只有张士勋才能打开,武官当然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按照规矩,自用弓要当场称量一下。” “既然有规矩,那就按规矩办吧。”张士勋微微躬身。 弓被拿下去称量,很快就称量完毕,确实是二石五斗。 “张士勋,下去好好考吧,争取拿到解元。”文官鼓励道。 张士勋躬身行礼,态度恭谨,没必要在礼节上让人诟病。 走下台子,高衙内问:“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好奇而已,按规矩称量一下弓力的大小。”张士勋瞟一眼台上,问他:“这几个考官都是什么官?” “中间的那个主考好像姓刘,叫不出名字,两个武官是兵部派下来监考的,都是芝麻绿豆官,不用理会他们。” 何蓟也走过来,说道:“我认识左边那个武官,兵部吏员,过去曾在家父手下做一个兵马使,后来不知托谁的关系去了兵部。” 高衙内毫不在意,“不用理会这些人,我爹已经让人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会乖乖把哥哥选上的。官场上就是这么回事,利用来利用去的,这次他们帮这个小忙,我爹在其他事情上也会对他们照顾一二。” 何蓟却道:“即便没有人帮忙,众目睽睽之下,凭张公子的弓马,照样能考过去。” 高衙内也斜着眼道:“何大郎,此言差矣,若是没有人疏通,即便武试能过关,到了策论那一关,也会让他落选,你信不信?” 何蓟正要再说什么,却被一阵喧哗之声打断。 考场上,一个考生手里的弓弦断了,断弦抽到鼻子上,弄得鼻血长流。 精壮的大男人,捂着鼻子嚎啕大哭。 “怎么会出这种事?”张士勋百思不得其解,这可是兵部准备的弓,出现这种事太不应该了。 “弓箭在仓库中放得时间久了,受潮发霉,不堪使用,还有就是匠人们制作时偷工减料,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稀罕。”何蓟忿忿地道:“这几乎都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难道没有人监督他们?这可是军国大事,拿着这些劣质武器上战场,那可要误大事的。”张士勋有些气愤。 “监督他们的是军器监,那帮鸟人尸位素餐,根本就不拿它当回事。”何蓟道。 “那么,出这种事,也不会有人担责了?” 何蓟点点头,“在那些朝廷官员眼里,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所以也不会有人担责。” 张士勋眉头皱起来,一个王朝的覆灭是多种原因造成的,腐败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人浮于事,官员堕落,居安而不思危。 解试中出现这样的事情,虽说是意外,但这种意外却反映出大宋对武备是何等的懈怠。 受伤的那个考生被人搀扶下来,剩下的另一个考生也丢下手里的弓,罢考了。 围墙上观看的百姓发出一阵嘘声。 场面乱糟糟的,闹腾好大一会,解试才重新开始。 “张士勋!”一个军官手拿名册高声喊。 终于轮到张士勋上场了。 “哥哥去吧,让他们瞧瞧啥叫箭术。”高衙内开始兴奋起来,他是个极爱出风头的人,张士勋能拉两石多的弓,他觉得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张士勋虽然不紧张,但是听到喊自己名字,还是下意识地站直身子,大声应一声:“到!” 大踏步地向靶位走去。 何蓟看着他昂首挺胸的走路姿势,不由得赞道:“张公子的架势,比多年的老军伍都气势。” 高衙内顾不上说话,兴致勃勃地看着场内的张士勋。 何蓟又道:“高衙内,相处这些天,我竟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你不该告诉我一些他的来历么?” “回头再说吧,赶紧看他射箭。” 场内的军官核对了一下张士勋的名字无误,就把他引进场内,并且高声报他的名字、籍贯以及所用弓的弓力大小。 当人们听到“二石五斗”时,顿时哗然,场内场外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天啊,二石五斗弓啊,听都没有听说过。” “听说何太尉能拉动三石的弓!” “今天真的开眼了。” …… 不说观看的人惊奇,和张士勋同时上场的那个考生也不射了,站在那里等着看张士勋射箭。 全场出奇的寂静,屏气凝神看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张士勋显得气定神闲,他调出瞄准镜,然后搭弓上弦对准箭靶。 瞄准镜中的十字对准箭靶后,只听“滴”的一声响,系统锁定目标。 第69章 轻松过关 张士勋手一松,利箭脱手而出,闪电般的朝箭垛飞去,“噗”的一声闷响,正中箭垛的头部位置。 “好!”场内外轰然响起震天的喝彩之声。 喝彩之声还没有平息,张士勋的第二箭又飞出去,扎在第一支箭旁边,然后,第三支箭、第四支箭接二连三的中靶…… 最后一支箭射完,张士勋站在那里,看着刺猬一般的箭垛,满意地笑了,每一支箭都正中目标,而且都是头部,成绩不错! 场内外已经喧腾得不成样子了,叫好之声、赞叹之声、口哨之声响成一片。彡彡訁凊 爱热闹的京城百姓亲眼见到这样的“神”射手,都觉得今天不虚此行。 “哥哥!哈哈!你听见他们说没有?他们都说你是百年难遇的神射手,李广再世呢。”高衙内咧着大嘴迎过来,拉着他的手道:“技压全场啊,哈哈!” 张士勋不以为然:“衙内,你也太高看我了,大宋人才济济,能人多不胜数,千万别大言炎炎,说什么神射之类的屁话。” 说到能人,他又想起千古传颂的民族英雄——岳飞。 岳飞现在多大年龄了? 估计他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吧。 王栋说岳飞能够力挽三百斤的弓,已经超过三石了。 真想见识一下啊。 张士勋抚摸着手里的弓,还得感谢王栋啊,没有他大力支持,就没有今天的好成绩。 何蓟迎上来,拱手道:“恭喜张兄弟!” “同喜!同喜!” 张士勋又回到台上,恭敬地向几位考官行礼:“多谢各位长官,你们费心了。” 听到他这么别致的客套,三人都笑了。 姓刘的主考道:“张公子,你考得不错,即便不考骑射和策论,绝伦科已经稳稳地拿到手了,除非你想拿解元。” “多谢!我想接着试试。”张士勋躬身。 “不用谢我们,既然想拿解元,那就好好考,希望能给我们惊喜。”刘主考温和地摆摆手,道:“回去好好准备吧。” 张士勋又躬身行礼,这才下去。 “此子日后必是栋梁之材!”刘主考望着张士勋健壮的背影,感叹一句。 旁边的武考官摇头道:“俺看未必,如今大宋重文轻武,即便考中武状元,朝廷不用,也未必有大出息。” 另一个武考官附和:“想要通过武举混出身,出头太难了。” “走着瞧吧,世事难料,如果是人才,早晚会出人头地的。”刘主考翻看着手里的花名册,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轻轻地在砚台里沾沾墨,然后在张士勋的名字上画个记号,这才放下毛笔对两个武官道:“虽说咱们三个只是解试的考官,但是,能够在咱们主持的解试中遴选出一个出类拔萃的武举,咱们的面皮上也好看,不是吗?” 两个武将一听,频频点头。 三人都是高俅打过招呼的,彼此心照不宣。 由于张士勋没有压力,接下来的骑射基本就是表演性质的,赢得场内外无数次地喝彩声。 考试结束,高衙内兴致勃勃地拉着众人去了酒楼,连林教头等人也一并邀请去了,众人个个兴高采烈,这场酒喝得宾主尽欢。 第三天的策论和武经七书考试,有现成的答案,张士勋只管比葫芦画瓢,照着题抄就行,至于书写,他托管给智能系统了,用的是明朝唐寅的字体。 等全部科目考完,张士勋专门请何蓟和高衙内两人吃一顿饭,以感谢他们热心地帮助,席间,三人推杯换盏,气氛十分的融洽。 言谈之中,张士勋才知道何蓟也是官身,任阁门宣赞舍人。 “阁门宣赞舍人,这是个什么官?”张士勋问。 “这是个礼仪官,多由武臣子弟担任,主要负责皇帝朝会、宴享时赞相礼仪。”何蓟似乎不愿意多谈,“这个官职也是托家父的福,恩荫得来的。” 高衙内道:“我爹也是先让我去的阁门司,去几天就不想干了,那些繁琐的礼仪弄得我晕头转向,实在学不会。我爹为此事狠狠把我骂一通,最后也没奈何,这才把我弄到天武军去。” 官二代现象,古今皆然,尤其在宋朝,官员的儿子都可以通过恩荫名正言顺地做官,合理合法。 只要老子是当官的,儿子就可以当官,从起点上就比老百姓家的孩子高。 何蓟道:“你这个都虞候做得惬意,不用去军中就职,月月照拿俸禄……噢!好像还能让手下兵士替你挣钱,肥得流油啊。” “哥哥不知道,做这个武官,虽说很舒坦,却让人看不起啊。”高衙内喝一口酒,牢骚道:“只要不是正途出身,总被人看低三分,若做得还是武官,那更低人一等了,除非坐到我爹爹的位置上。” “做文官固然好,可是,咱们没本事东华门外唱名,也怪不得旁人。”何蓟似乎看得开,“我已打算好了,趁着年轻好好练武,至少能像家父一样,弄个武进士出身。” “既然有这种打算,为什么这次不考?”张士勋问。 “我爹爹不让我考,说我弓马是个半吊子,文章也狗屁不通,即便考上也是垫底的料,不够丢人钱。” “考不考武进士没啥区别,我爹啥出身都没有,还不是照样做殿帅?”高衙内说着,压低声音道:“想要做高官,最关键还是要跟对人,背靠大树好乘凉。” “衙内的意思,我明白。”何蓟听他说到这里,笑了,“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官家周围都是成精的人物,彼此之间明争暗斗,斗得死去活来,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哪有咱们这些小字辈立足的地方?” “官家周围确实不容咱们插足,可是,咱们还年轻,时日长着呢,何必和老一辈人争高低。” “不懂,你说详细些。”何蓟有些懵懂。 “瞧你这脑子,看上去挺聪明,怎么那么笨呢?”高衙内翻一个白眼,道:“咱们就不能从其他人身上动脑子么?” 何蓟吓一跳,压低声音问:“你……你是说东宫?” “嘿嘿!我没说,你也没问。”高衙内冲他狡黠地挤挤眼。 这话说得很露骨,连旁边的张士勋都听明白了,原来高衙内在打太子的主意。 第70章 来一只苍蝇 “衙内,你这是馊主意。”何蓟小心翼翼地朝门口看看,见没有人,这才低声说道:“太子性格孤僻木讷,处事谨小慎微,轻易不和外臣结交,再加上他不贪恋财物,想要抱他的大腿,门都没有。听说蔡京想讨好太子,派人送太子好多大食国的琉璃器,没想到太子不但不领情,还当着送礼之人勃然大怒,让人把这些琉璃器全都敲碎,还说‘作为朝廷重臣,不闻道义相训,却送我这些玩好之器,分明想让我玩物丧志’。” 这马屁拍得倒,拍到马蹄上去了。 蔡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走出这么一招臭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嘿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高衙内道。 “既然知道,你还说什么?”何蓟瞪他一眼,劝道:“衙内,我奉劝你一句,皇家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好,一旦弄巧成拙,将会万劫不复。”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好好考虑的。”高衙内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张士勋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听他们说话,作为后世来的人,对于这场皇位继承权之争的过程不甚了了,但对最后结果却十分清楚。 赵佶虽然偏爱另一个儿子赵楷,但最终因为金国突然入侵而把皇位匆匆传给太子赵桓,是为钦宗。 所以,太子赵桓将成为这场争夺皇位的胜利者,虽然这个胜利者的结局很悲催。 说心里话,张士勋不喜欢太子赵桓,优柔寡断,还小肚鸡肠,连李刚那样耿直的人都容不下。x 另一个儿子赵楷则和他的父亲赵佶脾气性格以及个人爱好极为相像,从小聪明伶俐,长大后琴棋书画皆有所成,尤其精于绘画,据说他的花鸟画得极为精致,见者无不由衷地赞叹。 更令人称奇的是,作为皇子,赵楷居然偷偷跑去参加科举考试,一路考下来,最后竟然进入殿试并夺得头名状元,发榜后才把实情告诉赵佶,赵佶当然高兴,但是高兴之余又怕天下士子说闲话,于是就把第二名提为状元。 这都是《宋史》中记载的,应该无误,其中有没有暗箱操作,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张士勋会选择赵楷这样的人,而不会去选择懦弱无能的赵桓。 今天高衙内谈到这个话题,这就提醒张士勋,以后终将要面对赵桓,这是不容回避的问题,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赵桓这人很难打交道。 高衙内见张士勋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问:“哥哥,你怎的坐在那里像个闷葫芦?” “你们俩个人谈论的话题,不是我能插嘴的。”张士勋道。 “呵呵!咱们冷落张公子了。”何蓟端起酒杯,道:“张公子的骑射功夫便令小弟敬佩不已,来来来!小弟敬你一杯。” 张士勋连忙端起酒杯,“该我敬何兄才对,如果不是你尽心教我射术,这场解试不会这么顺利。” “张公子客气,你能考上是自己的本事,我不过稍微帮一点小忙而已。你我一见如故,这点小事,何足道哉。” 二人一碰杯,一饮而尽。 “喂!你们两个惺惺相惜的样子,看着恶心……合着没我什么功劳是吧?”高衙内坐不住了,生气道:“我鞍前马后跑这么多天,到最后全是何大郎的功劳。” 何蓟撇撇嘴,道:“张公子这是没把你当外人,连这点都看不出,白吃这么多年饭了。” 张士勋斟满酒,双手端起来对高衙内道:“高衙内劳苦功高,为人仗义,我敬你一杯。” “这还差不多。”高衙内与张士勋酒杯一碰,仰头干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蓟关心地问张士勋:“以张公子的武艺,考上武举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了,不知你考上后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顾上考虑。”张士勋实话实说。 “不用考虑,我爹都替他考虑好了,直接去天武军任职,右厢第一军副都指挥使的位置给他留着呢。” “军副都指挥使的官职的确不小了,即便中了武状元也不过如此。”何蓟听罢,迟疑了一下,道:“有高太尉替张兄运作,能够谋得这一官职的确挺好。但是,张兄若是不愿意做武职,还有其他选择。” “其它选择?”张士勋听不懂,难道武举不去从军,还能做其他的? “比如转职去一个县做知县。” “还可以转职?” “只要有人,不是问题。” “拉倒吧,做一个小小的知县,有什么好的。”高衙内反驳道。 “别小看知县,虽然官职不算大,但是,在县里是最大的,容易出政绩,有了政绩就好升官,最重要的是,做知县就彻底脱离了武职。” 张士勋明白,他这番话是替自己考虑的,忙拱手谢道:“谢谢何公子,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这事不急,最终能不能考上武举还在两可,等考上后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嗯!说得也是。”何蓟点点头。 “哥哥一定能考上武进士,我把话搁在这儿,要是考不上,我去跳金明池。”高衙内拍着胸脯说道。 他这边话刚落音,就听得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外面接话道:“金明池没有盖儿,衙内啥时候都可以去跳,记得跳的时候记得叫上小弟,好让我高兴高兴。” 三人抬头看去,一个人挑帘子进来,正是王闳孚——王胡孙。 “怎的,不欢迎我?”王胡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三人。 “哎哟!原来是王胡孙啊,这便从大牢里出来了?我记得你说过要把牢底坐穿呢,怎的说话跟放屁一样。”高衙内往嘴里塞一大块牛肉,鼓着腮帮子不清不楚的道:“说好了请我吃酒,出来后不但不请我,还有脸跑到我这里聒噪。” “贼厮鸟,你说话才是放屁,我又没有说不请你。”王胡孙说着,自顾自地拉过来一把凳子坐下,冷笑着说道:“我听说高衙内这些天忙得紧啊,还听说你跑前跑后,忙着帮某人考武举,不知考得如何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高衙内吐出一块碎骨头,道:“王胡孙,你打扰了我们喝酒的兴致,还有鸟事没?若是没鸟事,滚球!” 第71章 要买庄子 “不用你撵,想让我在这里喝酒,我还不稀罕呢。”王闳孚站起身,不阴不阳地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趁着高兴,你们尽情地得意吧,本公子不打扰了……只是,别得意忘形噢。”说完,斜睨张士勋一眼,从鼻孔里“哼”一声,甩甩袖子走了。 “要坏事!”等他一走,高衙内紧皱眉头道。 “你是说这厮会从中使坏?”张士勋问。 何蓟也道:“他要是不使坏才见鬼呢,王家父子出了名的小心眼,你俩害得王胡孙坐牢,王黼一定会报复的。” “已经开始报复了。”张士勋冷着脸把绑架王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二人。 何蓟等他说完,问道:“你确定是王家雇佣无忧洞贼子吗?” 张士勋道:“很快会有的,我捉住两个监视我家的无忧洞贼人,已经送进开封府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你太乐观了。”何蓟叹息一声,“估计那两个贼子这会已经死了。” “你是说,王家会杀人灭口?” 何蓟点头。 “可是,开封府尹是聂昌,他和王黼有仇,岂能容他在开封府牢动手脚?”x “他是开封府尹不假,可他总不能亲自看管大牢吧。王家只要肯出银子,肯定有人为他火中取栗,不信的话,可以拭目以待。” “这个事情回头再说,我最担心的是王家父子使坏,把武举的事情搅黄。”高衙内说到这里,酒喝不下去了,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回去告诉爹爹,一定抢在他们前边把武举的事情敲定。” 张士勋一把拉住他,笑道:“衙内不必着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由它去吧。王胡孙临走时不是说了吗?人生得意须尽欢,咱们不能因为一只臭虫败了喝酒的兴致……来来来!咱们接着喝酒。” “可是,他爹是少宰而且是当朝副相,权力比我爹大多了。他要是从中使坏,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高衙内忧心忡忡地说道。 张士勋笑呵呵地给他添满酒,道:“衙内,考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可是,咱们是有交易的,这事要是黄了,我们高家岂不失信于你?” 张士勋端起酒杯,说道:“你已经尽力了,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领情……高太尉虽然没有王黼的权力大,但他毕竟也是官家的肱股之臣,考官们总要掂量掂量,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高太尉。” 高衙内点点头,“回头我让爹爹盯紧一下这件事。” “考不考得上武举,日子毕竟还要过下去。”张士勋说到这里,不想谈论这件事情了,转而问道:“我表弟想置办一个庄子,不知衙内有没有路子帮忙?” “你表弟要置办庄子?”高衙内十分诧异,“这事可不好办,京城附近的地价不便宜,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更别说一个庄子了。” “嗯!荒地也行,最好靠近黄河滩。” 背靠黄河建造一个私人庄园是个不错的主意。 “靠近黄河滩的地方倒是有不少盐碱地和沙地,可那些地不能种庄稼……你表弟脑子真的有病啊,要个破庄子做什么?”高衙内十分好奇。 “他脑子有病,是因为太过聪明的缘故。” “太聪明?”高衙内以为听错了。 “有一句话,叫做天妒英才,衙内听说过吧?” “听说过,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表弟是个英才?” “这样说吧,他若是不犯病的时候,咱们三个人捆在一起都不如他一个人的脑子好使。” “哥哥你莫诓我,你表弟脑子好使,这话怎么讲?” “以后你们接触多了就会知道。”张士勋道。 高衙内摇摇头,“还是算了,我看到他神神道道的模样,心里就犯怵,离他越远越好。” “好吧,随你!但是庄子的事……?” “这事就交给我了,你打算出多少钱买庄子?” 张士勋把发夹掏出来,“王妃的发夹,用它来换。” 高衙内看到发夹,一把夺过来道:“用一个无价宝换一个破庄子,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何蓟在一旁看到发夹,眼睛顿时直了,“这是什么宝贝?” 高衙内小心翼翼地捧着发夹让何蓟看,说道:“这是他们兄弟俩从海外带回来的无价之宝……你看看!我敢保证你从来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说过这种宝贝。” 何蓟伸手想拿过来看,高衙内不给,道:“别碰它,就这样看。” 何蓟伸长脖子,凑近发夹看了好一阵,“它到底是啥颜色,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它千变万化,从前边看是一种颜色,从后边看又是一种颜色……这样说吧,从不同的方向看,就能看到不同的颜色。”张士勋一边说,一边观看两个憨包的傻相。 何蓟转动脑袋从不同角度观看发夹,赞道:“果然是好宝贝啊。”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等到了晚上就能看出来,它还是一个夜明珠。” “什么?”何蓟惊呼一声。 高衙内干脆把发夹塞进怀里,然后捂得紧紧的。 何蓟见状,不干了:“高腰内,又不是你的东西,为何藏进怀里?” “我怕你抢。”高衙内捂紧胸口。 “瞧你那没出息样子,赶紧拿出来,咱们俩一起看看它会不会发光。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夜明珠呢。” “老何,这点我比你强,不但见过夜明珠,而且不止一个。”高衙内把发夹掏出来,看看窗外,道:“天还亮着呢,只有到晚上才能看。” “那就慢慢喝酒,天黑后再看。”张士勋笑着看着两个乡巴佬,心道:要是能换回一个庄子,王栋那货不定多高兴呢。 两个人对着发夹欣赏了半天,最后一齐看向张士勋。 “用这个宝贝换黄河边上的一个庄子,是不是这样?”何蓟问。 “没错!” “只要是个庄子就行,无论是什么地?” 张士勋点头。 何蓟道:“张兄!你若是相信我,庄子的事情就交给小弟吧。” “老何,凭啥交给你?”高衙内不干了:“哥哥!还是交给我吧。” 张士勋摆摆手,“你们别争了,大家都是朋友,这事就交给你们俩了,用发夹换一个庄子,如果你们有本事从这件事情上捞钱,我一文都不会取,都算成你们的辛苦费。” 二人对视一眼,大喜! 高衙内伸出右手小指,对张士勋道:“莫要后悔,拉钩!” 张士勋拍开他的手:“滚你的臭鸭蛋吧,我姓张的言出法随,不需要玩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高衙内收回手,笑嘻嘻地把发夹放到桌子上,问何蓟:“老何!张公子已经答允了,咱俩如何说?” 何蓟看看桌子上的发夹,“你说吧。” 第72章 掷骰子 高衙内想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老何,你要是相信我,便让我保管它如何?” 何蓟苦着脸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退让,没奈何,又一起看向张士勋。 “别看我,我表弟有一句很经典的话,你们想不想听?” “什么话?”两人齐声问。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至于你俩的屁股,嘿嘿!你们自己看着办。” 高衙内“呸!”一口,道:“简直是屁话,说了等于没说……老何!你说这事到底怎么办?” 何蓟揉揉下巴,苦思了一阵才道:“我也没有好办法。” 二人大眼瞪小眼,看得张士勋直想笑。 高衙内突然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几个骰子,往桌子上“啪!”地一拍,“咱俩比大小,谁的点子大,宝贝由谁保管。” “这方法好。”张士勋盯着骰子,笑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赌徒。 高衙内随身带着骰子,肯定爱赌成性。 “好!就这么办。”何蓟欣然同意。 高衙内抓起骰子:“我先来!” 何蓟伸手按住他的手背:“且慢!” “你莫非要反悔不成?”高衙内两眼一瞪。 何蓟不搭理他,转过脸看着张士勋道:“张兄,你说让谁先来?” 尼玛!两个锱铢必较的家伙,太会折腾了。 张士勋拿过一粒骰子对二人道:“我掷骰子,掷到单数是高衙内先来;掷到双数是何蓟先来,同意吗?” 二人一起点头。 张士勋把骰子往桌子上一丢,骰子跳了几下,开始在桌子上打转。 几个人同时盯着骰子,哪知道那只骰子滴溜溜在桌子上转个没完没了。 何蓟急得大声地冲着筛子喊“双双双!”,高衙内则喊“单单单!” 骰子终于停下来不动了,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四,何蓟赢了。 “啊哈!衙内,你有何话说?”何蓟高兴得手舞足蹈。 “还说个屁啊,让你先掷便是,不定谁输谁赢呢,别高兴得像吃狗喜丸似的。”高衙内狠狠地瞪着何蓟。 何蓟抓起桌子上的骰子,对张士勋道:“还请你为我们做个见证。” “这个可以。”张士勋笑呵呵地点头。 何蓟把骰子捧在手里,鼓起腮帮子朝骰子上吹一口气,合起双手,把骰子上下摇晃,嘴里念念有词,手一撒,骰子被丢到桌上,等它们停下来时,三只骰子掷出一个二,一个五,一个六,加起来十三点。 “何兄总共掷出十三点,衙内,该你了。”张士勋对高衙内道。 高衙内把骰子拿起,说道:“人的命,天注定。”随手就把骰子丢桌子上。 骰子掷出后,二人紧张地趴在桌子边上看,等骰子停下,张士勋定睛看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高衙内、何蓟也傻眼了。 一个三,一个四,一个六,无巧不巧,正好也是十三点。 二人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张士勋指着他俩,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们俩真是一对活宝,针尖对麦芒,臭鱼对烂虾,争了半天,却斗了个旗鼓相当……哈哈!笑死我了。” “再掷!再掷!”高衙内气急败坏。 再掷的结果,何蓟赢了。 “败兴!”高衙内很沮丧,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 “衙内,我只是暂时保管而已,咱俩是合伙人,找买家的事情,还要共同商议。”何蓟捧着发夹说道。 “这倒也是。”高衙内稍微坐直身体,振作精神道:“咱们得在一起好好合计合计,尽量把这个宝贝卖出一个好价格。” “咱俩明日便分头行事,你去找富商巨贾,我去找王公大臣。”何蓟道。 高衙内两手一摊,说道:“我手里没东西,怎么和人家说?空口无凭啊,照我的意思,还是莫要分开,要去两人一起去。” “这样也好!”何蓟答应着,从袖筒里摸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把发夹包起来塞进怀里。 “你一定要保管好,千万不要出岔子,万一把他丢了,你可赔不起。”高衙内叮咛道。 “放心吧,丢不了,老子捂着它走。”何蓟说着,果真用手捂着胸口放发夹的位置。 “有了这桩生意,咱们弟兄俩就有钱花了。”高衙内端起酒杯喝一口酒。 “没错,一处不能种庄稼的破庄子,不值几个钱。咱们用宝贝换一个庄子,外加一笔银钱……衙内,你说换多少钱好呢?”何蓟兴奋地问。 “这个……”高衙内看看张士勋,没有回答。 张士勋笑了,“不用看我,已经有言在先,你们挣多少钱都是你们的,和我没关系。”彡彡訁凊 “嘿嘿!若是我们能卖一个好价格,哥哥可不要后悔哦。”高衙内生怕张士勋反悔。 “不后悔,你们挣得越多,我越替你们高兴。” 高衙内一伸大拇指,“爽快,来来来!共同干一杯。” 三人端起酒杯一碰,干了杯中酒。 高衙内来了兴头,什么王公大臣的风流韵事,高官贵戚的家中秘闻,统统都是他的话题,说到兴奋处,眉飞色舞。 何蓟的酒量不行,几杯酒下肚话就多起来,一改平日谨慎的性格,说起京城内的奇闻轶事滔滔不绝,连官家深更半夜翻宫墙出去冶游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二人的老爹都是高官,知道的秘闻很多。 后宫的声色,根本圈不住赵佶那颗狂浪的心,从政和以后,徽宗就开始微行出游,甚至为此专门设里“行幸局”,凡是出宫冶游,就说是有排当。 排当原指宫廷宴会,这里是微行的意思。 赵佶如果头天晚上玩得高兴了没有回宫,就传旨说疮痍病犯了,不能临朝。 何为疮痍病?大白话就是痔疮。 不想上朝就说痔疮犯了,这样的皇帝,岂不误国? 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 何蓟虽然喝得有点多,但他一直惦记着看夜明珠,见堂倌点燃室内蜡烛,就把夜明珠掏出来,不迭声地让高衙内把蜡烛熄灭。 当何蓟看到夜明珠发出的璀璨的光芒时,发出一声喟叹:“天啊!” “何大郎,开眼了吧?”高衙内问。 “当真开眼了。” 第73章 芳客登门 第二天,张士勋哪里都没有去,窝在家里打熬身体。 岳飞的弓力超过三石,一定要赶上他,最起码不能比他差。 刚锻炼完,就有人在外面拍门。 张士勋把门打开,门外站的居然是丁都赛,依然是一身书生打扮。 他大喜过望。 “丁娘子。” “张官人。”丁都赛笑盈盈地。 “丁娘子请进!”张士勋满面笑容,热情往院子里让。 丁都赛扭捏了一下,终于还是进来了。 “我去找李姐姐,路过这里。”丁都赛给自己找理由。 张士勋心说:妮子你不用给自己找理由,你这是喜欢上我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武举考得怎样了。” “考得还可以,应该能过,不过……” “什么?” “还是上次莲花棚那件事情,我害王胡孙坐牢,他老子王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说不定会在这件事情上作梗。”张士勋把她请进客厅坐下,叹口气道:“昨日在酒楼遇到王胡孙,他已经放出话了,要阻止我考上武举。” “这可咋办呢?”丁都赛为他着急。 “高太尉那边不会撒手不管,他肯定也会在兵部托关节。” “即便高太尉出面,恐怕也不大好办呢,王黼的官可比他大。” “高太尉也是官家跟前的红人。”张士勋想到了高俅从这里得到的宝贝,若是高俅把宝贝献给皇帝,只要捎带提一下这件事情,也许会有一个不算坏的结局。 “王黼这人可坏了,他家里养了好多家丁,你一定要小心提防他,晚上不要上街。” “我会小心提防的,放心吧。”张士勋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有黑白无常这两个武力值恐怖的机器人在,寻常手段造不成伤害。 若是真的能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张士勋有数种办法对付他,最极端的办法就是从肉体上消灭他。 不过,这种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若是习惯用暴力方式处理问题,很容易走到另一个极端。 “官人,快到正午了,告辞。”丁都赛站起来,屈膝道了个万福。 丁都赛道万福的姿势非常优雅,以至于张士勋看得都呆了,站在那里没有回礼。 丁都赛见他没反应,不由笑道:“张官人,你怎的不说话?” “噢!”张士勋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既然到了饭时,就别忙着走,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如何,我的厨艺可是很好哦。” 丁都赛看灶房一眼,似是不信:“官人会做饭?你莫诓我。” “当然会了,我做的鸡蛋煎饼可好吃了,连高衙内那样的吃货都赞不绝口,你要不要尝尝?”张士勋撺掇她。 不是他只会做鸡蛋煎饼,而是手头没有食材,只好拿这个凑合了,况且他做得鸡蛋煎饼也是家传,色香味俱佳,也得到高衙内这个吃货的验证。 丁都赛好奇地问:“鸡蛋煎饼,那是什么东西?” “看我做一次就知道了。”张士勋神秘一笑,道:“来吧,盏茶功夫就能让你吃进嘴里。” “盏茶功夫?那么快?”丁都赛心里的好奇占据上风,不由自主跟着他来到灶房。 张士勋手脚麻利地把火桶开,冲丁都赛笑一笑,便开始和面。 丁都赛站在一旁,瞪大眼睛看他忙活。 这个时代的男人是不下厨的,那是女人干的事情。 男人做饭,简直太稀罕了,丁都赛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见过。 “做鸡蛋饼很简单,以你的聪明,估计看一次就会了。”张士勋一边忙活,一边给她讲解:“用料极简单,鸡蛋若干,面粉若干,葱花若干,把它们用水拌匀,铁锅里倒些油,不粘锅即可。” 说话间,铁锅里的油热了,张士勋舀一勺拌好的鸡蛋面粉倒进锅里,用另一只勺子迅速把其摊匀成薄饼状,稍停片刻,再把它翻转过来…… 丁都赛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看着一张金黄色的煎饼做好了,不由拍手赞道:“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蒸饼的。” “我还会做其他许多好吃的食物,肯定都是你从来没有吃过的。不过,现在没材料,回头找机会再做给你吃。”张士勋自吹自擂着,把煎好的鸡蛋饼放进旁边准备好的盘子里,“……纠正一下,这不叫蒸饼,叫鸡蛋煎饼,简称煎饼。” “哦!”丁都赛看着盘子里金黄的煎饼,轻轻抽一下鼻子,道:“我闻到香味了,好香呀。” “先来一个尝尝?”张士勋递过一双筷子。 丁都赛摇摇头,羞涩道:“等你做好,一起吃。” 张士勋一边摊鸡蛋饼,一边道:“可惜没有平底锅,也没有锅铲。” 丁都赛看着张士勋,眼睛里都是纳罕:“官人,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咋会做饭呢?我好奇死了。” 她连前边的姓都省了,直接叫官人。 “大男人怎么了?”张士勋笑了笑,道:“谁也没有规定只有女人才能做饭。” “孟子曰:君子远庖厨。”丁都赛道。 张士勋笑了:“这都是男人们不愿进厨房而找的借口,断章取义,故意曲解孟子的原意。” “曲解,此话怎讲?” 张士勋迅速让小美把原文呈现在屏幕上,说道:“孟子话说得很清楚: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段话的意思说得很清楚,说的是人要有仁义之心。” 丁都赛抿嘴一笑,“反正,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男人下厨的。” “你今天见到了。”张士勋把最后一个鸡蛋饼弄进盘子,端起来道:“你瞧,茶盏工夫就做好了……走吧,咱们也不用去客厅了,直接在院子里吃。” 张士勋把煎饼放到石桌上,笑着道:“丁娘子,您请。” 丁都赛局促地坐到石凳上,接过张士勋递过来的筷子,偷偷瞄一眼张士勋,却没动筷子。 张士勋知道她腼腆,就拿起筷子夹一块饼,冲她示意一下,咬一大口。 丁都赛见他已经先动筷子,这才夹起一块鸡蛋饼,轻轻咬一小口,在嘴里咀嚼几下,眼睛一亮,咀嚼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些。 张士勋怕她不好意思,就道:“你先吃着,我去给表弟送些过去。” 回灶房拿个盘子过来,夹了几块煎饼放盘子里,冲丁都赛笑笑,端起盘子往后院走去。 第74章 下雨天留客天 王栋正坐在书房里写着什么,见张士勋进来,放下手里的毛笔,笑道:“还知道给我送吃的?以为你会把我忘了呢。” “这话怎么说的,自家兄弟,怎么会把你忘了?”张士勋把盘子放到他面前。 “刚才我肚子饿了,想去前院找吃的,结果在监控里看到你和那个漂亮女孩打情骂俏,怕打扰你好事,结果就没去。”王栋拿起筷子,笑问:“这么快就找到相好了?” “想多了,她就是那个丁都赛,知道我考武举,就过来问问。” “确实长得很漂亮,不过年龄太小,看上去缺少些韵味。”王栋夹起一块牛肉放嘴里。 “是吗?在你眼里,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有韵味?” “比如陈二娘那样的成熟女人。”王栋似乎真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盘子里的食物。 “你有你的品位,我有我的品位。” “你的品位是小屁孩的品位,青涩的很,等你以后有了人生阅历,就会慢慢变成我这样了。” “也许吧。”张士勋瞟一眼他书桌上的那张纸,问:“在写什么?” “随便写写。”王栋把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到地板上。 “不想让我看,肯定是情书。”张士勋狐疑地看着他,“给陈二娘写的?” “咸吃萝卜淡操心。”王栋瞪他一眼,“滚蛋吧,前边还有个美女等你,别把人家冷落了。” 张士勋回到前院,丁都赛正眼巴巴地坐在那里等自己。 “怎么不吃?”张士勋问。 “等你一起吃呀。”丁都赛笑着说道。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样的女人,真是让人怜爱。 丁都赛见他拿起筷子,这才开始慢慢吃起来。 张士勋怕她拘束,也不去看她。 丁都赛吃着鸡蛋饼,眼睛余光注意张士勋那边动静,见他只顾低头吃饭,这才放心大胆地吃。 这鸡蛋饼的太好吃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食物呢? 咬在嘴里软软的、香香的,吃一口想两口,吃两口想三口。 她边吃边心想,这个男人太耐人寻味了,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不但相貌英俊,而且还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更难得的是,他竟然还会做饭……哦!对了,他还会作曲弹琴,而且还弹得那么好。 竟然还去考武举。 丁都赛边吃边想着这个男子的不可思议之处,不知不觉,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 “吃饱没有?若是没有吃饱,我再去做。” “已经吃饱了,吃得甚至有些胀。”丁都赛这才发觉,盘子里的鸡蛋饼,她差不多吃了多半,不由得脸飞红霞,仿佛罩上一层红布一般。 “好吃不好吃?”张士勋问。 “好吃。”丁都赛低下头。 “想吃就来,我给你做。” “谢谢官人。”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吃食。”张士勋看着她白皙的颈项,“等我把灶房里的东西添齐,再做其他好吃的,到时候你一定要来赏光啊。” “多谢官人,到时候我一定来。”丁都赛慢慢把头抬起来,脸上红霞尚未散去。 张士勋端起空盘子。 “我帮你拾掇吧。”丁都赛很有眼色,端起空盘子去灶房。 “麻烦娘子了。”张士勋坐在那里没有拦阻。 让她干些活,能很快消除她的羞涩感,同时拉近二人的距离。 丁都赛在灶房里一边洗涮,一边探出头来问张士勋。“官人,我刚才问你,你还没有认真回答呢。” “什么?” “你为何会做饭?” “在我们张家,无论男人和女人,都会做饭,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这是全家去海外后,家祖要求这样做的,他说身在异乡,生存才是最重要的,那些陈旧的规矩该丢就丢。” “这是你家的传统咯,真好。”丁都赛露出艳羡的神色,道:“我家一般不开火做饭。” “不做饭?”张士勋感觉很奇怪,就问:“平日吃饭都是怎么解决的。” “祖父在世时,是教坊司大使,那时家境富裕,都是雇人做饭,自从祖父过世后,父亲他们兄弟几个分了家,各自过活。由于家里人少,还要去莲花棚演艺,便不再雇人做饭了,一直都是从外面叫饭吃。” “你家除了你爹娘,还有其他人吗?”张士勋问。 “没啦,就我们仨。” “你爹娘都在莲花棚帮你?”张士勋接着问。 “是呀,从我祖父起,我家都是吃杂剧这碗饭的,除了这个,也不会干别的。”说话间,丁都赛已把灶房收拾好,在盆子里洗洗手走过来。 二人坐在院子里扯一会闲篇,丁都赛正要起身告辞,天却开始“哗哗”地下起雨来。 下雨天,留客天。 张士勋暗自窃喜,老天真帮忙。 丁都赛只好留下来,二人坐在客厅里,边喝茶边聊天,聊得甚是投缘,没有固定的话题,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丁都赛话匣子打开,给他讲了许多勾栏瓦舍里的奇闻趣事。 张士勋也借机了解不少京城的民风民俗。 “我很喜欢下雨。”丁都赛望着外面的雨幕说道。 “我也喜欢下雨,一个人躲在房间内,泡一壶茶,听着雨点滴在房檐上的声音,或者找一本自己喜欢的书,躺在床上静静的阅读。” “我和你不同,多数时候都是听着‘滴答滴答’的雨声,一个人静静地想心事。” “呵呵!男人和女人当然不同,相比而言,女人多愁善感,感情细腻。”张士勋转过头看着她,问:“能不能告诉我,你都想些什么?” 丁都赛抿嘴一笑,又转过脸看外面绵绵细雨,道:“都是女孩子家的心事,心里漫无目的游荡,缥缈而又徘徊,那种心境很奇特。” “秋雨绵绵,最能惹人愁绪。”张士勋说着,忍不住吟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次没有找小美帮忙,这首诗来自《诗经》,老妈曾为这首诗谱曲,因此他才能把它背下来。 丁都赛听完,脸却红红起来,瞟张士勋一眼,把头低下。 第75章 君来否? 见她表情颇不自然,张士勋起初不知道怎么回事,仔细想一想刚才背的诗,顿时醒悟过来。 这首诗是写妻子乍见到久别的丈夫时的喜悦心情。 在丁都赛面前吟诵出来,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气氛尴尬起来,两人都默然望着门外,一时之间,谁都不再吭声。 “你背错一个字。”停了半晌,丁都赛先开了口,纠正他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这里该是‘夷’才对,你却念成‘喜’了。” “是吗?难怪我背诵的时候,感到有点别扭,原来背错一个字。” “要是在学,背错字是要被先生打板子的呀。”丁都赛调笑道。 “是的是的。”张士勋轻咳一声,问:“你曾背过诗经?” “从很小时候,祖父便找先生教我念书,先生还经常夸我聪慧,说:若是男儿身,说不定会东华门外唱名。” 大概勾起了儿时的回忆,丁都赛脸上浮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你现在还喜欢读书吗?”张士勋问。 “喜欢呀,即便在莲花棚演出,我也会随身带着书,只要不登台,就躲在化妆间看书。” “都读些什么书?” “诗词歌赋,还有小说,手边有什么书就读什么书。” “人一定要读书,读书使人明智。”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人书读得再好,也不能参加科举,她们读书最大的功用就是相夫教子。 “官人,你的琴弹得太好了,好多指法我都没见过,能不能教教我?” “没问题。”张士勋满口答应。 丁都赛见他答应,满心欢喜,又问:“你会不会弹筝?” “会弹几首。” “几首是多少首?” 张士勋笑了,笑得很得意。 丁都赛见他笑得贱兮兮的,便追问道:“快说么,到底会多少首?” “几十首吧,也许更多。” “呀!?”丁都赛惊呼一声:“你会这么多?” “不算太多。”张士勋开始矫情起来。 丁都赛道:“我曾把那首《送别》唱给李姐姐听,她听了很喜欢,很想邀你闲暇时过去一叙。” 听到这里,张士勋问道:“你的这个李姐姐是不是很有名?” “是呀!京城人谁不知道李师师呀?” 卧槽!原来是李师师,皇帝的相好,太知道了。 “李师师邀请我?”张士勋有点不相信,古代十大美女之一的李师师相邀,不会吧? “是呀。” “若是我去她那里,官家那里不会……?” 没等他说完,丁都赛就笑了:“你想差了,姐姐是清倌人,只要她想,任何人都见得,官家也不能拦阻。” “你确定没问题?我听说,官家心眼很小。” “真的没啥呀,我陪着你去,官家不会想到其他地方去的。” “能不去吗?”张士勋虽然很想见见传说中的美女,但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 这个美女身后,藏着一只嫉妒心极强的真龙,虽然不是霸王龙,也但总归是龙,一龙爪踩下去,自己就不用在大宋混了。 “为何呀,姐姐又不是老虎。” “女人就是老虎啊。”张士勋说着,想起了后世的那首歌,忍不住笑了。 “女人是老虎,何解?”丁都赛眨巴几下眼睛,不明所以。 “我给你唱首歌吧。”张士勋说着,也没等她答应,便唱起“女人是老虎”: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 一曲唱完,见丁都赛眼睛都笑成了弯月亮,便问她:“这歌怎样?” “太有趣了,这首曲子叫什么?” “女人是老虎。”张士勋张开手掌呈爪状,学一声老虎叫。 “我太喜欢了,你教教我呗,你教教我呗。”丁都赛抓住张士勋的手央求道。 “你想学?”张士勋感觉着从她手上传来的柔滑和细腻,很熟悉。 那个雨夜,他曾感受过这种滋味。 “我当然想学啦。”丁都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脸一红,赶紧松开手。 张士勋道:“先说好,这可不是我做的词曲,是别人作的。” “我知道,是和尚作的。”丁都赛“嘻嘻”笑着,道:“上次那首‘送别’是老和尚作的,这次呢,不用猜就知道是小和尚作的,对也不对?”x 经丁都赛这么一说,张士勋也笑了,真是太巧了,两首歌恰巧都与和尚有关联,难道自己的前世是和尚? “不管谁作的,你教我吧。”丁都赛真的很喜欢这首欢快而又活泼的歌。 “好吧,你只要不嫌它大白话,我就教给你。”张士勋趁势抓住她的手,爽快地答应。 “我当然不嫌了,喜欢得紧呢,你快快教我唱吧。”丁都赛连声催促,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着,脸顿时红了,赶忙把手抽出来。 张士勋清清嗓子,开始一句句地认真教她。 歌曲语言通俗易懂,意境也简单明了,就像讲述一个小故事,很容易学。 丁都赛天资聪明,唱几遍就学会了。 她自己又唱了一遍,觉得熟练后便道:“我这就唱给姐姐听去。” 她站起身就朝门外走,一副小孩子得到好东西忙着对人炫耀的样子。 雨已经停了,丁都赛走到大门口,又叮咛一句:“别忘了改日跟我去姐姐那里。” “赶快走吧,天就要黑下来了。”张士勋笑着挥挥手, 天黑下来的时候,又开始下雨了。 张士勋回到卧室,点上蜡烛,准备躺床上看一段视频。 智慧系统里存有无数的视频,古今中外的应有尽有,之前他一直没有时间看。 刚躺到床上,隐约听到外面门环“啪啪”响。 张士勋来到大门口,隔着门问:“外面是哪位?” “张大官人,我从李师师李娘子处来,相请大官人赴宴。” “李师师?”张士勋有点措手不及。 “这里有封信,大官人看看就知晓了。”外面的人说道。 张士勋打开门,见一个小厮站在外面,躬身行礼。 “信拿过来我看看,你稍等会儿。”张士勋接过信,转身回到后面,借着昏暗的烛光看信,是一笔娟秀的小楷:雨夜凄迷,君独处于孤宅,无所排遣,何不与吾等一聚?此处有美酒佳酿,鼓瑟鼓琴,君来否? 后面有李师师的签名,字迹娟秀。 第76章 李师师 这样煽情地邀请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更何况邀请者是中国历史十大美女之一,机会岂能错过? 吹熄蜡烛,拔脚走人。 外面那小厮见他出来,也不说多余的话,回头牵过一匹马,恭敬地说道:“大官人请上马。” 张士勋一摆手,“就这么几步远,用不着骑马。” 下了台阶向李师师住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能够得到这位传世大美人的亲笔邀请,与有荣焉。 黑无常也跟了出来,张士勋朝他摆摆手,“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黑无常一言不发,转身回去了。 雨已经小了,斜风细雨,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你是李娘子家的?”张士勋边走边问。 “回官人的话,小的是李娘子家看门的。”小厮回答。 “丁娘子还在那里没走吧?” “小的只管看门跑腿,其他一概不知。” “李娘子那里还有什么人?” “小的不知。” “你知道什么?”张士勋扭过头问。 “小的什么都不知。” 张士勋明白了,这小厮即便知道,他也会“什么都不知”的。 干脆不问了。 迈开大步往前走,不一会就到了李师师门口。 小厮上前轻轻拍拍门环,马上有人打开了大门。 一个使女模样的女子拿着灯笼站在门里,看样子早已等在那里。 小厮道:“张大官人已经请到了,姐姐引他进去吧。” “恭迎张公子。”使女屈膝下蹲,恭恭敬敬行了礼,客气得道:“张公子请随俺来。” 张士勋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宋朝有许多清倌人具有较高的文化素质,自小就照着文人的路子培养,这些女子当中,不乏有学问很好的存在,比如李师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她所结交的多为文人雅士,其中不但有皇帝赵佶,更有当世著名的文人。 这些文人来这里,不是为了发泄肉欲,主要是为了满足某些精神生活需要。 在许多文人雅士眼中,她们是“红粉知己”,如果能够和李师师这样的清倌人诗歌唱和,是莫大的荣幸。 张士勋暗想,也许赵佶也是精神层面比较空虚的人,所以对李师师格外地垂青。 院子很别致,靠墙的地方种着竹子,屋檐下以及抄手走廊下挂着大红色的灯笼,风吹过,摇曳的灯笼发出的亮光忽明忽暗,竹叶“沙沙”的声音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朦胧、恍惚的感觉。 使女领着他来到客厅门前。 丁都赛似乎听到了动静,还没等使女敲门便迎出来:“张公子,您来了?” “称呼怎么变了?”张士勋忍不住好奇。 “您来到这里,当然要尊称。”丁都赛腼腆地道。 “我还是觉得你叫官人更好,听着舒服。”张士勋见到她,顿时不拘束了,玩笑也随之而来:“你这么一尊称,我都忘记怎么走路了……不信你瞧,我的腿已经不会打弯了。” “咯咯……!”丁都赛听他说得风趣,忍不住笑起来,声音很好听。 “我现在该怎么办?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张士勋站在那里看她,“别只顾笑,快告诉我。” 这下更要命,丁都赛“咯咯”笑得弯下了腰。 “妹妹,张公子初次登门,你怎么笑成这般模样,太没礼貌了。”一个悦耳的声音传过来。 随即,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在面前。 张士勋看到那女子,心里顿时狂跳起来……天啊!这女人太美了,虽然在后世的影视中看到过无数的美女,但看到眼前这女人,他还是忍不住从心底里发出由衷的赞叹。 虽然有无数形容美女的词汇,但张士勋找不出什么词汇形容李师师,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只能用“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这类笼统老套的词语。 这样的女人,怪不得赵佶会丢下后宫数千粉黛跑出来追她。 “这位便是张公子吧,早就听赛赛说过你,今日一见,果然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李师师仪态万方,蹲身道个万福。 “惭愧!张某落魄之人,李娘子谬赞了,实在是不敢当。”张士勋拱拱手,站直身体后又竭力装作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做作。 丁都赛这时候也回过气了,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道:“姐姐,他太惫懒了,故意逗我。” “张公子风趣,正显出做人的坦荡与洒脱。”李师师微微笑着,身子微侧,“张公子请进吧,我们姐妹等待多时,已经望眼欲穿了。” 张士勋躬身一礼,谦让道:“李娘子太客气了,您先请。” “哎呀!你们这是咋了,惺惺作态,让人看着不舒服。”丁都赛上前扯住张士勋衣袖,“赶紧进去,酒菜都准备好了。” 张士勋也不习惯虚头巴脑,丁都赛一说,就坡下驴,随她进入客厅。 客厅内烛火高照,正中一张桌子,上边摆满了果品酒菜。 “张公子请上座。”李师师微笑着伸出右手示意。 “我是客人,还是李娘子上座吧。”张士勋说这话并不是和她客套,在另一个世界,他从来都讨厌坐在上首。 当然,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几乎没有坐在上首的机会。 “在我们这里,都是客人坐上首,没有我们坐上首的道理。”李师师坚持。 “就是就是,你就别虚心假意的客气了,坐下来!”丁都赛推着他来到主位,硬把他往主位上按。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客随主便了。”张士勋被她搞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来,坐下后觉得不妥,又站起来。 丁都赛道:“干嘛如此客气?你本是豪爽之人,不要学那些文人骚客,假惺惺地让人讨厌。” 张士勋只得又坐下来,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二女一人一边,坐在他下手。 坐定后,李师师嫣然一笑:“张公子头一次来这里,客气在所难免,以后来得多了,自然就没有这么多虚礼了。” 张士勋心说我没准备经常来,你长得如此祸国殃民,我来得勤了怕出事。 三人坐定,马上有使女上来把看盘撤下,给三人斟满酒。 李师师端起酒杯道:“张公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来来!共同满饮此杯。” “多谢李娘子相邀!”张士勋端起杯子。 酒很清淡,还有淡淡的清香,似乎有花的味道。 第77章 高雅的清倌人 “这是桂花酒,朋友送的,张公子觉得如何?”李师师问。 “香!”张士勋简单回答一个字。 “你回答得太简单了吧,只一个字?”丁都赛不满道。 张士勋微笑着看着她,却不说话,他虽然不怎么喝酒,但这种清淡如水的酒还是喝不惯。 “这种酒是女人喝的,味道寡淡,肯定不合张公子的口味。”李师师很善解人意。 “姐姐说得好像是哦,男人都喜欢烈酒。”丁都赛点头附和。 “张公子肯定没有吃晚饭,不妨多吃些。”李师师体贴地拿起筷子。 “多谢!”张士勋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酒过三巡,李师师道:“那日赛赛回来,说了你帮助她的事情,小女子十分敬佩,若不是你帮她,一个弱女子不定出什么事呢。” “正好碰上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张士勋一边回答,一边看向丁都赛。 丁都赛冲他甜甜地一笑。 “公子真乃大才,那首‘送别’情真意切,曲调优美,道尽了好友惜别时的千般情愫,令人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实乃一首不可多得之佳曲。”李师师放下筷子,感叹道。 不愧是天下名妓,说出的话文绉绉的。 “那是别人所作,我不敢夺人之美……”张士勋谦逊道。 “嘻嘻!那首曲子是一个和尚送别友人后有感而发,已经告诉姐姐了。”丁都赛道。 李师师一笑,又道:“今日妹妹回来,给我唱起那首‘女人是老虎’,虽说是俚曲,但曲调诙谐,充满童稚之语,使人听后为之展颜。” “这个也不是鄙人所作。”张士勋尴尬地笑笑,虽然是穿越而来,他也不想厚着脸皮盗版。 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东西。 “姐姐,张公子说这首曲子是一个小和尚作的。”丁都赛语气里充满揶揄。 李师师含笑目视张士勋,却不说话。 张士勋略显尴尬,遂道:“这个歌词其实来源于一个小故事,二位是否要听?” “好呀!要听。”丁都赛拍手道。 李师师也微微点头。 “话说有一个老和尚收一童子做徒弟,师徒整年在山上修行,年复一年,从不下山。不知不觉十余年过去了,小和尚也慢慢长大了。有一天,老和尚终于带小和尚下山,一路之上,小和尚目之所及,无不感到新奇万端,无论见到什么都会问老和尚。老和尚便耐心地告诉他:‘这是牛,可以用来耕田;这是马,可以用来骑乘;这是鸡,可以用来打鸣报晓;这是狗,可以用来守门……’。” “又走一会儿,一个少女迎面走过来,小和尚问:‘这是什么东西?’禅师怕其动心,正色告诫道:‘此名老虎,民间称其为大虫也,凶悍至极,人近之者,必遭噬咬而死,尸骨无存,切记切记!’小和尚点头答应。等回到山上,老和尚问他:‘你今日在山下见到的东西,可有喜欢的?’沙弥回答:‘其他的都不太喜欢,只喜欢那吃人的老虎’。” 张士勋讲完,李师师和丁都赛都被逗得“咯咯”笑起来。 “这就是天性,老和尚着相了。”李师师评论道。 “嘻嘻!女人是老虎,我也是老虎。”丁都赛扮个鬼脸。 张士勋这才发现丁都赛不仅貌美,而且还有天真烂漫的一面,于是笑着道:“丁娘子,前天去莲花棚,看到观剧的人之中,多是下层庶民百姓,这首‘女人是老虎’属于俚曲,很适合这些人听,你可以把它拿到莲花棚去唱。找一个人扮作老和尚,再找一个唱得好的童子扮作小和尚,仅仅两个人就能演出一段好听好看的段子。” 丁都赛眼睛一亮,“呀!让你这么一说,真的可以哦。” “张公子说的在理,这曲子既有故事,又有唱腔,有它做戏骨,果真就是一个好曲目呢。”李师师拊掌笑道。 “我明日便让人练一下,正愁找不到新曲目呢。”丁都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她嘴里轻声哼着曲子,也不管李师师冲她瞪眼睛,不住地给张士勋夹菜。 菜不错,很精致,但味道未免寡淡些,几样菜除了煮的蒸的,其余就是炸的和煎的,就是没有炒的。 张士勋纳闷,记得宋朝已经有炒菜了,难道还没有普及? 李师师两人已经吃饱了,见张士似乎吃得香甜,两人拿着筷子陪着作样,不停地劝张士勋多吃。 “吃饱了。”张士勋放下筷子,从袖筒里拿出一块手帕擦嘴。 丁都赛觉得那帕子眼熟,仔细一看,可不正是自己的那块手帕吗。 那日在绣楼看到他碰破的鼻子,心下不忍,便把自己的帕子给他,谁知这无赖擦完鼻血,却塞进自己袖筒里去了,也不好意思和他要。 不过,他好像把手帕洗得很干净,似乎对这块手帕很珍惜。 难道他……? 她想着想着,脸又红了。 李师师很细心,见她面色通红,就发问:“妹妹,你没事吧?” “没……没!”丁都赛忙道:“可能是喝酒的缘故吧。” 张士勋暗笑,擦完嘴后,小心地把手帕折叠起来放进袖筒,这才朝李师师拱拱手道:“多谢李娘子的盛情款待。” “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公子海涵。”李师师依然十分客气。 “这顿饭吃得很满意,谢谢!”张士勋说完,差点打嘴,咋说话呢,以为自己在酒店里? 他赶忙再加一句:“李娘子太客气了。” 丁都赛见他尴尬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李师师也笑,道:“张官人,酒也喝了,饭也吃了,下面该干啥了。” “下面?”张士勋心里一颤,还有下面? “是呀,下面是不是该显露一下你的琴艺了?”丁都赛补充道。 张士勋偷偷抹一把汗,暗道一声惭愧,自己想啥呢,竟然会想到其他方面去。 “怎么?张公子不愿意么?”李师师问。 “原意,原意!”张士勋赶忙回答,“只是在下琴艺不佳,怕你们笑话。” “公子太谦虚了。”李师师盈盈地站起身,“若是公子愿意,咱们去琴室吧。” “好呀!”丁都赛也兴奋地站起来,“张公子,咱们走。” “好!”张士勋站起身,还在为刚才自己龌龊想法羞愧。 第78章 春江花月夜 李师师的琴室十分雅致,室内摆放着几盆花草,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琴室正中是古香古色的琴案,案头有一个小小的香炉,上边还留有燃尽的香头。 李师师把张士勋往琴案后的座位上让:“张公子,请坐。” 张士勋不再谦让,既然答应弹琴了,不如直接进入主题,省得客气来客气去的像个傻子。 张士勋在琴案后坐下,看向琴案上摆放的古香古色的古筝,不自觉伸手一拨……不错!高音区清脆亮丽、中音区结实饱满、低音浑厚连绵不绝。 “好琴!”张士勋发出一声赞叹,它比自己弹过的所有古筝都好。 “张公子是识货之人,这筝乃是皇宫所藏,小女子暂借来的。”李师师在旁道。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皇帝就是她的相好,借一张琴自然手到擒来。 “想听什么?”张士勋随意拨弄着琴弦问。 “官人,随便,捡最好听的弹。”丁都赛道。 “好吧,能否先让我净净手?”张士勋问李师师。 “呀!瞧我,怎么把这个都忘了,都是小女子的疏忽,抱歉!”李师师赶忙招呼使女去端水,还亲手点燃几根香插在小香炉里。 张士勋洗过手,整整衣襟,便端坐在琴案后面,开始调弦。 古代的琴弦通常都是用蚕丝所做,也有一些用羊肠来做,虽然在后世也有用这些材料做的琴弦,但很少有人用。 蚕丝做琴弦有它的优点,不是很容易断,但缺点是声音偏小,不适合在环境嘈杂的地方弹奏,不过在静室内就百无禁忌了。 张士勋调好弦后,正襟危坐,闭目平缓一下心神,这才把手缓缓放在琴弦上。 他先弹奏了一段练习曲,此练习曲是父母花费很大精力专为他量身定做的,几乎包括了古琴五十多种指法,练习起来虽然费劲儿,但旋律优美,弹奏起来不会感觉枯燥。 一曲弹完,张士勋轻轻抚着琴身赞叹道:“真乃一把好筝,音色饱满纯净、亮而不躁、柔而不虚、韵味悠长……简直太完美了!” 这边夸完,没听到有反应,张士勋抬起头来,却发现李师师和丁都赛都木呆呆看着自己,不由一怔,脱口问道:“你俩怎么了?”。 “你怎么会弹得如此之好?”李师师被刚才的琴声震惊到了。 “是呀官人!你弹得太好了。”丁都赛满脸崇拜。 “你俩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噢。”张士勋半开玩笑道。 “这首曲子什么名?”李师师问。 “这只是我自创的一首练琴曲,平日拿它练练指法而已。”张士勋觉得拿父母的东西给自己撑门面,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愧疚之心。 “这只是你自己的练琴曲?”李师师张开樱口,惊呼一声。 “献丑!献丑!”张士勋谦逊道。 “姐姐,我说张官人的技艺高超,说得没错吧?”丁都赛道。 “妹妹的确没有骗我,张公子一出手,果然技艺不同凡响,我自认为见多识广,听过许多大家弹奏,可张公子的很多技法,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即便是周学士也远不如他。”李师师说着,由衷地赞道:“听张公子一曲,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技艺高绝。” “师师娘子谬赞了,技艺高绝,实不敢当,惭愧!”