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古代天灾逃荒囤货记》 1、大井村 整个人好像闷在了水里,喘不过气,身上好像什么也没盖,闷热的风慢慢一直往屋里吹,又热又干,麦子想起来找个东西扇扇风,可是这个梦太深了,也太真实了。 梦里这个女孩也叫麦子,出生在大井村,这个村子就是因为有一口井,比周围村都要富庶,但那只是在和平年代。 麦子的爹在麦子出生不久碰上了征兵役,不到半年就战死了,麦子娘同年也病死,家里就剩一个麦子,麦子是在她奶带着活下来的。 村里人都说麦子命硬,毕竟这个年代夭折的小孩太常见了,过了六七年麦子奶也走了。 家里没有了男户,里长把麦子家地也收走了。 麦子只剩一个院子那块地和这破草棚,就这么挣扎着过了四年。 大旱了,饥荒就来了,战乱也开始了,麦子拿着家里的一小袋豆子跟着村里逃亡了一个月,就死在了逃荒路上。 麦子睁了睁眼,身上重的她起不了身,昨晚的风又闷又热的,可依旧没有下雨的意思。 她闭上眼,一个四面都是壁垒的空间,和她在蓝星的出租屋大小一样,八平大小,意识在里面飘荡,这是一个异度空间,正正方方的,什么也没有。 她心里哗然,一边不可思议一边又觉得失落。 毕竟从蓝星社会主义教导的孩子,来到这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村落,就算有了这个异度空间,她也想回去,喝冰可乐吃炸鸡。 麦子在蓝星,叫陈麦,也是一个孤儿,在政府的帮助下,她读到了高中,在一个政府扶持的大棚基地里打杂。 这次出事是因为那个基地翻修,她被一块弹出来的铁片穿进脾脏,基地离医院离得远,最后抢救无效。 梦醒了,真的穿越了! 还是在古代,还是饥荒,陈麦心里突突,不,她现在是麦子,她望着这双手: 上面有泥垢,有倒刺,还有一颗眼熟的痣,心里有些许安慰,身体上传来的熟悉感告诉她,蓝星才是她做的一场梦。 只是这一份记忆太新,让她有些分不清这两个世界的麦子,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麦子挣扎着翻身起来,她得赶快把种的豆子这些收了,反正不下雨再种地里该枯了,还不如收了再多点食。 这个屋子的顶在昨夜的风下面又薄了一层,整个屋子就放着一架床,和一大摞柴,中间围着一个灰堆。 记忆里这是烧水做饭的地,一小袋豆子,大概有四五斤,旁边这个屋子里放着几一小捆活树枝。 这是今年春天麦子存下来的豆,春天有许多野菜,豆子用的不多,每年只要把冬天熬过…… 一个人的口粮也不多,麦子是聪明的,这块地她只种了豆子,她把豆子都存起来,再多拾柴火,就可以多长一岁。 村子里的人也有坏心眼的,所以她把柴火,粮食都尽可能放在睡觉的屋里,旁边的屋子只放燃不了的活柴。 麦子从袋子里挖了一大捧豆子,扔进了一个小石窝,用旁边一块木棍舂好,再倒进瓦罐。 又从旁边的木桶舀了一碗水,刚好没过豆子,用这陌生的两块火石使了几遍,终于生起了火。 将瓦罐拿去屋里煮着,里面的豆子煮的要干不干时,再拿一小块黄乎乎的盐砖沾了一下,麦子就着瓦罐就开始狼吞虎咽。 这个胃已经适应了豆子,口感就是剌嗓子带着一点咸味,吃完肚子里总算有了寄托。 以前都是一半水一半豆子,但是现在没几个月就要逃荒了,麦子自然不再省着粮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还剩了一小碗豆子,麦子把它放到空间里,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这个空间没有重力,那有没有可能也没有时间,这意味着放进去和拿出来的时候一样。 那她就可以做熟了豆子之后放进空间里,这样逃荒的时候就更轻松了。 麦子又实验了几遍,发现这个东西只要碰着就能收进空间。 而且以她为中心,空间的物体可以在她身体的五米之内扔出来,在这个世道利用好了,是可以保命的。 麦子把地里的豆子都收了起来,装进了这个放豆子的布袋子里。 已经晌午了,太阳直喇喇的烤着这个屋子。 她麻利的把小屋子里的活树枝摊在院子里晒着。 刚刚把屋子从地板到墙壁细细的筛查了一遍,妄想从中翻出点值钱的东西去镇上换点粮。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翻出来一块小铁片,卡在了床缝里。 一般人还拿不出来,但是她有空间,收到空间再拿出来不是轻而易举。 虽然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工具,即将成为铁刀片的铁片。 麦子把豆子提起来差不多现在有二十来斤,但是这些省吃俭用也远远不够,麦子幽幽叹气。 先去村口打水吧,毕竟再过一阵子水就没多少了,现在还能多打点。 麦子把屋子里的东西清点了一下。 一个木箱里面放着几张纸,这个字体对于高中毕业的麦子来说已经只能半蒙半猜是身份户籍。 一套补过拼接的粗布衫,打着各种布丁的被子。(这是麦子奶奶将麦子爹娘剩的衣服,还有干芦苇塞进去缝起来的被子) 木板上的干草席子,一堆草木灰,两个个篮子,几根绳子,一块碎盐砖,一双草鞋。 还有麦子娘留下来的布鞋,装水的木桶,水,舀水的瓢瓜囊子,细树柴,瓦罐,铁片。 东西不多,但支撑了麦子活下来了九年。 麦子把被子铺在了柴火上晒着,其他东西一股脑塞进空间里,就拽着木桶出门打水了。 苦夏的日子熬着大井村的人,压着喘不过气来,大井村的人都窝在屋子里纳凉,井口就两三个大娘打水。 “麦丫头,前些日子咋没出来呢,俺寻思着还要过来看你呢。” 李大河媳妇张氏膀大肥粗的用大叶子扇着风,洌着嘴喊着。转头又对旁边两个妯娌小声说着话。 麦子回忆着这说话妇人,这张氏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小女儿。 这年景,人不好过,家里也没多少余钱,想白得个媳妇又不想出粮养着,只等着麦子大了能给她三儿子领回家去。 可气的是这张氏没事过来说两句话,还得偷偷摸摸薅两把豆子走。 小麦丫发现了还偷摸着掉泪珠子,没凭没据的说了也没人相信。 走进了,张氏又自顾自说道,“麦丫头,再过两年该嫁人了,你这家里难啊,也没个人帮衬,要我说等过两年不如来婶子家,婶子家还能匀口饭给你吃。” 麦子听这话刺耳,张氏的算盘打的叮叮作响。 “好嘞,婶,这天越来越热了,我家里的菽都吃完了,这两天能过来借点不,我一收成我就还回来。” 麦子看着张氏说着,凸噜的眼睛在脸蛋上大的吓人。 “借粮!麦丫头,我说,你要是实在没粮了,撑过这景儿,年底再来我家吃去。”张氏听到借粮,声音拔高似的尖利,又缓和了一下。 “那婶,这两天我就能来。”麦子紧紧说道,盯着张氏。 张氏心里一突,现在不是秋季又不用干活。 谁说现在带这赔钱货回家吃了,进我李家大门想吃白食,做梦去吧,张氏心里已经骂骂咧咧了,脸上也没几分好颜色。 旁边健壮的婶子打着哈哈:“麦丫头,你张婶说笑呢,这你族婶婶在家里管着那,我们也不好说得!” “快来打水,我们都打好了,这日子难熬,没几家好过的,我们得先回去收拾了”。 小张氏一听,就不得了,多来个人这碗里得少多少食,等回去得好好跟娘说道说道! 这张氏肯定得挨骂,叫她威风个劲,推搡着几个赶忙走了。 终于走了,麦子就知道,说到粮,没几个能呆住。唉,贼老天害人啊! 麦子用井边的绳子栓着木桶,将水慢慢拉上来,看着周围无人,迅速的倒在空间里。 唉,没装水的容器只能这样了,幸好这空间没有重力,才打一桶水,这井水就开始澄黄了。 空间装了五桶多水,见水都带了黄泥,麦子才停了下来,麦子打算每天中午来一次,这水勉强就能够她逃荒路上用了,说不定还能有富裕。 只等到明天中午打水,中午人少水也清澈,日子毒,很少有人能来打水。 张氏回到屋里眼睛漂着这小张氏,看到她偷偷摸摸去了主屋,重重的摔了一下门。 “你发什么疯!”张氏男人李大牛正闷着酣睡,突然一声重响,人一秃噜。 加上这日子闷的人心慌,拿着木棍就砸了过去,张氏闷哼一声,默默呆着,脸上横肉全是愤恨。 这老胎婆待会又得说教,拿她的脸色瞧,就知道这侄媳不是个好的,大中午的让去打水,折腾谁呢。 这一天,李大河家叮叮咚咚响了一天,不过麦子毫不关心,等过一个月这个村子就不止这样了。 2、林小草 趁着日色好,麦子从河边捡了块石头,把铁片一端磨的发亮,再用布条包裹起来,一把小铁片刀就做好了。 回到家,麦子把房屋都关好,从空间取出瓦罐,还是温的,和刚放进去一样。 麦子心中狂喜,赶忙把火点起开始烧水,将瓦罐简单用水轻轻擦洗一下,也只用了薄薄的一层。 毕竟现在水资源很少,用一点少一点,然后麦子把瓦罐放在火堆上。 从空间里引导水流进瓦罐,就这么一直烧着,烧开了之后晾至温水,把这些水烧完就已经到了黄昏。 夏末的大井村闷热难耐,村里的人几乎都出来纳凉了,麦子的家离村口有点远,依乎可以看到村里的人。 麦子将被子收了放在屋里,慢悠悠的往村口走动。 “这天啊,什么时候才能下雨,我家地的菽苗都已经干了,唉,今年难过啊。”村里的老猎户林虎抽着旱烟,一嗒一嗒的叹着气,眉头几乎锁死。 “别说了,我们地十亩的苗都干了,要我说就把那井水拿去挑着,怎么也不能让地黄了。” 村里的陈老汉鼓动着周围村民,陈老汉家人丁兴旺,是村里的大户,住着泥土房子,而且地多,最看重的就是他家那几亩上好的田。 旁边的里正陈大河听着自家大伯又打起了井水的主意,不由得骂了起来! “说什么糊涂话,别的村井都没有,这河流都已经快干了,我们村还有一口井,那么一口井水能浇的了几亩田,我这两天出去看了看,镇上的粮都涨价了……” 听到这话,张氏突然打断里正的话,两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啥?粮涨价了,里正,你跟俺好好说说。” 这时,麦子悄悄走进这个村子的八卦中心,毫无存在感的融入了大家,张氏毫不关心这个害她挨骂的赔钱丫头。 寻思着现在把粮卖出去,说不定还能给三儿子娶个家里有几亩薄田的丫头。 “李家婆娘,不要打卖粮的主意,现在外村的人听着风声,已经都在屯粮了,这老天不下雨,我们吃什么!也怪我前两天去乡长那儿没听到风声,还有一个事情。” 里正陈大河严肃着盯着张氏,掐灭了她心里的苗头。 “俺知道了,里正,俺不这就问问嘛。”张氏平时看着挺虎的一人,在里正的眼神下,一句话都不敢讲。 麦子心想,毕竟这个时代当官的跟普通老百姓还是远远有差距,大井村的里正还挺有远见,这古人也不笨啊。 “听着乡长的意思,朝廷已经准备下令征兵役,去打胡人,现在北方大旱,胡人肯定是要南下侵略抢劫,听上面的意思,每户满16岁的男丁都得去,征过兵役的必须去。” 里正摆摆手,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了,壮年的年纪,背也佝偻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着,脸色也不好了,今年这收成,还要征兵役,压得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麦子突然感到手臂被人碰着,抬眼一看,看不出男女的小黑孩儿,在现世就是一个小学生,头发野蛮生长着像一头杂草,黑乎乎的脸上长着几颗杂斑。 这是村头猎户林虎家的孩子,之前经常和麦子出去割野菜捡树枝的小草,是麦子从小到大的伙伴。 “麦丫,你前几天怎么没出来?”小草偷偷趴到麦子的耳边问。 “前两天头晕乎了,就歇了一歇。”麦子紧抿着嘴巴,望着小草,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饿肚子饿晕乎了。 小草习以为常,毕竟对于她们来说,能吃饱是天方夜谭,“那就好,你平时多吃点,不要舍不得吃……还有你多攒点粮食。”小草松了口气,犹犹豫豫的说道,眼神里有些不自然。 麦子应了,看着小草有一点奇怪,记忆里的林小草并不是这样的,她叽叽喳喳,什么事都跟麦子说,包括张氏的那些小算盘,林家的偏心眼…… 麦子张了张嘴,想起了以前小草和麦子的挖草根的情谊,还是问道,“小草,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小黑猴儿望着麦子,这个从小长大的麦子,她现在十二了,家里马上要把她嫁出去,这本来就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也是跟隔壁村的许屠户家定了亲,结果不到一个月,北方边境的流民都逃到了周围村子里,北方的城关破了,胡人马上就要冲过来。 大井村跟着周围的村子一起南下逃荒,逃了很久,路上麦子死在了流民的暴起,而她没多久也被卖给了流民做食物,她想到梦里的场景,心里就直发慌。 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她知道说了之后,也没有人会信她。 3、灰灰菜马蹄草 “没什么麦丫,你一定要多存一点粮食,明天你跟我出去捡点野菌根。我偷摸的听我爷说,这个天一直不下雨,村里的井也快干了。” 小草顿了一顿,抬头看了看周围,神色紧张的捏着麦子麦子的手。 “而且我这两天出去碰到了,几个北方来的人,他们说城快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草扯着麦子往她家走去,小草家跟麦子家都住在同一个方向。 麦子看着小草,那种记忆中的熟悉感回来了,“我知道了,小草,我相信你。我们明天出去捡野菜,我天亮了在山口子那儿等你。” 不管发生了什么,小草跟麦子都会活下去的。 麦子心里想着,麦子回到家,甩去了脑海里那些杂乱的念头,开始煮着水泡豆子,这一个瓦罐只能装下两斤豆子,她得煮十多次才能煮完。 而且没有装食的工具,只能去摘点门口那个大桑叶,用它把豆子包起来,做成豆饭,还得留个两斤的豆子,在外面打着掩护。 希望明天上山能多找点野菜根,麦子躺在褥子上,听着蚊子呼啦呼啦的声音,对了,还得再找点艾草,累了一天,很快的沉睡过去。 伴着村里两户的鸡鸣,麦子瞧着天色已经微亮,收拾着拧着家里唯二的篮子框,放了一块豆饭搁篮子里。 这个屋子里只剩下几片干草席子,还有一床被褥,一个瓦罐,一小袋豆子,其他东西都被麦子放进了空间。麦子拾攒好就开始去约定的地方,山口子。 大井村背靠一座矮山,下面是一条河流,现在干的只看的见一层薄薄的泥水,两边都是一条乡道,一条官道,参差着大井村村民的田地,矮山山脚就叫山口子。 附近的村民多,这个山上猎物也没有多少,那几个活着野兔子山鼠都很精明,至今没被林虎这个老猎户抓住,麦子看着这个山,已经很干很渮了,地上的泥摸着一点湿气没有。 “麦丫!我在这!”小草站着小道旁挥着手,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压着半个小孩的身子。 “走吧,我们去摘野菜。”麦子往山道上走着,招呼了一声小草。 山上能吃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记忆中,小草跟麦丫最常摘的菜就是眼前这种灰灰菜,苦不拉几的,口感是又涩又腥。 因为口感不好,所以村里人也很少摘,即使这样的数量也不多。 麦子认识这种野菜,藜科植物,微毒,吃多了容易过敏,之前在大棚基地的时候,天天除这种野草,那个研究生好像是在弄什么论文,天天伺候着那片地。 麦子和小草摘完这些灰灰菜,一人手上也只有两小把。 “我们再往里面走走吧,在外面也没啥了,这地太干了,野菜长不开。”小草扒拉了两下地,泥沙松的像沙子一样散开。 两个矮小瘦黑的小孩就往山的内圈走了,风呼啦啦的吹着这片树林,往山里面走,情况要好些了,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两分湿气。 “小草,你看,这山泉眼都快没水了。”麦子扒开那片干草,原本很大的泉水,现在就像水龙头那样一滴一滴的在滴水。 下面的水潭干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看来真的要大旱了!” 小草望着这山泉,她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心中开始冒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情绪。 “大旱,小草,你说有大旱了。”麦子听到小草这句话,心里那个猜测也慢慢成真。 “麦丫,你相信我吗?大旱要来了!我们都会死……都会死……”,小草没有绷住情绪,声音有点尖锐,这些情绪一直这些天阴暗的藏在心里。 跟麦丫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林小草崩溃的抱着麦子,那些胡言乱语的话语到了嘴边又闭了回去,只能来回喃喃这两句。 麦子紧紧抱住小草,一句话也没说,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在现世,小草这个年纪,只会想着六点少儿频道准时播放猪猪侠,跟这个在生存条件压力下崩溃的小草格格不入。 小草呆滞了一会儿,又开始重新振作寻摸着野菜,这里靠近山泉眼,野菜的种类也比较多,麦子很快发现了另外一种野菜。 “小草,快来挖!这个菜一点也不苦!” 这个是马蹄草,也叫莼菜,最爱长在有水的地方,营养也很丰富,正适合营养不良的小孩吃,唉,现在最缺的还是肉。 小草赶忙过来跟着麦子挖,她之前偷偷摸摸吃过这种菜,以前挖到这种菜拿回家都是给弟吃的,甜的很。 “麦丫,我把这些菜放你家,你给我晒干放着,我家拿回去我也吃不上,我的菜分你一半。”小草一边挖一边说着,恨不得马上把这些挖光。 麦子很干脆的答应了。 麦丫和小草小时候玩的好,麦芽饿肚子的时候都是小草从家里地偷的豆子送过来,被发现了挨的揍差点给打死,麦丫就在旁边抱着小草一起挨打。 后面村里里正听着了动静,实在怕这俩丫头片子把事闹大。才把克扣了官府的救济粮还了回来,麦丫把粮食还给了林虎家,情况才好一点,这样一年一年的撑着长大了。 “小草,放心,我给你拿回家晒着,要大旱了,咱们快点挖吧。”麦子推了推小草,手里动作加快了。至于小草说的分一半野菜,麦子不打算要。 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你咋不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些?”林小草明亮黝黑的眼睛,盯着麦子突然说道,心里也有一些疑惑。 “小草都能知道,那麦丫也可以知道。”麦子笑嘻嘻的说着,拍了拍小草的屁股,这是小时候她俩最爱玩的游戏。 小草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心里的负担也放下了,也重重的拍了下麦子的屁墩。 俩人挖完泉眼这的马蹄草,已经有半篮子了,又寻摸着找了找其他野菜,又找了几样只不过口感不怎么样也就满满一篮子了。 不过这天气实在是旱热,这野菜长的不多,林小草和麦子把这个山里转了一圈,最后也收获了两篮子一背篓,够两人吃个十来天,混个水饱。 弄完这些,麦子跟小草又去扯了一些艾草,回家熏熏屋子。 “小草,你知道于大夫吗?”麦子想了想,问着小草。 “怎么了?你哪不舒服?”林小草看着麦子,担心的摸了摸麦子的头。 “我只是觉得,应该寻摸着草药备着,以防不时之需,我们还可以去采药草卖点钱,说不定还能换一些粮食。”麦子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麦子你的脑袋瓜子聪明!”林小草一拍脑子,带着麦子急匆匆往于大夫家赶。 “我们先回屋把这些野菜晒着,这日子烈,晒得快。” 而且现在正午打井水的人少,正好去多打点水收着,放在空间里。 “我下午来寻摸你去找于大夫,你先晒着,我把这些拿回去交差。”林小草匆匆抓着一把灰灰菜往家里赶去。 4、蒲公英车前草 麦子去了小屋子,把放进去的活树枝又往院子里晒开,上面铺散着和小草摘着的野菜,晾晒开就取出木桶,慢悠悠的往村口的井口去。 远远的就看到,井口李家张氏那三个妯娌站在那里,麦子寻摸着大中午还来打水? 张氏她们看到麦子走过来,就赶忙打完水走了,生怕被赖上粮食。 麦子心想走的真快,正好他们走了,我好利用空间打水。 过来打水时却发现这水位低了一大截,地上的水也很多。 麦子没有管,只管把自己的水打够,等到水开始变的发黄就停手了。 这次空间的水装了差不多有七八桶了,烧好了的水放在一个区域,没烧的水放在另外一个区域。 太阳晒得麦子的眼睛都睁不开,眼中一圈发黑,全身又开始发软,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从桑叶包的菽饭,啃了两口才回过神来,这个身体常年有一点虚,看来回去要好好锻炼一下。 等到了家中,麦子又开始熬起了豆饭,这次他把外面晒着的马蹄草,灰灰菜都加了进去煮,希望这样营养丰富一点。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是面黄肌瘦的,很少有张氏那样膀大肥粗的,正是这样,张氏也是大井村少有的美人,更何况还生了四个儿子。 麦子苦笑了笑,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个朝代衡量一个女人的标准是能生儿子。 就这样,麦子坐在家中一点一点的煮着豆饭,家门口的桑叶都要被薅干净了,麦子又走远一点,偷偷摸摸的去薅外面的桑叶。 等到林小草过来找麦子时,麦子已经把半袋子豆子都做完了。 “麦子,走吧!我们去找于大夫,就说你生病了没钱,我去给你找草药,你装的虚弱一点。”小草跟麦子偷偷摸摸的商量着对策。 两个小猴样的女儿就往村头的于大夫家走去。 于大夫是早年跟着妻子过来大井村的,不是大井村的人,听说是家里有个游方郎中的爷教了他点本事,开始挂个药铺子治治村里人。 麦子扣了扣外面的门,这个村里也就里正家还有于大夫家他们修的泥土房子。 门开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年轻妇女,肚子有些显怀,应该是于大夫的儿媳。 这女人看见了是村里两个赔钱丫头,没好气道,“什么事?” “我们找于大夫,麦子生病了,一直头晕脑花,使不上劲。”小草可可怜怜的说道。 “头晕脑花?谁不头晕脑花?这个村里没有一个人不头晕脑花的?拿钱治病,没拿钱走人。” 这个年轻女人看着这俩臭丫头,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没爹娘,一个家里不疼,能拿个什么钱出来,上门别茬了老娘怀里运气,生不出儿子来。 砰的一声这个门就关了,看不出里面景象。 