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靠挂机系统,缔造皇朝》 第1章 转世投胎,携带外挂 血。 鲜血。 动脉中的鲜血。 颈动脉被割裂,泵出鲜红的血液,溅出三米多高,喷在了漆成米黄色的天花板上。 他的耳边传来呼呼的声音,像是风吹过峡谷。 实际上,那是血液从血管中奔流而出的声音…… 生命在流逝,他觉得冷,且困。 眼睛闭上,就睁不开了吧…… ………… “用力!娘娘!用力啊!” “娘娘!深呼吸!吸气——呼气——对!就这样!” “娘娘坚持住啊!” “燕红,再去端热水来!” “娘娘!再坚持一下!看到头了!” 黑暗。 喧嚣。 挤压。 什么意思? 死都死了,还要遭这样的罪?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条紧绷绷的橡胶管子,管子里流淌着细细的水流,正在把他往外挤。 他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根本用不上力,整个身体都十分虚软。 但是,他也只能用力,再用力的向前。 不管怎么回事儿,先试试能不能脱离现在这个让人难受的环境再说吧。 前面,有光! 终于到头了! “出来了!出来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视野中一片模糊的色块,周围吵吵闹闹,只有一件东西分外清晰—— 那是一块悬浮在他面前的光屏。 黑底白字。 【欢迎来到游戏《放置武侠》】 【请选择您的身份】 【江湖浪子】 【武学世家】 【书香门第】 【凤子龙孙】 前面三个选项都是暗的,只有最后一个选项的字是正常的白色,正在一跳一跳。 他努力尝试,用意念成功选择了最后一项。 【恭喜您,完成投胎】 【游戏即将开始,祝您生活愉快!】 “孩子、孩子怎么不哭啊!”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拍一下,拍一下试试!”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他整个人被倒提起来,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他屁股上! cao! 谁打我! 他想大喊大叫,出口的却是尖锐的啼哭声。 “哭了哭了!好了!” “称一下皇子殿下多重?” “七斤二两!可真结实啊!” “娘娘,您快看看小殿下吧!” 朦胧的视野里天旋地转。 他被清洗干净,裹上柔软的包被,送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模模糊糊感觉这是个女性。 她伸出一只细嫩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 “好孩子,好孩子……” ...... 自己这是……投胎了? 没喝孟婆汤吗? 投胎就这么草率的吗? 怎么投胎还带了个游戏? 《放置武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警惕的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燕红,去告知陛下和皇后娘娘了吗?”躺在床上的女人轻声说。 这应该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了。 “回娘娘,皇后娘娘带着宫中嫔妃在外守候,已经派人去通知陛下了。” 被称作燕红的女子口齿清晰,声音柔和。 “娘娘睡一会儿吧,奴婢把小殿下抱去,给奶娘照顾。” 女人吃力地说:“别抱走,就在屋里待着,让我一睁眼就能找见他。” “回娘娘,小殿下万一啼哭,怕是要影响娘娘休息。” 女人嗔怪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休息固然重要,还能有我孩子重要?我撑不住了再把他抱走也是成的,先搁在我屋里照顾。去吧。” “是。” 他被转移到了一个温暖柔软、还带着奶香味的怀抱。 ……等等,吃奶? 叼着吃?人奶? 不要啊! 他前世可是个成年且身高一米八五英气十足的大老爷们儿啊! ……真香。 他根本没得选。 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奶粉奶瓶之类的,他现在也不过是个软绵绵的小婴儿,被人往嘴里一塞,身体的本能就开始吸吮。 他吭哧吭哧的吃着奶水,在心里默默麻痹自己—— 没事儿,我现在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吃奶不丢人!一点儿也不丢人! 嗯!没错! 吃饱喝足,他终于有心情去关注那个屏幕了。 这个屏幕好像真的是一个用意念控制的游戏,他心念一动,就能召唤出来,心里一想,就能关闭。 他用意念操控,打开了人物属性栏。 【姓名:未命名】 【性别:男】 【身份:大乾朝三皇子】 【年龄:@#¥%……】 【精力:8/10】 【气血:100/100(100%)】 【内力:0/+∞】 【容貌:30/100】 !【臂力:1/30】 !【悟性:23/23】 !【身法:1/27】 !【根骨:16/35】 【实时状态:良好】 …… 嗯? 年龄怎么会是乱码? 不过,先不看年龄,各项数据也拉下来长长一串儿。 他最先注意的是特殊的四项。 臂力、悟性、身法、根骨四项前都有一个小叹号,用意念触碰之后会出现一个小弹窗。 这四项,斜线前的是他身体的现在状况,斜线后的是他的天然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不做任何干预(无论正负),他长大以后,身体能达到这个水准。 当然,通过后天的锻炼和修行,比如易经、洗髓什么的,可以让斜线后的数字增长。 第2章 换了个娘? 按键闪了一下,屏幕表面弹出一个窗口。 【您正在进行打鱼……】 【您正在进行砍柴……】 【您正在进行耕地……】 【您正在进行读书……】 【您获得白银二两、经验200点、潜能200点】 就这五段话,在窗口里一行一行往上滚动。 窗口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白银:一百二十两/小时】 【经验:12000点/小时】 【潜能:12000点/小时】 ……就这么简单? 开玩笑的吧! 他尝试着关闭屏幕,再打开后,发现这个任务并不受影响,照样刷着收益, 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放置武侠》的“放置”是什么意思。 合着真的是放着就能升级啊! 收到的白银记录在背包里,他想试试能不能拿出来,但身体还没发育好,眼睛也看不清,周围都是人,就算拿出来他也不一定能看见,还容易引起周围人额外的关注。 还得再等等。 婴儿一般是: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九扶墙。 他就算天资聪颖,也不可能违背正常的生理发展规律。 等到他九个月,能扶着墙走了,估计多少也就有点自由了。 到那时,他再摸索系统里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来、对现实有哪些影响吧。 ……不过,他真的能活到九个月吗? 张爱玲曾经在《等》中写过,女佣怀中的孩子“像一块病态的猪油”。 虽然或多或少有点她的主观看法,但是也反映了医疗不发达时,权贵家庭对孩子的过度保护。 啧啧啧,“像一块病态的猪油”。 他可不想混到这个地步! 不行!得动起来! 表现得越活泼越好! 要是奶妈、保姆想把他包起来不让他动,他就使劲哭、使劲哭!看谁闹得过谁! 他才是主子! 可不能让底下人做了他的主! 他下定了决心,而后朦朦胧胧的睡过去了。 毕竟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就算里面装了个没喝孟婆汤的灵魂,就算还有一个外挂,也没法儿要他立刻精神百倍的动起来。 床上。 鹂昭仪静静地躺着,满头的汗水。 “燕红,帮我看看,皇儿睡了没有?” “回娘娘,三殿下已经吃饱睡着了。” 穿着青色宫女服、外搭宝蓝色褙子的宫女端着一个铜盆走过来,“娘娘出了一身的汗,奴婢来给您擦擦吧。” 鹂昭仪轻轻抬起一只手,燕红知道,这就是“可”的意思。 于是,她稳稳上前,把铜盆放在脚踏上,浸湿了手巾,拧干后细细的为鹂昭仪擦拭身上的汗水。 “燕红,你说陛下会升我的位份吗?” 鹂昭仪喃喃自语。 在这大乾的后宫中,最多有:一位皇后(若有皇后则不设皇贵妃),两位贵妃,后面是八妃九嫔,都各有固定的封号。 也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要是前面的人已经把坑占满了,就得想办法拉一个下来,或者赌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能不能为你开先例,多加一个位份。 现在,皇后是皇上的原配发妻,膝下一儿一女,皇子既嫡且长,位置稳稳的,还比二皇子大了五岁,可谓是一马当先。 而且现在孩子们都还小,资质尚未可见,大多数妃子对那个位置不敢奢望,只希望膝下有个孩子,陛下御龙殡天之后,有机会和孩子一起过,不至于青灯古佛后半生。 现在陛下登基不过六载,年龄不过三十,众嫔妃还是很有盼头的。 宫中有一位贵妃,封号为良,众人称之为良贵妃。 八个妃位占了一半,分别是:惠妃、贤妃、淑妃、德妃。 九嫔则占了六个位置:安嫔、和嫔、康嫔、乐嫔、僖嫔、顺嫔。 再往下,就是昭仪的位份,封号就看皇帝心情了。 喜欢你,或者兴之所至,就有,否则就没有,只以姓氏相称。 一般而言,有封号的,比没封号的地位要高那么一点,坐座位也能往前那么一位。 像是鹂昭仪,就是因为歌声甚美,让皇上龙颜大悦,后来封她的时候就给了她一个封号。 鹂,为鸣禽,善啼。 所以,鹂昭仪还是有那么一两分圣宠在身上的。 但她虽然受宠,架不住还有更受宠的排在前头。 “万一……万一陛下要把我的皇儿抱给别人养呢?” 鹂昭仪轻声说。 ……比如良贵妃。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但是燕红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宽慰她。 “娘娘,陛下宠爱着您呢,您看,自打您有了身孕,宫里的什么好东西没有您的一份?您可得好好养身体才是,否则,怎么有精力好好照顾小殿下呢?” 鹂昭仪的神色渐渐坚定。 “是,我得养好身体,好好养我的皇儿。” “娘娘这么想,就是极好的了。” 燕红面带微笑,手脚利落的为鹂昭仪收拾好身上,捧着铜盆,默默退下。 到了门外,自然有小宫女接过铜盆下去收拾,燕红可是陪侍在鹂昭仪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 “燕红,你帮我盯着点,我睡一会儿,到时候陛下若是来了,要及时叫醒我。” 鹂昭仪握着燕红的手,低声叮嘱道。 “娘娘请放心。” 燕红在脚踏上坐下,守着陷入了沉眠的鹂昭仪。 可是皇上没有来。 不仅这天没有来,之后的一个月,直到三皇子满月了,皇上一直都没有来。 鹂昭仪心中十分忐忑。 难道皇上不喜欢三皇子吗? 为什么? 但是满月宴,皇上却授意要大办,只要不超过嫡皇子,办的越大越好。 鹂昭仪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满月宴这一天,皇上身边的大监前来宣旨—— 升鹂昭仪为嫔位,封鹂宜嫔。 将三皇子抱给良贵妃抚养,日后记在良贵妃名下。 晴天霹雳。 鹂昭仪,不,现在要叫鹂宜嫔了——差点软到在地上,撑着一口气才没瘫倒。 至于后面加厚了五分的赏赐,赏了些什么,她已经没心情听了。 再多的赏赐,能换回她的儿子吗? 可她还不能哭,只能笑。 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呐。 只有三皇子一脸懵逼。 怎么……给我换了个娘?! 第3章 宫斗?懵逼! 三皇子是真的很懵逼。 因为他根本没听到旨意。 这话从何说起呢? 原来,如果生的是公主或者不受宠的皇子,那孩子的满月宴就留在后宫。但如果是比较受宠的皇子,皇帝就会在前朝办一个小宴,孩子自然也要抱过去。 三皇子就被抱到前朝的小宴上去了。 而皇帝的旨意是直接传到后宫的。 所以,他根本没想到,小宴回来,他没被抱回熟悉的宫殿,而是被抱到了一座更华丽的宫殿里。 这不是换了个宫殿的事儿。 这是直接换了个娘。 三皇子的硬件虽然还没发育完全,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灰白的色块儿,但他能闻出味儿啊。 这么浓的沉水香味儿,熏得他只想打喷嚏。 而且,抱着他的不是熟悉的怀抱,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他能怎么办呢? 根据游戏系统的个人信息来看,他现在的年龄才三十天出头! 只能哭啊。 嗷嗷哭! ……真是,一点面子都没了。 现在,他没法和别人讲道理,别人也没法跟他讲道理。 于是,泉春宫一夜兵荒马乱。 “怎么还在哭!” “回娘娘,奶娘说,应该是三殿下刚搬来不适应环境,过两天就好了。” 美丽的女人烦躁地拨弄着手里的珊瑚珠串。 良贵妃已经二十有六,依旧美的不可方物,艳光四射。 她十六岁嫁给身在潜邸的陛下为侧妃,一路盛宠到如今,就是没有一个孩子。 不是没怀过,而是怀上的都没了。 有的是真没缘分,有的……就是阴谋了。 所以现在,她才是良贵妃啊。 坐在摇篮旁,拿下指甲套,良贵妃轻轻抚摸着婴儿细腻的脸颊。 “如果……我那一胎没有掉,生下来的孩子应该才是三皇子……如今也该有两岁了。” 旁边的宫女心惊胆战。 “娘娘,如今的三皇子,也是您的儿子啊。” 良贵妃冷笑一声。 “鹂宜嫔……鹂……她算个什么东西!若非出身好一点,真当我稀罕她的儿子吗?” 第4章 拜师学艺 这个武侠游戏,可以说是向某位金先生致敬了,门派名字特别贴脸。 好在他前世看过整套小说,可以根据名字来大致推断这个门派是做啥的。 少林?不行不行,他还不想当和尚。 峨眉?额,这儿只收女弟子。 武当?虽然梯云纵很帅,但是不当和尚、当道士也不行啊。 兴奋的大脑冷静下来,他一个门派一个门派看过去,用心思考着。 他其实倾向于选择一个会用毒的门派,原因很简单——他现在是皇子,出生在后宫,难以避免一些隐秘的倾轧。 而从物理意义上消灭敌人的优秀手段之一,就是下毒。 尤其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后宫里,女人的地位靠三样:圣宠、家族、儿女。 所以,古往今来的宠妃都避免不了争宠、提携家人、拼命想要生孩子。 ——或者干掉别人的孩子。 很不幸,他就是那个可能被别人干掉的孩子。 所以,学习一门毒术迫在眉睫! 而且一般来说,学了毒术相关,自身的抗毒性也会提高。 无论是干掉别人还是避免被别人干掉,都是很有必要的。 ……希望游戏里学到的东西真的能投射到现实肉体上吧,打个折也行啊! 不然人生太残酷了! 他现在还没机会做这样的实验,所以虽然有推测,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决定了,就是你了! 中立门派——蜀中唐门! 轻功、暗器、机关、毒术! 我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意念按下了按钮。 拜师成功! 他并不知道,蜀中唐门对天赋要求很高,要求先天身法在25以上才能入门。 好在他先天身法足有27点,没在这儿被卡住。 并没有什么耀眼的光效和音效,屏幕闪烁了一下,切回主页。 按钮上的“拜师”变成了“师门”。 刚刚入门,他还是外门弟子,如果想要学习功夫,要找外门管事。 想学高深武艺,得先打基础才行——入门就是:基础拳脚、基础招架、基础内功、基础轻功、基础剑法、基础暗器、基础毒术。 还有一门知识类的总纲:机关暗器。 基础武功限制了所学武艺的等级,也就是说,如果基础不过关,其他的功夫也提升不上去。 所用武功都要用【潜能】来升级。 而且,各类武学基础到了50级以上,才能学习相应的武功。 啧,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啊。 他有点沮丧,泄愤似的用意念在屏幕上戳戳戳。 我升级!升级!再升级! 忽然之间,他瞪大了眼睛。 一股暖流在他身体内,沿着骨骼经脉流动起来。 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也更加坚韧有力。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气”、“内力”吗?! 第5章 终于有了姓名 有一个宠妃娘亲是很有好处的。 比如,一点一滴的变化都会让帝王知晓。 当天,皇上就知道了自己这个儿子,是天生神力,还专门过来试了试他的力气,十分惊喜。 “嚯!好小子!将来是个大将军的料啊!” 皇上摸着自己被踢疼的手臂,喜悦的说。 良贵妃在一旁笑的温婉。 既然这个孩子记在自己的宠妃名下,如今还有“天生神力”这样一个特点,皇上难免要多关注一下。 感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 渐渐地,大伙儿都知道,良贵妃名下的三皇子十分受宠。 一个月里,皇上去良贵妃那儿的时间得有十五天,这十五天里,又有十天是专门为了看三皇子去的。 看完了孩子,也就顺带留在良贵妃这儿了。 后宫里的大小嫔妃都恨得咬牙,又无可奈何。 谁叫她们本来就没有良贵妃受宠,更没有一个像三皇子这样的孩子呢? 其中最恨的人,就是鹂宜嫔。 虽然她因着这个孩子升了半级,从从二品昭仪变成了正二品嫔,但是皇上似乎已经对她没了兴趣。 