张士勋尽管脸皮甚厚,但被两人这么夸,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公子,这首曲子居然是练琴曲,小女子还是有点不相信呢。”李师师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总之很好听。 “是呀,我也不信呀。”丁都赛帮腔道。 “信不信由你们吧。”张士勋笑了,他如何听不出二人这小小的激将法。 “你再好好弹一首,这次别弹练指法的曲子糊弄我们了哦。”丁都赛道。 “好吧!好吧!”张士勋被她们一通夸奖,忍不住技痒,拨一下琴弦,道:“给你俩弹一首《春江花月夜》,如何?” “春江花月夜?”李师师喜出望外,急忙问:“是不是张若虚所作的那首?” 还没有等他回答,李师师就张口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她只吟了个开头便停下来,睁着一双明眸看着他。 “李娘子猜对了,正是取自这首诗的意境。”张士勋笑着点点头。 “劳烦张公子了。”李师师站起身,很郑重地道一个万福。 张士勋赶紧站起来,道:“咱们只是以琴会友,李娘子千万别如此客气,张某承受不起。” “就是呀,师师姐姐你恁地客气干嘛呀?”丁都赛似乎也觉得诧异,她平日从来不在李师师会客的时候来,但她知道姐姐的性格,对人孤傲,对人不假辞色,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能让她客客气气,比如教她弹琴唱曲的周邦彦和当今官家。 李师师也不解释,笑道:“请公子为我们弹奏这首春江花月夜吧,我们姐妹洗耳恭听。” 张士勋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坐下,双眼微闭,稍停片刻,开始演奏起来。 春江花月夜是古典音乐之中名曲中的名曲,经典中的经典,旋律婉转质朴,典雅优美,好似把一幅山水画卷,一幕幕地展现在人的面前,形象地描绘了月夜春江的迷人景色——静谧的夜晚,皓月升空,树影在岸边轻轻摇曳,轻舟荡漾在江面…… 张士勋弹奏的并不是原生的筝曲,而是后世音乐家根据古谱以及春江花月夜的意境,改编成适合演唱的流行曲,很多著名的女歌手都演唱过,非常的优美。 音乐一起,二女立刻沉醉在迷人的旋律之中。 弹着弹着,张士勋竟然唱起来: 江楼上独凭栏,听钟鼓声传,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x 一江春水缓缓流,四野悄无人,唯有淡淡袭来薄雾和轻烟……。 张士勋从小在父母的熏陶下深深地喜爱音乐,虽然是为了高考加分而学习乐器,但他真有一辈子做个演奏家的打算。 可惜的是,后世学乐器的人如过江之鲫,其中天赋高的人大有人在,想出人头地实在太难了,最后不得不知难而退。 第79章 音乐可以征服人 张士勋尽管不能以演奏作为职业,但对音乐的爱好是深入骨髓的。 他的弹奏技艺在后世那个环境中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是,跨越千年回到大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宋代,好多弹奏技法还没有被完善,甚至都没有出现。 到了后世,凡是学古筝的人,《春江花月夜》几乎是必修课,张士勋也在这首曲子上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再加上父母的指点,虽然谈不上炉火纯青,但也能够拿得上台面。 一曲终了,张士勋的思绪沉浸在少年时练琴的情境中,父母亲慈爱地在旁指导、品评,他们脸上的笑容,历历在目…… “爸爸,妈妈,你们现在还好吗?” 张士勋在心内呼唤,思念之情油然升起。 “张公子!” “官人!” 耳边有人叫他。 张士勋一愣,这才回到现实中,却见两张美女的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一个清秀脱尘,一个美艳绝伦。 “官人,你没事吧?”丁都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张士勋笑了,“弹着弹着,想起了一些事,竟有些不可自拔。” “只有至情至性之人,才能弹出这般天籁之音。”李师师叹息一声,道:“可惜我坠入红尘之中,心境繁杂,永远也达不到公子这般境界了。” “姐姐,不要说如此泄气的话,你才艺高绝,当世无双,若是张官人肯教你,一定能更上一层楼。”丁都赛拉住李师师的手。 “赛赛,你不懂。”李师师轻轻拍拍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一旦坠入万丈红尘,很多时候就由不得自己了,想要把筝弹好,首先必须静心,心静不下来,永远都弹不好。” “李娘子,你执着了,音乐的最高境界虽然是无我、忘我,让自己融入进音乐之中,以情驭琴。但我们何必追究这种最高境界?”张士勋站起身,笑呵呵道:“我们可以在音乐中让心飞翔,让浮躁的心平静,让灵魂升华。即便做不到这些,也无妨,至少音乐能给自己带来快乐……不是吗?”彡彡訁凊 李师师品味着这番言语,不由得痴了,这话直说到她的心坎里面去。 丁都赛两眼都是小星星,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河,不可自己。 张士勋记得有人说过,音乐能够征服人心。 能不能征服人心且放一边,他绝对相信音乐可以令人痴狂,因为眼前就有两个痴狂的人。 能够用音乐把这两个女人征服,让他很骄傲。 但是随后,两个被音乐征服的女人就开始征服他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记谱,软语央求他一遍又一遍地弹奏《春江花月夜》,隔着张士勋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不时争论几句。 她们身上好闻的味道不断刺激他的嗅觉;美丽的容貌时时刺激他的视觉;悦耳的嗓音持续刺激他的听觉。 总而言之,香艳得厉害! 张士勋眼也花,心也跳,强自控制奔腾的心神给两个美女弹奏。 她们使用的是文字谱——工尺谱或者是减字谱,古代最传统、最专业的记谱方式。 张士勋看一眼就不想再看了,上边的文字如鬼画符一般。 这种记谱方式比后世的简谱和五线谱繁琐不知多少倍,要记录左手按弦指法和右手弹奏指法。 反正看不懂更不打算学,就懒得问具体是哪种谱,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欣赏美女。 李师师可是历史十大美女之一,机会难得,不看白不看,看了还想看。 不过,反反复复的弹奏冲淡了兴奋,他刚开始还因为有两个美女相伴而沾沾自喜,后来就有点烦了,枯燥的工作做久了,换谁都烦。 “官人,你怎么扭来扭去的?”丁都赛见他坐得不太安稳,便嗔怪道。 “没什么,我活动一下腰身,你们只管记录。”张士勋赶忙坐直,心说小赛赛你管得真宽。 “公子,刚才这一段请再弹一遍好吗?麻烦你了。”李师师温声央求,如春风化雨。 “好的,没问题。”张士勋又乖乖地弹一遍,李美女的软语央求不能拒绝,也不忍拒绝。 “官人,这种指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教教我呗。”丁都赛拉着他的手道。 “噢!这种指法是……”张士勋耐心地给她讲解,手把手地教她弹奏技法。 真别说,丁都赛的小手如丝绸般嫩滑,还温温的、绵绵的,摸上千遍都不厌倦。 这让他想起了一段歌词:读你千遍我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 “读”换作“摸”更进一步,给人的感觉超过三月,直逼六月,七八月。 正所谓一心不能二用,因为心猿意马,讲解的时候就磕磕巴巴,有点不连贯。 李师师见他似乎走神了,便轻咳一声:“张公子,你怎么了?莫不是困倦了?” “没有没有,我精神着呢……丁娘子,你的弹弦方法有问题啊,谁教你的?” “是……是跟李姐姐学的,我平时主要是弹琵琶,筝弹得少些……有啥不对么?” 李师师在旁坐不住了,虚心地请教道:“张公子,我曾跟好几个老师学过筝,时间最长的是清真居士。张公子既然看出弹弦方法有误,还请公子斧正。” “清真居士?” “哦!清真居士就是周邦彦周学士,前几日听人说他染病在身,师师正要让人去南京探望他呢。” 说到周邦彦,张士勋当然知道,他是最著名的婉约派词人,这位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被尊称为“词中老杜”。 张士勋甚至能背诵一段周邦彦的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这首词据说是周邦彦因为李师师,吃赵佶的醋而有感而发,不知是真是假。 当事者李师师就在眼前,想要知道这首词的背景,问她就能知道。 只是问这种问题很没礼貌,还是别问了。 “周学士工于音律,还是词曲大家,既然是他是你的老师,应该不会有误。”张士勋非常谦逊地说道。 丁都赛不乐意了,噘着嘴道:“我不管,既然你认为我的弹奏方法有问题,便说出来,别管什么周学士李学士……哦!姐姐别生气,我只是想请教张官人,并不是故意对周学士不敬。” 李师师笑了,道:“能者为师,张公子技艺超绝,肯定有独到的弹奏方法,别说你,姐姐我也想好好请教他呢。” 第80章 言传身教 见两人很诚心,张士勋也不再客气,开始指点丁都赛:“弹弦方法分两种,夹弹法与提弦法,区别是一个是从斜上方到斜下方弹,另一个从斜下方到斜上方弹,角度为四十五度……” “四十五度?” “噢!四十五度就是……”张士勋这才想起,古人对角度的认识与后世不同,于是把手指放到琴弦上,耐心地给她示范:“你注意看我手指与琴弦之间的角度,这就是四十五度,仔细看清楚。” “哦!看清楚了。”丁都赛和李师师一起回答,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指,照着张士勋示范的角度放在琴案上。 “角度一定要掌握好,不然的话,弹出的音色就不完美了。还有,手指切忌僵硬,要保持自然松弛的状态,还有触弦的深浅,触弦速度与力度,这些都会给音色带来一定的变化,需要你们自己在弹奏的过程中慢慢体会。” 二人很认真地听他讲解,频频点头。 讲完弹弦的方法,张士勋又给她们讲解正确的按弦位置、按弦方法,把自己掌握的弹奏技巧毫无保留的教授给她们听。 李师师听得非常认真,专注的样子甚至带着点虔诚。 她从小到大,虽然拜过不少人做她的老师,却没有一个人像张士勋这样倾囊相授,她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在古代,弹琴的名师大都敝帚自珍,轻易不愿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他人。 反倒是丁都赛显得漫不经心,她最喜欢的不是筝,而是琵琶,关键还有一点,她平日都是在勾栏瓦舍中演唱,面对的观众与李师师不同,所以对琴艺的要求并不像李师师那样大。 张士勋不厌其烦地讲,为了让她们加深印象,就分别让二人实际弹奏,他坐在一边指点,当然,趁机揩油是免不了的。 丁都赛的手滑腻,李师师的手则是柔若无骨。 真的摸不到骨头! 怎么长的?张士勋在心里暗自嘀咕,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点猥琐。 “公子,我这一段弹得似乎有误,问题出在哪里?” “官人……” “公子……” 张士勋感到自己快抓狂了,一心不能二用啊。 两个女人天姿国色,身上又很香,时时刻刻都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心猿意马之下,根本不能把全部心思放在教她们弹琴上,不时答非所问,以至于收获她们不少大白眼……太要人老命了。 “师师姑娘,我去方便一下好吗?”张士勋终于想出尿遁的主意。 “方便?”李师师抬头看向他,明眸中露出不解。 “噢,我去趟茅厕。”张士勋只好说大白话。 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 受不了了,我要尿遁。 这不好拒绝,李师师转过脸喊使女。 使女好像就在门外,应声而入。 “带公子去茅厕。”李师师说罢,就低下头继续练习。 使女长得一般,而且是个闷葫芦,去茅厕的路上,张士勋礼貌性地搭讪几句,她不是“嗯”就是“啊”,顿时就失去搭话的念头。 跟着使女来到茅厕,发现茅厕里面竟然挂着一盏小灯笼照明,很朦胧,而且茅厕里明显熏了香,要不是看到方便的地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张士勋左晃晃、右晃晃,嘴里还哼着“月朦胧,鸟朦胧”的曲子,完事后出来,很想在院子里溜达一下,却见使女站在不远处等他,只好磨磨蹭蹭地跟着她回到琴室。 回来后,见她们俩正专心致志地写琴谱,也不打扰她们,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她们终于把曲谱记完的时候,已到了午夜时分。 “张公子,真的太感谢您了,今日从你这里收获良多。”李师师伸一个懒腰,姿态曼妙。 “官人,你累了吧,让我给你捶捶肩。”丁都赛的小拳头开始敲打肩头。 张士勋顿时感到全身轻快,飘飘然起来,简直太享受了。 李师师殷勤地端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 张士勋顾不得形象,贪婪地一口喝完,心里埋怨送得晚了,爷早就渴了好不好——再来一杯! 喝了一会茶,张士勋站起身准备告辞。 此地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关键是人家不会留。 话说回来了,人家即便想留,他也不好意思留啊。 但是他想错了,李师师意犹未尽,并不让他此刻回去。 朦胧的烛光里,李师师笑靥如花:“公子,劳烦您再辛苦一下好么,咱们把曲谱核对一下吧,师师顺便唱给您听,您给我们挑挑毛病……公子,你不累吧?” “不累不累!”张士勋听她一口一个公子叫得亲切,而且还有唱,当然乐意奉陪。 寻常人等想听她一展歌喉,千金难求。 张士勋又调一调琴弦,然后开始弹奏过门,前奏结束,李师师和丁都赛还在那里发呆,张士勋只好停下来,黑着脸问:“前奏都弹完了,怎么还在那里发愣?” 李师师醒悟过来,带着歉意道:“对不住,你弹得如同仙音,只顾听你弹奏了,忘记唱了。” “是呀是呀!我也和姐姐一样,只顾得听了。”丁都赛也附和。 张士勋刚要教训她们几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无他,李师师的脸很祸国殃民,表情也千娇百媚,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不忍责备她。 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嗲嗲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直达心扉,让人心痒难搔。 张士勋暗自叹息一声,把视线转移到丁都赛脸上,可是,这妞的笑脸也属于颠倒众生级别的,再加上……嗯!还含情脉脉,杀伤力与李师师相比不遑多让。 完了!今晚算是被她们吃定了。 张士勋收敛一下心神,勉强给自己找个理由:不怪她们曲意逢迎,谁让自己弹得太好了呢。 他轻咳一声,道:“这次注意了,前奏弹完,我会点头给你们示意。” 李师师和丁都赛连连点头,聚精会神起来。 这次不错,前奏快结束的时候,张士勋对她们轻轻点头示意,二人开口唱起来。 两人一开唱,张士勋就暗自点头称赞,果然与众不同。 她们是这个时代演艺界的翘楚,音乐天分极高,发音极准,嗓音非常甜美,只是有的地方转圜略显生硬,这个难免,毕竟是新学的曲子。 第81章 人约黄昏后 一曲唱完,张士勋帮她们挑挑毛病,又反复唱几遍,遇到有问题的地方停下来纠正。 见她们练习得差不多了,张士勋道:“好啦!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唱得非常不错,多练习一下,肯定唱得更好。” 李师师道:“今日有幸聆听公子教导,受益匪浅,小女子感激不尽,改日还要经常请公子指点一二。” “改日?”张士勋笑笑,不置可否。 他来这里的事情如果让赵佶知道,不知会有何反应。 把他的醋坛子打翻就糟糕了,毕竟大宋朝是他赵家开的,惹不起。 李师师冰雪聪明,见他犹豫,似是猜到他的顾忌,笑着道:“官家也是酷爱琴艺之人,若有机缘,我可以替你引荐。” “如此,多谢了。”张士勋心中一动,李师师这是投桃报李了,自己别只想着避讳,应该利用李师师和赵佶搭上关系。 人家可是老大啊,利用他才是上位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放着这关系不善加利用,就真成大傻瓜了。 “夜了,小女子就不多留张官人了……赛赛,你就留在这里吧,别走了。”李师师道。 “你想让爹爹打断我的腿么,姐姐也知道,爹爹是从不允许我在外面过夜的,你这里也不行。”丁都赛嘻嘻一笑,走到张士勋身边,道:“我请张官人送我。” “没问题。”张士勋欣然答应。 这个愿意效劳,别说送她回家,即便把她送到绣榻上去也甘之若饴。 当然,目前的丁都赛是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的,这点可以肯定。 “好吧,赛赛就坐我的轿子回去吧。”李师师说着,往外面送他们。 等丁都赛坐上轿子,张士勋对李师师拱拱手:“李娘子请留步,再见!” “再……会!”李师师轻轻地点头,站在那里目送他们。 张士勋随着小轿出门,碍着轿夫,不好说悄悄话,只有跟在小轿一旁。 走出金钱巷,天又开始下雨了。 “官人,下雨了呀,你没事吧?”丁都赛在轿中说道。 “没事,毛毛雨而已,不算什么……对了,好像咱们和雨有缘啊。”张士勋想起了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是呀!那天的雨比今天下得大,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丁都赛也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心中露出一丝甜蜜,至于“鬼”的插曲,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就要凉了。”张士勋缩缩脖子,真的有点凉。 “官人要早早地把冬衣准备好,若是不知道在哪儿买,改日我陪你去。”丁都赛关切道。 “那就多谢了。”张士勋听她关心自己,心里顿觉温暖起来。 又走一阵,张士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问她:“你家在哪里?” “就在前边酸枣胡同,快到了。” “你这么晚回家,你爹不会责怪你吧?”张士勋问。 “我已经告诉他去李姐姐家了,他不会责怪的。” “这么说,李师师和你家很熟悉?” “岂止是熟悉,和自家亲姐妹差不多。” “噢!怪不得呢。” “李姐姐身世可怜得很,四岁时就父母双亡,被李姥姥收养,李姥姥对李姐姐甚是喜爱,对待姐姐就像自家亲闺女一样,从小便刻意培养她。找先生教她读书、弹琴、作画,李姐姐很争气,长大后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轿夫,停下!” “这就是你家?”张士勋指着旁边破房子问。 “不是这里。”丁都赛打发走轿子,指着前边低声道:“瞧见那棵垂杨柳了么?” “瞧见了。”张士勋睁大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虽然是漆黑的夜晚,但能影影绰绰看到树的轮廓。 “若是找不到我家,只要找到这棵歪脖柳树,便找到了我家。”丁都赛声音压得更低。 张士勋看向黑暗中的那棵柳树,笑了。 “你笑啥呀?” “没笑啥。” “我看见你笑了,快说。”丁都赛嗔道。 “等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我就来这棵柳树下找你。” 丁都赛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想得美,我才不会黄昏后约你呢。” “哟!你知道这首诗?” “告诉你了我读过书,别小看人。”丁都赛轻声笑起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诗写得很美,但最后那一句‘不见去年人’,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那句‘泪湿青衫袖’。”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丁都赛仰起脸看着他。 “你想知道?” “嗯!” “等六十年以后,咱们两个肩并肩坐到这棵柳树下纳凉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张士勋坏笑着道。 “坏人!总拐着弯说话,不理你了。”丁都赛擂一下他的肩膀。 张士勋“嘿嘿”一笑,悄声道:“赶紧回吧,辛苦一天了,回去好好睡觉。” “嗯!”丁都赛答应一声,恋恋不舍地往家走去。 等走到家门口,她回头望一眼,见他挺拔的身影依然站在黑暗里,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张士勋站在黑影里看着她叫开门进去,这才转身往回走。 回去后特意去后院看看,烛光照在窗纸上,王栋这小子还没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典型的夜猫子。 不便去打扰他,张士勋扭头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想心事。 张士勋突然想起那个著名的“外祖母悖论”:一个人回到过去,如果在其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么问题来了,按正常逻辑,没有他的外祖母就没有他的母亲,没有他的母亲也就没有他,如果没有他,他怎么返回过去杀死自己的外祖母? 然而,科学家给出了答案,世界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许多平行的世界。 一个人可以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外祖母,但这将导致世界进入两条不同的轨道,一条依然是有他的轨道,而另一条中却没有他了。 比较难理解,回头问一问王栋,到底现在的世界和来时的世界有没有不同? 这个问题纠缠了他好一阵,直到鸡叫头遍,他才进入梦乡。 醒来后天已大亮,虽然没睡多长时间,但他并没有感到困乏。 一骨碌爬起来,走到院中锻炼身体。 第82章 要过节了 宣和五年的八月,东京城内一片祥和,再有两天就要过中秋节了,东京城中已经开始有了过节的气氛,街上的店铺纷纷把门楼粉饰一新,大一些的门店前搭起彩楼欢门,张灯结彩。 新酒纷纷上市,各种时令果蔬沿街贩卖。 宋人过中秋与后世略有不同,并不是吃月饼,家家户户都会准备新酒,中秋那天一边赏月一边饮酒。 张士勋本来对节日不感兴趣,但他最近除了去天武军演武场练练武,其他时间就无所事事了,有点百无聊赖的意思。 京城中处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不知不觉中感染了他,决定好好过一次中秋节。 权当入乡随俗吧。 这一日,他上街买了些新酒,准备中秋节那天喝。 回家后和王栋商量过节的事情,王栋却对此嗤之以鼻,声言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还郑重其事地警告张士勋,不要在过节期间打扰他。 说这话的时候脸绷得紧紧的,恶劣的语气让张士勋恨不得给他一拳,要不是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一拳就结结实实打下去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王栋这货性格乖张、脾气怪癖,和他计较这些,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用处。 张士勋一个人孤零零的,总觉得倍感孤独,很想去找丁都赛,但是转念一想,丁都赛作为一个演艺界的明星人物,十五那一天还要进宫出演,这几天肯定忙着彩排,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看样子,到大宋的第一个中秋节,他注定要一个人过了。 既然没有人陪,那就好好善待自己吧。 于是,他这两天疯狂采买,几乎见什么买什么。 家里添了好多生活用品,最大的收获是在界身买到了棉布和棉花,这让他喜出望外。 这个时代,棉布还是稀罕物,许多人根本不知道棉布和棉花为何物,当然也不知道它们的好处。 从来没有摸过针线的他,一个人坐在床上试着做棉被,摸惯弓箭的手拿起针线来笨手笨脚的,针脚锋得歪七扭八。 张士勋不在乎,反而自得其乐。 管它好看不好看,只要盖着舒服就行。 当他终于完成人生第一件床上用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铺在床上躺上去,贪婪地闻着熟悉的棉布味道,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心满意足地从床上下来,又开始缝制第二套,这是给王栋缝制的。 毕竟王栋是兄弟,有自己的,一定要有他的,有福要同享。 整整花费一天的时间才把两床棉被做好。 给王栋送去的时候,王栋正趴在桌子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听到脚步声只抬起头瞟张士勋一眼,又低下头继续他的工作。 “老王,我做了两床棉被,给你送过来一套。” 王栋头淡淡地说一句:“放床上吧。”然后又低下头继续他的工作,连个谢字都没有。 满腔热忱换来这么一句话,张士勋扭头就走,不和神经病一般见识。 回到前院,他一头钻进厨房,现在只剩下这点乐趣了,没人搭理他,就做点好吃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吧。 厨房如今已经今非昔比,碗橱、米缸、擀面杖、碗筷、刀具、筷笼等等一应俱全,油盐酱醋以及各种香料齐备,凡是这个时代能买到的都买回来了。 当然,有些东西花钱也买不到的,比如辣椒、西红柿等等,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些东西。 张士勋买调料的过程中犯了不少难,因为宋代的许多物品和后世名称不同,比如酱油,这是烹调必备品,缺了它,菜的味道就大打折扣。 几乎问遍所有逛到的卖香料的铺子,当他问起“酱油”时,店家都是一问三摇头,不知道酱油是何物。 好在有大把的时光供他闲逛,当他钻进一家货物比较齐全的铺子时,终于发现了宋朝的酱油,宋朝人称它为清酱。 买到酱油,令张士勋大喜过望,兴冲冲回到家里,挽起袖子下了厨房,拿起瓢从面缸里弄些面到瓦盆里,开始和面,手擀捞面是他的最爱,作为后世的开封人,岂能少了这吃食。 宋朝虽然有索饼,但做法还是有些单调,还不会做捞面条。 很快,面条就擀好了,特意多弄了些晾起来,预备明天中午吃。 羊肉切丝,韭菜切段,然后在炉灶上架起油锅,准备炒菜。 刚拿起油罐准备往锅里添油的时候,外面门环响了。 张士勋赶忙把油锅从灶上端下来。 打开门后,张士勋一下子愣住了,两个俊秀的男子站在门口,身穿青衫,头戴软脚幞头,幞头边还插着鲜艳的花,而且都留着胡子。 “你们找……谁?”张士勋上下打量二人,越看越觉熟悉。 “噗嗤!”其中一个忍不住笑出声。 “丁娘子!李娘子!原来是你们。”张士勋终于认出来了,笑道:“怎么还粘着假胡子?害我差点没认出来。”彡彡訁凊 “你就让我们在门口站着么?”丁都赛嗔怪道。 “噢!二位美女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请进!请进!” 张士勋太意外了,赶忙往院子里让。 “师师贸然登门,有些孟浪了,还请张公子原谅则个。”李师师打量着院子,带着歉意说道。 “呵呵!李娘子客气了,只要不嫌寒舍简陋,我家的大门始终为二位打开。” “张官人,家里就你一个人么?”丁都赛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 “嗯!后面还有一位,是我的表弟,他性格孤僻,不愿意和我一起过节。”张士勋想到那货心里就有气。 “也不出去走走,一个人多寂寞呀。” 张士勋笑而不答,路过厨房的时候,站住脚问她们:“二位吃午饭了吗?” 李师师刚要回答,丁都赛赶忙抢着道:“我们都没吃呢。”说着,悄悄朝李师师使个眼色。 “既然没吃午饭,不如就在这里吃吧……你们先到客厅坐会儿,我正在做菜,一会儿就好。” “张公子还会做饭?”李师师一脸惊讶。 “家常便饭,凑合着会做一些。”张士勋把她们带到客厅,给她们沏上茶,问:“你们俩想吃米,还是想吃面?” “米!”二人不约而同回答。 第83章 显摆厨艺 张士勋回到厨房,弄一小团面在手里揉了揉,然后手脚麻利地淘米,放进蒸笼先蒸着。 腾出手准备炒菜的材料,肉丝和韭菜已切好,这是先前已经准备好的一道菜。 李师师和丁都赛来了,只做一道菜是不够的,家里还有豆腐,可以做一个小葱拌豆腐,这个省事又清爽。 还有一条鱼,买的时候已经让卖家洗剥好,炒个白鱼片是不错的选择。 在民间,祭神灵和祖宗时备三牲,所以,炒三个菜不吉利,必须再加一个,这个好办,葱花炒鸡蛋,这是后世经常吃的家常菜,这个时代不一定有这种做法。 米饭蒸好后,立马开始炒菜,伴随着葱花入油锅的“嗤嗤”声,葱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客厅里,李师师嗅嗅鼻子,讶然道:“这么香?” “我去看看。”丁都赛坐不住了,蹑手蹑脚地来到灶房门口,悄悄往里看。 “你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做什么?想看就进来。”张士勋扭头笑道。 “你在做什么菜呀,我们在客厅就能闻到香气。”既然被发现,丁都赛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进灶间。 “家常便饭罢了,没什么稀奇的。”张士勋翻炒着肉丝,觉得差不多了,就拿筷子夹起一块羊肉,往丁都赛面前一送,道:“尝一尝熟了没有。” 丁都赛也不客气,张开小嘴吹一吹,然后慢慢咀嚼,先是眉头紧皱,然后笑逐颜开,道:“香!鲜!哎呀,好吃得紧呀。” “别只顾着夸,熟了没有?”张士勋看她那夸张的样子,不禁然失笑。 “熟了!”丁都赛咽下嘴里的食物,舔一舔小舌头。 张士勋把炒熟的韭菜肉丝弄到准备好的空盘子里,然后用清水把炒锅洗干净,这才重新放到煤灶上。 “我跟你学做菜,行么?”丁都赛看着张士勋麻利的动作,有些羡慕。 “这是我的家传,一般不传外人。”张士勋半真半假地道。 “呀!这样啊。”丁都赛很失望。 看着她娇艳俏丽的面容,张士勋心内暗想:真是个傻妞,本公子的暗示多明显,你嫁给我不就成了内人了吗? 炒锅烧热了,张士勋开始往里添油,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丁都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做菜的,你怎么把油倒进干干的热锅里呀?”丁都赛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是美女。”张士勋答非所问,调侃的意味非常明显。 “你坏死了,我问你正经事呢。”丁都赛噘起嘴。 “如果你和我是一家,我会告诉你做菜的不传之秘。”张士勋瞟一眼她娇艳动人的面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这句话。 “你不是好人,你欺负我。”丁都赛登时羞红了脸,跺着脚说了一句,转身跑了。 张士勋的脸也有些热,暗自提醒自己要沉住气。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丁都赛是个美人鱼,当然属于大鱼。 “赛赛,你咋了?”客厅里的李师师见丁都赛表情有些不自然,就问她。 “没啥。”丁都赛定定心神,道:“姐姐,我刚才想跟他学学做菜,他告诉我,那是他家的不传之秘,我就不好意思在那里看了。” “我看张公子这人不错,外貌英武,多才多艺,再加上还会厨艺,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子。”李师师边说边观察着丁都赛的表情,接着道:“这两天东京城中都在传,说是武举解试出了个武艺绝伦的人物,大概就是张官人吧?” 丁都赛点点头,道:“你也听说了呀?可不正是他。” “不知妹妹是否对他中意?”李师师问。 “姐姐,你啥意思?”丁都赛被她一问,脸登时红了,低下头,心里“突突”地跳起来。 李师师莞尔一笑,道:“若是你有意,姐姐倒是可以帮这个忙,托人……” 没等她说完,丁都赛赶忙打断她的话,道:“姐姐,你莫操心了,我爹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你知道,他想让我嫁一个世家子弟。” 李师师叹一口气,不再说了。 丁家祖父当过教坊司使,人脉活泛,和皇家以及勋贵走得也多,到了丁父这一辈,无职无权,才艺也一般,人脉就差得多了。 丁都赛是独女,才艺双绝,丁父一心想把她嫁入官宦之家。 最近益王有个小儿子想纳丁都赛为妾,丁父有些意动,但丁都赛宁死也不同意,为了这事,父女俩还大吵一架。 “菜来喽。”张士勋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进到客厅,“二位娘子一定饿坏了吧?” “我俩不饿,张公子辛苦了。”李师师站起身。 “这不算什么,即便你们不来,我自己也要吃饭不是?”张士勋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转身去端其他的菜。 李师师两人也跟过来,帮着一起端米端菜,张士勋看着她们笨手笨脚的样子,也不阻止,抱一坛酒到客厅。 “给你表弟留饭了吗?”丁都赛问。 “留着呢。” 张士勋注意到,二女把胡子取下来放到条案上。 等一切就绪,张士勋端起酒碗道:“佳人来访,不胜欢喜,中秋节快要到了,咱们提前过节……二位,干!” “干!”李师师二人毫不推脱,一起把酒干了。 张士勋拿起筷子,热情地道:“来来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两女稍一谦让,便矜持地夹起面前的菜品尝。 “呀!”李师师惊叹一声,夹起一片白生生的鱼片问:“这是什么?怎的这般鲜嫩?” “这道菜称作白鱼片,未下锅前用刀薄薄的片成片,鱼刺已经剔除了,下锅翻炒即可。”张士勋耐心地给她解释。 “翻炒?”李师师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很是不解。 “是的,翻炒,热锅下油,等油热了再倒入肉蔬进行烹制,这种方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需要掌握火候,什么时候放什么材料,都是有讲究的,同样的材料,不同的人来做,味道可能会截然不同,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张士勋故意把过程说得很繁杂。 前些天和何蓟他们在酒楼吃酒,张士勋特意向酒楼的茶酒博士打听了一下,宋朝其实已经有炒菜了,只是没有流行开来,只有少数大酒楼才有大厨掌握这项炒菜技艺,而且秘不外传,连皇宫内宴筵也是以蒸、煮、炸为主。 第84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记得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征服一个人要从征服他的胃开始。 张士勋想征服的对象是丁都赛,没打算征服李师师,人家名花有主了。 这么美丽的女人让赵佶这个老色鬼叼走,总觉得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虽然赵佶是个多才多艺的皇帝。 李师师两人吃得津津有味,从她们的表情中就能够看出来,二女很享受菜肴的美味。 “不敢再吃了。”李师师轻轻放下饭碗,轻轻揉一揉肚腹。 “你只吃一碗米,似乎少了点吧?”张士勋作为主人,当然想让客人多吃些。 “虽然米吃得少,菜却没少吃呢。”李师师惬意地说道:“长这么大,头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谢谢张公子的款待。” “不用谢,李娘子什么时候想吃,随时可以来噢。”张士勋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想,你要是嫁过来,这辈子保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李师师却不知道他心里的小心思,笑着点点头。 “我还想再盛半碗米饭。”丁都赛端着空碗,一点也不客气。 “噢!我去给你盛。”张士勋乐呵呵地接过她的碗,又去灶房给她盛半碗米饭过来。 “真羡慕赛赛,胃口好,身体也康健。”李师师看着丁都赛,露出羡慕之色。 “我经常练身段,整日在莲花棚忙忙碌碌,一大摊子事都要我操心,当然吃得多。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家里不动,哪里会有好胃口?”丁都赛看一眼张士勋,“只有天天活动身子,胃口才能好……你看张官人,已经吃三大碗了。” 张士勋“嘿嘿”笑了,道:“我每天都锻炼……哦!就是打熬身体,所以饭量就大,你们是女人,天生饭量小,当然不能和我们男人比。” 李师师道:“我听到传闻,说你在演武厅考武举,几百斤的弓都能拉起来,而且箭射得极准,几乎箭箭中靶。” 张士勋放下筷子,诧异地道:“李娘子是从哪里听说的?几百斤的弓未免太夸张了,我用的不过是二石五斗弓而已。” 不等李师师回答,丁都赛抢先道:“二石五斗,可不是小三百斤么,说几百斤也不算错。” “若是传闻属实,张公子应该能够轻松过解试了吧?”李师师似乎也替他高兴。 “只要不出现变故,应该能够考过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师师马上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蹊跷,停下筷子问:“张官人,听你的意思,难道中间还有人作梗?” “不好说,我和高衙内把王闳孚弄进开封府大牢,王黼也许不会放过我,人家当朝宰执,想坏我的事,再容易不过。” “要不要我替你找一找门路。” “谢谢啦!暂时不用。这件事情,高太尉已经答应替我操办,我和他之间有交易,事情还没有明了前,另找他人恐怕不合适。” “好吧,若是需要我帮忙,张公子尽管说话。”李师师很诚恳。 张士勋点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两女也一起动手,帮着把东西弄到灶房。 “我来洗碗。”丁都赛挽起袖子,勤快地拿起水瓢往瓦盆里弄水。 “咱姐妹俩一起洗。”李师师也挽起袖子。 “好啦姐姐!你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活你干不了,还是陪张公子说话吧。”丁都赛把她推向门外。 “好吧,妹妹辛苦。”李师师没有坚持。 二人回到客厅,坐下来品着茶,慢慢聊起来。 “张公子,那日你传授的《春江花月夜》,我们姐妹照谱练习无数遍,总是不得要领,更奏不出你弹奏的那种韵味,尤其是合奏的时候,连我们自己听着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张士勋微笑不语,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李师师轻轻抿一口茶,接着道:“赛赛是否告诉你,中秋之夜,宫中夜宴赏月?” 张士勋点点头。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中秋,六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入宫,这样的节庆之日,少不得有歌舞杂剧参与其中,教坊司已经遍邀京中最有名气的艺人在中秋那日入宫献艺助兴,我和赛赛也被邀请了。” “呵呵!凭你和丁娘子的本事,一定能够技压群芳,大放异彩。”张士勋道。 “我俩准备在中秋之夜,为官家和辅臣亲王演奏那首《春江花月夜》,为了唱好这支曲子,还要烦请张公子亲自指点一二,这也是赛赛我们俩今日登门的目的。”李师师说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蹲身行礼。 “李娘子请起,这点小事不值当行礼。”张士勋站起身,虚扶一下,道:“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如此,师师感谢不尽。”李师师又道个万福,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感叹道:“我自小学艺,历经磨难,其中艰辛不可与外人道。行内有个不好的习惯,轻易不把自身拿手的技艺传授于人,想从他们那里学到点真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像张公子这样毫无保留乐于助人的,绝无仅有。” “是呀,张官人最好了。”丁都赛走进客厅。 “你们俩别这么夸我好吗?我会脸红的。”张士勋笑着给丁都赛倒一杯水,“想学东西,不用这么费神,双手叉腰往我跟前一站,直接说你要学什么就行,我会马上双手奉上。” “那不成拦路劫财的响马了吗?”李师师笑了,笑得很迷人。 丁都赛也笑,道:“反正,你唱的弹的,我都喜欢,我都要学。” “只要你喜欢,就教你。” “所有的都要教我。”丁都赛得寸进尺。 “所有的,你确定?” “当然了。” “这个……只怕不容易。”张士勋笑眯眯的,调侃道:“我会得太多,你若是想把我的本事都学完,恐怕要学一辈子。” “那就学一辈……”丁都赛忽然意识到他话中有话,赶忙住口,脸也变得通红,“不理你了,净给人挖坑。” 李师师笑着站起身,“张公子,后天便是中秋,得抓紧些,你若是今日有空闲,就去帮一帮我们吧。” “是呀!帮一帮俺们吧。”丁都赛也软语央求道。 “好!乐意效劳。”张士勋站起身,“咱们这就走吧。” 二女对视一眼,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第85章 独奏与合奏 张士勋心内当然万分乐意,大过节的一个人过,实在孤独寂寞,和两个当世大美女一起过节日,这事上哪儿找去? 在李师师的琴室,张士勋一边品着茶,一边让二女把春江花月夜演唱一遍,李师师弹筝,丁都赛弹琵琶,中间的独唱由二人各唱一段。 等她们唱完,张士勋道:“李娘子筝弹得不错,丁娘子的琵琶也很好,你俩唱得更是好上加好。” “不对呀,你这是夸我们呀,不是让你来帮我们挑毛病的吗?”丁都赛噘起嘴,不乐意了:“你可别敷衍我们。” 李师师在旁道:“赛赛,你别急啊,张公子还没有说完呢,少安毋躁,等人家把话说完。” “前边夸你们,并不是随口乱说,你们两个单独演奏或者独唱,确实都很出色,这点不能否认。”张士勋说着,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你们两个一起演奏,不忍卒听……天啊!简直乱七八糟。” 二女一听,面面相觑。 有这么不堪吗? 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两人再不济,也不至于“不忍卒听”吧。 “别不服气,我真没有屈说你们,不信的话,咱们来试一试。”张士勋走到丁都赛跟前,拿过她手中的琵琶,对李师师示意道:“现在你还弹筝,我用琵琶,咱们两个演奏一下。” 丁都赛赶紧从杌子上站起,还殷勤的用袖子擦拭一下杌子,“官人你坐。” 张士勋坐下来,调试一下琴弦,对李师师道:“你只管照着谱子弹奏主旋律,别管我这边怎么弹。” 李师师点点头,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呼吸,这才开始认真地弹奏起来。 张士勋随着她弹奏的主旋,拨动琵琶弦。 他一搭手,与刚才二女的合奏截然不同,旋律显得丰富多彩,层次感大大增强。 李师师也明显感觉到了,与他合奏,弹奏起来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快意,再没有和丁都赛合奏时艰涩生硬的感觉。 当李师师放开歌喉唱的时候,竟然觉得轻松惬意。 张士勋一边弹奏,一边听李师师唱,不愧是花魁,歌喉婉转动听,甜美而缠绵……曲子没唱完,张士勋把琵琶交给丁都赛:“现在你来弹奏琵琶,我弹筝。” 李师师闻言,赶忙把座位让给他。 和丁都赛的配合,演奏效果与刚才又有不同,听上去仿佛换了一种风格。 二女大为惊讶。 “为什么?为什么?”李师师连声问,脸上表情很痴迷,看得张士勋心中一荡,这副表情对男人的杀伤力忒特么大了。 “是呀!为啥你一加入,就不一样了呢?”丁都赛也是一样的表情。 张士勋笑了,笑得令二女愣神。 “别只顾着笑啊,快点告诉我们。”丁都赛不满道。彡彡訁凊 “这才叫合奏,不同的演奏方法,就会有不同的演奏效果,这里面牵涉一个问题,那就是章法。而你们的合奏却没有任何章法,两个人照着铺子一路弹奏下去,各弹各的,这就叫做乱弹琴。”张士勋绷着脸,毫不客气地说道。 “请公子指点,小女子一定虚心受教。”李师师站起身,屈膝行礼。 张士勋心里道:你该说扫榻以待才对。 挥挥手赶走心里的小龌龊,张士勋接着道:“所谓合奏,并不是大家一起奏,这不叫合奏,顶多叫齐奏,虽然齐奏从广义上说也属于合奏的范畴。” 两女听得似懂非懂,茫然地看着他。 “刚才说过,你们两个唱功没说的,都是出类拔萃,丁娘子琵琶弹得也算凑合,李娘子的筝弹的也中规中矩。但是,合到一起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里的原因想过没有?” “当然想过,但想不明白,所以才去请教你。”丁都赛回答。 “好吧,现在我告诉你,你们的合奏之所以乱七八糟……丁娘子,你别不高兴,这是实话,我要是想糊弄你们,肯定会把你们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你想那样吗?” 李师师道:“张公子,塞塞天真烂漫,什么事情都会写在脸上,你别顾忌她,接着往下说。” “哼!”丁都赛噘起小嘴。 “我接着说,你们目前这样合奏,弹给贩夫走卒们听也就罢了,这些人对乐曲的要求很低,只要听得热闹就能心满意足,若是进宫给那些王公大臣们演奏,那就有问题了,这些人专爱鸡蛋缝里挑骨头,贬低别人以显示自己有能耐,给这种人演奏,非常难伺候,除非你演奏得特别的好。” “官家要是听了呢?” “官家是个艺术大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见多识广,演奏得好不好,别人可能分辨不出,他一听就能分辨得出好坏,如果拿不出真材实料的东西出来,恐怕他也不会满意。” 张士勋对赵佶的才艺,不吝赞美之词。 人家那是真的有才。 “张官人,让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开始打鼓了。”丁都赛忐忑地说道。 “打什么鼓?退堂鼓?”张士勋直视她的眼睛。 “我心里打鼓,是有点心慌,并不是打退堂鼓。”丁都赛倔强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没有知难而退,我就勉为其难,试着让你们一鸣惊人吧。”张士勋大言不惭地说道。 二女对视一眼,掩饰不住的惊喜。 “我说话绝不打诳语。”张士勋有信心让她们大放异彩。 《春江花月夜》无论是诗或曲,都是旷世名作,李师师二人才艺没得说,都是这个时代超一流的艺人,只要二人的演奏技巧再专业一些,想不一鸣惊人都不可得。 听张士勋说得自信,丁都赛顿时来了精神:“好!我们听你的,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你让我们打狗,我们绝不撵鸡。” 听她说得有趣,李师师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士勋却逗她道:“如果我让你去捉耗子呢?” 丁都赛傻眼,想起被耗子吓得扑在张他怀里情形,脸顿时羞红了。 张士勋怕她尴尬,赶忙岔开:“刚才说跑题了,现在再回来……你们的合奏,最大的毛病是琵琶和筝不分声部,声部你们懂不懂?” 儿女齐齐摇头。 “合奏的时候,必须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乐器一起参与,是也不是?” 二女听懂了,一起点头。 第86章 兰花花 “每个参与其中的乐器,比如你二人,一个琵琶,一个筝,就分别构成两个声部。” “我有点明白了。”李师师若有所悟的道。 “现在说到重点了,在你们目前只有两种乐器的情况下,最好让一种声部形成主旋律,另一声部作为伴奏声部存在。演奏当中,根据曲子的进程和意境,主旋可以在两种乐器间交换。就像刚才我和你们配合时那样,不管你们弹筝或是弹琵琶,我都能恰到好处地以伴奏声部配合,二者相辅相成,其结果就让整个曲子更加和谐,层次感更强,表现力也更丰富,这点,你们也感受出来了。” 二女似懂非懂。 见二女听的吃力,张士勋拿起琵琶,示意李师师弹筝配合,边讲边示范,中间不时停下来,不厌其烦地给二人详细讲解。 二人天赋极高,又学得十分专注,有张士勋在旁指导,她们渐渐地领会了合奏的要领,所差的就剩下磨合了…… 不知不觉,外面天黑下来,直到使女进来提醒,李师师这才拍一拍自己白净的额头,“哎哟!学得太忘情,没想到天已经到这般时候了……张公子,真是抱歉,肚子饿了吧。” 张士勋笑了,讲了大半天,中午的饭已消化殆尽,肚子已经空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三个人去客厅吃了饭,又回到琴室把曲谱重新整理,由于牵涉到伴奏部分,不得不把筝谱和琵琶谱分开来写。 张士勋看她们趴在桌案前记谱,道:“你们这种记谱方式太繁杂,今日有点晚了,改天我教给你们一个简单易行的记谱方法。” “太好了,我一记谱就头疼。”丁都赛眉开眼笑,问:“你说的这个简单记谱方法,好不好学?” “好学得很,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让你们学会。” “这么容易?”李师师半信半疑,她当初学工尺谱可是整整学了数月。 “嗯嗯!”张士勋点头,“以你们俩的聪慧,也许用不了一个时辰。” “何必改天,你现在教我们呗。”丁都赛央求道。 李师师赶忙道:“赛赛,你这急性子,张公子教我们大半天,肯定有些累了,你就让人家歇一歇吧。再说,咱们的合奏还很生疏,需要好好练,哪有时间学新的东西?” “就是,贪多嚼不烂,丁娘子你不要吃着碗里地瞧着锅里的。”张士勋调侃她道。 “哼!小气。”丁都赛白他一眼,抱起琵琶对李师师道:“咱们再合奏一遍,让张官人再给挑挑毛病,然后就让他回家吧。” 李师师欣然同意:“好!” 二人极为认真地又弹奏一遍。 张士勋听完,点点头:“虽然还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已经相当不错了,再好好磨合一下,就可以将这首曲子当做你姐妹俩的保留节目了。” “保留节目?”二人不懂。 “保留节目就是独一无二的精彩节目,别人模仿不来,平时不轻易示人,只有遇到重要场合或节日的时候才拿出来。” 李师师莞尔一笑,赞同道:“这主意不错……保留节目,很新颖别致的说法,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好东西越是掖着藏着,别人就越想一探究竟。” 张士勋对她的聪慧十分赞赏,频频点头。 说到这里,张士勋突然来了兴致,看着二人说道:“我给二位弹一首曲子吧。” 二人一起看向他,脸上都带着惊喜。 “太好了,张公子乐意为我们弹奏,欢迎之至。”李师师拊掌一笑,“你等下,我点上香。”说着站起身,点一支香插在香炉上。 一股幽香在琴室内弥漫开来。 张士勋拿起琵琶,调好弦,手指轻轻一拨,一首极富感染力的《兰花花》在琴室内荡漾。 《兰花花》这首曲子旋律属于信天游风格的曲调,歌曲虽短,但旋律凄婉优美,把一个小女子诉求、希冀以及抗争的情愫表达得淋漓尽致,直达心扉。 潜意识之中,张士勋是想弹给李师师听的,只是出乎怜悯,无关其他。 大凡历史上出了名的美女,大多是男人们的牺牲品,结局凄惨,死后还会背负许多骂名。 李师师结局也不好,靖康之变后,关于她的结局有好几个版本,有的说她为徽宗吞金自尽,有的说她流落江南,颠沛流离,后来不知所终。 张士勋一边弹奏着,一边想着关于李师师的一些传闻,当他突然发现两个听众都在流泪时,赶紧结束当前的演奏。 丁都赛听得泪眼婆娑,李师师也珠泪涟涟。 “我要学这首曲子,你教我。”丁都赛擦一下泪水。 “今日时候不早了,不如改日吧。”张士勋委婉地推脱道。 “看看,我说对了吧?你还是不想教我,找理由拒绝我。”丁都赛嘟着嘴说道。 张士勋赶忙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 “我不管,你教我。”丁都赛开始刁蛮了。 对于女人的刁蛮,张士勋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他向李师师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师师却笑吟吟地别过脸,权当没看见,她也想学这首曲子,只是不好开口而已。 “好吧,我投降。”张士勋举起双手。 丁都赛获得胜利,顿时心花怒放,脸上表情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娇媚的模样让张士勋看得一呆。 “狐媚子!”张士勋暗自在肚子里咕哝一声,无奈地拿起琵琶,开始一段一段地教,曲谱、指法倾囊相授,没有保留。x 丁都赛学得极其认真,专注的样子跟刚才恍若两人。 既然是教指法,免不了手与手之间的接触,张士勋不是个吃亏的主,趁机揩油是一定的,权当收取学费了。 丁都赛手如柔荑,看上去又白又嫩,摸起来又软又滑。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小猥琐、小阴暗等见不得光的东西,张士勋自然也不例外。 李师师看到二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得专心,很羡慕,就道:“张公子,有机会的话,你也要好好教教我筝的指法哦。” “好的。”张士勋欣然同意,这个提议很好,正中下怀,李师师的手也好看得不得了,葱白一样,软和的没有骨头一般。 第87章 不出所料 转眼到了中秋节,这一天,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后世。 为了晚上的节目,丁都赛二人一大早就把张士勋请去,指导她们做最后的排练,忙忙碌碌大半天,一直忙到下午才从李师师家出来。 前脚刚进家门,高衙内后脚就来了,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椅子上,长吁短叹。 张士勋感到奇怪,便问他:“衙内,你这是怎么了?大过节的,跑到我这里唉声叹气。” “别提了,你考武举的事情果然起波折了。”高衙内垂头丧气地道。 张士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笑着问:“预料到了,王家父子出手了是吗?” “王黼那个贼厮鸟压着兵部,非要把你从解试名录中踢出去,好在兵部碍着我爹爹的面子,没有答应,只是……”高衙内偷偷瞟一眼张士勋,见他脸上表情平淡无波,又道:“兵部本把你列为解试第一,但王黻这一搅和,兵部也不敢违逆王黻,只好把你列为末等。” “被列为末等,还能参加省试吗?” “这个倒不耽搁参加省试,末等也算考过了。” “噢!只要能参加省试,末等就末等吧。” 高衙内从他表情上看不出是否不高兴,便赔着笑脸道:“我爹爹已经把那两件稀世珍宝献给官家,官家一见之下龙颜大悦,把我爹好一阵夸,连说我爹爹是股肱之臣。” “股肱之臣?啥意思?”张士勋心里不爽,明知故问。 “股肱之臣就是……”高衙内挠挠头,吞吞吐吐地道:“股肱之臣的意思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张士勋追问。 “股就是屁……”高衙内涨红着脸,说不下去。 “屁什么?”张士勋强忍住笑。 “屁就是屁.股……你真笨!” “照你这么解释,股肱之臣就是屁.股之臣?”张士勋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你爹是屁.股之臣,好像解释不通啊。” “这……”高衙内脸红的像猪肝。 “不许笑!”高衙内见他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恼羞成怒:“屁.股之臣怎么了,做官家的屁……屁.股,与有荣焉。” 第88章 王栋被绑架了 跟这人就没办法讲精神和道德层面的东西。 张士勋不再和他多费口舌,站起来道:“你想喝花酒尽管去好了,我和表弟吃饭。” 等高衙内走后,张士勋刚要唤王栋过来吃饭,就听智慧系统中小美的提示音:收到王栋的来电,要不要接通? “接吧。”张士勋看向视界中的透明屏幕,王栋的头像一闪一闪的。 视频刚一接通,张士勋就抱怨:“王栋,你越来越懒了,前后院的距离,走两步会累死你吗?快滚过来吃饭。” “嘻嘻!我忙着呢,过不去。” “好吧,随你。”张士勋说着,端两盘菜来到院子里,他很喜欢在石榴树下的石桌上吃饭,很有情调。 “张士勋,你也不问问我在哪里?” “这还用问?肯定在后面楼上睡懒觉。”张士勋在石凳上坐定,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错了,我昨晚压根没有在家觉。” “没在家睡觉?”张士勋一愣,筷子又重新放下,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去冶游了。” “野游?”张士勋没有听明白,“三更半夜去野外,你逗我吧?” “不是野外的野,是两点水加一个台字的那个冶——冶游。” “还是不懂。” “没文化真可怕,我去喝花酒了,这么说能听懂吧?” “你骗人。”张士勋筷子一放,站起身就朝后院跑,到楼上一看,王栋果然没有在楼上。 “哈哈!我没有骗你,真的去青楼喝花酒了。” “王栋,你太堕落了,竟然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 “你错了,在宋朝,喝花酒时尚,是风流……知道柳永吧,著名的词人,他有一句词,‘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这句子写得多有意境啊。” “王栋,你跑到宋朝就是秀下限来了?”张士勋阴沉着脸说道。 “你这个人真没有情调,不和你说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被绑架了。”王栋笑嘻嘻道。 “被绑……架了?”张士勋一怔。 特么的!被绑架用不着说得这么兴高采烈吧? 肯定是骗人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王栋,老子没空陪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张士勋下了楼,朝前院走去。 “我对天发誓,没有开玩笑。” “说谎是要被雷劈的。” “不信的话,我现在就把视频共享给你看。” 张士勋定睛看向视界中的屏幕,很快,王栋的头像消失,代之以昏暗的视频,隐约能看到一盏油灯,火苗如绿豆大小。 只听王栋说道:“白无常,你站到油灯下,让张士勋看看。” 随即,白无常出现在视频中,一副愁眉苦脸状。 “说说,怎么回事?”张士勋问,他有点相信了。 “我昨晚喝完花酒,脑袋晕乎乎离开青楼,刚出门就有几个彪形大汉围过来,于是,我被绑架了。” “白无常不是跟着你吗?就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绑架?” “我没让白无常动手,所以,它也一起被绑架了。” 王栋的语气很轻松,甚至透着戏谑,仿佛被绑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张士勋根本不替他担心,有白无常跟着,几乎可以在大宋横着走。 显然,这货故意让人绑架的。 “这些绑匪目的并不单纯,而是有人花钱雇他们专门冲我来的。”王栋说道。 “你肯定?” “我监听到他们的谈话。” “监听?” “嘿嘿!我弄几个微型监视器在他们身上……瞧瞧,我多聪明。” 张士勋心中一动,难道这场绑架是王胡孙的报复? 来到大宋后,除了王胡孙,没有得罪过任何人,除了他,没别人。 王栋接着道:“这几个绑匪是别人出重金雇来的,目的就是把咱们俩一勺烩了,不过,他们还想借这个机会勒索一笔钱财,然后再把我杀掉……士勋,准备好金银吧,我的赎金肯定不便宜,估计很快就会有人上门索取了,并找机会把你捉过来。” “狗屁的赎金。”张士勋笑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王栋佯怒道:“为了钱,你一点不在乎我的死活?他们可是穷凶极恶的绑匪,杀人不眨眼的。” “我一点不在乎,杀了你,等于为世间除掉一个祸害。” “妈蛋!我怎么就祸害了?”王栋有点恼了。 “呵呵!不开玩笑了,你被绑架到什么地方?”张士勋适可而止,问道。 “他们管这地方叫无忧洞。” “无忧洞?” “就在地底下……实在想不到,东京城的地下竟然有这么多地道,四通八达。” “简直太奇怪了,东京城的地底下怎么会有地道?” “我刚才搜索数据库了,陆游《老学庵笔记》有记载,大意说是东京城地下沟渠极多,很多亡命之徒藏匿其中,号称无忧洞……听听,无忧洞,多逍遥自在的名字。” “逍遥个屁,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老鼠才会觉得逍遥自在。” “我现在就像老鼠一样,被他们关在一个潮乎乎的洞里,臭死了。” “让白无常带你出来吧。”张世勋还是担心他的安全。 “不行!我想搞清楚幕后黑手是谁。” “不用猜,肯定是王胡孙那个兔崽子,这应该他的报复。” “那只是你的猜测。” “你怎么打算?” “闲着也是闲着,先遛着他玩一玩……妈蛋!竟然敢绑架老子,活腻歪了。” 张士勋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正说着,院门响了,有人在外面敲门。 “说曹操,曹操就到,应该是要赎金的人来了,我去看看。”张士勋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保持连线,别挂断。”王栋交代道。 “嗯!” 张士勋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瘦削的汉子,长得尖嘴猴腮,其貌不扬。 “你是张大官人吗?”那人拱手问道。 “我是,你有什么事?” “这个……”那人眼珠转了转,“我这里有王栋的口信……能进去说话吗?” “进来吧。” 张士勋让他进来,自己径直来到石桌前坐下,也不看那人,拿起筷子夹一口菜,边吃边道:“说吧,你带来什么口信?” 那人贼头贼脑地东看西看,半晌才道:“他被俺们请进无忧洞去了,想要他重见天日,就要花钱赎出来。” “如果我没有钱呢?”张士勋头也不抬,自顾自吃饭。 “若是没有钱,你会在汴河里看到他的尸首。” 第89章 赎金 张士勋夹一大块牛肉进嘴里,腮帮塞得鼓鼓的,问他道:“你们想要多少钱?” 那人伸出巴掌晃了晃,“纹银五百两。” “还是把他杀了吧,他不值那么多钱。” “至少三百两,不能再少了。”那人似乎料定他会讨价还价,早有准备。 