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神皇子:开局迎娶疯批郡主》 第1章 痴傻皇子、赐婚、新手礼包 中洲大虞皇朝,上京城,皇宫御书房。 【恭喜你完成系统解锁任务:生存10年。】 【灵气窃取系统正式激活。】 【获得新手礼包,注意查收。】 十年? 知道老子这十年怎么过的吗? 面对脑海里传来的提示音,陈斯年心中万分激动,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半点欣喜。 相反他那乌黑双眸机械地转动两下,目光不曾聚焦,嘴角毫无规律地抽动,神色木讷,明明分外俊秀的样貌此刻却显得呆笨痴傻。 站没站样,整个人更是松松垮垮。 陈斯年穿越至此,从呱呱坠地到如今已有十八年,除去惊艳的外貌,一无是处。 见者对其评价二字:傻子。 哪怕此刻面对云杉桌案后高椅上的当今皇帝,他也一副迷茫懵懂的样子,不曾躬身,不曾下跪。 一旁须发皆白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微微咳嗽两声,无奈道: “六皇子,面见圣上,需俯首跪拜,这都教你多少次了?” 陈斯年不为所动,嘴巴咧得更大些,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 “跪……跪拜……哦,我记得……” 说着,他就假模假样地弯腰屈膝。 高椅上,皇帝陈勾面上露出不加掩饰地厌恶,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浪费时间,万分嫌弃地说道: “我陈家延绵四百年,怎么到朕这就生出一个傻子,一个废物!” “朕有愧先祖,有愧开国武帝。” “罢了,罢了。” “朕就直说了。” “陈斯年,明日你便启程前往幽辽省,和镇北王家的二女儿成婚。” “呵,傻子配癫子,还真是一对。”? 装傻充愣半天的陈斯年差点没绷住。 他傻,是装出来。 可那个镇北王的二女儿魏淼,是真的癫子、疯子! 据说她是大虞四大美人之一,容貌气质冠绝古今。 可十二三岁时,她没由来的双腿残废,不发病时安然恬淡,发病时暴躁癫狂,甚至曾用剪子捅死两名贴身婢女。 想到此,陈斯年上下牙猛地打架,脸上强行保持着憨傻的笑容。 只是略微思忖,他便想通这皇帝老儿的诡计。 第2章 太子、红焖砖头、暴打 “手枪?” “这是一个位面的东西?” 虽然大虞是一个高武世界,修仙大能满天飞,武者一拳轰碎一座山,可手枪这种东西总感觉过于超模。 陈斯年看着系统给出的三个新手奖励,思忖起来。 其实他最想要的还是先天剑体。 谁不想做一个飘逸洒脱,御剑飞行的剑修、剑客? 然而哪怕有这先天剑体,已经十八岁的陈斯年也很难取得多高的修为。 毕竟之前装傻充愣,皇帝陈勾没给他修炼的机会。 再者此去幽辽,一路艰险,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指望皇帝陈狗给他配备的随行士卒是什么万人敌? 他巴不得陈斯年死在路上。 如此考虑之下,陈斯年还是选择了最后一个奖励。 意念驱动,微芒闪烁。 下一刻,陈斯年就感觉到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物件。 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他低头一瞧,嘴角勾起弧度。 通体银色的手枪,一只手抓起来都感觉很重。 仔细检查一番,陈斯年发现手枪保险关闭,再抽出弹夹,九发子弹一颗不缺,和系统描述的一模一样。 有了这铁疙瘩,他顿时感觉无比踏实。 捏麻麻的,傻子杀人可不犯法! 紧接着,陈斯年又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拇指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枚翠绿的扳指,正是系统之前给的大礼包奖励之一,纳戒。 他用意念驱动,常识下将手枪放入纳戒中。 嗖—— 手中沙漠之鹰转瞬消失不见。 而纳戒传来一丝震动。 “很好,手枪能藏在纳戒里,用时再拿出来。” “这样就是做到杀人于无形,桀桀桀!” 陈斯年露出一个阴险的坏笑,老武魂殿长老了。 砰砰砰。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陈斯年眉头一皱,随即换上傻笑,慢吞吞地说道: “谁……谁啊?” “回六皇子,是太子来看您啦!” 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陈斯年语气变得格外激动,说话更加不利索: “让……让……让皇兄进……” 太监没耐心地抢答: “六皇子,不是让太子殿下进来,而是您出门迎接。” “啊……哦,好。” 陈斯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太子陈拓疆,其母为后。 陈勾没有像其他皇帝那样打压、勉励太子,反而对他溺爱有加。 陈拓疆更是仗着父皇的维护与自己那点狗屁修为,嚣张跋扈,作威作福。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闲着没事祸害宫女,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惨遭毒手。 最恐怖的是,陈斯年推测,那几位皇子的死,陈拓疆脱不了干系。 整理好情绪与表情,陈斯年推门而出,瞧见已经走入院子的陈拓疆,他也不拱手行礼,就傻呵呵地笑着: “皇兄……你……你来啦……” 陈拓疆长相属实一般,甚至有些丑陋,没有继承他母亲的一点优点,一对三角眼眯起来就像两条肉缝,常年纵欲导致身体干瘦,几乎是皮包骨。 陈斯年怀疑,这比是皇后把陈勾绿了的产物。 “哎哟,我的傻子六弟啊,你怎么就要走了诶,我舍不得你啊!” 声腔并茂,声泪俱下,陈拓疆张开双臂就要拥抱。 然而他只是做做样子,看着陈斯年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阴冷地发笑: “父皇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竟然赐婚你和魏淼!” “就算那女人有癔症,是癫子,那她也是我大虞四大美人之一!” “凭什么你一个傻子,一个废物能娶她?” “呵呵,本来老子就想好了,等太子妃生下儿子,老子就让魏淼当小妾,她要是敢发病,就把双手双脚砍下去,当成禁脔。” “没想到现在你走了狗屎运。” “呵呵,没关系,以后我会去幽辽看你,届时我会帮你照顾魏淼的,反正六弟你是个智障,不懂什么男女之情。” 说着,陈拓疆的双手竟然抬起来,在面前的半空中转动,双眼陶醉地仿佛在幻想什么,面前不远处的陈斯年仿佛不存在。 一旁看戏的小太监,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场景,看着陈斯年也是一脸嗤笑。 一个呆笨的皇子,连太监都可以随意嘲笑! 然而,陈拓疆忘了一件事。 傻子,做出什么事都无法预料。 “皇兄……” 陈拓疆皱眉,但却不看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随口问了一句: “作甚?本太子正替你……” 旁边的太监瞧见陈斯年好似从墙角拿了什么东西,连忙提醒道: “太子殿下,当心!” 然而陈斯年已经走上前,幽幽地问道: “皇兄,你想吃红焖砖头吗?” 这一次,他没有半点结巴。 “什么?” 察觉到不对劲的陈拓疆刚回过神,就瞧见面前的傻子哪里有半分傻样,来不及躲闪,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黑红色,沾满泥土的半块砖头,猛然袭来。 砰! 一砖头砸下,魂飞魄散。 “啊——” 顿时,陈拓疆面容扭曲,哀嚎着不断推后,额头汩汩地冒血,身形踉跄,险些摔倒。 小太监连忙上去搀扶,可等待他的,也是一记砖头。 “你刚才也笑了,对不对?” “六皇子,我……我没有啊……我只是……” 砰! 小太监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咔嚓”一声传出。 鼻骨断裂,鼻血飞溅。 他甚至来不及哀嚎,倒下后捂着鼻子满地打滚。 陈斯年看着双双倒地的二人,眼神凛冽,仿佛在看死人。 笑? 都笑泥马啊! 尤其是你,太子,老子早就想干你了! 陈斯年深吸一口气,望着闻声而来的太监宫女,甚至还有甲士,他丢开手里的转头,立刻换上一副面孔,开始支支吾吾地大叫起来: “啊……皇兄……你……你你你……” “我心……我心里好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 …… “胡闹!” 乾清宫中,还没入夜就在龙床上和贵妃奋战的陈勾,放下对方的两条玉腿,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袍子,怒吼一声,对门外的太监说道: “六皇子想干什么!他竟然敢打太子?” 老太监跪着,添油加醋道: “老奴不知……据说是六皇子无故动手……” 陈勾眉毛拧在一起,目眦欲裂: “好好好,这个傻子,都要走了竟然还给朕添堵!” “给朕把他抓过来问罪!” 第3章 青青草原、商城、送行 被打搅了雅兴的陈勾自然是要把气都撒在陈斯年头上。 但是一旁披上衣裙,香酥半露的贵妃,却是眼眸一转,伸出两条柔荑,搭在陈勾的脖子上,眼波妩媚,娇滴滴地劝说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六皇子固然莽撞,可他终究是个痴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意外。” 肖贵妃的儿子是三皇子,与太子最不对付,而且在朝中深得人心。 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太子吃瘪,方才听闻太子被傻子揍了,别提多开心。 再者皇后毕竟是上了年纪,算不上人老珠黄,也是容貌日渐衰退,肖贵妃还算年轻,在皇帝身边颇为得宠。 而且她烧啊,比皇后烧,陈勾都快榨干了。 当然,一把年纪的陈勾其实无法满足她。 私下底有人传肖贵妃和某位将军有染,玩得可花了,闲来无事更是要太监们一起开ipart! 方才经过她这么一劝说,陈勾就算是没消气,也开始重新考虑起来。 肖贵妃见自己的话奏效,就继续补充道: “陛下若是觉得太子受了委屈,再从其他地方找补便是。” “明日六皇子就启程前往幽辽,这一路山长水远,难免遭遇些什么事。” “或许太子会……” 闻言,头上都建羊村的陈勾还装比,立刻变脸,瞪大眼睛道: “你在教朕做事?” “呵,你是巴不得太子被那傻子欺负是吧?好让你儿子得势?” 肖贵妃连忙下跪,装出一副畏惧的模样: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吓唬了肖贵妃,陈狗冷笑,但心里没打算再惩罚陈斯年。 按照太子的性子,明日陈斯年上路必然遭遇不测。 肖贵妃见皇帝怒气消退些,连忙主动俯身,张开嘴巴,扭动身子: “陛下,我们……继续?” 陈狗闭上眼睛开始享受。 …… 陈斯年躺在自己矮小宫殿的床榻上,见天色渐晚,还没人找上门,也就懒得担心。 既来之,则安之。 没有人会和傻子过意不去,除了那对二笔父子。 随后,他在脑海里唤出系统,准备仔细研究一番,就在心底说道: “这个系统,具体怎么用?” 【主人,系统名叫灵气窃取。】 【您只需要与有修为,或者天生具备灵气的人接触,就会窃取他们体内的灵气,获取灵气点数。】 【灵气包括武者的战气、修士的真气、兵家的煞气、魔道的魔气、魑魅魍魉的阴气,但不包括天地间的自然灵气。】 【被窃取者体内的灵气,也不会减少消失。】 【随着接触的亲密度提升,您获取的点数也会增多。】 【灵气点数可以在商城内兑换道具、装备、丹药等,也可以抽奖。】 陈斯年连忙呼出商城页面。 瞬间,琳琅满目的商品占据脑海。 页面上的商品个数为4x4排列,共计16个。 他大致扫一眼,就瞧见之前新手大礼包中的【先天剑体】也赫然在列。 然而兑换的点数却是一万 果然,先天剑体,是个顶级宝贝啊。 商城第二页则是抽奖界面,十连抽送一抽,花费6480点数。 “好嘛,穿越了也逃不过氪金手游?” 紧接着,他又注意到,商城左上角又一个刷新功能,倒计时显示还有二十九天。 也就是说,商城中的物品,一个月刷新一次? 页面左上角则显示他的灵气点数:0。 陈斯年不免觉得这系统有些鸡肋。 他在皇宫内,对外身份还是个傻子,去哪里接触有修为有灵气的人? 找个禁军将士,然后上去和人家贴贴? 陈斯年是傻子,不是特么变态! 所以眼下的情况,他最好能找一位美女修炼者,和人家聊一聊,增进下感情,然后牵牵小手,花前月下,再深入交流一番。 那样灵气点数不就是手到擒来? “这么一看,陈勾把我流放去幽辽省,也算是因祸得福。” “等到了那边,就找机会溜出去,寻找女修士,桀桀桀!” ……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午门外,人头三三两两。 陈斯年看着随行的将士,竟然只有二百人,皆是精神萎靡,满脸的不情愿。 他再一次验证心中猜想,皇帝是真想他死在路上! 送行的人几近于无,除了三个象征性的太监还有礼部的六七品小官,皇家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几辆马车也是老旧不堪,马匹干瘦,摇摇欲坠。 最惨皇子,不过如此。 如果昨日他没动手收拾二笔太子,今天的情况或许会好些。 不过无所谓了,离开京城,活下去。 随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就在礼部官员准备朗盛高呼“起行”时,一队光鲜亮丽的人马气势汹汹而来。 陈斯年抬眼望去,不禁冷哼。 来者不正是太子陈拓疆。 只是此刻脑袋上缠着纱布。 “吁!” 高头大马一个急刹车停住,其上的陈拓疆俯视陈斯年,眼里藏着无尽杀意,紧接着又笑嘻嘻地说道: “六弟啊,父皇特意让本太子为你送行!” “来,喝了这碗酒,你就上路吧。” 说着他接过旁边侍卫帝递来的白瓷碗,其中酒水澄澈。 陈斯年自然是眉开眼笑,傻呵呵地接过酒水,结巴道: “谢……谢父皇……谢……皇兄……” 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斯年手一滑,瓷碗脱手而出,酒水倾洒,直接飞溅到太子那白月袍子上。 “老六!我看你是找死!” 陈拓疆气得鼻孔冒烟。 铮—— 他抽出侍卫的佩剑就指向陈斯年。 然而后者依旧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 周围的众人全都吓傻了。 谁都知道太子的痞气,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沙子。 昨天被皇子给暴揍,今天肯定是要找回面子。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皇子倾轧,这在历朝历代都是见不得光的糗事,被记录在史书上,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然而,陈斯年仍旧笑呵呵的,双眼笔直地看着剑锋,没有丝毫畏惧: “皇兄……又想吃愚弟昨日给你做的美食?” “你!”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几个礼部的老头连忙上前阻止: “太子喜怒,何必和一个疯子一般计较?” “哎呀,六皇子,您快走吧。” “起行!” 在礼部人员的高呼下,陈斯年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陈拓疆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想到昨天的屈辱,想到自己惦记的美人竟然就要被那个傻子祸害,他恨不得扒其皮啖其肉。 “陈斯年,呵呵呵,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你都到不了幽辽。” “那个镇北王的二女儿,你更吃不到!” 陈拓疆转身,看向身边的灰袍老者,目光阴狠: “钱老,都安排好了吗?” 后者点头,嗓音喑哑: “太子放心,六皇子随行皆是老弱,无需大费周章,几个暗哨还有山匪足够解决。” 第4章 刺客、死斗、韬光养晦 一行人马离开京城。 颠簸的马车,老弱的士卒,面容憔悴,眼神涣散。 陈斯年摸着拇指上的纳戒,目光如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准备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风险。 京城建立在燕冀省的中部,人马想要抵达幽辽省,需要穿越这两个省份,途径数百个郡县村镇。 越是远离京城,危险就越大。 大虞这些年在陈勾的统治下,国力衰退,百姓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前些年燕冀省闹蝗灾,不少老百姓没了粮食,还要承担赋税,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落草为寇。 所以山贼泛滥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令陈斯年没想到的是,离开京城几十里,在经过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林边时,一支火箭从侧面激射而出,刺中马车。 眨眼间,又是数枚燃烧的箭矢插入车棚。 火势倏然蔓延。 马车变成了火笼。 旁边的统领抽出佩剑,对众人大吼道: “保护六皇子!快!” “救火!六皇子在车中!” 话音刚落,侧面就闪出七八个人影。 唰—— 寒光闪烁。 统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视野内天旋地转。 他的头颅,被斩落。 瞧见搭载皇子的马车被烧得红红火火,统领眨眼被秒,一些老兵油子二话不说,双腿夹紧马腹就“驾”一声,作鸟兽散,头也不回。 顷刻间,二百人的队伍,死伤逃亡过半,余下老兵唯有死战。 窜出来的黑衣人行动迅捷,剑法凛冽,刺挑挥掠,专攻甲胄的薄弱之处。 可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十几名老卒围堵一名黑衣人,才能勉强将其绞杀。 队伍中唯二的一个少年,瞧着混乱不堪的血腥场面,吓得哆哆嗦嗦,面色苍白。 显然他才投军不久,不曾上过站场,因为体质较弱,加上运气不好,被强行安排了这次的差事。 皇子的马车已经烧成空壳子,他们就是能活下来,回京复命也是死路一条。 可他更不想当逃兵! 少年那张枯黄又苍白的脸满是泪水。 可他还是咬了咬牙,朝火焰中焦黑的马车跑去。 不管怎样,他都得看看那个傻皇子是否活着。 万一呢。 万一能救对方一命? 他不要命地冲向马车。 火光炙烤他那张稚嫩的脸,双眼被热浪侵袭得无法睁开。 就在这时,一只强劲有力地手从后面将其拽住。 只见那人带着为数不多的面甲,双眼没有苍老的浑浊,嗓音满是斥责: “你不要命了?” 少年推开他: “反正都是死!万一我能救下六皇子,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那人微微动容,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你还年轻,先走!” “我……” 少年卒子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握紧手中的长剑。 这时,一个黑衣人抽出空档朝这边袭来。 手中竟然掏出一把连弩。 嗖嗖嗖! 弩箭倾泻而出。 少年来不及多想,直接将身边的面甲人撞开。 不出意外,一枚弩箭射中他的侧腰。 剧痛让其双眼翻白。 “给我死!” 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前,趁车对方连弩重新装填的空档,与背后的几个士卒,将其砍杀。 而面甲人走过去捡起连弩,就对着另外一边的黑衣人一顿爆射。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血战结束。 黑衣人全部阵亡。 而这边则是两百人,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生还者全部挂彩。 离谱。 对面只有八个人,险些将二百人全部歼灭。 少年坐在地上,满脸扭曲,颤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拔出弩箭,却始终狠不下心。 那个身姿颀长挺拔的面甲人走过来,抬手将弩箭掰断,但却留了一半在其伤口处,然后提醒道: “贸然拔出弩箭,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坚持到燕冀省边界,遇到镇北王派来接应的人,你就有一线希望。” 少年摇了摇头,满脸的绝望: “还去边界作甚?” “六皇子都被烧死了……我们哪里都去不了……还不如现在就……” 面甲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少年有些迷惑。 没了皇子,他们活下去也没意义。 “你不错,我很中意。” “要是能活着,你以后就跟我吧。” 说着,面甲人摘下覆盖在脸上的铁面具,露出那俊朗的容貌。 众人皆是心头一震。 少年更是惊诧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六皇子?” “您不是在车里吗,怎么会……怎么会……” 陈斯年嗤笑一声,无趣道: “多动动脑子。” “我大摇大摆地坐在车里,等着他们给我传火吗?”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达命令: “所有人,轻点马匹辎重、粮草。” “预计三日后抵达燕冀边界。” “跟着我,能活。” “若是不信,你们现在大可离开。” “横竖都是一死,要么回去承担罪责,要么跟我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自己选。”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说罢,陈斯年走开,从那几个死人身上寻找线索。 其他众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面面懵逼。 诶不是。 这…… 这比是谁啊? 我们的傻子老六呢? 六皇子不是个呆笨蠢蛋吗?怎么现在一股上位者与将军的风范? 说话还这么利索? 你跟我说这是傻子? 而且他刚才杀伐果敢,第一反应就是捡起连弩反击,与众人合力击杀刺客。 想到此,这些老弱病残对他看法开始改变。 尤其是那个中箭少年,目光闪动,满眼精光。 他怎么都没想到,刚才巧合下自己竟然救了六皇子! 六皇子他不是傻子! 他是正常人。 不不不,他很厉害,甚至比他们这些人更懂得对局面的把控。 那他为什么要装傻充愣。 少年绞尽脑汁,用那偷听过私塾几日的脑瓜,想起教书匠以前提过的词语。 韬光养晦,韫椟藏珠。 第5章 美人、人心、山匪 镇北王府,一处宽敞奢华的闺房内。 一灯如豆。 一架装有四个轮子,构造精密复杂的木椅上,一容貌绝艳,气质捉摸不定的二八佳人端坐着 她借着由荧光石改造的小灯散发的昏黄光芒,细细端详着桌上的画像。 “呵,据说这家伙是个痴傻愚儿,但却生得一副好皮囊,长相透着一股丰神俊朗,气质也不输那大宗门里的那些神仙,有趣!” “可……可我们都还没交过面呢……父王怎么就答应了这门皇家亲事……” “呵呵,他实际上就是个质子!不过他能要是真活着到这来,敢对我图谋不轨,老娘就打断他的腿!” “这么做不好吧……毕竟人家名义上还是皇子的……我也只能奉旨成婚……” 她自言自语着,嗓音时而温弱,时而冷冽,好似在表演着有趣的折子戏。 然而从始至终,闺房内就只有她一个人。 …… 休整一夜后,陈斯年紧了紧身上的甲胄,在一条河边简单洗漱后,戴上面甲,重新上路。 昨天京城几十里外的那七个黑衣人,他已经搜了身。 可惜尸体上没有任何线索。 没线索就代表,对方背后是太子党。 若是皇帝做这种事,一定会派出情报组织蛛网,亦或是从司天监抽调。 司天监那些神神鬼鬼的修士,打斗起来那是会冰会火,会嗦会裹……反正就是很玄妙,绝不会使用连弩这种玩意。 蛛网中多为江湖奇人,负责刺探情报,无法获得黑衣人那种制式兵器。 综上,陈斯年只会想到是太子要自己死。 毕竟自己捷足先登,就要和四大美人之一的魏淼成婚。 人马继续前行。 自从昨日那一战,这些老弱病残看陈斯年的眼神都不一样,目光里带着丝丝佩服。 那个受伤的少年,更是主动担任了护卫的指责。 然而陈斯年瞧着他腰间那渗血的白布,心里没底。 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熬过去。 中午寻得一处水源歇息时,陈斯年注意到队伍竟然又少了三人。 还有一个老兵,依偎在大树下,睡得安详。 其他人都是静默神伤。 陈斯年走过去,探了探鼻息,起身后一言不发地拿过一把破剑,开始在地上挖坑。 少年和其他老卒过去帮忙。 将老兵安葬后,陈斯年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愈发高大伟岸。 吃饭时,他和少年坐在一起,随口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少年士卒连忙站起来,挺直腰板道: “回六皇子,在下名叫金维庭,胶鲁省胶澳人士,世代胥民。” “这些年海上闹倭寇,我就上岸投了军,一年前被分配到燕山大营,昨天被告知来护送您。” 金什么庭? 金美庭组长? 陈斯年眼角微微抽搐两下,随后点头道: “嗯,我记住你了,若是你我等能挺过这一遭,你以后就当我的侍卫吧。” “在下领命!” 少年明明很虚弱,但又很用力地说着。 陈斯年继续吩咐: “随行将士的名册已经丢失,现在你让他们都记住彼此的名字,等到了幽辽,我给他们立碑。” 少年闻言,眼睛眨巴两下,很快就氤氲起雾气。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这位痴傻皇子却要记住他们这些贱命的名字,让他们死后不做孤魂野鬼。 陈斯年放下碗筷,抬手又放在金庭的肩膀,帮他紧了紧盔甲: “好好活下去。” 少年泣不成声。 晌午过后,一行老弱伤兵再度启程。 又是一夜风餐露宿。 翌日,就在众人行至荒山时,忽然不远处响起奇怪尖锐的声响。 那声音好似鹰隼的啼鸣,又像是迪迦打斗时的吼叫。 “嘟——” “咭——” 老卒们瞬间慌了神,抽出佩剑握紧,都是一脸惊恐地转头看向陈斯年。 少年也是满眼求助。 陈斯年望着前方山坡林子中,窜出的那对人马的破烂行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沉声下达命令: “山匪劫道!所有人作死战准备!” 唉。 命途多舛。 太子还真是睚眦必报啊,竟然联合了山匪。 早知道那顿红焖砖头就应该让他吃得再痛快些。 兵油子们这次没有逃。 他们也逃不掉。 “黑风寨在此,留下买路财。” 装备粗制滥造的山匪,吹着奇怪的口哨前后包夹,将他们围困在此。 为首的当家赤膊骑马,浑身刺青,肩上扛着一把环首刀。 他在几人的簇拥下骑马上前,一对鹰眼扫视而过,不屑地说道: “诶,不对啊,信上说在这能劫到当朝六皇子,锦绣绸缎无数,怎么才这点人马?” “来,你说,这怎么回事。” 说着,他就将环首刀立在前排老卒的脖子上。 后者面对土匪,腰板笔直,不屑道: “兵爷我当初剿你们这些山匪,就跟打猎似的,今天竟然被……” 山匪当家根本不废话,手起刀落。 老卒人头飞出,鲜血狂飙。 金维庭吓得下意识地抓住陈斯年的胳膊: “怎么办,将军,他们得有上百人……” 陈斯年不为所动,仔细观察。 这些落草为寇的山匪,没有精良的装备,只能为祸乡野。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没有准确的进攻方阵,没有战略,没有强化思想凝绝人心。 一句话,聚是一坨屎,散是满天蛆。 只要让领头的放松警惕……再看准时机…… “我的评价是,依托答辩。” “啊?您说什么?” 金维庭声音大了些,被对方发现。 当家直接提刀吼道: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呵呵,藏得挺深啊,就是你小子是吧,长得白净,跟特么兔爷一样。” “来人,给我带走,今天晚上老子要好好享受下这傻子皇子,啧啧!” 第6章 爆头 山匪当家说着,一对鹰眼却是死死地盯着金维庭。 后者吓得浑身颤抖,从马上跌落。 他当然能听到那山匪头子话里的意思! 那家伙有龙阳之好。 “我……我……” 他真不想被拉近土匪窝里,给人糟蹋。 “哈哈哈哈哈哈!” 山匪放肆地嘲笑着。 “不是说这六皇子是个傻子吗?这也不像啊。” 陈斯年见状叹口气,摘 “放了他,我才是你们要找的人。” “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他。 山匪头子瞧见陈斯年那俊逸的样貌,两眼发直,就跟看到了多么绝美的女子一样,甚至还抬手抹掉嘴角的口水,猥琐说道: “哎哟,这细皮嫩肉的,比特么山下的娘们还水灵。” “还真是皇家养出来的杂种。” “不过啊……你以为老子是菩萨吗?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全都带上山!” “老子今晚要和大当家的开荤!” 旁边一个小弟跟苍蝇一样搓着手,嘿嘿笑道: “二当家,你们玩完了,能不能给小弟也尝尝?” 二当家狂妄大笑: “好,等我俩爽够了就给你。” “不过啊,等轮到你,没准他俩肠子都掉出来了。” 这些污言碎语让老卒们都双眼猩红,好似要把后槽牙咬碎。 但他们没有贸然拼命,都强忍着怒气,注视着陈斯年的背影。 “来来来,先把这家伙捆起来。” “草,不行了,忍不了了,小的们,老子现在就要爽爽!” 说着,他就让人拿绳子把陈斯年绑住。 陈斯年面无表情地主动伸出双手。 “哎哟,还挺懂啊,行,你小子我很喜欢,玩完了你要是不死,我让你做压寨夫人!” “这皮肤水的,不比那些村姑好多了?” 两个小弟拿着绳子上前,二当家则是把环首刀夹在腋下,双手就要解开腰间的虎皮,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异变横生。 就是现在! 第7章 此子乃帅才 像黑风寨这些贼人土匪,,亦或是江湖帮派,势力再怎么强横,遇到真正煞气纵横的兵家,那也就是有排队送人头的份。 但陈斯年也未完全轻敌,时刻提防黑风寨的追兵。 最后一日的路程,老兵们那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轻松笑容。 陈斯年并未一直闷头赶路,在警惕四周可能有来犯之敌的同时,他还在抽空研究了下系统。 记得系统的要求是,他必需与有修为的人,或者自带灵气的人发生肢体接触,才能够获取灵气点数。 所以这一路上,他尝试把老兵们的肩膀都拍了一遍,脑海却不曾弹出一点信息,商城界面的点数也没有增加。 因此他更加确定,系统是让他和异性接触,不是和男人! 陈斯年心中不免有些窃喜,但脸上却仍旧云淡风轻,喜怒不形于色。 终于,日头偏中的时候,陈斯年看见了写着“幽辽”二字的界碑。 界碑后,是一支百人队伍,清一色白甲白马,魏字王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为首将领瞧见远行而来的残破兵马,不免微微颔首动容,眼里闪过一缕异色,心中暗道:这是传说中的那个傻子? 他驱马向前,提气扬声: “我乃镇北王义子廖熊胆,来者可是大虞六皇子?” 金维庭看着那鲜白的战甲,眼里闪烁着光芒,转头对身旁的陈斯年兴奋道: “将军,将军,那是白云……白云……” 陈斯年瞥他一眼: “我是黑土。” “啊?” 白云游骑兵,镇北王三大部曲之一,轻骑。 陈斯年懒得与他解释,快马上前,让随行的一位老兵拿出圣旨一同上前,交给给廖熊胆,随后不卑不亢道: “六皇子奉旨前来与镇北王爱女魏淼成婚。” 廖熊胆接过圣旨,不曾下跪,目空一切,轻哼一声: “皇子一路奔波,随本将来吧,快马加鞭也还需两日的路程。” 然而陈斯年却没有动,摇头道: “廖将军可否先找大夫,医治与我随行的伤兵?” “嗯?” 廖熊胆转头,微微诧异,双眼重新将对方上下打量一遍。 甲胄破损,血迹干涸。 确实是有经过死斗。 一个被人传成废物的皇子,带着一群伤残,能横穿燕冀到此,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他确认安全后的第一反应,可不是想着自己,而是让手下的士卒性命得到保障。 “有点意思。” 廖熊胆是个粗人,但胆大心细,实打实的行伍出身。 所以这第一面,他对陈斯年的印象不错。 “皇子大可放心。” “我幽辽省,百姓性命第一,其次是士卒,最后才是我们的镇北王!” 廖熊胆拍着胸脯,自豪地说完,立刻叫来随行军医,对老兵们进行医治。 金维庭身体中的弩箭,也无需再担心。 陈斯年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伤残终于被安顿,他这才放松下来。 可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整个人险些垮掉。 他眼前一黑,就要从马上摔下。 这一路,连续三日,陈斯年都不曾合眼。 没背景背靠山的皇子就是如此,只能以命搏命,不敢懈怠。 “六皇子!” “将军!” 老兵们不顾医师的劝阻,一股脑地涌上前拖住他。 刚取出半支弩箭,伤口都不曾缝合的金维庭更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呼唤着。 廖熊胆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复杂。 看来义父派他来观察这傻子老六是对的。 此子不可小觑! 短短三日就能将这些老兵油子纳入麾下,天生的帅才。 …… 陈斯年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视线的雕梁画栋,古朴奢华的装饰让他愣了几息。 身边传来没有任何感情的嗓音: “六皇子,你醒了?” “放心,你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舟车劳顿,缺少歇息。” 打眼瞧去,一位窈窕纤细,身着淡蓝长裙,面容姣好却没有一点表情的侍女站在床榻旁。 “奴婢名冬荷,从今起便侍候皇子的起居住行。” “此地为镇北王府客房。” 陈斯年瞧着这位三无少女,揉了揉太阳穴后问道: “我睡了多久?” “两日。” 才一天?没多久。 陈斯年点点头,起身在少女冬荷的服侍下穿衣,继续问道: “婚礼何时举办?” “在此之前,我得先去见镇北王吧?” 冬荷秉持着非必要不说话的原则,语句基本都格外简单: “是的。” “王爷吩咐过,皇子醒来若无事就请去书房。” 陈斯年伸了伸臂膀,深吸一口气,内心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那毕竟是大虞唯一的异姓王,功高盖主的魏山河,未来的老丈人。 自己这么一个废物皇子见人家,还真没啥底气。 斯年不怕,斯年胆大! 给自己打气一番,陈斯年抬手示意: “那冬姑娘,有劳了。” 冬荷微微点头行礼,转身带路,向外走去。 当陈斯年迈出门槛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无数视线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然而环顾四周,他又无法捕捉到任何人影。 大概附近全都是王府的暗哨。 他挺直腰板,做了几个深呼吸,快步向前。 七拐八拐,穿过宽敞的石板路,又穿梭一条看不到头的长廊,经过一片满是芭蕉莲藕的池塘,冬荷带他来到书房的门前。 其上牌面写有,文津阁。 冬荷正要低声开口,门内却已经传出一声普通却中气十足的嗓音: “让他自己进来。” 冬荷回头看一眼陈斯年。 后者微微一笑: “多谢冬荷姑娘引路。” 说罢,他整理下衣领衣摆,打了打袖子,扭动两下脖子,推门而入。 老丈人,我特么来辣! 第8章 阁中对,我就是大虞卧龙 屋内的香炉正飘出缕缕青烟,侧方的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并不多。 旁边木架上,则矗立着厚重冷硬的甲胄与龙头盔,还有一把暗红得仿佛饮血无数的长矛。 正对房门的白色墙壁上横着一把制式短刀。 这是黑水、长林、幽辽三省将士的统一佩刀,也是身份的象征。 刀下有太师椅,其上一位身形中等,随意着短打的男人正伏案看着密信。 而左边的椅子上则有一身形佝偻、面色枯槁阴郁的老头。 陈斯年迈进门槛后,就察觉到周遭提防的视线消失,取而代之是那老头打量的目光。 太师椅是主座,其上那看似随性的男人,应该就是镇北王。 那是连当朝皇帝都忌惮三分的铁血硬汉。 陈斯年闭上双眼又睁开,思忖一番,提气沉稳出声: “小婿见过镇北王。” 他没有摆出丁点皇家的架子。 “呵。” 椅子上的人还没出声,倒是那位老头先轻笑一声。 随后镇北王才抬起头,露出真容。 很普通的长相,可能放在人堆里都找不见,和陈斯年的样貌相差甚远。 但那一身煞气,让其只是抬眼都不怒自威,声音浑厚: “自称女婿还为时尚早。” “十几年前,本王进京面圣时,曾见过你一面。” “那时你便开始装傻,我也险些被你骗了。” 这话不好接。 陈斯年眼眸转动两下,立刻回话: “我也是为了活下去。” 镇北王将手中的密信随意放在桌案上,身子靠在椅背上说道: “本王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你虽然是皇子,但为何到此,你自己最清楚不过。” “我女儿虽有癔症,但也不应嫁给一个质子、弃子。” “本王给你三个考验,若你能通过,婚礼照常;若不能,你就打道回府。” 说罢,他便重新低下头,拿起狼毫笔开始写什么。 陈斯年有点蒙。 不过很快,一旁那阴仄仄的老头,沙哑开口: “六皇子,在下乃王爷府谋士,宋无咎。” 老宋? 天下第一军师! 陈斯年猛吸一口气。 这可是陪镇北王起家的人物,实打实地一路拼杀过来,魏山河能有今日成就,他有首功。 而且,如今北三省的布局,绝大部分出自他手! 当朝首辅在他面前,都是依托答辩。 陈斯年不敢轻敌,点头拱手: “原来是宋伯,百闻不如一见。” 宋无咎摆摇头: “且不说你这孩子心性如何,单是这一手见面拉关系就炉火纯青,能装十几年的痴儿,对你来说倒也信手拈来。” “闲言少叙,王爷所言之考验,第一个就由我来出题。” 语闭,屋内暗处走出一个王府死士,将手中的卷轴铺开在地上。 纸张几乎占据整个地面。 陈斯年定情一瞧,眼角微微抽搐,内心微喜。 他大概知道对方的考题是什么。 地上铺着的,是大虞全图! 其上囊括中洲其他小国属国,还有部分马斯地区。 宋无咎坐在椅子上,咳嗽几声,点燃烟袋锅,吧嗒几口,烟雾缭绕中表情有些诡谲,提问道: “六皇子,接下来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么,你如何看待如今大虞的形势?” 怎么看? 我一般躺着看。 这问题,模棱两可。 陈斯年的大脑开始飞速运算。 在舆图铺开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猜到这个问题。 但实际上,谋划整个北三省,甚至一度被朝廷招揽的宋无咎,绝不会问这种笼统的问题。 看问题,要看本质! 宋无咎是镇北王的人,对朝廷的高官厚禄没有半点贪恋,始终为三省尽心竭力。 那么…… 他实际上想问的是,对三省,也就是对魏家怎么看,魏家与二十万兵马后续该如何发展! 陈斯年再度闭上眼睛,几息后才猛然睁开,眼眸精明,嗓音清澈: “大虞自武帝开国,收服周遭小国,到女帝励精图治,帝国实力更上一层楼,再由多位帝王耕耘,大虞全局基本稳定。” “如今的皇帝陈勾如何,我不做评价,但在他眼里,马斯红蛮由镇北王抵挡,魔族不足为虑,倭寇乃狗盗鼠窃之流,皇朝仍欣欣向荣。” “朝廷上下,更是万众一心。” “然而,这一切都是表象,陈勾他看不到实质,或者根本不想看!” “对此,晚辈只有一句话。” 略作停顿,陈斯年目光坚定决然,口吐珠玑: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此言一出,宋无咎手中的烟袋锅都不自主放下,烟雾逐渐消散。 镇北王魏山河则是停笔,双眼锐利好似一柄青锋,直直地审视陈斯年。 二人心中皆是一颤。 好一个“国恒亡”! 内无王佐,外无敌患,帝国必然走向覆灭。 宋无咎与魏山河相视一笑,前者捋了捋山羊胡子,目光终于不再阴郁: “你能看得如此透彻,我很欣慰,可这些不够。” “自然不够。” 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斯年继续说道: “王爷二十万铁骑的家底,固然雄厚,但总归会面对削藩。” “若再不能为长子拿到世袭罔替,三省家业终究会回到朝廷,没了王爷的北方,不出一年就会被马斯撕开口。” “若王爷不愿交出兵权,陈勾铁了心孤注一掷,二十万甲士还是会死伤过半。” “不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究其本源,还是王爷家底不够殷实!” “对此,晚辈只有一个看法。” “广积粮,稳屯兵。” “黑水黑土皆是地理优势,对内安居乐业,兵强马壮,对外战时粮草无限!” “修土木、道路,要想富,先修路,运输乃重中之重,乃生财之道。” “而且,不仅要陆路,还要开水路,最明显的就是幽辽至胶鲁省的海运,平时可作生意往来,战时可南下无阻。” “打仗,拼得就是钱!” “钱多,天下无敌。” “钱少,捉襟见肘!” “待天下有变,王爷铁骑进可出长山与大兴岭,与马斯草原对垒,退可陆海兵分两路,取燕冀上京!” 沉默。 许久的沉默。 手中狼毫笔的墨汁,侵染了衣袖,镇北王都不曾察觉。 宋无咎的烟袋锅也已经熄灭。 陈斯年一股脑地把所想说完,心中分外忐忑。 这都是他一己之见,却也是镇北王的最优选择。 “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 王爷与老谋士一同笑出声。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陈勾就是个煞笔。 他有这么一个胸怀大略,目光格局都极为高远的儿子,竟然当傻子养了十八年。 说出去都被人笑死! 活该他被人绿成那副德行! 第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请叫我诸葛斯年! 今天的对话,必将载入史册,我也会流芳百世……咳咳! 这第一波考验,应该是通过了。 陈斯年在心底想着。 宋无咎重新点燃烟袋锅,猛吸两口,咳嗽不止,勉强停下后又问道: “斯年,我一生善用阳谋,闻名朝野,不曾料到心中所想,竟与你这十八岁的后生不谋而合。” “你这质子,可不能小瞧哟。” “善,大善!” 而镇北王在大笑过后,那对自带杀意的双眼里也终于多了一丝肯定。 但他没有起身,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道: “勉强算你通过。” “第二道考验,让冬荷带你去吧。” “自求多福。” 啥意思? 别吓唬我,我胆小。 陈斯年拱手作揖: “那小婿就先行告退。” 临走前,他与镇北王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眼中貌似透着一丝丝鼓励,和幸灾乐祸? 接下来,难不成见正主? 大美人,官人来啦~嘿嘿嘿! 等陈斯年离开,宋无咎费力地起身来到镇北王的桌案前,看一眼白纸上写着的字。 容貌,十。 谋略,十。 修养,十。 修为,零。 宋无咎也是不由得叹口气: “唉,他能活下来属实不易,修为这东西……不重要,你不也才七品武夫?” 镇北王面对多年的挚友,自然是没了架子: “我那是以前受过伤,要不然现在肯定天下第一!” “拉倒吧,你啥样我不知道?反正陈斯年日后想修炼,府上武库心法秘籍多的是,哪怕他十八岁,也能混个七八品。” …… 离开文津阁后,陈斯年在冬荷小姑娘的带领下又一顿七拐八拐。 他打算先套套话,心里有些准备: “冬荷姑娘,你可知接下来的考验是什么?” “不知。” 冬荷看上去并不像生气,她天生就是这种寡淡的性子,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陈斯年直接放弃,心里开始盘算,若是真遇到那位癫子美人该如何应对。 边走边想,不多时二人就出现一处装修极尽奢华的阁楼前。 “六皇子,就是这里了。” “这是哪?” 陈斯年最后问一句。 冬荷终于说了她知道的信息: “二小姐的住处。” 嗯?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冬荷直接走上前,低声道: “二小姐,人带来了。” 随后,门中竟然传出一个柔柔弱弱,极其软糯的声音,好似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 “让……让他进来吧。” “是。” 冬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斯年咽了下口水,轻轻推门进去。 迈进房内,他才发现阁楼装修布局比外面看上去更加奢侈。 金银宝器都是便宜货,多数是一些极其稀有,只有大各宗门才有的养神木,以及一些雕刻精致的玉器。 看样子镇北王为了二女儿也是操碎心,这些玩意都是抑止癔症的,不过应该没起作用。 “小生陈斯年,特来拜访,姑娘可愿一见?” 扫视一圈没发现美人的身影,他想了下措辞开口,让自己的发言听上去不那么变态, 砰! 就在这时,阁楼的两扇门直接关闭。 陈斯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身去拉,却根本拉不开。 “我……这么做……不好吧?” “不好?老娘想干嘛就干嘛!” “可是……可是他可能是我未来的夫君……” “狗男人,受死吧!” 两种截然不同的嗓音在屋内盘旋回荡,时而温柔,时而狠厉。 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阁楼中央,陈斯年嘴角微微抽搐。 闹鬼啦!! 王府里有脏东西!! 陈狗,我特么能回皇宫吗? 说是这么说,但陈斯年脸上尽可能地云淡风轻,整理下衣衫,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淡定地再度开口: “魏姑娘,为何不愿相见?” “若你对在下不中意,那大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可或许你见到我,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背后陡然传出响动。 “死!” 娇呵也是从背后传来。 陈斯年凭借本能地转身,却没有拿出纳戒里的手枪。 虽然这喝声有些吓人,但他没感觉到多少杀意。 “嗯?” 转身后,陈斯年救瞧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肩膀刺下。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拦下,正巧握住了对方那冰冰凉凉的手腕。 冰清玉洁,入手细腻丝滑,仿佛完美无瑕的羊脂玉。 接触的瞬间,二人都好似触电一般,浑身酥麻。 陈斯年定睛望去,呼吸一阵停滞。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如瀑的长发并非全是濡鸦,而是泛着丝丝藏蓝,盘成并不繁琐的发髻,插一根凤纹玉簪。 水嫩白皙的肌肤没有丁点瑕疵,好似橱柜里精致的瓷娃娃。 一对桃花眼本应是欲说还休的羞涩,此刻眼角却是暗藏锋利。 直挺的鼻梁仿佛倒置的水葱,圆润的鼻尖让人忍不住想要轻点一下。 涂抹着胭脂的双唇,晶莹剔透,婉如樱桃出水,又似牡丹花瓣。 一袭长裙配上纯白色的内衬,高洁清丽,配上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精妙绝伦。 裙衫下不曾波澜壮阔,傲视群雄,但也不可小觑,仍旧有力压群芳的潜质。 虽然双腿残疾,但却没有一丁点骨干,相反修长中带着健康的饱满匀称,锦绣短靴干净如洗,脚踝处的白袜刺绣屡屡金边,纤尘不染。 神器! 哪怕是裙摆较长,也无法掩盖她那双天下无双的双腿! 陈斯年瞧见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一定要治好未来妻子的双腿,不惜一切代价! 然后他要想办法把西洋那边流行的丝袜弄过来,送给爱妻,然后……共享骑马征战之爽利酣畅。 老婆,踩我! 这就是Lsp的力量。 涩……哦不,对于美的欣赏,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这一日,初次见到魏淼的陈斯年,心花怒放。 “妈妈,我恋爱了。” “登徒子,狗男人!你要抓老娘的手到什么时候?” 魏淼秀美颦蹙,纤细柔荑还举着匕首用力。 陈斯年没舍得放开。 一方面是他还想再享受一会水嫩肌肤,另一方面则是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信息! 【魔气+1。】 【魔气+1。】 【魔气+1……】 系统终于起作用了,他在窃取对方的魔气。 等等! 陈斯年心中惊诧。 魏淼她怎么会有魔气? 第10章 陈公子与魏姑娘 为什么会出现【魔气+1】? 难道,这四大美人之一的镇北王二小姐,修炼的是魔道? 想到此,陈斯年不由得打个寒颤。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 不管对方修得什么道,她若是有修为实力,刚才那匕首刺下来的时候,自己绝对挡不住。 哪怕她没有太多杀意。 “狗男人,还不放手!” 就在陈斯年失神的功夫,魏淼竟然趁机抽回手,匕首调整方向再度袭来。 这一次,匕首竟然是奔着陈斯年丹田下几寸的要害。 “?” “住手!那是你后半生的幸福!” 陈斯年双腿立刻后撤,躲过这致命一击。 魏淼则是露出玩味的笑容,抚摸着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末端,一对仿佛会说话的好看桃花眼满是挑衅,薄厚刚好的衔丹瓣唇开合,言语满是讥讽: “哟,这大虞的六皇子也不是真的傻啊,还知道躲是吧?” 不能忍。 竟然被未来的老婆这么嘲笑。 得给她点颜色! 陈斯年面容镇定,并不着急,处之泰然,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魏姑娘,在下真傻假傻,想来王爷的暗哨谍子早就打探清楚。” “倒是你,我很是好奇,为何姑娘身上暗藏魔气?” 此言一出,魏淼脸上的戏谑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寒霜: “陈斯年,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看来……你不能留!” 说罢,她那纤纤素手扣动木制轮椅扶手上的机关。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轮椅不需要推力就自动前行,速度之快好似马驹轻奔。 陈斯年微微惊讶,但面对气势汹汹手持匕首的魏淼,他没有丝毫慌乱,猛提一口气,站稳身姿,准备迎接撞过来的一人一椅,同时轻喊,眼神与语气格外坚定: “魏姑娘,我能治好你的腿!” 系统商城里有各类医术和药物,陈斯年瞥见过。 嘎吱—— 轮椅距离陈斯年将近一尺的地方陡然停下。 但其上的魏淼却因为惯性,陡然超前飞出。 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在半空中与陈斯年对视时,脸上还是无所畏惧的戏笑。 这一笑,似阳春三月冰雪消融的暖意,好似寒意未全褪的风。 陈斯年感觉自己的心房在颤抖。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悸动。 可同时他也暗骂一声,疯子,她根本不考虑飞出去会不会受伤? 陈斯年张开双臂,提步上前,顺势将对方拥入怀中,稳稳接住。 “嘶——” 可是,匕首的尖端还是刺中他的肩膀。 陈斯年气得想给未来的老婆一巴掌,但想了想这家伙估计是久病成妖,精神不正常便按捺住心情,无奈地对怀中的璧人苦笑道: “魏姑娘,我已表明心意,你为何还要刺中在下?” 不料,这个时候魏淼竟然微微抬头,双颊绯红如天边云霞,双眼清纯明亮如含星,微微闪动,朱唇轻启,气吐幽兰,嗓音软糯: “我……我本以为……陈、陈公子会闪开的……” 嗯? 这魏淼,前后判若两人! 还真是个癫子? 传闻是真的? 不对,这不是疯癫。 用现代术语来讲,这是双重人格? 还是说,她一体双魂? 陈斯年有点懵逼,但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对方,感受着佳人娇躯的柔软饱满。 同时,他的内心还不停地得到系统的反馈。 【魔气+1。】 【魔气+1。】 【魔气……】 短短几息,他就从魏淼身上获得了十几点魔气,算上刚才牵手时获得的,转化成【灵气点数】刚好20点。 “陈、陈公子……你要抱到何时……你不能如此欺负我……” 魏淼吞吞吐吐的说着,通红的脸蛋好似熟透的苹果,让陈斯年忍不住想要轻咬一口。 但想想还是作罢,他连忙将其放回木椅上,尴尬地笑了笑,紧接着又吸了口凉气。 “嘶——” 肩膀处的伤口传来一丝疼痛。 魏淼有些慌神,手忙脚乱地丢开染血的匕首,对门外娇呵道:“冬荷……你快进来……快,给陈公子包扎……” 冬荷好似早有准备,拎着一个小木箱进来,取出其中小瓶,在白色细布上洒下药粉,手法熟练地给陈斯年的肩膀缠绕几圈,打个结,整理要木箱又识趣地低头: “二小姐,陈公子,伤口不深,只伤到丁点皮肉,无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说着,她甚至没等魏淼说什么就后退离开。 宽敞安静的阁中又只剩下这对孤男寡女。 陈斯年洒然一笑,在旁边的桌前坐下,活动两下肩膀,还是有些吃痛,心中不免嘟囔: 妈的,第一次见老婆就被人家扎出血。 哼,以后必须还回来。 我要用枪扎你! 魏淼则是面色尴尬窘迫,低着头,抬起骨节分明的玉手,捋了捋耳边凌乱的墨兰色碎发,涨红着脸,许久才开口: “陈公子,方才是我……是我莽撞了……魏淼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嗯?” 陈斯年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信息。 刚才那些疯子般的行径,她现在都记得! 也就是说,她其实不是双重人格! 一般情况,A人格觉醒时,B人格会沉睡,而后等B醒过来得面对A留下的社死情况。 因此……方才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都是她一个人主导的! 这是咋回事?想不通。 唉,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申请断开全球墨菲特共享大脑网络。 陈斯年抱着好奇的心态,试探地回话问道: “魏姑娘,你……你这是为何?” “你的身子有些古怪,这根本不是癔症……” “当然,若是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姑娘大可忽略在下的话。” 不料,魏淼摇了摇头,深深吸气,看到地上的匕首,弯腰打算捡起来,可双腿无法动弹,她的手根本无法碰到地面。 陈斯年立刻俯身主动帮忙捡起来交还。 魏淼颔首,轻声道谢,随后又低头,沉默半晌才回答: “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公子,其实……我就是我,始终都是我一个人。” “大概十二岁时,我双腿突然不知缘由的无法动弹,同时体内开始有魔气流转,性情也时好时坏。” “期初我无法控制自己性情的转变,但现在我已经能熟练的掌握,就比如……” 话音刚好,柔弱的魏淼消失,那对桃花眼倏然锋利起来,眼角微微上挑: “狗男人,你刚才竟敢抱我,受死!” 第11章 第二道考验,通过 能熟练掌控性格的转变,前一秒温温软软,后一秒暴躁无比,这确实是一门很强的技术。 嘿嘿,有这样一个老婆,未来岂不是很幸福? 就相当于,白天舒肤佳,晚上老干妈! 陈斯年在心底坏坏地想着,面对又要发怒的魏淼,连忙收起戏谑的态度,转而认真地说道: “不管怎样,既然我已来到王府,就说明我是铁了心要当你魏家的女婿。” “未来妻子的性情病症,我自然是会想尽办法弄清楚。” 魏淼那玲珑有致的娇躯微微向后靠了靠,再度展现出那不算多么宏伟,但也让无数姑娘低头羞愧的身材,嘴角微微下撇,满眼不屑: “就凭你?” “一个登徒子也敢夸下海口?” “那本姑娘也把话撂在这。” “你要是真能让我这双腿重新动起来,我还真就愿意和你成婚。” “但若是不能,趁早卷铺盖走人,滚回京城!” 呵,暴躁的美人。 老子就喜欢这种调调。 然而陈斯年也不可能一直被她的脾气压着,更不可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猛然起身,吓了对方一跳。 魏淼秀美颦蹙,不满道: “你突然吓我作甚?” 不料,陈斯年起身后便迈开长腿,上前一步,伸手就按在魏淼那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圆润肩膀,紧接着手指掠过那天鹅般的脖颈,最终停留在她的侧脸上,轻轻摩挲: “魏姑娘,你可能搞错了情况。” “治病救人也需要时间。” “你这双腿和性情,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 “短则一两月,长则一两年,难道这期间我们都不能完婚?” “就算我没话说,王爷他老人家也不会同意吧?” 魏淼被陈斯年的手摩挲得身子酥酥麻麻,好似触电。 他的手掌并不粗糙,也不似女人那般细腻,总之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蹭一蹭。 再配上他那明明一副书卷气中带着痞帅的坏笑,还有温润的嗓音,哪怕是狂躁性情的魏淼,也不由得一阵欢呼,脸上红晕好似天边彩绸。 【魔气+1】 【魔气+1】 【魔气+1……】 “你还敢摸我脸!” 只是短暂地失神,短暂地迷失在陈斯年的美涩中,魏淼就清醒过来,抬手就打开对方的手背,没好气地说道: “呵呵,狗男人,记住,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不管你安的什么心,敢在王府里耍花招,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魏淼竟然没有再和陈斯年争执什么,身下的轮椅自动地调转方向,推着她走了里边的房间。 陈斯年看着那古怪执拗又格外可爱的背影,脸上淡淡的笑容始终不曾退下,见她就要回到闺房,连忙问道: “魏姑娘,这第二道考验,可算是通过了?” “狗男人,出去!” 闺房里传来一声娇呵,但很快又传出软糯,轻得就要听不见的话语: “算……算吧。” …… 从玲珑阁楼中走出,肩膀上缠着细布的陈斯年微微松口气,心情不错。 唉,没想到,娶个老婆竟然这么费劲。 一旁凉亭中的冬荷倒是很会享受,竟然坐在那打着盹,听到脚步声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离开走过来,欠身后没有感情地说道: “六皇子,今日的考验已经结束,王爷吩咐过,您若是愿意,冬荷便带您在王府中走走。” 陈斯年颔首: “想来王府肯定有藏书阁吧?” 冬荷指着远处一高耸如剑的塔型建筑道: “回六皇子,王府最东边就是听风楼,楼内藏有心法功法无数,六皇子若是想要修炼,去那便可。” “好,那就有劳冬荷带路。” 二人并肩而行,冬荷有守规矩地让出半个身位。 陈斯年走在前面一点,思忖一番后又问道: “冬荷,二小姐生病后,可有大夫来医治过?” 冬荷双眼看着远处,慢慢地眨了两下,看上去傻里傻气,有些迟钝,仰着脸回忆道: “自然是有的。” “但皆是无功而返。” “二小姐不管是双腿,还是性情的病症,都极为古怪,所有人态度都摇头,哪怕是王爷找来的药王谷医仙,也查不到缘由。” 医仙? 一般医仙都是很漂亮的存在。 陈斯年顺着说下去: “那位医仙,姓甚名谁?” 冬荷有些不解,看陈斯年的眼神好似在说,你连这都不知道? “药王谷谷主的女儿兼亲传,裴翠。” “她修为虽然只有筑基期,但医术了得,妙手回春,闻名大虞。” “样貌气质也是翘楚。” 嗯,先记下了,以后有机会见面再说。 “而且她还是药王谷的世间行走。” 陈斯年听到这个陌生词汇,就提问道: “世间行走?何事何物?” 冬荷看他的眼神又奇怪起来。 她开始感觉,这个六皇子是傻子的传闻,恐怕是真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各大宗门为了壮大名声势力,获得百姓与官家的信任支持,就会派一位实力强劲,各方面都优秀,又有宗门传承的弟子入世,提高宗门的影响力。” 陈斯年微微点头: “明白了。” 宗门代言人。 二人穿过长廊,路过池塘,开始沉默起来。 春末夏初,幽辽不同于燕冀地带的温暖,哪怕这个时节,树木也不够葱郁,风吹来,沙沙的响动较轻。 阳光被树影分割,斑驳在冬荷的脸上。 陈斯年发现这妮子模样很是可人,可惜就是话不多,整个人傻傻的,发言也像呆呆鸟。 不知道她是什么修为? 陈斯年想着,不免打趣道: “冬荷?” “嗯……” “你是通房丫鬟吗?” 冬荷并不生气,反应有些慢,歪了歪头: “回六皇子,我不是。” “准确来说,我不是丫鬟。” 陈斯年见她没什么反应就没再问。 不是丫鬟。 那么她这类人的身份只有一种可能。 护卫?或者叫死士。 陈斯年感觉和她聊天有些无趣,想了下又道: “冬荷,你还是不要叫我六皇子了,感觉怪怪的。” “既然我已经入住王府,你不妨叫我姑爷?” 冬荷微微皱眉,小脑袋瓜有些无法思考: “可你和二小姐还没成婚呢。” 可恶。 这个通房丫鬟一点都没眼力见,今天罚你不准吃饭! 第12章 金斧头、第三道考验、沸腾的血 陈斯年看着面前好似高耸入云的听风楼,估计着它大概有七层。 塔楼宏伟壮观,依山傍湖而建,算是王府乃至幽辽首府的知名景观。 冬荷重新上前引路,与守门人简单交流。 后者是为上了年纪的老者,听到陈斯年的身份后,立刻恭敬行礼: “在下听风楼守门人,见过姑爷。” “姑爷若是不嫌弃,就叫我老赵吧。” 看看人家多上道,知道叫姑爷,冬荷你给我好好学! 陈斯年没有摆谱,笑道: “晚辈见过赵老。” “诶,使不得使不得!” 老赵诚惶诚恐,看起来不是在假客气。 冬荷不再言语,又退到附近的凉亭歇息。 陈斯年由老赵带入塔楼内,他一边走一边耐心介绍: “姑爷,听风楼共七层,一至四层分别对应各类心法无法的等级,五层为修炼场所,至于六层与七层,是只有王爷与宋军师才能接触的秘密,老赵我也不清楚。” 这个世界心法武法,还有各类法器兵器装备等级为:凡品、中品、上品、极品,对应颜色为白蓝紫金色。 还有最珍贵的一种,为红色神品。 神品几乎是各大宗门的镇山之宝,极其稀少。 甚至有些二三流宗门内根本没有。 眼下陈斯年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赵老在陈斯年进入一层塔楼后就自动退出去。 看着一排排琳琅满目的书架,陈斯年只是微微诧异,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找到一处角落里的椅子坐下,闭上双眼,召唤出系统的商城。 界面右上角显示,商品还有二十四天刷新。 左上角的灵气点数为57。 这是他之前在魏淼身上获取的全部魔气转换而来。 十连抽需要6480点灵气点数,需要攒一段时间。 但要是能和魏淼多亲近一下,短时间内累计到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陈斯年握住她的手腕,获得的魔气大概是六秒一次,可后来抱起她,魔气获得约为五秒一次。 也就是说,接触的越亲密获得点数速度越快。 那这要是在床榻上颠鸾倒凤,岂不是半宿就能十连? 陈斯年坏笑着,意念回到商品界面,准备先找一些物美价廉的宝贝。 毕竟他可是答应了魏淼,要治好她的双腿。 商品最后一排,都是点数上万乃至数十万的宝贝。 第三排上千。 第二排上百。 第一排…… “嗯?初级生命恢复药剂?只要10点?” “这在网游里,不是新手村白给的玩意?” 继续往下看,陈斯年发现了两个小宝贝。 【洞悉之瞳。】 【开启后可查看对方生命体征、体魄、修为实力等,只能使用一次,用后作废。兑换点数:30。】 虽然只能有一次,但很赚。 【初级推拿按摩术(可升级)。兑换点数:10。】 综合考虑一番,陈斯年用50点把这三样全都买下来,剩下7点。 “不管怎样,死马当活马医。” …… 后来陈斯年在塔楼中闲逛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他这种小白修炼的心法。 主要是他现在已经十八岁,修炼起步已经太晚。 但他并不着急。 修炼这种事,得慢慢来。 回到临时居住的客房,已经是夕阳西下。 冬荷让伙房的人送来饭菜。 陈斯年本来想拉着她一起吃饭,但后者只是摇摇头离开。 晚饭过后,冬荷告知他,王爷有请。 “下午刚见面过,这老灯又找我干啥?” 来到文津阁,陈斯年看到宋无咎也在。 坐在太师椅上的镇北王魏山河,这次没有再提笔写什么,直截了当地宣布道: “你与淼儿的婚事,就定在后日,六月六,大吉。”? 这么急? 宋无咎那张阴郁病态的黄脸,带着笑意: “姑爷恐怕是纳闷,为何第三道考验还未开始就怎么就大婚了?” “无妨,等你和二小姐成婚后,你需要用一辈子去证明,你当得起我魏家姑爷的身份。” 魏山河拿起篦子梳了下络腮胡,一只手按在桌案上继续道: “本王征战半生,没什么可赠予你的。” “古有金刀驸马,今日……” 说着,他放下篦子,摆了摆手。 身后的暗影中,出现一位捧着半臂长锦盒的死士,盒子交到陈斯年手中。 后者一接触,就感觉到分量十足。 “打开看看。” 魏山河眼神示意。 陈斯年有些懵,用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打开盒盖。 映入视线的,是一把纯金打造的斧头! “古有金刀驸马,今有金斧姑爷。” “此斧为极品兵器,其中暗藏真气,哪怕是你没有修为,也能使用自如。” “至于本王为何送金斧头,你脑袋很聪明,自己多想想。” 陈斯年第一反应就是: 咋滴,我要是欺负你女儿,你特么就劈了我? 估计就是让我多多努力的意思。 不管真懂假懂,陈斯年都无比郑重严肃地说道: “小婿定不忘王爷教诲。” “叫岳父吧。” 不是还没完婚呢嘛,怎么就改口吧了? “小婿明白,岳父。” 镇北王摆摆手,示意陈斯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可刚落座,一旁又闪现出一道黑影,半跪在地: “王爷,有军情。” “讲。” 然而黑影看一眼陈斯年,眼神略微犹豫。 宋无咎却是笑起来: “无妨,以后都是一家人。” 黑影这才认真说道: “黑水省五十里外,斥候发现马斯红蛮的踪迹,约两千人,自西向南,目前停留于草原一带。” 宋无咎呵呵冷笑,眼神阴冷: “看来草原那些狼狗也不老实,又联合红蛮,搞一些不入流的动作。” “这第三道考验,不就来了?” 陈斯年不作声,安静观察。 黑影退去。 墙壁上的舆图放下。 舆图并非之前的大虞全图,而是北三省与草原胡然省以及马斯地带,各路防备图。 宋无咎在镇北王的示意下起身上前,指着舆图上的胡然省,对陈斯年说道: “草原上部落林立,但约在十年前,被王爷一举拿下后,这些部落开始聚集,虽然对我大虞俯首称臣,但暗地里一直和红蛮有所联系。” “每年秋收过后,红蛮必然犯境。” “今年不知为何提前,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来犯的敌人,苍狼部落也在其中。” “姑爷,不妨三日后,随军出行?” 陈斯年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 等他离开,镇北王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道: “也不知道这厮是不是这块料。” 宋无咎倒是轻松笑道: “无妨,若他此番表现过人,王爷自当是拿亲生儿子对待。” “若他平平无奇,贪生怕死,王爷就让他和二小姐安稳富贵一生。” 魏山河点点头,对其对视: “还是你懂我,自从王妃走后,就剩你了,无咎。” 宋无咎打了个寒战: “王爷,我知道你没续弦,憋得慌,但我这身子骨,经不起你的折腾。” 话音落下,两个大男人放肆大笑。 第13章 先天魔体 陈斯年这一世,可没有带兵打仗的经历。 上一世,自然也没有。 但他穿越前,绝不是什么保安、大学生这种遍地都是的身份。 第一次使用沙鹰就能爆头的主,双手还没有被后坐力震废,可见他之前就不是什么善茬。 上一世,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司机,“平平无奇”。 嗯,平时是某省一把手的司机。 特殊时期会被抽调至某某海担任安保队长,情况再特殊点,他会被调往国外,在战火纷飞的石油地区,和一些不要命的疯子对轰对炸。 他自认很平凡。 从镇北王与宋无咎那边得到三日后就要出军的消息,陈斯年心中无比激动。 毕竟,他已经许久没上过站场,髀肉复生。 只是三日后,他才刚结过婚! 你们就不把这位金斧姑爷一命呜呼? 两个老东西,是不是没安好心? 从文津阁出来时已经天黑,陈斯年和冬荷回到客房。 冬荷就住在他隔壁。 一夜安静,冬荷也没有半夜敲门。 第二日早饭时,陈斯年很普信的自我怀疑: 莫不是我的魅力不够,没能迷倒冬荷? 早饭过后,陈斯年就急不可耐地跑去见未来的媳妇,冬荷甚至小跑跟着他。 来到阁楼,陈斯年敲门等待。 “何人?” 屋内传来软软的声线。 陈斯年心中一喜,正色道: “魏姑娘,是在下。” “陈……陈公子……虽然父王已经定下你我的婚事……可……可你总来找我,是不是……有失礼数?” “寻常人家的姑娘,在大婚前,都不曾与人见面……” 嘿,小妞,净事! 陈斯年稳定心神,耐心地说道: “姑娘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我不是坏人。” “在下昨日可是承诺过,要给你医治双腿和癔症。” 魏淼显然有些动心,沉默一小会儿: “那、那你进来吧……” “好,我进去了~” 进入宽敞明亮的阁楼内,陈斯年就看到了坐在木质轮椅上的魏淼。 或许是天气转暖,她今日穿得裙衫格外轻薄,好似层层轻纱丝绸叠在一起,既能够彰显她那身材,又带着古色古香的美,好似画中走出的人儿。 可注意到她那对桃花眼的眼角微微上挑时,陈斯年就知道不对劲了。“呵,登徒子,你就这般猴急?” “本姑娘暂且信你一回,你要是敢做什么不轨之事,我这把匕首可不长眼睛。” 唉,怎么又变成热辣老干妈了? 我要白嫩丝滑的舒肤佳! 陈斯年笑得和煦,如沐春风,来到她面前的椅子坐下: “姑娘,放心,在下承诺过,就一定会做到。” “一个被赶出宫的废物皇子,又大放厥词?”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暴躁的魏淼有些后悔,但嘴上绝不道歉。 陈斯年摇摇头,不是不在意,只是自动忽略,然后在心底默念一声: “洞悉之瞳!” 嗖—— 体内似有气闪过,陈斯年睁开眼时,他的右眼眼底泛起淡淡金色。 这让魏淼微微错愕,小嘴轻轻张开: “你那是修为?” 陈斯年没回答,而是一本正经地朝她看去,仔细观察。 这一看,他彻底愣住,双眼瞪大。 洞悉之瞳,可以看到被观察对象的信息。 只见魏淼头顶,飘着四个大字。 先!天!魔!体! 怪不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斯年明白了一切的缘由。 先天魔体,他就算再孤陋寡闻,也从一些传说或者小本里听说过。 有的婴儿出生下来就是魔修的料,无法修炼正道心法。 而另外一种,则是婴儿生下来后,这种魔体要潜伏一段时间,等到十二三岁,最适合修炼时才会觉醒。 魔体就是一种体魄,不存在什么转世,什么夺舍,和先天剑体一个概念。 怪不得医仙都没办法,先天魔体,可不是谁都能查到的! 只是先天魔体有一个代价。 骨肉在无法修炼时,无法承载魔体,必然出现残疾。 有的人双目失明,有人断肢,更有甚者成为畸形。 所有拥有先天魔体的人,都是残疾!没有例外! 好在,魏淼的双腿只是无法动弹。 这种情况,只能修炼后想办法解决。 但是,魔道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魏淼是先天魔体这件事,决不能让他人知晓! 陈斯年深吸一口气,看着魏淼,格外严肃认真: “魏姑娘,我现在知道一切的缘由了,你想听吗?或许你听完会陷入无尽的懊恼。” 魏淼此刻也不再狂躁,冷哼一声: “本姑娘会怕?” “我总不是什么魔头转世吧?” 陈斯年苦笑两声: “与这相比,情况还好。” “你,是先天魔体,骨肉无法承受隐藏的魔气,所以残疾。” 魏淼闻言,怔在椅子上许久。 她的心情很复杂。 自打残疾,她总会怨怪老天的不公平。 可如今,这相当于天生的,她还能找谁抱怨? 她的面色变得略微痛苦,又纠结。 长久以来的委屈,化作了泪水,从眼角氤氲而出,顺着精致的侧脸滑落。 她变成了温柔的她,又变成狂躁的她。 但不管哪种性格,她都感觉到心中极其郁闷。 许久,冷静下来后,魏淼眼神坚定: “登徒子,说吧,那我怎么才能重新站起来?” 陈斯年也没有半天戏谑: “修炼魔道。” “只是这个代价,你比我清楚。” 魏淼点了点头,苦中作乐: “嘿,我以后就能成为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女帝!肯定比那个夏侯葵更厉害!” 陈斯年叹口气,她在逞强啊。 不管怎样,先尝试一下吧。 “魏姑娘,不如让我试试吧。” “天生魔体的残疾,你能有什么办法?呵,莫不是又想趁机占我便宜吧?” 被戳穿部分心思的陈斯年脸色不红不白,继续说道: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你说的铁杵,最好是真的铁杵。” 陈斯年从纳戒中取出昨天兑换的那瓶【初级生命恢复药剂】。 反正这东西是恢复血量的,喝下去不会有副作用。 “这是什么,还是琉璃瓶?落魄皇子还是有钱啊。” 魏淼接过那透明圆瓶,摇晃两下,看到里面的红色液体,秀美颦蹙。 “这东西,能喝?” 陈斯年点头,拔出瓶塞,先给自己倒了一点喝下去。 这下魏淼才相信他,将所有药剂倒出来,一口闷下去。 “嗯,还带甜味?”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体内传来一阵温热。 第14章 我这是正经按摩 魏淼将那一杯【初级生命恢复药剂】喝下后,没几息的功夫就感觉到体内好似有丝丝暖流划过,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一直没有知觉的双腿,也察觉到一丝异样,稍纵即逝。 来不及惊讶多想,她就打算抬腿试试。 然而很可惜,双腿并没有一点反应。 也是,就是喝上一杯不知名的汤药,怎么会有什么效果? 陈斯年不是什么神医。 他若是,也不会被人叫了十八年的痴儿。 魏淼心中没有太多的失落,这几年,她已经失望太多次。 但很明显的是,陈斯年拿来的不知名汤药,绝对有一点效果。 “狗男人……不,登徒子,你刚才给我喝的汤药是什么?我的双腿有了些感觉,只是很快就消失了。” 陈斯年比她还要兴奋,双眼稍微瞪大些,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不听地问道: “真的吗?确定有效果?” “哎呀,好烦,有……但就一点点,你别趁机碰……登徒子!” 嘴上又嫌弃又不耐烦地说着,但魏淼却没有阻止。 【魔气+1】 【魔气+1……】 陈斯年眼下并没有在意获得的魔气,而是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魏淼没必要骗他,把无用的药剂说成有效果。 那么药剂就是真的有效。 只是效果微弱。 如果把药剂换成中级,或者高级,那么她的双腿恢复不是指日可待。 一个【初级药剂】要10灵气点数。 【中级】很可能要100点? 目前商城里没有【中级】,等下一个月商品刷新看看看,这段时间就让她喝【初级】的。 这玩意不比那些掺杂重金属的丹药惯用? 起码没有副作用。 魏淼瞧着陈斯年满眼的欢喜,有些不解: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我能站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啊? 我以为我会告诉你,我是看上你这一双神器? 咳咳,我不是那种人。 陈斯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嗓音温润地说道: “你是我妻子嘛,我当然要关心你。” “等你能走动了,我带你看遍大虞的大好河山!” 魏淼瞧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心中传出一阵悸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差点就被面前生得一副好皮囊的臭男人迷住。 脸热地撇过头去,一对纤纤素手捏紧裙摆,魏淼别扭地冷哼道: “谁是你妻子,我们还没成婚呢……” “好好好,都依魏姑娘的。” 陈斯年将之前装着药剂的玻璃瓶收回纳戒,魏淼瞧了一切没多问,显然她对纳戒这种东西见怪不怪,然后就看到登徒子又笑起来,甚至眼神有些炙热: “魏姑娘,在下这药剂……这汤药虽然有效果,但是吧……需要配合推拿按摩才能事半功倍。” 魏淼瞬间警觉,美目挂霜,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质问道: “你、你要做什么?” “我告诉你,我们还没成婚,你要是敢做什么,我就告诉我爹,让他把你赶出幽辽。” 陈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格外地真挚,与其对视道: “魏姑娘,小生绝无他意,当真都是为你的身子着想。” “我略懂一些推拿术,配合方才的汤药,对你的腿有好处。” “信与不信,让在下施展一番,你心中便自有定论。” 魏淼还是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长这么大,她连心怡的异性都不曾有过,男女之事也不过是从些小说话本中得知。 就是这阁楼的闺房,镇北王都不曾进来过。 如今她却要陈斯年给她推拿,实在是过于羞耻…… 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假的。 魏淼在心底说服自己,瞧着陈斯年那带着痞气的笑容,心跳得奇快,呼吸也格外的急促。 这家伙,确实无比俊朗,比画像上好看太多。 单论皮囊,他倒是与自己搭调。 魏淼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板,身前饱满不由得波澜壮阔些,声音变得温柔些: “那你试试。” “可我要是察觉你图谋不轨,下场你清楚。” 陈斯年云淡风轻地点头: “这是自然。” 说着,他就伸出双手,去轻拽人家的轻纱裙摆。 “你!你干什么!” 魏淼吓得直接让轮椅后腿一尺多,双手死死地按住裙子,那张暴躁的小脸怒意和羞意交织在一起,远胜过黄昏夕阳的绝美。 陈斯年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摊手道: “魏姑娘,我当然是给你按摩推拿啊。” “难不成要隔着衣裙吗?这样功效可能会减半。” 魏淼总感觉这家伙就是在大摇大摆地哄骗她,但她没证据。 思索半天,她才控制轮椅的机关把自己推回来,眼神瞥到一边,变面色微变,自顾自地说道: “陈公子……不可以的……” “就隔着裙子吧……我只接受到这种程度……” 说着,她又把头埋得很低,红晕都染到她耳根。 好嘛,这是性格又切换成了大家闺秀。 不过,先这样吧。 反正,我们明日成婚后,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桀桀桀! 陈斯年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她身前,又屈膝俯身,伸手轻轻地开始施展推拿术。 “有感觉吗?痛或者痒?” 推拿术是正经的,人正不正经不知道。 魏淼极其羞涩地摇了摇头,咬紧双唇,面容红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没……什么都感受不到……” 陈斯年皱起眉头,并不灰心。 毕竟多年无法动弹的双腿,不可能轻易就有回应。 陈斯年再度微微按压。 匀称柔软。 神器啊,举世无双! 老子必须把你治好! 陈斯年加重些力道。 陷入无尽羞涩中的魏淼,看到陈斯年额角渗出些许汗珠,不自主地拿起手帕去擦拭。 这一擦,二人肌肤相碰,她又好似受惊的小兔,立刻缩回来。 二人距离不过咫尺,她能看到对方那纤长的睫毛,有些羡慕又有些窃喜,心中暗道: “他现在肯定不知道我在偷偷观察他。” 按着按着,魏淼忽然感觉身体又热起来,浑身上下白嫩的肌肤也露出些许香汗。 点点汗珠浸湿衣衫,轻纱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仿佛远山松溪般美不胜收的玲珑妙曼。 第15章 鸳鸯璧合,鱼水相谐 香汗淋漓下的魏淼,没有那种生人勿进的癫狂躁动,只剩下羞涩与软糯,还有二八佳人该有的青春懵懂。 丝质衣裙被汗珠浸湿,陈斯年仍在专注地施展推拿术,一呼一吸间闻到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聚合体! 陈斯年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暗道: 遭不住啊遭不住。 医者仁心。 现在我就是大夫! 千万不要越界! 坚持住,等成婚后,等她双腿治好,幸福最会是来的。 “陈、陈公子……” 忽然,魏淼樱唇轻启,气吐幽兰,这一声轻唤好似小猫的梦呓,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万分,捧在手心,含在口中。 陈斯年有些僵硬地抬起上半身,因为他现在不方便站直,有些勉强地张口寻问: “魏姑娘,怎么了?” “我……我感觉……有点痒……” 啊? 你别乱说! 这是正经的按摩推拿! 你别搞我! 她的声音格外软甜,俨然一个网络小夹子。 陈斯年只感觉腹中邪火猛蹿,好似要燃烧一切。 烧死了!烧死了! 哦,陈斯年在说他自己。 “魏姑娘,你是说,双腿有些知觉了?” 魏淼那好似熟透苹果的双颊,仿佛要滴出水来,内心的羞涩几乎要将她淹没,随后她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神分外迷离: “嗯,双腿有些痒……公子的推拿术,应该是奏效了……” “奏~效~” 随着陈斯年试探地再加重几分力道,魏淼最后的嗓音竟然颤抖起来,拉起蚀骨的动人尾音。 他蚌埠住了,连忙收回手。 浑身香汗的魏淼身子一软,竟然向侧面栽倒。 陈斯年见状,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担忧地问道: “魏姑娘,你还好吗?” 魏淼费力地摇了摇头: “陈公子……你的推拿术……很厉害……只是我感觉,你刚才好像在欺负我……” 啊? 冤枉啊。 你别这样,我真的是按摩啊! 等我想办法把推拿术升级,再给你来一个全身精油spA,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欺负”! 陈斯年面对柔软魏淼那略带幽怨责备的眼神,连忙一本正经地回答: “魏姑娘,推拿术就是这样,能活血化瘀。” “起码,你的双腿有了一点感觉,这证明我之前没有骗你,不是吗?” 魏淼点了点头,把头埋入自己支撑在陈斯年身上的双臂中,红彤彤的脸低下去。 就在二人都感受方才的余韵时,忽然房门打开,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婢进来,吓得面色苍白,喊叫道: “二小姐!二小姐,您没事吧?” “陈斯年是不是在欺负你!” 然而看到二人依偎在一起时,婢女的嘴角微微抽动,脸上露出了恍然大物地怪笑,口中发出长长的“哦”声,摆手歉意道: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误会了,误会了。” “是我莽撞了……” 陈斯年瞧着这位中年婢女,有些不解,不禁皱眉。 她不敲门就冲进来,有些不合礼数。 魏淼瞧见,连忙从陈斯年怀中起身,坐回轮椅上,咳嗽两声,化解尴尬: “苗、苗姨,你确实误会了,陈公子在给我推拿……” “陈公子,这位是自我行动不便后就一直细心照料的苗姨,我们关系很好。” 苗姨大大咧咧地走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二小姐,见过姑爷。” “我跟着王妃一起进门,从小看着二小姐长大,前几日回去探亲,今日才赶回来,没想到,这才几日了……” 说着她看向魏淼,假装哭哭啼啼: “没想到二小姐这就要嫁人了,再也不需要我了……呜呜呜……” 陈斯年干笑两声。 戏精。 不过她这么多年照顾魏淼,性格如此开朗,对魏淼来说是好事。 本来陈斯年还想和她客气几句。 但旁边坐着的魏淼却是眉头一皱,身子微微弯了一下,对陈斯年道: “陈公子,今日多谢。” “只是你且先回吧,我有些琐事需要处理。” 嗯? 这就赶我走? 刚亲热完啊,提上裤子不认人? 苗姨也是察觉到什么,推着陈斯年去门边: “去吧,去吧,姑爷。” “我们俩有悄悄话要说。” 陈斯年更加疑惑不解。 直到出门,苗姨才对了下口型,打哑语: “如厕。” 陈斯年这才明白过来,拍了下脑门。 二小姐她双腿无法动弹,上厕所这种事肯定不方便。 略作思忖,陈斯年猛吸一口气,一咬牙,不是欺骗,也不是客套,更不是为难,直接对门内大声道: “魏姑娘,明日后我便是你的丈夫,以后这种事由我来照料吧。” 半天没有回音。 就在陈斯年有些后悔自己可能说错话时,门内传出魏淼狂躁的嗓音: “登徒子,去死!” …… 大虞的行政区划为三级,分别为省、郡、县。 县级单位下还有村镇,但一般不算区划中。 盛天郡作为幽辽省的省治,同时也是镇北王的驻地,自然是占地广阔,依山傍水,人口近百万。 六月六,部分民族有龙舟竞渡的传统。 但在幽辽乃至镇北王统御下的北三省,这一天远比传统节日更加热闹盛大。 街道张灯结彩,坊市大开,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在盛天城的中央街道,镇北王命人搭建戏台。 大人们欣赏戏曲歌舞,小孩们玩着只有新年时才能拿到的鞭炮。 整个郡城,好不热闹。 这一切,都是因为镇北王的二女儿魏淼,出嫁。 与其说是出嫁,倒不如说是镇北王纳赘婿。 毕竟这位名声奇怪的傻皇子,是进住王府,而非带魏淼回京。 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皇朝质子,终究是被狗皇帝遗弃,着实可怜可悲。 只是他们还不曾预料,这位可怜人,在不久之后会一骑绝尘,用兵如神,威震天下。 满是红色的王府内,一对新人经历过各种不算繁琐的礼制后,新娘去婚房耐心等待。 而那俊朗非凡的新郎则要陪一众宾客喝喜酒。 一樽樽上好的女儿红下肚,饶是酒量极好的陈斯年也不免天旋地转。 恍惚之间,有一袭与婚礼气氛不相称,甚至对冲的白衣,掠过他的视线,纤尘不染。 陈斯年微醺看不清对方的脸,只依稀记得那人的嗓音澄澈空灵,清泉流响: “天擎宗祝贺陈公子、魏姑娘,鸳鸯璧合,鱼水相谐,白头偕老。” 他笑着应酬,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新婚,谁会过多在意其他的女子? 第16章 谍子 上京城,皇城东宫。 “杀了他,杀了他!” “快,给我杀个那个傻子。” “明明是我的,四大美人都是我的,她们都是我未来的侧妃,一个痴傻的废物竟然抢走了我的女人!” “你们……你们,全都是废物、饭桶!” 太子陈拓疆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双手用力一划拉,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和一些琉璃装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咔咔作响。 不远处的石板地面上,一灰衣谍子正跪地磕头,一脸的畏惧恐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 陈拓疆还是觉得不解恨,走到侧面的柜子旁,抄起青花瓷瓶,朝着谍子的脑袋就猛然在下。 砰! 啪! 花瓶破碎。 谍子被砸得头破血流,栽倒在地又很快地跑起来,大气不敢穿,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忍受疼痛。 “钱老!” “姓钱的老东西,你给我出来!” “本太子要收拾你!” 被恼火冲昏头的陈拓疆,竟然大不敬地叫嚷那位老者。 “呵呵,太子,可是在唤老夫?” 嘎吱。 东宫的红色大门被推开,身形佝偻的钱老慢悠悠地走进来,那对吊梢眼闪烁着寒意。 显然,他对太子对自己的称呼很不满。 上一秒还嚣张暴怒的太子,见到阴仄仄的钱老后瞬间没了脾气,但还是呼哧呼哧地说道: “钱老,这次路上截杀陈斯年的差事,可是你安排的。” “现在倒好,他不仅杀了我们的人,连黑风寨的二当家脑袋都没了,本太子能不生气?” 钱老捋了捋几缕白胡子,笑眯眯地说道: “太子稍安勿躁。” “陈斯年就是到了镇北王那又能如何?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你的太子之位仍旧做得很稳,没人能威胁你。” 太子见对方态度根本不上心,心中火气又翻涌起来,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抽搐: “钱老,他陈斯年是不能威胁我的储君之位。” “但是他抢走了本太子的女人!” “魏淼是四大美人,她只能是我的!” 钱老闻言,嗤笑两声: “太子乃未来九五之尊,当傲视群雄,睥睨万物,眼下竟为了一女子如此盛怒,眼界格局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大逆不道的话,老头甚至连招呼都不打,竟转身离开,根本不把所谓的太子放在眼里。 “老东西!” “要不是你背后有万毒宗的势力,本太子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钱老不愿再参与此事。 陈拓疆开始自己思考如何对付陈斯年。 他伸出大拇指,放在嘴里,开始用力地咬磨起来。 这是他的怪癖,每当遇到难解决的事情就会显露。 所以拇指上的皮肉,已经被腰得破烂不堪。 “镇北王府高手如云,让谍子和杀手混进去肯定行不通。” “呵呵,我就不信陈斯年一辈子都窝在王府,他总会有出行的时候。” “对,还有黑风寨,胡银山被杀,他哥胡金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拓疆那个不太好使的脑袋终于转起来,转眼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谍子,斥责道: “没用的东西,现在本太子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谍子一听,立刻又开始咣咣磕头,额头上灰尘和血迹混杂在一起,感恩戴德道: “谢太子不杀之恩,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拓疆冷笑,这些手下,在其眼中不过是一个个用完就丢掉的工具,死活全不在乎: “安排其他谍子,在盛天郡潜伏,时刻监视王府动向。” “陈斯年一旦离开王府,就找机会做掉。” “还有,通知胡金山,告诉他只要能拿下陈斯年的脑袋,要多少银子有多少,本太子就不缺钱!” 谍子咣咣三个响头下去: “小的这就去办。” 等谍子离开,陈拓疆叫来一个眉眼妖娆的宫女,连衣服都不脱,门也不关就开始吭哧起来。 院内的其他宫女也不敢离开。 这是之前陈拓疆下的命令,办事的时候,其他宫女必须围观。 而另一边,乾清宫内。 秉持着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原则,绿帽皇帝陈勾也在埋头苦耕,可是很快就结束战斗。 这位出自豫章省的庄贤妃暗暗翻个白眼,眼底闪过一丝嫌弃,但很快脸上又露出假装满足的笑容,恭维道: “陛下勇猛神武,臣妾腰都快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朕天命之年,竟然还能生龙活虎,真是多亏了钱老的灵丹妙药啊。” “来,爱妃,这枚丹药你且收下,钱老说可驻颜养神。” “臣妾谢过陛下。” 庄贤妃小心翼翼地收好丹药,眼睛转了转,试探地问道: “陛下此前给六皇子赐婚,臣妾好生羡慕。” “远志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臣妾也想给他寻一良配。” 陈勾眉头一皱,煞是不悦,说出他喜欢的一句话: “你在教朕做事?” 庄贤妃立马俯身谢罪: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只是六皇子是尚未开智的痴儿,陛下都让其迎娶四大美人之一的魏淼。” “远志他那般聪慧,又勤加修炼,眼下已是八品武夫,远胜六皇子。” “陛下,可不能偏心……” 啪! 不料,陈勾反手就是一巴掌闪过去,瞪眼厉声道: “鼠目寸光,你懂什么!” “朕让陈斯年滚去幽辽,那是让他别再给我皇家丢脸。” 说罢,陈勾起身,在婢女的服侍下穿好袍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想到陈斯年,他脸上的阴霾更重: “那个痴傻东西,竟然没死路上,还真和镇北王的二女儿成婚。” “太子做事太不利落。” “还有镇北王魏山河,你脑子也抽了?让傻子和你女儿结婚?呵呵,果然是傻子配癫子。” 陈勾心中权衡着,殊不知景阳宫中,平日装得清纯的肖贵妃,此刻竟然和一个小太监玩假龙假凤的戏码。 宫内雾气缭绕,温暖暧昧。 陈勾的头顶,喜洋洋和灰太狼正在追逐。 将三皇子的母妃肖贵妃伺候睡下,小太监又去了坤宁宫皇后那边。 一个时辰后,夜幕寂静,一只腿上捆有竹筒的雕鸮飞离皇城,径直向北。 第17章 洞房花烛 人生四大喜事。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镇北王府,玲珑阁内,红烛摇曳。 灌了不知多少女儿红的陈斯年,勉强保持身体不摇晃,注视着床榻上的一袭红衣。 魏淼作为四大美人之一,尽态极妍,天下无双。 如今凤披霞冠,更是风情无尽。 白额如雪,红唇如火。 盖头早已取下,涂着淡淡胭脂的双颊粉嫩中又红晕无限。 “陈公子……你、你别一直站在那……还是……还是坐下吧……” 陈斯年也是第一次结婚,激动中带着生疏,往前走几步,在魏淼身边坐下。 他注意到对方很明显的身子紧绷起来。 魏淼那几乎要滴出水的脸颊,缓缓低下,气若游丝,温暧软甜: “陈、陈公子……我我……我双腿不便……只怕是今夜、今夜……” 软性子的魏淼,本来说话就很轻,害羞时更是会结巴。 她越是如此,陈斯年就越想逗弄一番,便挑了挑眉毛道: “我们已经成婚,你还要叫我陈公子?” “那、那叫什么……” 陈斯年抬手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正色道: “你说呢?” “不知……” “不行,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那……相、相……相公?夫君?” 话音落下,魏淼已经把脸埋入陈斯年的双臂中。 这一声,叫得陈斯年酥麻入骨,让他不自觉地想要俯身,亲吻那晶莹朱唇。 可这时,魏淼或许是过于害羞,竟然切换了性格。 “狗男人!你想干嘛?” 瞧着眉眼锋利的妻子,陈斯年嘴角微微抽动,但眼眸一转,坏笑道: “干。” “嗯?什么意思……你!” 狂躁的魏淼气得波澜起伏,抬手就打: “龌龊。” 陈斯年承受着佳人的粉拳,没有半点心急,瞧着对方可能抹不开面子做某些事,便说道: “夫人,今日我还没给你推拿。” 魏淼轻轻翻个白眼,流露万种风情,又撇嘴道: “喝了那么多酒,你还有力气?” “当然,其他时候可以没力气,但今晚,我比力壮如牛!” “去死,没个正经。” 说着,魏淼拍了拍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 “狗男人,算你好心,赶紧,我有些累了。” 陈斯年点头,规规矩矩地扶着她躺在刺绣着鸳鸯的锦被上,然后双手轻轻地放上,循序渐进地加重力道。 半柱香的功夫,魏淼就传出舒服享受的轻哼,像一只感受主人挠痒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小猫。 又按摩一阵后,魏淼注意到陈斯年在活动酸疼的手臂,难得开口劝说,只是语气还是很别扭: “行了,臭男人,别按了。” “今天我们大婚,新婚之夜就不欺负你了。” 陈斯年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揉了揉肩膀: “夫人疼我啊。” “烦死。” 魏淼撇过头去。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默与安静。 红烛上的火苗闪动着,蜡油从侧面成水珠状慢慢滑下。 陈斯年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应该先打破尴尬: “夫人,世人皆认为我不过是个痴傻皇子,就连陈勾都想让我死,别再让皇家颜面受损。” “在王府这几日,我很庆幸,王爷待我不薄,甚至有意培养。” “但现在,我想听听你对我的评价。” 魏淼被他认真态度所感染,但最后还是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 “哼,登徒子。” 陈斯年没接话,与其对视。 魏淼受不了他那澄澈又火热的眼神,摆摆手,好似不耐烦地说道: “哎呀。” “算了,我直说,你配得上我,行了吧?” 这对躁狂轻蔑的魏淼来说,已然是给出最高的评价。 只是很快,她又有些恼火,双手撑着坐下来,看着自己的双腿道: “只是我现在残废,可能没办法给你……给你想要的……” “如果你能治好我,本姑娘给你……算了,到时候想要做什么,你随便挑!” 陈斯年点点头。 也是,对方双腿还无法动弹。 他总不能对着她,这样那样,而且动起来也极其不方便。 “那夫人,我们现在就歇息吧?” 陈斯年走去桌子边,打算把蜡烛熄灭。 魏淼点了点头,等待房间暗淡: “算你还有点良心,臭男人。” 然而等了半天,陈斯年竟然又坐回来,脱掉鞋子,就在床榻上躺下。 魏淼一脸震惊: “你干什么?睡觉还这么亮?今天用的蜡烛,又不是荧光石灯。” 陈斯年嘴角保持着弧度,搂住对方,感受着娇躯的紧绷: “嗯,没了光,我怎么看你?” “今天的你,很好看,看不够。” 魏淼挣扎起来: “要死啊,肉麻!你是不是变态,还开灯睡觉……” 可是,折腾几下的魏淼很快就没了力气,只能任由陈斯年搂着。 她以为今晚就这样也不错。 起码对方始终对她很尊重,照顾她的感受,没有不理会她那残废的双腿强行去做什么。 哪怕是狂躁的魏淼,心里也不由得柔软起来。 然而几息的功夫,她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感受到对方那不老实,频频使坏的双手,魏淼咬牙切齿: “把我刚才的感动还回来!” 陈斯年把脑袋埋到那天鹅脖颈中: “夫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你这……等下,你胡子弄得我很痒!” “臭男人,把你猪蹄子拿开,你要是敢……我……” “陈斯年,你完了,等以后我站起来,就……就……” “……” “你先把我头发解开……” “哎呀,唇脂……你……唔……” “等等,夫人,你别咬人啊!”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 陈斯年好像感觉自己在打某款moBA网游,各种天赋技能都用了出来。 【快速拔枪】、【疯狂生长】、【不灭之握】、【致命节奏】、【相位猛冲】、【战争律动】、【风暴聚集】、【能量倾泻】、【完美谢幕】、【超然】、【气定神闲】、【调息】、【坚毅不倒】、【故技重施】! 翌日清晨,陈斯年悠悠地想过来,转头用惺忪睡眼一瞧,发现有些凌乱美的魏淼已经醒来,膤白温软如羊脂玉的些许肌肤露在被褥外。 她眼神略带责备不满,声音略微沙哑: “臭男人……我要喝水……” 第18章 敌方3000,我方500,优势在我 经过陈斯年实践调查,龙涎香作为一种香水添加剂,是可以吃的(误)。 新婚之夜,碍于魏淼无法动弹的双腿,陈斯年自然没有和她共探阴阳合修之道。 但对于香料的发觉与制作工艺,二人还是深入交流了一番。 昨夜二人亲密接触过后,陈斯年发现自己已经拥有527灵气点数。 因为魏淼身体状况不好,陈斯年哪怕是意犹未尽也只能适可而止,所以灵气点数的获取并没有太多。 但527也已经够用。 早饭过后,陈斯年推着魏淼的木轮椅,一起去看望镇北王。 这让陈斯年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赘婿。 人家都是新婚媳妇看望公婆、串新门,结果到他这姑爷看望老丈人。 镇北王稳坐中堂,其他还有几位近亲,都是笑呵呵地祝福着。 