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当电工》 第 16 章 叶秋莹原以为拜师的事，只是方主任随口谈谈，没想到第二天，方主任就拿来了一张盖了红印的电工学徒申请表。 “秋莹啊，只要你签字，名额准能拿下来。” “主任，这事我得考虑考虑，人家也不一定要我。” “我和叶师傅都谈好了，他准能收你，你还在犹豫什么？” “……” 不是她犹豫，而是现在她没有打工的必要。 前前后后半个月，她一共修了四批货，每批二手家电，利润都平均稳定在60元左右，外加价格不一的维修费，她现在的存款已有三百多，远远比打工富足。 方主任见她迟迟不肯应下，顿时有些着急，驼着背语重心长。 “电工学徒累是累了点，可熬出头就能分配单位，哪怕分不到事业单位，拿个电工上岗证，大把工厂收你。到时候你还能晋升，考个电气工、机械工、技术员之类的上岗证，总比你成天待在屋有出息。” “可以直接拿证？” 方主任见少女眼里终于有了点波动，急忙点头。 “对对对，叶师傅亲口说的，这次户户通电任务，会当作社会实践考核记档，任务结束后再参加技能考试，通过后直接上岗。” 叶秋莹心动不已，周科和丽丽之所以给她筹备各种书籍，可不就是为了让她考取上岗证，日后方便开店审核。 可惜过程有些麻烦，她得先报考夜校参加社会考试，理论课通过后还得参加社会实践培训，最后才能进行技能考核，前前后后起码得半年。 可按照现在的进度，村里两个月内就能通水通电。 也就是说，只需两个月的时间，她就能直接提名参加技能考核，甚至不用参加技术理论培训？？？ 技能考核与文化课考试不同，技能类考核除了书本理论，一般更注重实践经验，现在能走个捷径，她自然不想错过。 叶秋莹不由点头答应。 “主任，我保证完成任务，听从叶师傅安排！” 方主任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让叶秋莹在家等消息。 他之所以帮叶秋莹，一来是对方没爹没妈实在可怜，二来这次通电实在太缺人手，秋莹好歹有些技术，不去白不去。 村主任走后，叶秋莹继续修理家电。 她万万没想到，方主任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上午刚走，下午就带来一套灰蓝色的电工服。 也不知道方主任和叶师傅说了什么，对方竟然这般痛快就收她为徒？ 叶秋莹没有迟疑，答应第二天就去村委会集合。 修理二手家电的活，几乎都安排在早晚天气凉爽的时候，她白天大多都是空闲状态，还不如参加电工学徒社会实践考核。 次日，七月九日。 叶秋莹顶着初升的太阳，全副武装来到村委会集合。 粗布麻衣的人群堆里，叶秋莹突然觉得自己一身蓝很是显眼，特别是她此时穿戴整齐，一丝不苟宽排腰携带各式小工具包，绝缘手套、电工帽、小型面罩、绝缘钉鞋。 乍一看，有些过于正式。 可电工是高危行业，特别是通电工程持续高空作业，她都嫌装备太少。 叶秋莹瞅了眼与她穿着同色系衣服的电工，两个都是二十出头的男人，只有她一个是女的。 余下成群的人，都是村里打零工的乡亲。 叶秋莹默默寻找叶师傅的身影，显然对方还没到。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电工，朝她吹起了口哨，调侃一笑：“你是哪个的女徒弟噢？电线杆你爬得上去吗？还是要哥哥抱你上去？” 耍流氓的话刚说出口，就引得全场爆笑。 在场一个个盯着叶秋莹小小的身板，纷纷议论，这小身板爬到电线杆上，指不定风一吹就摔下来？ “……” 八十年代正是改革开放时，可当着众人的面说放荡的话，仍旧有些耍流氓。 叶秋莹漠然扫了那人一眼，轻飘飘说了句。 “东西你都带齐了？” “什么东西？” 两个男学徒默默对视一眼，眼里皆有迷茫。 他们也刚来没几天，叶师傅大多时候只让他们打下手，还没有正儿八经学东西。 叶秋莹瞅了眼他们的装备：“绝缘装备一件都不穿，上杆接线不怕被电死？你们的工具包呢？电笔电刀带了吗？绝缘胶布、锥子偏口钳呢？” “……” 两人被怼得哑口无言，直到一阵轻咳声响起。 叶师傅匆匆赶来，看了眼叶秋莹表示很满意，还真别说，光是这一身打扮就比另外两人强。 果然入门的娃娃，跟皮毛都不懂的家伙，相差有点远。 小丫头安全措施到位，至少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甚至提前做 好了功课。 好歹也是社会实践考核，他默默给叶秋莹加了一分，不过面上该有的严肃一分也不少，他瞥了眼叶秋莹。 “看着像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没人让你第一天就上杆。” “……” 叶秋莹一愣，她岂不是白装备了？ 要知道这身衣服和装备，在大夏天里又重又闷实在不好受。 叶师傅来了后，队伍就开始就出发。 叶师傅一次带三个学徒，显然有些暴躁，特别某个男学徒一件事要他不停重复解释，电气结构图扔过去半天不看。 叶师傅默默记下，反正到时候技能考核没通过，哭的人又不是他。 反倒是叶秋莹这边，让他安逸不少。 他一个眼神过去，叶秋莹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变电站安装变压器时，更是在一旁打下手，给他减轻不少负担。 对电机的了解程度还算不错，大概是因为她家里有台发电机？ 要不是两个男娃娃血气方刚有力气，以后高空作业派得上用场，叶师傅早就将两人劝退，留下叶秋莹一个。 可惜女娃娃身娇体弱，高空作业不是开玩笑的，严重起来甚至要人命！ 然而半个月后，看着叶秋莹穿着滑扣铁鞋，熟练爬上电线杆，双手利落测试走线，叶师傅瞠目结舌。 虽然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至少人家完成度极高。 说句夸张的，对方完全可以出师了！ 反观另外两个男学徒，吱吱呀呀推三阻四半天才肯爬上去，上去之后犹犹豫豫没个果断，经验不够又不勤学好问，还不如多回去培训上课。 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真以为走捷径，就能轻轻松松拿上岗证？ 此时挂在高处的叶秋莹，腿脚有些发软，高空呼啸的狂风吹散浑身热浪，但这个高度绝对令人心惊胆战。 前世她高空作业的机会不多，这会儿也忍不住双腿微微发软。 直到状态恢复了些，她才慢慢滑下。 与此同时，刚爬上半空的高个子学徒，立马脸色惨白爬了下来，浑身止不住颤抖，双腿发软间却是看见一脸轻松的叶秋莹，不得不强行扶住双腿。 叶秋莹还记得当初男人的调侃，特地在男人旁边悠哉伸了个懒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上头的风可真凉爽，你该不会尿裤子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散工恰好听见，几乎是下意识朝男人下身看去。 男人被叶秋莹气得面色一红，气息一乱双腿打颤的更厉害，恼羞成怒指着叶秋莹：“你你你……等着瞧！” “也别等了，有本事现在来。” “……” 男人骂骂咧咧转身离开，叶秋莹耸了耸肩，一个软脚虾而已。 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现在正是散工们休息的时间，大家成群吃着自带的干粮，她也从袋子里，拿出周科和丽丽送来的小零嘴。 低头间，叶秋莹闻见自己一身粉尘混杂的汗味。 三伏天出来工作，光是高温就已令人烦闷，她在高空作业，迎面而来的除了风，自然还有灰尘。 她这般已算是体面，不少乡亲衣衫早已淌湿，湿蓬头垢面浑身沾满尘土。 死沉死沉电线杆还得靠着人力搬运，一个山头下来，男人们肩膀早就被磨破了皮，垫着毛巾仍旧一片血肉翻卷，拿到钱那一刻却笑得像个孩子。 女人力气小，但挖坑填土的活也不轻，沉重的担子压在她们肩上，步子却又稳又快。 只有亲身体验这个年代，才能明白这个年代的人有多拼，多苦多累都不及多挣一分钱。 她跟着叶师傅顶多接接线路、安装变压器、焊接接头等，偶尔也会处理变电站事宜，仅仅这般，她养了一个月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幸亏没有下雨，不然雨后的湿土又沉又重，山路更是不好走。 好在没有下雨的迹象，电线杆也快如期埋好，等接线到家的任务开始，就不必再在各个山头东奔西跑。 电工小学徒的日子既平凡又充实，周科和丽丽却在这个时候问她，要不要搬去城里住？ 叶秋莹想了想，到时她还要去城里参加技能考试，搬去城里当然会方便不少，不过现在还得等村里通电后，社会实践考核结束。 叶秋莹干脆让周科和丽丽，晚一个月再租房子也不迟。 1982年，7月29日，正值末伏。 丰源机械厂，机械加工车间，连续不断运作下的机器散发着炎热的高温，末伏的天气更是犹如烤炉。 数控机床前，几个技术员不约而同看向控制台前的沈科长。 男人不苟言笑，修长笔直的手指正在按键上调整数据，男人身上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甚 至比车间那几台仅有的冷风机还要清凉。 再清凉，也无人敢靠近。 谁敢啊？ 第一个过去，指不定得连着好几天又要忙于各种数据调试。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沈科长怎么还天天来车间，他一个科长不待在办公室喝茶，天天一线工作合适吗？ 至比车间那几台仅有的冷风机还要清凉。 再清凉，也无人敢靠近。 谁敢啊？ 第一个过去，指不定得连着好几天又要忙于各种数据调试。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沈科长怎么还天天来车间，他一个科长不待在办公室喝茶，天天一线工作合适吗？ 至比车间那几台仅有的冷风机还要清凉。 再清凉，也无人敢靠近。 谁敢啊？ 第一个过去，指不定得连着好几天又要忙于各种数据调试。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沈科长怎么还天天来车间，他一个科长不待在办公室喝茶，天天一线工作合适吗？ 至比车间那几台仅有的冷风机还要清凉。 再清凉，也无人敢靠近。 谁敢啊？ 第一个过去，指不定得连着好几天又要忙于各种数据调试。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沈科长怎么还天天来车间，他一个科长不待在办公室喝茶，天天一线工作合适吗？ 至比车间那几台仅有的冷风机还要清凉。 再清凉，也无人敢靠近。 谁敢啊？ 第一个过去，指不定得连着好几天又要忙于各种数据调试。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沈科长怎么还天天来车间，他一个科长不待在办公室喝茶，天天一线工作合适吗？ 至比车间那几台仅有的冷风机还要清凉。 再清凉，也无人敢靠近。 谁敢啊？ 第一个过去，指不定得连着好几天又要忙于各种数据调试。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沈科长怎么还天天来车间，他一个科长不待在办公室喝茶，天天一线工作合适吗？ 至比车间那几台仅有的冷风机还要清凉。 再清凉，也无人敢靠近。 谁敢啊？ 第一个过去，指不定得连着好几天又要忙于各种数据调试。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沈科长怎么还天天来车间，他一个科长不待在办公室喝茶，天天一线工作合适吗？ 第 17 章 沈珩扫了眼身后几个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扬眉挥手让人过来。 几人冷不丁对上沈珩的目光，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哪里还敢待在原地不动，三步一抖朝沈珩走了过去。 “沈科长。” 沈珩淡淡应了声，随后将最新一组数据，递给最前头的青年。 “数据还是不对，适配度不高零件损耗太大，不用再调试了，重新配模。” 程刚颤抖地接过各项被标红的数据，瞪大眼一时不敢置信，这都调试了多少回，马上就能上线生产，现在又要重新配模？ 重新配模，意味着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他苦着脸，小声嘀咕：“沈科长，重新配模要消耗不少人工，会影响生产进度。” 自从沈科长调来机械厂，他们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沈科长凡事精益求精，可他们又不是机器，没完没了地提要求。 说是整改，分明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沈珩不为所动，语气分外冷峻。 “我们生产的是汽车配件，别小看一个不起眼零件，后续引发的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沈科长你又何必为难我们，自从提高标准，我们都不知道调试了多少回，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如沈科长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话刚说出口，程刚就后悔了，对方可是领导，会不会给他穿小鞋？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脸红脖子粗看向沈珩。 沈珩淡淡瞥了眼程刚，声音沉稳有力。 “与其跟我辩论，不如去研究那台高价买来的进口母机，不管是拆解打样、还是重新调整切割数据，或是更换模具材料，总之一点点给我琢磨，直到零件数据，适配程度合格为止。” “……”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几个技术员对视一眼，默默拉着程刚离开。 沈科长给了他们一个研究方向，再不行动怕是饭碗不保。 沈珩捏了捏眉心，他真是接了个吃力不讨好活，大老远从帝都跑来这个偏僻小城，刚上任就遇上不少刺头。 上班第一天，手下不是在喝茶看报，就是在闲聊嗑瓜子，产线进度慢，机械零件生产种类少，技术品质跟进不到位。 明明机械厂经营不善，面临破产转型，一个个小日子过得倒是挺安逸，上班轻轻松松领着工资，下班开开心心外接维修小活。 想要升职加薪又不想真操实练，想要新兴科技又不愿好好钻研。 真以为，成果会自动送到嘴里？ 沈珩面色微沉走出车间，人刚出来，就被刘主任嬉皮笑脸迎进办公室。 “刘主任，什么事？” “沈科长，您刚来丰源县就全身心投入工作，都忙了整整一个月，不如放两天假，劳逸结合？” 沈珩敛眉不语，最近天气燥热，高温下机器运转负荷太大，的确该停机休息，适当进行检修保养，增长机器寿命。 “行吧，八月初休息两天，各车间清洁打扫、检修机床。” 刘主任嘴角一抽，真是时刻都不忘记工作，怪不得那帮小子想喘口气，求人都求到了他头上。 “沈科长想得真周到，刘某也该尽地主之谊，放假咱们哥俩喝一杯？” “……” “沈科长不喝酒？你年纪也不大，成天板着一张脸是谈不了朋友的，小酒怡情放松放松，要不去看看我们丰源县的姑娘？” “……”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刘主任面上一垮，不喜欢姑娘？ “我就开个小玩笑，我们丰源县还有不少美景，尤其是青源镇那一片，有山有水风景美如画。” 刘主任一通软磨硬泡，沈珩终于答应下来。 接下来他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也不错。 *** 八月五日已是入秋，午后没有凉爽的秋意，只有秋老虎袭来的燥热。 叶秋莹将附近山头几个变电站，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直至供电运转正常，才一脸满意往回走。 少女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工具包，步子轻巧翻过几个小山坡。 当学徒的日子，她可是趁机学到了不少老师傅才会的小秘诀，叶师傅大概觉得她学习态度不错，学东西也快，渐渐放手让她独自处理问题。 例如变电站检修的事，就交给了她。 除了安装地点略远之外，检修的任务既简单又轻松。 叶秋莹像小只小兔子，一路蹦到山脚，人刚下来，就发现大路旁停着一辆小轿车。 这年头汽车不能说稀有，只能说开得起车的人少之又少，非富即贵。 车似乎抛锚了，车头盖前方站着两个男人，一大一小，仔细一看，中年男人正是丰源机械厂的刘主任。 刘主任暗骂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本想开车带着沈珩去青源镇看瀑布，谁能想到汽车半路发生了故障。 沈珩检查了一遍机箱，确定是马达损坏不能启动，可手头没有工具，更没有通讯设备，只能去附近村民家里找人帮忙。 刘主任发愁间，忽地瞥见不远处有一个黑不溜秋的“少年”。 “老乡老乡别走。” 车停在半山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能见到个人影，实在不幸中的万幸。 刘主任呼哧呼哧朝“少年”走去，距离越近越觉得人有些眼熟，刘主任才猛地想起，这不是之前帮他修电视的叶秋莹吗？ 这才一个月，好好的一个姑娘，咋就晒成了瘦黑猴子？ “小叶同志！” 刘主任心头一喜，对方好歹是个小师傅，朝叶秋莹喊得更加卖力，没准小叶能帮上忙呢？ 哪怕叶秋莹不会修车，她身上还背着工具包，要是有称手的工具，沈科长也能修！ 叶秋莹看见刘主任的时候，也是眼睛一亮——大金主来了！ 说实话除了售卖二手家电，维修大件的活真不多，特别是有些乡亲，一分两分钱能跟她极限拉扯半天。 她笑眯眯朝刘主任走去：“刘主任可真巧啊，在这都能遇见您。” “咱们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刘主任笑着上前：“小叶同志你咋也在这，一身工作服，这是转行了？” “我在附近检修变电站，打算考个电工证。” 叶秋莹也没打算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刘主任，您车是不是坏了，需要帮忙吗？” “真不愧是小叶师傅，有眼力见。” “哈哈哈。”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车前。 叶秋莹终于看清车前的青年，三庭五眼比例极好，一瞧就是张建模脸，配上复古偏分港式短发，哪怕简单的西裤衬衫，也显得格外干净得体。 青年年纪不大，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叶秋莹猜测对方应该是小科员之类的。 谁料刘主任一开口就是沈科长，叶秋莹瞠目诧异，年纪不大已经是正科级，还真是年轻有为。 实在是周科和丽丽在她耳边提了很多次，什么沈科长苛刻严厉要求极高，她还以为对方会是个严肃的小老头，没想是个好看的小白脸？ 沈珩同样在打量叶秋莹，半路突然冒出个半大的“小子”，似乎与刘主任相识，是个懂修理的电工小学徒。 刘主任笑呵呵看向，正在查看发动机的叶秋莹。 “小叶同志，瞧出什么毛病没有？” “小问题，启动马达坏了，我刚好带了工具，就是维修耗材不便宜。”叶秋莹大大方方搓了搓手指。 刘主任心领神会，干笑一声。 “放心，酬金一分不少。” 叶秋莹哈哈一笑：“还是刘主任痛快。” 一旁的沈珩嘴角抽了抽，检修换几个零件，顶多耗点人工，零件能值得几个钱？ 不过他也没反驳，能挣钱是人家的本事，小小年纪就懂汽车结构，的确有几分能耐。他倒是有些好奇，没有焊接的东西，对方要怎么修车？ “你打算怎么修？” “还能怎么修，就地取材呗。” 叶秋莹戴上手套，半蹲身子从工具包里取出，改良后的液压式手持喷火器。 看见青蓝色的火焰陡然升起，沈珩脸色微变，暗道这小子胆子有点大，连喷火器都敢改造。 方便是方便，不过容量太小用不了几回，火力也不够。 沈珩本想过去帮忙，谁料叶秋莹拆解电机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热浪滚滚下，“少年”极是专注，修理速度远比想得还要快。 少顷，汽车已经能启动。 听见引擎启动的声音，叶秋莹抹了抹额间细密的薄汗，还好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然她一个非专业人士，可就真爱莫能助了。 “小叶同志可以啊，几日不见手艺见长。” 叶秋莹微微一笑：“刘主任客气了，时间不早，我就不妨碍主任继续观光。” 结清账目，叶秋莹不再停留，她还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家。 叶秋莹一走，刘主任长吁一口气，对着沈珩笑道：“幸亏遇见小叶同志，沈科长，我们继续出发吧。” 山路大道，秋后已是漫山的野果。 “沈科长，咱们青源镇景色还行吧？” “还行。” 沈珩心思显然不在这，想起刚才的“少年”，不经意间问了句：“刘主任跟刚才的小子很熟？” “不熟，不过我们部门一个科员和她熟。” “这小子看着不错，有机会招进厂里来。” 刘主任扭头看了眼沈珩，满是惊讶：“不行不行，这小子半吊子不正规，呸呸呸什么小子，那是个姑娘。” “……姑娘？” 沈珩微微错愕，刚才那个黑不溜秋的小不点是个女的？ 插入书签 第 18 章 “沈科长，小叶同志黑是黑了点，可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娃娃。” 要不是碍于身份，刘主任肯定会狠狠嘲笑一番，想不到他们青年才俊的沈科长，居然男女不分？ 沈珩脑海里不禁浮现叶秋莹的模样，一头细碎的短发面庞黝黑，又穿着一身宽大的电工服，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半大的少年。 特别是对方在烈焰炙烤下，眼不眨眉不皱、手脚利落修车的模样，不比厂里一个个叫苦连天的男技术员强？ 他就是看对方年纪小，上升空间大，后续培养培养又是一个国家栋梁，谁能想到是一个姑娘？ 女孩喜欢机械，就更加难得了。 他面色不变，继续道：“只要是人才，都应该吸纳进来。” 刘主任没想到沈珩会这么说，犹豫了半晌：“技术员肯定不行，技工又有点委屈她了。咱们厂现在是重点扶持对象，生产制造的零件往大里说，可是要销售到全国，招工有门槛也是对客户负责，不具备专业知识，贸然招进来，也不好跟厂长交代。” 刘主任继续补充道：“不过提前接受技能培训，从普通工人干起，再晋升技术员也不是不行。” 沈珩没有反驳，点头让刘主任多加留意。 *** 叶秋莹回到家中，已是夜幕降临。 从早上到傍晚，她一连跑了好几个山头，浑身累到虚脱，饭也不想做饭，现在抬手洗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她突然就很怀念后世的智能家居，躺在按摩椅上一边放松，一边动动手指就能控制洗衣机、扫地机器人，顺带连饭都给热上了。 叶秋莹欲哭无泪，撑着身子起来烧水冲凉、洗衣服。 饭可以不吃，凉不能不洗。 浑身黏腻腻干什么也不舒服，原本到下颌的头发也被她剪到耳上，细碎的短发轻便凉快，平时也不用怎么打理，省时省事。 沐浴后一身清爽，村里暂时没有通水，免不了要去河边洗衣服。 叶秋莹捏了捏眉心，她是真心不喜欢干家务。 等搬去城里，她第一件事就是组装洗衣机！ 周科和丽丽姐昨天来了一次，说是在城里已经租好了房子，一栋七八十平方的二层小楼，一楼门店，二楼则留给她居住。 房子租金也不便宜，听说一个月就得30元，这会儿正在装修。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周科和丽丽帮了大忙。 两人前前后后往返柳桥村二十来回，辛苦归辛苦，成果还是有的，一个月纯利润加起来高达800元，平分各自也有400元。 八十年代一个月4，已足够骄傲。 这还仅仅是因为，回收的家电大部分只是小玩意，若是有收录机、电视机和洗衣服这些，利润远远不止。 不过攒钱快，花钱也快。 特别是周科和丽丽，刚到手里的钱下一秒又没了，一来禁不住零件配件大把大把的消耗；二来打点应酬、租房装修也花费了不少。 好在投资高，回报也高。 重新组装的电器价格翻倍销售，开店资金也终于筹备齐全，只要资格证各种手续下来，立马就能开业。 前提是她的上岗证到位。 村里的通电任务马上就要完成，意味着她的社会实践考核也即将结束，实践结束后就能参加九月份的技能考试。 叶师傅生怕她文化课不过关，后续村中通水的事宜，就没让她参加，让她提前备考。 叶秋莹也没有拒绝，通水的事她帮不上忙，索性加快速度给各家各户拉线通电。 八十年代家庭用电大多两相电，只有零线和火线排线简单，认真起来一个小村子几天就能搞定。 清朝民国时期我国就已出现电灯，但历经无数苦难，一直生活在底层的普通民众，根本无法享受大城市的繁华。 也许见惯霓虹灯火的世人无法理解，电能给普通老百姓带来多大喜悦。 可在一个不发达的小乡村里，老一辈甚至从未见过电灯，通上电那一刹，黑暗的世界忽然被点亮，激动难以言喻，宛若从古老的时代跨越出来，那是一种跨越时代的变革，真正感受到科技带来的文明，真正感受到一个词——光明。 叶秋莹作为通电人，近距离接触心头同样澎湃，不只是科技给百姓带来的意义，还有这份职业带来的满足感。 等她从最后一家出来，已是五天后，八月十日。 翠萍笑眯眯嗑着瓜子，朝她走来：“秋莹啊，今天那花婆娘没来找你麻烦吧？” 叶秋莹刚想说没有，前头一个穿着花布衫的女人，就趾高气扬拦在她的前头。 “叶秋莹，我今天交钱了，你也给我家装电线。” “明天我师父会给你装，我有考试，不方便。” “哟，找什么借口呢？你凭什么不给我家装，你敢不装，我就告你不为人民服务，让你考不上证。” “你真想我去？万一我手一抖，装错了怎么办，毕竟我只是个学徒。” “……呸！不要脸，一个女人整天待在男人堆里，指不定和谁勾搭上了。” 翠萍一听来气，不等叶秋莹反驳立马叉腰上前：“你说话也不讲良心，秋莹像那样的人吗？” 凑热闹围拢过来的人一听，立马朝叶秋莹看去。 叶秋莹以前瘦是瘦了点，但好歹能看出来是个姑娘，现在不仅瘦还黑，黑不溜秋头发比男人都短，活脱脱一个野小子。 说去偷男人，还真有些勉强。 一个妇人忍不住朝花衫女人啐骂：“你跟人勾搭上了，都不可能是秋莹，秋莹就一假小子。” 叶秋莹：听我说谢谢你。 花衫女人登时也觉得底气不足，只能暗暗骂了句：“不男不女，谁家娶了谁倒霉。” 叶秋莹顿时觉得好笑：“我又不吃你家大米，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我的事，至于通电拉线，想必你也用不上我，省得你倒霉还赖我。” 叶秋莹转身就走，她不爱泼妇骂街，吵不起还躲不起吗？ 花衫女人之所以找她麻烦，纯粹是之前不愿意交钱通电，现在见大家都通了电，心里又不平衡，就想找她免费帮忙。 她又不是慈善家，帮了忙，指不定其他人又不乐意，果断给拒绝了。 女人气不过，除了嘴碎没想到还真去交了钱，现在还指名道姓要她拉线，估计是想给她添堵。 翠萍朝女人呸了声，快速跟上叶秋莹。 “秋莹，她就是活该，谁不知道你装得整齐又好看，她等会肯定气得吃不下饭。” 翠萍嘿嘿笑了两声又道：“秋莹，你明天真要走？” “嗯，明天就搬。” “搬去城里，还回来不？” “应该回来，我还得给我爸妈上坟。” “秋莹，你爸妈肯定想不到，你有一天会当电工，电这些东西你都不觉得头疼吗？” “我觉得挺有趣的呀。” “……” 两人谈笑间，叶秋莹已经到了家门，这才看见等在自家门前的叶师傅，连忙上前。 “老叶。” “叫师父。” 叶师傅嗔怪了眼，看自家小徒弟是越看越顺眼，老手艺都没忍住要交给这丫头，谁让她聪明又能干。 两人都姓叶，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 叶秋莹嬉笑一声：“师父，去我家喝杯茶吧。” “茶就不喝了。” 叶师傅从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信封：“小叶啊，这里装着实践考核成绩单，还有介绍信，你好好保管。到时候好好考试，别给师父丢人。” “好咧。” “师父带入门修行靠个人，电老虎凶得很，凡事得小心。” “师父，我晓得咧，你也得注意安全。” 叶师傅也没多聊，嘱咐几句，让叶秋莹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早点去城里备考。 叶秋莹心尖暖暖，难得在异世界，有个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人，直至将人送走，她才安心回屋。 回到家中，叶秋莹立马打开信封。 信封内放着一张盖了章的优等成绩单，成绩单下安静躺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上头写着介绍与盖章签名…… 天啊，她终于有了传说中的介绍信！ ****** 第二天一早，叶秋莹就起来收拾东西。 人刚刚准备出发，周科和丽丽姐就已经到了门外。 不仅是她变黑变瘦，夫妻二人同样黑瘦了一圈，好在精神头越来越好，连带行事都变得更加利落稳重。 周科特地借来三轮车帮忙，夫妻俩二话没话，直接进屋搬东西。 “秋莹，这电机和风扇也要带去吗？” “带去吧，省得再买了。” 两人还以为东西没多少，谁知道竟然整理了三麻袋，谁能想到小小的土屋里，竟然藏着不少家电。 东西扛上车后，丽丽和叶秋莹坐在车后，周科负责蹬三轮。 起步那会有点慢，丽丽没忍住吆喝。 “周科，你加把劲。” “嘿嘿，你们坐稳了。” 速度陡然提升，叶秋莹也是忍俊不禁，人忽地又被丽丽拉了过去，对方盯着她额头上的伤疤皱眉。 “是不是没涂药，还是上回买的东西不管用？” “管用，就是有时候忙起来，忘了涂。” 女孩子的脸多重要，这丫头竟然忘了？ 丽丽止不住心疼：“往后去城里，我天天帮你涂，瞧你瘦的，过几天我辞职到期，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丽丽姐，你辞职了？” 插入书签 第 19 章 见小丫头满脸惊讶，丽丽颇是好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对，往后一心一意搞事业，给你打下手。” “这这这，我还等着你们带我做大做强。” “哈哈哈，没问题，你爸妈不在，往后我们就是你亲姐亲哥，一起做大做强。” “放心，有我在，一日三餐没问题。” “哈哈哈，行行行。” 丽丽笑得开怀，辞掉体制内的工作，父母那边闹了好一阵，好在一月400元的收入，让二老消停了不少。 哪怕为了证明自己，她也得卯足了劲头干！ …… 八月十一，已是夏末初秋，山间晨风终于带来了丝丝凉意。 三人谈笑间，已不知不觉到了青源镇。 三人扛着麻袋坐上早班车，都是一个乡镇的百姓，抬头不见低头见。 见麻袋鼓鼓的，大家七嘴八舌聊了起来，谈笑间丽丽姐更是无形间化解了部分冲突。 叶秋莹不禁感叹，这女人不仅长得好看，说话更是风趣富有亲和力，天南海北啥都能跟你唠嗑起来。 这能力要是跑业务，绝对是杠杠的。 临近十一点，三人安全到达丰源县。 周科直接喊了两辆人力三轮车，将东西和人，一并拉到一栋二层小洋楼附近。 丰源县还没有整体的规划，叶秋莹大概推测了一下，楼房应该处于二环内，虽然不是县中心，可周围正在快速发展中，在这里开店前景还算不错。 楼房面积不大，一楼门脸全打通，近八十个平方刚好用作开店。 二楼两房一厅一厨一卫，普通房屋一般不设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淋浴房，大家不是去澡堂就是公厕。 这个配置在八十年代初，已经算是不错，怪不得租金需要30元。 楼上两个房间都是靠窗向阳，采光很是不错。 其中一间是卧房，另一间特地改成了无尘工作室。 工作室静电皮、防尘垫、隔音泡沫棉都给布置上了，插口排线、工具箱置物架也配备不少，看得叶秋莹眼前一亮。 装修配置简单，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完全够用！ 不得不说，两人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夫妻俩见她喜欢，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周科更是出门买菜准备做饭，好好庆贺乔迁之喜。 丽丽姐则留下来，帮她收拾行李。 等周科买菜回来，收拾得已经差不多了。 厨房提前准备了基本的厨具、餐具与电炉。 难得夫妻俩没有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正一同在厨房忙着做饭。 叶秋莹想帮忙，可一想到自己厨艺，又乖乖退了出来，还是剥蒜摆碗的活比较适合她。 自从穿越过来，叶秋莹不是街头小吃就是自己做饭，已经不知道正常家常饭菜是什么味道。 如今难得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小炒肉，外加大白米饭，顿时想哭的心都有。 原来米饭可以这么香软，炒菜可以这么爽脆可口？ 配上冒着气泡的汽水，浑身连带毛孔都变得舒畅。 她以前吃的究竟是什么猪食！ …… 一顿豪吃豪饮，晚霞已悄然铺满天际。 周科和丽丽之前租的房子，合约还未到期，违约不退租金，所以两人不住在小楼内。 两人准备离开，可又怕叶秋莹一个人初来乍到，住在外面会害怕，一个女孩孤身一人也不安全，丽丽便提议留下来陪她。 叶秋莹当然一口回绝，闲着没事拆散人家新婚小夫妻干嘛？ 之前为了上班方便，夫妻俩就近在丰源机械厂租的房子，厂区一般临近城郊，位置有些偏远。丽丽姐辞职到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来回回也不方便。 城郊的小平房租金便宜，场地也大，周科之前回收的二手家电几乎就囤放在那里，俨然成了一个废品回收站。 新店没开张，废品回收站也不能停止营业，两人更是一时半会走不开。 没必要为了陪她，特地腾出时间。 她一个人住也比较自在，每个人的生活作息不一样，关键她不想变成电灯泡。 叶秋莹解释了一番，见夫妻二人仍旧不放心，不由拿出防狼电棒。 “我有东西防身，你们就放心吧。” 少女谈笑间，手中一刹那似有电光石火闪过。 丽丽盯着叶秋莹手中的电棒，回想刚才一瞬间霹雳吧啦的电流，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周科更是浑身一抖，这玩意电在身上…得多疼？ 夫妻俩总算安心不少，不过仍旧嘱咐叶秋莹关好门窗，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叶秋莹来县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丰源县并不熟悉。 夫妻俩临走前，怕她迷路走丢，又特地交给她一份县城地图，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叶秋莹哭笑不得，两世为人，竟然被小辈当成小孩子？ 两人走后，她干脆打开地图一边标记，一边做计划。 还有一个月就要技能考试，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电工证和上岗证，文化课及格就行。 至于技术理论考试，八十年代初，机械电气才刚起步，后世很多知识点已经做了诸多更新与改良。计算机信息考试也变化繁多，旧资料与当代时讯信息，少不了要查阅资料。 她还得提前去报名考点登记资料。 叶秋莹干脆决定上午去图书馆备考，宿舍水电齐全，下午就待在家里维修电器。 二手维修店没有开业，活也不能不干。 周科不用再往返柳桥村，双方交接起来也会方便不少，很多事都能当面说清楚。 日程计划写好，叶秋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之前在村里，因为水电不方便，也没有专门的淋浴房，每次都是速战速决，别提有多难受。 难得有了舒适的浴室，她甚至想买个浴缸或者浴桶也行，闲时好好泡个澡，宜人的水温，倒入几滴精油驱散浑身疲惫。 不仅是浴缸，电饭锅、烤箱、洗衣机、电视、电冰箱等家用电器必须提上日程。 她现在兜里有整整五百大洋，原本打算存起来买房。 听丽丽姐说这栋二层小洋楼，要是想盘下来得三四千块钱，都快赶上开厂的初始资金，她想要买房还欠缺实力。 这年头除了投资，没有太多的理财渠道，钱放兜里只会贬值，与其贬值，不如组装电器。 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小日子过得更舒坦吗？ 以后存钱买了房子，电器还能带走，不亏不亏。 叶秋莹决定明天就开始行动，电器搞起、浴桶搞起，偶尔小饭馆走起！ 洗漱过后，满室雾气渐渐散去。 微凉的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叶秋莹关好门窗，才回房休息。 好在她没有择床的习惯，前世出差几乎都是随意而安，更何况现在躺的还是自己的枕头、自己的被窝，稍稍放松，人就开始疲倦起来。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一时半会也想不完，不管是兴趣爱好，还是维持生计，都得好好攒钱才是。 少女如猫一般打了个哈欠，伸展的身子又蜷缩了起来，睫毛轻颤轻轻闭上了眼睛。 窗外点点繁星，朦朦胧胧间少女已渐渐步入梦乡。 *** 次日清晨。 叶秋莹背起小挎包前往考点登记，随后又去了县图书馆，一待就是一上午。为了方便，她索性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家。 谁料刚回到家，周科就蹬着三轮车来了，男人手里还提着一个三层保温饭盒。 “丽丽特地炖的猪蹄，她说你太瘦了得补补，里面还有汤，你快去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 “以后你中午就别做饭了，你丽丽姐答应要给你补身子，说话不能不算数，她上班来不了，我顺道给你带过来。” 叶秋莹一个小姑娘，没爹没妈一个人待在城里，他们是合伙人也是朋友，互相帮衬才是。 叶秋莹双眸一亮，激动地想抱丽丽大腿——姐，你就是我亲姐。 “真是不好意思，给丽丽姐添麻烦了。”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动作却比谁都快。 叶秋莹拎起饭盒，直接将饭菜倒进锅里盖起来。她现在已经吃过午饭，东西可以留起来，晚上温着吃。 等她下楼，周科已经将二手家电和报废品卸下。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叶秋莹大概也猜出了原因，随着每次供货数量越来越少，回收难度肯定越来越大。 家电还不算普遍的年代，之前又大肆回收了一波，肯定要停歇一段时间。 她不禁道：“周大哥，除了回收家电，咱们以后多回收一些老旧电气元件，没办法制造家电，咱们还能组装。” 周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大概需要什么电子元件？” “废旧芯片、晶体、半导体、无源元件……” 等周科一走，叶秋莹也不耽搁，关了一楼大门，直接回工作室开始干活。 她以前还埋汰机电专业太废，机械、电气、数控机床、电路维修养护、电工技能、制造、测绘等等乱七八糟都得学。 学得杂、学得快、学得乱，每样都懂，偏偏每样又不精通。 也就是实习工作后，会因负责项目逐渐专精，但凡有提升机会，几乎都是闷头进修。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穿到了八十年代，倒是有点全能机电工的意思。 插入书签 第 20 章 接下来的日子，叶秋莹每天两点一线，上午图书馆、下午宅家。 啃书的日子让她梦回校园时代，除了疯狂吸收知识，好像其他的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上午理论下午实践，朦朦胧胧间似乎进入一种状态。 一个个零件小个体，正在她的手中蜕变，电路是它的脉络、电流是它的血液，她就是主刀医师，正重组一个个新的机械生命。 果然实践，才是进步的最快捷径。 备考毫无障碍，组装电器也顺顺利利。 她甚至斥资500元巨款，为自己配制一台彩电、一台半自动洗衣机。 其中定制全新的机壳和外箱，花了不少钱，若不是进口的集成芯片贵得离谱，控制面板配件稀缺，怎么着也得给自己配个全自动洗衣机。 后世上网随便下单，就能购买的低端芯片，这会儿倒是成了奢侈品。 八九十年代，国外全自动电器都不算稀罕物，叶秋莹不禁叹息，哪怕在后世，高端智能芯片依旧是以进口为主，芯片技术任重而道远。 五百块钱瞬间人间蒸发，叶秋莹心疼不已。 要知道现在的五百元，就相当于后世两三万，花费差不多三万元，只是组装了个彩电和洗衣机？ 后世有这个钱，要什么组装机，直接买最新款的原装机！ 好在周科和丽丽姐化身夸夸侠，惊呼夸奖连连不断，让她痛失巨额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些。 叶秋莹完全不知道，夫妻俩有多震惊。 哪怕是组装机，也远超两人预想范围内，要知道彩电、洗衣机在市面上一般人都买不到，大多进口货都得凭票购买。 别说500元，就是5000元都不一定买得到。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简直就是……妖孽，秋莹见过彩电吗？拆解过洗衣机吗？ 没有见过的东西，如何凭空组装出来？ 直到叶秋莹丢来一本最新科技周刊，上头有关彩电和洗衣机的介绍，甚至还有解析空调构造的内容，两人这才稍微放松。 夫妻俩羡慕不已，哪怕他们现在就有五六百元的存款，可他们也不敢乱花啊！ 除了开店的流动资金，还得存起来建厂。 叶秋莹干脆表示过阵子凑够了配件，再帮两人组装，惹得两人欢喜不已。 叶秋莹哭笑不得，要不是诸多零件都要进口，能组装的东西一定更多。 但也不敢乱造，枪打出头鸟。 自从有了彩电，哪怕频道不多，叶秋莹每天早晚都会看新闻，方便收听最新时讯。 小小的半自动洗衣机，也大大解放了双手。 至于做饭…… 早上出门豆浆油条，中午丽丽姐的爱心饭盒，晚上爱心…剩菜，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期间丽丽姐倒是来问过她，要不要去丰源机械厂上班，技工后期转正技术员。 她一听技术员工资只有一百出头，果断拒绝，还不如多修几台机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考试日。 9月10号到11号一连考核两天，实践考核她已经参加过，剩下的都是卷面考试。 考试没有什么难度，答题轻轻松松。 成绩最快也得月底才能出来，等成绩期间，丽丽姐辞职刚好到期。 夫妻俩之前怕打扰她备考，没有过多谈起开店的事，现在终于考完，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商量。 定制货架、货柜和修建维修工作台，备货定价等事宜。 叶秋莹对装修没有太大要求，简约大气就行。至于工作台，光线充足、配备储物抽屉、排线合理方便用电即可。 …… 等定制货架完工，成绩结果也刚好出来。 不出所料全部以优等通过，叶秋莹心态平和，好歹曾经也是工程师，要是连个电工证都拿不到，脸往哪儿搁？ 别人可不这么想，特别是前去拿技能考核证书的考生。 一眼望去几乎都是男生，女孩子十里挑一，大多还是以设计为主，电工更是寥寥无几。 叶秋莹一个女电工，自然引人注目。 等到申请工作分配时，大家都以为叶秋莹会选择坐班室内工作、抄抄水电表、养护登记之类的轻松活。 谁料人家拿了个技工证和上岗证，扭头就走，压根不填申请分配表？？？ 在电工荒、技术人员稀缺的年代，拿着证书几乎包分配，体制内的机会都不要，辛辛苦苦考电工证干什么？ 叶秋莹这会儿心思，根本不在包分配上。 刚拿到证书，就带着周科和丽丽，风风火火去了工商劳动局，几个来回营业执照、资格证书正式下来。 开店这事，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幸亏县城维修店不多，‘丰源电器维修店’的名字，居然轻轻松松被三人拿了下来。 维修店主营维修电器，兼营售卖组装机、二手翻新机。 店内筹备得的已经差不多，正好后天就是国庆节，三人便将开店日期定了十月一。 *** 十月一日，上午十点。 