从她出了月子算起,好几个月,皇上只过来看了她两次。 现在三皇子越受宠,她就越愤愤不平。 如果不是良贵妃夺走了她的孩子,现在沾光的就是她了! 时间就这么在后宫的暗流汹涌中度过。 三皇子每天吃吃奶,睡睡觉,坚持练习抬头和翻身,等他会爬了之后,更是闹得天翻地覆。 因为他体内有了内力,小胳膊小腿贼有劲儿,爬起来那是噌噌的快,像一头横冲直闯的小牛犊。 泉春宫里,十个人都看不住他啊。 时间过得很快,在一天天的人仰马翻中,他见风就长,转眼就满了周岁。 周岁的孩子,可以起大名儿、正式记上族谱了。 在这之前,他只有一个小名儿。 怎么说呢,这个小名儿,和汉武帝刘彻七岁之前都叫刘彘一样—— 第6章 这是穿了个什么东西! ……原来是上小朝啊。 上朝也分大朝和小朝。 大朝,就是电视剧上演的那种,成百号人大早上过来等着,还得鸣鞭,敲钟,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下面人三跪九叩…… 谁每天这么搞啊,累不累啊,就是被拜的皇帝本人也受不了啊。 那身行头十几斤重呢! 还有那些头发花白、胡须一大把、颤颤巍巍的老臣——要是每天都得凌晨三点半起床,在晨风中站几个小时,再进行全套的三跪九叩大礼…… 那要不了多久,就得无缝衔接多线并行的办丧事了。 整个京城都得挂白,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驾崩呢。 那还了得? 所以,像这样的大朝,除了过节外,基本上十天才有一回,如果说有特殊的小概率事件发生(比方说皇帝驾崩或者新帝登基)才会再加。 一般而言,大家伙儿都是十日一休,休完第二天过来上个大朝,平时上的都是小朝。 小朝,就是早上起来,皇帝和重臣在小房间里开会,其他不那么重要的臣子在自己的单位坐班儿干活儿。 今儿皇帝抱着岑明澈,上的就是小朝。 小朝在皇上的外书房里上,屋里坐了十来个人,就等陛下到了。 “恭迎陛下!” “免。” 皇帝龙行虎步,抱着岑明澈犹如拿一根羽毛,从两排相向放置的椅子前走过,径直坐在了上方的书桌后。 臣子们和皇上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 “说起来,荣国公去了也有三年了吧?” 话赶话的,就聊到了这里。 岑明澈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荣国公? “是,代善兄去了三年,是他的长子承袭了爵位,现为一等将军。” 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接上了皇帝的话。 皇帝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 “对了,林如海啊,荣国公是你的岳父吧?” “回皇上,正是。” 在皇帝的书桌斜后方,还有一张小桌,后面站着个人。 这人一般是翰林代诏,就是替皇上写一些圣旨的。 刚才答话的,就是这个人。 岑明澈猛然回头看去,差点扭了脖子。 林什么? 什么如海? 林如海?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劈开了黑暗。 好家伙,这不仅仅是没喝孟婆汤投胎啊! 这,这是穿进了红楼梦啊! 我的个苍天老爷爷呦! 什么鬼啊! ……不过好在不用剃阴阳头梳大辫子,大家都还是体面的中原人。 贾代善,贾赦、贾政之父,贾宝玉的爷爷。 林如海,贾代善的女婿,林黛玉她爹。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 现在是三月。 此时离林黛玉出生12年,离贾宝玉出生10年。 贾母51岁,贾代善离世三年。贾赦30岁,贾琏3岁。 王熙凤今年九月出生,贾元春下一年的大年初一出生。 这,这是见证历史啊! 岑明澈顿时激动了,奋力扭着身子,想从皇帝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去看看林如海长什么样。 那可是“世外仙姝”林妹妹的爹欸! 由于内力在身,别看他只是个一岁多点的小宝宝,力气可是极大的。 皇帝见状,也不拘束他,放开手任由他去,也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于是,书房里十几个国家重臣,连带着皇上,一同盯着个一岁大的小屁孩儿看。 看他倒腾着两条小胖腿儿,摇摇晃晃,晃晃悠悠的…… 抓住了林如海的衣摆。 大臣们发出了几声低笑声。 岑明澈努力仰头,也看不到林如海的脸。还是身后的一直跟着的小太监得力,将他抱了起来,正好和林如海当面。 “下官,见过三皇子殿下。” 林如海像模像样的朝他行了一礼。 岑明澈奶胖的小手一挥。 “免!” 皇帝含笑看着这一幕。 “不知,殿下来寻下官,有何事呢?” 被皇上默许,林如海也想逗逗这位可爱的小殿下。 “你,好看!” 这下,连皇帝也没忍住笑了。 不过林如海是当真好看,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清朗俊秀,气质沉稳文雅。 无怪他能被点成探花呢。 “要,你抱。” 岑明澈指了指林如海。 林如海有些为难的看向了皇帝。 和三皇子逗闷子还可以,要真上手去抱…… 就看皇帝能把三皇子带来小朝会,就知道这位三皇子十分受宠。要是他手臂力量不足,把人给摔了…… “没事,他让你抱你就抱。” 皇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仅没阻止,还怂恿上了。 “林翰林啊,你可小心点——这小子沉手的很啊。” 林如海无奈,只得从小内监手中接过来岑明澈抱着。 ……啧,真沉。 这个怀抱明显清瘦很多,不那么舒服,也不那么有力,带着一股松烟墨的清香。 “对,抱抱三皇子,沾点福气,也好带个儿子来。” 皇帝笑眯眯的说。 林家不论嫡庶,三代单传啊。 按现在迷信的说法,多抱抱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儿,能增加点儿女缘分。 可以说,皇帝愿意把他儿子给林如海抱,算是对林如海十分宠信的表现了。 又说笑了一阵,皇帝示意内监将岑明澈抱到隔壁去。 小朝会要正式开始了。 虽然十分依依不舍,但岑明澈还是乖乖接受了安排。 有一就有二嘛。 只要表现得好一点,还愁没有下一次? 所以他乖乖的退出林如海的怀抱,让小太监抱着他去了隔壁的屋子里。 皇帝开小朝会的书房不是一间房子,而是坐北朝南的五间房加两间耳室。他们议事用的是中间的正屋,而小太监把他抱到了左侧耳房旁的一间偏室。 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孩子,穿着和他同样规格的衣服,看起来大概有五六岁左右。 他的贴身内监小声提醒道:“三殿下,这位是大殿下,您要叫皇兄。” 第7章 中毒 “这位就是三皇弟了吧。” 大皇子名叫岑明源,现年六岁,已经开蒙,正站在条案旁练字。 见小内监抱着岑明澈进来,便搁下笔,面带笑容的看了过去。 “来,三皇弟,叫皇兄。” “兄!” 说不了太多话可不能怪他,他现在可还是个一岁多的宝宝呢。 岑明源开怀一笑,招呼身边的小内监。 “去御厨房拿碟奶卷子过来,让三弟尝尝——对了,三弟现在能吃点心了吗?” 得到岑明澈乳母的肯定回答,他又吩咐道。 “那再拿一碟芙蓉酥,一碟枣泥馅儿山药糕,两碗糖蒸酥酪过来。三弟,父皇的御厨房里,点心特别好吃,你可要好好尝一尝。” 岑明澈用力点了点头。 人生嘛,无非衣食住行四个字,能吃好喝好,就不要亏待自己。 而且,他又不可抑制的阴谋论了一下。 这是不是他在给自己,或者给自己身后的良贵妃一个下马威呢? ——看,你虽然被父皇抱来了御书房,但是我已经在这儿扎根很久了,我甚至知道父皇的御厨房里什么点心好吃。 ——这是我的地盘! ——你现在看起来虽然很受宠,但是我更受宠! 当然,也可能是他这个成年人的芯子思想太肮脏,想多了。 或许人家是真的想做个好哥哥呢? 不管怎样,现在还是要享受一下御厨房的点心。 这御厨房可不是宫里人每天提膳的大厨房,而是专供皇上的小厨房,手艺最好、最符合皇帝口味的厨子都在这儿了。那做出来的点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吃。 再说岑明源要的这几样点心,基本都是现成的,很快就端了上来。 糖蒸酥酪触手微凉,看上去有点像是布丁,尝起来甜甜滑滑的,桂花香,奶香,甜香,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相互混合,分外迷人。 不过乳母只喂了他一口就不让吃了。 “三殿下,试试这个山药糕吧。” 乳母小心的用勺子切了一小块儿下来,喂到岑明澈口中。 每块儿点心都做的很小,用模子扣成花状,成年人能毫无压力、举止优雅、一口一个的尺寸。但对于一岁大的宝宝而言,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大的。 所以乳母切下来的大小,大概是四分之一块。 他一口就吃掉了。 外皮微甜,又有种特殊的柔软细腻口感;内馅儿绵软,甜中带酸。山药和枣泥的味道交织缠绵,简直让他“舌尖一亮”。 “好、吃!” 岑明澈仗着自己年纪小不用顾忌形象,拉着乳母的手,强烈的表达了自己还想吃的欲望。 “三殿下莫急,您再尝尝这个芙蓉酥?” 乳母笑眯眯的,换了一柄勺子,又切了一点芙蓉酥来。 芙蓉酥是咸的,而且基本都要现炸,刚才也正是因为这道点心,御厨房里多花费了一点功夫,才把点心都端上来。 里面的馅料,光他尝出来的就有:瘦肉、鸡蛋、虾米、山药、冬笋、马蹄、香菇。 外面的皮儿是鸡蛋面皮儿,色泽金黄、香酥爽口、油而不腻。 每一条芙蓉酥都切成两指宽小方块儿,一盘里拢共就四块。 岑明澈指挥着乳母,喂他吃了整一块,才恋恋不舍的停了口。 “三弟不再吃点了?” 岑明源拈着一块儿枣泥馅儿山药糕,好奇的看向已经在漱口的岑明澈。 岑明澈用力摇了摇小脑袋,用自己还不是很灵便的小舌头,一字一顿的说: “饮、食、有、度!” 岑明源抚掌而笑。 “良贵妃把你教的真好,才这么大一点儿,便知道什么叫‘饮食有度’了,真好,真好。” 岑明澈明显感觉到,乳母抱着自己的手紧了一点。 ……看来不是他心太脏,是这个宫里的人心,本来就肮脏啊。 你一个小学生,就要暗中对付我,一个上幼儿园都没到年纪的小屁孩儿? 心思也太深了吧! 但要他在岑明源面前装真小孩儿…… 岑明澈觉得,自己这位大皇兄的威胁还没有大到那种程度。 不至于让他流口水傻笑。 小孩子精神短,闹了这么半天,岑明澈也有点困了。他指挥着乳母和小内监带他上了厕所,便在窗下的矮榻上躺倒睡觉。 ……啧,奇怪,肚子里怎么火烧火燎的? 是吃不习惯吗? 岑明澈在睡梦中不适的蜷起了身子。 他没有听到,室内已经乱了。 “大殿下!您怎么了!大殿下!” “御医!快叫御医!” “来人,来人啊!” 岑明源一手扶着条案,一手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岑明澈的乳母和小内监也急了。 “我家殿下,怎么叫不醒?” “怕不是也出事了!” “快,快去禀报陛下!” 刹那间,屋里乱成一片。 而岑明澈没能注意到,他的游戏系统中,个人信息的界面里,有一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 【实时状态:轻微中毒(自然恢复中)】 ………… 皇帝黑着脸站在屋内,身边侍立的是他的贴身大监黄奉。 “查清楚了吗?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黄奉双目下视,语气平稳。 他的徒弟已经把目前为止查出来的东西都汇报给了他。 “回陛下,两位殿下都是中毒。毒药下在了两碗糖蒸酥酪表面洒的桂花糖里。” “究竟是什么毒药,御医还在研究。” “两位殿下已经催吐过,大殿下中毒较深,御医还在想办法。” “三殿下中毒较浅,已经解毒。” 皇帝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豚儿年纪更小,如何中毒更浅?” “回陛下,原因是三殿下的乳母知道,糖蒸酥酪是加了米酒做的,唯恐三殿下年纪太小,吃了米酒对身体不好,所以只是舀了一小勺,让三殿下尝了个味道。” “而大殿下几乎吃完了一整碗糖蒸酥酪,所以中毒更深。” 消息早已传到了后宫,皇后和良贵妃,包括鹂宜嫔都心急如焚。 但两位皇子和皇帝都在前朝,她们过不去,只得派了手下人前去打听消息。 最苦的就是鹂宜嫔了。 她连派人去打听消息都不成。 可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啊。 殿内,岑明澈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8章 独门内功 中毒。 他中毒了。 还是剧毒。 若非他身怀游戏系统,还学了基础毒术,现在怕是已经再次投胎了。 虽然岑明源也中毒了,但岑明澈可以保证,他们俩中的绝对不是同一种毒。 至于为什么……呵。 如果是同一种毒,就岑明源把一晚糖蒸酥酪都吃下去的量,现在应该已经可以收尸了。 岑明澈脑海中快速做出了推断。 这次下毒,恐怕和皇后脱不了关系。 一方面,皇后怕是想杀了他,给良贵妃一党造成巨大打击。 另一方面,皇后也狠心给自己的儿子下了毒,这样便排除了她的嫌疑,反而能栽到二皇子和他母妃身上。 二皇子岑明深,惠妃所出,只比大皇子小一岁。惠妃出身书香门第,其父在士子间极有人望。 这下如果成了,这可是一箭双雕,同时消除了两位皇子造成的威胁。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好算计。 除了亲生儿子要担点风险以外,几乎无懈可击。 岑明澈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的。一般人可能还不会怀疑到皇后娘娘,但他从最复杂最恶毒的角度一想,便想到了这种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二皇子岑明深和他母家疯了,或者有什么反动势力,在深宫里下了这个手。 但这是红楼世界啊,应该也没有综合什么其他的武侠世界……吧? 要是来个西门吹雪决战紫禁之巅,他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所以在他心目中,最大的可能还是皇后的苦肉计。 看来皇后也是足够心狠手毒。 她可是连自己的亲生独子都算计进去了! 或者……事情也可能反过来,是良贵妃策划的,而有人拿反了两碗糖蒸酥酪? 事情的真相尚未可知,但岑明澈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他关注的是他的游戏系统。 【唐峰:咦?你这个外门弟子,怎么中了这么奇特的毒?来来来,快让我看看。】 【唐峰:嗯……你修习我门功法,有了一定的抗毒能力,和这味毒药发生了奇怪的反应,你跟我来,让我观察观察。】 一个小窗口弹出来: 【请问您要不要跟着唐峰?】 【是】【否】 岑明澈想了想,选择了【是】。 游戏窗口接着往下刷出文字。 【经过一番研究后……】 【唐峰: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学武的好材料,就不要在外门浪费时间了。这样,你拜我为师,我教你一手我们唐门的独门武功,如何?】 游戏窗口弹出。 【蜀中唐门·掌门亲传弟子·唐峰:向你发出收徒邀请,请问是否接受?】 【是】【否】 这还用犹豫吗?当然选【是】! 【恭喜您,拜师成功】 【您成为蜀中唐门·掌门第三代·亲传弟子】 【唐峰:来来来,你看好了,我教你的功夫,是我们唐门的独门内功,无论是对抗各种毒,还是使用暗器,都好用的很!】 【你:多谢师父!】 【您习得内功:《千千劫》】 【《千千劫》等级+1】 《千千劫》?这是什么功夫? 点开【个人技能】页面,选择【内功】选项,排在【基础内功】下的,就是他新学到的内功《千千劫》。 【《千千劫》:唐门密藏武学心法,使内力深厚,如丝如缕,绵绵不绝。不只是一门内功,更是能辅助身法和暗器手法的施展,兼能提高修习者对毒素的抵抗、分解能力。修习到一定程度后,可百毒不侵。(奇遇)】 看起来果然是好东西! 岑明澈喜滋滋的点击升级。 现在他已经80级了,还没刷出其他的武学,只能把各类基础武学都学到和等级平级,余下好多潜力值没有用处呢。 现在刚好用来升级这门《千千劫》。 快速点击几下,《千千劫》也升到了80级。 忽然,岑明澈感觉到全身的血脉火辣辣的,似乎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带着刀片的滚水。 这种感觉从丹田出发,几个呼吸之间,就遍布全身。 痛! 剧痛! 每一根血管都在痛! 灼烧的剧痛和撕裂的剧痛同时来袭! 他的体温瞬间升高,皮肤滚烫,身上的青筋一根根迸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汗如雨下! 他痛得甚至没有打滚的力气,瘫软在床上,很快汗水就在床上渗透出了一个人形印子。 不知坚持了多久,帘子被撩开,乳母过来看他睡得怎么样。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不、不好了!三殿下发烧了!” 殿里顿时忙乱起来。 可太医来了,也看不出什么。 因为这根本不是病,而是内功对身体的易筋伐髓。 太医只得先开了温和的退烧药给他服下。可他的身体现在排斥一切药物,刚喝下就吐了出来,反复多次,后来根本喂不进去。 最后太医只得让乳母给他喂些温温的盐糖水,用温热的湿帕子给他擦身,并在额头上搭着湿帕子降温,并随时更换汗湿的衣服被褥。 真不愧叫《千千劫》啊。 不论修行后效果如何,反正现在他就像是在渡劫。 