麦子叹了口气,小草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两个人就坐在门口长吁短叹。 “小草,我可真笨,也对,现在怎么有人可能不给钱就能看病呢?”麦子说着,心里一大阵挫败感,她看小说那些女主都认识什么草药,可她啥也不认识。 “别说了,笨也是我笨,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麦丫是聪明蛋。”林小草小大人似的摸了摸麦子的头,宽慰道。 麦子突然坐了起来,看着周围没有人,窃喜的说道,“我有办法了,我们去院子里看于大夫晒的药都有什么,我们去照着这个样子摘了之后拿去镇上卖。。” 两个小丫头就趴在墙上,认着院子里摘的草药,不多也就两样,麦子看了就觉得其实不用去镇上了,她认识。 那上面晒着的草药,正是蒲公英和车前草,这两种草药正是用来清热解毒治感冒的,这也是于大夫的万用药草。 “麦子,你怎么认识这个草药?”草草开心的拉着麦子的手。 听到这话,麦子开始不好意思了,本来她也以为她不认识。 结果她看到了以后,脑子里就记起了她的语文老师讲诗的释义时,顺口说过这车前草的功用。 这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处了。看似没有用,实际上用到的很多。 后来,她在农学基地除野草的时候,有一大片蒲公英需要除。 一个漂亮女大学生好心告诉她,这蒲公英能卖钱,陈麦将它弄完之后卖给了当地的农业合作社,拿了整整200块。 而农业合作社的人又教她认了些草药,让她时常过来卖,车前草也在里面。 麦子信口胡捏道,“你忘了,之前于大夫给栓子柱子他们开药不就开了这两种,那个时候我在你家玩,听到于大夫教他儿子这两种草药的用处了。” 林小草细细思索着,栓子柱子生病的时候,那不是她们五六岁的时候了,麦丫的记性可真好。这次麦丫教给我了,我可要好好记住。 5、野菜争端 矮山上的野菜找了一圈,现在也没剩什么了,这些食物远远不够。 麦子一直烧着火,把刚打的井水煮开,继续煮着剩下的豆子,天色都已经大黑了,柴火用的也七七八八,明天得去拾点树枝回来。 听着肚子咕咕的叫,麦子也只能忍耐着,这些豆饭都要留在后面逃荒吃。 从空间把盐砖取出来,再倒了一点温水,兑了一点盐水喝了下肚,腹中泛出阵阵暖意。 麦子躺在床上,思绪渐渐的沉下去,大井村是陈家族人最多,麦子家也算得上是陈家的一个边缘族支。 这几天,麦子一直去井里打水,将水烧开,晾凉放入空间,水差不多已经存到了1/10。 这些水足够麦子喝上半年,手上的豆子也做的差不多了,盐砖已经只剩下一个黄豆这么大。 麦子给空间分了一下区域,水区,生水凉开水分开放着。 用具区,放着干树枝,木桶。 食物区(只有豆饭包,野菜包),只占了一小块地方,还放着小草的一大摞野菜。 医药区,里面放了两小摞蒲公英和车前草。这些药草都是麦子和小草把矮山踏平了才找到的这些。 麦子晒着刚从山上扒下来的活树枝,寻思着去哪里能弄到粮食,山上已经毫无绿意了,那河水干的全是泥沙,天上飞的又弄不下来,麦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哟!我这个不孝的丫头!……麦丫头,你给我出来,你把我家小草的野菜给我交出来!”屋外吵吵嚷嚷,围着一大堆子村民。 “娘!我把野菜都给你了!那些是麦丫头自己挖的!” 麦子听到是小草的声音,把门开了。 就瞧见小草娘拎着小草的耳朵,小草的衣服上全是泥灰,后背还有明显的一个脚印,林小草黑乎乎的脸上全是红印,挣扎着往外走不肯进来。 周围全是窃窃私语,其中张氏一家站的最靠前。 “我说林家嫂子,麦丫头天天上山挖野菜,我们大家伙都看着的,小草都说了,那麦丫头自己挖的,怕不是家里不够吃来贪人家的野菜。” 张氏大嗓门一吼吼,人群里一阵哗然。有几个看热闹的,也开始呛声。 “你们知道个屁!那小草以前天天出去挖野菜,每次回来都能拿一大筐,这两天回来就挖了一些灰灰菜回来吃。不是麦丫头抢着我家小草的野菜挖了,怎么可能才这点?” 林小草娘恶狠狠的盯着张氏,谁不知道这娘们心里打的小算盘。 “是啊,这两天我家小子挖的野菜全挖了草根根回来,半点吃不得。”其中一个大娘紧缩着眉头,听到野菜不由得附和,叹了口气。 麦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小草娘,瞥见小草偷偷摸摸使着眼色。 “小草娘,我没有拿小草的野菜,这山上的野菜本来就不多了,我跟小草确实找不到野菜。” 林小草现在心里只焦急着别连累了麦丫,她也没想到为了野菜她娘还能找到麦丫家来。 麦子跑过去把小草扯了过来,免得她再遭了毒手。 “我可不信,你上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有没有。”尖利的声音撕破了众人的耳膜,也撕开了原本平静下来的情形。 林小草上前拦着死劲不让她上前,“都说了没有!我自己挖的都给你了!你这是欺负麦丫头!” 麦子看着林小草冲了上去,也上前拦着不让她冲进去。虽然东西都好好放在空间里,她就算就进去也找不到,人善被马欺!这个门也不能让她开! 林小草娘瞧着这模样,更笃定里面肯定有很多野菜,管她是小草挖的还是麦丫头挖的,这野菜她非要不可,更使劲往里冲。 尽管这十几天麦子做了很多锻炼,力量还是比不上成年女人。 麦子心里一横,从空间里取出了铁片刀,手从袖子里掏去,挥着手往前。 “别动!…别动!你再往前一步!” 麦子抓着小草,把铁片刀对着林小草娘,一时间原本骚动的人群也沉默了一瞬。 “这横的就怕这不要命的!也是造孽!这么小个丫头也要欺负!要是这她爹还在,谁敢让人欺负到门来。” “这可不见得,这麦丫头这么小就敢动刀子?长大也是个坏心眼的,歪苗子歪长!” 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林小草的娘脸都气红了,偏偏她还真不敢往前走了,这刀子可不长眼睛! 慢慢悠悠的,里正也摇晃过来了,旁边跟着林虎这个老猎户搭着根木棍,林虎脸色一横,人虽老了,但气势犹在。 “还不过来,为了几根野菜在外面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林氏收起了刚刚骂街的泼妇手段,怯怯懦懦的退到了后面。 6、下黑手 “麦丫头,这是怎么回事?”里正瞧着,一堆人围着这屋子,在想起刚刚林虎跟他说的话,不由得对麦子这丫头看轻了几分。 不等得及麦子回答,这些村民就自主的闹闹嚷嚷把这事传开了。 “里正,也是我这婆娘闹心,这野菜也我们不要了。大家都回去吧!”林虎老好人的哄着大家散开。 麦子看着林虎这架势就觉得好笑,不如看看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麦子望着大家,一字一句的对着林虎说,“林叔,我确实没有拿。” 陈里正紧锁着眉头,听的也乏了,麦丫头怎么就跟头犟驴似的使性,“麦丫头,你让你林家婶子进去,省的在这瞎闹。” 听到陈里正发话,麦子一句话也没说,林氏像个争气斗胜的公鸡仰着下巴走了进去,路过麦子的时候还往麦子脚地下忒了口干痰。 麦子往后怼了怼,用草鞋底把泥土盖在上面,唉…… 林氏进了屋子,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屋,有些不可置信,记得年前她来过这屋里,还是有点东西的,怎么这啥也没有了? 脸色有点难看,然后又急匆匆的冲进了小屋,看到这个装着食物的布袋,浑浊的眼睛一亮。 “我这背时的闺女,养着养着把贼养出来了,这不是我家的菽豆,哎哟,这都被野丫头吃了!” 林氏举着麦子放在小屋的豆袋子,哭丧声从小屋里面悠悠的传出来。 给村民看热闹的心又活泛起来,这林家怎么还养个胳膊往外拐的闺女? 毕竟以前林小草就拿过食给麦子,他们心里也默认这食就是林家的了。 麦子这才知道他们打的是这主意,那野菜和食物他们都想要,可能看她是个孤儿没个倚仗,麦子觉得可笑。 林小草本来就担忧他这一家子要出什么损事,没想到想出这么个阴损法来,急了正想冲出去解释,麦子赶忙拉住了林小草。 “你说那是你家的,你有什么证据?” 林氏瞅着麦子问到这儿,心里也有成算,“我家的袋子上面都勒一根两结的绳子,这袋子上面也有,你们大家伙瞅是不是?” 小草一把抓过这个袋子,看到这系带的绳果真有两个结,一下就慌了,肯定是她娘进了屋偷偷缠的,怒气一下子就冲上头来,气的双唇打着抖: “这是麦子的食,娘,你不能因为家里没粮了,就抢麦子的食!” 林小草看着林虎和林氏心里全是愤恨,连麦丫的粮都抢,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也难怪梦里把她扔进了流民堆里,他们明明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梦里死去的场景来来回回在她脑子里重现……林小草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了过去,正好弹到林虎脚上。 小草这一举动瞬间激起了林虎的残暴狠辣的心,连林氏是都惊住了。 林虎狠狠的瞪着这个哭闹着的小黑猴子,恨不得当场把她溺死在河里,要不是那隔壁村许家沟里的彩礼高,早就把他卖给人牙子给柱儿栓子娶媳妇! “林婶子,这里面的都是我刚从地里摘的菽豆儿,子小的可怜,你们欺负我一个没爹娘的!……真不害臊!” 麦子转身就扑上林婶子,狠狠的下了黑手,把这林婶子身上的肉扭了两转,疼的她脸上直抽抽!直直惨叫! 众人看向那袋子里面的菽豆儿,确实很小,也就麦丫头这个饿懵了的会拔了这苗,像他们农家人辛辛苦苦的种,谁舍得拔这个苗。 闹闹哄哄中,村民们想起了麦子爹娘,也是觉得可怜的紧! 被人欺负上了门,娃救命的口粮也要骗,这林小草的爹娘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瞧这俩小丫头,唉! 里正瞧这阵势,也无可奈何,毕竟里面的菽豆子确实小的可怜,如今这世道,谁会把地里没长好的菽苗拔出来? 见此,里正也只是摸摸胡子:“都是误会,都是一村的人,林家的把粮还给麦子!都散了吧!” 里正两家都各敲一棒,和和气气的往村里走去,不管这闲事了。 夜深了,那场争斗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林小草住在麦子家,借着月光编着干草席子,灵巧的手上下翻飞。 “麦丫,你把野菜藏哪去了?还是你聪明,知道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 麦子从屋子后面取出林小草的野菜和草药,打哈哈道:“佛曰不可说!。” 7、小草 林小草拍了拍麦子的头,无可奈何的看着麦子。 “麦丫,我爹娘那我不回去了,回去了他们也会把我打个半死,我想逃,麦丫你跟我一起逃吧!”林小草编着草席,平淡的说出了这番话。 麦子眼睛一亮,她本来就不打算和大井村的人一起走,如果小草跟她走,既能帮她提防这外来的流民,也能防止小草被她家那几个畜生欺辱。 沉思了一下,现在这山上找不出半点野菜,逃的越早,离□□越远,关键是凭她们两个能跑多远,路上这么多流民,而且她现在有的豆饼她一个人吃都不够,得想办法再去弄点吃的再走。 麦子跟林小草说了自己的想法,林小草将编好的干草席放在麦子的木板床上:“我有办法,明天晚上我们连夜走,到时候山口子集合。” 麦子将被褥铺在床上,和小草头靠头挨着肩膀躺着,屋顶已经被恶风掀起了窟洞。 可以看到,在暗黑的夜幕下天空上的星星一闪一烁,夏季的风吹过来依旧是闷热躁动的,正如这两个少年的心,快要跳出这贫苦吃人的山坳。 麦子心中已经有了快速一番谋算,这个计划绝对是万无一失。 清晨,伴随着鸡鸣,小草起身烫水煮着野菜,下了一小把豆子。就看到麦子怪模怪样的在做着一些大手大脚的动作: “麦丫,你在跳大神呢!” 麦子就知道小草会损她,正好把小草抓过来,教她怎么这个加强版体能操: 侧点冲拳,交叉开合,提肘开合,推掌踢腿,双肘扣膝,吸腿冲拳,开合上举…… 小草知道这个怪模怪样的动作能够强身健体之后,也规规矩矩的跟着麦丫做了,逃荒的路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想麦丫这么小路上还得照顾她。 等到中午,麦子就照常走着去打水,一如既往的遇上了张氏她们在井口闲聊。见麦子来了,招呼不打就一人提着两个大水桶,悠悠的往村里屋走去。 麦子跟着打完水也走了,走到之前起心思用井水浇地的陈老汉家门口,歇了歇脚。 瞧着陈大伯娘坐大屋门口纳着鞋布垫,大伯娘的小女儿,陈宝丫用她细嫩的手绣着手帕上的花,麦子看着自己黝黑起皮的手,幽幽的叹了口气,怕是这辈子都绣不了这花。 陈宝丫看着麦子直直的瞧着她,不满的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就往屋里走去,拿着一副更精美的绣品出来了,她娘可是说了这帕子能足足卖50文。 麦子瞧着陈宝丫得意的劲,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抬眼就看着了这小丫头的骄傲的头颅。 “麦丫,大中午去打水啊!别栽井里头咯,你家里也没个谁能帮着你,井口老深了!” 陈伯娘瞧着麦丫坐在大门口,张着两双硕大的眼睛,羡慕的看着自家的小女儿,不由得说了这番话。 平时那惯爱挖损别人的嘴巴,也蹦出了几句关心小丫头的好话。 陈宝丫碰了碰她亲娘的手,不乐意她娘关心这个村落里的破落户。 “大伯娘!没事!我这一阵子中午去村口打水呢,张婶婶小婶婶她们几个都在那里打水!我怕水不够用,所以平时就多打了点!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也是害怕后面水不多了!” 麦子笑呵呵的道,漆黑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陈大伯娘瞧着麦子额头上冒着细汗,寻思着麦丫头说的话,心里也带了几分焦急,这老天爷不下雨,就算他陈家十几亩薄田,遭殃的更多。 也没心思招呼麦子,赶忙把她家五个正在酣酣大睡的儿子叫出来去村口打水,多存点水,活了大半岁了,这次大旱也是罕见,春季夏季连着就下了一次小雨!唉! 陈宝丫瞧着她几个哥哥刚睡得好,顶着大太阳就被娘喊去打水,心里不忿,都怪这麦子在这嘀嘀咕咕的。 直接跑去门口把大门砰的一下关上,陈大伯娘瞧见也没说话,心里更是焦急着这老天爷再下点雨也好! 这片蒸笼似的大地,烤的地上的草树已经奄奄无息,更别说田地上的粮食,已经开始干枯了,整个村子能睡着的可能也就陈家这五兄弟。 8、井水 陈大伯娘带着五个儿子,匆匆赶去村口,这井口周围全是泥坑。 陈家大儿子陈青山把桶扔进井里,刚拉起来发现这水连桶的一半都没装满,又放深了一点,打起来看到这水黄澄澄的,心里一阵疑惑。 陈大伯娘一瞧,想着刚刚麦丫头的桶里也是黄澄澄的,那就只有张家那几个婆娘干的好事。 每天黄昏他们去打水,这水都是清又深的,现在中午来打就成这样,这张家打这么多水干什么?想到她家陈老汉天天嘀咕的这地。 心猛的一沉,叫这几个儿子把水打好了,放到地窖去。 就急冲冲的跑到张家的地里,偷偷摸摸的摸了一把,果然还有湿气! 连忙跑到屋里,把骂骂咧咧的陈老汉,从被窝里扯出来,说了这张家干的大事,这对夫妻齐齐的跑到他大哥家,让给村子里主持公道。 看着里正家的几个大水缸,也是满满噔噔,扯了扯嘴角:“大哥,俺俩这发现这可不得了,必须让张家扒一层皮下来!” 里正摸了摸他续着的几根美须,这可是秀才老爷们续的,乡长就有一把须子,养的油光水滑! 眼睛闪过几丝精光,又是愁又是喜,从屋子里拿出村里大事才敲的钉锣…… …… 这边麦子提着木桶,快步走回家,这顶着大太阳,手里提着这十来斤的水,累的她气喘吁吁。 这身体要比以前要好很多了,恢复的和正常十岁大孩子差不离了。 等到了家,小草急匆匆的把水递给了麦子,连忙问着:“成了吗!” 要不是怕打草惊蛇,小草肯定和麦子一起去打水的,麦子也不用累的这么喘了。 麦子灌了一大口温水,点点头:“我刚瞧着陈大伯娘,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应该待会儿就去找里正。” “里正肯定得开村会,全村人应该都会去,到时候我们俩混着人群偷摸溜出去,晚上山口子集合。万事小心!”麦子抓着小草的手,谁都没有问对方要做什么。 这个大会在张家的地里开着,所有人都义正言愤都讨伐着张氏几个婆娘,李家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这几个女人身上,即使这样,也遭受到了村民们的唾骂。 尤其以陈老汉为重,他是最可惜他家地里的粮,都没有用井水挑来灌地。 张氏眼尖,求见了陈大婶子的脚尖还是湿的,眼轱辘一转,嚷嚷道: “陈家肯定也挑了水,那陈老汉天天吵着挑水种地!” “那时我们张家才挑了几桶浇这一块地而已,怎么可能井水这么浅?” 张氏又哭又闹,跳脚骂着陈家人,说这里正帮扶自家弟弟,脑袋糊涂了! 陈老汉正是里正的亲弟弟,这两家平时也颇有嫌隙,但总归他们是一家人,关键时候还是扭在一起的。 见村民们的眼光怀疑的看着自家,陈大伯娘心中早就有了底气,一大群人又跟着张氏呼啦啦冲向陈家的地,其中就有林虎一大家子。 林小草这时已经和麦子兵分两路,她偷偷摸摸回到了家,陈里正开会开的急,林家屋子里的东西都很凌乱,几个屋门都虚掩着。 进了厨房,放着粮食的柜子一如既往的锁着,林小草冲进林虎的卧室,把他床底板里面藏着的银钱匣子拿了出来。 林小草知道这放钱的地方,还是她小时候扫地,不小心磕到了床板发现的,那个时候家里的家务都是她做的,家里放钱的地方也被她知道的七七八八。 最了解这个家的莫不属于她林小草了。打开这个银钱匣子,里面放着十枚碎银子,一根银簪子,七八吊铜钱。 9、母鸡 小草迅速的把那根银簪子抽出,拿了几吊铜钱,三枚碎银子塞进怀里。 她想了又想,又从中拿出了一枚碎银子并着银簪子塞到了她娘不常穿的衣服夹衫里。 走到院外,盯着这只她从小照料到大的母鸡,利索的爬进去,把这只母鸡抓了出来。 突然发现这鸡窝屁股下还有一个鸡蛋没捡,林小草拾起鸡蛋,发现还是温热的,可能刚下了不久,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揣进了口袋。 这只鸡很熟悉她的气味,以为给他喂食,欢快欢快的扑扇扑扇了翅膀,就被抓住了。 还没来得及打鸣儿,就被林小草一块石头拍的晕死,毫不留情的冲出了林家。 麦子这边已经偷偷摸摸的摸到了里正的家里,屋里外的门锁都锁住了,她从空间取出了一块平整的石头,踩着上面轻轻的从院墙翻了进去。 下来的时候摔了一个屁股墩,好在高度不是很高。 上辈子没干过锁匠,这辈子开不了锁。 麦子苦大仇深的盯着这把铜锁,按她目前的进度来看,她就是砸一天也砸不开这锁。 于是麦子思索了一会,上前用手碰着门,意念一动,这块结实的门连着锁一起送到了空间。 麦子将门扔在了地上,用石头将门内侧的木栓砸断,堂而皇之的进了屋内,有了上次搜自家屋的经验。 这次她优先摸向了床板,什么也没有,在柜子里找了找,全是一些文籍户书……换个屋子,也没有…… 最后在书房的泥像下面翻出了一张五十两银票。 麦子无奈的将它放了回去,这五十两拿了,里正一家十几口老小是无辜的。 况且丢了这么大额的银票,里正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认栽。 到时她和小草反而麻烦缠身。 麦子将银票原位放了回去,又翻箱倒柜的找了一番,最后,还是在第一个屋子的暗柜里,翻出了二十吊钱,一枚碎银子。 二十吊钱就是200文,一两有一千文。 还差800文,当初官府给麦子家送了补桖金二两银子,里正看他陈家没个男人,硬生生的昧下了。 陈老太太从麦子出生念叨着到了自个病死,陈老太太对这二两银子看的如此执着,也是念着他儿子的死。 可是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个小官,也是官大于民。 麦子要拿回这二两银子,剩下的800文就以物换钱。 麦子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一块盐砖,一袋菽豆,将屋外的三缸水一起收到了空间。 再从放着文书的屋子里,抽走了一本三字经,虽然是繁体字,但是凭借着麦子半蒙半猜的技术,依旧认出来了。 想着小草脚上的草鞋,麦子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双布鞋,鞋底子纳的很厚,只是鞋是成年男人穿的大小,看这崭新样子像是没穿几次。 麦子又从屋子里找到了两身棉衣,也需要改一改才能穿,麦子肯定这次逃荒靠脚力走的话不止几个月,正好这冬季的棉衣改好了能穿上。 然后麦子穿着这双布鞋,在院子里外都踩了一遍,将屋子弄得凌乱无比,像是土匪进村了一样。 看到这门破成这样倒在地上加上这脚印,里正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干的。 但是这坏老头这么欺负小麦子,麦子想了想,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 于是临走之前把他家里所有门都卸了个遍,把恭桶里的肥水一脚踢翻在书房门口。 这书房放着这些宝贝东西,到时这老头子肯定不会假手于人,麦子一手捂着鼻子一边往墙边走去。 按着刚刚进门的方法,扔出一块石头,搭着石头上了墙,再跳了出去,用布鞋在墙上蹬了几个脚印,搞定!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里正回来打开门的样子了。 回去路上,突然瞧见李家张氏院外种着的一大把姜,这可是个好东西,麦子直接薅了一把就走。 麦子小心的望着周围,这时候已经快黄昏了,快步的走向山口子,正好瞧着全部村民都在陈老汉家那里聚集,远远的绕开之后正巧经过自家屋子。 远远的看到里面有人影闪动,就瞧见小草在屋子里割着什么东西。 10、布鞋 麦子快步跑到家中,看到林小草提着鸡往屋里倒血,那几个木板也被掀翻,屋子里空荡如也。 林小草看到麦丫回来,有些惊讶。 她也没有问屋子里的东西都去哪了? 就像上次野菜,她娘翻遍了屋子怎么也找不到,麦丫从屋子后面轻轻松松就提回来。 她从小就和麦丫经常在这个屋子里睡觉,这个屋子有什么她一清二楚,突然就凭空消失了。这也证明了麦子对她的信任,她万万不能辜负了麦子。 林小草悠悠的叹了口气,麦丫真是个糊涂虫,以后免不得给小草打着掩护,可得操心死。 “聪明啊!小草!我都没想到你脑袋瓜转这么快!有口福了!”麦子的唾沫已经疯狂开始咽,太久没吃肉了,还以为这辈子都吃不成了! 