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掌中》 第1章 第1章 转学 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层,姜词回想起她过去短短的十八年人生。 三岁以前的事情已经没什么记忆,真正开始记事,是三岁以后。 记忆中,她和爸爸妈妈住在很小的地下室里,那里常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以至于年纪小小的她,时常浑身长满湿疹。 她很小就懂得照顾自己,爸爸妈妈外出打工,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书写作业,肚子饿了就爬上凳子,给自己做饭吃。 她五岁就懂得用煤气罐,学会的第一个菜是白水面条。 不记得吃了多久的白水面条,只记得从她记事开始,父母就不断地争吵。 每次他们吵架,她都害怕地躲到一边,看着父母将家里砸得乱七八糟。等他们停止争吵,她再懂事地去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拾起来。 五岁那年的夏天,吃晚饭时,父母忽然因为一件小事吵起来。 父亲掀了桌子,忽然发狂地抓起母亲的头发,狠狠地扇了母亲两个耳光。 她吓得哭出来,跑过去护住妈妈。父亲一把将她推开,开始往死里打妈妈。 她扑去妈妈身上,父亲便连着她一起打。 记忆中那一次,母亲一声痛也没喊过。她只是翻了个身,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打够,他拿上钱和钥匙摔门而出,一整晚没再回来。 那天晚上,她被妈妈赶回自己的小房间睡觉。 可她睡不着,躺在小小的床板上,透过关不严的门扇,看到妈妈坐在凳子上偷偷啜泣。 一直到后半夜,母亲终于停止掉眼泪,她从凳子上起来,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在那一刻,尚且年幼的她,却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快要失去什么。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走到门口去。 她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妈妈收拾东西,忍不住小声地问“妈妈,你要走了吗” 妈妈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然后抬头朝她看过来。 她看着妈妈,忍不住流下眼泪,哭着问“妈妈,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不确定妈妈那时是否有过犹豫,只记得妈妈那时候用哀伤的眼神看了她很久很久。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像是下定决心将她抛下,她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 她那时候实在太小,无法控制自己的害怕和恐惧,她看到妈妈离开,大哭着追上去,不停地喊,“妈妈,妈妈” 她曾经深深地怀疑过,是不是她的出生令妈妈的生活更加辛苦,是不是她不够懂事,是不是她像只拖油瓶一样拖住了妈妈,所以妈妈才不肯要她。 她哭着追在后面,可妈妈的脚步越来越快,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到了外面,雨下得很大,妈妈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坐进去。 她追在车子后面,在大雨中跑掉了拖鞋,她哭疼了声音,跑断了腿,却始终追不上妈妈乘坐的那辆车。 她终于停下来,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大哭。 最后是深夜工作回家的邻居阿姨看到她,牵着她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地下室。 从那以后,她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妈妈。 她跟着爸爸一起生活,爸爸脾气阴晴不定,她只能更加懂事,在爸爸下班回家前做好饭菜,帮爸爸洗干净衣服,在爸爸喝醉酒的时候躲进小房间里,缩在被窝里害怕地发抖。 一直到七岁那年,爸爸在工作中出了意外,高空作业时从十三楼摔下来,当场去世。 老师告诉她时,她坐在凳子上,脑子懵懵的,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理解“死了”是什么意思。 她被老师带去医院,在太平间看到身上盖着白布的爸爸时,终于开始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她看到爸爸面色发青地躺在那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即使和爸爸感情并不深,甚至从来没有从爸爸那里得到过爱,可她仍然控制不住地流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失去爸爸,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孤儿 老师试着帮她联系妈妈,可查到的电话打过去已经是空号。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沦落为孤儿,被送去孤儿院时,终于见到了她的奶奶。 奶奶从遥远的榕城赶来替不孝的儿子收尸,再接上唯一的孙女,祖孙俩一起回到老家生活。 和奶奶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是姜词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奶奶待她极好,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会每天早起帮她梳辫子,会牵着她走过乡下的泥泞小路,送她去上学。 每天放学,总是能看到奶奶带着她喜欢吃的黄豆面粽子坐在田埂上等她。 回家的路上,她一手牵着奶奶,一手拿着奶奶做的粽子,一边吃一边快乐地和奶奶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奶奶有时也许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但她总是笑着,会耐心地听她朗读课文,会夸她读得很有感情。当期末考试,她拿到全校第一,带着奖状回家时,奶奶会特别认真地帮她把奖状裱起来,挂到墙上。 但奶奶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当她跟奶奶说,将来要赚很多钱,让奶奶过好日子时,奶奶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说她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她快乐。 奶奶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大多数的钱都用来供她读书了。 但即使如此,每次过生日的时候,奶奶总要带她去城里吃一顿好的,给她买一身新衣服,再买上一只漂亮的生日蛋糕。 回到家,她和奶奶坐在院子里,小桌子上放上蛋糕,插上蜡烛,奶奶走调地帮她唱着生日歌,她蹲在地上,双手合十地闭上眼睛,唇角弯弯地许下生日愿望。 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能永远和奶奶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直到小升初那年,她见到了已经从她生命中消失了很久很久的母亲。 七年过去了,她对于母亲已经很陌生。 当母亲流着眼泪抱住她时,她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 当母亲提出要接她到省城生活时,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但母亲并不需要她的同意,她仍然拥有对她的监护权。 奶奶也劝她跟母亲走,讲她不能永远留在乡下,城市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她只有去省城读书,才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将来才有可能出人头地,真正摆脱现在这样贫穷的生活。 可无论奶奶怎么说,她都舍不得和奶奶分开。 在那个时候,她甚至觉得梦想和前途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和奶奶永远生活在一起。贫穷也没有关系,她的精神富足,至少只有和奶奶在一起时,她才可以确定,这个世上有人爱她。 她不会被打骂,也不会被丢下。在奶奶身边,她可以永远安心。 可是母亲执意要带她走,甚至要为此打官司争夺她的抚养权。 那晚她和母亲发生争执,质问她当初既然丢下她,现在又为什么要来抢她回去。 她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冷漠,她告诉母亲,她不是小猫小狗,无论被丢掉多少次,最后都会摇着尾巴回到主人身边。 她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摇尾乞怜。 她的这些话也许令母亲感到痛楚,她第一次在她面前痛哭。她也许也有她的苦衷,她告诉她,当年丢下她,她也很痛苦,可她当时连她自己都养不活,再带着她,母女俩都只会陷入深深的泥潭里。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赚钱,就是想着尽快攒够了钱好回来接她。 她不确定母亲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 也许是真的。 她的眼泪和痛苦看上去不像假的。 可是又怎么样 她独自一个人度过了很多孤独和黑暗的时光。和爸爸一起生活的那两年,她每天都活在恐惧中。 她怕爸爸不高兴打她,所以拼命地把家里所有的事都做好。她把爸爸的衣服裤子洗得干干净净,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去和邻居阿姨学做菜,把所有的肉菜都放到爸爸碗里。 在把所有的家务做好以后,她甚至还出门去捡瓶子,拖着一只脏脏的灰色编织袋,沿路翻遍每一只垃圾桶。 可常常是把双手弄得脏脏的,然后什么也没捡到。 偶尔捡到一只瓶子,她来不及高兴,就被旁边的拾荒老人抢走。 她不敢跟大人抢,每次被抢都赶快松手,缩着肩膀躲到一边,怕别人打她。 因为总被人抢,所以她每天都要走好远好远的路,才能攒够一小袋瓶子。 她日复一日地在每天做完家务之后出门捡瓶子,等终于攒够一编织的瓶子,她再拖去回收站卖掉。 得到一张薄薄的五元纸币,她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拿回家,等到晚上爸爸回来,她像奉上自己的忠诚一样,将她辛苦捡瓶子换来的钱递到爸爸手上。 她并不期待爸爸能够夸她,只是希望爸爸看在她还算懂事的份上,不要打她,不要丢下她。 年幼的她像一只受过很大伤害的惊弓之鸟,总是拼命地讨好所有人,以换得一点生存的空间。 还记得六岁那年的冬天,她在帮爸爸烧热水时,因为手冻得太僵,拎水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滚烫的热水泼到了她的腿上。 虽然是冬天,但她身上穿的衣服仍然单薄,沸水透过她单薄的裤子泼到皮肤上,她痛得惨叫,却惹来爸爸从客厅冲进来扇了她一耳光。 他怪她吵她看大的开奖,看到满地狼藉,又骂她蠢。 她再不敢吭声,紧紧咬住下唇,忍着疼蹲到地上去收拾东西。 把地板拖干以后,她忍着大腿的剧痛重新烧上一壶水,替爸爸泡上茶。 然后回到房间,她忍着痛小心翼翼地脱下裤子,看到她大腿的皮肤被开水烫得通红发皱。她忍着眼泪,穿好裤子走到外面去,她原本想开口求爸爸带她去医院,可看到爸爸赌球又输了钱,操起烟灰缸暴躁地砸向电视。 她吓得瞬间不敢出声,再也不敢提让爸爸带她去医院的事。 不记得大腿上的烫伤是多久好的,只记得很痛很痛,痛得她每晚都睡不着,全身被冷汗浸湿,也不敢哭,于是只能紧紧地咬住被角。 后来伤口愈合的过程很痒,那时南城又常常下雨,伤口痛痒的时候,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她伤口上钻。 以至于到现在,她还很怕阴雨天气,总觉得一下雨,她腿上的伤疤又要开始疼。 过往的那些孤独和恐惧,她如今并不想与母亲倾诉。曾经有长达一整年的时间里,她每天都在盼着,盼着妈妈会回来接她,盼着妈妈会回来带她一起走。 直到她被烫伤,当她因为疼痛而躲在被窝里流泪时,当她悄悄用牙膏擦拭自己的伤口,痛得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时,当她看到伤口愈合后留下的丑陋疤痕时,她对母亲的思念终于渐渐淡了。 她开始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来救她。 如今的她对母亲已经很陌生,即使她当年丢下她有她的苦衷,但她很难站在她的立场去理解。 就像她也不会把她经历的痛苦告诉母亲,她不需要她的心疼和愧疚,所以也不要来向她索要原谅和理解。 她平静地告诉母亲,她不会跟她去省城,她只愿意和奶奶一起生活。 她说完便准备离开,可母亲却叫住她。也许是发现亲情无法打动她,她开始同她谈现实。 她残忍地告诉她,留在这种贫穷落后的村子里,她一辈子也别想出人头地。 她说“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你甘愿做一个平凡的穷人,那你奶奶呢她年纪大了,会生病,你知道现在治病要多少钱呢你知道在大城市里普通人想找个好医生看病有多难吗你知道钱有多重要吗有钱人连癌症都可以治好,找全世界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工照理,就算生病也能最大程度的减轻痛苦。” “穷人呢病不起、治不起,小病靠拖,大病就只能回家躺着等死。” “小词,这真的是你希望的吗你也许不在意你自己,但当你奶奶老了病了,只能躺在家里等死的时候,你真的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吗” “小词,你跟妈妈走,妈妈如今有些积蓄,我可以给你最好的教育资源,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送你去学。我可以帮助你尽快地实现你的梦想。小词,你相信我,跟妈妈走,你会少走很多冤枉路。” 姜词承认,到最后,母亲真正动摇了她。 她不在意自己,她受苦受穷走多少冤枉路都无所谓,可她在乎奶奶。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五岁,身体也渐渐显露出一些问题。 她真的害怕如果将来奶奶真的病了,当她拿不出钱来给奶奶治病时,她会有多么自责和后悔今天的决定。 她在那时候懂得了一个道理,人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钱不庸俗,在关键时刻,只有钱能救命。 她在衡量利弊之后,试图和母亲商量,想把奶奶带在身边。 但母亲一口回绝,严厉地说“不可能你父亲当年是怎样对我的,你应该都还记得。你让我把他的母亲带在身边孝敬,我不是救世主,我做不到。” 在僵持了两天之后,她终于还是妥协,收拾东西跟着母亲去了省城。 她和奶奶说好,每个周末放学就回家陪她。奶奶欣然同意,让她在学校好好念书,不要牵挂她。 到了省城,她才真正开始了解母亲的生活。原来母亲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过去那些年,她做过很多工,进过厂,做过洗头妹,在酒吧卖过酒,在按摩店做过技师。但母亲仿佛天生不适合工作,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长久。 但她长得很漂亮,也很会谈恋爱。离开父亲以后,她没多久就交往了新男友,那时她初到深城,在理发店里帮人洗头,刚开始她和店里其他女生一起住拥挤的员工宿舍,后来理发店老板看上她,两人很快正式交往,她因此得以搬到老板宽敞的家里住,生活环境改善很多。 但两人好景不长,理发店的老板被朋友带去澳门赌钱,一夜之间将所有家当输光,还欠上一屁股债。 母亲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感情用事,即使对方穷到结婚时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买给她,生孩子甚至没有钱带她去医院,她那时候都觉得没关系,她爱那个男人,怎么样都愿意跟着他。 讲到生她的那天,母亲是这样形容的“地下室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空气中都是血水的味道,我身下的床单被褥全都被血水湿透,我痛得紧紧地掐住自己的手心,怕自己昏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我叫你父亲的名字,想让他过来帮帮我,可他被我生产的样子吓坏,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一个人在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生下了你,我痛到快死了也不敢哭,怕没有力气再生你。直到听到你的哭声,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哺乳期时,我身材走样,在家里永远是蓬头垢面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时总哭,好像永远都吃不饱。我每天在那几平米的地下室待着,不是在忙着收拾屋子,就是在忙着给你喂奶换尿布,我每天抱着你背着你,二十四小时都不敢合眼,你父亲却怪我不能出去工作赚钱。” “有天晚上,我正在喂你吃奶,你父亲下班回来,经过我时,皱紧眉头厌恶地看了我一眼,他嫌我不像别的女人一样会打扮,讲我的胸脯恶心得像两只泄了气的气球,松松地挂在腰上。” 讲到这里,母亲忽然流下了眼泪。她也哭了,重逢以后,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妈妈。 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所有不能原谅的事都可以原谅了。 对母亲再多的怨恨,在生育之苦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母亲告诉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渐渐对父亲感到心寒。她知道父亲在外面找女人,因为舍不得还年幼的她所以一直默默忍受,直到父亲开始赌钱,两人开始频繁争吵。 父亲赌钱十赌九输,渐渐的脾气越来越无法控制,他常常喝醉酒回家,母亲稍说他两句,他就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开始对着母亲拳打脚踢。 这样的日子从她出生开始,一直持续了整整五年。 终于在她五岁那年,母亲狠心舍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牢笼。 离开父亲后的母亲彻底变了一个人,她仍然恋爱,但不再相信男人,更不再同情男人。 理发店的老板输光家当,欠下一屁股债后,母亲当天就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人。 她不介意别人骂她见钱眼开,没有钱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她也不介意被人骂她捞女,虽然她什么也没得到。 她只知道,她以前对自己太差,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对待自己。 离开深城后,母亲辗转来到夏城。 她经人介绍,到按摩店做学徒,每天蹲在地上替人捏脚。 她因为长得漂亮,总是被油腻的老男人占便宜,她越来越感到厌烦,于是做了不到两个月就辞职了。 后来她又听说酒吧卖酒抽成高,出于对钱的渴望,她一头就扎进了酒吧里。 为了卖酒,她渐渐从三杯吐练成了千百不醉。又因为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她渐渐有了些名气,有不少客人慕名来和她拼酒,照顾她生意。 因为卖酒,她迅速赚到了不少的一笔钱。也正是那个时候,她交往了离开父亲后的第二任男友。 那是一个做生意的中年男人,用母亲的话说,有些抠门,但还算见过世面,母亲跟他的那一年,虽然对方并没有在她身上花过什么钱,但她却从对方身上学到了一些做生意的技能。 后来中年男人看上了更年轻的女孩,很快和母亲分开了。 但母亲却一点不伤心,她开始琢磨着想开一间店。用她在前男友身上学到的本事,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投资了一间酒吧。 她原本想着她对酒吧这块还算了解,再加上她如今有了一些生意上的常识,应该能够开起来。 可很多事情是看着容易,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因为她经验不够,又加上选址不好,酒吧开起来之后,撑了不到两个月就宣布倒闭。 酒吧倒闭以后,母亲的积蓄也彻底打了水漂。 她只好重新找工作,重新开始攒钱。 她那时候有些消沉,对酒吧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也已经心生厌倦,于是重新找工作时,选择了进厂做一些单纯的事。 而就在她安安分分在厂里做女工的时候,厂里的年轻副总看上了她。每天车接车送,请她看电影吃烛光晚餐,随时随地准备惊喜。 母亲那时也不过三十出头,从来没有被哪个男人那样对待过。她很快动心,和对方陷入爱河。 即使两人分开很久,可提起那个人,母亲也没有任何怨言。母亲说,那是个很好的男人,和他恋爱期间,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他虽然是个定不下来的浪子,也明确表示不会和她结婚,但在恋爱期间,他身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他待她极好,会时不时心血来潮地给她制造浪漫惊喜,会带她出国旅行,带她去听音乐会,去看国外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提到他时,母亲是这样说“和他在一起那两年,我感觉自己好像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想到我曾经将自己困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那么多年,我就觉得自己很愚蠢。” “一直到两年前,我们分开了。他把房子留给我,另外给了我一张两百万的支票。” 姜词问“你收下了吗” 周芸回答她,“为什么不” “我用那笔钱投资了一间咖啡厅,没想到时来运转,在营业半年后,我开始盈利。于是我开始投资更多的项目,项目当然有亏有赚,一直到今年,我的盈利才算稳定下来,所以我赶紧回到榕城来接你。” 母亲原本想要带她去北城念书,但北城实在太远,她舍不得奶奶,说什么也不肯去。 母亲做了她许久工作也不见效,终于还是妥协下来,同意她留在榕城。 她在榕城念书的日子,母亲并不总在这里陪她。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在姜词的印象中,母亲似乎一直在谈恋爱,只是身边的男士总是在换,始终没有稳定下来。 一直到她高二那年,母亲交往了一个男人。 她看母亲交往过那么多男朋友,从未见她像这次这样着急过,仿佛迫切地想要抓住对方。 直到她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才发现母亲的新男友竟然是沈氏集团的董事。 她查过对方的资料,发现对方已经五十三岁,足足大了母亲十岁。 母亲却丝毫不介意,坦白地同她说“男人的魅力不在于年纪。何况以我的条件,能接触到你沈叔叔这样身份的人,是多人女人做梦都想不来的。我能遇见,就一定要牢牢抓住,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 她望着母亲,不理解地问“什么机会” 母亲定定地看着她,回答她说“跨越阶级的机会。” 她越发不解,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只觉得忽然变得陌生。 母亲同她说“小词,你不懂。你不知道普通人想积累财富有多困难,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仍然只能在温饱线上。可这样的日子令我没有安全感,你明白吗” 姜词不明白。 她搞不懂大人的世界,她觉得太复杂,复杂到令她想要逃离。 母亲和沈叔叔稳定交往半年后,母亲忽然提出要带她去北城念书。 她很震惊,同母亲说“我马上高三了。” 母亲道“就是因为要高三了,才要送你到北城去。” “我已经问过你的老师,榕城和北城用的是一套教材,你到那边念高三不会跟不上进度。等明年高考再回来。” 姜词不想去,说“不去北城我也可以考上好大学。” 母亲道“榕城的师资力量和北城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高三这关键的一年,你知道接受好的教育对你明年高考有多大帮助吗”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母亲不容商量地拒绝她,说“转学手续我都帮你办好了,你沈叔叔那边学校也给你安排好了,等过了这个暑假,开学直接去上课就行了。” 姜词就这样被剥夺了自己做选择的机会,跟着母亲搭上前往北城的飞机。 她望着机舱外的云层出神,回忆完她这短暂的十八年人生,心中竟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忽然很想念奶奶,不知她在家里好吗好想回到几年前,她和奶奶在村子里相互倚靠的日子。 那五年的时光,仍然是她这十八年的人生里,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漫长的两小时飞行终于结束,下飞机后,她跟着母亲一起去取行李。 在等待行李送来的时候,母亲一直叮嘱她,“今天是你沈叔叔的生日,家里会有很多亲戚朋友,你一会儿见着人要有礼貌,要叫人知道吗不要总是板着脸。” 对于来北城这件事,姜词本来就不愿意。 此刻又听见母亲叮嘱她的话,情绪不免有些低落,轻应了声,“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新文啦 暂定每晚九点更新,有事会在文案区请假, 第2章 第2章 初见 拿到行李,姜词便跟着母亲一起朝外走。 到外面接机口时,远远有个男人看到她们,立刻面露笑容地朝她们走来。 男人帮忙接过母亲手中的行李,温和地笑着,说“周小姐,这会儿家里人多,先生实在走不开,派我过来接您和小词小姐。” 周芸微笑道“今天是他生日,哪需要他亲自来接。” 说着,侧身同姜词介绍,说“这是杨叔叔,你沈叔叔的秘书。” 姜词懂事地露出个笑容,礼貌地喊人,“杨叔叔好。” 杨临微笑着,朝姜词点了下头,说“小词小姐好。” 看到姜词手里还拎着一只行李箱,他连忙伸手接过来,笑着道“我来吧。” 说着便一手拎住一只行李箱到旁边带路,说“周小姐,咱们先回吧,先生还在家里等您。” “好。”周芸微笑应一声,手里挽着一只白色爱马仕 ik,脚下踩着一双十厘米高跟鞋,体态优美地走在路上。 周芸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但她保养得宜,且十分会穿衣打扮,所以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也仍然很漂亮。又因为经历和岁月的沉淀,令她身上有一种年轻小姑娘没有的气质,非常迷人。 而姜词和母亲却全然不同,她不爱母亲那些名牌服饰,在学校常年都穿校服,头发不烫不染,永远简简单单扎个高马尾。 在高中女生们开始注意化妆打扮时她也毫无兴趣,终日埋首在题海中,满脑子只想快点长大,快点高考,快点能靠自己赚到钱。 母亲常嫌她的衣服都太素,柜子里除了校服就只有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 来北城前,母亲让她穿得隆重些,因为这天正好是沈叔叔的生日。 她在柜子里翻了很久,找出之前五四青年节她上台演奏钢琴时穿的裙子。 一条素净的白裙子,已经是她柜子里唯一能找出来的裙子,且当时为了上台表演,花掉了她不小的一笔钱,整整一千块。 可母亲看了却直摇头,当天晚上就带她去商场大采购,几条裙子就花掉了好几万。 此刻将裙子穿在身上,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只觉得沉重。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前。姜词透过车窗往外看去,远远的,她仿佛看到了英国电影中的城堡。 这城堡大得仿佛没有边际,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门口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眼里带着笑容,在车子停稳后,上前帮忙拉开后排车门,绅士地朝母亲伸出右手,玩笑道“等你半天了,再不来我头发都快等白了。” 母亲被逗笑,扶着男人的手下车,说“路上有点堵车。” 她踮脚亲了下男人的脸颊,贴着他耳朵小声耳语一句,“生日快乐沈先生。” 男人搂住母亲的腰,笑得开怀,说“一会儿介绍家里亲戚给你认识。” 母亲温柔地笑,说“好。” 姜词坐在车里,看着母亲和沈叔叔亲昵的样子,她忽然间有些尴尬,有点不太好意思下车。 直到母亲发现她还没下车,朝她看过来,笑着叫她,“怎么还在车里坐着,快下来。” 她这才解开安全带下车,看到沈哲,努力地露出个笑容,懂事地喊人,“沈叔叔好。” 沈哲今年虽然已经五十三岁,但他平时勤于锻炼,除了眼角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从身形上丝毫看不出年龄。 他笑容慈祥温和,笑着同姜词打招呼,“常听你母亲说起你,今天总算见着人了。” 姜词微微笑了笑。她不太会说话,在陌生人面前更是嘴笨。 沈叔叔像是看出她的不安,亲切地同她说“一会儿我介绍家里的人给你认识,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平时需要什么尽管跟管家说,或者同你母亲说也可以。” 姜词点点头,感激道“谢谢沈叔叔。” 沈哲道“好了,外面晒,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再慢慢说。” 姜词跟着母亲和沈叔叔一起往里面走。 母亲挽着沈叔叔,两人有许多话要说。姜词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她看着这栋陌生的房子,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她不能像母亲那样坦然地住进这里。毕竟这里是母亲男朋友的家。 而她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她却跟着母亲一起住进来,这令她觉得有些羞耻,感觉自己像个没有身份的外人,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到别人的大房子里来。 走进客厅,她看到了一屋子富贵逼人的人。 在姜词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接触过这类人群他们坐在那里,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天生就仿佛带着高人一等的气场。 那是姜词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母亲所说的阶级。 她好像闯入了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世界,那些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她只觉得窒息得想要逃离。 沈叔叔忽然拍了拍掌,心情很好地说“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小芸,我女朋友。” 又介绍姜词,说“这是小芸的女儿,小词。” 母亲面露笑容,十分大方得体地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周芸,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姜词却做不到母亲那样从容,她不习惯这里,却仍然要为了母亲留下来,还要记得她的叮嘱,很努力地令自己露出个笑容,懂事地叫人,“大家好,我是姜词。” 话音落下,客厅里忽然静了一瞬。 姜词一直很厌烦自己的一个技能,她非常容易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能从别人的眼神里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在那瞬间,她看到了每个人脸上复杂又意味深长的表情,即使他们表面上仍然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但眼神里的轻蔑和嘲讽却丝毫不掩饰。 她想母亲或许也感受到了。但母亲人生经历比她丰富许多,她丝毫不在意,笑得大方得体,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些人的轻视。 午饭过后,沈家人在客厅打麻将,母亲和沈叔叔不知去了哪里,姜词找不到人,只好独自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来来往往很多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姜词。 她低着头,用刷手机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忽然听见有人嘲讽地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所以说,社会上混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看把老三迷得。” “半老徐娘还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你们看她走路,那屁股都快扭上天了。” 有人哼笑一声,说“你这不废话吗,没点床上功夫,能把老三吃得死死的不顾全家族反对非要娶她过门。” 有人看到姜词,努努嘴,故意说给姜词听,放大声音,“这还没进门呢,就带着女儿住进来了。我看老三别是中了什么蛊,引狼入室,哪天家产让人家给搬空了都不知道。” 姜词终于听不下去,她拿着手机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外面。 她觉得室内空气稀薄到她快要呕吐,有那么一瞬间,她冲动到想要立刻买机票回榕城。她想回到莲香村,想回到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 可她才往外走出几步,就碰到母亲和沈叔叔一起从外面回来。 母亲见她要出门,问她,“怎么了要出去” 姜词看着母亲,她不自觉地捏住手心,张张嘴,想告诉母亲,她想回榕城。 她甚至想劝母亲和她一起走,不要留在这里。 可沈叔叔在旁边,她没办法开口。 周芸却见女儿满额头汗,拿出纸巾抬手给她擦拭,说“看你这满头汗,这么大太阳,还往外跑。” 沈哲问道“是不是不好玩” 说话间,他看到沈衡拎着罐可乐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回来,叫住他,“干什么去” 沈衡立刻定住脚步,规矩地叫了声,“三叔。” 然后说“唐琳喊我唱歌,在后院的娱乐房呢。” 沈哲闻言,把沈衡招到面前。 沈衡乖乖走近,问道“什么事儿三叔” 沈哲指指姜词,说“妹妹刚来家里,人生地不熟,你把妹妹一起带过去玩。” 沈衡愣一下,有点不大乐意地朝姜词看一眼。 在周芸和姜词过来之前,沈家早就有人查过她们的底细。 对姜词了解不多,但周芸在深城夏城一带是出了名的捞女。很多人都知道,她只和有钱人谈恋爱,每次分手都要从男方身上捞到一笔钱,再寻找下一个目标,继续捞钱。 这些上层人,平时见多了捞女,骨子里的瞧不上,至于姜词,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母亲是那样的人,她大概率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衡看不上姜词,也不大乐意带她玩。 但碍于沈哲的权威,他也不敢“抗旨”,只好老实点了下头,说“行。” 姜词能感觉到沈衡并不想带她,她其实也并不想去,她想拒绝,但沈叔叔又开了口,说“小词,去玩吧,他们那边都是年轻人,肯定比跟我们一群中年人待在一起好玩。” 姜词知道沈叔叔是怕她不好玩,所以才好意帮她安排。她不好意思再开口拒绝,于是点了下头,说“好,谢谢沈叔叔。” 她看向母亲,说“那我过去了。” 母亲朝她笑笑,温柔地说“嗯,玩得开心。” 姜词很轻地笑了一下,转身跟着沈衡一起往后院走。 沈衡起初还带着她,等到了后院,在沈叔叔看不到的地方,他立刻加快了脚步。 姜词起初还以为沈衡有什么急事,也跟着追了几步,但沈衡却走得更快,甚至还回头皱眉看了她一眼。 她看到沈衡那个厌恶的眼神,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在那一刻意识到,沈衡不仅不愿意带她玩,甚至很厌恶她。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再往前,也没有跟去他们唱歌的地方。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不想去唱歌,也不想去前厅,于是独自漫无目的地在后院走了一会儿。 走到一个偌大的泳池前,她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见四下没人,便坐去泳池边,脱下鞋袜。 她先用手捧着泳池里的水把双脚冲洗干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双脚浸进冰凉的水里。 她坐在那里,盯着平静的水面发呆,一颗心空空荡荡,被孤独包围。 没多久,她听见几个女孩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几个戴着太阳帽和墨镜的女孩朝这边走过来。 有女孩摘掉墨镜,说“热死了,在这里歇会儿吧。” 有人捣了她一下,朝姜词的方向努努嘴,“真倒霉,有人占了我们的地方。” 为首的女孩朝姜词看了看,然后说“算了,反正地方大得很,我们玩我们的。” 几个女生蜂拥着过来,将身上的墨镜帽子包包堆到椅子上,为首的女孩看了看泳池的里的水,忽然说“我有点想游泳了。” 同伴的女孩儿问“你带泳衣了吗” 女孩说“带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泳衣,然后摘下脖子的项链放到茶几上,拿着泳衣就往旁边的更衣室走,“我进去换个衣服,你们先玩啊。” 女孩很快就换好了泳衣出来,她先坐到泳池边玩了会儿水,然后走到旁边,顺着泳池的台阶下去。 泳池水不深,在浅水区可以完全站立。 女孩刚捧着水洗了个脸,岸上一个女孩忽然皱眉说“这水干净吗” 她朝姜词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担心地说“她不会有脚气吧” 女孩一听,吓得眼睛都睁大了,手脚并用地赶紧爬上岸,说“你别吓我。” 她爬上岸,还啪啪吐了两口水,生怕刚才喝下了什么不干净的水。 姜词看着她们,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我没有脚气。” 她说完就把脚从泳池里抬起了起来,从包里拿出纸巾,将脚上的水擦干,穿上鞋袜,起身径直离开。 谁知才刚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刚游泳的女孩大声叫她,“你站住” 姜词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对方。 她看到对方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疑惑地询问道“有事吗” 沈晴皱着眉盯住她,朝她伸出手,说“把项链交出来” 姜词闻言不由得皱眉,说“什么项链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少在这里装蒜”沈晴道“我刚刚放在茶几上的项链,只有你离得最近,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 姜词盯住对方,平静地说“我没有拿。” “你还狡辩”沈晴气得抓住姜词,生怕她跑了,说“我在家里首饰这些从来都是乱放,从来没有丢过,怎么你一来就丢了” 姜词皱眉拉开对方的手,但对方不依不饶,甚至几个女孩全都一起抓住姜词,说“你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别想走” “我说了我没有拿”姜词抬起头来,烦躁地看向沈晴,“我虽然比不上你们沈家有钱,但我不会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你没拿难道是我们拿的”旁边一个穿黑裙子的女孩忽然出声,她不屑地看着姜词,说“谁不知道你妈妈一路睡上来,你小时候受过穷,谁知道你有没有偷东西的习惯,现在到了沈家,乍一看到这么多漂亮昂贵的首饰,不是你拿的才怪” 姜词忍着眼泪地瞪向对方,她抬起手想要扇对方耳光,但她们人多,不知是谁踢了她一脚,她膝盖一痛,被她们按着跪到了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男声。 “在做什么” 沈晴听到这声音,吓得赶紧松了手,抬头看到沈听南皱着眉看她,赶紧老实站好,喊了声,“四哥。” 另外几个女孩看到沈听南,也吓得立刻不敢出声,躲到了沈晴后面。 沈听南盯着沈晴看了一眼,又垂眸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姜词,看到她眼里强忍着泪水,又转而看向沈晴,脸色冷了几分,“沈家的家规,就是教你随便欺负人” 沈晴不自觉咬唇,她看着沈听南,委屈地说“不是。是她偷了我的东西,我妈妈上个月才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好几百万,我还没戴过几次呢。” 姜词看向她,再度强调,“我说了,不是我拿的,我没拿。” 沈晴看着她,说“你有本事让我搜你的身。” 姜词皱眉。 让人搜身,无异于是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怎么你不敢吗”沈晴问。 姜词看向她,问道“如果没有,该怎么办” 沈晴道“如果没有,我当着全家人的面向你道歉。” 姜词想了一下,最后同意下来。 她把手里的包递给她。 沈晴接过包,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然而里面除了钱包、手机、钥匙,别的什么也没有。 姜词看着她,问“有吗” 沈晴道“你急什么,还没搜完呢。” 她站起来,走到姜词面前,伸手去摸姜词裙子的口袋。 她起初原本没有摸到,正郁闷地准备给姜词道歉的时候,忽然摸到她右边口袋里有个夹层,夹层有些空间,她伸手一摸,立刻摸出了她的项链。 她一把拽出来,举在姜词面前,大声道“还不人赃并获我说怎么敢让我搜身呢,居然藏在口袋的夹层里” 姜词震惊地看着沈晴从她裙子里搜出来的项链。 她脸色发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沈晴转身看向沈听南,举着项链说“四哥,你看到了就是她偷了我的项链” 沈听南看了一眼沈晴手里的项链,又侧头朝姜词看去。 姜词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她从未如此慌过,张口想要解释,可她看到沈听南看她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嘲讽和轻视。” 她忽然闭上了嘴。 她在这一刻忽然彻底明白,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看不上她和她妈妈。在他们眼里,她和妈妈是低贱的,妈妈是靠卖弄色相勾引男人,而她是手脚不干净的偷窃者。 她忽然觉得很累,也失去了解释的。 她不再说话,蹲下身,捡起自己的钱包和钥匙,还有一张和奶奶的合照,她捡起来,小心翼翼擦干净灰尘,重新放回钱包里。 而沈听南高高在上地从她身边走过,不屑于再施舍她半个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沈听南后悔的时候。, 第3章 第3章 怎么?你很怕我? 这天晚上,姜词很晚很晚也无法入睡。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蜷缩在被窝里,看着钱包里,和奶奶的一张小小合影。 照片里的她刚满十岁,那天上午,奶奶特意带她去县城的照相馆照相。 奶奶坐在椅子上,而她怀里抱着一只红彤彤的大苹果,开心地依偎在奶奶身旁。 照片里的她和奶奶都笑得很幸福,明明只是八年前的事情,可姜词觉得,她好像已经离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很远很远。 她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心里惴惴地疼,眼泪忽然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掉到照片上。 她终于合上钱包,把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咬紧唇,在被子里无声地大颗掉眼泪。 为什么老天爷听不到她的祷告,她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长大。或者给她一对翅膀,让她飞出这令人窒息的牢笼,让她飞回到奶奶身边去。 那天下午的事,姜词始终没有告诉母亲。 她看着母亲和沈叔叔的感情那样好,便不忍心去破坏母亲的幸福。 在沈家的日子里,她不爱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做题。 她在书桌上放了一盏日历,每过一天,就用红笔划掉一天。 她日复一日地盼着,只盼着高考早点到来,等到高考结束,等到她考上大学,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搬去大学宿舍,再也不用住在别人的家里。 她这样盼啊盼,终于盼到了高三开学。 开学前,她试着和母亲商量,说她想住校。 母亲听了却不同意,说“学校宿舍的环境哪有家里好,而且好几个同学挤在一间屋子里,大家生活习惯不同,还得去磨合。” “你现在高三了,别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每天放学回家吃完饭,在家里还能有时间再多学会儿。” 沈叔叔也说“你母亲说得对,而且学校离家也不远,肯定是回家住更舒适。你要是觉得在路上耽误时间,到时我让陈叔专门负责接你放学,你在车上也能多休息一会儿。” 姜词闻言,连忙摇头,说“不用了沈叔叔,学校门口就有直达的公交车,我自己坐公交回来就行了。” 她见母亲和沈叔叔都不同意她住校,也没有再坚持。 毕竟学校的住宿费也不便宜,她不好意思问母亲要钱。 学校开学以后,姜词就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北城虽然和榕城用的同一套教材,但他们进度快很多,她课后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补上。 那天是个周六,一大早她就爬起来,吃了早饭就坐到书桌前开始学习。 一学就是一整天,七八个小时都没动一下。 直到因为学习太久导致腰酸背痛,她才终于从椅子上起来,下了楼,打算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两天母亲和沈叔叔出门度假了,沈听南也似乎出差了还没回来,一时间整栋房子除了管家佣人,就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人在的时候,她稍微能放松一点。 那天天气也很好,她沿着花园散步吹风,偶尔抬头看看蓝天。 她一边散步一边打发时间地默背历史。 整个高中阶段的历史重点,她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她仍然不放心,一有时间就会反复背诵,确保自己不会遗忘任何一个知识点。 背完一章节重点,她又开始背诵政治。 她并不发出声音,在心里默默背诵。 然而却因为背得太专注,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她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不免有些茫然。 沈家的别墅太大,而她平时大多数时间又都只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对沈家别墅的布局完全不了解。 此刻站在陌生的地方,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花园,忽然有些心慌。 她立刻转过身,想着沿原路返回。 可她刚才一直在专注背书,压根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走来的。 她只能凭着直觉往外走,谁知道越走越偏,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回熟悉的地方。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隔得不算远的距离,她看到沈听南闲散地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抽烟。 他似乎在同朋友讲电话,姿态有些懒怠,手里夹着支燃了半截的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沈听南淡声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一个大捞女带个小捞女,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他将指间燃了半截的烟灰磕进烟灰缸里,懒怠地说“我爸也是越老越糊涂,把人领进门前也不查清楚对方背景。