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大院懒夫妻》 1、重生 陆雪绵死了,死在了1992年的秋天。 她死得很可惜。 她那抛下她逃去香港的爸妈离婚后各自再婚。 妈妈改嫁富商,成功靠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得巨额财产,因为一天没养过她,心中羞愧,所以偷偷给她存了三百万,刚把钱给她汇过来。 爸爸则入赘富豪家,给人家的独生女儿当上门女婿,最终通过出色的商业手腕,赢得了岳丈的肯定,有了自己的话语权,也给她准备了五百万,刚把钱汇过来。 结果她还没享受一下一夜暴富的快感,那个抚养她长大的舅妈就被人绑架了。 绑匪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听不出来是谁,但从语气可以判断,应该是熟人作案。 绑匪要求她支付一千万赎回舅妈的性命,可她分明只有八百万,上哪去凑剩下的二百万? 话筒里的绑匪被她这个愚蠢的问题逗笑了:“贺梦笙死前立过遗嘱,财产全部给你,你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她和贺梦笙只是互有好感,给她留的哪门子遗产? 陆雪绵不信,她问那绑匪怎么知道的。 绑匪便好心告诉她:“贺梦笙的大哥大嫂不是入股了那家即将倒闭的航空公司吗?他们哪来的钱?还不是霸占了贺梦笙留给你的财产。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公证处查询,只要支付5块工本费,就可以给你出一份副本。” 陆雪绵真的很震惊,她以为贺梦笙对她只是有好感,但远不到跟她结婚的程度。 要不然,他怎么一直没表示。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她太迟钝了,没有察觉到贺梦笙的心意? 毕竟,谁会把钱留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啊。 总之,震惊过后,为了救舅妈,她只能试试了。 可是查询公正存档的话,需要贺梦笙的死亡证明,以及街道办给她开具的关系证明,街道办只能证明她跟贺梦笙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关系,这对公正处的人来说,就像是在开玩笑。 不得已,陆雪绵只得去找贺梦笙的三姐帮忙,以他三姐的名义去查。 他三姐跟陆雪绵关系一向很好,又是个女军官,对这些身外之物一直不放在心上,很痛快就答应了。 结果她和三姐刚走到半路,她就被人一棍子敲死了。 死后也看不清凶手是谁,实在是气人。 更气人的是,她不知道三姐有没有出事,要是被她连累送了性命,她简直要内疚死了。 死后,她的世界里多了个特别滑稽的白黑丑猫,两只眼睛像是被人揍了,一大一小两块黑斑,还长着八字胡,匪气十足。 它像个大老爷似的蹲在那里,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哎呀呀,你这个宿主,太傻了。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社会风气早就变了,女孩子可以主动一点的嘛。你要是早点找贺梦笙表明心意,两个人早点成家搬出去,离你的大表哥远一点,就不会成为他打怪升级路上的工具人被牺牲掉了呀。毕竟他是男主嘛,需要的时候,亲妈都可以成为工具人的呀。” 是啊,她要是主动点多好啊。 当初舅妈要去给她和贺梦笙提亲,是她自己龟缩不前。 因为二表嫂劝她:“绵绵啊,你爸妈至今下落不明,肯定早就死了,你这克父克母的身份,谁不嫌晦气?贺家跟咱家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可不能把你的晦气带去贺家啊,到时候贺家就算迫于情面答应了,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陆雪绵真的被唬住了,所以她拒绝了舅妈,没让提亲。 她原以为贺梦笙出身好,应该很快就会结婚吧,结果贺梦笙到死都单着,而且零绯闻。 他是个家里蹲,职业编剧,人人都以为他在家好吃懒做当米虫,其实他是贺家最有钱的人。 一个剧本动辄十几二十万,从他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到1991年他二十七岁英年早逝,五年时间,他卖出了几十本剧本,初步估计,他起码有几百万的资产。 只是知道这事的人很少,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所以,在别人眼里,贺梦笙就是个坐吃山空不学上进的顶级懒汉。 他为了写剧本长时间足不出户,偶尔需要什么资料和档案,也都是拜托陆雪绵去借,因为陆雪绵在大学图书馆当管理员,很方便,上班时帮他把书借了,下班时送过去,下次上班则把上次借的书给他还了。 循环往复。 她就像是他的专属跑腿员,他还正儿八经给她设了编剧助理的兼职岗位,一个月开她三千工资,几乎是当时城镇职工薪资水平的二十倍。 她要是不要,他还生气呢。 后来她还是勉强收下了。 不过她比贺梦笙小两岁,晚毕业两年,所以她只做了三年的借书跑腿员,三年攒了十万,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只是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日子久了,也不知道贺梦笙身边的谁走漏了消息,街上的混混,身边的穷亲戚,不学无术的兄弟…… 一个个的全都盯上了贺梦笙的钱包和剧本。 不过直接偷钱难度太大,大额钱财也需要本人到场才能取,不如偷剧本去卖,所以,最后贺梦笙死在了即将跟“正阳娱乐”签约前的一天。 剧本不翼而飞,凶手反侦察能力一流,警察迟迟不能破案。 不得已,陆雪绵自己暗中调查了起来。 只是从1991年冬天到1992年秋,接近一年的时间,她还是没办法锁定最终嫌疑人,最后自己也来了阴曹地府。 想起这事,陆雪绵就伤心难过,心一抽一抽的疼。 疼到窒息。 她抱着膝盖哭了一会儿,哭够了才问:“你说的是真的?只要离大表哥身边的是非远一点就好了?” “对呀,你现在跟舅妈和大表哥他们住在一起,所以才会被卷到剧情里面啊,可你要是结了婚的话,不就可以搬出去住了?到时候自然会有别人补上你的戏份,你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丑猫条理清晰。 陆雪绵好奇:“那不是害了别人吗?” “不会,我们【炮灰工具人改命系统】选中的都是真正无辜的人,你们离开后,被卷进去的都是罪有应得的人,你不用担心的。好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绑定?不过我可说好了,我只有遇到你的命定之人才会激活哦。在此之前,只能跟你说说话,让你看看另外一些世界的八卦解解闷儿。” 另外一些世界?陆雪绵很是好奇:“什么世界?” “古代皇城啊,仙侠世界啊,还有未来城啊,都是贺梦笙剧本里的世界。你不是一直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嘛?他的想法都隐藏在里面,只要你努力找到彩蛋,就可以看到他写剧本时的心声了。这个功能不受我激活与否的影响,只要你想他了就可以看到哦,不过能看到多少取决于你们之间的羁绊深浅,我干涉不了。”丑猫笑眯眯的。 陆雪绵深吸一口气:“我对这个暂时不是特别好奇,我更好奇到底是谁杀了我和他。” “哎呀,你呀,都说了,你不要再卷进去,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你这次努力把自己和贺梦笙抽离出来,离开这里后全程旁观,安静做个美女子不好吗?快跟我绑定吧,像我这么不压榨宿主的好统子上哪去找哦。”丑猫还臭美起来了。 陆雪绵不再犹豫,绑定了系统。 “叮——炮灰工具人改命系统之摆烂·美女版绑定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美猫猫跟宠一只。无需投喂,时常抚摸给与精神能量即可。注意,该能量不能是沮丧愤怒仇恨等负面能量,所以,请宿主尽量靠近能让自己心情美好的人吧。” “那不就是贺梦笙?我看你不是什么系统,你是月老吧?”陆雪绵好像发现了盲点。 丑猫表示:“唔,你这么理解也无所谓。请选择时光逆流的时间点——” 陆雪绵选择了四年前,1988年,舅妈提议给她说亲的那一天。 统子非常满意:“孺子可教也,时间选定成功,请宿主钻入自己身体里即可,两个时间点的灵魂会融合,那都是你自己,没关系的。” “好。”陆雪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钻进自己那个沉睡中的身体。 “摆烂系统,您的摆烂伴侣,即刻起,进入待机摆烂模式,等待有缘人的唤醒——” ……陆雪绵无语了,说摆烂,真的就摆起来了是吗? 可恶。 要是上班也能这么摆烂就好了。 灵魂的融合有些痛苦,贺梦笙死去的那个画面纠缠了她整整一晚。 她一次又一次看到他手里拿着签约文件,端起保姆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后倒在了拨打120的座机前。 她一次又一次试图靠近他,试图拯救他。 他居然把巨额财产都留给了她,她为什么这么笨,没想到他对自己情根深种呢? 她就是蠢死的,太蠢了。 等她醒过来,无论如何也不要再上二表嫂的当! 1988年春,二月。 陆雪绵半截身子悬在床边上,拳打脚踢的,要跟梦里的歹人作斗争。 然后,嘭的一下,掉地上了。 醒了。 睁开眼,天还没亮。 新的陆雪绵,已经活过来了。 门外如约想起了二表嫂何桂花的声音,跟隔壁的王赵氏一唱一和的。 “哎呦,婶子,你起这么早啊?洗衣服吗?”何桂花嗓门儿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起来做家务了。 王赵氏那破锣嗓子也不逊色:“我洗什么衣服啊,我家小柔勤快着呢,我睡得早,也醒得早,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呦,你家小柔真贤惠,早饭也煮了吧?”何桂花一边说,一边用力地在搓衣板上搓衣服。 搓的还是陆雪绵的衣服,恨不得给她搓烂了才好。 王赵氏笑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那可不,我家小柔勤快,我享清福呢。你家绵绵也享福,小时候有你婆婆照顾,长大了有你这个嫂子照顾,啧啧啧,也不知道将来嫁人了,是不是还要她婆婆伺候她呀。” “她?她才不嫁人。”何桂花嫌弃地撇撇嘴。 “也对,爹娘老子都死了,扫把星一个,谁要。”王赵氏抖起来了,“哪像我家小柔,父母双全,哥哥又有本事,人人都说我家小柔是娶媳妇的首选哩!” 就在这时,舅妈李冬妮有动静了。 她可是凑在窗口听了好一会儿了,她就知道这个何桂花不安生。 她推开门,清了清嗓子,道:“谁说绵绵不嫁人了?等会我就给她去说亲。” 2、争婿 一听说婆婆要给陆雪绵说亲,何桂花急眼了。 她放下手里的衣服,关上院门,拉着李冬妮去厨房小声叨叨起来:“妈你想什么呢?眼瞅着三妮也快上学了,我就可以腾出手去上班了,这时候你要她嫁人,那谁帮忙接送孩子?靠你吗?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有年轻人利索?再说了,最近到处都是人贩子,要是遇到个坏人,你追都追不上。” 李冬妮怕吵着陆雪绵,也压着嗓门儿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惦记她爹妈每个月寄来的抚养费吗?这钱你大哥一家高风亮节,不要;你们孩子多,老三老四两家不好意思跟你们争,也不要。欣欣嫁人了更是从来不提这话。这些年全便宜你们两口子了吧,怎么,你们还想吸绵绵的血吸一辈子啊?” “我可不是为了抚养费不让她嫁人,我是担心你一个人照顾两家五个孩子忙不过来。”何桂花总是一堆道理,还叫人无法反驳。 因为李冬妮确实有点忙不过来。 她一共四个儿子一个闺女,都成家了。 老大姜伯远是部队的,一直混到了团长才结婚,所以别看老大今年32了,其实才结婚不到4年,一双龙凤胎儿女今年才3岁。 所以她最早结婚的是二儿子姜仲达。 这小子不学好,高中的时候就跟何桂花好上了,两人年纪轻轻就偷尝了禁果,等何桂花肚子大了,学校那里也瞒不住了,一下把这两人都开除了。 如今两口子最大的闺女都11岁了,二闺女7岁,三闺女4岁,光是超生罚款就交了不少。 那都是陆雪绵爹妈寄来的抚养费贴补的。 说起来,陆雪绵的爹妈是因为当年形势不好,逃去了香港,那时候陆雪绵刚出生,做父母的怕她在船上遇个风浪哭闹起来坏了大事,只得咬咬牙把孩子留在了李冬妮这个大嫂跟前。 这些年她对孩子是不错,可她这不争气的二儿子一家,也实在是享受了陆雪绵父母的诸多好处。 所以她小声用气音怼了回去:“你少来,绵绵读个大学可不是来给你带孩子的。你自己不学好,就见不得我家绵绵好,不知羞。“ “对,我不知羞,可那也是你儿子招惹我的,我一个姑娘家懂什么。我都进你家门十几年了,回回有点不痛快就拿这事激我,你不就是嫌弃我没给你儿子生个小子出来吗?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得意的,我下一胎管保生个小子让你服服帖帖的伺候我!”何桂花来劲了,冲出厨房,踹了脚院子里的洗衣盆,气得回屋去了。 嘭的一下摔了门板子,好大的脾气。 李冬妮却也不是吃素的,骂道:“这天底下就没有儿媳妇给婆婆摔门的道理,等会我就问问你的老子娘,到底是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不敬长辈的祖宗!” “你骂,接着骂,你儿子昨晚又没回来吧?要不咱们去派出所报个失踪?让警察帮忙找找?”何桂花可不怕李冬妮,这婆婆在儿媳跟前硬气不起来,当然是因为儿子不争气。 那姜仲达没有别的嗜好,他就好买彩票。 今天买个三五十,明天买个一两百,都是小打小闹的。 最严重的一次,听说池子里积压了几千万的奖金,他一时兴起,找人借了几大千,去押了一百注大的。 结果只中了二百块钱,赔的裤衩子都没了。 债主找上门来,他差点把大闺女给卖了。 还是陆雪绵冲上去把孩子拦了下来,找贺梦笙借钱赎的孩子。 那钱陆雪绵刚还清不久,所以何桂花心里再有怨气,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该伺候这位表姑子的时候,还是得照伺候不误的。 所以她这一开腔,李冬妮就吃瘪了。 气得一句话不说,坐在那里洗起了衣服,哗哗哗的好大动静。 吵得陆雪绵这觉是睡不成了,只是她还没爬起来,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她只得躺在地上装死。 何桂花站在门口,眼带怨恨地看着她,但又不舍得放她走。 陆雪绵要是走了,家里可就没有摇钱树了。 毕竟,她那爸妈虽然下落不明,却是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寄钱过来,只是这事一直瞒着陆雪绵。 原因很简单,李冬妮怕孩子知道了心里惦记亲生父母,回头跟她这个舅妈不亲了。 而何桂花担心陆雪绵知道了会问她开口要钱。 其实陆雪绵的父母最开始几年是没钱回来的,后来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慢慢就有钱了。 从一开始的一两百,逐渐增加到中期的三五百,如今已经阔绰到每个月两三千了。 这条财路要是断了,何桂花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她也反复敲打李冬妮,不让她告诉陆雪绵。 李冬妮的儿子有把柄在何桂花手上,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无论如何要给陆雪绵说一门好亲事! 最好的! 她愤恨地搓洗着衣服,隔着一扇窗,动静很大。 屋里的陆雪绵却一动不动的,何桂花最终确定,这个懒鬼确实是从床上睡掉下来了,没有醒,更没听到那些抚养费的话,这才转身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老二姜仲达失魂落魄地回来了,李冬妮开了门,当即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子,直扇得他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 隔壁的王赵氏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了,见到姜仲达这个样子,却嘲笑不起来,因为她家二儿子是个泼皮无赖,没比姜老二好哪儿去。 大院还有个笑话呢:大院最不能嫁的一对活宝——王老二,姜老二。 姜老二还好,只是喜欢买彩票,王老二才狠呢,这混账羔子是混道上的,哪个来钱快做哪个。 有时候为了讹钱,他会故意去捏过路女人的屁股,不给钱就继续跟着耍流氓。 所以王赵氏只能笑话另外一个人:“呦,你家绵绵还没起来呢?你不是要给她说对象吗?这么懒,谁要啊。还是我家小柔好,我这出去溜了个食儿,家里什么活儿都干完了。” 李冬妮正在气头上呢,王赵氏这不撞枪口来了吗? 立马有了靶子,叉着腰跟王赵氏对骂了起来。 骂到最后还总结了一句:“我家绵绵又没吃你家一粒米,她爱睡到几点就几点,关你屁事!” “反正我儿子不娶这样的懒货。”王赵氏撇撇嘴,一脸的高傲。 李冬妮直接啐了她一口:“呸,我家绵绵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你家王江生是什么?嗯?说他是街溜子都是客气了,他这辈子不蹲个十年二十年的牢都对不起你王赵氏这得意劲儿!” 那王赵氏气得险些晕厥,只好拉大儿媳苏娟来救场。 不想大儿媳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李冬妮数落起了她,气得她跛着个小脚,嘿呦嘿呦的哼哼着回家去了,回到家里又怕错过了这边的家长里短,赶紧催促她闺女王沁柔爬上梯子在墙头偷听。 苏娟没理她那小脚婆婆,继续说好话:“谁不知道绵绵打小就是您养大的,跟亲闺女一样。不过婶子,我也劝您一句,您自己在家里惯着她就行了,在外面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的,毕竟懒女人的名声不好听。” “哪里不好听了?这说明我家绵绵有福气!”李冬妮总是一堆歪理。 苏娟见她好像真的不担心陆雪绵的婚事,不由得好奇,难不成是李冬妮以前跟贺家定的娃娃亲还算数? 可她闺女嫁人了啊,这娃娃亲总不能落在陆雪绵身上吧? 她便有意试探了一下,毕竟她婆婆就是看上了贺家的小儿子,想把女儿王沁柔嫁过去,所以才处处针对陆雪绵。 谁想到,李冬妮精着呢,一点底都不肯露,只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咱不搞封建那一套,孩子们自由发展就好。” 苏娟却还是不放心,趴在窗口问了问正在地上躺着的陆雪绵:“绵绵啊,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陆雪绵装死,李冬妮便支开了苏娟:“呦,你家孩子在哭呢,你快回去看看吧。” 苏娟一拍大腿,可不是她宝贝儿子在哭吗,便赶紧回去了。 等这女人走了,李冬妮才进来把陆雪绵从地上叫醒了。 