皇帝和良贵妃也都来探望他。 良贵妃哭的梨花带雨,扑进皇帝的怀里。 第9章 人心复杂 睁开眼睛,一切都纤毫毕现。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近视了半辈子的人第一次戴上合适的眼镜儿,整个世界在他眼睛里分外清晰。 岑明澈躺在床上,能看清床帐绣的福寿双全图上,丝线的走向。 如果集中注意力,调动体内的内力,甚至能看清每一根丝线。 他叫了一声,便立即有人过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三殿下醒了!快去回报娘娘!” “柴太医!快来看看三殿下的情况!” 岑明澈听着心烦,干脆闭目养神。 《千千劫》彻底改变了他身体的情况。虽然还是一岁幼儿的身体,但是灵活性和力量已经强了不止一倍。 更不要说还有抗毒性了。 最令他奇怪的,是游戏系统中显示的年龄。 他出生没两天后,就显示十四岁。 而他现在长了整一岁,年龄却变成了十四岁零六个月。 似乎,他的真实年龄是折半后计入系统的。 可那个十四岁是怎么来的? 岑明澈忽然想起,自己前世身故时,差不多是二十八岁。 莫非这系统是把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再除二?算个平均数?所以他这一世的年龄才折半计入,而前世身体已死,年纪自然不会再增加。 而他在游戏中获取的所有力量,也会折半反应在现在的身体上。 所以他现在虽然只有一岁,身体素质却和七岁的孩童差不多,再加上武学的加持,简直健康的不得了。 那些针对幼儿的招数,对他而言也是无用的。 放置武侠,就是你只要活着,放在那里就能变强的东西啊! 柴太医给他摸着脉,掉一些没几个人听得懂的书袋,良贵妃也赶了过来,心焦的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岑明澈却没兴趣应付他们。 因为他发现,他有了新的技能可以学习。 用意念,选择【师门】,再选择【师父:唐峰】,会弹出一个窗口,里面有一个选项:【请教技能】。 除了几项基础技能之外,他终于能学习唐门的独门武功了。 现在开放给他的有四项武学: 【乱浮萍:可装备为轻功】 【流星逐月:可装备为暗器手法、招架】 【千秋雪:可装备为轻功、暗器手法、招架】 【碧叶随风:可装备为拳脚功夫、轻功、招架】 越往后,升级需要的时间越长。现在,他的等级是80级。 也就是说,在打完基础的前提下,他可以把这些武学都提升到80级。 学完武学后,要想在游戏里使用,还得把这些武学装备起来。 每一栏能装备三项。比如轻功一栏,就可以同时装备乱浮萍、千秋雪、碧叶随风三项;暗器手法一栏,可同时装备流星逐月和千秋雪;至于拳脚功夫,只有碧叶随风一门武功可以装备。 还有一栏叫“招架”,即用来格挡和化解敌人攻击的武学。岑明澈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时装备了碧叶随风、千秋雪、流星逐月。 至于内功一栏,自然是装备“千千劫”了。 这下,他就不再是白板裸奔的小号了。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他终于初步跨入了武侠的门槛。 游戏系统对他的评价也从“不堪一击”变成了“普普通通”。 岑明澈长出一口气,这才将注意力从游戏光屏转到现实来。 围拢在他床边的宫女内监都已散去,现在唯有良贵妃坐在他身旁,两个贴身宫女侍立左右。 “哼,那个女人……教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良贵妃的声音比三九天的西北风更冷。 “皇后……真是好样的。” “不让我生孩子也就罢了,毕竟我父掌有西北三军,我在宫内自然不能有孩子。当年她对我动手,应该是有陛下默许的。” “那是我的命,我也就认了。” “可现在,我父亲已经交了虎符,回朝养老,陛下也因此答应了给我一个皇子……她凭什么还敢动手!” “她难道以为,陛下还会和之前一样护着她吗?” 岑明澈心下一惊。 后宫好恐怖! 果然,后宫也是皇帝平衡前朝的工具。 为了防止勋贵家族,在掌握军队的同时还在宫里有亲生皇子,从而动摇统治,皇帝就眼睁睁看着,甚至纵容着,暗地里推波助澜着,让他的“爱妃”一个接一个的掉孩子。 以至于良贵妃不过二十六岁,就已经不能正常受孕了。 天啊!搁在岑明澈的前世,二十六岁的姑娘没怀过孕的都大有人在! 良贵妃却已经不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儿女了。 何其残忍。 或许,良贵妃身居高位,也是皇帝给她的补偿。 良贵妃没法恨皇帝,只能记恨动手的皇后。 而且,看来良贵妃已经心中有数——这次动手的,当真是皇后。 良贵妃左侧的宫女轻声宽慰。 “娘娘,陛下这次一定会追查到底,给娘娘和三殿下一个公道的。” 岑明澈记得这个声音,是良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玉荔。 “公道?呵,我哪儿配得个公道。” 良贵妃凄然一笑。 “我们这些女人啊,在皇上眼里,就和小猫儿小狗儿没什么两样,都是玩意儿。我这个贵妃,也不过是个贵重些的玩意儿。” “只有皇后,才是陛下的发妻。” “我不过是个玩意儿,配得什么公道呢?” 刹那间,她眼神一变,冷冷道。 “我的公道,只能我自己去讨。” “她不是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演苦肉计吗?” “我就……让她,弄、假、成、真、好了。” “一报,还一报。” ……好、好可怕! 岑明澈默默打了个寒颤。 多养几只猫,它们还得打架呢,更别说皇帝在后宫养了一群女人。 “娘娘仔细身体,若是气伤了,岂不是反教旁人得意了?” 说话的,是良贵妃的另一位一等宫女玉桃。 良贵妃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岑明澈的脸颊,给他掖好了被子。 “只可怜了这个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遭这样的罪。” 玉桃笑道:“能做娘娘的儿子,也算是他的福气了。毕竟,按照这宫里的情况,若非有您护着……” “前头,不是没了好几位小殿下吗?” 听闻此言,岑明澈汗毛倒竖。 原来这么危险的生活,是日常吗?! 第10章 危机四伏 很快,岑明澈就知道了这宫里到底有多危险。 中毒那事儿,查了许久,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过也难怪。六局一司都掌握在皇后娘娘手里,既然是她下的手,怎么可能查出她自己来呢? 但是,不知道良贵妃怎么操作的,大皇子中毒恢复后,落下了个体弱的毛病。天冷就咳嗽,多走两步就喘,受不得寒,也受不得热,冬夏两季十分难熬。 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要知道,岑明澈没事儿,并非皇后娘娘手下留情,而是他本人情况特殊。要是换个普通小孩儿,早一命呜呼了。 就像宫里那些还没序齿就夭折的孩子一样。 现在,岑明澈和良贵妃是稳定的利益共同体。良贵妃会保护他,而他只要好好长大,就必然是良贵妃以及其家族的依靠。 不过,在这宫里,皇子想要成功长大,可真难。 三岁,他差点被人连抱着他的乳母一起,推进池塘里。 四岁,再次被人在饮食中下毒。 五岁,新送来的所有衣服里,都被人沾了天花病人的脓液。 六岁,开始进学。差点被人从假山石上推下去摔死。 七岁,再度被下毒。这回的毒分成两部分,主要的部分下在他的书上,另一部分激发毒性发作的引子,在上书房的制式点心里。 岑明澈也跟着良贵妃参加过几次宫中宴会。那些个母妃、娘娘都是花枝招展,鲜妍明媚,面带笑容。 或清丽脱俗,或美艳动人, 这些还是闹到他面前、他自己发现的。良贵妃替他挡下的各种暗害,又不知道有多少。 就在这样的“围追堵截”中,他艰难的长到了八岁。 八岁的孩子,在古代已经不小了。 岑明澈在御书房已经学完了一遍《论语》、《孟子》,近日正在学《大学》、《中庸》。 他受到多次暗杀,怕是和他在御书房表现太好有关。 皇子统一六岁开蒙,先学《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而后慢慢学四书五经。 岑明澈是有宿慧之人,识字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从跟着《千字文》识字开始,他的进度就是最快的,屡次让授课的翰林在皇帝面前表扬他。 而且,别忘了,他还有个游戏系统。 在系统里,知识也算是技能的一种。 多读书,会增长【读书识字】技能的等级,每升10级,就会增加一点后天悟性。 悟性属性又会反过来增加读书的领悟能力,同时减少他从师父那里学习武功时,需要花费的潜力值。 读过的书还会录入系统,就存放在【背包】中的【书箱】里,他可以随时调出来回顾,基本上相当于刻在了脑子里。 这学起来,哪儿还有不快的? 虽然没有和他同龄的皇子,没法横向对比,但是可以纵向对比啊! 那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读书可没这么好、这么快! ……这能不招人嫉妒吗? 大皇子周岁十三,二皇子周岁十二,这俩人生日只差半年,在一块儿读书,还你追我赶针锋相对呢。 岑明澈才八岁,可已经在学四书的后两本,要追上他们两个的进度了。 他俩也不过才开始学五经而已。 孩子之间,可能不过是斗气,但女人之间,就不只是斗气了。 她们想杀了他。 二皇子的生母,韩惠妃,八妃之首,也算是很能耐的一个人了。 毕竟,能在皇后的手里,好端端生下一个孩子,要么是她手段高超,要么是她家里特别得用,让皇帝特批生子。 无论如何,不好对付。 大皇子和二皇子两派斗的如火如荼,还都不忘踩一脚岑明澈这个聪明伶俐的三皇子。 处处皆敌啊。 不过,可能正是因为宫里三个最厉害的女人斗的不可开交,对下面其他嫔妃盯得没那么紧了,这几年还都有皇子出生。 不过孩子是生出来了,他们的娘就不一定还好了。 四皇子比岑明澈小三岁,是个从四品贵人生的,这个贵人因为产后崩漏去世,四皇子便顺理成章的被抱给了沈德妃抚养。 五皇子比岑明澈小五岁,生母是个六品常在,生子后升了五品选侍,本来就没有亲自抚养皇子的权利,孩子被抱给了方安嫔。 唯有六皇子,是贺康嫔亲生亲养的。 王贤妃有两个女儿,邓淑妃有一个女儿。冯和嫔、陈乐嫔、魏僖嫔、杨顺嫔四个嫔位妃子,都各有一个亲生的女儿。 余下的婕妤、昭仪、美人等中位妃嫔,也在这几年陆续生了六个女儿。 虽说有了女儿,但无论是为自己想还是为女儿想,她们都还想要一个儿子,这样将来好歹能有个撑腰的。 那些无子的高位妃嫔,个个眼睛都绿了。 还能生的盯紧了皇上,不能生的盯紧了其他女人的肚子。 四品才人以上才能抚养亲生孩子。如果下一位皇子是从低位小嫔妃肚子里盛出来的,或者是母亲死了疯了获罪了……她们不就有机会了? 还有岑明澈的生母鹂宜嫔…… 这几年下来,她也没能成功再生一个孩子,所以她特别想和岑明澈打好关系,曾经不止一次的派宫女在他上下学的必经之路上守候他,有时候还自己亲自去。 当岑明澈看到鹂宜嫔梨花带雨的站在宫道上,口里喊着“我的儿啊”时,毫不夸张,他比被下毒的时候还烦躁。 不是说他不念生恩,而是鹂宜嫔的做法太过夸张和愚蠢。 假如她偷偷的和他联络,送些针线,他也乐意让生母安心。 但这么正大光明的过来堵他…… 怎么,觉得良贵妃是泥捏的? 孩子是你生的不错,但是他能活着长这么大少不了我的功劳!怎么,我辛辛苦苦养了八年,现在你倒是要来摘桃子了? 良贵妃不把鹂宜嫔整死,都是看在岑明澈的面子上。 所以,为了保住亲娘的性命,他难免要躲着些鹂宜嫔。 这日,他放了课,见自己的贴身小太监苍松过来汇报——鹂宜嫔娘娘又在您必经之路上堵您了! 那还说什么?绕道儿回宫吧! 谁知,就这一绕道,就绕出了事来。 第11章 没事不要乱跑 既然要绕路,自然不可能一大群人都绕路。 要知道,皇子身边的人员配置也是很多的,基本上各个照比皇贵妃规格,只不过将宫女少了几个,太监多了几个—— 一个一品女官,四个二品女官,六个一等宫女(五品),十二个二等宫女(六品),二十八个三等宫女(七品)。 二品大监一人,三品大监两人,四品中监四人,五品中监六人,六品内监八人,七品小内监十六人。 总计八十八人。 除了一些做粗活的,还有留在他自己殿内,进行日常活动的宫女内监,跟在他身边的也足足有十六个人。 如果走大路,宫道上走这么多人算是正常。 但如果要绕小路…… 这么多人就太显眼了,动静也太大。 皇宫的建筑规格,整体看来,是一个大口里套了许多小口。所以要从一点到另外一点,实际上是有很多条路的。 不过大路可能就那么一两条,根据礼法来看,有的路只有皇帝能走,或者只有在举行某种礼仪的时候才能走人。 岑明澈要绕,只能绕小路,还不能绕有太多人经过的小路。 毕竟,躲避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的事要让人撞见了,是很丢脸的。 不光他丢脸,连良贵妃,甚至鹂宜嫔,都可能被人嘲笑到脸上。 说句实在话,他甚至做好了翻墙的准备。 既然如此,几个宫女就不方便跟随了。岑明澈让她们和小内监们从正路回宫,自己带着一个四品中监和两个五品中监,抄小路走。 他没法走平时进出的长乐门,只能从宫女内监们平时走的康乐门。 康乐门甚小,甚至容不得两人并肩。 四品中监崖柏落后他半步,五品中监苍松、雪松两人并肩落后他一步,都紧紧跟在他身后。 良贵妃对他可谓是掏心掏肺,这些服侍他的宫人,每一个都是她用心挑选过的心正之辈,服侍周全,行止有度。 刚开始他还不太习惯,但因为是小孩儿,很多事情都做不来,便也只能接受,日久天长,便也习以为常了。元宝小说 毕竟,在现代,上完厕所,有专门的湿厕纸,摁个按钮一冲就行,还能开排风扇。洗手时打开水龙头,挤点洗手液,欻欻两下完事儿。 但现在,如果要做相同的事儿,就得有人燃香、打扇、适时捧上打湿后拧干的柔软巾帛(这个是一次性的)。 还有人捧着装着温水的铜盆和香胰等他洗手,奉上细致的干巾等他洗完擦干。 这一套下来,前前后后为他服务的,至少要有五个人。 要有专人负责烧水,有专人负责燃香、打扇,还有两三个人贴身服务…… 所以,岑明澈还是很感激良贵妃的。因为贴身伺候的几个人中,但凡有一个不太对劲的,他的日子也没法过得很舒坦。 闲话不提,只说他带着三个贴身的内监,抄小路缓缓往内宫走。 小巷两侧是高高的宫墙,漆成红色,巷子长而曲折,仿佛无穷无尽,令人分外压抑。 越走,两旁的宫墙颜色便越斑驳,露出底下青色的砖块来,竟生生透出一股凄惶。 见状,崖柏便轻声呼唤道:“殿下,殿下?” “嗯?” “回殿下,此处是泰河宫外夹道,敢问殿下可是要回泉春宫去?” 在宫里,宫人说话很有技巧。 他不能直说——“殿下您怕是走错路了”,而是先点明此地为何处,再以询问的方式点出主子的目的地,从而达到修正前行方向的目的。 不会这么说话的人,到不了主子面前。 而听不懂这么说话的人,也当不了主子——或者说当不久。 岑明澈失笑,停步回首。 “可是走岔了路?” “是下官未能及时提醒殿下。” 崖柏恭敬道。 岑明澈叹息一声。 “倒是我不认识路了。你们谁知道怎么走?过来领路。” 三个内监对视一眼,雪松上前两步,站在他的侧前方。 “下官为殿下领路。您注意脚下,此处荒芜甚久,地砖难免不平。” 岑明澈挥挥手,示意雪松快些。 “走。读了一上午的书,我都饿了,下午可还有武课。不知母妃中午准备了什么饭菜。” 闲谈几句,曲折向前。一边走,雪松还不忘提一句,现在路过的是哪座宫、他们走到了哪里,简直是人形导航。 “殿下,此处是建章宫,此处是华安宫。” 建章宫在左,华安宫在右,和泰河宫、泉春宫一样,属于东侧十六宫。 岑明澈左右看看,努力记下方位。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岑明澈吓得一个激灵。三位内监则立刻屏息凝神。 “殿下?” 见岑明澈停住不动,崖柏轻轻唤了他一声。 “慢着。” 是在责打宫人吗? 可宫人们都经过训练,哪怕遭遇重责,也是一声不吭的。如果敢大喊大叫,还要加罚。 那是…… 还没等岑明澈想出个所以然,惨叫声再度响起。 这回他准确定了位——声音是从建章宫传来的。 “建章宫何人居住?” 岑明澈问道。 “回殿下,建章宫主殿住的是杨顺嫔,西侧殿住了四位美人,东侧殿住邱婕妤,后殿住鸳昭仪。” ……嚯,住的真满。 嫔位服侍的人有二十八个,昭仪十八个,婕妤十六个,美人十二个。杨顺嫔还有个女儿,亲生的,按规制和皇子一样,有八十八人。 如果全部满额,那光下人就塞了小两百个啊。 这些想法不过在岑明澈脑海中瞬息闪过,他侧耳细听,又往传来惨叫的方向迈了两步,并将内力加持在双耳。 “陶美人,你还是说了吧,这药,如何会在你的屋里被发现呢?” “昭仪娘娘,臣妾真的不知啊!” “啧,还嘴硬?” 随即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而后戛然而止,变成了呜呜声,似乎被捂住了嘴。 “昭仪娘娘如何滥用私刑!莫说臣妾当真无罪,便是臣妾有罪,也该先由顺嫔娘娘做主,报于皇后娘娘,再行处置!” 一声冷笑。 “报于顺嫔娘娘?呵,你怕是不知,我这才是留你一命呢!”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搜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第12章 乱跑容易出事 岑明澈的心也吊了起来,几乎将身子贴在了墙上。 三个中监不敢擅动,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赤罂花膏,这可是令人上瘾的禁药!先帝便曾下旨告知天下此药危害,说久服使人筋骨具空,形如骷髅!若有贩卖者,诛三族!” “你还不说出实情吗?” “冤枉!