那女人的底细随便一查就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在乎。” 对面的朋友不知又说了什么,沈听南低嗤了声,满不在乎地道“关我什么事儿,反正又捞不到我身上。” 姜词秉着呼吸躲在沈听南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沈听南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听得出,沈听南口中的捞女是她和妈妈。 她知道这家里的所有人都不欢迎她们,可真正听到别人这样直白地评价她们,羞耻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涌上来,烧得她满脸通红。 也许是她潜意识里认同沈听南的评价,她清楚地知道妈妈和沈叔叔在一起是因为沈叔叔的财富和地位,她自己心虚,所以无法理直气壮地去跟沈听南对峙。 她这时候忽然体会到,当一个人有把柄落到别人手中,真的很难抬起头来做人。 她没有让沈听南发现她,转身悄悄地离开了院子。 从这天以后,姜词在沈家越发沉默。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她都只待在自己的卧室里。 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她都尽量不下楼。而沈叔叔有时会叫沈听南过来一起吃饭,但凡沈听南在的那天,她绝对不会下楼。 总之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有沈听南在的场合,她都尽量避开。 好在沈听南在家的时间也不多,两人也没有什么照面的机会。 那天下午,沈听南约了朋友在咖啡厅谈事。 他近来睡眠不太好,咖啡换了低因,勉强喝了两口就不再动。 他懒怠地靠在沙发皮椅里,听朋友讲他的项目提案。 他原本垂着眼在思考,忽然身后有道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姜词蠢死了,我趁着大家抓着她的时候,把项链塞进了她裙子的夹层里,她居然都没发现。” “不过也幸好她没发现,沈晴要是知道是我拿了她的项链,撕了我的皮都有可能。” 沈听南听到这里,睫毛微微动了下。他抬起眼,目光落到桌上的咖啡杯上,神色专注,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沈听南回了一趟老宅。 让管家把八月十号那天下午,后花园的监控录像调给他。 他进屋先洗了个澡,穿上黑色浴袍出来,拿起笔记本电脑坐到沙发上,这才点开了八月十号那天的监控视频。 视频很长,管家不知道沈听南具体要哪一段,把整个下午的监控视频都发给了沈听南。 沈听南直接拖到下午两点左右的地方,先是看到了姜词一个人走到了泳池边。 她站在泳池边,大概犹豫了一会儿,才蹲下身,脱掉鞋袜,然后弯身捧起泳池里的水洗干净自己的脚,之后才把两只脚小心翼翼地放进泳池里。 沈听南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挑了下眉。 他的目光在姜词脸上停顿了几秒,之后才继续把视频往后拉。 没一会儿,沈晴她们出现在泳池边,他看到沈晴摘下项链放到茶几上,然后拿着泳衣去了旁边更衣室。 一直到沈晴出来,那条项链都还一直放在茶几上。 直到沈晴下了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忽然上了岸,在岸边吐了几口水,几个女孩围过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杨琪动作很快地拿走了沈晴搁在茶几上的项链,塞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沈晴身边。 沈听南将视频倒回去再看了一遍,他这次开了声音,在杨琪拿走沈晴项链的时候,姜词正在和沈晴说话。 她表情平静,声音里也听不出委屈,但她说出的话,却令沈听南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她说“我没有脚气。” 说完,便把刚刚下水前洗得很干净的两只脚从泳池里抬起来,沉默地穿上鞋袜,然后独自离开。 沈听南目光深远地看着她,心中竟升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将视频往后拉,接着就看到沈晴发现自己的项链不见了,追上去和姜词争执。 几个女生抓着她不让走,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杨琪飞快地把项链塞进了姜词的裙子口袋里。 看到这里,沈听南将视频按了暂停。 他把笔记本扔开,从茶几上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支烟,咬在唇间点燃。 他生平很少后悔,今晚却真真切切为那天对姜词的偏见感到后悔。 他从监控视频里看姜词,发现也不过是个敏感孤独的小姑娘,和他想象中完全判若两人。 他抽完一支烟,合上电脑,起身回了卧室。 第二天上午,沈晴被沈听南叫到公司。 她高高兴兴走进沈听南的办公室,问道“四哥,林远哥哥说你找我。” 沈听南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头也没抬,只淡声道“茶几上的电脑,你先看完。” 沈晴闻言有点不明所以,她索性坐到沙发上,点开电脑,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就看到监控视频里,杨琪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拿走了她放在茶几上的项链,然后迅速地塞进了包里。 沈晴看到这里,震惊得睁大眼睛,她连忙把视频往后面拉,看到在她们抓着姜词争执的时候,杨琪怕事情败露,飞快地把项链塞进了姜词的裙子口袋里。 沈晴看完视频,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拎着包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原来是杨琪这个小贱人看我不找她算账”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沈听南叫住她,“站住。” 沈晴气呼呼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听南。 沈听南终于从一堆文件中抬头,他目光深远,看着沈晴,一字一句清楚地说“你们女孩子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但是你和杨琪要向姜词道歉。” 沈晴闻言惊得睁大眼睛,叫道“四哥你有没有搞错,你让我跟姜词道歉我不要” 她堂堂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让她去给姜词道歉 沈听南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沈家是几世同堂的大家族,如今虽然对外仍是沈哲掌家,但沈氏集团的实权其实早已经落在了沈听南手上。 家里小辈们都怕沈听南,沈晴也不意外。此刻被沈听南警告,她顿时不敢再任性,老实地点了下头,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 这天上午,姜词在学校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复习资料,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忽然看到沈晴抓着杨琪朝她走过来。 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向她们。 她看到杨琪脸上仿佛有个巴掌印,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问她们有什么事,沈晴先开了口,“姜词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姜词不由得愣了下。她看着沈晴,怀疑自己听错。 沈晴道“我查过监控视频了,那天偷我项链的是这个小贱人,她怕事情败露,就趁着我们争执的时候,把项链塞进了你的裙子里。” 姜词惊讶地看向杨琪。 她记得这个女孩,是那天穿黑色裙子的女孩。就是她说她妈妈一路睡上来,又说她因为穷喜欢偷东西。 她很难以置信,为什么明明是她自己偷了东西,怎么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冤枉别人。 沈晴突然推了杨琪一把,说“道歉啊是不是要我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杨琪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不停向姜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姜词看着她们,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沈晴闻言松了口气。 她刚刚在来的路上还烦呢,她答应了四哥向姜词道歉,要是姜词不接受,她岂不是要一直向她道歉 姜词说完,看着她们,问“还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走了吗” 沈晴愣了下,随后点了下头,茫然应了一声,“啊可以啊。” 姜词不再看她们,越过她们,径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她乘公交车回家,坐在车里看窗外的风景。 她忽然意识到,她来到北城已经快两个月,而今天应该算是心情最轻松的一天。 大概是因为终于沉冤得雪 她难得心情轻快地回到家,谁知一进门,竟然发现沈听南也在。 沈听南平时其实不太回老宅,他自己在外面单独有住处,即使偶尔回来也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和他们照面,更别说是一起吃饭。 而此刻母亲正在张罗着午饭,端着一道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时,看到她抱着几本书站在门口,笑着叫她,“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屋把书放下,洗个手准备吃午饭了。” 姜词这才回过神,点下头,说“好。” 她在门口换鞋,然后弯下身捡起自己的鞋子,规规整整地放进鞋柜里。 她抱着书进屋,身体本能地避着沈听南。 她把书抱回楼上卧室,下了楼就去厨房帮着端菜盛饭。 沈叔叔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一道他拿手的清蒸鲈鱼。 吃饭的时候,姜词特意坐得离沈听南很远,远到两人之间还隔了好几个位置。 沈叔叔用公筷给她夹鱼,笑着招呼她“小词,来,尝尝叔叔的拿手菜。” 姜词很感激,连忙端着碗去接,说“谢谢叔叔。” 这顿饭吃得姜词如坐针毡,她很想赶紧吃完了上楼去,可大家都还没下桌,沈叔叔和沈听南又在谈工作上的事,她一个小辈也不好提前离席。 终于等到沈叔叔和沈听南聊完工作上的事下桌,姜词终于松一口气,连忙也跟在后面下桌,趁着没人注意到她,赶紧跑回楼上卧室。 她下午约了同学去图书馆自习,回屋收拾好书本和卷子就拎着书包下楼。 周芸正坐在沙发上削水果,抬头看到姜词拎着书包下来,问道“这大中午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姜词道“我约了同学到图书馆自习。” 沈哲问道“是市图书馆吗” 姜词点了下头,说“对。” 沈哲道“正好,听南也要回公司,让他顺路载你一程。” 姜词闻言吓得连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沈听南这时也拿起外套从沙发上起身,淡声道“走吧,顺路。” 姜词并不想跟沈听南单独相处,让她坐沈听南的车,她宁愿自己走路去图书馆。 母亲却拉着她走到院子里,说“你就坐听南的车吧,反正他也是要去公司的。” 司机将车子开过来,沈听南拉开后排车门,先行坐上去。 他没有关车门,明显是在等她上车。 姜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她坐上车,关上车门,然后低头系好安全带。 司机回头询问她,“小词小姐,是去市图书馆吗” 姜词连忙点头,回答说“是的,麻烦您了。” 司机笑着回道“不麻烦不麻烦,主要还是沈总顺路。” 车子开出小区,再驶入主干道。 姜词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沈听南说话,也没有看过他。 她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在门上,仿佛身边坐的是洪水猛兽,令她避之不及。 沈听南原本没打算理会她,但姜词逃离的肢体语言太过明显,过了有十分钟,他终于偏头看向她,目光深远地凝视她,问了一句,“怎么你很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让你嘴贱,追妻火葬场了解一下, 第4章 第4章 “大过年的,哭什么。”…… 姜词并不怕沈听南,她只是知道沈听南看不上她,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离人家远一点,免得惹人家更厌恶。 此刻听见沈听南问她话,她也老老实实地回答,摇头说“没有。” 但目光仍然没往沈听南那边看,身体也仍然紧贴着门边。 沈听南倒是毫不避讳地看着姜词,说“那你坐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 姜词摇头,仍然不肯看沈听南,只回答说“不是,我有点晕车,想靠着窗户吹风。” 沈听南见姜词有意避着他,也懒得再问,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翻阅手里的文件。 车内又沉默下来,姜词一路上都贴着车门坐,她将身体收得窄窄的,不敢多占车里的空间。 知道沈听南在看文件,于是一直小心翼翼地秉着呼吸,生怕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惹人厌烦。 一直到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到了市图书馆附近。 姜词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连忙和司机说“陈叔,您就在前面路口停吧,我到对面文具店买点东西。” 陈叔“诶”一声,将车子缓缓滑过去。 等车子停稳,姜词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 她抱起自己的书包,下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向了沈听南,礼貌地说“谢谢你送我过来。” 沈听南头也没抬,仍专心翻阅着文件,很淡地“嗯”了一声。 姜词也不敢多打扰沈听南,连忙下了车,将车门轻轻关上,转身就跑去了对面的文具店。 车子重新启动。 过了一会儿,沈听南忽然出声,闲着无聊问了一句,“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陈叔虽然一直在前面开车,但他刚刚透过后视镜也看到姜词一路上都缩在车门边,那样子看起来就是很怕沈听南的样子。 陈叔说“姜小姐年纪小,对您也不了解,有点怕您也是正常的。” 沈听南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他一边检查文件上的数据,一边未置可否地回了一句,“是吗。” 语调敷衍,其实并不关心。 自从那天之后,姜词就再也没和沈听南打过照面。 她偶然听母亲提起,说沈听南到美国出差了,估计要好几个月才会回来。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开心。她住在这个家里,最怕的就是沈听南。 听到沈听南出差不在家,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沈听南能晚一点回来,最好能等她高考结束,上大学以后再回来。 那时她已经搬去学校宿舍,再也不用住在别人家里,也不用再和沈听南见面。 她知道沈听南看不上她,可她又何尝喜欢跟他们这些有钱人有瓜葛 就算在大街上遇到,她也只会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厚着脸皮去跟人家攀关系。 不过天不遂人愿,老天爷并没有听见她的祷告,沈听南出差两个多月就回来了。 那时正值春节,姜词很想回家陪奶奶,可当她和母亲说时,母亲却不同意,说“你现在高三,春节总共才几天的假,不好好待在家里,瞎折腾什么。” 姜词道“我算好了时间的,我回去和奶奶待一星期,等补习班开课就回来。” “不行。”周芸想也不想就拒绝,说“今年春节你必须留在这边。” “为什么”姜词不解。 周芸看着姜词,认真同她说“今年是我们在沈家过的第一个春节,你沈叔叔喜欢热闹,你必须留下来。而且大年初一沈家祭祖,你也得去。” 姜词知道母亲从前过得苦,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很听她的话,她让她做什么,她都尽量照做,她让她转学到北城来,她再不愿意,也跟着过来了。 可她此刻看着母亲,却忽然觉得很累。 她眼睛不自觉地泛红,说“沈叔叔喜欢热闹,我就必须留下来那我奶奶呢在你不要我的时候,在爸爸去世以后,是奶奶把我接到身边,是奶奶给了我从未得到过的亲情,是奶奶让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爱我。” “我一直知道生育之恩很重,所以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很听你的话,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在妥协我根本不想来北城,我也不想住进沈家,你知不知道,沈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们,为了你我一直在忍受,忍受着别人把我的自尊踩在脚底下,忍受着别人鄙夷的目光,忍受着别人冤枉我偷东西。我已经忍受了这么多,为什么现在我连回家陪奶奶的自由也没有了” “沈叔叔是你的男朋友,不是我的,沈家也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姜词控制不住地啜泣,哭得满脸泪水。 周芸从不知道女儿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她惊讶地问“谁欺负你了谁冤枉你偷东西” 姜词抬起胳膊擦掉满脸的眼泪,她已经不想再谈这些,红着双眼看着母亲,说“我一定要回去,我明天一早就走。” “小词”周芸蹙着眉心,还想再劝。 姜词却不想再听,她擦干眼泪回头,大步朝和母亲相反的方向离开。 周芸原本还想再跟上去,但手机忽然响起,是沈哲打电话找她,让她去他书房看个东西。 周芸看着女儿越走越远,迟疑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去沈哲那边。 她转身朝着和姜词相反的方向走,和沈哲说“我马上就过来。” 周芸离开以后,小花园终于静了下来。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旁边一颗大树后走出来。 沈听南穿一身黑色西装,双手抄在裤兜,他站在月光下,五官刀削斧刻般的英俊硬朗。 他略带嘲讽地盯着周芸远走的背影看了会儿,最后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原本打算回他自己院里,但经过梅园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哭。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姜词抱着胳膊蹲在河边。 她双肩轻轻发抖,一看就是在偷偷抹眼泪。 沈听南骨子里并没有多少柔情,他一惯冷漠,属于看到别人哭,不仅不会安慰,还会嫌对方吵得他耳根不清净,要哭别到他面前哭。 可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也或许临近新年,他心情不错。 又或许是,他刚刚在大树后面无意听到了小姑娘满心的委屈,那些眼泪砸得他破天荒地心软一回。 他朝着姜词走过去,抄兜站在她身后,开口问“怎么要跳下去” 姜词没想到会有人在,她飞快地擦掉眼泪,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才转身面朝向沈听南。 沈听南借着月光看她,她脸上泪痕未干,一双眼也哭得红肿。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也难得一见地柔和几分,说“大过年的,哭什么。” 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给姜词。 姜词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接过,她声音里还带了点没有压下去的哽咽,看着沈听南,感激道“谢谢。” 更多安慰的话,沈听南也说不出来了。 看了姜词一眼,说“回去吧,大晚上待在外面,也不怕冻感冒了。” 他说完就先行离开。 但往前走了几步,又有点不放心。 于是几步走回院里,进门就吩咐管家,“去外面,跟着姜词,等她安全到家,你再回来。” “是。”管家应一声,跟着就要出门。 沈听南忽然又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回头叮嘱管家,“远远跟着就行了,她要是哭,也别去问。” “是,我知道了。” “去吧。”沈听南交代完,这才放心回了他自己院里。, 第5章 第5章 你还挺能说会道 姜词没有听从母亲的安排,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她就拎着行李出门,打车到机场,乘当天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榕城。 候机的时候,母亲也打了电话给她,她明显有些生气,说“你就算要走,也该跟我说一声。这么冷的天,我也好派司机送你。” 听到母亲的话,姜词昨晚的委屈和难过一瞬间就消散了很多,她轻声说“没事,我打车过来的。” 周芸昨晚又何尝睡得着觉,她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抬手抹了下眼泪,跟着才问“几点的飞机” 姜词道“九点半,已经检票了。” 周芸叮嘱道“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姜词微微笑了笑,说“好。” 停顿了下,又道“新年快乐妈妈。” 周芸微笑着流泪,她抬手抹掉眼泪,说“知道了,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到机场来接你。” “好。” 姜词坐了两小时飞机到榕城,之后又坐了一小时高铁辗转到青阳县。 下了高铁,又去长途客运站,乘大巴回莲香村。 路上五个多小时的颠簸,到莲香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姜词透过车窗看到熟悉的家乡,那一刻,她只觉得身心轻松,连长途跋涉的疲惫都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子再往前开了一会儿,停在莲香村路碑旁边的时候,姜词隔着车窗看到一道熟悉身影。 奶奶站在村口,正努力地朝这边张望。 她看着奶奶,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等到车子停稳,她立刻解开安全带,迫不及待地拎着行李箱下车。 姜奶奶正在从下车的人群里找孙女,她如今年纪越发大了,眼睛也不太好,还没看到人,倒是先听见了声音。 “奶奶” 姜奶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时,姜词已经跑到了她面前,张开手臂给了奶奶大大的一个拥抱。 姜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双手紧紧地回抱住孙女。 她摸摸孙女的后背,心疼地说“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后背摸着都是骨头。” 又抬手摸摸孙女的脸,蹙着眉心,说“脸也瘦了一圈。” 姜词眉眼弯弯地笑道“哪有。我前几天还称了体重的,一点都没轻,跟以前一样,健康着呢。” 她一手拖起行李,一手挽着奶奶往村子里走,开心地说“奶奶,咱们先回去,边走边说。” “诶。” 姜词好久没回来,祖孙俩有说不完的话,中午,姜词蹲在灶膛前,帮着奶奶生火煮饭。 奶奶一边切菜一边还笑话她,“你这丫头,现在在城市里待久了,还记得怎么生火呢” 姜词道“那当然,我可不会忘本。” 姜奶奶被逗得满脸笑容。 中午吃完饭,下午姜词就陪着奶奶一起上山给爷爷烧纸,烧完纸,两人才手挽手地慢慢下山。 下山的时候,奶奶问她,在那边生活怎么样,那个家里有没有人欺负她 姜词有一点难过,但她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开心地和奶奶说“当然没有了,大家都对我很好。” 姜奶奶闻言放了心,欣慰地说“那就好。你这一走,我就一直担心,你到了那边会不习惯,毕竟是住在人家家里,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给你脸色看。” 姜词笑道“怎么会,你可别瞎担心。” “倒是您,我不在家的时候您自己要保重身体,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 姜奶奶道“你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你自己在外面上学,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也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说着,还开玩笑地拍拍孙女的手,笑着道“我还等着享我的孙女儿福呢。” 姜词开心道“那是当然,下半年我就高考,再过几年大学一毕业,我就努力赚钱买房,把您接来跟我一起生活。” 姜奶奶笑道“那到时候你要是谈男朋友,我跟着你多不方便。” 姜词却正经道“我才不交男朋友,我也不结婚,我一辈子都在您身边。” 姜奶奶却摇头,说“女孩子哪能不结婚呢,你别被你爸妈失败的婚姻影响了,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姜词没跟奶奶争辩。 她不信爱情,也不信男人,更不相信有好的感情会落到她身上。 姜词在家里陪了奶奶整整一个星期,一直到补习班开课前一天晚上才回去。 高三这一年其实过得很快,光阴似箭一样,眨眼就过去了。 高考的时候,她回到户籍地榕城参考。考试结束以后,她和之前的高中同学们一起吃了顿饭,结束以后就回到莲香村,在家里陪奶奶待了小半个月,一直到高考出成绩前才回到北城。 出成绩那天,她其实很平静,毕竟她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大概能估到分数。 倒是妈妈很紧张,一大早就坐在电脑前,等时间一到,就立刻帮她登录进去。 不过查成绩的时候网络拥堵,即使家里网络很好也刷新了好几次才终于登进去。 姜词看了一眼自己的分数,跟她估计得只差了四五分。 妈妈看到她的分数,高兴得紧紧拉住她的手,骄傲地说“我就知道我们家小词国内的几所大学随便考。” 她笑着问“说说,想要什么高考礼物想去旅行,还是想去疯狂购物” 姜词笑了笑,说“不用,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姜词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她就发誓不会再问家里要一分钱。 于是高考结束的这个暑假,她给自己安排了几份暑假工,打算给自己赚够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天晚上,陆城过生日,在南京路的一间酒吧攒了局。 酒都喝了三轮,沈听南这尊大佛才总算拎着西装姗姗来迟。 陆城看到沈听南总算出现,往旁边给他挪了个位置,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你这大忙人,最近想约你喝杯酒都约不出来。” 沈听南坐下来,把手里拎着的西装外套随手扔沙发扶手上。 他单手开了个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解渴,随后才出声,“临时有个应酬,刚刚才结束。” 陆城问道“新泽生物那个收购项目” 沈听南“嗯”一声。他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咬在唇间,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他最近事多,忙得几乎没什么时间休息,疲倦得很。 他抽完半支烟提神,问陆城,“你这边什么时候结束” 陆城道“还早呢,这才十点。” 看着沈听南,又说“下半场去我家打麻将,去吗” 沈听南把手里剩下半支烟捻进烟灰缸里,有点疲倦地说“不去了,我一会儿先回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 他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眉,下意识朝旁边看去。 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及膝包臀裙的女孩,正在帮人倒酒,嘴里熟练地介绍着各种酒的价格和味道,语气有点讨好地说“先生,我们这个酒今晚正在做活动,买一箱送一箱,很划算的。而且我们这个酒卖得也很好,要不我先开一瓶给您尝尝” 沈听南盯着姜词,看到她熟练地用开瓶器帮客人开酒,在一群客人中穿梭,小心翼翼给客人们倒酒。 她满脸讨好笑容,结果只换来对方摆摆手,不买她的酒。 姜词倒也不气馁,笑了笑,又抱起一箱酒去另一桌。 沈听南越看眉头皱得越深,陆城不认识姜词,见沈听南一直盯着那个卖酒的女孩看,还以为沈听南看上了对方。 他想看沈听南跌下凡尘太久了,看好戏似的,自作主张地叫来经理,抬手指了下姜词,说“叫那个女孩儿过来。” 经理顺着陆城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问道“陆少,您是要买酒吗” “对。”陆城道。 经理满脸笑容,连忙说“诶,我这就去把人叫过来。” 说完,就赶紧朝着姜词走过去。 姜词正卖力地向客人推销酒,她今晚销路不好,才卖了一单,多少有点着急。 见这桌的客人也不买她的酒,又抱着酒打算去另一边看看。 正准备过去,就被经理叫住,“诶诶姜词,等等。” 姜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经理,问道“经理,您找我” 经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说你笨你就不聪明,你没看到那边坐的是谁吗陆家的大少爷,他们一帮人过来玩,肯定要喝很多酒的。你不去做陆少的生意,在这边乱窜什么。” 姜词又不是北城人,哪认识北城这些权贵。她顺着经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他们要买酒吗” “对,你赶紧过去。” “诶。”姜词看到有生意,高兴起来,连忙抱着酒就要过去。 经理又拉住她,小声提醒道“推销贵的,陆少有的是钱,他要是买你一台酒,你今晚赚的钱,别说一年的学费,四年的学费都有了。” 姜词闻言更开心了,她使劲点头,抱着酒就高高兴兴地走了过去。 “先生,是你们要买酒吗” 姜词满脸笑容,然而乐极生悲,等她走近,话还没说完,就先看到了沈听南。 沈听南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善地盯着她。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听南,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推销酒,还是应该先离开。 正犹豫着,沈听南从沙发上站起来,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跟我出来。” 说完,就率先往外走去。 姜词不自觉地咬了下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跟了出去。 她把怀里抱着的酒交给同事,说“帮我拿去吧台放着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从酒吧出来,姜词远远就看到沈听南站在不远处的路边等她。 她走过去,看向沈听南,不明白地问“什么事” 沈听南沉着脸看着她,语气不悦,“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姜词点下头,说“知道,酒吧。” 沈听南微微皱眉。 他盯着姜词看了一会儿,随后问了一句,“怎么你很缺钱吗” 姜词轻轻地抿着唇,倔强地看着沈听南,没说话。 沈听南见她不出声,眼神更深,目光更沉,语气也愈发冷,“沈家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你要到这种地方来赚钱怎么你打算走你母亲的老路吗你要靠在这种风月场所卖酒赚钱,你还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趁早别读了。” 姜词本来不想和沈听南争辩,可此刻听他提到她母亲,又想到沈听南打心眼里看不上她和她母亲,认定她们来沈家就是为了捞钱。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委屈,看着沈听南,说“我只是卖酒,又不是卖身。你有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吗我又没打着你们沈家的旗号,又不会给你们沈家丢人,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给你们沈家添麻烦。更何况,我就算真的卖身,跟你们沈家又有什么关系” 沈听南沉着目光盯着她,好半晌,才略带嘲讽地开口,“你还挺能说会道,我还当你是个哑巴。” 姜词倔强地看了沈听南一眼,她没再开口,转身径直回到酒吧里面去。 沈听南盯着姜词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认识她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发现,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倔。 看着姜词重新走进酒吧,他收回目光,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凌晨三点,酒吧打烊。 姜词正跟着同事们一起收拾桌上的酒瓶,经理忽然朝她走来,递给她一个信封,说“姜词,你数数看,这是你这半个月的工资和提成。” 姜词看到经理递过来的信封,惊讶地抬头看向经理,说“杨经理,还不到一个月呢。” 杨经理很抱歉地说“是这样,其实你这半个月做得挺好的,业绩也不错,不过沈总发了话,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聘用你。” 又道“不过其实你既然都认识沈总这样身份的人,又何必到这种地方来打工呢。” 姜词其实不止有酒吧一份工作,她白天在咖啡厅打工,觉得晚上的时间空着太浪费,所以才又给自己找了个酒吧的兼职。 她原本打算利用这个暑假多赚点钱,这样一来,她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就都有着落了。要是她卖酒卖得好,说不定还能攒下一笔钱,将来万一奶奶有个什么,她也能拿出来应急。 可没想到酒吧的工作才做了半个月就被辞退。 她到更衣室脱下工作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数了数经理给她的钱,工资和提成加起来只赚了六千块。 她有点失落,把钱装进包里,没精打采地走出酒吧。 已经是凌晨三点半,街上几乎一个人也看不到。 她走到路边,拿手机正准备打车,忽然后面一辆车朝她按了下喇叭。 她下意识朝车子看去,隔着车窗,看到沈听南坐在驾驶座上。 他将车子开过来,降下车窗,淡声喊她,“上车。” 姜词站在路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走到车旁,拉开后排车门坐上了车。 她正准备系安全带,沈听南忽然出声,“坐到前面来,把我当司机吗” 姜词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只好又下了车,坐到前排副驾驶上。 她低头系上安全带。 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沈听南,有点担心地问“你喝酒了吧能开车吗” 沈听南一边发动车,一边道“只喝了一口,这都六七个小时了。” 姜词还是有点不放心,怀疑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索性停下车,看向她,“你这么不放心,要不你开” 姜词小声道“我不会。” 沈听南重新将车发动,这一晚被姜词磨得没脾气。 回家的路上,姜词仍然习惯性地贴着车门坐,身体本能地避着沈听南。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沿路的霓虹在她眼前闪过,她看着经过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心里不自觉地羡慕什么时候,她才能在这座城市买得起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不怕风吹日晒,不再寄人篱下。 快到家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回头看向沈听南,眼里带着请求,说“你可以不要把我在酒吧打工的事告诉我妈妈吗” 沈听南一边开车,一边淡漠地回了一句,“我没那么闲。” 姜词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着沈听南,说“谢谢。”, 第6章 第6章 “你就这么闲不住?” 第二天上午,姜词没精打采地到咖啡厅上班。 到更衣室换好工作服,出来之后就开始打扫咖啡厅的卫生。 她工作的这间咖啡厅对卫生要求很高,每天早中晚都要全面打扫消毒一次,咖啡操作台更是每隔一小时就要消毒。 她一手拿着消毒液,一手拿着毛巾擦桌子,擦完桌子又去洗了拖把出来拖地。 刚拖完地,同事踩着点推门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不好意思啊小词,我来晚了。” 姜词已经习惯了跟她搭档的这个同事每天早上都会迟到,她不在意地说“没事。” 她拿着拖把到里面去,洗干净拖把出来,站在洗手台前用消毒液洗干净手,然后就打开咖啡机和电脑,准备上班。 她工作的咖啡厅附近有很多写字楼,每天九点钟一到,外卖订单就不停往外出。 张玥换好工作服从里面出来,就看到操作台上已经一大堆单子,她皱眉道“怎么又这么多。” 姜词没应她,已经在咖啡机前忙得似个陀螺。再不快点,一会儿订单越来越多,到中午吃饭都不一定能做完。 上午十点,陆城约了人在咖啡厅谈事。 他到得早,先进去坐了会儿。 他看着操作台后面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小姑娘,越看越眼熟。 看了半天,总算想起来,这不是昨晚酒吧卖酒那女孩 他昨晚刚开始还以为沈听南看上了人家,后来才知道,这原来就是沈听南莫名其妙多出来那个便宜妹妹。 他拿出手机对着姜词拍了段视频,然后发到沈听南微信上。 “我说,你们沈家是不是虐待人家小姑娘了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昨晚在酒吧打工到凌晨三点,这会儿又在咖啡厅做勤劳的小蜜蜂了。” 手机那头,沈听南正在梧桐路的老宅陪母亲吃早饭。 他早晨一向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就放下刀叉,靠着椅背刷了会儿手机新闻。 陆城的微信消息弹出来时,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后点进去,就看到陆城发给他的视频。 视频里,操作台上的外卖订单已经堆积如山,姜词一边做咖啡,一边忙着帮客人打包,手上动作又熟练又快,还真挺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沈听南点开视频时忘记关静音,程静娴原本在和好友的女儿说话,听见声音,偏头看向沈听南,问道“看什么呢” 沈听南将手机锁屏,说“没什么,朋友发的点东西。” 程静娴也没多问,同沈听南说“你最近不忙吧欣然刚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你平时没事多带着欣然在北城转转,尽一下地主之谊。” 沈听南对他母亲太过了解,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委婉拒绝,“我最近事情多,新泽生物那个收购项目在紧要关头,抽不出身。” 又道“您不也没事儿吗正好带欣然四处转转。” 程静娴有点不大高兴地看了儿子一眼,说“再忙,吃个饭总有时间吧你们俩也好多年没见了,现在欣然回国定居,你们俩也该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说着,看向林欣然,说“欣然,你记一下听南的电话,平时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林欣然点点头,拿起手机,有点紧张地看向沈听南,小声问“四哥,可以吗” 沈听南真是服了他母亲。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说不行,淡淡“嗯”了声,接过林欣然的手机,输了他的电话号码,然后把手机还给林欣然。 林欣然握住手机,看到通讯录里沈听南的号码,心里有些隐秘的喜悦。 程静娴也拿起手机,说“我再把他微信也推给你,你平时电话联系不上他,微信联系也可以。” 沈听南闻言不自觉地蹙了下眉,看向他母亲的目光多少有点不悦。 但程静娴哪里管他这些,帮林欣然加了沈听南微信,抬头看向沈听南,说“加上了,通过一下。” 沈听南盯着他母亲看了一会儿,半晌,耐着性子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通过了好友验证。 末了,收起手机,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中午约了人谈事。” 程静娴道“行。” 又叮嘱道“工作也别太累,注意身体。” 沈听南“嗯”了声,说“走了。” 他拿起外套起身,径直离开餐厅。 晚上,姜词和朋友在外面吃面。 她把昨晚在酒吧遇到沈听南的事和朋友说了,朋友为她打抱不平,说“他们沈家人怎么这么霸道,你在外面打工,又没有打着沈家的旗号,还能把他们沈家的脸丢了不成” 姜词默默地吃面,没吭声。 周冉见姜词丢了工作已经这么不开心了,又安慰她“不过算了,工作丢了就丢了吧,我看你白天晚上的打工也怪累的,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姜词摇头,抬头看向周冉,说“不行,我算了一下,光靠咖啡厅打工赚的钱恐怕连学费和住宿费都不够。” “昨晚杨经理不是给你发了六千块工资吗” 姜词点点头,有些焦虑,说“但是太少了,我好没安全感。” 姜词始终还是觉得,光靠在咖啡厅打工赚的那点钱实在太少,等九月份开学以后,她不确定自己那时候还有没有充足的时间做兼职,所以想在开学前尽可能地多攒一点钱。 和冉冉分开以后,她并没有回家,沿着南京路一带转了半天,看到门上贴了招聘广告,只要工资还算可以,她都进去面试。 但几家店面试下来,大多都只要全职,一听说她只能做一个月,立刻就不用她了。 接连面试了七八家店,在姜词都有些气馁的时候,终于有一间西餐厅愿意用她。 因为她英文很好,面试她的经理很满意,让她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大概因为这间西餐厅面向的都是高消费人群,工资开得也很高,一个月上下来,姜词大概能拿到七千工资,如果运气好能拿到酒品提成,说不定还能再多几千。 晚上躺在床上,姜词算着自己一个暑假能赚到的钱,开心得有点睡不着。 钱还没有到手,她已经计划着要怎么用这笔钱。除了留下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她打算全部存起来,作为奶奶的赡养资金,等到将来奶奶需要的时候,她可以一次性拿出来。 出于对钱的渴望,姜词工作十分认真,白天在咖啡厅工作完,晚上六点半准时赶到西餐厅。 因为咖啡厅六点钟下班,路上时间很紧,她经常是在便利店买个面包解决晚饭,到了西餐厅就立刻换上工作服开始工作。 虽然每天这样连轴转身体很累,但因为能赚到钱,所以姜词每天都很开心,工作的时候永远都是态度很好地面带笑容。 这天晚上,她抱着餐本在门口迎宾,远远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到餐厅门口。 她盯着那辆轿车看,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再一看车牌号,京a打头678,不是沈听南是谁。 姜词突然有点郁闷。 不会这么倒霉吧,怎么每次打工都能遇到沈听南 她在心里祈祷着沈听南千万别来他们餐厅,但老天爷显然没有听见她的祷告,沈听南把车停在这里,自然是要来这里用餐。 跟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姜词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心道,原来沈听南有女朋友,从来没见他带回来过。 她正想着,就看到沈听南和那个女孩子一起朝这边过来了。 沈听南刚开始大概没看见她,直到走近了,两人目光对上,沈听南盯着她,明显蹙了下眉。 不知道为什么,姜词每次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沈听南。 她只能尽量提醒自己,现在是在工作,于是她露出笑容,对着沈听南和他旁边漂亮的女孩鞠了一躬,说“欢迎光临。” 沈听南走到姜词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她看一会儿,目光落到她胸前的工作牌上,微微蹙眉,随后看向她,“你就这么闲不住”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她看着沈听南,没说话。 沈听南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进了餐厅。 姜词等沈听南和林欣然进去后,抱着餐本跟在后面,等服务生领着沈听南和林欣然落座之后,她抱着餐本走过去,询问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林欣然看着沈听南,笑着说“你点吧,我刚回国,都不知道什么好吃。” 沈听南靠着椅背,盯着姜词看了一眼,随后朝她伸出手。 姜词连忙把餐本递到沈听南手上。 沈听南翻开看了看,问“有什么推荐” 姜词回道“我们家的雪花牛排很好吃,煎牛排的大厨是我们老板特意从法国高薪聘请过来的。还有香煎鹅肝、烟熏三文鱼都很好吃,点的客人很多。” 沈听南“嗯”一声,说“就照你说的点。” 姜词点点头,说“好的。” 她低头写了单子,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沈听南,询问道“需要酒吗” 沈听南闻言,抬头看向她,眼里带了点戏谑的笑意,问道“怎么有提成啊” 姜词愣了下,随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又道“如果不需要酒,或许你们还要再点个汤吗我们家的罗宋汤也卖得很好。” 沈听南没应她,他慢悠悠地翻阅着餐本。 翻完酒水那几页,最后点了个最贵的红酒。 姜词听到沈听南点的那个酒,有点惊讶,不太确定地指了指餐本上的红酒位置,询问道“是要这个吗” 沈听南“嗯”一声,把餐本合上还给姜词,说“对,开一瓶。” 姜词来这间餐厅工作已经半个多月,还是第一次卖出一瓶六位数的红酒。 她有点惶恐,回到吧台下单,然后跟着经理去酒窖取了酒出来。 她用托盘盛着红酒和杯子走到餐桌前,听见沈听南对面的女孩在和他说话,她怕打扰他们,小声询问“现在需要开酒吗” 沈听南说“放在这儿吧,我们自己来。” “那我先帮你们醒酒吧。” 沈听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姜词见状,便熟练地把红酒开了,倒进醒酒的容器里。 等把酒倒好,她便退到一边,不远不近地站着。 因为餐厅是一对一的服务,所以在客人用餐的时候,她需要在不远处候着,好随时帮客人倒酒。 林欣然见姜词候在一旁,想了一下,忽然叫她,“小词妹妹。” 姜词以为对方找她有事,连忙走过去,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林欣然微笑地看着姜词,说“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听南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你也还没吃晚饭吧不如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姜词闻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了。我就在旁边,你们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是。” 她说完就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欣然见姜词这样见外,有点奇怪地看向沈听南,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她是周阿姨的女儿吗,说起来也算是你妹妹吧,怎么看起来跟你很不熟的样子” 沈听南用手机回一条工作邮件,说“不知道,她很怕我的样子。” 林欣然闻言没忍住笑,说“不过这也很正常。” 她看着沈听南,眼里藏不住的爱慕,说“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很紧张。约了你那么多次,今天要不是阿姨帮我开口,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搭理我” 沈听南回邮件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严肃地看向林欣然,很明确地同她说“欣然,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从小到大,我都只把你当妹妹。