丰源电器维修店，张灯结彩。 叶秋莹站在人群中间剪彩，耳边尽是鞭炮声、欢呼声、锣鼓锵锵配上形形色色顾客，蓦地让人眼花缭乱。 好在她不是真的十八岁少女，稳了稳思绪，面不改色继续剪彩。 小城二环也算人口聚集地，凑热闹的人可不少。 进进出出，门庭若市。 实在是这年头电器店、维修店不多，兼营组装电器的店铺就更少了。 特别是货架上，摆放着不少二手翻新电器，价格惠民，顿时吸引不少人目光，收音机、电锅、电水、壶电炉。 哪怕不买，也不影响大家凑热闹。 一传十，十传百，总有那么几个有需求的顾客。 特别是叶秋莹为了开店，准备了三台黑白电视造势，售价仅仅280元，场面一度火热爆棚。 买不起400元的新机，还买不起二手机、组装机吗？ 场面一度崩溃，供不应求。 幸亏周科和丽丽，前来捧场的亲朋好友多，不然三人头一次开店，指不定手忙脚乱。 叶秋莹也是头一回，见到丽丽姐的父母。 高知家庭，从进门那一刻就自带气势，矜持严肃，看她的目光又惊又疑、还有令人费解的欣赏。 然而端起来的所有架子，在火爆的现场面前，彻底粉碎。 在场就属二老最镇得住场子，不得不说人情世故，姜还是老的辣，二老笑着招呼客人，介绍家电和维修主业。 周科爸妈没见过这种热闹场面，可一见到亲家忙活，也是鼓足了勇气帮忙，嘹亮的嗓门一喊气氛十足。 招呼客人他们不在行，管管浑水摸鱼的完全没问题。 叶秋莹也不甘示弱，披上工作服，端着架子手持工具，坐在维修台前。 不得不说这幅架势，除了那张略微稚嫩的脸，还真有点修理工的派头。 叶秋莹正试图通过自己专业性，吸引顾客，人还没开始干活，维修台前就来了三男两女。 几人好奇盯着叶秋莹看。 “你就是丽丽说的高手？” 叶秋莹淡淡一笑：“你们是？” 五人也不卖关子，笑嘻嘻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程刚，丰源机械厂技术组长，丽丽的同事。” “我叫茉莉，丰源机械厂设计部科员，丽丽的朋友。” “我叫刘杰……” 五人逐一介绍，不远处的丽丽已经走了过来。 程刚看着眉目清秀的叶秋莹眼前一亮，特别是对方还会机械，跟他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聊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他不禁笑道：“丽丽，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叶师傅吧？” “对，你可别瞎打主意，人家还小。” 程刚挠头一笑：“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还要……厉害。” 还要可爱。 此时的叶秋莹，与两个月前对比，判若两人。 叶秋莹身上总算被丽丽养出二两肉，头发重新到了下颌，扎回了半丸子头，就连肤色也白嫩了不少。 少女目光清澈唇红齿白，满脸胶原蛋白可可爱爱。 茉莉连连点头：“小叶师傅确实厉害，我十八岁的时候才刚从职校毕业，我们老师说得对，民间处处是高手。” “我听说咱们沈科长，十八岁的时候正在备考工程师，啧啧啧，看来这年头流行英雄出少年。” 刘杰仰天长叹，几个技术员里就属他年纪最大，四十出头还能拼吗？ 丽丽含笑看着几人：“怎么，你们不是很讨厌沈科长吗？” “讨厌归讨厌，不能磨灭他的才能。” 说起沈科长，程刚没忍住抱怨：“自从放了两天假，沈科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每天变本加厉折磨我们。” “不过还真别说，咱们沈科长虽然严厉了点，但最近厂里的出货量和订单越来越多，而且还新签订了几家工厂，咱们的厂子算是活了过来，也不用担心转型了。” 程刚是由衷佩服沈珩，刚开始看沈珩跟自己同龄，很是不服。 可慢慢接触下来，总算知道为什么人家是科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科员，天赋是一回事，更少不了热爱与刻苦钻研。 几人说时，才发现叶秋莹已经开始工作。 五人都是工薪阶层，谁家没几台家电？ 比起店内的翻新家电，他们更好奇叶秋莹，干脆待在维修台前看看热闹。 看着看着，几人就不约而同，陷入短暂性沉默。 厂里的技术员基本都会维修和组装家电，配件就那些，只要手不抖焊接，注意线路连接，他们也能做到。 可要像叶秋莹那般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像是修了千万遍。 他们做不到！ 女孩手中没有多余的动作，焊接精细小元件几乎零损耗，速度不减，还要保持极高的通过率。 怪不得丽丽会辞职…… 怪不得丽丽说是高手…… 组装虽然简单，可也是个技术活。 首先得对电子元件熟悉、电路构图清楚，一般来说没有经验的师傅，很容易报废耗损诸多零件，维修成本增加不说，机械耐性也会降低。 要做到叶秋莹这个程度，起码得十头八年吧？ 她真的才十八岁？ 倏然不知，某人苛刻控制损耗，纯粹为了省钱。 插入书签 第 21 章 10月10日，转眼已是深秋时节。 丰源国营商店。 叶秋莹让售货员帮自己装好一包卫生巾，一包三十片售价6元，放在后世也许便宜得无法想象，可现在是1982年。 人均一月六七十元的年代，相当于三千的工资，买一包卫生巾就得花三百元，谁买得起啊！ 叶秋莹捂着自己的小荷包，幸亏这些日子挣了点钱，不然连姨妈巾都买不起。 不得不说，物以稀为贵。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四五个月，来县城也已经整整两个月，至今为止还是第一次来例假。 她之前去医院检查过一次，医生说问题不大，只是血气不足阴虚亏损，养养就好，简而言之就是发育不良。 现在被丽丽姐养了两个月，估计是身体渐渐好转，例假竟然来了？ 例假正常是一个女孩必经的成长转变，估计是转变太迟，这幅身体第一次来大姨妈，叶秋莹肚子疼得厉害，腹下热流滚滚苦不堪言，真是要命！ 人刚出国营商店，小脸已经变得惨白。 还没有入冬，叶秋莹已经觉得遍体生寒、手脚冰冷。 回家去了趟卫生间，叶秋莹不管不顾闷头就躺在床上，呜呜咽咽半天缓不过劲。 夏天的时候，她还一度觉得机器滚烫，现在恨不得将手脚和肚子放在上面暖暖，没有力气起来，晚饭也吃不下，整个人就这样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丽丽来店里开门营业，才将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恹恹不振的叶秋莹，带去医院开了些缓解药物。 瞧着小丫头憔悴的模样，丽丽干脆让她休息两天。 见人安稳后，她才下楼帮着周科一起营业。 “秋莹咋样了？” “小可怜一个，今天要不是我们来得早，指不定疼成啥样。” “你多照顾着，店里有我。” 丽丽轻声应下，打算出门给叶秋莹买只乌鸡补补身子。 至于店里定制组装机、维修电器的活，周科已经一一记下，等秋莹身子好起来，再忙活也不迟。简单地翻新工艺，清洗、除锈、修复和喷漆等，周科也能先帮着干。 等叶秋莹醒来，已经是下午。 虽然身体仍旧有些不适，好在也不像昨天那般，疼到脸色发白。 叶秋莹看着锅里温着的乌鸡汤，心下微微触动。 她能感受到，夫妻俩对她有技术依赖、有对孤儿的怜悯、有敬佩、有朋友之间的情谊，不管出于什么，周科和丽丽确实在真心实意地照顾她。 如此便好，不必掺杂太多的东西。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喝了鸡汤，叶秋莹才缓缓下楼。 “秋莹，你咋不歇着？”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丽丽摇头一笑，干脆搬来凳子，让叶秋莹和她一起坐下，一边闲聊一边干着最基础贴片。 叶秋莹发现城里不仅物价贵，修理费也比村里高。 光靠修理费，她就是能轻松养活自己。 只是还远远不够，组装机供不应求，很多废旧配件虽然可以翻新，但是零件依旧要买新的，不少机壳和配件也要找厂家重新定制。 城里的机械厂不多，很多机械重要零件，没有文件审批，除了国企几乎无法生产。 当然很多技术，除了国企，小生产商也无法制造。 国企机械厂当然是合作首选，可惜个体小店订单太小，一般订单大厂不会接，丽丽姐跟丰源机械厂都是老熟人了，也许能谈谈。 叶秋莹不禁跟丽丽谈起这事，后者沉吟片刻。 “好，等他们下班，我去找业务员问问，咱们可以定期下单，或者提前多备些……” 话还未说完，店门口就来了两个身穿电工服的师傅。 “老叶，哪个是你徒弟小叶诶？” “……” 叶师傅看着坐在维修台前的女孩，气得帽子丢在台上：“秋莹，师父咋跟你说的，千万别给师父的丢脸。” 叶秋莹赶忙起身，好歹也是自家师父。 “师父，这是怎么了？” 叶师傅顿时来气：“放着好好的事业单位不干，跑来当修理工？” 丽丽是个有眼力见的，忙站起来解释：“这位师傅，您可能误会了，这个店也是秋莹的。” “……嗯？” 叶师傅欲言又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家都创业开店搞事业了，他还让人家去打工？ 叶师傅半天挤出一句：“好歹是事业单位，以后老了有保障，要不你再去申请试试？” “师父，有机会我再去试试。” 话说到这里，叶师傅也知道小徒弟实在婉拒，他又不是愣头青：“都是挣钱，哪都一样，往后好好搞事业，好事好事。” 话刚出口，一旁的张师傅就不干了。 “老叶，当初你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人一定给我找着，手艺还好着，是你的得意门生。” 叶秋莹立马看见自家师傅窘迫涨红了脸，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找我干嘛？” 张师傅双手一拍：“这上头安排检查电路老化问题，维修养护电路设备，学校、工厂、商场、家属房等等都要去，人手不够。” 张师傅皱眉发愁，盯着叶秋莹忽地眼睛一亮。 “接外派不？” “……多久，多少钱？” “一天10元，大概三天。” 钱不少，但她来大姨妈真的不想东奔西走，不过看在自家师父的份上。 “接。” 对方答应得痛快，张师傅又觉得有猫腻：“电工证、上岗证给我瞧瞧。” 叶师傅霎时听不得劲，提高了声调：“老张，你什么意思？我老叶的徒弟，你信不过？” “我哪敢啊，就是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姑娘，违规作业可是要人命的，看看也正常。” 叶秋莹也不多说，有证在身，直接用实力说话。 瞧见新发放的证件，还是优等生的成绩，张师傅笑得格外满意：“成，明天八点来供电局集合。” 叶秋莹点头答应，又留两人喝茶。 不过似乎有任务，并没有多留。 叶师傅临走前有些不好意思，略显拘束：“秋莹啊，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是我师父，叫徒儿出山正常，再说了这活挣钱。” 叶师傅见她说得坦坦荡荡，登时也痛快不少。 “哈哈，行行行，你好好工作，有啥事就来找师傅。” 将人送走，叶秋莹当晚就早早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出门干活。 次日一早。 小背包放上备用纸巾、卫生巾，安全措施做好，叶秋莹直接出发供电局。 等她到达目的地，才发现此行的电工不少，不过整个县城分区域检查，每个区域一个负责人，各自带领三个小组，在所在区域进行排查。 她这组的小组长正好是昨天的张师傅，小组分配的区域在郊区，几乎都是工厂。 没有耽搁，小组坐上公交车准点出发。 叶秋莹发现先检查的都是国营工厂，其中刚好有丰源机械厂，也算是老相识。 至于小厂，没想到还能碰见老熟人，当初面试的民营纺织厂，估计当初那个李工，见到她会很惊讶吧？ 一般来说，电工之间需要交接，叶秋莹还真想看看对方是什么表情？ 插入书签 第22章 第22章 修 三个小组，各自分配了检查区域。 下车后直接开始排查工作，张师傅带着叶秋莹和一个消防人员，一路先去重工业厂区，钢材、冶金、机械.. 不得不说，哪怕身处八十年代，国营大厂的规模与正规程度，也不是后世一些私营小厂能比的。附近几个厂区，不少主任科员和张师傅都是老熟人。 每年一两次大规模电路排查，想要不认识都难。一般情况下，工厂都会配备水电工。 水电工每日都会做好记录报表，三人除了查看报表，消防员检查消防设施，张师傅负责重点排查工作。 叶秋莹新人一个，则负责普通线路检查。工作不算难，全靠个人细心负责。 一个早上下来，叶秋莹连续走了几个工厂，身体多少有些不适，好在工厂有卫生间，只能多跑几趟。 临近中午的时候，三人才来到丰源机械厂。这次排查不算突击检查，但也没有大肆宣扬。 接待的人不多，通报过后才有人过来交接，来交接的是后勤部主任，还有厂区的两个配备水电工。叶秋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三人下意识将她当做记录员。 直到个人交接的时候，三人才惊讶，眼前的小姑娘是个电工? 叶秋莹不是第一次来丰源机械厂，对厂区外围还有点印象，可车间里面，却是实打实第一次参观。 她跟着交接人员进入各个车间，检查电流电压表。 此时的机械加工车间，程刚揉了揉眼睛，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想到会在工厂遇见叶秋莹。 叶秋莹正打量车间，车床设备还算完善，工人无尘静电衣、手套工具、作业规范准则等，基础配备很是齐全。 哪怕是落魄的国营机械厂，也有它的过人之处。 叶秋莹正想着，就见程刚一脸兴奋朝她跑来。"小叶同志，你怎么来了?""嗯，你不用跟进生产吗?""有人跟进，我离开一会儿，没事。" "这……" 程刚这会儿才知道，叶秋莹本职工作是个电工，怪不得对电路电气这般熟悉，就是难以想象，小小的身板居然专职电工一行。 "砰!" 两人交谈间，突 然晴天霹雳炸开一道巨响。声音之大，宛若一道惊雷落下。 在场者皆是浑身一颤，惊悸不已，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接连又传来几声砰砰咚咚的闷响。一时间，整个车间的人躁动不安。 程刚又惊又恐，面色白了又青，三步做一步疯狂停止机器运转，大吼着关电闸、停止工作。不用程刚吩咐，叶秋莹也是操起扳手关闭附近的电路。 她皱紧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声音显然不是内部发出来的，她蹙眉看向旁边突突乱颤的风机，一阵头皮发麻，倏地跑了出去。 刚进车间的沈珩，同样注意到了风机的情况，面色一变也猜到了问题所在。 他十分钟前，刚好来到车间巡察。 见有检查人员排查电路，乍一看挺像叶秋莹，再一细看果真是她。 两个多月不见，对方变化极大。 曾经的假小子，头发已经长至比肩膀，肤色也变白了不少，瞧着有点女孩子的模样。女孩儿刚出现，程刚那小子就离岗去找她，与她谈笑风生。两人似乎很熟——是对象?还是朋友? 正想着，猛地一声巨响传来。 刚猜到事故原因，就见少女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沈珩皱眉，急忙走出车间，第一时间将室外几个分电闸关闭，避免更严重的大规模火灾发生。沈珩手脚没停，急忙吩咐失了分寸的刘主任： "注意疏散各车间工作人员，保持冷静，安全第 一。 刚说完，人就冲了出去。 沈珩急匆匆赶到锅炉室，一眼就看见了叶秋莹，正灰头土脸站在总阀前。他一阵胆战心惊，几个箭步上前，直接将人拎开。“我来，你先找安全的地方避险。” 声音来源，的确是从锅炉室这边传来的。 虽然关掉了电闸，最大程度减小了危险，可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爆炸的动静不小，外机壳受热会不会持续外炸? 安全起见，现在撤退才是! 叶秋莹正来着大姨妈，飞奔赶来关掉电源，气喘吁吁已经不剩多少力气，关闭气阀的事，干脆交给沈珩。 > 这边动静太大，绝大部分员工都被吸引了过来，试问哪个不怕?万一厂区爆炸，引起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赶来的消防人员，第一时间检查线路。 见大家关闭切断所有电源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穿好防护服、戴上面具头盔，准备进入锅炉内部查探。 沈珩身形不渐，带上工具直接跟在外侧接应。 随着消防员进入锅炉内部，时不时会传来咚咚几声闷响，直至其爬出来，大家才彻底松了口气。消防员摘下头盔面罩，闷出一头热汗，漆黑的短发已经被打湿。 他深呼一口气： “幸亏发现得早，只是机器老化、炉管爆炸，问题不大，进去个人补焊复位就行，我还要去检查风机情况。" 话说到这里，大家犹犹豫豫，这个时候谁敢上啊? 虽然切断了电源，可不排除机器会有残余小松动。 碎裂的机壳极易造成砸伤，锅炉内部高温燃烧，产生不少残余氨气、粉尘，稍微吸入对肺也有影响。 可要是不尽快恢复，就无法开机生产。 之前工厂经营不善，今年大整顿改善了不少，不常用的锅炉，也被拉出来长时间运作。机器就是这样，运转温度不能太高，又不能太低。 夏天天气炎热，冷风机运转整整一季，天气一冷又得启动暖风，蒸汽锅炉怕是超压没承受住。沈珩放下手中工具，二话不说，直接穿上消防员脱下来的防护服。 他刚戴上隔离面罩，掌起电焊，就看见一个武装齐全的小身影，面不改色站在锅炉面前。叶秋莹直接将陈列柜的防护服扒拉出来，头盔面罩手套已全副武装。 作为国营大厂技术科科长的沈珩，不是没见过女技术员，可亲眼看着瘦小的叶秋莹，不带犹豫手持电焊利落爬进锅炉那一刻，也是心头狂跳。 这女孩也太彪悍了吧? 沈珩心惊肉跳，失神一瞬也跟着爬了进去。 这会儿，机炉内温度已经冷却不少。 叶秋莹拿着电焊，对着身后沈珩吩咐： “你帮我拿工具箱，拉好电线，我头盔没灯，你注意打灯。” 沈珩压根没理她，上前一把将叶秋莹拉到身后。不经意触碰到她的小手时，冰凉一片。沈珩心头一跳，又见她额间布满细密的冷汗，皱眉沉 了声： “你是不是很害怕?” "没。" "你要是害怕，我带你出去。"“我不害怕!”"别逞强了，现在出去，没人笑话你。" 叶秋莹被问得烦了，索性直截了当说了句： "没有，我就是大姨妈来了!"沈珩不明白，突然扯上姨妈干什么。 "你家姨妈很凶?" 叶秋莹看不见他面罩下的表情，嘴角一抽颇是无奈： “是有点凶，别浪费时间，先检查问题吧。 说时，人已经半趴着往里挪去。 沈珩以前觉得纸上谈兵的技术员都是空想家，没有实际意义，可这会儿愣是被行动派小家伙吓到，有时候太激进也不好。 沈珩跟在身后，负责帮叶秋莹观察机炉状况，检查需要焊接的地方。特别严重处，都被消防员标记了出来。 机炉外，匆匆赶来的张师傅暗骂一声，想要进去帮忙焊接，可一瞥里头已经开始焊接作业，又默默退了出来。 地方太小，他进去反而更危险。张师傅只能去检查锅炉外的风机、各处衔接端口。 其余人等见到科长都上了，哪里还敢待在原地不动，纷纷没事找事干，就怕沈科长出来找他们算 账。 纷纷祈祷赶紧开机工作，他们心里才能踏实。 机炉内的温度高，好在老式的蒸汽锅炉辐射不大，她原本冰冷的手脚和肚子，愣是被捂暖了不少。 狭小的空间内，焊接的火花与机械敲击的声音。 若不是时不时有人递来工具帮忙，叶秋莹压根感觉不到身后有人，更别说有性别之分。集中注意力工作的时候，其他都是浮云。 所以等忙完后，沈珩站在锅炉外，接她下来的时候，叶秋莹微微一愣——刚才跟在我身后的人，一直是个男的? 在锅炉内待久了，手脚明显会迟钝，发麻都有可能。 沈珩很是自然伸出手去接叶秋莹，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个小孩，感觉对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暖和了不少。 沈珩暗叹——看来现在是不怕了。 叶秋莹出来，发现张师傅正在帮技术员修理冷风机，维修养护也是他们检查员 的活，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叶秋莹干脆站在一边等，顺带活动活动发麻的手脚。冷不丁，她就看见沈珩朝自己走了过来。 "这次多亏叶同志出手相助。" 这次多亏有了对方帮忙，锅炉内部管道老化，提前更换发现问题，避免了后续一系列灾难。"不必客气，本职工作而已。" "现在在供电局上班?" “我只是个外派人员。” "零工?" 沈珩眼睛一亮，不得不说，叶秋莹这次的表现让他越发惊喜，这种小孩不继续培养，实在可惜。之前他拜托刘主任问话，听说没能劝来叶秋莹，职位薪资定是不满意，那技术科员的岗位呢?“要不要来我们丰源机械厂工作，担任技术科员?” 欣赏之意，不言而喻。然而拒绝，来得也快。"沈科长，我现在有工作，暂时不考虑换工作。" 大大★ 从丰源机械厂出来，已经是中午。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负责人挑了一个小饭馆，一人一个盒饭管饱。叶秋莹匆匆吃了几口，将自己收拾干净，休息了半个小时再次出发。相比上午，下午排查的几乎都是轻工业厂区。 由于上午丰源机械锅炉老化事件，三人丝毫不敢怠慢，后续检查也变得更加谨慎。好在问题都不大，一天也算简简单单过去。 熬过姨妈前三天的叶秋莹，总算活了过来，浑身上下轻松畅快，走起路来都快了不少。 第二天，三人排查的对象，是民营小厂与乡镇企业。 大厂作为标兵，率先接受排查，小厂商们陆陆续续得到消息，也有时间提前做好准备。 当然也有消息闭塞的民营小厂，等他们接到通知已经来不及了，除非每日都在认真记录养护工作，不然大多都是表面功夫。 上午的排查工作，不少小厂都存在安全隐患，负责人直接下了个整改通知。这会儿，消防与供电局联合年检的消息，才传了开来。 各小厂人心惶惶，就怕审核不通过影响开工，纷纷停产做好检查工作。以至于三人下午的排查工作，异常顺利，大部分厂区都符合标准。 说来也巧，下午排查的 最后一家工厂，正是李工所在的纺织厂。纺织厂的接待人员，早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 纺织厂前来接待的还不少，整整五人——副经理、后勤部主任、李工、两个技术人员。李工显然是纺织厂唯一的电工。 五人笑脸迎人，将检查小组请了进来。 轮到叶秋莹的时候，李工惊疑不定，要不是叶秋莹戴着供电局的证件，轰人的手险些收不回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四个月前还找不到工作的毛丫头，怎么就混进了供电局?想当初，他提交了十几回分配意向，愣是没有一个通过审批，不然也不会跑来民营小厂上班。 李工脸色很是不好，下一秒已经被经理吩咐去交接，交接对象正好是叶秋莹。叶秋莹倒是没有任何异样，笑眯眯看向李工。 “李工，真是好久不见。” 这笑容落在李工眼里，怎么看怎么膈应人。 "你你你……" 叶秋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才几个月不见，李工就不认识我了?" 男人心里气得咬牙切齿，低嗤一声： "化成灰都认识你。"女孩扬眉淡笑，背着手俨然一副领导的模样。 “李工怨气不要太大，还是尽快汇报供电情况，千万不要影响排查进度。”李工顿时气急攻心，指着叶秋莹支支吾吾，在纺织厂，哪个不得好声好气供着他?他就没受过这种气，满腔怒火登时化作正义凛凛。 他要揭发叶秋莹! “谢代表、张师傅和消防同志，我实名揭发这位叶秋莹同志!” “你们肯定被这个女人骗了，她四个月前来我们工厂面试，小学毕业、上岗证电工证什么都没有，才四个月的时间就混进了供电局?" "你们可得好好查查，现在办假东西的人可不少。" "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工厂还有叶秋莹的来访记录，可以调查。" 不怪李工这般想，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相信，小学毕业短短四个月内，就能掌到技能证书、上岗证? 百分百有猫腻! 李工一口气说完，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一脸得意笑着等叶秋莹哭爹喊娘。叶秋莹也没想到李工这么不 受刺激，她还什么都没干。 谢代表作为这次排查负责人，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叶秋莹上午才在丰源机械厂立了大功，你说她技术不过关? 荒谬!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污蔑人也得有证据。 谢代表冷斥一声： “你的意思是，我们供电局包庇她?”"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旁的张师傅看热闹不嫌事小，不禁来趣调侃。 "那你什么意思?" 谢代表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斩钉截铁地表明立场。 "技能考试可是经过严格筛选，小叶同志经过严格社会实践考核，由专业指导人员培训、乡镇主任盖章证明、县委发放证书符合国家规范，绝对不会徇私舞弊!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行骗?" 纺织厂的副经理，见谢代表生气，浑身一颤，点头哈腰急忙道歉。 "李工他最近精神头不好，认错人了，我这就让他给小叶同志道歉。" 副经理扭头狠狠瞪了眼李工，后者会意，不情不愿却也不敢得罪人。 “是我认错人了，小叶同志对不住了。” 副经理哈哈一笑： “不打不相识，等检查完，我让李工请大家吃饭，赔礼道歉。” 叶秋莹耸了耸肩，她也没打算为难李工，顶多想着膈应膈应对方而已，既然对方道歉，她也犯不着继续将事情惹大。 一段小插曲过后，该交接的还是得交接。 李工怎么也想不通，稳操胜券的事，怎么人人都站在叶秋莹那边?这水比想象得深! 哪怕他对叶秋莹很不屑，可也不敢得罪人，万一审核不通过，厂长和经理将他辞退，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 叶秋莹公私分明，也不刻意刁难。 只是李工纯属半吊子，做足了表面功夫，线路导管各处材质偷工减料，甚至以次充好，怕是其中吃了不少回扣。 副经理跟在叶秋莹身后，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明明小师傅说没什么大问题，可需要整改的地方，居然多不胜数? 李工咽了口唾沫，越听越是胆战心惊。 叶秋莹说到最后，他整个人 已经满头大汗、面色发白、两腿发软。这女人哪里是半吊子，分明就是行家!居然能看出他以次充好、克扣材料? 以往厂里就他一个电工，别人一知半解，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东西材质不好，可回扣大，关键东西老化损耗快，他又有新的理由申请采购资金，稳赚不亏。副经理听到最后，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勾当，面色阴沉狠狠刮了眼李工。 等检查组人员一走，这李工管他是谁家亲戚，不仅要卷铺盖走人、赔偿工厂损失、还要让对方吃上一笔官司! 吃回扣，竟敢吃到厂子里来! 叶秋莹也没想到，一次排查工作，竟然会发现这么多弯弯道道，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全程带队的谢代表，神色复杂看向叶秋莹——这个外派电工有点强啊，这么厉害居然不在编制内? 叶秋莹从纺织厂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一天的任务，终于结束。 至于第三天的排查，则是郊区一些水电站养护、供电设备检修，工作内容整体来说还算轻松。就是外包人员的工资，需三天后统一结算。 叶秋莹也不着急，一如既往，继续待在维修店组装家电。 随着维修店名气打响，闻风而来的顾客越来越多。 无论是组装机还是翻新机都供不应求，机箱外壳等配件急缺，好在与丰源机械厂合作的事，丽丽姐终于谈了下来。 双方约定每月统一下单，集中定制，数量看起来也较为可观。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她替丰源机械厂修了一次锅炉，程刚几个技术员隔三差五，就会来维修店凑热闹。 明明之前还是丽丽姐的同事，这会儿却和她打成了一片。 听说机械厂最近生意不错，正急招技术人员，几人纷纷劝她去应聘，店里有丽丽和周科帮忙，她同时拿两份工资，还有养老保障。 听着挺不错，不过都被叶秋莹婉拒了。 她现在对技术员的岗位，丝毫不感兴趣，比起这个不如琢磨琢磨可替代零件，组装个变频空调。 她现在急需冬暖夏凉的设备! 马上就要入冬，想到上回姨妈的威力，叶秋莹就浑身哆嗦。哪怕没有空调和暖气，她也 得多备上几个电暖炉。 叶秋莹电暖炉没有装好，十月底又接到了一笔大活——上门替县委书记维修电冰箱。订单是丽丽姐朋友介绍的，能借机认识县委书记，这订单不能不接啊!叶秋莹二话不说，麻溜提上工具箱出门。 提前和县委书记混熟脸，以后申请办厂补助资金、器材补贴各种扶持，是不是会史加容易些?关键对方给的不少，光是维修费就整整80元。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豪气! 维修店穷得交不起电话安装费，没有通讯设备，叶秋莹只能按照丽丽给的地址，一路坐车来到郊外。 谁能想到县委书记，居然不住在县中心?地图标记的位置，不仅偏远，而且弯弯绕绕。想想80块的维修费，叶秋莹刚冒起的火气，又瞬间平静了下来。 穿过一片清幽的树林，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些庄园小别墅，别墅装潢并没有多么金碧辉煌，却颇是典雅别致。 多是民国式样，哪怕放在后世都不过时。叶秋莹不禁猜测，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人还没进别墅区，就被拦了下来。 叶秋莹只得上前询问，经过安保人员指点，终于打听到了县委书记的住处。叶秋莹穿过石子小路，来到一处庄严大气的庭院前。保姆查看了她的工作证，才将她领了进去。人还未进门，就听见留声机里放着悠扬的小曲。 踏过玄关，宽敞明亮的大厅映入眼帘，沙发彩电冰箱留声机、原木茶几电视柜，展示柜摆放不少精致古董和盆栽，别墅内还建有旋转楼梯。 这真的是1982年吗? 叶秋莹发现不管在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穷逼一个，80元维修费顿时不香了。挣钱一事，任重而道远。她视线蓦地落在沙发上，准确地说，是坐在沙发的男人身上，没想到这么巧又遇见了沈科长? 第23章 第23章 修 沈珩见到叶秋莹，也是微微一愣。 他看向叶秋莹，又扫了眼她身上的工具包。“来修冰箱的叶师傅?” "……对。" 沈珩眼皮一跳，小小年纪不仅会修车，修锅炉、本职电工，还会维修家电，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两人正说着，旋转楼梯上，已走下来一个青年男子。 男人戴着眼镜，蓝色衬衫打底，外面套着一件灰色毛衣，气质温文尔雅。 许州左右看了眼叶秋莹，先是诧异修理师傅，是一位个子小小的姑娘，随后又惊疑沈珩在丰源短短三个来月，就认识了女孩子? 这小子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冰清玉洁、沉迷机械，认识的姑娘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许州扶了扶眼镜，登时来了兴趣。 "你们认识?" 沈珩不答反问： “你不是很想知道，炉管爆炸，事后是谁焊接的么?”许州眼睛一亮，目光落在叶秋莹身上细细打量。 “你就是报纸说的那个女电工?” 说起这事，叶秋莹就尴尬。 大概是为了响应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难得有个超勇的女电工，她修锅炉的事迹，添油加醋被登上报纸。 犀利的遣词造句，就差将她塑造成超级女英雄。 好在没有拍到她的照片，不然直接社死在八十年代。 叶秋莹礼貌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预约前来维修冰箱的叶师傅，报刊实在有些夸大其词。"许州忍俊不禁： “县人民日报，陈述的可都是事实。” “我叫许州，既然大家都认识，你也不用太拘束。冰箱就在那边，有啥需要帮忙的，你直接找沈珩。" 眼前的青年显然是许书记的儿子，沈珩应该是许州的朋友。 按照沈珩以往的性子，突然被人指名道姓，肯定会冷漠拒绝扭头离开。谁料人家不仅没有拒绝，还朝叶秋莹走了过去。 许州神色一变，两眼带着惊喜——有戏!千年铁树终于知道要解决人生大事了? 走近，许州才发现自己想多了。面瘫沈珩： “具体什么故障?”负责秋莹： “压缩机工作正常，正在排查制冷系统。” “需要什么工具?” />“可能需要重新注入制冷剂。”"嗯，大概维修时长?""少则三十分钟，多则一个小时。" 许州嘴角一抽，这都是什么鬼?沈珩每句话，都跟上级领导问话似的。 更恐怖的是，叶秋莹每句回答，都跟汇报工作似的。这两个人不正常! 许州一脸恨铁不成钢，将沈珩拉了过来。 "臭小子，你别整天老气横秋跟我爸似的，明明比我还小2岁，板着脸可是会吓坏小姑娘。" 沈珩一脸疑惑，不明白许州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吓坏小姑娘? 叶秋莹吗? 怎么可能，那个小不点连炉管爆炸都不怕。沈珩没有理会许州怪异的眼神，理了理袖子： “既然许书记不在，我也该走了。” "啧，走这么快干嘛?" 许州将沈珩按下： “机器的事一时半会也谈不完，就是彭厂长亲自过来，结果也是一样的。咱们还是先谈谈私事吧，合资办厂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只要沈珩肯参与半导体设备开发，他们简直如虎添翼。 "我顶多纯技术入股，别的事你们看着办。" "行行行，老大不小都25了，早点成家立业。" 叶秋莹别提多尴尬，她真不是有意要听，实在是两人说话没有避讳，没想到年轻有为的沈科长，还是个黄金单身汉? 叶秋莹默默垂下头，假装没有听见——维修要紧! 不是每天都有高达80元一单的修理活。 物以稀为贵，冰箱普通人买不起，会修的人也不多，所以连修理费都变得高昂。 叶秋莹不敢怠慢，谨慎加注制冷剂，确保制冷系统运作，甚至插电测试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异样，才安心结算工钱。 虽然没有见到许书记，但80元维修费稳稳到手，叶秋莹心满意足，提着工具箱跟许州和沈珩告辞。 许州点头表示感谢，并承诺下次有需要，一定会再找叶秋莹。许州又扭头看向，一直说要走，却还没有走的人? "沈珩，你怎么还没走?" />"等人。" “等谁?” "这不是来了吗?" 刚走到门边的叶秋莹，一脸蒙逼。 沈珩语气稀松平常，带着客气与尊重： “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等车不容易，我先送你回去。" 话说得滴水不漏，让许州无法反驳，甚至在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叶秋莹跟沈珩不熟，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沈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不能给您添麻烦。" "不麻烦，修锅炉的事我还没谢你，工作的事情，我也想再和你谈谈，刚好我也要去城里。" 叶秋莹想起附近复杂的路况，犹豫了会，干脆大大方方跟着上了车。 沈珩见小丫头上车后，先是盯着车打量，又默默看了他一眼。 沈珩可以肯定，对方百分百不是好奇的目光，那神色就跟刚到许家时一模一样，充满了各种探究与兴叹，甚至猜疑? 脑子里，怕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他不禁开口解释： “许家的房子，包括别墅那一带，都是早前留下来的荒宅。听说没舍得拆，荒废后又重新翻新，后续各种变卖、分配，干净良心不亏心。" 叶秋莹抿了抿唇，她好像没说什么吧? 不过那会儿，她的确猜疑了一下——别墅豪宅，油水肯定不少。沈珩语气平静，继续道。 "车是厂里的，厂长今天派我来商量事。"他在京都倒是有车，来到丰源县每天待在厂区，也用不着车，还不如自行车方便。 叶秋莹瞪大了眼看向沈珩，又惊又疑，这男人该不会有读心术吧?她刚刚心里，就嘀咕了那么一两句。 哪怕是平行时空，八十年代正科级，工资顶天也就三百出头，一辆小车最少也要三五万，这男人真有钱! “咳，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怕你误会。” 叶秋莹觉得这对话越来越偏，索性沉默。 沈珩一向喜静，除了工作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遇上同样技术宅的叶秋莹，车内两个闷葫芦，霎时间连空气都要凝固。 />毕竟是他主动叫人上车，沈珩率先开启了话题。 "住在哪里?"“城南二路XX楼。 "听刘主任说，你没上过职校，手艺都是跟谁学的?"“跟我爸。” “那你父亲一定很厉害，沈某可否去拜访一番。”招不到女儿，老爹也不错。"恐怕不行，我爸妈都去世了。" 两个话题终结者。 叶秋莹看向车窗外的景色，沿路的树林逐渐减少，渐渐浮现一间间土房茅草屋，空旷的坪地开辟出一条不算平整的水泥路。 少顷，终于到了县城。 哪怕是城里，大多也是低矮的平房，老旧的筒子楼，与刚才的花园小别墅，有着天壤之别。 短暂的沉默，沈珩再次开口。 "既然你一个人生活，不如来丰源机械厂上班。"男人的语气格外认真。 "你年纪小技术老练，工厂一定会重点培养，你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家属房、生活福利都会替你申请。" 他压根没想过，叶秋莹会是一个孤儿?小小年纪，一个女孩如何生存，如何学得一身手艺? 沈珩已经脑补出，叶秋莹各种在社会上爬摸打滚的画面——被迫学习人情世故、哭天喊地可怜兮兮跪求师傅、天赋加勤奋一路打拼。 叶秋莹不知沈珩所想，只觉得堂堂正科级科长，能够放下身段招募她实属难得，算起来已经是第二回。 她不由耐下性子： “沈科长，其实我和朋友刚开了维修家店，最近生意不错，腾不开时间，实在没有办法答应您，丰源县人才济济，科长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时，汽车已经停在维修店门前。 店门敞开，周科和丽丽正在店里忙活。沈珩皱眉： “就是这家店?” "对，没错。" 沈珩停车细看商铺，店面不大却也电器满满，组装机、翻新机、小家电，店内还有一个维修台。进进出出的顾客不少，想必一个月的收入不低，确实没有进厂当技术员的必要。 他不由叹息： “你不用着急拒绝。” “现在政策允许，科员只需将分内工作完成，下班也能接 接外派小零活，开店上班两不误，双份收入难道不好吗?" 叶秋莹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沈珩会这么要是程刚在场，指不定会暗骂沈珩双标。 "沈科长，您不必再劝了。" 沈珩实在不想错过一个好苗子，语气变得越发诚恳。 “技术科员只是起步，工程师、专家、博士、研究员，你一个人打拼比得过团体资源?不要浪费了你的才能，在适当的时机，做正确的选择。" 叶秋莹陷入思量，这个诱惑的确挺大。 倘若她不是穿越者，而是一个普通的维修小能手，肯定进厂接受进修，学习更多专业性的知识，深造其中。 可丰源机械还处于八十年代，团队资源也许还没有她颅内知识丰富。 但也不排除有市区、省城、京都那边的支援，毕竟是国企，派个大佬过来也不是难事。叶秋莹下车，沉吟片刻。 "沈科长，暂时我不会考虑，希望日后能有机会。"话已至此，沈珩也不好再劝。 沈珩一路开车回到家属院，前前后后叹了几回气。 现在工厂技术人员稀缺，整个工厂包括他在内，仅四个工程师、十个技术科员，人手不够还要负责多个生产车间，特别是设计部简直成了稀有物。 哪怕他现在申请人手，一时半会也调不来。 没有招募到心仪的员工，心头又是惋惜又是无奈。 第24章 第24章【修】 1982年华国百废待兴，正处于高速发展中。 哪怕小小的丰源县，各行各业纷纷崛起，特别是建筑工程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平地盖起高楼大厦。 小六就是其中一位基层的民工，背井离乡来到丰源县打工。刚下工，他人就如脱鞘的剑一般，疯狂跑了起来。人还未跑远，就被工友拦下。 “小六你跑啥?最近总是不见人影。”"啧，你们别拦我，我得去看电视。""什么电视?你什么时候买电视了?" 小六神秘一笑： “嘿，我没买电视，但我就是能看，看的还是彩电!” 话锋一转，小六又是满脸着急。 "瞎，《仙侠传》马上就要开播了，那女演员漂亮得跟真仙女似的，你们别拦我，再晚点就抢不到位置了。" 工友甲一脸茫然："工头那台电视不是黑白吗?什么时候成了彩电?" 工友乙： “工头不是不让咱们小工进去吗?” 工友丙： “工头那屋挤破脑袋都进不去，进去了还得被工头当狗似的，骂得狗血淋头，谁爱看谁看去，反正我不去。" 小六： “谁说我要去工头那里?” "厂房除了工头有电视，你还能跑去哪儿看?" 小六睨了几人一眼，忽然有些神气得意： "行行行，今天老弟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啥地方，这么神秘?" 小六嘿嘿一笑： “丰源电器维修店，老板店里开了一间免费观影棚，装的可是彩电，又大又清晰，上百个人看都没问题!" "会不会不欢迎咱们?" "人家老板说，只要遵纪守法都欢迎。"“真的? 小六一拍大腿： "骗你们干嘛，老板人可好了，再晚点就来不及了，走走走。"等四人快步走到城南二路的维修店，大半个观影棚已经被坐满，只剩场外稀稀拉拉几个观影较差 的角落。 四人也没嫌弃，赶忙坐下。 工友甲左右环顾，惊叹不已： "小六真有你的，咋发现这好地方 ?" 小六嬉笑一声：“等会儿咱们去逛逛家电，发了工钱，咱们一人买一台黑白电视回家过年，保准全村老小羡慕。" 三人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我们买得起吗?” "全新机、组装机咱们买不起，就买七成新的二手机，便宜实惠，就是得提前预订，我都跟老板预订了一台。" 三人看向前方的维修店，货架上正摆着一件件小电器。 几人微微出神，突然间对生活多出了一些不同的憧憬，不只是三转一响四大件，有了更多不同的生活需求。 此时的维修台前，正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调试测试机，正在测试新到货的零件数据。 丽丽一旁帮忙分类，营业的事则交给了周科。 丽丽看着另外一侧的观影棚，不禁感叹，这一波宣传真是空前绝响。 很多门店都会摆出黑臼电视吸引客人，然而能用彩电播放的，除了大商超，还真少见。 不得不说，秋莹就是“豪横”! 开店已经整整一月，热度一减，生意也就渐渐平淡了下来。 除了电视和洗衣机量少，供不应求以外，其余电器不是必需品，经营进度有些慢。 秋莹索性将楼上的彩电搬了下来，说要刺激消费。 不得不说，短短几天，赶来看电视的人就已经占满观影棚。 城南二路附近的小门面，立马就被有眼力见的人租了下来，趁这波人多，纷纷在这里开起了小卖部，摆起了小摊。 电视一开播，瓜子花生汽水少不了，小卖部时间生意别提多红火，一天下来起码饭钱有着落。 她还打算在店前售卖一些瓜子糖果，不过被秋莹拦了下来。 说是同一条街做生意，不要做得太满，垄断也不利于经济发展。 他们吃肉，人家也得喝汤，等附近的小商贩生意做起来，有了本钱买家电，就是他们的第一客户? 初听这话的时候，丽丽又惊又疑，完全不像十八岁小姑娘会说的话。 丽丽不禁好奇，秋莹小脑袋瓜子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丽丽姐，丰源机械厂那边，预计什么 时候可以出货?""大概要个四五天，订单量小，排期较慢。" 