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候门主母怒嫁权臣》 第1章 烂了 永昌侯府。 姜婵坐在园子里摆弄瓶中海棠,指节纤细,一身素净,看着不过三十出头,鬓间却已生了白发,只隐约从骨像上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风吹起来,她咳嗽两声,面色更惨白,竟一副迟暮之相。 丫鬟翠微想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被姜婵拂开。 “我这破败身子,内里早就烂了,就这样吧。” 翠微红了眼眶,“夫人。” 若非夫人为这偌大永昌侯府辛苦操劳十几年,何故心力交瘁,尚且壮年就一副衰败之容。 一丫鬟走进园子,低头禀告,“老夫人叫您去前厅,说是,侯爷回来了。” 手中的金剪应声落地,姜婵猛地起身,因着急头脑晕眩,身形不稳,丫鬟翠微忙去搀扶。 她顾不上其他,抓着丫鬟问了好几遍。 “你说,谁回来了?” “侯爷。” 姜婵睁大眼,万不敢信她那战死沙场十几年的夫君竟活着回来了。 刚到前厅,就听到里头一派欢笑之声。 “爹爹,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吗?” 青衫男人怀里抱着一名三岁稚童,另一只手牵着一名约莫十三岁的女童,闻言轻轻捏了怀中小儿的鼻尖。 “是啊,这是爹爹的家,以后也是我们的家。” 身侧紧挨着男人的女人似抱怨又似娇嗔,“你别老惯着他们。” 说着,女人又轻声道,“我到底是外室,名不正言不顺,别叫孩子们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 青衫男人柔声安抚,“她虽与我拜过堂成过亲,可与我相守十余年的是你,在我心里,你才该是侯夫人。” “这些年苦了你了,那云通山清苦,你竟也住得惯。”老夫人开口道。 青衫男人笑道,“悠然自得罢了。” 忽然,老夫人侧耳,半边脸朝向门厅处,声音微抬,“韵娘为我永昌侯府诞下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回来了,且安心吧。姜婵的身子坏了,大夫说撑不过年关,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青衫男人微微侧头,叫站在厅外的姜婵看清他的脸。 即便眼尾生了细纹,也一如当年俊逸。 是她的夫君——赵成舟。 男人脸上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心凉。 “阿婵那人,太过守静古板,我虽不喜欢她,却也非凉薄之人,看在她为侯府操劳多年的份上,我自会礼重她,可再多的也没有了,我心里只有韵娘。” 这话换来女子歉疚又温柔的回应,“她到底是你的妻子。” 姜婵在厅外沉默听着,手里的帕子被狠狠揪着。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谈论着,仿佛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翠微急得骂人,“混账东西!当年分明是他跪在我们姜府大门前求娶的,如今又成了不喜欢!” 姜婵耳朵嗡鸣,早已听不清旁人说了什么。 心口堵得慌,喉间痒意涌现,竟是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夫人——!” 翠微去探姜婵的脉搏,哭喊出声,“夫人过身了!” 初春。 外头淅沥下着雨。 姜婵倚在窗边,看着落雨无情打落枝头玉兰,跌入尘埃里。 她神情还有些恍惚,原以为身死魂消,没想到她竟重生回刚嫁进侯府第二年。 她十六岁出阁,嫁给青梅竹马的赵成舟。 新婚第二日,刚袭爵的赵成舟便奉旨出征,同年,战死沙场。 姜婵刚过门便成了寡妇,顾不上哀恸,就一力扛起永昌侯府。 这一扛,就是十四年。 却不想晃晃十几载,她一腔心意错付,到死都没落得个好。 翠微推门进来,“夫人,长随回来了。” 姜婵回神,淡声道,“进来回话。” 身着粗布短打的长随进门,规矩站在外间,隔着屏风回话。 “查清楚了?”姜婵问。 “是,小人来回不过一个时辰,据云通山的和尚说,每月侯府都会送去一笔钱,约莫五百两,一成添做香火钱,其余是存在庙中,自会有人来取。” 姜婵神色看不出什么来,“什么人去取?” “是一对年轻夫妻,相貌都颇为不俗,似是在后山隐居,听闻男子姓赵,女子只知道叫韵娘。” 翠微出声道,“那云通山上住的莫不是老夫人的亲戚,先前听府上信客说,老夫人与那云通山都要有来往书信,频繁时半月便有一封。” “啪——”得一声,姜婵扫落矮几上的茶盏,杯子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混账——!” 翠微吓了一跳,看到姜婵满脸怒容,低下头没敢说话。 他们夫人惯来温婉和善,何曾动过这么大的火气。 姜婵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永昌侯府,真是好啊! 一个个把她当傻子哄骗欺瞒,她被蒙在鼓里十几年,对此全然无知。 她以为赵成舟战死沙场,任劳任怨为他守着侯府,甚至拿自己的嫁妆去添侯府的亏空,赵成舟却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看这样子,她那婆母也早就知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原以为和赵成舟青梅竹马,也算知根知底,没想到是个金玉其外的腌臜东西! 既如此,他们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平白被蹉跎十几载光阴,便是泥人也该有性子了! 赵成舟欠她的,永昌侯府欠她的,她会悉数讨回来! 也是这时候,外头的丫鬟来禀告。 “夫人,长房的大娘子又来了。” 姜婵皱眉,长房那个混不吝的犯事,结党营私,结得还是安王的党,现下还在诏狱里头待着,长房的来求了她许多回,只因她兄长是主事的官员。 “不知死活。”姜婵冷哼一声。 要弄死安王的是谢景淮那奸佞,也就长房的瞎眼,敢去跟谢景淮作对。 姜婵有些腻歪跟他们费口舌,想了想,对翠微道,“备车,我要回家一趟,顺便跟长房的透个气,好叫她知道,我是为了他们才去求兄长的。” 既然要演,那她就陪着演到底。 翠微“哎”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雨势已经转小,天地间只有迷蒙的水气。 马车经过长街,忽然停了下来。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夫人,是有人当街拦马,前头堵住了。” 隐隐有女子哭声传来。 掀起车帘,瞥见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人,剑眉星目,疏朗漠然,似乎是才下朝,还穿着官袍。 他漫不经心勒着马绳,眉间似有倦怠,就那样冷漠的任由那女子跪在马前苦求。 谢景淮这人有张好皮相,最能蛊惑人,内里却是冷漠邪佞,更别提他还是当朝摄政王。 如今天子年幼,谢景淮掌控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确实也有嚣张肆意的资本。 猝不及防,谢景淮抬眼,冷锐的眸子往姜婵这边看过来,隔着重重人影,像是对她笑了一下。 谢景淮薄唇无声动了,说的分明是:今晚来见我。 姜婵立时放下车帘,面不改色的吩咐: “绕路。” 第2章 没得选 遇着谁不好,偏生遇着谢景淮。 姜婵只恨不得离他远远地。 谢景淮就是个疯子。 还是个权倾朝野掷的偏执疯子。 姜婵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是她重生回来的晚,她这肚子里,已然有了谢景淮的骨肉。 前世这孩子因意外流掉了,也是她此后孤独一人的遗憾。 今生,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下这孩子的命。 至于那谢景淮,她是万万不会再去接触。 翠微小心翼翼道,“夫人,方才前头骑马的,可是摄政王?” 姜婵淡声道,“管他是谁,从今往后跟咱们没关系了。” 翠微犹疑:“可......万一他恼羞成怒......” 姜婵坐的四平八稳,道了句“随他”,吩咐马车回侯府。 她可不想孩子以后有个那样品性恶劣的爹。从此最好划清界限。 “咱不回姜府了吗?” 姜婵敛眸不言,这节骨眼上,还是不回家的好,免得叫谢景淮那厮拿住她的家人以作把柄。 马车去而复返。 姜婵才踏进侯府,下人就来说老夫人寻她。 “去回禀老夫人,说我累了,不过去了。”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这一家子逼她逼得这么紧,叫她为着长房的东奔西跑,自己倒好,躲在这侯府里清闲自在。 前世犯得蠢,今生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姜婵自顾带着翠微回自己的小院儿,中途又吩咐道,“把账房的叫来。” 账房站在外堂,隔着屏风看姜婵翻账簿,紧张的擦了额头的汗。 “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婵冷冷一笑,这永昌侯府的账,哪都是纰漏。 最大的纰漏,就是每月拨往云通山的香油钱。 五百两,赶得上侯府半月的吃穿用度。 更别提长房和老夫人那边,偷摸拿了她多少银钱,甚至老太太那嫁出去的女儿都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拿她的嫁妆做填,他们的心是真黑,也是真狠。 姜婵将账簿往旁边一撇,吩咐翠微,“把我的嫁妆从里头摘出来,除却咱们自己院里用了的,其他的,少了一分一毫也给我找出来,谁拿的,记谁的账上,若是没钱,就去拿同价值的东西来抵。” 想吞她的东西,也不怕撑死! 翠微带着账房下去了,拢共花了三天才算得清楚明白。 姜婵叫翠微带着长随去各院里要账,弄得甚嚣尘上。 长房的最先耐不住性子,到姜婵院里来哭。 “老二家的,可是我们孤儿寡母碍着你的眼了,要你这么折腾我们,你看我不顺眼便罢了,可孩子们还小,你总得叫你大哥留下点血脉啊!” 姜婵从容喝茶,“大嫂这话说得,不问自取便是盗,又不是我撺掇着您偷用我的嫁妆银钱吧,拿了东西,便是要还,只是给您记了账,没闹到府衙去便是看在我们妯娌的面子上,您还嚷嚷什么?” 她亲眼看着长房脸色铁青,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长房的才愤怒道,“好啊,老太太叫你管家,你就这么目无长辈,胡作非为!” 姜婵勾唇浅笑,“既是管家,就要两碗水端平,平衡为上,我这是为了侯府着想,以大嫂的才情,想来是不懂这道理的。” 长房拍桌而起,“你这小娼妇!不过是伺候了几天那姓谢的,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也敢指点我!” 姜婵的脸色倏然冷下来,“大嫂怕是得了癔症,跑到我面前来耍疯话来了,还不把人‘请’回去!” 话音落下,两个长随便上前来,一左一右把长房的架了出去,远远还能听到长房的凄厉叫骂声。 翠微忍不住抚掌,“夫人干得漂亮,叫她平日里作威作福,今天可算给她个教训,叫她吃点苦头!” 姜婵冷笑一声,重活一世,她自然是要撒气报仇的,这才哪到哪儿。 待她把这侯府搅得天翻地覆,就不怕那赵成舟还鬼祟躲在暗处。 她就是把赵成舟逼出来,让他跪下同自己谢罪!以报自己那被欺瞒哄骗的十几载! 长房这一闹之后,老太太来人请了她好几次,姜婵一律当耳旁风。 偌大的侯府,没了姜婵的嫁妆托底,那些个主子们,竟是连着几日连荤腥都不见了。 翠微眉飞色舞的同姜婵禀告,姜婵浅笑看着眼前的木匣子。 里头放着的是她剩下的嫁妆,短短两年,就叫那群吸血虫败走了五分之一。 她拿出一部分来,换成了银钱,全数交给了翠微。 “你拿着这钱,拿着我的亲笔信回趟家,叫父亲派人去一趟江南我外祖家,把这里头的钱,六成换成米粮,剩余四成换些药材,里头有治疗时疫方子,切莫丢了。” 姜婵记得清楚,这一年入夏,江南涝灾,米粮价格暴涨,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甚至爆发瘟疫。 也是这年,她的外祖父耗费心血撰写治疗时疫的药方,积劳成疾而亡,她的同胞兄长也因去赈灾,死在流民暴动之中。 思及家人,姜婵心绪不平。 旁人她不在意,可是家人的性命,她一定要救。 翠微呆滞,“这可是近两万两银票,夫人您......” 姜婵没有解释,这重生一事本就骇然,更遑论预知天灾。 “去罢,记得避着侯府的人。” 她远在京城,不便出面,由外祖父家出面最合宜。 “奴婢知晓。” 又两日,天气骤凉,又下起雨来。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漫不经心饮着手里的安胎药。 她这一胎有些不稳,想来是重生时心绪起伏过大,思虑过重,这几日一直在用药膳。 “府上都说,老夫人体力不支晕厥过去,是因为夫人克扣各院的开支用度所致,说您中饱私囊,利欲熏心......” 翠微说这话时愤愤不平,“分明是她们拿您的嫁妆挥霍,到头来还要倒打一耙。” 姜婵放下碗盏,“既是老夫人病了,我这做媳妇的就该尽尽孝心,去请郎中来。” 旁人不知,她可是清楚,那老夫人身体康健的很,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老夫人都活得好好的。 吃了七八日素菜就晕厥? “翠微,你再去办件事” 姜婵低声交代翠微,“你就这么说......” 老夫人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长房的大娘子哭哭啼啼,“母亲,都是儿媳无能,连您想吃什么都办不到,害您病倒,实在该死。” 她身边的两个孩子瞪着姜婵,恨不得眼神变成刀子戳到她身上。 长房的嫡女年岁还小,沉不住气,愤怒道,“都怪这个女人!要不是她苛待祖母,祖母也不会生病!” 姜婵抿茶,瞥见老夫人抽动的眼皮,没反驳,反倒说起另一桩事来。 “按理说成舟袭爵,这永昌侯府也该分家了,长房的既然不服我,不如今日便分了罢。东院归我,西院归长房,至于老夫人,她既一向与大嫂亲近,院子也在西边,便也不挪动了。” 长房的大娘子一惊,喊出声,“不可——!” 要是分了家,她哪还有油水可捞! 她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哀戚,“好弟妹,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忽然听到床上老夫人传来动静。 竟是睁开眼,醒了! 姜婵冷笑,老虔婆,倒会演戏! 第3章 捉摸不透 只见老夫人拂开郎中诊脉的手,虚弱道: “老身无碍,只是思念我儿成舟,吃不下东西。” 郎中讪讪,“那我便为老夫人开张开胃的方子,清淡饮食,自会痊愈。” 老夫人没理会郎中。 她看向姜婵,欣慰道,“好孩子,外头的传言我知晓,你也是为这个家操心,我虽年事已高,但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并不觉得苛待。” 明褒暗贬。 真是阴损。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姜婵拿锦帕抹眼,“我也是没了法子,府上每月开销颇大,便是那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寺庙,每月都能有五百两的香油钱,更别提大嫂背着我们放印子钱,放出去的债也收不回来,儿媳只能如此,才能稳住这侯府。”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问长房的话。 “成舟媳妇说的都是真的?” 长房的大娘子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立刻跪到地上,赔笑道,“也没......那么严重,我也是为了夫君,他在牢里需要多方打点。”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这老二家的,怎么一夕之间从面人变成了铁疙瘩,这么不好对付。 老夫人忽然叹气,落泪道,“怪我,老侯爷去的早,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把老大教好,才叫他媳妇和孩子跟着受苦。” 长房的一同跪在地上哭起来。 顿时愁云惨淡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她余光瞥到翠微进来,想来事情办妥了。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放下茶盏,心道,又一出好戏来了。 “老夫人!外头来了个神婆,说咱们府上有阴魂不散,还说定会有人因此昏厥中邪,非要进来驱邪除恶!” 姜婵佯装惊讶,“莫非老夫人昏厥是邪祟作怪?!” 老夫人心头一跳,呵斥道,“什么装神弄鬼的!快把那人赶走!” 丫鬟忙应下退出去,片刻后又回来,跪在地上支吾。 “那神婆说,是咱们府上有冤魂哀恸,想要归家,找不到路,便想索命,又说我们......冥顽不灵,早晚有血光之灾。” 老夫人厉声:“胡说八道!” 说完猛地咳嗽,红着眼训斥丫鬟,“一群废物!做事还要我个老婆子教你们吗?!罚你三个月例钱,算作教训!” 姜婵微微眯眼,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这模样像是被人戳了痛脚一般。 她只是一乍,想不到竟有意外收获。 姜婵道,“母亲莫气,为个神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儿媳出去瞧瞧,左不齐报官就是了。” 老夫人慢慢平气,“报什么官,这种人就是想要讹些银钱,随便打发了就是。” 她这作态,分明是忌惮什么,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婵眼波流转,轻声道,“听母亲的。” 她带着翠微和几个侍从赶到侯府大门,那神婆还坐在地上,闭着眼左右摇晃。 确实像装神弄鬼。 姜婵拿钱打发了神婆,瞥见四周围观议论的百姓,眼底划过溢彩。 正要转身回府,远远看到站在人群之外,斜倚在石狮子边的锦袍男人。 他单脚微蜷,手里把玩着一块鱼型玉佩,即便这样不着调的姿态,在他身上都显得潇洒肆意。 仍是身在微雨中,不变的是那一身矜贵从容。 男人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又是他。 谢景淮。 他不该日理万机,怎会出现在永昌侯府门前,身边更是连个侍卫都没带。 他好似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忌惮的眼神,薄唇微勾。 说的仍是那句:今晚来见我。 外头的视线和议论尽数被挡在门后。 姜婵想起谢景淮走前比的手势,觉得头疼。 他在警告她,别让他等第二次。 翠微有些忧心,“夫人,他怎会在此......” 姜婵微微蹙眉,“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谢景淮惯来软硬不吃,喜恶也叫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他身边该有了新的兴趣,缘何又来找她。 “那您今晚......” 姜婵身边都是自己人,倒也没顾忌。 她揉着眉心,“去一趟吧。” 总该和谢景淮分说明白,总好过他阴魂不散。 第4章 同我打个赌 夜幕悄然。 姜婵戴着帷帽来到谢景淮的府邸,下人领着她到院门口。 “王爷在书房等候许久,大娘子进去便是。” 姜婵冷冷应下,“知道了。” 以往,书房对她而言是禁地。 现今,谢景淮竟主动让她进来,这其中有何原因,她不得而知。 但,总归不是好事。 姜婵有些头疼,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书房内。 谢景淮攥着画卷的手一紧,缱绻的眸子染上冰霜,不满被来人打扰。 目光再次落在画卷中,指尖温柔的拂过女子的脸,唇角勾勒出淡浅弧度。 杳杳,你只需随心所欲。 其他障碍,我来替你扫平。 敲门声再次响起,夹着些不易察觉的暴躁。 谢景淮冷冷放下画卷,“进来。” 姜婵应声推门,对上男人漆黑阴翳的眸子,像是被看透了一般,难免心惊肉跳。 她什么都没做,谢景淮做出这副模样是给谁看? 姜婵眼波微冷,表面恭敬的喊道,“王爷。” 谢景淮薄唇微勾,“本王以为你今日不敢来,倒是小瞧了你。” 他这作态,分明是在暗讽姜婵不识趣。 姜婵佯装一惊,“近日侯府杂事繁多,不成想竟怠慢了王爷。” 谢景淮衔着笑,眼底一片阴翳,“姜婵,谁给你的本事,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 她没有回答。 姜婵看着画卷上的美人有些出神,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是她。 赵杳杳。 她是当今陛下的宠妃,也是谢景淮藏在心尖的白月光。 上辈子,谢景淮在朝堂翻云覆雨都是为了赵杳杳儿子的皇位铺路。 他一辈子为赵杳杳活,连死都是为保护她们母子二人。 姜婵微微眯眼,暗自嘲讽,他倒是深情,能为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姜婵!” 谢景淮低低出声,警告她不许走神。 他好似瞧见姜婵眼中的嘲讽,站起身紧贴着她,薄唇轻抿。 “既这般关心画中女子,倒不如成为她,永远留在本王的身边。” 谢景淮扣住姜婵的细腰,令她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执笔,轻轻拂过姜婵的眼角,湿润的墨味分明,近在眼前。 疯子! 姜婵气的颤抖,拳头在袖中拧成拳。 画中赵杳杳眼角有一点朱砂痣,他竟也要给她点上。 真当她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眼见笔尖靠近,姜婵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谢景淮的手。 清脆声响。 昂贵的毛锥在青石板上滚动了几圈便停下。 谢景淮也不恼,轻笑一声。 他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愤怒的眼神,薄唇微勾,难免兴趣又起。 钳住她的下颌,强迫与他对视。 “你可知,上一个拒绝本王的人付出了什么代价?” 姜婵蹙眉,“与我有何干系。” 谢景淮虽笑着,可她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他起了杀意。 “王爷。” 倏地,门外传来慌慌张张的禀报声。 “藏芳院哪位……为了想见您一面正在寻死觅活,说是要跳湖。” 姜婵顺势挣脱束缚,往后退几步。 径直拉开二人的距离。 怀中柔软的触感渐散,谢景淮脸色一沉,“不必理会。” 下人见他不为所动,只好退下。 他的反应太过冷淡,姜婵微微挑眉。 若是上辈子没记错。 藏芳院的那位极会讨谢景淮欢心,三言两语便能哄得他服帖。 现今,她寻死觅活只为见谢景淮一面,这其中定有缘由。 姜婵下意识抚上小腹,思绪被拉回上辈子。 那位无意间得知她有孕在身,怕自己的荣华富贵被夺去,更怕她争夺谢景淮的宠爱。 便用上不了台面的计谋暗使她滑胎,伤了身体。 腹中虽是谢景淮的孽种,却是她此生唯一的骨肉。 偏前世的谢景淮不闻不问。 可现在。 姜婵微微垂眸。 历经磨难,暮然回首,她只觉自己是孤单的。 血脉相连,共同的心跳。 姜婵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迫切,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世上,唯一与她有牵连的血脉。 这辈子,谁也别想伤害腹中的孩儿。 姜婵眸光坚毅,“谢景淮,你要不要同我打个赌。” 谢景淮看向姜婵,他瞧见她坚定的眼神,眉挑兴起。 姜婵好似变了,他却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他破天荒的耐心询问。 “你想怎么赌。” “就赌你那位姨娘,是否当真舍得寻死。”姜婵轻轻开口。 “若是我赌赢了,你需要允诺我一个东西。” 谢景淮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慵懒得像是优雅的雄狮。 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她一般,他勾着唇。 “好。” 姜婵如负重释,“我赌那位姨娘一定不会跳湖,她舍不得死。” 谢景淮惯来软硬不吃,性子也叫人捉摸不透。 他会答应,姜婵虽是意料之内,但仍然松了口气。 谢景淮拂动衣袖,神色自若,“会不会死,一看便知。” 两人来到藏芳院。 还没踏进,便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 姜婵冷眼看着,这个芳织,不去当个戏子真是可惜了。 她余光瞥向谢景淮,无动于衷,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他的心情。 丫鬟眼尖,率先看到谢景淮,佯装惊讶大叫一声,“王爷,您……终于来了!” 娇俏身躯一颤,双手攥着湖边的石头,哭喊得更加卖力。 “你们都别拦着我,呜呜呜……” “今日我倒死了算了,芳织苟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不过是个浪费吃食的废人罢了。” 丫鬟死死环住她,泣不成声,“主子,莫要想不开。”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姜婵扯着谢景淮的衣袖,“芳姨娘既然一心求死,王爷便顺水推舟成全了她,黎明百姓知道了您的善举,定会夸赞您是个活神仙。” 芳织脸色一白,动作也随之愣住。 是谁! 竟坏了自己的好事。 她扭过头想看清姜婵的模样,却被谢景淮挡在身后。 芳织咬牙,嫉妒的怒火攻心。 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王爷连自己都不见! 第5章 兑现承诺 丫鬟得了芳织的眼色,跪在谢景淮的面前哭喊着。 “求王爷救救芳姨娘,她对您一片痴心,求您看在这份上。” 院内的丫鬟一同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顿时愁云笼罩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这些丫鬟与芳织,不去开个戏班子真是可惜了。 她瞥到谢景淮的表情淡然,想来根本不在乎芳织的生死。 她出言提醒,“王爷,再不开口,她这戏就要演不下去了。” 姜婵轻笑一声,余光落在远处芳织的身上。 池边已无路可倚,再往前便是波光水面,她瞧着墨色水面面露惧色,哪像是一心寻死之人。 谢景淮微微侧目,捕捉到姜婵的得意,薄唇微勾,“竟被你赌对了。” 姜婵微微挑眉,“王爷莫不是想要出尔反尔?” “自然,”谢景淮阔步向前走,清冽底琅的声音夹着笑意,“不是。” 姜婵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她冷哼一声。 还摄政王呢,幼稚。 远处。 谢景淮扶起芳织,垂头在她耳侧说了些什么,女子泪眼含笑,倒也不再寻死觅活。 姜婵微微蹙眉,却不再多说什么。 她回到书房等结果,原以为要等上些时候,不多时便见谢景淮归来。 姜婵放下茶盏,抬眸望向他,“王爷,我赢了。” 言外之意,便是要谢景淮兑现承诺。 男人倚着门框,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你想要什么。” 姜婵看着谢景淮,字字铿锵有力,“我要同你断绝关系,此后一生,不再与我纠缠不清,劳烦摄政王能够说到做到。” “什么?” 谢景淮先是一愣,接着怒火如滔滔江水冲破理智。 他阔步走到姜婵的面前,双手如利爪般擒住她的肩膀,力气之大,似是要捏碎女人的胛骨。 委屈带着刺骨的疼席卷全身,眼泪似不受控制聚在眸中。 她紧咬着唇,强忍着泪水,可是还是止不住的顺着眼角往下流。 这段关系本就是个错误,为何不能结束。 谢景淮看着姜婵,那双眸有恨,也有怕,心似被什么锥了一般,松开了她的肩胛。 他动了动唇,却如鲠在喉。 姜婵胡乱抹去泪水,朝后退了几步,强迫镇定,道:“我有孕了。” “什么?”谢景淮震惊。 姜婵想起谢景淮方才失控的模样,攥紧衣角,“我有孕在身,但这与你无关,我腹中孩儿并不是你的。” 上一世,她对这孩儿喜厌参半,可现在,她想护住唯一的孩儿。 谢景淮缄默许久。 他的目光落在姜婵还未显形的腹部,愣了许久,喃喃道。 “分明每次都有让你饮下避子药,无一次遗漏,为何有孕?” “赵杳杳诊出有孕那晚,你似疯了般潜入我家中,与我……” 姜婵想起那晚,眸中满是恐惧之色,攥着衣角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男人在黑夜中化身豺狼虎豹,撕咬着她的肉,饮她的血。 谢景淮愣了愣,而后看向桌面的画像,记忆潮水般涌入。 那夜。 探子来报杳杳有孕,他发了疯般饮酒,最后不知为何来到姜婵的院内,只记得那夜的女子,眼尾衔泪,娇弱得如菟丝花只能攀附着自己。 当时心烦意乱,结束后便顾不上这些离去。 “抱歉。” “不必有歉意。” 姜婵见谢景淮神色为难,分明是不想留下腹中孩儿。 “腹中孩儿不需要父亲,他有我一人便好,王爷无需担心我会因此赖上你。” “以后,我也会同你划清界限,自是希望摄政王也能如此。” 谢景淮不怒反笑,眼里闪过嘲讽:“难道你不再管侯府了?” 姜婵冷笑一声,重活一世,她若是再重蹈覆辙,真是蠢笨如猪。 现今,她不将侯府搅得天翻地覆,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典。 “不管了。” 姜婵不等谢景淮回话,转身离开了书房。 话已向谢景淮挑明,以后便没有必要再相见,最好一辈子都没有交集。 回到府上,姜婵撞上了苏怜雪大娘子苏怜雪。 姜婵微微蹙眉,只觉得头疼。 夜已深,她可不想再与苏怜雪逞口舌之快。 “你一寡妇夜深晚归,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真令人唾弃。”苏怜雪面带讥讽,字字不留情。 姜婵冷笑,“大嫂,你有这闲工夫与我斗嘴,不如将放出去的外债收与印子钱一一收回来。” 苏怜雪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立刻指着姜婵的鼻子,“你……你” 丫鬟着急忙慌的跑到苏怜雪身边,打断了她的话。 “不好了夫人,老爷他……他被扣上涉嫌结党营私的帽子被抓捕入狱了。” “什么!”苏怜雪惊恐。 姜婵佯装惊讶,“嫂嫂还不快去瞧瞧,若是晚了恐怕有一生之憾。” 苏怜雪顾不上斗嘴,急急忙忙离开。 当夜,侯府灯火通明。 姜婵本想歇下,却被老夫人叫至前堂商议大事。 她掩嘴欠身,懒懒的倚着椅背,看着眼前好戏。 苏怜雪已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夫人揉着眉心,疲惫不堪。 长房出事,一旦定下罪名,极有可能会被株连九族,她们同为一支,血脉相连,死罪难逃。 “母亲,这该如何是好。”苏怜雪眼眶通红,紧紧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夫人厉声道:“莫要自乱阵脚。” 说完,猛地咳嗽,红着眼训斥苏怜雪,“此事定有解决的办法,你无需担忧。” 姜婵微微眯眸,这老夫人倒是会当好人,恐怕又要将这担子撂在她肩头。 长房踉跄入狱一事,不用猜便知是谢景淮的手笔,无非是想要她继续乖乖的待在他身侧,侍奉左右。 可她偏不能如他的愿。 “成舟媳妇,此事你如何看。” 老夫人话锋一转,落在姜婵身上。 姜婵眼波流转,轻声道,“儿媳只是一介弱女子,并无想法。” 老夫人慢慢平气,“你与摄政王有些交情,若是能得贵人相助,此劫难定能平安度过。” “弟妹……” 苏怜雪囫囵抹泪,态度大变,她跪着走到姜婵的身边。 “摄政王对你有情……不……”她像是魔怔般摇头,改口道,“有交情,只要在他面前说上话,定能救救我夫君。” 第6章 递帖 苏怜雪泪流满面,紧紧的攥着姜婵的裙摆,仿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婵敛眸,勾起不易察觉的冷笑。 现在倒想起要她出手,方才侮辱她时的锐气哪儿去了。 老夫人瞥见姜婵不为所动,放软了话,继续道:“成舟媳妇,我知你心善,这些年为了撑起偌大的侯府操了不少心。” “母亲相信,你定不愿意瞧见侯府就此落败,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呀。” 她这是软硬兼施,逼着姜婵接下这担子。 否则单是府中的唾沫星子,就够她喝上一壶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这老二家的,怎么一夕之间变得如此铁面,竟软硬不吃。 老夫人忽然叹气,落泪道:“都怪我没本事,老侯爷去世的早,我一妇道人家没有将老大教授好,才叫长房跟着受苦。” 苏怜雪闻言,哭的更加惨烈。 顿时前堂愁云惨淡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以为这样,就能将她与侯府绑在一起吗? “母亲也知我为侯府这些年的付出?”姜婵站起身,眼角带着寒意,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呢。” 她冷冷的扫过众人一眼,语气冰冷。 “这些年,府中上上下下皆由我打点,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人情往来及你们惹出的各种是非。” “你们可曾放在心上?又可曾想过,府中支出的钱财是从何而来?” 姜婵自嘲般笑道,“你们自然不知,这一切都是我想尽办法变卖嫁妆筹来的。”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被身为小辈的姜婵说得脸面扫地。 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这件事,我不会去找摄政王,请母亲另想高明。” 演戏,她自然也会。 姜婵态度一转,又捏着帕子假意擦泪,委屈的开口,“昨夜我梦见亡夫,他说见我日夜操劳,魂魄不宁,还望母亲和嫂嫂惦念夫君,莫要扰了亡者安息。” 姜婵连亡夫都搬出来了,老夫人当即喉头一哽,半字说不出。 苏怜雪的大娘子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试图抓住姜婵的裙角,却扑了个空。 身后一片哀嚎和苏怜雪的怒骂声,姜婵视而不见,在佛堂待了一夜,耳根子倒是清净不少。 清晨。 姜婵睡意朦胧便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得头疼。 她揉着眉心,“翠微,更衣。” 大早扰她清梦,还妄想她会出手,真是可笑。 姜婵抚着云鬓,“她们可还在外面?” 翠微有些忧心,“老夫人携大娘子及府中亲眷在外跪了一地,夫人这真的无碍吗?” 姜婵微微蹙眉,“她们为自己的目的,倒是拉下了脸面。” 不过。 长房一旦落个诛九族的罪名,侯府上上下下皆要陪葬。 姜婵放下茶盏,打量着窗外天光,估摸也过了一柱香。 “去瞧瞧她们。” 看来她昨日说的还不够清楚。 翠微推开门,众人齐齐看向姜婵。 老夫人携小辈跪在院内泪流满面,仪态全无,“成舟媳妇,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事关苏怜雪性命,更关乎侯府的未来。” “弟妹,之前是我不对,我该死……”苏怜雪哭着掴掌,不过几下,巴掌印浮现,“你姿色过人,向摄政王耳边吹吹风定能救出夫君。” 姜婵的脸色倏然冷下来,“大嫂,照你所说,你的姿色不比我差,为何不自己做出牺牲,省的在这哀求于我。” 话音落下,苏怜雪脱口而出,“我出自书香门第,最看重的便是名节清白,自然不能做出这等腌臜之事。” 可笑。 姜婵冷笑一声,“你的名节重要,难道我的不重要吗?” 苏怜雪心虚的低头,“自……自然。” 老夫人心气不顺,涨红着脸,“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如此清楚。” “清楚?”姜婵微微眯眼,嘲讽道:“是一家人便不会要挟我以色侍人,更不会带着侯府亲眷在这堵着我。” “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将我豁出去罢了。” 一干人哑口无言。 姜婵字字玑珠:“再说最后一遍,我姜婵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去找谢景淮。” 翠微瞥见姜婵的眼神,退回佛堂,紧闭大门,将她们拒之门外。 苏怜雪急得团团转,“没想到姜婵竟铁石心肠,说什么也不愿意替我们开口。” “母亲!” 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倒在苏怜雪身侧昏阙过去。 侯府亲眷惊慌失措,惶恐唯一的顶梁柱倒下。 老夫人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苏怜雪哭哭啼啼,“母亲,都怪那姜婵不愿答应,害您病倒,实在该死。” 候在屏风外的亲眷怒骂出声,“姜婵身为二房娘子如此自私,等过了风声定要好好惩戒她一番。” 老夫人幽幽醒来,睁开了眼。 郎中皱紧眉头,“老夫人,您气血攻心,万万不可再激动。” “哎哟,”老夫人申吟,“老身无碍,你们都退下吧。” “是。” 不过片刻,房内只剩下苏怜雪与她。 老夫人揉着头,“既然姜婵不愿意出面,咱们便借她的名头向摄政王府下拜贴,届时,可由不得姜婵。” 苏怜雪眼前一亮,“此计甚好,甚好。” 她不敢耽误,速速让人拟了拜贴,送到摄政王府。 这椅子还未坐热,便听下人传来谢景淮拒了侯府拜贴一事。 苏怜雪大娘子一听,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立刻赶到老夫人房中。 “母亲,摄政王府拒了我们的拜贴,该如何是好?”她焦急的走来走去,“莫不是觉得我们没有诚意?” 老夫人满面愁容,这事情绝不能再拖下去,恶毒的计谋骤然浮现。 恶狠狠的说道:“既然姜婵不仁,那便别怪我们不义。” “摄政王定是觉得我们不够诚心,给姜婵下些药,直接送到府上,王爷那边尽兴了,定能给我们几分薄面。” 苏怜雪吓了一跳,“母亲,若是她发现我们下药,在摄政王耳边吹吹风,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老夫人厉声呵斥,“摄政王对姜婵有情,我们将她送上无非是锦上添花,何来过错之有?” “对,对。”苏怜雪应和。 二人并未察觉到窗外一道身影将所有计谋都听了去。 她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老夫人和苏怜雪恶毒的嘴脸,心中冒起一阵寒意。 第7章 计谋 林玉是侯府的表小姐,听闻老夫人抱恙在身,便来请安问候。 却意外听见二人奸计,着实惊恐。 林玉蹑手蹑脚回到院外,皱着秀眉。 在侯府的这段时日,大表嫂冷嘲热讽瞧不起她的出身,唯有二表嫂温柔以待,处处想着她。 林玉面色凝重,转身离开。 爹爹从小便教导她要善恶分明,孰好孰坏她易能分清。 姜婵房里。 林玉将看到的一切,悉数告知姜婵。 姜婵微微一叹,红了眼眶,“多谢玉儿告诉我实情,我竟不知嫂嫂与母亲会为了大哥牺牲我的清白。” 她暗暗冷笑,这老东西倒是顽固,与苏怜雪铁了心要将自己送到谢景淮的床榻上。 “二表嫂,你莫要生气……”林玉抿了抿唇。 纵使她想开口,现今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表嫂。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夫君早逝,这些年我为侯府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这一举着实伤了我的心。” 林玉听完,替姜婵抱不平。 姜婵余光瞥见小姑娘眼神里的愤怒,心中流出暖意。 前世,侯府上下欺她、瞒她,如蛀虫般吃她肉,饮她血。 从未有人真心待过,仔细回想,林玉这姑娘并没有害过自己。 倒是侯府为数不多的好姑娘,值得深交。 姜婵欣慰道:“你是个好姑娘,闲时多来我这走动,权当陪我解解乏,可好?” 林玉虽是侯府的表小姐,但过的并不如意。 苏怜雪瞧不上她身世,没少发难,府中的下人皆看主子脸色行事,渐渐也不把林玉当成表小姐,事事刁难。 如今与自己有些走动,多少能改善她在侯府孤立无援被欺负的境地。 “表嫂……”林玉感动极了,眼里泪光点点,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看向姜婵的眼神脆弱又无助。 回想这些日子的辛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她千里迢迢投奔侯府,寄人篱下本就不易,受了委屈更不敢说,只能独自咽下。 二表嫂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姜婵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莫哭。” 林玉泪眼婆娑的看着姜婵,这般好的嫂嫂,怎么会深陷泥潭? 她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决定将他说出来。 “表嫂,我有件大事要同你说,你莫要激动。”林玉擦去眼泪。 姜婵笑道:“你说。” 林玉贴着姜婵的耳朵,“我怀疑二表哥还活着,前些日子我亲眼瞧见了。” 姜婵恍然大悟,她想起前世林玉失足跌落湖中丧命,莫不是因为知道赵成舟诈死的秘密,惨遭他的毒手! 姜婵紧攥着林玉的手,表情严肃,“这件事,你还同谁说过?” 林玉忙解释道:“只同二表嫂一人说过。” 姜婵猛地松了一口气,“事关重大,你万万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若你所说不假,这可是欺君之罪,其罪当株连九族。” “表嫂所言极是。”林玉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汗。 当晚,姜婵正在用膳的时候,老夫人笑意晏晏的进来。 进了屋,坐在她的身边说道:“成舟媳妇,这些日子你为侯府上下打点,瞧你消瘦了一圈,母亲心疼得紧。” 老夫人朝后挥手,“特地给你准备了滋补汤药,好好补一补身子。” 姜婵冷笑,眼神锋利。 这老太婆怎会这般好心,恐怕这碗滋补汤药并不简单。 想起林玉的话,姜婵了然。 姜婵锦帕掩面,红着眼眶,“母亲有心了,能体贴儿媳的不易。” 端起药碗,眉头紧锁,为难道:“只是,儿媳闻不得苦,恐要在母亲面前失态了。” 老夫人双目紧盯药碗,“不碍事,你慢慢喝。” 姜婵暗暗冷笑,吩咐翠微,“重新取条厚些的帕子来拭嘴,免得糟蹋了我这条真丝帕子。” 在老夫人迫切的注视下饮下汤药。 姜婵蹙起眉头,拿起帕子捂着嘴,故作反胃。 老夫人面上嫌弃,“今夜你好好休息,我也有些乏了。” 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翠微给送了出去,回来时面色担忧。 “老夫人她今日太反常了。” 姜婵把沉甸的手帕扔到地上,“她何时正常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翠微小心翼翼道:“夫人,这汤药有问题?” 姜婵没有回答,思量片刻,吩咐道:“端些水给我漱口。” 她不能坐以待毙,思量片刻,便在翠微耳边吩咐道:“去找陈峰来,我有事同他说。” 陈峰是她这些年在侯府里信任多年的护院。 姜婵勾唇冷笑,“既然老夫人与苏怜雪这么想要救赵成墨,哪有由我替劳的份儿。” 翠微“哎”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翠微便领着身材健硕的陈峰出现在如意阁。 陈峰恭敬抱拳:“二大娘子有何吩咐?” 姜婵手指轻敲桌面,“今日天一黑,你去把苏怜雪绑来我这,莫要惊动他人。” 陈峰有些诧异,“二大娘子说的可是长房大娘子?” “自是,事成之后这些都是你的。”姜婵将沉甸甸的银袋扔上桌。 陈峰连忙摆手,“二大娘子客气了,您救了我妻儿性命,我怎敢厚着脸皮再要赏赐,您吩咐的事,陈峰定会竭尽全力。” 翠微得到姜婵的示意,拿起银袋塞在陈峰的怀中。 “二大娘子心地善良,叫你拿着便拿着。” “多谢二大娘子。” 陈峰不好推脱,便收下了钱袋。 入夜。 苏怜雪准备歇息,一道黑影悄然靠近。 当她察觉到不妙时,已被手刀击晕,瘫软在地。 陈峰扛着苏怜雪来到如意阁,姜婵指挥他把人放在床上盖好锦被,便躲在角落里盯着房门。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房门外传来动静,两道黑影蹑手蹑脚打开门,快速将床上的人装进麻袋。 其中一人催促道:“快些,二大娘子要是醒了可就麻烦了!” “啰嗦!” 两人扛着麻袋离开如意阁,脚下生风,就怕误了事。 侯府后门停靠着一辆马车,二人合力将麻袋扔上去,这才松了口气。 摄政王府。 谢景淮察觉到危机,取出佩剑,反手一挡,将对方震出几米。 刺客倒在地上,痛苦的申吟着。 第8章 霸道的谢景淮 谢景淮脸色阴冷,眸底寒光乍现,他蹲下身,挑起刺客的下颌,“谁派你来的?” “这都是你逼我的!” 面纱掉落,芳织泪声俱下,“我是陈大人送到摄政府里取悦你的不错,可在这之前我也是名动全城的才女,是待字闺中的清白小姐。” 芳织对谢景淮有情愫,寻死那日,本想见他一面谈条件,不曾想竟带来另一名女子当场羞辱她。 谢景淮甩开女人,而后唇角向上勾起,挑开了芳织散落的鬓发。 “既知道你是他人所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为你着迷?” 芳织紧紧攥着衣角,“凭我清白的出身,自幼时起便有才女之称。” 谢景淮笑了,收起长剑,睨了一眼芳织,嘲讽道:“世间有才女子数不胜数,她们的身份比你更要尊贵,我自然是更悦她们。” 芳织慌张抹泪,连忙站起身,想要拉住谢景淮的衣角,“王爷,妾都知道。” 她流着泪,“只是我想要王爷的心和身只属于我一人。” 芳织眼里闪着希翼,忠贞不渝,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景淮低声警告,“芳织,别把我想得太简单。” 跳湖、刺杀。 仅凭这些争宠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难如登天。 谢景淮自幼在宫中浸染,嫔妃间明争暗斗的毒计数不胜数。 自然不会讲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 芳织浑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泪顺着眼眶滑落,诉说着她的委屈。 不一会,侍卫匆匆来报:“王爷,侯府将二大娘子送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老夫人来信说亲自将二大娘子奉上,劳烦王爷您能高抬贵手。” 谢景淮冷笑一声,“她倒是可怜,侯府那群人不愿放过任何压榨她的机会。” 姜婵…… 芳织嫉妒的瞪着眼,红血丝充斥眼底,她攥紧拳头。 那晚被王爷护在身后的女人,就是她! 芳织不甘心。 凭什么姜婵在谢景淮的面前会有这般特殊的待遇。 谢景淮慵懒抬手,“将她带下去,禁足半月以示惩戒。” 说完,谢景淮离开。 出了院门,一小厮上前来报:“王爷,二大娘子已经醒了。” 谢景淮眸光一暗,踏进夜色。 世上恐怕没有比姜婵还更蠢的人,她分明知道侯府是个无底洞,竟还护着。 想到姜婵为侯府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惜牺牲至此,心生不快,不自觉加快脚步来到房间。 侍卫将麻袋抬进寝房,里面的人害怕的挣扎大叫。 “不然咱们把她敲晕吧?” “可到底是二大娘子,身份尊贵。”其中一个侍卫为难的开口。 “她一直这样闹腾也不是办法,若是惊到王爷,咱们免不了一顿责罚。” “这……”侍卫犹豫了半晌。 麻袋里的人一听,挣扎得更剧烈,她发了疯的蠕动着往后退。 侍卫抬起刀手,一掌打晕了女人。 他们唤来丫鬟把麻袋里的二大娘子抬了出来放在床上,用被子盖的严实。 谢景淮来到萧雅阁,进门后看见被褥下躺着人。 随着他走进,被褥下的女人颤抖如筛,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姜婵还知道害怕? 谢景淮微微眯眼,坐在床边抚过锦被,女人抖得更加厉害,锦被下传来呜呜的哭声。 他好似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害怕的眼神,薄唇微勾。 回想起姜婵前些日子的赌约,谢景淮心情好极了。 男人修长的指尖游走在锦被上,最后停在被角,慵懒道,“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 这一声,锦被里的人像是被定住了,连颤抖都忘记了。 谢景淮眯起眼,用力拉开锦被,随即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因为恐惧,女人蜷缩成一团。 不是姜婵,而是侯府长房大娘子苏怜雪。 “为何是你!”谢景淮捏着苏怜雪的脖子,脸色阴翳。 苏怜雪看见谢景淮阴沉的模样,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谢景淮甩开女人,额间青筋凸起,周身萦绕寒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姜婵,你真是好样的! 谢景淮怒气冲冲的回到院子,大声喝道,“备马!” 今日若不给姜婵些教训,他谢景淮三个字便倒着写。 “王爷不必动怒。” 姜婵坐在拔步床上,静静道。 “长房大娘子虽不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却也别有一番韵味,不知王爷为何发怒?” 姜婵佯装惊讶,“难不成,是王爷不满意?” “姜婵。”谢景淮怒声道。 他正要去找她算账,没想到姜婵还有胆量送上门来。 姜婵欠身,“我在呢,王爷这么大声做什么。” 谢景淮三步并作两步,一双黑眸覆着寒霜,像是能看透她,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一把将姜婵按在锦被上,如泰山般的身躯随之覆来,将她压在身下不得动弹。 谢景淮捏住姜婵的下颌,眼神透出危险,“你不该惹我。” 不给姜婵开口的机会,低头吻住红唇,同时扯开二人的外衣。 男人的吻如暴风雨一般来势汹汹,他惩罚般的咬了一口,直至两人口中都弥漫着铁锈味。 姜婵吃痛的挣扎,拳头大大小小的落在谢景淮的胸膛。 这点儿力气,对他像是挠痒痒一样。 姜婵拼命的挣扎,但被谢景淮困住了双手。 心跳剧烈,属于谢景淮清冽的气息在鼻尖久久不散。 霸道又危险。 她就像溺水般,难以挣扎。 二人本是一段孽缘,上一世的恨与痛交织在一起,将姜婵的理智吞噬干净。 上一世。 她是侯府的寡妇,被婆家送上谢景淮的床,她被所有人唾弃。 甚至连侯府那些人,对她从未有过感激,唯有划清界限,不断的演戏欺骗她。 姜婵流着泪,慌张抵着他,“我有孕在身,不要乱来。” 温热的泪珠砸在手背,谢景淮眉头皱起,怒火瞬间消了大半。 她太柔弱了,好似风一吹就倒。 谢景淮动作渐渐轻柔,安慰道,“我不会伤害你。” 姜婵忍着眼泪,“王爷想伤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侯府的寡妇,又有什么权利敢编排王爷。” 谢景淮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软硬不吃,性子也令她捉摸不透。 第9章 撑起家 “成舟英年早逝,留我一人伺候一大家子,我费尽心思撑起了侯府,到头来还是被老夫人提防得紧。” “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在侯府的处境竟如履薄冰。”姜婵一边哭一边抹泪。 谢景淮蹙了一下眉头,听见姜婵又道。 “如今我有孕在身,本该在深宅内院好好养胎,却被老夫人当成讨好你的工具。” “今日可以是送来讨好你,改日,是不是也会将我送给别人,换取更大的利益?” 谢景淮将姜婵拥入怀中,眼泪顺着眼角浸湿胸前的衣服。 女人哭得眼微通红,令他心中一软。 谢景淮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却见她颤抖着肩膀躲开了。 姜婵看他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恨意,前世的戏耍玩弄她记忆犹新。 谢景淮觉得心中有些沉闷,将她抱得更紧。 “你是我的。” 谢景淮沉声道,“只要我谢景淮还在一日,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更何况你腹中怀有我的骨肉,我自然疼惜你都来不及。” 姜婵暗暗冷笑,上一世谢景淮也说了同样的誓言。 得知她滑胎后,谢景淮厌弃她。 上一秒还在疼惜自己的人,下一秒便能绝情绝义的冷落抛弃。 姜婵清楚的记得,谢景淮头也不回的去了侍妾的院子,将万千宠爱都给了那位侍妾。 霎那间。 姜婵好似回到了那年的腊月冬日。 饥荒迅速爆发,城内暴乱,许多人因为半块霉了的饼甘愿牺牲性命,只为短暂的温饱。 昔日繁华的街道尸横遍野,弥漫腐臭的气息。 姜婵想谢景淮能够念些旧情,赠予些粮食果腹,度过难关。 可她得到了什么? 姜婵为了活下去,在摄政王府前跪了三日。 谢景淮从未露过面。 饥饿与寒冷是一把利刃,令她险些丧命。 紧闭的府门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骨瘦如柴的身形摇摇欲坠,姜婵强撑着让自己不倒下。 好几日未进食,她神情倦怠,艰难的抬起头,暗淡的眸中闪过希翼。 只要谢景淮伸出援手,她便不会死。 姜婵勉强露出笑,却比哭还难看。 “这就是姜婵?”一道嫌弃的女声响起。 姜婵唇角的笑僵住,面色更惨白。 风吹起来,她咳嗽两声,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不是他。 芳织锦衣华服,同衣衫褴褛的姜婵有云泥之别。 她高傲的看着姜婵,“就凭你这副模样,妄想让王爷出手,痴人说梦。” 初冬。 寒风萧萧,刺骨的冷。 姜婵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眼底最后一丝希望被泯灭。 她神情有些恍惚,昔日种种誓言,都不过是昙花一现。 欺她、负她,甚至在危难时让受宠的侍妾当面羞辱。 “王爷身份高贵,你若是拎不清再来纠缠,休怪我无情。” 芳织冷声呵斥,头也不回的离开。 大门再次关紧,寂静无声。 姜婵浑浑噩噩的爬了起来,耳朵翁鸣,早已听不清周围的哭声。 心口堵得慌,喉间痒意涌现,竟是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来。 姜婵无力的倒在墙角,蜷缩着身体,这副破败身躯,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许是老天有眼。 见姜婵模样惨状,在她过身前听见谢景淮为了护住赵杳杳母子死于暴乱。 “姜婵,你在想什么!”谢景淮不满道。 姜婵的思绪被拉回,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微微蹙着眉,谢景淮还活着,她也重生了。 决不能再让上一世的经历重演,谢景淮不能依靠,唯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既然谢景淮见不得她的眼泪,便利用他的怜惜将苏怜雪要了。 “王爷抬爱,我在侯府的处境你是知道的。” 姜婵看了一眼谢景淮,她拿出帕子掩面,“我在想若大哥出事,侯府的顶梁柱倒下了,我的处境将会更难。” “事已至此,王爷便装装样子要了嫂嫂,也算是成全她救夫心切,也可暂时缓解我的处境。” 谢景淮阴恻恻道:“你再说一遍!” 姜婵指尖陷入掌心,用浑身力气对谢景淮开口。 “求王爷……今夜要了嫂嫂,成全她的目的。” 谢景淮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婵,嗤笑一声,“姜婵,莫要太天真了,你的那些小心思我看的一清二楚。” 说着,他招来侍卫,吩咐道:“去外头找个鳏夫送到侯府长房大娘子的房里,叮嘱他要好生伺候。” “是。” 侍卫转身离开。 姜婵咬牙,这男人怎么油盐不进! “莫要……” 姜婵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景淮压在身下,他的笑意渐深,视线落在姜婵饱满的唇上,眸色不禁一沉。 姜婵只顾苏怜雪要被鳏夫戏弄,自然没察觉这危险的眸光。 谢景淮意味深长,“姜婵,你如今要关心的是自己。” 他掌风一击,帷幔落下,屋内蜡烛摇曳。 夜色深深。 皎洁的明月瞧着满室旖旎,害羞的躲在云后。 子时。 姜婵被送回侯府,枕着锦被睡的十分香甜,丝毫没注意院外的嘈杂。 苏怜雪被摄政王府的人送了回来,身上只卷着一床锦被。 老夫人气的摔了房中的花瓶,“怎么会这样,送去的人分明是姜婵,怎么成了长房儿媳!” 杨嬷嬷递上茶盏,“老夫人莫急,此事恐怕与二房大娘子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恶狠狠道:“定是她,否则还有谁能送长房媳妇去谢景淮的床上?” “今日老身不给她些教训,改日姜婵不得将侯府搅的天翻地覆?” 老夫人气的摔门而去,却扑了个空。 如意阁并没有姜婵的身影。 杨嬷嬷提醒道,“许是去了长房大娘子那儿。” 二人又着急忙慌的去了溯溪院,也不见姜婵。 老夫人刚想走,丫鬟着急忙慌进院子。 “老夫人!二大娘子来了!” 老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咬着牙,“来得正好,我找她半天,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姜婵手提着药包走进院内,见老夫人故作惊讶,“母亲,你怎么也在这,可是来探望大嫂嫂的?” “探望?”老夫人气势汹汹来到姜婵面前,“长房媳妇为何会有今日,你最清楚不过。” 第10章 大牢有消息了 姜婵委屈的抹着泪,“母亲您到底在说什么?听闻嫂嫂身体不适,我特地带来补品给嫂嫂补身子。” “姜婵!” 老夫人生气的夺去药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她颤抖的指着姜婵:“你……你现在来当什么好人。”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 苏怜雪是侯府的儿媳,可老妖婆将自己送到谢景淮的床上时,是否想过她也是赵成舟名正言顺的媳妇? 姜婵委屈的捡起烂掉的药包,哽咽道:“在母亲眼里我竟是坏人,想来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嫂嫂,可这件事怎能怪罪于我。” “方才听闻嫂嫂从那处回来,想必奸臣下手不知轻重,嫂嫂在哪定受了不少苦头,这才着急的把药材拿来送给嫂嫂,没想到被母亲糟蹋了。” “这些都是难寻的药材,对身体调养有着大用处。” “少在这惺惺作态。”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哭的梨花带雨,当下觉得怒火攻心。 这姜婵竟倒打一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不好对付。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嫂嫂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大哥,他们情深义重,母亲也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她余光瞥到翠微进来,想来事情办妥了。 姜婵刻意抬高声量:“若大家知道嫂嫂因为救大哥性命才上了奸佞的床以身伺候,定能够理解。” 姜婵的声音不大,足以让溯溪院里的人听见。 杨嬷嬷脸色惨白,指着大门,“老夫人,您……您快看。” 不知何时,溯溪院内外站满了府中的下人,听见姜婵的一番话,个个面露惊讶,窃窃私语。 老夫人瞪大眼睛,怒声呵斥:“谁让你们来的!还不快滚!” 姜婵冷笑一声,心道,苏怜雪,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上一世。 被送去谢景淮床上的是她,苏怜雪大摇大摆带着膏药来探望,她心存感激。 却想不到苏怜雪借着送药之事,把她与谢景淮苟合的事情大声张扬。 侯府众人皆知,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很快传到府外,她的名声就是这样被苏怜雪败坏,遭世人唾弃。 这一世。 她将苏怜雪的手段用在她自己身上,因果循环,苏怜雪做了这份孽,便要承受这份果。 赵锦江怒骂苏怜雪,“父亲含冤入狱,你怎会想到这么愚钝的办法,真是荒唐至极!” 末了,他恨道:“我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此等丑事传出去,叫我如何面对同僚!” 自幼引以为傲的儿子,竟指责她愚钝,恨不得撇清关系。 苏怜雪两眼一翻,心口堵得慌,竟是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姜婵!” 苏怜雪胸膛剧烈起伏,起的浑身发抖,心里恨得要命。 她破口大骂:“自进了侯府起,你克死相公,拖累侯府,毁我名节,现又挑拨我们母子二人的关系,扫把星!你就该死在奸佞的床上!” 苏怜雪癫狂的笑道:“你想知道自己为何被夺了清白吗?” “为何。”姜婵冷声道。 老夫人心头一跳,响亮的巴掌落在苏怜雪的脸上,厉声道:“长房媳妇莫要说胡话,往事不必再提。” 长房媳妇说出下药一事,她难逃其咎,晚年定不安生。 老夫人吩咐杨嬷嬷,“马上请郎中来给长房大娘子瞧瞧,竟开始说些胡话。” 苏怜雪眼神呆滞,这一巴掌,大力的让她脸颊疼得几乎麻木,耳朵翁鸣,侧脸浮现红肿的掌印。 母亲…… 竟为了姜婵打她! 苏怜雪单薄的身形摇曳,不堪重负倒在床边,泪水模糊视线。 儿嫌母,婆母欲撇清关系,夫君含冤入狱,清白名节不保。 孤零零的苟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苏怜雪撑起身,双目无神的看着前厅的柱子,决定以死自证清白。 这时,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大叫道。 “老夫人,牢里传来消息,准许我们探望大爷。” 老夫人心中一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张狱卒派人送来的口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错不了。” 老夫人双手合拢,颤抖着,“多谢老天爷,多谢老天爷。” “长房媳妇,你收拾收拾同我一起去见墨儿。” 见老夫人离开,苏怜雪不敢耽搁,急忙跟了出去。 牢里,阴暗湿臭。 老夫人看见鼻青脸肿的赵成墨,她直掉眼泪。 “我可怜的儿呀,这些时日你受苦了。”老夫人泪声俱下。 赵成墨震惊的看着侯府亲眷,“你们是如何进来的,这里可是死牢!” 老夫人神色一僵,忙道,“这件事你莫要管。” 话音落下,赵成墨想到姜婵,定是她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赵成墨面露讥讽,“咱们侯府向来家世清白,唯有姜婵会以色侍人。” “姜婵身为寡妇行为不检点便算了,竟连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整日攀附奸佞。” 他在心里暗骂姜婵不守妇道,二弟成舟过世后,竟和奸佞日日苟合,逍遥快活。 想来这次,是姜婵以色侍人得来的机会。 赵成墨眸子里满是鄙夷不屑,态度十分恶劣,讽刺道:“母亲,这鬼地方我一日都不想多待,你让姜婵去奸佞哪儿吹吹枕边风,多学些新颖的床上功夫讨他欢心,让我能早些离开这里!” 老夫人心虚道,“小声些,家丑不可外扬。” 赵成墨面带不满,只好作罢。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发妻苏怜雪脸色煞白,死死地绞着手帕。 几人寒暄了几句,老夫人带着亲眷回了侯府。 溯溪院。 苏怜雪还未缓过神,丫鬟杏儿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进来。 “长房大娘子不好了!摄政王府派了马车来接你了!” 苏怜雪回想赵成墨在牢里说出那番无情的话,心跌落谷底。 若相公知道侍候奸佞的并非姜婵而是她苏怜雪,定会休了她,赶出侯府。 届时,娘家嫌她,她身无归宿又该去哪儿? 不。 苏怜雪紧紧的绞着锦帕,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摄政王谢景淮身份尊贵,同她被关押的相公比起来,有着天差地别。 再论这相貌…… 谢景淮剑眉星目,身躯凛凛,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第11章 苏怜雪来挑衅 苏怜雪眼神复杂,心底竟不再那么抗拒。 或许,委身在这样完美的男子身下,不算一件坏事。 若能攀附上谢景淮为靠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自是不愁。 苏怜雪吩咐杏儿更衣,精心打扮后,上了马车离开侯府。 短短只用了半月,苏怜雪便由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日日主动寻上摄政王府,日日晚去早归。 坊间流言蜚语遍地,都说侯府长房大娘子不守妇道,竟一女侍二夫。 老夫人丢了脸面,也没心思顾着找姜婵的麻烦。 姜婵倒也清闲了几日,她知道若要在泥潭中笑到最后,定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姜婵凭借记忆来到了西市,下了马车,首先便是看到繁华的街景,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 小摊贩的吆喝声铿锵有力,为西市增添几分热闹。 “卖身葬父,求求各位好心人能帮帮我们兄妹二人,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求求各位,让我爹爹有个归处。” 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正在卖力大喊,他们穿着滚了一层污垢的破烂衣裳,因为太瘦弱,显得脸很小,一双眼睛凹陷在眼窝。 眼珠蒙着泪,渴望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期盼能施以援手。 “真可怜。”姜婵道。 翠微点点头,感慨着,“才这么小便没了双亲,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了。” 这时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停在面前,吐了口痰,怒骂:“晦气的玩意儿,整条街都是老子的地盘,也不去打听打听就在这里卖身!” 翠微被吓到了,拉着姜婵后退了几步,“二大娘子这太危险了。” 姜婵也是吃了一惊,竟会有人如此铁石心肠。 “你要做什么!”少年把妹妹护在身后,死死地瞪着,如发怒的幼虎一般,透着狠戾的冷。 恶霸拎小鸡般,轻易提起少年,阴狠的瞪着他,“要做什么?自然是要你的命!” “想要在西市这里做买卖,必须交十金保护费,否则我们哥儿几个连人带摊一起砸。” 那小丫头猛地一转头,咬住抓着哥哥领子的大手,一口见血。 “啊!”大汉惨叫一声。 少年脱离禁锢,死死地搂着妹妹护在身后。 “找死!” 那大汉疼得浑身发抖,抡起拳头就要打。 “快去帮忙。”姜婵吩咐道。 她特地请了镖师来护身,这些市井小人无需放在眼里。 镖师身强体壮,三两拳打得恶霸落荒而逃。 翠微有点被吓到了,忙开口,“二大娘子,那些人走了。” 姜婵笑笑,走上前两步,蹲在兄妹二人的面前,与他们对视,“我可以帮你安葬爹爹,吃饱穿暖有地方住。” 少年警惕心重,“无凭无据,我怎么相信你?” 小丫头看着姜婵,见她看着他们的时候,眸中有怜惜,说话的模样也很温柔。 于是推了推少年,“哥哥,这个姐姐看起来不像坏人。” 姜婵拉起小丫头的手,“相信我不是坏人。” 上一世,听闻江湖最厉害的高手就是他们兄妹二人。 姜婵无意间得知二人的出身,想提前把他们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 哥哥现在虽身形瘦小,但他耳朵灵敏,是不可多得的习武之材,只要稍加培养,定会有不凡的造诣。 妹妹天真烂漫,自幼便跟着父亲上山采药,小小年纪医术了得。 “二大娘子!”翠微一脸担忧。 姜婵摆摆手,示意翠微不要太紧张。 少年僵持了半晌,最终同意了姜婵的好心。 姜婵雇人好生安葬他们的爹爹,便将哥哥林子祥安插在郊外的宅子里办事。妹妹林子晗带回侯府当丫鬟。 马车驶过长街,停在侯府大门前。 苏怜雪下了马车,发鬓的首饰随着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摄政王府的时日,谢景淮赏赐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苏怜雪穿得雍容华贵,华服上绣着精细的大朵牡丹,身披轻薄细纱,尽显曼妙身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苏怜雪被谢景淮滋养得不错。 杏儿夸道:“长房大娘子本就天生丽质,今日精心打扮一番,更是不得了。” 苏怜雪高傲的抬起头,“自然没有人比得上我。” 连当朝奸佞谢景淮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独宠她一人,这份恩宠不是谁都能够受得住。 苏怜雪冷嗤,“姜婵也想和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她短短几日就让谢景淮流连忘返,沉醉温柔乡,恐怕早就忘记姜婵这二字怎么写。 姜婵的位置,自己早已替代。 如意阁。 苏怜雪大摇大摆走到姜婵的面前,佯装惊讶,“几日不见,弟妹怎么穿的如此素雅?” 她摸着满头的首饰,轻笑一声,故作烦恼。 “不像我日日顶着这些发饰,都怪王爷说我戴什么都好看,赏赐了许多,真是苦恼。”苏怜雪娇嗔道。 姜婵笑,“大嫂嫂有福了。” “这是自然,我不像你,这做了下贱的事,只能在侯府里受尽委屈,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苏怜雪嘲讽道。 