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你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林欣然早就知道沈听南很难追,她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回国定居了,以后日子长得很,我们来日方长。” 沈听南道“不用来日方长,今天这顿饭,是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我坦白跟你说,我对谈恋爱没兴趣,感情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毫无用处。而且时间对我没用,我以前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 林欣然没想到沈听南会这样直接拒绝她,她眼睛不自觉地泛红,看着沈听南,想说点什么,但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听南也并不安慰,他向来如此,拒绝人时一向干净利落,半点余地也不会留给对方。 姜词站在不远处,并不是故意偷听。 只是西餐厅很安静,她站得也不远,所以清清楚楚听见了沈听南和林欣然的对话。 她看到林欣然眼睛红红的,忽然有点同情她。又不免觉得沈听南真的很冷漠,就算不喜欢,也不用把话说得那样绝,人家女孩子都快哭了,他也无动于衷。 她不免联想到自己,她这辈子绝对不要爱上任何人,也绝对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流眼泪。 晚上十一点,姜词下班回家,难得在家里遇到了沈听南。 沈听南那会儿在客厅等他父亲谈事,看到姜词回来,随口招呼了一声,“下班挺早。” 姜词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她换了拖鞋进屋,想了下,走到沈听南面前,说“今晚谢谢你,买了那瓶酒。” 沈听南把手里抽了半支的烟摁进烟灰缸里,随口问,“提了多少” 姜词诚实地说“三千。” 沈听南道“这么点我还以为挺多。” 姜词道“算是很多了。” 她看着沈听南,明知道是多管闲事,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你今天晚上,对林小姐说的话有点太过分了。她都快哭了。” 沈听南闻言倒是有点意外,他抬头看向姜词,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有兴趣管别人的事儿” 姜词轻轻抿了下唇,说“我只是有点看不过去。” 沈听南道“你懂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拖泥带水才是不负责任,她早点死心,也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人身上。” 姜词听着沈听南的话,竟然觉得无从反驳。 她仔细想,竟然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也许直白地拒绝很残忍,但比那种明明不喜欢人家,还钓着人家玩暧昧的人确实负责任多了。 沈听南见姜词还傻站着,抬眼看她,“你明天不上班了还不睡” 姜词这才回过神来,朝沈听南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第7章 第7章 “你打算在车里坐到天亮?”…… 九月三号正式开学。 开学前一星期,沈叔叔突然提出要帮她办一场升学宴,姜词吓得不轻,连忙拒绝,感激地说:“谢谢叔叔,不过我不太习惯人多的场合,升学宴就不用办了吧。” 她确实没有撒谎,不喜欢这种场合是真,但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什么亲人来跟她分享升学的喜悦。 沈叔叔提出帮她办升学宴,到时候一定会让沈家的人出席。她明知道沈家的人都看不起她,又怎么可能自取其辱地让人家来帮她庆祝。 周芸了解自己的女儿。姜词不像她,她活了大半辈子早就活明白了,她只要她自己开心,别人怎么议论她评价她,她根本不会在意。 但小词不一样,她年纪小,心思又敏感,别人一个眼神,私下一句议论,她都会记很久。跟她来北城这一年,她确实过得很不开心,不愿意跟沈家的人接触,一直想要离开这里。 她笑着出来帮女儿解围,说“小词不想办升学宴就不办吧,咱们一家人出去吃顿饭简单给她庆祝一下就行。” 沈哲倒也不强人所难,说“既然小词不想办那就算了。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我打电话让听南也过来。” 姜词听见沈叔叔说要叫沈听南,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想,虽然这些日子因为打工的事情和沈听南有过几次交集,但她和沈听南也并没有多熟,沈听南一开始就看不上她,大概率不会有那个闲工夫来参加她的升学宴。 她坐在沙发上,听着沈叔叔和沈听南打电话。 客厅里安静,沈听南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冷淡地传来,“你们自己去吃吧,我忙,抽不出身。” 沈哲问“那明天呢或者你哪天有时间” 电话那头有翻阅文件的声音,沈听南道“未来一周都没时间,我明天要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沈哲沉默了会儿,随后道“那行吧,那我们就不等你了。” 沈听南“嗯”一声,说“挂了,我有电话进来。”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客厅静了几秒。 沈哲放下手机,抱歉地看向姜词,说“小词,听南最近工作忙,可能暂时没时间跟我们一起吃饭,等他出差回来,我再让他给你补一个升学礼物。” 姜词闻言,吓得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 她感激地说“沈叔叔,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升学也不是什么大事,离能赚钱还早着呢,所以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沈哲闻言笑道“你今年才多大。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事,眼下升学就是最重要的。” 说完,看向周芸,说“要不我们今晚出去吃饭,帮小词庆祝一下,你看看想吃什么” 周芸笑道“吃什么当然是你来安排,我和小词都不挑。” 沈哲笑道“那行,那去追凤楼吧,听说他们最近新推出了几道菜式还不错,正好过去尝尝。” 周芸笑着道“好,那我先上楼换衣服。” 姜词是真觉得升学没什么好庆祝的,但比起大办升学宴,跟妈妈还有沈叔叔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就自在多了。 在餐厅吃完饭,他们散步到附近商场逛了一会儿,沈叔叔买了一台新电脑给她作为开学礼物。 姜词其实并不想要。她对沈家,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泾渭分明,打心底里不想要沈家的任何东西,仿佛只要她拿了,就坐实了沈家人对她的评价。 可她从来没想过要占沈家一分钱便宜。 可沈叔叔一定要送她一台新电脑,她如果再三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她感激地收下,但是拿回家以后就放到了柜子里,连外包装也不曾拆开。 开学前一天,她在卧室里打包行李,母亲给她端水果上来,问道“都收拾好了吗仔细看看,还缺什么,明天到学校报道完再去商场买。” 姜词摇摇头,说“不缺了,什么都有。” 她把行李箱合上,然后站起来,看向母亲,忽然很认真地说“妈妈,我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想以后都不回沈家来了。” 周芸愣了一下,她四下看了眼,才发现这间屋子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 姜词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从住进来的那一天,她就准备着随时离开,所以只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就能装下她所有的衣物和书籍。 周芸看着女儿收拾得空空的房间,像是意识到什么,难过地看向她,问道“你打算丢下妈妈了吗”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了下,她想说自己并没有这样想,但她扪心自问,她真的没有这样想吗 从高考结束那天,她就一直在计划着独立。她计划着不再用母亲的钱,计划着从沈家搬走,计划着平时住在学校,等到了寒暑假就回榕城和奶奶一起生活。 在她未来的计划里,并没有母亲的存在。 她看到母亲眼里闪烁的泪光,忽然感到很羞愧。母亲也照顾了她整整六年,给了她最好的生活条件,生活中也对她无微不至,可在她未来的人生计划中,却似乎从来没有过母亲的存在。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自私和忘恩负义。她心里只有奶奶,从来没有考虑过,母亲是否也需要她。 周芸红着眼眶看着女儿,声音里有点克制不住的哽咽,她轻声问“小词,你是不是还是恨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生活” 姜词很愧疚地站在那里。 她不会撒谎,看到母亲流泪,甚至连一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 周芸看着女儿,过了会儿,明白地点点头。 她抬手擦掉脸颊的泪水,说“罢了,你如今也大了,我不能再逼你。将来你想跟谁一起生活,也是你的自由。但是小词,你还要在北城念四年书,别这么快和妈妈断了联系好吗你不想住在沈家,我也不勉强你,但你有空的时候,偶尔回来陪妈妈一两天可以吗” 姜词看着妈妈眼里的泪水,忽然觉得自己很坏。 她忍住眼泪点头,走到周芸面前,抬手抱住她,轻声说“妈妈,我没有要丢下你。我会常回来看你,只要有空我就回来看你。” 周芸忍着眼泪点头,抚着女儿的后背,轻声说“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姜词点点头,说“我会的。” 第二天开学,姜词没让母亲送,她自己拖着行李箱,打车去了学校。 周芸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目送着女儿上了车,沈哲站在旁边,不赞同地说“你也是,孩子开学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应该送一下。” 周芸摇摇头,目光仍然望着姜词离去的方向,轻声说“小词和别的孩子不同,她很独立,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我。” 到了学校,姜词先去教学楼报到入学,交完学费就拖着行李箱准备先去宿舍。 大一新生开学,校园里有许多学姐学长在帮忙迎新。 姜词正拖着行李在烈日下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突然一个穿着志愿服的学长接过了她的行李箱,问道“学妹,几栋我帮你送过去。” 姜词的行李很重,除了衣服剩下的一箱子全是书籍,学长把行李箱拎过去的时候,明显被拽了一下。 姜词很不好意思,连忙伸手接住,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吧,有点重。” 学长重新把箱子拎回去,开朗地说“这算什么,你一个小姑娘都拎得动,我难道还拎不动” 又看着姜词,问道“你是哪个系” 姜词回答说“法律系。” “那应该住橘园吧” 姜词点头,说“对,橘园三栋。” “行,我送你过去。”学长热心地帮她带路,说“橘园还挺远,过了桥还得再走一段。” 又闲聊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姜词回道“我叫姜词,榕城人。” 学长笑说“榕城不错啊,人杰地灵的,听说你们那边很多好吃的。” 姜词笑道“是挺多的。” “对了,我叫徐谦,大二物理系的,回头我们加个微信,你刚到学校,平时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我。” 姜词微笑着点下头,感谢道“好,谢谢师兄。” 回宿舍的路上,姜词接到冉冉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还没开口,冉冉的声音就伴随着广播声传过来,“小词,你在哪儿呢报完名了吗” 姜词道“报完了,正准备去宿舍。你呢在学校吗我听见广播声了。” 周冉道“我也刚报完名,我在教学楼这边呢,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你宿舍在哪栋” “橘园,三栋。” 姜词到宿舍楼的时候,周冉已经到了一会儿,拎着包在门口等了好半天。 远远看到姜词和一个学长一起过来,她眼里升起八卦火苗,笑盈盈地凑上去,“你是用爬的我都等你半天了你才过来。” 姜词道“我那边过来比较远。” 周冉笑,目光移到徐谦身上,打量他两眼,问道“这位是” 徐谦笑着自我介绍,说“我叫徐谦,大二物理系。” “哇,原来是学长。” 徐谦笑问“学妹怎么称呼” 周冉道“美术系,周冉。” 徐谦笑着招呼,“周学妹好。” 周冉笑笑,“学长好。” 徐谦手机忽然响了下,他低头回了个信息,然后抬头说“不好意思啊,系主任突然找我有点事儿,我得先过去一趟。” 周冉道“好,不耽误学长你了。” 徐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对姜词说“姜学妹,咱们加个微信吧,回头你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我。” 姜词大方道“好。”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说“我扫你吧。” “行。” 两人互加了微信,徐谦才高高兴兴地先走了。 等徐谦走后,周冉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气,“你这个傻子,才开学第一天就被学长把微信骗走了。” 姜词把手机放好,说“加个微信而已。我的行李箱这么重,人家帮我拎过来,只是加个微信,我总不能拒绝吧。” 周冉道“你不逛学校论坛你都不知道,这些高年级的学长最喜欢在大一新生开学这天钓妹子,你小心点。” 姜词拖着行李箱往宿舍里走,说“放心吧,我早已经拔情绝爱,没有哪个男人能打动我。” 周冉帮姜词拖一只轻的行李箱,笑着道“我才不信,我倒要看看,以后哪个男人能让你坠入爱河。” 回宿舍放好东西,姜词就和周冉一起到校外吃饭。 两人经过迎新大道,看到校园两边已经有各个部门在纳新,周冉拉着姜词过去看热闹,好几个部门社团的干部都亲自过来拉人。 周冉对乐器社挺感兴趣,拉着姜词一起参加,说“你不是会弹钢琴吗咱们加这个社吧。” 乐器社的干事见两个美女过来,十分热情地介绍,说“来嘛两位学妹,咱们社里活动多,每周一次小活动,每个月一次大活动,每年学校的文艺演出,咱们社可都大出风头,而且” 姜词好奇,问道“能赚钱吗” 对面那人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怎么这么漂亮一美女,一开口就是钱呢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解释说“不是,学妹,是这样,咱们大学里面加入社团,主要呢,是为了丰富我们的大学生活,而且也有相应的学分,最重要的是,还能交朋友。” 姜词听完,说“哦,那我不参加。” “” 她说完,就走去旁边看其他的社团。 周冉跟过来,好笑地道“我看你呀,真是钻钱眼里了,加个社团还得看能不能赚钱。” 姜词道“不能赚钱我为什么要去,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她把这些五花八门的社团都看了一遍,发现基本全都是玩的,于是顿时失去兴趣。 周冉倒是心血来潮地加了个什么骑行社,填完报名表就和姜词一起到校外去吃饭。 吃完饭,周冉拉姜词陪她去买奶茶。 姜词真是骨子里的打工人打工魂,买个奶茶都在看门口有没有贴招聘启示。 她想找个学校附近的兼职,平时没课的时候还能赚点生活费。 不过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特别满意的,不是时薪太低,就是工作条件太苛刻。她如今上了大学,还是想尽可能地以学习为重,所以找工作比较倾向于时薪高一点的。 不过没过多久,姜词就发现b大的学历很管用。因为刚上大一,学校的课并不多,她平时上完课看完书后还有一些空闲时间,于是就在网上发布了一条求职贴,在求职广告上贴上了自己的高考成绩和b大的学生证,表示自己可以辅导初高中学生的所有科目。 帖子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联系了她,在一节试听课后,对方以300块每小时的价格跟她签了三十个课时,学费分两次付清,先付一半,等所有课程结束以后再付另一半。 姜词最近辅导的学生是一个高三的女生。也许是因为家庭条件太好,父母从小溺爱,女生脾气不太好,每次做题做不出就要摔东西发脾气,她父母也不责骂,每次看到女儿摔东西发脾气,都是很有耐性地哄,爸爸哄一会儿,妈妈哄一会儿,有时候还要下楼吃个宵夜,女孩才肯重新坐回书桌前做题。 而姜词为了迁就女孩的时间,一直都是每天晚上过来给女孩补课。可常常因为女孩发脾气耽误了时间,导致她最近每天晚上回到学校都已经近凌晨。 这天晚上又是这样,她上完两个课时从雇主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夜深露重,天上还下着雨。 姜词没有带伞,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冒着雨往外走。 也许是因为夜太深,雨太大,独自走在无人的雨夜里,她心里忽然感到很孤寂。 每次在大城市感到孤独的时候,她就总想回到榕城,回到奶奶身边。 沈听南今晚在公司加班,开车回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平时不回沈宅的时候,通常都住在洋槐路这边,离公司近,开车十分钟就到。 他开着车,透过倾盆大雨,远远看到一道熟悉身影站在路边。 姜词没想到雨会突然下大,她浑身湿透地站在路边等车,那样子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在雨中看手机,打车软件上显示前面还有十个人排队。 就在她情绪低到谷底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她旁边。 她看过去,隔着倾盆大雨看到沈听南坐在车里。 他大概也很烦遇到她,蹙着眉心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降下一半车窗,朝她鸣了下笛,示意她上车。 姜词犹豫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机上仍然显示前面还有个十个人在排队。 她想了一下,到底还是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小心坐上车。 她浑身湿透,一上车就弄湿了坐垫和位置。 她很抱歉地看向沈听南,说“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 沈听南蹙眉看她,半晌,问“你不是在学校吗这么晚在这边做什么” 姜词道“我在这边给一个高三的女生做家教,今天上完课就有点晚了,然后又突然下雨” 沈听南看着姜词,眉头蹙得更深,“你到底缺钱缺到什么地步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是在打工你母亲没给你钱吗”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她看着沈听南,始终不肯回答。 沈听南也懒得再问,他收回目光,将车子重新发动。 姜词看到车子并不是去她学校的方向,不由得问“去哪里” 沈听南道“你学校太远,明天天亮你自己回去。” 他开车进了小区,把车停进车库,拔了车钥匙下车,然后径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姜词坐在车里,看着沈听南的背影,犹豫着迟迟没有下车。 沈听南走到电梯口,抬手按了电梯,回头看到姜词还坐在车里,长叹了一声气,说“你打算在车里坐到天亮” 姜词看着沈听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沈听南住二十三层,进了屋,他抬手开灯,说“鞋柜里有拖鞋自己找。” 姜词浑身冰冷,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冻得她双手双脚都有些僵硬。 她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换了拖鞋,走进屋,下意识地站在沙发边的空地上。 她身上还在滴水,不敢站到地毯上去,也不敢坐到沙发上去。 沈听南去了一趟卧室,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条干净浴巾,递给姜词,说“新的,次卧里有新的牙膏牙刷,你自己找找。我这边没女人的衣服,你自己洗完澡把衣服换下来,扔洗衣机里烘干了穿。” 姜词接过沈听南递过来的衣服,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 沈听南盯着她看了一眼,想说点什么,但看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又不忍心再往她伤口上撒盐,最后只是说了句,“冰箱里有吃的,想吃什么自己去找,我进屋了。” 他说完就转身,径直回了主卧。 姜词并没有在沈听南家里待太久,她到次卧的浴室冲了个澡,裹上浴巾出来,坐在床边,等着浴室里的衣服烘干。 凌晨两点,衣服终于烘干,她换上,又帮沈听南把浴巾洗干净,放进烘干机里。 她在落地窗边坐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时,就悄悄出了门。 早晨八点,沈听南起床,从卧室出来,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些现金。 他走过去,看到现金旁边放着一张便条。 他弯身拿起便条,上面是姜词清秀的字体 “很对不起,昨晚弄脏了你的车,我身上没带太多现金,不知道这点够不够洗车的,如果不够的话,下次我回沈家,会留一些给管家,请他代为转交给你。以及,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沈听南看完,低头扫了一眼姜词留下来的现金。看得出她大概真的很怕欠他人情,除了几张百元现金,连几块钱的纸币都留下了,可见是翻遍了钱包,把能找出来的现金都留下了。 沈听南把便条放回茶几上,懒得去猜十岁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不太理解,一个大学生,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缺钱 以至于每次见到她,不是在这里打工,就是在那里打工。 还真是打工打上瘾了, 第8章 第8章 “怎么?恨上我们了?”……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姜词就很少再回沈家,只是答应妈妈,每个月至少回去住一两天。 那天下午,她正在学生家里辅导功课,妈妈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她那时正在给学生讲题,连忙将电话挂断。 过了一会儿,等学生做试卷时,她才拿起手机到外面阳台去,给妈妈回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她小声问“妈妈,什么事我现在有点事情。” 周芸在电话那头说“这周六是沈奶奶的生日,你到时一定把时间腾出来,早点回来知道吗” 姜词闻言愣了下,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了下头,轻声道“好。” 周芸这几天在忙着布置周六的寿宴,也是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说“行,那我先去忙了,周六记得早点回来啊。” “好。” 挂了电话,姜词回到屋里,守着学生写卷子。 这天的课一直上到晚上十点才结束,乘地铁辗转回到学校,到宿舍时已经十一点。 姜词进了屋,累得衣服也没换,就趴到桌上休息。 室友洗漱好从阳台进来,看到姜词还趴在桌上,提醒道“小词,马上熄灯了,你还不去洗漱” 姜词疲惫得不想动弹,但又怕一会儿熄灯以后再去洗漱会打扰室友休息,于是强打起精神,弯身换掉鞋子,拿起洗脸盆和毛巾到阳台去洗漱。 她到浴室去简单冲了个澡,换好睡衣出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熄了灯。 室友们都还没睡,躺在各自的床上聊天。 姜词因为平时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做家教就是在图书馆,很少待在宿舍,所以和室友们关系不是很亲密,她们聊到班上发生的事情,她也通常插不上嘴。 她摸黑在阳台把内衣内裤洗好挂起来,放好洗脸盆,然后就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刚刚在被窝里躺下,对面的室友忽然叫她名字,“小词。” 姜词放下手机,在黑暗中看向对面床的室友,轻声询问“怎么了” 室友问“你觉得咱们班男生哪个长得最帅” “啊”姜词愣了下,她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室友又道“李然和何阅,你觉得他们俩谁更帅我们刚刚讨论了半天都没讨论出结果。” 姜词有点茫然,她平时只顾着上课,压根没有注意过班里的同学。 甚至这两个名字她都是第一次听说,她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两个是我们班同学吗我不太认识人” 对面的室友忽然撑起上半身,惊讶地看向她,“不是吧小词人家李然都在宿舍公开表白你了,你居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姜词愣了下,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室友叹气,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是让李然知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估计得怄吐血。” 姜词“” 隔壁床的室友忽然拿着手机从蚊帐里探过身来,说“小词你过来看看,你觉得李然帅还是何阅帅。” 姜词其实对男生不感兴趣,但不好扫了室友们的兴,于是也从床上爬起来,凑到室友那边去。 室友给她看照片,她凑在手机边认真看了看。 诚实地说,照片里的两个男生都长得挺好看的,一个阳光,一个儒雅。 但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帅哥,姜词脑子里只会自动浮现出沈听南的样子。 她虽然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但基本审美还是有。她活到快二十岁,沈听南绝对是她见过长得最帅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见过沈听南,所以照片里的两个男生多少有点黯然失色。不过为了不扫室友们的兴,她违心地点了点头,说“我觉得两个都很帅。” “不行,一定要挑一个”室友逼她。 姜词有点为难,微微蹙着眉心,划动两张照片又仔细看了看,最后说“这个吧,这个阳光一点。” 室友笑道“这是李然,就是在宿舍里说喜欢你的那个。” 姜词“喔”了一声,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其实很多,只是她自己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也许就像奶奶说的那样,她受父母失败婚姻的影响太深,以至于心中对婚姻充满恐惧,所以根本不会让自己踏入爱河。 她重新躺回被窝里,室友们还在讨论感情上的事,她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只是在想,周六沈奶奶的生日,她应该送点什么生日礼物。 周五下午上完课,姜词抱着书去美术馆那边找周冉。 周冉还在上课,看到姜词过来找她,隔着窗户给她比了个手势,让她等她一会儿。 姜词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不急。 她抱着书,坐到走廊的石凳上,望着远处金黄的银杏树发呆。 过了一会儿,周冉从教室跑出来,凑姜词身后拍了下她肩膀,笑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姜词回过神,回头看向周冉,微笑道“没想什么,在发呆。” 她从石凳上起身,挽住周冉往外走,说“好冉冉,陪我去逛逛商场吧,我想买点东西。” 周冉问道“买什么呀” 姜词道“这周六是沈奶奶的生日,我想买个生日礼物,不过你知道的,我也不太认识牌子,你一会儿帮我挑挑。” 两人到了商场,几乎把整个商场都逛遍了,最后终于挑中一条围巾。 围巾是一个还算出名的牌子,质量很好,百分百的纯羊绒,柔柔软软的,姜词拿在手里的时候,其实很想给自己的奶奶也买一条,但是价格实在太贵,一条就要五千多,要是买两条就要花掉她一万块。 她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且她的钱都要存起来,怕奶奶万一哪天突然生病,她不至于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她拿着那条围巾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买下来。 周冉在旁边有点心疼,说“这围巾好看是好看,但是有点太贵了。反正那沈老太太又不喜欢你,你何必花这么多钱给她买生日礼物。五千多,你得攒多久啊。” 姜词轻轻点下头,说“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沈老太太不喜欢她,当然她也不需要她的喜欢。 只是妈妈如今和沈叔叔在一起,她作为妈妈的女儿,不想让妈妈夹在中间难做。所以就算很舍不得,还是咬牙买下一件能送得出手的东西。 周六的上午,她带着礼物到沈家时,院子外面已经停了很多车。 花园里布置得很漂亮,白色的法式长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粉色玫瑰和香槟,佣人们进进出出,正在准备午餐。 姜词进了院子,远远看到母亲正忙碌着让师傅们把红毯铺到草坪上。 她隔着一段距离,盯着母亲忙碌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走过去打招呼,“妈妈。” 十一月的天,周芸忙得额头都出了些汗,听见女儿的声音,回过头,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拉住姜词的手,说“来了。” 姜词看着母亲明显消瘦的脸颊,有些心疼,说“妈妈,你瘦了好多。” 周芸笑了笑,说“最近一直忙着筹备你沈叔叔母亲的生日,你也知道,我第一次做这事,要是办不好,岂不是给你沈叔叔丢脸。” 姜词看着母亲,打心底里觉得很心酸。 她不知母亲是否知道,无论她多么努力,沈家人都不会喜欢她。 她很努力地笑了笑,鼓励母亲,说“很漂亮妈妈,你一向审美很好。” 周芸高兴道“是吧我画了好久的图纸,就怕做不出想要的效果。” 她看了看花园,明显自己也很满意,说“不过还好做出来很漂亮。” 姜词笑了笑,点下头,说“对,很漂亮。” 周芸心情很好地面带笑容,她低头看到姜词手里拎着东西,有些惊讶,问道“这是” 姜词笑了笑,回答说“是给沈奶奶买的生日礼物。” 周芸没想到女儿会准备生日礼物。 她知道女儿不喜欢沈家的人,会准备生日礼物,一定是为了让她在沈家好做人。 她忽然很感动,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眼眶泛热地看着她,“小词,谢谢你为妈妈做的。” 姜词笑了笑,说“只要您幸福就好。” 周芸微笑着点下头,说“妈妈现在很幸福,再幸福也没有了。” 姜词微微笑了下,说“那就好。” 母女俩说着话,姜词远远看到沈叔叔朝母亲这边走过来。 沈叔叔看到她,笑着道“小词回来了。” 姜词笑了笑,礼貌地喊了一声,“沈叔叔好。” 沈哲笑道“进屋去玩吧,今天家里热闹,大家都在。” 姜词点点头,见沈叔叔大概有事情要和母亲说,便没有再打扰,转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走进客厅的时候,她发现客厅确实很热闹,沈家的人几乎都到了,甚至连沈听南都在。 沈听南单独坐在一张沙发上,懒怠地靠着沙发椅背,手里拿着手机在回信息。 他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姜词进来,直到听见沈衡在旁边吐槽了一句,“她怎么来了不是上大学就搬出去了吗” 沈听南闻言,才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姜词穿一件奶白色的大衣,长发柔软地散在肩上,她手里拎着一只包装精致的纸袋,进了屋,就径直走向沈老太太,微笑着送上礼物,说“沈奶奶,祝您生日快乐。” 沈老太太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不太在意地扫了一眼姜词递过来的礼物,勉强收下,说“多谢你,有心了。” 她把礼物收下,就放到茶几上,丝毫没有兴趣拆开。 姜词微微笑了下,仿佛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她并没有什么低落的情绪,只是独自走到一边,坐到角落的凳子上。 沈晴倒是对姜词送的礼物很有兴趣,她凑到奶奶身边,拿起来说“我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将包装盒拆开,等把围巾取出来,咦了一声,小声说了句,“好花呀。” 沈老太太侧眸扫了一眼,眼里露出鄙夷的神情。 沈二夫人嗤地笑出一声,不客气地说“这样式也真够土的,像农村老太太戴的。” 姜词虽然坐在远处,但仍然能听到沈家人在评论她送的围巾。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中仍然有些难过。 她看向被沈家人嘲笑着传阅的那条围巾,忽然有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她很想去把围巾抢回来。没有人知道,那条被她们嘲笑嫌弃的围巾,近乎花掉她一半的积蓄。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知道,就算为了母亲也应该忍住。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无声无息地从凳子上起身,独自从后门离开了客厅。 沈听南的目光一直盯在姜词身上,看到她木然地坐在那里任人评价,也看到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忍让地离开了客厅。 他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家人感到厌烦,在沈衡拿着那条围巾嘲笑地说“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看看她挑的这条围巾,拿给奶奶擦脚奶奶都嫌弃”的时候,他抬眼看向他,脸色很冷,“她是土包子,你是什么高考两百分的白痴” 沈衡一愣,惊讶地看向沈听南。 他还觉得挺委屈,抱怨道“四哥,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帮着外人骂我” 沈听南眼神鄙夷地看着他,“人家再不济,至少知道好好读书,知道自食其力,你会什么没有沈家少爷这身份,你试试出去看看,你能赚到一分钱不” 沈衡莫名其妙被骂一顿,他心里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自己纨绔,知道如今这个大家庭都靠沈听南养,于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沈听南扫了一遍在座的每一个人,开口一点不留情面,“走出去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太太,一开口却是听不出半点教养,这么多人攻击一个小姑娘,你们跟大街上那些没教养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住口”沈老太太凌厉地看向沈听南,厉声斥道“听南,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这些都是你的长辈,你如今是越发没有分寸,她们再不是,也不该由你这个做晚辈的来教训。” 沈听南脸色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您倒是看看她们,有点做长辈的样子吗。” 他懒得再待在这屋,从沙发上起身,顺手拿走了茶几上的围巾,走前看了一眼自己奶奶,眼里充满失望,说了一句,“还有您,奶奶,人家送的东西,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该当着人家的面这样随意丢在一边。就算您讨厌那个人,也不该这样随意践踏别人。” 他说完没再看众人一眼,转身径直离开。 这天的寿宴办得很令人绝望。 母亲辛辛苦苦布置了很久的生日宴会,在中午去请大家到花园吃饭的时候,被沈老太太一句“风太大”直接否决了。 她同自己的二儿媳妇说“突然想吃追凤楼的饭菜,不如点到家里来吃吧。” 沈二夫人立刻说“行,我马上打电话订餐,估计最多二十分钟就能送来。” 沈哲也很意外,上前说“妈,今天天气很好,这个生日宴会小芸筹备了很久,饭菜也都是做的您喜欢吃的,而且都已经端上桌了,就这样吃吧。” 沈老太太却丝毫不留情面,冷冷地说“我年纪大了,可不敢乱吃外人准备的东西,万一有人心术不正,借机把我毒死了怎么办” 姜词站在远处,她隔着人群望着母亲。 那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母亲脸上看到疲惫的神情。 这个生日宴会,姜词和母亲最后都没有参加。追凤楼的饭菜很快就送了过来,沈家人到客厅庆祝,姜词陪着母亲在院子里撤掉饭菜。 姜词看着母亲美丽的疲惫的侧脸,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周芸抬头看向女儿,她微微笑了下,反问道“为什么要离开” 姜词道“这里不适合我们,这里没有人欢迎我们。” 周芸却笑了笑,说“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沈叔叔。除非将来我和你沈叔叔的感情走到尽头,那时候我自然会离开。” 姜词无法左右母亲的决定。 她做不到母亲这样执着,如果她爱上一个人,但对方的家庭无法接受她,她一定会离开。 不。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会和这样的人开始。 没多久,沈叔叔从里面走出来,他拥抱了母亲,轻声讲“对不起。” 母亲靠在沈叔叔怀里无声流泪,倾诉自己的委屈。 姜词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 最后,她转过身,决定自己离开。 她独自走出沈家,在寒冷的深秋里,慢慢地往外走。 她一直望着前方的路,一直往前走着,犹如她自己的人生,她永远不回溯过往,永远向前,永远不回头。 她往外走了一会儿,听见后面有汽车鸣笛。 她下意识走到边上,给车子让路。 可车子开到她身边,停了下来。 她也下意识停下来,隔着车窗,看到沈听南。 沈听南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开口,“上车。” 姜词有一点犹豫。 经过今天的事,她对沈家的人产生了一点厌恶,连带着也不想再和沈听南有任何交集。 沈听南问“回学校” 姜词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沈听南再度开口,“上车,我去学府路那边办事,顺路载你一程。” 姜词想了下,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沈听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怎么恨上我们了” 姜词愣了下。 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看着沈听南,没有回答。 沈听南看着她,真诚开口,“我替我家人向你和你母亲道歉。” 姜词有些意外。 她看着沈听南,从未想过他竟然会向她道歉。 沈听南看她一会儿,再度问“上车吗” 姜词犹豫了一下,隔了半晌,终于还是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了车。 上车以后,沈听南将一个眼熟的购物袋递给她。 她低头看,发现竟然是她送给沈老太太的围巾。 沈听南发动车,目视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辛辛苦苦到处打工赚钱,买这么贵的东西送人,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姜词愣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忽然滚烫起来,险些掉下眼泪。 她下意识把购物袋抱住,沉默了好久,轻声回了一句,“是。” 沈听南也沉默了一会儿。 过一阵,开口道“吊牌还在,可以拿去商场退掉。” 姜词摇摇头,说“不用。我可以拿回去送给我奶奶,我奶奶一定会很喜欢。” 沈听南没遇到过这种事,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抱歉。” 姜词摇摇头,大度地说“没关系,不关你的事。” 除了抱歉之类的话,沈听南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沈听南问“听歌吗” 姜词点下头,轻声道“可以。” 沈听南抬手开了音乐,车厢里放出一首舒缓的英文歌。 姜词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美丽的蓝天和云朵,怀抱着那条柔软的围巾。 也许是有些累,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她缓缓合上眼睛,靠在车门边,沉沉地睡去。, 第9章 第9章 天塌下来了?哭这么厉害。…… 自从沈老太太的生日宴会过后,姜词就再也没有回过沈家。 有很长一段时间,沈家的人终于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她曾经暗下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要和沈家的人有任何牵扯,自从那天以后,她不可避免地对沈家的人产生了很深的厌恶,盼着这辈子不要再和这一群人有任何交集。 而母亲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她是那样讨厌沈家的人,所以也终于不再逼着她回沈家去。 这样平静且自在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整整半年,直到来年的春天。 那是四月底的一天,她做完家教回到宿舍时,宿舍刚刚熄灯不久,室友们都还没上床,摸黑在底下一边做事一边聊天。 姜词进了屋,将宿舍门轻轻关上上锁,然后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放下怀里抱着的课本,脱掉外套,拿上洗脸盆和毛巾准备到浴室去洗澡。 她刚刚走到外面阳台上,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室友喊她,“小词,你电话。” 姜词把洗脸盆放到洗手台上,然后走进屋,从桌上拿起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心脏忽然紧缩了下,立刻按下接听。 电话接通的那瞬间,她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叶阿姨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道“小词你快回来,你奶奶不好了” 那时已经近凌晨,挂断电话以后,姜词站在床底下,双手发抖地紧握着手机,她刷遍了所有的购票网站都买不到今晚回榕城的机票。 她身体抖得厉害,室友们发现她的不对劲儿,全都围上来,裴欣扶住她,担心地问“小词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黑暗中,没有人看到姜词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没有回答,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就跑出了宿舍。 前往沈家的那二十分钟里,姜词坐在出租车上,不断地拨打着妈妈的电话。 可拨出去的每一通电话都石沉大海,始终无人接听。 她甚至尝试给沈叔叔打电话,可沈叔叔的电话也仍然无法接通。 二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到沈家门口。 姜词飞快付了钱下车,她扑去黑色的铁门上,拼命按响门铃。 守夜的管家听见外面不断响起的门铃声,从小房子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道“谁啊” 姜词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已经因为恐惧变了调,也没有意识到,她的脸上布满了冰凉的泪水,她拉着黑色的铁门,哭喊着回道“是我王叔我是姜词我想找我妈妈” 管家听声音没听出是姜词,直到走近了,才看到姜词满脸眼泪地趴在门口。 他吓一跳,赶紧快走了几步,到门口将门打开,问道“小词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姜词没有回答,门一打开就急急地往院子里跑。 管家连忙跟上去,问道“小词小姐,你是要找你母亲吗太太跟先生出国度假了,还没有回来。” 姜词朝里跑的脚步猛然顿住。 她转身看向王叔,眼里的泪水忽然决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哭着问“你说什么” 王叔还从来没见姜词哭成这样过,在他印象中,姜词一直是个很沉默的女孩儿,很少笑,也很少有什么情绪表露在脸上。 他走过去,担心地问道“小词小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太太和先生昨天才出门,估计要下星期才会回来。” 姜词整个人愣愣的,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她眼里的泪水忽然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她原地呆了一会儿,然后行尸走肉一般地往外走。 王叔看着姜词的背影,实在有些不放心,问道“小词小姐,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是很急的事,也可以跟少爷说,少爷今天在家。” 姜词往外走的脚步忽然顿住,她猛然转过身,眼睛里又重新燃起希望,问道“沈听南在家吗” “对。”王叔说“少爷今天在家,我带你去见他吧。” 管家带着姜词过来的时候,沈听南刚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佣人上来说“少爷,您睡了吗王叔带姜词小姐过来找您,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沈听南大半年没见过姜词,陡然听见这个名字还有点意外。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床上的浴袍穿上,懒怠地应一句,“知道了,我一会儿下来。” 姜词在客厅焦急地等了整整五分钟,终于等到沈听南从楼上下来。 看到沈听南的时候,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沈听南穿件黑色浴袍,头发还有点没干,看到姜词双眼通红,脸上还挂满泪痕,有点意外,说“怎么了这是天塌下来了哭这么厉害。” 他坐到沙发上,打算点支烟,谁知刚把烟拿到手上,姜词突然朝他跪下来。 他愣一下,意外地抬眼看向她。 姜词紧紧抓住他手腕,近乎哀求地看着他,“沈听南,你借我点钱好吗我奶奶脑溢血晕倒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等着手术。我联系不到我妈妈,我身上的钱不够” 她说完眼里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涌出来,沈听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说“你先起来。” 王叔在旁边瞧着小姑娘也心疼,连忙上前将姜词扶起来。 沈听南拿出手机拨电话,问“在哪个医院什么时候晕倒的多久了叫什么名字” 姜词拼命地控制着情绪,飞快地回答,“罗美珍,在青阳县人民医院,两个小时前在家晕倒送了急诊,现在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过来,医生让尽快做决定要不要手术。” 说到最后,声音里都是哭腔。 沈听南点了下头,说“知道了,你别急。” 他给秘书打了电话,冷静安排,“你现在给青阳县人民医院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安排专家给两小时前入院的罗美珍做开颅手术,费用由我这边出。然后准备好飞机,今晚飞榕城,尽快。” 挂了电话,沈听南看向姜词,说“你现在去机场,我派司机送你过去。你奶奶那边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手术费不用你操心。” 他看着姜词哭得通红的眼睛,又道“别再哭了,现在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坚强点。” 姜词紧紧咬住唇,抬手擦掉眼泪。 沈听南看向王叔,说“让陈叔送姜小姐去机场。” “是。”王叔应一声,侧身和姜词说“姜小姐,走吧。” 