陆雪绵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的。 李冬妮便问她:“绵绵,你跟舅妈交个底,你对贺梦笙有没有想法?” “舅妈,我有啊,一直都有。”陆雪绵也觉得不该再被动等候了,贺梦笙做的一切已经说明了他是在意她的。 她为什么非要矫情兮兮的等他先开口呢? 他说不定是在攒钱买房子,没达到目标所以才没有开口而已。 陆雪绵决定对自己多点信心。 再说了,现在的她不是原来的她了,原来的她真的信了二表嫂说的话,以为自己是个孤儿。 可现在,她知道,爸妈是活着的,她才不是扫把星。 二表嫂竭力反对她嫁人肯定另有目的,等她查清楚了,一定要二表嫂好看。 所以她鼓起勇气道:“舅妈,您放心,就算我真的结婚了,我也不会不管您的,您养我长大,我一定养您的老。” 李冬妮高兴了:“舅妈不要你养老。只要能给你找个好婆家就好。这事你放心,舅妈等会就去催催你许阿姨,叫她抽空回来商量商量。舅妈豁出去这张老脸,说什么也要给你争取一下。” 没想到,两人的对话被趴在墙头的王沁柔听了个正着,下了梯子学给王赵氏听去了。 那王赵氏一下就急眼了:“那可不行,这贺梦笙可是我先看上的女婿人选,她李冬妮想截胡?没门儿!走,妈带你提亲去,现在就去!” 3、扎心 王沁柔倒是愿意配合,反正钓谁不是钓,贺梦笙虽然懒,可他帅啊。 只是,她犹豫道:“可我听说贺梦笙心里有人了啊。” “谁啊?”苏娟不信,真有人了怎么不见他出去赚钱啊。 躲在家里偷懒是娶不到媳妇的,哪怕他爸妈哥哥姐姐再有能耐,那也不是他自己的啊。 王沁柔指了指隔壁院子:“听说是陆雪绵,不知道真的假的。” “你管他真的假的,先下手为强懂不懂?正好他是个懒虫,你去照顾他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王赵氏很是激动,生怕那贺梦笙的心上人真是隔壁那个捡来的野孩子,说什么也要捷足先登。 苏娟原本想拦着,但她转念一想,要是小姑子能攀上贺家也不错,她男人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便默许了。 不过她没跟着,她要照顾孩子呢。 那王赵氏拉着王沁柔从隔壁经过的时候,李冬妮正好要送孙子孙女去上学,见这个母女俩嘀嘀咕咕的,便起了疑心,索性让陆雪绵去送孩子,她则一路尾随了上去。 那王赵氏先去了贺家,听说贺梦笙买菜去了,便又领着王沁柔来码头找人。 到了码头那里,卖鱼获的中年男人好奇地看着老太婆:“呦,小柔不是刚买过菜吗,怎么,没买够?” 老太婆便灵机一动:“够了够了,是冬妮太忙了,叫我过来看看,哎,可怜她还得照顾孙子,家里又养了个吃闲饭的,只能是我这个做邻居的来搭把手了。” 男人好奇:“她外甥女不是毕业了吗,怎么,不帮着分担分担?” “快别提了,那就是个寄生虫,到现在还没起呢,懒成猪了都。”老太太大着嗓子,见好多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便来劲了,扬声道,“还不如养头猪呢,养头猪可以杀了卖钱,养这么一个寄生虫,可把冬妮亏死咯。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倒霉蛋会娶了她去,想想都叫人害怕。”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人群中,却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小伙子站了起来,反驳道:“你家有这么好看的猪?” 一句话问得老太婆哑口无言。 是啊,那陆雪绵要身世没身世,要家世没家世,可人家皮囊好啊! 老太婆就是知道她比小柔好看,所以才处处针对。 哎,慢着,说话的是谁? 老太婆赶紧扒开人群一看:“哎呦喂,我说是谁,原来是梦笙啊。你这孩子就是仗义,连那种懒女人都护着,没必要的嘛。还是我家小柔好,勤快,贤惠,能持家。你要是娶了我家小柔——” 结果老太婆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我不需要丫鬟。” 什……什么? 老太婆愣住了,这说的什么话,女人家照顾男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不明白,这一愣神的功夫,正主走了。 老太婆赶紧拉着王沁柔追了上去:“梦笙啊,梦笙你等等,我跟你说,能照顾人的媳妇才好呢,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享福就好。” 贺梦笙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地离开。 ……老太婆站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的。 她缓了缓心神,拍了拍王沁柔的手:“孩子,你二哥不是说有那个什么药吗,要不你直接给他下药,睡了他?到时候他还能抵赖不成?” 王沁柔一听,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想想他家妈妈多能赚钱,再想想他哥哥姐姐多宠着他,光是身上那件衬衫就好几百了。回头你嫁过去,想要什么好牌子没有啊,你二哥也能沾沾你的光。”王赵氏是真的眼热人家的好日子,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女儿嫁过去。 王沁柔似乎有所动摇,只说她再考虑考虑。 王赵氏生气了:“考虑什么呀?正好你表哥瘸了条腿不好找媳妇,我来撮合撮合他跟姓陆的,给你扫清障碍。” 王沁柔最终拗不过她妈妈,只好答应了。 那李冬妮一路尾随着,把这对母女的全盘算计都听在了耳朵里,但她知道这对母女极其无耻,现在冲上去对峙的话她们肯定不会认的,便索性转身,去提醒提醒贺梦笙。 贺梦笙却不在家,倒是他老子今天休息,正优哉游哉的浇花呢。 李冬妮说明来意,老贺笑笑:“我说呢,居然能把你气成这样,别担心,我还活着呢,那王沁柔要是敢舞到梦笙面前来,我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老贺啊,你家太平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早年答应我的娃娃亲,还算数吗?”李冬妮正好问问孩子的婚事。 老贺放下手里的浇水壶:“这样吧,我帮你催催她,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尽早回来一趟。” “行,你问清楚了跟我说一声。要是真的不算数了,我也好趁早给我家绵绵做打算。”李冬妮想到这事就无奈。 早几年她就在张罗了,原想着把她小女儿说给贺家大儿子的,可那小子是个飞行员,整天不着家,她女儿看不上他,这事就没成。 后来这小子给进出口公司做起了航空物流,飞行时长高达三万小时,两年前就升了机长,如今都开始带新手菜鸟了。 她也考虑过让自己的几个儿子跟贺家的女儿联姻。 可贺家二女儿是个执着的农业研究专家,沉迷田间地头,扎根祖国天南地北,一门心思提升农作物产量。 还是个不婚主义者,直接没戏。 三女儿则是个军中霸王花,走路带着风,飒爽英姿无人能及,每次下了舰艇回来,大院这些混小子都嚷嚷着要去挑衅她,回回被揍得哀求“姑奶奶饶我狗命”,还得夸一句“姑奶奶好身手”。 她那几个儿子没骨气,都不敢招惹这位女军官,最后娶的都是普通人家的闺女。 到最后可不就只剩下一个外甥女陆雪绵了吗? 跟贺梦笙凑一对,正好。 别看这小子懒惰,其实是个天才哩。 平时也没见他用功学习,可是架不住他脑瓜子灵活,随随便便就考了个名牌大学,如今毕业了却懒得出去上班,整天窝在家里和图书馆挥舞着他的笔杆子。 有人问起来他在做什么,他总是吊儿郎当地回一句:“坐吃山空啊!这福气给你你不要?” 一句话噎死无数埋汰他的老大爷老大娘,确实,这福气大家肯定抢着要啊,谁不想一辈子躺着等别人养着啊。 其实李冬妮经常过来,心里是门儿清的,这小子不是在坐吃山空,而是在赚大钱,只是他低调,这事除了他家里人和他身边那个叫邹城的跟班,也就只有李冬妮和陆雪绵知道了。 其他人都蒙在鼓里呢,只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李冬妮倒是挺欣赏他的,财不外露嘛,既是防止那些穷酸亲戚讹上他一直借钱,也是防止心术不正的人打他稿子的主意。 日子久了,人们整天不见他出来,才意识到贺梦笙真的懒到发霉了。 大家实在担心自家闺女嫁过去受不了,便渐渐地不来说媒了。 好事儿,说明这孩子沉得住气,不是个花花肠子,这样的才稳重,值得绵绵托付终身。 李冬妮回到家,正好看到陆雪绵送了孩子回来,她拉着外甥女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越看越是觉得这孩子就该嫁给贺梦笙享福。 便叮嘱道:“你那同事不是约了你去相亲吗?你去可以,可别答应别人处对象啊,我刚找过老贺了,他会催你许阿姨回来的。” 陆雪绵红着脸点点头:“知道了舅妈。” 到了图书馆,陆雪绵便忙碌了起来,还书区堆放着大量昨天晚上还回来的书,需要一一整理核对,陈列归档。 有的书架上因为借走的书多了,剩下的书东倒西歪的也需要整理。 除此之外,还有新到的一批书,得抓紧时间摆上。 陆雪绵推着一车书往h字头的书架走去,到那一看,书架尽头的窗口居然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白衬衫配白色长裤,再加一双白球鞋,在白昼日光的衬托下,整个人都白得发光了,像是要羽化登仙了似的,泛着一种梦幻般的,叫人移不开视线的柔光。 可是他背对着陆雪绵,所以她只能从他的身形来判断,好像是贺梦笙。 她想起两人先后殒命的结局,心里一抽一抽的。 不过奇怪,原文里他一直宅在家里,偶尔要什么书也是让她来找,怎么今天他亲自过来了? 痴痴地看了一会儿,陆雪绵很快注意到,两人之间居然扯起了一条粉色的光带,也不知道其他人看不看得见。 好在大学生上午基本上都有课,图书馆没什么人。 见那贺梦笙愣是没有察觉,陆雪绵只能默默转身,摆放书籍。 到了高处,她够不着,便拖了个书梯过来,结果她爬上梯子的时候,那光带居然开始收缩起来,像是要把他俩捆在一起似的,叫陆雪绵重心一歪,脚下一滑,直接往地上摔去。 原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光带像变魔法似的,瞬间收缩为一个心形,直接把贺梦笙扯了过来给她当肉垫。 情急之下她乱抓一气,虽然平安落地,但是…… 可怜贺梦笙,看个书忽然被一股力量扯了过来,一身雪白的新衬衫也遭了殃,愣是被她刺啦一下扯掉了一整排扣子。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陆雪绵赶紧捂住了眼睛。 却又猛地拿开了。 只把手伸出来挡住他脖子以下的风景,鼓起勇气跟他对视了一眼:“谢谢你救我,衣服多少钱,我赔你。” 贺梦笙还在纳闷自己的系统怎么闪了一下就继续装死了。 他搞不清楚,皱着眉头不说话。 他这系统古怪得很,比他还懒,一直没有激活,今天倒是奇怪,居然知道救人。 陆雪绵以为他生气了,再次提出赔偿。 贺梦笙淡淡地掀起眼皮:“不用。” 陆雪绵不肯,追问道:“看着料子不错,是你大哥从国外买的?” 他大哥经常带洋货回来,贺梦笙一向穿得考究。 贺梦笙却撒谎:“不是,地摊货。” 陆雪绵松了口气:“那我应该赔得起,多少钱啊?” 贺梦笙没买过衣服,随便报了个价:“两块。” 两块?陆雪绵不信!连她身上的衬衫都得十几块呢! 可是不等她再问,贺梦笙便走开了,双手摁着衣襟,像个被欺负了的良家夫男。 糟糕,陆雪绵满脑子都是那若隐若现的肌肉,不禁耳根子滚烫,心脏乱跳。 正浮想联翩呢,同事沈清隔着三排书架喊了她一声。 陆雪绵收回思绪,跑过去问沈清什么事。 沈清刚刚正好经过,听到他俩的对话了,于是她提醒陆雪绵:“他骗你的,他那衣服是华伦天奴的,几百块一件呢。这么贵都不舍得要你赔,怕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陆雪绵害羞了:“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那你今天还陪我相亲吗?”沈清真是拿她没辙。 陆雪绵赶紧点头:“嗯,去的,凑个热闹,蹭吃蹭喝。” 到了中午约定的时间,沈清领着陆雪绵和其他几个女生去了咖啡馆,她那相亲对象居然也领着贺梦笙一起出现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是大院里的老熟人,彼此寒暄着坐下,气氛相当热闹。 咦,贺梦笙居然来相亲?原著里没这段啊。 正纳闷呢,便看到王沁柔推开门进来了,一眼锁定了贺梦笙的位置,还自来熟地找了个凳子坐在了他旁边。 这一瞬间,陆雪绵的世界安静极了,只有耳朵里的轰鸣声,以及左侧心脏慌乱的鼓噪声。 王沁柔是陆雪绵查到的嫌疑人之一,贺梦笙死后,她东躲西藏逃债的二哥王江生就不躲了,还戴上了大金链子和金戒指,成了个土财主。 4、小人 王沁柔的出现惹恼了贺梦笙,不禁冷着脸蹙起了眉头。 他看上了陆雪绵的位置:“你跟我调换一下?” “好。”两家虽然是邻居,可陆雪绵跟王沁柔的交集很少。 王沁柔高中没读完就去学裁缝了,压根都没有参加高考。 王沁柔似乎别有目的,接近贺梦笙不成,便故意造陆雪绵的谣:“听说你喜欢我表哥?我妈叫我来问问,你想要我表哥准备什么,三金够吗?再给你买一套新衣服,大红的行吗?彩礼呢,有具体的金额吗?” 陆雪绵冷笑:“你表哥谁啊?认错人了吧?” 王沁柔笑嘻嘻的:“怎么会呢,明明是你亲口跟我说的。” 陆雪绵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不过她还没开口,贺梦笙就发火了:“邹城,让她出去!” 王沁柔却笑:“贺梦笙,我给陆雪绵介绍对象,你激动什么?” “邹城,愣着干什么?”贺梦笙一点情面不留,狗腿子邹城立马起身撵人。 王沁柔只好离开,去对面服装店盯梢。 “这王沁柔谁请来的啊?”陆雪绵小声问沈清。 沈清摇摇头:“不知道,我去问问宁汉卿,说不定是他身边的人大嘴巴,把这个祸害招来了。” 陆雪绵点点头,只要不是跟踪贺梦笙来的就好。 原著里王沁柔也尝试过勾引贺梦笙,不过被他三姐打了一顿,再也不敢找惹贺梦笙了。 后来给贺梦笙说媒的人直线下降,再后来直接没有了。 毕竟小姑子凶悍,疼女儿的人家总是要掂量掂量的。 不过陆雪绵不怕,她跟贺梦笙三姐关系很好。 眼角余光里,一个叫朱欢的一直在盯着她。 这个朱欢跟另一个嫌疑人有密切的联系,陆雪绵重点排查过他,到最后也没有解除嫌疑。 所以,她得重点留意一下朱欢,便跟他聊了起来:“你家朱乐怎么没来?” 朱乐是陆雪绵的同班同学,结局也不太好,因为朱欢几年后非法集资,坐牢去了,后来还越狱,失踪了,巨额债务都压在了朱乐身上,最后受不了压力跳海了。 如果朱欢越狱后想筹钱,贺梦笙肯定是首选。 朱欢笑笑:“她在厂子里犯了错,被我妈罚抄工作守则呢,要抄够一千遍才许出来。” 朱家办了个食品加工的厂子,朱乐毕业后就去厂子里帮忙了,她老妈公私分明,倒是把朱乐教育得不错。 陆雪绵沉住气,安慰道:“说明阿姨对子女的要求严格,严是爱松是害,乐乐以后会有很大进步的。” “谢谢你小雪。”朱欢一直喊陆雪绵中间那个字。 陆雪绵不喜欢,提醒道:“喊我全名。” 朱欢不太情愿,打了个哈哈:“小雪好听,我就喜欢这么喊。” 陆雪绵蹙眉,这人真的无赖,难怪会越狱,他确实有偷贺梦笙稿子的动机。 她得防着他点,这会儿是不愿意再跟他说话了,便跟其他人聊了起来。 不一会,朱欢感慨道:“果然这上了大学的就是不一样,小雪比以前会说话了,跟你聊天舒服多了。 “我以前也还好吧。”陆雪绵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朱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什么呀,以前你一是一,二是二,简直就是个老古板。我跟你开玩笑长大了娶你,你就追着我打,把我从校门口撵到我家门口,还要找你舅妈抓几只大鹅叨我,吓得我再也不敢跟你开玩笑了。” 陆雪绵记得这事,其实错不在她,可朱欢这么一说,好像她是个土匪一样,一时气得她脑瓜子嗡嗡直响,准备直接怼回去。 不过她还没开口,就听一直沉默的贺梦笙说道:“难道不是你轻浮吗?” “不是,贺梦笙你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看她长得好看,开个玩笑而已,你太小题大做了吧?”朱欢急了,贺梦笙这小子真是的,要么不开尊口,要么直接叫人心梗。 等有机会了,他一定要报复回去。 贺梦笙面无表情地看着朱欢:“当时你跟别人谈恋爱了吗?” “没有啊。”朱欢下意识地否认。 却见贺梦笙嗤笑一声,满脸写着鄙视。 一旁的邹城是贺梦笙的应声虫,便站出来揭短:“没有?全校都知道你跟王沁柔在课堂上传纸条,约好下课之后去小树林里约会。后来被班主任看到了,还请了家长。当时这事可轰动了,你居然说没有?” “所以你小子是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跟人家小姑娘开玩笑的?”宁汉卿正好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朱欢肩上,嫌弃地摇摇头,“兄弟,这事你做得不厚道啊,难怪陆雪绵要撵你,还要抓大鹅叨你,活踏马该啊你!” “就是,明明是你自己轻浮,居然好意思赖我家绵绵不会说话,还影射她脾气不好。你可真没品。”沈清也加入了讨伐朱欢的阵营。 其他人倒是有几个来劝的,不过沈清显然不想放过他,一把搂住陆雪绵的肩膀,骄傲地介绍道:“朱欢,你听着,我家绵绵可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女孩子,全世界最好的!要是以后姑奶奶再听你败坏她,别怪我把你跟王沁柔的丑事全给抖出来!” 朱欢气得一拍桌子,离开了咖啡馆。 有人去追,有人无所谓的坐下,有人还在讨伐朱欢做人差劲。 这么一闹,服务员上错了咖啡,把特浓的黑咖啡端给了陆雪绵,多糖的那一份却给了贺梦笙。 贺梦笙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咖啡错了,没喝。 陆雪绵喝了一口,苦到舌头打结,想放弃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贺梦笙神色淡淡的,把面前加糖的这杯推了过来:“你喝这个,你的给我。” 这一瞬间,两人之间又拉起了粉色的光带,因为距离近,所以这次光带很快就闪烁成了一个心形。 陆雪绵看呆了,她问了声丑猫别人会不会看见。 丑猫待机之中还不忘喵了一声:“只有你俩能看到喵。” 陆雪绵松了口气,她有些难为情,不想把自己喝过的给贺梦笙。 贺梦笙没说什么,重新要了一份,依旧把加糖的留给她。 心形居然跟着闪了一下。 贺梦笙淡淡地看了眼,神色平静,相当沉得住气。 一杯特浓咖啡被端上来,入口极苦,可他居然能够做到面无表情。 很快,沈清跟宁汉卿确认了关系,大家聊了会儿就散场了。 陆雪绵想回去,却又担心朱欢报复贺梦笙,便推开门追贺梦笙去了。 结果她追了三条街也没见人影,她真的很担心。 正准备去大院那边看看,天上却下起了大雨。 她只能临时找了个书店进去躲着。 如今已是八八年,距离改革开放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个体经济蓬勃发展,作为学生,感受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书店不再是新华一家独大了。 