她刻意抬手,露出了羊脂玉镯,得意洋洋,“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玉镯,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戴上。” “你瞧,这珠钗上镶嵌的是东海明珠,一粒值千金,你这辈子怕是见都没见过吧?” “这白玉响铃簪、龙潭花钿、宝玉吊坠都是王爷赏赐之物,你若是有喜欢的,念我们妯娌一场便送你了。” 苏怜雪炫耀的扬了扬手,一手的镯子碰撞出声,满头的簪子更是显眼夺目。 姜婵从容喝茶,“大嫂嫂这话说得可不对,这些都是难能可寻的宝物,我岂能夺其所爱?” “更何况,这都是你伺候王爷应得之物,届时你可以跟大哥细说,他定会为你开心。” 姜婵亲眼看着苏怜雪脸色铁青,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苏怜雪才愤怒道,“你胡说什么!” 姜婵勾唇浅笑,“实话实说罢了,嫂嫂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你……”苏怜雪哑口无言。 她早已为人妇,相公未死,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定会被千夫所指。 姜婵不多费口舌,吩咐翠微请苏怜雪离开,院子清净不少。 12另有其人 牢里。 赵成墨卸下了沉重的镣铐,换上干净衣裳,不敢多留,生怕不让他走。 他并未通知侯府上下,想着给她们些惊喜。 一路沿街走,不少秽语入耳。 “侯府那不要脸的贱蹄子,一女共事二夫,听着都害臊,呸!” “你别说,这几日我都能看见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侯府,做这档子事也不知遮块布。” 赵成墨耻笑,心里怒骂姜婵这样的风流趁性的女人根本不配进侯府的大门。 不仅恶心,还令他不适。 想想战死沙场的二弟赵成舟,他心里不是滋味,恨不得提刀抹了姜婵! 赵成墨心里恨,却被另一道声音雷得一动不动。 “不知侯府赵大爷能不能忍受头顶这么大的帽子。” 众人唏嘘,不知谁呵斥一声,纷纷散开不敢再议论。 赵成墨傻眼,他若是没听错,这一女侍二夫的荡妇是他的妻! 他脸色由青转白,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爆起,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气得浑身颤抖。 苏怜雪! 你这荡妇! 赵成墨怒气冲冲回到侯府,却在侯府大门碰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怜雪。 苏怜雪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相……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一旁,赵成墨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气的几乎要爆炸。 那些人说得是真的,以色侍人的荡妇不是姜婵,而是苏怜雪,他的发妻! “贱妇!” 赵成墨一身憋屈无处发泄,抬起手给了苏怜雪一巴掌。 苏怜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你……你竟打我!” 赵成墨愤愤道:“你不守妇道,为何不能打你!” “赵成墨!” 苏怜雪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 男女力气悬殊,苏怜雪很快败下阵来,只有被挨打的份儿。 得到消息的老夫人冲出来,急得直喊,“墨儿,你这是做甚,你媳妇儿也是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你可不能打死她。” “她敢出墙,我有何不敢打死她!”赵成墨怒吼。 姜婵站得远,冷笑一声,真是一出好戏。 翠微有些害怕,“二大娘子,您还是后退些为好,大爷疯了。” 姜婵摆摆手,“不碍事,这出戏话本还精彩些。” 她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微微挑眉,看来,这场戏要更加精彩了。 谢景淮身穿绛色锦袍,衬得身形极为颀长,长发被宝玉紫金冠束起,棱角般分明的脸庞如雕刻般冷峻。 幽深的黑眸藏着捉摸不透的暗光,仿佛能将她看透。 “王爷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赵成墨停下动作,转过身看见谢景淮。 苏怜雪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本模样,她落泪道:“王爷救救我,这莽夫下手毒辣,若是再晚些就见不到您了。” 她远远看见清风霁月的谢景淮,比眼前邋遢的莽夫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不。 两人或许都没办法放在一起,谢景淮模样俊美,如神般遥望不可及。 苏怜雪痴痴地看着谢景淮,羞红了脸。 事已至此,侯府她没什么留念,唯有摄政王府是她最后的归宿。 苏怜雪趁着赵成墨不注意,梨花带雨哭到谢景淮身旁,一字一句的控诉侯府一家人的罪状。 “王爷,这赵府一家上下都不是好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赵成墨被判株连九族,这老太婆拱手将我送到您府上,想要借机讨好您。” “姜婵心性恶毒,惯会做这些计谋,前些日子我险些被她逼得自尽证明清白。” “赵成墨他也不是个东西,我好歹也是他的发妻,却下狠手对我拳脚相加,打成这副模样。” “唯有王爷才是真心相待,妾甘愿留在您的身边宽衣伺候。” 苏怜雪沾沾自喜,只要与赵成墨和离后跟了谢景淮,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伸手拈来。 谢景淮慵懒得斜倚在石狮子边,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长房大娘子此言差矣,我身份显赫,自然不是什么老帮菜都能入眼,这几日与你颠鸾倒凤的男人并不是我,只是路边随意找的流浪乞丐。” 苏怜雪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什么——!” 这几日颠鸾倒凤的不是谢景淮,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不。 绝不可能,怎么会是乞丐。 她身份清白,谢景淮这奸佞怎敢用乞丐来羞辱自己! 苏怜雪泪流满面,憎恶的看着姜婵。 这一切,定是姜婵的主意,她生性恶毒,一定会遭报应的! 想起日日纠缠的肮脏乞丐,苏怜雪气得站不住脚,倒在地上如陷深渊。 “姜婵,你会有报应的!” 苏怜雪大声哭喊,心口堵得慌,竟是气血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她疯癫的抹去唇角的血,仰天长哭:“我是做了什么孽,竟落得这般可怜的下场。” “又有谁能明白,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相公平安归来,现在倒成了罪大恶极的罪人,我没脸活了,你杀了我吧相公!” 苏怜雪两眼一翻,昏阙过去。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不去演话本真是可惜了。 赵成墨看向姜婵,两眼冒火,“灾星,你不知廉耻侍奉谢景淮便算了,为何要拉上你嫂嫂,毁了清白名节不说,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姜婵轻嗤,“嫂嫂重情重义,见不得大哥受牢狱之灾,她自愿救你委身在谢景淮的床上,与我又有何关系,难不成我还能逼着嫂嫂去吗?” “姜婵,你少说两句!”老夫人怒声呵道。 姜婵微微眯眸,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这模样像是被人戳了痛处,分明是忌惮自己说出什么。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嫂嫂为你献身牺牲,你要怪我,母亲也要怪我。” 姜婵眼眶一红,弱弱道,“大哥是不是觉得成舟过身后,我孤身无依无靠,为了侯府的未来不惜一切牺牲清白名节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姜婵,你……”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这姜婵,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二房你说的什么话?” 余光瞥到身后的男人,赵成墨咬着牙说道。 第13章 替姜婵立威 赵成墨忌惮身后的谢景淮,他不敢太过放肆,只敢恨恨道:“你身为侯府的二房大娘子,本就该为侯府打算。” 他瞪着姜婵,拳头攥紧,压下心中的怒火。 姜婵是侯府随时能抛弃的棋子,若不是她的嫁妆丰厚,还有利用之地,早就被休弃了,哪里还容她在这里说三道四! 姜婵沉默的听着 ,手里的帕子被狠狠揪着。 侯府几乎默认的态度让姜婵只觉得可笑。 他们就是这样,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一做,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亲人。 上一世。 她年少丧夫守寡,为侯府尽心尽力操劳十几年,最后心力交瘁,付出了所有,不过壮年就一副衰败之容。 反观侯府老夫人、长房、诈死的赵成舟,个个阖家团圆,幸福美满,都有个好的结局。 她付出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想起上一世被赵成舟蒙在鼓里多年,一腔心意错付,到死都没落得个好。 姜婵心中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憎恨,愤怒到达了顶点,如疯如狂。 老天怜她可怜,便让自己重活一世,定要活出尊严,不再受这一家人的压榨。 姜婵冷笑出声,她要把侯府上下彻底拉入无尽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叫这些吸血虫知道她的恨、她的痛。 谢景淮抚掌,薄唇微勾,“好一出大戏,看的着实精彩。” “这一大家子都靠女人谋活路,倒是头一次听闻。”他笑得极为讽刺。 老夫人几人瑟瑟缩缩的弯着腰,有再多不满和愤怒,也不敢言。 谢景淮黑眸一暗,淡淡的扫了姜婵一眼,继而把玩着扳指,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姜婵是侯府二大娘子不错,但是我这人最看不得的就是欺压弱小之举,管你什么身份,我照样管。” 老夫人看了一眼姜婵,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谢景淮竟为姜婵立威,话里话外都是在威胁她们一家子打狗也要看主人。 老夫人牵强笑着,“王爷仁厚,成舟媳妇是我们侯府的人,自然不会怠慢。” 谢景淮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侯府。 等再也看不见谢景淮的身影后,侯府一大家子才松了一口气。 姜婵垂眸,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谢景淮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之前分明是不愿帮她。 翠微轻声喊道,“二大娘子,该回去了。” 姜婵回身,淡声道:“走吧。” 赵成墨回溯溪院看见躺在床上的苏怜雪,心里不是滋味。 平日温柔贤淑的妻子背着他偷了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伸手砸了好几个花瓶仍不解气。 赵成墨气不过,便找到了老夫人。 赵成墨拍桌,“母亲,您可得好好查查姜婵,她现在的性子与之前变化太大了,您难道没看出端倪?” “现在连谢景淮都在为她立威,可有将我们侯府放在眼里?”赵成墨气急败坏的喊道。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没有开口。 “姜婵定是跟谢景淮勾搭在一起,想要借机掏空侯府,独吞财产!” 老夫人细想姜婵近来的态度,眉头皱起,心生怀疑。 前些日子成舟媳妇对她还是百依百顺,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老夫人心里一惊,那日姜婵突然清查账本,支出明细都记得清楚。 还亲自上门去每房讨要债务,甚至同大房说要分家,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藏得很好,任谁都查不出蛛丝马迹,姜婵日日在府中,根本找不到那地方。 老夫人面色凝重,警惕道:“墨儿,今日起要好生提防姜婵,你说的没错,她的确与往日不同。” 赵成墨赞同的说,“母亲放心,只要有我在,侯府便只能姓赵,姜婵一个外人翻不起什么浪花。” 老夫人点点头,心里却有另外的盘算。 许是有谢景淮的威压,老夫人这几日都没带人过来找麻烦,姜婵乐得自在,过了几天清闲安稳的日子。 长房却不得安宁。 几乎每日都能听见长房夫妻二人争吵摔东西的响动。 老夫人吵得头疼不已,旧疾染身,对长房的事无暇顾及,便吩咐不必在理会他们。 杨嬷嬷替老夫人捏肩,抱怨着,“老夫人,您的旧疾本是痊愈了,只怪二大娘子目中无人才惹得您现在旧疾突发,要我说真该叫二大娘子知道什么是规矩。” 老夫人咳嗽两声,靠着床边虚弱的开口,“不急,老身自有法子收拾她。”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 “老夫人!小陈来了!” 老夫人心头一跳,腾的站起身,“快将他带进来!” 丫鬟忙应下退出去,片刻后又回来,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男子,他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 老夫人向杨嬷嬷使了眼色,她像是做贼般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窗。 杨嬷嬷又走到院子里瞧了瞧,才放心的关上了院门回去复命。 “老夫人,院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清出去了,您放心。” 老夫人老泪纵横,“陈生,近来少爷过得可好,银钱够不够花,可有吃饱穿暖?” 陈生叹了口气,面带愁容,“少爷过的很好,只是近来日子捉襟见肘,便托我前来侯府问问老夫人,何时再送钱过去。” 老夫人犯了难,“这……” 自从姜婵清算账房后,便将侯府的账本管的严实,现在她这也没什么闲钱。 陈生又说:“因为缺钱,少爷与夫人几乎日日都争吵,已经冷战好几日了。” 老夫人急得站起来,“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先送去给少爷,莫要让他们挨冻受饿。” 陈生接过钱袋,便由杨嬷嬷领着从后门偷偷离开。 老夫人咳嗽两声,面色更惨白。 杨嬷嬷想宽慰,却不知道怎么说,这时她想到了姜婵,忙说道。 “老夫人,既然我们拿不到钱,便对二大娘子说有穷亲戚需要接济,每月从账房支些钱出来。” 老夫人叹道:“只能这么办了。” 她十分后悔将账房交给姜婵管理,不然怎么会连这些钱都拿不出手。 姜婵刚放下瓷碗,老夫人匆匆忙忙的来了。 进了屋,老夫人不多废话,挑明了来意。 第14章 对老夫人没好脸色 “成舟媳妇,今日从北方逃难的亲戚寻到了我们,想让我们接济接济,你拨些银钱给我,好让他们度过难关。” 姜婵淡淡道,“母亲心慈人善,可这钱我拿不出来。” 老夫人急了,“咱们亲戚一场,好歹同为一支血脉,见死不救这像什么话,倒时被人落了话柄,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姜婵暗暗冷笑,她这么着急,恐怕口中逃难回来的亲戚就是赵成舟。 赵成舟缺钱,她自然不可能给一个铜板。 姜婵微叹道,“望母亲谅解,不是我们不愿意帮衬,这些日子我清算账本发现很多账都对不上,府中连现银都用完了。” 老夫人噎了一下,“怎么可能!” 姜婵红了眼眶,反问:“母亲是怀疑儿媳中饱私囊,欺骗婆母吗?” “自然不是,莫要想多了。”老夫人急忙道。 姜婵又说道:“接济是没用的,若是他真的需要我们侯府救济,可以在府中谋个差事,从古至今天上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不知该说什么反驳,“说的也是。” 老夫人在姜婵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一会便离开。 回到房内,老夫人心疼的拉开首饰盒,“杨嬷嬷,把这些首饰当了换成银子送给少爷。” “这支碧翠簪是您最喜欢的……” “只是些首饰而已,我在府中吃得饱穿的暖,若舟儿没有银钱只怕要露宿街头,这些都不算什么。” 老夫人心疼首饰,心里恨极了姜婵。 若不是她,今日也不至于典当首饰换银子,舟儿和丽娘不会争吵不休。 没过几日安生日子,陈生又找上门来,送去的银钱又被花光了。 老夫人气的日夜不寐,她该典当的都当了,实在拿不出银子。 心中埋怨丽娘花钱大手大脚,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些。 “老夫人,二大娘子来了。”杨嬷嬷道。 姜婵走进房内,看见老夫人一改平日奢靡之风,她穿着青色朴素的开衫,不着一件首饰,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其中的缘由,姜婵自然猜的出来。 姜婵道,“母亲。” 老夫人微叹一声,“我这几日总是梦见成舟,他总说在下面好冷,吃不饱也穿不暖,还受他人欺负。” 姜婵冷笑一声,没有侯府寄银钱给他,自然吃不饱穿不暖。 不就是演戏,她也会。 姜婵故作惊讶,“可昨夜相公托梦给我,说他在下面一切安好,让我告诉您不必太担心。”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继续说:“舟儿懂事知道体贴媳妇,他怕你担心这才不愿多说,于是,便托梦给我。” “这些天我诚心吃斋念佛,明日要去一趟云通山为舟儿祈福,侯府这几日便交给你打理,莫要让我看错人。” 姜婵落了几滴眼泪,“相公竟这般体贴,照理说我是他的媳妇,自然也要和母亲一起去云通山替相公祈福礼佛。” 老夫人心里一惊,厉声道:“不可。” 她愣了愣,发现语气有些不妥,解释道,“母亲的意思是侯府不可一日无主,我既把财政大权交给你,便是相信你的能力,莫要叫母亲失望。” 姜婵微微眯眼,这老夫人心机惯来深,现在她只是一诈,便让她露出了狐狸尾巴。 这让姜婵更确信,她此番前去是为了赵成舟。 姜婵假意妥协,替老夫人安排了马车。 翌日清晨。 老夫人便匆匆赶路,生怕耽误事。 这段时日老夫人不在侯府,没人再来找姜婵的麻烦,她倒是希望老夫人能多去些时日。 云通山距离侯府约两刻钟的脚程,晌午刚过,马车便停在云通山一处宅子门口。 老夫人急急下马车,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宅子里出来。 “舟儿,母亲来了。”老夫人一脸心疼的看着儿子,心里不是滋味。 都是姜婵害的舟儿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云通山这样的穷乡僻壤受苦。 “你在外头受苦了,母亲一定会让你早些回家享福。” 赵成舟见老夫人来了,松了一口气,“母亲劳累奔波,先到房间休息片刻。”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丽娘呢,为何不见她带着乖孙出来?” “她累了,带着旭儿在休息。”赵成舟心虚的摸鼻子。 老夫人没想那么多,“也好,我这次来打算小住几日,好好陪陪乖孙,好些日子没见这心里想得紧。” 丽娘在房中听闻老夫人来了,大骂赵成舟,“她才送这些银钱来,怎么好意思来看旭儿!” 赵成舟头痛欲裂,“你小声些,若是让母亲听到该伤心了。” “伤心?”丽娘拉下脸,面色难看,愤怒的开口,“你昨日不给我买那盒胭脂时,怎么不想着我会伤心?” 丽娘颇有一副不给说法誓不罢休之态。 赵成舟服软搂住丽娘的肩,讨好道:“丽娘别生气了,若我们回到侯府,届时我便能给你买一百份,何须急于一时?” “滚!” 丽娘暴躁的推开赵成舟,他毫无防备,踉跄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当初你信誓旦旦说要给我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再瞧瞧现在有哪一项兑现了!” “反正我不管,我只喜欢那一盒!” 丽娘推走赵成舟,“砰”的一声将房门紧闭,把他避之门外。 丽娘因为赵成舟昨日没买胭脂大发雷霆,面对老夫人也没有好脸色。 晚上吃饭时,丽娘冷眼看着几碟清淡小菜。 她将筷子一摔,怒声道,“日日都吃这些糟菜,还要让我吃到什么时候!” 赵成舟瞄了一眼老夫人,“丽娘,这几日捉襟见肘,你暂且先忍忍,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丽娘瞪着他,“好日子?你瞧瞧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陪你躲在偏僻的山里,一日福都没享过。” 丽娘愤怒的离开前厅。 赵成舟两头为难,看了一眼老夫人,转身跟上生气的丽娘。 老夫人也没了胃口,“好不容易见舟儿一面,却被丽娘甩了脸色,这一切都拜姜婵所赐!” 想她养尊处优大半辈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到姜婵,老夫人气得颤抖。 第15章 一不做,二不休 杨嬷嬷宽慰道,“老夫人,丽夫人自您来了以后就没有好脸色,不如让我去教教她侯府的规矩,谅她不敢再以下犯上。” 老夫人心疼赵成舟,念在丽娘给她生了个小金孙,只好咬牙忍着,不敢发作。 “不用,他们散漫惯了,便随他们去吧。” 回到房里,老夫人吩咐杨嬷嬷把赵成舟叫来房里。 赵成舟绞尽脑汁哄好了丽娘,听见老夫人要见他,头疼不已。 莫不是母亲也生气了? 方才丽娘的举止确实有些过分,他叹了一口气,想好了对策。 “母亲。”赵成舟作揖道。 老夫人放下茶盏,“舟儿不必多礼,坐到我身边来。” 她摸着赵成舟的侧脸,微叹一口气,“你与丽娘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段时间苦了你。” 赵成舟心里松了一口气,“这都不算什么,莫不是侯府发生了变故,才拿不出银两?” 老夫人重重拍桌,“这都一切拜姜婵所赐!” “姜婵?”赵成舟疑惑。 老夫人将姜婵克扣各房银钱的事告诉赵成舟。 “竟如此荒唐!”赵成舟愤愤道。 老夫人冷哼,“不仅如此,她与谢景淮越走越近,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腌赞事。” 赵成舟瞪大眼睛,咬着牙怒骂:“姜婵这个荡妇。” 虽然他假死出逃,姜婵依旧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二大娘子。 赵成舟心里不是滋味,她既痴迷自己就要守一辈子寡,怎敢做出红杏出墙之举。 “母亲,侯府由姜婵管家,她这么反常该不会想要拿回嫁妆投奔谢景淮这个奸夫?” 老夫人心里一惊,“定是这样,绝不能让她拿走嫁妆。” 侯府早年风光,自老侯爷驾鹤西去,便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姜婵嫁进府,用她丰厚的嫁妆才让侯府重回往日风光。 老夫人奢华惯了,自然不愿再回到之前捉襟见肘的日子。 老夫人沉下一口气,“舟儿,得想个法子把她的嫁妆握在自己手里。” 赵成舟听得火气上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杀了!” “万万不可冲动,得想万全之策,无声无息的送她下地狱。”老夫人阴狠道。 赵成舟赞同的说,“还是母亲思虑得周到,姜婵一死,便能带着旭儿回府看看。” 老夫人面色一缓,“旭儿是我们侯府的嫡系血脉,迟早有一天会认祖归宗。” 二人并未察觉到窗外一道身影将所有计谋都听了去。 过了几日,老夫人回到侯府,在屋里病怏怏的躺了几日,便唤来姜婵。 姜婵带着郎中来到老夫人房里。 “这几日母亲寝食难安,面色苍白,劳烦郎中好好替母亲把脉。” “是,二大娘子。”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杨嬷嬷在旁边抹泪,“老夫人在云通山日日吃斋念佛,整日抄写经书为二爷祈福,这才累坏了身子。” 姜婵抿茶,瞥见老夫人眼里闪过得意,没反驳杨嬷嬷。 “按理说杨嬷嬷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母亲在云通山病倒,只怪你没有照顾好她,你可知错?” 杨嬷嬷脸色一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二大娘子怎能平白无故冤枉我。” 她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哀戚,“我照顾老夫人大半辈子,不敢怠慢,只是与二爷相关之事,老夫人向来亲力亲为,不愿让我们插手,操劳过度这才病倒了。” 只见老夫人拂开郎中诊脉的手,虚弱道: “老身无碍,此事跟杨嬷嬷无关,成舟媳妇莫要为难她。” 郎中讪讪道:“老夫人操劳过度,我便开一张安神养身的药房,只需多加休息,清淡饮食,自会痊愈。” 老夫人让郎中退下,她看向姜婵,欣慰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我知晓,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话语一落,眼眶就湿了,“昨夜,我又梦见舟儿了,他总说有愧于母亲,早早过身不能尽孝心,我同他说成舟媳妇把我照顾得很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让他安心去吧。” “可这孩子在我面前哭成泪人,我心疼啊,老天不开眼,让我们母子二人早早阴阳两相隔。” 老夫人捶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婵冷笑,老虔婆,倒会演戏! 真是阴损。 不过是演戏,她也会。 姜婵拿锦帕抹眼,“母亲别担心,过几日我找个神婆给相公托句话,让他安心投胎早日为人,母亲与侯府我会照顾好,叫他莫要担心了。” 老夫人心里暗骂,表面欣慰道,“你是好孩子,知道体贴母亲。” 果然如墨儿、舟儿说的一样,姜婵的野心便是想私吞侯府,与谢景淮双宿双栖。 老夫人心里愤恨,却亲热的拉着姜婵的手,微叹道:“只是,我这心里始终放不下舟儿,他战死沙场连做像样的坟都没有。” 她抹着泪,“我想为舟儿修坟,寻个外宅请位得道高僧在里面替舟儿做一年的法事祈福,成舟媳妇你可有意见?” 姜婵暗暗冷笑,为赵成舟做一年法事祈福? 若不是她暗中派去的人听见老妖婆和赵成舟的阴毒计谋。 恐怕就要着了她的道。 想借着法事从自己这里骗钱,这母子还是嫩了些。 姜婵坐在老夫人身侧,泪眼婆娑的反握,又哭又笑,“我自然没有意见,相公日日给母亲托梦愧疚没有尽到孝道,他一定还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姜婵从床上站起来,激动唤来翠微:“翠微,赶紧去请个神婆来,我要替相公招魂,我相信相公定还活在世上!” “成舟媳妇!” 老夫人大叫一声,想拉住姜婵,扑了个空。 没想到姜婵竟会这么激动,里不由得慌了神。 “杨嬷嬷,跟踪翠微,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翠微在东街大声吆喝,不一会儿便聚满了人,其中不乏看热闹的。 杨嬷嬷心里一惊,翠微这丫头莫不是想当街说出二少爷还活着的消息? 她着急忙慌的上前,人潮涌动,杨嬷嬷被挤的东倒西歪。 翠微瞥到杨嬷嬷狼狈的影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二夫人这一招真妙,将老夫人戏耍得团团转,叫她平日里欺负夫人! 第16章 替赵成舟招魂 翠微笑道:“各位贵人,我家夫人要找厉害的神婆,若夫人满意,会有丰厚的报酬。” “有报酬!” “小丫头,我认识的神婆可厉害了,方圆百里十分灵验!” “你走开,我认识的神婆才是最灵验的。” “你们都滚,都是些叫不上名的小巫,小姑娘,你相信我准没错。” 人群跟炸了锅似的,还有人往这里涌来。 这时,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冲出人群,走到翠微面前,咧嘴一笑。 “小姑娘,你莫要相信这些凡夫俗子的假话,我是青石村的李大力,我们村的张神婆上能招魂,下能通灵,你信我准没错。” 翠微故作为难,“我如何相信你?” 李大力急了,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大可去打听打听张神婆的名讳,我从不说假话。” 翠微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等我回去向夫人回话,再将这酬劳交给你。” “自然自然。” 李大力搓着手,一路跟着翠微来到侯府门口。 姜婵让翠微去查了张神婆底细,的确不假,倒是有本事的神婆,当即拍板让她招魂。 她吩咐翠微把一锭银子交给李大力,让他同张神婆传话,准备好招魂之物,过几日便会请人上门。 杨嬷嬷鼻青脸肿的回到老夫人房里,哭诉着委屈:“老夫人,翠微那丫头竟当街吆喝二大娘子要找神婆,这怕是要闹得满城皆知。” 老夫人气的拍桌,“岂有此理,我去找姜婵!” 老夫人急急忙忙跑到如意阁,因为太慌乱,险些被门槛绊倒。 姜婵察觉到动静看向门外,这老妖婆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她看着翠微:“方才教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翠微点头,“记住了。” 老夫人急忙进来,三两步抓住了姜婵的手。 “成舟媳妇,找神婆一事不妥当,舟儿已故,莫要再打扰他的安宁。” “母亲,你这……”姜婵为难的看着老夫人。 翠微哭着开口,“老夫人,您莫要阻拦二大娘子了,她只是太思念二爷了。” “今日我去见了张神婆,她说若是顺利招到了魂,只要二爷还活着,便会告诉我们他的肉身在哪里,让我们去寻。” “张神婆还说,若肉身一直找不到魂魄便不会归体,没有魂魄的躯壳会暂时变得痴傻。” 翠微哭的更大声,“二大娘子相信二爷不会轻易死在战场上,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 老夫人大骇,心惊肉跳,生怕被人发现赵成舟诈死,急急道,“成舟媳妇,万万不可!” “母亲也希望相公早些回府与我们相聚吧?” 老夫人一噎,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这……这自然。” “既然这样,便请母亲能体谅儿媳,不再插手此事。” 说完,姜婵便带着翠微离开了如意阁。 翌日。 姜婵亲力亲为购置招魂所需用件,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侯府内外都等着看笑话。 老夫人在屋里急得好几日未出门,暗骂姜婵就是个灾星,偏生要闹得侯府鸡犬不宁。 杨嬷嬷愤愤道:“老夫人,依我看这二大娘子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她怎敢忤逆您的意思!” 老夫人恶狠狠的瞪着她,“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如今要做的是想想对策。” 法事马上要开始了。 翠微将张神婆请到府里准备做法,又马不停蹄的去老夫人院里请她到花园一同见证招魂过程。 姜婵站在张神婆面前抹泪,“今日之事便麻烦您了。” “二大娘子放心,我已经通过鬼神,只需开坛做法,无论二爷的魂魄在哪里都能招回来。”张神婆拍拍胸脯保证。 “麻烦张神婆了。”姜婵看向翠微,“母亲什么时候来?” 翠微道:“老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姜婵忧心忡忡,“让母亲快些,莫要耽误了时辰。” 翠微刚走不远,老夫人一身素衣出现在转角。 姜婵冷冷一笑,她倒是会做样子。 朝张神婆眼神示意,说道,“开始吧。” 张神婆挥动着桃木剑,一碗黑狗血含在口中,喷洒在周围。 张神婆在神坛旁走来走去,捻起黄纸竟隔空点燃,嘴里振振有词。 老夫人紧张的攥着帕子,生怕张神婆真的会招来赵成舟的魂魄,变成痴傻孩童。 姜婵走到老夫人身边,“只要将相公招回来,母亲日后定不会再做噩梦了,您的身子也会有好转,不再重病缠身。” “我不怕,舟儿已死不假,莫要执迷不悟扰他安宁。”老夫人愠怒道。 “呔!” 张神婆倏然大叫一声,像是触电般颤抖着,神色痛苦不堪。 “急急如律令,各路鬼神请显灵,速速招回侯府二公子赵成舟!” 老夫人急得走向张神婆,被姜婵一把抓住。 “母亲,你要做甚?”姜婵一脸奇怪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忙装头晕,“杨嬷嬷,快扶着我。” 姜婵吩咐翠微,“去搬把椅子给老夫人落座。” 她关切的看着老夫人,“母亲,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今日这场戏就是做给这老妖婆看的,她若走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老夫人扶着椅子坐下,脸色惨白,“许是替舟儿招魂,鬼气冲撞到我了,不碍事的。” 张神婆这时道:“夫人,开坛非常顺利,现在我要请二爷上身,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请夫人好好把握。” 张神婆浑身一抖,瞬间耷拉着眉眼,失了魂般在法坛前转了一圈。 “我终于回家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喉间有沙砾摩擦,竟叫人觉得恐怖。 在场的人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是相公回来了!”姜婵惊喜道。 老夫人惶恐不安的看着,回过神来,发现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难道真的是舟儿的魂魄吗? 姜婵瞥到老夫人眼里的慌乱,冷笑一声,跑到张神婆的面前。 姜婵喜极而泣,泪眼婆娑的开口:“相公,我是姜婵,你的发妻,你可还记得?” 张神婆浑身颤抖,“记得,记得。” 老夫人急忙道:“就凭她的一面之词,怎么能判定这是舟儿?” 第17章 谣言四起 姜婵抹着眼泪,“若母亲不相信,那我便问问他,是不是我的相公。” 她拉住“赵成舟”的手,哭着道:“你手掌心有一条不起眼的疤,可知道是怎么来的?” “赵成舟”木纳的点头,直勾勾的看着老夫人。 “8岁那年,母亲带我出门礼佛,幼时贪玩爬到树上,不小心掉下来,手掌被利石划破,我哭的惨,才引来母亲带我去看郎中。” 姜婵看着老夫人的脸色一沉,震惊的模样不亚于见鬼了。 姜婵暗暗勾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她也是上一世,偶然听见的。 “母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赵成舟”道,“你……你是从何得知?” “赵成舟”露出不满,“母亲,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那我问你,可曾记得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险些要了你的命?” “赵成舟”皱了皱眉,“母亲,并没有这回事。” 老夫人身形摇晃,脸色霎时惨白一片,竟真是舟儿! 那远在云通山的肉身岂不是成痴儿了? 回想丽娘蛮横无理的模样,老夫人气血冲向天灵盖,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舟儿,我可怜的舟儿啊!”老夫人哭喊道。 姜婵锦帕下的嘴角扬起弧度,面上哭得更伤心,“相公,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寻你回来。” 老夫人颤抖着双手,浑身冰冷,犹如跌落寒潭。 绝不能让姜婵知道真相。 “赵成舟”点头,“是,我在……” 老夫人仰天大笑,胡乱扯着头发,发了疯的冲撞张神婆,打断了还未说出口的话。 她像个疯婆子,把神坛上的东西扫落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动,丫鬟下人纷纷大叫。 “老夫人撞邪了,快跑啊!” 杨嬷嬷抹泪大喊,“老夫人,快救救老夫人!” 张神婆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婵,缩着脖子,不知所措。 姜婵冷笑一声,“有没有黑狗血?” 既然老夫人撞邪了,她这个做儿媳的怎么能不出手? 她要演,那她就陪着演到底。 张神婆连滚带爬把葫芦里的黑狗血倒在碗里递给姜婵。 此时,老夫人疯癫的撕着黄符纸。 姜婵大叫一声,“母亲,我来救你了。” 老夫人心里一惊,暗叫不妙,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脏污腥臭的黑狗血悉数落在头上,呛得老夫人直咳嗽。 杨嬷嬷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脸上的褶子都紧皱在一起,她恶狠狠的咬着牙,却得忍着不能发作。 怒火攻心,老夫人险些要昏厥过去。 姜婵竟敢用黑狗血泼她! 姜婵面露担忧,“母亲,没事吧?” 老夫人压住怒火,虚弱的开口,“我方才是怎么了?” 她看着周围一片狼藉,故作惊讶,“怎么成这样了,可有问出舟儿的下落?” “您不小心撞邪了,身体里的邪祟把这里弄的一团糟。” 姜婵看着杨嬷嬷,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老夫人扶回房好好休息!” 老夫人一身腥臭味,杨嬷嬷心里嫌弃,忍着恶臭把老夫人扶起来。 姜婵向丫鬟吩咐道:“你们回去为老夫人沐浴更衣,过几日我去庙里求一张护身符来送给母亲压惊。” 一场闹剧草草收尾。 姜婵把神婆带到如意阁,翠微走到门口把风。 姜婵从匣子里掏出荷包,“你今日做的很不错,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张神婆点头哈腰的接过,掂量掂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多谢二大娘子,您放心,我张婆子的嘴严的很,此事不会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姜婵笑,“只要你守口如瓶,好处少不了你的,不过,若你多说了一个字,下场嘛……” “我懂我懂,我这嘴比死人还更严。” 张神婆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姜婵虽在笑,可眼底却一片寒意令人胆颤。 姜婵吩咐翠微送走神婆,又命人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要说错一句话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翌日。 姜婵命人四处散播青石村的张神婆很灵验,给侯府二爷招魂后,竟问出他还活着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赵成舟还活着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连云通山都有些风声。 老夫人在房里急得团团转,连夜写了封书信送到云通山。 杨嬷嬷宽慰道:“老夫人,现在只能将少爷送去更偏远的山里才安全些,云通山已经不安全了。” 老夫人气的拍桌,“若不是姜婵,又怎会闹出这么多风波来!” 这几日担忧赵成舟的事,老夫人食不能寐,模样看上去苍老了几岁。 赵成舟一家连夜被老夫人送到更偏僻的乡下,这里宅子年久失修,四处弥漫着一股腐朽味。 赵旭拉着丽娘的衣角,站在门口不愿进去,“娘亲,这里好破,是乞丐住的地方,我不要住这里。” 赵成舟无奈摸着赵旭,“咱们先将就一下,等风声过去了祖母就会接咱们回去。” 丽娘恶狠狠甩开赵成舟的手,怒声道:“连旭儿都知道这里破旧,你还想诓骗我们母子到什么时候?” 赵成舟没了耐心,怒道:“城中的谣言四起,若是让百姓知道我假死出逃,圣上必不会放过侯府,你难道想被砍头吗?” 说完,赵成舟甩袖进去。 留下丽娘抱着孩子一脸不甘的站在门口。 小小的赵旭紧紧搂住娘亲的脖子,害怕极了。 赵成舟一夜未眠,掂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银子,沉沉叹了一口气。 一连几日,丽娘都不曾与赵成舟说过话,甚至带着赵旭一同冷落他。 赵成舟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银子越花越少,生活捉襟见肘。 一眼望到头的苦日子让赵成舟心生怒火。 连同床共枕的妻子都不搭理他,怒火瞬间燃烧,便拽着丽娘吼道:“你还在闹甚,我已经道歉为何还不肯原谅我?” 丽娘一愣,泪如雨下:“好你个负心汉,现在竟知道凶我了,之前说的山盟海誓都被狗吃了不成?” “我……” “你什么你,自从我们躲到这里,一日三餐哪里像人吃的。” 18遇见刺客 “你再看看我和旭儿的衣裳,粗糙得要刮层皮,你可有心疼我们?”丽娘泪声俱下。 赵旭稚嫩的开口:“坏爹爹,坏爹爹!” 赵成舟皱着眉,烦躁转身,“每日三菜一汤从未变过,衣裳虽差了些,也没你说的那般夸张。” 赵成舟不顾身后怒骂,沉着一张脸,转身回了书房。 他一直认为丽娘温柔贤淑,能为自己排忧解难,可现在竟对丽娘有厌烦之情。 赵成舟把玩着玉佩,脑海里不禁闪过姜婵的身影。 若是姜婵在他身侧,定不会如此蛮横,定一心一意待他。 想起姜婵丰厚的嫁妆,赵成舟心中有些不舍姜婵。 他微叹一口气,到底对姜婵还有一丝感情。 若自己死而复生,姜婵可会感动得爱上他,最后将所有身价交付给自己? 赵成舟面露一丝安慰,开始研磨作画。 摄政王府。 谢景淮得知赵成舟还活着,挑眉问道:“姜婵在哪儿?” 暗卫恭敬开口,“二大娘子在云顶寺。” “备马。” 马车从云顶寺出来,经过颠簸的官道忽然停了下来。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二大娘子,有人拦住了去路。” 隐隐传来一阵轻笑。 声音很熟悉,姜婵有了答案。 掀起车帘,见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人,剑眉星目,疏朗漠然,一身绛紫色华服衬得他愈发高贵。 他漫不经心勒着马绳,眉间似有笑意。 果真是谢景淮。 姜婵暗暗叫道,有些头疼。 谢景淮这人最看不透,他不该日理万机,怎么会出现在这人烟稀少的官道上,身边更是连一个侍卫都没带。 姜婵问道:“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景淮纵身一跃,一只手搂着姜婵的腰往马车里带。 姜婵惊呼一声,捶着谢景淮的肩膀,“你疯了吗!” 翠微见状下了马车,站在不远处放风。 谢景淮勾唇,“得知你相公还活着,便来问问你可是真的?” 姜婵深吸一口气,“与你无关。” 谢景淮抬起头,鼻尖贴着她,“怎会没有关系,若你相公回来了,这孩子该叫谁爹爹?” 小腹被大掌附上,姜婵身子紧绷,猛地侧过头,“我的孩子,谁都不配做他爹爹。” 赵成舟抛家弃妻,怎么说都不是良人。 谢景淮阴晴不定,她对他从来只有上辈子的恨,一丝情都不曾有过,更不可能成为孩子的爹爹。 谢景淮凤眼沉沉,“姜婵……” 他话还未说出口,耳朵一动,听见刀刃出鞘的声响。 谢景淮将姜婵抱在怀里,转身移到一旁,长剑刺穿小窗,阴森森的插在方才的位置。 若是晚了,这剑便会刺穿谢景淮和姜婵。 翠微大声尖叫,躲在马车下,“二大娘子,有刺客!” 远处,一大群黑衣人手握长剑,朝着马车飞奔而来。 姜婵慌忙站起身,却被谢景淮按住了肩膀,“你坐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他拔出身侧佩剑,跳下马车一剑解决了偷袭的黑衣人。 姜婵冷冷看着谢景淮,思绪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她和谢景淮遇到了行刺,谢景淮为了保护她白白挨了一剑。 击退刺客后,姜婵才发现剑上有毒,这毒险些要了谢景淮一条命。 照顾他时,姜婵有一瞬间心动过,否则他为什么要挡下这一剑? 可理智却在不断提醒她,自己只是个替身,谢景淮真正爱的只有赵杳杳。 或许在方才危急之时,谢景淮根本不记得她是谁,只知道不能让这张与赵杳杳有几分相似的脸受伤。 姜婵眸中闪过恨意,身侧的拳头攥紧。 如今事情重演,她要让谢景淮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姜婵眸中闪过狠意,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 其中一人趁谢景淮不注意,将长剑刺向姜婵。 姜婵露出恐惧之色,眸底却一片平静,对危机无动于衷。 “姜婵!” 谢景淮瞳孔一颤,飞身落在姜婵的面前,宽大的肩膀紧紧护住姜婵。 “唔。”男人闷哼。 姜婵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剑刃刺中谢景淮的身体,鲜血喷在她的脸上。 谢景淮果然像上一世般替她挡刀了。 姜婵下意识攥着谢景淮的手臂,泪声俱下,“你受伤了。” 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流,姜婵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没有感动,甚至没有感恩。 这一切都是谢景淮的因果报应! 谢景淮反手刺进黑衣人的胸膛,那人应声倒下,他拔出剑,将剑重新握在手里,与黑衣人纠缠。 谢景淮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动作依旧敏捷,三两下便除掉了那些刺客。 危险消失,谢景淮最终体力不支倒在马车旁,鲜血染湿了他的衣服。 姜婵擦干眼泪,拿出锦帕替他包扎,“血一直在流,我先帮你止血。” 说着,她拿锦帕展开,绑在肩呷上堵住了伤口。 谢景淮睁开眼,淡淡的扫了姜婵一眼。 “为何被刺前看起来慌乱,现在见血了又不害怕?” 姜婵动作一顿,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谢景淮同前世一样,敏锐多疑。 姜婵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那些人打不过你,凭他们是杀不了你的。” 为了不让谢景淮看出破绽,姜婵低头查看伤口,担忧的皱起眉头。 “伤口这么深,要快些回去请郎中来看看。” 谢景淮将姜婵拉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喜欢我吗?” 姜婵紧皱眉头:“不喜欢。” 上一世,谢景淮也是这样问的,她相信了,却死在摄政王府的门前。 她不会再让上一世悲凉的经历再次发生。 谢景淮漆黑的眸子一下冰冷,似带着怒火,他用力的捏着姜婵的下巴,“若我非要你喜欢我呢?” “我不……” 姜婵还没说完,谢景淮生气的压着她的后颈,来势汹汹的撕咬着她的唇,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姜婵气得抓他。 她越挣扎,他越不放开。 就像藤蔓缠绕的猎物,越来越紧,直至猎物断气。 熟悉的气息,让姜婵,猛地一颤。 想起谢景淮的唇吻过芳织,心瞬间跌落谷底。 胃里翻涌着冲出口腔,她使出浑身的劲,狠狠推开谢景淮,扶着马车便是一阵干呕。 第19章 中毒 姜婵拿出帕子用力的擦着唇,试图抹去熟悉的恶心感。 谢景淮脸色阴沉,姜婵竟敢嫌他恶心! 他扶着马车起身,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地上跪着一群暗卫,是谢景淮的下属。 为首的郑尽道,“属下来迟,让刺客惊动王爷,属下该死!” 谢景淮道,“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郑尽将一封信递给谢景淮:“属下查出这刺客与三皇子有关。” 看到信中内容,谢景淮眯着眼,“谢昭倒是不怕死。” “给我继续查,看他又有什么阴谋。” 三年前。 谢昭用尽手段争储,却被谢景淮找到他勾结金国的证据,先皇大怒,当场便被废黜,将他发配到封地,自此与皇位无缘。 谢昭狼子野心,这么些年的绸缪被谢景淮一刀斩断,自然不甘心,从此视谢景淮为死敌。 姜婵回到侯府,经过前厅时传来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赵瑢回来了。 翠微小心翼翼道:“夫人,咱们要进去吗?” 姜婵道,“管她是谁,先回如意阁。” 经历过腥风血雨,她没有精力同赵瑢口舌之争。 姜婵回如意阁沐浴更衣,正打算休息时,杨嬷嬷趾高气昂的来到房内。 “二大娘子,小姐远行归来,请府内亲眷前去叙旧。” 姜婵微叹,看来今日是躲不过了。 她挥手道,“一会儿便去,有劳杨嬷嬷回话。” 杨嬷嬷离开后,翠微担忧的开口:“大小姐与您素来不对头,老夫人分明就是存有私心。” 姜婵站起身,没有回答:“走吧,莫要让她们落了话柄。” 前厅坐满了女眷,姜婵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老夫人含着泪,紧紧拉着赵瑢的手:“瑢儿终于回府,便请各位过来聚聚,咱们一家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 赵瑢撒娇道:“母亲,莫要伤心,以后瑢儿一定多陪陪你。” “好好好。”老夫人笑道。 姜婵托着下巴,冷笑一声。 瞧老夫人面色红润,哪里像抱恙在身的模样,赵瑢回来了,她连病都不装了。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便聊的火热,连前些日子疯癫的苏怜雪也坐在老夫人一旁,像个没事人般调侃赵瑢。 一家人其乐融融,唯有姜婵一言不发,像是个外人。 老夫人笑道,“瑢儿回来的凑巧,赶上了春日宴,届时同母亲一起出席可好?” 赵瑢眼前一亮,羞答答的点头,“好。” 春日宴出席的大臣众多,想必他也会参加。 脑海里想起男人,赵瑢羞红了脸,那双疏离清冷的双眸,她永远也忘不了。 谢景淮…… 赵瑢捧着脸,露出痴迷的模样。 这次,她要在春日宴上出彩,吸引谢景淮的注意。 老夫人啧啧一声:“瞧瑢儿这模样,莫不是在想心上人?” “母亲!”赵瑢红着脸娇嗔,明眼人一看便知,“瑢儿没有心上人,我才不愿嫁出去,只想留在家里多陪陪您。” 她站起身,问道:“怎么不见二嫂?” 前厅寂静无声。 老夫人拉下脸,“瑢儿找她做甚,我们聊我们的,不必管她。” 苏怜雪咬着牙,愤愤道:“母亲说的没错,咱们不必管她。” 她有今日,都怪那扫把星! 姜婵从容放下茶盏,“瑢妹妹,找我有何事?” 赵瑢眼里闪过算计,心中却不屑嘲讽,姜婵也配叫她妹妹! 赵瑢走到姜婵的身边挽着她,亲切的唤她,“二嫂,许久不见你,你倒是愈发漂亮了。” 姜婵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妹妹说笑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嫂嫂,母亲方才说要带我去参加春日宴,可是我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出去只会丢了侯府的脸面。”赵瑢为难道。 她又看了一眼姜婵,“不知嫂嫂可否给些私房钱,让我买些像样的首饰和衣裳,这样也能让嫂嫂脸上有光。” 姜婵勾唇浅笑:“瑢妹妹,府中银钱紧张,各房开支缩减,又何来闲钱给你购置像样的首饰与衣裳?” “更何况,瑢妹妹天生丽质,就算是穿块儿破布也难挡你倾国倾城的容貌,你说呢?” 姜婵亲眼看见赵瑢脸色铁青,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婵冷笑一声,若上一世没记错的话,赵瑢一心想着要嫁给谢景淮。 可惜只要有赵杳杳一日,谢景淮的心便不会从她身上挪走。 姜婵打量赵瑢,恐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和谢景淮之间发生的事。 若赵瑢知道最亲的母亲把二嫂嫂送到爱慕之人谢景淮的床上,不知是怎样癫狂的模样? 遇刺后,谢景淮在府里养了几日伤,肩呷的伤口始终不见好,甚至有些溃烂。 他脱下外袍,里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处处都透着不正常。 谢景淮露出结实的胸膛,把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滚落着粘稠的汗珠。 看着溃烂的伤口,脸色当即沉下,伤口有毒! 谢景淮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旁的匕首,在烛火上炙烤片刻,便贴着伤口剔去腐肉。 谢景淮目光阴鸷,在没有五石散的镇定下,他疼得几乎昏厥,汗珠大颗大颗往外冒,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匕首落地。 谢景淮面色惨白,额间青筋暴起,身上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如水里捞出来般。 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靠在床边,喘着粗气。 半晌,才缓过神来。 谢景淮疲惫的垂着眸,眼底一片杀意。 自受伤后,只有姜婵碰过伤口,若这里有毒,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万物复苏,春意融融,伯爵府的春日宴如期举行。 姜婵见林玉在府里甚是聊赖,便带上了她。 马车里,赵瑢穿着华贵精致的春衫,发鬓的珠钗头饰发出夺目光彩,她高傲得像只展屏的孔雀。 反观姜婵一身素色,衬得赵瑢愈发美艳动人。 赵瑢十分满意,这身打扮可是她花了不少时间哄母亲高兴才买下来的,定要让谢景淮多看她几眼! 林玉局促的捏着衣角,与赵瑢相比她有些自卑。 姜婵握住林玉的手,“不必害怕,我会在你身边。” 第20章 遭平宁郡主刁难 春日宴不是普通的宴席,朝中重臣夫人都会出席,若是打扮得过于夺目,压过她们的风采,也不是一件好事。 倒不如朴素淡雅些,在宴席中不起眼,也能少些刁难。 林玉心里流过一阵暖意,“有表嫂在,我很安心。” 自得到姜婵的照拂,林玉摆脱了之前窘迫的日子,虽没有富贵,但最起码不会再被下人欺压。 赵瑢看着姜婵,嗤笑一声。 她嘲讽的看着姜婵,暗暗骂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她们二人一身粗鄙之气,正好衬得她愈发娇艳动人,谢景淮瞧见了定会舍不得挪开眼。 来到伯爵府,赵瑢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跟在身后的两人像是她的丫鬟似的。 林玉为姜婵愤愤不平,“分明表嫂才是长辈,瑢妹妹怎能不把你放在眼里?” 姜婵笑道:“不碍事,我若是什么都斤斤计较,恐怕活不到今日。” 许是初春,花园里一派生机,不少枯枝都发了嫩芽,看着都赏心悦目。 赵瑢站光是站在那儿便吸引了众多目光,她得意的抚着发鬓,高傲得像是只孔雀。 姜婵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点心,示意林玉往后站些。 来人衣着金贵,珠钗头凤,面上的花钿更是鲜少可见,她靠近后,姜婵才看清来人。 平宁郡主。 听闻她在宫中深得圣上宠爱,身份尊贵,无人敢惹。 姜婵看了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赵瑢,有些头疼,这下可麻烦了。 赵瑢不及平宁郡主半分貌美,但这一身打扮却跟郡主不相上下。 今时今日赵家已经不再是往日光景,若平宁郡主有意为难,这可不好办了。 平宁郡主凤眸微眯,指着赵瑢:“她是谁?” 蒋嬷嬷上前说道,“是侯府的小姐赵瑢,郡主有何吩咐?” 平宁郡主上下打量,最后落在那件做工精细的春衫上,一眼便认出这是制意阁最新款的衣裳。 制意阁的衣裳只有一件,从布料、裁剪、绣工以及款式皆是上上品,深受贵女们喜爱。 区区侯府的小姐,竟敢穿她平宁郡主看上的衣裳出席春日宴! 平宁郡主咬着牙,她让人排了许久都没有买到的衣裳,赵瑢是怎么买到的? 不过。 侯府自从赵成舟战死后,便一蹶不振,为何还有闲钱去购置制意阁的衣裳? 平宁郡主冷笑一声,端着架子走到赵瑢的面前。 故作打量,随即嘲讽道:“看来侯府并非落魄,恐怕这其中暗藏玄机。” 平宁郡主顿了顿,指尖挑起丝滑的布料,面色一沉,狠狠甩开。 “不然侯府小姐如何买得起制意阁的衣裳!” 她转过身,对着蒋嬷嬷吩咐道:“马上进宫禀报圣上,让圣上好好查一查侯府可是有什么勾奸叛国之事!” 蒋嬷嬷道:“是,郡主。” 赵瑢慌了神,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立刻指向姜婵,“衣裳是二嫂嫂买的,不是我买的也不是我母亲!” 她腿一软,跪在地上,“此事郡主要怪便怪姜婵,莫要连累我们候府,求郡主明鉴。” 林玉担忧的拉着姜婵,“表嫂……” 姜婵拍了拍林玉的手,继而看向赵瑢,她朝平宁郡主行了个礼。 姜婵冷静的反驳,“郡主明鉴,若我有能力买这么贵的衣裳,为何自己出门都穿旧衣?” 平宁郡主看着姜婵,脸色一下变了,眼神锐利隐隐夹着一抹妒忌。 赵瑢抢她喜爱的衣裳,姜婵一个寡妇又同景淮纠缠不清,侯府这些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平宁郡主气得握起拳头,指尖陷进掌心,怒火瞬间吞噬理智。 谢景淮只能是她未来的夫婿,正愁没机会收拾姜婵,今日自己撞上来,莫怪她心狠手辣。 赵瑢泪流满面,“郡主莫要被骗了,姜婵掌管候府,怎会没钱!” 平宁郡主看着姜婵,“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婵迎着平宁郡主的目光,“郡主既然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我。” 平宁郡主咬着牙,“大胆姜婵,竟敢顶撞本郡主!” 她吩咐蒋嬷嬷,恶狠狠道:“姜婵以下犯上,掌嘴二十以示警惕!” 蒋嬷嬷道:“是,郡主。” 平宁郡主冷笑一声,毁了容看姜婵还怎么勾引景淮,不自量力。 蒋嬷嬷唤来宫女,一起压住姜婵的肩膀,迫使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蒋嬷嬷磨掌,大骂道:“就凭你也敢冲撞我们郡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分量!” “这二十掌只是个教训,若以后再敢顶嘴,可不只是掌嘴这么简单。” 林玉着急上前阻拦,“郡主开恩,府中的确由表嫂掌管不错,可近期府中各房缩减支出,根本没有银钱再给瑢妹妹买衣裳!” 赵瑢怒瞪她,“你休要胡说,母亲心善收留你,没想到你竟是只白眼狼,姜婵到底给了什么好处,让你处处维护她!” “表嫂为人善良,待人温和,我只是实话实说,何来收买?” “林玉,你给本小姐等着,回去后禀报母亲,要你好看!” 赵瑢生怕平宁郡主怪罪侯府,咬着牙,恨不得将林玉剥皮拆骨。 平宁郡主勾唇冷笑,“给本郡主打。” 这不过是教训姜婵的借口,不管姜婵在侯府如何,她真正在意的是姜婵不该不知廉耻与谢景淮厮混! “给本郡主狠狠地打,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子。” 蒋嬷嬷恶毒笑道:“老奴定替郡主好好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巴掌高高扬起,姜婵紧咬着牙,死死地看着平宁郡主。 又是被谢景淮皮囊蒙骗的女人,真是可怜。 姜婵笑出声音,竟有些悲凉。 她想挣扎,却被身侧的宫女禁锢着,无法反抗。 姜婵余光瞥到远处熟悉的身影,是谢景淮,他什么时候来的? 姜婵垂着眸,脑海里竟浮想谢景淮可会愿意出手相助的想法。 她自嘲一笑,只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谢景淮满心只有赵杳杳,又怎会出手帮她呢? 谢景淮心性凉薄,无情无义,站在哪儿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姜婵吐出一口浊气,看见谢景淮冷漠的眸光,觉得心气不顺。 第21章 看戏 上一世平宁郡主对谢景淮有情,却爱而不得。 这一世,平宁郡主刁难她恐怕是知道自己与谢景淮的事情,这才借着赵瑢的衣裳借题发挥。 姜婵皱眉,她与谢景淮真是一段孽缘,相生相克,自相识到现在没有一日能安稳。 她看向面色得意的平宁郡主,自知今日逃不过,闭起眼,等待巴掌落下。 谢景淮面色阴沉的看着姜婵,伤口处传来痛感,他恨不得将姜婵大卸八块,胆大包天对自己下毒手。 他心想,待会儿定要找姜婵算账,让她知道他的底线。 身后的青年左瞧右看,将目光落在不远处,他说道,“哼,这平宁郡主又在发难他人。” 青年皱着眉头,似对宁平的行为有些许不满。 “听闻跪在地上的是侯府的二大娘子,她看着倒温柔不像是会惹是生非之人,也不知是怎么冲撞了平宁郡主。”青年感慨道。 谢景淮眯着眼,将平宁郡主刁难姜婵的一幕尽收眼底,他冷哼一声,戏谑的看着姜婵并没有要出手解围的意思。 平宁郡主的脾气火爆,他倒是好奇姜婵会如何化险为夷。 眼看蒋嬷嬷的巴掌将要落在姜婵的脸上,霍祈皱着眉走向前面。 姜婵紧紧的闭着眼,巴掌迟迟未落下,她疑惑的睁开眼,看到一人抓住了蒋嬷嬷的手。 霍祈开口道,“嬷嬷,这里不是郡主府。” “霍公子。” 蒋嬷嬷不甘心放下抬起的手,连忙行礼,退到一旁。 霍祈沉声道,“郡主,按春日宴的规矩,今您来后应先向伯爵夫人问候。” 平宁郡主瞪着姜婵,今日算她走运,竟遇到霍祈为她出头! 她紧咬着牙关,“多谢提醒。” 平宁郡主不怕霍祈,但她忌惮霍祈的父亲霍元。 霍元乃骁勇大将军,背受到朝堂重用,如今恪守边关,抵御他国的进攻,可谓是功臣啊。 而霍祈又是霍家的独苗,自幼体弱多病,不似骁勇大将军喜欢舞刀弄剑,反而更像他的母亲喜欢吟诗作对,舞文弄墨。 宫女见状松开姜婵,垂着头回到平宁郡主的身边。 “我们走!” 平宁郡主冷着脸,甩袖离开后花园。 姜婵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向面前的霍祈,容貌俊逸,如古玉般无暇,透着苍白,一身月牙色的锦袍衬得身形清瘦。 霍祈看着姜婵,眸光温柔:“你没事吧?” 姜婵摇头,疏离道,“我没事,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林玉连忙扶起姜婵离开,急得眼泪往下掉,生怕姜婵被平宁郡主掌嘴受苦。 “莫怕,幸好有贵人出手相助。”姜婵安抚着林玉,她转头看向远处,那道身影不知何时离开。 姜婵在西厢房休息片刻,便带着林玉继续参加春日宴。 伯爵夫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席了,丫鬟鱼贯而入,端着各式各样的有关春意的菜肴。 林玉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佳肴美馔,眼睛一亮,“表嫂,伯爵夫人出手也太阔绰了,我从未见过这些。” 姜婵笑着为她布菜,“喜欢便多吃些,听闻是宫里的御厨掌宴,一定很好吃。” 林玉吃了几口,眉头拧在一起,双手覆上小腹传来阵阵响动,“哎哟,我这小腹有些疼,许是闹肚子了,表嫂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姜婵唤来丫鬟陪林玉去净房,在席间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来,着急的四处张望。 今日来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大官以及亲眷,玉儿这么久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再遇上平宁郡主那般难缠的人,可就麻烦了。 姜婵站起身,顺着后花园去寻林玉的身影,经过水榭亭时,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 谢景淮? 他不该与那些官僚饮酒谈事,怎会出现在水榭亭里,身边连个侍卫都没带。 他好似看见姜婵,眸光晦暗不明,唇瓣微动。 说的是:在哪儿等我。 姜婵皱着眉,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同他已经说清楚,自然没有必要再相见,遭人误会。 一个平宁郡主她已经吃不消,若再多来几个,倒不如一刀抹了她,省的遭这些罪。 姜婵沿着假山寻找,这一路来都不曾见林玉的影子,她皱眉心想:莫不是已经回去了? 她转身往回走,却被一双手拉进了昏暗的假山里。 姜婵还未喊出声,温热的掌心覆在唇上,堵住了她的声音。 “呜呜呜!”谢景淮! 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姜婵便知这是谢景淮。 谢景淮低声道:“安静些,我就放开你。” 姜婵点头,这才换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她喘着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景淮用臂弯禁锢着姜婵,语气淡淡,“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怎知道,我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虫。” 姜婵双手抵着谢景淮的胸膛,一字一句:“劳烦王爷大人有大量,能放小女子一马,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景淮嗤笑,狠狠攥紧姜婵的双手,欺身而下,将她压在假山上。 “浪费时间?” 他虽在笑,可墨色的眸中却一片寒意,姜婵明白,谢景淮生气了。 上一世,姜婵见过谢景淮为了赵杳杳发怒的一幕,他像疯子一样砸光了书房里的所有物件,猩红的目光与她对视,姜婵吓得落荒而逃。 她对上谢景淮的眸,仿佛置身于记忆深处那一幕,恐惧占据理智。 姜婵颤抖着身体:“你放开我,别碰我!” 她不断的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反抗谢景淮的禁锢。 挣扎间,由远及近的交谈声拉回姜婵的理智,豆大般的泪花从面颊滑落,见谢景淮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不。 绝对不能被发现,若在春日宴上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密室,她这辈子便没了翻身之地! 姜婵紧紧攥着谢景淮的衣领,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她低声质问谢景淮:“我的清白名节对你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是不是?” 谢景淮应该比她更清楚,自己被发现与他私会的后果。 得不到男人的回应,不远处几人交谈声越来越大,姜婵心中的一根弦紧绷着,不停的小声抽泣。 第22章 孤独终老 谢景淮垂眸,并未回答姜婵的问题,趁她不注意抬手点上她的穴位。 姜婵顿时动弹不得,声音仿佛被堵在喉咙,一点儿响动都发不出。 她愤怒的瞪着谢景淮,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谢景淮面沉似水,捏着姜婵的下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遇刺那日,只有你碰过伤口,这上面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姜婵,你若不老实交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姜婵一惊,下毒?她没有做过! 姜婵想要摇头,却动弹不得,她拼命的向谢景淮眨眼睛示意。 遇刺那日。 她只想过让谢景淮受些皮开肉绽之苦,报复他上一世的绝情罢了,谢景淮待她无情,她却从未想过要他性命。 重来一世,姜婵不想满手鲜血罪孽的苟活于世,让种了因的人吃上孽果,自食恶果,这才是她的目的。 谢景淮恶狠狠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待我查出真相知晓下毒之人是你,我定不会饶你性命!” 姜婵拼命的眨眼,谢景淮松开她说话的穴位,“姜婵,这是你活命的最后机会。” “呵。”姜婵嗤笑一声,面对谢景淮的质问,她无力反驳。 姜婵笑得悲凉,竟有些可怜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她在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等来的是谢景淮死于暴乱的消息,她拖着破败之躯本不想管,却听闻谢景淮死后连个收尸安葬他的人都没有。 那时姜婵对谢景淮恨之入骨,恨不得他下地狱。 可这一天真的来临,姜婵的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 这都是他的报应,这些年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眼泪愈发的止不住。 谢景淮爱的是赵杳杳,他心中不可得的白月光。 而自己,不过是个逢场作戏的替身罢了,没了价值后便一脚踢开。 姜婵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身体却浑浑噩噩不受控制的朝前走。 谢景淮死在大街上,狼狈不堪的模样与生前有着云泥之别。 姜婵躲在暗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直往下落。 她想,谁叫自己重情重义,不似他那般冷血无情。 