本来林小草想拿这鸡换粮食,瞧这麦丫眼直直的盯着这鸡看,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就好好给麦丫补补身子,她也从来没吃过鸡肉。 家里唯一一次杀鸡,她就喝了一口鸡汤,就被林虎狠狠的瞪着,伸手将鸡肉碗重重的放在了林小草够不到的地方。 那鸡汤的滋味她这辈子也忘不掉,林小草嘴巴里的唾沫一点也不比麦子嘴里的少。 林小草迅速将鸡血撒到满地都是,将剩下的干草卷成一堆,将鸡包了起来,塞到了包袱里,递给了麦丫:“你拿着,不容易丢!” 看小草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麦子松了一口气,这对她和小草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可是看着林小草,麦子直觉告诉她可以相信小草。 麦子接了过来,打开包袱发现里面还有碎银子和铜钱。鸡的血腥味太重,银子和铜钱属于贵重品,通通塞进了空间。 空间的位置差不多还有1/4,主要是那三个大水缸占了位置。 总不能俩人背个空包袱,麦子将空间里的两双布鞋子塞进了包袱里,以及她磨好的那把铁片刀,给了林小草,其中一双鞋子是她娘的,另外一双是从里正家里面拿的。 “等到了县里买点针线,我把这鞋子改改,最多五个日子,咱俩就能换上赶路。”林小草爱惜的摸了摸这布鞋。 就是浪费了剩下的鞋垫和布料,还是麦丫的脑袋瓜聪明,这样赶路就不费脚了。林小草忘了刚刚她才腹诽着麦丫糊涂虫。 也多亏了林小草从小就缝缝补补着家里的衣裳,简直就是万能小能手。 要是交给麦子来做可能就牛头不对马嘴,最多塞几个布条子进去将就着穿。 “还有两身棉服呢,小草,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呢!”麦子拍了拍林小草的肩头,手抓着下巴叹着气,长嘘短叹道。 林小草不知道什么重什么远,就听懂了前面那句两身棉服,心中的不安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可能是天公作美,这一夜微凉的清风为她们抚去了赶路的热气。 就这明亮的月光,两个人儿在漫漫的夜色中,离这从小长大的大井村渐行渐远。 11、鸡蛋 大井村的人散了会,这边的里正打开门,就看到屋里一堆杂乱,几个门通通被砸倒在泥洼洼里,赶忙屁滚尿流的跑进书房,双膝跪着抬开了佛像。 看着银票好生生的待在下面,心里的大秤才算落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嘴里不止默念着:“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又给这泥像多磕了几个响头。 回过神来,这才闻着书房里一股屎尿味,那门口一滩黄白的液体,只叫人发呕。 心中一股气恨冲上头来,家里除了大门都给砸了个稀烂,书房里弄的臭气熏天! 是哪个王八羔子记恨他家!老头差点没喘过气来,那抱着婴孩的老大媳妇在门口紧张的张望着。 “公爹,你没事吧,我进来收拾。” 听着老大媳妇的声音,老头子气狠狠的把人赶走,书房哪是妇道人家能进的。 过响,才指使着大儿子上县城报官,自己一个人窝在书房里埋着灰清理粪水。 这县城的人且自顾不暇,被连夜叫出来查案的官衙来兵更是敷衍的看了看屋子就没影了…… 张家这边因为井水的事吃了血亏,等回家瞧见门前地里的宝贝姜少了不少,被气得直接坐在了田地里干嚎。 这姜就只有十几来根,每天张婶都数了好几遍,少一根,动了位置都能发现,更何况其中小块地直接被薅秃了! 张家婶子找不到偷她家姜的贼头,只能对着那村口里大骂那偷鸡摸狗的,霍霍她家遭殃的姜苗。 奈何这张家刚偷了井水,没一人愿意出来搭理…… 麦子和林小草打算直接赶路去县城,南下,至于去哪个地方,她们俩还都没想好。 如今,麦子只知道她们所在的国家是金朝,瞧这里有点像西北的地貌,黄沙白土。 等到日光见亮,路上也有了稀稀拉拉的行人,都稀奇古怪的打量着这两人,乱糟糟的头发看不出男女,穿的也破破烂烂,又不像是个乞丐儿。 林小草心里扑通扑通的,拉住正在全力前行的麦丫:“麦丫,他们都在看我们。” 林小草压低声音,手里紧紧抓住包袱。 麦子气喘吁吁的停住了脚步,大步往着偏僻的小道走去,林小草紧紧的跟了上去。 麦子找到了一个竹林,周围也很荒芜,取出了瓦罐倒出里正家水缸里的水,开始取火烧水,然后取出了那块平整石头开始揉着粗面,麦香的味道慢慢散发出来,两人的肚子叫的更加欢快。 林小草把一直揣在口袋里面的那枚鸡蛋拿了出来,用竹叶擦了擦鸡蛋,将鸡蛋磕入了瓦罐里。 麦子闻到了一股鸡蛋的香味,贪婪的深嗅了一口气:“鸡蛋?” “狗鼻子!” 麦子嘿嘿的笑了两声,说起了正事! “小草,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弟弟小石头,我叫你小五,你大名叫田五,我叫田石头,咱俩都是北方石头村逃荒来的。” 林小草从善如流的叫着麦丫:“小石头!” 瞅着麦丫的黑眼珠子,郁闷道:“虽然我俩确实挺黑的,但是眼尖的肯定能看出我俩是个丫头!” 麦子用树枝将拨拉开一块燃尽的细木炭,搁在一旁晾着。 “待会你就知道了,小五。”麦子促狭的拉长尾调。 “别贫了,麦……小石头,把石刀给我,我去弄点竹子回来。” 林小草接过石刀,背着装野菜的背篓,走远了点开始砍着竹子,竹子下面的泥土已经很松了,林小草挑着比较细的竹竿开始下手…… 麦子这边用手在面团上快速的揪着一小片片面剂子丢入瓦罐里,面汤的味道在竹林里蔓延,两人的鼻尖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味,麦子从篮子里拿出盐砖,快速的用菜刀刮了一下。 “小五!快回来!” 麦子边扯着嗓子叫小草边用两根木棍子搅拌了一下。 林小草背着一大背篓竹叶,拖着两三根细竹大步走了回来。 “好香!”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拿着两根筷子迅速的挑着面疙瘩吃,粗面醇香的口感,面块的柔滑,混着鸡蛋的香味,让两人恨不得将舌头吞下去,这种鸡蛋粗面原生的味道让麦子的心仿佛越上云端。 麦子将鸡蛋挑起来,塞到了林小草嘴里。 林小草咬了一小块,细细的品尝其中蛋白与蛋黄在嘴里融合的味道,口感绵密醇香,又咬了一口,就算现在死了也值得,林小草漫无目的的想。 不过她怕自己忍不住吃完了,便迅速将剩下的一半留给了麦子,麦子也没客气,果然是上辈子的味道,鸡蛋! 麦子差点没忍住流出眼泪来! 12、板车 这一瓦罐面疙瘩汤,很快就吃完了。两人满足的躺在了竹叶上。 “小石头,这样的日子要是一直都有多好啊!”林小草惬意的摸着干瘪的肚皮。 麦子叹了叹气,饥荒的日子不远了。 小草将瓦罐,用竹叶擦了一遍又一遍。麦子去旁边把小草拖回来了的细竹,用石头砸成了一节节。 将砍好的细竹节子收进空间,麦子拨了拨那块木炭已经凉透了。 麦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林小草的骨骼走向,生的颧骨稍微内凹了一点,麦子将眉毛用黑炭延长拉粗,再在麦子手里抹抹画画下,一张英气的脸庞显露出来。 麦子加深了林小草的外部骨骼,最后把小草的头发挽成一个男髻。 这个时代的人一眼望去长的都差不多,黢黑的皮肤,灰暗的脸色,披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衫,这样一来,在人群中变得更不显眼了。 林小草呆呆望着麦子,这怎么就变了个人,这真的是她的麦丫头吗? 女娃娃变成了一个大小子。 林小草和麦子收拾收拾了包裹,继续赶路,马上就到县城外边了。 大井村之所以比其他村都要富庶,就是因为离县城是最近的一个村子,县衙的人还专门派工人给村子里打了一口井。 往常别的村要赶个两三天的路才来到县城,麦子小草一晚上马不停蹄就赶到了。 小草跟麦子跟着大路往县城里走,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关注了。 麦子远远的就看到了县城的轮廓,土墙围起了外面的一个堡垒,四个役卒在城门守着大门。 现在进出城门除了拉着大马车、装着货物的板车,兵役都没有管。 麦子和小草也顺利的进入了城内。 进了城,麦子将小草的碎银一并都给了她。 俩人都没有进过城,按照她们的计划,要在县城住一天,囤积粮食,再继续前行。 就算事情败露,村子里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县城。 俩人一路上没有多问,出门在外,就怕有心人盯上了她们。 很快俩人通过观察,这个县城里面全是铺平整的泥土,村里不常见的泥屋在这里倒是常见,其间还掺杂着几户草棚子。 卖面点包食的也开摊了,糙面蒸熟的麦香味儿,传着各路的行人纷纷咽着口水,也少见有人愿意拿六七文出来买,这荒灾闹的没几家里有余钱。 卖包食的这家店也打算关门回村里了,城里的粮价一天一天的长,以前常来的老客也不来了。 在这萧条的街景下,很快在县衙旁找到了这块地方的牙行,这里面的人来往比大街还要繁杂一些。 俩人走了进去,林小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上却是一番平静,也不知道麦丫头害不害怕,她必须镇定起来。 很快,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揣着手弓腰迎了过来。 吕二没有瞧着这俩小子穿的破破烂烂就轻视起来,凡是踏入牙行的要么买人,要么买物,这交易里面的门道,别小瞧了其中的利润。 要知道这个年景能赚钱的机会不多,也就是今年大旱,让他赚了个够本。 在古代能够赚钱的门道不多,尤其是战乱黑天灾年代,更是容易树倒胡孙散。 “两位小哥,有什么小的能帮的上的!”吕二笑着迎了过来。 林小草观察着吕二,看他的笑意里面带着几分喜气: “我哥俩得个板车,要结实的!最好上面支几个木板子,能靠着打个盹。”林小草指指画画说出了她们想要的板车。 虽然麦子能把东西都收在她那个神仙芥子空间里,但是出门在外有贼难防。 逃荒路上她俩在外过夜,舟车劳顿,有个板车没事她俩还能躺着安安稳稳睡个觉。 至于牵车的骡子,她们得搭上所有钱才能买得,而且路上流民这么多,牵这么一个畜牲在路上谁能不眼红。 在梦里,她可是被当做两脚羊,换去了做粮食。 这也是为什么自从上次她就留在了麦丫家,她一回到那个家就噩梦连连,神思恍惚……只有呆在麦子身边,她才感觉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荒季,他们也只会高兴,少了一个丫头片子的口粮,问都没问一句她的去向。 等到季忙了又再把她叫回来,为这个家供献她的价值,还好有麦丫,她现在只想好好保护麦丫。 13、吕二 “得去,我这就给您二位取去,嗯,这价钱的话得要一两银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二位看看就知道了!” 吕二一听,这大生意来了,要知道来换板车可是少的很。 正巧他家里就有两台板车,平时放着也没用,当初还是花了不少弄回来的,正好换出去买点粮回来,这粮价一日日的涨也不见停! 林小草听到这价,心里觉得是可以接受的程度,但是还是脸色故作难看:“这也太贵了些,又不能吃的卖甚卖这么贵!” 古代的车子,不管是板车还是犁车马车卖的都比较贵,都是手艺上使的技术,一辈一辈传过来的。 “两位小兄弟,不瞒你说,这还是我老爹从隔壁县进货带回来的,这一路上压了一两百担原石都没坏,可结实了!绝对亏不了小兄弟!” “一两是不得行的,最多500文,这板车除了我们买也没人会要,不卖给我们,你也砸手上,更何况你家还拖了这么重的货,说不定拉路上就坏了!” 吕二听到林小草这番话,也是灿灿一笑,只说800文就行。 林小草麦子两人顺着街道跟着吕二往他家走,不过一会儿,吕二敲门就进了院子,林小草和麦子就跟在大门口等着。 吕二把板车拖出来,可以看的出来刚刚擦拭的痕迹。 麦子伸手检查着轱辘,以及这个木轮,还有中间的承重轴,都没啥大问题,契合的也挺严实。 “大兄弟,你这弟还是个行家!我说这板车没问题吧!你们可要不!” 吕二瞧着这个小黑蛋子,刚刚一直没说话,也没怎么注意他,这两兄弟长的可真像! 麦子要是知道了吕二的想法,肯定觉得那必须的!毕竟是同一个人画的妆。 “我家小石头就爱捣鼓这些玩意儿,先看看吧!”林小草望向麦子,这东西她可啥也不懂啊! 麦子轻微的点了点头,林小草就开始跟吕二口枪舌剑的开始交锋了起来: “哎呀,你这兄弟,刚刚不都说好了800文吗,……怎么还变卦了?” 林小草瞅着这板车的模样,外面又旧又有刀痕,“吕二哥,咱也不多说,700文,你就说卖不卖吧?” 吕二想了一想,能脱手就脱手,这车放院子里也是落灰,就听到这个小黑蛋子石头问道: “二哥,你家院子没人住吗?能否借我们一天,我们出十文钱用着!” 14、囤粮 吕二听到这话,笑呵呵的应道:“得行,这院子许久没人住,落了灰多。” 最后这辆,板车以七十吊钱拿下了,林小草又从兜里数出了十枚钱一并交给了吕二。 吕二看这买卖做成了,心里也高兴,只是这面上还是苦咧咧的,想着回家打一盅酒,再来烧点羊子吃,剩下的钱就用来买了粮。 “石头哥俩,那咱这就回去了,这钥匙明天你们到时候给我就行!” 吕二将钥匙递给了林小草,慢悠悠的往家走了,没想到这一趟把这板车换出去了,也不知道这哥俩换个板车干啥用着,这世道不如买着粮去。 林小草和麦子搭手一起将板车推了进院子,院子很小,就是用草棚围起来了一个正方体的小院子,平时应该也是用来堆杂物的,灰重的很。 一共有三间棚子,放锅具这个屋子里面除了一个灶啥也没有。 也是,不住的院子,怎么会把锅这些贵重的东西放着?都是堆些烂木头,放了一些不值钱的杂物。 林小草一遍又一遍清点自己手上的钱,刚刚用去七百一十文,还剩……二两银子八百文。 林小草将厨房都收拾好了,麦子正在用石头刮板车上的木刺,把两个木手柄都刮的光光滑滑,又裹了一层粗布,这样子,她跟麦子推的时候也会省力些。 俩人塞了一堆干草搁车上,就一齐推着板车又出了门,把锁落好。 这个时段,烈日烤的大地闷着热气,林小草跟麦子顶着烈日往米粮店走去。 这个时间也是有人在外面排着队,不过可能是今天的日子太热了,也就七八个人排着。 这个米粮店不大,用的都是泥土,比村里的泥土屋要好很多,平整又光滑。上面还挂着几个木牌子标着粮价。 麦子走近了想听听伙计喊价,发现粮店里的粮斗里,每个下面都画着一定数量的铜钱标志。 这最便宜的也是二十文一升,得拿出两吊的钱。 最便宜的下面这个正是菽,也就是她天天吃的豆子。 又看了看栗米,50文一升,也就是五吊钱,大概也就是一斤多的样子。 这栗米可真是不便宜。 旁边还有粗面,就是谷物磨成的面糠,里面还有谷物的细渣子,这个更贵得要十吊钱,100文一升。 “哎呦,这粮价一天天的长,昨天这菽豆儿才15文一升!” 前面那大娘问着这价,这小伙计一说就哭嚎起来:“见天的不要人活,这地也不长苗,我家那口井都快干了……” 前方一顿吵吵嚷嚷,这大娘开了个头子,人群里面也见天的诉苦。 这大娘看的人群乱了,伙计去照顾着别人,赶忙从粮担子里抓出两把豆子塞进了口袋。 这位置正巧让林小草跟麦子瞧见,两人瞪大眼睛,一言不发。 又扑了扑衣裳,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叫伙计回来给他拿粮。 麦子算了一下她手上的钱,把这银角子给换了,手上有120吊钱。 拿60吊钱买30升豆子,20吊钱买4升小栗。 林小草悄悄问麦子:“小石头,我手上还有……这次买个60升菽豆。” 麦子点点头,给林小草说了她要买多少,不过一会儿就等到她们了。 小伙计奄奄趴在柜台,最后一波人了。 张口就问:“要多少?”这么热的天,刚刚又在那里招呼这么多人,口早就乏了。 林小草跟麦子拉着板车拉进院子,小伙计抬起眼皮看了一下。 “小哥,俺们给俺村里买粮,要100升菽豆儿,待会儿粮给俺们放车上就行,村里族兄待会儿拉着我们回去。” 林小草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多买些粮,又加了10升菽豆。 “小五,里正说他家还要四升栗米!”麦子扯了扯林小草的衣角,刚好是让伙计听到的声度。 小伙计一听,嘴里啪啪的报出了价钱,一共2两2吊钱,林小草把钱干脆的掏了出来,毫无买板车那斤斤计较的劲。 接着小伙计就把他们领到了后院的粮房,麦子跟林小草就一个劲儿的搬着豆子,将这些通通的塞到了板车下面,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干草。 小伙计瞧这俩人瘦弱的身子,不由开口问:“你们族兄啥时候到?这里可待不了人。” 麦子和小草一人提起车柄,鼓起劲往前推:“我们先搬到族兄那里去,现在就走。” 小伙计把后门打开,看这俩人把东西推出去就挂上锁。 麦子和小草一出门见周围没啥人,麦子就把下面二层菽袋子装进空间里,刚好塞下,往前面推去。 还好这半个月吃的比较多,加上锻炼,手上劲也大,麦子把豆子收进去之后,车子好推了很多。 两人推到前面,有几个对他们好奇的大娘婶子还回头看了一眼。 见这板车还是原来的样子,那车轱辘也没有多深,这没买多少嘛,还以为买了多少推个板车,也是,有钱买粮也不至于穿这么破。 就没有什么人关注她们了,趁着日子紧,外面没什么人,两人没歇一口气就推回了院子。 15、猪肉 到了院子,麦子将空间里的树枝竹竿还有棉被通通拿了出来。 把剩下的菽豆和栗米塞进了空间,还有两袋菽豆放不下,只能放在板车上。 两人又去了铁匠铺,弄了口现成的铜锅。 锅体两边挂着耳朵,表面依旧是粗糙弯曲的,大小也就一个半瓦罐这么大。比大铜锅便宜五吊钱,反正两人拿个大的不好赶路。 麦子看着这铜锅,想着这鸡肉今天终于能吃了,得再去买点肉。 小草跟麦子一起商议了一下,决定用她们剩下的钱,用来买肉和盐,再把针线那些用的东西一齐买了。 买完粮小草手上的钱只剩下了600文,刚刚这铁匠说这银子的成色好又多给找了10文,麦子这才知道这个银子还分成色。 小草更不知道了,毕竟她手上摸过的钱也就几个铜板。 两人从铁匠这里问到盐商的位置,两人又匆匆赶去盐铺。 这盐商卖的盐被称为淮盐,说是金朝最好的盐,这盐商专门从外地运回来的。 听这个盐商老板正在外面跟一个老头子交谈,那老头子身穿锦布,脚上踏着干净的棉鞋,花白的头发更是梳的光滑,脸上的皱纹虽多,但人却是精神舒坦,劲柏如松。 麦子看了一下,就没有再关注了。看着盐商手上专门用罐子装的淮盐,虽然是淡黄色的,但很细没有杂质,反正她是买不起。 又将目光投向了盐砖,挑了杂质最少的,颜色也没那么黑黄的几块出来。 这伙计就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仰着头不耐烦道:“一人只能买一块,选快点!” 麦子最终选了两块出来,这大金朝一向管制盐的买卖。 两人又去布店买了几匹油布,等回去给板车安上去,既能遮挡别人的眼目,晚上也能防虫。 县城里只有一家抓药的药铺,只有往南走,去阳城才有医馆,这县城是阳城属下最穷的蓟县,配置的官道驿站都是穷苦破落。 小草跟麦子又去了药铺,各抓了止血治发热的药。 两人还剩了700来文,刚刚的草药就约莫花了五十多吊钱,两块盐砖二十吊。 俩人来到屠户院里,屋子里挂着两扇猪肉,又腥又骚,还挂着三只刮了皮的羊子,血水滋溜溜的往下滴。 院墙边还围着几只鸡,捉着地上的血水吃。 那屠户身矮膀圆,短打上全是暗黑的血迹,正在处理手上的一只兔仔。 林小草抓着麦子看着一堆肉咽了咽口水,麦子一心看着兔子,想着前世的仔姜兔丁,冷锅兔,红烧兔……又嫩又滑的兔肉! 连着吃了将近一个月的水煮豆子,嘴里真的是发苦发涩。 “要什么肉?猪肉45文,羊肉80文,鸡肉50文。”屠户见有人进来了,闷声问道。 麦子听了这价格,还在预估之中,赶忙指着那块大的猪肉说:“要这扇猪肉。” 屠户高兴的上前看了一下,拿出一块扁平的木陀,估了一下价:“算你们600文!” 这天气越热,肉越容易臭。 “这羊皮我们想要,得多钱?”麦子看这羊毛挺厚,冬天能做个羊毛毯子。 屠户将这三匹羊毛称了一称,说:“看你们买了这么多肉,我拿去卖给铺子也得45文,你们拿40文就行!” 大概是高兴,他大方的抹掉了五文。 现在是热夏,铺子的价压的也低,干脆就卖给了这俩小兄弟。 麦子又问了问那只兔子卖多少钱?没想到要100来文,买完肉,她俩身上都只有几十文钱了。 屠夫说,这兔子肉嫩,平时都是官衙太太们买来吃的。 16、做饭 林小草和麦子回到院子,把背的东西都放在了院中。 又跑去了打水的地方,麦子排在前面,小草错落着排在后面,打水的地方排了老长的队。 听排队的人说,一人只许打一桶。 因为只有一个木桶,麦子打完水就跑到没人的地方,将水收进空间里,然后又跑出去将空桶递给小草。 等小草打完水,两人就提着水回了院子,开始做之后路上的饭,还有就是那只心心念念的鸡终于可以吃了。 麦子将铜锅烧热,用竹叶把里面锅体上的灰擦干净之后,就加水烧开。 林小草就在旁边又用几块石头支了一个灶,用木柴从麦子那里取了火烧起来。 在旁边架起瓦罐煮着栗米粥,稀稀拉拉的。然后就将那三块羊毛皮晒在院子里面,将毛上的树枝泥土都用竹叶细细的擦干净。 趁着水在烧,麦子把之前那个平整的石头拿出来,铺上一块之前压床的木板。 将这只干瘪的鸡切成小块,又拿出从李家张氏家里薅的姜,选了一块最小的,切了一块细片,就没有舍得再用了。 水缸里的水已经少了一些,麦子将烧开了的水倒进了水缸里,又是满满的一缸。 然后把那扇猪肉拿过来,用清水略微洗了洗猪肉表面,这个猪肉没有阉割,又臭又骚,所以比羊肉便宜这么多。 麦子将猪肥肉切了出来,下进铁锅里面用一块长长的木片煸炒,等到肥油的香味出来,就迅速的将这片姜放进去。 等到肥肉片都变成了油渣,再用木片子把油渣都捞出来,放了几颗在煮的栗米汤中。 然后将之前家中的瓢水囊子拿出来,将油倒了进去。 剩下的油就用来炒鸡肉,继续添了一点柴,等到火烧的旺了起来,麦子就将鸡肉下去,鸡油混合着猪油的香味,喷着两人的鼻腔。 林小草赶忙过来,把厨房的门关上,刚刚锅里煎着猪油,虽然也很香,但是总带着一股腥骚味。 就算关的及时,还是让离得近的这几户人家闻到了味道。 不消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吕二家,爷来找你说话!让你去老屋里!” 屋外一个大婶贪婪的嗅着院里传来的味道,虽然已经很淡了,怎么这吕二在屋里开小灶!也不知道家里人一起亲和亲和,周围邻居听这声音也出来看着热闹。 想着能给孙儿蹭一口吃也是好的。 林小草听到了这声,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粗着嗓子道:“我们是租房子住的,吕二不在这住!” 