第一笔定制清单已经交给丰源机械厂，现在大家电供不应求，只能等核心零件到位，再组装售卖。 丽丽继续道： “最近我和几个小厂谈得不错，之前丰源机械厂不能生产的订单，他们都能接，有几个老厂开价比较便宜，但周科看过成品，说品质不太好。" 顿了顿，丽丽又从一个包裹取出几个配件。 “昨天有几个新开的小厂，见我们生意不错，主动上门拉订单，这是他们的样品，你瞧瞧怎么样?" 叶秋莹匹配了一下模具，点头表示认可。 "比之前那批好，价钱怎么样?""开价贵了点，要不要推了?" “品质还算不错，咱们打品质长久战，材质好点耐久度会更好，也算物有所值，不知道能不能将价钱打下来?" 丽丽沉吟片刻： “那我这两天去找他们谈谈，要是价钱打下来，就长期合作。” "行，辛苦你了。" 丽丽扑哧一笑： “挣钱不辛苦。”叶秋莹心里很清楚，创业哪有不辛苦的? 丽丽姐隔三差五跑业务，周科也得回收二手电子元件。哪怕是她，有时候看着成堆的零件，都忍不住心慌。 看来过阵子有钱了，得招个小学徒，负责分类整理货物、清机除锈、翻新修正等简单的小活。杀鸡不用宰牛刀，她完全没有必要将时间浪费这些琐事上。听周科说，最近城里开了不少废品回收站。 对方专门回收二手电器、废旧二极管之类的，随着技工维修行业兴起，聪明的人总是能嗅出机遇的味道。 只能说他们走在了前头，后续不想被赶超，就得提前做好计划。 现在维修店已经步入正轨，该进一步拉拢生产商，维护合作关系积累客源，利于日后建厂合作。叶秋莹正想着，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叶师傅，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看电影?"茉莉背着手一笑，身后还跟着刘杰和程刚。 几人打成一片后，下班就爱往叶秋莹这边跑，没办法，谁让叶小同志新鲜玩意多，特别馋这丫头的电器。 冰 箱、彩电、洗衣机、小型迷你收录机，甚至还有一台轻便小型打字机，比厂里那台铅字打字机好用多了。 要不是秋莹不卖，他们都想买回家里去。叶秋莹笑着看向几人： “有。” 程刚立马从身后拿出一台老式手摇放映机： "差不多就要天黑了，等会儿我在观影棚给你们放电影，都是最新上映电影。" "什么电影?爱情电影吗?" 刘杰刚说完，程刚面庞就蹭蹭蹭红了起来。 只不过程刚看的是叶秋莹，叶秋莹看的是放映机，其余人等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心头唏嘘。茉莉赶忙转移话题： “秋莹，你是咋想出来改良电视机?” 看着又大又轻薄的彩电，茉莉眼里全是亮光，作为工程部设计师，创新设计是她梦寐以求想要做的事， "你可以从小型收录机下手，里面类似的压缩效果，还有集成电路。" 茉莉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谢谢你秋莹。" “不客气。” 叶秋莹看了眼比字典稍宽的彩电，其实她还是不太满意。对比后世，它很厚。只不过在这个时代，确实算是轻便。 电子元件初起步的年代，很多零件都得进口，实在是太难了，手头上没有精密的仪器，她也无法制造。 沈珩那天的话，她不是不在意。 她的确没有团队资源，或许在这个年代，会有不同的超前设想? 叶秋莹前世学的杂，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历史遗漏的重要知识，她这几天没少往图书馆跑，书借了一堆又一堆。 可惜都是基础知识，对她用处不大。 也许她该去大城市看看，交流交流心得? 几人正说着，刘杰突然发现维修店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越看越像沈科长! 一百米开外的沈珩，扶着自行车很是尴尬。 他怎么也没想到，下班过来找叶秋莹，还能遇见同事? 话说回来，这帮家伙跟叶秋莹似乎很熟? 好歹也是上级领导，程刚一行人立马跑来打招呼。 "沈科长您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这里有一家不错的维修店，特地过来看看。”"科长，你消息可真灵通。" 沈珩想不知道都难，单位家属房，过半人员都在讨论抢购、预订家电的事，他消息能不灵通吗?什么超薄彩电、小型迷你收录机、两条街都能听见的音响设备?形容得绘声绘色，惹得他都忍不住想要来看看这些新奇玩意儿。 "沈科长，你可真来对了地方。" “秋莹绝对是个天才，她不仅……” “我跟你说，秋莹她真的非常厉害，她前天……” 程刚和丽丽七嘴八舌兴奋至极，像极了后世的爱豆小迷妹，恨不得长上几张嘴，同时向沈珩安利自己的爱豆叶秋莹! 叶秋莹在旁听得都有些心虚，好在天终于变黑。程刚在观影棚挂上帷幕，摆好放映机，准备开始放电影。 这年头看电影都是新鲜事，一个片子能来来回回看上好几遍，还未散去的观众，干脆留下来继续看。 附近吃晚饭的居民，更是捧着饭碗，或蹲或站在外头边看边吃。沈珩看着人满为患的观影棚，摇头一笑，默默退了出来。 维修店晚上客人不多，一般关门歇业，周科正在做收尾工作，打算忙完和大家一起看电影，忽地就看见从人群堆里走出来的沈珩。 "沈科长，你怎么不电影?" "不了，我还有点事，你们看吧。" 相比电影，他对人们口中的电器更感兴趣，只可惜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说时，沈珩路过维修台，发现上面堆了不少书。 他大致扫了眼，盖着县图书馆的印章，都是一些技术员入门级机械教程，桌上还有一本只看了一半，里页微微露出一截名片做的书签。 书签上一个大大的手写签名，字迹清秀灵动——叶秋莹。沈珩微微一笑，倒是个爱学习的。 他那里倒是有几本不错的书，改日能借她瞧瞧。 大大大 当晚，沈珩刚回到单位家属房，就接到了彭厂长的电话，说是申请调派的两个技术员明天就能到。 沈珩松了口气，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第二天一早，沈珩就风风火火赶 去工厂。 接下来，他除了要与设计部沟通新图样，还要带队两个新的技术员，适应丰源机械厂的生产安排，了解生产流程与工艺。 一个零件从设计再到合格成品，中间历经不知多少首检、中检、末检，全程都少不了技术员和质检把关，疏忽不得。 这样一忙起来，已经是三天后。等他下班回来，看见书架上多本机械讲义，才想起要给叶秋莹带书的事。 讲义里有不少机械结构图，除了军工涉及较少，一机部所涉领域都有粗略讲解，对叶秋莹应该很有用 他立马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去找叶秋莹。 哪怕叶秋莹不来丰源机械厂上班，培养人才方面也不应该吝啬，对方制造便民家电，带动当地消费，同样能给百姓生活带来更多的便利。 沈珩特地取了个袋子将书包好，这才心情愉快地出门。从单位家属房去到丰源电器维修店，已经是傍晚。 维修店亮着白炽灯，灯光下一个少女坐在维修台前，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在白光的映衬下，更是惨白一片。 沈珩微微皱眉，刚将自行车停好，就看见叶秋莹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正准备关店门。倏地少女身子没站稳，整个人直直摔在地上。 大大大 八十年代初，小城晚上夜生活并不算多。直至90年代，茶楼酒吧KTV灯红酒绿，人们的夜生活才渐渐多了起来。 所以大部分商铺晚上都会早早关店门休息，这年头也没有什么两班倒、三班倒，通常情况都是朝九晚五，六点半下班属实已经超时。 周科和丽丽住在城郊，回去天已经黑尽，路上不安全，两人也不敢待太晚，临走前又让叶秋莹早点关店休息。 叶秋莹点头答应，等夫妻俩一走，她打算将剩下一点工作收尾，再关门上楼。谁能想到，整个人突然就有些不对劲。 下午刚来大姨妈那会儿，情况还好好的，想起上回痛到晕厥的事，叶秋莹也不敢托大，立马站起身打算关门上楼休息。 偏偏关门的时候，肚子一疼整个人犯晕，摔了个翅趄。叶秋莹迷迷糊糊间，就看见了一个人朝她冲了过来。沈珩刚跑过来，就看见脸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的叶秋莹，直直躺在了地上，不禁拧眉蹲下。 “你怎么了?” />叶秋莹昏昏沉沉朦朦胧胧，只能看见沈珩大概的轮廓，略是熟悉的声音与轮廓，让她大大放轻了警惕。 人迷迷糊糊间，就抓住了他的手。冰凉如霜的手，让沈珩心惊。 沈珩皱眉将人扶起，见她嘴唇微动，却听不见人在说什么，不由低下了头，耳侧俯在她的唇边，寒气似乎扑面而来。 “你再说一遍，我听不见。” "帮我关店门，工具放好。"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维修店? 什么都没问清楚，人已经晕了过去。 沈珩郁闷至极，却也不敢耽搁，匆匆收拾了一下，找到钥匙关了店门，才将旁边的人背起。 人刚到背上，他就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背上的人真的很轻很轻，很小很小。 人晕了过去，自行车也不方便载人。 他只能徒步背着人，一路到了附近的医院。 值班的小护士，被沈珩惊惧的神色吓坏，连问：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人突然晕了过去。" 护士被吓的不轻： “你先将人放下，送急救室。”沈珩将人放到推床上，终于喘了口气。 匆匆赶来的急诊女医生，急忙上前查探推车上昏昏沉沉的少女，越看越熟悉，蓦地皱眉。"怎么又是这个姑娘?" "又? 沈珩一脸懵，叶秋莹这是得了什么病?"对啊，上个月才被朋友背来看病，还是我给她看的。"月经不调的人她见过不少，但叶秋莹这么严重的属实不多。 女医生连带语气都严肃了一分： “你是她对象吧，找个时间把人带去省城瞧瞧，大医院总能瞧得仔细一些，你瞧她疼成那样，早治疗早干预，别影响了生育问题。" 沈珩一脸不解，怎么还事关生育? "她这是怎么了?" 女医生见沈珩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模样，终于确定对方不是在撒谎，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对象来月事了。" 话落，沈珩有一瞬间陷入死寂。 少顷，他已是面色涨红， 半天说不出个话来。 此时的沈珩，忽然想起炉管爆炸那日，叶秋莹也是这样冒着冷汗，小手一片冰冷。他好像知道叶秋莹口中的大姨妈是什么意思…… 看来情况确实有点凶。 他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不是我对象。" 女医生一脸狐疑，满是不信： “不是你对象，你大晚上背着人家过来，这位同志，奉劝你不要乱搞男女关系。" 沈珩被说得一阵气结，只得说了句。 "……我是她远房表哥。" 女医生仍旧不信，像看负心汉一样看着沈珩。沈珩已经懒得解释，默默等待医生开完药。 取完药，感受室外的寒风，他又默默将外套披在叶秋莹身上，将昏昏沉沉胡乱呓语的人背回维修店。 此时的沈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五味陈杂又有点崩溃。 他突然很想将背上的叶秋莹摇晃清醒，可对方一直胡乱喊疼疼疼，听着她不断呜咽，又忍了下来。 沈珩进了维修店，扫了眼楼梯，估计叶秋莹睡在楼上。他只能认命将门关好，一路将人背到二楼放到床上。 叶秋莹确实迷迷糊糊，但也还残存一点神智，知道自己回到了家里，还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她立马抱着被子呜咽起来，起码这样能减轻疼痛。 沈珩捏了捏眉心，好人做到底，起身准备烧点热水，给叶秋莹喂药。毕竟医生说她状态不对劲，这样疼也不知道会不会疼死人?沈珩来到厨房，发现这个厨房很是干净，干净到似乎从来没用过? 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这会儿，屋里的呜咽声已渐渐变小。 沈珩找来一个电壶烧水，突然觉得样子很新颖，和寻常的电锅有点相似，又有点不同，应该是改装过后。 他顿时来了兴趣，今晚总算有点收获。 回过神来，趁插电烧水的时间，他不由打量起了这个小屋。虽然他没怎么和女孩接触过，但他有一个堂妹，曾经瞥过一眼，房间绝对不是这样的! 堂妹屋里的东西，红红粉粉，恨不得将的花花朵朵放在房间里，眼前的房子很是素淡，简陋的连一件漂亮的装饰品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 沈珩还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家，除了铺满大半个屋子的地毯外，满屋子都是冰冷的机械工具。 不过房子里确实有不少电器，桌子上一个小巧的电冰箱，引起了他的注意，居然可以小到直接放在桌上? 沈珩扬眉，很是好奇打了开来。 打开那一瞬，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冰箱里除了零食就是汽水，还有一个小饭盒装着剩饭剩菜。 嗯? 屋里没有米、没有菜，厨房连一滴油盐都没有，哪里来的剩饭剩菜?她预备晚上就吃这个，还是说平日里都不做饭?沈珩表示不解，默默关上冰箱。与此同时，水终于烧开了。 沈珩马不停蹄倒了热水，趁晾温水的工夫，将叶秋莹扶了起来，见她半死不活的，干脆撬开她的嘴。 "吃药!" 疼。 “吃了药就不疼。” "疼。" ".…乖。" 沈珩顿感头疼，头一回知道喂药这么难，浑身不禁出了身薄汗。好在终于将药喂下，将人安置好，他也该走了。然而沈珩路过左侧的工作室时，脚步突然就顿住，只一眼就再也走不动了。 工作室门没有关，似乎为了透气，连窗户都是开着的。 沈珩下意识将灯打开，刹那间心神一动。 小小工作室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型车间，日程报表，各种机械结构图，甚至有不少他都没有见过的造型机械。 沈恒眼睛一亮，难道这些都是叶秋莹自己设计组装的? 第25章 第25章 修 沈珩匆匆瞥了一眼，迅速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这些都是私人财产、个人隐私，没准还是商业机密，没有经过主人允许，还是少看为妙。关上门，他才发现外侧的墙角有个圆圆高高的机器? 造型有些奇特，简约带着科技感，小小的像是洗衣机，却与传统的洗衣机有些不一样。沈珩上前仔细一看，小机器居然配置了类似于汽车操控的集成控制面板? 这是想一体化操控洗衣机内部? 机械联动? 利用牵引电机带动离合器转动? 沈珩很是激动，没想到叶秋莹能力远超他所想，着实有些意外。他忽然就很想拆开面板看看，里面构造元件，芯片、半导体…… 国家一直致力于机械工业的发展，对芯片、半导体的研发已慢人一步，凡事都得进口，求门无路。倘若能够自己研发设计制造零件，有自己的核心技术，谁还去买国外的? 求人不如求己! 如果我们有，也不必高价买别人的洋垃圾。 一车车报废元件，带着各种无法处理的废气毒气污染，可无法生产，仍旧一个个前赴后继争着抢着，高价购买这些进口洋垃圾! 不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吗?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蜷缩在床上的某个人，透过房门，紧盯着他。"你虎视眈眈盯着我的洗衣机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拆了它?" 休想! 作为机电工程师，叶秋莹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沈珩一定是想拆了她的家电，看看里头是什么? 好不容易组装的，被拆开来一定要哭死。对方沉默了半晌，也不见回答。 叶秋莹忽然咽了口唾沫，躺在床上意识总算慢慢回归，想起刚才被沈珩背着去医院看病的场景，老脸一阵尴尬。 脑门子一股气血冲上来，头就更晕了。这啥破身体了啊! 毕竟是在八十年代，女孩子来月事还得用暗语交谈，姨妈巾都不曾普及的年代，还算是极其私密的事。 她轻咳了一声，想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想起身上还围着某人衣服，赶忙脱下，还给了对方。叶秋莹正尴尬着，某人忽然郑重来了一句。“叶秋莹，来国企上班吧 ，为祖国效力。” 这脑回路她有些跟不上。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久久不见叶秋莹回答，沈珩忽然意识到问话的时机不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方还来着月事。 他猛地面庞一红，轻咳一声。 “我觉得我们经历了这件事，关系可能比较复杂，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为你负责。”"不用!" 拒绝非常迅速，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沈珩一阵沉吟片刻，看了眼时间——7点15分。 “我的意思是，时间还算充足，你如果想去省城看病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这下轮到叶秋莹疑惑： “看病?” “对。” 沈珩略是不自在开口解释：“你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劲，医生吩咐最好去省城查看一下，疼成那样总归是不好的。" 不孕不育的话，沈珩没打算告诉叶秋莹。 事情没查清楚，不必平白担心。 叶秋莹嘴角一抽，刚才还说着这么严肃的话题，现在又要带她去看妇科?她摇了摇头： "不用，我改天自己去。" “我带你去吧。” 她一个孤儿，孤身一人坐汽车去省城，终究是有些危险。见她没有答应，沈珩叹了口气。 “随你，下次别忘了去就行。” "那现在去吧。" "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辆车。" 叶秋莹看着离开的男人，抿了抿唇。 别说医生吩咐，现在这种情况她自己都害怕，医生要是能根据现在具体情况，判断结果再好不过。 原身仅剩不多的记忆里，原身的母亲似乎就是这毛病，最后没能熬过去。 万一是遗传病…… 总之趁早看也好，就怕小病拖成大病。 叶秋莹撑着身子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忍着晕厥腹痛冲洗了下身体，换了身干净衣服。实在没有力气，干脆将弄脏的衣服泡了起来。 本以为沈珩要很长时间，没想到不一会人就在楼下喊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给周科和 丽丽，旋即挪着身子一步步搀扶着下楼。 她才走没几个阶梯，忽然整个身子腾空，被人直接抱下楼。沈珩没有看她，自顾自道。 "赶时间，你太瘦了，纸片人一样，救死扶伤乐于助人。" 这男人在语无伦次什么? 将叶秋莹抱下楼，沈珩才将她放下，实在是对方太虚弱了，好像下一瞬就要被夜风吹跑。许州正在外头等着，顶着寒风，终于见人下来。 "你先带人去看病，路上注意安全。"虽然没说什么病，但人瞧着就是不对。 "行，多谢了。" "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沈珩了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临走前，没有忘记替叶秋莹将维修店关上门。要是不关门，指不定小丫头心里埋汰他上百回。沈珩估算时间，自驾开车前往省城，大概要两个小时。他扭头看了眼，上车就躺着不动的叶秋莹，不再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出发启程。 叶秋莹昏昏沉沉睡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沈珩将她抱下车，整个人都是晕的。 沈珩看着怀里的小孩，嘴唇泛白，剑眉紧皱。 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对方连动都不能动，直接背着人进了医院，挂了号一路去了妇科。因为叶秋莹太虚弱，沈珩只得在旁扶着。 值班医生检查、看诊的时候，沈珩全程都在旁边，医生已经下意识将他当成病患的对象。一通检查下来，已是临近深夜十一点半。 医生皱着眉头看向叶秋莹： "有一定的遗传性，有家族病史吗?"见叶秋莹点头，医生先是看了眼沈珩，才一脸怜悯看向叶秋莹。 “子宫发育不良，你的情况有些复杂，先天遗传加上后天营养不良，月事来得晚，之前又撞到头失血过多，身子很弱。虽然只是血气亏空营养不良，但也不能不重视，身体亏损补不回来，日积月累容易落下病根，危及生命。" 叶秋莹点头虚弱一笑，弄清楚自身状况，心中一颗大石总算落下。 看来和原身母亲差不多，得慢慢调理才是。 至于陪同人沈珩，不由长吁了口气，医生都说只要好好调理情况就能好转，纯粹营养不良。看来以后生活上，也得多多 支援叶同志。 两人从医院出来，沈珩手中提着一大袋子药，叶秋莹冷得直哆嗦。 十一月中旬已是入冬了，深夜更是寒风簌簌。 沈珩外套之前给了叶秋莹，他默默看了眼自己的毛衣…… 算了，还是上车吧。 女孩子在外面待一夜，指不定风言风语，总归是要回去的。兜兜转转，凌晨一两点，两人终于回到维修店。 这般一折腾，叶秋莹整个身子骨都要散架，好在之前吃的止痛药稍微起了作用，下车总算能自己走路。 将人送进维修店，沈珩指了指维修台上一袋子书，捏了捏眉心。 "其实今天晚上，我就是来送书的。" 谁能想到一波三折? 叶秋莹扯着嘴皮子笑了笑： "多谢沈科长，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大半夜拉她去省城看病，一句感觉似乎有些太轻飘飘了。 叶秋莹后知后觉，倚着门边虚弱无力道。 "你之前说的事，我答应了，我就做个编外人员吧，记得发工资，福利一分不能少。"沈珩眼睛一亮： “行!” 这一晚，总算没有白跑。 大大★ 次日一早，仅仅睡了三个小时的沈珩精神抖擞。 上班第一件事，就是麻利给叶秋莹安排好岗位工作，虽然是编外人员，但也要记录在案。等她休息一两日，再过来上班也不迟。 到时候又多了一个得力助手，集成控制面板的事，还有不少事想要问她。 程刚几个技术员，发现自家科长今天不对劲，语气轻松、眉眼含笑显然很是高兴，这是怎么了? 当天傍晚下班，沈珩没有回家属房，显然精神头很好，先去维修店，打算将工作的事，好好跟叶秋莹说一下。 沈珩去到的时候，叶秋莹正在修PCB单线板。 沈珩诧异，昨天晚上还死气沉沉的人，这么快又恢复生机了?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叶秋莹虽然面色还是不太好，可第二天已经舒服不少，小腹不再缩着疼，大脑也不再像是供氧不足，头昏眼花。 />周科和丽丽正收拾打扫店铺，等会儿还要回家，猛地见沈珩过来，又惊又疑。 "沈科长怎么来了?" "找秋莹安排工作。" 说时，他顺带扫了眼叶秋莹手中的单线小板。 都是报废需改线的二手板，应该是回收来的，改改还能用在小家电上。 叶秋莹起来得晚，忘记告诉周科和丽丽工作的事，连忙开口解释。“我答应沈科长，当个编外人员。” 夫妻俩对视一眼，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编外人员相当于打零工，打零工也是秋莹的自由，也就没有多问。 两人一走，沈珩等得有些不耐，干脆坐了下来。 “还要多久?” “快了，再修几块，你有事直说，我听着。”沈珩沉默一瞬，自然而然拿过另一个烙铁头。 要是程刚等人看见，自家科长下班，居然闲着没事干帮人改板，绝对会惊掉大牙。"需要焊接零件吗?" 见他干脆利索卸了超出外框的元件，叶秋莹也是有些受宠若惊，手一抖，轻轻放下工具。"沈科长您说，我认真听。" 第26章 第26章 修 沈珩也不迟疑，直接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叶秋莹。 叶秋莹打开一瞧，里头是一份个人档案填写表，还有一份编外人员合同，包括工作安排，规划了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 叶秋莹嘴角一抽：我真是谢谢您，天天想着让我去工作。 叶秋莹拿出档案表，她没有急着填写，而是看了一遍编外安排，猛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安排去——维修部。 叶秋莹心头波浪翻腾不止，她前世一个搞研发设计的，居然分配去维修部?这男人对她可能有什么误解? 不过思来想去，她在人前的印象，似乎除了修就是修?可维修真的不是她的强项啊! “怎么，有什么不对?”沈珩见她拿着岗位安排表，短暂性陷入沉默，不由问了起来。 维修部应该最适合她，从昨晚工作室的印象看，她对机器构造很熟悉，可以进行机前调试。 对机械整体的把控，已经超过不少同龄人，甚至还懂中央集成控制，很适合解析进口机，对电气的认识，平日里也能对机床进行维修和养护。 "没，整挺好。" 叶秋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她还是不要给自己没事找麻烦，现在维修店创业初期，重心还无法外移，当编外人员去维修部也不错。 不然真去研发部设计部，一天下来，不是三四个小时能解决的。 叶秋莹填写档案资料表之前，没忘记提醒沈珩：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重点培养、团体资源?" 之所以答应沈珩，她过半馋的可就是这个。 “算。” 沈珩看着笑得一脸无辜的叶秋莹，不由摇头一笑——小算盘打得倒是挺清楚。 “培养肯定不会少，但作为编外人员，团体资源要看你的贡献点，不然也申请不下来。”“保证不当闲人，不吃白饭。” "给你的书，看了吗?""看了，机械覆盖领域很广，讲解也挺有意思。" "继续看，有时间多看书，下个月给你安排技术员考核。" “考试?” r /> “啧啧啧，不愧是沈科长，想的真周到。”“正经事，严肃点。” “是是是，听从领导安排。” 叶秋莹耸了耸肩，技能考核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技多不压身，多个证件对她的确有好处，顶多也就花点时间而已。 笔刷刷刷落在纸上，沈珩扫了一眼被填了大半的档案表——青源镇柳桥村，父母双亡.…有时间，倒是可以了解了解员工的生活。 等沈珩收回档案，太阳已悄然下山。 天一黑，昨晚的场景似乎又重现。 沈珩似是想起什么事，不禁扬眉佯装镇定： “昨晚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你放心，昨晚的事我会替你保密。" "???" 叶秋莹老脸微红，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又背又抱，可一瞧男人跟个没事的人一样，肯定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总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没事，多谢你见义勇为，助人为乐。" 对方都这么说了，沈珩也就不再多想，毕竟人家一个小姑娘都大大方方的，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自在干什么? 夜幕降临，饭点时间，家家户户已经飘出饭香。沈珩顺口问了句： "晚饭吃了吗?" "没，等会儿就吃。" “吃什么?剩饭剩菜?” 沈珩下意识就想起昨晚叶秋莹家里的情况，清锅冷灶油盐米面什么都没有，显然做不了饭。叶秋莹心里尴尬，剩饭剩菜怎么了，新鲜着呢!"冰箱保鲜，热一下凑合可以吃一顿。"沈珩嘴角一抽，饭盒本来就不大，小小一盒顶多吃个半饱。 医生说她身体不好营养不良，得好好调理。 剩饭剩菜显然不够营养，身体不养好，万一又发生昨晚的情况，肯定没有办法持续工作，甚至可能晕倒在机器旁。 运转中的机器多危险，事关生死! 沈珩看了眼瘦瘦小小、脸色不佳的叶秋莹，又看了眼百米外刚开的小饭馆，默默将自行车放好，才扭头对叶秋莹说。 “我也没吃，干脆一起下馆子，我请客。” 一切都是为了招揽人才! br />叶秋莹起初是拒绝的，无奈人家来了一句——顺便给你介绍介绍机械厂的基本情况。于是她关好店门，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对面的小饭馆。 一人一边各自走一道，距离起码保持在三米开外，搞得跟做贼一样。不过左右一看，除了夫妻，哪怕小情侣都很少并肩而行。 80年初和80年代末，普通民众的开放程度，简直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当然也与地方有关系，每个地方经济水平物价不同，每个地方开放的程度也不一样。丰源只是个小城市，大城市总归更加时尚开放一些。当然，叶秋莹也不会觉得沈珩喜欢自己，或者要追求她什么的。 试问谁第一时间，对着病弱的人问机械?第一时间就是为国效力，这在种男人对她还能有什么想法? 想着想着，两人已经到了饭馆前面。 小饭馆刚开业几天，蹭上了观影棚的人气，生意还算不错，也算带动了周遭的发展。 老板娘一看是维修店的小师傅来，笑盈盈上前招待，见她旁边站了个男人，两人客客气气很是生分，显然不是恋人关系。 "小师傅，你们要吃些什么?" 沈珩找了个光线不错的位置，外人一眼就能瞧得一清二楚，对小叶名声也好。叶秋莹缓缓坐下，听着老板娘报菜单，立马指了指沈珩。“我们领导请客。” 她现在穷，哪怕心里想天天跑小饭馆，也不敢浪费钱。 她每天组装机器要花不少钱，后续还要安装电话，方便联系生产商，再则还想存钱买房子。哪里还敢天天跑小饭馆? 城 再说了，出来吃饭来来回回太麻烦，远不如丽丽姐打包过来送给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中午先留下一半装饭盒，放入冰箱保鲜，就一个下午也没有变质，晚上锅里一蒸一热多方便啊?她吃得也不多，七分饱人也精神。 想是这么想，可等三菜一汤上来的时候，叶秋莹还是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色泽红润的红烧猪蹄、煎炸香脆的红烧鱼、肥而不腻的红烧肉、还有一个素汤正合适吃饱后解腻。 她对食物确实没什么讲究，可不代表她不爱吃美食呀! 特别是她的工作量不算小，什么七分饱对身体好，脑力、体力 同时消耗，偶尔来一顿油水大的，真的很幸福。 就像工作累了，偶尔来一杯快乐水、一杯大号奶茶——真安逸啊! 沈珩看向叶秋莹，对付那个吃得不快，却是一直没有停下来，他心下一笑，小孩子胃口还不错。饭吃到一半，沈珩就结账离开了。 叶秋莹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一个人默默干完所有饭菜。吃饱喝足，整个人暖洋洋，身体刚放松就开始犯困。 叶秋莹撑着眼皮看了会书，这才任由身体陷入睡眠，次日还得开启上班生涯。 难得吃饱睡好，第二天醒来元气满满。 大姨妈也已经第三天，疼痛已减退七七八八，对日常生活没有太大影响。 叶秋莹匆匆吃了个包子油条，骑上周科的自行车，风风火火赶去丰源机械厂。 沈珩昨晚已经跟她提前商定，只需每天上午在线4个小时即可，顺带还介绍了丰源机械厂的情况。 丰源机械厂主营汽车零件配件，这年头汽车只能由国营生产，所以机械厂基本上是为各大国有汽车制造厂服务。 当然也制造各种机械零件，研发设计国内大部分生产机床、电器配件，还包括机械加工。 叶秋莹赶到厂区的时候，沈珩正在厂门等她，见她没迟到显然很是满意。 作为招募人，沈珩带着她一路熟悉厂内的研发部、设计部、生产部等，逐一下来，最后才走到一间小小的维修部。 “现在维修部人手不够，没有工程师，仅一个技术员带着三个技工，堆积的工作可能有点多，等你处理完毕适应后，后续分配技术组长，有什么需要你再跟我申请。" “我刚来就当组长，维修部人员会不会不服气?” "不会，维修部技术员你也认识。" 说时，叶秋莹瞥见了里头的刘杰。 好家伙，果然是熟人。 沈珩认真看了眼叶秋莹： “你想当组长也不是这么容易的，等你看了维修进度再说吧，好好努力工作。" 沈珩说时，已经将她交给刘杰。叶秋莹看着潇洒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抽，莫名就让她想起前世的某些高层。 没有挖到人之前，在你耳边碎碎念苦口婆心对你好，得到人之后 ，拍怕屁股直接走人，纯粹把你当工具人。 刘杰恰时上前解释： "沈科长最近有点忙，研发部来了新人，最近上头催得紧，要将重卡机芯生产出来。" 叶秋莹点头表示理解，平行时空多少与前世有些相似，80年代初，汽车发展史中重卡占了绝大地位。 重型卡车天南地北运送物资，重工轻工军工建筑，绝大多数行业离不开它，制造好一台重卡能完成不少运输工作，减轻运输危险。 叶秋莹走进维修室，老式的调试机前，坐着三名技工。 三人纷纷朝她看来，起初听闻是个女孩已经很是惊讶。这会儿亲眼看见来的人员，就是那天焊接炉管的女电工，更是喜不自胜。 有了那次彪悍的行为，加上报纸的渲染，她的形象已经蹭蹭蹭高了起来。 "大妹子，你快来救救我们吧。" 叶秋莹不解，直到刘杰掌过那一本本维修计划，眼皮止不住狂跳。 “这一批进口机，调试数据没出来，没办法送出研发部和生产部，平时的炉后维修任务也不 刘杰一脸窘迫又是满怀信心： "秋莹，我相信你的技术!"叶秋莹心尖一颤——沈珩这混蛋，是将几个月的任务都积压到了维修部吗? 第27章 第27章 叶秋莹看着堆积如山的工作，没忍住捏了捏眉心，特别是机架上那两台，传言从邻国高价买来的二手发动机。 维修部要做的基础调试，少不了要拆解记录各部件的情况。 检查运转性能和零件构造、原机适配数据、电路结构图等基础数据，二手机还得解析损耗程度，后期还要重组恢复原机。 基础数据要移交给研发部研究分析，开发设计才能投入生产，前期数据不对，很容易影响后期生产。 所以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谁敢乱拆? 节能降耗是维修部基操，这拆坏一个，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资金，可不拆又无法得到基础数据。刘杰见叶秋莹抿唇不说话，不禁安慰。 “你别怕，更贵更难的都在沈科长和工程师那边，咱们就是记录原机数据而已，这是采购附带的一些翻译说明书，你看看有没有价值。" 叶秋莹接过说明书，低头一看有集成电路，眼皮微跳。 国营工厂员工基本都是学校毕业出来直接包分配，经验可能不足，但也有一定是基础知识。 可难就难在国外五六十年代已经在研发芯片的路上，国内五六十年代才刚来学习集成系统。集成电路更是这一两年才开始转向民用，差距不是一丁半点。 她抬眸看了眼坐在工位上的三个技工，三人见状立马齐齐望向她，叶秋莹心下猛地一个激灵，这种感觉不太妙啊。 叶秋莹深呼一口气，决定先了解大家的情况再说。 不仅是她想了解几人的实力，维修部的人同样想了解叶秋莹的实力，其中包括刘杰。 三个技工对叶秋莹的印象，仅停留在报纸和修锅炉那日，而刘杰对叶秋莹的印象，大多来自维修店。 这年头关于机械电气的学识不多，不是由老师傅带领，就是院校毕业，啃书自学成才的人还算是少数。 根据刘杰的了解，叶秋莹除了上学，其余两项都占了。 对方的确拥有老练的维修技术，可对电气电路的了解，究竟学到什么程度，还无法得知。叶秋莹看了眼最近的待修机，直截了当道。 "咱们根据计划，各自修了一个整机，开始吧。"说完，她也不耽搁找了个凳子坐下。 几个整机，还是分立组成 晶体管老式机器，好在大家的焊接技术过关，没有大问题，可一到后面的集成电路就不行了。 集成电路少不了各种电子元件计算、电流测压、数字信息处理等。 显然大家见的少、修的少，一个个还得对着电路图寻找元件，电笔好不容找到点位，防止烧坏电子元件，测试电流数据又是一个问题。 后世极其常见的主板，这会儿也成了难题。 更别说一旁等待调试的进口机，基本都是集成电路、集成芯片，很多电子元件都经过精密计算，特别是小电阻的微小阻止。 进口机器里，还有很多没有引进的核心技术。核心技术是企业命脉，不是说她来自后世就能分析的。 有些进口机确实不错，甚至放在四五十年后的现代还能用，后世经常能看见谁家的老机器老古董，年代久远还能运转。 老是老了点，可技术过硬、材质过关。 她唯一值得骄傲的资本，只能说比在场的人，见的多有方向，不会一头雾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这个时候重新培训技工电子信息技术、各种高数运算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流水线的方式，一人测试维修几个点位。正所谓熟能生巧，习惯了以后，后期解析进口机也会轻松不少。 再不济就一个一个零件拆机分析，一个个记录数据，进度慢可至少能保证数据不会错误，影响适配度。 有了基础测试，大家对彼此实力都有了一定了解。三个技工对比了一下维修后的整机，还有前后的速度，对叶秋莹也算心服口服。 清楚三人的情况，叶秋莹和刘杰商量一番，初步做了调整，重新安排维修计划，将维修、测试、记录分组安排。 分工明确，这样一来五人也能够应付维修任务。 好歹也是国营工厂，坏机、返修机太多肯定是不行，报废率太高的项目，肯定得重新设计，再投入生产。 所以维修部更多精力，需要投入在调试养护设备上。刘杰看着新的计划表，看着各个点位，突然就顿悟了。 他年纪大有经验，之前一直都是厂里维修一把手，可厂里突然就来了这么多新机子，才发现他跟时代有了代沟。 早些年，丰源县哪有什么专门培训的学校。 他们这一 辈，哪个不是老师傅带出来的? 现在面对一堆测压数据、电阻限流头都大，叶秋莹直接分开计算好点位，让他们干，倒是有了不少头绪。 任务安排下来，忙起来，时间过得也快。 一眨眼，已经快下班。 叶秋莹懊悔没有注意时间，赶忙做好记录报表，不至于第二天赶来手忙脚乱。等她忙完，午时休息的钟声终于响起。 她麻溜褪去手套、脱掉工衣，背上小挎包准备回家。人刚出车间大门，就遇见了站在门外的沈珩。 "叶同志，过来一下。""???" 叶秋莹只好不情不愿挪着步子过去，这家伙，该不会是特意过来找她加班的吧? 她是不会答应的! “工作还适应吗?” “勉强能够适应。” 听到对方刻意将‘勉强’二字咬重了些，沈珩忍俊不禁。 "能适应就好。" 言毕，又微微走在她的前头。"走，带你熟悉一下员工食堂。" 叶秋莹狐疑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上回联合排查的时候，我去检查过电路，位置清楚得很。” "……带你去吃饭。" "科长请客?" “工厂管饭，你不去?” "去! 叶秋莹眼睛一亮，管饭的话又省了一顿饭钱，不吃白不吃!哪怕周科和丽丽给她带饭，也能全部留着晚上吃。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食堂，排队的人还不少。 食堂的窗口摆着一盘盘饭菜，正腾腾冒着热气，加上嬉笑打饭的工人，在冬日里俨然升起一股叫温暖的气息。 刘主任见到两人，立马走过来打招呼，他对着叶秋莹笑道。 "小叶同志，还适应不?" “大家对我都挺好。” 于是两人又开始唠嗑，少女笑盈盈回话，沈珩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气氛却显得格外融洽。 叶秋莹不知道是不是劳资科的人，经常需要与人社交的缘故，口才特别好，和丽丽姐一般，轻而易 举就带入某人宜人的氛围。 三人来到窗口，刘主任走在最前方。 他打完饭找个位置，正等两人过来，就看见沈珩带着叶秋莹去了加餐窗口，这是要单独给叶秋莹开小灶? 少顷，两人才一前一后走过来。 叶秋莹欢喜坐下，看了眼刘主任的餐盘： "刘主任你咋不打鸡腿?" 刘主任非常识趣道了句： "……我不爱吃鸡腿。" "这样子?" 叶秋莹狐疑看了眼两人。 直到匆匆赶来的茉莉和程刚，两人笑嘻嘻过来凑桌吃饭，叶秋莹才发现两人盘里也没有鸡腿。 她默默看了眼装有鸡腿的窗口，再看稀稀落落的排队人数，情商再差也猜到了，这是额外的加餐窗口，得付钱啊! 她拧眉看了眼沈珩，这男人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沈珩被她探究、怀疑的目光看得有些郁闷。 这不是瞧着今天的饭菜太素了，秉着生活上多照顾好苗子原则，谨遵医嘱，才给她打个了鸡腿。"放心，从你工资里扣。" 叶秋莹突然觉得嘴里的鸡腿不香了。 大大★ 叶秋莹从丰源厂出来，已在骑车回维修店的路上。 鸡腿也不算贵，好歹填饱了肚子。只是下回，非不得已绝对不去加餐窗口，她得省钱买房子。回到维修店，已经临近下午一点。 周科和丽丽已经开店营业，基础工作也已经完成，平日里跟着叶秋莹干活，两人对简单组装和修复工作，已经手到擒来。 丽丽之前就是劳资科的科员，能够操作铅字打印机，对于叶秋莹新组装的油墨打印机，适应了一段时间，已经能够熟练操作。 她已经将维修店的各类进货、出货订单，纷纷打印各自存放好，日后留作盘点用。叶秋莹很是满意两人麻利的工作态度，清晰明了，对于她来说再好不过。较难的核心部分，已经整理好，交给她放置一边。 两人照例给她带了饭，叶秋莹干脆决定，以后中午就在工厂吃，让夫妻俩以后不用带饭。这样一来就不用麻烦两人，也不用破费额外超支，剩饭剩菜吃多了也不好。至于晚餐，隔壁开了小饭馆，她还能简 单地凑合一顿。 因为有午休的习惯，大概休息了一小时，她才下楼工作。 维修店已经进入正轨，再过半个月就有钱拉电话线，有了通讯设备后，与合作商谈生意、核对数量也方便不少，不至于东奔西跑。 店里的工作进度，叶秋莹了然于心。 电视机和洗衣机这些大家电，提前预定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周科的回收项目已经渐渐缓下来，干脆跟着叶秋莹一起学习基本的组装。 普通家电只要配件齐全，只要有简单电路，就能适应组装工作。 对方学得快，叶秋莹干脆给周科，介绍了几本基础的机械维修书籍，她不在的时候，就让对方慢慢琢磨去。 休息一晚，次日再赶去丰源机械厂上班。一连几日，维修进度已经快了不少。渐渐地，叶秋莹找回了一些前世上班的状态。 第28章 第28章 修 十天后，已是十一月末。 叶秋莹在生产车间检机的时候，曾发现自家维修店的小单子，在众多订单中，确实少得可怜。 当初她咬牙多加多了上百个生产量，如今看来也有些微不足道，幸亏一月一订，积攒的数量也不至于太难看。 从车间出来，叶秋莹继续回维修部工作。冬日里机房，因为机器运作产生不少热量，暖阳阳驱散不少寒气。 可惜机器运转，或多或少都会存在辐射，还有不少有害金属有害物质，说白了长久接触对身体不好。 穿好工服戴好手套，叶秋莹深呼一口气，着手开始干活。维修部五人，已经渐渐适应新的维修计划。相比一个月前，维修进度也快了不少。 有了她打头阵，解析数据这一块，已经迈进一大坎，后续进度也就能赶上来。为此维系还获得了部门奖励。 随着对集成电路的了解，刘杰几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个个埋头研究，整个维修部氛围感十足，少有地燃起了一股冲劲。 充实有序地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工作生活两不误，下班她就跑食堂。 食堂的饭菜还算不错，中午两素一荤，晚上在小饭馆吃个小菜，起码没有饿肚子的时候。显然她已经从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迈进了小康生活。值得一提的是，她最近长了个子。 原本156cm的身高，这会儿已快接近160cm,虽然不知道18岁的年纪，还能长多少，其实能长个子，已经算是不错。 大概是长高了，身子开始抽条，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消瘦苗条。 