姜婵冒着生命危险,替谢景淮收尸,她的身子破败无法立墓刻字,只能草草将他安置在一处偏僻的郊地。 安置好谢景淮没多久后,姜婵躲在角落疲惫不堪的合上眼,再也睁不开。 姜婵气得指尖都在颤抖,她为谢景淮做了那么多,现在连最简单的信任都都没。 她气的发笑,眼泪模糊了双眼,那些人越来越靠近,姜婵浮出寻死的念头。 她本是该死之人,再死一次又有何畏惧?倒不如早些了结这些不清不楚的纠缠。 姜婵心一横,狠狠地朝着舌根用力,她想,若是能解脱,下辈子定不要再当个人。 察觉到姜婵想要做傻事,谢景淮脸色骤然一变,快她一步捏住下颌,防止误伤。 “你在做什么!” 谢景淮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迅速为姜婵解开穴位,双手一揽带着她进入假山深处的山洞里。 狭小的洞穴,两人几乎身贴着身,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姜婵轻声抽泣,仿若娇弱的菟丝花,唯有攀附谢景淮。 谢景淮眸色一暗,钳住姜婵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他撕咬着,像是野兽般动作粗鲁,恨不得将姜婵生吞入腹。 姜婵倚靠在谢景淮的胸前,只觉得麻木,娇艳欲滴的唇瓣如花般盛开。 “侯府的寡妇姜婵,我方才瞧了一眼,竟比怡春阁的头牌还要美上七分,啧啧,听闻还是处子之身,要是能云雨一番定有滋有味。” “张兄不如做个好人,替已故的赵成舟传宗接代,伺候美娇娘哈哈哈哈。” “差矣,”其中一人摆手,淫笑道,“此等尤物,怎能我一人享用,不如你同我一起好好伺候姜婵,让她知晓这男女媾和的滋味。” 几人面带淫笑,贪婪的眼睛充满欲望。 姜婵垂眸,心中悲凉万分。 男人的污言秽语好似锋利的刀剑,一下又一下的碾碎她的心。 那几人说的愈发露骨,意淫的对象仍是她,姜婵皱眉,胃里翻涌着,止不住恶心。 直到花园重归平静,姜婵再也忍不住推开谢景淮,扶着假山剧烈的呕吐。 谢景淮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两眼冒火,“姜婵,我碰你真有这么恶心?” 姜婵用锦帕捂着唇,“与你无关,只是正常的孕期反应罢了。” 谢景淮走过来,眸光落在姜婵的腹部,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笨拙的覆上她的小腹。 “既然过得这么辛苦,为何要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不想孤独的活下去,不想老了以后无所依靠。” 姜婵敛眸,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唇瓣上扬,露出幸福的笑意。 上一世不得善终,这一世,她定能陪着腹中孩子平平淡淡过一生。 谢景淮望着姜婵的笑容一怔,心中腾升起异样,他别过头,淡声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假山, 暗处,一双嫉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婵,她愤怒的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 又是姜婵! 谢景淮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姜婵顺着羊肠小道找到了迷路的林玉,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席间,姜婵端起茶盏抿了几口,对满桌珍馐美馔都失了了胃口。 林玉羞愧道,“玉儿给表嫂添麻烦了,以后我定不会乱跑了。” 姜婵笑道,“无碍,你初到伯爵府迷路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你无事便好,不必放在心上。” 她看着林玉,余光瞥到款款走来的平宁郡主,心中一沉,有些头疼。 平宁郡主走过来,顺势坐在姜婵的旁边。 亲热的挽着姜婵的手,熟稔得像是好友般:“方才失礼了,二大娘子莫要放在心上。” 她举着酒盏,说道,“今日敬你一杯酒,咱们之间的不快便一笔勾销,可好?” 姜婵不着痕迹的抽回手,“郡主言重,是舍妹的不是,郡主并无过错。” 她拿起茶盏,“郡主宽仁大度,姜婵以茶代酒替舍妹赔个不是。” 第23章 霍祈出手相助 平宁郡主将酒盏重重的拍在桌面,瞪着姜婵,“二大娘子可是不愿给我面子,有意敷衍?” 林玉有些忧心,“表嫂……” 姜婵微微蹙眉,“郡主误会了,近来我身子欠佳不宜饮酒,还望郡主能够谅解,莫要强人所难。” 平宁郡主分明在刁难她,想来对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原是这样。”平宁郡主故作担忧,“蒋嬷嬷,你去唤陈太医过来给二大娘子好好瞧瞧,若是恶疾缠身伤了身就不好办了。” “这人啊若是身子抱恙,最忌讳的便是拖延时日,得尽早医治才好。” 蒋嬷嬷道:“是,郡主。” 平宁郡主怎会这么好心,莫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姜婵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心里像压着一块儿大石头沉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让太医把脉问诊,她有孕之事便会暴露,一个寡妇有孕,传出去她只有一条死路! 姜婵紧张的绞着手上的帕子,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现在唯有谢景淮能救她。 她在人群中搜寻着谢景淮的身影,筹光交错间,姜婵远远看到谢景淮正与丞相举杯,似乎并未注意到她。 姜婵咬着牙,目光迫切的看着谢景淮,希望他能回头。 谢景淮快回头看看! 眼看蒋嬷嬷带着陈太医过来,姜婵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冷汗浸湿里衣,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在谢景淮心里,她到底是不重要的。 丞相喝的满面红光,笑道:“王爷好酒量,再来一杯!” 谢景淮唇角微扬,余光却看向一旁,他好似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慌乱的眼神,薄唇微勾。 他转身背对姜婵,与丞相攀谈甚欢。 姜婵死死地攥着锦帕,谢景淮分明看见了她的窘迫,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定是不想替她解围,惹上麻烦。 姜婵自嘲般笑着,若今日受委屈的是赵杳杳,谢景淮绝不会袖手旁观,可惜,她不是赵杳杳,在他的眼中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小角色,不配得他垂怜。 她冷眼看着平宁郡主得意的模样,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 姜婵垂眸,再看向平宁郡主时眼里蓄起泪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她挺直瘦弱的背,哭诉着。 “自相公过身,遇事身边也没个倚靠,大事小事唯有亲力亲为才可解决,一些与侯府交好的府邸见侯府日渐衰败,便躲得远远的,生怕染上麻烦。” 她抽泣道:“相公一走,倒是让我看清了哪些是真心待我们好的,若是你们因为我丧夫失势,便多番刁难侮辱,以后这般的宴席大可不必通知侯府,我们定不会来自取其辱!” 平宁郡主冷笑道,“二大娘子误会了,我们怎会欺你是孤孀,只是担心你的身子罢了。” 她眯着眼,目光落在姜婵的小腹,“你如此抗拒陈太医面诊,莫不是做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当朝律法严明,孤孀偷人的事情我听过不少,二大娘子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那些女人的下场。” 平宁郡主咬牙切齿道。 若姜婵真有了谢景淮的孩子,休怪她心狠手辣! 姜婵心中一惊,平宁郡主果然知道些什么! 可她是从何而知的? 姜婵紧紧的攥着拳头,她甚至能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急促又有力。 她强迫自己冷静面对,平宁郡主无凭无据自然不能冤枉她。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我日日侍奉长辈替相公尽孝,撑起侯府上下,又何来偷人一事,若你们真容不得我,今日便以死自证清白!” 说罢,姜婵便朝着一旁的柱子准备赴死。 “且慢。” 霍祈从一旁过来,他皱着眉头看向平宁郡主,“无凭无据怎可污蔑一位女子清白,郡主同为女子,自是知道清白名节有多重要,怎可儿戏?” 姜婵微微一愣,在场除了霍祈没有一人愿意为自己出头。 霍祈察觉姜婵的打量,温柔一笑,“二大娘子不必害怕,我相信你。” “多谢霍公子。” 姜婵流着泪点头,心中涌出暖意,这一世,她与他并无太多交集,霍祈却屡次救她于水深火热,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平宁郡主咬牙忍着,“若二大娘子心里没鬼,自然敢让陈太医把脉,你三番四次维护她,莫不是与她有……” “郡主慎言。” 霍祈沉声打断,他只是不忍这些无辜的人受平宁郡主的为难罢了。 余光瞥向姜婵,朴素淡雅的打扮在春日宴上并不起眼,纵使身后没有靠山,她仍然挺起腰背,宛如与暴雨抵抗的山茶花,不愿向命运低头认输。 他想,这样有骨节的女子,怎会自甘堕落做错事。 平宁郡主冷笑道,“既然如此,便请二大娘子将手伸出来,让陈太医好好替你瞧瞧。” 姜婵感激的看了一眼霍祈,淡淡道,“好。” 这件事与霍祈无关,她若是再拒绝,旁人便会误会霍祈。 她不能让无辜之人背上骂名,特别如他般的好人。 姜婵将手放在脉枕上,陈太医将指尖搭在脉搏上,细细诊脉。 姜婵缓缓闭上眼,与方才的慌乱不同,她格外冷静。 孩子是谢景淮,既然他不愿出手相助,那便破罐子破摔,将这件事情告诉所有人,反正,她已经没有了活路。 就算是死,姜婵也要拉着谢景淮垫背。 陈太医摸着胡须,半晌收回手说道,“二大娘子身子虚弱,的确不适合饮酒。” 平宁郡主震惊,“怎么会……” 若无碍,姜婵为何抵触陈太医问诊,难道是在戏耍她! 姜婵眸中闪过震惊,却很快恢复平静。 他竟没有说出有孕的消息,这是谢景淮的人? 姜婵抿唇,瞥见谢景淮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便敢确定陈太医是他的人。 他一切都安排好的,方才孤立无援时却不愿给她一点儿消息。 分明是想看着她出丑! 谢景淮就是个混蛋,只知道欺压她罢了。 姜婵抹着泪哭腔道,“我去瞧郎中,他们说我这是不治之症,陈太医医术高明,可否告诉我这是真是假?” 陈太医如实道来:“二大娘子莫急,依我行医多年的经验,这不过是普通的伤寒杂症,不碍事的。” 第24章 与霍祈拉开距离 “二大娘子不必太忧心,只需要静养些时日再以药汤养着即可。” “多谢陈太医。” 姜婵破涕为笑,说道,“我讳疾陈太医把脉,是不愿扫了诸位今日雅兴,只是没想到平宁郡主咄咄逼人,这才酿成了误会。” 霎那间。 众人将目光落在平宁郡主身上,她面上挂不住,转身离开。 闹剧重归于静,直到宴席结束,没有人再找姜婵的麻烦。 林玉在她身旁叽叽喳喳说起今日趣闻,姜婵下意识伸手摸上发鬓,面上大惊。 糟了,娘亲送的珠钗不见了! 若是寻常的珠钗掉了便掉了,可娘亲送的珠钗不同,上面刻有姜府的标识,若是被有心人拾起,定会借题发挥,诬陷于她。 姜婵着急道,“玉儿你在这里等我,翠微同我一起去找珠钗。” “是。” 姜婵匆忙告别席间众人,回到后花园寻找珠钗,却迎面碰见陌生的男人。 她往左一步,男子跟着,往后退一步,男人便往前走一步,分明是为她而来。 陈达嘿嘿一笑,“小娘子,你跑甚。” 姜婵皱着眉,“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陈达邪笑道,“小娘子真有趣,分明是你约我来这寻欢作乐,怎能翻脸不认人呢?” 他伸手摸上姜婵的脸,被她狠狠地拍开。 “够辣,小爷我喜欢。” 陈达激动的解开衣袍,搓着手,“小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误了时辰。” 姜婵被逼到假山下,翠微见状狠狠推开陈达,护在姜婵的前面。 “大胆,你可知我们二大娘子是侯府的人!” 陈达狼狈爬起,朝着后面的小厮怒声吼道:“这小贱蹄子送你们了,好好玩,莫要辜负小爷的好心。” “二大娘子……” “翠微!” 翠微被一群小厮拖拽到一旁,发出尖锐的笑声,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撕扯翠微的衣裳。 陈达扑向姜婵禁锢着她的双手,笑道:“小娘子便从了我,何必浪费时间呢。”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姜婵胃里翻涌着,脸色瞬间惨白。 她趁陈达不注意,抬起膝盖狠狠撞向男人的腿间,只听一阵哀嚎声响起。 霍祈被惨叫声吸引,他阔步走向花园,皱着眉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陈达。 “你们在做什么!”霍祈厉声道。 陈达痛苦的捂着下体,见有人来了顾不得教训姜婵,狼狈的带着小厮逃走。 姜婵扶起翠微,“没事吧?” 翠微紧紧护着衣裳,泪流满面,“二大娘子不必担心,我没事。” 姜婵松了一口气,余光瞥到平宁郡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里来。 心中了然。 此事,定是平宁郡主设的局! 平宁郡主面露得意,大声道:“你们瞧,姜婵果然生性放荡,竟背着亡夫偷人。”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指责姜婵不守妇道,有辱孤孀之誉。 平宁露出狠戾,人证物证具在,她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姜婵! “来人,押住罪妇姜婵,我要亲自瞧瞧她的守宫砂可还在。” 霍祈压着怒火,“郡主倘若一意孤行胡闹,休怪我不留情面向告知王爷今日之事。” “身为女子,应当更理解女子,而不是以二大娘子的清白名节为取笑的乐趣,方才之事我也瞧见,并非二大娘子勾引他人,而是陈侍郎家的幺儿陈达想霸王硬上弓。” “二大娘子只是受到迫害罢了,我倒是听闻她性子温和,恪守妇道为亡夫守寡,凭一己之力撑起偌大的侯府,试问有哪位女子有这般魄力。”霍祈赞叹道。 他看向姜婵,眉眼温柔,“若二大娘子有再嫁的意思,我霍祈定第一个上门提亲,能与她这般的女子共度一生,是我之幸。” 话语一落,掀起惊涛骇浪,姜婵被霍祈的话吓得不知如何开口。 这…… 姜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 这一世,她刻意与霍祈保持距离,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是霍祈在饥荒中保住侯府一家不被饿死,待到战乱平静后,赵杳杳的儿子继位。 老夫人为讨好赵杳杳,故意向霍祈泼脏水,污蔑霍将军府一家与敌国勾结,伺机篡位。 赵杳杳生性多疑,新帝上位,她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一道圣旨便让霍祈一家被株连九族。 姜婵明白,她上辈子欠下霍祈的恩情,是还不完的,今世,她深陷泥潭难以自保,不想再连累霍祈处于危险之中。 这辈子,她只想霍祈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平宁郡主咬牙,“霍祈,咱们等着瞧!” 她愤怒瞪着姜婵,带人转身离开了花园。 霍祈脸色有些煞白,方才怒气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霍公子!” 姜婵搀扶着他坐在一旁,她将锦帕递给霍祈,微叹道,“得霍公子垂怜,姜婵感激不尽,只是我心中只有成舟,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人。” “他虽不在世上,但我会守着他一辈子,守着侯府。” 姜婵看着霍祈面色愈发惨白,淡淡道:“你我身份有别,以后莫要在替我说话,以免遭人误会。” 霍祈垂着头,他沉默了许久,哑着嗓子:“好。” 霍祈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姜婵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有些疲惫。 谢景淮从一旁走来,忍不住抚掌,“真是一出好戏。”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婵,眸光如冰霜寒冷,“今日才知晓二大娘子对亡夫痴情至此,真是少见的痴情种,既你心中有人便莫要喜欢我,这会让我觉得恶心反胃。” 谢景淮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珠钗,姜婵愣愣的想去拿,却被他捏着粉末扬在她的面前。 “你没有资格。” 谢景淮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姜婵想开口,却见他拂袖离去。 翠微扶着姜婵浑浑噩噩回到侯府,当她坐在如意阁时,姜婵才缓缓回神,脑海里满是上一世谢景淮的温柔细语。 明明知道谢景淮不属于她,可想到谢景淮冷淡的模样,她心里便难受得紧。 姜婵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一场。 翠微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想宽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25章 造谣 春日宴后,城中谣言四起,人人都说侯府二大娘子身为孤孀却不守妇道丢了守宫砂,已是不洁之人,短短两日便闹得人尽皆知。 听闻风声,赵瑢耐不住性子,寻了苏怜雪询问事情原委。 苏怜雪咬着牙,“瑢妹妹有所不知,姜婵自小叔过身后,便与摄政王有染,早已失了守宫砂!” 苏怜雪知道赵瑢非谢景淮不嫁,便添油加醋说出姜婵与谢景淮之间的纠缠暧昧。 赵瑢怒道,“竟有这样的事!” 苏怜雪暗笑一声,眸中闪过阴毒,若是能拉拢小姑一同对付姜婵,必定事半功倍。 若非姜婵算计她,她又怎会落得子嫌夫弃的下场! 苏怜雪又道,“也不知姜婵用了什么狐媚之术,竟迷得摄政王不愿放手。” 赵瑢气的拍桌,回想春日宴时,将军府的霍小公子也替姜婵出头,甚至扬言要娶她为妻! 姜婵身为孤孀竟能让多个身份尊贵的男子驻足。 妒火燃尽理智,赵瑢心中嫉妒得要命,她恨道,“姜婵夺我心上人,此事不能这样算了,必须给她些颜色瞧瞧,叫她知道我赵瑢看上的男人是不能碰的!” 苏怜雪附和道,“瑢妹妹说的对,论身世、样貌、才华,姜婵有哪一项能同你相比。” “姜婵不过是借着狐媚之术伺候男人,总有一天会被玩腻踢得远远的,届时,摄政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哼!” 赵瑢眯着眼,看得出大嫂嫂也不喜姜婵,倒不如联手对付姜婵,叫她知道她们的厉害。 “既然大嫂嫂也痛恨姜婵,不如我们……” 苏怜雪轻笑一声,拉着赵瑢的手,“瑢妹妹放心,大嫂嫂自会站在你这一边。” 二人会心一笑,当即拍板联手对付姜婵。 胭脂铺。 丽娘倚在赵成舟怀里选买胭脂,这些日子,他花了好些精力才哄好身旁美娇娘,搂着娇软的身段,赵成舟喟叹一声,心满意足。 丽娘娇嗔一声,“相公,这两盒胭脂我该选哪一个呀?” 赵成舟眯着眼,“丽娘喜欢便都买下,相公带足了银钱。” 丽娘捶了一下赵成舟,二人你侬我侬,宛若新婚燕尔的夫妻。 掌柜见状,笑道:“郎君这般疼爱娘子,倒是少见。” 丽娘得意的挽着赵成舟,“相公只守着我一人,他不疼我还能疼谁?” 掌柜来了兴趣,鄙夷道:“娘子说的是,连郎君都知道守着娘子一人,这侯府二大娘子连二人半分都比不上。” 赵成舟脸色一沉,“掌柜何出此言?” 姜婵?她又闹得哪一出? “这两日城里城外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二大娘子不守妇道,同他人有染丢了守宫砂。” 掌柜摇摇头,“可怜侯府赵将军战死沙场,到死也想不到妻子会红杏出墙。” “啪——”得一声,赵成舟扫落桌面的胭脂,胭脂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混账——!” 丽娘吓了一跳,看到赵成舟铁青的脸色,低下头没敢说话。 相公从未在外面发过这么大火,竟这般吓人。 掌柜心疼的拾起胭脂盒,“这位郎君,好端端的你生什么气,糟蹋这些胭脂可是要赔钱的!” 赵成舟整个脸涨成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他摔下银票拉着丽娘匆匆回家。 回到家,赵成舟摔烂书房的物件仍不解气,平日藏着的古书也难于幸免被撕成两半。 贱人! 姜婵这个荡妇! 赵成舟双目猩红,胸膛气得上下起伏,恨不得掐死姜婵。 救大哥性命的方法有很多,姜婵偏要以色侍人,用床第之事讨好谢景淮。 分明是想男人想疯了! 赵成舟咒骂道,“姜婵啊姜婵,我怎会娶你这样放荡的女人进侯府大门,不知廉耻便罢了,连恪守妇道都做不到,真是令人作呕!” 身为孤孀,竟敢光明正大的与人厮混,闹得人尽皆知,丢尽他的脸面。 回想胭脂铺掌柜可怜他的模样,赵成舟怒火攻心,将书房里能砸的都砸了个干净。 徬晚用晚膳时,老夫人端着长辈的威严,淡淡道,“动筷吧。” 侯府小辈低头用膳,偌大的前厅寂静无声,偶尔传出碗筷碰撞的声响。 苏怜雪放下碗筷,拿着锦帕轻声抽泣,“这些时日的吃食里半点荤腥都没有,我这个当嫂嫂的心里愧疚得很。” “只是现在府上银钱没有来源,我一介弱女子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艰苦,可莫要嫌我无用。” 苏怜雪哭哭啼啼的,让老夫人心生厌烦,长房媳妇说得也不错,这些日子府里的人参燕窝都见空了,是该让成舟媳妇拿钱出来补贴。 老夫人看着姜婵,故作烦忧:“成舟媳妇,侯府的铺面出了些状况拿不到银钱,各房跟着缩减开支苦不堪言。” “不如你先拿些钱出来补贴侯府的开支,待铺面收了钱便马上还给你。”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倒是掉钱眼儿里了,整日不想着怎么赚钱,光想着要不劳而获,霸占她的银钱,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姜婵眼里蓄起泪花,抹泪道:“母亲有所不知,为了撑起侯府开支,我的嫁妆在这两年已所剩无几,实在是拿不出银钱给母亲。” 姜婵看了一眼苏怜雪,故作懊恼的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倒是忘记嫂嫂还有些私产在手中。” “嫂嫂应该是在城东还有几间铺面收租,听闻那里地段繁华,租金丰厚,想必这些年嫂嫂存了不少私己,应该可以拿些银钱贴补府里支出。” 老夫人皱着眉,问苏怜雪的话。 “成舟媳妇说的都是真的?” 苏怜雪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她怒声道,“弟媳莫要乱说,我哪有城东的铺子!” 姜婵为难的放下碗筷,“可是我说错话惹得嫂嫂不高兴了,许是我记错了呢,嫂嫂莫要着急。” 她又低着头小声嘀咕,“不对呀,我分明记得是嫂嫂亲口说的,不可能记错的。” 姜婵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旁人听得一清二楚。 老夫人的脸刹时拉了下来,质问道。 第26章 险些被发现有孕 “长房媳妇,如今府里有难你不帮便算了,竟刻意隐瞒私产之事,意欲何为?” “母亲,你听我解释……” 苏怜雪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愤怒的瞪着姜婵,气得几乎要爆炸。 姜婵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她一贯藏的很好,从未有人发现过。 姜婵冷嗤一声,苏怜雪的确藏的很好,上一世她散尽家财,才知晓长房一家吃穿用度都是用自己的嫁妆,她的银钱都存得好好的,分文未动。 姜婵余光瞥到赵成墨面色阴沉,又道:“母亲便不要为难嫂嫂了,许是这笔钱她有用处,不方便拿出来。” “你……你莫要乱讲!” 老夫人怒瞪苏怜雪,“还有什么事情比侯府大,长房媳妇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赵成墨脸色更难看了,拍桌大骂苏怜雪:“这笔钱你到底要做什么,宁愿藏着也不愿拿出来帮衬侯府,莫不是还妄想与男人私奔?” 苏怜雪哭的愈发委屈,“相公,我是被冤枉的,莫要相信姜婵说的谎话,我若有私产定会交给你呀!” 姜婵冷眼看着,暗笑一声,只觉得心情畅快不少。 赵成墨与苏怜雪之间因乞丐一事心生隔阂,如今她又“无意间”说出苏怜雪私产之事,相当于在赵成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两人的关系只会变得更加不和。 赵成墨气得额间青筋暴起,双目猩红的瞪着苏怜雪,她向谢景淮示好时的模样历历在目,恐怕从那时开始苏怜雪便有异心。 这贱妇莫不是见侯府有难,便想拿着这些钱投靠谢景淮远走高飞! 赵成墨脸色由青转黑,怒火烧尽唯一的理智,五官狰狞的挤在一起,面目可怕,似乎是要吃人。 他站起身拽着苏怜雪离开,赵成墨怒骂声夹着苏怜雪哀痛的哭声越走越远。 二人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姜婵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 她不禁想到赵成舟,若他没有诈死,她与他最后应该也会走到这一步。 相看两生厌,每日都活在互相猜忌、无尽的争吵里。 想想便觉得头疼,姜婵松了口气,庆幸赵成舟诈死。 姜婵被这么一闹,也没了胃口,随意吃了些便打算下桌离开。 这时,丫鬟端着羊肉煲放在老夫人面前,她最喜羊羔的味道,隔几日这道菜便会出现在餐桌上。 老夫人闻了闻味道,吃下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面露满意。 姜婵皱起眉,近来她胃口不佳,闻到这股荤腥胃里一阵翻涌,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姜婵起身匆匆离开,还未走到如意阁,她忍不住胃里的恶心,捂着嘴走向花园。 她扶着假山呕吐,把方才的晚膳都吐得干净,直到胃里空空,那股恶心的感觉才有所消退。 姜婵用锦帕擦去眼泪,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方才险些把苦胆给吐出来,有孕真是折磨女子。 姜婵缓过神,便离开了花园。 赵瑢紧紧盯着姜婵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恶毒的光。 她见姜婵脸色惨白的离席,心中有些疑惑便跟了出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倒是出乎意料。 老夫人房里。 赵瑢愤愤不平:“母亲,方才我瞧见二嫂嫂在假山旁呕吐不止,分明是有孕在身!” 老夫人心头一跳,“你确定没有看错?” 若姜婵有孕在身,这孩子定是奸佞谢景淮的种! 赵瑢斩钉截铁道,“这事错不了,方才丫鬟端来羊肉时,姜婵模样有些反常,她离开后我便跟了出去。” 老夫人面色一沉,冷冷道,“此事我会查清楚,莫要叫其他人知道了。” 若真有孕,这孽种绝对不能留下,得找个郎中瞧瞧姜婵是否真的有孕在身! 翌日。 姜婵在床榻上疼得辗转反侧,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脸皱成了一团,咬着牙痛苦道,“翠微,我许是动了胎气,你去……去府外请郎中进来,越快越好。” 翠微急得掉眼泪:“二大娘子,我去去就回,千万要撑住!” 姜婵拉住翠微的衣角,虚弱道,“记住,莫要被人瞧见了。” 她有孕之事不能让侯府那群人知道,只能从府外偷偷请郎中给她瞧一瞧。 姜婵流着泪,抚着小腹感受孩子的存在,有些愧疚。 定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加上昨夜长房的争吵恼人,这才动了胎气。 翠微不敢耽搁,一路跑着离开如意阁,她从侯府后门溜了出去,来到医药馆拉着郎中便匆忙往回走。 大街中央聚满了人,翠微从中窜过却被拦住了去路,那人见她面色匆忙便一口咬定是翠微偷了他的钱袋。 任由翠微怎么解释都不愿松手,她心系姜婵,急得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姜婵疼得里衣被冷汗浸湿,又侧着身躺了会儿才缓过来,倒没有方才那般磨人了。 只是小腹隐隐有些下坠的感觉,姜婵皱起眉,撑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屋外却传来动静。 老夫人带着赵瑢出现在院内,身后还跟着背着诊箱的郎中。 姜婵暗叫不妙,回到床榻躺着。 老夫人走到姜婵的身边,心疼道,“听闻你身体不适,我特地带来相熟的郎中为你把脉瞧瞧。” 姜婵强颜欢笑:“多谢母亲关心,我身子并无大碍,无需劳烦郎中替我把脉。” 她看着老夫人身后的郎中,后背冒出一片冷汗,看来老夫人已经知道些风声,竟带着郎中上门假意为她看病把脉。 老夫人摆手,假惺惺道,“有没有病得郎中瞧了才知道,你莫怕,母亲会在这里陪着你。” 姜婵往后一缩,老夫人向身后的小厮示意道,“你们上来压住二大娘子,若误了事,我定带不了你们!” 姜婵心里一惊,没想到老夫人竟要用强! 姜婵被小厮禁锢住手脚,她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如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老夫人宰割。 郎中摸着胡须正准备把脉,门口一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老夫人,将军府霍公子来了,正在前堂候着呢!” 姜婵心中大喜,忙道:“母亲,霍公子身份尊贵,万万不可怠慢了。” 第27章 惨遭禁足 丫鬟又道:“霍公子指名要见二大娘子,说是有要事相告。” 老夫人面露不甘,碍于霍祈的身份只好作罢,领着一群人离开了如意阁。 姜婵劫后余生般喘着气,指尖颤抖着,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湿。 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往面上打了些胭脂水粉,才勉强有些气血。 姜婵忍着身子不适,离开房间。 一到前堂,便看见老夫人面容和蔼笑着同霍祈交谈,一旁的赵瑢面颊红润,似是害羞了。 姜婵调整好状态,笑着走到前堂,霍祈见她来了有些激动。 “二大娘子。” “霍公子。”姜婵行了个礼。 霍祈笑着看向姜婵,“今日我特地来找你,是有个好消息要同你说。” 姜婵问:“好消息?” 霍祈道:“我知你对亡夫情深,这些天我找寻了前线的消息,竟得知赵二爷可能没有死。” 姜婵眼里泛起泪花,故作惊讶,“霍公子,你……你是说相公还活着!” “嗯,很大概率还活着。” 霍祈垂眸,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他应该替姜婵高兴才是。 自春日宴起,他便决定成全姜婵对赵成舟的深情,这才着手调查此事。 霍祈攥着拳头,可为何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块儿?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真是太好了,多谢霍公子,改日我定携相公登门拜谢。” 她暗暗勾唇,不枉她花了些银两将消息传到城内。 老夫人心中一惊,慌张的开口:“霍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莫要遭人骗了!” 她生怕是赵成舟的行踪被人发现,心里打起了拨浪鼓,坐立难安。 见霍祈并未寻到赵成舟的踪迹,老夫人松了口气,寒暄几句便下了逐客令。 老夫人担忧赵成舟的安危,没再强迫姜婵把脉,将有孕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姜婵回到如意阁,却迟迟不见翠微,她皱起眉,吩3咐丫鬟外出寻找。 不过一会,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大喊:“二大娘子不好了,翠微她被衙门抓起来了!” 姜婵一惊,“什么!” 她派人打点好衙门,匆忙见了一面翠微,得知她是遭人诬陷偷窃之罪,得受几天牢狱之灾,衙门才愿意放人。 姜婵没办法,只好多方打点衙役,想让翠微少受些牢狱之苦。 回到侯府,姜婵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清净的日子,苏怜雪却带人封了如意阁。 姜婵满脸怒容,咬着牙问道:“大嫂嫂为何要这般做?” 苏怜雪故作伤心,“耀竹感染风寒,郎中说极易传染给他人,母亲便吩咐我封了所有人的院子,待耀竹风寒痊愈后,再让你们出来。” 赵耀竹。 苏怜雪的幺儿。 姜婵忍下怒意,转身回到房里,“自便。” 此举,分明是老夫人忌惮她得到赵成舟的消息。 徬晚,小厮送来晚膳,翠微不在身边,便由另一名丫鬟小青端来膳食。 她愤愤道,“长房大娘子分明是变相折磨您,送来的晚膳清汤寡水,一点荤腥都看不见。” 小青从膳盒拿出两碟菜,都是水捞的素菜,看着便难以下咽。 “无碍。” 姜婵没什么胃口,便不计较这些,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 小青眼眶通红,虽心疼姜婵,却无力改变。 一连好几日,苏怜雪命小厮送来的膳食都是些清汤寡水。 姜婵胃口不佳,又被苏怜雪克扣膳食,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她在床榻静卧修养几日,小腹仍有些不适,恐是腹中孩儿出了问题。 若再拖延下去,只怕对孩儿不利。 姜婵脸色惨白,唤来小青吩咐道,“你即刻去寻摄政王,叫他请个郎中过来。” 小青红着眼点头,趁着夜色她从后门偷溜出去,一路小跑来到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灯火通明,隐约可闻里面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小青落着泪哀求守卫:“劳烦各位大哥通融通融,让我见一面王爷!” 守卫冷冷道:“王爷身份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二大娘子被禁足,身子抱恙好几日容不得再拖,求你行行好向王爷通报一声,请个郎中同我回侯府给娘子瞧瞧就好!” 两名守卫对视,其中一人小跑进入府里,小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破涕而笑。 “多谢两位大哥。” 只要王爷知道二大娘子的处境,定不会袖手旁边。 小青焦急踱步,不多时便见守卫从里面出来。 她欣喜的问:“王爷可是答应了!” 得到守卫的回答,小青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大颗眼泪往外冒,心中为姜婵愤愤不平。 小青失魂落魄的回到侯府,姜婵见她一人回来便已了然。 定是谢景淮不愿帮忙。 小青扑在床边哭诉,“王府守卫前去通报,可王爷却在府中替新夫人庆生,不愿见您。” 姜婵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不必伤心,王爷不愿帮衬,自会有别的办法。” “可一个新欢又怎能比得上二大娘子的身子重要!” 姜婵笑着摇头,谢景淮宠幸新欢她早已习惯,上一世他便是如此。 屋外传来敲门声。 小青警惕的隔着院门,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是我,陈峰!” 小青大喜,打开院门将陈峰迎了进来,几人来到房内。 陈峰恭敬道,“听闻二大娘子身体抱恙,便趁着守卫换岗时,带来医女替您把脉看诊。” 姜婵看着医女心有芥蒂,她身子不同,若是此人居心叵测,后果不堪设想。 陈峰看出姜婵的担忧,忙道,“二大娘子放心,此乃家中小妹,她知晓您对我们有恩,便想着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婵松了口气,“多谢各位。” 陈峰是姜婵信得过的护卫,今日能冒险带来家中小妹替她把脉诊治,也是他的一份心。 陈家小妹拿出脉枕,将指尖搭在脉搏上,细细感受。 她刚想开口,门外又传来动静,兄妹二人瞬间警惕的躲在角落,生怕暴露了。 小青前去查看,发现只是长房大娘子命人送来晚膳,暗暗松了一口气。 关上院门,她匆匆回到房内,将晚膳从食盒里拿出。 第28章 险过难关 小青问道,“是晚膳送来了,二大娘子可要先用膳?” 姜婵揉着眉心,“暂且放着,一会再用膳。” 这几日身体不适,每每嗅到送来的膳食吃不下几口,便心烦意乱觉得恶心。 陈小妹替她把脉,皱着眉道,“从脉象上看胎气很弱,二大娘子可有落红之症?” 姜婵紧张道,“有一些,可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都是滑胎前的征兆,您怀胎不足三月,胎气极为不稳,若经常动怒便会动胎气,常动怒虽也容易造成滑胎,但不是您这样的胎象。” 她顿了顿,“您倒像是吃了堕胎药,不过是摄入的量少。” “什么!” 姜婵睁大眼,万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前世这孩子因意外流掉了,也是她此后孤独一人的遗憾。 今世她格外珍惜,怎会吃堕胎药刻意流掉! 姜婵咬着牙,莫不是谢景淮不愿她生下这个孩子,在暗中给她下药? 陈小妹打开食盒,轻轻嗅着,闻到不易察觉的苦涩感,她尝了一口确定道。 “这些膳食里被放了堕胎药。” 陈小妹自幼学医,嗅觉格外灵敏,方才替姜婵把脉时便察觉到,只是心有怀疑,不敢鲁莽下定论。 陈小妹看向姜婵,“这便是害二大娘子有滑胎之象的原因,您吃的量少,药性也小,才不至于滑胎。” 小青惊呼一声:“每日的膳食都是经长房大娘子之手送来的,难道是……” 姜婵握紧拳头,满脸怒容,定是苏怜雪的手笔,老夫人同她有所怀疑,便借着赵耀竹之事将她禁足,让她暂时调查不到赵成舟的踪迹。 又暗中在饭菜里下滑胎药,若她未孕吃些滑胎药对身体无碍,可若有孕,便会悄无声息间害她滑胎! 苏怜雪与老妖婆打得一手的好算盘,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姜婵冷笑一声,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真是好啊,一直都把她当成傻子! 陈小妹写好药方递给陈峰,“劳烦哥哥按照药方去药铺取药,以便给二大娘子煎服饮用。” 待陈峰走后,她宽慰道,“二大娘子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出事,幸亏发现得及时,您只需要卧床静养些时日即可。” “现今您胎像不稳不宜动怒,可以多想些高兴的事情,稳下心来,对您和腹中胎儿都有好处。” 姜婵面色稍缓:“多谢陈姑娘,若今日没有你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与陈小妹寒暄片刻,陈峰便带着药回来了,她又同姜婵叮嘱了几句孕期注意,这才放心离去。 一连好几日,在陈小妹的悉心照料下,姜婵的身子恢复如初,苏怜雪与老夫人将她禁足后,除了每日送来三餐,也没再来找过麻烦,姜婵倒是乐得清闲。 每日在如意阁里绣绣花,为腹中孩儿缝制小衣裳、小鞋子。 又过了两日,陈小妹替姜婵把脉后露出笑意,“恭喜二大娘子,小家伙在您腹中健康着呢。” 姜婵垂眸,双手不自觉覆上小腹,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没事便好,都怪娘亲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罪。” 前世娘亲没有护好你,这一世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陈小妹拿出册子递给姜婵,“这是我特地为您撰写的一些有孕事项,有空便可拿出来瞧瞧。” “多谢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姜婵握住她的手,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陈小妹掌心。 若没有陈家兄妹二人前后打点,照拂着她的饮食药膳,这一世她恐怕又要与腹中孩儿阴阳相隔。 陈小妹惶恐道,“二大娘子,这万万使不得,这些都是我与兄长应该做的!” 姜婵知道陈家兄妹最是讲义气,更不能借着这份恩情使唤他们,便执意叫他们收下。 “我是救了陈峰妻儿性命不错,可你们兄妹二人今日也救了我与孩儿的性命,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若你不收下便是瞧不起我,日后我们也不要再有来往。” 陈小妹不再推脱,笑道,“那便替兄长多谢二大娘子。” 送走陈家兄妹后,姜婵露出乏困之色,便吩咐小青将门窗关好,灭了蜡烛,室内一片漆黑。 小青蹑手蹑脚关上房门,打着哈欠回到偏房。 姜婵枕着锦被唇角向上扬起,梦中小娃娃朝她挥手,仿佛在唤她娘亲。 深夜,一道黑影偷偷潜入侯府。 小偷将府内值钱的物件一扫而空,又蹑手蹑脚钻进如意阁,不一会从里面出来。 他得意至极的回到前厅,却失手砸碎了怀中的瓷器,引来不少护院将他团团围住。 不过几个回合,小偷败下阵来,被陈峰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他道:“你们几个去通知老夫人。” “是。” 如意阁。 小青慌里慌张的唤醒姜婵,焦急道,“二大娘子不好了,老夫人带着一群人把院子围起来了,说是要将您抓起来浸猪笼!” 姜婵稍稍睁开眼,睡意朦胧道,“她为何要抓我?” 小青摇头,指着院外的火光担忧道,“老夫人并未说,只是瞧她的样子很吓人,定是想了坏点子来难为二大娘子。” 姜婵皱着眉,这老婆子安生了几日,又要做什么妖? 姜婵穿好衣裳走到门外,便见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指着她说道,“姜婵,你可知罪?” 姜婵见院外已被护院围起来,冷笑一声,“不知儿媳犯了什么罪,让母亲大半夜兴师动众来寻我麻烦。” 老夫人怒道,“我怀疑你在府里藏了男人私通!” 姜婵故作惊讶,“儿媳对成舟一心一意,岂会做出对不起他之事,母亲是听谁说的闲话?” 老夫人朝一旁挥手,护院押着身材矮小,鼠目寸光的男人出现在姜婵的视线里。 “你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张麻子慌张的爬到姜婵的脚下,害怕道,“婵婵,方才云雨时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现在我被他们抓住了,你不能将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 “我忘了吗,我们曾经发过毒誓,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你还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我!” 第29章 遭到诬陷 末了,他又朝着老夫人怒喊着:“我是姜婵唯一的相公,你个老不死的为何想着要拆散我们!” 姜婵冷笑一声,这男人倒是会演戏,不姓赵真是可惜了。 她淡淡道,“仅仅凭借他的一面之词,证明不了什么,倒是母亲这般着急定儿媳的罪,意欲何为?” 老夫人神色一虚,“不想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败坏侯府门风罢了!” 姜婵自然不相信老夫人这一说辞,她余光瞥见男人脸上的慌乱,冷冷开口:“既然你说我们云雨过,可有证据证明?若让我查出你有意诬陷我,休怪我不客气!” 张麻子身躯一颤,下意识的看向老夫人,却被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咬着牙,试图拉住姜婵的衣角,却扑了个空,“方才你我云雨时,我不小心将亵裤落在你房中,这便是证据!” “难道这些时日我们私下通信互诉衷肠,曾说好的山盟海誓都不作数吗?” 张麻子愤怒的指控姜婵。 赵瑢震惊的开口,“母亲,这……这姜婵怎这般不要脸,竟如此水性杨花。” “可怜小叔战死沙场,还未享福便早早过身,弟媳不安分守己便作罢,竟敢背着小叔用侯府的银钱养奸夫日日媾和,闹得人尽皆知,这叫小叔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苏怜雪拿着锦帕抹泪,帕下掩盖的嘴角勾起,眼底闪过爽快之色。 赵瑢咬着牙,“姜婵不守妇道,今夜理应浸猪笼,让她下去求二哥饶恕。” 老夫人心中愤怒不已,“荡妇,你嫁入侯府才短短第二年,便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过身的舟儿!” “你们二人进去搜一搜这奸夫所说的腌赞之物!” 老夫人吩咐小厮搜查姜婵的卧房,小厮一前一后的进去。 小厮在房里胡乱翻找,不一会便将里面翻得乱七八糟。 其中一人见价值不菲的首饰细软,露出贪婪之色,将其一扫而空。 待房里再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这才带着发臭的亵裤和绣着鸳鸯的肚兜离开。 小厮面露嫌弃,将亵裤扔到矮小男人的脚下,骂道:“摸了这腌赞之物,真晦气!” 赵瑢是还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见亵裤上沾染了干涸的斑渍,瞬间羞红了脸。 “姜婵,你……你真恶心!” 老夫人面露鄙弃的后退几步,亵裤与肚兜散发男女交合后的气息,方才碰面,他们二人定是做了那档子腌赞事!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毁了侯府声誉,辱我舟儿,今日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张麻子连滚带爬的走到老夫人脚旁,不停磕头,“求老夫人开恩,婵婵如今怀有我的孩子,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一家吧!” 姜婵冷眼看着,她不知男人从何得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但今夜之事太过蹊跷,她心有疑虑,却不知是谁的手笔。 张麻子挺直身板,扯着嗓子大叫:“我绝不会让你们伤害我娘子与孩儿!” 姜婵冷嗤一声,只觉得男人好笑至极,连权野倾朝的摄政王都不配当她孩儿的爹,他何来的自信! 老夫人望着姜婵的小腹,一改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幽幽叹了口气,神色伤心的摇头。 “你们竟酿成大错,我吃斋念佛多年,深知腹中孩儿最是无辜。” “姜婵,我知你不愿为舟儿守身,想同这人远走高飞,只是,你身上担着的是侯府的未来,是母亲的脸面。” “我若就这样放你走,你让城中百姓如何议论侯府,如何议论舟儿,我怎忍心看舟儿在九泉之下还要遭人诟骂!” 说着,老夫人拿着锦帕假意抹泪,眼底却闪过几分得意之色,分明是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这老妖婆恨不得她离开侯府,这才能光明正大霸占她丰厚的嫁妆。 “你这老婆子怎这般自私,婵婵已是我的人,同赵成舟那死人又有什么关系!” 张麻子似替姜婵打抱不平,却隐隐有火上浇油之势。 赵瑢狠狠踢了他一脚,“你这张臭嘴,不配提及二哥。” 张麻子哎呦一声,慌张的爬到姜婵的脚下,哭着:“娘子,这一家人心肠歹毒,咱们快些离开吧。” 赵瑢讽刺的看着姜婵,“倒是般配,当初不知二哥怎么会娶你进门,令人作呕。” 姜婵的脸色倏地冷下来,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她用锦帕捂着嘴,险些没吐在张麻子的脸上。 她怒道,“滚开,莫逼我动手!” 老夫人没理会张麻子。 她看向姜婵,微叹道:“好孩子,这两年你为侯府付出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虽婆媳一场,可在我心里我们早已情同母女。” 老夫人故作激动,捶着心口:“女儿有错,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难受得紧。” 姜婵冷眼看着,前世她看不出侯府这一家拙劣的演技,只觉得老夫人待她好,都是一家人,自己能帮便多帮些。 可他们却合起伙欺瞒自己,从未把她当成一家人。 现在,老夫人先打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法子对她已然没有任何用处。 老夫人拿着锦帕抹泪,慈爱的看着姜婵,“你若诚心悔改,与这奸夫彻底划清界限,乖乖把腹中孽种打掉,你还是母亲的好媳妇。” 她顿了顿,“发生这样腌赞之事,侯府你万万不可再待,你若愿意去远山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此事便不同你计较。 若你不愿,那我们只好将你私通奸夫之事公之于众,让城内外的百姓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老夫人似为姜婵想了个好办法,可句句都带着威胁的意思。 姜婵脸色倏地一沉,听老夫人一番话恍然大悟,她攥紧拳头,心里恨极了。 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一盘局,竟是想要把她送到远山尼姑庵去。 侯府这些人肯定她有了谢景淮的孩子,便设计让众人以为她与张麻子有一腿,好顺理成章的把这孩子打掉。 此举不仅能彰显侯府的大度,夺得一个好名声。 更重要的是她们可以堂而皇之的侵占自己价值不菲的嫁妆,吞为己用。 第30章 报官 至于腹中的孩子。 侯府这些人贪婪却怕死,她们害怕她借腹中孩子上位,若她在谢景淮身侧有一席之位,便能借着谢景淮的手,无形之中打压侯府,叫她们生不如死。 姜婵忍不住讽笑,她轻轻抚着小腹,感受着血脉的牵连,眼底闪过寒意。 她原本不想赶尽杀绝,可她们动了杀心,触碰到她唯一的逆鳞。 苏怜雪幸灾乐祸的看着姜婵,她吩咐小厮:“你们几个将这贱妇拿下,她无视侯府府规,以下犯上冲撞老夫人,杖责三十!” 见姜婵被三两小厮跪押在地,她心中爽快极了,这些日子的不快一扫而空。 “给我狠狠地打,让她长长记性。” 小青哭着往前护住姜婵,却被小厮拖到一旁,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姜婵咬着牙,身侧的小厮禁锢着她动弹不得。 小厮举起婴儿手臂粗的棒子,眼看要落在姜婵的背上,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翠微红着眼夺去棒子,用尽力气推开小厮,紧紧抱着姜婵哭出声。 姜婵惊讶道,“翠微,你怎么回来了?” 翠微抹着泪,“二大娘子,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再向您细细道来。” 姜婵注意到翠微身后跟着几名官差,心生一计。 翠微扶起姜婵,她走到官差的面前,骤然红了眼眶,泪珠像是断了弦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 她拿着锦帕抹泪道,“几位官爷来的正好,我要报官!” 老夫人神色一虚,慌张的想要拉开姜婵,却被两位官差挡住了去路。 姜婵道:“我房中许多贵重之物惨遭偷窃,里面不乏我心爱之物,可被偷窃之物里还有一件御赐之物,是圣上所赐之物。 平日我小心珍藏,生怕损坏,不成想这些毛贼胆大妄为,竟将圣上所赐之物偷走,这分明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官差震惊的看着张麻子:“你可知盗窃圣上御赐之物是要砍头的!” “砍……砍头!” 张麻子吓得面如土色,舌头像是打结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颤抖着双腿,一股腥臭味迎面冲来,众人嫌弃的看着张麻子。 姜婵往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头不满,竟这么不经吓,不过一句话就被吓得尿裤子。 张麻子害怕极了,他没想到这些物件里会有御赐之物,若是知道,他说什么也不敢来这里。 他伸长脖子,大喊着:“你们都看着我做甚,我不是小偷,我是姜婵的姘头!” 老夫人心里一惊,她方才吩咐小厮借着搜寻证据,将她房中价值不菲的物件都顺了出来,若真查出来她这颜面往哪里搁? 老夫人生怕牵连自己,拾起鸳鸯肚兜,说道,“这偷窃之事与我无关,这姜婵身为侯府二大娘子,竟不知廉耻,私会奸夫。 她无视侯府家规,老身今夜来这只是为了捉奸。” 老夫人展开手里的鸳鸯肚兜,众人这才看清了肚兜上绣着的名字。 上面赫然绣着苏怜雪三个字,并非姜婵。 苏怜雪面上大惊,“这……这怎会是我的!” 方才她便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想到是自己的肚兜。 苏怜雪面色死灰,身心仿佛跌落深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姜婵冷嗤道:“母亲莫要搞错了,这证据上绣着的可不是我,而是大嫂嫂。” 老夫人似是没想到会出岔子,慌张的将鸳鸯肚兜扔了出去。 她连同长房媳妇陷害姜婵,这肚兜怎会变成长房媳妇的,这并非是她之举! 老夫人面色难看,碍于面子,她故作呵斥:“长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不能让人知道这计谋自己也有一份,若是让城内外百姓知道她算计儿媳,这面子还往哪搁。 老夫人将过错推到苏怜雪身上,“你说的是成舟媳妇偷人,这肚兜你作何解释? 我原以为你改过自新,能与墨儿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你还是不安分,自己与人通奸便罢了,竟然还诬陷妯娌,让我错怪成舟媳妇!” 苏怜雪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见婆母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她,她心里恨极了。 她本连同婆母一起诬陷姜婵,却因为鸳鸯肚兜被反咬一口,现在偷人的倒成了自己。 苏怜雪害怕的攥着拳头,她绝不能被扣上通奸的罪名。 自从乞丐一事后,苏怜雪与赵成墨的关系便陷入了僵局,只要稍有不快,赵成墨便会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若今日再扣上通奸的罪名,苏怜雪深知自己跟赵成墨算是走到头了。 为了自保,苏怜雪破罐子破摔,当即说出了所有计谋。 “张麻子是你请来诬陷姜婵,为何要将无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 你我本就看不惯姜婵,那日我同你一拍即合,便想了这个法子想要把她赶出侯府,占据她的钱财,现在危难关头你怎敢将所有过错归咎在我头上!” 老夫人瞪着苏怜雪,气急攻心,险些摔倒在地。 “你……你在胡说什么,谁知是不是你闺中寂寞,借着此事故意勾引张麻子!” 老夫人与苏怜雪争得面红耳赤,她们谁也不让谁,将做的那些腌赞之事都无一巨细的说了出来。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倒是给她演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她看着地上的鸳鸯肚兜,冷笑一声,害人终害己。 官差吵得头疼,“肃静!”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深闺大院的事更是难以定夺。 官差看向老夫人,“这毛贼我们带走了,若是你们不把赃物找回,三日之后尔等只能带着各位娘子去堂上问话。” 官差押着张麻子离开,剩下的几人也灰溜溜的离开如意阁。 院内重回平静。 姜婵长长吁了一口气,疲惫极了。 翠微见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怒骂道,“那些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二大娘子的东西都敢动!” “吞下去的自然是要吐出来。” 姜婵抿茶,拿出毛锥在纸上列出窃失物品的清单。 这些年她们在她这儿讨了不少便宜,拿走的宝物数不胜数。 姜婵满满当当的列出整整五页纸,若是再晚些回来,她的嫁妆恐怕要被她们挥霍一空。 第31章 是他 翠微震惊的看着,“老夫人她们竟从您这里拿走了这么多物件!” 姜婵放下毛锥,“还有些零散的小物件便不同她们计较。” 翠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二大娘子竟说的风轻云淡,可真是厉害! 翠微崇拜的看着姜婵,敬佩的向她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二大娘子。” 姜婵故作生气,“就你嘴贫,还不快些收拾莫不是想吃板子了?” 翠微躲到一旁,笑道,“二大娘子教训的是,我这就收拾。” 姜婵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看着清单上的字,她勾起唇瓣,心情甚好。 她列出来的物件样样价值不菲,合在一起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姜婵放下毛锥,待墨迹干透后,小心翼翼的手在账本里,如今有了这笔钱,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她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前世的画面,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笔钱总归要做些有用的事情,绝不能再让自己与家人陷入这场危机当中。 翠微将房里收拾得干净,见首饰盒空了,不禁骂道,“这些人就该坐一辈子大牢,这房里值钱的物件都被一扫而空。” 姜婵淡淡道,“自然会让他们受到该受的惩罚。” 坐牢? 她暗暗冷笑,这未免太轻了些,重活一世,她自然是要撒气复仇的。 姜婵要将侯府搅的天翻地覆拉下泥潭,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回想前世老夫人的嘴脸,姜婵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姜婵气不过,又在清单上添了些价值不菲的物件,这些都是她的银钱,就算是扔给乞丐她也不愿施舍给侯府。 姜婵正要起身,余光瞥见倚在门框的漆黑的身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被椅子绊倒。 翠微将姜婵护在身下,警惕的望向隐在暗处的身影。 “休想伤害我家二大娘子!” 她颤抖着声音,呼吸逐渐加重,暗叫不好,若是有心之人想要谋害二大娘子,她手无寸铁不知可以挡多久? 姜婵感动极了,前世翠微便对她一心一意,有难时也同这般护着她,可到头来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今世,她定要弥补翠微,不让她重蹈覆辙寒了心。 男人从黑暗中走出,忍不住抚掌:“好一场主仆情深。” 谢景淮? 这么晚了,他来如意阁做什么? 姜婵皱着眉,心里却松了口气,起码他不会伤害她们二人。 “瞧你这模样,可是不欢迎我来?” 谢景淮漫不经心的走到姜婵身边,靠着桌角,手里把玩着一块布料,即便是这样的不着调,在他身上都显得矜贵肆意。 翠微行了个礼,便匆匆退了出去在门口放风。 谢景淮玩味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酬谢我?” 他拿起桌面的清单,扫了几眼便看向姜婵, 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姜婵冷哼道,“我为何要酬谢你?” 他莫不是见钱眼开,也想从这儿分一杯羹汤? 谢景淮意味深长的展开手里的布料:“自然是帮了你大忙。” 姜婵瞪着他,拿着其他女子的贴身衣物在她这里邀功,这算什么忙! 只是…… 这料子看着为何这般眼熟? 谢景淮又抖了抖手中的布料,“还看不清这是谁的?” 姜婵面色骤然一变,这分明是她的肚兜,为何会出现在谢景淮这登徒子手里! 她气得险些要晕了过去,指着谢景淮半天说不出话来。 “登徒子!” “你……你快将它还给我,否则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姜婵伸手想要夺过,却被谢景淮躲开,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谢景淮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料子,柔软的触感如它的主人一般滑嫩,他喟叹一声,眸光晦暗的看向姜婵。 “你难道不想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我手中?” 姜婵咬着牙,“你倒是说说看,你从何得来的!” 谢景淮俯身靠在姜婵的耳侧,暧昧道:“可有什么好处?” “你莫要欺人太甚。” 见姜婵脸色愈发难看,谢景淮笑着起身不再逗弄她,把玩着茶盏,心情甚好。 牢里押来朝廷重犯,谢景淮身为摄政王掌管刑部与大理寺,照理要审问一番再做收押。 大牢里阴暗潮湿,到处死气沉沉,透着寒意。 谢景淮大步流星穿过牢房,一身绛紫色华服与肮脏杂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周遭的犯人见他身份尊贵,试图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却被谢景淮身后的侍卫狠狠踢了一脚,倒地哀嚎。 谢景淮冷冷扫过,却看见远处被狱卒押着的熟悉面孔。 他眉头拧在一起,莫不是姜婵也进来了,她如今怀有身孕,怎能适应牢里的环境? 谢景淮见牢房里只有翠微一人,冷声开口:“你家主子呢?” 翠微见谢景淮,心中大喜,流下了泪水,“二大娘子还在侯府想来凶多吉少,求王爷救救二大娘子!” 谢景淮脸色当即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翠微抹着泪,“二大娘子被腹痛了好些日子,本想请郎中来瞧瞧,却被老夫人禁了足。 二大娘子担心腹中小主子出事,便吩咐我出府偷偷寻个郎中回来,却在路上遭人诬陷……” 翠微哭的愈发伤心,若二大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谢景淮得知姜婵的处境,便趁着夜色寻了过来,谁知碰上张麻子来寻姜婵的贴身衣物。 他略施小计,便引着张麻子钻进苏怜雪的院子,拿了她的衣物。 姜婵微微眯眼,没想到这件事竟是谢景淮出手相助,她原以为是苏怜雪作恶多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双手覆上小腹,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她现在自保的能力尚弱,老夫人已经对腹中孩子起了杀心,若想要护住孩子,恐怕还得寻谢景淮的庇护。 姜婵面色凝重,“侯府上下已经知晓我有了你的孩子,便借机将我禁足,又在饭菜里下了堕胎药,企图令我滑胎。 好在那几日我胃口不佳,并未吃下太多饭菜,这才免去一场灾难。” 谢景淮把玩着茶盏,并未作态。 第32章 有人要害她 姜婵见他不开口,心里有些烦闷,心气不顺。 赵杳杳出事他能以命相救,如今自己与腹中孩子遭人所害,若不想帮直说便是,在这里装哑巴又算什么事。 姜婵站起身打算下逐客令,却被谢景淮抵住唇瓣,他覆在她耳边警惕道,“有人进来了。” 谢景淮用掌风灭了蜡烛,房里陷入一片昏暗。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来人是个练家子。 姜婵心中有气,狠狠地推开谢景淮,躲在了床旁,借着微弱的月色看向门外。 谢景淮将身形隐在暗处,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只见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进入房里,他径直走向梨花木柜,在里面翻找姜婵的贴身衣物,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谢景淮悄无声息的靠近黑衣人,待他察觉到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的男人将他打得措手不及,谢景淮下手狠辣,击击致命。 黑衣人怒道:“你是谁,为何来坏我好事。” 谢景淮嘲讽一笑,“你不配知晓我的名讳!” 黑衣人怒了,加重出击的内力,两人扭打在一起,不过三招黑衣人便落了下风,他显然不是谢景淮的对手。 谢景淮冷声问道,“你是谁派来的,有何目的?” 黑衣人被禁锢住手脚,不甘心的挣扎,“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小爷的事儿,若你跪下来求我,我倒能考虑考虑告诉你。” 谢景淮捏住黑衣人的脖颈,轻松的将他抬起,他声音冰冷,“既然不愿说,便下地狱同阎王说去。” “你……咳咳。” 黑衣人被掐得面色发青,痛苦的瞪着谢景淮,他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姜婵急忙道,“我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不要杀他。” 谢景淮把他扔在地上,面色阴沉的拿出帕子擦拭双手,仿佛沾染上了污秽之物。 黑衣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仿佛已经断了气。 姜婵心里有些恐惧,下意识的退开好几步,同他拉开距离。 她看向翻的乱七八糟的木柜,心里有了主意。 这人一来便翻找她的贴身衣物,并不求财也不劫色,想来又是老夫人的手笔,她定是在想别的法子诬陷自己。 若黑衣人死在如意阁,老夫人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让人来,现在有谢景淮出手,可下次便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不如放长线,钓大鱼,让老夫人自己先露马脚,届时她再稍微出手,让她自食恶果。 姜婵冷眼看着地上的黑衣人,从木柜里掏出崭新的贴身衣物塞进他的衣领里。 她道,“劳烦王爷将他扔出去,莫要取他性命,我自由计策应对。” 谢景淮垂眸,看着地上的布料眸底一片晦暗,他拎小鸡般将黑衣人扔到院外,转身回到房里。 姜婵见他没有离开之意,蹙着眉道,“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要叫人抓了把柄诟骂,还请王爷早些回府休息。”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扳指,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姜婵惊呼一声,措不及防的撞进温暖宽厚的胸膛,谢景淮紧紧的搂着她的腰,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泛起阵阵酥麻。 谢景淮眯眼笑着,气息逐渐加重。 “长夜漫漫,若是还有危险谁能保护你?” 姜婵瞪着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唇边,男人霸道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蹂躏着娇嫩的唇瓣。 他似不满浅尝辄止,腰上的大掌悄然钻进了她的衣裳里。 直至触碰到那抹柔软,谢景淮舒服的喟叹一声,望深处探去。 姜婵羞红了脸,双手搂着他的颈,清澈无暇的眸里映着他的模样,谢景淮呼吸一滞,黑眸里的欲望更加浓烈。 姜婵仿是朵单纯的菟丝花,任由骤雨摇摆不停,此时,唯有攀附着谢景淮。 谢景淮骨子里的劣性被激发,他将姜婵欺压在床榻之上,双手褪去两人的外衣,却被一双柔荑紧紧握住。 姜婵秋瞳剪水,脑海里仅存的理智在告诉她,他们不该这么做。 “等等!” 谢景淮青筋凸起,隐忍道:“有事明日再议。” 姜婵委屈的看着他,不愿松手,“可我有孕在身,现在月份尚小,郎中说过不宜行房。” 谢景淮微微仰头,他闭着眼平复内心的躁动和欲望,随后翻身躺在姜婵的身旁,喘着气。 再睁眼,眼底的欲望褪去一半,他咬牙:“我当真是欠了你的。” 姜婵起身坐到一旁,“既然欠我,不如同我做一场交易怎样?” 谢景淮撑起身,垂眸看着姜婵白嫩的脖颈,再往下是大片雪白的肌肤,仿如羊脂玉般透着光亮。 他闭了闭眸,呼吸沉重,“什么交易。” 姜婵捕捉到男人眼底的异常,微微俯身,红唇微动:“自然是你我稳赚不赔的交易。” 谢景淮望着近在咫尺的春光,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若再诱我,便将方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 姜婵当然不愿,拢着衣裳退到了床尾,警惕的道,“我想利用你的人脉关系,将那些私下售卖的官粮药材买下。” 谢景淮抑下躁动的情绪,挑着眉,“你买那么多有何用处,若是为侯府采购粮食,大可每月去粮铺购置,虽有限量,但足以养活你们一大家子。” 他倒是有些好奇姜婵要这么多粮食来做什么。 姜婵见他有所怀疑,便有些委屈道,“我的私产一直被婆母惦记,我一个孤孀又没本事守着这些,这些私产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抢走。” 