街头巷尾,多了很多民营的小书店。 有出租港台小说的,还有唱片,电影电视剧的碟片等等。 她右手边就放着一部热播剧的碟片,名字叫《帝王,将军与宠妃》。 她记得这是贺梦笙写的,不过他的署名是“庄生梦雪”。 原文里面,在他死前不久刚好接受过一次采访,记者问他笔名为什么叫“庄生梦雪”,他说他心里住着一个人,就把自己和她的名字糅合到一起了。 当时记者就问他,这个女生是不是叫“庄雪”,毕竟贺梦笙自己的名字里有“梦”有“sheng”,剩下两个字应该都是他心上人的。 他笑着面对镜头,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没全对,也没全错。” 这两句话像是重复的废话,不少人嘲笑他玩弄文字游戏,不过他没有再做任何回应。 紧接着,不出三个月,他就因为小人盗取稿件惨遭下毒,死去的那年才二十七,正是大好年华。 如果陆雪绵改变不了这一切,那么他这个天纵英才就只剩三年可活了。 而陆雪绵,也将在四年之内为了调查凶手而被害死。 想到这里,陆雪绵心里有种难以明说的紧迫感。 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电视剧光碟放下,看着外面混沌一片的世界,只能耐心地等待雨过天晴。 因为实在无聊,便去了里面的书架找找有没有自己想看的书。 偏在这时,对面的书架后面传来了阵阵私语,听起来像是朱欢的声音。 陆雪绵下意识抓起书本挡住了脸,往书架上靠了靠。 在电闪雷鸣的背景音里,她勉强听到了一些对话。 大致是一个小人在跟朱欢商量怎么对付贺梦笙。 王赵氏的二儿子王江生欠了几十万赌债,他们准备利用王江生报复贺梦笙。 计划分三步走。 第一步,放出风去,就说眼下热播的帝王将军与宠妃是贺梦笙写的,光是这一个剧本就卖了十几万。到时候王江生肯定会撺掇王沁柔嫁给贺梦笙骗钱。 第二步,安排朱欢的妹妹朱乐跟邹城相亲,把他从贺梦笙身边骗走。 第三步,痛揍落单的贺梦笙,把他交给王江生处理。 不一会,雨停了,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了书店。 陆雪绵躲在书架后面,倒是没被发现。 她非常震惊,因为外人是不知道贺梦笙在写稿子的,这个朱欢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贺梦笙身边的狗腿子出卖了他? 谁呢? 总不难是邹城吧,这小子为了差贺梦笙的案子也死了,不像是他啊。 最奇怪的是,她自始至终没听出来朱欢的狐朋狗友是谁,不过这人在店里落了一件蓝色条纹衬衫,以及一条黑色喇叭裤。 陆雪绵拎起衬衫和裤子的一角,嫌弃地提到了柜台那边。 “郝哥,这是我朋友落下来的衣服,我拿走了,等会他要是过来,你就跟他说是朱欢拿的,让他去朱欢家里找。对了,我租一套碟片,还有,这个有原著小说吗?给我看看,我也要租一套。”陆雪绵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等会那个人要是来找衣服,她肯定没办法守株待兔,因为她要上班了。 不如骗他说是朱欢拿走了,让他跟朱欢扯皮去。 一来,这衣服料子不错,不像是便宜货,他肯定会要朱欢还他,毕竟便宜货怎么可能穿来相亲呢;二来,她也算是拖延时间,到时候朱欢不认,肯定会来找老板的麻烦,她也应该下班了,说不定能赶上他们吵吵的时候出现,她就可以看清楚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了。 毕竟这个男人太恶毒了,她必须掐灭这个隐患。 老板郝子铎是她二表哥的同学,很好说话,结账的时候还调侃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下雨不带伞啊。” 陆雪绵笑笑,她确实不爱带伞。 郝子铎把书装好,怕她没东西装衣服,还把自己的帆布包借给了她。 又在她出门前塞了把伞给她:“拿着,要是你二哥知道我让你淋了雨,非得骂死我。” 陆雪绵再三致谢,这才离开了小书店。 到了图书馆,才发现贺梦笙正安静地站在角落的窗口那里看书,头发还没完全干。 而王沁柔居然也在,她一向不爱学习,也不知道来图书馆做什么的,该不会想对贺梦笙死缠烂打吧? 陆雪绵犹豫了一下,看看手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还是先干活再说。 5、说媒 图书馆的工作没什么难度可言。 无非就是搬运,分类,陈列归档,唯一的难度可能就在最高的那两排,陆雪绵总是担心自己再次摔下去,这一下午变得格外小心起来。 她大学学的是英语,闲暇之余准备找两本外文书要个授权翻译看看,说不定能赚点中文译本的翻译费。 那都是按千字算的,一本二十万字的短篇,光是翻译费就可以拿个几千上万的,这也算是她在这个小岛上唯一能想到的赚大钱的途径了。 所以她每次整理外文书刊的时候都特别用心,很快捧着几本英文原版的《呼啸山庄》来到了i字头的书架前。 这是按照中国图书统一分类标准来的,外国文学类属于文学大类,归在i大类,索书号后面的数字,则代表大类下的细分类。 陆雪绵定位好位置,准备拖拽书梯的瞬间,手里的书却被人接过去了,年轻小伙子的身高很抢眼,一米八八,足够在在这个狭窄的书架过道里遮住她所有的光线。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就听一个声音从头顶盖了下来:“好好的外语专业,干嘛来图书馆做搬运工。” 是贺梦笙的声音。 陆雪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思考了一番,决定坦诚一点:“因为舅妈年纪大了,我想多陪陪她。” “学校给你分配的工作是什么?”贺梦笙三两下就把书放回去了,身高的优势格外明显,都不需要书梯,大长胳膊一伸,无所不能及。 陆雪绵轻声道:“让我留校当助教。” “中大助教挺好的,不过只要你觉得值,助教也没什么。”贺梦笙大学在首都念的,妥妥的北大高材生,陆雪绵不想离舅妈太远,所以选了广州的学校。 她没想到,贺梦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替她可惜,她觉得挺好的。 人生有很多选择是不能以金钱和所谓的荣誉来衡量的,让舅妈老有所依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当然,她现在还是被舅妈照顾居多,不过她想好了,等她赚到了翻译费,她就给舅妈买最好的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买最贵的长虹彩电,还有贵死人不偿命的电冰箱,插上电就可以做饭的电饭锅,还有四个轱辘的小轿车,大城市的豪华别墅…… 她的理想很丰满,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可惜的,助教是好,可是责任重大,工作内容也繁重很多,远不如图书管理员来得清闲自在。 所以,现在贺梦笙这么说,她真的很高兴。 她笑着仰起头:“谢谢你。等会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 “嗯,我先去窗口看书。”贺梦笙低头看了她一眼,初春的海岛上,到处都是一种酥酥痒痒的气息。 那是海水的咸涩,混着泥土的厚重,裹着丝丝缕缕的花草清香,格外的沁人心脾。 而在初春明媚的阳光下,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大姑娘,显得是那么的清丽脱俗,像是安静绽放在院子里的玉兰,白净,甜美,芬芳怡人。 不可亵渎。 贺梦笙静静地移开了视线,回到靠窗的座位。 窗外是一畦人工开挖的水塘,水塘边上种了一圈垂柳,此时此刻,柳絮飘进来,挠得他的鼻子痒痒的,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雪绵听到动静,折回自己的储物柜那里,找了个手帕过来:“给,昨天才买的,没用过。” “……”视线交汇,贺梦笙嗯了一声,把手帕接了过来,却没有用来擦鼻子,而是攥在手心,继续默默地看书。 陆雪绵原本都走开了,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见他很是投入,便没有打扰他,转身继续忙碌去了。 搬运工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到了五点,该下班了。 陆雪绵扫了一圈,没见着王沁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她打开储物柜,拿出自己的东西,俯身拎起郝子铎借她的帆布包和雨伞,出门去了。 贺梦笙等在了门口,邹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正笙哥长笙哥短的拍贺梦笙马屁。 见她出来,贺梦笙把邹城甩在了后面,跟陆雪绵沉默地并肩走着。 一直到了校门外,陆雪绵才喊住了他:“那个……今天朱欢的事谢谢你。他要报复你,你最近小心点。” “就这事?”贺梦笙的语气很是无所谓,对面过来一辆面包车,他赶紧把陆雪绵拽到了里侧,“他翻不了天。” “可是,今天我在街边书店听到有个男的怂恿他,想利用朱乐引诱骗开邹城,这样就可以对你下手了。”陆雪绵觉得他有点轻敌,这世道,宁可得罪真小人,也不得罪伪君子,那朱欢就是个伪君子。 表面上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贺梦笙真的不意外,他反倒是提醒陆雪绵:“你注意着点王江生。” “他怎么了?”陆雪绵好奇,眼下的王江生不是躲债失踪了吗? 可听贺梦笙的语气,他知道王江生在干什么。 贺梦笙蹙眉,看向了远处的客运站:“据说他勾结了那里的人,拐卖妇女儿童,警察正在通缉他,你长得好看,又住在他大哥家隔壁,最容易成为目标。”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天边飘来的乌云,催促道:“赶紧回去,不要走夜路。” “可是我还拿了朱欢那个朋友的衣服,我想去书店蹲一蹲,起码弄清楚他是谁。”陆雪绵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 贺梦笙扒开看了看里面的衣服:“不用去了,我知道是谁。” “啊……”那就不去了。 贺梦笙再次催促她回去:“我送你回去,其他的我来处理。” “可是——” “别可是,你个姑娘家,天黑了就赶紧回去。” “哦,你小心点啊,别跟他们打起来。”陆雪绵拗不过他,反正等会大表哥该回来了,她可以叫大表哥去救场。 贺梦笙难得的笑了,他似乎觉得陆雪绵的话有些傻气:“我没那么冲动。” 是吗,可是他今天怼朱欢的时候就挺冲动的,非亲非故的替她出这个头,现在得罪了人又让她不要管,她内心很过意不去的。 贺梦笙笑笑,叮嘱道:“你真想帮忙的话,盯着点王沁柔吧。” 盯谁?陆雪绵猛地抬头,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贺梦笙也是重生回来的。 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王沁柔不是好鸟呢,除非他的直觉超乎常人。 不过作家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他真的写过侦探小说,不过那是两年后的事。 她好奇地打量着贺梦笙,想从他眼神里看出来点什么。 贺梦笙没有回避,坦坦荡荡地眼神交接:“王江生手里没钱的时候就会找她,她会想着法子去勾搭有钱人家的子弟,骗钱给王江生用。” “好。”陆雪绵越发好奇了,贺梦笙居然知道这事? 这段剧情是大表哥1988年度的重头剧情,讲的是大表哥帮助刑警破获了一个人口拐卖组织,里面提到了王江生。 可她还是后来才知道的,贺梦笙居然现在就清楚? 难道贺梦笙真的是重生的? 还是说他消息渠道多,可以随时掌握这些人的动向? 可如果这样的话,他是怎么被人在家里害死的呢?总不能是保姆下的毒吧?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飞速旋转起来,以至于走路不看着前面,差点撞树上去了。 还是贺梦笙扯了她一把,她才及时避开了那一株粗壮的椰子树。 这要是撞上去,少不得要被那些青涩的椰子砸个脑震荡出来。 她惊魂甫定地站在贺梦笙面前,再次看到了那团纠缠的粉色光束,这次越发活跃了,还闪着荧光。 她很难为情,矫情了半天才说了句谢谢。 贺梦笙笑笑,搓了搓她的头发:“有柳絮。” “哦。”陆雪绵在大院门口跟他分开,转身的时候,旁边的巷子里蹿出来一个女人,跟在了贺梦笙身后,她刚好错过了没看到。 刚回到家里没一会儿,隔壁王赵氏就过来提亲了。 说是要把她介绍给王赵氏的娘家侄子,一个退伍士兵,那王赵氏想得挺美,只要陆雪绵嫁人了,贺梦笙就是她女儿王沁柔的了。 所以,她很是卖力,唾沫飞溅的,把那退伍兵夸成了天上的善财童子。 末了,还得意洋洋:“不是我吹,他那老子还是镇上的第一个万元户呢,嫁给他就是享福去的,这么好的事儿,我可是头一个想着绵绵呢。” 原以为李冬妮会给她一点好脸色,不料李冬妮冷哼一声:“就这,也配得上我捧在手心里的外甥女?你别费力了,我已经给许太平打过电话了,这个月底一定回来。到时候要是我们两家的娃娃亲不作数了,你再做黄鼠狼给鸡拜年也不迟啊。” 就连早上挖苦陆雪绵的何桂花也附和道:“老婶子,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当兵的受了伤瘸了腿,我们不说什么,这是他的荣耀,可他初中都没毕业,配咱家的大学生有点说不过去吧?你要是实在心疼他,把你家小柔嫁过去啊。反正是隔了几房的侄子,不算近亲的。” 王赵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何桂花,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6、受气媳妇 王赵氏知道李冬妮眼光高,看不上普通的男青年,可她娘家侄子多好啊。 她忍不住怼了回去:“别给脸不要脸了,我娘家侄子可是立过三等功的,要不是裁军,能回老家转业吗?要不是回了老家,这么好的婚事能便宜你家绵绵?” “呦,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家侄子这么好,那你怎么不把他留给你女儿呢?”李冬妮乐得不行,尤其是这次何桂花可算是说了句人话,当婆婆的心里高兴,难得的给了她一点好脸色。 看着这婆媳俩一唱一和的,王赵氏气死了,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李冬妮可算是出了口恶气,回到屋里一看,呦呵,她这宝贝外甥女居然把饭菜盛好端到堂屋来了。 其实陆雪绵是为了躲王赵氏,给自己找点事做,不是她怕王赵氏,而是她恶心王赵氏,要是跟王赵氏吵起来把自己气出乳腺病就不划算了。 可她好心盛饭,却把李冬妮气得不行,立马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死孩子,非要惹我生气是不是?谁知道你将来嫁的是人是鬼?你不趁着没嫁人赶紧享享福,你操的哪门子闲心?你赶紧给我把饭倒锅里去,我自己来!” 陆雪绵不想听,气得李冬妮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把米饭全都端走了。 到头来她白忙一场,还挨了顿骂,哎,实在是没辙,家里有个大包大揽习惯的老人家,她真是毫无办法,只好坐在那里,等着吃现成的。 何桂花撇撇嘴,羡慕的话不能说,只能认命端饭去了。 不一会,大表哥姜伯远回来了。 他是个团长,有自己的院子,就在西隔壁紧挨着,便跟他老子这边打通了院墙,很方便。 加上她媳妇去广州开学术会议去了,不在家,他这几天都在这边吃的。 他的院子是三间的规格,他老子是师职干部,则是四间的规格,加起来一共七间。 目前的格局是,他做出了牺牲,让了一间给老三家住,中间的堂屋不住人。 老三家两口子在酒吧上班,一个是卖酒的,一个是驻唱加跳舞的,昼伏夜出,时间正好跟他一家岔开了,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而且老三贪玩,不肯要孩子,媳妇都被迫流产两次了,这小畜生还是坚持要再玩两年,所以西边院子一点也不拥挤。 倒是这边,住着爹妈和表妹,再加老二一家,老四一家,很是拥挤。 小妹姜欣欣没出嫁之前是跟陆雪绵住一起的,现在陆雪绵单独一个房间,老二家单独一个房间,爹妈一个房间,剩下一间是堂屋,不住人。 多出来的老四一家,则在前面的厨房旁边搭了个小竹楼,住在了竹楼里头。 可是老四媳妇怀孕了,一直想搬到陆雪绵这间来,他妈却死活不让,所以婆媳两个好一阵子不说话了,也不在一起吃饭。 姜伯远去厨房看了眼:“绵绵又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可不是,就她长了手?我不会盛饭?”李冬妮嘀嘀咕咕的,抓了把筷子过来。 陆雪绵惦记着四嫂呢,拿起筷子把两根鸡腿挑了出来,送去了竹楼那里。 上辈子她坚持要跟四嫂换地方住,可舅妈一直不答应,还把她搬过去的东西又给抱了回来,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 后来她急了,干脆装病,每天咳嗽得跟真的似的,还去医院找朋友开了假的肺炎证明,看起来随时可能传染给孩子们,舅妈这才同意了。 这辈子她都要提亲了,想必舅妈不会再反对了吧。 她上了竹楼,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四嫂迟美莲脆生生的声音:“进。” 迟美莲是渔家女,性子泼辣,没嫁人的时候人称小辣椒,结婚后妯娌相处得不顺心,婆媳之间也不痛快,渐渐地把自己闷在了屋里不出来了。 陆雪绵实在过意不去,这辈子说什么也要让四嫂早点搬去大屋那边去住。 她笑着走进来:“嫂,我快说亲了,你这两天收拾收拾,住我那屋去吧。” “算了吧,回回搬过去回回挨你舅妈的骂,我可不敢。”迟美莲做姑娘的时候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现在越想越是憋屈。 陆雪绵赶紧挽着她的胳膊说好话:“四嫂,舅妈其实一直在攒钱给你和四哥买房子呢,你不知道吧?你消消气,给,舅妈让我给你送来的。” “你不要替她说好话,我知道她什么心思。无非是觉得我是渔家女,皮糙肉厚的就可劲作践我。”迟美莲伤心死了。 当初嫁进来之前,人人都说李冬妮对媳妇好,可结果呢。 怀着孩子让她住这不挡风又漏雨的小竹楼,这婆婆可真好啊。 陆雪绵见她哭了,越发内疚了,想着干脆跟学校申请一下住职工宿舍吧,就算半路申请未必能有空房,那大不了自己租个房子好了。 便劝道:“四嫂,我这两天就搬出去了,要是你在这里有个好歹的,我一辈子都不会踏实的。等我周末休息的时候就来帮你搬家。” 迟美莲将信将疑,把鸡腿接过来:“真是你舅妈让你送来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怀着孩子呢,快吃吧。”陆雪绵见她不哭了,又陪她说了会儿话,这才回去吃饭。 李冬妮冷着脸,嫌陆雪绵多事:“你管她干什么?当初让她跟你一个房间,是她自己嫌弃不方便,非要搭个小竹楼出去,叫别人编排我欺负小儿媳妇,我这心里到现在还咽不下这口气呢。” “嫂子也是为了避嫌,毕竟他们是夫妻,我是个大姑娘。不过我跟嫂子说了,周末我帮她搬过来,我跟沈清住职工宿舍去。”