好在这只是一个过场,镇北王也并不是那么多规矩的人,很快就让陈斯年带魏淼回去。 回玲珑阁的路上,陈斯年不由得想起昨日婚宴上,镇北王麾下的四位义子也是四位上将,基本上都出席。 只有传闻有谋反之心的韦刀没有到场。 据说此人性格恶劣,善战但凶残。 因其在当年草原归绥一战时,斩获苍狼部落将领首级,挽救处于危亡中的镇北王,所以后镇北王赏他纯金软甲,寓意犯死罪而不罚。 也就是说,哪怕韦刀带兵叛逃,亦或是归顺上京朝廷,镇北王都不会要他性命。 可以说,这就是镇北王给他的“免死金牌”。 而韦刀目前手下有两万神机营将士,火铳火炮无数,战力雄浑。 倘若他真带兵离开幽辽,那可就是断镇北王一臂。 无风不起浪,他有反骨绝不是空穴来风,镇北王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既然给人家免死,就不能有所动作。 等等! 陈斯年忽然停下脚步,想到了什么,脑海一阵灵光闪过。 镇北王赐予韦刀免死金甲。 “但前几日他又给了我一把金斧头。” 瞬间,陈斯年一切都明白了。 镇北王想要让自己去制衡韦刀,亦或是在必要时刻,成为那把劈开甲胄的重斧。 怪不得老灯当初送斧头时说,这其中有什么深意,要自己体会。 有意思。 陈斯年嘴角勾起弧度。 自己现在是他人手中的斧头、刀,但绝不会一直都是。 他喜欢自己当执刀人。 “陈……相公,怎么不走了?” 软软的、很贴心的魏淼,在轮椅上转头,小脸红红地问道。 显然她还因为昨晚的事情羞涩,不敢直视陈斯年的眼神。 后者恢复平静,继续推动木轮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想到王爷送了我不少金银财宝,开心,嘿嘿,咱爹对我真好!” 魏淼眨巴两下水润明亮的双眸,没多想,点了点头。 回到玲珑阁,陈斯年又开始给魏淼按摩。 这一次,持续了一炷香。 小妮子还是没有完全适应,浑身香汗的同时还是满脸羞涩。 然而,让两个人都格外惊喜的是,这一次按摩过后,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双腿有缕缕的痛痒。 虽然只是几息,但仍旧是无法忽视的进步。 扶小妮子睡下后,陈斯年则来到外面的凉亭坐下,打开商城界面,开始着手准备接下里的事。 召唤出系统,陈斯年点了一下界面中间自己的头像,界面立刻显示出目前拥有的技能和宝贝。 【推拿术】初级,升级所需100灵气点数。 【沙漠之鹰】备单8发。 陈斯年不多考虑,直接将【推拿术】升级,花费100点。 一阵微光闪烁,他便感觉到脑海里浮现出各种按摩知识与手法,还有一些人体脉络穴位。 【推拿术已提升至中级。】 随后,陈斯年又花了100灵气点数,买了十瓶【初级生命恢复药剂】。 这东西虽然是初级,但有大用处。 不仅要给魏淼治腿,几日后他要出随军出征。 可惜的是,这个月的商品中没有沙鹰的子弹,就很烦。 视线在商品第一排扫了扫,发现没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陈斯年就看向第二排。 【聚气丸】30点,炼气期修士专用,可加快修炼速度。 “没几把吊用,等以后点数够了直接买修为,应该可以吧?” 【初级锻造技艺】50点,对待装备,要像对待情人一样。 陈斯年歪嘴一笑: “我想学装备强化,可以吗?” 【震撼弹】60点,男孩,别哭~ “这东西真要是用出来算不算降维打击?” 【烟雾弹】60点,烟中恶鬼,哑巴老六。 看到两个现代化投掷武器,陈斯年心中已经构思出了精准的作战方案。 第三排和第四排的商品,大多和修炼有关,或者是高等级的兵器装备,陈斯年目前手中的点数,不作考虑。 最后,他买下两颗震撼弹,两颗烟雾弹,花费240点,算上刚才的商品,目前余额为87点。 陈斯年不禁心想,这系统商城不够人性化,建议出个余额宝,还有花呗,谢谢。 检查一下纳戒里的装备和药剂,陈斯年回了阁中。 和魏淼吃过午饭后,陈斯年给她喝了“汤药”,然后午睡一会儿。 下午,日光暖洋洋,冬荷告知王爷有请。 来到文津阁,仍旧是镇北王和宋无咎二人。 王爷没开口,宋无咎开门见山道: “两日后出征,姑爷可有准备?” 陈斯年露出不加掩饰的兴奋笑容: “晚辈不曾准备。” 对面二人皆是愕然。 宋无咎有些气馁,但还是摇头继续问道: “此番马斯蛮子两千人,算上胡然省不安分的狼崽子,大概三千人,姑爷想带多少人马。” “你大可放手去做,想任主帅也无妨。” 陈斯年眯起眼睛,目光骤然狠辣,浑身散发出一股无法压抑的冷冽: “一千,廖熊胆为主帅,我做副手,金维庭任护卫。” “一千?” 镇北王这次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宋无咎长叹一声,劝诫道: “姑爷,兵家战事,不可儿戏,你初入战场,需立战功,遇敌更应实力相匹。” 然而陈斯年态度决然,抬手道: “八百。” 这次,镇北王怒喝: “胡闹!” “人心不足蛇吞象,纸上谈兵!” 陈斯年不曾退让,五指张开: “五百。” “一百神机营火铳手,三百玄甲重骑,一百白云游骑。” 听到此话中涉及的兵种人数安排,二人又不禁沉默下去。 第19章 风起辽西 在镇北王和谋士宋无咎眼中,陈斯年要用五百人破三千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会为他的年少轻狂付出代价。 可在听到陈斯年关于兵种安排与部署后,两个人又不自觉在心中考量起来。 他的安排很合理。 哪怕是只有五百人,却包含了三个兵种,这意味着迎敌的战略战术可以灵活多变。 在这点上,倘若陈斯年战败,还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二人还是认为陈斯年在纸上谈兵,过于流于表面,过于想要证明自己,这不仅会断送他自己的性命,也会拉着无辜将士们陪葬。 宋无咎自然还是极力反对。 然而陈斯年仍旧态度坚定地回击: “当年面对马斯各部,王爷发家时也不过千人,势如破竹,置之死地而后生。” “战场上瞬息万变,发生什么都难以预料。” “若我这次战败战死,岂不是更能坐实,我真就是一个废物皇子,根本配不上镇北王姑爷的名号。” 镇北王听前几句心里还比较舒坦,可越到后面脸色越难看,最后大手直接拍在桌上,斥责道: “难不成你要我女儿守活寡不成?” 陈斯年笑得平淡沉稳: “所以,小婿自然不会输!” 一时间,俩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敢相让。 末了,还是宋无咎站出来打圆场,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既然姑爷态度如此坦诚坚定,那且让他试一试?” “是骡子是马,遛一遛就知道。” 镇北王冷哼一声,重新坐下,没好气地摆摆手,对陈斯年不耐烦地说道: “你走吧,本王现在看你就心烦。” 陈斯年拱手,转身离开,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他必须要证明自己,要比所有人都狠,哪怕是对自己。 镇北王虽然是他的岳父,但也不过是一个跳板,乃至整个幽辽都是,陈斯年志不在此。 连大虞都不是一隅。 大丈夫,当马革裹尸,当放眼天下。 陈斯年走后,镇北王坐在太师椅气得只能闭目养神,瓮声瓮气道: “无咎,你为何会答应他的要求?” “今非昔比了,当年我们千人破草原和马斯,那是没得选,可他们现在不同以往,又何必把自己陷入窘境?” 宋无咎被他的话感染,眼神迷离起来,好似在回忆当年的金戈铁马,末了才说道: “我只感觉……斯年他有些地方,和当年的你很像,那种迫切想要证明自己,那种野心与傲气。” “当然这次他带兵历练,我们明面上答应他,后面还是要给他增配援军,让一千人暗中守在十里外,以防万一。” 镇北王睁眼剜了他一下: “红脸让我唱,好人都你当?” “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为了幽辽的未来嘛……” 宋无咎大笑着,点燃了手中的烟袋锅。 …… 玲珑阁中,魏淼坐在木轮椅上,眼神极其怀疑,语气也不信任: “臭男人,你行不行啊,别逞能。” “说是考验,我爹就是想历练历练你,毕竟你之前一直在皇城,没见过边疆那些蛮子的厉害。” “五百对三千,你这不是去送人头?” 陈斯年闻言,立刻露出伤心欲绝的模样,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 “没想到……没想到连妻子都不信我……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次出征就死在草原算了……” “你有病啊!老娘这是担心你,听不出来?” 说罢,魏淼就别扭地把红红的小脸转到一边去,很快又嘟囔道: “我们都已经成婚,哪怕你一辈子呆在王府,享受安稳,也不会有谁说什么,我爹或许更会开心……” “起码我们下半生,不需要让他忧虑……” 陈斯年却摇摇头,拿起梳子,走到魏淼身边,替她梳理墨蓝色的发丝,耐心地解释道: “夫人,你之前说过,我这副皮囊配得上你。” “可外人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没能力,甚至还有倒插门意味的傻子。” “我想让他人知道,我们两个人,是真真正正、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想到,魏淼更气了,怒而质问: “外人的目光,就那么重要?” 陈斯年哑然,微微错愕。 没想到,这妮子现在这么喜欢自己。 情不自禁地,看着那对水润樱唇,他俯身吻了下去。 …… 胡然省东,与北三省接壤的平原之上,两队人马汇聚。 双方的服侍装备有些相似,也是高头大马,弯刀长弓。 只是配备的火铳有些老旧落后。 可仔细一瞧,他们的体貌特征又有着极强的不同。 一方人马为天生的红色毛发,从头发丝到眼眉,再到胡子,全是暗红。 另一方则是黑色,身材魁梧高大,脸上带着雀斑和高原红,皮肤干裂,常年被大风吹刮所致。 一红毛将领身着奇特铁甲,护臂护肩以及头盔都带有坚硬铁刺,这是为了骑马冲杀对撞时,能第一时间对对方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侧面凸显了马斯红蛮子打起仗不要命的风格。 而草原上苍狼部落的将领,则是身上皮毛制品较多,装饰也多为狼牙等骨质,赤膊上阵,一股凶神恶煞不自觉凸显。 双方将领在一处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帐中碰面,打开草皮制成的地图。 苍狼部将领拜音指着地上的标识道: “这里有几个村庄,靠近黑水省,但我们归胡然省管。” “我们省那个什么布政使,根本不顶用,发不出粮,还一直要税,入秋后我们没了存粮,只能杀牛羊。” “等入冬,那可就没法活。” “所以慢府,这几个村庄,我们必须拿下!” 红蛮子将领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饰: “我再说一遍,我不叫慢府,是曼夫。” “还有,如果可以,我们罗斯帝国根本不想与你们这些开化的贱民合作。” “你们眼中只有粮食、女人。” “而我们则是要给镇北王一点颜色。” “新上位的赫连将军下了死命令,这次要是还不能正面击败镇北王的兵,那我就先把自己砍了!” 拜音眉头大皱,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项链: “那个赫连小满?小姑娘?” “小姑娘?小心你的脑袋,狼崽子。” 营帐内,红蛮弯刀皆出鞘。 拜音脸上肌肉颤抖,很想翻脸,但为了粮食,眼下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第20章 兵家与百姓 六月九,五百将士出幽辽。 廖熊胆担任主将,一身白甲,与白云游骑融为一体。 其中十骑白云为斥候,向前开路。 出幽辽时,队伍始终有甲士护送。 只是陈斯年骑在马上,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这必然是护送的甲士们正在背后偷偷议论。 当然,同行的白云游骑也不看好他。 “诶,你们说这傻缺皇子是不是去刷战功的?” “还叫皇子呢?人家现在是咱们王爷的姑爷,说话都注意点。” “擦,我就叫他傻缺能咋地?就傻缺!妈的,王爷的二女儿,那可是国色天香的美女,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混蛋的玩意。” “你就是嫉妒,人家这长得白白净净,像个文弱书生,多好,现在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哪像咱们这些兵痞子。” “特么的,老天不公,我也想那么帅。” “帅有个毛用,瞧他细胳膊细腿的,估计碰上蛮子得被杀得屁股尿流,回来给咱们王爷哭爹喊娘。” “你们没听说吗?这次蛮子来了几千人,结果这小子犯病了,竟然和王爷要了几百人,要和人家硬碰硬。”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这不得死在草原啊?” “那王爷二女儿可要守寡了,没准我有机会了!” “你瞅你长那逼样,金钩鼻子蛤蟆嘴,鞋拔子脸罗圈腿,人家能看上你?” “我不管,反正我瞧着这小子白费,连带着我们都得遭殃,没准这次回不去了,我娘还等我给她养老呢。” “没事,毕竟廖将军也在,王爷的义子,可不是闹着玩的,白云游骑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就算这样,五百人打五千人,那不是找死?” “五千人?什么时候对面来了五千人?” “草,我听说是一万人!” “别太离谱!” 对于这些细细碎碎的嘲讽,陈斯年充耳不闻,骑在马上,闭目养神。 旁边几日不见的少年金维庭,被晒黑不少,也落了几分硬朗。 看来镇北王的大营,确实锻炼人。 一同经历过生死的金维庭,再见到陈斯年,激动得合不拢嘴: “将军,将军,没想到您会想到我。” 陈斯年睁眼瞧他一下,淡定地说道: “接下来要真刀真枪地开战,你别叫我将军,这对廖将军不好。” 金维庭立刻捂住嘴巴: “明白!” 陈斯年平视前方,继续道: “等真打起来,你跟在我身后,记得一定要听我的命令。” “战功少不了你。” 不料,兴奋无比的金维庭此刻却是低头: “将……姑爷,我不想要战功,我只想保护您。” “这几日我跟着新卒子一起训练,收获不少,虽然还没强到和白云玄甲那么厉害,但以命换命没问题,您要是遇到危险,我绝对能保您脱险。” 陈斯年睥睨他一眼,低声斥责道: “没让你送死的时候,你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别废话,出了幽辽大风渐起,小心肚子疼。” 不多时,廖熊胆放慢马速,凑近过来,手持长枪,好心提醒道: “姑爷,此番对敌,您只管在后面就好,无需上前拼杀。” “既然你让老廖我陪着一起刷履历,那我保证完成任务。” “反正您可不能出事,要不然义父得砍了我。” 廖熊胆说得看似是好话,实际上还是不满陈斯年就带了这么点人。 他意思很明显,你小子就老实躲着,别再添乱。 陈斯年也不生气,更不反驳,老老实实地点头。 一边前进,陈斯年一边观察神机营将士的装备。 因为队伍只有百人,并非大规模作战,所以辎重内没有火炮。 神机营更是只带了鸟铳与类似于霰弹枪的三眼铳。 二者威力不小,但弊端就是再装填速度过慢。 要是能改良一下,神机营整体实力必然再更一个台阶。 要不从系统内大批量购买现代武器?配备这些神机营? 不行,这不现实。 起码短期内实现不了。 且不说现代武器花费的点数不少,而且有购买上限。 就比如说震撼弹和烟雾弹,每轮最多只能买十颗。 只能看以后点数积攒起来,能不能提高购买数量的上限。 陈斯年一边思考,一边朝目的地前进。 …… 五岔沟村位于胡然省内,向西是胡然中部的草原,向北则接近马斯边境,东南两方向则是黑水和幽辽。 村子不大不小,由三个百姓的聚集地,因为背靠黑水省,土壤相对肥沃,每年粮食收成可观,所以经常成为胡然各部落的目标。 又因其并不属于镇北王管辖范围,划定在胡然省,所以无法受到镇北龙骑的庇护。 村内有些百姓受不了草原部落的烧杀抢掠,移居到黑水。 剩下的人也只能是每天咒骂皇帝老儿无用,布政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苍狼部早死早超生。 张饱腹作为村里的壮年,每日都要去田间农村。 这个名字,让他特别自豪,据说是村里一个教书先生起的,很符合当年百姓们的美好愿望。 吃饱,就是最大的愿望。 而今生活好些,起码不会饿死,张饱腹就给两个孩子起名为大山大河,以此来表达对镇北王魏山河的感谢敬仰。 若不是当年镇北王把那些大部落打散,他们哪里还想着吃饭?每天东躲西藏,不死在弯刀下就谢天谢地。 今年或许苍狼部还会来,但只要躲进地窖里,随便把粮食放一点在院子里,就能活过去,之后生活照旧。 如此想着,张饱腹手里的锄头抡得更用劲,呼呼生风,都快出现残影。 旁边的媳妇小翠擦汗笑着: “别累坏了,慢点。” “不累,今年年头不错,没准有好收成,算上前些年攒的,能给大山娶个媳妇,还能让大河去镇上找个不错的学堂,给先生家塞些粮……” 正说着,张饱腹就瞧见远处烟尘滚滚,脚下大地传来震颤。 他有些纳闷,那记忆里的本能让下意识地就抓住媳妇,对另一边忙活的大儿子喊道: “大山,快跑!!” 有些憨厚的大山抬起头,不明所以。 嗖—— 第21章 惨淡收场 嗖—— 一支箭矢带着破空声,激射而来。 张家大儿子张大山听到父亲的呼喊,刚抬起头望过去,就感觉耳边传来猛烈的风声。 下一刻,他就看到自己的胸口插进一根箭。 “大山!!” 看到这一幕,张大山只觉得眼前一黑,奋不顾身地朝儿子跑过去。 妻子跌坐在原地,眼里一片灰暗。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这一家顷刻间分崩离析。 “大山,我的大山啊——” 张饱腹抱着中箭的儿子,扬天痛苦地大喊。 而还不清楚状况的张大山,则是本能地说道: “爹……我好冷……好冷啊……” “爹,我好害怕……要不……你和娘先走吧……” 对面箭法精准,张大山很快就咽气,死不瞑目。 张饱腹双眼充血,死死地攥着大儿子的肩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朝着远处奔腾而来的人马吼叫着: “杀千刀的蛮子,老子和你们拼了!” 怒号着,张饱腹拿起手边的锄头,高举着朝那对人马冲去。 为首一个红发蛮子,抽出腰间的弯刀,嗜血地笑着。 手起刀落。 人头滚动。 张饱腹脑袋没了,碗大的口,血如泉涌。 不远处的小翠吓得面色惨白,凄厉痛苦地大叫: “孩他爹!!” 她无法逃开,也不想逃开。 丈夫孩子都死了,她也失去活下去的理由。 只是可怜了村里的小儿子,很快就要成为孤儿。 马斯蛮子和苍狼部的大汉们吹着刺耳的口哨,兴奋地叫喊着,路过小翠时,直接一把将其拽起来,丢在马背上。 女人,他们不会立刻就杀,带回部落虐待一番后,等她们经受不住自己就会寻死。 很快,这对气势汹汹的人马就闯入五岔沟村。 在他们的眼中,凡是生灵,凡是能动的活物,能带走就带走,不能带走则就地宰杀。 百姓在他们眼中,与牲畜没有任何区别。 “爷爷……爷爷,你醒醒啊……” 一个穿着麻布,打补丁的小女孩,因为没留长头发,侥幸获了一命。 她满脸是血的看着相依为命的爷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脸的茫然与恐慌。 她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那些骑马的大人,把爷爷砍死,又用马蹄踩踏。 “爹……娘……大哥……” 张大河瞧着混乱不堪,火光冲天的村庄,满脸的恐惧,瞧着四散奔逃的村民,不知所措。 “你们在哪啊……” “呜——” 红蛮发出爽快的怪叫,手中的弯刀每次挥舞都会有人倒下。 张大河瞧见那些家伙,聪明得赶快趴在尸体中装死。 红蛮们一闪而过。 侥幸活下来的张大河,双眼陡然瞪大,看到那那匹马后面托着的人,正是他娘。 小孩子本能地想要呼喊。 小翠也瞧见自己的孩子,死死地咬着嘴唇,渗出鲜血,无声又疯狂地摇头。 此时此刻,张大河痛恨自己无能弱小。 为什么不能从那些人手中救下娘亲? 他今年才刚十五岁。 如果再大一点,再强壮一点…… 很快,在马斯蛮子的烧杀抢掠下,马腿以上的人,大部分惨遭毒手。 张大河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陷入绝望。 仇恨在他心底埋下种子。 就在一个苍狼部的壮汉要杀死一个青壮时,忽然炸响传出。 砰—— 那马上的壮汉胸口瞬间多了一个血窟窿。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前胸,又向前看去。 村子的另一边,魏字王旗于风中震撼而来,猎猎作响。 火铳嘶鸣过后,是白云游骑的连弩。 唰—— 连弩虽然没有火铳那般的威力与穿透力,但可以连发,射速较快,顷刻间有泼水之势,让人避不可避。 弩箭如疾风骤雨般飞射而出。 眨眼间,十几个没反应过来的蛮子被射下马。 “来了!镇北王的兵来了!” “先撤!” “快!” “听曼夫将军的,撤退!” 吃瘪的红蛮与苍狼部没有丝毫犹豫,将粮食和牲畜带走,调转马头,就扬长而去,顺便将马上的小翠丢到路边。 而白云游骑并没有着急去追。 骑在马上的陈斯年,穿着黑色软甲,看着道路两边的尸体,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们是谁的父母?谁的子女? 有无头尸,也有断肢的,也有脏器散落一地的。 陈斯年越看心中越发恼火。 如果不将那些杂碎赶尽杀绝,大虞百姓永远得不到安宁。 他看向身侧的廖熊胆,直接问道: “廖将军,为何不追?” 后者斜视他一眼,解释道: “对方撤退速度奇快,没有半点交战的意图,恐有伏兵。” 陈斯年眉头皱得更深: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们当然会埋伏。” “这些百姓只是他们顺带杀的!” “那些杂碎的目标本就是我们。” 廖熊胆握紧长枪,眼神有些冷: “那姑爷你的意思是……明知道对埋伏,还要追击?” 陈斯年冷笑: “他们之所以撤得这么快,是因为前方有大片平原。” “村中的土路狭长,不善于骑兵的发挥,我们的火铳和连弩占据先天优势,所以只要到了平原,他们就能放开手脚。” 廖熊胆无比惊愕: “你来之前看了地图?” 陈斯年: “打仗之前不看地图?排队送人头?” “追就是了。” 廖熊胆呵呵笑道,指着前方道: “我们这次只有三百玄甲重骑,剩下的都不适合野战,敌方数千人,明知这种情况还要硬碰硬?” “姑爷,我不可能让我的兵去送死。” 陈斯年嗤笑,倒也不着急: “那现在就打道回府如何?” “这些老百姓都白死了?” 廖熊胆深吸一口气: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姑爷,将士们可是……” 陈斯年不想继续争吵,以免动摇军心,直截了当地说道: “只要见到对面的首领,我有信心击杀。” “若是不能,你就一枪先把我刺死。” 说着,陈斯年眼神狠厉地率先驱马前行。 金维庭紧随其后。 其他甲士瞧着廖熊胆,又看了看陈斯年,眼里对这为姑爷鄙夷的意味更浓。 一个之前还是傻缺的废物皇子,能和身经百战的廖将军比? 呵呵。 大放厥词的后果,只能是惨淡收场。 第22章 兵行险棋 一片覆盖着薄薄绿荫的无垠平原上。 马斯与苍狼部的主力汇聚于此。 前方一个红蛮带着几十人马飞奔而来,旋转着弯刀,大喊道: “曼夫将军,我们和他们照面了!” “不到一刻钟,他们就肯定会追来。” 曼夫没着急开口,一旁的拜音有些不太相信: “你确定吗?” “为首的人是谁?” “他们都是什么兵?” 红蛮甲回话道: “带头的是个白色盔甲,手里有杆枪。” 拜音和曼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廖熊胆。” “呵呵,没想到竟然是镇北王的义子之一,随行的还有谁?” 红蛮乙补充道: “还有个穿白衣的书生,黑色软甲……瞧着像军师……” 红蛮丙也点头附和: “对,回来的时候我瞧了一下,他们好想吵起来……哦对,那个军师长得可水灵了,跟个娘们似的,我差点就想把他抢过来……” 拜音挠了挠绑着好几条辫子的油腻头发: “新上任的军师?书生?没听说过啊。” 曼夫则是思索一番道: “呵呵,看来这次钓到大鱼了。” “之前听说镇北王的二女儿嫁了个皇子,还是个痴呆笨傻的废物……说是皮囊不错,没准就是他。” “不管真的假的,等下把他们都杀了。” “生擒……也可以,呵呵,到时候狠狠敲诈一笔。” “我马斯被那个老不死压制太久,总得轮到我们出头!” 红蛮丁则是提醒道: “将军,他们有火铳,还有那些白鸽子,好像还有黑甲……而且那是廖熊胆,我们还是小心些……” 拜音呵呵冷笑: “壮敌人士气,曼夫,你的人行不行?” 曼夫根本不想和苍狼部这些没文化的人交流太多,只管耐心等待。 很快,他们脚下的平原传出点点震动。 紧接着,视线内黑白相间的一线天出现。 “来了!” 红蛮甲指着那边说道。 苍狼部的拜音顿感兽血沸腾,摩拳擦掌: “你们先上,我再上,快点,曼夫。” 后者瞥他一眼: “火铳射程二百步,连弩一百,我们直接冲上去送死?” “先让你的人去吸引注意力,等他们火铳换弹药时我的人再冲。” 拜音气得骂人: “你特么……” 但这次没有马斯,他们根本不敢去村子,无奈拜音也只能下令: “苍狼的儿郎啊,给我冲!” “吼!!” 苍狼部的壮汉怪叫着,抡起手中的的弯刀,穿着简陋的甲胄,骑马上前。 虽然他们弓箭很强,但和火铳比起来,还是有些过时。 而且配备的火铳比较落后,能射出去的弹丸也寥寥无几,但草原部落的战马却是一等一的强,短时间拉近距离不是问题。 陈斯年等部已经抵达站场,面对苍狼部的冲锋,他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瞧着。 廖熊胆举起手,沉稳出声: “神机营,准备。” 装备鸟铳的神机营将士立马进入预备姿势,进行瞄准。 “放!” 当对方进入射程后,廖熊胆一声令下。 砰砰砰! 砰砰砰! 齐刷刷的鸟铳绽放出火光。 很快,苍狼部落的人马乱作一团,倒地无数。 随后,白云游骑上前接替,装备连弩,继续射击。 陈斯年看着一幕幕,稳定心神。 现在还不是时候。 旁边的金维庭感觉自己的血在燃烧,兴奋道: “姑爷,姑爷,我们什么时候上?” “不急,快了,很快。” 苍狼的战马确实强横,也是对面的壮汉人多,一批倒地后,另一批又涌上来。 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脑子,知道避开火力,从两侧进攻。 鸟铳再强,也架不住对面上千人。 顷刻间,陈斯年等人就要被包围。 廖熊胆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看一眼陈斯年,满眼愤恨,心想就因为这个狗屁姑爷,竟然要搭上这么多精锐。 没准自己也得躺在这! 妈的,真想揍他,废物东西! 二人第一见面的印象分,在这里全部耗光。 苍狼的战马冲杀来,马斯那边的人也开始发难。 曼夫瞧着对面就要成为困兽,挥手大喊道: “马斯的雄兵啊,跟我一起杀了那些两脚羊,为了赫连将军!” “为了赫连将军!” 群情振奋,士气高昂。 红蛮们发起冲锋。 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加上高涨的士气,马斯与苍狼的胜利,唾手可得。 他们只要一起围杀,五百人的精锐,顷刻覆灭。 拜音也带上最后的几百人冲下。 万般无奈之下,廖熊胆只能下达命令: “玄甲重骑,随我杀敌!” “从侧面杀出缺口,保护姑爷先撤退!” 说着,他就要驾马上前,结果一回头,却看到陈斯年正带着几个白云游骑商量什么。 “草,废物!” “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陈斯年,老子要特么打死你!甭管你是什么姑爷还是皇子。” 陈斯年仿佛听不见。 幽辽最为精锐的玄甲重骑杀出。 苍狼部和红蛮如同草芥。 然而,对方人数还是太多。 平均下来,玄甲每人需杀十人。 一直拼下去,耗都也把玄甲耗尽。 廖熊胆手持银枪,更是杀得昏天暗地,白袍染血。 而拜音和曼夫,则是避开玄甲与廖熊胆的锋芒,竟然直奔陈斯年等人而来。 金维庭见状,握紧手中长矛,上牙打下牙。 相比于上一次,他成长了很多,准备迎敌。 但陈斯年却摇头,提醒道: “维庭,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是,姑爷。” 瞧着越来越近,各带几十人冲过来的曼夫与拜音,陈斯年嘴角挒开,双眼流露出阴险。 擒贼先擒王。 看来双方都是这么想的。 本来我还想让廖熊胆吸引下火力,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就在双方相距几丈的距离,陈斯年勒紧缰绳,对身边的金维庭和几个白云游骑喊道: “向侧面撤!” “与我们的人分开些距离!” 只有这样,等下才不会误伤友军。 廖熊胆闻声,捅死一个蛮子,转头一瞧,姑爷竟然特么就这么跑了?气得火冒三丈,怒吼一声把迎上来的苍狼汉子给捅成筛子: “陈斯年,你不得好死!!” 第23章 他是一把妖刀 陈斯年当然不是逃跑。 而是避开己方的士卒。 很快,不出他预料,对方的两个头目也朝这边追来。 而且对方人马的速度奇快。 短短十几丈瞬间缩短到能看清双方面容的距离。 拜音瞧见陈斯年后,嘿嘿冷笑: “哎哟,还真跟个小娘们似的,啧啧。” “可惜啊,我不像你们中原人玩得那么恶心,老子只想杀了你给镇北王添堵。” 倒是曼夫眯着眼睛打量: “有点意思,可以抓回去先给赫连将军,她应该会喜欢你这种书生。” 陈斯年歪了歪头,抬起手臂,勾动手指,挑衅道: “那你们来啊。” 拜音气的不打一处: “草,给我上!” 十几个苍狼大汉围攻上来。 陈斯年这边只有四个人,其中两个白云游骑,在他们眼中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其实这俩白云游骑,也不相信陈斯年,但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共进退。 他们发誓,这次能回去,就再也不陪这个姑爷来送死。 金维庭则是挡在陈斯年身前: “有种你们先杀了我!” “很快的。” 曼夫也是弯刀一挥,让十几人冲上前。 眨眼间,两股人马带着狂风袭来。 那边廖熊胆又惊又气,心中暗骂: “完了,这煞笔姑爷是完了……” “回去义父得扒了我的皮。”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奇怪的一幕。 陡然间,陈斯年附近升起云雾,一圈圈仿佛涟漪荡漾开,又好似有仙人降临。 然而仔细一瞧,那烟雾并非寻常的白色,而是灰色,犹如滚滚狼烟。 整片战场,瞬间被浓烟分割成两部分。 瞧见这一幕的廖熊胆,不免惊愕。 而拜音和曼夫也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迟迟不敢上前。 随后,只听陈斯年怒吼着下达命令: “蒙眼!” 金维庭和两个白云游骑立刻照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布条给战马蒙住眼睛,又闭上自己的双眸。 陈斯年则是抽动鞭子,朝前方奔腾,面对围攻的近百人,丝毫没有退缩。 相反他的眼中的兴奋与炙热,让他看起来好似天生的战争狂人。 成败在此一举!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刹那,陈斯年丢出手中事先准备好的一枚震撼弹。 刺眼的白光,顷刻间让兵卒与战马丢失视野。 仿佛要洞穿耳膜的嗡鸣,让附近的人马全都慌了神。 马匹狂风乱窜、尥蹶子。 其上的壮汉摔倒在地,满地打滚,又是捂着耳朵,又是捂着眼睛。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瞎了,又好像聋了,只觉伸出一片白茫茫中。 前排冲来的蛮子瞬间失去作战能力。 就连不远处的拜音和曼夫二人都感觉自己好像聋了。 “那是什么?” 拜音张牙舞爪地大叫着。 曼夫疯狂摇头,只能依稀听到对方的话语: “老子怎么知道!” 就在二人失神的功夫,陈斯年已经从马上翻下来,朝他们狂奔而来。 “这小子疯了?” “竟敢弃马?你会妖法能怎样?砍死他!” 拜音就要抽出弯刀。 然而刹那间,他的面前倏然又升起黑灰色的烟雾,混乱他的视线。 胡乱拍打烟雾,低头一看,拜音发现不知何时脚下竟然多出了一个绿色的小铁罐,正散发着刺鼻的浓烟。 烟尘吸入到口鼻中,二人皆是咳嗽不止。 然而陈斯年仿佛鬼魅,穿行在其中,并没有受到太多阻隔。 因为他事先就准备后湿润的细布,覆盖在脸上。 “这小子特么会妖法!快撤!快撤!” 拜音大叫着,准备调转马头。 曼夫不知是气的,还是吸入太多烟雾,胸口剧烈地起伏,也准备打掉头。 灰尘中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冲出去的人马早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俩人准备和大部队会合时,一道声音叫住。 “你们两个,要去哪?” “什么?” 二者皆是震怒。 这小子什么时候追上来? 他到底从哪里出来的? 根本看不清啊! 随后,就又是一枚震撼到被抛到俩人面前的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阳光般的白虹在半空中爆开! 拜音正对着白光,传出杀猪般的哀嚎,双眼极尽失明。 而曼夫则是被震得从马上跌落,摔得一瘸一拐。 他只能凭借本能,朝远处连滚带爬地逃跑。 倏然,又是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出。 砰! 拜音只能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俨然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沙漠之鹰的大口径子弹,没有任何悬念地贯穿曼夫的铁甲,在胸口炸开一朵眼里的红色血花。 凄惨的曼夫到死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从始至终,他的视线内就是烟尘与白光。 等他的双眼终于恢复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完全炸开,血肉模样,森森白骨外翻,还有不少碎屑散落在脸上与地面。 他想说点什么,却因为胸口处漏气,气管被炸碎,喉咙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动。 与此同时,金维庭也没有骑马,蒙面从烟雾中窜出,宛如一只猎豹,高举幽辽短刀,狠狠地砍向拜音的后脖颈。 一刀刺下。 寒冷的刀刃割裂粗糙的皮肤。 噗嗤—— 透心凉。 双目失明的拜音被脖子被短刀贯穿,整个人好似被短刀钉在地面上。 陈斯年没有任何停留与犹豫。 杀人不补刀的,都是傻批。 他从纳戒中拿出那把镇北王给的金斧头,动作利落地扒开曼夫的铁护喉,看到和发白的脖子,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咔嚓! 一斧头砍下,没有丁点拖泥带水。 传出的脆响,好似吃肉时剁排骨的感觉。 曼夫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 随后,拜音也被金斧头斩首。 陈斯年拎着两颗脑袋,浑身浴血,嘴角的笑容止不住,宛如一尊杀神。 成功了。 首战告捷! 大胜! 而那两个白云游骑从烟雾侧面窜出来,同时还带了两批战马。 陈斯年和金维庭同时翻身上马,躲开烟雾,冲向另一边的战场。 …… 心如死灰的廖熊胆不知道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麻木地捅杀面前一批又一批的蛮子和苍狼。 他的枪尖已经钝了。 身边也躺了不少尸体。 玄甲铁骑们还在一波又一波地冲杀。 然而,当所有人看到白衣变红衣的陈斯年,骑马而归后,全部愣住。 众人皆是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杀了两个头领? 怎么可能? 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他不是呆笨的傻子吗? 只见陈斯年停稳马匹,双眸凛冽地扫过众人,高举两颗脑袋,沉声怒喝道: “苍狼部,马斯,所有人立刻下马!” 蛮子和狼崽子看着那两颗血淋淋的脑袋,傻了。 廖熊胆和甲士们,也傻了。 画面好似浓墨重彩的油画,完全风干定格。 诡异而又合乎情理。 陈斯年睥睨敌军,声音冷硬,没有感情: “没听清吗?” “我让你们下马!放下兵器!” “你们的两个将领,已经被我斩首!” “你们再抵抗下去,也无济于事。” 擒贼先擒王,亘古不变。 从一开始,陈斯年就没把目光放在他们的主力上。 他所有的战术安排和装备运用,都是为了分割站场,以己为饵,诱敌深入,完成狙杀。 想要获胜远超于我方人数的敌人,那么就要兵行诡谲,出其不意,化不可能为可能! 咣当—— 一把弯刀落地。 有人看清了那俩脑袋的面目,满眼震惊又绝望地丢下了武器。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就会有更多。 咣当…… 随后,场上所有蛮子与苍狼全部放下兵器。 他们貌似是投降了。 然而陈斯年拎着脑袋,蔑视一切,呵呵冷笑: “我什么时候要你们投降?” “老子只是让你们放下武器而已。” “神机营,准备!” 神机营的将士们短暂地愣神后立刻察觉到什么,端起鸟铳与三眼火铳,面准这些蛮子。 陈斯年大手一挥,淡定说出二字,可眼底的杀戮根本藏不住: “射击。” 砰砰砰—— 枪声响起。 廖熊胆双眼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怎么能杀降啊! 第24章 亡国灭种,不死不休 已经放弃兵器和马匹的红蛮还有狼崽子,在鸟铳与三眼铳的轰鸣下,如同被狂风卷积的大片麦子,齐刷刷地应声倒下。 这些人到死都无法相信,一介书生竟然会对已经投降的人痛下杀手。 血雾在空气中蔓延,与飞扬的尘土混在一起,腥味刺鼻。 他们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残存的敌军刚想要上马逃跑,连弩又迸发出一波弩箭,将他们的胸、肢体穿透。 鲜血染红脚下的片片绿荫。 手持火器与连弩的士卒们,回过神来,一脸愕然。 他们也不清楚,方才为何会被拎着金斧头的姑爷那一声怒吼所感染。 或许,这就是大虞将士对马斯蛮子与苍狼部的仇恨。 一种无法掩盖泯灭的仇恨。 廖熊胆也是反映过来,看着成片成片的尸体,双眼写满震怒,驱马来到陈斯年面前,斥责道: “陈斯年!” “杀降是兵家大忌!” 陈斯年那张染血的脸扯出一个浅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上去略带诡异,仿佛煞气缠身,双眼又故意带着些许无辜道: “你在说什么,廖将军?” “我何时杀降?” 廖熊胆见对方故意装得若无其事,心中火气更盛,指着那些蛮子和狼崽子的尸体,咆哮道: “你让他们放下兵器,他们照做了!” “他们已经投降了!” 陈斯年眼神陡然凛冽,睥睨对方道: “将军,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我就要问了。” “假使这些敌人真的投降,我们要怎么处理?” “将他们放回去?” 廖熊胆语塞,又态度坚决地摇头: “不可能。” 陈斯年看着手中拜音和曼夫两颗血淋淋的透露,满脸的不屑: “没错,要是把这些敌人放回去,他们还会找机会南下,侵扰我大虞子民。” “那么,将这些降兵收编入我们的大营如何?呵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你不懂?” 廖熊胆沉默了,但还是想要争辩。 陈斯年骑马靠近,眉眼有些狰狞: “廖将军,你是算是王爷的老将,经历过大小数战,还有今日来时五岔沟村的惨状,皆是历历在目。” “这些杂碎难倒不该杀?” 廖熊胆没了脾气,低头沉闷道: “可……可不杀降是兵家的规矩啊……” 陈斯年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 “我再说得清楚些。” 紧接着他又环顾四周的众人,铿锵有力道: “诸位将士也听好。” “不管是马斯的蛮子,还是苍狼部的狼崽子,对我大虞来说,这就是世仇!” “我们和这些渣滓,没有任何情分可讲。” “世仇是什么?只有杀到其中一方彻底灭绝。” “胡然省的苍狼部暗藏祸心,马斯亡我大虞之意人尽皆知。” “我们与他们的战争,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让其亡国灭种,在中洲消失。” “要么,将他们的地界,全部划入大虞版图,经过千百年的同化,让他们彻底称为我大虞民族。” “除此以外,没有第三条。” 血腥,杀伐。 陈斯年话音落下,其他将士们注视着他,心中只剩下这两种感觉。 一些身经百战的士卒,更是在某个瞬间,瞧见了当年那个屠戮不眨眼的镇北王。 一将功成万骨枯。 此刻在他们眼中,陈斯年好似就站在累累白骨之上。 然而,他们去并不觉得多为畏惧。 因为这位姑爷的一番话,确实说到他们心坎上。 不杀降,那是说同宗同源的两方。 而马斯和苍狼部,从根本上上就与大虞不同。 该杀则杀。 决不能有妇人之仁。 可能就因为一念的仁慈,会无故葬送无数将士与百姓的性命。 此时此刻,陈斯年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是那个传闻中痴傻的废物皇帝。 他们感觉,姑爷远比镇北王两个亲生儿子,更适合当接班人。 这一仗,陈斯年立威。 而廖熊胆,或许也被说服了,只是碍于面子,他也只能硬挺着。 还是陈斯年在展现出杀伐果决后,竟然瞬间又变脸,拿着斧头的手忽然打在廖熊胆的肩膀上,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廖老哥,这件事啊,别放在心上。” “以后我们没准还得一起打仗呢,可不能有嫌隙,众将士都看着呢。” 廖熊胆立刻抬眼望去,只见大家都望着这边。 主副将不合,也是兵家忌讳。 既然姑爷都给台阶了,他也不能再绷着,连忙恢复那副豪迈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哎呀,姑爷,瞧你说的,咱们谁跟谁,都是王爷的儿子。” “降卒杀与不杀,就连王爷当初都看情况而定,姑爷做得没错。” 陈斯年也是拍着他的肩膀: “是吧,那我们就打道回府?” “回去喝庆功酒。” 廖熊胆双腿一夹马腹,大声应和: “好嘞。” 然后他就开始组织众人,按原路返回。 一边清点人马,他心中一边感慨: 特么的,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姑爷。 带着两三个人马,敌军中取敌将首级,还会妖法。 而且太会审时度势,收买人心。 怪不得王爷和宋军师都比较看好他。 特么的,老子一个粗人,竟然看走眼了。 人马清点一番,陈斯年被告知,只受伤十余人,皆是轻伤。 但马匹丢失十几匹,好在又缴获了敌方战马作为补充。 然而敌方的上等马,都有共同的损伤,那就是眼睛貌似看不到了,还受到惊吓。 估计是被烟雾弹和震撼弹给影响,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只能回去交给马监训练疗养。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时,忽然尸体中有个红蛮子起身,抄起地上的弯刀就要陈斯年窜了过来。 一旁担任护卫的金维庭抽刀就要迎敌。 然而陈斯年却拦住,自己上前。 其他人皆是一惊。 对方速度不满,来势汹汹,只怕是会偷袭成功。 不料。 砰! 闷响传出。 陈斯年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金斧子,顺着来者的肩膀与脖颈砍下。 而那把袭来的弯刀,最终停留在半空中,距离陈斯年的脸不到半尺。 而金斧子则是死死地卡在对方的脖子下方。 “竟然没直接劈开?” “垃圾” 陈斯年暗骂一声。 这纯金打造的斧头,中看不中用。 锋利程度和硬度真不如铁质的。 第25章 归途 王府文津阁内。 镇北王和宋无咎一同看着军报,二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王爷不停地摸着络腮胡子,眉头紧皱: “难不成是本王的义子说谎?还是说他被我这二姑爷给收买了?” 宋无咎摇头,被他的话逗笑: “王爷,你可以不相信其他的义子,但廖熊胆是什么人?” “四位义子中,他虽然最粗放,不识多少字,可性情最为忠厚,与姑爷更相识不久,没必要为了姑爷说好话。” 镇北王颔首: “对啊,所以本王想不通。” “五百人对阵三千人。” “结果陈斯年在重围之下取敌将首级,这可能吗?这合理吗?军报有误?水分太多?” 宋无咎也是频频摇头: “唉,还真不好说,或许你我都不曾真的看透陈斯年。” “当初认为他是个将才乃至帅才,现在来看,呵呵,他还真是深藏不漏。” “战损极低,又全歼敌军,唉,这么漂亮的仗,你我都打得少哦。” “等他们回来吧,一切都明了了。” 镇北王放下写着军报的密信,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向玲珑阁的方向: “也只能如此了。” “本王现在心中有所猜测,或许我们在这个姑爷眼中,都不过是……” 宋无咎欲言又止。 …… 这五百人马经过五岔沟村的时候,一个叫张大河的少年突然站出来拦路,说是要参军。 他的母亲早在那些马斯蛮子撤退时就丢在路边。 虽然母子团聚,可老爹和大哥全都死了,这最小的儿子,蜡黄的脸上写满固执。 陈斯年自然不阻拦。 廖熊胆也不废话,叮嘱过妇人后就带着张大河一起回幽辽。 一日的赶路。 当队伍进入到盛天城时,陈斯年面色微微的惊讶。 他看到城中百姓竟然在夹道欢迎。 甚至还有人跑过来送上瓜果粮食。 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不由得看向身边的廖熊胆。 后者拍着胸脯,万分自豪道: “哈哈,姑爷没见过这场景吧?”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 “在北三省,百姓的性命第一,第二是将士,第三才是镇北王。” “你把百姓当人,百姓就把你供起来。” “当初的盛天城哪里有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其他地界迁过来,因为经受不起蛮子和苍狼部的折腾。” “这里还有许多人是将士们的家眷,别管仗打赢打输,老百姓都会算咱们凯旋。” 陈斯年点了点头。 这种氛围让他有些羡慕。 皇宫中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父子都要互相提防,在民风淳朴的幽辽,那些算计显得是多么可笑。 有时候,权力在性命面前,是无比的肮脏与渺小,反观亦是如此。 “姑爷!” “姑爷!” 忽然,陈斯年瞧见路两边竟然有人呼唤自己,侧目望去,竟然有不少清纯貌美的女子正兴奋地挥动着纤纤素手,手中锦帕飞扬。 啊这。 我现在是成了什么带明星吗? 也有性子含蓄的少女们红着脸,低着头,想看又不敢看,窃窃私语。 “哇,他真的好帅诶,终于见到他本人了。” “是吧,我家里有人在王府打杂,大婚那天就见过姑爷了,那叫一个丰神俊朗,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着,人什么如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对对对。” “他就是一翩翩少年郎!唉,我要是魏淼该多好,都不求我多么貌美,能在他身边就……嘿嘿嘿……” “别想了,魏淼是镇北王的女儿,人家是四大美人之一,你多照照镜子吧。” “切。”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欢我家哥哥,他人长得帅气,气度非凡,又会打仗,好似兵仙,一看见他,我就……不能自已……” “谁不喜欢呢,我听说啊,他是一人一马直接斩杀对面敌将。” “不对不对,你这不对,他是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我等下回去就和我爹说,让他讲给说书人,让全城……不,让全大虞的人都知道我家哥哥的光辉事迹!” 陈斯年听着自己在小姑娘们口中越来越离谱,眼角微微抽动。 你家哥哥不仅能杀敌,还喜欢华莱士,还喜欢唱跳篮球。 饶过我吧。 廖熊胆拍了拍陈斯年的肩膀,一脸坏笑: “姑爷,你现在很受欢迎啊,有没有要纳妾的意愿?” 陈斯年心中微动,但想到魏淼那时而温婉时而狂躁的性子,连忙摇头道: “不不不,短期来看不会纳妾。” 廖熊胆瞧他那样子,好似猜到了什么,撇嘴道: “切,老哥和你说啊,别看你媳妇是镇北王的二女儿,但老哥劝你一句,对待自己的女人啊就得……” 陈斯年眉毛一挑,冷哼: “你有几个媳妇?” 廖熊胆顿时老脸一红: “老哥我现在没还有中意的……” 陈斯年立刻明白了,夹紧马腹,快速上前: “你也快三十了吧?还不找媳妇?” 你都没媳妇呢,还在这教我? 一边去。 丢下一脸苦闷的廖熊胆,陈斯年将马后挂着的拜音脑袋丢给金维庭,又把曼夫的脑袋丢给之前那两名白云游骑,毫不留恋地洒脱道: “去军需那换军功吧。” 三人看着血迹干涸的脑袋,一脸大喜,但却不好收下。 金维庭且不说,两个白云游骑根本没怎么参与,只是最后保了战马,算是给陈斯年保证了退路,曼夫的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陈斯年已经加快速度,走到前面。 镇北王曾经立下过军功规矩。 杀敌将,可凭脑袋换银子布匹粮食。 不少出身贫寒的士卒将领,靠着军功过了不错的日子。 这曼夫是千人队伍的将领,两个白云游骑少说能给家里换半月的口粮,心中对陈斯年的敬仰又加重许多。 队伍护送陈斯年与廖熊胆进入王府,其余人等则是前往城外五十里的长山大营。 迎接的百姓们也很快散去。 只是在街角暗处,几对眼睛死死地盯着消失在王府门前的陈斯年背影,气得牙痒痒。 “怎么办,这根本没办法动手,刚才旁边全都是兵家,最差劲都是白云游骑。” “废话,我是瞎子?特么的还有神机营这种狗东西……难不成二当家白死了?” “唉,先溜吧,回去问大当家的意思。” 第26章 天擎宗 燕冀省边界,黑风山,黑风寨。 一个光头大汉,满脸横肉,一只瞎眼戴着黑色的眼罩,肩上扛着一把明晃晃的斩马刀,身旁则是放着一把环首刀。 此人正是土匪窝黑风寨的大当家,胡金山。 他听着手下打听回来的消息,气得大叫一声,抡起斩马刀就将面前的木桌子砍成两半。 “啊!!” “陈斯年,老子要活捉你,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用你的脑袋当夜壶,祭奠我兄弟的在天之灵!” 半个月前,胡金山拿了太子党钱老的三百两银子,派弟弟胡银山在半路截杀陈斯年。 钱老的人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陈斯年的护卫都是老弱病残,根本不堪一击。 胡金山还真信了他的邪。 而且六皇子的傻缺名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杀一个傻子不是轻轻松松? 而且很明显,六皇子说是去幽辽成婚,其实就是皇帝想让他死在路上。 作为太子一直养在外面的势力,胡金山没有推辞,还有钱拿,顺手杀个傻子,何乐而不为? 然而谁都没想到,他太轻敌了。 钱老的人,给出的信息有误。 那些护卫确实弱得跟纸一样,可特么那六皇子哪里是个痴儿? 他明明暗藏火器。 或者说暗器。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冒火的玩意是啥。 胡金山的弟弟,胡银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甚至连全尸都没留下! 等胡金山得到弟弟惨死的消息,赶到官道上,看到的是脑袋炸开的尸体。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都特么臭了。 自那以后,胡金山没有一天不是在想把陈斯年千刀万剐。 可那个傻缺冥冥之中就是能逢凶化吉。 还真就让他一路畅通地进入镇北王府,顺利结婚。 而后胡金山得到消息,陈斯年就带了几百人和蛮子三千人硬碰硬。 他还想着赶过去,趁乱把陈斯年搞死。 不曾想,等他赶到地方,战斗都特么结束了。 又是一地的尸体。 镇北王旗下的将士,一个都没死。 陈斯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又赢了? 胡金山回到黑风寨,越想越气,不停地往盛天城派人。 只要陈斯年敢从王府出来,身边没有兵家,就特么当街砍死他。 为此,胡金山甚至打算亲自去一趟幽辽。 然而碍于他是山匪,还被通缉的身份,不敢贸然现身。 在燕冀省,起码有太子党的人照着,不会有人真的查他,可到了幽辽,那就是人生地不熟,兵家遍地,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只能寄希望于手底下的好手。 土匪甲瞧着胡金山恼火,就想了下问道: “大当家的,要不再派点人手过去?” “那个陈斯年明显很狡猾,竟然能从几千人的蛮子手上活下来……我怕咱们的人……” 胡金山一听,大手一挥: “好,让老三过去。” “官府应该没贴过他的告示。” “记住,别管在哪,只要看到陈斯年,他身边没人,就让老三砍死他。” “我就不信,一个书生,我们黑风寨还拿不下来!” 土匪甲立刻抱拳: “好,小的这就去办。” “对了,这是太子党给的银子,给老三送去点,路上好吃好喝。” “小的明白。” 土匪甲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子,退了下去。 走出大寨子,去老三的住处时,土匪家颠了颠手中的银子,满眼的羡慕贪婪: “真是好东西,看来还是新产的官银。” “特么的,太子就是有钱,也不知道咋就能看上我们这些山匪。” …… 东宫中,再度陷入暴怒的太子陈拓疆,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要炸开。 他也接到消息,陈斯年竟然打赢了马斯和苍狼部。 身为太子,他不曾上过战场,就连皇宫都没怎么出去过。 这种状声势的活,他根本就没做过,眼里的妒忌和仇恨根本无法掩盖。 他和胡金山一样,每天都盼着陈斯年死。 为此,陈拓疆甚至找了一个小人偶,写上陈斯年的名字,天天扎针。 不少宫女瞧见了都吓得退避三舍。 谁能想到,一个大男人,还是太子,竟然跟个怨妇似的扎小人。 不过哪怕人偶的事情,或多或少传到陈勾的耳朵里,陈拓疆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陈勾对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越想越气的陈拓疆,需要彻彻底底的宣泄。 “你,给我进来!” 说着,他将一个读过一点书,和陈斯年有几分相似的太监叫过来。 后者吓得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磕头: “小人见过太子……” “见?你凭什么见我?我是当朝太子,陈斯年,你就是傻缺,凭什么和我争!老子特么就是要魏淼,结果被你抢去了,老子特么惦记另外一个美人,那个贱人竟然去参加了你的婚宴,呵呵呵,好好好,你们都得死!” 说罢,陈拓疆从一边拿过一条鞭子,对着小太监就猛抽过去。 啪! 一声脆响。 衣衫破开,一道血痕陡然出现。 小太监疼得身子一颤,脑袋疯狂地摇晃,口中哀嚎: “太子……小人……小人知错……” 啪! “你知错?你犯了什么错?哈哈哈哈哈哈!” “陈斯年,有种你跪下来求我啊?” “不说话?本太子抽死你!” 啪! 又是一鞭子。 那小太监疼得立刻双眼翻白,“扑通”一声再度跪下,用力磕头。 “殿下……奴才知罪……” 陈拓疆摇头道: “不不不。” “你不是奴才,你是陈斯年。” “你是我的六弟啊。” 小太监折磨得不知怎么办,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 “奴才是六皇子……奴才是六皇子……奴才知罪……” 啪! 啪! 啪! 不知多少下。 那个年轻的太监被鞭子活活抽死。 尸体抬出去的时候衣服破烂,身上没有一个完好皮肤。 发泄一通的陈拓疆,叫来了钱老,眼神阴狠地说道: “钱老,你应该听说了吧?” “陈斯年的大婚当天,呵呵……天擎宗的贱人也去了……” 钱老无声地点头。 虽然他还想劝说太子不要在女人花心思。 但天擎宗的那位,不能小觑。 她的地位和身份,极为重要。 其背后的天擎宗若是倾向于镇北王,那对大虞朝廷,对太子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 第27章 四大美人 天擎宗作为大虞第一宗门,虎踞胶鲁省蓬莱仙岛,实力雄厚,人数过万,宗门老祖更是渡劫后期的半步神仙。 其宗主乃是大虞剑仙萧飞月,据传容貌怡丽,气质出尘。 而她弟子,天擎宗年轻一代修士的翘楚——萧婵,姿色甚至在师父之上,大虞四大美人之一,冰清玉洁,一身白裙走俗世,似仙女落凡尘。 当初参加陈斯年与魏淼婚宴的女子,便是她。 陈拓疆同样惦记的对象。 可惜,这俩美人,没有任何一位搭理过,甚至正眼看过所谓的太子。 这让他备受打击。 至于四大美人,余下两者则分别为西南滇云省的魔修女魔头夏侯葵、居于西北大漠中,同时掌管草原势力的苍狼部公主卜特娜热。 四人各有各的美法。 魏淼最为人称道的便是癫子美人,寻常是安静的小姑娘,发病后变成会杀人的疯批,陈斯年娶了她,相当于娶了两个老婆。 所以很多人都格外眼红陈斯年。 而萧婵则是修炼无上剑道。 无上剑道乃所有剑修和侠客们的最终归宿。 而且她背靠天擎宗,二八年纪就已经是金丹初期的强者,冰山美人,能有这样的老婆,那修炼自然是不需要发愁。 至于女魔头夏侯葵,那就是大虞儿郎们最不敢惦记的存在,生怕一个不小心变成什么魔神重现于世的容器,或者成为虫蛊的肥料。 但也有人传出,这位女魔头身材极其夸张,钟爱皮革服饰,一对长靴踩下来,让无数男人自行惭愧,尊严扫地。 最后的草原公主,热辣无比,异域风情,妥妥的小辣椒。 太子陈拓疆自认为年轻气盛,这些女人都应该归他所有。 可惜仔细想想,四大美人,哪个后面没有一个狠爹,没有雄厚的背景家世? 别说陈拓疆是太子,哪怕以后他真成了皇帝,对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那也得掂量掂量。 所以说,如今的陈拓疆就是依托答辩、臭弟弟。 也正因如此,他每每想到陈斯年这种傻子废物,竟然能娶到四大美人之一,就气得牙痒痒,抓心挠肝,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那险些把他砸毁容的半块砖头,陈拓疆到现在都还记得。 有朝一日,他要十倍百倍地奉还。 “钱老,能不能派出万毒宗的弟子,不管用什么方法,本太子只要让陈斯年死!” 陈拓疆脑袋一热,就说了一声。 钱老则是心中冷笑,嘴上说道: “太子,陈斯年现在是魏山河的二姑爷,住在王府里面。” “你以为镇北王府是什么农家大院,来去自如?” “不瞒你说,当年圣上气盛,看不惯镇北王做大,找来了合欢宗的女修士秘密进入镇北王府,意图勾引后杀害。”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那狐狸精刚进门,听风楼就飞出一个法修,数枚岩石从天而降,直接将那狐狸砸成了肉泥。” “人家镇北王后来还和合欢宗通了气,拿到了把柄,皇上也只能吃哑巴亏,多少年都不再打镇北王府的主意。” 陈拓疆目眦欲裂: “你的意思是,只要陈斯年在王府,或者在幽辽,就没办法了?” “那我派过去的胡金山……” 钱老摇摇头: “一群山匪,能掀起什么风浪?最后难免还会落下话柄。” 陈拓疆双眼充血,眼看又要暴怒: “难倒老子就拿一个傻子没辙?” “天擎宗有意向镇北王靠拢,甚至让萧婵去了傻子的婚宴……这代表什么,钱老难倒不明白?” “难倒父皇不明白?” “他们这是要颠覆我大虞皇朝啊!” 钱老摇了摇头: “圣上明断,心意难料,绝非我等所能参透。” 说罢,他不再理会暴躁的太子,转身离开,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镇北王? 陈斯年? 天擎宗? 大虞? 呵呵。 不过都是棋子。 笑到最后的,只能是我万毒宗。 就连那个女魔头,也不过尔尔。 …… 镇北王府,文津阁内。 “义父,当真如此。” “我率领玄甲重骑与那些杂碎砍杀的时候,对面的两个统领盯上了姑爷。” “后来突然间起了黑烟,有点像狼烟,但颜色还很淡……再后来突然又有了让人眼瞎的白光,匹马就是被这么惊吓的……” 镇北王一脸的费解: “也就是说,陈斯年会法术?他是修士?在隐藏实力?” 廖熊胆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有点痒,可能是要长脑子了,犹豫道: “我也不确定……” “可当时真的很玄妙。” “哦还有,姑爷是用您给他的那把金斧子,把那俩统领的脑袋砍下来的。” 听到此,镇北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来,这小子理解了我的用意。” “义父,啥用意啊?” 廖熊胆直率地问道。 镇北王摆摆手: “没什么,一边去。” “嘿嘿,义父,那什么事我回去了。” 廖熊胆走后,镇北王那对眼角有些向下的双眼,看向宋无咎。 后者半举着烟袋锅,皱眉思索一番道: “看来姑爷身上确实还有很多秘密,我们不知道。” “但他也并非有意隐瞒。” “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修为,或许熊胆说的那些,是某种暗器、火器。” “之前他在来的路上,也使用类似的。” 镇北王也比较同意这个观点,但还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无咎,他杀降这件事,你怎么看?” 宋无咎吧嗒两口,又突出烟气道: “杀降,古往今来不少。” “但像他这么干脆的,到是少见,而且第一次带兵打仗就杀降,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恻隐仁慈。” “或许他在皇宫中隐忍十几年,心中怨气太盛?” 说着,宋无咎摇了摇头,有些担忧: “心中郁结,则怨气横生。” “暴戾无道,则煞气横生。” “王爷,这一点你最清楚。” 镇北王颔首: “自顾兵家多煞气,杀的人太多,煞气缠身,没办法。” 宋无咎沉吟一番: “不妨让姑爷换换心情?让他去长安的大道学府?和读书人多接触一下。” 镇北王眼睛亮起来: “这也是个办法,毕竟老疙瘩在那边。” 二儿子与镇北王截然不同,是儒生,实打实的读书人。 魏家有四个四女,按年龄来排:大女儿魏垚、二女儿魏淼、大儿子魏鑫、二儿子魏森。 金木水火土,唯独却一个火。 第28章 冰与火之歌 “相公……父王和你说的,去大道学府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魏淼享受着陈斯年双手带来的按摩,鼻息里带着轻轻的哼声,同时寻问道。 陈斯年像一只勤勤恳恳地老牛,自打从胡然省回来就一直给老婆推拿,一天都没落下,此刻更是认真关注对方的变化,末了才回话: “读书的事情,我不太擅长。” “毕竟之前在宫里,那些老头子就说我朽木不可雕。” 魏淼咯咯地笑着,温婉软甜的她虽然生在北方,却似江南水乡的女子,一瞥一笑间总是充满恬淡的美好: “那时候你是装傻。” “现在远离了皇宫,在王府在幽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读书也很好,可以品味先贤名篇,可以饮酒作诗,我其实很羡慕的。” 和陈斯年相处多日,温和的魏淼也不再胆怯结巴,话也变多了。 陈斯年闻言,嘿嘿坏笑: “真的吗?我在王府什么都可以做?” 说着,他的咸猪手就开始不老实。 魏淼轻轻地,假装用手拍打下对方的手背,还是会害羞脸热: “不要打岔嘛。” “先说,你要不要去?” 陈斯年认真思考一番,一本正经地说道: “眼下,或者说短时间内我不会去。” 魏淼樱唇轻启: “为什么呀?” 陈斯年摸了摸她那润嫩白皙的小脸: “当然是舍不得我这美貌无双的夫人。” “讨厌,又不正经!” “我答应过你,会把你腿治好,在此之前,我哪里也不会去。” 魏淼不免低下头,双颊绯红,心中感觉一阵暖洋洋。 只是她又有些自责。 都怪自己,双腿残废,拖累了夫君。 不过陈斯年很快拿出了【初级生命恢复药剂】,让其别再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喝药。 魏淼一直都当这是某种汤药。 这几天里,经过陈斯年的不懈努力,魏淼的双腿感知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那种轻微的痛痒,能感觉到的时间也便长。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还有就是,陈斯年在这几天的夜里,没有闲着,一直在和魏淼探究“龙涎香”这种香料的味道,偶尔也会研究下“五龙抱柱”这种扁平快的功法。 嗯,然后他现在就已经攒了1077灵气点数。 但陈斯年并没有着急把这些点数花费,除了买药剂还有准备给推拿术升级的点数外,他全都攒着。 等到6480时,直接十连抽。 为什么要抽奖? 哪怕陈斯年这种非酋,也要攒够十连的点数! 因为系统商城的抽奖页面注明,十连抽送一抽。 而且最重要的是,新手十连,第一次必出极品商品。 这就像当初某些手游,有个新手福利,能让玩家开局舒服一点。 天色渐晚。 陈斯年和魏淼吃过晚饭后,又推着她到院子里走走。 初夏就快过去,炎热就要到来。 哪怕是北方的夏夜,仍旧带着丝丝温暖。 魏淼很喜欢夜风拂面的爽快感。 夜幕降下,群星璀璨。 陈斯年看一眼天上的半圆的月亮,感觉得回房了,便开口道: “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魏淼当然知道他话里有话,轻声应了一下,好似蚊子一般,红晕从脸颊一只蔓延到耳朵。 哪怕二人已经熟络,但每到晚上,她还是会害羞不已。 除了双腿无法动弹,不宜行房,其他某些事…… 反正魏淼都被狗东西给教坏了。 进入阁楼内,木轮椅上的魏淼忽然抬起头,冷言相向。 陈斯年瞧见她眼角上挑,不禁一愣: “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性子了?” “前两日不都是……” 魏淼呵呵冷笑: “狗东西,你就不知道体谅体谅我?” “新婚当天,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说不忍对我做什么……这段时间你还是个人?禽兽!” 陈斯年嘴角微微抽搐。 魏淼不是双重人格,她就是两种性格,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什么都记得,不存在一种性格陷入沉睡,会遗忘什么。 所以,陈斯年对她做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有时候狂躁的魏淼出现,他都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 魏淼瞪他一眼后,面颊通红但却还是冷言冷语: “推啊,扶我过去,看什么呢?” 陈斯年连忙照做,抱起夫人的娇躯,来到床榻边。 魏淼目光瞥向一处,言不由衷道: “我今天喉咙发干……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斯年撇嘴: “你天天都说干!” 此话一出,魏淼顿时炸毛。 “臭男人,你一天脑子就想那点事是吧?” “老娘今天还不伺候了呢!” 说着,她就开始挣扎起来,虽然双腿动不了,但上本身还能扭动,双手开始乱抓。 陈斯年也乐意陪她玩闹。 多活动活动,对她身体有好处。 “吃老娘一招黑虎掏心!” 陈斯年反手: “吃老衲一招龙抓手!” “吃老娘一招海底捞月,猴子偷桃!” 陈斯年不禁有些吃痛: “娘子,你怎么能出手如此恶毒……” 魏淼双臂环抱: “呵,你也不过如此,在本姑娘面前,也只能抱头鼠窜。” “吃老娘一记无影脚!” 说罢,她就想要抬腿。 然而,她忘记了,双腿根本无法动弹。 可是下一刻。 两个人都愣住。 他们看到,魏淼那对光洁玉足前端,白白嫩嫩的,覆盖着如同贝壳的趾甲的大拇脚指,竟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夫人!” 陈斯年喜出望外,连忙道: “你再尝试动一下……” 魏淼有些懵,回过神来连忙照做,心中念头升起,驱动双腿。 最后,极其费力地情况下,她累得满头大汗,大拇脚指再度稍稍动了一下。 魏淼难以置信。 一切来得太突然。 陈斯年直接一把将其抱住,起身在地上转了三圈,惊叫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 “我媳妇可以动弹了!” 哪怕只是一个脚趾,那也是很大的进步。 好起来了! 狂躁的魏淼,没有骂人,柔嫩的双手搂着他,看着陈斯年那能让人无数少女流连的侧颜,狠狠地将自己的双唇印了上去,然后无比霸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上床,快点!” “今天老娘开心,让你享受享受!” “去倒杯凉水,你之前不是一直惦记嘛!” 陈斯年短暂愣神后,边跑边脱衣服去到凉水。 冰与火之歌,拉开帷幕。 第29章 再遇白衣 昨日也里,陈斯年在和夫人探讨长枪硬度长度以及枪套大小冷热问题,顺手帮她取下头发后玉簪时,不小心将其打落在地上。 玉簪应声而断,摔成了两段。 虽然簪子没有任何特殊意义,但做工精致,外形精美,价值不菲,算是当下大虞富家女子中最为流行的款式。 魏淼当时心情好,没有恼火,但还是要陈斯年重新去帮忙一支。 不求一模一样,但起码得用心挑选。 陈斯年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和魏淼成婚,因为是被陈勾跑过来当质子,路上的一些金银布匹都遭遇过山匪丢失不少,所以连给人家的彩礼都没嫁妆的一半多。 因此,他还是答应亲自跑一趟,去盛天城的如意轩玉器店,买一支当做礼物。 魏淼也是想着陈斯年来到王府这么久,都没怎么出过门,一直闷着总归会觉得无聊,就借此让他出去走动走动。 这对小两口也是心头灵犀,心照不宣。 当然,魏淼绝对不放心陈斯年一个人在郡城里瞎逛,倒不是担心他安全。 毕竟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且城中暗卫无数。 魏淼是害怕有人馋他的脸、他的身子,或者说他主动去沾花惹草。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相公的外貌,确实对得起“温润如玉”。 于是,最后陈斯年的出行,由冬荷陪同。 对此,陈斯年没有任何意见,他确实需要一个导游。 和夫人吃过早饭,再简单给自己收拾一下,换下居家的服侍,魏淼特意给他配了一下穿搭,将长发束在脑袋后,形成一个高马尾,模样竟然带着几分洒脱利落,好似行走江湖的侠客,又不失儒生气质。 陈斯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免有些失神。 这几把谁? 帅的一。 “快点去吧,中午你不用回来。” “让冬荷带你去城中最好的酒楼瞧瞧。” 暴躁的魏淼难得没有暴躁,只是催促着陈斯年赶快离开。 后者忖度下,没有马上走开,而是耐心地问道: “那夫人呢?” “没有我和你一起吃午饭,岂不是会寂寞无比?” 魏淼呵呵冷笑: “那你没来之前,我怎么吃的?” 陈斯年嘿嘿坏笑: “也是。” “那就安心等我回来吧,你有没有想吃的美食,我可以给你带。” 魏淼摇摇头: “那些我从小就吃过,都已经腻了。” “你是外地人,自然要去尝试一番。” 真好啊。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什么……既然如此,夫人,你看我能不能纳个妾,别多想,你永远都是正室…… 这些话,陈斯年自然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想想。 嗯,目前、暂且不能说,以后说不定…… 毕竟两个人才成婚不久,这就想着找小妾?怎么?腻了? 最后打个招呼,陈斯年就带着冬荷出门。 有些反应缓慢,话语向来很少的冬荷,将濡鸦般的长发盘成一个方便活动的发髻,用一个木簪子插着。 今日她穿了一件粉白色的长裙。 群山上带着点点碎花,不知是梨花还是樱花,一片片花瓣飘飘然,随着主人迈开的步子,仿佛在簌簌落下。 长长的裙摆盖住小腿,露出包裹在白袜中的脚踝。 她的罗袜也比较有讲究,边沿与侧面也带着点点花瓣,煞是可爱。 陈斯年从上打下将人家打量一番,心中不免想到,这妮子看着呆头呆脑,可模样和穿衣服都很好看。 冬荷,你真的不考虑当通房丫鬟吗? 虽然时值上午,但街道中各种小贩已经摆出摊子。 各种特色美食的香味飘出。 “熏鸡架!熏鸡架!做过路过莫错过,来盛天不吃熏鸡架,就像去京城不看午门!” “火晶柿子,正宗的火晶柿子,长安特供!” 还有茶楼中的说书人已经开始吐沫横飞, “今天,咱不说那杀人无数,又护佑一方百姓的镇北王。” “咱来说一说他那位二姑爷,痴痴傻傻,真真假假,瞒天过海,骗了所有人!” “就连当朝皇帝,也被他耍得团团转!” “数日前的胡然省一行,更是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当时是昏天暗地,日月变色,只听那二姑爷陈斯年骑在汗血宝马上,手持一把双月大戟,指着马斯红蛮的首领,怒斥一声,响彻山河。” “呔!贼人!” “我看你是插标卖首!” 陈斯年本来还挺好奇民间会怎么传自己。 结果听完开口,他就带着冬荷开溜。 太羞耻了。 我啥时候那么牛批了? 冬荷则是一脸费解,侧着头,手指点着嘴唇,看向半空,绞尽脑汁地问道: “姑爷,我们为何要走?” “那说书人讲得很有趣。” “事实也是如此,是吗?” 陈斯年连忙摆手: “不不不。” “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冬荷眨巴着眼睛,还是不解: “可大家都说,你一个人就把红蛮打散了,这是真的吗?” 真的。 我不仅打散了红蛮,还一路深入马斯境内,击败赫连小满,灭掉马斯王庭。 “走吧,我们先去如意轩。” 陈斯年没有忘记正事,得先给老婆买簪子。 两个超过热闹的坊市街区,来到城东较为幽静雅致的地带。 这里类似于现在世界的文教地区,有不少私塾与学堂,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 玉器店这种比较有格调,又富有文化气息的店铺,开到这种地方,也是情有可原。 如意轩作为城内最大的玉器店,商品琳琅满目,最重要的是总能受到追逐时尚潮流的富家小姐,乃至那些宗门女弟子的追捧青睐。 二人又走一小段路,即将抵达目的地。 然而就在这时,陈斯年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一抹白色。 长长的水袖,纤尘不染的裙摆,轻纱帷帽下露出披肩的白发。 是她! 陈斯年在婚宴上见过这人。 当时喝得醉醺醺,而且她带着帷帽,看不清表情。 但其散发出的气质,让他不免心生好气。 只见这道白色身影,竟然也朝如意轩走去。 陈斯年下意识地连忙跟上。 第30章 白发红瞳二次元狂喜 陈斯年想要快步过去。 但身后的冬荷却察觉到什么,歪着头,没有感情地说道: “姑爷,出行前二小姐曾叮嘱过冬荷,一定要盯紧您,切记不可让您沾花惹草。” 陈斯年身形一滞,直挺挺地转头,嘴角微微抽动: “我像那种不老实的男人?” 冬荷竟然一脸茫然,却眼神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特么!” 陈斯年深吸一口气,想要骂人。 冬荷继续解释道: “二小姐说,您皮囊上佳,您不招惹其他女子,她们也会投怀送抱。” “放心,我有尺寸……不是,是有分寸。” 陈斯年没好气地回了一声,就往前走: “再者,谁说我要去找那白衣女子,我们本来也是要去如意轩。” 冬荷呆呆地点点头,但嘴上不饶人: “可我没说您要找的是那白衣女子,您为何不打自招?” “冬荷,我以为你是真的傻,现在来看,你都是装的。” “姑爷在说什么,冬荷不明白。” 陈斯年懒得搭理她,往前看去,那白衣女子确确实实是走入了如意轩。 加快脚步,他紧随其后进入玉器店。 店内装修典雅,也不失富贵。 几个硕大的橱柜,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玉器。 玉佛玉佩玉石应有尽有。 翡翠玛瑙样样不落。 老板娘徐娘半老,体态饱满,哪怕是眼角的皱纹有些明显,但那对好似藏着故事的双眸,仍旧能让无数男子沦陷其中。 瞧见陈斯年进来,本来和白衣交谈的老板娘快速将其打量一番后,迎上前: “这位客官骨相清奇,气度不凡,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光临此地,小店蓬荜生辉,里面请里面请。” “哎呀,今日来的都是贵客,都是贵客。” 陈斯年点了点头,没兴趣和这位人精老板娘客套太多,视线始终在挑选玉器的白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并未让老板娘推荐什么商品,只是自己一个人挑挑拣拣。 陈斯年也没有上前搭话,而是跟老板娘直接说道: “时下最受大小姐们喜欢的玉簪,来两支。” 他这话说得像个暴发户。 主要是玉器这玩意,他是真的不懂。 老板年极为热络,咯咯发笑道: “公子真会说笑。” “城中小姐们喜爱的玉器首饰,那可太多了,簪子类别也是数不胜数,真要挑选起来,得半个时辰。” “公子不妨说说,簪子送给何人?是未过门的心爱之人,还是修行上道侣,亦或是夫人?” 陈斯年数了数自己这些年在皇宫里攒下的小钱钱,而非魏淼嫁妆带的银子,如实道: “是拙荆。” “原来如此,公子谦虚了,谦虚了。” 说着老板娘就去琉璃橱柜那边给陈斯年挑选。 他自己也在旁边随意瞧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一袭白衣。 或许是盯得太久了,人家有所察觉。 白衣女子竟然转过身来,轻纱帷帽下传出空灵清脆如百灵鸟轻鸣的嗓音: “陈公子为何盯着在下?” 实际上她心中却在冷笑: 果然,师父说得没错,一定要小心山下的男人,尤其是长得极其俊秀的。 这陈斯年明明刚和魏淼成婚不久,竟然就这样盯着我看? 三心二意,轻浮不已。 你要不是镇北王的姑爷,本行走就一剑刺瞎你的双眼! 陈斯年则是微微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仔细一想她参加过婚宴,必然记得自己的容貌,便开口道: “在下陈斯年,记得姑娘曾来过府上,只是当时人多嘈杂,在下未能与姑娘交谈,更来不及道谢。” “不知姑娘芳名,不曾厚待姑娘,是在下有失礼数。” 这家伙什么意思? 他竟然不知道本行走是谁? 呵呵。 草包! 不过你这态度不错,我也不能丢了宗门的脸。 毕竟宗门还想和镇北王交好。 于是乎,白衣女子轻轻地摘下轻纱帷帽,露出她那一头没有一点杂色,似白雪的长发。 肌肤白嫩无暇,额前碎发轻轻飘动。 一对杏眼晶莹剔透,棕色的瞳仁竟然带着丝丝缕缕的红色。 双唇凉薄。 白衣下的身材却是……有些纤细…… 陈斯年瞧见对方真容的刹那,不免呼吸一滞。 白发红瞳的loli? 二次元死肥宅狂喜。 冲国人均白毛控。 陈斯年感觉嘴巴有些干。 还是一旁的冬荷用手顶了下他的后腰,眼神好似在提醒:姑爷,我要告诉二小姐,你看别的女人看呆了! 陈斯年连忙回过神来,思考该如何开口回话。 倒是白发少女先行了一个道礼,嗓音空灵中带起清冷寒意: “在下天擎宗世间行走萧婵,师承宗主萧飞月。” 剑仙萧飞月? 陈斯年心中惊诧。 大虞剑仙萧飞月,剑道第一人,别看是女儿身,但人家剑修实打实的,甩开男人不知多少条街,一手似月光的寒冷剑气让无数剑修望而却步。 同时她也是天擎宗的宗主,修为至大乘期。 而面前的少女,竟然就是如今的天擎宗在俗世的代理人,也称世间行走,萧飞月的唯一亲传,修为金丹前期,人称小剑仙。 这种人竟然会出现在镇北王府,出席婚宴还祝贺? 一瞬间,陈斯年想到了什么。 天擎宗在有意朝镇北王靠拢! 这个宗门位于胶鲁省的蓬莱仙岛。 如果双方真的统一战线,那么大虞东边海域将彻底与北海连接在一起。 而镇北王以铁骑定江山,其营中最缺的兵种就是水军! 陈斯年忽然明白对方的算盘。 怪不得当初自己给出第一个考验的答案,宋无咎会有一种找到忘年交的感觉。 他们不仅要在地上无敌,海上也必须有一席之地。 而天擎宗的蓬莱仙岛,就是一个战略要地。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架无法击沉的航母。 陈斯年半月前给出的阁中对,俨然与镇北王、宋无咎的谋划完全对上!“陈公子?” 萧婵瞧这陈斯年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却一句话也不说,眉头不禁皱起。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他那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被本姑娘的美貌所震惊?难不成是在表达爱意? 呵。 果然是花心的男人,见一个爱一个。 不过,瞧你那帅气的皮囊,本姑娘暂且不怪你。 第31章 被骂就会兴奋的屑仙子 陈斯年听到对方叫了自己,连忙清醒过来,恢复温文尔雅的气质,歉意道: “是在下失礼了。”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萧行走,是在下走眼了,当初竟然没能认出,还望姑娘见谅。” 萧婵点了点头,秀气的眉毛也舒展开。 虽然面前这个男人很花心,但他态度不错,不像寻常那些草莽,一上来就说陪哥哥玩玩什么的,害得本姑娘的剑染血。 “陈公子言重了。” “今日是来给夫人买簪子?” “看来婚后二位当真是如胶似漆啊。” 说着,萧婵心中又有些奇怪。 这些凡人都为何都喜欢结婚? 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从小在山门中长大的萧婵,对男女之事懂得并不多。 她是被师父萧飞月从小收养的。 而萧飞月本人,也是个老雏鸟,一辈子就知道练剑修道,情情爱爱的,都是年轻时看话本积攒的经验。 陈斯年听着恭维的话,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太久,就道: “这还要多谢当日萧行走的祝贺。” “不过,萧行走日前来到盛天城,为何今日还未离去?” 萧婵想撇嘴,但还是忍住了,心道一声,关你屁事。 但嘴上却客气中带着距离感,给人一种冰山美人的感觉,回答道: “世间行走,就是要多在世间走动,这行走的第一站,恰好是盛天。” “城中风土人情,我都要感受一番,经历一番,才对得起行走的名号。” 陈斯年点了点头。 这时候老板娘适时地走出来,拿出两支簪子,放在陈斯年的身前道: “陈公子,这两支如何?” 他低头仔细观察一番,发现不论模样还是做工,都极其用心,簪头的装饰也应该符合魏淼的审美,于是就不多废话: “入盒吧。” “好嘞。” 最后,拿到玉簪的陈斯年也没有借口再留下,只能是对萧婵拱手道: “萧行走,他日若无事,可来府上坐坐。” “镇北王府的门,始终对你……对天擎宗敞开。” 这话一出,老板娘和萧婵都是微微错愕。 但很快,萧婵就恢复那副清冷的样子,不失礼数地行道礼: “在下多谢公子好意。” “天擎宗也随时欢迎陈公子、镇北王的到来。” 两个势力的无声的合作,在两个年轻人之间,徐徐展开。 陈斯年和冬荷走后,老板娘看着自家宗门的年轻行走,面带坏笑,似有揶揄道: “哎哟,小婵婵,不错嘛,这就把那姑爷迷得神魂颠倒。” 不料,萧婵很冷冷地地抬眼: “九长老,别说笑了。” “此番来盛天城,还得多依靠你。” 没错,如意轩是天擎宗在幽辽的一个据点。 “哎呀,依靠我什么,你都长这么大了,出落成大姑娘了,瞧我人老珠黄,那陈斯年看都不看我,一直盯着你。” 萧婵一脸淡漠: “长老莫要妄自菲薄。” 然而她实际上心中却在想: 哼,那个花心大萝卜,果然对我有歹意! 要不是九长老提醒,差点被他那书卷气给骗过去。 果然,他装了十几年的傻子,连皇帝都能骗,不能小瞧。 又闲聊几句,听九长老交代一些俗世的事情,萧婵离开如意轩。 但不曾想,出门转弯没几步,就又看到陈斯年和冬荷,萧婵连忙隐藏气息,躲在一边,好奇心地驱使下偷听他们在说什么。 哼,本行走可没有偷窥癖好! “姑爷,您就是喜欢上了那位萧行走。” “冬荷,别乱讲,你再这么说,小心我真的把你变成通房丫鬟。” “二小姐不会允许的……不,请您不要岔开话题,您爱慕萧行走这件事,我一定会如实禀告二小姐。” “你!冬荷……说吧,怎么样你才能信我。” “你发誓,姑爷,你发誓,你对萧行走一点贪念都没有。” 陈斯年抬手,中间三根手指朝天,拇指小拇指弯曲,信誓旦旦道: “我,陈斯年,对萧婵觉悟半点非分之想,若有……” “若有,大可五雷轰顶。” 好在,老天瞎了眼,没有晴天霹雳。 “不够,姑爷,这不够……” 陈斯年瞧着冬荷,想给她两巴掌,但还是想了下道: “你也不想想,那萧婵什么样?前胸贴后背,我能看上她?” “她就是个小屁孩!还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就是喜欢装小大人,哼,我一瞧她就来气,想打她皮鼓。” “这样说总可以吧,冬荷?” 后者点了点头,离开巷子。 而隐藏在暗中的白发少女,将这些对话全部听到。 然而她愤怒之余,双眸中却闪烁着异象的色彩,好似有些兴奋。 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她甚至感觉有些发闷。 “奇怪……自己变得好奇怪……” “明明那家伙在说自己的坏话,怎么就是无法生气……” “而且听到他说要打自己……皮鼓时,心里为何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不对,全都不对!” “自己一定是病了。” “那个挨千刀的陈斯年,竟然说自己的小女孩!” “本行走芳龄二八岁了!是大姑娘了!” “别让我见到你,否则……否则……” 自言自语着,萧婵脑海里闪烁着自己被陈斯年按住,裙下的娇躯随着他的巴掌猛然落下,发出剧烈的颤抖与抽搐。 “可恶!” “这个陈斯年一定是用了那些邪门歪道的妖法,让我变得奇怪了。” “对,他可能给自己下蛊了,是什么蛊虫?迷情蛊?同心蛊?” 萧婵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这笔账。 殊不知,她这种忍不住想被陈斯年打的变态心理,有一个很著名的称呼,抖什么来着。 咳咳。 …… 临近中午,陈斯年在冬荷带领下,来到城中生意最为红火,士族子弟们最喜欢的酒楼——满月楼。 不仅是这里的珍馐美味一定一的绝,卤鸭烤鸭飘香千里,更有着丰富的文化底蕴。 据传曾有一位进京赶考的状元郎在此歇脚,饭后赋诗一首,满月楼因此得名。 而这也成了后来来此士子们读书人的不成文规矩。 只要三五人聚集,就要吟诗作对。 大虞诗坛的不少名篇也从此传出。 第32章 满月楼、规矩、布政使 陈斯年和冬荷在满月楼的二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肩上打着白粗布的店小二连忙热情上前招呼点菜。 忙活一阵下来,陈斯年抬眼却发现周围不少目光全都看过来。 他下意识地还以为自己这个姑爷太出名。 但仔细一想,哪怕结婚那日有很多人来访,也不可能谁都记得他。 或许只是人们比较好奇? 但实际上,周遭的人一边观察一边私底下议论: “李兄,此人穿着打扮不凡,不知又是哪家纨绔公子哥来此装读书人!” “诶,贤弟,莫要这般想,我辈读书人,不能目中无人不是?倘若对方真胸无点墨,坐不了一会儿也就会离开。” “也对,不过李兄,我听说今天吴公子可是会来的。” “不错,吴公子这人极其好爽,若是你我斟酌几句,得其赏识,还有望与那位布政使搭上话呢。” 另外一边看上去是富家弟子聚在一处,也暗自谈论道: “那小子是谁啊,长得白白净净,不会是画舫里出来的兔爷吧?” “哈哈哈,没准,不知道这样的人来满月楼作甚,难不成也会吟诗作对。” “先不管他,旁边那小姑娘倒是模样俊俏,本少相当中意。” “不过,我看那书生怎么有点像传闻中的镇北王二姑爷啊。” “拉倒吧,人家会来满月楼和咱们一起吃饭?别逗了。” 众人议论纷纷,时不时地瞥一眼陈斯年。 后者一脸的无所谓,等待着美食上桌,期间还和冬荷说道: “你也坐啊,别傻站着。” 冬荷抬手理顺耳边的碎发: “姑爷,我能和你同桌而食?”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一起出来,我坐在这吃,你看着?赶快坐。” “哦……好……谢姑爷。” “谢个屁,别墨迹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 陈斯年注意到二楼的正对顾客们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大白纸,其上写着一个大大地“菊”字。 陈斯年低声好奇地问道: “冬荷,这‘菊’字是什么意思?” 冬荷秀美颦蹙,下意识就要说,你连这都不知道? 但想了下他是刚盛天才半月,便耐着性子解释道: “回姑爷。” “此乃满月楼的规矩。” “每月在此挂字画,供在此用食的读书人们吟诗作对。” “因为当年那位状元郎在此歇脚,题诗一首,惊艳四座,满月楼也就此名声大作,不少外地人也慕名前来。” “满月楼更是成了北三省读书人的圣地。” “若能在此传出佳作,便能在整个大虞得名,考取功名时也有诸多便宜。” 陈斯年点了点头,瞧着周围抓耳挠腮的年轻男女们,瞬间明白了。 满月楼的规矩,就是给读书人一个装杯的机会! 哦不对,读书人那不叫装杯,叫人前显圣。 有点意思。 “可冬荷,这‘菊’字可太好作诗了,过于简单,为何不换一个难点的?” 冬荷瞧着一脸轻松和纳闷的陈斯年,嘴巴微微张开,压低声音: “姑爷,您莫要这么说,会被士子们取笑的……” 果不其然。 陈斯年的话招来了周围人的白眼。 “和,李兄,果然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草包,不学无术,目不识丁。” “唉,这关于菊花的诗句,我们可是想了半月有余,哪怕借鉴前人之成果,也不能写出一句,这位兄台,过于轻狂了。” “甭搭理他,这种人除了有点钱,什么都不是。” “看他一副富家读书人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说出这般狂妄的话,呵,可笑至极!” “简直丢尽了我辈读书人的脸。” 陈斯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向冬荷: “难不成我说错了什么?” 冬荷则是转过头,不想搭理姑爷。 望着一众士子,陈斯年思索半天才明白。 这不是他那个世界的古代。 大虞是平行世界。 不能以原本的思维去看待这个世界。 就在陈斯年思索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煞是欢喜的话语。 “哎呀,吴少,吴少真的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真是吴少啊,嘿嘿,在下李青书,见过吴少,不知令尊如何啊?他日我一定去府上拜访。” “吴少,有日子没来了,快看,这次的诗词是关于菊花,我等真是想破脑袋都没个结果,还得等吴少来解啊。” “就是就是,我们吴少才高八斗,大手一挥,便能作诗数篇,不像某些人,只会夸夸其谈,目中无人。”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满脸肥肉,眼睛小得快成一条缝的年轻男人,在一众读书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满脸都是愉快的笑容。 很显然,他很喜欢被士子们吹捧的感觉。 在酒楼最中央的位置坐下后,老板竟然亲自上来嘘寒问暖一波,最后又被人家赶走。 吴厚德拖着肥硕的身体坐下后,瞧了一圈四周,发现冬荷后那对小眼睛就直了,差点就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好在旁边的一众士子们捧着他,要他作诗,吴厚德这才没有起身,心想等下再去找那小妞。 很快,店家就送来无数珍馐美味,放在他桌前的大圆桌上。 吴厚德一顿风卷残云,灌了不少酒后,瞧着那头顶不远处的“菊”,迷迷糊糊。 “来吧,吴少,就看您的了!” “大虞诗坛,复兴在望,还得您一肩挑。” “吴少,来,我给您磨墨。” 方才还鄙夷陈斯年的读书人们,此刻却是在吴厚德这鞍前马后。 陈斯年瞧着,大为疑惑,看向冬荷道: “这……读书人在我眼里的印象,不该如此啊。” “他们怎如此没有骨气?” 冬荷用筷子慢慢地夹起一张薄薄的饼,然后将鸭肉放在中心,还有小葱和黄瓜丝,最后覆盖上甜酱,卷起来,张开小小的嘴巴放入其中, 浓香四散,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随后才慢吞吞地解释道: “姑爷,那位吴少的大伯,应该是我们幽辽省的布政使。” 布政使? 地方政治经济一把手? 呵呵。 听起来很厉害。 然而在北三省,一手遮天的,不是只有镇北王? 第33章 什么叫大虞诗圣(后仰) “布政使叫什么?” 陈斯年也给自己卷了一张饼,继续问道。 冬荷已经开始炫第二张。 显然,这个妮子钟爱美食。 只有在吃好吃的时,她的话才会变多,表情也丰富起来。 “记得好像叫吴天?” “吴天?好名字,无法无天。” 冬荷点点头,一边咀嚼,体会肉酱的醇香,一边回忆道: “记得之前王爷说过此人……当真是无法无天,好像在省内大肆敛财……要不是他家和已故王妃沾亲带故,王爷可能早就把他拿下了……” 陈斯年听到这么个消息,狭长的眸子瞬间眯起来: “冬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冬荷一脸的无所忌惮: “这件事,但凡在府上当差的,或多或少都知道。” “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不议论。” 陈斯年点点头。 那应该就是确有此事。 镇北王可能在给吴天留面子。 后者怎么想不清楚。 但布政使大人的这位侄子,恐怕并不担心,还如此大摇大摆地出入闹事,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样。 有点意思。 北三省,也是一个庙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斗争。 “哇!吴少的诗句,简直是冠绝古今!” “简直是诗才满腹,我辈不及!” “吴少,吴少,要不趁着雅兴,再写几首?” 吴厚德却是摆摆手,大言不惭道: “唉,偶得佳作而已。” “再写下去,可就没了那功夫。” 说着,他后辈朝椅子上一靠,双臂环抱,装出大诗人的模样。 陈斯年更加好奇,便起身走过去,打算瞧瞧写的到底怎么个好法,这些读书人再没骨气,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然而这一看,陈斯年当场愣住。 “观菊幽谷中,深林见小溪。”? 什么几把打油诗? 都不如打油诗! 驴唇不对马嘴,对仗都不会? 依托答辩,连喊麦都不如。 等等! 这特么不是个艳诗? 随着那位李青书悠悠地将诗歌朗读出来,一众读书人脸色微变,但很将鄙夷掩盖下去,竟然全都站起来牌手,大叫道: “好!” “吴少好诗才!” “竟然一诗两用……嘿嘿,在下拜读一番,粗浅地认为,吴少诗中的菊……呵呵,此菊非彼菊吧?” 吴厚德见竟然有人能懂自己,立马露出猥琐的笑容: “好,你小子不错,跟我到府上吧,以后就当我的客卿幕僚。” 那人一听,直接跪在地上,咣咣磕头: “多谢吴少!” 其他人皆是一脸羡慕地看着这小子,拍马屁真能当差啊。 进了吴府,那以后没准就能接触到布政使,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皆是嫉妒眼红,心中更多的不甘。 对着一句艳诗这般吹捧,能换来什么? 心中再酸涩,也只能默默咽下,重新对着吴厚德吹捧起来。 陈斯年在旁边静静地观察,摇了摇头,叹口气。 这大虞的诗坛,可能没救了。 倘若北三省的读书人,都是这般风气,他们若是成了官家,只怕是镇北王以后的统治会从内部瓦解。 见微知著,不能不往坏了想。 或许是陈斯年的叹息声有些大,表情也与众人格格不入。 或许是士子们没能得到入吴府的机会,急需找一个宣泄口。 那李青书瞧见陈斯年一脸的担忧,还带着丝丝唾弃,拿着那张写着诗句的纸,指着他怒斥道: “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怎么,看不起吴少的佳作?” “哪怕只有一句,也足够我们幽辽读书人品味三个月!” “就是就是,他一脸杞人忧天个什么劲?” “你算什么东西!” “知不知道吴少是谁?” “你还瞧不起吴少?你会写诗啊?” 陈斯年环顾这些读书人,痛心疾首。 他当然没有什么大爱博爱,替整个大虞担心。 还是那句话,北三省读书人若如此这般没有脊梁,镇北王还谈什么宏图霸业,最终不过是人才凋零,无人可用。 “你小子哑巴啊?说句话!” “吴少这句诗,必将流传千古,而你则是一个根本不会留下姓名的草包!” “长得跟娘们似的,也配出现在满月楼?” “滚出去,这不是你这种纨绔该来的。” 他们疯狂地宣泄心中的不满与烦闷,只是不对吴少,而将对象换成了陈斯年。 后者从始至终地都面色平静,直到再度有人喊道: “你小子看不起谁啊?看不起吴少?有种你写一句啊!” “好!” 一个字,铿锵有力,声若洪钟大吕。 在场一众士子皆是震惊,双眼瞪大,面面相觑。 “他刚才说什么?” “他要写诗?” “哈哈哈,没记错的话,他来的时候还问,墙上挂的字画是什么意思!” “连满月楼的规矩都不懂,也敢在这装腔作势?” “别管你是谁家的公子哥,在吴少面前不过蚍蜉!” 吴厚德也看了陈斯年很久,但并不感兴趣。 实际上,他看中了一旁的冬荷。 于是,一个邪恶的想法从心底升起。 吴厚德眼露邪光,对陈斯年说道: “小子,给你个机会。” “你写出的诗句,和本少的比一比,让大家评判一番。” “若是你的更好,想要什么,我随便你挑。” “但你要是输了……呵呵,这个丫鬟,就归我了。” 陈斯年平静地摇了摇头: “她不是丫鬟,更不是物件,不会成为赌注。” “我更不想和你比。” 话音落下,陈斯年抓起桌上的狼毫,洋洋洒洒地动笔。 上一世,他就练习书法,软硬笔都到了门槛的地步。 在书法大家面前不值一提。 但寻常人绝对会被惊艳。 狼毫在白纸上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陈斯年狭长的眸子,抬眼看向那墙壁上的“菊”字,双眼微眯,下笔如有神。 几息的功夫,一首名作赫然出世。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有人瞧见白纸黑字,缓缓念出。 全诗都在写菊,却没有一个“菊”字。 杀! 酒楼内,众人只觉得杀气腾腾,阴风习习,肃冷阵阵。 初夏六月,幽辽也该温暖宜人。 可此时此刻,他们也觉得背脊发凉,汗毛倒竖。 那力透纸背的字句,不仅隐藏着野心与雄浑,更像是对他们这些趋炎附势的读书人的责骂与呵斥。 就连那吴厚德,看着诗句也不自觉地低下头。 第34章 此子脑后又反骨 之前一直给吴厚德捧臭脚的李青书,此刻瞧着陈斯年那力透纸背、杀气滔天的诗句,双眼里写满不可思议,还有无限的赞誉。 好诗自然是能引起他人情感上的共鸣,绝非吴厚德那种粗俗不堪的龌龊语句所谓比肩的。 “待到……九月八……” 李青书喃喃自语,紧闭双眼,好似在不停地回味。 “为何这诗歌的首句就给人一种无法压抑,磅礴无限的感觉?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气?” “为何是九月八,不是九月九?单纯是为了押韵?为了平仄?” 旁边一对较为年长的中年书生发现了端起,右拳猛击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 “就是这九月八!” “节日来临前那股隐隐地期待,那股不甘蛰伏的劲头,蓄势待发,加上开篇‘待到’二字!也就是等到,等到秋季九月初八……令我等拜读之后会不自觉期待下一句,其实整首诗的狠厉基调,在这句就早已经确定!” “提笔便是决心!便是激进刚烈!” “随后的群芳凋零中,唯有菊花坚韧绽放,更体现了这位年轻诗人傲视群雄的气度胸怀。” “腹有韬略,胸怀大志,不与俗世同流合污,好诗才!大才!” 几人品读到此,围观倾听的不少读书人不由得羞愧低头。 “我花开后百花杀……” 他们可不就真成了“百花”,为了名利而趋炎附势,将吴厚德的俗不可耐奉为圭臬,可笑至极。 没想到这个连满月楼规矩都不懂的白面书生,在写自己野心的同时,也将众人嘲讽了个遍! 想到此,众人一个个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吴厚德也同样听着几个士子在那分析,气氛是越来越奇怪。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成为笑话了。 “哎呀,没意思没意思。” “这写得什么玩意,没劲,本少要回去了。” 众人瞧他一眼,没有阻拦,只是让开身位。 眼下,他吴厚德已经不再是主角。 见竟然无人阻拦,吴厚德又尴尬地站原地。 他若就这么一走了之,就当真落了下乘,名声扫地。 