臣妾当真冤枉!” 陶美人的声音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臣妾根本不认识赤罂花膏是什么东西!只曾耳闻,今日是首次目睹啊!” 静默片刻,鸳昭仪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既然如此,便报于顺嫔娘娘处置吧。” 之后的动静,凭着岑明澈的耳力,也听不清楚了。 原地思忖一番后,他示意寒松带路,继续前行。 对于他亲爹后宫里,他的小妈们,他并不了解,绝大部分连脸都没见过。他自然也不知道鸳昭仪、陶美人对良贵妃而言是敌是友。 但良贵妃一定知道。 要不要告诉她呢? 可他要怎么解释,他能在一墙之外清楚听见对话的? 真令人为难。 至于芙蓉花散,似乎是像鸦片一样的药物。 这种东西出现在了宫里,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说? 边走,他边在心里衡量说与不说的利弊。 如何是好呢? 一直到踏进泉春宫主殿,岑明澈脑海里还一直转着这件事。 良贵妃见了,误以为他是为鹂宜嫔的事情烦恼,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将他往怀里一揽——“澈儿,你莫要烦恼了,这事儿交给母妃,可好?” 嗯?什么事儿? 哦,鹂宜嫔堵路这件事儿啊。 “让母妃为难了。” 岑明澈挂上温和的微笑,轻声说。 “我知道母妃对我好,在我心里,母妃虽未生我,却胜于生了我。但是如果我对亲生母亲太过无情,难堵悠悠众口。” 良贵妃揽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澈儿,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莫担心,这本就是女人间的事情,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便交给母妃来处理吧。” “你用功读书便好,切莫将心思放在这些小道上。” “来,快来看看,母妃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今日中午,桌上居然有岑明澈一直爱吃的白灼虾、虾蓉蒸蛋、蟹肉饺子、蟹粉狮子头,甚至还有一整条的清蒸黄鱼。 京城不临海,所以像黄鱼这样的新鲜海产,都是十分稀罕的。岑明澈和良贵妃的份例都不可能有。 “这条黄鱼是你父皇送来的,说你学的好,要再接再厉。” “送来时是用冰冻着的,玉帘看了,说鱼鳃还是红的,新鲜的很,清蒸了最好吃。” “正好你素日爱吃这些鱼虾蟹一类的东西,你父皇也是想着你的。” 一旁立即有宫人端来铜盆让他洗手,而后上桌吃饭。 他年纪虽小,胃口却好。不过虾蟹一类性质偏寒,良贵妃盯着不让他多吃。倒是那条黄鱼,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野生的黄鱼,真鲜美啊。 要知道,他前世的现代,黄鱼都是养殖的,野生黄鱼十分稀少,还贵的令人发指,一般人根本吃不起。 当然,现在的黄鱼,由于运输原因,除了海边的渔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元宝小说 ……感谢上苍让我投了个好胎! 岑明澈在心里默默想着。 吃罢午饭,稍歇一个时辰,就到了该去上武课的时候了。 武课,无非是骑马射猎。 不过由于宫里校场地方有限,不过是骑着马跑两圈,再练习一番射箭罢了。最多再扎一阵马步,练一番拳脚功夫。 岑明澈的马,是皇帝特许,他自己去御马监里的马厩挑的。 他六岁学习骑射,自然不可能直接让他上高头大马。而且好马也要和主人培养感情,自然要从小马开始。 恰巧,在他挑马的前一天,马厩里的一匹乌孙马生下了小马。 他来挑马的时候,小马刚颤巍巍的站稳。 只见这马虽然稚弱,可骨骼粗实、肩颈细长,头颅大小中等,样貌清秀,短耳,髻甲高,胸销窄,后肢形如刀弯,皮厚毛密,毛色深黑泛紫,恰是一匹上好的紫燕骝。 小马吃过奶,居然径直朝他走来,还用头拱他的手,教他欢喜的一把抱住。 于是,便选了这匹小马做他的坐骑,还起了个名儿,叫紫电。 两年下来,他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一回紫电,便是不能骑的时候,也要拉着它在校场里溜一圈,喂些精制的豆饼、水果鲜蔬,或者喂两块糖给它。 一人一马,感情颇深。 现在他八岁,也已经能骑着马射定靶了。虽说速度不快,离靶的距离也不远,但能十箭九中,实非易事。 要知道,大皇子身体孱弱,不能骑射,二皇子更喜诗书,不擅骑射。一时间,这方面竟然让他一个八岁的孩子独领风骚。 便是一些世代习武的家族,用心教出来的儿郎也不过如此。 再练两年,他再长大一些,筋骨更强,便能射移动靶了。 要他说,怪不得总有人想杀了他。须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这句诗本来是拿来描述妙玉的,不过放他身上,似乎也说得通。 通俗点来说,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 小小年纪,便生的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实在是太优秀了,很难不激起旁人的危机感啊。 但岑明澈一点也不想收敛。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无论那些人如何毒计百出,也动摇不了他分毫! 练武的校场在前朝,还有诸多侍卫,他自然不便带宫女过来,万一有人私相授受闹出丑事,他这张脸就别想要了,甚至还有可能遭到申斥和弹劾。 是以,他身边不过带了八个内监。 来到校场,武师傅已经到了。 先打了一套拳热热身,而后扎了半个时辰马步,再拉弓百下,才能稍作休息。 休息时,岑明澈换下汗湿的衣服,喝了点温热的茶水,暗自运转心法,平复呼吸。 就是在这样的运动过程中,系统中的武侠功夫,才能更好的和他的身体结合在一起,改善他的体质,增强他的力量。 否则,就算他在游戏系统中再怎么戳,也不过是事倍功半。 这些年来,游戏一直没什么变化,不过是挂机打工升级,挂机打坐升内力,用打工得来的潜能值升级武功和内功…… 仅此而已,十分无聊。 而且现在,他已经整整一年半都卡在二百八十级了。 那经验条也太长了吧! 第13章 惊马 之后,便是骑马。 紫电着实是一匹好马,跑起来势如奔雷,快若电闪。只可惜校场太小,奔跑不开。 骑着马在校场中转了几圈,马身微微见汗,风也吹得他脸颊微微泛红。岑明澈便抬手示意,让宫人将靶子竖起来。 崖柏为他递上特制的短弓,山松、雪松、将两桶箭挂上两侧。 岑明澈呼哨一声,周围宫人如潮水般退下,他在马股上轻轻一拍,紫电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第一圈! 射! 五箭五中靶心! 第二圈! 射! 五箭四中靶心! 岑明澈将身体伏在马上,轻扯缰绳,调节紫电的奔跑方向。 正在此时! 忽然一股异香传来,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透着一股甜腻,萦绕鼻端,让岑明澈眼前发黑,手脚发软,几乎要坠于马下! 紫电应该也闻到了这股香味,顿时人立而起,仰天一声长嘶,忽而狂奔起来! 岑明澈勉力抓住缰绳,俯伏马上,稳定身形,同时快速运转起《千千劫》来。 刹那间,他血脉奔涌,面色涨红,经脉间生出一股热流,刹那间驱散了酸软之感! 岑明澈用力勒住缰绳,可紫电却像疯了一样,左右挣扎,狼奔彘突一般,间或人立而起,摇头挣扎,颠得他摇摇欲坠! 事发突然,周围的侍卫、宫人均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有侍卫过来想要帮忙制服惊马,另有内监围拢过来,希望能在岑明澈坠马时接住他。 要知道,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在场之人一个都别想活! 紫电是上好的纯种乌孙马,如今已经将近两岁,蹄子大如海碗,体重约有三百公斤。 要是让它踢上一蹄子,少说也是个筋断骨折! 所以,周围人虽然团团乱转,也没一个能拽住缰绳的。 岑明澈掌心里扣了一发透骨锥,犹豫着是否要发出去。 这是他在师门中用碎银购买的暗器,白色品质,不限数量。在这样近的距离,用上寸劲儿,一发就能打穿马颈。 可他舍不得啊。 这可是他亲手养了两年的马!从刚能吃奶就盯着它,长到了六百斤! 他紧紧抱着马颈,整个人贴在马背上,能清晰的感受到紫电的心跳。 啧,再尝试一次! 这次,他在掌中用上了内力,一掌拍在马颈上! 磅礴的劲力透入血脉,紫电哀鸣一声,屈膝跪下,随即侧躺在地,四蹄抽搐。 岑明澈抓住机会,从马上跳下,一招“云起雪飞”,稳稳落地。 “殿下!” “殿下!!!” “殿下可好?身体无恙否?” “叫御医,快叫御医!” 宫人们围拢上来,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四个字。 “慢着!” 岑明澈一声厉喝。 “来个懂马的人,看一下紫电这是怎么了!” “紫电发狂之前,我闻到一股异香,可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儿!” “针松,把发生的事儿报给母妃!说清楚,我无事!” “苍松,去报给父皇!” “山松,将校场前后都给我封了!我倒要看看,今儿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说罢,他用力喘了两口气,扶着翠柏的手,站稳了身体。 “来人端把椅子过来!我就坐在这里,事情没查清之前,一个也别想走!” 说到底,他是个现在十分受宠的皇子,吩咐下去,校场里的人也愿意照办。 如果他无权无势不受宠,那一个命令下去,底下的人有八百个理由推脱,上千种方法挖坑。 ……啧,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就多带几个内监过来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苍松便赶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行侍卫,以及一位皇帝身旁的大监。 “传陛下口谕:皇三子惊马一事,由其本人彻查,拨六十阁卫辅助,六局一司及二十四衙门不得迁延推诿!若有发现,即刻来报!钦此!” 众人躬身敬听,直到宣旨完毕。 “不知大监如何称呼?” 岑明澈起身笑问。 “下官樊子善,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北尉阁。”他恭敬一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快快免礼。” 他急忙将樊子善搀住,自然有身旁的中监递上装银子的小荷包。 这算是他给樊子善的打赏,相当于释放善意,钱多钱少倒是不重要。 樊子善自然接过,置于袖中。 “三殿下,陛下听闻此事,雷霆震怒,但朝事繁冗,不可稍离。便命下官带领这六十阁卫,辅助您查清此事。” 岑明澈向大殿方向深深一礼:“谢过父皇。” 起身,便对樊子善道:“我方才令人封锁了校场,不知可否请樊大监带人,将此处彻查一遍?” “遵命。” 樊子善恭敬一礼,便开始调遣侍卫,言行缜密,井井有条。 北尉阁相当于皇帝掌握的特务机构,首领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二号人物。 可见这位樊大监来头不小。 而皇帝让他来辅助岑明澈查这件事,又有什么目的呢?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不过一个时辰,便有役长陆续来报,各处情形如何,有甚可疑之处。 他们不光搜了校场,连校场四周都搜查了一遍,终于在一处屋后的荒草丛中发现了痕迹。 是一个被人刻意扔在那里的铜盆,里面放着某种燃烧过的灰烬,和碳灰、纸灰的形态差别甚大,像是某种膏状可燃物造成的痕迹。 紧急调来的马医也检查过了紫电的情况,查出来的结果是,中毒。 至于是什么毒物,那就真的不知道了,得让御医来验。 但御医是看人的,不是看马的,也不会看马,只能看岑明澈。 但岑明澈也没有中毒的症状——都被他用内功分解掉了。 所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而樊子善则看着这个铜盆,陷入了沉思。 “请问樊大监,对此有何见教?” 岑明澈好奇道。 樊子善略一沉吟,轻声道:“不知三殿下可曾听闻过一物——赤罂花膏?” 第14章 搜宫 “赤罂花膏,是用赤罂花果实,及其余数十种毒物炼制而成的一味药,服用可致死。燃烧之后,并无烟气,却有异香,嗅之,可使禽畜癫狂。” “若使人吸入此香,则昏昏然手舞足蹈,如堕梦中。” “久闻之,成瘾,不能自控,涕泪齐下,瘫软如泥。” 岑明澈听闻,悚然一惊。 这td不就是毒品吗? 还是能远距离吸入的毒品! 这么牛的吗?! “何人用此物害我!” 岑明澈拍案而起。 “这东西太毒了!先帝下旨禁绝此物,实在英明!但怎么如今还有人胆子这么大,不仅拿出此物,还带进宫里来!” “倘若只害我就罢了,若害了父皇……那可怎生了得!” “烦请樊大监,立刻将此事禀报父皇!” 樊子善深深一礼。 “下官遵旨。” 回到泉春宫,良贵妃已经哭的满脸是泪。 见岑明澈回来,急忙上前两步,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我的儿啊!要是你出了事,我可怎生是好!” “快让我瞧瞧,你可无事?” 岑明澈连忙回抱住她,安抚道:“母妃,别急,别急,我没事儿。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信,我原地给你蹦两下?” 良贵妃愣是把他身上上下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我的儿,你可吓死我了!” 岑明澈把脸一沉:“针松!我怎么说的!不是让你告诉母妃我无事了吗?!” 针松连滚带爬的跪到他面前:“下官确实说了,但是娘娘和殿下母子连心,知晓殿下出事,便心急如焚,不亲眼见到殿下完完整整的站在面前,心里是怎么也不能好的。” 良贵妃也一把拉住他。 “倒不是他的错——我知晓你出了事儿,虽说告诉我你并无大碍了,但是我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万一你们串通起来蒙我呢?” “若不亲眼见到,我可安不下心来。” 岑明澈耐心扶着她坐下。 “母妃,现在我好好站在你面前了,心里不急了吧?” “快擦擦眼泪,母妃这么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哎,是儿臣的过错了!” 良贵妃破涕为笑,轻轻拍了他一下。 “怎么这么贫!好了,快告诉母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岑明澈犹豫了一瞬,小声道:“母妃,这事儿已经惊动了父皇,甚至出动了北尉阁。您……要么还是别打听了?” 良贵妃的神色瞬间郑重起来。 出动了北尉阁,说明这事儿已经牵连到了前朝,不再是后宫倾轧这点子事儿了,的确不是良贵妃该知道的。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良贵妃略一思忖,低声道:“你倒是母妃透个底儿——和什么相关?” 岑明澈想了想,凑到良贵妃耳边,用为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四个字:“赤罂花膏。” 良贵妃瞬间瞳孔放大。 “好,母妃不问了。” “对了,母妃,我想……父皇可能有意搜宫,咱们要不要准备一番?” “搜宫……是了,是该搜宫的。” 良贵妃喃喃自语。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必然是要的……” “来人!将秦嬷嬷和徐嬷嬷都请过来。” “让杨宏胜也过来。” “其余人都出去。” “澈儿,你在这儿坐着听便是。” 泉春宫里,几位说得上话的大宫人齐聚在此。 ……相当于前世大公司开董事会。 良贵妃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今日,我们宫内要自查一番,你们几个,给我紧紧皮,若是自己有什么违规的东西,立刻处理了去。” “至于咱们宫里的其他人……若真查出来什么,现在报到我这里,还能留一条命。可要是日后被别人搜出来,任他是谁,我也不能留情了!” “秦嬷嬷,徐嬷嬷,你们二位总领,去查内监。” “杨宏胜,你是我宫里的大监,也是我一路将你提拔上来的——宫里的宫女们就交给你来查。” 大监查宫女,女官查内监,算是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互相包庇。 但要是私下有那关系好的,也没法完全杜绝。元宝小说 “我再重复一遍——这次宫里出了大事儿,我们自查,要悄悄地查,手脚要干净利落。如果互相包庇,你们也得包庇得让北尉阁的番役都查不出来!” “没那个本事的,趁早撂了,坐两年冷板凳,日后不是没有机会!” “若是心怀侥幸,今日瞒了,来日掀出来,倒霉的怕不是一个了!咱们从上到下,都保不住!” “若不想破席子一卷送进化人场里,就给我认真查,仔细查!” 良贵妃软硬兼施,将事情利害说得透彻。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敢问娘娘,可有什么要着重查的?” 