她用指腹抹着泪,余光瞥向谢景淮,见他黑眸深沉,想来定是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姜婵暗暗皱眉,绝不能让谢景淮起了疑心,她才好处理那些官粮药材。 回想前世饿浮满地的一幕,她心中一紧,只希望今世莫要再发生残酷的饥荒。 姜婵微叹道,“若是私产被抢走,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才出此下策,想要用更多钱财傍身。 况且,侯府的处境王爷定看在眼里,这府中上上下下好几百张嘴要吃饭生活,就靠着侯府微薄的收入过的拮据,婆母便一心惦记着我的私产。” 第33章 接济穷亲戚 “我向王爷开口,不过是想要偷偷存些积蓄,不让侯府那群人知晓罢了。” “既准备购置大批粮食药材,可有准备好粮仓存放?”谢景淮问道。 姜婵点点头:“我名下有几处空闲的宅子,想来能放下。” 谢景淮替她穿上衣裳,见她青丝凌乱,便伸手理了理。 “好,我帮你。” “多谢王爷。” 姜婵欣喜极了,又同谢景淮寒暄了几句,他便转身离开房里,见他消失在夜幕之中,翠微走进房里,面露愤怒。 翠微替姜婵打抱不平,“真是苦了二大娘子,王爷薄情寡义,唯有想起您的时候才愿意扔出些甜头,您为何还要委屈自己依附于这般薄情的人?” 二大娘子这般好,应当遇上更好的男子,而不是王爷那般朝三暮四的男子。 姜婵冷嗤一声,“我并非依附他,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 摄政王身份尊贵,那些人畏惧他的权势,行事便会更加方便,这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她根基稳定,腹中孩儿顺利出生,她便同谢景淮断得一干二净,在无瓜葛。 这几日接连下雨,阴沉沉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成舟在房里踱步,时不时焦急的看向床榻,一旁的丽娘早已哭成泪人。 “郎中何时来,旭儿已经烧了两日,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赵成舟心里烦闷,“让郎中到了瞧一瞧便是,我怎知怎么办?” 不一会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满头白发的郎中。 “二爷娘子,郎中请来了。” 丽娘哭着道,“求郎中救救我儿,他才那么小,便遭受这般折磨。” 郎中匆忙坐下替赵旭把脉,又打量着他惨白的小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摸着胡须摇头,“此乃胎里带出来的恶疾,令郎未足月生产才导致他体弱多病,饱受折磨。” 赵成舟心疼道:“可有什么法子能治治这顽疾?” 郎中摇头,“令郎身子骨弱乃是娘胎之患,并无法子,唯有好生养着,方能留下性命。” 丽娘气血攻心,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房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赵成舟手忙脚乱的扶起丽娘,又吩咐丫鬟照看好赵旭。 又过了几日,赵成舟请了许多郎中为赵旭诊治,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皆是无法医治。 丽娘在整日在房里寻死觅活,气得赵成舟不愿再理会她。 丫鬟不忍见赵旭受苦,便向丽娘开口,“娘子莫要着急,我的家乡倒有一种偏方或许能救小公子。” 丽娘囫囵抹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快说说,到底是何偏方?” “只需让一个多福尊贵的人做一床福被送给小公子,他就可吸收那人的福气平安长大。”丫鬟道。 丽娘寻到赵成舟,他们已经请了许多名医,可得到的回答无一列外,皆是无法医治。 他别无选择,只好试试这偏方,赵成舟想到姜婵,便去了书房备好笔墨纸砚写了封家书送到侯府。 杨嬷嬷慌里慌张的跑回老夫人房里,她将书信递了出去,“老夫人,二爷来信了。” 老夫人瞪着她,“大惊小怪的,可是要吓死我?” 她拆开书信,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旭儿竟病了!” 老夫人放下薄薄的书信,面露心疼,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信中提到要姜婵做床福被,替赵旭养身,老夫人一刻钟也坐不住。 她匆忙起身,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寻到如意阁,老夫人走得急,险些被门槛绊倒,好在杨嬷嬷堪堪扶住,才免去皮肉之痛。 翠微听见动静,回到房里通报,“二大娘子,老夫人来了。” 姜婵放下茶盏,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沉不住气了? 老夫人从外头进来,她慈眉善目的笑道,“成舟媳妇,这几日委屈你了,待耀竹风寒好些了你再出去,母亲也是担心你的身体。” 姜婵冷笑,老虔婆,倒会演戏! 这些麻烦皆是她引起,倒是会做好人,将麻烦甩得干干净净。 姜婵淡淡道:“不碍事,不知母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看向姜婵,和蔼道,“今日前来确有一事相求,我娘家的亲戚听闻你面相富贵,是个有福之人,便托我请你给她的孩子做一床福被,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婵眼波流转,轻声道,“可是母亲常常接济的那家亲戚?” 老夫人神色一虚,笑道,“正是。” 姜婵嗤笑一声,鄙夷道,“那家亲戚分明有手有脚,却日日靠着侯府的接济,这种好吃懒做恬不知耻的人不配用我做的福被。” 老夫人面露愤怒,指着姜婵骂道,“你的心竟如此狠毒,不过是做一床福被罢了,又不是要你性命!” 姜婵淡淡道,“母亲既为我扣上狠毒的名讳,便不是有福之人,又怎能为孩子做福被,您还是另寻他人。”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若非为了旭儿,她绝不会拉下这张老脸求姜婵松口! 老夫人屏气吞声,忽然叹气道:“这事我已答应他们,也不好再拒绝,你就当卖母亲一个面子帮他们做一床福被。” 姜婵故作为难,“好吧,今日便看在母亲的份上,替他们做了便是。” 老夫人夸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 姜婵冷冷看着,她跑得这么快恐怕是要给赵成舟送信去! 待老夫人离开后,翠微气愤的大骂:“二大娘子,二爷忒不要脸了,背着您诈死便作罢,竟还要您替他在外的私生子纳一床福被,他可真是好大的脸!” 翠微气不过,又骂了几句,才停了下来。 姜婵冷冷一笑,想要她的福气,倒得看看她愿不愿给才是。 姜婵叫来陈峰,她扔了一袋银钱在桌上,“你去找些面生的小厮假扮嗜赌如命的赌徒,届时想个法子去接近赵成舟,博取他的信任后再回来报信。” “是,二大娘子。” 陈峰收下钱袋便离开了房里,姜婵看着窗外,勾起唇瓣,眼底一片寒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34章 有缘之人 赵成舟嫌家中太过压抑,便想着出来透透气,街上吆喝声不断,赵成舟停在包子铺前,望着香喷喷的肉包垂涎欲滴。 小二见他热情的招呼道:“皮薄馅多刚出炉的大包子,可要来一个?” “给我来……” 赵成舟舔了舔唇,正要掏钱时,发现银钱所剩无几,羞愧的低下头说道,“不必了,我还有些事,来不及吃。” 这些碎银是他们半月的花销,若是今日贪嘴买下包子,那便得缩衣节食好些天。 赵成舟心里恼怒不已,他身为侯府二爷,何时有过这样的烦恼,竟连一个包子都要考虑再三! 这般的窝囊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赵成舟面露愤怒,转身离去却被人拦住去路,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他怒道:“识相点便松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男人嘿嘿一笑,将手里新鲜出炉的包子递给赵成舟,“郎君莫要生气,我见你面相大富大贵,却在这小小的包子铺前徘徊不定,定是遇见了麻烦,便想帮帮你。” 赵成舟冷哼一声,下意识的挺起胸来,“算你识趣。” “小人吴雷,这包子便请郎君笑纳,莫要嫌弃我才是。” 吴雷卑躬屈膝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赵成舟的虚荣,他仿佛回到了侯府的日子,挥挥手便有大把的人伺候他。 心里的烦闷也散去了不少,赵成舟拍了拍吴雷的肩膀,“如今我有难,你今日愿出手相助,他日回府我定带着你享尽荣华富贵。” 吴雷点头哈腰的附和:“多谢郎君提点,我吴雷从今往后便跟着您混了!” 他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塞在赵成舟手中,拍着胸脯道,“这是我孝敬您的,日后郎君飞黄腾达莫要忘记了我。” 赵成舟心里一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吴雷竟这般信任他? 他有些好奇,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怎会倾尽所有相助,只为了以后的口头承诺。 吴雷见他有疑虑,解释道,“我家中三代皆是替人看相算命的先生,我自幼便学的一身好本领。 只可惜我们这种人泄露了太多天机,遭了老天的报应,家中长辈早早过身留我一人苟活。” 见赵成舟的疑虑未消,他神神秘秘的贴近赵成舟:“我今日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说我会在这儿遇见命中的贵人,想来便是郎君你了,这才倾囊相授,得郎君的一个许诺。” 赵成舟轻咳一声,面上满是笑意,打消了眼底最后一抹疑虑。 他义正言辞道,“你放心,你既然帮了我,日后荣华富贵定不会忘了你!” 赵成舟掂量着沉甸的钱袋,心里高兴极了,有了这笔钱,他们的日子也无需过得拮据。 赵成舟看向吴雷这才发现他穿着朴素,心里不禁怀疑。 他看上去并不像有钱之人,这笔钱又是从何而来的,莫不是不干净! 赵成舟脸色大变,转身便想要走,却被吴雷拦住了去路。 吴雷转了转眼珠,急忙道,“郎君是要去哪里,日后我该去哪里找您?” 赵成舟警惕的看着他,“到时再说,我家中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竟这般可惜。” 赵成舟的脚步一滞,心中有些好奇,便放缓了脚步。 吴雷见状又道:“本想告诉郎君一发财的诀窍,看来今日是无缘咯!” 他转身要走,却被赵成舟拉住了,他眼神闪了闪,贴着吴雷的耳朵小声询问:“可是何发财的诀窍,愿闻其详。” 想来这人就是靠着此法发了横财,若自己掌握此法,便无需倚靠侯府寄钱度日。 吴雷神神秘秘的指了指远处热闹的屋子,赵成舟脸色一沉,竟是赌坊! “小的会算命,买大买小皆能算出,依靠着此法赚的盆满钵满。” “竟有这般神奇?” “郎君若是不信,跟我一试便知。” 赵成舟为难掂着钱袋,他清楚的知道赌坊的利弊,思虑再三,放大的欲望驱使他迈开第一步。 赵成舟最终是没抵住诱惑,跟着吴雷一同前往赌坊。 暗处的陈峰见状,露出满意的笑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巷尾。 赌坊里。 赵成舟畏畏缩缩的跟在吴雷身后,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赌徒。 他们面露兴奋,将所有积蓄押在赌注上,腥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骰子筒。 吴雷道,“郎君莫要害怕,有我在你大可放心下注。” 两人来到赌桌前,赵成舟拘束的放了一枚碎银,惹来周遭的嘲笑调侃。 他面红耳赤的怒道:“笑什么笑,当心你们再也笑不出来!” 吴雷故作掐指,神秘兮兮道:“下一场开的是小。” 赵成舟半信半疑的将碎银放在赌注上,心疼极了。 骰子筒摇晃出清脆的声音,像是棒槌一般敲击着赵成舟的心。 一下,两下。 赵成舟紧张极了,他不禁跟着众人喊道:“小、小、小!” 骰子筒打开的那一瞬间,赵成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定睛一看,竟真是小! 他震惊的看着吴雷,又在他的暗示下赢了好几场,三袋沉甸甸的钱袋拿在手中,赵成舟激动得险些站不稳。 赵成舟彻底相信吴雷能预测赌局,连腰都挺直了几分,沉甸甸的银钱压倒他心里最后的警惕。 赵成舟眼里的贪婪愈发明显,不过片刻,便同周遭赌徒无异,哪还有刚进赌坊时的局促不安。 徬晚。 赵成舟满面红光从赌坊出来,他仿做贼般左右观望,护着怀中钱袋一路跑回家。 丽娘见赵成舟着急忙慌的跑来,哭哭啼啼道:“相公不好了!有位富商要买走咱们的宅子,还要我们赶出去!” 赵成舟不在意的挥手,“他要买便买走,这宅子本就是母亲租借给我们住的,今日我挣了钱,咱们正好换个大点的宅子。” 他将怀中的钱袋递给丽娘,吩咐丫鬟道:“抓紧些收拾,莫要耽搁。” 赵成舟一日都不想多待,嫌弃的跺了跺鞋底的泥渍。 丽娘瞪大眼,“相公,你这些钱是从何来的?” 难不成侯府又重新由老夫人执掌,这才能拨钱过来? 她面上一喜,掂了掂手上的份量笑逐颜开。 第35章 赵成舟染上赌瘾 赵成舟得意极了,“今日遇见的贵人带我去赌坊赢来的,他让我明日再去一趟,过不了几日便能让你跟旭儿住上更大的府邸。” 丽娘面上的笑意一僵,隐约不安道,“这人可靠谱?” “自然,今日他算卦一次未错,罢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怎懂得这些。” 赵成舟不耐烦的背对她,丽娘虽有不安,但捏着钱袋倒是不再细想。 不过一会儿,宅子便被搬空,赵成舟一行人坐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远处。 陈峰扯下伪装,朝一旁点头哈腰的吴雷道,“你今日做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多谢陈哥。” “这宅子便交由你暂时管理,莫要在让些阿猫阿狗进来沾了晦气。”陈峰吩咐道。 他暗指赵成舟一家人。 翌日。 陈峰匆匆回到侯府复命,姜婵吩咐他假扮富商买下赵成舟暂时落脚的宅子,又命人假扮赌徒在赌坊里上演了一出好戏,将赵成舟哄得团团转。 听完陈峰的汇报,翠微都忍不住抚掌,“二大娘子干得漂亮,叫他们欺骗您,今日可算给他个教训,叫他吃吃苦头!” 姜婵冷笑一声,重活一世,她自然不能叫赵成舟过得顺心顺意,这才哪儿到哪儿。 陈峰退下后面,姜婵将缝制好的福被递给翠微,“把它送去老夫人院里吧。” 翠微“哎”了声,抱着福被下去了。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她倒要看看这福被能否让他们如愿顺心。 她嗤笑一声,轻轻的抚着小腹,心情格外愉悦。 乖乖,娘亲的福气只给你一人。 又过了两日,老夫人明面是去云通山吃斋念佛,暗地里却是带着福被着急忙慌的寻赵成舟。 她来到宅子不见赵成舟的踪影,急得直跳脚,再三打听才寻到了赵成舟一家。 马车停在破落的小院前,这儿与之前的宅子相比更破旧,连一扇完好的窗户都难寻。 老夫人一眼便看见憔悴的丽娘,惊讶道,“丽娘,你……你们为何会住在这里?” 原先的宅子她租了好几月,不可能这么快便到了期。 丽娘见老夫人来了,委屈如滔滔江水涌来,她哭诉着这几日赵成舟如变了个人般,每日晨出晚归流连赌坊, 有赢便作罢,可他日日输的精光,还不知收敛将积蓄输的一干二净,眼下一家子都揭不开锅。 赵旭的身体每况愈下,瞧着消瘦的脸颊愈发让人心疼。 老夫人心疼极了,取来福被盖在赵旭的身上,“祖母来晚了,竟让我们的旭儿遭了这些罪,旭儿莫要怪祖母。” 丽娘抹着泪,“母亲要好好管管相公,莫要叫他再赌下去。” 老夫人瞪了一眼丽娘,心有芥蒂,若非她任性刁蛮,凡事都想着最好的,舟儿又怎会想到去赌坊! 碍于丽娘为她生了孙子,她不好出言苛责,不满道,“此事老身会解决,待舟儿回来,你也得改一改你这性子,若非你那些无理的要求,舟儿又怎会去赌坊?” 丽娘忍着怒气,“母亲说的是。” 赵旭垂头丧气的从赌坊回来,见门口熟悉的马车,顿时欣喜不已。 “母亲,可是母亲来了?” 老夫人走到院内,见赵成舟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眼里泛起泪花。 她哭喊着:“我的儿啊,你怎变成这副模样。” 以往赵成舟一贯是矜贵公子的模样,今日却与落魄街头的乞丐无半分差别。 老夫人气不过,险些昏倒在地,堪堪被杨嬷嬷扶着,这才免去皮肉之痛。 赵成舟并不在意老夫人脸上的憔悴之色,他眼里亮了几分,急急向老夫人伸手。 “今日可是送银钱来了,快些给我!” 杨嬷嬷心疼老夫人,想替她抱不平却被老夫人打断,“这不怪舟儿,怨不得他。” 老夫人将银钱递给赵成舟,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赵成舟心不在焉的同老夫人寒暄几句,转身又离开。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又去了赌坊,赵成舟已赌上了瘾。 丽娘想唤他回来,瞥见老夫人警告的眼神,没敢再开口。 她心里头暗骂赵成舟不争气,刚开始赢得盆满钵满时收手,他们母子二人不至于这般受罪,眼下只能瞧着这老婆子的脸色度日,叫她心中有怨。 老夫人在破落小院一日未待,便回到了侯府,本以为能过上几日安稳日子,赵成舟又派陈生上府讨要银钱。 陈生向老夫人诉苦,“二爷日日留宿在赌坊,将银钱输光后才愿回家,小公子身体虚弱,连诊费都拿不出。” 老夫人急得翻出积蓄交给陈生,叮嘱他,“叫丽娘好生劝劝舟儿,莫要再沉迷赌坊,另外再请些郎中给旭儿瞧瞧。” 杨嬷嬷将陈生送走后,老夫人面露病色,躺在床榻有气无力。 杨嬷嬷心疼,想宽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又过了十几日,陈生上门好几回,皆因赵成舟染上赌瘾欠下巨额赌债。 老夫人积蓄见空,不少值钱的首饰也变卖得干净,这陈生又哭丧着脸来了。 老夫人又去寻了赵成舟,不过十几日的光景,她已经认不出眼前蓬头垢面的男人是赵成舟。 丽娘憔悴的抱着赵旭,面色蜡黄,仿佛苍老了十岁。 天旋地转般的旋目瞬间涌上头,气血攻心,老夫人险些气得呕血。 这赌坊竟这般害人,将舟儿害成这般模样! 老夫人颤抖着手,将值钱的珠钗递给杨嬷嬷,忍着不适道,“找个地方典当了。” 杨嬷嬷“哎”了一声,便下去办了。 赵成舟瘫软在椅子上,如同一摊烂泥扶不上墙。 赵旭面黄肌瘦,抱着丽娘害怕道:“娘亲,今日祖母来了我们可以用膳了吗?” “自然可以。”丽娘哭着道。 杨嬷嬷将换来的银钱给丽娘,叹气道,“拿着吧,望夫人能体谅老夫人,好好劝劝二爷,莫要犯浑了。” 丽娘哭哭啼啼道:“多谢母亲,我会好好再劝劝夫君。” 老夫人见赵成舟日渐萎靡,心里一紧,若舟儿再赌,又该如何是好? 只能早些将姜婵除掉,将她的私产占为己有。 老夫人回到侯府,刚想躺下休息一会儿,杨嬷嬷便来传话。 第36章 赵成舟险些暴露身份 “二大娘子来了,似有急事要寻您。” “让她进来吧。” 姜婵进来时,见老夫人靠在床榻上闭目养息,面上的疲惫之色难掩,眼看着憔悴苍老了几分。 她暗暗冷笑,故作着急道:“母亲,福被您可送出去了?” 老夫人皱着眉:“已送出去,有何问题?” 姜婵微叹着,“我这几日不慎感染风寒,恐福被沾染了我的病气,让那孩子遭罪受。” 老夫人面上大惊,怒声大骂道,“你这毒妇,自己没有孩子便用病气去害别人的孩子,竟这般恶毒!”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抽泣道,“这件事都怪我,若是我注意些便不会犯错了,若是孩子过了我的病气伤了身,我定不会原谅自己。” 老夫人见姜婵抽泣抹泪,当下觉得心气不顺,眩晕感再次涌上头,疼得直打颤。 旭儿身子本就弱,若染上病气她定饶不了姜婵! 姜婵唤来翠微,“你替我寻几位郎中来,莫要耽搁。” 翠微“哎”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姜婵擦着泪,哭腔道,“此时因我而起,母亲可否告知远房亲戚的府邸在何处,我带着郎中去给孩子瞧瞧。” “不必这般麻烦,你给些钱打发他们就好。” 老夫人到底心虚,不敢让姜婵找到赵成舟一家的踪迹。 姜婵同意道,“是我思虑得不周到,劳烦母亲将这些银钱送到那家人手上,也算是我赔个不是。” 老夫人眼神闪了闪,“我一会儿便差人送去,我有些乏了。” 姜婵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过了几日,姜婵从外头回来,刚想躺下歇息一会儿,杨嬷嬷便来传话让她去一趟老夫人房里。 姜婵冷笑一声,这老婆子倒是沉不住气,要诓骗她的银钱。 她来到房里,老夫人面色凝重,狠狠拍桌呵斥道,“都怪你那福被,孩子染了恶疾命在旦夕,你上次的那些银钱用尽后,孩子也并未痊愈。” 姜婵故作委屈,吩咐翠微递上两袋银钱,“母亲教训得是,这事因我而起出些钱是应该的。” 老夫人眼里露出满意,又说教几句便让她离开。 翠微有些不满道,“二大娘子,我看老夫人根本是想诓骗您,那些银钱够普通百姓用上半年,怎会看不好区区风寒。” 姜婵冷笑,“这钱本就不是给那孩子用的。” 有一便有二,老夫人要银钱的次数愈发频繁,区区二三十两已难填沟壑。 老夫人便谎称孩子生命垂危,需要昂贵的药材吊着,姜婵乖巧的掏出银票。 赵成舟从老夫人那得了银钱,赌得愈发厉害,可次次都输得精光。 老夫人又找到姜婵要钱,却被她拒绝,反问老夫人逼得她哑口无言。 姜婵不愿给银票,赵成舟等不到侯府的银钱,便找到高利贷,想着靠这笔钱翻盘。 却被赌坊暗箱操作输的精光,赵成舟因此欠下巨额赌债,若是还不上钱便要砍他一双手抵债。 赵成舟彻底慌了,他回到家中,却看见破落的院子站满凶神恶煞的大汉。 丽娘抱着赵旭瑟瑟发抖,惊恐万分。 “我再警告你们一次,若是交不出房租便滚出这里!” 丽娘小心翼翼道:“你突然告知我们涨价,我们哪里凑的齐,你再给我们些时日……” 男人啪的一声扔下棍子,大声威胁,“老子要的是钱,住不起便滚蛋,三日后见不到租金,我这些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赵成舟跑到丽娘面前,护住母子二人,他大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可知我是谁!” 房东嘲讽大笑,“我管你是谁,今日你就算是天子也得老老实实交出租金。” “我乃当朝侯府赵……” 赵成舟面红耳赤,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险些暴露了身份。 赵成舟已是个死人,若是让人知道他还活着,便是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砍头。 “反正是你得罪不起的人!”赵成舟咬牙切齿道。 房东不愿同他们口舌之争,抬手一挥便让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赵成舟一家被赶出院子,像是丧家之犬般垂头离开。 赵成舟两袖清风租不起小院,找了一家破旧的客栈住下。 小二领着几人来到下等房,丽娘见屋内破败,连件像样的床榻都没有,顿时泣不成声。 丽娘哭着埋怨道:“若不是你输光了银钱,我怎会住在这般的地方。” 赵成舟烦躁的关上房门,方才小二嫌弃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他自幼高高在上,何时受到过这般的对待。 “呜呜呜母亲,旭儿不要住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 赵旭哭闹出声,不停的挣扎着要离开,丽娘好声哄着,却不见半点作用。 母子二人哭得赵成舟心烦气乱,狠狠踢倒桌子,“哭什么哭,我不过是欠了些钱让你们暂时住在这儿,等母亲送钱来自会恢复往日的风光!” 不。 绝不能这般躲下去,得找个办法重新回到侯府。 他清楚,唯有拿回权势才能为所欲为,不再过这般的日子。 赵成舟想到姜婵,眼神柔软,既姜婵一心惦记着他,便哄着她继续为侯府出力。 侯府。 姜婵面无表情的烧毁私信,陈峰已将云通山的宅子处理好,只等着她发话便能推倒重盖。 姜婵站起身将灰烬扬出,吩咐翠微,“马上备马车,向外便说我要去寺庙替亡夫吃斋念佛。” 她倒要看看赵成舟用她的私产在云通山如何享福。 老夫人因赵成舟之事一病不起,听闻姜婵要去寺庙祈福也无暇顾及。 姜婵来到云通山的宅子,陈峰已等候多时。 眼前的宅邸高墙大院,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散着柔和奢侈的光。 往里走便是曲折游廊,亭台楼阁屹立其中,姜婵走进赵成舟住过的房里,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身侧,大到罗汉床小到茶盏,皆是上上品。 前世她爱极了这檀木罗汉床,可惜檀木不易得,便舍不得用,可赵成舟却肆意的挥霍着她的私产,为丽娘打造价值不菲的府邸。 指尖扫过房内的物件,姜婵眼里露出讽笑,这宅子里的一切,都在嘲笑她前世的愚笨。 第37章 谢景淮的质疑 姜婵走出宅邸,冷声吩咐陈峰:“将这里推了重建成粮仓,越快越好。” “是。” 陈峰惊愕,宅邸的用料都是极好,更别说屋里的摆设皆是上上品,就这般推了未免有些浪费。 他面露心疼,惋惜的摇摇头吩咐手下开始动工。 姜婵坐上马车离开云通山,这里有赵成舟的痕迹,她只觉得恶心,一刻都不愿多待。 马车经过官道,忽然停了下来。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二大娘子,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姜婵皱眉,掀起车帘,瞥见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人,剑眉星目,唇角勾起,露出阴沉的冷笑。 他漫不经心勒着马绳,朝着姜婵道,“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来请你?” 姜婵有些头疼,“王爷有事不妨在这里说。” 谢景淮惯来叫人捉摸不透,不知今日出现在这里又发什么疯。 谢景淮见姜婵不为所动,不满的眯了眯眼,他飞身揽过姜婵,将她从马车里带出,轻松落到马背上。 “你去了便知。” 谢景淮将姜婵横抱在怀中,驾着马离开官道。 颠簸的马背让姜婵心中大惊,她害怕的抱紧谢景淮,试图在宽阔的胸膛里寻求庇护。 来到湖边,谢景淮从马背一跃而起,抱着姜婵飞身落在船坊上。 姜婵挣脱谢景淮的束缚,胃里翻涌着,险些吐了出来。 她瞪着谢景淮,“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景淮转身走进船内,并未回答姜婵的问题,眼看船坊离岸边越来越远,姜婵只好跟着一同进去。 船内歌舞升平,她见谢景淮眯着眼,把玩着酒盏一饮而尽。 姜婵坐到谢景淮的身侧,替他斟酒,“王爷身份尊贵,若只想同人饮酒作乐,何必让我一个孤孀来坏您雅兴?” 谢景淮面色骤然一沉,俊美的脸上露出杀意,“姜婵,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啪——”得一声,谢景淮扫落矮几上的酒菜,杯子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屋内的舞女乐师吓了一跳,看到谢景淮满脸怒容,低下头默默离开。 房里重归寂静,姜婵淡淡的拾起酒盏,故作镇定,“不知王爷为何动怒?” 谢景淮面色阴沉,狠狠地将姜婵欺压在身下,他不顾姜婵的挣扎,吻上柔软的唇瓣。 男人气息霸道,几乎要将她吞入腹中,姜婵身子软成一滩水,迷离地望着谢景淮,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她挣扎起身,却被禁锢双手,谢景淮冷着脸解开自己的衣衫,又褪去姜婵的。 船坊在湖面荡起阵阵涟漪,如房中的光景一般,摇曳不止。 姜婵像是傀儡般任由谢景淮摆弄,一如海中浮萍只能任由大浪打翻。 事后,谢景淮将姜婵搂在怀中,把玩着她的发梢,面色稍稍缓和。 姜婵呼吸渐渐平稳,浑身酸疼,懒得动弹半分。 谢景淮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动怒?” 姜婵不愿理他,疲倦的阖眼准备歇息片刻,却被谢景淮发了狠的掐住脖颈,手指愈发用力,她被勒得喘不上气。 谢景淮眼神阴戾,“那么多生意你不做,为何偏偏要做粮食生意?” 姜婵脸色涨红,她紧蹙眉头,痛苦的攥着谢景淮的手,试图逃出魔掌。 谢景淮加重力道,阴恻恻开口:“快说!” 姜婵艰难睁开眼,“我……咳咳……” 她被扼住了喉咙,根本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是奢侈的。 谢景淮见状,狠狠甩开她,“北边突遭大旱,粮价狂涨。” 短短几字,却让姜婵警铃大作,她同谢景淮拉开距离,靠着床榻大口呼吸着。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不过是巧合罢了。” 姜婵颤抖着声音,干涩的喉头使她的声音沙哑刺耳。 “我查过侯府也查过你,你的私产颇丰根本无需再购置粮食药材傍身,这你如何解释?” 谢景淮眯了眯眼,姜婵同他说要做粮草生意时,他并未怀疑,直到不久前北方突遭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粮价上涨翻了几倍,百姓叫苦不迭。 他这才想起姜婵的前些日子的请求,莫不是姜婵早就知道北方大旱一事,便借机采购粮食伺机涨价赚这黑心钱? 可姜婵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莫不是有通天的本领,能预知以后的事? 谢景淮左思右想,索性绑来姜婵问个清楚明白。 姜婵慢慢平气,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以谢景淮的敏锐多疑的性子,他迟早会发现自己是重活一世的异类,若是让他知晓此事,定会被他囚禁一世不得善终。 姜婵不愿这一世还被男人蹉跎,更不愿依附任何一个男人,她只想同腹中孩儿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 姜婵看着谢景淮,慌张的落泪,“既然王爷都已知晓,我也不好再隐瞒什么。” 她拿着锦帕抹泪,委屈极了:“北方大旱我的确提前知晓,可这并不是我的功劳,幸得先人庇佑,在前些时候托梦于我告知此事,我这才向王爷开口。” 谢景淮皱着眉,“为何不将此事禀报?” “姜婵只是一介弱女子,凭一场梦又怎能让人信服,只好藏在心中,不成想惹怒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谢景淮黑眸沉了沉,姜婵倒是聪慧,她说的一点儿不错,仅仅凭借一个梦境又如何能让大家信服。 若北方大旱还未发生时,姜婵向她禀报此事,他定不会相信。 谢景淮半信半疑的看着姜婵,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不一会瞧见一侍卫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瞧瞧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能避开这个话题了,若是再问下去,恐怕对她不利。 “王爷!芳侍妾突染恶疾,命属下请王爷速速回府探望!” 谢景淮淡淡道:“退下吧。” 侍卫见谢景淮未有起身之意,犹豫片刻后便离开了。 姜婵冷眼看着,谢景淮这人有张好皮相,最能蛊惑人,芳织定是爱上了他,又得知谢景淮来见自己后,便同她争风吃醋,想要夺回谢景淮的关注。 第38章 遇刺 可惜谢景淮这人内里冷漠邪佞最是无情,装病又怎能引起他的怜惜。 姜婵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道,芳织也是位可怜的女子罢了。 她拾起散落的衣裳,重新穿戴整齐,谢景淮慵懒地靠着床榻,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姜婵本就有些心虚,转身避开了他的打量。 不过片刻,外头传来动静。 芳织不顾侍卫阻拦,推开门走进来,见谢景淮衣衫不整,眼里泛起泪花。 “王爷为何不愿回府瞧瞧我?” 芳织脸色呈现病态的惨白,连唇瓣也没有多少血色。 她走到谢景淮的身侧,轻咳几声,虚弱而无力得倒在谢景淮怀里,那般弱柳扶风的模样,叫任何一个男子瞧见都无法拒绝。 芳织攥着谢景淮的里衣,语气娇弱,“王爷,我好疼,可是要死了?” 谢景淮垂眸,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既然不适应找郎中给你瞧瞧,你来这里做什么?” 芳织面上一僵,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往下掉,“我只是……” 她只是想叫谢景淮多看看她罢了,这又有何过错! 芳织嫉妒的看着姜婵,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心里恨极了姜婵。 她一个守寡的孤孀,凭什么能得到谢景淮的青睐。 她紧咬着牙,撑起身从谢景淮怀里起来,嫉妒吞噬理智,她嘲讽道,“你身为侯府的孤孀却不知廉耻勾引王爷,若是侯府老夫人知晓此事,你可知你的下场是什么?” 姜婵嗤笑一声,若芳织知晓将自己送上谢景淮床榻的人正是她口中的侯府老夫人,她该作何表情? 芳织见姜婵不怒反笑,气得直发抖,转身扑倒谢景淮的怀里,眼泪扑簌往下落。 “王爷,姜婵目中无人,您可得好好罚一罚她,叫她吃些苦头长点记性。” 姜婵冷眼看着,芳织倒是会变脸。 不就是演戏吗,她可跟侯府那些人学了不少。 姜婵拿锦帕抹眼,“芳姐姐莫要生气,此事都怪我,你抱恙在身照理应该让王爷回府探望你。 可我这胸口疼得厉害,便请王爷替我瞧了瞧,耽搁了回府的时辰,还望姐姐能见谅。” 芳织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姜婵勾起唇瓣,她可怜,那自己便演的比他更可怜。 “芳织够了!” 谢景淮皱着眉,显然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他吩咐道,“将芳侍妾送回府。” 芳织慌了神,哭喊着不愿回去,却抵不过谢景淮的一声令下。 侍卫将她拖出去,隐约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芳织尖叫一声便跑了回来。 谢景淮与姜婵面面相觑,他余光瞥见门口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拿着刀冲向他们。 芳织狼狈的躲在谢景淮身后,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不愿松开。 她惊恐万分,被这些持刀的黑衣人吓得胆战心惊,生怕成为剑下亡魂。 黑衣人见芳织有谢景淮护着,便持剑刺向姜婵。 姜婵慌忙躲闪,双手下意识的护着小腹,生怕伤到腹中孩子。 芳织死死地盯着姜婵的小腹,嫉妒如洪水猛兽般吞噬仅存的理智,她咬着牙,心道,这贱人该不会怀上了王爷的子嗣! 姜婵脚下一滑,猛地坐倒在地躲过了一击,小腹传来阵阵刺痛,她慌张的捂着小腹,冷汗浸湿里衣,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她目光迫切的看向谢景淮,期盼他能够出手。 谢景淮甩开芳织,飞身与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黑衣人见杀不了谢景淮,想要逃走,却被谢景淮一剑刺进心脏,当场毙命。 解决完刺客,谢景淮让人带走了芳织,他转身看向姜婵,神色冷淡。 姜婵眉头拧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她哀求道:“求王爷请个郎中来,方才不小心动了胎气。” 谢景淮看着姜婵的肚子,目光冷如寒霜,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既然留不下就别强求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姜婵睁大眼,她这才明白,精于谋算的谢景淮,根本就不想她留下孩子,有了血脉,日后便有了软肋。 她紧咬着牙,“王爷请放心,腹中孩儿是我姜婵一人的,日后定会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绝不会同王爷扯上关系。” 谢景淮见姜婵虚弱苍白的脸色,眸光闪了闪,转身吩咐侍卫叫来郎中。 船坊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姜婵稍稍宽心,担忧道:“方才不慎跌倒,对孩子可有伤害?” 郎中收回手,“并无大碍,只是娘子的胎气有些弱,得注意平日的吃食。” 姜婵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孩子没事就好。 郎中写下药方递给丫鬟,叮嘱道:“切记用膳后便让娘子服下此药。” 姜婵覆上小腹,感受着血脉相连的感觉,唇角勾出幸福的弧度。 在船坊休息片刻后,姜婵便离开了。 书房。 谢景淮淡淡道:“她走了?” 暗卫点头道,“二大娘子饮完药汁便匆忙离开,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 谢景淮微微眯眼,她倒是记仇,方才不过说了一句话,便恨上了他。 他沉着声音吩咐道:“查查姜婵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是。” 谢景淮眺望着窗外,姜婵的说辞他心存疑心,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这几日姜婵为了防备北方大旱做了些什么。 谢景淮的暗卫动作极快,不过一日便查出了姜婵这几日的行踪,大到去了哪儿,小到吃了些什么都记录在册。 暗卫擦着额间的冷汗,将册子递上:“王爷,这……” 他欲言又止,汗涔涔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谢景眸光一眯,“有何不妥?” “属下除了查到二大娘子近日的行踪,还意外查到侯府二爷赵成舟并未死,还活着。”暗卫道。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景淮,心中不禁哀嚎,调查二大娘子的行踪便罢了,竟让他知道了此等大事,王爷应该不会要他的命吧? “赵成舟?他身在何处?” “此时正在乌镇,不过瞧他那模样似乎是落魄了。”暗卫如实道。 第39章 身中剧毒 谢景淮脸沉了沉,“去查查侯府上下可知晓此事,赵成舟倒是有胆子,竟敢金蝉脱壳苟活于世!” 暗卫松了一口气,“是。” 谢景淮翻开册子,垂眸看着里面的内容,姜婵倒是不算蠢笨,竟知道设局。 目光落在一处时,谢景淮脸色骤然一沉,他想到姜婵方才那句话的意思,眸里燃烧着怒火。 他倒是小瞧了姜婵,竟敢让他的孩子叫别人爹。 谢景淮抿着唇,阴鹜目色渗着寒意,他闪过一丝狠戾而愤怒的笑容来。 好,好得很! 他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能耐能当他孩子的爹! 谢景淮眼底一片杀意,狠狠地将册子扔到地下,仿佛吃人的毒蛇般阴翳。 姜婵回到侯府后,一连休养了几日才恢复面色,老夫人抱恙在身,倒是没再来找她的麻烦。 翠微道,“二大娘子这几日都不曾出门,今日可要出去散散心?” 姜婵放下茶盏,淡淡道,“这几日侯府不太平,前些日子又动了胎气,便不出去了。” 赵成舟被赶出一事很快便会传到老夫人的耳中,届时定会因为钱财之事来找她讨要。 姜婵揉了揉眉心,前些日子动了胎气导致元气亏损,这几日总有些力不从心,容易疲惫,倒不如深居简出,先好好保住腹中孩子。 翌日。 杨嬷嬷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面上大惊。 “老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厉声道,“老身还好着呢,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杨嬷嬷摆手,喘着气道,“方才陈生来传话,说二爷他们被赶出宅子,还欠下了巨额赌债,若是还不上便要砍了二爷一双手抵债!” 老夫人瞪大眼,天旋地转般的旋目瞬间涌上头,气血攻心,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杨嬷嬷心急如焚,大喊道:“快请郎中来,老夫人身体抱恙晕倒了!” 郎中替老夫人把脉,皱着眉道,“老夫人情志过极,以致气机逆乱,上壅心胸,蒙闭心窍,这才引起昏阙。” 杨嬷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有解决之法?” “切记不可再动怒,按照药方调理身子,不出半年便能痊愈。” 郎中写下药方命人去抓药,待他走后,老夫人幽幽醒来,气息不顺,头疼欲裂。 “我这是……怎么了?” 杨嬷嬷抽泣着抹泪,“您方才晕倒了,郎中说您气机逆乱,万不可再因二爷之事动怒。” 老夫人靠着床榻,虚弱道:“舟儿在何处,可有寻到他?” “老夫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一会儿便有消息。” 老夫人悠悠的阖上眼,连声叹气,仿佛苍老了许多。 不一会瞧见杨嬷嬷着急忙慌跑进来,老夫人连忙起身,心道,定是有舟儿的消息了! “老夫人!二爷来信了!” 老夫人心头一跳,忙道,“快给我瞧瞧。” 信纸上短短几个字让她面色骤然一变,跌坐在床边。 赵成舟将最后的希望落在老夫人手里,若她不给银钱还赌债,那些人便会调查他的身份,届时顺藤摸瓜找到侯府,诈死一事便会浮出水面。 老夫人紧紧攥着信,忍着眩晕感吩咐杨嬷嬷,“快,快将我所有的首饰找出来,能当的便当了,抓紧些凑钱给舟儿还债!” 绝对不能让赌坊的债主找到侯府! 杨嬷嬷“哎”了声,便急忙在房里翻找。 翌日。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漫不经心饮着手里的安胎药。 这几日她深居简出,每日遵循医嘱一直在用药膳,面上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老夫人吩咐杨嬷嬷去了当铺,将屋里值钱的物件都典当换了钱。” 翠微想了想又道:“杨嬷嬷是偷摸着出府的,想来其他人并不知晓此事。” 姜婵放下碗盏,“她倒是谨慎,不过,这般大事怎能瞒着苏怜雪。” 她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姜婵来到溯溪院寻苏怜雪。 苏怜雪恨恨的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姜婵故作为难的坐在她的身侧,“今日来找大嫂嫂是有一事。” “有话便说,我不想同你多待。” 姜婵微叹道,“嫂嫂莫要耍性子,今日我无意间看到的杨嬷嬷偷摸去了当铺,便想来问问嫂嫂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苏怜雪一惊,喊出声,“什么——!” 她深知侯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便是个空壳。 老夫人将私产典当成现,莫不是想要掏空着侯府,再将他们一脚踢开? 不,得想个法子将老夫人的私产划到她的名下。 苏怜雪在心里盘算,面上却是担忧:“这几日我在院里鲜少出去,并不知晓此事。” 姜婵点点头,“许是母亲有自己的打算,若真的有难定会告知一二,今日-嫂嫂便当我没来过,莫要拂了母亲的脸面。” “这是自然。” 姜婵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她唇角微勾,露出冷笑。 苏怜雪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她恐怕也在惦记老夫人那点私产。 老夫人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凑够银钱后吩咐杨嬷嬷亲自送到赵成舟的手里,直到还清赌债,她这才松了口气。 姜婵在房里静养半月有余,每日绣花习字倒是落得清闲。 翠微端来安胎药,小心翼翼道,“二大娘子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可是身体不舒服?” 姜婵揉着眉心,“有些疲倦罢了,这几日不知为何没什么精神,身子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 她按郎中嘱咐调养身子,药方一日不落,可身子骨却愈发孱弱,这心里总是有些心慌。 翠微愤愤道,“那郎中莫不是个庸医,才叫您受了这些罪?” 姜婵皱着眉,吩咐道,“速速将陈姑娘请来。” 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事关孩子性命,万不可大意了。 陈小妹跟在翠微身后进了屋里,她见姜婵面色苍白透的病态,急忙走上前打开脉枕替姜婵把脉。 温热的指腹轻轻搭在脉搏上,陈小妹看着姜婵面色骤然一变,惊呼道:“二大娘子您身染剧毒,毒性深入五脏六腑,孩子一生下来便是死胎。” 姜婵一下僵在那儿,浑身仿佛被寒气笼罩。 死胎…… 怎会是死胎呢! 第40章 解毒 翠微急忙道,“之前的郎中说二大娘子的胎气弱了些,好端端的又怎么会中毒呢?” 陈小妹解释道,“此毒难察,脉象的确显现出胎气弱的症状,可细细查看便会发觉其中的异常。” 姜婵抚摸着小腹,泪水模糊双眼,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 前世这孩子因意外流掉了,今世竟也逃不出这般下场。 不,无论如何她都要保全腹中孩子,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保下这孩子的命。 姜婵攥着陈小妹的手,哀求道,“陈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陈小妹叹气,宽慰道,“二大娘子您莫要太激动,当下最要紧的是将您体内的毒性稳定下来,再想办法救小主子。” 翠微趴在床边哭着:“陈姑娘医术精湛,定能将小主子救回来,您莫要太忧心,当心身子。” 陈小妹写下药方递给翠微,嘱咐道,“这段时日望二大娘子能平复心态,莫要激动,以免毒性蔓延得更快伤了您和小主子。”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她忍着泪意,“好,多谢陈姑娘。” 陈小妹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侯府。 姜婵倚着床榻,她已两眼红肿,再也流不出泪。 她轻轻的抚摸着小腹,感受着微弱的联系,姜婵深深吸气,心境慢慢平复。 孩子,娘亲定会护你周全,莫怕。 姜婵坐起身,细细回想这些日子,到底是谁如此狠心想要她的命? 自船坊一事动了胎气,郎中便诊断她胎气弱了些,恐怕那时候便身中剧毒,可到底在何时何地让那有心之人有下毒的机会? 莫不是谢景淮! 姜婵眼神一暗,那日他便有意告知不让孩子出世,以免变成他的软肋,遭仇家利用。 老夫人为赵成舟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她,苏怜雪因乞丐一事日日同赵成墨吵闹,虽恨她入骨,但也没这本事,将下毒之事做到悄无声息。 种种原因都指向谢景淮,现今他的嫌疑便是最大的。 但侯府这些人也得好生提防,莫叫她们钻了空子。 姜婵翠微吩咐道:“翠微,从今日起侯府送来的吃食一律倒掉,我们在偏房里开个小灶,自给自足。” 翠微“哎”了一声,便匆匆下去准备。 又两日,陈小妹从医书中寻到了解毒之法,她提着诊箱匆匆来到侯府。 她为姜婵把脉,确定此毒名为彼岸,沾上此毒,它会在悄无声息间顺着脉络流入全身,身子便会愈发孱弱不堪,最后病死榻上。 此毒妙便妙在其症状与风寒相似,若非医术精湛者,难察其毒。 陈小妹松了口气,好在二大娘子脉象比前些日子平稳,毒性被压抑住了。 姜婵见她神色轻松,小心翼翼道:“可是有了解决之法?” 陈小妹点头,“此毒为彼岸,是异域盛产之毒,我这几日翻遍医书才找到了解毒之法。” 姜婵心中一喜,“太好了……” “可这解毒之法,却有些残忍。”陈小妹面色凝重,微叹道。 姜婵紧拉着陈小妹的手,未流露出半分畏惧:“我不怕,只要能留下腹中孩子再残忍的法子我也愿意一试。”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 陈小妹眸中泛起水光,替姜婵抱不平,二大娘子这般好,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下毒残害她! “二大娘子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护您与小主子周全。” 姜婵露出久违的笑意:“多谢。” 陈小妹将医书拿出,向姜婵告知解毒之法:“古医书记载着此毒需由银针刺入浑身脉络,待一柱香后逼出毒性,再划破手腕放血排出毒素,方可解毒。 只是在施针时,二大娘子需要承受无数次堪比切肤断骨的剧痛。” 翠微越听越害怕,“咚”的一声跪在陈小妹的面前,“这法子太凶险,二大娘子身子骨本就不好,若是遭此劫难与一脚踏进阎王殿有何区别,还请陈姑娘另想法子救救二大娘子。” 姜婵招来翠微,笑道,“我知你担心我,可为了腹中孩子我愿意一试。” 翠微哭得泣不成声:“二大娘子……” “莫怕,我还要给你许配个好人家,又怎会忍心离去。” 她低声安抚翠微,望着陈小妹眼神坚定:“麻烦陈姑娘施针。” “是。” 陈小妹转身离开,为此次解毒做好准备。 到了施针这日,翠微忧心忡忡的离开房里,她驱散院内丫鬟,将大门禁闭,生怕有人惊扰。 陈小妹替姜婵宽衣,她躺在床榻上,心境意外的平静,她不惧怕死亡,也不畏惧钻心刺骨的疼痛,只要能留下孩子,这一切的痛苦她都愿意承受。 陈小妹将银针铺开,锋利的匕首露出寒光,可见锋利。 陈小妹低声询问道:“二大娘子可准备好了?” “开始吧。” 得到回应,陈小妹将银针在烛火上炙烤,随后一一刺入相应的穴位。 银针刺破皮肤入肉六分,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好似有人用利刃切开她的肌肤,硬生生折断她的骨头般。 姜婵忍不住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湿漉漉的发丝胡乱贴在她的额头,面色惨白得像死人般。 陈小妹不忍,却只能接着施针:“请二大娘子忍耐些,还有七七四十九针便能结束。” 她从旁拿出手帕让姜婵咬着,防止她不慎咬伤舌头。 针针刺进身躯,姜婵痛苦彻骨,五官几乎拧作一团,杏眸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面目狰狞。 翠微听着屋里传来的惨痛叫喊,早已哭成了泪人,她双手合拢,不停祈祷着。 “菩萨保佑,保佑二大娘子能度过难关,莫要再让她受到这般的苦难,翠微愿意替二大娘子承受一切。” 屋里,陈小妹刺入最后一枚银针,长长的吁了口气,颤抖着拿起锦帕擦去额间的冷汗,她道,“成功了!” 姜婵气若游丝,身下的被褥早已被汗水浸湿,经过这遭,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陈小妹点起一柱香插在一旁,宽慰道:“二大娘子再熬一熬莫要睡过去了,再有一步便能护着小主子的性命。” 第41章 将她劫走 “您想想孩子出世后小小的一团,像您一般漂亮定可爱极了。那时我定给小主子送一份大礼,二大娘子可莫要嫌弃我。” 陈小妹知晓姜婵视孩子如命,便不停歇的同她说以后的事情,生怕她睡过去。 姜婵艰难露出一抹笑,“好……” 这一世,孩子定能出世,甜甜的唤她一声娘亲,在她身侧撒娇着要抱抱。 姜婵眼皮沉重,浑身沉重不堪,她想阖上眼好好休息一番,心里却有一道稚嫩的声音急急唤她娘亲。 她强撑着睁眼,不停得同自己说:不能睡,绝对不能这般睡去。 陈小妹为姜婵倒来一杯水,轻轻的抹在她干涸的唇瓣,心疼极了。 这一关,只能依靠二大娘子自己挺着,若是睡去便再也醒不来,自己能做的只有在二大娘子耳边诉说孩子出世后的景象。 香灭,陈小妹不敢耽搁,迅速拿起匕首划破姜婵的手腕,浓稠发黑的血从伤口流出,顺着指尖滴入盆里。 姜婵浑身疼得没有知觉,五感封闭,她仿佛身陷一片漆黑,不断大喊却无人回应。 “有人吗?” “有没有人救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 “喂……” 姜婵起身摸索着出去的路,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也走不出去。 她流着泪,彷徨无助的蹲下蜷缩着身子,黑暗无情的将她吞噬,如海面的浮萍任由大浪的拍打。 “二大娘子……” 急促的呼唤声击破黑暗,发出皲裂的声响,直到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吸引着姜婵。 姜婵泪眼婆娑的抬头,眸中浮现希翼,她站起身朝着光亮拼命的奔跑着。 光亮近在咫尺,姜婵奋力一跳,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姜婵用尽浑身力气撑开沉重的眼皮,日光刺目,她皱着眉又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二大娘子醒了!二大娘子醒了!”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小妹跑来查看姜婵的情况,她伸手替她把脉,凝重的面色释然,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太好了,二大娘子体内的毒悉数排出,已经脱离危险了。” 翠微哭红了眼,“老天保佑让二大娘子度过此劫,待二大娘子身体好些后,定去还愿。” 姜婵咳嗽两声,喉咙干涩沙哑:“我这是……躺了多久?” “您昏迷了五日。” 姜婵喃喃道:“竟过了五日的光景。” 翠微端来温水替姜婵润喉,又哭道,“那日您放完毒血,我们皆松了一口气,可陈姑娘为您拔针时,您却突然昏阙过去,快要吓死翠微了。” 这几日,翠微与陈小妹衣带不解细心照料姜婵,用昂贵的药材吊着微弱的气息,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姜婵看着与死人并无差异。 翠微整日以泪洗面,日日守在床边,期盼姜婵能早日醒来。 姜婵感激一笑,虚弱道,“翠微,你是在这侯府之中唯一惦记着我的,谢谢你。” 翠微摇头:“二大娘子待我极好,这是我应当做的。” 姜婵紧紧拉着翠微的手,被一股暖意笼罩着。 陈小妹替她把脉,见脉象逐渐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二大娘子身体无碍,只需要好好养着便能恢复。” 姜婵感激道,“多谢陈姑娘,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她能涅槃重生,多亏了她们二人倾囊相助,想到北方大旱,姜婵眸光暗了暗。 她看向陈小妹,提醒道,“陈姑娘,近来恰逢粮价跌降,家中可多采买些粮食储存,更为划算一些。” 她能说的便只有这些,若陈家兄妹未做准备,她便再找些机会送粮食给他们一家度过大旱难关。 又几日,姜婵在翠微的照料下恢复了不少,身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也开始结痂。 姜婵让陈小妹好好回去歇着,一日来一趟诊脉,房里只剩她们二人倒也清冷了许多。 姜婵饮下苦涩的药汁,翠微递过一颗甜蜜饯:“二大娘子若是觉得苦便吃颗蜜饯,陈姑娘说明日便能换成普通的安胎药,届时也不会这般苦了。” 姜婵放下碗盏,心疼道,“天色不早了,这些时日辛苦你替我忙前忙后,早些回去歇下莫要累垮了身子。” 翠微“哎”了一声,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半夜。 姜婵睡得浅,睁眼便看见一道身影坐在床边,她面上大惊,试图叫出声却被来人捂住了唇,悉数咽了下去。 男人手刀打晕了姜婵,抱着她离开了侯府。 姜婵醒来时浑身酸痛,她撑起身子有些力不从心。 周围灯火通明,姜婵一眼便瞧见谢景淮坐在床沿边,手里把玩着玉扳指。 姜婵满脸怒容,扶着床榻站起身道,“你将我掳到这里想做什么?” 谢景淮道,“自然是想见你了。” 姜婵紧咬着牙,恨恨道,“马上让我回去,我一刻也不想见到你。” 谢景淮皱着眉看着她,“别闹了,你身体还未痊愈,躺下好生养着。” “闹?” 姜婵讽笑,若非他下毒残害孩子,她又怎会吃这些苦头! 今日她要瞧瞧,谢景淮的胸膛里到底有没有心。 姜婵拔出挂在墙上的剑,锋利的尖刃对着谢景淮,仇恨,像是洪水般席卷她的理智。 她眼里迸发出愤怒的火光,质问道,“明明是你下的毒,竟变成了我在闹,谢景淮你到底有没有心?” 谢景淮脸色一沉,转身夺过姜婵手中的剑,他低声道: “下毒之人并非是我,那日在船坊我的确说过不要孩子,可他终究是我的骨血,又怎会用这般卑鄙的手段害你滑胎! 姜婵,在你眼中,我便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吗?” 姜婵流着泪,“是,你无情无义让我怎能相信你。” 前世,她只是想请他施舍些粮食,可他却让芳织来侮辱她。 谢景淮做了那么多薄情寡义之事,又让自己如何能放下戒备信任眼前的男人? 姜婵抽泣着,无力的跌落坐在地上,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谢景淮抿着唇,抱起姜婵回到床榻,替她掖好被子。 第42章 在王府养伤 “此事我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不一会儿瞧见一丫鬟领着郎中进来,拿出脉枕替姜婵把脉。 谢景淮解释道:“李太医是我的人,你不必担心。” 姜婵阖上眼,将手放下脉枕上,不再挣扎反抗。 李太医摸着胡须诊脉。 随后收回手,向谢景淮禀告:“二大娘子体内的毒性已解,腹中孩子并无异常,只需要好生调养便能恢复。” 他摸着胡须看向姜婵缠着细布的手腕,眉头微皱,询问道,“二大娘子可是用了针灸之法逼出毒素,再以割腕放血之法为辅的法子解的毒?” 姜婵淡淡道,“正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法子过于极端,没想到二大娘子竟能承受得住。” 李太医敬佩的看了一眼姜婵,他写下一份药方递给身旁的丫鬟,朝谢景淮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摄政王府。 屋里的丫鬟见谢景淮面色阴沉,关上房门悄然退下。 谢景淮攥着姜婵的手,轻轻解开腕间细布,一道狰狞的口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姜婵冷冷看着,“王爷既然看到了,便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谢景淮阴沉着脸,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轻柔的洒在伤口上,笨拙的替她包扎。 “为什么不让人来给我传信?” “我不过是侯府的孤孀,又有何本事能劳烦王爷。” 谢景淮并未生气,他拉开姜婵的里衣,结痂的针眼密密麻麻的布满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谢景淮眸色渐浓,默不作声替她穿上里衣,又替姜婵盖上被子,看着她脸上的憔悴之色,心里一沉。 没想到姜婵为了腹中孩子,不惜承受如此折磨,她倒是对这个孩子情深义重。 谢景淮神色淡漠,坦白道:“即使我不出手,朝堂里的那些人也会出手,他们忌惮我生下子嗣威胁皇帝的位置。 自然有很多人不想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才暗下毒手。” 姜婵转身背对着谢景淮,不愿同他交谈。 谢景淮又道,“为了你的安全,这些日子你便留在这里养伤,待李太医说你身子无恙后,我便放你回府。” “我不愿!” 姜婵猛地坐起身,她红着眼瞪着谢景淮,眼泪从脸颊滑落。 谢景淮并未理会,转身离开了房里。 翌日。 姜婵将房里的物件砸的一干二净,谢景淮也没来见她,一群丫鬟默默清扫着房内的狼藉,又搬来新的摆件,将房内恢复原样。 姜婵不想为难这些丫鬟,只好忍着怒火待在王府。 又两日,谢景淮准许姜婵在院子里走动,在他的照料下,姜婵面色终于有了些血色,也更精神了些。 徬晚。 丫鬟端来晚膳摆满整整一桌,姜婵蹙着眉,但却没说什么。 在摄政王府这几日,谢景淮在衣食住行并未亏待,她才住了这几日,感觉这腰间多了不少肉。 姜婵皱着眉,问道,“李太医什么时候来替我把脉?” 丫鬟道,“回二大娘子的话,李太医后日才来府上。” 姜婵抿唇,随意吃了些晚膳便躺下歇息,丫鬟给她留了一盏灯便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响动,谢景淮裹挟着屋外的凉气进来,他远远瞧着姜婵,问道: “这几日有些忙没空来瞧你,身子可好些了?” 姜婵道,“多亏王爷照拂,我一切都好。” 谢景淮抿茶,瞥见姜婵面颊透着一抹红晕,没反驳,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下毒之事还在调查,不日便能有消息。” 姜婵点头,话还未到嘴边,门外便传来丫鬟着急的声音。 “芳侍妾,您不能进去——!” “听闻二大娘子在府中许久,我身为府里的侍妾为何不能来探望?” “您……” 丫鬟阻拦不住芳织,只能眼睁睁瞧着她走进房里。 姜婵看向谢景淮挑眉,心道,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芳织笑着进门,瞧见谢景淮坐在里面,故作惊讶:“芳织有罪,可是打扰了王爷同二大娘子叙旧?” 谢景淮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芳织拿着锦帕抹泪,“听闻二大娘子在府中做客,我便想着来探望探望,不曾想惊扰到王爷,请王爷恕罪。” 姜婵冷笑一声,她那里是来见她,分明是来见谢景淮的。 芳织委屈的走到谢景淮身边,又道,“前些日子在船坊是我不对,今夜也是同二大娘子道个不是。” 姜婵眯了眯眼,芳织这一身装扮倒是格外眼熟。 她想到了谢景淮书房的那副画像,赵杳杳也同这般,一身月牙流仙裙,银丝锦料,走上一步便犹如映衬着月光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再瞧她的妆鬓,淡雅脱俗,鬓上别着一只莲花状的珠钗,倒是与这身流仙裙格外搭配。 芳织倒是聪明,懂得学赵杳杳的穿着打扮吸引谢景淮的目光。 姜婵瞥见谢景淮唇角微微扬起,望着芳织的眸光带着少见的温柔。 她暗暗冷笑,想来是想到了赵杳杳。 芳织在谢景淮的耳边娇嗔几句,谢景淮眸色渐浓,站起身搂着芳织的细腰,唇角上扬。 谢景淮看向姜婵,“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谢景淮走后,丫鬟替姜婵熄了烛光,便离开了。 姜婵看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眉头拧在一起,谢景淮定是去了芳织房里,今夜她太像赵杳杳,想必谢景淮动了情。 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只有那档子事可做。 姜婵紧紧攥着锦被,一想谢景淮用吻过芳织的唇来亲吻她,她的脸色骤然一白,胃里好似在不断翻涌着,只觉得一阵恶心。 谢景淮恶心极了! 她愤愤的擦着唇,忍不住干呕出声。 谢景淮抱着芳织坐在房里,指尖挑起她丝滑的锦衣,唇角微扬,“今日怎么想起穿这般素的衣裳,倒不像你的作风。” 芳织面上一僵,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笑着喂了一颗葡萄给谢景淮。 “王爷可是不喜芳织这般穿,我马上便换掉。” 她匆忙起身,却被谢景淮拉入怀里,指尖划过她的唇:“自然喜欢得紧。” 芳织面色羞红,紧贴着谢景淮的胸膛,娇嗔道,“王爷喜欢便好,日后我都这般穿给王爷您瞧。” 第43章 毒性复发 谢景淮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酒盏,他垂眸看向芳织:“你生的漂亮,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何必穿着一身素净衣裳遮了你原本的容貌。” “王爷——!”她娇嗔。 谢景淮勾起唇瓣,他虽在笑,可眼底却一片寒意:“今夜,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芳织神色一虚,忙道,“能得王爷挂念,定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谢景淮笑道,“她有勇有谋,若非已经许了夫家定能有所作为。” 芳织心中一喜,这女子竟许了夫家,便不足为惧。 方才在姜婵房里,芳织想到谢景淮看到她时面露惊讶,原以为是瞧见心上人的惊喜,可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这并非是爱慕,只是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罢了,既是故人,这人穿成什么样便同她没有关系了。 芳织懊恼的想换下这身流仙裙,暗骂自己蠢钝,不该穿这一套流仙裙出现在谢景淮面前。 “若有机会,妾身也想向这位姐姐请教一二。” 谢景淮把玩着她的发梢,“自然有机会,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今日怎会穿得与她无异?” 芳织放下心中戒备,“那日我去书房却不见您的身影,离开时被地上的东西险些绊倒。 我瞧它是一幅画便拾了起来,结果看见画中的女子一身流仙裙漂亮极了,这才去制意阁请绣娘缝制了这一套衣裳。” 谢景淮冷笑道,“原来是是看见了那幅画。” 芳织贴着谢景淮,并未发觉他阴沉的模样。 半夜。 谢景淮借机摆脱芳织的纠缠,踏着夜色回到姜婵的房里。 姜婵还未睡多久便被动静吵醒,待她醒来,看见谢景淮坐在床沿看着她。 姜婵睡意全无,警惕道,“你又回来做什么,莫不是芳织没有满足你?” 谢景淮俯身,伸出手却被姜婵拍开,她往后挪动,拉开距离。 姜婵面露嫌弃之色:“离我远些,莫要用碰过芳织的手再来碰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谢景淮见姜婵生气的模样,想来是生气她去了芳织院里,瞧她生气的模样倒有些可爱。 他笑出声,调侃道,“啧啧,我怎么闻见一股子酸味,莫不是喜欢上了我?” 姜婵瞪着谢景淮:“你我身份有别,王爷怎能说成吃味!” 姜婵暗暗冷笑,心道:她只是觉得谢景淮恶心罢了,碰了别的女人还能再来碰她,真是令人作呕! 更何况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情爱,这样又怎能称为吃味。 姜婵将谢景淮赶了出去,自那夜起谢景淮便没再来烦她,倒是得了几日清闲。 丫鬟端来燕窝放在桌上,羡慕道:“王爷对二大娘子真好,送来的补品都是极为罕见的上品。” 姜婵放下针线,“若非他强留我在王府,我回到侯府也能享用到这些补品,有何羡慕之处?” 丫鬟有些不知所措,看见姜婵面带严肃,便低下头没敢说话。 碗中燕窝晶莹剔透,姜婵拿起碗盏吃了些便放下了,她挥了挥手,吩咐丫鬟将剩下的端走。 “啪——”得一声,身后传来闷响。 丫鬟还未走出门外,听见声响奇怪的转过头,却见姜婵嘴角流出黑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二大娘子!” 她惊恐万状,急急大喊:“来人啊,二大娘子晕倒了!”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连忙请来李太医替姜婵诊脉。 姜婵醒来时,脑袋嗡嗡作响浑身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丫鬟哭哭啼啼道,“李太医说您身中剧毒,时日无多。” 怎会这样! 她的毒分明已经排尽了,又为何会染上剧毒? 姜婵咬着牙,忍着浑身剧痛撑起身,“让谢景淮来见我!” 没过多久,谢景淮阔步流行走进房里,坐在床沿边:“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婵虚弱道,“请王爷去回春堂替我找一名唤陈小妹的医女来,她是我的心腹。” “好。” 谢景淮起身吩咐手下去请陈小妹,不过一盏茶时间,陈小妹背着诊箱匆匆赶来,她将屋里的人都轰了出去,拿出脉枕替姜婵诊脉。 陈小妹皱着眉:“那日毒性分明已清,可今日一看,这毒性更强了些甚至侵入五脏六腑。” 姜婵呕出一口黑血,“我……请你救救孩子……” 身子的疼痛让姜婵面目狰狞,她死死地攥着锦被,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屋里传出痛苦隐忍的声音,仿佛受伤的幼兽在呼唤着同类。 谢景淮面色阴沉,听着微弱的痛苦呻-吟陷入沉思。 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这些人到底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景淮唤来暗卫,语气冰冷:“去查查府中是否混进来了奸细,莫要打草惊蛇。” “是。” 又过了一会,房里重归平静,陈小妹从屋里出来对谢景淮说道: “二大娘子身子里的毒在前些日子已经解了,现在旧毒复发定是遭人下药,劳烦王爷能加派人手看守院内,以防有心之人再下毒手。” 她叹了口气,又道,“二大娘子的身子本就孱弱,若是再受伤腹中的小主子恐怕难保。” 谢景淮道,“劳烦你了,若有需要向李太医开口便是。” 陈小妹朝李太医行了个礼,转身进了房里照料姜婵。 又两日,天气骤凉,阴雨连绵。 芳织听丫鬟的禀告,放下手里的茶盏,冷笑一声。 老天有眼,勾引王爷的狐狸媚子终是倒下了。 芳织站起身看向一旁的丫鬟:“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回芳侍妾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 芳织眼底闪过冷意,起身离开来到了姜婵的房里。 见姜婵病怏怏的躺在床榻,芳织坐在床沿边,心疼道:“听闻你身子中毒,现在可好些了?” 姜婵不着痕迹抽回手,淡淡道,“多谢芳侍妾挂念,我已无大碍。” 