姜词忍住眼泪,转身跟着王叔一起往外走。 凌晨四点,沈听南的私人飞机落地榕城机场。 一下飞机,姜词立刻给姚慧打了电话,她紧紧握住手机,紧张地问“叶阿姨,我奶奶手术怎么样了” 姚慧说“还在手术中,刚刚从省城来了几个专家,一起进去了。” 说到这里,姚慧有点担心地问“小词,你哪来的钱给你奶奶做手术是你母亲给的吗” 姜词现在没心情解释这些,说“叶阿姨,我现在马上过来,如果我奶奶手术结束了,请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行,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林远见姜词精神很紧张,安慰道“姜小姐,你别太担心,沈总已经派了省城最好的几个脑外科专家过去联合手术,你奶奶一定不会有事。” 姜词紧张不安地点下头,心里不停地祈祷。 三个小时后,姜词终于从榕城机场抵达了青阳县人民医院。 到的时候,奶奶仍然还在手术中。 她坐到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手术室上面亮着的红色灯牌。 那半个小时里,她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她不敢去想任何事,不敢去想结果,她就坐在那里,直直地望着手术室一直亮着的灯牌。 直到“手术中”三个字突然熄灭,她心脏猛地剧痛,像一把刀悬在了她的心脏上。 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在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害怕到不敢上前问结果。 林远走上前,询问道“医生,手术还顺利吧” 主治医生点了下头,说“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病人在三天到一周内的时间内会苏醒过来。” 林远闻言也顿时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姜词,脸上露出笑容,说“姜小姐,你奶奶没事了。” 那一瞬间,姜词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落到实处。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她整个人泄力地跌坐到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一遭。 姜词没日没夜地在奶奶病床边守了整整三天,到第四天的上午,奶奶终于苏醒过来。 看到奶奶睁开眼睛那一刻,姜词险些落下泪,她倾身过去,握住奶奶的手,轻声喊,“奶奶,你醒了” 她看到奶奶望着她的眼神有点茫然,一瞬间紧张起来,问道“奶奶,你还认得我吗” 姜奶奶刚刚醒来,意识还在慢慢恢复,盯着姜词看了一会儿,轻轻点下头,唇瓣动了动,很轻地喊了一声,“小词” 姜词终于没忍住哭出来,她趴到奶奶身上,轻轻抱住她,哽咽地说“奶奶,你真的吓死我了。” 姜词在家里待了整整两个月,头先一个月,一直在医院守着奶奶,等奶奶可以出院了,她仍然不放心,又在家里照顾了奶奶整整一个月,直到辅导员给她打电话,告知她如果再不回去销假,就要给她按休学处置。 奶奶听到她和辅导员打电话,吓得连连催她回去,说“你赶紧回去上课吧,这一学期都过了三分之二了,要是到时候耽误了毕业可怎么办。我这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姜词挂了电话,坐到奶奶身边。 她拉住奶奶的手,不放心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难过地说“真的不放心,都不想回去了。” 姜奶奶反握住孙女的手,语重心长道“不回去怎么行。你努力了那么多年,那么辛苦才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怎么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想想自己的梦想,想想自己的前途,未来的日子还长呢小词,你要是因为我耽误了,那我不如趁早死了给你减轻负担。” “奶奶”姜词生气地皱起眉。 姜奶奶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她拍拍孙女的手,笑着道“你放心吧,奶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赶紧回去上学,等毕了业赚了大钱,买大房子给奶奶住,奶奶可还等着呢。” 姜词抿着唇,盯着奶奶看了一会儿,最后长长地叹了声气,倾身轻轻地抱住奶奶,再三叮嘱,“奶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锻炼,就算是为了我,也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还没有毕业,还没有赚到钱,还没有孝敬您,您一定要等着我。” 姜奶奶温柔地拍拍孙女的后背,轻声道“好,为了你,奶奶也一定会好好保重身体。” 姜词再不舍得离开,也终究还是要返校上课。 走的那天,奶奶再三叮嘱她,让她一定要代她好好感谢一下沈听南。 她郑重地点头,看着奶奶笑道“知道了奶奶,我肯定会好好感谢他的。” 这次要不是沈听南,奶奶肯定没有办法及时做手术,就算做了手术,没有沈听南帮忙从省城请了最好的脑外科专家会诊,奶奶现在也不知是什么结果,或许已经不在人世都有可能。 所以说大一点,说沈听南是奶奶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回到北城,姜词第一时间就回了一趟沈家,可王叔却告诉她,沈听南这阵子没住老宅这边。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了下,随后询问道“那您知道沈听南最近住哪儿吗” 王叔道“这我不太确定,少爷有时候忙的时候就住洋槐路那边,或者住酒店也有可能。” 姜词想了一下,看着王叔,问道“王叔,你能把沈听南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吗我给他买了一点礼物,想当面送给他。” 王叔道“当然可以,等等啊,我给你念。”, 第10章 第10章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拿到沈听南的电话号码,姜词就离开了沈家。 她走出小区,坐到小区外面的长椅上,拿着手机,犹豫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沈听南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终于被人接听,电话那头传来沈听南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一点沙哑,“喂。” 姜词不自觉地握紧手机,莫名有一点紧张,小声道“是我,姜词。” 沈听南有点感冒,喉咙痒得禁不住地咳嗽了一声,随后才“嗯”一声,问“回来了” 姜词这才听出沈听南声音有点不对劲儿,她问道“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沈听南有点疲倦地“嗯”一声,问“找我有事” 姜词这才想起来意,连忙说“是这样,我今天刚刚回来,我给你买了个礼物,想送给你。” 沈听南有点意外,嗤笑了声,这一笑又牵扯着喉咙一阵发痒,禁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他把手机拿开一点,咳完才重新把手机拿近,好笑地问“干嘛感谢我” 姜词点了下头,认真道“当然。你救了我奶奶的命,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一下你。” 说着,小心地征求沈听南的同意,询问道“你现在在哪我可以过来找你吗” 沈听南这会儿正好想找人给他买药,说“你过来洋槐路这边,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盒退烧药,家里密码是165178,到了直接进来。” 挂了电话,姜词就立刻打了一辆车到洋槐路,沈听南住的小区。 下了车,她先到药房去帮沈听南买退烧药,然后才拎着到小区去。 沈听南家里她之前来过一次,凭着记忆走到第七栋,乘电梯上二十三楼,在门口按下密码,然后听见咔嗒一声,门锁就开了。 她轻轻推开房门,从外面进来,再把门轻轻关上。 家里开着冷气,一进屋感觉跟进了冰窖似的,姜词冻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在门口换上拖鞋,然后才拎着袋子进了屋。 看到客厅里没人,就猜到沈听南应该在卧室,她走到沈听南卧室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下门,询问道“我到了,我可以进来吗” 沈听南声音仿佛比刚才电话里更哑,疲倦地“嗯”了一声。 姜词得到允许,才抬手轻轻拧开卧室门。 打开门,看到沈听南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屋里冷气也开得很低。 姜词拎着药袋子走过去,不由得说“你不是发烧了吗怎么还开这么低的冷气。”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床边的空调遥控器,想把温度稍微开高几度,结果沈听南伸手把遥控器拿走,疲倦地从床上坐起来,说“热,开着。” 姜词不太赞同,忍不住说“夏天感冒一般都是吹空调吹的,你现在应该关了空调发发汗。” 沈听南把空调遥控器扔到一边,说“不用。” 他厌烦夏天出汗的感觉。 看到姜词手里拎着的袋子,伸手拿过来,打开袋子,看到除了退烧药,还有一堆感冒药。 姜词说“我刚刚不知道你是普通的感冒还是热伤风,就都买了点。” 沈听南道“退烧药就行了。” 他拆开一盒退烧药,掰出两颗,水都没要,直接就吞了。 姜词有点惊讶,“你不用水吗” 沈听南疲倦道“懒得。” 他把药袋子扔床头柜上,重新躺下,拉起被子盖到脖子上,翻个身闭上眼睛,说“睡了,你自己打车回学校吧。” 姜词站在床边,看着沈听南的背影有点愣愣的。 过了一会儿,她轻手轻脚地从沈听南卧室里出来,帮他轻轻关上房门。 或许是吃了退烧药的原因,沈听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捂着被子出了一身汗,醒来的时候浑身黏腻,他不由得皱眉,站在床边脱了上衣,径直进浴室冲澡。 冲完澡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不由得愣住。 姜词还没走,正坐在茶几前看书。 她看到沈听南没穿上衣,脸颊一瞬间烫了起来,连忙移开目光。 沈听南也没想到姜词还没走,他走到沙发前,拿起沙发上的一件黑色t恤套上,问“怎么还没走不是让你自己回学校吗” 姜词没敢往沈听南身上看,说“我怕你烧退不下去。” 说着,从地上站起来,穿上拖鞋,说“我给你熬了生姜红糖水,可以驱寒的,我去给你端来。” 她说着就走去厨房,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碗温热的生姜红糖水出来。 她双手端着,递到沈听南手上。 沈听南坐在沙发上,伸手接过,低眸看了一眼,随后抬头看向姜词,问道“哪儿来的生姜红糖” 姜词诚实地说“我下楼买的。” 沈听南盯着姜词看了一会儿,倒也没说什么,一口气喝下半碗,然后把剩下的半碗放回茶几上,说“剩下的我一会儿再喝。” 姜词点了下头,说“厨房里还有,你喝了要是觉得有效果,把厨房里的热一下就可以喝了。” 沈听南“嗯”一声,他低头在茶几上找车钥匙,打算送姜词回学校。 姜词看着沈听南,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喊了一声,“哥” 沈听南被姜词这声“哥”叫得呛了一下,差点把刚才喝下去姜糖水呛出来。 他抬头看向她,挺意外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姜词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她看着沈听南的目光里充满感激,忐忑地问“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按照她和沈听南的关系,她确实应该叫他一声哥哥。 但如果他不同意,她也不会厚着脸皮非要认人家做哥哥。 沈听南倒是无所谓,说“随你。” 姜词闻言,不由得有点高兴。 她想,沈听南或许并不讨厌她。 她唇角不自觉地弯笑容,看着沈听南,过了几秒,才忽然想起正事。 她连忙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长条的礼盒,递到沈听南手上,说“这是送你的礼物,谢谢你救了我奶奶。” 沈听南低眸看了眼,伸手接过,当着姜词的面拆开。 打开盒子,发现居然是一条领带。 领带还挺精致,他看了眼,伸手翻看了一下,一边翻看一边说“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挣钱很容易” 姜词认真道“应该的。” 沈听南把领带收下,抬头看向姜词,说“谢了。” 姜词微笑道“不用谢。”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另一件正事,十分认真地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沈听南,说“把你的银行卡号写给我一下吧,我奶奶的手术费我现在没办法一次性还给你,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打一笔钱,直到把钱还清为止。” 沈听南根本不在意,找到茶几上的车钥匙,说“不用,小事而已。” 说着,径直朝外走,说“走了,送你回学校。” 姜词见沈听南出了门,连忙收起书本跟上去。 二十分钟后,沈听南把车停到姜词学校门口,抬手按开了门锁,他打算在车里抽支烟,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捻出一支咬在唇间,说“你自己回宿舍吧,不送你了。” 姜词没走,执着地把纸笔递到沈听南面前。 沈听南低眸看了眼姜词递过来的纸笔,又撩起眼皮看向她,“你还挺执着。” 姜词认真道“我不喜欢欠别人,如果不把钱还给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沈听南盯着她看,没说话。 姜词道“或者你给我一张卡,我拍张照也可以。” 沈听南见她分外执着,沉默半晌,到底败给她。 他从裤兜里摸出钱夹,随便抽出一张卡给她。 姜词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接过来,拿出手机认真拍下卡号那一面,然后把卡片还给沈听南。 沈听南接过来,随手扔到中控台上。 姜词把照片存好,然后把手机放回包里,低头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沈听南,说“那我回宿舍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听南“嗯”一声,收回目光,摸出打火机,低眸点燃了咬在唇间的烟。 沈听南点烟的时候,姜词就下了车。 她将车门轻轻关上,站在门边朝沈听南挥了挥手。 沈听南透过灰白烟雾看她,隔着车窗看到姜词朝他露出弯弯的笑容。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头一次觉得,这便宜妹妹还挺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姜词哥 沈听南住嘴。, 第11章 第11章 我看你现在就被蛊…… 没有人知道,在给沈听南买完领带之后,姜词已经山穷水尽,银行卡里的余额仅剩下一百块钱不到。 偏偏那时候又临近期末,她之前落下太多功课要赶,以至于完全抽不出时间到外面去做兼职。不过也幸好银行卡里还剩下一百来块钱,她简单计划了一下,如果接下来每天只吃馒头,大概率能撑到期末考结束。 因为怕室友问起,所以那段时间她几乎不回宿舍吃饭,每天早上起床之后就到食堂买几个馒头,背着去图书馆,靠每天三个馒头顺利熬过了考试季。 结果当然就是一个考试季结束,她人也累得脱掉了一层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考试结束后的当天,她在宿舍里昏天暗地地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次日傍晚醒来,才发现宿舍里都已经空了一大半。 裴欣在床底下化妆,姜词还有点没有完全清醒,撑起上半身往床下看,迷茫地问“她们人呢” 裴欣一边对着镜子描眉毛一边说“瑶瑶回家了,思思和他们部门聚餐去了。” 姜词有点困倦地趴在床边的围栏上看裴欣化妆,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你要出去约会吗” 裴欣笑道“yes,猜对了。” 她心情很好地转过身来,走到姜词床边,仰起头让姜词帮她看看妆容,“怎么样会不会化得太浓了” 姜词露出笑容,摇摇头,说“不会,很漂亮。” “真的吗”裴欣问“口红呢我新买的色号,会不会有点太红了” 姜词摇摇头,说“不会,你皮肤白,涂什么颜色的口红都好看。” 说完,又很认真地道“而且我觉得你们都很漂亮,就算不化妆也很好看。” 裴欣没忍住笑,抬手掐了掐姜词的小脸蛋,说“你就是我们宿舍的夸夸机,反正在你眼里,就没有不好看的女孩子。” 姜词认真道“本来就是,大家都很好看。” 裴欣怜爱地捏捏姜词瘦了一圈的小脸,说“你赶紧下床吃饭吧,都睡了一整天了,肚子不饿吗” 姜词道“睡着了都没感觉。” 裴欣化好妆,一边把化妆品收进包里,一边抬头和姜词说“对了,晚上我就不回来了,思思应该也不回来了,她收拾了行李,估计聚完餐就直接回家了,你自己出门记得把钥匙带好。” 姜词看着裴欣,问道“你今晚也不回来吗那你住哪儿呢” 裴欣朝姜词神秘地一笑,随后说“我男朋友定了南山上的度假酒店,我今晚住外面。” 姜词闻言明白过来,她看着裴欣,很认真地说“喔,那你要注意安全哦。” 裴欣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拎起包挎到肩上,走到姜词面前,笑着道“知道啦,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我们宿舍的安全小卫士。” 姜词认真道“记得让他戴套。” 裴欣笑着拍拍包,说“放心,我买了。” 姜词朝裴欣竖起大拇指,夸道“真棒。” 裴欣没忍住笑,抬手揉揉姜词的脑袋,说“好了,我真要出门了,你快起来吃晚饭。” “好,我一会儿就起。” 裴欣走后,姜词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宿舍里一片漆黑。 姜词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她之前补课的一个妈妈发了条微信,询问道“张姐你好,媛媛她们最近放假了吧期末考得还好吗” 信息发过去,过了一会儿,对方给她回了一条语音信息,她点开听,对方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谢谢你啊小词,媛媛今年期末考得还可以,各科都有提升,头一次进了班里前二十名。” 姜词连忙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也发了一条语音,试着询问道“那媛媛最近还要补课吗媛媛现在的成绩还很有提升空间,数学和地理再着重补一下,应该会更好。”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说“我跟她爸商量过了,暂时不补了,怕补久了这孩子起逆反心理,这个暑假就先让她放松一下,下学期再看吧。” 姜词闻言,有一点失落,回复道“好的,那媛媛什么时候想补课,您随时联系我就好。” “好。” 放下手机,姜词从床上下来,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在高校兼职网上重新发布了一条求职贴,照例放上她的高考成绩表和学生证。 帖子发出去,她刷新了一会儿后台,看到一直没有私信过来,索性合上电脑,先出门去吃饭。 学校刚刚考完试,校园外面很热闹,又正好是吃晚饭的点,家家餐厅生意都很好。 姜词兜里揣着几块钱,沿着小吃街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走进便利店买了包两块五的泡面。 拎着泡面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姜词忍不住有点发愁,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穷得饭都吃不起了。 回学校的路上,她沿路看了下附近有没有地方招兼职,好歹要想办法先把回榕城的路费挣上。 不过可能是因为高校都要放假了,学校附近的商家们也准备关门放暑假,所以几乎没什么商家会这个时候招聘兼职。 好不容易看到有间咖啡厅外面贴了招聘信息,结果满怀希望地跑进去一问,才知道原来门口的招聘信息是上个月的,只是老板忘了撕掉。 从咖啡厅里出来,姜词难免有些失望,正准备回宿舍继续刷兼职网,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一边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边从防晒衣的兜里摸出手机,结果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连忙按下接听。 电话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听南的声音就传过来,说“抬头,看对面。” 姜词愣了下,下意识抬起头,朝对面看过去。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大g,她没见沈听南开过这辆车,但车窗是开着的,沈听南坐在驾驶座上,正看向她。 大概是见她发愣,他出声道“别愣着,赶紧过来,这边不能停车。” 姜词这才回过神,趁着还有几秒绿灯,连忙挂掉电话跑去对面。 她跑到沈听南车前,一见他就忍不住露出笑容,开心地问道“你怎么在这边” 沈听南道“在附近办事,刚好路过。” 见姜词还傻站在车旁,说“先上车。” “哦。”姜词这才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旁边,拉开车门坐上车。 沈听南将车子重新发动,这才问“还没放假吗” 他看沈晴都已经放假在家里玩了小半个月了。 姜词道“昨天刚刚考完。” 她看着沈听南,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衬衫外面系的领带上。 当然不是她送的那一条,她想了下,忍不住问“对了,领带你系过了吗还合适吗” 沈听南闻言愣了下。 他最近太忙,其实压根不太记得这个事,但也点了下头,说“系过了,很合适,谢谢。” 姜词闻言,不自觉地弯起笑容。 沈听南问“吃晚饭了吗” 姜词道“还没有,我准备回宿舍去吃。” 沈听南垂了下眼,看到姜词手里拎着的泡面,问“就吃这个” 姜词点了下头,说“对。” 顿了下,又说“我挺喜欢吃泡面的。” 沈听南道“这玩意儿能有什么营养。” 他没送姜词回宿舍,将车子开到附近一间西餐厅,进了餐厅,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把餐本递给姜词,说“想吃什么,自己点。” 姜词愣了下,看着沈听南,问道“你呢” 沈听南道“吃过了,你点你自己喜欢的就行。” 姜词闻言,这才知道沈听南是专程带她来吃饭。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感到很温暖,翻开餐本看了半天,最后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意面。 沈听南原本在用手机回工作信息,听见姜词只点了一份意面,抬手从她手里拿走餐本,说“你点点有营养的。” 他翻开餐本看了一眼,帮姜词多点了一份牛排。 吃饭的时候,沈听南一直坐在对面用手机回信息,姜词很怕耽误他的时间,所以吃得有点快,以至于吃牛排的时候有点噎住,她怕发出声音,赶紧端起杯子喝水。 但越急越错,喝水时不小心灌进了一口空气,导致她被水呛到,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她急忙捂住嘴偏到一边,很努力地想把喉咙的痒意压制下去。 沈听南听见姜词的咳嗽声,抬头才发现她忍咳嗽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抽出桌上的纸巾递过去,说“你慢点吃,我不赶时间。” 又问“还好吗要不要水” 姜词摆摆手,她实在压制不住喉咙的咳嗽声,于是赶紧从座位上起身,跑去卫生间。 姜词不知道的是,这间西餐厅是间会员制的高档餐厅,来这里吃饭的人都非富即贵,她刚刚不小心噎住又呛到,惹得不少人往她这边看。 沈听南倒是不在乎旁人目光,让服务生帮姜词再端杯温水过来。 他正打算去卫生间看看,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接起电话。 程静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有些不悦,“你到楼上来。” 沈听南愣了下,抬头朝楼上看一眼。 程静娴今晚和林欣然出来吃饭,正坐在二楼靠栏杆的位置。 沈听南有点意外,随后应一声,“好。” 他上了楼,走到母亲用餐的那一桌。 林欣然朝他露出笑容,喊了一声,“四哥。” 沈听南微点下头,拉开旁边一张椅子坐下,看向他母亲,唇角带着点笑,说“您不是不爱在外面吃饭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静娴不悦地看他一眼,说“我今天要是没出来,还不知道你平时都跟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 沈听南闻言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神色也有点冷了,说“您过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一个小姑娘而已。” 程静娴知道儿子脾气,见他冷了脸色,也知道不能再继续惹他不快,于是缓了语气,问道“刚才那小姑娘是谁” 沈听南道“姜词。周芸的女儿。” 程静娴闻言,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忍不住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的女儿走得这么近了那个女人什么来历你不是早就调查过吗她养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的” 沈听南看着他母亲,想解释两句,又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他母亲跟大部分上层阶级的人一样,骨子里的偏见是一座大山,解释也解释不通。索性懒得多费唇舌。 程静娴道“你父亲要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我管不着。但是你是我儿子,你给我离那种下层人远一点。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母亲一肚子狐媚术,谁知道她学了多少。” 沈听南脸色终于彻底冷下去,声音也冷了,说“您好歹也是读过很多书的,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您用得着把这么难听的话放她身上” 程静娴不悦地盯着儿子,说“我看你现在就被蛊惑得不轻,居然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这么跟我是说话。” 沈听南烦了,说“我懒得跟您吵,走了。” 说完就起了身,径直下了楼。 二楼栏杆旁边的一根柱子后面,姜词缩着肩膀躲在后面。 她刚刚在一楼没找到洗手间,所以才到二楼来了。 在洗手间洗了脸,出来的时候,看到沈听南坐在靠栏杆那边的位置上,她下意识地想要过去,却在走近时听见沈听南和他母亲的争吵。 她吓得连忙躲到柱子后面,秉着呼吸不敢发出声音。 沈听南和他母亲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进她耳朵里,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摆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脸颊烫得厉害,连带着耳根也跟着烧得滚烫。 她想她天生是一只鸵鸟,当她意识到别人厌恶她时,唯一想到的就是要远离这个人。 她看到沈听南下了楼,也转身从另外的通道下了楼去。 到了楼下,看到沈听南坐在位置上等她。 她不自觉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努力露出笑容,朝沈听南走过去。 沈听南抬头见姜词回来,问道“还好吗” 姜词笑着点下头,说“已经没事了。” 沈听南问“还吃吗” 姜词摇摇头,说“已经饱了。” 沈听南道“那走吧,送你回学校。” 姜词点下头,微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 沈母加油为我儿子未来艰难的追妻路添砖加瓦。 沈听南我真的3q, 第12章 第12章 再见沈听南 姜词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自从那天在西餐厅,无意间听见了沈听南和他母亲之间的对话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沈听南。 她留在学校多住了半个月,找了一份暑期家教的兼职,赚够了机票钱和生活费就回到老家陪伴奶奶。 在家乡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永远是她生活中最舒适最幸福的状态,仿佛只有回到这里,回到她从小长大的熟悉环境里,她才能真正感到安全。 可惜惬意舒适的日子总有结束的时候,感觉还没有回来多久,就又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临近开学的时候,她也不由得像所有不愿意开学的学生一样对教育局的领导心生抱怨为什么暑假只有两个月为什么不是四个月,或者六个月呢 奶奶笑她贪心,说“你怎么不说干脆一整年都放假,这样就永远不用回学校了。” 姜词支着下巴坐在门口台阶上,笑眯眯地说“那可就太好了。” 奶奶一边笑她,一边从屋檐上取下晾晒的腊肠和腊排骨,然后放进干净的塑料袋子里。 姜词见奶奶取了很多下来,不由得问道“奶奶,这些是要取下来放到冰箱里吗但我们往年不都是这样挂在屋檐下吹着的吗” 姜奶奶道“不是,我是想着让你给沈先生带一些回去。你看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也没有机会亲自感谢人家,等会儿我再去邻村买些土鸡土鸭,到时候你连着这些香肠排骨一起给沈先生带过去。” 姜词闻言有点愣住了,她看到奶奶还在不停往袋子里装香肠排骨,一个袋子装不下,又取一个新袋子出来,她连忙起身过去,拉住奶奶的手,说“奶奶不用了,沈听南他吃不惯这些东西的,他们平时都吃牛肉鱼肉之类的,很少吃猪肉这些。” 姜奶奶还是一个劲儿地要往袋子里装,说“这些是腊肉呀,也是咱们这边的特产,你拿回去给沈先生尝尝鲜也好。沈先生要是喜欢的话,明年春节我再多做一些。” 姜词见奶奶这样热情地想给沈听南带些礼物,不忍心拂了奶奶的好意,于是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说“那您别装太多了,留些您平时自己也要吃的呀。” 姜奶奶几乎把所有的腊肠和排骨都装进了袋子里,说“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多少,再说下半年还要做呀,你拿回去给沈先生尝尝看,看他喜欢什么口味,等今年冬天的时候我单独给他做一些。” 姜词了解自己的奶奶,她心里感谢一个人,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出来送给人家。她看着奶奶佝偻着背在那里装这些东西,忽然感到一阵心酸,她蹲下来,接过奶奶手里的东西,说“我来装吧奶奶,您去休息。” 姜奶奶却闲不下来,说“那行,那你先装着,我去邻村看看有没有土鸡土鸭的卖。” 说着,就拿着几个干净袋子出了门。 姜词看着奶奶佝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奶奶,别买太多了,他们很少在家里吃饭的。” 可惜姜词的提醒,对奶奶一点用处也没有。她老人家去了邻村一趟,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不说,还装了满满一篮子的土鸡蛋。 姜词看着奶奶帮她这些东西打包好,很是无措了一阵子,愣了半天有点哭笑不得,说“奶奶,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拿呀” 姜奶奶去邻村买东西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少,这会儿把东西打包好后才发现是有点不太方便拿,她想了一下,说“要不然我明天拿到镇上去寄吧。” 姜词无奈叹了声气,说“算了,拿去镇上还要坐车,也好麻烦。” 她回卧室腾了一只行李箱出来,把腊肠和排骨先放进去,再把冷冻好的土鸡土鸭也放进去,最后留下鸡蛋没拿,说“奶奶,鸡蛋您就留着自己吃吧,这个真的不方便带,要是在路上碎了就麻烦了。” 姜奶奶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去厨房拿了几个鹅蛋出来,拿袋子包好放进姜词的背包里,说“那你把这几个鹅蛋拿去,鹅蛋在市场上可不好买,你自己留几个,再给沈先生拿几个去。” 姜词见奶奶这样热心,不忍心拒绝,只好点了点头,说“好。” 九月三号学校开学,姜词买了二号回北城的机票,抵达北城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下了飞机,她先去行李传输带拿行李,她原本只带了一只行李箱回家,因为把行李腾出来装奶奶给沈听南拿的那些东西,所以她的书籍和衣服都只能用书包背着。 等把行李取下来,她已经累得有点不想动弹,扶着行李箱在角落蹲了一会儿,顺便给沈听南打了个电话。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沈听南那会儿在外面有个应酬,看到姜词打来电话,拿着手机到咖啡厅外面,接起电话,才问“怎么了” 如今再听见沈听南的声音,姜词已经少了之前每次给沈听南打电话时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疲惫,她有点不好意思再度联系沈听南,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奶奶给你带了一些特产,你现在在家里吗我这会儿给你送过来可以吗” 沈听南道“现在吗我这会儿在外面。” 姜词愣了下,“啊这样吗。” 她想了一下,又询问道“那我能自己先帮你拿过去吗你家里有人吗” 她实在不想拎着这么多东西回学校,想着先给沈听南送过去。 沈听南道“没人,不过密码没变,你先过去吧,我大概六点左右到家,你在家等我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姜词想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挂了电话,她终于从地上起来,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到了机场外面,她在路边打了辆车,直接去沈听南的小区。 从车上把行李箱取下来的时候,重得差点砸到她的脚,司机从车窗外探头看她,问道“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谢谢。”姜词把行李箱放好,帮忙关上后备箱车门。 司机将车开走,她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去小区。 门口的保安例行职责让她登记,她放下东西,在门口登记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然后才终于被放行。 到了沈听南家里时,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九月份的北城仍然炎热,她这一路上来,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她在门口换上拖鞋,然后才把行李箱拎进屋,怕把沈听南家里的地毯弄脏了,直接拎着去了厨房。 在厨房冰凉的地上坐着歇了一会儿,等稍微缓过来,才蹲在地上把行李箱打开,打算先把东西拿出来放进冰箱里。 她在厨房收拾了半天,刚把排骨放进冰箱里,客厅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姜词不由得愣一下,以为是沈听南回来了。 她从地上起来,走到客厅去,下意识喊,“沈” 话还没有出口,她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沈听南的母亲,不自觉地有点心慌。 程静娴看到姜词在这里,也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头,她看着她,问道“你是周芸的女儿” 姜词回过神,轻点了下头,努力地露出点笑容,回答说“对,我是姜词。” 又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程静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今天刚从榕城回来,我奶奶给沈听南带了些特产,我就先给他拿过来。” “你奶奶” 姜词点下头,解释说“是这样的阿姨,我奶奶去年突发脑溢血晕倒了,是沈听南帮忙请的医生,所以我奶奶一直很感激沈听南,但她离得远,暂时也没有机会当面谢谢沈听南,就让我带了一些家乡特产过来。” 程静娴倒是不知道这事儿,她走进屋,走到姜词面前,朝厨房地上的行李箱看了一眼。 因为在路上走了好几个小时,原本冷冻好的鸡鸭鹅已经化了,弄得行李箱里都是冰水,看着确实有些糟糕。 姜词挺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阿姨,可能因为在路上耽误了几个小时,现在天气又有点大,所以冰块化掉了一些,不过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东西都还好好的,而且很新鲜。” 她说着就蹲到地上,拿起一只化了一半冰的土鸡准备放进冰箱里,说“再冻过就好了。” “姜小姐。” 姜词忽然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看向程静娴。 程静娴看着她,平静地说“首先非常感谢你这么老远拎这么多东西过来,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听南,他不吃这些东西。” 姜词有点意外地看着程静娴,她顿了几秒,解释说“但这些都是农村散养的土鸡土鸭,是喂粮食的,没有喂过饲料,也没有打过针,不会对身体” “姜小姐。”程静娴打断了姜词的话,再度说“我说过,听南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很感谢你奶奶的一片心意,不过你还是带回去吧,否则放在这里扔了也怪可惜的。” 姜词看着程静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她点下头,说“好的。” 她把东西收起来,放回行李箱里。看到行李箱还有两大包腊肠和腊排骨,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程静娴,问道“那这些” 程静娴道“都拿走吧,我们家没人吃这些烟熏的东西。” 姜词“嗯”了一声,埋头继续收拾她的东西。 程静娴瞥到冰箱里还有些一些烟熏的排骨,弯身拿出来,放回姜词的行李箱中,说“这些也拿走吧。” “好。”姜词面无表情地应一声,她把东西装好,合上行李箱,再起身去阳台拿了毛巾,把地上的水擦干净,清洗干净毛巾就拎着箱子从厨房出来。 看到程静娴坐在沙发上饮茶,她头一次失去礼貌,没有打招呼就径直离开了沈听南的家。 沈听南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他原本打算先回来换件衣服,然后带姜词出门吃饭。 但他当进屋后,却并没有看到姜词,反倒看到他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不由愣了下,随后问道“您怎么来了” 程静娴不悦地朝沈听南看了一眼,说“怎么你这地方我还不能来了” 沈听南道“你过来也好歹跟我说一声。” 他换鞋进屋,把车钥匙扔玄关柜上,朝屋里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回到母亲身上,问道“您见到姜词了吗” 程静娴“嗯”一声,说“那丫头给你带了些什么家乡的土特产,那些鸡鸭鹅都化冻了,塞在行李箱里全是细菌,还有那些烟熏的东西,吃了致癌,我让她拿走了。” 沈听南听得不由得皱紧眉,他冷着脸盯着他母亲,问道“您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程静娴道“我只是想让那个小丫头知难而退,别整天掏空了心思地想着讨好你。她母亲哄得你父亲晕头转向就算了,再把你拉下水,我看你跟你父亲到时候把沈家的财产全都拱手送人好了。” 沈听南皱着眉看他母亲,沉默半晌,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看您这两年倒是越发不可理喻。” 他说完就转过身,径直出了门。 晚上七点,姜词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一些泡面和面包,准备带回宿舍去吃。 她正朝宿舍的方向走,忽然听见有人在她身后鸣笛。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沈听南的车。 隔着车窗,她的目光和沈听南的目光对上,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然后转过身,径直朝前走。 因为这会儿正好是饭点,校园里人很多,沈听南车开得慢,不时要让路人,以至于半天没追上姜词。 他索性跟在后面一直鸣笛,姜词往前走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停下来。 她转身走回沈听南车前,难得严肃着脸色看着沈听南,说“你有没有一点素质,学校里不能鸣笛。” 沈听南停下车,看着姜词的眼里闪过笑意,说“原来你听见了我当你小小年纪就耳背了。”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她看着沈听南,问道“你找我吗” 沈听南道“不然呢给你打电话不接,只好过来了。” 姜词看着沈听南,沉默着,没说话。 沈听南道“上车,先去吃饭。” 姜词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沈听南盯着姜词看了一会儿,半晌,问她,“我的东西呢” 姜词问“什么东西” 沈听南道“你不是说,你奶奶给我带了一些特产给我吧。” 姜词心里其实很清楚,沈听南母亲对她的冒犯不能怪到沈听南身上。 但她今天实在太生气,做不到不迁怒。 她看着沈听南,说“你妈妈说,你从来不吃那些东西,让我拿回来了。” 沈听南看着姜词,沉默了很久,终于道一句,“抱歉。” 姜词道“没关系。” 她看着沈听南,接着说“不过我想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我真的很感谢你当初救了我奶奶,送你礼物对你示好,也都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我的谢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占你们沈家一分钱的便宜,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欠你的钱我仍然会努力攒够尽早还给你,但除此之外,我想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沈听南看着姜词,反问一句,“就因为我母亲” 姜词摇头,她看着沈听南,有点难过地说“沈听南,其实我真的不太喜欢你们沈家的人,你们沈家的人,个个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个个都把我当贼一样防备着,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从你们沈家拿走过任何东西,甚至一针一线都没有。” “说实话,住在你们沈家的那些日子,是我这一生最不快乐的时光。你们以为你们施舍了大房子给我住,我应该感激涕零地感谢你们,可我对吃住从来没有要求,我并不喜欢你们的大房子,对我而言,你们的大房子像一座冷冰冰毫无温度的牢笼。” “还有你沈听南。”姜词看着沈听南,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说“其实我知道,你也很讨厌我。” “你不用急着否认。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你们家的后花园里,你妹妹冤枉我偷了她的项链,你当时冷眼旁观,当看到你妹妹从我身上搜出项链来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样,充满了厌恶。”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有一次我在你们家迷了路,不小心闯进了你的院子里,我听到你和你朋友在打电话,听见你说你早就调查过我妈妈,知道她是靠男人一路睡上来,而我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名副其实是个小捞女。也许在你们这些上层人眼中,但凡我们接近你们,都是为了钱,但其实你们或许没有想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很稀罕你们的钱。” 沈听南没有想到,姜词曾经竟然听见过他和朋友打电话。 他看着她,很长一段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话确实出自他的口,他无从为自己辩解。 他盯着姜词看了一会儿,诚心道歉,“我承认我确实说过那些话,我也确实调查过你母亲。对你母亲的事情我不做评价,但对你,我当初确实对你有过不公允的偏见,我诚心向你道歉。” 姜词点下头,说“谢谢,我接受你的道歉。” 沈听南看着姜词,想再说点什么,但他第一次发现,他居然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他试图缓和气氛,说“先去吃饭吗我知道你们学校附近有间私房餐厅不错,请你吃饭” 姜词摇头,说“不用了。” 她看着沈听南,认真道“沈听南,我还是很感谢你当初救了我奶奶,但我想我们不适合做朋友,更加没有缘分做兄妹,所以到此为止吧,而且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沈家,所以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见面。” 她说完,看着沈听南,微微笑了下,然后说“再见,沈听南。” 她说完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沈听南坐在车里,看着姜词的背影渐渐走远。 他不知为何胸口有些发堵,烦躁地在车里点了支烟。 抽完半支烟,才将烟头捻灭,开车离开了姜词的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沈听南3q我自己, 第13章 第13章 “你这妹妹气性这么大啊?”…… 自从那晚和姜词闹僵以后,沈听南也没有再去找过姜词。 毕竟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没向谁低过头,一个小姑娘而已,关系闹僵就闹僵了,难不成还要他上赶着去哄 可这事儿烦就烦在,确实是他理亏。平时不去想的时候也就还好,但一旦想起来,难免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总感觉有个事儿横在那儿,搞得他心里时不时涌上点愧疚。 那晚是朋友过生日,在梧桐路一间私房餐厅吃饭,沈听南难得早早就去了,他近来被姜词的事儿搞得心情不太好,总感觉有个事儿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一闲下来总会控制不住地想起。 陆城过来的时候,看到沈听南懒怠地靠在椅子里走神,他走过去,拉开沈听南旁边的椅子坐下,说“你今天来挺早,最近不忙” 沈听南不怎么走心地“嗯”一声,手里无聊地把玩着打火机,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城看他一眼,八卦地问“怎么了你难得见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沈听南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下。 沈听南垂眸看了一眼,看到是条银行入账信息。 他像是想到什么,不自觉地蹙了下眉,拿起手机来看,果然又是一笔转账信息。 从两个月前开始,姜词每个月都准时给沈听南转一笔钱,九月底转了八千,十月底转了一万,到今天是第三次,这次转了一万五。 沈听南脸色有些难看地盯着银行入账信息,好半晌没说话,也没搁下手机。 陆城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连着好几条银行入账信息,好奇地问“谁啊每个月给你转钱。” 沈听南终于将手机锁屏,胸口发堵地把手机扔回桌上。 沉默了会儿,终于偏头看向陆城,说“问你个事儿。” 陆城难得见沈听南这么严肃地要问他事儿,他也不由得认真起来,问道“怎么了” 沈听南沉默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才终于问出口,“假如你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办法能哄她开心” 陆城蓦地睁大眼睛,八卦地问“谁啊你身边什么时候有女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听南皱了下眉,说“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你哪来这么八卦” 陆城道“这当然要问清楚,毕竟每个女人不一样,哄法也不一样。” 沈听南蹙着眉心盯着陆城看了一眼,半晌,才回他,“姜词。” 陆城闻言有点惊讶,“你那个便宜妹妹不是,你怎么得罪她了” 沈听南烦道“你别管怎么得罪了,总之就是得罪了,而且是我理亏,道歉了也没用。” 