这也是宫里的“黑话”了——比方说,如果查巫蛊,那就说“带头脚”的;查违禁药物,那就说“黑脸药师佛”。 良贵妃沉默少时,单手在脸前画了一个圆,示意是“脸”,就是“黑脸药师佛”的意思。 三人登时肃然称是,垂手退下。 “我儿,你身边的人也得查。” 良贵妃握着岑明澈的手,低声说。 “我拜托樊大监了。” 岑明澈小声回答。 “大概过不了多久,樊大监就该过来提人了。” 良贵妃蹙眉想了片刻,灿然一笑。 “好,你做得很好。” “现在,去休息片刻吧。” “今夜,怕是后宫中安稳不下来了。” 当晚。 不知情的后宫嫔妃均已睡下,却不知自己的宫殿已经被团团围住。 “敲门,搜!” 喧嚷声起。 “请娘娘们回避,以免冲撞!” “宫女都关进殿中!叫女官来搜身!” “内监关到这儿来!全部搜身!” “搜屋子的!记得搜梁上有没有东西!箱子底有没有暗格!床底下和炕洞里也不要放过!” “动手轻些,莫破坏家什!” 没有人敢反抗,宫人面色惊恐,却都闭紧了嘴,不发一声。 这些可都是北尉阁的带刀番役!谁敢擅动! 这一搜,便从暮色四合搜到了日上三竿,又从日上三竿搜到了天色渐晚。 这一天,宫里从主子到下人,没一个吃好饭的。 番役们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徒留一片狼藉。 次日,宫里消失了一批宫女和内监,还有六七个答应、常在,两个美人,一位婕妤,一位昭仪。 没有人提出疑问,也没有人敢提出疑问。 岑明澈将这件事默默放在心里,留待日后再说。 第15章 贾元春? 正平二十年。 春。 一位看起来丰神如玉、目似朗星的小少年,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花园宫道上,身后跟着两行年纪相差无几的大小内监。 这位少年,正是岑明澈。 他非常艰难的长到了十四岁。 艰难到什么程度呢? 八岁惊马那事,不用再说;九岁,冬天在湖上玩冰戏,结果本该有三尺厚的冰层忽然破裂;十岁,被诬陷撞倒怀孕妃嫔,致使其流产;十一岁,再度被下毒。这回的毒下在香炉里,久闻使人衰弱;十二岁,元宵节宫中观灯,有人点燃大火,想把他关在荒殿中烧死。 每一件事都是精心策划,准备良久,查来查去,也不过死了几个宫人罢了。 闹得最大的那次,便是他十岁时那件事,不过查来查去,最多也就查出个昭仪来,当场赐死也就了事了。 十二岁以后,这样的大事倒是少出现了。 约莫是他的饮食衣物等日常起居,都从后宫管理的六局一司,移交到了内监总理的二十四衙门。 那些女人,就伸不进去手了。 他本人,也从良贵妃住的泉春宫,搬到了皇子统一居住的南六馆。 六局一司,主要负责宫妃、宫女、公主,和还没长大的小皇子。 二十四衙门,主要负责皇上,以及十二岁以上的皇子。 南六馆分前后两排,每排三馆,前排称头,后排称次,每馆三进。每两馆共用一面墙,有点像联排别墅。 岑明澈正好住在头东馆,也就是前排的最右侧。 头西馆住的是皇长子,头中馆住的是皇次子,头东馆住的就是他,皇三子。 这日,他正从头东馆走到后宫,给良贵妃请安。 说是请安,实际上就像工作了的儿女周末回家探望爹娘,一般是早上去,晚上回。 去了,也就是聊聊这一周干了点什么,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互相关心一番,说不定还能见到他们的皇帝爹,一家几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算是比较温馨的家庭活动。 但在去见良贵妃之前,他还得去一趟坤宁宫,给他的嫡母,也就是皇后娘娘请安。 啧,这么算来,他已经有三个娘了。 走上高高的玉阶,早已有宫人进去通报。门边站着的两位宫女低眉垂首,行礼的同时没耽误她们为他挑开门帘。 岑明澈走进去,便有宫女将他引到厅内。 皇后坐在首座,身边立着她最信重的女官钱嬷嬷,下首坐了一个发丝银白的老妇人。 宫女内监侍立在后,成为了后宫中最威严的背景板。 岑明澈走到正中站定,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皇后抬手,就有小内监过来扶起他。 皇后的样貌只能说是清秀,眉眼细长,嘴唇甚薄,肤色倒是洁白如玉。因为岁月流逝,虽然保养的好,但是毕竟已经四十岁了,脸上的肌肤多少有些松弛。 “澈儿,这位,是荣国公夫人,贾史氏。” “老身见过三皇子殿下。” 哦?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贾母?贾家的老太君? 岑明澈上下打量一番,面上带笑,亲手扶住贾史氏。 “当不起老人家一礼。” 两人先后落座,正好是面对面。 皇后笑道:“对了,荣国公夫人家的长孙女儿,好像就比你小一岁吧?恰巧她这回也来了,你不如带她去园子里走走。” 荣国公夫人家的……长孙女儿? 那不就是贾元春?! 岑明澈瞳孔骤缩,面上不动声色,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笑道:“母后这里的茶可真好,怕是岷地进贡的雪芽吧?” “就知道你爱喝这个味儿。青羽,去包上二两来,给澈儿带回去。” 皇后娘娘脸上带笑,眸中却殊无笑意。 岑明澈放下茶盏,抬起眼来,正好和另一道目光撞个正着。 那是个站在贾母身后的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二三岁,面容微丰,眼含秋水,面若桃花,如姣花软玉一般,虽身量尚小,却已然可见其绰约风姿。 她穿的是一件青色暗纹直领对襟,下面配着浅灰兰染绣的镂空版印花裙;盘着双平髻,戴一对堆纱的紫葡萄,配鹅黄色发绳;腰上系的是果绿花卉纹样宫绦,挂折枝花的香囊。 不能说不精致漂亮,但是从色调而言,贾元春完美融入了宫女们。 难怪刚才岑明澈一眼看过去,没能注意到她。 不过皇后娘娘这意思……难道是想把贾元春塞给他? 不是,不说他还没到娶媳妇儿的年龄,就说贾元春这身份,做暖床宫女吧,身份太高,正式嫁娶则连侧妃都不够格。 这是闹哪样啊? 而且就算她再漂亮,想想她身后的贾家……他也对她敬谢不敏。 贾元春和岑明澈目光一碰,登时红了脸颊,垂下头去。 岑明澈真想说——姑娘你脸红什么啊?我对你没意思,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此时,贾母和皇后都面带笑容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他想骂人! “皇后娘娘,儿臣先告退了。” 他刚想起身告退,却被皇后制止。 皇后轻咳一声道:“今日又不上学,你可有什么急事?便是急着回去见你母妃,也不在这一时。” “还是说,你只想着孝顺你母妃,却不想孝顺我了?” 这话可是诛心之语啊! 岑明澈立刻跪下请罪,连道不敢。 皇后笑着说:“哎哎哎,快起来快起来,母后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怎么还跪下了呢?” “今儿啊,你就留在我这里,陪我吃顿便饭。” 岑明澈还能说什么?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贾母和贾元春居然也被皇后留了饭,甚至还给贾元春赐了座。 皇长子已经十九,可以临朝听政,便不常回来和皇后用午膳。 如此,这一张圆桌上坐了四个人,面对一桌珍馐美味,除了皇后本人,剩下三个都吃的是味同嚼蜡,脸上还得表现得不胜荣幸、十分喜悦。 这一餐饭,吃的岑明澈如坐针毡。 还好没吃几口,不然他怕是要消化不良。 饭毕,宫女端上了漱口的茶水。 岑明澈拿了一盏,抿了一口,清了清口,而后吐到宫女捧来的痰盂里。 “好了,知道你想你母妃,我也不留你了。去吧。” 终于得了这一句话,岑明澈心中如释重负,面上还得做出不胜惶恐、十分依恋的模样。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的演了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岑明澈这才退了出去。 往泉春宫去的路还不到一半,白松便带着两个小内监匆匆赶来,传递了一个令岑明澈震惊的消息。 第16章 好戏开场 “……贾氏女元春,念其贤孝才德,特召入宫中,为坤宁宫女史,任二品,掌管宫中各项礼仪事项……” “钦此!” 贾母叩接圣旨,元春跪在她身后,宣旨完毕,急忙将贾母扶起。 从此,贾元春就要留在宫中。 “可怜见儿的,倒叫我抢了老夫人的好孙女儿了。” 皇后言笑晏晏。 “这么水灵的孙女儿进宫,怕是老夫人也放心不下。既然如此,便许你从家里带个丫头进来,贴身照顾罢。” 贾母闻言,大喜,便又要磕头谢恩。 “快免了免了。” 皇后急忙让人扶住贾母。 “老夫人也有了年纪,我可不敢多受您的礼。”元宝小说 贾母连说不敢,神情欣喜中带着惶恐,姿态谦卑。 “好了,老夫人先带着贾女史回去,一家人再聚一回,明儿再送进来就成。” 打发走了贾家祖孙两个,皇后放松的往后一靠,埋怨道。 “那个老女人,还真有面子,又给我塞进来一个人比花娇的小姑娘。哼,谁不知道谁啊,怕是盯着皇子的后院儿来的。” “她自己吃肉还不算,又想让老亲家来喝口汤。陛下也真给她这个脸面!” 皇后话里的“老女人”,便是如今皇帝的乳母甄氏。她的一个孙女儿,已经经皇上金口玉言,定给宫里的皇子了,还让甄氏随便挑! 这宫里的皇子是街上的大白菜吗?还让甄氏随便挑?! 皇后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宫里是没有压在她头上的太后了,可这个甄氏,不是太后,胜似太后哇! 她凭什么! 就凭皇上吃过她两口奶? 呸! 钱嬷嬷轻声劝慰道:“娘娘,那甄氏已经快七十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您的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皇后若有所思。 “钱嬷嬷,你说,我要不要让我儿,娶了那甄家的姑娘?” “娘娘,甄家的姑娘,可是要做正妃的。” “若能得到甄家的支持,便是正妃,也不是给不起。” 在这乾朝,皇子二十,及冠成婚。 皇长子可已经十九了。 “娘娘,还是那句话,甄家的荣耀,是因为甄氏才有的。可甄氏还能活几年呢?不过,甄家那姑娘听说是难得的好相貌、好性格。娘娘若是觉得值,将那甄家的姑娘娶回来,倒也不错。” 皇后陷入了沉思。 到底值不值呢? 甄氏的儿子,可也颇蒙皇帝信任,未经科考,便让皇帝赐了个出身,现在已然身居要职。 而且,端看甄氏能说动皇上,将她老亲家的姑娘送到皇后宫里做女史,就知道甄氏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要知道,贾元春说得好听点是国公的嫡长孙女,但实际上,她不就是个五品营缮郎的女儿嘛! 这身份,在满后宫的嫔妃中,哪里够看? 至于宫女、女官这一类,则是要从六品到平民的清白人家中,选来六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女孩儿,在宫中读书识字,学过规矩以后,分到各个宫中,再一级一级往上升。 一品二品的,都是皇后、宫妃身前的红人儿。六品七品的,多是打杂的。 还有那些在六局一司任职的,算是实权女官,不过要身居高位,也并不容易。 元春这身份,如果走选秀,那真是大选小选两不靠。 走不了选秀,就只能走关系了。 想到这里,皇后的脸上终于漾开一丝真心的笑。 ………… “欺人太甚!” 良贵妃一拍桌子,怒而起立。 “皇后她没安好心!” 泄了些火气,她又拉着岑明澈的手,苦口婆心道:“我儿啊,你可千万小心那个贾元春!” “什么坤宁宫女史,不过是张遮羞布,她就是冲着皇子的后院儿来的!” “你大哥,比她大六岁。” “你二哥,比她大五岁。” “你,就比她大两岁。” “你四弟,比她小一岁。” “至于小五往后,还是孩子,就不用提了。” “你说,皇后这难道不是想把她塞进你的后院儿?” “哦,我听说那贾元春生的甚好,怕是打着和皇子先看对眼儿的主意呢!” “我可跟你说,千万莫被她的相貌迷住了。这姑娘就算再好看,再‘贤孝才德’,你也不能要!” “你是不知道,那贾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将来可还是要烂下去呢!” “后院儿里放了这么个女人,简直是放了个麻烦!大麻烦!” 岑明澈还没说什么,良贵妃就急赤白脸的说了一大串儿,倒教他哭笑不得,心中却分外温暖。 不管怎么说,无论亲生不亲生的,他可实实在在是被良贵妃从小看顾到大的。这份体贴关照和一片慈心,不比那份血缘关系差。 “母妃你别急,母妃、母妃……娘!” 良贵妃一下愣住了,眼圈儿开始逐渐变红。 秦嬷嬷见状,立即打手势让殿中的宫人尽数退下,自己和玉屏守在门口。 岑明澈露出一个笑容。 “娘。” 良贵妃捂住嘴,眼泪像珠串儿一样落下来。 皇子在宫中,管哪位庶母都能叫母妃,但只会管一位庶母叫娘,还得偷偷的叫。 一般而言,这位能被叫“娘”的庶母,都是亲生母亲。 而她,今日终于被养子叫了一声“娘”。 “你、你再叫一声?”良贵妃哽咽道。 “娘。” “哎……哎。” 良贵妃侧过脸去,掩面而泣。 她不是没有遗憾过,不是没有感慨过,但这些情绪,都在今天岑明澈的一声“娘”中烟消云散。 “娘,你莫哭,咱们母子俩以后的日子还长。” 岑明澈递过去一条干净帕子。 “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刚进那殿里,都没注意到那贾元春长什么样子。是她偷看我,让我发觉了,我才看到她的。穿的跟个二等宫女儿一样,却戴了一对紫葡萄的堆纱宫花,那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娘,这后宫中的种种事情,我都不太懂,也注意不到,日后还要你替我多多看顾,好不好?” “娘,你哭的我心都慌了。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吗?儿子跪下给你赔罪,好不好?” 良贵妃连忙一把拉住他。 “我儿啊!你且听我说……” 第17章 遇到贾琏 “在宫中这些年,你也知道,就如今情势,便是你不想争,也由不得你不争了。不然,你我母子,怕是连骨头都要被人啃了去。” “这宫中,杀人不用刀啊。” “就拿那贾元春来说——” “你如今十四岁,她只比你小一岁,如今正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又如此人品贵重,她本怀了那份心,如何不心动?” “倘若你们有了什么,她又在皇后身边当女官,一盆‘淫辱母婢’的脏水泼上来,再将她赐给你做个妾室,那真是,洗都洗不清了!” “别不当回事儿!以前你还小,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但现在……你也到了入朝听政的年纪了。” “别说,皇后弄出这些事来,说不定便是为了在你父皇面前抹黑,延缓你入朝听政的时候!” “哼,也难怪她防这个防那个的,她儿子可还不是太子呢!” “再说那贾家,原先也是四王八公中的一员,可如今子孙不肖,眼看着就不成样子,无非是靠先荣国公的架子撑着不倒罢了,眼看着就江河日下,其中乌糟事便不用提了。” “你便是当真看上了个宫女,也比你看上了贾元春好!” 岑明澈连忙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娘如此为我操心,我这心里啊,感念的很呢。” 算起来,红楼十二钗中,唯有王熙凤、秦可卿、贾元春与他年龄相近,其余者,便是“世外仙姝”的林妹妹,如今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呢。 史湘云更是去岁刚刚出生,和他七弟一个年纪。 所以他心中,其实是好奇更多。 如今见到了贾元春,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就是这点子激动,让良贵妃误解了,苦口婆心劝了他半日。 不过两人既把话说开了,也就罢了。 次日,贾元春就带着个叫抱琴的婢女进了宫。 若说女官身边,一般还真都有个小宫女服侍。却是因为能做到女官的宫人年纪都不会太小,往往被主子看重,一个人难免顾此失彼,所以身边才会有个小宫女打理私事。 但元春这样的……啧啧,还真不让人知道怎么说。 既然元春入了宫,又是预备做皇子妾的,皇后自然要让她多多露脸。是以,给各宫宣旨、送赏的活儿都交给了她。 为了避嫌,岑明澈只得少往后宫中去。 转眼又是旬休。 本来他是要去后宫探望良贵妃的,但为了避一避贾元春,他便令人和良贵妃传话说暂时不去了。 他拿了腰牌,带了几个人,又点了侍卫,准备出宫拜访理国公家,也就是良贵妃的娘家。 理国公原来手握重兵镇守边疆,将良贵妃送入宫中,其实有几分表忠心的意思在。但也正是因此,防止理国公坐大,良贵妃是不能有孩子的。 也就是后来,理国公自陈年事已高,交了兵权,理国公世子也由武转文,还考上了举人,后来又中了进士,名列二甲。 为了补偿,皇帝这才将岑明澈记在了良贵妃名下。 算是一种平衡吧。 没有血缘关系,只有礼法名分,岑明澈就算和良贵妃母子关系再好,也没法儿让理国公家心无芥蒂的全力支持他。 所以,双方联络感情还是很必要的。 恐怕将来,他的王妃也要从理国公府里出了。 他不过带了十六个人,并未摆开皇子仪仗,从偏门悄悄进了理国公府。 这理国公,可是开国就得来的爵位,世袭罔替,到如今也是第三代了。依照名分,他该管现任的理国公姜元纬,叫一声外祖父才是。 下一位理国公、如今的理国公世子姜新籍,便是良贵妃的亲兄长,他得称一声舅舅。 他舅舅的大儿子,比他大几岁,现在是他的伴读。 “老臣,见过五皇子。” 岑明澈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理国公。 “快快平身!叫外祖父与我施礼,这可是要折我的寿啊!” “礼不可废。” 