在众人依旧在品读。 对于读书人来说,能得到一篇货真价实的佳作,是多么不易。 而且,这篇必然会在大虞流芳百世。 他们这些士子可此刻都在场,没准能借机于此诗一通混出名声,以后不管走到哪都能吹嘘一声,当年某人作此诗时,我可是在场,而且或多或少还参与其中呢。 李青书没有再去奉承吴厚德,而是继续往下说道: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嘶——” 读完这最后一句,李青山等人不自觉又是打个哆嗦。 他们仿佛感觉到了年轻书生的某种野望与宏愿。 诗中菊花的香气,可并不是什么幽幽清香,可不是沁人心脾,而是直冲云霄,气势汹汹,好似火光,好似日光。 而后一个“透”,又展现出菊香的无往不利,绝不停歇的品格。 这就是书生的自比。 “透长安”,是否可以理解成“杀穿长安城”? 大虞的上一个朝代大奉皇朝,国度可就是长安城。 这书生……莫不是脑后有反骨,心有反志? 他如今身在大虞,总不能写“冲天香气透上京”,那不妥妥的反贼吗? 哦,你是菊花,然后你要用香气杀穿上京城? 你还说你不反? 品读解析到此,众人都是面带寒霜,眼神闪躲。 他们不由得看向不远处,重新回到座位上,和丫鬟一起吃饭的玉面郎君,只觉得心中满是忐忑,羡慕敬佩他的才华,也为他以后的出路担忧。 物极必反,器满则倾。 年轻人,过刚易折。 你如今才华横溢,甚至以后可能成为大虞诗人的翘楚。 可你诗中展现出的谋反之心,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 唉。 一众士子不免为他的未来担忧。 诗歌就剩下最后半句还未解析。 众人都期待地看着李青书。 毕竟他是这群人中最有文化的存在。 在众人畏惧又期待的目光,李青书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看一样陈斯年,笑起来,拿起一杯好酒,无声地敬了一下陈斯年。 他当然不敢上前搭话,因为之前最嘲讽陈斯年的也是他。 烈酒入喉,李青书来了勇气,继续道: “这最后半句,可谓是重中之重。” “满城尽带黄金甲!” “先前的诗句,诗人将自身比作菊花,要杀……要自己的香气浸透弥漫长安。” “可最后却发展到,整个长安城,都是菊花。” “此处并不奇怪,他一人是菊,千万万人也可是菊。” “队伍声势之浩大,气魄之雄浑,已经覆盖整个长安城。” “而最后三字,黄金甲。” “则是将菊再度比喻成威风凛凛的将士,身披金甲。” “若是我记得不错,开国武帝可是有一套金甲……” 说到此处,终于有人站出来制止: “李兄,别再说了,会掉脑袋的!” 李青书自然是沉默了。 虽然这诗歌必然流芳千古,但他现在还不想死,更不想以谋逆的罪名被处死。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 这个书生诗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他以菊自比,势必要攻入长安。 长安是前朝大奉的国度。 他要进攻大奉? 可大奉已经覆灭。 如今是大虞皇朝的盛世。 大虞开过武帝曾穿金甲。 诗中又将菊比作金甲,说是覆盖整个长安。 图穷匕见。 诗人的意思就是人人都可成为开国武帝,人人都可做皇帝。 谋逆! 大不敬啊! 会被抓紧天牢的! 不过,一旁窗户边,喝了些酒楼新酿的绿蚁,面色微醺的陈斯年,则是身形稍稍摇晃,嘴角噙着有些邪气的笑容,心中却是想: 不好意思。 我没那个意思,在下不过是一个文抄公。 不过这首诗的原作者,当时却是是反对王朝统治。 咳咳。 我没说要反陈勾,别扣帽子,总之目前还不能反,以后说不准。 “当世名作啊,当世名作,可惜。” “的确,可惜,可敬,可叹。” “只怕是这首诗传到朝廷那边,会被封禁吧……” “极有可能。” 众人皆是一脸惋惜地看着陈斯年,好似在替他痛心。 最后踌躇一番,那个之前看不起陈斯年的李青书,红着脸,端着酒杯,竟然走上前来,歉意道: “在下李青书,不知兄台贵姓?” 第35章 布政使很牛你让他来 权贵能压弯读书人的脊梁。 而才华学识能给他掰正。 李青书端着酒,对陈斯年拱手后继续道: “方才是在下有眼无珠,不知兄台满腹经纶,才气无双,我自罚一杯。” 说罢,他一饮而尽。 明知道此人写了有反志的诗歌,竟然还要敬一杯酒? 李青书前后的行为极其矛盾。 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极为奇怪。 或许这就是读书人的软弱与强硬。 他们总在别人无法理解的地方较真。 其他士子见状,虽未上前,但也都在各自的桌上斟满一杯酒,对着陈斯年一饮而尽。 “敬这位兄台。” “在下干杯,兄台随意。” “好诗啊,好诗,胶鲁省王哲敬你。” “贤弟,愚兄乃闵建省一落魄文人,流落至此,方才言语多有得罪,我也自罚。” 稀稀拉拉,前前后后,酒楼中的读书人,竟然都自发给陈斯年敬酒。 这一幕,让一直埋头苦吃的冬荷都不由得张开油乎乎的小嘴,一脸呆滞。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小声道: “姑爷……您刚才写的那首诗,竟然让他们这般佩服?” “冬荷不太懂诗词歌赋,也不能理解这些人……明明刚才他们还在嘲笑诋毁您……” 陈斯年对她摇了摇头,也并不对敬酒的人摆架子,举起酒杯,笑意更浓: “诸位,多谢。” “小生也不过一读书人,能有幸与诸位相聚于此,开怀畅饮,乃是缘分,乃是幸事。” “之前的得失荣辱,诸位不必在意,我辈只要用功读书,努力做学问,相信总有一日能出人头地,名满大虞。” 说着,陈斯年仰头,将一杯绿蚁酒送入喉中,回敬众人。 一时间,酒楼中气氛祥和。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出笑容 唯有一个人,目眦欲裂。 那就是吴厚德。 与陈斯年的诗作相比,他那两句就跟粪坑里挑出来似的,污秽不堪,难以入目。 此刻众人更是忽略他,转而与陈斯年把酒言欢。 这让习惯了追捧奉承的吴厚德,忍无可忍。 只见他“噌”地站起身,肥硕的身子将椅子撞飞,好似猪蹄粗壮的双手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与精致碗碟全部推飞,物件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摔得粉碎。 众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瞧见吴厚德发飙,都是吓得不敢言语。 甚至开始有人悄悄地退出二楼。 吴厚德弄得一地狼藉后,还觉得心中憋屈没有完全发泄,扭动两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动,抬起粗腿就是一脚踹在桌子上。 不料,木桌顺势朝侧面横挪过去。 李青书来不及闪躲,被撞中侧腰,疼得眼泪差点掉出来。 吴厚德走上前,一只手按住桌子,一只手按住李青书的肩膀,呲牙咧嘴道: “姓李的,真以为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就能到处显摆是吧?” “你特么不就是想进我吴府吗?每个月孝敬我的那点银子,说实话,都不够我赏给春意苑的姑娘。” “一个个的穷酸样,吃饭前有时候都得老子付,每天到这里也就只能聊天写诗?有屁用啊?真以为能考上状元,能去京城做官?” “要是老子不来,不把你们当玩物,谁知道你们姓啥叫啥?” “告诉你们,你们这些穷酸东西,读一辈子书,也不如老子生下来有的!” 李青书等人被如此羞辱,也只能是低头,不敢还嘴。 吴厚德拿起写有陈斯年诗句的纸张,瞧了瞧,满眼不屑地仍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两下,随后看向陈斯年,睥睨道: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哪里冒出来的猫猫狗狗?满月楼的规矩不知道?老子就是这儿的规矩!” “你很会写诗?” “写诗有个屁用!” “在盛天城,在幽辽省,镇北王最大,然后就是老子!” “你一个穷书生和我嘚瑟个什么劲。” “来,把你那个丫鬟给老子送过来,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就你写的这反诗,呵呵,没多久就会有人来收拾你,打你都脏了老子的手。” 说着,他眼神满是邪祟地看向冬荷,还抬起猪蹄子勾动两下: “来,妮子,陪本少玩玩儿,你家主人一看就是个银枪蜡头,瘦成那德行,能满足你?” 第36章 他不来,我剁你手指 吴厚德那肥腻的身子蜷缩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堆没有形状的肉团。 面对眼前白面书生的嘲讽,他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眼里满是杀意: “好好好,你小子有种!” “你敢打老子!” “还敢出言侮辱布政使大人,呵呵,你小子就等着下狱吧!” 说着,他勉强站起身,捂着流血的脑袋,对楼梯处就喊道: “你们这些废物,听不到动静吗?都特么给老子上来。” 楼下的人闻声,全都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哗啦一声,猛然飞奔上楼。 眨眼间,本来宽阔明亮的二楼,顿时人满为患。 放眼望去,吴厚德身边竟然多了二十多人,一个个穿着布料上乘的褂子,身材魁梧高达,满脸横肉。 扈从。 吴府家丁。 李青书等人看到这些人,吓得连后退都忘了,脖子机械性地转动,看向陈斯年,眼睛又朝二楼的窗户瞥了瞥,意思是:兄台,要是不行,你就从这里跳下去吧,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总比被人打死的好。 还是有人来到陈斯年身边,奓着胆子,硬着头皮提醒: “贤弟,要不低头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 “这吴家的扈从可不是好惹的,据说都是江湖上的草莽,收买而来。” “前段时间,吴厚德在春意苑和一个纨绔争花魁,结果没抢过,他就让扈从把人打个半死,还送到府上……” 陈斯年一听,又来了兴致,丝毫不退让,极其诙谐道: “是吗?” “这比我厉害多了。” “我决不允许,幽辽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他老赵瑞龙了。 劝说的人只觉得陈斯年是疯了。 这时候,店家也上来,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哎哟,都会朋友一场嘛。” “等等,是谁给我家吴少打成这样子?” “就是你小子对吧?” “过来,给吴少磕头认错,从他夸下钻过去,这件事就算就完事!” “快点!” 店家其实也是好心,说这话时还不忘朝陈斯年李青书等人挤眉弄眼。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吴厚德的巴掌。 啪! “滚你吗的。” “这儿轮得着你说话?” “你特么就是个臭做生意的,别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现在还想下跪道歉?呵呵,哪有这么好的事?” “老子现在就要废了他,顺便在酒楼里,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玩玩他这宝贝娘子,嘿嘿。”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哪里是丫鬟啊,哪有主子和丫鬟坐一起吃饭的?” “她就是你娘子对不对?” “老子就喜欢玩别人……” 陈斯年摇了摇头,打断他,对冬荷道: “你出手吧,这比好烦啊。” 冬荷点点头,终于把手里的鸭腿啃完,拿起锦帕擦了擦,随后手臂轻轻朝前一甩。 嗖—— 一阵破空声。 砰。 只见吴厚德身边的一个魁梧扈从,竟然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地,眉心被一枚银针插着。 而吴厚德本人,则是侧面的头发少了一撮。 空气凝固。 谁都看明白了。 这个不怎么爱说话,喜欢享受美食的姑娘,随时都能要了对面的命。 她竟然有如此身手? 那她的主人又是什么身份? 这个满腹才气的书生,是谁? 可惜,吴厚德没脑子。 他短暂地害怕过后,竟然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指着陈斯年二人,就下命令: “给我打!” “打死他!” “不对,老子要活的!”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老子要玩死他媳妇!” 冬荷还要动手。 陈斯年却摇了摇头,阻拦道: “这种杂碎,我都不想让你接触,会脏了你的手。” 话音落下,对面的二十个扈从猛冲而来,气势汹汹,整个二楼都震动。 众人吓得连忙找地方躲起来,甚至有人钻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心想一切都完了,这个惊才艳艳的读书人就要陨落。 然而他们预料中的暴打没有出现。 除去刚刚的震动,此刻的二楼静谧非常,安静得落针可闻。 店家面色惨白地从桌子底下探出头,瞧了瞧。 这一看,他整个人呆立当场。 仅仅是两息的功夫,二楼中竟然凭空出现无数头戴斗笠的人,身着蓑衣,脸覆青面獠牙面具,手持幽辽短刀。 短刀无一例外,全部横在扈从们的脖子上。 所有人怔住。 他们看傻了。 有人刚刚瞧见,这些斗笠人几乎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飘入二楼,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王府暗哨之一,渔夫。 他们行走于黑暗,侍奉镇北王。 吴家的魁梧扈从,眼下是一动不敢动。 刀刃几乎是紧贴他们的脖颈,他们只要有一点动作,下一刻就是封喉。 吴厚德此刻双眼写满诧异,看着眼前安静的一幕,只觉得万分诡异。 这些斗笠人,一言不发,好似木偶,一动不动。 他有理由相信,面前的书生只要一下令,所有扈从顷刻血染满月楼。 陈斯年双手搓着,面带浅笑地走上前,来到吴厚德面前,又伸手拍打他的肥脸: “不牛逼了?” “我说了,幽辽省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你还想装比吗?” 吴厚德有些听不懂他的话,无法理解,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你可以老老实实当一个纨绔、富二代,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找不自在?” “欺男霸女很爽是吗?” “我现在让你也体验体验?” “你很喜欢被人家的媳妇?” “嘿嘿,正好,我也是。” “要不让你媳妇,或者你妈现在来救你?” 吴厚德吓得不敢动弹分毫,虽然他脖子没被幽刀架着。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你到底是谁?” “不能杀我!” “我大伯是吴天,是幽辽省的布政使!” “他和已故的镇北王妃是远亲!” 陈斯年闻言,双眸眯起来。 他回忆起刚才冬荷说过的话。 有传言布政使贪赃枉法,大肆敛财,任人唯亲。 但镇北王一直没有将其怎么样。 呵呵。 镇北王会没有证据? 他在等一个借口,一个契机,等一把刀或者斧头。 陈斯年又想起他送自己的金斧头。 很好。 自己现在就是契机。 “是吗?那你现在派人把他叫来。” “半柱香内,他不来,我就剁了你的手指。” 第37章 官威 “半柱香,他不来,我就剁了你的手指。” 一边说着,陈斯年一边抓住吴厚德的手腕,满眼嫌弃地观察,继续道: “是食指和中指对吗?” “刚才你就用这两根手指,指向冬荷?” “可你还看她了,要不我把你眼睛也挖了?” 吴厚德吓得两股战战。 他此刻想去茅房。 真的想去。 快憋不住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斯年闻到一股腥臭味,低头一瞧发现地上竟然多了一滩水渍。 他眉头一皱,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你他吗的,恶心人是吧?” 跟肉球一样滚动的吴厚德从墙角爬起来,满脸的屈辱,但也不敢再出言不逊,只能死死地咬牙等人救命。 楼下已经有人通知他大伯。 “小子,看样子你在盛天城有点能耐。” “今天老子先认栽。” “但我劝你,现在给我道歉,这件事就两清。” “要是我大伯赶到,呵呵……” 陈斯年懒得回话,拎起桌子又一个酒坛子就猛砸而下。 砰! 啪! “啊——” 吴厚德哀嚎一声,顺着墙角栽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血迹和昏沉掺杂在一起。 众人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这个年轻书生到底什么身份? 有高手暗中护卫不说,还根本不怕布政使放在眼里。 他…… 难不成是镇北王的人? 传闻中沉迷修道的镇北王长子魏魏鑫? 还是在大道学府求学问道的次子魏森? 可能是老二吧。 毕竟他能写出那般惊才艳艳的诗歌。 也不对啊,老二是儒生,没上过站场,怎么能写出那般杀气腾腾的诗句? 可眼前的书生他看上去也很年轻,不是行伍出身。 难不成是那个传闻中的痴傻姑爷? 怎么可能。 众人率先排除了正确答案。 “你……你还敢打我……” 吴厚德暗道你小子不讲武德。 但陈斯年却不想搭理他,在一旁坐下,对“渔夫”们摆摆手: “多谢,先放了他们吧,举着刀怪累的。” 渔夫们立刻照做,抽回佩刀,铿锵入鞘后,在陈斯年和冬荷身边站稳,不曾离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外面传来马蹄声。 轰隆隆。 看上去这对人马格外的急切。 陈斯年从镂空的窗户看去,只见此番前来的,竟然有上百人,连街道都被封住。 还有甲士? 有点意思。 咚咚咚。 急切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紧随其后,是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在不惑与知天命之间。 瞧见地上狼狈不堪,满脸是血的侄子,布政使大人勃然大怒,但声音却不狂躁,而是扫视一圈,瞧见陈斯年后沉闷开口: “你是何人?” 陈斯年一愣。 诶,这老壁灯不认识我? 他没参加我的婚宴? 冬荷适时贴耳提醒: “姑爷,您大婚时,此人正巧在‘体察民情’。” “实际上却是不想给王爷面子。” “因为最开始他想让自家儿子,迎娶二小姐。” 陈斯年嗤笑两声,心中暗道:精准踩雷是吧?你儿子就是个几把。 “后生,你听不见本官的问话?” 吴天眉头拧在一起,怒气让灰白的须发好似要飘起来。 陈斯年伸出小拇指,挖了挖耳朵: “你谁啊?” “问别人前,不会自报家门?” 狂。 众人对年轻书生的评价,就这么一个字。 狂。 狂妄。 布政使都不放在眼里。 是不是,王爷在他这儿都是弟弟? 吴天涵养不错,一大把年纪自然不会在言语上动气,便昂首道: “本官乃幽辽省藩司左布政使吴天,你是何人?” 众人虽然早知道答案,还是猛吸一口凉气。 唉。 地方行政上的最高长官,幽辽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面对升起凌然,不怒自威的吴天,陈斯年却是流露出一个混不吝、滚刀肉的气势,拎着酒坛子道: “布政使?官家?” “官家就能随便欺负百姓?” “官家就能包庇亲系?” “你这位侄子,在此打扰我等用食,还对我出言挑衅,公然闹事,对我随从出言不敬。” “这附近可都是雪亮的眼睛啊,他们可都看着呢。” “布政使大人,你难不成要包庇侄子,对他的罪行视而不见?” 吴天眼角微微跳动。 他没想到对方如此牙尖嘴利,侄子又被抓了现形。 吴天看着自家侄子,心中那叫一个气。 废物东西,就知道惹事。 可以说,今日他被将了一军。 不过,无所谓。 读书人士子们也不过百姓中的一员。 自古民不与官斗。 面对陈斯年的质问,吴天只是摇了摇头,面带慈祥的微笑,好似在说:太嫩了,你太嫩了。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说我侄子公然闹事?等等罪行,可是真凭实据?” “你说诸位的眼睛雪亮,那本官到是想问问了。” “有谁看见了?有谁能证明这位后生说得都是真的?” “若是没用,本官是否应该认为,你才在公然闹事?” “又或者,你是借我侄子的名义,来诬陷本官?” 众人听到此,无不义愤填膺。 歪曲事实,掩盖真相。 然而,他们却没人站出来声讨,更无人支持。 相比较陈斯年朦胧模糊的背景,他们更担心的是布政使。 那是地方妥妥的政治经济一把手。 就连之前劝说的李青书,此刻也不得不和陈斯年错开视线。 店家更是躲在桌子后。 不料,吴天继续以官压人,看向酒楼老板,温和道: “店家,这后生说得属实吗?” 老板哆哆嗦嗦,支支吾吾,一时间难以回答,备受煎熬。 吴厚德见状,立马来了威风,狂妄大笑: “哈哈哈,对,没错!” “都是这小子胡编乱造,实际上是他动手打人。” “都是他先挑起事端,大伯你看,我这都是他打的!” 吴厚德指着自己满是血水的脑门。 吴天瞧他那沙口德行,气得想抽他一巴掌,给他一个眼神,低声道: “在外要称官名!” “哦哦,布政使大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吴厚德开始演戏。 第38章 盛大的装比 瞧着叔侄俩一唱一和,冬荷俯身对陈斯年说道: “姑爷,要不我直接砍了他们吧?” “到时候王爷那边问起来,您……” 陈斯年可不想给她兜底,而且眼下不能直接伤害吴天。 镇北王一直想做,却不便做的,不仅仅是查吴天,同时也是打压他的嚣张气焰。 “现在,后生,本官需要你跟我回一趟衙门。” “先下狱,等查清来龙去脉,再由主审官员给你定罪。” 吴天直接宣布结果,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他其实心中极其恼火。 自家侄子虽然讨人嫌,但那毕竟是亲侄子。 而且城中谁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 这年轻人明知道这关系,竟然还公然对吴厚德动手,这不是明白着在打他吴天的脸? 此事若是作罢,以后吴天、吴家的颜面何存? 他这个布政使,还怎么当得下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沦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吴天决不允许自己遭受这样的对待。 随着他最后通牒与命令的下达。 楼梯再度传来脚步声。 二楼中竟然又多了无数货真价实的兵家。 但这些甲士,却不属于镇北王麾下。 而是地方衙门的一些常驻守备力量,战力上一半,和幽辽铁骑没法比。 然而他们这些一脸煞气的兵家一出现,二楼的众人还是吓得噤若寒蝉。 见兵家要拿人,渔夫们也没有丝毫退让,抽刀上前。 双方剑拔弩张。 吴天不由得皱眉,他刚才上楼后就感觉那些面带斗笠的人不对决,竟然配备幽辽短刀,莫不是王府的人? 不应该啊。 王府不会和他过不去。 可眼下,那些斗笠,确确实实地和他的兵家对峙。 互不相让。 “后生,你这是作甚?公然违抗朝廷?” 吴天拿出朝廷压人。 吴厚德更是气焰极其嚣张: “臭书生,找死是吧?” “有几个能打的怎么了?” “现在和我们作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吴天听不下去: “你闭嘴。” 陈斯年不理会这俩人,而是对冬荷点点头,心中道: 唉,装比不是你们这么装的。 这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盛大的装比! 冬荷心领神会,走到窗户旁,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个小短管。 短管好似是纸质,其他人看不清楚。 只见冬荷又拿出火石,注入一点真气,火石发热。 随后她用火石点燃短管的引线。 几息过后,冬荷高举短管,朝向天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随着陈斯年的话音落下,短管发出炸响。 砰! 嗖—— 一缕火光直上云霄。 是烟花。 所有人看清了这一幕,短管发射出去的是烟花。 可大白天的放烟花做什么? 只能看到一点颜色,声音倒是很响亮。 众人不懂。 吴厚德却是捧腹大笑,指着二人,放肆嘲讽道: “干什么啊?” “放烟花?” “你们是不是仙侠话本看多了?” “怎么,放个烟花就能召唤出帮手啊?” “以为自己是谁啊?” “你们要是真能招来人,老子倒立吃……”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 众人浑身汗毛倒竖,背脊发凉,满身冷汗。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有吴天,面色和嘴唇都白得吓人。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那可是镇北王旗下铁骑的信号!! 轰隆隆隆隆隆隆! 脚下地面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路上被阻挡在外围,还打算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有人惊呼: “地龙翻身?” “不知道,快跑啊!” “不对,是马!” 有人极目远眺,看到地平线上好似涨潮般,出现黑压压的一线天。 马蹄声好似一把鼓槌,众人的心门仿佛一张张鼓面。 每一次铁蹄落下,他们的心门都震撼一次。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由远及近的人马彻底显露出来。 金色的日光下,漆黑油亮的甲胄甚至反射着光芒,其下战马嘶鸣,同样浑身披甲。 玄甲重骑,厚重杀伐! 而后,白袍白家的白云游骑,手持长枪,轻快飘逸,英姿飒爽。 再后面,是夹着鸟铳,背负三眼铳,腰系弹匣,浑身火药味的神机营。 最后,则是镇北王的亲卫——大戟龙骑。 这对人马,兵种繁多,粗略估计得有万人! 懵了。 彻彻底底的懵了。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 吴厚德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似丢了魂。 而吴天则是面色阴郁,死死地盯着陈斯年: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能调来长山大营的兵马!” “你是镇北王的人?” “那你为何要与本官作对?” 他顾不上周围的目光,顾不上官员的风度,他需要一个答案。 然而陈斯年没有召集回答他。 眨眼间,数万人马抵达城中。 整条街道被封禁,百姓暂时回到家中与客栈,商铺暂时闭门。 为首的将领摘掉面甲,露出满是伤疤的脸,眼神冷得跟刀子,带着几个护卫径直走入酒楼。 楼梯口,一个吴家不知好歹的吴家扈从,不知脑里哪根弦打错,不知犯了什么病,竟然上前阻拦,出声质问: “你们是何人,布政使大人在此,不得放……” 放肆二字还没说完,他就被一个玄甲侍卫一拳打穿了胸膛。 走在最前面的满脸伤疤的将领,进入二楼,严厉地扫视一圈后,瞧见陈斯年后才露出些许笑容,抱拳道: “末将乃镇北王义子姚翠花,见过姑爷!” “重甲在身,不便跪拜,还望姑爷见谅。”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之余,全部都明白。 玄甲重骑的统领,名字与形象及其不符的王爷义子之一,姚翠花。 他竟然亲自前来? 那这位目空一切的白面书生的真实身份,已经揭晓。 躲在一旁的李青书,有幸见识到今日幽辽省的权力交锋,只能无奈苦笑,心中酸涩: “之前我还担心人家的安慰……害怕他的诗作,被人诬陷……” “没想到啊,他原来就是那位姑爷。” “他哪里是傻子啊。” “这等才气,这等学识,当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啊!” 而陈斯年则慢悠悠地看向吴天与吴厚德: “二位,重新认识一下,我乃镇北王二姑爷,陈斯年。” 第39章 道歉就可以了 对于陈斯年这个名字,周围众人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由本人说出口,还是感觉到没由来的震撼。 这哪里是什么痴傻的废物皇子? 这明明就是满腹才气的大诗才。 更是气焰彪炳的镇北王府代言人。 多少百姓与士子,当初听闻镇北王家如花似玉的二女儿,竟然要嫁给一个傻子时,是多么的痛心疾首。 就好像他们的女神被人抢了似的,被人糟蹋了似的。 可如今见到这位姑爷本人,众人只觉得自行惭愧,多少人都不由得低下头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论是写诗时的才华横溢,还是面对权贵的毫不畏惧。 此人,只应天上有。 而镇北王姑爷的名号,反而降低了他的身份与牌面。 今日满月楼一见,大家都知道了世间有奇才书生陈斯年,其他头衔不过是锦上添花。 再反观吴天和吴厚德叔侄俩,脸色又青又紫,阴晴不定,就好似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尤其是吴厚德,他不敢想象,自己刚才出言侮辱的人,竟然就是这个姑爷。 完了,全完了。 楼下和街道上围着的,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兵家,是镇北王麾下的铁骑。 今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吴天作为地方的布政使,这么多年官场沉浮,什么大世面没见过,自认为偶尔还能和镇北王掰掰手腕,眼前这个陈斯年说白了就是一个上门女婿,就是一个质子,现在闹得这么难看,双方下不来台,他也能稳妥处理。 今日之事,吴天自认为能完美解决。 于是乎,他态度只是比先前略微尊敬,仗着身份和年纪,上前对陈斯年说道: “原来是魏家的姑爷啊,倒是本官看走眼了。” “看来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 “本官与镇北王更是情同手足,你又是他的姑爷,我们怎能窝里斗?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冬荷在旁边听着,不由得撇了撇嘴。 对方这种明明落了下乘,却还要嘴硬,维护面子的行为,让她很不齿。 玄甲重骑的统领姚翠花闻言,也是冷哼,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一众读书人自然心中也是愤慨。 明明是吴厚德先挑起事端,出言不逊,吴天给他撑腰就算了,现在人家姑爷身份亮出来,他又开始攀亲戚,方才你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呢? 不是要把人家抓到牢里吗? 众人同时也猜想,既然陈斯年把铁骑都叫来,对方也是个大官,双方都留一点颜面,日后好相见,此事大概会草草收场吧? 然而陈斯年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扭动两下脖子,咔咔作响,与吴厚德方才欺负人时的动作如出一辙,丝毫不留情面地冷笑道: “自家人?” “谁和你是一家的?”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要是想道歉,就放低身姿,态度诚恳。” “要是不愿,那好。” “你侄子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怎么说我,我不在意,但他刚才对冬荷出言不逊,污秽不堪,你以为我会轻饶他?” 吴厚德吓得屁股尿流,想开溜,看一眼周围的甲士还有渔夫,又瞬间打消了想法。 他现在甚至想直接从二楼跳下去,哪怕是摔晕了都比此刻架在这烤强。 “姑爷,那你想怎样?” “本官劝你一句,别闹得你我都下不来台。” “这件事就此作罢,王爷那边还好说,不然……呵呵……本官掌管一省之政务钱粮,你以为王爷不会权衡利弊?” “你就算他姑爷又如何,对幽辽省可有什么帮扶建树?” 吴天的表情逐渐狰狞,语气也开始威胁。 他就不信,自己会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屁孩拿捏。 陈斯年瞧他还死鸭子嘴硬,那就直接宣判: “首先,吴厚德谢罪,给我的随从冬荷道歉。” “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他用自己的猪脑子想。” “其次……呵呵,这酒楼的赔偿,摔坏的桌子还有碗碟,你们得赔偿,我是一分都不出。” “最后嘛……等吴厚德道了歉再说。” 冬荷听着,心里一阵暖意。 虽然姑爷总是要自己当通房丫鬟,但在外面,他还是格外维护自己。 吴天听完这些要求,松口气,暗道一声:还好,这小子不敢真把自己怎么样。 事已至此,只能照办。 万般无奈下,吴天也能对吴厚德斥责道: “你滋生事端在先,给人家姑娘道歉也不为过。” 吴厚德虽然心里害怕陈斯年,但瞧了一圈人满为患的二楼,极其犯难,对他说道: “大伯,这里这么多人……” “我要是在这道歉,以后还怎么混啊……” “你也得名声扫地。” 吴天气得火冒三丈,顾不得什么涵养,抬手就是一把巴掌抡过去。 啪—— “还嫌不够丢脸吗!” “给人家赔不是!” 吴厚德被这一下打蒙了,等回过神来也只能捂着通红的猪脸,来到冬荷与陈斯年的面前,低声沉闷道: “姑爷、冬荷姑娘……” “今日是我不知礼数,不懂事,属实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给二位添堵……” “他日二位来府上,吴家定以上宾相待……” 吴厚德嘴上说得好听,但那贼眉鼠眼竟然还趁机在偷看冬荷。 陈斯年呵呵冷笑,手中的纳戒开始闪烁微光。 吴天没有察觉到异常,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对陈斯年道: “可以了吧?” “我侄儿已经谢罪。” “今日这事就暂且揭过。” “闲暇时本官会亲自登门拜访,与王爷小酌几杯。” 然而陈斯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二楼里安静得可怕。 没有谁言语,只能起伏的呼吸声。 吴天感觉气氛不对劲,又皱眉提醒道: “陈斯年,是否要把这酒楼内,还有街市上的兵家撤了?” “厚德他道歉了……”?? 然而吴天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迄今为止最离奇的一幕。 他在官场纵横半生,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但此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无法接受,永生难忘。 一把闪烁光辉的金斧头抡下来。 第40章 说到做到,说剁就剁 李青书等士子,还有甲士渔夫们,目睹了整个过程。 吴厚德一边谢罪一边死性不改地用眼睛偷瞄冬荷后,一直低着头没表态的陈斯年,随后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纯金打造的斧头。 紧接着他提步上前,目光狠厉决绝,左手一把探出,死死扣住吴厚德的右手手腕,又抬腿一脚踹到对方的后腰上。 吴厚德肥硕的身子被踢得往前一挪,整个人连带右手被紧紧地按在旁边的桌子上。 其上的碗碟“哗啦”一下,全部落地,摔得粉碎。 最后,陈斯年脸上带着寒冷又诡异的笑容,手中金斧子高举,看准吴厚德被按在桌子上的右手,猛然剁下去。 从始至终都一脸懵逼的吴厚德,只听到“砰”的一声,肥腻的身子轻轻一颤,抽动两下。 当他看到自己食指和中指飞出,鲜血狂飙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空白的大脑和锋利的斧刃,让他甚至在那一瞬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双眼直愣愣地扫过桌上的一滩血迹,再低头瞧见落在地上的两个手指,确定那是自己手上掉下来的后,终于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手!” “我的手!!” 陈斯年将其松开。 吴厚德左手死死地握着没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满地翻滚。 十指连心,剧痛让他在地上抽搐成一只肉质饱满的大虾米。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好似乡下劁猪时,村头村尾都能听见的热闹动静。 猪它有什么错? 它只想吃了睡,睡了吃。 就因为让它长得更加肥硕,无情的人类就要把猪变成太监。 可恶! 大片大片的鲜血好似山间的泉水般外流,附近的地面被染红。 这血腥的场面让没见过杀伐的读书人,本能地掩面后退。 他们中也有距离陈斯年比较近的,被溅了一身血,脸上都是一片腥红,反应过来后一阵作呕。 冬荷微微动容。 身为统领的姚翠花却是咧嘴笑起来。 这个姑爷,他很喜欢。 而吴天,从侄子被剁手指到满地打滚,他都是处在迷茫的状态,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喑哑。 怎么敢的啊! 怎么敢啊? “陈斯年!!” 吴天终于不再顾及颜面和气度,咆哮起来。 “你你你……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侄儿他已经谢罪,你为何还要这般?” “你凭什么砍下他的手指?” 陈斯年拎着带血的金斧头,几步上前,来到其面前。 后者吓得不由得退后几步。 然而陈斯年却没有对他对手,只是揪住他的官袍,在金斧子上擦拭两下,将血迹擦干,微微一笑,和煦似春风,哪里有半点杀意,与方才判若两人: “布政使大人,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吧?” “我什么时候说,他道歉了,我就不砍他?” “我这个人,向来说话只说一半。” 吴天吹胡子瞪眼,指着陈斯年,气得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你你……” 一旁的黑甲姚翠花瞧着,想起几日前廖熊胆和他描述的,这位姑爷在砍了地方将领后,竟然开始杀降。 结果最后他又说:我只是让他们放下兵器,什么时候要他们投降? 诡谲、狠厉。 煞气缠身,好似几十年挣扎的老兵家,望而生寒。 甚至做事有些不计后果。 此等锐气,谁人能比? 姚翠花暗自摇了摇头,论心狠,他是不如这位年轻姑爷。 地上,挣扎了半天的吴厚德,面色和嘴唇都开始沉陷出淡紫色,也没了力气,捂着断指的手,哀求地看向大伯。 他不敢去看陈斯年,害怕哪个眼神不对,这疯子又把他另外几根指头也砍了。 “大伯……” “大伯,我好冷……” “我害怕……” 失血过多的前兆。 吴天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没事没事,侄儿莫慌,我们这就走。” 同样被吓傻的,还有藩司的士卒,还有吴家的家丁。 陈斯年不发话,他们不敢挪动一步。 见无人动起,吴天死死地咬牙,看向陈斯年,态度终于不再高高在上: “二姑爷……你还想怎样啊……” “我侄儿快不行了……” 然而陈斯年仔细瞧了瞧,这小子身宽体胖,流血还得流一会儿,死不了,便上前。 众目睽睽之下,他用金斧头拍了拍这位幽辽省政经一把手的脸,气焰彪炳,狂傲道: “布政使大人,记住了。” “以前你们吴家敢在盛天郡作威作福,那是因为我老丈人给你留面子。” “是因为你家是王妃的远亲。” “可惜,我这个姑爷,来得晚,没见过王妃。” “而且吧,是人都知道我是个傻子,不懂什么权衡利弊。” “谁让我不开心,我就剁了谁。” “谁惹得我夫人、老丈人不开心,我就剁了谁,就用这把斧头。” “大人,明白吗?” 说着,陈斯年又看向吴厚德,好似华强附体,一股悍匪气息: “以后在城里见到我和魏家人,记得叫声爷。” “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擦,装比真特么爽。 华强哥这话,确实狠,说出来都感觉手里有喷子怼人家脑门。 吴厚德连忙点头。 他是真怕了。 而吴天,却听懂了陈斯年的意思。 今日他陈斯年明面上是故意刁难。 但实际上却是在给镇北王卖人情。 镇北王念及旧情,不能将吴家怎么样。 但他陈斯年是外人。 收拾他们这些权贵就跟玩一样。 今日不过是一个契机,其实镇北王早就想收拾他们,只是没有理由。 现在,吴厚德成了理由。 唉。 想通一切的吴天,没有在再说什么,让家丁将吴厚德搀扶起来,自己则整理下官袍,直起身子,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这是他今天能保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他这布政使和吴家,彻彻底底的颜面扫地。 只是众人觉得,来时目空一切的布政使,回去时却身形佝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第41章 天生我才必有用 藩司的士卒,跟随者吴家一起退去。 姚翠花见事情圆满解决,也是对陈斯年抱拳,满眼欣赏地离开。 一同消失在二楼的,还有镇北王在城中的暗哨,渔夫。 原本人满为患的满月楼二层,此刻虽算不上人去楼空,却也宽敞起来。 只是气氛安静得可怕。 以李青书为首的士子们,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今日年轻书生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太多。 先是一首诗篇,震惊四座。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为侍从出头,暴打吴家少爷。 单单是这两件事,他们这些读书人想都不敢想。 吴厚德那种人,他们不得不趋炎附势,可谁心里又不想真的收拾他? 最后铁骑封路,连布政使来了,都无法镇住场面。 陈斯年。 魏家的二姑爷,不管是才学,还是带兵打仗,亦或是与无良纨绔都狠,皆是首屈一指。 他这般人儿,当真是来世间走一遭?而非仙人历红尘? 士子们不免心生敬仰。 陈斯年瞧着狼藉的满月楼,还有那位没怎么言语,只是默默地和伙计们一起收拾残局的店家,心里收拾吴家叔侄的爽快,突然消失不见。 略作思忖,陈斯年想都不想,上前一把拿过小二手里的扫把,主动帮忙打起来。 “诶?姑爷,使不得,使不得。” “您是王爷的二姑爷,这种事哪里能……” 陈斯年直接让他闭嘴: “你再说话,我就当你和我阴阳怪气。” 小二吃瘪,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挠头。 老板瞧见这一幕,微微叹口气,拉着小二去摆桌椅。 冬荷也走上前,一起帮忙。 其他读书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也不在乎什么读书人的身份,撸起袖子就是干。 两盏茶的功夫,二楼就重新打扫完,干净如洗。 人多力量大。 但是陈斯年瞧见搬去楼下的几个桌子,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损坏,还有墙壁上的挂画也是破损不少,叹息一声,看一眼冬荷。 后者立马打开荷包,拿出碎银和银票: “姑爷,随身就这么多。” 陈斯年点点头,拿过来,随后一把将老板抓过来。 后者不确定这位阴晴不定的主是不是又心情不好,连忙赔笑: “二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是渴了还是饿了?” “绿蚁酒和少爷管够。” 陈斯年却摇头,直接将银子和银票塞进对方的怀里,见后者受宠若惊得要推脱,他面色顿时一冷: “怎么?先本姑爷的银子脏?瞧不起我是吧?” 老板连忙又赔笑,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 “怎么会,只是姑爷,真不用这么多,几个破桌子而已……” 陈斯年也懒得废话: “这满月楼的酒水不错,作诗的规矩也不错,得传承。” “这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商股。” 老板也没办法再推脱,只能点头,但还是坚持道: “那年底的分红,我给您送去王府。” 陈斯年松开他的衣领,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瞧一眼冬荷,后者立马跟上来。 二人就要往楼下走。 来时一声不响,低调谦和,走时也干净利落。 众人目送。 不远处的李青书深吸一口气,攥紧衣袖,鼓足劲上前,轻喊一声: “姑爷!” 陈斯年回身,瞧见这个之前依附权贵,但确实有些才学,后来遇到难事真的替自己说话着想的读书人,点了点头。 大概李青书,是这个世界大多数读书人的缩影。 奋斗十几年,进京赶考,在更加疯狂内卷的科举中,寂寂无名。 回到家乡,或者流落异象,学问可能忘得差不多,只想着跟大人物讨个一官半职。 可悲可怜又可敬。 于是,颔首后的陈斯年露出一个慈和的笑: “李兄,可还有事?” 李兄? 一众读书人皆是一惊。 这位剁人手指都不眨眼的姑爷,竟然对李青书这般称呼? 二人关系怎么办得如此之好? 李青书自己也是一脸惊诧,紧接着又变得欣喜若狂,万分激动,两行热泪竟然不争气地留下来。 或许,这就是他们一直在追求的认可,在吴厚德那不曾被施舍,在陈斯年这却被尊重。 意识到失态的李青书,连忙调整情绪,手里拿着一张满是鞋印,被揉得发皱,写满字迹的纸张,嗓音颤抖地说道: “姑爷,这份……这份诗篇的手稿……能否……能否让愚兄保存?” “在下一定视若珍宝,共后世仰慕!” 他目光炯炯,看起来说得是真的。 陈斯年这才想起来,自己随便当文抄公写出来的诗歌,当时被吴厚德给丢在地上践踏,这混乱之中李青书竟然又捡起来。 这份文人的心思,有趣。 于是乎,陈斯年笑得明媚: “给你便是。” “他日若是无事,我等满月楼再相聚。” 说罢,陈斯年便转身离去。 李青书眼眶还在泛红: “好!” 末了,陈斯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但满是狂气的嗓音却传来,勉励道: “李兄,诸位士子。” “送你们半句诗。” 众人一愣,皆是状若癫狂。 随后,那傲气嗓音由远及近。 “天生我材必有用!”? 真是半句啊? 有人托腮思忖,口中重复。 也有人追问: “姑爷,那下半句呢?” 离开酒楼的陈斯年没有回应。 下半句? 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和现在的场景对不上啊,肯定不能说。 就给你们半句,留下无尽的遐想,也能勉励下你们。 再者,你们这些读书人,来者吃饭喝酒的钱,都不知道咋搞的,还得巴结吴厚德。 哪来的千金,哪来的散尽? 边去。 他走后,酒楼中的众人皆是闭眼思忖,开始不听地品味。 “天生我材必有用……天生我材必有用……天生我材必有用!” 这是何等乐观的心态? 这又是何等的勉励之词? 没错,我辈读书人,必有用! 一众落魄士子,皆是抿嘴,热泪盈眶。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被真的激励到了,即将大展拳脚。 第42章 美人师徒 满月楼对面的客栈内,一个年纪二十出头,但身材干瘪得如同干尸一样的男子,穿着粗麻裤子,赤膊上身,不理会床上姿色平庸,从勾栏里被带出的姑娘,盯着从满月楼离去的两道背影,眼神好似要吃人。 这时房门被敲响。 干瘪男人立刻警觉,质问道: “谁?” “三当家,是小的。”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贼眉鼠眼,穿着有些破烂的小弟走进来,看一眼床上的勾栏女子,猥琐地笑了笑,收回视线后来到男人身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跃跃欲试道: “三当家,怎么办?” “陈斯年带那个小娘皮走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动手?” 胡铜山那断眉一皱,有些恼怒道: “动手?怎么动?在街道上砍死他?” “刚才你没看到?” “他放了一个烟花,就把兵家叫来,还有那些戴斗笠的怪人,咱们就这七八个人,上去找死吗?” 黑风寨的三当家胡铜山,为了给二哥胡银山报仇,已经在盛天郡潜伏了一段时间。 今日小弟们确定了陈斯年的行踪,他本想来着找机会下手。 然而被吴天吴厚德这叔侄俩一闹,他错失了机会不说,也瞧见王府高手与兵家的厉害。 他有些怕了。 小弟挠了挠长虱子的头发,费解问道: “那怎么办啊?” “三当家,难不成我们这次又扑个空?” “你说这陈傻子怎么就这么厉害,连布政使的侄子都敢砍。” 胡铜山呵呵冷笑: “他是傻子?你看他像吗?” 当时兵家封路,他们也都被封在客栈中,无法出去。 但在视野开口的二层,他瞧见了酒楼里发生的一切。 外面传的陈傻子,分明就是一个比他们这些土匪还要土匪的土匪! 那是悍匪。 陈斯年要落草为寇,他们黑风寨这些人就等着事业吧。 人狠话又多,剁人家布政使侄子的手指,眼睛都不眨一下,跟特么切菜一样。 土匪要是伤害寻常老百姓,自然没有什么顾虑。 可要是碰到兵家,或者布政使这个级别人物,伤害人家侄子,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黑风寨中为数不多有点脑袋的胡铜山,感觉一切都从长计议。 太子党给的这活,太硬,他们恐怕接不了。 “先回山里吧,和大哥说清楚。” “这事,光靠咱们不行。” “还得让太子党再找帮手。” 小弟有些失望,不能砍人,很不痛快,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另一边,与满月楼隔着几条街道的客栈楼顶,一袭白衣的萧婵望着陈斯年从满月楼离去的背影,秀美颦蹙,眼神复杂。 她的肩膀上,站着一只乖巧的小麻雀。 只是此刻,麻雀竟然张开说话。 “婵儿,你说得可都属实?陈斯年竟是那般狠辣的角色?” 麻雀平常是一只小飞禽,必要时会成为萧婵与师父传音的媒介。 萧飞月修为大乘,千里传音不在话下。 但萧婵才刚入金丹期,还做不到传音入密,所以只能用山门中养着的富有灵气的小麻雀作为通信工具。 “师父,千真万确。” “徒儿亲眼所见,此子当众剁了那纨绔的两根手指,无比嚣张,丝毫没有将布政使放在眼中。” 说着,萧婵还用力地攥了攥粉拳。 说实话,当时她看得时候,心里暗道过瘾。 没想到这个花心萝卜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再一想到他在之前在背后辱骂自己,萧婵内心又是莫名的悸动。 但很快,这种古怪的念头就被她压抑下去。 很快,麻雀又传来剑仙萧飞月那独特的嗓音: “可惜,此人成婚过早,又不曾有任何修为。” “虽然皮囊不错,但还是配不上我家婵儿。” 萧婵没注意听,就下意识地附和说道: “嗯,师父说得对。” 但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回话: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师父您……” “呵呵呵……” 萧飞月传出优雅的轻笑: “婵儿啊,这么多年,你与我苦修山中,总门内的少年们皆是不曾入你眼,此番世间行走,你也只是与为师说些花鸟鱼虫,或是新奇见闻。” “可进入,你与为师说得最多的,可就是陈斯年啊。” “方才你甚至都没否定为师的话……婵儿啊,你莫不是对那陈斯年……” 萧婵白如寒霜的小脸立刻有红晕蔓延,还带着飘散着粉嫩的气息,对着前面的半空就不听地挥手,仿佛师父就在眼前,还结巴地解释: “师师师、师父!” “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那个萝卜?” 萧飞月一愣: “什么萝卜?” “陈斯年啊,他就是一个花心萝卜!见一个喜欢一个,瞧见美貌女子就走不动路。” “哦?你为何知道?” 萧婵闻言,微微惊异。 对啊,我为什么知道。 但一回想如意轩见面时,那家伙的目光就从没自己身上离开,她更笃定地回答: “师父,我第一次和陈斯年见面,可是在他与魏淼的大婚上。” “那家伙喝得醉醺醺的,当时我还戴着帷帽,他就一直……一定着我身子看……” “今日去九长老那边打探消息,我摘了帷帽,他俩眼睛都直了,你说他不是花心是什么?他明明都有夫人了!” 萧飞月只是呵呵地轻笑着,甚至祥和。 徒儿的心思,她已经明了。 情窦初开的姑娘,第一次遇见的就是这般优秀的异性,难免会感兴趣。 只是啊,陈斯年这种多情的男子,注定会让婵儿吃苦头。 况且人家都成婚了。 虽说大虞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可自己的弟子,以后必然是天擎宗的宗主,怎能委身于人? 最重要的是,陈斯年他没有修为。 倘若他以后若是觉醒什么体魄……不不不,那也不行。 这都哪跟哪啊。 枯坐山中的萧飞月,虽然未曾见过陈斯年一面,但却对这个后生充满了兴趣。 “竟然能让我的徒儿如此,呵呵,此子甚至有趣。” 萧飞月好似把自己的弟子看得很透彻,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 但实际上,她本人也没有感情经历,是一位单身百年的老姑娘。 第43章 赫连小满 镇北王府。 依旧是魏山河和宋无咎二人,坐在文津阁中。 前者望着手中的白纸黑字,不免嗤笑两声。 “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小子。” “他应该直接写,冲天杀气透长安!” 宋无咎却是喝着芳香浓郁的花茶,打趣道: “王爷啊,这你就不懂了吧?” “当初你读书那会,就不用功,哪里能懂这诗句的韵律格调,用词考究。” 魏山河瞥他一眼,不服气: “我那时候读的都是兵书。” “罢了。” “只是本王也没料到,这小子竟然还会写诗,还是这种杀气腾腾的反诗。” “只怕是传到陈勾那边,那老小子又坐不住了吧?没准得送口谕过来教训陈斯年一顿?” 宋无咎抬眉,温和道: “那王爷的意思?” 魏山河豪迈地哈哈大笑,一拍桌子: “本王的意思?” “无咎,这么多年,皇帝哪次的圣旨口谕,在这管用过?” “此地乃幽辽!” 一句话,霸道无比。 身材并不高大健硕的镇北王,此刻霸气侧漏,那属于兵家征战多年的煞气与真气混在一起,缠绕四周。 宋无咎带着平和的笑,心中暗道: 看来,这几次事情后,王爷是真把陈斯年当成自家人了。 想到此,他又问: “那吴天和他侄子那事……” 镇北王面无表情,斜视道: “无咎啊,这件事的背后,可不能我一人背锅。” “可不是我念及旧情。” “他吴家为祸幽辽,可不是一天两天。” “当初还是你劝我,长痛不如短痛,今日陈斯年给吴厚德这一斧子,吴天要是还不明白,那就说明一个问题。” 宋无咎眼神也逐渐转冷: “他要跑!” “要么去上京,要么投靠马斯。” 镇北王低下头,面色逐渐被阴影所覆盖: “找给机会,把渔夫交给陈斯年搭理吧。” “日后他会用到的。” “况且京城那边传回过消息,太子有所动作,几个小山匪竟然来过我幽辽,呵呵,自寻死路。” 宋无咎微微惊讶: “王爷你是想……” “想以后让斯年去查吴天?给他依仗,让他和太子斗?” 镇北王重新抬起头,没直接回答,而是重新拿起那张白纸,晃来晃去,甚至起身一边走便拼读,啧啧称奇: “好诗啊好诗。” “冲天杀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宋无咎领会了他的意思,但还是义正言辞地纠正道: “是香气,可不是杀气。” “你们这些读书人,都不懂,都不懂,就是杀气。” 杀气腾腾的诗句,杀气腾腾的书生,怎么能是香气? 此子野心,之后怕是人尽皆知喽。 镇北王隐隐有些期待,脑海中的陈斯年,恍若一只正在缓缓起身的瘦虎。 …… 马斯帝国边境。 一位与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身轻甲,头戴抹额,眉宇间满是英气,甲胄下的身材极为傲人。 她的体型与中原人相比,有些高大,但又并非像男子那般棱角分明。 在脑后盘成一团的秀发,颜色更与寻常红蛮的暗红不同,而是好似太阳一般的火红。 此人便是继任父亲职位,十三骑马上阵,十七岁就敢和玄甲重骑正面拼杀的现任马斯最高将领,赫连小满。 值得称道的是,在她接任父亲之位前,马斯王庭中反对者居多,认为将兵马大全交到一个小姑娘手上,简直就是儿戏。 然而其后令这些人闭嘴的是,赫连小满带着万人队伍,想西进发,势如破竹,连破三个小国,直接到灭国的程度。 虽然是小国,但第一次带兵就如此将领天赋,还是那些聒噪的老东西安静下来。 随后的几个月,她又带八万人的队伍,继续向西扩张,与当年其父麾下的老将,善用反间等计策,从内部将马斯西边的白蛮给破了。 当然,白蛮子并不是头发白,而是皮肤跟死人一样惨白。 白蛮子被攻破后只能归顺马斯。 短短半年时间,赫连小满就为马斯帝国扩充的版图。 这让马斯大帝做梦都能笑醒,也顺势能将全国所有兵马教给这位奇女子。 大帝甚至开始幻想,马斯的勇士们,在赫连小满的带领下,跨越黑水,或者在草原东大破镇北王对垒,一路南下,最终将那片大虞收入马斯。 届时,不仅赫连小满被载入史册,而他这位马斯三世,也将成为帝国历史上最丰功伟绩的一位君主。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赫连小满抵达边界后派出去的第一批人马,进入胡然省后就全军覆没。 虽然那一行队伍并非精锐,只有几千人,可根据斥候的回报,他们几乎被杀得片甲不留,措手不及,就连苍狼部的一千人也没能幸免。 瞧着自家将军在望着黑水另一边,表情格外严肃,负责其起居的女侍从官找了个话题开口: “将军,您在想什么?” 赫连小满没有转头,身边的女官跟随她多年,几乎知无不言: “我在看那边辽阔富饶的土地。” “如果能将其攻下,马斯就不用再担心每年的凛冬。” 马斯帝国一半土地深处极北之地,从十一月到次年三月,几乎全是冻土,严寒摧残着庄稼,所以马斯的祖先,经常南下侵略。 他们认为,这是正义的,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 但对大虞百姓来说,那就是老天爷带来的灾难。 女官皱眉思索一番,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说道: “听说上次的队伍,是被一个叫作陈斯年的男人打败。” 赫连小满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激动: “那是镇北王的女婿,一个书生。” “书生?”女官不解。 “就是我们马斯帝国的学者。” “可是有能力的学者一般都是老人,陈斯年不是一个很年纪很小的男人吗?” “是的,所以我对他很感兴趣,希望有一天能正面对敌……不,我想南下看一看,我一个人,或者你和我。” 侍从官连忙摇头: “王庭不会允许主将一个人离开,马斯的勇士们会也不会让您冒险。” 赫连小满惊鸿一笑: “不是有你在吗?” “顺便去草原看看我们的老朋友卜特娜热。” 第44章 可怜的镇北王 近日来,盛天郡乃至幽辽省,都在传两件事。 其一,那首满是杀气与反志淋漓尽显的诗歌,在说书人与士子们的口口相传后,传遍了街头巷尾,就连耕地的农夫与私塾中的孩童,闲来无事都能吟咏两句。 其二,盛天郡最无良的纨绔,同时也是布政使侄子的吴厚德,被比他更狠更不计后果的镇北王姑爷给剁了两根手指,从此吴厚德一蹶不振,再也没出现过满月楼,甚至在街上都瞧不见其踪影。 有人说,这小子是彻底被收拾怕了,连带布政使乃至整个吴家都吓得畏手畏脚,而那书生模样的二姑爷,就是老天爷派来收拾他们这些恶人的。 也有人说,那姑爷和吴家吴厚德等人没什么区别,都是朱门酒肉臭。 对此,众人看法不一样。 但是,陈斯年这个人的才学,总归是要比吴厚德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不说那首咏菊的诗歌,但是当日满月楼临行前,他随意送读书人的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就已经远超同龄人太多。 自此,再无人相信,陈斯年是个傻子的传闻。 而作为所有沸沸扬扬的事件的主角,他本人自从满月楼归来后,就一直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甭管外面多么嘈杂纷乱,陈斯年就是八风不动,心如磐石,不曾在公众视野中露面,这也更加让众人好奇不已,胡乱猜测。 他太懂事件的发酵和人设的运营,像极了现代的带明星网红。 让子弹飞一会儿。 当然,陈斯年一直窝在王府当中,可不是什么都不做。 自打从京城来到幽辽与魏淼成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陈斯年只要闲下来,就不忘记给魏淼按摩双腿,给她喝下【初级生命药剂】。 在他不辞辛劳的努力下,魏淼的双腿好转得更快,取得的成果更加明显。 之前魏淼被陈斯年一番死马当活马医,竟然有两根脚趾可以用起来。 而如今,她十根脚趾基本上可以稍微灵活地摆动。 当然,这样不排除,每日深夜,陈斯年都要给她来一番足底按摩,惹得姑娘家又羞又臊,又痛又痒。 是日,天气慈和。 七月的炎夏就要到来。 陈斯年推着木轮椅上的夫人,带着侍女小春姐还有冬荷,在王府内的湖边散步。 两个随从站得远些,但也保证姑爷和二小姐在视线之内。 陈斯年和夫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手里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心旷神怡。 魏淼先开口,嗓音软糯: “相公,我的腿应该快好了,我有预感,大概再过一个月吧,就能站起来。” “到时候你得安排好自己的事情,总不能……总不能每日都和我呆在王府里。” “外人说什么,我不在意,你要是能一直陪……陪着我,自然最好……可你是男人呀,终究要出去走走看看嘛。” “之前说去上道学府,顺便看看四弟,这件事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陈斯年朝冬荷招了招手,将两个装着酸梅汤地空碗递回去,然后双手按在魏淼圆润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后者舒服地闭上眼睛,还用柔嫩地脸颊蹭了蹭。 “没有忘记。” “只是上道学府远在长安,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回来。” “夫人如花似玉,年轻貌美,难不成我要视而不见,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读书?” “传出去让人家笑话死。” 陈斯年没个正经。 他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不想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读书,更不想和夫人分别。 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粉红骷英雄冢,但陈斯年想来秉持着沉迷钕色我乐意的原则,真要去上道学府,那也是带着老婆一起去! 魏淼听着他说的那些不正经的话,轻轻叹口气,一副贤良妻子规劝丈夫的模样,但心里却是很暖。 毕竟哪个新婚一个月的姑娘家,希望自己男人跑大老远的? “不去上道学府也无妨,可以去江南走一走。” “大姐远嫁那江南的豫章,可是娘家人有家族病,她丈夫新婚前三天便去世,俩人都不曾谋面。” “大姐性子张扬,好远游,不喜欢在王府闷着,索性就不回来了,在豫章那边做起了生意,靠着王府在当地的谍子,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只不过近来有传言,豫章省那边新出现几个江湖帮派,背后有宗门势力的扶持,只怕是大姐的生意出现问题。” 陈斯年耐心地听着,点了点头。 镇北王旗下的谍子系统——渔夫,已经交给他搭理,所以魏淼说的这些事,他都有所耳闻。 只是大姐魏垚那边传回过消息,她能应付得了,暂时不需要幽辽这边派人去解决。 真要是哪天出现扛不住的局面,这边再派人驰援也不迟。 从对方让谍子传回的书信的字里行间,陈斯年能感受到大姐魏垚那风风火火的样子。 她应该是一个有趣的女子。 嗯,年轻的小寡妇。 嘿嘿。 “三弟也在江南,只不过距离大姐所在的豫章还有些距离,是淮扬省。” “唉,说起他,我就有些气。” “父王本来是要给他向朝廷争取一个世袭罔替,可这家伙十几岁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跑去修仙。” “提升自身实力是好事,可他却完全沉浸其中。” “如今成了真武山长老的亲传,更加对幽辽和朝廷之间的制衡没了兴趣,也不知是好是坏。” 陈斯年哑然,内心替镇北王感到悲哀。 一共就两个儿子。 老大沉迷修道,老二沉迷读书。 他浴血拼杀大半辈子的基业,竟然没有人继承,就算从陈勾那拿到了世袭罔替也没什么卵用。 也是,怪不得他会让自己和魏淼成婚。 “我还真成赘婿了?” 陈斯年不免感叹一声,却被魏淼听到,引得她咯咯发笑: “怎么会。” “你还是姓陈呀。” 陈斯年摇摇头,反驳道: “在王爷眼里,姓名不那么重要。 “他更看重能力,看重谁会对幽辽、对北三省的百姓好。” “一旦后继无人,兵权被朝廷回收,那就意味着王爷多年苦心经营的北方防线会彻底崩塌。” 第45章 十连抽 陈斯年托腮思忖一番: “就以陈狗那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脑袋,根本掌握不了这二十万人马,他就是典型的人菜瘾还大,信不信一旦北三省的兵权回到他手上,马斯南下,他就会亲自操盘整个北线战事。” 魏淼不免秀美颦蹙,意识到严重性,但很快眉头舒展: “相公,你好像对圣上……成见很大?” 陈斯年坦诚地点头,眼里的轻蔑不加掩饰: “我在皇宫十几年,早就看清那人的面目。” “其实最开始,我并没有装傻充愣,还真把陈勾当回事。” “直到有一次,太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看重我的一个九连环,非要抢走,当时我瞧他不爽,就争抢起来,顺便给他点教训,哪怕那时候他已经高出我一头。” “最后陈勾知道了,非但不怪罪他大儿子,反过来数落我的不是,罚我禁足,闭门思过。” “后来又经历几件类似的小事,我是彻底明白了,陈勾根本没把我当儿子。”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母亲是庶出,不得宠。”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装疯扮傻,他也对我越发唾弃。” 魏淼闻言,轻轻地转过木轮椅,身处朦胧轻纱衣袖的素白柔荑,慢慢地搂住陈斯年的脖子,让他俯身贴在自己的肩膀上,极尽温柔: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事的。” 陈斯年没想到自己还要让老婆安慰,不免有点害臊。 不远处的小春明明人到中年,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双眼满是八卦,踮起脚尖非要看得清楚些。 然而冬荷却挡在她面前,抬起一只手臂,遮住其视线: “小春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哎呀,冬荷,你就是太呆板才迟迟成不了姑爷的通房丫鬟。” 小春用无可救药地眼神看着面前的三无少女,痛心疾首地继续说道: “我现在就是老了,要是像你这么年轻,有你这条儿,早就爬上姑爷的床,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冬荷眼睛眨都不眨,直直的有些痴呆: “我和姑爷,不是那种关系。” 小春就喜欢逗弄呆呆的冬荷: “那你俩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比我说的还要禁忌一些?” “难不成每天夜里,姑爷和二小姐嘿嘿的时候,你都在旁边秉笔记录?我的天啊,好多痛苦,只能看,不能参与。” 终于,冬荷的眉毛跳动两下,呼吸稍微重了些,小粉拳也握起来: “小春姐,你打不过我的。” 小春立马摆手: “哎哟,姐姐的错,不逗你了,不逗你了,知道你清纯的狠。” 湖边,陈斯年被魏淼抱了一会,感觉有些热,甚至能感受到夫人的肌肤变得格外滑腻,便嗅了嗅后起身,颇为满足地说道: “夫人就是香,是什么做的?” 魏淼瞧他的样子,打了个寒战: “你好油腻。” 这句话是陈斯年教给她的,本来是用来仙侠话本里那些霸总性格的主角,结果妮子现在活学活用了。 “走吧,夫人,我再推你转转。” 陈斯年双手搭在木轮椅的靠背上,推着她,围绕湖泊漫步。 盛夏还未到来,湖边的风轻轻吹拂,带着丝丝凉爽。 一对璧人,仿佛从山鸟画卷中走来的。 并非陈斯年不想再和魏淼聊下去。 而是此刻的他,内心格外激动兴奋。 就在刚刚二人拥抱的时候,陈斯年的系统商城给出了提示。 他的灵气点数,刚好突破6480! 目前持有6499灵气点数。 这意味着,他可以进行第一次十连抽。 为什么十连抽就让他兴奋得要跳起来。 当然是系统商城提示过。 第一次十连抽,那可是有新手福利的,必出神品商品。 ssr啊! 那可是ssr! 这对一个玩手游就各种保底各种歪的人来说,就是天赐福音。 不过,一般手游给出的新手ssr,都是些比较普遍的角色或者装备,算不上多么强力,顶多开荒不那么痛苦。 但陈斯年这次,可不一样。 这里是大虞,是穿越后的平行世界,不是虚拟游戏。 任何神品,不论是装备、法器、兵器,还是丹药什么东西,神品就意味着至高无上,意味着逆天改命! 万一这次十连,直接出一个……先天龙体,这什么概念? 只能说,陈勾,赶快下台。 陈斯年才是集合世间气运的真龙天子! 总之,攒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六千多点数,今天十连抽再送一抽,怎么都不亏。 而后,陈斯年又和魏淼边走边聊。 回到玲珑阁后,他又和夫人一起练字。 魏淼当然是去过书塾的,教书先生也是一位上道学宫退下来的儒生,一手好字,她打了书法的基础。 可惜后来双腿不能动弹,加上性情大变,魏淼就不曾出过王府,也没有要求请女官来教书。 陈斯年的到来,让她重新捡起几年都不碰的毛笔。 一人扶着另一人的手,在白纸上笔走龙蛇,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写得累了,还可调情,亲亲我我,好不惬意。 一直到晚饭结束,陈斯年都陪着魏淼。 傍晚,今日有些困乏的魏淼先躺下歇息。 而陈斯年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独身一人来到湖边。 四下僻静无人,光线昏暗。 陈斯年怀着激动的心情,召唤出了系统的商场,随后对系统威胁道: “十连抽要是给我一堆垃圾,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卸载了?” 系统的少女音回应:【主人,这是不允许的,我们已经绑定在一起。】 陈斯年冷哼,不再废话,将界面转到第二页的抽奖系统。 一个看上去古朴的青铜转盘浮现在脑海当中,轮盘中间好似有机关,可以按下去。 轮盘下方则有两个显示,一抽和十连抽。 陈斯年深吸一口气,用意念在十连上点了一下。 嘎吱—— 机关自动下陷,轮盘还是缓缓转动,同时四周出现五颜六色的光晕。 白色、蓝色、紫色、金色,混杂在一起,代表着各类装备丹药的品级。 随着光芒越来越盛,轮盘的转速也越来越快。 嗡—— 青铜轮盘震动,所有颜色大放异彩,最终混乱中出现一抹红色。 神品! 第46章 霸刀 飞速旋转不知道多少圈后,青铜轮盘陡然停下,中间出现一条缝隙。 缝隙伴随着光芒越来越大,轮盘好似两扇青铜大门缓缓向两侧拉开。 其中的那一抹娇艳的红色,就好似新婚的美人般,让陈斯年浑身战栗,双拳紧握,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嗡—— 青铜大门完全拉开。 十一件商品在夹杂着红色的光芒中完全乍现。 【恭喜主人,获得红色神品传承,刀魔霸意。】 【获得金色极品特效,煞气逼人。】 【获得中级生命恢复药剂x3。】 【获得破片手榴弹x3。】 【获得疾行之靴,敏捷+2。】 【获得185体育生的臭袜子。】 【获得洞悉之瞳(仅使用一次)。】 高品级的商品都出现在前面,其余都是蓝白色。 陈斯年紧紧地盯着那最前方的红色,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 【刀魔霸意】? 这是什么逆天东西? 名字太几把中二了。 能不能换一下? 他开始仔细阅读商品上的介绍。 【刀魔霸意,非体魄,乃刀意,是对于刀法与刀修的领悟、感悟。】 【太古时,有魔神炎魔肆虐中西两洲,饮血无数,后被佛道联合击败,封于汪洋海底。】 【炎魔以海底虫鱼为食,饮咸水,以鱼骨乱石为刃,独修百年,成霸道,开锁链封篆,万万汪洋沸腾如煮,又以刀分海,致地龙翻滚,中原陆沉。】 【后炎魔重归中洲,与佛道两家始祖决于昆仑,焰火烧焦大地,照亮天穹。】 【火光致中西两洲一月无夜。】 【后两败俱伤。】 【刀魔夙愿了,兵解于昆仑。】 陈斯年读着这些关于刀魔,确切来说是炎魔的介绍,整个人有点蒙。 这比,有点狠,被封印在海底,能把大海煮沸腾! 而且他练刀,还是闭门造车,自成一派,开创了霸道? 红色的商品就是牛逼。 陈斯年瞧着那红色的四个字,思忖时间越来越久: 系统的介绍很明确了,就是说这红色商品,并不是某种体魄,并不是是衣钵和修为,而是一种感悟。 那么我就算了这玩意,还是得一步步地重新修炼? 这是刀修没错,但到底是走修士的路线,还是武者的路线? 霸道,应该就是武者,是兵家。 修士没有走霸道的,都是走儒释道三家。 不管怎样,这第一个神品宝贝,必须活用起来。 “直接领取使用。” 意念一动,陈斯年就感受到纳戒中多了许多物件,连忙打开查看。 等等! “那个185体育生的臭袜子是什么东西?” “太变态了吧?” 陈斯年没多想这玩意,而是死死盯着纳戒中,那一团仿佛噼啪燃烧的火焰。 稳定心神,深吸一口气,陈斯年闭上双眼。 不知道使用这宝贝会发生什么,不管怎样,为了以后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番事业,自身实力绝对不能忽视。 练刀就练刀,大开大合,帅的一! 使用! 伴随着他的意念催动。纳戒中的那团赤红色火焰顿时消失。 紧接着,陈斯年就感觉到眉心仿佛有烙铁印下来,滚烫得几乎要把他的皮肤血肉烧焦! 刚开始只是刺痛。 随后是那种无法忍受的灼烧感。 很快,灼烧遍布全身。 陈斯年觉得自己此刻就是烤架的牛羊,还是转圈圈地全方位烧烤! 而且,滋滋冒油,外酥里嫩,香得一批。 灼烧的剧痛让他险些栽倒。 但不管怎样都保持风度的陈斯年,哪怕是脸上因为疼痛扭曲不堪,但依旧在湖边保持着盘膝而坐的端正姿态。 很快,衣衫被汗水浸湿。 可是汗水又极快地被高温蒸发。 此刻的陈斯年,就仿佛一个内部熊熊燃烧的火炉,周遭地面上的绿草竟然被烤得干枯。 他的皮肤也开始干裂。 裂痕下,竟然是热烈的血液在流动。 血液当中,又好似掺杂着被烧得火红的铁流! 骨头咔咔作响。 陈斯年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仿佛并不是炎魔的刀意。 或者说,这就是刀意,只是陈斯年的肉眼凡胎根本无法承受。 “啊——” “我擦!” 陈斯年终于承受不住滚烫的侵袭,扯开嗓子就怒吼。 可这并不过瘾,不能排解痛苦。 他感觉现在自己的喉咙里,都特么是火,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火人。 费力地睁开通红的双眼,映入视线的是一大片的湖泊,在夜幕下清凉无比,陈斯年不再犹豫,也不管有没有看到,费力起身,双腿发力,朝着湖泊就猛然飞奔跃起。 扑通—— 他完美入水,激起大片水花。 零分。 滋啦—— 陈斯年入水的刹那,就传出那种铁匠铺里铸剑淬火后浸冷水的刺耳响动,同时还伴随着一股股白汽。 可惜,几乎要触碰到湖底的陈斯年,还是感受不到冷却,浑身上下,全都炎热无比,剧痛难耐。 周遭的湖水,竟然也被他的火热,提升了温度。 凉水变成了温水。 而外面,湖泊四周已经出现了不少黑影。 有渔夫,有王府的护卫甲士,廖熊胆也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听风楼上,老赵等人盯着满是波纹的湖面,满眼的费解。 没几息,岸边出现了几道身影。 镇北王和宋无咎亲自到场。 其余人见状立刻行礼退让。 廖熊胆连忙上前问道: “义父,这是咋回事,我听说姑爷大晚上的不睡觉,喊了一嗓子就投湖了?” “他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镇北王瞥他一眼,懒得搭理,而是看向从听风楼飞下来的一位白发老者。 后者也是眉头紧锁,盯着逐渐开始冒泡的湖面,有些颤抖地推测道: “王爷,若是老夫猜得没错……姑爷这是一朝顿悟?” “或是一朝觉醒了火灵根?” “您瞧这湖面的波涛与水泡,分明是其中湖水在升温。” “能做到这般的,只怕是只有火修。” 拿着烟袋锅,迟迟没点燃的宋无咎却是有些怀疑: “杨老,您会不会猜错了?姑爷他今年十八,不曾修炼,怎会突然悟道?这不符合常理。” 杨老没有反驳: “宋军师此言无误,若非如此,老夫也不知了。” 镇北王没有派人贸然下水,带着众人在岸边焦急地等待。 第47章 撼动天象 “可曾告知二小姐?” 镇北王对一旁的冬荷问道。 后者恭敬回话: “回王爷,不曾告知。” “二小姐已经入睡,静心湖距离玲珑阁有一段距离,方才姑爷的喊声并不会吵到二小姐。” 冬荷平静地说着这些,只是她的眉宇间,终究不似以往那边淡然,看向湖中的眼神,也带着无法掩盖的焦虑。 小春姐在旁边看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冬荷这傻姑娘,终于不再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如今她也有了担心的对象。 镇北王虽然也是一脸的漠然,但实际上衣袖下的手心,也渗出汗水。 “此事先不要告知魏淼。” 他说着,目光不曾离开过湖面。 不管怎样,他都不喜欢这个如妖刀的女婿出事。 这小子曾经给出的阁中对,可都还没兑现。 宋无咎倒是面色有些焦急。 这里面,应该就属他和陈斯年最为意气相投,大有忘年交的架势。 毕竟那次的阁中对,可是与他给镇北王的天下布局,不谋而合。 若失去这位小友,宋无咎当真感觉这世间寂寞如斯,于是他提议道: “王爷,若是再有任何异动,就让渔夫下水查探一番。” 镇北王点了点头。 但是那位从听风楼下来的杨老,却是反驳道: “不可。” “宋军师,眼下湖泊中的水温恐怕接近沸腾,哪怕武艺高强的渔夫,只怕也难以忍受。” “况且,这湖水已经不单单是湖水,其中隐藏某种气,我等不得而知。” 宋无咎终于将烟袋锅点燃,咳嗽着吧嗒两口道: “杨老也不知道湖中是什么气?” “灵气?真气?” “莫不是还藏着魔气?” 杨老摇头。 他真的无法给出答案。 要么是那气的本质不是灵气,要么就是那气,远超自己的修为。 轰—— 倏然。 众人只觉得脚下岸边的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好似地龙翻滚。 廖熊胆见状,二话不说,连忙带甲士上前,挡在镇北王身前。 杨老则是站在最前方。 如果有什么异变,他就是第一道防线。 轰—— 又是一声巨响,地面又传出颤抖。 一时间地动山摇。 整个长山山脉,好似都被震得剧烈摇晃。 轰—— 又是一声,好似巨人的双拳,用力地锤击地面,充满无尽的不满与愤怒。 众人皆是如临大敌,不敢轻举妄动。 而王府外,盛天城中的一处高楼上,一袭白衣胜雪的萧婵,白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辉。 她眼眸微动,有灵气的微茫一闪而过,随后她的手中便由出现一把细细的长剑。 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细雪。 随着她手腕一转,手指一松,细雪便好似有思想般地飘到她身前一步的位置。 萧婵轻轻一跃,夜空中裙摆飞扬,纤尘不染的白色短靴鞋尖轻轻点上长剑剑身中部,另外一只脚也紧跟着落在剑身的前端。 白衣飘飘,细雪飞舞,御剑而行。 萧婵一直御剑到高处,直到下方的客栈变成一个小方块,她才停下,然极目远眺,目光锁定在镇北王府的湖泊上,身边的小麻雀传来声音: “徒儿,这个距离刚刚好,为师看得清。” 萧飞月随时剑修,但也略懂御兽之道,能听过麻雀的眼睛看到王府那边的动静。 虽然小鸟一半在夜晚就会失去视野,但这只麻雀有灵气加持,可以看得通透。 “师父,你说那陈斯年大半夜在搞什么鬼?” “他都十八岁了,难不成在修炼什么邪门歪道?” 萧飞月淡然的声音传出: “为师也不知。” “常理来说,十八岁,没有修炼的可能。” “但也有一朝顿悟的儒道大能,也有先天体魄迟迟不觉的修炼奇才。” 昆仑山。 有修士正闭目冥想,虽然未感受到远在北方的震动,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向北望去。 上京城,皇宫内。 一口古井当中,一个蓬头垢面,没了人模样的邋遢老头,缓缓爬出井口,朝天空看去。 滇云省,鬼门。 一身形高挑丰腴的黑色皮衣女子,凹凸有致,翘着腿懒散地坐在石座上,那对倾倒众生的双眸,闪过一丝戏谑:“有趣。” 漠北与马斯王庭中,巫师同时在碎裂的龟甲上算出大凶之兆。 …… 轰—— 伴随最后一声绝响。 镇北王府内的静心湖,如同一锅被煮沸的热水,咕嘟咕嘟地不停冒泡。 湖水翻腾澎湃,仿佛湖面下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杨老已然催动全身的真气,张开一片大面积的护罩,将在场所有人笼罩其中。 这时,镇北王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爹,为何不叫我?” 几人回头望去,正是躲在木轮椅上的魏淼。 小春姐连忙上前,打岔道: “哎呀,二小姐,这不是晚了嘛,天气寒凉,你身子弱,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 魏淼不去看她,让身边的侍女先退下,扫视一圈众人后,看向镇北王: “爹,陈斯年他……他在哪?” “这静心湖为何莫名汹涌?” 镇北王担心二女儿的安危,但她已经察觉到,再掩饰也无用,就亲自身上推动木轮椅到自己身前: “闺女,虽然等下不知要发生什么,但我们一起见证吧。” “或许你这位夫君,要弄出大动静。” 魏淼紧张地小手攥紧衣裙。 湖面的气泡越来越多,同时热浪一波接着一波,雾气升腾,几乎要遮盖所有人的视线。 湖水的跳动翻涌愈发剧烈。 倏然。 杨老好似察觉到什么,加大体内真气运转的速度,对身后怒吼道: “要来了,诸位小心!” 嗡—— 这一次,大地的颤抖让所有人都无法站住。 城中百姓们吓得慌忙逃出住所。 大地突兀地出现龟裂。 湖边的树木也有不少经受不住晃动而折断。 湖水开始向外涌动扩散,落在杨老支撑起来的护罩上,瞬间飞溅成水珠。 众人屏住呼吸,皆是死死地注视湖面。 随后,神奇玄妙又大气磅礴的一幕赫然出现。 一个冲天的烈焰火柱冲湖底炸起,激荡开湖水,直插云霄。 远远看去,火柱就像一把至刚至烈的霸刀,割开天穹。 第48章 焚天煮海 熊熊燃烧的赤红色火柱,炙烤着所有人的脸庞。 高温在附近的草木瞬间变得干枯。 湖泊的水位也骤然下降。 这还没有结束! 火柱的四周,湖面上又升起数道小型火柱,好似一根根巨大的红烛。 龟裂的土地上,也从地底窜出无数个火柱。 嘭—— 陡然间,出去湖中心的那根火柱,其他火柱全部炸开。 炸开后,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无数把神兵,插在地面与湖水中。 湖面被映衬着赤红。 火焰般的刀刃,四散在各处,好似千军万马对垒后的古战场,苍山如海,江河如血。 银勾当空,诡云千重。 杨老瞧见这一幕,心中了然,甚至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感受到那些火焰当中,透着无尽的刀意,于是一边维持护罩,一边转头对镇北王道: “恭喜王爷!” “姑爷这是独自悟道!” “是刀意,这附近的,全都是刀意!” 众人一脸惊诧望着破败燃烧的四周,只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荒谬。 一个成长到十八岁都不曾接触任何修炼法门的柔弱书生,竟然一朝悟道。 这怎么可能? 但天下兵家之首的镇北王,就算天赋不佳,也能感受到那汹涌刚猛的刀意,忽然扬天发出狂放的大笑: “好,好好好!” “陈勾,你提防我一辈子,到头来没想到把最有能耐的儿子送给我,哈哈哈哈哈哈。” “我镇北王,后继有人” 说着,他又低头看着同样难以置信的二女儿: “闺女,你这夫君,可不简单啊。” “当初爹反对这门婚事,让你和他成婚是无奈之举,不曾想,阴差阳错下竟然促成一桩美事,以后你跟着他,爹一点都不担心。” 魏淼惊愕之余,也不免低下头。 这段时间内,陈斯年带给她的惊讶惊喜,实在是太多。 他懂医术,承诺过会让她重新站起来,虽然还未完全对线,但起码现在自己的双脚已经有感觉。 他明明没出过皇宫,却无师自通地会大兵打仗,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不在话下。 他不惜读书,却写得一手好字,更是写下精妙绝伦的诗篇。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她怎会不爱? 湖水、天空、地面,好似都充满了燃烧的剑意。 明明是黑夜,却一片火红,一片通明。 这时,站在最前方的杨老,忽然察觉到什么,提醒道: “王爷,快看!” 顺着他话,众人往湖面中心瞧去。 只见一个人影,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那赤红色火柱之中。 长发飘飞,衣摆猎猎。 他好似飘逸洒落的谪仙,又好似嗜血狂狷的魔头。 见陈斯年并未受伤,所有人都不由得松口气,只是心中的惊诧久就不曾褪去。 当真有人十八年不修仙不练武,一朝顿悟? 这是什么大器晚成的天才? 然而在众人目瞪口呆时,远处的陈斯年却是一脸的劫后余生。 “特么的,差点被烧死。” “这只是那炎魔的刀意。” “万一真得到了那家伙的修为和体魄,今天晚上岂不是爆体而亡,渣都不剩?” “诶,等等,他们怎么都在看我?” “是不是动静闹得有点大?” 方才陈斯年在湖底一直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自己会热得跟火炉一样。 直到他回想起系统关于【刀魔霸意】的介绍,开始尝试用意念控制体内的火焰刀意,陈斯年终于明白,这些刀意虽然不是炎魔的修为,不存在刀魔的魂魄与思想,也绝非活物,而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 刀意,顾名思义,与剑意类似,是修炼者对于剑道的一种感悟。 先练意,后练形。 有了意,不管练什么兵器,都是事半功倍。 现在的陈斯年,是可以媲美先天刀体的存在,只要每日努力,不荒废,以后刀法刀修上,一往无前。 练刀的本就是少数,他能登顶刀修巅峰,也说不定。 随着陈斯年逐渐领会消化这些刀意,周遭的火焰也开始被他自由掌控。 仅仅是勾动下手指,便有一根刀形火柱消失,只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烧焦的深坑。 而后陈斯年深吸一口气,大有海纳百川的气势,大手猛然朝前一挥。 第49章 无愧百姓有愧人 阳光明媚,夏风宜人。 陈斯年沉睡一夜,在将体内刀意尽数吸纳后,吃过早饭被告知王爷有请。 昨日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害得王府湖泊四周的建筑全都要重建,展现出的奇观似大能突破境界般的壮丽,镇北王怎会视而不见。 和魏淼简单解释一番后,陈斯年便穿好衣服去见老丈人。 文津阁内,仿佛不论春夏秋冬都是镇北王魏山河,和军师宋无咎两个人。 来这边的次数多了,见到二人的次数也多了,陈斯年都禁不住会想,王妃离世多年,镇北王一直都没有续弦的意思,还每日和宋无咎坐在文津阁里,他们俩该不会是…… 咳咳。 还真不好说。 陈斯年在心底坏坏地编排二人,同时也在思考等下要如何蒙混过关。 总不能告诉这俩人精,说昨天那副天象,其实是系统给的吧? 多捞哦。 他俩铁定不会信,更无法理解。 所以嘛。 以不变应万变。 嘎吱—— 陈斯年推开文津阁的两扇门。 果然,对方都在屋内坐着等候。 陈斯年来这边见镇北王已经习惯,与他们也熟络不少,不需要二人的提醒,就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军师宋无咎仔细打量陈斯年,啧啧称奇,笑得神秘: “姑爷还真是给我们惊喜不断啊。” 陈斯年故意露出属于晚辈的憨厚笑容,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军师,你就别嘲笑我了。” “我能在王府,在盛天郡有所作为,还不都是你与王爷在暗中帮衬,我自己不成气候。” 宋无咎这次却没打哈哈,而是很认真地摆手,否定道: “诶,斯年啊,和我们还要装傻不成?” “昨日那景观,我们可都杨老仔细商讨过。” “那刚猛肃杀的刀意,还有熊熊烈火,可不是寻常人能修炼出来的。” “说吧,斯年,你是怎么做到的?” 镇北王也抬起头来,不再盯着桌上的每日军报,一脸严肃地看着陈斯年。 后者深吸一口气,见二人是铁了心刨根问底,他也不加掩饰,顺着话里的意思说下去: “王爷,军师。” “晚辈是真的不曾修炼,十八年来真的都是普通人。” “昨夜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那般,只是冥冥之中感觉体内有一团突然燃烧起来,还有一种想要触碰兵器的意愿。” “大有一种一朝入道的意味。” 我就说这么多,爱几把信不信,反正你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镇北王和宋无咎对视一眼,无言。 后者看向窗外远处高耸入云的听风楼: “斯年,你的话与杨老的猜想,完全契合,他也认为你是一朝入道。” “他还推测,你可能是有一种先天体魄,只是在长在深宫,不曾被人发现,不曾修炼,也就无法觉醒。” “昨晚……或许是因为你来到幽辽省,曾经去过听风楼阅读各种武法心法,有所感悟,加上后来上阵杀敌,滋生煞气,多种原因和巧合之上,你的先天体魄觉醒,引发天象。” “杨老的说法,可信度很高。” “毕竟他如今修为已至合体期,也就比那些大宗门的宗主掌教稍逊一筹,看人待物的眼光还是极为老辣精准。” “我与王爷也相信他的看法。” “你昨日展现出来的刀意中,我们都略微感受到,那属于沙场之人的狠辣果决。” 陈斯年听着,嘴角微微抽搐。 你们在说什么? 杨老还是合体期的大佬,他行不行啊? 我不是先天体魄,我这就是一种刀意的传承,之后还得慢慢修炼才行。 还有你们感受到了煞气? 嗯,这点倒是有些可信,我自己都感觉自己越来越狠了,剁人家手指头眼都不眨。 镇北王见陈斯年自己好像也搞不清楚状况,主要还是陈斯年演得太好,于是他便开口道: “杨老合体期的修为,与本王关系匪浅,暗中护卫王府多年,你哪怕是先天体魄,修炼一途也需有人指引,往后就先跟着老杨吧。” “等你打好基础,本王再想办法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师父,是天擎宗还是去真武山,任你挑选。” 呵,镇北王就是牛批啊。 两个超级大宗门,都能随便进? 行。 然而陈斯年略作思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摸着后脑勺道: “王爷……其实我一时半会还不想离开王府。” 镇北王微微皱眉: “也没让你现在就走,等等,你为何不想离开?好男儿志在四方,有了修为不游历天下怎么行?” 陈斯年继续装得脸热,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支支吾吾道: “我……我舍不得魏淼……” 二人听后皆是一愣,随后都不禁笑起来。 镇北王更是开心,豪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你想走就走,不想走便不走,本王都不拦着。” 他当然希望陈斯年都修炼后游历,这对魏家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然而,再怎么样,子女都是最重要的。 陈斯年这个女婿没有因为获得修为就飘飘然,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夫人,惦记着镇北王的女儿。 这让老爷子自然无比的欣慰。 陈斯年离开后,宋无咎眼里羡慕不已: “王爷如今是享受天伦之乐,姑爷潜力无限,更对魏淼这般关怀重视,你就享福吧。” 王爷瞥他一眼: “羡慕吧?你有孩子,你也能这样。” 宋无咎却是摇了摇头。 二十年前,镇北王自幽辽发家,和陈斯年一般大,还是个穷酸书生的宋无咎孤注一掷,陪着一起读书的魏山河北上。 他不确定这次的人生豪赌是盆满钵满,还是满盘皆输,所以临行前和乡里那个善良朴素的青梅断了来往。 而宋无咎舍命陪君子,远赴黑水边界,这一去就是五年之久,跟着镇北王从最初的千骑破马斯防线,到后来一步步壮大,渗入马斯边疆数十里,将对方打得龟缩在城中不敢出头,再到后来扩军到十几万人,他始终兢兢业业,谋划布局,最后成就大虞第一谋士的盛名。 可当他衣锦还乡时,当年的青梅早已嫁为人妇。 宋无咎,终身未娶,将一生都奉献给北三省。 第50章 又有人要跑 抵达县城,雇一辆马车,再去往三山湾。 只要抵达那边,就能得到父亲的保护,就能够东山再起。 吴厚德死死地攥紧手中的匕首,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着,可脚下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他甚至不敢回头。 马蹄声已经很清楚。 吴厚德的精神有些崩溃: “你们这些狗东西,就不肯放过老子吗?” “小韩!” “把剑给老子拿出来。” “不管是谁来,老子都和他拼了!” 喊了几嗓子,吴厚德却发现没人应答。 他只好转过头看去。 这一看,差点让他下巴掉在地上。 一匹高头大马上,白袍银甲的陈斯年手持苗刀,立于众人面前。 他手中的苗刀刀尖,正指向下人小韩。 “你很喜欢欺负人是吗?” 冰冷的嗓音,带着一丝嘲讽与戏谑。 小韩此刻吓得已经无法说话,只能是茫然地点头,但立马又摇头,浑身哆嗦着,上下牙打架。 吴厚德见到这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快跑! 赶快跑。 别回头。 一刻都别停。 此时此刻,吴厚德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格外的沉重,大腿艰难地抬起来,腰腹上也好似绑了不知多少个沙袋。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眼里的场景都在摇晃。 “狗日的东西,他怎么就能追过来?” “老子的计划,天衣无缝。” “他凭什么能猜到?” “凭什么?” “一定是有内奸,有人出卖老子。” “陈斯年,我与你不共戴天!” 吴厚德一边跑,一边咒骂着。 微微侧目,他发现旁边有一片树林,想都不想,他就要朝那边扑过去。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那梦魇般的嗓音: “吴少,别费力气了。” “乖乖回去。” “唉,怎么就不听劝呢,非得逼我动手。” 吴厚德根本不理会这些话语。 他只想逃。 只要能逃到三山湾,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耳边却在这时传来破空声。 嗖—— 苗刀过河卒带着凛冽的气势,划破长空,如流星般激射而来。 刀剑刺破粗布衣衫,划破些许皮肉,最终仿佛一杆长枪,将吴厚德串起来,刺入泥土中。 吴厚德没有受多深的伤,但却无法动弹,刀身就将他的衣服挑起来。 陈斯年瞧着远处的肥硕身影,摇了摇头,笑道: “没想到同一天串了两个糖葫芦。” 心如死灰,陷入绝望的吴厚德,短暂的沉默后,就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陈斯年!!” “你不得好死!” “你为什么偏偏和老子过不去?” “我特么到底哪里招惹你了?” “当初满月楼一事,我已经赔不是,你还要怎样?” 陈斯年骑着马上前,抽出苗刀,抹去刀身上的些许泥土,平静地说道: “偏偏和你过不去?” “吴少可是误会了。” “你也不过是顺带的。” “我是要和吴家作对,哦不对,是和幽辽乃至北三省的贪官污吏作对。” “你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喽啰而已。” 摔在地上的吴厚德,缓缓站起身,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颤抖的双肩,刺耳的磨牙声,隐隐发力的双脚,都在说明,这家伙不服气,不死心。 下一刻,他陡然暴起,怒吼一声: “陈斯年,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叫嚷着,他抽出后腰的匕首,丢开刀鞘,朝着陈斯年就狂奔而去,双手死死握住匕首的手柄,高举头顶,朝陈斯年就刺过去。 可惜。 自不量力。 陈斯年早已经收刀入鞘,面对狂暴的吴厚德,他甚至不需要让过河卒再度出鞘,只是微微抬手,苗刀就猛砸而去。 砰! 刀鞘精准无误地击中吴厚德胸口。 后者瞬间倒飞两丈多远。 这一手反击,让围观的几个人都不由得猛吸一口凉气。 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 倒在地上,开始咳血的吴厚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陈斯年,你已经为找到我就结束了?” “呵呵,别忘了,吴家……还有我爹!” “他掌管着三山湾的生意,那可是幽辽的命脉,我不信镇北王会把爹我怎样。” “只要我爹还在,他就一定会给我报仇。” “还有……” “还有你别小看我们吴家。” “哪怕吴府不在,吴家的影响力还在,朝廷不会放过你。” “东宫……呵呵,东宫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此,陈斯年眼睛眯起来,一丝愠怒闪过,幽幽说道: “东宫?” “你还知道东宫的存在。” “看来太子的手伸得够深,布局够广啊。” “陈勾无法完成的事业,要交到他手上呢。” “可那又怎样?” “吴厚德,太子对你来说是救命稻草,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你知道,他在我这是什么吗?” 吴厚德愣了愣: “老子怎么会知道。” 陈斯年慢条斯理,仰脸望天: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是穿梭在……” “老子没问。” “太子啊,我对他的评价……就是,依托答辩。” 吴厚德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 “你说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哀嚎声陡然响起。 “啊!!” 过河卒的刀鞘,在陈斯年那巧妙的力道下再度弹出,精确地砸在吴厚德右臂上。 手臂的骨头,断裂。 砰! 又是一声闷响。 “啊!!!” 那种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惨叫声,零在场众人都禁不住捂住耳朵,撇过头去。 刀鞘砸中了他的左臂。 而后,就是双腿。 “陈斯年……我……” “不……” “啊——” 双臂双腿被废掉的吴厚德,躺在地上,连翻身挣扎都做不到,只有上本身再不停地抽搐。 陈斯年看这他,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就仿佛在看一只即将死去的家畜。 这时,远处飞来雕鸮。 猛禽盘旋几圈后,在陈斯年抬起的手臂上落下。 他抽出雕鸮腿上绑着的竹筒,拿出密信,皱眉扫了几眼。 “姑爷速归。” “有东宫杀手潜入城内。” “按察使蒋放秘密逃遁,京城派人接应。” 第51章 二五仔沈宏 蒋府。 下人们正匆忙地走动着,手上提着大包小包,都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而内堂中的按察使蒋放,更是带着亲信,收拾着一箱又一箱的官银。 就在他愁眉不展,督促着下人们抓紧时,一位管家走过来,躬身道: “老爷,沈佥事沈宏求见。” 