陆雪绵笑着吃饭。 李冬妮一听急了:“你搬出去住?那可不行,回头别人又要说我,看吧,果然不是亲生的,还没结婚就给孩子撵外头去了,这罪名我可吃不起啊。” “哎呀舅妈,您想想,几个表哥都结婚了,除了三哥都有孩子了,压根住不开。结果呢,我一个人却占着一个大房间,别人不说我不懂事吗?好了,我都跟学校申请好了,您就别生气了。我会天天回来看您的。”陆雪绵撒娇功夫一流。 见李冬妮冷着脸不说话,便干脆挤出眼泪来:“舅妈,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有了个懒女人的骂名了,要是再被人造谣说我欺负自己的嫂子,那我真没法待下去了。” 李冬妮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一旁的何桂花却紧张了起来,生怕陆雪绵的钱也跟着跑了,劝道:“这么麻烦做什么,那要不老四一家住我们屋吧,我们去竹楼住着。” 李冬妮知道她什么意思,白了她一眼,骂道:“你给我消停点吧,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何桂花气死了,只好等陆雪绵不在的时候跟李冬妮扯皮。 陆雪绵吃饱了,叫上姜伯远:“表哥,我出去有点事,你陪我一下吧。” 姜伯远擦擦嘴,抱了抱两个孩子,便起身出来了:“妈,后天香迎从广州回来,你快给她准备好吃的去,我陪绵绵出去也买点糖果零食,等会就回来,你记得把院门锁好了。” “哎呀,香迎要回来了?”一听大儿媳要回来,李冬妮可高兴坏了,也不生气了,也不摆臭脸了,还拿了一张五十的一张二十的,让表兄妹俩多买点东西回来。 当然,二十的给儿子,五十的给外甥女。 姜伯远习惯了,接过钱笑着打趣道:“我倒是好奇,要是哪天绵绵出嫁了,你不得哭得昏天黑地吗?我看就给绵绵在大院这边找个好了,离得近,省得你总也放心不下她。” “要你管,你妈我稳坐钓鱼台,哼。”李冬妮还骄傲起来了,毕竟她今天找过老贺了,这事还是很有把握的。 姜伯远笑笑,到了外面才问陆雪绵:“绵绵,找谁啊?” 陆雪绵红着脸:“找贺梦笙,他今天给我出头了,我怕别人报复他,表哥,谢谢你陪我出来。” “你真是不长记性,整天谢来谢去的累不累?走,去哪儿,你说。”姜伯远还是很疼这个妹子的,他可讨厌他那三个弟弟了,从小就忙着跟他抢东西,还是妹妹好。 陆雪绵指了指两条街道外的书店:“那边,二表哥的老同学郝子铎开了家书店,我正好去把他的伞还给他。” “那走。”姜伯远带了手电,这里经常跳闸,带个手电有备无患。 到了地方,郝子铎却说压根没人来找衣服。 陆雪绵懵了:“不应啊,那贺梦笙来过吗?” “没有,我倒是看到他从门口路过两回,后面一直跟着一个女的,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你家隔壁的那个小柔。”郝子铎把伞接过来,客客气气喊了声哥。 姜伯远点点头,好奇地问道:“你是说王沁柔?她跟着贺梦笙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到了,我跟他们也不熟。”郝子铎爱莫能助。 兄妹俩只好问了问贺梦笙第二次路过是朝哪边走的,又问了问时间,这才离开了书店。 “怎么办,去贺家找找看?”姜伯远觉得这样最省事,起码知道他有没有回去。 比满大街乱窜好啊。 陆雪绵摇摇头:“才七点,真要是有人跟踪他,肯定有事,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回去的。” “那我送你去贺家,你在他家等我,我去找。”姜伯远对这一片挺熟悉的,要是真有什么不法分子,他大概知道会在哪里聚集。 陆雪绵却不答应:“不行,我要去。” “真是胡闹,那走吧。”姜伯远一直惯着她,现在也不例外。 只是两人找了一圈,却根本没有贺梦笙的踪迹,也去他家问了,人不在。 最终兄妹俩只好徒劳而返。 陆雪绵愁眉苦脸的,坐在台灯下,盯着手里的翻译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其实姜伯远使了个诈,他等了一会儿,又悄悄出去了,正好刚刚忘了买东西了,这个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很快,他找到了西边的一处巷子里,在那里发现了一点情况。 巷子深处新开了一家地下酒吧,因为没有营业执照,所以只有那些不学无术的人才来。 酒吧门口站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正搔首弄姿地在揽客。 姜伯远转身离去,他不信贺梦笙会来这里,经过派出所的时候,直接报警把这个贼窝给端了。 随后他又去了趟三条街道外的黑市。 可算是在这里见到了贺梦笙。 7、诚意 贺梦笙的手里提着一只帆布包,包里的衣服裤子被他抖了出来,丢在了面前的古玩摊上。 头顶路灯昏黄,照不清那个摊贩的脸,不过摊贩的声音姜伯远很熟。 那是个特殊时期蹲过牢的混子,罪名是投机倒把,道上的名字叫独眼龙,因为他一只眼在躲避抓捕的时候被打瞎了。 没想到,改开十年了,他还在做这样偷鸡摸狗的营生。 只是他这样子看着不像是瞎了一只眼,只怕是装了义眼,还挺人模狗样的。 那贺梦笙把东西丢在地上,独眼龙却动都不动,贺梦笙又把随身带来的一桶水拧开了盖子,作势要倒在他那些所谓的文玩上,独眼龙这才有了反应。 赶紧赔笑脸说好话求饶:“别别别,有话好说。” 说话间还凑上来捂住了桶口,生怕自己辛辛苦苦造假的“文玩”泡汤了。 贺梦笙一把将他搡开,抬脚踩碎了看起来最值钱的一个“玉镯”。 “姓冯的,下次看书别忘了你的衣服。”这话说得很委婉,那相当于告诉这个独眼龙,他知道独眼龙的密谋了。 至于他当时在不在场,这不重要,起码听这话,他是在场的。 他把陆雪绵藏得严严实实,却把自己暴露在了这个小人的视线之中。 他不在乎。 他抬起脚来,转身离去:“告诉朱欢,他跟王沁柔的丑事我一清二楚,要是他夹着尾巴做人,我可以饶了他这一回。” 说着,他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发出了冰冷的警告:“下不为例!” 独眼龙赶紧打哈哈:“不敢不敢,我一定一个字不落地转述给他。” 贺梦笙离开这条巷子,刚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姜伯远。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喊了声姐夫。 因为姜伯远的媳妇许香迎,是贺梦笙妈妈的娘家侄女儿,换言之,姜伯远是他的表姐夫。 姜伯远转身,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你小子,大晚上的自己来找独眼龙的不痛快?不怕他报复你吗?” “他没这个胆子。”贺梦笙推开了他递过来的烟,嫌弃他身上的烟味。 姜伯远笑笑:“我想问你个事儿,你对我家绵绵怎么看?” 贺梦笙沉默了,他看上了一座岛屿,售价三千万,他想买下来给陆雪绵做聘礼。 可是他的系统告诉他,他会功亏一篑,就差最后两百多万的时候被人下毒害死了。 他不过是姜伯远升级打怪路上的工具人。 他原本就不喜欢姜伯远,知道这事后,更烦他了,便搡开姜伯远,一言不发直接离开了。 他和陆雪绵的事,轮不到姜伯远插手。 姜伯远得不到他的回答,却以为他心里有了别人,要不然,怎么解释他身后一直跟着个女人? 那女人就在对面巷子里,他不信贺梦笙不知道。 他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可贺梦笙虽然知道那里有个女人跟踪他,却不是姜伯远想的那样。 他在等机会,等到了那王沁柔终于想下手的时候,他抢先一步,假装撞到了前面的行道树,随后倒在树干旁装死。 王沁柔以为他真的晕过去了,大喜过望,跑过来想把那药塞进他嘴里。 却不料他忽然睁开眼,吓得王沁柔一个哆嗦,慌乱之下把药捂自己嘴里去了,用舌头抵着,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一脸无辜地问道;“贺梦笙,你怎么摔倒了,你没事吧?” 贺梦笙故意拖延时间,迷迷瞪瞪地盯着王沁柔,装傻:“你谁啊?” “啊?我王沁柔啊,我大哥王海生你知道的,他在你爸手底下做事。”王沁柔以为他真的摔傻了,赶紧提醒他。 贺梦笙却还是装傻:“我爸?我爸姓王?” 这下王沁柔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贺梦笙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傻了? 她正打算再提醒他两句,不料她一时激动,把药滑到了喉咙里,抠都来不及抠。 只得想办法把药呕出来,可是她不知道,这药早在她抵在舌尖下的时候就开始一点点溶解,一点点挥发药效了。 所以她很快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像是被架在了火堆上。 她难受死了,一点点倒在了路边,最后的视线里,是贺梦笙扶着树起来,头也不回的背影。 很快,独眼龙收摊了,他推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帆布包走来,一眼就看到了软在那里动弹不得的王沁柔。 独眼龙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王沁柔托在了怀里。 “啧啧啧,朱欢啊朱欢,这可不怪兄弟不仗义啊,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兴头上的独眼龙压根没有看到,那贺梦笙根本没走,而是转身,报警去了。 姜伯远在超市里买了点东西,提着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贺梦笙领着警察往前面走去。 他一时好奇,跟了过去,一路来到了独眼龙家门口。 这是一处年代感很强的小院子,起码建了二三十年了,瓦片上长满了瓦松跟仙人掌。 贺梦笙停下了脚步:“同志,那个流氓就在这里头,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他认出我来。” 警察也是要保护热心群众的,便点点头,招呼同伴一起进去了。 贺梦笙功成身退,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脸好奇的姜伯远,便拉着他躲在了旁边的大树后面。 不一会,警察将独眼龙押了出来,跟随来的女警则扶着衣衫不整的王沁柔,送她去医院。 等他们走远了,姜伯远才问道:“你小子,大晚上的不回去就是为了抓奸啊?” 抓奸?贺梦笙蹙眉,嫌弃地打量着姜伯远:“我能看上王沁柔?” “看不上就看不上,你凶我干什么?”姜伯远也不高兴了,他还纳闷呢,“你这小子这几年对我的态度有点不可理喻啊,我到底哪里惹你了?” 贺梦笙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直接走开了。 姜伯远不服气,他是个憋不住事的性子,立马追了上去:“哎,小贺,你怎么又给我甩脸子?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你倒是说出来呀。” “你欠我三姐一句道歉。”贺梦笙懒得啰嗦,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姜伯远愣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回到家里,他还跟李冬妮嘀咕起来:“我不就是拒绝了跟他三姐处对象嘛,他至于气成这样?” “你呀!你就是个二百五!”李冬妮见他完全不开窍,气得直接飞了个白眼。 姜伯远纳闷儿了:“我错哪儿了?他是没看到他三姐那胳膊那腿,哪有半点女人家的样子。我要是娶了她,回头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去就给我一下子,我犯不着啊。我白天在部队够辛苦了,晚上回来就想找个温柔的贤惠的娇滴滴的小媳妇,我没错。” “那你也不能说人家姐姐是个男人婆一辈子没人要啊!你这说的人话吗?还怪人家生你的气啊?谁规定只有你们男人才可以一身腱子肉了?女人威猛一点犯法啊?”李冬妮知道这段龃龉。 其实刚开始她也没咂摸过味儿来,还是邹城那小子卖了她个好,把贺梦笙的不满偷偷告诉了她。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这大儿子嘴巴没把门儿的,埋汰过人家姐姐。 姜伯远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她就是男人婆啊,我没说错。大院的小伙子,谁看到她不发憷啊。” “那你把这话藏在心里啊,你说出来干什么?我们跟贺家是什么关系?嗯?你爸跟你贺叔叔多少年的老战友了,你就这点面子不给人家留?那要是现在他大哥说咱家绵绵是个懒女人一辈子没人要,你不着急啊?你不上火啊?”李冬妮见他还是油盐不进,气得锤了他一拳头。 姜伯远讪讪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说她是男人婆。” “那你也不能说!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再听你败坏贺家三闺女,我打死你个龟孙!”李冬妮说着真来气了,抄起鞋底子,要揍姜伯远。 姜伯远只得躲自己院子去了,李冬妮追不上,正好把鞋子扔了出去,发发狠。 陆雪绵去把她的鞋子捡了回来。 其实想想,大表哥确实挺过分的,这么说一个女军官,很不尊重人家。 但是原著里面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正确的,到最后作者都没有给贺梦笙的三姐安排一段缘分。 这么想想,这个角色好像只是为了衬托女主的温柔贤惠。 还挺可悲的。 女人拼事业不好吗?为什么要用男人婆和嫁不出去这样的字眼来羞辱一个女军官? 她想不通。 第二天,她又在图书馆遇到了贺梦笙,她好奇他昨晚干嘛去了,等中午下班的时候,见他还没走,便凑过去问了问。 “那个人去书店找衣服了吗?”她真的要百爪挠心了。 贺梦笙摇摇头。 陆雪绵懵了,不应该啊,难得她开动脑筋想守株待兔一波,居然没守成? 她很费解:“为什么呀?那么好的料子,他丢了不着急吗?” “那不是他的,丢了不可惜,倒是他的买卖,要是耽误了损失就大了。”贺梦笙把书合上,只字不提后来遇到了姜伯远的事。 他在好奇,好奇姜伯远回去后有没有大嘴巴,把他的事告诉陆雪绵。 陆雪绵显然不知道后来的事,于是她又问:“他是做什么的呀,居然这么赚钱吗?” 贺梦笙放心了,姜伯远没有大嘴巴就好,独眼龙那种人不是陆雪绵招惹得起的,她永远不知道才好呢。 他便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奸商一个,那衣服是他兄弟借他的,正好两人有嫌隙,丢了不可惜。” “那他兄弟也太倒霉了,那么好的料子。”陆雪绵很是遗憾,为自己的小聪明以失败告终而遗憾。 贺梦笙看出来她情绪不高,便起身道:“听你舅妈说你喜欢吃辣?” “嗯,无辣不欢。”陆雪绵也是没办法,天生的,所以舅妈每次都要先把别人的饭菜盛出来,然后放上辣椒再煮一会儿,才单独盛出来给她。 贺梦笙把书放了回去:“那你帮我个忙吧。” “你说。”陆雪绵也该锁门下班了。 到了外面走廊,贺梦笙才说道:“我妈也喜欢吃辣,街上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子,周末请你尝尝,要是好吃的话,等她回来了我带她去。” “许阿姨要回来啦?”陆雪绵一听到这个,不禁脸蛋儿通红。 因为她知道许太平回来是为了谈论婚事的。 贺梦笙点点头:“我爸昨天打电话她没接到,今天还会再打,应该快了。” “嗯,好。”陆雪绵跟在他身侧,原本想走在外侧,却再次被他拽到了里侧。 她默默地看着脚下铺路的砖块,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再上扬。 8、婚事 西南边境。 正在实地考察当地农业产业结构的许太平招呼着二女儿一起回宾馆。 两人刚到地方,就听宾馆前台喊道:“许老板,老家电话。” 许太平听完老贺的话,笑了:“你问我干什么,是梦笙自己拿的主意。他说了,要攒够三千万买下那座小岛给他的心上人,然后再去求婚,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那种封建zhuan制的大家长,肯定是要尊重他的意见啊。” “可是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非要等他攒齐三千万,是不是太漫长了点?难道他一辈子攒不齐三千万,一辈子就不结婚了?”老贺对这事不太满意,简直跟胡闹一样。 许太平无奈:“那你劝劝他吧,人家姑娘正是青春年华,也未必愿意等那么久。”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实在不行,你把你弟弟叫回来吧,梦笙打小听他的,我这个老子都没有他小舅舅说话好使。”老贺很是愿意跟老姜家联姻的,要不怎么回回李冬妮过来,他都笑脸相迎呢。 他跟她男人那是打新兵蛋子就在一起的情义。 许太平没意见,挂断电话后,给她远在国外的弟弟打了个电话,让他这个月底必须回国。 那边嘀嘀咕咕的,老大不情愿:“干嘛?嫌弃我封建迷信,我躲还不行吗?现在又要我回去,耍我呢。” “没耍你,给梦笙商量婚姻大事呢,怎么,你这个舅舅不该到场?”许太平可不会惯着他。 前段时间风声紧,这小子就跑国外去了,在唐人街到处起卦算命,神叨叨的。 那边一听,小外甥要娶媳妇了,这下不发牢骚了,在电话里就算了一卦:“嗯,梦笙是木命,小绵花是水命,那我得挑个属金的好日子回去。好,就十二天之后吧,不过你先别声张,我回去了先看看这两个小年轻的状态再说。” “神经。”许太平挂了电话,跟二女儿一起回三楼休息去了。 洗了澡吃了饭,二女儿贺稼蓝一边拿着毛巾搓头发,一边好奇道:“真要让梦笙娶小绵花呀?那要通知小绵花的父母吗?” “香港那么大,到哪儿找去。反正我是不想通知他们,小绵花生下来他们可是一天都没养过,我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父母。高堂那个位置啊,就该是你冬妮婶子和你姜伯伯的。”许太平今年五十出头,不太喜欢那种不顾孩子的父母。 她就不想跟香港那边有联系,何必呢,回头白白给小绵花增加养老的负担。 贺稼蓝想想也对,但她还是建议:“先问问冬妮婶子吧,这毕竟是女方的家事,我们不好自作主张的。” “嗯,我月底也回去看看,哎呀,妈都一把年纪了,可算是等到一个孩子要成家了。回头得好好说说你大哥,玩心太重,不像话!”许太平嘀嘀咕咕的,又给李冬妮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陆雪绵亲生父母的事儿。 李冬妮叹了口气:“我想想吧。” 只怕他们现在混得好了,回头直接把陆雪绵接走就白瞎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电话问了问那边。 没想到,何桂花一直盯着她呢,居然抓起了分机的话筒在偷听。 陆雪绵的老子态度干脆:“你做主吧,这么些年了,孩子是你养大的,我没资格插手这事,缺钱了跟我说就是,好歹把婚礼办得风光一点。买房子我也能拿八十万出来,再多是没了。” 陆雪绵的妈妈态度也很明确:“嫂你挑的人我放心,明天我先汇五十万回去,等结婚的时候我再想想办法,不能让绵绵婚礼太寒碜了。” 