别说是维修部几个天天见面的同事，就是偶尔在食堂碰见的沈珩和刘主任，见到她这模样，都忍不住喊她多吃一点饭。 难得食堂今日做了她爱吃的饭菜，叶秋莹翘首以盼，乖乖排队打饭。排在后方的沈珩，恰巧看见这一幕。他忍俊不禁摇了摇头，高是高了，可还是瘦! 要不是举动不太合适，他还真想隔三差五，将叶秋莹放在体重计上称重，胖一点总该不会营养不良吧? 几人相熟的同事，凑桌吃饭。 沈珩想下意识想要将碟子里的红烧肉，放到叶秋莹碗里。 抬手那一瞬，忽然瞥见刘主任目光陡然变得锃亮，一副我看透你的眼神。沈珩眉头一拧，伸出去的手，又默默 收了回来。大庭广众给小姑娘夹菜，确实不太好。 一无所知的叶秋莹快速吃完，心里还惦记着维修店，哪里还有功夫留在厂里，急忙跟几人打了声招呼，收拾桌子走人。 见叶秋莹匆匆离开，刘主任忍不住叹道： “还是年轻人好，有朝气，成天忙得脚不沾地。”沈珩淡笑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刘主任你也可以驰骋职场。” 沈珩后续又与刘杰几个技术员，谈起工作的事，得知维修部的进度不错，饭后更是直奔维修部。中午休息的时间，车间仅剩几个交接人员。维修部亮起了灯，沈珩一边检查机械，一边核对数据。 以至于刘杰几个下午来上班时候，猛地看见沈珩在机房忙活，一阵心惊肉跳，这是临时突发检查? "科长，你咋来了?" "维修进度不错，这些数据都是你们整理的?"“秋莹想的法子，按焊接点位处理元件，最后再归整调试数据。” “嗯，挺好。” 一次又一次，沈珩头对叶秋莹的身份不禁陷入了怀疑。按理说，很多机械电气的知识还未普及。 哪怕叶秋莹之前到处拜师学艺，可超前的思维，不是简单地看书就能理解的，运算方式更是远超普通维修工的认知。 难道叶秋莹，接触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沈珩想要了解对方情况，可惜叶秋莹下午不上班，又没有电话联系。他只得微微叹气，看来只能下班跑一趟维修店。 *大★ 午后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已经散去，夜空上挂着点点繁星。 沈珩下班比平时晚了些，因为成品检测，稍微耽搁了些时间，所以等他赶到维修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去到之时，叶秋莹刚关上店门，小小的身子正前往斜对面的饭馆。 沈珩登时觉得眉心突突突地跳，每回见她不是剩饭剩菜，就是下馆子，这人真的不做饭吗?叶秋莹刚点了个肉丝面，沈珩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叶秋莹左右望了望，想不通沈珩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还算客气打了个招呼： "沈科长，晚上好。" "不介意我蹭个饭吧?" 言罢，叶秋莹就看见沈珩脸 皮极厚坐了下来，她痛痛快快朝老板娘招了招手——好在肉丝面不贵。 "老板娘，来两碗肉丝面。" 说完，她又狐疑扫了眼沈珩。 "沈科长你有话直说吧，总不能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蹭饭吧?" 难道是加班? 谁料对方不答反问： “你平时都不做饭?” 叶秋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干笑一声。 “工作有点忙。” 沈珩沉默一瞬，不禁猜测小饭馆没开之前，叶秋莹是不是饮食都不正常，难怪营养不良。题外话，沈珩也不打算多说。 他拿出一堆数据，向她询问维修事宜。叶秋莹瘪了瘪嘴，大晚上特地过来，果真是为了工作。 有关维修的事，她之前复盘，跟刘杰几个说了不知道多少回，所以现在面对沈珩有意无意的套话，轻车熟路。 回答不至于太超前，可谓是滴水不漏。直到面条上桌，沈珩才不再询问。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彼此安安静静地吃面。 一碗肉丝面下肚，叶秋莹心满意足笑了笑，甚至将碗里的汤汤水水也尽数喝光，抬眸却是对上了沈珩略显埋汰的目光。 "嗯，不能浪费。" 沈珩深深打量了她一眼： “要不要再给你点一碗?” 叶秋莹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第二天傍晚，沈珩就提着一个保温盒，手里拿着一个大白菜过来。 叶秋莹一脸欲哭无泪，扯着嘴角干笑。 "沈科长，你是又过来蹭饭，还是谈工作的，算不算加班费?"“我来你家做饭。” "不是吧!" 叶秋莹瞪大了眼，发愣的瞬间，沈珩已经随手帮她将几扇联排大门关上。 "沈科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我年纪可以当你叔叔了，别多想。”"你也就比我大7岁吧?" 好在周围人少天又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指不定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不过一身正气沈珩，八竿子都不敢往斯文败类上想。 “最近工作进度不错，昨天你请客，今天就当我请你， 扯平了。” 沈珩跟着上楼，看着清锅冷灶、油盐米面酱醋丝毫没有的厨房，冲叶秋莹淡淡一笑。"不然，叶老板又打算上饭馆?" “工作忙……” "叶老板，生意不错，天天下馆子。"揶揄的语气，让叶秋莹老脸尴尬，呵呵冷笑不客气道。 “下馆子怎么了?” "下馆子，你好歹点个荤菜，天天肉丝面?""肉丝面也有肉。" 叶秋莹撇了撇嘴，指着他手中的大白菜。 "总比吃大白菜强吧?" 沈珩睨了她一眼，也不解释，直接将饭盒和食材放在灶台上。 叶秋莹怀疑沈珩是故意的，饭盒打开那一瞬，她瞬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默默闭上了嘴。 事已至此，拦也拦不住，绝对不是她不想拦。 叶秋莹干脆去工作，最近空调的事有苗头，她得加紧进度，随着店里生意稳定下来，她还打算在 四周安装摄像头。 有摄像头，总归安全放心一些。想罢，人已经进了工作室。 大大★ 沈珩洗着白菜，没忍住又想起叶秋莹，昨晚美滋滋喝面汤的场景，忍不住扶额。 这小身板太瘦弱得补，光靠面汤哪行? 整天大鱼大肉又太荤腥油腻，也不太合适，脑海里莫名就想起了——开水白菜这道菜。托老头子的福，吃过几回。 后来母亲也做过几回，他大概也知道流程，半成品可能不正宗，但尝起来还算不错。面汤都能喝光，这道菜应该适合她。 他在家里已经将鸡汤熬制成清汤，又特地保温带了过来，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满屋子老母鸡熬汤的香味，叶秋莹干活的心思也没有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沈珩还会做饭，瞧着沈珩做饭的姿态，动作娴熟显然不是头一回，步骤不少还真是个讲究人，不像她只会一锅炖。 叶秋莹麻溜过去帮忙打下手，然而下一刻就被赶了出来。"等着开饭就行。" 以往屋前屋后只有金属冷光，悄然间多了一丝生活气息。十五分钟后 ，沈珩已经端着饭菜上来。见眼前只有一人份的饭菜，叶秋莹极其诧异。 "沈科长不吃?" “我吃过了，饭做好了，我也该走了。” 正在收拾厨房的沈珩，洗干净手正准备离去，谁料人刚从厨房出来，就撞上一双晶亮崇拜的眸子，看得他心头一跳。 叶秋莹朝沈珩望了过来，一碗鸡汤浓郁鲜美，白菜更是不油不腻，入口清新鲜爽。这就是传说中的国宴菜式——开水白菜吗?叶秋莹眨了眨眼，盯着沈珩两眼泪汪汪，内心狂吼——哥，你就是我亲哥。 沈珩蹙眉看了眼叶秋莹，不禁升起怜悯之心，真是个小可怜，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一盘小白菜就激动成这样? 不过是一道半成品，要是尝到正宗的手艺，会不会失声尖叫? 沈珩心头莫名就响起一个想法：这么好糊弄，以后会不会有点好吃的，就跟人跑了? 第29章 第29章 修 叶秋莹咧嘴一笑，悄咪咪给自己多添了半碗饭。 "这就是传说中的开水白菜?" “半成品，凑合着吃。” “半成品?” 叶秋莹嘿嘿一笑，喝着鸡汤很是享受。 "半成品也很不错，不腥很鲜，味道棒极了!"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沈珩摇头一笑，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做菜也不是那么无趣? "没想到沈科长不仅工作出色，做饭也超厉害!" 沈珩唇角上扬： “马屁就不用拍了，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考试，好好看书多实练，有不懂的就来找我。" 沈珩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不想耽搁太长时间，提着空饭盒转身离去。叶秋莹见状，赶忙出门送客。 前前后后，两人在一起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无意中获得一顿美餐，犹如天降横财，茶足饭饱，叶秋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充满了力量。难得状态不错，是个工作的好时机。 七八十年代没有双休日，上班几乎都是六天制，星期天则作为单休日。 因为明天是星期天放假，不用上班，叶秋莹决定加班熬点，将空调和监控的事琢磨琢磨。摄像头也许好办，可录像信息没有云台交换机接收。 现在无论是录像硬盘内存、还是电脑，都是有价无市，寻常人买不到的东西。 装监控的事显然有些不太实际，也就只能作罢。 至于空调，现在大多都是窗式风机壁挂机。 壁挂机结构简单，可基本上只有单冷，要加上制热系统，只能靠压缩机压缩运转形成暖风?那就意味着耗电啊! 不过也是，谁家空调不耗电，这年头没有个备用发电机都带不起来。 要不然，直接安装个桌炉小太阳，反射式取暖器? 夜深人静，城南二路各家灯火渐渐熄灭，唯独一栋二层小楼，仍旧亮着灯，在朦胧夜色里很是显眼。 叶秋莹夜里忙得晚，以至于第二天睡了个懒觉。 清晨，楼下偶尔响起几声嘟嘟嘟的喇叭声。 昏昏沉沉间甚是扰人，叶秋莹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等她清醒过来，开 窗就想朝外大骂——谁有病大清早按喇叭吵人。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也不知道沈珩在清晨寒风里吹了多久，只见某人提着大包小包，顶着一张面瘫脸站在楼下。叶秋莹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刚才的喇叭该不会是叫她起床的吧? 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她估摸了下时间，从听到喇叭声起，大概已经过去三四十分钟，这男人大清早跑来做什么? 叶秋莹不由披上衣服，耷拉着一双棉鞋跑下去。于是，沈珩就瞧见裹得跟个球似的叶秋莹，穿着棉鞋匆忙跑了出来。 少女一头齐肩的长发微微蓬乱，两眼微红布着些许血丝，鼓起的腮帮有些气呼呼，瞧着比以往要真实生动一些。 这人，显然是刚起床。 "你怎么来了?" 沈珩昨天晚上回去，突然对叶秋莹身世来了兴趣。 按理说混迹社会多年，一路爬摸打滚学手艺，起码照顾自己的能力应该有，可这小孩子竟然不会做饭? 工作不含糊，生活状态很糟糕。 沈珩想着第二天难得放假，干脆去柳桥村，了解一下叶秋莹同志的情况。 以后也能多交流，利于培养下属。 恰好路过供销社、百货商店，想起叶秋莹家里空空如也，他就顺路买了不少东西，又顺道送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太早，八九点也不见维修店开门。 来回按了三四回喇叭，也不见人下来，沈珩生怕乱按喇叭扰民，正准备离去，那人就哒哒哒就跑了下来。 沈珩将手里大包小包递了过去。 "给你送点东西。" 他本想唠叨几句让叶秋莹好好做饭，一辆三轮车缓缓出现在两人前面。 周科和丽丽刚从城郊赶来，一眼就瞧见门前的两个人，特别是沈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夫妻俩笑脸迎人： "沈科长，早啊。" “早。” "沈科长，这是给秋莹送东西?"沈珩憋在嘴里的话，立马变了味。 “工厂福利。” 这下轮到丽丽惊奇了，她瞪大了眼睛上前帮叶秋莹拿东西， 翻开一瞅里面尽是米面蔬果肉，还有油盐调料品。 啥时候工厂福利这么好? 丽丽一脸可惜，摇了摇头。 "以前我在公司的时候，咋不见福利这般好?"叶秋莹乐呵呵接了过来，发现是生活用品，下意识想送给丽丽姐。 “要不，我送给你?” 话落，她就瞥见了沈珩眉头上扬，略是不善看着她。 叶秋莹尴尬一笑，只好将东西收了回来，乐呵呵道： “算了，我还是拿到楼上去，有空大家一起吃。麻烦沈科长特地跑一趟，改天请你吃饭。" "行。" 说罢，沈珩也不多留，摆手开车走人。沈珩从城南出来，先去了趟供电局，找来叶秋莹档案记载的叶师傅。 叶师傅正在忙活，猛然听见沈珩问话，还以为叶秋莹在外头工作没做好，被领导查底，急急上前说小孩子不懂事。 沈珩只得开口解释： "我是来感谢叶师傅，悉心教导叶同志，她是个好苗子。"叶师傅一听，眉开眼笑止不住夸起自家小徒弟。 得知对方只教了叶秋莹一两个月而已，沈珩心下疑惑更深，草草问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传闻中的叶秋莹，只是个内向孤僻的孤女?除了叶师傅之外，几乎足不出户? 沈珩皱眉，不出门怎么学手艺，和之前的设想完全不同。 沈珩索性又跑了一趟叶秋莹的老家，邻里四周各问了一遍，甚至连村支书都闻风而来。柳桥村不少村民，见沈珩仪表堂堂，纷纷猜测是不是瘦瘦小小的叶秋莹，攀上了高枝吧?一个个七嘴八舌，好坏参半，沈珩也听出了点味道。 叶家祖上三代都是工匠出身，爷爷早年似乎替大户人家干活，后来还曾参战造过机关陷阱，父亲 则更在行铁木工艺。 叶家文化基础还是有的，但要说近几年这些东西，叶家却是完全没有接触，她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沈珩捏了捏眉心，回到丰源县的时候，趁时间还早，鬼使神差到了县图书馆。 机械类的书籍，在小县城里借阅的人数还不算多，想起之前叶秋莹有借书的习惯，沈珩不由翻起了借阅记录。 /> 一连几个月从未中断，频繁的次数着实有些夸张。 不仅是数量多，借阅的种类也是又杂又细，怕是半个图书馆都快被她翻了个遍?再往半年前看，却是没有她的借阅记录? 也就是说仅仅半年的时间，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却看了人家一两年的量?这速度，有些惊人。 要是沈珩知道，不少书叶秋莹都只快速扫了一遍，见没用又还了回去，他的心情大概会很郁闷吧? 这会儿的沈珩，又惊又疑。 没人教，自学成才，难不成真是天赋异禀?沈珩深呼一口气，夜色将至，开车缓缓回了工厂。 他默默拨通了许家的电话，由接线员转接许州后，问了叶家老房的事。 "怎么回事，早年的东西，这两年基本都已经归还，怎么叶家的房子还没到叶秋莹手上?" “叶小师傅?这事我帮你去问问，不过最近没空，我明天得去京都，这事你等我回来，再帮你查查。” "去找林浩?" “对，合资办厂的事，得趁你没反悔赶紧办下来。”"不反悔。" "哈哈，等耗子过来，我就在丰源县选址!""行，注意离村落远一些。""嗯。" 许州那边答应下来，沈珩也就挂了电话。叶秋莹的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横空出世的天才，听起来倒是带了几分神奇色彩。 *** 十二月初，已是深冬。 丰源机械厂。叶秋莹背着工具包去研发部集合的时候，从远处看了一眼沈珩。 这人似乎在读写芯片数据，太远她有些看不清，只知道男人眉头微微蹙起，下一刻就朝她望了过来。 叶秋莹果断收回目光。 丰源机械厂精密仪器不多，老式的数控机床刀架精度不准。 听说厂长这次申请了新机器，县委书记已经审核到位，新机马上就要进厂，维修部得先进行调试保养。 今天维修部除了调试新机，等会儿还要跟着研发部去检车。 前阵子，刚生产出来的发动机，已通过前期研机测试和系统测试，今天要试车测 试综合数据。试车期间，维修部肯定也得跟着去检车。试车有风险，新机需磨合，发动机还要测试性能。 现在的技术不像后世纯熟，安全措施也不比后世齐全，哪怕零件已调试许多回，但万一不匹配，还是很容易出现事故。 当然，试车也是为了排除故障。 调试完新机，叶秋莹和刘杰几人匆匆赶到试车现场。维修部五人，做好严谨的保护工作。 厂区各个部门已经来了不少人，叶秋莹戴着手套，埋头检查车内状况，忙到最后才发现试车的人居然是沈珩? 她微微错愕，没想到这男人居然会亲自上场。刘杰在一旁有些激动，出厂测试合格，很快就会有新的汽车面世。 他兴奋瞅了叶秋莹一眼，却见对方皱起了眉头，不由劝慰： "没事，这些测试对于沈科长来说都是小场面。" 叶秋莹站在一旁，听着刘杰解释。 没想到沈珩的爷爷和父亲，都曾经是五机部的研究人员，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沈珩试车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估计大场面见得不少?华国几大机械部，1982年上中旬已正式改名。 第五机械工业部，如今已经改名叫做兵器工业部。曾经的国防部第五研究院改组为第七机械工业部后，在今年也已名为航天工业部。 至于负责民用机械的一机部，现与农机合并，已经改名为机械工业部，经过一系列的发展后并入后世的工信部。 第30章 第30章 修 叶秋莹确实有些好奇，父亲和爷爷都是研究组装兵器的，沈珩怎么就喜欢民用机械? 机械工业部不仅需要负责电信通讯，而且基础设备用于汽车、航空、船舶、农机等，一系列机械工业化。 致力于全面发展民用机械，发展现代化建设。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完全就不是一个发展方向。 不过也就不难猜测，对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已是科长? 从小对机械耳濡目染，信息差与普通人不一样，又抱有明确的学习目的，为此拼搏努力，再加先天独厚的资源培养，很难不成长。 想到资源培养，叶秋莹才猛地想起沈珩之前说好的重点培养，团体资源呢? 前前后后就只上几节基础培训课，还不如她多看几本书，半个月以来除了调试养机，就是维修机械。 她是不是上当受骗了?除了昨天一堆厨房食材，还算是生活福利。 要不是沈珩送过来，她还真不知道工厂有福利发放，难道是因为她只上半天班的缘故，错过了不少好东西? 叶秋莹赶忙蹲下身子，跟维修部同事蹲在一条直线上唠嗑。 “你们昨天收到生活福利没有?” "什么生活福利?" "没有啊，秋莹妹子，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消息?今年联欢晚会，会有生活福利?" 叶秋莹瞪大了眼： “什么联欢晚会?” 刘杰嘿嘿一笑： “现在还早，工厂过年放假前会举行联欢晚会，到时候各部门表演，有奖品福利。" "不早啦，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咱们今年有秋莹参加，肯定得提前彩排。"“我……能不参演吗?” 刘杰见叶秋莹退缩，呵呵干笑几声，立马气哼哼道： “那可不行，维修部好不容易来个女同志，今年要扬眉吐气。" "对对对。" 于是原本打听消息的叶秋莹，被迫开始讨论今年要参演什么节目。 几人显然是一问三不知，昨天一堆厨房食材，哪里是什么生活福利，很有可能是沈珩的缓兵之计。 为了迷惑她，追问培养资源的个人资助? br />叶秋莹自动屏蔽几人让她跳舞的主意，她哪里会跳舞，还不如让她拿个扳手上台表演维修哑剧。想着想着，前头一辆轻卡已经停在安全位置。 沈珩从车上下来，一身灰蓝的工服都难掩他修长笔直的身躯，另外一位工程师记录员也已经下车。 两人一边查看机身情况，一边旁商讨记载数据，需要调整的地方。相关人员配合工作，男人一丝不苟的侧影，彻底淹没在人群之中。维修部自然也要跟上，拆卸和更换零配件。叶秋莹和刘杰几个纷纷起来，整合不匹配数据，对机械再进一步调试。 机械制造工艺，有时候并没有这么有趣。枯燥重复着一次次的数据调整，少则重复个两三月，再有趣的事情都会变得乏味。 工作除了无限的热爱，还需要无止境的坚持与毅力。叶秋莹闷头苦干，早就习惯了这种枯燥。 直到下午一点，调试才结束，比平时整整晚了一个多小时下班。 叶秋莹晃了晃脖子，舒展腰身，一直猫在角落里抛磨加工零件，时间一长手脚就有些发麻。她拿着饭盒，正准备进食堂吃饭，却在水龙头旁边遇见了沈珩。叶秋莹赶忙跑了过去，对着他微微一笑。 "沈科长，我觉得我们该谈谈。" 沈珩洗着手上的机油，抬头看了眼满脸狡黠的少女。 "谈什么?" "你之前说好的重点培养呢?"“我不是给了你不少书吗?” "……就这?" "不然呢?" 沈珩感受到她的不满，擦了擦手淡淡一笑： “等你考完试，有机会带你去出去交流学习，怎么定一样?" "有机会，也就是说不一定?""嗯，可以这么说。"沈珩见她皱眉，好笑道： "你放心，一定有机会。" 叶秋莹这才满意点了点头，提着饭盒兴冲冲跑去打饭。 沈珩哭笑不得，冬季室外刮着大风，哪怕出了太阳还是冷得瑟缩，暖阳也抵不过寒气来袭。难得她年纪不大，定性却是不错。 从上班开始，一连忙了五个小时，也没听她抱怨一句。偶尔过去看她，在一众男技术员里，焊接、 拆卸、打磨修复当仁不让。 聚精会神的小模样，甚至连他过来都没有发现，专业素质也算过关。虽然不知道，她从何处学来的技术，但自身努力，也占了不小的比重。 沈珩拿起自己的饭盒，也跟着进了饭堂，一眼便瞧见前头的叶秋莹，小小个子站在阳光下取暖。食堂窗户透下来的光，估摸着没有什么温度。 叶秋莹捧着饭盒，朝双手呵着热气，咋咋呼呼还在原地崩了崩，时不时搓着小手扫视食堂窗口的饭菜，似乎还在思量哪个更好吃? 沈珩摇头一笑，到底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再老练也有不定性的时候。 叶秋莹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加餐，猛地感受到一股视线，不禁扭头望去，刹那对上某人的笑脸。 冬日和煦的阳光，落在沈珩的睫毛上。 睫毛色泽变得微浅，像是布上了浅淡金辉，微薄的唇映照变得微红，原本清冷的面庞，刹那间也变得有些温暖， 叶秋莹突然觉得，这男人有些好看。 *大★ 叶秋莹从工厂下班回来，维修店已经来了不少人。 她上前一问，才知道半个月前，预约安装电话的工作人员终于来了。 没想到邮电局的人，还认识她的老叶师父，几人一边跟她唠嗑一边安装电话线，顺带说明费用。看着各项收费项目，叶秋莹和丽丽阵阵心疼。 想想后世网络横行的时代，一大堆免费的通话时长，聊个通宵都可以，偏偏没有想要聊的人。电话费贵是贵了点，好在能够方便地与生产商沟通，钱也算花得值。 接下来的日子，维修算是真正忙了起来。 之前预定的单子，因为没有零配件，迟迟无法组装。现在各工厂已陆续交货，她和周科、丽丽也得尽快完成订单。 不少订单，都是顾客赶着过年带回老家的电器，不能耽搁。 相反，临近年终丰源机械厂，倒是慢慢变得清闲，订单少了，但技术研发不能停。 好在，她只是维修部的。 大大★ 三天后，已经是12月8日。 叶秋莹正带着周科组装黑白电视，沈珩却找上门来，看着他手里一堆东西，还有各种表格证件。叶秋莹抬头拧眉：“快考核了? ” "一个星期后12月15日，我带你们几个去市区考核。" 沈珩说时，丽丽已经搬来小板凳让沈珩坐下，顺带递了一杯茶水。沈珩点头道了声谢，这才发现维修店安装了电话。 他心头难免有些高兴——有通讯设备，以后也不用来来回回地跑，有事打电话联系也方便。“我们几个人?” "一共三名考生，我都——通知了。" 叶秋莹点头，说话间才发现沈珩已经蹲了下来，在她身侧手里接过周科的螺丝刀和扳手。“瞧着挺忙，不介意我来帮忙吧，你也可以多看会书。” 叶秋莹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有拒绝。 周科又惊又喜，连忙摆手： “不介意不介意，就是给沈科长添麻烦了。”"不麻烦，小叶同志她上回不是说要请客吗?" 叶秋莹干笑一声：好吧，原来是蹭饭来的。 不过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沈珩哪会找她不是有事，这次真就好心送个资料，没别的事了?四人各自一角忙活，争取将最近的订单赶出来，等忙完天已经黑尽。 叶秋莹答应了请客，自然也不会反悔。 她两眼一眯，一脸神秘： “你们今天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你，保管客官满意。” 周科和丽丽嘴角一抽，他们不是没有吃过秋莹做的东西。 三天前，沈科长送来的食材，当晚小丫头就请他们吃饭，嗯……那滋味不能说难吃，只能说真的浪费食材。 夫妻俩看了眼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还要赶回郊区，只能推辞谢了好意。“秋莹，今天太晚，下回一定留下来吃饭。” 叶秋莹也不再多劝： "行，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夫妻俩又对着还在收尾的沈珩道： “那就麻烦沈科长了。” "没事，我刚好有时间。" 夫妻俩一走，叶秋莹也不耽搁，趁沈珩在楼下帮忙组装的功夫，已经麻溜关上店门跑到楼上做饭。 在这个时空待了大半年，她对自己的厨艺是越来越有信心。要不是嫌做饭麻烦，连饭馆都懒得去。 沈珩送来的食材还没有吃完，叶秋莹就地取材， 先将各种食材洗干净放进电锅里，打算一锅炖，浓缩就是精华。 随后又找到来几个西红柿，取来几根小青椒。 现在用的大多数都是大铁锅，不像后世的不粘锅，很容易粘锅。 西红柿和青椒各自切成小丁，拍了几颗蒜，锅里放油先爆炒西红柿丁，然后倒下青椒和蒜末。空气间立马产生刺鼻的气味，呛得她咳了几声。好在油烟不大，可以忍受。 现在的她已经很有经验，至少不会糊底。西红柿小青椒，翻炒成酱料放置一旁。 她洗干净锅倒入清水准备煮面条，等面条熟了后直接拌上西红柿辣椒酱，味道确实还可以。叶秋莹一边煮面一边喊楼下的沈珩吃饭，顺带将冰箱里冷冻的汽水，放上自制的小冰块。瞧着慢慢升腾的小气泡，终于有了点意思。 叶秋莹看着桌上热气升腾的小炖锅、色泽鲜艳的番茄酱拌面，还有扑腾扑腾冒泡泡的气泡水，心满意足拍了拍手。 第31章 第31章 修 沈珩恰好上楼，看着笑眯眯的叶秋莹，下意识望向饭菜。 嗯，瞧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 "多谢招待。" 男人客客气气走上前，安安静静坐在她的对面，却完全没有吃饭的意思。 叶秋莹眉头微拧，下意识感到了不对劲。 "沈科长快吃呀，等会儿面就坨了。" "既然周科和丽丽都不在，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聊聊。"对方语气，陡然变得低沉，连带气氛都微微变得严肃。叶秋莹皱眉抿唇，她到底是该吃饭呢，还是礼貌听他说完? “你说。” 她瞟了眼沈珩，垂眸默默将番茄酱拌开。 叶秋莹心里嘀咕，她就说沈珩怎么会突然好心帮忙，带资料证件上门估计是顺手，还特地等周科和丽丽姐离开了才说，有事才是真的吧?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觉得自己的机械工艺如何?" “勉强混口饭吃。” "你倒是谦虚，像是你这般年纪，有点本事不张扬，性子又沉稳，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沈科长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沈珩沉默一瞬，才看向她。 “我有些好奇你师从何人，如果没有师父，一身学识技术，又从何而来?” 院校里没有她的信息，从小到大似乎也没有和什么人接触，内向孤僻的小孤女，突然横空出世，是真天赋异禀，还是藏着蹊跷? 学识不算离谱，可事情也远超常人理解范围，不排除对方是特务的可能。这事非同小可，他后续又做了一些调查。 要不是没有查到叶秋莹和外界来往的记录，更找不到任何与陌生人来往的线索，他第一时间就要上报。 当然他也不会以自己的主观意识，随意妄断一个好人。 叶秋莹没想到，对方还真直白了当的问。 沈珩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双眸一瞬不瞬盯着她，似乎想从细节将她看透? 叶秋莹捏了捏眉心： “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难道我就不能自学成才?” 之前也 是各种套话，看来这事没弄明白，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 叶秋莹放下筷子，毫不怯懦对上他的目光。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械天赋，但我有一股冲劲，热爱机械的执念!一件事也许成百上千次没有答案，但重复个千千万万遍，总归会有所悟。" "自学的渠道很多，看书、问老师傅、琢磨小时候父亲教我的知识，哪怕是盯着四两拨千斤的蚂蚁，都能联想推敲杠杆原理。学习机械也是同理，只要有心，拆个无数遍总能出真知。" 面不改色说完，叶秋莹赶忙低头吃面。 再说下去，她都要编不下去了。 沈珩收回目光，学着她的模样将酱料拌开，语气不禁缓和了一分。 "抱歉，是想多了。" 出于谨慎，男人语气渐渐变得，如同老父亲一般。 "你很聪明，可成长环境太松弛，希望你以后不会被轻易蛊惑，做危害国家、危害人民的事。"叶秋莹抬头睨了他一眼，颇是不耐。 “很想揍你。”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少女突然一脸郑重，握紧拳头做起誓状。“我誓死效忠祖国。” 看着她激昂的小脸，沈珩心尖一软，好歹也是他部门下的人，日后自家负责。 "抱歉，是我不对。" 沈珩挥手让她坐下，尝了口面，试图转移话题： “盐好像不够，这番茄酱料好像有点苦?”"不会吧，我吃着挺香啊。" 叶秋莹说时，将一旁的调料盒拿了过来，直接挖了小半勺盐巴往沈珩碗里一怼。 "你再搅拌试试?" 粗盐颗粒，好歹化成盐水再拌吧。 看来能量守恒定律说得不假，某个地方太突出，总会在另一个地方显现出缺陷。 沈珩看着大冬天，猛喝了一大口冰汽水的叶秋莹，深呼了口气。 "大冬天喝冰水，不太好吧?" “味道很不错，痛快极了，你快尝尝。” br /> “偶尔来一瓶，没事。” 她就这点爱好，偶尔一两次，哪能轻易抹杀。 沈珩浅尝了一下炖锅里的大杂烩，瞧着有点稀奇古怪，味道却意外还不错。该问的也问了，沈珩叮嘱一番叶秋莹好好备考，便离开了。叶秋莹将人送走，看着盆里的锅碗盆瓢，小脸一垮——所以说，她不喜欢做饭。 叶秋莹一边洗碗，一边听广播，平时没有时间看报，听广播是获得消息的最快途径，总比道听途说来得强。 随着时代发展，百姓兜里渐渐有了钱，年节消费已不仅仅是衣服和食品，采购电器也成潮流。接下来一两个月，店里都会很忙。 陆续到达的零件，还要分类整理。部分材料还需冷藏，高温易变质，光着这批配件就压了不少钱，万万不能有误。 二手翻新活也不少，好在现在周科已经入门，能够帮上不少忙。哪怕三人分工合作，仍旧忙得飞起。 之前丽丽姐还心疼安装电话花了不少钱，光是初装费用就高达四五千，堪比建厂的最低注册资金，她宁愿多跑两回。 可真忙起来，四处奔波错失订单，更不划算。 关键固定电话放在门面，还能作为公共电话收费使用，一分钟收费五分钱，长途电话另外收费，长期来看稳赚不亏。 这个时候，打电话还需要电话接线员。 经常电话拨通，另一头却没有人，还得家家户户跑去喊人过来接听，特别是长途电话更难拨通。经常通话一分钟，等转接上，却要等上一两个小时。 别瞧现在每天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打电话，再过一两年传呼机出现，特别是九零年代传呼机开始普及，排队打电话的人能够排成长龙。 光是收电话费，就能养活一家老小。 叶秋莹心思没放在电话上，每天两点一线，旺季连出门逛街的时间都没有。她估摸着，过年前都不会太轻松。 而且马上就是技术员考核的时间，这几天除了干活，叶秋莹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她估算着日期，11号左右大姨妈应该会光临。 上个月医院开的药，她可没少吃，经过一个月的调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等大姨妈离开，她才能安心去考试。 可偏偏11号前后，就是没动静。 迟迟不来， 叶秋莹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怕考试那天特别光顾，她整个人都会崩溃。在她焦急等待的日子里，14号凌晨终于来了，比预期的晚了些日子。不幸中的万幸，只能说幸亏不是考试日。 难受的是，考试前一天来大姨妈，状态差到了极点。 约莫是吃了调理药物的缘故，她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没有直接晕过去。可清醒的脑袋，也意味着，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叶秋莹整个人都麻了，欲哭无泪。 特别是寒冬腊月更加难受，没有办法工作，白天她就窝在房里休息。 丽丽见她这样，实在不忍心离开。万一半夜起来晕倒，大冬天直接就能把人冻坏。 秋莹身边也没别的亲人，秉着能帮则帮的原则，丽丽留了下来，先是熬了红糖姜汤，又开了暖炉让小丫头暖暖。 叶秋莹心里那个郁闷，前世再疼也没有这么夸张，还特地麻烦别人留宿陪她。郁闷归郁闷，身边有个人真好。 叶秋莹抱着人哭唧唧，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 丽丽一阵心疼，要知道平日里被工具瑞琪割伤手，都不会喊疼的人，这会儿呜呜咽咽，看来是真疼得受不了。 好不容易熬了一宿，人刚恢复点元气，清晨六点，沈珩又开着车到了楼下。 叶秋莹收拾好资料证件，背上挎包，挪着步子下楼。沈珩见她这副模样，下意识皱眉。 "要是实在撑不住，明年再考也行，身体要紧。" 叶秋莹一听，直接摇头。她这急性子，哪里还能等到明年? 不过沈珩那是什么意思，她什么都还没说，就一副秒懂的眼神? 叶秋莹心里哀嚎：这么私密的事，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记在心里! 车内已经坐着两个，一同去余参加考核的职工。 两人一脸迷茫看向叶秋莹，见她气色不好，纷纷问她得了什么病，好在被沈珩几句搪塞了过去。另外两个都是男同志，叶秋莹干脆坐在副驾驶，上车就蒙头装睡。 不想眯着眯着，人真的就睡着了。 估摸着是昨天没睡好，这会儿疼痛减轻了大半，整个人又困又累，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小毛毯。 车已经停在考区的停车场内，另外两个 考生已经下车，沈珩在外侧敲着车窗让她下来。她拧眉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车门刚开，外头的冷空气迎面袭来，吹得她浑身打了个激灵。下一刻，一条深蓝色的围巾递了过来。 "戴上，外头冷，别影响考试。" 叶秋莹一时间心思有些复杂。 不是她多想，而是给女孩子递围巾，在后世都有些暖昧，更何况在八十年代，围巾可是当下很火热的定情信物。 正当她心情微妙的时候，前面两个考生回过头来。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条围巾，对着叶秋莹笑嘻嘻道。 "叶同志，你快试试，刚才沈科长怕我们进考场冷，影响发挥，给咱们都买了围巾，可暖和 叶秋莹扯着嘴皮子干笑，一股脑将围巾裹在脖子上，甚至围住了半张小脸，试图遮掩内心的尴尬。 沈珩看着露出半个脑袋女孩儿，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进去吧，我等你们出来。" 第32章 第32章 修 叶秋莹裹着围巾进入考场，身体暖和起来，整个人也放松不少。 这次是省内举办的内部职工技能考核，通过考核，也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内部晋升的机会。放眼望去，考试的人还不少。 职业技能考核和电工考核差不多，分理论综合测试和实践上机操作——机械加工制造，数控机床操控、自动化编程、计算机信息技术等。 考试分为上下午，多个考场检测。 时间很是紧迫，除了叶秋莹，其余两个技工都参加了技能培训，因为只上半天班的缘故，沈珩只给了她培训资料。 不过，沈珩对叶秋莹倒是很放心。 对方每天真操实练，光是修机的次数，就远比每天参加培训，基础来得更加扎实。 上午连着两场考试结束，三人拿着沈珩准备的饭票，在饭堂匆匆解决一顿，下午还要继续考试。叶秋莹状态不算太好，嘴唇肉眼可见地泛白。 此时的她，觉得说话都累得慌，手关节一片冰凉，脚更是冻得有些僵硬发麻。沈珩打来一杯热水，让她喝下缓口气。叶秋莹接过热水暖手，抿唇瞄了眼沈珩。 她发现这个男人话不多，做事却挺靠谱，事事安排周全，让他们三人能够从容应对考试。这就是属于老男人的沉稳老练吗?可对方也才25岁而已。 放在后世，不是应届毕业生，就是刚出来工作不久。从年龄上看，完全就是她的后辈。 年轻有为的后辈，和自己对比起来，她这种只能靠量变产生质变的普通人，真的就逊色太多。哪个年代都有天才学霸，比她聪明、比她资历深、阅历丰富的人比比皆是。叶秋莹深吸一口气，一口温水下肚，握紧拳头继续赶往下一个考场。技多不压身，提升自己才是王道! 三人清晨六点就出来，等考完已是傍晚六点。 此时天边一片阴沉，沈珩怕下雨或者下雪，路上不安全，没有停留带着三人直接返程。回去的路上，叶秋莹反倒精神起来。 她视线落在沈珩握方向盘的手上，修长笔直的手指，对于手控来说是真的福利，哪怕小腹微疼，内心也忍不住嘿嘿乱笑。 欣赏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减轻疼痛。 一路几人都在聊考场的事，等回到丰源县，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沈珩将三人各自送回家，叶秋莹回 到维修店的时候，四周店铺已经关门休息，奔波一日肚子早就饿得叫嚣。 她相当懊悔，平时没有囤货的习惯。家里的食材，基本已经消耗光。 她只能匆匆熬了个粥，骗骗肚子暖暖胃。 她一边查看今天的订单，一边喝粥，等忙完又是夜深人静。她身心疲累躺在床上，暖风机一开，瞬间觉得进入了天堂。 温暖宜人的温度，舒服得让人叹息，柔软的床铺令人放松，她整个人再也不受控制，蜷缩在被窝里，沉沉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醒来。 叶秋莹打电话请了个假，休息一天处理订单，顺便去百货商店采购食材，家居囤货是良计。整天忙着工作，好不容易逛一次街，叶秋莹还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速食产品可是居家囤货首选，别的不提，光是方便省时，就已经让她心动。速食产品中，泡面又占了首要地位。 1982年，国内刚刚引进泡面技术。 她看着货架上陈列的速食面，眼泪几乎快掉下来，二话不说，各种口味直接来五包。 不仅是泡面，居家囤货，哪能少了各类罐头? 牛肉、猪肉罐头，还有水果罐头，现在可都是真装实料的好东西。这玩意，关键时刻能够救她一命! 卖场的售货员神色不定，目光落在穿着一身宽松棉衣的女孩身上。 她下意识皱眉，对方穿得干净得体，可一身棉质衣料，也不像是有钱人。有钱人家的小姑娘，哪个不是毛领大氅、皮袄子，再不济也是毛呢长衫。 对方小小年纪，开口就是几十样东西，关键还不便宜。 一瓶小罐头最便宜也得三块钱，贵的可是价值五六块，对方开口就是七八瓶，加上其他东西，将近三四十块。 花寻常人一个月的工资，只为买个零嘴? 她不由上下打量，过过嘴瘾的人可不少，不过瞧着对方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又不像是开玩笑。她就怕是一时兴起，等会儿反应过来，七嘴八舌要退货。 叶秋莹正开心挑着商品，倏地发现售货员没有动弹，不由扭头看向，站在柜台前的女售货员。她微微一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你可别逗我，你是真心要买?"“我不买，喊你拿它作甚，闹 着玩?” 售货员见她诚了心要买，拧眉开始细细询问： “这位女同志，你是个人采买，还是团体采购?” 叶秋莹扬眉一笑："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团体采购，我会专门帮您办理字据发票，要是您个人采买……"女售货员顿了顿，一脸认真。 “要是你个人采买，你家人同意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我跟你说，退货不好办，你可别后悔。" 叶秋莹哭笑不得： "你放心，我不后悔。"女售货员再三确定，对方不是脑袋一热，这才一件件替她将东西装了起来。 从百货商店出来，叶秋莹拎着大包小包，身心格外愉悦，看来无论在哪个年代，购物都是最直接粗暴的治愈方法。 这段日子，维修店生意不错。 维修店开店两个多月，已经步入正轨。 她与周科和丽丽分成后，每个月各自能攒个四五百左右。 不过挣得多，花得也快。 光是安装固定电话，就花了将近四五千元，电话她也需要使用，安装费用双方平摊。当然后续的电话收入，也算入盈利额对半分。 仅仅一个安装费，就让双方各自攒了半年的钱，花了七七八八。 好在赶上过年正是旺季，订单翻倍，盈利额自然也跟着成倍增长。 因为考试和身体不适的缘故，她耽搁了两天，瞬间就堆积了不少工作。 上午她得去机械厂上班，只有下午和晚上加班熬点，才能完成工作。 后世的工厂几乎都是连轴转，哪怕不是连轴转，忙起来晚上也得加班，这个强度她还能接受。 创业初期，不拼怎么行? 好在丰源机械厂临近过年，维修部的任务比较轻松，她上午也能喘口气，而且关于维修部组长的岗位，她也得拒绝。 作为编外人员，工资相对少一些，基本没有晋升机会。 组长虽然不是什么干部，可工钱增加，责任也会变多，她着实不想操这份心。没准沈珩在一步步套路她，后期再让她转正? 叶秋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比起维修店收入，机械厂的工资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诱惑力。 若是沈珩不能提供后续的培养资源，辞职也得安排上。 想着，她人已经到了维修店。 周科和丽丽正在店里忙碌，两人舍不得请小工，干起活来恨不得长上两双手。叶秋莹匆匆放下一堆食材，便下楼工作，维修店她也有份，当然不能置身度外。月事没走，人不太利索。 叶秋莹只能放慢一些速度，客户是长期积累的，品质不能松懈。 因为经常拎重物组装零件的缘故，手指腹和手掌间都是薄茧，偶尔利器划过的时候更是添了不少伤痕。 哪怕戴着手套，也会有磨损割伤时候。 但看着一个个散落的配件，渐渐组合成一个整体，心里头还是异常舒适。忙碌的日子，总能让人忘记了时间。转眼已是12月末。丰源机械厂。 沈珩正准备下班，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起来，接通后，没想到是大半个月没有联系的许州。“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瞎，有事耽搁了一下，人刚回来就替你调查小叶师傅的事。”