蒋放此刻正心烦着,好似没在意管家的话,摆摆手一脸的愁闷与不耐烦,想都没想道: “不见,谁都不见。” “本官现在没时间。” 老管家也是有些为难,平日里此人而关系可不一般,现在就要过河拆桥了吗? 他秉持着小心翼翼的原则,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老爷,是沈宏,不是他人。” “我说了,本官现在……谁?你说谁?沈宏?快快快,让他进来。” 蒋放终于从担忧忐忑中回过神来,一把搂住老管家的肩膀,激动道: “还得是你啊,关键时刻还得是你。” “去吧,把他叫进来,我有要事相商。” 老管家行礼后离开。 不多时,沈宏提着官袍小跑过来。 途中,他环顾四周,瞧见蒋府下人们那焦急的神态动作,就知道不妙。 进来内堂,看到一箱箱的官银,他眼睛有些直,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一脸纳闷地上前问道: “蒋大人,您这是为何啊?” “要离开幽辽吗?” 蒋放一把拽过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声音道: “你来的正好。” “我已经预感到不妙。” “画舫被人查,老板也下落不明,昨日吴府起火,吴天和吴厚德双双毙命。” “虽然现在我的人没有一点消息,但我有预感,接下来就是我们。” 沈宏微微错愕。 他不是担心自己的安慰,而是惊讶于按察使的头脑与直觉。 这老壁灯特么真6啊,这么多年贪污无数还始终屹立不倒,和他敏锐的嗅觉有必然联系。 想到此,沈宏冷静下来,又思考一番措辞才开口,一脸的无所谓: “哈哈哈哈哈哈,沈大人,您这是杞人忧天呢。” “我们按察司主要地方邢狱律法,谁能查到咱们头上?就算查到了,咱们也有办法摆平,不是吗?” 蒋放连连摇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感觉这次来的不同以往。” “这次应该是镇北王……还有陈斯年。” “他们两个一个暗中给出方向,另一个负责雷厉风行地执行。” “吴家就是最好的下场。” “这么多年,我们与吴家一起大肆敛财,镇北王能不知道?” “他不过是没有机会,没有借口动手罢了。” “现在陈斯年这把刀又快又狠,砍谁谁死,镇北王巴不得咱们被他砍死。” “所以,别废话了。” “沈宏,跟我一起走。” “京城那边已经派来人马接应了。” 沈宏眼睛陡然瞪大,惊诧万分: “蒋大人还认识京城的人?” “你这不废话嘛,我当年也是从京官调到地方的……你小子这么吃惊干嘛,赶快回家收拾东西,我们一起走。” 蒋放瞧着沈宏不当回事的样子,很是恨铁不成钢,继续道: “半个时辰,我们在南郊集合,想办法混出城。” “他们现在应该没反应过来。” “走上一天一夜,抵达胡然省边界后,东宫的人就会接应我们。” 东宫? 嘶—— 沈宏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跟着蒋放喝汤,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底牌。 不行,得赶快告知陈公子。 等等! 为何要告知? 现在跟着蒋大人走,岂不是安全了? 我再也不用受到陈斯年的威胁,还有机会巴结上太子。 可是…… 沈宏想到陈斯年之前给他的羊皮袋子,里面可是装着这个世界无上的宝贝。 他根本离不开那东西。 而且,他还想要更多的宝贝,想要躺在那些东西中睡觉。 他不能没有它们。 涩涩,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哪怕他是一个变态,是一个南桐。 “陈斯年不会追上来吗?” 本能地,沈宏想要套取更多的情报。 蒋放瞧着沈宏,心想这家伙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以前都是一副低头办事的样子,怎么今天问题这么多。 罢了,或许是因为心中害怕吧,自己告诉他也没关系,以后等到了京城做官,还得培植自己的势力,正好沈宏跟着一起过去,能帮到不少忙。 于是蒋放说出另外一张底牌: “知道太子身边那位钱老吧?” 沈宏皱眉,想要摇头,可前些年跟着蒋放一同进京述职时,曾瞧见一眼那个阴仄仄的老头。 “您是说,那位钱老?据说陛下不是想要让他担任国师吗?” “没错。” 蒋放点头,双臂环抱,还不忘对其他的家丁指手画脚,同时说道: “那个钱老,实际上是太子的人。” “他的一位弟子,已经潜入城中多日,一直不曾找到机会对陈斯年动手。” “这次,就是绝佳的机会。” “陈斯年瞧见我等逃遁,必然会以为胜利在望,乘胜追击,这时是他最为大意的时候,钱老那位弟子必然回出手。” “他能杀了陈斯年最好,再不济也会为我等争取时间,足够我等进入胡然省。” 沈宏点了点头,略微犹豫和思忖道: “那在下这边回去收拾,带着家眷与您在城郊回合。” 蒋放点点头,还不忘叮嘱: “记住,一定要打扮成商人的模样,不要穿得过于招摇。” 沈宏拱手: “在下明白。” 然而等出了蒋府,身后走入马车,便对一旁的李青书说道: “快。” “你先骑一匹快马,去往镇北王府,将我方才得到的消息,传给陈公子。” 李青书一脸的认真,不敢怠慢。 “你听好,时间紧迫,我只说一遍。” “来不及写下来了,你就一字一句地全都背下。” 不到半个时辰。 城外十里处的陈斯年,废了吴厚德,接到相关的消息,眯起眼睛,耐心地等待。 很快,随后赶来的冬荷,带着甲士,将吴厚德捆绑起来,丢到马车上。 天色渐暗。 陈斯年回到王府中,与宋无咎开始推演蒋放的逃跑路线。 第52章 奇袭 陈斯年回到镇北王府后,就直奔文津阁,和第一谋士宋无咎展开谈论,研究按察使蒋放的逃跑路线。 而镇北王却一脸的不在意,背着手,缓缓走出门,溜溜达达,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头,不参与其中,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曾经大名鼎鼎,威震大虞的战神王爷,如今却是甩手掌柜的德行,很多事完全放心地教给陈斯年去搭理。 陈斯年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专注地和宋无咎在地图上推演起来。 后者手里拖着烟袋锅,吧嗒吧嗒地抽几口,青烟缭绕,眉头紧锁道: “蒋放从盛天南门走,出幽辽,去往胡然省,一共三条官道。” “其中最为宽阔平坦的那条,一路上关隘无数,守将更是大多出自长山大营,绝对不会放行,他必然不能选。” “相对崎岖的那条,用于战时奇袭,当时也是草草修建,并非用于潦草运输,一路上郡县较少。” “第三条,则是羊肠小道,蒋放此番出逃,所带的金银财宝必不在少数,光马车就四五架,若是走这小道,只怕是半日内就会被追上,我认为他不会那么傻。” “如此来看,他最可能走第三条,但也不排除对方犯浑或者兵行险着,斯年,你怎么看?” 陈斯年托腮思忖,盯着舆图,半晌后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 “宋先生,你以为蒋放此人如何?性情如何?” 宋无咎又吧嗒几口,整个文津阁内都飘散着青色的烟雾。 缭绕朦胧之中,他眉头紧锁,咳嗽几下说道: “此人从京城来到幽辽,在此为官多年,不说任劳任怨,也算是给幽辽百姓办了一些事。” “但暗地里贪污的钱财,更是难以想象。” “最开始,王府这边并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 “直到他在幽辽为官的第三年,才因为一件杀人案,收受城中富豪五万两银子,承诺将对方儿子大牢里捞出来,才被暗自发现。” “可见,此人性子还是相对小心的,起码比布政使谨慎。” “可惜,有钱能磨推鬼,贪婪的本性还是会暴露。” 陈斯年认真地听完,微微颔首,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衣袖,思索片刻后: “既然都有可能,那就三路同时派兵追击。” “他出逃到胡然省,有人接应不说,路上一定会带随从和家仆。” “两路各五百人,保险些。” “我独自令一百人,走宽敞的大路。” 宋无咎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姑爷为何要走大路?” 陈斯年神秘一笑: “大虞的官家,向来都心存侥幸,大多数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宋先生你也说了,保不齐他兵行险棋。” “况且,再厉害的将士,也抵不住大批大批的银子。” “蒋放出手阔绰,沿路抵达关隘,自然是会打点。” 宋无咎不由得摇头苦笑: “你这是不相信长山大营走出去的将士,若是被王爷听到,他肯定会不悦的。” 陈斯年却是耸耸肩,一脸轻松和无所谓: “我这不是不信任将士。” “我是不相信人心。” “面对巨大的财富,任谁都会动摇。” 说罢,陈斯年转身离开: “宋先生,在下先告辞。” “一路小心。” 宋无咎目送陈斯年的背影远去。 …… 平整宽敞的官道上,陈斯年带着五十白云游骑,五十神机营将士,奔袭了两个时辰。 马匹嘶鸣,连人也口干舌燥。 终于抵达一处村庄,附近有溪流,陈斯年这才让众人歇息片刻,同时饮马。 廖熊胆这次并没有敢来。 他在小路追击。 而姚翠花则是在那条战时奇袭的道路。 眼下跟着陈斯年,较为熟络的只有金维庭。 多日不见,后者已经褪去了青涩,消瘦的身子也开始健壮起来,只是那对眼睛还是有些他那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姑爷,你说那个蒋放会走这条路吗?” 金维庭拍着战马的长脖子,梳理马毛,瞧着马儿因为疲惫而疯狂吸水,有些心疼。 陈斯年极目远眺,两旁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目光的尽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官道: “谁知道呢。” “不管他走哪条路,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样。” 金维庭低着头,盘算一番,如实说道: “姑爷,人不会有事,可是这么跑马匹遭不住。” “再这么跑下去,天黑前就得死伤一大片。” 陈斯年目光不曾动摇,沉声道: “时不我待。”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以后收了苍狼部,战马要多少有多少。” “行了,别废话了,告知所有将士,上马,继续奔袭。” “天黑前,再推进百里,明日抵达幽辽边界。” 金维庭抱拳行礼: “属下遵命。” 入夜。 天气诡谲。 乌云遮月。 战马的视线受到阻碍,哪怕是在平整的官道上,百人百骑依旧行军缓慢。 战马已经换下了一匹,随军而行,算是休息。 后半夜,人疲马累。 陈斯年终于下令原地修整。 众人生起火堆,围火而坐。 十人一组,轮番放哨。 陈斯年也没有睡踏实,靠在一棵老树边,抱着苗刀过河卒,闭目养神。 金维庭则是一只关注着火堆,不望往里加柴火。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护卫,合格的副官。 夜深人静。 终于其他人都躺下休息,枕戈而眠。 陈斯年也有些朦胧的睡意。 咔嚓。 这就在陈斯年放松警惕时,一声不响却带着些许清脆的声音传来。 树杈被踩断的响动? 他立刻睁眼,一对星目在漆黑的夜晚透着一股凛冽。 金维庭也醒过来,抽出腰间幽辽短刀,一双眼睛跟狼崽子似的,死死盯着黑暗处。 “有奇袭!” 忽然,不远处放哨的一名白云游骑大喊一声。 紧接着,众人全部醒过来,立刻检查手边的装备。 嗖—— 一支火箭激射而来。 铮—— 好在,众人已经有所境界,一名神机营士卒抽出腰间佩刀,将那火箭给当下。 然而,接下来却是火光冲天。 满天火箭,照亮夜空。 第53章 蛇鳞 火箭落下,顿时有人传出哀嚎。 好在,士卒们闪避及时,没有人瞬间毙命。 陈斯年一直看似放松,实际上早有准备。 他时刻都没忘记,一月前,皇城暗子传回来的密信。 东宫可是找来了真正的修炼者,伺机对自己刺杀。 很快。 周遭的树木燃烧起来,黑夜被照亮,火光冲天。 不过,陈斯年深谙兵法。 他们驻扎歇息的地方,虽然靠近树林,但却是在河边。 陈斯年始终没有忘记上一世熟读的名著。 天下英雄唯你我,夷陵赤壁两场火。 所以,陈斯年一直都让士卒们靠近水源。 有人被火箭点燃,瞬间就跳入河中。 可这样也会造成一个后果,那就是若是跳入河中的士卒,属于神机营,那么他们的火器都多半是要报废。 火箭落下后,震天的杀声传出,震耳欲聋。 “杀!” 不远处,山脚下杀出一对人马。 粗略估计两百人。 “迎敌!” 陈斯年没有丝毫的慌乱,看一眼来者,粗略估计一下人数,心中就有了答案。 这些人,不过是拖延时间的。 那么这也侧面证明,蒋放走的就是这条大道! 敌方杀来,我方迎敌。 幽辽的将士们,就没有怂过。 装备没有受损的神机营士卒,训练有素,率先拉开阵势,鸟铳齐齐装填火药,屈膝半跪,瞄准射击! 砰砰砰! 砰砰砰! 鸟铳的威力,可不是火箭能比的。 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弹丸带着火光,激射而出。 对面的敌人瞬间倒下一排。 但鸟铳需要装填的时间。 为首的一个将士瞬间立刻反应过来,摆手下令: “三眼铳!” 鸟铳再装填的时间已经来不及,敌人依旧迫近,最优选择就是换枪。 咔咔咔! 三眼铳齐刷刷的出动。 砰砰砰! 炸裂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开。 霰弹枪在近距离有着绝对的优势。 对面瞬间有人暴毙。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不少人惊得呆住。 只见敌人又倒下一排后,补上来的并非寻常的兵家。 而是真正的修炼者。 虽然他们的修为不高,武者是最低的九品淬体,修士则是炼气期。 但面对三眼铳,这些人还是有一定躲闪的可能。 有其是炼气期的修士,已经将体内的真气打出,遇到弹丸,能够减缓其冲击力。 眨眼间的功夫,距离已经拉近不足一丈。 陈斯年见状,立刻怒喝一声: “白刃!” 铮—— 幽辽铁骑的制式短刀出鞘。 虽说是短刀,但也是寻常的开山刀长度长不多,短是相对于长枪长矛来说的。 两军交战。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不绝于耳。 一个自不量力的修士,竟然浑身包裹着真气,朝陈斯年飞扑而来。 少年金维庭没有丝毫畏惧,冷哼一声: “找死!” “想伤姑爷,先和我玩玩!” 砰! 金维庭的打发极其凶悍,面对包裹在真气里的修士,他直接用身体去对撞。 顿时,二人都向后倒飞。 金维庭倒地后一个鲤鱼打挺立刻起身,拎着短刀,弯腰猛冲,宛如一只猎犬。 那修士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起身,吓得连连后退,胡乱地调动真气。 金维庭飞扑而上,与真气颤抖在一起。 你来我往一番,少年将短刀送入对方的胸膛。 后者满脸震惊的脑袋一歪,死不瞑目。 而后又有几个武者围上来,金维庭带着几个白云游骑,死战不退。 陈斯年则是安静地伫立着,观察着战局。 很明显,刚才发起冲锋的敌人,都是臭弟弟,小喽啰。 这些人,就算是拖延时间,也无异于送人头。 蒋放不可能安排这些垃圾过来送。 而且,太子陈拓疆身边那个钱老,也不可能派出这么菜鸡的杀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还有高手没有现身! 那他会在哪? 肯定是暗中观察,寻找角度,悄无声息地搞偷袭。 “那你肯定会在老子看不见的地方出现!” 说罢,陈斯年凭借直觉地侧身,抽出过河卒,朝身后就斩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铮—— 刀剑嗡鸣,摩擦出火花。 感受到一触碰对方就拉开距离,陈斯年这才缓缓地转过头,一脸轻笑地扛着刀,朝不远处瞧去。 只见黑夜与火光交替之中,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戴着兜帽,突兀地站在那里,宽大的袖口下,一把长剑闪烁着寒光。 “桀桀桀,陈公子如今果然是实力大涨,可不是曾经那个任人宰割的痴傻皇子。” 陈斯年扭动两下脖子,算是活动筋骨,嗤笑道: “桀你妈。” “东宫背后是武魂殿?” 黑袍身形没动,也没说话。 很显然,他没有理解陈斯年的话。 “看来陈公子的脑袋,还是没好。” “你还是会胡言乱语。” “那在下就帮帮你!” 长剑如同银蛇出洞,迅猛刺来。 只是剑身却是七扭八扭,仿佛弯曲成了波浪。 陈斯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古怪的剑法,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必然又是个邪修,小心没被伤到,先被恶心到。 过河卒横掠而去,与长剑再度撞击在一起。 可是,这一次,陈斯年却不曾感觉到撞击的清脆感,反而感觉刀身被缠住了。 借着火光,他定睛一瞧,瞳孔骤然放大。 过河卒的刀身上,可不就是被长剑缠绕。 那剑身此刻哪里有半点锋利,完全就是一条银蛇的模样。 更为恐怖的是,黑袍兜帽下的那张脸上,只有一些人皮,剩下的全是蛇鳞。 还有他那对极冷的双眼,是竖瞳。 因为冷笑而张开的嘴巴,正有一条分叉又尖又细的长蛇打着波浪伸出来,两边还露出两颗尖牙。 这哪里是人舌头,分明是蛇信子。 果然,邪修。 “你特么给爷死。” “你们这些邪修,老子看着就反胃。” “烈火!!” 陈斯年怒吼一声,刀魔霸意的刀意瞬间从心底生出,透过身体与皮肤传出,一路延顺到手臂与手掌,再从过河卒刀身迸发而出。 瞬间,陈斯年从手持长刀,变成手持火刃。 而原本缠绕其上的银蛇,瞬间发出嘶嘶的惨叫。 第54章 锻造兵刃 武者的修炼,总是充满艰辛与枯燥,更何况是练刀。 相比于练剑,练刀的过程中没有飘逸的身法,没有多变的招式,有的只是机械性的重复动作,每一次挥砍都会让泪水洒下。 所以,杨霄期初认为,这位姑爷虽然一朝入道,刀意横生,可他终究是富贵出身,练刀的苦头会让他知难而退,半途而废。 就算不会直接放弃,陈斯年大概也会瞧见身边无人监督而偷懒,甚至会偷偷睡下休息。 然而,整整一天的时间,除去坐下休息几息的功夫,还有午饭的时间,陈斯年一直都在不停地重复劈砍的动作。 双臂与双腿的酸疼,让他的动作走形,只是注意到这一点后,他竟然会主动进行调整。 哪怕是累得实在无法坚持下去,他也只是简单地深吸几口气,大叫两声,继续不要命似的地劈砍。 隐藏在暗处的杨老微微动容,最终在日落时分现身,不忍道: “姑爷,请问多少下了?” 陈斯年仍旧保持着劈砍的动作,只是气息虚弱道: “一万三千零四……” “杨老,这两万下,只怕是完不成了……” 杨老心中有些愧疚,但为了给姑爷的基础打牢固,也能如此。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实情: “姑爷……” “其实对于刚开始修炼的人来说……两万下根本不可能完成,这已经超出身体承受的极限。” “啊?” 陈斯年一听这话,脑袋紧绷的哪根弦好似突然断了,树枝脱手掉落,人也颓然倒地,再起不能。 他的双臂双臂,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杨老,你这是……你为何要给我安排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陈斯年费力地说着,随后不免思索起来,恍然大悟道: “你这是在考验我?” “姑爷料事如神,猜得没错。” 杨老也老老实实地承认: “虽然您如今满身刀意,可这是第一次修炼,我也怕您一时冲动。” 陈斯年沉默了,心里那个滋味不好说,比较复杂。 一个前辈给出了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他还傻傻地努力。 这种感觉不就是被欺骗吗? 别说什么对方是为了自己好。 陈斯年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要不是现在站不起来,他真想砍死对方。 当然,目前他还真打不过人家。 “是老夫愚钝,是老夫多疑,姑爷莫要怪罪。” 杨老倒是很诚恳地道歉,身子都低下。 陈斯年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你这大岁数,又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受不起。” “今日就练这么多可以了吧?” “再练下去,我也没力气了。” “先回去了,明早我还会过来。” 虽然陈斯年心里对杨老有些不爽,但他可从未打算放弃练刀和修炼。 “姑爷慢走。” 杨老再度态度恭谦地躬身。 他望着陈斯年的身影,心中明白,为何曾经狂傲到目空一切的王爷,会对姑爷如此看重,如此关注,甚至有意将他作为接班人培养。 陈斯年,狠厉杀伐,胸有才气,性子又坚韧固执。 这样的人,走得正,那就是是将帅之才,那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若走得歪,那就是涂炭生灵,不顾苍生的魔头。 陈斯年回到玲珑阁,冬荷已经打好了一大桶热水,见他回来脱衣服,她也就自觉地退出去。 魏淼则是小脸红红的从一旁走出来,看着陈斯年这第一天就晒得皮肤变色,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柔柔地说道: “唉。” “相公,你哪怕不去练刀,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 陈斯年累得都不想说话,但老婆的话,必须得回应。 他闭着眼睛,上面盖着汗巾,被阳光照得火辣辣的后辈靠在木桶边沿上,疲惫地说道: “夫人,我总得有些长处不是?” “以前在皇宫里,不得不装傻,被人瞧不起,虽然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可说是这么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倒也不是像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知道瞧不起我的下场,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练到什么程度。” “人总得有所执,方能有所成,你说对不?” 柔和的魏淼小脸带着丝丝茫然,点了点头: “我不曾修炼,不是很懂。” “但我能明白你说的话。” “我支持你,作为妻子,自然要支持丈夫的事业。” “只是……我……我见你累成那样子,很心疼……” “明明昨天还是白净的皮肤,今天就晒黑了,还干裂。” 魏淼低着头,想了下,话语还是过于苍白,回想陈斯年自打进入王府,就每日都给她按摩治疗双腿。 她也应该给陈斯年做些什么。 想了下,小脸红扑扑的魏淼,驱使木轮椅,来到陈斯年身边,又羞又怯地说道: “相公,我来给你擦背吧……” 陈斯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双眼上的汗巾掉下来,连连摇头: “不不不,你本来就行动不便,可不能这样。” “等你双腿好了,哼哼,到时候你不擦都由不得你,我们还得来鸳鸯浴呢。” 然而性格柔柔的魏淼,难得坚持自己的态度,眼神很坚定,双颊鼓鼓的,看上去像一条小金鱼: “今天,就让我给你擦吧……” “我就是想为你做些什么。” 见她如此罕见的坚持,陈斯年也就老实地点了点头: “擦两下就好了,你别累着。” “我一天什么都不做,怎么会累?” “对了,今天还没给你按摩,等下洗完就给你按。” “都累成这样,还要按?” “当然,这不能落下,眼看着快好了,更不能懈怠。” 听着这些话,魏淼心里对对陈斯年更加喜欢了。 哪怕他累得连走路都无力,却还想着给她按摩推拿。 大概,这就是那些话本小说里所说的爱情吧? 夜里,按摩又吃了药的魏淼睡下,陈斯年则是先去了一趟文澜阁,拿出纸笔,开始将脑海里的设计,描绘在图纸上,然后命人送去军器监,嘱咐道工匠将兵器半月内打造出来。 图上画有一把修长又大气的苗刀,长度宽度,刀身长刀柄长,各处细节,皆标注清晰。 第55章 夫人的支持 武者在一品淬体境的时候,通常都会体内产生一股气。 但这股气,并非是吸纳灵气转化而来的真气。 武者与修士不同,修士在炼气期就能够吸纳灵气,变成真气,为己所用,而武者则是在抵达七品开气境时,才算就真正拥有了真气。 而在淬体境的气,通常意义上来讲,就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的气。 陈斯年每日都会在练武场练刀,一连五六日不曾歇息。 而到第七天的时候,他已经掌握了刀法中的基础招式,例如横斩竖劈,斜掠侧砍这种寻常人都能胡乱挥舞的动作,只不过在经过专门的练习后,这些基础动作也会极具杀伤力。 加上他拥有【刀魔霸意】的加持,一招一式都极具杀伐。 每一刀的挥砍,都仿佛带着赤红的刀意。 但这并非真的刀意,想要真的像剑修那般随手甩出一道剑气,陈斯年同样需要抵达开气境,拥有真气后才能打出做到。 剑气是什么,剑气就是剑修剑客的一种攻击手段,是剑意和真气的聚合体,其中蕴含着修炼者对于剑道的领悟。 而刀气也是如此,需要拥有刀意与真气。 陈斯年目前拥有刀意,虽然还不能随意使用,需要在每日的练习中感悟。 用杨老的话来说就是:要感受手中兵刃的存在,将其想象成活物。 陈斯年每次听到这个说法,都不由得响起那句台词: 对待装备要像对待情人一样。 七日连续不断的刀法练习,让陈斯年的皮肤不再发白,而是被晒成一身古铜。 曾经消瘦甚至单薄得有些羸弱的身子,如今也逐渐棱角分明,精瘦如铁。 手臂上的肌肉也开始隆起。 他的气质也在慢慢改变,虽然还是带着些许书生气,但日渐锋利的眉眼让他锋芒已经无法掩盖。 陈斯年从以前的白面书生,蜕变成了儒将风范。 这段时间里,不仅陈斯年这边修炼上有进展,魏淼的双腿也在缓慢恢复。 前些日子,在陈斯年的不懈努力下,魏淼双腿的感知已经完全恢复,对冷热痛痒都有所察觉,陈斯年不敢懈怠,仍旧每日修炼后给她按摩推拿、喝药。 终于,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魏淼脚踝以下的部位,能够完全活动,小腿也偶尔能够动弹两下。 这对整个王府来说都是好消息。 镇北王听说二女儿的双腿恢复到这种程度,立马摆下宴席,王府内一片欢腾。 可欣喜之余,他又对陈斯年万分的疑惑。 这小子还是神医不成? 药王谷的医仙来都对女儿的病情没辙,怎么在他的照顾下,女儿就能恢复? 听冬荷和小春说,他不就是每日按摩吗? 呵呵,这小子还有事情瞒着! 对此,镇北王并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要二女儿能重新站起来,陈斯年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又忙碌疲惫的过去七日。 陈斯年已经将所有刀法基础招式练得烂熟于心,而后在杨老的指导下,开始进行简单的冥想吐纳。 杨老教给他一套同时适用于武者和修士的呼吸法,能够稳住体内的那股气,为日后的开气境打基础。 但这并不意味陈斯年就不在需要枯燥地练刀。 只不过在练刀之余,进行吐纳,这能让他处于疲惫状态的身子快速恢复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十四日的修炼中,陈斯年不曾嗑过一枚丹药。 不是王府没有,而是他目前不需要那东西。 杨老对陈斯年的评价是,虽然入道晚,但天赋绝对不差,甚至上佳。 因为他实际上也无法看穿陈斯年的资质。 杨老可是元婴期的大佬。 陈斯年只是个九品前期的武夫。 杨老看不出来他的资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对方的资质高到他闻所未闻。 当然,杨老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想。 之前陈斯年让人送去军器监的图纸,那边据说已经锻造好,只差最后一道工序。 半月时间,陈斯年对军器监的办事效率还是比较满意,但也并不着急拿到兵器。 好饭不怕晚,目前他还是在九品前期阶段,一时半会无法进行实战。 因为基础招式已经熟练,杨老改变了训练的内容。 他将陈斯年带到王府后山的一片深山老林中,没有太过深入,只是在树林的外围,给陈斯年一把沉重的木刀,开始每日砍树、砍落叶。 什么时候陈斯年能在一瞬间,将眼前的无数落叶同时斩断,什么时候才算他完成这一部分的训练。 不就是砍树和叶子? 简简单单。 然而陈斯年过于天真了,进入树林第一天,他就感觉到不对劲。 手中木刀对着眼前参天大树的主干砍过去,不曾想,树木的枝干竟然忽然变出藤蔓,将陈斯年给抽飞。 这一下,他人有点蒙,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冷静下来才想通。 怪不得杨老让他砍树木,而不是真刀真枪地去砍人。 这些树木富有一定灵气,本来就是活物,又被杨老施展过法术,完完全全活过来,充当陈斯年的陪练。 寻常最低境界的武夫和修士,能有多强?也就比普通人厉害些,活得久一点,远没有这些古树强劲,而且树木能演化出藤蔓,没有固定的招式,攻击手法极其多变,是最佳的陪练。 进入树林的第一天,陈斯年那张帅气的脸上就多了无数条血痕。 那是被古树藤蔓给抽的。 十四日的刀法练习,结果打不过大树,上哪说理去? 陈斯年没有心灰意冷,反而愈挫愈勇,回到玲珑阁中,魏淼瞧见他的惨状,满心的心疼。 但陈斯年却乐在其中,一边给魏淼按摩喝药,一边轻快地说道: “夫人,无需担心。” “我现在很享受这种生活。” “以前我幻想过自己不是什么皇子,而是那洒脱的江湖儿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快意恩仇。” “虽然以后注定要琐事缠身,但起码我现在在为此而努力。” “万一呢,万一有机会走江湖,我得做好准备,带着夫人一起,看遍大好河山,做一对神仙眷侣。” 魏淼被他的话感染,幻想着那一天,将头轻轻靠在陈斯年日渐宽厚的肩膀上: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第56章 过河卒 兵刃锻造完成,由三位甲士从军器监一路护送至王府。 刀身修长不失厚重,刀刃锋利,血槽明显,长五尺,刀柄长四寸,前后雕刻虎状铜纹。 刀尾与虎口处不开刃,便于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尾,施展双手刀法。 刀鞘通体黑色,两端为金色点缀。 因长刀整体酷似禾苗而得名苗刀。 大虞使用苗刀的人并不多。 前几朝曾有将军在兵家中推行苗刀,成为制式,但随着王朝覆灭,那位将军陨落,苗刀逐渐退出历史和江湖的舞台。 而陈斯年根据自身的刀意,以及杨老的推荐,还有自己的喜爱,将第一把武器确认为苗刀。 在杨老寻问这把刀的名字时,陈斯年想起某位大内总管所著的现象级仙侠文,其中有一刀名让他记忆犹新。 同时那也是一个象棋术语。 过河卒,寓意没有退路。 陈斯年有时觉得,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慢慢地成长起来,他就一直都不曾有退路。 在皇宫内如此,在幽辽也是如此。 没有退路,才能始终一往无前。 “过河卒……” 杨老口中重复,看着陈斯年,眼底透着意味深长: “和姑爷的性子倒是格外契合。” 陈斯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进入林子中,开始一天的练习。 有人练刀,半生打潮,极具逼格。 而陈斯年练刀,则是和盘根老树对抗,总感觉有点捞。 但只要能变强,也不用在意那么多。 哪怕有了趁手的兵刃,陈斯年也仍旧用木刀对抗古书的藤蔓。 相较于昨日的狼狈,今天的陈斯年已经偶尔能躲过藤蔓的攻击。 可到日落的时候,他还是浑身是伤。 一连又是五六日的练刀。 这期间陈斯年也没有忘记的对系统商城的研究。 商城内的商品已经刷新。 只是这个月陈斯年专注于提升实力,和魏淼亲近的比较少,重复性的按摩并不会获得太多的灵气点数,所以林林总总将近二十日下来,陈斯年也就才有3112灵气点数。 他没有着急去兑换奖励。 商场内的商品,有时候可能会对战局产生变化,更可能会保住性命。 但是,如果自身实力不够,完全靠系统救命也并非万全之策。 说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 时日,星夜慈和。 陈斯年随意地坐在文澜阁中,查看着各地渔夫谍子送回来的密信。 太子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 但可以确定的是,之前黑风寨的那些土匪,就是他的人派来的。 此前还曾潜入过盛天城,但因为撞见了甲士,估计是没敢有所动作。 黑风寨是太子的一条臂膀,每月花重金养着,甚至连燕冀省的一些兵家都拿他们没辙。 而这些杂碎,隔三差五还会下山“打秋风”,说是打秋风,实际上就到附近的村烧杀抢掠。 因为他们背后是太子党,又在燕冀省边界,一直没有站出来政治。 陈斯年瞧着密信,又看一眼桌子上一位渔夫送上来的那一锭银子,眼神玩味。 银子做工细致,光泽圆润,底部还刻有大虞的官家明文。 很明显,这银子是从皇城里流出来的。 陈斯年把玩着官银,笑容逐渐冷起来。 七月二十七。 陈斯年一道清早就提着木刀进入树林。 今日的晨曦格外温暖刺眼。 陈斯年眯了迷眼,开始一日的练习。 一步迈出,提刀上前,同时耳边传来凛冽的风声,早已经习惯迎接不同角度进攻的陈斯年,仿佛后脑勺长眼睛般地抽刀挥手。 啪! 藤蔓竟然应声而断。 陈斯年双脚稳稳落地,看着地上砍下来的半截藤蔓,微微出神。 什么时候,他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这段时间练习所带来的进步,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他唯一的感觉便是,自己的身体变得格外强壮,起码抗击打能力强了很多。 藤蔓抽打在身上也不算太疼,甚至有点小舒服。 正想着,左右两面竟然同时有藤蔓甩过来。 陈斯年在这段时间内为数不多的感悟就是,面对敌人的进攻,千万不要想什么花哨潇洒的身法,能节省体力就节省,能躲闪就躲闪,为后续的反击做准备。 如果非要在乎帅气的身姿,那没多久就会体力耗尽。 啪! 陈斯年轻轻地后撤步,就躲过这一波攻势。 两条藤蔓撞在一起,发出脆响。 见状,陈斯年眼疾手快,没有任何犹豫,举起木刀就猛然斩下。 两条藤蔓同时断开。 然而紧接着,古书好似发怒一半,无数条藤蔓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数量是之前练习的十倍。 “?” 陈斯年慌不择路,只是勉强逃窜。 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似狼狈的闪躲,实际上却是轻松化解了对方的攻势,甚至能还抽刀反击。 一时间,树林中劈啪作响,仿佛新年时放鞭炮。 随后再度砍断一根藤蔓,陈斯年身上还是挂了彩,后背处被一条藤蔓抽得血淋淋,伤口的皮肉外翻,疼痛让他面容微微扭曲。 “一直和藤蔓纠缠下去不是个事啊。” “之前杨老说必须斩断古树和落叶才算结束。” “可这古树……” 古树无比粗壮,高几十丈不说,粗壮的主干大约需要几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围住。 以木刀斩断主干,开玩笑? 可不试试怎么知道? 练这么久了,挨打也这么久了,总得尝试一下。 万一老子是萧炎呢? 同境界秒杀,跨境界险胜。 陈斯年深吸一口气,面对四处袭来的藤蔓,他闭上眼睛,还是一呼一吸,集中精神。 练刀近一个月,总得展示下成果,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斩开面前的敌人! 心无旁骛、专注、沉稳而猛烈。 啪啪啪! 藤蔓同时抽打在陈斯年的身上,在他的肩膀、侧肋、大腿外都留下伤口。 然而此刻的陈斯年仿佛一尊佛,心如磐石,八风不动。 敌人虽众,一击即斩。 哦不对,敌人只有一棵树。 “死!” 陈斯年陡然睁眼,眼底似有熊熊烈火燃烧,高举的木刀刚直劈砍而下。 轰—— 第57章 步入八品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 参天古树直接被带着雄浑刚猛刀意的木刀劈从中间劈成两半。 被劈开的部分,其上能清楚看到烧焦的痕迹。 陈斯年静静地站在原地,吐出一口浊气,心中谈不上多兴奋多激动,但也并不是表面那般平静。 当他出刀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能否成功。 并非武侠小说那种的醍醐灌顶,而是多日来的练习,让他对手中刀能否伤害对敌人,早就有了预料。 加上那如烈火般的刀意加持,陈斯年心中便有了答案。 手中的木刀再也无法维持形状,清风一吹,化作了齑粉。 一把寻常的木刀,根本无法承受住陈斯年的力道与刀意。 杨老这时现身,看着被劈成两半的古树,嘴角剧烈抽动。 他走上前检查一番,连忙利用法术将古树复原,稳定心神后,深吸一口气道: “恭喜姑爷。” “您已经突破了炼体境。” 陈斯年眨巴两下眼睛。 就这? 这就突破了? 炼体境好拉胯啊。 “姑爷是不是在想,怎么这境界突破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斯年点了点头。 杨老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武者的修炼就是如此。” “但这限于开气境前的境界,等到了开气,体内形成真气,便是真正的登堂入室。” “姑爷刚修炼一月不到,对自己身体的情况无法掌握,自然无法感受到突破的余韵。” “不过嘛……姑爷请看。” 说着,杨老手指指向复原的古树后面。 陈斯年朝侧面走几步,调整视角。 紧接着他就看到古树后面的一排排的树木,竟然都被劈成了两半! 之前陈斯年正对着古树,视角受限,只能看到古树的模样,但实际上后面的树木好似被同一刀斩开。 杨老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姑爷,这便是刀意。” “您的刀意刚猛无敌,但也就是这种刀意,掩盖了您对炼体境突破的感知。” “您现在,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强。” 陈斯年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很牛批对吧? 以后谁再给老子装比,我特么就一刀砍过去! 七月廿七。 陈斯年以木刀断古木,破九品炼体,入八品化劲境。 …… 黑风山,黑风寨,山脚外围。 一处破烂的房屋却宽敞的房屋内,干瘦的胡铜山拍了拍身下白净的男人,摸了摸嘴巴,意犹未尽,对一旁的小弟说道: “去,把我的回阳丹拿来。” “特么的,现在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连一个小男人都对付不了。” 小弟甲去拿丹药,小弟乙则上前捶腿,奉承道: “三当家盖世神勇,哪里需要丹药,嘿嘿嘿。” “是哪小兔爷活不行,该罚。” “要不……” 小弟乙搓着手,猥琐笑着,试探道: “要不三当家,小的帮您教教那小子?” 胡铜山哪里能听不懂小弟话里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脑瓜,跟拍狗似的: “去吧,别特么给他玩死了。” “那小子都快烂了,你悠着点。” 山上女人少,这些人玩得都很变态。 小弟甲拿着丹药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胡铜山拿过漆黑得跟放大版羊粪蛋的药丸就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嚼了几下就咕噜咽下,又拿起旁边用半个人颅骨做成的酒杯,闷了一口粗制酒水,咂舌道: “这什么破酒,唉,怀疑在盛天郡的那几天啊,那小绿蚁一下肚,可真爽。” 小弟甲眼珠子转了转: “三当家,要不咱们再和大当家的说说?就说再去一趟盛天郡,找机会做了陈斯年,到时候不又能吃喝玩乐了?” 胡铜山瞪他一眼,摇头道: “扯淡。” “你当大哥是傻子?一直往城里跑,还不办事就享受?哪有这样的道理。” “而且最近几天不太平。” “前天去山下打秋风的兄弟们,碰到狠茬子了,全都被砍了脑袋,死得可特么惨了。” 小弟甲吓得面色惨白,但很快就挺直腰板,骂骂咧咧道: “三当家,我听说了。” “有放哨的兄弟说,当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跟个鬼一样,见到兄弟就砍。” “哦对,那戴个破斗笠,煞笔一样。” “让我见到他,必须弄死。” 胡铜山嘲讽大笑: “就你?” “你小子还不如我呢。” “找个机会,我们带上几十个好手,就蹲点等着,那煞笔一出现,我们就插了他!” 小弟甲竖起大拇指: “还是三当家的高明,对,我们得埋伏。” 然而就在这时,小弟丙火急火燎,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三当家,出事了!出事了!” “什么?慌张什么,说,怎么回事?” “那个斗笠……那个斗笠来了,他见人就杀,一句话不说,已经有七八个兄弟被砍死了!” 胡铜山一听心里有点慌。 这里是黑风寨的最外围,在山脚处,想要联系大哥还有一段距离。 他那对小眼睛一转,立刻下令: “召集所有弟兄!” “咱们今天就把这小子弄死!” “竟然还敢找上门?” “你,别特么玩了,赶快去山上通知大哥,快!” 小弟乙连忙起身,点点头,但没着急跑开,而是将那个已经受伤不轻的兔爷安顿好,然后才跑开。 “走,你跟我出去看看!” 小弟丙已经去召集人手。 胡铜山则是一脸匪气地带着小弟甲,就要走出房门。 然而二人刚到门口,门就被一股大力砸开。 砰。 砰。 砰…… 三四颗人头滚落进门。 胡铜山看着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脑袋,全都是自己的好手,惊吓之余蔓延恼火。 他拿过后腰的两把峨眉刺就走出,怒吼道: “你特么找死!” “是谁,来,报上名号!” 说罢,他就看到一个白衣染血,头戴斗笠,肩抗黑金长刀,体态修长的男人。 然而让胡铜山双腿打颤的是那人肩上的长刀,粗略估计有五尺多长。 长刀刀柄末端落地,几乎到了男人的肩膀处,可见其恐怖的长度。 胡铜山的心中被一阵恐惧淹没,说话都不利落起来: “你是哪个山头的?” “报……报上姓名……” 第58章 夜上黑风山 “你猜猜我是谁?” 白衣斗笠,双手拄着超过肩膀的长刀,笑呵呵地说着。 胡铜山咽了下口水,握着峨眉刺的双手微微颤抖,奓着胆子道: “冤有头,债有主。” “黑风寨和你无怨无仇,你凭什么杀我这么多兄弟!” 他说这些都是废话,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只要拖到山上胡金山下来,对方就一个人,就是再厉害也不够看。 然而对方显然看穿他了他的想法,提步上前,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等胡铜山反应过来时,小弟甲和小弟丙已然倒地,脑袋落在一边,脖子上碗大的伤口,鲜血如泉涌。 胡铜山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恐惧几乎要将他他吞噬,只能勉强叫嚷道: “你……你不能杀我!” “你不能得罪我们黑风寨!” “我大哥是胡金山!” 身材颀长,且棱角分明的斗笠男人呵呵笑着,语气玩味: “哦?黑风寨?” “我当真是好害怕呀。” “你大哥在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不如,你让太子来救你?或者是他身边那个姓钱的?” 胡铜山一听这话,彻底绝望了。 对方明显对他们知根知底。 “你……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太子,还知道我们黑风寨在哪……” 斗笠男人从纳戒中拿出一锭银子,丢到对方手中。 胡铜山一看是银子,一脸的茫然。 “还不明白吗?官银底部的铭文不认识?这明显是京城铸钱局出产,给户部的。” “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山匪,哪里能有官银?” “难不成还去抢官家?” “呵呵,你们倒也确实做过,之前你们的二当家,可是截杀过六皇子啊。” 他连这个都知道? 胡铜山已经说不出来,面色惨白,朝侧面就怒吼道: “大哥!” “大哥,你们来了没有!” 然而屋外没有一点回应。 这个时候,之前一脸猥琐的小弟乙却从暗处现身。 胡铜山只感觉脑袋嗡的一下,险些炸开: “你小子没去通知大哥?” “你找死吗?” “老子死了,你也得陪葬。” 然而小弟乙却是一脸的嫌弃,全无方才半点的匪气,看向胡铜山的眼神充满厌恶: “你们就是一群渣滓!” 内鬼。 有内鬼! 此刻,胡铜山瞧着小弟乙,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对方能找上门,仅靠一锭银子,就顺藤摸瓜找到黑风寨,过于匪夷所思。 原来是寨子里有内鬼! 胡铜山好似疯魔了,傻笑两声,又大叫一声,双手握紧峨眉刺就朝斗笠人此去。 后者动作极其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仅仅是一个后撤步,就轻松躲过其攻势。 锋利尖锐的尖刺,正好与他斗笠的边沿,轻轻擦过。 可见白衣对与距离的精准把控。 一击不成,胡铜山如饿虎扑羊般再度出招。 然而斗笠男人只是轻哼,不屑道: “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铮—— 黑金苗刀出鞘。 如禾苗般修长的刀身,又带着重尺般的厚重,凛冽如冰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划开敌人的皮肤与血肉,砍瓜切菜般地斩断其骨头。 “啊——” 胡铜山哀嚎一声,颓然倒地,满地抽搐,满眼绝望。 他的双臂,从手肘处被齐齐斩断。 斗笠缓缓地摘下,露出那张带着丝丝书生气却又硬朗帅气的面孔。 他拄着刀在胡铜山身前蹲下,笑嘻嘻的模样好似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还记不记得我的脸?” “你,应该认识我。” 痛苦的胡铜山费力地睁开眼,映入视线的面孔,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很快,一个月前,关于满月楼的记忆浮现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个月内变化如此大的人,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 “我一定是产生错觉了。” “陈斯年再怎么样,他本人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不可能找上山的。”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扶着苗刀过河卒的陈斯年,笑容更盛,仿佛在看一出有趣的折子戏: “没想到吧?我会一个人孤身从幽辽省回到燕冀省。” “没想到我会找上门吧?” “当初你们黑风寨敢劫我的道,就没想到有一天老子会报复?” “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 话音落下,在对方死死瞪大的双眼中,过河卒的刀刃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整个黑风寨外围的土匪,全部毙命。 这时,那个小弟乙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 “在下渔夫下属谍子,本名王二。” 渔夫们是正经的高手谍子,以一敌百的那种,也算是暗卫的一种。 其下还有一些善于刺探情报和潜伏的小谍子,这些人武力值不高,但其他方面比较优秀。 陈斯年对他点了点头,收起戏谑,沉声问道: “在这潜伏多久了?” “回姑爷,两个月,自打您被劫道,上头就下令了。” 陈斯年继续问道: “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王二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有,不过他学艺不精,被发现后遭受折磨,是在下亲手送他上路。” “尸体可还在?” “葬于后山。” “你且带那人回去,尸体明早会有人来接回。” 王二动容,不多言语,跪地砰砰磕三个头,起身到一边搀扶那个受伤的兔爷。 陈斯年最后嘱咐道: “三里外的路上有马,驮着他回去。” “在下明白,谢姑爷。” 王二知道,身边的年轻男人已经无法骑马了。 后者则是不顾残破的身体,也跪下磕头: “谢恩公,多谢恩公……” “若是没有您,我可能就……” 他又向王二磕头。 陈斯年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转而怀里抱着刀柄,肩上扛着刀身,朝黑风山上走去。 王二和那年轻男人目送他,只觉得这道背影伟岸中透着浓烈的杀意。 …… 山上,黑风寨中。 胡金山胡吃海塞一顿,喝了一肚子酒,就准备去茅房,可刚出屋却发现山下竟然有火光。 他气得就朝身边一个看门小弟抡起巴掌: “还睡?” “山下着火了!” 第59章 斩杀胡金山 小弟晚上明显也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被扇了一巴掌,一脸懵逼,顺着山下的方向望去,就瞧着四处是火光,大叫一声,招呼其他人: “快!” “快,救火” “三当家那边不知怎地着火了!” 一帮人聚集在一起,提着水桶,拿上杂七杂八的兵器就朝山下冲去。 胡金山一脸恼火地到一旁放水,然后想了想好像并不需要自己下去,老三在山下坐镇,闹不出什么乱子,可能就是手底下的人也喝好了,不小心酿成火灾。 打了个哈欠,胡金山脑海浮现前几天敢掳上身的小娘子,兴奋地提上裤子就要回屋。 可他刚转身,就瞧见一个人影直挺挺地挂在自己的房梁上,正是方才要冲下山救火的小弟。 此刻整个人已经被他的铁剑冲胸而过,钉在房梁上,鲜血顺着他的脚边,正一滴滴地落下。 “搞什么啊?” 胡金沙喝得有些懵,嘟囔一句,不在乎那么多,就要继续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然而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小弟是怎么死的? 怎么会被钉在房梁上。 顾不得那么多,胡金山抄起一旁的斩马刀就怒喝一声: “小的们,给我滚过来!” “有人敲山门了!” 然而四周鸦雀无声。 胡紧身虎目圆瞪,视线从左扫到右,却发现除了被挂在房梁的,其他一个影人都没有。 怎么可能? 刚刚还闹哄哄的。 他感觉到背脊发凉,不信邪地提着斩马刀走出房屋,结果就看到寨子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全部被砍了脑袋。 还有一些可能是陷入昏迷,四肢软趴趴地趴在地上。 “谁?” “给老子出来!别特么装神弄鬼,有本事和我硬碰硬。” 远处,惨白的月光下,陈斯年抱着苗刀,缓缓地转过来,眼底是无尽的肃杀冷冽,戏谑道: “胡当家,看来是眼神不太好啊。” “在下在此可是恭候多时了,你也不仔细瞧瞧?” 胡金山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下山路口一道白色身影伫立,脚下更是无数土匪的尸体。 “你特么是谁?” “敢上黑风山,找死是吧?” “我的人,都是你杀的?” 陈斯年挑动两下眉毛,大大方方地承认: “胡当家这些手下,实力真不怎么样。” “在下处理他们时,就跟砍西瓜一样。” 胡金山怒火中烧,也不管还有多少手下活着,就独自一人仰天一吼,举起斩马刀就猛冲上前。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陈斯年也收起轻佻戏谑的态度。 他如今刚突破九品迈入八品,实力并不深厚,更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而且再怎么说胡金山也管着好几百人,自身实力不能忽视。 所以对面劈砍而下的斩马刀,陈斯年没有丝毫懈怠,侧身闪躲后立刻将苗刀末端拄在地面上,双手同时拔刀。 铮—— 不料,胡金山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能将劈砍出去的斩马刀及时收回来,再竖起来挡在身前,抵挡下陈斯年的过河卒。 “你小子……呵呵,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胡金山近距离地观察陈斯年,一边发力,一边回忆。 陈斯年也在暗暗发力。 双方的刀刃卡在一起,一时间难分伯仲。 饶是近一个月的练刀,让陈斯年的身形发生改变,但和体格庞大跟黑瞎子似的胡金山相比,还是略显单薄。 然而,瘦不代表没有力气。 陈斯年轻轻咬牙,整条手臂上的肌肉都猛地绷紧,手中苗刀过河卒发出阵阵颤抖。 胡金山明显察觉到力不从心,不得不将刀刃错开,退出相互卡着的状态,后推数步,拉开距离,同时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好小子,我想起来了。” “你是陈斯年!那个傻皇子!” “好啊好啊,我还想着怎么给二弟报仇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看样子你还开始练刀了?” “那今天爷爷就教教你,刀怎么用!” 说着,他双手持刀,将斩马刀在头顶旋转几圈,虎虎生风。 然而陈斯年却是满脸的漠然,随即又洒然一笑,打趣道: “胡金山,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上山的吗?” 胡金山一愣,想到不好的事情,但他自己却不愿相信。 陈斯年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让你三弟在山脚下扎寨,算是帮你看大门。” “可是啊,这大门,我却是能随便出入。” 胡金山再度陷入暴怒的状态,拖着刀就再度冲杀过来,声音喊得已经沙哑: “我三弟呢!” “他把他怎么了?” “老子特么砍死你!” 陈斯年气定神闲,利用杨老教给的吐纳法,几个深呼吸间已经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斩马刀横斩而来,他这次没有选择躲闪,而是缓缓闭眼,回想起当初以木刀断古木的感觉。 “给我死!” 胡金山双手卯足劲,抡圆了,将斩马刀抡过来。 “死。” 陈斯年心中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 等他睁开眼时,无尽的刀意如同噼啪作响的烈火,从周身散发。 过河卒被刀意所染所覆盖,通体赤红,仿佛也带着无穷无尽的火焰,从陈斯年头顶,以“拜年”的姿势,直直砍下去。 铮—— 双方的刀刃一接触,传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仅仅是一瞬间,便分出了胜负。 斩马刀断成两截,刀身另一边打着旋飞出去,最后落在地上,插入泥土中。 胡金山的额头出现一道血线,紧接着头骨开裂出一道缝隙。 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从眉心、鼻梁骨一直延顺到胸口肚皮上。 不出意外,胡金山被这一刀劈成两半。 陈斯年缓缓放下过河卒,感受到这带着无尽刀意的一刀,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大概就是缺少气——真气。 若是能有真气的加持,过河卒产生刀气,就能直接将对面分尸,而不是留下一道看似劈开,实际上还差些火候的伤口。 陈斯年虽然胜了,但没敢掉以轻心,准备补刀枭首。 可这时,整张脸乃至上半身都开裂的胡金山,忽然嘿嘿地笑起来,在夜空下格外的诡异。 第60章 诡异的邪修 “嘿嘿嘿……” “嘿嘿嘿……” 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胡金山,脸上带着阴冷诡异的笑容,竟然直挺挺地从地上重新站起来,那对瞪如铜铃的双眼,此刻被鲜血染红,在月光下散发着好似邪祟的气息。 陈斯年瞧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黑风寨的土匪头子,不会还是个邪修吧? 之前打斗时,他展现出来的招式,都是武者那种直来直去的挥砍,而眼下整个人却好似一只妖魔。 伴随着胡金山的身体站直,上本身因为过河卒留下的长长伤口,此刻仍旧不停地往外一滩滩的流血。 更为恐怖的是,胸腔与腹部的脏器,竟然在一块块地流出来,和鲜血一起掉落,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响动。 陈斯年见状,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作呕。 胡金山都伤成这样,竟然还能站起来,要说他不是邪修或者本身是什么邪祟,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握紧手中的苗刀过河卒,陈斯年死死地盯着对方,不敢有丝毫的轻敌。 这是自打他离开京城,第一次面对真正意义上的修炼者,还极其的诡异。 你们修炼者,都这么抽象的吗? 不等陈斯年开头,胡金山那张从眉心开始开裂的脸上,被砍成四瓣儿的嘴唇蠕动开合: “陈斯年,你没想吧?” “你以为你的刀法可以把我杀死?” “呵呵呵呵呵呵。” “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皇子,没见识过世间险恶,十几岁开始修炼,真当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 “你以为黑风寨只有土匪吗?你以为老子和你一样是个武者?” “老子是万毒宗的挂名弟子!” 最后一声咆哮出来,胡金山整个人陡然气势暴涨。 不仅仅是气势,他整个人也暴涨起来。 字面意义的暴涨。 胡金山本来就身材高大,眼下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人身体更是膨胀了一圈,肌肉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乱窜。 他的皮肉被皮下的东西撑得变薄,脸上带血的五官也在不停地扭曲。 从他脸上开裂的伤口,陈斯年瞧见他脸皮下一闪而过的细小黑影,好似是虫子。 好! 崩!撤!卖!溜! 对方实力强不强不知道,反正恶心程度已经超出接受范围。 眼下,陈斯年想转身撒腿开溜。 不过心中的直觉高速他,首战哪怕是惨胜,哪怕是落败,都不能逃走,这对心气与后续的修炼都有极其重要的影响。 不能逃。 何况山下几十里外还有百姓所在的村子,若是他成功逃走,不知要变成什么鬼东西的胡金山,找不到他,很可能会把怒气撒在百姓身上,可能会屠村。 陈斯年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深吸一口气,他心念坚定,气势转变,如同手中苗刀的名字。 象棋中,卒子无法回头,只能一往无前,跨过河界,更有无限可能。 但是说到底,卒子每一步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斯年双手持刀与身前,眼神沉稳,注意着对方的情况,伺机而动。 对面的胡金山身体还在膨胀。 此刻,他上半身几乎没有人样,好似一个注满气体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开。 皮下那些蠕动的东西,运动得更加快速,同时还发出嗡嗡的叫声。 陈斯年不再犹豫,猛吸一口气,举刀提步上前。 他感觉到胡金山身体下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 在这之前,他要占尽先机,将那些东西阻止! 于是,陈斯年凌空一跃,来到胡金山的头顶,双手举稳苗刀,眼神一冷,又是一记“拜年”刀法,直挺挺地砍下。 然而这时,已经好变成一坨肉球的胡金山,好似还有什么感知,整个脑袋又被附近膨胀的皮肉包裹,五官都被挤压得消失不见,却偏偏好像能察觉到陈斯年的动作。 眼看过河卒就要砍下去,胡金山竟然倏地转身,将他那高高隆起,好似驼峰一半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正面。 陈斯年的苗刀已经砍下,根本来不及收回。 过河卒接触到血肉的刹那,陈斯年就察觉到不妙,咒骂一声: “草!” 锋利地刀刃轻而易举地划破驼峰的皮肉,发黑如同血水陡然喷溅。 陈斯年立马本能向后退去,离开距离,快速站稳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巴微微张开,眼里写满惊异。 “嗡——” “嗡——” “嗡——” 爆开的驼峰,喷射着漫天的黑色血水,还有漫天的毒蜂! 原本膨胀和皮球似的胡金山,在毒蜂从后背伤口飞出去后,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速度干瘪下去,被撑大的肉皮却没有复原。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好似一张破抹布,眼球连带着丝丝缕缕的皮肉,落在地上,却还在注视陈斯年,破烂的声带还在震动,发出古怪的声音: “陈……陈斯年……” “你逃不掉的……” “这是万毒宗长老级别才会的法术……呵呵呵……” “别看我是一个武夫……” “当初我可是跟着钱老学了一年的法术……” “他传授我这招,就是为了最后和敌人同归于尽……” “死吧,陈斯年。” “我们,一起死。” 陈斯年看着满天乱飞的毒蜂,只感觉密集恐惧症发作。 原来胡金山整个人,就是一个蜂巢,他那干瘪的身体,仔细看去,竟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六边形空洞。 而那些成片飞出来的毒蜂,也并非黄黑色,而是仿佛大号苍蝇一般的墨绿色,还有一些好似蝴蝶的粉白色。 五颜六色交织在一起,让陈斯年的san值狂掉。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战的敌人,竟然就遇到这么一个邪修。 万毒宗的人,能不能死一死。 数以万计的毒蜂,在乱飞乱嗡嗡几息后,注意力就落在陈斯年的身上。 显然,毒蜂不会去攻击自己的蜂巢胡金山,眼下四周唯一的活物,只有陈斯年一个人。 “嗡嗡嗡——” 拇指大小,尾部带着牙签大小毒针的毒蜂,顷刻间一涌而下,遮天蔽月,黑云压城,朝陈斯年就猛扑而去。 第61章 fire in the hole 于成群的毒蜂相比,山下山上这些山匪,完全就是小趴菜,根本不值一提。 望着比夜空还要漆黑,汹涌而来的数万毒蜂,陈斯年只能握紧过河卒,凝神静气,展现出无尽的燃烧刀意,覆盖于刀身上,朝前方横斩而去。 灼热的刀锋与蜂群撞一起。 顷刻间,火光好似一线天般,在他面前骤然拉开,四周都被照得通明。 空气中更是传出一阵似油炸似烧烤的香味。 可惜,陈斯年还没有凝练出真气,刀意只能覆盖在刀身,无法以过河卒施展出刀气,否则也不会仅仅是将蜂群切开一刀口子。 蜂群遇到刀锋,被烧死一片,但它们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继续朝陈斯年的飞扑。 后者立刻选择躲闪。 “嗡——” 毒蜂的速度和冲击力可不小,猛扑过后,在陈斯年方才站定的地方,留下一个双手大的深坑,其中更是布满密密麻麻的毒刺。 失去毒刺的毒蜂,瞬间就萎靡下去。 陈斯年瞧见,心中不免有了想法。 毒蜂再怎么厉害,也脱离不了蜜蜂的范畴。 没了尾刺,它们还是会死。 只要不间断地闪躲,化解它们一波波的进攻,就能将其全部耗死。 可是这个念头刚升起,陈斯年就看到,那些毒蜂竟然开始变得聪明起来。 它们居然变成两拨,一左一右,同时进攻,两面夹击。 而且毒蜂的身上,竟然开始散发出各种颜色的魔气。 汹涌的魔气环绕,毒蜂就好似奇怪的法术,速度奇快,难以招架。 陈斯年再度提刀横斩,同时身体后撤。 又是一阵劈啪作响。 两股毒蜂没能击中陈斯年,却打中陈斯年身侧的一个柳树上。 眨眼的功夫,粗壮的柳树就得干枯,一片绿叶都没有留下。 陈斯年额头不禁流下几颗汗珠。 如果他慢一步,死的就不是柳树。 连着两次被火刀炙烤,蜂群也只是削减一小部分,剩下仍旧在陈斯年的面前,嗡嗡地乱飞,时而凝聚成一团,时而四散浮游。 “难倒真的要一直耗下去?” “情况不妙啊。” 刚才砍伤胡金山的那一刀,陈斯年是集中精神,将绝大部分力气都用在上面,争取一击毙命。 事实上,如果没有毒蜂在体内支撑,胡金山必死无疑。 眼下,陈斯年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除了在床榻上,他暂时还不擅长持久战。 从到山脚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陈斯年的户籍变得粗重起来,握着苗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嗡——” 就在他愣神的几息功夫,蜂群这一次竟然围成一个圈,从四面八方朝陈斯年袭来。 此情此景,像极了几日前在林子里修炼时,四处袭来的藤蔓。 陈斯年拼尽最后的力气,单手握刀,左脚为轴,右脚蓄力蹬地,整个人似一个陀螺转起,手中长刀随之旋转一周。 啪啪啪! 空气中传出昆虫爆裂的脆响。 陈斯年站稳,腰不自觉地弯下来,双肩也微微下垂。 这一波的攻势,再度被他化解,但毒蜂还剩下大部分,漫天飞舞,嗡嗡作响。 毒蜂好似察觉到陈斯年开始疲软,又凝聚成一团,魔气汹涌。 “捏麻麻的,没完没了。” 陈斯年看一眼地上快要断气,只能勉强动一动肉皮,一点人模样都没有的胡金山,又唾骂一句: “老子还能被你这么土匪坑了?” “老子就是死,那也得死得盛大光彩,得有掌声和鲜花。” “绝不可能死得这么憋屈!” 滔天魔气包裹着毒蜂群,骤然砸下。 这一次,毒蜂也孤注一掷,准备和陈斯年同归于尽,甚至下落角度都笔直,没有丝毫的绕弯。 “就这?” 铮。 陈斯年将手中的过河卒丢到一边,锋利的刀身直接没入树干里,随后面对如同大铁球般的毒蜂团,他那锋利的眉毛挑了挑,露出一个戏谑轻蔑的笑容: “记住,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活力不足。” 别忘了,老子之前十连抽时,可是获得了两个好东西! 话音落下,陈斯年拇指上的纳戒,轻柔的绿光微动。 下一刻,他的手掌中,多了一颗破片手榴弹。 光速其上的拉环,陈斯年双眼再死死地盯紧再下来的蜂团,再顺势将手中的铁疙瘩投掷出去,紧接着翻身就朝一边卧倒。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若是没有上一世的专业素养,陈斯年是断然不可能做出来的。 嗖~ 铁疙瘩在夜空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毒蜂团没有闪避,还在径直地朝陈斯年在下。 下一刻。 轰—— 黄红色的火光,伴随着巨响,爆炸出绚烂的景色。 火焰将大片大片的毒蜂吞噬。 炸开的碎片如同一枚枚精巧的暗器,将毒蜂们分割的四分五裂。 毒蜂那带着烤肉味的断肢残躯,好似微型的流星,好似下坠的火花,飘然落下。 一切看似都结束了。 但陈斯年没有一点懈怠散漫,一波爆炸过后,他竟然又掏出一枚破片手榴弹,拔出拉环,朝方才毒蜂存在过的地方又丢过去。 轰—— 第二波爆炸,照亮夜空,震颤着整个黑风山。 这下,毒蜂们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黑风寨的最中心,就这样化成了汪洋火海。 大片的建筑被烧成空壳子,尸体与钱粮混在一起,成为了最好的薪柴。 陈斯年再也听不到那令人烦躁的嗡嗡声,起身后拔出苗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探查一番,确认没有一只毒蜂活下来后,终于松口气。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死战过后要更加谨慎,能鞭尸最好就鞭尸,决不能给敌人留下偷袭的机会。 借着照亮四周的火光,陈斯年提刀来到躺在地上,几乎只剩下一张人皮的胡金山身前,皱了皱眉头,一脸厌恶: “要死了也得恶心我一次是吧?” 说罢,他对肉皮那边上连着的眼球对视一下,便斩下胡金山那不成形状的脑袋。 带着肉丝的眼球,很快就暗淡干瘪下去。 陈斯年望着火光通明的黑风寨,除了噼啪的燃烧声,再无其他。 他检查一番后,发现附近又一条流下山的河流,确保火势不会蔓延后,捡起一旁地上的斗笠,头也不回地下山。 第62章 萧婵是个变态 陈斯年在夜里离开火光冲天的黑风山后,并没有直接回幽辽,而是来到山下,找到了一匹受惊逃窜的小马。 小马驹还未长大,但体格还算健壮。 陈斯年经历过一场恶战,体力还未回复,如今也只是化劲境的修为,脚力更不快,只能让小马驹驮着他,先去附近的村庄歇息。 可怜的小马,还没长大,就要被人无情的压榨。 抵达十几里外的一处破烂村庄,漆黑一片。 大半夜的,陈斯年也没有去村里打听什么,就随便找了一家无人的破败草屋,喝下一瓶【初级生命恢复药剂】,然后沉沉地睡下。 药剂的效果不错,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陈斯年就感觉体力恢复的七七八八。 起身后,陈斯年解开拴在院门桩上缰绳,带着小马驹去了村附近的河边。 马驹估计是渴了一夜,到河边低头就开炫。 陈斯年也没有再拴住它,自己往上游走两步,脱掉那一身被血迹染红的白衣,扑通一声扎了个猛子,化身浪里白条,洗去一身的污浊与血腥。 自打练刀,走上武道一途,陈斯年的体格就一直在发生改变。 以前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如今也有了宽厚的脊背。 腰腹上的棱角,若是让寻常女子瞧见,必然惹得对方一阵面红耳赤。 就比如…… 比如暗处的白裙萧婵。 作为天擎宗的世间行走,萧婵在俗世当中,自然是要不停地走动。 但最近一段时间,自从她目睹了镇北王府那拔地而起的天象后,就一直在注意陈斯年的动静。 虽然不便每日出入王府,但萧婵还是会在盛天城的高处,施展些许法术,极目远眺,模糊朦胧中,偶尔会看见陈斯年挥洒汗水的身影。 最初,她瞧见对方练着最基础的动作,甚至有些笨拙的模样,不免心中有些嘲笑。 十八岁才开始修炼,一朝悟道领会刀意又如何? 与寻常修士相比,他起步太晚了,不过吃几日苦头就会放弃。 但随着陈斯年的坚持,一直处于窥视状态的萧婵,内心也微微发生了戏谑变化。 陈斯年的刀法中,始终藏着一股决然的态度,就好像“不成功便成仁”的孤注一掷。 萧婵不免被他感染了些许,回想自己在天擎宗十几年,修炼上根本没遇到什么桎梏,在门内更是平步青云,入门时便获得了所有弟子都无法享有的待遇——成为宗门的亲传弟子。 反观陈斯年,他练刀太晚,需要付出比他人更多的努力。 两下对比,萧婵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众生皆苦,唯独她活得轻快。 但是,即便心中会如此想,她对陈斯年的改观,也仅限于修炼上。 对于陈斯年的人格和品德,她还是嗤之以鼻。 萧婵始终记得,第一次二人在他婚宴上见面,这家伙喝得醉醺醺的,甚至她还带着帷帽,这家伙瞧着她就走不动道,目不转睛地盯着。 第二次去如意轩,他更是尾随而来,甚至是他是给夫人买簪子,竟然还有心思看她。 这不是三心二意,这是什么? 萧婵自然清楚他那目光是什么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一种贪婪,一种占有。 “嗯,没错!” 萧婵在心中想着,脸上也红扑扑的。 此刻的她,正站在一棵树上,呼吸粗重地看着河流中游泳的陈斯年。 因为之前一直关注陈斯年的修炼,前日陈斯年孤身出幽辽,来到燕冀省的边界,萧婵也鬼使神差地跟过来。 对此,她给自己的答案是,自己是世间行走嘛,去哪里都可以,不需要理由。 而且,陈斯年这个人心术不正,谁知道他一个人跑出幽辽要做什么?万一他为祸世间怎么办? 作为正道修士,萧婵有理由为民除害。 然而实际上,真正为民除害的是陈斯年。 萧婵都没想到,这家伙会孤身一人上黑风山,杀得对面是片甲不留,最后遭遇那些毒蜂时,萧婵都不免心惊肉跳,好几次都准备出手帮助。 然而陈斯年最后关头却展现出,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法术?暗器? 他丢出去的铁疙瘩,好像可以爆炸? 那是哪个宗门的机关术? 萧婵无法理解,于是又一路尾随陈斯年下山,也在村中找了一间无人的房子过夜。 这大清早,她又怀揣着好奇跟过来,不曾想,对方竟然是来这里洗澡。 这下,萧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作为冰清玉洁的天擎宗弟子,以后甚至会成为圣女,接替宗主之位,不应该偷看别人洗澡。 但另一方面,她却迟迟不离开,裙摆下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双眼更是直勾勾地瞧着陈斯年身上的腹肌。 这叫偷看吗? 当然不是。 这是…… “陈斯年,此人心术不正,我作为世间行走,有理由盯紧他,以免他为祸世间,没错,就是这样。” 外人眼里的天擎宗冰山美人,不管何时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然而此刻,她透过树叶瞧着陈斯年那古铜色的身子,不听地做着深呼吸,嘴角甚至在不自觉地上扬。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心中那股莫名的兴奋,难以压抑。 “这家伙,怎么不说我坏话了?” “他是不是把本行走给忘了?” “呵,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一直盯着本行走,如今却没有半点想起我的意思?” 内心戏极其丰富的萧婵,已经脑补出了陈斯年各种始乱终弃的戏码。 然而,上岸擦干身子,从纳戒里拿出黑色劲装换上的陈斯年,却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朝四周瞧瞧,一脸纳闷: “我难不成还感冒了?” “修炼之后体格不应该更好吗?” “奇怪。” 小马驹喝过水后竟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用蹄子跺地。 陈斯年扛着刀,牵着马,往村子里走去。 而河对岸树上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萧婵,却发现自己流了鼻血。 她就是有金丹修为,也抵挡不住逆天男铯。 第63章 他死了 陈斯年扛刀牵马,在村子里一边溜达,一边挨家挨户地敲门,并没有什么人回应。 或许是这个村庄距离黑风寨太近,时常遭到掳掠,大部分的村民都已经迁移。 陈斯年边走边想,想了某些开心的事情,不由得嘴角勾起来。 “这次全灭黑风寨,不知道太子会是什么反应。” “那家伙养着这些土匪,结果他们一夜之间全死绝,陈拓疆的暗哨应该很快就会查出来是我做的……呵呵……他那沉不住气的性子,估计是得气得半死。” “不着急,我们慢慢玩。” “什么皇帝,什么太子,都是依托答辩。” 陈斯年心情大好,哼着小调,继续敲门,看看哪家有人,去蹭顿饭。 这次出幽辽,他没带太多干粮,路上便吃完了。 终于,在走到村子西头的时,一家院门终于打开。 一位双眼昏花的老妪,拄着一个烧火棍,面色无奈地走出来: “你们还来抢什么啊……” “村里都没什么人了。” “我一个老太太,你们也想掳走吗?” 然而当她看到来者是一个身姿颀长,郎眉星目,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后,不免一脸惊诧: “后生,你不是山匪?不是来抢劫的?” 陈斯年微微颔首,彬彬有礼道: “婆婆,在下……在下乃是行走江湖的游侠,那流落至此,囊中羞涩,能否讨一碗粗茶淡饭?” 他囊中并不羞涩,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银子也没处花。 老太太见陈斯年不像是坏人,便让开身位: “先进来说吧,后生。” “粗茶淡饭没有,只有一些我自己种的菜。” 陈斯年当然不在乎能吃什么,有吃的就不错了,他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这个世界还没有压缩饼干这种好东西。 老太婆在前面引路,同时还说着: “最近也不知道怎地,这没啥人的破村子,还连着两天有人过来。” 陈斯年捕捉到重要信息,警惕道: “婆婆,还有谁来过?” “你进屋就看到了,也是一个后生,和你长得差不多,都挺好看的,就是比你白不少。” 呵,婆婆,你是不知道我练刀之前的皮肤,那水灵的跟姑娘似的,土匪看了都流口水。 进到屋子里,陈斯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然而当他看到炕上躺着的男人时,微微愣神,走上前问道: “你怎么在这?” “王二呢?” 炕上躺着养伤的人,正是昨夜他和王二从土匪窝里救下的那个兔爷。 他生得白嫩,被那些变态土匪盯上,自然没了好下场。 此刻躺着,面色极其虚弱,瞧见来的人是陈斯年,他立马费力地起身下跪: “见过恩公,见过恩公!” “没想到……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昨天我和王哥离开后,就一直惦记您……那胡金山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我们真怕您遭遇不测……” 陈斯年连忙扶着他躺下: “我这不回来了?” “放心,黑风寨已经没了。” 老婆子和男人同时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 老婆子拄着烧火棍的枯黄老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后生,你说黑风寨没了?” “真的吗?” 陈斯年点点头,将苗刀放在一边,认真回答: “放心吧,婆婆,黑风寨不存在了,以后这一带都不会有土匪了。” 老妪那昏花的老眼中,布满雾气,苍老的声音颤抖,对着窗外道: “老东西,听到没有……黑风寨没了……” “他们挨千刀的都死了,你和儿子,可以安心的去了……” 显然,老妪的男人和孩子,全都死于土匪之手。 年轻男人又跪下,不停地磕头: “恩公!您真的是神仙转世啊!” “您不仅救了我,更救了所有人。” “附近的百姓,很多人都死在了那些土匪手上……” “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给您念诵佛经,给你祈福。” 陈斯年抬手制止道: “停。” “我不信那东西。” “还有,你的身子……” 说着,陈斯年注意到他的裤子上,身下的褥子上,满是血迹。 白脸男人低下头去,没说话。 旁边的老妪则是叹口气: “后生,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陈斯年眉头大皱。 老妪继续解释道: “昨天晚上,那个叫王二的把他送到这时候,他的肠子已经掉出来了……按不回去了……” 白脸男人却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恩公,王哥说让我在这里歇息,他骑马去其他村子找郎中……” “他没有丢下我不管。” 陈斯年点了点头。 幽辽省的谍子,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附近的村子估计都没什么,王二一时间很难找到大夫。 而且面前这家伙的身子骨,根本不能骑马回幽辽。 今日幽辽应该还会来谍子,去黑风山去接回王二的搭档,到时候让男人跟他们回去也可以。 陈斯年想着,肚子不自觉地咕噜起来。 老妪笑了笑,拍下脑门道: “瞧我这脑袋,才想起来,后生还饿着呢。” “我去弄些饭菜。” 白脸男人和陈斯年独处,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找了个话题道: “王二哥管您叫姑爷……” “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姑爷?” “我在困在黑风寨的几日,天天听他们骂您……那时候就想您肯定会把他们都杀了……” “没想到您真的来了。” 陈斯年没回话,只是从纳戒里拿出一瓶【初级生命恢复药剂】,跟老妪要了个破碗,倒了半碗后,递给白脸男人。 后者瞧着,一脸的不解: “恩公,这是……” 陈斯年本来不错的心情,此刻有些沉闷: “喝了吧,或许有效。” 他注意到,对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褥子上一滩一滩的血迹,能看得出来,他差不多流血了半宿。 没有半点怀疑,男人喝下后瞬间感觉暖洋洋的,恭敬道: “拜谢恩公!” 陈斯年摆手,有些无奈: “别谢了。” 忽然,男人好似焕发出活力,说话都有力气: “恩公,我想吃炖鸡肉,能不能麻烦您……” 陈斯年不禁皱眉,没多想,便走出门。 这荒无人烟的,哪里给你弄小鸡去? 然而,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年头,火急火燎地回屋。 结果,陈斯年就看到白脸男人,安详地躺在炕上,没了生气。 【生命药剂】也没能将他救活,他是活活流血流死的。 第64章 和杨老碰一碰 或许是【初级生命恢复药剂】给了白脸男人最后回光返照的力气,亦或是他心愿已了,闭上眼睛,便走了。 等老妪将一些白水煮菜叶端进屋子时,瞧见了炕上一动不动的人,也沉默了。 正巧这时,王二领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回到这边,看到陈斯年后连忙行礼,结果目光落在炕上的尸体,整个人呆愣住。 人死了是什么? 就好像他消失了。 陈斯年不清楚此刻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情感。 惋惜? 沉痛? 他和炕上的男人不熟,甚至都不知道其名字,只记得他又一段悲惨的过去。 暗无天日的囚禁,贪婪作呕的折磨,让这个本该读书考功名或者结婚生子务农的男人,死得憋屈。 郎中在几人的示意下,上前查探,最后给出了死因: “他……伤口破裂多日,还在遭受过非人的对待……最后气血耗尽……” 陈斯年和王二将男人的尸体抬出去,在后山找了一块空地,将其埋葬。 只是不知道名字,连木头制作的墓碑,都不知道写什么好。 最后只能写上死亡时间与死因。 七月初,死于山匪刀下。 死于刀下,是给逝者最后的尊严。 而后,几人默默地吃了午饭。 饭后,王二牵马将郎中送回去,然后他就要回幽辽复命。 而陈斯年则是告别老妪后,折返黑风山,在天黑之前遇到幽辽省派过来的人马,将那具腐烂的谍子尸体带走,让其魂归故里。 其余人等则是将黑风寨中残存的钱财全部带走,陈斯年随行,一同赶回幽辽。 跟在大部队几里开外的萧婵,此刻心情也不佳。 虽然她不知道死的那个人和陈斯年是什么关系,但她能从陈斯年的脸上,清楚地感觉一些情绪。 萧婵还不懂那些情绪叫作愤慨。 她还不明白了清算的含义。 今日这笔账,陈斯年算在了太子陈拓疆的头上! …… 回到盛天城的王府,陈斯年并没有懈怠,亦不曾停留在负面情绪中太久。 杨老告诉他,不应在一件事上过于执着,过于纠结。 这不论是对修士,还是武者,都是极其不利的存在。 对一个人、一件事物过于在意,甚至到了固执的程度,那么就距离心魔不远了。 若有心魔,那修士就是道心蒙尘,修为不长进都是小事,慢慢地可能会朝邪修的方向发展。 而武者若有了心魔,那就更不用说了,天天砍人发泄就完了,等着被官家、正道、江湖三方面围剿吧。 于是,陈斯年将自己的生活扳回正轨。 每日清晨跑步热身,而后开始练刀。 进入化劲境后,杨老就改变了他的修炼方法。 上午时间,陈斯年一个人练习挥刀砍芝麻。 目标越是精巧的物件越好,从瓜果升级到芝麻的程度。 而且杨老还要求陈斯年,不能一刀直接劈成两半,必须分三下砍,再分五下,逐渐升级。 这个过程,有利于陈斯年对于力道的把控。 化劲境,顾名思义,这个阶段就是锤炼力道。 当然不是马保国老师的那个化劲。 而下午的修炼内容,可就了不得。 半时辰的吐纳后,陈斯年要和杨老对打。 杨霄什么级别? 那可是元婴后期,能坐镇听风楼的存在。 普通人进入宗门修仙,努力一辈子,能到金丹就算牛批,大多数五六十岁也就是筑基后期的存在。 而杨老古稀之年,抵达元婴后期,已经是较为稀少的存在。 至于元婴后面的化神,那便是一些宗门里一些中流砥柱。 再后面一些的合体期,那就是三四流宗门的宗主。 大乘期?天擎宗的宗主萧飞月是大乘期,老祖是渡劫期大半步神仙。 所以说,七十岁元婴期的杨霄,在俗世就是横着走。 陈斯年一个八品化劲武夫,和杨老对打,那就是妥妥的被碾压。 杨老为了给陈斯年难忘的实战经验,抬手就是放大招,直接以真气将静心湖的湖水给抬起来,行程一个巨大的水球。 陈斯年第一日的战况,就是被小山般的水球给砸得不省人事。 杨老担心自己下手过重,愧疚一晚上。 然而第二日,陈斯年就生龙活虎地重新站起来。 这一次,没有任何悬念,他被又被水球拍晕在后山上。 可是第三日,出现了变化。 陈斯年竟然拔刀斩断水球,虽然随后被一般水球的水给带回湖中,但还是让杨老惊诧万分。 杨霄原本的猜测是,大概七日陈斯年才能完全接下水球,没想到只有三日。 而且,他注意到,自打黑风山一战结束后,陈斯年就无师自通般,能将刀意覆盖在过河卒上。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陈斯年就是练刀的胚子。 一些修士或者武夫,哪怕是有先天剑体,修为不高时练剑,也无法自由地掌控剑意,更别提剑意入剑这种融会贯通的做法。 而陈斯年就可以! 而且很轻松就做得到。 当杨老问及时,陈斯年不免回想那一晚的死战,好像将刀意覆盖在刀身上,没什么困难的,就是很寻常的做法。 念头通达,刀意自然入刀。 杨老对此产生了些许自我怀疑: “姑爷是一个练刀的好料子,一朝入道,明显是天才。” “自己教他,是不是有些误人子弟了?” “要不干脆让王爷送他去天擎宗?” 练刀一天的陈斯年回到了玲珑阁,刚拉门进去,就瞧见魏淼正双手颤抖着支撑在轮椅的扶手上,身子离开椅子,双脚扭动着踩在地面上。 陈斯年见到这一幕可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其扶住: “夫人,你这是作甚?” “哪怕现在恢复得不错,但这种事也不能急于求成啊。” “万一你再摔坏了哪,可得不偿失。” 魏淼却是瞥他一眼,是疯癫的性格,不满地说道: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老娘就是想快点站起来怎么了?” 陈斯年翻个白眼。 敢这么和老公说话?执行家法! 第65章 枕边风 七月末,炎炎盛夏。 相较于平民百姓对天气的无可奈何,皇家贵族们却活得格外滋润。 皇城东宫,陈拓疆手里拿着一碗冰块酸梅汤,用汤匙不停地搅动着,一对三角眼中的情绪,已经不能用阴郁来形容,那仿佛一种仇恨,一种不死不休。 而他那只手,正用汤匙将碗中的梅子,一下一下地捣碎,就好像梅子是某个人。 他脸上的肌肉和眼角都在微微地抽搐,不知道是过于恼火造成,还是脑梗的前兆。 看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钱老,太子终于还是发话了,只是相较于曾经的愤怒,如今被仇恨蒙蔽的他,反而外表上冷静得多: “钱老,黑风寨的事情,你已经已经听说了吧?” 后者慢吞吞地点点头。 啪。 陈拓疆随后就将手中的那一碗酸梅汤仍在地上。 瓷碗和汤匙都摔成几半。 他锦袍下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椅子扶手,指甲都要扣进木块当中,满脸狰狞之色: “难倒钱老这次还要袖手旁观?” “且不说黑风寨的那些土匪,是本太子花银子养着。” “钱老当初可是指点过胡金山,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万毒宗的记名弟子。” “探子带回的消息时,黑风山中,胡金山的尸体只能下一张皮,很明显是施展过你万毒宗的法术,结果还是被陈斯年砍了脑袋,这说明什么?” “他陈斯年知道胡金山背后是万毒宗,根本就没把你钱如马放在眼里!” 被叫了真名的钱如马缓缓地睁开苍老的眼睛,灰白色袍子下的手探出,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大腿,还是一副不紧不慢地抬头: “太子无需用激将法。” “此番陈斯年一人灭黑风山,是我始料未及。” “确实如你所说,胡金山是我万毒宗的记名弟子。” “我若是再不出手,便说不过去了。” “一切自有安排,太子无需心急。” 这么一说,陈拓疆更急切更好奇了: “如此说来,钱老早就有计划?可否说来听听?” 钱如马瞧他一眼,本来不打算和他废话,这个太子实在是沉不住气,但想了下还是维持下表面的关系,而且还能利用他对付陈斯年与镇北王,便回答道: “殿下可还记得幽辽的布政使吴天?” 陈拓疆没什么能耐,但不代表他智力有问题,对方提到吴天,他脑子转了转,立马狞笑起来道: “钱老,你是说要联合那个和陈斯年有仇的家伙?” 钱老点了点头: “没错。” “那一日在盛天城的满月楼,陈斯年可是替镇北王打压了吴天的气焰。” “他侄子吴厚德更是被剁了两个手指,整个吴家都恨不得陈斯年死。” “现在陈斯年开始修炼,且速度突飞猛进,不出一个月,他就会正式进入开气境,埋入武者修炼门槛,镇北王府的听风楼心法武法无数,陈斯年登堂入室后,速度会更快,我等将彻底无法阻拦。” “所以,我们不能与其硬碰硬,况且他背后还有镇北王撑腰。”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能动用万毒宗的势力,毕竟宗门内外也有要是要处理。”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让幽辽自己狗咬狗。” “而殿下只需要找圣上,喝喝茶,下下棋。” 说着,钱如马的眼里露出一丝精光。 陈拓疆好像明白了什么: “钱老,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不会是让那个布政使上疏弹劾陈斯年吧?” “然后让我也给父皇说说此事?” 钱老终于感觉到陈拓疆的智商占领了高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光凭殿下与布政使,自然是不能将陈斯年怎样。” “吴天已经联系了当地的按察使,找一些百姓写了一个联名血书。” “奏章和血书都已经在路上,其内容都是状告陈斯年欺男霸女,借着镇北王的名义敲诈勒索地方要员,搜刮民脂民膏。” 陈拓疆开始阴冷地笑起来,但还是提醒道: “你们可有真凭实据?” 钱如马微微一笑: “证据?” “当然有,不管真假,皇上自然也不会在意真假。” “六皇子从小就丢进皇家颜面,结果离开京城去往幽辽就一飞冲天,如今更是开始修炼,两个月内就完成两个品级的跳跃,这对皇上来说是什么?” “打脸啊。” “陈斯年在啪啪打皇上的脸。” “把一个废物儿子送出去当质子,结果人家越活越好,皇上面子自然是挂不住。” “况且六皇子还与镇北王如此交好。” “皇上已经不在意什么证据,只想要陈斯年这个丢人的东西赶快消失。” 被钱如马这么一说,陈拓疆恍然大悟。 一切都清晰合理起来。 陈拓疆思索一番就兴奋道: “那我现在便去找父皇。” “哦对,还有母后。” “今天晚上,我便让幕后给父皇吹吹枕边风。” 陈拓疆终于聪明起来了。 入夜。 皇后难得主动来养心殿找陈勾。 旁边跟着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毕恭毕敬。 其中一个掌灯,名为小德子的年轻太监,样貌气质都比较出众,与皇后等人一起站在殿外。 有人上前去通报,而养心殿里却传出极其霪靡的声音。 一众宫女都是面红耳赤。 皇后自然是满脸的不悦与隐忍。 “那个该死的狐狸精。” 不出意外,养心殿是三皇子的母妃,庄贤妃。 小德子见皇后脸上阴晴不定,便上前柔声道: “娘娘,夜风寒凉,恐怕这要等些时候,小的扶您回去吧。” 皇后瞧着他那秀气的模样,心生怜爱,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孩子疼,也是一件美事,便低声道: “小德子,今日本宫与圣上有要事相商,只能候着了。” “等下本宫入殿,你要守好门,任何人不得入内,不得偷听。” 小德子点了点头,悄声开玩笑道: “那小德子……可以偷听吗……” 皇后嗤笑两声: “你心里要是不发酸,就听呗。” 一刻钟后,庄贤妃从养心殿走出,皇后入内。 四周下人退避,只剩下小德子一人。 随后,皇后与陈勾的对话,全部落入他的耳朵。 第66章 卜特娜热 大虞西北,大漠。 漫天黄沙之中,一座历经百年风沙仍旧坚毅不倒的城池,伫立茫茫无尽的昏黄之中。 附近那几乎看不清的官道上,偶尔有骆驼商队踽踽前行,时而也有江湖游侠提着水袋踉踉跄跄地进城。 城门口的兵家,并不似中原那般披甲,而是赤膊上身,纹龙画虎,健硕的肌肉夸张得好似石头块,腰间弯刀如银勾,覆盖在双腿上裤子也是无比宽松。 胡然省东部为草原,往西则绿荫一点一点的减少,露出光秃秃的戈壁,再往西则,缺少山脉的阻隔,狂风卷积而下,彻底失去了植被,只剩下偶尔几片绿洲,勉强让省内的部落维持生计。 正因如此,胡然省内的部落每年都必须南下,去水草丰茂,幅员辽阔的中原掠夺。 在大漠还不属于大虞的年头,各个部落的战马南下时基本势如破竹,尤其是东部的部落,能同时掠夺黑水、长林、幽辽三省,西北的部落则是可以直逼山晋省。 然而多年前,一个寒门出身的猛人,带着他的军师,和砸锅卖铁组建起来的队伍,直接破了东边的部落,打得各个部落抱头鼠窜,随后又一路杀到马斯,将红蛮打得倒退百里。 而后,此人又回过头来,一路打到大漠,将所有部落都痛击一遍,最后草原和大漠之中,只有苍狼部和其他几个小部落,侥幸活下来。 再然后,那个男人更是挥师南下,直接将两广地带收回。 最终,他平息大虞内的各类叛乱,将各类做大的地方势力全部剿灭。 上一代大虞皇帝认为其他武功无双,特封异姓王。 自此,马斯和部落再无力南下,大漠与草原划入大虞版图,被命名胡然省。 然而胡然省的归顺,只是貌合神离。 京城委派的地方官员,根本无法掌控那些战马上的部落。 近些年,部落仍旧处于混战之中。 经历过血腥变革,最终胜出的苍狼部彻底称为胡然省掌权者。 省内的官府衙门,如同虚设,一切事宜都是苍狼部首领说了算。 虽然东部草原自然条件相对好一些,但因为那里距离镇北王实在太近,所以苍狼部最终还是将部落的权力中心,定在了荒芜的大漠中。 定居于此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大漠一路往南便是便是山晋省的云城。 云城乃是战略要地,古往今来,兵家必争。 只要能拿下云城,那就能剑指京师。 而且,作为大虞西北防线的中枢云城,可没有藩王坐镇。 大虞皇朝虽然下了血本,兵力压在云城上,可相对于镇北王来带的恐惧,苍狼部还是认为云城更好打。 大漠,乌兰城内。 与外面漫天弥漫的黄沙相比,城中占地面积广阔,相当于一个小型皇宫,充满各种圆顶建筑的宫苑内,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正对坐在一烤架前,开怀畅饮。 左边的女子,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条条细小好似麻绳的辫子,所有小辫子又用头绳扎在一起,形成一个大辫子。 眉眼带着苍狼部独有的骄傲,小巧的嘴唇有些厚,带着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唯一不足的便是她的肤色与中原人的白嫩不同,而是那种充满野性的小麦色,甚至古铜色。 她穿着格外清凉,底色为黑带淡粉色边沿的小巧布料,遮住那一抹骄傲,翡翠给遮盖。 下身是一条同样颜色的短裤,边沿刚好遮盖住大腿。 铜色的双腿上的肌肉紧绷着,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没有那种夸张的棱角,肌肉只是让她看上去更加富有运动感与健康气息。 值得注意的是,她那对精致小巧的双脚,没有被白色的罗袜包裹,也不曾穿有西洲盛产的丝袜,而是赤脚踩在一对银白色,形状酷似虎豹爪子的奇特鞋子上。 确切来讲,那不是鞋子,那就是爪子。 前面有五个锋利如钢刀的银色趾甲,连接着脚掌踩着的整体,后跟处则也有一个银色趾甲。 一对玉足踩在其上,脚背也被银白色,好似扣带,却是金属材质的爪面给固定住。 这对银爪既是鞋靴,也是兵器。 而她的对面,披着软甲的赫连小满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烤肉,又看一眼她的双脚,不听地摇头,啧啧称奇: “卜特娜热,每次看见你的鞋子,我都不免惊讶,大虞竟然会有这样的物件。” “你就不怕割到自己的脚?” 四大美人之一、草原公主、苍狼部的下一任统领,卜特娜热挑了挑有些粗的眉毛,带着大漠与草原部落共有的豪放,端起一杯绿蚁,一饮而尽,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的畅快,配合她那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美。 若是陈斯年在这,就会大呼一声: “我擦,黑皮!要是精灵种族,就更完美了。” 卜特娜热放下酒杯,轻轻地晃动着脚上的银爪,脚踝处的红线铃铛也轻轻脆响: “当然不会伤到自己。” “我从小就开始练习使用爪子。” “作为苍狼部的公主,练武开始就练爪子,阿爹说要像豹子和狼一样,才能和镇北王他们对抗。” “说到镇北王,嘿嘿……小满,和我说说他刚收的女婿吧?我很感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未尝一败的赫连将军,跑到我这来诉苦。” 哪壶不开提哪壶。 赫连小满也将绿蚁酒喝下,爽快地打了个嗝后,嘟囔道: “你们部落不喝马奶酒,怎么该喝中原的绿蚁?被同化太严重了……” 借着酒劲,她开始将探子带回的关于那日站场的消息。 一刻钟后,卜特娜热听后,无法理解得一脸惊诧: “他竟然杀降?怎么可以这样?” “放下武器的勇士,应该得到尊重!” 赫连小满摇了摇头,嘲讽道: “所以说,你们部落这些愚蠢落后的认知,让你们永远都是部落,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南下。” 第67章 暗子 “这怎么会愚蠢呢?” “苍狼的勇士绝不会对放下兵器的人出手。” 卜特娜热昂着骄傲的小脸,自信地说着。 然而赫连小满却是冷笑,讥讽道: “小公主,那我可要问你了。” “你口中的苍狼勇士们,每年南下侵略大虞,烧杀抢掠,杀死手无寸铁的百姓,这是事实,对吗?” 卜特娜热那张本来因为酒水而微微发红的脸,此刻涨红的更加严重,手里的手把羊肉都不那么酥嫩香脆了。 想了半天,她才中气不足地反驳道: “那……那是因为我们要生存!” “苍狼部没有黑土地,无法种田,没有粮食就会饿死。”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赫连小满不免放肆大笑起来,眼泪都从眼角笑出来: “果然,你什么都不懂,满嘴的歪理。” “别把自己的部落想得多么高尚,多么厉害。” “大虞可曾对你们部落,主动发起战争?” “就算是镇北王当年,那也是反击。” 卜特娜热当然是理亏,噘着嘴,继续反击道: “你为什么帮着中原人说话?” “明明你这次来找我,是要和苍狼部再一次合作,可你态度却更倾向于中原。” 赫连小满没有那种小家子气,更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子就在意形象,相反她吃烤羊肉的模样,比不少男人都更加放得开。 一口咬下去,羊肉的油滴落,她随手拿过手帕擦拭一下,又把羊肉沾了些韭菜花,再撕咬下一口,咀嚼一番,享受着羊肉特有的鲜嫩与膻味: “我可不是给大虞、给中原人说话。” “我只是要你明白。” “都是打仗,苍狼部并不高贵,更不是师出有名。” “还有,你别小看陈斯年。” “杀降这种事,兵家忌讳,但他敢做,敢当着将士的面,甚至是廖熊胆的面下令。” “这种人,要么内心极其阴暗,要么就是光明磊落到不在意他人的想法,总之,他是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家伙。” “有这样的敌人在,你我的处境都不好。” 卜特娜热点了点头,没有再反驳。 其实她都知道,自家的家人、亲戚,每次南下都会残害大虞的百姓。 她总是会以生存的代价来安慰自己。 至于那个陈斯年,镇北王的二姑爷,最近两个月,关于他的传闻,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听说黑风寨的土匪,也是他剿灭的?” 赫连小满头不抬眼不睁,好似心思都在手把羊肉上,满嘴流油,嘟囔道: “嗯,他一个人做的。” “一个人?” 卜特娜热的那对单眼皮,却格外水灵的眸子瞪得圆圆的,满脸的惊异: “那个土匪首领,不是个八品武夫吗?” 