理国公身材高大,面容清癯,须发花白,甚是威严。不过如今面对岑明澈,倒是面带微笑,慈眉善目。 理国公世子与理国公面容七分相像,不过文气甚浓,与理国公截然相反。 “外祖父,舅舅。” 岑明澈向二人拱手问好。 “怎么不见伯鸿?” 姜伯鸿,便是理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岑明澈的伴读。 “伯鸿今日约了几个朋友,在校场上练骑射。三殿下可想去看看?” 岑明澈顿时起了兴致。 “好啊,那就去看看。” 也不要外祖父和舅舅陪,他自己带着人,溜溜达达就过去了。 理国公家从军中出身,自然是重视武艺的,家中校场面积不小,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 便是准备读书入仕的子弟,身上也有两把功夫。 到了校场,早有下人通报。岑明澈一来,那些个公子王孙立刻拱手见礼。 “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礼免礼。我本就是来外祖父家里玩的,若是闹得大家都不安生,倒是我的过失了。” 岑明澈言笑晏晏。 “伯鸿,还不给我介绍一番?可是有几位是我眼生的呢。” 别看姜伯鸿生的斯文俊秀,身上也有几分功夫。 况且理国公家勋贵出身,若说诗会,那是和文臣家的小辈玩闹,但这骑射嘛,便都是勋贵子弟了。 姜伯鸿一一介绍过去。 “……这位是荣国府上的嫡长孙,名叫贾琏的。” 嗯? 贾琏? 又是一位红楼人物! 将来娶王熙凤的就是他! 岑明澈上下打量他两眼,见其生的面如敷粉,唇红齿白,天然带笑,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身板挺拔,神采奕奕。 ……不知后来如何沦落为那等风流纨绔模样。 “荣国府上的?哦……我记得你们府上有位小姐,和林如海林大人结亲了,是也不是?” 贾琏有三分惶惑,三分与有荣焉:“林大人正是在下姑父。” 岑明澈点点头,与众人笑语道:“我小时候,林大人还在做翰林代诏,没少抱过我。如今林大人该是在兰台寺任职,倒是许久未见了。” 转过头来,又问贾琏? “可读了什么书?有林大人这样的探花姑父在,想必你学问该是好的。” 贾琏惭愧低头。 “小人不过是识得子罢了,粗通文墨而已,如何当得林大人教导?”元宝小说 岑明澈略微一顿:“那,想必你是要走武职了?功夫如何?你我比划比划?” 第18章 如何入朝 贾琏低下头,嗫嚅几声,周围传来一阵窃笑。 见状,岑明澈也不再问,径自与旁人说笑起来。 贾琏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三皇子如今甚为受宠,家室也十分出众,这些勋贵子弟、武陵年少也都愿意和他说笑。 几人比了一番射箭,岑明澈毫不意外的拿到了头筹。 中午,几人在理国公府留了饭,留着姜伯鸿继续招呼,岑明澈则和理国公去书房议事。 十四岁,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 他们议论的,也是何时皇帝下旨,令他临朝听政。 如今他便是上朝,也只是“听政”而非“参政”,相当于旁听生的身份。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他正经办事儿的。 但能听,也比不能听的好。 “如今殿下刚过了十四岁的生日,倒是不宜操之过急,没得反而让父子间生了嫌隙。” 理国公摸着自己的美髯,笑眯眯的说。 岑明澈无奈道:“若是父皇心有成算,我何时入朝都无妨,只怕有人从中作祟,非要压着我在书房读书罢了。而且……” 他如此这般的将贾元春入宫之事说了。 “这样污糟的一家子,又如何好做亲家呢?倘若只塞给我做个侍妾,将她看得紧些,别和贾家传递消息,且莫要留下血脉来,如此倒也罢了。只怕父皇念着荣国公,要封她一个侧妃。” 理国公颔首道:“确实是个麻烦。” 荣国公在军中确实是有些面子的,虽然已逝多年,但受过他恩惠的人可还没死光。对于在军中毫无根基的皇子,收了贾元春联络上贾家倒也不亏。 可理国公家本来就是勋贵出身,而且理国公本人可还活着呢,岂不比江河日下的贾家强得多? 皇后这是既觉得贾家糜烂是个拖累,又不想让旁人得了贾家在军中的助力,便有心将贾元春塞给岑明澈呢。 “我倒是有个主意。” 岑明澈笑起来两眼微眯,目光明亮,倒有些无害的狡黠聪颖。 “二哥和大哥现在正在朝上闹得不可开交,正是因为北边的事儿,暂且顾不上我。也就是皇后娘娘对母妃耿耿于怀,致力于在前朝后宫给我们添堵。” “反正如今我也不上朝,不如我直接和父皇请命,让我去北边儿走一遭。” 原来,今年北边儿的瓦剌又南下劫掠。本来这是个寻常事儿,这瓦剌就和冬天的西北风一样,只要到了季节,就得坚壁清野等他来了,一年年的,无论是朝廷上还是边关,都习惯了。 可这回却有所不同。 驻扎辽东的都指挥使庞瑞上奏,瓦剌出了个枭雄人物,杜尔伯特部的布日固德,竟一统瓦剌大小各部,集结八万骑兵,兵临城下了。 须知那些个零散的骑兵来劫掠倒是小事,百十来个人来来往往,或留下几个头颅,或劫走些粮草,总归是小事儿。 换成大点的部族,也不过上万人,劫掠为主,攻城为下,总归是土匪行径,并没有那占地为王的。 如今却来了个枭雄,竟是能在短短十年间统一各部,自个儿称王,还集结了大军前来攻城,实在是不得不防。 可朝中有人想的不一样。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就是因为这个争执起来的。一方算不上主和,一方也算不上主战。毕竟大乾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不过八万骑兵而已,算得了什么? 主要还是两件事,一件是钱,一件是责任。 若是把这位布日固德当作心腹大患,虽说不至于大动干戈,但也是要加强边镇的,无论是粮草军械,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若是不把布日固德当回事儿,边镇若有失,追责下来,现在反对的人各个都要倒霉。 而且,皇帝似乎还存了用这事儿考验自己两个儿子的心。 所以,事情就这么胶着住了,如今十数日过去,还在议着呢。 “我心下想着,不若向父皇请命,让我挂个名儿去辽东看看情况。”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不论是我的两位皇兄还是朝中诸君,论断此事皆是引用旧例,并无实据,如何能作数呢?” “不若我去一趟。一方面,可代替父皇看看边镇情形如何,另一方面,也可避开后宫的妇人手段。再有,也算是入朝、甚至是办差了。” “和父皇说起来,也能说是我小儿心性,好动贪玩儿,想去见识一番大好河山。” “只是……我担心父皇疑心外祖父,是以想先来与您商量一下。” 理国公面露沉吟之色。 岑明澈倒真是出了个好主意。不过如何执行,还需细细商议。 三人谋划半晌,方才散去。 当晚,岑明澈回宫后,自然要去良贵妃处用午膳,同时也将他和理国公等人谋划之事和良贵妃透个底。 顺便,也将理国公府给良贵妃准备的东西交过去。 两人正在用饭,便听到通报——皇帝来了。 皇帝这也是,听身边的大监说岑明澈这回去了理国公府上,便临时起意,想过来瞅瞅。 “免礼,坐。” 皇上大马金刀的在首席坐下,一旁立刻有小内监过来上了碗筷。 岑明澈来良贵妃宫里一趟甚难,是以这桌席面好几个菜,都是良贵妃按着岑明澈的口味去尚食局点的。皇帝一看便知。 “你母妃倒是疼你。” “那是自然,母妃对儿子可谓是掏心掏肺了。” 岑明澈粲然一笑。 侍膳宫女夹了一筷子油焖笋到他碗里,他低头吃了,只觉笋片香脆鲜美。 皇帝见了,便顺口道:“你倒是真爱吃这些鲜物——前些日子南边进了些新鲜的海货,只是量少,便并未分与后宫。你既如此爱吃,便额外给你一份。” 岑明澈连忙谢恩。 “这回去理国公府上如何?” 岑明澈从容回禀,自在练武场上与各家勋贵子弟玩耍说起,又说了理国公如何与他描述边境风光。 “大皇兄和二皇兄这些时日正为边境事争吵,儿臣心中好奇,便向外祖父询问一番辽东诸事。” 又复述了几句理国公讲的辽东轶事,他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儿臣倒想去辽东一趟,也看看那布日固德到底事枭雄还是狗熊呢。” 皇上起了兴致:“哦?” 第19章 另辟蹊径 也是岑明澈实在聪明,加上内功加成,格外的耳聪目明,摸准了皇上的脉。 别看朝上吵得一塌糊涂,实际上,在皇上心里,对如今京城中武备废弛一事十分揪心,正想藉着这件事,来给京城的驻军,以及那些走马章台、斗鸡戏狗的纨绔子弟紧紧弦儿。 他这一提,倒真让皇上有了主意。 就让皇子带头,拉上这一批京城中的废物点心,一并去辽东边镇! 当然,着实办事儿、明察暗访的,还得是北尉阁的帝王心腹。不过有个皇子在那儿镇着,这些个纨绔子弟也跳不起来。 只是,要把十四岁的儿子派到边镇去,皇帝还是有点心虚的。 可大皇子和二皇子不能动,双方势力好容易维持住了一种胶着的平衡,如果派他们中任何一个过去,都会打破这种局面。 唯有老三能拿来一用。 正好,老三也到了该入朝的时候。 那就多补偿一番良贵妃母子吧。 皇帝暗暗下了决心。 当晚,良贵妃宫中便收到了一篮子的海鲜,这个不在份例里,是皇帝单赏的,还都是上品。 那些个虾蟹都是活的,黄鱼的鱼鳃还基本全是鲜红色,可见新鲜。 听得宫女的禀报,良贵妃只微微一笑,并不受宠若惊。 她知道,岑明澈和理国公府谋划的事儿,应该是成了。 “将这些东西拿到前头尚膳监,赶明儿让他们给我儿做了送过去。他好这一口,我可没那么爱吃。” 次日,岑明澈的桌上就多了一盘椒盐的虾爬子、一盘清蒸的大海蟹,还有一条清蒸的黄鱼。 不必过多调味,吃的就是那一口鲜。 余下的虾蟹都用料腌上,酱起来存着,日后可不时盛一碟来配粥吃。 因为难得的海货,岑明澈比平时多吃了些,便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儿。 刚溜达了两圈儿,圆柏来报,御前来了个内监,要宣他觐见。 岑明澈连忙换了衣服,与那内监去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外书房,除了皇帝外,还有一位他算不上熟悉的大监——樊子善,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北尉阁。 外书房内的气氛是松弛的,皇上和樊子善的面部表情也比较放松。岑明澈就知道,肯定不是坏事儿。 行了礼,皇上和气的让他坐了,说话开门见山。 “老三,我记得你昨儿说过,想去辽东看看?” 岑明澈装作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 “可是儿臣的话太意气了?昨日母妃已经教训过我了,不该想一出是一出的。” 皇帝假装着恼,皱起眉来:“哎!你既然说了,便不好反悔了。如今便让你领头,带人去一趟辽东。你敢是不敢?” 岑明澈大喜过望,当即起身一礼:“儿臣自然敢!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必不负所托!” 皇帝微笑颔首。 “这次去,也并不是要你办什么大事,不过去瞧瞧边镇情况,让你长长见识。” “你和樊子善交接去,他派两个副手跟着你,遇事要多和他们商议,切不可擅作主张。” “这一趟去辽东,朕会点齐京中勋贵子弟与你同去,切记要规范行为,勿要出现搅扰百姓、欺男霸女之事。” 皇上一番谆谆教诲,岑明澈连连点头称是。 不过,皇帝对他的叮嘱,主要是规范勋贵子弟行为,要他带着他们进行一番操练,以振武德。 至于调查边关情况,以及布日固德有关之事,却是半个字没提,想来这些活计,应当是交给帝王心腹去办的。 如此,岑明澈也不多话,恭恭敬敬的唯唯称是便好。 皇上与他说了许久,定下出发日期为半月之后,随即便令翰林待诏拟旨。 很快,京城里,各个勋贵府邸也该准备出人了。 岑明澈则与樊子善一同去了北尉阁。 “为三殿下引荐,这两位是臣的副手,便令他们两位各带千人,为殿下护驾。” 但见两位精干男子立于庭中,身着深青色圆领袍,头戴镶玉乌纱,腰系缠金革带,脚蹬红底皂靴,面容端正,双目有神,从头到脚皆鲜亮夺目。 “臣,北尉阁千户和远。参见殿下。” “臣,北尉阁千户高儒雪。参见殿下。” “快快免礼。” 岑明澈赶忙将施礼的二人扶住,态度温和。 “接下来几日,我可要劳烦二位帮助了,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连称不敢。 樊子善作为阁主,平时的工作还是很多的,岑明澈也不好在此过多盘桓。 要知道,北尉阁是他父皇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这位阁主必然是他父皇心腹中的心腹。 作为儿臣,对于这种帝王心腹,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比较好。 当然,他也要和这两位千户找个地方聊一聊,看看辽东现在是什么情况。 既然是樊子善放给他使的人,想来就是到了辽东去调查情况的,不会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他聊起天来也放松不少。 至于这件事怎么办,岑明澈心里也已经有了章程。 既然皇帝的目的是练一练那些个京城的纨绔子弟,那他就要以身作则,轻装简行。不能说他还带了乌泱泱一大片下人,却去要求其他人简朴行事。 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决定,带上四个贴身伺候的内监,一个宫女都不带,行李也简单装上些,不能超过一辆马车,那些个金玉之物全都不带,只带实用的。 到时候,那些要跟着他走的人也不能超过这个标准。 最重要的是,一个女人都不许带! 说是操练,却和自己房里的丫头颠鸾倒凤,那成何体统! 谁都不许带女人!一个都不许! 他身为领头的皇子都一个宫女都不带,你们这些人,谁敢带一个试试! 不过太医和药物可得充充足足的准备好,万一有谁水土不服倒在了路上,那就全是他的责任了。 还有,去了边关也不能让那些人欺男霸女的,最好在军营里找片地方,把他们都关进去,每天操练。 精力耗干了,就没心情再想别的了。 也算是完成了父皇交给他打的任务。 这件事只要办好了,岑明澈就能顺理成章的入朝,谁也挡不住他。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份“差事”。 如果没办好,那便给了旁人借口——年纪太小,做事不稳。入朝的时间就会往后推。 但是富贵险中求,经过岑明澈和理国公等人的讨论后,还是决定,谋取这个机会! 以力破巧——咱不跟你在朝堂、后宫玩儿小手段,咱直接动真格的!实干! 第20章 准备出发 咣当—— 甜白瓷的盖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今年头茬的甘露茶连汤带叶洒了一地,还冒着袅袅热气。 岑明源坐在圈椅上,面色惨白,两颊上却泛着一层异样的红晕,胸膛剧烈起伏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他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岑明澈不过一个黄口小儿!凭什么父皇要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皇后坐在一边,端起盖碗来呷了一口。 “我儿莫生气,这个活计,以你的身子骨是去不了的,叫老三得了,总比叫老二得了去来的好。” 岑明源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母后说的道理,儿臣也知道,只是这心里……唉,眼瞅着他就要入朝,过不多时,便又是一个劲敌啊。” 皇后不慌不忙。 “查访的事,你父皇自不会让他做。明面上,他不过是带领各家子弟去边关操练一番罢了。你当这是个容易的活儿吗?” “你也说了,他不过一黄口小儿。那些勋贵人家的子弟,不乏而立之年,能有几个服他?” “若他使了酷烈手段,那些子弟必然和他离心,你的机会不就到了?如何拉拢勋贵,还要母后手把手教你不成?” “儿啊,莫急,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那些……早晚都是你的。” 本来岑明源已经平了怒气,可听到最后一句,又烦躁起来。 “母后……儿臣是嫡长子不错,终究不是太子啊。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后沉吟片刻,两人目光相对,她意味深长的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皇儿,帝王心术,不可揣测。” 岑明源泄气的坐在圈椅上,低声道:“无论如何……这次不能让他成功!” …… 岑明澈回了头东馆,先召来自己的大监和女官来。 他身边两个管事的,分别是一品女官方芙蓉和二品大监吕泽成,两人均是三十余岁,打小儿进宫的。 这两人在宫外的家人已经控制在理国公手下,又经过调查,所以岑明澈才让他们担任身边的内外总管。 在他们面前,岑明澈不必多做说明,只吩咐道:“父皇吩咐了差事,让我去辽东一趟,估计这几日就要出发。方女官,通知一下母妃。” “母妃必然要给我收拾行李的,你看着精简一番。换洗衣物不必精致,但要舒服耐磨,各样用品越简单越好,禁绝奢侈靡费。” “吕大监,去太医院找太医问问,有什么专治水土不服、中暑的方子。这次是要带人操练的,药物得带够。这些都交给你准备。” “我这次去,贴身伺候的不带宫女,只带四个内监,必然是要有人留下来看门的。” “可别觉得,没法跟着我贴身伺候,便是遭了冷落。如今,我院子里尚且没有主母,你们留下来的人,就得给我把院子看好了。