沈珩心头一动： "情况如何?" “有人使绊子呗，这一两年县里除了一些无主、无人认领的家财，全部几乎已归还。” "继续说。" “叶家老宅确实不小，老物什、旧年岁值钱的东西不少人惦记着，有时候大环境是一回事，人心更是叵测。" “嗯。” “叶家当年还请了女工，更是上升地主阶级，抄家已算是万幸。不过后来听说，女工是为了照顾小叶的妈妈，小叶妈妈身体不好，性子也软弱，估计也是不想孩子受牵连，后来人走了，房子的事又被人瞒下来，想要回去就更难了。” 沈珩对这事没有怀疑，叶秋莹身子弱，大半还是遗传。当时以叶家的条件，请个女工专门照顾也不算什么。 不过要是有些人看不惯，恶意揣测，再添些莫须有的罪名，能整人的法子多的是。 他语气略微沉了些： “现在想要回来，需要办什么手续?” "过几天再给你消息，到时候，你直接带小叶师傅过来签字认领，程序下来，保证物归原主。" "行，这事拜托你了。" “唁，你我都是兄弟，甭 客气。耗子到了，明天来我家聚一下。” 沈珩答应一声，没等对方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下一刻，人已出了工厂。 房子的事不算小，他得提前跟秋莹说一声。 想罢，人已经开车前往维修店。 冬天太阳下山早，刚过六点，夜幕已降临。 维修店亮着灯，维修台前的人正捧着搪瓷杯，大口大口吃着面，动作之快说是狼吞虎咽都不为过。 沈珩皱眉，这小孩坏习惯不少。 叶秋莹正吃着泡面，没想到沈珩会来。 她捧着大碗，很是惊讶。 "沈科长，你怎么来了?" 第33章 第33章 修 沈珩看着满地被圈起来的配件，脸上微微诧异。 “看来生意不错，吃饭的时间都在赶货。” “正好赶上年节，也就这一阵子的事，沈科长怎么有空来找我?”“要不要帮忙?” 叶秋莹放下手中的面，连连摆手。 "不用，我能行。" 见对方拒绝，沈珩也就不再参与。他也没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将来意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你家老宅吗?" "有点印象。" 叶家老宅，位置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刚穿越过来，她失血过多，紧接又创业初期，直到沈珩现在说起，叶秋莹才想起叶家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老宅子。 年代久远的事，原身的记忆早就变得模糊。 叶家祖屋只在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貌似是典型的中式大宅院，前庭后院还不小。"怎么，沈科长想帮我要回房子?" 沈珩扬眉，微微诧异。 叶秋莹眼睛一亮： “我猜中啦?”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沈珩是这么个反应，登时兴奋地放下筷子。 "不急，你慢慢吃，我慢慢跟你说。" 说时，沈珩视线落在叶秋莹碗里。 他前前后后一共来了四回，每回叶秋莹都在吃面，关键每次都吃法都不一样，这会儿更是离谱。瞧着似乎在吃速食面，还配上了牛肉罐头，一旁还放着黄桃罐头。 他多少觉得，这顿饭有点不靠谱。 沈珩也不耽搁，直接将许州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一遍告诉叶秋莹。 得知是有人使绊子，叶秋莹说不上什么心情，毕竟人走茶凉。 不过能要回祖屋，也算对原身一家有了交代，而且名下多了一处房产，确实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具体情况，我过几天再联系你，不用担心，现在的政策是物归原主。" "多谢沈科长。" 男人站起身，视线落在叶秋莹稚嫩的小脸上，语气不由严峻了些。 "你一个人在家，多注意 安全，早点关门休息。" 叶秋莹点头答应，将人送走，利索关上店门。 七点过后，街道已经变得冷清，没有生意，早点关门也是对自身负责。 关门后，她也没急着上楼。 旺季订单翻倍，她还有不少活没有忙完。年纪轻轻八九点就入睡，未免有些太可惜。 大件的东西，搬上二楼组装太麻烦，组装完毕还得搬下来。她干脆在一楼处理完毕，等焊接小配件的时候，再统统转移二楼。 夜晚处理小零件，特别耗神。 灯光亮度也不够，电费也贵，当然跟订单利润相比，已不值一提。 她沉静坐在工作台前，戴着护目镜，随着时间流逝，还未组装完毕，一旁的闹钟已经指到十一点。 这副身体不太好，叶秋莹也不敢太造作。洗漱一番，争取在十二点前睡觉。 叶秋莹洗漱干净，从浴室出来，她头发散落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袍，相比白天利落豪爽，这会儿整个人变得柔和娴静。 回到房间时，叶秋莹透过朦胧月光，才发现外面下雪了。路灯下小雪纷飞，有些唯美。 前世，她出生在一个见不到雪的南方小城。 哪怕后来出差交流学习，大部分时间也是春秋两季，从小到大见到雪的次数屈指可数，眼下一片片雪花落下，分外感到新奇。 顾不得寒风凛冽，叶秋莹将窗户打开，伸手去触碰那纯白的飘絮。刹那，一片片六边形的花瓣儿落在掌心。 她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就已在掌心化开，微凉的气息刹那开始蔓延。 叶秋莹微微失神，想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微凉的初夏，这会儿已经下雪了。 明天就是元旦，时间过得真快。 从家徒四壁，到不愁吃喝，从格格不入到渐渐适应，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七个月。 相信再过不久，她一定会变得更好——未来可期!三天后，1983年1月3日。丰源机械厂维修部。 沈珩正将叶家老宅收回来的消息，告诉叶秋莹。 “你一个人要跑的地方不少，干脆我下午带你走一趟，证件政审资料齐全，到时候一并交上去，动作也快些。"  4;好，多谢沈科长。" 女孩儿不停地打着哈欠，一脸困倦，时不时耷拉着眼看他，眼底尽是掩盖不住的乌青。他不禁陷入了疑惑，这是大晚上去偷牛了? "身体不舒服?" "没事。" 说时，叶秋莹捂着嘴禁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看得沈珩连连皱眉。“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大家都会帮你。”“我没事，就是睡得有些晚。” ★大六 吃过午饭，叶秋莹借用工厂的电话，特地打了个电话回维修店。 她先是跟周科和丽丽说一声，要办手续的事，随后才跟着沈珩坐车去许州家。一路风平浪静，去到许家，叶秋莹才知道沈珩早就帮她弄好了手续。 她只需要核对身份证件、签字提交材料即可，就连后续提交资料的事，都一并让许州给承包了。"瞎，我就是顺手的事。" 许州微微一笑： “刚好我也有资料要交上去，所以不麻烦。” "还是得谢谢您。" 见女孩儿很是有礼貌，许州笑容满面，他几时见过沈珩对一个姑娘上心? "没准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甭客气。" 叶秋莹深表同意，以后办厂申请补贴的事，没准还需要许州牵线搭桥，确实还需要经常见面。 她不由回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许州见状，看了眼事不关己的沈珩，笑得越发灿烂。 事情处理完毕，叶秋莹与沈珩从许家出来，再次回到县城，已是下午两点多。刚到汽车站，叶秋莹就让沈珩靠边停车。下一瞬，沈珩就见小人儿匆匆跑向汽车站。沈珩剑眉微微上扬，这是要去哪儿? 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身边除了周科和丽丽，也没啥亲朋好友，不回维修店，到处瞎跑?他下车，跟上了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一趟叶家老宅，当年离家太小，有些路我记不太清，过去提前探探路。" 不然下次工作人员过来，找她回老宅清点财物，她还不知道房子在哪儿，一问三不知实属尴尬。 审核资料上面的新地址，有 些地名她甚至都没有听过，特别是丰源镇蜿蜒小道多不胜数，找起来肯定不容易。 她提前过去打探情况，也不至于一头雾水。沈珩瞥了眼她脸上两个黑眼圈，莫名有些不放心。 "你一个人去?" 见她点头，沈珩不由叹了口气： "我陪你去。"这事明显就是有人使绊子，她一个人过去都不害怕吗?说句难听的，出了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在外面都没有人知道。 叶秋莹眼眸霎时变得晶亮，有专车护送再好不过，嘿嘿一笑： "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你说这话的时候，要是不笑，我还能相信你。" 沈珩摇头一笑，示意她上车。 叶秋莹背着小挎包，立马屁颠屁颠跟在身后，语气也比以往真挚了不少。 "沈科长，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是骗子，把你骗去危险的地方，怎么办?" 沈珩替她开着车门，扭头睨了她一眼。 "你这细胳膊细腿，能拧得过大腿?"“你可别小瞧我，轻敌可是致命的。” 沈珩被说得一愣，笑了笑也跟着上了车： "你放心，我沈珩还是有点拳脚功夫。" 叶秋莹顿时来趣： "练家子?" "算不上，也就跟着学过几手。" 沈珩说完，看了她一眼： "坐好，小孩子甭打听。" 她拍了拍包里的防狼器、多功能折叠工具刀，还有辣椒喷雾。不管有没有危险，出门必备。 沈珩和许州只是告诉她，房子之前曾被冒领，后来原身母亲知道后，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闹了一通。 原身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气急攻心更是病入膏育，这事没着落人就去世了。不过这么一闹，那边的人也无法走正规程序认领。 没有她这个直系亲属签字，老屋就这么被荒着一年半载，迟迟没有处理，事情还被刻意压了下来。 她一个孤女，无论是嫁人还是生老病死，有点啥意外，房子的事就更好糊弄了。谁能想到，没等到她嫁人或者出事，房子就被 她要了回来。老宅现在的情况，她也不太清楚，有人能陪着她一起去，叶秋莹心里头多少能够安心些。 车一路畅通无阻，开到丰源镇。 响应新农村现代化建设，乡镇各村各道不少都换了新址，两人不由下车，去乡镇府打听情况。乡镇干部正准备下班，听见问路，深深看了眼叶秋莹。 他可不想接连被喊去问话，连忙指着一个山头，计功补过说了方位。叶家老宅建在乡镇边缘地带，距离有些远。 不少地方轿车进不去，沈珩干脆找了家商铺，拜托老板帮忙看车，这才带着叶秋莹在附近山头找了起来。 两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一处幽静的山脚下，找到了叶家老宅。 几个蜿蜒小坡下，老式的宅院依山傍水，环境很是不错。这会儿太阳刚刚下山，灰蒙蒙一片。 见叶秋莹朝房子走去，沈珩下意识迈大步子，走在叶秋莹前头。天黑过后，山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窜出来。幸亏车上备了手电筒，沈珩打着灯走在前面。 “你走后面。” 叶秋莹点头，跟在沈珩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朝叶家老宅走去。 陈旧的红木大门，交叉贴着好几道封条。封条新旧不一，最上面的几张，瞧着像是刚封不久，看来审查通知起了效果。 叶秋莹摸着锈迹斑斑的铁锁，门环门钉也不知去了何处，松垮的木栓七零八落，带着岁月的破败感。 夜色昏暗。 叶秋莹透过门缝，朦胧月光下，隐约能看见一个老式的露天庭院，天井内还有一口水井，水井附近杂草丛生，显然荒废了许久。 后头的堂屋一片漆黑，独属老屋的阴森感骤然升起。 叶秋莹正看得入神，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冷不丁将她吓了一跳。“要不要进去看看?” 见她看得入神，沈珩还以为她睹物思情，伤心难过。叶秋莹一脸不解： "拆封条吗?" "封条哪里是说拆就能拆的，当然是爬进去。"叶秋莹瞪大了眼，内心忍不住吐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科长! 叶秋莹内心蠢蠢欲动，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房子过几天就能验收，知道具体方位已经算完成任务。 r />她还等着后续赔偿，没必要横生枝节。 "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 既然不打算进去，两人也不做停留，直接离开。 这几天查得严，估计也没有人敢顶风作案。然而两人刚转身，就心尖一紧，前方几道幽幽绿光，令人头皮发麻。 第34章 第34章 修 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三条狼狗，狼瞳在暗夜里泛着绿光，龇牙发出沉闷呼哧声，下一刻无数骇人的犬吠声响起。 "汪汪汪!" "汪汪!" 凶猛的恶犬已做出攻击姿态，根本没有给两人喘息的机会，在两人转身那一刹，已经扑了过来。这一幕来得太突然，打得两人措手不及。 沈珩瞳孔一缩，直接挡在叶秋莹跟前。 不过一个照面，猝不及防下，沈珩直接被恶犬利爪划伤手背。叶秋莹低呼一声，要不是沈珩拦着，这一爪子直接就抓在她的脸上。 叶秋莹又惊又惧，刚掌出防狼器，沈珩已经抬脚踢飞一只，倒地嗷嗷叫个不停。 另一只见状，露出渗人尖锐的獠牙，利爪狠狠撕裂沈珩的衣服。 沈珩死死捏着狗嘴，力气之大，狼狗浑身禁不住颤抖。附近没有趁手的工具，不然他一榔头下去，保证恶犬起不来。 沈珩神色骤变，其中两条朝他扑来，另一条应该朝秋莹冲了过去! 男人俊脸皱成一团，下一刻不顾身下纠缠的恶犬，视线分神落在叶秋莹身上，试图帮她渡过危机。 然后一回头，就见少女手中不知拿了什么，噼里啪啦直接电得恶犬抽搐嗷叫，想要反抗又被叶秋莹手中的工具刀刺伤。 沈珩嘴角一抽，这女孩子战斗力有点凶猛。 疼痛让恶犬越发暴戾，但刚上前又被叶秋莹电得浑身抽搐。狼狗智商不高，它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身量较为娇小的人类，比大个子还要难缠。 几番下来，恶犬迟迟不敢上前，只能干巴巴朝叶秋莹露出獠牙，最后恼羞成怒直接将苗头冲向单打独斗的沈珩。 叶秋莹刚松一口气，就看见三只恶犬不约而同冲向沈珩，急得直接将工具刀丢给沈珩，随后又躲在沈珩身后。 "接着!" 距离不远，沈珩完美接在手中。然而下一瞬，他就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呛到喉咙发疼的气味。 他没忍住咳了几声，扭头就看见躲在身后的叶秋莹，手中正拿着一瓶喷雾，直直喷在恶犬眼鼻处。 哪怕他相隔半米远，也闻到了那又呛又辣的味道，估计是添了料的辣椒水。犬科嗅觉 灵敏，登时呛得直接丧失一半战斗力。 两人趁势，一个手持工具刀，一个电击补刀，恶犬显然落了下风，嗷呜嗷呜只能夹着尾巴逃走。事情发生得太快，前后不过十分钟的事，生死时速又惊又险。 两人不约而同长吁一口气，叶秋莹大脑自我保护机制过后，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感到后怕，腿脚不禁发软。 猛然间，她却听见某人爽朗的笑声。叶秋莹趁着夜色抬头望去，就见沈珩眉眼含笑看着她。 “我收回之前的话，面对细胳膊细腿，也不能轻敌。” 沈珩来之前，还担心叶秋莹要回房子之后守不住，一个孤女守着一个大宅子，想要人财双收的人可不少。 如今看来，她也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他瞥了眼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心下一沉，突然冲出来的恶狗胡乱袭击人，真的这么巧吗?沈珩深呼一口气，将工具刀擦拭干净还给叶秋莹。 "给你。" 女孩儿接过工具刀，冰凉的指尖划过手指，沈珩才发现对方抖得厉害。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叶秋莹摇了摇头： "没事，倒是你赶紧处理伤口。" 她除了衣服被扯坏几处，身上完好无缺，反倒沈珩一直挡在前面，被狗爪子划了几道伤痕。叶秋莹从背包拿出小水壶和纸巾。 “我帮你先冲洗一下伤口。” 叶秋莹将水倒在他的手背上，血渍被冲刷干净，霎时露出伤口，不深不浅刚好能看见皮肉。 血滴子扑腾一下，又冒了出来。 下一秒，一卷纱布就落在了沈珩手里。 沈珩一愣，这丫头关键时刻还挺可靠。 "天天看你挎着小包，还挺万能。" "机械工必备。" "靠谱。" 沈珩云淡风轻，熟练缠了几道。 叶秋莹抿唇摇了摇头，小脸满是担忧，连带语气也郑重了一分。 /> 话落，叶秋莹咧嘴一笑。 "你我如今，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 "哈哈哈，对。" 沈珩哭笑不得，低头看了眼扬起小脸眉开眼笑，亮晶晶瞅着自己的叶秋莹，不由撇开了头。 他强行忍下，想要挠一挠她脑袋的冲动。 “既然没事，咱们走吧。” "好。" 深山野兽横行，难保野猪灰狼不会下山。 沈珩不由加快了步子，长腿迈的步子大，稍微一快就将腿软的某人落在身后。 好惨不惨，天边又下起了小雪，落在身后的叶秋莹为了赶上沈珩，夜色下不由摔了几个跟头。 等沈珩反应过来，就看见身后的小人儿，灰头土脸扒拉着土。"怎么摔了，也不喊人?" 叶秋莹分外尴尬，走个夜路还扑街，丢脸丢大发了。 “我没事。” “需要帮忙吗?也不是第一次背你。” ".…我能走。" “行。” 见她倔强小模样，沈珩也不强求，不过也放慢了脚步，一边替她打着灯一边垫后。等回到乡镇府，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一月的深冬，小雪已渐渐变大。叶秋莹走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 坐上车第一时间，她就将勒在脖子上的包包取下来，随后将壶里最后一口凉白开，狠狠喝掉，这才喘了口粗气。 今晚的事，着实有些诡异。 狼狗脖子上虽然没有戴着项圈、绳子之类的东西，但显然不像野狗一般毛色粗糙不匀、瘦弱不堪。 倒像是有人喂养…… 叶秋莹捏了捏眉心，真是糟心的一个晚上。沈珩坐在驾驶室，看着飘着的雪花，面色微沉。 夜色下的山路不好走，这会儿地上已铺上了一层薄雪，雪天路滑，夜里要是结冰的话，能不能开出去都是问题。 他干脆让叶秋莹坐在副驾驶帮忙看路。 叶秋莹麻溜上前，见沈珩手背隐约渗出血迹，心尖不由抽了抽。“你要是疼，就我来开。” r />沈珩有些惊讶，不由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会开车?" "会一点，替别人修车的时候开过一两回。" 她脸不红心不跳扯着谎，总不能说她不仅会开，还开很溜吧?沈珩默默收回目光： “……那还是我来吧。” 雪天视线不佳，夜间山路也不好走，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两人回到县城，已是晚上十点多。 沈珩先将人送回家，这才去了医院，值班医生给他处理完伤口，他回到车上才发现叶秋莹的背包落在了车里。 他掂了掂，还挺沉。 来回耽搁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小家伙睡了没? 沈珩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车去了维修店，然而来到维修店时候，却是看见了诡异的一幕。他将车停在远处，微眯着眼，看着前方的鬼鬼祟祟的女孩儿。只见她拿着盆，大晚上在地上刨雪，装满一盆后又麻溜捧着上楼。下一刻，他就瞧见某人房间亮起了灯。房间的木窗被打开，一个小脑袋兴奋隔着窗户，在窗沿上……堆起了雪人? 沈珩一脸错愕，大晚上下着大雪，不冷吗? 好不容易等叶秋莹将巴掌大的雪人堆好，才想起包忘记了还，房间灯刚熄灭，人这会儿儿应该睡了吧? 正想着要不要将人喊下来，转瞬又看见小姑娘的工作室亮起了灯。沈珩心头带着疑问，深夜十一点，这是打算继续工作?沈珩忽地想起白天叶秋莹的话——睡得有些晚。 看来某人确实没撒谎! 沈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等他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已经待了一两个小时。 其间他想过叶秋莹一直不睡觉，是不是今天晚上的事，吓坏了她?也可能是，睹物思情想起父母?也有可能是工作太忙? 临近一点，灯火终于熄灭。他捏了捏眉心，这不是一丁半点的晚! 第二天，叶秋莹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的。 她刚进维修部，就撞见了面色不善的沈珩，抬头一看——哟嘿，对方也是眼底一片乌青，这是没睡好? "沈科长，来开早会吗?" “我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员工的生活作息，以免影响工作状态。”“员工宿舍不是有作息表吗?” 说时，叶秋莹低头扫了眼他重新包扎的手。 “昨晚有没有去看医生?” "嗯，看了。" “那就好。” "等会儿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刘杰在一旁听着两人自然而然地对话，心下分外疑惑，啥时候秋莹和科长这么熟悉，说话跟老朋友似的。 沈珩一走，刘杰就走了过来。 "科长找你做什么?" 叶秋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估计有什么任务，沈科长还是头一回，让我去他的办公室。” 两人说时，已经进了维修部，开始日常工作。至于沈珩那边，刚回办公室就联系了许州。 电话接通后，第一时间谈了办厂选址的事。“你之前不是说，青源镇下游有一块地不错吗?”“我也觉得青源镇不错。” 电话那头，霎时传来许州阵阵笑声： "你是不是觉得离小叶师傅近，才选的青源镇?" 沈珩自认心思坦荡荡，丝毫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昨天晚上的事不得不让人长个心眼，他直接道了句。 “她年纪小又在我部门下工作，照顾一下情理之中。”“就你有理。” 两人后续又聊了关于半导体研发的事，话讲到一半，叶秋莹就在外头敲了敲门。沈珩这才作罢，让人进来。 "沈科长，找我什么事?"沈珩站起身，递给她一本书。 “这本机械设计构思你先拿回去看，等会儿跟我去一趟研发部，带你接触一下零件加工和制造。" 叶秋莹眼睛一亮，重点培养它终于来了! 半个小时后，沈珩忙完手头工作，直接将叶秋莹带去研发部。叶秋莹欢喜不已，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她总算能接触到了，前世的工作岗位。 两人来到研发部时，众人目光只是在叶秋莹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会儿，便埋头继续工作。研发部人员稀缺，一个机械工程师，一个设计开发工程师，还有她认识的机械设计师茉莉。这会儿，几人正匹配新款零件的数据，用于后续生产。 茉莉正手绘着设计图，见叶秋莹过来，小声打了 个招呼。 叶秋莹回了个微笑，同时也在打量这个工作室，内部挺大还摆放着几个小型联排计算机、微型数字机，听说还有一个计算机机房。 室内还有几台进口机，测试数据的设备有些老旧，难以想象就是在这种不发达的条件下，渐渐有了后世先进的科技。 不像后世直接可以人手一台计算机，机械制图更是方便，3D模拟数据后，不满意可以直接修改。 叶秋莹正感叹之际，沈珩已将她叫了过去。 叶秋莹接过他手中几张画了一半的初稿，显然是想让她补全初稿，后续再让他核对。 说完，男人就坐在她的身侧，开始绘制半导体器件图。 男人下笔利落，堪比人形勘测工具，让习惯了机械制图的叶秋莹都不得不另眼相看，不过她也不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眨眼便是一两个小时。 沈珩断定叶秋莹第一次测图会感到烦躁，与维修不同，制图光是机器各处承轴计算，就能让新手头皮发麻。 然而余光望去，人家气定神闲坐在原位，眉头都不带皱的。 少女冷静认真的侧颜，无端让人产生一股信服感，看来除了生活习惯不够好，工作态度还挺靠谱。 沈珩回眸间，却是注意到她的微微冻红的手。 冬日里冻伤的手好得慢，小划痕连着好几处，落下新伤旧伤，没养好稍微不注意就容易裂开。沈珩默默收回目光，等她完成，才转过头去核对。 了解机械的功底，对她来说单纯绘制构图，确实不难，初稿完成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这么说来，一开始将她放在维修部，倒是委屈她了。 不过，磨磨性子也好。 从研发部出来，叶秋莹获得一块小小的模块，用于模拟构思设计图。 其实这玩意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前世画了这么多机械图，基础电气图、机械结构图已是了然于 不过她还是收了下来，不要白不要。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也算是沈珩带她入了行，她的来历就不会被深究。叶秋莹笑了笑，去车间检查保养了遍机器，中午放工的铃声已是响起。她二话不说，直奔食堂。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叶秋莹 捧着饭盒跑去食堂打饭，因为多了一份不动产的缘故，对于买房的热忱之心缓了不少，兜里有钱得加餐。 她乐呵呵打好饭，刚坐下就看见不远处的沈珩。 不得不说，她三天两头都能在食堂遇见领导，沈科长确实接地气。男人饭也没打，直接朝她走过来。 "刚才忘了给你。" 说时，一个小塑料袋漫不经心丢了过来。还没等她打开细看，男人已经迈着大步去打饭。 叶秋莹兴冲冲打开查看，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一看全是药膏?全都是利于消炎除疤被利器划伤的药膏，她眯着眼细细看上头的手写字迹，开药的日子是昨天? 叶秋莹瞥了眼站在队伍中的沈珩，视线落在他包扎好的左手上。这是医院昨晚开的药吧! 第35章 第35章 修 叶秋莹一时间有些错愕，沈珩给她药膏干什么? 随后，她又瞟见自己略带薄茧乱糟糟的手，冻伤好像有点扎眼。可这么借花献佛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叶秋莹环顾四周，大大咧咧跑过去“退货”肯定不行，只得等沈珩打完饭，飞快跑到他吃饭的桌前。 她尴尬一笑，将小袋子还了回去。 “这是医院开的药，处方药不能乱送人。” “我打了针，留了一些药，给你的都是消炎祛疤的普通药膏，没关系。”"多谢沈科长好意，我去买瓶护手霜就行。"话落，人已经跑走。 沈珩看了眼小袋子，被人拒绝，莫名有些羞臊，脸红耳赤分外不自在。 大大大 接下来的日子，叶秋莹每天都徘徊在维修部和研发部之间。 沈珩每天都会花上一两个小时培训她，从起稿设计到实施操作，甚至写了一份培训计划表给她。虽然只是基础，但对方循环渐进，也算用心良苦。 汽车机械配件，她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全程也是虚心求教。 沈珩之所以培训她，也是因为维修部最近不忙。 按照进度，他原本打算年前完成培训，谁料人家一个星期就能跟进车间，光是流程上看，接受程度像极了行家。 要不是对方不熟悉汽车配件，他都要以为对方隐藏了实力。勤奋好学的学生，在哪里都讨人喜欢。 不同的零件加工制造的工艺不同，需要下功夫钻研，正当他准备教习车床编程设计时，叶秋莹请假了， "沈科长，我今天请一天假。"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气无力，虚弱得微不可闻。沈珩下意识算了算时间，似乎又到了某个日子。 沈珩似乎能想象她白着小脸，半死不活支支吾吾的模样，关键这几天只要上班，就是哈欠连天。怕是又连着熬夜，身子得多虚? 他不由捏了捏眉心： "放你三天假，劳资科工薪那边我帮你去签。" “谢谢沈科长。” "好好休养。" "多谢关心。" 话音刚落，叶秋莹就挂了 电话。因为月事折磨，熬了一宿的叶秋莹，疲倦回了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冷的缘故，还是连着几天熬夜，只觉得吃了将近两个月的药，效果仍旧不大。 她瘫在床上，开的西药中成药基本已经吃完，过阵子或许可以找老中医，开几服中药调理。要不然就食补，找个时间好好练习一下厨艺。 想着想着，人已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 叶秋莹看了眼时间，长长叹了口气，白天睡了这么久，晚上又该睡不着了。为了调整作息，小忙了会，她躺在床上强行闭眼休息。 第二天醒来，睡眠充足人也舒服了不少。 难得沈珩给她放了三天假，假期结束又赶上星期天，意味一连四天不用上班，心头不免有些畅快。 叶秋莹欢欢喜喜洗漱一番，刚打算开门营业，陪同清点验收房屋的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到来。她索性在店里留下纸条，随后跟着工作人员，一同去了老宅。 白天去的效果，和晚上大相径庭。 入夜后阴森的老屋，这会儿只剩岁月的沧桑感，因为常年没人打理，庭院荒芜一片杂草丛生。住在这么个破烂小屋，夏天还好，风吹着凉爽。 到了冬天，四处透风还不得冻死。 清点过后，被毁坏丢失的物件，相关的赔偿金也定了下来。 钱财不多，翻新老物件的费用高昂，除了一些有意义的复古装潢，还不如置办一些新家具。约莫是有工作人员在，交接过程顺利无比。 处理完毕，等她回到维修店已是傍晚。 周科和丽丽正在店内收尾，丽丽见她回来，将一搭订单放到她的手中，整个人很是兴奋。 “秋莹，下午电视台的人来了!” 叶秋莹又惊又疑： "电视台的人来干什么?" 原来随着二手回收站和电器维修店增多，俨然成了当下新兴行业，县城最有名气的电器维修店，又属丰源维修店。 随着年节到来，维修店生意爆棚，经常是人来人往。 为了展示新时代新机遇，与个人自主创业等等相关报道，当地电视台特地选了几个显著的商家。显然他们也在列。 “要是接受 采访，咱们的口碑和名气肯定又上一层，到时候生意只会更好。秋莹，你觉得怎么样?" "咱们立马回个消息，明天接受采访!"现在政策扶持自主经营、小本生意，各地经济建设显然有指标。 当地想要发展经济，自然也需要标杆宣传，进一步鼓励大家自主创业，维修店刚好就成了部分先锋人。 独家报道后，肯定少不了大众监督，有利有弊。 当然利大于弊! 成了时代标杆，以后办厂补贴、各种福利少不了，名声打出去积攒口碑，也利于日后工厂发展。“秋莹，我觉得咱们店里生意红火，都能开分店了。” 叶秋莹哭笑不得： “分店就算了，要是资金充足，倒是可以发展流水线加工厂。” 黑白电视、小电炉，甚至是刚上架的电饭锅，皆是供不应求，仅仅靠他们三人，很是吃力。丽丽连连点头： “这主意不错。” 叶秋莹找了个凳子坐下，继续说了起来。 "装了电话以后，我还发愁怎么积攒5000元的注册资金，现在看来5000元注册资金，还真有些少了。" 夫妻俩瞪大了眼，特别是丽丽姐一声惊呼。 "难不成咱们要建大厂?" “算不上大厂，但小作坊肯定不行。材料仓、半成品、包装、成品仓等好几个车间，人工、机器设备材料，几条流水线加上流动资金，估算下来肯定不便宜。" 丽丽皱眉： “岂不是得凑个上万资金?”自家媳妇说完，周科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到时候，咱们是不是迈进了万元户阶级?” 周科不敢想象，六月份之前，他还只是个拿着三四十块，打零工的庄稼汉子，这会儿竟然有机会迈进万元户的行列。 叶秋莹摇头一笑：“还早咧，维修店一个月利润加起来，顶天也就一千左右，想要凑够资金，起码得十个月。" “十个月，已经比我和丽丽预想的还要快。”“秋莹，明年咱们就能有自己的工厂了!”夫妻俩对视一眼，显然很是激动。叶秋莹咧嘴一笑，没忍住提醒。 r /> 80年代环境保护法才刚起步，但建厂申请资格已罗列了要求，远离民居、河流下游是首选，避免环境污染。 “我瞧青源镇就不错，秋莹你家老屋刚要下来，周科老家也在镇上，到时候咱们住一起也能互相帮衬，工厂开在附近也方便。" 说实话，夫妻俩确实有些不放心。 叶秋莹要是真回老宅居住，她一个小姑娘，万一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上门，落实了两人关系。到时候房子和人，都会变成别人家的。 周科连连点头： “镇上交界处有不少荒地，很便宜，咱们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叶秋莹觉得两人说的在理，不由点了点头。 "行，趁便宜早些买地。" "对了，听说叶宅荒了很久，要不要咱们过去帮你收拾?"“要是搬家话，店里休息一天，我和周科帮你搬家。”想起这个，叶秋莹就欲哭无泪。 "不行，破破烂烂根本住不了人。" 原本想着多了一处不动产，买房的事可以放一边，这会儿一想，还得翻新老屋，面积大肯定要花不少钱。 好在中式风格，是她喜欢的。 果然，努力攒钱才是王道! 请假这几天，叶秋莹都在店里忙于电器组装。 这期间，刘杰、茉莉和程刚听说她请假，纷纷过来探望，得知她收回老宅的事，举手表示，要一 起帮忙收拾老屋。 刘杰一来，维修部剩下三个同事，也是自发前来。令人叶秋莹意外的是，沈珩也来了。 以至于星期天放假那天，十人浩浩荡荡拿着工具，铁铲、锄头、镰刀清洁工具，场面异常壮观。十人一起坐上开往青源镇的班车。 叶秋莹还是头一回见沈珩坐班车，笔直的脊梁和俊朗的面庞，再加上他独有气质，站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见几人时不时打量他，满脸顾忌，沈珩不禁道了句。 "不用拘束，下班就是个体。" 他显然很满意前来帮忙的同事，人多也相当于给叶秋莹撑腰，想要欺负丰源机械厂的人，好歹也掂量掂量。 刚开始一行人，还顾忌着沈珩，不敢大声说话，直到看 见沈珩弯腰除草、收拾碎石尘土，接地气的模样，霎时拉近了距离。 共同劳动，气氛更是节节升温。 到处都是朽木、沙石，好在人多力量大，搬东西的粗重活交给男同志，女同志则负责擦洗扫地。叶家老宅三百多个平方，一个上午就已经收拾妥当。 一行人看着依旧破败，却是干干净净的屋子，顿时也是成就感十足。"嘿嘿，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秋莹，咱们够仗义吧。” 叶秋莹欣喜不已，大家这么仗义，一顿饭少不了。“我请你们吃饭!” 沈珩见她跑出去买菜，随后也跟了上去。"想吃些什么?" 叶秋莹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下一秒，就见沈珩卷起了袖子。 “我做。” 话落，就见小丫头眼睛刹那变得晶亮。沈珩心下不禁笑了起来： “快说，过时不候。” 叶秋莹也没客气： "大家忙了半天，必须来几个硬菜，不过我有点想吃糖醋套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打下手，保管你满意。" 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劲头显然比上班那会儿足。 沈珩轻笑一声，开口打击。 "你家没锅。" 这事自然难不倒叶秋莹。 柳桥村去不成，可周科老家住在镇上，跑去镇上买菜的时候，拜托夫妻俩回老家借了锅碗盆瓢。维修部几个，则是待在老屋，利用石头砖块临时搭了个灶。末莉和程刚也没闲着，去了屋外打水和捡柴火。 只不过两人回来的时候，情况有些不对劲，二人脸颊布满红云，红彤彤的绯色甚至蔓延到了脖颈。 ★大六 沈珩和叶秋莹买菜回来的路上，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劲爆的画面。 沈珩瞥了一眼前方纠缠在一起的人，霎时将看呆的小丫头拉到角落，见她仍旧直直望着前方。有那么一瞬间，沈珩很想捂住她放光的眼眸。 小孩子要学坏了! 叶秋莹将小脑袋伸了出去，甩了甩胳膊，极是不乐意沈珩将她拉走。 她也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会撞见这种场面。 只见前方一对男女，正是出门打水捡干柴的茉 莉和程刚，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身上湿答答的，估计是摔了一跤。 此时此刻两人抱在一起，眼神拉丝，气氛有些浓厚到位，后续居然亲了起来，胳膊逐渐收紧，显然是在热烈地拥吻。 八十年已经开始提倡自由恋爱，两人都是接受了新思想的年轻人。 叶秋莹看得激动不已，这一幕可能放在后世没什么问题，但她来到这个时空，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的场面。 她此前一直都是素着过日子。 可惜也就几分钟的事，二人很快分开，一前一后紧绷着身子，朝叶家老宅走去。叶秋莹叹息一声，脑袋上方冷不丁来了一句。 "好看吗?" 叶秋莹尴尬回头，立马对上沈珩幽深的眸子，她的眼神不知不觉落在男人的嘴唇上，只觉得喉间一紧。 她急忙轻咳几声： “哎呀，咱们快点走吧，他们应该等急了。” 沈珩狐疑看了眼落荒而逃的少女，后脚跟了上去。 回到叶宅，沈珩发现叶秋莹完全没当回事，乐呵呵一副憨憨的模样。他暗道：还好，没被影响。 沈珩收回目光，看了眼特地买回来的鱼和排骨，还有里脊——糖醋大餐可以安排。叶秋莹正左右逢源，试图吃瓜，猛然看见沈珩开始干活，麻溜上前帮忙洗菜。她看向正在一旁生火的丽丽，扬唇一笑。"丽丽姐，我跟你说，我烧火一绝。"当初刚穿越过来，她可是练了一手烧火绝技。 丽丽显然不信，扬言让她好好洗菜，不要过多参与下厨的事，不然等会儿很可能吃不上饭。叶秋莹也不在意，笑嘻嘻给沈珩打下手。 笑谈间，只见一盘盘家常小菜出炉——辣子鸡、红烧肉、鱼头豆腐汤、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鱼块， 一个个连连惊呼。 "没想到沈科长还有这厨艺。"“我要是女的，肯定嫁给沈科长。”"沈科长，你家有没有妹妹?" 几人笑笑闹闹，配上维修几个刚出炉的小烤肉，野炊聚餐的气氛妻时到位。众人大快朵颐，纷纷吼着以后还要来。 午饭过后，周科费了些工夫，找来几辆三轮摩托车，一道坐回了城里。 可惜休息日一过，维修店就变得越发繁忙起来。 叶秋莹连歇脚的机会都没有，反倒在工厂上班的日子，变成了忙里偷闲。 自从接受了电视台采访，登上报刊后，维修店已成了当地口碑店铺。 不懂行的人信报纸、信新闻，懂行的信手艺，纷纷赶来丰源维修店，都想在过年前置办电器。顾客们呼朋唤友，再次积攒了一波新客户。 因为太忙，三人连聊天都觉得浪费时间，更别说停不下来招呼客人，店里不得不请两个小工过来帮忙。 两人全程负责招呼顾客，帮顾客试用电器。 叶秋莹甚至觉得，现在店里一天的工作量，堪比往日两三天的工作天。夜里，更是浑身酸痛直接瘫在床上。 ★大★ 与此同时，沈珩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 许州和林浩已经在青源镇选好地址，紧接着又和工程队谈妥，已经开始打地基，估计明年开春后，工厂就能竣工。 沈珩作为参与人，当然也要时不时去监工。 等两人各自放松下来，已经是二月初，离除夕放假只剩一个星期。 丰源机械厂，各部门已经开始联欢晚会的彩排。 叶秋莹早就已经和维修部同事商量过，唱歌跳舞，五人都不在行。 叶秋莹自认没有朗诵功底，情感不够丰富细腻，话剧也没有时间彩排，最后五人一致选择了小品。 因为小品能够全员出演，好同事，自然要荣辱与共。维修部演出节目定下后，大家一有时间，就开始商量剧本。 偶然一次中午吃饭，叶秋莹遇见同样行色匆匆的沈珩，随后朝对方问了句，到时候表演什么节目。 她还记得当时的对话。 "沈科长，你参演了什么节目?"“我没有参加。” “可惜了你这副好皮相。” "不可惜。"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是评委。" 叶秋莹突然就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拉住，匆匆离去的沈珩，她真的很想问一句——能通融一下，告诉我奖品是什么吗? 丰源机械厂，各处已是张灯结彩，大会堂的舞 台也开始装饰了起来。 时间紧迫，维修部的同事知道叶秋莹彩排的时间不多，所以给她安排了最少台词的角色。 叶秋莹得知自己要扮演的是，一名向往自由、乐观积极的新时代女大学生，除了肢体动作，全程只有五句台词，表示极其满意。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丽丽拉着她宽大的裤子焦急。"你瞧瞧这宽大的裤腿，像新时代女大学生吗?"前来维修店商量的同事，纷纷摇头。 “像打铁女工。”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天天灰衣灰裤，宽松得像是大麻袋往身上套，哪里能彰显你青春洋溢、活泼可爱?" 叶秋莹摸了摸鼻尖，闷闷道。 “就不能是沉迷机械的女大学生吗?我可以背着工具包，本色出演修机械。” 几人微眯着眼眸对视，心下更加坚决，要改变叶秋莹的穿衣风格。 第36章 第36章 叶秋莹平时重心都在工作上，忙起来根本没有时间逛街，穿衣打扮基本上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乍一听几个要带她去买衣服，心里别提多高兴。 可整整两三天，都徘徊在冷色调的衣服里，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八十年代初，各种政策才刚刚放开，人们的观念还在转换中。沉闷的黑白灰，仍旧是服饰的主题。 鲜艳的颜色但凡穿出去依旧是焦点，在部分守旧的人看来分外出格，指指点点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所以很多店铺的衣服，仍旧是冷色系为主。 叶秋莹一连试了几天的衣服，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几年后会流行花红柳绿、大红大紫，色彩鲜艳明亮的衣服。 灰扑扑的颜色看多了，实在是沉闷。在匆忙的彩排中，丰源机械厂终于迎来了——新年联欢会。 演出当天，各部门参演的同事都在后台装扮，宣传部的小姐姐正给上台演出的人化妆，手法充满了年代感。 她本想着妆容清淡一点，瞧着舒服。 可转瞬一想，别人浓妆她淡妆，反倒有些异类。 再则为了效果，舞台妆容本来就比较厚重，也就没有拒绝，就是化妆过程中，大家时不时会盯着她看，弄得她一脸尴尬。 维修部出场的时间比较晚，化完妆，她干脆躲在后台欣赏歌舞。 叶秋莹看得津津有味，真诚不愧是必杀技，简陋的舞台只要用了心，便能感受到那股真情实意。等到维修部出场的时候，她明显感到气氛有些怪异。 叶秋莹鬼使神差朝台下评委席看去，见到沈珩一双深邃的墨眸朝自己望来，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莫名有些紧张。 台下的观众都是工厂职工，哪怕叶秋莹是编外人员，可维修部每天都需要负责机器养护，经常能看见她的身影。 一来是岗位需要，二来可能是个人喜好。总之在他们印象中，叶同志头发永远藏在帽子里。 下班也是顶着个尼姑头，戴着一双磨毛工用手套，平日里除了工衣就是工衣，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只见台上的小叶同志，一头微卷及肩的长发慵懒散落，原本秀气的小脸也变得格外温柔恬静。 