陆城有点惊奇,说“你这妹妹气性这么大啊” 沈听南蹙眉看他,“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办法就别废话了。” 陆城道“当然有。” 陆城自认哄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颇有些经验地给沈听南支招,说“女人嘛,不管大的小的,都天生爱漂亮,你给送点珠宝首饰,再送几个包没有搞不定的。” 沈听南闻言皱眉,说“换一个,她不爱这些东西。” 陆城奇怪,“你又没送过,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沈听南看白痴一样盯着陆城看了一眼,最后收回目光,泄气道“算了,我脑子进水才来问你这种问题。” 陆城“” 十二月底的时候,沈听南回了一趟沈宅。他当时只是回去取个东西,路过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他父亲。 沈哲也有些日子没见到沈听南,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昨天我去公司也没看到你。” 沈听南道“到南城出差,今天刚回来。” 他看到他父亲手里拿着瓶红酒,随口问一句,“还没吃饭” 沈哲笑道“还没呢,正准备吃。” 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看着沈听南说“对了,你回来得正好,今天是你周阿姨的生日,要不过来一起吃” 沈听南闻言微微顿了下,随后问道“就你们俩” 沈哲道“还有小词,不过小词还没回来,估计一会儿就到。” 沈听南差不多有三个多月没见过姜词,他一直没找到什么破冰的机会,难得今天凑巧,索性应下,“好,我先回屋取个东西,一会儿过来。” 沈哲没想到沈听南会答应过来一起吃饭,不由得高兴起来,笑道“好,那我们等你。” 然而等沈听南取了东西回前院的时候,姜词正好打电话回来,同她母亲说,学校临时彩排,她赶不及回来吃饭了,在电话里祝了妈妈生日快乐,并答应明天请她在外面吃饭。 周芸笑道“你自己还是个学生呢,就算吃饭也是妈妈请你吃。今晚回不来就算了,反正生日年年都过。” 姜词道“那明天中午我给您打电话,我们在外面吃饭。我给您买了生日礼物。” 周芸满心感动,开心道“好,那我们明天联系。” “嗯,那我去彩排了妈妈。” “好,别忙太晚,彩排完就早点回宿舍休息。” “好的妈妈。” 挂了电话,沈哲问道“小词不回来了吗” 周芸微笑着点下头,放下手机,说“她们系里最近不是搞了个慈善募捐文艺演出吗,后天就要办了,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彩排,估计也累得够呛。不回来也好,省得她两边跑,等她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沈哲点点头,说“也好,反正就像你说的,生日年年都过,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可不是。”周芸笑着,见沈听南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想事情,她笑着道“听南,小词不过来了,我们先吃饭吧。” 沈听南回过神,轻点了下头,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跟着一起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落座。 不过也并没有待多久,他简单吃了点就先行离开,懒得打扰他父亲二人世界。 元旦节的那天晚上,b大的学生大礼堂举办了一场慈善募捐晚会。 此次的慈善募捐是姜词她们系里一个师兄发起的,起因是近期的一起社会事件令他们关注到贫困山区的留守儿童,所以联合了儿童基金会发起了这项针对贫困儿童的捐款活动。 姜词一向不热衷学校的集体活动,但师兄找上她说明来意后,她立刻就答应了加入进来,并且第一时间捐掉了她的小金库。 晚会快要开始的时候,姜词还在后台认真练习她一会儿要演讲的文章,裴欣忽然高兴地从前面跑进来,说“感觉我们今晚应该能筹到不少善款,外面来了好多人。” 石越高兴道“那是当然,咱们忙里忙外地跑了好几个月,发了那么多邀请函出去,总有人会来的。再说了,咱们学校还是有点号召力的。” 裴欣坐到姜词面前,问道“怎么样紧张吗” 姜词轻轻点下头,看着裴欣,说“有一点。” 裴欣道“别紧张,一会儿我们在下面为你打气。” 她话音刚落,主持人就从前台探出个头来,提醒道“有节目的都准备好了,晚会马上就开始了。” 姜词突然一下子紧张起来,裴欣紧紧拉住她的手,给她鼓劲儿,“加油加油别紧张小词。” 姜词深深吸了口气,点了下头。 姜词这个节目是今晚的重中之重,所以放在压轴最后一个出场。当初师兄本意是让她出一个文章朗诵的节目,最好煽情一点,争取能募捐到更多善款,但她找了好久的文章都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索性自己动手写。 她在文章中提到一些自己童年时候的经历,掩去了名字和具体年份,当一个故事写出来,没想到在拿给大家看时,成了催泪炸弹,于是大家一致决定把她的节目放在最后出场,争取最大限度地募捐到更多善款。 终于轮到姜词要出场时,她站在等候区,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她在脑海中回顾着自己要演讲的内容,在听到主持人报幕以后,大方地走到台前。 她先对着台下的嘉宾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到舞台中间,站到话筒前。 她看着台下的来宾们,声音清晰地开始了她的演讲,“首先,感谢各位来宾于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由北城儿童基金会主办,b律系协办的慈善募捐晚会。相信各位都是热衷于慈善事业、关注困难儿童身心发展的社会爱心人士,那么,在今晚晚会结束前,请允许我在这里讲几个小故事。” “因为我个人的成长经历,所以我恰好认识一些幼时经历过困难的小朋友。” “在很多年前,我有一位邻居,她们家庭困难,一家三口居住在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内,那里常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她小小年纪就常常全身长满湿疹,但她的父母那时忙于争吵,很是忽略她。从她记事起,她的父母就一直不断争吵,在她的童年记忆中,不曾感受过父母的爱,只有恐惧和眼泪。” “在她五岁那年,她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了看不到希望的生活,狠心丢下她离开了家。从此以后,她开始独自跟着父亲生活。而她的父亲是个情绪极度不稳定,嗜赌如命,且有暴力倾向的男人。自从母亲离开以后,她开始了长达两年每天生活在黑暗和恐惧中的生活。” “她虽然有父亲,但其实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父亲常常早出晚归,而她在五岁时就已经承担起家里所有的家务,因为害怕父亲的打骂,所以每天都胆战心惊地在家做好饭菜等着父亲回家。而父亲不回来时,她是不敢自己吃饭的,害怕多吃一口就会惹父亲生气,从而像母亲丢下她一样,父亲也将她丢下。” “她希望让父亲觉得,自己是只小猫,不用太多食物也能养活。而为了讨好父亲,她常常出外去捡垃圾,换来的钱尽数交到父亲的手上,以让父亲觉得自己是有用的,而不至于丢弃她。”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小朋友,心理自然不会太健康,她极度地恐惧极度地缺乏安全感,而倘若那个时候有社会爱心人士关注到她,或许能为她带去一丝温暖。哪怕只是一丝丝的温暖,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恐惧和黑暗中的小朋友来说,也是莫大的鼓励,会令她相信,她还可以寻找光明。” “而我们如今的社会中,处在这种环境中极度需要关爱的小朋友并不在少数,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贫困地区的留守儿童,他们的生活条件和心理健康也都急需得到关注,据可靠数据显示,在我们国家,需要得到社会普遍关注的贫困儿童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多,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组近三年的统计数据” 姜词的演讲十分具有感染力,台下听惯各种汇报演讲的来宾都禁不住为她的演讲动容,听得十分专心。 而在阶梯大礼堂,后排安静的角落里,沈听南的目光良久地落在姜词的身上,他看着姜词的目光深远,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陆城原本是跟着来凑热闹,听完姜词的演讲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他侧头看向沈听南,小声问“她这故事里的那个小朋友,不会是她自己吧她童年过得这么惨吗” 沈听南曾经调查过周芸,确实知道她有一个嗜赌如命且有暴力倾向的前夫,但他不知道,原来姜词也是受害者。 陆城远远看着姜词在台上努力地为别的小朋友募捐,忽然觉得姜词还怪可怜的,他侧头看向沈听南,忍不住吐槽,“这么看来,你们沈家的人还真挺不是东西的,人家小姑娘的人生已经这么惨了,你们还往人家身上撒盐,一个个把人家当贼一样防备,也难怪人家小姑娘不肯原谅你。” 沈听南听得心烦,侧眸朝陆城看一眼,“你说够了没有” 陆城无情看热闹,说“你这事儿我还真帮不了你,谁让你自己当初嘴贱,而且我看姜词这性格好像也确实不稀罕你们家的钱,所以我看你想哄得人家小姑娘原谅你,怕是难了。” 沈听南烦躁得不想再讲话,他沉着脸色,继续看向台上的姜词。 十分钟后,慈善晚会的节目全部结束,接下来就捐款的环节。 捐款的时候,姜词抱着一个红色募集箱站在台下,来宾们一一上来捐款,大多数是五万十万的支票,每一个人捐完款姜词就向对方鞠躬表示感谢。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姜词忽然看到从后面走下来一道熟悉身影。 她不由得睁大眼睛,有些意外沈听南会在这里。 他刚刚就在这里吗她怎么没有看见。 沈听南单手抄兜走到她面前,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备用的空白支票,接过旁边礼仪小姐拿着的笔,一边低头写支票,一边低声道“捐款这种事怎么不跟我说” 他声音就是正常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但因为姜词身边都是同学,以至于他开口说话时,旁边同学都听见了。 大家都很惊讶,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姜词。 姜词没想到沈听南会来,更没想到他会过来跟她说话,看到同学们好奇投过来的目光,她莫名有点慌,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听南倒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签好支票就扔进了姜词的募捐箱里,抬头看向她,问道“一会儿回家吗等你。” 姜词愣一下,随后连忙摇头,说“不。” 她这会儿回过神来了,惯例朝沈听南鞠了一躬,说“感谢您对慈善事业的支持。” 沈听南盯着她看一会儿,半晌,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沈听南是最后一个捐款的人,人走后,同学们全都围上来,裴欣激动地把沈听南刚才放进去那张支票拿出来,嘴里惊讶个不停,“我艹,我刚才没看错吧沈听南捐了一千万。” 大家全围过来看沈听南签的支票,一个个惊得倒抽口凉气,裴欣回头看向姜词,好奇地问“小词,我没认错刚才那是沈听南吧沈氏集团的总裁啊,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除了冉冉,姜词从来没有跟学校里的同学讲过她和沈家的关系,但这会儿见大家都一副八卦的眼神望着她,她怕她不解释,他们会想些乱七八糟的,索性诚实地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非要算的话,我妈妈和他爸爸在谈恋爱,他算我半个哥哥吧。” 石越凑过来,惊讶地说“看不出来啊小词,你居然是沈家的千金。” 姜词吓一跳,立刻否认,“不不不,我跟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要乱说,求你们了。” 她真的很怕跟沈家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沈家的人本来就讨厌她,要是让他们以为她在学校打着他们沈家的旗号,指不定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裴欣笑着搭上姜词的肩,说“不管怎么样,今天也算托你的福,有沈听南捐这一千万,咱们今晚的慈善募捐算是圆满成功” “对”石越高兴道“为了庆祝我们今晚的募捐活动圆满成功,今天晚上,我请吃饭” 裴欣眼睛一亮,“吃大餐” 石越道“一人一碗重庆小面,不准超过五块钱” 大家哄堂大笑,一人一拳把石越扁到地上,“抠死你算了。” 姜词抱着募捐箱,也忍不住笑。 趁着同学们收拾东西,她把募捐箱抱去交给儿童基金会的公证人员,询问了公示期,签好字就回去和同学们会和。 晚上回到宿舍,姜词躺在床上,想到沈听南那一千万,犹豫了很久,还是给主动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很简短的一条信息今晚谢谢你。过几天北城儿童基金会的官网会出捐款名单的公示表,到时候我发给你。 电话那头,沈听南正在书房处理公事,处理到一半有点烦闷,索性靠在椅子里抽支烟提神。 看到书桌上手机亮了一下,拿起手机来的时候他大概已经猜到是姜词,划开屏幕果然是她。 他看了眼姜词发来的短信,索性给她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姜词没想到沈听南拨了电话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按下了接听。 宿舍里已经熄灯,她小声道“怎么了” 沈听南开门见山,“后天我过生日,过来吗” 姜词不由得愣了下,“来哪” 沈听南道“沈宅,到时大家都会过来,你好歹也是我妹妹,到时候一起过来玩。” 姜词对沈家充满了阴影,摇头说“不了,我后天要和朋友出去郊游,就不过来了。” 顿了下,又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沈听南听见姜词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嗓音里溢出几分自嘲的笑意,说“你还真挺讨厌我们沈家的人。” 姜词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沈听南道“行吧。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姜词“嗯”一声,轻声说“谢谢。” 沈听南很淡地“嗯”一声,说“挂了。” 姜词轻点下头,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陆城妹妹哄好了吗 沈听南你可以闭嘴了, 第14章 第14章 小词小姐,您不等等少爷吗?…… 自打那晚b大的慈善募捐活动之后,沈听南和姜词就没再联系过。 两人再度见面已经是来年的二月底,那时刚刚度过一个春节,姜词从榕城返校,又开始了她半工半读的日常生活。 那时她仍然做着一份家教工作,另又新找了一份兼职,每周的七在学校附近的一间西餐厅做驻唱歌手,每晚只工作三小时,薪资待遇给得不错。 那晚陆城正好和朋友在那间餐厅吃饭,七点半的时候,台上的男歌手换了人,跟着传来一道悠悠扬扬的钢琴声,陆城起初并没有往台上看,直到听见一道挺好听的女声,他才慢悠悠地朝台上看一眼。 这一看就有点愣住,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但凝神看了一会儿,台上烫着性感大波浪卷发,穿黑色吊带长裙的女人,不是沈听南的妹妹是谁 他盯着看了半天,身旁的朋友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见台上钢琴前坐着个唱英文歌的美女,也不由得来了兴致,说“这间餐厅我之前常来,他们家老板什么时候品味这么高了,请了这么个美女来驻唱。” 陆城拿起手机远远对着姜词拍了张照,顺手在微信上发给沈听南,抬头见身边的朋友盯着姜词的眼神直勾勾的,唇角勾起丝笑,好心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上面那个可是听南的妹妹,你出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碰不碰得。” 赵帆闻言,惊讶地看向陆城,问道“听南什么时候多出个妹妹来了我怎么没见过” 陆城道“他爸不是给他找了个后妈吗,他后妈的女儿。” 赵帆更惊讶了,说“那她怎么跑这儿来唱歌啊按理说,她妈妈进了沈家的门,她也算是沈家半个小姐,不至于缺钱吧” 陆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沈家那些人,一个个防贼似的防着人家,生怕人家抢了他们的家产。人小姑娘也挺有骨气,压根不跟他们沈家的人来往,沈家大大小小的事儿人家也根本不参与。” 说到这儿,陆城又想起上个月那场慈善募捐晚会,他是旁观者看戏一样的心态,一时没忍住笑,说“你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但真挺有骨气。听南之前不是把人家给得罪了吗,道歉都没用,为了哄小姑娘,她们系里上个月不是办了一场慈善募捐晚会吗,你沈四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捐了一千万,结果一千万扔水里泡都不冒一下,人小姑娘照样不理他。” 赵帆听完都惊呆了,“真的假的听南居然也有低声下气哄女人的时候” 陆城道“主要也是他自己理亏,之前确实说过些挺伤人家小姑娘的话,他心里过意不去呗。” 沈听南收到陆城发来的信息时,正在梧桐路他母亲老宅那边。 他母亲那边每个月惯例一次家族聚餐,吃过晚饭长辈们坐在沙发上聊天,他懒怠地靠在沙发里看电视,有点心不在焉。 听见手机响,从裤兜里摸出来看一眼。 看到陆城发来一张照片,他起初没看出来是什么,只隐约看出是个人影,他随手把图片点开。 图片点开后,照片上的画面清晰一点,他隐约认出那张熟悉侧脸,不自觉地蹙了下眉,下意识坐直身体,将图片放大。 等把图片放大,终于清清楚楚看到照片上的人,坐在昏黄灯光下,侧着身弹着钢琴的女人,不是姜词是谁。 然而照片里的姜词哪里还有个小姑娘的样子,化了成熟的妆容,长发烫成了撩人慵懒的卷发,身上的黑色吊带长裙也过分暴露,隐约可见胸前春光。 沈听南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退出微信,沉着脸拨了陆城的电话过去,电话接通,语气不善地道“地址发过来。” 半个小时后,沈听南沉着脸走进了姜词驻唱的那间西餐厅。 他一进门,就看到台上唱歌的姜词。她此刻正唱着一首缠绵悱恻的英文歌,他脸色难看至极,要极力克制才没有直接上去把人带走。 因为沈听南就站在台下不远的地方,所以姜词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当她看到沈听南脸色难看地凝视她时,她嘴里唱出的歌词不自觉地停了一拍,但幸好她的临场反应还算快,很快回过神来,稍微放慢指尖弹奏的钢琴节拍,重新将节奏跟上。 之后姜词就没再往沈听南那里看,她认真唱完三个小时,在最后一首歌唱完后,她从钢琴前起身,微微鞠躬谢幕,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转身离开了演出台。 她回到更衣室穿上大衣,然后就到经理那里签字下班,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在餐厅门口抽烟的沈听南。 沈听南就站在餐厅外面,看到她出来,眼睛深深地凝视她,摆明是在等她。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主动走过去,脸上露出笑容,礼貌地喊了一声,“哥。” 沈听南沉着脸盯着她看,目光落在她成熟的妆容和长长的卷发上,脸色越发难看,语气也十分不好,终于开口,“谁让你到这种地方来唱歌的”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一下。 她看着沈听南,过了一会儿,不解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唱歌” 沈听南皱眉看她,半晌,语气不善地问“你不用上学吗你才多大,打扮得这么成熟跑到这种地方唱歌,真觉得社会很安全” 姜词其实能感觉出沈听南是在关心她,她已经在这里唱了一段时间,也确实有不少男人会请她喝酒,甚至向她索要联系方式。 但她二十岁了,早早就出身社会,很懂得保护自己,她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免受伤害。 她看着沈听南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感激,说“谢谢你关心我,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在唱歌而已,一周工作三天,每天工作三小时,一个月能拿六千工资,我觉得很不错。” 沈听南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姜词见沈听南不再开口,微微弯了下唇角,说“那我先走了,回去晚了学校要熄灯了。” 她说完便转过身,准备到路边去打车回学校。 但还没有走出去,沈听南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不由得愣一下,下意识侧头看向沈听南。 沈听南忽然从裤兜里摸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卡递到姜词面前,说“你如果确实很缺钱,用我这张卡,密码是6个9,可以取现,也可以刷卡,无限额度。” 姜词有点意外地看向沈听南,她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不解。 沈听南道“你好歹也算我半个妹妹,不至于让你沦落到到处打工这种地步。” 姜词摇头,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目光澄澈地看着沈听南,说“不用,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自己有手有脚,我可以自己赚钱。” 沈听南微微蹙眉,还欲再说什么,姜词打断他,说“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说完就没再停留,转身快步朝着路边走去。 正好有出租车经过,她抬手拦下,拉开后排车门,弯身坐进去。 后来,一直到大学毕业,姜词都一直做着这份兼职。她靠着自己的几份兼职和学校的奖学金,在大学毕业前还清了沈听南的钱。 而在后来的那两年,她和沈家的人也几乎再也没有交集,只是偶尔会见到沈听南。 不知沈听南出于何种目的,他偶尔会到她兼职的西餐厅来,并不与她说话,只是吃一顿饭,再听她唱几首歌之后就离开。 在那两年里,她的兼职工资一直在涨。她不确定究竟是她唱得好,所以老板高兴给她涨工资,还是因为沈听南在背后做了什么,老板只是听他的吩咐办事。 她不确定,也没有问过。 在那两年里,她和沈听南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但也不算不好,偶尔见面仍然会打招呼,说上一两句话。 唯一一次两人比较亲近,是在她大三那年。 那时是隆冬的一月,她来到北城四年,仍然不能习惯北城寒冷的冬天,尤其到了夜里,寒风凛冽,迎面吹来,像刀子割在脸上。 那晚她在餐厅兼职结束,打算打车回学校。 但那晚的北城毫无预兆地下起雪来,外面风大雪大,人站在室外犹如站在冰窖中。没有人愿意在寒冷的室外待太久,那晚路上的出租车明显很不够用,她在路边等了很久也没有打到车。 而她那晚穿得其实不算单薄,但也许是因为在外面站太久,她渐渐觉得寒冷,整个人像浸在冰窖中,冻得连骨头都疼。 她见一直打不到车,索性沿着路边往学校的方向走。 她不时地低头往掌心吹气,然后用呼出的一点热气捂住脸颊和耳朵,这样不断地持续动作,然而身体也并没有因此温暖起来。 她渐渐觉得有些头晕,走到一棵掉光了树叶的银杏树下时,终于忍不住蹲到地上。 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妥,抬手摸额头才发现额头已经烧得滚烫。 她那时忽然有点讨厌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就像要到鬼门关走一趟。 她在地上蹲一会儿,在感到天旋地转前,强撑着意识从地上站起来。 她走到路边打车,可几乎每一辆从她身边驶过的出租车里都载满了乘客。 而手机里的打车软件也始终显示排队中,没有车来接她。 沈听南就是在那时候遇到姜词的,他那时刚刚从公司加班结束,回家的路上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雪。 因为雪天湿滑,他开车稍微放慢速度,经过学府路东段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路边站着一道熟悉身影。 那晚的姜词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羽绒服,她戴着衣服的帽子,低着头站在路边。 其实压根看不见脸,但也许是这两年看姜词唱歌看得多了,以至于即使不用看脸,也认出那是姜词。 沈听南将车开过去,在姜词面前停下来。 他降下车窗,抬手按了下喇叭。 戴着毛茸茸的帽子,低着头自闭的小姑娘终于抬起头来,沈听南刚准备出声叫她,却在姜词抬起头来时,看到她通红的眼睛。 他不由得顿住,盯着姜词迟迟没有开口。 姜词也没想到会遇到沈听南,在眼里的眼泪即将掉下的时候,她下意识抬手抹去,努力地对着沈听南露出个笑容。 沈听南看出她拼命忍眼泪的样子,知道她一向要强,也就没有拆穿她,只是开口,“上车。” 姜词微微迟疑一下,到底还是屈服于身体状况,上前拉开副驾驶车门,小心坐进车里。 她低头系好安全带,强打起精神和沈听南说话,“今晚突然下雪,路上都不好打车。” 沈听南看出她脸色不太对劲,不自觉地蹙了下眉,抬起右手,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 姜词在感觉到沈听南的手碰上她额头时,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 沈听南放开她,眉头皱得更深,“发烧了,感觉不到吗” 姜词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没应声。 沈听南没送姜词回学校,而是开车就近带回他家里,在路上的时候就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让他到家里等。 他们到家时,医生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一阵,看到沈听南,以为是沈听南病了,忙问“沈总,哪里不舒服吗” 沈听南在前面开门,说“不是我。” 医生这才看到跟在沈听南后面的姜词,见她的脸颊烫得发红,连忙道“快进屋。” 进了屋,沈听南去给姜词接水,医生在客厅给姜词做诊断,量出体温已经烧到四十度,他一边给姜词配退烧药,一边说“高烧了,得先把烧退下去。” 姜词这会儿已经难受得不想说话,她趴在沙发扶手上,由着医生帮她打吊瓶。 沈听南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看到姜词闭着眼睛趴在沙发上,也不知是太难受还是睡着了。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出声叫她,弯身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低声问医生,“严重吗” 医生道“没事,最近北城气温低,就是感冒了。” 沈听南闻言放了心,侧头又朝姜词看了一眼,看到她沉沉地闭着眼睛,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出声叫她到床上去。 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医生给姜词打吊瓶。 细长的针扎进血管里,姜词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针头扎进她的血管。 沈听南在旁边看着,等到针头扎好,抬眸看向姜词,问了一句,“疼吗” 姜词摇摇头,说“不疼。” 她看着沈听南,心里忽然感到很抱歉,小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沈听南沉默地看她一会儿,低声道“不至于,不用这么客气。” 这天晚上,沈听南也没有回卧室,守着姜词在客厅挂水。 而吊瓶里也许有安神的成分,姜词输着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姜词的吊瓶才终于挂完,医生给她重新测量了体温,确定烧已经退下去才放心离开。 医生走后,沈听南回了趟卧室,拿了张毛毯出来,走到沙发边,给姜词盖上。 随后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打算再处理点事情。 但也许是今晚旁边多了个人,他多少有点分心,处理了一会儿效率不太高,索性合上电脑放回茶几上。 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姜词身上。 从未见过有人是这样睡觉的,身体牢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眉心也始终紧蹙着,不知是否有做噩梦,眼角竟然有眼泪滑落下来。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心中某个地方竟然生出几分心疼的情绪。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轻轻覆到姜词的眉心,试图将她紧蹙的眉心抚平,然而外在的力量似乎无法抚平她内心的伤口,她始终紧蹙着眉心,像小动物一样,以拼命蜷缩身体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姜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睁开眼睛,看到干净宽敞的房间,意识瞬间回笼。 她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沈听南人。 她下意识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到有一条沈听南发给她的信息,她点开看,沈听南告诉她他出门有点事儿,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给她带早餐。 她盯着信息看,心中不自觉地感到一阵温暖。 她放下手机,把她昨晚盖过的毛毯叠起来,规规整整地放到沙发上,然后去浴室用清水洗脸漱口。 就当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听见门外有人开门,她正打算出去,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她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不知那一刻是怎样想的,她跑进旁边的一间卧室,躲进了衣柜里。 程静娴给沈听南带了点东西过来,在几间屋子看了看,没看到人,站在卧室门口给沈听南打电话。 电话那头,沈听南正准备去买早餐,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听到母亲说她在家里,他不自觉地顿下脚步,问道“您在家里做什么” 程静娴道“我昨天不是去山里寺庙上香吗,遇到个得道的老师傅,帮你求个玉佩回来,老师傅开过光的,灵验得很。” 沈听南道“我这会儿没在家。” 程静娴道“我知道,我找了一圈没见你人。” 沈听南道“您先回去吧,回头我到您那儿来拿。” “行。”程静娴一边说一边朝外走,“你晚上要是有空就过来,也有阵子没回来吃饭了。” “好。”沈听南应一声。 姜词躲在衣柜里,紧张到后背都冒出冷汗,在听见程静娴出门以后,她才猛然松了口气,从衣柜里出来。 她站在卧室里,背后的冷汗浸湿了她的衣服,她盯着那扇衣柜门,心中难过地感到一阵屈辱。 后来,姜词偶尔也会想,她对沈听南其实是产生过好感的,但那点好感,不足以令她忽略掉沈家人带她的屈辱。 在她理智范围内,她仍然不愿意和沈家的人,包括沈听南有太多牵扯。 当沈听南打来电话,问她还在家没有的时候,她那时已经从沈听南家里出来,回答说“谢谢你昨晚帮我请医生,不过我已经走了,我今天早上有课,你不用帮我带早餐了。” 沈听南没多怀疑,只是问“那你药带走了吗” “带走了,谢谢你。” 这天之后,姜词辞掉了西餐厅兼职的工作。一来,是为了避开沈听南,二来也是因为她已经大三,很快就要大四,即将面临找工作,不得不多花些时间在学业上面。 而沈听南后来又去过几次姜词兼职的那间西餐厅,但次次去都没有再见到姜词,问过老板才知道她已经辞职了。 他后来也就没再去过,当然也没打电话问过姜词。 两人再见面已经是大三的下学期,那天是姜词的生日,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即将走上实习岗位,以后在学校的时间不会太多,所以那天晚上,一个暗恋姜词很久的朋友向她表白了。 那天晚上大家在ktv唱完歌准备回学校,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同行的朋友忽然拉姜词去便利店买冰淇淋,姜词没多想,高高兴兴地跟着朋友们一起去买冰淇淋。 姜词原本还奇怪,怎么朋友们买个冰淇淋要挑那么久,直到她们买完冰淇淋,回到校门口,看到校门口摆满了浪漫的蜡烛和鲜花,而林嘉辰抱着玫瑰花,单膝跪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她其实有些错愕和尴尬,她并不喜欢这种大张旗鼓的表白方式,第一反应是想离开,但因为向她表白的是大学里的好朋友,以至于她要顾及对方的面子,如果她就这样走了,对方会很尴尬。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地站在那里,林嘉辰望着她说“小词,你可能不知道,从大学入校那天我就喜欢你了,在学生处报名的时候,我看到你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扎着个高高的马尾,漂亮得令我好半天都挪不开眼,结果等我反应过来想来找你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第二次见你就是开学典礼上,你作为大一新生优秀代表讲话,我当时在台下简直被你迷住,没想到你不仅长得好看,还那么优秀。” “后来你跟着冉冉到骑行社来玩,我终于有机会认识你,我一直没敢跟你表白,怕说出来万一你不喜欢我,那我们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不过我现在终于不想再忍下去了,我们马上就要大四,在我们实习离开学校前我一定要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你,小词,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林嘉辰满脸通红,终于一股气地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说完就紧张地望着姜词,等着她的回答。 而朋友们全在旁边起哄,一直喊“答应他答应他” 姜词在脑海里组织措辞,正想拒绝,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近似于嘲讽的嗤笑。 因为声音离得并不远,很多人都听见了,大家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姜词也转过头,就看到沈听南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右手指间夹着烟,左手抄着裤兜,倚在车门边看他们。 他唇角似乎还勾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仿佛觉得他们这群大学生十分幼稚。 当姜词转过头去,沈听南也看向她,半晌,终于出声,“过来。” 他说完,就转过身,朝远处走去。 姜词望着沈听南的背影,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沈听南走到一棵银杏树下,将烟头捻灭在手里的烟盒上,姜词走到沈听南面前,问道“怎么了” 沈听南盯着她看一会儿,开口时多多少少带了一点嘲讽,说“你们大学生现在都流行这样表白” 姜词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老实说,她其实也觉得很尴尬。 沈听南又盯着她看一会儿,然后好心提醒道“你如今也快毕业了,少把心思花在这些上面。就算真的要谈恋爱,也麻烦你眼光高点,别随随便便什么男人就把你骗走了。” 姜词没想到沈听南会跟她说这些,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沈听南也看她一眼,沉默一会儿,真心道“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你值得更好的。” 姜词看着沈听南,心中仍然控制不住地涌上一股暖意,她微微笑了下,说“谢谢。” 跟着才想起来问“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听南这时候才从裤兜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姜词,“拿着。” 姜词看到沈听南递过来的是一只精致的丝绒盒子,她不由得有点愣住,一时间没有伸手去接。 她抬头看向他,问道“这是什么” 沈听南道“前阵子回了趟老宅,听你母亲说今天是你生日,随便买了点东西,正好过来办点事,顺路给你拿过来。” 姜词下意识摇头,说“不用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沈听南看着姜词,真有点给气笑了,说“怎么我送的东西是烫手山芋吗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姜词见沈听南好像有点生气了,又觉得人家给她送礼物,她连看都不看确实有点不太好,于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来。 然而当她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刻还给沈听南,她连忙合上盖子,双手递还给沈听南,说“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她虽然不太懂珠宝首饰,但也知道镶着那么大一颗钻石的项链一定价值不菲。 她执意要还给沈听南,说什么也不肯收。 沈听南甚少送人礼物,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收回,说“送了就是你的,你实在不想要扔了卖了都随你,走了。” 他说完,就从姜词身边走过,走回车前,拉开驾驶室车门上车,将车子掉头很快就开车驶离。 那天晚上,姜词当然没有答应林嘉辰的表白,她很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尽管已经很顾及对方的情绪,但表白失败后,彼此自然也能再做朋友。 而恰逢那时已经快要毕业,姜词也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工作以外的事情。她们的课业在大三就全部结束,大四只剩下一些选修课程,只要提前修完学分,其他时间就可以不用留在学校。 姜词在上完大四的选修课后,就着手开始投工作简历。 她们宿舍考研考公的同学都有,裴欣在考研和工作之间纠结,但谁也没想到姜词是最坚定要工作的人。 而就在大家都以为姜词会选择去红圈所时,她却将简历投去了榕城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律师事务所。 室友们知道后都很惊讶,裴欣不解地看着姜词,问道“为什么不去金杜你去年不是在那里实习过,还跟过案子,你上司不是让你毕业直接过去吗” 姜词微微笑了下,摇头说“我没有想过要留在北城呀,我奶奶在榕城,我想回去照顾她。” “可是这关乎你的前途,小词,你要想清楚,咱们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吗你留在北城明明能有更好的发展,为什么要回到小地方去呢”裴欣为姜词着急。 姜词却并不在意,说“工作机会将来也许还会有,但我奶奶只有一个,她年纪大了,前些年又做过手术,我一定要回去照顾她的。” 裴欣拉住姜词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小词,工作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你要想清楚。” 姜词笑了笑,反握住裴欣的手,感激道“我知道欣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谢你为我着想。” 而在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妈妈来学校找她,两人到外面餐厅吃饭,吃饭时,妈妈忽然跟她说,她和沈叔叔分开了。 她惊讶地抬起头,担心地看着妈妈,“为什么” 周芸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和你沈叔叔是和平分手,我们俩在一起这些年,其实到最近这两年,我们彼此都越发觉得,我们俩其实更适合做朋友。” “可是” 周芸笑道“不用可是,妈妈没有骗你,我跟你沈叔叔是真的和平分手,而且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俩还约好下个月到意大利看画展,只是换一种朋友的方式相处而已。” 姜词看着妈妈确实没有难过的样子,轻轻点下头,说“不管怎么样,只要您觉得幸福就好。” 周芸最近是真的感到很轻松很开心,她高兴地拉住女儿的手,说“妈妈最近真的很开心,我在江杨路那边买了一栋别墅,最近正在装修,改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妈妈让设计师按你的想法设计。” 姜词有些愧疚地看着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妈妈,我打算回榕城工作。” 周芸不由得愣住,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回去留在北城不好吗” 姜词道“我不喜欢这里妈妈,而且奶奶在榕城,我不能丢下她。” “那就把她接过来,总不能牺牲你的前途吧” 姜词道“奶奶在榕城生活了一辈子,她的亲人朋友都在那里,让她来这里生活,她不会开心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这里,我很想念榕城,想念榕城的风景,想念榕城的街道,想念那里的朋友。” 周芸问道“这里就真的没有你留恋的吗” 姜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没有。” 姜词去意坚决,且很顺利地拿到了榕城那间律师事务所的工作机会,周芸虽然不赞同女儿的决定,但最终仍然选择尊重她。 那天姜词陪妈妈回沈家收拾东西,她看到妈妈和沈叔叔仍然开心地交谈,就知道妈妈没有骗她,她和沈叔叔确实是和平分开,选择以另一种方式相处。 那晚她其实想见一见沈听南。她心里知道,这些年来,沈听南其实一直很照顾她,如今要彻底离开了,以后大概率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她其实有些想要当面谢谢他。 可沈听南那晚始终没有回来。 等到晚上九点,妈妈收拾好最后一只行李箱,拎着从楼上下来时,笑着道“小词,要准备走了,跟沈叔叔告个别。” 姜词从沙发上站起来,很感激地对沈叔叔微微鞠了一躬,说“沈叔叔,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 沈哲却是摇头,说“说起这个我就愧疚,这些年来,我并没有照顾好你。” 姜词笑了笑,说“哪有,您一直对我很照顾。” 沈哲摇摇头,一行三人从客厅出来。 姜词看着妈妈和沈叔叔在前面说话,她走到管家身边,从包里取出一只精致的丝绒盒子,交给管家,说“王叔,麻烦您帮我把这个交给沈听南,也麻烦您帮我跟沈听南说声谢谢,谢谢他这些年来的照顾,我心里一直很感谢他。” 管家看着姜词,也有点不舍,忍不住说“小词小姐,您不等等少爷吗等他回来,您再跟他道个别。” 姜词摇摇头,说“不等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这么快吗” 姜词微微笑了下,轻轻点下头,说“嗯。” 沈听南出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那时离姜词离开北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他那时并不知道父亲和姜词的母亲分开了,回老宅拿东西时,管家才将这事情告诉他。 他不由得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王叔道“有一阵子了,上个月周小姐就从家里搬走了。” 沈听南问“姜词呢” 王叔道“姜小姐当然也跟着搬走了。” 说到这里,叹了声气,说“其实这些年小词小姐一直很少回来,那天佣人打扫她的房间,发现她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崭新的,几乎都没有碰过。连她考上大学,先生送给她的那台电脑,她也没有打开过,好好地放在柜子里。” 沈听南沉默地听着,很久没有说话。 管家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连忙从衣兜里摸出随身带着的东西,说“还有这个少爷,小词小姐离开的时候,让我交给你。” 沈听南看到管家递过来的东西,不由得怔住。 他沉默了很久,才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正是他几个月送给姜词的生日礼物。 东西他是怎样送出去的,现在就怎样还回来,里面连动都没有动过。 王叔道“小词小姐让我跟您说一声,谢谢您这些年对她的照顾,她一直很感谢您。” 沈听南一直看着盒子里的项链,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合上盖子,说“知道了。” 他说完径直离开,朝着院子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沈听南一直很感谢我,怎么连一句道别都不肯亲自跟我说 宝贝们,明天入v,即将开启新篇章,感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爱,希望大家多多阅读明天入v老规矩万字更新其实今天也差不多有一万字来着, 第15章 第15章 三更合一 姜词和母亲离开沈家之后, 沈家的一切生活如常,仿佛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两个人。 甚至有厌恶姜词母女俩的,私底下更是恨不得举杯庆祝, 庆祝终于将这两个下层人赶出了沈家。 而在沈家一片欢乐的氛围中, 沈听南不知他父亲在想什么, 只是他自己偶尔会想起姜词, 想起姜词就会产生很深的愧疚。 他们当初带着偏见的小姑娘,从始至终没有从沈家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连她奶奶做手术的钱, 她也在大学毕业前全部还给了他。 这一年北城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 不到一月就已经下过一场雪。那晚沈听南在公司加完班,开车回家时路过姜词的学校, 他看着校外那些青春面孔,不自觉地将车停下来。 他将车子停在学校外面的路边, 隔着车窗有点出神地望着那道熟悉的校门。 那时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仿佛那个倔强的小姑娘还会从校门里走出来似的。他自嘲地笑笑, 回过神来, 正准备开车驶离,忽然有人轻轻敲了下他的车窗。 他看着窗外的人隐隐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于是降下车窗,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对方, “有事” 裴欣带着笑容,问道“你是小词的哥哥吧” 沈听南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似乎是姜词的室友, 曾经见过姜词和她一起在校外吃饭。 他看着对方,问道“你们不是离校了吗” 裴欣道“没有,我们要下半年才毕业呢, 我是因为要考研所以在学校复习。” 沈听南“哦”了一声,然后没忍住问道“姜词呢” 裴欣道“小词回榕城了呀。她是我们宿舍几个女生当中最有主意的,早早就决定要回榕城工作,这都已经上了好几个月班了。” 沈听南沉默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她在哪家事务所” 裴欣想了一下,说“好像叫什么启航,是家创业公司。” 沈听南闻言点下头,说“谢了。” 他说完就收回目光,将车子重新发动,驶离了学校。 回家以后,沈听南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洗完澡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查了一下姜词工作的那间事务所。 不愧是间创业公司,小到在网上几乎查不到什么信息,甚至连网页上的流量推广都不知道买,他往后翻了好几页才翻到他们的官网。 官网简陋得完全没法看,好几个网站插件都挂了,连咨询电话都找不到。 沈听南看得头疼,开始担心姜词这白痴什么时候会失业。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好好一个名牌大学生,留在北城不知多少好机会,非要跑回老家,找个不知道什么野鸡事务所上班。 