张士勋三两口吃完饭,从袖筒里掏出一块手帕擦嘴,这才抬起头,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一愣,脱口道:“小的叫懒猴。” “懒猴,这名字有意思,你很懒吗?” “小的有点懒。”懒猴看着张士勋,心说这人太奇怪了,自家表弟被绑票,他怎么一点也不急呢。彡彡訁凊 “懒猴,你饿不饿?”张士勋突然问。 “有……有点饿。”懒猴瞟一眼石桌上的牛肉,咽口唾沫。 张士勋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捏起两片牛肉,粗暴地往懒猴嘴里一塞:“吃吧。” 懒猴被他抓住脖颈,身不由己,只得把牛肉吃了。 他也确实馋了,这年月,官府禁止杀牛,牛肉可不是随便可以吃到的。 “好吃吗?” “好……好吃。” “那就多吃些。”张士勋又捏几片牛肉往他嘴里塞。 懒猴张嘴,咀嚼,下咽。 张士勋再塞。 再咽。 两人就以古怪的姿势,结束了这场饕餮“盛宴”。 张士勋不单单是戏弄懒猴,主要是天气比较热,牛肉放久了肯定会变质,与其坏掉,不如便宜了这厮,还有话要问他。 张士勋松开手,漫不经心问道:“我问个问题。” 懒猴擦一擦油乎乎的嘴,“大官人,您问。” “我如果把你扭送到官府,或者干脆把你杀了,会有什么后果?” 懒猴吓得一哆嗦,“俺……俺家大王也会把你表弟杀掉。” “嗯,不错!很不错!”张士勋似乎非常高兴。 懒猴眨巴着眼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高兴。 张士勋指一指院子,“这份产业归我们俩所有,如果我表弟死了,这份产业就归我一人了。” 懒猴扭头就跑,还没有跑出几步,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正是黑无常。 黑无常抓住懒猴的衣领,拎着他走到张士勋跟前,随手一丢。 懒猴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大……大官人饶命啊,小……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第90章 遇到了李刚 王栋哈欠连连,站起身道:“我昨晚一夜没睡,瞌睡得很,我去睡觉去了。” 张士勋瞪他一眼,“以后少去青楼,那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 “你不懂,我这是体验大宋的生活。”王栋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鲜廉寡耻。” “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王栋说完,迈着八字步朝后院走去。 张士勋回到自己住的屋里,问系统中的小美:“咱们家里有几个监控?” “前后门各有一个,院子里有两个。” “帮我调出来。” “好的。” 监控调出来以后,张士勋发现,前后门附近都有可疑的人在游荡。 张世勋一点都不担心,有黑无常和白无常这两个机器人在,安全绝对有保障,不过,有这些苍蝇在眼前晃悠,总是令人心里不舒服。 张士勋决定出去走走。 他带着黑无常刚一出门,就有两个闲汉不远不近跟着他。 “小美,我想观察身后有没有人跟踪,有没有办法?” “可以调过来一个微型监控器,这需要权限。” “权限?” “是呀。” “我没有这个权限吗?” “没有。” “这个权限怎么获得?” “需要boss在主控计算机授权。” 不用问,所谓的boss,就是王栋那货。 张士勋立马让小美联络王栋。 半晌,才听到王栋嘶哑的声音:“你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少废话,门口有人盯梢,我出门就被他们盯上了,正在我后面跟着。” “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一个微型监控,好观察身后的动静,但是小美告诉我,没有权限。” “事儿真多……等一下。”王栋不满地嘟哝几声。 片刻后,王栋道:“可以了,已经给你五只苍蝇……别再打扰我睡觉了,不然我跟你急。” 随后,两只苍蝇飞过来。 其中一只落到张士勋的幞头上,随即,虚拟屏幕上就出现身后的影像,能够把身后跟踪之人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只苍蝇则飞到跟踪者的衣领上,负责监听他们的谈话。 “麻子,这人是两兄弟中的一个?” “没错,这人叫张士勋,他才是雇主要杀的人。”彡彡訁凊 “那个被咱们绑架到无忧洞,最后又被他逃跑的那个是谁?” “是这人的表弟。” “看管他的人真是废物,竟然让他从无忧洞跑出来……麻子,咱们现在怎么做?” “先跟着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麻子语恶狠狠地说道。 “他的仆人呢?” “这还用问?一起杀掉!再把他家的钱财弄走。” 张士勋听到这里,暗自冷笑。 “想杀我和黑无常,做梦去吧。” 智慧系统里关于黑无常,有一个详细的说明书。 黑无常有三种模式:防护模式、主动模式、杀戮模式。 所谓防护模式,顾名思义,不主动攻击人,仅仅被动防守,别人不攻击主人,他就不会主动攻击。在这种模式下,黑无常不会杀人。 主动模式:可以主动攻击目标,也可以伤人,原则上不杀人。 至于杀戮模式,则是对所有敌对目标进行致命攻击,以杀伤敌人为目的。这种模式开启后,黑无常的攻击力将会提升至最强状态,杀人不再受限制。 杀戮模式是很恐怖的,它的骨骼是超强度合金构成的,黑无常的能量来自体内的储存的太阳能和微型核子电池,通常情况下,消耗的大多是太阳能,一旦进入杀戮模式,则由核能电池提供能量,其强劲的动力,不亚于一辆重型坦克。 张士勋出了巷子,径直王东走去,一直走到州桥,在州桥上逛起来。 桥的两边摆满了摊位,卖的都是百货,什么针头线脑、南北杂货,一应俱全,包罗万象。 州桥位于京城的正中心,是最繁华热闹的去处之一,站在桥上,可以南望朱雀楼,北望宣德楼。 汴河两岸,酒楼店铺鳞次栉比,人流如织,好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张士勋好整以暇,背着手在桥上浏览好一阵,便下了桥,沿河北岸往西行去。 他原以为很快就能沿着河岸走到自家后门,没想到一路走来,走得有点艰难,无它,汴河北岸都是高官显宦、富商巨贾的宅邸,有的为了多占地盘,一直修到汴河边上,以至于留给行人的,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 张士勋一路走着,不时地弯下腰捡拾河边的石子。 他自从拿到弹弓,还没有练习过。 弹弓这东西除了用来打鸟,实用性不大,张士勋对它一直不太感兴趣。 现在,他觉得应该把它拿出来练一练了,弹弓这东西属于暗器,很适合拿来对付王胡孙这样的人。 躲在暗处,偷偷给他来一下,岂不快哉。 对于王胡孙,暂时不能下杀手,这家伙虽然作恶,但罪不至死。 张士勋不想杀人,因为杀人以后总要去开封府告官,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官府还要做进一步调查,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弄来弄去,麻烦不断,烦也把人烦死了。 所以,张士勋觉得弹弓是个好东西,用来射人,不用担心伤人性命。 他一路走,一路捡拾石子,不一会,袖筒里就装了几十颗。 当他快走到自家后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岸边的一棵垂杨柳下钓鱼。 从他身上穿的衣着上看,应该是个文士。 来到大宋这么久,张士勋已经可以从人的衣着上大致分辨身份了。 中年文士一眨不眨盯着水面上漂浮的鱼符,纹丝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张士勋只看他一眼,就觉得这人气度不凡。 那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瞟张士勋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转向水面上的鱼符。 此刻,跟踪的两个人慢慢走近,他们俩的手伸在怀里,不怀好意地盯着张士勋的背影。 张士勋从监视画面中看着慢慢走近的两人,嘴角显出一丝冷笑。 那两人走到张士勋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叫张士勋是吧?”麻子问道。 张士勋扭过头去,一脸诧异:“没错,我叫张士勋。” “跟俺俩走。”麻子狞笑着说。 “不是……我为什么跟你走?” “少废话,若是不跟俺们走,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忌日。” 张士勋冷笑一声,“至少你告诉我,跟你们去哪里。” 另一人插嘴道:“还能去哪里,无忧洞呗。” “闭嘴!”麻子呵斥。 无忧洞的名头,岂能随便说出来,这里还有第三者。 钓鱼的那个人听到无忧洞三个字,面颊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一下。 张士勋一脸恍然大悟状:“哦!我明白了,你们就是绑架我表弟的歹徒。” “是又怎样?” 两人几乎同时从袖筒里掏出短刃。 张士勋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你们要杀我?” “你就认命吧。”麻子满脸狞笑,慢慢向他逼来。 “等等……难道你们不怕王法吗?杀人是要偿命的。”张士勋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那个钓鱼的人。 那人收起鱼竿,缓缓站起来,厉声暴喝:“贼子大胆!天子脚下,竟敢公然行凶,官府的大刀正是为尔等所设。” 麻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我劝你等悬崖勒马,放下凶器,到开封府投案自首,不然的话,悔之晚也。”钓鱼者义正词严。 麻子收起笑容,指着钓鱼之人说道:“老东西,你少管闲事,不然的话,爷爷把你一起宰了,丢进汴河喂鱼。” 那人毫不畏惧,怒斥道:“贼子敢尔!” 第91章 扭送开封府 说话间,又从西边过来两个人,正是守在张士勋后门的那两个。 他俩歪戴帽子斜愣眼,敞开的胸口上刺着纹身,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善类。 其中的一个不耐烦地说道:“麻子,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赶紧把他们一起宰掉丢河里,咱们好回去找大王拿赏。” 张士勋扭头对钓鱼者说:“这位老哥,你赶快走吧,他们都是无忧洞里的歹人,杀人不眨眼。” “老夫不惧!”钓鱼者跨前一步,振声道:“吾乃太常少卿李刚。” 李刚? 张士勋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震。 李刚这个名字那是如雷贯耳啊,从小就在评书里听到过他的名字。 他是北宋末期为数不多的忠臣之一。 “原来是个狗官。”麻子眼里透出凶光,“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一起做了。” “黑无常,你拦住这些人。”张士勋说着,赶忙挡在李刚面前,道:“这位大官人,请您往后站一站,瞧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弹弓。 四个无忧洞的歹徒手拿凶器,慢慢围上来。 黑无常面对着歹徒 “黑无常,防护模式。”张士勋命令道。 当他知道钓鱼者是李刚时,就起了交结之心,很想在他眼前表现一下。 麻子见黑无常拦在最前边,就道:“汉子,俺们今日只找你家主人,你要是不想死,就滚远些,省得搭上性命。” 黑无常恍若未闻,木然盯着这些人。 麻子再不废话,一咬牙,手中短刀照着黑无常的肚腹捅去。 黑无常不闪不避,伸手攥住麻子的手腕。 麻子顿时惨叫起来,短刀也掉落地上。 落在黑无常手里,这小子的手腕恐怕要遭殃了。 张士勋也不闲着,拉开弹弓照着其中一个家伙射出一弹。 距离太近,那家伙根本来不及躲闪,惨叫一声,捂着眼蹲在地上。 “我没打算射你的眼,可是准头太差,实在对不住。”张士勋一边说,一边照着另外一个家伙射出一弹。 其他两人已经有了防备,见张士勋举起手,便下意识地抱住脑袋。 可是,这一弹却射偏了。 那个被射中眼睛的歹徒趁着这个机会,咬着牙朝张士勋扑来。 张士勋不退反进,跨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前臂,顺势一带,那家伙收不住脚,朝前踉跄几步。 张士勋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扑通”,直接把那家伙踹进汴河中。 黑无常那边,麻子的手腕一直被黑无常攥得紧紧的,仿佛如铁箍一般,无论麻子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把他扔进河里。”张士勋命令。 话音未落,黑无常的手一抖,麻子的身体就飞向汴河,“扑通”掉进河里。 “把这两个家伙抓起来。”张士勋指着剩下的两个家伙。 张士勋一边说,一边向其中的一个家伙冲去。 那两个家伙也不傻,自知上去也是白给,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仅仅一个照面,两个同伴就被扔进了河里,这俩人太厉害了。 张士勋瞥一眼河里的麻子两人,那俩在河里笨拙地扑腾着,正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对岸游,都是狗刨,游得很慢。 捉两个落水狗还是追那两个逃跑的?x 张士勋一时拿不定主意。 正犹豫着,旁边的李刚替他拿了主意:“愣着做什么,先别管河里的,追逃走的那两个。” 张士勋“呵呵”一笑,带着黑无常,拔腿就朝那两人追去。 李刚也跟着一起追,边追边喊:“抓无忧洞的贼子啊,别让他们跑了。” 他的嗓门很大,很快就引起了前边人的注意,纷纷往这边看,连桥上的人也扶着栏杆冲这边指指点点。 刚开始人们听不太清,渐渐地离得近了,人们听清楚了,原来前边逃跑的两个是无忧洞的贼子。 这下子,州桥上面沸腾了。 东京城的百姓早就对这些贼子深恶痛绝,见到他们被人追赶,好多人都想痛打落水狗。 “哎哟!那两个是无忧洞的杂碎。” “捉住他们!” “打死这两个贼厮鸟!” “都别愣着,快拦住他们。” 两个无忧洞的贼子刚一跑上州桥,迎面就有一群汉子拦住了去路。 他们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板凳;有的拿着半截板砖,甚至有的赤手空拳。 两个贼子慌了,其中一个手拿短刀,虚声恫吓:“赶紧让开,敢拦路的,爷爷一刀捅你个透心凉。” 众人看着明晃晃的短刀,还真有人犯怵,下意识往后退去。 京城内的百姓都知道,无忧洞的贼子一向阴毒,得罪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对得罪他们的人展开报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还会祸及家人。因此,被他们祸害过的人大多都忍气吞声,以免被他们报复。 也有人忍不下这口气去报官,但一点用也没有。 官府也对无忧洞的歹徒无可奈何。 这些歹徒就像地洞里的老鼠,风声一紧就钻进地下。 进去捉? 想都不用想。 开封府的那些衙役才不会钻进又臭又湿的洞里去捉人,猫捉老鼠,用不着往老鼠洞里钻。 据说太祖、太宗曾清剿过无忧洞,花费的力气不小,但成效不大,最后也不了了之。 “狗贼!爷爷们先把你俩杀了再说。”人群中有胆子大的,一个粗壮的黑汉暴喝一声,抡着扁担朝那个贼子砸去。 有人带头,一众百姓一拥而上,各种物件劈头盖脸朝他们打下来。 两个贼子被众人打得哭爹喊娘,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等张士勋和李刚跑到跟前的时候,两个贼子已被众百姓得昏死过去了。 李刚气喘吁吁地劝阻:“吾乃太常少卿李刚……各位请住手,且听我一言。” 众人听得有官员在此,便停下来,一起看向李刚。 “把他们两个捆起来,扭送开封府。” 众人闻言,轰然答应,七手八脚,把两个贼子四马攒蹄,捆得如同粽子一般,又找来两根棍子,抬着他们朝开封府行去。 张士勋回头朝汴河中望一眼,河中的两个贼子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游上对岸后逃了。 一路上招摇过市,引得沿途百姓驻足观看。 当人们听说捉住的是无忧洞歹徒的时候,无不拍手称快。 李刚扛着鱼竿被众人簇拥着,心里十分畅快。 张士勋微笑着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到开封府后该如何应对。 第92章 节日的夜晚 到了开封府,因为是中秋节,主要官员都在家休假,只留一个姓李的司录参军在府内值班。 张士勋也弄不明白司录参军到底是多大的官,但也懒得问。 有李刚在,一切都不用他操心。 李刚报上自己的官名,那个司录参军挺客气,问明事情的缘由,二话不说,一挥手让衙役把两个无忧洞歹徒押往大牢。 对待无忧洞的歹徒,开封府历来都一律当命犯对待。 司录参军对张士勋等一众百姓视而不见,只让人记下李刚的姓名和官职,又简单问一下事情发生的大致经过,然后客气地对李刚拱拱手:“聂府尊今日不在,您等先回吧,等明日府尊来时,自会处理此案。” “如此,我就告辞了。”李刚也不和他废话,扭头就走。 “李少卿,这就完了?”张士勋跟在后面低声问。 他可是当事人,怎么连问都不问? 总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吧。 “府尊不在衙,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李刚走出开封府,突然停下来,“说说,无忧洞的人为什么要对付你们兄弟?” 张士勋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笑着答道:“我们刚从海外归来数月,从来没有得罪过无忧洞的贼子,据我推测,他们之所以找我们麻烦,最大可能是背后有人花钱雇佣他们。” “花钱买凶?”李刚认真打量他一眼,见他不卑不亢,“你们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使人花钱买你们性命?” “也没有做什么,不过与一个衙内打一架,然后使他被开封府抓去坐了几天牢。” “谁家的衙内?”李刚追问。 “好像是王相的公子,人们都叫他王胡孙。” 听到这里,李刚恍然大悟,“原来是王黼的公子。这件事情早就传得风言风语了。如此说来,你就是高衙内的同伙?” 连李刚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刚见他不回答,又问:“我很好奇,你声称刚从海外归来没多久,那么,你怎么会和高衙内一起逛勾栏瓦肆呢?” “这个……”张士勋挠挠头,“我和他有些生意上的来往。” “年轻人,听我好言相劝,以后少和此类人交往,无论是王衙内也好,高衙内也好,全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李刚眼神中透出鄙夷之色,一转身,径直走了。 被鄙视了。 望着李刚的背影,张士勋苦笑着摇摇头。 李刚的耿直是出了名的,即便在皇帝面前也是直言谏诤,绝不妥协。 这种宁折不弯的性格让他扬名,同时也让皇帝不喜。 像他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自然对高衙内、王胡孙这些纨绔子弟嗤之以鼻。 可以想象,在李刚的眼里,张士勋伙同高衙内与王胡孙打架,那是同流合污,不是好东西。 张士勋回到家,在监视系统中观察前后门的情况,已经看不到形迹可疑的人。 晚饭后,张世勋闲得无聊,便出了门,准备好好逛一逛。 刚一出金钱巷,迎面碰到高衙内。 高衙内哈哈大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哥哥这是要逛街去吗?” 张世勋苦笑。 真拿这个家伙没办法。 高衙内一路上听他喋喋不休,说些市井瓦市里的一些趣事,什么某脚店杀人卖人肉包子啦;什么某某家的小娘子被人弄进鬼樊楼里啦;什么某郡王偏爱娈童啦……等等等等,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走到州桥,看着州桥上挤满黑压压的人,张士勋懒得往前凑,扭头朝御街方向走,边走边问:“衙内,刚才你说的鬼樊楼,给我说道说道。” “鬼樊楼就在咱们脚底下。”高衙内跺一下脚,神秘的道:“京城里地底下有好多洞穴,四通八达,洞洞相连,出口处都在京城内随处可见的沟渠里,洞里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犯罪的逃犯、好吃懒做的闲汉、外地流浪这里的穷汉……这些人在里面逍遥自在,根本就不怕官府去抓。” “为什么不怕官府去抓?” “太祖那时就派兵进去抓过,随后的几位官家也派兵进去抓过,成效都不大。这些亡命很嚣张,把地底下的这些洞穴叫做无忧洞,白日钻洞睡觉休息,晚上就出来伺机作案,坑蒙拐骗、诱骗妇女、拦路抢劫,他们把骗来的妇女弄在里面寻欢作乐,自称鬼樊楼。” “地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洞穴?”张士勋问。 高衙内摇摇头:“似乎是前代人修的排水道,年代久远了,谁也搞不清楚啥时候修的。” 张士勋点点头,开封没有形成天然洞穴的地貌,合理的解释是:这些地下的洞应该是人工修建的。 “衙内,回头你详细打听一下鬼樊楼的事情。” “你要干嘛?”高衙内吓一跳,停下来问。 “还能干嘛,好奇呗。” “我也好奇,可是,我却不敢胡乱探听,若是让这帮亡命知晓了,可是啥事都能做出来的,惹不起。”说到这里,高衙内打个哆嗦,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把抓住张士勋的衣袖道:“大过节的,想到阴森的地洞,真的让人……哥哥,咱们不说这个了。” “你既然害怕,那就算了……噢!说起无忧洞,我正想告诉你,王栋昨晚被绑架到无忧洞中去了。”张士勋貌似若无其事,说得轻描淡写。 “啊!你……你表弟被绑架了?”高衙内大吃一惊。 “是啊。” “莫非知道你们手里有宝贝,想勒索?” “我怀疑有人花钱雇佣他们,要杀我们兄弟俩。” “你们兄弟俩有仇家?” 张士勋摇摇头,“没有,我们刚回东京,哪里会有仇人?如果说有的话,王胡孙勉强算一个。” “王胡孙?”高衙内眼珠转了转,摇头道:“不至于吧?坐几天牢而已,犯得着雇凶杀人?” “我只是怀疑罢了,手中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除了他,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我还是觉得是谋财。”高衙内笃定地说道,“说不定无忧洞的贼子知道了你们手里有宝贝,起了歹心。” “见过宝贝的人除了你和何蓟,并没有其他人见过。” “不对!那日在樊楼,还有两个女酒倌见过,还有鉴宝的尹掌柜,现在见过的人更多了,我和老何为了替你买庄子,这几天拿着发夹四处找人,见到宝贝的人已经数不过来了。” “那么,你认为他们绑架王栋是谋财,而不是有人买凶?” 高衙内点点头。 张士勋笑一笑,没吭声。 高衙内问道:“你有没有去开封府报官?” 张士勋道:“无忧洞的人一直盯着我家,趁我出门想要杀我,结果被我丢到汴河两个,剩下两个被我捉住,送开封府去了。” “你这样搞,不怕你表弟被撕票。”还没有等张士勋回答,高衙内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巴不得有人替你杀掉表弟,这样的话,所有的财宝都归你一人所有了……哈哈!妙极!” 张士勋瞪他一眼:“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 “告诉你,王栋趁他们不备,已经从无忧洞逃出来。” 高衙内满脸诧异:“就你表弟那鸟样子,能从无忧洞逃出来?” “他虽然弱不禁风,却有个忠仆,是仆人帮他逃出来的。” “咦!那仆人好大本事。” 张士勋摇摇头,“仆人也没有太大的本事,只是有点笨力气罢了,他们能够逃出生天,纯属运气,正如你所说,王栋人畜无害的弱鸡模样很有欺骗性,无忧洞的贼子太大意了,放松了监管,这才使王栋有机可乘。” “还真是运气。”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御街。 御街上人潮涌动,花光满路、箫鼓喧空,到处弥漫着浪漫与热闹的气息。 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售卖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叫卖声、吆喝声、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十分的热闹。 二人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毕竟从后世来,这里的一切对张士勋来说都充满新鲜感。 高衙内的一双眼很不老实,专门往人群中的那些女子身上瞄,平日这些女子是不会出现在视野中的。 张士勋望着前边宣德楼高高的门楼,问:“衙内,高太尉这会儿大概正在里面饮酒听曲了吧?” 高衙内抬头望望天,道:“月亮已经升上来了,他们这会肯定一边赏月,一边饮酒作乐。” “丁娘子和李娘子今日也在宫里面。”张士勋顺口道。 第93章 遇袭 “我说呢,你今天巴巴的上街,原来惦记着她们啊……啧啧!心里装着这样的美女,怪不得不去喝花酒。”高衙内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还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些大道理。”x “衙内,你想歪了,我并没有对她们起非分之想。”张士勋赶忙撇清。 “我才不相信呢,你就别哄我了。”高衙内一脸坏笑,附在张士勋耳旁低声道:“别说兄弟不提醒你,那位李娘子千万碰不得,不然的话,小命难保!” 张士勋懒得搭理这厮,问道:“衙内,你说说,丁娘子她们若是出来,会从哪个门出?” “问这个做甚?”高衙内脸上肌肉抽一下。 “随便问问。” 高衙内不傻,隐约猜出他的心思,忙道:“若是你想接她们,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我只接丁都赛。”张士勋固执地道。 “还是别了,丁娘子他爹肯定安排班子里的人来接,说不定还会亲自来,要是让他撞上了,丁娘子面皮不好看。” “他爹来又怎样?我不过是帮忙而已,没别的企图。”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高衙内讥讽道。 这话问得有道理,众目睽睽之下接丁都赛,的确有点不合适。 毕竟是宋朝,没有后世那么开放。 “那么多人看着,你毫无顾忌地去接她们,会让她们难做人的。”高衙内见他踌躇,接着劝道:“你当然不怕,可是她们是女子,所想自是不同。” 张士勋觉得脸上一凉,伸出食指抹一下面颊,淡淡地道:“衙内,你的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了。” “噢!”高衙内咽口唾沫。 “好啦!我不去接她们了。”张士勋左右看了看,指着左边道:“你带我往西边逛一逛,那边还没有去过。” “好!好!”高衙内见他不再坚持,如释重负。 “大内往西去是右掖门,沿着梁门大街一直向西走,可以看到开封府后墙,这边的两家店铺是史家瓠羹、万家馒头,在京城都是能称得起字号的……哦!哥哥你看,那里便是吴起庙,再往前就是踊路街,这是南太平兴国寺后门……” 高衙内一边走,一边给张士勋介绍:“前边就是殿前司了,我老爹的地盘,嘿嘿!” 张士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殿前司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气势恢宏,从外面看,甚至还有些破败,朱漆大门紧闭,大门两边挂着两个大灯笼,在秋风里微微晃动…… “这就是殿前司啊,我以为多气派呢,想不到今日一见,竟然如此破败。”张士勋语带嘲讽,“高太尉赚那么多钱,连官衙都不舍得修,真是……” “哥哥,你难道不知道‘官不修衙’的道理?”高衙内打断张士勋要说的话,“殿前司破旧,证明我爹爹清正廉明……” “好啦!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了,当官的不修衙,那是让朝廷和百姓看的,别拿这个给你爹脸上贴金。”张士勋打断他对自己老爹的吹捧,道:“我虽然没有去过你家,但不用去也知道,你家的宅子修得肯定比官衙奢华。” “哥哥,你这人有时候很讨厌,你知道不?”高衙内停住脚,气哼哼地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爱说真话。”张士勋也停下来。 “你既然知道,还这么不识趣,这是故意给小弟难堪。” “凡是我给你难堪的时候,就说明触到你的痛脚了。”张士勋毫不给他面子,“在我面前,就不要说那些糊弄人的鬼话了,骗谁呢?” 高衙内往周围看看,道:“好啦好啦!咱们就不要站在大街上冒傻气了,你看看路人都在看咱们。” 张士勋环顾四周,果然,路边好几个人正在朝这边看。 “衙内,咱们一不偷二不抢,还怕别人看?”张士勋纯粹是找着和他拌嘴,没什么理由,无聊而已。 “好吧,我不和你斗,惹不起躲得起。”高衙内退缩了,继续往前走。 “主人,有人跟踪咱们。”黑无常突然在系统提醒。 “跟多久了?”张士勋问,用的是意念。 “刚出金钱巷就跟着我们了。” 张士勋朝后一看,果然,有几个汉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衙内,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高衙内刚想扭头登上去看,张士勋扯扯他的衣袖:“别回头看。” “哥哥莫担心,不是我吹牛,在京城之内,还没有人敢惹我高承宗。”正说着,高衙内突然抽抽鼻子,一把抓住张士勋的衣袖不放,颤声道:“他们……他们是鬼樊楼里的人。” “鬼樊楼的人,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味道,下水沟里的味道。”高衙内声音有些发颤。 张士勋使劲儿嗅嗅,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便道:“衙内,你太紧张了,我怎么没闻到?” “哥哥,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曾被抓进鬼……鬼樊楼,对这种腥臭味格外……格外……”高衙内说着,牙齿已经开始打架,“咯咯”作响。 张士勋吃一惊,想不到高衙内有如此显赫身世,竟然还遭遇这种事情。 高衙内已经吓得不行了,他浑身打战,脚软的已经走不成路了。 “衙内,有我在,不用怕。”张士勋搀住他,安慰道:“别说小猫两三只,就是再多来几个,也不是我对手。” “我……我……”高衙内说着说着,身子一软竟然晕过去了。 张士勋一把抱住他,暗骂一声胆小鬼,扭头对已经围上来的几个贼人道:“你们少安毋躁,等我把这个吓昏的累赘放一边,再和你们大战三百合。”说着,把高衙内放到街边的屋檐下。 那几个人闷声不响,悄悄地散开,把张士勋围在当中。 黑无常不声不响从后面走过来。 张士勋道:“黑无常,你站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出手。” “好的,主人。” 张士勋狂傲地对那几个家伙道:“好啦,亮亮你们的字号吧,本人姓张,张爷爷是也。” “没什么好说的,俺们今日就是取你的命来了。”为首那人语气冰冷,浑身透着阴森的气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东西,挥舞一下。 第94章 我这么厉害了吗? 借着月光,张士勋看得清楚,那是双节棍,最短小的那种。 双截棍的来历已经不可考,一种说法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当时是一种农用工具,叫做连枷。 还有一种说法,双截棍是由宋太祖赵匡胤发明的,叫盘龙棍。 不管它来历如何,这玩意对付起来很麻烦,它会中途转向,令人防不胜防。 黑无常跨前一步,挡在张士勋前面。 “黑无常,你先站着别动,如果我遇到危险,你再出手。”张士勋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检验一下训练的效果。 虽说训练时的格斗几近真实,但他知道黑无常的程序不允许伤害自己,所以就没有心理压力,格斗时就能尽量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真正到了实战就不一样了,贼子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张士勋双脚不丁不八,全身精神高度集中,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对手,他身上穿着防弹衣,不惧怕尖刺的东西,但是脖子以上没有防护,如果脑袋上挨一家伙,后果严重。 那人手里舞着花,慢慢朝张士勋逼近,等距离两三步的距离时,突然发力,劈头朝他脑袋上砸下来。 张士勋身子朝旁边一闪,双截棍的前端带着风声从他的脸旁掠过。 张士勋躲闪的同时,一只脚已经飞起,踢向对手下巴。 那人冷哼一声,用空闲的左臂硬挡,挡是挡住了,但左臂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没等他有所动作,张士勋的第二脚又接踵而至。 标准的二踢脚。 这一脚是跳起来踢的,力道比第一脚重多了。 那人侧身避让,前胸躲过去了,侧背却遭到重重一击,“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来,人也飞出去几步远,趴到地上不知死活。 仅仅一个照面就搞定一人。 不但他的同伙吃惊,连张士勋自己都吃惊。 作为一个文艺青年,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唯一的打斗经历就是在武功室中和黑无常格斗。 严格来说,他和黑无常的较量不能叫格斗,败多胜少,称之为挨揍倒是恰如其分。 张士勋站在那里发愣,我咋这么厉害呢? 在他发愣的工夫,那伙人已经扑上来,一人俯身搀扶地上的同伙,另外两人手持尖刀,一左一右夹击张士勋。 张士勋想要躲闪时,已然不及,被左边那人一刀捅肚子上。惊恐之下,伸手抓住对方喉头,“咔嚓”一声响,竟然拧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喉头“嗬嗬”作响,两眼一翻向后便倒。 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伙,张士勋有些发懵。 尼玛!脖子咋长的,怎么一拧就断? 我只是轻轻一拧啊。 老子没有想拧断你脖子的。 正想着,另一个家伙的刀尖已经到了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张士勋往旁一闪,飞脚踹在他胸腹之间。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家伙飞出老远,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我擦!自己已经这么厉害了啊,都是一招制敌。 再回头看时,另外一人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见势不妙,逃了。 从街道东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定睛望去,一队军卒正向这里跑来。 来得好快!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大宋的预警,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即便在后世,出警也不一定这么迅速吧。 转念一想,就释然了。 这里是皇宫附近,警备自然是最高级别,再加上今日是八月十五,无数的百姓上街游玩,朝廷自然要加强治安戒备。 张士勋这时才发现冷汗把内衣都湿透了。 幸亏身上有防弹衣,不然的话,刚才那一刀可能就要了小命。彡彡訁凊 再看高衙内时,这家伙靠着墙,脑袋歪向一边,仍处于昏迷之中。 他走过去拍一拍高衙内的脸蛋,喊道:“衙内,醒来!” 高衙内有了反应,慢慢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我这是在哪里?” “在街上。” 他眨巴一下眼,迷惑的左右看看,当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人时,惊叫一声。 “别怕,已经被我干翻了。”张士勋搀着他站起来。 “他们死了么?”高衙内感到自己的腿依然很软。 “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没有死。”张士勋这句话等于没说。 从西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扭头望去,又是一队军兵。 “衙内,一会他们问起,你就说是你把这些人打倒的。”张士勋低声交代高衙内,现在脚跟还没有站稳,还是低调点好。 虽说无忧洞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他一介草民,一下子杀了两三个,太过招眼。 “明明是你打倒的,我为什么要拦在身上?”高衙内见到有军兵过来,终于长出一口气,身上的力气也慢慢回来了。 “因为你是殿帅的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杀几个毛贼,那是手到擒来。”张士勋蛊惑他,挑动这家伙的虚荣心。 高衙内没顾上多想,大喜道:“那就多谢哥哥,我与无忧洞杂碎们的仇一直没有机会报,这次终于出口鸟气。” 那群军兵跑到近前,“呼啦”一声把两人围在中间,手中棍棒一齐指向二人,“俺们是军巡铺的铺兵,你们两人听着,赶紧抱头蹲在地上,不然的话,乱棍打死!” 高衙内最善于和这些人打交道,听到此话,双手背到后面,挺挺胸脯,下轻咳一声道:“铺兵弟兄们,你们来晚了。” “你是……哎哟!这不是高衙内吗?怎么会是你?”为首的军头惊声问道。 看来高衙内真是东京城内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他。 “咳咳!今晚本衙内出门逛街,发现有几个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不似好人。我暗暗盯梢,却被他们发现了,于是,这些贼子狗急跳墙,妄想杀我们,结果被我打倒在地。” 那军头听了,看看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 “你瞧瞧地上的链枷和攮子,这些都是他们的凶器……嘿嘿!若不是我武功高强,躺在地上的就该是我们了。” 高衙内自吹自擂一番,说完后,还看张士勋一眼,见他含笑微微点头,心中愈加得意,接着道:“这些贼厮鸟都交给你们了,回头莫忘把我的功劳上报,这可是大功噢。” 第95章 争功 “于都头,这个人还活着。”一个蹲在地上查看的铺兵大声禀告。 那是被张士勋踢在侧背部的家伙醒过来了,正痛苦地呻吟。 于都头走到那个家伙跟前蹲下来,“你等是何人,从实招来。” 那家伙喉头“咯咯”响几下,一口混杂着血水的唾沫吐在都头脸上。 于都头大怒,扬起右手掴在那家伙脸上,那家伙嘴角溢出一口血,却“呵呵”笑起来。 于都头站起身擦一把脸,吩咐手下道:“把这个活口捆绑结实押回去,交给厢主细细审问。” “这两个死掉的呢?”有个铺兵问。 “留下两人,等着开封府的蠢蛋来后,交给他们。” 军巡铺遍布京城,主要职能是防火,这一点类似于后世的消防队,但夜间还要出来巡警,维护治安,这一点又类似于后世派出所的部分职能。 朝廷为了防止军巡铺的铺兵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规定除追捕现行罪犯外,军巡铺士兵没有抓人和关人的权利。 军巡铺的士兵干的是辛苦的活,拿到的军饷又最低,处于厢军的最底层,基本没有升职的可能,除非是立下大功劳。 太平时节,哪里有立大功的机会? 太难了。 于都头遇到今天的机会,当然不愿失之交臂。 死的两个,是人家高衙内的功劳,谁也夺不走,剩下这个活的,高衙内既然不在乎,于都头当然要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把这个活着的无忧洞贼人交上去,那就是功劳。 正当他意气昂扬,押着那个贼人走的时候,有人高声阻止:“莫急!莫急!” 众人齐齐看向发话的人,却见一个大汉立在圈外,身后跟着一群手持戒尺和腰刀的人。 张士勋看到那人,笑了,原来是右军巡院的判官王猛,在莲花棚见过。 “老王,你来晚了,我和贼人恶斗的时候,你怎不来?”高衙内走过去,不满地说道:“瞧你这架势,分明是抢功劳来了。” “哟!原来是衙内在此。”王猛咧着大嘴冲他拱拱手,满脸堆笑道:“衙内此言差矣,捉拿盗贼维护京城治安乃是俺份内之事,至于抢功劳,俺姓王的不屑为之。你尽管放心,只要是衙内的功劳,俺一点都不隐瞒,会据实上报,无须多虑。” 王猛看看地上躺倒的几人,问:“这些人都是你和随从干掉的?” “当然!”高衙内傲然地挺一下胸脯。 王猛一伸大拇指:“不愧是将门子弟,佩服!” 高衙内听他奉承,浑身都舒坦,大笑道:“佩服的话就无需说了,你们两家还是把眼前这事弄好吧,别因为这个搁气。” 于都头走过来对王猛抱拳道:“王判官,这片地方是俺们兵铺的职责范围,而且是俺先来的,还请您让开,让俺把贼人带回去交给厢主。” 王猛双眼一瞪,怒道:“这也是俺们军巡司的管辖范围,你们兵铺的职责是防火防盗,怎么管起这等事来了?” 于都头毫不退让,据理力争道:“俺是兵铺都头,管区内发生此种事情,当然也要管。” “俺是右军巡院的判官,官比你大,你要听俺的。” “官大又如何?俺隶属厢军,你隶属侍卫亲军,咱们俩互不统属,你还管不到俺头上来。” “你敢!” “俺就敢!” 二人互相怒目而视,谁都不示弱。 高衙内乐坏了,背着手围着他们转一圈,笑嘻嘻地道:“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干脆两人打上一架,谁赢了便把这贼人带走。” 二人不理会他,一时之间僵持在那里。 突然,“嗖!”的一声,从黑暗处射来一支冷箭,正插在贼人的胸口,箭头箭杆都没入他胸口,外面只剩下尾翼。 “贼子敢尔!”王猛怒吼一声,朝冷箭射来的方向跑去,于都头紧随其后。 众人发一声喊,一窝蜂都跑去捉人。 现场只剩下张士勋和高衙内。 张士勋蹲下来摸那个贼人的脉搏,已经死透了。 “当着这么多人就敢杀人灭口,太吓人了。”高衙内紧紧跟在张士勋身后,心惊胆战地往四处看,生怕从黑暗中再射过来一支箭。 张士勋为慎重起见,又分别检查地上的其他几个贼人,确认他们都死了,这才站起身,道:“衙内,这里的事情交给王猛他们吧,咱们回去。” “好!”高衙内惊魂未定,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与意料中的一样,王猛那群人没有捉到凶手,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娘的,晦气!”王猛朝地上吐一口唾沫,扭头对于都头道:“人都死球了,你还和俺争不争了?” 高衙内不想在这里陪他们,“老王,你收拾手尾吧,我也回家。” 王猛颓丧地摆摆手:“衙内走吧,剩下的龌龊活俺来干。” 高衙内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掉头便走。 刚走几步,王猛又从身后撵过来,“衙内等等。” “怎么?”高衙内停下来。 “俺一会向军主禀报的时候,就按衙内刚才说的那样禀报?” “嗯!照实禀报便是。”高衙内颇为不耐地道。 “好!高衙内遭遇无忧洞贼人,奋力搏杀三人人,可是如此?” “嗯!的确如此,没有夸张。”高衙内满意地点点头,王猛这人很透亮啊。 王猛拱拱手,笑道:“好啦!衙内可以走了,回头可能还要走个手续,在公文上按个手印,少不得还要麻烦你一下。” “无碍,到时你只管来寻我便是。” 张士勋二人又走回到宣德楼前,虽然已近午夜,宣德楼前的御街上依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沿街的酒楼之中,丝竹歌舞之声隐隐传来,与沿街的叫卖之声混杂在一起,把节日的气氛烘托得愈加强烈。 高衙内走到这里,心绪才算平定下来,心有余悸地对张士勋道:“刚才的事情真让人心惊肉跳。” “呵呵!”张士勋强笑一声,毕竟头一次杀人,他也是第一遭,心里并不像表面那样淡定。 毕竟是杀人啊。 第96章 元凶是谁 “哥哥,那三个人真是你杀死的?”高衙内问。 “不是,是你杀的。” “哥哥说笑了。” “那时你昏过去了,几个歹徒一上来就掏出凶器,眼见想要咱们俩的命,我如果不杀贼人,他们就要杀我们,你说我有别的选择吗?” “多亏了哥哥,要不是你,小弟性命休矣。”高衙内拱拱手。 二人沿着御街往南走,走了一阵,张士勋突然停下来,问他道:“衙内,你最做过坏事没有?” “没有,别说最近,过去也没有做过。” “任何坏事都没有做过?”张士勋才不信呢。 “这……”高衙内偷偷看他一眼,有些心虚:“勾搭人家娘子,算不算?” “怎么不算?当然算了。” “我没有强迫她们,她们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 “是啊,都是自愿的,她们爱财,我有财,两相情愿。” 原来这样。 这种事情虽然有悖于道德,但也谈不上犯罪。 高衙内这样的纨绔,如果不做这样的事情,也就不叫纨绔了。 张士勋假装思索一会,又问道:“衙内,是不是你和某个娘子的恶心事败露了,他家男人雇凶杀你?” “都是小户人家,即便知道了,也睁只眼闭只眼,绝对没有钱雇杀手,不瞒你说,有的男的还故意纵容他家娘子和我来往。” “故意纵容?你别逗了,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甘心戴绿帽子?” “这你就不懂了,这样的男人不算少数,只要有钱,别说卖老婆,即便是他爹娘,都敢拿出来卖。” “既然你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了,背后一定有人想要咱俩的命。” 高衙内打个激灵:“要咱俩的命?” “衙内,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无忧洞的贼子与咱俩无冤无仇,为何会向咱们下黑手?” “他们也许贪图你的宝贝。” “你猪脑啊?他们把我杀了,什么都落不着,图什么?” “也是啊。”高衙内挠挠头。 “明天你去开封府打听一下,被我捉住那个无忧洞的贼子招供了没有。”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高衙内满口答应。 “衙内,实话告诉你,我最担心背后的黑手是王家父子,如果真是他们,事情就麻烦了,他们财大气粗,如果想要咱们的命,只要拿出大把的金银,就一定会有人为了钱财来杀咱们,今天是无忧洞的贼子,明天说不定就是哪个山大王带着一群喽啰进京杀我们。” 听张士勋这么一说,高衙内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道:“王黼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一旦被朝廷知道,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你傻还是王黼傻?”张士勋瞪他一眼,“王黼做这种事情之前,岂能想不到这一点?我敢保证,开封府那边根本审不出什么结果。” “审不出结果?” “无忧洞的歹徒只知道有人出钱,却不知道是谁出的钱。” “既然这样,你还让我去开封府问什么?” “不但要去问,还要大张旗鼓地去问,甚至可以大闹一场,把事情闹大一些,越大越好,最好让全开封城的人都知道。” 高衙内听到这里,若有所悟:“你是说,事情闹大以后,王黼就会害怕了,然后就会收手?” “一旦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王黼也会害怕,总会收敛一些。” “好!就这么办。”高衙内也是一个浑不懔的性格。 二人走到州桥,张士勋停下来道:“衙内,天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高衙内前后左右看看,吞吞吐吐地道:“哥哥,不知为啥,我这会心里七上八下的,慌得很。不如……你送我回家好吗?” 张士勋见他脸色不好,回头看一眼黑无常,见它不远不近跟着,便点头答应:“好吧!顺便认一认你的家门。” 高衙内松一口气,道:“多谢哥哥,不瞒你说,经历过刚才那件事,我心里闹腾得很,总觉得屁股后面有歹人跟着。” “这叫做疑心生暗鬼,衙内多虑了。呵呵!” 走过拥挤不堪的州桥,张士勋问高衙内:“你什么时候被绑进无忧洞的?” “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俺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玩,结果被一个卖糖人的骗到了无忧洞。”高衙内说起这件事,又恨又怕,“那帮人拿我做要挟,生生从我爹手里弄走一百两金子。” “高太尉手握兵权,就任这些人嚣张?”张士勋有点不相信,一伙钻洞的毛贼而已,竟然敢老虎头上搔痒,太无法无天了。 “我爹当然不会与他们善罢甘休。”高衙内摇着头苦笑道:“等把我赎出来后,俺爹就把这件事禀报官家,官家闻讯大怒,命开封府拿人,结果,派二十多个人下到无忧洞,活着出来的只有五六个,忒惨了。” “然后呢?” “然后,官府就不敢再往里面派人了,死的人太多,万一传扬出去,官府丢不起这个人。” “这样的话,官府更丢人,换了是我,不把他们剿灭赶紧誓不罢休。” “哥哥,你不知道这帮贼子有多难缠,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容易。” “唉!一群笨蛋!就不能想一想其他办法?比如往洞里灌水,或者往里灌毒烟,不信弄不死他们。”张士勋说道。 高衙内摇着脑袋说道:“别以为就你聪明,你说的这些法子都用过,这边灌水,水就从其他地方流出来。烟熏也是一样,几十个洞口一齐点上柴火,兵丁拿着大扇子拼命往里扇,结果,城里四处冒烟,烟都跑掉了,根本熏不到他们。” “呵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典型的地道战啊,这帮贼人委实难缠。”张士勋想起了《地道战》,不由笑起来。 “啥是地道战?”高衙内听不明白。 “说了你也不懂。” 二人沿着蔡河往前走,高衙内走到张士勋另一侧,尽量离蔡河远一些。 张士勋看在眼里,问道:“衙内,你怕什么?难道河边有无忧洞的洞口?” “不好说,只要是下水的出口,都有可能是无忧洞出入的通道。” 张士勋朝河边看一眼,虽然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但也看不到什么。 第97章 送高衙内回家 “衙内,京城的官员子女,除了你,还有人被弄进无忧洞中去吗?”张士勋问他。 高衙内低头想了想,道:“前几年,有一个御史的女儿被弄进无忧洞,不过,御史后来又出来辟谣,说没有这回事。”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呢?” “当然有了,他花钱把女儿赎出来后,为了女儿的贞节考虑,就说是谣传。” “哦!” “我还听我爹说过,有一位亲王的侄子被绑架过,亲王大怒,发誓要找这伙贼人报复,结果,狠话说出去的第二天早上,亲王看到旁边小妾满头青丝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割去了,吓得他再也不敢提报复的事情,至于他的侄子,最后还是花钱赎回来的。” “无忧洞里的贼子杀人多吗?”张士勋追问。 “这伙人好像不轻易杀人,他们作恶,大多为了钱财。” “噢!” “绑架富家子弟的事情,他们也不轻易做,做得最多的就是坑蒙拐骗。”高衙内因为害怕,就尽量不让嘴巴闲下来,“去年有个外地士人被调到京城做官,这个士人家里很有钱,腰缠万贯来到京中。初来乍到,便想交几个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不久之后,他果然结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姓郑,一个姓李,这两人为人豪爽仗义,天天带着这个士人吃喝玩乐,也不让士子花钱,士子觉得两人是真朋友,因此,对二人言听计从。” “呵呵!典型的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张士勋点评道。 “郑李二人很有耐心,和士子厮混了半年多才对士子下手。” “怎么下手的?” “有一日,他二人带士人来到一处高宅大院,说这里曾经是一个显宦的故居,因为遭贬黜,这里便空下来,被一豪商改造成极乐世界,是人生难遇的销金窟。士子四处一看,果然是一个好去处,便回去拿着几乎所有的银钱,经常到这里吃喝玩乐。结果有一天正玩到兴头上,富商去推脱身体有些不舒服,不玩了。士子没奈何,只得告辞离开。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女人的欢笑声,士子仔细一听,里面有不但有掷骰子的声音,还有投壶的声音,十分热闹。士子悄悄走近窗户,好奇地探头往里看,但见灯火辉煌,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大桌子,四周环绕着七八位绝色佳人正在关扑……” “等等,什么是关扑?”张士勋在旁问道。 “关扑就是博戏,谁输了就把钱给人家。” “我明白了,原来是赌博,你接着往下说。” “那士子见了,心痒难搔,忍不住走进去,郑李两位好朋友陪伴着他,在佳人们莺声浪语挑逗下玩起来,不知不觉玩一个通宵,所带金银全部输光,只剩下身上穿的衣服。士子出来后,脑子清醒过来,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再去寻找郑李二人时,二人早已溜之大吉。士子赶紧去报官,开封府派人一查,原来所谓的豪宅,是一个酒楼,因为经营不善关门,被人租下来专门设了个局让士子钻。” “这个骗人的计策用的妙,一环套一环,而且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张士勋拍手大笑。 “呵呵!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开封府的人亲口告诉我的,后来查明,这些骗子来自无忧洞里。” “世事险恶,这个士子吃了这么大亏,希望能够幡然醒悟,以后别乱交朋友了,更不要沾染那些不好的东西,要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 “嘿嘿!这种事情,不怪别人,只能怪这个士子蠢,脑子不够聪明,活该被人骗。”高衙内说着,自夸道:“你说的那些不好的东西,我也喜欢,却从来没有遭人骗过,这说明我聪明,脑子好使。” “衙内,你没有遭人骗,并不能说明你比别人聪明,只不过那些骗子没有盯上你。” “我就是聪明,从小就是。”高衙内看着不远处的家门,大言不惭地说道。 张士勋觉得好笑,半开玩笑地道:“好吧!我承认,你有时候确实很聪明,这种聪明,也许和你的大脑袋有关。” “我的脑袋确实很大,不信咱俩比比。”高衙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摸一摸自己的脑袋,“我小时候,玩伴们总爱拿俺的脑袋说事。” “都怎么说?” “大头大头,下雨不流,人家打伞我打大头。” 张士勋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突然听到高衙内“哎呦”一声,忙问:“怎么了?” “我的后脑勺上有个包?”高衙内紧张地说。 “让我摸摸。”张士勋伸出手摸了摸,果然有个大包。 “可能是你晕倒的时候磕的。” 高衙内一想,应该是这样。 “知不知道,你晕倒那一会,场面十分的凶险。”张士勋说道。 “多亏哥哥了。” “如果当时我被他们杀掉,你也是跑不了的。”张士勋说着,伸出手指在自己脖子上抹一下。 高衙内打个寒噤。 “看来,这些人是真想要咱俩的命啊。” “王黼,小爷不会与你干休。”高衙内牙咬得“咯嘣”作响。x “即便知道是他干的,也拿不出任何证据出来告他。” “放心吧,会有办法的。”高衙内咬着牙说。 又走了一阵,高衙内往前一指,道:“快到我家了,前边便是太平桥,河那边那处宅子就是。” 张士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桥南果然有一处深门大宅,借着皎洁的月光,张士勋大概数了数,应该是一个五进的院落。 张士勋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看到有家丁迎出来才站住。 高衙内站在门口来对张士勋说道:“今日太晚,就不请哥哥进去了,改日得闲,一定请你来家里坐坐。” 张士勋“嗯”一声,拱拱手道:“今日在外这么久,衙内一定疲乏了,这就回家歇息吧,咱们明日再见。” “明日我找你吃酒耍子。”高衙内也拱拱手。 张士勋点点头,这厮是吃定自己了。 第98章 相约赏月 张士勋沿着来路往回走,抬头看着满月,想到另一个时空的父母亲人,一股思念之情油然而生,“老爸老妈,你们好吗?儿子想你们了。” 双亲明明活着,却因为时空相隔永远不能再相见。 按照王栋的说法,在他穿越到宋朝那一刻起,时间长河已经走到另一条岔道上去了,也就是说,他和父母分别活在不同的平行空间中。 玄之又玄,难以令人理解。 快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两顶小轿在门口停下来,一个小厮跨上台阶,“啪啪”的敲门。 张士勋快走几步,说道:“我在这里。” “张官人!” “张公子!” 两个轿子中的人同时叫出声,声音很熟悉,是丁都赛和李师师。 “宫里的演出结束了?”张士勋笑问。 “是呀,演出一结束,我和李姐姐家也没回,直接来这里了。”丁都赛嘴快,抢着回答。 “不用猜也知道,这次演出肯定很精彩。” 李师师在轿中道:“这是当然,你传授的曲子,再加上你的悉心指教,岂有不精彩之理?” “官人,告诉你呀,那首《春江花月夜》,我们一连演唱两遍呢。”丁都赛兴奋地说道。 “演奏两遍?”张士勋没听明白,忙问:“为什么演奏两遍?难道第一遍演砸了?” “不是的。”李师师笑着解释:“因为演奏得太好,众大臣没听过瘾,要求再来一遍。” “原来如此,恭喜你们大获成功。”张士勋也替她们高兴。 “张公子,你这是从哪里回来?”李师师问。 “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出门逛了一圈。” “张公子,反正你也没事,索性一起去姐姐那里一起喝酒赏月吧。”丁都赛邀请道。 “这会儿?”张士勋抬头望月,已是月到中天。 “这会儿怎么啦,家家户户都在赏月。你看看呀,月儿圆圆,正是赏月的最佳时刻。” 李师师也道:“是啊,张公子独自一人,不如跟我们一起赏月,大家喝酒弹琴,岂不快哉!” “好!”张士勋欣然同意,正嫌一个人孤单呢,两个大美女盛情邀请,岂有拒绝之理? “李娘子,这不好吧。”那个小厮突然在旁插一句嘴。 张士勋诧异地看那小厮一眼,略感诧异,主人说话,哪有小厮插话的? “赵忠,你多言了。”李师师语气冰冷。 “是!”小厮弯弯腰,不敢再多言。 李师师不再理他,对张士勋道。“张公子,咱们走吧。” 随着两顶小轿来到李师师家里,张士勋扭头对黑无常道:“你不用进去了,在大门口等着。” 走进院子里,只见当门的庭院里,已经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各种时令水果和点心,还有一壶酒。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婆子迎上来对李师师道:“姐儿回来得好快!” “妈妈,他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张公子,这次进宫弹奏的曲子就是他传授给女儿的。”李师师替张士勋介绍,“这位是李妈妈。” 李妈妈堆起满脸笑,夸张地道:“哟呦!原来你就是张公子啊,听俺家女儿说过多次了,一直没得见你,今日一见,啧啧!公子真个是一表人才,英气逼人啊。” 张士勋暗想,这个李妈妈,大概就是李师师的养母吧,出于礼貌,赶忙拱手:“见过李妈妈。” “快坐吧,俺家师师临出门就交代过,要俺在家准备好吃食,她回来后好赏月,没想到张公子会大驾光临,真是添喜气!” 这是把我当福娃娃了,张士勋笑笑。 “妈妈,你也忙一天了,赶快去休息吧。”李师师笑着道。 “哦!俺还真觉得有点累了……张公子,良宵苦短,你就多陪师师坐坐。还有赛赛,你越来越像你祖父了,唉!想到你祖父,俺这心里哟……”说着,掏出帕子抹一下眼角。 “李妈妈,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酸酸的。”丁都赛说道。 “好啦!俺不说了,到后面歇息去……年龄大了,老胳膊老腿搁不住折腾了。”李妈妈一路唠唠叨叨朝后院走去。 望着李妈妈的背影,李师师道:“我自小父母双亡,要不是李妈妈收养,又细心地找人教导我,就没有我的今天,养育之恩,不能忘怀。” 丁都赛频频点头:“是呀,李妈妈心肠善良,年轻时候也长得漂亮,想当初,祖父一见到她……”说到这里,她吐一下舌头,不再往下说。 张士勋很八卦地想,丁都赛的祖父在世的时候,肯定和这位李妈妈有故事,回头得问问。 “哦!只顾说闲话了,忘了正事。”李师师笑着邀请张士勋入席,“公子请坐,八月十五,花好月圆,正是赏月的时候。” 三人坐下,使女给他们斟满酒,李师师举起杯子,“张公子,多谢你不吝赐教。” “李娘子太客气了。” “从小到大,我琴艺一道,请过无数老师,花了无数的金钱和精力,所学到的东西都没有你这些天来教得多,师师真心地谢谢你,干杯!” “就是的,我也谢谢张官人。”丁都赛替张士勋端起杯子,双手捧着送到张士勋面前。 “李娘子,丁娘子,你们太多礼了。”张士勋赶忙接过杯子,“赐教二字就休要再提了,都是同好,彼此交流而已。你们的成功,都是平日刻苦的结果,我只不过为你们打开一扇窗户,让你们的视野更开阔而已……来!为二位贺!干杯!” “干杯!”三人酒杯一碰,同时喝干杯中酒。 “打开一扇窗户,这话说得太好了。”丁都赛崇拜地看着张士勋,“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起,就觉得你无论是说话抑或是行事都很个性,与大宋的男人都不一样。” “嗯!张公子特立独行,奇男子也。”李师师点头附和。 “二位这么说,让我受宠若惊了,你们有这种感觉,可能是我在异乡待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张士勋找出一个很牵强的理由来为自己掩饰。 “无论如何,我和赛赛都为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感到高兴。”李师师又一次举起酒杯,道:“来!咱们再饮一杯。” “干杯!”三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张士勋忍耐不住好奇,问她们道:“给我说一说,在宫内演出,为什么会演奏两遍?” 