藏蓝色的长衫下，白衬衫搭着半身长裙，再配上一双小皮靴， 头上戴着一个小帽子，女孩儿挽着手提包，手里拿着一本书，活脱脱一个文雅气质女青年。 哪里还有以往假小子的模样?沈珩看着台上的人，有一瞬间呆怔。 也许是因为叶秋莹所在的岗位，女同志并不多见，也许是他更注重对方才华和技艺的，总之叶秋莹在他的眼里，性别经常会变得模糊。 猛然间，见她这番打扮，沈珩突然觉得有些奇异，当初的假小子，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大姑娘?不知不觉，他的视线已是跟随那抹倩影转动。 叶秋莹不再理会台下的动静，只要念好台词，跟上节奏，小品完成度基本过关。 小品主题迎合主旋律，积极向上没毛病，可不比其他部门用心彩排，维修部实在不算出挑，最后只得了个参与奖。 叶秋莹抱着手里的奖品，搪瓷杯和热水壶，暗叹：不错，很有时代气息。 她拿着奖品从后台出来，没走几步却在后台拐角处，遇见了程刚和茉莉，两人气氛很是凝重。她心头一惊，急忙躲了起来。 叶秋莹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按照上回两人的进度，应该是在谈男女朋友。 新年联欢会结束，工厂就开始放假，再想见面就得等一个星期后，程刚有些焦急，正试图约茉莉去游园滑冰。 “我有事，想和你谈。” “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可谈的。” 茉莉直截了当，拒绝了程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刚一脸落寞，呆呆站在原地，同时也发现了站在角落的叶秋莹。他苦笑一声，脸色发白打了声招呼，失魂落魄与她擦肩而过。叶秋莹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正想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已朝她走来。年会散场，工厂职工基本已经离开工厂。 沈珩走在她的身后，身子略显紧绷，显然不太适应叶秋莹现在的模样。"你放假打算回老家，还是留在城里?" "沈科长呢?" "只有七天的时间，回家太匆忙，今年我应该会待在丰源县。" 叶秋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七天假期也不短，附近单位假期普遍只有5天，可这会儿交通不太便利，相隔千里回一趟家确实麻烦。 "我刚好也留在城里， 你过年要是一个人太无聊，可以来维修店找我。"柳桥村的茅草屋，地皮不大还简陋，她前几天已经卖了出去。 钱都拿去装修老宅了，现在工人放假，装修进度有些慢，她一时半会也住不进去，干脆留在城里过年。 沈珩显然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沉思片刻点头答应。 "行，到时候给你拜年。" “那到时候见。” 叶秋莹笑盈盈跑开，怎么也没预料到，第二天大年三十沈珩就来了维修店。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早早就开始办年货，城里各处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周科和丽丽已经回老家过年，夫妻俩临走前，特地帮叶秋莹办了年货，还给店里贴上对联挂上红灯笼和彩灯。 所以当沈珩来到维修店的时候，哪怕店里只有一个人，依旧感受到了年节气氛。 叶秋莹没想到沈珩说来就来，还是大年三十，这是预备和她一起过年吗? 她正愁着年夜饭没人做，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叶秋莹狠狠掐掉，她怎么能下意识就让沈珩做饭?哪怕两个人最近熟了点，可也还没熟到，要帮她做饭的交情。 沈珩压根不知道她的想法，见她扎起头发，换上平时轻便的衣裤，果然还是这副模样看着习惯一些。0 家家户户都在过年，一家团圆准备吃年夜饭。往日热闹的店铺，这会儿也显得冷清。他走上前，见叶秋莹正在画设计图，不由来了兴趣。 "这是什么，瞧着像摩托车。" 叶秋莹将一张废稿递给他： “你猜猜看，草稿图有些不太对，不合理的地方很多，看看沈科长能不能帮我融会贯通一下。" 沈珩接过草稿，看了片刻，才扭头看向叶秋莹。"这是利用蓄电池发电的电动车?"叶秋莹嘿嘿一笑，朝沈珩竖起大拇指。 “对。” 她之前查阅资料，国外上世纪就已存在电动化的想法。 国内也有不少关于汽车电动化的设想，根据前世的记忆，八十年代中后期曾出现过汽车电动化。 不知道是不是工艺不成熟未能普及，直至九十年代初，电动车行业才开始商业化。千禧年2000后，更是飞跃式发展，随着技术 成熟电动车越发普遍。 沈珩目光带着赞赏，继续看向图纸，沉吟了半会才说了起来。 "想法很好，但技术有限。生产配件未必能符合你的心意，再则就是蓄电池的事，电池紧俏稀缺，但凡有货都被工业矿业、施工工程给包揽了，你想要一个蓄电池，要提前申请预订。" "沈科长有门路吗?" "你要是想买，我帮你去申请。"“那就麻烦你了。” “靠蓄电池发动这个想法不错，很多电气工程都有设想，但真要做出来，还是有些麻烦，首先要考虑到安全性，倘若蓄电池持续使用，会不会造成损害，后续充电电压不稳定会不会引起爆炸?" 叶秋莹点头："不如从小电池入手，造型设计图我再改，比如组装一台电动自行车。"小电瓶，小工艺，难度也能小一些，关键制造起来快。 沈珩托腮，小电池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起来。特别是上坡，这点电力慢得像乌龟，还不如脚蹬来得快。 不过年轻人有想法，实在太好了。 他不禁笑道： “行，电池的事我帮你想办法，只要有设备，这几天就能试着做一辆。”叶秋莹眼睛一亮，内心激动不已，就差握住沈珩的手，表示感谢。 要知道上了两个月的班，天天蹬自行车，踩点上班累成狗，买不起汽车和摩托车，还不能造辆电动车吗? 两人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 叶秋莹根据后世的电动自行车稍作改良，画成草图给沈珩帮忙查看，毕竟这个年代很多东西无法生产，让沈珩帮着修改再好不过。 两人相对而坐，时不时抬头交谈所需轴承大小。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初稿完成后，已是夕阳西下。 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年夜饭，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寂静的维修店，两人肚子不约而同响起了咕噜声。 叶秋莹不失礼貌笑了笑： “沈科长现在食堂饭馆都过年休息，你在家也是一个人，要不一起凑个年夜饭?" 沈珩抿唇，看了眼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叶秋莹，哑然失笑。 "行，做饭去。" “嘿嘿 两人 关了店门，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幸亏丽丽姐给她备了食材，不然过年商店早就关门，特别是肉类紧俏得很，想要买点五花肉、韭菜包饺子，几乎得提前大半个月买。 周科和丽丽姐，曾邀她一起回青源镇过年。 可她毕竟是一个外人，不想打扰小夫妻一家团聚，最关键她也想趁这段时间，给自己组装一台电动车， 沈珩看着冰箱和厨房里的食材表示满意，正想着该做什么菜式，一条围裙递了过来。 “有点小，不要嫌弃哈，以免弄脏了衣服。” 沈珩愣了愣，默默卷起袖子系了起来。 第37章 第37章 螺旋式搅拌器，锋利的刀片正快速切割着猪肉和葱白。 前阵子，叶秋莹看见家家户户都在抢包饺子的食材，她趁热做了一波电动搅拌器试售，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当然，她给自己也留了一个。等工厂建起来，搅拌器也要排上日程。 小家电不需要什么大零件，居家惠民的小电器，销量一直很稳，关键生产程序少出货快。她将打好的肉末和葱末，交给沈珩调配。 转瞬又跑到客厅，飞快收拾桌子准备包饺子，沈珩则在厨房煮饭炒菜，此时电视里正播放着1983 年第一届春晚。 两人一屋，气氛甚是和谐。 春晚刚开播，叶秋莹就已经被镜头吸引过去。 第一届联欢晚会，来宾桌上竟然全都是食物! 饭菜色香味俱全，摆桌造型经典大气，台下观众衣着端庄优雅，谁说八十年代就一定土气贫瘠，根本就是刻板印象。 平行时空的舞台上，女主持俊俏美丽，男主持英俊潇洒，两人谈吐幽默，惹得来宾连连拍手叫好。 在娱乐匮乏的年代，场面确实吸引人，甚至还能掀起一波历史浪潮。 沈珩将配制好的肉馅和饺子皮端出来，正巧看见叶秋莹，对着电视屏幕出神。 他一瞅，上头都是美酒佳肴。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饿急了，望梅止渴。 沈珩不禁加快了速度，吩咐叶秋莹包饺子，转头就进了厨房。等他再次出来，就看见桌子上多了—坨坨东西。 沈珩沉默了良久，知道她厨艺不好，万万没想到包饺子的手艺也这么差。 一个个跟三角板似的东倒西歪，车床零件都没这么凌乱。 叶秋莹低头一瞧自己包的奇形怪状的饺子，尴尬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自己吃，不露馅就成。” “幸亏没喊你放调料。” "不要小瞧人。 见少女皱眉鼓起腮帮，沈珩轻笑一声，埋头继续待在厨房。叶秋莹眉眼弯弯继续看电视，手也没停，帮忙择菜打下手。 外头时不时传来烟火炸开的响声，她扒拉在窗台看烟花，璀璨的烟火点缀夜空。 叶秋莹忽然觉得气氛 有些温馨，正想喊沈珩过来看烟花，扭头就看见沈珩正从厨房出来。 男人手里端出一盘盘菜，面容沉静温和。 她脑海里霎时浮现《新娘嫁词》里的一句——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叶秋莹面上一红，新郎君? 要不是对方全程太过冷淡，叶秋莹都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 叶秋莹抿唇想了想，应该是看她一个孤儿太可怜，徒生的怜悯之心罢了。不然明明同一屋子，为何两人交谈次数屈指可数? 沈珩招手让她过来吃饭，见她穿着袜子，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铺满地垫。 不是为了好看，纯粹是图方便。 看来除了工作，生活上不能对她抱有太大期望。“辛苦您啦，沈科长。” 叶秋莹看着满桌饭桌，惊喜不已，全程她也在帮忙，但完全没想到普普通通的食材，摇身一变就成了色泽鲜艳的菜肴。 叶秋莹内心一阵哀嚎，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做的菜，出锅净是黑色的? "沈科长，你在家经常做饭吗?" "小时候家人经常不在家，做多了，也就习惯了。"沈珩显然不愿多说这个话题，示意她吃饭。见她吃得津津有味，沈珩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 一桌子整整八个菜，叶秋莹还以为大过年，沈珩会多吃一碗，谁料人家匆匆吃了一碗就要走。 叶秋莹也没过问，毕竟大年三十，应该和更重要的人团聚。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一桌子饭菜，做起来有些不容易。 她小跑来到厨房，找来一个大饭盒，将饭菜打包让人带走，晚些肚子饿了还能热着吃。沈珩也没有拒绝，接过饭盒。他待得太晚，终究有些不合适。“早些休息，别熬夜，晚上一个人就不要出门了。” 叶秋莹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修长的身姿渐渐走到门边，不由大声喊了句。 “新年快乐。” 沈珩一怔，朝她温润一笑。 “新年快乐。” 大大★ 第二天，大年初一。天不亮，接连不断鞭炮声响起。 叶秋莹断断续续被惊醒，再次躺下，却怎么也睡 不着，干脆起来开门营业。年初一商贩不多，难得过年，大家都在休息。街上往来的行人，都是各家出来拜年街坊，偶尔还能看见嬉笑的孩童，拿着鞭炮笑闹穿过南城。 叶秋莹将昨天的初稿拿出来，尝试着制作模具，要是不合适再重新推敲图纸，经过几轮的改善，结果最优化。 昨日，她便与沈珩约好造电动车。 一早上过去，都没看见人影，她微微有些失落，对方应该是随口说说而已。然而正午一过，沈珩就提工具包，来到维修店。同时，还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 一本记事簿和钢笔，很寻常，像极了一个领导会送的东西。 礼尚往来，她直接送了对方一把万能工具刀，紧接着没有停歇，直接开始制作电动车的工作。此举正合了沈珩的意。 他对电动车很感兴趣，小型电动压模机都带了过来。沈珩没有忘记蓄电池的事，不禁开口解释。 "新春假期，很多单位都已经放假，蓄电池的事年后再申请，快的话，二月底应该能买上。" 叶秋莹也不急，蓄电池紧缺，几乎都是内部销售，私人购买还真不多见，有门路购买已经算是不错。 两人说时，已着手开始制作小模具。按照昨天的基本数据，两人拿着测量工具，估算车架零件。 她对设计零配件比较有经验，但对于整车方面，完全就是刚入门的小白。 最初的草稿设计，也只是她根据后世的电动自行车改良，根据电气构造图和现有材料，画出基本图样。 蓄电池发电，属于化学能转变为电能，充电过程也属于电化学反应，需要注意的事项不少。丰源机械厂主营汽车发动机、汽车配件，作为机械厂的技术科科长，沈珩显然比她更懂车。很多问题都能一针见血，给她指出来。 比如她只管拼装出来，但是各项负荷承载问题，显然考虑欠佳。 此时的沈珩，正拿着电动打磨机制作模具，没有蓄电池，只能先从车架入手。车架的制造，远没有想象的简单。 假期闲着也是闲着，沈珩此后一连几天，下午都会来维修店。 往来的住户，也渐渐认识了这个男人，纷纷猜测对方是不是小叶同志的对象?两个人开着门，光门正大工作，一本正经的模样瞧着也不太像。 />不过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借着工作的事谈朋友，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正合适，瞧着挺配的。邻里几家偶尔会过来拜年，嗑瓜子聊天，见叶秋莹和沈珩之间气氛很是融洽，试图撮合两个人。然而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半天插不上话。 两人工作态度极其端正，十句八句离不开干活，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她们听不懂的话，这像是谈朋友的人吗? 工作狂吧! 是他们轻浮了，人家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情绪正高昂的两个人，毫不知情。 车架经过三天改造，显然发现了不少问题。沈珩在设计图上做修补，笔尖划过白纸，落笔极为流畅。 “我想了一下，按照你的意思不需要驱动电机，光用蓄电装置纯电传动，咱们是不是还需要电力调节器?" 叶秋莹点头。 “确实需要，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电流仪表盘和车架之间相对应位置，结构有些不合理，容易造成接触不良。" 沈珩点头： “还有刹车问题，急刹车身不够稳定，车轮和车身线性改一下，行驶也能更流畅一点。" 他又补充道： “之前你说可以利用机械能发电，想法确实不错，脚踏可以装，就是发电装置有点不太适合你。" “为什么?” “你连小陡坡都踩不上去，只靠持续踩踏产生机械能，你觉得你要踩多久才能发电，有这个时间估计早就到家了。" 两人各自发表意见，丝毫没有红脸的时候，反倒兴致越来越浓厚。 新的研究方向，彼此能够互相理解，又是行动派进度更是不慢，隐约有些享受此时的工作状态。 接下来，两人又开始讨论蓄电池与电锁之间的处理。 确保钥匙能够打开电锁，启动传动系统，利用电力调节器，稳定电压，固定接线、避免熔断控制线等。 在沈珩看来，叶秋莹在整车结构设计方面，确实有些薄弱，后续又给她做了不少汽车、农机、航空学习补充。 然而越是交流，他越是震惊。 对方薄弱的地方完全可以忽略，小丫头一点都不偏科，分明各项都有涉及，估摸着是没有相应渠道，没有更深入学习。 但只要他一说，对方理解 后，立马能举一反三。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而真正让他震惊的是，叶秋莹利用几何手法绘制3D立体图，精细程度可以说很直观。 一手等比例或者按比例缩小绘图，俯瞰图、侧面图、正面图都能细致描绘出来，根本就是人形投影仪! 叶秋莹看着沈珩又惊又喜的模样，哭笑不得。 这种表情她见太多了，前世更改无数遍设计图后，甲方选择最满意那一版时，就是这种表情。细节狂魔，都是被甲方磋磨出来的。 好在几天下来，成果不错。 电动车终版设计图已经下来，车架零件配置最优化，接下来焊接打磨车身就行。只要蓄电池到位，电动车就能面世! 只可惜蓄电池稀缺，电池造价工艺还不成熟，生产材料成本太高，电动车无法大批量生产，价格太高市场具有局限性。 要知道，这个年代很多人还买不起自行车。时代发展，任重而道远。 新春假期，沈珩每天下午都是在维修店度过的。 不得不说，沈珩过了一个无比充实年，就连许州也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找到他人。如今在沈珩看来，他是捡到了宝。 叶秋莹他是越看越欣赏，越看越欢喜，本以为她年纪小小，本事过人性子定然浮躁，容易冲动吃亏。 可如今看来，心智更趋向于沉稳老练。 别看小丫头生活上不靠谱，工作上不骄不躁一丝不苟，学识已超出她这个年龄，还时不时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老生常谈，不怕比你有天赋的人，就怕有天赋的人比你还努力! 以她现在的心性和能力，缺的就是一个机会! 第38章 第38章 新春假期结束，已是正月初六。 各行各业，陆陆续续开始复工。 电动车已经组装了大半，剩下一些精细的配件，需要专门的仪器设备制作，叶秋莹只能交给机械厂制作。 老百姓年前该买的大件几乎都买了，年后正是复工攒钱的时候，维修店生意也逐渐冷清下来。相比之下，纺织店、服装店却是人满为患。 去年穿红衣出门，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今年各家服装店，已经推出不少颜色鲜艳的衣服。 春晚果然是引领潮流的开始，再加上去年各种个体经营宣传，今年各家服装店不约而同卷了起来，纷纷上架新款。 创新和服务，显然也更加到位。八九十年代，正是服装业兴起的时候。 家电利润高，但成本造价高，也不像食品和衣服，属于寻常消耗品。家电买回去，可能两三年都不会更换。 要不是她不会做衣服，都恨不得投资服装业。 服装业兴起，纺织厂、服装厂自然也多了起来，办厂要买机器，需要定制配件。这就意味着，机械厂旺季来了。生产商需要购买机器，当然得找大机械厂商。 这年头，显然国营工厂会成为首选。 丰源机械厂之前落魄面临破产，各种生产指标很难完成，但经过一系列整顿，又下大资金引入新机器， 焕然一新的丰源机械厂，吸引招商的能力，不言而喻。工厂忙碌起来，叶秋莹每天处理的整机也逐渐变多。 这个时代简易的编织车床，根本就无法与进口纺织机相比，编织程序、仪器精密程度，有着极大差距。 一台普通进口车床，价格甚至比后世还昂贵。 为了研究生产，有时候几十万上百万下去，甚至惊不起一片水花。技术无法引进，甚至有不少国家禁止购买其机器，杜绝技术交流，有时候连砸钱地方都没有。 工业水平能迅速腾飞，达到后世的成果，可见科技人员消耗了多少心血，说是贡献了大半人生都不为过。 不过国内早期，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 机器不足，还有大量劳动力弥补。 看着满仓需要处理的配件，叶秋莹暗叹，她也是勤劳致富的一员。 偏偏在这个时候，沈珩将她叫 了过去，问她愿不愿出差去帝都，跟电气化工程小组交流学习?"去机械工业部?" “对。” 叶秋莹浑身一颤，没想到穿越一回，还能去工信部的前身，机械工业部交流学习? 哪怕是平行时空，哪怕只是一个研究小组，但没准能看见不少国内顶尖的机械研究，值当!她自然是兴奋的，兴奋劲过后又陷入沉思。 过年前，她技术员上岗证、技能证书才刚下来，同时还有职业技术学院认可相关技能证书，但终究只是个编外人员。 “我一个编外人员有名额吗?” 沈珩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冷静下来，笑着解释。 “确实不容易，不过我打算申请成立一个研究生产小组，项目是研发生产驱动电机，由你带队。" “我?” “等项目完成后，申请交流学习的名额也就轻松多了，你有这个能力，由你带队最合适，也是尊重你的劳动成果，不妨考虑一下?" 沈珩继续补充道： “你要不愿意或者嫌麻烦，也可以拒绝。” "小组有几个人?" "厂里人手奇缺，顶多给你派两三个人，当然我也会帮忙。" "资金呢?" “需要的设备和资金，你可以提出申请。” 见叶秋莹犹豫不决，沈珩继续道： “电气化小组刚好有研究电动汽车的课题，用这次项目作为敲门砖，再合适不过。" 过年期间，两人对电气化的探讨，驱动电机应该能打开新思路。叶秋莹思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学无止境，多一个学习深造的机会，对她来说确实是诱惑，而且未尝不是一个机遇，结识更多人，学习更高一级的机械知识。 "你先将项目要求说一下，后续我再起草一个具体方案给你。" 八十年代中后期，确实已经有各种电气化设备研究，随着各种石油资源消耗，天然环保的新能源，成了新的研究方向。 新能源电动汽车，发展前期有不少方案，直到九十年代技术慢慢成熟，已经能生产出电动汽车。作为电动汽车的核心三电，又分为——动 力电池、驱动电机、电控系统。 电池技术哪怕是后世，都在持续开发研究中。 至于驱动电机，技术已经相对较为成熟。 各类驱动电机不仅运用于汽车中，各种机械设备也有驱动电机运转控制，电气化的城市更少不了它。 两人又将项目内容，详谈了片刻，关于工薪和岗位调整也重新做了安排。 工资不仅变多了，工作时间乍一听也变自由了，不用准时准点来上班，实际一想任何时间只要有想法，都是上班时间。 叶秋莹深呼一口气，暗道：一定争取早日完成项目，去电气化研究小组!回到维修部，叶秋莹开始做收尾、交接工作。 刘杰几个人很是舍不得她，知道她是编外人员，但没下想到，就只在维修部待了两三个月而已，刚熟悉又要走。 见几个人一片哀嚎，叶秋莹呵呵干笑一声，无情打断他们。"只是换部门而已，又不是辞职。" 她和几人笑闹片刻，得了沈珩的签字，先去了趟副经理和厂长办公室，得到允许后才找场地，规划自己的工作室。 一通操作后，叶秋莹在工厂匆匆吃过午饭，准备回家。 正午回到维修店，店里生意淡下来，她原本想着组装新品小家电，顺带教周科和丽丽一些基础的机电知识。 如今看来，还得先将研究项目的具体方案写出来——具体包括研发时间、研发资金、设计方向、应用范围、相关设备、评测检验等等。 叶秋莹没想到就这么埋头一写，竟然写到太阳下山? 好在店里不忙，她伸了伸懒腰，配合周科和丽丽姐做好收尾工作，紧接着关上店门，上楼做饭。她总得有基本的生活技能，学着做一两道菜，尽量不依赖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毛病。不过招聘钟点女工，一日三餐有人帮忙，确实能省上不少时间。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日后工厂建起来，再请也不迟。她最近攒的钱，几乎都用在老宅翻新上。 年后工人们已经开始复工，拆除老宅危墙、填补地面、修复地砖，还要重新安装门窗。这段时间，工厂一放假，她就赶去看装修进度。 叶秋莹决定亲自安装电路，规划好电路，对于房子来说太重要了。叶秋莹秉去杂念，专心做饭，不然又得焦糊。 >可惜每月中旬，总有那么几天，身子上下浑身不对劲，不是腰疼就是胸胀。果不其然，刚吃过晚饭，大姨妈就来了。 叶秋莹生无可恋躺在床上，小脸煞白想看会书减轻疼痛，可疼得压根看不进去，好在身体还能动弹。 她挪着步子去了工作间，在抽屉里取出一本装订好的设计稿。她拿过笔，打算在空白页，设计家用电器。这些设计稿都是临时起意，隔三差五画一张，用于后续工厂组装生产。 经营的事有周科和丽丽，她这会儿准备多一些产品设计稿，后续面对生产设计，也能不慌不忙轻松应对。 设计图没有什么创新设计，仅仅是符合这个年代，都是基础的小家电。不过比起市面上的小家电，加入了后世的小元素，也变得摩登时尚不少。 相比设计，叶秋莹更加在意的是，如何缩减零件材料的成本，百姓购买实惠，再则也能让利润更为可观。 有利润，一个工厂才能存活。 钱都没了，还能指望惠民，工厂不倒闭都算不错了。不得不说，调理了几个月还是有用的。按照之前几次的经验，别说拿画笔，整个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两个月的西药和中成药，后续又吃一个月的中药调理，疼痛感是少了点，但她也明显感觉到身体渐渐变虚。 平日多跑几步，都会喘个不停，蹬个自行车去工厂，浑身能出一身冷汗。果然是药三分毒，锻炼食补规律作息，才是王道。 她这会儿因为身体不适，下笔速度极慢，因为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能分散一点注意力。等一张简单的草图出来，她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叶秋莹再也承受不住，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她干脆跟沈珩告了假，顺带告诉他方案做好了，要是着急可以过来拿。 沈珩没想到叶秋莹动作这么利索，中午下班，直接去了趟维修店去取策划案，顺带在商店买了些零食，犒劳叶秋莹。 沈珩去到的时候，人还在屋里休息，他也就不多打扰。取了策划案，直接回工厂。 沈珩坐在办公室才开始审核，他本以为是起稿的草案，毕竟才半天的时间，能想出什么具体方案? 可手中的研发申请表，满满当当一页，详细做了各种规划。 昨天才谈的新项目，半天就做好了方案， 高效率地完全不像是在做一个新项目，倒像是早就了然于心的成熟项目。 沈珩挑对她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欣赏之意不言于表! 他挑出了几项做了批改，后续再让叶秋莹修改一番。 第二天，叶秋莹缓过劲，就改善了策划案，最后一版定下后，再由沈珩再签字提交上去。等项目研究方案最终敲定下来，已经是三天后，2月19日。 这个时候，工厂给她调来的参与人员终于到位。 两个老技术员，再加两个技工，加上她也就是整整五个人，简单的驱动电机5个人，已经是绰绰有余。 两个技术员，是年初刚刚调任来的新人，因为机械厂去年肉眼可见的振兴，上头也越发重视下派人手。 两人年纪不小，三十出头。 猛然看见带组的是一个小屁孩，分外不服气。 "凭什么项目带队的维修部的技术员，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孩。" "小孩也就算了，还是个女技术员，是来当记录员的吗?" "就是，这小身板，电机能不能拿得起来都是个问题，铜线铁片金属物一堆，你能处理吗?" 两人忍不住在旁嘀咕，声音还不小，叶秋莹想听不见都难。 对方不服也有道理，老员工资历摆在那里，突然来一个年轻轻还没有背景的人带组，混这么多年，难不成白干了? 对于这种问题，也很好处理，直接用实力说话。哪个年代，真操实练出成绩，都值得被尊重。 叶秋莹微笑上前，拿着项目指导书，放在新放置到办公桌上： “你们对这个项目了解多少?对驱动电机又有多少了解?" "不就是普通电机吗?将电能转化为机械能，这次项目主要负责电动汽车的驱动电机的研发。" 叶秋莹点头： “驱动电机可以研发生产的种类，有做计划吗?各种类型起到作用效果有何不同，对比方案出来了吗?" “这……我们才刚调来，没来得及想。 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工作，态度不够积极。 叶秋莹也不在意继续道： “你们既然了解驱动电机的一些原理，也应该明白， 做出来并不是这么容易。" 见他们不说话，叶秋莹也没有客气。 “除了材质问题，我们能不能试着在驱动电机里加上各种保护措施呢?电机可操作性、可控制性，内置自动保护机制，熔断切断电源机制，有做过设计吗?" 后续叶秋莹又陆续指出几个问题。 例如想要大批量上线生产，如何做到压缩成本，减少工序。 如何提升工艺技术使驱动电机，更加匹配电动汽车，考虑电池性能，适配何种电机做出相应考量。 叶秋莹一长篇下来，不由喘了口气。见两人仍旧不言不语，却是把头垂了低了些，看来不是没有效果，起码稍稍服气了些。 叶秋莹语气不禁缓和了些： “刚才我说的东西，可能有些不够完善，干脆你俩都做个计划案给我吧，也能更快适应工作。" 两人一怔，被说得哑口无言。 哪怕他们心里觉得叶秋莹只是嘴上功夫，可能说出这些问题，显然人家对这个项目了然于心，并且为之下了功夫。 两人也就乖乖闭嘴不再多说，纸上谈兵终觉浅，就看看这小妮子实际工作，有没有嘴皮子利索。新的工作间不大，在车间一角，加了隔板临时加盖的小工作间。 所以三人争吵这事，被不少人瞧见。 沈珩听到风声后，连连皱眉。 想着两人对电气化有研究，应该对叶秋莹有所帮助，谁想到刚过去就这么刺头?这是仗着资历，瞧不起新人是吧? 不过后面又听说叶秋莹将人怼得无话可说，又忍不住笑出声，谁说不能带队，这不是有板有眼，干得挺好。 接下来的日子，叶秋莹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小组里。 靠着几张设计稿，也彻底让两个中年技术员服气，基础设计稿已经交给小组人员，用于第一次打样制造。 缺失的零件和设备，只能向上头申请。 难以想象，这年头万元户都还是稀有的存在，申请购买设备的资金，已是达到了几十万，技术发展确实不容易。 无奈现阶段很多设备，都还需要进口，几十万能买下来已经算是不错。 而且新能源电气化才刚起步，要走的弯路还不少。 >申请零件和设备的事，就尽数交给看沈珩，图纸数据则交给组内成员，打样和制造模具全靠他们了。 当然中检、末检，她得继续全程跟进。 叶秋莹已经尽量放慢速度，控制进度，光是手稿她就弄了好几版，各类型带电机也没有一股脑交出去，一个个慢慢来。 不然进展太快，实在有些惊骇世俗。 搞不好，看她研发电机弄得不错，让她去研发蓄电池。那她可真的做不来! 术业有专攻，后世技术较为成熟的电机，制造起来自然快。等驱动电机做出来，还要交上去。 后续配合车架和专用电池，按照结构图组装到车里，一辆成品电动汽车完工后，最后还需进行检车测试。 不过电动汽车以现在的电池技术，根本无法面向大众生产。除了不成熟的技术，说来说去还是电池的原因。 当然也可以采取混合动力，只不过等技术成熟商业化，已经是九十年代末。说起蓄电池，沈珩之前帮她申请的小电池终于到位。 原本预计2月底能到，结果足足等到3月初，不过拿到小电瓶那一刻，叶秋莹真心激动起来。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小电动，可以骑着上班! 只要她不跑远，县城内基本没问题，再也不发愁了打不到车，要徒步走老远的路。当然，她这次申请了两个蓄电池。 一个留给丽丽和周科，这段时间，她也为夫妻二人准备了小电动车，方便两人来回工作。不然每天从郊区赶过来，实在是有些不方便。电动车虽然不能大规模生产，但给自家人做上几辆不吃亏。 大大大 日子一转，一个月后。 三月中旬，老宅终于装修完毕。三月丰源县，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沿路的花草树木已冒出嫩芽，生生不息。 她趁着周末，赶去验收房子。 因为有设计图的缘故，她甚至连细节都画了出来，工匠们根据图纸翻修，装修后的模样，完全符合她的预想。 不得不说，花了大价钱翻新出来的老宅，效果很是不错。简约大气，经久耐看。 空无一人的中式复古宅院，带着宁静典雅的气息，过阵子她再预定一些盆栽摆在庭院里，水井旁再搭个葡萄架子。 夏天一到 既能乘凉，还能吃上新鲜的葡萄。想罢，叶秋莹心思，已经全部放在改造房屋上面。叶秋莹后续两三天，几乎都待在老宅，安装电路。 要不是又赶上大姨妈，身体不舒服，她还想继续待在老宅安装电表、插座等一系列电气化的东西。 1983年，宣传标语，各处都还是发展现代化社会。 农村电气化程度还不高，除了基本的用电，灯泡收音机电视，别的电器倒是不多见，需要用电的孔位更是少。 而现在的叶家老宅，几乎与后世的家居没有太大区别。她在房子里，用了不少小心思。 因为储存条和芯片贵的缘故，没有信息传输无法数字智能化，只能利用纯物理机械半操控。 虽然没有人工智能，现代化科技，但基础电器，叶秋莹已经自足——电饭锅电炉电煮锅，冰箱空调彩电等小家电，家里都已经备齐。 至于家具，她还需要请木匠帮忙打造。 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房子当然要一次性弄好，下半生也能过得舒服些。 四月初的时候，定制的家具终于完工。 她特地请了一辆小货车帮忙运送，上回机械厂的同事，特地过来帮她打扫房子。 这次搬家，她照旧请了十人过来，吃入伙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茉莉和程刚两个似乎有点小矛盾。 哪怕在工厂，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听到她要请吃饭，程刚别提多高兴，直接问起了茉莉去不去。 至于茉莉犹豫了会，终究没有拒绝。 她说起程刚的时候，对方只是神色复杂，却也没有讨厌的意思，甚至隐约有些挂念。这种事旁人也帮不上，两人分明是互相爱恋，唯有他们自个理清楚，事情才会有进展。前来的十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沈珩。 令她没想到的是，许州也来了。 一问之下，大家才知道，沈珩和许州开的工厂就在青源镇。 工厂刚刚建好，还在做准备工作，刚好离她住的地方也不远，许州纯粹想凑凑热闹，也就赶了过来。 许州笑道： “我不请自来，小叶师傅不介意吧?” “我热烈欢迎，来者都是客。”叶秋莹笑意盈盈，将十人请了进去。 一行人进入叶宅，各自露出不同的神色，但无一不带着惊叹。“秋莹，这才两三个月，房子变化可真大。” "哇，你家可真先进。" “以后我也要这么整。” 一个个细细打量她的小家，不得不说都是好人，各自都带了贺礼。 叶秋莹信心十足，眉眼弯弯： "这次我亲自下厨，你们都坐好，只管敞开肚皮吃。"磨炼了两三个月的厨艺，总算能拿出手。 她制作了新的电锅，一个人单独做十人份的大餐，显然不是她能做到的事。 所以没有什么比吃火锅，来得更加痛快、更加方便。 叶秋莹将几人带到客厅，大家坐在布艺沙发上，她将电视打开，又取来瓜子饮料招待。 叶秋莹让大家先坐下休息，随后跑去厨房忙活，丽丽姐跟在她的身后，说是要帮她打下手。一大早她就和夫妻俩，去镇上的供销店，买了几大袋食材回来。 吃火锅不用怎么处理，主要是底料和酱料。 多次实践，叶秋莹已经有了较为满意的配比。 各类素菜、荤菜切好摆盘，炒好火锅底料再放上今早熬的汤底，最后再端到饭桌上，底部安装了插座。 插上电，完美! 一行人没想到吃的是火锅，荤素搭配肉素类种类不少，摆了整整一桌子，看上去倒是挺丰盛的。 各自地面前还放着一个小碗，碗里装着酱料， 大家纷纷落座，几人试了下汤底，皆是眼睛一亮。 特别是周科和丽丽，忍不住笑道： “别的不说，咱家妹子饭菜做得不咋地，可这酱料调得调的是一绝。" “来来来，敞开肚皮吃，不要客气。” 叶秋莹笑着坐下，也不知道大家伙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让她坐到了沈珩的旁边?她也没有在意，坐谁的旁边都一样。 她笑嘻嘻先将肉食下锅煮熟，最后再放素菜，光是闻着味，她已经忍不住流水口。沈珩看她这样，好笑不已。 见她每次夹菜，还要微微站起身，要不是人多怕说闲话，真想替她夹菜。四月的天，还不算热。 可一碗火锅吃下去，几乎都吃得满脸通红， 几个更是冒汗忍不住脱外套，气氛登时很是到位。周科这次还准备了黄酒和白酒： "这是我家老头亲自酿的酒，醇厚香甜，非常好喝，你们尝尝。" 周科听说许州和沈珩，在青源镇建了工厂。 他不由捧着酒杯上前敬酒，时不时向二人取经，他没有开厂的经验，有人咨询太好不过。沈珩和许州也没有吝啬，纷纷说了起来。 许州瞪大了眼，有些意外： “你们也要开厂?我们工厂旁边，正好有一处老厂房要出售。” 叶秋莹也来了兴趣： “多少钱?” "不贵，几万块。" 话落，许州就见几人抿唇不语，他老脸一阵尴尬，急忙补充。“你们要是买不起的话，也可以租，租金不贵。”周科眼睛一亮，立时附和： “那我改天一定要去瞧瞧。”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起来。 叶秋莹在一旁听得乐呵，吃着饭，时不时喝上几杯黄酒。白酒呛嗓子眼，还是黄酒好喝。 因为翻新老宅，钱财一下子去了大半，原本预计要年底办厂的事，估计得拖到明年，但现在有不错的二手厂房可以出租，确实可以租下来。 组装生产的电器多了，还能分销卖到其他城市，本钱很快就能挣回来。 而且离沈珩他们的工厂不远，听说他们要研发半导体元件，到时候双方还能互相帮衬，关键可以跟对方采购零件。 听着听着，她又听见许州一本正经，跟他们三个人讨论。 什么办厂补贴的事、合同分成的事，什么亲兄弟明算账，就是沈珩，他都得仔细防着。话落，叶秋莹扑哧一笑，忍不住朝沈珩望去。 只见对方不仅没有生气，还习以为常安安静静，吃菜喝酒。见她望过来，男人眼神转瞬落在了她的身上，对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转瞬眉头明显皱了起来。沈珩看着她微醺的小脸，心尖没来由一紧，只觉得浑身有些热。 刚想提醒她不要多喝，黄酒虽然甜香，但是家酿小酒后劲也大，喝多了容易上头，久了还容易晕。 然而某人早就贪杯喝了不少，这会儿一脸迷糊，乐呵呵指天发誓。 叶秋莹倏地站起，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郑重无比，仿似有聚光灯打在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喝醉了。 "如果 还有来生，我还会继续努力工作，奔赴热爱的电子机械!" 少女眼神晶亮，微红的小脸有些可爱。 大家几乎都喝高了，没有多少人理会她，一个个东倒西歪。 周科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自家酿的黄酒、白酒，一个个还能喝醉?他们打小就不喝酒吗? 幸亏老宅房间多，能让大家伙休息一会，等酒醒后再回去也不迟。 周科和丽丽之前已经来过老宅，和叶秋莹关系也好，和叶秋莹打个招呼，各自带着男女同志分屋子休息。 周科见沈珩还老稳坐在桌前，不由道： “沈科长，麻烦你照看一下，我把人扶去屋里休息。”沈珩点头，看着满屋子的厨余垃圾，不由自主开始收拾。 叶秋莹本来也想帮忙，但是身子骨一软，整个人踉跄得就要摔倒。沈珩眼疾手快，赶忙去扶。 他长吁一口气，好在将人接住，只不过下一瞬少女就倒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躯立马贴了过来。沈珩瞪大了眼，身子瞬间有些僵硬，软软身躯令人心尖一紧，双手更是不知在何处摆放。他捏了捏眉心，赶忙将人放在沙发上。 沈珩叹息，小小年纪怎么就喝醉了? 女孩儿随意扎的低马尾，发绳已经蹭得掉落，一头长发尽数散开。 叶秋莹半垂着脑袋，头发霎时落在了地上。 沈珩下意识想要去捡，头发沾尘，弄脏了可不好。 沈珩蹲下身子，拿起她的头发，刚想要放在她的身上，却发现头发顺着她的身子，再次滑落。他的指尖缠绕在发丝上，忽然有些记不清，她的头发是何时长得这么长? 长发及腰，还是当初看见的假小子吗? 他正想，扭头间却是看见一张微醺的小脸，红霞染红了少女的耳垂，隐约还能看见白皙的脖颈。女孩儿微红的唇正在蠕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红润的色泽让人心头莫名怦怦乱跳。 "什么?" 沈珩靠近了些，试图听清她口中说的话。少女浓密的睫毛微颤，浅淡地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带着黄酒的气味。 原本没醉的沈珩，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犯晕。 他莫名咽了口唾沫，耳尖子又红又热，手里还缠着她的发丝，乱七八糟在的情愫升起， 一瞬间有些迷茫。 他拧眉，有些不知所措蹲在原地。 猛地，少女忽然睁开了眼。 沈珩突然对上她的目光，整个人几乎炸掉，莫名其妙有一种被人抓包错觉。叶秋莹一脸困倦睁开了眼，拉过自己的头发。 "不要扯我头发，疼。" 明明是极为无语的话，却因为喝了酒缘故，声音绵软甜糯。说完，叶秋莹就看见沈珩满脸通红看着自己。 沈珩回过神来，放下她的头发，深呼一口气，立马去前头收拾碗筷——真是喝酒误事!叶秋莹整个人正迷糊着，看见某人气鼓鼓离开，才后知后觉。 沈科长这是对着她脸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叶秋莹有些口干舌燥，小脸不知何时染上红霞，对方的行为不太对劲呀。 都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动物们□□的季节。当然人也属于动物，平日里冰清玉洁的沈珩，是不是受了季节蛊惑，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难道只是她的错觉? 第39章 第39章 叶秋莹灌了一大杯凉白开，整个人才微微清醒过来。 她站在三米开外，悄咪咪打量沈珩，男人正在收拾饭桌，表情一如既往安静沉稳，无法想象他刚才闹了个大红脸。 男人似乎发现她打量的视线，大大方方与她对视，一脸清冷瞧不出任何异样。 她捏了捏眉心，果真是她想多了吗? 叶秋莹暗叹喝酒误事，没想到黄酒后劲这么大，几个同事更是黄白一起品尝深陷酒后浮沉。哪怕没有喝醉，一顿火锅下来，大家多少还是吃撑了，老宅房间不少，足够大家分开休息。周科也趁这个功夫，去附近找来小货车，等会儿将大家拉回城里。 次日一早，又是磨人的周一。 驱动电机几个成熟的设计方案，上个月已经定下来，不同类型样品完成后，这个月几乎都在做样品测试。 各部门反馈基础数据后，再模拟适配度，后期还要进行各种调试，研发项目起码还要一个月才能结束。 叶秋莹作为小组负责人，必须得全程跟进。 虽然刻意控制了进度，在她看来慢得磨人，好在时代具有局限性，在外人眼中，项目有进展就不是难事。 研发驱动电机的项目，对她来说相对简单，不用耗费太多心神，也有更多的余力放在维修店上。维修店生意不比旺季，盈利额显然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有所进展，必须开拓新的市场。 叶秋莹每天下午，一是和夫妻俩经营店铺，二是教授基础的机电知识，三则是商量租厂房、办工厂的事。 三人的目光，不再局限于一个片区，而是整个县城，乃至周边几个小镇小村，若是实力充分，周边几个县城也能纳入范围。 市场虽然不大，但凭他们现在的能力，显然一口气吞不下来。 光是整个县城，哪怕目标人群，几百人里只有一人购买大家电，仅凭他们三个根本解决不了供货问题。 此时不建厂，更待何时? 办厂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少，市场调研、资金设备、员工招募，商品完成后如何打开市场，宣传策划、招商引资，分销供货等等，都需要一个明确的方案。 