赫连小满抬手拿过酒杯,却发现里面见底了,连忙叫旁边的苍狼部侍卫快些把酒取来,然后才道: “是,据说是。” “但陈斯年现在也是八品。” “马斯王庭上也有不少人盯着他的动向。” “王庭术士推算过他的修炼速度,不出意外,这个月,他就要进入武者的门槛。” 卜特娜热对这个传闻中的男人更加好奇了,眨巴着眼眸,一手托腮,手腕上的红绳铃铛发出脆响,双眸看向东面: “三个月,连续进入三个境界,真厉害。” “大概这就是天生的武者?” “还是十八岁开始修炼。” “哦对了,那一晚上,我察觉到了东面有动静,是一种很奇怪的气息,就是他,对吧?” 赫连小满点了点头: “对。” 紧接着,她放下羊肉,将端上来的酒水倒满杯子,和对方碰了一下: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要不要去中原走一走?” “确切的说,是去幽辽走一走。” 卜特娜热的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激动道: “好啊。” “阿爹本来也想让我去中原领略一下。” “他说这样对我练武有好处。” “还说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以后我接替苍狼部,带着勇士们南下,遇到镇北王的铁骑,也不会畏惧。” 赫连小满“噗嗤”一下,笑出声: “去中原走一圈就不会害怕镇北王了?” “怎么可能。” “等你接替你爹的位置,估计镇北王也快没了。” 卜特娜热大为不解: “没了?” “你是说他……” 赫连小满继续解释道: “他一个七品武夫,本来就不能像修士那样延长多少年寿命。” “而且早年征战,受伤无数,加上煞气缠身,没什么天赋,总归是活不了几年了。” “现在他五十多岁……” “多年前王妃去世时,他就已经算是半只脚入土了。” 卜特娜热脸上露出些许兴奋,又有些惋惜: “倒是可惜,他也算是一代枭雄。” 赫连小满感觉是吃饱了,解开软甲,露出些许饱满,还有浑圆的小肚子,解开辫子,红发披散下来,整个人惬意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拉回话题道: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幽辽?” 卜特娜热显然是对离开家乡,去敌人的地界这件事很激动,双拳挥舞着: “你陪我一起吗?” 赫连小满撇嘴,翻白眼: “怎么可能。” “明日我就回马斯。” “可不像你。” “你是公主,无忧无虑,只管练武骑马就好。” “我手上掌管着马斯的十万将士。” 卜特娜热双肩松垮下来: “好吧。” “那我一个人去。” 赫连小满伸手在张开的嘴巴上拍了拍,连着打个好几个哈欠: “唉,一吃饱就想睡觉。” “我要睡了。” “记得把今天我们说得这些话转告你阿爹。” “明年,或许更早,马斯会大举南下。” “苍狼部想不想出兵,就看他的想法。” 卜特娜热认真地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打输了怎么办?” 赫连小满又翻白眼: “输了就输了。” “我是马斯帝国的将军,只会打仗,也只能打仗。” “打输了,大不了就被俘虏,运气好,没准会嫁给陈斯年?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姑娘说着奇奇怪怪的话,笑得前仰后合。 只是赫连小满没告诉她,幽辽有一颗马斯的暗子。 第68章 尚方宝剑、钦差、圣旨 皇宫,皇极殿,早朝。 头戴冕旒,身着龙袍的陈勾,在被太后吹了一晚耳边风后,结合最近陈斯年在幽辽省的传闻,终于是坐不住了。 而朝廷内外,也有一些传言,说陈勾是个绿毛皇帝,没有能力,还不会慧眼识人。 陈斯年在他眼皮子底下,装傻十八年,他竟然没有发现。 这样的人还配当皇帝? 人家作为被流放的侄子,一到镇北王的麾下,就大放异彩,破马斯蛮夷那都是小事,黑风寨土匪也被其剿灭。 明眼人直接就看出来,人家陈斯年就是没把你皇帝当回事,甚至一直装傻,脱离你陈勾,人家就能一飞冲天。 陈勾作为大虞说一不二的皇帝,总感觉面子被踩在地上,被狠狠地践踏。 曾经他就认为陈斯年是个傻子,丢尽了皇族的脸。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傻,还翻过啪啪打你的脸。 陈勾气得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他几度后悔把陈斯年送去了幽辽。 哪怕是其他省份,都没得说,陈斯年偏偏去的幽辽,当镇北王的姑爷,这对魏山河来说,简直如虎添翼! 近来朝野内外无不谈论此事,陈勾认为必须得拿出些手段了。 于是,早朝之上,文武百官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后,陈勾直接将那几本奏折,还有百姓联名的血书,丢到了台下,怒不可遏道: “诸位爱卿,看看吧,朕这位六皇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当街调动兵家,阻拦百姓,还羞辱当地布政使。” “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员!” “而且他还当着布政使的面,把吴厚德的手指给剁了。” “结果呢?” “根本没有人降罪陈斯年。” “这幽辽,还有没有管?” “镇北王他是吃干饭的?拿着朝廷的银子,结果把幽辽治理成这样?” 皇帝当朝痛骂自己儿子,还有王爷,这种情况,一众大臣还真不好发表什么看法。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内阁首辅,几人对视一眼,寻找不选地没有开口。 “怎么,现在开始装聋作哑了?” “当初朕要把六皇子送去幽辽,你们可是双手赞成啊!” 这时,站在人群前面的太子,上前一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袖一挥道: “臣有话想说。” 朝堂之事,父子之间,亦是君臣。 陈勾心中暗笑,脸上却一副严肃的表情: “讲。” 太子陈拓疆深吸一口气,慷慨激昂道: “启禀陛下。” “臣认为六皇子有三大罪责。” “其一,乃是民间都已盛传的砍手指一事,这不仅是对布政使大人的侮辱,更是对我大虞皇朝的侮辱,若是此事就此不了了之,民意何平?朝廷威信何在?日后可还有人愿意为朝廷效力?还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六皇子,决不可姑息,哪怕他是臣的亲弟弟,决不能让天下士子寒心。” “其二,镇北王在北三省做大,贪赃枉法,勾结草原等地部落。” “每年胡然省的部落都会南下侵扰我大虞,然而镇北王却无所应对,无所动作,然而今年却允许陈斯年私自调兵,其用意何在?臣不敢想。” “其三,陈斯年如今成为镇北王的姑爷,据传与天擎宗走得极近,暗中谋划何事不得而知。” “其四,百姓联名血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陈斯年在幽辽,欺男霸女,任人唯亲,出街时竟坐八抬大轿,带扈从无数,曾有人说他瞧上哪家姑娘,对方家人就必须将其主动送到府上,否则第二日就会被灭门。” “陈斯年种种恶行,天理难容,还望陛下严惩!” 太子的一席话,让一众人都不由得眉头锁死。 这小子是往死里正他六弟啊。 他俩什么仇什么怨? 哦对,记得六皇子离京之前,可是把太子暴打一顿。 又或者,太子在借机铲除一切潜在的威胁。 皇家的人,兄弟倾轧,很常见。 就在这时,都察院的人也站出来附和: “启禀陛下,太子所言全部属实。” “曾有官员在幽辽省的驿站歇息过,回来也与老臣提及幽辽省的情况。” “六皇子确实在镇北王的庇护下,目无王法,为非作歹。” 有言官给事中站出来,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 “还望陛下明察!严惩六皇子陈斯年!” “陛下若是不同意,臣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言官的经典表演环节,发动天赋技能:劝谏。 效果:有百分之五十几率被杀头,获得名留青史的机会。 众人一个个演得活灵活现。 实际上,这些全都是陈拓疆安排的。 陈勾瞧着自己的儿子,还有大臣们如此“忠心耿耿”,他也就是借坡下驴,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又要壮士断腕的模样: “诸位爱卿。” “朕知道你们是为了大虞的江山社稷,可……可陈斯年他……他是朕的儿子啊……” 说着,他还留下了泪水。 然而,越是这样,群演们就越要卖力。 皇帝都哭了,他们能不哭。 “哇——” 礼部尚书,一大把年纪,直接大叫一声,悲恸道: “陛下啊!陛下啊!” “陛下乃是一代明君,纵使骨肉情深,可为了大虞皇朝,为了黎民百姓,还望陛下三思啊!”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央求。 首辅张建和兵部、户部两位尚书,瞧着满朝哭哭啼啼地文武官员,只觉得如此好笑,仿佛戏台上的戏子们咿咿呀呀。 最后,陈勾一脸的不情愿,不舍得,下大了圣旨: “右都御史周刚志,朕赐你尚方宝剑,命你为钦差大臣,带兵一千,明日前往幽辽省!” “六皇子生性顽劣不堪,不思进取,在幽辽省贪赃枉法,侮辱朝廷要员,为祸一方,朕命他即刻起回京城接受惩处!” 周志刚自然也是太子党的一员。 他领钦差大臣,也是陈拓疆在暗中运作。 众人听着这道圣旨,不少人觉得头皮发凉。 虎毒不食子,这陈勾估计是要赶尽杀绝,尚方宝剑都用上了。 也是,面对镇北王,没有尚方宝剑撑场面,周志刚此行结果还真不好说。 第69章 眷侣 圣旨还没出京城,便有雕鸮不辞劳苦地飞行送信。 雕鸮这种猛禽,一般白天都是处于睡眠状态。 但经过镇北王府的能人训练后,它们可日飞百里,比信鸽更具韧性与速度。 当然从京城到盛天城,山长水远,光凭一只雕鸮是不可能完成送信的任务。 所以,这一路上,无数个谍子都会隐藏在各处会现身。 比如一些小酒肆,比如一些做糖人的摊子,比如在墙角要饭的乞丐。 雕鸮每到一处谍子的联络处,爪子上帮着的信筒就会被取下,给其他雕鸮换上,再朝北方飞去。 如此高效的接力,远比一些人力送信快得多,与八百里加急跑死人和马的速度差不多。 远在王府的陈斯年,如今已经正面和杨霄过上几招,虽然最后的结局还是落败,但他的意志越来越坚韧,刀法也在突飞猛进。 眼下,他的刀法,在劈芝麻的时候,可以精准到,内心想几刀劈开便几刀。 转眼,七月便结束。 陈斯年在系统商城更新之前,换了几瓶中级生命药剂,还有一瓶高级的。 【高级生命恢复药剂】,花费了灵气点数1000。 陈斯年这个月一共才获得5000多,为了给夫人治好双腿,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买下。 只是高级药剂的效果还不清楚,陈斯年不敢贸然给魏淼喝下去。 上一次她喝中级药剂,都有些过激的反应。 陈斯年差点没把持住。 好饭不怕晚。 只要等魏淼站起来,他就可以嘿嘿嘿,一双神器等待他的开发。 …… 时日,骄阳似火。 陈斯年和杨霄在湖上一阵拼杀,漫天的水汽很快就被阳光蒸发。 他还无法完全站在湖面上,只能依靠着化劲境的巧劲,在水面上站稳半盏茶的功夫,差不多五分钟。 面对杨老召唤出来的巨浪,他也能以横斩破开,等准备还击时,对方下一波攻势接踵而至。 这就是实力的碾压。 然而陈斯年乐在其中,人在被虐中成长。 结束一日的修炼,陈斯年回到玲珑阁准备沐浴。 冬荷已经烧好了水。 陈斯年脱掉衣服走入木桶中,魏淼从里面的卧房走出来,主动拿起汗巾,帮忙擦拭。 看着心爱之人后背上结了痂又裂开的无数伤口,魏淼感觉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轻轻擦拭两下,她终究还是不忍心道: “相公,要不休息两日?去城内走走?” “再者和杨老说说,换一种修炼方法?” 陈斯年摇了摇头,抬手拍拍她那滑腻的小手: “别担心,你男人厉害着呢,你看现在我身上都是腱子肉。” “实战是最好的修炼方法。” “你看那些宗门里的弟子,哪里有机会和长老们对练,那得是亲传弟子才有的待遇。” “杨老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肯陪我这个修炼小白对练,我怎么能不珍惜这样的机会。” 魏淼微微颔首,却没有说什么。 一个从京城走出来,没人要的皇子,身份背景都不管用,他必须抓住每一次的机会,向上爬,不能有任何犹豫。 外人都以为生在皇家是一种幸运。 可谁又能保证,在皇宫之中能百分百活下去? 魏淼也不管水会浸湿衣衫,不自主地伸出两条白嫩柔荑,轻轻地环住陈斯年的脖子,将自己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脖颈上。 “怎么了?” 陈斯年察觉到妮子的心思,与她的手指轻轻扣在一起。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做什么事,都很辛苦……” 魏淼嘟囔着。 陈斯年却不以为意,笑得很洒脱: “自己选择的路嘛。” “我也可以像其他皇子那样,一直呆在皇宫,但最后都会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不出两年,陈拓疆肯定会有所动作。” “其他皇子都会不明不白地死掉,甚至连公主也难逃命运。” 魏淼一脸惊恐: “他连妹妹都不放过?” 陈斯年靠在木桶边沿,仰脸望着装饰着各种花纹的穹顶,慢慢说道: “别忘了,大虞曾经,可是出过女帝。” 魏淼沉默了。 所以,太子就要把自己的妹妹也都杀死? 她明白这个道理,但又无法理解,很矛盾。 想了想,她决定不想了,心情不好,便切换了性格,疯批美人上线: “切,那就是个傻狗。” “还杀妹妹?” “我的建议是,他把所有天底下姓陈的,全都杀了,这样一劳永逸。” 陈斯年瞧着忽然转变的夫人,委屈道: “你相公也姓陈啊。” 魏淼扭了扭脖子: “那你不会把他杀了,自己坐上龙椅?” 陈斯年眼角微微抽动: “这种大不敬的话,也就你我能说得出来。” 魏淼换了性子,搓澡的手法都强硬了许多,一只手按住陈斯年的肩膀,一只手拿着汗巾就在他后背上一顿猛搓: “大不敬?”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一句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忘记了?” 陈斯年摇摇头: “怎么会。” “就是说嘛,他陈拓疆要是敢对你怎样,我就让我爹的二十万铁骑,踏平皇城!” 这话说的,霸道。 陈斯年自愧不如,坏笑道: “夫人是在关心我?” 魏淼呵呵冷笑: “关心?” “和我玩尬的?” “关不关心,你自己清楚。” 她最后还是没有把坏情绪留给陈斯年。 后者则是继续享受对方的搓澡服务。 只是搓着搓着,魏淼的动作慢了不少,还时不时地停顿。 陈斯年不免转头询问: “夫人,怎么了?” 结果他就看到躁动的魏淼,此刻坐在木轮椅上,上身扭来扭曲,眼神四处飘,双颊发红。 陈斯年一开始还不明白,只是回想起来二人刚熟悉没多久时,她这幅样子,应该是……应该是要去如厕? 她的双腿残疾,不方便,所以一般如厕的时候,都是小春或者冬荷带起过去。 陈斯年见状,也不啰嗦,直接从木桶中起身: “走吧,夫人,我带你去。” 魏淼愣了愣,看着一丝不挂,胸肌坚硬,六块整齐腹肌的身子,面色更是潮红,身子颤抖得更厉害,尖叫着: “你先把衣服穿上!” “快点,老娘要……” 本来她还能忍一会,可看到陈斯年那焕然一新的体格后,就感觉不对劲了。 第70章 请帖 入夜,陈斯年正准备和夫人就寝的时候,冬荷敲响玲珑阁的房门。 “姑爷,二小姐,有要事。” 魏淼点了点头,陈斯年起身穿好鞋子,披上一件外衣去开门。 月光下的冬荷,亭亭玉立,带着一股清丽孤单的美。 “怎么了,冬荷?” “大晚上的不睡觉,真想通了?要来当通房丫鬟?” 冬荷好像没听出来陈斯年在开玩笑,反而回想起当初在满月楼里,陈斯年为了她狠狠收拾吴厚德场景,小脸满是认真之色,最后眼底闪过纠结还是摇了摇头: “姑爷,这件事……冬荷还没下定决心。” “这次来是告知您,吴厚德的父亲,吴狄,要在吴府庆祝生辰,大摆宴席,届时幽辽各地官员都会到场。” “他也给王爷送来请帖,但王爷没打算参加,想让您代替参加。” “您要是不想参与此事,那我便去回绝。” 陈斯年没着急表态,而是好奇地问道: “吴厚德的爹?” “哦,我想起来,之前在渔夫传回的情报上看过。” “他和他哥吴天不同,没有做官,但在三山郡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腰缠万贯。” “吴天和吴狄两个兄弟,一个位极人臣,一个富甲一方,呵呵,有点意思。” “不过他才多大岁数就过寿?到六十了?” 冬荷摇了摇头: “五十三,所以这次的宴席名义上是过生辰。” 陈斯年微微颔首,接过冬荷手中的请帖,撇嘴瞧了瞧,又抬头道: “明日我过去瞧瞧。” “既然人家送请帖了,就有意邀请我们。” “不出所料,这次肯定是鸿门宴。” 毕竟上次,陈斯年把吴厚德的手指剁了,当时在场的是他大伯吴天,这次是吴天他爹亲自上场。 冬荷微微躬身,退后几步准备离开,但忽然想到什么,又道: “姑爷,王爷还要我传话。” “小心按察使。” 一阵风吹过,陈斯年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吸了吸鼻子道: “好,我明白了。” “你且早些休息吧。” 冬荷退后几步,融入黑暗。 陈斯年转身和夫人简单说了几句,然后便径直来到文澜阁,查询按察使等和吴家来往密切的官员。 不查无所谓,一查吓一跳。 一张紧密的关系网,徐徐展开。 大半幽辽省的官员都参与其中,盘根错节,几乎都是利益集团的意愿。 为首的吴天,早就遭人多次检举。 但镇北王一直念及已故王妃的旧情,哪怕是这些人算是王府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吴天的弟弟,就是明日宴席的正主,在三山郡的生意已经扩张鲸吞到三山湾。 “怪不得……” 陈斯年想通了,为何镇北王会派自己去参加宴席。 三山湾,幽辽省的出海口。 自此乘船,能直达胶鲁省,中间还经过天擎宗所在的蓬莱岛。 三山湾具有战略意义,是日后幽辽铁骑水路南下的重要出路。 如果三山湾这种战略要地掌控在吴家手里,那日后镇北王出兵可就是受吴家的制衡。 更为重要的是,最近有传来,吴家内有反意。 就是不知吴家是要继续往北投靠马斯,还是联系上京城,与皇家沆瀣一气。 不管哪种选择,他们都要被收拾。 加上前几日陈斯年剁手吴厚德,吴家反意更浓。 这要是镇北王想把对方往绝路上逼。 吴家的贪得无厌,终于让镇北王下定决心,壮士断腕。 陈斯年端坐在桌案前,一边看着各类卷宗,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在脑海里思考各类问题。 不多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随后传出古怪的低鸣声。 陈斯年立刻从思考中抽身,瞧见那黑乎乎一团的影子,寻常人早就被吓了一跳,但他已经熟悉了那是什么。 走到窗边,将窗户拉开,一只雕鸮呆头呆脑地扑腾了几下翅膀,一对猫眼瞧着陈斯年,都不转动。 后者看到它脚上绑着的小竹筒,不由得皱起眉头。 京城前几日才刚传回密信,怎么今日又加急传回? 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陈斯年连忙将竹筒取下来,拿出其中的白纸,打开。 纸上没有一个字迹。 陈斯年点燃一根蜡烛,将信纸放在火苗上炙烤几下,心上的内容才慢慢浮现。 只是看到“钦差”、“尚方宝剑”、“圣旨”几个字眼后,陈斯年冷笑地摇了摇头: “陈勾啊陈勾,哪怕我离开京城,你还是不想让我好过。” “你眼里真就只有太子?” “罢了,我也从来没帮你当过爹。” 陈斯年将信纸叠好装入竹筒,让一个侍女进来,将其送去文津阁。 只是那位年长的侍女刚要走,陈斯年却叫住她,思忖一番道: “城中可有棺材铺?” 侍女有些懵,思路没跟上,下意识道: “回姑爷,自然是有的。” 陈斯年眼睛眯起来,一个极坏的想法产生出来: “这样,明日你一早就去铺子,让老板打造一副棺材,材质不求最好,求制作速度,中午我就要取。” 侍女没多问,只是老老实实地听令。 陈斯年又想到什么,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仓库有狗头铡没?” 侍女摇头: “这个……我不清楚,但那种铡刀是前朝的东西,现在王府内应该没有……一般衙门的仓廪里会有保存吧。” 陈斯年大手一挥: “好,明日你派人取来,去棺材一起交给我。” “还有最后一件物品,去找一块大理石,具体什么模样、大小,我想你应该明白。” 老侍女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她联想到最近城中都在传吴家家主要过诞辰,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二姑爷……难倒又要让吴家人栽跟头了? 等侍女退去,陈斯年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似笑非笑。 “吴厚德啊吴厚德,我倒是有些想你了。” “不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手指头有没有接上。” 翌日大清早,盛天城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斯年纳妾了。 第71章 蛇鼠一窝 吴家的宅邸,虽然比镇北王府小了不止一圈,但内部的装饰和摆设却是盛天郡首屈一指,与王府并驾齐驱,有山有水有树林,面容姣好,体态丰腴的婢女丫鬟数不胜数。 而且她们统一穿着纱制的衣裙,美不胜收的风景若隐若现。 或许,这也导致了吴家的不少男丁都面色蜡黄。 别看吴厚德身宽体胖,但实际上也是个肾虚的主,每天面对这些漂亮的下人,他怎么能管得住自己。 今日是吴家老二过生辰,大摆宴席,下人们也穿很有规矩,男下人不必多说,女婢们各个都穿着裙摆到小腿的裙子,甚至还有高开叉旗袍,搭配着西洲传入大虞的丝质长袜。 陈斯年若是到此,必然是流连忘返。 此刻,吴府更是门庭若市,来往宾客数不胜数,一波波的礼品被人们带入府中。 中堂内,吴厚德迎接着达官显贵,还有一些纨绔二代。 “哎哟,吴少今日依旧容光焕发,令尊诞辰,我等皆是准备薄礼,还望笑纳。” 有人顶着一张笑脸,谄媚地说着。 换上两根金手指的吴厚德,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隙,和众人打着哈哈,但双眼一直望着门外。 这些人,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今日的宴席,他只期待两个人的到来。 一个是他大伯的同僚,按察使蒋大人。 另外一个则是陈斯年。 上个月在满月楼,吴厚德吃了亏,被剁去手指,面对幽辽铁骑还有一众高手,他只能是吃哑巴亏。 就算是身为布政使的大伯,也只能认栽。 但今日不同以往。 这一次,他是主场作战。 而且大伯和他爹,可都提前和官员们暗中联系好。 今日必须让陈斯年吃不了兜着走。 哪怕是他是镇北王的姑爷。 更重要的是,他们要镇北王明白,吴家决不能被打压,更不能被取代。 幽辽的各个方面,都需要他们吴家。 “哎呀,哎呀,吴少,别来无恙啊。” 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明明比吴厚德大上不少,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甚至笑容里满是奉承。 “沈佥事,可算把你盼来了。” 吴厚德竟然出奇地上前,给人家还礼后竟然还张开双臂抱了抱。 按察司佥事沈宏。 他虽然是一个五品的官,但在地上上权力可不小。 按察使主管一省的邢狱司法,官吏考核,但那都是大方向的事情。 具体操作起来,可就是佥事的任务。 谁想要在牢里捞人,想要通过各项考核,不得拿银子打点? 这银子大头进了按察使的口袋,另一部分可就是佥事的了。 毕竟他是具体事情的负责人。 而且他听命于按察使蒋放,两个人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沈宏来了,那就代表蒋放不远了。 其余人也是围上来,连忙找机会和沈宏攀谈。 吴厚德搓着手,急不可耐地说道: “沈佥事,蒋大人何时到,你可知道?” 沈宏却是一副官腔: “蒋大人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倒是吴少,恭喜啊,恭喜令尊。” “略备薄礼,笑纳。” 说着,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锦盒,缓缓打开。 略微刺眼的光芒,让周围的人都不自主地闭上眼睛。 “啊,这是什么,好亮啊,沈大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愧是沈大人,拿出的礼品,都让我等无法直视。” “呵呵,据说今天那个傻缺姑爷也回来,他要是看到沈大人这宝贝,估计就得苦着脸灰溜溜地回去。” “就是,毕竟一个上门女婿,怎么能和沈大人比!” 光芒缓缓散去,只见锦盒中安静地躺着一颗夜明珠。 众人皆是惊诧地张开嘴巴。 吴少眼里的贪婪不加掩饰,小心翼翼地拿起珠子,对着阳光看去,其内部更是好似有丝丝缕缕的银线环绕,珍贵非常。 “沈大人,这等贵重的礼品,只怕是吴家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给按察使大人吧。” 吴厚德假装拒绝。 沈宏自然也得把面子工作做足,假装不悦道: “诶,吴少,你这是什么话,莫不是不把我沈宏当朋友?” “按察使大人和布政使大人,还有令尊,虽然没有血缘,但胜似亲兄弟。” “这些宝贝,是按察使大人的,也是吴家的。” “我们自然是有福同享啊!” 吴厚德不再掩饰,咳嗽两声,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收下。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高喊。 “按察使大人到!” 不仅仅是年轻人目光投去。 在场众人,无疑不是看向那位幽辽司法一把手。 同样五十多岁,只是穿着较为简谱,一身洗得发白的袍子,有些老旧,搭配上花白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者。 但那对好似能看透一切的双眼,却无比的锋利。 这一次,没等吴厚德上前,他爹吴狄和大伯吴天从内堂走出,快步上前。 三人站在一起寒暄。 “蒋大人,可算把你可盼来了。” “你所有不知啊,今日你若是不来,我这宴席就不举办了。” 吴狄是一个满嘴没实话的半大老头,和按察使蒋放行程鲜明的对比。 吴天也是开口道: “蒋老哥,来,坐坐坐。” “说了多少次让你来我家坐坐,结果呢,你都不答应,愚弟过个生日,你就来捧场,你这不地道啊。” 按察使蒋放却是面色寻常,甚至有些严肃道: “官员之间,私底下来往,本就遭人口舌。” “你我不见也罢。” 紧接着,他又看向吴狄: “贤弟,你这宅子可不小。” “下人们穿得都锦衣华服,呵,我这就显得格格不入。” 被训的两个人都知道蒋放是什么德行。 嘴上最能说,穿得最破,腰包却是最鼓的。 他们连连点头称是。 “我们啊,都是为朝廷效力,为百姓效力,切记啊切记,决不能中饱私囊。” “贤弟,以后这种大操大办的宴席,可不能多办,可不能再叫上我。” 是是是,可不能不叫你。 几个人聊着,年轻人也围上来。 “见过蒋大人。” 吴厚德拱手行礼。 蒋放瞧他那两根金手指,眉头一皱,但很快就舒展: “贤侄,无需见外,都是自家人。” 第72章 谁说我不敢来 “既然蒋大人已经来了,那宴席是不是该开始了?” 有人悄声问了一嘴。 但一个年轻人却是冷哼一声: “呵呵,镇北王的人可是还没到呢。” 能来吴家的人,基本上都是同属一个利益集团。 他们或许对镇北王不敢有太多怨言。 但是其他人,可不放在眼里。 至于镇北王的人,他们都猜到会是谁。 “那个傻缺皇子?呵呵,也是够厉害的,装傻充愣十几年,哈哈哈,换做是其他人,早就真成傻子了。” “是呗,我听说啊,王府那边派来参加宴席的人,就是他。” “还能有谁?王爷很少参与这种场合的,他大儿子二儿子都在外面,家里就剩下那个傻子姑爷,呵呵,肯定就是陈斯年。” “小点声,你都说了他脑子有病,万一一言不合动刀子,我们可是要遭殃的。” “怕什么?别忘了,这里是吴府!大人们可都在。” “难不成他还敢当真按察使大人的面动武不成?” “对啊,那他就得被直接下狱。” 众人议论着,吴厚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他每每想到那一日满月楼的场景,还有陈斯年的脸,心里就一阵浓浓的恐惧覆盖。 但看着自己被剁掉的手指,他心中又翻涌其无尽的怒火。 这里是他的家,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父亲、大伯、蒋大人都在,幽辽省的官员们也都在场。 今天,吴家就是要给陈斯年一点颜色瞧瞧。 看他还敢造次? “哈哈哈,我估计啊,那小子是不敢来了。” 有人肆无忌惮起来,高声嘲讽起来。 有人附和: “就是。” “我们幽辽省的两位大人都在这,他陈斯年没了镇北王的铁骑算什么东西?没了扈从,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就是不敢来,胆小如鼠。” “嘿嘿,说到老鼠,我记得吴少可是给陈斯年准备了一个……” 有人看向吴厚德。 后者深吸一口气,让身体发抖得不那么厉害,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双手弹开,手掌向下,在身前轻轻拍动两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不急不急。” “那位姑爷若是来,我们吴府必然以上宾相待,再怎么说,他也是代表着王爷。” 立刻有小老弟捧臭脚: “吴少好气量,吴少好胸怀。” “对啊,可不像某些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对对对,我们吴少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这些人,都想着借此机会好好表态,能够得到几个大人的赏识。 吴厚德则是看向一旁门口的老管家,朝他点点头。 后者则是微微欠身,将身后一个盖着红色布料的铁笼子,朝这边晃了晃。 那是今日戏弄陈斯年,必不可少的道具! “哎呀,这都快过晌午了,那傻缺肯定是来不了了。” “唉,果然,他没了王爷就什么都不是。” “就是,和吴少这种青年俊彦相比,还是差太多了。” “这种人,连圣上那般心胸宽旷的人,都不想留着,将他踢出京城,呵呵,他啊,在哪都一样,遭人嫌。” 吴狄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和大哥对视一眼,又看一眼蒋放,后者微微点头后,就准备让管家宣布宴席开始。 或许,陈斯年真的不敢来。 毕竟他只不过是陈勾的一个弃子,再怎么样,也无法成为镇北王的接班人,王爷也不会每件事都照着他。 几个身居高位的老家伙,好似在此刻都想通了。 陈斯年不过是镇北王手中的一把刀。 用时,可以拿来磨一磨。 不用时,自然是收刀入鞘,丢入武库之中。 “吉时已到,宴席……” 老管家扯着嗓子,宣布着。 可话到一半,一道骑着雄壮马匹,肩扛苗刀的颀长身影,在吴府正门口停下。 “吁!” 陈斯年勒紧手中缰绳,战马嘶鸣,前蹄腾空,激荡起四周的灰尘。 吴家门口,瞬间尘土飞扬。 有人见状,立刻不满地指责道: “陈斯年,你故意的是吧?害得我们呛了满嘴的灰!” 然而陈斯年根本不理会说话的愣头青,直接翻身下马,扛着过河卒,大步流星地迈过高高的门槛。 众人瞧见面前的人,都不由得深深吸气。 虎背蜂腰螳螂腿,一身古铜,搭配黑色劲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朝锦衣卫来了。 陈斯年没着急进入大堂内,而是低头顶着那高度几乎到小腿的正门门槛,眉头紧皱,很是不满地说道: “吴家进门的门槛这么高?” “比王府和衙门都高?” “不合适。” “我也不喜欢。” 一语双关。 就在众人准备出生训斥时,谁也没想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差点要他们下巴掉在地上。 砰! 陈斯年左脚站稳抓地,右腿后撤抬起,随后气势一变,右脚对准吴府正门的门槛就猛地一脚踢下去。 闷响过后,木屑飞溅。 厚重的门槛,直接碎成两半。 而陈斯年则是淡定地吹了下额前的碎发,满眼肯定: “不错,这次顺眼多了。” 一众人都是满眼的惊诧。 你特么一进门,不打招呼就算了,竟然一脚把人家的门槛踢碎了? 疯了吧? 找死! 内心愤怒的同时,也有不少人眼角抽动。 陈斯年这一脚的力度,不简单。 那门槛有一指宽,结果他轻轻一脚就让其断成两截。 有传言说他武道精进迅猛,不会是真的吧? 守门的家丁见状,自然是要上前: “哪里的歹人,敢在吴府造次,我看你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陈斯年随随便便一抬手,就按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推,家丁就向后栽倒,翻了好几个跟头撞在外墙上才停下。 而后,陈斯年大摇大摆地走进中堂,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让她看上去心情大好: “刚才是谁说我不敢来的?” 闻言,有人退后几步。 也有愣头青站出来,指责道: “你这厮,怎如此不懂礼数?” “今日吴家主设宴,我等皆是身着儒袍,你怎能一身武夫打扮?还佩刀入内?” “没错,这就是丢王爷的脸!” 第73章 舌战群儒 面对众人的指责,陈斯年立刻拿出他那招牌混不吝、滚刀肉的架势,随手将肩上扛着的过河卒放下,刀鞘末端砸入中堂的地板中,传出一声闷响,同时他本人打着哈欠道: “谁说参加宴席不能带刀?” “谁规定的?” “难不成是吴府是官家的衙门?还是皇上的朝堂,不让佩刀入内?” “这天下是姓陈啊,还是姓吴啊?” 这一定大帽子扣下来,众人立刻不敢还嘴了。 谁敢答应? 万一陈斯年在话语中下个套,那罪名扣下来,他们这些年轻人可担当不起。 一旁的吴厚德,此刻双腿已经在打颤,心底的恐惧在蔓延。 但是为了今日能够打压陈斯年,他奓着胆子上前,声音颤抖却嘿嘿笑道: “陈少,来来来,既然入了吴府,就是我吴家的朋友,里面请。” 陈斯年瞧着面前又害怕又满眼仇恨的肥硕男人,点了点头,笑道: “你小子倒是聪明不少。” 吴厚德点头哈腰: “多谢陈公子夸奖,您能来吴府,寒舍蓬荜生辉,王爷老人家的身子,还硬朗吧。” 陈斯年却答非所问,抬手在他油腻的脸上拍了拍,直截了当地说道: “小子,收起你的城府吧。” 吴厚德顿感面子上挂不住,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在旁边赔笑。 这时候,吴天走上前,一脸淡然的笑: “陈公子,老夫这就给你引荐一下。” “这位就是吴厚德父亲,吴狄。” “而这位,则是我幽辽的按察使大人。” 几个人点了点头,一起打量着陈斯年。 后者则是咂舌道: “放心,我看过谍子给的画像,很早之前就知道你们了。”?? 这是能说的? 这是直接说出来的? 谍子这种事挂在嘴边? 第一次与陈斯年接触,按察使蒋放感觉面前的年轻人,要么真是傻子,要么就有恃无恐到一定境地了,一些隐晦的事情,他完全不在意拿到台面上说。 肆无忌惮,气焰彪炳。 这是蒋放对他的第一评价。 而吴狄则是笑呵呵的样子,很是慈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上前搂着陈斯年道: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来,陈公子,以前的不愉快,就让他过去。” “你能代表王爷来吴府,我很开心。” “今日是我作为东道主,必然会好好款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陈斯年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没要求。” “我饿了,尽快开席吧。” 开席! 我要坐小孩那桌。 宴席正式开始。 一盘盘珍馐美味被端上桌。 熊掌这种北三省特产,自然不能少。 鲍鱼鱼翅这种海边生产的宝贝,哪怕是在具有海湾的幽辽省,市价也不便宜。 老百姓吃不到,寒门自然也舍不得钱。 只有吴府这种大户人家,才能将其当成配菜。 陈斯年最近一直沉迷练武,体力消耗大,饭量也增强。 所以桌上的美味佳肴,很快就被他消灭,旁边的婢女瞧着,不免偷笑,但也在从东厨一直在给桌上添加,同时她心底在想: 这王爷的姑爷,明明生得一副好皮囊,吃相却不雅观,一点没有礼数,看起来就像个武痴。 传闻他还会作诗,不知真假,他的样子哪里和诗人沾边? “陈公子,您难倒是饿死鬼转生吗?虽然吴府周围走到,菜品齐全,丰盛美味,但也不能这般狼吞虎咽,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就是,而且家主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吃完一桌了?” “呵呵,果然是粗鄙的武夫。” 陈斯年瞥他们一眼,嗤笑两声,浑然不在意。 这些都是小喽啰,根本不值一提。 鸿门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只是一些臭弟弟冷嘲热讽? 果不其然,在吴狄一通废话,感谢朝廷感谢皇上感谢王爷后,众人终于饮酒作乐,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人站起来,满身酒气道: “陈公子,听闻您诗才无双,可敢在在下比试一番?” 陈斯年举起酒壶,琼浆玉液送入喉中,拿过婢女的手帕,擦了擦嘴,头不抬眼不睁道: “你算哪根葱?” 那年轻人没想到陈斯年会反唇相讥,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粗鄙,短暂失神后冷笑道: “莫不是陈公子不敢比试?” “我等又没有赌注,全都是给吴家主这次的宴席助兴。” “不如你我二人比试飞花令如何?” “诗词成语皆可。” 陈斯年终于睁开眼,瞧一眼吴狄和吴天,发现链各个人对此都熟视无睹,还有吴厚德眼里隐隐的兴奋,一切都明了。 这都是吴家安排好的。 陈斯年伸了个懒腰,双臂伸长,扭动脖子,骨肉咔咔作响,无所谓道: “就俩人比试?多无趣!” “来,你们一起来。” “就飞花令,我一个人和你们一群人比。” “嗯,来吧,吴厚德,就你出题吧。” “再不给你机会,你都得急死。” 吴家人一听,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这陈斯年,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好像猜到了什么。 也对,要不然他敢来吴家赴宴? 不过,就算他有点才气,也不可能比过所有人。 能来吴家的年轻人,各个都是精通经史子集,圣人经典,背得滚瓜烂熟,哪怕大虞诗坛贫弱已久,但玩一个小小的飞花令,还是不在话下。 吴厚德站起身,一副很替陈斯年着想的样子: “陈公子,可是您说的,成语和诗词皆可。” “可是您说的,一个人挑战所有人。” 陈斯年撇嘴点头: “是,快开始吧。” 吴厚德回想起当日在满月楼中,从众星拱月到遭人唾弃,都是因为陈斯年那一首咏菊的诗歌。 今日,他要加倍奉还。 你不是很有才吗? 呵呵,那就是先用读书人的方式,让你颜面扫地。 吴厚德忽然装出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缓缓说道: “陈公子,前些日子,淮扬省的布政使听闻家父生辰,特意送上当地一种名贵的锦毛鼠,不如各位就以此作为飞花令的题目,如何?” 说罢,他让对老管家摆摆手。 后者立马将那个罩着红布的铁笼子提上来。 第74章 拾人牙慧 红色的锦布被掀开,铁笼子中关着的小白鼠,映入众人的实现。 这小白鼠是什么品种,在场的人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飞花令的题目。 吴厚德装出一副很巧合的模样,笑得很是含蓄,建议道: “这笼子中的是一只锦毛鼠,不如这飞花令的题目,就以老鼠、鼠,如何?” 人群中立刻有人牌手叫好: “老鼠好啊,老鼠的成语很多,但诗句可不多。” “吴少果然有雅致,这锦毛鼠,我等真是不曾见过啊。” “诶,你们说,这老鼠有没有什么深意啊,代表着谁啊?” 最后一句,已经是赤果果地挑衅。 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陈斯年。 有人附和道: “老鼠这小东西,最喜欢就是吃粮食,而且还是那种一顿必须吃很多很多的,你们谁这老鼠是不是可恨啊?” 这下,已经算是明示了。 陈斯年自打坐下后,嘴就没听过,一直在猛炫食物。 又有人七嘴八舌道: “没错,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老鼠。” “诸位你们有所不知,老鼠不仅吃被人家的粮食,更喜欢袭击别人家的家禽呢。” “对对对,这可我知道。” “乡下人家里养着的鸡鸭鹅这种家禽,还在是幼崽的时候会用席子围起来,避免被猪狗什么的伤害,但是吧,却防不住老鼠,老鼠钻出鼠洞,就会穿过席子,将那些家禽的幼崽咬死!” 一道道嫌弃厌恶的目光,再度落在陈斯年的身上。 后者可是在进门的时候,把那吴家仆人给推飞了。 所有人,几乎全部都在进行人身攻击。 然而陈斯年却是拿着鸡腿,因为喝酒身子轻微摇晃,轻笑道: “那你们可知,老鼠这种杂碎,一家子可是喜欢聚在一起?” “而且它们被鼠夹给夹了,也不长记性,被人打了,也会继续窜出洞口。” 这是在说包括吴厚德在内的吴家,不长记性。 上次被收拾得还不够惨。 吴厚德气得呼吸粗重。 吴天和吴狄倒是没说什么,眼底有杀意,却掩藏起来。 布政使蒋放端坐在位置上,闭眼,好像与世无争。 吴厚德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下心情好立刻道: “来吧,闲言少叙。” “题目已经确定,诸位才子,发挥你们的才能吧。” 那个愣头青直接端着酒杯站起来,只是陈斯年: “我先来。” “既然以老鼠为题,那在下就先想一个成语如何?” “胆小如鼠!” 此话一出,其他人立刻牌手附和: “好!” “好好好!” “好一个胆小如鼠啊。” “哈哈哈哈哈哈。” “某些人看似肆无忌惮,实际上就是中通外空,外强中干。” “他越是嚣张,就代表内心越是害怕。” 又有人站起来,一副理中客的样子: “陈公子,你可不要说我等欺负人。” “此前可是你说你一人挑战我们所有人,成语诗词不限。” “那在下也说一个成语。” “过街老鼠!” 果不其然,众人开始附和,大堂内一片欢呼。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眼下的形势,可不就是如此?” “陈公子,你对此如何看?” “这过街老鼠,说得是何人?” 吴厚德的脸色终于轻松下来,看着陈斯年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爽翻了,咬着牙,心里冷哼: 陈斯年,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你不是很厉害吗? 不是很会作诗吗? 让你嘚瑟,让你不知死活。 这些读书人的吐沫,能淹死你。 这时,一个穿着华服的士子起身,模样倒是有几分俊秀,满脸书卷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俯视众人后,摇头道: “诸位,飞花令以成语来解,还是太简单了。” “在下虽然诗才浅薄,但作对子还是不在话下。” “陈公子,献丑了。” 说着,他还离开席位,一边踱步,一边比划着,缓缓说道: “鼠目寸光他人嫌,抱头鼠窜真小人。” “鼠屎污羹众宾厌,官仓老鼠假理伦。” 这对子一出,众人都不由得传出一声惊呼。 “厉害厉害,这位兄台的对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等不及啊。” “瞧瞧,这就是读书人的厉害,句句不离老鼠,又句句隐喻,当赏啊。” “呵呵,至于这对子,在隐喻谁,还用说吗?” “来,在下分析一下,某些人鼠目寸光,最后也是能被众人数落的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逃窜,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这时,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按察司佥事沈宏站出来,侃侃而谈: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说的不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形嘛,吴家主设宴,诸位大人前来祝贺,可就偏偏因为一个人,整场宴席的气氛都变味了,唉,而且此人靠山极其强硬,更是目无礼法,目无人伦,竟然还传言此人有才学,圣贤之学都读哪里去了?我等不及啊,我等不及。” 满座宾客又是一阵阵喝彩,瞧着陈斯年,眼里满是嘲讽。 就连吴家兄弟,还有按察使蒋大人,都不免牌手,脸上挂满了笑容。 此时此刻,他们看到陈斯年掩面扫地,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吴狄心中也在冷笑: 陈斯年,你砍我儿子的手指,今天你以为你能完好地离开吴府? 你敢来,我就敢下手! 你要是敢动怒,呵呵,那老子可就有了话柄,说你大闹我宴席,到王爷那,我也有话语权! 然而,坐在席位上的陈斯年,却是打了个哈欠,缓缓抬头,百无聊赖的样子,频频摇头: “就这?” “就这?” “一群读书人,就只会说几个成语,只会拾人牙慧?” “飞花令是让你们作对子的?” “你们甚至不如满月楼那些书生。” 陈斯年不仅抬手扶额,露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作对子的读书人看不下去,怒斥道: “你也只会这般还击?呵,既然如此,你便以飞花令的方式,让我等眼前一亮啊。” 那位佥事沈宏看似一副和事老的样子,实际上也参与其中: “哎呀,大家莫要伤了和气,今日是吴家主的宴席。” “既然陈公子,都这么说了,我等便洗耳恭听。” 第75章 人而无礼 “这人也就是嘴上功夫厉害些,呵呵,根本没有什么才学。” “对,当初满月楼那首诗,都不知道他从哪位大家那偷来的!” “没错,我不信你能以老鼠作诗。” “大虞百年,以属为诗者,寥寥几十,传世名篇更是不曾有,我不信他能写出来。” “陈公子,还请回吧,这吴府可不是你这种粗布的武夫该来的。” “不不不,陈斯年,你应该滚回京城,继续当你的痴傻皇子,幽辽,不需要你这种废物东西。” “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答应皇上,让你这种废物当倒插门。” “吴少,他还是不走,不如让家丁将他赶出去!” “他这种人,不配出现在吴府。” 吴厚德没有出声,看着陈斯年,脸上的笑容几乎不加掩饰。 陈斯年啊陈斯年,当初你辱我,如今被人千夫所指,这是什么滋味? 呵呵,镇北王又如何? 没有铁骑,你们什么都不是! 如今幽辽省按察使、布政使,还有一种主事官员都在此,我看你能怎么办? 我看王爷还会不会保你? 面对刺耳不绝的谩骂与嘲讽,陈斯年面带浅笑,如沐春风,心如磐石,岿然不动。 只见他饮上一壶好酒,大手一挥,洒脱利落地对身边的婢女道: “笔墨伺候。” 婢女有些懵,没敢动神,看一眼不远处的吴狄,得到后者允许后快速离开。 等她将笔墨纸砚拿来,陈斯年则是直接让她俯下身来,自己靠在她香软的身子上,漫不经心道: “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 “磨墨!” 后者不知如何是好。 吴厚德瞧着,气得牙痒痒。 他这是什么态度?凭什么使唤我家的下人?他怎么一副好似在他家的德行。 陈斯年,你该死啊! 婢女不敢造次,最后只能听陈斯年的安排。 其他人则是一脸讥讽: “瞧瞧此人的行径,乖张狂妄,这等人也称得上有诗才?” “对一个婢女竟然如此动手,可笑。” “他没见过女人吗?还靠在人家身子上。” 嘴上这么说,但这些读书人都比较好面子,瞧着一个个温润柔软的女婢,腹中邪火早就要窜出来,但碍于他人的目光,哪里敢像陈斯年这般肆无忌惮。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写个什么子丑寅卯!” “可笑,难不成我大虞诗坛还能多出一个陈诗人?” “快滚吧,快让他滚吧,我看他好不爽啊!” “他好特么欠揍。” 婢女磨墨完毕。 看似醉醺醺的陈斯年,身子摇摇晃晃,连握笔都握不住,又惹得众人一阵嗤笑。 吴厚德此刻的内心,忽然变得忐忑起来。 上一次在满月楼,陈斯年刚开始也是醉醺醺的,结果自己就各种出糗,这一次应该不会吧?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呆愣住。 只见陈斯年陡然睁眼,哪里还有半点醉意,手中毛笔飞舞,墨汁在纸上飞溅。 霎时间,黑白交替,好似日光与星夜交织。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一个个行楷,跃然纸上。 随后,陈斯年握笔一挥。 数个诗句,眨眼间便显现与众人眼前。 紧接着,他便将写满诗句的白纸,丢到大堂中间,又恢复了醉醺醺的模样,端起酒壶,就吨吨吨地给自己灌酒。 “呵,狂什么啊!不就是写几句诗嘛,搞得像咋耍一样。”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书法大家。”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我等文人的笔墨功夫,在他手中,却好似戏台子一半,辱没我等啊!” “先不管他在那胡乱搞什么,先看看他写的什么狗屁玩意!” “来,兄台,你去瞧瞧。” 那个穿着华服,之前作对子的年轻人被众人推上去。 他走上前,白了陈斯年一眼,撇过头,很不情愿地弯腰捡起纸张,低头就看下去。? 这一看,让他脸上原本的不屑竟然慢慢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无法言说的震惊,还有一阵阵窘迫与尴尬。 “上面写的什么,你念出来啊!” “你小子被定住了?” “怎么婆婆妈妈的,刚才作对子时不很厉害吗?” 众人有些急切。 他们很想看陈斯年出丑的样子。 不远处,几位大人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他们好像预料到了什么。 许久,恢复了冷静的华服读书人深深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纸张放在佥事沈宏的桌上,他自己则是对吴家主和几个官家行礼: “在下才疏学浅,不配再留于此,愧不能自己,还望告退。” 说着,他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愣住。 “什么玩意?就这么走了?他什么意思?” “我哪里知道?可能是犯病了?” “不就是一首诗吗?我瞧瞧,不信邪了,这诗还是能写死人啊?” 众人皆是好气地凑过去。 白纸黑字,尽是唾骂。 然而令他们震惊的是,陈斯年做所的诗歌,竟然是古体。 五言绝句和七言绝句,是大虞眼下的诗歌主流。 往上追溯到上古时期,那就是一种流传于民间的歌谣,统称为古体。 现在的诗人,几乎不怎么用,加上大虞诗坛积弱,更是无人能写出来。 眼下陈斯年所作的诗,就是这种寻常诗人根本无法作出的古体。 其内容,更是掩盖对所有人的讽刺与呵责: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按察司佥事沈宏,面子也是挂不住。 他之前也是一直在打压嘲讽陈斯年,暗中火上浇油。 然而眼下这首诗一出,他难辞其咎。 将诗句递上去,吴天和蒋放等人一瞧,顿时气得老脸涨红。 吴天又想起满月楼的一幕幕,气得竟然嘴歪言谢,手也跟着不听使唤,猛烈地哆嗦起来,指着陈斯年,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 “无耻小儿!” 白纸被扔在地上,众人瞧着上面的诗句,只觉得这场比试就像是一场闹剧,而他们这些人就是闹剧的主角,一张张脸,完完全全被陈斯年按在地上摩擦。 什么成语、对子,和这首诗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第76章 送大礼 老鼠尚且有皮,人不能没有威仪,做人没有威仪的话,不如去死。 老鼠尚且有齿,人不能没有节制,做人不如此的话,不如赶紧去死。 老鼠尚且有体,人不能没有礼仪,做人不如此,赶紧去死。 大堂内,有人领会了这首诗歌的大意,只觉得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 并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和陈斯年对着干。 而是他们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 方才的成语、对子,在这首诗歌面前一比,就是垃圾。 时下流行的五言绝句,还有七言绝句,大部分读书人都可以写。 但是这种上古时期,从民谣发展起来的古体诗,一般人可是写不出来。 因为这种诗歌,一般都是流传下来,承载着当时百姓的生活状况与思想。 后代人怎么可能写出来。 然而陈斯年就写出来了,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众人根本无法理解。 为什么陈斯年能够写出几百年前几千年的诗句。 难不成他是那个时代的人? 更让人愤怒的是,陈斯年在诗歌中,将他们全都比作了老鼠。 无需那种简单的成语,更不需要追求押韵的对子,就以这种几乎已经失传的古体诗,将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就相当于在场的人都是小学生,都在用“你是坏蛋”“反弹”这种话语进行攻击,结果陈斯年突然跳出来,用文言文给所有人都骂了一遍,说人家是老鼠,没脸没皮的东西。 小学生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们没有同样的手段还击。 再继续用成语、对子?那就是笑话,更加体现他们技不如人。 那他们用五言七言律诗反击?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写出来,对面已经拿出古体诗,他们必须找出比陈斯年更加古老的诗体还击才可以。 说到底,这次是文化底蕴的比拼。 当然,陈斯年能写出这种诗句,不是他学识多么渊博,更不是他上一辈子沉迷文学。 完全是他上学那会,想和班级里的某位女文青班花找话题,故意会背一些这种不常见又意义特殊的诗歌。 这样,两个人不就有话题了? 有话题不就是可以聊天,这聊着聊着,就聊到操场上、小树林里……咳咳。 后来,这个女文青毕业后,确确实实跟陈斯年聊人生理想,最后聊去了酒店。 只是陈斯年没想到,那个时候用来和女孩子装比的工具,竟然今日会用上。 瞧着这些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陈斯年不由得叹息一声。 “你们啊,还是太嫩了。” 无法忍受。 众人根本无法忍受。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骂了个遍。 奇耻大辱。 没有人能接受这种降维打击。 有读书人起身愤恨离席,末了还死死地瞪陈斯年一样,那模样好像在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等我学成归来,必将你比下去! 有第一个人开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眨眼间,整个大堂,竟然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他们全部都因为面子挂不住。 读书人最看重什么?气节啊。 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面子。 读书人没了面子,那就相当于修行者没有修为。 吴厚德看着那些诗句,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含义,但在听别人解释后,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头,心中更加憋屈,无限的憋屈。 “我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写出这种诗歌……” “我不如……” 又有人嘟囔着离开。 “特么的,传言原来是真的,这小子真有诗才。” “关键是他写的是古体诗啊,你跟我说这是傻子?是痴儿?陈勾脑袋被驴踢了?” “不好意思,诸位,我先走了,丢不起这个人。” “我们还在这玩成语接龙呢,人家都让我们去死了,还有何颜面呆在这?” 又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 主座正主的吴狄自然是面子挂不住,就要出声说点什么,也在想办法继续发难。 这里是吴家的主场,决不能让陈斯年一个外来人搅局。 今天必须让他吃大亏,否则日后会被他稳稳压一头。 镇北王那边,更会趁乱收拾吴家。 吴家决不能输! 这时,有人瞧见吴家人的窘迫,还未离开,仔细一想,这个时候最需要自己表现自我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全然忘了那首诗,转移注意力道: “哎呀,陈公子,你确实有些才学。” “可是啊,你还是不懂礼数。” “今日吴家主设宴于此,我等是宾客,于情于理都得带礼品,这叫作礼尚往来。” “陈公子身为镇北王的姑爷,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懂吧?” 吴狄捉到机会,连忙补充道: “呵呵,贤侄啊,倒也却是这么个道理。” “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不会空手而来吧?” 吴厚德也在帮腔: “陈公子,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若是真的忘了,我吴家自然也不会怪罪,我这边自讨腰包,帮你补上便是。”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等,可算是逮住机会,又开始无情地嘲笑。 然而陈思念却是眉毛一挑,瞧了一眼屋外的日头,轻松道: “怎么会没有礼物?” “我啊,不仅给吴家主准备大礼,按察使大人,布政使大人,你们都有份!” 几个人一听,都不禁皱起眉头。 这小子又搞什么名堂? 明明是让他出丑,怎么感觉又给了他机会? 果不其然。 陈斯年抬手一个响指。 吴家大门外,一队人马及时赶到。 只见一架马车上,四个人费力地台下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盖着红色的大布料,看不清 砰! 四个人将长条大箱子放在吴家宅子的门前,紧接着他们又从马车上搬下来两个物件,全都是用红布盖着。 陈斯年在众人面前,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朗声说道: “三份大礼,还望三位笑纳。” 布政使吴天看着那些庞大的物件,内心好似猜到了什么,眼角又剧烈的抽搐,浑身颤抖,怒斥道: “陈斯年!!” “你送了什么?!” 第77章 奇耻大辱 吴天盛怒的样子,让他身体看上去不太好,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稳定,双眼瞪大,死死地盯着陈斯年。 他了解陈斯年,心中有预感,这三分礼品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为东道主的吴狄倒是还冷静些,只是脸色也很是难看,看着身边兄长愤怒得好似要背过气,连忙低声劝阻道: “大哥,消消气,消消气。”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可不能被这小子戏耍,那可真就落了下乘。” 吴天身为布政使,掌管一省是钱粮行政,被一个年轻后辈气成这样,传出去吴家得被人笑掉大牙。 按察使蒋放也是咳嗽两声,示意他别过于激动。 吴厚德感觉十天不妙,连忙快步上前,皮笑肉不笑道: “陈公子的心意,吴家心领了。” “我在此替吴家和蒋大人谢过陈公子。” “至于礼品,稍等再打开,陈公子还是落座吧,宴席还未结束。” 然而箭在弦上,还有不发的道理,陈斯年笑吟吟地环视一圈众人,朗声道: “诸位,方才可是你们说陈某不曾带礼品。” “如今大礼就在眼前,怎能不让诸位一饱眼福,是吧?” 人群中,还真就有年轻宾客较真,就看不惯陈斯年耀武扬威的气势,不屑一顾道: “呵,你能送什么?” “你的钱,不都是镇北王府的?一个弃子、一个倒插门,能送什么宝贝?” “你可知沈佥事送的夜明珠有多大?” 陈斯年一听,来了兴致,嘴角勾起弧度: “沈佥事五品官,一年俸禄多少银子?怎么能买得起也夜明珠?呵呵,不会是有人中饱私囊吧?” “唉,沈佥事可是按察司主管律法的官员,不会是监守自盗吧?” 那年轻宾客瞬间没了脾气,意识到自己挖坑自己跳后立马闭嘴。 沈宏看一眼前者,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又有愣头青站出来,转移话题,指责道: “别废话,陈斯年,若是你这礼物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赶快灰溜溜地滚出去。” “今日来吴府的宾客,非富即贵,你一个别人家的姑爷,没了王爷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此地叫嚣?” 陈斯年还真没想到,有人就这么喜欢给自己装比的机会,也不多废话,端起手中的过河卒,用刀鞘末端将那个体型最小的礼品上的红布掀开。 唰。 红布翻飞,其下物件暴露在众人视线当中。 “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刀?” “呵呵,没见识了吧,这叫铡刀,是以前官府用来处理重犯的刑具。” “没错,还是狗头铡。” “狗头铡?专斩奸佞宵小,贪官污吏,还有为祸百姓的恶霸!”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斯年送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陈斯年,你小子就是故意捣乱!” “家丁呢,赶快把他赶出去。” 很快,吴府的下人们拿着木杖一股脑地涌上前,将大堂的入口堵住,但也没敢贸然上前。 毕竟家主还没有发话。 只是主座附近的几个人,在看到陈斯年送上的第一个礼品后,神情都复杂到了极点。 他送狗头铡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陈斯年在说他们三人就是奸佞,就应该被铡刀斩杀。 狗头铡还是上一个朝代所用。 如今大虞官府处置死囚,已经不流行狗头铡,直接让刽子手一刀砍了便可。 陈斯年送狗头铡,明摆着是在说,找个机会,把你们全都当成犯人杀了。 吴厚德最先绷不住了,奓着胆子上前一步,用那两个金手指指责道: “陈斯年,你别太狂妄,今日吴家宴席,你送狗头铡是何居心?” “这就是在给我家扣帽子!” 吴天、吴狄皆是震怒。 而按察使蒋放,眼底终于流露出杀气。 然而一切都还未结束。 陈斯年用苗刀挑起第二块红布。 那最大的礼品显露。 一副棺材。 材质为松木。 长方体的硕大棺材,外表的朱漆还完全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众人看到这么个大物件,都感觉头皮一麻,背脊一凉。 不吉利。 大不吉利。 人家过生日,结果你送棺材。 疯了? 真不把吴家放在眼里。 “陈斯年,你是找的找死,今日要大闹吴府?” “我要上书奏表,我要弹劾你!” “我舅舅是都察院御史,我堂哥是给事中,他们都是言官,陈斯年,你完了!” “布政使大人和按察使大人是朝廷要员,你竟然如此侮辱他们,陈斯年,别以为你背靠镇北王就可以胡作非为。” “你以为幽辽是你家吗?” “你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众人唇枪舌战,无一不是在攻击陈斯年。 吴厚德更是彻底无法忍受,对着家丁就下达最后明亮: “给我把这个歹人拿下!” “给我乱棍打死!” 一群家仆而已,陈斯年根本不放在眼中,随意抬手,手中过河卒不曾出鞘,刀鞘只是微微在地上一砸,传出“砰”的一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冽的气势。 如此,他便轻而易举地逼退一众家仆,同时还肆无忌惮地说道: “乱棍打死?” “算了吧,要是请出你们吴府的高手,还有些看头。” “不过啊,真要是有高手在府中,可就落了人家口实,你吴府可是私藏兵马,乃朝廷重罪。” 主座边上,吴天身子颤抖得频率越来越快,好似下一刻就会抽过去。 旁边的吴狄见状,连忙搀扶住: “大哥,你怎么样?” “我让人送你去歇息。” 然而此刻,好像无法说话的吴天,一把甩开兄弟的手,一对眼睛就好似一把利剑,要死死地插进陈斯年的胸膛。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他无法忍受。 给吴家送棺材? 这传出去,吴家以后还怎么在幽辽立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杀人诛心的陈斯年将最后一块红布掀开,同时高声说道: “有棺材,怎能没有墓碑?” “诸位,瞧瞧吧,在下是多么贴心,管杀还管埋!” 说罢,他骤然出刀。 第78章 气抽了 修长厚重的苗刀过河卒,“铮”的一声,从刀鞘中迸发而出。 紧接着,混合着无尽杀气的雄浑刀意,让门口无数家仆都不由得退后数丈,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堂内一众读书人更是吓得面无血色,退避三舍。 一直都强忍怒火的吴狄,这次站了起来,指着陈斯年道: “难不成你还要在我家中染血不成?” “王爷可曾允许你这么做?” 吴狄他不信,镇北王会现在就对吴家动手。 陈斯年洒然一笑,肩膀轻轻一耸: “别紧张,别紧张。” “稍安勿躁。” “我可没说要动手。” “拔刀,自然是有其他含义。” 话音落下,陈斯年提刀转身,双手握紧刀柄。 过河卒在其手中旋转出美妙的刀花,明晃晃的刀身反射着日光。 一套动作行云水流,令人眼花缭乱。 众人不知具体发生什么,只依稀瞧见那厮持刀在墓碑上写着什么。 眨眼间,大理石墓碑上,出现一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 “呼。” 陈斯年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看着其上坚毅刚直的楷书,满意地点点头,收刀入鞘,又抬手将大理石墓碑猛然推到几人面前。 眼看着墓碑就要将几人砸倒,这时潜藏在吴府的一位高手终于现身。 他闪身到吴狄等人身前,伸手一把将飞来的墓碑死死按住,眼神阴郁道: “陈公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今日你辱吴家,我有千百个机会能让你身死于此。” 陈斯年微微后仰,扶刀而立,歪头邪笑道: “是吗?” “要不试试?” 对方还没有接话,手中已经开始微微发力,丝丝缕缕的真气透出来。 他既然已经现身,就不能顾忌吴家私藏兵马的口实,要是他再不出现,吴家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噗—— 就在这时,一直直勾勾盯着墓碑和其上文字的吴天,终于是无法坚持。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血溅宴席大堂。 “大哥!” 吴家主吴狄吓了一跳,连忙搀扶住他。 吴天嘴角满是猩红,身上那名贵的袍子也被浸湿,嘴歪眼斜,浑身剧烈地抽搐。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 “杀了……杀了他……” “我吴家……吴家,绝不能栽在他手上……” 话音落下,吴天满是鲜血的嘴,竟然开始吐白沫。 红的白的掺和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吴府高手见状,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顺势将自己的手掌卡在吴天打颤的上下牙中间,避免对方因为抽搐咬到舌头,再被自己的血给呛死,同时道: “家主,布政使大人是犯了羊癫疯,快请郎中,我现在以真气护住他心神。” 吴狄立马让家仆去安排。 整个吴府,乱作一团,人仰马翻。 一众品客见状,也是氛围焦急,也有人趁乱起身离开。 吴厚德则是傻眼了,看着混乱的场面,双腿一软,颓唐地坐下,双眼空洞。 本来今日他爹的宴席,众人打算借此机会给他报仇,好好收拾陈斯年一番。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这些人反倒是被陈斯年一个人给挫败。 吴家人更是被他弄得团团转,最后大伯还被他气得犯了羊癫疯。 这叫什么事啊。 就在吴厚德有些绝望时,忽然瞧见身前站了一道身影,正是挨千刀的陈斯年。 此刻他脸上又浮现了那乖张狂妄又分外诡异的笑容。 吴厚德吓得连连后退,双手双脚同时用力。 陈斯年则步步紧逼,等对方挪动到墙角,便用刀鞘拍打着对方的肥硕脸颊: “看样子,你是一点记性不长啊。” “上次剁你两根手指,你好像都忘了?” 此刻吴家乱成一团,吴厚德想叫人却不不敢叫,心中那种本能的恐惧被重新勾起来,他也开始和吴天一样颤抖起来。 紧接着,他身下的地上就多了一滩水渍。 陈斯年瞧着,不由得翻个白眼: “你小子刚才那股劲呢?现在知道了害怕了?呵呵。” “这两个手指不错,我要了。” 说着,陈斯年伸手就将对方手上,那后接上去的纯金打造的食指与中指给拽下来。 吴厚德也只能打哆嗦,一句话不敢说,一个屁不敢放。 土匪啊。 在人家家里,抢金子? 然而,陈斯年颠了颠手中两个金手指的分量,满意地点点头: “还行,吴家就是有钱,真金白银。” 吴厚德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了,陈斯年将吴家的面子放在地上摩擦,把吴天气抽,还拿了金子,他也该走了。 然而吴厚德没想到,陈斯年陡然转身,拉近距离,近在咫尺,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 “吴厚德啊。” “别说我不仁义。” “我自己想收拾你们吴家是一方面。” “有人想让你们这些祸害彻底消失。” “也别说那人心狠手辣,这么多年,你们吴家做过什么,你最清楚。” “这大宅子哪来的,不就是民脂民膏嘛。” “呵呵,打个赌吧。” “下一次你我再见面,就是你吴家覆灭的时候。” 说罢,陈斯年头也不会,大摇大摆地离开,面带微笑。 他那自由散漫的模样,和周围混乱、人头耸动的场面,好似两个世界。 只是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大堂内面容扭曲的按察使蒋放,都不曾离开过位置。 他大概是今日这个府邸内,头脑最清晰的人。 “陈斯年,一把妖刀。” “眼下来看,执刀人还是镇北王。” “他想要彻底将幽辽乃至整个北三省的地方要员,全换成他的人,此后再不受朝廷节制。” “可是,魏山河啊魏山河。” “你以为锋利的妖刀那么好用?” “总有一天,妖刀自己会变成执刀人。” 蒋放看着明明上午还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此刻已然黑压压一片,不由得仰天长叹。 幽辽变天了。 一切始于这个陈斯年的废物皇子。 自己年纪也大了,儿孙们都有了着落,应该是时候回京了? 善于审时度势的按察使蒋大人,嗅到不妙的气息,准备跑路。 第79章 继承人 吴家颜面扫地之事,都不需要口耳相传便满城皆知。 在场的人可都是达官显贵与读书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吴家的威信和名声在盛天城一落千丈。 与之相比,关于陈斯年的传言,却奇怪很多。 总体呈现出两极分化的趋势,这也和陈斯年的一言一行相关。 对陈斯年评价好的,是士子们,还有一些私塾的教书先生。 这一群体,认为陈斯年那一首以老鼠为意象的古体诗,已经超出如今大虞诗坛太多太多。 在五言律诗和七言绝句盛行的当下,能有人写出古体这种富有历史感的诗作,无异于给当下诗人上了一课。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尚且能钻研诗歌之道,古今相辩,而出奇作佳篇,为何如今大虞诗人却写不出流传极广的作品? 因为陈斯年这民谣体诗歌的问世与流传,一月前那首咏菊的诗歌,又再度被人提及。 尤其是那句“满城尽带黄金甲”,上至八十岁老翁老妪,下至总角孩童,能都张口吟诵起来,其知名度,可想而知。 而关于陈斯年的负面评价,则大多是官员们。 这位姑爷,可不就是在代表镇北王。 王爷很明显是要对他们这些地方大员动手,但又不好直接明说,更无权左右皇帝对地方官员的任免,仅仅有向朝廷推荐能人志士的权力,这根本不够看,根本不够他完全掌控北三省。 于是,姑爷这把妖刀就发挥了作用。 他就是架在每个朝廷委派到北三省官员脖子上的刀。 谁敢不听话,一刀咔嚓下去,要么脑袋落地,要么全家滚回京城。 但是,这些心怀不满的官员,又能怎么办? 自古以来,地方官员和藩王都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要么是官员顺从藩王,要么就等着藩王收拾。 再高风亮节的人,也禁不住藩王的权势。 况且,镇北王可不是简单的藩王。 他手上握着天下半数的兵马。 虽然行政大权不在手中,可兵权始终牢牢攥着。 所以这些地方官只能将心中的烦闷,发泄在陈斯年的头上,开始大肆抨击他。 就陈斯年大闹吴府一事,这些人就写了几十篇奏折,往上京城送。 按察使蒋放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没有亲自执笔,而是让手底下的佥事沈宏,联合都察院与六科,同时发难。 不过这书信一来一去,还有些日子。 几位地方大员此前便得到了,圣旨即将送达的消息。 也正因如此,蒋放才愿意去吴府,打压一些陈斯年的嚣张气焰。 可惜,圣旨还没送到,他们一伙人被按在地上摩擦。 丢人丢到姥姥家去。 吴府中,吴天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郎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每日都在府中进进出出。 吴狄瞧着自己病倒的大哥,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对郎中问道: “如何,我大哥情况如何?” 郎中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一甲子的岁数,恭敬回话: “吴家主,布政使大人是急火攻心,气血逆流。” “这些年他又忙于政务,身体劳累,积劳成疾,加之多年饮酒,致使他羊角风发作。” “目前来看,性命无忧,只是醒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 吴狄重重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屋子。 若是没有大哥这个布政使身份,这么多年吴狄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大,吴家也很难有今日的地位。 大哥若是倒了,只怕是自己也快被下狱。 吴家要垮了。 不。 绝不会。 呵呵。 望着那池塘中的河水,吴狄眼神重新燃起斗志。 一旁走来的儿子吴厚德,瞧着父亲,心里还未从当一日的恐惧中走出来,哆哆嗦嗦地问道: “爹?” “这口气,我们就这么咽了?” 吴狄摇摇头: “不可能。” “这笔账,我必须让陈斯年偿还。” 吴厚德缩着脖子,眼神有些游离: “可是他……他背靠镇北王……” “而且宴席那天,他还威胁我说,等我和再他见面,吴家就要覆灭了……” 吴狄呵呵冷笑,双拳攥紧,咔咔作响: “覆灭?绝无可能。” “他背靠王爷,我们也不是束手无策,别忘了我吴家背后是谁?” 吴厚德有些不解: “我们家不就是靠爹和大伯吗……” 吴狄瞧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再把他与陈斯年对比一番,深吸一口气,很想抬手给他一耳光,但最后还是无奈地说道: “你大伯靠谁?” “他是朝廷命官。” “你说他背后是谁?” 吴厚德终于聪明一次: “爹,你是说……皇上?” 吴狄点点头: “没错,据说让陈斯年回京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他嚣张不了多久。” “皇上也看他和镇北王不顺眼了。” “京城可是有不少人弹劾他们。” “而且他大闹我吴家,此事过后,会有更多人上疏。” “就算是镇北王,好日子也到头了。” “而且,按察使那边,可是有太子的人。” “最想让陈斯年死的,可就是太子。” 吴厚德听罢,眼里闪烁起兴奋,好似他已经看到陈斯年跪地求饶的样子。 “爹,到时候我要亲手杀了他!” “好,有血性,这才是我吴狄的儿子。” 镇北王府,文津阁内。 宋无咎仍旧抽着他那有些古朴的烟袋锅子,嘴巴吧嗒着: “这道圣旨……呵呵,就交给斯年自己处理吧?” 镇北王点了点头: “韦刀快回来了。” “估计到时候他也会去迎接圣旨和钦差。” 宋无咎听后没动静,半晌才开口: “这次让斯年和他见面?” 镇北王没直接回答: “魏鑫和魏森,这俩儿子,没有一个让我省心。” “偌大的家业,总得需要一个人继承。” “你我征战这么多年,死去兄弟袍泽无数,难不成最后要将战果拱手让人?” “你我不答应,三省百姓也不答应。” “幽辽铁骑一旦被京城接收,北方换防,兵部派来的酒囊饭袋,指望他们打马斯?镇住苍狼部?” 宋无咎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所以,王爷你这位置的继承人,很重要。” 第80章 圣旨到 八月初十。 陈斯年在被杨老无尽的摧残和折磨下,抵达八品化劲境圆满。 对于基础刀法的运用,化劲境的陈斯年已经达到信手拈来的地步。 八品,是所有武者的基础。 抵达七品开气境后,武者便能拥有真正的真气。 从九品到八品,许多十岁出头便开始习武的武者,在十八九岁就可以抵达,这过程要经过五六年的时间。 而陈斯年只用了两个月。 并非他天赋多么过人,完全是因为有刀魔霸意的加持,以及元婴期杨霄的对练。 实战永远是最好的老师。 陈斯年想要突破八品,抵达七品,杨老给出的建议是继续实战。 但并非只是陈斯年和杨老对练。 而是要他过一过刀口舔血的生活,去找那些不顾后果的亡命之徒,进行搏杀。 就像上一次陈斯年在黑风寨与胡金山的厮杀。 对于杨老的建议,陈斯年深以为然。 只是眼下,他暂时不打算离开幽辽。 因为魏淼的双腿,情况越来越好,在他孜孜不倦地按摩和“汤药”的治疗下,她的大腿也开始有了感知。 陈斯年手中还有一瓶花费一千点兑换的【高级生命恢复药剂】,不曾给魏淼喝下。 在观察一段时间,陈斯年准备看情况,给魏淼的双腿来一剂猛药。 他有预感,魏淼的双腿即将恢复,就在这瓶高级药剂上。 还有一个原因,陈斯年不能离开幽辽。 那就是布政使、按察使等人,他还没完彻底收拾完。 这些大虞的蛀虫,个个都是腰缠万贯,官商勾结,搜刮民脂民膏。 尤其是吴狄,靠着吴天布政使这层关系,大肆敛财,生意做到三山湾,占据战略要地,大肆垄断商业。 与镇北王初见时,陈斯年给出的阁中对,其中三山湾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决不能拱手让外人把持。 这一日,在与杨老结束最后一场对练后,二人都对彼此欠身,行了郑重一礼。 杨霄摸着花白的胡子,身上袍子飘动,满眼都是欣赏之色: “姑爷,您的基础已经远胜于寻常武者。” “突破八品境圆满一途,还需您自行找机会,老夫也爱莫能助。” “等您抵达七品,老夫与您的对练,效果也是事倍功半,毕竟我的很多招式与道法,您已经老熟于心。” 陈斯年点点头。 他打心眼里感谢这个老道士。 人家这段时间,确确实实地在心教导。 而且还是陈斯年修炼路上的引路人。 于是陈斯年又欠身行礼: “斯年谢过杨老。” “日后,还需多多讨教,杨老可不许推辞。” 杨霄摔得爽快: “这是自然。” 二人正聊着,冬荷从一旁树下现身,走到这边,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开口: “姑爷,圣旨即将抵达幽辽边界,王爷那边传来消息,一切按您的意思便宜行事。” 陈斯年无声地颔首,心想: 这老丈人还真是放心啊,什么事都不问,让我自己拿主意。 那好啊。 不就是一道圣旨嘛,呵呵。 想着,陈斯年寻问二人: “冬荷,杨老,以往圣旨入幽辽,王爷都是如何做的?” 冬荷皱眉,好似在努力回忆,脑袋瓜没记住多少事情。 杨老则是捋着胡子笑道,眼里满是骄傲: “姑爷,一般而言,圣旨无法进幽辽,除非是军报。” “为何?” “因为这里是王爷的地界,哪怕是对方是天子,哪怕名义上整个大虞都是圣上的。” 陈斯年闻言,不仅眉头皱起,暗道一声牛批后又问: “那岂不是抗旨不尊?” 杨老摇头: “不不不,王爷忠心耿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虞百姓,怎会抗旨不尊?” “一般接旨的,都是王爷义子韦刀代行。” 有点意思。 皇帝给王爷的圣旨,王爷牛批到不愿意接,让义子代替。 陈勾就没什么话? 就他那小心眼的德行,不得气个半死? 陈斯年思忖一番,心中有了答案,拱手道: “杨老,多谢。” “走吧,冬荷,备马,去幽辽边界。” 二人离开,杨霄目送背影离开静心湖,口中喃喃自语: “不知姑爷会怎么做。” “他骨子里,和王爷是同一种人。” “但在某些地方,某些事情上,做事比王爷还绝,更加不计后果。” …… 一日后,幽辽边界。 陈斯年长发束成长长的马尾,不曾戴冠,只用一个带子绑起来。 一身黑色劲装,将他那如今已经淬炼一番的完美体形展现出来,身下战马高大强壮。 他旁边则是那个成长起来的少年,金维庭,眼下充当了人形刀架,一手抱着陈斯年的过河卒,与他一般高,另一手则是替陈斯年牵马。 再旁边,则是姚翠花和廖熊胆两个镇北王义子,皆是披坚执锐。 几人身后,是三千甲士。 一千为白云游骑,另外两千则是玄甲重骑。 陈斯年对于时间有精准的把控,赶路到附近的驿站,一众人马歇息后便重新整备,仅仅驻足一刻钟,远处就看到明黄色的大旗。 其上写有“钦差”二字。 大旗迎风飘扬,带着无尽的皇家气派。 周遭的人马车驾,皆是光鲜亮丽,无形之中都透着一股金色。 钦差代表皇家出行至地方,那就是皇帝的脸面,行头自然不会差。 姚翠花瞧见对面光鲜亮丽的人马,冷哼一声,眼中尽是不屑: “姑爷,等下让翠花先砍了那钦差的狗头。” 廖熊胆则是稳当些: “老哥,你先歇歇。” “现在砍了人家,那不是更落下把柄?” “本来这圣旨就直指姑爷,你再添油加醋,上京城那边王爷和姑爷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招呼。” 然而身披漆黑重甲的姚翠花却是说了个冷笑话: “王爷会挨言官的骂,但姑爷不会。” 廖熊胆大为不解: “为何?” 姚翠花满是刀疤的脸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因为姑爷的祖宗,都是皇家的人。” “……” 这个笑话不好笑,大家都尬住了。 还是廖熊胆转移话题,瞧着身边的黑衣道: “姑爷,你打算怎么办?” “圣旨是让您回京受罚对吧?” “真要是回了京城,再想回幽辽,可就难了。” 第81章 要么宣旨,要么滚 “那狗皇帝没准是想要您的命啊。” “还有那个太子,当初您来这的路上,可不就是他派人截杀?” 廖熊胆见陈斯年不言语,还以为他是在犯难,就继续分析道: “可若是不回去,那闹得不可开交,人家又说您抗旨不尊,这个名头也担不起。” “唉,进退两难。” “要怪就怪那些狗屁言官,特么的……” 陈斯年微微侧头,瞥他一眼: “廖哥,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廖熊胆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姚翠花在旁边嗤笑一声: “他紧张,他害怕。” 前者立马反击: “翠花,你这话就不地道了,一道圣旨我会怕?当年跟着王爷浴血奋战,我眉头都不皱……” 姚翠花直接说出实情: “你在怕韦刀。” 紧接着,他对陈斯年道: “姑爷还没见过王爷那位义子吧?” “呵呵,当年廖熊胆和人家不对付,打了起来,差点被人家打残废,要不是王爷及时制止,这小子现在哪里能在这侃?” 陈斯年闻言,双眼微眯起来,侧头看向廖熊胆。 后者还真就一脸涨红,老老实实地低头。 陈斯年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对韦刀更加好奇: “听说他今日也会来,人呢?” 姚翠花倒是有些恼火: “那小子,呵呵,仗着自己实力强横,什么场合,都喜欢最后到场。” “加上王爷赐他金甲,死罪不死,他更加嚣张了。” “姑爷,小心此人。” 姚翠花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声。 扪心自问,虽然韦刀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但对方那种目中无人的气势,甚至有时连义父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位有无限潜力的年轻姑爷。 几人闲聊之间,韦刀也不曾现身,而钦差大臣的仪仗则是迫近。 直到对方千人的队伍抵达,陈斯年依旧骑在马上,腰板挺直,目光锐利如刀。 很快,对面的甲士散成两排,一座豪华车驾从人群中缓缓驶出来,最终在人群前面停下。 旁边一个太监模样的年轻人,放下小木凳,掀开车帘。 紧接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穿着崭新的官袍从车内走出来。 他手持黄色卷轴,看一眼对面人马最前端的俊朗年轻人,中气十足地问道: “来者可是大虞六皇子陈斯年?” 无人应答。 俊朗青年目光平淡,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钦差大臣不免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再度质问道: “我乃都察院右都御史,兼领钦差大臣,周刚志,来者可是大虞六皇子陈斯年?” 仍旧无人出声。 一排排甲士,坐与战马之上,玄色甲胄与白色轻甲交相辉映。 玄甲的青面獠牙面具与白云甲士脸上肃杀,好似融汇在一起。 哪怕是听到钦差大臣,众人也不曾动一步。 周刚志呵呵冷笑来。 他预料到对方会比较难缠,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果然,幽辽的人,都是一群莽夫! 他最后问了一声: “来者可是大虞六皇子陈斯年?” 终于,黑衣俊彦开口: “此地不曾有大虞六皇子,只有一个魏家姑爷。”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都微微一颤。 尤其是陈斯年身后的那些甲士,不免肃然起敬。 年轻的姑爷,根本就不在意皇族的身份。 他是我们幽辽人! 周刚志能担任钦差大臣的名头,也不是徒有其表,冷笑道: “好一个数典忘祖。” “陈斯年,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当今圣上?” “当初可是圣上派人将你送到此地,可是圣上养育你多年,哪怕是你个愚笨痴儿,圣上都不曾将你放弃,始终念及骨肉血情。” “如今你投靠镇北王,难倒就不承认自己的血脉了吗?” “你这话,简直是让天下人嗤笑。” 陈斯年不想听他聒噪,手里拿着马鞭,指着说道: “你再多废话一句,我让你有去无回。” 周刚志刚来劲了: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 “可笑至极。” “我乃是钦差大臣,是朝廷命官,你一个镇北王姑爷能把我怎样?” “入了幽辽,就真当自己是兵家了?” “我是奉旨前来,真有种,你就砍了我。” “我有皇上御赐尚方宝剑,可斩……” 铮—— 不等他说完,金维庭怀中抱着的过河卒,陡然出鞘。 陈斯年握紧刀柄,横斩而去。 一阵狂风吹过。 寒光闪烁。 周刚志吓得呆愣在原地,整个人都直挺挺的。 一缕头发,从他的额前掉落,被吹散在风中。 周刚志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真的出手,还拔刀! 自己可是钦差大臣啊。 他陈斯年怎么敢啊! 恐惧过后,是无尽的愤怒,周刚志手里紧紧握着卷轴,另一只手握着尚方宝剑,横在身前,斥责道: “陈斯年,你疯了!!” “看到没有,这是货真价实的尚方宝剑,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然而陈斯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漠然: “一把破铜烂铁。” “你敢拔出来试试。” 周刚志浑身颤抖,和陈斯年对视着,瞧着对方眼中那股好似看尸体的冷漠,双腿不仅发抖。 他不是开玩笑,更不是虚张声势。 他是真的要砍自己。 只要拔剑,他绝对会再出手。 周刚志一时间下不来台。 旁边可是有无数随行看着呢。 他这面子可丢大发了。 陈斯年收刀入鞘,冷声道: “两条路。” “要么现在宣布圣旨,要么滚蛋。” 周刚志就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 他可是钦差大臣啊,怎么在陈斯年面前,屁都不是。 可再怎么样,他来此地的任务,就是送圣旨。 这件事,他必须完成。 面子受损,万般无奈下,周刚志只能将圣旨念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陈斯年明日起,即刻回京,接受惩处,钦此。” 话音落下,却无人应答。 战马之上,陈斯年微微昂头,好似对周刚志的声音,听不见。 周刚志心中是又怕又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陈斯年接旨!” 第82章 镇北王义子韦刀 回京接受惩处? 陈斯年犯了什么罪? 勾结地方,贪赃枉法? 这些全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完全是皇帝听信谗言,忠奸不分。 要是没有陈斯年,如今布政使等人背地里指不定还在搞什么小动作。 是姑爷一些列的行为,让这些家伙还是畏手畏脚,鼠首两端,结果现在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就让人回京? 凭什么? 幽辽军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满腔怒火,甚至身下战马都在嘶鸣,前蹄不停地刨土。 决不能接旨。 就算接旨,也不能奉诏回京。 此去不复还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们生怕这位刚展露手脚的姑爷,就这样陨落,被权势碾压。 不能回! 姚翠花和廖熊胆两个人心中想法一致,同时看想陈斯年。 而瞧见躁动的铁骑,周刚志这下倒是神气了不少,心中暗想: 呵呵,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一介武夫。 手上兵刃再厉害,在皇帝的圣旨面前,还不是夹起尾巴做人。 就算是镇北王,当初要是没有老皇帝下旨,能成为一方霸主? 说到底,你们都不过是权力的附庸品! “陈斯年,接旨!” 周志刚高喝一声,腰板都停止几分,神情氛围的骄傲。 就好似圣旨是他写的一样。 然而,场景仿佛又回到刚刚,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周刚志见陈斯年不为所动,立刻再度出声: “陈斯年,接旨。” 第三遍。 陈斯年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下马,没有下跪,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好似傲视一切。 周刚志不明白,这小子凭什么这么狂妄? 他凭什么就能如此目中无人。 实在是气不过,周刚志收拢卷轴,握紧宝剑,怒斥道: “陈斯年,难倒你要抗旨?” 后者眼眸微动,一股凛冽杀机尽显: “我若如此,你能奈我何?”? 周刚志人傻了。 他第一次瞧见有人抗旨。 还是特么皇帝的儿子。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陈斯年,你可知皇上赐我尚方宝剑是何意?” “你若是真抗旨不尊,那在下可有权强行将你带回京城。” “若你还不从,我身后两千兵家可不是吃素的!” 陈斯年根本没有搭理他。 一旁的姚翠花戴上獠牙面甲,遮盖住那满是刀疤的脸庞,声音粗狂地说道: “怎么,钦差大人想动手?” “呵呵,凡未经过王爷,在幽辽动武者,一律按马斯蛮子处置。” “我倒是想看看,是你两千京城兵马厉害,还会我幽辽铁骑天下无敌!” 周刚志看着对面黑压压一片,蓄势待发的铁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满脸涨红: “反了!全都反了!” “我是右副都御使,是朝廷的钦差大臣,奉皇命办事,你们难倒要杀害朝廷的三品官员?” “你们这就是造反,目无律法,目无皇上,你们就是大虞的千古罪人。” 姚翠花还要说什么。 陈斯年却抬手阻止,看着恼羞成怒的周刚志缓缓说道: “周大人,请回吧。” “谁是罪人,还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将士们在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你们这些言官也不过是在京城骂人撞柱子而已。” “若真想给自己留一丝颜面,现在转头离开,我不会阻拦。” 周刚志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 明明自己是钦差,背后站着的皇帝,底气最足,怎么面前这些粗鄙的武夫,一个个有恃无恐,无所顾忌,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就因为背靠一个镇北王? 呵呵,等本官会去,就联合给事中弹劾你们这些武夫!! 虽然心里想好了回去要怎样,可周刚志看着手中的圣旨,却没有后退离开。 皇上让他当钦差,送圣旨。 这圣旨没送出去,他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是让人嘲笑?更会在皇帝那边留下办事不利的印象。 这绝不是为官者能忍受的。 “今日这圣旨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或许是燕山大营挑选出来的精锐,给了周刚志的底气,亦或是梁静茹让他“智勇双全”,周刚志竟然拔出宝剑,剑尖直指陈斯年,一字一顿地说着。 其身后的燕山精锐竟然跟着拔出腰间的佩剑! 后者也不跟他废话。 回京? 回泥马! 回去送死吗? 当初陈勾把老子赶出来,现在又让老子回去? 我特么是玩物啊? 陈斯年也顺势抬起过河卒。 人如刀名,没有回头路,不死不休。 姚翠花和廖熊胆见状,也不含糊,双双抬手。 幽辽铁骑震怒,短刀出鞘,长枪指天。 战马嘶鸣,狂风大作。 一时间,剑拔弩张。 谁也不肯退让。 若这一战打起来,只怕是京城方面的两千精锐,只怕是尽数折损。 周刚志心中那叫一个害怕,但他必须要把任务完成,否则回去下场也不好受,握着剑柄的手都在颤抖: “陈斯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这就是公然谋反!” 陈斯年不说话,不承认。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你再乱说,我可就砍你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忽然地面传出震动,远处官道上尘土飞扬。 又是一千幽辽铁骑飞驰而来。 但这次,军中的大纛写的不是“魏”字,而是“韦”字。 廖熊胆瞧见后,脸上露出不爽。 姚翠花也是一脸的复杂,低声道: “姑爷,韦刀来了。” “情况可能有些奇怪。” “早年王爷明面上抗旨,最后都是由韦刀代行。” “这样做既能够保王爷的颜面,也不至于和朝廷闹得太僵。” “他此番前来,应该是……” 陈斯年挑眉,放下苗刀,却没收刀入鞘: “姚兄,你是说他这是来救场的?” “他能替我手下圣旨?” 姚翠花点了点头,松口气: “这么做也好,毕竟咱们不能真和燕山兵家打起来,否则王爷和皇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然而陈斯年却是嗤笑两声: “韦刀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自打一开始,可就没想收下圣旨!” 姚翠花和廖熊胆二人都是微微错愕。 韦刀带着甲士,驱马上前,在经过陈斯年身边时,瞥了一眼。 这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第83章 抗旨不尊 韦刀的长相和他的名字,相去甚远。 面容谈不上多么帅气清秀,但和五大三粗的将士们相比,他就长的还凑合。 即便身上披着战甲,整个人也显得单薄。 让人最先注意的,便是他的眼睛。 丹凤眼。 此类人,一般有真才实学,但恃才傲物。 韦刀在经过陈斯年身边时,只是瞥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年轻姑爷,不曾点头,不曾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向周刚志。 瞧见钦差后,韦刀翻身下马,态度亲恭敬又不失气场,不会显得场面,将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手臂上,让宝剑缓缓落下,轻笑着开口道: “在下韦刀,镇北王义子。” “长山大营神机营统领。” “钦差大臣此番前来,一路舟车劳顿,劳苦功高,幽辽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终于碰见好说话的主,而且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周刚志也跟着笑起来,态度缓和: “原来是韦将军,镇北王的左膀右臂,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本官乃钦差大臣,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此番奉皇命前来,送达圣旨,不曾想,你王爷家这位姑爷,根本不把本钦差放在眼里,甚至刀剑相向。” “待我回去禀告圣上,皇上龙颜大怒,再度降旨,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你们家王爷了。” 韦刀笑呵呵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脾气,顺应着对方的话: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不过啊,想来皇上也不能对我义父怎么样。” 嗯?? 周刚志脑袋嗡了一下。 原来新来的这小子,也特么不是善茬。 韦刀见状,连忙补充道: “不过还请钦差放心,既然这圣旨已经送达幽辽,我方必然是会收下。” “姑爷年轻莽撞,还望钦差多多体谅。” “这圣旨,不如就让在下代收,如何?” “以往皇上给王爷的圣旨,也是在下代替收下。” 周刚志一听,回想起以前在官员间听说的传闻,貌似真有这么一回事。 义子替镇北王收下圣旨。 皇上和镇北王二人的面子都保住了。 这个办法确实可以。 这下自己也算圆满完成任务,可以回京复命。 