第99章 弯弯的月亮 丁都赛掩饰不住兴奋,抢着说道:“往年赏月,王公大臣都是聚在宫内陪官家吃吃喝喝,不是歌功颂德,就是彼此吹捧,对艺人们的演出几乎不屑去看。今日我们姊妹俩上场的时候,底下也像往常一样乱哄哄的。当我俩的乐声响起的时候,场上慢慢安静下来,无论是官家以及辅臣亲王,都被《春江花月夜》优美的旋律吸引过来,一个个听得十分投入。当我们开口唱曲的时候,赢得满场喝彩……” 丁都赛眉飞色舞,“一曲终了,本来该孙三四上场,但那些大臣感觉没有听过瘾,纷纷喊着再来一遍,官家笑呵呵地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别说再听一遍,既是听上百十遍也听不厌……” “于是,你们又重新演唱一遍。”张士勋也为她们高兴。 二女作为这个时代的明星,当然希望自己的节目受到别人追捧。 李师师点点头:“是啊,我们又演唱一遍,官家和辅臣亲王听得更加专注,脸上表情如痴如醉,一个个摇头晃脑,眯缝着眼打着节拍,那种陶醉的样子,我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她一边说,一边沉醉在当时的情景之中,“第二遍唱完,喝彩声比第一次更胜,甚至有人喊着再来一遍……” “今日可把孙三四气煞了,我们下台的时候,她瞪着我,脸拉得那么长,快两尺半长了,嘻嘻!”丁都赛用手比划着,笑得灿烂极了。 张士勋道:“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孙三四是谁?这名字取的,给人的感觉有点颠三倒四啊。” 两女“噗嗤”一声笑起来,丁都赛指着张士勋道:“你啊,说话真是损,要是孙三四在这里,不被你气死才怪……不过呀,可能真被你说中了,她做事还真有点颠三倒四的。” 李师师笑着解释道:“孙三四也是俺们的一个姐妹,因为她性格疏懒,做事情总是丢三落四的,别人就戏称她孙三四,一来二去,这个绰号就叫起来了,至于她的本名,反而被人遗忘了。” 丁都赛补充道:“孙三四可小心眼了,平日我在莲花棚,她在牡丹棚,各唱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处处和我较劲儿,处处都要和我比个高低,见我演得好,就羡慕嫉妒;见我演得不好,就幸灾乐祸。” “她就那争强好胜的性格,人却不坏,赛赛别和她计较。”李师师见丁都赛一副不忿的样子,出言相劝。 “我没有说她坏,就是嫌她小肚鸡肠,让人心里不痛快。这次看到她嫉妒得眼里冒火的样子,我开心死了,就像大热天喝一碗冰镇酸梅汤那样,嘻嘻!” “你呀,真孩子气。”李师师点着她的鼻子说道。 张士勋笑呵呵地坐在一旁,也不插言。 在后世,戏剧界的风气也不太好,同行之间充斥着勾心斗角,互相拆台更是家常便饭,原来这种坏习气是一脉相承的啊。 可能兴奋的缘故,再加上喝了几杯酒,两个美女脸上都是红扑扑的,粉面含羞,月光下看去朦朦胧胧,犹如雾里看花,显得更加娇媚迷人。 张士勋虽然没有喝多少酒,却有一种微醺的感觉,正应了那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分不清楚二女谁更漂亮,谁更迷人。 “喂!官人,你别尽盯着我俩看,抬头看月亮,看月亮。”丁都赛拽一下他的袖子,指着天上明月:“看完月亮,你品评一下,是月亮好看,还是我好看?” 丁都赛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已经有了酒意。 张士勋只是笑,碍着李师师在这里,不好接她的话。 “当然是我家赛赛漂亮。”李师师不动声色地拿过丁都赛的酒杯,道:“我有个主意,这样喝酒观月,未免少了些雅意,不如让张公子奏一曲如何?” “好呀!月下赏月听曲,我喜欢。”丁都赛笑逐颜开,拍着手赞同。 张士勋笑着答应,酒醉的美女难缠,还是顺着她吧,更何况他也受她们情绪的感染,来了演奏的兴致。 李师师见他爽快地答应,赶忙吩咐使女去拿乐器。 几个使女很快就拿来琵琶和古筝。 张士勋拿起琵琶,抬头想了想,道:“既然今天是八月十五,我就唱一首和月亮有关的曲子吧。” “啥?”二女齐声问。 “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 张士勋微微一笑,拨动琴弦唱起来: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 张士勋出身音乐世家,唱歌的水平自然是有的,虽然没有达到专业级别,但糊弄一下宋朝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效果,从二女痴醉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一曲终了,二女拍手赞叹。 “官人曲子唱得太好了。”丁都赛赞叹,炽热的眼光,让张士勋不敢与她对视。 “是呀!张公子嗓音很好,这首曲子也惹人遐思。”李师师道。 “这是我从海外归来,有一天晚上在番禺的小河边散步,路过一个民居时听到的。”张士勋把琵琶递给使女,强调道:“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张公子请讲,若是不过分,我们答应。”李师师道。 “以后听我唱曲弹琴,希望你们不要问是何人所作,否则的话,别想让我再给你们弹曲子了。”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二女感到莫名其妙,一起看向张士勋。 丁都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师师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微笑着对张士勋道:“师师谨遵台命,你若是不告诉我们,我们不会开口询问。” 丁都赛也只好跟着点头。 张士勋的苦衷难以宣之于口,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把别人的东西说成自己的。 小厮走过来禀道:“李娘子,孙三四娘子来啦,就在门口。”x “开封地面邪呀,说到谁,谁就来了。”丁都赛噘着嘴说道。 “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李师师对小厮道。 “李姐姐好呀!”李师师话刚说完,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100章 宋朝辣妹 众人一起朝门口望去,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孙妹妹可是稀客,哪阵风把你给刮来了?”李师师站起身问道。 “今天你和丁妹妹在宫内大放异彩,一曲‘春江花月夜’听得人心神俱醉。妹妹我自叹不如,拍马也追不上呀。”孙三四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走过来,“我本来想在家中赏月来着,但想到你们那首‘春江花月夜’,就再也坐不住了,猜想姐姐肯定也在赏月,索性到姐姐这里讨教一下,想知道这首曲子是何方高人所做。” 李师师抿嘴一笑:“妹妹听到好曲子,魂都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我平生追求的就是这个……呀!这位郎君面生得紧,以前没见过。”孙三四把目光转向张士勋。 李师师皱皱眉,介绍道:“这位是张公子。” 孙三四道个万福,道:“张公子星眉朗目,端得好相貌,令人一见……这个……就能看出非池中之物。” “孙娘子谬赞了!”张士勋皱皱眉头,这女人说话有点轻佻,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丁都赛看不下去了,抱怨道:“孙姐姐,你怎么到哪里都是咋咋呼呼的?” “丁妹妹该知道我这性子的,不喜欢扭扭捏捏。”孙三四拧一下丁都赛的脸蛋,夸道:“还是妹妹的肌肤白嫩,掐一下就能出水的样子,羡慕死我了。” “哼!你又不是腊月生,怎么冻(动)手冻(动)脚的?”丁都赛把她手拨开,脸往旁边一扭,不搭理她。 使女搬过来一个杌子,李师师让道:“妹妹别站着了,既然来了,坐下一起赏月吧。” 孙三四也不客气,坐下来指着杌子上的琵琶问:“你们刚才弹的什么曲子?” 丁都赛不想告诉她,随口说道:“女人是老虎。” “谁是老虎?”孙三四诧异地又问一遍。 “女人是老虎。”丁都赛没好气地说。 “真稀奇,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曲子?”孙三四十分好奇,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民间小调?” 张士勋冷眼旁观,这个孙三四容貌不错,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只是她的一举一动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颇有后世辣妹的样子。 “妹妹说对了,正是民间唱的小调,曲子虽然是大白话,但歌词颇耐人寻味。”李师师瞟张士勋一眼,对孙三四道:“妹妹要不要听一听?” “要听!”孙三四拍着手道:“姐姐快唱来。” “好吧!我唱给你听。”李师师抿一口茶,轻声哼唱起来。 她的声音很甜,很适合唱这首曲子,加上她脸上丰富的表情,把这首曲子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曲唱完,孙三四拉住李师师的手,央求道:“好姐姐,你把这首曲子给我好不好,我现在正发愁没有新曲子呢,老的剧目人们都看腻了。我那里新来两个小童子,学这个曲子正合适,再找一个男子扮演老和尚,啧啧!肯定出彩。” “不行!这曲子我正在排演,马上就搬到台上了。”丁都赛一听就急了,在一旁说道,“再说,这首曲子适合嘌唱,你一个唱主张小唱的,就别和我争了。” “好妹妹!我虽说是主张小唱,但我的班子里也有嘌唱呀……咱们俩的班子又不在一处,你演你的,我演我的,咱们互不干扰。”孙三四亲昵地拉着丁都赛的手,“咱们姊妹不容易,都有一大帮子人靠咱们吃饭呢,应该互相帮衬才对,你说是不是呀妹妹?” 丁都赛白她一眼:“孙姐姐,我咋说你呢?用到别人的时候甜言蜜语,用不到别人的时候,冷眼相看,翻脸比翻书还快。” “哎哟!瞧妹妹这话说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这个人生就是直性子,心直口快,高兴的时候不会装模作样,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强作欢笑。”孙三四为自己辩解,软语道:“好妹妹,不就是一首儿歌么,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丁都赛受不了她缠磨,勉强点点头,又冲张士勋苦笑一下。 孙三四见她答应,开心得笑起来,笑容很甜,“妹妹真好!姐姐也好!有你们做姐妹,是我的福分。” “你呀!使性子的时候让哭笑不得,好起来又亲热得不得了。”李师师摇摇头,道:“赛赛比你小,你事事都要和她争,太好胜了。” 孙三四吐吐舌头,“姐姐说得对,小妹会改的。”说着,又把脸转向张士勋,道:“张郎君,我家姐姐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能成为她的座上宾,肯定在琴棋书画上有她欣赏的地方……敢问张郎君,你是会诗词,还是会弹琴,抑或是其他。” 张郎君这称呼实在有些别扭,听上去就像“蟑螂君”,整个一小强。 但人家没有恶意,不好和她计较。 张士勋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笑着回答:“我于琴棋书画上都不擅长,虽然很想学弹琴唱曲,却五音不全;想学下棋,一碰棋子就脑仁疼;想看书装斯文,拿起书来就犯困。至于绘画,就更不用提了,拿起画笔,想画老虎却画成了猫,想画仕女却画成了钟旭……” 孙三四还没听完,已经“咯咯咯”地笑起来,“张郎君真风趣,我听出来了,你这是故意逗我……笑死我了。” “算你聪明,张官人的确是在逗你,实话告诉你吧,那首《春江花月夜》,便是张官人教我们的,合奏的曲谱甚至弹奏的技法也是他教我们的。”丁都赛心里藏不住事,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当真?”孙三四吃惊地张开嘴,狐疑地问:“赛赛,你不是在骗我吧?” 李师师一个劲儿地向丁都赛使眼色。 丁都赛会意,赶忙遮掩:“我逗你玩儿呢,嘻嘻!” “你太坏了!”孙三四瞪她一眼,但又不死心,问张士勋道:“张郎君,那首《春江花月夜》,当真不是你教她们的?” 张士勋当然不会告诉她,反问道:“你说呢?” 孙三四哑然,视线在张士勋身上逡巡。 张士勋被孙三四肆无忌惮地打量,有些不自在。 在北宋,女子这样毫不掩饰地看男人的,真是不多见。 第101章 孙三四的烦恼 李师师怕张士勋为难,忙把话题岔开:“孙妹妹,教坊司有消息称,今年春节,宣德楼外将举办一场盛况空前的演艺活动。主张小唱除了咱们两人外,另外还有徐婆惜、封宜奴。嘌唱这边,有赛赛妹妹,还有张七七、王京奴、左小四……” “乖乖!这次怎么这般大阵仗?京城内的名角悉数都到场了。”孙三四大感意外,有些犯愁地说道:“我现在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曲子!曲子……想找一个好曲子太难了,不能老是拿旧曲子出来唱呀,翻来覆去的,大家都听腻了。” “是呀!想找到一首好曲子,的确很难。”李师师也道。 “春节咋办呢?愁人。”孙三四揉着太阳穴。 “可不是呢,我们也在发愁。”丁都赛嘴里这么说,心里一点也不着急,有张士勋在此,根本用不着操心。 李师师又道:“到时候,官家会与民同乐,辅臣亲王以及众臣也会登上宣德楼观看,下面还有京城无数百姓,至少数万人呢。” “你俩开始准备了么?”孙三四问。 “这不是刚把中秋的演完吗,我们也没有准备呢,好在离春节还有几个月,应该来得及。”丁都赛说。 孙三四忧心忡忡地道:“愁死人了。” 李师师看张士勋一眼,二人眼神一碰,李师师不可察觉地微微一笑。 张士勋当然明白她的想法,无非把自己当成她的曲库了。 丁都赛拿起桌子上的烘柿子,好整以暇地剥去皮,张开樱桃小口慢慢吃起来。 张士勋对于“小唱”和“嘌唱”的区别还是不甚了了,趁这机会便问:“李娘子,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小唱和嘌唱有何区别?” 李师师点点头,解释得言简意赅:“小唱乃雅调,嘌唱乃俗腔。” 她解释得言简意赅,张士勋一下子就弄懂了,所谓小唱就是这个时代的美声唱法,嘌唱则是这个时代的通俗唱法。 “看来,张郎君的确不通音律,连这个都不懂。小唱是雅调,是阳春白雪。至于嘌唱,就是乡间小调,坊间俚曲,登不得大雅之堂,只能唱给市井小民听听。”孙三四故意把嘌唱说得一钱不值,不放过任何贬低丁都赛的机会。 丁都赛正在小口地吃柿子,听到她语带嘲讽挖苦,也不和她急,慢悠悠地道:“那首‘女人是老虎’也是俗腔,姐姐既然看不起嘌唱,就不要学了,省得成为下里巴人。” 孙三四一愣,随即挤出一副笑脸来,拉着丁都赛的手道:“妹妹,我说的是玩笑话,别和我一般见识。” “哼!”丁都赛脱开她的手,继续吃柿子。 外面传来更鼓响,已是三更天了,张士勋站起身道:“已经很晚了,我该告辞了。” 丁都赛把柿核扔掉,也跟着站起来道:“我也走,劳驾张官人送我。” 她说这话非常自然,脱口而出,张士勋也习惯性地点头答应。 李师师站起身,道:“既如此,我也不留你们了。” 孙三四缓缓站起身:“我跟你们一路走。” “不要,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丁都赛拒绝。x 孙三四轻轻笑一声,对张士勋道:“我也想劳张郎君大驾送一下,可以吗?” 张士勋为难地摊开双手,道:“刚才已经答应丁娘子了,我也没有分身之术,你看……” “这不是问题,我正好和赛赛顺路,只是劳烦张郎君多走几步而已。” 这就不好拒绝了。 张士勋看丁都赛一眼。 丁都赛跺跺脚道:“何止多走几步,我家在酸枣胡同,你家在宋门里,送完我再送你,要让人家张官人走很远的路……算了,咱们还是坐姐姐轿子走吧。” “哟!赛赛妹妹真会心疼人呀。”孙三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两个,不会……?” “你……!”丁都赛跺跺脚,气得不行。 张士勋心里也有点不高兴。 尼玛!孙三四这妞就是一个二百五。 “妹妹,你就别瞎琢磨了,没得让人家笑话。”李师师看不过去了,道:“我的轿子足够大,坐你们两个没问题,这便让人送你们回家。” 李师师唤过小厮,让他安排人准备轿子,又对张士勋道:“张公子,送人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如此,张某就先告辞了。”张士勋冲三人抱抱拳,转身走出门去。 等张士勋刚跨出门,孙三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丁都赛忍不住道:“孙姐姐,你和人家不熟,凭什么让人家送你?” “这就心疼上了?”孙三四围着丁都赛转一圈,道:“张郎君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确实是不错的良配,妹妹今年也十八了吧?赶紧嫁给他吧。别跟姐姐我学,已经十九了,唉!过了双十年华,再想找个好郎君就不容易了。” 李师师见丁都赛眼里已经噙着泪,说道:“孙妹妹,你今天有点过了。” 孙三四见丁都赛哭了,也觉得有点过,忙道:“妹妹别哭,姐姐今天来这里,其实是因为心里不舒服,又喝了点酒,就把邪火发你身上了,都是姐姐的错……姐姐这厢给你赔罪了。”说着,就蹲身行礼。 丁都赛背过身,抹一把泪道:“你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冲我发呀,从你进门开始,就处处和我过不去,我好像没有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吧?” 李师师也道:“就是的,孙妹妹今天确实不大对劲儿,说说,你今天是怎么了?” 李师师一问,孙三四突然蹲下身来,捂着脸抽泣起来。 前后判若两人,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怎么突然间哭上了? 李师师二人对视一眼,都摸不着头脑。 李师师蹲下身子问道:“孙妹妹,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会憋坏身子的,给姐姐说说,是谁欺负你了?” “就是那个王黼那个贼子,呜呜……”孙三四哭出声来。 “王黼?”李师师听到王黼的名字,眉头立刻皱起来。 第102章 遇到麻烦去找张官人 “他……他早就看上我了,三番五次托人找我说项,想把我买回家做小妾,我不答应……呜呜!” 丁都赛道:“不答应就对了,他家里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妻妾,做他的小妾,就等于跳进了火坑。” “他今天托人给我带话,若是再不答应,他会找人把我的戏台子拆了,让我永远唱不成曲子。” “孙妹妹起来说话。”李师师把她拉起来,咬着银牙道:“这里是京师,不是任人恣意妄为的地方。王黼虽然即便位极人臣,也不能无法无天。”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这样想,可是不行啊,最近几天,他总是派人到牡丹棚捣乱……”孙三四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不就是喝倒彩么?别怕,他们闹一阵就没劲儿闹了,姐姐,遇到这种事情,忍一忍就过了,妹妹也曾遇到过。”丁都赛在一旁劝道。 “不行的,王黼不但找人去闹,还花高价挖我的人,若是被挖的人不愿意走,就恐吓那人的家人。一个月不出,已经连续走三个了,再这样闹下去,我自己就干不下去了,没有了班子,我只有死路一条。”孙三四说着,给李师师跪下去,“李姐姐,求你救救我吧。” 李师师赶紧搀扶:“孙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姐妹们用不着这样,赶紧起来,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岂有不帮的道理?” 孙三四依然跪在地上,道:“求姐姐在官家那里说一说,别让王黼再纠缠我了。”彡彡訁凊 “这事从长计议,你且起来,这样不是说话的样子。” “是呀,你这样跪着,李姐姐怎么和你说话?快起来吧。”丁都赛上去拉着她胳膊,道:“李姐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最看不得别人受欺负,都是自家姐妹,她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劝了半天,孙三四才站起来,道:“我今日来这里,本不想说给姐姐听,怕给姐姐添麻烦,但是,刚才要走的时候,脑子又想起王黼那奸贼,心里突然就害怕起来,我扛不住呀……” “别怕!咱们姐妹一起想办法,不信对付不了这个恶贼。”李师师仰起脸看着夜空,喃喃的道:“容我想想……” “李姐姐,官家……”孙三四已经乱了方寸,觉得只有皇帝才能救她。 李师师摇摇头,道:“只有在没办法时再去找官家……孙妹妹,你考虑过报官没有?” 孙三四道:“我已经去报官了,但他们却推三阻四,说这等小事不归他们管。” “这些狗官,沆瀣一气。” 王黼是当朝宰辅,那些官油子巴结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得罪他。 “二位姐姐,俺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丁都赛道。 “妹妹请讲,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李师师道。 “这种事情,也许张官人能帮上忙,他……” 没等丁都赛说完,李师师打断她的话,说道:“张公子无权无势,岂能帮上忙?赛赛就不要添乱了。” “姐姐且听我说完。” “唔!你说。” 丁都赛神秘地道:“他和高衙内相熟。” “那又怎样?”李师师迷惑不解,丁都赛怎么会想到高衙内? 高衙内是个不靠谱的纨绔,找他办事,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丁都赛见李师师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便解释道:“高衙内手下掌管着一群禁军闲散军汉,这些人散布在京城各处,各行各业都有,而且大多数都是没遮拦的汉子……” “你是说……?”李师师若有所悟。 丁都赛接着道:“王黼派去砸场子的那些人,无非是泼皮无赖,对付这样的人,最好也是泼皮无赖。” 孙三四眼睛一亮:“有道理!” 李师师问:“高衙内会帮忙吗?” “高衙内欠张官人的人情,只要让张官人出面,高衙内一定会答应帮忙的。” “若是高衙内答应,下面该怎么做?”孙三四问。 丁都赛道:“他不是找人去牡丹棚闹事么,咱们针锋相对,也找些人过去,那边闹场,这边捧场,如此一来肯定很热闹了,闹场的和捧场的之间难免起冲突,免不了打架,只要把那帮人打疼,他们就不敢闹了。” “这样行么?”李师师拿不定主意,对这种事,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孙三四这会儿也镇定下来,道:“丁妹妹这主意不错,俗话说:虾有虾路,蟹有蟹道,对付这些泼皮无赖,那些军汉也许真的有办法。” “好!既然你俩觉得行,那就试试吧。”李师师终于同意了。 “我明天一早就去张官人那里。”丁都赛道。 “丁妹妹先别急,这事急不得,还要好好合计一下。”李师师道。 “没啥好合计的,只要张公子同意,交给他就不用管了。” 李师师笑了,道:“你倒省心,就不怕给人家张公子带来麻烦?” “哦!会带来什么麻烦?”丁都赛赶忙问。 “你想啊,那些军汉都是些没脑子的,到时候两边起冲突,打起来没有分寸,万一脑子一热,失手打死人怎么办?” “是呀,要是死了人,那就麻烦了。”孙三四道。 “那……姐姐说该咋办?”丁都赛有点后悔出这个主意了,万一要是死了人,就给张官人惹下天大的麻烦了。 李师师沉吟一下,道:“这种事情上,咱们女人不擅长,还是把咱们的顾虑告诉张公子,让他自己拿主意,若是可行,就交给他便了。” “好!”丁都赛和孙三四齐齐点头。 李师师站起身,“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回去,明天上午咱们姐妹一起去拜访张公子,这样显得尊重。” 轿子已经停在门外,二女登上轿子回家不提。 翌日,张士勋照例天不亮就起床,到后院练一会拳脚,又出门沿着汴河边溜达一圈,捡了许多石子回来。 弹弓还是要好好练练,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练习弹弓的时候,张士勋特意把智慧系统里的瞄准镜打开,这东西太好使了。 第103章 王栋吃醋了 王栋就像个隐士,躲在后面小楼上忙活自己的事。 “王栋,你整天躲在小楼里忙活什么呢?”张士勋一上楼就问。 “我在看书。”王栋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眉头紧皱,一眨不眨盯着显示屏。 “看什么书?” “四书五经,早告诉你了,我要参加科举。” “你还真想参加科举啊?” “当然了,学而优则仕,既然到了宋朝,不到东华门外唱一次名,未免显得没本事。” “老王,难道你参加科举就是为了显摆本事?” “是啊,没有本事,别人就会看不起,连媳妇都娶不上。”王栋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愤愤的。 张士勋从他的话里听出另外的意思,忙问:“老王,是不是陈二娘那里进行得不太顺利?” 王栋微微点头:“最近总有一个太学生来陈二娘的店里。” “太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那王八蛋最近天天去,据说还是个贡士。” “贡士是什么官?” “贡士还不是官,类似于举人。” “噢,原来是举人,我明白了,你接着说。” “只要这个太学生去汤饼店,陈二娘就不再看别人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太学生身上,而且看他的时候,眼神特别的温柔,和看我的时候大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陈二娘看上这个太学生了?” “八成是。” “于是你就吃醋了,伤自尊了。” “确实伤自尊……妈蛋!吃醋的滋味太难受了,整夜睡不着觉。”王栋在张士勋面前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不就是个太学生吗?老子多少用点功夫就比他强。” 张士勋忍住笑,“我没吃过醋,没有这方面的体验,给不出建议来。” “没让你提什么建议。”王栋不耐烦地说。 张士勋安慰他道:“老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千万别泄气,你的脑容量大,又有智慧系统加持,只要多少努努力,轻轻松松就能考上进士。”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我现在有个短板。” “什么短板?” “文言文不熟悉啊,遇到策论就抓瞎了,即便有智慧系统也没用。” 张士勋笑了:“老王啊老王,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写不好文言文怕什么,不会写,难道还不会抄吗?” “抄?抄谁的?”王栋抬起头,一脸茫然。 “考场上那么多考生,可以说都是为你打工的。” “都是为我打工的?什么意思?” “你有会飞的微型监视器,放着这么好的作弊利器不用,真是猪脑子。考试的时候,多放几个监视器进去,东抄一点,西抄一点,然后再智慧系统帮你润色一下,一篇文采斑斓的好文章就凑出来了。” 王栋眼睛一亮,猛地拍一下脑袋:“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哈哈。” “就是嘛,这么点破事,至于愁眉苦脸吗?” 王栋“嘿嘿”一笑,眉头舒展开来。 “等你考中进士,别说陈二娘,恐怕全东京城的未婚女子都会任你挑选。” “说得没错。”王栋站起身,兴奋地说:“宋朝可是有榜下捉婿的风俗,只要考上进士,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六七十岁的老头都不放过。” “六七十岁的也不放过?”张士勋不相信,“别开玩笑了。” “不骗你,历史上还真有这样的例子。” “说说。” “有个叫韩南的人七十三岁考中进士,有人来提亲,他苦笑地做了一首绝句,‘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看来还真有这样的好事……老王,等你考上了,可不要挑花眼噢。” “我不挑。”王栋摇摇头:“我只看中陈二娘了,非她不娶。” “她如果真的看上那个太学生呢?” “好办!我让白无常把那个太学生的鸡鸡揪下来,让他做太监。” 张士勋咧嘴一笑,知道这货说的是玩笑话。 王栋换上一身出门的衣服,迈步就往外走:“我去陈二娘的汤饼店,已经两天没有去了。” “你先等等,我有事和你说。”张士勋拉住他,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王栋听完,沉吟了一阵,“看来背后的黑手铁了心要杀你啊,你最近还是小心些,强龙不压地头蛇。” “如果真的是王黼雇佣的杀手,那么,目标就不止我,应该还有高衙内。” “你以后就要多加小心了,他们这次没有得逞,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我会多加小心的,放心吧,我有你给我的防弹衣,不瞒你说,要不是有这件防弹衣,我说不定就挂了。”想到昨晚捅在肚子上的那一刀,张士勋就心悸。 “防弹衣只能防护你的胸腹,却不能防护你的脖子和脑袋,要不,我安排穿梭机中的小工厂给你做一个钢盔吧。” “你别逗了,我总不能天天顶着一个钢盔出门吧?” “也是啊。” 张士勋有感而发,道:“老王,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还是需要加强训练。” 王栋皱眉道:“上次受伤,差点要你的命,要是再出意外,你就不一定那么幸运了。” “我多加小心就是了,你放心吧。” “你找个时间去穿梭机中进行中级训练吧,顺便把体质再强化一下。” 提到训练,张士勋打个哆嗦,上次训练让他有了心理阴影,太残酷了。 “老王,中级训练是不是更危险?”张士勋问。 “危险会有的,但不会要你的命,别忘了穿梭机中有最先进的救生舱,还有肉白骨那个机器人医生。” 张士勋道:“好吧,我忙完这几天就去穿梭机中训练。” 王栋刚走到楼梯口,又停下来问他:“要不要给你一把手枪防身?” 张士勋想了想,摇摇头:“用手枪动静太大,伤了人不好收场,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要。” “也好。” 两人一起下楼,张士勋问:“今年有科考吗?” “有啊,月底就可以报名了,下个月解试。” “那就报名吧。” “嗯!” 王栋走后,张士勋打开智慧系统玩了一会,刚想去厨房做饭,就听前边有敲门声。 第104章 求助 张士勋走到前边把门打开,竟然是李师师、丁都赛和孙三四。 都是男子装束,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们三个人竟然联袂而来,大大出乎张士勋的意料。 “是不是很吃惊?”丁都赛调皮地眨眨眼。 “吃惊没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张士勋一边往里面让,一边问:“昨晚不是还在一起赏月吗?今日一大早就来找我,这是有事情了。” 李师师微笑着点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姐妹今日登门,确实是有事相求。” “哦!只要我能帮忙,肯定会尽力的。”张士勋把她们让进客厅坐下,又去沏一壶茶端过来。 “让我来吧。”丁都赛从他手里接过茶壶。 张士勋在主位上坐定,问李师师道:“不知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他以为李师师她们找自己,无外乎音律方面的事情。 “是这样,孙妹妹遇到一个大麻烦……” 张士勋诧异地看向孙三四。 李师师斟字酌句,把孙三四的遭遇一五一十述说一遍,然后道:“对于这种事情,我们女儿家束手无策,赛赛说你也许有办法,于是我们就来了。希望你帮我们出个主意,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又是王黼这厮。”张士勋握紧拳头,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王黼,但王黼的影子就像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惹人心烦。 孙三四愁容满面地说道:“王黼这人很奸猾,手段也很下作,我报官也没有用,没人敢管呀。” 她今日的表现和昨晚的泼辣形象大相径庭,低眉顺目地坐在那里,一副小女人模样。 丁都赛道:“张官人,你不是和高衙内相熟么?他手下有一大帮闲散军汉……” “找这些军汉帮忙,确实是一种选择。”没等丁都赛说完,张士勋已经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好吧,我试试看,一会儿就去找高衙内问问。” 给王黻抹眼药,也是张士勋乐意干的事。 孙三四一听,赶忙站起来,蹲身行礼道:“多谢张郎君,若是能躲过这一劫,小女子定当……定当……” “孙娘子就不要客气了,既然是丁娘子和李娘子的姊妹,我理当出手相助。”张士勋没让她说下去,生怕她说出以身相许之类的话来。 “是呀,孙姐姐就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丁都赛也怕她乱说,上前把她拉起来,道:“张官人是个侠义之人,帮过我好多忙了,我连一句认真感谢的话都没有说过呢。” “张官人,虽然咱们相识不久,但师师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做事稳重的人,我们之所以求助于您,就是相信你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做好。”李师师见张士勋很爽快地答应帮忙,心里顿时一阵轻松,“我们这些人,虽然名声彰显,但身份低微,很多卑鄙无耻之徒都想打我们姐妹的主意,我们这些弱女子要想在京城内存身,只有找一棵大树遮风挡雨。事实上也是如此,官家经常去我那里,那些宵小之徒不敢到我那里骚扰。还有赛赛,他的祖父当年是教坊司大使,人脉极广,上到郡王,下到勋贵,处处都有人照应他的后人。但孙娘子却不同,她从小在戏班长大,靠着坚韧和泼辣,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今天,其中艰辛,十倍于我们。” 张士勋听了,看一眼低头垂泪的孙三四,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李娘子尽管放宽心,这件事情我管定了。王黼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孙娘子,咱们就狠狠地回敬一下,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丁都赛笑逐颜开:“好呀!官人这话说得,说到我们心坎里去了。”说着,走过去拿起孙三四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孙姐姐,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孙三四不迭地点头,眼角还挂着泪,却笑了。 李师师脸上也洋溢着笑,道:“有张公子这些话,我们姐妹就把心放肚子里去了,只是,行事的时候最好留有分寸,不要闹出人命才好。” “这个无须多虑,我尽量把事情掌控好的,请李娘子放心。” 三女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几个人说了一阵子闲话,三女就告辞了。 临近中午,高衙内来了。 “衙内,我想打架。”这是张士勋开门见山。 “想和谁打架?算上我一个。”高衙内听到打架,两眼贼亮。 “几个泼皮。” “几个泼皮不至于让哥哥这么郑重其事,你实话实说,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张士勋把孙三四的事情坦诚相告,他觉得和人交往最好不要藏着掖着,那不是待人之道,况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高衙内一拍胸脯:“小事一桩,我手下的那帮鸟人最喜欢干这种事,不过……” “什么?” “若是叫人帮忙,有好处没有?若是空口白牙让人白干活,这帮贼厮鸟可不愿意干。” “这还用你说?”张士勋从条案上拿起一个包裹,往桌子上一放,“白银一百两,这是办事前的,等事情办完,还有一百两。”这些银子是孙三四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她常年在瓦子里打拼,十分通晓人情世故。 “有了银子,再大的事儿都不算事儿了。”高衙内看都不看桌子上的银子,“我手下的那帮鸟人,眼里只有银子,有了银子,你让他们造反,他们都不带含糊的。” “有个条件,不能让他们帮倒忙,若是只顾着痛快,打死了人,一文钱都不给。”张士勋强调。 “哥哥用不着担心这些,别看那些军汉一个个傻大憨粗,心里透亮着呢,他们干这种事熟门熟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你让他们卸人腿,他们绝不会卸人胳膊,至于杀人,嘿嘿!放一百个心,都是有家小的人,你出钱再多,他们未必肯去杀人。” 张士勋点点头:“那好,这些烂事就交给你办了,我只在一旁敲敲边鼓。” 高衙内大大咧咧地道:“这种事哪用哥哥出手,你就在一边抱着膀子看就成。” 张士勋不再多言,到厨房托一大盘菜过来,人还没到客厅,高衙内就吸溜着鼻子往盘子里看。 第105章 可以教育的对象 “衙内,这几样菜,我敢保证你从来没有吃过。”张士勋把盘子放到客厅的桌子上,一样一样的介绍:“韭黄炒鸡蛋、锅贴豆腐、葱爆羊肉、水汆丸子,总共四样。因为你要来,我一大早就跑到街市上买东西,回来后就开始慢慢做,整整忙碌了一上午,够义气吧。” 高衙内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小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几样菜。 张士勋见他的馋样,笑起来,拿起酒壶倒满两杯酒,递过去一杯道:“闲言碎语不要讲,衙内,来来来!我们先干一杯,然后开吃。” 高衙内拿起酒杯,随随便便的和他碰一下,仰头一口喝干,酒杯还没有放下,另一只手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略一咀嚼,赞一声“好吃!”,筷子就抡圆了,不停的往嘴里塞。 等这货吃得差不多了,张士勋问:“昨晚的事情,高太尉还不知道吧?” “我爹爹是禁军首脑,京城内大事小情都瞒不住他,更别说牵涉到我了。他回家后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先把我叫到书房,让我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高太尉怎么说?” 高衙内抹抹油哄哄的嘴巴,道:“也没说啥,只说长了脓包不怕,只要挤出来就好。” “哈!高太尉真是个豁达之人。”张士勋伸出大拇指。 “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不是白说的。”高衙内拍拍自己的肚子。 “你爹好像不是宰相啊。” “我那是打比方,你就别挑字眼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下饺子。”张士勋站起身。 “饺子,那是什么?”高衙内听到还有好吃的,有点意外。 “饺子就是角子。”张士勋简单解释一句就去灶房了。 饺子的历史源远流长,据说是东汉医圣张仲景发明的,最初叫做“娇耳”,随着广泛的流传,名目变得逐渐繁多起来,如“牢丸”“扁食”“饺饵”“粉角”等等,到了唐朝,名称变成“馄饨”,至于宋朝,则称之为“角子”。 饺子下好,先给王栋端去一大碗,回来后又下第二锅。 等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高衙内顾不得烫,一口吞嘴里一个,“哎哟!好烫!”他拼命的往外哈着热气,还不忘叫好:“真好吃,鲜!鲜得很。”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张士勋道。 “哥哥,你这厨艺,比东京城酒楼里做的都好吃,不如俺们兄弟合伙开一家酒楼如何?你在后面掌厨,我在前边揽客,咱兄弟一定能发大财。” “算了吧,我这点能耐,只能在家里做着自己吃,开酒楼就免了吧,再说,我也没有那闲功夫。” 高衙内把一盘子饺子吃完,摸着涨起来的肚子道:“不能再吃了,再吃的话,肚子就要爆了。” 张士勋放下筷子,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笑了。 这样的吃客,主人非常欢迎。 “衙内,孙娘子的事情,你打算叫哪些人?”张士勋问。 高衙内一边剔牙,一边回答道:“当然要叫那些听话的,还要有脑子的。我在第一军有几个得力的人,用起来得心应手。” 张士勋一听,点点头。 “先派几个最机灵的去牡丹棚探探虚实,等摸清楚那些人的来龙去脉,再把所有人派过去,两三人对付一个,包管把这些杂碎的蛋黄捏碎。” 张士勋顺手拍一记马屁,“衙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颇有大将军潜质。” 高衙内翘起二郎腿,“那是当然,我做这种事不是头一遭了,嘿嘿!熟门熟路。” “哦?这种事你以前干过?”张士勋忍不住问。 “当然干过,就在去年,我为了捧夜叉棚的一个歌伎,与一群闹场的泼皮发生了口角,我见他们人多,就去召集手下喽啰……” “衙内肯定大获全胜。” “那是当然,我们计议已定,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分头行动,嘿嘿!那晚上,夜叉棚可热闹了,那伙杂碎们被撵得鸡飞狗跳,一个个捂着满头包落荒而逃。从此以后,那些贼厮鸟再不敢去捣乱了。”高衙内说起自己傲人的战绩,得意洋洋起来。 张士勋又夸一句:“衙内威武!” “嘿嘿!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你捧得那个歌伎,现在如何了?”张士勋又问。 听到他问到那个歌伎,高衙内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道:“别提了,那个歌伎忒不是东西,我这边把她捧红了,她转头就嫁给一个亲王做小妾了,真他娘无情。” “虽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但衙内的名头也在京城叫响了,是不是?” “说的也是,我那次一战成名,东京城内提起我高承宗,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我去到瓦子里,人人巴结奉承,没人敢冲我龇牙。” “别吹牛,王胡孙可没把你放在眼里。” “王胡孙那样的鸟人就仗着他爹,一点都不讲规矩。” “他不讲规矩,咱们就教他讲规矩,衙内下午就开始召集人手吧,这事宜早不宜迟,拖得久了,孙娘子那边怕撑住。” 高衙内拍拍胸膛,“哥哥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把事情安排下去,最迟到明日动手。” “好!就这么办。”张士勋很满意。 “哥哥,你和我说说,孙三四怎么求到你这里来了?”高衙内说完正经事,八卦之心就来了。 “问这个做什么?”张士勋见这货带着坏笑,就知道他没往好地方想。 “没啥,我就是好奇罢了,为啥没有美女找到我头上呢?”高衙内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没啥可奇怪的,因为你高家门栏太高,再加上你人又长得帅,美女们自惭形秽,都不敢攀你这个高枝。”张士勋语带嘲讽。 “耶!你说的好有道理也。”高衙内深以为然,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 这货自我感觉太好了,竟然没听出张士勋话中的嘲讽意味。 “你要想让美女主动找你,就要爱惜自己名声,多做一些让人敬佩的事情。”张士勋循循善诱。 高衙内这厮虽然不是个好鸟,但也没有大恶,属于可以教育的对象。 “噢?你说,你接着往下说,平日没有人和我说这些。”高衙内觉得他说的话格外入耳。 第106章 军汉 “说白了,对待自己的名声,就要像大公鸡那样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只有这样,母鸡们才会往你跟前凑。”张士勋怕他听不懂,尽量说大白话。 “这个道理好,浅显易懂,我听明白了。”高衙内频频点头。 “当然,光有好看的羽毛也不行,必须让母鸡看到才行。” “这个好办,我没事就到母鸡跟前晃悠。”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张士勋忍住笑,道:“大公鸡不止你一个,比你漂亮的大公鸡也有很多,想要母鸡关注你,还是需要多费些心思才行。” “怎么弄?” “要像真正的大公鸡那样,每当找到好食物,自己不先吃,而是‘咕咕’叫着让母鸡先吃。看到母鸡被欺负,就冲上去保护,这样才会让母鸡们喜欢你。” 高衙内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孙三四就是母鸡,我就是要保护她的大公鸡。” 我去!遇到歪嘴和尚了。 张士勋暗笑,催他道:“赶紧去办事吧,晚上再过来碰碰头,我还煮饺子给你吃。” “好!我这便去。”高衙内站起身,兴冲冲去了。 张士勋等他走后,又到后院练习一会弹弓,感觉挺满意的。 弹弓这东西由于杀伤力的关系,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玩具,大多时候都被小孩用来打鸟玩,顶多被一些所谓的侠客拿来当暗器使用。 王栋的这把弹弓很变态,材料特殊,弹射力很强,如果把石子换成铁弹丸,即便上了战场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儿时做得淘气事,记得有一次放暑假回乡下老家,手持一把弹弓,见鸡打鸡,遇狗打狗,把村里搞得鸡飞狗跳,结果,家里的门栏几乎被告状的乡亲踏破,他的屁股也被姥姥的笤帚疙瘩揍得通红。 一只乌鸦飞过来,刚要落到房顶上,张士勋眼疾手快,一弹子射向乌鸦,只听“呱”的一声惨叫,乌鸦跌落在地。 张士勋走上前去,见乌鸦“扑棱”着翅膀并没有死透,拉开弹弓正要再来一下,突然又松开了。 “算了,能不能活就看你的命了。”张士勋弯腰抓住乌鸦,打开后门把它丢到门外。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黑无常正抱着膀子站在墙根晒太阳。 张士勋走过去,好奇地问:“如果是晴天,你一天能吸收多少太阳能?” “不多,能从这里走到相国寺。” “那么,你自己携带的核能电池能够让你走多远?” “根据计算,能够走百万公里。” “既然核能电池能量这么充足,你为什么还要吸收太阳能呢?” “系统设定。” 张士勋正想多问一下黑无常的具体参数,高衙内已经带人来了。 在这件事上,这家伙的积极性出奇地高。 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从他眉飞色舞的表情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一群军汉进来后,围着他席地而坐,高衙内两手叉腰站在圈子正中间,正在给他们指派任务。 “小丙、小乙,你们俩贼头贼脑的挺机灵,适合做探子,负责去牡丹棚打探消息,尽量把那些贼厮鸟的底细打探清楚,最好把每个人的家住哪里都弄清楚……现在就去,别耽搁!”高衙内朝两人挥挥手。 小丙、小乙站起来,磨磨蹭蹭地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小乙又拐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高衙内很明显缺乏耐心,照他屁股就是一脚。 “衙……衙内,俺俩身上没钱。”小乙捂着屁股说道。 “要钱弄啥?” “进牡丹棚得要钱吧?” “你娘个脚,连进门的钱都没有?” 小乙哭丧着脸道:“没有,这个月的饷还没有发呢。” “哦!差点忘了你们是穷鬼。”高衙内掏出一块银子丢给他,“赶快滚蛋!事情若是做得好,完事后还有犒赏。” 一个黑瘦的汉子本来无精打采的,听到犒赏,精神大振:“衙内,俺们有没有银子拿?” “黑鳖,凡是参与的人统统都有,办事前一人一两银子,童叟无欺,完事后更多,一百两银子都是你们的。”高衙内拎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晃动一下,果然,里面响起银子碰撞的声音。 “银子的声音听上去真个好听,是俺最喜欢听的声音了。”黑鳖笑逐颜开,这月的酒钱有着落了。 “衙内,你放心,俺们保证把那些贼厮鸟打得骨断筋折,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站起身,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八斤儿!你们放心大胆地打,只要不把人打死,随便你们折腾,若是打死人,我可不替你兜着。” “衙内既然交代了,俺便放开手脚往下三路招呼……对了,打成太监没事吧?” 高衙内踢他一脚,“蠢货,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啊?只要不打死,别说打成太监,就是打成尼姑也没问题。” 张士勋坐在石凳上,一边看高衙内分派任务,一边悠然自得地品着茶。 这帮人与其说是军汉,不如说是闲汉,因为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任何军人身上该有的特质,可见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这样也好,打架斗殴找这些人正合适。 高衙内啰哩啰嗦把事情交代完,最后道:“好啦,今天就说到这里,你们都散了吧,都给俺好好养足精神,多攒点力气明天好打架……过来领了银子就去干活去吧。”x 众人眉开眼笑,拿到银子刚要往外面走,却听张士勋道:“等等!” “哥哥有啥话说?”高衙内这才想起张士勋是正主,差点把他忘了。 “大家分别出去,先出去两个,等会儿再出去两个。”张士勋道。 “为啥?”高衙内眨巴一下眼睛。 “这么一窝蜂出去,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要是被人盯上,很讨厌。”张士勋可不愿意别人把这里当贼窝。 “哥哥太小心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小心些为妙。” “好吧,听你的……黑鳖,你和八斤儿先出去,其他人等着。” 等他们陆陆续续走完,张士勋问:“就这点人恐怕不行吧?” 高衙内瞪他一眼:“这些人都是旗头,他们每个人手下至少有七八个人呢。” “噢!你没说清楚,我问问也不多。” 高衙内懒洋洋地道:“我也瞌睡了,回家睡觉,盼着明天早些到来!” “为何盼着明天早些到来?”张士勋不解。 “想早点看到那些鸟人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高衙内打个哈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问张士勋道:“我说哥哥,这个孙三四人长得虽美,但太泼辣了,发起疯来像个母大虫,你最好别打她主意。” “你从哪里看出我打她主意了?”张士勋没好气地道。 “我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你一下罢了,嘿嘿!”高衙内说完,扬长而去。 等他走后,张士勋转身去了李师师那里。 小厮赵忠站在门内,有点无礼地打量张士勋,不阴不阳地说道:“你先在门外等着,我让人到里面通知李娘子。” 第107章 小太监 张士勋认真打量赵忠,由于前几次见到他时都是黑夜,没有看清他的容貌,这次看清楚了,赵忠脸上十分白净,白净得就像个女孩子。 “难道这小王八蛋是个太监?”张士勋心里嘀咕。 “赵忠,李娘子请张公子进去。”一个使女道。 “张公子请进吧。”赵忠阴着脸,表情很难看。 张士勋已经百分之百地判定这货是太监,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尖细。 在宋朝,除了皇宫,没人敢在自己家里用太监,这是死罪。 那么问题来了,李师师这里怎么会有太监? 一定是赵佶派来的,名义上是做下人,事实上就是一个监视者,防止李师师给他戴绿帽子。 如果是真的,可以判断赵佶是个善妒之人。 张士勋最不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张公子,你来啦?”李师师微笑着站在客厅门口,旁边还站着孙三四。 “呵呵!我过来是要知会李娘子一声……正好孙娘子也在,我就站在这里说吧,你们托付的事情都已准备好,万事俱备。” “站在这里不是说话处,还是请张公子进来说话吧。”李师师说着,皱着眉头看向张士勋身后。 张士勋扭头一看,赵忠抄着手站在身后。 “不进去了,省得你这位护主心切的小厮心里犯嘀咕。”张士勋毫不客气地直接说出来。 “赵忠!”李师师脸上像挂着冰霜一般。 “小的在。” “你站在这里,是想监视我们?”李师师质问道。 “小的不敢。”赵忠弯一下腰。 “回到门口耳房去吧,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小的这便去。”赵忠瞥张士勋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 “有趣!呵呵。”张士勋看着他的背影,对李师师道:“有这么一块狗皮膏药,李娘子心里肯定很腻歪。” 李师师道:“他是个下人,不识礼节,不好和他计较,回头就把他开了。” 张士勋笑而不语,李师师话说得轻巧,只怕说了不算。 “张郎君,你刚才说事情都已准备好了?”孙三四问。 “是的,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李娘子通知你一声,恰好你也在,这就省事了。” “我该怎么做?”孙三四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按照平日那样,该干啥就干啥,其他事情就交给那帮军汉了。” “我有点害怕。”孙三四双手按住自己高耸的胸脯。 “不用怕,到时候我也会到场,确保事情按我们设想的那样进行,你尽管放心好了。”张士勋视线在她胸部稍一停留,赶忙移开,心说这个辣妹还是挺有料的。 “张公子做事稳重,妹妹只管在台上唱曲,权当没这回事就好。”李师师也不请张士勋进客厅了,刚才赵忠的行为也让她心里别扭起来。 孙三四连连点头,心绪平定下来,对张士勋道个万福,道:“有劳张郎君了,大恩不言谢,小女子有情后补。” “孙娘子无须客气。”张士勋也抱抱拳回礼,道:“事情就这样了,明日依计而行,相信事情能够顺利解决……我这就告辞了。” 李师师点点头:“如此,我们就不留公子了,请慢走。” 张士勋走到门口的时候,见赵忠像木桩一般站在门内,便拍拍他的肩头,调侃道:“在这里干活,是不是比宫内舒服?” 赵忠一哆嗦,看张士勋的眼神就像看到鬼一般。 张士勋又拍他一下,接着道:“别吃惊,是你自己露了马脚,说话时也不知道掩饰一下,声音像……怎么说呢,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很难听。还有,你在李娘子面前说话太放肆,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你不识礼数,知道内情人就会觉得你狗仗人势……别瞪眼,你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既然你家主人派你来李娘子这里做家仆,就应该做家仆该做的事情,不要自作主张把自己弄成一个令人讨厌的探子。” 张士勋这一通话夹枪带棒,把赵忠说得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送张士勋出来的二女也被震惊到了,这位爷也太直率了吧,即便看透赵忠的身份,也不能当面揭破啊,好歹也是皇帝派过来的……他倒好,一下子把锅盖全掀开了,不但揭破了赵忠的身份,还捎带着把他贬斥一番。 第108章 万事俱备 张士勋并不是为了吃而买,虾米只是手中的道具而已,就像演员手里的折扇或者手帕。 他还是很注意细节的,嘴里嚼着东西左顾右盼,不会令人有违和感。 在牡丹棚内坐下后,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河虾,一边东张西望。 他带着黑无常有意坐在后面,这里视线良好,全场的情况一目了然。 扫视一圈,看到了曾经见过的一些军汉,也看到了高衙内。 想不看到高衙内都不行,这货太扎眼了,正洋洋得意地坐在前排居中的位置上,头上戴着簪花幞头,那朵插在幞头上的花与众不同,不同之处就一个字:大! 在大宋,头上戴花几乎成为一种时尚,簪花幞头非常普遍,但像高衙内幞头上如此大的花却不多见,足足有一个海碗那么大,把半个脑袋都遮蔽了。 也就这个样子了,纨绔要是不玩出一点出格的花样来,那就不是纨绔了。 张士勋重新扫视场内,又看到一个熟人——黑鳖。 这厮正在和一个挎着篮子卖瓜子的小贩讨价还价,那个小贩不停地摇头,满脸不高兴,到后来似乎谈不拢,扭头要走,却被黑鳖拉着篮子不放手,小贩大概被缠得无奈,只得拉着脸卖给他一包瓜子。 黑鳖一边嗑瓜子,一边找个位置坐下来,眼睛却不停地扫视周围的人。 这时候,小乙出现了,他先是附在黑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往前边某个地方指一指,黑鳖往他手指的方向看看,点几下头。 小乙又来到另一人身边,同样在他耳边低语几声,又朝另一个地方指指,那人不动声色地站起来。 他一站起身,张士勋看清楚了,那人正是八斤儿,只见他朝刚才小乙指的地方走去,找个位置坐下来,旁边是两个歪戴幞头的人,一看装扮就知道不是正经人,此刻,这两个人正旁若无人,说得不亦乐乎。 小丙也在场内四处走动,和他哥哥不同的是,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看上去沉甸甸的,每当和一个人说完话,就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那人。 张士勋这下不用四处找自己人了,只要眼睛盯住小丙停留的地方就能找到一个高衙内的人。 当小丙转到后面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张士勋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丙也咧开嘴冲他傻笑。 张士勋招招手,小丙赶忙过来,弯下腰道:“大官人,您也来啦。” “手里拿的是什么?”张士勋好奇地指指他手里的袋子。 小丙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张士勋耳边低声道:“生石灰。” 张士勋一愕,随即大笑起来……他娘的,天下泼皮无赖全都会这招啊。 小丙赔着笑,贼兮兮说道:“这东西可好使了,兜头来一家伙,再凶恶的汉子也只有挨打的份儿……大官人要不要来一包?” 张士勋摇摇头,“我用不着这个,你赶紧忙去忙吧。” 他摸摸袖筒里的弹弓,期待着这场猫玩老鼠的好戏早点开始。 等小乙转到这里的时候,张士勋问他:“都准备好了?” “回大官人,都准备好了,每一个泼皮的身后至少两人侍候,您就等着瞧好吧。” “你确定把闹事的人都找出来了?” “差不多吧,即便有漏网的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早晚会跳出来捣乱,到时候自会有人收拾他们。” “人手够吗?”张士勋有点不放心,若是对方来的人多,怕顾不过来。 “大官人且放宽心,俺们也怕人少吃亏,就特意多叫一些人过来。” “不错,有备无患,你们考虑得很周详。”张士勋这下放心了。 正说着,台子上锣鼓响起来,演出就要开始了。 小乙低声道:“大官人,俺去了,俺今天要对付的人很难缠,是角抵社的灰孙子。” 张士勋伸手拉住他,“等下,角抵社是怎么回事?” “相扑手聚在一起结成社。”小乙低声解释。 说到相扑手,张士勋这下明白了,所谓的角抵社,就是一帮子摔跤的人结成的社团。 “去忙吧,对付这些人,千万要小心。”张士勋低声叮嘱。 小乙点点头,转身去了。 “有意思,居然有角抵社。”张士勋低声嘀咕一声。 突然,从台上传来一阵锣鼓响,演出开始了。彡彡訁凊 一个小丑打扮的人首先登场,口若悬河说个不停,一边说一边还做出各种怪相,逗得台下不时地哄笑。 第109章 好戏开场 大汉怒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刚刚举起来,一块石子从远处飞来,正打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怪叫一声,刀子脱手掉到地上,一块板砖紧随其后,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大汉终于撑不住了,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类似的剧情同时在其他几个闹事的人身上上演,一时之间,场内乱成一团,怒骂声、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张士勋这边过弹弓瘾了,瞅准机会就来一下,重点照顾那些狗急跳墙掏出凶器的家伙。 正射得不亦乐乎,肩膀上被人拍一下,张士勋一惊,急忙转过脸,却见右军巡司的王猛站在身后。 “我说张大官人,你这是玩的哪一出?这里可不是打鸟的地方。”王猛看着张士勋手里的弹弓,似笑非笑。 “哎哟!原来是王判官啊,幸会幸会!”张士勋干笑一声,“虽说不是打鸟的地方,但是这里鸟人多啊,我这人有个毛病,看到这样的鸟人就来气。” “是么?”王猛捋捋络腮胡子,扫视一下场内,道:“我也看这帮鸟人不顺眼,只是碍着官身,拿这些人没办法……你接着玩,我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说着,双手往身后一背,优哉游哉地往门口走去,仿佛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碍。 张士勋看着他的背影,心内大乐。 太他娘上道了! 这时,场内的闹剧基本告一段落,该躺倒的都已躺倒,只有小乙围着场内到处跑,后面一个黑汉追着他,连连怒吼。 那黑汉满头满脸都是生石灰的粉末,显然出自小乙的手笔。 小乙身材瘦小,身体灵动得很,东钻一下,西跑一阵,黑汉始终抓他不着。 “小王八蛋,有本事别跑,看爷爷不把你撕成两片儿。”黑汉子猛地朝前一扑,扑个空。 “嘻嘻!你抓不着,抓不着。”小乙边躲边逗弄他。 黑汉子被他挑逗得怒极,须发怒张,“哇呀”一声怒吼,面孔狰狞扭曲,恶狠狠扑向小乙。 小乙贼精,直接就冲着张士勋这边跑过来,跑到中途,不知谁在黑汉子脚下丢一个板凳,黑汉子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摔个嘴啃泥。 随后赶来的黑鳖见有便宜可占,身子高高跃起,等快要落下的时候,屈膝抱腿,屁股冲着黑汉子的腰部就砸将下来…… 张士勋看得目瞪口呆,卧槽!用屁股做武器攻击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今天真是开眼了。 说时迟,那时快,黑汉子刚刚撑起上半身,后腰上就被黑鳖的屁股狠狠砸中。 “娘哟!”一声惨叫,又重新趴回到地上。 旁边的众军汉一拥而上,砖头瓦块劈头盖脸砸向黑汉子。 当八斤儿举着一张条凳砸下去的时候,张士勋闭上了眼睛。 这群架打得,花样翻新,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等台下尘埃落定以后,台上一阵锣鼓响起,孙三四又一次闪亮登场。 她首先冲着台下蹲个万福,然后站在那里等台下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各位官人,刚才场内的那场打斗,是我们特地安排的段子,大伙说好不好看?” 台下那些看戏的面面相觑。 孙娘子你没弄错吧?这些人打得头破血流的,还说是段子?彡彡訁凊 骗谁呢? 孙三四见台下一片安静,又提高声音问一遍:“大伙说好不好看?” “好看!”张士勋应声回答。 “好看!”高衙内以及他的狗腿们齐呼。 “精不精彩?”孙三四又问。 “精彩!”台下更多的人一起回应。 “只要各位看官看得尽兴,就是小女子最大的荣耀。请大家稍待片刻,等他们退场后,有更精彩的相扑戏将要开场,千万莫要错过哟。” “好!”台下一片欢呼声。 台下的众军汉两个架一个,把那些打得头破血流的泼皮从戏台旁边的小门架出去。 几个小丑和小厮跑到台下,一边把弄乱的条凳摆放整齐,一边对人做着各种好笑的鬼脸,还不时夸张地假摔一下,动作滑稽,惹得看客们笑声不断。 真让人刮目相看啊,张士勋暗暗伸出大拇指。 孙三四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一个脑袋里少根筋的泼辣女子,没料到戏台上竟然如此机变多智,把一场乌烟瘴气的群架说成是即兴表演,不但轻轻松松地把事情遮掩过去,还赢得一片叫好声,一举两得。 王猛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肥鸡,正靠在场边的一个柱子上吃得津津有味。 这厮身为左军巡院的判官,见到打群架不管不问,还故意躲出去假装不在现场,很明显是站在孙三四这条船上的。 张士勋看到高衙内叉着腰站在前排,就朝他招招手。 高衙内看到后,便朝他这边走来。 当他路过王猛身边的时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肥鸡,撕下一只鸡腿,又把肥鸡塞给他。 王猛笑着踢高衙内一脚,继续啃食肥鸡。 “哥哥,唤我何事?”高衙内啃着鸡腿走过来。 “好戏已经演完了,我回去睡觉了。”张士勋悄悄地把弹弓塞进袖筒,往门外走去。 高衙内跟在后面,亢奋地道:“哥哥,今天这场架打得不错吧?” “嗯!还行吧。” “哥哥这意思,似乎还不是太满意。”高衙内赶上几步,歪着脑袋看他的脸色。 “已经不错了,虽然没什么章法,结果却不错。”张士勋停下来想了一下,道:“对方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衙内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 “哥哥别管了,交给小弟就是。”高衙内大包大揽。 “他们这次没有准备,所以才吃一个大亏。再来的时候肯定有备而来,你可要小心了。”张士勋不放心,这货有时候不着调得很。 “不怕,他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实不相瞒,我已经想好了,明晚把第一军的兄弟全都拉过来,不信打不过他们。” 张士勋吓一跳,这货太二蛋了。 第110章 都是二货 大宋的“军”和后世的“军”不是一码事。 在京禁军编制为厢、军、营、都共四级。 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 高衙内口中的第一军,如果按照满员的话,应该是两千五百人,但是,由于缺额,第一军的人员远没有达到编制数额,具体有多少,连高衙内这个都虞候都不搞不清楚。 “衙内,你要把第一军全拉过来,我没有听错吧?” “没听错,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我再问你,第一军总共有多少人?” “这……大概有一千来人吧。”高衙内含含糊糊说道。 “你想过没有,把一千多号人全拉过来,即便拉过来一半,牡丹棚也变成这帮贼配军的专场了,还玩个屁啊。” 高衙内一愣,尴尬地挠挠头,道:“也是,我只想着多叫些人过来,这点倒没考虑到。不过没关系,我明天只叫二百人,后天换另外二百人,大后天再换二百人,这样总行了吧?” 张士勋忍不住笑了,这种办法虽笨,但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暗合车轮战的战法。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私自调动禁军是有风险的。 有宋一朝,对于军队控制极严,私自调动几百人是朝廷不能允许的,更何况在天子脚下。 “要是有人告你私自调兵,这个罪名你可消受不起啊。”张士勋提醒他。 “这个不用担心,我根本不用调兵。”高衙内狡黠地朝他挤挤眼。 “不调兵,你有什么鬼主意?” 高衙内贼兮兮得道:“这帮配军最喜欢到勾栏瓦舍闲逛,尤其到了晚上,好多人都会整夜泡在这里耍子,看傀儡戏的、听说浑话的、听史的、看相扑的……你要是不信,咱俩打个赌,小弟连中瓦都不出,只需随便转一转,就能揪出一群第一军的人出来。” “真的?” “我骗你干吗?要是少于一百人,小弟输你一百两银子。”高衙内伸出一根手指,还在张士勋眼前晃一晃。 “不用赌,我相信你,不过,你怎么把这群散兵游勇召集起来?” “我明天发出去两百支牡丹棚的签子,持有此签者能免费看杂剧。” “好主意,不过要征得孙三四的同意。” “嘿嘿!这是来给她帮忙,她一定会同意的。” “嗯!回头我找她说一声,顺便替你要二百支免费的签子。” “我再让黑鳖、八斤儿他们放出话去,说孙三四是我要捧的人……你信不信,只要有人敢在牡丹棚捣蛋,那些兵痞准会把这些人的蛋黄打出来。” “你要捧的人,他们也会跟着捧?”张士勋对这点很怀疑。 “嘿嘿!他们每日出去干活,都是我或者我的亲信分派的,你说他们会不会巴结我?”高衙内牛气哄哄地说道。 这货说得有道理,他手中的权力就能把这些军汉们的脉门掐得死死的。 “我再提醒你一下,一定不要打死人。” “哥哥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亲自坐镇,再让今天几个兄弟分派到他们中间看着点,保准万无一失。” 只有这样了,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 八斤儿捂着脸,不声不响地来到二人面前。 “你的脸怎么了?”高衙内问。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打在脸上,好疼!” 张士勋笑了起来,这应该是自己的杰作。 他玩这个没多久,准头还不大靠谱。 “拿去买点药糊上吧。”张士勋掏出一吊钱丢给八斤儿。 “谢大官人。”八斤儿欢喜地接过铜钱,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元凶。 张士勋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他们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都弄清楚了。” “说说。” “不出所料,这些来捣乱人都是京城内的市井闲汉,拿了钱听命行事,指使他们的人让他们只管喝倒彩,其他的事情不用问也不用管。”八斤儿禀报道。 “只有一个人是角抵社的,就是最后被黑鳖用屁股砸趴下的那个黑汉。”八斤儿又补充一句。 “角抵社?”高衙内眨巴一下眼睛,问道:“是不是小关索李宝的那个角抵社?” “正是!” “李宝这厮越混越挫了。”高衙内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李宝是什么人?”张士勋问。 “他是角抵社的头把交椅,号称东京摔跤第一。” “头把交椅,这么说,李宝很厉害了?”张士勋很感兴趣。 八斤儿在旁道:“是很厉害,收的徒弟就有五六十,不过,李宝这人很护短,若是弟子被外人欺负,一定会为弟子出头的,不好惹。” “那黑汉是角抵社的啥角色。” “听说是李宝非常喜欢的一个弟子,叫做范迷糊……” “范迷糊?是他的绰号吗?”张士勋笑着问。 “他姓范,因为做事马虎,就被人起个绰号叫范迷糊。” 高衙内纳闷道:“李宝弟子那么多,派谁来不好,偏偏派这么个货色来。” 八斤儿笑着道:“范迷糊不是李宝派来的,他是因为在外面关扑输了钱,想弄几个钱补补窟窿,是背着他师父来的,若是让他师父知道,能把他屁股打烂。”彡彡訁凊 高衙内听到范迷糊不是李宝派来的,顿时放下心来,道:“只要不是李宝指使的就好,李宝这人是个出了名的刺头,招惹到他,很是烦人。” “他欠债的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张士勋问八斤儿。 “是范迷糊自己告诉俺的?” 张士勋很诧异,忙问:“你们几个混球拷打他了?” “没有啊,是他自己说的……对了,黑鳖拉他去吃酒了。” “黑鳖和他一起吃酒,你没搞错?”张士勋可是亲眼看到黑鳖对他施展屁股大法的。 “他俩小时候整日混在一起下河摸鱼,是一起玩尿泥长大的朋友。” “既然是从小玩大的,怎么会认不出?” “范迷糊不是被小乙弄一头生石灰么。” “呵呵!差点把这茬忘了。”张士勋笑了。 “直到俺们把范迷糊架出去后,黑鳖这才把他认出来。”八斤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 张士勋说了一句:“两个迷糊蛋。”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走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我这会肚子里的酒虫也开始闹腾了。”高衙内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们去吧,我回家。”张士勋没兴致。 高衙内不依,强拉着他一起去喝酒。 张士勋推脱不过,只得跟着去了。 第111章 范迷糊 几人来到酒摊跟前的时候,范迷糊正捏着小乙的鼻子往嘴里灌酒,黑鳖则坐在一旁“嘿嘿”地傻笑。 酒被灌下去了,小乙被呛得直咳, “你这贼厮最是坏水,打架不讲规矩,一照面就朝俺头上扔石灰,不是好汉子行径。”范迷糊指指身上没弄干净的石灰粉,气哼哼地说道。 小乙抹一把被呛出来的眼泪,道:“俺以前又不认识你,打架当然要下黑手了。你瞧瞧俺这小身板,要是不投机取巧,哪里轮得到去打别人?” “好吧,打架的事情且不说了,可是,喝酒是怎么回事?推三阻四的,看不起俺?” “迷糊你就别欺负小乙了,他年龄小,又没有酒量,和他较什么劲儿呢?”黑鳖端起酒碗,说道:“不就是吃点小亏吗,来来!哥哥给你赔……”他一抬头,看见高衙内几人过来,忙站起身:“哎哟!衙内,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高衙内走过去,大马金刀地往中间一坐,问范迷糊道:“你是小关索的弟子?” “你是……?”范迷糊看看高衙内,又看看黑鳖。 黑鳖赶紧介绍:“这是高衙内,高殿帅的公子,还不赶紧行礼。” “还要行礼?”范迷糊站起身,十分不情愿地随意拱拱手:“给衙内见礼了。” 高衙内摆摆手,道:“好啦!不用弄那些虚的了,坐吧。” “这……俺还是走吧?”范迷糊没坐,反而转身要走。 “这位兄弟,你被别人骗了。”张士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被人骗了,被谁骗了?”范迷糊眨巴一下眼。 “拿钱给你的那人。”张士勋注意到,这家伙的眼很小,看上去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不过他身体很壮,大腿很粗,一看就知道下盘功夫很好。 “不会吧?给俺钱的是曹九,俺常和他一起玩双陆,很义气的一个人。”范迷糊脱口而出。 这货确实迷糊,想都不想就把背后教唆的人给卖了。 “曹九是做什么的,他为什么给你钱?”张士勋问。 “他原是孙三四班子里敲锣的,因为孙三四那小娘为人刻薄,曹九便离开了。” “他拿钱给你,让你去闹孙三四的场子?”张士勋紧紧地追问,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说孙三四欠他半年的钱没给,想把账赖掉,曹九咽不下这口气,便拿出钱来让俺们去喝倒彩,出的价不低,十天给一贯钱,俺一听挺划算,不过是喝倒彩罢了,又不是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便去了,算下来已经去五天了。”范迷糊倒也不隐瞒,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说了。 “哦!别只顾着说话,坐下来一起喝酒。”张士勋笑着拍拍旁边的凳子,又对黑鳖使个眼色。 黑鳖会意,把范迷糊按着坐下,道:“这位是张大官人,为人侠义得很,坐下来陪他喝一碗。” 等他坐下后,张士勋给他倒满酒,道:“我看你也是一条汉子,认识你挺高兴,来!咱俩干一碗。”说着,一口把碗里的酒喝干,朝他亮一下碗底。 范迷糊见他豪爽,也仰头喝干碗中的酒,略显局促地问:“是不是俺干错事了?” “呵呵!也不算多大的错事,只不过被人利用了而已。” “啊!”范迷糊“呼”地站起来,“俺去找曹九问清楚。”说着,拔腿就要走。 张士勋一把拉住他,道:“别急,等我把话说完再去也不迟,不在这一时三刻。” 等范迷糊坐下后,张士勋又给他添一碗酒,接着问道:“你想过没有?曹九半年都没有拿到工钱了,他从哪里来的钱给你们?” “这……” “曹九后面肯定有人指使,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张士勋有意引导他。 范迷糊一拍大腿:“俺想起来了,曹九最近经常和一个姓王的管事来往,他的主人听说是一个大官,莫非是他……?” “你可能猜对了。”张士勋笑呵呵地点头,和高衙内对视一眼。 高衙内忍不住也问道:“这个王管事的主人,是不是王少宰?” “俺只知道姓王,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张士勋掏出一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放,道:“范兄弟,听说你最近手头紧,这一两银子你拿去救急。” “这如何使得,大官人,使不得。”范迷糊涨红着脸道。 “没啥使不得的,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拿着吧,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张士勋把银子往前一推。 黑鳖拿起银子往他手里一塞,“大官人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他可不会撺掇你去做坏事。” “多谢大官人,俺以后有钱便还给你。”范迷糊把钱塞进怀里,道:“大官人若是有用得着俺的地方,尽管吩咐。” 张士勋趁机说道:“范兄弟,这件事情很复杂,那个管事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更坏的人,我们也隐约知道这个坏人是谁,不过,为了证实一下,还是需要范兄弟帮个小忙。” 范迷糊拍着胸脯说道:“大官人,您说吧,只要不去害人,你让俺做什么便做什么,绝不含糊。” “嗯!这两天,估计曹九还会找你,你就找机会打探清楚那个王管事的底细,我想知道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好!俺答应了。”范迷糊一口答应。 高衙内那边在几人说话的工夫,已经喝下几碗了,见这边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端着酒碗道:“别只顾说话,喝酒。” 张士勋端起酒碗,见范迷糊坐在那里不动,遂道:“范兄弟,咱们喝酒吧。” 范迷糊道:“俺可以跟你喝,不想跟他喝。” “为什么?”张士勋奇怪道。 “俺师父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当官的儿子更不是好东西。” 高衙内一下子跳起来,指着范迷糊骂道:“爷爷请你喝酒已是给足你面子了,你这贼厮竟然羞辱于我。” 说着,端起酒碗泼向范迷糊。 范迷糊没有防备,被浇个透心凉,顿时大怒,怒吼一声抄起凳子,劈头砸向高衙内脑袋。 第112章 王胡孙来了 张士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这凳子要是砸实了,高衙内的脑袋非被开瓢不可。 “贼厮鸟!”高衙内暴跳如雷,弯下腰要拎凳子,被八斤儿和黑鳖拉住,气得他拿脚乱踢。 高五、高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捋着袖子就往前凑。 “你俩凑什么热闹?把你们家衙内拉一边去。”张士勋瞪他们一眼,把范迷糊拉到一旁,道:“你怎么这么傻,不想和他一起喝酒,扭头走就是了,为什么把你师父私下闲话说出来,这不是替你师父招祸吗?” “俺姓范的不怕他。”范迷糊跳着脚嚷道。 这厮纯粹就是缺心眼的货。 张士勋拉他离开酒摊。 范迷糊本是练摔跤的,仗着力气大,想要挣脱开,没料到挣几挣愣是没挣开。 张士勋强拉硬拽把他弄到一边去。 “黑鳖,快把你的朋友送回去。”张士勋回头对跟过来的黑鳖道。 黑鳖答应着,上前好一番劝,好歹把范迷糊劝走。 高衙内还在那里跳着脚大骂,小关索李宝和范迷糊的祖宗八代都被他骂了无数遍。 见张士勋转回来,高衙内更加来劲,命令两个承局:“高五、高六,你们两个去多叫些人过来,随我一起去把他们角抵社拆了……哼!我要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俺……俺们这便去,可是衙内,叫多少人过来?”高五问高衙内。 “能叫多少便叫多少。”高衙内暴躁地道。 “七八个够不够?” “你在逗我是不是?”高衙内一听,上去就是一脚:“小关索那个角抵社少说也有几十来号人,叫七八个人过去,纯粹是找揍……多叫几个,一百来号人吧,都带上棍棒……娘个脚!不拆了他们角抵社,爷爷咽不下这口气。” 张士勋走上前,劝道:“衙内,范迷糊已经走了,你就别在这里怄气了,不就是说两句浑话吗?犯不着动这么大气。” “不行,我高承宗活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腌臜气,一个玩相扑的竟敢指着鼻子骂我不是好东西,孰可忍是不可忍。” 张士勋哈哈大笑,“衙内,这句话说错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没说错,你才错了,只有熟人才可以忍。”高衙内强词夺理,见高五、高六还在那里站着,气不打一处来,上去连踢带打:“当我的话是放屁么,怎么还在这里竖着?快去唤人!” “等等!”张士勋叫住两人,道:“高五、高六,你们别听衙内的,去那边找位置坐下喝酒吧,衙内还要接着喝酒。” 高衙内一听,瞪着眼道:“我啥时候说还要接着喝酒了?” “你没说,是我说的。”张士勋把他拉到酒桌前,指着凳子道:“衙内坐吧,和一个浑人大吵大闹,还不够丢人钱呢。” 劝了半天,高衙内才算消停下来。 一连数天,牡丹棚内都聚集一两百的天武军军汉。 只要有人喝倒彩,就被揍得满头包,然后被丢出牡丹棚。 王黼虽然贵为宰执,朝堂争斗中是强手,但是,想在勾栏瓦舍中与一帮军汉斗法,还真不够看的。 范迷糊挺讲信用的,第二天就一瘸一拐地来了。 “腿怎么了?”张士勋把他让进院子里坐下。 “师父打的。” “你师父知道了?” 范迷糊脸一红:“嗯!俺师父当天晚上就知道了,把俺一顿好打。” “呵呵!” “大官人交代的事情,俺搞清楚了,那个姓王的正是王黼的管事。” “果然不出所料。”张士勋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他:“兄弟,你手头紧,这块银子拿着用吧。” “这如何使得?”范迷糊连连摆手,“您已经给过我银子了,不能再要了。” 张士勋把银子往他手里一塞,道:“让你拿就只管拿,以后遇到难处还来找我。” “多谢大官人。”范迷糊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送他出来的时候,张士勋拉着他的手道:“范兄弟,那伙人不是好人,以后千万不要和他们打交道了,更不要跟他们关搏。” “俺晓得了,以后再不跟他们来往了。” 第五天,王闳孚亲自带着一大帮喽啰到了牡丹棚。 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带来的那些喽啰个个膀大腰圆,敞胸露怀,做凶神恶煞状。 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高衙内正和张士勋坐在门内喝酒,见到王闳孚,便嬉皮笑脸地问:“原来是胡孙啊,那阵妖风把你刮来了?” 王闳孚不看他,踮着脚往场内探头探脑,“听说牡丹棚最近有个猪妖作怪,便过来看看。” 高衙内笑嘻嘻地说道:“别看了,不知打哪来了一帮贼配军,见谁不顺眼便揍一顿,吓得我都不敢往里面进,只好躲在门口喝闷酒。” “衙内,别装了,这些人是你派来的。” 高衙内道:“胡孙,你说这话啥意思,好像我高承宗天天闲着没事,专门搞鬼似的。” “高衙内,咱们都是明白人,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孙三四的场子我砸定了。” “王胡孙,你越来越不长进了,她一个女人家,你和她叫什么劲儿?” “她和家父有嫌隙,家父不想让她在牡丹棚再做下去。” “不对啊!”高衙内一脸惊讶:“你爹爹是当朝宰执,怎么会和一个唱曲的小女子有嫌隙?” 王胡孙顿时语塞。 “噢!我明白了,王相要在牡丹棚立场子,嫌孙三四碍了他的事,于是就和她杠上了……我就纳闷了,你爹爹好好的宰相不做,却要来牡丹棚唱曲,这是要改行么?没听说王相会唱曲啊?” “放屁!我爹爹才不会……你少胡搅蛮缠,赶快把场内的这些贼配军弄走。”王胡孙知道他在和自己歪缠,不上他当。 高衙内眨巴一下眼,故作不解:“你怎么确定这些贼配军听我的?” 王闳孚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做得隐蔽,我已经都打听清楚了,这些贼配军都是天武右厢第一军的,哼哼!要不是你这个第一军的都虞候唆使,他们会天天花钱来这里消遣?” 第113章 非我族类 高衙内知道瞒不住他,但还是故作吃惊状:“你确定?” “我确定!” 高衙内扭头朝场内扫一眼,挠着头装糊涂:“不对啊,既然都是第一军的,我咋一个都不认识呢。” 张士勋喝一口酒,笑着提醒他:“衙内,你挂着都虞候的职不假,可从来没见你去过天武军啊,不认识他们也在所难免。” 高衙内听了,一拍大腿:“对啊!我这个都虞候只是挂个名,屁事不管,纯粹是混俸禄的,哪里会认识这些贼配军?王胡孙,你不要诬赖好人。” “衙内,你这是存心和我们过不去了,是不是?” “没有,我虽然和你不对付,却不会为一个女人护场子。” 王闳孚冷哼一声:“既然和你没啥道理好讲,就让家父找你爹爹说去吧。” 高衙内拍手笑道:“这样最好,省得伤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情义。” “我和你不是什么兄弟,更没有情义。”王胡孙脸黑得像锅底,“别以为有你们护着孙三四,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高衙内打着哈哈,道:“我平日出门都是骑马,从来不骑驴,更不看唱本。” 王胡孙一甩袖子,转身便走,却被高衙内一把拉住,“别走啊,说说,啥时候请我们喝酒耍子?你还欠我一顿酒席呢,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要算话哦……” 王胡孙一听,停下来道:“你说的‘我们’,都是谁?” “装迷糊不是?”高衙内一指张士勋,道:“当然还有我家张哥哥,在开封府大牢的时候,我们可是难兄难弟,怎么一转脸就忘了?” 王闳孚不屑地撇撇嘴:“就他!一个市井小人,配吗?” 张士勋举起酒杯,冲他咧嘴一笑:“王衙内,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和你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你的酒席,我是绝对不去的。”说着,“哎哟”一声,故作惊讶地指着他道:“王衙内,我头次发现,你不但头发是黄的,连脸上的汗毛也是黄的,啧啧!奇哉怪哉,不该是黑的才对吗?” 黑灯瞎火的,虽然有灯笼照明,却很难看清楚毛发的颜色,至于脸上的汗毛,那就更看不到了。 这是故意让王闳孚难堪。 “哈哈!张哥哥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哦。”高衙内故意凑近王闳孚,“没错,还真是黄的哦,和我家那条大黄狗一样的颜色。” “姓张的,你个贼厮鸟!”王闳孚气得跳起来,指着张士勋道:“你羞辱于我,想找死么?” 张士勋看都不看他,“滋溜”喝一口酒,对高衙内道:“衙内,咱们的头发都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为什么有的人和咱们不一样呢?” “这还用问,只要不是黑的,便是杂种呗。”高衙内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张士勋哈哈一笑摇头晃脑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闳孚听他们一唱一和,肺都快气炸了,指着张士勋对随从喊道:“别他娘干看着,给我揍这个贼厮鸟。” 一众随从应一声,“呼啦”一声朝张士勋围过来。 这些汉子都是王家的护院,一向蛮横惯了。 张士勋似笑非笑,瞟王闳孚一眼,道:“王衙内,你是不是在开封府大牢蹲得不过瘾,准备再进去一趟?” 说着,他慢慢站起来,活动一下胳膊,顺手把板凳抄起来拎在手里。 黑无常抄着手站在身后,眼帘低垂,眼前发生的事情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主人不发话,它是不会动手的。 王闳孚后退一步,有些心虚,“蹲开封府大牢又如何?爷爷不怕。” “好吧,我坐这里喝了半天茶,正好想松散一下。”张士勋把凳子舞了个花,笑着对王胡孙的随从道:“怎么还是你们几个?呵呵!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货,说不得,这次只好下手重些,好让你们长些记性。” 那些随从一听,倒退几步。 “胡大胆,你这厮怕了他么?”王闳孚上去就是一脚。 “衙……衙内,他……他很厉害。”胡大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张士勋往前跨一步,慢慢举起凳子,“噢!你叫胡大胆啊,这名字不错,听上去就十分壮胆!” 胡大胆“呲溜”一声跑到大门口。 其他几个吃过张士勋亏的也慢慢往后退去。 王闳孚见状,大怒,“你们敢!” 张士勋一个箭步冲到王闳孚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抓住他的腰带,大喊一声:“起!”,便把王闳孚举起来。 王闳孚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叫,声音凄厉高亢,把那些看戏的观众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 “王衙内,我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你帮我想想,是把你大头冲下往地下杵呢,抑或是把你直接扔出牡丹棚呢?” “都……都不要。”王闳孚已经吓坏了。 好多军汉见这里有热闹看,已经凑过来了,嘻嘻哈哈地站在一边看。 有人高声叫好:“好汉子!这般大力!”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起哄:“把这厮摔死。” 还有一个军汉阴阳怪气地问旁边的同伴:“我说老齐,你说说看,要是把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直接摔地上,会不会摔死?” 老齐摸着下巴说道:“这个不好说。” “那好,咱俩打个赌如何?若是摔死了,你输我两吊钱,若是没摔死,我输你三吊钱。” “好!赌了!”二人一拍手,赌注定下来。 这边,张士勋觉得有一滴水从脸前滴落下来,赶忙把王闳孚丢到一边,捂住鼻子道:“这厮吓尿了。” 在场众人哄然大笑。 “胆小鬼!” “贼厮鸟!” “哈哈!” 王闳孚的随从赶紧上前把他搀起来。 “衙内,以后别在我跟前张牙舞爪的,知道吗?”张士勋走到王闳孚面前,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道:“早就看出来你怀里揣着凶器,不过你拿着这玩意也没用,我和高衙内都会法术,他练的是穿墙之术,我练的是金钟护体之术。” 他一边说,一边猛地扎向自己肚子。 第114章 道术的诱惑 张士勋把匕首插回刀鞘,拉开王闳孚衣襟,重新把它放回去,还顺手拍一拍。 整个过程,王闳孚泥塑木雕一般,一动都不动,他被刚才看到的情景吓傻了。 “以后别仗着你爹爹的权势在外面作威作福,那样不好。”张士勋轻轻拍拍他的脸蛋,道:“你是一个公子哥,没事遛个鸟、熬个鹰,或者去斗鸡、斗狗、斗蟋蟀,这才是你该玩的,不要动不动就捋袖子打架……瞧瞧,胳膊细的柴火棍似的,凭什么打人?” 王闳孚点点头,又摇摇头。 张士勋戏谑道:“王衙内,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什么意思?” 王闳孚还没有从惊惧中恢复过来,磕磕巴巴地道:“我……我……” “看样子,你被我吓着了,真是不好意思,本来不想显露这个小道术的,但你这人不识进退,我又不屑和你动手,只好拿出些真本事让你开开眼……现在我问你,还要和我们打架吗?” “再也不打……打了。”王闳孚咽一口唾沫,道:“你……你教我金钟护体之术吧,我给你银子,你开个价。” “不打了?想学金钟护体之术,呵呵!”张士勋笑了,道:“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个道术你学不来,非要学的话,说不定会把小命搭进去。如果你实在对道术感兴趣的话,不妨跟高衙内学一学穿墙之术,他这个道术对你比较有用,万一做坏事被人发现,可以施展这个道术逃之夭夭,实乃保命的不二法门。” 站在一旁的高衙内听到张士勋夸他的“穿墙之术”,立马把下巴扬起来。 王闳孚眼珠乱转,游移不定,停了半晌,才来到高衙内面前,嗫嚅道:“衙内,我……我……。” “怎么?不叫我贼厮鸟了?”高衙内斜眼看着他,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曾说过请你们俩喝酒!今日正好没事,若是衙内这会儿没有其他事情,我请你去喝酒吧,东京城内酒楼随便你俩挑。”王闳孚这会儿已经回过魂来,说话也不结巴了。 张士勋道。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刚才还说我是市井小人来着,话还没有落地呢。” “刚才那是气话,你别当真,再说,你们也骂我杂种了,咱们俩不相欠。” 没话说了,这孙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张士勋一口回绝。 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最好离他们远些。 高衙内对王闳孚的邀请,满口答应。 张士勋把高衙内拉到一边,悄声交代道:“吃饭的时候,顺便把孙三四的事情搞定,最好立个字据,以后不能再骚扰她。” 高衙内看一眼正站在大门口等他的王闳孚,皱眉道:“搞定这厮不难,难的是他老子,恐怕那老胡孙不会轻易撒手。” “那就看你本事了,先把小的搞定,至于他老子,见机行事吧,大不了接着和他干。”张士勋也瞟一眼那边已经不耐烦的王闳孚,促狭地问:“这厮想学你那绝学‘穿墙之术’,你教是不教?” “教!当然教,老子说过,有教无……” “有教无类。” “对,有教无类,”高衙内坏笑着挤挤眼,“既然他愿意学,我便趁机折腾一下小胡孙……嘿嘿!哥哥你放心吧,我高承宗若不把这厮折腾出毛病来,就不算会折腾。” 张士勋会心地一笑,“衙内学的毕竟是神仙道术,来之不易,一次教一点就成,不要傻乎乎的一股脑传授他……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为人太实诚。” 说到这里,连张士勋自己都笑了。 若是高衙内实诚,母猪都会上树。 高衙内听张士勋夸他实诚,十分受用,频频点头:“哥哥说得太对了,兄弟我就这点毛病,总是改不了。” 说着,装模作样叹息一声。 王闳孚在门口等得不耐烦,忍不住喊:“衙内,别磨磨蹭蹭的,咱们走吧。” 高衙内不走,摸摸张士勋肚腹,怀着极大的好奇心问:“哥哥,你的金钟护体神功,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张士勋轻轻推他一下,道:“衙内,那厮拜师心切,别让人家久等,这就去吧。” “原来哥哥金钟护体的神功也是小把戏。”高衙内“哈哈”一笑,双手往后一背,迈着八字步朝大门口走去。 王闳孚似乎有点不甘心,又冲张士勋喊:“张公子,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带你去樊楼耍子。” 张士勋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王闳孚也不再坚持,和高衙内勾肩搭背,说笑着走出大门。 望着他们的背影,张士勋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背后有人道:“张公子,王衙内盛情邀请,你怎么不跟着去,樊楼可不是寻常人等花费得起的地方,进去一次,少者十数贯,多者几十数百贯钱,机会难得啊。” 张士勋转脸一看,见是王猛,就道:“樊楼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看跟谁一起去了。” “噢?张公子不喜那王衙内?” “嗯,不仅仅是不喜,而是很厌恶。” “张公子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上两杯?前排还有个好位置。” 张士勋看着他,想从他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王猛主动邀请他喝酒,这是有心结交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走吧,我一个人喝酒太无趣。” “王兄盛情相邀,我岂能拒绝,请!” “请!” 二人来到前排坐下,王猛朝一个小厮打个手势,那小厮笑着端过来一壶茶,殷勤地给二人倒上。 “给我们弄两个下酒菜,再加一壶酒。”王猛交代。 小厮答应着去了。 张士勋往台上看一眼,上边正有个小丑在表演,没什么看头。 “张公子,我最近听闻,你参加了武举解试?”王猛问。 “嗯!是的。” “我还听说,张公子射术精湛,堪称绝伦。” 张士勋微微一笑:“那是谬赞,呵呵,我只不过有几把笨力气罢了,不值一哂。” 第115章 王猛 “只可惜有人从中作梗,把你弄了个末等,甚憾!”王猛叹息一声,“这肯定是张公子得罪什么人了,而且是身份很高的人,是吗?” 张士勋笑了:“老王,你这是明知故问啊,我得罪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 “呵呵,莫非就是王黼父子?” “那次在莲花棚和王胡孙起纠纷,你当时是在场的,就是因为那场架,才被聂山找到了机会,把王胡孙捉进大牢关了几天。” 王猛“呵呵”一笑,“有因就有果啊,你害得王闳孚蹲大牢,他们父子当然有理由记恨你,于是,你本来稳拿的第一就泡汤了。” 两个小厮端来酒和下酒菜,王猛斟满两杯,客气地说道:“张公子,请!” “请!”张士勋端起酒杯与他一碰,笑道:“老王,你的差事很惬意啊,每日的生活轻松无比,随便在勾栏瓦舍里转转就行了,既有酒喝,还有肉吃,简直羡煞旁人。” 王猛苦笑一声,“张公子这是不了解我的差事啊,不瞒你说,这份差事看上去风光,其实却有苦难言,上边有上官指手画脚,横挑鼻子竖挑眼,下边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去做……京城这地方,水深着呢,稍不留意便得罪了人,就拿孙娘子这事来说吧,有人敲明亮响地过来捣乱,我还不敢管,因为他们事先就把话放出来了,谁敢管孙娘子的事情,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噢,这么嚣张。” “人家就这么嚣张,我一个绿豆大的官若是不知道轻重,贸然插手其间,这个官算是做到头了。” 张士勋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做这个官确实不容易。” 王猛深以为然,道:“正是如此。” 张士勋同情地看着他,问:“你这个军巡判官的位置,得来不容易吧?” “不瞒你说,侍卫步军司的何太尉在火山军做巡检的时候,我便跟着他了,后来他回京,就托他老人家在开封府替我谋了这份差事。” “你说的何太尉,是何蓟的爹,何灌?” “正是。” “原来是何太尉的人,呵呵!我和他家大公子何蓟经常在一起练武。” 王猛笑了,道:“我知道,你们经常去天武军演武场。” 张士勋点点头,沉吟了一下,低声问:“我冒昧问一句,孙娘子这里……?” 王猛朝台上看一眼,低声回答道:“实不相瞒,孙三四是我浑家的亲表妹。” “原来如此,没想到她是你小姨子啊,怪不得。”张士勋恍然大悟。 “小姨子?”王猛没听懂。 张士勋这才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小姨子”这个称呼,忙道:“没啥,你接着说。” “唉!看着表妹被欺负,我也只能忍气吞声看着,王家父子是我这个小人物得罪不起的。”王猛叹息一声,道:“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离不开这份差事,不然的话,哪能忍受这种鸟气。” “虽然不能明着和他们斗,暗地里却可以给他们添堵……老王,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和高衙内就行。”张士勋端起酒杯,“来来来!咱们喝酒。” 二人一碰,仰头喝干杯中酒。 王猛抹一把胡须,笑道:“我浑家天天在我面前絮絮叨叨,一提起表妹的事情,就说我这个官当得窝囊废,连自家亲戚都罩不住。” “妇道人家,唠叨几句是难免的,再说,自家表妹,她岂能无动于衷?” “当我在牡丹棚看到你时,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呵呵!” 张士勋道:“我在这件事情上也没帮多大的忙,都是借助高衙内的小权势,借力打力。” “这法子简直妙不可言。”王猛环顾四周,道:“王黼父子虽然势大,遇到这帮粗鲁的军汉,一点办法都没有……亏你们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王家父子可不是秀才,也不是斯文人。” “但他们还要装斯文人,不是吗?” “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 “我这位表妹,欠二位的人情大了,我先替她谢过张公子,有情后补。”王猛拱拱手道。 张士勋摇摇头,“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已经是好朋友了,就别说什么‘有情后补’之类的屁话了。” 第116章 你太实诚了 “有没有考虑过让孙三四改行?”张士勋问。 “她就是靠这个吃饭的,离开牡丹棚,还怎么过活?”王猛摇摇头,道:“若是能找个靠山嫁出去,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京城里达官贵人以及富商巨贾云集,凭她的才貌,找一个这样人家的公子应该不难。” “兄弟想多了,一个唱曲的,整日在外抛头露面,谁家的公子哥娶她做正妻?”王蒙苦笑一声,“倒是有不少人想把她纳为妾室。” 这个时代属于男权社会,男人主导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没有任何地位,给人做妾只能成为男人暖床的工具而已。 王猛又道:“在咱们大宋,妾是可以随意买卖,并可以当作礼物送人和雇佣的。” 张士勋一听,大感意外,妾室可以买卖,这点容易理解,送人和雇佣是怎么回事? “梁内相你知道吧?”王猛忽然问。 “知道,就是那个太监梁师成吧?” “就是他。”王猛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道:“别看他现在被人称为内相或隐相,风光无两,但他却是大苏学士的私生子……!” “啊!你说什么?梁师成是大苏学士的私生子?”张士勋睁大眼睛,有点不相信。 “这不是我说的,是梁师成自己说的。他母亲是大苏学士的小妾,大苏学士被贬官时,没有钱继续养活妾室,便把他的母亲丢在开封了,她那时还怀着身孕,后来生下梁师成。” “那么,这件事情,大苏学士承认了吗?” 王猛朝他神秘地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如今大苏学士不在了,他的后人呢?也承认梁师成的身份吗?” “嘿嘿!人家是书香门第,即便梁师成真的是大苏学士的私生子,他们也不会公开承认的,丢不起那人。” …… 孙三四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了。 正如高衙内吹嘘的那样,王胡孙被他摆平了。 王闳孚智商实在堪忧,亲眼见识到高衙内“穿墙之术”以及张士勋的“金钟护体之术”后,心向往之,再加上被张士勋忽悠一通,就死乞白赖地缠着高衙内,要跟他学习法术。 刚开始,高衙内断然拒绝,说“穿墙之术”乃不传之秘,不能轻易传授于人。 王闳孚则软磨硬泡。 高衙内被他缠得没办法,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传授他道门的至高法术——穿墙之术。 但他提出一个交换条件,那就是王家必须放过孙三四。 王闳孚犹豫再三,最后答应不再纠缠孙三四,至于他父亲那里,他会尽量想办法。 这会,高衙内带着一身酒气坐在张士勋的客厅里,打个酒嗝,说道:“哥哥,昨晚王胡孙在酒桌上说,他爹爹最近又看上了微猷阁待制邓之刚的小妾,正挖空心思找罪名把邓之刚发配到岭南去。” “希望他真能转移心思,把孙三四忘掉。”张士勋虽然这样说,却知道这种想法可能是一厢情愿。 高衙内也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结束,“王黼就是个色鬼,早晚还会想起孙三四,她除非赶快找个有权势的人家嫁了。” 张士勋深以为然,“也许只有这样了,不过,嫁人这事只有孙娘子自己能当家,咱们作为外人,不好说什么。” 微微沉思了一阵,又道:“你教王胡孙道术的时候,尽量拖延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还有多从他那里探听王黼的动静。” 高衙内点点头。 “说说,你是怎么教他学法术的?”张士勋很好奇。 高衙内顿时眉飞色舞,“昨晚王胡孙对我毕恭毕敬,直娘贼的!乖乖地像孙子一样,嘿嘿!” “噢!这厮对道术还是挺虔诚的嘛,不过,我劝你,教归教,可别假戏真做,脑子一热收他为徒。” 高衙内干笑一声,道:“当然没有收他当徒弟……哥哥知道,我那穿墙之术是假的,早晚会穿帮,这厮也不是真傻子,日后若是发现我在欺骗他,肯定不会与我干休,说不定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既然本道已经预知会有这样过的结果,当然不会收这个劣徒。” 张士勋点头赞同道:“也对,王胡孙那厮品德低下,收他为徒,败坏道长的声誉,此事,聪明人不为也。” 二人说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停了一会,高衙内道:“哥哥,昨晚明明看到你把刀子扎肚子上了,可你为什么说金钟护体神功是假的呢?” “当然是假的,我使了个障眼法,刀子扎向肚子的一瞬间,用袖子遮挡了一下,只不过动作快,没人察觉而已。” “噢!原来这样,当时把我吓得一身冷汗。” 张士勋看着他略显浮肿的眼泡,问:“昨晚除了吃酒,还干嘛了?” “还能干嘛?有人花钱,我当然不会便宜他,在万芳楼找个美娇娘睡了一晚……啧啧!那个美娇娘忒风骚了,折腾得太厉害,我一晚上几乎没睡,直到天快明的时候才迷糊一会儿,醒来后忍不住又耍一小下,快累死我了。”高衙内揉着腰,一点也毫不掩饰。 “衙内,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乱葬岗,你还是悠着点吧。”张士勋好意劝导。 高衙内无所谓地说道:“此种风流之事,我只是偶一为之,并不经常这样,放心吧。” “你风流不风流的,关我屁事!只是,你爹爹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寻花问柳,会不会军棍侍候?” “男女这种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事耳。只要我不天天泡在那种地方,我爹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爹真开明。” “那地方真个是销金窟,进去花钱如流水一般,但也是个销魂的所在,嘿嘿!若是哥哥想去,兄弟随时可以带你去耍子。” 张士勋笑着摇摇头,道:“还是算了,我有家训,不准去花街柳巷。” “逢场作戏罢了,京城之内,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哪个不出入这些烟花之地?就连官家,还经常悄悄地私服出来逍遥快活呢。” 说到这里,高衙内压低声音,淫邪地笑笑,“你不知道吧?昨晚官家还翻墙出宫,到会仙酒楼找乐子去了,找了一个娇艳无双的女妓,据说那女妓自小缠足,绣花鞋只有三寸长,一双小脚又白又……” 第117章 你很有女人缘 张士勋打断他的话,道:“好啦好啦!这种香艳的事情就不要四处乱说了,要是传到官家耳朵里,不怕他找你爹算账?” “不怕,昨晚就是我爹、王黼和李浪子陪着官家翻墙出去的。” “帮着他翻墙?” “这个当然。” 张士勋愕然,赵佶这皇帝也太不检点了吧,居然翻墙同大臣一起冶游。而那几个陪同他干这种事的大臣,其中两个是副宰执级别的,另外一个是禁军首领,这样的君臣关系,当真是千古奇闻。 高衙内见他一副吃惊的样子,撇一下嘴。 “你撇嘴是什么意思?嫌我是个土包子?”张士勋问道。 “土包子?”高衙内眨巴一下眼,不解其意。 “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意思。”张士勋解释。 “嗯,你这人怎么说呢,有时候见多识广,有时候又孤陋寡闻,说你村吧,有点屈说你。官家微服出游,有什么好稀罕的?他自从当了皇帝,这种事情便经常做,尤其是这几年。”彡彡訁凊 “为什么要翻墙出去,光明正大地从宫门出去不好吗?他可是皇帝啊。” “说你村,你还带样,皇宫一旦落了锁,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开宫门出去,你以为宫门像你家大门那样,说开便开?” 张士勋无语。 高衙内拍拍张士勋的肩膀,喷着酒气道:“京城内的酒楼,勾栏瓦舍都是官家常去的地方,你要是经常去这些地方,遇到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也算是与民同乐吧。”张士勋语带嘲讽地道,这样的皇帝,不亡国才怪。 “官家不是和李师师好吗?他做这些风流事情如果被李师师知道了怎么办?” “别忘了李师师本就是歌伎,和其他女妓没啥区别,都是风流场中讨生活的女人,她凭啥管官家的事情?” “区别大了,李师师卖艺不卖身。” “不卖身是因为她身价太高,寻常人买不起,但遇到官家,嘿嘿!她就身不由己了。” 张士勋听到这里,心情顿时不好了,不由得替李师师悲哀。 “哥哥,我再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看中孙三四了。” “啊!”张士勋睁大眼睛看着这货,问:“我记得你不久前还说过,看中学院街一个卖绸缎的小娘子了,这么快就把人家忘记了?” “那个小娘皮贼滑贼滑的,上不了手。” “你觉得孙三四容易上手?” 高衙内咂咂嘴:“不试试咋能知道?” 二人正说着,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高衙内朝门口望望:“你该找个仆役帮你看门。” “我是破落户,用不起仆役。”张士勋站起身去开门。 丁都赛和孙三四站在门外,都穿着男装,头戴簪花幞头,白色长背子,活脱脱两个翩翩美少年。 二人的到来没让他感到意外,她们也该来了。 “两位真是稀客。”张士勋笑着打了招呼,侧身往门里让。 “我不算稀客,已经来好几次了哦。”丁都赛轻盈地跨进门栏,问:“在家做什么呢?” “没事,高衙内也在,正和他在客厅喝茶说话,刚才还说到孙娘子的事情。” 孙三四道:“真是太巧了,我正要相请你和高衙内去酒楼,他既然在这里,我便省事了。” 高衙内见到两位美女,眼睛一亮,赶忙站起身见礼道:“原来是二位娘子驾到,嘿嘿!有失远迎,原谅则个!” 孙三四郑重其事地道了个万福,道:“我的事情上,多亏高衙内仗义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嘿嘿!小事一桩,孙娘子无须客气。”高衙内故作大气地挥挥手,拍着胸脯道:“丁娘子尽管把心放肚子里,我已经把王胡孙那厮搞定了,他答应此后不再找你麻烦。我也从他那里探听到,他爹王黼现在的心思已经转到另一个女人身上,暂时也不会找你麻烦。至于以后,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孙娘子尽管放心便是。” 见高衙内大包大揽,张士勋微笑不语,心道:既然你已经吹出去了,这件事情就着落到你小子身上了,跑都跑不掉。 孙三四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给张士勋,“这是作为酬谢的另一百两银子。” 张士勋没有伸手接,指着高衙内道:“那些军汉都是高衙内请来的,你给高衙内吧。” 高衙内也不推脱,接过银子道:“这些钱都会分开那些贼厮鸟们的,事先已经答应他们了。” 丁都赛道:“我们今天来,主要是请你们去酒楼坐一坐,略表谢意。” “谢意收到,请客就免了吧,都是朋友,不必再破费了。”张士勋推辞道。 “就是,不用破费了。”高衙内附和道,一双贼眼偷偷往孙三四身上打量。 孙三四见张士勋推辞,赶忙说道:“这哪里行,张公子若是不答应,小女子于心难安。” 丁都赛也道:“李姐姐也会去的,你们就不要再推辞了。” 见推不掉,张士勋只得道:“好吧,我们去便是。” 丁都赛顿时欢喜起来:“张官人,就这样说定了,今晚酉时樊楼的后楼见,雅间已预订好,到时你只需说金钱巷李官人订的,自有人带你们去后楼雅间。” “嗯,好的,我们准时到。” “事情说完了,我们就不打扰两位说话了,这就告辞。”丁都赛嫣然一笑,拉着孙三四的手就朝外走去。 把两位美女送出门,张士勋回到客厅,见高衙内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就问他:“看着我做什么?” “哥哥,我一直都很纳闷,你为何这么有女人缘。” “女人缘?什么意思?”张士勋装糊涂。 “这些女人都是京城有名的美女,追求她们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可我发现她们偏偏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她们都喜欢我?” “我又不是傻子,从她们看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我承认丁都赛喜欢我,至于其他人,你眼神不好,看差了。” “除了丁都赛,李师师和孙三四也是喜欢你的。”高衙内又加了一句。 第118章 赴约 张士勋吓一跳,赶忙阻止道:“衙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凭什么说人家喜欢我?”x “这还用我说,从孙三四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能看出什么?” “多明白啊,孙三四这件事情,从前到后都是我在忙活,而你就是个打太平拳的,照理说她们最该感谢的人是我,该直接邀请我才对,可她们不找我,而是拐个弯来找你。”高衙内酸溜溜说道。 “她们又没有和你打过交道,也和你没什么交情,当然不方便直接找你了。”张士勋看出来了,这家伙真的是在嫉妒自己。 高衙内摸着下巴,“反正,她们对你有那么一点……嘿嘿!” “你想多了,别把正常的交往那方面扯,打住吧。”张士勋正色道。 “好吧,不说了,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而已,论外貌,你并不比我强到哪里去,论家世,……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就是个从海外归来的丧家之犬;论财富,你就这么一个破院子,若我猜得不错,当初你从我那里弄来的一万贯钱剩不下多少了吧,说你是一个破落户也不算过分?” “不算过分,我就是个破落户。”张士勋毫不在意的道。 “现在的美女也不知怎么了,放着我这样的高官子弟不爱,偏偏喜欢你这样的破落户,真让人想不透啊想不透。”高衙内连声嘟哝。 “你又来了,我前两天已经把道理告诉你了,你家门栏太高,她们不想攀高枝。” “唉!我要找个小妾,却找不到合适的。”高衙内唉声叹气。 张士勋不想和他废话,看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天已经近黄昏了,咱们慢慢往樊楼走吧,别让人家等咱们。” 高衙内捏起衣衫的一角,放在鼻子下边闻一闻,道:“我得回家一趟,昨晚在酒楼,弄一身的酒气和脂粉味,要回去换衣服。” 张士勋摆摆手,“老牛上套,不屙就尿……快去快回,我一会在州桥桥头等你。” 等高衙内走后,张士勋也洗了洗脸,到后面和王栋打个招呼,这才慢慢出门。 州桥坐落于东京城的中轴线上,横跨汴河,往北是宽达数百米的御街,直通宣德门,往南是朱雀门和南熏门。 州桥在随后的数百年中,历经风霜雪雨和数次黄河泛滥,逐渐被埋在数米的地下,一直到二十世纪末,才在一次道路施工中被挖出来,可惜的是,由于它埋得太深,而且正处在开封的主要干道上,不得不把它重新填埋起来。 虽然不能让它重现人们的视线之中,但后人至少知道州桥的具体位置,从而也了解到开封城的那条主要干道千年未变! 张士勋站在桥头,看着人来人往的桥面,心内着实感叹了一阵。 桥上卖杂货的小贩大声叫卖着,十分嘈杂,听在张士勋耳中,却觉得很亲切,仿佛身处后世闹市之中。 顺着御街向北望去,高大雄伟的宣德楼在暮霭中时隐时现,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高衙内来了,骑着一匹白马,双手扶在马鞍桥上左顾右盼,只见他头戴湖蓝色簪花软脚幞头,碗口大的粉红色头花插在鬓边,上身穿一件湖蓝色直,腰间束着红色丝带,脚蹬鹿皮短靴,看上去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高衙内看到张士勋,老远就举手打招呼:“张哥哥,让你久等了,小弟来也。” “衙内,你这一身行头太醒目了,差一点晃瞎我的双眼。”张士勋上下打量着这厮,语带嘲讽。 高衙内咧着大嘴笑道:“兄弟这身打扮还行吧。” 张士勋一伸大拇指,“没啥说的,面如冠玉,风流倜傥。” 高衙内咧开大嘴仰天大笑,手一摆:“高六,给张大官人牵过马来,樊楼会佳人去也!” 张士勋接过高六递过来的马缰,一纵身跃上了马,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嗅嗅鼻子,问旁边的高衙内:“衙内,我怎么闻到一股香气?” “你也闻到了?”高衙内抖抖身上的衣服,得意地说道:“熏香熏出来的,嘿嘿!从一个大食国胡商那里淘换的,这种熏香极为珍贵,寻常人家弄不来,你闻下,可好闻了。” 抹粉熏香,这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张士勋彻底被这厮打败了,松开缰绳放马前行,离这厮远些,省得熏昏过去。 路上,张士勋问道:“衙内,我有点不明白,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在酒楼里请人?” 高衙内看看他,道:“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在酒楼请客的,如果我浑家敢在酒楼请客,准会被人笑话死,而我会打断她的腿,再一纸休书把她给休了。至于李师师,她当然可以啦,人家是樊楼的头牌,在那里请客自是百无禁忌,想请谁便请谁。不过,想让她请客可不大容易,我还真的没有听说她请过谁呢,都是别人请她。” 樊楼在东华门外景明坊,总共五座三层高楼,楼与楼之间有天桥相通。 来到樊楼的时候,已到掌灯时分,樊楼上悬挂的灯笼已经点燃,灯烛齐明,光华灿烂,和后世的霓虹灯相比,别有一番风景。 樊楼前的空地上一如既往,停着很多车骄以及骡马,黑压压一大片。 许多仆役下人打扮的人或蹲或站,轻声聊着天等候自家的主人。 张士勋二人下了马,把马缰交给高五、高六,并肩走进樊楼,一进入大厅,马上有两个堂倌迎上来,点头作揖:“敢问二位客官,已经订了房间吗?” “嗯!李师师李娘子邀请我们来的。”高衙内仰着下巴,看都不看堂倌。 堂倌一听,身子躬得更低了,“请二位大官人随小的来。” 两人随着堂倌往里面走,张士勋环顾大厅,大厅内已坐满吃客。 “衙内,若是来得晚,大厅这里怕是找不到座位吧。”张士勋低声问。 “那是当然,不但这里,后面的阁子同样如此,想来这里吃酒,须事先订好。” 通向后面的两边廊上,大红色的灯笼下站满浓妆艳抹的女人,一眼望去,足足有数百人之多,令人咋舌。 由于已经领教过这种阵仗,张士勋面不改色,跟着堂倌往里面走。 第119章 群芳宴 高衙内左顾右看,色眯眯地问张士勋:“哥哥,看上哪个女人没有?若是有中意的,一会喝完酒便带回家去。” 张士勋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衙内,我只是个土包子,没钱花在这些女人身上。” “没事,只要你看中了哪个,就告诉小弟,不就是钱么,包在小弟身上。”高衙内拍着胸脯撺掇。 “多谢了,我一个都没有看中。” 高衙内瞄他一眼,一拍自己脑袋,“是小弟糊涂了,今日京城最有名的三大美人相邀,你怎会把这些不入流的女人看到眼里?” 张士勋不想和这货谈论女人的问题,随口问:“这里的雅间,怕是不好订吧?” 高衙内鄙视地看张士勋一眼,纠正道:“这里没有雅间的称呼,只有阁子。” 堂倌领着二人来到北楼,沿着楼梯往上边走,边走边道:“李娘子订的阁子在三楼的正中间,那里白天可以看万岁山的风景。” “好啦!好好带路,别啰里啰嗦的。”高衙内不耐地说道。 刚上到三楼,一阵弦歌之声传入耳际,伴随着悦耳的欢笑声。 “二位大官人,到了。”堂倌把二人领到最热闹的阁子门口停下,敲敲门。 “赛赛,外面有人敲门,你去瞧瞧,是不是张公子他们到了。”里面传来李师师的声音。 门打开了,露出一张芙蓉秀脸,正是丁都赛。 “张官人,你来啦。”丁都赛欢喜地道。 “让你们久等了。”张士勋客气地点点头。 “没呀,我们姐妹们正在聊得开心呢……别站在门口了,请进!” 张士勋走进阁子里的时候,登时一愣。 不算小的阁子里莺莺燕燕,竟然有七八个美女,除了李师师、孙三四,其他几个都不认识,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她们都是美女。 李师师缓步迎上来,后面跟着孙三四。 “张公子,莫站在门口了,请进来吧。”李师师笑盈盈地说道。 “噢,好的。”张士勋满是疑虑,这阵仗有点大啊。 一下子身处众香国里,让他有点不适应。 李师师道:“张公子,她们都是我们的姐妹,平日各忙各的,难得一聚,趁着这次机会正好相聚一次,事先没有和你打招呼,你不会见怪吧?” 张士勋心说是你们请客,叫什么人自然由你们做主,心里想着,嘴上客气道:“不会见怪的,幸会幸会!” 李师师介绍道:“张公子,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徐婆惜,这位是封宜奴,旁边这两位是亲姊妹,薛子大、薛子小。” 张士勋客气地和她们一一见礼。 薛子大和薛子小的名字也曾出现在《东京梦华录》中,可见也是出名的艺人。x 她们则一边偷偷打量着他,一边蹲身还礼。 见礼完毕,李师师把张士勋往主位上让,他推脱一番,架不住她们一让再让,只得在主位上坐下。 李师师又让丁都赛坐在他下手作陪,自己则坐在他另一边。 张士勋刚刚坐稳,这才注意到高衙内没有跟进来。 正在纳闷,孙三四已经开口发问了:“张公子,高衙内呢?” 张士勋望着阁子门,奇怪道:“我们一起来的,刚才进门前还在一起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呢?” 丁都赛打开房门,伸头左右看了看,回头道:“外面没人。” 这就怪了,这厮莫非见到一屋子的女人,吓跑了? 不该这样的,一个纨绔,应该最喜欢这种场合才对啊。 一屋子人正在纳闷,一个女堂倌敲门进来,对李师师施一礼道:“刚才有个姓高的公子让俺转告,他因为临时有急事要办,所以就先走了,因为怕打扰你们的雅兴,就不当面辞行了,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众人面面相觑。 李师师微微皱眉,“我们晓得了,下去吧。” 张士勋有点哭笑不得,这货太无厘头了,为了赴这场宴请,还特意回家换了衣服,来的路上高高兴兴,到了门口却不告而别,这是闹得哪样? “来都来了,至少打个招呼再走呀。”丁都赛嘟哝一句。 徐婆惜道:“走了也好,反正这里没人待见他。” 李师师道:“人家可能真有急事呢……算了,咱们开始吧。” 薛子小可能是个急性子,立马朝外喊:“堂倌,上菜!” 几道看盘摆上来,姹紫嫣红的很好看,没等多大一会儿,一道道菜肴流水般摆上来了。 等凉菜上齐,李师师端起酒杯,对张士勋道:“张公子,孙妹妹的事情多谢你了……哦!还有高衙内,若不是你二人帮忙,孙妹妹现在不定多戚慌呢。” 孙三四也端起酒杯,哽咽道:“这次小女子能躲过一劫,全靠张公子和高衙内。” “这都是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张士勋道。 “客套话就不说了,来!张公子,干杯!” 在座众人齐声说道:“干杯!” 几杯酒下肚,酒桌气氛慢慢活跃起来,一扫刚开始的拘谨。 “你们这些女子平日抛头露面的……噢!我说这话没有其他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姐妹们平日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公平的事情。” “是呀!张公子说得对。”孙三四接口道,她深受其害。 张士勋道:“与其出了事情自扫门前雪,不如大家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妇女联合会,遇到姐妹中有人被人欺负,就齐心协力共同解决,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众女一听,互相看一眼,眼睛顿时一亮,她们身为歌伎,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每个人都经历过被人欺负的时候,甚至成为常态,听到张士勋出的这个主意,莫不怦然心动。 “就拿孙娘子这件事情来说吧,那个混蛋所以敢仗势欺人,无非是欺她是一个弱女子,人单势孤,欺负起来没有任何顾虑和负担。如果你们姐妹有一个妇女组织,那就截然不同了,试想,若是全东京甚至全大宋境内的女人都声援孙娘子,共同声讨这个无耻之徒,他还敢做这样的坏事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丁都赛拍手笑道:“是呀!众人拾柴火焰高。” 众女顿时兴奋起来,纷纷点头赞同。 第120章 妇女联合会 孙三四呼吸急促地问:“张公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妇女联合会不局限于我们姐妹?” “如果仅仅限于你们姐妹之间,这就不能称之为联合会了,‘联合’之意,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维护妇女的权益,只要是女人,无论出身于官宦之家或者草民之家,均可加入进来。” “若是那种坏女人呢?”丁都赛问。 “当然,这个妇女联合会要有个章程,既要自强,也要自律,不能什么臭鱼烂虾都吸收进来,那样的话,就成了乌合之众了。” 众女听到这里,都笑起来。 “还有,已经加入妇女联合会的人,若是违反了联合会的章程,也可以开除出去。” 李师师拍手笑道:“张公子这个主意简直妙不可言,有了这个妇女联……联合会,再有坏人欺压就不害怕了。” “张官人,我们该怎么着手?”丁都赛是个急性子。 张士勋道:“你们可以先成立一个筹备委员会,把一些规章制度确定下来,拟出一个草案,然后把它拿给身边的女人们看,征求她们的意见,有什么疏漏或不足的地方,再行修改。” “然后呢,您接着说。”李师师兴奋得脸都红了。 “章程制定下来后,接下来就可以举行选举了。” “选举?” 众女都听不明白,他说的词汇太新颖,没听说过。 “嗯!选出妇女联合会的会长、副会长,还有委员若干。” “俺好像有些明白了,这个会长相当于我们的行首。”孙三四道。 “差不多吧,名称不是什么问题,你们也可以取其他名字。” 李师师道:“会长这个名称挺好的……张公子,你接着说。” “会长的职责就是负责妇女联合会的全局事务,副会长协助,其他委员各有分工,委员会成立后,就可以吸收其他妇女加入进来了。” 张士勋说完,众女掩饰不住兴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议论了一阵,李师师想到一个问题,就问张士勋:“若是我们搞得动静太大,朝廷不答应怎么办?” “你们又不违法乱纪,又不危害大宋,他们凭什么不答应。”张士勋笑着道:“你们章程的内容尽量让朝廷那些人挑不出毛病来。” 丁都赛皱眉道:“有些人可坏了,专门鸡蛋缝里挑骨头。” “广大妇女团结起来,为大宋的繁荣贡献力量,这句话有没有毛病?”彡彡訁凊 丁都赛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广大妇女团结起来,促进大宋的经济发展和文明进步,有没有毛病?” “没有!”李师师和丁都赛一起回答。 “广大妇女团结起来,教育、引导妇女增强自尊、自强,相夫教子,有没有毛病?” “没有!”这次是在座的众女一起回答。 “维护大宋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为妇女儿童服务,有没有毛病?” “没有!”众女声音大了几分。 张士勋哈哈笑道:“好啦!把这些内容制定下来,作为妇女联合会的章程张贴出来,公之于众。即便有别有用心的人想搞破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跳出来和你们叫板,否则就是与天下妇女为敌。” 徐婆惜“啪”地拍一下桌子,高声道:“太好了,咱们就按张公子的主意办。” “若是有了妇女联合会,那些乌龟王八蛋再不敢欺负我们了。” 孙三四激动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她这次被王黼逼得几乎走投无路,若不是张士勋帮忙,她的结局可想而知,想想都让她不寒而栗。 丁都赛提议道:“让我说,就让李姐姐做我们的会长吧。” “同意!”在场的人一起欢呼。 看来在她们心目中,李师师是大姐大。 张士勋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师师,暗道一声可惜,这么优秀美丽的女人却被赵佶这个荒唐皇帝弄到手。 特么的!好白菜被猪拱了。 李师师没有拒绝,轻拍一下手:“好啦姐妹们!妇女联合会是一定要办的,回头咱们好好商议一下。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别忘了咱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女轰然笑起来,孙三四道:“要不是姐姐说,我们差点忘了呢。” 李师师笑呵呵地端起酒杯,道:“姐妹们,端起酒杯,共同敬张公子,感谢他和高衙内帮孙娘子的大忙。” “敬张公子。” 大家一饮而尽,李师师又端起酒杯,道:“这一杯,还是敬张公子,感谢他为我们姐妹出这么好的主意,有了妇女联合会,我们姐妹以后就不再忍气吞声,任人欺负。” 第121章 酒兴正浓时 张士勋无奈,只得给她们解释:“那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我拿刀子往自己身上扎的时候,用衣袖遮挡了一下,扎在肚子上的不是刀尖,而是刀柄。” 张士勋拿起筷子,边说边比划,特意放慢了动作,好让众女看得清楚。 “原来这样呀,张官人这一招障眼法可是骗尽了所有人。”丁都赛拍着手笑道,“现在东京城内都传遍了,说有个人会金钟护体神功,众目睽睽之下,在牡丹棚内刀插肚腹而不伤分毫。” 薛子小道:“是呀!我在象棚也听人说了,那人说得活灵活现,我听了暗自咋舌,心说世上若是真有这样刀枪不入的人,上了战场岂不如入无人之境?” 张士勋莞尔一笑,“我当时只是想吓唬王胡孙一下,好使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一不留神,竟然名动京华,惭愧!” “我们一不留神,就相信是真的了呢。”徐婆惜接了一句。 众女一起哄笑起来,薛子大提高声音道:“咱们姐妹知道就好,可不要说与外人知道。” “正是!骗死那个姓王的杂种。”薛子小拍着桌子随声附和。 “王家父子最坏了,最好让他们永远不知道真相。”孙三四咬着牙说道。 张士勋道:“看来,我还要再辛苦一下,把这个神棍再当一阵子。” “正是!”众女齐声道,然后一起“咯咯咯”笑起来。 又喝了一阵酒,张士勋发现在座的人除了丁都赛,其余人等酒量都不小,尤其是李师师,酒到杯干,面不改色。 等众女挨个给他敬酒的时候,他暗自叫苦不迭。 宋朝的酒,虽然度数和后世啤酒差不多,却挡不住喝得多啊。 等她们都敬完酒,他已觉得有些上头了。 这样不行,照这么喝下去,非当场丢人不可。 张士勋站起身告个罪,去茅厕转一圈。 此时的樊楼,已是笙歌处处,热闹非凡,酒令声、琴弦声、歌声、嬉笑声从各个阁子里传出来。 隔壁的阁子里,有人在拉二胡,还有个女声在二胡的伴奏下唱着曲子。 这个时代,二胡被称为嵇琴、胡琴。 张士勋来到大宋,还是头一次听人拉二胡,驻足听了一会。 这人虽然拉得很娴熟,但技法却很原始。 也难怪,相隔千年,演奏技法和水平自然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 回到阁子里的,李师师等人正在评论隔壁的演唱。 徐婆惜撇着小嘴说道:“王京奴这嗓子,也就这样了,要不是凭着长相和风骚,怕是连樊楼都进不来吧。” 薛子小附和道:“嵇琴拉得也不好听,黄鼠狼拉鸡似的。” 李师师笑着道:“你们呀,别对京奴这么刻薄,她前一阵子生病,也许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呢。” “哼!俺就是看不惯她那势利眼,趋炎附势。” 丁都赛给张士勋倒一杯茶,关心地问道:“张官人酒喝得怎样?没有不适吧。” “酒意已经有些上头了。”张士勋回答。 “那就不要喝了,多喝茶。” 李师师也道:“张公子即便是海量,与每个姐妹喝三杯,算下来也有二十余杯酒呢,让他先喘口气,待会再喝。” 众女笑着点头。 “多谢!”张士勋端起茶杯喝一口茶,笑着道:“樊楼的酒果然比外面的有劲道。” 李师师道:“这是樊楼有名的和旨,醇厚甘美,酒劲也大。” 张士勋点头,这种和旨酒在这个时代,度数算是比较高的了。 如果把这种酒蒸馏一下,提高一下酒精度,肯定能卖得更好。 想到这里,张士勋灵机一动,酒这东西可是一个赚钱的好买卖,如果能够酿造蒸馏酒,肯定能大赚一笔。 眼看靖康之年将要到来,要提前做准备,多多挣钱。 回头和王栋合计一下,争取把蒸馏酒搞出来。 正在沉思,就听对面徐婆惜问一句:“张公子,听师师姐姐说,你的琴技超群,不知对嵇琴有否涉猎?” 张士勋随口说道:“谈不上涉猎,只是偶尔玩玩罢了。” “好呀!”徐婆惜和薛子小同时拍手,徐婆惜道:“酒喝到这般时候,正好乘着酒意吹拉弹唱,不如请张公子给我们姐妹拉上一曲如何?” “好主意。”众女一听,拍手齐声称妙。 李师师嫣然一笑,“徐姐姐还是憋着给王京奴难堪呢,是不是?” 徐婆媳赶忙否认:“没有,我只是想听听张公子拉嵇琴。” “也罢,张公子的筝和琵琶天下无双,料想这嵇琴也拉得不差,让你们这么一撺掇,我这里也心痒起来。”李师师说着,也不问张士勋愿不愿意,吩咐门口的女堂倌道:“小怜,去把我的嵇琴拿来。” 女堂倌应一声去了。 “我说各位,你们就那么相信我?”张士勋这会酒意真的上来了,说话也放开了,“让我拉也可以,但咱们先说好,如果拉得太难听,你们可不许捂耳朵,更不许逃席,硬着头皮也要听下去。”彡彡訁凊 众女都笑起来,连声答应。 丁都赛有点担心,低声问:“官人,你真的会拉嵇琴?” 张士勋仗着酒意,拍着胸脯自吹自擂,“放心吧,我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技艺乐天。从此后,京城内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会拉嵇琴。” “阿哥!你不是吹牛吧。”薛子大半晌没有吭声,一开口就叫哥哥。 张士勋朝她看去,只见她两颊粉红,双眼迷离,已是喝多了。 “薛娘子,我当然没吹牛,不如这样吧,若是我拉得不好,自罚三杯。” “官人,你喝高了。”丁都赛在下面偷偷拉拉一下他的衣袖。 是有点高了,张士勋经她提醒,也意识到了这点,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放浪形骸。 嵇琴拿来了,李师师从女堂倌手里接过来,抿嘴笑道:“公子,我们众姐妹今天就聆听一下你‘技艺乐天’的技艺吧。” “技艺乐天”四个字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显然,李师师也认为张士勋在说醉话。 “看来,李娘子对我刚才的话有所保留噢……也罢,本公子索性就在众位娘子面前显摆一下吧。”张士勋笑嘻嘻地接过李娘子递过来的嵇琴,拿在手里端详一番,夸道:“好琴!” 第122章 技艺乐天 这把嵇琴几乎与后世的二胡别无二致,紫檀木的琴筒和琴杆,琴筒上罩着蟒皮,弓毛也是上佳的白马尾,做工精湛,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试着拉一下,音质果然不错。 这就来了兴致。 张士勋调好琴弦,酝酿一下情绪,右手一抖,《二泉映月》在阁子内回响起来。 《二泉映月》是瞎子阿炳生活的写照,是他情感宣泄的传世之作,在后世,它可以说是二胡的经典之作。 这首曲子意境深邃,不仅流露出生活的悲凉沧桑,还有不甘向命运低头的愤慨之情,寄托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憧憬。曲调时而深沉,时而激扬。 曾经有个世界著名指挥家听了这首二胡曲后,忍不住热泪盈眶,“我应该跪下来听……” 二胡是后世民乐中必不可少的乐器,张士勋从小在父母的熏陶下,对二胡也非常喜爱,在演奏技巧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刚开始练习的时候,非常刻苦,有时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这首《二泉映月》自然是他苦练的曲目之一。 现在当着众女拉起这首曲子,格外地触动心灵。 他想起自己离开父母亲人,跨越时空来到大宋,即将面对纷纷扰扰、战乱频仍的世界,想到东京城的繁华以及将要到来的浩劫;想到无数大宋百姓即将流离失所、失去生命。不由得沉浸在曲子中,仿佛要透过音符,表达自己满腔的思念…… 凄苦、激愤、无助、愤懑等诸多情感相互交织在一起。 众女随着跌宕起伏的旋律,一会如痴如醉;一会悲愤莫名;一会平静无波;一会心潮澎湃…… 一曲拉完,屋内十分的寂静,众女个个泪流满面。 都是文艺女子,最容易被音乐感染。 张士勋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拉得不好。” 良久,孙三四掏出帕子擦一下眼角的泪水,问:“张郎君,你拉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二泉映月。” “何人所作?莫非是你做的么?”徐婆惜也忍不住连声问。 “无锡一个盲人所做。” “哦!不是你谱的曲?” “那盲人名字叫做阿炳,无锡人,正一派道士。” 薛子小道:“俺只听过有全真派,啥时候出了个正一派?” “小妹,你不知道别乱说。”她旁边的姐姐薛子大道:“正一派道士戒律没有全真派的严格,可以娶妻生子,吃肉饮酒,不必居住在道观。” 张士勋点头道:“薛娘子有见识。” 徐婆惜不耐烦了,“你们都别打岔,让张公子说说这个瞎子阿炳。” 张士勋轻咳一声,道:“这阿炳三岁丧母,由同族婶母抚养,他从小学习拉琴,十二岁就能熟练演奏各种乐器……遗憾的是,后来他放任自己,自甘堕落,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染上一身病,最后眼睛也瞎了……”彡彡訁凊 李师师道:“实在可惜!” “好在痛苦绝望中的阿炳并没有破罐子破摔。他痛定思痛,拿起嵇琴走上街头,靠拉琴自食其力。” 众女叹息了一阵,徐婆惜问:“你是怎么得到他的曲谱的。” “我从海外回来的时候,路过无锡,有一天在街头漫步,无意中听到他这首曲子。”张士勋说着,语气低沉下来,道:“为了得到他的曲谱,我再次去找他,可惜的是,别人告诉我说,阿炳已经死了。” “那么,你……?” “这首曲谱,是我凭着记忆记下来的。”张士勋被她们七嘴八舌问得有点烦躁,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压一压。 李师师道:“你仅仅听过他一次演奏就记住了,而且拉得这般高超,证明‘技艺乐天’这句话的确并不是吹嘘。” 张士勋摇摇头,“和阿炳相比,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毕竟他是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创作出来,把一腔情愫都注入琴声里了。” 李师师道:“可惜你说的这个阿炳死了,不然的话,我们一定把他请到东京来。” 张士勋淡淡一笑,心道:等一千年后吧,前提是你能活那么久。 “张官人,你再拉一首呗。”丁都赛央求道。 张士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笑道:“刚才那首把你们惹得珠泪涟涟,我就再拉一首补偿你们。” “好呀!”众女鼓掌。 “不要再问我曲子的来历和典故,解释来解释去的,累得慌。”张士勋强调了一下。 “好吧。”众女一起点头。 张士勋想了一下,问她们:“你们谁会背诵唐朝刘方平的那首‘月夜’?” “我会!” “我会!” “我也会!” 李师师、丁都赛、薛子大几乎同时回答。 “呵呵!才女真多。”张士勋赞一声,道:“谁来背诵一下吧,我拉的这首曲子就是取自这首诗的意境。” “子小妹妹,你来背诵吧。”李师师对薛子小道。 薛子小清清嗓子,背诵道:“更深月夜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声音抑扬顿挫,十分甜美,而且背诵得一字不差。 “好!”张士勋夸奖一声,都是有文化的人啊,随便说一首诗都能背下来。 调试一下琴弦,右手一抖,开始拉起来。 这首曲子是后世一位知名音乐家所作,据说有一次他在月下纳凉,举头望月,触景生情,信手操起二胡抒发情怀,乐曲旋律平缓柔美,宁静质朴。 众女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齐声叫好。 张士勋把嵇琴收起来,递给在旁侍候的女堂倌,笑道:“张某今日乘着酒兴在众位面前献丑了,实在惭愧。” “张公子谦虚了,你的嵇琴技艺之高,超出我的想象。”李师师由衷地赞了一声,又目视徐婆惜,道:“徐姐姐也是拉嵇琴的高手,你觉得与张公子相比如何?”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与张公子相比,我就是一个还没入门的人。”徐婆惜站起身,十分恭敬地冲张士勋道个万福,道:“若是张公子不弃,婆惜愿拜张公子为师。” 第123章 闯席的来了 薛子大也站起来道个万福,恭谨地道:“子大也愿拜张公子为师。” “王京奴也愿拜这位张公子为师。”门外也有人高声说道。 众人愕然,一齐朝门口看去。 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绿衣女子走进来,大大方方地来到张士勋面前,很庄重地蹲身道个万福:“小女子名叫王京奴,也是众位行首的姐妹,刚才在隔壁听了大官人拉的嵇琴,京奴崇拜得五体投地,愿做大官人的弟子,聆听大官人教诲。” “王京奴,你怎么闯进来了?”徐婆惜似乎对她有成见。 “是呀!连门都没有敲便推门进来,太失礼了哦。”薛子小也在旁帮腔,她也对王京奴有成见。 王京奴道:“我是闻雅音而喜不自胜,擅闯姐妹们的宴席,还请姐妹们原谅。” 张士勋头大如斗,手按太阳穴哀叹一声,道:“你们都是京城内的名角,不是班头就是行首,我一介平民,拜我为师,你们不在乎,我还在乎呢……不行!不行!” “小官人此言差矣!”门外又有人插言了,语声未毕,人已经进来,“能者为师,跟身份没关系。” 众人朝门口望去,见一个中年文士出现在门口,只见他头戴簪花幞头,身着青色儒衫,抬手投足见显得潇洒儒雅。 众女一见,慌忙离座,冲那中年文士道万福。 李师师迎上去问:“大官人,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在隔壁和人饮酒赋诗,还请了京奴为我们拉琴唱曲,谁知你们这边乐声一响,顿时把我们引进美妙乐声之中。京奴听完就把嵇琴丢到一边,说再不敢拉琴了,和隔壁这位相比,拍马都追不上,还是先拜人家为师是为明智之举。” 那中年文士说着,朝张士勋上下打量,“不知这位小官人师出何人,嵇琴拉得如此高超,你的师父肯定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张士勋站起来冲中年文士拱拱手,道:“在下的师父就是我的父母,他们终生流落于海外,颠沛流离,一年前已然双双作古。”说着,垂下头,心里思念另一个时空的父母。 中年文士略带歉意地道:“哦!是我冒昧了。” 众女站起来冲那人行礼的时候,张士勋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能够让她们一起行礼的人,只有大宋的皇帝赵佶。 举止儒雅,雍容华贵,这样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很恰当。 人的气质是做不得假的,仪态举止,眼神动作都暴露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与精神积累 赵佶是一个艺术天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的花鸟画自成“院体”。 他独创的“瘦金体”书法自成一体,风格独特,笔迹瘦劲,瘦而不失其肉。 徽宗在音律一道也很有造诣,专门成立大晟府并制定了一套新乐律——大晟律。 据说他本人在古琴上也造诣匪浅。 张士勋穿越到大宋,早就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了。 所以,从他一进来,张士勋就偷偷打量他。彡彡訁凊 后人有一个传说,赵佶的父亲宋神宗有一次去秘书省散步,看到了李煜的画像,风流倜傥,儒雅俊俏,好生感叹一番。 当天夜里,宋神宗梦到李后主来拜访,于是就生了赵佶。 当然,这个故事纯属戏说。 可能是李后主与宋徽宗有太多相似之处,所以民间干脆把赵佶附会成李煜的转世。 李后主是千古词帝,赵佶是书画双绝,在这一点上,二人异曲同工。 但是,二人无论艺术成就多高,都不能改变“昏君”这个千古骂名。 如果非要为他们开脱的话,只能归罪于他们选错了职业、入错了行,皇帝这个职业根本不适合他们。 张士勋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赵佶,这是一个前半生潇洒,后半生悲催的可怜虫。 赵佶看张士勋正在发愣,以为他被自己的威仪震慑到了,便笑着对李师师道:“师师娘子,你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哥吧。” “回大官人,这位公子便是《春江花月夜》曲子的作者。”李师师笑盈盈地介绍。 “李娘子谬赞了,小可虽然有些这方面的小才华,但并没有你说得这样好,至于谱曲,并不都是我的原创。”张士勋谦逊地说道。 赵佶笑着点点头:“小哥如此年轻,还不骄不躁,实为难得。你那首《春江花月夜》,我也听过,确实称得上佳之作,听之令人如饮琼浆,遐思无限。” “惭愧!”张士勋有种百口难辩的感觉。 明明已经讲了不是自己所创,但他还是把创作权归到自己头上了。 虽说是被动的,也摆脱不了盗版的事实。 “大官人,您请坐。”李师师一边虚让着赵佶,一边朝张士勋使眼色。 张士勋赶忙把主位让出来,“噢!赵大官人,您请上座。” “呵呵!好吧,我本没有打算打扰诸位的,不过既然来了,索性坐一会,我有一些问题想询问张小哥。”赵佶一点也不客气,径直来到主位坐下。 “大官人,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便是。”张士勋也不客气,就在赵佶旁的位置大剌剌地坐下,反正赵佶没有亮明皇帝身份。 赵佶见他挨着自己坐下,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小哥性格很率真,我很喜欢。” 抬头见众女包括李师师都拘谨站着,便道:“都别站着了,坐下来吧,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无须拘礼。” 众女口中答应着,却不敢坐,只有李师师在赵佶左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赵佶接过李师师为他倒的茶,轻轻抿一口,慢条斯理地道:“自从那日听到师师姑娘和赛赛姑娘弹奏那首《春江花月夜》后,我十分意动,曾试着用琴来弹奏它,但是,弹奏效果差了许多,韵味差远了……张小哥,这首‘春江花月夜’是否不适合用琴弹奏?” 张士勋微笑道:“这首曲子还是用筝弹起来效果更佳,若是想用琴来弹,也不是不可,不过需要把曲谱稍微改动一下。” 其实,“春江花月夜”既可以用古筝、琵琶弹奏,也可以用琴弹奏,各有特点。 闻听此言,赵佶眼睛一亮:“噢!小哥用琴弹过这首曲子?” 第124章 教皇帝弹琴 “虽然弹过,却弹得不太好。” 他虽然对古琴没有特别的爱好,但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也耗费他童年不少时光,之所以说“耗费”,是因为他不太喜欢古琴。 这是有原因的,古琴的音色,声音沉闷,音量偏低,除了洞箫,很少能与其他乐器合奏,独奏时离得稍远一些就听不清楚。 还有,古琴的曲风比较慢,很少有快节奏的曲子。旋律性也比较弱,枯燥程度是其他乐器的数倍。 关键是,太特么难学。 所以,张士勋的古琴,是所学乐器中最差的。 赵佶一听他弹过,顿时兴奋起来,连声对李师师道:“师师,快!去拿琴来,拿琴来!” 李师师捂嘴笑道:“大官人,莫急么,张公子又不会跑。” 嘴上这样说,却站起身,叫上薛子大、薛子小,亲自去拿琴了。 这边,赵佶兴致勃勃地招呼人把酒桌挪到靠墙的一边,摆上琴案。 丁都赛一直乖巧地站在张士勋身边,见赵佶这么急着催李师师拿琴,有些替张士勋担心,悄悄扯一下他的衣袖,悄声问:“官人,你行不行啊,我替你捏一把汗呢。” 张士勋看着她有些紧张的表情,便朝她挤一下眼睛,道:“妹子,我虽然好长时间没有摸过琴了,但是,凭我的能耐,应该比很多人强一些的。” 赵佶见二人窃窃私语,十分好奇,开口问道:“赛赛小娘子,你在和张小哥说什么呢?能不能和我说说?” 丁都赛听到赵佶问她,脸更红了,吞吞吐吐地道:“也……也没有说什么,有些好奇,便问他琴弹得如何。” “噢!他怎么回答?”赵佶很感兴趣。 丁都赛不敢不回答,道:“他说……他说……” “呵呵!若是小儿女的话,就不要勉为其难说出来了。”赵佶狡黠地道。 “不是的!”丁都赛赶忙辩解,道:“其实也没说什么,我问他琴弹得怎样,他说好几年都没有摸过琴了,还说……” “还说什么?”赵佶忍不住好奇。 丁都赛看了张士勋一眼,咬咬牙,道:“应该比好多人强一些。” 张士勋苦笑着看着丁都赛,一脸无奈。 这就把我卖了? “哈哈哈!”赵佶见到他俩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 张士勋躬躬身,道:“让前辈见笑了,丁娘子私下问我,我就趁机吹一下牛,嘿嘿!男人吗,有时候喜欢自吹自擂,您说是吧?” 赵佶听他如此为自己辩解,笑得更欢畅了。 大概少有人在赵佶面前这样随意说话吧。 说话功夫,李师师几人把琴拿来了。 赵佶等她们把琴摆放好,目视张士勋道:“张小哥,既然你已经在赛赛面前吹嘘过了,那就显示一下你的琴艺吧,让我评判一下你是不是在吹牛。” 既然已经势成骑虎,张士勋也不推脱,让女堂倌端盆水过来净了手,这才大大方方地来到琴案后坐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呼吸,神情庄重,如坐定老僧一般。 赵佶以及李师师等人都是行家,对张士勋的表现丝毫不以为忤。 张士勋调整好呼吸,睁开双眼开始调试琴弦,刚拨一个音符,不由得大赞:“好琴!” “呵呵!算你识货,这是著名的唐琴,名曰‘春雷’。” 赵佶站起身来,缓步来到琴案旁。 张士勋一听,赶忙低头去看,见琴颈部果然刻有“春雷”二字,龙池左右分刻隶书“其声沈以雄,其韵和以冲”。 李师师帮赵佶搬过一把椅子,赵佶坐下后见张士勋看得认真,得意地说道:“此琴乃宣和殿百琴堂中珍藏,堪称第一。” “嗯,既是名琴,肯定所传不虚,待我体会一下。”张士勋把琴弦调好,开始弹奏起来。 琴音一起,赵佶脸上表情马上变得肃然起来,越听越是惊讶,听到最后,忍不住站起来,来到张士勋身旁专注于他弹奏的指法,十分地认真。 一曲奏完,张士勋抬起头来,笑着道:“真的好久没有弹琴了,指法生疏,让大官人见笑了。” “虽然有的地方略显生涩,但小哥技艺不差,指法之新奇,我竟然没有见过。”赵佶说着,忍不住问:“前边那一小段,你用的什么技法?” “你指的那一段?”张士勋站起身,请赵佶坐下。 赵佶把要问的那一段弹了一次,道:“就是这一段。” “劳烦大官人再弹一遍。”张士勋道。 赵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又弹一遍,道:“我弹奏的时候,泛音显然没有你弹出来的好,何解?” 张士勋听他问,不由得对赵佶佩服起来,确实是此道行家。 对于认真对待学问的人,张士勋自然也要认真地对待。 他很耐心地回答赵佶的问题:“泛音、按音、散音三种音色对照着天、地、人。泛音与天对应,声音空灵缥缈。其实,大官人的泛音已经弹得相当好了,空灵缥缈的韵味表现得淋漓尽致,差的只是音量略显不足。” “我也觉得音量不足,一直找不到原因。”赵佶听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欠缺的地方,大喜,追问道:“如何才能想要发出比较响亮的泛音?” 张士勋道:“这个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就有些难了。” “你且说与我听。” 张士勋道:“想把泛音弹好,一来是要靠右手的指力,这个要靠大官人自己多练习,另外,左手的位置也要准,徽位对得正,才能发出清脆的声音。发音的时候,在右手弹弦得音的瞬间,左手用指腹对准徽位轻快地点一下,要快,但也要拿捏好火候,这个也要自己去体会。” 赵佶试着在琴弦上弹奏几遍,没有明显效果,摇摇头道:“确实如你所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张士勋见他有些失落,就道:“大官人,弹泛音的时候,有个技巧……” 赵佶一听,大喜,催促道:“快说!” “就是在弹泛音的时候,右手在比较靠近岳山的地方弹弦,这样比较容易得到清脆的声音。”张士勋弯下腰,把他的手指挪到合适的地方。 赵佶试着弹了几下,效果果然出来了,不由得大喜,从头把这首曲子弹了一遍,一曲奏完,众人齐声叫了一声“好!” 第125章 一指之师 赵佶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笑着看张士勋一眼,“张小哥果然不凡,仅仅指点一下,效果斐然,可谓‘一指之师’啊。” 张士勋听了,整理一下衣衫,十分郑重地躬身施礼,“多谢官家,这‘一指之师’,草民就愧受了。” “呃!”赵佶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指着张士勋道:“原来……原来你早看出朕的身份来了。” “嘿嘿!草民又不是傻子,自从官家进入门来,李娘子她们个个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坐都不敢坐,正眼也不敢看您一眼。草民要是还看不出来您是官家,岂不是有眼无珠?” 赵佶笑着摇摇头,道:“我只顾着听你演奏,一时不查,却被你趁机钻了空子,赚得一个‘一指之师’。也罢,既然从你这里得到了好处,我赏你‘一指之师’也不为过。” “谢官家!”张士勋躬身道。 李师师也替他高兴,笑道:“张公子有了这个‘一指之师’,以后可以凭琴艺在大宋横着走了。” 张士勋道:“不敢!这是官家对我的褒奖,我不能依仗这个‘一指之师’横行霸道,那样的话,就成一只螃蟹了。”彡彡訁凊 众人一齐笑起来。 “呵呵!师师姑娘前些天曾告诉我,说大宋出了个奇才,于音乐一道造诣非凡,我听后只当她说笑。后来她和赛赛小娘子去宫内演奏,一曲《春江花月夜》震惊四座,后来我私下问师师娘子,乃知是你所授。今日亲耳听了你的演奏,果然如她所言,的确称得上造诣非凡四字。” “官家夸奖了,那是李娘子谬赞,造诣非凡四字愧不敢当。”张士勋有些汗颜,自己所有的演奏技巧来自千年后,那都是历代音乐家、演奏家的知识结晶,自己不过学了点皮毛,却拿来在这里装点门面,实在厚颜。 “既然你得了莫大的好处,那就弹奏一下那首‘春江花月夜’吧。”赵佶道。 “君有命,恭敬不如从命。” 张士勋端坐琴案后,把‘春江花月夜’认真弹奏了一遍。 赵佶听得心旷神怡,拍案叫绝:“何其妙哉!” 感叹一阵,他觉得意犹未尽,便道:“张小哥再给我弹奏一曲吧。” 张士勋不能推脱,想了想道:“草民就为官家弹奏一曲《广陵散》吧。” 赵佶听到《广陵散》三个字,霍然站起,颤抖着声音问:“广陵散!可是嵇康临刑时所奏那首广陵散?” “正是!” 赵佶喉头急促的上下蠕动几下,搓着手问:“这首曲谱早已失传,你是从何处得到它的?” 听到赵佶问,张士勋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弹什么不好,偏偏弹奏广陵散? 又要编故事了,真要命。 见张士勋迟疑,赵佶误会了,以为他不愿意透露其中秘密,也不勉强,便摆摆手:“若是不便告知,不说也罢。” “官家误会了,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张士勋轻咳一声,开始编故事:“广陵散的曲谱是家父在海外游历的时候偶然从一流落海外的人那里得到的,那个人的祖上于唐末避祸于海外。据那人说,嵇康有个外甥叫袁孝己,他也酷爱弹琴,曾求于嵇康学广陵散而遭拒,袁孝己心有不甘,便在嵇康弹琴的时候,悄悄潜伏在窗外偷听默记,不料却被嵇康发现了,嵇康马上终止了弹奏。好在袁孝己记忆超群,回去后凭记忆把乐谱记录下来,遗憾的是,只记了三十三拍。家父得到曲谱后,与家母呕心沥血,终于把后面缺失的部分补全了。” 张士勋搜肠刮肚编着故事,一点也不担心被人看穿揭破,反正无论他怎么说,没人能够分辨真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编完故事,他担心这样下去,会形成一种不好的习惯。 有时候,说谎话会上瘾的。 赵佶听完,没有怀疑,催促道:“那就请你为我弹奏一下吧,我已经急不可待了。” “遵命!”张士勋坐回到琴案前,认真地演奏起来。 据《晋书》记载,广陵散是嵇康游玩洛西时,为一古人所赠。 而《太平广记》记载的就有些玄乎了,说的是夜宿月华亭,坐而抚琴,有幽灵为其琴音所感,遂传《广陵散》于嵇康,更与嵇康约定:此曲不得教人。后来嵇康为司马昭所害,临死前,嵇康叹息道:“广陵散于今绝矣!”。 张士勋所奏广陵散,是后人根据明代宫廷收藏的《神秘曲谱》整理所得,全曲慷慨激昂,是古琴曲中唯一具有戈矛杀伐气氛的乐曲,艺术性极高。 张士勋一边弹奏,眼睛的余光还不忘观察赵佶的反应。 赵佶不愧为艺术家,情绪很容易被感染,听着这首广陵散,时而皱眉,时而悲愤,时而握紧拳头…… 一曲奏罢,赵佶站起身,无视房间内的人,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良久,才来到琴案前,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张士勋道:“把这首曲谱写下来给我。” 张士勋苦笑一声,道:“回官家,草民不会记谱。” “你不会记谱?”赵佶根本就不相信。 “官家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李娘子,草民真的不会记谱。” 赵佶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李师师,李师师冲他点点头。 “哈哈!琴弹奏得这么好,你竟然不会记谱。”赵佶开怀大笑,仿佛张士勋不会记谱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赵佶是个对艺术非常有追求的人,对于广陵散的现世,如获至宝。 “去拿笔墨纸砚,把广陵散的曲谱记下来。”赵佶迫不及待地吩咐旁边侍立的女堂倌,他一刻都不能等。 又要记谱。 减字谱记起来繁琐无比,鬼画符一般,在张士勋看来,如同天书。 张士勋耐着性子陪他们记了一阵,感觉十分无趣,打个哈欠,抬头看众女,除了记谱的李师师,其他人个个双目无神。 这支曲谱要是写完,肯定写到下半夜了,太难熬了。 张士勋借口上茅厕出了阁子间。 第126章 梁山好汉 蹲在茅厕内,张士勋打开智慧系统,呼叫王栋。 “你特么有病啊,大半夜的叫我什么事?”王栋声音透着不耐烦。 “老王,把系统共享打开。” “滚蛋!大半夜的,我才不和你聊天。” “不是聊天,而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王栋说着,把共享打开了。 “猜猜我和谁在一起。” “你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就是想告诉我和谁在一起?”王栋揉一揉眼睛,“还能有谁?肯定是和那个丁都赛在一起呗……怎么,把她们哪个哄到床上了?” “别把我想得那么下作,我在樊楼喝酒呢,除了丁都赛,还有李师师、孙三四、薛子大、薛子小、封玉奴……” “这么多女人,你得多大的胃口才能吃得下?” “另外,还有赵佶。”x 王栋吃一惊,忙问:“赵佶?哪个赵佶?” “当然是皇帝赵佶。” “你小子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本来和美女们在一起喝酒,边喝酒边弹琴助兴,没想到把赵佶吸引来了。” “这老东西不老老实实在皇宫呆着,去樊楼做什么?” “这还用问?八成是皇宫闷得慌,出来散心,无巧不巧,他就在我们隔壁,听到琴声就过来了。” “既然遇到他,别放过这个机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以琴会友,毕竟他是大宋皇帝,能和他交上朋友,好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我就是这么想的,随便指点了他一些弹琴的技巧,他就封我个‘一指之师’。” “挺好,有了这个‘一指之师’,你就可以拉大旗作虎皮了。” “可是,烦恼来了,我一时兴起,把‘广陵散’拿出来炫耀,结果,这个荒唐皇帝见猎心喜,当场要把曲谱记下来。” “那就记下来呗。” “哪有那么容易。”张士勋叹息一声,“古琴谱记起来很麻烦的,等到写完,差不多到天亮了……老王,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捣捣乱?” “捣乱?”王栋听到这里,眼珠转了转。 “我刚才想到一个主意,你把黑无常派过来,装作一个醉汉搅和一番,也许我就能尽早回家睡觉。” 王栋撇撇嘴,“这主意不好,装什么醉汉啊,瞎耽搁功夫。” 张士勋一怔:“怎么?你有更好的主意?” “有!”王栋来了兴致,“士勋,你的格局太小,要学会发散思维,不闹便罢,既然闹了,就闹他个鸡飞狗跳。” “鸡飞狗跳?”张士勋愣了愣,“怎么闹?” “很简单,让黑无常和白无常扮作太行山下来的响马,大闹樊楼,然后,你趁机英勇救驾……想想看,这救驾之功,功劳可大了。” 屏幕上王栋贼兮兮地笑着,看上去很贱。 这主意不错,别出心裁。 但是问题来了,黑白无常毕竟是机器人,他们能扮演这么复杂的角色吗? 张士勋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 王栋嘎嘎笑道:“这点不用担心,他们的库中有无数个剧本,只要设定好戏弄对象,他们肯定能演绎得微妙微翘……放心吧,我会全程导演他们,绝对露不出破绽。” 张士勋想了想,道:“老王,别让他们扮响马了,要扮就扮有名有姓的,比如梁山好汉……”说到此处,他的思维格外活泛,“花和尚、鲁智深怎么样?或者是黑旋风李逵。” “好!干丫的!”王栋兴奋得两眼放光,“就扮演他们,我这就让黑无常和白无常装扮一下。” “一定要装扮得像一些,不要露出马脚。” “放心吧,他们能变形,软件中自带几十种人物形象,扮啥像啥。” 张士勋喜出望外,“那就别愣着了,赶快把花和尚和黑旋风派将过来,胆敢延误军机者,定斩不饶,哈哈!” “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白无常,黑无常,听令!” 张士勋咧嘴一笑,提上裤子出了茅厕。 回到阁子间的时候,赵佶已经不耐烦了。 “士勋,怎么去这么长时间?都等着你呢,赶快过来接着记谱,今天记不完,不准睡觉。” “肚子有点不舒服,呵呵!”张士勋笑呵呵地坐下来,一边配合他们记谱,一边期盼着梁山好汉光临。 丁都赛走过来给张士勋倒一杯茶,“张官人,你口渴了吧,喝口茶吧。” “谢谢丁娘子。”张士勋接过茶抿一口,笑着对赵佶道:“官家,我虽然不会减字谱,但我会一种简单的记谱法,不知您感不感兴趣?” “简单的记谱法?”赵佶似乎对于一切新奇的东西都感兴趣,忙问:“什么记谱法?你详细说一下。” 张士勋拿过来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五道线,“这种记谱法叫做五线谱,这五根线从上到下分别代表音的高低……” 他一边画一边给赵佶讲解。 赵佶天分极高,又浸淫音律多年,一看就知道这个所谓的五线谱是个好东西,不但大大简化了记谱方式,而且能够直观显示音高、旋律、节奏,甚至能显示指法。 赵佶学得津津有味,张士勋倾囊传授,没有一点保留。 赵佶注意力马上转移,专心跟张士勋学习五线谱。 阁子间内静悄悄的,李师师和丁都赛诸人也在一旁认真听。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张士勋心说,来了。 很快,二楼响起暴喝:“来者何人?止步!” 这应该是赵佶带来的侍卫。 “爷爷乃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看斧!” “吾乃梁山好汉,花和尚鲁智深,照家伙!” 只听“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夹杂着怒骂和痛呼,二楼顿时乱起来。 “砰!”阁子间的门被撞开,一个男子闯进来。 “官家快走,有刺客!” 赵佶打个哆嗦:“高俅,休要胡言,京城之内,哪里来的刺客?” “有两个歹徒携带兵器,从门口一路杀到此楼,侍卫们抵挡不住,官家快走。”高俅急得脸色通红。 张士勋一听对面这人是高俅,不由打量起来。 高俅大概五十多岁年龄,身体健壮,圆胖脸长得和高衙内很像。 “官家,不好了!”又有两个人连滚带爬闯进来,一个白面无须,一个须发皆黄。 那个白面无须的尖着嗓子喊:“大……大官人,刺客杀进来了。” 须发皆黄的那人颤抖着声音喊:“官家,赶紧跑吧。” “梁师成,王黼,你们让我往……往哪里跑?”赵佶虽然被高俅搀扶着站起来,但两腿发软,上下牙打架,“咯咯”作响。 第127章 爷爷来也 “没地方跑了。”高俅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打斗声,叹一口气。 他走到门口,“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再把门闩插上,苦笑着对那两人道:“二位,护住官家,准备拼命吧。” 张士勋听到王黼的名字,立马把视线转向那个黄毛,心道:原来你就是王黼,等着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外面的打斗之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阁子间门口。 “官家,你就坐在椅子上不要动。”张士勋把赵佶安排到靠窗的一把椅子上。 这老货已经吓得浑身筛糠,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娘子,丁娘子,你们都到这边来,靠墙站着。” 几个女人脸色发白,很听话地走过来。 张士勋把桌子一掀,把它挡在赵佶和众女面前。 刚安排完毕,就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两个大汉杀气腾腾闯进阁子间。 其中一个把手中的板斧一碰,大声喊道:“天王盖地虎!” 另外一个把禅杖朝地上一顿,厉声道:“宝塔镇河妖!” 张士勋差点笑出声来。 这是《智取威虎山》里的台词,虽然有点老套,却很霸气。 这套台词用到这个场合不太应景,确切地说,一点也不应景,但无所谓,要的是气势。 两个机器人的扮相倒也很亮眼。 鲁智深光着脑袋,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要不是锃亮的秃头,根本看不出是和尚。 李逵熊腰虎背,头发乱蓬蓬的,卧蚕眉又粗又黄,双眼如铜铃一般,面目狰狞。 这两人肯定是照着电视剧中的形象装扮的。 智能机器人既然能随意变形,一切都简单了,依葫芦画瓢就是了。 可是,每人脸上贴一块膏药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更搞笑的是:鲁智深的膏药贴在右脸,李魁的膏药贴在左脸。 一左一右,相映成趣。 “哈哈……!”张士勋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张士勋你笑个毛啊,严肃点,好好演戏。”王栋在智能系统中喊。 张士勋也不想笑,可是憋不住啊。 “老王,装扮得不错,真是一对活宝啊。” 当然,这话是用意念说的。 “呔!”李逵飞起一脚,把门口傻站的梁师成踢翻一边,手中板斧朝张士勋一指,喝问:“贼厮鸟!尔为何发笑?” “我……”梁师成有苦说不出,他天天侍候皇帝,形成了习惯,只要和皇帝在一起,脸上不自觉挂着笑。 鲁智深有样学样,把另一边的王黼踢个狗吃屎,手中禅杖也朝张士勋一指:“狗贼!你是不是皇帝?”x 没等张士勋回答,高俅说话了:“二位好汉,有话好好说。” 李逵牛蛋眼一瞪:“闭嘴,没问你。” “可是……”高俅刚想再说什么,屁屁上就挨鲁智深一杖:“滚一边去!” 于是,高俅就滚一边了,脸朝下趴在地上,捂着屁股直哼哼。 “士勋,好玩吧?哈哈!”王栋乐不可支。 “不错!不错!”张士勋夸奖。 王栋“嘎嘎”怪笑,交代道:“下边的剧情是这样的,你假装和李魁和鲁智深打斗,怎么潇洒怎么来,一则彰显你忠心护主,二则彰显你高超的武功……放心吧,王富贵他俩连一根汗毛都不会伤到你。” 这主意不错,很拉风,而且没有任何风险。 赵佶看不看无所谓,关键是,要让在场的美女看。 从少年时起,张士勋无数次地梦想着在心爱的美女面前扮演英雄救美的英雄,但那仅仅是幻想,几乎永远不可能出现。 如今,实现幻想的机会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喂!小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狗皇帝?”李逵朝张士勋挥一下板斧。 “快说!”鲁智深帮腔。 张士勋笑了,“二位,你们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皇帝,皇帝在皇宫里面。” 李逵一瞪眼:“胡说!俺们打探清楚了,狗皇帝就这里。” 鲁智深也跟着瞪眼:“老实交代,这里谁是狗皇帝?” “告诉你们了,这里没有皇帝。” 李逵大怒,两柄板斧“咣”地一碰,暴喝一声:“杀了这厮!” 两个家伙各举兵器,“哇哇”怪叫着朝张士勋扑过来。 “贼子敢尔!”张士勋拎着椅子,装模作样与二人打斗起来。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三人顿时打作一团。 “士勋,你尽管真打,越逼真越好,反正机器人抗揍。”王栋怕张士勋放不开,特意交代一句。 “还用你说?”张士勋举起椅子,“啪!”的一声砸在李逵的脑袋上。 鲁智深手中禅杖带着风声,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张士勋侧身躲过。 禅杖砸个空,重重砸在地板上,只听“呼啦”一声,地板被砸出一个大洞。 张士勋左右腾挪,一把椅子舞得虎虎生风,指南打北,指东打西,把二人打得“哇哇”怪叫。 赵佶等人面色苍白,看得心惊肉跳,暗自替张士勋捏一把汗。 要是张士勋被打倒,屋里的人谁都跑不掉。 最害怕的就数赵佶了,两个悍匪口口声声找狗皇帝,可见就是冲他来的。 高俅最先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大声问:“侍卫都死绝了吗?速来!” “太尉,俺……俺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爬进门。 他的肩上有一个伤口,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不用问,这是被刺客打的。 “蒋宣,赶快杀贼!” “是……是……”蒋宣有气无力地应一声,勉强爬起来,刚迈出两步,“扑通”倒在地上。 李逵弯腰抓住蒋宣的发髻,随手一甩,又把他丢了出去。 趁着这功夫,张士勋的椅子砸在李逵的后背上,李逵怪叫一声趴到地上。 “哇呀呀!”鲁智深怒吼一声,状似疯魔,手中禅杖舞得如同风车一般,拼命朝张士勋进攻。 张士勋边挡边朝后退,看上去很是吃力。 “对!就是这样。”智能系统中的王栋一脸坏笑,“你和鲁智深先打着,我让黑李逵找狗皇帝玩玩。” 张士勋举起椅子挡住鲁智深的禅杖,提醒道:“别伤他性命。” “放心吧,我只把他的胡子揪下来。” 第128章 一场好戏 说话间,鲁智深似乎狂暴起来,蹦起三尺来高,杖带着风声朝张士勋砸下来,口中狂喊:“爷爷今天要杀了你!” 张士勋往后一纵身,鲁智深的禅杖劈个空。 趁着两人这功夫,地上的李逵一骨碌爬起来,接连打几个前滚翻,转眼到了赵佶面前,劈手抓住赵佶的胸襟,怪笑一声,“哈哈!你就是皇帝老儿吧?” 赵佶脸色苍白,颤声道:“我……我不是!” “放屁!” 赵佶磕磕巴巴道,“我……我真的不是皇……皇帝。” 李逵伸手揪住赵佶颏下的那撮胡子,“你敢骗俺。” 赵佶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我……我不敢。” 李逵狞笑一声,手稍一用劲就把那撮胡子揪下来。 赵佶惨叫一声,颏下鲜血淋漓。 李逵下手太狠,胡子揪下来的时候,捎带揭掉一层皮。 这边,张士勋大喝一声,椅子砸在鲁智深的脑袋上,“哗啦!”,椅子碎了。 鲁智深身子一歪,仰面倒在地板上。 李逵见状,急眼了:“哇呀!你敢伤俺家哥哥,俺和你拼了。” 他把赵佶随手一丢,抡着板斧便朝张士勋冲来。 张士勋手中只剩一根板凳腿,一边抵挡一边朝高俅喊:“太尉,照顾大官人。” “噢!”已经看傻的高俅经他提醒,慌忙跑到赵佶身边,见他两眼紧闭,心中不由慌乱起来。 官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谁都别想活了。 李师师也赶紧过来,伸手探探他的鼻息,抬头说道:“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高俅神色稍定,从袖筒里掏出一块帕子捂在赵佶鲜血淋漓的下巴上。 张士勋趁人不注意,悄声提醒王栋:“别放过王黼。” “哦!黄头发的那个吧?放心,交给我了。”王栋玩得开心极了,这可比玩游戏有意思。 毕竟是真人版的游戏,太有参与感了。 王栋操纵鲁智深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王黼。 王黼一直躲在阁子间的一角瑟瑟发抖,见鲁智深朝他走来,大喊:“别过来,你别过来。” 鲁智深“嘿嘿”冷笑,伸手抓住他的发髻,单手提起来,“洒家认得你,你是王黼。” 王黼亡魂大冒,矢口否认:“我不是王黼,你找错人了。” “嗯?”鲁智深凑近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不对啊,你惹不是王黼,又是哪个?” “我是……我是……”王黼眼珠一转,急中生智:“我是高俅,对!我就是高俅。” 高俅刚把赵佶扶到椅子上,听那边王黼竟然冒充自己,不由大怒:“王黼,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是高俅,我就是高俅。”王黼咬紧牙关。 张士勋苦苦忍住笑,脸涨得通红。 “原来你不是王黼,是高俅啊。” “是!我就是高俅。” 鲁智深仰天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贼厮鸟,洒家终于找到你了,哈哈!” “嘎!”王黼都快哭了,怎么这么倒霉?冒充高俅也不行。 “我有一个兄弟叫做王进,你认识不?”鲁智深厉声喝问。 “王……王进?”王黼脑子已经全乱套了,下意识地点头:“认……认识。” 他又补一句:“我和他挺要好的。” “要好个球!”鲁智深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顿时留下五个指头印,“要不是你陷害,我那好兄弟岂能流落他乡……打死你个王八羔子,打死你!打死你!” 鲁智深把王黼按在墙上,左一巴掌,右接一巴掌,王黼的脸以眼见的速度肿起来。 “你陷害忠良,欺男霸女,坏事做尽,爷爷今天要为民除害!”鲁智深说着,一拳砸在王黼的鼻子上,顿时,鼻血长流。 张士勋这边和李逵打得有声有色。 在时空穿梭机中学的套路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打到兴头上,什么旋风腿,二踢脚,左摆莲、右摆腿,一个个花招纷纷施展出来,好看至极。 总之,怎么花哨怎么来,怎么烧包怎么来。 众女看得眼花缭乱,暗自替张士勋叫好。 丁都赛意醉神迷,痴痴地望着大展拳脚的张士勋。 张士勋越打越兴奋,也不防守,放开手脚进攻,反正由王栋操纵下的李逵不会伤害自己。 王栋配合得天衣无缝,操纵李逵怪叫着与张士勋战在一起,还不时张着大嘴“哇哇”怪叫,一对板斧舞得“呼呼”生风,看上去很是骇人。 赵佶浑身颤抖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 “老王,差不多了。”张士勋悄声提醒,飞起一脚踢在李逵的下巴上。 “好吧,我先撤。” “转一圈再回来?” 王栋一愣。 尼玛!再回来是什么梗? 看样子,张士勋这是玩上瘾了啊。 王栋不反对接着玩,他也没有玩尽兴。 “风紧!扯呼!”李逵打一声呼哨,率先向门口窜去。 鲁智深把王黼朝地板上重重一贯,拔脚就朝门口跑。 “哪里逃!”张士勋一板凳腿劈在他的后背上。 鲁智深怪叫一声,与李逵夺门而出。 张士勋举着板凳腿,装模作样追出门去,一路追,一路喊:“狗贼哪里逃,给老子站住!” 喊声很快到了楼下。 赵佶两眼发直,晕晕乎乎坐在椅子上,魂魄还没有归位。 “官家,张公子把刺客赶跑了。”李师师在他旁边说道。 赵佶没有反应,直勾勾地盯着门外。 “官家,刺客已经跑了。” “跑……跑了?”赵佶总算回过魂来。 “是的,张士勋把刺客赶跑了,已经出去追了。”高俅抓住他的手,关切地问:“官家,您没事吧?” 赵佶出一口长气,下意识地摸颏下的胡须,胡须没有摸到,却摸到伤口处,疼得他吸一口冷气,“胡须,我的胡须。” 堂堂大宋皇帝,被人揪掉胡须,威严何在? 简直是奇耻大辱! 直到此刻,赵佶才发现裤子湿了。 “高俅,一定要把这两个刺客捉回来,朕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赵佶咬着牙说。 “官家,微臣一定努力。”高俅回答得含含糊糊,他可不敢大包大揽,这俩刺客太厉害。 再则,捉刺客该是开封府的事,并不是他的职责。 第129章 杀个回马枪 梁师成呻吟一声,抱着脑袋坐起来,这家伙比较倒霉,被李逵当胸一脚就踢晕过去了,直到这时才醒来。 当他看到皇帝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颏下血淋淋的,胡须不翼而飞,不由亡魂皆冒,慌忙膝行至赵佶的跟前,“我的官家啊,您没事吧?都是小的们护卫不周,让您遭罪了。” 说完,痛哭失声。 赵佶厌烦地摆摆手:“好啦!别哭了,我还没有死。” 梁师成伏在地上大哭,“官家,您没事就好,微臣倒了血霉了,差一点被刺客打死。” “梁太傅,你看看我,比你更惨。”王黼捂着脑袋走过来。 众人朝他看去,这一看不当紧,人人都觉得可笑。 王黼脑袋肿得像猪头,眼睛只剩一条缝了。 孙三四见王黼被揍成这个鸟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她躲在众姐妹中,心里早乐开了花。 太解气了。 赵佶看看王黼,又看看梁师成,嘴角抽搐一下。 他不想说话。 此时,楼下一个破锣嗓子大声喊:“酒楼内所有的人听好了,无论何人,全都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动……开封府查案,哪个贼厮鸟敢乱动,休怪洒家刀下无情。” 高俅一听,走到走廊,伸头朝楼下喊:“我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楼下是开封府何人?” 那个破锣嗓子回答:“原来是高太尉啊,你老怎地在这里?” “少废话,问你话呢。” “下官这厢有礼了,俺是右军巡院判官王猛。” 高俅一听,原来是自己的老部下,就更不客气了,“王猛,马上给老子滚上来!” “咚咚咚”一阵楼梯响,王猛很快便爬上楼,躬身抱拳道:“太尉,请您吩咐。” “让你的人把守楼内各处,不许任何人进出,无论见到任何人从这座楼出入,格杀勿论!” “尊令!”王猛转身下楼,大声命令手下护卫此楼。 高俅也来到楼下,问王猛:“你们聂府尊在哪里?” “回殿帅,下官不知,应该在家里吧。” “赶紧派人把他叫过来。” “这……”王猛没动。 高俅是殿帅不假,可他是武官,官职并不比聂山高,凭什么让聂府尊来这里? “快去,让聂府尊速来。”高俅压低声音,“官家在这里,不许声张,若是走漏消息,老夫剥你的皮。” 王猛心中猛然打个激灵。 官家怎么在樊楼? 朝廷可是有法令的,官员一律不能在楚楼酒馆吃饭喝酒,官家这…… “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是!小的这就派人去。”王猛叫过一个衙差,低声吩咐几句。 衙差一溜烟去了。 高俅又派人去殿前司调派人手。 布置完,高俅长出一口气,险情总算熬过去了。 “高俅,开封府的人来了?”见高俅回来,赵佶问。 “回官家,开封府的人已经来了,我已经让他们去叫聂山,另外,殿前司那边很快也会来人。” 却说张士勋追刺客,一路喊打喊杀追到后院。 “张士勋,接下来你想怎么玩?说个章程。”王栋一边操纵两个机器人逃跑,一边问道。 张士勋高兴坏了,一脸坏笑道:“既然玩了,就玩全套,这次换个花样,派鼓上蚤时迁怎么样?” “时迁?” “嗯。” “时迁是个小偷,比较猥琐,不适合吓唬人。” “不是让你吓唬人的,让时迁从过来,好好和皇帝谈谈人生,也可以谈谈理想。赵佶那老小子生在福窝里,长在蜜罐中,不知道人间疾苦,也没有强国理念,整日不务正业,朝廷中又没有敢于直言的忠臣,该找个人给他上上课了。” “这主意不错,嘎嘎!”屏幕上的王栋笑得有点邪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时迁是吧?我这就让白无常变形装扮一下。” “开封府的人已经来了,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门是进不来了,你可以让时迁从北面爬窗户进来。” “没问题,机器人蹿房越脊如履平地,你就等着瞧好吧。”王栋兴致勃勃。 “掌握好分寸,别玩过火,把老家伙子吓死就不好玩了。” “嗯嗯,放心吧,我有分寸。” 两人刚商量好,一群开封府的衙差涌进后院,嘴里嚷嚷着:“抓刺客!” 前边就是围墙,李逵一纵身就上了墙。 张士勋紧赶几步,飞起一脚踹在鲁智深屁股上。 鲁智深打个趔趄,头也不回,纵身跃上墙头。 张士勋站在下面,挥着手里的板凳腿大骂,“狗贼!有种别逃。” 李逵站在一丈多高的墙头,两只板斧“咣”地一碰,哈哈大笑:“爷爷走也!” 说完,一纵身跳下去。 眼看两个刺客从墙头消失,众衙差喊得愈发起劲: “抓刺客!” “莫让刺客走了!” 张士勋也跟着装模作样喊一阵,这才回到前院。 前院已经戒备森严,众衙差手拿器械守在楼下。 王猛也赶过来了,手执钢刀单刀站在楼梯口,见张士勋拎着一只板凳腿过来,忙打招呼:“张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士勋往地上吐口唾沫,“别提了,我在楼上喝酒来着,结果正好遇到这档子事,真倒霉。” 王猛等他来到跟前,低声问:“你知不知道官家也在这里?” “我就坐在他旁边,你说我知不知道?” “你……你坐在官家旁边?”王猛睁大双眼。 “我骗你做什么?今天要不是我护驾,事情就大发了。”说着,他晃晃手里的板凳腿,“这不,刚才去追刺客了。” “刺客呢?” “跳墙跑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刺客,手脚可麻溜了,一丈多高的墙,‘噌’一声就上去了。” “这么说,刺客跑了?” “是啊。” 王猛点头:“常言说得好,穷寇莫追,兄弟不追是对的,万一刺客躲在墙那边对你下黑手,兄弟就危险了。” 正说着,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楼上跑去。彡彡訁凊 “王栋,是你吗?”张士勋看一眼屏幕,王栋那货笑得见牙不见眼。 “别打岔,我正在和皇帝讲人生。” 张士勋和王猛冲进阁子间,只见一个瘦猴般的人骑在赵佶的脖子上,一手抓住赵佶的发髻,一手拿着匕首在他颈项上比划。 梁师成等人惊慌失措站在旁边。 丁都赛、李师师众女依然靠墙而立,个个一脸惊恐。 第130章 和皇帝谈人生 见到张士勋进来,赵佶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脱口道:“士勋救朕。” “啪!”瘦猴用匕首在他的脸上拍一下“老赵,别闹!好好听我给你讲人生。” “大胆,你是什么人?”张士勋装模作样问。 “我乃梁山好汉,鼓上蚤时迁是也,你又是何人?” “在下张士勋。”张士勋朝他拱拱手,“请好汉高抬贵手,放过这位大官人。” 时迁两眼一翻:“不放!” “即便不放,也不能骑在人家的脖子上啊,成何体统?” “要是讲体统,爷爷就不造反了。” “不知好汉劫持这位大官人,为的什么?” “呸!狗屁大官人。”时迁用匕首拍拍赵佶的面颊,朝张士勋冷笑一声:“你不用开口大官人,闭口大官人,以为我不知道他是狗皇帝吗?” “你搞错了,皇帝不在这里,他在皇宫里。” “哼!你也太小瞧我了,若不知道他是皇帝,我鼓上蚤岂会随随便便骑他脖子上?”说着,扭扭小屁股:“就是因为他是皇帝,我才骑在他脖子上……哎呦!我要拉屎。”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千万不要!”张士勋往前迈一步。 “姓张的,你再敢往前走一步,爷爷就不客气了。”时迁说着,匕首在赵佶的脖子上轻轻划一下,殷红的鲜血冒出来。 赵佶吓得魂都快没了。 “好汉冷静一下,千万不要冲动。”张士勋朝后退一步,把手里的板凳腿丢在地上,“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一切都可以商量。” “爷爷什么都不要,皇帝老儿太不是玩意儿,我要和他讲人生。” 讲人生? 众人一听,个个懵逼。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挟持皇帝,就是为了和皇帝讲人生? 赵佶快支撑不住了,腰开始往下弯。 “直起腰来,坐好!”鼓上蚤朝他脑袋上拍一巴掌,“这么大人了,坐没坐相,怎么当皇帝?” 赵佶不敢违拗,两手撑在扶手上,勉强坐直身体。 “不争气的东西,太祖给你留下的大好江山快被你败光了……妈蛋!老大不小了,整天不干正经事儿,天天就知道玩。” 屋里众人噤若寒蝉,呆呆看着鼓上蚤。 “做了皇帝不好好治理国家,整日不净想着玩了,踢球、玩石头、修假山、逛妓馆,瞧瞧玩的什么玩意儿?” 张士勋忍住笑,跨前一步,“这位鼓英雄,先下来好不好?” 时迁两眼一瞪:“爷爷不姓鼓,你才姓鼓,你全家人都姓鼓。” “你刚才说你叫鼓上蚤。” “再告诉你一次,爷爷姓时名迁——时迁,梁山伯的好汉们嘴顺,给我起了个响当当的绰号——鼓上蚤,这次要记住了,再敢叫错,我就揪下狗皇帝的耳朵喂狗。”x “原来是时英雄,我这厢有礼了。”张士勋一本正经地拱拱手,“时英雄如果真想和这位大官人讲人生,大可好好坐下来,沏一壶茶,边喝边聊。”