与此同时，三人更是拿着许州上次给的地址，去二手厂房打探情况。 老旧的报废工厂不大，一眼望去只 有五百多个平方，作为厂房来说确实有些小。 听说以前是个皮鞋小厂，前几年经营不善倒闭了后，老板干脆以两万块钱出售。 万元户都是稀罕的年代，这钱一般人也拿不出来，拿的出来的，又嫌面积太小，也就一直拖着没卖出去。 至于租金，一个月80元的租金也不便宜。城里租的小楼，租金一月也不过30元而已。 城区的房子还占了地理因素的原因，一楼门面，加上二楼厨卫齐全、水电方便，价格贵她还能理解。 若不是门脸的缘故，普通民房同面积也就十块钱左右。 可厂房偏僻，设在乡镇边界郊外，占地面积也不大。一月租金加上水电费、工人工资、每月设备维修养护各种费用，办厂的成本有点高。 三人和老板再三商议，软磨硬泡了三天，终于将价格说至60元一个月，只不过老板不让短租，最低也要三年起步。 老板生怕三个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建厂吃亏了以后不买账，租个一年半载逗他玩。 叶秋莹倒是想一次性付个十年、二十年，以后房价蹭蹭蹭地涨，合同越长对他们越有利。三年后想要续租，指不定会涨价。 可惜现在资金不足，他们去年到现在，攒的钱也仅仅只能付个三年而已，还要考虑留一半流动资金。 好在还有建厂补贴，设备福利等国家扶持。 周科已经去办手续，相关证件资料，许州之前已有交代，只需要多跑几趟，手续就能下来。不得不说，夫妻二人办事很是有效率。 要是事情办妥，近半的扶持，实在是一大助力。转眼又是周末，4月10日。 恰好是原身的生日，也是原身母亲的忌日，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占据了原身躯体，也该去坟前拜祭 一早叶秋莹便坐车回到青源镇，叶家父母的灵牌已经挪到了老宅。 叶家父母原本就是青源镇人士，八十年代还没有禁止土葬，坟不在柳桥村，都安置在镇上的祖坟附近。 因为离老宅不远，叶秋莹在镇上买好祭祀用品，先回了趟老家。人还未进屋，却在门边发现了不少毁坏的痕迹。 叶秋莹皱紧眉头，新家被人糟蹋不可能不气，好在之前担心安全问题，安装的都是大铁门，还特地将围墙筑高了一些 。 她甚至在高处安装防护网，万一有人爬进去，铁丝网触发开关，启动保护机制。但倘若有人不管不顾，强行破坏大门闯进来，就不是保护机制能阻拦的。叶秋莹不禁捏了捏眉心，店里的维修业务，她基本已经放手。 等工厂建起来，组装工作能在厂区完成，老宅离工厂近，她直接搬回老宅居住，忙起来也方便些。 至于丰源机械厂的工作，等交流学习结束，她应该会辞职。之所以等到交流学习之后，自然也有她的原因。一来，能结识更多的人，积攒更多的人脉基础； 二来，也能了解平行时空的机械水平，知己知彼，方知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技术水平存在，行事也不必畏手畏脚。 三来，能够学习更多的数字化智能工程，是她两世的梦想。 第四，以后工厂蒸蒸日上在业界内有了名气后，不管好坏，机遇都会不请自来。有了基础人脉，她的身份也将变得更加安全。 只不过在她走之前，要将背后使绊子的人揪出来，一次性解决干净，她也能安心出门交流学习。 不然，哪怕请住家保姆，她都不放心。 叶秋莹开门进屋检查，好在除了院子里有些落石，没有别的损失。 她将小水壶灌满，背上略是沉重的挎包，将门窗锁好，才提着一篮子祭祀物品出门。这会儿刚过正午，春风徐徐，气候宜人。叶家父母的坟，在半山坡上，沿路长了不少野草。 她费了些力气，才将四周的杂草枯枝弄干净，又将坟头扫干净，取来湿抹布擦干净墓碑，最后才将祭祀的物品摆上去。 她毕竟不是原身，无法共情。 叶秋莹一边倒酒，一边说着她会照顾现在的身体，以后每年都会扫墓祭祀，因为怕隔墙有耳，也没有过多提及身份。 足足倒了三轮酒水，叶秋莹才停下来。 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也没急着下山，待在一边休息，然而就在这时，她猛地看见山脚下出现三只狼狗。 偏偏又是三只，加上体型和基本轮廓，绝对是那天跑来惹事的恶犬。 叶秋莹小脸一皱，悄悄躲在一棵树后打量。 只见三只恶犬身后，还跟着两个微胖的男女，四十来岁瞧着是一对夫妻。 >她对两人没什么印象，不确定是不是叶家远亲，哪怕赔偿那日，也只是和工作人员转接而已。 叶秋莹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正是叶家老宅无疑! 夫妻俩拉着板车，板车上放着梯子斧头、大铁剪子，剪子上头甚至缠着绝缘胶带，看来是吃过一次亏。 该死，这是要去撬她的家? 叶秋莹气得浑身一颤，握紧拳头，直接背起包下山。 她得先去乡镇府一趟，抓人要抓赃，她正愁没有把柄，一次性解决问题。叶秋莹皱眉走了一路，又怕对方在镇上有人，到时候自己反倒栽在里头怎么办?她不由想到了许州，对方刚建厂，建厂初期离不开领导人，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工厂忙活。 许家在丰源县好歹也是一把手，对方要是肯帮忙，抓人已是板钉钉上的事。 她干脆调头去许家厂房那边，之前因为租二手厂房，两家离的不远，曾拜访过对方的工厂——新业电子科技。 徒步走去，大概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回得一个小时。叶秋莹头一回希望，自己有个移动通讯设备，或者传呼机也行。 传呼机1983年才刚传入国内，这个时候有价无市，哪怕费大量人力财力买来，也得看附近有没有基站，接收不到信号也是白费力气。 叶秋莹匆匆赶去新业电子，幸亏之前门卫见过叶秋莹，二话不说喊来自家老板。 叶秋莹如今也只能等，只盼许州没啥要紧的事。 她正蹙眉在前台等候，本以为要等上一个半个小时。 谁想十分钟左右，三个仪表堂堂、气质不一的青年，就已朝她走来。 叶秋莹看着三人，情不自禁咽了唾沫——妈诶，重活一世，还能遇上电视剧才会出现的剧情?叶秋莹捏了捏手心，回过神来。男人好看有什么用，房子才是关键! 沈珩率先走在前头，叶秋莹是他部门下的人，已自动将其划入保护圈。 "门卫说你有急事，怎么了?" 于是叶秋莹将恶犬与夫妻俩，拉着工具前往叶宅的事，说了出来。叶秋莹担心房子，语速虽快，可表达清晰明了。 “私闯民宅、故意损坏私人物品，要是再盗窃的话，哼。”许州说到最后，气极反笑： "小叶 师傅，走，咱们去收拾他们。" 沈珩没说话，可跟在叶秋莹身后的行为，已表明了他的立场。 至于最后一个从未见过的林浩，此人相貌俊朗，小麦色加上魁梧的身材，让人无端生出安全感。兄弟们都走了，他哪能坐视不管。 三人兵分两路，许州去乡镇府那边，叶秋莹带着沈珩和林浩去老宅。 这样一来，哪怕有恶犬也不用担心战斗力不足，还能防止对方逃跑，对方带了工具人赃并获，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 第40章 第40章 此时叶家老宅，叶氏夫妇一个爬梯正打算剪开铁丝网、一个拿着扳手撬锁，三条狼狗趴坐在四周。 狗的嗅觉和听力天生灵敏，有人靠近，第一时间就会大叫。 今天正好是赶集日，附近几户人家下午都去凑热闹，老屋四周清静不见人影，夫妻俩有恃无恐。 他们可是亲眼瞧见，小窝囊废一堆一堆东西往屋里头搬，虽然用布料包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这么多大件，肯定有值钱的玩意。 两人最初想找个傻子睡了叶秋莹，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房子还是会回到他们手上。可那死丫头整天待在城里，每次回乡下，身边又带了不少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他们拿不到房子，也要搞点甜头! 前几天工具带得少，门锁撬不开，刚爬上去又被铁丝网电得惨不忍睹。 这两天他们学聪明了，带上梯子、工具，神不知鬼不觉进去“拿点”东西，等叶秋莹回来，也找不到出处。 "嘿嘿，最后还是便宜咱。" "少啰唆，快动手。" 保护机制威力不小，男人在上方抖个不停。 想要剪开一个大窟窿显然不容易，就算能爬进去，这墙太高想爬出来更难，他直接放弃了爬墙的想法 男人从梯子上下来，举着大铁锤，直接往锁头上砸。 咚咚咚，发出巨大的敲击声。 声音之大，三条恶犬惊得不断左右徘徊。 有狗在，有什么动静，他们第一时间也能听见。再说了一个没爹没娘的死丫头，他们怕什么。"什么破锁头，砸半天下也没砸开。" "继续砸，我看有松动。" 中年男人吐了口唾沫在掌心，大口喘着粗气继续砸，大门被砸出不少凹痕，许久大锁终于被锤开。 夫妻俩心中一喜，一个在外面放风，一个进屋里找宝贝。妇人刚进屋，就仿似发现了新世界，惊叫连连。"诶喑，我的天啊，是电冰箱!" "死鬼，咱们发达了!" 只见布巾下，盖着一件件家电，值钱的东西还不少。男人听得心头一热，匆匆跑里头一看，忍不住低 吼。 "发了发了，这些玩意拿出去卖，哪个不比这破房子强。" “啥破房子，你瞅瞅，现在整的多好，刷的大白墙、地砖，筑墙的青砖，啧啧啧，要是我们的多好。" "愣着干啥，赶紧搬东西。" 大大大 叶秋莹带着沈珩和林浩，一路风风火火赶去叶家老宅。前后来回，已经消耗差不多一个小时，只希望夫妻俩还没走。 不过高墙进去容易出来难，爬墙显然要费不少工夫，想要破门，加固防盗锁也不是那么好破的。算算时间，哪怕跑了，也跑不了多远。 三人不禁加快了脚步，离叶家只剩几百米远，人还没到跟前，一声接连一声的狗叫响起。狗叫声又急又猛，立马惊动了屋里的叶氏夫妇。 两人冲出门外，往后一瞧，立马看见不远处冲过来的三人，夫妻俩浑身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布一盖，扶着一板车的电器，撒丫子跑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好东西太多，看得出神，收拾起来又怕磕着碰着，拿了一件又一件，贪心不足蛇吞象。 不然他们早跑了，哪能被人撞见?夫妻俩恼火推车，止不住互相埋怨起来。“都怪你个婆娘，盯着看个半天也不走!”"还不是你，动作慢慢吞吞!" 两人骂骂咧咧，干脆朝身后跟来的狼狗大喝。 "大狗二狗三狗，去咬死他们，回来给你们吃肉。"三只狗看见手势，身子一转，立马冲向身后的人类。 只不过，其中两人身上散发着熟悉的气味，动物的本能让它们觉得危险，想要攻击却又哆嗦不敢上前。 叶秋莹又气又急，两人拉着一车东西，速度还不满! 原本就相差好几百米，偏偏三只恶狗横在三人面前，对方一溜烟直接跑出近千米。 她正愁着该怎么追，就瞧见林浩几个箭步，借势越过三只恶狗，速度之快脚下像是装了小马达，几个呼吸间已经快追上夫妻二人。 叶秋莹瞪大了眼，对方不仅腿长，跳跃能力更是强大，呼啸一声已经跑到了前面。 对方不仅追了上去，还轻轻松松以一敌二，一手钳住中年男人的脖子，一手抓住妇人的胳膊。哪怕夫妻二人各自抄起锤 头铁钳，林浩靠着强劲的腕力和手劲，疼得对方不得不松开手中的武器。 气势一边倒，完全拿捏对方! 原来这就是练家子! 沈珩余光瞟了眼，正盯着林浩放光的叶秋莹，心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收回目光，时刻注意跟前三只恶犬。 显然三狗已经记得他们，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并不着急冲上来，直到发现叶秋莹分神，锋利的狗爪扑了过来。 沈珩皱眉，抬腿一个飞踢。 转念一想，又随手将夫妻二人没来得及搬走的木梯子扛了过来。 于是叶秋莹就看见沈珩靠着臂力，举着梯子横扫四方，眨眼间就将三只恶狗打翻，呜咽踉跄爬不起身。 与此同时，许州已带着乡镇干部，匆匆赶来。 一行人身后还跟着不少乡亲，乡亲们一看地上三条恶犬，约莫是之前吃过不少亏，这会儿骂骂咧咧。 一个个喊着，打死三个咬人畜生。 这年头农村恶狗敢咬人，一律打死，免得开了头继续祸害人。 几个乡镇干部，面色很是不好看，一个个铁青着脸。成绩没搞出来，三天两头有人闹事，还被许家的人举报，脸都被都尽了。 镇长捏了捏眉心，前阵子被记过教育的事还没过去，叶氏夫妇是嫌罚款少吗，竟然还敢惹事生非。 叶秋莹将板车上的麻布掀开，上头正是自家的小家电，一堆子作案工具，加上门前被毁坏的门锁。 人赃并获，狡辩都没用。 几个乡镇干部，按住将两人，打算将其押回去。镇长更是连连跟叶秋莹说抱歉，又让她清点好物品，哪些损坏到时候找叶氏夫妇赔偿。 一听到要赔偿金，夫妻俩登时红着眼，恶狠狠盯着叶秋莹。 前阵子赔偿金的事，已经将他们掏空，现在又要赔偿，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镇长见夫妻俩还敢瞪人，冷笑一声： “何止赔偿，私闯民宅、毁坏物品、盗窃金额数量大，少说也要关个十年八年!" 两天一听，几乎要晕过去。 等回过神来，又哭又闹。 “我们不敢了，都是我们的错，饶了我们吧。” "秋莹啊，我 们就是一时糊涂，说起来都是亲戚，你就放过我们吧。"“亲戚之间哪有偷之说，都是一家人。” "镇长饶命啊!" 没人理会他们的哀嚎咆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夫妻二人见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哭丧的脸直接变得狰狞起来。“叶秋莹你不得好死，你害死自己的亲人，死了也要下地狱。”"丧尽天良的小畜生!" "闭嘴!" 叶秋莹就差扇两个几个耳光子。 押送的路上，夫妻俩越想越恨，他们都一把岁数了，关个十年八年，出来半只脚都快入土了。他们越想越是不甘心，就是死，也要拉上垫背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死死盯着叶秋莹，低低骂了一声。 "小畜生。" 镇长呵斥一声： "嘀咕什么，人赃并获还不认罪，你们……" 话还没说还，就见男人像是头恶犬，俯身强行朝前冲去，脑袋更是狠狠撞向镇长。一行人又惊又惧，乡镇干部急忙围在镇长跟前。 "保护镇长!" "抓人，别让人跑了!"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男人吸引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趁大家松懈，另一边的妇人涨红脸两眼通红，像是临死前反扑，疯一般挣脱束缚。 候地，妇人直直朝叶秋莹扑了过去。 “我们就死，也得拉你垫背，送你们一家去阴曹地府团圆。”只要把叶秋莹撞死，他们哪怕牢底坐穿，老宅最后也是落到老叶家手里，总不能给了外姓。 所以，叶秋莹就去死吧! 叶家老宅坐落在山脚凹地，一行人已经上了几个陡坡，沿路都是小高地。 妇人显然是下了杀心，发了狠将叶秋莹朝边上撞，身后就是五六米高的急陡坡，一路滚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叶秋莹瞪大了眼，不是她不想避开，而是对方抱着必死的决心，死死抱着她一起滚下陡崖。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 她身边连个搀扶的东西都没有，难道真就要这么死了吗?忽地，一只手将她紧紧拉住。 叶秋莹瞳孔一缩，朝前 看去，就看见沈珩朝自己扑了过来。 对方力气大得惊人，手背青筋凸起，将死死缠在她身上的妇人扯开，随后一手将她揽在怀里，转瞬用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三人身体不受控制，一同坠落。 叶秋莹整个人被沈珩护在怀里，周遭一切被他的大手挡住，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急速坠落后，身体不受控制剧烈开始翻滚。 叶秋莹一阵天玄地暗，腿脚不知道跌撞在什么地方，疼得厉害。 五六米的陡峭崖坡下面，还有节节稍缓的阶梯式小土坡，加起来至少有十一二米。十来米以往听着不觉得长，这会儿竟然觉得，生与死的距离也不过如此。 她听见沈珩闷哼一声，紧接着听见他略是紊乱的呼吸声，翻滚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对方似乎在调整坠落姿势。 哪怕她看不见情况，可碎石和树枝一直划得后背疼痛不已，但似乎避开了脑袋要害。好像过了很久，又好似仅仅一瞬。 耳边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呼喊声，叶秋莹有些头晕，身体像是受无数重力压迫，灵魂又像失重一般飘忽不定。 直到某人将她的脑袋抬起来，一双大手捂着她的额头，拍了拍她的脸颊，目光满是担忧。 "秋莹!" "看着我，我是谁?" 第41章 第41章 坡上的人惊叫连连，两个乡镇干部回过神来，已经带着乡亲跑去坡下救人。这么摔下去，脑袋不得摔坏。 今天一共来了5个乡镇干部，两人各押一个。 许州有事回了工厂，沈珩、叶秋莹和林浩，作为第一见证人跟在后边。林浩第一时间控制住挣脱束缚想要逃跑的男人，以至于忽略了妇人。 远远跟在后头看热闹的五个乡亲，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他们反应过来，三人已经滚下陡坡。 林浩朝男人脚窝踢了一脚，对方疼得直接跪下，还没来得及尖叫又被强行按趴在地上。 林浩让留在坡上的乡干部死死按住男人，别让人再跑了。转瞬，他已朝另一侧稍缓的土坡跳了下去。 他看得真切，这对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逃一个跳。 妇人的确对叶秋莹动了杀心，可抱人下坠的姿势，分明想让叶秋莹当做垫背，好在被沈珩推开。妇人已经跌落坡底，头上鲜血横流，摔断了腿还试图爬起来逃跑。林浩皱眉，强弩之末也不用他动手，直接喊乡干部过来押人。 两个乡干部才匆匆赶到坡底，喘着粗气，看了眼脸不红气不喘的林浩，默默将妇人提了起来。叶秋莹一阵耳鸣过后，终于神魂归位。 她听见沈珩喊她名字，扯着嘴皮子干笑。 "我没事。" 沈珩一怔，谁摔成这样还有心思笑，不哭就谢天谢地了。 他缓缓将人放开，好在没摔伤脑袋，虽然借势减缓了下落速度，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完好无损。 见他担心，叶秋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冲他一笑。 "兄弟，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沈珩见她明明疼得抽气，却还要佯装没事，哭笑不得，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承你吉言。" 其实两人伤得不轻，叶秋莹后背轻度划伤，左脚韧带损伤崴了。 沈珩伤势更为严重，作为垫背的那个，模样很是惨烈，面色唇色泛白，手背后背各种擦伤。最重要的是额头被撞了一下，虽然伤口不深，但这会儿还流着血。 br /> 沈珩脚没事，人缓过来，已经能站起来。 反倒是叶秋莹崴了脚，疼得站不起身。 沈珩见状，干脆扶起叶秋莹，让她坐上中年夫妇的板车，推着她去卫生院。 两个乡镇干部哪里敢让伤患推车，忙让沈珩也坐上去，又跟附近的乡亲借了头牛拉回去。板车上还躺着昏迷过去的妇人，妇人躺在叶秋莹和沈珩中间，人没死，还要拉回去发落。前前后后耽搁了个半个小时，终于重新上路。 叶秋莹捏了捏眉心，这阵子因为租工厂的事，她几乎是隔三差五回一趟老家。对方还敢这么嚣张，不过欺她无父无母，身边没个照应。 房子被她要回来，对方心有不甘，不管她有钱没钱，怕是家里只有一根针都会被惦记上。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原本就想一次性解决这事，现在对方送上门来，正好一次性解决了，免得提心吊胆。叶秋莹叹了口气，就是小鬼难缠，连累了沈珩。 她扭头看了眼沈珩，视线落在他背后的擦伤上，裸露的肌肤一大片赤红，边缘处的皮肉翻卷，看着就疼。 叶秋莹心情一瞬间，变得很是复杂。 她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跟着跳了下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总不能是单纯地乐于助人吧? 思绪飘飞，不一会大家已经到了乡镇府前。 几人先将她和沈珩送去卫生院检查包扎，随后才押送夫妇。 沈珩伤了头，好在一通检查下来，对方瞧着骇人，但大多都是皮外伤，休息几天就好。叶秋莹长长松了口气，可轮到她的时候，就没那么轻松了。 她的左脚摔得有些变形，脚踝红肿一片，轻微一碰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在经历过巅峰期的大姨妈，只要不刻意动它，她还能忍住。 等沈珩处理完伤口的时候，她还坐在一旁的病椅上，医生给她上好药，正在准备固定伤口。沈珩盯着她的脚，眉心紧蹙。一路上安安静静还以为摔得不太严重，这会儿已经肿得老高，小丫头片子竟然一声不吭。 这性子.. 沈珩抿唇，盯着她欲言又止。 本想留下来陪她，周科的父母突然来了。 周科爸妈住在镇上，下午抓人的动静不小，二老听见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卫生院查 看。 "秋莹啊，你咋伤成这样?" "周科和丽丽没陪你回来?" “他们有些忙。” “那老东西又来抢房子了?” 周科爸妈对叶秋莹满是同情，这帮狗东西不就是瞧人家小姑娘，没个依仗吗? 前阵子自家儿子，还问愿不愿将新房盖在叶家旁边，他们还踌躇着，离镇上有些远不方便。搬搬搬，他们现在就搬! 往后也好有个照应，秋莹是周科和丽丽的贵人，平日里喊小两口一声哥和姐，他们就不能不当回事。 沈珩见有人陪着叶秋莹，也就退了出去。 他和秋莹、林浩都是第一见证人，原本要跟着乡镇干部，一起去县城接受调查做笔录。不过秋莹脚受伤，来回不方便，后续再带她去补笔录也不迟。 沈珩刚走，医生已经取来夹板和护具，帮她固定伤脚，最后包扎缠绕，又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医生还特地给她找来一副拐杖，让她方便拄着回去。 叶秋莹崴着腿金鸡独立，连连表示感谢。 周科爸妈不放心，执意要送她回家。 叶秋莹拗不过也就没有拒绝，她现在这副模样，路上万一摔倒也有个照应。 三人唠嗑了一路，直到将她搀扶回家，二老才缓步离开。 这会儿，太阳已经快下山。 离开之前，叶秋莹已经将门锁重新更换。 大门损坏程度不大，一些刮伤和凹陷不影响使用。 被盗的东西还散落在客厅里，叶秋莹懒得理会，丢掉拐杖直接瘫在长椅上。休息了好一阵，人缓过来才起身收拾。 小家电都是由她亲自组装，比市面上便宜了不止一半，可配件加起来，还是消耗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本来想着辞职后，搬回来住。 现在看来，得加快进度。 研发项目已经到了尾声，过几天各项测试结果出来，再整理一份验收报告，基本就能结束。 研发数据成果，作为交流申请资料提交上去，还要好几天的审核时间。 r /> 趁小长假的时间，她也能处理工厂的事。 工厂刚交付租金，接下来还要装修、购买设备，繁杂琐事不少。 她前往京都交流学习，怕是要离开一段时间。 她技术入股，钱财支出方面基本都是小两口在处理，至于生产技术问题，她不在两人很可能手忙脚乱。 设备的采办，她得亲自把关。 生产技术问题、组装工艺，她也得起草一份流程图。 不过顶多一两个月，她就能回来，工厂没准还在招工阶段，倒是不急。交流结束后，她再递交辞呈。 她与沈珩起起落落，已经认识大半年，好几次过命的交情，应该不会不批吧?叶秋莹拧眉，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沈珩就有点躁乱。她甩了甩脑袋，索性不去想。 一天没吃饭，叶秋莹干脆给自己泡了个方便面。 只不过匆匆吃了几口，人就没了胃口，折腾了一个下午又累又疼，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叶秋莹果断选择吃药睡觉。 可惜睡到后半夜，整个人就给疼醒了。 大概是止痛药效减小，再则脚上了夹板，身子不方便转动，整个人直挺挺地更加难受。折腾到黎明，整个人疼麻了才迷迷糊糊睡下。 大大★ 中式卧房向阳的窗户，几束阳光透过窗帘，微微折射进来，叶秋莹被一阵阵敲门声、呼喊声唤醒。 她一瞅墙上的挂钟——12点。 好家伙，一觉睡到大中午。 门外敲门声越发急促，叶秋莹朝外大声回了句。 “来了!” 话落，呼喊声渐渐缓了下来。 叶秋莹整理了一下衣服，拄着拐杖下地，一蹦一跳出去开门，透过门缝依稀能看见，门外站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门刚打开，丽丽就急红了眼。 丽丽看着叶秋莹固定着夹板的脚，一脸揪心，连忙上去搀扶她。“我们都快吓死了，叫了大半天也没有人应声，就差砸门了。” 此时门外还站着周科、沈珩，甚至连周科爸妈都来了，二老手里提着鸡蛋、红糖、五花肉。沈珩头上包着纱布，气色不算太好。男人面容平静，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 沈珩深知 她的性子，平时都懒得做饭的人，伤了腿，还能指望她比平时更勤快? "给，顺路带的。" 一行人进了屋子。 原来上午营业的时候，小两口看见上班时间电动车还在家里，自行车也没骑，还以为叶秋莹在家休息。 可丽丽上楼一看，人不仅不在家，连张纸条也没留。 往常秋莹离开都会留纸条，事情有些反常，夫妻俩担心出事，跑去工厂打听，正好遇见请假的沈珩。 两人这才知道出事了，马不停蹄赶过来。 谁料刚到叶家，又瞧见自家爸妈在门口焦急呼喊。一行人对着门喊了大半天，也不见回应，还以为出了事，好在一切平安。 叶秋莹也从沈珩口中得知事情处理经过，妇人蓄意谋杀死刑没跑了，男的这辈子估计也是吃牢饭。 沈珩继续道： “帮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好安心休养。”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休假的时间，我再拟个项目报告交给你。""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没事，我伤的是腿，手闲着也是闲着。” “看来恢复得不错，还能扯皮。” "沈科长，你不用上班吗?" "厂长放了我三天假，这三天我都会待在新业电子，有事可以来找我。" 沈珩看了眼她的脚——嗯，他来找她也行。 叶秋莹冲他一笑，缓缓点了点头，扭头又跟小两口说了起来。 “镇上有个工程队，之前帮我修房子，手艺还不错，价钱也好商量。刚好我休假，正好去问问工厂装修的事，店里就先拜托你们了。" 沈珩听得眼皮子狂跳，这哪里是能安心休养的人?周科立即摆手： “瞎，你在家休息，这事我去问就行。”大家惦记着她是伤患，也没有多留，纷纷劝她好好休息。 几人一走，叶秋莹洗漱一番坐在饭桌前。 她打开沈珩送来的饭盒，瞅着上头的猪蹄，嘴角一抽——这是伤哪补哪吗? 茶余饭后，叶秋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难得这般悠闲，她竟然有些不适。 老宅留了一间工作室，不 过工具和设备没有搬过来，没有办法工作，她干脆搬来摇椅，在院子里写报告， 测试结果没有完全出来，她特地留了一页，用于后续记录注意事项、重点要点。草稿还没打完，临近四点的时候，联系工程队的小两口回来了。 两人一连打听了几个工程队，对比之下，还是觉得叶秋莹选的哪家划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科一脸认真，点头应下： “明天我去和工程队商量，交定金。” “我之前和生产商谈合作，去了不少小厂，咱们原料仓、生产线、仓库这些，一共要盖几个车间?工厂占地面积太小，咱们要不要多建几座工作楼。" 丽丽说完，叶秋莹连连点头。 “要建工作楼，不同楼层可按岗位、产品分类，就是建筑耗材会多一些，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叶秋莹说完，翻开一张空白页。 “要不咱们起个草图吧，设备区摆放也有不少事项，到时候拿着图样找师傅商量，也方便不/lx “行。” 于是叶秋莹根据三人的讨论后的方案，画了大致的格局。她不是装修设计专业，不过零件设计多了，画图总有融会贯通的时候。 叶秋莹本来就起得晚，事情商量到一半，天边已染遍红霞。 丽丽想着叶秋莹还没有吃饭，三人干脆一边商量，一边收拾东西做饭，当然叶秋莹也只有剥蒜的份。 食材正好是周科爸妈早上送来的五花肉、土鸡蛋。忙起来时间过得也快，吃过晚饭，图纸基本也已经修改完毕。 这会儿天已经黑尽，小两口一走，偌大的宅子再次变得寂静。叶秋莹安安静静，坐在房间将没写完的报告继续写完。 次日，休假第二天。 医生让她两三天去换一次药，叶秋莹拄着拐杖出门，却在门口看见了沈珩。沈珩站在门外，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他旁边放着一辆自行车，见她出来，男人转过身来。对方先发制人，不等她问，已是自问自答。 “我去卫生院换药，你去不去?去的话，刚好顺路，我载你去。” "好。" 叶秋莹暗自嘀咕——都在一个地方换药，能不顺路吗? 与此同时，内心那股莫名 的躁动又来了，强烈的不解和疑惑团在心中。她皱着眉，很想问一句——沈珩，你是不是喜欢我?可转念一想，人家也去换药，只是顺路而已，不能多想。万一问出来，人家说不是，多尴尬啊! 叶秋莹捏了捏眉心，好不容易将念头压下，乡间小路难免有颠簸的地方，特别某些陡坡，想要骑车上去也不容易。 自行车微微摇晃，叶秋莹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要抱住某人的腰。好在强行压了下来，死死抓着后座。 幸亏骑车速度快，少顷已是到了卫生院。 两个各自去换药，结束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食材、生活用品。回家的时候就舒服多了，一路下坡，迎面吹来的风有些惬意。 沈珩听着身后的人笑得畅快，没来由也跟着嘴角上扬。 “你要是不想做饭，我晚上给你带。”"你为什么要给我带饭?" "自然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好好工作。" 叶秋莹瘪了瘪嘴：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 沈珩将她送回家中，取了饭盒，当晚真当又送了晚饭过来。 叶秋莹抿唇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却是不再接沈珩的饭盒，惹得对方一脸狐疑。她尴尬一笑： “我刚刚吃了晚饭。” 沈珩也不多问，拿着饭盒叮嘱几句，直接离开。 不冷不热的态度，又让叶秋莹庆幸刚才没有多问，暗叹自己不该胡思乱想。 休假第四天，第三次换药后，她的脚已经好上不少。 工程队接了工厂的活，各种事项，包括建筑材料都已经谈妥。 叶秋莹趁着脚伤好一些，和小两口一同去了工厂，跟老师傅一起举行动工仪式。仪式很是热闹，工人不少，小两口给每个工人都买了盒饭，每份都添了硬菜。工人们吃得高兴，纷纷表示会好好干活。 不得不说，小两口办事很是周到。等仪式结束，天色已经不早。 周科和丽丽留在工厂，跟老师傅还有点事商量。 叶秋莹等的无聊，拄着拐杖走在工厂外头看星星，一个没注意，不小心摔在地上。偏偏在这个时候，沈珩就这么神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张英俊的面庞，在夜空下越发深邃迷人，令人一时间有些 恍惚。 叶秋莹回过神来，内心很是不解，沈珩假期明明已经结束，怎么还能在青源镇碰见他?见叶秋莹一脸震惊望着自己，沈珩略是不自在撇开目光，替她捡起拐杖。 "许州说厂里有点事，我一下班就赶了过来，刚好看见你摔了一跤，你没事吧?"叶秋莹摇了摇头，接过拐杖。 人刚站起来，男人已经半蹲在她的跟前。 “我背你回去吧。” "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在我眼里，你就是伤患，你一个走回去，大晚上想摔几个跟头?"男人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但叶秋莹分明听出了一丝心疼。 叶秋莹还是没有动，直到沈珩转过来，一脸疑惑看着她。 "怎么了?" 叶秋莹深呼一口气，握紧拳头直直盯着他的深邃的眸子。"沈珩，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42章 第42章 "沈珩，你是不是喜欢我?"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问了出来，叶秋莹整个人都畅快不少。 哪怕最近没有刻意去想，没有刻意去问，可一想到沈珩曾为了她，没有丝毫犹豫跳下崖坡，心弦仿似落下一个小石子。 不痛不痒，却让人无法忽视。如果沈珩不喜欢她，她也不用自作多情，继续一个人潇洒自在地生活。 如果沈珩真的喜欢她，事情就有点难办，她一个人自由惯了，从未想过要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余生。 静谧的夜，男人伫在原地久久不语。 青涩懵懂的年代，心里但凡有个人，几乎都是藏着掖着不敢说。有时候只知懵懂暗恋，等回过神来，那人却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写个情书都要偷偷摸摸的年代，如此直白的问话，对于沈珩来说，无疑具有强大的冲击力。男人血气上涌，肉眼可见迅速红了脸。 叶秋莹还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是问出这么爆炸性的问题，沈珩一时间竟然忘了如何回答。 喜欢? 对象? 结婚? 男人涨红的脸上，表情一时间变得极为复杂。 沈珩自然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小孩子，可是脑袋瞬间变得混乱。 她才19岁啊，他都已经26了，沈珩啊沈珩，你究竟在想什么，对方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有男女私情? 对，他只是欣赏对方而已! 想明白后，沈珩深呼一口气，眼神丝毫没有闪躲，落在她的脸上。“是不是摔坏了脑袋，净是胡思乱想。” 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的叶秋莹，听见这话浑身一松，情不自禁呼了一口气。 这一幕落在沈珩眼里，显然对方是听见他否认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对方是在庆幸吗?同理反过来，是不是说明秋莹不喜欢他? 沈珩指尖微微收拢，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叶秋莹拄着拐杖，颇是认真点了点头： "沈科长您不要介意，我就是胡说八道。" 一定是最近休假太闲了，想岔了。 说时，她朝他鞠了一躬，语气很是诚恳。 “你上次救我的事，我还 没有好好感谢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尽我所能帮你。" 话刚说完，周科、丽丽和老师傅已经从工厂出来。小两口看着夜空下并排的男女，有些意外。沈珩见叶秋莹朝两人招手，长长叹了口气，明明心头有些闷，仍旧故作轻松。 “报恩就不用了，腿还没好利索，就不要到处乱跑，既然周科和丽丽在，我就不送你了，早些回去休息。" 叶秋莹听着以往熟悉的语气，忙不迭点头。“科长你也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沈珩不再看她，与夫妻俩打了个招呼，直接朝新业电子走去。 入夜后的工厂有些安静，工人们都已经下班，有些还在宿舍门口乘凉，他走到一处水池旁，拧开水龙头。 清凉的泉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许州刚从机房出来，心里止不住嘀咕：沈珩那家伙说来工厂，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还不如宿舍休息。 途径宿舍的路上，却是看见有人大半夜在水池旁洗脸，再一细看竟然是沈珩?许州心惊肉跳，赶忙上前。 "兄弟，你伤还没好，不能沾水。"沈珩抬头间，面色已是恢复平静。 "我没事。" 许州可不信，新业电子刚上线忙得不可开交，可好歹兄弟一场，他也不会无情到，大晚上把伤患喊过来加班。 谁料人家很是积极，大晚上叫嚣着要来工厂帮忙。 "这是怎么了，跟秋莹吵架了?" 沈珩微微皱眉： “你这是什么逻辑，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大晚上跑过来，不就是担心她，怎么没有关系?" 不然他大晚上跑过来，明天一早还要开车回工厂上班，折腾个什么劲?沈珩侧头睨了眼许州，闭眼将打湿的发梢往后捋，语气有些清冷。 “我和她就是同事关系，清清白白。” “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谁家领导给隔三差五给自家员工送饭的?”"那是因为她不好好吃饭，身体差。""她不好好吃饭，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好苗子，要重点培养。" & #34;那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人呢?""换做是你，我也会跳。" 许州一时间语塞，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沈珩扯开头上包着的纱布： “工艺流程图和培训操作手册，我带了过来，你和浩子明天掌去给新员工培训。" "那上去说，浩子也在宿舍。" 三人合资办厂，除了从小到大的情谊，也算是志同道合。 三人聊到夜深，才草草结束。 沈珩躺在床上，人一旦安静下来，那句问话像是魔咒一般，在脑海里挥之不散。叶秋莹为什么会觉得他喜欢她? 喜欢又是一种什么心情? 沈珩陷入良久的沉思，难道真的是自己逾越了，给对方产生了心理压力?长夜漫漫，注定是无心睡眠。 *大★ 当晚回去后，叶秋莹就来了大姨妈。 脚伤和痛经的双重攻击下，沈珩的事早就被她抛之脑后，哪怕她再想工作，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余下的三天假期，几乎都是宅在家里度过。其间沈珩大概是工作忙，倒是没有再见到他。三天之后，假期结束。 她整个人才刚缓过劲，伤筋动骨一百天，脚中度扭伤，一个星期的休养时间显然不够，估摸得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 可惜假期已经结束，她还得回机械厂上班。 值得一提的是，办厂资金设备补贴已经下来，相关注册资料也已经备案——福星电器厂终于尘埃落定。 可惜在租金和装修方面，资金已用去大半。制造电器的设备，他们显然买不起。 不管是制造零配件，还是研发芯片，精密的设备仪器，都不是小厂能够承担的。 关键一口气也吃不成胖子，各种条件下不宜太露锋芒，过刚易折。所以福星电器厂还是以组装加工为主，继续与之前的机械生产商合作。 组装设备投入的金额相对较少，车床、焊接组装工作台、测试仪、检修设备等等。当然，这些东西买下来也不便宜。 一条流水线几台机器少说也要一两千，三条流水线起码得凑个五千块钱，好在还有资金设备补贴，维修店再凑两个月还是能买得起。 至于进口机器 ，三人没打算买。 虽然能大大减少人工，提高生产效率高，可投资成本太贵了，还不如多请几个工人，增加就业岗位的同时，还能带动当地经济发展。 技术不发达的年代，大多如此。 劳动密集型产业，前期吃的是人口福利，用廉价的劳动力提高生产效益，随着经济技术发展，各行各业也渐渐被机械代替。 这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口袋虽然紧巴，但好在一切顺利，后续只要稳打稳扎，甚至短短一两个月就能赚回本钱。 周科和丽丽已经和各家机械生产商谈妥，交付定金，等机器设备生产出来，工厂也基本装修完毕。 建厂的事，都是周科和丽丽在操持。 周科隔三差五要去工厂监工，顺带帮她照看房子。 她现在能参与的地方不多，等工厂开机上线之后，技术类才是她的问题。叶秋莹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组装电器上。现在的维修店，基本已经不接修理的工作。 去年年末，县城内各家维修店已步入正轨，随着第一批吃到红利的人出现，后面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今年城里陆续多了不少修理店，不仅如此租不起门面，骑着自行车到处揽活的修理工也渐渐多了起来，热情洋溢且手艺基本过关。 随着修理行业兴起，内部竞争肉眼可见增长。 她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点蝇头小利上耗费心神，比起修理，现在售卖电器才是重点，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整个四月下旬，叶秋莹除了在店里组装电器，余下的时间都在丰源机械厂。幸亏有辆电动自行车，哪怕脚受伤，也能来去自如。 不过拄着拐杖上班很是不方便，为了加快项目进度，叶秋莹几乎一整天，都会待在工厂做后期检测。 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她干脆选择隔天上班。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以前上半天班，隔三差五都能看见沈珩。这会儿整整一天下来，居然不见人影，这男人果真是不喜欢她。估计是那个问题吓到了沈珩，现在对她避之不及。 叶秋莹心头有些郁闷，不过随着项目接近尾声，整个人又高兴起来，万分期待交流学习的日子。四月底，叶秋莹将申请资料和项目总结报告交给沈珩。 这会儿 ，她的脚已经能下地，但需要避免长时间走路。 叶秋莹还以为沈珩会对自己避之不及，可看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就连偶尔的笑容，也格外浅淡。 沈珩接过报告翻阅，驱动电机的研发项目进展很顺利，总结报告也做得很漂亮，各项数据很完善。 他点头表示不错，却见叶秋莹没有离去，不禁疑惑。 "怎么了?" "沈科长，审核大概要多久才能下来?" “快的话一个星期，慢的话十天半个月，到时候通知你。”"这段时间，科长能否批个假?" 沈珩下意识微微蹙眉，刚想问是不是脚上没好，下一瞬又怕过分逾越，淡淡问了句。"有什么事，需要请假?" 叶秋莹听着对方不咸不淡的语气，陡然觉得陌生。 "身体不适。" "请几天?" “十天半个月。” "时间太长，态度不端正。" “一个星期。” 时间瞬间折半，像极了一个领导会做的事。 沈珩看着她瘪嘴略是不服气的模样，内心一阵好笑： “刚好五一放假，再给四天时间休假，算起来一共是五天假期，如何?" “行。” 五天就五天，总比没有得强。 工厂还在装修，没她什么事，叶秋莹决定待在维修店组装电器。值得一提的是，请假刚出来，她收到了茉莉和程刚的喜帖。五一劳动节有一天的假期，两人索性将酒席定在五月一日。 婚宴当天，叶秋莹准点赴宴。 摆酒那天人多热闹，几乎大半个机械厂的同事都来了，沈珩也在现场。 八十年各处都在提倡自由恋爱，年轻一辈的爱情观与老一辈相比，已经相对开放，酒席上起哄的人更是不少，闹得一对新人脸上飞满红霞。 沈珩一口白酒落肚，看着一对新人目光灼灼对望，眼神不由自主落在叶秋莹身上。 女孩儿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像是许久未听见她的笑声，沈珩一瞬间失神，好像看见女 孩儿穿着嫁衣，站在他的跟前。 