吕大婶一听,这吕二把屋子租给外人,一天得多少进账?心里不禁盘算了起来…… “这吕二啊租你们的房子忒贵,不如你们明天来我家来住,我比他少收你们两文!” 吕大婶心里盘算着,这家人竟然有钱吃肉,那兜里的铜板子儿肯定不少,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家还能吃两口,少收两文又怎样?净赚不赔的生意。 “不用……” 林小草刚想拒绝,麦子就打断了,大声道:“好嘞,婶子,明天我们来你家住,你住哪道啊?” 这吕大婶一听,他们果然同意了,就喜滋滋的说出了自己家位置: “出门右转两家就是,我们明天等你们过来啊!别跟那吕二说!” 麦子答应了,这大婶就慢悠悠的往家里摇去,又得一生意! 周围邻居都开始懊恼,怎么他们就没想着把人招揽过来呢?果然是一家人做这牙行生意,脑子就是灵光! 小草这也明白过来,小鬼难缠,不如答应了他们,反正明天远走高飞,谁也找不着她们。 17、合州 鸡肉已经泛着焦香了,麦子刮了一点盐,再将之前山里挖的马蹄菜切了一切,这个马蹄菜味甘提香,混着这个鸡肉炒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将刚刚切肉的木板用竹叶擦洗了一下,翻过来当做桌子,两人就开始大快朵颐,鸡肉表面泛着淡淡的咸味儿,鸡皮更是焦香,就连马蹄菜裹着厚厚的一层油腥,也是清爽可口。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喝着栗米粥,吃着鸡肉块,肚子里总算有了油腥。 吃完俩人迅速的收拾好,继续做着饭。麦子摸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疼了,就算知道一下子吃太多油腥身子会受不了,也没能止住这具身体对肉的馋意。 等到晚上,两个小姑娘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跑着茅房,小草的脸上全是懊意,好不容易吃的肉,又给拉出去了! 麦子噗呲的笑了出来:“没事,我们还有一整扇猪肉呢,够咱俩吃了!” 其实自己心里也在懊恼,就是管不住这破嘴。 于是小草拉肚子的时候,麦子就在厨房做菽饭包。来县城的路上,麦子跟小草都扯了很多桑叶,够包很多菽饭了。 麦子拉肚子的时候,小草就做栗米粥,将水和栗米混在一起,加上几块油渣、几根灰灰菜就煮好了,然后把粥都倒在木桶里。 本来是小草在做菽饭包,麦子做着栗米粥,但是小草看麦子放这么多栗米,水烧的都快干了,心疼的要死,于是将麦子赶去做菽饭包。 装满了之后,水缸的水也快空了,于是又把粥倒在缸里晾着,等做完这些栗米,这个缸也装满了。 俩人的肚子也终于开始好受些了,又把粗面混着灰灰菜,马蹄菜做成菜饼子,虽然晚上的风要凉快一点,忙成这样俩人已经快累的不行了。 等到天微微亮,俩人把最后一块肉也煎好了,剩下的油就晾在锅里,等干了用桑叶包起来放着。 只是苦了周围的邻居,一直闻着一股淡淡的油香,心里琢磨着这家人吃的肉怎么就这么香呢?一晚上这味都没散,可能是最近这半年饿得慌了,太久没吃肉了。 想着想着,他们苍老的脸上挂着浓浓的愁容,幽幽叹了一口气。 麦子和小草赶忙把东西都收起来,那些多的放不下的就扔在板车上,食物通通放进了空间里。 板车上已经有了冒冒一层的树枝干草,瓦罐还有水囊都放在推手这边,方便小草和麦子一伸手就能拿到,中间隔着一层被子,两套棉服,免得树枝干柴将瓦罐给碰碎了。 再将剩下的木板都齐齐的塞在了板车两侧,铺上买的油布,就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累了还能坐上去躺躺。 小草跟麦子忍着困意,推着板车往外面静悄悄的走去,可能是馋了他们一晚上的油香终于散了,周围邻居也开始沉沉的睡了下去。 俩人专门绕过了昨天吕大婶说的右边那条道,选择走了左边巷子,就是怕被碰上麻烦。 等到天大亮,在一个布庄外面,两人竟然看到了陈宝丫!正好顺路,俩人就看着宝丫被一个衣着富贵的人请着去了一户青砖大瓦的府上。 听周围的人说,谢府是蓟城的大户人家,说是京城谢家的旁支,麦子和小草在旁边听着热闹,毕竟陈宝丫她们正好认识,八卦的心打败了这俩浓浓的睡意。 出来接宝丫的人,麦子也见过,正是跟那盐商说淮盐的老头,这老头看了眼陈宝丫,就进了院子,后面还冲出一个妇人满眼堆笑的抱住宝丫,再后面就看不到了,大门给关上了,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 麦子跟小草就继续推着板车往前走去,一路推测着宝丫到底是不是陈老汉的女儿? 麦子认为宝丫是谢府真千金,小草就认为宝丫肯定是陈老汉女儿,毕竟宝丫也算是从小村里长大的,怎么就变成谢家的姑娘呢? 麦丫这脑瓜子转的太快她有点跟不上。 两人已经出了县城,往东边走去,南下就是阳城,东边是合州。 林小草和麦子怕继续南下碰上大井村的人,于是选了跟上辈子不一样的路走,更何况那条路上流民太多,山匪也多,不如往东去。 18、赶路 这漫山遍野的都是黄澄澄的树木,叶子枯黄的已经差不多了,地背上全是荒土。 往东不过十几日,还没到合州的一半路程,那植被已经荒的不成样子。 也不知道大井村现在是什么光景了,很少能遇到河流水源。 前些日子,她们还能遇到,这几日走了一路也没碰到一条小溪。 附近村子里的井更是干的没法,好几个村子已经开始动身往外出走了,但是大部分村子还是观望着没动。 路上也碰到一些逃荒的人,不过她们俩都是远远的走着,不敢走太近。 这板车上也堆积着一些野菜杆子,板车上的重量也开始慢慢增加。 不过两人都熟悉了这重量,加上她们不缺水食每天推车的缘故,力气已经大了不少。 就算其中一人坐到车上,另外一人也能在车下面推着。 等到前面有人烟的地方,两人远远的停了下来。 小草抹了抹脸上的汗,经过这几日的暴晒,已经彻底变成黝黑坚毅的脸庞,再加上刻意压声的嗓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瘦弱模样了。 “这里的水气要多一些,小石头,你看这叶子都要绿一些。” 小草摸着路边的厚叶草,一股劲的把它通通拔了出来。 麦子在一旁也跟着拔,七八天都没有补充水源,太阳晒得又烈,小草跟麦子也是偶尔才喝两口水,俩人现在是又干舌头又燥。 这厚叶草晚上铺在木板上,透着丝丝凉气,可以很好的解暑。按理说,现在应该转秋季了,这天还是那么热,一滴雨都没下。 拔完之后,小草扑棱扑棱了叶子上的灰尘,然后就垫在了木板车上,今天是轮到小草守着木板车,麦子去山上找水。 趁着天色还亮,麦子迅速的把菜刀和水壶拿出来递给小草,一人便上了山。 这山上都荒芜的差不多了,几乎一眼就能看过去。 麦子并没有死心,还是一处一处的找了过去,天色将暗时,找到了一块已经快枯竭的泉眼,只有薄薄的一层水,周围也全是脚印。 应该就是前面那个村子过来采的水,麦子也没有嫌少,用水瓢将表面上的那层水细细的都舀的干干净净。 水瓢里的水都是黄澄澄的,还有一些泥土草叶,等回去用撕下来那块粗布筛一下就行。 麦子走到半路上就看到远处,村里的火光闪烁,伴随着敲打碰撞的声音。 心里一紧,小草那里不会出什么事了? 赶忙提起腿就往小草那里跑去,等到近了麦子观察了一下,发现原本的位置什么也没有,但是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也不敢贸然过去,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个她教小草的一个记号,连忙跟着记号远远走去。 就看到一个山凹里面藏着一辆板车,小草左顾右看的望着,正巧看到麦子过来,挥了挥手: “好像是山匪下山了,刚刚我看着一群人从对面的山上冒出来往村子里去了,我怕他们待会儿发现我们,就把板车藏到这边来!” 林小草看到麦子平安的找到这里,心里的担忧渐渐平静下来,但还是怕那些山匪上山找到她们。 麦子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山下发生的惨事,一群男人冲进村子,女的被抓起来捆到一边,村里男的不管是老少全都被山匪一刀毙命。 麦子跟小草说了她刚刚看到的,小草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她俩都知道,那群人都是手上见过血的。 她们所在的位置,地上的植被也全都枯完了,只要稍微抬头就会看到她们。 而且离这个村子太近了,山匪很有可能杀完人就开始四处排查。 麦子将木桶取了出来,打了一点水,把小草脸上的黑炭眉粉全都擦干净,然后又将发包解了下来,换成女孩子的辫法。 然后迅速的把自己的头发解开,把脸上的黑粉都擦干净。 “小草,待会儿要是有人过来,不要怕,他们不会杀我们,我们要活下来!” 听到这话,小草沉默的点了点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小石头,待会儿你藏在板车上面,我在外面待着。” 麦子听到之后,摇了摇头:“他们肯定最先翻的就是这个板车,待会儿要是真的有人来,别忘了,我还有秘密手段!” 小草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要是待会儿他们敢欺负小石头,小草捏紧了手里的菜刀,她一定会跟他们拼命! 19、搏斗 就这么等到夜色完全覆盖这个山村,小草跟麦子都以为他们不会过来了。 现在夜黑了,走到路上被他们发现的几率很小。这边的植被都已经荒芜了,天亮时路上突然多两个人推车赶路是很容易被那群山匪发现的。 麦子正准备下去将车子推出来时,林小草一把抓住了她,摇了摇手。 心里猛然一跳,不详的预感蔓延在两个人的身上,她悄悄的转身趴在地上。 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已经听到外面有婆娑的声音。 “放个水去……你在旁边守着……” 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个男的说话的声音,离她们这个地方很近,其中一个的男的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搞快点,回去我还要吃肉去!”另外一个男在远处淫淫的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过来的这个男的已经快要发现她们这个位置了。 两人都平息敛气,祈祷着不要过来。 那男人正好把目光移向这边,轻微的咦了一句,在他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山坳里面似乎有一堆东西。 心里已经警惕了起来,莫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跑出来了。 麦子听到那脚步声,正好是往她们这边走,就知道她们已经暴露了。 麦子给小草使了个眼神,小草立马明白麦子要做什么?一手捏紧菜刀,只等到待会送他上西天。 那男人快步的走向两人藏身的位置,麦子立马从空间取出那块硕大的石头,砸向这个男人。 外面的场景就十分诡异,凭空出现一块大石头,将这个男人砸的半死,这个男子很懵的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麦子正好砸到了这个男的头,赶忙上去把男人手上的大刀拿了过来,林小草这时就上去,用菜刀狠狠的,戳进了男子的胸膛。 这个男的从昏迷中疼醒,惨叫一声,麦子赶忙补上一刀,从心脏一穿而去,男子才彻底气绝。 俩人赶忙把地上的血迹用土擦了一下,麦子想到那人应该马上就过来,就让小草藏到板车后面。 远处的同伴听到这声音,忽然听到一女子喊着救命,连忙赶过来。 就瞧见一个少女,被他的同伴压着,他也粲笑几声,打算加入。 忽然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几丝血腥的味道,他整个人一顿,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盯睛看去,这蛮子怎么一动不动? 整个人大怒,居然被这娘们耍了,这蛮子也是没用,竟然死在了一个娘们手上。 麦子也没想能把人骗过去,抓住这个男人愣神的时机,又是像刚刚那样扔出那块石头。 没想到这个人倒是机警已经反应了过来,已经往前走了一步。 只砸到了这个男人的肩膀和后腿,男人的腿被砸的变形,肩膀也是血肉模糊。 男人的眼里满是惊恐,这是山神降罚吗!转神看着这女人满眼杀意,忍着撕心裂骨的疼痛用力将腿挣脱了出来,跨了一大步,用砍刀砍过去! 麦子见避无可避,只能取出砍刀挡住,也敌不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一下就被掀飞到地上。 这时林小草从暗处冲了出来,这个男子听到耳后一阵风声,赶忙转过头去抵抗。 林小草已经将菜刀刺进了男子的身体里,但菜刀也卡住了拔不出来。 这男子突然暴起,握着砍刀向小草劈去,麦子见状心急,赶忙从侧面扔下几袋菽豆,将男人的握着砍刀的手打偏,最终男人的刀在小草的手臂上划了一道血口。 麦子立即捅向男人后背心脏的位置,随着刀口刺入心脏,这个男人才终于倒地…… 20、进镇 小草的伤口很深,还好没有见骨,刀口划了一指头深,血肉翻飞。 麦子从空间取出凉开水,把小草手臂上的血迹灰尘都清洗干净,上了止血的药草,再用一块棉布缠了起来,打好结。 “小石头,我没事,你身上受伤没?我们赶快走!” 林小草紧闭着双唇忍着疼痛,看向麦子。 麦子摇了摇头,迅速的给小草包药,弄好之后,两人把尸体上的东西都摸了一遍,找到了几吊铜钱,还有两把砍刀能用,除了这些身上什么也没带。 麦子将他们的衣服鞋底通通扒了下来,质量可比她俩身上的好很多。 然后将两人扔进了坑里,麦子和小草就赶忙推着板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 麦子找了一条官道,也没有休息,继续向前走着。 直到那群山匪短时间追不上来,麦子才从空间取出木桶,用瓜瓢舀了一碗栗米粥,加上几块野菜饼子,俩人分着一起吃了。 小草也没有推脱,这一夜俩人都很辛苦,迅速吃完又继续用左手推着板车前行。 直到看到镇子的影子,俩人才停了下来。麦子让小草在板车上躺着休息,她在板车外面守着。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休息,虽然刚刚杀了人,但经过这一路奔波,俩人只想好好休息。 等到天大亮,这些村子的人也慢慢往镇里去。 看到两个人在马路中间推车休息,也见怪不怪,这些日子逃荒的人也逐渐多了。 小草在嘈杂的声音中醒了过来,就瞧见麦子把她推到了药铺门口。 “麦……小石头不是上了药了吗?别浪费钱!”林小草急了,差点就叫回了原来的名字。 “必须找个大夫看看,昨天我也没有包好,就算以后咱俩谁又受伤了,我们也知道怎么贴药!”麦子将小草拉了下来,把车推到了院里。 小草闻言也没有再反对。 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坐在院里板凳上,细细的查看了一下小草的伤口。 “这是刀伤?这是哪个药贩子包的药,包的这么紧,这伤口没肿起来算是好的!”这老头又重新上了一遍药,嘴里骂骂咧咧道。 “昨天碰上了山匪,侥幸捡了条命回来,是我给五姐缠的药……” 刚刚小草在车上休息,头上的辫子还没来得及解开,麦子只能把自己身上收拾了一下,满脸涂上黑粉,看上去像是一个农家子。 这老头不经意的瞧了瞧两人车上的两把砍刀,心里一颤,真是山匪的刀。 问及具体位置,知道这山匪离他们镇还远,心里松了一口气。 想到等山匪把周围的村子都抢了,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到时候镇上也不安全,得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了。 21、寡妇 上好了药,两人跟这老头子仔细学了怎么包药的手法,加上之前剩的铜钱,只剩下八十三文了。 俩人推着车往镇上粮店走去,店面很小,大概八平米大小,竖着一块大牌子,菽,35文一斗。 这家粮店只卖了菽豆,来买粮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粮价可比当时她们买的翻了整整一倍。 麦子等在外面排着队,小草在旁边守着板车。 “丫头,你们这里面装的啥?这么多,该不会是粮食吧!”其中一个大娘盯着那辆板车,大咧咧的问道。 大娘的脸上满是油污,嘴巴也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这种状态,估计镇上的水也不多了。 听到这话,人群中一部分人已经竖起了耳朵,本来毫无精神的神色一下变了,这么一大车粮食,还专门用油布包起来…… 林小草闻言,苦咧咧的耷拉着眉毛,话语里一股怨愤,盯着众人: “全都是些柴火家什,野菜杆子,先前碰上山匪,粮食都被抢光了!有两个还追上来想弄死我们……好在后面还在他身上拿回来了一贯钱,包了药也不剩个什么铜板了。” 林小草把油布打开,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去,里面真是柴火被子和几根野菜杆子,旁边还挂了两把砍刀,血迹都干透了! 众人对这两人生出一副惧意,这两个看着其貌不扬的姐弟手上竟然还沾了血!竟然能干倒两个山贼! 都怯懦的不敢开口说话。 也有些大娘感怀粮食,真真是造孽,好好的粮都被抢光了! 后面这些人见麦子从兜里掏出所有铜板,只买了小半袋豆子,直觉得这两人可怜,至于之前那些看好戏的人也不说话了。 两人买完豆子就赶紧离开这个镇子,怕又碰上山匪,两人这次就推车踏上了官道。 上了官道之后,日子也烈了起来,林小草找了个官府修的草亭,让麦子赶快补了会觉。 等到下午时分,麦子才醒过来,瞧着小草正在改那两山贼的衣服,旁边两双鞋子已经全都改好了。 麦子拿上手试了试脚,正正合适,这十几天路走的太多了,脚上的泡早就磨成了茧,那也比穿草鞋舒服! 远处又来了一处逃荒的人家,一个年轻寡妇带着两三个半大不小的儿子,还有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大的姑娘。 走近了,也来了这亭子歇脚。 这一行人每个人都挑了两个担子,不过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装的什么啥也看不出来,累的极了。 小草这个时候已经把头发脸都弄成了原来的样子,原本还算白净清秀的脸蛋,一下子就变成黑炭。 再加上两人可能是先天贫乏,身材跟个平板一样,眉眼又长的粗略,也就只有衙役里面审讯的官兵才能看出几分门道来。 古代底层男性女性长的都差不多,脸上的穷苦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一行人看着这里有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娃,也就放心的跟了过来。 没想到走到这个亭子,看到其中一个正在改衣服,上面竟然全是血迹。那让他们羡慕的板车旁边还挂着两幅血迹斑驳的砍刀… 这一行人更害怕了,本来以为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 一群人坐在角落,没敢搭话。两行人泾渭分明,这个草亭子,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22、同路 烈阳依旧烘烤着大地,口干的受不了,麦子从板车上取下水壶,轻轻喝了一小口,递给了小草。 小草也只是抿了一小口,没有多喝。谁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才有水源。 尽管两人很节省,赶路的这段日子,加上之前在吕二家做饭用的水,已经用完了一整缸。 现在她们剩下的水还有两缸,加上大井村打的井水。 要是空间里的水一直不补充,两个人还够用三个月。 省着用还能用四个多月,那个时候都快冬季了,再不下雨再晚一两月也能下雪了,那个时候就不用担心水了。 尽管这样,麦子和小草也尽量不浪费水…… 草亭子里,年轻的寡妇柳二娘从担子里摸出一个同款水壶,都是用瓜囊做的,外面缠着草绳子。 看着他们喝水,几个娃渴的更厉害了,柳二娘心疼的从担子里的木桶接了一小壶水,接完盖上盖子,再用棉被盖上。 小心的捧着水壶先递给了挑的最重的大儿子池东。 池东接过去也只是轻微喝了一口就不舍得递给了弟弟妹妹。 接下来的都是如此,池瑶喝了一些就让阿娘也喝,柳二娘本来就只接了三个娃娃的量,结果还剩了一大口。 柳二娘心疼的摸了摸池瑶的头,抿了一口就搁在了担子里面。 麦子和小草沉默的观望着这家人,等到日头没有这么烈了,小草也换上那双布鞋,两人就立马推着车往东走去。 听镇上的老头说,这个镇子离合州最近,再走个一天时间就差不多了。等到了合州两人再打听一下附近县的情况。 那池家瞧着他们远去了,几个人嘀嘀咕咕了一番,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后面。 只是小草和麦子推着板车,脚程比他们要快很多,也很少歇息。 “要是我们家板车还在就好了!”池瑶苦着一张脸,白净的脸蛋热的通红,肩上的担子还没有池东的一半重,都给她压的闷气。 柳二娘摸了摸池瑶的发包,从她担子里又拿了些东西出来:“快走了,别跟丢了!” 池东池西都没有说话,酷暑的天里,多说一句话嘴巴就更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二叔。 夜色降临,今晚的月光又格外的明堂。 “小石头,他们怎么一直跟着咱们!”小草担忧的看着官道另一侧的那一家人,生着火围在边上。 “可能想着搭个道走一段,要到合州边界了,过不了些日子就散开了。” 因为周围有人,麦子也只是把车上的瓦罐取下来,罐子里还有些水,取了一些菽豆和野菜杆子搅和了一下,又放了一些盐。 这个野菜杆子的口感非常不好,经过几天暴晒,里面的芯都变成了干纤维。两人吃着就好像在剌嗓子。 麦子吃瘪了嘴,偷偷摸摸又给俩人加了两块肉,尽管两家离得远,麦子还是不放心,也没有下水烫,直接吃了冷的。 猪肉的咸香瞬间拯救了麦子苦涩的味蕾,小草也心满意足的满腮帮子嚼动。 “小石头……我…咋感觉逃荒的日子比在家过的还好呢!” 