于是,周刚志假装咳嗽两声,一脸正气,故意摆出为难的架势: “好吧,那就让韦将军代替下。” “此事如此处理,倒也妥当。” “韦将军沉稳持重,顾全大局,以后必然是朝廷的栋梁。” 韦刀呵呵笑着应付下来,双手伸出,就要接过圣旨。 周刚志也要递出去。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陈斯年则骑马上前,高声问道: “这圣旨,我说收了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才是最完美的。 以往镇北王都是如此处理。 陈斯年,就算你是魏家的姑爷,也不能这般狂妄啊。 而且那可是韦刀啊。 王爷麾下,实力最强的义子。 虽然有传言他有二心,可目前来看,他还是效忠王爷。 众人瞧着,心中分外尴尬。 姑爷这是要和韦刀不对付啊。 周刚志抬起头,一脸的恼火: “陈斯年,你还想搞什么鬼?” “这件事如此处理最为妥当!” “你兄弟替你收下圣旨,我也好回京复命,别胡搅蛮缠。” 然而陈斯年却不予理会,而是看向战马旁边的韦刀,一副纨绔弟子的模样,居高临下,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寻问道: “你知道你义父心中的真正想法?” 二人第一次对话。 韦刀眯着那极其慑人的丹凤眼,嗓音压低: “你把话说清楚。” “今日你大可不必前来,圣旨我不会接。” 陈斯年压低身子,眼眸锋利,继续道: “此后,幽辽乃至北三省,将彻底不受朝廷的节制。” “抗旨,只是一个开始。” “知道你为什么无法到我这个位置吗?” 韦刀上挑的眼角微微抽搐。 陈斯年的话,刺中了他心中的某处伤口。 那便是镇北王对他的不信任。 这么多年,哪怕镇北王将长山大营半数兵马交由他统领,韦刀也仍深知对方始终没有将他当作真正的儿子看待。 不为其他,只因为当初他无意间展露出的野心与私心,还有面对大事时那股委曲求全,甚至能拉下身段的隐忍。 起码韦刀是如此认为。 然而陈斯年却是说出实情: “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便是,我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而你永远都留给自己退路。” “这退路,可以是京城,也可以是马斯,对吗?” 韦刀感觉到胸口一阵烦闷。 看来这位姑爷,把自己查得很清楚。 最后,陈斯年补上一刀: “我若是你,有了二心,就不会再左顾右盼。” “要么带兵直接离开幽辽,投奔马斯,能带多少是多少。” “要么和镇北王摊牌,以他的性子,以你当年的战功,只怕是他还会念及旧情,甚至会忍痛给你几万的精兵。” “说到底,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又瞻前顾后。” 说罢,陈斯年不理会韦刀,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周刚志,深吸一口气,目光霎时变得毅然决然,怒喝一声: “陈斯年。” “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 他身后的一众将士,只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联想对方那肆无忌惮的性子,好像一切都无比合情合理。 是姑爷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顾后果,不考虑退路。 什么皇帝,什么钦差,都一边靠! 一众将士,只觉得满腔热血在翻涌。 这么多年,幽辽被京城瞧不上眼多少年了? 被多少委派到此的京官嘲讽白眼。 如今虽然这一声“抗旨不尊”,他们心中怒火被点燃。 战马再度传出嘶鸣。 而另一边站在原地的周刚志,眼皮狂跳,预示着最糟糕的情况要到来。 “陈斯年,你疯了,你疯了!” “你是皇上的儿子啊!” “怎么能抗旨不尊?” “你你你……” 周刚志可不是好心替陈斯年着想,当对方说出“抗旨不尊”这句话时,就代表着他身为钦差大臣的任务,宣告失败。 无奈,他只能高举宝剑,维护最后的颜面: “陈斯年,你难不成要对钦差大臣动武?” 而后,他就听到陈斯年平静的下达命令: “将此一行人,驱逐出幽辽。” 第84章 杀神、兵仙 “驱逐出幽辽!” 伴随着陈斯年的一声怒喝,身后甲士齐齐动起来,手中兵刃直指苍穹,长枪砸地,发出沉重而整齐的响动。 “杀!” 随着玄甲重骑和白云游骑的向前迫近,京城随行的兵家吓得不由后退几分。 谁都知道天底下最强横的将领士卒,皆出自幽辽铁骑。 哪怕是如今皇城内的御林军,也不是其对手。 更何况这些所谓的燕山大营甲士? 在幽辽铁骑面前,他们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 再怎么样,燕山大营的兵家也是兵家。 哪怕他们此刻瞧着对面逼近的铁骑,心中满是恐惧,但身为兵家的战争本能还是要他们重新稳定心神,随时准备反击。 周刚志此刻也是吓破了胆,可一想到自己无法回京复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就咬了咬牙,准备死磕到底。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陈斯年,你别不把朝廷的三品官放在眼里。 “燕山军!” “陈斯年抗旨不尊,我身为钦差大臣,手中有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本官命令你们,活捉陈斯年,带回京城。” “事成者,赏黄金百两。” 钦差当然没有这个赏赐的权力。 周刚志当然是在画饼,都过了眼下的危机再说。 古人言: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周刚志临阵提出赏赐黄金,让不少燕山兵家蠢蠢欲动,手中长剑开始嗡嗡作响。 战马也超前移动。 双方再一次陷入剑拔弩张当中。 方才一直在自我怀疑的韦刀,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双方人马就要刀剑相向,连忙看向陈斯年,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管义父想做什么。” “我只知道,眼下你要和京城的势力作对,没有好下场!” 陈斯年瞥他一眼,不屑道: “你在教我做事?” 随后,他目光转回已经近在咫尺的燕山兵家们,深深吸一口气,意念进入纳戒,检查之前十连抽获得的物品。 眼下当然不能和京城动刀子,抗旨不尊是一回事,杀人见红又是一回事。 抗旨在某些情况下不算谋反,可要是杀钦差,那就是真百口莫辩了。 所以,陈斯年早就在内心计划好最后的收场。 纳戒之中,有几个商品,他一直不曾使用过。 其中就包括了那次十连抽获得的特效。 【煞气缠身】! 煞气,与灵气、真气有所不同,与魔气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属于较为混沌的存在。 但是,二者也存在本质的区别。 魔气,还是源自于天地间的自然灵气。 而煞气,则是源自于杀戮。 兵家身上最常见的,便是煞气,杀人太多,背负的怨念太重,煞气自然便形成。 而通过观察煞气的浓烈程度,有时候能确定一个兵家的综合实力。 陈斯年将纳戒中这个商品拿出来,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小瓶子中,装着一团黑气。 望着眼前面露杀机的京城兵家,还有四周己方的铁骑,陈斯年没有丝毫的犹豫,手掌轻轻一用力,便捏碎了掌心的小玻璃瓶。 啪! 四散的黑色煞气好似一条条蟒蛇,在陈斯年的周身缠绕起来,又好似一团团火焰,将其笼罩。 异象横生。 这让围上来的兵家们都立刻散开。 浓郁散不开的黑色煞气中,陈斯年的身影好似和煞气融为一体,模糊了身形与脸庞,只剩下一对好似充满血光的双眼。 煞气冲天。 屠戮无数。 这些将领士卒,瞧着陈斯年变得如此奇怪,心中突兀地升起这么个想法。 某个瞬间,陈斯年就好似残阳如血下的无双杀神,饮血无数,又好似太古站场上,弹指间千军万马如棋子来去自如,挥洒写意的至上兵仙。 此刻的陈斯年,在所有兵家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甚至在幽辽铁骑眼中,威严一度超越了镇北王。 杀神。 兵仙。 他仿佛天上的帅才,沙场的主宰,杀敌浴血,脚下无数亡魂在嚎哭,仿佛有无数虚幻的双手在扎挣,在求饶。 双方的兵家,都不敢再贸然上前一步。 姚翠花和廖熊胆二人,也是看傻了眼。 不对劲。 自家姑爷怎会有比肩乃至于超越王爷的煞气? 他明明才十八岁! 在抵达幽辽之前,他更不曾上过一次战场。 思来想去,两个人心中都胜出一个奇怪的猜测,既然姑爷的煞气不是后天养成,那么他可能是上古某位兵家之神转世? 极有可能! 韦刀也是双眼直勾勾,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与镇北王征战多年,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什么样冲天煞气没领会过? 今日陈斯年展现出沙场气息,远胜他。 而周刚志,此刻彻底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视线中,陈斯年几乎完全融入混沌的煞气中,好似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咣当。 手中的圣旨与尚方宝剑,掉落在地上。 他再不敢让燕山军再动弹一步。 他毫不怀疑陈斯年会下令将所有人屠杀殆尽。 方才的剑拔弩张,出现了一边倒的倾向。 燕山队伍内,军心浮动。 每个人都挪开视线,不敢直视那道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 战马也在骚动,不停主人的命令,好似要脱力控制,逃离这片死寂之地。 这里的每一刻,对人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好在,陈斯年终于开口,令所有人如释重负。 “周刚志,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趁我还没改变想法。” 此话一出,不等周刚志有所行动,他身后的燕山军竟然先后退。 这一幕,若是被京城的高阶将领与武官看到,只会有一想法。 这些燕山军,已经不能再用。 他们的行为,与叛逃何异? 临阵退缩的兵家,已经失去了价值。 周刚志也没时间理会身后的燕山军,甚至不敢和陈斯年对视,只能是冷哼一声,给自己留最后一丝尊严,甩了下衣袖,上下牙打颤地丢下狠话: “陈斯年,你公然抗旨……我必如实禀告皇上,你后果自负!” 说罢,他慌乱地捡起圣旨与宝剑,腿软地差点连马都没上去,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第85章 大聪明陈勾 “抗旨不尊??” “好好好,好你个陈斯年,真是朕的好儿子!连朕的话都敢不听!” “朕要问斩!斩!!” 御书房内,陈勾气得头发倒竖,双手猛烈地锤击龙案。 他无法想象,一个痴傻皇子,竟然隐藏得如此,骗他十八年不说,现在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连圣旨都敢违抗!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这大虞是朕说了算,还是他陈斯年说了算?” “他是不是以为离开京城,有了镇北王当靠山,他就敢如此忤逆?” “朕要抄他的家,要诛他九族!” 陈勾咆哮着,怒吼着,发泄中心中的不快。 旁边的老太监一句话都不敢说,眼观鼻鼻观心。 沉默,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听到皇上要给六皇子抄家、诛九族,老太监一个没绷住,差点笑出声,心中暗道: 陛下要把自己都杀了? 好可怕。 皇帝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杀。 “你,老宋,你来说,朕要怎么处置这个逆子!” “呵呵,离开京城他就开始大展拳脚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京城是虎落平阳!” 司礼监的大太监连忙递上笑容,上前用手轻轻搀扶陈勾,一只手不停地帮忙理顺对方的胸口,慢声慢语地说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此事上,六皇子做得确实欠妥。” 陈勾眼睛一横: “这是欠妥吗?” “他这就是找死。” “自打朕登基,就还没人敢公然违抗朕的旨意。” “就是镇北王,他也得让义子韦刀接下圣旨。” “陈斯年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抗旨不尊?” “真以为朕不敢杀他。” “在皇宫装傻充愣十几年,但是这一点朕就能治他的罪!” “要不是看在父子情谊,血浓于水,他都不知道死多少次。” 老太监宋观很想翻个白眼。 他活了近一甲子,一只伺候皇上,什么事情不知道? 李皇子为何一直装傻,皇上您不知道? 要不是您一直过分宠信太子,陈斯年能装傻? 他那是自保啊。 您十三个子女,死了多少个,其中多少和太子有关,您不清楚? 一天天的,就知道睁眼说瞎话。 当然,这些话,老宋只能憋在心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两下,极其认真地分析道: “皇上,老奴以为,六皇子虽然有欺君之罪,且抗旨不尊,但很可能都不是他的本意。” 陈勾一听,眉毛一横,怒斥道: “老宋,你这是在替陈斯年开脱?” “活了大半辈子,难不成现在糊涂了?” “你也想死?” 老宋一听,连忙双膝跪地,扑通一声,直接开磕。 咣咣三个响头过去,老宋才说: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老奴罪该万死。” “可陛下乃一国之君,乃真命天子,圣明无比。” “六皇子此事做得过于乖张,他为何如此,想来陛下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是老奴多嘴,老奴罪该万死。” 陈勾闻言,愤怒消退几分,但眼神却格外的警惕狐疑,想了半天后反问道: “你是说……陈斯年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背后的镇北王?” “呵呵,朕早猜到了。” “满朝文武都以为朕拿镇北王没辙。” “但是啊……” “朕早就想好法子了。” “来,老宋,你说说,朕得怎么对付镇北王,他手上可是有二十万兵马,镇守北疆,抵御马斯,功高盖主,近年来他私下练兵,铁骑可能已大三十万之多。” 老宋咳嗽两声: “老奴就是一个阉人,没有参政议政的资格。” 陈勾一脸轻蔑: “这时候又与朕摆谱?” “我看你是真越来越来糊涂了。” 老宋连忙回答: “那老奴试着想想……” “陛下是想削藩?” 陈勾哈哈大笑: “没错,朕没有一日不想削藩,一日不想除掉镇北王!” “他是先皇封赐的王爷,大大小小收服属国无数,更有平定苍狼部,驱逐马斯之功,朕不能杀他。” “但削藩,总归是没问题的。” “现在就需要一个借口。” “陈斯年,就是借口。” “他抗旨不尊,可就落了朝廷官员的口实。” “明日上朝,官员们的反扑必然更加剧烈,今晚上奏折就会一批批的送来。” “朕很期待。” “不过,直接削藩,难免会引起部分官员的不满。” “所以,朕有一计。” 老太监宋观一听这是要到正题了,为了再多活几年,他连忙起身,郑重说道: “皇上,司礼监那边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老奴先行告退。” 陈勾本来说得正起劲,见他要跑,立马摆手: “坐下吧。” “老宋,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朕年少时,你更是朕的大伴,都是自己人,你没什么不能听的。” “你知道朕的秘密还少吗?朕想要你死,随时都可以。” 老宋连忙俯首: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多谢陛下多年厚爱,老奴定万死不辞,前赴后继。” 陈勾有些不耐烦: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空话。” “听听朕的计划吧,如果有遗漏,你也可以补充。” 宋观再度俯身,毕恭毕敬,洗耳恭听。 陈勾的眼神逐渐阴冷狠辣起来: “据暗哨回报,最近一段时日,马斯帝国又有动作,那个新上来的,叫赫连什么的女娃娃,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要大军南下。” “而苍狼部一直是贼心不死,哪怕归于我大虞的胡然省,还是等时机进入中原。” “届时,他们两方必然联手。” “朕会让镇北王去迎敌。” “这是他必须做的!” “随后,朕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让暗哨放出消息,让幽辽铁骑分散,再派一支奇兵,伪装成蛮子,配合马斯和苍狼打出奇袭。” “镇北王就是再厉害,也难逃一死。” “就算是他命好,侥幸逃脱,那最后还是会落得一定作战不利的罪名。” “削藩也顺理成章。” “而且,这计还可削减马斯兵力,若镇北王彻底败下阵,到时双方也是两败俱伤,朕在派出燕山军,甚至可御驾亲征,大破马斯!” “此计一石二鸟。” “老宋,你以为如何?” 第86章 钱老要出山 “你以为如何?” 老宋听完整个计划,脸上的皮肉微微抽动,心中止不住地咒骂: 狗皇帝,你是真该死啊。 脑子让驴踢了? 你把镇北王魏山河害死,幽辽铁骑又分兵,到时候谁挡得住马斯和苍狼部? 你还要御驾亲征? 信不信,下一个北狩不归,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就是你! 斟酌了半天,宋观最后憋出了几句句: ‘陛下圣明!’ “陛下万寿无疆!” “此计乃天下第一奇谋,乃天下第一阳谋!” “哪怕是镇北王能知晓到此计一二,也绝对没有应对的方法,这是史无前例的阳谋,必然会载入兵家史书,供后世将领们研读。” “不对,镇北王就是一介武夫,怎能揣度陛下心思。” “此次削藩,必然成功!” 论拍马屁,宋观还真没输过谁。 陈勾此刻心情大好,之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只是一想到自己儿子陈斯年,他又心里面又一阵窝火: “不管是不是因为有镇北王撑腰,陈斯年终究是抗旨了。” “此事让朕颜面扫地。” “既然他不愿自己主动回来,呵呵,那就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去吧,老宋,把钱元桥叫来。” 宋观躬身行礼,老老实实地退出去。 不多时,一身灰袍的钱老走进来,瞧见陈勾脸色不好,便提醒道: “陛下近来可有服用老夫准备的丹药?” 陈勾点了点头: “钱老,丹药朕是一直在吃,今日面色不佳,完全是被那陈斯年给气的。” 钱老微微皱眉,装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陛下这是何意?” “六皇子远在幽辽,哪里能……” 陈勾怒喝: “竖子他竟敢抗旨!” “钱老,这个不孝子不愿自己回来,甚至动用了幽辽兵家,还用了震慑人心的妖术,将不少燕山军给呵退。” “此事非同小可。” “朕决不允许朕的儿子走上歧途。” “据暗哨回报,陈斯年那法术可能只对一些兵家有用。” “所以,这次就需要钱老出手,秘密将陈斯年带回。” 钱元桥暗骂一声,心想: 老子躲得了太子,躲不了你是吧。 你爷俩能不能消停点。 呵呵,算了,反正你俩的位置也做不了多久,以后都是万毒宗的。 就让你们再跳脱几下。 钱元桥恭敬地回答: “回禀陛下,最近一段时间,老夫一直在为陛下炼制全新的回阳丹药,不仅能让您雄姿英发,更是延长数十年的寿命,所以在时无法离京。” “但老夫手底下还有几位弟子,能够胜任。” 陈勾点头: “好,那边让钱老的弟子出手。” “钱老道行高深,炼丹术了得,想来你弟子也绝不会让朕失望。” “陈斯年他,必须带回来。” “朕要活的。” “钱老,你也得不惜一切手段。” 钱元桥行了一个道礼: “老夫明白。” 离开御书房后,钱元桥回到皇帝赏赐给他的宫殿,准备给万毒宗的长老传音,说明此事。 这件事办起来并不简单。 镇北王那边高手如云,他必须派出去实力相当的高手,否则多半是有去无回。 而且,此事必须尽快办成。 这关乎到他即将出任国师一事。 太子和皇帝都被他耍得团团转,过不了多久,陈勾就会封他为国师。 而陈勾则会在各类丹药的加持下,有了修为。 当然,这个修为是虚假的,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能药效果去,多种丹药残留在体内,必然会导致他气血逆流。 这个过程,御医们根本无法发觉。 万毒宗,最擅长的就是下毒用毒。 等将陈勾毒死,再扶持太子这个傀儡上位。 都不需要钱元桥亲自动手,以太子陈拓疆的性格,在登记之前,就会把所有敌人都抹除。 而后,万毒宗真正掌管大虞皇朝! 而他钱如马,就成为真正的幕后之人,天下尽在手中。 …… 陈斯年抗旨不尊一事,都不需要谁推波助澜,很快就在大虞各地发酵。 尤其是京城中,达官显贵们不需要有意打听,就很轻易地得知此事。 当朝首辅张建,瞧着手上信笺的内容,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旁边他宠爱的孙女张墨茜,穿着鹅黄色的襦裙,身子匀称,五官端正,竟然毫不避讳地歪头瞧着心上的内容。 可见首辅对这位孙女的宠爱。 “看出什么来了?” 张建那花白的眉毛下,有些浑浊的老眼,带着慈和的目光看向孙女。 后者嘻嘻笑着,双臂环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要我说呀,这个陈斯年,就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富二代。” “他之前写的诗句,虽然在大虞传送,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野心报复。” “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刚猛有余但不知内敛。” “这才离开京城多久,就敢抗旨不尊。” 张墨茜摇着头,对那个不曾谋面的年轻人有些失望。 张正满意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耐心道: “或许,他没得选择。” “又或许,他那么做,就是自断退路。” 张墨茜不明白: “爷爷,这是为何?他明明有很多退路,圣旨完全可以收下,不回京城,一直拖着也可以。” 张建望着大院中葱郁古树,不知何种原因,树干有些开裂,其上蝉鸣不止: “可能是他一肚子怨气吧。” “忍了十几年,换做是谁,谁都想扬眉吐气。” “只能说,陈斯年这种人,做事太绝,不能和他成为敌人,否则……” 张墨茜缩了缩脖子,煞是可爱: “那爷爷你在朝堂上,很早之前可是就提出削藩。” “陈斯年背靠镇北王,他不会盯上你吧。” 张建很坚定地摇头: “放心,不会。” “为何?” “佛曰,不可说。” 随后,他依旧望着那颗表面郁郁葱葱,实际上已经出问题的古树: “总之,陈斯年这个人,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他敢这么撕破脸皮,可能是因为……” “快要打仗了吧。” 张墨茜没再接话。 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可这陈斯年如此嚣张,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开战之手,皇帝就管不着他了吗?还是说会看在镇北王的面子上,绕过他? 张墨茜想不通。 第87章 魏淼即将痊愈 今天,对于陈斯年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对于魏淼来说,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 因为,成败在此一举。 虽然魏淼并不知道【生命恢复药剂】具体是什么,一直以为是陈斯年给的某种汤药,但效果却极为显著,她也从来没有过怀疑。 而今日,陈斯年告知她,要给她喝一种全新的汤药,能够让她完全站起来的汤药。 魏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前几日,他刚抗旨,带着兵马狠狠地将钦差大臣给赶走。 为此,王府和幽辽当地的官员没少背地里说他的不是。 转眼这才过去几天,他就又要给她带来“惊喜”。 时值盛夏,魏淼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裙,无比透明,其下的粉嫩肌肤还有胸脯前那一抹白色布料,都显露无疑。 她那玲珑有致的娇躯,更是暴露在陈斯年的视线当中。 加上方才的按摩,二人身上都出了些许汗,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味。 有时候,魏淼被陈斯年按摩得动了情,会忍不住主动亲他,主动地拥抱。 可惜,她的双腿无法动弹,始终无法和陈斯年像正常夫妻一般。 不管是柔弱的她,还是疯批狂躁的她,都想着能与陈斯年像寻常夫妻那样,鸳鸯戏水,合修阴阳。 这算是一个遗憾。 但这遗憾,在今日有可能不复存在。 “相公……别盯着人家了……很害羞的……” 魏淼双臂不自然地搂着自己,弥漫着雾气的双眸看向一边,气若幽兰,肤如凝脂。 她最近越来越不敢和陈斯年对视,有其是瞧见他那坚实的胸肌还有六块整齐的腹肌,矫健的腰肢,总让她呼吸不自觉加快。 谁允许只能男人好涩? 谁说姑娘不能好美涩? 陈斯年嘿嘿坏笑两声,抬手轻轻拉开她紧抱在一起的双臂: “夫人,之前也看过嘛。” “你我沐浴的时候,你那衣服沾上水,什么都显露出来。” 魏淼身手就在手臂上铜色皮肤轻轻捏了一下: “别说了……” 陈斯年没脸没皮地继续逗弄自己老婆: “再者,新婚当晚,我们虽然不曾真刀真枪的操练,但彼此的底细,也算知道了,现在没必要害羞,放开点。” “等下喝药后,你可能也有些奇怪的反应,我得照顾你。” “还有啊,上次你如厕,不也是我……” 魏淼听着,如晚霞般火红的红晕染上脸颊,一直延顺到耳根。 她实在是停不下来对方那带颜色的强调,竟然挪动身子,主动开上前,用双手捂住他的嘴巴,软声软语: “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陈斯年眨了两下眼睛,点点头。 他没有忘记正事。 虽然很喜欢看柔软魏淼害羞的样子,但今日不同以往,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微光闪烁。 纳戒中那瓶价值1000灵气点数的【高级生命恢复药剂】,出现在陈斯年手中。 他拔出瓶塞,拿过白瓷杯,将瓶中的药剂,倒出三分之一。 魏淼虽然是天生魔体,但没有修炼,可能无法承受高级药剂带来的冲击力。 所以陈斯年不敢让她一次性全都喝完。 将装满药水的白瓷杯递给魏淼,后者看了看樱桃般红色的药,又看了看陈斯年,性格切换了。 她那桃花眼的眉梢微微上挑,带着锋利,语气不善道: “陈斯年,你要是敢骗我,哼!你以后就别想碰我!” “当然,你要是能把我治好,今晚我们就圆房,老娘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魏淼没有任何犹豫,哪怕嘴上不相信,但她还是带着对陈斯年无条件的信任,仰起头,一口将一杯“汤药”服下。 咕噜。 “汤药”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向下。 喝完,她就放下白瓷杯,深吸一口气,在陈斯年怀里躺下来,等待着药效发力。 上一次喝药的经历,让她记忆犹新,就是身体火热,不受控制。 这一次不知道会怎样。 魏淼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抓了抓头发,不爽道: “这种等待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老娘不想躺你怀里。” 陈斯年一脸懵逼: “啊?” 狂躁的魏淼,有时候脑回路格外的奇怪。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魏淼已经从他怀里起身,在床榻一边靠下来,然后纤纤素手,拍了拍胸脯和小肚子,眼神和语气都格外揶揄: “来,到麻麻的怀里来。” 陈斯年眉毛拧在一起: “你这是在搞什么py?” 魏淼却是满眼的嘲讽: “现在开始装圣人了?” “你不就喜欢这两坨吗?” “忘了之前那什么的时候,你可没少……” 陈斯年面子挂不住,老老实实地凑过去。 魏淼将他的脑袋搂紧,闭上眼睛,等待着药效发挥起来。 然而二人没注意到,刚才对话间,时间过的差不多了。 等陈斯年在其怀中没趟多久,就察觉到不对劲。 魏淼搂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甚至一度让他窒息。 无奈,陈斯年只能拍打她的小臂。 可对方仍旧没有反应。 喘息逐渐猛烈。 陈斯年涨红着脸,费力道: “夫人……咳咳……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我就说……咳咳,你不应该抱我……咳咳,现在……” 无奈之下,陈斯年只能用蛮力挣脱,顾不得会不会伤害到对方。 等他直起身子,就看到此刻的魏淼,双眼微闭,一呼一吸间皆是热气。 而周身,竟然围绕起淡淡的魔气。 陈斯年大为不解: “难倒是药效催动她体内的魔气?” “看样子魔气并不浓郁,这么点,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吧?” 丝丝缕缕的魔气升腾着,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就很快消失。 而魏淼的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 陈斯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只手开始按摩,另一只手则摸了摸她额头。 有些烫。 这可不是感冒。 他尝试呼唤了一声: “夫人?” 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服用中级药剂时,要严重很多。 “嗯~” 魏淼像熟睡的小猫,呢喃一声。 陈斯年松口气。 看来还有意识,再观察观察。 倏然,魏淼的双腿发出好似真气破空的响动,同时伴随着点点颤抖。 第88章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魏淼那一双修长玉腿,传出的噼啪声,就仿佛修炼者在突破境界时,真气会从体内向外炸开,整个人处于升华状态。 陈斯年也是第一次瞧见她这样子,内心无比忐忑,仔细观察夫人的表情。 虽然魏淼满头香汗,晶莹的汗珠仿佛嫩叶上的剔透晨露,水润无暇,肌肤也呈现出粉里透红的娇嫩,胸口随着呼吸不停欺负着,但她那颦蹙的秀眉并不像是因为身子有疼痛感,相反的,她似乎在忍耐什么。 陈斯年极其肯定的是,她现在并不是处于痛苦之中,甚至还有些意识。 毕竟处于狂躁性格的魏淼,如果身子过于疼痛,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那双神器上,传出的响动还没有停止,而且还伴随着一阵阵颤抖。 刚刚陈斯年就发现这一幕,只是心中担忧夫人的情况,而忘了这茬。 眼下冷静后,仔细观察一番,他不由得内心狂喜。 双腿能够颤抖,代表什么? 代表它们有知觉了。 如果没有感知,双腿哪怕是有剧烈的痛感,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陈斯年见状,连忙俯身,拿过一旁魏淼的手帕,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关切地问道: “夫人,你感觉怎么样?” “有什么难忍的,说出来,我给你想办法。” 魏淼仍旧是双眼紧闭,眉头皱紧,闻言后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吐气幽兰: “我……臭男人……” 陈斯年连忙再凑近些,一只手轻柔地搂着她的头,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颊上,嗓音柔和: “夫人,我在呢,你说。” 魏淼那对玉腿抽动更加的剧烈,眉毛拧得更紧,语气中不知是兴奋还是其他,颤抖道: “臭男人……我感觉好热……还好痒……” 啊? 夫人,别乱说。 哦不对,说清楚点,哪里痒。 别这么有歧义。 陈斯年抽出一只手,在她白嫩似雪,又满是汗珠的滑腻紧绷大腿上,轻轻按压一下,然后寻问道: “是这里吗?” “嗯~” 魏淼不由得嘤咛一声,动听得仿佛早春时节翠柳嫩芽上的黄莺啼鸣,也让某人血脉贲张。 陈斯年差点没绷住,内心不断告诫自己: 把持住,一定要等她身子好起来。 这可不是龟。 非要说的话,这是一种爱护?一种尊重? 总不能对一个残疾的人做那种事吧?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陈斯年的手上动作却没停,索性直接坐起来,双手同时在另外一条腿上,按压两下: “夫人,这里也很痒?” “嗯~” 双眸紧闭的魏淼,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斯年继续往下,在膝盖附近按了按: “这里呢?” “嗯~” 随后陈斯年又给她纤细的小腿、圆润的脚踝、精致的脚掌,都按了一遍。 最后惹得魏淼没好气道: “臭男人……别按了……” “本来我就很热……身子很不对劲……现在你又……” 陈斯年则是强忍着兴奋的情绪,保持淡定地说道: “夫人,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但是你的双腿,现在已经完全有感知了。” “不出意外的话,你抬一下腿。” 魏淼用意识催动一下。 然而也只是像之前一样,脚趾微动两下。 “臭男人……你就骗人……” “等老娘恢复过来……你就等着挨……挨收拾吧……” 陈斯年松口气,暗道: 挨什么? 哦,原来只是挨收拾。 我还以为是艾草呢。 心里花花两下,陈斯年没有忘记正事,双手也只能是继续按摩,思考现在的情况。 明明魏淼现在的状态是双腿有感知,而且很明显很清楚,和普通人一样。 但为什么还是不能动弹? 难不成是药效发挥的时间还不够。 不可能,魏淼已经开始发热了。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需要一种刺激? 医学上也有类似的说法,病人康复时都需要一种强烈的刺激。 这个想法一冒出,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陈斯年开始仔细回忆【按摩术】的各种细节与穴位。 他没忘记之前自己可是花了100灵气点数,将【按摩术】这个技能升当中级。 当初获得【按摩术】时,其中不少中医知识,就如同修炼心法,一股脑地进入陈斯年的记忆中,仿佛醍醐灌顶。 所以,他对于身体中的不少穴位,还是知道不少的。 说做便做。 陈斯年的双手仿佛两条游龙,在魏淼双腿膝盖后方的穴位上,轻轻按压,又在其他几个关键穴位上揉捏一番,不敢有丝毫马虎。 魏淼被弄得衣衫尽湿,支支吾吾没好气道: “臭男人……先别……别按了……” “我感觉自己……出的汗,好像把自己泡在水里……” 咳咳。 这说明,你水多……哦不是,汗比较多。 陈斯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 直到按压到一对玉足的穴位上,他稳定心神,看着那娇柔中带着粉嫩的脚心,右手成拳,又伸出食指与中指两个手指,对魏淼小心翼翼道: “夫人,你忍着些。” “我给你刺激一下穴位。” 魏淼不太清楚他要做什么,但心里有仿佛有些预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最后还是选择无条件地信任,有些虚弱地说道: “臭男人……随便你……” 二人相识半年都不到。 但两个多月里,陈斯年展现出品格与感情,都不是假的。 起码对她的感情,不是假的。 不说如胶似漆,不说相敬如宾,但两个人相处在一起是真的很快乐,很轻松。 而且,陈斯年从来没有放弃过给魏淼医治双腿,始终记得当初进入王府,在接受考验时许下的承诺。 不管他每日修炼都累,都会给她按摩,都会给她喂药。 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症状,陈斯年竟然还在想尽一切办法,而且还让她的病症慢慢有了起色。 哪怕这一次失败,魏淼也不会怪他。 没有陈斯年,她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其实能有今天,她已经很知足。 她能感受到陈斯年那真挚又火热的爱意。 “臭男人……就交给你了……” 说着,魏淼的嘴角轻轻勾起弧度。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第89章 陈斯年,老娘奖赏你 听着夫人那虚弱中带着肯定信任的话语,陈斯年深吸一口气,再没有半点犹豫,两根手指伸直,看准她脚底的穴位,用力猛地一指。 柔软的触感,水嫩的肌肤。 仅仅是一瞬间的接触,也让陈斯年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人类的xp有很多种。 但大家用都有很多共同之处。 总之,Lsp并非是什么控,都只是单纯的好涩而已。 就在陈斯年期待着这一下穴位的刺激,能让魏淼的双腿有所变化时,突然起来的异变,让他猝不及防。 视线之中,那个刚刚被手指刺中穴位的玉足,竟然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朝陈斯年的面门踹过来。 砰! 以现在的实力和反应,陈斯年有很大的空间躲避。 但他没有预料到事情的突变,根本没想到魏淼那白白嫩嫩的脚丫会踹过来。 这一下,没有悬念地踹在他的鼻梁上。 好在他身体健硕不少,没有被冲击力给推下床榻。 “夫人,你为什么要奖励我?” 陈斯年揉了揉鼻子,心里偷笑着,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 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被他不经意地忽略了。 陈斯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到底是什么事来着?” “怎么想不起来了。” “头好痒啊,感觉要长脑子了……” 然而当他看到面前的一幕时,心中的一切疑惑全都烟消云散,一切都明了。 魏淼那匀称紧绷的长腿,此刻正白花花地翘起来,伸长,保持着刚才踹出去的动作。 这说明什么? 这特么是动了! 魏淼那残废多年的双腿,今天能动了! 完全动起来了。 陈斯年欣喜若狂,上前将那翘起来的玉腿按下去,看着同样已经睁开眼,一脸诧异震惊的魏淼,大声道: “夫人,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刚才那神奇的一幕。” “你的腿!” “它好了!” “终于好了!” 魏淼的小脸,此刻写着些许茫然。 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已经沉寂多年的腿,终于能够动弹。 她害怕一切都是做梦,先是抬手掐了掐自己的俏脸,一阵吃痛后,又伸手掐了掐自己腿上的皮肉。 一阵清楚的疼痛,让她不免“嘶”了一声。 紧接着,她依靠自己的意识,催动那条腿。 “再动一下……再动一下……” “千万别不动……” “千万别!” 随着她的意念升起,那条被刺激过穴位的白嫩长腿,再一次地慢慢抬起来。 虽然动作有些僵硬缓慢,虽然有些吃力。 但它真的能动了。 这代表着,以后她真的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不需要再坐着木轮椅,不会每日都困在阁楼中,只能望着树上的鸟儿,满心的艳羡。 她那对水润的眸子,缓缓氤氲其雾气。 泪珠被纤长浓密的睫毛碾碎,如星辰四散,天见犹怜。 不等陈斯年去抱,魏淼已经主动张开柔荑,狠狠地搂住他。 她没有淑女那般的小声抽噎,而是不顾及形象地嚎啕大哭。 多年来对生活、对命运的怨念,在这一刻疯狂地宣泄着。 陈斯年没有说话,只是双臂从背后搂住她,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那被汗水浸湿衣衫下的光滑脊背。 “陈斯年!你这个臭男人!” “老娘喜欢你啊!” “老娘真的喜欢你!” 她在又哭又笑中,直截了当地表达着爱意。 感受着对方搂得越来越紧,陈斯年终于出声,嗓音低沉而温柔: “夫人,另外一条腿,还不能动吧?” “我把那个穴位也按一下吧?” 哪怕是狂躁疯癫状态下的魏淼,此刻竟然也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天鹅般的脖颈轻轻完全,点了点头,鼻子间发出柔和的声音: “嗯……” 有了一次经验,再动起手来,陈斯年的手法就数落很多。 从大腿附近,到膝盖、小腿,再到脚踝,最后就差脚心。 “夫人,你准备好了?” “嗯……” 双指刺下。 魏淼感觉到一阵刺痛,来不及收力,那条腿自行弹起来。 好在,陈斯年早有准备。 但他没有避开,而是轻轻抬手。 化劲境圆满的陈斯年,面对直面而来的力道,大多都不需要躲避。 双手稳稳地接住踹过来的柔嫩脚丫,甚至还能够卸去对方大部分的力道,让她感受不到撞击的疼痛。 捧着精致的玉足,陈斯年微微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澄澈,眉眼清明: “那就恭喜夫人?” “恭喜你双腿痊愈。” “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们也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行走江湖,遨游天下。” 魏淼感受着能够动弹,还不算灵活的双腿,看着陈斯年,带着薄雾的桃花眼满是爱意。 她始终无法说出感谢的话。 总感觉,一旦说出感谢,二人之间的感情就变得奇怪了。 他们是夫妻。 夫妻间,有些话,不许明说,双方都明白。 看着陈斯年那能无数女子倾倒的笑容,魏淼最后选择撇了撇嘴,极其不满地说道: “陈斯年,以前我双腿动不了,很多事情管不着。” “但现在我好了。” “呵。” “你要是敢让我瞧见,你和别的小姑娘小狐狸精,也这么笑,老娘就认为你是在勾引人家!” “你们两个,我一起收拾。” 陈斯年哑然失笑。 自己好像不应该治好她的双腿。 夫人,你不能恩将仇报吧。 你看,我治好了你的腿,我准备纳个妾,没什么问题吧? 只是没等陈斯年开口说些什么,能动弹的魏淼竟然眼底闪过一丝娇羞,转瞬即逝: “别捧着我的脚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说着,她就主动将脚丫抽回来,然后尝试用双腿挪动身子。 陈斯年想上去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 她强势地拒绝,随后做出一个让陈斯年万分惊讶的举动。 只见魏淼靠着微微打颤的双腿,缓缓在床榻上站起来,紧接着伸手又将陈斯年推倒,在后者有些期待的眼神中,她嘴角勾起一个魅惑妩媚、倾倒众生的弧度。 轻纱衣衫滑落,露出那洁白无瑕十八年的膤白胴体。 她嗓音如狐,婉转勾魂: “陈斯年,老娘奖赏你!” 这一晚,玲珑阁的床,一直摇晃到半夜。 院内厢房的小春姐被冬荷连夜拖拽走,生怕她偷听。 第90章 风急雨骤 昨夜风急雨骤。 原本璀璨星空上高高挂着银月,清辉落在飞檐瓦片,把整个静谧又喧嚣的世界镀上一层银。 可不知何时,清风渐起。 浓烟般的乌云在风儿的吹拂下,在星夜中如千军万马般袭来,遮天蔽月,又悄然无声。 又不知何时。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 期初,天空中洒下的小雨还是点点水珠,轻盈而温和,落在院落中的柳树叶上。 树叶郁郁葱葱,一片苍翠,在雨点的拍打下,传出簌簌的响动。 只是随着清风不再柔和,风势越发猛烈,小雨也逐渐演变成大雨。 柳树有些轻微的晃动,好似在应和雨水的迅猛,又好似屹立雨中,不畏撞击。 等猛风终于变化成狂风,雨势则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一发不可使。 天地间被一望无涯的雨幕所覆盖。 凶猛而剧烈的滂沱大雨,从天空中砸下。 院落里的柳树,终究是无法承受大雨的洗刷与冲击,最终败下阵来,任由大雨将其摆弄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啪啪啪! 啪啪啪! 雨水猛烈地拍打着柳树的树叶,传出清脆的响动。 狂风骤雨不知持续了多少个时辰。 期间明明停歇过一次。 但那娇嫩的柳树,或许是初次品尝到雨水的滋味,竟然在风中主动摇曳生姿。 雨水再一次汹涌而来。 柳树与雨水交织交融在一起,劈啪作响,仿佛有人在低音,如泣如诉,又婉转回旋。 …… 一夜过后。 玲珑阁那装饰着雕梁画栋的卧房中,陈斯年悠悠地醒过来。 他一侧目,就瞧见枕着自己手臂的璧人,此刻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润,肌肤光泽饱满,仍旧舒服地安睡着。 昨夜的疯狂,让陈斯年不禁哑然失笑。 他朝另一边的椅子看去,其上放着昨夜入睡前换下来的纯白单子。 用现在话的来说,那就是床单。 雪白的锦布上,带着点点红色痕迹,煞是刺眼,仿佛雪下红梅。 昨天夜里,狂躁且为雏鸟的魏淼,在开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疯批。 然而,戳穿她嚣张外表伪装下的柔软和未经人事,而后的一切,都不过是陈斯年主导。 两个人鏖战到半夜。 风雨都歇了又起。 等到魏淼筋疲力尽地宣告战败时,天已经蒙蒙亮。 陈斯年准备起身,瞧着地面和床榻各处散落的衣衫,不禁摇了摇头。 两个人终于完成了这最为神圣的一步。 他慢慢抽回魏淼枕着的手臂。 可刚有所动作,半梦半醒的魏淼就砸吧了两下嘴巴,煞是可爱,柔柔弱弱地说道: “别走……” 陈斯年又不禁回想起昨晚的经过。 最开始是狂躁的她,后来则是温柔的她。 当真是老干妈、舒肤佳,他都体验了一回。 可以说,死而无憾了。 陈斯年瞧着外面的日头,心想得抓紧起来修炼,可不能从此君王不早朝,于是就又要抽回手臂。 但这次魏淼却醒过来,浓密的睫毛好似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水润的眸子带着初醒后的懒散与迷茫。 她抬起白嫩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眼睛,鼻子间带着一丝睡醒的奶气: “嗯?你干嘛去?” 等她终于完全醒过来,瞧着自己白花花的胸脯,还有陈斯年那棱角分明的身材,瞬间羞红了脸,连忙扯过被子盖住,又把脸蒙住。 可二人如今已经彻彻底底成为夫妻,她又感觉这样有隔阂不太好,便露出两个桃花眼,眨巴眨巴,支支吾吾软糯道: “相公……你要起来了吗?” “嗯,虽然我很陪娘子再趟一会,但是一日之计在于晨,修炼不能落下,你相公现在被许多人盯着,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命丧黄泉……” 话还没说完,魏淼的白皙手指就按在他的嘴唇上。 前者摇了摇头,抿嘴皱眉道: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修炼……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是现在……” 说着,魏淼的脸颊又染上红霞,将头埋入陈斯年见识的胸膛,声音软甜: “斯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陈斯年点点头:“当然。” “那我也不叫你夫人?” “叫你……淼儿怎么样?” 魏淼没有再言语,而是用行动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那对水润晶莹的樱唇,印在在了陈斯年的双唇上。 …… 在经历过某些美好后,哪怕处在柔软性格的魏淼,也不免贪恋索取。 所以,本来要修炼的陈斯年,最后没能早起练刀,反而是和娘子进行了另一方面的晨练。 而后,魏淼沐浴洗漱,却没有着急出门。 她双腿刚刚恢复,还不是很灵活,昨天晚上加上早晨又过量运动,所以很快又沉沉睡去。 陈斯年则是按部就班地开始修炼。 先是跑步热身,然后进行刀法基础的修炼,挥砍横掠几百下后,又进行对于刀法精准度的训练。 如今刀砍芝麻对他来说,已经是信手拈来。 可化劲境仍旧处于圆满的状态,迟迟没有突破的迹象。 武者的九品八品修为,突破时并不会带来多么显著的变化。 甚至因为无法像修士那般开启内视,无法开启识海,武者有时候无法察觉到突破的迹象。 只有对敌实战,武者才能感觉到。 只有到了七品开气境,真正凝练出真气,武者才能完美地掌控自身。 陈斯年对此,并不着急,只是每日重复枯燥乏味的修炼。 每一招每一势,看似重复性的机械训练,但陈斯年都不会马虎落下,更不会偷奸取巧,放任自己。 如果修炼的时候,每一次挥砍,为了偷懒而差些火候,那么实战厮杀时,可能就因为这几寸的距离,要了自己的命。 陈斯年深以为然,练刀之余,也考虑重新找一个对手。 与杨老的对练,对方嘴上再怎么说全力以赴,但还是会收着力。 否则元婴期的大佬,早就把陈斯年秒杀。 而且对方除了压箱底的道法没涌出来,很多招式,陈斯年领教了几十乃至上百遍。 因此,眼下陈斯年极其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实战来突破。 第91章 把脸捡起来 想要找对手实战这种事,可不是说来就来的。 陈斯年总不能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说,来咱们打一架,你死我活那种。 对面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骂一句煞笔。 所以这件事也急不来。 陈斯年只能老老实实地自己修炼。 但他也没有完全沉浸在武道当中,成为一个不关心其他事的武痴。 布政使和按察使这两位大人物的事情还没解决。 别忘了,他俩贪赃枉法,暗中培植势力的事,可都是人尽皆知,板上钉钉。 想要整顿整个幽辽省的官家,将权力掌握在镇北王这方面,陈斯年必须拿这俩人开刀。 布政使吴天上次被气出羊癫疯后,据说一直都卧病在床,就没去过藩司衙门,当真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陈斯年懒得去打听他现在是真有病,还有假有病。 既然对方很识趣地暂避锋芒,陈斯年一时间也找不到好入手的地方。 这一日修炼之余,陈斯年便带着冬荷去了满月楼,完全没在意因为二小姐双腿恢复而上下震动的镇北王府。 甚至不少下人都在寻找他的踪迹。 镇北王点名要见他。 可惜,此时陈斯年已经和冬荷抵达城内的坊市区。 满月楼今日仍旧是人满为患。 二层楼的墙壁上,挂着山水画。 陈斯年刚上二楼,瞧一眼字画,没什么兴趣。 今天他不是来吟诗作对的,主要是想从这些整天忙着社交的士子口中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当然,这种活计,教给渔夫做更好。 但陈斯年还有其他的打算。 渔夫虽然极其听话,刺探情报的功夫也厉害得没有边际,但那终究不属于他自己的情报组织,不属于他陈斯年一个人的暗桩。 整日浸泡在满月楼的读书人,虽然脊梁不够直,不够硬,但自打上一次他咏菊出佳句,又力挫吴家等人,这些读书人对他的追捧自然是到了肝脑涂地的地步。 这和他们对吴天的追捧可是两码事。 吴天哪里有陈斯年这般诗才? 哪有他这般霸道刚猛? 所以,不少读书人都把陈斯年当成了自己憧憬的对象。 这其中就包括上一次嘲讽陈斯年,后来又被其才气所蛰伏,最后还收藏了那首咏菊原稿的李青书。 一个有些小才,郁郁不得志,即将步入中年的书生。 陈斯年带着冬荷落座后,这些家伙瞬间就为了上来,与之前对吴天的态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少人直接开始捧臭脚: “姑爷!姑爷!您可来了!” “您不在这段时间,满月楼生意都不怎么样,我们每日来此吟诗作对,也只感觉空洞乏味,少了一些志趣,今日您一来,楼中气息都为之爽利。” “没错没错,陈公子,我听说之前您大闹吴家,哈哈哈,哈哈哈,爽!” “我们早就看吴厚德他们家不爽了,还得是您啊,还得是您收拾他们。” “陈公子,王爷近来身体可好?在下家中开医馆,有些健身健体之药,若是有需要,我便亲自送到府上。” 陈斯到达满月楼的消息一经传出,一批批的人马朝这边敢来。 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姑娘,被父母带着匆匆忙忙地朝这边敢来。 更是有已婚少妇眉眼带春,欲说还羞,手中锦帕挥舞,隔着几丈,那引诱甚至贪婪的目光都能传递过来: “陈公子,若是不嫌弃民妇人老珠黄,我可去府上作丫鬟,当牛做马……只求您闲来无事时,能疼爱疼爱我……” “虽然我徐娘半老,但有些功夫并非寻常小姑娘能比的,再给您生给一儿半女……” “滚滚滚,一边去,孙大婶,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人家姑爷还不到二十岁,你这不就典型的老牛吃嫩草嘛!” “姑爷,别听她的,我屁股大,能生儿子!” “都起开,我女儿今年二八,和陈公子正搭调,在下听闻公子还未有妾室……” 也有小姑娘畏畏缩缩地挤上前,交出一个精美的小信封,放在桌子上,转头就走。 一时间,满月楼人满为患。 不管二楼还是一楼,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万般无奈下,陈斯年也只能站在高处,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在下不过是来此喝喝酒,与一众士子们闲聊罢了。” “诸位若有其他事,可到府上一叙。” “莫要耽误店家生意不是?” “若实在不听劝,在下手中的过河卒,可要讨要一个说法。” 众人微微错愕,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们都想借机和陈斯年搭上线,顺便能攀上镇北王府的关系。 加上最近各种传闻,比如大闹吴府、抗旨不尊,让陈斯年的知名度搞大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是,他们也忘记了。 陈斯年是什么人? 嚣张、乖张、脾气古怪,气焰彪炳。 那可是比吴厚德还要纨绔的存在。 瞧着他一言不合就要拔刀,不少人连忙退散。 加上冬荷上前劝阻,终于楼内清静不少。 店家微微松口气,生怕楼房被踩踏,瞧着陈斯年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如何做生意的店家,竟然跑去勾栏,借了几个姿色上佳,略懂音律的姑娘,在二楼演奏几曲。 不少读书人跟白纸似的,在儒道的熏陶下,更是没接触过勾栏和教坊司,瞧着人家能歌善舞的姑娘,瞬间眼睛都值了。 陈斯年在他们眼中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这让正主轻松不少,叫来一旁始终没机会上前搭话的李青书。 后者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脸上带着奉承的笑: “陈公子,有事您吩咐。” 陈斯年不喜欢他这副狗腿子的模样,上来直接呵斥道: “把腰板挺直,抬起头,两只手别搓,跟个苍蝇似的。” 李青书吓了一跳,连忙照做。 冬荷主动给陈斯年倒酒,但倒第二杯的时候,陈斯年却阻止,而是自己拿过酒壶,给李青书倒上一杯。 后者自然是受宠若惊,又弯腰道谢。 陈斯年眉头一皱: “说了,别弯腰。” “李青书是吧,想要跟着我做事,就先把以前掉在地上的脸捡起来。” 李青书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第92章 美人纸 把掉在地上的脸捡起来? 当初他们这些读书人,为了能博得一丝赏识,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不就是趋炎附势,毫不在意自己的脸面。 如今陈斯年要他捡起来。 最重要的是,李青书可是听到,陈斯年最开始说的“要跟着他做事……”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确认自己不是听错了,端着酒杯,以往面对吴天言不由衷,谎话连篇,在陈斯年面前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斯年瞧着他那震惊又复杂的眼神,嗤笑两声: “你没听错,我需要你办一件事,或者几件事。” “这关乎到你以后的路,怎么走。” “是一辈子当一个落魄书生,还是走上一条完全不曾设想的道路。” 咕噜。 李青书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手还在不听地发抖,憋了好一会儿才坑吭哧道: “承蒙陈公子厚爱,青书……青书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斯年连忙用力摆手,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 “先把酒喝了。” “不过我明确告诉你,这一碗绿蚁,我提前下了毒。” “你只要一旦喝下,小命可就完全在我手里。” “还是那句话,当一个落魄书生,起码你没有性命之忧。” “一旦跟了我,随时随地都可能掉脑袋,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 李青书苦笑,看着杯中的酒水,陷入了沉思。 可不是。 谁不知道您是作甚的。 五百铁骑就能大破几千蛮子。 据传闻,十八岁不曾修炼,一朝悟道。 满腹经纶,挥笔就是传世绝唱。 什么布政使、按察使,在你眼中,不过尔尔。 当众剁人家手指。 面对圣旨,镇北王都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略,而你直接抗旨不尊。 你不是我等凡人。 你是谪仙。 一个月前相见时,你还是一个身材精瘦的儒生模样。 而今已是虎背蜂腰的武者姿态。 这等变化,谁能又及? 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跟着你这样的人,我李青书就算不能与你一般洒脱不羁,最差也是在这世间轰轰烈烈走一遭。 浑浑噩噩十多年,行尸走肉。 人总得有个像样的活法。 短短几息间,李青书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家中的老母,想到了那位小他许多的青梅。 他甚至拿不出聘礼去人家提亲。 望着杯中微微晃动的酒水,李青山又苦涩地摇摇头,对着陈斯年举杯,与其对视,目光灼灼: “陈公子。” “君以国士待我,我比以国士报之!”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有任何的顾虑。 陈斯年微微动容,转瞬即逝,瞧了一眼身侧冬荷,后者那呆傻的脑袋,轻轻点头。 小人物的脊梁,终于直起来了。 “陈公子,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若是现在便赴死,我也绝无怨言,只是在下不曾修炼武道,更非修士,没有任何实力,死得没有价值。” 陈斯年瞧着他那视死如归的模样,不仅笑起来: “别一天动不动就要要死要活。” “我这次就是想来打听些事情,你如实告知就是。” 李青书主动担任倒酒的指责: “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斯年也端起酒杯,一口闷下: “听说按察使蒋放时常出入画舫?” 在大虞,风月场包一般括两种。 高级的官方的是教坊司。 条件差一点,姑娘们会的才艺不多的地方是勾栏。 还有一种则是私营的,为画舫。 前两者提供基本上都是姑娘。 而画舫可就不简单了,那就是私人会所,想要什么都有。 兔爷、野兽、异域等,应有尽有。 只要顾客有要求,画舫基本上就会提供。 总之里面的人,玩得又花又埋汰。 李青书闻言,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说出: “按察使大人……那种级别的存在,在下接触不到,当真不知。” “但按察司的主事官员,佥事沈宏,我还是听说一些,他经常出入画舫。” 陈斯年叫来店小二,单独给冬荷开了一桌,让她到旁边胡吃海塞起来,转而和李青书低声道: “你可能确定?” “确定。” “那沈宏,只去画舫,有没有去过教坊司?他虽然是个五品官,但按察司掌管地方律法刑狱,他每日管得事儿可不少,油水更是多得无法想象。” 李青书思索一番,好似在回忆什么,半天才开口: “这还真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去过教坊司,不得而知,但画舫,肯定是去过,在下有九成把握。” 陈斯年摸着下巴,瞧着他那笃定的态度,笑吟吟道: “你为何敢如此肯定?” 李青书看一眼陈斯年,又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酒杯,其中酒水平静,没有波澜,桌下衣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着,指甲几乎要把掌心划破,半晌才释然地松口气,抬头露出一个凄惨的笑: “陈公子,我当真不愿提起此事。” “可我既然入了你门下,就不能有任何隐瞒。” “我有一位亲戚,虽然算不上多么亲近,但总归是有些血缘,家里人都不愿意提起她,哪怕是她每月都给家里拿回不少银子……” 陈斯年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略作思忖后,他准备出声制止。 每个人都有秘密。 然而李青书却是摇摇头,坚定道: “陈公子,我必须说出来。” “就当这是我的投名状。” “那位亲戚,生得漂亮,却始终不曾成婚,家中贫寒只是一方面。” “实际上,她是沈佥事府上做美人纸。” “但并不是伺候沈佥事本人,而是伺候他那八十岁的老爹。” 陈斯年听罢,胃里一阵翻腾,一股严重的生理不适。 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丁点,始终一脸的漠然。 很奇怪。 有的人为了博得赏识,不惜趋炎附势。 有的人把名声看得比命重要。 若是家中出了这么个亲戚,估计整个家族的人都会万分唾弃,躲得远远的。 李青书把这么一块伤疤揭开,可见其忠心。 陈斯年并非有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摇了摇头道: “此事不提。”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方才喝下那杯酒,根本没有下毒。” 第93章 暗桩李青书 “没有下毒?” 李青书一脸愕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斯年也不着急再开口,就自顾自地喝着酒,给对方消化情绪的机会。 半晌,李青书回过神来,见双方的酒杯都空了,就拿起酒壶准备斟满。 然而酒壶中也是一滴为未剩。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喝了一壶绿蚁。 或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亦或是心中愁绪太浓,李青书看一眼陈斯年后对着店小二喊道: “来,给陈公子直接来一坛!” “算在我头上。” 小二自然是手脚麻利: “好嘞,李公子,陈公子,马上就来。” 一坛上好的酒水抬上来。 李青书负责倒酒。 二人酒杯轻碰在一起,李青书的酒杯自然是要矮上一些。 陈斯年不在意这么多,说道: “和我在满月楼喝酒,饭钱算在你头上?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这魏家姑爷?” “今日既谈正事,也闲聊,开怀畅饮便是。” “你兜里那两个子,留着给老母亲吧。” 李青书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顺势问出心中疑惑: “陈公子,为何之前要说在酒中下毒?莫非是诈我?” 陈斯年懒散地抬眉: “你看我像那么无聊的人?” “当然只是为了逗趣而已。” 李青书很想说,您看上去就是这么无聊的人。 但很快,他摇了摇头,又自顾自地闷了一口。 勾栏出来的姑娘们,虽然只懂一些韵律,可对于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脊梁却又没有什么太坏心思的穷酸书生来说,格外地吸引眼球。 他们的眼睛皆是直勾勾的。 周遭的客官们,喝着小酒,欣赏着姑娘们的舞姿还有小曲,忽然感觉一阵惬意。 这些,都是沾了魏家姑爷的光。 只是这些喧嚣,并不会影响一边对饮,一边低声交谈的二人。 “莫非是陈公子始终不信任在下?” 李青书有些不自信地寻问。 陈斯年直截了当地回答: “可曾听闻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青书愕然,只能又自罚一杯。 陈斯年见状,洒然一笑,心想这李青书具体能力不知道如何,但今日可以确定的是,他就纯纯一酒蒙子,找个借口就猛灌,酒量还不错。 几杯下肚,脸不红心不跳。 他倒是一个当暗桩的好苗子。 于是,陈斯年在和他再一次碰杯后,说出心中的部分想法: “给你个考验吧。” “如果你能圆满完成,我能承诺,日后你有机会去京城走一遭,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当当。” 李青书闻言,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又合上。 这次他没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公子请说!” 他眼里闪烁着微光。 陈斯年很想抽支烟,可惜这个年代,西洲那边还没发明出现代化的香烟,只有一些烟草流传进来。 无奈,陈斯年只能让和烤鸭较劲的冬荷,先放下油乎乎的小手,去外面帮自己购置一根烟袋锅。 后者看着那酥脆的烤鸭,还有浓香四溢的老鸭汤,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巴和小手,快步离开。 而后陈斯年继续道: “调查按察司佥事沈宏,为何去画舫。” “具体何时去,如何去,你都查清。” 说着,陈斯年从怀中丢出一枚鱼钩形状的腰牌: “想要找我,就拿着鱼钩去城郊的河边,找一个戴斗笠披蓑衣的垂钓老者。” 李青书缓缓伸手,感觉手臂有些僵硬,半天才将手掌覆盖在鱼钩腰牌上,双眼难掩兴奋之色。 紧接着,他立刻将腰牌收好,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松口气,声音发颤道: “陈公子,这是……” “哦对,您方才说的考验,在下记住了。” “扪心自问,我无法保证将此事调查清楚。” “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陈斯年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不错。” “你要是敢拍着胸脯打包票,现在我已经走了。” 李青书有些犯傻: “这是为何……” 陈斯年又感觉有点烦,妈的,这个暗桩还是有些年轻,什么都要问个清楚。 “你才多大?二十出头?三十?” “你能比王府的暗子更厉害?” “刚接到任务就敢保证完成,我只能认为你是夸下海口而不自知。” 李青书重重地点头,一副很明白的样子,眼底的兴奋始终挥之不去。 陈斯年瞧着,心中无奈。 这是第一个实打实属于自己的暗桩,虽然废了点,不如王府那些专业的渔夫,但胜在绝对忠诚,知根知底。 就连镇北王都不曾注意到。 没多久,冬荷回来,拿着一个黑金相间的烟袋锅,其上挂着的秀气锦囊中装满烟草。 陈斯年将锦囊束口打开,取出些许烟草,放在烟锅中,以萤火石点燃,缓缓地抽上一口,烟雾缭绕。 李青山见状,满眼羡慕,竖起大拇指: “还是陈公子会享受。” 陈斯年懒得理会,不自觉地将身子靠在冬荷柔软又紧致的娇躯上。 后者身子微微颤抖,愣了愣,但也没有说什么,更不曾反抗。 …… 入夜。 李青书很自知地没有采取笨方法蹲点。 按察司佥事,和京城的官家比起来,屁都不是,俸禄更是九牛一毛。 但在地方上,这个官职可不容小觑。 捞油水的方法,更是数不胜数。 就是在位者不想捞钱,都有人送钱。 就比如有谁家的男人犯了事,下了大狱,那户人家可定要上下打点,狱卒之类的自然不必说,能让男人好受些。 而想要彻底把人捞出来,那不就得找主审官。 主审官上头,还有管理所有案件,所有律法的官。 这个位置就是按察司佥事! 由此可见,一个按察司佥事,能拥有独立的府邸,甚至还一定数目的家丁护卫,并不是还什么稀罕事。 这些年,沈宏跟着按察使还有布政使二人,可不少捞钱,自己也培植了不少扈从。 所以,对自己实力很清楚的李青书,可不敢去人家府邸周边蹲点,被发现半条命可能就没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想办法联系上了那位亲戚。 第94章 老母亲 那位面容姣好却在沈宏府上当下人,甚至连下人都不算的远方亲戚,是个年轻姑娘。 真要是论起来,她算是李青书的堂妹。 只是家里人都没有将她当做是亲人,她的身份实在让人所不耻。 李青书之前对人家,虽然没有表面上那般唾弃,但也算是“敬而远之”。 这次面对陈斯年给出的任务,李青书终于放下了身段和偏见,准备去求人家。 但是在府邸中当下人,并没有什么闲暇时间。 一个月也只有一两日能够回家瞧瞧。 李青书本来是想要对方的父母“请”她回家,但事情不需要那么麻烦,因为明日正好是堂妹“放假”的日子。 所以这天夜里,李青书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耐心地等待,并且计划接下来的步骤。 具体该如何接近按察司佥事沈宏,是个技术活。 他并不想考虑陈斯年让他这么做的用意,只管低头做好自己的事情。 翌日上午,李青书就买了些小礼品,去了远房堂妹的家中。 因为堂妹在沈宏府上做工的原因,她家中看上去并不算清贫,甚至比寻常百姓要好上许多。 和对方父母打过招呼后,他便和堂妹走去一边,交谈起来。 “青书……你为何突然来找我……” 堂妹说话时喜欢一直低着头,不敢和李青书对视。 这让后者内心一阵抽痛。 其实他并不讨厌对方,只是她那种自卑的反应实在让人窒息。 于是李青书长话短说: “妹子,有些事情向你打听。” “你说便是……可你们读书人都不懂的事,我又能知道什么……” 李青书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坚定道: “不,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他环顾四周,见无人后压低声音: “妹子,你可知沈佥事会在何时去画舫?” 堂姐一听,脸色瞬间发白: “你……青书,你要做什么?” “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打听……” 李青书很想说快告诉我,这些对我很重要。 但他早就不是愣头青,多年的委曲求全让他面对问题时总能想出圆滑的解决办法: “堂妹,你还没受够这种生活?” “你家的钱,都是谁赚来的?” “你爹娘,可把你当做女儿看待?” “你在府上辛苦赚的钱,全都被他们给了你弟弟。” “还有亲戚的白眼,你觉得都是理所应当吗?” “没有谁,一出生就是下人!” 堂妹那不太灵光的脑袋,面对这些话,还是有些茫然。 但瞧着对方那决然的态度,回想自己多年来的遭遇,不免被感染: “那我只和你说……你千万别大肆宣扬……要不然我们就都完了……” “沈佥事不仅会去画舫……还会去教坊司……” “一般都一个月的……” 从堂妹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李青书并没有马上就联系陈斯年。 他还需要确认消息的真假,并非是担心堂妹骗自己,也可能是她的认知有错误。 只能等到夜晚降临。 因为沈佥事一般上半夜在教坊司,下半夜才会去画舫。 黑夜到来之前,李青书并没有什么事,今天也没去满月楼,而是回家看看自己的上了年纪的老母亲。 只是刚进院门,旁边的邻居瞧见他,就不免戏谑道: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李大人嘛,今天又在满月楼喝多少啊?认识了多少官家?” 李青书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这个狗屁邻居仗着自己孩子读书好,没少嘲讽他。 “我家儿子去年可是通过了乡试,明年就能入京参加会试。” “到时候还得李大人多照顾照顾啊。” “可得麻烦您在满月楼认识的那些官家们帮帮忙。” “毕竟,咱们幽辽人去京城做官,可不招人待见。” 邻居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扇子,附庸风雅。 一个落魄寒门,终于培养出一个像回事的后代,可不得好好显摆一番。 李青书咬了咬牙,提醒道: “只是过了乡试而已,离做官还有八百丈呢,你老可别笑得太早。” 不料,对方反唇相讥: “是吗?” “虽然只过了乡试,但总比某些人强吧?不知是谁啊,都快三十了,现在还是个秀才,丢死个人啊,他老母亲呐,头发都白喽。” “现在这人啊,也就知道整日酗酒,还以为自己是结交文人雅士,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屁都不是。” 李青书忍受太多这样的嘲讽。 他握了握拳头,很想给对方一拳。 这时,母亲从屋中走出,亦步亦趋: “青书回来了?” “来吧,午饭已经做好了。” 母亲瞧着邻居那恶劣的嘴脸,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拉着李青书进了屋子。 落座后,母亲劝道: “青书……我没几年活头了……” “我已经不求你上进,不求你考取功名……” “只希望您能找一个好些的营生,把自己养活。” “满月楼那些狐朋狗友,还是不要结交了……” 李青书听着,双肩颤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端起碗筷,就猛往嘴里扒拉饭。 母亲看着,满眼慈和: “慢些。” “你还是读书人呢,吃相这么难看,没人和你抢。” 李青书用米饭将嘴巴塞满,咀嚼好一会儿才吭哧道: “娘,再等等,再等等……” “会好起来的……” 他这些话之前说过很多遍,母亲虽然已经听腻了,但还是选择相信。 只是这时,那狗屁邻居竟然主动上门,手里拎着一壶酒: “哎哟,李大人吃着呢?” “来来来,我这有一壶佳酿,你们痛饮如何?” “最近我家儿子读书读得好,我心情也好得狠,咱俩不醉不归。” 李青山和母亲脸色都是微变。 他放下筷子,不悦道: “冯库,赶快给我滚蛋,别说我翻脸不认人。” 对方装出害怕的样子: “哎哟,我说李大人啊,我好心好意地找你喝酒,你怎么还骂人呢?” 李青书已经端起了饭碗,好似要一把扣在对方的脑袋上: “你小子除了会说儿子,借机笑话我,还会作甚?” 第95章 我们家会好起来的 冯库瞧着李青书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极为爽快,哈哈大笑着: “李大人,你可真会说笑。” “我这哪里是嘲笑,分明是激励你啊。” “你看你无所事事这么多年,老母亲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你也没个正行,同是读书人,我瞧着过意不去,就和你说道说道,不行吗?” 李青书实在受不了,噌地起身就要打人: “和你有屁的关系?” 母亲连忙上前阻拦,对他摇头。 真要动起手来,事情闹到官府,儿子肯定吃亏。 人家爱说就多说两句吧,别理他。 李青书看着母亲摇头的样子,最终还是平息下怒火: “赶快滚,冯库,这里不欢迎你。” 然而冯库却是不没动地方,瞧着没什么装饰却收拾得格外干净的房屋,满意地点点头: “瞧瞧,这老房子多好,下雨天指定不漏水。” “青书啊,你最近是不是缺钱花?要不这栋房子卖给我如何?” “十两银子,如何?” 李青书直接把碗筷摔在地上,再度起身: “呵呵,十两银子?” “我说你怎么有事没事就来闹腾,合着是看上我家这老房子?” “那对不住了,我就是再缺钱,这房子也不会卖!” 冯库冷冷看他一眼,不屑道: “你说不买就不买?” “呵呵,你老母亲也活到岁数了,到时候你连给她下葬的钱都没有……” 这话可就过分了。 李青书抬手就把拳头抡过去。 然而对方体格比他强上不少,只是挨了一下,也没有还手,直接装模作样地倒在地上: “李青书!你你你!” “你怎么打人呢?” “我要去官府告你!” 李青书脑袋嗡的一声。 果然,对方在这等着他。 这家伙就是想尽办法激怒他,比他动手,再闹到官府,他李青书理亏,必然会赔钱。 可家里哪有钱? 最后只能拿宅子抵押。 而且,对方貌似在衙门里还有认识的人? 冯库一边捂着脸,一边狞笑: “李青书,终于动手了是吧?” “是不是忘了,我二舅可是在按察司下当差的……” 旁边的老母亲只觉得天都塌下来,挡在李青书身前,对冯库央求道: “我们都是邻居啊,你怎么能……” “不,冯公子,青书他只是一时冲动,你们已经关系不是很好吗?” “千万别去报官。” “我这里还有些压箱底的首饰……” 说着,老母亲就去一旁的柜子里取首饰,又很快回来,双手捧着一些玉饰。 这是他们娘俩最后的家当。 不曾想,对方瞧了一眼就满眼嫌弃: “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老子就要你们这房子。” “否则没得谈。” 李青书双拳攥紧。 老母亲泪流满面,双腿忽然一软,就要跪下。 好在李青书眼疾手快,把她拉起来,质问道: “娘,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只是继续央求着: “冯公子,饶了我们娘俩吧,你为什么就非得和我们这些穷人过不去啊!” “为什么啊?” “我们就是想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 “你也不缺钱啊,为什么非得要我们这破房子啊……” 冯裤子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谁要你们这破房子?老子是看上这块地,等把房契拿到手,这房子我就拆了重新建,给我儿子当结婚的聘礼!” 一听房子要被拆,老母亲心中更加悲愤, 可他们无能为力。 冯裤子失去了耐心,直接喝道: “老子烦了,现在就去官府!” 老母亲上前,一边痛苦一边阻拦。 李青书则是拦着母亲,迷茫无措。 明明一切都要往好的方向转变,怎么就…… 就在冯裤子打开门,准备走出去时,忽然一道身影出现,遮住了他面前的日光。 冯库一脸的不爽,抬手就推: “谁啊,没长眼睛吗?” 然而他根本就推不动对方,抬眼一瞧,就看到一个虎背熊腰,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古怪渔夫站在前面。 “你……你是何人?” 渔夫根本不说话,伸出蓑衣下的手,一把扣住其脖子。 冯库如同一只小鸡,被人拎起来,双脚离开地面。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双眼开始翻白。 即将陷入昏迷时,他的耳边响起渔夫低沉甚至模糊的嗓音: “冯库,本胡然省人士,为躲避战乱,居家迁徙至此。” “其子今年通过乡试,即将参加会试。” “然此一家,曾在搬迁途中偷盗抢夺同乡,按照大虞律法,当斩。” 冯库浑身打了个寒战。 随后,窒息感消失。 渔夫松开了手。 冯库连忙解释道: “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被苍狼部落追杀一路,一起逃难的同乡颇有家资,反正大家都活不长,我就拿了点他的银子……” 渔夫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最后警告一声: “今日起,不得入此半步,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仍遭杀头之罪。” 抽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渔夫继续道: “可听清楚了?” 冯库连连点头。 太可怕了。 这家伙是什么人? 江湖门派的大侠? 有点像! 他怎么会帮李青书? 这每天去满月楼喝酒的穷小子,难不成是什么隐藏门派的弃子? 武侠话本看多了的冯库在心里胡乱猜测着。 “滚。” 渔夫冷斥一声。 吓得半死的冯库,慌乱地跑开。 老母亲看着这个力大如牛的古怪渔翁,有些不知所措。 李青书则是满心的惊诧。 他知道这位渔夫代表着什么。 陈斯年原来真的暗中关注他,不仅关注他,还有他的老娘。 “娘,别担心,他……他是我朋友。” “李公子,主上带让在下带话:无需有后顾之忧。” 说罢,他慢慢地退出院子。 老母亲半晌才回过神来,寻问道: “儿子,他真是你的朋友?” “怎么看起来,像那种传说中的杀手?” “你会不会是和一些坏人扯上关系了?” 李青书摇了摇头,安慰道: “娘,别多想,没事的。” “我们家会好起来。” “起码,冯库不敢怎么样了,我们的房子也保住了。” 第96章 潜入画舫 回到家中的冯库,吓得直接跑进卧房,直接拉上辈子,盖住脑袋,吓得浑身哆嗦。 他妻子不明所以地走进来,问道: “你干什么,大白天的?” 不料,冯库直接怒吼道: “滚!老子特么……” 他哪里敢把刚才遭遇的说出去。 那个李青书,每天装出一副穷酸样,结果竟然认识江湖游侠。 传闻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草莽。 现在想来,他还是一阵后怕。 “有病。” “你不是去李青书他家了?他家那个破房子,你拿下了没?” 冯库又呵斥一声: “你知道什么!” “一天脑袋里就装的只有银子房子吗?” “滚出去!” 妻子骂骂咧咧地离开。 冯库一直躲在被子里,大夏天捂得浑身是汗也不出来。 他真怕当时那个草莽直接把他掐死。 那些江湖游侠,有时候可是连官府都头疼。 他们行踪不定,杀人如麻,根本不好抓住。 特么的。 这里是盛天城啊,怎么会有游侠混进来? 镇北王行不行啊? 自己的封地都管不好吗? 冯库无法理解。 他保证,以后打死也不去李青书他家了。 本以为对方是个穷书生,结果特么是个狠人。 畜生! 不不不,从现在开始,以后见到了得叫他李大侠。 小心他心情不好把自己杀了。 一想到今天还欺负人家,冯库肠子都悔青了。 …… 三日后,陈斯年带着冬荷来到满月楼。 仍旧是单独给冬荷点了一桌子菜,让妮子自己享受去,而他则是坐在另一桌等着李青书的到来。 三日前,他本来并不想让渔夫保护李青书和其母亲,这样肯定会让镇北王知晓。 但考虑一番,他总不能既然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 想要让一个人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卖命,除了要赏识他,更重要的是要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而且,就算镇北王知道李青书是自己的暗桩也无妨。 镇北王不会计较那么多,顶多会小心提防。 这次事情若是李青书办得好,就让他现在幽辽省积累些官家的经验,过段时间送去京城。 并没有等多久,陈斯年就瞧见李青书快步走上二楼。 他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后,立刻朝这边走过来,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李青书是陈斯年的人了。 陈斯年也不担心他以后履历上会有问题,在京城得不到重用。 李青书以后的仕途,陈斯年心中有数。 等对方落座主动担任倒酒的指责后,陈斯年也不着急,先是碰杯和他一饮而尽。 而后李青书眼里满是兴奋,瞧见四下无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道: “陈公子,查清楚了。” “讲。” “沈佥事每个月一三五七,十一十三等这种日子都会画舫。” “不过头半夜是在教坊司,后半夜才会暗中去画舫。” 陈斯年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李青书咽了下口水,脸上逐渐奇怪的表情,代表着接下里的消息可能比较离谱: “陈公子,您别不信。” “沈佥事他其实……既喜欢男女之间的欢爱,也有断袖之癖。” 啊? 你确定? 李青书,你调查出来的是什么消息? 这是什么八卦花边新闻? 李青书瞧着陈斯年眼中的狐疑,连忙补充道: “此事应该是真的。” “我在那位远方堂姐那边也得到了确认。” “沈佥事早年会从教坊司带回姑娘。” “后来渐渐不会了。” “反而是深更半夜留宿画舫,清晨出来时,门口还有兔爷相送。” 陈斯年问道: “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证明他是双……他两种通吃。” 李青书点了点头,抹掉额头的汗水,嘿嘿笑道: “所以啊,我就去蹲守。” “在他府邸周边肯定是不行,容易被发现。” “所以我就打扮成乞丐,前半夜去教坊司附近躺着要饭。” “后半夜则是去江边。” “早晨时画舫会靠岸,我正巧撞见兔爷送他时的场景。” 陈斯年眯起眼睛,想了下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十三。 快元宵节了。 花好月圆啊。 陈斯年从口袋里拿出银票,本想丢给李青书,但想了作罢: “银票这些东西有据可查。” “我给你些碎银吧。” 陈斯年看向冬荷。 后者连忙擦了擦手,从小荷包里掏了掏。 陈斯年直接接过,把荷包里的所有碎银都倒在桌子上,推给李青书。 后者见状,连连摆手: “陈公子,这太多了。” “你应得的,这些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对你来说能解燃眉之急,日后需要银子,你可就得发挥自己的才能了。” 陈斯年不再废话,拉着冬荷就走。 妮子瞧着一桌子的菜,感觉格外的浪费,走前还和店小二说了一声: “饭菜送到府上。” “好嘞!陈公子、姑娘,二位慢走。” …… 是夜,一灯如豆。 陈斯年今天下午一直在帮魏淼做康复训练,牵着她手,在静心湖周边走来走去。 这几日里,她恢复得很好,之前有些肌无力的双腿,在高级药剂的催动下,已经能轻微地跑跳。 再过不了几天,两个人便可以无所顾虑地上街。 因为过于开心,魏淼走了一下午,到晚上就沉沉睡去。 陈斯年没有去打扰,蹑手蹑脚地起身,换上一身黑色劲装,拿起从渔夫那边要来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出了门,直奔江边的画舫。 因为刚刚入夜,画舫还得等达官显贵,并没有离开岸边。 陈斯年没有佩刀,而是在腰间挂了一块名贵的玉佩,拿了一把精做精致的折扇,大摇大摆地进入画舫。 “哎哟,这位客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来来来,里面请。” “生面孔啊,来,先给来上一壶上品桂花酿。” “公子想玩点什么?” “咱们这儿二楼都是姑娘,姿色才气都不输教坊司,三楼则是兔爷和麻将骰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陈斯年瞧着老鸨叽叽喳喳聒噪的样子,很想抽她一巴掌,让她安分点。 只是最后他摆了摆手,淡然道: “我先自己瞧瞧,等会心情好了,没准就要你们这的头牌。” 说着,陈斯年直接把一锭官银丢入老鸨怀中。 后者又惊又喜。 第97章 大漠与草原的公主 陈斯年瞧着整个大堂内都是莺莺燕燕,不免有些失神。 画舫这种风月场所,真不戳。 咳咳。 不对。 我不是那种人。 作为已经有家室的男人,陈斯年是坚决唾弃这种场所的。 这次来,他是为了其他目的,绝对不是看那些姑娘们。 陈斯年一直坐在大堂里的座位上,没怎么动,瞧着来往的客人和姑娘,就像一个局外人。 反正只要银子管够,老鸨才不管他要做什么,只喝酒不点姑娘自然是可以的。 但这样实在是太另类了,容易其他人的注意。 陈斯年心中算着时间,决定等两盏茶的功夫后,再作打算。 毕竟沈宏要后半夜才来。 而画舫外,江边的宽敞道路上,一高一矮两个女子,吸引着不少路人的眼球。 高个女子面容有些粗糙,服装奇特,多为皮毛制品,体型极为健硕,约莫得有八尺。 大虞的八尺,相当于两米四。 而她旁边的女子,则是青春靓丽,与寻常的大虞姑娘不同,她有着小麦色甚至更暗淡些的健康肌肤,好似被太阳照射许久所致。 满头的小麻花辫垂下来,其上绑着各种银饰。 五官端正,却又带着异域民族特有的特征,瞳孔带着些许淡蓝色。 身上穿着不似寻常姑娘那般保守,不曾穿长裙,而是裙摆短得只到膝盖,上身的小毛背心也露出两条小臂、双肩、还有大片小麦色的皮肤。 背心与短裙的中间,则是盈盈一握却又带着点点马甲线的细腰,小巧的肚脐一览无余。 脚上踩着短短的小布靴,脚踝和手腕上一样,都带着系有铃铛的红绳。 这让她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人未到声先至。 行人瞧着这二人的古怪装束,都不免避让三分。 更有甚者,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穿得都是些什么,不知羞!” “就是就是,家里的大人也不管管。” “等等,他们不是大虞人?” “是胡然省的部落?” “好像是。” “呵呵,原来是没开化的蛮夷,难怪呢。” “真是不检点,简直是放荡!” 卜特娜热可是听得懂中原语言,于是慢慢转头,对那个说她放荡的中年女人歪头道: “你刚才说什么?” 大妈是个摊位的老板娘,每天面对的人多了,被质问也没有丝毫的害怕,双手掐腰: “我说你放荡,轻浮!你们蛮夷就是没开化,爹妈不管,所以才这么打扮,呵呵,是不是在勾引男人?” 卜特娜热秀眉颦蹙,两个含星的眸子转动着,双手放在嘴边思考起来: “在大虞,这就叫做轻浮?” “好有趣。” “看到自己无法理解的服饰穿着,看到他人的皮肤就认为这是在勾引?” “苏汗,这就是所谓的偏见吗?” 高大健硕的苏汗点了点头: “是的,公主。” 大妈被怼得满脸涨红: “呵呵,蛮夷就是蛮夷,还有自己的一套说辞,真可笑。” 卜特娜热却没有再纠结这问题,瞧着她摊位上的烤糖饼,有些流口水: “这个怎么卖?” 老板娘显然没反应过来。 上一刻两个人还在互相嘲讽,怎么现在就突然要买东西。 对方思维的跳跃,让她跟不上。 但老板娘还是掐腰呵斥道: “不卖,不卖你!” “你们胡然省的蛮夷,不知道害了我们多少百姓,我凭什么要卖给你!” 卜特娜热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因此生气,而是喃喃自语: “这就是大虞对大漠和草原的真实看法吗?” “或许小满说的对。” “没有什么正义和天理,大家只有你死我活。” 她抬头看一眼不善言辞的女侍卫苏汗,抿了抿嘴唇道: “苏汗,你对此怎么看?” 苏汗握紧那个和小米袋子差不多大的拳头,眼里有些杀意: “我不知道。” “但我不喜欢中原的人。” “他们太傲慢了。” “可是……” 让苏汗思考,显然不太合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 “可是我们为了活下去,确实抢了他们的粮食。” 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世仇。 卜特娜热没在这个问题上思考太久。 二人继续往前走,观察着幽辽的民生,看着大虞百姓的真实生活。 这次离开大漠,她听从了赫连小满的建议,到大虞走一走,瞧瞧大虞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这有助于她更好地接替父王的位置,更好地管理苍蓝部落。 只是两个人没走多久,就看到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画舫。 通体被粉色黄色所笼罩的高大阁楼,巨大的船只停靠在岸边,好似一只蛰伏的猛兽。 卜特娜热第一眼就被吸引过去。 船只,只存在于她的想象和书本中。 大漠与草原,并不需要船只。 她指着画舫激动地跳起来,兴奋地喊道: “苏汗,好漂亮!” “上面就好像挂着星星!” 苏汗面无表情地憨厚道: “公主,那好像是萤火石做成的灯笼。” 卜特娜热瞳孔倒映着五彩斑斓的画舫,疯狂地点头: “不管那是什么,我要去瞧瞧!” 苏汗有些为难: “公主,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是一种……一种男人和女人做那种事的……地方……” 卜特娜热一愣,紧接着她瞧见憨厚的苏汗,不由得笑起来: “原来如此。” “就是书中提及过的青楼吗?” 苏汗点点头: “差不多。” 卜特娜热皱着小眉头,思索一下: “嘿嘿,我们两个肯定是不能进去的,被人发现也不好。” “不如……我们悄悄溜过去,就在阁楼外面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苏汗却是摇头: “公主,我会被人发现的。” 是啊,苏汗你又高又壮,根本躲不起来。 最后,卜特娜热只能拍了拍她的皮肤粗糙坚实的手背,拍着自己鼓鼓胀胀的小背心,承诺道: “这样吧,我自己去看看。” “我就是好奇这个大船怎么做得这么美。” “男女之间那点事,没什么可好奇的。” 苏汗又为难了。 但在娇蛮公主的威逼利诱下,她也只能让步,在岸边等候,一旦有什么情况,卜特娜热必须用苍狼部的办法联系她。 第98章 两个人的初见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陈斯年最终还是给了老鸨一大笔银子,点了一位姑娘。 本来他是开个雅间,让头牌过来给弹弹曲子,消磨下时间。 结果老鸨说花魁今天身子不适,不接客,而且人家只卖艺。 陈斯年今晚有要事在身,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扯皮,就随便让老鸨安排一位姑娘上楼。 只是一进门,陈斯年瞧着姑娘生得水灵无比,暗道一声可惜,多好的人儿,咋就失足了呢? 男人最喜欢的两件事是什么? 拖良家下水,劝谁谁从良。 陈斯年自然没这种煞笔的想法,进了客房也不接触人家,就让她老老实实地抚琴便是。 对方只觉得自己是遇到一位附庸风雅的公子哥,瞧着对方气质还不错,就面带职业微笑地开始琴声。 说实话,琴声算不上多么好听。 陈斯年甚至感觉有些生涩。 很明显,这位姑娘不值他丢出的银子。 几首曲子过去,陈斯年依旧坐在床边喝酒。 姑娘见状有些心急: “公子,为何一直离奴家那么远?” “莫不是有些什么心事?” “又或者你嫌奴家脏?” 嗯,没对。 我害怕得病。 陈斯年又丢出银子给她,准备堵住她的嘴。 不料后者却是抽噎起来: “公子是瞧不上奴家?”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让奴家抚琴?” 姐们,你有点职业操守行吗? 我让你干啥就干啥。 见陈斯年不为所动,姑娘好似想到了什么,竟然主动上前,媚眼如丝: “公子莫不是喜欢那种情调?” “喜欢奴家主动?喜欢看着奴家哭?” “既然这样,奴家现在就服侍您。” 陈斯年嘴角微微抽搐。 别别别。 我有老婆。 而且,这次来的不是时候。 下次吧。 真不是我龟。 我有要紧事要办。 于是,陈斯年伸手过去,就一个手刀将她敲晕。 将姑娘丢在床榻上,他则是打开窗子,往阁楼外瞧去。 然而没看到沈宏的身影,却瞧见窗户侧面的飞檐上,竟然有一道窈窕玲珑的身影。 借着灯笼的光芒,陈斯年瞧见对方的长相。 黑皮,蓝色的瞳孔,仿佛混血。 陈斯年不由得呼吸一窒。 她很好看。 那种异域风情的好看。 这种地方,还有小黑皮? 等等,她不是画舫的姑娘! 谁家姑娘挂在房檐上?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陈斯年,竟然顽皮地张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俏皮地说道: “哎呀,打扰你了对不对?” “我也不是有意偷看。” “可是我很好奇诶,你一个男人,在这客房里,不和姑娘睡觉,还把人打晕,这是为什么?” 陈斯年暗道一声不妙。 自己刚才做得一切都被这家伙看到了。 她是什么身份? 敌对势力的探子? 有可能,飞檐走壁的功夫倒是了得。 陈斯年毫不犹豫地动起来,伸长手臂就迅猛地抓过去。 不料,对方身子极为灵动,哪怕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踩在狭小的飞檐上,竟然还能够闪转腾挪,轻松躲避他的手。 “你干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等等,你是个武夫?” “这种体格和气质,在大虞倒是不多见。” 对方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底下。 陈斯年越发感觉不妙,扫了一眼四周,阁楼外没有太多人。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绝对不能让人把消息传出去,直接翻身越过窗户,来到屋檐上和她对峙。 “虽然这么问也是白费力气,但我还是得象征性地说一嘴,谁派你来的?” 卜特娜热仰起头,望着群星璀璨的夜空思索一番认真道: “没人派我来啊。” “我自己想来。” 陈斯年呵呵冷笑: “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既然你找到我头上,那就被别怪我辣手摧花了,桀桀桀……” 对方长得很好看,哪怕和他现在的肤色相近,也掩盖不住那种特有的魅力。 陈斯年方才瞧见她那古怪的身法,可能不属于大虞的武法,为了短她去路,直接抬腿猛然一脚跺下。 砰! 咔嚓! 屋檐的木头被他一脚踩碎,木屑飞溅,双方同时失去平衡。 陈斯年早有准备。 他不退反进,两只脚踩着飞裂的两块木头,腾跃而起。 这就是化劲境的独特之处,能够让武者将力道运用得更加巧妙。 有些一辈子停留在化劲境的武者,钻研一辈子,甚至研究出左脚踩右脚上天的身法,很是玄妙。 眼看着陈斯年的大手再度袭来,卜特娜热微微一笑,身形一退,翻了跟头,双手撑住另外一个飞檐,几个闪身就要跑开。 陈斯年决不能让她把消息带走,快步跟上。 两道身影在流光溢彩的画舫上,在银盘挥洒的清辉下,你追我赶。 一时间竟然有些浪漫。 他们从阁楼二层追逐到三层,又从三层一跃而来,围绕阁楼跑了几圈后,双双停在船只的围栏上。 卜特娜热两条纤细但也绝对不粗实的手臂,抱在一起,手指轻轻地点着圆润的肩膀,一脸得意: “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追不上我的。” “在我的家乡,没人能和我比速度。” 陈斯年也来了兴致,对方的实力确实不简单。 他正好需要一个有价值的对手,便说道: “可你也没有完全摆脱我。” 卜特娜热两个腮帮子鼓起来: “哼,那是我没有用全力。” “你再追,我可要打人了。” “我和你讲,我打人的时候,可恐怖了。” “我五岁的时候,就杀了一只魔兽,你信吗?” 陈斯年自然是摇了摇头。 然而,他就听到铃铛声。 铛铛铛~ 清脆的响动,伴随着对方敏捷矫健的动作。 她动起来。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来到陈斯年的面前。 她没有说谎,她很厉害。 唰—— 陈斯年听到面前传出一道破空声,视线内是小黑皮的五根手指。 五指成抓,横着挠过来。 陈斯年及时后退,但胸口的衣衫还是被撕碎。 “有点意思。” 战意汹涌。 陈斯年也打算来点真格的,不过在开打之前他还是象征性地寻问: “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你不会说。” 小黑皮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我啊,你听好了。” “我叫卜特娜热,寓意着星星月亮!” 第99章 小黑皮,这不好吧 “卜特娜热,你这次去中原,不仅要观察他们的生活。” “有机会的话,看到心怡的男人,就带回来结婚。” “他嫁给我苍狼部落,不丢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要是不愿意,你就把他腿打断,强行带回来!” 卜特娜热想起临行前父王对自己说的这番话。 她不禁俏脸微红,借着灯光与月光,瞧着对面站着的陈斯年。 