沈听南皱着眉看了半天事务所的官网,最后被姜词气得头疼,索性把电脑合上扔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而另一边,凌晨一点,姜词还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加班,她最近在帮一个即将破产的公司做法律服务,整理完资料正准备睡觉,睡前想点开官网看看有没有法务咨询,结果点上去发现他们官网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掉了。 她皱着眉在键盘上敲了半天,想恢复一下代码,结果搞了大半个小时也只是把咨询电话恢复了出来。 她累得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最后无力地叹了声气,合上电脑,钻进被窝里睡觉。 第二天上午,姜词抱着电脑到办公室,路过老板办公室,在外面敲了下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姜词拧开门,进去就看到老板在吃药,办公室里还有一大股酒味。她不自觉地皱眉,问道“您一大早的喝酒” 老板道“啥啊,我这不昨晚出门应酬,那小子看着年纪轻轻,结果跟个酒仙似的,把我给喝趴下了,一晚上吐了好几趟,这会儿还头疼呢。” 姜词问道“那事情谈下来了吗” 刘晏一摊手,特无辜地说“事情坏就坏在这儿,酒喝了,事儿没谈。” 姜词“” 她无力叹声气,索性说正事儿,“老板,您招个程序员吧,咱们公司网站挂了,连咨询电话都没了。” “是吗”刘晏赶紧坐回电脑前,打开官网看了看,说“没啊,这咨询电话不在上面吗” 姜词道“那是我昨晚恢复的,但我技术有限,也没那个时间弄,您赶紧招个程序员,还有买点网页推广吧,你看我们官网都掉到多少页去了,再这样下去,没人找我们咨询打官司,咱们事务所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刘晏道“你当我不想请啊,我要是有钱,别说网页推广,我满大街做广告去,但问题是我这不暂时没钱吗。” 姜词道“您要是实在想节省开支,就把官网维护这块儿外包出去,实在没钱做广告,找人发发传单也行,要不然咱们窝在这居民楼里,整天连个上门咨询的人都没有。” 刘晏倒是个十分听劝的人,也没什么老板架子,马上说“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让小陈去印广告。” 说完还十分有斗志地跟姜词说“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这阵子不是在外面跑业务吗,你知道科技园那边有家叫四海的新能源汽车公司吧,他们前阵子不是被北城一家大集团公司收购了吗,那边公司已经派了人过来接管,我最近跟他们副总搭上线,要是能把他们公司的法律服务外包给我们事务所,这种大型的上市集团公司,一年的法务服务费可相当可观。” 姜词忍不住泼冷水,说“您也知道人家是大型的上市集团,这种公司一般都有自己的法务团队,根本不可能把法律这块业务包出来。” 刘晏道“那可不一定,人家现在这些公司也知道节省成本,养一个法务团队一年得花多钱,外包给专业的事务所省心省事儿又省钱,人家不一定不会这样做。” 姜词深吸口气,说“好吧,预祝您成功。” 她说完抱着电脑转身往外走,刘晏想起什么,连忙又叫住她,“诶,小词,你晚上跟我去应酬呗” 姜词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说“我这边对接了一个离婚案,我晚上要去跟当事人见面。” “那明天呢明天有时间吧” “明天再说吧。” 姜词再度见到沈听南,已经是一月中旬。 那晚她在事务所加班到近九点,关灯从楼上下来时,远远看到有个男人倚在车边抽烟。 有那么一会儿,她怀疑自己看错,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而沈听南似乎也发现了她,抬起眼朝她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姜词望进沈听南深邃的眼里,不知为什么,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站在居民楼门口。 两人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对视,最后是沈听南唇角勾起了一点笑意,先开了口,说“就这样讨厌我啊搬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姜词仍然看着沈听南,过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来,走到他面前,努力地露出一点笑容,说“当时着急过来上班,所以没时间等到你回来。” 沈听南盯着她看一会儿,然后抬头朝楼上居民楼看一眼,最后又看向姜词,说“这就是你上班的地方” 姜词微笑着点下头,说“对,我们这是创业公司,现在才刚刚起步,经济条件不是很宽裕,所以办公室暂时租在居民楼里节省点开支。” 沈听南看着她,眼里带着一点笑意,说“窝在这地方,会有客人上门” 姜词笑道“所以我们老板最近天天出门跑业务。” 说到这里,姜词看着沈听南,想起来问“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听南低头捻灭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箱,说“过来出差,之前遇到你同学,说你在这间事务所。”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了下,她看着沈听南,迟疑地问出口,“你特意过来找我的吗” 沈听南抬眼看向她,盯着瞧了一会儿,随后反问一句,“不然呢大晚上我待在这居民楼下面好玩吗” 姜词有点意外地看着沈听南,不解地问“你找我做什么” 沈听南道“好歹兄妹一场,过来出差,顺路过来看看你。” 姜词“噢”了一声,她有点感激地看着沈听南,微笑道“谢谢你还挂念我。” 沈听南在黑暗中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想再说点什么,但其实他和姜词之间也找不出太多话题,默了几秒,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吃晚饭了吗” 姜词点下头,说“吃过了,点的外卖。” 沈听南点下头,问“这会儿要干嘛回家吗” 姜词“嗯”一声,说“对。” 沈听南道“送你。” 他侧身拉开副驾驶车门,侧脸看向姜词,说“上车。” 姜词微微愣怔了下,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说了声“谢谢”,然后弯身坐进车里。 沈听南帮她关好副驾驶车门,然后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室车门。 坐上车,随手系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车一边问“住哪儿” 姜词道“我给你导航吧。”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然后输入了她的住址。 沈听南按着导航的提示,在路上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姜词住的地方。 他把车子停在小区外面,朝里面看一眼,不自觉地蹙下眉头,问“就住这儿” 姜词点下头,说“这个小区虽然旧了一点,但是位置很好,离我上班也近,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 她低头解开安全带,再抬头看向沈听南,脸上带着笑容,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听南不大放心地看着她,问道“一个人住吗安全吗” 姜词很感谢沈听南关心她,她微笑着点下头,说“很安全的,你别看小区旧了一点,但是物业很负责的,而且我跟我奶奶一起住,没事的。” 沈听南听见姜词说跟奶奶一起住,稍微放心一点,点下头,又想起来,顺口问一句,“你奶奶身体还好吗” 姜词点点头,说“最近还可以,我把奶奶接到城里来之后,她最近跟小区的爷爷奶奶们一起锻炼身体,看着身体还比以前好些了。” 沈听南看着姜词,半晌,好笑地说一句,“你奶奶身体倒是好了,你自己注意点,才工作多久,人都瘦了一圈。” 姜词下意识摸了下脸颊,说“哪有,我还觉得最近好像长胖了一点。” 沈听南难得笑了下,看着姜词,说“你眼睛有问题。” 姜词道“你眼睛才有问题。” 沈听南看着她,微妙地挑了下眉。 姜词也不由得愣了下,意识到她今晚在沈听南面前有点过于放松,于是立刻惊醒过来,说“我先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后,朝沈听南挥了挥手,说“再见。” 沈听南看着她,很淡地“嗯”了声。 随后就收回目光,将车子重新发动,开车驶离。 姜词站在原地,看着沈听南的车子开远,才转过身,朝着小区里面走去。 这晚之后,姜词其实并没有想过,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和沈听南之间还会有交集。 沈听南到榕城出差,大抵不过就是五日,他认她是个妹妹,来看她一眼已经算是对她很好。 至于未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全凭缘分。 她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接下来的日子照常上班,直到那天下午,她到法院开完庭回到公司,一进门就被刘晏拉到一边,郑重地跟她说“小词,你今晚说什么也得陪我去应酬。” 姜词问道“为什么非要我去让张律陪你去吧,应酬这种事我不擅长。” 刘晏道“不是,你也知道我最近跑的这个项目有多重要,咱们所里未来的生死存亡可都在这里了,我今晚好不容易把他们公司副总约出来吃饭,你说什么也得在。” 姜词实在不太想去应酬,问道“为什么非得让我去” 刘晏道“谁让你是咱们所里学历最拿得出手的,你也知道这种大公司,想接他们的法律业务,人家肯定对律师的专业性有要求,咱们所里就你学历最高实力最强,到时候人家问起来,咱们也有底气点不是” 姜词抱着电脑坐到她的工位上,半天没说话。 刘晏凑过来,拉开姜词旁边的椅子坐下,跟求个姑奶奶似的,说“小词,关系到咱们所里的生死存亡,你就辛苦点,要不然咱们所很快就要喝西北风,要是倒闭了,大家就只好各奔东西了。” 姜词一边点着电脑鼠标看东西,一边说“我又不怕,反正我到哪里都找得到工作。” 刘晏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你就不管我们了小词,你不是最讲义气的吗” 见姜词不为所动,刘晏又使出糖衣炮弹,“这样,这事儿要是成了,我给你涨工资。” 想了下,比出两个手指头,“涨两千。” 姜词道“你都拖了我两个月工资没发了,我现在赚的都是我自己的律师费。” 刘晏挠挠头,最后使出杀手锏,说“这样,小词,你要是把这事儿给办成了,你就算是咱们事务所的功臣,我把原始股给你一份,以后你就是咱们所里的合伙人。” 姜词闻言,总算停下按鼠标的动作,看向刘晏,“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 姜词从桌上取出一张a4纸和签字笔放到刘晏面前,说“口说无凭,立个字据。” 刘晏一边拿起笔,一边说姜词小气,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姜词道“大家都是学法律的,这点法律意识还是要有。” 一边说一边看刘晏写字据,还要纠正他,“写严谨点。” “知道知道。” 刘晏写完股份出让书,姜词拿过去检查一下,高高兴兴放进包里。 刘晏看她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被算计了,说“我怎么感觉你这是挖了个坑给我跳呢合着你一直惦记着我的股份呢” 姜词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个文件,一边说“话是你自己说的,股份也是你自己要给的,我可没逼你。” 刘晏道“行行行,只要你能让咱们律所活下来,我叫你老大都行。” 他见姜词在电脑上打东西,凑过去看“干嘛呢你这是” 姜词一面在键盘上飞速打字,一边说“你晚上去见人家大老板,不准备点履历就这样空手去吗人家是大冤种吗,听你吹几句就把业务包给你做” “对对对对。”刘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还是你脑子清醒,不愧是高材生。” 又看向旁边的张驰,教训道“学着点” 这公司里压根没人怕老板,张驰顶嘴道“您自己不也没想到吗,每次出去应酬就知道陪着喝酒,每次喝到最后正事儿都忘了谈。” 刘晏道“那我每次带你去是为了什么那我不就是想着我喝多了,你正好谈事儿吗结果你呢,每回都谈不到点上。” 张驰“那是因为咱们公司压根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过往成绩,人家问起来我也没法儿说呀。” “所以我让你们平时多学点说话的艺术,这谈项目也不光是靠” 姜词被他们俩吵得头疼死了,忍不住抬头道“你们俩能安静点吗” 刘晏打打嘴巴,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姜词从桌上拿一份文件回头递给张驰,说“我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个客人过来法务咨询,是工程上的经济纠纷,等会儿得辛苦你帮忙接待一下。” 张驰接过文件,说“那没问题,放心吧。” 刘晏还挺崇拜地看着姜词,好奇地问道“小词,我说你上哪儿找这么多业务啊怎么没人来咨询我啊” 姜词一边准备资料一边说“您是动不动就要接大业务,我可能是小时候穷怕了,什么小业务都接,咨询费一小时也有好几百呢,不要看不上小钱。” 刘晏好奇,“你小时候挺穷啊” 姜词不搭理他了,认真准备资料。 刘晏挠挠头,也没再问。 晚上七点,姜词跟着刘晏出外应酬。 到了餐厅,对方那边的人还没来,刘晏小声问姜词,“小词,你会喝酒不” 姜词侧头看刘晏一眼,刘晏说“主要我这阵子应酬太多,喝得胃都有点问题了,我老婆警告我说,要是再喝醉了回去就要跟我离婚。” 想了下,又觉得让一个小姑娘喝酒不太好,又说“不过不会也不要紧,大不了我今晚回公司窝一晚上,跟我老婆说加班也行。” 姜词道“你还是少喝点吧,丫丫还小呢,真喝出什么问题,让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又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谁发明的酒桌文化。” 姜词和刘晏在包间里等了大半个小时,等得姜词都有点窝火了,对方公司的大人物才总算姗姗来迟。 刘晏看到来人,连忙站起来,满脸笑容地迎上前,双手握住对方的手,“赵总,可算见到您了。” 姜词朝那位赵总看了眼,见对方大腹便便,一副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反感,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她跟在刘晏后面,微笑着招呼了一声,“赵总。” 男人朝她看了一眼,问道“这位是” 刘晏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们所的律师,b大的高材生,各种法律都十分精通,你别看她年纪小,她之前在京城有名的红圈所工作过,跟过不少大案子,尤其对公司法务这块儿特别熟悉,去年容盛那个著名的侵权案就是她全程帮忙收集的资料。” 赵总慢悠悠地拉开椅子坐下,说“只是帮忙收集资料那这案子跟她没什么关系啊。” 刘晏连忙说“不不不,当时很多个关键打法都是她提出来的,主要她那会儿还没毕业,不能上法庭。” 赵霖说“行了,先坐吧,坐下再慢慢说。” “诶。”刘晏应一声,这才拉着姜词落座。 坐下来后,姜词第一时间递上她准备的资料,说“赵总,我来之前已经全面了解过贵公司的各项业务,法律方面可能需要规避一些” “诶,咱们先吃饭,不急啊。”姜词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打断她,说“我这刚刚下班,肚子还饿着呢,工作上的事儿一会儿再谈。” 刘晏闻言,十分有眼力劲儿地站起来,招呼服务生,说“快快快,把菜单拿过来。” 又满脸讨好笑意地看向赵霖,说“实在不好意思赵总,您看我都糊涂了。” 一边说一边端起桌上的白酒,赔笑脸说“我先自罚杯。” 说着就一连喝了杯白酒。 对面的赵总才算是缓了脸色,笑笑说“行了,坐吧。” 刘晏陪着笑脸坐下,问道“赵总,您看吃点什么” 赵霖拿着餐单看了看,漫不经心地点了好几个主菜,姜词很少到这种餐厅吃饭,但听赵霖点的那些什么鲍鱼辽参鹿茸什么的,就知道肯定不便宜,她下意识去看刘晏,就见刘晏脸色有点发白。 她悄悄朝桌上的菜单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点的居然全是这间餐厅最贵的,几个菜下来已经小五位数。 她也不禁有点肉痛,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这人最后居然还点了一瓶上万元的茅台和上万元的红酒。 姜词听到他点完酒,下意识朝刘晏看过去,看到刘晏额头都浸出汗水,端起水杯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但连手都有点发抖。 姜词心里不禁有点生气,但出身社会后好多事情都需要忍,她想早点结束这场饭局,于是努力露出点笑容,看向赵霖,继续提起他们今晚这一行程的目的,说“赵总,我们知道贵公司财大势大,业务范围广泛,在很多方面都需要规避一些法律风险,希望赵总能给我们公司一个机会,我们所里的律师个个都是名校毕业,专业知识非常过硬,届时一定能很好地为贵公司服务。” 赵霖盯着姜词瞧了一会儿,笑道“你们公司的实力呢,我现在是没有看到,不过你这小姑娘倒是挺会说。” 姜词不由得愣了下,随后努力维持笑容,说“赵总,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先合作一段时间,到时如果” “小姑娘”赵霖忽然打断姜词,从桌上端起一杯白酒,看向姜词笑道“会喝酒吗” 姜词看着赵霖,迟疑一会儿,随后说“不好意思赵总,我不太会。” “是吗”赵霖冷笑一声,看向刘晏,说“刘律师,你这诚意不太够啊,出来谈事,带个不会喝酒的小姑娘。” 他放下酒杯,说“我看这事儿也不用谈了,我看你们公司都是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孩儿,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公司这种重要的业务交到你们手上,我还真不太放心。” 他说完就站起来,系上西装扣子,边朝外走边说一句,“真是耽误事儿。” 刘晏见状急急忙忙地跟上去,“赵总赵总,您先别生气,咱有话慢慢说,这样,我陪您喝,今晚您想喝多少都行,咱不醉不归。” 姜词坐在椅子上,看着刘晏满脸讨好,对着对方不断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堵得慌。 她一直知道想要在这个世上很好地生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看到刘晏这个样子,仍然觉得很心酸。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端起酒杯走到赵霖面前,说“赵总,刚才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向您道歉,请您原谅我。” 她端起酒杯仰头喝下一杯白酒,又从桌上拿起酒瓶,往酒杯里再倒一杯,再度一饮而尽。 杯赔罪酒下去,对方才总算开口,说“这就对了,出来谈事,你们不拿点诚意出来,我怎么放心把这么大的业务交给你们。” 刘晏连忙道“是是是。”又赶紧簇拥着赵霖重新落座。 姜词跟在后面,在赵霖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闭了下眼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满肚子的火气压下去。 坐回位置上,赵霖倒一杯红酒给她,说“来,小妹妹,我敬你一杯。” 姜词忍着把酒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努力地维持笑容,说“赵总严重了,我敬您才对。” 这晚沈听南在榕城分公司加班,皱着眉看完了近两个月来的公司财务报告,最后黑着脸扔到林远身上,“才两个月的时间,居然有本事把账面做得这么一塌糊涂,不是让你在这边看着吗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远心虚地低着头,说“主要这边的业务都是赵总在管,我提过几次意见,但是赵总” 沈听南冷着脸,道“赵霖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林远道“赵总今晚有应酬,好像是跟一间律所谈法务外包的问题。” 沈听南脸色更加难看,“他脑子有屎吗公司没有法务团队吗,要外包出去” 林远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沈听南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将满肚子火气压下,才又问一句,“哪家律所” 林远道“好像是间初创公司,叫什么启航。” 沈听南闻言顿了一下,他沉默一会儿,从椅子上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说“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应酬。” “是。”林远连忙拿出手机跟上。 沈听南到那间包厢的时候,姜词已经喝得有点难受了。她其实酒量挺好的,通常情况不太容易喝醉,但今晚也许是红酒白酒一起喝了,喝得她有点头疼想吐。 但她意识还算清醒,还在努力推销业务,试图把这个合作谈下来,但那个赵霖却仿佛根本没有心思跟他们谈合作,她每次说不到两句,对方就要让她喝酒。 刘晏见姜词已经喝得有点难受,连忙帮忙接下来,说“赵总赵总,我来,这杯我敬您。” 然而赵霖却避开刘晏的酒杯,非要把手里的酒杯递到姜词手上,说“姜小姐,请吧。” 姜词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眼前这男人分明记仇,她刚刚不肯跟他喝酒,他这会儿就是在教训她。 她盯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不想管合作,不想管事务所的前途,也不想管刘晏,她紧咬住牙,接过赵霖递过来的酒杯,紧紧握住,就在她想把酒泼到对方脸上时,包厢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她抬头看过去,当看到沈听南沉着脸站在门口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怀疑自己喝太多酒产生错觉。 赵霖回头看到沈听南,也有点意外,说“听南,你怎么来了” 赵霖是沈听南母亲的表弟,也算是沈听南的长辈,但沈听南一向看不上他,只是他母亲非要把人安插到公司,他也不好处处拂他母亲的面子,之前原本也只是让他管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这次收购榕城这边一间新能源公司,他本意是派林远过来,但他母亲非要把赵霖也弄过来,他懒得同他母亲吵,于是让林远过来看着。 没想到林远也不争气,由着这玩意儿在这边乱来。 他盯着赵霖看一眼,眼神冷得令赵霖心里不自觉地发毛,抬起眼朝沈听南身后的林远狠狠看了一眼,以为是林远告状。 林远低着头,没说话。 沈听南走进屋,走到姜词面前,看到姜词喝得满脸通红,他脸色沉得厉害,伸手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放回到桌上,“谁让你在外面随便喝酒” 姜词看着沈听南,不吭声。 赵霖见状,走过来,询问道“怎么听南,认识” 沈听南没理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盯着姜词,说“跟我出来。” 他说完就转身走出包厢。 姜词盯着沈听南背影看一会儿,最后收起文件,拎起包跟出去。 到了外面,沈听南才停下来,回头看到姜词满身酒气地跟在他后面,不自觉地蹙眉,抬手探下她额头,皱眉问“喝了多少脸这么红。” 姜词这会儿脑子嗡嗡的,但还记得正事儿,双手把手里的文件夹递到沈听南面前,说“你是那个赵总的上司吗是这样,我们公司想接你们在榕城分公司的法务外包,希望你考虑一下我们。” 沈听南闻言,微微挑了下眉。 他看着姜词喝得醉醺醺,还一脸认真跟他谈生意,喉间没忍住溢出丝笑,“怎么做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 他接过姜词递过来的文件,翻开看了看。 姜词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有点天旋地转,但还强撑着意识,说“虽然我们公司是初创公司,但是我们所里的律师个个都很优秀,而且都很有责任心,这上面有我们每个人的履历,你可以看一下,而且我们收费很便宜,绝对比市面上其他成熟的律所便宜,也肯定比你们自己养法务便宜,最重要的是我们真的很专业,我” 她话没说完,脑子已经天旋地转,双腿发软,整个人忽然朝前面倒去,沈听南眼疾手快地搂住她,感觉到姜词脸颊滚烫地贴在他颈侧,他微微蹙眉,喊了一声,“姜词” 姜词闭着眼睛,嘴里还嘀咕着,“考虑一下我们。” 沈听南终于被她这喝醉酒的样子逗笑,说“醉成这样还敢跟我谈生意。” 他单手揽着人,侧身拉开旁边的车门,说“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谈。”, 第16章 第16章 我不嫌弃你 也许因为知道沈听南不会伤害她, 姜词放任自己失去最后一分意识。她一路都睡得很沉,一直到了小区门口都没有醒过来。 沈听南见姜词睡得沉, 下车去抽了支烟。 但等他抽完烟, 回过头,见姜词仍在沉睡。 他撑在车窗边,伸手轻轻揉了揉姜词的头发, 唤她,“姜词, 到家了。” 姜词迷迷糊糊睁了下眼睛,看着沈听南, 眼神很茫然。 沈听南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丝笑意,问她,“住几单元送你上去吗” 姜词已经醉得随时都会睡着过去, 但还记得不能这个样子回家。奶奶看到她喝这么多酒一定会很担心。 她摇摇头,蜷缩在座位上又重新闭上眼睛, 轻声说“不回去奶奶担心。” 沈听南撑在车窗边,盯着姜词看一会儿, 表情严肃地说“知道你奶奶会担心还喝这么多” 姜词已经无知无觉地睡着了,沈听南说半天也是对牛弹琴,他走去路边,把手里的烟头捻灭在垃圾箱上,然后走回来,上车将车子径直开回他住的酒店。 车子停进酒店车库,姜词还没醒,歪在座位上睡得很沉。 沈听南也懒得再叫她,将车子停好,拔了钥匙下车, 走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弯身给姜词解了安全带,然后把人从车里抱出来。 身体突然的腾空,令姜词胃里感到一阵翻涌,她胸口闷闷的,难受得无意识地把头埋进沈听南怀里,喉间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呕吐的声音。 沈听南是真有点洁癖,听见姜词大概有点想吐,立刻停下脚步,问她“是不是想吐要不要吐了再走”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姜词又忽然安静了下来。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抬起双手,搂住了沈听南的脖子,还把脸颊在沈听南颈侧蹭了蹭。 沈听南微微偏了下头,喉间莫名有点痒意,他抱着姜词进电梯,说“忍着点,不准吐我身上。” 姜词起初还算很乖,然而就在马上就要出电梯的时候,她忽然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正好就吐在沈听南肩上。 沈听南不自觉地闭了下眼,忍着想把姜词扔地上的冲动,抱着她从电梯里出来,走去房间门口开门,语气有点无奈有点咬牙切齿,“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 抱着姜词进屋,把她放到床上,沈听南第一时间进浴室清理,他脱了西装外套,顺手扔进垃圾桶,重新换了件干净的衬衫,清理好自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姜词蜷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团。 他看着她,一颗心忽然就软了下去。 他走去床边,站在床边盯着姜词看了一会儿,然后无声叹了声气,随后俯身帮她脱掉鞋子,再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但即使喝醉酒的姜词也仍然睡不安稳,眉心微蹙着,像是有很多很多放不下的事。 沈听南伸手替她抚平眉心,看着她细密的睫毛,低声道“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烦恼。” 姜词昏昏沉沉睡到半夜才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宽敞的房间,有那么一会儿她仍然不是很清醒,盯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直到意识慢慢回笼,才想起昨晚陪刘晏出门应酬,被那个姓赵的副总逼着喝了好多酒,然后又见到沈听南。 想到沈听南,她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支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旁边还放着沈听南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手表,那只手表她见沈听南戴过,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沈听南的住处。 想到这里,姜词就揭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弯身穿上鞋子,然后想着去浴室简单洗漱一下。 然而当她走进浴室,隐隐闻到一股酒味,她不自觉地蹙了下眉,走到盥洗台前,正准备开水洗漱,忽然看到旁边垃圾桶里扔着一件沈听南的西装。 她不由得愣了下,弯身捡起来,才发现那股酒味就是从沈听南的衣服上传出来的,她看到右肩那里有一滩酒液,不由得顿住,然后脑子里电光火石地忽然想起昨晚好像是沈听南抱她上来的,她还在电梯里稀里糊涂地吐了他一身。 她顿时有些懊恼,微微蹙着眉心,翻看沈听南的衣服牌子,心里拼命祈祷千万不要太贵,她怕她赔不起。 但翻看了半天也只在衣领和袖口那里看到个小标,意大利文,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或许是手工定制,想着只能回家查一查。 她把外套放到边上,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抱着外套从浴室出来,简单收拾了她的东西,拎着包就走出卧室。 而当她打开卧室门,看到客厅只开了沙发边上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而沈听南就坐在沙发上,支着头睡着了。 她看着沈听南有些疲倦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感到很抱歉,她重新走回屋里,拿上卧室里的毛毯,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听南面前,把毛毯轻轻盖到他身上。 她动作已经很轻,但其实沈听南睡得不沉,毛毯搭到他身上时,他就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姜词,看到她拎着包,怀里还抱着他扔了的外套,不由得看她一眼,说“大半夜的,抱着我的外套准备去哪儿” 姜词见沈听南醒了,连忙直起身来,有些抱歉地看着沈听南,说“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想着拿回去比着给你重新买一件。” 沈听南微微弓着背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随后才抬眼看向姜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道“你不是要跟我谈生意吗这就要走了” 姜词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才猛然想起来正事,她连忙点头,说“对对对。” 她仿佛随时处在备战状态,开口就要介绍她们的事务所,沈听南说“等我会儿,去个洗手间。” 他说完起身,径直去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沈听南才从卧室里出来,顺手开了客厅的大灯,重新坐回沙发上,才开口,“说吧。” 姜词手里还拿着昨晚那份文件夹,她看着沈听南,小心询问道“沈总,不知道您已经看过我们公司的简历了吗” 沈听南还是头一次听姜词叫他沈总,微微挑了下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老实说,你们公司的简历并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公事公办的话,有太多其他成熟的事务所可以选择。” 姜词早就猜到沈听南会这样说,她早已经有所准备,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出她事先准备好的资料给沈听南看,说“我在来之前已经对贵公司做过全面的了解,查到你们每年的官司大大小小至少上百起,可以想象得到贵公司每年在法务这块儿一定会有一笔庞大的支出,但在我看来,其实有很多官司事先完全可以规避,至于为什么没能规避,我想贵公司的法务团队可能缺少一点未雨绸缪的先知。” 沈听南闻言微微挑了下眉,看着姜词,“所以你现在是怀疑我的法务团队能力有问题” 姜词道“我也只是用事实说话,我不确定您的法务团队能力有没有问题,但我可以确定,我能够帮您解决问题。就拿这个简单的侵权案来说,如果我们事先能进行全面的登记备案,后续根本不用弄到要打官司这么麻烦的程度。” 她看着沈听南,认真地说“而且一个大集团公司,官司太多,其实对公司的声誉也有影响。” 沈听南看着姜词,颇为赞同地点下头,说“你说得很对。” 又道“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帮我解决问题” 姜词立刻从包里拿出她昨天下午赶出来的文件,递到沈听南面前,说“我针对你们公司一些常打的官司做了一些风险规避,您可以看一下。” 沈听南有点意外地看着姜词,说“你倒准备得很齐全。” 姜词认真地点头,说“当然,我们真的很有诚意想帮贵公司解决问题。” 她其实真的准备得很齐全,但昨晚那个赵总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直让她喝酒。 沈听南接过姜词递过来的文件,翻开认真看了会儿,他眼里渐渐流露出一些赞赏的目光,等看完,抬头看向姜词,好奇问了句,“你大学的时候整天到处打工,还有时间学习你这法律知识学得挺牢啊。” 姜词道“当然了,学习一直是主业,打工是我抽课余时间去的。” 沈听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所以以你的专业能力,你不留在北城也就算了,回到榕城为什么不去一些成熟点的事务所待在这种随时可能倒闭的小公司,图什么” 姜词道“我觉得我们公司挺好的,虽然现在处在创业阶段,但是自由度比较高,我可以自己接案子,早点积累经验和人脉。但是如果去别的大型事务所,我这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不可能有案子做的,进去也只是帮着打打杂跑跑腿,我不想。” 沈听南看着姜词,对她了解多一分,就更多一分欣赏,说“你脑子挺清醒。” 姜词微笑道“谢谢。” 又期待地看着沈听南,问道“所以怎么样榕城分公司的法律业务能不能包给我们如果你对我们还不太信任,我们可以先短暂合作一段时间,价格方便也好谈。” 沈听南看着姜词,眼里闪过点笑意,问“怎么你能定价” 姜词笑着点下头,说“不瞒你说,我也算我们事务所的一个小小合伙人。” 沈听南闻言终于没忍住笑出一声,说“我说你怎么这么拼,原来是给自己创业。” 姜词微微一笑,眼睛亮亮地望着沈听南,再度问“怎么样啊考虑一下吗沈总您要是对我准备的资料不满意,回去我还能再改改,一定改到您满意为止。” 沈听南把姜词递给他的文件放到茶几上,终于松口,“你拟份合同吧,价格你定,拟好给我签字。” 姜词闻言不由得大喜过望,她看着沈听南,生怕他反悔,问道“现在可以吗我现在就可以拟合同。” 沈听南“嗯”一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起身,说“书房有打印机,你自己去,我去阳台抽支烟。” 关系到事务所的大业务,姜词拟合同拟得很细致,定价的时候给刘晏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刘晏那会儿还没睡醒,听见姜词问定价,惊喜得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激动地问“生意谈下来了” 姜词微笑道“对。” 又提醒他,“别忘了我的股份。” 刘晏激动地立刻从床上下来,边往外走边说“没问题没问题,你现在在哪儿呢需要我过来不” 姜词这会儿还坐在沈听南的书房里打印合同,说“不用,你直接去公司吧,我一会儿直接到公司。” “行行行,我给你买早餐啊。” “好。” 早晨七点,姜词终于拟好合同,拿到外面给沈听南签字。 沈听南昨晚没怎么睡,支着头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听见书房门开,睁眼看到姜词从书房出来,淡声问一句,“弄好了” 姜词“嗯”一声,坐到沈听南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把合同递到沈听南面前,说“您看一下。” 沈听南接过文件,压根没看,直接伸手问姜词拿笔,“笔。” 姜词愣一下,把手里的签字笔递到沈听南手上,看到沈听南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字,不由得问“你不看一下合同吗” 沈听南签完名字,把文件合上还给姜词,说“我还怕你坑我不成” 姜词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沈听南的签名,唇角不自觉地弯笑容,再抬头看向沈听南,感激地说“谢谢。” 沈听南靠在沙发里看她,淡淡地说“你自己能力得来的,不用谢。” 姜词听得出,沈听南这句话是在鼓励她,让她知道,他并没有给她开后门。 她不自觉地弯了弯唇,看着沈听南,再度说“谢谢。” 离开酒店之后,姜词第一时间打车回公司。 刘晏已经在办公室等她半天了,她一进门,刘晏就激动地迎上来,“姑奶奶财神爷,合同呢合同签好了” 姜词笑,一边朝里面走一边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刘晏。 刘晏接过文件仔细翻看,看到最后一页,沈听南的签名时,他简直惊喜得像做梦一样,凑到姜词的工位面前,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火苗,忍不住问“小词,你跟沈听南什么关系啊那可是沈听南,沈氏集团真正的幕后大老板,你们俩昨晚干什么去了” 他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禁不住上下打量姜词几眼,担心地问“小词,你不会是为了咱们公司的前途,自我牺牲了吧” 姜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健康的” 刘晏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看你昨晚喝了那么多,又跟沈听南一起离开,今天天不亮就给我打电话说合同搞定了,你说我能不多想吗” 姜词道“你不要胡言乱语了,我跟沈听南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刘晏道“那我昨晚看着他还挺紧张你的,看你喝那么多酒还挺生气。” 姜词一边开电脑一边说“我们俩以前有点亲戚关系,他对我还算照顾。” 刘晏有点听不懂,说“这亲戚关系还分以前以后呢什么意思啊” 姜词懒得再搭理他,拿起桌上一大叠文件放到刘晏手上,说“这是我接下来的两个诉讼案,资料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有空看一下,我现在要赶一份沈听南那边要的法务文件,下周一之前得给他送过去。” 刘晏连忙接过姜词递到他手里的文件,说“没问题,你安心处理这事儿,别的事情交给我。” 他翻开文件看了看,不由得道“这怎么还有个法律援助啊。” 姜词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一边说“是个离婚案,女方长期受到男方家暴,多次提出离婚都被拒绝且反被殴打,她现在想起诉离婚同时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刘晏坐在桌角,翻着姜词已经准备好的资料认真看了半天,发愁地说“这抚养权不好争啊,女方没有经济条件,而且还残疾,男方条件虽然也不算好,但至少有房子有工作,这抚养权不好判啊。” 姜词道“我已经帮小孩妈妈联系了社会福利署,他们那边答应帮忙留意,如果有合适的工作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刘晏看向姜词,说“我说你这一天天地在忙些什么呢,我看你干脆别做律师了,改行做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姜词抬眼看了刘晏一眼,抿着唇有点不太高兴。 刘晏道“行行行,知道你心软,当我没说。” 姜词道“反正资料这些我帮你收集好,到时候开庭还是得你去。” 她现在还没有正式毕业,不能在法庭上进行辩护。 刘晏道“行,不过我事先跟你说明啊,这官司不好打,到时候要是打输了你可别怪我。” 姜词道“我知道。” 她微微蹙眉,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过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先将这事儿抛到脑后,继续草拟沈听南那边要的法务文件。 姜词花了整整一星期的时间,帮沈听南完善了那份企业法律风险规避细则,周一的下午,她去了趟沈氏集团在榕城的分公司,在大厅遇到正要出门办事的林远。 大一奶奶生病那次,沈听南就是派林远陪她回的榕城,所以姜词认得林远,她远远看到他就露出笑容,招呼道“林远哥哥,好久不见。” 林远也好些年没见过姜词了,上星期在赵霖那个饭局上见到,也没机会打招呼,此刻看到姜词,笑着问道“小词小姐,过来找沈总吗” 姜词点下头,微笑说“对,我草拟了一份有关企业法律风险规避和防范的细则,想拿给沈听南看看。” 林远道“沈总在办公室呢,七楼,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就问问人。” 姜词笑着点下头,说“好。” 林远又想起来,问道“对了,你奶奶这两年身体还好吗” 提到奶奶,姜词脸上就露出开心的笑容,说“还可以,我奶奶前阵子还念叨你呢,说当时在榕城住院,亏你跑前跑后地帮忙。” 林远笑道“应该的,而且当时也是沈总让我留在那边帮忙,说你一个小姑娘,遇到这么大的事儿,没个大人在那边帮着,怕是要整天躲起来偷偷哭鼻子。” 姜词闻言微微愣了下,她问林远,“沈听南这样说的吗” 林远笑着点下头,他微微凑近姜词,小声和姜词分享秘密,“你别看沈总平时看起来挺冷漠,一副很难接近的样子,其实他心软得很。” 姜词闻言,也忍不住弯起唇角。 她仔细想了一下,沈听南那人最初看起来确实很冷漠很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其实接触之后才发现,他确实心软得很。 这些年来,他嘴上没说过什么,但其实一直很照顾她。 她抱着文件走进电梯,抬手按下七楼的按钮。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心里想着,晚上要不要请沈听南吃个饭,毕竟他照顾了她这么多。 因为这个点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很多工作人员在电梯旁排队打卡下班。 有人没见过她,问道“你是” 姜词微笑着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启航律师事务所的姜词,我想问一下沈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那人正好知道今天下午会有律师过来找沈总,于是抬手给她指路,说“前面左边第三间。” “谢谢。”姜词微笑道了声谢,就抱着文件转身去找沈听南。 沈听南的办公室正好在走廊尽头,她到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下门。 里面好半天没动静,她不由得有些疑惑,抬手看了看时间,她和沈听南约的六点,这会儿也没迟到啊。 她站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会儿,见里面仍然没动静,又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沈听南,你在吗” 里面仍然没人应声。 她不由得有些奇怪,想了下,忍不住自己将门轻轻推开一点。 就当她探头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沈听南坐在沙发上,但他弓着背,右手也牢牢按在腹部。 姜词见状不对,连忙快步走进去,“沈听南,你怎么了” 她走到沈听南面前蹲下,一抬头才发现沈听南脸上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甚至额头都浸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她顿时吓一跳,紧张地问“沈听南,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听南算是很能忍疼的人,但这会儿也仍然疼得浑身冒冷汗,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很艰难地才抬头看了姜词一眼,忍疼问了一句,“会开车吗” 姜词看着沈听南这个样子,脸色也有点发白,她摇头,慌张地问“司机呢” 沈听南低下头,捂着腹部艰难说“放假了。” 姜词看沈听南手捂的位置,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她伸手去扶沈听南的胳膊,说“是不是阑尾炎犯了我带你去医院,你能走吗” 沈听南“嗯”一声,借着姜词的力道从沙发上起身,忍着腹部剧疼说“你下去拦车,我一会儿下来。” 姜词不放心,双手牢牢扶住沈听南,说“不行,万一你在电梯里晕倒怎么办。” 她一边扶着沈听南往外走,一边从包里摸出手机用软件打车,说“我叫了网约车,我们下去就立刻去医院。” 这会儿又赶上下班的点,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姜词扶着沈听南乘电梯下楼,到公司门口时,网约车已经等在那里。 姜词搀着沈听南过去,走到车门边,拉开后排车门,然后扶着沈听南坐上车,关上门就立刻同司机说“去人民医院,麻烦快一点。” 司机将车子启动,很快就汇入了车流。 姜词见沈听南捂着腹部弯身坐在位置上,额头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滴,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坐过去,下意识伸手紧紧抱住沈听南的后背,另一手紧紧拉住他的左手,说“你忍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 沈听南确实疼得浑身都在冒冷汗,他无意识地反握住姜词的手,仿佛真的能从她身上获得点力量。 姜词牢牢抱着沈听南,像哄小孩一样,说“我知道急性阑尾炎很疼,我以前也得过,不过你忍忍,到医院就好了。” 沈听南能听见姜词在说什么,但他疼得头昏脑胀想吐,根本说不出话来。 很快到了医院,姜词扶着沈听南进了大厅,让他坐到走廊椅子上休息,然后立刻跑去急诊找医生。 沈听南忍着疼痛抬起头,他眼睛里都是冷汗,仿佛自动屏蔽了医院里其他人,眼睛里只看得到姜词飞奔去找医生的身影。 他看到姜词站在急诊外面飞快地跟医生说着什么,然后很快几个医生朝着他快步过来。 在失去意识前,沈听南还看得到姜词追着病床跑,在他被推进手术室前,姜词被医生拦了下来,“病人家属不能进去。” 二月份的天气,姜词也急得汗都出来了,她还拉着沈听南的手没放,担心地问医生,“不会有事吧” 沈听南那会儿明明很疼,但看到姜词满脸担心的样子,居然没忍住笑了,说“你急什么,又死不了。” 姜词听见沈听南说“死”字,不由得皱眉,不高兴地看他,“你马上要进手术室的人,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沈听南没忍住笑,笑得腹部扯着疼,说“这么迷信” 他这句话说完,就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姜词往前跟了几步,被医生拦在外面,她还没来得及再说句话,手术室门就关了过来。 她不由得皱眉,站在手术室外面,有些担心地看着里面。 虽然知道阑尾炎手术只是个小手术,但毕竟是要进手术室的,她还是控制不住有些担心。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有护士朝她过来,问道“请问是沈听南先生的妹妹吗” 姜词回过神,连忙点头,回答说“对,我是。” 护士道“跟我过来办入院手续吧。” 沈听南阑尾切除手术之后的八个小时才醒过来,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姜词趴在他病床边,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盯着她看一会儿,情不自禁地伸手勾了勾她的脸颊,姜词迷迷糊糊以为是蚊子咬她,下意识抬手拍了一下。 沈听南喉间没忍住溢出一声笑,姜词听到声音这才猛然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就对上沈听南带着笑意的眼睛,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高兴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听南看她的眼里似有若无地带了点笑,说“还行吧,没什么感觉。” 姜词闻言松一口气,说“你下午真是吓死我了,我以前也得过急性阑尾炎,但是没有你这么严重,到医院之后医生让我保守治疗。” 沈听南看着她,笑问“所以呢” 姜词笑眯眯的,说“所以我的阑尾还在。” 