芳织吩咐丫鬟将补品放在桌上,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人参,“我特地寻来的千年人参,对你的身子或许有帮助。” 姜婵闻不得这股药味,胃里翻涌着,她偏过头让人拿远了些。 “芳侍妾客气了,我身子有些不适,便不起身送你了。” 第44章 芳织的算计 芳织眼底闪过嫉妒之色,眼皮往下一敛盖住了情绪,面上却是笑道,“你好生歇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她拍了拍姜婵消瘦的肩膀,微叹一声:“瞧你瘦成这般,我心疼极了。” 芳织看向贴身伺候姜婵的丫鬟,冷声嘱咐道,“要好生照看二大娘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这些补品也要瞧着二大娘子饮下,对她身子的恢复有帮助。” 丫鬟浑身一颤:“是。” 芳织离开后,陈小妹提着诊箱从外面进来,她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药味,皱着眉:“这并不是我的药方,是谁将我的药方给改了?” 姜婵咳嗽两声,脸色愈发苍白:“并未改过你的药方,芳侍妾方才送了一堆补药过来,你正好帮我看一看。” 陈小妹拿起婴孩臂弯大的人参,又查看了其他补药,面色骤然一变,厉声道,“将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她打开窗,将屋里的气味散尽,这才缓缓向姜婵解释道: “这些补药里有很多都是孕妇忌讳之物,甚至有些闻久了容易小产,对您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此事得向王爷禀报,这位芳侍妾恐怕有些嫌疑。” 姜婵听了这话,一脸怒意:“芳织定是有所怀疑,这才送来这些补药试探一二!” 姜婵吩咐丫鬟请来谢景淮,将所发生之事悉数告知。 谢景淮沉着脸看向姜婵:“我会给你个交代。” 说罢,他转身离开来到了芳织的院子。 芳织见谢景淮喜上眉梢,急忙往脸上抹了胭脂水粉,这才款款走向他。 芳织挽着谢景淮的手,娇嗔道,“王爷今日怎有空来我院子?” 谢景淮满脸怒容,狠狠甩开芳织,冷声质问:“你可知错!” 芳织踉跄几步,险些绊倒在地,她愣了愣,有些慌乱的看向谢景淮。 难不成是姜婵在王爷面前说了些什么? 亦或是发现了…… 芳织神色一虚,心里像是打起了拨浪鼓。 不可能,姜婵怎会瞧出那些异样,莫要自乱阵脚。 芳织眼里蓄起泪花,哭着道,“芳织愚笨,不知错在哪儿,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谢景淮脸色铁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显然没了耐心。 “你今日给姜婵送去的补药有何作用,你最是清楚!” 芳织暗叫不好,扑在谢景淮的脚下,哭诉道,“妾身不知二大娘子用不得那些补品,若是知道定不敢送去。”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被谢景淮无情的踢开,一双黑眸迸发出骇人的杀气,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像是看透了一般,叫芳织害怕极了。 谢景淮厉声道:“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我不顾情面将你赶出去!” “王爷,我知错了……” 芳织流着泪,爬起来试图抓住谢景淮的锦袍,却被他躲开。 谢景淮头也不回的离开,芳织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没能让他回头瞧她一眼。 翌日。 姜婵在陈小妹的搀扶下来到花园散心,她在房里躺了许久,身子骨酸痛不已,出来走走动动筋骨,倒是舒服了不少。 陈小妹笑着道,“二大娘子这几日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往后可以多出来走动走动。” 姜婵坐在凉亭边上,望着一池游动的鱼儿,心有余悸:“多亏有你在身边照料,我才能从鬼门关走回来。” 她余光瞥到芳织走过来,有些头疼。 怎么又是她? 芳织“扑通——”一声跪在姜婵的面前,两眼哭得红肿,顿时愁云惨淡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她又是演的哪一出,莫不是又要害她? 芳织哭哭啼啼道,“求二大娘子原谅芳织愚钝,我不知那些补药对你有害,若是知晓绝不送去。” 姜婵揉了揉眉心:“不知者无罪,我从未想过怪你,你回去吧。” 芳织攥着姜婵的裙角,泪声俱下:“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我愿为二大娘子做牛做马弥补这些过错。” 姜婵微微蹙眉,“不必,你起来说话。” 她扶着芳织站起来,替她拂干净裙摆的浮灰,微叹道:“我会向王爷解释清楚,你也不必求我原谅。” “二大娘子这般善良,定会得佛祖保佑。” “多谢你吉言。” 芳织余光瞥到谢景淮的身影,眼底闪过恨意,她看向姜婵,故作感动,“我若是能像二大娘子般就好了。” 姜婵不解的看着她。 芳织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她身体一歪,顺着姜婵的手摔进了池子里。 远远看去,像极了姜婵把芳织推入水中。 水花飞溅,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池中的鱼儿受到惊吓纷纷游到了深处。 陈小妹率先反应回来,拉着姜婵后退几步,才免去湿身的烦恼。 “救命……” “可有人来救救我,我不会泅水……” 芳织在湖里挣扎呼救,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姜婵冷眼看着,她倒是会演戏,竟想要借机陷害她。 谢景淮阔步走到姜婵身边,皱着眉看向水中的芳织。 他厉声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人!” 芳织被救了起来,她坐在岸边冻得瑟瑟发抖,发丝紧贴着惨白的脸颊。 她委屈的哭出声,“王爷莫要怪二大娘子,是芳织没站稳才落水的。” 丫鬟寻来披风将芳织裹住,愤愤不平道,“芳侍妾心地善良,想要给二大娘子道歉却被推进湖里才糟了这般罪,可您为何还要替别人说情!” 芳织哭得说不出话,眼眶通红,弱柳扶风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受到姜婵的迫害。 姜婵冷笑一声,瞥见谢景淮阴沉的表情,并未解释。 陈小妹瞪着芳织,想要替姜婵抱不平,却被她摇头示意不必管她。 芳织泪眼婆娑的看着姜婵,卑微道:“我知二大娘子心里还怨着我,若是将我推入水中能解心头之恨,芳织心甘情愿没有半句怨言。 只希望此事过后,二大娘子能放我一马,莫要在迁怒于我。” “你……” 陈小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芳织又看向谢景淮,哀求着:“王爷也莫要怪罪二大娘子,我想她定不是故意的。” 第45章 栽赃嫁祸 谢景淮脸色愈发阴沉,一双黑眸染上寒霜,让人不敢对视。 芳织暗暗冷笑,挑衅般看着姜婵,她来找姜婵前,便让丫鬟去请来谢景淮,借着她算好的角度,便能让谢景淮亲眼看到是姜婵亲手把她推进池中。 人证物证具在,姜婵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等了许久,芳织都没听到谢景淮开口,她疑惑的看向他,神色僵住,犹如掉入了寒潭浑身冰冷。 谢景淮拉着姜婵的手,轻声道,“可有伤到哪里?” 姜婵微微蹙眉,“王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芳侍妾,或许她更需要你的宽慰。” 姜婵带着陈小妹离开了八角亭,芳织跌落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她流下屈辱的泪水,死死地瞪着姜婵离开的方向,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姜婵的错,可为何谢景淮再三偏袒姜婵! 芳织心里嫉妒极了,她恨姜婵夺走了谢景淮,得到他全部的偏爱。 谢景淮看着芳织,语气冰冷,“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说罢,他转身离开。 芳织眸子一颤,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娇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久久不愿离去。 又两日,天气晴朗,四处鸟语花香。 姜婵听着丫鬟禀告,眸底露出几分可怜。 芳织回去后便久病不起,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被谢景淮伤透了心。 陈小妹忍不住抚掌:“这就叫自作自受,她想陷害您于不义,却没想到王爷能分辨孰对孰错。” 姜婵知道芳织也是可怜人,便吩咐陈小妹配了些风寒药给她送去,也算是她的心意。 藏芳院。 芳织满脸怒容摔了姜婵送来的风寒药,她瞪着眼,五官因为怒火拧作一团,看起来十分可怕。 她气得几乎要爆炸,愤怒的砸着房里的摆件,似是要吃人般。 “贱人!” “竟还敢向我示威,以为王爷偏袒她便能骑在我头上撒泼吗?” 丫鬟从未见过芳织这般生气的模样,低下头不敢说话。 芳织红着眼,她绝不能让姜婵继续待在王府,姜婵必须离开,让王爷憎恨她,对她再无喜欢之意。 脑海里闪过一幅画,她露出疯癫的笑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犹如疯婆子般。 这一局,定是她笑到最后! 深夜。 一道身影潜入房里翻找一通,最后在桌上找到了画卷后便迅速的离开。 姜婵这几日睡得深,并未察觉到房里的动静,只见那人将画卷撕成两半,扔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黑衣人看着姜婵面露杀意,碍于谢景淮的权势,只好转身离开房里。 翌日。 谢景淮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一角,面色骤然一沉,谁来他的书房动过那副画! 他的脑海里闪过芳织,厉声吩咐道,“马上去藏芳院里搜一搜,若是找到那幅画便押芳织来见我。” 藏芳院乱作一团,芳织抱着丫鬟哭诉道,“你们要做什么,不准在房里乱翻!” 为首的暗卫面无表情道:“我们奉命行事,还望芳侍妾能谅解。” 他们把藏芳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未寻到那幅画,便回去向谢景淮复命。 待暗卫走后,芳织狠狠地抹去眼泪,笑出声音:“哈哈——!” 王爷竟不愿相信她,第一个便来搜她的院子。 她恨恨咬着牙,在丫鬟的耳边吩咐道。 又一日,府里传出姜婵不守妇道蛮横之极,还私自进了谢景淮的书房里,偷出来了一副画。 芳织来到姜婵的房里,故作担忧道,“二大娘子有所不知,这副画王爷珍藏许久,平日里都舍不得让人碰。” 她微叹一声,“也不知是那个多嘴的下人嚼舌根,竟冤枉了你。” 姜婵从容喝茶,“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我听闻王爷率先搜得便是你的藏芳院。” 谢景淮丢的定是赵杳杳的画像,才会大费周章的寻找。 前些日子,芳织穿得同赵杳杳一般,定是见过了那幅画,这般看来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芳织面色一僵,神色一虚,“多谢二大娘子提醒。” 她咬着牙,姜婵这狐狸媚子倒是咄咄逼人,半点不留情面。 芳织站起身走到书桌旁,随意拿起一卷画册,笑道,“二大娘子也喜欢这些山水之景?” 姜婵放下茶盏,淡淡道,“打发时间的雅兴罢了,不值一提。” 芳织问道:“这其中哪一幅最得二大娘子欢心?” 姜婵微微蹙眉,“最底下那一副。” 也不知芳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芳织冷笑一声,从中抽出放在姜婵的面前,故作期待道,“可是这一幅画?” “正是,此乃西湖之景,四处彰显勃勃生机,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姜婵缓缓打开画卷,露出一抹月牙之色,她面色一沉,暗叫不好。 糟了! 中了芳织的计谋! 画卷在姜婵手中断成两截,画中女子的容貌被墨汁覆盖,显然是嫉妒她的容貌,但不难分清这是谢景淮的白月光赵杳杳。 “姜婵——!” 谢景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看着姜婵手中的残画,眸色渐寒。 芳织捂着唇,惊讶大叫,“呀,这莫不是王爷寻了许久的画卷?” 姜婵瞪着芳织,肯定道:“这是你做的。” 谢景淮大费周章寻了几日的画卷,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屋里,恐怕只要芳织知道怎么回事。 她冷冷的看着,心里一阵疲倦。 芳织惶恐的跪在地上,委屈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哭诉道。 “二大娘子莫要乱说,这画在你房里,又同我有何干系?” 谢景淮走进门,便看见姜婵拿着那幅寻了许久的画,他夺过画卷,垂眸看向她。 “你从哪里发现的?” “在我的书桌上,芳侍妾借口看我的画,便从中翻到了这个。” 姜婵指了指面目全非的赵杳杳,余光打量着谢景淮的表情。 谢景淮用指腹轻轻的抚着画中女子,眸底流露出一抹情愫。 芳织幸灾乐祸的看着姜婵,这次她撕毁了王爷珍爱的画卷,王爷大怒,她定会被赶出王府。 她添油加醋又道:“这画中人乃是王爷最敬佩之人,二大娘子怎会犯浑将她毁了,真是可惜了。” 第46章 他的绝情 姜婵冷冷看着谢景淮,嗤笑一声,赵杳杳何时变成他最敬佩之人? 她怜悯的看着芳织,淡声道,“芳侍妾,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芳织不知这副画的由来,更不知画中人于谢景淮而言有多么重要,便想要用栽赃陷害之法来害她。 芳织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婵看着谢景淮,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画卷上:“芳侍妾可知画中人是王爷的心上人?” 芳织一惊,喊出声,“怎么可能——!” 王爷分明说,那只是他最敬佩之人,怎会是心上人!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徐徐道,“不仅是心上人,这副画亦是出自我之手,我又怎会毁了它。” 谢景淮偶然得知她画技了得,在侯府那些人将她来伺候谢景淮时,便被他逼迫着画下。 在谢景淮心里,赵杳杳于他爱而不得,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而她,不过是侯府送来的替代品。 姜婵觉得屈辱,硬是不愿动笔,却被谢景淮以侯府上下威胁,这才不情不愿的画下。 “从始至终,他爱的只有画中女子赵杳杳,并非是我。”姜婵道。 芳织脸色骤然一白,眸子颤动,眼泪簌簌往下落,她望着谢景淮颤抖着声音:“王爷,她定是骗我的对吗?” 谢景淮冷冷道,“不是。” “啊——!” 芳织发了疯般扫落桌上的画卷,卷轴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谢景淮,你怎能诓骗我——!” 怒火像洪水般席卷而来,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嘴里发出阵阵尖叫,让人不免有些害怕。 嫉妒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彻底吞噬她的理智。 芳织瞪着谢景淮,掐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宣泄着心里的怒火与委屈。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为何要让我爱上你!” 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芳织苍白的脸颊坠落,她不停的抽噎着:“这些年来我信任你,爱上你,总以为能走进你心里,成为你所爱之人。 可是,你却将我踩在脚底下沦为笑柄,成为你的玩物。” 她不甘心,更不愿相信姜婵所说是真的。 芳织卑微的走到谢景淮身前,死死攥着他的衣袖,“谢景淮你告诉我,在你的心里可曾爱过我,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的位置我也愿意。” 谢景淮面色微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曾有过。” 他甩开芳织,面露嫌弃的拂了拂衣袖,像沾上了脏污般。 芳织猛地抽噎了一下,最后的希翼破灭,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哭得愈发大声。 谢景淮皱着眉,吩咐道,“将芳织扔出去,她不必留在府里了。” 短短时日,芳织便给他惹出了这般多的麻烦,既不守规矩便没有留在府里的必要。 姜婵微微蹙眉,“她若是没了王府傍身,又该去哪儿?” 芳织只是被谢景淮这张好皮相蛊惑了,世间女子皆被情爱所困,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不如给芳侍妾寻个去处安度余生,免了风餐露宿之苦。” 芳织狠狠地瞪着姜婵,抹去泪水,眸中流露杀意。 姜婵倒是惯会装好人,分明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以为将自己赶出王府,便能永远的留在谢景淮的身边,真是笑话! 芳织藏在袖中里的手指尖微微蜷起,紧紧的握着异物。 若没有姜婵,她便能成为王府的女主人,成为谢景淮的心上人。 芳织眼底划过戾气,恨恨地爬起身冲向姜婵,怒声道,“姜婵,受死吧!” 刀刃泛着寒光,直挺挺的刺向姜婵,她来不及躲藏害怕得闭上了眼。 谢景淮反手擒住芳织的手,稍稍用力便将她的手腕拧断,匕首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芳织面色惨白,疼得浑身颤抖:“你……你竟对我如此狠心。” 谢景淮面色微冷,狠狠甩开她的手,她跌落在地一包药粉从袖中滑落,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芳织面色大惊,“不,不要捡。” 谢景淮拾起查看,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没看错,这便是让姜婵身染剧毒的缘由。 谢景淮神色阴沉,“芳织,这是什么?” 芳织恐惧极了,颤声道,“是……是大夫开的安神药,这几日同二大娘子争风吃醋日日头疼,便去看了郎中。” “安神药?” 谢景淮说着将药包扔在她面前,“若是让我知道你有意说谎,休怪我无情无义。” 不一会儿李太医进来,姜婵心有余悸躲在谢景淮的身后,心道,竟没想到此事与芳织有关。 李太医闻过药粉,又细细查看,禀告道:“回王爷,此毒正是二大娘子身中之毒。” 芳织手脚并用的爬到谢景淮脚边,她哭着摇头,“王爷明鉴,我从未想过要害二大娘子性命,只怪我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这才想到下毒。 芳织知道错了,求求您莫要赶我走,若是没有您我又该去哪里?” 芳织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着谢景淮,却被小厮押着拖了下去。 谢景淮神色淡漠,“将她送到青楼去,等什么时候愿意说实话了,便可不用接客。” “王爷,我知错了……” 芳织悲戚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王府里。 芳织心悦谢景淮,却被他绝情地送进了青楼接客。 有时,她总想刨开谢景淮的胸膛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竟能对枕边人如此心狠手辣。 姜婵面露心寒,垂眸看向远方,这便是靠近谢景淮的下场,如她上一世般,不得善终。 姜婵看着芳织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回神,她的脸吓得惨白,紧紧得绞着手中的锦帕。 谢景淮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色,宽慰道,“以后多注意些,莫要再替想要你性命的人求情。 今日你心善思虑芳织的余生,可她却只想要你的命而已。” 姜婵愣愣点头:“好。” 谢景淮知姜婵心寒,却不知她心寒的是他对芳织那绝情的态度。 翌日。 李太医替姜婵问诊后,姜婵便借由身子好转要回府修养,谢景淮见芳织已除没了危害,便答应了姜婵离开。 马车经过湖边,忽然停了下来。 第47章 强行灌药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二大娘子,前面的路被一辆马车堵住了。” 隐隐有男人焦急的声音传来。 掀起车帘,瞥见在岸边急得团团转的霍祈,顺着他指去的方向,姜婵看见湖中有名孩童正在扑水互救。 她面色大变,“马上去救人!” 好在车夫精通水性,不过片刻便将失足落水的孩童救了回来,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霍祈朝着姜婵松了口气,作揖道谢,“今日多亏二大娘子出手相助。” 姜婵忙摆手,“霍公子不必客气。” “我瞧那孩童溺水,本想让人下去救他上岸,可一问才知身边侍卫没一个懂得水性便拖了好些时候,好在遇上二大娘子。” 姜婵微微蹙眉,回想到前世霍祈便是因为落水之后没有及时救起,伤了身子变得体弱多病。 就在她看向他时,霍祈露出笑意,眼神温柔如水,让人感到安心。 霍祈为人正义,在春日宴时便屡次出手相助,他是个好人,不该重蹈前世的覆辙。 姜婵思索片刻,提醒道,“霍公子回去之后可以安排些会水的侍卫贴身护着,若是再发生今日之事也不必慌张。” “多谢二大娘子提点,我回去便安排下来。” 姜婵同霍祈告别后,坐上马车回到了侯府,姜婵本想回房歇息片刻,却被杨嬷嬷拦住了她的去路。 “烦请二大娘子跟我走一趟,老夫人要见你。” 翠微忧心的跟在姜婵身后,想开口提醒却碍于前面的杨嬷嬷。 姜婵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来到老夫人房里。 进了院门,老夫人面色难看的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汁等着姜婵。 “姜婵,你可知错?” 姜婵挑眉:“母亲这是为何,我又犯了什么错?” 老夫人咬牙切齿道,“你与奸佞所做之事已传遍城内,若是还想在我侯府呆着,识趣些乖乖饮下滑胎药,将腹中的孽种流了。” 苏怜雪忙道,“母亲说的对,若是不愿饮滑胎药,便滚出侯府!” 姜婵暗暗冷笑,没想到刚回到侯府迎接她的便是一碗滑胎药。 翠微小声道,“自您去了摄政王府,坊间便传出各种流言蜚语,说您不守妇道竟不顾侯府脸面,住进了摄政王府里同王爷日夜颠倒缠绵,珠胎暗结。 老夫人知晓后大发雷霆,便笃定您有了王爷的孩子,想强迫您饮下滑胎药。” 姜婵佯装惊讶道,“竟有这般荒唐的蜚语?” 老夫人怒声呵斥:“装什么糊涂,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姜婵微微眯眼,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倒是暴露本性了。 姜婵道,“母亲莫要生气,无凭无据又怎能冤枉儿媳的清白……” 她话还没说完,赵瑢怒声打断她:“你说谎,若非你心里有鬼,又怎会不敢喝下这碗滑胎药?” 姜婵冷声反驳道,“我并未同王爷珠胎暗结,若是母亲不相信大可去问问王爷。 母亲可曾担心过儿媳为何会在王府养伤?又为何迟迟不回侯府?” 她看着苏怜雪和赵瑢,意有所指。 老夫人瞪着姜婵,心气不顺:“你这叫什么话,你若真的未有孕乖乖喝下滑胎药我便相信你的话。” 她显然不相信姜婵的说辞,见姜婵态度坚定,于是又放软了声音道: “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外头风声鹤唳人人都想看咱们侯府的好戏,你身为侯府二大娘子,本该保住侯府的名誉。” 姜婵淡淡道,“他们要说便说,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也拦不住。” 老夫人气急败坏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了侯府的声誉,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喝下这碗滑胎药,将她押着,我亲自给她灌!” 老夫人吩咐身旁的小厮,姜婵见状往后退了好几步,翠微张开手护在姜婵的面前。 “你们休要伤害二大娘子!” “将她也一并拿下,莫要误了事。” 小厮身强体壮,不由翠微挣扎便将她捆了起来,姜婵转身想跑被押着手臂来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瞪着姜婵,冷哼一声:“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今日你必须喝下它。” 翠微哭喊道,“你们放开二大娘子,快放开她……” 姜婵紧紧咬着牙关,满脸怒容,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侯府一家为了他们的所谓的声誉便残害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怕遭报应! 姜婵挣扎着想要离开,却难敌两个小厮的力气。 老夫人捏着她的下颌,姜婵被迫张开口,碗沿贴在她唇边,浓稠呛人的药汁冲向喉咙,引得姜婵恶心反胃。 不。 不能喝! 姜婵用尽浑身力气将头转向一旁,同药碗拉开距离,她喘着气,眼里的泪花顺着眼角滑落。 老夫人怒道,“你这小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撸起袖子,狠狠捏着姜婵的下颌,迫使她没办法再动弹。 “杨嬷嬷,抓紧些倒她嘴里。” “是。” 杨嬷嬷面上闪过恶毒之色,接过老夫人递来的碗盏,强行灌进姜婵的口中。 姜婵无助的闭上眼,任由她们摆弄,心仿佛在一瞬间跌落谷底,眼泪簌簌往下落。 孩子,娘亲对不住你,今世又同你有缘无分,没办法让你出世…… 下一世,你要找个好人家莫要再来寻我这般没用的娘亲。 “老夫人!不好了!别苑起火了,火势凶猛恐怕难以扑灭!” 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朝着众人大喊,杨嬷嬷动作一滞,碗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夫人心头一跳,呵斥道,“胡说什么呢?别苑好好的又怎会走火?” “方才庖厨去取柴火,见别苑浓烟滚滚才知起了火。” 老夫人失声尖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就救火!” 若是别苑的火烧至其他院子,修缮又得花一大笔钱,她为了替赵成舟还债,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姜婵失去禁锢瞬间瘫倒在地,她吐去口中的滑胎药,一阵干呕。 火讯来得及时,杨嬷嬷还未来得及给姜婵灌下一口,便被打断了。 姜婵庆幸这把火来得格外及时,她抚了抚小腹,一阵安心。 第48章 谢景淮出手 翠微哭着扑到姜婵的身边,抽泣抹泪:“二大娘子你没事吧?” 姜婵虚虚笑道,“我无碍,不必太忧心。” 老夫人见姜婵并未饮下滑胎药,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竟被姜婵躲过这一劫,若是方才动作再快一些,便能要了那孽种的命! 老夫人刚要开口便听见谢景淮威胁的声音从旁传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老夫人心里一惊,奸佞什么时候来了? 谢景淮坐在高墙上,长腿随意的搭在墙头,浑身透着一股慵懒。 他手中的火把吸引了老夫人的注意,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这把火是你放的?” 谢景淮面色阴冷,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火把:“若是你还敢再威胁姜婵,下一次这把火烧的便是你睡得院子。” 老夫人惊呼一声,“你敢!” 这奸佞竟敢在侯府明晃晃的纵火,摆明了是要护着姜婵,替她立威。 老夫人扶着发晕的眉心,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 谢景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谢景淮不敢做的事?” 老夫人若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便继续威胁姜婵,我不但烧你院子,再叫些人去把赵成舟的坟给刨了,叫他不得安宁,这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你——!” 老夫人面色惨白一片,颤抖的指着谢景淮,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瑢拉了拉她,“母亲,我们走吧。” 几人搀扶着老夫人狼狈离开,姜婵看向墙头时已然不见谢景淮的身影。 姜婵敛眸,幸好今日谢景淮来得及时,才免去一场灾难。 她想同谢景淮道声谢,却只好作罢。 翠微见她下颌红肿一片,心疼得拿来药膏涂抹。 “老夫人太狠心了,竟将您伤成了这样。” 姜婵淡淡道,“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还的。” 一连几日,老夫人被谢景淮吓得病卧在榻,没再去寻姜婵的麻烦,她倒是乐的清闲。 老夫人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替她诊脉。 苏怜雪哭哭啼啼,“母亲,此事定不能这般轻易地放过姜婵,若非她您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赵瑢脸色一变,大骂道,“你心里那些算盘我瞧得一清二楚,你若想要教训姜婵便自己去,莫要拉上我母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老夫人脸色愈发惨白,耳边嗡嗡作响,心口似堵着一口气。 “够了!” 老夫人用尽浑身力气呵斥道。 她被谢景淮吓得旧疾复发,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又听二人吵得不可开交,面色苍白蜡黄,枯萎得如同干瘪的树叶,两眼无力的闭着,呼吸十分困难。 苏怜雪神色一虚,嘴硬道,“瑢妹妹误会了,嫂嫂只是厌恶姜婵借着奸佞的权势来打压我们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赵瑢心里恨极了姜婵,不仅躲她心爱之人,又将侯府弄得鸡犬不宁。 她咬牙道,“她就是个灾星,嫁进来时克死了二哥,现在又气得母亲卧床养病,照我说就该早些休了她,让姜婵滚出府去少来祸害咱们。” 苏怜雪十分认同赵瑢的话,两人又责怪起了姜婵的不是。 又两日,老夫人的身体稍见起色,陈生便急忙找上门来。 陈生跪在地上,为难道,“二爷派我来寻您拿些钱,我们已经好几日没吃上饭了。” 杨嬷嬷急忙道,“前些日子分明给了你们几十两,为何这么快又来拿?” “二爷拿了一部分还赌债,剩下那些只够果腹……” 老夫人虚弱的抬手,“我暂时没有闲钱给你,你回去同舟儿好生说,过几日有钱了便给他捎去。” 她的私产都贴给赵成舟,如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已是无能为力。 陈生离开后,老夫人强撑着身体坐在床沿边上,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杨嬷嬷心疼极了,想要宽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她替老夫人揉着眉心,轻声道,“如今老夫人有何打算?”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从姜婵哪儿下手,你让她来我房里一趟。” 杨嬷嬷出门去寻了姜婵来,她一进门,便看见老夫人虚弱的靠在床边,面色发白得可怕。 姜婵故作担忧:“母亲的身子可有好些,不如我再让翠微请郎中给你瞧瞧?” 老夫人摆手,虚弱道,“老身无碍,我的身体我自己知晓。” 她扶着头,痛苦的呻-吟着:“哎哟我这头疼得厉害,这心也疼。” 姜婵冷冷看着,这老婆子的演技倒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许是那日被奸……王爷吓着了,听闻云通山的道姑安神格外灵验,只是这……” “母亲但说无妨。” “只是这安一次神的费用昂贵,我那些私产遇上了些困难拿不出银钱,只好作罢。”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这姜婵竟不为所动,难道是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老夫人忽然叹气,落泪道,“怪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没能撑起侯府。” 她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哀戚,“你是个好孩子,之前是母亲犯浑伤了你,可愿意原谅我?” 姜婵故作感动,“我从未怪罪过母亲,何来原谅之说。 母亲放心,我倒是认识一个神婆您上次也见过她,张神婆定比云通山的道姑还要灵验,保管将母亲的病治好。” 她暗暗勾唇,想诓骗她的钱去填补赵成舟这个大窟窿,得先问一问她愿不愿意! 陈生来侯府时,姜婵安插在侯府后门的眼线便传来消息,此事瞒不过她。 老夫人心头一跳,连忙道,“成舟媳妇,不必太麻烦,你有这份孝心我便很感动莫要累着垮了身子。” 她起身试图抓住姜婵的衣角,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姜婵离开。 老夫人暗叫不妙,只觉得格外头疼。 姜婵回到如意阁,吩咐翠微道,“你去青石村请张神婆来,越快越好。” 翠微“哎”了一声,便下去了。 不一会儿,张神婆从外面走进来,她讨好的看着姜婵,干笑道,“不知二大娘子今日请我来,有何贵干?” 上次之事她从未透露过一二,周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49替老夫人驱邪 二大娘子总归不是来找她翻旧账的吧? 张神婆搓着手掌,额间冒出豆大般的冷汗,生怕姜婵会将她杀人灭口。 姜婵放下茶盏,“张神婆莫要紧张,我让你来自然要是有事请你帮忙。” 张神婆连忙摆手:“二大娘子言重了。” 姜婵朝她招了招手,附在张神婆耳边吩咐几句,“你就这么说......” 张神婆点头哈腰,便跟着翠微下去准备做法之物。 老夫人房里。 姜婵领着张神婆进了屋,被杨嬷嬷拦在屏风外,说什么也不让她们进去。 “老夫人已经歇下,请二大娘子莫要叨扰。” 姜婵抿唇,瞥见老夫人抽动的眼皮,没反驳倒是看向张神婆。 张神婆立马意会,故弄玄虚般在屋里走动,嘴里念念有词,倏然一大吼,吓得杨嬷嬷浑身一颤。 “呔——!” 手里的黄纸突然焚烧,张神婆面色骤然一变,拿着桃木剑在屋内胡乱舞动,随后惶恐般退到姜婵面前。 “二大娘子您身子娇贵,还是快离开这不祥之地,莫要沾染邪气上身啊!” 杨嬷嬷大骂:“老夫人身份尊贵自由福神庇佑,这院子自然也是有福之地,岂容你放肆!” 姜婵故作惊慌,“张神婆何出此言?” 张神婆神神秘秘道,“方才我施法探查,发现这院子被邪气霸占,若长久居住在此,引得邪祟上身,这身子便会愈发孱弱不堪。” 她又看向杨嬷嬷,“老夫人近来可是饱受病痛折磨?” 杨嬷嬷讪讪道,“是……” “老夫人这是被邪祟附体,才遭了这般罪啊!若不快些除去,定会要了老夫人的命!” 听张神婆这么说,杨嬷嬷有些犹豫了,她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下意识的看着屋里,总觉着有东西在盯着她。 张神婆说的莫不是真的,这屋里真的有邪祟之物? 杨嬷嬷害怕的摸了摸双臂,心虚的看着周围。 姜婵冷冷看着,“还愣着做什么,若是老夫人身体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杨嬷嬷不敢耽搁,匆忙跑进里屋请老夫人出来。 老夫人虚弱道,“胡说八道!” 说完猛地咳嗽,瞪着张神婆训斥道,“我们侯府干干净净,又怎会被邪气霸占,成舟媳妇休要被她给蛊惑了!” 姜婵故作慌张,“张神婆上次唤回相公的魂魄便能看出她法力深厚,这次定不会看错的。” 她暗暗冷笑,这老婆子倒是装不下去了。 姜婵眼泪簌簌往下落,担忧道,“若母亲被邪祟伤了身,儿媳无颜面对相公。” 杨嬷嬷心有余悸,瞧她畏惧的模样显然是相信了张神婆的说辞。 她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便见老夫人脸色骤然一白,仿佛纸糊的窗户似的惨白。 张神婆自顾自在屋里走动,她挥着桃木剑在老夫人面前,念念有词。 老夫人咬着牙,抬头看姜婵,“成舟媳妇有心了。”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站在一旁:“母亲言重了,这都是儿媳该做的。” 老夫人心跳的厉害,她揪着锦帕,面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张神婆又跳又唱,倏然指着桃木剑刺向老夫人,她面色阴恶,仿佛是来索命的恶鬼。 “啊——!” 老夫人吓得一哆嗦,两眼发直,双脚不听使唤,抖得像筛糠似的。 房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纷纷围住老夫人替她顺气喂水。 老夫人面如死灰,眼里充斥着恐惧,脸上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姜婵暗暗冷笑,这老婆子有胆子欺君护下赵成舟,竟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姜婵道,“母亲莫怕,张神婆只是想驱散您身上的邪祟,并非害你。” “二大娘子说的不错,若是惊扰到老夫人望您能谅解。” 说完张神婆跪在地上,解释开口:“方才那邪祟恼羞成怒妄想吞了您的阳寿,我一时心急只好出此下策惊了您。” 老夫人慢慢平气,心有余悸的攥紧杨嬷嬷的手。 老夫人知晓是姜婵在装神弄鬼,却仍被吓得不轻,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忧心道,“张神婆可看出了什么门道,又该如何解决?” 张神婆神秘兮兮道,“老夫人被穷鬼缠上,不仅伤身还伤财,若想要破解此邪祟,需要二大娘子散些钱财保命。” “不过是散财,只要能救回母亲的性命,将侯府抵出去我也愿。” “二大娘子大可放心,邪祟道行太浅吞不下整个侯府的钱财。” 老夫人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欣慰:“好孩子,你这般孝顺舟儿泉下有知定会安心,不知神婆何时时候动手?” “午时三刻。” 老夫人挥手,“杨嬷嬷一同跟去瞧瞧有什么忙能帮得上。” 杨嬷嬷“哎”了一声,便跟着姜婵离开。 待她们走远,老夫人面露怒色,顺手砸了一旁的花瓶才解气。 这姜婵,仗着有谢景淮撑腰,竟骑到她头上来了,莫不是以为自己没有法子收拾她了? 若非她缺银钱,断然不会顺着姜婵的意! 花园里。 烈日当头,照得众人睁不开眼,张神婆冒着热汗在空地上布起了法阵。 翠微替姜婵遮阳,心疼道,“天气这般燥热,二大娘子可要先回去歇息片刻?” 姜婵淡淡扫了一眼杨嬷嬷,“无碍,想来张神婆一会儿便结束了。” 老夫人派杨嬷嬷来无非是为了监督她,若是这时候离开,怕是会被她借题发挥,落下话柄。 张神婆布好法阵,姜婵拿了两袋沉甸甸的银钱给她放在正中央,又举着桃木剑挥了片刻,这才走到姜婵身前。 “二大娘子,法阵已布好只等邪祟自投罗网,老夫人方可无碍。” 姜婵朝翠微吩咐道,“翠微,请张神婆去偏房歇息。” “是。” 翠微领着张神婆离开,杨嬷嬷眼巴巴的看着阵中间的两袋银钱,吞咽着口水。 得快些回去向老夫人禀报,将这银钱收入房里,以解老夫人心头之忧。 杨嬷嬷朝姜婵开口:“既然阵法布好,我便回去向老夫人复命,以免她担心。” 姜婵点头,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露出一抹冷笑。 瞧她那贪婪的模样,竟一点都不知道遮掩。 50霍府来贴 翌日。 姜婵用早膳时,见翠微从外面回来,想来事情办妥了。 不一会儿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姜婵放下碗盏,心道,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二大娘子!你昨日放在阵法里的银钱不见了,张神婆请您过去一趟。” 姜婵佯装惊讶,“定是邪祟动手了,翠微,我们马上过去瞧瞧。” 花园熙熙攘攘挤满了小厮丫鬟,见姜婵来了,顿时噤声。 张神婆走到姜婵身前,“二大娘子,邪祟吞了银钱想来已经离开侯府,劳烦您去瞧瞧老夫人的身体可有好转。” 姜婵吩咐翠微请来郎中,便领着人去了老夫人房里。 杨嬷嬷着着急忙慌进了屋里,险些被门槛绊倒。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厉声道,“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还像个丫头似的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杨嬷嬷忙摆手:“老夫人不好了!二大娘子领着郎中过来了,说是邪祟拿走了银钱已经走了,您的身子也该好了!” 老夫人一惊,喊出声,“什么——!” 若是她身子“痊愈”,又怎能轻易从姜婵手里拿到钱财! 舟儿在外面还等着她,万不可这么快痊愈。 老夫人朝面上扑了些粉,躺在床榻上哀声呻-吟,倒是像极了久病的模样。 姜婵来到屋里,见老夫人躺在床上无病呻-吟,冷冷一笑。 一会儿,她倒要看看老夫人可还笑得出来。 姜婵道,“劳烦郎中替我母亲把脉,她这几日卧床不起令我着实是担忧。” 郎中恭敬道,“二大娘子放心。”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还未看出什么,只见老夫人拂开郎中诊脉的手,虚弱道,“老身无碍,只是近日精神不振,好生歇息一段时日便好了。” 郎中讪讪:“那我便替老夫人开一张安神的药方,按时饮下自会痊愈。” 老夫人没理会郎中。 她看向姜婵,欣慰道,“好孩子,昨日你让神婆做了法,今日身体倒是轻松了不少,想来是有效果的。” 杨嬷嬷附和道,“是啊,老夫人今早还用了些早膳。” 姜婵讽笑一声,故作疑惑道,“可阵法中的银钱不知所踪,难道是有人故意偷走了,这才导致邪祟停留在府里?” 老夫人神色一虚,咳嗽道,“这我便不知了,想来是邪祟太贪婪,银钱给的少不舍得离去。” 她昨夜便吩咐杨嬷嬷去拿了那两袋银钱,应是没人知晓的。 “张神婆,这可怎么办?” “二大娘子莫急,我特意在银钱上撒下了白矾和朱砂。” 张神婆冷笑一声,看着房里的一群丫鬟,厉声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连穷鬼的银钱都敢拿,可知道拿了穷鬼的银钱便会被他上身,触了霉头!” 房里哗然,姜婵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竟会这样。” 说完,她又看向张神婆问道,“既然这样,我们如何才能知晓是谁拿走了银钱?” 张神婆面色严肃:“白矾与朱砂极易敏感,若是碰到邪气便容易引燃, 请诸位起身同我一起舒展身子,如果谁身上起了火,便是拿了穷鬼的银钱被穷鬼上身了,此后一辈子不得善终!” 老夫人神色一僵,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 姜婵微微蹙眉:“既然如此,便辛苦各位在院里跑上五圈,以证清白。” 丫鬟小厮纷纷起身在院外跑了起来,生怕染上邪气。 姜婵看向老夫人,为难道,“还请母亲与杨嬷嬷也一同动起来,莫要叫邪祟钻了空子,附了身。” 老夫恨恨的咬着牙,这臭丫头,竟想出这法子来变相折磨自己! 杨嬷嬷想到昨夜是她拿了银钱,顿时脊背发凉,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她面露惊慌,急得冷汗浸湿了里衣,慌张道,“老夫人,咱们……” “慌什么?” 说完,老夫人从床榻爬起,气得面色涨红不见一丝病色。 屋外烈日炎炎。 杨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在院里奔跑,彼时,老夫人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姜婵站在树荫下冷冷看着,张神婆随意扯了个慌,说她是出财之人穷鬼自不会盯上,便不必跟大伙舒展。 一番折腾下来,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累的直喘气。 杨嬷嬷见身上并未起火,顾不上疲惫,如释重负道,“老夫人您瞧,这邪祟并未盯上我!”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废物!” 一群人都被姜婵耍得团团转,哪来的邪祟,不过是想要折磨她的手段罢了! 又两日,天色晴朗。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放下手中的针线,露出爽朗的笑声。 翠微笑得腹痛,又道,“听说这老夫人在房里躺了好几日,连用膳的力气都使不上。” 姜婵冷哼道,“这是她们的报应,谁叫她们贪婪,想拿我的钱财去贴补赵成舟那负心汉!” “你去请个郎中去老夫人房里给她瞧瞧,便说是我担心她的身体。” 翠微“哎”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经过这番折磨,老夫人便命人四处宣扬身子已经好了,万不敢再装病,倒是让姜婵笑了好几日。 老夫人无暇顾及她,姜婵倒是清闲半月有余,日日在房里翻翻书,练练字。 翠微拿着信进来,道,“二大娘子,霍府给您来信了。” 姜婵放下毛锥,疑惑道,“霍府的信?可是霍公子给的?” 翠微将信递给姜婵:“是门口一小厮给我的,想来应当是霍公子给的。” 姜婵拆开信封,便见字迹势巧形密,行书遒劲自然,倒是像极了霍祈的性子,温文雅尔。 姜婵轻笑出声,又从里面拿出一张请帖,她才想起前世霍府办了一场宴席。 姜婵倒是没想到霍祈会亲自给她送信,邀她参加。 傍晚。 老夫人叫来府里的亲眷坐在前厅议事,姜婵找个了不起眼的地儿坐下,从容饮茶。 老夫人笑道,“今日收到霍府的来贴,邀请我们去她们府上做客,届时,我会带着几名女眷一同出席。” 赵瑢娇嗔道,“母亲,我听闻霍府那日请来的厨子乃是京城一绝,定要带着瑢儿去尝尝鲜。” 第51章 上门要帐 老夫人宠溺的拍了拍赵瑢的手,笑道,“小馋猫,哪能不带你去。” 赵瑢眉眼带笑,余光却落在姜婵身上,这次霍府宴席她定要将那些闺中小姐比下去,叫所有人都注意到她。 翌日。 姜婵在花园里散步,刚坐在八角亭里便瞧见赵瑢带着一群丫鬟匆匆离开侯府,眼皮不禁一跳,有些奇怪道,“我这眼皮怎跳个不停?” 翠微替她揉肩,宽慰道,“许是二大娘子这段时间操劳过度,歇息片刻便可。” 姜婵应下,起身回到房里休息。 赵瑢来到制意阁,女掌柜见她衣着华贵,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便知她身份尊贵,笑脸相迎。 “这位小姐,今日来制意阁可有心仪的衣裳?” 赵瑢高傲道,“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衣裳拿出来给我瞧瞧,本小姐有的是钱。” “小姐请跟我到里边来。” 女掌柜连忙将赵瑢迎到里间,替她斟茶倒水好生伺候。 “请您歇息片刻,我这就将衣裳给您取来。” 女掌柜走后,丫鬟害怕的看着赵瑢:“小姐,制意阁衣裳昂贵,咱们哪来的……” “闭嘴。” 赵瑢不悦的打断她,冷哼一声:“我的确没那么多银钱,但府里自然有。” 丫鬟见赵瑢面露怒色,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赵瑢面露狠色,侯府上下都姓赵,里面的银钱物件自然都是她的,用上一些又有何干系。 女掌柜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排丫鬟,她们将手里做工精致的衣裳展现在赵瑢的身前,供她一一挑选。 赵瑢面露欣喜,指尖摩挲着绫罗绸缎,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 有了这些,那些女子又怎能比自己更加出彩? 赵瑢嗤笑一声,高傲得仿若一只孔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女掌柜问道,“小姐可有喜欢的,若瞧不上这些,里面还有其他珍品。” “换。” 赵瑢面露鄙夷,抬手一挥,让掌柜取来更为华贵的衣裳。 女掌柜喜笑颜开“哎”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赵瑢挑选了许久,一眼便看上了眼前的春衫,淡绿烟纱轻盈里透着些俏皮,配上绣工精致的海棠花,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就这件。” “小姐好眼光,这件春衫仅此一件,若您穿上定倾国倾城,能迷倒城内不少公子哥。” 赵瑢想到谢景淮,面带霞红,嗔怒道,“莫要嘴贫,将它包起来便是。” 女掌柜吩咐丫鬟将它包起,又道,“一共五十金。” 赵瑢道,“送到侯府找二大娘子结账便是。” 女掌柜点头,面带笑容的赵瑢迎了出去,转身便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这件衣裳不菲,送去侯府时切记不可出岔子。” “是。” 赵瑢在街上走了一圈,身后的丫鬟们怀里便抱满了物件,累的满头大汗。 丫鬟小心翼翼道,“小姐,今日采买得太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赵瑢把玩着做工精细的步摇,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儿东西又能值得了几个钱。” 她还差了几件首饰,便走进了一旁的首饰店。 赵瑢眼光极尖,看上的首饰动辄几十金,样样都极为昂贵,她吩咐掌柜送到侯府寻二大娘子结账,便在一群女子羡慕的目光中离去。 侯府。 只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放下茶盏,心道,莫不是老夫人又来寻她的麻烦了? “二大娘子!外面一群人带着东西来说是要找您结账!” 结账? 姜婵微微蹙眉:“可有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她深居简出并未上街。 丫鬟点头,“说是位身姿不凡的小姐命她们送来的。” 姜婵的脸色倏然冷下来,“翠微,你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翠微“哎”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片刻后,翠微匆匆回来,愤愤道:“二大娘子,商户们呈上来的账单已超百金,并非小数目。 其中物件皆是衣裳首饰等一些女子之物,想来定是瑢小姐所为。” 瑢小姐出门一会儿,二大娘子便收到厚厚一叠的账本,这些定是瑢小姐借着二大娘子的名义买来的。 翠微替姜婵愤愤不平道,“二大娘子绝不能替她付了这些钱,侯府上下摆明了要欺辱您!” 姜婵冷冷道,“哼,赵瑢想我当冤大头得瞧瞧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侯府大门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周围聚满了来瞧热闹的百姓。 姜婵出来时,商户们纷纷伸手看向她,说到: “劳烦二大娘子结账,一共三十金。” “我制意阁一共五十金。” “还有我脂粉铺子一共二十金。” 众人一窝蜂挤向姜婵,生怕从中拿不到银钱。 翠微拦在姜婵身前:“你们退开些,若是伤到了二大娘子,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制意阁的女掌柜道,“二大娘子付了银钱,我们自然就走了。” “她说得对。” 几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吵闹。 姜婵微叹一声,“各位稍安勿躁,可容我说几句话?” 商户们倒是识趣,纷纷噤声看向姜婵。 姜婵道:“这几日我在府里深居简出,并未上街向各位采买这些不菲的物件,可是你们送错了地方?” 众人一听不乐意,便不满问道,“我们听得清清楚楚,莫不是二大娘子想要吃白食!” 百姓更是窃窃私语,纷纷说这侯府装阔绰,拿不出银钱还买如此昂贵之物。 姜婵拧起眉头,故作委屈:“自然不是,只是这些物件并非是我向各位采买的,我如今囊中羞涩更是拿不出这些钱。 冤有头,债有主,各位便去报官讨要个说法吧。” 姜婵转身进去,瞥见四周围观议论的百姓,眼底划过溢彩。 这次,赵瑢的名声不臭也得烂,叫她以后不敢再算计到她的头上。 商户见姜婵离去,结伴去了衙门报官,不过一会儿便带着衙门的人来到侯府。 赵瑢满心欢喜的在房里照着铜镜,屋里摆满了衣裳首饰。 老夫人匆匆赶来,便见她一身绫罗绸缎,险些没气昏过去。 因走得太急,险些被脚下的门槛绊倒,好在杨嬷嬷扶住了她才免去皮肉之苦。 第52章 赵瑢闯祸了 赵瑢站起身,“母亲,您怎么来了?” 她姿态轻盈的在老夫人面前转了个圈,眼笑眉飞:“母亲瞧我的新衣裳可好看,赴宴那日定能让母亲长脸。” 老夫人面色铁青,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着牙道,“你可知你闯下了大祸?” 杨嬷嬷面色凝重,向赵瑢说起方才商户们向姜婵讨要银钱无果去报官的事。 赵瑢面色一惊,喊出声,“姜婵她怎敢这样做——!” 不过是让姜婵结账,不成想她竟叫那些人去报官毁她声誉! 赵瑢咬着牙,恨恨道:“姜婵就是见不得我好,我要去找她算账!” 杨嬷嬷“哎哟”一声,拉住赵瑢的手,“小祖宗您莫要再给老夫人添麻烦了,如今衙门的人已在前厅等您,若是拿不出银钱便得抓你去蹲大牢!” 赵瑢面色骤然一白,瞪大眼看着老夫人:“母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气得头疼,揉着眉心不愿看她一眼,显然是默认了杨嬷嬷的一番话。 赵瑢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不,我不能去……” 若是去了大牢,她便会沦为众人的笑柄,届时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叫她还有何颜面出门! 赵瑢哭着抱住老夫人,“母亲您帮帮瑢儿吧,我若是被抓了去,倒不如今日以死谢罪,省得叫那些人看我的笑话。” 老夫人又气又心疼,她极为疼爱赵瑢又怎会舍得叫她送死,可她的银钱都叫赵成舟还了赌债,她两袖清风,再拿不出什么钱。 “你将这些值钱的一一退回,剩下的便从你的月钱里扣去。” 杨嬷嬷“哎”了一声,便替赵瑢收拾散落的首饰。 赵瑢面露不舍,但为了声誉只好忍痛割爱,带着这些物件来到前厅。 商户见赵瑢来了,便起身向衙役道:“就是她来我店里采买了许多首饰,而后让我送到侯府找二大娘子结账。” 衙役面露狠色,叫赵瑢害怕的躲在老夫人身后,不敢出声。 衙役起身道:“人证物证具在,老夫人可想好了要如何解决?” 老夫人挥手,杨嬷嬷便将手里的物件放在桌上,冷冷道,“各位稍安勿躁,这些都是小女从你们手中买走的物件,若是能退的便退了,不能退的便留下。” “这买走之物,又何来退货一说!”其中一人愤愤不平道。 商户面面相觑,显然是赞同他的意见,露出不愿退的意思。 老夫人厚着脸皮,嘲讽道,“你们这些残次品也就只能诓骗我家小辈,歪瓜裂枣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我家瑢儿自幼养在深闺之中,不韵世事,这头一回上街便碰到你们贩卖这些入不了台面的首饰衣裳。 若是不愿退那老身只好上报衙门,说你们行欺诈之罪!” 赵瑢眼里闪过快意,等此事解决后,她定要叫姜婵付出代价! 女掌柜站起身,愤愤道,“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制意阁的衣裳向来做工精细,城里许多姑娘小姐趋之若鹜,到你嘴里倒是被说的一文不值! 莫不是想要吃白食才刻意这般诋毁我们众人,衙役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夫人面红耳赤,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侯府尊贵,又怎会缺你这一点儿银钱,真是笑话!” 衙役站在一旁头疼极了。 一时间前堂吵成一片,最后衙役怒声呵斥,这才消停了,赵瑢生怕此事再闹出什么笑话,低声安抚老夫人。 最后,老夫人出言威胁,商户们碍于侯府的面子将能退的物件取了回去,又叫老夫人补了些银钱,这才作罢。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从容喝茶,“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这般倒是让人知晓了她的真面目。” 翠微忍不住抚掌道,“二大娘子没瞧见瑢小姐的模样,又红又白,活脱脱像是顽猴的腚般通红。” 姜婵笑道,“就你话多。” 午膳后,姜婵刚想歇息便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翠微走到门口阻拦:“瑢小姐请留步,二大娘子已歇息,若有事请您一会儿再来。” 赵瑢瞪着她,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去路!” 她推开翠微,径直走到房里,见姜婵倚在床边,心里暗骂。 赵瑢故作委屈道,“二嫂嫂,今日之事是我错了,你莫要生气。” 姜婵淡淡道,“我并未生气,你也无须向我道歉。” 赵瑢面上一僵,若不是母亲说她这里有许多贵重的首饰,她才不愿来这里低眉顺目的讨姜婵脸色瞧! 赵瑢看向姜婵的梳妆台,一眼便瞧见价值不菲的牡丹钗,它做工精细,比她在首饰铺子买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她慢慢走向梳妆台,眼泪簌簌往下落,愈发伤心:“嫂嫂定是心里有气,瑢儿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姜婵有些乏,不愿同赵瑢多费口舌,冷声道,“你能离我远些便原谅你了,我乏了,你下去吧。” 赵瑢趁姜婵闭目养息,借着身形挡住了梳妆台,手背在后面顺势将牡丹钗紧紧握在手里。 “瑢儿知道了,二嫂嫂好好歇息。” 赵瑢匆匆离去,在门口碰上翠微吓了一跳,神色一虚,随后骂道,“你这小蹄子躲在这里干什么!” 翠微皱眉:“莫名其妙。” 见赵瑢背影越走越远,也不再多想,进去侍奉姜婵小息。 又两日,张神婆神色害怕的来到侯府,翠微将她领到如意阁。 张神婆“扑通”一下跪在姜婵面前,哭诉道,“二大娘子您可得救救我啊!” 姜婵道,“何事?” “前些日子为老夫人驱鬼之事已经传遍全城,大家都认为我法力深厚,连霍府夫人都慕名而来,让我去霍府替老夫人驱邪!” 张神婆害怕极了,她只懂些伎俩行骗罢了,哪里真的知道如何驱鬼除邪。 若是去了霍府叫人看出端倪来,她难逃其咎。 只好来侯府寻求姜婵的帮助,让她出手相助渡过难关。 姜婵微微眯眼,“既然霍府有人请你去,你去就是了。” 张神婆一怔,忙摆手道,“可是我这……” 第53章 吃力不讨好 又两日,春暖花开,霍府宴席如期举行。 老夫人思虑再三,决定带上姜婵与赵瑢一同出席,本该再带上苏怜雪,碍于她之前名誉扫地,不好再让她出去丢了侯府的脸面。 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姜婵等了许久才见姗姗来迟的赵瑢。 赵瑢今日身着一件淡黄春衫,布料轻盈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舞动,倒是温柔。 姜婵微微眯眼,目光落在她的发鬓上,倒是有些眼熟。 这分明是她的牡丹钗,为何会出现在赵瑢哪儿? 姜婵思考再三,想起赵瑢前几日来房里道歉时她有些乏困,牡丹钗应该是那时顺走的。 赵瑢面露得意的从姜婵身旁经过,高傲得仿佛一只孔雀。 姜婵面色一沉,拉住赵瑢的手,质问道,“为何我的牡丹钗会在你哪儿?” 赵瑢甩开她,嘲讽道:“你身为侯府孤孀,赴宴就该朴素不起眼,这牡丹钗精致昂贵,本就不是你该用的首饰。 识趣点便把你那些不菲的首饰送到我院里,只有我打扮得漂亮些,嫁个好人家才能一举改变侯府如今的窘迫之境。” “痴心妄想。” 姜婵冷笑一声,绕过赵瑢上了马车。 赵瑢气得跺脚,狠狠地瞪着姜婵,等着吧,那些不菲的物件都会是她的。 来到霍府后,老夫人带着姜婵与赵瑢先去拜见了霍夫人。 老夫人笑着同霍夫人开口,她虽礼貌回应,目光却落在赵瑢的头上,那抹明艳的牡丹,格外的刺目。 霍夫人神色闪过恨意,她最厌恶的便是牡丹。 老夫人活络道,“听闻霍夫人平日喜品茶,我今日带来些难寻的江南龙井,请夫人一品。” 老夫人有意讨好霍府,若是巴结上霍夫人,让她在霍将军身侧美言几句,对侯府百利而无一害。 她眸光闪了闪,最重要的是霍府底蕴深厚,靠霍将军的功勋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若是能将瑢儿嫁进来,定能拉一把侯府,改变现在的窘迫。 “瑢儿,快将茶叶送给霍夫人。” 赵瑢羞道,“是,母亲。” 赵瑢从丫鬟手里接过,漫步走到霍夫人身侧,乖巧的模样倒是惹人喜欢。 霍夫人淡淡道,“多谢老夫人,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赵瑢面色一僵,朝老夫人投去求助的眸光,显然没想到霍夫人会这般淡漠,无视了她们的示好。 姜婵暗暗冷笑,老夫人想借机讨好霍夫人也不打听打听,她最厌恶的便是牡丹花。 现在的霍夫人乃是继室,霍祈已故的生母才是当今霍府的正室。 世人都知晓骁勇善战的霍将军心中只有一人,便是霍祈的生母,可惜红颜早逝,迫不得已才又娶了一位继室夫人掌管将军府。 霍祈的生母喜爱牡丹,霍夫人便厌之入骨,她认为戴着牡丹的女子都是来勾引霍将军,威胁她地位之人。 今日赵瑢头戴牡丹钗,便触到了霍夫人的底线,再多的好感也荡然全无。 前世,姜婵不知内情带着牡丹钗赴宴,犯了忌讳遭霍夫人处处针对为难。 想来,赵瑢接下来也没几日安生日子了。 姜婵暗暗笑出声,跟着老夫人离开了房里。 走到院外,赵瑢气得跺脚,老夫人心疼不已,看向姜婵道,“你便替我去拜见霍府老夫人,切记不得失了礼数。” “是。” 姜婵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赵瑢的骂声和老夫人耐着性子的宽慰。 霍老夫人一向喜静,她的院子也较为偏远些,需经过花园方可抵达,姜婵经过湖边,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二大娘子留步。” 霍祈阔步走到姜婵的面前,今日他一席月白锦袍衬得模样温柔,一双桃花眼里裹挟着暖意,如清风霁月般,让人不禁心动。 姜婵疏离道:“霍公子。” 霍祈眸色一暗,忙笑道,“二大娘子不必客气,你是霍府的贵客,应当我招待你才是。” “霍公子客气了。” “二大娘子可是要去拜见外祖?她方才同女眷们去赏花了,想来不在院里。”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姜婵同霍祈寒暄几句,只听他提道,“得二大娘子提点后,我便把身边的侍卫换成懂水性的,日后再遇上也不怕没人出手了。” 姜婵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他听了进去,前世霍祈便是在宴席上落了水,奈何无人懂得水性叫他受了风寒伤到了身子骨,落下一身的毛病。 “霍公子心地善良,定会有福报的。” 霍祈红着耳根道,“二大娘子言重了,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姜婵瞥见他通红的耳根,抿唇一笑,前世怎没发现霍祈有这般憨厚的一面,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霍祈听她笑了,耳根子愈发红,仿若染着晚霞般,叫人挪不开眼。 不远处。 谢景淮眯着眼,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他尽收眼底,他面色一沉,搂过身旁的妖艳女子走向前面。 姜婵正同霍祈说她那日寻来一本书册,上面正是教人泅水之道,霍祈顿时来了兴趣,便抓着姜婵讲一讲里面的内容。 姜婵无奈笑道,“若霍公子感兴趣,明日我命下人给你送来。” 霍祈高兴极了,“多谢二大娘子。” 谢景淮走向姜婵,余光看向她,面色阴沉。 身旁的妖艳女子似是看出端倪,便贴着谢景淮的胸膛,嘲讽般看向姜婵,“这便是同王爷有过一夜春宵的女人?这模样也不过如此!” 谢景淮冷冷看着,并未开口,默认了池瑶的放肆。 池瑶向姜婵示威,双手紧抱着谢景淮,仿佛在告诉她,谢景淮是她一人的。 “这攀附不上王爷,便转身进了霍公子的怀里,倒是会选高枝,不过,我听说你是侯府的孤孀,怎会这般不知廉耻像个风尘女子般,游走在男人之间?” 她嗤笑一声,面露嫌弃:“你在那些男子怀中时,可会想到你死去的丈夫?” 姜婵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若想知道,便去问问赵成舟,可会死不瞑目。” 池瑶气得一颤,撒娇道,“王爷,您瞧瞧她分明是在咒我去死呀!” 第54章 霍府风波 谢景淮垂眸,摩挲着池瑶的肩膀,并未做声。 池瑶气得脸色铁青,瞪着姜婵道,“莫要以为攀附上了霍公子便能一劳永逸,凭你这副破败的身子迟早会被丢弃。” 姜婵反讽道,“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做才能长久的留在谢景淮的身侧侍奉一二。 王爷身份尊贵,这新欢啊自然也换得勤快,或许明日在王爷身侧的便是别人了,而你……”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池瑶,不再做声。 池瑶眸子一颤,露出惶恐的神色,她紧紧攥着谢景淮的衣领:“放肆!王爷之事岂是你能猜测的!” 姜婵看向霍祈:“咱们走吧,不必同她浪费唇舌。” 她还赶着要去给霍老夫人请安,莫要误了时辰。 “好。” 霍祈面色沉重,看了一眼谢景淮便跟着姜婵离开。 来到后花园,霍老夫人面含笑意,被众多女眷围在中间。 她看向霍祈招了招手,慈爱道,“祈儿,快过来。” 霍祈连忙过去,扶着老夫人道,“祖母,方才去寻您的时候碰巧遇见二大娘子向您请安,便带着她一同来找您了。” 霍老夫人面善,不似老夫人那般虚伪,姜婵倍感亲切。 她朝霍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安好。” 姜婵寒暄几句,便跟在一群女眷的身后,同霍老夫人在花园赏花。 霎那间,霍老夫人停下脚步,眉头拧紧,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 苍白的脸色仿佛纸糊的窗户,霍祈面上一惊,大喊道,“祖母,您怎么了!” 丫鬟哭道,“老夫人定是旧疾复发了!” 霍老夫人倒在霍祈的怀里,显然昏了过去,霍祈被吵得头疼,他将老夫人平躺在地上,嘱咐丫鬟照顾好老夫人便起身去请郎中。 霍祈心神不宁的走在湖边,不知谁喊了句:“咱们去给老夫人请郎中,莫要耽搁了时间叫老夫人有危险!” 女眷们纷纷起身四散离开,朝着前堂走去,霎时间,花园里乱成一锅粥。 慌乱中,霍祈并未注意身侧经过的旁人,被他狠狠击了一掌在肩头,身子摇晃一下“扑通”掉进了湖里。 湖面很深,霍祈又不懂得泅水,若是不及时救起,定会被活活淹死。 那人嘴角一勾,跟着女眷们一同离开了花园。 霍祈在水面挣扎片刻,便被暗卫救了起来,躺在湖边直呛水。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湖面,脑海里闪过一抹倩影,多亏二大娘子点醒他要换几个懂得水性的侍卫。 若他不听劝,今日怕是要横死在湖里了。 不多时,丫鬟领来郎中替霍老夫人把脉问诊,服下定心丸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姜婵走到霍祈身侧,担忧道,“你没事吧?” “多谢二大娘子关心,我并无大碍。” 霍祈动了动手,疼得龇牙咧嘴,他发丝凌乱紧贴着脸庞,衣袍被水打湿狼狈至极。 他感激道,“今日多亏二大娘子,若非你提点我换些熟知水性的侍卫,恐怕我的命要交代在此。” 姜婵摇摇头,“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霍祈却摇摇头,不赞同姜婵说的这番话,硬要择日请她吃席面以表感谢。 姜婵哭笑不得,扶着霍祈离开花园寻郎中问诊。 谢景淮站在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面色微冷,他看着姜婵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她能提前预知? 霍老夫人房里。 霍夫人带着张神婆进屋,抹着泪道,“母亲,儿媳特地请来张神婆替您驱驱邪,好还您个安康。” 霍元面露焦急,他本不同意请张神婆入府,可霍老夫人突然倒地不起,这才松了口。 霍祈换了身衣袍匆匆赶来,询问道,“父亲,祖母怎么样了?” 霍元无奈摇头:“郎中说犯了旧疾,已经喂了药,可不知为何还没醒来。” 张神婆挥舞着桃木剑,在房里走动,口中念念有词。 女眷们纷纷躲到门外,生怕被神婆盯上。 张神婆摇头晃脑的围着房里四个角跳动着,倏地,大叫一声:“呔——!” “大胆邪祟,连将军府的霍老夫人都敢上身,不知死活,今日碰上我便是你的死期!” 