李冬妮被这两个数字惊呆了,何桂花也动了心思。 要是能把这一百三十万都给她,她就不再把陆雪绵攥在手里了。 毕竟啊,结婚哪有女方花钱操办的道理,这一百三十万就是纯粹的嫁妆啊。 他们老姜家养了陆雪绵二十二年,留下这笔辛苦费不算过分吧? 可是这话不能她说,老太太肯定跟她唱反调,于是她找姜仲达商量诡计去了。 “你就说奖池里攒了八千万奖金了,借点钱给你押一波大的就好。”何桂花心思活泛,平时嫌弃男人买彩票,现在又拿男人买彩票当讹钱的幌子了。 姜仲达本来就是个财迷,要不然能天天买彩票吗? 便一口应下了:“那我这几天先在老太太跟前念叨念叨,等那钱汇过来了,再要不迟。” 何桂花想想也对,毕竟钱的影子都没见到呢,现在要太早了,先给老太太洗洗脑,让她以为二儿子真的要发财了就好。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 陆雪绵跟往常一样,正在睡懒觉。 也跟往常一样,再次被隔壁的王赵氏吵醒了。 只是以往这死老太婆吵吵闹闹的,为的都是讽刺挖苦她太懒,炫耀和吹嘘王沁柔贤惠,怎么今天跟死了亲娘老子似的,在那哭丧呢。 陆雪绵顶着起床气,搓了搓乱糟糟的头发,出去看了眼。 “舅妈,她又怎么了?好烦啊。”陆雪绵还没睡醒呢,夜里又做了那个梦,梦里还跟丑猫打了一架,这会儿她整个人口干舌燥的。 李冬妮乐得看王赵氏的笑话:“没怎么,她以为她女儿奇货可居呢,没想到被西街的独眼龙占了便宜。结果警察等王沁柔醒了一问,这王沁柔居然说是自己主动的,硬是把独眼龙给保下来了。现在大院这边闹得沸沸扬扬的,都在议论王沁柔会不会嫁给独眼龙呢。真要是嫁给独眼龙,那可就闹笑话了。” 独眼龙? 陆雪绵知道这人,原先是个投机倒把的混子,后来搭上了改开的风发了一笔,没两年投资珠宝被人宰了一笔又亏了,亏了之后就跑回来干起了造假的文玩,主打的就是一个字:骗。 再后来独眼龙直接混道上去了,还跟毒贩子扯上了关系,成了个五毒俱全的人渣,还在一次械斗里伤了嗓子,声音变得粗刮刺耳,难怪她现在听不出来是他。 陆雪绵在贺梦笙死后,几次查案都绕着他走的,因为她光是听说他的凶名就感到害怕,而且这个独眼龙也不差钱,不像是会盯上贺梦笙的那种穷鬼。 只是她没想到,现在这个独眼龙就出来蹦跶了,这跟她知道的剧情线好像起了一点点偏差。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真没有头绪。 以至于到了上班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她推着一车语言学的书籍来到书架前时,一不小心磕到了面前一个读者的脚。 她赶紧道歉,抬头一看,又是贺梦笙。 奇了怪了,这人在原著里头基本上足不出户的,现在倒是天天在图书馆里出现,好像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为了试探贺梦笙是不是跟她有一样的经历,陆雪绵问了个刁钻的问题:“你的帝王将军与宠妃,为什么没有卖给新光传媒?” 新光传媒是一家新公司,两年半之后才会成立。 帝王将军与宠妃这个剧本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卖给那家公司的。 但是,如果贺梦笙知道以后的事情呢? 他会怎么回答? 陆雪绵看着他,日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催人犯困。 迟迟等不到回答,陆雪绵准备放弃了,她俯身看了眼他被撞的脚,转身去储物柜里拿了盒跌打损伤膏来。 贺梦笙沉默地看着她,把药接过来后,并没有去涂抹发红的脚脖子,而是先帮她把车里的书往高处摆放。 等这一车空了,他才回道:“因为新光传媒粗制滥造,只会捧一些没演技的绣花枕头。” 什么? 这一刻,陆雪绵彻底愣住了。 暗号对上了!他也知道以后的事! 那他是死了又活过来的,还是直接从半路觉醒可以预见未来呢? 她分不清楚。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结局。 难怪他最近天天往图书馆跑,是想提醒她离他远点吗? 不,她绝不! 陆雪绵倔强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怕死的决然。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丝丝的笑意,那是一种对其他人而言非常奢侈的笑。 陆雪绵看得呆了,只觉得心跳加速,耳中轰鸣,最终她口干舌燥的张了张嘴:“嗯,正阳娱乐挺好的,就是钱有点少,收视率那么高,广告费都接到手软了,还是不肯在剧本上多给点钱,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他们内部出了蛀虫,财务有问题吗?” 这是一段来自未来的对话。 一般人可听不懂。 贺梦笙却非常清楚这一切,他解释道:“我需要借助他们精良的制作班底赢得更好的口碑。” “所以,哪怕他们只肯出五十八万,新光愿意出一百万,你还是愿意选正阳?”陆雪绵终于明白了,难怪梦里的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新光。 他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有追求的人。 新光捧的人连台词都说不对,需要后期重新配音,演技也尴尬到叫人想立即换台,而且新光还会乱改剧本,按照他们老总的要求来。 换了是陆雪绵的话,她也会嫌弃新光的。 她终于知道贺梦笙为什么攒钱攒得不算特别快了,要是他只图来快钱,那估计他早就是超级大富豪了。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关系到她到底是孤军奋战还是跟他一起扭转命运。 她推开放书的小车,回头看着贺梦笙:“你跟你二姐一样,是不婚主义者吗?” “不是。”贺梦笙转身去了i字头的书架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的十指和中指夹出来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了陆雪绵,“你要的答案,应该在这个里头。” 陆雪绵把书接过来,书封上写着六个大字:致那绵绵飞雪。 这是一本诗集,笔名:雪北梦南。 陆雪绵震惊地看着他:“你写的?” “嗯。” 有那么一个瞬间,陆雪绵天旋地转,她眩晕了,陷入一个不切实际的,虚荣心作祟的,被一个才华横溢的北大才子所爱慕的梦。 只是,这到底不是做梦,耳边传来年轻男人踱步离开的声音,他去阅读区看书了。 陆雪绵把这本诗集贴在心口,根本没有心思翻看,只剩下满满的窃喜和激动。 她在借书记录里写下自己的名字,把这本诗集锁在了储物柜里。 她真傻,自以为聪明,还要调查他的死因,结果连他大学时期出了诗集都不知道,这算哪门子暗恋。 很快熬到了中午下班,她第一时间带着这本诗集飞奔回了家里,甚至来不及跟舅妈打招呼,便躲在书房里阅读起来。 第一篇名为《你生在雪天,我远赴北方来看雪》。 只是看到篇名,她就开始脸上发烫,浑身发颤,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千万冷静! 随后沉住气,往下读。 读完,她把脸埋在了书里,李冬妮进来喊她吃饭。 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片刻后,李冬妮把孙子孙女都喂饱了送去学校了,又来喊她。 这一次,她忽然站了起来,飞奔向舅妈,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舅妈,许阿姨确定会回来吗?你真的有把握吗?” 9、仇恨生 李冬妮从没见外甥女这么激动过。 她很开心:“这才对嘛,有什么想要的大声跟舅妈说,舅妈管保给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等陆雪绵去上班了,李冬妮便又跑了趟老贺家。 今天倒是不巧,老贺去部队了,倒是他三女儿贺亦侠刚从潜艇中队上岸休息了。 见到李冬妮,贺亦侠很是热情:“呦,冬妮婶子,您可算来了。” “可算来了?你知道我要来?”李冬妮乐得合不拢嘴,也不跟这孩子客气了,直接在客厅坐下。 贺亦侠刚洗完头,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呢,一头的短发,根根竖着,像个刺猬似的。 擦完她甩了甩头:“那可不,我爸一早就叮嘱我了,怕您老人家白跑一趟,叫我在家里等着您呢。我爸说了,电话打通了,我妈月底回来,不过在这之前,我小舅会先过来一趟。这事您别声张,他要看看梦笙和小绵花,帮他们算上一卦再说呢。” “呦,那感情好,谁不知道你小舅算卦准啊。哎呀,这事连你小舅都惊动了,看来是十拿九稳了。”李冬妮开心坏了,也不在这里坐坐,现在想回家准备去。 贺亦侠笑着送她到门口:“看婶子这热乎劲儿,真赶上自己嫁闺女了。” “哎,那不一样,自己嫁闺女,好点差点无所谓,反正关上门来亲骨肉,吵吵嘴还能翻天了不成?可嫁外甥女,那就一定要挑个好的对象才行,要不然哪天她爸妈找上门来,没得我亏待了他们闺女,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李冬妮乐呵呵地走了。 贺亦侠倒是好奇,难不成小绵花的爸妈跟冬妮婶子还有联系? 倒是奇怪,二十几年了也没见他们来看过小绵花啊。 不过这事她不好掺和,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她老子交代的事情办完了,她可以出去溜溜了。 便打算去图书馆看看小绵花。 她换了身白衬衫白长裤,穿着白球鞋,锁上门往图书馆找来。 刚到半路,就看到邹城被人拖拽着,往路边一个新开的咖啡馆去了。 邹城似乎不太情愿,一直在拉拉扯扯的,对面那人带了帮手,愣是连拉带拽的把邹城撵到了门口,眼看着一只脚要迈进去了,邹城只得拼尽全力扒住了门框。 贺亦侠见状怒喝一声:“干什么呢?大白天的打架斗殴啊!” 那朱欢一看来的是贺亦侠,立马撒丫子就跑,比耗子见了猫还跑得利索。 倒是独眼龙胆子肥点,居然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咬咬牙转身,带着挑衅的意味跟贺亦侠对上了。 “呦,我说是谁,居然这么大胆子跟爷爷叫板,原来是男人婆啊。怎么,你要多管闲事?可你们部队的人是不能跟老百姓动手的,难道你不知道?”独眼龙有恃无恐。 贺亦侠冷哼一声:“用得着我动手吗?邹城,还不滚过来?” 邹城赶紧跟个泥鳅似的钻到了贺亦侠背后:“谢姑奶奶救我狗命。” 独眼龙站那,静静地看着贺亦侠,等贺亦侠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愤恨地问了一句:“你家老四说你宁愿孤雌繁殖都不会找我们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这话明显是添油加醋了,不过贺亦侠懒得搭理他,只飞了个白眼:“姑奶奶说过的话多了去了,你要再敢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呦呵,挺厉害啊,你有送我牢底坐穿的证据吗?”独眼龙不信邪,双手插兜,一副香港古惑仔的架势。 贺亦侠越看越觉得恶心,一句话没再多说,直接走了。 等她走后,朱欢才溜了回来:“踏马的,真倒霉,差点就把邹城骗进来了,谁想到半路杀出个贺亦侠,我草他大爷。” “你去草吧,傻叼。”独眼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义眼,“我对她大爷不感兴趣,我只要能把她摁倒,我这辈子就踏马的值了。” “不是吧你,胃口挺重啊,你喜欢男人婆?”朱欢惊呆了。 独眼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我喜欢她?我只想征服她,让她跪在老子脚底下求饶,再剜了她的狗眼,给老子赔罪。” “得了吧,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呢。她又没钱,搞她没意思。还是想想怎么从贺梦笙身上捞钱吧,这个最实在。”朱欢转身,往咖啡馆去了。 他妹子朱乐正坐在那里,一脸茫然的等着。 朱欢撒了个谎:“不好意啊乐乐,那小子临时有点事,他家里遭贼了,回去抓贼呢。” 朱乐信以为真,看看手表:“一点半了,我得走了。” “玩会儿好了,我朋友也在呢。”朱欢跟这些混子说惯了场面话,下意识留了留朱乐。 朱乐却嫌弃地看着他:“我要是跟你一样不学无术,咱妈又要气出心脏病了。你玩吧,我走了。” “朱乐你嘴巴真踏马欠!”朱欢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朱乐白了他一眼,径直离去。 独眼龙看着关上的门,凑过来调侃道:“啧,你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你妹妹压得死死的,出息。” “你懂什么?她为了讨我妈欢心,当然要努力表现,可是有什么用呢,将来还不是泼出去的水?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在替我打工而已。”朱欢成竹在胸,他妈是不可能把公司给朱乐的。 一个丫头片子,迟早要嫁人的。 独眼龙想想也对,便不再嘲笑他了,反倒是商量起了对付贺亦侠的办法。 “造谣?哈哈哈,你怎么想得出来的?这要是个别的女人,你说她跟邹城有一腿我还信,可她是谁?她是贺亦侠,男人婆!我不信这世上有男人会要她。你可得了吧,这法子根本没用。”朱欢笑得那叫一个前俯后仰。 独眼龙憋闷了:“那你说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又打不过她,我看到她我跑还来不及呢。”朱欢摆摆手,“走了,去看看巷子里的酒吧,那里有好多火辣的妞儿。” 独眼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结果两人到那一看,早已人去楼空。 找了个人打听,才知道这里被查封了。 “谁啊,草,要让我查出来是哪个王八蛋举报的,老子掘了他的祖坟!”朱欢气死了。 独眼龙却没有这么激动,他找周围的人问了问查封的时间:“正好能跟贺梦笙找我的时间对上。” 朱欢蹙眉:“你的意思是,是贺梦笙这狗东西举报的?” “指定是他,不可能有别人了。”独眼龙也恨得牙痒痒,难得有个松快的场所,这就给关了,真操蛋。 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往图书馆找了过来,准备叫上几个弟兄蹲守在巷子里,给贺梦笙点颜色瞧瞧。 此时此刻,贺梦笙正在图书馆构思下一本小说的大纲,他都是这样的,先写小说,后改剧本。 他习惯转笔,那笔一直不见掉下来,技术一流。 正发呆呢,邹城来了,他三姐也来了。 邹城找他,贺亦侠却找陆雪绵去了。 陆雪绵刚好从厕所回来,见到贺亦侠的时候,鼻子酸酸的。 她一直担心自己连累了贺亦侠,这辈子无论如何不要把三姐牵扯进来了。 她拉着贺亦侠的手去门外走廊说话。 “小绵花,你面子不小啊。”贺亦侠本来想说,连她小舅舅都被请回来了,话到一半想起她老爹的叮嘱,又改了口,“居然要我来找你,你就没想着去看看我吗?没良心的。” “哎呀三姐,你们潜艇中队神出鬼没的,我哪知道你今天上岸啊。等会下班我给你赔罪吧,请你去喝咖啡怎么样?”陆雪绵觉得加糖的咖啡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最近年轻人都喜欢去咖啡馆聚会,她也赶个时髦。 贺亦侠笑着拉住她的双手,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好啊,你安排就行,哪怕你把我卖了,我也乐意帮你数钱。” 反正马上要成她弟媳妇了嘛,一家人。 陆雪绵却没有听懂这个画外音,只当三姐在开玩笑呢,便笑着说道:“我可舍不得,三姐这么威风八面,将来可是要当首长的,我要是把三姐卖了,那不成罪人了吗?” “你这小嘴啊!裹了蜜啦!”贺亦侠拧了拧她的鼻子,“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去找本书看看。” 陆雪绵点点头,忙去了。 五点准时下班,春天的天黑得早,这会儿外面已经是雾霭沉沉的样子了。 几个人在图书馆门口汇合,一起往咖啡馆去。 没想到,身后却跟着好几个人,不止有朱欢和独眼龙,还有他们叫来的帮手。 除此之外,他们手里还牵着四条大狼狗。 彼此间正小声的交头接耳:“放狗咬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就说是狗场没看好,跑出来的。”一个纹着大花臂的男人叼着烟,无所畏惧地说道。 10、反杀,渣男 陆雪绵跟贺亦侠走在了前头,两人相差五岁,但却特别聊得来。 回回贺亦侠说到部队里的趣事,陆雪绵的骨子里就像是有血液在涌动,在狂热。 贺亦侠打趣道:“你这家伙,这么向往部队的吗?哦,也对,你爸好像……” 话到一半,贺亦侠忽然打住了。 提了不该提的,该打。 陆雪绵笑笑,只当没听见:“三姐,你继续说呀,那人不是大放厥词要你跪着求饶吗?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在内部比武的近身搏击项目里,打得他满地找牙。哈哈哈!现在他看见我就跑。”贺亦侠天生大力,而且她总有挥洒不完的精力。 比如现在,她就恨不得跑起来,但是没办法,陆雪绵这小身子骨估计吃不消,她四弟又是个家里蹲,身体素质估计也一般。 所以她只能把步子压小了,走慢点,好等等她这个未来的弟媳妇。 陆雪绵可爱听女生赢了男生的故事了,一发不可收拾,又问了贺亦侠好多好多的问题。 像个小迷妹一样,把贺梦笙完全晾在了一边。 邹城乐了,胳膊肘顶了顶贺梦笙:“哎,你看,人家眼里只有你姐姐。” 贺梦笙嫌弃地拍拍自己的衣袖,不说话。 他的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眼神始终落在那个矮他半头的姑娘身上,带着满满的爱意。 两人之间的粉色光带越来越有质感越来越浓郁了,时不时还会冒几个爱心泡泡,简直离奇。 他在心里问了问他那个待机的系统:“这到底是什么?” 系统打了个哈欠:“这还用问,这是你跟你心上人的爱意绵绵啊。” 贺梦笙:…… “你好酸啊。”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系统不屑地反驳道:“胡说,人家兢兢业业帮你牵红线,你还嫌弃人家酸。明明是你们自己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哼!” 贺梦笙:…… 好像有点道理。 反正暗号也对上了不是吗? 他看着走路蹦蹦跳跳的姑娘,眼底越发温柔起来。 系统吐槽道:“只要你别再坚持凑够三千万买岛做聘礼就行了。傻不傻呀,夫妻一起凑不是更好吗?她文学功底也不差呀,你俩开个夫妻作坊,嗯?一起写!看看谁赚得多,输了的把家务给包了。不是我吹,顶多三五年,那岛肯定是你们的。还是夫妻共同财产,听着都是爱情的结晶,不好吗?” “笔给你,你来当编剧吧。”贺梦笙发现这统子比他更适合当编剧。 统子赶紧拒绝:“我可不行,我心理承受能力差,当初看到你死活不长嘴,不肯告诉陆雪绵你在攒聘礼,我都气得长了好多痘痘,掉了好多头发。” “你不是个猫吗?你也会长痘痘?”贺梦笙乐了,这系统还是个真性情,居然能被他气成这样。 