沈听南嗤地笑出一声,说“很得意吗跟我比这个” 姜词笑,她凑近沈听南一些,看着他深邃漂亮的眼睛,轻声问“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跟你的家人说一声啊” 沈听南道“你当我三岁吗这么点小事儿也要跟家里说” 姜词道“毕竟也做了个手术呢。” 沈听南道“小事。” 又问“问过医生我什么时候出院吗” 姜词道“医生说要观察三到七天呢,你最近都要住在医院。” 沈听南闻言皱了皱眉,扫了一眼病房环境,一副很嫌弃这间医院的样子。 姜词看出沈听南在想什么,说“这间医院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院了,而且我知道你挑剔,特意帮你选了独立病房。” 沈听南看着姜词,问“有病房吗” 姜词摇头,认真地说“没有。” 沈听南“” 姜词看着沈听南一副洁癖发作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明天天亮到酒店去帮你拿。” 沈听南道“帮我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充电器、刮胡刀、笔记本电脑。” 姜词点点头,一一记下,说“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早,姜词就到酒店去帮沈听南拿东西,帮他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把充电器、刮胡刀、笔记本电脑一并收进包里,出了门还去了趟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打车回到医院时,刘晏忽然给她打来电话,讲她那个法律援助的当事人在律所等她。 她连忙说“你让她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她正准备先帮沈听南把东西提上去,正好在门口遇到赶过来的林远,她连忙叫住他,“林远哥哥” 林远也是今天一早给沈听南打电话时,才知道他在医院,马不停蹄地就立刻赶了过来,在门口遇到姜词,才停下脚步,“小词小姐。” 姜词走到他面前,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交给林远,说“林远哥哥,麻烦你把这些东西给沈听南拿上去一下,我有点急事要回律所一趟。” 林远接过东西,点下头,说“好的,你去忙吧。” 姜词转身就准备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林远,说“林远哥哥,沈听南刚刚做完手术,最近都要吃流食,饮食一定要清淡一点,千万别给他吃刺激肠胃的食物。” 林远点下头,说“好,我记住了。” 姜词道“那我先走了,我忙完就过来。” 姜词叮嘱清楚,才放心打车离开。 林远拎着东西到沈听南病房的时候,沈听南正靠坐在床头看手机,抬眼看到林远拎着他的东西上来,问道“怎么是你姜词呢” 林远道“小词小姐临时有事回所里了,我刚刚在楼下碰到她,她就把东西给我了,让我帮您带上来。” 沈听南闻言,随口问一句,“有说什么时候过来吗” 林远道“说是忙完就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帮沈听南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沈听南接过笔记本电脑,开机准备处理点工作。 林远道“您怎么突然阑尾炎了是不是不太适应榕城的食物啊” 沈听南出了名的玻璃胃,所以他平时都吃得很讲究,稍微吃得油腻点辛辣点就容易犯肠胃病。 沈听南在电脑上看文件,淡声道“不知道,可能吧。” 林远道“那要不等您出院了就先回北城吧,反正这边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 沈听南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姜词,他沉默了一阵没说话,过很久,才回了一句,“再说吧。” 姜词忙完到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她给沈听南带了晚餐,一进病房,就看到沈听南坐在床头在用笔记本电脑工作。 她走过去,伸手拿走沈听南的笔记本电脑,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说“我拜托你有点病人的觉悟好吗,才刚做完手术,稍微休息一下吧。” 沈听南由着姜词把他的工作电脑拿走,他看着她,眼里似有若无地闪过丝笑,问“忙完了” 姜词点头,坐到床边,一边帮沈听南把餐桌抬上来,一边说“对,上午回所里见了我一个当事人,处理了点事儿。” 她把餐桌放好,再把她带来的晚餐放到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我给你带了晚饭。” 餐盒打开,里面是一碗香喷喷的南瓜小米粥。 沈听南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姜词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笑道“你就别嫌弃了,谁让你自己刚刚做完手术,最近只能吃这些。” 沈听南今天吃粥都快吃吐了,和姜词说“能不吃吗” “不能。”姜词把粥放到他面前,把勺子递到他手上。 沈听南盯着她看一会儿,到底还是伸手接过勺子,端起来勉强吃了几口。 他刚刚做完手术胃口实在也不太好,给姜词面子勉强吃了几口就忍不住放下。 姜词见他确实吃得一脸食不知味的样子,忍不住道“你真的很挑食。” “不吃算了。”她把沈听南吃过的碗端过来,拿起勺子就自己开始吃,说“不吃我吃,正好我还没吃晚饭。” 她坐在床边,端着餐盒吃得很香。 沈听南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忽然出声,“姜词。” 姜词抬头看他,“干嘛” 沈听南看她的眼神深邃,半晌,说“我吃过的。” 姜词一时没反应过来,说“我知道啊,我又不嫌弃你。” 她不爱浪费食物,从小就会吃家里的剩饭剩菜。 沈听南盯着她看,一时没再出声。 姜词低头又继续吃了两口,直到嘴唇贴住勺子,才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终于明白沈听南刚刚那句“他吃过的”是什么意思,她忽然一瞬间耳根发烫,然后拿着勺子有点不知所措。 过一会儿,她不动声色地放下餐盒和勺子,然后盖上盖子,放进袋子里。 沈听南看着她,眼里情不自禁地闪过笑意,逗她,“怎么不继续吃了” 姜词脸也跟着红了,没抬头看沈听南,说“我吃饱了。” 说着就拎着袋子起身,尴尬地走出病房,“我拿出去扔了。”, 第17章 第17章 聊什么这么高兴么? 刘晏发现姜词最近每天都早早下班, 起初还以为她是出门去见客户,结果发现她最近也没接什么新案子。 有一天下午,刘晏端着杯子出来打咖啡, 正好撞见姜词又在收拾东西准备翘班。 他走过去, 轻轻敲下姜词的桌子,姜词正往包里装笔记本电脑呢,抬头朝刘晏看一眼,一脸莫名地问“怎么了” 刘晏抬手指指墙上的挂钟, 小声道“小词,我说你最近这班翘得也越发离谱了, 这会儿才四点,又准备走了” 姜词解释道“我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我也都带在身上, 晚上回去加班。” 刘晏弯下身, 凑姜词跟前,小声说“不是, 你说你这最近天天三四点下班, 又不是出去见客户, 大家都看在眼里呢,以后有样学样,我这老板还怎么管人啊。” 姜词朝他们一眼能望到尽头的办公区域看一眼, 然后又看向刘晏, 说“咱们所里本来就没几个人, 而且工作全靠自觉, 哪需要你管。” 刘晏“” 姜词只好坦白,说“是这样,我朋友最近不是住院了吗, 他肠胃不太好,吃不了外面的饭菜,所以我最近要早点回去给他煮东西吃。” 刘晏闻言皱了皱眉,讽刺道“你这朋友是哪路神仙啊还吃不了外面的饭菜皇帝都没他挑剔。” 姜词朝刘晏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刘晏弯下身,凑姜词跟前,姜词小声说“是沈听南,他刚做了阑尾炎手术。” 刘晏闻言眼睛顿时睁大,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那你还不快去你早说是沈总啊咱们的衣食父母,别说每天翘班一两个小时,你就是二十四小时在医院陪护都没问题” 姜词微笑,收拾好晚上加班要用的东西,拎着包起身,跟刘晏说“那我走了” “走走走,赶紧走。”又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姜词挎着包往外走,说“不用,我打车过去。” 人民医院附近正好有个大型的菜市场,姜词每天去医院之前都会先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蔬果和肉类。 她今天下班得早,买好到沈听南病房的时候,还不到五点。 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沈听南在打电话。 沈听南坐在床上,腿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他一边听电话,一边手指还在键盘上敲字,听见推门声,抬头朝姜词看了一眼。 姜词看见沈听南在讲电话,很懂事地没有出声,她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把她的包放到椅子上,然后就走去窗户边,把她买来的蔬果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到桌上。 她是前几天才从林远那里知道,沈听南从小就是出了名的玻璃胃,吃东西稍微不注意就会容易犯肠胃炎,所以他几乎很少外食,即使有时为了应酬外食也几乎很少吃。 她听林远说起的时候,忽然就又想起大二那年,她从家乡拖着很重的土鸡土鸭和腊肠到北城,给沈听南送去时,被他妈妈嫌弃,让她全部带走的狼狈场景。 即使现在知道,沈听南可能是真的吃不了那些东西,可回想起那时候的狼狈,对这件事仍然很难以释怀。 所以就因为这件事,每当她和沈听南走得近一点的时候,她都会提醒自己,她和沈听南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做不了兄妹,也不可能发生其他故事。 因为沈听南这挑剔的玻璃胃,姜词特意买了个电炖锅放在医院,每天提早下班去市场买最新鲜的食材,让老板帮她处理好,拿到医院来只需要再用清水清洗几遍,就可以放进电炖锅里炖煮。 今晚要煮的是鱼片粥,姜词已经让老板帮她把鱼片成薄片,她从袋子里取出来,倒进碗里,用干净的水清洗几遍,然后就准备切姜丝腌制一下去腥。 她拿出买的小菜板,站在窗前的桌子前,低着头用小水果刀切一块已经清洗干净的姜片。 那时沈听南仍在同母亲通话,因为病房里安静,姜词其实早就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是沈听南母亲的声音。 她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生怕让沈听南的母亲知道她在这里,但程静娴在电话那头仍然很生气,说“要不是你表叔回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住院了榕城回来也就两个小时的飞机,谁让你在那种小地方的医院做手术的究竟谁带你过去的” 姜词留神听着程静娴的话,水果刀不小心切到手指,很深的一条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来。 她疼得顿时清醒过来,不自觉地皱眉,抬起手用嘴唇含住。 伤口又深又疼,但她从头到尾没发出声音,只是仍然站在窗前,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沈听南对他母亲已经有些失去耐心,微微蹙眉,说“市三甲医院在您眼里是小医院何况我阑尾炎穿孔,坐飞机回北城做手术,我怕我死在路上,还得劳烦您给我收尸。” 程静娴在电话那头皱眉,问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沈听南道“已经手术切除了,没事。” 程静娴却十分不放心,在那边不停地说“不行,那些小地方的医院我不放心,我现在马上过来,你让林远帮你收拾下东西,我马上过来接你回北城检查。” 沈听南闻言不由得皱眉,“您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我手术都结束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程静娴道“术后恢复也很重要,你在那种小医院住着万一后期没有恢复好怎么办而且你本来肠胃就不好,现在又做了手术,在那边再吃坏了怎么办回来家里有专门的营养师,再让程姐做点你平时喜欢吃的饭菜,营养跟上了,身体才能恢复得好。” 沈听南已经有些烦了,说“总之你别过来,我这边还有事儿,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北城。” 他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已经失去耐性再跟他母亲周旋。 他抬头看到姜词还站在窗边切东西,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姜词把切好的姜丝放进盛着鱼片的碗里,用筷子搅拌了一下,说“今天不忙,我就早点过来了。” 她把鱼片腌制好,就把米淘洗干净放进电炖锅,插上电,按了煮粥的按钮,然后用干净的保鲜膜把腌制好的鱼片封好,暂时放进冰箱里冷餐着,以免在外面沾上细菌。 做完之后她才走回到床边,抬头看了看沈听南还在打着的吊瓶,说“还有两瓶小的,挂完之后正好可以吃晚饭。” 沈听南“嗯”一声,拍下他床边的位置,说“坐。” 姜词微微笑了下,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她盯着沈听南看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没忍住说“沈听南,要是我煮的东西把你吃坏了,你妈妈会不会杀了我” 沈听南闻言愣了下,深目看她,“听见了” 姜词微微笑了下,点了下头。 她看着沈听南,真诚地说“沈听南,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回北城吧,榕城的医疗条件确实没有北城好,你在这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沈听南闻言不由得皱眉,他看着姜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词道“毕竟是我带你到这间医院来的。其实我当时应该先给你家里打电话的,不应该那样自作主张。” 沈听南看着她,说“你脑子什么时候也跟我母亲一样不清醒了当时那种情况,你不带我来医院,难不成真让我坐飞机回北城” 姜词不由得抿了下唇,没再吭声。 沈听南知道姜词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又出声,“我妈就是神经敏感,你别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姜词轻轻“哦”一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电炖锅里的水开了,在安静的病房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姜词在床边坐了会儿,见沈听南又继续办公了,就没再出声打扰他。 她索性把她自己的电脑也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床边,准备继续写下星期开庭要用的材料。 她的手指放到键盘上,左手食指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地弯曲着,沈听南听见姜词打字的声音,不自觉地抬头看她。 这一抬头,就看到她左手食指上那条长长的刀口,他紧紧地蹙起眉心,直接伸手拉过了姜词的左手。 姜词正专心打字,左手忽然被沈听南拉过去,她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沈听南拉着她的手,皱着眉盯着她食指那道伤口看。 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把手从沈听南手里抽走,但沈听南捏着她的手没放,抬眼看向她,目光有些沉,“刚刚切伤的吗” 姜词“嗯”一声,说“刚刚切姜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事。” 她能感受到沈听南掌心的温度,他握的明明是她的手,却仿佛烫进她心里。 她不喜欢这种不能自控的情感,躲避似地将她的手从沈听南手里抽出来,说“一个小伤口而已,没什么。” 沈听南沉着脸色看她,语气也明显有些不悦,“手指切断了,才叫大事吗” 姜词不由得愣一下,抬头看向他。 沈听南直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叫了医生过来帮她处理伤口。 姜词食指的伤口还是有些深,医生淋碘伏给她消毒的时候,她疼得脸色都白了,却也只是紧紧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沈听南在旁边看着,眉心紧皱,脸色阴郁。 过一会儿,医生帮姜词包好纱布,说“最近千万别碰水,要小心感染。” 姜词很顺从地点下头,说“谢谢医生。” 她起身去送医生到门口,沈听南这时候才看到窗边的垃圾桶里,有几张被鲜血染红的纸巾。 他看了很久,心中涌上很深的愧疚。怪他刚才只顾着跟他母亲通话,没有注意到姜词手指被切伤。 姜词把医生送到外面,回到床边,发现沈听南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他沉着脸色盯着她看半天,终于开口,“你还挺能忍,流那么多血从头到尾没坑一声。” 姜词闻言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窗边垃圾桶里还有她刚刚包过伤口的纸巾。 她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沈听南,脸上还露出笑容,说“其实还好,只是看着血流得多而已,其实一会儿就止住了。” 沈听南沉默地看她,过了很久,终于再度开口,“以后不用再帮我煮饭,你别整天听林远跟你说些鬼话,我肠胃是不太好,但不至于完全不能吃外面的东西,不用你顿顿买菜帮我煮。” 姜词点下头,微微笑一下,说“好。” 她心想,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晚上七点,程静娴抵达榕城机场,一下飞机就立刻给沈听南打了电话,开口就问“你东西收好没有我刚下飞机,现在马上过来,今晚就回北城。” 沈听南闻言皱眉,忍不住有些想发火,“您真是整天闲着没事儿做” 姜词原本坐在床边写材料,听见电话里程静娴的声音,她不由得微微顿了下。 她知道沈听南的母亲肯定会过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合上她的电脑,放进包里,然后起身去收拾窗边的那些东西。 她找了一个袋子,把电炖锅和菜板这些东西放进去,沈听南看着姜词忙碌的身影,不自觉地蹙起眉心。 母亲还在电话里不停说,他莫名觉得烦躁,说“我有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他看向姜词,问道“要走了吗” 姜词这会儿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拎着走到沈听南面前,笑着道“对,你妈妈不是来了吗有人照顾你,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沈听南没说话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低眸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东西,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她,问“这些东西也要拿走” 姜词其实是怕沈听南的母亲看到这些东西,会问是谁放在这里的,她不想让沈听南母亲知道她的存在。 但她也不想和沈听南讲她心里的想法,于是只是开朗地笑了笑,说“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花钱买的,当然要拿回去。” 沈听南沉默地盯着她看,过了很久,说“我让林远送你回去。” 姜词道“不用,我下楼打个车就行,很快就到了。” 她说完就拎起椅子上的包,和沈听南说“我走了。” 沈听南看着姜词的背影,等她走远,才收回目光,拿起手机拨了林远的电话。 林远刚刚到医院楼下,接到沈听南电话,连忙说“沈总,我马上上来。” 沈听南道“姜词下来了,你送她回家。” 沈听南最后到底还是回了北城,一来被他母亲烦得懒得再与她争执,二来这时候已经临近年底,北城也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回去处理。 姜词知道沈听南离开了榕城,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林远发的一张照片,配图是一张夜晚的雪景,定位在沈氏集团总部。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留言回北城啦 没一会儿,林远就回复她对,陪沈总回来谈个项目。 姜词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想什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还回来吗 林远回复她回我年后就回来,不过沈总应该不回来了。 姜词蜷缩在被窝里,盯着林远的回复看了很久。沈听南不会再回榕城,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的手指放在空白的回复框里,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再发点什么。 倒是林远又再回了她一条,高兴的语气新年快乐小词 姜词看到林远发来的新年快乐,总算回过神来,唇角也不自觉地弯起笑容,回复道新年快乐林远哥哥 那时候林远正陪沈听南在外面应酬,已经很晚,酒过三巡,桌上的大家都很放松。沈听南自从榕城回来,最近就总有点心不在焉,事情谈完也没什么心情陪喝酒,就懒怠地靠在椅子里,垂着眼不知在走神还是在想事。 等他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侧头就看到林远坐在他旁边,正面带笑容地在旁边发微信。 他垂眸看了一眼,随口问一句,“女朋友” 林远回过神来,立刻放下手机,看着沈听南,连忙说“不是,是小词小姐。” 沈听南闻言皱了皱眉,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远,问“你有姜词微信” 林远道“有啊,好久以前就有。” 沈听南“” 沈听南想到林远刚才满脸笑容跟姜词发微信的样子,没忍住问一句,“你们俩聊什么这么高兴” 林远道“没什么,就是我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小词小姐问我是不是回北城了。” 他仔细观察沈听南的表情,揣摩不准上意,于是试探着交出手机,询问道“您要看看吗” 沈听南沉默几秒,到底还是没忍住,接过林远的手机,打开看了眼。 他看到姜词和林远发微信居然还会用可爱表情,不由得蹙了下眉,他认识姜词这么多年,就没见她在他面前有过可爱的时候。 他心口莫名堵得慌,把手机还给林远。 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把姜词微信推给我。”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群号 第18章 第18章 谁跟你是兄跟妹 姜词没有想过, 她会那么快再见到沈听南。 那晚是大年初四,她在莲香村和奶奶过年时,忽然接到她当事人的女儿打来的求助电话。 电话里, 小姑娘不断地哭,声音里充满恐惧,“小词姐姐, 救救妈妈,爸爸要打死妈妈了。” 那一瞬间,姜词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她也曾这样恐惧害怕过, 她抓起包就往外走,冷静地说“晓云,和弟弟找地方躲起来,别害怕,我马上过来。” 她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打电话报警, 得到警察出警回复后, 她才稍微松一口气。 她打车从莲香村赶回榕城,走进警局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 值班警察还在调节,她走过去,看到刘芳满脸青紫的时候, 直接说“不用调节了警察同志, 我的当事人正在起诉离婚,我是她的援助律师。” 她话音刚落,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猛地一拍桌子, 怒着眼睛手指向她,“就是你这个臭娘们整天怂恿我老婆跟我离婚你信不信老子连你也打” 他说着竟真的朝着姜词挥了拳头过来。 警察一把把他推开,喝道“你干什么这里是警察局信不信立刻把你关起来” 男人紧咬着牙,恨恨地指指姜词,威胁道“给老子小心点。” 男人当晚因为家暴被判了五天拘留,姜词因为受到人身威胁,离开派出所前直接报了警备案。 领着刘芳从警局出来,姜词同她说“你先带孩子回老家躲一阵子吧,开庭还没那么快,你现在不能再回去了,等他从警局出来肯定还会再打你。” 刘芳却只是哭,说“我家里人重男轻女的,哪有我落脚的地方。” 姜词看着对方,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今晚先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带着孩子先到我家里住,他不知道我住哪里的,暂时应该安全。” 刘芳感激地看着姜词,问道“可以吗” 姜词点下头,说“可以。我平时跟我奶奶住,不过这几天过年我奶奶回老家了,我让我奶奶在老家住一阵子,你们暂时住在我家里,只要平时不到处走动,他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你们。以后的事,等开完庭再说。” 刘芳忍不住地流眼泪,握住姜词的手,感激地说“谢谢你姜律师。” 姜词道“没事。” 她扶着刘芳到路边打车,说“我现在先陪你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把晓云姐弟俩一起接过来。” “好。” 姜词陪着刘芳回家收拾好东西,再乘车回到她的小区时,已经近凌晨。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透过车窗,看到小区外面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迈巴赫,而迈巴赫边上俨然更是一道熟悉身影。 姜词没有想到会在今晚见到沈听南,他穿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有些闲散地倚在车门边,单手抄在裤兜,右手夹着一支已经燃了一半的烟,可他并不抽,只是垂着眼睛,打发时间似的看烟头燃烧的火星。 他的姿态看起来像是在等人,却不知是不是在等她。 姜词隔着车窗看他,有点愣神,又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沈听南仿佛终于感觉到她,他抬起头,径直朝她看过来。 两人目光在黑暗中相撞,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仿佛和以往不同,沈听南看姜词的目光很深,仿佛隔着时空看朝思暮想的恋人,很久也没有移开眼。 最后是姜词先回过神来,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推开车门下车,弯身扶着车门,喊里面的小朋友,“晓云晓海,到家了。” 晓云和晓海乖乖地从车上下来,晓云紧张地拉住姜词的手,怯生生地四下看了看,仰头小声问姜词,“小词姐姐,这里是你的家吗” 姜词笑道“是呀,姐姐的家就在里面,我们马上就到了。” 她拉着晓云去后面,打开后备箱,帮他们把东西拿下来。 刘芳一瘸一拐地从前面走来,说“我来我来,太麻烦了你姜律师。” 姜词道“没事,我来。” 她先取下两个轻便一点的行李箱,再拿最后一个大箱子的时候,需要两个手一起,可还不待她用力,一只手臂从旁边伸过来,轻而易举就帮她拎下去。 她抬头看向沈听南,沈听南也低头看她,问“付钱了吗” 姜词摇摇头。 沈听南看她一眼,然后从裤兜里摸出钱夹,走去前面帮她们付了车钱。 司机将车开走后,沈听南走回到姜词面前,看了一眼她身边鼻青脸肿的女人,和旁边两个怯生生的小孩,最后又重新看向姜词,问道“什么情况” 沈听南知道姜词除了她母亲就只有她奶奶,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所以眼前这几个人不可能是她的亲戚。而且大过年的,一个残疾女人鼻青脸肿地带着两个孩子跟姜词一起回来,这状况怎么看都不是正常情况。 他目光深深地盯着姜词看一会儿,随后说“过来说。” 姜词见沈听南径直走去了远处,迟疑了几秒,和刘芳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过来。” 刘芳连忙点头,说“好,你去忙姜律师,没事。” 姜词跟着沈听南走到远处一盏路灯下,沈听南已经在那里等她,等她走近,问她,“什么情况” 姜词也不瞒他,把事情简单跟沈听南说了。 沈听南听完却紧紧皱眉,看着姜词,忍不住说她,“你脑子进水了是吧你明知那个男人是个亡命之徒,你还敢把她们往家里带你是嫌你自己太安全了吗做个律师还把你自己搭进去” 姜词也知道自己的办法不是很周全,但刘芳他们母子三人绝对不能再回去,否则等那个男人过几天放出来会更把她往死里打的。 她看着沈听南,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个男人不知道我住哪里,所以她们住在我这里,只要不出门,暂时就是安全的。等过阵子开完庭,离婚判决书下来了就没事了。” 沈听南不管姜词说什么,他看着她,说“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她们住在这里,要么你跟我走,总之你不能跟她们住在一起。” 姜词望着沈听南,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知道沈听南是在担心她,她分得清好赖,所以很懂事地没有与他争吵,只是望着他,说“沈听南,我在认识你之前也是这样生活的,我很聪明也很懂得保护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沈听南看着她,过一会儿,说“我知道你很聪明,也知道你不需要任何人,但这件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不管。” 姜词见沈听南非要管她,索性也不再坚持,诚心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沈听南看她一眼,默了几秒,说“让她们上车。” 刘芳母子三人最终还是没有住到姜词家里,沈听南暂时把她们安顿到一间安保系数很高的酒店,没有酒店的门禁卡,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入。 姜词进去参观了一下,参观完发现这间酒店比她家里环境好多了,是一间套房,里面很宽敞,有三个房间,还有客厅可以供小朋友玩耍,平时吃饭也可以由酒店餐饮部直接送上来,酒店里还有供小朋友玩耍的游乐区,绿化也很好,住在里面跟度假没什么区别。 晓云晓海明显很喜欢这里,一进屋就兴奋地满屋子跑,刘芳也知道这里好,但她是大人,更知道这里贵,她走到姜词面前,说“姜律师,这里很贵吧要不我还是到外面去找地方住吧,这些日子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实在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两个小朋友听见妈妈的话,立刻就背着书包乖乖地走到妈妈身边。 晓云仰头望着姜词,很懂事地说“小词姐姐,我们和妈妈住在哪里都可以,只要一个小小的房间就够了,我们会很乖地躲在房间里不出门,不会让爸爸找到。” 姜词看着晓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心疼地摸摸晓云的头,说“没事,就住这里。” 又叮嘱道“你和弟弟要听妈妈的话,虽然最近不上学,但也要好好看书,姐姐有时间就来看你们,会抽查你们功课的。” 晓云使劲地点头,睁着大眼睛向姜词保证,“小词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念书的。” 姜词欣慰地笑了笑,摸摸晓云的头,然后才抬头看向刘芳,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在这里安心住下,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出门,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等过阵子离婚判决书下来,他就不敢乱来了。” 刘芳点点头,说“好,谢谢姜律师。” 姜词微微笑了下,说“不客气。” 安顿好刘芳母子三人,姜词才跟着沈听南离开酒店。 进了电梯,姜词就抬头看向沈听南,认真地说“今晚谢谢你,酒店的钱算我账上,回头我打给你。” 沈听南低眸看她,沉默很久,终于开口,“你就非得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姜词微笑地点下头,说“当然了,亲兄妹也要明算账。” 可沈听南却忽然很讨厌“兄妹”这两个字,他看了眼姜词,说“谁跟你是兄妹。” 走出电梯,沈听南开车送姜词回家。 一路上,姜词始终没有问沈听南,他刚才为什么会在她住的小区外面。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很聪明,很多话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到一点。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沈听南停下车,终于问了出来,“没上微信吗” 姜词闻言微微顿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沈听南问这个的意思。她当然有上微信,也看到了沈听南四天前发给她的好友申请,甚至在看到沈听南发给她好友申请的时候,她心中有过短暂的喜悦。 但她一向理智大于感性,短暂的喜悦过后她就清醒过来,清醒地退出了微信,清醒地当做没有看到那条好友申请。 只是她没想到沈听南会直接来找她,也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她,她试图装傻,问“什么微信” 沈听南仿佛知道她在装傻。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也没有拆穿她,也没有再问她什么,只是叮嘱她一句,“自己小心点,当个律师,不赚钱就算了,还把自己搭进去。” 姜词轻轻抿下唇,说“知道了。” 她低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她站在车门边,朝着沈听南挥了下手,说“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开车小心。” 沈听南盯着她看一会儿,沉默了几秒,到底还是不放心,说“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姜词很认真地点下头,说“好。” 沈听南这才收回目光,将车子重新发动驶离。 姜词站在原地,盯着沈听南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的车远到看不见,她才回过神,转身朝着小区里面走去。 姜词嘴上说着不怕,但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安。她怕严虎拘留到期后,出来找不到刘芳会找她麻烦,所以特意打电话给奶奶,让她在老家多待一阵子,暂时不要回来。 姜奶奶在电话那头听着,担心地问“怎么了小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词道“不是,主要是我这阵子要到北城出差,您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无聊,还不如在老家多住一段时间,至少每天还有小姐妹们跟您聊聊天在村子里转转。” 姜奶奶闻言也没多想,说“那好吧,那你自己出差千万要注意安全,到了地方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姜词微笑道“知道了奶奶,您别担心。” 安顿好奶奶之后,姜词稍微放下心来。她算着严虎出拘留所的日子,到了他被放出来的前一天,她就开始不安,晚上躺在床上都有点不敢闭上眼睛。 凌晨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心想严虎不会今晚凌晨就放出来了吧。 她紧张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接起电话,沈听南的声音传过来,问她“住几单元” 姜词愣了下,问道“什么” 沈听南道“住几单元,几楼几号,我过来找你。” 姜词听见沈听南过来,一瞬间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和他说“三单元,71。” 沈听南道“我马上过来,到门口给你打电话你再开门。” “好。”挂了电话,姜词连忙爬起来穿衣服,她握着手机紧张地在客厅等了几分钟,手机终于响起,她连忙接起电话,沈听南说“到了,开门。” 姜词不由得一喜,连忙跑去门口打开门。 看到沈听南的那瞬间,姜词忽然觉得鼻酸,险些哭出来。 沈听南看到她这个样子,终于没忍住笑,看着她的眼里闪过宠溺笑意,说“你不是不怕吗怎么这会儿怕得要哭要哭的” 他走进屋,关上门。 姜词把眼泪忍回去,嘴硬道“我什么时候哭了” 沈听南转过身看她,眼里笑意更深,“要不要给你拿面镜子,让你自己看看”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瞪了他一眼。 她坐到沙发上去,抱着双膝。 沈听南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说“我问过了,严虎明天早上八点被放出来,他回去找不到他老婆孩子肯定会来找你,所以你最近很不安全,你要么跟我走住我那里,要么我住你这里,早上上班我送,下班我接,不要随便单独行动。” 姜词望着沈听南,盯着他看了很久。 沈听南也看着她,耐性地等她回答。 过了一会儿,姜词终于开口,说“住我这里。” 沈听南四下看一眼,再看向姜词,问“那我住哪儿” 姜词道“我这里只有两间房,我奶奶最近在老家不会回来,你住我奶奶那间吧。” “我去给你收拾。”她说着就站起来,沈听南道“算了,别去麻烦,我睡沙发。” 他说着就将手里拎着的外套随手扔到旁边椅子上,然后就在沙发上躺下来。 他最近事情多,其实疲惫得很,今晚又有应酬,因为担心姜词,应酬一结束就立刻过来了。这会儿躺下来才觉得累,闭上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 姜词在沙发边蹲下来,借着沙发边昏暗的灯光看沈听南的脸,她心中温温暖暖的,有一点心动,小声说“你这样睡会容易落枕。” 沈听南闭着眼睛,说“不会。” 姜词还是有点担心,四下看了看,然后跑去卧室拿了一个枕头出来,放到沈听南手里,说“你在脖子后面垫个枕头吧,会舒服一些。” 沈听南拿住枕头,睁眼看姜词,问“有洗漱用品吗” “有。”姜词说“我去给你拿。” 姜词拿了洗漱用品出来的时候,沈听南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坐在茶几前,在解手表和衬衫袖扣。 姜词把拿来的洗漱用品放到茶几上,坐到沈听南面前的矮凳子上,认真看着他,小声提醒道“我早上九点上班,最晚八点钟半就要出门。” 沈听南一边解袖扣一边说“知道。” 又抬头看她,“几点下班” 姜词道“下班时间不定的,有时候要到外面见客户。” 沈听南把摘下来的袖扣扔茶几上,说“你最近不要出门见客户,有事情约到公司谈,毕竟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旁边,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不要单独行动,等过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姜词点下头,很听劝地说“好。” 沈听南道“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姜词应一声,之后就起身回到卧室。 她关上卧室门,爬进被窝里,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出了会儿神,隐隐能听见沈听南在外面洗漱的声音。 也许因为知道沈听南在,她忽然安心很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安稳地进入了梦乡。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群号 1怕第9章 第19章 有我在你怕什么 第二天早晨, 姜词睡到七点钟起床,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看到沈听南也已经起了,有些懒怠地靠在沙发里, 垂着眼睛像在想事。 大概是听见她开门的声音, 他抬眼朝她看来, 男人晨起的嗓音带点哑, 莫名有些撩人,“醒了” 姜词点下头, 问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沈听南道“还好, 就是你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真好像落枕了。” 他这会儿后颈僵硬得很, 稍微动一下就疼。 姜词闻言, 顿时有些自责, 她连忙走去沈听南旁边,单膝跪在沙发上,伸手去摸沈听南的后颈,说“我昨晚就跟你说,你那样睡很容易落枕, 你不信。” 她小时候常常帮奶奶按摩, 手指摸到沈听南颈后那根筋, 轻轻按一下,问“是这里吗” 姜词不知道沈听南后颈这块儿敏感, 她手指碰上去的时候,沈听南喉咙微微发痒,他抬手把姜词的手拉下来,声音比刚才更哑一点, 低声说“别碰。” 姜词愣一下,随后猛然反应过来。 她手指不自觉地发烫,耳朵也有点红,很轻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我们小区对面有家盲人按摩,之前我奶奶睡落枕,去那里按了一个小时,立刻就不痛了,一会儿我可以带你去。” 沈听南抬头看姜词,看到她睁着双大眼睛,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说“没那么严重,休息会儿就好了。” 姜词“哦”了一声,然后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一眼,回头和沈听南说“现在外面还没完全天亮呢,你早上想吃什么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沈听南道“在家吃吧,你现在这情况就别到处乱跑了。” 姜词听沈听南这样说,顿时又有点担心起来,很认真地问他,“你觉得严虎会找我麻烦吗” 沈听南一边戴衬衫袖扣,一边抬头看她,说“现在知道怕了管闲事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下后果” 姜词闻言,不自觉地说“这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那天晚上你又不是没看到,刘芳本来就腿脚不便,又整天被她男人打,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还有晓云和晓海,他们俩才那么小,整天生活这种恐惧里,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 她看着沈听南,忽然想到他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怎么会知道,在家暴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孩,在家里听见一点动静都害怕到发抖的恐惧。 她看着他,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沈听南深深看着她,仿佛能透过姜词的眼睛看到她小时候,他看她很久,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没有经历过,不代表我没有共情能力。” 姜词闻言微微愣了下。 她盯着沈听南看一会儿,随后说“反正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们。” 沈听南点下头,看着她,说“我知道。我没有反对你,我只是希望,你在帮别人的时候,要最先考虑你自己的安全。” 姜词盯着沈听南看了一会儿,过很久,她轻轻地抿了下唇,说“我去做早饭。” 她转身走去厨房,忽略掉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她故意板起脸,以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 在家简单吃了吐司和牛奶,沈听南开车送姜词去事务所。 去事务所的路上,姜词给刘芳打了个电话,提醒她,严虎今天从拘留所出来了,让她和孩子待在酒店不要出门。 刘芳在电话那头,一听到严虎的名字就害怕,不住地点头,说“好好,我知道。” 姜词道“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立刻联系我,或者打电话报警。” “好。” “嗯,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姜词下意识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看,沈听南一边开车,一边把她这警惕的模样看在眼里,还有心情逗她,说“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姜词侧头看他一眼,想说点什么,最后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沈听南道“放心吧,没人跟着我们,你别太紧张。” 姜词下意识地捏住包袋,嘴硬道“我没紧张。” 沈听南勾唇笑了笑,没拆穿她。 到了事务所楼下,姜词坐在车里,磨磨蹭蹭地解开安全带,好一会儿没下车。 沈听南看她这个样子,没忍住低笑了声,拔了车钥匙,说“走,我送你上去。” 姜词听到沈听南送她,一下子就不那么紧张了,她跟着下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听南旁边。 沈听南侧头看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戏谑笑意。 姜词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看着他,“干嘛” 沈听南笑她,“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姜词看他一眼,不想理他。 沈听南也不再逗她,抬手让她走前面,说正事,“白天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别自己单独行动,有什么事一定立刻给我打电话。” 姜词很认真地点下头,说“知道了。” 进了电梯,沈听南双手抄在裤兜,垂着眼很认真地在想事。 姜词见沈听南不说话了,像在思考事情,她好奇问他,“你在想什么” 沈听南抬眸看她一眼,默了几秒,说“没什么。” 沈听南把姜词送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其他同事都在了,刘晏还在外面大厅一边冲咖啡一边跟同事们聊天,抬头看到姜词,正准备叫她,结果忽然看到姜词后面的沈听南。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意识抬手揉了下眼,确定真的是沈听南,连忙凑上前去,伸出手想和沈听南握手,脸上带着讨好笑容,“沈总,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沈听南低眸看了眼刘晏伸过来的手,勉强和他握了一下,随后说“麻烦你们帮我看着点姜词,她这阵子有危险,别让她落单。” 刘晏不由得愣住,下意识回头去看姜词。 姜词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她站在桌子旁边,正把电脑从包里取出来。她当然听见了沈听南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不太敢往沈听南那边看。 刘晏愣怔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看向沈听南,问道“小词有什么危险呢出什么事了” 沈听南越过刘晏朝姜词看一眼,说“你自己问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先行离开。 沈听南一走,刘晏连忙关上门,朝着姜词走过去,问道“什么情况啊小词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姜词叹声气,坐到位置上,说“就是那个严虎。” 她把过年期间的事跟刘晏说了一下,刘晏听完忍不住说“你看吧,当初我就让你别管这事儿,你非要管,现在好了,惹上那种偏执狂鬼知道他会怎么报复你。” 姜词看着刘晏,说“所以你有时间多去法院那边看看,看刘芳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只要把离婚判决书和抚养权拿到了,他就不敢再随便乱来。他那时候再敢对刘芳动手,就是刑事案件。” 刘晏道“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前阵子让你看看赵总那个离婚官司,你心高气傲连资料都不肯帮我弄,没钱的法律援助你倒是上心得很。” 姜词一边开电脑,一边说“那个赵总自己是完全过错方,还想让人家女方净身出户,还想抢人家孩子的抚养权,我不打。” 刘晏道“你就是太年轻了太理想化,不知道财米油盐贵,咱们做律师的,只要不踩线不违背基本原则过得去自己良心那一关,道德标准不要太高。” 姜词道“我过不去。” “你” “好了,你别跟我说话了。”姜词不想听,有点发脾气了。 