霍夫人哽咽道,“张神婆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神婆收起桃木剑,神色一虚,很快恢复平静:“回禀霍夫人,老夫人的确是中邪了,这邪祟之物是由今日赴宴的女眷带来的,恰巧冲撞了老夫人。” 霍夫人拧着眉,“张神婆可知这邪祟之物是何?”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群,说到,“是个沾染邪祟之气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朵牡丹花。” 张神婆说完便绕着霍夫人点燃了手中的符纸,一股刺鼻的味道在房里散开。 霍夫人心一紧,攥着锦帕看向张神婆,眼皮直跳个不停。 张神婆又在屋里跳来跳去,走到老夫人床边时,她浑身一颤,垂下头看不清表情。 霍夫人试探道,“张神婆,你……你怎么了?” 张神婆缓缓的抬起头面色柔和,露出诡异的笑:“霍元,小风,我回来了……” 是苏卿那贱人! 霍夫人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你……” 她面色发白,指着张神婆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霍祈面上一惊,同霍元对视一番,有些震惊。 小风是他的小名,世上只有过逝的母亲才会这般唤他。 这神婆又是从何得知的? 霍祈面露怀疑,并未打断张神婆的话。 张神婆哭着喊道,“我知自己与你们阴阳两相隔,可是我死的冤枉阴曹地府不愿收我,叫魂魄每日饱受疼痛折磨,痛不欲生。 我着实没有办法,为寻得安宁才出此下策寻到了母亲。” 霍元面色阴沉,脸上的刀疤令人生畏,一双带着凶意的眸子看向枕边人。 他好似瞧见霍夫人紧绷的身体和恐惧的眼神,顿时心生怀疑。 卿卿自祈儿出世后,身体便愈发孱弱,请来郎中问诊皆说是生产伤了身,没办法医治。 想到苏卿,霍元眸里闪过一丝悲哀,没过几年,她便病重缠身,撒手人寰。 第55章 挖坟 那时边关战乱不止,他需忍着丧妻之痛带兵出征,霍祈年幼,府里需要一位女主人操持,他这才抬了唯一的侍妾林翠做继室。 眼下看来,卿卿重病并非如此简单,难道与林翠脱不了干系? 林翠便是现在身份尊贵的霍夫人,她瞧见霍元怀疑的眸光,慌张骂道,“一派胡言,没想到你竟是满口胡言的疯婆子,快将她赶出去,休要惊扰了母亲的休息!” 林翠向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便押着张神婆离开了房里。 霍元看着床榻上的母亲,思绪万千,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便会迅速生根发芽将他吞噬干净。 丫鬟将张神婆押到柴房,此处偏僻,任由她叫破了嗓子都没人来。 她面露杀意,举起手中的长剑:“你这神婆自寻死路,竟敢招来那人的魂魄断了自己的活路, 待你成了孤魂野鬼可莫要怪我,还怪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长剑举起露出锋利的寒光,张神婆惊恐的瞪着眼,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柴房大门被狠狠踢开,丫鬟转身看向外面却被一击掌风打倒,身子撞上木柴疼得昏厥了过去。 黑衣人扛起张神婆便离开了柴房,又过了一会儿,另一批人踏进柴房,巡视一圈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前堂。 林翠正襟危坐,看不出方才的慌乱,她冷声道,“方才那神婆说老夫人是被绣着牡丹花的香囊冲撞了,还请各位查看身上的香囊是否绣着牡丹花。” 她眸里闪过恶毒,定是苏卿那贱人附在牡丹花香囊上,这才让她钻了空子上了神婆的身。 “那神婆说的可是真的,该不会是骗银钱的江湖骗子吧?” “这话可不敢乱说,听闻张神婆之前便去侯府替赵老夫人驱邪,身子这才有所好转。” 女眷哗然,纷纷查看身上的香囊,赵瑢下意识摸向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份香囊,上面绣着的正是一朵牡丹花。 赵瑢的脸色骤然一白,慌张的将它藏在袖中,生怕被人瞧见。 今日她并未带香囊来,这是何时挂在她腰间的! 赵瑢慌乱的看着周围,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甩出去,若是让霍夫人瞧见这有邪气的香囊在她身上,定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赵瑢扫视人群,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姜婵身上,露出一抹狠笑。 只要栽赃给姜婵,即便是被发现了也跟她没什么干系。 赵瑢借着人群靠近姜婵,趁着她不注意时将香囊丢到姜婵的脚边,便迅速的走远了一些,同她拉开了距离。 姜婵远远的便看见举止奇怪的赵瑢,见她手中拿着的邪物,心里有了计谋。 赵瑢这蠢货,被霍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只想一个劲的来陷害于她。 姜婵冷笑一声,拾起香囊藏在袖中,前世她得知正室苏卿并非病故,而是遭林翠之手。 她每日在苏卿的药汤里下少量的毒粉,长久以往,毒素在身子里积累,便叫苏卿撒手人寰。 而林翠做这一切的目的便是坐上霍夫人之位,妄想霸占霍元一人。 不论是前世或今世,霍祈都待她极好,总能在危机时替她出头,她倒不如借此机会替霍祈的生母申冤,让她死而瞑目。 姜婵悄然离去,她寻到一间空旷的书房,将香囊烧成灰烬,拿起毛锥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上霍祈的生辰八字,又寻了个小木偶便贴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姜婵再次回到前堂,霍元不知何时来了,她面色凝重的看着林翠。 “我已决定开棺验尸,你无需再劝说些什么。” 林翠面色一白,急忙道,“将军万不可意气用事,仅凭借那神婆的一面之词,万不可惊扰姐姐的安息啊,请将军三思!” 若是开棺验尸,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霍元心疼道,“卿卿生前便饱受病痛折磨,如今死后这些年才告诉我她死的冤枉,魂魄无法安息仍要饱受折磨,这叫我怎能视而不管?” “可……” 霍元怒拍桌道,“此事我自有打算,我来不过是通知你罢了。” 他面露凶光,叫林翠浑身一颤,不敢再开口,霍元常年征战,身上那股子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姜婵看向霍祈,他静静的看着林翠,倒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元与霍祈匆匆离开,林翠浑身一软跌落在地,不顾女眷们的打量,哭着砸了桌上的茶盏。 茶盏滚落在姜婵的脚下,她拾起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扶起林翠,宽慰道,“霍夫人莫要伤心,想来霍将军定是重情重义之人,您同这般男子相伴余生,真是叫我好生羡慕。” 她顺势将贴有八字的人偶塞进林翠的腰间,又宽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霍元的动作极快,不过半日便叫来侍卫凿开了苏卿的墓穴。 沉重的棺椁出现在眼前,霍元眸底浮现出悲伤,若真同张神婆所说,卿卿是死的冤枉,他亦是豁出性命也要叫那人痛不欲生。 霍元沉声道,“开盖。” 几人合力将棺椁的钉子拔出,用尽浑身力气推开盖子,一股阴森森的白骨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卿已故多年,尸身早已化作白骨,霍元走上前一步,温柔的拾起骸骨,面色骤然阴沉,额间青筋暴起,愤怒道: “林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卿卿会身中剧毒!” 棺椁里的白骨大部分变成了黑色,分明是生前中毒的征兆! 霍元气得心绞痛,八尺男儿眼里竟浮现出热泪,卿卿果真是含冤而死,到底是谁如此狠心! 他常年出征在外,府里的事鲜少过问,林翠定知晓些事情。 “将军……” 林翠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好像拼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有两眼不住地躲闪。 霍元的模样着实吓人,林翠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她跪在霍元的面前,腰间应声掉落出一个小人。 小人滚了几圈停在了霍元的脚边,他拾起小人看着上面贴着的生辰八字,眸里迸发出怒火。 霍元愤怒极了,右颊的伤疤像蜈蚣似的突起。 56谢景淮的怀疑 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连带着木偶被捏的粉碎,他咬着牙愤怒道,“没想到你这些年对祈儿的关心都是假的,你想要他的命!”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个诅咒人偶,只需在人偶身上贴上那人的生辰八字,便能叫那人死于非命。 霍祈愣愣的看着林翠,满眼都是失落,唇瓣抿动,却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他视林翠为亲生母亲,也待她也极好,可霍祈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假的。 霍夫人对霍祈面露慈爱的一面不过是为了讨霍元的欢心,她私藏祸心,并不是真心相待。 林翠尖声哭喊道,“将军明鉴啊,此事我并不知晓,这诅咒人偶也不是出自我之手!” 霍元悲痛的眯了眯眼,“将林翠押下去,待查清楚夫人死因后,再下定夺。” “是。” 侍卫不顾林翠的挣扎,将她带了下去,哭喊声渐渐远离,霍祈才缓缓回过神。 他不愿相信,平日待他极好的继母竟是假的,更不敢相信是继母下毒杀害了亲生母亲。 霍元命人将苏卿的棺椁恢复原状,便匆忙回府着手调查亡妻病死的事情。 霍府。 宴席经过这一遭便不欢而散,众多女眷匆匆离开,生怕沾染上晦气。 马车经过长街,姜婵被外头的吆喝声吸引。 老夫人怒骂林翠不是人,竟用这般恶毒的手段牢固了将军夫人之位。 赵瑢跟着附和道,“母亲说的是,依瑢儿之见,她应当下阴曹地府寻正室夫人原谅!” 方才林翠给了赵瑢脸色,她记得一清二楚,如今发生这一遭,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 “如她这般恶毒之人,定不会有好下场,瑢儿若是许了人家,切忌用此等恶毒手段争宠。” “我知晓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林翠落井下石,哪还有那会儿讨好她的模样。 姜婵暗暗冷笑,杏眸裹挟着杀意,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赵府一家上下与林翠一般,可下场却会比她凄惨千百倍,叫她们痛不欲生。 姜婵回到侯府,向老夫人行礼后便回到了院里,陈峰在里面等候多时。 姜婵听着陈峰的禀告,眉头一皱,询问道,“你可是确定张神婆被谢景淮的人救走了?” 陈峰神情严肃,“不敢有半分假话欺瞒二大娘子,的确是被摄政王的人救走了,我们去时柴房只有一名丫鬟,并未见张神婆的踪迹。” 姜婵有些头疼,挥了挥手:“多谢,你先下去吧。” 陈峰走后,房里恢复一片寂静。 谢景淮平日不愿管闲事,今日怎会这般好心救走张神婆? 姜婵微微蹙眉,心里一沉顿时有了答案,谢景淮定是对她起了疑心,想来还是对上回北方旱灾一事耿耿于怀。 夜深,弯弯的月牙挂在枝头。 姜婵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门外传出“吱呀”的声响,她顿时警惕起来,缓缓向床边移动。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姜婵面前,借着月色,她隐约看见男人如刀削般的下颌。 男人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如大山般沉甸的身躯直直压下,熟悉的气息钻入鼻腔,唇瓣被紧紧封住。 他不带怜惜的撕咬着姜婵的唇,仿若野兽般将她吞下腹去。 姜婵费力挣脱出,喘道,“你放开我!” 谢景淮眸色渐浓,扯去外袍又身后解开了姜婵的里衣。 帷幔跟着跌落,遮住了满床春色。 姜婵攀附着谢景淮的手臂,任由他的把玩,好似玩偶般由他肆意摆弄。 屋外似是羞得躲在云层里,久久不愿露面,不知过了多久,谢景淮赤裸着上身从床榻下来,他倒来一杯水给姜婵喂下。 姜婵咳嗽两声,躺在谢景淮怀里渐渐平气,他把玩着她的发梢,轻声在姜婵耳边质问: “今日在侯府替霍祈未卜先知,也是你做梦得知的吗?” 姜婵枕着谢景淮的手,并未着急否认,谢景淮对她疑心太重了,若是再否认只会适得其反。 姜婵慢慢平气道,“是,自有孕之后,我便经常会做这样的梦,那日恰巧遇见霍公子,便提醒了他几句。” 谢景淮敛眸,听不出喜怒哀乐:“那你说说,可有梦到过我的下场?” 姜婵神色一虚,借着被子有些紧张。 她回想前世谢景淮因护赵杳杳母子二人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刚要开口,到嘴的话却被咽了回去。 不。 不能这般直白说谢景淮为了赵杳杳不得善终的下场,若他生气了定会当场掐死她。 谢景淮面色一沉,冷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不是不愿告诉我?” 姜婵忙摆手,“自然不是。” 面对谢景淮的逼问,她有些为难,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我记不太清,梦里太过模糊,四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清。” 姜婵故作为难,“那场梦很短暂,我只看到过王爷您半披着黄色的龙袍在……” “咳咳——” 谢景淮狠狠扼住姜婵的喉咙,让她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男人猩红着眼,一双黑眸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额间青筋暴起,他好似被激怒的野兽,发出阵阵低吼。 姜婵拼命的挣扎着,却挣脱不开谢景淮的束缚。 长时间缺氧让姜婵面色铁青,她渐渐无力反抗,只能瞧死神离自己越来越近。 姜婵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谢景淮的杀气,这次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姜婵悲哀极了,重活一世,她竟还是要死。 还有许多事情都未完成,她又怎会心甘情愿死在谢景淮的手里?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谢景淮的手上,显得格外滚烫。 谢景淮最终还是没对姜婵下手,他狠狠地甩开姜婵,目光阴冷,如毒蛇般令人生畏。 “知道太多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你会因此丢了性命。” 姜婵捂着被掐紫的脖颈,趴在床边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眼泪簌簌往下落,她看着谢景淮委屈道: “我还未说出去,便先被你给掐死了。” 谢景淮沉默不语,冷冷的看着她。 姜婵哭着道,“说在你眼中我跟前些日子被处置的芳织一样,任由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个玩物罢了!” 第57章遭到调戏 谢景淮冷冷看着,眸光晦暗,藏着一抹明晃晃的杀意。 姜婵暗叫不好,谢景淮这人防心太重,仅凭掉两滴眼泪无法叫他信服,得想个法子彻底断了他怀疑的心! 她夺过床沿边的钗子,用尖利的那头死死抵着脖颈,她力气很大,珠钗划破肌肤渗出血珠,衬得伤口恐怖极了。 姜婵抽泣着,“我不愿成为下一个芳织,更不愿成为赵杳杳的替身!” 谢景淮面色阴沉,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姜婵颤抖着手,将珠钗往肉里刺了几分,语调颤道: “既然王爷不相信我是从梦境中预知这些,甚至三番四次对我动了杀心, 我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免得为了保住腹中孩子枉费心机,到最后这条命还是捏在王爷手里!” 姜婵轻声抽泣,眸中闪着赴死的光,她不再犹豫,握着珠钗的手紧了紧,便狠狠刺向脆弱的脖颈。 她紧闭眸子,泪珠划过眼尾,“孩子,下辈子莫要再寻我这样懦弱的人当母亲了。” 谢景淮眼疾手快,打掉姜婵手握着的珠钗,一双黑眸裹挟着不耐。 “只要你不再触碰我的底限,我自然不会想杀你,也不会动你腹中孩子。” 姜婵欣喜若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景淮道,“自然,我说话一向算话,从未食言。” 姜婵像是被一团雾气笼罩着,一切的秘密都藏在其中,等着他一点点拨开。 回想姜婵方才所言,他面色一沉,显然是不高兴。 谢景淮重新将姜婵拥入怀中,两人似有默契般不言语,房里烛光殆尽陷入一片昏暗。 姜婵枕着谢景淮的手,温顺乖巧的贴着他的胸膛,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姜婵思绪万千。 她很清楚谢景淮的底限是什么,甚至知道他方才对自己起了杀心的缘由。 这一切都与赵杳杳脱不了干系,谢景淮心里的底限便是她。 许久未出声的谢景淮,警告道,“若我发现你做了出格之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姜婵温顺道,“我知道。” 谢景淮低低出声:“嗯,睡吧。” 姜婵往他的怀里靠,闭上眼却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谢景淮的威胁。 明眼人一听便知谢景淮在威胁她莫要影响自己为赵杳杳母子二人铺路。 前世,谢景淮便助赵杳杳稳坐皇位,今世亦是如此。 谢景淮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倒是铁了心要叫赵杳杳坐上太后之位。 姜婵暗暗冷笑,只觉得谢景淮恶心,既然他想守着赵杳杳,为何又要来招惹她? 她下意识的拉开二人间的距离,没一会儿又被谢景淮重新揽入怀里。 如此反复几次,姜婵无奈只好作罢,枕着他的手臂入眠。 又两日,陈峰传来口信远郊的仓库进展顺利,不日便能完工。 姜婵来了兴趣,吩咐翠微下去安排马车。 马车经过官道,忽然停了下来。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夫人,是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隐隐有男子戏谑的声音传来。 姜婵微微蹙眉:“翠微,万事小心些。” 这荒郊野外,倘若真遇上些谋财害命之人,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二大娘子放心。” 翠微点点头,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姜婵掀开车帘,瞥见身材矮小肥胖的男人,她思索片刻,心道: 这人是丞相府的林子业,是嫡出的公子哥备受丞相夫人宠爱,便养成了这副纨绔浪荡的性子。 前世林子业风流成-性,常常游走青楼赌坊,后因强抢民女惹来百姓不满,闹到丞相面前他这才收敛了不少。 见林子业动作轻浮,姜婵冷着脸下了马车,她将翠微护在身后。 “官道甚大,不知林公子偏偏挡我去路,意欲何为?” 林子业眯着眼,贪婪的目光肆意落在姜婵的身上,他嘿嘿一笑:“原来是侯府二大娘子,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眼前女子体态婀娜,肤白似雪,一双杏眸晶莹剔透,犹如天上的星辰般,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深陷其中。 一身素衣更是衬得她清雅秀美,宛如神女,出落得不食人间烟火气。 叫林子业看直了眼,下意识吞咽唾沫,心里直痒痒,恨不得当即扑到姜婵,同她颠鸾倒凤一番。 他舔了舔唇,此等尤物,在床榻之上定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二大娘子可否赏脸,到我府上一叙?” 姜婵冷冷看着,林子业放荡成性,得早些脱身才好。 “天色不早,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宜耽搁,劳烦林公子能放我过去。” “好说好说。” 林子业鼠目寸光的望着姜婵,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圆圆发福的脸都挤作一团,一身的肥肉随着他的笑而颤抖不止。 姜婵拧着眉,胃里翻涌着,有些反胃。 林子业伸向姜婵素净的手却扑了个空,他并未生气反倒来了兴致。 对姜婵的兴趣愈发浓厚,林子业搓着手,轻浮道: “二大娘子虽为孤孀,却以色侍人爬上了摄政王的床榻,你若是将我伺候得舒坦,他给你的物件我一样不少,二大娘子意下如何?” 姜婵忍着怒气:“请林公子自重,若你现在离开我权当今日之事并未发生过!” 林子业见眼前孤孀怒了,大笑几声,询问身旁笑作一团的小厮:“今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串通一气,连忙笑道,“是这位夫人拦下您的马车啊!” “对啊!” 林子业故作大悟,一身的肥肉随着走动摇摇欲坠,他笑得五官聚在一起,指着姜婵猥琐道: “今日侯府孤孀耐不住寂寞拦下了本公子的马车,妄想献身攀附于本公子求取荣华富贵,本公子不愿,这二大娘子便卖弄风骚进了我的马车!” “哈哈哈!” 小厮笑得刺耳,林子业满嘴污秽,贪婪道:“瞧二大娘子这身段,怕是要比青楼里的花魁还要好上几分,怪不得谢景淮能瞧上你。” “住口!” 翠微愤怒的捏着拳头,瞪着言语放荡的林子业。 二大娘子恪守妇道,为侯府撑起一片天,却被这些放荡作呕的男人平白无故泼脏水,看她不撕烂了这些人的嘴! 第58章害死翠微的凶手 叫他们没办法再说出这些脏话,诬陷二大娘子。 翠微气愤的从马车上取下长剑,剑出鞘露出寒光,林子业脸色一变,顿时紧张起来,他赔笑道,“你这小妮子,我不过是同二大娘子开些玩笑话罢了,你生什么气?” 小厮硬着头皮挡在林子业身前,点头哈腰的赔笑:“是……是啊,快放下若是伤到了人可就不好了。” 姜婵淡淡扫了一眼林子业:“翠微,林公子乃是丞相府嫡子,莫要拿出以一敌十的实力误伤了他。” 翠微道,“二大娘子放心,今日我定会手下留情!” 她握着长剑冲向林子业,尖锐的刀刃划破长空,带起阵阵令人发悚的声音。 “啊,杀人了——!” 小厮顾不上林子业,抱头在林间乱窜尖叫,空留傻眼的林子业站在哪儿。 林子业面如土色,脚下发软,传来一股子腥臭味。 翠微讽道,“今日剁了你那腌赞之物,叫你没办法再祸害良家姑娘!” “救……救命啊!” 林子业陡然回神,捂着下半身连滚带爬的爬上马车,驱着马车灰溜溜的离开了。 翠微红着眼喘气,她双手握着剑胡乱在空中挥动几下,直到再也看不见林子业一干人等。 姜婵握住翠微的手,安抚道,“辛苦你了。” 她知晓翠微很害怕,却依旧挡在她的面前,心中涌出暖流。 翠微扔下长剑,扑在姜婵的怀里哭了起来,委屈得像个孩子般。 方才,翠微把心提到嗓子眼儿来,浑身紧张得好像拉满弓的弦一般紧绷。 她根本不会武功,不过是装模作样拿着剑唬人罢了。 若那些人仔细看便能发觉端倪,幸好林子业等人贪生怕死,不敢仔细打量,这才成功吓走了他们。 姜婵温柔地替翠微擦去泪水,又宽慰了几句,她才渐渐平气。 马夫拾起长剑,注意到一旁掉落的羊脂玉雕成的玉佩,将它捡起呈给姜婵。 姜婵神色一沉,一双杏眸充斥着杀意,这玉佩化成灰她都记得! 前世,翠微见她病重缠身,便想着要给她寻些吃食补身子,姜婵知道自己身子破败不堪活不过初春,便不想翠微那般劳累。 可翠微攥着她的手宽慰几句便含泪离开,姜婵无力起身,只能在床榻上等啊等。 可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夜幕降临,姜婵也没能等到翠微。 姜婵强撑着身子出门寻翠微,她走遍城里,最后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寻到了翠微毫无生机的尸首。 她不敢相信眼前衣衫褴褛,遭到凌辱的女子是翠微。 姜婵崩溃得泣不成声,趴在翠微的身上哭了许久。 她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永昌侯府个个欺辱负她,连自己唯一的翠微都要遭到这般的折磨! 这天下可还有公道? 不知哭了多久,姜婵的眼泪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来。 姜婵呆呆地趴在翠微冰凉的尸身上,手慢慢的同她紧握。 她同翠微既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便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好叫翠微的黄泉路走得不孤单。 姜婵嘴角上扬,倏然,她摸到翠微手心的硬物,猛地睁开了眼。 她颤颤巍巍的掰开翠微僵硬的手指,泪水聚在眸里,一颗颗簌簌往下落。 记忆重合。 姜婵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玉佩,泪珠像是断线的珍珠般往下坠,她颤抖着手,露出冷笑。 好啊,真是好极了! 这玉佩的主人竟是林子业,也是前世将翠微凌辱致死的罪魁祸首! 今世,她要叫林子业血债血偿,叫他尝尝翠微那时的痛楚。 永昌侯府。 前堂热闹极了,丫鬟们将平日里不舍得用的锦绣帷幔挂起,珍藏在仓库里的不菲摆件也搬了出来,放在适合的位置。 后厨更是忙得晕头转向,庖厨面露焦急,生怕搞砸了这场家宴。 赵成墨打量着前堂的布置,呵斥着管家没有把酒盏换成琉璃杯。 管家点头哈腰的下去换了才作罢。 赵成墨又巡了几圈,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马车渐渐停在侯府大门,老夫人同赵成墨换上欣喜的笑容迎了上去。 赵成墨讨好道,“林公子,酒菜早已备下就等着您来了!” 林子业大摇大摆的下了马车,身上的赘肉随着走动摇摇欲坠,他不耐烦的推开赵成墨。 “行了行了,我能来你这儿破地方已是看得起你,少说废话,我饿了!” “是是是。” 赵成墨并未生气,点头哈腰的将林子业迎了进去。 林子业坐在席位上大口吃肉饮酒,舞姬们曼妙的身姿让他挪不开眼。 他大喜,拍着赵成墨的肩:“赵大人前途无量啊!” 赵成墨搓着手,小心翼翼试探道,“多谢林公子,不知我向您说的那事可有着落?” 林子业咬着手里的鸡腿,含糊道,“好说好说。” 赵成墨心中一喜,看来今日他向林子业所求的差事定是有着落了! 待林子业吃饱喝足,赵成墨吩咐几名舞姬伴他左右,惹得他心花怒放。 林子业搂着舞姬,脑海里却闪过一双星辰般晶莹的杏眸,顿时心里痒痒,不安分的手在舞女身上游走。 他眯着绿豆般大的眼看着赵成墨,若是借此机会让侯府将姜婵送到他榻上伺候,倒也值得花些心思替赵成墨寻个肥差事。 赵成墨又问道,“林公子可是想好将哪份差事给我?” 林子业眼神闪烁着不纯的目光,他故作为难:“这差事倒是好办,可惜都是些苦差事,不知赵大人可愿意?” “这……” “不过,我手里倒是有份肥差事,每日清闲自在,这俸禄也极为丰厚,阻垢剂养活侯府上上下下。” 赵成墨眼前一亮,急忙道,“这差事好啊,不知林公子可有意谋给我?” 林子业面带淫荡奸笑,朝他勾了勾手:“你想要这份差事自然可以,不过……” 他故作一顿,暗示道,“你若是能将撑起侯府的女眷送到我府上,便允诺你这件差事。” 林子业的暗示十分明显,赵成墨一点便知这撑起永昌侯府的女眷只有姜婵一人。 赵成墨心里唾弃道:没想到她又攀附上了丞相府的嫡子,倒是有手段! 第59章中了赵成墨的圈套 赵成墨没有半点儿犹豫,拍着胸脯道,“姜婵身份低贱,能得林公子的青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我定会办的妥当。” 林子业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赵大人你这前途无量啊。” 又两日,天气烦闷,隐隐有下雨之势。 苏怜雪在府里设宴,请来林子业到府里做客,意为感谢。 苏怜雪叮嘱道,“一会儿来的是丞相府的贵客,若是不守规矩毁了今日的宴席,我定饶不了你们。” 其他女眷点头附和,她们仰仗着侯府鼻息,自然不敢怠慢。 姜婵冷冷看着,双手攥着拳头,指尖在掌心留下月牙的痕迹。 怪不得今日兴师动众,原是林子业替赵成墨寻了份好差事。 姜婵眼里闪着杀意,自知晓林子业是前世凌辱翠微之人,她无法以平淡之心面对林子业。 心中唯有愤怒与恨意,她恨林子业猪狗不如竟将翠微活活折磨死。 姜婵眼眶发红,她只想狠狠地将他千刀万剐,以此谢罪。 临近宴席时,林子业的马车停在府外,翠微得知是上次拦道的登徒子,愤怒道,“二大娘子快些回去,莫要叫那人再污蔑您!” 翠微说的不错,她怕看到林子业会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杀了他! 姜婵慢慢平气,站起身朝苏怜雪走去,故作柔弱道,“今日家宴事物繁忙,恐要劳烦嫂嫂劳心操持,今早犯了扁头风身子不适,便先回房歇息。” 苏怜雪心中暗骂,面上却一派祥和,“去吧,这里有我便够了。” 小贱蹄子,待会儿有她好受的! 如意阁。 姜婵捏着眉心,腹中微痛,想来是方才情绪不稳动了胎气。 姜婵在床榻躺了一会儿,不见翠微回来,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算算时辰,翠微去厨房煎药也有一柱香时辰了,照理应该回来了。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蹙着眉,有些不好的预感。 “二大娘子!我看见翠微被林公子拖到偏房去了,瞧那阵仗定是要欺负翠微!” 姜婵心头一跳,忙道,“何时的事?” “莫约一盏茶之前,我从哪儿经过便看到这一幕。” “什么!” 姜婵心猛地一咯噔,恐惧仿佛无尽的深渊将她笼罩,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滚到丫鬟的脚下。 不。 这一世定不能叫翠微受了委屈! 姜婵唇瓣微微颤抖着,由于拳头攥得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 她不敢耽搁,强撑着不适匆忙离开,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虚浮。 “快,快带我去偏房!” 丫鬟领着姜婵进了偏房,姜婵一心挂念翠微,并未发觉身后的丫鬟露出恶毒的冷笑,缓缓往后退。 偏房寂静,姜婵断定翠微不在这儿,她这才冷静下来,这是个圈套! 姜婵察觉到异样时,丫鬟快她一步锁上了房门。 她紧紧攥着锦帕,太过忧心翠微,竟疏忽大意叫人钻了空子! 苏怜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姜婵,能得林公子青睐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莫要不识好歹!” “闭嘴!” 赵成墨呵斥苏怜雪,他换了幅柔和的嗓音,朝里面喊道: “我知这事委屈了弟妹,但若是替我伺候好了林公子,往后等我做了官重振侯府,定不会亏待你半分。” 话落,林子业从外面进来,摩挲着双手淫笑着逼近。 “二大娘子便从了我,也好少受些罪。” “你休想!” 姜婵下意识护着小腹,露出一丝慌乱,得想个法子挣脱开,不能叫这奸人得逞。 林子业如恶狼扑食般冲想姜婵,她身形一闪护着小腹躲开。 几番躲闪,姜婵微微喘气,脸颊染上了红晕,平添几分美感。 林子业直勾勾的盯着姜婵,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这狐媚模样真叫人喜欢得紧。 林子业兽性大发,笑声愈发刺耳难听,“你越反抗我越喜欢,别再白费力气,快过来让我好好疼惜你。” 姜婵恶心得反胃,目光落在一旁的烛火上,心里有了计谋。 她就算是死,也不愿委身在这样的败类身下,大不了同归于尽! 姜婵用力推倒蜡烛,烛火顺着帷幔迅速燃烧起来,浓烟滚滚,呛得她直咳嗽。 林子业面上大惊,怒骂道,“你这贱人竟想害我!” 姜婵咳嗽两声:“我本就不想活了,倒不如拉个丞相之子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林子业怒目圆睁,不等靠近姜婵便被掉下的横梁砸中,惨痛的叫声响彻云霄。 乌黑的烟雾冒出,守在门外的赵成墨察觉异样时,火势凶猛难以扑灭。 赵成墨面露惧意,怒声大叫,“来人,快来人救火!” 若丞相之子命丧侯府,丞相定不会轻易放过侯府! 届时,他又何来仕途? 赵成墨心里一阵寒意,随着小厮冲进房里。 姜婵用锦帕捂着口鼻,从一旁的窗户翻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翠微着急踱步,见姜婵满身狼狈回来,急道,“二大娘子上哪儿去了,我在屋里等了您半晌也不见人影,可吓死我了。” “无碍。” 姜婵咳嗽几声,脸色有些发白,她松了口气,好在林子业的毒手并未伸向翠微。 林子业被赵成墨救出了火场,掉下的房梁砸断了他的三根肋骨,更是将他烧的面目狰狞,如厉鬼般恐怖。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放下药盏,心沉入谷底。 林子业眦睚必报,在她面前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她。 如今在她侯府无依无靠,林子业身为丞相之子权高位重,若想要活下来唯有寻求一人的庇护。 姜婵面色沉沉,脑海浮现谢景淮的身影。 比丞相更大的便只有谢景淮了。 若他出手,丞相定会看在谢景淮的面子上,不好再出手害她。 姜婵梳洗后果,领着翠微匆忙来到摄政王府。 她一路畅通的来到谢景淮的书房,姜婵冷冷开口: “今日遇上了些麻烦,还望王爷能出手相助。” 姜婵向谢景淮说了今日之事,却见他面色骤然阴沉,呵斥道,“你这般做可有想过后果?” 第60章 磕头谢罪 见她不言,谢景淮冷声道,“林子业乃丞相之子,你丝毫不避讳锋芒对他痛下毒手,为自己树立劲敌,这样做同你有什么好处?” 姜婵冷冷看着,似乎已料想到了谢景淮的态度。 他不过是不愿帮趟这滩浑水罢了,若换成赵杳杳,谢景淮可还会无动于衷的指责她? 姜婵讽笑一声,对上谢景淮的黑眸,一字一顿:“好处?与权高位重的丞相作对又能有什么好处我当然知晓,我还知道你不愿出手无非是忌惮丞相的权势罢了。 谁能想到在朝堂里呼风唤雨的摄政王也会忌惮一个小小的丞相,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谢景淮的无情,她前世已领教得透彻,今日就不该来这儿寻求他的庇护。 姜婵冷笑一声,杏眸里的嘲讽愈发浓厚,请他庇护不成反倒被说教了一番,倒是头一份。 谢景淮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姜婵,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姜婵冷冷道,“既然王爷不愿出手相助,我也不必再同你费口舌,便先告辞了。”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裹挟着些许的无情。 “姜婵!”谢景淮怒声道。 姜婵回到侯府后,不多时便收到了陈峰送来的密函。 她打开手里的信信封,淡淡扫过后便谨慎的将它烧成灰烬。 恶人自有恶人磨,没想到林子业回丞相府的路上竟遭人暗算,险些丢了性命,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经过这一遭,林子业再硬的命也扛不住,能苟延残喘已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翠微得知此事,忍不住抚掌:“太好了,这报应来得真及时,林子业那般的登徒子早该下地狱去!” 姜婵看着翠微,重活一世,她终于护住了翠微,叫她不再受这些委屈,而林子业也得到了他该得的报应。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放下茶盏,心道,恐是老夫人她们坐不住了,要对她下手。 “二大娘子,老夫人和大爷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同您说!” 姜婵佯装疑惑:“母亲可有说什么事情?” “您去了才知晓,我只是个传话的。” “知道了,你回禀母亲我一会儿便去。” 丫鬟忙应下退出去,姜婵走到院门口,翠微担忧道,“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姜婵安抚道,“莫怕。” 姜婵还未踏进院子,老夫人便气势汹汹的领着几个老婆子冲了上来,她指着姜婵破口大骂。 “小贱蹄子,林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敢放火伤了他,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丞相之子吗! 林公子因你伤势惨重,若丞相因此怪罪下来斩断了墨儿的仕途,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婵微微眯眼,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这模样咄咄逼人倒是一副泼妇骂街之势。 若此事传出去让百姓们评理,定要戳断侯府的脊梁骨。 姜婵暗暗冷笑,既然老夫人想演她便奉陪到底。 瞧身后那些老婆子拿着的粗麻绳,定是来绑她的。 姜婵拿锦帕抹着泪:“我是成舟明媒正娶的正妻,又怎能不守妇道伺候林公子,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老夫人神色一虚,语气弱了些:“这一切都是为了侯府,舟儿知道又怎会怪罪你, 只是你险些要了林公子的性命,识趣点便同一起上门磕头谢罪,得丞相的原谅。” 姜婵暗暗冷笑,今日若她进了丞相府恐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老夫人分明是要叫她去送死,丞相手段何其狠辣,她伤了林子业定会叫她生不如死。 老夫人瞪着姜婵,吩咐身后的嬷嬷:“将二大娘子绑着带去谢罪。” 若是因为姜婵得罪了丞相府,那便是自寻死路再无翻身之地。 姜婵被手持麻绳的杨嬷嬷逼到院外,她抽泣着看向老夫人,哀声道,“母亲,此事错不在儿媳,为何要再三逼我去求饶,若是成舟还活着定会护着我,不叫我受委屈。” 翠微哭得眼眶通红,挡在姜婵的身前,说道,“你们想绑二大娘子便先绑了我,只要我活着便不会让你们伤害娘子!” 姜婵流着泪,从头上拔下簪子抵在细嫩的脖颈,“若母亲一意孤行,今日我便以死谢罪同舟儿做一对地下鸳鸯。” “二大娘子——!”翠微哭着道。 院里传出阵阵哭叫声。 顿时愁云惨淡一片。 姜婵含泪道,“翠微,待我去后我府上的私产都烧了,烧得一干二净才叫好!” “不可——!” 老夫人惊叫出声,慌乱的拨开杨嬷嬷,一把夺过姜婵手里的簪子。 她虽惧怕丞相的打压怪罪,可更怕姜婵那一笔私产就这般化成灰烬。 老夫人强颜欢笑道,“成舟媳妇,瞧你说的这些话,母亲只是担心你得罪丞相府遭罪,你这般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母亲……”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她暗暗冷笑,看出老夫人眼里一览无余的贪婪之色。 这哪是担心她遭罪,分明是担心自己的私产罢了。 翠微趁机夺过杨嬷嬷手中的麻绳,警惕的护在身后。 杨嬷嬷怒道,“贱蹄子,今日不给你些颜色瞧瞧倒不知道规矩二字该怎么写!” 她扬起巴掌狠狠地打向翠微,姜婵面色一寒,伸手紧紧攥住杨嬷嬷的手腕。 “杨嬷嬷逾矩了,翠微是我的陪嫁丫鬟自然是从我这儿学的规矩,莫不是你觉得我这个主子也没有规矩?” “奴婢不敢。” 翠微红着眼躲到姜婵身后,“二大娘子……” 姜婵拿着锦帕抹去泪水,她看向老夫人道,“若成舟在世,定不会同母亲般绑着我去丞相府磕头谢罪。 若母亲害怕丞相牵连,我即刻搬去郊外寺庙借住,也好静心替相公祈福。” 老夫人脸色难看,眼睁睁瞧姜婵离开,气得直跺脚。 “这贱蹄子只知拿舟儿压我一头!” 杨嬷嬷替她顺气,“老夫人莫急,若丞相怪罪下来,便直接将她推出去便是。” 姜婵吩咐翠微备下马车,又从房里收拾了些衣裳便去了郊外的寺庙。 寺庙远离侯府,姜婵踏进禅房心情舒畅了不少,这里倒是格外清净。 第61章 前世的下场 若是能常住再此,定能少去许多的麻烦之事,也不用与侯府那些人废口舌之争。 翠微打扫完禅房,又去寻了些斋饭端上桌让姜婵裹腹。 翠微碎碎念念道,“寺庙的饭菜不比府里的厨子,二大娘子若是吃不惯我便去向住持要个小厨房给您开火。” 姜婵笑着摇头:“不必这么麻烦,这些斋饭足矣。” 经历过前世的饥荒,再朴素的斋饭在姜婵的眼里都是能活下去的吃食,又怎会嫌弃它味道寡淡。 又两日,天气晴朗,四处飘逸着花香。 姜婵领着翠微出来走走,松松筋骨。 在寺庙里这几日,姜婵无聊便在禅房里绣绣花,累了就出去走一走,看看后山开满的鲜花。 没有老夫人来找麻烦的日子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可以,姜婵倒想赖在这里不走了,也好有个清净。 这几日寺里的香火旺盛,来往的香客也多了许多,姜婵打算带着翠微回去,以免显眼惹事。 “二大娘子?”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婵的脚步一顿,朝身后看去,有些惊讶:“霍公子?” 霍祈笑着走到姜婵身前,“方才还以为是看花了眼,看来并非眼花。” 见姜婵眸里的疑惑,他解释道,“今日陪家中亲眷来上香拜佛,她们同住持去聊些事情,我觉得烦闷便来这里走走。” 姜婵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你……” 霍祈见姜婵消瘦了一圈的脸颊,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霍公子有话不防直说。” 霍祈担忧道,“二大娘子委身住在寺里可是因为前几日林子业之事情?” 姜婵愣了愣,霍祈竟知道此事,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林子业身为丞相之子在侯府受了伤,说出去定会叫人揣摩一二。 且事关赵成墨仕途,照理说老夫人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霍祈又是从何得知的? 姜婵故作为难:“不瞒霍公子,确是因为此事,可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她拿着锦帕抹泪,将那日之事如实的告诉霍祈。 霍祈紧紧抿着唇,微叹一声:“若是二大娘子不嫌弃,我可以去丞相府替你说些话,消了丞相心里的怒气。 林子业同我有些交情,我若开口他定要给几分薄面,二大娘子便不必再担心。” “多谢霍公子。” 姜婵心不在焉道。 无须林子业的原谅,姜婵本就不打算轻易的当过他。 她暗暗盘算着,得想个法子将林子业彻底除去,叫他没机会再害人。 姜婵重新将目光落在霍祈温柔的双眸,心里有些愧疚,他这般好,叫她狠不下心来利用。 霍祈带着姜婵来到丞相府,禀告小厮传话后并未见丞相,小厮挥了挥手便重重的关上了府门。 姜婵与霍祈吃了个闭门羹,显然林丞相并不打算原谅姜婵。 霍祈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 姜婵看向高高的府门,目光冰冷,丞相能够护他一时,却互不了他一世。 “让二大娘子见笑了。” “霍公子愿意出手相助,姜婵感激不尽又怎会责怪你。” 姜婵回过神,连忙说道。 两人坐上马车,霍祈向姜婵解释当朝的局势,丝毫不忌讳她女子的身份。 “现今朝堂动荡,陛下身子年迈又有意立储君,这朝中的皇子们便耐不住性子,在暗处伺机下手争夺皇位。 可陛下的心腹林丞相却并未对哪位皇子表露出心意,皇子们便处心积虑讨好林丞相,求他的青睐。” 姜婵淡淡道,“那他想扶持哪位皇子?” 她暗暗讽笑,讨好林丞相又有何用处,最后这皇位叫谢景淮抢来,落到赵杳杳儿子的手里。 “二大娘子慎言,想来林丞相被皇子们巴结惯了便是这副高傲难攀的模样,不必放在心上。” 姜婵点头,“霍公子愿意帮我实属难得,我又怎会不识趣怪罪你,应当感激你才是。” 霍祈面上一红,连忙摆手:“二大娘子言重了,我这答应你的事还未办成,又怎能接受你的谢意。” 姜婵抿嘴一笑,同他闲聊了几句便看向窗外。 思绪被拉回了前世,前世林丞相最后选择站在三皇子的身后,三皇子乃是皇后所出,理应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林丞相选错了人,成了谢景淮的政敌,朝堂上暗流涌动,朝堂之下谢景淮四处派人查出了林丞相通奸叛国的证据。 人证物证具在,皇帝大怒牵连林丞相一家,皇后为了自保便极力同林丞相撇开关系,划清界限。 皇帝念林丞相这些年跟在他身边,便下旨抄家流放,饶了他一命。 谢景淮向来心狠手辣,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祸患,他知晓判决后,又呈递上林丞相诸多罪状,其中林子业更是恶贯满盈,不仅奸淫掠夺,更是贪空了国库。 皇帝龙颜大怒,仅剩的一丝情分被消耗殆尽,判了他们父子二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府中亲眷流放边疆,再难有出头之日。 “二大娘子,到了。” 霍祈清朗的嗓音将姜婵的思绪唤回,她转头笑道,“今日多谢霍公子,改日定寻个机会请你吃饭。” 霍祈笑着点头,“那便多谢二大娘子了。” 姜婵同霍祈告别后扁打算回府,她在寺庙住了这些日子也该回去了。 翠微感叹道,“霍公子人可真好,这城里除了他愿意帮您,恐怕再无别人愿意。” 其余人瞧见二大娘子都避之不及,生怕惹上祸端。 姜婵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快跟上,莫要犯花痴了。” 翠微小跑跟上姜婵,故作生气:“二大娘子莫要乱说,我哪有……” 经过市井,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拦住了姜婵的去路。 他们贪婪的目光落在姜婵的脸上,猥笑道,“哟,这哪里来的小娘子,竟生得这般貌美倒是叫人挪不开眼。” 翠微怒道,“我呸,你们这些混蛋离我家二大娘子远些!” 人高马大的小混混将姜婵围了起来,其中一人道,“这小丫鬟倒是忠心,若是你愿意同我们哥几个好好玩玩,便放过你们二大娘子可好?” 第62章 谢景淮出手 混混的笑声格外刺耳,翠微急得眼眶通红,她愤怒的拍开那些人的手,“青天大白日,你们莫不是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王法?” 混混相视一笑,仿佛听见了笑话般“哈哈”大笑出声。 “我们便是城里最大的王法!” “我们能看上你已是你的福分,滚开些,我要同你家娘子说话。” 身形干瘦的男人狠狠推开翠微,她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被姜婵拉住了身形,才不至于遭受皮肉之苦。 姜婵紧紧拉着翠微的手臂,眼里充斥着愤怒。 前世,便是这些人带走了翠微,叫翠微痛不欲生。 可她没想到,事情走向不再同前世一样时,这些小混混的目标从翠微变成了她自己。 翠微红着眼眶,转头对姜婵说道,“二大娘子只管跑快些,这里有我在定不会叫你出事。” “翠微……” 姜婵心疼的看着她,前世亦或是现在,翠微永远想着她,不想叫自己受委屈。 翠微挣脱姜婵的手,朝着干瘦的男人用力撞去,将他撞到在地。 其余人见状,连忙扶起男人,对倒在地下的翠微拳打脚踢。 “翠微!” “你们给我住手!” 若再让他们这样下去,翠微定会有生命之危! 姜婵急得向周围的百姓伸手求助,可那些人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谁也不敢得罪,纷纷走远了些。 姜婵慌乱的看向四周,拿起一旁拳头般粗壮的木棍狠狠地朝着男人打去。 高瘦的男人余光瞥见,朝着一旁闪身躲过了他骂骂咧咧:“臭娘们,竟然敢暗算老子,今日我定要给你些颜色瞧瞧!” 他反手抓住木棍,朝着姜婵重重锤去,耳边传来木棍呼啸的风声,姜婵害怕的蜷缩着身子,下意识的闭上眼,等待着疼痛。 “砰——”的一声,不远处发出重物落地的响动,姜婵心跳到了嗓子眼,缓缓的睁开眼。 只见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远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正是方才的混混。 谢景淮冷冷瞥了一眼姜婵,“之前见我的势气哪儿去了,怎到了外人面前没有一点用?” 姜婵连忙查看翠微的伤势,见她还有意识便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谢景淮,有些不自在道,“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 谢景淮冷笑一声,飞身踏入巷尾,姜婵以为他离开了便打算扶着翠微去瞧郎中。 只听一阵哀求声传来,谢景淮拎小鸡般将林子业扔在姜婵的面前。 林子业面露恐惧:“王爷饶命啊,我只是一时糊涂对二大娘子起了贪念,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婵怒道,“竟又是你作祟!” 原来这些人是林子业叫来的,她原以为只是市井的流氓罢了,不成气候,倒是没想到身后还有这么大的靠山。 谢景淮面色阴沉,长剑出鞘,不过三两来回,那些混混的脑袋应声落地,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涓涓地涌出。 林子业吓得面色惨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谢景淮走到林子业面前,带血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若还有下次,脑袋落地的人便是你!” “是是是,王爷说教得对,我……我再也不敢了。” 林子业面如土色,恐惧犹如洪水般迅速席卷全身,他肥胖的身躯抖成了筛子,豆大般的汗珠滚落,浑身的肉都跟着颤了颤。 谢景淮把玩着长剑,语气清淡却带着杀意:“姜婵是我的人,若你有胆子再犯,我这把剑也敢……” 他并未说完,林子业牙齿打颤,两腿控制不住的抖动着,一股子腥臭味随即传出,显然是被吓尿了。 谢景淮面露厌恶,退后了好几步,“快滚!” “好……好。” 林子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生怕下一秒谢景淮反悔要了他的性命。 姜婵回到侯府,脑海里血腥的一幕让她胃里翻涌着,恨不得将苦胆给吐出来。 翠微给她到了盏茶,才压下那抹恶心的感觉。 姜婵又顺了顺气,这才好了不少,她有些苦涩的摸了摸小腹,感叹道,“这女子有孕太不容易了。” 前世,姜婵经历过饥荒,见惯了这些血腥,更甚者在她面前因饥饿过度食人肉,她也不曾变脸半分。 可方才,却叫她难受得紧,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一一吐得干净。 姜婵唤来郎中给翠微问诊,所幸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只需要抹上些金创膏便可痊愈。 姜婵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在侯府里静养了几日,翠微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反看姜婵,她躺在床榻,面色发白身体愈发的孱弱。 翠微焦急的去寻陈小妹来问诊,才发现是毒性发作,需要再次祛毒,以免危及性命。 思来想去,翠微决定带着姜婵前去陈小妹的医馆祛毒。 侯府里不似之前那般平稳,若在解毒之时,老夫人突然上门寻麻烦,可就不好办了。 姜婵咳嗽两声,扶着床边站起身,她指了指木柜:“里面有两套衣裳,将它拿出来替我换上。” 翠微流着眼泪,替姜婵更衣,“二大娘子忍忍,陈姑娘说您这毒很快便能解去。” 姜婵虚弱笑道,“不必太担心,我死不了。” “呸呸呸,二大娘子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福大命大自然能活到老。” 翠微抹着泪,扶着姜婵从后门悄悄离开。 姜婵乔装打扮来到陈小妹的医馆后,她有些奇怪道,“二大娘子今日为何一身男子的装扮?” 她又看向翠微,一身褐色的小厮打扮,倒是衬得姜婵愈发贵气。 姜婵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先进去再同你细细道来。” 陈小妹不敢怠慢,将姜婵迎了进去后便关上了医馆谢客。 “丞相之子林子业与我有些纠葛,便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姜婵微微蹙眉,有些无奈道,“若是给你添了麻烦定要第一时间给我传信。” 陈小妹眼眶一下就红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请二大娘子帮帮我。” 姜婵拧着眉头,问道,“有何事?不妨一说!” 第63章 丞相府里的秘密 陈小妹抹着泪:“我原本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她医术了得有着极高的造诣,可是半年前去丞相府给林子业瞧病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姜婵疑惑道,“妹妹?” 瞧见姜婵的疑惑,陈小妹忙解释道,“我与大哥并非同父同母,偶然一次,他见我遭人欺负瞧着可怜,便收我为义妹。 虽无血缘之系,可在我心里早已胜过血缘。” “这其中竟有这番原委,那你妹妹为何会去给林子业瞧病?” 陈小妹眼里闪着火光,愤愤道,“半年前的一日,林子业闯进医馆便指名要妹妹替她瞧病,甚至三番四次来这里闹事。 妹妹拧不过他,便答应林子业去府上替他问诊……” 说到这,陈小妹忍不住颜面泣哭,她哽咽道,“没想到这一去便再无归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妹妹的踪迹,可丞相府里戒备森严,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进不去。” 陈小妹紧紧攥着拳头,指尖在掌心留下痕迹,恨意像是猛兽侵蚀着她仅存的理智。 眼泪伴随着她的晃动滑落,她死死地咬着牙关,低声吼道,“但我相信妹妹失踪一时定跟林子业脱不了干系!” 林子业臭名远扬,手段更是残暴不仁,在她手底下的女子从未见哪个活着离开丞相府的。 姜婵愣了愣,被陈小妹这一番话点醒了,前世,丞相父子二人落狱抄家时,府里的小厮见丞相败落,便想尽法子私藏财宝。 其中便有一人将财宝埋进林子业的院里,当他趁着夜色挖开泥土时,锄头将深埋在地底的尸骨翻出。 在月光的映衬下,尸骨泛着阴森森的冷,竟叫人望而生畏,小厮的脸霎时间惨白一片,他的哀嚎声响彻黑夜,惊动了不少人。 驻守在丞相府外的官兵拿着火把冲进来,小厮吓得瘫倒在地,眼睛直直的指着尸骨:“有……有死人。” 为首的赵将军举着火把一探深坑,里面除了散落的金银财宝,便剩一具阴森骨骸。 尸骨偏小,想来是名女子。他定定地看着遗骸,面露惋惜。 陈将军生性正义,向来见不惯林子业草芥人命,如今被判了斩首,他这才好受了些。 陈将军道,“将这小厮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再请个仵作来检尸,好生将她安葬。” “是。” 小厮哭着被押下去,第二日,此事便也传了出去。 姜婵微微敛神,想到仵作检查后发现尸体的骨节指缝中攥着林子业的玉佩,陈将军动用刑法叫林子业生不如死,他这才承认了是他残害了这名女子。 姜婵顿时心里一紧,连忙询问陈小妹:“你妹妹可有什么特征,不妨同我说说看。” 那具被意外翻出的遗骸极有可能是陈小妹的妹妹。 前世,仵作说那具白骨埋入院子半年有余,算算日子,距离丞相抄家还有一段时日,说不定她的妹妹还活在世上! 若是提前寻到她,便能够避免这场噩耗的发生。 陈小妹慢慢平气:“妹妹后颈有一道胎记,若是二大娘子愿意替我寻到妹妹的踪迹,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姜婵将她扶起来,宽慰道,“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可这能不能寻到我也不能同你打包票。” “多谢二大娘子。” 陈小妹摇头,眼泪又落了下来,姜婵替她擦去泪水,轻声安抚了几句。 又过了一会,姜婵祛毒完便离开了医馆。 马车上。 翠微愤愤道,“定是林子业那畜牲搞的鬼,害陈姑娘姐妹分别。” 姜婵微微蹙眉,手指轻敲车壁:“去摄政王府。” 车夫回话,“是,二大娘子。” 丞相府守卫森严,想进去探查情况恐怕要花费上一些心思。 而今,能带她进去的唯有谢景淮。 姜婵敛眸,回想前几日谢景淮替她出言威胁林子业,有些猜不透谢景淮的心思。 谢景淮惯来软硬不吃,喜恶也叫人捉摸不透。 那时,分明还呵斥她不知收敛,得罪了丞相一家,遇难时谢景淮若真想要救她,可在暗处伺机下手,缘何又要露面替她出头,得罪林丞相。 “不知王爷他……” 翠微担忧的看着姜婵,回想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心里仍有后怕。 姜婵揉着眉心,“你在外面等我便是,我进去一会儿便出来。” 翠微知谢景淮不会伤害姜婵,便同车夫在偏门候着。 下人领着姜婵到院门口,他恭敬道,“王爷在里面等着您。” “多谢。” 姜婵走进书房,谢景淮放下手里的折子,眯眼看向她:“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姜婵瞪着他,拉着椅子坐在桌前,“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谢景淮冷笑一声,“姜婵,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可是孩童的玩物般,有事便来寻我,无事便将我踢的远远的?” 他声线清冷,隐约能从中听出一些怒意。 姜婵淡淡道,“王爷言重了,您贵为王爷身份自然尊贵,在我心里是难得的贵人,平日无事自然不敢来叨扰。” 谢景淮倒是笑了笑,并未生气,“说罢,今日来寻我又有何贵干?” 姜婵微微蹙眉:“今日,我想请你待我潜入丞相府!” “姜婵!” 谢景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稳下了情绪,沉着脸问道:“你可知丞相府有重兵把守,林更在朝堂里如日中天,皇子们更是不惜花重金设下眼线保护林更。” 他面色又沉了几分,语气裹挟着寒意,“莫不是还想去找林子业的算账?” 姜婵瞪着他:“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想去寻人罢了。” 谢景淮面色缓和了几分,“去寻什么人?” “陈医女的妹妹——陈小依。” “陈小依失踪半年,根据陈医女所说,她妹妹被林子业强请去丞相府便销声匿迹,我怀疑她被林子业私扣在府上。” 谢景淮皱起眉,不带犹豫的的拒绝道,“此事太过危险,你身怀六甲不可儿戏。” 姜婵抿着唇,威胁道,“你若是不愿意帮我,休怪我不留情面将你与赵杳杳的那些事捅出去!” 第64章 夜潜丞相府 姜婵想到谢景淮定会回绝她,这才出此下策以赵杳杳为要挟他定会妥协。 “姜婵——!” 谢景淮咬牙切齿的看着她,额间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激怒。 姜婵敛着眸:“还请王爷成全,我只是想去丞相府探查,并非做些害人之事。” “你倒是为别人着想,可有想过若是被林更发现了会有何等的下场!” “自然知晓,可我答应过陈医女便不能食言。” 姜婵深知自己做这些不全是为了陈小妹,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答应下此事,她更多的是为了翠微,前世翠微遭林子业侮辱至死,今世她要林子业血债血偿,还上一世的债。 姜婵暗暗冷笑,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 这一世,只要翠微无虑的陪在她身侧,这便足矣。 姜婵对上谢景淮的一双黑眸,目光炯炯,故作骄傲道,“王爷身手敏捷,自然不会叫那些人落了把柄。” 丞相府里守卫森严,若出了意外,丞相忌惮谢景淮摄政王的身份,定不敢追究。 “你倒是仗义。” 谢景淮冷冷看着姜婵,除了她,从未有人敢威胁自己。 他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姜婵。 姜婵道,“想来王爷也不愿赵杳杳深陷泥潭,若她被有心人诬陷,这后果王爷不比我多言。” 谢景淮怎会听不懂姜婵的暗话,隐忍道,“没有下次。” 姜婵松了口气,“多谢王爷成全,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夜潜丞相府。” 谢景淮脸色阴沉,并未理会姜婵。 姜婵换上谢景淮送来的夜行衣,干脆利落的将长发绾起,平添了几分英气。 夜幕降临。 今夜的弯月藏在云层里,大地平添几分暗色,倒是顺了姜婵的意。 若月光过亮,对她则不利,容易暴露行踪。 谢景淮揽过姜婵的腰,轻松的将她抱在怀中,他叮嘱道,“抱好了。” 姜婵忙搂住他的脖颈,乖巧点头,“王爷放心,我定抱得死死地不放手。” 谢景淮冷哼一声,纵身一跃,身形轻盈的游走在屋顶之上。 姜婵面露惧色,此时她离地颇远,若掉下去定会被摔成肉泥。 她紧绷着身子,环着谢景淮的手也愈发用力。 谢景淮好似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恐惧的神色,薄唇微张,“别怕,抱紧我便是。” 姜婵应道,“好。” 她感受着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下意识的贴近谢景淮,炙热的胸膛让她感到格外安宁。 姜婵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谢景淮强有力的心跳声,好似将她心里的恐惧驱散得一干二净。 果然寻谢景淮来陪她,是不错的选择。 谢景淮躲开众多眼线,抱着姜婵稳稳落在丞相府的角落。 姜婵从他怀里下来时,双腿都是软的,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好在谢景淮眼疾手快搂住了她,这才免受皮肉之苦。 姜婵微叹一声,“多谢。” 她瞥见谢景淮面不改色,心道:这习武之人的身子可真好,抱着她飞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疲倦,待孩子出生后,她也去习武练身!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谢景淮眯了眯眼,迅速搂着姜婵躲进了一旁的假山里。 巡逻的守卫拿着火把查看周围情况,确定没有异常后,这才安心离开。 姜婵心跳到嗓子眼,下意识屏气,不见守卫身影后这才大口大口喘气。 谢景淮嗤笑:“瞧你这胆子,区区守卫便把你吓成这般模样。” 姜婵瞪着他,有些心虚道,“我哪有害怕,小心使得万年船总归是没错的!” 谢景淮瞥见姜婵脸颊浮现的红晕,一双黑眸里满是笑意。 姜婵有些腻歪跟他费口舌,小心翼翼道,“跟我来。” 今日来丞相府是为了探查陈小依一事,万不可被谢景淮带偏了。 姜婵伸手轻贴脸颊,滚烫的臊意传至微冷的掌心,她有些懊恼的跺脚,谢景淮没看到她脸红了吧? 姜婵瞥向谢景淮,暗暗松了一口气,瞧他板着张脸定是没发现。 两人在偌大丞相府里游走,一路躲过不少的守卫,姜婵与谢景淮在丞相府搜查一圈都没有收获。 这里太过干净,四处都透露着安静祥和之意,颇有欲弥盖彰的意味。 姜婵神色一闪,难不成林子业将残害的女子都扔了出去,这才寻不到证据? 谢景淮道,“丞相府里可有你想要的物件?” 姜婵摇头,转身看向远处透着贵意的建筑,丞相府上下都已走遍,现下唯有一处地方没有去过——林子业的院子。 “并未,还有一处我们没有去看过。” 姜婵来到林子业的院子,谢景淮施展轻功将她抱进院子,里面鼾声如雷,压过屋外的蝉鸣蛙叫。 姜婵微微蹙眉,林子业有丞相府做靠山,每日倒是睡得安生,她看向屋里,眼里闪过杀意。 迟早有一天,她要叫林子业付出代价! 姜婵借着微弱的月光在院内扫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同府里一样,干净得太过奇怪。 谢景淮眯了眯眼,道,“既然没有寻到你想要找的人,便不要在这里耗费精力,好好学去歇息。” “王爷……” 姜婵皱眉,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院外,脚步声再次响起,谢景淮先一步拉着姜婵躲在墙角,避开了巡逻的守卫。 姜婵被谢景淮紧抱在怀里,心跳声在黑夜里格外响亮,等她回神里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谢景淮轻声细语,“无事,已经走了。” 他松开姜婵,警惕的看着门外的动静,生怕那些守卫听见动静再次返回。 姜婵靠着墙角蹲下,慢慢平气,她淡淡扫过院里,却被一旁的泥土吸引了注意。 她捧起湿漉漉的泥土,轻轻的用鼻尖嗅了嗅,一种独特的芬芳让姜婵警惕起来。 这花坛里的是新土,她绝不会认错! 姜婵眯了眯眼,仿佛看透了新土下的一切怨恨。 前世,姜婵经历过饥荒,便有百姓食观音土裹腹,可这种土若是食多了便会腹胀至死,她的印象也极为深刻。 姜婵起身,一一探查院里的泥土,发现唯有面前的花坛覆着深深地新土。 想来是埋入了什么,才会导致新土翻出覆盖在表面。 第65章 姜婵的察觉 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出现在姜婵的脑海里,她起身靠在墙上,瞪大眼看着。 难道…… 这些新土下埋着的便是她所寻找之人! 姜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面色凝重的伸手拨开泥土,想要探究真相。 若她没记错的话,前世从林子业院里查出尸骸的地方,便是在这个花坛里面。 姜婵隐隐有些不安,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很快掘出了一个深坑,却没有半点儿收获。 姜婵微微蹙眉,正想放弃时,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物件,滑滑的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噤声,背后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姜婵杏眸一颤,心突突的跳着,手内心冒出冷汗来。 姜婵不安的看了一眼谢景淮,鼓足勇气低头,借着月光她清楚的看见一双白得发烂的手从泥中显现。 姜婵两眼发直,吓得几乎要晕倒,她身形摇晃两下便坐倒在地上。 “呃……” 姜婵几近失声,她面色惨白的攥着衣袖,全身又僵又麻,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分明是女子的手! 她始终还是来晚了,陈小依恐怕便是这人。 谢景淮面色严肃,将花坛恢复原样后,便抱着吓呆的姜婵离开了。 他们前脚一走,后脚便来了一群守卫举着火把进入院内探查。 见没有异常,又急忙离开,生怕惊扰了林子业。 谢景淮回到王府,吩咐丫鬟替姜婵沐浴更衣。 丫鬟“哎”了一声,便扶着面色惨白的姜婵下去了。 不过多时,姜婵穿上柔软的里衣坐在床沿边,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回想泥土里掩埋着的手,她胃里一阵翻涌。 谢景淮带着水汽从外面进来,将安胎药递到姜婵面前,冷声道,“方才你受了惊吓,郎中开了一副安胎药,你饮下便无大碍。” “多谢。” 姜婵接过碗盏,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身子也跟着舒适起来。 谢景淮将碗盏放在一旁,拥着姜婵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中,轻声问道,“你去丞相府便是为了寻那些尸骸?” 姜婵点头:“正是,或许这其中便有陈小依。” 谢景淮把玩着姜婵的发梢,敛着眸看不出喜怒哀乐,“以后莫要再以身犯险了,你身子笨重,不比得常人,快睡吧。” 他将姜婵抱得更紧了些,大掌似有若无的轻抚着她的后背,仿佛给她些慰籍。 姜婵微微仰头,看着男人的下颌有些猜不透,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倒是觉得谢景淮亦是如此。 今夜折腾了许久,姜婵枕着谢景淮的手臂陷入梦乡。 罢了。 谢景淮一向让人捉摸不透,今夜她害怕的模样定是像极了赵杳杳,他才会露出怜惜之意罢了。 翌日。 姜婵醒后已不见谢景淮的身影,身侧的被窝冷冰冰,显然已经离开了许久。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坐在床沿边,心道,一大早便不让她安生。 “二大娘子不好了!江侍妾知晓昨夜王爷在您院里歇息,今日一大早便在院外候着,说是要来给您请安!” 姜婵揉了揉眉心:“叫她回去吧,我并非王府的主子,又有何能耐叫江侍妾向我请安。” 江侍妾听着倒是陌生,想来是谢景淮的新宠来她跟前下马威。 丫鬟忙应下退出去,片刻后又回来,跪在地上支吾。 “江侍妾说您若是不见她……她便跪在院外直到您想见她为止。” “倒是倔强。” 姜婵吩咐丫鬟更衣梳妆,一身简朴的嫩绿春衫也盖不住姜婵绝美的容貌,发鬓上别着简单的点翠珠钗,倒是叫人眼前一新移不开眼。 “让她进来吧,莫要怠慢了。” 丫鬟“哎”的一声,便退下去带来了江侍妾。 江侍妾原名江槐,是乐坊里的头牌,前些日子被谢景淮赎了身,便在王府住了下来。 江槐模样娇贵,一身月色流仙裙衬得她仙气飘飘,仿佛风一吹便倒。 “江槐见过姐姐,突然惊扰望姐姐莫要生气了。” 姜婵淡淡道,“江侍妾不必客气,我本是王府的客,理应我向你请安,现下倒是乱了规矩,劳烦你先来了。” 