麦子回想了一下在家里连吃将近一个月的水泡豆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两人吃完饭,在火光的照耀下,麦子就开始给小草动手换药。 麦子把棉布拆开,又撕了一层新的棉布,伤口看着内里红肿表皮发白,麦子皱了皱眉,按照药铺老头的说的手法仔细缠着。 “明天你就不要推车了,伤口肿的很,我一个人也能推动……你的手早点好起来能做的事更多。”麦子认真的对小草说道,看小草不乐意又说了最后一句。 小草也没逞强,确实伤到右手,中午用左手改个衣服都改不利索。 23、池家 小草从板车里把羊皮取了出来,三张羊皮已经硝制好了一张,麦子把一路上收集的草木灰都从袋子里倒出来,还是之前装菽豆的袋子。 麦子将草木灰倒在羊皮里侧,再从地上捡了一块尖石头,平着往上刮。 这羊毛应该是本地养的羊,皮毛稀疏,硝制好了也只有那种村里的田户会舍得买。 刮完一遍,麦子又用草木灰揉搓了一番,这次用铁片刀更仔细的刮了一遍。 然后放在板车上阴晾几天就好了。 第二日趁着大家还没醒,麦子将空间那块沾了血的石头从路边山崖推了出去,又换了一角尖锐的大石头塞进了空间。 那个空了的水缸,麦子全放了猪油和肉在里面,这样又留出来了一部分空间。 麦子推醒了小草,递给她了一个粗碗,里面装着一半栗米粥,早上赶的路很久,所以她俩商量着早上吃栗米粥,下午吃菽饭,饿了就啃点野菜饼子。 这个粥放进去是温凉的,现在两人吃着也正好。 两人一直注意着对面,吃完把米粒舔的干干净净,就放到板车里面。 两人收拾收拾了板车,把硝制好的一张羊皮放进了空间,明面上要用的就暂时留在了板车上。 周围的植被已经发生了变化,之前的树都是干枯枯的细长枝,这边的树大多都是那种高大的树,混着针叶的树木。 麦子现在也看不准是在哪个区域了,上辈子地域知识实在太贫乏了,也没有怎么出去走过。 地上还是那种黄沙混着泥土,但抓地力要比蓟县好很多,这边的树也要绿一些。 看样子这边的地下水很丰富,不过一会儿,后面又来了一堆逃荒的村民,看样子她们原来的地方已经恶化的很严重了。 这群村民大多都是挑着担子,每两户推一副板车,板车上全是粮食,虽然也用了油布搭着,仔细看也还是瞧得出来。 池家也被响动震醒了,池瑶最先醒来,就瞧见那个抢了他家板车的三叔家正在队伍里面。 这时,池杏花也看到她们,池杏花正是三叔的二女儿。 池杏花兴冲冲的跑过来,看着跟她家闹翻的大房挑着好几个担子,不由得落井下石起来:“这板车就是好使,看你们比我们早走这么些天,这就被我们赶上了!” 池杏花从小就嫉妒池瑶有个童生爹,还有两个宠爱她的哥哥,她家就只有她和大姐池桃花两个女儿,她娘天天被村里的人念叨不如柳二娘,一回来就打她和大姐。 可自从年前池瑶的爹病死了,她娘整天喜滋滋的,在外面说起柳二娘克夫就得多讲几句,又说起柳二娘刚嫁到池家,池家二老就病死,整个村子全是柳二娘命硬克亲的说法。 自此,她娘就再也不打她和池桃花了,池杏花就得意起来了!以前她最羡慕的堂妹如今过的还不如她! 又说起池家当初把所有银钱都供给了池家大房,硬生生的把老宅和家里的东西都抢走了,其中就包括那辆板车。 不过后来池东池西两兄弟闹上门去,村里最后也只能和稀泥,要是她爹没死,村里肯定不会这样主事,最后,她家离开村子,那辆板车也只能给了三房。 24、熟人 柳二娘听到这话,只是默默的把东西收拾的更快,招呼着儿女跟上前面两兄弟。 池瑶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搭话。池杏花自讨了个没趣,神色不虞的回了村子。 等到天大亮,一大泱泱人已经来到了合州围城下面。 没想到围城下面竟然有一大堆流民,一大群官兵把守着城门。 那一直跟着麦子和小草的池家也分散开,交出了一袋菽粮给官兵才进了城去。 乌央央的一堆人围在了城下,那些流民死死盯着周围那些有粮的人户,麦子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早晚会乱起来。 麦子将心中的担忧告诉了小草,小草也觉得待在这里不安全。 两人将东西都收拾好,也不打算在这停留了,刚刚听了周围村民说,一直东行就能到洛都,北上京城,南下汴州。 生逢乱世,算算日子,北方的城关应该已经破了。 逃亡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麦子心里沉了一沉,胡人进关可是烧杀抢掠,比山匪更凶猛可怖。 “小石头,我们往哪走,这里全是难民,还是早点走才好。” 麦子抬起板车,打算立刻离开这里,这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俩,可能是顾忌这两把血淋淋的砍刀,而且这里面的人大多还是一辈子面对土地的村民。 不过,就她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在这呆下去迟早得乱。 “我们往东走吧,去洛都,南边官道上匪患四起怕是不太平。” 小草问言,也没多问,她将板车上的油布掀起来,那些人看到里面全是棉被树枝干草,也不再死死盯着她们两人。 板车上的野菜杆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城里的水肯定有但也不是她们能染指的。 两人绕着合州围城,从西城口推到了东城口…… 这么半段路程,天气实在热的厉害,再走下去人可能要脱水。 麦子在一颗矮树下面停了下来,这树生的又矮又枯,干的像老婆婆脸上的皱纹。 东城口的人少了将近大半,小草路上一直改着山匪脚上的布鞋,见麦子累的厉害,连忙扶着麦子在路边歇息着。 等改好了,两人的布鞋就可以两双换着穿,草鞋底实在太硬了,磨的脚底刺痛发红。 麦子慢慢靠在烫人的石头上,灼热的空气一阵一阵的袭来,天上的云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排列的整整齐齐。 抬眼往东边望去,那边的山峦高低重迭,层峦叠嶂,只是一眼过去,绿意少的可怜。 这片山脉呈东北至西南走向,像是一块山堑,斩断了两地间的联系。 麦子身下的这片土地已经脱离了黄泥的范畴,摸起来是干燥疏松的沙尘。 “希望山上能够有水!” 小草张着起皮的嘴唇喃喃道,麦子递给小草水壶,让她再喝一些。 “你手上还伤着,不能缺了水!” 麦子盯着小草,强硬说道。 在麦子眼里,这个面容憔悴的小孩还只是个初中生,小草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看你,天天跟个小大人一样,别浪费水,这好多天我们都没找到水。还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样……” 麦子见小草实在不喝,也没有办法,比上别人,她们俩喝水也算的上多。 刚好保持在人体必需水分及格线上,所以两个人的状态也还好。 两人正躺在树下歇着,打算撑过这最毒的日头再出发。 这时,也让她们瞧见了一堆熟人…… 25、叛军 只见那东城口出现了一辆大马车,陈宝丫从马车上被一个老妇扶着走下来,身上穿着浅绿色绸缎,头上缀着着一根玉簪。 迎面出来的是池家一行人和一对夫妇,依旧是挑着担子箩筐,池瑶的脸上有几分难看,池杏花池桃花在旁边幸灾乐祸。 陈宝丫随着老妇进了合州城门。 池家一行人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大嫂,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大哥借我的银子如今实在是拿不出来……” 神色怯懦的男子脸色发苦,正是池二叔,如今他得着一个麒麟儿,盼了这些年,就碰上了这次大旱。 “对啊!大嫂,你虽然没了当家的,可总归这两个大儿养到这么大了,你瞧你的侄儿如今才不到一岁的,整天魇着,你也是有儿女的,更是能体会做娘心里的难受。” 池家二婶精明能干,是铺里的管事娘子,说起话来直往着心里扎。 池东见柳二娘难受的抹起了眼泪,心里深藏的愤恨不由得爆发出来:“当年爹就不该为了那几分年少的愧疚之情借你们银子,你们拿着我家的银子在城里开着铺子,一分都不愿意还回来,二叔二婶,你们比山里的豺狼还狠心!” 幼时,池大哥池青在三人中,读书最为厉害,家里就将大部分银钱都花给了池大哥。 可是读书之路漫长其远,无数钟鼎世家培养这文人才客,池青也只在二十岁考中了童生就停了脚步。 看着这个童生的便利,池家在村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包括另外池二池三两家,等到池大哥池青年岁见长,愈发觉得愧对了两位胞弟,尤其是池二叔,池二跟池大也是关系最紧密的。 因此,池家来到合州之前,一直以为二叔家能帮他们渡过难关,没想到遭到了这样的待遇,刚踏进二叔家不到半响,就被送到了城外。 池三搭着赶路的手棍,笑哼哼的讽刺他两个侄儿道:“东侄儿,这是你爹欠我们俩家的!” 池二闻言,剜了池三一眼,见已经把人送了出来,听到这话,满脸全是羞愧。 也没再解释什么,搀着池二婶就往城口走去,那官兵认识池二两口子,正想为难两句,瞧池二递上了两块干馍也就放行了。 能拿出来两块粗面馍饼出来孝敬官爷,也舍不得拿出来一块给他亲大哥家。 池瑶老远就看到了那两个少年在那里歇息,于是立马撑着担子往他们那边去了。 池家也跟着过来,池三叔家看没什么好戏,也溜回了村子里去,村子仗着很多,赶去了一部分难民,把城口最好的位置占据着。 下午,正是惫懒之际,麦子跟着小草钉补着山匪身上抢来的衣服,上面还有血迹跟被刺破的口子。 突然,从远处传来惨痛的叫声,接着就是纷乱,官兵四处溃散…… 无数人在里面叫喊着救命,惨嚎,仿佛突然进入了人间炼狱。 听到惨叫声,麦子转身直接推着板车就跑,小草紧跟着其后。 好在她们在城口的最外圈歇息,东西都放在了板车上直接推着就能跑,也是跑的最快的。 东城口的人一下被惊醒,从远处跑来的村民叫喊着:“快跑!造反了!……造反了!” 有些反应快的,只拿了一些东西就往外跑去,反应慢的也在收拾东西,多的是顺手摸鱼的人。 这个时候,麦子跟小草已经跑的老远了,离他们最近的也是池家母子,这几个小的的都很机灵。 奈何身上的担子太重,和麦子她们的距离迅速的拉远。 这个时候,叛军已经到了东城口,离城口最近的池三所在村子最先遭殃。 池东和池西立即将身上的重物扔在了路边,只留了粮食和水桶,池瑶和柳二娘见状,也心痛的把除了粮食水的东西都扔了。 26、抓捕 这个城池彻底沦陷在两军的刀剑交锋里,踏入战场的百姓,要么被拉去做了肉垫,要么顺手被一刀刺入身体…… 麦子将板车推的很快,但是和那些叛军还是离得不远,更何况麦子瞥见还有很多骑着快马的兵卒,看着这些马蹄不顾人命的四处践踏,麦子的头皮一紧,小命为重! 她使劲把板车推到了沟里,顺手把空间里的几块重木板扔了出来,腾了一点空间出来,把板车下面藏着的菽豆和水通通塞进了空间里。 小草见麦子把板车滑到沟里去,连忙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将麦子拉出沟外,两人撒了脚丫子就拼命的往山上跑。 在麦子她们逃命的时间,那边的战场局势已经将近结束。 叛军很容易就攻破了城门,攻势来的太快,城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里应外合打了个痛快。 原本是合州城里的伍佰长,身着红巾军汉,将合州的将领头颅倒提在了手上,头颅上的血,流溅在了灰扑扑的城墙上。 伍佰长眼里倒映着异样的痴狂,孤身站在城门上异常醒目,双眼睁红,癫狂的大叫着:“狗贼已死!……” 原本正在抵抗的合州军突然发懵,头头都没了,被倒挂在城墙上…… 大势已去,剩下的合州兵也失去了主心骨,停止了负隅顽抗,一个接一个的扔了武器做了降军…… 这时,那些骑着快马的头领赶上了池家一行人,为首的兵甲陈保见这一群人没有抵抗,也没有多话,只是下令将他们捆绑起来。 麦子瞧他们快马已经擒住那寡母一家,心中恐慌不已,好在只要不抵抗就只是绑起来押住。 那群兵将离她们也就五百米远,更何况骑着高马,手上提着精良的砍刀。 那远处其中一年轻汉子刚一有异动,那兵将直接将刀挥向脖子,干净利落,人头落地,鲜血直直泼向了沙地,浸的地面发黑。 解决完这年轻汉子,这些人又骑着快马向麦子她们冲来! 小草抓着麦子的手,使劲的往前跑没有回头,麦子将小草扯住不动:“不要抵抗,我们跑不过他们,见机行事!” 小草满脸大汗,嘴唇发白,看着那些人的快马已经冲来了他们面前,瑟缩的嘴唇微微张口:“好……麦子,快趴下跪着!” 麦子顺从的跟小草蜅蛹在地上,等到那刚杀了人的兵将渡步在他们面前,两人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 “算你们识相!一群贱民!”那年轻小将淬了一口到地上,挥手叫身后的兵卒给他们捆了押走。 麦子和小草顺从的将手伸了出来,那为首的兵甲盯了她们俩的脸和身板仔细看了一看,满眼惊异:“还是个女娃子!” 那年轻小将听了这话,瞧这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有半分女娃的相。 年轻小将俊脸沉了又沉,叫了个小兵让把她们脸擦干净,从身后出来了一个黝黑的小士兵。 这小兵用他袖子的粗布,使劲的在她们脸上搓,擦两人的脸刺疼发红。 那池家一行人看到麦子他们被抓回来,心里揣测不安,当那下令捆他们的兵甲说这两人是个女娃,这几人心中全是诧异,尤其是池瑶,心中多了几分崇拜! 但是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迷茫的,好不容易从村里出来逃难求生,结果又被抓了起来…… 27、死亡 由于麦子跟池家离得近,都没有反抗,于是被分到了同一块空地看守。 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被抓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陈宝丫一行,这群土匪士兵开始在城主府庆祝享乐,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些富家贵女们。 一群将领围坐在中间宴庭中,杯觥交错,一排排桌子上摆着好肉好酒,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堆在最中间,码出了一堆金山。 羊肉的油香,配上炙酒,整个宴席肉山脯林。 与此同时,远处被看守的难民确是鸦雀无声,一群人瑟瑟抖抖躲在一起。 看着看守他们的兵卒大快朵颐,撕着羊腿肉,配着葱苗,即使香得众人饥饿难耐,也没人敢上前讨要,未知的恐惧架在了众人的脖子上消磨…… 宴席场上年轻女孩们一阵哭丧吵闹,一但有人稍微出格反抗,迎来的就是拳打脚踢…… 等轮到陈宝丫,那旁边的老妇就赶忙站出来跪在地上,声切悲烈:“大人,我家小姐是京城谢家的嫡女!若是大人能保小姐平安无事……谢家必有重谢!” 为首的胡面大汉稍微抬起了头,仔细的盯了盯陈宝丫:“谢家?” 陈宝丫见这首领迟疑,不由窃喜,等她回到谢家,定让这狗贼人头落地! 那大汉挑了挑眉头,锐利的视线穿过老妇,对旁边的兵甲陈保猖笑道,“你说我们叛了金朝,这金朝的后腿子能为了这丫头重谢?” 那陈保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了摇头。 那老妇人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瘫软到地上,颤颤巍巍道,这是遇上了活阎王啊! 陈宝丫看着那满脸狰笑的叛军头子,心底猛猛一抽,他们是什么意思!她可是谢氏嫡女! 宝丫一把挣过旁边女人的手,将摆满了酒肉的案桌掀翻,嘶狂的喊了出来:“我爹是谢蕴,你们敢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是谢蕴……” 宝丫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刀抹了脖子,鲜血从口腔里面噗的喷了出来……同样,旁边的老妇也被一棍敲倒再地上,头颅的血流了满地。 …… 立马就有两个小兵上前,把两人抬走,地上的血迹也一遍清洗干净。 小草轻呼了一声,陈宝丫就这么没了,本来是泼天的富贵,在这乱世性命一文不值。 麦子瞧着他们用最珍贵的水拿去清洗血迹,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宴会上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模样,贵女们要么在上面跳舞,要么就是俯身在某个官兵侧位。 期间又有几个贵女不堪受辱,撞剑而死,都是宴会中的小插曲。 麦子和小草揣测不安的在人群中间埋着头,跟他们在一起的是池家兄妹,还有一个衣着稍微干净一点的女娃,看着也就比麦子小一些。 这女孩的脸上全是麻木,神情悲伤,应该是刚失去了亲人。 “哥,怎么办!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池瑶看着守着他们的那个小兵过去添肉,赶忙小声问着他们。 柳二娘听到池瑶的声音,满脸害怕,小心的四处瞥了一瞥,瞧着周围没有人发现他们,严厉的盯了盯池瑶,“别说话!” 见两位哥哥都轻轻摇了摇头,池瑶也紧张的闭了闭嘴,心里的鼓一直敲着。 28、逃走 等到宴席散了,那些大人物都回了屋子,麦子跟小草他们又被赶到了外面的空地。 从庭院内到庭院外,刚好经过一个水缸,麦子用身体碰了碰小草,眼睛看着那个水缸,小草立马就懂了,等到那个小兵过来赶她们走。 麦子小草顺势走到了队伍的末尾,小草在前面,挡着官兵视线。 加上夜深,附近也没有什么烛火,周围都是漆黑一片。 路过那个水缸的时候,小草慢慢拖着脚步,麦子立马向前,将里面的水装进了空间的生水区。 缸里的水只留了一个底,在缸底平静的荡着。 麦子并没磨蹭,立刻跟上了队伍,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没人发现这个插曲。 等到了城主府外,周围都是青砖黑瓦的房子,比蓟城要繁华的多,然后他们就被带进了城主府外的一出废宅。 整个城除了城主府都寂静无声,恐惧压抑着每个人的心头。 小草知道麦子会有办法的,就是不知道何时动身。 麦子心想,拖的越晚越不容易逃脱,跟他们关在一起的,只有池家和另外一个女孩。 等到明天可能他们就会被管理起来,到到时关押更严格,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明天面对的是什么? 更何况她们是女性,不是奴隶就只能是军妓。 可能是被绑着手脚,每个队伍都只有一个小兵守着,十米开外就有一个队伍,好在他们离角门很近。 这是一群兵役从城主府里面推着半生不熟的菽豆出来,一人抓了小把扔到了地上,咂着嘴唤着,饿疯了的那些难民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抢着食。 人群一阵吵嚷,因为被绑着手脚,像蛆一样争抢推搡。 那群兵役疯狂的笑了起来,捉弄着这些没手没脚的“狗”…… 那扔菽豆的兵最后来到麦子他们的队伍,扔下豆子的时候,麦子立马冲向前去,小草也跟着后面抢在前面。 装似不经意的将旁边屏风撞倒,小草瞧这屏风,刚好挡在了角门边上,立马就懂了麦子的意思,可是她已经弓着身子冲到前面来,此时再回去碰撞的话太过明显! 这时,那个女孩从旁边摔了下去,正好将屏风往前推了一截,足够挡住外面的视线。 小草这才放松了下来,女孩看她们俩人只是为了抢菽豆,没有其他的动作,心里微微失望…… 等到半夜,天气格外的冷,刮着大风,吹的人脸上不多的肉也在颤动,麦子瞧见那个女孩一直没睡,她就从空间取出铁片刀塞到了小草的袖子里。 小草微微感觉到袖子里,多了个东西,应该是铁片刀。 小草跟麦子背对背坐在地上,她将手从背后往麦子手边靠,女孩听到了异动,看到月光下微微闪动的铁片刀,灰暗的眼里突然一亮! 麦子瞧,这女孩并未声张,心底陡然一松。 她心里想过,要是这女孩告密,她就将刀收进空间,只是如果这样就错过了上好的逃命机会。 瞧那个小兵靠在门口躲风,已经在打盹,麦子开始微微的磨着绳子,悉悉索索的摩擦声让池家也醒了。 知道她们在干嘛,心里都是一喜,有救了!池东池西,则是透过屏风观察着周围人有无异动。 他们这个位置刚好是在角门,屏风又挡住了内里。 池瑶心想,门口这个小兵可怎么办?要出这个角门就必定得过这个兵役旁边,只能…… 29、女孩 这时,麦子已经将小草手上的绳子割断,小草从背后立马接过铁片刀,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小心割着麦子手上麻绳。 这个屏风刚好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众人希翼的目光盯着两人,心里念着再快些! 等她们弄完,就一个一个将所有人绳子割断。 麦子用眼神示意池东池西两人一起解决那个小兵,毕竟她和小草的力量还是不如男人的力气大。 池东池西见众人都松了绑,提起一口气,悄悄的靠近了小兵,池西等池东一动手立刻捂着小兵嘴巴,池东利落的将铁片刀抹向小兵的脖子。 小兵闷哼了一声,咽了气…… 两兄弟都气喘吁吁,又只敢憋着,连忙轻轻抬着尸体往角门处藏着。 麦子看了看身后那群难民,眼神麻木,蜷缩在一起。燥热的苦夏,今夜气温却骤然降低。 麦子瞧见一个离他们最近的队伍,有个小孩正呆呆的看着她,抱着小孩的老父亲祈求的眼光望来。 虽然麦子心中同情这些人,但是顾及到自己的小命,还是更加慎重! 不过想到如果她们就这样不管一走了之,这男人不忿大闹,那可就要了命了!而且如果一旦被发现,这些人可以帮她们拖住城主府的兵力。 这些思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麦子想通之后,立即将手上的铁片到悄悄的扔到了男人的位置,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虎狼之窝。 众人都缄默不语,一个跟着一个蹑手蹑脚的跨出了角门,小草跟在最后,利落的将小兵身上的佩刀取下,赶忙离去。 等出了这座废宅,池东池西观察了一下四周,外面没有守卫,远处有几个哨兵看着岗。 他们看到小草,手上提着刚刚那名小兵身上的佩刀,觉得这姑娘实在胆大,这种情况都不忘把刀顺走。 至于强夺过来,他们是没有想过的,毕竟他们能脱困,还多亏了这两位姑娘。 夜色静谧,他们一行人实在太扎眼,众人心照不宣的分开逃走…… 小草跟着麦子,一路躲躲藏藏,终于来到了合州城东门口。 远处有重兵把守,戒备严密。 