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这是缓兵之计,我懂。” “好吧,先从大官人脖子上下来,一切都好商量。” “闭嘴!”时迁显得有些不耐烦,“等我和他讲完人生,再说下来的事。” “这位大官人快撑不住了,你看他脸上的汗。” 时迁低头朝赵佶脸上看,见他脸色蜡黄,冷汗涔涔。 “我下来可以,但你们全都要出去。” 张士勋摇头:“不行!如果全都出去了,你伤害这位大官人怎么办?至少要留下两个人。” 时迁想了想,道:“只能留下一个。” “好吧,我留下。” “你不能留下,留下谁,只有我说了算。” “那……好吧。”张士勋只得答应,问道:“你想留下谁?” 时迁扫一眼两边的女人,然后把视线停在李师师身上。 李师师打个寒噤。 时迁又慢慢看向丁都赛,眼神颇为不善。 张士勋暗骂王栋,够了啊老铁,那是老子的女人,你吓谁也别吓她啊。 丁都赛脸色苍白,求助的目光看向张士勋。 张士勋不易觉察得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暗示她别害怕。 时迁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王黼身上。 “黄毛,就你了,你可以留下。”时迁指着王黼说道。 王黼腿一软,“噗通”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怎么,不想陪皇帝老儿?”时迁问。 “不想……想……不想……”王黼语无伦次。 “妈蛋!你到底想还是不想啊?”时迁拍着赵佶的脑袋问道。 赵佶委屈得要死,该死的贼囚!你问别人话,拍我脑袋做什么? 王黼支支吾吾,他当然不想留下来,可是,当着官家的面,这话说不出口啊。 “妈蛋!就你了。”时迁一锤定音。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高俅带着一群军兵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聂山。 当高俅见到官家被刺客挟持,不由得肝胆欲裂,厉声喝道:“大胆刺客!速速放下凶器,俯首就擒。” 时迁给他个白眼,“你又是哪棵葱。” “我乃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 “哦!原来是小高啊,听说你踢球不赖,改天咱们玩玩?” 高俅哭笑不得。 这是哪里来的贼子,看上去有点不着调啊。 “好啦,这个黄毛杂种留下来,其他人全都出去。”时迁装模作样打个哈欠,手中的匕首在赵佶的脖颈上比划来比划去。 高俅不明就里,当然不会答应,正要开口,就听赵佶道:“高……高俅,照他说的做,先……先出去吧。” “大官人!”高俅急得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事前不耐烦了,“俺喊三声,如果你们再不出去,俺就在狗皇帝脖子上划一刀,一、二……” 高俅无奈,阴沉着脸道:“都出去吧。” 一干人等都退出了房间,来到走廊。 张士勋悄悄拉一下丁都赛的衣袖,低声道:“你和姐妹们都回家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丁都赛点点头,悄声道:“张官人一定要小心呀。” “我会的,放心吧。”张士勋笑着答应,又看一眼李师师,点点头。 女人们走后,门外众人个个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阁子间内。 时迁终于从赵佶脖子上下来了。 赵佶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心中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老赵啊,人都走了,咱们俩可以安安静静谈人生了。”时迁拉一把椅子过来,匕首在手掌里翻来翻去。 赵佶嗫嚅道:“那就……谈吧。” 一个反贼居然和皇帝谈人生,别逗了好不好? 但是还不敢不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131章 鼓上蚤时迁 “咳咳!”时迁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老赵啊,你身为皇帝,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要女人有女人,他娘的好幸福,我都快羡慕死你了,要不咱俩商量一下,你到梁山当好汉,我到皇宫当皇帝,怎么样?” “唔!”赵佶都快哭了。 “哟!看样子不乐意啊……那就算了,我还不想当皇帝呢,做响马可比当皇帝爽快多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 赵佶低下头,心中惴惴不安,生怕惹怒这位山大王。” “……不是我说你,好好做你的皇帝不行吗?就知道整天瞎折腾,为了弄带眼儿的破石头……哦!差点忘了,你管那个叫花石,管运石头的叫花石纲,对吧?” “唔。” “为了这些破石头,你把江南折腾得民不聊生,还逼反了方腊,江南百姓死伤无数,尸骨露于野,千里……这个,千里没有鸡叫。” “唔!” “你的皇宫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睡都睡不过来,偏偏还从宫外搞美女……妈蛋!女人数不胜数,差不多有一两万人吧?” “唔……没有!”赵佶脸都绿了,一两万人,皇宫根本塞不下。 “没有一两万人,也有七八千,五六千,三四千人。” 赵佶阴着脸没吭声。 “既然你没有反驳,那就说明皇宫里有好几千的美女……老赵,宫里这么多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跑到宫外胡嫖,还要不要脸了?” 赵佶低下头,心里发狠,一定要把眼前这个贼子抽筋剥皮,以解心头之恨。 “你疏斥正士,狎近奸谀,溺信虚无,崇饰游观,困竭民力。君臣逸豫,相为诞谩,怠弃国政……” 这是《宋史》里的原话。 时迁板着指头,历数他的罪恶,足足说了茶盏功夫,这才稍事休息。 正考虑离开此处,瞥眼看到王黼缩在一旁,就指着他道:“你,滚过来。” 王黼缩着脖子,战战兢兢走过来。 时迁指指自己脚下,“跪下来!” 王黼抬头看赵佶一眼,头一低,“扑通”跪下来。 “趴下!” 王黼一言不发,趴下身子。 “看看,这就是你的好臣子。”时迁讥讽地看赵佶一眼,抬起一只脚搭在王黼的背上,“老赵,你如果不改弦易辙,亡国之日就在眼前。” “唔!” 赵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剩“唔”了。 “真特么没劲!”时迁伸个懒腰,“不和你聊了,改天再聊吧。” 改天……再聊? 赵佶偷偷抬眼看他一下,心中发狠,改天把你脑袋砍下来,看你怎么聊。 时迁一脚把王黼踢开,站起身来到窗前,探头朝下看一眼,只见下边有许多军卒打着灯笼火把,把樊楼围得水泄不通。 他冷笑一声,刚要跳出去,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一件事。” 赵佶一直在观察时迁的动静,见他似乎要走,暗暗松一口气,不料他一转身又回来了,“老赵,帮我写几个字。” “写……写字?”赵佶抬起头望着他,眼里满是迷惑。 “嗯!就写几个字。” 时迁从地上捡起一张纸,这是刚才记谱用的。 “你这样写,鼓上蚤时迁到此一游,字要写得大些。” 赵佶为了把这瘟神赶快打发走,拾起地上的毛笔,“刷刷”几下写好了。 时迁接过写好的字欣赏了一阵,点头称赞:“瘦金体写得确实不错,名不虚传啊。”彡彡訁凊 走廊上。 一众人屏息静气听着里面的动静。 高俅一脸的担忧。 张士勋则摆出一副随时冲进去的架势。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随即戛然而止。 众人同时打个激灵。 “不好!”高俅正要往里闯,却被张士勋一把拉住。 “殿帅,是王黼的声音。” “王……王黼?”高俅这才回过神来,仔细回想,那惨叫声果然像是王黼的声音。 惨叫过后,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众人不敢妄动,全都竖起耳朵静听。 等了大约茶盏功夫,屋内仍然不见动静。 高俅道:“士勋,似乎不大对啊。” “是不大对。”张士勋点点头,心里却在暗笑。 时迁十分钟前就跳窗走了,在场之人除了他,其他人全都蒙在鼓里。 “要不要闯进去?”高俅问。 张士勋点点头:“不能再等了。” 说完,一脚踹向房门。 “哗啦!” 房门洞开。 张士勋率先冲进去,高俅紧随其后。 当众人看到屋内的场景,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赵佶坐在居中的椅子上,脸色苍白,两眼发直,众人进来,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地上一动不动躺着一人,身下满是血污。 众人顾不得细看,“呼啦”围到赵佶身旁。 “官家,您没事吧?”高俅问。 赵佶缓缓把视线转向高俅,老半天才道:“你是高……高……” “我是高俅。” 赵佶出一口长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哎哟!不好了,官家晕过去了。” “快去叫御医!” …… “哎哟!我的官家喔……喔……”梁师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官家,您醒醒啊,我是守道啊。” “走开!”张士勋抓住梁师成的衣领就丢到一边,伸出大拇指按住赵佶的人中。 “吁……!”赵佶醒来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吓死朕了。” “官家别怕,刺客已经跑了。”张士勋出言安慰。 “抓住刺客,不能让他们跑了。”赵佶咬牙切齿,“高俅、聂山、梁师成,封锁京城,一定要捉住这伙反贼,朕要把他们抽筋剥皮、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在场众人一起躬身。 高俅道:“官家,微臣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赵佶心有余悸地看一眼窗户,“我刚才看到那个鼓上蚤时迁从这里跳出去了,他这是畏罪自杀了么?” “官家,他没有自杀。”开封府尹聂山带着一群侍卫走进来。 “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竟然还没有死?” 聂山苦笑着摇摇头,“那厮身手着实了得,蹿房越脊如履平地,捕快和侍卫们正在追捕他,放心吧官家,几百人追他一个,跑不了。” “捉住以后先别忙着杀,给我好好查查这帮贼子究竟是从何而来,一定要把他们连窝端,绝不能放跑一个。” 第132章 把王黼阉了 赵佶心有余悸地看一眼窗户,“我刚才看到那个鼓上蚤时迁从这里跳出去了,他这是畏罪自杀了么?” “官家,他没有自杀。”高俅带着一群侍卫走进来。 “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竟然还没有死?” 高俅苦笑着摇摇头,“那厮身手着实了得,蹿房越脊如履平地,捕快和侍卫们正在追捕他,放心吧官家,几百人追他一个,跑不了。” 赵佶黑着脸道:“捉住以后先别忙着杀,给我好好查查这帮贼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一定要把他们连窝端,决不能放跑一个。” 赵佶说完,目视张士勋,微微点了点头,“今日就数你表现忠勇,朕赏你一个同进士出身,回头会有旨意给你。” 张士勋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这就同进士出身了? 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张士勋躬身道:“多谢陛下。” 正在此时,只听梁师成惊叫一声:“哎呀!王黼他……他……” 众人扭过头去,看地上的王黼。 王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裤子已被鲜血浸湿了,裤裆处有一个大洞,里面血肉模糊…… 等众人看清楚后,互相看一眼,个个脸色古怪至极。 王黼那活儿不翼而飞。 张士勋忍住笑,无声地问智慧系统里的王栋:“老王,你下手真黑,这就把人家骟了?” “这叫斩草除根,省得他再去祸害妇女。” “可是,你把人家直接阉了,手段似乎……” 王栋没等他说完,就道:“对待这些祸国殃民的家伙,有机会就直接杀了,一点也不为过……士勋,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做事不太利落,” “怎么不利落了?” “孙三四那破事有那么麻烦吗?忙活那么久还没有弄妥当,换了我,一出手就把事情解决了,还没有后患。” 张士勋无语。 王栋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却一了百了,省时省力。 “不说了,瞌睡了。”王栋打个哈欠,“以后要是还有这种机会咱们接着玩。” 他说完,就关闭了共享。 赵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对高俅道:“高俅,送我回宫!” “臣领命!”高俅带人簇拥着赵佶往外走去。 走廊上,蒋宣几个侍卫蹲坐在地上,个个带伤,见皇帝出来,勉强站起身,躬身朝皇帝施礼。 赵佶从鼻孔里哼一声,“一群废物。” 蒋宣等人腿一软跪下来,不敢辩解。 七八个护卫竟然被他们闯进阁子间,简直莫大的耻辱,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皇帝走后,聂山留下来收尾。 他看张士勋一眼,道:“这是第二次见你了,想不到一介庶民,数日之间便一步登天,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语气里充满嘲讽。 张士勋浑不在意,躬身道:“聂府尊,我只是略尽微薄之力,承蒙官家看得起,在下荣幸之至。” “依你之见,这些刺客从哪里来的?” “刺客自报名号,说是梁山好汉。” “花和尚鲁智深,黑旋风李逵,鼓上蚤时迁……呵呵!连绰号都起得这么响亮,想必不是无名之辈。”聂山自言自语。 “是啊,这几人的绰号确实挺有个性,叫起来朗朗上口。” 聂山没工夫和他磨牙,开始布置城内搜索事宜。 张士勋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告辞离去。 却说赵佶在侍卫们的护卫下坐上轿子回皇宫。 他疲惫地斜靠在轿子内,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别说刺客,连窃贼都没有见过。 刺客的凶悍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刻骨铭心。 伸手摸摸颏下,心爱的胡须可恨的刺客揪掉了。 赵佶恨得直咬牙。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要是传出去,皇帝的颜面和尊严何在? 没了胡须,怎么见人? 胡须长出来以前,只好窝在皇宫里了。 不过,和王黼相比,他幸运多了。 王黼裤裆里的烦恼根直接被割掉了。 想起鼓上蚤割王黼的情景,赵佶不由一阵心悸,太可怕了。 快到宫门的时候,轿子外面一阵嘈杂,还隐约听到高俅的呵斥声。 “高俅,什么事?”赵佶吓得一缩脖子。 高俅弯着腰走轿子跟前,低声禀道:“回官家的话,宫门上方不知被何人贴一张纸条。” “纸条?” “是的,上边隐约写着字。” “写得什么字?” “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 赵佶轻轻掀开前轿帘,凝神望去,宫门上的确多一块白色纸条。 轿子走近以后,等赵佶看清楚上边的字时,不由一阵心悸,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鼓上蚤时迁到此一游! 铁钩银画,正是自己的瘦金体。 原来鼓上蚤逼他写这幅字,是用来贴到宫门上羞辱自己。 欺人太甚! 但是,赵佶现在已经不恼怒了,而是感到害怕。 这个鼓上蚤从二楼窗户跳下居然没摔死,还能在众多衙差的围捕下从容逃跑,居然还有闲暇跑到皇宫门前,神不知鬼不觉把这张白纸贴在宫门上。 宫门口可是有不少班直卫士执勤啊。 太可怕了。 回到延福宫,喘息稍定,赵佶阴沉着脸对高俅道:“这几个反贼太厉害了,要加强皇宫守卫,绝对不能让刺客溜进皇宫中来。” 高俅领命,转身出去布置了。 郑皇后等妃子闻讯赶来,都被赵佶撵走了。 他独自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书案上的那对夜明珠镯子发呆。 郓王赵楷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说:“父皇,孩儿听说你遇到刺客了……哎呀!您的胡须……” 赵佶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话没法接,总不能说胡须被刺客揪掉了吧? 赵楷见他脸色不对,便不再问,躬身肃立。 半晌,赵佶才抬眼看向儿子,“京城里钻进三个反贼,开封府和皇城司竟然毫无觉察,失职啊。” 赵楷一听,赶紧弯下腰,“父皇,都是儿臣的错。” 他总领皇城司,除了负责宫禁宿卫,还有一项重要职能,那就是刺探监察。 京城里跑进来刺客,虽然开封府负主要责任,但皇城司也脱不了干系。 “凯儿,刺客如此嚣张,公然行刺于我,此事非同小可,你最近把其他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会同开封府办这件案子,全城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几个反贼捉拿归案。”彡彡訁凊 “儿臣遵命。”赵楷躬身领命,站直身子后道:“万幸父皇有惊无险,实乃大宋之福。” 第133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惊无险?”赵佶苦笑:“若是命悬一线也叫无险,世上就不存在危险了……皇儿,刺客都骑在我脖子上了,刀子就在我脸颊上划来划去,你说危险不危险?” “啊!”赵楷打个哆嗦,“护卫和其他人都去哪里了?他们难道都不在父皇身边?” “护卫都被打残了,梁师成、王黼、高俅都被打趴下了。要不是张士勋,我命休矣!” “张士勋?他是何人?” “一个草民,很是悍勇,一人抵挡两个刺客,毫发无伤,最终把刺客击退了,可是就在他出去追刺客的时候,另一个瘦小的刺客从窗户钻进房间,猝不及防之下,被骑在为我脖子上……” 赵佶说到这里,脸上的肉忍不住抽搐起来,“这个刺客拿着一把雪亮的刀子恐吓我,极其嚣张。” “贼子该死!”赵楷忍不住骂一起。 父子俩义愤填膺,狠狠骂一阵刺客。 等冷静下来,赵楷看出其中的蹊跷:“父皇,刺客似乎并不想杀你啊。” 赵佶一愣:“此话怎讲?” “父皇您想,若是刺客真的想刺杀你,根本不会骑在你的脖子上,更不会骑在你的脖子上以后还拿着刀子比来比去。” “说的也是。” 赵佶仔细回想昨晚的细节,正如赵楷所言,刺客至少有数次杀他的机会,一次是李逵揪自己胡子的时候,另一次就是时迁从窗外偷袭进来的时候。 他清楚地记得,李逵手中当时拿着两把板斧,他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特地把右手中的板斧交到左手中,腾出右手揪胡子。 儿子说得对,他要是想杀人,兜头一斧子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至于鼓上蚤时迁,杀自己的机会就更多了。 “嘶……!”赵佶吸一口凉气,“三哥儿,可能真让你说着了,这些贼子并不想杀我,仅仅想羞辱于我。” “这就耐人寻味了。”赵楷见父亲赞同自己的看法,暗自得意:“儿臣听闻,有些反贼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也许这几个贼人正是这类人。” “只反贪官,不反皇帝?”赵佶品味着这句话。 “有一些人被贪官逼得走投无路,便扯旗造反,他们恨透了那些贪官,欲杀之而后快,但这些人心里其实并不想造反,所以才有了‘只反贪官,不反皇帝’这句话,父皇,对于这些反贼,大可分而化之……” 赵佶摆摆手,制止道:“三哥儿,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罢了,切不可在外面乱说。只要是造反之人,无论他们喊出什么口号,都是大宋的反贼,杀无赦!” 赵楷躬身道:“儿臣晓得了,不敢在外乱说的,父皇放心吧。” “嗯!你去吧,督促聂山好好办案,尽快把这些反贼擒获归案。” 赵楷答应着去了。 赵佶望着儿子的背影,微微点头。 对于这个儿子,他颇为满意。 诸多儿子之中,就属这个三皇子最像他,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颇有文采,还一路闯进殿试,差点拿到状元。 至于太子赵桓,赵佶想到他就暗自摇头。 此子性格太木讷了,缺乏灵性,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做皇帝的父亲。 从心底来说,赵佶不想把皇位传给太子。 “再说吧,我现在还春秋鼎盛,可以把这事放一放。”赵佶一边想心事,一边习惯性地去捋胡须,手到中途,才想起胡须已经不在,不由心中愤愤然起来。 …… 张士勋回到家的时候,丁都赛正坐在客厅等他。 “官人,你没事吧。”见张士勋回来,丁都赛赶忙迎出来。 “没事,活蹦乱跳的,毫发无伤。”张士勋仔细打量一下丁都赛的气色,关心地问:“昨晚没吓着你吧?” “没呢,又不是冲我来的,我才不怕呢。” “李师师她们呢?” “大家都受到点惊吓,不过都没事。”丁都赛看到他脸上的有灰烬,掏出手帕替他擦脸,边擦边笑:“昨晚呀,就数孙三四最开心了。” 张士勋也笑了:“如果她知道另一个消息,将会更加开心。” “什么消息?” “这个……还是不说了。”张士勋促狭地一笑,“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和丁都赛说这个,未免尴尬。 丁都赛也没有在意,说道:“除了孙三四,还有一个开心的人。” “谁?” “李姐姐呀。” “她?” “是呀。”丁都赛替他擦完脸,又仔细看了看,见已经擦干净了,这才道:“官家被那个李逵拔掉胡子,我看见李姐姐背过脸去偷笑来着。” “哈哈,堂堂皇帝活像一只被拔掉尾巴的鸡,的确好笑。”张士勋想到赵佶的狼狈相,不由笑起来。 “官人,不是这样的。” “嗯?” “官家被贼人拔掉胡子,我们姐妹们之中最不该笑的就是李姐姐。” 张士勋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官人,我总以为李姐姐和官家好,算是找到归宿了,可是,昨晚上李姐姐的表现,说明她和官家并不像旁人想象的那样要好。” 张士勋点头赞同:“你说得有道理,如果她真的爱官家,看到官家被拔掉胡子,应该心疼才对。” “这可不是李姐姐的错。”丁都赛替李师师分辨,“官家肯定像其他臭男人一样,只爱慕姐姐的美貌,并不拿她当作亲近的人……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即便是官家也不例外。” “咳咳!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的人。”张士勋觉得尴尬。 丁都赛笑了:“官人你可别误会,我说的这些男人,可不包括你。” “难道我不是男人?” 丁都赛顿足道:“你当然是男……呀!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家去了,一夜没睡,快困死了。” “我送你。”看着她粉嫩的俏脸,张士勋心里有点痒痒的,恨不得亲上一口。 “不用你送,我坐轿子回去。”丁都赛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嗔怪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贼兮兮的?” “没有啊,你看错了。”张士勋心中暗自感叹,女人的直觉太厉害了,这边刚动一下心思,她那边就觉察到了。 张士勋把她送到轿子上,凑近轿帘悄声道:“没事的时候多想我哈。” “呸!才不呢。” 张士勋“哈哈”一笑,转身回到院子里。 第134章 同进士出身 丁都赛走后,张士勋见厨房没有菜了,便去街市上买了一些菜回来。 刚走到金钱巷就看到了高衙内,这货骑在马上,正往这边走。 “哎哟!哥哥眼睛咋这么红?跟兔子似的。”高衙内老远就一惊一乍的道。 “衙内,下来,把脸伸过来。”张士勋绷着脸道。 “干嘛?”高衙内警惕的看着张士勋。 “让我打你两耳光。” 高衙内跳下马,把缰绳交给高五,嬉皮笑脸道:“哥哥这是怪我昨晚不告而别吧?” “你这人真不靠谱,害得我差点把命丢在樊楼。”张士勋摆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模样。 “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告而别是我的错。可是,你风流快活不惜命,无论如何能怪到我头上来吧?”高衙内围着张士勋转一圈,道:“昨晚跟哪个小娘子逍遥快活呢,一个还是两个?” 张士勋瞪着他没出声。 “啊?难道更多?”高衙内睁大眼睛,样子很夸张,也很猥琐。 张士勋伸手揪住他的耳朵,道:“快活个屁!你不知道老子差点被刺客杀掉?” “啊!刺客?”高衙内大吃一惊,“哥哥你快松手,快告诉我刺客是咋回事?” “你不知道昨晚的事?”张士勋诧异道。 “我真的不知道……哎哟!你快松手。” 张士勋松开手,问他:“这么说,你今天还没有见到高太尉?” 高衙内揉着耳朵,道:“没有,他昨晚就没有回家……到底咋回事?快告诉小弟。” “先说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吧。” 高衙内胖脸上挤出一丝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正要跟着哥哥进门的时候,一眼看到我爹从隔壁的阁子里出来,吓得我转身便跑……” “那是你亲爹,又不是妖怪,你跑个屁啊。” 高衙内道:“我和你说过的,爹爹让我离李娘子远些。” “噢!是说过。”张士勋想起来了,高衙内确实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和我说说,昨晚怎么会有刺客?刺杀谁……哎哟我的娘哟!”高衙内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子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会是刺杀我爹爹吧?” “狗屁!”张士勋瞪他一眼,“你爹爹还不够资格,他们想要刺杀的是官家。” “啊!官家也在那里。”高衙内眼睛瞪得溜圆。x “官家也去樊楼寻快活了,就在李娘子她们隔壁,一同去的人有你爹,还有梁师成、王黼。” “那那那……官家没事吧?我爹没事吧?”高衙内连声问。 “有老子在那里,算他们的运气,全都安然无恙。” 高衙内揉着胸脯道:“差点把我吓死。” “但我差点被人杀死。” 高衙内道:“哥哥这不是好好的么,你那么彪悍,谁能杀死你啊……对了!刺客抓到了吗?” “全都跑掉了。” “跑就跑吧,只要官家和我爹爹没事就行。”高衙内说着,又奉承道:“哥哥,你有护驾之功啊,这是大功,官家肯定有封赏的。” “不过,也有人比较倒霉。”张士勋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谁倒霉了?”高衙内急忙问。 “王黼。” 高衙内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快说说,他怎么倒霉了?” “他的老二被人割掉了。” “老二?那是什么?” “老二就是……”张士勋指指他的裤裆。 “你是说,那厮的卵蛋被刺客割掉了?” 张士勋点点头。 “啊!”高衙内吃惊地望着张士勋,“哥哥,你不是在逗我吧?” “没有,说谎话会被雷劈的。” “哈哈……!”高衙内放声大笑。 等高衙内笑得差不多了,张士勋假模假式地叹息一声,“看来,王相以后只好去做太监了。” “哈哈!这厮虽然是胡种,样貌还是长得不差的,到宫里做太监,那是众望所归。” 二人高兴一阵,张士勋道:“别说这些了,赶紧去把何蓟叫来,我有事要说。” “好!我这就让人去叫。”高衙内也不问缘由,满口答应,回头喊道:“高五,去把何衙内叫来,就说张大官人有事找他。” 高五答应一声去了。 两人刚回到客厅坐下来,就见一群人走进门来,最前边的是个太监。 “张士勋,有旨意。”太监高声道。 张士勋见到太监,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赵佶的旨意来了!真是够快的! 他赶忙迎上去道:“我就是张士勋。” “张士勋,接旨。” “噢!我该怎么做?请您教我。”张士勋对这套东西一无所知。 “照俺说的做就行了。”那太监笑了,知道这人是个啥都不懂的白身,也不和他计较。 张士勋按照太监的指点,接旨,谢旨,一套流程下来,汗都下来了。 至于圣旨内容,听得他一头雾水,不过,“同进士”和“从义郎”却听得真真切切。 太监宣完旨,笑眯眯地道:“恭喜张进士,咱家在宫内一二十年,还是头一遭见到官家亲自下旨赐同进士,您这个同进士,荣宠得很啊。” “呵呵!张某也感到十分荣幸。”张士勋拱拱手,“中贵人请稍候片刻。” 张士勋回卧室拿两大块银子,出来对太监道:“中贵人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太监接过银子,道:“张进士气宇轩昂,有护驾之功,假以时日,肯定会步步高升、飞黄腾达!” “多谢中贵人吉言!” 送走太监,高衙内一脸羡慕,拱手道:“我这里也恭喜哥哥了!有了官家亲封的同进士,哥哥以后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还望哥哥做了高官,别忘了兄弟哦。” 门口有人接口道:“什么好事,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二人扭头看去,见是何蓟。 “哥哥被官家赐予同进士、从义郎。”高衙内道。 “当真!”何蓟觉得不可思议。 “哥哥昨晚救驾有功。”高衙内眉飞色舞,把缘由说了一遍。 “还能哄骗你不成?诺!圣旨还在那儿放着呢。” 何蓟看看石桌上的圣旨,又看看张士勋,道:“张兄怎么做到的?” “救驾!”高衙内抢着回答,就把昨晚张士勋救驾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仿佛他亲眼看到一般。 第135章 好事成双 何蓟听完,也替张士勋高兴,拱拱手:“从义郎是从八品的武职,直接跳过正九品,这下连武举都不用再考了。” “同喜!同喜!”张士勋也朝他拱拱手,道:“废话不多说了,今日叫你们俩来,是想问问庄子的事情,有没有眉目了?” “当然有了。”高衙内兴冲冲地道:“庄子的事情已经和人谈得差不多了,我今日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事的。” “噢!已经差不多了?” “等你看过庄子满意后,就可以正式交易了。” “噢!还挺快的,不知庄子在什么地方?”张士勋非常高兴。 “按照你的意思,就在黄河边上。”何蓟道。 “很好!如果你俩下午没有其他事,就陪我去看看,如何?” 二人一起点头,高衙内道:“你也不问问是谁的庄子?” “噢?”张士勋好奇地看他俩一眼,问:“难道卖庄子的这个人,有什么说道?” 何蓟微笑道:“当然有,这个庄子是郓王殿下的。” “哪个郓王?”张士勋问。 “郓王就一个啊,就是皇三子赵楷。” “怎么会是他?”张士勋一下子想起来了,赵楷就是那个和太子争夺皇位的皇子,曾经考中状元的那位。 “没想到吧。”高衙内得意洋洋的道。 “确实没有想到。” 何蓟道:“你把发夹交给我俩的第二天,我们就拿着它四处寻找买主,几乎走遍京城王公大臣的家,凡是看到发夹的人,没有不想买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张兄想要的庄子,现有的好庄子又不舍得,京畿之地,能种庄稼的好地很值钱。” “噢!后来怎么找到郓王了?”张士勋问。 何蓟笑道:“不是我们找他,而是他听到消息后,主动来找我们的。” 张士勋笑道:“郓王喜欢绘画,肯定也喜欢漂亮的东西。” 高衙内连连点头,道:“郓王殿下一见到发夹,就捧在手里不撒手了,非要把它带回府去,说以郓王的名誉担保,这支发夹要定了,条件随便提。” “噢!你们让他把发夹拿走了?”张士勋随口问。 何蓟苦笑道:“没奈何,只有让他拿走了,不过呢,郓王殿下口碑一向不错,应该不会失信的。” 高衙内道:“也是巧了,我们开出条件,一定要一处靠近黄河的庄子,郓王听后,哈哈大笑,说他正好一处这样的庄子。” 张士勋也笑了,“这就叫无巧不成书。” 高衙内却道:“哥哥,你先别高兴,听我说完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怎么了?”张士勋扬起眉毛。 高衙内道:“这处庄子虽说挺大,却荒得不行。” “有多荒?” “全是沙地和盐碱地,能种庄稼的只有十几亩。” “我事先不是告诉你了吗?这庄子是表弟要的,荒地也无所谓。” “有点太……太荒了点,连野草都不长,你表弟要来何用?” 张士勋道:“你不用管,只要我表弟喜欢就行。” 高衙内嘀咕一声:“真是缺心眼。” 张士勋不想和他废话,道:“你们去和郓王约个时间,去看看庄子。” “张兄,你也不问问我俩能从这场交易中赚多少钱?”何蓟道。 张士勋摇摇头:“没必要,都是自家兄弟,你们从中赚得越多,我越替你们高兴。” “可是……可是,我们赚了十万贯。”何蓟忐忑地说道。 “噢!那就恭喜二位了。” “我们这就去找郓王,若是他有空,就约到下午吧。”高衙内兴冲冲地道。 “嗯!我在家等你们的消息。” 两人去郓王家的路上,何蓟道:“衙内,这可是十万贯啊,他竟然眼睛都不眨,就这么给我们了?” “这就是大气,你我两人比不了。”高衙内道。 “是比不了,但是,人家不要,咱们可不能不识抬举,总要送他点什么。” “嗯!说说看,送他点啥?” 何蓟想了想,道:“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索性送他一张弓吧,我家好弓多。” 高衙内拧着眉头想半天,“我还是送他一匹好马吧,他有了庄子,以后少不了坐骑。” 张士勋回到家里,见厨房里冒出烟气,探头一看,只见王栋围着围裙,正在里面忙活。 太稀罕了! 这家伙一向饭来张口,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做的什么饭?”张士勋嗅嗅鼻子。 “鸡蛋捞面条,嘿嘿!”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王栋很得意:“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惊喜。” “意外有一些,没有惊喜。” 不大功夫,石桌上摆上两个海碗,里面盛满面条,上面的鸡蛋卤堆得冒尖。 “鸡蛋捞面是我的最爱。”张士勋端起捞面条,往嘴里扒一大口,只嚼一下,就“呸!”的一声吐出来。 “怎么了?”王栋问。 “王栋,你是不是打劫卖私盐的了?”张士勋连吐几口,指指面条:“你自己尝尝,咸死了。” 王栋拿起筷子,小心地尝一小口,马上又吐出来,尴尬地说道:“我只放一把盐,怎么会这么咸?” “算了,我再去做吧。”张士勋不想责怪他,人家好不容易下一回厨房,还是要多鼓励。 张士勋又到厨房做了鸡蛋卤,二人就在院子里吃起来。 “王栋,庄子的事已经有着落了,高衙内他们去约卖主家了,下午出城去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王栋听到这个消息,把碗一放,“你说的是真的?” 王栋稀里哗啦地把饭吃完,抹一下嘴,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张士勋正要回答,就听院门响了,努努嘴:“这不,已经来了。” 王栋急急去开门,果然是高衙内和何蓟。 “哥哥,咱们这就走吧,郓王殿下在酸枣门等我们。”高衙内也不和王栋打招呼,隔着他朝张士勋喊。 “郓王也去?”张士勋感到有些意外。 “本来他打算派个管事去,就因为你昨晚救驾,他便临时改主意,想见见你,顺便感谢一下。” “等下,我把碗筷洗完就走。” 第136章 郓王殿下 何蓟道:“张公子,你们两个大男人,没有做家务的下人可不行。” 张士勋看一眼王栋,道:“有了庄子,肯定需要雇人,到时候,还要二位多操心。” “这个没问题,小事一桩。” 张士勋洗过碗,问他们:“咱们怎么走?” “当然骑马,赶紧走吧。”高衙内不耐烦等。 一行人骑马朝封丘门行去,王栋则骑着他那头小毛驴,为此,高衙内嘲笑他一通,说男人家要么骑马,要么什么都不骑,骑头毛驴算怎么回事? 王栋充耳不闻,权当高衙内放屁。 出了封丘门,只见有五六个人站在路边,都牵着马,为首的那人头戴簪花幞头,一身光鲜。 “郓王殿下,我们来也!”高衙内朝那些挥挥手。 “你们让我好等。”郓王笑着点头。 等走近了,张士勋仔细打量郓王赵楷,见他面如冠玉,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郓王目视张士勋,笑问:“这位就是张公子吧。” 高衙内赶紧跳下马给他们介绍:“这位正是张公子……哥哥,这位是郓王殿下。” 张士勋也跳下马,拱手道:“郓王殿下,在下有礼了。” 郓王道:“无须多礼,昨日父皇遇险,多亏有你救驾,我还要谢谢你呢。” 说着,郑重地躬身施礼。 “哎哟!在下可不敢受郓王大礼。”张士勋赶忙回礼。 客套了半天,张士勋把站在一旁的王栋介绍给郓王,“表弟脑子受过刺激,若是言语上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郓王多谅解才是。” “噢!我知道了。”郓王毫不在意,道:“咱们走吧,去看看庄子。” 众人答应一声,一起上马。 路上,张士勋悄声问王栋:“把你说成傻子,你会不会很生气?” “做傻子好啊,不用和人虚与委蛇,可以一门心思做我喜欢事情。” “可是,被人看做神经病,有时候会很难堪的,就像高衙内,这货进门的时候根本不和你打招呼。” 王栋笑了,“你知道个屁,这家伙不打招呼,是因为怕我,他看我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生怕我暴起伤人似的。” “是吗?”张士勋笑起来。 高衙内往后面看一眼,高声道:“哥哥,在后面做什么?过来陪郓王一起说话吧。” 张士勋催马上前,问郓王:“殿下,不知那件王妃发夹,您还满意否?” 郓王笑道:“若是不满意,我也不会和你们做交易了。” “殿下满意就好。” 郓王道:“怕就怕张公子会有异议,因为我的那个庄子实在荒芜,地处偏僻,大都是荒地。” 张士勋不置可否,道:“看看再说吧。” 高衙内放慢马速,与王栋走个并行。 “这个……王老兄,你这头驴子不错。”高衙内没话找话。 王栋翻个白眼:“和你有关系吗?” 一句话差点把高衙内噎死。 高衙内心里有气,故意撩拨他:“你牵着毛驴出门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它不是凡品。” “这是头母驴,你看上它了?”王栋把“母”字说得很重。 “你……!”高衙内直翻白眼,气得说不出话。 王栋却若无其事,问他道:“敢不敢和我比试一下?” “比试?” “看谁的坐骑跑得快。” “你骑驴,我骑马?” “嗯!” 高衙内仰天打个哈哈,“说你脑子有病,还真没有冤枉你。” 说完,抖一抖马缰,准备离这厮远些,忒折磨人了,与他待久了,早晚会被他气傻。 “你不敢比?”王栋见他要走,在身后追问一声。 高衙内头也不回,“要比也可以,得拿赌头出来,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太少,二百两。”王栋伸出两根指头,朝他晃一晃。 高衙内勒一勒马缰,回头问:“二百两,你当真?” “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找个证人来。” 高衙内顿时来了精神,忙喊前边的何蓟:“老何,过来一下,给我们当个证人。” “什么证人?”何蓟回过头来问。 “王大官人要和我比脚力,赌注是二百两银子。” “怎么个比法?”何蓟没听明白。 “他骑驴,我骑马,看谁跑得快。” 何蓟摇头道:“你还是消停点吧,莫欺负老实人。” 王栋道:“他没欺负我,是我先提出来要比的。” 何蓟一听,心说你脑子确实病得不轻。 走在前边的张士勋回头说道:“老何,既然他们俩要比,你就当个证人吧,输赢不重要,权当找乐子了。” “好吧。”何蓟点头答应,反正就是个证人,谁输谁赢与他关系不大。 王栋瞟高衙内一眼,道:“我喊一二三就开始。”没等高衙内答应,便开始喊:“一、二、三!” 高衙内憋着气呢,王栋那边刚喊完三,他的坐骑就率先窜了出去。 王栋不紧不慢,拍拍驴脑袋,口中喊一声:“驾!” 毛驴仰脖叫唤一声,扬起蹄子追了出去。 郓王目送着二人背影,笑道:“你这个表弟脑子怎么坏的?” “说来话长,受强烈的刺激造成的。” “这二百两银子输得冤。” “殿下,谁输得冤?” “你表弟啊。” “比试还没有结束,谁输谁赢不好说呢。” 郓王哈哈大笑,“一个骑马,一个骑驴,输赢不是一目了然吗?” 张士勋道:“郓王殿下,世上的事变幻无常,尘埃落定之前,不要忙着下结论。” 闻听此言,郓王诧异地看张士勋一眼,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高衙内骑在马上,心里那份舒爽就别提了,从见到这哥俩以来,他没少受王栋的气,要不是念在张士勋的面子上,早大耳刮子扇他无数遍了。 一直就想找机会出出这口恶气。 如今机会来了,还是王栋主动送上来的。 没想到出一趟城,还白赚二百两银子。 不要是傻子。 高衙内回头看看,王栋落在后面足足有十多丈的距离。 “老王啊,你索性认输便了,我也不要你二百两银子,只要一百九十九两就行……你看,我老高多仁义。” 第137章 破落的庄子 “驾!”王栋踢一下驴肚子,恼怒地骂道:“懒驴快跑!若是让老子输了,扒你的驴皮熬药。” “哈哈!驴肉可以炖汤,本衙内最喜欢喝驴肉汤了。”高衙内放慢马速,咂咂嘴道:“弄一大块胡饼泡进滚烫的汤里,喝起来过瘾得很呐。” “咱俩同好,我也喜欢喝驴肉汤。” 高衙内听声音就在旁边,忙扭头看,不知什么时候,王栋的毛驴已经与自己并驾齐驱。 高衙内大吃一惊,赶紧催马朝前狂奔,但无论他的马跑得多快,小毛驴总是在一旁并行。 “高衙内,你从哪里偷来的马?”王栋侧头望着他问。 “我……!”高衙内无语,堂堂殿帅的公子,骑马还用得着去偷? “衙内,我越看越觉得你骑的是头骡子。”王栋悠然自得地骑在驴背上,嘴巴不停。 “我呸!你啥眼神?骡子耳朵有这么短么?”高衙内哭笑不得。 “还真不好说,也许它是短耳朵的骡子,新品种。” 高衙内心累,使劲儿踢着马腹,催促坐骑快些跑,但无论它跑多快都甩不掉王栋。 王栋骑在驴背上,好整以暇,手搭凉棚朝前看,问道:“衙内,前边是不是黄河大堤啊,我眼神不太好,看不大清楚。” 高衙内只顾低头朝前跑了,闻言,抬头朝前方看去,可不是么,已经快到黄河大堤了,粗略算一算,二人从开始比赛到现在,跑了差不多十里地光景了。 他现在已经汗出如浆,全身都快透湿了,胯下的坐骑也好不到哪里去,嘴里吐着白沫,浑身湿漉漉的。 再看王栋,差点把高衙内鼻子气歪。 那厮四平八稳坐在驴背上,就像坐在他家椅子上一般悠闲自得。 更气人的是,他还不时地往嘴里丢上一颗炒黄豆,咬得“嘎嘣!嘎嘣!”响。 高衙内都快要哭了,这究竟是头什么驴啊? 跑得这么快,还跑得这么稳。 王栋那贼厮坐在上边都不带起伏的。 关键是,驴子还不带喘气的。 看情形,这头该死的驴子还能跑得更快。 可恶的是,王栋那厮明明可以超过他,可他偏偏不超,而是与他齐头并进。 这是成心恶心人来了。 眼看快跑到黄河大堤了,高衙内的马已经口头白沫,跑不动了。 “停!”高衙内勒一下马缰,不能跑了,再跑的话,这匹马就废了。 “为什么停下来?驴子正跑得欢呢。”王栋拍一下驴头让它停下来。 高衙内心里一万个娘卖批,口中却道:“实在跑不动了,再跑就把马跑死了。” “你骑的不是马,是头骡子!” “你说得对,它就是头骡子。”高衙内苦笑。 王栋往嘴里扔一颗黄豆,不满地道:“衙内你真扫兴,才跑这么点路就尥蹶子了。” 高衙内心道:你才尥蹶子! 王栋得理不让人:“衙内,你要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出门,千万别骑骡子了,不是我说你,身为将门世家,怎么连骡子和马都分不清楚。” 高衙内赶忙附和:“王大官人说的是,下次我一定骑真正的马。” 王栋见这货还算乖巧,满意地点点头:“咱们往回走吧,士勋他们说不定等急了。” 张士勋他们是有点急,因为该下官道了。 “士勋,高衙内分明在欺负王栋,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阻止,不该让他们比。”何蓟埋怨道。 “何兄,你也认为王栋一定会输?” “难道他会赢?” “我也说不准。”张士勋朝远处望着,道:“王栋那货表面上傻啦吧唧的,但你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他有时候并不是真傻,而是贼精。” 郓王笑着道:“他即便再贼精,驴子也不会比马跑得快。” 张士勋道:“那也未必!” “莫非你表弟的驴子与众不同?” “我对他的驴子不太清楚,但我至少知道一点,表弟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人,他如果没把握,绝对不会主动提出和高衙内比试。” 郓王道:“无论怎么说,我不信驴子跑得比马快!除非高衙内的马是病马或者被人做了手脚。” “等他们回来让人检查一番就知道了……我想,王栋脑子再有病,也不会在高衙内的马身上动手脚。” 何蓟道:“等他们回来,我得检查一下。” “呵呵!随你。” 正说着,王栋二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等到了跟前一看,王栋得意洋洋地跨坐在驴背上,嘴里“嘎嘣!嘎嘣!”嚼着黄豆。 而高衙内则哭丧着脸,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承宗,你怎么了?”郓王早就按捺不住了,问他:“输了还是赢了。” “这个……” “他没输,我也没赢。”王栋抢着回答。 高衙内听他这样说,脸上顿时乐得像朵菊花,连声附和:“对对对!我和老王跑个齐头并进,最后握手言和了,哈哈哈!” 这叫什么回答? 郓王三人面面相觑。 何蓟道:“你们俩握手言和我信,若说跑个齐头并进,却令人难以置信……骗鬼呢。” 郓王也摇着头道:“我也不信。” 王栋充耳不闻,左顾右盼一番,问道:“庄子还远吗?” “是啊。”高衙内也跟着问:“郓王殿下,庄子在哪儿?” 郓王见二人向前一指:“就是西边的那个庄子。” 众人朝那个庄子望去,只见一个不大的庄子孤零零坐落在那里,四周光秃秃的。 “是不是很失望?”郓王扭过脸,想看张士勋脸上表情。 张士勋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点表情来。 “郓王殿下,要从这里下路。”一个侍卫指着一条岔道说道。 “嗯!那就头前带路吧。” 一条土路曲曲弯弯,路边全是盐碱地。 高衙内一边走,一边说道:“郓王殿下,这地方太荒凉了,您怎么在这里有一处庄子?” 郓王道:“这处庄子是父皇七八年前赏赐我的,那时这个庄子并非不毛之地,后来有一年大雨,黄河漫堤,把这里变成了一片泽国,等大水退去后,就变成这般模样。” “庄子里还有多少人?”张士勋望着越来越近的庄子,眉头紧皱。 “人不多,都是我的庄客,大约有几十户人家,老老少少百八十人吧……赵板头,庄子里还有多少人?”郓王问前边的一个随从。 “回殿下,还有一百五六十人。” 郓王扭头对张士勋道:“就是这个样子,若是张公子不满意,咱们这桩交易就算作罢。” “看看再说吧。”张士勋回头看一眼王栋,却见这货东张西望,似乎还有点兴奋。 一行人走得近了,只见庄子周围围着一圈土墙,大概是年久失修,好多地方只剩下半截,有的地方还有豁口。 一个老汉迎出来,老远就躬下身:“草民李十一,恭迎殿下!” 赵板头在旁说道:“殿下,他就是这里的庄头。” “嗯!进庄子看看吧。” 庄子虽然是郓王的,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今日一看,连他自己都颇感失望,已经对这桩生意不抱希望了。 众人也不下马,径直进入庄子,顿时惹来阵阵狗叫声。 庄内正在玩耍的孩子见到这种阵仗,吓得赶忙跑回自己家中,偷偷趴在门缝里往外面望。 “李十一,你的家在哪里?”王栋突然开口问。 “回大官人,小的家就在十字路口。”李十一指着前边说道。 作为庄头,李十一的家并不比别人好到哪里去,仅仅房顶上的茅草比别人的全和一些,还有一个土夯的院墙,仅此而已。 “周围的田地都属于这个庄子吗?”王栋又问。 “回大官人,附近五六里之内,全都是咱们庄的地。” “这里离黄河滩多远?” “不远,七八里的样子。” 王栋又问:“庄子里这么少,都上哪儿去了?” “青壮都去城里做活去了?庄子里只剩下妇孺” “那些青壮在城里做什么活?” “有的做些小生意;有的给人帮闲;有的帮人拉货……做啥的都有。”李十一小心地回答着王栋的问题,既然是和郓王殿下一起来的,肯定也是有身份的人。 王栋把脸转向赵楷,问道:“这些庄客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十分无礼,没有尊称,直接称呼“你”。 赵楷懒得和他计较,回答道:“他们是本王的佃户,照理应该给本王交租子,自从这里田地被大水淹过之后,就种不出多少粮食了,本王慈悲为怀,也不为难他们,好久没有向他们收租子了。” 既然王栋已经称呼“你”了,郓王也端起了架子,一口一个“本王”。 王栋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问道:“这些庄客如果想离开这里到别处去谋生,可不可以?” 赵楷板着脸回答:“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我的庄户,只要我不许他们离开,他们就不能离开。”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从殿下手里买下这座庄子,这些庄客是不是也要听从我的安排?” “当然是这样,我会把契约一并交给你。” “明白了。”王栋点点头,转过脸来对一旁的张士勋道:“就它了!” 赵楷等人听不明白“就它了”是什么意思,一齐看向张士勋。 第138章 这庄子,我们要了 张士勋一脸苦相,对赵楷道:“殿下,你听见了吧?我这位傻表弟说了,他同意这桩买卖了。” “嘠!”赵楷等人对视一眼,个个目瞪口呆。 赵楷听到这桩生意居然谈成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成交了? 赵楷问:“张公子,你们确认换这座庄子?” “我表弟既然同意了,我也没什么意见。” “可是……”赵楷绝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表弟脑子有病,你可以不听他的,若是拒绝这桩交易,我一定不会责怪你。” “不用考虑了,他有病在身,挺可怜的,既然他喜欢这座庄子,就遂他的愿,给他买下来玩吧,权当哄他开心。” 买一个庄子给人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赵楷实在搞不懂这两兄弟,但人家既然同意了,自己没理由拒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到天边都不亏礼。 “要不,我再多补偿你们一些钱吧。”赵楷倒有点过意不去了。 “不用,就按事先谈好的办吧。” “这……好吧。”赵楷只好答应,他真的不想占这个便宜。 张士勋见他还算是个君子,心中一动,何不借他的地位和人脉,再把手里的东西卖出去一些。 这个庄子太破败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 “殿下,不瞒您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被你人格魅力折服了。”张士勋开始给他灌迷魂汤,“仪态高雅、风度翩翩,学识渊博、才华横溢……” 这马屁拍得倒,太肉麻了。 王栋把脸转过一边,替张士勋臊得慌。 “张公子,你谬赞了。”赵楷谦逊一句。 作为郡王,平日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所以并不觉得张士勋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最难能可贵的是,殿下贵为郡王,却虚怀若谷,待人以诚。从咱们这次交易来说吧,殿下一开始就开诚布公,把庄子的实情如实相告,等交易完成后,还怕我吃亏,主动要补偿我,说实话,我心里很是感动哦。” 这番话说出来,连张士勋自己都觉得肉麻。 不过,为了忽悠人买东西,拍几下马屁不算过分。 “我们手里还有几件奇宝,回头请殿下过一过目,帮我估一下价,如何。” 赵楷一听“奇宝”两字,两眼顿时亮了,忙问:“你们那里还有珍宝?” “当然有,我家从曾祖时就远赴海外,历经数代,积攒下来一些奇珍异宝,这次回来,都被我们带回来了。” “好的,你想卖珍宝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卖个好价钱。”赵楷心思活泛起来,他亲眼见过高俅献给父皇的手镯和耳坠,绝对是稀世珍宝,当时把他羡慕得不行。 赵楷昨天还在父皇的书桌上看到过那两样宝贝。 听说父皇打算送给李师师一件,看来还没有送出去,或者不打算送了。 这次能够获得王妃发夹,已经是意外之喜。 今日张士勋主动找上门来,他当然不会拒绝。 见赵楷答应,张士勋很高兴。 “郓王殿下!既然你们双方都很满意,这就回去把地契签了吧。”高衙内催促道。 郓王道:“好!这就走。” 正要上马的时候,王栋那边又出岔子了。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王栋说。 “这里破败不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张士勋问。 “我就住在李十一家里,他那里有两间空房。” “你在这里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不如先回去,等一切准备好再过来。”x “我要实地勘察,做先期规划。” 这货说的理由很充足,张士勋不好再劝。 王栋又道:“你要抓紧时间把宝贝卖出去,赶紧替我筹到钱,这两天就要!” 张士勋皱起眉头:“为了忽悠郓王买东西,我不惜放下自尊心恭维他……你刚才也听到了,那番话说得有多肉麻。” 王栋干笑一声:“我当然听到了,但你说得还不够肉麻,最好再谄媚一些。” “不需要,咱们的那些宝贝根本不愁卖出去。” “我希望一两天内卖出去。” 两人说话,高衙内在那边高声催促:“哥哥,咱们该走了。” 张士勋朝他摆摆手,问王栋:“你把那些宝贝放哪里了?” “都在我的床底下旅行包里放着。” “知道了……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张士勋翻身上马,对郓王道:“殿下,咱们走吧。” 几个人骑马出了庄子,郓王道:“你这个表弟还真是头脑不清。” “没办法,家里同族兄弟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我只好处处迁就他。” “嗯,亲情是要仔细看顾的,不能像我们皇……”赵楷话说一半,就住口不往下说了。 张士勋猜出他想说什么,无非是皇家无兄弟义、父子情,夫妻爱,只有权力的争夺与博弈。 闷头走了一会,张士勋道:“殿下,求你一件事情。” “说吧,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麻烦派个人再辛苦一趟,把我表弟的东西送来。” “就这点事,说不上麻烦……赵板头,你过来。” 赵板头听到郓王叫他,忙从后面赶上来,“殿下,您请吩咐?” “一会你再跑一趟,给张公子的表弟送东西。” 赵板头连声答应。 “你先走一步吧,进城后找一辆马车,先到张公子家门口候着,等他一到便装车。”郓王说道。 “好!小的这便去。”赵板头在马上行了个礼,催马走了。 “多谢殿下。”张士勋拱拱手。 “小事一桩,无须谢。” 回到城内,先去郓王府把契约签了。 事情办完,张士勋惦记着给王栋送东西的事情,与郓王告辞,匆匆回到金钱巷。 赵板头已经找好马车在门前等着了。 张士勋把王栋的被褥以及衣物打包,又把其他日常用品装进一个木箱子里,一并装上车。 他又掏出一大块银子给赵板头,托他在路上给王栋买些吃食捎过去。 赵板头应诺着,赶着马车去了。 做完这些事后,张士勋随便吃了点饭,抱着被褥到后宅二楼。 第139章 两只肥羊 王栋走后,后宅就归了,这里临着汴河,推开后窗就能观看河上的风景。 练武也更加方便,把后花园简单清理一下,比在前院宽敞多了。 临睡以前,张士勋在床下找到那个装宝贝的旅行包,认真检视一下剩余的“宝贝”。 东西还很多,足够给王栋筹措建设资金了。 不得不佩服王栋,这家伙竟然有先见之明,不带金银,而是把这些不值钱的地摊货带来,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有了这些“宝贝”做物质基础,两人才能一路顺风顺水,顺利地从高衙内手里换到这处宅子。 今天又从郓王手中换到一个庄子。 有了地盘,就可以建生产炸药的小作坊了。 没有化工原料,张士勋不指望能生产后世的高效炸药,能生产黑火药就行。 时间真的很紧迫,宣和五年就要过去了,离金兵入侵越来越近。 筹集金钱是当务之急,明日郓王登门看宝,一定要卖出去一两件宝贝。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张士勋就睡觉了。 第二天鸡叫三遍,张士勋起床晨练,打几趟拳,又做百十个俯卧撑,这才开始梳洗。 日上三竿的时候,高衙内和何蓟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手里拎着食盒。 “我们给哥哥送吃食来了。”高衙内笑嘻嘻地道。 “恐怕是念叨我这里的宝贝吧。”张士勋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看透别说透,才是好朋友,你这人太没趣。”高衙内一脚跨进院门。 何蓟道:“不瞒张兄弟,昨日你在郓王府说要卖几件宝贝,哥哥我也有些心动,昨晚一夜都在想着这件事。” “不至于吧,不过是几件俗物而已,用不着这样。”张士勋打开食盒,见是肉包子,便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何蓟有些迫不及待:“张兄,不知你准备卖什么宝贝?能否先让小弟一睹为快?” 张士勋道:“有何不可,等我吃完包子就拿给你们看。”彡彡訁凊 高衙内问:“哥哥,我手里有二十万贯,能在你这里买到什么宝贝?” “什么也买不到,二十万贯只能让你摸摸。”张士勋半真半假地说道。 “哥哥,这可是二十万贯啊,你知道能买多少斤猪肉么?” “这不是猪肉,而是稀世珍宝,每一件拿出来,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张士勋三两口吃完包子,站起来对二人道:“你们这里等着,我去拿宝贝。” 回到二楼,从床下拉出旅行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发光石做的吊坠,一个小玻璃镜,又拿出两个花花绿绿的玻璃球。 昨晚就挑选好了。 拿着它们回到前院客厅,高衙内二人正眼巴巴地等在那里,一见张士勋进来,高衙内“噌”地跳起来,急吼吼地问:“哥哥,都有什么宝贝,赶紧让我看看。” 张士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玻璃球,摊开手掌让他看。 “这是什么?”高衙内低头看那两个玻璃球,“透明的,看上去像琉璃,里面还有花儿。” 何蓟也凑过来看,喃喃地道:“这么纯净的琉璃,我还是头次见到,有花朵的琉璃,听都没听说过?” 张士勋一人分一个,道:“拿着好好欣赏吧。” 二人大喜,接过来捧在手里仔细观看起来。 张士勋跷着腿坐在那里看两个乡巴佬痴醉的模样,也不打扰他们。 高衙内终于抬起头,问张士勋:“哥哥,这玻璃球,多少钱能买一个?” 张士勋道:“一个不卖,要买就一起买。” “一对多少钱?我买了。”何蓟抢在高衙内前边道。 高衙内不高兴了,道:“何大郎,我这边正和张哥哥讨价还价,你却横插一扛,未免太霸道了些。不行,这对玻璃珠是我的。” 何蓟毫不相让:“是我的。” “是我的!”高衙内已经开始瞪眼了。 张士勋赶忙劝解:“好啦!好啦!都是好朋友,为了这些小东西,犯不着争得脸红脖子粗。” “我就要它们。”高衙内紧紧抓住手里的玻璃球,眼睛却盯着何蓟手中的玻璃球。 “高衙内,你家已经从张兄这里弄走两件宝贝了,这两件小物事,你就别和我争了,如何?”何蓟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这……。”高衙内看看手里的玻璃球,有点不舍。 张士勋道:“我说二位,这对玻璃球既当不得吃,又当不得喝,犯不着为它破费,都是自家兄弟,我真心地劝你们一句,谁都不要买。” 何蓟好似没听到一般,固执地问:“这对玻璃球多少钱?” 张士勋见他不听劝,叹口气道:“我准备卖二十万贯的,既然何兄想要,那就便宜些,十五万贯吧。” “好!就十五万贯,这对玻璃球是我的了,这就让人回去拿钱。”何蓟说着,抢过高衙内手中的另一只玻璃球,兴冲冲地往外走去。 “要银子,不要铜钱。”张士勋在身后说道。 “没问题。”何蓟头也不回。 “哥哥,我呢?”高衙内眼巴巴地看着张士勋。 “什么?”张士勋装迷糊。 “何蓟买到宝贝了,还有我呢,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 张士勋掏出那面小镜子,道:“本来这面镜子是准备送给丁娘子的,看到你这可怜相,我于心不忍,只好委屈丁娘子一次了。” 高衙内喜滋滋地接过镜子,“这才是好兄弟……啊哟!这镜子里面难道是我吗?” “不是,是头猪。”张士勋又好气又好笑。 “天啊,这镜子简直太清楚了,眉毛胡子都看得一清二楚,啧啧!”高衙内一眨不眨,欣赏镜子里的自己,“长这么大,我头次把自己看得如此清晰。” “衙内,这面镜子可是很贵的,你最好不要打它主意。”张士勋跷起二郎腿说道。 “有多贵?”高衙内警惕地看向他,道:“莫非哥哥见我想要,便借机敲我竹杠?” 张士勋道:“三十万贯不二价,爱要不要。” 高衙内一听,顺手把镜子揣进怀里,迈步就往外走:“我这就让人回去拿钱,只拿银子,不拿铜钱。” 第140章 又一个上钩了 望着他的背影,张士勋想撞墙的心都有了,早知这两个家伙如此有钱,肯定会把价格开得再高些。 唉!不怨别人,只怨自己心太软。 自哀自怨了一会,转念一想,不过几个玻璃制品而已,卖四十五万贯该知足了。 玻璃球多着呢,小镜子也不少。 张士勋坐在石凳上,开始盘算起来。 照这样卖“宝贝”,很快就能凑到足够的起步资金了。 等火药作坊建好后,可以考虑再建一个玻璃作坊,制作玻璃根本没有技术难度。 有了玻璃,就能提供相当多的物质保障。 半个时辰后,高衙内两个人几乎同时从外面进来。 高衙内手里牵着匹黑马,何蓟手里捧着一张弓。 “哥哥!这匹乌骓马是我送给你的坐骑。”高衙内道,“先说好,琉璃镜该多少钱还是多少钱,这是送给你的。” “这张二石三斗弓是家父珍藏的好弓,我拿来送给你。”何蓟道。 张士勋有点不知所措,站起身道:“两位平白无故地送我东西,这是搞的哪一出?” 何蓟笑笑,道:“我们帮你卖东西,平白落了不少好处,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送你一些礼物略表谢意。” 