刘晏知道说不过姜词,妥协道“好了好了,我下午就去法院看看刘芳那个案子,你自己在办公室好好待着,别一个人乱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没办法跟沈总交代。” 说着,准备进办公室,走到门口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姜词,问道“不是,我说你跟沈总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你们俩” 姜词抬头看向他,打断他,“你能不能别说话了,我在写材料。” 刘晏挠挠头,“行吧,你忙。” 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办公室门口来了两个穿黑西装的高个子男人。 最先注意到的是张驰,他走到门口看了看,问道“你们是谁啊站在咱们办公室门口做什么” 姜词听见声音,回头朝门口看去。 那两个男人朝张驰微微点了下头,说“是沈总让我们过来保护姜小姐的安全。” 姜词闻言不由得睁大眼睛,她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门口,疑惑地看向门口的两个人,“沈听南让你们来的” 两人十分恭敬地对着她点了下头,其中一人回答说“是的姜小姐,沈总不放心,所以他不在的时候,由我们俩在这边保护您的安全。” 姜词“” 姜词总算知道沈听南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在思考什么,回到位置上,她忍不住给沈听南发短信“你会不会太夸张了你派来的那两个保镖这会儿杵在我们办公室门口,我们隔壁还住着人呢,人家开门出来看到两个黑衣保镖,要吓死了。” 过了一会儿,沈听南回复她“就你们办公室那环境,是个人都能上来,我实在不放心。” 姜词盯着沈听南回她的信息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放下手机,沈听南忽然又发过来一条上微信。 姜词看着信息,不由得愣了一下。 随后退出短信页面,点开微信。 新朋友那里多出一条好友申请,她点开看,黑色图片的头像,名字也简单得只有一个姓氏shen 除夕的时候,沈听南已经加过她一次,这是第二次。 姜词这会儿要是再拒绝,她担心她会把沈听南气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通过好友验证。 过一会儿,沈听南发过来一条微信晚上几点下班 姜词回复道六点吧。 沈听南我五点半过来接你,想想晚上吃什么。 姜词愣一下,然后问在外面吃吗 沈听南嗯。 姜词担心地问在外面吃会不会不安全 沈听南有我在你怕什么。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群号 第20章 2第20章 她真希望沈听南不姓沈。 姜词下午六点下班, 沈听南五点半就来了。 那时姜词还在接待室里为来访的客人做咨询,说是接待室,其实也就只是隔出来的一个房间, 有一整扇透明玻璃, 可以看到里面的工作环境。 沈听南到的时候, 刘晏正在大厅打印文件, 抬头看到沈听南在门口和两名保镖说话, 连忙放下手里的文件, 满脸笑容地迎上去。 走到门口, 等沈听南和保镖说完话,才笑着道“沈总,您来接小词了。” 沈听南点下了头, 习惯性地朝姜词的座位看去, 但位置上没人,姜词的电脑倒是还开着。 没等沈听南问,刘晏连忙说“有一个经济纠纷的案子,小词还在给客人做咨询。” 边说就边领沈听南到姜词的位置上,说“沈总, 您先坐会儿,小词刚进去不久,估计还有一会儿呢。” 沈听南站在姜词的工位旁边, 正好能看到接待室里的环境。 他隔着接待室的透明玻璃, 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姜词吸引。 姜词穿一件奶白色的衬衫, 颜色清爽的浅蓝色西裤,长发利落地扎起来,露出干净漂亮的小脸。她认真在和来访者交谈,神色专注, 眼神坚定。 沈听南被姜词吸引得移不开目光,看了很久,直到刘晏端着杯泡好的咖啡过来,很没眼力劲地出声,“沈总,喝咖啡吗” 沈听南这才回过神,低眸看了眼刘晏端过来的咖啡,他其实不太喝,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说“谢谢。” “不谢不谢。”刘晏满脸笑容,连忙说。 姜词给来访的客户做完咨询已经六点过十分,从接待室里出来的时候,大厅的同事们都已经下班走了,只有沈听南懒洋洋地靠坐在她的椅子里,在等她。 见她出来,朝她看过来。 姜词悄悄朝他比了个等等她的手势,微笑着送客户到门口,说“你们回去先把需要的资料准备一下,我这边会帮你们写好起诉书,等下周一法院上班,就可以先过去立案。” “好的,谢谢姜律师。” 姜词微笑道“不客气,慢走。” 等客户进了电梯,姜词才把门关上,走到沈听南面前,开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两个保镖呢” 沈听南道“我过来了就让他们回去了。” 他难得见姜词这么开心的样子,没忍住笑,问“捡金子了这么开心” 姜词笑得眼睛弯弯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没看到我谈成生意了吗有一个建筑公司拖了人家好几年的工程款,如果打官司能把工程款要下来,我也能得到一笔可观的律师费。” 沈听南看着姜词笑得弯弯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动心。 他不受控地看她,很久也没舍得移开视线。 直到姜词探身过来拉抽屉,两人离得近了,他闻到姜词发间的香味,喉咙微微有些发痒,随后才移开目光,从椅子上起身,嗓音有点干涩,说“我到外面抽支烟,你慢慢收拾。” “好。”沈听南出去后,姜词正好坐回位置上找东西。 她从抽屉里找了几份文件出来,放到包里,收拾了满满一包东西,打算周末在家加班。 沈听南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抽了半支烟。等姜词出来的时候,他低头把烟头捻灭,看到姜词拎了重重一包文件,伸手过去,“给我。” 姜词有点不好意思,说“没事,我自己拎。” 沈听南懒得跟她说废话,伸手就把文件拎过去,然后抬手按旁边的电梯,问“想好吃什么吗” 姜词把门关过来上了锁,说“我都可以,主要是看你。” 她抬头看沈听南,想起来问“你上次的手术恢复得怎么样了” 沈听南垂眼看她,说“你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会不会晚了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就突然跟个小姑娘计较起来了,说“过年也不见你给我打个电话。” 姜词轻轻地抿了下唇,随后解释说“我想着你回到北城肯定有最好的医生帮你调养身体,你家里人也肯定会照顾好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 沈听南侧眸看她,想说点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电梯正好上来,他率先走进去,说“国贸楼上有间西餐厅,上次应酬去吃过一次,感觉还行,要不要去吃” 姜词点下头,说“好,可以。” 下了楼,从居民楼里出来,姜词忽然就有点紧张,她不自觉地拉了下沈听南的衣服袖子,警觉地四下看了看。 沈听南感觉到她的紧张,抬手揽她上车,说“别这么紧张,大白天的,就算严虎真的要找你麻烦,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好歹也是法治社会。” 姜词被沈听南安慰到,稍微好一点。 她坐上车,低头系上安全带,等沈听南上来,忍不住问他,“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自己想得太严重了,那天在派出所,那个严虎可能只是嘴上威胁我一下,并不敢真的做什么。” 沈听南不想让姜词这么害怕,说“有可能,所以你别太害怕,警觉点就行。” 姜词闻言,轻轻地点了下头,但还是不自觉地透过后视镜朝后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奇怪的人跟着他们,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沈听南开车到黄杨路,两人到国贸楼上吃饭。 沈听南选的这间西餐厅是会员制,餐厅安全系数很高,所以吃饭那两个小时姜词十分安心。 但是都怪沈听南点太多,他自己点了又不吃,导致最后那些东西全都进了她的肚子。 吃得有点撑地从餐厅出来,姜词忍不住和沈听南说“下次我来点菜,你们这些男人点菜大手大脚,点了自己又不吃好浪费。” 沈听南听到姜词讲下次,心情不自觉地好,他看着她,唇角勾起笑意,说“好。” 姜词看他一眼,朝前走了几步,但是走到前面一间服装店门口时,她突然猛地停下了脚步。 沈听南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两步跟上去,伸手拉住了姜词的手腕,把她护到身前,警惕地四下看了眼,问“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姜词脸有点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沈听南,小声说“不是我好像来例假了。” 沈听南也有点愣怔,看了她几秒,问“确定吗” 姜词微微蹙起眉心,说“应该是。” 她刚刚走那两步,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涌出来,她站在那里有点不敢动,怕一动又涌出来,看着沈听南,小声说“你帮我看看裤子有没有。” 沈听南见姜词紧张得都不敢动,一时没忍住笑出一声,他朝后面看一眼,然后看向姜词,说“没有。” 又问“你确定是例假吗是这几天吗” 姜词道“我一直不太准,有时候提前有时候延后。” 她试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结果一动又涌出来,她立刻停下来,说“不行不行,肯定是。” 沈听南看着她,冷静问“身上带了吗” 姜词连忙打开包找,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才想起之前放在包里预备的那张卫生巾前两天在办公室的时候给晓萌了。 沈听南见她找不到,说“你现在去厕所,我去楼下帮你买,等会儿让人帮你送进来。” 姜词点点头,小心翼翼往厕所挪,不敢走太快,怕又涌出来把裤子弄脏。 沈听南看着姜词背影,到底不太放心让她离开他视线,把人送到洗手间门口,看到她进去了,才转身去帮她买卫生巾。 姜词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焦躁地等了一会儿,沈听南发来微信用什么牌子 姜词也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会让沈听南帮她买卫生巾,她脸颊有些发烫,回复道都可以,棉的就行。 沈听南没再回她,过了一会儿,有女性工作人员喊她名字,“姜词小姐在吗” “在在在”姜词连忙出声,把手从隔间门底下伸出去。 工作人员把卫生巾递给她,她拿进去,说“谢谢。” 对方笑着说“不用谢,姜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没有了,谢谢啊。” “不客气,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好。” 姜词在里面换好卫生巾,总算松一口气。 她从隔间出来,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想到要出去面对沈听南,又不自觉地有点脸红。 鬼知道她心里其实很尴尬。 她抬头照了照镜子,想等脸颊不那么红了再出去。 看到她唇上的口红刚刚吃饭的时候好像掉光了,于是低头从包里拿出口红,想着补一下颜色,可就当她抬头的时候,透过镜子看到她身后有一双吓人的眼睛,狠狠盯住她。 那人穿着清洁阿姨的衣服,戴着帽子,可姜词认识那双眼睛,她后背一瞬间浸出冷汗,几乎来不及思考,她飞快地往外走。 身后有脚步跟上来,姜词吓得浑身发冷,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从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一下,她明显感觉后面那道脚步声加快,她甚至感觉到后面那人抓了一下她的衣领,她吓得猛地推开撞她的那个人,飞快地跑出去。 沈听南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等姜词,看到她惨白着脸往这边跑来,他神色一凝,立刻朝她大步走去。 姜词看到沈听南,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一盏灯塔,她拼命朝他跑过去,“沈听南” 沈听南在姜词跑近他时,立刻伸手抱住了她,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姜词缩在沈听南怀里发抖,扭头往后看,可是洗手间门口来来往往许多人,始终没有看到刚才那个穿清洁阿姨衣服的男人。 沈听南顺着姜词的目光看过去,他看了每一个人,没有发现可疑的。 他低头问姜词,“究竟怎么了” 姜词白着脸回过头,仰头看向沈听南,说“我看到严虎了,他穿着清洁阿姨的衣服在女厕所,他狠狠盯着我,我觉得他想杀我。” 她害怕得紧紧抓住沈听南的衣服,沈听南听得紧紧皱眉,他揽着姜词往外走,说“先回去。” 回到家,姜词坐在沙发上还有点发抖。 沈听南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到她手上。 他蹲她面前,目光深深地看她,他声音沉稳,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直视着她说“你安定点姜词,我们已经到家了,不会有事。” 姜词还是害怕,握着杯子的手仍然在发抖。 她看着沈听南,眼睛有点红红的,是在忍眼泪。 沈听南握住她的手,说“你用常识想一下,现在是法治社会,那个严虎就算再恨你,为了这么点事把他自己搭进去,值得吗他最多也就是吓唬你,你别太紧张。” 姜词到底是个小姑娘,之前说不怕,可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很害怕。她强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哽咽地说“可是他很偏执,他赌博欠了很多钱,万一他自己不想活了,他想拉我垫背怎么办” 她忍不住哭,看着沈听南,说“沈听南,我还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好不容易看着生活慢慢好起来,我真的不想死。” 沈听南看出她被吓坏了,心疼地给她擦眼泪,沉稳地安抚她,说“你不会死姜词,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出事。” 姜词还是哭,她抬手擦眼泪,可眼里的泪水止不住,断线似地不断往外涌。 沈听南也不再劝她,他只是坐在旁边看她,由着她把恐惧的眼泪流完。 一直到晚上十点,姜词终于不再哭。她哭得累了,擦干了眼泪起身去浴室洗漱。 可她站在浴室门口,突然有点不敢进去。 她回头看沈听南,沈听南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到浴室门口,说“去洗吧,我在这儿陪你。” 姜词看到沈听南站在外面,才稍微没那么害怕了,她走进浴室,拿起牙刷和口杯刷牙。 沈听南抄兜倚在浴室门边,看着姜词,到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姜词平时装得再坚强再沉稳,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遇到事情还是会害怕。 他看着她单薄的身体,明明自己这样瘦弱,明明自己也会害怕,还总想着要救别人。 他如今再回看初遇姜词时,他因为固执己见,带着偏见的目光去看她,甚至说过伤害她的话,他忽然就觉得那一定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混蛋的一件事。 他活到现在,没见过比姜词更单纯更善良的女孩。 姜词还是很害怕,洗漱好之后不敢自己回卧室。她仿佛被害妄想症,害怕卧室里藏了人,也害怕听见什么声音。 沈听南索性进卧室帮她抱了被子出来,让她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看姜词这么害怕,今晚不打算睡,坐在沙发旁边陪她。 姜词盖着被子躺在沙发上,她看着沈听南坐在她旁边,因为害怕,忍不住去拉他的手。 沈听南看着她的眼睛,很自然地将她的手反握住,说“睡吧,我在这里。” 姜词看着沈听南的眼睛,有那么一会儿,她真希望沈听南不姓沈。 如果他跟她一样,只是个普通人,那该多好。那她此刻就想拥抱他,想永远地和他一起生活。 可惜沈听南不可能不姓沈。 她闭上眼睛,忍住眼睛里的酸胀,然后轻轻地把手从沈听南手里抽了回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群号 第21章 第21章(小修章) 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 这天晚上, 姜词睡得并不安稳,凌晨三点的时候,她被例假痛得脸色惨白, 蜷缩着身体抱着肚子在沙发上不停流冷汗。 沈听南被她吓死, 立刻要带她去医院,他来抱她, 她蜷缩在沙发上不肯动, 汗水浸湿了她鬓边的碎发, 她艰难地拉住沈听南的手腕,即使痛到流冷汗的地步, 她也冷静应对,和沈听南说“我有药, 在我包里, 你帮我拿一下。” 沈听南立刻去她卧室里拿包, 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后找出三瓶药, 他拿着药瓶出来, 问“哪一瓶” 姜词已经撑着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朝沈听南伸出手,说“都是, 给我吧。” 她把药拿过来, 每瓶药都倒出一颗在手上, 然后接过沈听南递给她的水,把三颗药一起放进嘴里, 仰头喝一口水,熟练地吞下去。 吃完药后,她把杯子里的温水也全部喝掉,小腹稍微舒服一点, 她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盖上被子重新躺回沙发上。 沈听南站她面前,神色很凝重地看着她,他看她一会儿,还是很不放心地问“你确定不去医院吗” 姜词摇摇头,看着他,说“不用,我是老毛病了,吃过药就没事了。” 又望着沈听南,说“不过能麻烦你帮我烧点热水吗厨房里有恒温水壶。” 沈听南蹙着眉看她,问“你确定好点了吗要不要我找医生过来” 姜词道“真的不用,我吃过药一会儿就不痛了。” 见沈听南还站在面前看她,忍不住催他,“你去帮我烧水好不好” 沈听南看她一眼,最后还是去了厨房。 他找到恒温水壶,往里面放了水,打开冰箱翻了半天,终于在冷藏室的抽屉里找到红糖,他放一块到恒温水壶里,再切了几片生姜下去。 把东西弄好,他拿着恒温水壶到客厅,第一时间门去看姜词。 姜词已经好多了,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苍白,眼睛黑黝黝的,望着沈听南。 沈听南看她这个样子,稍微放心一点。 他把恒温水壶的底座插上电,然后把水壶放上去。 水静静烧着,沈听南在姜词旁边坐下来,他看着她,过一会儿,控制不住心疼地问“你有没有看过医生来例假怎么会这么痛” 姜词点下头,说“看过,也吃过中药,但是都没什么用,后来医生给开了止疼药,每次来例假的时候吃,疼痛会缓解很多。” 她今天其实也应该吃的,但是在商场的时候被严虎吓到,回来就忘了。 沈听南说“你老是吃止疼药也不是办法,回头我找个好医生给你看看。” 姜词道“不用,我看过好几个有名的医生了,榕城的北城的都看过,吃药什么的都没用,应该是体质问题。而且我这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除了每次来例假会痛以外,平时也没有什么。”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沈听南,继续说“唯一的影响,可能就是将来不能怀孕,不过这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想生孩子。” 她说完,看着沈听南,没再继续说什么。 沈听南也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能不能生孩子不重要,问题是你一直拖着不治,每个月都会这样疼一次,你是铁打的吗这样能忍疼” 姜词微微笑了下,说“其实也还好,疼也只是疼那么一会儿,吃过止疼药就没事了。” 沈听南盯着她看,过很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地很低地道了一声,“傻子。” 赶上姜词来例假,外面又有严虎的威胁,周末两天,姜词就没有出门,沈听南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索性也没出门,待在家里陪她。 周日的下午,林远来了一趟,给沈听南送一份文件。 那会儿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门,姜词刚好写完材料,正在点外卖,抬头看向林远,说“林远哥哥,你晚上没别的事吧要不然一起吃晚饭” 林远闻言愣了下,下意识看向沈听南。 沈听南靠坐在沙发里看文件,见林远看向他,漫不经心地翻页,“看我做什么。” 姜词热情地邀请林远,说“一起吃吧林远哥哥,我想点文星阁那家小龙虾,他们家今天做活动好划算,不过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家沈总又不吃这种东西,我们俩一起吃吧。” 她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望着林远。 林远这会儿还真的饿了,一听到姜词说点小龙虾,他顿时也有点馋,见沈听南也没说什么,于是开心地点下头,说“行。” 姜词立刻开心起来,朝林远招手,说“那你过来看看想吃什么味道的他们家好多种口味。” 林远走到姜词身边,弯身去看她的手机。 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商量吃什么口味,沈听南独自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但他这会儿心思已经不在文件上,看到姜词和林远两个脑袋挨那么近,越看醋劲儿越大,最后没忍住出声,“点个菜而已,你们俩要不要靠那么近” 林远闻言猛然反应过来,他连忙直起身,抬头就看到沈听南沉着脸色看他。 他一瞬间门悟到什么,赶紧低下头,还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十分有眼色地离姜词远一点。 其实春节在北城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家沈总好像喜欢上小词小姐了,他那阵子总是走神,有时候还拿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想什么。 有一次他实在好奇,忍不住悄悄朝沈听南的手机上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撞到沈听南在看照片。 那是沈听南手机里唯一一张姜词的照片,还是那年她在西餐厅唱歌,陆城拍下来发给他的。他一直没删,没想到后来成了他朝思暮念的一点念想。 林远撞到沈听南看姜词照片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沈听南大概率是喜欢上了姜词,后来沈听南还问他要了姜词的微信,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想,而此时此刻这场景,林远已经完全确定,他们家沈总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对姜词动心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而姜词也被沈听南的话弄得微微愣了下,她下意识扭头朝他看去,正好对上沈听南不太愉快的眼神。 他看着她,情绪那么坦白,丝毫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诚如姜词自己所言,她很聪明,尤其擅长观察别人的情绪,所以早在大年初四那天晚上,沈听南出现在她家小区外面,他们俩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她就隐隐感觉到沈听南对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不能十分确定沈听南是不是喜欢她,但一定是不同于兄妹的情感。 而此刻沈听南因为她和林远靠得近而这样不高兴,她怀疑他在吃醋。 但聪明如她,也同样擅长装傻。她看沈听南一眼,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过头去,抬头看向林远,继续说“要不然点三斤麻辣三斤蒜蓉” 林远点头,说“可以。” 姜词笑道“那就点这两个,再加点配菜好了。” 她点好配菜,把小龙虾先下了单,然后转头看向沈听南,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沈听南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胃疼,抬头看了眼姜词,看她一脸天真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他怀疑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姜词见沈听南盯着她很久也不说话,问“要不要给你点粤菜就昨天晚上吃的那家,你不是说还可以吗” 沈听南沉默地盯着她看一会儿,最后说“不用,中午还有剩,我随便吃点。” 姜词点的小龙虾很快就送了过来,外卖员在外面敲门,姜词这两天因为严虎的事连门都不敢出,所以是林远去拿的外卖。 姜词已经把茶几上收拾出来,铺上一张一次性桌布,她坐在小板凳上,期待地望着她的小龙虾。 林远拎着过来,放到茶几上,把东西取出来,说“还挺多的。” 姜词开心道“有六斤呢,我们可以饱餐。” 林远也拉张凳子坐下,把小龙虾的盒子打开。 沈听南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同姜词说“你别吃那盒麻辣的,上午不是还肚子疼吗。” 姜词一边戴手套一边说“那个疼不是肚子疼,吃一点点没关系,再说还有止疼药呢。” 沈听南不悦地看她,“你要把止疼药当饭吃吗” 姜词不由得轻轻抿了下唇,没再吭声。 她虽然没有应沈听南的话,但其实也很听劝,沈听南不让她吃那盒麻辣的,她就全程乖乖地没有吃,只吃那盒清淡的蒜香味。 沈听南坐在后面看她,看到姜词虽然嘴硬,但其实很乖地没有碰那盒麻辣的。他看着她,眼里藏不住地闪过笑意。 晚饭过后,林远就先回去了,出门的时候还帮他们带走了外卖垃圾。 姜词吃得很饱,抱着杯子坐在凳子上有点发呆。 沈听南在门口跟林远交代了点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词坐在凳子上发呆,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问“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姜词回过头,看向沈听南,问道“你要出差吗” 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她听见林远在跟沈听南说出差的事。 沈听南看着姜词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的害怕,安抚她说“暂时不会出差,就算真的要出差,我也会派人保护你,别害怕。” 姜词看着沈听南,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依赖他很不好,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出差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小心的。” 沈听南没理她,拿起茶几上的恒温水壶给姜词倒水,问她,“肚子疼不疼比白天好点没有” 姜词回过神来,点下头,说“不疼了,我一般疼两三天就好了。” 沈听南道“我让人在北城联系医生,等找到这方面的专家就带你去看看。” 姜词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说“不用,我都习惯了。” 她接过沈听南递给她的杯子,随后从凳子上起身,说“我去卧室写材料了。” 沈听南“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沈听南仍然接送姜词上下班,他不在的时候,也会让保镖跟着姜词保护她。 一个星期下来,再也没有发生过上周五晚上的事,姜词渐渐放下心来,甚至在想严虎大概不会再找她麻烦。 这天晚上,沈听南来接她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迟疑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和沈听南说“这一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觉得严虎可能不会找我麻烦了,这段时间一直辛苦你跟我挤在一起,要不然你回去吧,我觉得我应该已经安全了。” 沈听南道“赶我走啊不想跟我住一起了” 姜词愣一下,随后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就已经到家,沈听南停下车,终于侧头看向姜词,说“再等等,我之前调过商场的监控,你那天在女厕所遇到的那个人确实是严虎,他既然找过你,就说明他不会轻易放过你。我最近一直在派人找他,等把人找出来,你就安全了。”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了下,随后她忽然想到什么,紧张地看着沈听南,“你找他做什么沈听南为什么把他找出来我就安全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紧张到抓住沈听南的手臂,紧紧看着他,“沈听南,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要做踩线的事。” 沈听南看到姜词这样紧张他,心情忽然有些好,他眼里似有若无地掠过丝笑,看着她,逗她说“关心我啊”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松开沈听南,板起脸说“我只是在提醒你。” 沈听南笑了笑,把车子熄火,拔下车钥匙,说“放心吧,一个社会垃圾,搞他都脏了我的手。” 他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那边,帮姜词打开车门。 姜词解开安全带,拎着包从车上下来,她抬头望住沈听南,还是很不放心,问“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说找到他我就安全了” 沈听南关上车门,说“他知道吓你,我难道不会吓他” 姜词闻言顿住脚步,严肃地望住沈听南,问“你什么意思沈听南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听南见姜词这样严肃,没忍住笑,说“姜词,我大过你七岁,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词抿着唇,盯着沈听南,没说话。 沈听南盯她看一会儿,眼里没忍住溢出笑意,逗她说“姜律师,要在这里给我上课吗” 姜词还是很严肃,她看着沈听南,说“总之你不要踩线,就算找到人,也要把人交给警方,警方会知道定他的罪。” 沈听南难得很受训地点下头,唇角勾起笑意,问“知道了,还有指教吗姜律师” 姜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电梯。 沈听南跟在后面,两人进了电梯,沈听南按了楼层,这才和姜词说“一会儿我送你到家,你自己在家把门窗锁好,我今晚确实有个急事,要回北城一趟” 姜词闻言,不由得看向沈听南。 沈听南看着她,说“你不要害怕,我天亮前一定会回来。” 姜词望着沈听南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说“好。” 到家以后,沈听南先进屋帮姜词把门窗关好,又几个房间门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异常,才同姜词说“早点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姜词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不舍,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着点下头,说“好。” 沈听南走到门口,出门前又回头看向姜词,不放心地叮嘱道“关好门窗,谁敲门都不要开。” 姜词点头,微笑道“好,放心吧。” 沈听南走后,姜词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门窗,再把窗帘这些全部拉上,确定没问题才放心下来。 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沈听南不在,她一个人在家还是会有点害怕,所以开着音乐当背景音,然后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写材料。 可是写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忽然听见外面有怪异的敲击声,她后背不自觉地冒冷汗,整个人呆坐在书桌前,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那怪异的敲击声停止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卧室走出去。 因为一个人在家,她并没有关灯,客厅灯亮着,所以当她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大半个客厅的地板上都铺满了触目惊心的鲜红的血。 姜词吓到浑身发软,她尖叫着退回卧室,猛地关上卧室门,双手发抖地将卧室锁好。 门锁上的那瞬间门,她浑身发软地跌坐到地上。 她浑身发抖地捡起地上的手机,颤抖地找到沈听南的号码,飞快地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沈听南从出门眼皮就一直在跳,他担心姜词,走到一半就把车掉头往回赶。 姜词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到家,看到姜词的来电,他立刻按下接通,“姜词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 姜词的呼吸声很重,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她的恐惧,“血沈听南,好多血,家里好多血” 沈听南将车子加速,说“我马上回来,五分钟,马上” 沈听南说五分钟,最后三分钟就到了。他来不及等电梯,直接跑楼梯上楼。 到家的时候,他推开门,就看到客厅满地的血。他抬头看到姜词的卧室门紧闭,大步走过去,他抬手拧门,里面上了锁,他出声,“姜词,是我” 姜词拿着一把美工刀躲在门后面,因为恐惧,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听见沈听南声音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连忙打开门,看到沈听南的瞬间门,她眼里忽然不停地涌出泪水。 沈听南将她拉进怀里,牢牢地抱住她,不住地说“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没事了姜词。” 姜词丢下手里的美工刀,她双手紧紧抱住沈听南,身体仍然在止不住地发抖,恐惧地说“沈听南,好多血。” 沈听南将她的头按在他怀里,不让她看,说“别怕,你先回卧室,我来处理。” 姜词太过害怕,她不肯回卧室,一直紧紧地跟在沈听南的身边。 沈听南索性牵着她坐到沙发上,然后第一时间门报了警,再打电话让物业调监控,再让他们派人上来清洗屋子。 警察很快来了,但调完监控发现楼道里的监控被破坏掉了,小区里的监控也没有发现什么行为异常的人,所以完全不知道这是谁做的。 半夜,姜词和沈听南跟着警察一起回去录口供,因为监控里查不到究竟是谁干的,这件事自然也没办法立案。 姜词忍不住和警察说“我知道是谁干的,是严虎,他之前就威胁过我让我小心,他从拘留所出来那天,我在商场的女厕所里见过他,他一直在跟踪我,今晚的事情肯定也是他做的。” 她说完看向另外一个警察,说“刘警官也可以作证,大年初四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威胁我的。” 刘警官点点头,说“确实有这件事。” 另一位年长的警官说“姜小姐,你自己也是律师,你应该清楚,他口头威胁过你并不能成为抓他的理由,凡事要讲证据,现在就是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你不可能让我们就这样去抓人吧”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因为太过生气,双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 刘警官出来打圆场,说“姜小姐,这事儿确实没办法,你们最近自己警惕点,有什么情况立刻给我们打电话,只要有证据,我们一定立刻出警抓人。” 姜词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说话,沈听南忽然从身后的椅子起身,走到姜词面前,拉住她紧握成拳头的手,说“走了,回去。” 他拉着姜词走出派出所,看到姜词两只手还紧紧捏成拳头,没忍住笑,逗她说“你这拳头捏这么紧,你想干嘛打警察” 姜词听到沈听南的话,这才回过神来。 她不由得抿了下唇,松开拳头,说“我就是生气,明明知道是谁做的,就是找不到证据抓他。” 沈听南道“你就是有证据又能把他怎么样,他只是往你家里倒了鸡血而已,并没有真的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就算了抓了他也最多是个治安处罚。” 姜词气得咬唇,拳头又忍不住捏起来。 沈听南难得见她这样生气的样子,唇角勾起笑意,站在车前看她,说“走了,先回家,凌晨三点了,你今晚不打算睡了” 姜词轻咬了下唇,这才走下台阶,走到车前,弯身坐进副驾。 沈听南帮她关好车门,然后到旁边上车,他一边发动车一边说“去我那边住吧,你家里暂时别回去了。” 姜词闻言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就算沈听南不说,她现在也不敢回去住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回到沈听南的住处,那时已经凌晨三点半,进屋以后,沈听南就让酒店前台送一套新的床单被子上来,同姜词说“一会儿前台来换了床单被子,你就先去睡觉。” 姜词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听南,问道“那你呢你睡哪儿” 沈听南给她接一杯温水,端过来,说“睡沙发。” 他坐到姜词旁边,把杯子递给她。 姜词接过沈听南递给她的杯子,她看着他,看了很久,忍不住问“你不是要回北城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听南道“我走到半路上眼皮一直跳,不放心,就掉头回来了。” 姜词看着沈听南,她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沦陷。 她想说点什么,想问沈听南是不是喜欢她,可当她和沈听南目光对上时,她又清醒地想起了她和沈听南之间的差距。 她把话咽了回去,唇角露出个笑容,说“谢谢你沈听南。” 沈听南看到她的脸上未干的泪痕,心疼地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说“去睡吧,我在外面守着,安心睡。” 姜词眼眶忽然湿热,她微笑着轻点下头,说“好。” 她说完就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去了卧室。 姜词进屋睡下以后,沈听南才拿出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回拨了电话过去,那头是他父亲,沈哲明显很生气,说“你什么情况今晚签合同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出现” 沈听南道“我有事,实在走不开。” 沈哲问道“什么天大的事,比得上上亿的项目” 沈听南不想同他父亲解释,只是说“项目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您别担心了。” 沈哲气恼道“你一向是知道分寸的人,你今天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沈听南沉默听着,没辩解。 沈哲发完脾气,说“你忙完就赶紧回来,股东会那边还在等你的解释。” 沈听南“嗯”一声,说“我知道。” 沈哲生气地挂了电话。 沈听南盯着手机出了会儿神,然后重新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陆寄州也是常年的失眠星人,正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抽烟,看到沈听南半夜打来电话,拿起手机接通,问“怎么了” 沈听南开门见山,说“我给你发张照片,你帮我找个人,明天天亮前我要他的地址。” 榕城的凌晨五点,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闯进一间地下赌场,于一大群赌徒中精准地抓出了严虎。 严虎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他们抓出去,塞进车里。 他大叫,“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他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塞进了布团,“老实点”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码头一间废弃的仓库外面。 严虎被蒙着眼睛,被从车上抓下来,被抓进仓库,然后被人一脚踹到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拳打脚踢像暴风雨一样落到他身上。 那些人出手很重,他疼得嗷嗷直叫,在地上蜷缩起来,不停喊,“别打了别打了” 沈听南单手抄在裤兜,倚在仓库门边抽烟。 他目光落在被打的严虎身上,看他的眼神像看路边的垃圾。 三月份的天,海水从海面上吹上来,带着呼呼的风声。 此刻的海边还沉浸在一片黑夜中,月光照在沈听南身上,他英俊的脸隐在夜色里,看上去漫不经心又似地狱修罗。 过很久,严虎被打到终于不出声,沈听南弹掉指间门烟灰,终于出声,“放开他。” 手下们瞬间退到一边。 沈听南走到严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三件事,第一件事,你如果再敢碰姜词一根头发,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严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他张惶地问“姜词,你是为了那个律师” 沈听南抬脚踩上他的裆部,继续说“我知道你欠了很多赌债,反正贱命一条,死前也不想让他人安生。你自己贱命一条想死没人拦着你,但你碰了不该碰的人,到时候就不是死这么简单,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或许想尝一尝” 严虎怕到全身发抖,不停求饶,“不不不,我不想死,我也没想伤害那个律师,我就是吓吓她,她太多管闲事了就是她整天怂恿我老婆跟我离婚,还想抢我两个孩子” 沈听南脚下用力,严虎连忙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敢找姜律师的麻烦,我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沈听南稍微收了力道,继续说“第二件事,跟你老婆离婚,把孩子的抚养权给你老婆。” “这” 沈听南脚下继续加力道,严虎吓得不住点头,“是是是我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听南继续说“第三件事,离开榕城,一辈子别再回来。” “好好好,我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沈听南这才松开他,厌恶地朝地上的严虎看了一眼,最后警告一句,“我会派人盯着你,你再敢碰姜词一根头发,就不是今晚这么简单。” 严虎不停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沈听南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把他带回去,盯着他。” “是。” 姜词在沈听南的房间里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她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沈听南靠在沙发里睡觉。 她回房间门拿了张薄毯,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薄毯轻轻盖到沈听南身上。 但当她凑近时,隐隐闻到沈听南身上有点海水的味道。 沈听南睡得不沉,姜词把毛毯盖到他身上时,他就醒了,睁开眼看到姜词,问道“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姜词点下头,说“睡得很好。” 她坐到沈听南旁边,侧头看他,唇角弯弯的一个笑容,说“你的床睡着好舒服,不太硬也不太软,睡在上面像陷在棉花里。” 沈听南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喝水,闻言没忍住笑,侧头看向姜词,说“等会儿找酒店经理问问他们的床垫用的什么牌子,回头给你买一张。” 姜词笑笑摇头,说“算了,现在租房住买这么好的床垫太奢侈了,等我买了房子再买。” 说到这里,她想起来,问沈听南,“沈听南,你昨晚是不是出门了” 沈听南闻言微顿了下,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姜词道“你身上有海水的味道,昨晚我都没闻到。” 说完,又自己推翻自己,说“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嗅觉出了问题,我有时候有点鼻炎。” 她下意识揉了下鼻子。 沈听南看着她这个可爱样子,没忍住笑,说“嗯,应该是你的嗅觉出了问题,我昨晚一直在家。” 不过不出三个小时,姜词就发现了沈听南在撒谎。 那时沈听南送她去上班,在路上的时候经过一间面包店,她想去买点面包当中午的午餐,于是让沈听南在路边停车。 沈听南下车在路边等她,但没想到她走进面包店时,竟然看到严虎也在买面包。 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但最重要的是他整张脸都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 她在看到严虎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跑,可严虎却仿佛比她更怕,他们俩目光对上那瞬间门,严虎像见了鬼一样,拔腿就往外跑。跑的时候还撞到了几个客人,姜词在他跑向门口的时候,下意识侧身退开,她顺着严虎的背影看过去,看到他跑出面包店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但他仿佛都顾不上痛,爬起来就飞快地跑了。 姜词不自觉地皱眉,有点奇怪地盯着严虎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他跑不见了,她才回过神来,走到面包柜台前挑选面包。 买好面包,她抱着袋子从面包店出来,径直走到沈听南面前。 沈听南倚在车旁等她,看到她买好面包过来,问道“买好了 姜词严肃地看着沈听南,半晌,说“沈听南,你在踩线。” 沈听南闻言愣了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姜词。 姜词道“刚刚严虎从我身边跑出去的时候,我闻到了跟你身上一样的海水味。” 她学法律,有一定的推理能力,且对榕城大大小小很多地方都很熟悉,看着沈听南,继续说“码头那里有一间门废弃的仓库,临近海边,平时也没什么人。” 沈听南盯着姜词看一会儿,笑道“你不该做律师,该去做警察。” 姜词有点生气,看着沈听南微微蹙起眉心,说“沈听南,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踩线。” 沈听南看着姜词,说“又没把他怎么样,打了一顿而已。” “打人也是不对的”姜词生气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见姜词这样蹙着眉心看他,很生气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心情愉快,他眼里掠过笑意,无所谓地说“大不了把我抓进去关几天。” 他逗姜词,“要抓我吗姜律师” 姜词看着他,过很久,认真地说“沈听南,你不应该这样做。你是天之骄子,根正苗红,不应该为了我弄脏你自己的手。” 沈听南看着她,没说话。 姜词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好。”沈听南很顺从地答应。 姜词看着沈听南,过一会儿,说“沈听南,谢谢你这段时间门一直陪着我,耽误了你好久真的很不好意思。” 沈听南看着她,反问“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 姜词道“应该的。” 她很舍不得沈听南,但是有些话必须要说,有些决定也必须要做。 她看着沈听南的目光中充满感激,说“沈听南,现在危险解除了,你以后不用再送我上下班了,我们也不用再住在一起了。” 她看着沈听南,忍不住再度说“真的很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保护我。” 她藏起自己不舍的情绪,问道“你的那些东西,我回去会帮你收拾好,然后用快递寄给你好吗” 沈听南看着她,过很久,说“不用,我自己来拿。”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