城主府那边已经开始有火光嘈杂声,周围的巡逻兵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没有办法,麦子和小草只能回头,又怕外面的巡逻兵发现,想着找一个民房躲在里面。 转头发现那个女孩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见她们发现她,她也没有慌张,只是暗做个手势,让她们过来。 麦子和小草眼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见这女孩好像有办法,就跟了过去。 只见这女孩东拐西绕来到了一处老屋内,屋里血迹犹在,看着女孩熟门熟路的样子,她们就猜到这是这女孩的家。 “现在城里大乱,外面都是兵役,不如过两天等兵力松懈了,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女孩认真的盯着两人道,“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们的,家里还藏了很多粮食,足够我们吃半个月。” 麦子和小草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两人也没有推脱。 这世道,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小院,被翻的乱七八糟,趁着外面正乱,三人赶忙把东西都收拾了,提着东西跟着女孩进了地窖。 这地窖里面狭小阴暗,透着干冷,她们三个在里面更是畏手畏脚。 30、地窖 地窖里面放着很多菽豆,还有做熟了的干饼。 见两人惊异的盯着这些干饼,女孩苦涩的笑道:“我们一家本来就准备离开合州,所以准备了这些干粮,没想到……” 我还没有说完,女孩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 麦子摸了摸女孩的头,“没事,你还活着,你的家里人肯定也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女孩听到这话,眼神也变得坚毅许多。 麦子和小草将被褥都铺好,外面叛军查的严,她们把东西都齐整好,就一直呆在地窖里。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小草手伤还好没有恶化,已经在开始慢慢愈合,期间有三四次叛军来这个屋子排查。 好在有惊无险,更没有查到这块地窖。 经过这几天,她们也知道了这个女孩的经历。 这女孩叫安槐花,家里做着药铺生意,但是今年大旱,药材也收不了多少,所以一家正准备东迁,哪知道判军突然袭来…… 掳去她和她娘的时候,她爹和家里的兄弟反抗也被一刀刺死,她娘最后也不堪受辱,撞死在墙上。 “这叛军看着像胡人的军队。”麦子轻声道,虽然他们操着一口官话,但和本地人口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叛军军队里面有很多很大威猛的兵头,外貌粗矿,胡子微卷茂盛,这是典型的面貌特征。 “对,以前我爷讲过,胡人的脸跟我们的脸不一样,长的鬼面獠牙一样,虽然里面我们的人居多,但那些叛兵兵头都是胡人的模样!” 小草抱着大刀在旁边休息,闻言:“对,胡人现在已经破了北关,没想到这么快打到这边来了!” 三人都没有继续说话,得想办法逃出这座城…… 趁着夜黑,麦子偷偷溜了出去。 外面的兵卫已经少了很多,之前她们从合州西城门到东城门,路过了南城门。只有东城门的墙比较矮。 北城门没去过,不过想必也是比较高的,毕竟西北都是胡人驻扎的地方。 麦子和槐花悄悄出去打探了一下位置,发现了一个没有兵力守着的城墙,她们耐着性子观察了一下,发现两个小时才会巡逻一次。 大概有四五米高,想出去得有梯子才行!她又在民房里面赶忙搜集木板。 槐花不知道麦子想干什么,听到她需要那种木匠用的凿子,领着麦子就往她知道的那家木匠家走。 走到一半,麦子突然找到了她要的木条。 正是那些草棚子,上面支着的木条,刚好又长大小也正好。 只是动静有点大,麦子只能让槐花在外面守着,她在里面抽着这些木条。 等拿了四根出来,一人抱着两根木条回了地窖。 小草看着她们平安回来,才算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她手受伤,帮不了多少忙,她也必定要出去看看的。 听到两人又要出去,小草也没有阻拦,继续把她们冬天要用的衣服缝制好,这两天天气越来越冷了。 在小草和槐花来到木匠家,没想到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正是一起逃命的池家。 只是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悲戚,衣服上全是灰尘泥土,她们这才发现,里面少了一个人…… 31、木梯 少的那个人正是柳二娘,那个年轻寡母…… 几人紧张兮兮的气氛突然松弛下来,池瑶双眼红肿,看着是和他们一起逃命的人进了屋子,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麦子身边并没有那个跟她一直在一起的女孩,担忧的问道:“那个受伤的姐姐呢?” “她没事,只是不太方便,就没有跟我一起出来。” 麦子赶快把门关上,在屋子里找着凿子。 “你们是在找这些吗?”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池西拿出了一堆木匠用的工具。 一堆工具里面正好有麦子,需要用的凿子,铁锯。 麦子和槐花迟疑的点了点头,既然东西在他们手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愿意给她们。 “我把这些给你,你们要是有办法出去,能不能带上我们?”池西直接开口问道。 她们居然冒这么大的危险,就是为了找木匠才会用的东西,肯定是想到办法出城了。 池瑶听到这话,也满脸希翼的盯着她们。 这两天,大哥二哥出去了几圈都没有办法出这个牢笼,还差点被发现。 麦子爽快的点了点头,“可以,我们明晚出城,你们得帮我们个忙。” 池家兄妹利落的答应下来,根本没有问需要帮什么忙,他们迅速的把能用东西都收拾起来,跟着麦子和槐花去了她们藏身的地方。 小草见他们第二次回来,竟然带回了池家一行人。 瞧他们里面少了一人,吃惊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娘为了救我,被叛军抓住……”池瑶哽咽的抽泣道。 她们这才知道,当时叛军出来,抓住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池瑶。 后面柳二娘同两兄弟将抓住池瑶的兵拖住,在纠缠中就被那叛兵一刀捅进了肚子。 虽然几人后面也报了仇,将那小兵砸死,但柳二娘在那个大火焚天的晚上还是没了。 众人又是默默不语,齐心刨着木头,这样一个温柔恬静的女人死前只一心想着她的儿女能够活下来。 小草湿了眼眶,她不禁想到自己的娘亲,都叫做娘亲,却又都不一样。 麦子用铁锯将木条锯成一样的长度,再用曲尺在两根长木条上,用木炭画好楔形的线,就交给池东两兄弟凿出来。 失败了两三次以后,麦子才摸索出榫卯结构,将短木头一个一个的组装了上去,一个简易的梯子就完成了。 “麦子姐姐,你可真厉害!”槐花见她们亲自组装了一副梯子出来,不由得目惊口呆。 “现在天大亮了,我们还是赶快休息,晚上要逃命。槐花,快把所有东西都装好。” 麦子和小草她们,帮着槐花把东西都收拾好。 在老屋子里还找到了一些药材,都一齐装进了包裹,约莫有五十来斤。 像衣褥这些倒是没有拿多少。 “我和哥哥他们出去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我们东西都扔在了城外,应该也找不到了。“ 池瑶给她们说了一声,跟着两位哥哥出去找东西,他们不想做这个队伍的拖累。 后面的路他们打算跟着麦子和小草她们,这一路匪患横起,叛军生乱,单独行走太容易被盯上。 同时也是为了报答她们的救命之恩,毕竟她们就几个女孩子,一路危险,他们还能照顾一二。 等池瑶她们回来时,手上已经大包小包。 “看到槐花家里的地窖,我们就寻思着其他房子里应该也有,我们就每个地窖都拿了一点,怕被发现就赶忙回来了!” 池瑶拎着一袋菽豆回了屋子,池西手上则是拿着一堆水囊。 “我看院里有井,水还有一些,我们一路得储存许多水!” 池西一人分了四个水囊,水囊很大,应该是跑了很多屋子专门挑出来的。 几人迅速的从井里打了水出来,直到后面的井水都是黄澄澄的,还带着黄泥。 32、芜菁 椒 等都收拾好,麦子和小草也出去搜集了一些东西。 空间里现在装的水昨天都补充完了,加上池东给的水囊装的水,暂时不用担心。 只是食物的问题,现在她们明面上的食物太少,后面拿出来怕被发现端倪,麦子可不敢将小命拿出来赌人性。 “麦子,要不把那块石头取出来,我们再多装些别的东西。” 小草苦眉愁脸的用左手提着一大袋菽和麻,院里堆了许多粮袋用具,其中还有一台大石磨!她们运出去太显眼了! 现在整个城除了城主府,都算空城了,那些好宅子都被兵卒占着,她们也只敢在草棚子里找些有用的东西。 麦子费力的从院里扒出一个装着许多腌菜的木桶,里面腌着像是大头菜。 “芜菁!这个可好吃!”小草瞧着麦子拖出来的木桶,里面装着许多腌制过的芜菁,黄焉焉的。 麦子从里面拿了一颗细细嚼着,盐味很淡,吃得出那种生涩味。 正是萝卜,但跟萝卜的口感又不太一样。 小草抬了抬重量,颇沉。 “这个也太重了,路上拿一定不好拿!” 麦子点了点头,“那就把那块石头扔了,还不如多带一些能用的东西,那石磨砸下去也是一样的能使。” 但这遇到一两个人,还能有奇效,要是像这次遇到一群叛军,那真是毫无用处。 说完麦子就将石头扔到了院子中间,两人又偷摸往下个院子走。 “麦子,你看,这家种的有椒!”小草压低声音,欢呼道。 椒可是个好东西!这家屋子都是泥砖做的,屋里躺着好几具尸体,十分惨烈…… 麦子和小草路过这么多屋子,已经对尸体司空见惯了,目不斜视的直冲着椒过去! 椒在金朝已经开始种植了,只是这样的好种子,在市面上也不常见! 这椒在大县城里买可得要一两银子,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几株活的。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椒挖了出来,麦子小心的收进了空间里! 等两人搜集的差不多的时候,路过了一间屋子,院内空空如也,像是没人呆的地方。 麦子觉得有些诡异,又悄悄从围墙处观察了一下,发现院墙边有许多脚印。 这时小草从后门发现了,之前关在城主府的许多村民藏在里面,大概有十几人左右,里面小孩就得四五个。 正是那些村民也看清了来人正是救了他们的恩人! 两人没有继续前行,那些村民一阵商量,直到那个前几夜抱着小孩的男人开始动作,他快速把小孩放在了村民的中间,独身悄悄上前: “恩人,现在城里排查的紧,这个屋子是城里的粮店仓库,要不你们两位躲进来,我们也好照应你们!” 麦子和小草相视了一眼,这么多人藏在这里,叛兵巡逻到这里,这些村民肯定会被发现,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以后的下场。 见这些村民都善意的望着她们,虽然有些村民神情悲伤,眼底都存着向生的希望。 小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麦子,此时两人心领神会,跟对方的想法达成一致。 麦子微微一顿,叫男人来到墙角。 “我们有办法出去,但是这个路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不能告诉他们!” 男人听到这话,眼神一亮,听到不能告诉村民,也明白恩人的想法,毕竟人心隔肚皮。 男人立马跪下,磕了两个头:“我代溪头村谢过恩人!恩人放心!我若将此事告诉他人!我和我族人将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麦子闻言,古代最重子嗣传承,听到这话,也没有直接告诉他地方在哪。 “今晚天黑,三更时分,到时候你一个人来东城门的第三户草棚子。” 两人就没再多言,匆匆离去…… 男人立刻回了屋子,将东西都收拾好,告诉村民,“大家把粮分好藏起来,听恩人说官兵还在排查,要是事发,我们各自逃路!”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蹒跚道:“壮子,你也不知道给两个娃娃装点粮,就让人这么走了!唉!” 男人也不敢多说,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33、逃出生天 麦子和小草提着东西东拐西绕,见确实没有人跟着她们,这才一路回了老屋。 瞧见池瑶紧张兮兮的正在门口等着,看见她们回来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们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小草和麦子将这件事告诉了众人,大家都没有反对,毕竟要不是小草和麦子,他们也不一定能逃出来。 而且这些村民都不是大凶大恶之人,既然能帮就顺手帮一把,要是晚上情况不对,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等到夜色四起,已经是二更天了,这个时候巡逻兵刚交接完,今晚的风刮的更冷了,直往袖子里钻,整个人都透着冷意。 几人拿着梯子到了城墙处,池东先爬上围墙,池西扛着粮食递给池东,槐花在外面警戒着。 麦子和小草将粮食运过来,池瑶负责支着梯子,免得重心不稳人和梯子一齐倒下去。 等到东西都运完,差不多也三更时分了,麦子快步跑到跟男人约定的地方。 那男人瞧见麦子过来,从草堆里面悄悄冒出头,挥了挥手。 “跟我过来,这里的官兵一个时刻巡逻一次。” 麦子将男人领到城墙口,没有多说,见她们都已经爬上了城墙。 也赶忙爬上去,转头对男人说:“等我们下去,就把梯子给你们,小心官兵!” 男人急忙点了点头,麦子他们手脚麻利的顺着梯子爬下城墙,留池瑶一人在城墙上递粮袋。 他们几人就在下面轻手轻脚接着,等全部运完,池瑶吃力的将梯子从城墙外一边提过来,递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了梯子就赶忙往粮店仓库走,池瑶从城墙往下跳去,几人接住了就赶忙扛着粮袋离开。 壮子这边回到了粮店仓库,众人见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手里还提着又长又高的梯子。 都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那老人看见梯子眼睛一亮:出城除了城门就是爬城墙,可是普通民宅里哪有这么高的梯子。 “可是那两个娃娃弄到手的!快把粮食装好,我们马上出城!” 老人想着今天就见到了两个姑娘娃娃,这个梯子应该是她们给的! 壮子点了点头,悄悄给众人说道:“这叛兵一个时刻巡逻一次,现在时辰快到了等巡逻兵走了,我们再出城!” 众人的眼里纷纷冒出喜色,心里默默感激着那两位菩萨姑娘…… 麦子小草这边,周围都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 “真好啊,逃出来了!”池瑶此话一出,众人的心也跟着松了许多! 槐花背着身上的粮袋,腰间还系着四个水囊,嘴里喘着粗气: “麦子姐,小草姐!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池家三兄妹听到槐花开口后,一直憋在嘴里的话也说了出来:“不若我们几人一起走,这样路上也安全些!” 几人在叛兵手里一起逃了命,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确实这路上也不太平,麦子开口道:“但是话说清楚,我们粮食自家用自家的,一起发现的东西平分,我们这几日用了槐花的,都要还给槐花。若是遇上危险,我们只管保自己的命。” 池家听闻这话,也没生气,池西只是说,“这是自然,你们救了我们命,平时要是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 槐花本想说不用还,也没有开口,恩情岂是几袋口粮能还的了的,只想着有机会能报答。 麦子见众人都没有异议,开口道:“我们还是得去找几辆板车,之前叛军抓我们的地方,那些东西应该还在!” 而且这个地方离她们被抓的地方不远,叛军应该没有守卫在那里。 几人背着粮袋粗喘着气,因为怕被抓住都走的很快。 这么冷的天气,还刮着风沙,几人嘴里已经塞了不少沙子,汗水依旧满脸的往下流。 这个时候池瑶已经没有喊着累了,几人的背上都是大包小包,腰上挎着水囊嘟啷嘟啷的赶路。 槐花赶忙点了点头,她的粮食实在太多太重了,尽管被叛军把家里的东西搜刮完,这地窖里面的粮也足足够两人的逃命口粮了。 34、风沙 几人赶到被抓的地方,这里果然还有几辆板车,只是粮食这些通通被搜刮完了……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横死的尸体七零八落的在路边码着,多数是年纪大的,那些小孩儿的尸体却是一个也没有。 “我们找到的东西待会一起分!尤其是找水,我们速度得快一点!” 池家一行人赶忙把东西放下,在一堆杂物里面,找到了她俩被三叔家抢去的板车,旁边还有不少血迹。 槐花在里面找了一下,翻出了一个还算新的板车。 “小草,麦子!你们可以用这个!”池瑶从最里面,推出了一辆板车,上面还有许多杂物,不过这板车比起别的要好很多! 这里的板车还有很多都是被砍坏了的,麦子摇了摇头:“你们用!我们这里有一辆!” 麦子从旁边翻出一辆小许多的板车,将粮袋都放了上去。 虽然这车比起别的板车都要小,好在这个车推起来比较省力,它的提手木杆比普通的板车要长很多。 “小草,你来推这个!我去把我们沟里的板车推出来!” 小草上前推了一下,发现这车真的很省力,嘴里要拒绝找个大板车的话也憋了回去。 等她手好了,这板车就让麦子推! 麦子下了泥沟里,将砍刀取出来继续挂在车上,板车上东西都完完整整的,应该是没人瞧见这沟里板车。 瓦罐里上次剩的水也还在,只是蒸发了一些,麦子把它灌满,剩的那些野菜杆子晒得又干又瘪。 等麦子将沟里的板车推了过来,大家需要的东西也搜集的差不多了。 麦子将小草板车上的粮袋移到自己板车上,换了羊皮被褥衣物这些放上去。 看到还有些担子上有木桶,每人都捡了一个木桶扔在板车上固定住,加上有些木桶上本来就有水,齐齐整整也凑到了不少。 池瑶还在其中一个隐蔽的担子里找到了两个装满水的水壶,还有喝剩了的半罐水。 “大家快找些空水壶,我们把水分一些!”池瑶欢快的声音传来。 等大家把担子翻完,每个板车上都有两三个装满水的水壶,再加上出来带的4个水囊,节省着用,差不多能用个十日左右。 槐花见麦子她们车上都有油布,赶忙也从那堆杂物里面找了一截出来盖上。 池家也有学有样把车上的东西都用油布盖好,只是带油布逃荒的村民太少,后面也只能用些粗布盖在上面。 众人也没再耽搁,毕竟叛兵离他们不远,一人推着一个车就往那片高山耸岭走去! 路上颠簸,加上风力在前面呼呼的刮着,众人累的不行。 等到天微微亮,麦子和小草的板车冲到了最前,池家在其中,槐花的板车在队尾拖着。 这山上的路陡峭难走,加上地上的泥土松动,稍不注意就得踩空滑倒。 池瑶就已经摔了四五个屁股蹲,身上的布已经从暗蓝变成了土黄色,一脸泥灰。 每个人都被西北风刮来的风尘弄得灰头土脸。 槐花已经在后面累的神色奄奄,嘴唇发白,她感觉自己腿上像失了力气,虚弱无力,全靠意志支撑着她前行。 “你们快看合州城!好大的风啊!”小草回头看槐花的状况时,不经意瞥见了城池里的大风,沙卷的漫天都是! 35、山丘 乌蒙蒙的天上卷着泥沙,大风刮的叛军的许多旗帜飞到半空中,地上的沙尘迷的众人睁不开眼。 麦子心中狠狠一跳,这几天极速降温加上这风大的异常,麦子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 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山岭,就是一片裸露白土,零星散落着几片绿意,要是真是沙尘暴来了,她们肯定会被卷上天! “这风也太大了!我嘞个乖乖!”池瑶的眼睛瞪的溜圆。 明明是合州城的风卷起来了,但是他们这边的风也呼呼的刮着。 众人的头发全都被吹的四处飘散,衣裳直直的往山里边吹,伴随着风的还有数不尽的沙子进了袖子裤管里。 “我们赶快上山,这风大的吓人!”麦子加大力气往山上的窄道推,几人看情势不对,也纷纷向前快速推着。 槐花此时已经累的不行了,她感觉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此时她转头往山下看去,只见一堆黄土被卷了起来,那城池在黄土的掩盖下陷的越来越深。 一股巨大的恐惧在众人心头蔓延,风中已经有许多石头纷纷砸了过来,大家的脸上身体上都刮了好几道痕子。 槐花看着这景象,又生出来几分力气,推着车板车费力往前推。 …… 等到风大到将板车上的粮都吹到地上时,麦子她们才找到一处山丘,正好这面山能挡住合州城的方向。 “快!把板车推过去围到一起,我们趴在这下面!” 麦子将板车往山丘里推,众人都紧跟在后面,很快麦子将板车停在一个凹陷下面旁边还有几根大树。 这时,那风卷已经逼到了山前,就是麦子她们被抓的地方,空中已经是黄沙滚滚,遮天蔽日! 那沙暴的地方离她们很近,移动的速度快的惊人。 “这里……风真的……小的很多……”安槐花的气快喘不过来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几人的样子都差的不多,面红耳赤,头脑发昏。 麦子撑起力气,把瓦罐里的水拿出来,拿出几块小草改了准备做内里的棉布出来,将布浸了进去。 等沙尘暴过来,这瓦罐里的水肯定尸骨无存,还不如拿出来用了。 等浸湿完,瓦罐里面的水刚好干干净净用完。 她将湿布捂住自己的口鼻,一人递了一块给他们:“用这个捂着,把东西弄好就趴在板车下面!”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麦子嘴巴里面已经塞了不少沙子。 他们几个赶忙小心接了过来,捂住自己的鼻子嘴巴,学着麦子的样子绑带的手法,将这块湿布牢牢的绑在了脸上。 