高衙内道:“刚才我们俩进门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等买过你的宝贝后再把礼物送给你,不然的话,你不好意思开价。” 张士勋顿时觉得自己是小人,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早知如此,就不会把东西卖那么贵了。 归根结底,张士勋内心还是把他们归类到纨绔子弟的行列,并没有把他们当做朋友。 和他们交往,无非是“利用”二字。 有点愧疚地把乌骓马牵到后院,又把弓放到二楼书房,这才回到前边客厅。 就这会工夫,郓王也来了,正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 “郓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张士勋见到郓王,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 “呵呵!已经是老朋友了,士勋不必如此客气。” 张士勋赶忙往客厅让,“殿下,请客厅叙话吧。” 郓王坐下后问:“听说这处宅子,是你用一件稀世之宝从高家换来的?” “郓王这是听谁说的?”张士勋笑问。 赵楷瞟高衙内一眼,道:“当然是从父皇那里听到的,高太尉献宝的时候,如实地叙述了宝贝的来历,一点都没有隐瞒我父皇。” “高太尉真是忠心事主!” “那是,高太尉是最早跟随父皇的老人,对父皇的忠心,无可挑剔。”赵楷看到高衙内二人还站着,便道:“你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规矩了?都找位置坐吧。” 高衙内坐下后,对赵楷道:“不瞒殿下,我和何蓟早来了一步,从张哥哥手里买了件小宝贝,本来还想抢在您头里看看你将看的宝贝,没想到您就来了。” 赵楷放声大笑,道:“我也是怕被人捷足先登,所以就提早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们买到什么宝贝,能否让我看一看?” 高衙内掏出镜子,双手捧给郓王。 郓王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镜子,然后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地道:“的确是一件好宝贝,我见过的铜镜不下千数,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晰的镜子,当真是纤毫毕现啊。” 说完,恋恋不舍地把镜子递还给高衙内。 张士勋道:“不瞒殿下,我表弟买下那座庄子,有心建几个作坊,其中就有玻璃作坊,若是建成的话,就有可能仿制出这种镜子来。” “当真!”郓王一下子站起来。 张士勋对何蓟道:“何兄,你让殿下看看玻璃球。” 何蓟依言把玻璃球掏出来,郓王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道:“玻璃球如此透明,不含尘埃,殊为难得。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里面竟然有这么漂亮的花瓣,怎么做到的?” 张士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表弟知道吧。” “你表弟脑子不是有病么?”郓王问。 “可能正是脑子有病的缘故,他会才奇思妙想不断。” “不知你表弟的玻璃作坊,要不要合伙人?”郓王一眼就看出玻璃制品广阔的前景,一旦能够制作透明玻璃,这里面的利润将会十分惊人。 第141章 映辉 高衙内和何蓟贪婪地看着吊坠,连赞叹的声音也顾不上说了。 “这个吊坠有名称吗?”赵楷问。 “当然有,它叫映辉。” “映辉,好名字!” “殿下,先把你的吊坠摘下来,把映辉挂上看看。”张士勋道。 “哦!好的。”赵楷把自己腰带上的吊坠解下来,把映辉挂上去。 “天啊!它发出的光太漂亮了。”高衙内终于说出话来了。 “我觉得它的光芒能夺人魂魄。”何蓟道。 张士勋道:“殿下,映辉如果能在太阳下面照上一个时辰,它发出的光将比现在明亮得多,璀璨夺目。” “这是为何?”赵楷问。 “这是因为映辉有灵性,它会吸收太阳的光,然后再储存在里面。” “莫非……莫非它是活的?”赵楷声音都颤抖了。 “它只是一块有灵性的石头而已。” “承宗,把门打开,我们这就去外面晒太阳。”赵楷道。 几个人来到外面,站在午后的阳光下。赵楷低头看着身上挂着的映辉,忍不住问张士勋:“张公子,这个映辉肯定有来历吧?” “说起这件宝物的来历,话可就长了……” “什么宝物啊,让朕也瞧瞧。”从大门方向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一群人刚刚从转过照壁,为首的竟然是皇帝赵佶! “父皇!您怎么来啦?”赵楷赶忙迎上前去,搀扶着他。 “今日闲着没事,听人说你来张小哥家看宝,我忍不住好奇,就过来看看。” 他说这话,张士勋是不信的,肯定是赵楷告诉老家伙的。 张士勋偷偷朝赵佶颏下瞄一眼,阳光下看得清楚,胡须并没有完全被时迁拔光,还残余七八根。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耽搁赵佶出门,简直太能玩了。 张士勋心里腹诽,不耽搁他上前行礼,“官家驾临寒舍,草民不胜荣幸。” 高衙内和何蓟也跟着一起行礼。 赵佶身后有个人阴恻恻的道:“张士勋,你已经被官家亲口赐予同进士出身,怎么还在官家面前自称草民?分明不把官家的恩赐看在眼里。” 张士勋看说话那人,正是梁师成,这厮的脸上还有一块乌青。 “此言差矣,对官家的忠诚,不在口头上,而在行动上。草民与王公大臣虽然地位不同,但都是大宋的子民,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狡辩,你不该一黄口小儿,竟敢在官家和宰辅面前巧舌如簧为自己狡辩,实乃粗鄙顽劣之……” “好啦好啦!守道闭嘴!和一个晚辈斗嘴,你也不嫌丢身份。”赵佶打断他的话说道。 这句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非常不给梁师成面子。 梁师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张士勋把目光转向赵佶身后,看到高俅和李邦彦,另外还有两个人,不认识。 张士勋冲他们拱拱手:“给各位相公和前辈见礼。” 高俅等人含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佶问赵楷:“三哥儿,不知你今日在此看到什么稀奇的宝贝了?” 赵楷指着吊坠道:“父皇,就是这件宝贝。” 赵佶凝神望去,见那吊坠果然精致漂亮,不由说道:“看上去的确是件宝物。” 赵楷笑了,道:“父皇可能还没有发现它最迷人的地方。” “哦?此话何解。” “父皇,我现在站在阳光下,正是让它吸取太阳的光芒,好让它在晚上发出灿若星辰的光芒来。” “什么?吸取太阳的光芒?”赵佶以为自己听错了,“莫非又是一个夜明珠?” “父皇,此吊坠乃无价之宝,它吸足了阳光,便会在暗处发出炫目的光芒。” “当真!?”赵佶已经有两件会发光的首饰,一件是手镯,一件是天空之星,二者相比,他更喜欢天空之星,它发出的光芒像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非常迷人。 当他听到儿子说吊坠能够发出炫目的光芒时,忍不住怦然心动。 “父亲,不如咱们去客厅去,关上房门好好欣赏一番。” “如此甚好!”赵佶挥一下手,迈步向客厅走去。 客厅虽然不算小,这么多人同时进来,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关上客厅的门后,众人再看赵楷身上挂的映辉时,人人都被它迷人的光芒震惊到了。 “三哥儿,速速摘下来让我观赏。”赵佶语声急促。 “孩儿遵命!”赵楷急忙把映辉摘下来,递给赵佶道:“它的名字叫映辉。” “映辉!”赵佶接过来,仔细地观赏起来,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被映辉的瑰丽而沉醉。 其他人也都摒心静气,观赏这绝世之宝。 隔了很久,赵佶叹息一声道:“此物绝非凡品,人世间能得一见,是极大福缘。” “此乃祥瑞啊,恭喜官家!”梁师成打蛇随棍上,顺着赵佶的话赞叹道。 “恭喜官家!”李邦彦也跟着说道。 其他众人也随声附和,一齐恭喜皇帝。 张士勋心里大骂:一群马屁精!明明是老子的东西,与皇帝何干? 他掐死梁师成的心都有,让没卵子的阉货臭嘴一说,煮熟的鸭子飞了,想靠这件吊坠挣钱的打算也就此落空。 祥瑞都出来了,谁敢拿祥瑞卖钱? “张小哥,你怎么说?”赵佶见张士勋站在那里发愣,就问他。 这话问的,一下子把人逼到墙角里去了。 张士勋虽然肉疼,嘴上却言不由衷地道:“我得到这件宝物的时候就知道它太过珍贵,非常人能够拥有,只有有德者据之,果不其然,今日真的应验了。” “这么说,你想把它送给我?”赵佶紧盯着他,似笑非笑。 “当然了,只有官家才配拥有这件宝贝。”张士勋说完,瞄赵楷一眼,见他一脸苦笑。 “既然士勋有如此诚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赵佶看着手中的映辉,笑得嘴都合不拢。 张士勋心里暗骂,这老货的脸皮真厚,白拿别人的东西,难道不觉得受之有愧吗? 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一边打着主意,一边问。“官家,你想不想听听关于这件宝贝背后的故事?” 赵佶一怔:“哦!这件宝物的背后还有故事?” “当然有了。”张士勋一面回答,一面心里暗忖:既然不能拿它卖钱,就尽量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吧,反正不能白白便宜赵佶。 第142章 巴格达王子的故事 赵佶来了兴致,道:“反正我们君臣无事,你就详细把它的来历说一说吧。” “既然官家愿听,小臣就说给您听。” 张士勋把客厅的门打开,请赵佶坐下来,清清嗓子道:“说来话长,得到映辉的经历可谓一波三折,想要知道它的来历,还要从头说起。我们家族从一百多年前就流落海外了,先后到过天竺、大食、巴格达、三佛齐、占城、倭国、高丽……” 张士勋扳着手指数着,说出一大串外国的名字。 “张小官人游历那么多地方,有没有比大宋富裕的国家?”赵佶饶有兴趣地问。 张士勋摇头道:“所有的国家加起来也没有大宋富裕,顶多是大宋的一两成吧。” “当真?”赵佶两眼放光。 “就拿巴格达来说吧,它已经算是很富裕的地方了,但那里的权贵,生活甚至赶不上大宋守城门的人。”张士勋开始胡扯八道了,反正他们也无从证实。 “天啊!”不知谁感叹一声。 “你们想想,这样的地方和大宋比,还不如乡下。所以,我从海外回来后,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乡下的村夫。” “不过……”张士勋话头一转,说道:“虽然这些外国人穷得连条裤子都穿不起,但他们那里也有好东西。”说着,指着赵佶手里的映辉道:“这个无价之宝,可是巴格达王妃佩戴的。” 众人又看向映辉,虽然客厅的门已经被打开,但映辉发出的光依然有一种迷人的感觉。 张士勋继续满口胡柴:“映辉据说也是从天堂流落下来的,被巴格达王室偶然得到,把它视若镇国之宝,规定只有王妃才能佩戴它,老一代王妃死后,就传给下一代王妃,就这样代代相传,延续了数百年。” “后来,巴格达王穷奢极欲,荒淫无度,为了修建王宫的花园,大肆搜刮民财,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有的忠臣冒死劝诫巴格达王,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希望巴格达王改弦易辙,但巴格达王不听忠言,照旧过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早就对巴格达虎视眈眈的外族见有机可乘,便突然发动战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巴格达城下,直到此刻,巴格达王才如梦方醒,赶忙下罪己诏,号召百姓抵抗外族入侵。哪知道百姓的心早已凉透了,根本不愿意为这个荒唐国王卖命。就这样,巴格达城被异族攻破了,城破后,巴格达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赵佶听得直冒冷汗,紧张地问:“巴格达的王室呢?逃走没有?” “逃?”张士勋冷冷道,“往哪里逃?巴格达周围一马平川,好多地方还是沙漠,根本没处可逃。” “后……后来怎样?” 张士勋道:“巴格达王以及王室的所有人都被异族捉住,异族人倒是没杀他,给了他一个极尽屈辱的封号——昏德公,呵呵!这封号有趣得紧……” 说到这里,张士勋清楚地看到赵佶的脸上肌肉抖动一下,心中暗想:这老货大概物伤其类,被刺激到了,他如果知道“昏德公”这个封号以后将会归他,不知如何自处。 “再后来呢?”梁师成忍不住插口问道。 张士勋瞟他一眼,心里暗自冷笑:你个臭太监,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吧,你还有几年就嗝屁了。 赵佶见他停下来,便催他道:“继续往下说,别停下来。” “再后来,王室的男性不是被杀就是做奴隶,女性更惨,长得漂亮些的给人做妾做奴,其他的则送到妓院……惨啊!”张士勋煞有介事地叙述着。 他故意张冠李戴,把北宋亡国的剧情原封不动搬到巴格达了。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赵佶指指手里的映辉,追问道:“这个宝贝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巴格达陷落的时候,有一个王子侥幸逃出来,不幸的是,他的一条腿被砍一刀,然后化脓了。”张士勋继续编故事,“我发现他的时候,是在沙漠中的一处废墟中,当时他发着高烧,腿上爬满了蛆虫,已经快死了……” 梁师成插嘴道:“哼哼!你肯定趁火打劫,把王子杀死,然后把他身上的宝贝搜掠一空,是也不是?” “驴子也是这么想的。”张士勋笑嘻嘻地道,反正已经把这阉人得罪了,也不怕多得罪一次。 众人哄然大笑。 “你……竖子无礼!”梁师成指着张士勋,怒不可遏。 “好啦好啦!”赵佶瞪梁师成一眼,道:“你又说不过他,干嘛老是撩拨于他……别打岔,让他继续说下去。” 梁师成缩缩脑袋,不吭声了,只是拿眼瞪着张士勋。 张士勋装作看不见,说道:“我见到这人快死了,便动了恻隐之心,人家遭了劫难,不能见死不救。” 高俅道:“士勋心地良善,定会有后报的。” 与梁师成不同,高俅对张士勋的印象,那是相当好。 张士勋冲他一笑,接着道:“我见他烧得嘴唇干裂,就给他灌几口水,把他腿上伤口清理一下,然后守在一旁等他醒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才悠悠醒过来,醒来后第一句话就问我是谁,看上去很紧张。我告诉他,我从一个伟大的国家来到这里,这个国家的名字叫做大宋。” “对对!咱们大宋的的确确是一个伟大的国家。”赵佶很高兴。 张士勋道:“王子听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再紧张,显然他听说过大宋。我又喂他几口水,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说,他从小就梦想着去大宋走一趟,去看看传说中天堂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很明显,在他的心目中,大宋的生活不亚于天堂。” 赵佶和众人纷纷点头。 “作为一个大宋人,听到一个大食人向往大宋,自是高兴。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给他,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告诉我,他是巴格达王子——七十二王子之一……” “啊!?”赵佶惊呼一声,“巴格达王竟然有七十二个王子?” “嗯!” “这七十二个王子都是那巴格达王亲生的吗?” 第143章 惊心动魄 “当然都是他亲生的。”张士勋淡淡地道:“巴格达王娶了二千多王妃……” “啊!”众人一起惊呼。 “是不是很吃惊?我若是告诉你们巴格达的人口,你们就会更吃惊了。”张士勋看着他们,道:“别以为这个巴格达很大,它虽然是中东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但他的实际人口说出来很可笑,仅仅二三十万人而已,这还包括巴格达周围数百里居住的人口。” “才这么点人?”有人似乎不太相信。 “这还算比较多的了,在欧洲,很多国家甚至只有一个城堡,人口几千甚至更少。” “几千人还叫国家?”赵佶质疑。 “是啊,他们自以为是国家。” “不可思议。” 张士勋道:“在阳光照射到地方,没有任何国家的人口比大宋地的人口多;没有任何城市比大宋的城市繁华。” “说得好!伟哉大宋!”赵佶猛地拍一下桌子。 众人纷纷应和。 “就那么点人口,这巴格达王却娶了二千多王妃。艳福无边啊……啧啧!”梁师成道。 “亡国之兆!”高俅闷声道。 赵佶轻咳一声,道:“张小哥接着说,那王子后来怎样了?” 他的后宫美女无数,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对于这样的话题,他可不愿意多谈。 张士勋道:“王子体力消耗过大,腿上又受了伤,说了一会话就开始闭目养神。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巴格达的气候与大宋的西域有些相像,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却寒冷异常。” “我四处搜寻,找了一些枯树枝回来,想点燃一堆篝火,正当我低下头点火的时候,突然感到一丝凛冽的杀气” “怎么回事?”高俅紧张地问。 “我抬头一看,只见巴格达王子手里拿着一把短刃,恶狠狠地向我刺来……”说到这里,张士勋停下来不说了,他很知道吊人胃口。 “然后呢,快说!”赵佶紧张地问。 张士勋道:“由于事出突然,加上两人距离太近,匆忙中,我伸出右臂挡了一下,要害是避过去了,但左臂上则挨了一刀……”说着,捋开左袖。 众人凝目望去,但见张士勋左臂上有一条淡紫色的伤疤。 张士勋见他们都是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不由暗笑,这条伤疤还是他小时候一次意外弄伤的,当时缝了十多针。 有了这条伤疤为证,张士勋所述,就更加令众人信服了。 “你不是救了他吗?这厮为何还要杀你?”高俅皱眉问道。 “我也想知道原因,所以,当我制住他以后就问,为什么好心救他,却要恩将仇报?他瞪着一双发绿的眼睛,说我照顾他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要贪图他身上的异宝。我狠狠抽了他一巴掌,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掉头就走……这混蛋怎么想的?如果我贪他钱财,在遇到他的时候就可以结果了他,何必大费周章救他呢?简直是头蠢驴。” 说到蠢驴,忽又想到梁师成,瞥他一眼,见他正瞪视着自己,心说今天别说驴了,再刺激他的话,这货肯定和自己玩命。 高俅一拍大腿,恨恨地说道:“真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你该杀了这头蠢驴!简直……简直……”话没说完,赶忙打住,眼光瞟向梁师成。 梁师成气苦,恶声恶气地道:“你看我做什么?” 高俅“哼”一声,抬头望房梁。 “你们都别打岔,让张小哥说下去。”赵佶不耐烦地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张士勋摆出一悲天悯人的表情,“想我来自礼仪之邦,怎能和一个化外之人计较?再说了,狗咬人,人岂能再去咬狗?” “说得好!”高俅高声道,众人频频点头。 “噢!话说得有点远了,再接着说后来的事情。”张士勋拿起茶杯喝一口水,“我本想离开这个家伙,走得远远的,但走了一圈,发现除了这处废墟,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晚上在沙漠里行走,和找死没有任何差别,这种傻事,只有蠢……蠢驴才会干。” “没奈何,我就在废墟的另一头重新点燃一堆篝火,吃了点东西,困意就上来了。我不敢躺下来睡,就坐在那里,把头趴到膝盖上迷糊起来。” “哎哟!那边还有一个想杀你的人呢,你竟敢这样睡觉?”李邦彦终于忍不住插口了。 张士勋苦笑:“李相公,我也没有办法啊,走了一天的路,又困又乏,强自硬撑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但是,人虽然睡着了,心里还是有一份警醒的,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一个激灵醒过来,侧耳一听,是马或者是骆驼奔跑的声音。” “沙漠上有许多马贼出没,烧杀掠抢无恶不作,遇到他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能跑就只有躲了。好在我天黑前去找柴火的时候对废墟比较了解,知道在一处倒塌的墙下边有个洞穴,正好可以躲下一个人。我不敢怠慢,匆忙找到那个洞穴钻进去,只探出脑袋观察动静。” “这边刚刚躲起来,那伙人就来到了废墟,果然是一群马贼,大概有五十余人,他们有的骑着马,有的骑着骆驼,手里拿着火把和弯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当他们看到废墟中的篝火以后,马上散开,为首之人打个呼哨,众强盗就开始搜查点篝火的人。” “那巴……巴疙瘩王子要倒霉了。”李邦彦说道。 “相公说的没错,巴格达王子听到有人过来,也找地方躲藏起来了,但这废墟能够躲藏的地方实在有限,不大一会工夫就被强盗搜出来。一个健壮的马贼像拎小鸡一般把他拎到篝火旁,‘扑通’一声扔到地上。巴格达王子竟然十分硬气,使劲朝面前的强盗头子脸上啐一口,强盗头子一脚踢在他面门上。 “我躲在洞口,大气都不敢出,只见巴格达王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强盗头子踢他一脚,厉声喝问他是什么人。” x 第144章 沙漠强盗 “巴格达王子竭力撑起身体说了一句话,当我听到他说的话时,恨不得立刻跳出来把他杀掉……” “他说什么了?”赵佶手里捏把汗。 “这厮非常歹毒,他竟然说自己是一个大宋商人雇来的向导,而那个大宋人就躲在附近……” “真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你真该见面时便宰了他,异国他乡,妇人之仁要不得啊。”高俅道。 “这个王子心肠太黑,该死!”李邦彦也道。 赵佶则道:“张小哥现在好端端的在这里,证明当时有惊无险,最终躲过去了这场灾祸……士勋,你接着往下说。” “马贼一听还有个大宋商人在这里,顿时兴奋起来,嗷嗷叫着四处寻找我。我眼见情景不妙,赶忙往洞穴里面缩,但就在这时,突然从身后洞穴深处传来一阵令人恐怖的声音……” “啥声音?”在场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沙漠里有一种毒蛇,剧毒非常,只要被它咬上一口,神仙都救不活。它的尾巴摇摆时会发出‘嘎嘎’的声音。” “啊!”众人齐齐惊呼,人人都替他捏把汗。 “洞外是明火执仗的强盗,洞内是剧毒无比的毒蛇,我心中暗暗叫苦,这分明是要我的命啊。” “我正左右为难,两个强盗举着火把,已经搜到洞穴附近,其中一个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我,吼叫一声,举着弯刀就冲过来……” 众人屏住呼吸,无不为他捏把汗。 “几乎同时,响尾蛇发出的“嘎嘎”声愈来愈近。让我感到绝望的是,发出声响的绝不止一条蛇,而是成百上千条毒蛇同时发出。我暗叹一声,我命休矣!” 房间里一片寂静,众人脑袋里都在想象着他当时的场景,一边是高举弯刀将要劈下的强盗,一边是蜂拥而至剧毒无比的毒蛇。不知张士勋是如何化解这场危机的。 “那强盗已经高举弯刀准备劈下来,但他突然迟疑了一下,似乎也听到了那种恐怖的声音,我甚至看到他满是刀疤的脸抽动了一下。” 张士勋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描绘的情节里:“说时迟,那时快,一条条毒蛇已然来到我身后,我双眼一闭,啥也不想了,就等着被毒蛇咬死。” “它们咬你了吗?咬你了吗?”赵楷紧张地连声追问。 张士勋摇摇头:“成群的毒蛇从我身旁爬过,蜂拥着爬出洞外,‘嘎嘎’的响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那个举刀要砍我的强盗怪叫一声,扔下手里的弯刀,掉头就跑。” “那些毒蛇为何不咬你?”赵佶好奇地问。 “我当时也纳闷啊,这些毒蛇乱哄哄地从我身旁爬过,怎么不咬我呢?难道毒蛇也能够辨别好人和坏人?” “事后我才记起来,毒蛇之所以不咬我,是因为我随身携带着硫磺。” 众人恍然大悟,毒蛇自然是怕硫磺的。 “这时候,月亮也升起到空中,照得大地明晃晃一片,外面的毒蛇越来越多,它们不断地从洞中、废墟的缝隙中涌出来,不大一会工夫,马贼们就被毒蛇包围起来。他们绝望地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和弯刀,拼命乱砍,不断有人抽搐着倒在地上。有几个强盗慌慌张张骑上马要逃跑,没跑几步就惨叫着掉下马来……”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张士勋描绘的场面太恐怖了。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蠕动的毒蛇,惨叫声此起彼伏。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巴格达王子,他正拼命拉住正往骆驼背上爬的马贼头子,祈求把他带走,马贼头子恶狠狠地一脚踢在巴格达王子的脸上,巴格达王子惨叫一声,仍然不松开双手。强盗头子怒吼一声,抽出刀来,挥手一刀劈下去,巴格达王子的两只胳膊从肘部以下齐齐被砍断,鲜血喷涌而出。巴格达王子此时已经陷入疯魔状,仰天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狂笑,然后便仰天倒下,狂笑声戛然而止。”x “马贼头子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催动骆驼刚跑几步,骆驼就轰然倒在地上,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从脖子上抓下一条毒蛇,张嘴就咬在蛇身上,一块血淋淋的蛇肉就被他撕咬下来……” 一旁众人个个脸色苍白,被他描述的恐怖场景吓呆了。 高俅等人虽然强自镇静,但面容显得甚是僵硬。 赵佶手中的映辉“叮当”一声掉到地上,他赶忙弯下腰拾起,见映辉并没有破损,这才松一口气。 张士勋暗自一笑,心道:我这个临时编造的故事看来编得不错,下面该进入重要的情节了。 “我一直趴在洞口看着这恐怖的场面,脑中一片空白,等我清醒过来再看时,发现蛇群已经不知去向,强盗们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 我确定周围再没有蛇后,便战战兢兢爬出洞外,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 踉踉跄跄地来到篝火处,篝火早已熄灭,掏出火折子重新把篝火点燃,这才惊魂稍定。 环顾四周,仍然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就像在梦中一样。” “东边的天空升起朝霞,天快亮了,我看着满地的尸体,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正当我迈开步子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光在眼前闪了一下,我向闪光之处看去,见巴格达王子胸口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初升的朝阳照在那东西上,闪烁着五彩的颜色,我走过去一看,就发现了这件宝物……” 张士勋指着赵楷手里的吊坠:“就是它——映辉。” 有了张士勋故事的烘托,众人再看这件映辉时,只觉得这件从天堂流落到人间的异宝果然非同一般。 他们眼里露出复杂的眼神,有羡慕,有惊叹,也有贪婪。 张士勋叹口气,“当初我从巴格达王子身上拿起映辉,犹豫了一阵,差点把它和巴格达王子一起埋掉……” 高俅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张士勋,这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宝物,你若是把它埋掉,罪莫大焉。” 第145章 武功郎 “嗯!”张士勋点头道:“所以,我就不远万里回到大宋,这样的宝贝只有我们大宋人才配拥有它,只有大宋官家才能拥有它。” 这句话直说到赵佶心坎里去了,听得他心花怒放,心说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高兴之余,觉得该赏他点什么才对,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主意。 高俅察言观色,赶忙近前一步,施礼道:“官家,张公子识大义明大理,心中时刻装着大宋和官家,微臣以为,该重重赏赐他。” 李邦彦是个滑头,见他二人如商量好一般极力推荐张士勋,也跟着附和。 只有梁师成阴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好!正该如此!”赵佶点头。 梁师成忍不住跳出来:“官家,此子虽然有功,但他出身低微,又不通文墨,实在不堪大用,随便赏他一个闲职即可。” “梁师成无须多言,朕自有主意。”赵佶对张士勋道:“朕有功必赏,前日护驾有功,朕赐你同进士出身、从义郎;今日献宝有功,朕便赐你武功郎吧。”又看向高俅道:“高俅,在捧日军或天武军中给张士勋一个差遣。” “尊旨!” “谢陛下!”张士勋躬身行礼。 赵佶摸摸怀里的映辉,满意地站起身,迈步往外走去,刚走几步,又转过身对张士勋道:“莫忘了广陵散的曲谱。” “臣记住了,今晚就寻人把曲谱写好。” 赵佶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出门去。 送走皇帝,张士勋一脸苦相,对赵楷道:“映辉献给官家了,我还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筹措金钱,我这里还剩下几件首饰,还请郓王殿下帮我寻找买主。” 映辉被父皇拿走,赵楷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他,道:“士勋,有什么好东西尽管交给我吧,一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张士勋回后宅拿了两件玻璃首饰,回来后交给赵楷。 赵楷接过来看看,笑道:“士勋手里的宝贝真不少呢,这两件首饰,也是珍品,肯定能卖不少钱。” “殿下多费心了。” “也不费什么心。”赵楷道:“合股的事情,你尽快拟个章程出来,咱们把契约签了,我好往里投钱。” “好的,这两天就把章程拟好。”张士勋答应。 高衙内终于找到空闲,拱手道:“哥哥,恭喜你又升官了。” 张士勋一脸苦相,道:“恭喜个屁啊,一百多万贯买了个武功郎,这个官有点贵啊。” “哥哥该知足了,武官没有十年的磨勘,是混不到武功郎的。”高衙内听他说粗话,担心地看一眼郓王,见他好似没听到一般,正翻来覆去地看那两件首饰。 何蓟道:“依我看太值了,从义郎到武功郎,整整跳了十阶,已经是正七品了。在咱们大宋,跨过大使臣成为诸司副使的,我还真没有见过。” 高衙内道:“是啊,若是没有官家的特旨,休想连跳这么多级。” 无论他俩说得再好,张士勋也却觉得大亏特亏,哭丧着脸道:“我的一百多万贯啊!眨眼就没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官职,而是钱,王栋那边眼巴巴等着呢。 何蓟和高衙内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真是个财迷。 赵楷却“哈哈”大笑,指着张士勋道:“士勋,你不像是个守财奴啊,怎么提到钱,像挖了你心肝似的?父皇拿了你的映辉不假,可也给了你重赏,那可是武功郎啊,直接就能到我那里任副使了。” “哦!敢问郓王,你那里是哪里?” “皇城司。” “皇城司是做什么的?” “皇城司职责有两个,一是负责宫禁宿卫,二是刺探监察。” 听到刺探监察,张士勋心里蓦然一动:这不是特务机关吗? “要不是皇城司要求极严,我真想把你要到皇城司做副使。”赵楷遗憾地说道。 “呵呵!殿下的厚爱,我心领了。”张士勋朝他拱拱手,道:“我很愿意到高太尉那里磨炼一下,顺便帮太尉练一练兵。” “练兵?”赵楷很诧异,忙问:“你以前当过兵?” “没有!” 赵楷三人一起笑起来。 练兵岂是那么容易的。 高衙内忍不住了,道:“哥哥没有当过兵,却想帮爹爹练兵,简直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张士勋却道:“我在海外曾见过一支蛮人的军队,这支军队十分强大。他们的练兵方式很有独到之处……” “这种事情,士勋可以和高太尉谈谈,若是他同意,你试试也无妨。”赵楷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站起身道:“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待大半天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高衙内和何蓟也站起身告辞。 张士勋也不留他们,起身相送。 赵楷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士勋,你把合股的事情章程拟好,咱们尽快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 “好!我会尽快拟好章程,殿下放心吧。”张士勋满口答应。 中午的时候,王栋骑着毛驴回来了。 这家伙很懒,直接把毛驴骑到院子里。 “士勋,我要的钱准备好没有?”王栋还没有从驴子背上下来,就开始扯着嗓子嚷嚷。 张士勋抱着膀子站在院子里,“瞧瞧你这狼狈相,灰头土脸的,活像一只土鳖。” “少废话!钱准备好没有?”王栋擦一把汗。 “已经准备一些了。” “一些是多少?” “四十五万贯。” “拿来!”王栋伸出手。 “你急个毛啊?先坐下来喘口气,银子就在家里,随时可以拿走。”张士勋把他拉到客厅坐下,拿起茶壶给他倒水。 王栋一把抓过茶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喝起来。 “慢点!慢点!别呛着了。”张士勋道。 “对了,我带回四个庄客,你留下两个用吧。”王栋放下茶壶。 “正好,今天高衙内送我一匹马,需要人来饲养,再说,家里早就需要看门的人。” 王栋指指门外,“在门口呢,你把他们叫进来吧。” 张士勋到门口,几个庄客正蹲在门口窃窃私语。 “你们几个,都进来吧。”张士勋朝他们招招手。 “见过大官人!”几个庄客站起来,给张士勋行礼。 第146章 起名叫做高老庄 张士勋把他们几个带进院子,“这里有石凳,你们先坐下歇会,想喝水就自己去灶房倒。” 回到客厅,张士勋把今天的事情对王栋说了。 王栋调侃道:“才一天多功夫又升官了,而且连升十级,真是可喜可贺!” “别逗我了,我本来准备用吊坠坑郓王一笔钱,价格都差不多谈好了,一百多万贯呢,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赵佶平白捡个便宜,快心疼死我了。”张士勋想起映辉,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王栋见他沮丧的样子,安慰他道:“有了禁军中的实职,你就可以着手进行下一步行动了。至于钱,有这四十五万贯,能应付一段时间。” “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觉得平白被赵佶拿走,有点冤。”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说你也没有吃亏,连升十级。” 张士勋点点头,又说起郓王入股的事情:“郓王他们想入股,我也没有和你商量,不过,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郓王是皇子,又是皇城司的首脑,高衙内、何蓟的父亲都是掌握兵权的头头,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有他们参与其中,等于利益捆绑,做起事来就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王栋道:“这样挺好,我没意见,你只管看着办吧。” “好!” 王栋又道:“我给庄子起了个名字。” “噢?起的什么名字?”张士勋大感兴趣。 “高老庄。” “啊!”张士勋哭笑不得,“你不姓高,为什么起名叫高老庄?” “这名字叫着顺口,我喜欢!” 张士勋摆摆手:“好吧!你喜欢就好!反正那是你的庄子,别说叫高老庄,叫野猪林我都没意见。” 王栋翻个白眼,“关键是,你有意见也没用。” 遇到这种人,张士勋也不愿意和他拌嘴,就问他:“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说给我听听。” 王栋道:“我要把所有的房屋都推倒重建。” “这动静不小,要花不少钱吧?”张士勋皱起眉头。 “花不了多少钱,昨天晚上我和李十一……李十一你知道吧?” 张士勋道:“我知道,他是庄头……哦!现在应该是高老庄的庄头了吧?” 王栋点点头:“我和他合计了一下,整个庄子推倒重建,差不多十万贯就够了。” “这么少?那可是一个庄子啊。” “因陋就简吧。”王栋笑了笑,接着道:“乡下的房屋你也见过,都是土坯房,四面墙壁夯好,上边搭上几根木棍,再覆上茅草,房子就算盖好了,反正庄户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建造起来不要太简单。” “庄户的房子可以这样,你的房子可不能这么简陋。” “这是当然了,我准备盖一座四合院,砖瓦结构。另外,我还想在地下掏一些洞。” “地下工事?” “让你一屁嘣对了!”王栋朝他挤挤眼,也笑了。 “不错!未雨绸缪,为即将到来的靖康年做准备。” “有了地道,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往地道里一钻,嘿嘿!谁能奈我何?” “你的地道计划中,肯定少不了暗道机关吧?” “这还用说?”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又说了一会,王栋道:“好啦!废话少说,赶紧给我弄饭吃,吃过饭还要赶回去。” “这么急做什么?明天再走吧,也不差这一时三刻。” “不急不行啊,时间紧,任务重。我准备二十天内把高老庄建好,然后开始建造玻璃作坊和酒作坊,抓紧时间赚钱,再下一步,就该考虑建造火药作坊、炼钢作坊了。” 张士勋问:“要不要帮你找盖房的工匠?高衙内的禁军里多得是闲汉。” “不用找他,乡下也有泥瓦匠,雇他们就行,工钱还便宜。” “好!我去街上给你们叫外卖。”张士勋说着,站起身往外面走,刚走几步就停下来,“老王,别在家吃了,不如去陈二娘的汤饼店吃去。” 王栋摆摆手:“这次算了,下次吧。” 张士勋想问他和陈二娘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见他一脸的不耐烦,也就不再问了。 王栋吃完饭,给张士勋留下两个庄客,就带着其他两个庄客扬长而去。 张士勋目送王栋走远,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很久,才回到院子里。 两个庄客年龄都不大,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们局促地站在院子里。 张士勋招一下手:“过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俺叫大歪。” “俺叫三狗。” 张士勋一听,忍不住笑起来,道:“这名字起的,真特么接地气……” 大歪傻笑道:“大官人,乡下人命贱,起个孬名好养活。” 张士勋见他们拘束,就道:“你们以后就跟着我,这里规矩不多,只要你们踏实肯干,我不会亏待你们,还会按时给你们工钱。” 两人赶紧给他施礼。 张士勋把他们安排到前院厢房里面,又领着他们在院子走一圈,交代他们哪些事情需要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两个人“喏喏”答应。 张士勋带他们上街买了新被褥,又给两人买一身新衣服。 回家以后,让两人洗澡换衣服,让两人把破衣服直接扔掉,把两人心疼得不行。 处理完这些事情,已是掌灯时分。 赵佶要的曲谱不能再拖了,人家是大宋朝的boss,交代下来的事情要办好。 张士勋回到后宅,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块玻璃镜揣怀里,和李师师认识这么久,送给她一个礼物属于正常的人际交往。 出门前交代大歪和三狗:“你们俩把给马加好饲料就早点睡吧,我出去办点事,可能晚点回来。” 两人答应,大歪问:“大官人,大门给你留着还是插上门闩?” “当然要插上门闩,睡觉警醒些,我回来会敲门的。” “好的,大官人放心去吧。”两人答应。 张士勋来到李师师家,使女进去通报后,李师师迎出来:“张公子,你真是稀客。” “没办法,官家今天去我家,又催要曲谱了。” “官家去你家了?”李师师感到很诧异。 第147章 传说与现实 “嗯!我表弟从郓王那里买到一处庄子,因为太破旧,准备修缮一下,急需用钱,所以,我们想把手里的宝贝拿出来卖掉,就约了郓王今天去家里看宝贝,谁知官家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也过来了。” 李师师道:“如果你兄弟俩缺钱,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可以拿去。” “谢谢你娘子,我已经凑了几十万,差不多够用了。” “哦!”李师师带着他,径直往琴室的方向走去。 张士勋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我来过几次了,没有看到你这里有护院。” “护院倒是有两个,都在前院,白天都缩在门房里,晚上才在院子里转转,只限于前院,后院是不许他们进来的。” “两个不够,再多找几个吧。” “用不着,我不过是红尘中的一个弱女子而已,要那么多护院做什么?”李师师把他让进琴室。 “李娘子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花魁,又与官家……这个……”张士勋嗫嚅着,不知怎么说他俩的关系,说得太明白的话,怕她着恼。 “我和官家没什么关系,如果有的话,也和那些寻芳客的关系没什么根本的区别。”李师师点燃一根香插到香炉上,脸上表情已经冷下来。 “可是,外面的人风言风语,说你和官家……” 李师师打断他的话道:“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都是风言风语。” “李娘子的意思是,纯属无稽之谈?”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了,张士勋也不管她脸色如何难看,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早就想知道李师师和赵佶之间究竟是否传说中的那种关系。 这种心理很微妙,并不是对李师师有非分之想,主要关乎心情。 一朵鲜艳夺目的鲜花被投到污泥里,总归是一件令人不太愉快的事情。 李师师瞟他一眼,忽然笑了:“有人说,我这里有一条地道直通皇宫,张公子信吗?” “不信!”张士勋笑了,“我也听到过这种传言,呵呵。” 开玩笑,从金钱巷到皇宫,差不多七八里的距离,想修一条地道,谈何容易。 别说宋朝,即便放在后世,修一条这样的地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佶虽然荒唐,也不会干这种没有名堂的事情。 他想私会李师师,直接来就行了。 使女进来给二人沏茶,李师师请张士勋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吹一下,抬头道:“我从小孤身一人,要不是李妈妈收留,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后来又遇到丁大使……就是赛赛的祖父,他老人家对我百般呵护,找人教我琴棋书画,悉心地栽培我。年龄稍长,艳名渐渐地传扬开来,吸引来无数的豪门富商、风流才子附庸风雅……” 张士勋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言,难得听到李师师亲口述说自己的身世。 “后来,我遇到了清真居士。” 张士勋道:“周邦彦,号清真居士,诗词大家,精通音律,我曾拜读过他的《汴都赋》。” 李师师点一下头,轻启朱唇,吟道:“铅华淡伫新装束,好风韵,天然异俗。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炉烟淡淡云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赖得相逢,若还虚度、生世不足。” “我也读到过这首词。” “这是清真居士为我写的一首词——玉兰儿。他劝我莫要虚度年华,尽早找一个好人嫁了。”李师师说到这里,自失地一笑,道:“后来,官家来了,清真居士走了……” 张士勋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言。 “人说,文人相轻,两个文人在我这里碰到一起,免不了看对方不顺眼。不久以后,清真居士就被外放了,他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今年在南京因病过世。”说到这里,李师师已是珠泪盈盈,“他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益友,从他那里,我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受益良多。” “他过世的时候,多大年龄?”张士勋问。 “六十四。” 张士勋点点头。 周邦彦这么大年龄,他和李师师之间年龄悬殊,相差四十多岁,应该没有不可对人言的事情。 赵佶把周邦彦外放,纯粹出于嫉妒心发作,太过分了。 人人都有嫉妒心,它是人的一种普遍情绪反应。 正直的人会因为嫉妒而努力完善自己,属于善意的嫉妒。 恶意的嫉妒就不同了,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赵佶把周邦彦外放就是不加控制的结果,典型的恶意嫉妒。 李师师抬头望着半空,喃喃地道:“因为清真居士的离去,我一直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被外放,也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 “李娘子,这件事你没有任何过错,无须自责,要怪,只能怪官家太……太……” “莫说!莫说!”李师师制止他,低下头。 怪不得前天晚上赵佶被揪掉胡须,李师师会暗自偷笑,原来她内心深处对赵佶是排斥的。 至于有没有恨,这个不好问李师师。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谁也没有说话。 张士勋首先打破沉默,轻声道:“李娘子,不说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话题了,我给你弹一曲吧。” 李师师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道他用意,点头道:“好呀!师师洗耳恭听。” 张士勋拿起琵琶,调了调琴弦。 “你要弹什么曲子?”李师师问。 “琵琶语。” 张士勋调好琴弦,手指一拨,动听的琴音缓缓响起。 这首曲子虽然很短,却最能勾起人的情愫,仿佛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披着皎洁的月光,轻轻低声呢喃,诉说衷肠。 一再重复的旋律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会慢慢得带着你,一步步走向曲子创造出的意境之中。 张士勋弹完,问已经陷入痴迷的李师师:“这首曲子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喜欢得紧。” 张士勋一笑,放下琵琶,端起茶杯轻轻啜一口。 李师师叹息一声,道:“这首曲子很美,分明是一个女子在对情郎诉说衷肠,欲说还休,缠绵之意惹人惆怅,令人遐思。” 第148章 红粉送佳人 李师师不愧为这个时代的翘楚,一语道破曲子的意境。 她撩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回头让我把曲谱记录下来吧,一个人的时候弹弹它,日子也许就不那么乏味了。” “李娘子,人的快乐,和金钱地位甚至容貌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人越是聪明,快乐可能会越少;地位越高,烦恼可能会越多。所以,很多事情就看淡些吧,好好为自己活着,让自己尽量活得快乐一些,莫负今生。” 李师师听了这话,又有些痴了。 来她这里的人都是羡慕她的才情和美色,谈论的大都是琴棋书画以及诗词歌赋,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类的语言。 他说的这些话,句句都在理,句句都说到她心坎里了。 说得对呀,人活着不就是想快快乐乐度过这一生吗? 为何不能把那些烦恼的事情抛诸脑后,让自己活得快乐一些? 张士勋见她发呆,知道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坐在一旁慢慢地喝茶。 过了好久,李师师从痴呆状态醒来,略带歉意地冲张士勋笑笑,“咱们开始记录曲谱吧。” “好的。” 李师师起身去拿笔墨纸砚,然后坐到书桌后面,“张公子,这就开始吧。” 张士勋坐到琴案后边开始弹琴,弹一段就停下来让她记录。 繁琐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告完成,两人又核对了两遍,确认无误才算大功告成。 张士勋伸个懒腰,道:“我的理想是横戈跃马驰骋疆场,杀尽世间一切魍魍魉魉,没想到壮志未酬,却天天鼓瑟吹笙,沉浸在靡靡之音之中而不可自拔。” 李师师“扑哧”一声笑了,“张大将军此言差矣。” “噢!我差在哪里了,请李娘子指正。”张士勋拱拱手,一本正经地问。 “你弹的是琴,而不是什么‘鼓瑟吹笙’。琴棋书画,琴为之首,乃君子之器。孔子受困于陈蔡,操琴弦歌之声不绝;伯牙和子期以琴觅知音成为千古佳话,试问:‘靡靡之音’从何而来?” “嘿嘿!我是乡下人,李娘子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李师师笑得更厉害了,“乡下人?张公子,你逗我么?” “我在海外长大,当然属于乡下人喽……李娘子,你没有去过海外,不了解那里的状况,说起来啊,除了咱们大宋,其他地方全是乡下。” 李师师知道他在哄自己开心,也不揭破,道:“所谓乡下人,村夫是也,小女子想问,村夫也会奏琴?” 张士勋指着自己的鼻子,“本村夫是个会奏琴的村夫,不可以吗?” 李师师“咯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他道:“张……张公子太风趣了。” 张士勋等她笑够了,从怀里掏出镜子,“认识这么久,也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这是我从海外带回来的一面玻璃镜,不成敬意,送给你吧。” 女人无论美丑,最离不开的是镜子。 这叫投其所好。 李师师接过镜子,只看一眼就怔住了。 张士勋坐在一旁,欣赏着这个沉浸在惊喜和兴奋中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放在后世,这样风华绝代的女人即便不能成为影视巨星,也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女人。 不愧为历史十大美女之一,她真的太美了。 李师师拿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欢喜之情表露无遗。 “这是送给我的?”李师师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镜子前挪开,问他。 “当然是送你的,还有一件送给丁娘子,一人一个。” 李师师两手捧着镜子,道:“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师师却无以回报。” “说回报就见外了,再说,这镜子只是稀少而已,还谈不上贵重。”张士勋觉得现在把镜子送给她们正当其时,不然的话,等王栋把玻璃做出来,用不了多久,镜子就会满大街都是,到那时候就不值钱了。 “礼物太重了,我该拿什么谢你?”李师师看着镜子,开始发愁了。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张士勋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道:把你自己送给我,那就两全其美了。 李师师不再客气,道:“这份情,师师领了。” “这就对了。” 李师师把镜子小心地收起来。 张士勋见时候不早了,站起身道:“夜深了,我该告辞了。” 李师师点点头,把他往外送。 走到前院门口,张士勋停下来,道:“我还是认为你该再找几个护院。” “嗯!听你的。”李师师点点头,从善如流。 张士勋拱拱手,转身离去。 李师师目送着他,一直到他健壮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怅然若失。 张士勋回到住处,拍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开门。 “两个瞌睡虫!”张士勋嘟哝一句,只好绕一大圈来到后门,纵身跳进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觉得不对劲儿,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点起蜡烛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屋内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床上的被褥被扔在地上,箱子被打开,衣服扔的东一件、西一件。 张士勋弯腰看床下,旅行袋不见了! 他的头“嗡”一声,心说糟了!这可是从后世带来的宝贝啊,每一件都不可复制。 前院隐隐有哭声,他侧耳听一下,急匆匆下楼来到前院。 哭声是从厢房里传来的,张士勋一脚踹开房门,只见三狗一个人躲在厢房的一角,抱着头哭泣,肩头不时抽动一下。 “三狗,怎么回事?”张士勋厉声问。 “大歪……大歪被人杀了……呜呜!” “被人杀了?”张士勋大吃一惊,走过去把他拎起来,道:“他在哪里?” 三狗抽抽噎噎地指指外面,“他就在马厩那里,脖子被……被……” 张士勋不等他说完,转身就来到马厩。 马厩内很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马槽前边躺着一个人,不用猜,肯定是大歪。 张士勋拿来一个一个灯笼,仔细一看,大歪倒卧在血泊中,脖子几乎被砍断。 “镇静!镇静!”张士勋暗暗提醒自己。 报官当然是第一选择,但是,到哪里去报官?如何报官? 想了片刻,只有去找高衙内了。 第149章 发生在家中的凶杀案 张士勋一边牵上马往外走,一边交代三狗待在屋内,什么东西都不要碰。 急急忙忙地出了门,上马往高府疾驰。 路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属于外来户,离开高衙内这个地头蛇,几乎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打开智慧系统,联络上王栋,沉声道:“老王,大歪被杀了,宝贝也不见了踪影。” “什么?”王栋显然吃一惊,“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我现在去找高衙内,先去衙门报官。” “报官有屁用,衙门里的家伙都是废物。” “我知道没有什么用,但是,该走的程序必须要走。” “有没有可能是无忧洞那帮王八蛋干的?”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怀疑是他们。” “好吧,你先报官吧,不过你放心,我带来的所有宝贝都有印记,一件都丢不了。” “印记?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你说的这个印记,是不是识别码之类的东西?” “对!就是这种东西。”王栋连连点头,“凡是标有印记的东西,都能通过计算机终端探查到它的具体位置,误差不超过一米。” 张士勋大喜过望,“太特么好了,有了它,就不怕凶手遁形……老王,你现在就开始追踪,告诉我具体位置。” “嗯嗯!这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你先报官吧。” 高府门前挂着的灯笼在秋风里晃动。 他上前拍门环,寂静的夜里,“啪啪”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 “外面何人打门?”门内有人喝问。 “我是张士勋,衙内的朋友,有急事!” “深更半夜的,明天再来吧。” “不行!人命关天的事情,必须现在就告诉他。” “人命关天?” “是的,有人被杀了。” “好吧,你等着,这就去知会衙内。” 张士勋站在门外,心急如焚。 不大一会,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高衙内缩着脖子从里面出来,抱怨道:“哥哥,啥事不能明天来么?小弟刚娶个小妾,正在床上黏.糊着呢。” “衙内!别黏.糊了,我那里出人命了,赶紧带我去开封府报官。” “出人命了?”高衙内打一个激灵,“到底怎么回事?” “表弟给我带来两个庄客,白天刚到,晚上就被杀死一个,还有,家里所有宝贝都不见了。” “啊!”高衙内一听宝贝不见了,登时急了,赶忙对护院道:“快!给我牵匹马来。” 去开封府的路上,高衙内骑在马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晚我去李师师那里给官家写曲谱,回来后才知道家里进了贼人,宝贝全没了,大歪被人杀死在马厩里。” “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但我怀疑无忧洞的贼人,除了他们,我没有仇人。” 张士勋从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无忧洞了,他曾杀死他们三个人,说不定是他们报复。 “肯定是他们干的!”高衙内一口咬定。 “无论是谁,我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为大歪报仇。” 高衙内压根不在乎大歪是谁,他心里就惦记着那些宝贝。 “一定要把东西追回来……贼厮鸟!我还想从你那里再买几件宝物呢。” 高衙内先是带他到离金钱巷最近的兵铺,大呼小叫地催促他们去张士勋家里守着杀人现场,然后又带张士勋去开封府报了案。 听到是命案,开封府行动很快,马上派人过来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开封府的人勘查现场,心乱如麻。 等待的过程中,王栋那边已经有结果了。 “士勋,东西在马行街周围,地下三米处,具体位置看图。” 张士勋看向屏幕,一张东京局域图出现在屏幕上,一个红点在不停地闪烁着。 “看到那个红点了吗?” “看到了。” “那就是被凶手抢走的宝贝的具体位置——真让咱们猜对了,凶手来自无忧洞。” 一切都明白了。 抢东西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杀人? 大歪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人畜无害,就这样被人杀了。 张士勋咬咬牙,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老王,那帮王八蛋躲在地下,我怎么能进去?总不能照着标记点去挖洞吧?” 王栋苦笑一声,“想找回宝贝,别无它法,只有钻进无忧洞中去。” “你上次从无忧洞逃出来,出口在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我逃出的那个出口在蔡河边,离咱们住处比较远,我让白无常把具体位置发给你。” 随即,又一幅地图出现在屏幕上。 张士勋看了看,道:“你让白无常把线路图标记上,我要进去。” “这……你用不着那么冒险,让黑白无常进去,把东西拿回来就行了。” “没事,我带着黑无常进去,安全问题应该有保障。” 王栋考虑了一下,然后道:“我让白无常也过去,有它们两个在,等于上了双保险。” “好!我等着。”张士勋没有拒绝,有两个机器人保驾护航,别说无忧洞了,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也可以横着走一遭。 结束与王栋的通话,张士勋对高衙内道:“衙内,我想去无忧洞里转转。”。 “你说什么?”高衙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去无忧洞?还转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必须进去一趟。” 高衙内打个哆嗦,“哎哟!我的哥哥啊,那地方千万去不得。” “我要把宝贝夺回来。” “这……”高衙内迟疑一下,把他拉到一边,道:“哥哥!本来不想告诉你,现在不告诉你不行了。” “什么?” 高衙内附在张士勋耳边,道:“爹爹和开封府今晚要对无忧洞动手,估计这会儿已经发动了。” “啊!对无忧洞动手?”张士勋大感意外。 “嘘!噤声!”高衙内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官家遇刺以后,龙颜震怒,严令开封府限期破案,两天来,开封府的捕快倾巢而出,城内城外大肆搜捕,四处抓人,现如今,京城监狱都被嫌犯塞满了……” 彡彡訁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