统子委屈死了:“会啊,看到我的媒婆痣了吗?那就是痘痘,被我抠成这样的。” ……贺梦笙觉得它在放屁:“行了,我不嫌弃你丑,你就别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统子:???可恶,这是真的! 一人一统正用意识吵着,忽然身后忽然响起了两声汪汪。 贺梦笙下意识回头,视线里,四道黑旋风从不远处的巷子里蹿了出来。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那四道黑影扑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把陆雪绵扯到怀里护着,却见两人中间的粉色光带忽然脱离了他们,窜到了身后的树上,下一秒便化作两只丑猫,一只黑色为主,一只白色为主,齐齐地冲向了那四道黑影。 一阵嗷嗷嗷喵喵喵之后…… 两只猫毫发无损地蹲在了地上,四只狼狗则乖巧地趴在了地上,还死命地甩起了尾巴,跟四把扫帚似的。 见这四个手下败将还算听话, 白黑的那只舔了舔爪子:“喵呜——” 黑白的那只打了个哈欠:“猫嗷——” 下一秒,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四只狗子再次化作了黑旋风,调头杀了回去。 两百来米远的巷子里,不一会就发出阵阵惨叫,哭爹喊娘,骂天指地,好不热闹。 可怜贺亦侠都已经冲出去准备跟狗子近身搏击了,结果完全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只狗就这么跑了。 又过了一会儿,四只狗子全都离开了巷子,躲得远远的,附近的人抄起家伙来打狗,却只看到一地鬼哭狼嚎的男人。 “狗呢?”热心群众一头雾水。 贺梦笙淡淡地收回视线:“走了。” “别啊老大,去凑凑热闹呗,看看是哪个孙子要害我们。”邹城是个人来疯,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 贺梦笙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要去你去。” “那算了。”邹城挠了挠后脑勺,一步三回头地跟去了咖啡馆。 到那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宁汉卿,他正在跟另外一个女生说话,女生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正哭着呢。 宁汉卿便握住她的手,说道:“真的对不起,可是我配不上——” 话到一半,他看到陆雪绵进来了,赶紧改口:“他辜负了你,不值得你为他哭,相信我,你会遇到更好的。嗯?” 女生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还在桌子底下用脚踢她,她好奇地抬头,视线对上,才看懂了宁汉卿的意思。 来熟人了。 宁汉卿一直不肯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她不知道为什么。 可她一直听他的摆布,习惯了,只得配合着演戏:“谢谢你,你帮我告诉他,分了就分了吧,这三年的时间,我就当喂了狗。” 宁汉卿松了口气,笑着起身招呼道:“呦,小贺,小陆,邹城,这位是?” “我姐,姐,这是宁汉卿,小绵花同事的相亲对象。”贺梦笙第一次在外面称呼陆雪绵的昵称。 陆雪绵都听傻了。 小绵花?这……这不是他在诗集里写的吗? 不是小棉花,而是小绵花,一看就是写的她,她看过那篇了,实在是叫她…… 她红着脸点点头:“嗯,沈清前两天跟他相亲的,两人确定关系了。” 那女生听着这话,显然有些意外。 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要跟她分手,原来是找到新对象了。 可真行。 女生刚收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不过没等她发作,宁汉卿随机应变道:“你们坐,我送我表妹去车站,她就是个路痴,走几步就能迷路。” 陆雪绵侧身让让,视线里,女生正做着小动作,借着起身出去时的视线遮挡,偷偷掐了宁汉卿一把。 陆雪绵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她原以为这是表兄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直到她发现宁汉卿狠狠捏了把她的腰,姿势相当暧昧。 这就不对劲了。 一直到入座,她都在琢磨那个画面,不像是表兄妹,更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陆雪绵自己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她的感觉准不准确。 而且沈清在原来的剧情里确实遭遇了婚变,感情不顺,只是那时候陆雪绵忙着调查贺梦笙的死,根本没有关心过沈清。 现在想想,难不成宁汉卿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沈清? 想到这里,陆雪绵问了问贺梦笙:“你不是写了好几部虐恋剧吗?那你告诉我,什么关系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才会做这种动作啊?” 她本想对着贺梦笙示范一下的,可是人多眼杂的,怪不好意思的,便拿贺亦侠当成了示范的对象。 还拽着贺亦侠的胳膊,让她把手搭在自己腰上。 “对,三姐,就是这样,我掐你的肋骨这里,然后你要这样揉一下我的腰,再狠狠捏一下,要用力啊,宁汉卿把那个女生捏得腿都软了。”陆雪绵很是认真,压根没注意到贺梦笙逐渐收紧的目光。 贺亦侠正准备试试,没想到贺梦笙忽然站了起来。 直接把陆雪绵拉到了自己跟前:“你跟女人示范能看出来什么,拿我示范吧。” 11、是非窝 陆雪绵最终没有示范成功,那动作太暧昧了,她脸皮子薄,做不出来。 贺梦笙没有为难她,却很笃定地告诉她:“你没看错,那确实是情侣之间的动作。” 陆雪绵点点头坐下,刚上的咖啡很烫,她拿着搅拌勺,心情复杂:“我想告诉沈清。” 贺梦笙不赞同,摇了摇头。 至于原因,他三姐替他说了:“先看看吧,万一沈清知情呢?你不就成了搅局的坏人了?万一她不知情,你再告诉她不迟。再说了,你知道刚刚那个女生是谁吗?” “好,我先确认一下那个女生的身份。”陆雪绵是不想看到沈清被欺骗的,沈清对她很好,她不忍心。 不过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再琢磨怎么找到那个女生吧。 回去的时候,贺梦笙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才走。 他扯了扯她的袖子:“现在没人看到,你示范给我看看?” “你好讨厌啊!”陆雪绵害臊了,捶了他一拳头,跑了。 贺梦笙感觉自己心口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酥酥的麻麻的,站在那里傻笑了半天。 正乐着呢,许香迎拖着行李箱回来了,见到这个表弟,很是热情:“呦,老四啊,你怎么在这,等我的吗?” 贺梦笙回家还要写稿,便实话实说了:“送小绵花的。” “哦,好,那你赶紧回去吧,快下雨了。”许香迎说着,还把雨伞递给了贺梦笙,不过他没要。 到了院子里,许香迎还没放下行李箱,就被两个孩子扑了个满怀。 “妈妈妈妈”的喊着,像两只小猪猪。 她很想念孩子,放下行李箱一手抱着一个,却站不起来,没办法,孩子太沉了。 陆雪绵笑着过来帮她拿行李:“大嫂,回来啦,晚饭好了,快进来吃饭吧。” “绵绵,我给你带了方巾,我跟你说,最近广州那边流行这个,可好看了,你等着,我给你拿。”原著里,许香迎对陆雪绵还算凑合。 作为女主,她的人设整体比较正面积极,但也有小算计小心思,被假千金搅合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她可是相当有手腕的。 好在陆雪绵明天就搬走了,倒是不怕,便赶紧摁着她坐下:“吃完饭再拿。” 今天女主角回来了,陆雪绵可不好再把鸡腿全都夹给四嫂了,等许香迎动了筷子,她才夹了点肉多的部位,给迟美莲送去了。 何桂花看着她的背影,不屑的撇撇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是跟老四媳妇献殷勤,上次可是夹了两个大鸡腿过去呢,她倒是会借花献佛,反正不要她掏钱,不要她辛苦杀鸡做饭。” 许香迎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没花钱吗?” 一句话就让何桂花闭了嘴。 许香迎夹了个鸡腿:“老四媳妇怀着孕呢,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她。” 姜伯远倒是没有阻拦,姜仲达却嘀咕了起来:“怀个孕而已,又不是怀了金子,至于吗?对了妈,那彩票池子里都攒了快一个亿了,我过几天押一波大的,你到时候借我点钱啊。” 李冬妮一听他要买彩票就头疼,筷子一拍,恼了,姜仲达赶紧闭嘴,老老实实吃了起来,不行明天找个算命的来忽悠一下老太太,他非要把那笔钱搞到手。 竹楼里,迟美莲正跟陆雪绵说着话:“你那职工宿舍批下来了吗?” “嗯,我问过我同事了,有空房,她已经帮我申请了,明天就有信儿。”陆雪绵坐在旁边,拿起床上的小衣服看了看,“嫂,你还有三个月预产期吧?别做这些针线活了,辛苦不说,还伤眼睛。你要实在闲不住,那就到我图书馆来看看书,我那新来了一批孕产妇用的书,讲了很多现代化的待产和育儿理念,很值得学习的。” “呦,真的?那行,那我去你那看看,就是爬楼梯有点吃不消啊。”迟美莲想想还是犹豫了。 陆雪绵却鼓励道:“没事的,这些生活类的书籍在二楼小馆,不在我那个五楼大馆。再说了,孕晚期是要多动动的,要不然将来临盆的时候不好生。” “行,我听你的。”迟美莲笑笑,原本她是怨恨陆雪绵的,一个人住那么大房间,都不跟她客气一下,现在陆雪绵要把房间让出来,她的心里好受多了,也就消气了。 只是她听说了一个有关陆雪绵爸妈的秘密,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陆雪绵。 再等等吧,要是陆雪绵真的搬出去了,她再说不迟。 陆雪绵又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 四嫂其实人不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姑嫂之间能够冰释前嫌,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她不想得罪任何人,只想完美的抽身,离开这边的是非漩涡。 掀开门帘的时候刚好看到许香迎在楼梯那站着,看样子似乎正准备上楼,但也不排除她听了一会儿了,不过陆雪绵没说她坏话,不心虚。 她打了声招呼,让许香迎先上来。 许香迎笑笑,等她走了,进去问了问迟美莲:“绵绵要搬出去了?” “嗯。”迟美莲跟许香迎关系一般,反正她跟婆婆吵起来的时候,这个大嫂回回都有急事要去学校,所以迟美莲连个帮腔的都没有,反倒是何桂花跟着婆婆一起气她。 一次两次还解释得过去,次数多了,她总觉得这个大嫂是故意避开了这些争执的场合,不想多她的事。 所以许香迎上来送鸡腿,她的态度不咸不淡的,随便应付应付。 远比对陆雪绵冷淡多了。 许香迎没说什么,放下鸡腿就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绵绵一个女孩子家住外面不方便吧?要不住我们那边?反正老三一家白天才回来,她晚上睡觉不影响的。” 李冬妮正担心呢,怕外甥女到了外面遇到坏人就糟了。 现在听许香迎这么说,立马松了口气:“我看行,那就住老三那屋吧,隔个小床就行。” “舅妈,不行啊,学校那边已经说好了,出尔反尔领导会生气的。”陆雪绵可不想再留在这是非窝里了,更不想跟人家夫妻共用一个房间,白天黑夜错开了又怎么了,那也是她后到的,总归是她寄人篱下。 还是去职工宿舍清静,那是她应得的,永远理直气壮。 可李冬妮不情愿啊,死活磨着陆雪绵要让她睡隔壁院子去。 陆雪绵不答应,吃完干脆躲房间里去了,不一会就听堂屋吵了起来。 原来是三哥三嫂回来了,今天酒吧被卫生部门查了,临时关门整顿,所以他们回来了。 一听说房间里要加一个人,老三姜叔迅意见最大,嚷嚷道:“不行!绝对不行!我那屋里全是各种设备,还有梦娇的吉他,架子鼓,一堆东西,哪个都挪不开窝,这事绝对不行,我不答应。” 李冬妮见老三这么大的意见,只好劝道:“那你把那些东西搬我这里来,我给你看着。” “那更不行了,你这边五个孩子,弄坏了我是找你赔还是找大哥二哥赔啊?绝对不行,这屋子我们不让。”姜叔迅一向主意大,气得李冬妮胃疼。 正吵着呢,隔壁王赵氏带了个退伍兵过来,厚着脸皮说要把人带来给陆雪绵看看。 李冬妮这个暴脾气,眼看着就要发作,许香迎却拦住了她:“妈,人好歹是当过兵给国家做过贡献的,你把绵绵叫出来见上一面吧,彼此留个脸面,要不然,回头部队那边得说伯远架子大,手底下的退伍兵上门拜访,却把人家赶走了。” 可李冬妮不这么想,她这都跟许太平联系上了,万一大院传出她给绵绵相看别人的谣言,以许太平的脾气,这事肯定要黄。 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让绵绵出来见这个退伍兵的。 她便想了个辙:“你们学校不是有好些个没结婚的女老师吗?人好赖要喊你一声嫂子,你介绍个对象不过分吧?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把那小伙子领你们那边去。” “妈!”许香迎有点生气,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李冬妮却坚持:“去吧!绵绵已经定了婆家了,你难道不知道王赵氏是来搅合的?” 许香迎听着愣住了:“定了婆家了?谁啊?” “还能是谁?你赶紧去啊,今天怎么回事非要跟妈唱反调是吧?”李冬妮急了,再不把人弄西边去,回头路过的都要以为她在给陆雪绵相看这退伍兵呢。 许香迎特别不满,忍了又忍才挤出一副笑脸,跟姜伯远一起把人招呼去了那边。 聊了半个多小时,便把人打发走了。 李冬妮问她给人介绍对象了吗? 许香迎无语了:“怎么介绍啊妈?我同事都是大学生,他只是个初中生,说不到一块儿去的。” “哎,既然你知道大学生跟初中生说不到一块儿,你干嘛要绵绵出来见他呢?奇了怪了,你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啊。”李冬妮嘀嘀咕咕的,老大不满。 许香迎只好深吸一口气:“是我着急了,我那不是为了伯远考虑的吗,他可是你亲儿子,你不帮着他,你帮外——” 外人两个字到底是没能说出口,许香迎还不想得罪陆雪绵,回头跟何桂花一起针对她就不好了。 为了补救,她赶紧去把那条方巾拿了出来,敲门进来的时候却发现陆雪绵已经睡了。 陆雪绵装的,她知道许香迎没说出口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第二天陆雪绵搬家,把那条方巾留在了桌子上,没带。 要是许香迎问她,她就说睡着了,不知道,完美的借口。 12、赶紧嫁 陆雪绵今天搬家,请了假。 她的东西不多,主要就是一些衣服和书。 李冬妮不放心,把孩子送去学校后就去了趟老贺家。 贺梦笙还挺意外的:“她要搬出去?” “对啊,这孩子,说她四嫂肚子大了,要是她不把房间让出来,会被人说闲话的,我拦都拦不住啊,非要搬出去住,急死我了。”李冬妮是真心疼这个孩子的。 不是为了钱,她爸妈没钱过来的那几年,她就没给这孩子吃过亏,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闺女。 她家儿子多,天知道她把陆雪绵抱回来的时候有多高兴,所以这些年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这孩子。 现在孩子非要搬出去,其实她心里挺难过的。 贺梦笙知道她的心思,劝道:“人言可畏,她工作了,是要注意一下的。” 李冬妮叹了口气,把她买来的编织袋手提包递给了贺梦笙:“你去帮她搬一下吧,我怕我回去了又要拦着不让她走了。” 贺梦笙放下手里的笔,叫上邹城,一起帮忙搬家。 大学离这里不远,职工宿舍就在学校旁边,走个几百米就到了。 学校安排的宿舍在最顶层,三楼,因为陆雪绵来得晚,所以靠近楼梯的房间都分出去了,最后只剩里面的两间,她选择了最里头的一间。 贺梦笙看了眼这破旧的楼道,默默握紧了拳头。 他拦在了门口,催促邹城下去提别的行李,等邹城离开了,他摁住陆雪绵的肩膀:“你就住这里?” “啊,不然呢。”陆雪绵一脸的困惑,“独门独户,多好啊,省得我二嫂总嫌弃我。” 贺梦笙看着那石灰脱落的墙皮,再看看从屋顶蜿蜒到墙根的水渍,当即断言,“这里不能住。” 陆雪绵好奇,凑进去看了眼,好像真的有点问题,可她不住这里住哪里呢,便安慰道:“没事,回头我找个人把漏拿了就好。进来吧,太阳老高了,晒得慌。” 贺梦笙握紧了双拳,没说话,心里是千般不情愿万般不舍得。 却也只好从别的方面来补救。 陆雪绵已经收拾起来了,别人都说她懒,其实她干活挺利索的,床上的旧席子一扯一卷一捆,立马就换掉了。 光看这一个动作,就知道她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贺梦笙好歹放心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正好邹城上来了,他便指派邹城去跑腿:“去把小钊他老子请过来,请他拿个漏,再把这一段的墙面重新粉一下。” 还有这地面,坑坑洼洼的像什么样子,可是这种老房子,是没办法直接在楼层上加铺水泥层的,只能想别的办法。 反正陆雪绵忙进忙出的在扔东西做打扫,他便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他扛着一卷东西过来,正好邹城把小钊爸叫过来了,赶忙追上来,好奇道:“老大,你抗的是什么啊?” “地毯。”贺梦笙要等拿完漏再铺这个地毯,要不然屋顶会有灰掉下来。 邹城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地毯啊,光是卷起来的幅宽就有两米了。 看那卷起来的厚度,起码是块三五米长度的大地毯。 邹城傻眼了,岛上可没有织地毯的厂子,也没人卖这玩意儿,因为这里雨水多,地面经常受潮,没人傻不拉几的花这么大价钱买地毯铺着,那纯粹就是自找麻烦。 这么大的地毯,这么快就搞到手,只有一个可能。 邹城震惊得不行,问道:“你把椰岛大酒店的那块买下来了?” “嗯。”贺梦笙没有否认,椰岛大酒店是外地游客最爱去的酒店,酒店定位高档,所以大厅墙上挂了块羊毛地毯做装饰。 三年前买的时候一万八,现在买下来两万九。 邹城不用问都知道,这东西肯定贵死了,他简直服了:“你至于吗,这么喜欢人家,娶回家不就得了,何必在这里浪费钱。” “再等等。”起码见了家长走了流程再说,要不然,那群嚼舌头的又要诋毁小绵花了。 楼上,陆雪绵刚把最后一点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扔出来,就看到一卷地毯杵到了自己面前,地毯后面站着个人。 年轻的男人正在擦汗,掏了掏裤兜,掏出一块手帕,没舍得用,干脆用掌心一抹,却把汗抹到了眼睛上,睁不开眼了。 陆雪绵心疼坏了,赶紧把自己的毛巾拿了过来:“跟我来,我帮你用水洗洗。” 