麦子赶忙把重要的粮袋,水壶全部都塞在了板车下面,让小草用厚厚的布条搓成绳子,将板车都绑在了树上,免得被卷走。 照着麦子的样子,几人都纷纷把板车固定在了大树上。 那远处的声音越来越大,轰轰隆隆,众人不敢再耽搁。 赶忙趴到了板车下面,听着风声越来越大,每个人的身体几乎都飘了起来,大家都用力扒着地上的树根,将粮食和水都死死压在身下。 很快,众人身子几乎已经半埋在了土沙里,他们也不敢动,这一动就极容易被风刮走。 过了一刻,这时的风刮的越来越猛了,本来将他们埋在土里的泥沙全部被吹飞,板车上还放着的几个粮袋,通通被吹走,袋子在空中散开,就这样混在泥土里被卷走。 …… 36、活埋 明明是上午,漫天灰黑,浓密的沙尘黑压压的铺天盖地,遮住了阳光。 沙石在空中飞荡,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不少口子。 好在他们几人都在这山丘的背面,风力小的多。 不知过了多久,这沙卷着风一直盘旋路等到风力渐弱,几人半个身子都被掩埋到了沙石里面。 这沙尘暴来时还是初晨,等到这“风龙”走了如今也变成了午时了。 池瑶粗暴的把嘴巴里的的沙子全都吐了出来,天风力弱了,就赶忙挪动身子,结果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这风刮的很猛,池东池瑶两人脸上的湿布中途就被吹飞,两人的脸上可谓是惨烈,一块青紫一块红,还不少被刮了口子。 “快看看你们能不能动?我这动不了!”槐花此时也叫了起来,大家都拼命的扭动自己的身体,只有池东,还有小草埋的比较浅,稍微能动弹。 麦子的手一直扒拉在树根上没松开过,此时也被牢牢的埋在了下面。 等到他们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出来,就一个一个的将几人挖了出来。 几人累瘫了,躺在地上,天上是昏沉沉的黄色,麦子感觉自己的呼吸道里面全是渣子。 “我们把东西收拾好,快走吧!”缓了一口气,麦子和小草将板车从沙石里面挖出来。 里面都是用油布包起来的,除了有几袋袋子不小心破了,被风卷走。还剩下八袋菽豆,还好她们空间里面还囤了很多粮。 板车也没有坏,麦子赶忙把这些粮都装到了车上,然后就将羊皮棉被衣物这些通通塞到了小草的车上。 “把手伸过来,刚刚风沙这么大,你手里面肯定进了沙子,得换次药!” 小草摸了摸自己的手,确实要比之前疼些,应该是刚刚被飞出来的石头撞到了伤口。 等换好了药,他们几人也都收拾好了! 至于伤药,他们也没有讨要,毕竟算不上大伤,小草受了刀伤,用药的要多。 漫天的飞沙遮住了太阳,现在赶路也不是很燥热,加上后面的风力,几人推车也不算太累。 等到了众人翻过了那处山丘,来到了一处平台,天上的黄气渐渐散开了。 此时,合州城里,除了青砖石瓦的房子,里面那些屋子大多都被掀飞,草棚子直接散开,泥屋也是被吹倒了几面墙…… 这风龙来的也快,走的也快,天上的日头又开始烈了起来,烤着这片刚遭了难的大地。 众人赶路也是十分劳累,各自找了块地方歇息了起来。 小草和麦子待在一块,从板车上取出铜锅。 “瓦罐被风吹的打碎了,只能用这小锅了!” 小草悠悠的叹了口气,又失去了一个家当!见麦子从板车上拿了小铜锅出来,不禁说道: “我们之后跟他们一起走,可要小心点!”小草点了点麦子的头,严肃的说道:“可别被发现!” 麦子心中感动小草这么为她着想,点了点头,“放心,我机灵着呢!我来给你把脸画成小五的样儿!” “行!”小草从板车里面扯开一袋菽豆,倒了一点水进去煮着,再加了一点儿盐砖粉。 麦子从烧火的柴里面夹出一块木炭,放凉就着手跟小草画成粗眉大鼻的模样。 槐花瞧她们抹了抹灰之后,就变成了两个小伙子,赶忙凑了过来。 “真真厉害!麦子姐,能给我弄弄不?这样我们一行人都是男娃娃,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槐花瞧两人变了副模样,干嘛让麦子也给她也换了发髻黑脸。 池瑶也不禁心动了过来,还不等开口。麦子赶忙拒绝了! “不行!你这脸和骨架一看就是个女娃!” 小草跟槐花看向池瑶,她的脸生的白嫩,眉眼小巧,天生的娇俏模样! 槐花的脸,生的就要偏英气些,就算麦子用木炭加深了脸上的轮廓,也是个俊俏的小郎生。 不像小草跟麦子,画了以后就是个普通的黑炭小子! 池瑶只能回了队伍,大家都赶紧歇息着,准备日头降了些就赶紧赶路! 37、安槐 等到下午时分,几人又赶忙推着板车往前赶着路。 此时后面已经有一小波队伍跟在了后面,应该是从沙暴里逃出来的村民。 每个人身上都破破烂烂,头发上脸上全是风沙,好些人的脸上都鼻青脸肿的,挑了一些担子在路上,也有几家推着破板车摇摇晃晃的向前面走…… “翻过这些山,就到洛都了!麦子槐花你们要去哪里?”池西吃力的推着身前的板车,望着旁边同样推车的麦子,气都不带喘的,眼里全是羡慕。 槐花则是跟在他们身后,喘气声此起彼伏,累的眼皮都是搭拉着,脸上全是汗液,混上黑黑的木炭,眼角下面全是黑水,从小郎生变成了黑炭娃。 他哪里知道麦子的板车上,除了几袋粮和水,全是干柴,用油布蒙着,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槐花的粮虽然在沙暴中损失的最多,跟在池家相比,还是多了许多。 “哪里太平就去哪里!”麦子从赶路的劲头抽离出来,这山上的路又陡又峭,路也坎坷不平,这板车抖的手心又干又涩。 “我也是……哪里太平……就去哪里!”槐花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嘴里的声音小的可怜。 即使这样,安槐花也没有落下众人的脚步。 “池西,你们得叫我石头,小草叫田五!” 麦子纠正了池西的叫法。 池西闻言,点了点头,俊秀的脸上一直淌着薄汗。 安槐花喘着气,弓着身子嘶吼着:“大家叫我安槐就好了。” 池瑶一个人闷头赶着路,听着众人说话,她想起了柳二娘给她取的小名,心中悲愤! 要不是她体力不济,没有跑过那些叛兵的脚步,她娘也不至于为了救她,惨遭那些叛兵的杀害! 日色渐沉,几人已经深入了这片山的腹地,周围大树又高又壮,只是地上的泥土干的已经裂开了。 树叶子都是枯微黄的,但是相比于山脚下的矮树,又要多些绿意。 林中传来的风都要凉快一些,众人干渴的嘴巴似乎得到了一些慰籍! “我们找块空旷的地方歇着吧!”池东脸上带着许多疲惫,见大家都焉厌无力,率先开口。 赶路了近一整天,加上叛兵、沙暴,这些日子的丧母之情,这个沉默胆大的少年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松开,整个人都灰暗着。 池西池瑶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们两人的心中,带着一样的情绪。 池瑶从板车上抓了两小把菽豆,默默的从水壶里倒了一小股水,又从麦子她们那里借了一点干柴,慢慢煮着这瓦罐上的菽饭。 槐花听到能休息,腿上一软,瘫在了地上,半刻不想动弹,最后还是熬着毅力起来啃了一个干饼,兑着水抿了一口。 大家的水都不多,所以说每个人都是尽量省着用。 38、虎杖 在山林里穿梭了五六日后,白土已经慢慢的变了颜色,开始发红发暗,森林里也有了一些湿气。 头顶上的太阳还是直辣辣的烤着众人的头皮,这条山道上,后面也尾随着一群山民,还有数不清的队伍,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不少孤零寡落的人早上一睁眼,粮食就不见了,又是一声声哭嚎哀求…… 麦子她们的队伍一直远离着这些人,加上她跟小草的车上都挂着刀锋凛凛的砍刀,几个年轻男娃站在一起,脸上都挂着嗬人的血意,暂时也无人来招惹。 等到月亮高高挂起,麦子几人停了脚步歇息。 五六日的奔波,众人的身上又脏又臭,好在小草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了。 “这水已经用空一大半了,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水……” 池西提着水囊,皱着眉头,这几日加上做饭用的水和喝的,尽管节省了很多,也没剩多少水了。 “只能往前面走找水了,那些人都渴了好几日了,大家喝水都避着点。” 麦子看着那堆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队伍抢了随路不少人的水粮。 还好她们这边半大小子加上几把见了血的刀,那些人暂时也没打他们主意! 其中一把山匪的刀,麦子她们将刀换给了安槐花,拿了一袋子干饼,这样路上就不用浪费水做菽饭了。 “放心,这两天我们都是渴的不行了才喝两口,我们歇会还是抓紧赶路吧,跟这些人走在一起心里直打突!” 池瑶摊在地上,嘴唇发白的起皮。 安槐花也直点头,这些日子她都用的干饼,用水不算太多。 只是已经换了一袋子干饼给麦子和小草,她的干饼也只能刚刚好她自己嚼用。 几人歇息了一阵,继续往东赶路。 这几日白日里日头烈,几人就歇着没动弹,所以夜晚习惯了赶路,几人也不算太累。 那些人看着那队小伙子继续赶路,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动静。 只是一些年迈的老人心里嘀咕着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麦子推着板车往前赶着路,这山又高又陡,手心的茧已经覆了厚厚的一层。 这山里的林子越来越密,树也越来越高,连地上的野草都覆过了脚。 一堆野草里面,有一堆长的又高又粗的紫皮杆子,叶子又肥又厚,堆在小山堆上。 麦子认出了这是酸筒子,她以前吃过,里面有很多汁水! 可能她们走在前面,只有几株被拔了,就扔在路边,这里的酸筒子长的茂茂盛盛。 麦子放下推车,仔细的辨别了一下,这酸筒子跟后世的“虎杖”比起来,紫色要稍微深一些,酸筒子是农村的叫法,等她去农学基地时,她才知道那些学者叫它“虎杖”。 只是这虎杖是春秋季的,怎么这夏末了有这么多虎杖长起来了,可能是这林里的温差不一样,麦子只能这样猜测。 小草见麦子停下来盯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大草,“这草我没见过,能吃吗?” 几人也赶忙停了脚步,凑了过来,瞧着这草纷纷摇头。 “我也没见过……” 麦子用手拔了一株出来,用手拨了酸筒子的皮,里面果然是酸筒子的芯:“能吃!这个我以前饿狠了拔过吃,没啥事,里面还有很多水……” 池瑶听闻能吃,赶忙用手开始拔了起来:“幸好我们走的快!要不然全被别人拔了!” 小草从旁边捡起几株被扔在旁边的大草杆子,直接丢进了板车里:“这里还有几根被拔了的……” 槐花一边拔着酸筒子一边说,“像这些颜色发紫的草,一般都有毒,所以那些人不敢吃,再过些日子,没有我们的话,这里也肯定被摘光了。” 几人加快了速度将这些紫杆子摘了扔进板车里。 等把这些酸筒子全部摘完,月亮已经挂到了正中间。 39、结痂 几人的车上装了一大摞紫皮杆子,一片酸筒子的地都被拔的干干净净,只留了一堆杂草和坑坑洼洼的土坑。 “我们再往前走走,就歇着吧。”麦子手脚都已经酸痛麻木了,这几日的夜晚里开始透了几分阴凉。 等几人到达一块开阔的大路,才歇息起来。 麦子将板车上的干树枝和紫皮杆子都码在了旁边,腾出一个一人容纳的空间。 再铺上被褥,将小草编好的草席铺在上边,把油布扯了下来,这样风吹的进来些,凉快,麦子从板车上拿出药准备给小草上药。 “麦子,我这里快结好痂了,不用换药了。” 麦子看了看小草的手,确实结痂了,应该是快愈合了。 小草走过去将药草收好,将小板车的被褥铺好。这两天赶路生火做饭,又收集了许多草木灰,这三张羊皮都已经硝制好了。 “明天你来推小板车,我推这个大的。” 小草瞧着麦子黑瘦的脸蛋,脸上的裂口,手上更是红肿,心疼的开口道。 “还是不能推太重了,要不然伤口崩开了。” 麦子严肃的拒绝了小草的提议,看小草实在心疼自己,并没妥协,只得铁锅水壶这些重的东西搬到了小草板车上。 此时,槐花将紫皮杆子拿着手上,掰开了一头,里面盛着一指头大股汁水,清清澈澈的。 “能喝,有点酸,这紫杆子芯可脆!” 池东两人敞着衣襟,已经开始大口嚼着,连日连夜的赶路,几个人身上的颜色都是一般的乌黑。 衣服上的泥灰都是厚厚一层,加上这几日的汗流浃背,透着一股酸臭味。 池东开怀道,粗剌的嗓音传来:“这紫杆子里的水可真多,这些杆子我们能吃个一两天了。” 池瑶嚼着紫杆子,闭眼细细嘬着里面的汁水:“酸得,可真好吃。” 这几日的奔波,让俊俏可爱的小姑娘也变成了一个小黑蛋子,满脸都是泥污,头发更是一捋一捋的搭在了额头上…… 麦子和小草躺在板车上默默的啃着酸筒子,满脸魇足。 这也是以前的小陈麦最爱吃的零嘴,那时兜里没有钱,只能满山掰着这酸筒子吃。 麦子啃完了一根酸筒子,就顺手在小板车上放了个菽饭包和从槐花那里换的干饼,里面塞了好几大粒猪肉渣,想着等晚上饿了,小草可以充充饥。 毕竟她们俩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没有必要饿着肚子,这样反而没有力气赶不了路。 过了半响,池家兄妹也找到了不少干草过来引火,虽然这森林里看着一个活物也没有,还是引一把火来的放心! 虽然这森林里的树挺多,树枝扯下来都是活柴,要么就是半干不活的,烧起火来又熏又容易熄! 除了麦子小草车上一直装着干树枝,其他几人一直用这湿柴捂着火,呛的众人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最近他们几人也陆陆续续晒了不少,晚上也没人半夜会被熏醒了。 又是一夜,这个队伍继续向东行着路,此时的她们已经赶到了逃荒队伍的前头,而这时大井村的村民才准备南行…… 至于前阵子里正家里少了的一两多的银子,大家统一认为是被匪徒端了屋子。 也有人幸灾乐祸,大井村的村人除了跟里正家有姻亲宗族关系的,不少人在里正手上吃过暗亏。 40、泉眼 这几日麦子一行人将酸筒子消耗的干干净净,嚼的这紫皮杆子只有一层白渣。 身后的那一大堆人也没跟上来,毕竟那一群人有老有少,东西也多,运输也不方便。 此时,麦子她们已经前行到了这块巨大的山岭腹部。 周围的植被和最初的已经大变样了,裸露的白土变成了暗暗的黄色,有些杂草里还生了几多草芽。 整个天空被浓密的树林笼盖着,些许阳光透过间隙穿进林梢,树叶也从细叶变得肥大,清晰的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湿气,夏末的暑气也消淡了。 “看样子,快有水了!”槐花开心的笑道,板车上的水这几天已经又用了两壶,好在森林里凉爽,没有之前难熬。 “我们先在这里歇着,去找找水,看看周围有没有吃的。” 麦子将板车推到路边,背了两个木桶,和小草往深林里穿去,池西池瑶则是往另一个方向寻找。 剩下槐花池东原地看着板车,收拾行装,准备自家吃食。 密林里已经开始有蝉虫的鸣叫,麦子更加笃定了这大山里面有水,跟着虫密集的方向,麦子同小草直冲冲闯入这深山里面。 麦子观察着四周,跟这个地面的湿润情况,以及植被的状态,推测着往前走去。 走到越里面,地面也从半干不干慢慢变的土里透着水气,林子里的蝉叫声也越来越多。 此时,麦子和小草已经到了这群岭丛山中的内圈。 她们两人刚开始行走的小路,已经毫无踪迹,此时的她们是在茂盛的草丛里面开辟新的道路。 这里面是一片自然野生区域,已经开始有寥寥几只动物在四处逃窜,速度快的惊人,只捕捉到了风声和簌簌的树叶声。 途中,麦子和小草陆续遇到了两三个的干枯泉眼,水潭里面已经只有泥土和石子,还有几根茁壮的杂草。 这山林里面的景物大致不差,麦子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一路过来将附近的树枝折断,或者插一根奇形怪状的枝桠,当做标记。 不知走了多久,麦子和小草终于听到了水声滴答的声音,而水声的方向正好是被一堆茂盛的长草挡住了。 麦子拨开这一大堆长到腰前的长草,终于在杂草树木乱长的凹地里看到了一小块水潭。 周围还有几串大脚印,湿答答的粘在黑泥里。 麦子捡了一块石头往那边扔去,随着石头落地的响声,旁边杂草里飞快的窜了个东西出去。 小草也照猫画虎,扔了几块石头,往四周探去。 过了一会儿,发现周围没什么动静,两人才赶快跑向水潭。 水潭有两尺深,清水刚好没过一半,两边都是青石,结了厚厚的苔藓。 两人赶快用水壶把木桶装满,这水不是很多,麦子就没有往空间里继续装。 而且这水少太多了,水位下去,上面还是湿的,容易被发现端倪。 麦子和小草各提着一桶清水,晃晃悠悠的往原来的方向走去,顺着麦子一路标记的方向,两人顺利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你们找到水了!还有多少?” 安槐花眼尖的瞧着麦子和小草,提着木桶过来,而且沉甸甸的,一眼过去里面全是清水。 池东听到惊呼,眼里冒出喜色,这水用的太快,再等几天下去,他们的水就快用完了,没想到这里真的找到水了。 41、芜菁煎饼 得到麦子小草的肯定后,池东赶忙提着两个木桶,同槐花一起顺着麦子做的标记赶去。 “你们小心点,那个水潭那里有几个大家伙的脚掌印。” 麦子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槐花听到后,赶忙提着木桶又回来拿着砍刀跟上池东的步伐。 麦子瞧着这随风荡来浪去的水波,赶净利落的从油布上面用刀划下一块,刚好比木桶要大一些。 叫小草搓了一根细绳,然后将这块油布绑在木桶口上,这样路上颠簸,这水也不会浪出去多少。 现在几人都还没有回来,正好把剩下的米面做好,后面赶路也就不用这么麻烦生火做饭,还惹那些难民惦记。 这时,麦子已经将剩下的粗面全部揉成了光滑的黄面团,再将芜菁切成颗粒,加上了进去,这芜菁也就是像萝卜干的腌菜,吃着脆爽。 麦子从空间里面取出一大块猪油,用油布包着,递给了小草。 小草将小铜锅拿下来架在石板上,当初碎了的瓦罐,小草从里面挑了几块好的留了下来。现在正好拿来挖猪油,厚厚的敷在了铜锅上。 瞬间,林间就飘出一股油腻的香气,这时,池瑶池西两兄妹也抱着满满一兜子野菜回来了。 “好香!二哥,待会我们也烙些路上赶路吃,安槐和大哥去哪里了?”池瑶嗅着鼻子,嘴里已经分泌不少唾液。 想着他们那里也有不少粗面,待会看看可不可以和麦子她们换些油,正好烙了干饼吃,总比做面糊糊吃好,这样不费水些。 “我们已经打了两桶水了,他们也刚去一会儿!”麦子开口道。 突然看见池瑶怀里有一堆野葱,不禁开口道:“能不能换点野葱给我们,你们看看有什么想要的能换。” 池瑶一听,麦子她们竟然找到水了,心里高兴坏了,赶忙说道:“你们拿就是,这本来就是给大家采的,待会我们用粗面跟你们换点油行不?我们现在也去打水。” 麦子点点头,说道:“行!那你们快去,顺着那个折断的树,还有地上的树杈过去就行。那水还剩挺多,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能装水的带上。” 池瑶将之前装杂物的篮子取了出来,再用油布包裹好篮子,这样也能装不少水,这还是她看见麦子用油布封水才想到的。 麦子将野葱抓了一小把过来,把野葱中间的杂草,还有根部泥土都掐干净,再扑棱扑棱,用布擦了一下,就用菜刀把它切成细细的葱粒。 揉进了面团里,然后把它按成扁扁的圆饼,一个一个的下进了,滋滋冒油的锅里,麦香混合着的油香葱香,在林子里面飘荡着。 把这些饼子都烙好后,外面焦黄,里面酥脆,里面还夹杂着芜菁咸甜爽脆的口感。 麦子又从空间里面取出一小块猪油,用油布包着,待会好换给他们。 槐花那里有油,倒是不用跟她们换。锅里的油已经用的干干净净,麦子打算再煮一锅栗米粥,正好配着饼子吃。 正好这里还有许多野菜,依旧是小草掌勺,煮了一锅稀稠的米粥,灌进了水壶里。 两人啃着香脆的饼子配着粥,等着众人回来。 42、洛都 很快,四个人一齐回来了,提着四桶水,水壶和用油布包裹的篮子。 “我们把那些水都弄完了,这得够喝很久了。”槐花喘着粗气,将别在腰间的水壶通通取了下来。 几人把水都分好,每个木桶都是满满当当,纷纷学着麦子用油布将木桶口缠好,这样水就洒不出去了。 麦子将油递给了池瑶,换回了小袋子粗面。 由于他们两家都只拿了小瓦罐,所以麦子就将小铜锅擦了一下,借给了他们。 相比于麦子和小草的芜菁煎饼,他们做的饼更要大刀阔斧一些,直接将野菜和葱切成渣混进面里,用少许油烙的硬邦邦的,就成功做成一张野菜饼。 麦子和小草把他们的小瓦罐拿了过来,将木桶里的水通通烧开放凉,再重新装好封口。 将所有水都烧好后,麦子整理了一下烙好的芜菁煎饼,刚好有七十块。 “我们现在应该走到山里面来了,等出了山应该就到洛都了。”池西一边嘴里叼着野菜饼子,一边用菜刀切着野菜。 “到了洛都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这山里多好,有野菜还有水潭。” 池瑶手里快速的扞着面饼,在锅里煎着薄薄一层油,出来的饼也是黄澄澄的焦香,嘴里念叨着: “就是这山里大虫吓人,那水潭里的脚印可大了,也不知道是个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麦子也深以为然,现在几个初中生年纪的娃娃独自生活在山林里,打死猛兽和猛兽吃人,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等众人都收拾好,麦子也把他们的水顺手烧开装好,大家的干柴用的都差不多了,包括麦子和小草的存货。 刚好这山路陡峭,东西多了也不好推。 明显可见的就是,板车上的东西只有一些衣物粮食杂物,推起来也格外的省力,众人的脚步又加快了许多。 期间又碰到了一些逃荒的人,零零散散,都是情况不对先跑的那些村户。 这一路上几人又碰到了一小堆酸筒子摘了下来,就再也没碰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了。 山中的土已经又慢慢变成了原来的灰白色,地上的野菜根被挖的干干净净。 这样看来,洛都的情况比合州好不了多少。 等到麦子小草他们几人终于下山,走上了又大又宽的官道。 远远看过去那洛都城,城墙修的比合州城还要高,官路又宽又整齐,下面没有一个难民聚集,全城重兵把守。 一堆衣衫褴褛的难民在远远的空地上躺着,而对面还有之前山里碰到的村户在原地休息。 那些村户见路上碰到的几个年轻小伙也到了这边,主动开口道: “这洛都城是进不去了,合州城兵变,这里县官老爷把城门关了谁都不让进。” 这些庄家汉子苦眉愁脸的耷拉在行李旁边,进不了城,只能继续逃亡,看这样子,洛都早晚也得乱…… 麦子和小草几人见状,也没有休息,点了头道谢,直接打算绕过洛都往东行去。 