他体格不错,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 双臂和肩膀比较粗,看得出来能开弓,而且还是练刀的? 双腿结实,落在地上还能卸去部分力道,悄无声息,看样子是能骑马的。 综合看下来,这家伙还是不错的。 只是啊,他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 怎么脸皱巴巴的,他声音明明很年轻才是。 卜特娜热打量着陈斯年,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那副画像。 镇北王家的姑爷。 要是把那家伙的脸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那肯定顺眼多了,然后……然后……嘿嘿嘿,我就把他掳走,带回大漠成婚! 而另一边的陈斯年,口中也是喃喃重复着,眉头紧皱: “卜特娜热,卜特娜热。” “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诶,话到嘴边,怎么就想不起来了……这名字……代表什么来着……” 卜特娜热瞧着他好像很纠结,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爽,可爱的两颊又鼓起来: “喂,我都说了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陈斯年思绪被打断,索性不想了,歪嘴邪邪一笑: “你若是能打赢我,我便告诉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 黑皮小姑娘再度暴起,速度奇快,在黑夜的朦胧加持下,更是难以捕捉。 然而陈斯年根本就没打算去看,而是闭上眼睛,根据周遭空气的震动来判断。 嗖—— 身形飞来,那紧致的小腿横扫过来。 陈斯年抬起双手,接稳稳接住,瞬间将对方的力道卸去。 入手的触感不似魏淼肌肤那般的滑腻,但也绝不是粗糙,而是一种紧致却不柔和的感觉,别具一番风味。 陈斯年不免有些留恋。 半空中被抓住小腿的卜特娜热,瞧着陈斯年的鼻子竟然动了动,顿时羞红脸,抬起另一只脚就猛踹过去,娇呵道: “恶心!” “怎么能是恶习?腿子是上天最好的发明!” 陈斯年反驳一句对方根本听不懂的话语,面对猛踹,也只是微微侧身躲过,顺势松开先前抓住的小腿,手指在猛踹过来的腿子小麦肌肤上轻轻一划。 那种触电般的感受瞬间让卜特娜热浑身酥酥麻麻,止不住地颤抖。 半空中,她来不及调整身形,险些摔倒。 等双脚落地后,她死死地看着陈斯年,先前那古灵精怪的表情,此刻也变得有些羞愤: “你……你在干什么?” “我们这不是在打架吗?” 陈斯年点点头: “对啊,而且还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卜特娜热瞪大好看的双眸: “那你……那你对我做什么?” “你这就是耍流氓!” “在我的家乡可是要被马儿妥妥拖死的!” 陈斯年洒脱一笑: “但这里是幽辽。” “不过我很在意,你的家乡是哪里?” “有马?” “草原?” 忽然,一道灵光从陈斯年的脑海中闪过。 之前忘记的事情,即将想起来。 草原? 马儿? 卜特娜热? 还有她那高度发达的运动神经? 她不就是…… 然而这时对方竟然又双腿一蹬,如同弹簧一样高高跃起,灵巧的身子在半空中蜷缩成一团,紧接着下落时又陡然张开,一条腿带着健康的肤色朝陈斯年的脑门就砸下来。 砰! 陈斯年向后撤步,对方的攻势就砸在船只的甲板上,木屑四散。 但是卜特娜热的攻势极为连贯,仗着有极强的运动神经,一招不成,第二招紧随其后,不带大喘气的。 一记扫堂腿就朝陈斯年的下盘攻过去。 “嘿嘿,没长进。” 陈斯年又一阵坏笑,紧接着提气,站稳马步,怒吼一声: “喝!” 气势十足,好似在位自己打气。 砰! 小黑皮的脚丫子不偏不倚地踢在陈斯年那杠杠硬的腿棒子上,前者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脱掉布靴,捂着自己红肿的小脚丫,不停地吹起: “呼!” “呼!” “我爹说得没错,你们这些大虞人,就阴险!” 陈斯年耸耸肩: “是你不动脑子。” 说罢,他便听到远处的甲板传来各种欢迎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闻声望去,就瞧见按察司佥事沈宏带着几个家仆,走入画舫的阁楼。 随后,画舫的船只开动,慢慢地远离岸边。 陈斯年不禁皱眉。 现在没时间和这个小姑娘耗下去。 要么把她彻底解决,要么将其打晕带走。 眼下最重要的是沈宏。 不过,这小黑皮看似招招致命,但实际上好似在玩耍。 还有她那特殊的身份…… 先放一边吧。 陈斯年拱拱手: “姑娘,不好意思,在下要事在身,不陪你玩了。” “来日方长,有缘再见。” 陈斯年说了一声就要走。 而不远处的卜特娜热看着越来越远的岸边,不禁有些担心,想起苏汗还在等待,又有些尴尬。 完了,把苏汗一个人留在岸上了。 然而瞧见陈斯年要走,捂着脚丫,自认为遇到对手的卜特娜热怎么可能放他走,就喊了一声: “你站住,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陈斯年透过阁楼的窗户,最后看一眼好像上了三楼的沈宏,回过头来,对她道: “小姑娘,我很忙的,没时间陪你玩。” 卜特娜热一听,有些火气: “谁和你玩了!” “我承认你有些厉害,所以我也不得不认真了。” 说着,她脱掉另一只脚上的小靴子,放在一边。 陈斯年瞧着她赤脚站在甲板上的样子,还有脚趾上那光洁如贝壳的趾甲,不免咽了下口水。 小黑皮,这不好吧? 你怎么知道我这人喜欢……饺子? 这里人多,等下被人看到我变态的一幕,多不好。 第100章 孤男寡女的缠斗 陈斯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打着打着把鞋袜给脱了。 瞧着那对光洁小巧的玉足,他心里微微荡漾。 只是很快,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只见他面前不远处的卜特娜热,抬起手臂,轻轻晃动手腕上绑着红绳的银色铃铛。 铃铃铃~ 铛铛铛~ 清脆悦耳的响动传来。 小麦肤色的异域少女,身姿扭动,加上轻轻摇晃的手臂仿佛在翩然起舞。 她笑靥如花,看着陈斯年的双眸带着点点兴奋,还有些许惋惜: “阿爹说过,中原卧虎藏龙,让我多加小心。” “只是没想到我刚到盛天城,就遇到你这样厉害的高手。” “要是不拿出些真本事,难免被你看扁了。” “倒也是可惜,你的体格和气质,我很中意,很喜欢。” “可你的长相实在是普通。” 话音落下,系着红绳的银色铃铛化作淡淡的银色光芒。 光芒照亮四周,眨眼间就覆盖到她的双手上。 不仅如此,她脚踝上的红绳铃铛,也同时化作银色微光,覆盖在那对玉足上。 下一刻,银色微芒散去。 陈斯年瞧见那光芒下的东西,不仅错愕。 只见少女的双手双脚上,竟然都覆盖包裹着银色的金属兽爪。 兽爪像是老虎、又像豹子的兽爪,趾甲锋利寻常,倒映着周围的灯光与微微荡漾的江水。 其双手上的兽爪,覆盖五根手指,做工极为精巧,会随着她手指勾动而灵活地跟随,就仿佛是一双银色手套,但指尖覆盖的锋利爪甲又好似刀片。 双脚上的银色兽爪,则是前方四根脚趾,脚后跟出有一根脚趾,看上去就像是高跟鞋的鞋跟,同样锋利,如同一柄锥子。 两对银爪,就仿佛猫科动物的爪子。 随着银爪形成,少女的站立姿态也逐渐改变。 她的双腿微微弯曲,双手一前一后探出,就仿佛在观察猎物伺机而动的猫科猎手,双眼中带着一股戏谑的冷。 陈斯年不敢有丁点的松懈怠慢,对方整个人身体都透着一股古怪,他甚至考虑要不要使用上一次十连抽获得的【洞察之眼】。 下意识地往怀中摸了摸,结果抓个空,陈斯年才回过神来,自己今晚只是来打探的,没带过河卒。 这就有点尴尬了。 对方明显是做好了死斗的准备。 无奈,陈斯年只能是检查下纳戒里的几个物品,思考应对的策略。 只是在他失神的功夫,卜特娜热已经窜过来,身法快到无法捕捉。 “你竟然还有心思发呆?” “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果然中原人骨子里的傲慢,与生俱来。” 滋啦—— 陈斯年闪躲不及时,面对其银色兽爪的横像抓挠,身形一个踉跄,就要向后栽倒。 他连忙调整姿势,依靠强而有力的双腿作为支撑,因为长久练刀而粗实的手臂朝地面一拄,身体朝侧面凌空翻滚。 等他站起来,拉开距离后,却发现左肩处还是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低头一瞧,三道血淋淋的细长伤口,触目惊心。 陈斯年眉头大皱,心中暗道不妙: 这小姑娘的银爪,威力可不小。 而且从那极其贴合手脚的设计,可见其做工精细到鬼斧神工的地步。 大虞有很多精通机关的大家,这两对爪子没准就是他们制作出来的。 “你在看什么?” “我要生气了。” 显然,总被忽略的卜特娜热心里很不爽,娇蛮轻喝一声,覆盖着爪子的左右手同时进攻。 两个人距离并不远处,加上她怪异的身法能快速接近,陈斯年又失去了反应的机会。 滋啦—— 左右两只爪子,同时在后撤步的陈斯年左右两肋,分别留下三道血痕。 鲜血渗透衣衫。 陈斯年完成后撤后,堪堪站稳,咬了咬牙: “你这小黑皮,下手可真黑。” “是你先不理人,我都说了我要拿出真本事,你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卜特娜热冷哼着,但很快她的双眼就有些发直。 因为她看到,陈斯年凭空拿出一个长长的琉璃瓶子,拔掉塞子后,就仰头将里面的好像血水的东西一口闷下去。 “你喝了什么?” “药酒吗?” 卜特娜热眼里闪烁着好气: “原来中原人真的会一边战斗,一边喝药。” 陈斯年将【初级生命恢复药剂】喝下后,随后将玻璃试管丢到一边,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 他那渗血的伤口竟然冒出缕缕白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愈合。 卜特娜热瞧着,小嘴巴不仅张开又合上: “中原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 “我需要你手里的药酒。” “如果我打赢你,你能不能把药酒送我一些?” 陈斯年没个正经,笑着说道: “你要是打赢我,我把我自己都送给你。” 卜特娜热想了想,却摇头: “不要。” “你的长相算不上多好看。” “想要当我的男人,起码得是陈斯年那种样貌,丰神俊朗,风流倜傥。” 陈斯年听着,不禁哑然: “小姑娘,你确定不要我?” “那你会后悔的。” 说着,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破坏的栏杆,长方形,其实就是一块木板。 握在手中,陈斯年眼神渐渐认真起来: “来吧,试一试,或许是我赢了呢。” 卜特娜热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不怒反笑,露出小虎牙,眼里暗藏杀意: “你这是在羞辱我。” “你的药酒,我不要了。” “我要把你打败,然后把药酒抢过来!” 陈斯年眉毛挑了挑: “随你。” “放马过……”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少女就猛然动起,脚上的一对兽爪前脚掌直接将木质的甲板踩碎,木屑四散,两个深坑赫然出现。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陈斯年的身后。 “你太弱了。” 银色的兽爪,划破夜空,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 然而陈斯年没有丝毫慌乱。 化劲境的武者,最为擅长的便是拿捏力道的分寸,还有进攻的角度,以及手中兵刃的承载力度。 第101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坏 面对卜特娜热从背后袭来的攻势,陈斯年仿佛脑后长眼睛一般,不需要看,凭借本能转身,手中的木板斜着挥舞过去。 木板并没有直接和银爪上的锋利处直接接触,而是在陈斯年手中极其灵活的,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砸在对方银爪覆盖的手背上。 砰! 卜特娜热的手背被砸了一下,攻击角度立刻发生偏移,与原本要进攻的陈斯年后心错开。 半空中的卜特娜热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欣赏,但很快她便又重新调动那极其灵活,如同小猫豹子般的身体,接着木板下砸的力道,整个人顺势转了几圈,如同一个空中小陀螺。 转过身的陈斯年看到这一幕,有点傻眼。 她的身体不论是柔韧度,还是灵活度都太高了,远胜于大虞的武者。 眨眼的功夫,缩成一团的少女就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紧接着出一部以地踹出双脚。 然而她的腿法,可不是横扫,也并非正蹬。 而是以脚跟从上到下,朝陈斯年的面门猛砸而去。 陈斯年可不敢硬抗。 他没忘记,对方的脚上也覆盖着银爪。 而且脚跟处可是有似野兽的刀片指尖!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美少女,穿着高跟鞋朝你踩来。 “你要是光脚,我还是愿意接受的。” 陈斯年还有时间口花花,脚下微动,准备侧闪闪躲。 砰! 她脚跟处的银爪,再一次将甲板跺得开裂。 “这就是中原男人的轻浮?” “叫什么?呈口舌之快?” 少女落地后,光速抽回双腿,身子又夸张的角度后仰,柔韧的腰肢竟然来了一个拱桥形状的后仰,下身被上身带动,又凌空跃起。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矫健,仿佛小猫在四处窜动,又好似在跳舞。 陈斯年猛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木板,一记拜年刀法竖劈而下。 啪! 不料,还保持下腰动作的少女,更加夸张地倒立着伸出一条腿,竟然抬起来,用脚后跟的锋利爪刃将木板洞穿。 然而她没有掌握好力度,爪子卡主木板的中间,没能完全将木板切断。 少女大为恼火,另一条腿也伸出,朝陈斯年的脖子就划去。 “你还真下死手!” 陈斯年见机立刻抬手,将袭来的那条腿顺势扣住,跟钳子似的死死握住她的脚踝。 此刻,小姑娘好保持着倒立的姿势,只是双腿都无法抽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被陈斯年给提起来一样。 少女不禁面色羞红,心中万分羞耻,娇呵道: “你……你你你……你简直是流氓!是无赖!” 不等陈斯年反驳,倒挂着,分外羞恼的小妮子不假思索地用受伤的爪子,朝陈斯年某个男人的要就抓去。 后者见状,只觉得浑身一凉,大骂一声: “挨千刀的,老子的夫人如花似玉,你想让她守活寡?” 陈斯年也不由得有些生气,孔武有力的双腿直接将划过来的小麦色手臂给死死夹住。 这些,小妮子就剩下一只手可以活动。 她还是不死心,又朝陈斯年的要害划去。 陈斯年可没练过铁裆功这种离谱功法,面对那锋利的爪子,他的要害可是不堪一击,立刻伸出同样仅能活动的一只手,死死地扣住爪子的手腕。 入手肌肤滑而不腻,紧绷富有弹性。 那种感觉就像是上一世他喜欢捏成各种形状的受气包。 双方全都失去进攻和防御的手段。 两个人死死地缠斗在一起。 卜特娜热就像是一条美女蛇,七扭八扭地缠绕在陈斯年身上,好似打结一样。 “你!” “你松手,这样子羞不羞?” 卜特娜热小脸红得都要散发热气,倒挂着看着陈斯年那张覆盖着人皮面具的脸。 陈斯年也不敢松手,没好气地说道: “是你先不讲武德。” “武德?哪里有武德?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 卜特娜热深呼吸着。 倒挂的姿势,加上双手双脚都被控制,让她现在很是羞耻。 说了一声后,她就疯狂地扭动挣扎起来。 陈斯年还想说什么,可感受到对方不小的力道,他也就跟着发力,尽量不让她挣开束缚。 二人这力道的角逐一开始,情况就更加不对劲起来。 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身子的温度。 力道上的比拼,难免身子接触摩擦。 所以说…… 很快,二人都察觉到不妙。 卜特娜热面色红得仿佛熟透的苹果: “无耻之徒,竟然还暗藏杀器!” 陈斯年有些尴尬,痛并快乐着,小妮子那柔软却不娇嫩的受气包身子,让他嘴上都懒得反驳: “对,专门对付你这种妖女的杀器。” “妖女?你竟然说我是妖女?我可是堂堂……”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微微放松了力道。 再这么下去,她自己可能先要坚持不住了。 某些方面的坚持不住。 眼下的情况就是,她的双脚对着陈斯年的脑袋,她的脸,对着陈斯年的膝盖,二人姿态是相互倒置的。 嗯,就像是两个数字相互…… “我们……我们先松手,然后再继续……” 卜特娜热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古怪而又春心荡漾的姿势,率先提议道。 陈斯年瞧她一眼: “呵,你肯定趁我不备搞偷袭。” “不会,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我的清白……在我的家乡,清白比命还要重要,尤其是我这样的……” “不信。” “那我先放松力道。” 说着,卜特娜热被夹住的手臂不再紧绷,被陈斯年抓住的手腕也柔和下来。 陈斯年见状,便先将那块木板从她脚后跟的锋刃上拽下来,再然后松开她那纤细的脚踝。 最后,二人都是抽手,拉开距离。 可就在这时,陈斯年瞧着她脸上闪过狡黠的坏笑,好似大雪地里的小狐狸,瞧见人后奔腾跳跃着回望远去。 “坏了!”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坏!” 果不其然,对方调整身形,不再道理后,趁着陈斯年手中的木板无法再抵挡攻势时,一爪子挠过去。 滋—— 陈斯年艰难躲开,但爪子还是挠开了什么。 第102章 下一次,或许是兵戎相见 “哼哼,被我抓到了吧?” “中原人果然还是太笨了,那种话都会信!” 卜特娜热一击得逞,双臂环抱,扬起笑脸,一脸洋洋得意。 只是当她朝前看过去时,却双眸死死地瞪着。 “喂,你没事吧?” “我只是想教训你一下……谁让你刚才用那东西欺负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没想把你脸皮抓下来啊……” 对面的陈斯年,微微低着头。 他脸上覆盖的人皮面具,此刻是上半部分在脸上,下半部分则是从下巴处脱落,连接着鼻子的部分,悬在半空中。 这一幕,就像是他半张脸要掉下来,另一半却还在脸上贴着,极其的恐怖惊悚。 卜特娜热吓坏了,她也见过不少血雨腥风,可这次她真的不是有意将对方毁容,想要上前,却又害怕对方发怒,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弯着腰,身子前倾,试探道: “你还好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带你回家乡,我们那边有巫师,一定有机会治好你的脸。” “走,我们现在就走。” “我是……我是……” 卜特娜热记得团团转。 然而陈斯年却缓缓抬头,在对方那颤抖的目光中,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吓到你了?”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搞偷袭呢?” 卜特娜热见状,眼睛眨巴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银色的手指指着他的脸皮: “怎么回事?你的脸皮 “你明明受伤了,怎么不会流血?” “不对不对,我一定弄错了什么。” “你难不成有两张脸?” “我的天,中原人好可怕!!二皮脸!!” 陈斯年眼角微微跳动。 神特么二皮脸。 索性,他直接将人皮面具摘掉,露出原本俊朗的面容。 月光下,星光下,火光下。 卜特娜热瞧见了那张与曾经见过的画像有些出入的面容。 “不一样诶。” “你……你好像我……像我一个朋友?” “不,他不是我的朋友。” “我只见过他的画像。” “画像里面,他真的是风流倜傥,一身的儒生风范……读书人,大虞的读书人。” “他样貌很俊俏,阿爹说把他抢回来与我成亲。” “你为什么和他长得那么像?” 卜特娜热的小脑袋瓜有些转不过来,银色的爪子抵着丰满的嘴唇,鼻子皱起来,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那画像中的人?” 陈斯年笑得干净利落,嗓音和煦如冬日暖阳。 小妮子眼睛又眨了眨,目光流露出一些疑惑,随后她走近些,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将陈斯年观察了一遍。 而后,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指着他说道: “你你你……你就是陈斯年?” “不对啊,画像里的你,很瘦的。” “怎么现在变壮实这么多?” 嗯,变得壮实才能配得上本公主,以前的你实在是太瘦弱了,会被大漠与草原的勇士看不起的。 卜特娜热那春意萌动的少女心,在泛滥着。 陈斯年则是轻哼一声: “我为什么变健壮了?”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听说你是在练刀,对吗? 哦,刚才打斗时你用那块木板使出了一些刀法。 不错不错,能和本公主打个平手,武力上你还算合格。 “我凭什么要知道?” 卜特娜热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陈斯年瞧着她那骄傲又有些蛮横的模样,煞是可爱,不禁抬手,放在她那满头的小辫子上,轻轻拍了拍: “卜特娜热,真是个好名字。” “对吧。” 小妮子不明白陈斯年为何突然这么说,只是点头,心想你理解本公主名字的美妙,悟性不错。 等等,你为什么要拍我的头? 陈斯年走到围栏边,望着慈和的夜空与璀璨的星辰: “星星与月亮。” “你父亲对你有着美好的祝愿。” 小妮子不懂陈斯年为什么语气变得很奇怪,来到她身边,水润的眸子打量着陈斯年那俊逸又坚毅的脸庞,还有远眺时格外深邃的双眼,不由得出神。 这个男人好帅。 为什么他刚刚要戴着面具啊? 哎呀,他要是不戴,就不会打起来了。 不,打起来也好,不打不相识。 而且刚才还和他纠缠在一起……嘿嘿嘿……便宜本公主……不,便宜他了! 正想着,卜特娜热就看到陈斯年转过身来,身姿挺拔修长,背靠月光与星夜。 微风吹拂,他的长发飘飞,说不尽的洒脱不羁。 啊,他好像一个神仙啊! 阿爹,我恋爱了。 真的恋爱了。 卜特娜热感觉微风不燥,气氛也不错,心想这次南下来中原是值得的。 她很享受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光。 只是不远处划来的小船,还有叫喊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陈斯年也注意到慢慢靠近画舫的小船,便提醒道: “卜特娜热,有人来接你了。” 小妮子点了点,鼻子间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嗯”。 船上,苏汗正伸长脖子,奋力地张望。 陈斯年眯着眼睛,望着那属于大漠和草原部落的高大身影,不免叹息一声,惋惜道: “卜特娜热,今日与你结识,三生有幸。” 阿爹,他说话好好好听,还那么有文化。 卜特娜热覆盖着银爪的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身前,像一个恋爱中的小姑娘,听着心爱之人的情话。 “今日切磋,你我都未尽兴。” 对对对,下一次我要和你好好打一场,最好再纠缠在一起……卜特娜热如此坏坏地想着。 然而,陈斯年接下里的话,却让她惊骇万分: “大漠草原,和马斯走得太近了。” “你我之间有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只怕是下一次,我们要兵戎相见。” 卜特娜热眼中闪烁着无法接受的微光,她短暂失神后摇头道: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陈斯年笑得明快,目光澄澈: “你或许自己不清楚吧?” “大虞四大美人之一,大漠与草原的公主,卜特娜热。” 第103章 吻别 “原来大虞都这么传我的嘛……” 卜特娜热小脸红红的,想要抬眼去看陈斯年,又因为心中的羞意低下眼睑。 只是她忽然想起对方刚刚的话,羞意顿时烟消云散,立刻抓住陈斯年的衣袖,紧张地说道: “兵戎相见是什么意思?” “你要和苍狼部打仗吗?” 陈斯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坚定所覆盖: “有些话,你还是不要说得太清楚。” “可能你会无意间就透漏了苍狼部的秘密,也说不定。” 卜特娜热愣了愣,暗道一声好厉害,紧接着又道: “那你愿意……去大漠走走吗?” 她内心的想法,不言而喻。 但陈斯年却义正言辞的拒绝: “苍狼部和大虞有极深的矛盾,我身为大虞人,又是镇北王的姑爷,你认为我会留在大漠吗?” 卜特娜热的含星子中流露出落寞。 是啊。 就像他说的,自己和他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 想了下,卜特娜热吸了吸鼻子,将心中的悲伤一扫而空,重新洋溢起阳光的笑容,问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大漠的公主,那你现在不把我抓起来吗?” “这样如果镇北王要和阿爹打仗,你也可以拿我做要挟。” 陈斯年瞥她一眼,点点头: “多谢提醒,这倒是个好办法。” 卜特娜热有些不愉快。 但很快,陈斯年就摇头,指着小船道: “你该走了。” “在我没有反悔之前。” 少女的睫毛闪动着,脸上红云渐起: “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总说的,气概和心胸?” “哪怕是两方打仗,你也不会以敌人的家人作为筹码?” 啊?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实际上,我只是单纯地认为,你一个苍狼部的公主,还不至于影响战争的走向。 我把你抓了,你爹就不会联合马斯南下? 天真! 不过,陈斯年没有反驳她的话,继续迎风而立,给少女留下无限的遐想。 苏汗的小船越靠越近。 卜特娜热覆盖着银爪的小手,忽然紧紧地攥起来,瞧着陈斯年那张让能无数姑娘魂牵梦萦脸,做了一个让双方都难忘终身的举动。 有些矮小的小麦色少女,忽然伸手一把抓过陈斯年的衣领,将其拽到自己的面前,看着他那薄厚适中的嘴唇,随后将自己的双唇印了上去。 红霞荡漾开。 陈斯年满脸惊讶。 草! 老子的初吻…… 哦不好意思,我已经没有那玩意了。 不行,那也不行。 你怎么能偷亲我?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咳咳,在大虞,成功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很合理吧? 卜特娜热瞧着他的惊异神色,红着脸浅笑着,慢慢地退后,同时还不忘从他腰间拽下来那枚温润的玉佩,在手中晃了晃,开心道: “陈斯年,这块玉,我拿走了,就当是信物吧。” “倘若再见面,哪怕是真的刀剑相向,我也希望你记得我。” 话音落下,她从身姿矫健地从围栏处,背身跃下,如同越过龙门的锦鲤。 身影快速下坠,最后稳稳地落在小船上。 小船很快离开,其上的少女挥舞着柔韧的手臂,笑靥如花,亦如初见,娇声喊道: “我会记得你!” 目送她离开,陈斯年最后的目光,与那个名为苏汗的高大女子对上。 能担任公主远行护卫,实力不容小觑。 转过身,陈斯年收起复杂的心绪,转身准备进入阁楼。 他没忘记今晚到此的目的。 只是这时,有画舫的下人走出来,查看情况。 估计是刚才的打斗声被人听到了。 陈斯年看了一眼自己带着血迹的衣服,无法再进入阁楼内,便纵身一跃,来到阁楼的三层。 三层是有赌场,还有客房。 客房主要是给客人与兔爷准备的。 陈斯年看一眼月亮,感觉时间差不多,就直接一个客房一个客房的查看,透过窗户观察每一个房间。 哗啦啦的麻将推动声,有些刺耳。 也有男人们之间奇怪的喊叫与谩骂。 大开眼界。 属实是大开眼界。 陈斯年每经过一个窗户,都会感叹生物的多样性。 男人与男人之间,花样更多。 他甚至瞧见有好几个人,连在一起,跟特么蜈蚣一样,在客房爬来爬去。 也有客人,让兔爷穿着女子的衣服,在房间内跳舞。 旋转跳跃,他闭着眼。 嗯,陈斯年最新看到的房间内,是一位兔爷被麻绳系挂在房间上,快速地旋转,旁边的几个客人拍手叫好。 陈斯年感觉那个兔爷转得快吐了。 他认为自己回去以后得洗洗眼睛。 想着,他在三层里面一个房间,发现了奇怪之处。 首先这个房间,装修极其奢华,并没有兔爷的存在,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穿金戴银的老头子,胡子花白,面向看上去有些刻薄,颧骨高突。 旁边好像站着一个账房,二人在核对账目。 老头子皱眉问道: “方才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账房含糊道: “好像是有客人醉酒,弄坏了围栏。” “醉酒?没掉江里?” “没,没发现有人。” 白发老头点头,随后指着账目上说道: “这笔银子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少了五万两?” 账房看了半天没个所以然,就在老头要发怒时,他一拍脑门,指着旁边的标注道: “五爷,这不是给布政使大人划走了嘛。” “吴天他弟弟,吴狄那日过生辰,我们明面上送了礼,暗地里不是还借机给人家上供了嘛。” 白发老头恍然大悟,随后叹口气道: “妈的,这个吴天,隔三差五就要钱。” “他缺钱吗?你看他家那宅子,比咱们船都大!” 掌柜也是一脸愤懑: “五爷,我听说啊,布政使不是被那个魏家的姑爷给闹出羊癫疯了吗嘛,然后他们吴家好像要和镇北王决裂,转而投向韦刀。” 五爷一听,抬手就给他一巴掌: “放屁!” “什么话都敢说!” “画舫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你小子说这种话就是在找死。”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是小的胡言乱语。” 第104章 混乱的画舫、诡异的账房 “这画舫还和吴天有关系?” “果然布政使的灰色收入不少啊。” “不过现在他们吴家竟然和韦刀走到一起,有点意思。” “镇北王之前的意思就是,韦刀这家伙虽然能力不错,但脑后有反骨,时刻在提防。” 陈斯年看着房间内,同时分析着。 “那个账目上应该是有标记。” “所以拿到那个账目……没准有大用。” “上面估计会有不少布政使大人的黑料啊。” 陈斯年摸着下巴,心想等下怎么把账目拿到。 正思索对策时,他就瞧见房间里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行了,收起来吧,别人别人看到。” 白发老头没好气说了一嘴,就起身离开座位。 而那个账房先生则是拿起那本厚厚的账目,套上一个牛皮袋子,紧接着将袋子贴在自己肥大的肚子上。 陈斯年正纳闷他要做什么时,就瞧见账房先生的大肚子竟然把衣服给撑开,紧接着他那圆滚滚的肚皮竟然打开了! 肚皮就像是一张大嘴,缓缓张开,周遭带着白色的牙齿,并非尖牙,也是像人一样的平整牙齿。 其内部的各类脏器,陈斯年瞧得一清二楚。 而脏器已经被挤压得变形,因为肚子里还有一些牛皮纸袋子。 那些袋子,很明显装得应该也是账目。 随后,账房先生将手中的袋子放进肚子里,很快张开成两半的血肉像大门一样缓缓闭合,皮肤恢复如初,只留下一条浅浅的黑色毛发。 陈斯年瞧见这一幕,呼吸都差点停滞。 诡异又恶心。 账房这一番操作,让他想起来那个以身养蜂的土匪头子胡金山。 怪不得正道修士喜欢把他们这些人叫作邪修。 太邪性了! 以前没修炼,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人,现在看得到了,只能说真特么长见识。 想要拿账目是不可能了,陈斯年只能暂时放弃,转而继续查看客房,寻找佥事沈宏。 阁楼三层的客房,陈斯年都逛了个遍。 直到抵达最里面的房间,他才找到正主。 不得不说,这家伙身为官家,到底是有身份有地位。 属于他的客房,修为得金碧辉煌,很明显是在仿照前朝的寝宫布置,只不过是小型。 虽然是小型寝宫,但也有寻常客房的三四倍大。 陈斯年隔着窗户,瞧着里面的动静,不仅大跌眼镜。 只见客房内,包括沈宏在内,竟然有五六个人。 他们个个都是身怀绝技。 有和尚,有道士,也有体格健硕的武者。 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人穿衣服。 有的在床榻和地衣上打坐,武者则是举着石锁,疯狂地锻炼,豆大的汗水顺着油光的肌肤滑落。 这特么什么肌肉兄贵。 陈斯年内心一阵恶心。 然而这些都并不重要。 最离谱的是沈宏。 他身为这个房间的主角,竟然趟在地衣最中间,张开嘴巴,拿过肌肉兄贵身下的杯子。 杯子里已经盛满了汗水。 随后,沈宏一饮而尽,满脸的满足。 同时,他手里还拿着几个人的靴子和布鞋,搂在怀中,亦或是放在某处。 他就像是一条狗。 狗对什么最敏感? 当然是气味。 他除了拿鞋靴,还有一些足衣,也就是袜子。 沈宏的脸上呈现出贪婪、留恋、痴迷、疯狂…… 他就是一条狗。 陈斯年已经恶心到翻白眼了。 受不了,受不了。 我看不懂,并且大受震撼。 老天,我犯了什么错,要这么惩罚我。 好一会儿,陈斯年才平复下心情,思考着揭下来的对策。 按察司佥事,沈宏沈大人,竟然有如此多的奇怪癖好。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会怎么样? 丢了官职不说,他估计要在全大虞都出名。 客房里的场面,实在是震撼人心。 怎么样才能将这个场面保留下来? 有没有相机。 很显然,大虞是不存在这种科技。 那么…… 商城! 对。 陈斯年灵机一动,连忙在脑海里召唤出系统商城。 八月份的商品已经刷新。 其中有功法心法、兵器法器、药剂丹药、还有一些实用性的道具,比如【洞察之瞳】这种一次性的宝贝。 还有烟雾弹、闪光弹、破片手雷。 陈斯年高速地浏览,心想要不要来个十连抽。 第一次十连抽结束后,可就没有新手保护了。 以后的每次十连,可不一定会出金出红。 所以灵气点数绝对不能贸然抽奖浪费掉。 陈斯年瞧了一眼自己的灵气点数,发现竟然高达八千多。 记得上一次才刚好十连的啊,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 记得灵气点数的获取途径,是和有真气的修炼者接触。 对了! 魏淼! 前几日,她的腿刚治好,结果当晚就和自己这样那样。 那时候玩得太疯了,忘记查看具体获得了多少灵气点数。 陈斯年嘿嘿地坏笑,一边回味那晚的春色盎然,一边浏览商品。 在界面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商品安静地摆放在那里。 【初级留影石:300点。】 【可储存静态画面、动态画面、语言声音,最多可使用三次,无需灵气催动。】 好!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决定是你了,皮卡丘! 一个小型u盘。 陈斯年毫不犹豫地花费500灵气点数埋下。 其实这500点数花费得还是有些不值得,王府中应该有类似的玩意,那些大宗门这种东西应该也比较常见。 但眼下最需要,这么劲爆的画面错过了可就浪费了。 陈斯年手中多了一块灰色的石头,其上有些奇怪的符文。 初级的留影石不需要灵气的催动,那有开关吗? 陈斯年打量着巴掌大的石头,仔细观察,发现符文上有个大拇指一样的凹槽。 他伸手将拇指覆盖在上面,很快符文就闪烁起微弱的光芒。 这就是启动了? 陈斯年连忙将符文对准窗户。 沈宏和那些玩CospLAy的兔爷们的香艳场面,被留影石丝毫不差地捕捉到。 这沈宏,比老子都变态。 我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 不过…… 嘿嘿,沈大人,你也不想这些画面流传出去吧? 第105章 登门拜访沈大人 晨光熹微。 陈斯年手中的过河卒带着残影,仿佛要斩断初升的日光。 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有些遮挡视线。 抬起手擦了一下,手背上也沾上些许汗水,陈斯年瞧着自己手背皮肤的汗,心中一阵恶寒。 泥马的。 现在都不能出汗了。 一出汗就想起那个恶心人的玩意。 昨晚的所见所闻,实在有些冲击他的三观和神经。 都说现在人玩得脏,古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练刀结束后,陈斯年回到玲珑阁,在冬荷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当然,这呆呆鸟一样的傻姑娘,也只是给陈斯年搓搓背而已。 因为魏淼这个时间还在睡懒觉。 等她起床,陈斯年与其一起吃早饭,随后带着她在静心湖四周散步。 她现在恢复得越来越好,陈斯年拍着胸脯保证,马上就会带她出门,去久违的街上走一走。 不管是柔软的魏淼,还是狂躁的魏淼,都心满意足,期待着不久的将来。 散步结束后,陈斯年就和她说一声出去办正事。 魏淼没打听,叮嘱一句多加小心,他现在身份不一般,很多人都盯着呢。 陈斯年自然知晓的,只是有些好奇,问夫人怎么不怕他去青楼等地。 魏淼对此只是冷笑,告诉他,风月场所随便去,只要不被她发现,一经发现,她就把他阉了泡酒喝。 疯批下的魏淼,口无遮拦,陈斯年笑了笑打趣着,带冬荷一同离开。 …… 沈家府邸。 虽然府邸没有镇北王府和吴府那般阔气,但沈家的宅子,还是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富贵。 今日沈宏休沐,正与夫人一同吃早饭。 昨天晚上,天快亮,他才回家,有些疲惫,但好在吃过某种丹药,让他精神维持在一种饱满的状态。 可他脸上的黑眼圈,还是在说他身子有些状况。 有些事情,他夫人是知道的,只是为了这种安逸享乐的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貌合神离的夫妻,吃着精致的早饭,偶尔聊上一句。 这时,管家敲门,恭声道: “老爷,有人登门拜访。” 沈宏虽然吃了丹药,但耳朵不太好使,有些微微恍惚: “谁啊?” “那人自称是镇北王家的姑爷,陈斯年,带着一个侍女。” 沈宏听管家如此介绍,没太在意,摆摆手: “今天我休沐,谁也不见,让他滚蛋。” 旁边的夫人连忙用手肘拐了他一眼,眼神提醒。 这沈宏才反应过来: “谁?老王,你说谁来拜访?” “魏家的姑爷,陈斯年。” “陈什么年?” “陈斯年。” “哦,他啊,不见不见……等等……快快快,正堂有请,正堂有请!” 沈宏放下碗筷,就要换一身正装,心想这个疯癫的玩意怎么来了? 那一日陈斯年大闹吴家,作诗把所有人都痛骂一顿,又送棺材送狗头铡,把布政使吴天都给气抽了,这些事情,沈宏可全都记得呢。 今天他竟然登门,准儿没好事。 沈宏连忙又从旁边的盒子里掏出一颗丹药吞下,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连忙让妻子给他更衣,同时对快走远的管家道: “老王,拿我珍藏多年的上品毛尖拿出来。” “别怠慢了人家。”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的院子里传来轻佻的话语。 “不劳烦沈佥事了,在下都到这了。” 沈宏和夫人抬眼看去,就瞧见一对俊男靓女。 男子硬朗非凡,身子挺拔,虎背蜂腰。 女子则是容貌怡丽,气质格外的漠然,好似对什么事都不甘心,怀中抱着和她一般高的苗刀过河卒。 “哟,吃饭呢?正好,我早上没吃饱。” 陈斯年说着,就走进屋。 沈宏瞧见,立刻迎上前,神色从惊诧厌恶瞬间转变成热络,拱手道: “稀客稀客啊。” “陈公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经典的客套话。 陈斯年注意到他身后低着头的中年女子,便也拱拱手: “在下陈斯年,见过沈佥事大人。” “这位便是尊夫人吧?诶,沈大人真是好雅兴好福气啊。” 他说的都是场面话,但沈宏就是感觉这家伙没安好心,没放好屁,总感觉他好像看上自己媳妇了。 不对啊。 自家媳妇都三十多了。 他陈斯年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癖好。 陈斯年单纯地就是膈应膈应他,没别的意思,低头看一眼餐桌,面露惊讶: “沈大人这早饭都是如此珍馐美味,我等可是有口福了。” 不等沈宏开口,陈斯年继续对冬荷道: “来,吃。” “冬荷,你不最喜欢美食吗?该吃吃,该喝喝。” “沈大人不差这一顿饭钱。” “也别担心下毒,我瞧着这是他俩自己吃的。” 沈宏气得眼皮狂跳,和一脸迷茫无措的夫人对视一眼后,连忙上前,一同坐下道: “粗茶淡饭,陈公子若是中意,那在下便陪陈公子小酌两杯?” 说着,他看向管家: “老王,还不去再拿两幅碗筷?” 管家也是被陈斯年那肆无忌惮的行为给吓得一愣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取。 很快他跑回来,将碗筷摆在桌上。 陈斯年瞧着饭菜,摇头道: “沈大人是海量,昨晚想必是喝了一夜吧?在下这大清早可不愿意喝。” 说着,他就看到冬荷,竟然真的要动筷子,连忙在桌下踢了一下她小腿。 这冬荷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陈斯年心中不禁暗骂: 冬荷,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你是不知道昨天沈宏有多埋汰。 这桌饭菜用啥做的,都是没准儿的事。 沈宏被拒绝,面子有点挂不住,还是在自家夫人面前,只能赔笑,心中却骂: 陈斯年,你有毛病吧? 是你坐下要吃饭的…… 等等,你刚才说我喝了一夜? 什么意思? 话里有话? 然而不等沈宏说什么,陈斯年却往椅子上一靠,打个哈欠道,话锋确实一转: “唉,这早饭也就那样,属实一般。” “尊夫人,带我舍妹出去走走?” 刘氏看向沈宏,得到后者的点头后,她起身笑着拉起冬荷的小手。 冬荷则是将过河卒留下,一同起身离开。 沈宏不知道陈斯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瞧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一阵心寒。 当初,他气抽吴天时,也是这种邪笑! 第106章 社会性死亡 见妻子的背影离开,沈宏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眼神不善地看着一脸坏笑的陈斯年,阴阳怪气道: “陈公子,这大清早就来我府上走动,呵呵,我可不会认为你安了什么好心。” “你明知道我与按察使大人同乘一船,与布政使大人私交不浅,还来找我作甚?” “呵呵,莫不是想要拉拢我一同对付两位大人?” 陈斯年眉毛挑了挑,没个正经地抱着苗刀,拿过桌上的锦帕给刀鞘擦拭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布政使?” “呵呵,吴天吴大人如今患了羊角风,对付他?我暂时不需要多费心思。” “倒是按察使蒋大人。” “这些年,你们在幽辽和吴天,可是没少敛财,搜刮民脂民膏。” “一个五品的按察司佥事,竟然有这么阔气的宅子,怎么想这其中都有猫腻吧?” 沈宏听完这些话,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摇头道: “唉,陈公子,我以为你比我想象之中的更聪明一些。” “没想到,也是这般愚钝。” “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 “你若是怀疑我,大可以上疏弹劾,对吧?” “哦,不行,你之前可是抗旨不尊,皇帝现在做梦都想杀了你,又怎么可能相信你的奏疏?” “你啊,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质子,真以为有了靠山竟然为所欲与?” “我等在幽辽当职这么多年,那镇北王可是都不曾表露过不满,你一个姑爷哪里来的勇气指手画脚?” “陈公子,请回吧。” “今日我休沐,等等还要带着妻儿出游。”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眼里的不屑与傲慢,不加掩饰。 然而陈斯年却没有起身,意有所指道: “出游?” “沈大人出游去何地?莫不是江边?” 沈宏心里咯噔一声,皱起眉头,开始有些烦躁: “陈公子,我与家人去哪里,还需告知你?” “还是别管太多。” “老王,送客。” 老管家刚一现身,陈斯年就抬手阻拦,盯着沈宏的眼睛,直勾勾地说道: “我劝你一句,沈大人,让这位老人赶快离开。” “要不然,你一世英名可要毁于一旦。” 沈宏没有丝毫退让: “呵呵,你敢威胁我?” “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沈宏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老王更是跟着我多年……” 陈斯年假装咳嗽两声,直接说出令对方怀疑自我的话: “沈大人,对和尚有什么看法?” “对道士有什么看法?” “对一些身材健硕的习武之人,有什么看法?”?? 沈宏脸上的表情,立马精彩起来。 一阵铁青,一阵黑红。 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的内心极度的惊骇,甚至一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斯年到底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知道昨天晚上画舫…… 难不成他当时也在画舫? 不可能啊。 他这么招摇的人,出现在画舫,一定会遭人围观。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莫不是王府的谍子、高手? 可是自己这个秘密,可是连老王都不知道啊。 沈宏脸色难看到极致,死死地攥紧衣角,看一眼老管家道: “老王啊,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有什么吩咐你就叫我。” 老王离开后,沈宏紧紧地盯着陈斯年那张令他生厌的脸,咬牙切齿道: “陈公子,有话直说,你我都是明白人,不必藏着掖着。” “是啊,都是明白人,所以说,沈大人,我认为你这么多年跟着按察使和布政使两位,搜刮敛财,对不对?” 沈宏低下头,没有回答,也不让人看清他的表情。 陈斯年摸着手边长长的刀柄,继续道: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沈大人,你不是说我没有证据吗?” “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你贪赃枉法。” “我可有证据证明你这个人私德有问题。” “沈大人,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沈宏气得鼻孔冒粗气,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桌边的饭碗,猛然抬起头,就想把饭碗砸在陈斯年的脑门上。 可瞧见对方手中的苗刀,还有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态度,沈宏最后还是双肩一送,双臂垂下来。 “你……陈斯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宏的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 他认为陈斯年只不过是得到一些不确定的消息,并不知道他某些兴趣爱好。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却让他彻底死心。 只见陈斯年从纳戒中取出一枚留影石,放在沈宏的身前,风轻云淡地说道: “沈大人,想看看这枚留影石里记录的是什么吗?” 沈宏身体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 不不不! 陈斯年,你该死啊!! 在他想要离开视线时,陈斯年的拇指按下留影石的机关。 其上符文微微闪烁,一道微光显露。 紧接着,昨天晚上画舫阁楼三层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胡乱嘈杂又不堪入目的场面赫然浮现。 沈宏带着几个穿着打扮,样貌气质各不相同的男人,快活沉沦着。 啪。 很快,陈斯年将留影石关闭,摸着下巴道: “沈大人当真是好雅兴。” “你说这些画面,要是在盛天城传开。” “都不需要让百姓知道,单单是官家们私底下流传,你就要被踢出幽辽的政治圈喽。” 砰。 沈宏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倒在地上,眼神暗淡失去光彩。 他双手死死地抓紧头发,一脸的惊恐。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的仕途生涯,彻底要终结在陈斯年手中。 沈宏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抬起头,和陈斯年对视,露出一个苦笑: “陈公子……你到底想怎样?” “你想让我怎么做?” 陈斯年将留影石交到他手中,让其紧紧握住,邪笑道: “很简单。” “接下来,收起你的城府,和老子为伍。” “给我好好办事,你还能活。” “要不然,你,包括你沈家,全都得完蛋。” 不听话?老子让你社会性死亡! 第107章 物尽其用 沈宏听着陈斯年的话,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眼神左右飘忽。 陈斯年见状,抬手就拍了拍他的脑袋,就跟拍一只小狗的狗头一样,笑嘻嘻道: “怎么,沈大人还要考虑考虑?” “不好意思,我这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说罢,他便要起身离开,扬长而去。 沈宏火速站起来,拉住他,艰难地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哎呀,陈公子,有事好说,有事好说。” “着急走什么。” “既然陈公子,发话了,那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陈斯年这才转过身,重新做来,扭了扭脖子,吱嘎作响: “那沈大人知道该怎么做吗?” “还请陈公子明示。” 沈宏拱手行礼,一脸谦卑。 陈斯年自然不会信他就这么屈服,但还是说出心中所想: “我要你扳倒按察使蒋放。” 沈宏脸色一变,露出为难之色: “这……陈公子,这可不是易事。” “蒋大人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哪怕是我,也很难找到把柄……” 陈斯年眉毛一横: “呵呵,我管你怎么做,用什么办法。” “总之,我要他一月之内,滚出幽辽。” “连带吴天一起,我可不管那老小子是真患了羊癫疯,还是假的。” “当然……” 陈斯年话锋一转: “当然,你要是做得好,我自然会给你好处。” 沈宏一听,露出惊异之色: “好处?” 陈斯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昨天夜里,沈大人在画舫里的所作所为,我可是一清二楚。” “我猜测,沈大人还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当然不仅仅是喜爱兔爷。” “等着吧。” “不日大礼就回送上门。” “只不过,你还得给我办件事。” “满月楼曾有一个落魄书生,叫李青书。” “沈大人身边总归缺一个文书,不如就让李青书来担任吧。” “别动歪心思,我什么都知道哦。” “我也在任何地方盯着你。” 说罢,陈斯年起身,这一次他真的离开。 沈宏想要起身相送,可最后还是停在了门口,望着陈斯年和花园出来的冬荷一同迈出门。 等他们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沈宏再也忍不住,双手抓住饭桌的边沿,猛然一掀。 砰。 呼啦—— 已经凉透了的一桌饭菜,全都掀翻在地。 碗碟砸落,摔得废碎,就像是某人的胆,早已就吓破。 “陈斯年!陈斯年!” “他怎么知道老子的这些事情!” “家里下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整个沈家,只有……只有……” 只有自己的妻子知道这件事。 正巧这时,妻子回来,沈宏瞧见她的第一眼,心中就升起无尽的厌恶,一把将其抓过来,丢在椅子上,怒吼道: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吃里扒外的东西!” “老子养你这么多年,结果你特么勾搭陈斯年?” “你是不是看上他比老子年轻?” “他一副臭皮囊,就让你如此神魂颠倒。” 啪! 啪! 啪! 沈宏无能狂怒,对着自家妻子就是三个大耳刮子甩着过去。 后者被打得脸颊红肿,一脸畏惧和茫然,捂着脸低声抽噎,无力地辩解着: “老爷,你在说什么啊……” “我怎么可能和陈斯年有染……” “我知道你和他不对付,又怎敢……” “再者,我已经这般年纪,三十好几,陈斯年哪里能看得上我?” 沈宏怒气未消,听着妻子最后的一句话,更加恼火: “呵呵,你的意思是,他看不上你,老子就能看上你?” “贱骨头!” “你就是一个贱骨头!” 啪! 啪! 啪! 又是三个大耳刮子。 沈宏用力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老王这时候走过来,见到一片狼藉和混乱,连忙上前阻拦: “老爷,息怒息怒。” “不能怪夫人啊。” 砰! 不料,沈宏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把快六十的老王踹翻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 “你特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子看你可怜,收留你。” “结果呢,你特么做了什么?” “你哪天不是惦记老子的媳妇?” “一群白眼狼!”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王没敢说话,默默地退下去。 确实,沈宏说得没错,老王的的确确地喜欢他媳妇。 只是老王有贼人没贼胆。 可以说,整个沈家,都各怀鬼胎。 沈宏发泄一通后,就打算去蒋放那里,把消息透漏给他。 可是一想到陈斯年手里有让他身败名裂地证据,沈宏又放弃了。 他开始在背叛的边缘徘徊。 而另一边,陈斯年带着冬荷回到王府后,就让妮子该干嘛干嘛去,而自己则是找来一把铲子,走到院落中那棵老柳树 不在意其他侍女的目光,让她们都一边去,陈斯年挖了半天的土,才把之前他丢在埋在这附近的一个东西找到。 是一个塑料袋子。 在大虞,可没有塑料袋这种玩意。 而且还是密封完好。 很明显,这东西来自其他的地方。 没错,就是系统。 上一次十连抽时,陈斯年获得了一个……嗯,就很奇怪,就很让人二心的东西——【185体育生的臭袜子】。 抽奖获得这玩意的时候,陈斯年甚至都没让它进入纳戒,直接出现在手里面,随便丢在这,拿杂草和土给盖住,经历多日的风沙雨水,塑料袋子被掩盖了一层又一层。 陈斯年自然不是男酮,更不是变态……不对,他是变态,也有某些癖好,但觉不是对一个臭袜子发病。 当时抽到这玩意,陈斯年还百思不得其解,它到底是干嘛的。 为什么不能换成【美少女的连袜裤】这种伟大的发明。 现在,他懂了。 系统的物品,没有废物,只有物尽其用。 昨天夜里,陈斯年可是清楚地记得,画舫中那沈宏拿着好几个臭靴子,放在鼻子间。 所以,他一定会很喜欢这份大礼。 陈斯年找来一个羊皮袋子,将塑料袋放入其中,拎着这玩意去了满月楼,交给李青书。 第108章 公若不弃,我愿拜为义父 “不行!” “决不能让陈斯年牵着鼻子走。” “蒋大人待我如父子,我怎能背信弃义?” “陈斯年是镇北王的人,我就算帮着他做事,最后也逃不过牢狱之灾。” “反观我若是始终站在蒋大人身边,哪怕陈斯年将秘密说出,我身败名裂,遭到京城朝廷的清算,蒋大人就算不出手帮忙,也会照顾好沈家上上下下。” “对,我应该将一切都告知蒋大人。” “我必须要和陈斯年抗争到底!” 终于,相同一切,坚定心神的沈宏,深吸一口气,对下人说道: “沐浴更衣。” “备车。” 在侍女们的服侍下,他换了一身更加正式的衣袍,规整又严肃,看着镜中已经两鬓斑白的自己,还有屋外远中跑动玩耍的子女们,沈宏觉得此刻自己无限的伟大。 他决定了,要让蒋大人提前告发自己,以蒋大人之口,说出自己的不堪。 这样,就不会连累蒋大人。 自己身败名裂,打入大牢都无所谓,只要不被陈斯年,不被镇北王控制,那么蒋大人和吴大人就还会斡旋运作的余地。 “陈斯年,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真以为我和蒋大人只是同坐一艘船?” “我俩可是亲如父子。” “私底下,我可是叫他义父。” 沈宏不禁想起多年前,他初到幽辽,第一次见到正值壮年的蒋放。 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宏飘零半生,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宏愿拜为义父。” 于是,两个人开启了幽辽政治生涯上的无间合作。 如今,大难临头。 “是在下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义父,我绝不会背义投敌!” 话音落下,沈宏腰板挺得笔直,双眼格外的决然,好似奔赴沙场的兵家。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旁边的妻子瞧见,虽然脸还在红肿,心中却不曾升起恨意,看着他那有些萧瑟的背影,眼中氤氲其雾气: “老爷,您这是要……” 沈宏不曾转身,他害怕看一眼妻儿,就不愿去送死,坚定地回答道: “照顾好家里。” “我走后,沈家定然不会垮台。” “不管以后外面怎么传我,告诉孩子们,他们的父亲做了正确的选择。” 说罢,沈宏就如同赴死勇士一般,迈过门槛。 可就在这时,一个下人从外面跑到门前,俯身说道: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沈宏一愣,心中酝酿许久的决然,突然消失,有些不爽道: “不见,我现在要去蒋府,谁也不想见。” 下人继续低头道: “那人说,如果老爷说不见,那陈公子的大礼,他就丢入河中。” “什么?此人竟敢威胁我?” 沈宏又恼火起来,但是想起早上陈斯年说的好处,心中微动,思忖片刻道: “呵,不是陈斯年本人,那就让他去偏厅等我。” “是,老爷。” 沈宏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大概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低走过去,想着故意怠慢陈斯年的人。 然而等他到了偏堂,瞧见那人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地不耐烦,甚至连桌上的茶水都不曾动过,就一直闭目养神,双手死死地抓着身前的羊皮袋子,好似生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沈宏见状,咳嗽了一声。 李青书睁开眼,见到来者,立马起身躬身: “在下李青书,见过沈大人。” 沈宏一听名字,立刻火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好你个陈斯年。” “早晨才刚走,这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让人上门来了?” “真以为我沈宏好欺负是吧?” “李青书是吧?给老子滚!” “我身边不需要什么文书,陈斯年别想把他眼线安插进来。” “老子现在就要去找蒋大人告状!” “你们的计划根本就行不通!” 李青书并没有半点慌乱与紧张,依旧躬身,彬彬有礼且极具耐心地说道: “在下来之前,陈公子叮嘱过,沈大人看了这份大礼,自然会改变主意。” 说着,他双手递上羊皮袋子。 沈宏瞧了一眼,冷笑不止: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他陈斯年以为我是什么人?” “他以为我和其他人一样,趋炎附势?” “一个破袋子就能让老子低头?” “还有你,三十而立,还不考取功名,跟着陈斯年混,能有什么出息?” “你以为给陈斯年做事就是给镇北王做事?” “他不过是一个外姓姑爷!!” 和盛怒的沈宏相比,李青书显得极具涵养,说话慢声慢语: “在下不曾想过能与镇北王怎样。” “在下只认陈公子。” 沈宏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不加掩饰地嘲讽白眼: “一个落魄书生,呵,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你不过是一个狗腿子!” 李青书没有反驳,而是将手中的袋子再度往前推了推: “沈大人怎么说在下,我不在意。” “但还请大人,瞧瞧这份礼物。” “陈公子说,你不看,必然抱憾终生。” “这里面,有你最想要的世间珍宝,远比画舫中稀缺得多。” 什么? 听到这儿,沈宏心里忽然摇摆不定。 他本来已经要撵人了,可李青书带的话,一听就是陈斯年那厮说出来的。 那小子能按什么好心。 早晨还在威胁,现在却送礼? 呵呵。 算了。 看看也不会掉块肉。 如此想着,沈宏不屑一顾地一把将羊皮袋子拽过来,打开封口,往里面一瞧。?? 他眼眸一变,一股兴奋从心底升起。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将那东西从羊皮袋子拿出来,透过透明不知材质的袋子,瞧见里面明明是白色,但前端和后端都黑乎乎的一片,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某些疯狂念头: “这……这是足衣?” 李青书瞧着对方那仿佛走火入魔的表情,心中无法理解,心想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 你们有钱人,玩得都这么埋汰? “啊!” 突然,沈宏发出一声感叹。 只见他用力死撕开塑料袋,将其中那白底却黝黑的东西取出,双手捧着,跪在地上,一脸炙热与癫狂。 “啊~宝贝啊~世间珍宝~” 第109章 蒋大人真不熟,我只知道罪人蒋放 沈宏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捧着那散发着奇怪味道的东西,满眼都是渴望。 此刻的他就好似狂热的信徒,好似不远万里前往圣地后跪拜的朝圣者。 他的眼中,满是虔诚。 李青书在一旁看着,内心煎熬而且尴尬,挣扎一番后还是抬起袖子,死死地捂住口鼻。 因为那东西实在是太特么臭了。 李青书无法想象,陈公子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么个玩意。 而沈宏又跟个宗门邪修似的,对那东西如此痴迷。 李青书忽然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 起码很多人,颠覆了他的三观。 好一会儿,沈宏就差要把那恶臭的东西塞进嘴里,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李青书还站在一旁,立马将那东西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捡回地上的羊皮袋子,将其放入。 然后他故作镇定地笑了笑,看李青书的眼神甚至有些亲切,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和蔼道: “青书啊。” 哈? 你叫我什么? 我和你很熟吗? 刚刚你不是还在嘲讽我嘛。 陈公子牛批。 没想到一个臭袜子,就给对方拿捏了。 李青书并不会摆谱,仍旧保持谦逊有礼的态度,拱手道: “沈大人有何吩咐?” “诶,这里哪有什么沈大人?来来来,都是自家人,与我到正堂一叙。” 说着,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沈宏,身手就要去拉李青书的衣袖。 后者见状,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可没忘记刚才这家伙的双手,可是捧着那恶臭的玩意。 若是唤作常人敢这么拒绝,沈宏早就甩脸子,下逐客令。 但是一想到这李青书是陈斯年的人,还特意送来这么一个宝贝,他的内心别提多开心了,不怒反笑: “哈哈哈哈哈哈,贤弟莫要见怪。” “每个人都是有些自己的小嗜好,我也不例外。” 您这是小嗜好? 您这是纯纯的恶心。 李青书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在下就陪沈大人聊一聊。” 一听对方要聊,沈宏内心更加激动,回想起今天早上陈斯年说会送来大礼,而今这件礼物已经在自己手上,他恨不得立刻就与陈斯年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 至于按察使蒋大人? 那几把是谁?不认识,真不熟。 我沈宏就认识一个贪官污吏,名叫蒋放。 这个人伤天害理,无恶不作,我沈宏必然听从陈斯年的建议,搜索证据,为民除害! 在绝对的诱惑面前,一切利益都不牢靠。 沈宏带着李青书来到正经会客的正堂。 二人刚落座,侍女就端上茶水。 然而只是尝了一口,沈宏就破口大骂: “什么破茶叶也拿上来丢人现眼?” “不知道青书贤弟是我的贵客,把我珍藏多年的上品毛尖泡上,速速端来。” 侍女连忙小跑着离开,心里嘟囔: 那是你贤弟? 你的年纪都能当他爹了。 煞笔老爷,不知道又抽什么风。 李青书则是笑呵呵地说着: “沈大人,你无需这般待我。” “在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沈宏袖子一抬,将身下椅子拉动,与李青书凑近些距离,嘿嘿笑道: “哎呀,我懂我懂。” “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今天早上陈公子还来我这吃了早饭。” “他妹妹还和我家夫人关系不错,情同姐妹。” “以后啊,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不是,以后,我们必然是风雨同舟,同舟共济!” 李青书实在无法接受这位高高在上的地方官,竟然因为一只臭袜子,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只能硬着头皮附和着: “当如此,当如此。” 沈宏嘿嘿笑着,搓着手: “贤弟,你可知那宝贝,陈公子上手还有多少?” 李青书微微错愕。 没想到一切都如陈斯年所料,对方真的会问。 他想了想,按照之前的安排道: “陈公子说了,只要沈大人好好办事,以后啊,宝贝你要多少有多少。” “可若是不尽心竭力,陈公子可是要……” 沈宏根本不听后便,直接拍着胸脯道: “贤弟,相信老哥。” “以后,陈公子说往西,我能赶在日落前抵达,他说往东,我能带他看日出。” 李青书眼角微微抽搐。 妈的,这些人,怪不得能做这么好的官,原来嘴皮子功夫加上厚脸皮,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 沈宏继续试探道: “那以后,就是贤弟代陈公子,与我传话?” 李青书点点头。 “也好,也好,我身份较为特殊,不能多走动,更不能去王府那边,免得引起怀疑,今日过后,只怕是蒋放那边就会问我,毕竟今早陈公子来过,贤弟,若蒋放追问,我该如何作答?还请明示。” 李青书说出陈斯年视线给他准备好的答案: “陈公子说,一切照旧。” “这些小事,沈佥事自然能应付自如,可自行定夺。” “但万不可暴露自己。” 沈宏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点点头: “在下明白。” “那贤弟,我这里正好缺一个文书,缺一位客卿,不如你明日就跟我去衙门?” “虽然不能给你个一般官职,但衙门也可花重金将你聘用……” 李青书眨巴着眼睛。 他内心再度惊诧。 真的。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和陈斯年所说的一模一样。 他震惊的同时,内心也生出无限的畏惧与敬仰。 那哪里是什么镇北王的姑爷。 他明明就是一个落子无敌的执棋者。 沈宏,已经被他完完全全地攥在手中。 从自己拿上礼物到现在,每一步,都在陈公子的计划之中。 甚至沈宏会主动说出让自己当客情幕僚这事,他也提及,不需要自己先开口,沈宏拿到礼物后就会说。 太可怕。 一个人到底有多深的城府,多高瞻远瞩的目光,才能将一切都机关算尽。 陈斯年走一步棋,便已经看到了后续的十步。 不!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看到了棋局的胜负? “贤弟?贤弟?你认为不妥?那我便上疏皇上,给你引荐一下?” 李青书连忙回过神,摇头谦逊道: “一切都按沈佥事的意思来。” 第110章 娘子生气了 “还有一事。” “贤弟,你且说来,我定知无不言。” “陈公子问,那画舫背后,到底是谁?” 闻言,沈宏愣住,一阵后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布政使和按察使都有参与。” “但后者更为隐秘,根本查不到,而且银子的流向也转过多手最后才流入他口袋。” 李青书眯起眼睛: “只有这些?” 沈宏怔了怔,猛拍一下脑门: “对,还有一个。” “这件事,只有那二位知道,就连我也难以查清。” “画舫的背后,必然有邪修的影子。” 李青书继续追问: “是何种邪修?” 沈宏面色发白: “这……这我不清楚,可若是再说一些,只怕是我的脑袋……” “陈公子,能否保我性命无忧?” 李青书没承诺什么,只是微微抬眉: “沈佥事,难倒以后不想要那宝贝了?” “要!怎么不要!” 沈宏一咬牙,一跺脚,激动又恐惧得浑身发抖: “你告诉陈公子……” “画舫的背后,绝对是某个邪修宗门,虽然我不确定,但我偶然瞧见过一次,画舫的老板曾经用肚子把账本给吞进去了。” 李青书听着,满脸的不信任: “沈佥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贤弟,千真万确,你回去告知陈公子,一切自然明了,他自己会查清的。” …… 事情走向变得奇怪起来。 陈斯年得到李青书带回的消息,不免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画舫老板独自张开把账本吞进去? 不对啊。 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明明是账房先生把账本吞进去。 之所以确定他是账房,一个是因为他和老板的互相称呼能听出来,另一个则是那账房手里拿着个黑珠子算盘。 不是账房先生,谁没事拎着那玩意,可不轻巧。 想到此,陈斯年决定今天夜里,再去瞧瞧。 整个白天,他都在有节制地练习刀法,没有将体力耗尽,为了晚上做准备。 只是中午吃过晚饭,午休不到半个时辰,起来是他就瞧见身边躺着的魏淼,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可把他吓坏了,连忙问道: “夫人,你这是为何?” 柔柔弱弱的魏淼只是低声啜泣,抹眼泪,一言不发,用两个挂着泪珠水汪汪的眸子,瞧着他。 陈斯年只觉得心都要融化,抬手替她擦眼泪: “夫人,怎么了?” “是双腿不舒服吗?” “没事的,我给你瞧瞧……” 不料,对方却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手,紧接着两根纤纤玉指中夹着一根带着微微卷曲的长发。 发丝坚韧,很难扯断,其主人必然生在在较为恶劣的自然环境里。 陈斯年愣住。 这头发…… 带些小波浪。 很明显是因为绑着辫子的缘故。 我特么……是卜特娜热,那个小黑皮! 那个挨千刀的,昨天晚上和她纠缠不清,两个人都差点打结了,她头发落在老子身上了! 可是我都洗过澡了,怎么可能还有…… 魏淼一边呜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相公……你知道吗……这根头发,是从你头发丝里找到的……” 媳妇,你是福尔摩斯吗? “我一直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可是……可是父王他可是只有我母亲一人,不曾续弦,所以我到现在都认为……你应该只喜欢我一个……” “你昨天后半夜才回来……我就感觉不对劲……” “相公,我伤心并不是你喜欢上了其他女人,而是你……你竟然瞒着我……明明我们约定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说清楚……” 魏淼豆大的泪珠掉在锦被上,摔成好多瓣,天见犹怜。 陈斯年连忙解释道: “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昨天晚上,我确实回来得很晚,但却是调查一些事情。” 魏淼擦了擦泪水,双眸带着些许红色,没有再落泪,安静地坐在床榻上,小表情很认真。 看样子,她还是相信陈斯年。 “相公,那你说,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找了谁?” 这就尴尬了。 陈斯年总不能说自己去了画舫。 思忖片刻,貌似也只能说实话。 男人,面对这种事情,就一定要冷静,决不能先自乱阵脚。 陈斯年深吸一口气,认真道: “夫人,你且不要着急,听我娓娓道来。” “近来我为了王爷……” 他将准备出掉布政使和按察使,以及为了调查二人找到沈宏,守株待兔在画舫,等等事情告知她。 只是关于卜特娜热那一段,他自动忽略掉。 他绝对不能说,自己被大漠的公主给偷亲。 那可是敌人的女儿。 你不杀她,还和她亲亲我我。 陈斯年,你有反骨! 魏淼安静地听完陈斯年的解释,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低着头,看上去有些怪异。 陈斯年心中没底: “夫人?娘子?” “你这是……” 下一刻,周围竟然荡漾开魔气。 随后,魏淼传出狂躁不羁的嗓音: “陈斯年啊陈斯年。” “你果然是个狗男人。” “新婚当晚,老娘双腿不能动弹,还想办法伺候你。” “我腿刚好的那天,就把身子给了你,生怕你不知足,还一晚上给你两次。” “你可倒好,这才几天?你竟然敢去画舫?” “你就是找一个小的,我都不会这么生气。” “你竟然去画舫?” “你说你什么都没做就走了?你骗鬼呢?” “看脚!” 话音落下,魏淼那包裹在一尘不染的金丝白袜中的白嫩脚丫,就踹了过来。 陈斯年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握住,讪笑道: “娘子,你怎能如此怀疑你夫君?” “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伪君子……” “我说没做什么就是没做什么……” 魏淼挣扎着要把自己的脚从对方手中抽出来,咬牙切齿的模样,配合她的高挑修长的身子,看上去并不多么狠厉: “那你说那头发丝怎么回事?” “当然……当然是不小心剐蹭到的……那地方人多,难免有些接触……” 魏淼勃然大怒,伸出双手就来了一招“双峰贯耳”,同时娇呵: “放屁!” 陈斯年见状,也只能迎难而上,准备把她控制住再说。 第111章 僭越 “你给我放手!” 魏淼的双手被陈斯年的双手按住,整个人呈现大字型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而后她那对神器玉腿又开始不老实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后,竟然抬腿直奔陈斯年的要害踢去。 你们小姑娘怎么都喜欢攻击这……陈斯年心中嘟囔一声,没敢直接把这话说出来。 否则魏淼肯定会抓住这个细节,继续不依不饶: “你们小姑娘?” “们?” “还有谁?臭男人,还有谁要踢你裆?” 陈斯年有理由相信,狂躁的魏淼没什么做不出来。 “还不放手是吧?” 魏淼秀眉一横,另一条腿也蹬过来。 两条弯曲的玉腿就像是兔子蹬鹰一样来回扑腾。 陈斯年轻哼一声: “兔子蹬鸡是吧?” “女娃子,看来老夫得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说着,他用一只手擒主对方两条柔荑,将其它们按在其头顶,轻薄的纱裙发出褶皱,露出光滑圆润的肩膀还有没有一点瑕疵的腋下。 这个姿势让魏淼感觉极其难为情,扭动挣扎得更加厉害: “陈斯年!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之前晚上睡觉你就喜欢挠我的胳肢窝!” 陈斯年不予理会,一脸污秽的坏笑: “呵呵,老夫可不能一直由着你。” “你这女娃子,上好的炉鼎啊。” “老夫要你助我修行!” 娘子闹情绪、闹别扭,怎么办? 当然是打一顿就好了。 此打非彼打。 而是以大棍子打! 要狠狠地打,要重重地打,更要用心地打。 陈斯年忽然想起上一世看到的沙雕新闻。 一对新婚夫妇闹到某个电视节目上,就是那种调节夫妻间婚姻矛盾的栏目。 主持人问女方,她对男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女方很认真地很愤怒地斥责道:有,他家暴!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 男人家暴,最让人瞧不起。 主持人问道:他怎么家暴你的? 女方指着男方,又一脸委屈地回答:他……他每天晚上,会打一个大棍子打我…… 此话一出,主持人、嘉宾、观众,所有人的脸都无比的精彩,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是女方对于某些事情不甚了解。 或许这个栏目存在剧本,但陈斯年依然记忆犹新,并将其代入到当下。 “你……你干什么!臭男人!” 感觉到对方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迫近的身子,魏淼脸颊升腾起红晕,眼里还充斥着怒意,质问着。 陈斯年则是一脸邪魅: “让你对老夫如此不敬,呵呵。” “老夫要用棍子执行家法!” 魏淼听完一脸不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脸上的红霞更盛,啐了一口: “流氓、登徒子!” “一天脑子里就知道那点事。” “现在是我在问你,昨天去画舫的事儿,你怎么就能扯到……” “唔……” 陈斯年为了不让娘子继续聒噪,就把她那樱桃小口给堵住了。 而后,玲珑阁中的床榻,疯狂地摇动。 …… 入夜。 换了一身月白袍子的陈斯年,神清气爽,心满意足地离开王府。 月夜穿白衣,不是杀人,就是装比。 当然,走之前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无法从床榻起身的魏淼,一听陈斯年这次还要去画舫,心里有一阵窝火,无奈只能让冬荷陪同。 若不是现在双腿还有些不适应,她可能就要亲自上阵了。 陈斯年很明确地告诉她,今天晚上不是刺探情报,很可能会爆发一场大战,娘子你能不能对自家相公对一点信任? 魏淼则是撇嘴道: “不是我不信任你,是我不信任你的脸,更不信任其他女人。” 对此,陈斯年有权保持沉默,只能带上武艺不错的冬荷,来到盛天城中的岸边。 冬荷倒是很懂,没有穿裙衫,反而换了一身黑色紧身的夜行衣。 紧衣将她偏瘦但也算有料的身材勾勒出来,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和魏淼相比也不遑多让。 二人几个箭步就与人群错开身位,跃入画舫的船只上,在甲板处寻找到阁楼的一角,等待着画舫离开岸边。 今夜的顾客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总感觉生意有些冷清。 陈斯年自然也是察觉到,他更怀疑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 首要的怀疑对象就是按察司佥事沈宏。 陈斯年虽然对他的心里有一点把握,也知道他的痛点和爽点在哪里,可光凭一个臭袜子就让对方俯首称臣? 嗯,或许真的可以。 有些人变态起来,可是没有人格的,投其所好,他就能为己所用。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沈宏给出的信息,与陈斯年自己所见到的场景,有出处。 沈宏说画舫里的邪修,是老板,他能够将账目放进肚子里。 可陈斯年看到的,明明是账房先生将账本放进肚子里。 很奇怪。 摇了摇头,陈斯年不再多想,继续耐心等待。 不管怎样,今晚必须拿到账目。 那是很关键的存在。 随后,陈斯年拿出两张面具。 并非之前的人皮面具,这一次他带来的是渔夫和骑兵都喜欢佩戴的那种,像是面甲,但质地轻薄一些。 将另一外一个教给冬荷,陈斯年自己也戴好。 冬荷看一眼自己姑爷的白衣打扮,肩上扛着修长的过河卒,眼神有些挪不开,嘟囔着: “姑爷,您不是说今天晚上要杀人吗?” “对。” “那您为何穿得如此……如此俊逸非凡?” 陈斯年哑然: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 妮子低下头,面具下的表情深藏不漏: “冬荷说的是事实。” 陈斯年转头,一只手搭在她那不算单薄的肩膀上,态度轻佻道: “冬荷,什么时候,你这么会说话了?” “以前都是痴呆的样子。” “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嗯……也不是不行。” “之前就当让你给我当通房丫鬟。” 冬荷没有再说什么。 之前她就感觉自家姑爷的样貌属于上乘,但身子骨实在是羸弱,如今他练刀后肌肉虬结,更具那股江湖味,她自然更是欢喜不已。 只是她深知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不可僭越。 第112章 公子小心 烟笼寒水月笼沙。 江面上开始升腾起薄雾,好一层轻纱覆盖在江水上。 夜空上的圆月倒映在水中,给寡淡的轻纱增加点缀。 画舫的船只渐渐离开岸边,朝着宁静的湖心驶去。 五颜六色的灯笼与萤火石下映衬的屏风,同时升起,将画舫照射得好似戏台子,各种角色轮番上阵。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清脆悦耳的乐器弹奏起。 客官们喧嚣着,开怀畅饮着。 而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二人,已经几个箭步跃上阁楼三层。 陈斯年带着魏淼,找到之前账房先生和画舫老板所在的那个房间的窗户边。 通过窗户,俩人瞧见了里面被窗棂分割的画面。 那绰号五爷的白发老头,嘴角有一颗黑痣,随着他说话时嘴巴开合,那颗黑痣也一跳一跳的。 啪! 厚厚的账本被摔在桌面上。 五爷气得头发都要炸开,怒斥道: “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个月进账的银子就这么点?” “那个沈宏,今天怎么没来?” 腰间挂着黑珠子大算盘的账房,头戴一顶布帽子,有些为难地说道: “五爷,沈大人他一般只有一三五的单日子来。” “至于这个月进账……” 五爷没有什么好脾气,不耐烦地打断道: “我当然知道他单日子来。” “你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告诉他?咱们这里新来了几个兔爷,保证他满意。” 账房立刻点头,拍着胸脯道: “说了,小的让人去他传话了。” “可他却没有什么表示,说最近公事缠身,走不开。” 五爷一听,又火了: “扯淡!” “放屁!” “那个沈宏,一定有什么猫腻。” “自打传出布政使被那个什么姑爷给气抽了,他和咱们就越来越远了。” “这小子,肯定知道什么事。” “明天设宴,让他过来,我亲自探探口风。” “我倒是要瞧瞧,上头是什么意思。” “一个布政使抽了,还能连带我们也遭殃?” “没了吴天,我们还有吴狄。” 窗外陈斯年安静地听着,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一个小小的画舫,竟然把整个吴家都牵扯进来了。 有意思。 窗户那边,账房已经在五爷的咒骂声中,欠身离开。 陈斯年见状,连忙从旁边一个空着的客房窗户翻入,冬荷紧随其后。 与带着湿润的清凉夜晚不同,画舫内带着一股燥热,让人心情不由得浮动。 陈斯年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透过缝隙瞧见账房先生的背影,正朝二楼走去。 “冬荷,从现在开始,跟紧我。” 叮嘱一声,陈斯年就连忙走出客房,轻手轻脚但也自然大方地顺着账房走过的路线走去。 冬荷微微颔首,一言不发,时刻紧盯周围。 抵达二楼,陈斯年瞧见账房在一间豪华客房的门口停下。 没等他敲门,房门自动拉开,一个身材丰腴甚至显得有些肥硕的歌女将账房一把搂入怀中。 陈斯年瞧见,皱其眉头。 这账房先生,也好这一口? 还真是自产自销。 “姑爷,小心,刚才那个女人……不对劲。” 冬荷忽然警惕起来。 陈斯年侧目,有些纳闷: “怎么个不对劲?” “不知……反正我就是感觉她不对……不是寻常人……” 陈斯年不由得思忖起来: 冬荷能感觉到不对劲,我却感觉不到? 为什么? 可能是自己修炼时间太短,实战次数太少了。 那账房已经进入客房。 等下,肯定要和画舫的女人发生点什么。 那时候,应该是最佳的实际。 别管他是什么邪修,做那种的时候,不信你有反应的时间。 “走,瞧瞧去。” 陈斯年带着冬荷就朝那边走去。 期间,路上也有不少客官,瞧见两个人奇奇怪怪的装扮,不由地笑起来。 但他们却并不觉得二人的穿着多么奇怪。 毕竟,在这个画舫里,什么变态癖好都可以接受。 大家只当他俩在玩什么新鲜罕见的py。 来到那客房门口,房内传出的各种女人的声音,就连平日里有些迟钝的冬荷,此刻呼吸都有些急促。 加上整个二层,都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周遭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还是让冬荷低下头。 陈斯年后悔带她来,怕这小妮子因为害羞等下误事。 可看着对方那起伏的胸口,陈斯年砸了咂舌: “不赖啊。” “姑爷……” 冬荷只是轻唤一声,周围气氛实在是烘托到位,她不能再多说,说什么都感觉奇怪,都怕自家姑爷会继续口花花。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陈斯年听着房间内那种声音越来越剧烈,便深吸一口气,倏然出声: “走,现在我们进去!” “啊?” 冬荷愣了愣: “姑爷,就这么闯进去?” 陈斯年点点头,手已经放在门上,准备推开了: “不然呢。” “趁他快活的时候,要他命,这也算是一种仁慈。” 砰! 然而门是被陈斯年一脚踹开的。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同时窜进去,长刀迅猛而出。 宽大床榻上的账房先生瞧见二人,顿时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改变趴着的姿势,双手一用力,竟然把那个肥硕的女子给拽起来,挡在身前。 陈斯年见状,连忙收回手中的过河卒。 他没想牵连无辜的人。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被账房挡在身前的肥硕女人,哪里是什么无辜之人,分明也是邪修的一部分。 她见陈斯年竟然把力道收回去,苗刀也偏离原本的方向,涂抹着厚重唇脂的嘴巴勾起来,一只肉乎乎的手扯掉身上宽松松的里衣,朝陈斯年的就丢过去。 粉色的宽松里衣,看上去像一只破麻袋,粗制滥造。 可它飞出去的瞬间,都绕变大,好似地衣一样覆盖,又好似一张大手要拍下。 陈斯年没有丝毫轻视,右手握住过河卒的刀柄,左手握住刀身未开刃的末端,对准头顶,直划而下。 滋啦—— 好似一张大网的里衣被撕开两半。 陈斯年的身影从中显露。 可就在这时,冬荷突然娇呵一声: “公子小心!” 第113章 扑朔迷离 为避免暴露身份,冬荷没有直接唤他姑爷,而是改叫公子。 陈斯年收到提醒,连忙抬眼望去,就看到那张里衣后面,肥硕歌女已经不见。 只见她已经挪动到侧面的位置,双臂竟然将那大床榻给抡起,直接砸过来。 咔—— 陈斯年再一刀将床榻劈开。 而后,更让他惊诧的是,这次攻过来的竟然不是人,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团团白花花的肉块! 陈斯年略微傻眼,没有轻易接触那些猛砸过来的肉块,而是侧身闪躲。 啪! 肉块砸在旁边的柱子上,竟然把朱红色的柱子腐蚀处一处凹陷。 “泥马的,什么东西?” “这肉有毒啊?” 仔细瞧去,陈斯年发现这些肉块,竟然都来自于那个歌女。 此刻,她一只手竟然在腰间那些好似游泳圈的赘肉上,扯来扯去。 每扯动一下,就会有一块肉掉下来。 陈斯年看着,一阵恶心。 “这都是些什么邪门歪道的法术?” 相比之下,闪躲到一边的账房手段就正常些。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纸人,朝前方便洒下,紧接着他吹出一口黑气,小纸人遇到黑气立马就活过来。 眨眼的功夫,小纸人竟然变成一个个媚眼如丝,穿着轻薄的姑娘们。 “公子,这些交给我!” 冬荷轻喝一声,袖口中短剑出鞘,朝那些纸人幻化的姑娘就刺去。 一时间,双方混战一片。 满天飞舞的肉块,让陈斯年只能不停闪躲。 那些肉块的腐蚀性,过河卒很可能抵挡不住,毕竟它也并不是什么极品兵刃。 滋—— 一个不小心,陈斯年闪避不及时,被横飞的肉块击中。 好在,被击中的地方,不是身子的某一处,而是他的衣摆。 可那素白的衣角,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烂下去。 陈斯年瞧着衣角烂掉的边沿,一阵恶心,手起刀落,将下摆斩断,随后抬起头看着眼前不远处那肥腻的女人,嗓音不悦道: “这件衣服,我很喜欢。” “你竟敢把它弄坏。” “我不是很开心。” 那臃肿的女人也是开口,说出打几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一只手掩面,做娇羞状,令人恶寒: “奴家不小心将公子的衣服弄坏,那公子大可以牙还牙,将奴家也弄坏,如何?” 陈斯年实在受不了了,直接骂道: “你能别这么恶心吗?” “老子看你就想吐!” 此话一出,那臃肿女人面色一青,显然也是愤怒到极致: “你说什么?” “你可知本仙姑这身子值多少钱?修炼多久才有这通天修为?” “听你声音,也不过一黄口小儿,本仙姑给你面子,你还不识抬举?” “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话音落下,女人噌地站起,身上那堆积的皮肉一坨坨,仿佛肉山,随着她起身,肥肉不停地颤抖摇晃。 “去!” 只见女人粗壮的手臂一挥,她身体上那些赘肉好似悬挂在墙壁上的腊肉,被狂风吹起来,一阵摇晃后,又倏然飞出。 飞出时,一块块皮肉又好似一块块菱角分明的石头。 砰! 陈斯年这次不再顾忌,闭上双眼,在心中升起刀意。 火红的火焰顷刻间包裹住长而厚重的过河卒。 紧接着,他手臂肌肉绷紧,握住刀柄就横斩而去。 一块块拳头大小的肉块,撞击在火焰刀身上,发出阵阵闷响,好似有人敲打木门。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肉块遇到火焰,传出了一阵阵烧烤的浓香,令人胃口大开,嘴中不免分泌出津液。 而侧面,冬荷则是和那些纸人幻化而成的姑娘们,缠斗在一起。 那些姑娘,穿得轻薄,双腿没有踩在地面上,轻飘飘的仿佛鬼怪。 若是寻常人见到她们,估计瞬间就会被下昏死过去。 没有影子,双脚不曾站稳。 这就是邪祟的一种。 然而冬荷也算是训练有素,能和小春姐在明面上保护玲珑阁,身手自然没得说。 几招下去,刺得那些姑娘们尖叫连连。 然而,她们受伤后却不曾见猩红,只是身体和衣服上开出一个大洞。 那些洞,便是伤口。 里面黑黝黝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冬荷也是连连称奇: “好怪。” 陈斯年趁空挡,与她靠近些,寻问道: “如何?” 冬荷如实回答,眼神始终不曾离开过几个人: “公子,这些脏东西,短剑刺上去,没有什么感觉。” “哪怕她们是纸人所化,短剑刺中纸张,也有所感知。” “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陈斯年瞧着那些莺莺燕燕,每个人表情都不一样,身上开洞的自然是痛苦,很明显的无法忍受,不曾受伤则是保持着微笑,很礼貌的笑,但又具有很强的疏离感。 而且,这些姑娘脸上的表情,都格外的明显,就像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陈斯年之前的十八年,可是一直都生活在皇宫之中,可没见过这些邪道的把戏,眼下只能依靠直觉来判断: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女人,并不是真的纸人。” “她们,或许是真的脏东西?” 冬荷愣住,她则没想到这一点,但却摇头道: “不应该……” “公子说的脏东西,就是邪祟……” “邪祟也不应该这么弱……” 正在二人交谈时,那边的肥大如小山的女人,挪动身子,像一条巨虫涌动而来,瞧着陈斯年和冬荷,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你们两个小毛孩子,竟然敢擅闯此地。” “真是大胆妄为。” “自打这画舫建立,就不曾有人敢来此闹事。” “今日,本仙姑倒是来了些兴致,就陪你们俩好好玩玩。” “只是等下,可没有跪地求饶的机会。” 陈斯年瞥一眼她,没理会,而是紧盯着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的账房。 从始至终,这家伙都在躲着,只丢出几个纸人来拖延时间。 账房难不成没有实力? 可之前他可是肚子裂开,吞下过账本。 那可不是寻常修炼者能做到的。 情况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第114章 肚子里空空如也 这一次,陈斯年没打算再等对方发起攻势,而是选择先发制人。 双手握紧过河卒,朝着对方那满脸肥肉的脑袋就劈砍下去。 嗤—— 刀刃没入皮肉的响动传出。 瞧着那横飞的鲜血与彻底裂开的脑袋,陈斯年不由得一惊,连忙抽刀,选择后撤拉开距离。 眼前不远处,那肥硕的女人,脑袋已经彻底离开。 猩红的血水,掺杂着白色的脑花,还有黄色的油脂,让人瞧着就胃里翻江倒海。 陈斯年眨了眨眼睛,一脸纳闷。 就这? 一刀就没了? 开什么玩笑。 还以为她有什么通天的修为。 原来就是外表瞧着唬人…… 然而,突然另一边传来凄惨的叫声。 “啊——” “仙姑,我的仙姑!” 一直躲在柱子后面,处于恐惧状态的账房先生,此刻竟然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全然不顾陈斯年和魏淼的威胁,跑到脑袋开花的女人尸体边上,直接扑上去,与红色白色黄色掺杂在一起。 他一边在各种颜色的水中打滚,一边嚎啕大哭: “我的仙姑,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就抛下我自己走了?” “明明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成仙的?”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就是你。” 说着,他双眼猛然看向陈斯年,满脸的怨毒: “你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要找上门?” “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残害我等!” “你是要钱,对吗?” “我给你钱。” “你还想要什么?” 陈斯年眯着眼睛,瞧着这个古怪的男人,总感觉他的悲伤不是演的,可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和那死掉的女人,关系很好吗? 可方才打斗时,账房却一直躲在一旁,顶多是召唤一些没有攻击力的纸人。 不对劲。 眼见不一定为实。 况且敌人还是捉摸不定的邪修。 指不定一会儿他又要整什么狠活。 陈斯年没有掉以轻心。 既然对方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他自然要“大发慈悲”地回答。 说着,过河卒的刀尖指向账房那挺起来的大肚腩,紧接着陈斯年笑嘻嘻地说道: “我啊。” “我要你肚子里藏着的东西。” 旁边的冬荷也是微微错愕,感觉自家姑爷好奇怪。 你要杀人就杀人,为何还要说得如此拐弯抹角。 但仔细一想,敌人都太奇怪了,姑爷说不定真是要人家肚子里的东西。 账房一听,脸上立刻变了表情,摘掉脑袋上的帽子,露出地中海一样的发型,呵呵冷笑起来: “原来是要账本啊。” “我猜猜看,你为什么要它?” “难倒上面有你需要的秘密?” “会是什么呢?” “上面可是写有画舫的进账,还有给东家们的银子。” 陈斯年不想听他阴阳怪气分析什么,直接了当地问道: “给句痛快话,账本给不给。” “不给,我就划开你的肚子,自己拿。” 账房之前的那些恐惧的神色,仿佛不存在过,此刻满脸的讥讽: “就凭你?” “你有能耐,就自己来拿。” “真以为杀了她,你就很厉害了?” “一个刚刚凝聚出刀意的小武夫,也配和我等修士相提并论?” 说罢,账房一扫疲态,双手再度冲怀中掏出无数小纸人,抛出去。 紧接着,如法炮制,他吹出一口黑气。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魔气,或者是阴气。 陈斯年所见并不多,拿不准主意。 眨眼的功夫,小纸人幻化出人形。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貌美的姑娘,反而是涵盖了各个年轻段,样貌也是奇丑无比。 甚至还有满脸癞子的疯女人,也有抱着死小孩的邋遢妇人,更有没了人皮,只剩下红褐色血肉的。 陈斯年瞧着这一个个古怪的邪祟,有些后悔贸然进入画舫。 特么的,杨老也是,怎么没告诉我这天底下这么多邪修? 之前遇到的胡金山,以身养蜂,已经够离谱。 现在更是来了“撒豆成兵”的修士。 不好搞哦。 旁边的冬荷察觉到那黑气的古怪,美目一瞪,立刻道: “公子小心,此人可能为筑基后期的修士。” 资质一般的普通人,穷尽一生去修炼,最后也不过是筑基期。 这已经是普通人的天花板。 可是,面前这家伙,四十多岁,却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不能说天赋多高,但也绝对不能小觑。 尤其是他那邪术。 不等陈斯年思考太多,面前这些纸人化出来的女人们一拥而上。 有人将自己的手臂卸下来,朝陈斯年挥舞,也有人将手里抱着的死婴砸下来。 总之,她们的攻击招式,无所不用其极,又质朴无华。 可惜,面对陈斯年那包裹刀意的过河卒,她们就真的如同纸张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斩断,被燃烧。 长刀横斩而过。 无数人被点燃。 陈斯年皱紧眉头,闻着空气中烧着的气味,心中思索着。 没有之前的烤肉味。 这次只有纸张燃烧后那股子灰烬味。 这些女人,应该真的不是人。 陈斯年不再多思考,趁敌人们拍打身上火焰的功夫,一个闪身飞出。 同时,一旁的冬荷也见机从侧面窜出。 二人左右开弓。 那账房躲无可躲,退无可退,发现身后是墙壁后,他竟然不动弹了,最陈斯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主动张开双臂。 嗤—— 锋利的刀剑,没入他的皮肉。 短剑也割开他的喉咙。 账房,死得不能再死。 陈斯年也不废话,拔出刀,带出一滩鲜血,紧接着,他眉目一横,双手反握刀柄,将账房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划开。 