水龙头在公共厨房那边,陆雪绵犹豫了一下,主动牵着他的手,他的眼睛被汗水激得睁不开了,这时候讲究什么害羞什么难为情就没必要了。 毛巾沾了水,她踮起脚来:“你稍微弯一弯腰,我够不着。” 贺梦笙笑了,干脆半蹲着。 这个姿势很累,陆雪绵赶紧给他擦擦:“你上哪弄的地毯,肯定很贵吧?我就随便住住,你……” 贺梦笙能睁眼了,深邃的眸子,猝不及防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他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不贵,你住得舒服就好。” 两人之间的粉色爱心又出来了,陆雪绵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只得借着给毛巾淋水的借口转过身去。 却叫他站起来扯到了怀里:“我再催催我妈,让她早点回来。我不是怕她,家里没人做得了我的主,我是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免得别人说嘴,你能理解吗?” “嗯。”陆雪绵被摁在他怀里,快喘不过气来了。 怕把手里的湿毛巾弄他身上,只得张开手臂,可他又箍着她,所以这个姿势很别扭,很滑稽。 她不舒服,但不忍心告诉他,就这么让他搂着。 松开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毛巾也掉在了地上,没办法,她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这样抱着,浑身紧张到发颤,拿不住毛巾了。 贺梦笙俯身把毛巾捡起来,拧开水龙头洗洗干净:“走吧,帮你收拾。” 拿漏很快,刷墙耽误了一会儿功夫,还得把家具挪开搬到旁边去。 这一挪一搬,贺梦笙又嫌弃这些包了浆的家具实在配不上他的心上人,便跟邹城一起把东西搬隔壁空房子里去了。 随后去附近家具店,重新买了一个衣柜,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 为什么是两把,那自然是方便他过来坐坐,他这小心思让邹城看穿了,往上搬的时候就笑话他:“老大,你这个人真逗,又要装得很传统,非要走流程,又暗戳戳的给自己留把椅子。” “你懂个屁。”贺梦笙白了他一眼,邹城赶紧闭嘴。 到了楼上,小钊爸已经刷完墙了,正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贺梦笙看了眼邹城,邹城一直给他办事,机灵着呢,去的路上就买了两包中华,这会儿刚好塞过去,又加了二十工钱。 小钊爸没要工钱,拿上烟客气了两句就走了,毕竟一包中华就不便宜了。 摆完家具铺上地毯,完美。 贺梦笙一把扯住想往上踩的邹城,邹城赶紧脱鞋:“瞎讲究。” 陆雪绵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小屋子,都傻眼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而贺梦笙,又因为那破破烂烂的窗帘,把邹城安排跑腿去了。 最终又请了个装窗帘的师父,把墙上的钉子拔了,挂窗帘的铁丝扯了,换上了正经的窗帘专用罗马杆。 窗帘也是那家店最好的,一层厚实的深蓝色哑光毛呢,一层透光的薄软白纱。 一前一后两个窗户都换上了。 陆雪绵目瞪口呆,她算了笔账,她这屋里最值钱的就是地毯,估计要个两三万,家具和窗帘也都是街上最好的,零零总总也有个几千了。 那加起来,不得三四万? 她简直语无伦次了:“我就随便住住,我……” 邹城识趣地离开,在外面走廊等着,贺梦笙拉着她进屋,她没有挣脱,任由他的指腹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低着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贺梦笙也沉默,斟酌了很久,才开口:“这样我踏实。” 陆雪绵不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溢于言表。 贺梦笙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到底是没结婚呢,孤男寡女的,容易被人说闲话。 陆雪绵站在走廊上往下看,贺梦笙似乎有感应,回头挥了挥手。 等沈清下班过来一看,不由得发出羡慕的尖叫声:“天哪天哪,这都是贺梦笙给你置办的?妈耶,他是有多喜欢你啊,一个职工宿舍都给你搞得这么讲究?他哪来真么多钱啊,他妈妈给的?” 陆雪绵默认了,毕竟沈清跟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贺梦笙有钱。 但许太平有钱是众所周知的。 沈清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阵仗,脱了鞋进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这窗帘我见过,死贵死贵的,五十九一米!还有这个地毯,我去,这不是椰岛大酒店挂墙上的那块吗?据说是河南那边的,纯手工。这套家具我在广交会上见过,都是红木的,一个柜子就好几千了。我的天哪,他好爱你,你赶紧嫁给他吧,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哦。” 陆雪绵真不知道这家具这么贵,她好奇问了问,才知道这是什么鸡翅木的。 那看来这一屋子的东西,三四万是打不住的,起码要五万左右吧。 真要是结婚了,她一定要把这些都带走。 她红着脸:“嗯,到时候第一个给你发喜帖。” 沈清笑着拉住她的手:“必须的,我原本以为我会先结婚呢,现在看来,肯定是你咯。” “怎么,你和宁汉卿出问题了?”陆雪绵想到昨天那个女生,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清说。 沈清摇摇头:“我跟你说实话吧,你也知道,我是我小姨养大的,我那个姨夫小心眼又抠门,一直要我报答他,就逼着我嫁给他哥哥的儿子。那个男的是副食品长的车间主任呢,看起来还不错,但他是个二婚头的,我不想给人当后妈,所以才答应了跟宁汉卿处处看。宁汉卿的爸是厂长,只有这样,我姨夫才找不到借口逼我。但我总觉得,宁汉卿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我又说不上来。我先敷衍着,等我观察观察再说。” 13、汇款单 沈清这话让陆雪绵明白了一点,沈清肯定不知道宁汉卿跟她相亲的时候还没有分手。 一个人,如果三心二意的话,其实对方是可以感受出来的。 尤其是女孩子第六感强,很容易察觉到不对劲。 但是上辈子,沈清好像是因为她姨妈得了宫颈癌急需用钱,最后不得不嫁给了宁汉卿。 宁汉卿的老子是厂长,沈清是个小姨收养的孤女,按理说应该是沈清上赶着巴结宁汉卿,而不应该是宁汉卿为了沈清放弃了另外一个女生。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隐情? 陆雪绵不知道。 她很惭愧,上辈子她对沈清关心不够,一颗心都扑在贺梦笙身上了。 这次她决定无论如何要帮一帮沈清,但是她现在空口无凭,所以她只能先安慰沈清:“那就先敷衍着,说不定背着你搞什么小动作呢,咱们多找点人打听打听,弄清楚了再处对象不迟。” “嗯。”沈清羡慕地坐下,她看了一圈这屋里的摆设,越看越是羡慕,但也越看越觉得危险,思来想去,她叫陆雪绵去弄几张草席过来,遮在地毯上掩饰掩饰。 一来海岛天气热,地毯踩着是柔软,但是未必舒服,二来万一有人好奇到这边串门,也不至于让人以为陆雪绵是什么暴发户土财主。 陆雪绵也觉得贺梦笙搞得太隆重了,但她又不好意思拒绝,怕伤了他的心。 现在沈清提醒她,她便赶紧锁门,跟沈清一起去选了几张席子。 垫上后果然好多了,至于那些家具…… 沈清咬咬牙:“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是你舅妈买的!” 陆雪绵思来想去,确实这样稳妥一点,便应下了。 于是晚上同事过来串门的时候,她就照着沈清的叮嘱应付。 “小陆啊,这柜子挺贵吧?摸着真不错呢。”图书馆馆长的媳妇过来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这女人叫牛丽云,在学校做行政的,跟陆雪绵关系一般,听说今天贺家那小子过来帮忙搬家,所以才给了陆雪绵几分薄面,特地来走个过场。 没想到,这陆雪绵好大的排场,这家具看着不像是便宜货呢。 陆雪绵笑着说道:“不贵,仿的大牌而已,别看外面好看,其实里头都是复合板,不值钱的。” 牛丽云想想也对,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怎么可能用得上几千块钱的好货,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原来是复合板的啊,我说呢。” 牛丽云走后,沈清赞许地看了陆雪绵一眼:“聪明,别管谁来,你都这么说。当然了,花钱的人除外,不过这钱既然是贺梦笙的妈妈掏的,那你还是要防着点他姐姐和大哥,要是他们也来串门,你就也照着今天的说,别露真话。” “可是,我跟他三姐关系很好啊。”陆雪绵以前很实诚,现在这样好像有点累。 但是沈清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她上辈子就是死于钱多,贺梦笙同样。 低调一点是很有必要的,下次见了贺梦笙她得劝劝他。 沈清点点头:“他三姐倒是没什么,我也见过,人挺敞亮的,但是,你还没过门呢,还是话说一半的好,你要是实在不想骗她,你就说你不知道多少钱。” “我确实不知道。”陆雪绵笑笑,这样也好,免得撒谎被拆穿了下不来台。 两人又聊了一会,沈清便回去了,她在二楼楼梯那边的房间,跟陆雪绵离得不算近。 陆雪绵关上门,看着这麻雀一般小小的两间屋子,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住多久。 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吧。 夜里躺在床上,她实在无聊,便撩拨起了系统:“不是说可以看看什么古代的世界吗?让我看看。” “就现在热播的这个好吗?电视上没有的剧情,里面会自动补全,很好玩的。”丑猫打了个哈欠,凭空出现在了她床头。 尾巴甩了甩,就在陆雪绵面前的虚空里形成了一个投屏。 “选那个身临其境,会给你一种真实活在里头的感觉,彩蛋你自己想办法找,我找不到。” 陆雪绵照做,不过她努力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找到什么彩蛋。 倒是把她急得不行,她最喜欢的角色是女主的闺蜜,不管女主深陷什么险境,她都坚定不移地陪着女主。 敌对的势力决定先搞死她再对女主下手。 她却浑然不觉。 而此时,对手家新出的状元郎得知了消息,状元郎一直暗恋她,想通知她自保,却因为各种阴差阳错无法及时把消息送达。 等那状元郎赶到的时候,这个闺蜜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陆雪绵揪心死了:“哎呀,要是有电话就好了,这不就帮助女主逆风翻盘了吗?不要太爽哦。可惜了,这个角色一死,女主又要独自对抗一群妖魔鬼怪了。” “别急,等我激活了,说不定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丑猫神秘兮兮的,总要吊一吊宿主的胃口,这样她才会努力帮统子找到另一半呢。 陆雪绵挺好奇的:“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改变剧情走向吗?” “不告诉你。”丑猫收起投屏,睡觉去了。 与此同时,姜家院子里。 迟美莲刚刚收拾完房间,可算是神清气爽了。 她看着这宽敞的屋子,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心情特别的美好。 何桂花却故意泼她凉水:“得意什么,一间屋子而已,有本事自己买房子出去住才好呢。” 迟美莲翻了个白眼,想起陆雪绵说婆婆在攒钱给她买房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但她没跟何桂花啰嗦,万一是真的,何桂花知道了肯定会闹的。 她当然是不吭声的好。 于是她笑着说道:“二嫂放心,我等生完孩子就去工作,肯定会靠自己的努力买房子的。我不像有些人,专门吸别人的血,还要败坏人家的名声,不要脸。” “你说什么呢?我吸谁的血了?你的吗?就你那个娘家,连件嫁妆都不给你陪,你有什么可吸的。你不吸公婆的血就不错了。”何桂花不知道李冬妮有没有小心思,起码老太太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给任何儿子准备钱财买房子的。 但她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毕竟,老话都说,老母疼幺儿。 迟美莲的男人可是家里的老四,是公婆最小的儿子。 那书呆子连考了五次高考不中,家里都没人舍得说他什么。 最后还是老姜的面子大,把他弄去中学当老师了。 现在在带升学班,因为是寄宿制的学校,所以他工作日不回来,周末才回。 光是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其实老四在家里还是挺受宠的。 而且何桂花打进门到现在,从没见李冬妮打过老四,倒是经常对另外三个呼来喝去的。 这么一想,她更是要防着点迟美莲了。 毕竟迟美莲现在跟大家住到一起了,想跟婆婆撒娇讨乖的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所以何桂花特别的来劲,赶紧用上了打压陆雪绵的法子。 陆雪绵不知道自己爸妈还活着,所以她的打压很成功。 而迟美莲确实在娘家没有立足之地,想来这打压的策略应该也是好使的。 不过何桂花还是估计错了形势,因为迟美莲并没有她想得那么脆弱那么没脑子。 她这话迟美莲听着不但一点不生气,还笑着说道:“我要是能吸到血,我能在竹楼里住了这么久?二嫂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总盯着别人。万一我这胎是个儿子,到时候二哥又要嫌弃你了。” 迟美莲说完就关上门睡觉了。 气得何桂花只好骂三个女儿出气。 第二天一早,陆雪绵还没睁开眼,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她踩着席子下地去开门。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迟美莲,她打扮得很怪,衣服破烂不说,还裹了一身的泥巴,头发也用纱巾包着,像个外族人。 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居然还提了一桶活蹦乱跳的鱼虾,看来她肯定起了个大早,有些海货去晚了是买不到的。 陆雪绵赶紧让她进来:“四嫂你怎么来了,你走这边,席子上我放书的,不想弄脏了。” 席子和墙面之间有一米宽的距离,可以正常走路。 迟美莲看了看这两间屋子,发现里头的家具挺不错的,但是她没问,不管是婆婆买的还是谁买的,总归不关她的事。 至于外面这间铺的几块草席,她倒是挺好奇的。 不过她弯不下要来,就没有多事看看下面有什么。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把自己肩上挎着的帆布包打开,掏出一张照片:“别说是我给你的,你二嫂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也别说我来过,记住了吗?” “四嫂,这是什么啊?就是一些汇款单而已啊,你拍汇款单的照片做什么?”陆雪绵没看懂。 一大叠呢,看不清到底是谁汇来的。 迟美莲不说话:“你自己研究去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还有,你要是弄清楚了想要钱,你别把我卷进去,我只是报答你把房间让给我,但我不想跟何桂花对上,她这个人心很黑的。” “好,四嫂你放心。”陆雪绵把照片收下,想送迟美莲下楼,却被她拒绝了。 “不用,我自己走,没看到我乔装了吗?就是怕被认出来,你一送我就露馅儿了。”迟美莲很快离开了这里。 陆雪绵盯着那照片,好像看到汇款人那里有个陆字,但是照片拍的时候显然是太着急了,镜头晃了,看不清楚是陆什么。 14、瞒着她 陆雪绵上辈子是在贺梦笙死后才知道亲生父母还活着的。 当时的她饱受贺梦笙离世的打击,一蹶不振,得了厌食症,迅速消瘦。 一米六六的身高,体重只剩六十五斤。 吓得李冬妮什么也不做了,带着她处求医问药。 国内对这方面的治疗经验不是很足,在折腾了好几个大城市之后,最终李冬妮决定带她去香港求医。 也就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那对逃港后音讯全无的父母,居然还活着。 他们都去医院看望过她,每次都会给钱,请了最好的营养师和心理医生给她治疗。 于是她在海岛和香港之间,进行了为期半年左右的奔波。 后来终于好转,体重逐渐恢复到了八十多斤。 结束治疗后,两人怕她为了查案没心思工作,到时候喝西北风就不好了,于是各自给她打了一笔巨款。 只是这笔钱,不知道最后会被谁占了去。 毕竟她从小到大的监护人一直是舅舅舅妈,户口也在他们家,似乎他们和表哥表妹才是合情合理的继承人。 现在看到这个汇款单,陆雪绵总觉得那个陆说不定是她老子的名字。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陆后面的那一团模糊的光影好像是个口还有些别的什么。 拍照片的人肯定是差点被发现了,所以连对焦都没对好,总之,她唯一能辨认出来的就是那个口。 而她老子叫陆啸川,大致能对得上。 从她父母后来帮她治病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们是认她的,并且因为愧疚,在努力地弥补她。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生病之前,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李冬妮联系上的。 当时的她心思都扑在案子上,不关心这个,也没有问过。 现在这个汇款单倒是提醒了她,也许他们给过抚养费,而且还不少。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舅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舅妈一直对她不错的,哪怕是有私心,想要钱,也可以好好跟她说,为什么要瞒着呢? 她想不通。 她把照片收起来,不准备自己做早饭了,只打算出去吃点包子喝点粥对付一下。 洗漱完换了衣服锁上门,转身的时候便看到贺梦笙提着一只饭盒过来了。 她还挺意外的:“你起这么早吗?” “你这边东西不齐,给你带点早饭。给——”贺梦笙单手插兜,酷酷的站在那里。 早晨七点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有种懒洋洋的不羁感。 陆雪绵笑着把饭盒接过来:“谢谢啦。” 贺梦笙跟了进来。 