别到时候,我办好了差事回来,却发现自己院里成了筛子!” “听明白了吗?” 两人低头称是,连忙下去办差。 岑明澈又捡起关于辽东的书本、资料,整理起信息来。 只有知道更多的信息,遇到事情才能做出更全面的推断。 方女官和吕大监告退出门,两人相视苦笑。 要说他们跟的这个主子,倒也不是个苛刻的,虽御下甚严,但平素手面儿大方,做事有条有理,也不是那等易怒的脾性。 自十二岁要独立出来,他要下人时就有个要求——最好要识字的。然后,将他院子里的事儿件件分开,一层层分摊下去,然后在耳房里贴了一张表,把每人每日的活计都写上,做完了要自个儿签字打卡。 岑明澈本人则不定时抽查,若要让他查出什么事儿,那是必然要追根究底的。这样抽查了不过数次,就没人敢做手脚了。 院子里的风气焕然一新,那等宫女内监之间欺生、压榨、推诿、排挤的事儿,竟然转眼没了一大半。 那时候方女官和吕大监就知道,别看三皇子小小年纪,却不可小觑。 这两年来,方女官掌管衣食,吕大监掌管住行,两人合作的还算默契,岑明澈也没有表现过自己更看重哪一个。 但方女官心里忐忑,不光是因为这次岑明澈不带宫女,而是因为,去年很是有几个宫女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让她狠狠丢了一番脸。 原来,岑明澈十二三岁便有精气溢出。负责清洗的宫女看见了,便悄悄说了出去,就让几个有几分姿色的宫女起了心思,竟想通过床榻更进一步。 若得几分宠爱,来日说不定能一步登天啊! 也说不准,这几个起了心思的宫女是不是皇后刻意放进来的。 要知道,十二三岁时虽有精气溢出,但那是精气满溢所致,并无大碍。可是,倘若初试云雨,导致精气耗损,肾气便会不足。 小小年纪虚了肾气,往后如何,可想而知。 若一时珠胎暗结,那,一顶“荒淫”的帽子就摘不掉了。 如果当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还真不一定把持得住。但岑明澈在壳子里装着的可是个成熟的灵魂,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一转头,这个宫女擦了一层稀罕的香粉,那个宫女戴了一朵时兴的宫花,又有一个故意勒紧了腰带露出一把纤腰…… 这还罢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她们还都用同一种欲语还休的眼神,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方女官申斥几次,还罚了一两个人,皆不管用,总有小姑娘春心萌动。 毕竟,岑明澈可不光有身份,那身段相貌,也是如松如鹤,俊美非凡,未语先笑,为人谦和有礼。 那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直持续到岑明澈从榻上踹下来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宫女。 那宫女是真的漂亮,不过十五岁的年纪,生的雪肤花貌,桃红色的肚兜上还绣了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可岑明澈丝毫不怜香惜玉,当场拉了下去,送进宫正司,甚至没给她披一件衣服。 头东馆的宫女都归方女官管理,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真是让她的脸皮都被放在了地下踩,后来狠狠抓了一番规矩,打了一批人,这股风气才刹住了。 这次岑明澈出门又只肯带内监……那宫女负责的衣食也要交给内监了。 如果殿下这次出门用惯了内监,那…… 方女官心里警惕非常。 第21章 行走江湖前 晚上,岑明澈躺在床上,床帐已经放了下来,守夜的宫女睡在窗下的榻上。 在古代做权贵,就意味着会时时刻刻有一群人盯着你。他小的时候还好,逐渐长大以后,当着宫人的面操纵游戏就不那么方便了。 这些宫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他这个主子的身上,必然会时时刻刻、无微不至的关注他的一言一行。 那么,他操纵游戏时的一些异样就可能被发现。 一个秘密,只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了,就不可能再是秘密。 如果有人藉此构陷他…… 最典型的就是中邪,巫蛊。 所以他现在,操纵游戏页面也十分小心。 所幸,这是个放置游戏,只要放置就能变强,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现在,在系统里,他的年龄是二十一岁,等级也达到了五百级。不过因为技能等级越往后升,需要的潜能越高,他只把基础内功和《千千劫》升到了五百级,其他技能还在430级左右。 主要是因为升基础的潜能不足,不然,技能也可以挂机升级。 【姓名:岑明澈】 【性别:男】 【身份:大乾朝三皇子】 【年龄:二十一岁又一个月】 【精力:306/428】 【气血:4500/4508(100)】 【内力:8730(稳定增长中)】 【容貌:30】 !【臂力:63/30】 !【悟性:43/23】 !【身法:60/27】 !【根骨:72/35】 【实时状态:优秀】 【系统评价:无与伦比】 他的臂力、悟性等项目,都在后天的锻炼和修炼中超过了先天数据一大截,整个人简直是神完气足。 不过,在游戏中,岑明澈一直待在师门地图中,最多和同门切磋一番,然后用碎银购买一些白色属性的暗器。 他也十分奇怪,有了武侠,怎么没有江湖呢?难道这放置武侠,就是在师门升级不成? 哪知,就在今天,他那平时对话只会机械回复的师父,突然刷出了新的对话框。 【唐峰:徒儿,你到我这里来。】 【唐峰:你拜在我门下多年,如今已然武艺大成。接下来,你可不能闭门造车,需要去江湖游历一番。】 【唐峰:以你如今的身手,行走江湖应该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的。但人心比我唐门的毒药更毒,你可千万小心。】 【唐峰:这是我原来常用的一种暗器,就送给你吧,当作你游历江湖之前,师父给你的祝福。】 这时,系统弹出一个窗口。 【唐峰赠送你暗器:无影】 【是否接受】 当然接受! 【唐峰:如今,你修习基础毒术已有多年,对武林间大多数毒药都有了抗性,可以学习如何制作毒药了。】 【唐峰:徒儿,现在为师便将这本《唐门毒术》的抄本便送与你,好生研读,切莫外传!】 【唐峰:好了,徒儿,此去山高路远,切记小心行事。最重要的是——记住了,莫给我唐门抹黑!】 岑明澈心中激动,暗暗想到:“谢谢恩师!徒儿知道了!” 他用暗器【无影】替换掉了原来装备的白板【铁莲子】,抬手一晃,一根细针就出现在指间。 此物非金非玉,竟让他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呈半透明状,质地坚硬,发射出去无形无影,实乃暗器名品。 好东西! 岑明澈收好无影,将游戏切到主页面,发现在【师门】左侧,原来一片空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按钮,用蓝色字迹写着【江湖】两个字。 真的可以在游戏中行走江湖了! 与此同时,岑明澈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现实中,刚说他要远赴辽东,游戏就给他开放了【江湖】地图,在之前十四年可都没动静啊! 看来,游戏和现实之间,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前世折半计算过来的年龄…… 假如…… 岑明澈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他在游戏中成为一代宗师,是不是,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岑明澈心中一动,又连忙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不要乱想。 岑明澈用意念戳了戳游戏界面上代表自己的小人儿,轻轻笑了起来。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他将《唐门毒术》收进【书箱】,戳开背包界面,其中多了一个固定词条:【药囊】。 点开【药囊】,里面分了三部分:配方、成品、材料。 原来,他一直学习基础毒术,却一直没刷新出毒药配方,是因为基础毒术增加的是对毒药的抗性,却并没有毒药的配方。 怀着兴奋,岑明澈开始挂机研读《唐门毒术》。 挂机不能同时进行,比方说,进行打坐修炼内力的时候,就不能挂机任务取得收益。现在他挂机读书,自然也不能再进行其他的挂机。 这也是岑明澈没有足够的潜力值,用来升级技能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也需要挂机干点别的,比如打坐和读书。 不知道能学会什么配方呢? 需要什么原材料呢? 在等待中,岑明澈慢慢进入了梦乡。 “殿下,殿下?” 次日,他是在宫女的轻唤中醒来的。 啧,昨晚睡的有点晚,早上居然没自己醒来。 岑明澈睁开眼睛,咳了一声。 宫女知道他醒了,这才上前将帐子挽起。 外面侍候的人鱼贯而入。 有宫女奉上一杯给他漱口的淡茶,有宫女端来痰盂。管茶水的一等宫女建兰已经泡上了一盅茉莉暖茶,等他起身饮用。管服饰的一等宫女墨兰则带着两个二等宫女,捧来了为他准备的衣衫饰品,准备服侍他。 这就是封建社会受宠皇子的待遇。 岑明澈不紧不慢,漱口,将茶水吐掉,又喝了半盏沏好的茉莉暖茶,才站起身净面,而后伸开双臂,让墨兰带着人给他穿好衣服。 寒兰则带着人来,为他摆上早膳。 宫女们来来往往,有条不紊。 早膳一共八样,看起来多,其实并没有多少,不过两样干粮,两样荤菜,两样素菜,一样粥点,一样汤品。 如果岑明澈没有提出要求,上些什么都是按着顺序来的,基本上十天不会重样。 今日就是一碟八宝馒头,一碟芝麻烧饼,一碟胭脂鹅脯,一碟盐烤鸽子蛋,一碟油盐炒枸杞芽儿,一碟油焖冬笋,一碗薏米桂花粥,一碗荷花莲叶羹。 吃了八分饱,岑明澈停下来筷子,略有些迟疑—— 这一去,要不要……带个厨子? 这年头,想出门后还能吃点顺口的,可千难万难! 不行,这个也得提前准备! 第22章 远赴辽东 清晨。 京城外的大道上——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这句诗出自杜甫的《兵车行》,不过现在的场景可和征兵没什么关系,而是那些个京中纨绔的家人,在和要远赴辽东操练的纨绔们抱头痛哭。 这些人家在接到圣旨之时就大惊失色,正强忍泪水给自家孩子收拾行装,没想到三皇子府上又来人通知他们,这次只允许带男仆、小厮去伺候,还不能超过四个,行李更不能多于一辆马车! 这还了得?! 但显而易见,皇帝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三皇子这么通知,说不定就是皇帝的示意。他们家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就有那机灵的人家去理国公府上拜访,想求点关照。 后来还是柳伯鸿得了岑明澈的示意,稍微给他们透了点口风—— 虽说不让你们多带侍候的下人,却没说不让你们带家甲啊。不过也不能带多,一个公子哥儿可以带五十人。 不过,假如家甲犯错,可是也要军法处置的。 那些人家得了消息,大喜过望,赶忙回家点人了。 便有了如今的“盛景”。 各家家甲穿着不同的制服,整整齐齐站在自家公子的马车旁,各个挺胸凸肚的,十分精神。 呵呵,希望行军路上他们还能保持这种精神。 岑明澈瞥了一眼,心中冷嘲。 这是行军!不是郊游! 理国公也给他点了五十个家甲,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也都会骑马,不过算不上骑兵。 毕竟,培养骑兵可是罪同谋反啊。 这五十个人都是骑马的,不过并不是什么善跑的骏马,不过是耐力较强的田马罢了。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毛篇》有云:“旧种马:戎马八尺,田马七尺,驽马六尺。” 岑明澈的紫电便属于“戎马”,属于军事武器。田马则多用来打猎,驽马则用于拉车、拉货、耕田等。 在岑明澈看来,这三种马,正可以用军事坦克、载重大卡车和普通小货车来类比。 皇上还点了五百阁卫,两千京军与他们同行。阁卫骑马,京军步行。 阁卫,北尉阁不过五千,巡查天下不法事,奏折可直入天听,不经百官。 有这五百个人,还有他这个三皇子在,保证这些纨绔只要识趣儿,保管各个乖的像鹌鹑。 ……但总有人会不识趣儿的。 岑明澈骑马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这一片混乱。 知道的,心里明白这是去辽东“军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放呢!哭成这样! “三殿下,快到该出发的时候了,弟兄们也已经准备好,这……” 和千户前来汇报情况。 岑明澈目视下方:“请阁中的兄弟们走一遭,能上马的上马,不能上马的坐车,顽固不化的直接赶走——不过莫要伤了女眷,不然有理也变无理了。” “和他们说清楚——有道是,军令如山,既然在军中,就得听话,不然按律责罚。” “本来父皇就是要整治一番他们身上的纨绔之气,如果他们再这样毫不改过,也请和千户如实禀报父皇。” “毕竟,我不好下太重的手。” 和千户抱拳称是,勒转马头,下去传令。 岑明澈目光冷然。 如果有人不识抬举……就莫怪他下手无情了。 他之所以决定下重手,是因为他在游戏里学到了一味毒药——延疾散。 这毒药非常有趣,并不致命,甚至能延缓疾病的病程。 可它毒就毒在延长病程上。 如果中了这个毒,病状倒是会减轻,但是生病的时间会延长,过程非常痛苦。 有的人生了绝症,还想用这味毒药来延寿。但没过多久,这个人就自杀了。可见有多痛苦。 简而言之,这毒药不杀人,就专门是用来折磨人的。元宝小说 而岑明澈这趟出行,其实相当于带着一群“大龄儿童”去“军训”。 只要能盯住这些人不作乱,那能让这些人出事故的就只有疾病了。 比如严重的水土不服、中暑等。 除非给他来个心源性猝死,否则只要一副延疾散灌下去,就得吊着命受苦! 而且岑明澈在得到这个药方时就尝试过制作,配方中有些材料只能在师门中限量买到,不过一些用量大的普通草药可以从现实中带进去! 在师门的药炉中完成炼药之后,不仅放进背包的药物能真正拿出来,岑明澈的基础毒术和唐门毒术也都能提高。 不过这药的炼制有失败几率,失败了就只能获得技能经验和灰烬了。 而且几味奇怪的药物只有师门中限量贩卖,所以他也只做出了十份延疾散。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技能的提升,失败几率越来越低,得到的药物越来越多,他也能做出越来越多的延疾散。 只要不是当场猝死,就给我活着受罪! 看着下方混成一团的队伍渐渐泾渭分明,岑明澈拨马下山,回到队伍准备出发。 说实在的,岑明澈并没有太亏待这些人。毕竟他要用同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如果标准定的太苛刻,受苦的不还有自己? 贴身侍候的人只能带四个,但还让他们们带了五十个家甲,帮忙保护兼跑腿。东西只能带一辆马车的,但他们自己还能乘坐一辆。 不然,行军途中,难道让这些公子哥露宿野外?万一被虫蛇咬了怎么办?中了蛇毒没有抗蛇毒血清,万一再感染个破伤风、狂犬病的死了,岑明澈和谁说理去? 想到这里,岑明澈连忙招呼和千户。 “和千户,还要麻烦阁卫的弟兄,看好这些公子哥儿,无论城镇还是郊外,不许任何一个公子离队,如果他们哪一个出了意外,无论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闯了祸,咱们都不好交代。” 岑明澈可是知道,这些人八成都不是什么好货,还不一定要惹出什么事儿来呢。 就这些人,他一点面子都不买!都给他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待不住了,撑死让他们骑着马在队伍里走一走,放放风! 其他时间,就跟坐牢一样,给他老老实实待在马车里! 就算这些人的父辈、祖辈有实权又怎么样!他们又没有实权! 只要岑明澈能把这些人好胳膊好腿儿的都带回去,他们的父辈祖辈谢他都来不及! 敢闹幺蛾子的……给他等着瞧! 第23章 火锅底料的魅力 第一天,尚且相安无事。 毕竟被急慌慌塞进队伍送出京城的事儿就在眼前,环境还摸不清楚,纨绔也不是智障,还是知道看眉眼高低的。 纨绔能成为纨绔,一方面要家里有钱有势,一方面要自己不求上进,另一方面还要家里人愿意给他收拾烂摊子。 如果真是个横冲直闯的二百五,怎么能讨得家里长辈喜欢、护着他呢? 而且第一天么,还没有开始真正吃苦,从家里带来的好东西也尚且没有吃完,纨绔们尚且能够忍受。 因为后面跟着两千步卒,纨绔们的家甲也多是步行,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岑明澈也就松松握着马缰,让马儿慢慢走。 “殿下,殿下?” 后面突然有一匹马赶了上来,却是岑明澈带来的内监崖柏。 “何事?” “回殿下,是荣国府的公子,想来拜访您。” 荣国府的公子?不就是贾琏吗? 想到这里,岑明澈还真有了点兴趣。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做,不如就见见贾琏好了。 “让他过来吧。” 没过多久,一匹黑色的骏马载着贾琏来到了岑明澈身旁,刚好落后他一个马头的距离。 “见、见过三殿下。”元宝小说 “贾琏?