江槐打量着姜婵,眼底闪过一抹妒忌,却很快隐去,她故作抽泣道,“莫不是姐姐嫌弃江槐出身卑微,便瞧不起我。” 姜婵微微蹙眉,江槐竟比芳织还要烦上几分,也不知谢景淮到底是什么眼光,让这般女子入府为妾。 “江侍妾言重了,我并无此意。” 姜婵不想同她多费口舌,放下茶盏吩咐道,“给江侍妾倒杯茶,莫要怠慢了她。” 江侍妾紧紧攥着拳头,顺势坐在姜婵的身侧,旁敲侧击道,“听府里的小厮说王爷昨夜歇在姐姐的房里?” 姜婵淡淡道,“江侍妾放心,我与谢景淮不过是露水情缘,绝不会阻碍你心中所想,成为你的绊脚石。” 她看向江槐,杏眸清亮仿佛能将她心底的小算盘看得一清二楚。 江槐有些心虚,但得到姜婵的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故作为难道,“姐姐莫要乱说,我身份低微能陪在王爷身侧已经知足了,又怎敢肖想一个名分。” 姜婵冷笑一声,她倒是会演戏,与侯府那些人蛇鼠一窝,不相上下。 “这是江侍妾的事情,于我无关。” 姜婵吩咐丫鬟道,“下去替我备马,我要回侯府。” 丫鬟“哎”了一声便下去安排了。 不过一会,马车便停在府外等着姜婵,她起身淡淡扫过江槐的眼睛,仿佛将她看穿了一般,叫她浑身都不自在。 “江侍妾请便,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姐姐慢走。” 江槐看着姜婵越走越远的身影,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宛如一条毒蛇恨不得吞下姜婵。 摄政王妃只能是她,谁若阻碍她的路,下场便是死! 回到侯府,姜婵看见翠微在院里急得直跺脚,忍俊不禁的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在求雨?” 翠微眼前一亮,悬着的心放回远处:“二大娘子您可算回来了!” 姜婵点头,解释说道,“有些事情耽搁便回来晚了,不必太担心了。” 第66章 丞相府来贴 翠微同姜婵寒暄了几句,得知她并无大碍这才彻底的放心了。 回想谢景淮阴沉得要吃人般的脸,寒意涌上心头,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又几日,天气郁闷,黑云压至天边倒是令人心烦意乱。 翠微在姜婵身侧摇动着蒲扇,心疼道,“今日燥热,小厨房备着解暑的银耳汤,二大娘子可要饮一些?” 姜婵放下毛锥,“不必麻烦,一会儿晚膳再端来。” 她看向屋外,阴沉沉的天气仿佛藏匿着未知的危险,正一步步朝着她卷来。 姜婵神色一凝,回想夜探丞相府里看到的一幕,霎那间脸色白了几分。 丞相府。 林子业。 她一个都不会留,定要叫他们早早身败名裂! 姜婵向翠微吩咐道,“去将院内的门窗关好,今夜恐怕要有大雨。” 翠微“哎”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翠微匆匆跑了进来,屋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二大娘子!外头下大雨了!” 姜婵走到窗前,神色凝重了几分,前世这场雨便是噩耗的开始,起初百姓并不在意,以为只是场雨。 可到后来,这雨一连下了半月有余,朝堂才渐渐反应过来,那时追悔莫及,庄稼被淹死了大半,百姓开始食不果腹。 姜婵敛眸,将手伸进雨幕里,感受着雨点沉重的坠落感,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这场噩耗,可会因为她的到来而终止? 翠微匆忙关上门窗,替姜婵擦去指尖的水渍,担忧道,“您身子虚弱,莫要沾染了寒气伤了身子。” 姜婵笑着抽回手:“不碍事,近来侯府里可有什么风声?” 老夫人与苏怜雪倒是安分守己不再来叨扰,她倒是得了几分清净。 翠微想了想,说道,“听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说,昨日丞相府请人送来了寿宴的请帖,这几日正忙着给丞相寻贺礼。” 姜婵暗暗冷笑,这倒是正中下怀,得想个叫老夫人带她一同出席,才能光明正大寻线索。 “翠微,去厨房端些补品来,我亲自送去老夫人房里。” 翠微“哎”了一声,便退下去准备了。 姜婵来到老夫人房里,见老夫人病怏怏的靠在床边,故作忧心:“母亲,您身体可好些了,听您房里的丫鬟说您这几日身子抱恙,想来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我特地端来补品给您补一补。” 老夫人扶着床边起身,有些防备的看着姜婵。 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她抬了抬手,虚弱道,“成舟媳妇有心了,不过是老毛病犯了,不碍事。” 姜婵端过炖盅,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随后喂到了她的唇边:“身子不适定要及时唤郎中来瞧瞧,母亲万不可拖延,以免身子受损。” 老夫人不情不愿的咽下嘴边递来的补药,姜婵并无过错,她不好拉下脸面给她难堪。 姜婵又道,“母亲的旧疾许久不愈,听闻丞相府里有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若是儿媳能请他来替母亲诊治,定能治好您的顽疾。” 老夫人皱起眉:“丞相府?” “是啊,我也是听他人提及,虽有些冒犯了丞相与丞相夫人,但为了母亲的旧疾儿媳倒愿意一试。” 老夫人沉下声,一旁的杨嬷嬷见状,心疼道,“不如就听二大娘子的试一试,您身上的顽疾每每发作,都能叫你疼得死去活来,我这心里看着难受啊。” 姜婵拿着手帕抹泪道,“杨嬷嬷说的不错,母亲便让儿媳试试。” 老夫人神色闪了闪,拉着姜婵的手,欣慰道,“你是个好孩子,那过几日便同我一起去丞相府赴宴,届时也好请教丞相夫人。” 姜婵暗暗冷笑:“是,母亲。” 出了老夫人房里,翠微忍不住夸赞道,“二大娘子可真聪慧,不过三两句话便能叫老夫人同意。” 姜婵冷笑一声:“老夫人最怕死,只要抓住她的命门定会妥协。” 她这般开口也不易遭人怀疑,若是让百姓知晓,只会觉得她是个贤惠的儿媳,处处为婆母着想罢了。 又两日,天覆上一层薄薄的乌云,空气都带着些许的燥热压抑。 姜婵坐上马车,赵瑢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道,“母亲,为何要带姜婵出门丢人,那日您分明答应只带我一人的!” 老夫人安抚道,“你二嫂嫂担心母亲的身子,便想去丞相府请教神医替我瞧瞧,这是为了我好,你莫要闹了。” 赵瑢瞪着姜婵,“母亲莫要被她给骗了,姜婵心肠歹毒,定是暗暗使着坏想要母亲的命,我定不会让你得逞!” 姜婵淡淡看了赵瑢一眼,微叹道,“瑢妹妹说的是什么话,若是让人听去了定要大做文章贬低咱们侯府,我待母亲是真心实意,怎到了你的嘴里倒是我的不是了?” 演戏,她最是擅长。 姜婵暗暗冷笑,拿着锦帕抹泪,她眼里泛起泪花,委屈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好似瘦了天大的委屈般。 “我操持侯府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来瑢妹妹定是不满我,才会生出这般的想法来。” 赵瑢气得拍桌,怒道,“姜婵你胡说些什么,你分明知道我并无此意!” “人心隔肚皮,我又怎懂瑢妹妹之心……” 老夫人头疼极了:“够了!” 赵瑢见老夫人面色不佳,只好作罢不再寻姜婵的麻烦,她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婵,仿佛在警告她一般。 姜婵暗暗冷笑,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微勾唇角,想同她斗,再回娘胎好好学学再来。 老夫人看着姜婵,没好气道,“今日让你来还有一件事莫要忘了,前些时候你得罪了丞相之子林子业,一会儿见着林公子定要朝他磕头谢罪求得原谅。 丞相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皇子们更是争抢着在他面前献殷勤,咱们侯府自是惹不起。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丞相怪罪下来,你也不必再回侯府了!” 姜婵眼底涌起寒意,低眉顺目道,“是。” 求饶? 倒是天大的笑话。 姜婵嘲道,她定要林子业与林更付出代价,还那些女子的清白! 第67章 丞相府赏花 马车停在丞相府大门,老夫人领着姜婵和赵瑢先拜见了丞相夫人,便同老友去花园叙旧。 走之前,老夫人特地吩咐姜婵定要好声好气的去寻求林子业的原谅,待姜婵点头才放心的领着赵瑢离开。 姜婵假意同女眷们在花园赏花,她审视着后花园里的布局,如那晚一样未曾察觉到蛛丝马迹。 丞相父子二人手段倒是高明,将一切都隐藏得神不知鬼不觉,叫人找不出一丝痕迹来。 姜婵冷冷看着,将视线落在不远处,唯有林子业的院子有些线索,得想一个法子去他的院里。 寿宴开席,众人纷纷落席,周围洋溢着欢声笑语,在众人的祝福下,林丞相身着锦袍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夫人讨好的举起酒盏,赔笑道,“今日是林丞相您的寿辰,我们侯府特地献上一对寿仙翁,愿年年今日,喜常乐。” 林丞相的脸色骤然一黑,声音裹挟着怒火,“侯府尊贵,本官哪敢收下你的贺礼!” 老夫人神色一紧,当众被拂了她面子挂不住,举着酒盏左右为难,便向姜婵使眼色。 姜婵拿着锦帕擦唇,又向一旁的女眷感慨今日宴席的菜品味道极佳,仿佛并未看见老夫人窘迫的处境。 赵瑢咬着牙,感受着周遭的打量,她的面颊仿佛火辣辣般的疼痛,恨不得钻到地底藏匿。 这一切都拜姜婵所赐,她本该在宴席之中大放异彩,可偏偏叫姜婵给毁了! 赵瑢心里恨极了,阴恻恻的盯着姜婵,似要将她剥皮拆骨吞下腹去。 宴席有些清冷,众人惴惴不安的看向正值怒意的丞相,大气不敢出。 丞相夫人淡淡的扫了一眼老夫人,温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相公莫要因为一些琐事闹得不尽兴。 方才业儿说要送您一份大礼,若是您这般严肃,业儿该如何想?” 林丞相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不再看侯府那些人。 “夫人说的极是,日后府里的宴席可要看清楚人,莫要什么阿猫阿狗都送去请帖,叫人心生不快。” 老夫人擦去鬓角的冷汗,讪讪坐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本想要讨好丞相,却不曾想他竟这般的厌恶侯府,若姜婵好好伺候林子业,丞相一家也不会如此待她。 老夫人面色铁青,恶狠狠的瞪着姜婵,若她一会儿好好求得丞相原谅便罢了,若是不能,都怪她狠心不顾婆媳情面。 赵瑢攥着老夫人的手,委屈道,“母亲,都怪姜婵坏了事,今后您叫女儿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老夫人的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丫鬟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她朝着丞相夫人说道: “夫人,公子带着贺礼回来了。” 林丞相神色缓和了些,理了理衣裳,慈爱的着看向门口。 林子业大摇大摆的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下人,他们手上捧着价值连城的宝物,小到玩物摆件,大到不菲的古董字画,叫人不免心惊。 这些可都是些难寻的物件,竟叫林子业轻易的寻来送给林丞相。 姜婵冷冷看着,露出嘲讽般的笑,他们一家倒是情深义重,在作恶时可曾想过被他谋害的女子也有宠爱她的父亲? 袖里的拳头紧紧攥着,她强压下心里的怒意,不再看向林子业。 姜婵轻轻朝着翠微吩咐,她低声“哎”了一声,便见翠微隐入人群,不见踪迹。 林子业挥了挥手,小厮将贺礼放在一旁便退了下去。 “父亲,今日是您的寿宴,儿子特地寻了这些宝物送给您。” 林丞相摸着胡须,欣慰的拍了拍林子业的肩,“业儿,你为我寻这些贺礼定花了不少心思吧,我很喜欢。” 林子业笑着,面上的赘肉跟着抖了三抖,狂妄道,“不过是花了些银钱罢了,只要父亲喜欢就算是天上的明月,我也双手奉上。” “好,好极了!” 姜婵在一旁沉默的听着,手里的帕子被狠狠揪着。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说笑,仿佛从未伤害过那些花季女子。 姜婵心口堵得慌,侧过头不愿再看他们父慈子孝的一幕。 她余光瞥到翠微进来,想来事情办妥了。 不一会瞧见一小厮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放下茶盏,心道,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还给那些女子公道。 “公子!您院里的兰花开了,花苞个个饱满,漂亮极了!” 林子业面上一喜,笑得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浑身的赘肉随着动作不停的上下抖动,“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句句属实,不敢说假话。” 林子业放大的声量,“父亲,我在院里种了许多名贵的兰花,一株便价值千金,而院里种了十来株,耗费了几千两黄金才将它们养活,着实不容易。 今日,它倒是会挑日子在您的寿宴上开苞,只是名花一人独赏也无趣,不如趁着今日让大伙儿开开眼,父亲意下如何?” 林丞相点点头,“我儿说的不错,大家便一同前去吧。” 林子业得意洋洋道,“今日各位算是沾了父亲的光,能一睹花容,同我一起来吧。” 姜婵讽笑出声,一会儿便叫他再也笑不出来。 众人跟着林子业来到他的院里,还未踏入便率先闻见一股淡雅之香。 其中女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感叹道: “兰花不愧为花中之贵,这香气也叫人着迷。” “可不是,家父也养了一株兰花平日里宝贝得紧,生怕出了岔子。” 姜婵站在人群里沉默听着,心里不免一阵悲凉。 她看向院里,这飘出的兰花之香时刻提醒着她今日来丞相府的目的。 兰花固然名贵,可它们汲取豆蔻女子的生命,才能开出这般耀眼的花苞。 宾客小心翼翼的踏入院里,硕大的花坛里开满了花苞。 兰花色泽淡雅又清香,盛开花姿更悠扬。玲珑洁雅更灿烂夺目,叫人不免着了迷。 林子业抱着双臂,面露鄙夷的看着宾客,心道: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过几多兰花就能叫他们惊得意说不出话来,真没用。 第68章 丞相府里的命案 林子业转了转眼,猥琐的目光落在姜婵美艳的脸庞,舔了舔唇角心痒难耐。 这些破花再昂贵又如何,怎么能够比得上姜婵这般美貌的女子。 唯有这般貌美的女子才能够入得了他的眼而那些没眼力见的东西…… 林子业豆大般的眼神阴鸷,裹挟着几分戾气看向兰花之下的泥土。 那些东西便只能长埋土里,给这几朵破花当当养料,已经是她们最大的荣幸。 林子业冷笑一声,重新将目光落在姜婵的身上,侧面被火苗舔舐过的肌肤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叫人不免心惊。 姜婵无视林子业,看向花坛旁细小的裂缝,只需要一些外力,便能够让里面冤死的女子重见光明。 林子业已拨开人群朝着姜婵走来,老夫人见状便像她使眼色,生怕姜婵闹出岔子。 翠微着急的拉了拉姜婵的衣袖:“二大娘子,还来不及了……” 姜婵神色淡淡,暗暗推了一把身前的女子,外力推搡她毫无防备,没站稳身形朝着前面狠狠倒去。 “哎哟——!” 女子毫无防备一连撞倒了几人,最前头的那人是林丞相在朝堂里的得意门生,因着有林丞相的庇佑,他身为武官掌管着不小的权势。 他虽有心提防躲开,可为避嫌身后的女子他往前一步便重心不稳撞上了一旁的花坛。 三大五粗的男人力量大得惊人,只听一阵响声,花坛旁的裂缝竟越裂越大,露出潮湿的泥土。 清脆的响声在院里格外响亮,女眷们倒在地上疼得不敢出声,生怕遭林子业的怪罪。 姜婵淡淡勾起唇瓣,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转头看向林子业,从他肥胖的脸上看到恐惧、害怕。 林子业抬手惊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花坛围起来,莫要惊了宾客!” 下人面色煞白,想要将裂开的缝隙抱紧时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巨响一声,花坛彻底裂开,一股腥臭从中弥漫而来。 林子业面色彻底死灰,惊慌失措的瞪着泥土里裹挟着的异物。 今日这般多人瞧见,纵使父亲有再大的本领也无法帮他…… 不,他一点儿也不想死。 林子业双目猩红,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啊——!” “有死人!” 接二连三的惊叫声在院里响起,女眷们乱作一团,仿佛一道惊雷打破了平静的湖面,叫人心都跟着紧了紧。 潮湿的泥土里,赫然躺着一具具赤裸发白的尸身,若她们还活着定会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至死在这淤泥里躺着。 姜婵故作惊慌:“你们瞧,里面竟全是死去的女子,她们……她们的脸!” 她指着那些尸身,眼泪簌簌往下落,更靠近了几分,姜婵彻底看清豆蔻年华的女子们身上是一道道伤痕,犹如枷锁般将她们拖进地狱。 有的遭受毁容、有的身形不整、更甚者是有了身孕的母亲,活生生遭人破腹取婴。 她们至死都面露惊恐,在生前遭受到林子业非人的折磨。 林丞相见惯了大风大浪,率先反应回来,怒声呵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是想要陪葬!” 侍卫顿时涌上前,将恐怖的一幕用身躯遮挡,另一波人则在院门疏通人流。 姜婵控制不住泪水,翠微忍着惧意搀扶着她往外走。 翠微宽慰道,“二大娘子莫要放在心上,她们知道您替她们申冤,定会在天上庇佑您。”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轻轻点头:“我并未害怕,只是心疼那些女子罢了。” 这一世来晚了,陈姑娘的妹妹仍然命丧林子业之手。 姜婵孤身回到侯府,等了一会儿,见翠微匆匆回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姜婵放下茶盏,问道,“事情可办妥了,林子业下场如何?” 翠微喘着气点头:“二大娘子放心,您吩咐我的事情都办妥了。” 她歇了口气,又道,“您让我趁乱出府报官后,我便假借寻您的名义留在丞相府,亲眼见衙役押走林子业后,这才赶回来复命。” 姜婵面色一沉,“衙门可有说怎么处理林子业?” 翠微摇头:“并未,只是将他收押天牢,等候发落。” 姜婵微微蹙眉,林丞相定不会叫林子业蹲大牢,以他的能力寻个替死鬼顶了他的罪也极有可能。 翌日。 丞相府发现数具女尸一事传遍城内城外,不少人来到衙门,想凑个热闹。 姜婵乔装打扮混入人群,观望着如今的局势。 林子业跪在地上,挑衅般看着县令,丝毫不畏惧,县令身旁坐着的正是林丞相。 张县令擦了擦额间的汗:“林子业,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子业“呸”了一声,恶狠狠道,“此事与我无关,那些女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院里,我不得而知,若县令没有证据,休要胡说!” 县令汗涔涔的看了眼林丞相,生怕说错一句话这顶乌纱帽便不保。 林丞相面色一沉,“张县令可有派人来府里搜寻证据?” “自然是有的。” “本官的人同你的人一起在业儿的院里搜寻残害女子之物,那腌赞之物悉数在下人房里搜到,如此铁证,张县令又会如何判断?” 张县令碍于林丞相的官威,里衣被冷汗浸湿,仿佛陷入冰窖一般。 他能当上县令,自是明白林丞相话里的一番意思,是想要寻个替死鬼罢了。 张县令抬手,喊道,“将李瀚传上来问话! “是。” 姜婵在人群里沉默听着,手里的折扇被狠狠揪着。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包庇着元凶林子业,仿佛从未将王法放在眼里。 翠微急得骂人,“混账东西!这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谁做的恶,如今竟让人来替罪背锅!” 姜婵面色一沉,拉着翠微离开了衙门。 姜婵来到医馆,陈小妹见她们来了,便借口关了医馆,三人围坐在桌前,氛围凝重。 姜婵将昨日所见一事悉数向陈小妹言明,翠微不忍她伤心,宽慰道,“陈姑娘节哀顺变,逝者已逝莫要伤心了。” 陈小妹呜咽着,豆大般的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哭声,任由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第69章 给林子业下药 姜婵抿着唇:“节哀。” 她轻轻走到陈小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宽慰道,“你妹妹枉死在林子业手里,理应受到该有的惩罚。 可他身后有林丞相这座靠山,定能全身而退,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陈小妹紧咬着牙,仰起头看着姜婵,哭道,“不,我绝不会让我妹妹惨死,定要叫林子业下地狱!” “林子业三番四次对我下手,我早便看不惯他的作风,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叫他付出代价。” 姜婵拿着锦帕替她抹泪,她仿佛在陈小妹的眼里看到前世的自己,翠微遭林子业凌辱至死后,她也如今日这般无助落泪,可最后无人帮她申冤…… 姜婵敛着眸,眼底一片寒意。 陈小妹起身,用袖子蹭去泪花,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愤怒的仇恨。 杀妹之仇,无论付出何等的代价,她都要叫林子业下地狱,叫妹妹的黄泉路走得安心些! 陈小妹紧咬着牙关,尖锐的指尖刺进掌心,留下泛白的月牙。 她忍着泪,“二大娘子,我任由您差遣,绝不能叫林子业仗着丞相府这座靠山为所欲为。” “自然。” 姜婵沉着脸,同陈小妹策谋计划,两人在屋里商讨了许久,最终敲定了计谋。 论权势她们自然比不过丞相,便只能从百姓入手,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只要激发百姓们的愤怒,便能轻易将林子业置于死地。 姜婵在翠微的耳边轻声吩咐,翠微“哎”了一声便离开了医馆。 她又看向陈小妹,严肃道,“这药便交给你了,切忌冲动,遇到危险时定要护住自己的安全。” 陈小妹心里一阵暖意:“多谢二大娘子关心,我定不辱命。” 姜婵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看了陈小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医馆。 姜婵径直来到西市的菜场,这里人多口杂不易引起怀疑,若是发生危险也能及时逃走。 她进入不起眼的小巷,换上一身褴褛的衣衫,用锅底灰摸上脸盖其锋芒,不过一会儿,姜婵便浑身脏兮兮得坐在街边,身前放着一个破碎的碗碟。 姜婵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压低声音吆喝着来往行人给钱。 “你们可曾听说丞相府一事,着实是让人吃惊!”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听过,这丞相府里的李瀚真不是好东西,竟借着丞相府之名谋害了这么多豆蔻女子,叫人恼火的很!” “若是有机会,我真要让李瀚这畜牲尝尝老子的拳头!” 一旁的小吃摊传来声响,姜婵起身假意撞倒小吃摊的碗筷,又趁着店家不注意将刚出锅的馄饨碰倒在地。 滚烫的汁水溅在路过行人的脚上,叫他破口大骂,扫视一圈却找不着罪魁祸首,逮着店家大骂赔钱。 店家也不是吃素的,二人推搡间,隐约有了矛头。 围观劝架的百姓越来越多,渐渐将这巷口围的水泄不通。 姜婵向人群里的男人示意,便伺机离开了小吃摊前。 男人在人群之中大喊道,“你们说的李瀚那事我倒是觉得蹊跷,一个下人怎会有这般的胆子,定是来替人顶罪的。” 另一道声音附和道,“我看这罪魁祸首定是丞相府的公子林子业!” “只有他才敢这般放肆,我若有当丞相的爹护着,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位兄台说的是,倒是同我想的一样。” 姜婵重新梳洗打扮后,站在不远处的茶馆看着巷口的闹剧,一时间熙熙攘攘的声音响起,许是林丞相收到了风声,派衙门的人来赶走了这些百姓。 百姓渐渐离去,流言蜚语也跟着人群散去。 姜婵勾起唇角,眼里露出狠戾,林子业啊林子业,这一次你可没有上一世那般好命了。 姜婵回到侯府,不过一会儿翠微紧跟其后回到院里。 见她事情办妥了,姜婵终是松了一口气,她看向远处,现下唯有期盼陈姑娘能够顺利一些。 地牢。 陈小妹乔装打扮成狱卒拿着膳盒在监牢里寻找着林子业的身影。 最后在地牢深处寻到了林子业,有丞相夫人的打点,林子业的牢狱之灾竟过得极为舒坦,牢房干净整齐,甚至摆放着一张床榻。 陈小妹不甘心,凭什么林子业手上染了无辜性命后,还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她的眼里充满憎恨,恨意的烈火在她心里喷发燃烧,吞噬着她残存的理智。 她的手下意识摸上身侧的匕首,那一刻,她想一命换一命,叫林子业死在地牢里。 大仇以报,她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陈小妹慢慢睁大眼,浑身的血向心口涌来,鬓角里的筋跳着。 可脑海里却闪过姜婵失望的模样,陈小妹倏然回过神,才发现双手已紧紧的攥着匕首,只需要走上几步便能置林子业于死地。 不。 二大娘子如此帮她,定不能叫她失望了。 回想方才姜婵的叮嘱,陈小妹找回了些许的理智,将匕首重新挂回腰间。 陈小妹攥紧手里的膳盒,调整好情绪便阔步走向林子业。 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公子……” 林子业浑身一颤,从床榻坐了起来,浑身的赘肉都跟着他颤抖起来。 “夫人心疼您在地牢里受苦,便吩咐我给您送些吃食来补一补身子。” 林子业有些警惕,“你是母亲身边的丫鬟?” 陈小妹低着头,“正是。” “那你说说看,母亲为何不让身边的丽儿来送饭?” 陈小妹面不改色道,“公子您说什么胡话,夫人身边唯有椒儿一个丫鬟,何来丽儿?” “许是我记错了,快拿来快拿来!” 林子业眼前顿时一亮,如饿死鬼般伸手接过陈小妹手里的膳盒。 膳盒里的烧鸡烤得滋滋冒油,散发出一阵香气,勾得林子业欲罢不能,他舔了舔唇角,面露馋色,伸手拿起烧鸡大快朵颐。 不过一会,林子业便吃的满嘴油,满脸的肥肉染着油渍,泛出阵阵光泽,叫人一阵反胃。 陈小妹皱着眉道,“夫人命我给公子传话,她说丞相大人不日便能将你救出去,让您再忍耐些时候。” 第 71 章 林子业挥刀自宫 陈小妹离开公堂压抑在心里许久的郁气消散,她看向身旁的姜婵,微微一笑,感激道,“多谢二大娘子。” 姜婵笑着摆手:“陈姑娘言重了,能将林子业绳之以法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何须这般客气。” 陈小妹苦笑一声,眼泪无声滑落,“若没有二大娘子帮衬寻找,凭我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寻到妹妹的踪迹。 此生,我愿为二大娘子做牛做马,报答这一份恩情。” 姜婵微叹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友,若是如你那般说,我腹中的孩子也当替你做牛做马。” 陈小妹慌乱摆手:“二大娘子我……” 翠微抿嘴笑道,“陈姑娘莫要再说了,二大娘子既已开口便是真心待你,你尽管受着便是。” 姜婵看着陈小妹面上的担忧褪去,故作生气道,“翠微说话可小心着皮,若是说错一句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翠微笑着躲在陈小妹身后,见主仆二人嬉戏打闹,陈小妹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下,掩唇笑出声。 又两日,丞相府的丑闻已传遍城内外,林子业死罪难逃。 林丞相急得团团转,一旁的丞相夫人面色惨白,双目红肿,憔悴了许多。 她伤心抹泪道,“老爷,业儿自幼乖巧孝顺,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遭此酷刑啊。” 好端端的寿宴变成丧宴,丞相夫人的眼泪往下流,哭得愈发响亮。 林丞相被恼得心气不顺,红着眼吼道,“哭哭哭,若是哭就能将业儿换回来,他早便回来了!” 林丞相瞋目切齿:“如今之计唯有在行刑时偷梁换柱,寻个死囚替业儿上路,届时再重新给业儿寻个身份带回府里。” 哭声戛然而止,丞相夫人面露喜色,顾不得面上的泪走到丞相身侧,“业儿能活命!” “自然。” 丞相疾首蹙眉,拂袖离开。 他来到书房,吩咐暗卫找准时机李代桃僵,守着林子业的安危。 林子业被押入地牢后,整日疯疯癫癫的蜷缩在角落,嘴里念念有词。 狱卒见他可怜,端着白粥走到他身前宽慰道,“你定是饿了才会出幻想,将这碗白粥饮下垫垫肚子便什么都会消失。” 林子业将头埋在膝间,惊惶道,“真……真的?” 抬头看向狱卒,一双绿豆般大的眼里骤然充斥着恐惧,林子业失声尖叫,打翻递来的白粥。 那些女鬼趴在狱卒的身上死死地看着他,分明就在等着他去死! “滚——!” 林子业面色凄惨,浑身瘫软在地抽搐着,嘴巴大张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狱卒左右观望,心里有些发悚,他不禁疑惑林子业到底瞧见了什么,才会吓成这副模样。 太邪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狱卒起身离去,慌乱间撞上桌边,身侧的短剑掉落在地。 他匆忙锁上狱门,不敢再看林子业一眼。 林子业两眼发直,肥胖的身子不听使唤,像是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他畏缩着身子,念念有词:“你们要如何才能放过我,只要你们说我做便是!” 阴森的邪笑响起,衣衫褴褛的红衣女人飘至林子业身侧,裹挟着寒意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耳廓。 “放过你?可得问问我们这些姐妹们同不同意!” 女人姣好的脸庞瞬间扭曲,血腥腐烂的伤口遍布,林子业尖叫一声,吓得魂魄离身,像一团烂泥软瘫到地上。 “哈哈哈哈——!” 漂浮在周遭的女鬼笑得格外阴冷,林子业喘着气,面如死灰。 遭林子业刨腹取婴的女鬼拖着湿漉漉的肠子飘至短剑旁,她僵硬着转过头,“咯咯”笑出了声。 “只要你用这把短剑斩了你那腌赞之物,我们姐妹几人便不再纠缠你。” “咯咯,她说得极是,只要你没有了这腌赞之物便不能再祸及她人。” 林子业眼神涣散,面若死灰仿佛要窒息般,他不受控制的怕向短剑,念念有词: “只要拿剑斩了便可吗……” “若你们不在缠着我,你们想要便拿走……全部都拿走……” “我还想活着,想活着……” 林子业精神恍惚,双手举起短剑,他狠狠地朝着双腿间刺去,刀刃划破衣裳,刺入脆弱的部位。 “啊——!”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云霄,叫人不寒而栗。 狱卒闻声而来,见林子业倒在血泊之中,惊起满身冷汗:“快去寻丞相来,林公子寻短见了!” 丞相夫人守在床边嚎啕大哭,院里的丫鬟跪在地上一同哭起来。 顿时愁云惨淡一片。 “我的儿啊,你怎会这般糊涂啊!” 林子业气若游丝般躺在床榻上,若非微微伏起的胸膛,叫谁看了都以为他已断气。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他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公子伤势过重,无药可医。” 丞相夫人哭哭啼啼,“业儿,你怎能狠心抛下母亲离开啊!” 郎中背上诊箱转身离去,却丞相夫人拦住去路。 她恶狠狠地瞪着郎中,愤恨道,“你定是庸医,业儿好端端的怎会无药可医,若是业儿醒不过来,你便给他陪葬!” 郎中面色一变,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丞相急得在外踱步,城里城外医术高明的郎中都被他请来,替林子业诊脉后个个摇头,唉声叹气。 眼瞧着林子业的呼吸愈发微弱,肥胖的身躯渐渐开始发冷僵硬,他却只能看着,心里像是揪着般难受得紧。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她喊道: “老爷,府外有名老翁自称神医前来拜见您!” 丞相大惊:“什么!快将他请进来!” 丫鬟忙应下退出去,片刻后又回来,身后跟着一名老者。 老者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上布满皱纹,他笑起时,深陷的眼睛逐渐明亮,看上去极为精神。 老者恭敬朝丞相作揖,“丞相大人。” 林丞相故作镇定道,“老者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老者意味深长道,“自是为了令公子而来。” 林丞相心下一沉,忙道,“老者可是有办法救犬子一命?” “正是。” 林丞相面露喜色将他迎了进去,老者从诊箱拿出脉枕,伸手搭在微弱的脉搏上。 第70章 林子业撞邪 “知晓了,你同母亲说我一切都好,若是能每日送来一只烧鸡便更好。” 林子业吃饱喝足,摆了摆手又躺回了床榻,翘起了二郎腿,好不惬意。 “是,公子。” 陈小妹提着膳盒转身,她微微扬起唇,眼底一片阴冷,待药效发作后,她倒要看看林子业可还能这般悠闲自在。 陈小妹套上黑斗篷遮住身形,从怀里掏出一些银钱放在狱卒手上,便转身离去。 她悄然走进西市不起眼的小巷子,将衣物换下后便塞进菜篮里,用一块儿布盖着,随后混入人群。 陈小妹离开不久后,地牢便传出阵阵的哀嚎痛苦声。 林子业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便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温柔的看着她,她们的模样很熟悉。 林子业想了半晌,面色霎那间惨白一片,这些人是他埋在花坛里的那些貌美女子! 她……她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林子业颤抖着身子,满身的肥肉跟着他的动作而抖动着。 他强颜欢笑,“你……你们……” 下一秒。 朝着林子业笑的女子们顿时脸色一变,姣好的面容染上血红的伤疤,眼神阴恻恻得仿佛能将他吞噬殆尽。 她们唇瓣上下碰撞,发出恶鬼般的呻-吟,朝林子业索命:“还我命来……” “啊——!” 一道道狰狞的面孔叫林子业吓得连滚带爬,他爬到门前,攥着粗壮的大门,撕心裂肺的喊着。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有鬼有鬼!” 狱卒被吵得不耐烦,碍于林子业是丞相之子,上前安抚道,“林公子您放心,我在地牢里这么些年从未撞见过恶鬼,定是你看花眼了。” 林子业紧紧攥着狱卒的衣角,他面色蜡黄,白沫子混着满嘴的油腥堆到了嘴边,叫人反胃。 “你你……” 他伸手指着后面的一群面目狰狞的女鬼,浑身冰凉被恐惧死死揪住,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里除了你并无其他人,定是林公子您看花眼了,一会儿有人来请您去公堂审判,若是李瀚证据确凿为凶手,便能放您回丞相府。” 说罢,狱卒便起身挣脱林子业的禁锢离开了。 “别……别走!” 眼见狱卒离开,林子业撕心裂肺的大叫,他趴在地上颤抖身躯,吓得双腿间传来一股恶臭味。 只觉身后一阵阵冒着凉气,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不。 他不能死。 耳边传来高低起伏的索命声: “林子业,你害死了我,就得还我一条命!” “我的孩儿,可怜他还未出世便被你这恶人刨出玩弄,还我孩儿!” “林子业你该死!你跟我们一同下地狱吧!” “……” 一道道阴沉的声音,击破了林子业最后一道防线,他痛哭流涕,如失心疯般大喊着:“你们快滚开,滚开。” 狱卒见他疯癫,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禁冷嗤一声,明眼人一瞧便知林子业心里有鬼,看来这事真如坊间传闻一样,李瀚只是个替死鬼罢了。 衙役将疯癫的林子业押入公堂,外头围满了熙熙攘攘的百姓。 他们早已不满林子业,坊间传闻百姓们起初还不相信,可到后来证据确凿,所有证据几乎指向林子业,李瀚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百姓们纷纷上书县令,要求重新判决此案。 县令碍于百姓的压迫,只好重新开堂审问,今日便是敲定结果之时。 县令硬着头皮问道,“林子业,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子业眼神涣散,蜷缩着肥胖的身躯,嘀嘀咕咕道,“别带我走,别带我走……” 县令又问:“林子业,花坛女尸一案你可有其他异议?” “女尸!” 林子业倏然大叫,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周围,一群熟悉的面孔再次将他包围,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林丞相脚下,紧紧抱着他的大腿,“爹,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面露狰狞的面孔趴在林丞相的肩头,朝着林子业露出恶笑,令人不寒而栗。 林子业脑袋翻旋着,早就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吓得双腿间传来一股恶臭。 “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你们的,你们放过我吧,待我离开这里定叫神婆好好超度你们,保佑你们来世投个好人家……” 话落,仿佛一枚石子丢进湖面,荡漾起阵阵的涟漪,叫人心头一紧。 林丞相心头一跳,呵斥道,“林子业,你胡说什么!此事乃李瀚一人所为,与你又有何干系?” “爹,是我的错,你让那些女人离开吧,别在缠着我了……” 林子业哭的眼泪鼻涕糊作一团,哪还有往日作威作福的模样。 姜婵在人群里冷冷的看着,看来陈姑娘的药着实有用,叫林子业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人群里不知谁喊道,“瞧林子业这模样便知其中的猫腻,望县令速速定夺,莫要叫李瀚寒了心,白白背上无须有的罪名!” “他说的对,放了李瀚,严惩林子业!” 百姓们齐声大喊,林丞相气得面红耳赤,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林子业。 这回,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这个孽子,他聪明一世,怎会生出这样的糊涂蛋! 林丞相拂袖,转身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林子业。 张县令擦着冷汗,面对百姓的压迫只好开口:“林子业,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可认罪?” 林子业被吓得面目惨白,一个劲的点头,“我认罪,我认罪,是我将她们一一折磨致死……” “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落在桌面,公堂骤然寂静无声,众人齐刷刷看向张县令,等待他的后话。 “如今丞相之子林子业残害良家妇女,视人命如草芥,罪大恶极应当斩首示众,望百姓引以为戒,莫要犯糊涂。” 犯由牌落地,一旁的丞相夫人两眼一翻,也跟着昏了过去。 “业儿——!” “夫人——!” 一时间公堂乱成了一锅粥,林丞相气血涌上头,险些也倒在地上。 百姓们拍手叫好,直夸张县令是个好官。 第72 章 报复姜婵 房里寂静无声。 丞相夫人拿锦帕捂着唇,眼泪无声的落下,她将哭声咽下,任由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林丞相急得满房里打转,急得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 老者取出六寸银针,分别刺入林子业的百会穴、四神聪、太阳穴等。 银针入肉三分,林子业并无反应,他微微皱眉,又施力将银针缓缓刺入直到六分。 丞相夫人拿着锦帕抹泪,眼看长针几乎要刺入林子业的身子,她心里这根弦也随之绷劲。 业儿平日孝顺乖巧,今日精要遭受这般的磨难,真叫她心疼得紧。 一阵眩晕袭来,丞相夫人险些倒在地上,丫鬟堪堪扶住,才免去皮肉之苦。 林丞相吩咐道,“扶夫人回房歇息。” “是。” 丫鬟应了一声,便扶着丞相夫人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老者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穴位,原本气若游丝的林子业倏地长大嘴巴喘气。 林子业仿佛筛糠般不止的抖动着肥胖的身子,口中淌出发黑的鲜血,叫人头皮一紧。 老者取过茶盏接下毒血直至流尽,他将茶盏递给林丞相,沉声道,“此毒乃梦魂药,乃是西域至阴至毒的绝灭花辅以十几味毒药炼制而成。 中毒之人会被心里的梦魇折磨致死,想来令公子前些时日举止疯癫,便是由这毒引起的。” 林丞相满面凶光:“这些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业儿用这般阴毒的毒药,若叫我查到,定叫他生不如死!” 老者看向林子业,又道,“如今毒已解开,只需稍作休养便能恢复往日精神。” 林子业面色渐渐回血,呼吸也愈发平稳,林丞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多谢老者,不知如何称呼?” “江湖之人皆唤我吴江子,丞相大人便也这般叫吧。” 林丞相摆手说道,“吴神医救了业儿性命,便是我们丞相府的恩人,又怎敢乱了规矩。” 吴江子神色闪了闪,“丞相言重了,能替丞相排忧解难是我吴江子的福气。 令郎中毒一案,我倒是有些线索,知晓这下毒之人姓甚名谁,只是不知丞相愿不愿意与我联手?” 林丞相心生疑虑,试探道,“不知吴神医想要本官做些什么?” 方才业儿命在旦夕,他顾不得多想便将吴江子迎入府里,如今一想倒是疑点重重。 吴江子对此毒了如指掌,莫非他贼喊捉贼,妄想从他这里捞的好处? 林丞相面色阴沉,背过手朝门外的侍卫抬手示意。 若吴江子表现出任何异常,藏在暗处的刀刃便会叫他人头落地。 吴江子好似瞧见林丞相的杀意与警惕,豪爽一笑:“丞相莫要担心,我所求之事于你而言跟捏死一只蝼蚁般轻而易举。” 他笑着在林丞相的耳边低语,随后又道,“不知丞相可愿与我联手?” 林丞相面色一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神医言重了,你救了业儿的性命便是我们的恩人,理应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余光瞥着吴江子,心里的防备不曾松懈,这人身份定不简单,先假意求和找出下毒之人! 林丞相眼里射出凶光,仿佛随时都要吃人一般。 “劳请吴神医指点迷津,这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吴江子故弄玄虚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是我们丞相府里的人?” 吴江子淡淡扫了一眼房里的丫鬟,并未回答。 林丞相板着脸呵斥:“我与吴神医有要事商量,你们还愣在这儿着做什么!” 丫鬟们浑身一惊,应了一声便匆忙退下。 吴江子抚着胡须,阴阴一笑:“这人丞相你也认识,乃永昌侯府二大娘子——姜婵!” 林丞相咬牙,“竟是这贱蹄子,前些日子纵火谋害业儿便不同她计较,今日竟下此狠手将业儿折磨成这般模样,我定要她以死赔罪!” 他想到林子业挥刀伤了那处,变成了令人唾弃的阉人,此生无法再养育子嗣,心里便犹如被千万根尖刺扎着。 眼里的杀意愈发浓烈,林丞相紧咬着牙关,恨不得将姜婵剥皮拆骨吞下腹去。 吴江子摇摇头,劝道,“丞相莫要冲动,此女身后有摄政王谢景淮庇佑,想要她的命恐怕并非易事。 若想为令郎报仇,丞相需从长计议以免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啪——”得一声,林丞相扫落一旁价值连城的花瓶,瓶身在地上碎成了残渣,飞溅得到处皆是。 “该死——!” 屋外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听着屋里的巨大响动,纷纷低下头不敢喘息,生怕殃及池鱼。 林丞相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好一个姜婵,以为有谢景淮的庇佑便能为所欲为,残害他的业儿! 他定要姜婵血债血偿,还业儿一个公道。 林丞相面色铁青,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吴江子浅浅道,“若丞相想要报仇,唯有推翻谢景淮如今一手遮天的权势,丞相身居高位,定十分清楚其中的纷争。”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林丞相,四目相对,两人不言而喻。 林丞相深知谢景淮的势力盘根交错,想要连根拔出并非一夕一朝能做到。 如今陛下身体抱恙在身,皇子们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若是让谢景淮登上皇位,他这辈子也无法除掉姜婵。 若其他皇子称帝,谢景淮仍然稳坐摄政王之位并无影响。 林丞相灵光一闪,当今赵贵妃之子谢江临倒是合适的人选。 他冷笑一声,坊间传闻谢景淮与赵贵妃之间似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闻,若自己辅佐谢江临登上皇位。 届时,再利用他们二人的旧情逐一击破谢景淮的权势,叫他沦为丧家之犬,再取姜婵贱命! 吴江子道,“想来丞相已有了计谋,可莫要忘了你与我之间的承诺。” 林丞相面露凶光,阴沉道,“吴神医大可放心,我自会借谢景淮之手取姜婵的贱命!” 又两日,天气晴朗,驱散了往日的雾霾。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漫不经心的饮着手里的茶水。 她这几日在候府深居简出调养身子,与陈小妹医馆一别后便鲜少听闻府外之事。 第 73 章 初见赵杳杳 “二大娘子有所不知,林子业之事城里城外传的沸沸扬扬,我听闻他在地牢里自断命根,这辈子怕是不能人道。 只可惜,林丞相包藏祸心又将他接回府去请来神医医治,堪堪留下一条小命……” 翠微说这话时愤愤不平,“林子业那般的畜牲死有余辜,若非有林丞相护着他早该死上千万遍。” 姜婵放下茶盏,眸里闪过寒意,林子业虽留着一条命,可他这辈子不能人道,想来能安分一点时日。 姜婵望向窗外,他能逃过今日,下次便没有这般的好运气。 她紧紧的攥着锦帕,心道:不如再寻个机会对林子业下手,叫他彻底从世上消失。 姜婵微微抬眸,落在翠微气鼓鼓的脸上,心里流出一股暖意,除去林子业的心也愈发浓烈。 又几日,永昌侯府外缓缓停下一辆马车。 只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老夫人眉心一惊,心道:莫不是因林子业一事,丞相便要怪罪于侯府? “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老夫人瞪大眼,“快快将人迎进来,莫要怠慢了。” 林总管笑着走进来,尖着声音道,“老夫人不必客气,今日我奉圣上之命前来传旨,人可都来齐了?” 老夫人汗涔涔道,“人已到齐,劳烦林总管宣传圣上懿旨。” 姜婵跟着女眷跪下,微微蹙眉,原以为能过几日太平的日子,现下恐怕有些难了。 林总管道,“奉天承运,圣上诏曰,宣永昌侯府一家于明日进宫面圣,不得有误,钦此!” 老夫人恭敬接过圣旨,“臣妇领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讨好般的递给林总管一袋银钱,“今日劳烦林公公跑一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林总管讽笑一声,抬手推开钱袋,冷冷道,“老夫人当我是什么不入流之辈,岂能被这些身外之物收买。” 老夫人慌忙道,“林总管误会了,老身并无此意,只是……” 这林照乃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若是将他也得罪了,定会影响墨儿仕途,届时侯府再难翻身。 老夫人急得满头大汗,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婵笑着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尘土,故作为难道,“母亲,你便莫要为难林总管了。” 老夫人瞪着她,不等开口便听姜婵又道,“林总管身份尊贵,乃是陛下身前的大红人,若当着众人的面收下你的贿赂,您这让总管回去该如何交差?” 林总管冷哼一声:“侯府倒是还有明白之人。” 他理了理衣裳,带着侍卫离开了侯府。 老夫人瞪着姜婵,警告道,“姜婵,明日进宫面圣休要胡说,若是惹了麻烦莫叫我们侯府替你顶罪!” 姜婵暗暗冷笑,这林总管还未走远,老夫人倒是按耐不住性子跳起脚指责她。 她抬起锦帕抹着泪,故作委屈道,“母亲何出此言,方才情况紧急了些这才出此下策,竟不成想……” 姜婵捂面落泪,锦帕下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 老夫人慢慢平气,“伶牙俐嘴,我争不过你!” 翌日。 永昌侯府门前停着三辆马车,老夫人与赵瑢一辆,大房一辆,姜婵独自一辆。 马车经过长街,热闹的吆喝声传入马车,姜婵的心情舒畅许多。 翠微替她斟茶,忧心道,“宫里水深,二大娘子万事小心,莫要找了他人的道。” 姜婵抿茶:“船到桥头自然直,想来圣上召见我们应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安守本分便是。” 马车停在宫门外。 姜婵从马车上下来,便见花枝招展的苏怜雪朝她看来,高傲的得如孔雀开屏般朝着她炫耀。 姜婵冷笑一声,宫里嫔妃众多,苏怜雪打扮贵气,若是夺去了嫔妃的风光,可就不好办了。 翠微小声道,“二大娘子天生丽质,一身素锦的春衫也比长房大娘子更胜一筹。” 姜婵笑道,“就你嘴甜。” 赵成墨拂了拂官服,“时候不早了,劳烦母亲带着府里女眷们向皇后请安。” 老夫人道,“墨儿放心,你速速面圣莫要耽搁时辰,误了大事。” 赵成墨转身离去,老夫人叮嘱道,“入了宫都给我安分些,遇事则忍,休要逞一时之快害了自己。” “是。” 深宫之中,朱墙黄瓦,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漂亮的房檐错落有致,琉璃瓦上一景一兽,栩栩如生。 越往里走凤仪宫走,一股威压仿佛巨石般压在身上,赵瑢跟在老夫人身后,埋怨道,“宫里竟这般不自在,早知便不来了。” 老夫人连声呵斥,“瑢儿——!” 赵瑢紧紧捂着唇,慌乱的看着周围,她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侯府一本。 姜婵抬眸看向周围,暗暗冷笑,后宫看似平静的模样下,深藏着数不清的性命。 几人经过后花园,姜婵神色一滞,目光落在八角亭里的倩影上。 是她。 是那幅画中的女子,姜婵敛眸,思绪有些飘远。 老夫人恭敬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女子嗓音轻柔,微微抬手,“老夫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是。” 女子温柔似水的眸光扫过众人,唇角上扬,柔声问道,“瞧你们去的地方是凤仪宫,可是要向姐姐请安?” 老夫人连忙回答:“回贵妃娘娘的话,老身有幸得圣上召见入宫,正是带着府里女眷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女子抿嘴轻笑,温婉的眸光落在姜婵身上,问道,“我们可是第一次相见?” 姜婵道,“娘娘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一介臣妇,并无机会一睹娘娘盛颜。” 女子轻笑一声,拉过姜婵的手,“我倒是觉得与你投缘,不知为何总觉得与你格外亲切。” 她似乎是察觉到姜婵的疏离,又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姜婵敛眸,“是。” 姜婵缓缓抬起头,将面前女子的模样映入眼帘。 如她猜想的不错,面前的赵杳杳与画卷里一样,甚至更要灵动些。 前世,姜婵从未见过赵杳杳,只在谢景淮藏着的画卷里瞧过几眼。 第 74 章 面圣 姜婵对上赵杳杳一双透亮的眸子,犹似一泓清水,硬生生叫人挪不开眼。 晨时的微光衬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唇齿微启,颊边微现梨涡。 赵杳杳身为贵妃,身份矜贵,衣着打扮却极为朴素,鬓发挽起别着淡雅的首饰,一席月牙白裙更是衬得她面若桃花。 远远看去,她就像画上的那样柔弱纯净,如九重天上的仙子,不谙世事叫人挪不开眼。 姜婵暗暗冷笑,心道,怪不得谢景淮前世愿舍命助她,若他是男子恐怕也会拜倒在赵杳杳的石榴裙下。 赵杳杳笑道,“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在御花园里说些心里话?” 姜婵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微微蹙眉刚想要拒绝,老夫人挡在姜婵身前,讨好着笑道,“能入得贵妃娘娘赏识,是成舟媳妇的福气” 她朝姜婵示意,“还愣着做甚,还不快谢恩。” 赵杳杳面露惋惜道,“老夫人不必见外,我虽在深宫之中,却也曾听见二大娘子的闲话,着实叫我听不下去。 二大娘子新婚不久丈夫便战死沙场成了孤孀,可有些人尽说些风凉话,污蔑她的声誉,叫人以为二大娘子生性放荡。” 老夫人面色一虚,“贵妃娘娘倒是心善。” 老夫人心虚极了,哪敢说这一切皆出自她之手。 姜婵暗暗冷笑,赵杳杳倒是会演戏,甚至比侯府这些人的道行还要更深些。 若非经历前世,她彻底看穿了赵杳杳的真面目,恐怕今日也要遭她蒙骗。 赵杳杳的手段比谁都要狠辣,前世,她为在宫中立足残害了不少的性命,后又有了谢江临,她的手段愈发毒辣,招招致命,不给他人留活路。 暴乱时,谢景淮拼死护住赵杳杳母子二人,堂堂摄政王竟惨死暴乱,连声个替他裹尸的人都不曾有,传出去要叫人笑话。 摄政王暴毙,朝堂便再无主心骨,谢景淮的部下皆为赵杳杳所用,她踩着谢景淮的尸骨一步一步扶持幼子谢江临把持朝政,而她稳坐太后之位。 纵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叫人羡慕不已。 可赵杳杳仍然不愿收手,为巩固谢江临的帝位,她竟将她的娘家人赐死,姜家两百多余人惨死街头。 姜婵心里恨极了赵杳杳,仇恨如火焰般迅速席卷全身,使姜婵浑身颤抖着。 杀亲之仇,她定要向赵杳杳一一讨回。 而永昌侯府也逃不了! 姜婵面色阴沉,回想到前世姜家遭满门抄斩后,她忍着悲痛稳下永昌侯府的乱局之后,却被赵成舟活活气死。 回想她这一世,都在为他人做垫脚石,到最后仍被无情踢去。 赵成墨满面春风踏入朝堂,陛下骤然召见他,定是有好事。 自老侯爷去后,永昌侯府一日不如一日,已许久未受过恩宠,如今倒是这些年头一遭。 赵成墨不禁停直了腰背,高高仰起头看向周围的宫女。 他走进朝堂,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谢晋严咳嗽两声,欣慰道“爱卿平身,算算日子已有许久未召你们入宫请安,是我疏忽了。” 赵成墨忙道,“圣上日理万机,能记着我们侯府一家已是承宠,我谢恩还来不及。” 谢晋严抚着胡子,感叹几声:“想想老侯爷还在世时,他领着成舟恪守疆土,为我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可惜,两代功臣皆为国捐躯,收复广阔领土,如今想想是我思虑不周,才叫侯府愈发的单薄。” 赵成墨心中一喜,心道,莫不是圣上触景生情,终记起侯府往日的赫赫战功,想要重新重用他? 定要把握住此番机会彻底逆风翻盘,叫那些瞧不起侯府的人好好看着,他赵成墨也能领着侯府欣欣向荣! “承蒙圣上恩典,家父与二弟成舟恪守疆土乃是他们身为臣子应当做之事,即便是为国捐躯也在所不辞。” 谢晋严笑着又道,“好孩子,侯府一片肝胆赤诚,我都记在心里。” 赵成墨暗喜,圣上突然念旧情想要定是想补偿侯府,定会重新重用他,给他赐官位,为民造福。 倏然瞧见一太监着急忙慌跑进来,慌张道,“圣上,何将军八百里加急,西北生出大片蝗虫啃食庄稼,百姓颗粒无收苦不堪言,因缺少粮食,难民发生暴动,需朝堂派人前往西北助何将军一臂之力!” 谢晋严怒道,“竟有此事!” 他看向赵成墨,问道,“赵爱卿,不知你有何看法?” “这……” 赵成墨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去,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西北遭蝗虫又发生暴动,这哪儿是去驰援何将军的,这分明是去送死的! 这般苦差事万万不可落在他的头上,如今之计保命要紧。 赵成墨故作为难道,“我常年随父出征,这农田一事鲜少了解,还请圣上赐教。” 周围的大臣见赵成墨这副怕死的模样,纷纷窃窃私语。 谢晋严揉着眉心:“哪位爱卿愿驰援西北,平定蝗虫之祸及协助何将军稳定民心?” 朝堂鸦雀无声,大臣们摇头晃脑,显然没有一人愿意出头。 谢晋严大怒,重重拍响桌面,“瞧瞧你们这副怕死的模样,真叫我失望至极! 你们身为父母官,便要将百姓之事放在心里,时时刻刻为百姓谋福祉,而非像只蛀虫般吃空饷!” 闻言,众多大臣将头低得更下,生怕被送去西北那蛮荒之地。 林丞相举着笏板站了出来,“圣上,既然西北有难,便由我作为表率前去驰援何将军平定灾乱。” 谢晋严欣慰道,“丞相深明大义为国为民,乃是忠臣之典范,如今愿一力承担西北之事,我重重重有赏!” “多谢圣上。” 林丞相热泪盈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带着苦涩:“我承蒙圣恩,如今稳坐丞相之位,能替民谋福祉自是我的本分,可是……” 他在朝堂里哭得沙哑无助,“我做到了身为臣子应尽之力,可却没能做好业儿的爹,才叫他早早过身,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这痛苦。” 第75 章 与林子业结冥婚 林丞相的哭嚎声愈发响亮,殿外的太监有些发悚,向身旁之人问道: “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叫林丞相哭得这般撕心裂肺?” “天子之事你也敢议论,你若是嫌活得久便进去问个清楚,我什么也不知晓。” 太监面色一变,争论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休要乱说!” 谢晋严从未见过林丞相这般狼狈,微叹道,“逝者已逝,丞相莫要再伤怀,你儿定不愿瞧见你这般模样。” 林丞相老泪纵横:“圣上有所不知,业儿自小乖巧懂事,只可惜大了些与学堂里的纨绔子弟学坏了,这才养成了现在这番的性子。 业儿纨绔不成器,此事是他自食恶果,死有余辜,可自业儿走后,便常常托梦于我,他说……” 林丞相几近哽咽,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拭去眼角的老泪,“业儿说,他已知道自己的错,只是黄泉路上孤苦伶仃连一个伴儿也没有,叫我这个当爹的心里难受得紧。 此番去西北,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业儿与府里的亲眷。” 大臣议论纷纷,林丞相的哭声裹挟着凄惨,叫人不免心疼。 谢晋严皱着眉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宽慰林丞相。 这时,殿外的太监焦急的喊道:“圣上正忙着,您万万不可进去……” 太监没拦住来人,眼睁睁的看着她领着身后一群人踏进殿内,他面露焦急,却无力阻拦。 赵杳杳故作担忧道,“方才与永昌侯府的女眷们经过御书房时,便听闻丞相极为可怜的哭声,叫我这心里难受得紧,这才不顾小顺子阻拦冒失闯入,还望圣上宽恕。” 老夫人携众人行礼:“臣妇拜见圣上。” 谢晋严见赵杳杳面色缓和,挥挥手道,“爱妃心地良善何错之有,过来,到我身边来。” 赵杳杳抿唇一笑,犹如四月春风般拂过人心,娇嗔道,“圣上,大臣们都在呢……” 谢晋严笑道,“你是我的贵妃,又何妨被他人瞧去?” 赵杳杳不再拒绝,坐在谢晋严身侧侍奉左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丞相今日哭得这般伤心,可是有何难处不妨说一说,让我想些法子帮帮你。” 林丞相长叹一声,将方才一事如实告知赵杳杳。 赵杳杳听得极为认真,“原是因为林子业之事,可怜天下父母心,难怪林丞相会如此伤心欲绝。” 姜婵暗暗冷笑,她惯是会做好人,在文武百官面前彰显大度之气。 若这些人瞧见前世赵杳杳的另外一副面孔,可还会将她视为皎洁仙子般的存在? 她嘲讽一声,撞进了赵杳杳一双担忧的眼眸里,心下一沉,隐隐有些不妙。 赵杳杳沉吟片刻,说道,“既林丞相是忧虑林子业黄泉路上孤零零的,倒不如给他寻一个伴儿配个冥婚,叫他放心的去。” 林丞相为难道,“这……” 赵杳杳道,“林丞相心有造福万民之志,圣上自然不会叫你寒心,我倒是有一计谋,不知丞相愿不愿一听。” “臣洗耳恭听。” 赵杳杳看向姜婵,轻柔道,“众人皆知林子业喜爱姜婵,甚至三番四次设法与姜婵碰面,闹出了不少误会,叫侯府与丞相府之间的关系陷入水火不容之势。 倒不如让姜婵择日与林子业配冥婚,也好叫侯府与丞相府冰释前嫌,瓦解两家之间的矛盾,也能叫林丞相安心前去西北驰援何将军。”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知谁率先开了口: “此事万万不可,姜婵乃是永昌侯府的二大娘子,赵小将军名正言顺的发妻,又怎能再嫁给丞相之子,简直是荒谬!” “是啊,蒋侍郎说的不错,若是真的这般岂不都乱了套?” “荒谬,太荒谬了!” 赵杳杳轻笑一声,解释道,“各位大人的忧虑我自然是知晓得,只是赵成舟战死沙场,姜婵年纪轻轻便已是孤孀, 而这林丞相之子林子业并无家室,按照当朝律法并无哪条说孤孀不能再嫁,除非这侯府的老夫人不愿松口。” 老夫人心里一惊,忙道,“我视成舟媳妇为己出,舟儿战死沙场,我本就心疼姜婵年纪轻轻便成了孤孀,若她现下能与丞相之子结亲,我自然是十个愿意。” 老夫人不愿得罪赵杳杳,如今圣上最宠的便是她。 真是一出好戏。 姜婵讽笑一声,好一个孤孀再嫁,好一个视如己出,若是让不知情的旁人来听,还以为她们二人是为她好。 姜婵只觉好笑,一双杏眸涌出寒意,袖中的拳头被紧紧攥起,她抑制心里的怒意,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笑。 赵杳杳与老夫人一唱一和倒是要将她送上绝路,再无翻身之地。 可她偏偏不能叫她们二人如愿! 谢晋严似乎有些动摇,赵杳杳见状又说道,“姜婵若是愿意,圣上也不能叫她寒了心,可因此事为她加封诰命,允侯府恢复往日的繁荣,继续为朝堂效命,为圣上排忧解难。” 谢晋严赞同道,“杳儿说的极是,此计一举两得,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他看向姜婵,沉声开口:“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婵冷笑一声,却被大房一家拦在身后,苏怜雪拉着姜婵的手:“我真为弟妹高兴,今日进宫面圣竟得了如此大的赏赐,还不快多谢圣恩。” 赵成墨转了转眼,“你嫂嫂说的不错,若是成舟在九泉之下得知你有今日这番作为,定会替你高兴。” 他心里暗喜,嫁给一个死人虽丢了侯府的面子,可只需牺牲姜婵便能够重新得到圣恩,叫侯府恢复往日光景,怎么看都是好事。 只要侯府恢复往日的风光,他们便能摆脱如今的窘迫,荣华富贵伸手即来。 赵成墨与老夫人眼神对视,眸里的贪婪一览无余,叫姜婵紧紧蹙眉,恨不得将这对母子剥皮拆骨吞下腹去。 赵成墨故作感慨,“此事便如贵妃娘娘所言,这些年来我对弟妹心中有愧,她嫁入侯府没几日便守了寡,如今能再寻贵人,我这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下了。” 第76章 险些酿成大错 苏怜雪附和道,“相公说的不错,这般看来也算是弟妹有福气,两位相公乃是人中龙凤,而非平凡之人。” 赵杳杳看向姜婵,温柔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她暗暗冷笑,就凭姜婵也妄想同她抢人,她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谢晋严斟酌片刻,严肃道,“既然你们已商量好了,便按照杳儿说的去办,丞相你可有异议?” 丞相作揖道,“臣并无异议。” 谢晋严当即拍板,“既然这样,便拟下圣旨,待算好良辰吉日后昭告天下,准许二人即日完婚,众爱卿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 “不可——!” 一道匆匆的身影从外进来,她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回想,叫人无法忽视。 文武百官纷纷朝来人行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郭仪走向皇帝谢晋严,面色严肃,“婚姻岂是儿戏,更何况这并非你情我愿之事,圣上怎能听贵妃一面之词?” 赵杳杳倒在谢晋严怀里,微微蹙眉,颇有一副弱柳扶风之色,叫人不免心疼。 谢晋严皱眉:“够了,若皇后不满便私下来寻我,无须再次多言。” 郭仪紧皱眉头,见赵杳杳倒在谢晋严的怀里朝她露出一抹挑衅般的笑,心气不顺。 郭仪紧咬着牙关,低声道,“若圣上一意孤行要给姜婵赐婚,可有想过后果? 姜婵夫家败落是不争的事实,可她的娘家满门忠义,父兄更是大有作为,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若圣上执意下旨,必定会引起朝堂不满,叫姜家人对您心寒。” 谢晋严微微蹙眉,倒是将郭仪的劝谏听了进去,犹豫再三。 郭仪说的倒也没错,朝中忠臣少之又少,若是因为此事引起姜家不满,定会掀起一阵风波来。 谢晋严刚想开口收回成命,便被怀中赵杳杳打断,她拉了拉他的衣领,仰起头委屈的看着谢晋严。 “圣上可是觉得我这个法子并非良策,而皇后姐姐的法子才叫好?” 谢晋严心一软,“杳儿的法子自然是好,只是皇后所言并非无道理,朝堂之事变幻莫测,你身为后宫嫔妃所知甚少,便莫要再插手此事。” 赵杳杳心有不甘,“圣上,若姜家觉得此事不满你身为天子的决策从而闹事,便是他们私藏乱心,而你所看见表面的忠诚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她看向姜婵,信誓旦旦道,“只是以我对姜婵的了解,她定不是那般自私自利之人,想必姜婵定愿意做出今日的牺牲,顺从圣上的意思。” 姜婵冷笑一声,赵杳杳这顶高帽倒是带的好,叫她无言以对,若是再多说怕是会惹得圣上龙颜大怒。 赵杳杳意味深长道,“我曾记得改朝换代之时,也曾有臣子忤逆圣上旨意,先皇宅心仁厚并未追究到底,想他一代忠臣不过是意气用事,便不了了之。 不久后便迎来了天灾人祸,乱世将起,忤逆先皇的臣子便被镇国将军当成乱臣贼子满门抄斩,未留一个活口。” 姜婵咬着牙,赵杳杳的话分明是在威胁她,若她不愿妥协,那便是姜家人的下场。 眼看乱世即将到来,姜婵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因为此举让娘家人受灾,重蹈前世悲惨的覆辙,她绝不愿再看到这一幕。 若非赵杳杳身后有当朝天子撑腰,她非得上去叫她知道拳头是什么滋味! 前世害她满门便作罢,今世竟又打上了姜家的主意! 姜婵紧紧咬着牙,眼里闪过不甘的憋屈却无处发泄。 赵杳杳,咱们等着瞧! 谢晋严不顾皇后郭仪反对,执笔重新写下圣旨,待剩最后两字时,一太监匆匆进来呈上一封书信。 “圣上,西北八百里加急修来一封书信,何将军特地嘱咐此事事关重大,望圣上莫要小觑。” 谢晋严刚打开书信便被郭仪一把按在桌上,她看着赵杳杳,皮笑肉不笑道,“既是密函,岂能让后宫嫔妃瞧了去,莫不是赵贵妃存有异心,妄想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赵杳杳气得满脸涨红:“休要胡说!” 姜婵微微眯眼,这赵杳杳惯来会装温柔贤淑,现在这模样像是被人戳了痛脚一般。 皇后只是一乍,想不到竟有意外收获。 郭仪道,“既然并无异心还不快些离开,若是叫我查出蛛丝马迹,你便如那臣子一般人头落地!” 赵杳杳起身退到一旁,气得肩膀如筛糠般颤抖着。 谢晋严打开书信,短短几字竟叫他脸色瞬息万变,顿时染上一层寒霜,叫人捉摸不透书信之意。 他看向郭仪,“方才是我糊涂了些,皇后说的不错,姜家乃是一代忠臣,替我守护偌大的江山不被分割,我又怎能反咬一口,叫他们寒了心。” 一旁的太监试探问道,“圣上,这圣旨……” 谢晋严淡淡道,“烧了,便不作数。” 太监拿着圣旨“哎”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赵杳杳神色一变,将眸底的杀意隐去,拿着锦帕抹泪道,“是我考虑不周,胡言乱语伤人心,还望皇后姐姐赐罪。” 皇后并未理会她,朝着谢晋严行礼道,“既然圣上已做出决策,臣妾便退下了。” 谢晋严道,“今日多亏有你,晚上让御膳房准备些简单的吃食,你我小酌一杯。” 郭仪受宠若惊道,“是,圣上。” 若是换作往日,他从不会主动留宿在凤仪宫,而是前去月昭殿与赵杳杳谈情说爱。 “今日荒唐之事便到此,众爱卿退下吧。” “是。” 一群人各怀鬼胎退出御书房,谢晋严见人已经走远,再次打开书信的内容。 信封里还夹着几张来往的书信,这字迹分明出自林丞相之手,而这书信的内容竟是林丞相与西北乱臣谋划的阴谋。 “大胆!” 谢晋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狠狠将书信丢了出去,信纸在地上滚动了几圈,直到门口才停下。 