正好,陆雪绵想让他把地毯弄走,家具可以撒谎,地毯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扯淡了。 贺梦笙不愿意:“你就说是你舅妈买的,昨天在酒店那边我也这样说的。” “啊?”陆雪绵傻眼了,“你……” “她给你买不应该吗?”贺梦笙显然知道些什么,他也不打算瞒着陆雪绵,便实话实说了,“你二表哥不学无术,你就没想过他哪来的钱还债?” “他不是经常会中个三五百吗?”陆雪绵确实没有怀疑过这事,毕竟她很信任舅妈的,连舅妈都承认是中奖了,她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 可是听贺梦笙的语气,似乎不是这样。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难道真的是舅妈骗了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陆雪绵忽然没有胃口了,她深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只瞒了你一件事。”虽然暗号对上了,但是贺梦笙拿不准她是被系统预知了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只能让陆雪绵自己去悟。 “哪件?”陆雪绵现在脑子很乱,悟不出来。 贺梦笙把怀里的一份岛屿认购文件拿出来:“这件。我一直想等到凑够这笔钱再求婚,这是我唯一瞒你的事情。其他的事,只要跟你有关的,我一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告诉你。你慢慢琢磨,我去外面转转,待久了不好。” “好。”陆雪绵嘴上答应了,手却耍赖皮,下意识扯住了贺梦笙。 她站了起来,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杵着。 额头抵在贺梦笙的肩上,陆雪绵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想凑够这笔钱再开口吗?” “不会,那太傻了。”贺梦笙吻了吻她的发顶,“别难过,你还有我,嗯?” “嗯。”陆雪绵松开他,没有送他出去。 她跌坐在床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她想不通为什么。 她一直想报答舅妈,真要是爸妈有抚养费寄过来,她是愿意拿出去给舅妈用的。 舅妈不该骗她的,说来说去,不管什么借口,还是把她当成了外人。 这让陆雪绵特别的伤心,掩上门,默默地抱着膝盖哭了一会儿。 沈清过来找她上班的时候,发现她好像情绪不高,也没问她怎么了,只把旁边的饭盒盖上,提着去上班。 里面是煎饺,外皮金黄,看起来火候掌握得很到位。 上班的时候吃不合适,但是饿了的话,可以偷偷躲到走廊里吃几口。 反正储物柜就在门口,很方便。 陆雪绵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好几次放错了书,都是贺梦笙跟着,给她调换回去的。 她不开口说话,他也就不打扰她。 她甚至不想回去看舅妈了,明明搬走之前说过会天天回去的,现在她只想躲着。 她不在乎那些钱,她在乎的是隐瞒和欺骗。 贺梦笙的隐瞒是想给她充面子,给她惊喜,是善意的,她不会生气,只会遗憾,要是他多活几个月,也许他们上辈子已经结婚了。 可是舅妈的隐瞒是为了什么呢? 她不知道,这脑子本就因为贺梦笙周围的各种可疑人物而一团乱麻,现在更是转不动了。 下午下班后,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大院这边。 她想给自己和舅妈的感情一个机会。 她要试探试探,要是舅妈说实话的话,她会原谅舅妈的。 毕竟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她就这么进了姜家院子,一直跟在她后面的贺梦笙却止步于此。 邹城好奇道:“老大,她到底怎么了?不对劲啊。” “没你的事。”贺梦笙淡淡地收回视线,回去了。 院子里,陆雪绵看着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忽然觉得好陌生。 她是两手空空回来的,她想看看这些曾经的亲人们,会是个什么反应。 何桂花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呦,还真是姑奶奶啊,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这让屋里的迟美莲注意到了她,总觉得她好像情绪有点反常,便赶紧招呼了一声:“呦,绵绵回来啦。绵绵你进来一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落在屋里的。” 陆雪绵回过神来:“嗯,好像是忘了点东西,我看看。” 她跟着迟美莲进了屋。 迟美莲关上门,把一盒买了没用的雪花膏拿给了陆雪绵:“这盒雪花膏是你落下的吧?我要不是怀孕了,我还真不想还给你呢,拿去吧。” 迟美莲故意说得很大声,坐实了陆雪绵落了东西的事实。 随后才小声提醒道:“你不能这样,会被看出来的。赶紧的,笑一笑!” 陆雪绵点点头,捏着拿盒雪花膏,深吸一口气,挤出了一脸的笑:“四嫂,你不还我也没事,都是一家人,我还能跟你们计较这个,回头我叫舅妈给我买,一样的。” “是呢,你舅妈疼你,一盒雪花膏怎么会舍不得呢,不过我怀孕了真用不上,你拿去吧。”迟美莲说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小声嘀咕道,“绷太紧了,你自然点。” 等陆雪绵调整好状态,迟美莲才打开门,让她出去了。 陆雪绵去厨房看了眼,李冬妮正在做饭:“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来,看看,都是你最爱吃的,麻婆豆腐,冷吃兔,回锅肉,还有这个水煮牛肉,马上就好。去吧,出去跟你嫂子唠唠嗑,别在厨房待着,热。” 陆雪绵看着这清一色的川菜,心里还是感动的,便顺嘴问了一句:“难为舅妈了,家里没人吃得惯川菜,你却给我做了一大桌子。也不知道我爸妈是不是喜欢吃川菜啊,怎么我这么奇怪呢。” 说完她像往常一样,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旁边做好的菜,并没有立马出去。 李冬妮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不过她见陆雪绵似乎没什么反常的,也就没有说什么。 等陆雪绵出去了,她才白了正在烧锅的何桂花一眼。 婆媳之间暗流汹涌,却又不好宣之于口,只得各怀心思,一个烧锅,一个做菜。 陆雪绵没等到回答,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到了院子里,她便陪着孩子们随便玩玩,顺便套一套二表哥的话。 今天他居然没有夜不归宿,倒是神奇。 她笑着问道:“二表哥今天精神这么好,是不是彩票中奖了?” “嘿嘿嘿,小中一笔。”姜仲达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陆雪绵好奇:“中将号码是多少啊,是你说的幸运数字吗。” 姜仲达倒是真的中奖了,他掏出一张彩票,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就是呢,你看,单柱,三千,我要发财了,我真的要发财了!” 嗯? 陆雪绵回忆了一下,上辈子二表哥就没有中过什么大奖,最高的不过五百块。 这次怎么回事,居然一下中了三千? 不一会,姜仲达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来了,听说他中了三千大奖,全都厚着脸皮跑过来蹭吃蹭喝。 以至于李冬妮精心准备的四道川菜,陆雪绵还没吃到一口,就被这群蝗虫风卷残云的全给塞肚子里去了。 陆雪绵并不生气,她看着红光满面的姜仲达,再看看那些贪婪的懒汉们,似乎明白了丑猫说的其他人被卷进去是什么意思了。 二表哥应该还会中大奖的吧,今天不过一个开始。 只是可惜,直到她离开,李冬妮都没提她爸妈的事,她真的很失望。 15、挑拨离间 陆雪绵刚到门口,李冬妮就追了出来:“绵绵啊,你怎么没吃几口就走了?都怪你二哥,找了这么些不着五六的人过来,你快回来,我给你留了碗鸡蛋羹呢。” 陆雪绵没动,站在路灯下,看着这个陌生的舅妈,心乱如麻。 她很委屈,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提爸妈的话,就是怕舅妈知道了伤心,可如果舅妈知道爸妈还活着,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上辈子要不是内地看不好她的病,估计这谎言还会继续维持下去吧。 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是真的很想报答舅妈的,但她希望舅妈坦诚一点。 四年级发烧的时候来了台风,外面屋塌树倒,根本没有医生敢来家里,是舅妈不顾风雨深一脚浅一脚送她去看病的。 初二被男孩子骚扰,也是舅妈以一己之力把学校闹了个人仰马翻,从此再也没人敢招惹她了。 高中三年舅妈什么都不管,连二表哥家的孩子都懒得过问,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照顾她。 她也因此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安心考试就行了。 也因此更加坐实了懒人的骂名,可她不在乎,舅妈宠她是她的福气啊,她没道理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不高兴嘛。 可是现在,好像这一切的疼爱和关心都只是因为金钱,这叫她怎么不伤心呢。 她没有爸妈照顾,舅舅也经常在水下执勤,根本没时间管她,在她喜欢上贺梦笙之前,她最大的情感依赖就是舅妈,也只有舅妈。 所以,舅妈的欺骗对她是最致命的。 她无法接受。 但她还要靠舅妈获取爸妈的联系方式,上辈子都是他们主动找她的,她不知道他们在香港哪里。 所以这份虚假的和睦她还要继续维持下去。 她笑了笑:“没事,我不饿,今天贺梦笙给我带了一盒煎饺,我都吃撑了。我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 “我不管,你必须把那碗鸡蛋羹吃了再走。”李冬妮说什么也不让她走,拉拉扯扯的,不肯松开。 这时四表哥姜季通回来了,他平时话很少,也因此很喜欢迟美莲张扬的小辣椒性格。 他看到自己妈跟小表妹好像在争吵,吓了一跳,赶紧停车过来问问怎么了。 陆雪绵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往他后座上跳:“四哥你回来得正好,我都吃饱了,舅妈还逼我吃,你快送我回职工宿舍吧,我才不要被她喂成猪呢。” 姜季通知道她搬出去了,迟美莲打电话说的。 他应了一声:“那行,妈我送送她。” 无奈,李冬妮只好撒手,由着这两个孩子去了。 回到院子里,她臭着个脸,见到姜仲达就是一巴掌糊了上去:“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中个奖比死了亲妈还高兴呢!谁让你把这些猢狲找过来的?我那是给他们吃的吗?啊?” “妈!干嘛呀,不就是几道菜,我把钱赔给你总行了吧。”姜仲达中大奖了,腰杆子硬了,也敢顶嘴了。 李冬妮又要打她,叫何桂花赶紧拦住了:“哎呀妈,干嘛呀,不就是四个菜吗,赶明儿我做了给绵绵赔礼道歉去。顺便帮这个姑奶奶把衣服洗了,这下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李冬妮哼了一声,又警告了何桂花一句,“你就护着吧!” “我护着怎么了,那不是你儿子啊?”何桂花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整天盯着二儿子打,二儿子不值钱怎么滴。 李冬妮冷笑一声:“他要不是我儿子,我早就不给你擦这个屁股了!中了个小奖就飘起来了,那人家小鞠家这个月的钱送去了吗?可别到头来钱花光了又要找我要!” “送,怎么不送,明天我就去送。”何桂花也惦记着这事呢。 不敢忘。 不过这钱被她借娘家弟媳用了,等会还得想办法找姜仲达说好话,要点钱过来。 结果姜仲达并不想给钱,理由很充分:“再等等,这个月底开大奖呢,你让我多押两注,回头多给你点就是了。” 姜季通把陆雪绵送到楼下就回来了,下意识还想往竹楼跑,却见三个侄女儿被撵到了竹楼这边。 他愣住了,赶紧往大屋这边走来。 迟美莲给他留了饭,全都端到了自家那间屋里去了。 姜季通边吃边问:“谁惹绵绵了,我看她情绪不对。” “二嫂呗,还有谁。”迟美莲不敢说太细,这事她男人都不知道呢。 她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开口。 姜季通吃完叹了口气:“二嫂那性子改不了了,你多护着点绵绵。” “放心吧,我可不是何桂花,眼皮子浅,昧良心。”迟美莲想想就来气,“你知道你二哥闯的祸吗?” “不知道,什么事啊,又借钱买彩票了?”姜季通一头雾水。 迟美莲心说果然不知道,何桂花跟李冬妮这婆媳两个整天互相看不顺眼,却又一个鼻孔出气,一起瞒着全家两个天大的秘密,真是不得了呢。 想想姜季通带升学班压力大,她就不拿这事烦他了。 反正她提醒陆雪绵了,能不能查出来算她的本事。 陆雪绵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大嫂许香迎在门口等着。 因为不知道她几点回来,所以许香迎从隔壁空屋里端了个凳子坐着,打着手电在批改作业。 见到陆雪绵过来,许香迎笑着起来:“去哪儿了,到现在才回来。” “回去看舅妈。”陆雪绵现在看到姜家的人就五味杂陈。 她要先考虑一下这人知不知道她爸妈活着的消息,是不是共同隐瞒她的一份子,所以她试探了一下:“毕竟我没有爸妈,只能把舅妈当妈妈了。” 许香迎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只笑了笑:“嗯,二十几年的感情了,那不就是亲母女吗,没差的。” 呵,果然是绕着关键问题不说,敷衍她呢。 陆雪绵不信大嫂不知道,大嫂可是女主,这种大事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嫂不说,肯定是另有所图。 陆雪绵没说话,开了门拉了电灯开关。 她动了一个罪恶的念头,她想挑唆这婆媳几个吵起来,说不定到时候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许香迎跟进来的时候,一眼认出来里头的家具价格不菲。 因为她被认回许家之前,她的养父就是个木匠。 不禁好奇道:“你哪来的钱置办这些的。” 陆雪绵不答反问:“大嫂为什么会觉得我没钱呢?” “我随口问问。之前你赎大妮的时候,不是还要找人借钱吗?”那是去年的事,离现在才几个月。 陆雪绵笑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许是我遇到什么贵人了,也许是舅妈疼我,也许是我爸妈找到我了。什么都有可能。大嫂被许家认回去之前,难道就认准了自己一辈子是个山沟沟里的小麻雀吗?” 许香迎被她怼得无话可说,愣在那里,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得假装看家具,琢磨着对策。 结果她忽略了地上的席子,走着走着就被绊倒了,还划伤了脚踝,痛得她斯哈斯哈的。 陆雪绵过来扶她的时候,故意掀开了半截席子,露出了下面的地毯。 许香迎直接看傻眼了:“这不是椰岛大酒店的那块地毯吗,怎么在你这儿?”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我跟老板关系好,人家送我的。”陆雪绵依旧敷衍着不肯说真话。 许香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掏出包里的方巾:“你把这个忘了,我给你送过来。你也知道我出差几天,跟别的老师调了课,所以我这两天课满,没来帮你搬家。” 陆雪绵笑着把方巾接过来,俯身缠绕在了她受伤的脚踝上:“我正愁没办法给你包扎伤口呢,还是大嫂聪明。” 许香迎:…… “这很贵的。”许香迎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姑奶奶了,今天对她总是冷嘲热讽的。 她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 回到家里她问了问何桂花:“你惹陆雪绵了?” “没有啊,不就是仲达的朋友把菜吃了没给她留嘛,这么小家子气?”何桂花觉得不可理喻,陆雪绵以前也不这样啊。 许香迎也觉得陆雪绵不是小题大做的人,那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想不明白,不过她提醒了何桂花一声:“我去她那里看过了,布置得可真高档,不知道是哪来的钱。回头你也去瞧瞧,以后自己买房子,可以照着她的风格布置。” 许香迎微笑看着何桂花。 何桂花却知道她说话总是藏一半露一半。 露的是前半句,藏的是后半句,其实后半句她真正想说的是:你快去看看,搞清楚哪来的钱,万一是婆婆给的你赶紧去闹啊。 何桂花到底是跟她相处好几年了,立马冷笑着说道:“那你先买,我可没钱买。” 许香迎气得不想说话,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第二天她下班的时候去家具城和大酒店问了问,一问,傻眼了:“你说什么?买家叫李冬妮?” 酒店老板才来这边几年,贺梦笙大学四年在北方,回来后又是个家里蹲,所以老板并不知道昨天那个根本不是姜家的人。 他笑着说道:“对啊,她儿子来买的不是吗?说是老太太掏的钱,可真大方,我要三万,只还到了两万九就掏钱了。” 许香迎整个人都麻了。 老太太居然这么舍得? 可是这事不好她出头,回头别人还要说她惦记老太太手里的钱呢。 思来想去,她去了趟城西,来到了一处偏僻冷清的小院子里。 海岛一两点的阳光正是最热辣的时候,却好像照不暖这间院子,里面阴森森的,湿乎乎的。 许香迎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有亲自进去。 而是去附近找了个正在玩玻璃珠的小男孩,招招手,塞了一把糖果进去:“去告诉那边的芮芮阿姨,就说冬妮婶婶花了三万块给外甥女买地毯,还要给她外甥女好几万做陪嫁呢。” “哦。”小男孩见到这把花花绿绿的糖果,立马来了精神,赶紧当传话筒去了。 院子里的女人正在清洗黏了屎尿的裤子。 听到小孩的话后,立马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妈,你把我爸我哥的衣服洗一下,我去找李冬妮要钱。我说呢,这个月该咱家的钱死活不见送来,原来是给她外甥女充门面去了!她可真舍得啊,居然花三万买了块地毯装大款,气死我了!我要去她那里闹上一闹!”女人气得浑身发抖。 她妈赶紧出来,劝道:“你好好说,别闹得太难看,万一人家一分钱不给,你爸你哥怎么办?” “她不敢,她要是不给,我就闹去部队,让她儿子坐牢!”鞠芮甩了把鼻涕擦了擦眼泪,气鼓鼓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