你这马术还算不错。” “殿下过誉,小子读不进书,也怕吃苦,也只能玩玩跑马了。” 贾琏倒是不惮于将自己的短处都展现出来。说实话,被塞进这个纨绔大军的不应该是他,他还没到那个地步,该是他爹贾赦才对。 不过他爹已经承了爵,也只有把他顶出来了。毕竟那些事儿都是记在贾府头上。 说起来,贾琏这人,无论文武,都是不成。学文,他看不进书,学武,他吃不了苦。但在庶务方面,也就是人力、物资调动,以及人际往来这些,却是一把好手。 岑明澈想到,自己推波助澜搞出这一场“京城纨绔赴辽东军训”,又在这里和贾琏相遇,也算是改编原著的开始,便想略略提携一下贾琏这个人。 也算是缘分吧。 不过给个机会而已,贾琏能不能抓住,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不得不说,贾琏在人际交往方面还真是有些本事。看岑明澈默许他跟在旁边,立刻鞍前马后的讨巧起来,把岑明澈捧得心情颇为愉悦。 从京城去辽东,凭他们现在的速度,至少要走半个月。这一路上光赶路也比较枯燥,不如就留着贾琏逗个闷子吧。 到了晚上,自然没有赶到什么城镇,只能在荒郊野地扎营,埋锅造饭。 有十几个阁卫骑马出去转了一圈,打了几只兔子野鸡回来加餐。 还有兵卒去挖来些野菜,煮进汤里添味。 说实话,真没有什么好吃的,好吃的都放不住,也不方便携带,他们带的干粮就是饼子,还是那种把水分都烤干,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大饼。 吃的时候,就着一碗带点咸味和菜味的热汤泡软了,西里呼噜一碗下去,能饱肚子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今儿是第一天出发,还都带着点好吃的,得赶紧吃,吃不完要坏了,吃完了,就只能吃干饼子配汤了。 见此情形,崖柏心中佩服。 怪不得殿下让他们尽可能的多带腊味,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放的住,也方便路上吃! 哦对了,还有那什么……底料? 为了这一趟出门,岑明澈可准备了不少。 “崖柏,去将两位千户叫来,这顿饭我们一起吃。琏二,你也别走了,留下来用饭吧。” 崖柏赶忙去了,贾琏大喜过望。 这算是和三殿下搭上关系了吗? 岑明澈本来想做火锅底料的,可就算他是皇子,在这个耕牛是重要劳动力的时代,想弄到足够的牛油也很难。他不得不把一部分火锅底料用猪油来做。 别说,虽然口味不如牛油做的好,但是用瓷罐子严密包装好,防腐效果应该不错。 这次,就先用牛油做的底料来招待两位千户吧。 京城在北方,离辽东五百多公里,现在的风还像刀子一样冷。这咸香麻辣的火锅底料在锅里煮开,再放点野菜和豆皮下去,热腾腾的冒着泡泡,香飘十里,不知道让多少人偷偷吸着鼻子,用这个味道下饭。 和千户与高千户两个人也不是空手来的,拎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想来是下面人孝敬的。 “刚好,咱们把这肉片进汤里,倒有点像拨霞供了。” 岑明澈笑着招呼两人。 “拨霞供”即“兔肉涮锅”,也算是一道名菜。这么一说,两位千户也就知道这一锅红汤该怎么吃了。 毕竟现在还没这种吃法,假如岑明澈说的太直接,又有点下人的面子,难免让心眼小的人不快。而藉着兔肉说出“拨霞供”,则点明这锅子的吃法和吃拨霞供一样。 这话委婉,又说清事情,又留面子,让人心里舒服。 两位千户欣然入座。 “三殿下这锅底可不一般啊。” 和千户夹了一片兔肉放进嘴里,被辣的一个激灵,可那股香味却让他不舍得把肉吐出来,一边吸气一边将肉吞下去,眼睛都亮了。 “这锅底,要用牛油、葱、小香姜、小红番椒、八角、花椒、桂皮、香叶等二十六味香料翻炒,又加山泉水炖煮多时,而后放冷凝固,形成牛油块儿,再切成小块儿,分别用油纸包起来,吃的时候,这么大的锅,只要放一小块儿就够了。” 岑明澈夹了一筷子野菜。他没怎么吃过这些东西,还挺喜欢尝这一口鲜味。 “不过牛油不够,后来我又用猪油做了不少。但用猪油做的成不了硬块,只能用小瓷罐子装了带着。” 贾琏是个凑趣儿的,这时便适时捧哏。 “这方子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真是方便快捷,味美鲜香。倒是便宜了我这张嘴了。” 两位千户立时应和。 “是啊,这倒真是个好方子。难为想出来的那人了,怎么如此聪慧?” “不错不错,说实话,这是我在路上吃过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岑明澈连忙摆手。 “快别夸了——这东西是我瞎想出来的,倒难为我那厨子真做了出来。” 三人立时又是一番溢美之词。还是岑明澈受不住,让他们别夸了。 不过这锅子好吃是真的。连荤带素,甚至两位千户带过来的鸡、兔,都被吃了个精光。高千户甚至舀了一碗火锅汤底,掰了个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饼子,在汤里泡软了,西里呼噜吃下去一大碗。 这一顿饭,可谓是宾主尽欢。 第24章 什么品种的智障 “崖柏,拿两份牛油块儿给两位千户送过去,再拿罐猪油的给琏二。” 回到起居的马车上,岑明澈吩咐崖柏将这底料送人。 岑明澈让厨子做的底料并不辣,虽然红亮亮的一片,但其中辣椒只是提味。 毕竟现在这味食材并不流行,因为上流社会觉得吃辣吃的挥汗如雨、涕泪齐下非常不雅。 再说,太辣了让人家菊花遭殃怎么办?这可是行军途中,两位千户还得骑马啊。 那就不是示好,而是结仇了。 不过稍微有点辣味提鲜,在这样的大冷天,倒是很舒服。 岑明澈也就出了个点子,真正做的还是厨子。没想到这厨子手艺这么好,回去了要好好再赏一次。 这马车,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只能坐一个人的小车,而是足足二十平的豪华马车。里面不仅有床,还有待客的小茶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各处还有精致小巧的各类机关,来稳定的存放东西。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然豪华,但也是这个时代权贵的标配。也不应该叫马车,得叫房车了。 说到底,这是“军训”而非“发配”,不可能让大伙儿太难受。但是根据礼仪,这些纨绔的马车等级不能超过他这个皇子,所以岑明澈也不能太寒酸。 所以,岑明澈就顺其自然的,享受了一把高规格马车——这可不是他自己的马车,是他爹,也就是皇上借他用的。 马车里的床大概有一米二宽,一米九长,,用榫卯结构固定在马车内部,保证不会晃动。 被褥已经铺好,里面还塞了个汤婆子,已经暖融融的,十分有吸引力。 这年头,行路途中,能有这么一张床睡,已经很舒服了,更别提岑明澈白天几乎骑了一天的马,身体疲倦,一躺下去,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的正香,岑明澈突然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了。 半夜被吵醒,谁的心情都不可能好吧。 “崖柏,出了什么事?” “回三殿下,是镇国公牛家的子弟,带了个暖床的丫头,半夜行事,被巡夜的弟兄发现了。” 崖柏也想骂人呢,这都什么脏嘴的破事儿啊! 说来这开国的四王八公,传到如今也都有了几代。除了少数一两家,其余的都是越传越出不肖子弟,越传爵位越低。这牛家便是其中之一。 牛家是降等袭爵,开国时是一等公爵,每代降一等,如今的家主是已逝镇国公的嫡长子,身上的爵位不过是个一等侯爵。如果未能立功升等,传到现在队伍里这一位,便只能是个一等伯了。 而这位未来的一等伯、现在的镇国侯世子,居然在岑明澈明令禁止、三令五申、以身作则队伍中不能带侍女的前提下,还带了个女人,甚至在第一天晚上就开始办事儿,居然还被抓住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智障啊! 岑明澈阴着脸,由内监服侍着换了衣服,披上斗篷,赶去现场。 远远的,岑明澈就能听清楚听见有人在叫嚣。 “我们大爷可是镇国公的长子长孙!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以下犯上不成!” “不过是带了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 此时,常跟在和千户身边的一个阁卫悄悄过来,和岑明澈说清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位牛世子带的还不是一般的婢女,而是他的爱妾。 这位爱妾争宠心切,怕牛世子出去一趟又带回来新宠,便使出浑身解数,说动本来就离不开女人的牛世子,让她扮成贴身小厮,跟了上来。 赶了一天路,牛世子无聊的要命。这不,天一黑,就拉着爱妾颠鸾倒凤。 如果就在自家马车上还自罢了,周围都是他家的家甲,也没外人知道,还能多瞒一段时间。 可这俩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玩儿些刺激的——野战! 这不,就被巡夜的阁卫发现了,然后,就闹大了。 岑明澈听得头疼。 这什么破事儿!什么烂人!什么不可回收垃圾啊! 蠢成这样! 关键理国公和镇国公同为四王八公,要说起来,还真能扯上关系。 估计这小子还想仗着这层关系,让岑明澈给他个面子,把这事儿含糊过去呢! 哼!做梦! 他也配吗?! 岑明澈怒意填胸,叫来崖柏低声吩咐了几句,走了过去。 见是岑明澈来了,周围的阁卫、士兵立刻让开了一条路,让他带着人进去。 “牛世子,何必喧哗。” 岑明澈冷着脸,站到牛世子对面。 牛世子已经年届三十,身材壮硕,成婚有子,按理说正值壮年。 可岑明澈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人外壮内虚,沉迷房事又不喜锻炼,早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平时估计还嗑药呢。 而且这人脑子也不行,完全不识时务。就他干的这事儿,岑明澈怎么收拾他,他爹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牛世子心里其实是瞧不起岑明澈的。 在他心里,岑明澈不过一黄口小儿,就算是皇子吧,他也是四王八公家出身的!年纪都能当这小子的爹了! 牛世子觉得,岑明澈是应该好声好气的哄着他的。 他早不满了!只能带四个人侍候!还不能带女人! 他都把爱妾扮成小厮,才带过来,已经算是给岑明澈面子了! 再说了,皇帝那么多儿子,还差这一个?要不是三皇子记在良贵妃名下,他都不带正眼看这个三皇子的! 他祖上可是镇国公!和良贵妃母家理国公可是过命的交情!凭借两家的关系,他应该是三皇子的长辈才是!哪有晚辈管长辈的房中事的道理? 如果让岑明澈知道他的想法,岑明澈只能说,果然正常人无法理解傻子的脑回路。 牛世子一手搂着个穿着青色小厮衣裳的女人,一手拿着酒壶,带来的家甲两侧分列,气势汹汹。 见岑明澈来了,他懒懒的一抬眼:“见过三皇子。” 说是这么说了,牛世子动都没动一下。 岑明澈上下打量他一番,忽地冷笑一声。 “来人!把牛世子拿下!阻拦者斩!有什么事,本殿下担着!” 第25章 杀鸡儆猴 牛世子惊怒交加,瞪大了眼睛。 “你敢!” 此时,和千户与高千户已经得到了岑明澈的示意,手下的阁卫如饿虎扑食一样冲了上去。 牛世子的家甲欺负良民百姓还有一手,可哪里能抵挡这些如狼似虎的精锐阁卫?当下作鸟兽散。 刚才还气势十足的牛世子被阁卫像捆猪一样,四脚攒蹄儿的捆了起来,摔在岑明澈面前。 牛世子金娇玉贵的长了这么大,哪经过这个!当下破口大骂。 岑明澈毫不理会,任凭他疯狗般狂吠不止,径自吩咐下去。 “来人!把牛世子带过来的那个爱妾,当着他的面砍了。” “你……你敢!我是世子!镇国侯府的世子!我爷爷是开国的镇国公!” 牛世子目眦欲裂。 岑明澈冷嗤一声:“我如何不敢。行刑!” 那爱妾哭的梨花带雨,被几个阁卫扯得衣衫凌乱,跌跌撞撞跪在牛世子身前。 阁卫腰刀出鞘,寒光一闪,鲜血喷出来一丈多高。 牛世子被喷了一头一脸的血。而且因为他叫嚣不断,鲜血甚至喷进了他嘴里。 他愣愣的咂吧咂吧嘴,瞪大了眼睛,盯着倒地抽搐的爱妾渐渐不再动弹。 牛世子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身下湿了一滩,居然是被吓尿了。 岑明澈把脸一转,又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表情。 “麻烦和千户出两个阁卫,和我手下的人一起,把牛世子这一行人送回京去。今日这事儿,我自会写请罪折子给父皇,也烦请两位千户如实禀报。” 不论怎么样,场面上还是得过得去的。 “高千户,明日请你带着阁卫,好好查一查,这写王孙公子身边,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和千户与高千户均抱拳称是。 岑明澈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内,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牛世子跳出来,对他可真有利啊。 杀了这只“鸡”,那群“猴儿”应该能再多老实一段时间。 看看时间,还够他睡个回头觉的。 养足精神,明天还少不了一堆事儿呢! …… 次日清晨,岑明澈刚刚起身,崖柏就很有眼色的递上了垫肚子的点心和一杯浓浓的茶水。 得,啥也不说了,今儿肯定会很忙。 阁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和千户拨了一百个人,押送着牛家一行人,昨晚儿当场就往京城赶了,估摸着今儿就能到。 所以,和千户过来请示,是就地扎营等待京中指示,还是继续赶路。 高千户早上咔咔查了一遍各家的家甲和小厮,别说,还真又查出来两家公子哥儿带女人的。 这带的,不是爱妾就是外室。 简直胡闹! 当这是郊游不成?还想着温言暖语、红袖添香?! 然后,高千户也过来请示,该拿查出来的这两家人怎么办。 岑明澈在车内的小茶室里接待了两位千户。 崖柏上了茶,就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在马车门口守着。 “和千户,我们就在此停留一阵,等待京中旨意。” 岑明澈想了想,吩咐道。 “高千户,是哪两家,还明知故犯?” “回三殿下,是先缮国公和先修国公家的子弟。” 又是四王八公家的人! 岑明澈这下知道,为啥《红楼梦》中贾家倒的那么干脆——忽剌剌似大厦倾啊。 这几家结党营私,烂到一处!子孙不肖,偌大的家业,倾颓也不过弹指之间罢了。 先缮国公家姓石,传到如今降了两等,已经是三等伯爵位,下一代就是三等子爵了。 先修国公家姓侯,爵位传承和先缮国公家仿佛。 都是一副江河日下的德行,还拽的二五八万的,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呸!心里没点13数啊。 “将这两家子弟看押起来,等上一批阁卫回来后,再找人把他们送回去。” 三人又商议半晌,两位千户方才告退。 岑明澈长出一口气,吩咐手下去附近村落采买些食材回来。 这一来一回,收到旨意让他们再次出发,恐怕要第二日了。 刚喝完一杯茶,就听内监回报,贾琏求见。 贾琏?他来做什么? 哦,四王八公气同连枝,估计是来求情的。 岑明澈微微一笑,放下茶盅。 “让他进来。” 贾琏登上马车,当面一揖:“见过三殿下。” 岑明澈一伸手。 “免礼免礼,过来坐。” 贾琏在下首小心翼翼坐了,崖柏过来上茶。他端着茶盅,欲言又止。 岑明澈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故意不提,就等贾琏如何开口。 结果贾琏吱呜一阵,也只说了点无关痛痒的东西,便告退离开了。 下了岑明澈的马车,走出去一段,贾琏身边的小厮宝来小声问:“二爷,咱不是说,给那两家的公子们求个情?看您这神色,难道是没成?” 贾琏叹气道:“你是没见过,不知道三殿下身上的气势!殿下那双眼睛盯着我,我便怵了。” “况且,我看三殿下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我想说的,殿下都知道,却还是这么做了。那我能找到的理由,在殿下心里也算不上理由了。” “那我还多什么嘴?白白在殿下心中败坏自个儿的形象罢了。” 宝来听不懂,可他会拍马屁啊。 “原来二爷想了这么多!二爷,您可真聪明,心有丘壑啊。”说着竖起大拇指。 贾琏啐了一口,在宝来脑袋上削了一巴掌。 “你懂什么?我聪明?我聪明个屁!唉……” 他摇着头,叹着气,往自己家的马车里去了。 宝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莫名其妙。可贾琏已经走了,他只能小跑着跟上去。 “二爷,您别走这么快!这儿路不好走,您看着点脚下!” “我眼睛还没瞎!” 贾琏没好气的说。 他心里也犯愁啊。 贾家在上一次立储时站错了队,凭着他爷爷荣国公贾代善,才把荣宁二府保下来。 正是因此,贾赦和贾敬是不能入朝的。贾赦不过挂了个空头爵位,贾敬干脆直接“被”避到了道观里。 到贾琏这一代,宁府已经彻底垮下去了,而贾琏本人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按照贾代善的规划,他这一代,应该科举入仕,重振家族才对。 可贾琏这个人,读书头疼,习武怕累,两边都不靠啊。 家里的关注重心,已经开始逐渐转向他叔叔的大儿子,贾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