那些村户见几个小伙闷头就继续向东赶路,也收拾了行李往东行去,活得半辈子还不如几个年轻后辈看的明白。 43、郦县 很快,几人就远离了洛都,推着板车走上了官道。 官道上也有不少人正在举家搬迁,洛都缺水已经不少日子了。 “石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再往前面就是郦县,那地方又小又穷,人也刁蛮,怕是待不得。” 那其中一个老汉挑着担子,背上背着包袱皮。同路了这段这些日子,关心到麦子他们的去向。 他的儿子推着一辆大板车,上面满满登登的,应该是他们全部的家当都拿上了。 麦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黄大爷,那再往前呢?我们找个安生地方待下来就不走了。” …… 黄老汉想了一想,张口:“这洛都是郦县府城,过了郦县就是中洲边界,就是再往前是哪里?老汉也不知道。” 小草闻言,不禁开口:“中洲比洛都还大吗?” 黄老汉儿听这叫小五的问话,也只是憨憨一笑,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听我家老爷说,这中洲边界有条大河,那宽度比我们院子还要宽。” 老汉说到这里,不由停顿了一下,叹气道: “等到了那里,就不缺水了……” 麦子几人听了,纷纷虎躯一震,那么宽的河肯定不会干涸。 离开洛都之后,通往郦县的官道开始泥尘乱飞,道路也开始崎岖不平,可见郦县确实是穷。 大路上开始有些人趴在地上,或者是靠在树桩上,一蹶不振,嘴唇发白,看着就是活不久的样子,肚子肿的格外的大,活似一个快临盆的“妇人”。 干枯的树干,空气中一股恶臭,路上偶尔还能踩到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上面一点肉渣也没有,沾上了一层灰扑扑的泥土。 还有些膘肥体壮的,面色异常红润,歇在狭窄的道路两旁,对过路的行人虎视眈眈,前面不少人被抢了粮食,反抗就被敲一榔头,扔进了沟里…… 麦子和小草几人跟黄老汉几人结成了队伍,后面加入了之前同路过的村户,呜呜泱泱也有三四十人。 看起来他们粮食最多,但是人数也最为浩荡,更何况还不少人手里拿着菜刀铁锄,暂时那些膘肥体壮的人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好在平安无事,几人顺利远离了那群人似乎要将他们剥了皮的视线。 …… 夜深,麦子几人同村户一起在空地上歇息。 黄老汉他们直接将板车上的几根长木条叉在地上,建成一个三角架子,上面铺上油布,下面垫着褥子就能歇息,空间还不小,能将将躺下他们一家三人。 麦子他们依旧是躺在板车上,燃起篝火,啃着干饼子。 白天遇到的那些人,让这群村户心惊胆跳。 吃完饭后,黄老汉组织每家出两个人轮流守夜,好在人多,每三人守两个时辰就好。 麦子小草和池家兄弟都是值半夜的岗,看他们都是一队的,黄老汉将他们安排到了一起。 夜深,篝火的火光明明灭灭,在寂静暗无的夜晚犹为耀眼。 44、守夜 半夜,板车前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麦子从沉睡中突然警觉,睁开眼,才发现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该轮到她们守夜了,池东见麦子醒了,将榔头和钵递给了她,这是守夜用的,有异常就敲钵,每个人身边都放着抵挡用的“武器”。 铁锄,菜刀,柴刀,削尖了的木棍…… 麦子叫醒了小草,瞧见另外一个壮汉已经在火堆边坐着了。 这些村户将贵重东西都放在板车上,板车上也留了一人歇息看守,一些三角架里传出嗡嗡的呼噜声。 麦子甩了甩脑袋,赶走身体里的困意。反而小草要更为精神些,从板车上拿了一块煎饼分成两半,将一半递给了麦子。 麦子啃了两口饼子,才算精神一些。 “俩娃娃,你们是哪里嘞?咋还弄了两把刀来,可真厉害!”那壮汉看俩小伙过来,又加了俩树枝,火烤的更旺了。 “我们北边石头村的,大哥叫我小石头就行,这刀是打山匪弄得。” 麦子走到火堆另外一边,用火烤了烤饼子,烤的软了些,慢慢嚼着消磨时间。 周围太寂静,一点风声都没有,只要有一些风吹草动都格外的明显。 “可远嘞,北边城关都被那些关外人打下来了,还好你们跑的早,跑到洛都城来了。” 那壮汉听两娃娃竟然是北边的,不由惊叹,要知道那北关离洛都,靠走路得走个两三月。 “年纪这小,还打过山匪,我像你们这会,还在地里挑水,唉……” 壮汉耷拉着脑袋,这老天爷不给活路。 这一路上碰到多少死人,要不是活不下去了,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在乱世里讨活命。 “大哥,你们都是合州城黄石村的吗?”麦子看着这些村户,都是从沙尘暴里面逃出来的。 也不知道当时从合州城逃出来的溪水村村民还活着没有。 “还有桃花村的,张家坳的,我们这里都是连着姻亲,那′沙龙′飞过来的时候,我们几个村在下边,好多人都被埋在里面了。” 说到这里那壮汉停了停,继续开口: “那合州城,还有上边的村子,几乎没有人跑出来,我们这些人都是命大的……” 麦子听着这些话,也不由揪心。 很快,两个时辰一晃而过,其间除了村户翻身,东西被碰翻的声音,没有任何动静。 麦子伸了伸懒腰,屁股和腿坐在石头上两个时辰,被硌的已经麻木。 守夜之前,黄老汉带着她们已经认了人。 麦子小草顺利的找到轮换她们的人,将榔头和钵递给了他们以后,才回到板车上继续补觉。 连续几夜的守夜,都是平安无事。期间槐花,池瑶也守夜轮换了几次。 听黄老汉说,郦县再走一日就到了,加上这几日都没有人来偷袭,众人的神态都要放松了许多。 见此状况,黄石村的一个村老将众人聚齐,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 “马上就到郦县了,大家要小心啊!这一路上这么多人都缺吃缺喝,我们挑着这些家当,那么多人看着我们粮水,不能放松警惕” 45、夜袭 村老说完话,佝偻的背过身去,众人明显都严肃几分。 夜里,麦子被扯动了衣袖,同时被惊醒的还有小草,睁眼就看到异常严肃的槐花俯身过来: “我刚刚翻身瞧到远处有个人影,一眨眼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 槐花没看到是不会叫醒他们的,这说明有人来了,麦子感觉现在胸腔里面的心跳如同那天面对山匪时,快要跳到嗓子眼上,面上还是镇静,赶忙拉醒睡着的几人。 很快,几人分头行动,将村户都一一叫醒,大家虽然都躺在三脚架里或是板车上,都纷纷捏紧了武器。 这些天歇息,老人和孩子都在最里边,年轻壮实的睡在外面。 很快,几个人影突然从一侧冲出来,直冲板车上的粮袋,好在大家都提前戒备,用木刺将人戳了出去。 其中一人不要命了的往里面钻,眼里直定定的瞪着板车上的那些粮水,眼睛面部充血的发红。 抢了一袋粮袋水壶就跑,这时那家汉子马上冲出去跟人扭打一块,旁边人纷纷帮忙。 突然,从林子里冒出十几个之前见过的那些体肥膘壮的大汉,竟然集结到了一起。 这些人突然冲出来,人群里乱了一番,麦子小草和槐花立马拿出了砍刀,池家兄妹更是把菜刀,以及路上捡的铁锄木棍通通抓在了手上。 很快那几个大汉已经逼近了麦子他们几人脸上,看着三把大刀又心生畏惧,转头准备抢了旁边黄老汉家。 麦子见状,赶忙提刀冲上去,向男人背部刺去,男人躲了一下,划了腰侧一道深口。 男人被刺了一刀,赶忙屁滚尿流的抱了一袋东西就跑,另外几个汉子看到也远离了这群带刀的狠人。 见状,黄家也赶忙加入战局,下手毫不留情,麦子跟着黄家,下黑手,专挑那些大汉下手。 这些日子推着板车,麦子几人的力气也练大了几分,丝毫不逊若男子力气,加上村户人多,没让这些壮汉占到半分便宜。 与此同时,又来了一波瘦骨伶仃的流民,滑手的很,直接抢了就跑。 那群大汉也是临时凑起来的,只顾自己,加上麦子这边人多势众,很快就被打散。 这些村户直接用石头往壮汉身上砸,还有人敢向前冲的,麦子小草槐花她们直接拿着刀向那些人身上挥去。 槐花虽然是第一次用刀,下手也毫不拖拉,一刀就刺进了男人身体里,痛的男人吱哇乱叫,叫声惨烈。 有两人应该是男子兄弟,身高体貌都很相像,见如此情景,直接冲上来准备抢了槐花手里的砍刀。 麦子小草赶忙往那边赶去,这时那些村户也纷纷拿出石锄长棍,向那两人砸去,抵挡住两人攻势。 麦子赶到时,好几个村户的脸上已经是鼻青脸肿,那两人身上也挂了好几道血痕。 见那个最为凶狠的人赶了过来,衣服上沾满了鲜血,那男人不禁后退一步想要逃跑。 这时麦子直接向那人的脾脏处捅去,鲜血喷洒了附近人的一身,将麦子脸上的血又增加了几道。 槐花小草在村户的帮助下,此时也制伏了另外一个男子,两刀下去,干脆利落的了结了此人性命。 弄死这两人后,那些还不死心的壮汉这才逃跑,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杀人毫不眨眼。 46、吃人 这些人都跑了之后,大家才回到自己驻扎的地方,检查被抢了的东西。 “爹,那人抢的是我们装在袋子里的瓦罐,我们粮水都好着呢!”黄老汉的大儿清理了一下自己板车上的家当,只少了只罐子。 “我家少了袋菽豆,挨千刀的,那些瘦丁就是眼尖,专摸里面的!” “你家好着呢,瞧我家男人,头上这包,鼓的吓人……” …… 好在这群人里面受伤严重的,也是刚刚和那两个男子搏斗的时候,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麦子她们的东西刚刚也被混进来的流民顺走了一袋子菽豆,还有一袋子草木灰,这些饿慌了的人,找粮一摸一个准。 至于干饼粗粮这些,麦子一到晚上时就会将它们通通塞进空间里,只放了几袋子菽豆在板车上掩人耳目。 池家兄妹少了一袋小栗,槐花只是被抢了放在外面的几个干饼,其他干饼都好端端的放在板车自带的内侧夹层里。 “这小栗和菽豆儿,我都塞在板车下面了,还能翻出来。”池瑶苦瘪着脸,一颗一颗的捡着板车上洒落的菽豆。 “好了,人没事就行,好在水都藏严实了!要不然后面的路难走。”池东摸了摸小妹的头,脸上挂着青紫。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大包小包,严重些挂了彩,池瑶身上刚刚也被流民敲了几棍子,好在用菜刀把这些流民逼退,只被拿了一些。 收拾行整后,众人也无心歇息,戒备着有人来偷袭。 “那些人啊!也是造孽!吃成这样也不怕下地狱……” 黄老汉一个人呆坐在火堆前喃喃自语,麦子听到这句话,心中沉了一沉,之前看那些人面色红润的厉害,就觉得不对劲。 古时饥荒,易子而食的事不惶多见,没想到郦县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那郦县过去,正是中洲大河,那么宽的河肯定不会干涸,看来是有人把持着这河关,为谋私利了。 这金国已经内忧外患了,这东行真的能找到出路吗?麦子不确定。 “吃的是人?”小草迟疑的说了出来。 黄老汉瞅了一眼小草,点了点头:“我也是小时候闹过一场饥荒,漫天的蝗虫,把村里的粮食都吃完了。” 黄老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起那个时候村落里面的事:“那个时候就人吃人,开始吃的是女娃,后面就是老人,那些人吃完之后,就会脸上异常发红,和今天那些人一模一样。” “后来那些人也是自食恶果,不是眼瞎了就是走不动路,好些人年纪轻轻就疯了……” 小草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了梦里那些残酷的景象,和人间炼狱也差不太多。 47、中暑 天微微亮,众人就收拾行李赶路,向郦县出发。 郦县的城墙矮小老旧,灰色的土砖围着四四方方的堡垒,下面的城门只有一个懒懒散散的官兵把守着,城外空无一人。 众人走近,那官兵直接就走了过来,懒洋洋道:“县城里没水了,这城里的人都快走完了,你们也赶快走吧。” 黄石村的村老连忙作揖道谢,塞了官兵两个黑馍馍,“敢问那东边大河还有水吗?” 那官兵看还有两个黑馍馍,好心说道:“那东边大河被中洲当地人看的严实,你们想要水,那可麻烦了。” 村老沉重的点了点头,叫众人待在原处歇息。 日头太烈了,麦子拿出几根干树枝,插了一个架子,将油布上去,这才好受一点。 几人生火做了菽饭,又随着众人开始向中州奔波。 马上就是秋季了,烈日烤的众人睁不开眼睛,地上的热气蒸蒸向上,坐在地上跟烫脚一样。 麦子抽出一袋水壶,喝了一口递给了小草,这种天气不多喝些水,很容易中暑。 小草也是口干舌燥,喝了一口,猛的擦了一头汗。 “娘!“ 前面突然有人倒下,人群里面传来一声叫嚷,众人纷纷围了过去。 麦子也赶紧跟了过去,只见一个六岁大的小男孩,紧紧的抱着一个大婶的头。 倒下来的这个大婶面容潮红,膀大腰粗,看着很有力气,手上脸上全是汗,嘴唇白的几乎没了颜色。 趴在大婶旁边的是一个黑胡子老头,扒拉着眼皮,接着又掐了大婶的人中。 这个中年女人才悠悠转醒,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毫无力气。 “给她喂点水,再吃点干粮就好了,天气太热了,没啥大事。” 小男孩赶忙从担子上抱出一碗菽饭,让女人吃了,又从袋子里拿出水壶,一点一点喂给了女人。 女人神志稍微清醒一些,便闭着嘴巴不肯再食。 这个黑胡子的男人,是这桃花村的赤脚大夫。 麦子看人没事了,也回了队伍。 “小石头,人没事吧?”小草担忧的看着女人。 那个女人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唯一的小儿子,上次夜袭,这个队伍里面的女人都拿着菜刀或是木棍奋力抵抗。 其中数这个晕倒的女人最为英勇,打跑了好几个浑水摸鱼的流民。 队伍里好几个光棍对这女人照顾有加,有意结个半路夫妻,都被这女人拒绝了。 “没事儿,就是太热了晒晕了,水喝的少。” 麦子摆摆手,将板车停在了半路上,本来以为还要歇许久。 没想到那女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催促着大家赶路。 “早点到中洲大河,我们才有活路,先走吧。” 女人一马当先,挑着担子就开始赶路。 见此,众人也没在耽搁,到中州还得走个七八日,听那官老爷的意思,这水一般人还拿不到。 与此同时,小草把麦子的板车抢了过来,说什么也要让麦子推小板车。 麦子没有办法,只能将板车上的一些重物移到了小车上。 虽然小草要大麦子两岁,但是麦子一直当小草是妹妹,所以对于小草的照顾,麦子既觉得别扭又觉得欣慰。 48、山洞 歇息了片刻,已经到了黄昏时分,那位年老威重的村老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几位小子,我们打算进城歇息,可要一起?” 麦子看着这位老人,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昨夜夜袭,虽然没有死人,但是还是很多人都受了些不大不小的伤。 不如进城多交些粮食,去客栈歇息,总比在荒郊野外被人抢了好去。 麦子沉疑了一下,看向众人。 池瑶开口说道:“我们都跟着你,你决定就行。” 槐花默默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我们还是往中州赶路吧,这郦县人多眼杂。” 麦子回绝了村长的好意,几人抱手向村户们告辞。 黄老汉听闻跟他们同路几个小友,要先行告辞,向中州赶路,连忙跑过去同几人道别: “石头小五,有缘我们中洲再见,路上小心啊。” 黄老汉向麦子小草他们招了招手,这几日相处,已经生了几分感情出来。 小草几人使劲摆手,跟黄老汉告别,还有前夜共同战斗的这些村户们,夕阳洒在众人身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斜影。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哪畔行。 等到夜幕快要降下时,槐花找到了一处山洞。 碎石铺满了整个洞里,山洞里面长着一些枯草,透着一股腐气。 几人找了一些干草,在洞内引火烧了一番,又在山洞外找到一节枯树根,拖进了洞里架在火堆上。 很快,洞里熏起了一大股烟雾,等到烟雾散了,几人才重新回到了洞里。 洞里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这时槐花拿出了一把草株子,其中有一小把艾草,扔进了火堆里,散发出冲鼻的气味。 “这是驱虫的草药,这味道比较大,大家忍一下。” 槐花解释道,“这山里毒虫多,还是小心些好。” 麦子想起,之前槐花说过,她爷家是做药材的。 所以懂这些不足为怪。 等了半个时辰,夜幕彻底覆盖了整片大地。 山洞里也清理干净了,小草架起了铁锅,将之前晒干的野菜,揪成两半下进锅里,接着放了栗米下去。 还有一袋子芜菁,挑了两颗放进锅里调味。 山洞里只有他们六人,池家槐花也纷纷做了栗米粥,整个山洞里飘出米香味。 等几人饱餐一顿,就开始分配晚上守夜轮值,主要就是负责看火警戒。 火堆烤的山洞地面微热,洞口的风时大时小,将火堆里的火焰吹的明明灭灭。 伴随着浅浅的呼噜声,麦子安稳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晨,凉风侵袭着麦子的脑袋,她是守夜的最后一人,天已经开始泛白了。 火堆里的火慢慢的暗淡下去,麦子叫醒了小草,将装满栗米粥的水壶递给了小草,昏昏沉沉的躺在了板车上,打算再补一会儿觉。 迷迷糊糊中,麦子感觉有人在叫她。 可是身体仿佛是有千斤重,背上一直发着虚汗,脑袋沉重的仿佛要粘在这板车上。 麦子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但是分不出一分力气,只能继续躺在车上干熬着。 睡梦中,麦子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喂了一些苦糟糟的热水,小草一直在旁边急切的念叨,身体慢慢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睁开眼睛,就看到小草黑乎乎的脸蛋放大在眼前。 看到麦子醒了,小草赶忙把装着药的水壶,给麦子喂了下去。这黑乎乎的药是用蒲公英和车前草碾成渣熬出来的,味道不忍直视。 麦子硬撑着将它喝了下去,这味道,又苦又涩,还透着一些奇怪的味道。 “还好之前摘了一些草药放在车上,怎么样?哪里还难受。” 小草想到她刚醒来的时候,麦子就去睡觉了,没发现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她就看到麦子面色潮红,就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摸,额头又烫又烧。 还好麦子醒了,小草心里感激神仙保佑,让她的麦子还好端端的活着。 “没事,应该就是早上吹了冷风,加上这几日太累了,所以一下子就发热了,休息一下就行。” 麦子安慰的看着担心的小草,对小草笑了一笑。 小草看到麦子这么难受,还要安慰自己,好在麦子醒了过来,心神猛的一松,眼泪不禁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49、中洲 槐花见麦子醒了,探手摸了摸麦子额头,“不烫了,给麦子再喝点热粥,休息休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小草赶忙将昨晚剩的米粥重新在铁锅里温了一温,拿出板车上的一小包猪油渣,取了三四块出来切成沫,跟米粥一起煮的烂烂的。 麦子大口喝着,好久没有尝到肉荤的味道,麦子的身体已经在强烈叫嚣。 吃完之后,麦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外面的天已经接近黄昏了。 池家这时也从山外回来,手里抱着许多枯柴,池瑶的手上还抓着小把野菜,见麦子醒了: “终于醒了,再不醒小草要担心死了。” 池瑶夸张的拍了拍胸脯,将野菜递给小草:“给麦子补补身体,天天吃干粮,山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才找着这么一小把。” 小草没有推拒,虽然她们有野菜,但都是晒干的。 没有这刚摘下来的好,将野菜切碎,用猪油混着猪肉渣炒了之后,再加水,熬了一锅面糊糊。 等放凉以后,麦子就可以再吃些歇息着。 晚上麦子的烧彻底退了,人也恢复了几分活力。 “今天耽搁大家了,明天我们继续出发去中洲,听黄老汉说,过去还有两三个日子就能赶到。” 麦子斜躺在板车上,下面铺着厚厚的被褥,头上枕着羊皮。 “麦子,我们到了中洲又往哪里走,听说中洲可大了,再往东就是别国了。” 麦子听到再往外面走,就不归金朝管属,心中异动。 “到了中洲再看吧,我们东行以来,又是叛兵又是大灾,金朝已经乱了。” …… 两三日后,麦子一行人已经到了中洲边界。 这里的城门又高又大,比洛都城修的还要宏伟,城墙全是用砖石码垒而上。 外墙就得有十几米的高度,只是城外泾渭分明。 难民一大堆被围在外面不让进城,官兵守卫严密。 当地人都是穿的细棉布,少有穿着粗麻短打的。 麦子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泥土沾在衣服上,黑的几乎已经看不清楚颜色。 全身都是灰扑扑的,搁在难民堆里一下就能被淹没。 其他几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小草眼尖的瞧见,城门外还有一群之前碰过面的人,正是溪水村村民,一起从合州城里逃出来的。 麦子几人的出现还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毕竟一人推了一个板车,这么一个车队出现,还全都是少年人,不少人都暗暗打量着。 这时之前抱着小孩的壮子,也瞧见了他们。 “看!溪水村的人,他们在那儿呢。”小草指着城门的西脚落,歇息着一群人。 “我们过去打听打听,中洲的情况。” 麦子瞧见壮子他们,还活着,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本来她还以为这场沙尘暴,这些人都没有躲过。 抬眼望去,溪水村的那些村民,也很热情的跟他们招手打着招呼着。 几人推着板车走了过去,被壮子抱在怀里的小孩远远就开心的叫喊道:“姐姐!” 麦子捏了捏小孩脸蛋,朝着壮子问道:“那中州城不让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