枉他这般信任林丞相,没成想他竟私下与叛臣有染,串通一气,妄想坐上他的天子之位,当真是荒唐极了! 谢晋严不禁庆幸,若非皇后郭仪及时前来阻止。 第77章 一唱一和 幸是如此… 谢晋严握紧拳头,眼神暗晦不明。 殿外,皇后几人正走下台阶,赵杳杳便是斜眼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姜蝉。 今日倒是走运。 哒哒… 她朝前几步,与皇后并肩。 “今日是妹妹愚钝,还请姐姐不要放于心上才是。” 郭仪眼底一白,转而假笑道。 “本宫放不放在心上,妹妹无需多理会。” 说着,她忽地停下,转身面向于赵杳杳,“今晚本宫还要与皇上一同用膳,想来,有的要忙,妹妹不必送了,先行一步。” 话罢,郭仪淡淡一笑,先行离开。 咯咯… 赵杳杳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发出咔咔声,眼神中怒气暗存。 宫外停着三辆马车,姜禅正上了她的那辆马车,位置都没坐热,倒是来了几个不善的人。 姜蝉坐在中间,而大房坐于她的左侧,老夫人同赵瑢落于她的右侧位置。 一时间,本就狭小的马车内,显得格外拥挤了起来。 翠微在马车外,有些焦急的徘徊着。 这马车内,没一个善茬子,若是二大娘子受了欺负,那怎么行。 还未等她想出法子上马车,马车动了起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先坐上了车夫旁的位置。 马车内。 姜蝉觉得有些好笑。 三人怒气腾腾的盯着自己又不出声,倒是把自己当摆设看了? “马车本就小,若是母亲等人喜欢我这马车,我倒是可以去前边的马车去。” 姜蝉开口道。 话落的那刻,姜蝉欲要停下马车,大房却是冷哼了一声。 “哼。” 她鄙夷的看向姜蝉,“眼下倒是好了,这皇上改变了主意,你倒是乐呵了,可我们侯府呢?” 紧接着,大房瞧向老夫人。 “母亲,这当下,侯府本就艰难,可老二家的,却丝毫不愿分担侯府的难处啊!” 她拿着手帕,假意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叹了声气。 倒是会装。 姜蝉看着,心中嗤笑。 “大嫂,你也别这般说二嫂嫂了。” 赵瑢开口,“嫁于一个…这也太为难于二嫂嫂了。” 话罢,老夫人呵了一声,“为难?” “为难了她一人,造福了我们一府子的人又何妨?” 见着老夫人动气,赵瑢赶忙手搭在了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上。 “母亲别动气,好好同二嫂嫂说,她会…” “好好说?” 老夫人怒瞪姜蝉,“何时不和她好好说了?” “我看她,就是矫情!” 老夫人剐了一眼姜蝉。 矫情? 竟是说她矫情。 呵。 若是这次圣上允下她嫁给死人的冥婚,几人倒是乐呵。 不过是没顺了几人的心,就说她矫情。 “嗤。” 姜蝉笑意难忍,笑出了声。 老夫人见状,咬牙切齿,欲要给上她一掌。 手还未举起,赵瑢便是摁住了老夫人的手,低声安慰,“母亲切勿动气。” “二嫂嫂,母亲年迈,你也勿要气她了。” 赵瑢柔弱般低声道。 气她? 瞧着赵瑢假惺惺的模样,姜蝉开口。 “瑢妹妹好贴心,我倒是无法像瑢妹妹这般。” 说着,她看向老夫人,加重了咬字,“不矫情。” “倒不如这般好了,回去后,给宫里传信,就说瑢妹妹,愿意替我成了这桩婚事如何?” “二嫂嫂你!” 赵瑢急了。 要她嫁给一个死人? 这怎么可能! “母亲!” 她赶忙扭捏着老夫人。 “放肆!” 老夫人呵斥道:“瑢儿岂能嫁给这般人!” “瑢妹妹不能,那我便可以?” 姜蝉笑道。 “母亲的意思是,瑢妹妹是人,我便不是?” 一字一句说出,老夫人气红了脸。 大房见状,赶忙说道:“老二家的,瞧你这说的…” “是什么话…” 话还未说完,姜蝉冷眼过来,顿时让大房软了语气,低了脑袋。 狭小的车子,坐着三匹狼。 恶狼围绕在身的感觉,她倒是体验过了。 一旦回到府内,那倒是有成群的恶狼。 这住在狼窝吃着自己肉的日子,她倒是过得腻了。 “既然,母亲等人可以牺牲我的一辈子,来换取侯府的荣华富贵。” 姜蝉淡淡道:“那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为亡夫守节了。” 更何况,是假的。 听到这话,大房三人顿时心里慌张。 还未等三人开口,姜蝉便是继续道。 “今日回去后,我便会让娘家派人来清点嫁妆,随后和离。” “你敢!” 老夫人呵斥。 她面色通红,牙齿微微打颤。 这却不是气得,而是急得。 眼下,以侯府目前的情况。 若是没了姜蝉的嫁妆支撑,怕是连侯府的宅子都保不住,更别说平日里的生计了。 本想趁着这次冥婚后,一把将姜蝉的嫁妆尽数吞了。 倒没想到,被姜蝉给倒打一耙! “反了!反了!” 老夫人颤着手指着姜蝉。 忽地,她咳了起来。 “咳咳!” “母亲!” 赵瑢赶忙轻拍着老夫人的背后,将老夫人的不适怪罪于姜蝉。 “二嫂嫂,瑢儿知道你是气话,如今母亲身子不适,你就少说些吧。” 气话? 不就是离不开她这个摇钱树罢了! 姜蝉嗤笑。 还未等她开口,一旁的大房便是附和,“是啊。” “我们侯府也未曾亏待于你,你怎能动不动就提出合离呢。” 好一个一唱一和。 未曾亏待? 噗嗤一声,姜蝉笑出了声。 “咳咳!” 老夫人咳着,却是悄悄抬眸,眼神紧盯着对面大房。 “儿媳,这话说的,到了府内我们再好生商量。” 话间,老夫人挑了眼神。 大房心会,赶忙道歉。 “刚刚都是我说话急了些,二嫂子别放在心上,我这给你道歉了。” “您的道歉,我怎能承受得起呢。” 姜蝉虚伪笑了笑,朝着车夫方向喊道。 “停车!” “吁~” 马夫听闻,赶忙停下了马车。 在大房等人的注视下,姜蝉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翠微,我们走。” “好咧。” 翠微一喜,跟了上去。 姜蝉这一走,马车内的三人脸色都黑了,没一个好看的。 “二大嫂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翠微问道。 “回,先前的庙中去。” 姜蝉回应道。 第78章 咬了一口 “是,二大娘子。” 翠微应下,默默跟在姜蝉的身后。 马车停下之处,距离庙的位置不远,走上三两步,便是能瞧得见庙的轮廓。 “二大娘子,庙!” 翠微眼睛亮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庙道。 姜蝉望去,淡淡嗯了声,提着险些染上泥土的裙摆,朝着前边走去。 一步步朝前而去,正来到庙宇前。 那庙宇中竟是走出一青衫男子。 谢景淮今日所穿着的模样,倒是与姜蝉重生回来时瞧见他的穿着一样。 “二大娘子,这…” 翠微定在了原地,犹豫不决。 姜蝉抬眸看去,谢景淮双手背于身后,眉眼中带着淡淡的笑容,似在等着她乖乖过去。 “寻个地方休息吧,我去去。” 话落,眼看姜蝉走去,翠微也只好听着姜蝉的话,在一旁寻了位置休息。 “王爷。” 姜蝉走去,微微福身。 眼底淡淡,不愿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若不是他。 赵杳杳又怎么会在朝堂上,那般针对于自己,死命要让自己嫁给那… 想着,姜蝉就来气。 谢景淮看着面前的女人,伸出手去。 “本王,自然是在等…嘶!” 话还未说完。 令他万万未曾想到的是,姜蝉竟是二话不说,朝着他伸出去的手臂就狠狠咬上了一口! “你这女人!” 手臂上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虽是痛。 但谢景淮却是没有将她给推开,而是任由着她咬完。 姜蝉松开他,瞧着他手臂上见了红的牙印,才是满意地退到一旁。 “嘶…” 谢景淮看着手臂上清晰可见的牙印,眼底有些怒色。 而姜蝉则是一脸淡定。 她双手叠放于腰间,恭敬道:“王爷抱歉。” “瞧见王爷,便是想起了些不开心的事,才会如此莽撞。” 这么说,他倒是成了她的发泄物? 谢景淮微愣,随后笑了出来。 看着这男人的笑,姜蝉心头一颤一颤的。 “王爷无事,我便先去休息了。” 这男人喜乐无常,待在他的身边,未免太过于危险。 转身,姜蝉就要离开。 还没踏出门槛,忽地鼻间一香,腰间被人从身后抱住。 谢景淮手抚在她的肚子上,下巴搭在了她的颈窝处,压着嗓子沉声道。 “你倒是不识好歹,本王帮了你,你倒好,见面就给了本王一口。” 帮了自己? 姜蝉心头一震。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朝堂中皇上的话突然被一封信打断的场景。 莫非。 那封信是… “难不成那信…” 她不可思议道。 “你还不算蠢,倒也能想到。” 谢景淮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淡淡说道。 “王爷怎么会…” 还没等姜蝉说完,谢景淮的手乱动着,摸着她腰间的肉不安分的想要掀起她的衣摆。 姜蝉惊呼,想要阻止。 而谢景淮一只手轻松便是扣住了她纤细的两只手腕。 缓缓的将她逼到了角落的阴暗处。 “你要反抗本王?” 谢景淮的眼底晦暗,姜蝉实属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到底如何。 “王爷,你…” 话还未说完,谢景淮顿时堵住了她的嘴唇。 尝到她的柔软,便是想更进一步。 扑通。 姜蝉皱起了眉头,眼底怒气上升。 忽地。 腹部处传来一阵刺痛! 孩子! 她的孩子! “唔唔!” 姜蝉拼命挣扎着,不断拍打着谢景淮的胸脯。 力度是丝毫没有放轻,惹得谢景淮疼了,他松开了姜蝉。 “你…” 话还没说出口,瞧见她额头的细汗时,他心头一紧。 “疼…” 姜蝉紧紧咬着嘴唇,手摸着自己的腹部,慢慢地整个人想要蜷缩在地上。 “你…本王这就去给你寻大夫。” 谢景淮转身欲要去将自己的大夫给叫来。 刚踏出一步,却是被姜蝉紧紧抓住衣裳。 “别…” 姜蝉白了嘴唇,吃力的说着。 谢景淮蹲了下来,手抓着她的手,侧身听着她的话。 “医女,医…” 姜蝉咬着牙,吞吞吐吐艰难说出几个字。 有身孕一事。 她何人都不信,唯独只信任陈小妹。 “都什么时候了。” 谢景淮无奈,还是吩咐了随从去将陈小妹给唤来。 在陈小妹来前的时间里,他将姜蝉的脑袋轻轻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手则是让她紧紧抓着。 看着她额间的冷汗,他皱着眉头替她擦拭了去。 “疼…” 姜蝉咬着牙,额间的冷汗越发密集。 “人呢!” 谢景淮眼底闪过慌张,冲着随从喊道。 下一秒,陈小妹在随从的带领下,手上提着药匣子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陈小妹进门便将屋内人给轰了出去,唯独谢景淮,还待在原地。 “王爷…” 她瞧着谢景淮,有些犯难。 而谢景淮则是低眸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姜蝉,快速将脑袋转了过去。 “你看便是。” 瞧着谢景淮的动作,陈小妹也没理由再将他赶出去。 忽地。 腿上的脑袋动了动。 “嗯!” 姜蝉强忍着剧痛,硬是想要从谢景淮的腿上离开。 “你!” 谢景淮见状,赶忙上手。 扶着她的脑袋,放在了一旁。 既是这么不愿让本王待着。 那本王走便是。 他甩了甩袖子,快速走出了门去。 关上门后,陈小妹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片刻后,陈小妹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 她看向姜蝉,“明明先前的毒性并非如此,为何如今这毒性更是严重了。” 听到此话,姜蝉强忍着疼痛,说道。 “为何会更严重,我进宫后,处处小心,就连宫里的食物都未曾碰过,又怎会严重…” 话罢,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子蜷缩了起来。 陈小妹摇头,伸出手替她微微揉着腹部。 “这些倒是能避免,但宫中花草繁多,兴许是一些花草闻了之后,诱使毒发。” 瞧着姜蝉疼痛的模样,她不禁心疼。 “不单单是花草,宫中的焚香,乃至于人身上的香囊,皆有可能。” 姜蝉听到这话时,猛地瞪大了双眼。 香味。 赵杳杳! 她身上的香味。 “啊!” 姜蝉痛苦的喊出了声。 这其中更是包括了她的愤怒。 赵杳杳和自己被下毒的事情,定是脱不了干系! 第79章 二选一选谁 是她疏忽了。 姜蝉手抚摸着腹部,抬眸对上陈小妹的视线,重重地点了头。 陈小妹诶了一声,翻着自己的药匣子,“忍着些。” 门外。 谢景淮双手背于身后,背对于门前,皱着眉头。 “啊!” 忽地,庙中传出姜蝉一声接着一声惨叫的声音。 惨叫声中,带着姜蝉隐忍的情绪。 时不时的闷哼,时不时的惨叫。 都让站在门外的谢景淮悬起心来。 这般疼痛。 就这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即便是,自己已经疼痛难忍。 这个孩子,她竟还偏是要留下。 听着门后一声声隐忍的声音,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紧。 就算是如此。 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生下后,会喊着别的男人叫爹。 孩子只能叫自己叫爹。 倘若。 找个借口,先将姜蝉送到别的地方好好修养。 待到孩子生下,在将她给接回来。 这般,会不会好些。 再派人在周围护着。 她会不会安心许多?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门后的动静已经消失。 咔吱… 房门被打开。 谢景淮回过神来,缓缓转身。 陈小妹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关上了门。 “王爷。” 她恭敬道。 “如何。” 谢景淮问道。 “眼下已经睡下了,但身体里的毒性却是越发严重了起来。” 陈小妹徐徐道。 更为严重? 谢景淮在袖子中的手暗暗紧握起来。 逐渐地,他的眼眸变得深沉起来。 夜里。 姜蝉慢慢睁开了双眼,刚微动了身子,就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外衣。 外衣上扑鼻而来的味道,她不会认错。 是谢景淮的。 她艰难的坐了起来,靠在了墙壁上。 将外衣披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从窗户望着出去,瞧见夜空中高高挂起的那轮明月。 眼下。 陈小妹刚给她治疗完不久,还不能动身,怕是只能在此修养上几日。 冥婚… 赵杳杳… 她嗤笑了一声。 我的好相公,你也是时候,该出来了吧。 “王爷。” 门外,谢景淮双手背于身上,抬眸看着月亮,随从拱手道。 紧接着,随从低声了几句。 谢景淮听完,眼神微动。 他转身深深看了一眼紧关的房门,吩咐道。 “你在此处,守好。” “是。” 随从应下,谢景淮便是转身快速离开。 月昭殿。 院中,赵杳杳一袭单薄白色衣裳,手扶着琴弦,发出阵阵琴音。 谢景淮走上前,站在琴前。 “娘娘。” 他淡淡唤道。 赵杳杳抬眸看见他的那刻,脸上扬起了笑容。 “生分,唤我杳杳便是。” 说着,她站了起来,朝着谢景淮走过去时,忽地脚下一个不稳,朝前摔去。 “啊!” 她惊呼,闭上了眼睛,却没感受到摔倒的疼痛。 “娘娘小心。” 谢景淮搀扶着赵杳杳,将她给扶了起来。 “景淮的反应,还是如此快。” 赵杳杳说着,将耳边的碎发佛到了耳后。 “诶,今夜这殿里,也只有你能陪我了。” 她一脸楚楚可怜,眼巴巴地看着谢景淮,“这几日,圣上都在宠爱着别的妃嫔。” “我这月昭殿,圣上是看,都不看一眼啊。” 夜里微风徐徐,赵杳杳穿得单薄,身上的衣服风轻轻一吹,肩膀薄薄一件的披风落了下来,露出了她的香肩出来。 而这香肩上,一道伤痕醒目的映入眼帘。 这伤痕,正是被谢景淮看在了眼里。 赵杳杳瞧着他的眼神,暗暗一笑,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色,赶忙将披风给披上。 “被吓到了吧。” 她嗤笑了一声,身子逐渐朝着谢景淮靠近。 “这是那日,皇后给我的苛责,今日倒是忘了上药了。” 说着,她的手指轻轻在谢景淮的身上划过。 她身上的衣裳,更是若隐若现,有意无意的勾引着谢景淮。 “景淮,帮我上药可好?” 赵杳杳就差把身子贴到谢景淮的身上了,她踮起脚尖,轻轻在谢景淮耳边道:“上药后,若是想如何,随你。” “如何?” 她淡淡一笑,脸缓缓靠近谢景淮。 就差几毫米时,谢景淮忽地推开了赵杳杳。 “景淮!”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冷冷站在原地的谢景淮。 “还请娘娘自重。” 谢景淮皱起了眉头,冷脸看着赵杳杳。 听到此话,赵杳杳被刺痛了心头,她疯了般的笑了笑。 “你以前都不会推开我的。”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质问道。 “是不是,是不是姜蝉!” 她步步靠前,“景淮,就区区一个姜蝉,你就忘了我,忘了我们之前的过往?” 站到跟前时,谢景淮并未开口,反而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与赵杳杳拉开了距离。 瞧着他的动作,赵杳杳心头一紧,嗤笑了声。 “你别忘了,你是罪臣之后,身负灭门血仇,别忘了,在你险些被人杀害之时,是谁,救下了你。” 赵杳杳紧紧盯着谢景淮的眼睛,“是我,是我将你救下,让你跟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侍卫,才得以活下!” “哈哈哈!” 赵杳杳大笑,她上前,紧紧抓住谢景淮的领子,沉声道。 “你这条命,记住,是我救回来的。” 看着赵杳杳这般癫疯的模样,谢景淮面色未曾动容一下。 他抓住赵杳杳揪着自己领子的手腕,慢慢的将她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扯开。 未曾否认。 他曾是喜欢过赵杳杳。 在赵杳杳进宫后,他一步一步成为权臣,为的,就是给赵杳杳铺路。 本以为他对她的喜欢,是男女之情。 可他错了。 他对她,不过是感激。 而赵杳杳,也并未是表面上的那幅,柔弱没心机的模样。 赵杳杳。 是为了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主动进的宫! 他冷眼看着赵杳杳,听着赵杳杳吃痛发出的声音,他松开了她的手腕。 “景淮!你到底是谁的人!” 赵杳杳怒红了眼,“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只能是我的人!” “姜蝉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她忽地眼泪从眼角滑落,一字一句逼着谢景淮。 “要么,你杀了姜蝉,要么,你就杀了我!” 第80章 派去西北 “两者之间,只能留下一人!” 赵杳杳猩红了双眼,威胁着谢景淮。 区区一个姜蝉,何德何能,能将谢景淮从她的身边抢走。 不过是一只魅狐狸,勾引了谢景淮一时片刻又如何,她照样,能将谢景淮扯回自己的身边! 她只需轻轻勾手,威胁。 谢景淮? 还不是乖乖待在她的身边? 赵杳杳猩红的眼底,饱含着丝丝的自信和傲气。 而这些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神情,却是被谢景淮一一看在了眼里。 他微微启唇,淡淡道:“贵妃娘娘还是别胡闹的好。” 抬眸,冷冽的眸子扫过赵杳杳震惊的神色。 “景淮你!” 赵杳杳咬牙。 她倒是没想到,姜蝉那贱人,竟是有这般大的本事,能让谢景淮说出这般话来。 “今日,你必须得做出个选择来!” 话落,赵杳杳红了眼睛,从发梢中将簪子给取了下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簪子尖锐抵住她的脖颈处,刺中皮肤的那刻,嫩白的肌肤上溢出淡淡鲜血。 谢景淮静静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好!好啊!” 赵杳杳怒了,“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自刎?” 话罢,她手上一用力,滑动手上的簪子就要将自己的大动脉的划破。 啪! 谢景淮手起精准,一个手刀就将赵杳杳手上的簪子给打掉在了地上。 “你疯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赵杳杳。 “景淮,比起姜蝉,你还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对吧。” 赵杳杳似是癫疯一般,跌跌上前,欲要抓住谢景淮的衣裳。 却是被谢景淮退后一步躲开,“娘娘可知,您和丞相的合作,正是中了别人的下怀?” 谢景淮淡淡开口,赵杳杳的身躯一震,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了过来。 “此话怎讲。” 赵杳杳反问道。 于丞相的合作,怎么可能是中了别人的下怀。 那别人,又是何人。 谢景淮嗤笑。 “娘娘怕是迷失了心智,就连皇后和丞相的计谋,都傻傻认不出来了。” “皇后…” 赵杳杳瞳孔猛地一震,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今日在朝堂之上,皇后的一举一动。 她紧握的手颤颤了起来。 若是真如谢景淮这般所说,她与丞相的此次合作,是中了丞相和皇后的计谋。 那她的孩儿… 咔咔。 她咬着后槽牙作响,眼中的怒气被恐惧所代替。 “娘娘若是想就此让殿下失去皇位继承权,那便继续闹下去便是。” 谢景淮淡淡看着她,拱手作揖。 “先告退了。” 话落,谢景淮转身离去,唯独留下赵杳杳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不可。 她的皇儿万万不可失去皇位的继承权。 若是没了皇位的继承权,那又何谈能成为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时间,赵杳杳心里的恐慌,顿时盖过了对姜蝉的记恨。 当务之急,她要做的,便是稳固住皇儿的继承权! 待她成为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时。 又何来的姜蝉一人? 谢景淮不就得乖乖待在她的身边。 思自此,赵杳杳扯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裳,迅速转身回了殿内。 翌日。 朝堂上。 大臣议论纷纷,对刚刚得知的西北越发混乱一事四处讨论着。 “圣上,此次事情越发严重,微臣提议,不如就让丞相…尽快带人前去平息这次的西北乱事。” 一位大臣福身而出,瞥眼看了一眼丞相。 眼下宫中对冥婚的事情传得很开,丞相顿时就处于一个窘迫的位置上。 这被推上浪尖刀口,他不上,怕是也得上。 丞相咬咬牙,上前一步。 “禀圣上,微臣愿意,立刻带人前去西北为圣上分担忧心!” 龙椅上,谢晋严冷眼看着底边的丞相。 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龙椅的把手上,迟迟没有开口。 看着底下边的丞相一直低着脑袋,他想起那日,正要应下冥婚一事时,突然传上来的信封。 那封信内的字迹,正是林丞相的字迹错不了。 若是换做是以前,他兴许会答应,但眼下,他怎能相信! 丞相低着脑袋,圣上久久未开金口,他额头上溢出了密密的汗水。 下一刻,谢晋严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谢景淮。 “景淮啊。” 谢景淮赶忙拱手,走向前。 “圣上,景淮在。” 看向谢景淮的那刻,谢晋严的眉眼中显得慈善了许多,与先前看向丞相时,便是形成了个对比来。 “此次西北之事,就劳烦你亲自去一趟了。” 谢晋严说道。 话落那刻,低着头的林丞相心头一震! 先前,分明已经答应好了,此次去西北… 咔咔。 他暗暗咬着牙齿,发出咔咔牙齿间相磨的声音。 他抬眸,小心翼翼地和坐在谢晋严身侧的赵杳杳交汇了个眼神。 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杳杳在碰到他的眼神那刻,便是装作没瞧见。 淡定自若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小抿了一口。 赵杳杳借着茶杯的杯身,瞥着林丞相难堪的处境。 随即,放下茶杯后,她看向一旁的皇后。 林丞相,你既是和皇后勾搭在一起谋害于我。 那便别怪我无情。 “圣上明志,眼下当是摄政王前去,再合适不过。” 赵杳杳说着,脸上扬起了笑容。 此话一出,林丞相冷冽的看了一眼赵杳杳。 谢景淮顺着赵杳杳的话,立马应下,“景淮必当尽全力去西北支援将军。” “好,好啊!” 谢晋严拍扶手叫着好。 而底下,林丞相的脸色黑沉,两手紧紧相握。 谢晋严转头看向他,冷冷道:“林丞相,近来你便好生休息着。” “待到西北事情缓和些了,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咕噜。 林丞相听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颤颤的开口,“微臣…谢圣上关心。” 话落,他站在原地,不敢直起身子。 “此事就这般定下,退朝吧。” 谢晋严说完,起身离开,赵杳杳本欲想跟上前去,却是被皇后先行一步,跟在了圣上的身侧。 “圣上,今日可否尝尝我精心准备的糕点?” 皇后开口道。 “哦?皇后有心了。” 谢晋严惊喜道。 第81章 没银子了 皇后手微遮嘴,低眸淡淡一笑。 谢晋严抬手,搂住了皇后郭仪的肩膀,“回去后,朕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话落,谢晋严笑了起来。 “是,圣上。” 郭仪羞涩道。 走着时,她微微瞥头,瞧了眼身后站在原地的赵杳杳。 赵杳杳对上郭仪的眼神,袖中的手攥紧了起来。 莫不是你二人联手害我,我又怎会当着朝臣的面上,反了林丞相的意? 眼底中仇视,似是想要将郭仪硬生生的杀死。 谢景淮淡淡看着她的背影,默默转身离开。 圣旨一下来,他就得马上启程。 西北一事,拖不得。 林丞相冷冷盯着赵杳杳。 理应来说,赵杳杳应是帮衬着他,但如今,这女人竟是反水帮着谢景淮? 难道是何人… 正想着时,谢景淮从他的身边走过。 林丞相眼眸一亮,缓然抬头,“殿下在西北,可要当心些才是。” 谢景淮微顿了顿,冷笑道。 “劳烦林丞相担忧了。” 话落,他迈着大步朝前走去。 …… 庙宇。 吱呀… 姜蝉推开房门,眯着眼眸看向空中的烈阳。 好天气是好天气。 但… 她抬眸看去,便是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侍卫。 昨日傍晚时…谢景淮的眼神,举止,都不断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能让她躺在他的腿上,陈小妹来治疗时,更是不愿意走。 谢景淮这人,她更是琢磨不透了。 姜蝉摇摇头,朝着不远处的侍卫走去。 侍卫手持佩剑,面对姜蝉,还未来得及开口,姜蝉便问道。 “你家王爷,去了何处?” “这…” 侍卫犹豫。 而姜蝉笑了笑,“以你家王爷对我的态度,这点事告知于我。” “不重不轻。” 侍卫心头一动,连忙道。 “昨夜时,王爷便已被宫中传话而去,至于是何事,属下不知。” 昨夜? 姜蝉微皱眉,手下意识的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眼眸忽地一亮。 到底是时候到了。 若是循着上一世的时间来看,眼下,西北一事越发恶劣,本是林丞相前往,但因冥婚上打断一事,怕是圣上已然不信任林丞相。 今日,谢景淮还未回来,怕是已经被圣上派去了西北支援何将军。 谢景淮一走,就是小半年。 这小半年内,姜蝉的身边发生了不少的变故。 不仅会失去了腹中的孩子,还会因为饥荒失去身边的侍女。 甚至,就连姜蝉自己,也差点死在流民的动乱之中。 虽是重生了,但大致上发生的事情并未改变。 而这一世,她要改变的,是她身边的变故! 姜蝉摸着腹部的位置,眉头紧皱了起来。 她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即便是拼上全身的力气,也不要再次重蹈覆辙! 思自此,姜蝉手攥紧了起来,眼神很是坚定。 饥荒就要来了,那她那相公… 姜蝉嘴角微微翘起。 抬眸看向面前的侍卫,“劳烦您,帮我去做一事,可好?” 侍卫有些为难,紧接着,姜蝉从钱袋子里拿出了一些银两,放在了侍卫的手中。 “大哥,你心善,这里还有其他弟兄帮衬着,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劳烦你了。” 听到这话,侍卫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两,最后还是塞回了姜蝉的手里。 这银两,若是他收下了。 被王爷知道后,哪还有好果子吃? “您就说有何事吧,属下定全力办到。” 他拱手道。 姜蝉微微福身,“多谢。” 话落,她朝着侍卫招招手,靠近了些侍卫低语了几句。 “姑娘放心就是。” 侍卫说道,转身跟其余的侍卫支会了几句后,便是离开。 “肉…肉,娘亲爹,我要吃肉,我不要吃这些!” 旭儿看着面前的素菜,大闹着。 坐于身侧的丽娘听得心烦,啪的一声,重重将碗筷砸在了桌面上。 “旭儿!” 被这么一呵斥,旭儿闭上了嘴巴,委屈的低下了头。 转头,丽娘冲着赵成舟道。 “你瞧瞧!这近日来,吃的都是什么东西!肉食才持续没过几日,便没了踪影,赵成舟,你这是在唬我不成!” 赵成舟皱起了眉头,手攥紧筷子,淡淡道。 “丽娘!” 他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来天气不佳,这粮食肉食的价格,也跟着上涨。” “如今,我们还能吃到白米饭,不知是多少人家吃不到的。” 莫不是近日来,这天气突变。 他又怎么会吃这些素菜? “我可不管!” 丽娘大声道:“堂堂侯府,难不成涨点价,就买不起了?” “若不再买些肉食来,那我便带着旭儿离了去!” “别别别。” 赵成舟说着,起身来到丽娘的身后,轻轻捏着丽娘的肩膀。 “丽娘啊,你暂且再忍忍,我明日便去向母亲再要些银两来。” 听到这话,丽娘的心里才是舒坦些许。 她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抖开了赵成舟的手,“坐下吃吧。” 赵成舟笑了笑,连忙坐回对面吃着。 丽娘摸了摸旭儿的脑袋,低声安慰道。 “旭儿今日先凑合着吃,明日我们便吃肉,好不?” 旭儿一听到肉,立马就高兴了起来。 “好!旭儿要吃肉!” 赵成舟瞧着母子两人的模样,淡淡笑了笑。 翌日,赵成舟立马就寻到了老夫人。 老夫人端起手中的茶盏,小抿了一口。 “母亲。” 赵成舟瞧着她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舟儿,不是母亲不愿意给你,但眼下,那姜蝉…诶。” 老夫人说着,摇摇头。 “姜蝉?” 赵成舟眼中闪过怒气,“难不成又是她做了什么妖?” “姜蝉啊,竟是说要离开侯府!将一切的嫁妆都给收走!” 老夫人愤愤道。 “什么?!” 赵成舟震惊拍桌而起。 “竟有此事!” 老夫人摇摇头,“舟儿。” 她指了指桌面,示意赵成舟坐下。 赵成舟坐了下来,手紧紧握着茶盏。 “她人走便是走了,这嫁妆,她何能带走?” 老夫人冷哼,“这姜蝉的理由一套一套的,她又为何没有理由带走她的嫁妆?” “她不过是,想让我们侯府,依赖于她罢了!” 第82章 钱财两空 “依赖?” 赵成舟嗤笑,“何谈的依赖,她姜蝉,不过是一荡妇!” 老夫人皱眉摇摇头,并未有说什么。 转眼,赵成舟开口道:“母亲,眼下儿确实需要一些银两…”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声气。 “舟儿在外,需要钱财,母亲怎会不给。” 说着,赵成舟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老夫人握着赵成舟的手,语重心长道。 “这侯府,暂时可不能没有姜蝉她那嫁妆啊,舟儿,你明白吗?” 听着这话,赵成舟咬咬牙,点头。 “舟儿明白。” 翌日。 桌上热乎乎的肉食,惹得旭儿一阵笑,丽娘看着才是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看着两人欢喜的模样,赵成舟吃着这些食物,可到底是开心不起来。 老夫人虽是给了银两,可到底是侯府经济不济给的不多。 没出几日,这银两便是花完了。 一没了肉吃,旭儿和丽娘又大闹了起来,无奈之下,赵成舟又去寻了老夫人要了银两。 自己身上掉出去的血肉,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给。 这日,三人吃了大鱼大肉正躺下,门外便是传来了几道嘈杂的声音。 砰砰砰! 剧烈的砸门声迅速让三人从梦中醒来。 “成舟…” 丽娘怀里抱着旭儿,害怕的躲到赵成舟的身后。 “丽娘别怕,我在。” 赵成舟护着丽娘道。 房门被一阵一阵砸着,门栏微微一松动,几个汉子的手持着棍棒就踏进了门槛内! “你们是何人!” 赵成舟质问道。 为首的男子冷呵了一声,威胁道。 “你乖乖的,将全部的银两尽数交出,我们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倘若不交…” 说着,他眼神瞥向了赵成舟身后躲着的丽娘。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贪婪的眼神紧盯着丽娘。 “把你娘们交出来,我考虑考虑。” 丽娘浑身一麻,紧紧抓着赵成舟的里衣。 “休想!” 赵成舟呵斥。 为首的男人举起了棍棒嗯了一声,缓慢朝前去。 赵成舟看着他步步逼近,咽了口唾沫,“钱…钱,钱我都给你们。” “就在那边的柜子里!” 说着,他指着一旁的柜子。 “成舟!钱没了,我们还怎么。” 丽娘低声道。 赵成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几个大汉将柜子内的钱财尽数拿走。 对方人数太多。 就算他反抗,最后也是落得一个落花流水的惨样。 几个大汉拿完了柜子中的钱财还不够,紧接着又将整个房间都给翻了一遍,将丽娘的首饰尽数全部都给拿走了。 丽娘看着,眼底涌现出了愤怒。 为首的男人瞧见她的眼神,嗤笑了一声,“小娘们,要不,你跟着老子。” “老子宠着你?” 对上男人的眼神,丽娘胃里沸腾,害怕的不敢说话。 赵成舟瑟瑟开口,“不是说拿了钱财就走吗。” “你们…” 话还没说完,为首男人瞪了他一眼,赵成舟立马闭上了嘴巴。 “走。” 他挥手,带着大汉们离去。 一时间,房内大起大落,一片狼藉。 丽娘狠狠的捶了一拳赵成舟的背后,大骂道。 “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我跟在你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罢,她掩面低声抽泣了起来。 耳边一阵阵的抽泣声听得赵成舟有些烦躁,他呵斥道。 “别哭了!” 丽娘身躯一震,抽泣着。 赵成舟长舒了一口气,心疼的抱着丽娘,“丽娘,你放心。” “我会给上你想要的生活。” …… “姑娘,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侍卫拱手对着面前的姜蝉道。 “这是那些地痞流氓抢来的银两,还有一些首饰。” 他指着地上的一麻袋道。 姜蝉冷眼看着地上的麻袋,不禁笑了笑。 出去暂住也就罢了。 这东西,可真多。 “打开。” 她淡淡道。 “是。” 侍卫得令,将面前的麻袋给打开。 打开的那一刻,一大堆的首饰映入眼帘。 一眼看去,不少熟悉的首饰。 姜蝉嗤笑了一声,蹲了下来。 这里面不少,都是她的嫁妆,她自是要拿走。 “剩下的,就分给你们与那些地痞吧。” 将嫁妆拿出来后,姜蝉吩咐道。 “多谢姑娘了。” 侍卫拱手道谢。 姜蝉歪头,示意翠微。 翠微上前,将挑拣出来的嫁妆尽数收了起来。 “这些嫁妆,怎会流到外边去?” 说着,她摇摇头。 而姜蝉却没有回应,抬眸淡淡看着天空上的一轮明月。 侯府。 “母亲!” 大房着急得跺脚,“这眼下,府里的日子越发难过。” “这近日,那二大嫂子又让人将她的嫁妆都给收走了,侯府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老夫人看着她,心烦的捏了捏眉间。 “看你这样子,像什么!” 大房不满的扭捏了身子,坐回了位置上。 “母亲,此事要解决,还是得让二嫂嫂回来才是。” 赵瑢轻轻捶着老夫人的肩膀说道。 老夫人叹了声气。 要让姜蝉回来,怕是得‘请’啊! 若不是眼下侯府要顶不住了,她怎会… 老夫人紧紧抓着扶手,眼底隐晦。 庙宇。 叩叩叩… “二大娘子,二大娘子!” 翠微在门外瞧着门。 而一同在门外的,还有老夫人和赵瑢。 赵瑢搀扶着老夫人,面色有些焦急的探出脑袋去。 “这都许久了,二嫂嫂怎么还不出来。” 赵瑢着急道:“这烈日阳阳的,母亲可别中暑了才是。” 老夫人听着,冷呵了一声。 “还是瑢儿会心疼人。” 咔吱… 姜蝉刚踏出门槛,就瞧见门前两人惺惺相惜的模样,不禁一笑。 “不知您两位来寻我,是所为何事?” 听闻声音,赵瑢和老夫人一同看了过去。 瞧见姜蝉那副模样,老夫人便是来了一肚子的气。 “母亲…” 赵瑢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摇摇头。 老夫人深呼了一口气,才是忍下了心中的怒气。 瞧着两人的模样,姜蝉淡淡一笑,坐到了一旁的石桌前。 “翠微,有贵客来了,还不招呼招呼,上点好吃的来?” 姜蝉提声道。 “是,翠微这就去。” 翠微转身离去。 赵瑢搀扶着老夫人,两人面面相觑。 第83章 请姜蝉回府 这般困境了,能有什么佳肴端上? 赵瑢和老夫人对视,心里自知。 姜蝉瞧着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嗤笑。 没一会,翠微就将几碟甜心上了,随后又上了几碟小菜。 两人看得愣眼,随即姜蝉又道。 “翠微,上茶。” “是。” 翠微微微佛身。 没一会便是端着茶具走了过来。 茶水倒满了三杯茶盏,翠微提着茶壶,退到了一旁。 姜蝉端着面前的茶盏,小抿了口。 低眸瞧见赵瑢和老夫人都未动,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二位怎的不喝,这可是上等的茶叶,堪比宫中的呢。” 姜蝉轻皱着眉头,柔柔道。 既是上回提了和离,如今侯府里剩于的嫁妆也让人细数点走。 那她自然,不会再唤老夫人叫为母亲。 “你!” 老夫人气得牙痒痒。 如今侯府里紧衣缩食,就连上等的茶叶买多少,要为家里记着。 姜蝉倒好,这上等的茶水,一盏接着一盏! 赵瑢轻轻扯住老夫人的手,对着她摇摇头。 转头,对着姜蝉又道。 “二嫂嫂,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 姜蝉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我现如今已经和离,妹妹说的回去,是回我的娘家吗?”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看向赵瑢。 赵瑢心头一堵,一股怒气发泄不出。 脸上还得笑脸看着姜蝉。 她与老夫人一同前来,是为了寻姜蝉回府。 姜蝉回了,有了她的嫁妆支撑,侯府的日子才是会好起来。 “二嫂嫂,妹妹知道,你还在为上回的事情生气,可…” 赵瑢开口还未说完,姜蝉冷笑了声。 “何人说,我这是赌气而为?” 她轻拿起了一块酥饼,放进了嘴里。 老夫人瞧着姜蝉,眼里的怒火都快要烧出来了。 这小蹄子! 侯府上上下下节俭持家。 她倒好。 在这里好生享受! 瞧着老夫人的模样,姜蝉心中很是舒适。 没钱了就来寻她。 真当她是人叫人应的摇钱树了? “翠微。” 姜蝉启唇,“让准备的肉,如何了?” 肉? 听到肉一字,赵瑢和老夫人的眼睛都亮了。 没一会,香喷喷的肉就端了上来,翠微递给了姜蝉一副碗筷。 姜蝉闻着面前肉的香味,微微挑眉,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人。 面前的两人,一瞧见肉端了上来,口水哈子都要流下来了。 姜蝉心中偷笑,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故意发出声音,转头对着翠微道。 “今日这肉,做的不错,回头赏点银两给后厨。” 翠微微微福身,“是。” “赏钱?” 老夫人晃了神过来,啪地一声,重重拍桌而起,任是赵瑢也拦不住。 “侯府如今过得多艰难!你倒好!如今还吃得上肉!银两说赏就赏,你!你!” 老夫人呵斥着,说到后边,捂着自己的胸口愣住有些喘不上气来。 “母亲,母亲…” 赵瑢搀扶着老夫人,担忧道。 “二嫂嫂,近日来母亲的身子本就不好,您何必再这样气母亲呢?” 身子不好? 姜蝉笑了。 这老婆子,装的倒是好。 身子不好。 那侯府之中,这身子最属她硬朗了。 “既然老夫人身子不好,那便快回府内歇息去吧。” 姜蝉假意关心着老夫人,实则催促两人赶紧回府。 要想请她回府,怎可能这般简单。 她还在等。 等一个时间,等一个人。 等到侯府真不行的时候,她就不信,她那躲在暗处的相公,不会’死而复生’ “姜蝉!” 老夫人呵斥。 而姜蝉起身,转身对着翠微道。 “翠微,送客。” 翠微微微佛身,“是。” 她走上前,对着两人道。 “二位请。” 老夫人怒视了一眼翠微,冷呵了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话落,她对着赵瑢道。 “瑢儿,我们走。” “是,母亲。” 赵瑢佛身,跟着老夫人匆匆离开。 姜蝉转过身来,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笑了笑。 “二大娘子,这些菜…” 翠微看着石桌上的肉食说道。 姜蝉摆手,“庙宇中还有许多流浪的孩子,给了他们便是。” “还有那些甜点,也一并拿去吧。” 话落,翠微应了一声,将东西全给端了下去,按照姜蝉所吩咐的,交于了庙宇中的流浪孩童。 与此同时。 谢景淮正准备出发前往西北支援何将军。 “王爷,马上便要出发了。” 侍卫说道。 而谢景淮手指敲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去,就是小半年起步。 去了后,那姜蝉,姜蝉怀着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他捏了捏眉间,莫名的有些烦躁。 谢景淮瞥向了一旁的侍卫,“过来。” 侍卫走了过来。 “本王前去西北,你便留在这边即可。” 谢景淮淡淡说道。 留下? 侍卫有些愣。 “王爷可是有要紧事吩咐属下?” 谢景淮嗯了一声,朝着他招招手,低声在侍卫的耳边说了几句。 不久后,谢景淮带队出发西北,而他所吩咐的侍卫,身边带着几名精卫,来到了姜蝉所借住的庙宇。 夜晚。 姜蝉在床上翻来覆去,硬是怎么都睡不着。 起身后,她披着一件外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望着空中的明月,她叹了声气。 忽地,不远处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何人?” 姜蝉紧抓着外衣,警惕的看着草丛位置。 还没等草丛处的‘东西’出来,一道黑影忽地出现挡在了姜蝉的面前。 黑衣人手持刀剑,将姜蝉护在身后。 “姑娘小心。” 话落,他持剑上前,小心挑开草丛。 “别别!”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孩童的面容映入眼帘。 “孩子?” 姜蝉看过去。 她上前走去,疑惑的问道:“你怎会在这?” “是来寻我的吗?” 孩童瑟瑟地看了一眼持刀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姜蝉的面前。 “小姐,我…我是来寻你的。” 姜蝉笑着,蹲了下来,“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今日…今日的肉,谢谢。” 孩童说话,一溜烟便跑开了。 第84章 梦魇 “嘿,这孩童。” 侍卫皱眉,正欲想说什么,转头便瞧见姜蝉眼眸正盯着自己。 扑通。 心头一震,赶忙作揖。 “姑娘。” 侍卫微微低头,“属下是…” 还未说完,姜蝉摆摆手,“是王爷让来的吧?” “姑娘聪慧。” 侍卫眼眸一亮说道。 “说吧,王爷是为了何事,让你前来?” 姜蝉淡淡道。 “何事?” 侍卫喃喃,“姑娘,王爷是让属下来护着您。” 话落,姜蝉倒是愣住了。 护着她? 谢景淮是这般人? 竟是会专门将身边待着的侍卫放到自己身边? 她皱起了眉头。 这男人,究竟是想作何。 “你唤作何名。” 姜蝉抬眸看去。 “属下单字一个默。” 默恭敬道。 “默…倒是个好名字。” 只是这人,确实不如名字这般。 安静。 姜蝉转身离去,回到房门前,默一直跟随在她的身后。 咔吱… 她轻轻打开房门,踏进门槛正要进去时,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门外的默。 进门后,她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点上油灯,翻开了桌上的书籍。 如今,谢景淮正在西北,正是需要人手的同时,还能派出侍卫来护着她身边。 这是何意。 记忆中的谢景淮,又怎会是这般贴心之人? 看着书籍上的字,她有些放空摸着自己腹部中还未出生的孩子。 但既是如此,倒也好。 有谢景淮的侍卫护着。 后边的乱世中,孩子的存活也能多上一份保障。 姜蝉低眸看着自己的腹部,眼神不禁慈善了起来。 …… 与此同时。 西北,何将军军营处。 “对,就是此处,到时你们应从这边通过,阻止难民的暴乱。” 何将军身披盔甲,双手背于身后,眉头紧锁,面对各位将士们说道。 “将军。” 一名将士走出,“如遇难民叛乱,那我们,该如何?” “如遇难民不服从,不可伤及难民的性命,如果难民要致你们于死地,只好…” 何将军的话并未说出,但大家都已经了知。 “是!” 各位将士拱手应下。 “好,你们先去休息吧。” 何将军摆手说道。 窸窸窣窣一番,各位将士都从营帐中走了出去,却有一名前来通报的士兵反着将士们走的方向,单膝跪地在何将军的面前。 “何将军,前方自称是摄政王的援军已经到了营帐前!” 摄政王? 何将军才坐下不久,听见这称号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可有怠慢?” “并未。” 士兵摇摇头道。 紧接着,何将军快步走出去,士兵紧随其后。 来到营帐前,便是瞧见谢景淮骑于马上。 “参见摄政王殿下。” 何将军来到,赶忙恭敬道。 “何将军免礼。” 谢景淮说着,便是从马上下来。 还未等何将军先开口问,他便先说道。 “西北近日以来的灾情如何了?” 听到灾情二字,何将军皱眉,摇摇头。 “近日来,这蝗虫,是越发的频繁,这西北剩余的田地啊,都差不多被这蝗虫给啃食完了。” 何将军说着,谢景淮认真听着。 “田地没了,难民颗粒无收,这暴动,是越发恶劣了,我们的许多士兵,都已经被难民殴打,打得鼻青脸肿啊。” “鼻青脸肿?” 谢景淮嗤笑,“为何不反攻?” “这…” 何将军为难,“难民虽是难民,但毕竟是圣上的子民啊。” 好一个圣上的子民。 谢景淮一手背在身后,“何将军,你应不是这般心慈手软之人,在本王面前。” “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话落,他淡淡一笑,朝前走去。 何将军微愣。 “将军?” 士兵唤着他。 他摇摇头,赶忙追了上去。 “王爷不知,虽是有反抗过,但那些难民极其难缠,但凡只要是我们的士兵动了他们一下,就偏说是我们故意伤人。” 故意伤人? 谢景淮嘴角微翘。 “何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此事,本王来了,自然会助将军解决此事。” 说着,他转头,看向何将军。 “但本王,不希望何将军有瞒于本王。” 话落,他瞧着脸色有些黑沉的何将军微微一笑,停下。 “本王长途跋涉有些倦了,不知何将军,是否有准备本王的营帐?” 何将军猛地回过神来,“来人!” 刚刚的那名士兵赶忙上前,“将军。” “带摄政王殿下去营帐休息。” 何将军淡淡说道。 “是。” 士兵应下,带着谢景淮走向前去。 身后,何将军盯着谢景淮的背影,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谢景淮,你来得好不是时候啊。 何将军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 一入营帐,他便书信了一封给士兵送出。 庙宇中。 默一直守在门外。 都已深夜,而姜蝉的屋子里头已然还点着头,烛火倒出来的人影一直坐在桌前,时不时的翻动着面前的书籍。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抱着胸前的佩剑,忍不住还是打了个哈欠。 几番的,脑袋都险些垂落下去。 惊醒过来后,第一时间便是瞧着屋内。 但每每看去,姜蝉都未吹灭火烛。 姑娘好生用心。 默的心中浮现佩服。 屋内,姜蝉翻看着书籍,打着哈欠。 待到将一本书籍看完后,她才是吹灭了油灯,脱去了外衣小心翼翼躺上了床。 轻轻盖好了被褥后,才是闭上眼睡去。 门外有谢景淮派来的侍卫看守,虽是不知这男人的目的,但睡得也算是踏实许多。 外边。 默瞧见终是灭了灯,他起身伸着个懒腰,才是离开准备交接班。 许是腹中怀着孩子,躺下后姜蝉就睡了过去。 外有的因素倒是让她放心许多,但睡着后,梦里却似乎不想让她踏实。 梦中,她又再次梦到了腹中的孩子还未生下便是离开。 剜心之痛一遍一遍的重复。 她紧紧摸着自己的腹部,嘴里喃喃着。 “不…不…不要。” 不知过了多久,她早已满头大汗。 翠微也不知何时,打开房门直接走了进来。 “二大娘子…二大娘子?” 她紧张的看着姜蝉,怕姜蝉抓疼她的肚子,伸出手去任由姜蝉死死抓着自己。 第85章 发烧 “斯…” 翠微被姜蝉抓得生疼,皱起了眉头。 此刻,陈小妹抱着药匣子,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她瞧见姜蝉满头的汗水,拿着毛巾轻轻擦拭去了姜蝉额头上的汗水。 随即,她将手放在了姜蝉的额头上。 “不太妙。” 陈小妹低声喃喃。 “怎么了?” 翠微咬着嘴唇问道。 二大娘子的力度比平时都要大上几分,这才掐了多久,她的手就已经通红了起来。 “发烧了。” 陈小妹回答道。 说完,她起身拿着毛巾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后便是将湿毛巾叠放在了姜蝉的额头上。 接着,她又将手指搭在了姜蝉的脉搏上,静静感受着姜蝉脉搏的跳动。 她的眉头紧皱,翠微瞧着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二大娘子,没事吧。” 她小心翼翼问道。 陈小妹并未说话,只是摇摇头。 但摇摇头,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她深深的看着躺在床上紧皱眉头的姜蝉。 这毒素,怎会越来越深? 前几天不才是刚压制下去。 这才几天,怎的,又复发了? 这次来的毒素,很是凶悍啊。 陈小妹打开她随身带着的针灸,“把她的上衣脱了。” “啊?” 翠微微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一边手任由着姜蝉扯着,一只手帮着陈小妹,将姜蝉的上衣给扯了下来。 一时间,姜蝉嫩白的肌肤暴露在外边。 陈小妹皱着眉头,迅速下针。 “嗯!” 姜蝉发出一声闷哼,手上的力度越发用力,翠微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忍住。” 这话,陈小妹不知是对姜蝉说的,还是对翠微说的。 随后,但凡是她多下一针,姜蝉手上的力度就会多用力一分。 姜蝉在疼痛难忍的同时,翠微也在坚持。 一共十八针,姜蝉唔了一声,忽地松开了翠微的手。 “呼呼…” 翠微摸着自己的手,自己的手虽是很疼,但她还是担忧的看向姜蝉。 二大娘子可不能出事啊。 陈小妹将姜蝉身上的十八针给收了回来。 翠微眼睛细,在陈小妹收回那十八针的时候,她便是发觉,这十八针。 针针都没了最开始的颜色,转而覆盖的,是黑色! 门外。 默徘徊在门外。 姑娘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此事若是让王爷知晓,怕不是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他紧紧抱着胸前的配件,紧张的等待。 吱… 房门打开,翠微和陈小妹踏了出来。 瞧见两人,默赶忙走上前。 “二位姑娘,这姜姑娘…如何?” 陈小妹和翠微对视了一眼,翠微附耳说了几句后,她才是淡淡道。 “目前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话落,两人便是离开。 还得给二大娘子煎药,来不及在这里多商论。 “日后?” 默喃喃着。 他眼眸一亮,对着一旁招招手,“去,给王爷传信。” 说着,他低声同着一旁的黑衣人低声了几句后,黑衣人即刻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不久后,谢景淮便是得知了此事。 他攥紧拳头,冷冷道:“照顾好她,若是她出了何事。” “你们就等着领罪。” 话传回默的耳里的时候,他脸色一黑。 还不如不告知王爷的好。 默叹了声气,守在门外看着翠微和陈小妹时而一进一出的走着。 …… 与此同时,老夫人已将姜蝉不愿回府的事情告知了赵成舟。 他听后,愤愤的捶了捶桌面。 “岂有此理!我本以为她是一个大心胸的女子,倒没想到,她竟是这般自私自利之人!” 赵成舟怒气腾腾。 说完后坐也坐不住了,起身双手背于身后,左右踱步。 想当初。 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可是潇洒了。 又怎会像是如今。 就连一点的银两,都要纠结万分! 先前,可是想买,便买下! 赵成舟越是想着,心里就越气。 老夫人瞧着他在跟前晃来晃去,不禁皱眉,“还是坐下吧!” “少在跟前晃来晃去的,这么晃着,你那媳妇也不会回来!” “母亲!” 赵成舟唤着,欲要说什么时,他脑子一转,贼兮兮的坐回了老夫人的身旁。 “母亲,过几日不是您的寿辰了吗?” “是啊是啊。” 老夫人叹气。 “是又何妨,这寿辰,侯府哪还有银子,能开得起我这老婆子的寿辰啊!” “母亲可别这么想,舟儿倒是有一计。” 赵成舟笑道。 “哦?舟儿说说看。” 老夫人眼眸一亮。 “舟儿只需在您的寿辰上,上演一场死而复生的戏码,只要我出现,那臭婆娘怎么可能不回来。” 赵成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么一来,她怎么可能不把她的嫁妆一一奉上?” 听完,老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脸上展现出了笑容。 “好舟儿,好舟儿啊!” 笑说着,她伸出手揉了揉赵成舟的脑袋。 “阿嚏!” 姜蝉刚醒来不久,便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惹得翠微皱起了眉头,立马凑到跟前,关心着说道。 “二大娘子,您小心点。” 念叨着,翠微扯着被子,往姜蝉的身子上盖了盖。 “您的身子还不能着凉,兴许这一次,便是因为着凉才发烧的。” 听着翠微的话,姜蝉柔柔的笑了笑。 “你便放心吧,我这身子,强悍得很。” 话落,她抬手,摸了摸翠微的头发。 叩叩… 陈小妹的脑袋探了出来,对着姜蝉笑了笑,便是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瞧见陈小妹手上的汤药,姜蝉不乐意道:“不是刚喝过吗,怎么现在又来了一碗?” 而陈小妹笑了笑,将手上的汤药放了下来,笑道。 “刚刚的啊,只是第一副,这是第二副,您还是喝了吧。” 听着这话,姜蝉叹了声气。 “好吧。” 翠微笑了笑,从桌面上端着汤药吹了吹,舀了一勺放在嘴前吹了吹,才是递送到了姜蝉的嘴边。 “二大娘子来。” 姜蝉点了点头,乖乖的喝下了汤药。 汤药入口有些微苦,到了后边后,便是还行。 一碗的汤药没有多少,剩下的姜蝉便是一口气给喝完了。 第86章 为难 “真苦啊。” 姜蝉瞧着空了底的药碗,轻皱着眉头抱怨道。 翠微笑了笑,“二大娘子,这药虽是苦涩,但是苦口良药呀。” 瞧着翠微这模样,姜蝉无奈一笑,“油嘴滑舌。” “二大娘子过誉。” 翠微调皮道。 一旁的陈小妹捏了捏眉间,督促着姜蝉说道。 “您还需好生休息着,切记,万可不要剧烈运动才是,还有那些油性食物,也不要再吃了。” 她瞧着姜蝉虚弱的模样,叹了声气,“您这身子,可别再闹腾了。” 话罢,陈小妹坐到了姜蝉的身边,轻轻拉着姜蝉的手。 姜蝉的手白嫩白嫩的,但同时,她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摸着她的手,陈小妹不禁有些心疼。 “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考虑考虑这腹里的孩儿,可别再这般胡闹了。” 姜蝉抬手摸了摸陈小妹的秀发,再看看翠微,她的心里一暖。 “倒是辛苦你们了。” 若非有翠微和陈小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怎有会这般放心? 门外。 默一直默默的双手抱着佩剑,站在门外守着门。 无意间,他听尽了房内所说的话。 他紧紧抓着胸前的佩剑,直起身子不再靠着身后的墙壁。 他对着一旁招招手,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了身侧。 “去,和王爷禀告一声,姜蝉姑娘眼下已经无事。” 黑衣人点头,立即消失在了此处。 默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房门,才是继续靠在一旁,等待着屋内的两人走出。 与此同时。 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而他们忙碌的原因,正是因为老夫人的寿辰需准备。 同时,这也令侯府上下的仆人们都犯了起了疑惑。 明明都已经许久未发工钱了,同他们所说的,还是侯府没钱了。 但眼下,居然张灯结彩的举办老夫人的寿辰? “你说,我们侯府,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 一名小厮手里拿着扫帚,低声同身旁的人道。 “嘘,这侯府的事情,还是少说的好。” 那人说道。 可小厮还是不爽,“该说的还是得说,反正眼下也无人。” “这侯府内能举办老夫人的寿辰,为何我们的工钱已经拖了这么久了?” 小厮愤愤道:“我看,就是故意不给我们发工钱!” “嘘!此话说不得啊。” 那人慌张道。 两人话音刚落,大房身旁跟着婢女,从一旁走出。 她显然没有听见那两人的讨论,瞧见的只有那两人在偷懒,不做工。 “聊什么呢,还不赶紧扫,耽误了明日老夫人的寿辰,你们承担得起吗?” “是是是。” 两人赶忙点头应下。 大房哼了一声,带着身边的女婢离去。 看着一行人离去后,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是松了口气。 整个侯府上上下下,虽是在准备着老夫人的寿辰,可这寿辰的本主,却不在侯府里,而是来寻了赵成舟。 “舟儿,这一办寿辰,就需要不少的银两,如今府内的银两都不够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有些着急。 她心里头开始有些后悔。 为何一定要开这寿辰。 只怕是这寿辰举办完,到时姜蝉并未出现,并能将她的嫁妆要回。 那今后的日子… 该怎么办啊! 老夫人懊悔。 而赵成舟却是胸有成竹。 他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安慰道:“母亲,您便是放心吧。” “这寿辰开了,那姜蝉必定会出现,到时何况是嫁妆,就连姜蝉都得乖乖回侯府。” 听着赵成舟的话,老夫人叹了声气。 “那舟儿,眼下这银两,你可有法子?” 法子? 赵成舟眼眸一亮,“母亲,平时里您不是和那些其他府内的姐妹有来往吗?” “眼下您有难,需要银两的时候,和她们借借,想来她们不会拒绝的。” 话落,老夫人脸色一黑。 “舟儿,我们可是侯府,这出去借钱,岂不是丢了侯府的面子?” 赵成舟却是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继续劝说道。 “母亲,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后的日子。” 他给老夫人倒了杯茶,“此事成之后,但凡是亏损的,亏欠的。” “都让姜蝉还了不就是,反正都是姜蝉欠侯府的。” 听着赵成舟这么一说,老夫人才是松了松紧皱的眉头。 “那便按照舟儿你说的来。” 赵成舟这么听着,才是点头。 …… 西北。 “王爷,这趟就劳烦您带着您的人去一下北边了,我带着我的人,从这边往南边走。” 何将军恭敬道。 谢景淮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垂落在身侧。 他点了点头,何将军拱手后,便是带着自己的人离去。 走了一段路过,何将军身边的士兵才是走过来,问着何将军道。 “将军,那北边是暴民最频繁的地方,您怎么让摄政王前去?” 而何将军哼了一声,“王爷又如何,既是上边派来的人,那就得做事!” 话落,他瞪了那名士兵一眼。 “有的话,别乱说,懂吗?” 士兵低下了头,颤颤的点了点头。 “明白。” 何将军点头,“走。” 而谢景淮这边,他走着,才走没几步,便是发现路边有许多的流民。 侍卫走了上来,提醒着谢景淮。 “王爷,这条路有些不对劲。” 就算是不用侍卫提醒,谢景淮也能看出来。 这条路越是往前走去,流民就越多。 发生暴乱的地方,也越是可能在这条路上发生。 “王爷,那何将军…” 侍卫欲言又止。 谢景淮抬手,“无需多言,先阻止暴乱。” “是!” 侍卫拱手。 过了片刻,前边忽地有一群人疯狂的朝着谢景淮来时的方向跑来。 “王爷小心!” 侍卫将谢景淮护在了身后。 而谢景淮则是微微眯了眯眼,瞧见那些人虽是流民,但是他们的手中,都有着一定的武器。 “官兵?” 为首的是一名大汉,大汉身着邋遢,手上拿着一条棍子。 “官兵又怎么样,粮食呢,交出来!” 话落,他身后的人都附和着他大喊道。 “交出来!交出来!” “王爷这…” 侍卫有些为难的看向谢景淮。 第87章 一切安好 “上。” 谢景淮一句话,身后的士兵朝着面前的流民冲了上去。 没一会,面前的流民齐刷刷地被摁倒在地上。 “放开老子!” 为首的那名男子叫嚣着。 谢景淮走上前去,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若是再反抗,你的脑袋就会落下。” 话落,为首的男子嗤笑一声,“哼,你们可是官兵。” “我们是民!” 话音刚落,这名男子甚至就连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出来,谢景淮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剑,手起刀落,直接将男子的头颅给砍下。 扑通一声,身后同为流民的男男女女都倒吸了一口气。 “若是还有人反抗,结果就如同他一样。” 谢景淮手持沾满鲜血的长剑,冷冷道。 几日以来,谢景淮带领着他的属下,步步为营,将一波一波的流民给制服,而何将军这边,对抗的蝗虫,却没有任何进展。 “二大娘子。” 翠微递了一封请帖过来。 姜蝉看都未看,起身道。 “走吧,时候该去见见我那死而复生的相公了。” 正欲要走时,她招招手,默出现在她的身侧。 “吩咐的事情如何了?” 默恭敬道:“已经完成了。” “好。” 姜蝉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次,我要让你们,脸面丢尽! 此刻,永昌侯府内。 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姜蝉到时,寿辰已开始,那死去的相公,赵成舟,已然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内。 府内,嬉嬉笑笑的声音不断传来。 而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赵成舟,他们的视线,无一不是注意着侯府的大门。 姜蝉踏进的那一刻,老夫人眼眸唰地一下亮了起来,扯着身旁赵成舟的衣裳。 “舟儿,果真如你所说那般,她真来了。” 老夫人低声道。 赵成舟冷哼一声,嘴角微翘看向走来的姜蝉。 姜蝉缓慢走进,看见赵成舟时,脸上却是没有任何惊讶。 府内的宾客瞧见她的到来,议论纷纷。 老夫人嗤笑道:“你还知来?” “如今舟儿已经回来,你这来了,便回来住下吧。” 赵成舟附和道:“娘子,我回来了。” 听到娘子二字时,姜蝉忍不住的恶心。 面上喊着自己娘子,可背地里呢,背地里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看向他身侧老夫人,”今日既是老夫人的寿辰,那我便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她笑了笑。 在老夫人看来,姜蝉是在咒她。 唰地一下,她的脸都黑了。 “我这里,正好有一份礼物,要赠送予老夫人,和赵公子。” 姜蝉说着,朝着身旁的翠微歪了歪脑袋。 翠微点头,拿出了一份文书,递了出去。 老夫人皱眉,一把扯过,窸窸窣窣地快速打开后,大呵道。 “姜蝉!” 那份文书上的内容,正是和离书。 赵成舟瞧见了,自也是脸色沉黑。 反倒是姜蝉,淡淡说道。 “今日来,我自是要和侯府一刀两断,如今你不愿和离,也得和离。” 说罢,她转身,看向各位宾客。 “今日,正巧大家也在,那我便说了,我这起死回生的相公,在外边的肮脏事。” 说着,她淡淡转头,正好瞧见了赵成舟脸上的慌张。 “虽说是死了,但其实,我这相公啊,聪明得很,串通了整个侯府上下,一起隐瞒我,实则,是在那云通山上,和别的女人好生快活呢。” 赵成舟听着,顿时慌了。 “你…你胡说!” 而姜蝉笑着回应道:“赵公子何须这般着急,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那女人,还生下了孩子。” 话落那刻,满堂的宾客,倒吸一口气。 目光灼灼,惹得赵成舟脸色赤红了起来。 “口说无凭,怎么会有人信于你!” 他急了,紧紧攥紧了拳头。 现如今,丽娘和旭儿都在云通山好好的,不可能… 正想着,只见一名佩剑的侍卫,抓着丽娘和旭儿走了进来。 他瞪大了双眼,和老夫人顿时慌了。 “怎么,不认识了?” 姜蝉笑道:“这不就是你在那云通山上的女人,和你的孩子吗?” 赵成舟微微颤抖,咬牙呵斥道:“姜蝉,别以为你乱抓个人,就能…就能…” “哦?是吗?” 姜蝉笑着,走到丽娘的身边。 “既然他不承认的话,那你就没什么用了。” 话落,她对着默使了个眼神。 默点头,抽出了身侧的配剑! “刀剑无眼,这一下去,你可知会怎样?” 姜蝉淡淡说道。 “不…不要!” 丽娘大喊,抬眸朝着赵成舟看去,“成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旭儿也在,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说着,她对着旭儿说道:“旭儿快,快叫父亲。” “叫啊!” 旭儿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边抽泣着边喊着赵成舟,“父亲!呜呜父亲。” “旭儿不想死…呜呜呜父亲。” 赵成舟颤抖着手,咬着牙怒瞪姜蝉。 “我杀了你!” 他大吼一声,拿起一旁的刀叉就朝着姜蝉冲了上去。 姜蝉冷冷看着他,而身旁的默一个侧身,挡在了姜蝉的身前,一把抓住赵成舟的脖子,反手就将人给摁在了地面上。 “既是承认了,那这份和离书…” 说着,翠微又从怀中拿出了两份和离书。 默配合着姜蝉,抓着赵成舟的大拇指划开了一个伤口,涌出了鲜血。 趁势,默抓着他的手指,摁在了两份和离书上。 看着两份和离书,姜蝉没有半点的留念,她冷笑一声。 “今后,你我一别两宽,好自为之吧。” 话落,她转身带人离开那刻,手里的一份和离书也轻飘飘地落在了赵成舟的面前。 …… 和离后,姜蝉的心里也舒适了不少,而侯府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举办一次寿辰,将侯府的家底尽数掏空,还让他们负债累累。 几日后来临的饥荒,直接便是让他们将府邸给卖了去,论落在街边。 饥荒来临时,姜蝉虽是过得艰难,但是也算是还行。 身旁有着谢景淮的侍卫照料,就防止了许多事情的发生,随着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临产期越发临近,姜蝉的身子越来的虚弱,时不时身子就会发病,陈小妹等人每日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姜蝉的身边。 而产期到达的这一日,姜蝉痛苦不已,许久都未能将孩子给生下,默在门外守着,心一颤一颤的,赶忙派人去通知了谢景淮。 而此刻,谢景淮正在回来时的路上。 听闻此事后,他心头一紧,抛下了队伍直奔姜蝉所在的位置。 “二大娘子!您要坚持住啊!” 翠微抓着姜蝉的手大声道。 而姜蝉,眼神已经逐渐模糊了起来。 陈小妹还在喊着她,即便是如此,她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缥缈。 终是这一世,孩子还是不能保住吗? 就在这时,房门忽地被打开,一道模糊的人影冲了进来。 这是谁? 是他吗,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还在回来时的路上。 在这路上,他会遇到一批暴民,怎会如此快速的来到此处? 谢景淮喘着大气,身上的盔甲满是血液,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紧紧攥紧姜蝉的手,颤颤低声道。 “我…我来晚了,对不起。” 这声音,这三个字,在姜蝉的耳朵里如同雷轰一般,震耳欲聋。 她的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从眼角旁滑落。 在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不是不知道,都是谢景淮在默默的让默给她做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逗她开心。 她刚开始不知为何。 可直到现在看见谢景淮满脸血渍冲到面前时的样子,她心不禁暖和了起来。 她颤颤的抬起手,摸了摸谢景淮的脸庞,扯着笑容笑了笑。 谢景淮心头一颤,忙抓住她的手,“没事,我在。” “孩子…孩子头出来了!” 陈小妹忽地大喊道。 姜蝉紧紧抓着谢景淮的手,咬牙将最后的时间坚持了下来,随着一声孩啼声,孩子平安出生。 而孩子出生的那刻,姜蝉的眼神看着孩子,反倒是谢景淮,一直紧紧盯着姜蝉的脸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