沈珩捏了捏眉心，他一定是疯了!酒席刚散，人就匆匆走了出去。酒间太热，容易醉人。 沈珩只当自己醉了，任由夜风吹散满身酒气。 走着走着，鬼使神差竟然到了维修店门前。 沈珩仰头静默，看着二楼灯着亮的工作室，也不知道驻留驻足了多久，直到两腿微微发酸，沈珩才回过神来。 他叹了口气，低头扫了眼手表——晚上10点20分。那晚她松了口气模样，再次浮现在沈珩脑海里。 他脸色微沉，暗暗警告自己——他不能再靠近了，会给她造成心理压力。她不喜欢。 沈珩扭头快着步子离去，他比她年长七岁，更不该生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大★ 五月六日，假期结束。 叶秋莹回到工厂上班，除了不能剧烈运动之外，脚已经能正常走路。 维修部她已经交接得差不多，天天跟在沈珩后面摸鱼划水，大概是为了让她了解更多的电气知识，更快融入交流小组，沈珩搜集了不少电气知识。 因为她已经有初级电工证，这会儿培训多是高级设计、构架编程问题。 前世机械和电气她都有涉及，但后来主攻研发设计智能配件，很多电气知识还不够全面，这会儿也是受益良多。 叶秋莹发现沈珩话比以前更少了，寡淡得像个陌生人，甚是无趣。好在培训仅仅三天就结束了，审核结果终于出来。 毫无疑问她通过了审核，这次要去机械工业部，与电气研发小组交流学习，参加设计电动汽车的课题。 叶秋莹看了眼资料表，发现这次受邀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沈珩和另一位技术员。 只不过两人似乎去的科学院芯片研发小组，详细内容她也瞧不见。 沈珩是这次交流学习的负责人，商定五月十二日出发。 离出发只剩两天，叶秋莹提前收拾好东西。 因为大概要离开一个月的时间，工厂这会儿才装修到一半，设备仪器也还在生产中，约莫半个月后才能交货。 叶秋莹怕影响维修店的生意，也怕耽误工厂开机上线，干脆将之前画好的各种电器组装流程图交给周科。 />"周哥，你就按照流程图走，要是有不懂的，就找刘杰他们问问。""你就放心吧，到时候电话联系。" 叶秋莹点头： “我会隔三差五打电话回来，有事你们先记下来，到时候我们一并解决。” 相比开店和办厂，小两口更担心她出远门，止不住叮嘱她好好吃饭不要乱跑，惹得叶秋莹哭笑不得。 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直到临走前，她大姨妈都没有来。 叶秋莹欲哭无泪，生怕在车上来事，保险起见她带了不少衣服和卫生巾，薄外套也时常穿在身上以防万一。 这年头坐飞机还是个难事，因为民用机械近几年才起步，航空业不比后世，乘坐飞机大多时候，还需要县处级和单位证明。 这年头也没有高铁和动车，沈珩没有相关证明，自然选的是坐火车。从丰源县前往京都，坐绿皮火车需要22个小时。 叶秋莹也不知道怎么上的火车，一路跟着沈珩，听着哨声就各处找车厢门，在人潮汹涌中奔跑。她的脚还不能剧烈运动，拉着小皮箱扯得脚疼，落了沈珩一大截。 叶秋莹一瞬间有些着急，怕坐不上火车也怕拖累两人，拉着小箱子一瘸一拐，鼻尖有些发酸。然而下一瞬，箱子就被人夺了过去。她抬头看向沈珩，对方也在看他。 "没事，我等你。" 声音有些轻，很温和。 叶秋莹正发酸的鼻子，忽然向上涌，有点想哭。 沈珩无奈一笑，猜她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周围人又多，小姑娘有些紧张害怕。他索性提着一个包、拉着一个小皮箱跟在她的身后。三人终于来到一处车厢门前，一米高的陡梯悬在车门上。脚伤仅过去二十来天，刚才扯了一下，叶秋莹跛着脚上车有些艰难。 绿皮火车是出远门的必备交通工具，刚好八九十年代刚开始打工潮，坐车的人还不少，一个一个催促着上车，怕误了点。 叶秋莹也不愿堵在门前，几乎条件反射抓住沈珩的手腕，稍稍借力踏上了阶梯。 沈珩身子一僵，不过没有拒绝，同时反手将她拉了上来，微凉的指尖像只小猫一样，微微挠着掌心拨起一丝涟漪。 车厢人满为患，挤成一堆。 三人竖着排成一队，寻找自己的卧 铺位。 沈珩买的是卧铺，按照他的意思，下午坐车晚上睡觉一觉，第二天就到了。沈珩让叶秋莹走在前头，这样一来，就能看见她在哪里，她个头小避免走丢了。 叶秋莹压根不知道他的想法，还以为她眼神好，沈珩让她找位置，而她的确很迅速到了位置。叶秋莹前世很少坐火车，要么高铁要么飞机，方便省时工作效率也高。所以这会儿，她看着铺位有些尴尬，沈珩就睡在她的对面。 她抿唇左右打量，卧铺上也有不少女同志。哪怕是八十年代，大家也是习以为常。 叶秋莹深灰一口气，也就没有当一回事，将行李箱塞在行李架上，乖乖坐在铺位上休息。沈珩见她坐下，才问了句。 "脚还疼吗?" “还好。” 沈珩打趣看了她一眼： “刚才还疼得快哭了，这会儿就不疼了?” 前段时间几乎没怎么说话的人，这会儿一开口就是笑话她，着实让人气恼，叶秋莹索性不理他，转过头朝车窗外看去。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就是人流汹涌那一刻，怕自己成了拖累。 再则看着沈珩的背影，莫名就有点委屈，好歹也有过命的交情，怎么着也是朋友，对方说走就走。 叶秋莹甩了甩脑袋，大概是大姨妈快来了，才容易伤春悲秋。正想着，沈珩已从行李包里取出一瓶子药油。 "拿去涂，挺管用。" 见叶秋莹接了过去，沈珩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半大的保温瓶。 “我去打水。” 说时，人已经走了。叶秋莹这才褪去鞋袜，低头一瞧，脚果然有些红了，倒了些药油在手上搓热，才捂在脚上。 微凉的气息浸透后，脚踝处渐渐发热，确实挺管用，脚舒适了不少。 她正起身准备去洗手，沈珩已经打水回来。 两人就这样撞在了一起，额头撞在他的下巴上，她听见对方倒吸了口冷气，想必很疼。 叶秋莹抬头看他，却是一瞬间撞入他幽深的眸子里。 漆黑如曜石般的瞳孔，倒映着她的影子，深邃的眸子带着复杂情愫。 那一刻，叶秋莹忽然有些慌乱，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另一个上厕所赶回来的技术员，看着堵在床铺入口处的两个人，一脸茫然。 "你俩在干啥?" 叶秋莹轻咳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幸好热水瓶盖着，不然得烫我一身。” 沈珩退了一步，避开她。 "你慢些。" 话落，叶秋莹已经是逃一般离开了。 洗手回来，火车已经开动，哐当哐当的声音响彻四周。叶秋莹做足了准备，防止半夜来事，提前用上卫生巾。 晚上匆匆吃了一个盒饭，叶秋莹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周围都是人。沈珩坐在另一侧，像是门神一般守着。 她本来还有些尴尬，可没想到，哐当摇晃的火车像是摇篮，声音虽然吵，但旅途疲惫很容易就睡下。 十点过后，火车已经熄灯。 沈珩坐在床铺另一侧，并没有睡意。 他看着窗外黑压压的高山土地，扭头又看了眼被子踢了一半的人，眼皮狠狠一跳。他无奈佯装去喝水，再次帮她轻轻盖好被子。 少顷，他才静静躺在床铺上。 入眼却是叶秋莹轻柔的面庞，他无声叹息，默默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她。 次日一早，阳光透过车窗折射进床铺。叶秋莹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伸了伸懒腰。 她扭头却是看见，坐在另一侧聊天的沈珩和技术员，老脸一阵尴尬，赶忙将刚刚滑落的被子捡起来。 她理了理头发，暗道：自己睡相应该不会很糟糕吧? 好在两人目光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她赶忙拿起洗漱用品去洗漱。等她洗漱回来，沈珩已经准备了早餐，放在餐桌上。 叶秋莹眼睛一亮，道了声谢。 沈珩点头收回目光，紧接着便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全程也没有过多交流。 叶秋莹一阵尴尬，她估算了下时间，大概中午就能到。 坐慢车的时间有些难熬，为了避免大眼瞪小眼，她拿出画纸——画画设计图，写写计划书，时间几乎眨眼而过。 沈珩余光瞥见某人认真的小脸，会心一笑。 临近下车的时候，沈珩才将书放下，扭头对着叶秋莹解释。 />“研发小组那边已经提前沟通好，我先送你过去，安置好住处。”"沈科长，你住在哪里?我平时要是有事，怎么找你?" “我应该会回家一趟，这是我家电话，有事可以联系我，不过一般情况我都会在科学院，返程的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叶秋莹点头答应，她是个成年人，又不是第一次出差，独立生活完全没有问题。离京都越近，周遭整体规划的房子也越来越多。 与丰源县相比，首都的城市显然与后世更加相像，小楼房也有不少。下车的时候，车站外已经有不少接车的人。沈珩想着她的腿伤，照旧将小皮箱掌了过来。 叶秋莹扯了扯，见对方纹丝不动，索性随了他的意。 三人心情还算不错，一来这次交流学习能学到不少东西，二来能够研发更多有利于国家发展的机械。 第43章 第43章 叶秋莹刚从火车站出来，迎面就看见了几辆汽车。 比起后世车水马龙当然稀少，但跟丰源县半天才出现几辆小轿车相比，京都显然屡见不鲜，而且沿路都是个体小商铺，经济发展程度完全不一样。 不仅如此，男男女女也更为时尚，小碎花长裙烫头大波浪随处可见。 沈珩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叶秋莹，少女眉眼弯弯四处打量，正看得兴起，指不定又要落下一截，他不由放慢了脚步。 一旁的技术员显然也是第一次来京都，作为沈珩这次的助理，兴奋拉着他唠嗑，也就没有在意放慢的速度。 三人四处闲逛，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侧偷偷打量的妇人。妇人盯着三人不放，跟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匆匆离去。妇人一路跑回家属院，她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朝另一旁的沈家跑去。 沈妈正敞开门，在院子门口择菜，时候不早得给自家老伴做午饭，抬头就瞧见鬼鬼祟祟的老姐妹，不由笑骂一声。 “咋慌慌张张，遇见啥事了?”“老姐姐诶，你猜我看见了谁?” 老姐妹一脸神神秘秘，沈妈不禁好奇。 "谁?" "还能有谁，你家儿子呗!" "真的?" 沈妈又惊又喜，急忙放下菜篮子。 妇人拍了拍大腿继续道： "这还能有假，就在火车站门口!你家儿子身后跟了个小姑娘，小姑娘笑起来跟朵花似的长得贼俊，就是瘦了点。" "咋还跟着一个姑娘?" “嘿嘿，你家沈珩还帮着她拿箱子，路上还特地停下来陪她闲逛，一看就是对象!” 沈妈一听喜上眉梢，唉哟喂连连叫了几声，急忙凑上前。 “你可瞧真切了，你快跟我说说。” "骗你作甚，你赶紧收拾一下，人家姑娘没准还要来见婆婆妈。" 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抚了抚头发： “你快瞅瞅我这头发，行不?” "行，好看。" “那我不跟你瞎掰了，好好整整屋子，等我家儿媳妇回来。” 沈 妈进屋后，笑容就一直没有停下来。 她手脚麻利高兴收拾着屋子，又飞快跑去做饭，想着儿子、儿子媳妇坐车回来不容易，欢欢喜喜做着饭菜。 好不容易等饭菜做好，自家老伴也回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高兴。” 沈妈光顾着笑也不回话，等自家男人实在忍不住好奇，终于扑哧一笑。 “你家儿子回来了，还带着对象!” "真的?" “可不是，这孩子终于懂事了，人家张婶早几年就抱上孙子，你家儿子今年都26了，还跟个黄花闺女似的，这下总算有着落了。" 沈爸含笑打量了四周： “他们两人呢?” "应该快到了。" 说着，老两口就听见一声呼喊声。 "妈。" "诶~来啦!" 沈妈眼睛一亮，急急上前开门，沈爸也是清了清嗓子，一同跟在后头。 沈妈笑容满面，连带眉梢都是喜色，她刚将门打开，扫了眼自家儿子，又看见后头空空如也。她不由自主将沈珩扒拉开来，往后看。 她往后瞅了半天，也不见有姑娘，登时朝自家儿子皱眉。 "人呢?" "什么人?" “我儿媳妇呀。” 沈珩进屋，听着自家老母亲念叨个没完，登时有些头疼。他不禁摆手： “我这才刚回来，你们在哪儿听的谣言?” "什么谣言，人家在火车站门口，亲眼看见你带着一个小姑娘。"“嗯，好像是有一个小姑娘。” 见自家老母亲脸色，再次变得红光焕发，沈珩急忙解释： “她是我同事，一个小孩子才19岁，你们别乱传，影响人家清誉。" 沈爸一怔： “19岁，比小珩小7岁?” 沈妈点头： "还差一年就能打结婚证。" 沈珩捏了捏眉心，正想着忽然又听见自家老妈道了句。“既然是同事，大老远过来，你让人 家一个小姑娘住哪儿?”“单位宿舍，刚送过去。”“你好歹多照顾点，要不带回来吃顿饭。” 沈珩想了想，叶秋莹确实喜欢美食，不由点了点头。 "行，明天我约个时间。" 沈妈听后直接眼睛一亮，自家儿子从小到大，带过哪个女孩子回家吃饭，就是玩得最好的舒雨，都没有来过。 还说同事，还说清白。 "那你快约，你的小同事喜欢吃些什么?" "妈，你说话注意用词。" 沈珩看着止不住掩嘴偷笑的沈女士，摇了摇头： “妈，我先去歇会。”"儿呀，你先吃饭再歇，顺便告诉妈，小姑娘喜欢吃些什么。" 第44章 第44章 沈珩饭后，一边洗碗一边了解家中情况。 他离开家十个月，老两口在家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奈何话题越聊越偏。 "你也知道我和你爸两个人在家，平时家里冷冷清清，都是子孙满堂的年纪，你啥时候………"沈珩立马摆手： “我出去走走。” 言毕，丝毫没有在家中逗留的意思。 沈珩走出大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初夏的热风吹来，整个人有些心烦意乱。他来到一处电话亭，拨通去新业电子的电话，许州最近都在工厂监工。等了十来分钟，电话才接通。 沈珩开口先报了平安： “我刚到家，厂里运作如何?” “我都按照工艺流程图操作，安心啦，替我跟叔叔阿姨问个好。” 许州听见那头应了个声，随后久久陷入沉默，久到他有些不耐烦，想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才突然问了句。 “我和秋莹看起来……很像在谈朋友吗?” 闻言，许州毫不掩饰夸张笑了起来。 "你才知道啊!" “我好像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你平时可没少关照她，瞧着挺稀松平常，可关键你是沈珩，孔雀都会开屏，你可是铁树啊，铁树开花就挺奇妙的。" “我说不对吗?以前你除了机械，跟女同志说句话都难的，你放下研究去送饭的时候，难道不是潜意识觉得叶秋莹更重要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许州知道他需要冷静，这兄弟大概还没弄懂自己的心。许州叹了口气： "你扪心自问，有没有不自觉想要靠近她?"这小子就是因为喜欢，才会控制不住做出这些行为吧。“可她不喜欢我。” 听着那头沉闷地声音，许州一怔，这是拐着弯承认了?"她亲口说不喜欢你?" "没有。" "那不就行了，你跟人家坦白呗，遵从自己的心，让她感受你的爱。" "……坦白什么?" 许州嘿嘿直笑，看热闹不嫌事小： “别害臊呀，我好歹也是过来人，你跟人家好好处，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你得 主动啊。" “挂了。” 沈珩耳根子轰然一热，匆忙挂了电话。 他脑海里蓦然浮现叶秋莹工作时，认真又美好的侧颜，下一瞬少女陡然扬起小脸，傻呵呵亮晶晶看着他，好像下一秒，他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一抹红唇，脆生生喊他的名字。 疯了! 大大大大大 叶秋莹刚搬进宿舍，集体宿舍一共是四个人，双人间，一间里面有两张床，类似于后世的小居室。 从火车站出来，沈珩如约将她送到交流小组。 电气小组负责人崔组长，跟沈珩做好交接登记工作后，又给她安排了寝室。为了方便，直接分到另一名女组员的宿舍里。 女组员叫桃子，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二十出头扎着两条麻花辫，脸蛋圆圆很是可爱，一边帮着她收拾东西，一边跟她介绍周围的环境，丝毫没有嫌弃她是从小地方来的人。 笼统也没有多少行李，收拾完毕，桃子便带她去食堂吃饭。 约莫是八十年代，机械工业部没有她想象的高大上，不过研究部门很多，近几年军用工业机械已慢慢转向民用，不少机械正在投入生产。 制造的机械涉及各行各业，响应号召致力于现代化建设。桃子背着手冲她一笑： “往后再带你参观，现在先填饱肚子。” 叶秋莹跟在桃子身后，其间在食堂遇见一个短发女生，对方约莫二十三四，头上绑着红色发带，衬得小脸白里透红。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一直盯着她看，看了起码十来分钟。 她实在忍不住好奇： "桃子，刚刚那个戴红色发带的女同志是谁，她怎么总偷看我?" 桃子愣了愣，紧接着掩嘴一笑： "她是农机部技术员白舒雨，估计因为你是沈主任带回来的，她才一直看你。" "沈主任?" “沈珩没调去丰源县之前还是主任，他跟舒雨不仅是同学还是同事，因为农机的事合作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在传两人关系不错的时候，沈珩就被调走了。" 桃子笑着继续说： “她估计是对你好奇，舒雨人不错，你不要介意。” 叶秋莹耸了耸肩，原来是沈珩的小青梅，她肯定不介意。 正想着，桃子又神秘兮兮朝她一笑。 "你和你们沈科长是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呀，和你一样。"桃子见她语气平常，也就没有多想。 两人又聊起电气工程的事，说起她的报告时，桃子更是滔滔不绝。 “崔组长都瞧过了，技术报告项目很成熟，几乎可以投放生产。” 叶秋莹被夸得面上一红，她年纪小又来自小城市，小城市教育资源显然比不上大地方，还以为大家多多少少会有点排外心里。 好在之前的项目报告，给大家留下了一个漂亮的初印象。 八十年代由于石油危机，再则国际上对新能源的研发，国内近几年也致力于开发各种生物质能，水力、风能、热能、化学能等转为电能。 先不提蓄电池，关于太阳能电池板的研发，今年已成功面世。哪怕只是一个电气小组，节奏也不会太慢，她需要提前做好功课。 这次交流学习不再是单独的电机结构，或是零配件的制造，更多的是电力系统与能源转换、整体机能信息处理、电机自动化智能控制等，完全是新的方向。 了解小组研发内容，叶秋莹打算做个学习计划。 叶秋莹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时间，一个月后就要回去，没准这一个月里还能学到能源转换技术，后续用于开发智能配件上。 叶秋莹这边如火如荼地加入电气小组，沈珩那边也是进入研发状态。 进口芯片的技术远超国内，想要攻克难题显然不易，不同的芯片材质，对于资料复刻、储存效果大不一样。 沈珩在半导体研发上从未止步，哪怕调去丰源县。 电子元件包括芯片在内，之前研究的项目，刚好有了进展，需要提交报告加测验，不少设备丰源县没有办法提供，不得不回来一趟。 一忙起来，躁动的心才稍微平复。 可一旦停下，就像弹簧一般，被压抑得越久，反弹得越发厉害。 明明刻意不去想，可耳边叽叽喳喳好像出现了她的声音，一扭头却是不见那抹身影。沈珩已经三天没有看见叶秋莹，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小姑娘瘦 瘦小小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欺负? 她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怎么会一个电话也不给他打?沈珩乱成一团，干什么都没了心思。 沈珩不得不承认，他很担心叶秋莹——她一个人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怎么想都不能人放心。他现在去请人吃饭，完全是尽地主之谊，没有任何不妥。 想通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的步伐。 正在屋里的沈妈，看着自家儿子高高兴兴地出门，有些摸不着头脑，前几天还沉着一张脸，这会儿怎么跟偷吃了蜜似的? 沈珩在开车的路上，想到等会儿就能见到叶秋莹，一直烦闷无比的心，忽然就高兴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些天都在想她。 沈珩喉间上下滚动，明白这一层之后，连日杂乱无措的心，忽然就变得越发炙热，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哪怕他不懂，但也明白，此时此刻他只有一种心情。 想见她…… 很想。 *大★ 叶秋莹下班后，脱掉一身无尘静电衣。 电气结构与自动控制，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不仅仅是制造一个配件就能解决的事。当然有难度，也就有挑战性。 她深呼了口气，褪去手套才发现捂出了一手心的冷汗。今天已经是16号，大姨妈第一天。 刚来就请了一个上午的假，因为不想留下坏印象，下午几乎是顶着疼痛来上班。这会儿终于下班，小脸早已惨白一片。五月的天，她居然冷得有些发抖。人刚出来，就看见了桃子和白舒雨站在一块聊天。 两人见她面色不好，皱着眉头过去扶她，才发现她手冰凉得吓人。 “天啊，秋莹你怎么了?” "没事，回去躺一会儿就好。" 叶秋莹摆了摆手，实在不想说话，能忍到现在还是吃了不少中药的缘故，难就难在药吃多了，身子越发虚起来。 “秋莹，既然你不舒服，我改天再来找你。” 白舒雨说完刚想走，可下一刻又看见沈珩朝这边走了过来，登时顿住了脚步。 沈珩刚到办公楼，就看见叶秋莹被搀扶出来，对方面 色奇差，他也是猜到了问题所在，加快步子上前。 沈珩直接略过白舒雨，站到叶秋莹跟前。 “要去医院吗?” "回去睡一觉就行。" 叶秋莹摇了摇头，声音微不可闻。 刚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两个女孩惊叫一声，刚想喊人救命，叶秋莹就被沈珩直接打横抱走了。 白舒雨支支吾吾指着沈珩半天回不神来，等她反应过来，才跟桃子追了上去。 救人要紧，哪里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无奈沈珩步子太快，等她们追上来，车已经开走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第45章 第45章 医院输液室。 叶秋莹正躺在临时病床，冰凉的药液一点点进入体内。她幽幽转醒，睁眼就陷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沈珩坐在她的身侧，男人眉目里尽是担忧，见她醒过来，微蹙的剑眉才缓缓舒展而开。叶秋莹心尖一颤，收回目光打量四周，手里还挂着吊瓶，看来又进了医院。 "谢谢你送我过来。" 沈珩一怔，有些不乐意她与自己这般客气。 “医生说你太虚弱了，输点葡萄糖营养液，醒来再喝药。”说时，人不知道从哪儿打来一壶热水，微微晾凉了递给她。 叶秋莹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药，想必对方是知道她什么情况，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个八十年代的男人，三天两头遇见这种事情，一定很尴尬吧? "不好意思啊，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和我客气什么，怎么没有请假休息?”“我请了半天假，下午身体已经好了不少。” 这种事在八十年代也不太好说，万一别人觉得她是在扯谎呢? 她的状况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好不容易才申请来的机会，工作第一天不想留下坏印象。更何况吃了止痛片，撑上半天也就熬过去了，谁能想到还没回宿舍，人就晕了过去?见她小脸惨白，沈珩心尖一抽一抽。 “你要是不舒服，以后就直接找我。” 叶秋莹刚喝下一口温水送药，立马被这句话呛得直咳嗽。"咳咳咳，这种事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沈珩深吸了口气，视线落在她泛白的小脸上，无法控制的情绪，似汹涌翻腾的长河。“其实我今天过来，有些话想和你说。” "其实我……" 我的心很乱，好像无时无刻都会想起你。 叶秋莹本就呛得不轻，转瞬又被他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漆黑的瞳孔里仿似有火苗窜出，渐渐变得炙热，令人无法挪开目光。 她一时间竟然强行将咳嗽压了下来，憋得一张小脸涨红。沈珩话还没说完，一声声惊叫绵延起伏。只见输液室一名中老年病患直挺挺倒了下去，沈珩面色一变，立马高声喝住慌乱跑动的人群。 “我去 喊人!” 他看了眼叶秋莹，立马跑了出去。 叶秋莹更多的是心惊，她从病床上坐起来，发现输液室根本就没有通信呼叫系统! 不比后世，别说输液室没有呼叫系统，很多小县城就连住院部病房都没有电子铃，大部分不是手动摇铃，就是家属陪护人工呼叫。 若是有呼叫系统，挤出来的就是救命时间! 她拧眉看着倒下去的患者，对方似乎是呼吸衰竭导致心脏骤停，患者家属在旁哭天喊地，甚至想要靠掐人中来唤醒病患。 叶秋莹心头一急，直接从病床上下来。 她头发微微散乱，声音有些嘶哑： “别动他，你们散开一些，他本来就呼吸困难，你们挤在一块，他更加没法透气，去开窗!" 患者亲属已经是六神无主，尽管有些不信小姑娘的话，但还是让周围的人离远了些。别说是病人，这会儿他们被包围着，也快喘不过气。叶秋莹举着点滴瓶，想要去开窗，身子转瞬却被人扶住。"你要去哪?" 她回头一看，正是赶回来的沈珩。 她指了指后面的窗户： “患者瞧着喘不过气，我想去开窗透气。”“你坐好，我去。” 沈珩依她的意思，前去开窗，等回来就看见叶秋莹紧抿着唇，盯着急救医生出神。她眼眶微红，搭上惨白的面庞，活脱脱就是只可怜的小兔子。 叶秋莹看着医生手中简易的皮球式呼吸机，随着医生每次按压，大家的目光越发急迫起来。看着看着，她心头莫名发酸。 倘若多几个电动式呼吸机，该有多好?医疗设备不齐全、医疗机械不发达的年代错过了多少生命。 但凡多一台先进的医疗机械，就能够拯救、延续不少鲜活的生命。 可惜医疗机械的生产工艺流程更为复杂，它不仅需要机械、电子相结合，甚至还要结合医药学。 特别是重症病房，每一台医疗机械都是医生最有力的武器，都是延续生命的救命良药，可想而知医疗机械有多重要。 倘若说军工机械可以保家卫国，那么医用机械就是在拯救万千生命。好在病患终于救了过来，被抬放在一副病床上，转移到其他诊室。 叶秋莹长吁一口气，忽地一双手落在她的头上，动作有些轻柔， 像是安慰又像在哄小孩。"别多想，没事的。" 沈珩见她皱起眉头，下意识就想要去抚平。 老早就想要挠她的脑袋，这会儿终于落下，微乱的头发有些细软，转瞬某人已是仰着苍白的小脸，甩了甩脑袋。 他好笑将手松开，与此同时，输液室外冲进来两人。 桃子直接冲了过来，看见叶秋莹面无血色打着点滴，鼻尖一酸：“我的新朋友诶，你这是咋了?" 白舒雨喘着气跟在身后，先是看了眼沈珩，也朝叶秋莹走去。“你总算是醒来了，刚才直接晕倒，可吓死我们了。” 桃子大大咧咧连连点头： “沈科长，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和舒雨，我们碰着运气，来最近的医院找人，幸亏是找着了。" 沈珩还没来得及解释，白舒雨已是开口。 "人命关天，沈同志他一定是太着急了，才忘了其他事。" 说时，她朝沈珩微微一笑。 "沈同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这次你是调回来，还是过阵子又要走?""过阵子就走。" 桃子恰时在一旁开口： “沈科长你就回去吧，有我和舒雨在，秋莹没事儿的，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合适。" 沈珩欲言又止，抿唇看向叶秋莹，方才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他叹了声： “秋莹，星期天放假来我家吃饭吧。” 见小丫头面色微变，沈珩怕她有心理压力，又补充了句： "小张也去，我尽地主之谊。"小张是另外一名交流学习的技术员，叶秋莹这才欢喜答应。 "好。" 叶秋莹估摸着，沈珩刚才说有话和她说，应该就是请客吃饭这件事。沈珩刚离开，输液室就响起了桃子的关切声。 “秋莹，你没事吧?”"没事，就是老毛病，睡一觉就好。" “那就好。” 说完，她又是瞪大了眼，双眸亮晶晶。 “你们科长可真好，还请客吃饭，我们崔组长恨不得我们一天24小时待命。” “ 而且你晕倒的时候，你是没瞧见你们沈科长直接黑了脸，伸手就将你抱了过去，抱着一个人，我们追都追不上。" 叶秋莹摆手摇头一笑： “瞎，估计是怕我出事，不好交代。”沈珩上次已经明确地否认过，她可不会再乱想。 两人正笑着，叶秋莹扭头却是看见白舒雨，拧眉略是沉闷的模样。她心头一惊——诶呀，怎么把沈珩的小青梅给忘了。她赶忙解释： "沈珩就是瞧我一个孤儿太可怜，没人管可能真就死翘翘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 桃子一听叶秋莹是个孤儿，不禁可怜起来。 白舒雨也是长吁一口气，沈珩一定是同情叶秋莹，两人年龄相差太大，对方在他眼里，肯定就是个小孩子。 桃子帮忙去药房拿药，白舒雨去洗手间回来，正巧碰见叶秋莹进了诊室。她没想到偷听，无奈刚到诊室门前，已经听到了不少。 医生似乎在告诫对方要注意饮食、加强锻炼，子宫发育不良容易影响生育问题，哪怕能怀上，身体不好会连累母体。 白舒雨听得心惊肉跳，要是她听见这种话，肯定得哭死。抹杀一个女孩做母亲的心愿，实在有些残忍。 没想到叶秋莹只是云淡风轻笑着说——没事，我没有备孕的想法，不过我会好好锻炼身体。白舒雨本来对叶秋莹还抱有戒心，这会儿听见这话，忽然有些怜悯对方。 她甚至能想象叶秋莹强颜欢笑的模样，一个孤儿孤苦伶仃，日后若是能成家立业，有个孩子也能组建新家 可如今看来，叶秋莹是连成家的机会都没有了。 之前她担心沈珩会喜欢叶秋莹，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这样的女孩实在太可怜。而且沈伯母心心念念就是抱孙子，一定不会同意叶秋莹进门。 叶秋莹从诊室出来，就看见白舒雨满是同情地看着她。 她一脸茫然，任由对方搀扶着。 她这会儿面色有些惨白，可其实打完点滴，整个人已经好了不少。 无奈白舒雨和桃子担心她又晕过去，最后还是找来一辆三轮载客车，三人一道坐着三轮车回去。叶秋莹回到宿舍，休息了一晚上，人已经好了不少。次日星期二，距离星期天去沈珩家吃饭，还早着。 起码这段时间 ，她应该看不见沈珩的身影，谁料人家第二天大中午又来了，手里还拎着饭盒。叶秋莹惊呼一声，这老小子是真不知道分寸吗? 他的小青梅昨天都已经生气，怎么这会儿还来给她送饭?沈珩将叶秋莹叫了过来，让她坐在花坛旁边。 "过来吃饭。" "沈科长，你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 沈珩见她一脸紧张兮兮，忍俊不禁，突然又起了戏弄的心思，笑着调侃。"你倒是说说什么误会?" “诶呀，就是误以为我们关系不纯洁。”沈珩听后，扑哧一笑。 他倒是觉得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纯洁，只不过现在，好像快要变得无法控制。叶秋莹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有些气恼。 “我当然不会误会你，你说过不喜欢我，我也没有谈朋友的想法，现在正是建功立业时，岂能卿卿我我，讲那儿女私情。" “你这思想觉悟有点高。” 第46章 第46章 叶秋莹见沈珩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还大大方方替她打开饭盒，她不由轻咳一声，默默退后了一步。 "沈科长，你不用对我太好，往后我自己在食堂吃饭，伙食还不错。" 沈珩见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心头不是滋味，像瘪了气的气球一般萎靡不振，搅乱的心好像再没办法复原， 沈珩不愿她如此避开自己，欲言又止，许久才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 “秋莹。” "怎么了?" "如果我天天来，你会讨厌吗?""也不能说讨厌，只能说不合适。""怎么样才算合适?" 他想天天见到她、想照顾她、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闭眼是她的影子，睁眼还是想看见她。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剖析自己的内心，拨开重重迷雾直指真相——他喜欢叶秋莹。 长期以来混乱的情愫，忽地变得灼热而坚定。 叶秋莹看了眼沈珩，只觉得他问得有些奇怪，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起码得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那我往后天天来。” "你天天来，岂不是坐实了这关系?""嗯，你同意吗?"“我同……不是，嗯?你什么意思?” 叶秋莹瞪大了眼，对上他深邃令人沉溺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等她回过神来，再想细问，白舒雨来了。白舒雨站在他们中间，看着并排而坐的两个人，脸色有些难看。 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们。沈同志，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有什么事吗?在这里说就行。”沈珩起身，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边说边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叶秋莹，瞟了眼她错愕的小表情，无奈叹息一笑。 "你慢慢想，我不急。" 说完，才正对着白舒雨。这一幕落在白舒雨眼里，格外地刺眼，沈珩从来没有对她这般温柔过。 她不禁染上一抹怒意： "沈珩，咱们还是找个人少的地方说吧，有关沈伯母的事，很重要的事。” 叶秋莹见沈珩 拧眉，不由摆手。 "你去吧，我先回宿舍。" 不可否认，她这会儿只想逃离是非之地。沈珩为什么要问她同不同意，同意什么? 同意坐实男女朋友的关系，还是同意他往后天天来送饭，还是让她不要介意流言蜚语?她本来就因为大姨妈身体不舒服，一边是沈珩一边是白舒雨，登时头疼得厉害。 见小丫头落荒而逃，沈珩有些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太冲动不由捏了捏眉心，随即又扭头看向白舒雨。 “你说吧，我妈怎么了?” 白舒雨听着他陡然变清冷的语气，不由自主失落起来，硬生生挤出的一抹微笑，愣是比哭还难看。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也不远，过来给秋莹送饭。" “我知道秋莹可怜，可你也得注意分寸，万一别人误会，你一个大男人不害怕，可她一个小姑娘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没关系，她可以找我。""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白舒雨又惊又惧： “你该不会喜欢叶秋莹吧?” 她紧紧盯着沈珩，生怕错过一个细节误会了对方，谁料人家沉默一瞬，只是目光灼灼朝着叶秋莹离开的方向游移! 这算是默认了吗? 白舒雨捂着心脏，一时间受到的刺激不小。从上大学开始，她就一直喜欢着沈珩，生怕对方拒绝，迟迟没能诉说心意。 可转眼，她心心念念着的人就喜欢上了别人?白舒雨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凄凉。 沈珩蹙眉看向白舒雨： “你怎么了?” 白舒雨是他为数不多的女同事，前年因为机械组装的事，曾在一起共事三个月，他记得这位女同志性子温婉，行事也算稳重。 "你不是要跟我说我妈的事吗?""你知道阿姨的心愿是什么吗?" 沈珩疑惑不解，他一个当儿子的都不知道老母亲的心愿是什么，白舒雨一个外人如何得知?“阿姨的心愿是子孙满堂。” 沈珩闻言微微一愣，少顷才摆手一笑：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白同志好好工作。” br />白舒雨见他要走，情急之下将他拉住。 "沈珩，我话还没说完，你要是喜欢叶秋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话落，气氛陡然僵了几分。 沈珩拧眉沉着脸看向白舒雨： "你什么意思?" 白舒雨被看得有些慌乱，她还是头一回被沈珩这么注视着，还是如此面色不善。她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点。 “叶秋莹肯定没告诉你，她自个身体不好，有生育问题，哪怕怀上了都会连累母体。”白舒雨还以为沈珩会生气暴怒，岂料对方只是轻飘飘问了句。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我亲耳所见、亲耳所听，医生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说完了吗?说完，我该走了。" 白舒雨有些急，一个男人听见喜欢的女人不能生育，都不在意吗?她声音不禁高了几分： "沈珩，你是不是疯了，你都不在乎吗?" "这事和你没关系，医生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男人的语气越发冷漠，白舒雨整个人微微颤抖，轻飘飘一句——跟她没有关系?这么多年，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握紧拳头，尴尬扯着嘴角发笑：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只是好意地提醒你。” “我知道了。” 白舒雨一怔，见他反应太过平静。"难道你早就知道?" 说完，她就红着眼轻笑一声： “恐怕伯母还不知道秋莹的事吧?你们瞒着她，有没有想过老人家多心痛，你想过沈家的未来吗?" 她刚说完，就看见沈珩面色变得铁青，白舒雨顿时觉得畅快。 她笃定沈伯母一定不知道这事，还有挽回的机会。 “我要去告诉伯母，她老人家不能蒙在鼓里，她一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此话一出，沈珩周身气息陡然变得阴沉。 “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会和我妈解释。”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大★ 叶秋莹回到宿舍，净手后坐在桌前吃饭。饭吃到一半，桃子就鬼鬼 祟祟摸进宿舍。 她急忙关上门，一个箭步坐在叶秋莹身旁，神神秘秘道： “你猜我刚才在花坛遇见了谁?” "沈珩和白舒雨?" "你怎么知道?" 见对方咋咋呼呼，叶秋莹忍俊不禁： “我刚才从花坛回来。” 桃子瞪大了眼，惊讶过后见叶秋莹很是平静，不由道：“你一定是回来早了，没有看见劲爆的场面!" 怎么了? "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瞧着气氛不太对，我不敢过去，离得太远没听清。"桃子说完，又猛地一拍大腿。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舒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看模样不像，反倒像吵架。”叶秋莹抿唇不语，脑海里再次浮现沈珩的俊脸，溢满情愫的眸子令人心悸。 她不明白沈珩的意思，毕竟上回已经问过一次，不可能时隔一个月，对方又喜欢上她了吧，这也太离谱了。 桃子不是说沈珩和白舒雨是青梅竹马吗? 两人不仅同一所大学毕业，工作后还一起共事，郎才女貌又是青梅竹马，没准沈珩是借着送饭，特地来看白舒雨的，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叶秋莹叹了口气，捧在手里的饭菜，突然就觉得不香了，果然爱情这种复杂的东西不适合她。 *大★ 次日，周三。 沈珩中午下班，没有直接去找叶秋莹，反而去了医院。白舒雨的话，他还历历在目。 之前他带秋莹看病的时候，医生只说营养不良不易受孕，并没有说连累母体之类的。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将她的身体养好，让病魔快快退散。 想罢，人已经进了医院。 沈珩找到上次，给秋莹做检查的医生。 医生还记得沈珩出挑的模样，当时俩人一起看诊，女孩大致的情况对方都了解，所以医生也细细说了后续调理方法。 等沈珩再次从医院出来，去电气部门找叶秋莹的时候，对方已经回了宿舍，无奈之下只能独自离开。 周四也是如此，他去到之时人已经回了宿舍。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珩感觉到 叶秋莹在刻意避开自己。 他心揪成一片，心里很清楚两个人都需要冷静思考的时间，索性不再来，安安静静等星期天到来，到时候一次性说清楚。 叶秋莹这几天，确实有想过她与沈珩的过往，但更多时候还是沉溺在工作中。 关于医院呼叫系统、电铃安装检查的申请报告，还有研发呼吸机的申请，从医院回来第二天已经提交电气小组。 机械的开发，包括后世的智能机械，不就是为了人类更好地生活吗? 既然现在有专业团队，机械和电气小组原本就有类似的研究开发，她为什么不趁机申请一波，加快研发速度? 申请审批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周六下午，崔组长一脸高兴将她找来。 "你的出发点很好，申请研发的项目部长已经签字，有资金需求或者进口机研究，都可以申请。” "多谢崔组长。" “我相信你的能力，这次你好好表现。” 崔组长很是和蔼可亲，继续为她介绍。 “因为是你提出的项目，这次电力小组你作为负责人好好带队，机械小组也会派一个技术员过来辅助，医院那边到时候会派人加入你们。至于电子工艺那边，沈珩是你上级领导，你跟他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借你一个人手。" 见叶秋莹笑得发苦，模样很是勉强，崔组长不禁安慰。 "你们沈科长看着不苟言笑，其实他人不错，工作上的事绝对不会怠慢，更何况这是救命的事儿，呼吸机能多造一台就是一台，他不会吝啬的。” 叶秋莹苦笑一声，她哪里是怀疑沈珩的工作态度，她是怕见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