啪。 他体内的脏器还有肠子,哗啦一下,一股脑地全都掉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那些脏器,好似不是按在他的体内,而是随意存储其中。 或许是为了而肚子提供存放的空间,脏器早已和主人失去连接。 冬荷瞧着,撇过头去,闭上眼睛。 陈斯年等那些脏器和鲜血全都流淌到地上,等他肚子里没什么器官后,才用刀将伤口撑开撑大,侧头睁眼仔仔细细地朝里面瞧去。 然而这一瞧,让他愣在当场。 空空如也。 他的肚子里,除了暗红色的壁肉,什么都没有。 第115章 原来是你 空的? 肚子里是空的? 账本呢? 难不成是走漏了风声,他们已经把账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这些邪修,都不是认为把珍贵东西放在体内,才是最安全的吗? 陈斯年瞧着那黑红色,除了血肉什么都没有的肚子,眼神复杂。 冬荷这时转过头来: “公子,怎么了?” 陈斯年摇了摇头: “我们可能扑了个空。” “他们肚子里竟然没有东西。” 冬荷更加不解了: “公子,人的体内除了脏器,还能有什么?” “你的话,好奇怪……” 说着,她看陈斯年眼神的都古怪起来,仿佛那肉山、账房不是邪修,反而陈斯年才是。 “奇怪吗……” 陈斯年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围那些没有消失的奇怪女人们,眼睛陡然瞪大。 她们没有死? 也没有消失? 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 陈斯年盯着那些形态各异的女人,心中不由得升起寒意。 这些女人,可都是纸片幻化而来。 而纸片的主人,就是账房。 现在账房死了,维持这些古怪女人的法术却没有消散。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妙的想法从心底产生。 难倒…… 难倒账房没有死? 想到此,陈斯年猛然转身,将过河卒抵在账房的脖子上,怒斥道: “别给我装神弄鬼。” “你要是没死,就站在起来,我们再打一场。” 然而,双眼翻白的账房一动不动,没有呼吸。 他那些脏器还散落在地上。 陈斯年又看向脑袋被砍成两半的肉山,低沉道: “呵呵,难不成你没死?” 脑花流了一地的肉山,也没有回答。 冬荷有点害怕: “公子,你莫要疑神疑鬼……” “这二人都死了。” 陈斯年摇头,坚定道: “他们若是死了,那这些纸人变的家伙,怎么还没变回去?还维持着人的模样?” 被这么一提醒,冬荷只觉得背脊发凉,汗毛倒竖,一滴冷汗从她额角滑落: “公子你是说……” 陈斯年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沉声道: “如果这二人死了,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第116章 三魂一体之妙法 “呵呵,后生,没想到吧,其实账本并不在他身上。” 当画舫老板顶着嘴角的黑痣,将那肉山全部吞进肚子里后,他的声音也彻底变得不男不女,继续说道: “小小的武夫,自然是没见过这般玄妙的法术,对吗?” “呵呵,别看老夫只是筑基期的修为,但这等妙法,可是能让老夫远超同期对手的存在,甚至能够强杀金丹期强者。” 您就是当代萧炎? 同境界碾压,跨等级单杀? 差不多得了。 吹牛批谁都会。 陈斯年在心中嘟囔着,一脸的不屑。 可对方那些奇怪的举动,让他不得不提防。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完全猜出来对方吃掉那肉山女人的意图。 “后生,听说过三身一魂之法吗?” 一边说着,五爷一边拎起肚子被剖开的账房身前,将他残破的身躯拎起来。 而后五爷的肚子再度裂开,将账房的身子也吞噬进去。 这还没有结束。 冬荷那边正在和几个小邪祟缠斗。 结五爷张开的肚子,忽然开始吸气,仿佛一个无底洞一样,要吞噬周围所有的东西。 那些轻飘飘的邪祟,遇到那股吸引力,顷刻间便重新变回纸人,被狂风卷积着进入到他体内。 牙齿开始咀嚼。 五爷裂开的肚子重新合拢,但还保持嚼东西的动作,四周的皮肉跟着一起鼓动,就像是两个巨大的腮帮。 冬荷看到这一幕,眼底的畏惧一闪而过。 她来到陈斯年身边,低声道: “公子,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此邪修已经不是筑基期……我从他的魔气中,能感受到极强的杀意,还有那股属于邪祟的阴气……” “盛天城有这样的邪修存在,对百姓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我们得告知王爷,还得让铁骑赶过来。” 陈斯年点了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可以。” “那冬荷,你现在去燃放烟火。” “长山大营必然会派兵驰援。” “只是这一来二去,需要多久?” “况且,如今深夜,岸边可有小船?” “你我现在,更无法逃脱。” “眼下只有殊死一战。” “再者,我们未必就不是他的对手。” 陈斯年一起在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之前和卜特娜热的对决,他没有完全放开手脚,而且那其中掺杂着调情的意味,没了杀气,打斗的效果更是大打折扣。 如今八品境界圆满,突破在即。 陈斯年需要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契机。 冬荷仔细思索一番,却是像自家姑爷说得,现在他们做什么都来不及,只能是想办法击败敌人。 可对方的实力,诡谲不说,修为已经是金丹期,甚至后期。 冬荷粗略估计,自己能伤到对方,但绝对不敌,就算与姑爷配合,那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她决不能让自家姑爷有性命之忧,于是上前一步,一改往日呆呆的样子,眼眸冷冽: “公子,你且退后,冬荷给您挡……” “一边去。” 陈斯年一把将其推开,给她一个白眼: “你在一边站好。” “我要是没打过死了,你记得收尸。” “我要是打赢了,你就给我鼓掌喝彩。” 说罢,陈斯年不给冬荷一点反驳的机会,扛着刀走上前,歪头轻蔑笑道: “来吧,老东西,我们来点真格的。” 吸收了一切的五爷,终于是张开眼睛,眼底闪过无数魔气与阴气,看着陈斯年的身影,不由得笑起来,露出两排暗黄色充满牙垢的不规则牙齿: “后生,勇气可嘉。” “但你我实力相差太多。” “倒不如,让那女娃子来。” “嗯?我观你,修炼好像并未多久吧?” “根基不错,刀法也不错。” “嗯?等等。” “你是谁?” 黑痣老头察觉到不对劲,仔细地打量着陈斯年,瞳孔逐渐缩进,提高嗓音质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 “为何身上有我正道的影子?” 陈斯年大为不解。 就你这逼样还正道? 冬荷在一边解释道: “公子,邪门歪道都喜欢自称正道,但其他宗门叫他们魔道。” 哦哦,晓得了。 就像明教被人叫魔教。 瞧着对方那震惊又狐疑的模样,陈斯年索性摘掉脸上的面甲,露出那俊朗坚毅的样貌。 “呵呵,后生,你这幅皮囊倒是不错……” “我这便拿来,为己所用。” 陈斯年有点失落,指着自己的脸道: “臭东西,你不认识我?看仔细了!” 五爷见多识广,暗中也曾调查过不少人,仔细看了一番,双眼骤然颤抖起来,随后双肩也剧烈地抖动起来,藏不住心底的兴奋: “呵呵呵,好好好。” “我说怎么有人敢直接闯入画舫,何人有这样的胆识?” “就算有胆识,没有靠山,也不敢如此。” “原来是镇北王的姑爷。” “原来如此。” “老夫明白了。” “布政使、吴家、按察使、沈佥事……呵呵,这些人,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搅局。” “今日你拿到这账目,也是为了对付他们?” “唉,可惜。” “年纪轻轻,老夫就要送你上路。”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老夫还真不想与镇北王为敌。” “可你既然都逼上门,老夫也不能再留你!” 魔气仿佛浓雾一般,在整个房间中蔓延起来。 吞噬过邪祟的黑痣老头,身体开始暴涨。 他那肥硕的皮肉,开始膨胀,而后竟然生长出棱角分明的肌肉。 更为恐怖的是,他脖子两侧的斜方肌更是无限制的膨胀,直到皮肤都已经呈现出油光,好似薄薄的一层。 陈斯年甚至看到那皮肤下,还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即将破开皮肤钻出来。 “后生,这就让你瞧瞧,什么是三魂一体,这至高无上的妙法。” 别,我不想看了。 你们都太几把恶心了。 我想我知道那什么,你别表演了。 然而陈斯年的心声,对面根本听不见。 下一刻。 啪! 有什么东西爆开,也或是破开。 只见五爷脖子左边的斜方肌,破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其中竟然突兀地钻出一个脑袋。 那脑袋上的脸,正是之前肉山仙姑的脸! 第117章 三颗头颅 此时此刻,画舫的老板,也就是嘴角有黑痣的白发五爷,没有多宽的肩膀上突兀地顶着两颗脑袋。 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是则是之前那个自称仙姑的肉山女人。 而他只要说话,两颗脑袋上的两张嘴,就会同时发出声音。 一男一女两种声音,说不尽的怪异。 陈斯年紧紧地盯着他,心中不敢有丝毫松懈,而且他对这个世界的邪修心中那种反感越来越强烈。 以往他心中对邪修的印象,不过是玩玩虫子,炼一些让人痛苦不堪的丹药,现在来看,是他太天真了。 大虞的邪修,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渗人更加诡谲。 “呵呵呵,魏家姑爷,怎么怕了?” “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那种畏惧。” “不过没关系。” “你这幅皮囊,老夫很中意。” “稍等片刻,我就会将你吞入老夫腹中,让你的脑袋也出现在我的肩膀上。” “到时候,你与老夫,便是一体的了!” 说着五爷上半身开始剧烈地颤抖,右边肩膀处和脖子连接的斜方肌也开始肿胀。 陈斯年预感到什么,稳定心神,脚下生风,一个健步窜上前,手中过河卒对准老东西的右肩竖劈而下。 “姑爷,我来帮您。” 冬荷没有选择一直躲在后面,而是提步上前,伸出包裹在夜行衣的右臂,手掌向下倾斜,衣袖下手腕处竟然迸射出三条银丝。 这属于某种独特的暗器。 银丝尖端带着勾爪,飞速奇快,眨眼的功夫便飞至五爷的面前。 勾爪带着银丝在他小臂和大腿上都缠绕数圈后,死死地扣入皮肉之中。 紧接着,魏淼右手向后奋力一拉,竟然生生将对方庞大的身躯给拉动些。 与此同时,陈斯年手中的苗刀已经劈下。 唰—— 鲜血狂飙。 黑痣五爷的右臂竟然如此轻松地被斩断。 陈斯年双脚平稳落地,后撤稍微拉开些距离,盯着对方,眉头紧皱。 虽然他成功斩落其一条手臂,但是好像收效甚微。 因为五爷不曾哀嚎,不曾闪躲,手臂也是他自己抬起来挡刀被斩落。 他在等什么? 陈斯年扫了一眼地上那些不再新鲜的脏器,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不出意外……老东西之前所说的三魂一体,现在还没有完全发挥威力。 为何如此?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三魂,应该还有一魂没有出现。 “呵呵呵……” 果不其然,陈斯年没有猜错。 黑痣老头阴冷地笑着,两个嘴巴同时发出男人和女人的声线,让人毛骨悚然。 “呵呵呵……”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镇北王的姑爷……镇北王,都不过如此……”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混乱,嗓音也断断续续,仿佛处在理智崩溃的边缘。 他那两张脸,也因为某种原因,开始扭曲。 就在陈斯年准备再砍上一刀时,突然对方暴涨的气势,让他连忙转头喊道: “冬荷,松手!” 后者乖乖听话,没有将勾爪收回,而至连带银丝,全部舍弃。 砰! 下一刻,五爷右肩处的斜方肌膨胀到极点,也突兀地炸开。 一时间,血肉模糊,肉块飞溅。 那纷飞的肉沫,竟然顺着银线快速攀升,瞬间将银线染黑。 冬荷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后怕。 若不是姑爷提醒及时,只怕是她此刻会被那血肉吞噬。 五爷爆开的斜方肌中,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逐渐有一个圆滚滚的球体正要钻出来。 球体用力地向外挤,就像是老母鸡下蛋。 终于,在洞口撕裂地边沿破烂不堪时,那血淋淋的球体终于重见天日。 那不是其他什么,正是先前死去的账房先生的脑袋。 目睹了这一切的陈斯年,终于真正地明白了,什么是三魂一体。 肉山、账房、老头,三者看似是毫不相干的独立个体,但实际上,他们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分成三份,变成三个不同的人,可以同时做不同的事。 必要时,三个人还可以重新回到一个身体中。 可这种邪功,有什么用吗? 就是把身体分来分去?玩呢? 陈斯年不太能理解邪修的脑回路。 不过很快,三头的黑痣老板耐心地说道: “呵呵呵……” “小子,瞧见了吧?” “这就是三魂一体的妙法。” “我们本来是三个不同的人,但因为这妙法能变成一个人。” “不仅如此。” “只要我等混为一体,那么周遭的一切,都能够融入我等的体内。” “比如你,比如那女娃娃!” 吞噬。 陈斯年心中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三个人合体后,就会获得吞噬的能力。 方才那飞出来的肉沫,就要借着银丝沾染冬荷。 它们就是要吞噬。 之前死去的肉山和账房,也是被老板的大肚子吞噬后才从他肩膀处长出来的。 陈斯年已经明白了这邪性法术的原理。 然而不等他思考对策,成为完全体的五爷双腿下压发力,直接将地面的木板踩碎。 更为恐怖的是,他周身仿佛升起一种特效,就好似剑修周身的剑意,就像陈斯年获得【刀魔霸意】那一晚的天象。 五爷的身边,环绕着肉沫。 那些肉沫是实打实从他身体上掉下来的,有他吞咽咀嚼那两者时留下的,也有长脑袋时撑破的血肉。 总之,肉沫在他周围旋转着,翻飞着,看上去还真有些玄乎。 陈斯年可不想接触那些令人作呕的肉沫,而且一旦触碰,可能就会被那东西沾染吞噬,不能近身搏杀,那么就得依靠远距离…… 眼下自己需要一场死斗,来突破境界。 所以,先以刀法取胜,若不能,则…… “后生啊,你何故发愣?” 三种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陈斯年刚回过神来,就瞧见头顶一道三头黑影就要砸下来。 他来不及多想,凭借本能朝侧面翻滚。 砰! 巨大的冲击力将四周的墙壁都要撞碎。 二楼的地板瞬间被踩碎。 几个人一起掉入阁楼的一层。 第118章 飞舞的肉沫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画舫内的客官已经不敢在房间内逗留,几乎全都到甲板上。 船员虽然是画舫的人,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瞧见阁楼有坍塌的危险,直接将船只朝岸边开去。 一众客官站在甲板上,瞧着那摇晃的阁楼,还有几道身影,心脏都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很明显,阁楼中有什么怪物。 那庞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 如果船只不快点靠岸,他们有理由怀疑,接下来那怪物会将船只砸烂,所有人都要沉入湖中喂鱼。 轰—— 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响动,震耳欲聋。 陈斯年在下坠的过程中,调整身形,同时还借助下落的木板,几个跳跃,拉住旁边一同下坠的冬荷。 好在后者并不是什么花瓶,没有呼救,而是配合陈斯年,一同稳稳落地。 砰。 那体格几乎有一层阁楼高的三头怪物,陈斯年没有一点犹豫,不曾转头,对冬荷道: “你去甲板上,保护那些普通人。” “这里交给我。” 冬荷有些犹豫: “姑爷,那邪修实力强横,我应该与您一起对敌……” 然而陈斯年语气不容反驳: “相信我,冬荷。” “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能因为这家伙,把整船的人害死。” “这画舫中,可是有不少幽辽的要员。” 冬荷犹豫再三,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真的不愿离开陈斯年,因为她是他的死士。 整个一层,只剩下陈斯年,和顶着三颗头颅的老板五爷。 后者看见冬荷远去的身影,三张嘴巴发出不同的声音,却说着同样的话: “陈斯年。” “你一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让那个女娃离开,呵呵,看来你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或者想要拖延时间,等船只靠岸?” “你太小看老夫了。” “今晚,画舫上的人,一个都跑不掉,都会成为老夫的口粮!” 陈斯年撇嘴,不屑一顾: “屁话真多。” 说罢,过河卒闪着寒光,被陈斯年握在手中,朝前面斜掠而去。 铮! 然而这一次,过河卒没能砍伤那庞大的肉身,而且还被对方的左臂给抵挡下来。 “呵,不自量力。” 紧接着,让陈斯年微微惊讶的是,对方那之前被他砍掉的右臂,竟然又生长出来。 先是那些翻飞的肉沫在他断臂处堆积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血肉,同时还有骨头在快速生长。 眨眼的功夫,肉沫就重新变成一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手臂。 陈斯年嘴角微微抽动。 这特么断肢重生的速度,太离谱了。 老子要有这种能力,还怕谁? 砰! 他心念微动的功夫,三头老板那左臂一挥,与苗刀错开位置,紧接着一拳滚过来。 陈斯年连忙抬起刀身阻挡。 闷响传出。 刹那间,陈斯年瞧见对方那遒劲的力道,竟然将刀身给撞弯。 好在过河卒在锻造时采取最好的材质与工艺,还不容易被折断。 但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子还是吃不消,来不及卸去力道,他双脚就离开地面,身子倒飞出去,一头栽进旁边墙壁处的废墟中。 烟尘和木屑飘飞。 陈斯年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连忙从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爬起来。 可他刚一抬头,那浑身包裹着肉沫的三头邪祟,已经以泰山压顶之势砸过来。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整个船只为之震动。 冲击力带起的气浪,从阁楼一层向外扩散,仿佛一道涟漪散开,连甲板上的众人都不由得闭上眼睛,抬手掩面。 而陈斯年此刻,则是站在另外一边,与三头邪祟相对而望。 只是他此刻格外的狼狈,一身白衣满是血迹与灰尘。 一条衣袖破烂不堪,其下的手臂更汩汩地流血。 方才若不是他拼尽力气闪躲,只怕是要那庞大的身躯踩碎。 可最后一刻还是慢了一些,他的手臂受到冲击力,还被飞过来的木板击中。 木板在他大臂上割开一刀深不见底的口子。 三头邪祟的三张嘴巴,同时发出古怪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多么好的皮囊,老夫要把你吞入腹中,再将你的皮囊重新炼化,为我所用。” “啊~陈斯年,现在你明白老夫之前的话了吗?” “区区一个八品武夫,连真气都无法凝聚,怎敢与老夫为敌?” “如今看见你我二人的差距了吗?” “老夫周身这些,可都是修士所用的气!” 他并没有说这是具体是真气还是魔气。 因为他自己可能都已经搞不懂。 “小心地逃窜吧。” “一旦被老夫的气沾染,你便是老夫的一部分了。” “呵呵,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像是有节奏的音律,但呕哑嘲哳。 笑过后,三头邪祟的双手,就做出一副托举的状态,五指张开,面容竟然带着一丝虔诚与神圣。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信了佛的八神庵。 陈斯年的一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右手勉强能握住过河卒。 就像对方说的,二人实力差距有些大。 他是八品,而对方则是修士修为的第二个境界,筑基期,前面还有个炼气期。 按理来说,二人都是修为的第二个阶层,应该相差不多。 可关键就在,三头邪祟那“三魂一体”的邪功,能让他获得堪比金丹期的实力。 陈斯年有些没底,透过破败的阁楼门,瞧见不远处站在众人面前,紧盯此处情况的冬荷,心想要不要让冬荷叫人。 哪怕是铁骑赶来,短时间内无法登船。 但可以联系到杨老。 杨霄元婴期的修为,灭一个伪金丹的臭弟弟,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最后,陈斯年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要是不仅仅是胜利,还要在厮杀缠斗中获得的感悟,获得突破境界的机会。 于是,重新恢复冷静的陈斯年,神念坚定,瞧着对方那癫狂又神圣的样子,眯起双眼,身子微微前倾,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下一刻,他的双眸不由得颤动。 只见三头邪祟周遭的肉沫,竟然还是飞舞起来。 而后,顺着三头邪祟手指指向陈斯年,那些肉沫竟然如同一条滚动的肉龙,朝这边冲撞而来! 第119章 老子对自己比对敌人更狠 陈斯年注视着那由各种模糊肉块组成的长龙,从纳戒中取出一瓶【中级生命恢复药剂】,一口灌下去,闭上双眼,感受身体的快速恢复。 左臂上的伤口愈合,只是速度比对面断肢重生要慢上些许。 等他一对星目再正开始,眼底仿佛有火焰熊熊燃烧,而那肉龙已然飞至身前。 “烈火!” 陈斯年怒喝一声,眼底火焰一般的刀意蔓延全身,一路延顺到手中厚重的过河卒上。 修长的苗刀顷刻间被汹汹烈火包裹。 长刀赤红带黄,劈啪作响。 陈斯年双眼坚定,看准时机,一手握住刀柄,一手勉强握住刀身末端为开刃处,双手持刀,一记竖劈砸下。 滋啦—— 烤肉的香味顿时在四周弥漫开。 肉龙好似一根黄瓜,被苗刀从中间斩成两条,燃烧着落在地上。 陈斯年没有因为化解对方的攻势而沾沾自喜,他也没有再被动防备,而是主动出击。 双脚蹬地,踩出两个深坑后,陈斯年高高跃起,苗刀举过头顶。 眨眼间,二人相距不过两尺。 隔在中间的那些肉沫,陈斯年甚至能清楚地看清其上的纹路。 但他没有退缩的余地,双手持刀,从头顶将过河卒砸下。 砰! 砰! 砰! 陈斯年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苗刀每砸一下,力道都会重一份。 经典的“拜年刀法”。 长刀就仿佛一个人的脑袋,不停地重复抬起下落的动作。 刀刃斩开肉沫,劈砍在那膨胀又厚实的皮肉上。 鲜血四散,将陈斯年的一身白衣染成血红。 陈斯年根本不管那些血肉是否会沾染自己,根本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的意思。 砰! 砰! 砰! 刀刃斩开血肉的声音,并不是寻常那般丝滑,反而好似一把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击。 三头邪祟面对这猛烈的攻势,只能疯狂地调转周遭那似魔气与阴气的肉沫去阻挡。 然而陈斯年不要命的砍法,根本不是肉沫能够抵挡的。 肉沫被刀风斩开。 见此情形,三头邪祟顾不得其他,只能胡乱地抬起双臂去阻拦。 然而,血肉之躯哪里是刀锋的对手? 不出意外。 他的左臂,还有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右臂,在苗刀的锋刃下,瞬间变得破烂不堪,血肉模糊。 而后,伴随着陈斯年如雨点般的挥砍砸下,他的双手彻底报废,被切断成好几段,掉落在地上。 大片大片的血迹,在木质的地板上蔓延开,仿佛粘稠的海水。 终于,陈斯年在不知道砍了多少下,力竭停下。 虎口开裂,双臂颤抖不止。 即便如此,陈斯年最后还是后撤,拉开些许距离,喘着粗气,观察对方。 他并不是发疯地盲目地乱砍,而是一直在试图寻找对方的弱点。 之前三头邪祟吞噬其他二者的时候,是五爷作为吞噬的主体,其余二者作为被吞噬的个体。 还有,之前陈斯年杀死肉山的时候,那个账房一直在躲着。 如果账房是主体,他应该先把肉山吞噬才对。 所以陈斯年推测,五爷就是三魂一体中的主体部分,也就是要害所在! 于是,陈斯年又从纳戒中拿出一瓶中级药剂,送入喉中。 对面的三头邪祟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双臂,有些恼火: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胆量。” “不错,老夫对你很中意。” “现在,你放下刀投降,老夫可饶你不死,只是拿走的你皮囊。” “至于你的魂,就和老夫融为一体吧。” “老夫带你,一起登仙!” 陈斯年从力竭状态中恢复过来。 只是他不敢想象,等厮杀结束,自己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眼下身体已经是超负荷地运转,药剂虽然能恢复,但体内一些技能在过后必然还会出现问题。 可若是不喝药剂,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陈斯年不能继续想下去,眼下所能做的,就是硬扛到底。 面对邪祟那狂妄的话,他也只是轻蔑一笑,口中淡淡吐出两个字: “煞笔。” 紧接着,他再度发起攻势。 这一次,对方没了双臂,可就没了阻碍。 陈斯年看准那家伙的三个脑袋,手中过河卒就再度横掠而去。 “嗯?” “黄口小儿,竟然知道老夫薄弱之处?” “有点意思。” “可惜了,你还是太年轻了。” 霍然,三头邪祟的三张嘴巴里,竟然喷射出黑色的雾气。 陈斯年之前见过这东西。 黑雾可能是魔气,也可能是阴气,总之是先前账房先生将纸人化形时所用。 陈斯年来不及躲闪,黑雾就打在他的胸口。 顿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感让他眼前一黑。 胸口的闷痛,让他几乎窒息。 身形一歪,陈斯年还是咬了咬牙,打算将对方脑袋全都砍下来。 然而他的刀刃还没抵达对方的脖子,三头邪祟周身的肉沫再度横飞起来。 这一次,陈斯年无法躲闪。 肉沫径直击中他的肩膀。 那种令人作呕的触感,就仿佛是虫蛇在撕咬血肉。 陈斯年强忍着呼吸阻塞的感觉,后撤站稳后,瞧一眼肩膀的受伤处,眼神陡然瞪大。 只见肩膀的伤口,竟然顷刻就化脓,其上的皮肉竟然在不停地蠕动。 三头邪祟这时也笑起来: “陈斯年。” “你完了。” “你一切都完了。” “任何人,一旦沾染老夫这法术,不出半个时辰,他全身的血肉就会听命于老夫。” “到时候,老夫吞噬你,易如反掌。” 陈斯年瞧着伤口那翻动的皮肉,呵呵冷笑: “你以为你这法术很牛比?” 说罢,他捡起地上一根木条,放在嘴上,用牙死死咬住,防住自己等下咬舌自尽。 紧接着,在邪祟惊愕的目光中,陈斯年握紧过河卒,刀刃上带着燃烧的火焰,直接砍在伤口上。 瞬间,那股烧焦味传出。 这还不算完。 陈斯年甚至用刀刃,在伤口处转了一圈,将那些化脓的腐肉尽数割掉搅烂。 等做完这一切,陈斯年那一身染红的血衣,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 他口中的那个木条,也被牙齿硬生生咬断。 “老子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比对你们还狠!” 第120章 陈斯年被吞了 “好好好,后生好手段。” “果然,老夫越来越中意你了。” 三头邪祟看着陈斯年用火焰苗刀硬生生将溃烂的伤口割掉,六只眼睛不免都升起欣赏之色。 然而那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贪婪与杀意。 就像是一些小孩子,看到别人有精巧的玩具,心里就想抢过来,占为己有。 他那三张嘴巴,一呼一吸间,都带着墨汁般的浓烟,好似三张嘴巴都叼着烟卷。 陈斯年忍受着肩膀处传来的灼痛,再度拿出一瓶中级药剂服下,只是他发现,这竟然是最后一瓶了。 没时间再去系统商城中兑换,因为他不敢分心,对方那怪异的法术越来越多,他不得不专心对付。 “特么的,这老东西的狠活也不少。” 陈斯年咬牙坚持着,等待药效发挥作用,一只手握着刀,身上的衣服缺了一只袖子,白衣变血衣,披头散发,看上去狼狈不堪。 两个经历过方才的战斗,已经来到了阁楼一层的门口处。 甲板上不少人也看到两道身影,其中不乏一些达官显贵,瞧见刚才那激烈地打斗,都是吓得不停退缩。 可画舫距离岸边还有一大段距离,短时间内他们也无法得到救援。 有眼里极佳的人注意到陈斯年的模样,哪怕是披头散发也难掩那股英武之色,不由得惊呼一声: “那人……那人是魏家的姑爷?” “谁?何人?” “陈斯年啊!” “对,没错,我刚才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了,那人就叫他陈斯年。” “陈斯年?几把谁啊?老子特么不认识,老子现在就想回家。” “回个屁,没看到人家帮忙挡着那怪物嘛。” “陈斯年都几把不认识?我看你在盛天城也狗屁不是,那是镇北王魏山河的二姑爷。” “哦哦哦,想起来了,不就是一个纨绔二代嘛,有啥可牛批的?” “你脑子傻了吧?” “且不说人家现在和那怪东西打得有来有回,保护我等性命,关于他的传闻可多了去,现在满城的人都在传,他以后就是镇北王的接班人。” “拉倒吧,他就是皇家的一个弃子,还姓陈,当魏家的接班人?别说我不认可,北三省的老百姓谁认识他?” “不过,不管怎样,目前来看,要不是他,我等估计性命就没了。” 一旁的冬荷时刻注意站场上的动静,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没有接话,心想: 如果姑爷今天不来,你们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等等,那邪修不曾伤害过画舫的客官? 怎么会? 那他建立这个画舫是为了什么? 冬荷的小脑袋瓜有些转不过来。 而另一边,陈斯年的伤势已经痊愈,只是体内的魔气还不曾消退。 按理来说,魏淼的双腿都能被药剂只好,怎么现在药剂对魔气却不管用了? 陈斯年思索片刻,只得出一刻答案。 那就是三头邪祟的魔气过于强横。 魏淼哪怕是天生魔体,不曾修炼过,魔气也较弱。 魔气开始侵蚀陈斯年的五脏六腑。 他感觉两侧的肋骨下传来更加难忍的钝痛,就想有两把小锤子不停地从里面敲击。 不只是疼痛,还是其他原因,陈斯年感觉视野内的景色,看是恍惚起来。 同时,他听到了不远处那三头三口的声音: “后生,你还是太嫩了。” “老夫这魔气与阴气,修炼几十年,你以为吸入体内一点作用都没有?” “呵呵,寻常人若是碰到这两气,只怕是早就灰飞烟灭。” “你这武夫的身子,到底是坚韧一些,可惜,仅限于此。” “老夫不想玩了,该给你一个了结了。” 说罢,他想要举起双手,却发现两条手臂都被砍掉,再使用断肢重生有些麻烦,索性他用三张嘴开始念叨一些古怪的话语。 那叽里咕噜像是某种方言,又像是一种外国语言的咒语,陈斯年根本听不懂。 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到达了冰点,视线内越来越模糊,脑袋昏昏沉沉。 魔气与阴气正吞噬蚕食他的精神与血肉。 陈斯年的手颤颤巍巍地拿起过河卒,看准自己的腰腹,轻轻一划。 一道伤口出现,鲜血流出。 这种皮肉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一点,但收效甚微。 陈斯年瞧着三头邪祟又要施展什么法术,来不及多想,咬紧牙关,握紧刀柄,双腿再度发力。 他必须趁着最后清醒的时间,结束这场厮杀。 要么赢,要么成为那邪祟的一部分。 陈斯年决不允许自己死后还要被别人操控,要死就死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留恋。 砰! 双脚踩碎脚下的地面,陈斯年如同一颗滑膛炮弹,炸裂而出。 心中无尽的霸道刀意,滚动翻涌。 陈斯年将那一日的感悟对于练刀一途所有的感悟,全部回想起来,手中长刀烈火如柱,朝那三颗脑袋挥砍而去。 三头邪祟还在念叨着什么咒语,结果一睁眼却发现烈火长刀已经近在咫尺。 六只眼睛都先露出惊骇之色,但很快,三张脸竟然同时露出一个笑容: “后生,你上当了。” “老夫哪里会什么咒语。” 陈斯年双眼陡然瞪大,但已经来不及思考,只能用力用苗刀将对方的脑袋砍下来。 唰—— 砰! 砰! 砰! 手起刀落。 三颗脑袋前后掉在地上,滚到一边。 六只眼睛都保持生前的模样,直愣愣的,此刻全部失去高光。 陈斯年的视野,彻底暗淡下去,只依稀能看到什么影子。 他瞧着手中零星的火光,喘着粗气,眉头紧皱: 结束了? 就这? 拖了一晚上的邪祟,就这么轻易击杀了? 不应该啊…… 陈斯年已经看不清那躯体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冬荷从一边冲上来,娇呵道: “姑爷,退后!” 陈斯年耳朵也有些听不见了,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茫然地转过头,也只能感受到一个黑影朝自己飞来。 结果下一刻,身后两半大嘴直接将他整个人吞进去。 冬荷连忙停下,望着陈斯年原本站着的地方,此刻空荡荡,一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撕心裂肺地喊叫: “姑爷!” 陈斯年,被那没了三颗脑袋的邪祟,用那吞噬一切的肚子,给吞了。 第121章 手撕 “完了完了,你们看到没,那魏家姑爷被吃了!” “我擦,吓死我了,那个怪物肚子竟然能张开。” “他特么脑袋掉了竟然还能动。” “我要下船,我要回家!” “这哪里是什么画舫啊,我这段时间还在这天天听曲,原来身边竟然有这种脏东西!” “我发誓,以后老子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呵呵,你可真敢说,画舫没了,不是还有教坊司?你小子会不去?” 众人议论着,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心。 只有冬荷一个人,瞧见陈斯年被吞入腹中那一刻,她内心的某种心念仿佛崩塌了。 双腿一软,冬荷瘫坐在地上,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的画面。 朝夕相处多日,她早就对陈斯年的看法不一样。 哪怕当初有些轻视,但一起经历过很多,陈斯年给她的感觉,真的并非简单的纨绔二代。 明明那般惊才艳艳的人儿,怎么就会落败? 冬荷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更不在意船上其他人的生死。 她握紧手中的短剑,查看另外一个袖口中的银丝,看着那没了脑袋的邪祟,准备殊死一搏。 她本就是死士。 陈斯年已经被吞噬,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姑爷,冬荷现在就来陪你。” 话音落下,她眼神决然,准备迈开步子上前。 这时,那邪祟扭动膨胀臃肿的身子,两只手臂在肉沫的重组下重新生长出来,紧接着,他两只手在地上一阵摸索,因为没了脑袋,他好似什么都看不到。 最后,找了一阵儿,他才将一颗脑袋捡起来,重新按在脖子上。 视力恢复,那个黑痣老板的嘴巴开口说话了: “呵呵,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真以为没了脑袋,老夫就会死?” “可笑啊。” “如今这副皮囊已经到手,至于其他人……” 说着,他看向甲板上的达官显贵,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你们既然瞧见了老夫的真容,那就谁都别走了。” “呵呵呵……” 就在这时,冬荷从其背后现身,银线激射而出,勾爪死死扣住对方的皮肉,手中短剑对着他后心直直刺下。 噗嗤—— 刚把陈斯年吞进肚子的邪祟,过于大意,忘记了冬荷的存在,让其偷袭成功。 庞大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脑袋直接一百八十度转向后面,看着冬荷,两眼瞪得溜圆,怒喝道: “女娃娃,你找死!” “老夫现在就让你和陈斯年团聚!” 大吼过后,他的嘴巴就要喷出魔气。 然而冬荷已经仔细观看过陈斯年与他的厮杀,心中早有防备,一个闪身到一丈开外的地方,左手拽住银线,用力一拉。 邪祟的身子轰然倒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冬荷再度飞身上前,短剑猛然再插入其心脏,眼神满是凛冽: “姑爷已经用他自身,给我传递足够多的情报。” “对付你,不能专注于脑袋。” “你的五脏六腑,可都能是要害,也可能都无所谓。” “但只要把你完全切断……” 然而邪祟并没有被控制住,周围的肉沫再度飞起来。 无奈,冬荷只能松开银线后撤。 可就在这时,散落在地上的那颗属于肉山的脑袋,竟然突兀地飞过来,直奔冬荷。 “滚!” 冬荷怒斥一声,手中短剑将脑颅斩落。 可是另外一颗,属于账房的头颅接踵而至。 冬荷来不及应对,只能侧身闪躲。 虽然堪堪躲过,可她双脚却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而此时,邪祟已经起身,朝这边飞奔过来,气势汹汹,摧枯拉朽,周围的建筑都被他撞得粉碎。 冬荷见到这一幕,没有畏惧没有恐慌,而是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姑爷,冬荷来陪您了……” 其他人见状,都不禁掩面叹息: “怎么会这样……那小姑娘那么瘦,会被踩成肉泥的……” “唉,别担心人家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啊啊啊,我不想死啊,我要回家。” “哭什么,一点骨气都没有,你看老子……” “大哥,你都吓尿了。” 墙角的冬荷,颓唐地靠着,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她心中还是有一丝庆幸,冥冥之中总感觉一切没那么简单。 陈斯年。 她的姑爷,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那是一个鬼才,是一把妖刀,怎么可能会…… 噗嗤—— 就在邪祟对着冬荷相对消瘦的身子踩下去时,突然他的身体传出奇怪的响动。 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看着邪祟,双眼愕然。 他们清楚地看到,邪祟那庞大的躯体不动了。 他那颗刚接上的脑袋,嘴巴大大地张开。 口中是一条沾满鲜血的手臂,从喉咙中伸出来,五指张开,做出向外奋力攀爬、抓取的姿势。 “咳……啊……” 邪祟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喉咙被堵住,只能发出一些难听的支支吾吾。 而后,在所有人惊诧无比的目光中,一把燃烧的长刀刺破邪祟的大肚子,笔直而出。 随后,他们听到了一声怒吼: “草泥马的,狗东西,敢让老子难堪。” “我要拿你妈的骨灰拌饭!” 噗嗤! 又是一声。 另外一条手臂从喉咙中伸出。 两条手臂挤压在一个口腔之中,直接让那黑痣面孔开始翻白眼。 而后,更为惊骇的一幕发生。 “听见没,我要令堂的骨灰,拌饭吃!” 两条手臂猛然发力,两只手向往抓住黑痣面孔的两个腮帮子,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唔——” “唔唔唔!” “唔唔!” 邪祟那张带有黑痣的脸,摇晃着,翻白的眼睛勉强恢复过来。 他好似预料到了什么,疯狂地摆动脑袋,眼里满是恐惧。 嚓—— 下一刻,他喉咙里窜出来的两只手,死死地扯住腮帮,直接将他的脑袋和脖子给硬生生撕开。 这还不算完,两条手臂忽然从脖子处的裂口缩回去。 随后众人就看到邪祟大肚子的那把刀动起来,直接转动一圈,刀刃朝上,奋力一挑。 滋啦—— 邪祟的浑圆肚皮,就像是一张纸,被火焰长刀硬生生自下而上给划开。 鲜血淋漓,无数肉块跌落。 最后,那肚皮上燃烧出焦味的伤口,又被两只手硬生生地撕开。 第122章 酒中仙 邪祟的脑袋和脖子,几乎都被那双手给撕碎。 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但那剧烈扭动抽动的身体,还会胡乱挥舞的手臂与猛烈跺地的脚,都在说明他此刻的痛苦。 可惜,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当他偷袭,把陈斯年吞进肚子里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那被双手硬生生撕开的肚皮中,陈斯年的身影赫然显露。 此刻的他,完全是一个血人。 浑身上下都是红色,偶尔带着点绿色的胆汁。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此刻极度的愤怒,双手握住刀柄,从对方胸口处再度上挑。 刀刃势如破竹,将邪祟的胸膛搅得稀巴烂。 “狗东西吃我是吧?” “恶心我是吧?” “你这肚子里,吞进去多少人,让老子也进来这种地方?” “你是真的找死!” 陈斯年唾骂着,手中苗刀的火焰越来越旺,但刀刃始终没有离开过邪祟的躯体。 后者身处双手,想要从外面拔出苗刀。 可是他双手刚一接触其上的火焰刀意,瞬间就烧得焦黑,血肉与骨头连在一起,模糊不堪。 陈斯年呵呵地笑着,头发与脸上,都是血污,只剩下两排白牙,此刻就像是一个嗜血的魔头。 他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之前的教训教会了他,面对这些邪修,他要做到彻彻底底的赶尽杀绝。 苗刀在他双手的催动下,从胸口又劈砍邪祟的一侧肋骨,没有一点阻碍,一路往下,将他整个右侧肋骨尽数斩。 再然后,苗刀从侧肋延顺到大腿上,一路砍杀。 邪祟想要阻拦。 可从内部燃烧起来的火焰,让他只能疯狂地扭动,甚至找到一旁的柱子不停地用头撞击。 可惜,这并不能阻止残暴状态下的陈斯年。 如法炮制,苗刀将他另一边的侧肋与大腿尽数切开。 最后,变成一坨烂泥的邪祟,倒在血泊之中。 大滩大滩的血水覆盖地面与甲板,最后丢入湖中,迟迟散不开。 冬荷没有一点顾虑,快步跑上前,梨花带雨地用短剑撕开那些血肉。 终于,在二人内外合力的作用下,陈斯年破肉而出。 冬荷不在意其他,一把将浑身是血和黏液的陈斯年抱住: “姑爷,姑爷……” “姑爷,姑爷……”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在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陈斯年被魔气覆盖的双眼,终于恢复了清明,瞧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冬荷。” “嗯,姑爷,我在呢。”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冬荷点点头,一脸认真。 “想不想做我的通房丫鬟?” 冬荷的脸颊上,不止是血迹,还是害羞,总之很红。 “姑爷……从你进入王府的那一刻起,我便是了。” “我要你心甘情愿。” “那……那其实在第一次去满月楼后,我便……” 以往傻傻呆呆的冬荷,此刻也并不呆,反而带着一股灵巧的美。 陈斯年伸了个懒腰: “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对了,其他人呢,有人死吗?” 冬荷摇摇头,很钦佩道: “姑爷,多亏了姑爷。” “画舫上的乘客,没有人受伤。” 陈斯年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直接在血肉之中仰趟下来,看着天空上的“太白金星”出现,闭上双眼。 而他的身下,一直保护着几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袋中,正是画舫近年来的所有账目。 众人瞧着主仆重聚的一步,还有那彻底化为一坨坨烂肉的邪祟,无一不是松了口气。 有人奓着胆子上前,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在下多谢陈公子出手相救。” “多谢多谢。” “在下幽辽指挥使司……” 陈斯年对这些人是谁,一点兴趣都没有,摆了摆手道: “一边呆着去吧。” “别谢了,要不是我,你们今天晚上也什么危险。” 众人一脸的尴尬。 侥幸逃过一劫又得知真相的所有人,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们刚才可是全程目的了陈斯年的所作所为。 那庞大的三头邪祟,被他从里面硬生生给撕开。 冬荷将陈斯年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双手摸着他满是血迹的脸,眼神温柔。 她想起陈斯年之前的话。 “我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大概今日能取胜,完全就是他这种不要命的态度。 天际破晓,猩红的船只靠岸。 岸边已经有长山大营派来的甲士。 一众达官显贵被人护送离开。 姚翠花和廖熊胆各带护卫登船。 那股浓烈的腥臭味让他们下意识地掩面,可还没走几步,他们就瞧见了诡异又温馨的一幕。 金色的晨曦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满地的肉块中,浑身浴血的陈斯年枕着冬荷的大腿,酣然入睡。 瞧见两位将军,冬荷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姑爷昨夜累坏了。” 二人立刻抱拳点头,站在在旁边,警惕周围。 …… 陈斯年被护送到王府后便醒过来。 整个王府上下全都动起来,一道道守备措施被唤醒,无数机关在转动。 镇北王和宋无咎等大佬全都到场,准备查看陈斯年的伤势。 杨老也是从听风楼飞身而下。 只是伤痕累累的陈斯年,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书,就让下人们搬来一个酒。 注意,是一缸酒。 珍藏数十年的女儿红,一坛接一坛地倒入一人高的酒缸中。 陈斯年拖着破烂不堪的身子,拒绝了冬荷的搀扶,自己一个人走到酒缸前,走上用来垫脚的小台子上,转过身来,背对缸口,双臂张开。 恰好此时,镇北王、宋无咎等人到场。 魏淼也不顾双腿的不适,火急火燎地敢来。 只是众人到场后,都不免怔住,安静地看着这让人费解的一幕。 陈斯年对所有人笑了笑,随后仰趟而下。 扑通—— 他应声跌入酒缸,一脸的满足与惬意。 身上的血水被冲刷,伤口处的溃烂遇到酒水后急速衰退。 杨老见状,惊呼一声: “姑爷这是在以酒疗伤。” “既然如此,老夫在给你加点料。” 说罢,他微微抬手,一道真气落入酒水中。 只见陈斯年那些溃烂腐蚀的伤口处,那些血肉竟然在重新生长。 他仿佛重获新生。 第123章 登堂入室 宋无咎注视着浸泡在满是上品女儿红酒缸中的陈斯年,竟然一脸的舒适得意,不仅感叹一声: “此子治伤的方式倒有些独特。” 镇北王微微颔首,眼里带着些许惊异与欣赏: “看着他,本王不免想起当年与蛮子鏖战的年月。” “那时候刚起家,几千人马穷得叮当响,没有疮药,随行军医也一知半解,将士们受了伤,不是很重就拿唾沫混着泥巴抹一抹,严重些的也不过是那酒水擦拭一番。” “陈斯年这种疗伤的方式,算是个土方子,但十几年的佳酿却能够有效去除伤口处的毒素,以免伤口感染恶化。” “他明明是皇宫内锦衣玉食的皇子,十几年不曾上过站场,却精通这类烈性土方子,有点意思。” “只是啊,可惜了……” 说着,镇北王的眼里闪过一丝肉疼。 宋无咎不免轻笑,眼神揶揄: “王爷莫不是心疼那几十坛女儿红?” “本王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 别人可能不知道,宋无咎还不了解他。 当年打仗的时候,谁不知道镇北王是出了名的酒蒙子? 只是后来遇到了王妃,收敛许多,再后来成婚,他更是滴酒不沾。 宋无咎拿起随身的烟袋锅,利用萤火石点燃,深深吸一上一口,目光深邃: “放心吧。” “这次姑爷豁出去性命带回来的消息,估计能换成百上千的女儿红。” 镇北王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魏淼却将其拦住,眼神责备,一脸的怨怪,质问道: “父王,你都知道?” “你知道陈斯年今夜去做了什么?” 镇北王瞧着心爱的小女儿,只能是如实点头,但嘴上却硬气道: “男人做事,你少管些,他有分寸。” 疯批下的美人,可是连镇北王都敢怼,不满道: “有分寸?” “他那是有分寸的样子?” “爹,你这不就是把他当刀使?” “你不好意思对吴天等人出手,就让他给你当马前卒?” 镇北王瞧着周围虽然没看过来,但都竖起耳朵的下人们,连忙带着魏淼来到一旁,外人眼里杀伐的将军,在自家女儿面前却是要低声下气: “闺女啊。” “这么多人,给爹留点面子。” 魏淼冷哼,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给你面子?” “你这就是让他送死!” “再怎么说,现在陈斯年也是我男人。” “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对他,我就和他远走高飞,跟三弟四弟一样,离你远远的。” “看你这大家大业的,谁来管,看谁给你当刀使唤!” 魏山河气得不轻,但也拿闺女没辙。 两个女儿,他都分外宠爱。 而且魏淼大病初愈,双腿刚好,他也不敢再给人家气到,只能别扭地说了一声: “瞎凑什么热闹。” 然后他带着一脸笑呵呵的宋无咎离开。 其他人也前后走开,只留下冬荷和小春姐几个下人,还有杨老在一旁传递真气。 魏淼走上前,寻问道: “杨老,陈……我夫君他伤势到底如何?” 杨霄没有任何隐瞒,如实答道: “二小姐放心。” “姑爷吉人天相,哪怕昨夜大战伤势过重,但经过他的自愈加上酒水的祛毒,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过是些皮外伤。” 魏淼还是很担心,大眼睛里闪烁些许忐忑: “确定吗?” “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杨霄看着酒缸里酣睡的陈斯年,甚至打起呼噜,便笑道: “二小姐大可放心,不会的。” “姑爷当初一朝悟道,这种体魄与机缘,自然是逢凶化吉。” “再者,老夫认为,姑爷对自己的身子骨有把握。” 魏淼嗤笑两声,瞧着陈斯年,拳头攥紧,好似现在就要上去招呼两下,最后叹口气: “他要是有把握,就不会这么胡来了。” “杨老,你且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杨霄点点头,心想二小姐和姑爷的感情当真是如胶似漆,自己这老东西也别碍眼了。 本来想要飞身离开,但忽然,杨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周遭的空气中隐隐升腾起丝丝热浪,打在几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闷热。 冬荷和小春顿时如临大敌,警惕地环顾四周。 但是魏淼却仿佛察觉到什么,放着酒缸里,靠在边沿上熟睡打呼噜的陈斯年,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杨霄则是双眸微微震动,立刻抬手张开一道铁壁,阻挡在几人与陈斯年之间,随后不敢怠慢地说道: “二小姐,只怕是姑爷接下来……” 魏淼咽了下口水。 还不等杨霄话说完,空气那股热浪就陡然炸开。 轰—— 周遭的地面剧烈颤抖。 静心湖又开始沸腾。 而一切的源头,正是酒缸。 确切的说,是酒缸中的陈斯年。 此刻的他,仍保持着婴儿般的睡眠,但整个人的皮肤上,呈现出赤红的颜色,仿佛皮肉之下,有烈火滚动灼烧。 “这是……境界突破?” 魏淼虽然不曾修炼,但她是天生魔体,对于修炼上的一些事,无师自通。 尤其是陈斯年散发出来的那股灼热的真气。 咔—— 酒缸无法承受那股力量,缸壁上骤然出现如蜘蛛网一样的密密麻麻裂痕。 裂痕继续扩散。 最后,又是“咔嚓”一声。 那一人多高的酒缸,瞬间炸开。 陶片四散翻飞,尾部竟然还带着火苗,仿佛一颗颗微型的流星,划破长空。 无数流星砸在杨老的真气铁壁上,竟然将铁壁击打的一阵晃动。 杨老不由得张开嘴巴,而后又合上,苦笑道: “老夫修炼近百年,才有此实力。” “姑爷不过是刚迈入开气境,就险些破开老夫的防卫,总归是匪夷所思。” “那刀意与真气,浑然天成,又好似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不似世间修炼者该有的。” 天生魔体的魏淼,也隐约能感受到一些。 自家相公的真气,和杨老的真气,好像有些许不同。 但具体是哪里,她又不是很清楚。 或许得以后开始修炼,她才能弄懂。 八月十五,对北方的幽辽来说还是盛夏,依旧艳阳如火。 中秋节,陈斯年突破至开气境,修炼一途,登堂入室。 第124章 携夫人出游 “相公……你现在突破到开气境,武者的七品,有什么感觉吗?” 软软的魏淼,一双素手捏着一块小巧玲珑香香甜酥脆的枣泥月饼,送到嘴边,咬上一小口,一对明眸闪烁着好奇,看着陈斯年问着。 后者昨日经历过生死劫,又借那一战的感悟与烈酒的催动,成功突破,此刻只觉得浑身轻盈,神清气爽,随后拿过一块五仁的月饼,两三口解决掉后感受身体的不寻常,认真地回答道: “大概就是……感觉身体里有一团火,嗯,一直在燃烧的火。” “杨老说,这是火灵根的体现。” 魏淼尝试想象那种感觉,却摇了摇头,乖巧的模样煞是可爱,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道: “那岂不是很热?冬天还好,夏天的话,会不会一直出汗?” 陈斯年轻笑,嗓音澄澈: “没有吧,我感觉还好。” 瞧着魏淼的双眸种还是带着隐隐的期待,他便问道: “夫人,你也想修炼,对吗?” 魏淼眼波流转,最后双唇轻抿,缓慢地点头: “嗯,你说过……我是天生魔体。” “这种体魄修炼起来,一定很厉害吧?” “只是……这种体魄只能修炼那些邪门歪道的功法?” 陈斯年托腮思忖,回想起昨日那个邪修甚至把自身都修成了邪祟,人不人鬼不鬼,令人作呕,心中不免有些抵触,但瞧着魏淼那期许的眼神,他又道: “应该是这样。” “魔道那些修炼法门,总感觉有些……并不适合你。” “但不排除,魔道也有正经修炼的办法。” “你若真想走上修炼一途,那有机会,为夫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点的修炼方法。” “合欢宗的双修之法,如何?” “据说修炼速度奇快,为夫来当你的炉鼎,如何?” “嘿嘿,你我二人,珠联璧合,一举两得。” 魏淼一听这话,立刻低下头,娇羞得像是王府池塘中那低垂饱满的荷花。 “你又不正经……” 陈斯年特别喜欢对柔柔弱弱的魏淼口花花,弄得对方面红耳赤,心中那股奇怪的癖好就能得到满足。 “等你把手头上要紧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上街走走吧?” 魏淼寻问道。 陈斯年拍了下脑门,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连忙补救道: “何必要等之后,你若想上街,现在我们就走。” “中秋节刚过,街上还很热闹的。” 魏淼那红红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嘴角勾起,眼角弯弯,好似月牙。 陈斯年瞧着,心神荡漾。 …… 二人出行,自然是乘坐马车。 魏淼虽然双腿恢复过来,但还是不能长时间走动,所以从王府到城中的街市这一路,她都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瞧着外面许久不见的世界,还有不同于王府的市井气息,让她那对明眸不由得睁大几分。 路两边的叫卖声吆喝声,总能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双腿残废时她才十三岁。 如今她已经十八,出落成大姑娘。 五年的时光,都在王府的玲珑阁中度过。 就算是再开朗的人儿,都会变得郁郁寡欢。 抵达闹市,冬荷拿过小凳子,准备让魏淼下来。 但陈斯年却直接抱着她,一个健步跃下。 冬荷见状,便点了点头,将马车教给街头处负责闹市秩序的兵家手中。 后者自然明白几人的身份,毕恭毕敬地牵马离开。 三人走入街口。 冬荷走在最前面,时刻紧盯周围的行人,双手叠放在小腹前,腰肢挺直,端庄典雅。 而魏淼则是没有这般,时隔多年,再度见到热闹喧嚣的坊市与走动的行人,她那纤细手臂摆动的幅度都不自觉地扩大,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攥着陈斯年的大手。 两个人迈着轻快的步子,只是速度并不快,走走停停。 坊市内的一切,对魏淼来说都格外的新鲜。 “肉夹馍,羊肉汤嘞!” 闻声而望,陈斯年瞧见上次他大快朵颐的那家羊汤店。 “要去尝尝吗?” 魏淼抿了一下嘴唇,摇摇头,拉着陈斯年朝街角巷尾走去,一边走她还一边盯着那些早换新的牌匾,喃喃自语道: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有一家面馆……” “小时候,娘亲总会带我和大姐去。” “三弟四弟他俩,就喜欢找那些糖人摊子。” “那家面馆叫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但是他家的剁椒鱼加面味道真的一绝。” “很麻却不辣,面也筋道可口……” 一边回忆着,二人一边走满月楼,走过各种铺子,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等来到街市末端的出口,也没能找到那家面馆。 魏淼叹了口气。 陈斯年也感觉有些无能为力。 有时候就这样,儿时再喜欢的东西,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不见。 谈不上多么惋惜。 亦或是没有消失,再找到它,也没有儿时的感觉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只是魏淼很快就从这种负面情绪中抽身。 今天是出来玩的,不能期期艾艾,而且她喜欢的东西还有很多,想看得还有很多。 那个如意轩,她一直想要亲自去看一眼。 两个人穿过闹事,来到那条僻静恬淡的街道,不远处那宽广的宅院中,传出朗朗读书声。 “是书塾诶。” 魏淼眼神略带兴奋: “以前我也去过那里读书!” 大虞的女子,亦能读书识字。 不论是大虞,还是前朝等,女帝女官不在少数。 “之前就想让你去上道学府走一走,顺便瞧瞧四弟,你倒好,说什么……说什么……” 魏淼忽然忘记陈斯年怎么搪塞他的,仔细回想一番,小脸又一热,比之前街边那糖人的脸还要红。 陈斯年浅笑道: “我说,我舍不得如此貌美可人的娘子。” “又没正经。” 魏淼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另一只小手始终不曾松开他的大手。 二人的你侬我侬,让一旁呆呆的冬荷,狗粮吃了个饱。 来到如意轩玉器店,几人进入门内。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正面对一个死缠烂打的客人,她面容不冷不热,一股疏离感。 第125章 打听打听最牛的二代是谁 “嘿,这位娘子,你就且从了我吧。” “我爹在三山浦,可是有大船十艘。” “就咱们幽辽,乃至北三省的海货,可都是从我家大船上运过来。” “买下你这小小的玉器店,易如反掌。” “所以只要你从了我,给我做小,我保证,如意轩以后能开满整个大虞。” 瘦得跟猴子一样的男人,眉飞色舞地跟老板娘先摆着,言语间满是那股子富家公子哥的狂妄与无知。 老板娘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瞧着这小子脚步虚浮,又面色蜡黄,身子瘦弱,一瞧就是纵欲过度的德行,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劳烦公子操心了。” “如意轩早就开满大虞了。” 瘦猴子男人面色微微窘迫,但很快就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威胁质问道: “不管你如意轩背后是谁,反正我今天就是看上你了,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 “公子,莫要欺人太甚。” 老板娘已经眯起眼睛了。 但她毕竟是天擎宗长老级别的人物,没打算把一个俗世的草包打成什么样,顶多是给他一点教训。 “呵呵呵,我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知不知道我上头是谁?” 瘦猴子一脸嚣张,不可一世,好似他背后就是皇帝。 这时,陈斯年等人进来,瞬间就闻到这人身上一股酒气。 哟,喝好了,来闹事? 有趣,闹到天擎宗头上? “小女子不知。” 老板娘微微一笑,保持最后的礼仪说一声,转而看向陈斯年等人,微微欠身: “陈公子来了,贵客贵客,来里面请。” “想买些什么?” “诶?这位面生啊,好生俊俏的姑娘,陈公子好雅兴。” 她看着魏淼的面容,一脸的惊讶,由衷地说道。 明眸含星,肤如凝脂,与之相比,橱柜中琳琅满目的玉器都黯然失色。 她就好似天生的瓷娃娃,精致无暇。 魏淼朝她点了点头。 陈斯年介绍道: “这便是上次提及的拙荆,镇北王二女儿,魏淼。” 老板娘双眼眨巴两下,嘴巴微微张开,愣神一会儿才拍了下大腿: “失礼失礼。” “原来是尊夫人。” “你有所不知,上次陈公子来此够你置办簪子,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魏淼抬眉看他一眼,而是又对老板娘温声细语道: “也劳你费心了。”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你们能来照顾生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哎哟,你们都是大名人啊,都是大名人,嘿嘿嘿……” 老板娘对陈斯年和魏淼,与对那个瘦猴子的态度,判若两人。 真让一身酒气的瘦猴一脸的不爽。 他今天明显是醉酒状态,根本没听见陈斯年和魏淼说了什么,也没听清他们是什么身份,就大摇大摆地上前,注意力都在老板娘身上,抬手就要搭在人家肩膀上: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给他们笑脸,给我就是哭丧脸?” “一句痛快话,给不给我做小?” “不做,那好说,这玉器店,明天就给你封了!” 老板娘抬手就将那咸猪手打开,不悦道: “年轻人,我劝你别在我这里闹事。” 瘦猴子放肆大笑: “你个臭婆娘,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还跟本少在这里摆谱?” “你说实话,这如意轩你一个臭婆娘能撑得起来?” “背后指不定是那个狗大户。” “跟谁不是跟,跟着我也照样享福,而且本少年轻着呢……” 说着说着,他走到这边,距离近了些,眼神也好使了,就看到陈斯年旁边的魏淼,眼神瞬间直了,张开嘴巴,直愣愣地说道: “我滴乖乖,这是什么仙女下凡?” “瞧瞧这容貌,瞧瞧这身段……来来来,你也来我府上,别看你年龄小,我可以让你当正方,这臭婆娘当小的。” 魏淼听到这话,嘴角竟然勾起来,眼梢瞬间上挑,切换成狂躁模式,直接抽出藏在衣袖下的小匕首。 老板娘见状,不禁捂住脸。 完了。 这瘦猴是废了。 然而不等魏淼出手,陈斯年已经出现她身前,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今日是出来玩的,你的好心情,可不能破坏。” “有些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说罢,陈斯年转身,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出言不逊的家伙。 瘦猴一脸无所谓,瞧着高大的陈斯年,咽了下口水,强撑面子,摇头晃脑道: “你不服吗?” “怎么,我你看你家娘子不行吗?” “你别挡在本少面前。” “本少送你一句话,骡子大马大有用,人大没……”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斯年出手。 大手死死地扣住其脖子。 后者顿时感觉到窒息,视野发黑。 紧接着,他那干瘦的身子直接被陈斯年给提起来,双脚腾空后胡乱地挣扎踢踹,可惜没有任何用。 陈斯年拎着他,就像拎小鸡一样,走到门外,不让魏淼等人瞧见,将瘦猴子一把丢在地上。 后者还一脸的不服气,怒吼道: “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本少要你死,你全家都得陪葬。” 陈斯年没时间听他聒噪,走过去长腿抬起。 砰! 一脚下去,瘦猴的鼻子窜出,牙齿纷飞。 仅仅是一脚的力道,就让他牙齿飞出去四五颗。 这下,瘦猴当场傻眼,捂着口鼻,疼痛让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最烦你这种人,屁用没有,就知道臭嘚瑟。” “你是盛天城的纨绔二代?” “呵呵,那我劝你最好打听打听,这城中最牛批的二代,到底是谁。” 说着,陈斯年再度态度,又一脚踢出去。 砰。 瘦猴被踢得仰趟下去,后脑勺磕在路面上,发出闷响。 随后陈斯年再一次抬腿,这次却是选择踩下去。 “长点记性。” “以后在盛天城见到我,记得叫声爷,要不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砰! 一脚剁下去,“咔嚓”一声传出。 “啊——” 紧接着是杀猪般的哀嚎。 瘦猴的五根手指,尽数被踩断。 第126章 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瘦猴鼻涕和血水混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哀嚎好一阵儿,才勉强蹲起来,酒也醒了大半,看着陈斯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完了,你完了!” “老子要弄死你!” 陈斯年抬腿,作势就要踹过去。 瘦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胡乱地挡在面前,因为过于恐惧嘴里发出怪叫。 陈斯年瞧他那没出息的德行,翻个白眼: “就这?” “喝了点马尿就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瘦猴放在手,又捂住五指被踩断的手,眼里又是恐惧,又是不甘心,不敢抬眼看陈斯年,就只能低着头死死盯着其脚下的土地,咬牙启齿。 “滚。” “再让老子瞧见,腿给你打断。” 瘦猴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离开如意轩的门口。 等陈斯年回到玉器店,魏淼几个人已经在挑选玉器。 瞧见他回来,魏淼嘴角勾了勾,抬眉道: “赶跑了?” “是不是又把人家手指剁了?” 陈斯年瞧着性格切换自如的自家夫人,嘿嘿笑道: “怎么会,我是那种暴虐的人?” “哪能动不动就剁人手指?” 嗯,我没剁,是跺。 魏淼昂着小脸,看着陈斯年,眼梢虽然上挑带着锋利,却也充满爱意,伸手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指着柜台上老板娘拿出来的几块玉佩,寻问: “怎么样,这两块阴阳玉质地不错,而且还能合在一起。” “你一块,我一块,感觉不错。” 陈斯年认真仔细地瞧了瞧,两块玉佩精巧温润,想了下说道: “我对玉器不太了解,但能理解你喜欢这两块的寓意。” “娘子若是喜欢,买下便是。” 魏淼转头,视线从他身上离开,继续看玉器,发丝轻轻飘动,露出膤白的脖颈,一瞥一笑间都是风情。 旁边的老板娘附和道: “诶,二位当真是情真意切啊,看得我是好生艳羡。” 魏淼嘴角下撇,心口不一道: “哼,他啊,就会挑好听的说。” 老板娘继续捧臭脚: 第127章 哟,金手指又戴上了 “要打出去打,别耽误人家生意。” 陈斯年随口说了一句,吴厚德立刻反应过来,躬身恭敬道: “好嘞,都听陈公子的。” 说罢,他就朝一众扈从拍拍手: “来,小的们,把这个不开眼的东西,给我丢出去,往死里打!” “打完了,给他送回家里边,告诉他爹,这就是不开眼的下场,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随着众人将其丢到店铺对面的街道上,哀嚎声再度响起: “吴少,你怎能如此待我?” “吴少,你怎能帮一个外人啊……” “吴少……我家每年可给你家送不少银子啊……” “吴厚德,你……你不仁不义!” “吴厚德,你就是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 “吴厚德,我擦你祖宗十八代!” 那瘦猴惨叫着,哀嚎着,引来周围不少的路人,指指点点。 吴厚德站在玉器店门口,瞧着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脸血污,仍旧面无表情道: “弟弟,别怪哥哥。” “我打你一顿没什么,若是换作陈斯年,你今日就要残废了……” 啪啪啪。 忽然,他背后传出掌声。 吴厚德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瞧见来者是陈斯年后,立马躬身道: “陈公子,小的罪该万死。” “是我没管教好手底下的人,无意冲撞了您。” “这次必须狠狠收拾他一顿,等回去我还会教育一番,让他明白,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陈斯年瞧着他为自己马首是瞻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注意到他那两根断掉的手指,竟然又戴上了纯金打造的假手指,不免皱起眉头,探出手,一把将两根金手指拽下来,直接塞入自己的袖口,随后不悦道: “你怎么还敢带这里玩意出来?” “呵,果然是颇有家资啊,上次我给你没收了,你竟然还有?” 吴厚德欲哭无泪。 这俩手指,打造起来价值不菲不说,费时费力,十天半个月才能有一根。 上次就被您拿走俩,这次还要拿? 陈公子,你这是明抢啊。 你这就是当街抢劫啊! 陈斯年瞧着他皱眉的样子,冷哼道: “怎么,不服气?” “不想给?” “是不是认为我在当众抢劫?” 吴厚德吓得浑身冷汗,连连摇头: “哪能啊。” “陈公子想要金子,吴家给您便是。” “吴家,还有很多,都可以孝敬您。” 陈斯年眯起眼睛,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拍动,语气古怪: “是吗?” “吴家果然有钱。” “不过啊。” “我可不想和你们吴家有什么瓜葛。”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街道上被打没了人杨的瘦猴,撇嘴摇头道: “不错。” “吴厚德,你长大了啊,学会苦肉计了。” “演技有进步。” 吴厚德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吓得两股战战。 他就说陈斯年这家伙是个人精,不管自己心中想什么,他都能看穿。 这种人,他是真后悔与其为敌。 “滚吧。” 陈斯年摆摆手,随后拿出那两根金手指,没有教给吴厚德,而是直接丢到一边的大街上。 吴厚德眼角微微抽搐。 您不要,还给我啊,丢了算什么事啊。 您不爱财,我爱啊! 不过,他也没有跑过去捡起来,而是弯腰九十度,双手行礼: “那在下就告退了。” 陈斯年没说话,直接转身。 吴厚德松了口气,就要起身招呼众人。 然而这时,陈斯年突然转回身来,前者吓得连忙又弯腰。 一只手再度打在他的肩膀上,陈斯年笑吟吟地俯身道: “记不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 “吴厚德,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赶快让你爹和大伯,收拾铺盖,准备跑路吧。” “你们吴家,要完蛋了。” 吴厚德顿时面色煞白,但还是强撑着礼貌笑道: “多谢陈公子提醒。” “不过吴家已经和您,和镇北王交好,会有什么危险呢。” “您说是吗?” “吴家如何,不过是您一念之间的事。” “还望陈公子,高抬贵手。” 然而陈斯年却没有给他任何好脸色,摇头道: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要我高抬贵手,那你得先问问这幽辽省的百姓答不答应。” “你们吴家官商勾结,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于你大伯霪威压榨久已,敢怒不敢言。” “这涛涛民意,难不成还有假不成?” “你现在到大街上,抓住一个老百姓,让他说实话,怎么看待布政使吴天,怎么看待吴家?” “呵呵,他敢说一句不好?”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吴家大宅子怎么建起来的?你爹吴狄,在三山浦的生意怎么起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吴厚德低头不言语。 有些事情,他跟明镜似的,可他这种出身便锦衣玉食的人,无法理解陈斯年的心思。 他就想不通,都是贵族官宦,凭什么陈斯年就非咬着他吴家不放,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啊。 “想知道我为何如此针对你吴家?” “很简单。” “幽辽省要发展,百姓要生存,就必须把你们这些沉疴痼疾统统祛除。” “为何我要让幽辽乃至北三省发展起来吗?” “呵呵,用你那猪油脑子,好好想想吧。” “珍惜最后吴家存活的时光吧。” 说罢,陈斯年摆摆手,留给他一个背影。 吴厚德双拳攥紧,手指甲都扣进掌心,后槽牙都要咬碎。 这时一个扈从走上前寻问: “少爷,那小子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这需要问我?” 啪! 无处发泄的吴厚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恐惧,抡起巴掌就是一耳刮子招呼过去。 “滚!” “都给我滚!” “你们这些狗东西,有什么用?” “吴家花重金养你们,结果呢,你们有一次顶用过?” “废物,一群废物。” 吴厚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不敢有所停留,一来是怕陈斯年再折磨他,二来则是要把今天得到的消息,传回吴家。 很明显,陈斯年要对吴家动刀子了。 这把镇北王手中的妖刀,明显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比镇北王还要狠厉,还要不计后果。 哪怕是吴天是朝廷命官,他也要将其搞臭搞死。 第128章 平生最讨厌两种人 魏淼身子恢复后第一次的出游,还是蛮开心的。 虽然途中遇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闹事,但无伤大雅,总体来说并没有影响她那兴奋的心情。 陈斯年陪着她在如意轩购置一些时下较为流行的收拾,享受了久违各类特色美食,晚上再抓住中秋节的尾巴,欣赏了灯展。 万千明灯齐飞的场景,让两个妮子都不由得张开小嘴,火光映衬她们的小脸,衬托出最美好的年纪。 心满意足地回到王府后,夜晚陈斯年提出了想要和魏淼修炼的要求。 狂躁的魏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说自己确实想要修炼,但那也得等身子完全恢复,现在就开始修炼还是太着急了。 然而陈斯年却是一脸坏笑地告诉她,这是一种古老的秘法,只有一男一女才能修炼,号称“百炼神鸡”! 魏淼短暂地惊讶后,竟然没有爆粗口,也不曾拒绝,反而是一脸揶揄地说道: “想要就直说,还编出瞎话。” “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 陈斯年趁热打铁道: “下一次出去玩,我给你买一些从西洲传进大虞的服饰。” 魏淼感觉自己又被下套了,冷哼道: “你有这样的好心?” 陈斯年嘿嘿笑道: “据说那些服饰在西洲格外的流行,女孩子都特别喜欢。” 魏淼将信将疑,主动褪去衣衫,双臂搂住陈斯年的脖子,媚眼如丝,在他耳边吹气道: “那你说说,想让我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叫什么?” 陈斯年的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施展各种邪功: “丝袜……” “去死啊!” 一时间,两个人大打出手,整个玲珑阁都传出床榻剧烈晃动的声音。 从卧房到正厅,从二层到楼梯,再到一层,从床榻到地衣,无一不是两个人打斗的痕迹。 院子厢房的小春姐打着哈欠,穿着一件里衣起夜,闻声望去,睡意全无,蹑手蹑脚地就要凑到阁楼门口,把耳朵贴上去。 结果不知何时,毫无睡意的冬荷也走出来,出现她身后,揪住其耳朵: “小春姐,说多少次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哎哟,我这不是担心嘛,小姐身子才恢复多久,这特么折腾,她能受得了嘛,姑爷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爱,唉,年轻就是好啊,可劲造,诶?冬荷,你脸红什么?这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嘛,怎么你也想加入?” “小春姐,冬荷想要与你讨教几招。” “停停停,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对手。” …… 正式进入七品开气境的陈斯年,算是在武者的修炼一途,登堂入室。 所以,他没有给自己太多的休息时间,只是花费一天的时间陪自家娘子游玩后,就又开始进入修炼生活。 根据杨霄的提议,踏入开气境的陈斯年,需要一本陪伴一生的心法。 心法自然是品级越高越好。 就比如天擎宗镇山之宝《倾天决》。 真武山的《五雷决》。 正阳宗的《九转通天录》。 合欢宗的《阴阳精华本源大同秘法》、《回阳秘法》、《困龙锁》。 药王谷的《妙手十三针》。 这些都是红色级别的心法功法,多少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存在。 不过里面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静心湖旁边的听风楼,收藏有这些年王府从各处收拢来的不少武学道法。 陈斯年寻找心法的第一个方向,就是此处。 一上午的体能锻炼和刀法修炼后,中午吃过饭短暂休息一会儿,陈斯年就前往听风楼。 与阁楼的守卫打过招呼后,陈斯年径直走入。 阁楼一层都是不起眼的低等级心法功法。 陈斯年一点兴趣没有。 虽然它们的等级较低,但是丢到俗世上,那也是让不少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存在。 寻常百姓想要修炼,没资质没资源,更没有钱财,难上艰难,能有一本小小的心法、功法,便会视若珍宝,若是修炼得当,在俗世里也能超出常人,在地方衙门里帮忙破个案,维护个治安,抓个山匪什么的,混个温饱,奔小康不是问题。 相对大一点的郡城当中,总有那么几个大户人家,比下有余,可比上,相对于那些大省大城大都会的豪门世界,又显得弱小可怜。 这个层次家庭的人,偶尔会有一出生就略带些天赋,极低的几率会有逆天之姿出现,最后的结果就是进入修仙宗门。 但凡有点天资的,都不会选择武道。 因为在大虞,武道其实没有什么大出息。 和修士相比,武者就像是出苦大力的,功法什么的不炫酷,修炼起来还格外的累,最后抵达的高度能怎样? 最牛批的武者,在俗世里应该也就是镇北王了。 别看他只是一个开气境中期的武者,但人家成藩王了。 剩下的一些高修为武者,一般都是宗门势力。 如今的天下第一宗门中,就有武修存在。 只是天下第一的武者,却鲜有人知。 大虞眼下的实力第一人,乃是正阳宗的修士,百里寻。 此人已经是渡劫期,据说不日飞升。 当然这都是传闻,真实情况,也没几个人知道。 虽然最牛批的修士百里寻在正阳宗,但正阳宗的整体实力却弱于天擎宗。 后者仍旧占据仙宗魁首的位置。 陈斯年径直来到五层。 杨霄端坐于此。 “姑爷是想直接上七层?” 被看穿心思,陈斯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不加掩饰地说道: “杨老说实话,听风楼中的心法,没有我中意的。” “虽然有一些高等级的心法,但与我的修炼风格不相符。” 杨老略作沉思,颔首道: “也倒是如此,姑爷刀意刚猛霸道,又是火灵根。” “想要同时兼顾二者,确实需要仔细寻找一番。” “听风楼或许也不曾有相匹配的。” “倒也可以去顶层试一试。” “当然,顶层有个宝贝,或许姑爷会动心,只是……” 只是啥啊? 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说话说一半的人,另一种是…… 陈斯年心里嘟囔着,就准备上楼。 第129章 潘多拉魔盒 杨霄没有阻拦。 以前的陈斯年,没有完全得到镇北王信任,实力也并不强,所以没资格上听风楼的顶层。 如今却是不同以往。 陈斯年实力不用多说,在王府更是被王爷和军师有意培养,大有成为接班人的架势。 对此,王府下人们也是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期待着王爷的两个儿子回来,会怎么对待陈斯年。 这些琐碎的事情,陈斯年才不会考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修炼。 走上顶层后,一股阴郁之气骤然袭来。 阴风阵阵。 明明幽辽还是盛夏时节,但陈斯年却感觉到风中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 很明显,那扇门背后藏着什么。 陈斯年握紧扛在肩膀上的过河卒,眯起狭长的眸子,推开听风楼顶层入口的风。 吱嘎。 老旧的木门传来一阵压抑的摩擦声,扑面而来的灰尘带着不少细小的虫子。 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丝丝缕缕阳光照射进来,被分割成几块。 陈斯年放眼瞧去,宽敞的房间内,并没其他楼层都配备的那种装着古籍的木架子,反而是大片的空间空荡荡的。 只有零星的几个石台,孤零零地站立在地面上,其上灰尘堆积,看不清具体存放着什么。 只是陈斯年注意到,房间最中心的石台上,竟然还带着锁链。 铁索将整个不大,类似于石桌的石台,死死地锁住,仿佛有人担心上面盛放的东西会逃走一般。 陈斯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在最中心捆绑着铁索的石台前停下,皱着眉头,低头仔细看去。 灰尘完全将上面遮盖住。 “呼。” 陈斯年吹一口气。 灰尘尽数飘飞。 这时,其上的真容得以揭晓。 陈斯年定睛一瞧,双眼陡然瞪大。 只见其上安放着一本厚重的古籍,表面写有几个大字:九转通天录。 嗯? 《九转通天录》? 刚才还想着来着。 这玩意不是正阳宗的镇山之宝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铁索困住。 很明显铁索是某种封印。 陈斯年总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 听风楼中的不少秘籍,可都是镇北王打天下时搜集来的。 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抢过来。 这正阳宗的镇宗之宝,也是他抢来的? 正阳宗可是大虞一流的宗门。 天下第一都在那。 就比天擎宗差一丢丢。 镇北王也是真的吊,谁的东西都敢抢。 也是,你要是不给,他直接二三十万万铁骑到你家门口,怕不怕? 你宗门再牛批,那也处于大虞的土地,受大虞的牵制。 再者,宗门实力再强,数十万铁骑,个个都修武道,虽然品级不高,但胜在人多。 陈斯年望着那《九转通天录》,不禁哑然失笑。 可惜了。 据说这部心法必须是正阳宗嫡传弟子才能修炼。 外人就是拥有,也很难悟透,一知半解只会害了自己。 神品级的心法,不能修炼倒是有些可惜。 陈斯年目光从这本心法上挪开,转而往下其他的石台。 石台一共有三个,一个是安放《九转通天录》,另外两个则是并没有被铁索捆住,同样布满灰尘,其上的古籍好像并不怎么出众珍贵。 他走过去,轻轻甩袖,石台上灰尘翻飞,露出一本古籍的名字。 《焚步》。 很简洁干练的两个字,行书。 陈斯年伸出手掌,覆盖在古籍那有些泛黄的封面上,竟然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热气传来。 轻轻地翻开第一页,陈斯年粗略地阅读一番。 “《焚步》,身法。” “虽为白色凡品,但能够提升品级。” “修炼者的境界越高,《焚步》的品级就越高。” “……” “脚下生熊熊火焰,使修炼者行速迅猛……侵略如火……” 陈斯年简单地将古籍的第一页看了一遍,眼睛微微放大。 这是个宝贝。 要不然一个凡品的功法,怎么可能放在听风楼的顶层? 这部功法的最大特点就是,它能够随修炼者境界增加和提升品级。 也就说说,功法最后有可能成为红色神品级别的功法。 《焚步》修炼的是身法,如果它成为红色神品,那是不是说修炼者眨眼千里,闪避敏捷属性点满? 真不戳。 我的了。 拿走! 陈斯年直接把古籍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再将灰尘拂下去,收入纳戒之中。 随后他看向最右边的石台,走近后同样先清理灰尘,探头一瞧。 《太玄神针》。 医术的? 不管了,先拿走。 这听风楼的顶层,绝对都是宝贝。 不过,陈斯年更想拿走那本《九转通天录》。 《太玄神针》应该是药王谷那边的东西,而且行医救人实在是不符合他的风格。 他只负责杀人。 略作思忖,陈斯年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 都拿走不就完了? 多多益善。 “反正我是魏山河的姑爷,这王府上下的东西,以后我都有份,拿走几本秘籍,也是情理之中。” “王爷莫怪,岳父莫怪。” 说着,陈斯年就要将《太玄神针》收入纳戒。 然而这时,杨老却走上来,笑呵呵地劝阻道: “姑爷可是想将三本神品古籍全部带走?” 陈斯年耿直地点点头,不加掩饰。 杨老的眼皮微微跳动,心想姑爷,这还真是符合你的作风。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姑爷,王爷曾说过,您只能拿走三本中的两本。” 陈斯年不解,下意识地寻问缘由: “为何?” 杨老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您总得给王府留点压箱底的,是这个理儿吧?” 陈斯年仰起头,嘴巴微张,一脸的原来如此,随即频频点头,笑道: “好说好说。” “是这么个理儿。” 说罢,陈斯年就将手中的《太玄神针》丢回石台,然后走到最中间有铁索的石台,转头对杨老一笑: “那我决定了,带走这《九转通天录》。” 说罢,他右手抽刀,劈向锁链。 啪! 铁索四散。 数道金色的微光乍现,随后又眨眼间四散,好似长虹一般飞向远处。 陈斯年不明所以,看向一旁的杨霄,眼神寻问。 然而后者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什么。 陈斯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第130章 当年 陈斯年还不知道,他劈开的锁链,乃是《九转通天录》的封印。 这道封印,并不是封印该心法威力或者其他什么,而是封印其气机。 没错,《九转通天录》自带气机,就像是修炼者一样,也可以称其为某种气息。 一般情况,寻常修炼者是无法察觉到这股气息的。 但是有两种情况不一样。 其一,便是极高修为的修炼者,对于这种神品心法散发出的气息,会有一种朦胧隐约的感受,但并不能百里千里的寻气,只有面对面时,才能所有感受。 其二,便是同样修炼《九转通天录》的人! 自陈斯年劈开封印,《九转通天录》那金色的微光激射而去,离开王府,一直消散在幽辽省的上空时,淮安省的正阳宗便有所察觉。 正阳宗的正阳峰上,宗主所在的内殿中,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绣有群山捧日道袍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眉心,有一圆形似烈日的图案,此乃得正阳宗老祖传承,获宗主之位,并且修炼《九转通天录》之人所特有的标识。 只见他睁开那对带着精光的双眼后,缓缓起身,宽大的道袍下摆在白玉石铺垫成的大殿地面上,慢慢拖动。 一直来到正殿的门口,正阳宗主司马槐才停下驻足,望着宗门内灵气环绕的山涧与瀑布,他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魏山河,你终究还是让《九转通天录》重现人间了。” “你可知这注定会带来腥风血雨。” “你欠我正阳宗的,也必然要偿还。” …… 王府文津阁内,宋无咎连连摇头,叹气道: “王爷,你不该让他选那个烫手的山芋。” 魏山河却是不以为意: “一本破书,放在听风楼里,那就永远都是本破书。” “总得有人拿出来看一看,读一读,炼一炼。” “况且你刚才不也听杨霄说了,那小子打一开始就没想过放弃《九转通天录》,他是想全都带走。” “呵,人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他想要最好的,那本王就给他一个人情。” 宋无咎还是摇头: “可你应该知道,这部心法会带来什么。” “斯年以后必然要出幽辽游历,若他走得远些,我等鞭长莫及,他身上那《九转通天录》,会吸引了无数修炼者与仇家,这无疑是把他推向火坑。” “再者,还有当年你和正阳宗那些事……” 镇北王魏山河冷哼,眉毛拧在一起: “那是本王的错?” “明明是他司马槐的女儿穷追滥打,本王可是很明确地拒绝那妮子,而且当时我已经和苏沐定了终身,她纯粹是来捣乱的。” “苏沐收拾她有何不对?”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虽然让两方势力都陷入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但宋无咎每每想起来,都不免嘴角带起笑容。 那个时候,他们都得年轻。 故人都还在。 王妃身子骨还康健,王爷也总会放肆开怀大笑。 点燃烟袋锅里的烟草,宋无咎缓缓其上一口气,过了喉咙再呼出来,目光透过文津阁的窗子,瞧着四周的王府建筑,嘴角也不免勾起: “事已至此,就看斯年的造化吧。” “有时我也在想,他为什么能让我们如此好看。” “大概是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和你,和王妃,都很像。” 记忆里,那个喜欢穿着大红衣裳的王妃,更是个嚣张跋扈,不计后果的存在。 一个世家大族的大小姐,第一次瞧见那第一场豪赌惨胜,险些没了性命,却赢得了名声的魏山河,大概就喜欢上了吧。 雪夜里,魏山河为了获得更多人马,站在苏家府邸的门外,一站就是半宿,差点没冻成冰棍。 还是这位大小姐,实在是于心不忍,竟然给他拿了大氅和两个烤地瓜。 所以王爷哪怕是现在,到了冬天,也必须亲自起炉子,亲自烤地瓜吃。 后来,魏山河靠着苏家那位幽辽总督调拨的一万人马,直接将盘踞在胡然省和幽辽省边界的草原部落杀得是片接不留,一路砍杀到胡然省的戈壁,因为战线拉长,粮草供给不足才意犹未尽地回退。 这一仗,也让草原知道了那个身材并不高大,姓魏的年轻男人,竟然那么刚猛,身先士卒,哪怕是身上挨了数刀,也跟着妖魔似的不要命地往前冲。 这一仗归来,或许是苏家大小姐偷看了军报,竟然毫不遮掩地对魏山河表达爱意。 两个人,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王八瞅绿豆,对了眼。 于是,瞒着总督父亲,苏沐和魏山河私奔了。 这下,可把那封疆大吏气坏了心肝,扬言要把魏山河生吞活剥。 然而魏山河也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听到消息就直接找未来的岳丈对峙,承诺一个月,拿下马斯距离大虞的第二座城池。 战果可想而知。 年轻时候的魏山河,打起仗不要命,狠起来连自己都砍。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 魏山河顺便斩首了敌方一位高级将领,就是现在马斯那位小姑娘将军,赫连小满的父亲。 这一战,也彻底把总督岳父折服。 不过,苏家毕竟是世家大族,看不上魏山河的出身,想要和人家女儿成亲,第一个要求就是魏山河入赘。 那时候还不是镇北王的将军魏山河,哪里能受着气,当着幽辽总督的面,就把他那一直在旁边添油加速,聒噪不止的小儿子给胖揍了一顿。 苏沐全程都没有阻拦,最后跟着魏山河,携手离开苏家。 她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每次魏山河出征时,都会在城楼上吟诗歌唱送行。 更有甚时,她还会跟随魏山河一同破敌。 二人自身的实力都不怎么样。 王妃苏沐也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 但他们在站场上总能逢凶化吉,也成就一段佳话。 只是后来,苏沐在突破金丹期的时候失败,跌了境界不说,身子落了病根,而后生小儿子魏森,她终究是离他而去。 镇北王魏山河,不曾续弦,只是在每年的冬天吃烤红薯。 第131章 冥想等于睡觉 既然心法已经挑选好,陈斯年就准备开始开气境的正式修炼。 这一阶段,杨老所能教得并不多。 因为在正式踏入武者修炼门槛后,武者的修炼与修士的修炼还是有些区别的。 杨霄只能简单地告知陈斯年的运气原理,并不能给出更好的修炼办法。 根本原因是他并非武者。 运气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先以打坐冥想为主。 冥想最开始,当然是要放空自我,让整个人处于一种身心放松的状态。 虽然这个过程很简单,很容易就学会,但还是有人会出现错误。 最明显的就是,冥想冥想着,因为修炼者精神状态过于放松,就特么睡着了。 嗯,没错,就是冥想后睡着了。 等身体完全放松进入冥想状态后,再开始让精神专注起来。 只要精神集中到一定程度,便能够开启识海。 识海内,便是修炼者的自我世界。 在这一方小世界中,修炼者能够看到识海内的场景,那是修炼者修炼的具象化,也是心性的具象化。 在开启识海的同时,修炼者还要集中精神,不停地寻找体内那一缕气。 那一缕气,源自于天地间自然的灵气。 不论是修士,还是武者,体内的真气都源自于天地间的灵气。 只是二者不同的是,修士以灵气化真气,强化外在的同时,更注重内在,以达到长生成仙的目的。 武者则是更加注重外在,就是将真气用于身体,不停地强化身体。 等寻到体内那一丝真气,就可以开始运气。 修士是将真气不停地在体内旋转,游走,需要达到自由掌握的地步。 而武者,则是不停地垂怜这股真气,就像是铁匠在锻造时要不停地打铁。 真气就是这块铁。 等这块铁锤炼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出现突破的迹象,同时也会在识海中出现一定的提示。 这种提示,很可能是识海内的鲤鱼在慢慢长大,准备跃龙门。 龙门有很多,代表着每一个修炼阶段。 也可能是爬梯子,每个梯子代表着不同的境界。 又或者是各种星象,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点燃一颗或几颗星星。 识海对于修炼与心性的具象化,因人而异。 眼下,陈斯年扛着刀,离开静心湖,走入王府后山所在的连绵不绝的山脉中。 该山脉还有一座山峰,名为长山,并不险峻,但有一股源远流长的气势。 长山大营因此得名。 山脉之中,有不少妖兽魔兽,只是随着大虞皇朝的建立,这些家伙全都躲入深处,不愿与皇朝争气运,争灵气。 主要还是因为打不过。 但近年来,大虞皇朝气运出现颓势,这些妖兽魔兽又有复苏的迹象。 陈斯年现在七品的修为,并不能贸然深入深处,就在距离王府五里开外的一处山脚下安静冥想。 冥想的初学者,必须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不能被人打扰。 否则很难进入状态,亦或是进入状态后被人干扰,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陈斯年对自己有清楚明确的认知。 十八岁开始修炼,且不说天赋如何,已经过错最佳的修炼时间,普通人这个岁数已经可以放弃了。 要不是当初系统十连抽获得了【刀魔霸意】,他怎么有机会踏入修炼一途。 【刀魔霸意】在刀法的锤炼上,有一定的加持,但在真正的运气修炼上有无帮助,还不得而知。 陈斯年找了一块光洁的石头,将过河卒放在身边,然后便盘膝在其上,望了一眼日头,缓缓闭上眼,开始按照杨霄所传达的简单方法开始冥想。 嗯,放轻松,深呼吸。 一呼一吸,要平稳,要有规律。 双肩自然松弛。 双臂也放弃乏力。 只需要挺直腰板。 眼珠不要乱动。 诶,我擦,头皮有点痒,好像挠。 不得劲。 后背也有点刺挠。 胸口也是,怎么办? 能不能挠挠啊。 这一动不动的,万一有鸟在我身上拉屎怎么办? 哎呀,好烦。 这冥想好无聊。 还是实战,互相拿刀砍爽一点。 说到实战,那个画舫老板,是个邪修,属于什么宗门?还是散修? 他们是怎么修炼的? 也得这么冥想? 诶,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冥想,得冥想,放空脑袋,放空。 邪修…… 嗯。 说到画舫,那个账本还在手中。 接下来,就要处理吴家还有按察使蒋放。 呵呵,一个都跑不掉。 诶,我怎么又走神了? 不行,得沉淀。 必须沉淀。 说到沉淀,嗯……185体育生,沉淀,顶峰相见…… 那场大雨毁了我的梦想。 不不不不! 得冥想。 放空,放空! 不到半个时辰,陈斯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走神,脑海里闪烁着各种奇怪的画面与想法。 他根本无法沉下心来。 烦躁,无比的烦躁。 “这样不是个事啊。” “因为平日里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心里复盘,或者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不行,得想一个好办法,让自己像睡觉那样的安静,让心里踏实下来。” 陈斯年自言自语,一对剑眉紧紧锁住,手指在膝盖上有规律地扣动。 忽然,他灵光一现: “对,按摩推拿!” “我用按摩推拿治好了魏淼。” “怎么不对自己试试?” 想着,陈斯年就重新做好,两只手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地揉动,而后又在脑袋其他穴位按摩。 这些穴位都是能够让人放松,身心宁静的。 很快,按摩有些效果。 陈斯年感觉内心杂乱无章的想法,开始慢慢消散。 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懒,呼吸变得格外有节奏,脑袋晕乎乎的。 这就是冥想吗…… 感觉还不错。 嗯,放松,放松。 寻找那一缕气。 那一缕…… “呼……” “呼……” “呼……” 不出意外,陈斯年通过精湛的按摩推拿手法,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他大概是第一位,在冥想时用按摩让自己睡着的武者。 如婴儿般的睡眠。 同时他还不忘吧唧两下嘴,好似梦中有什么奇妙的场景,梦呓着: “哎呀,娘子,轻点……” “萧婵,你想要鞭子?这不疼吗?好吧……” “卜特娜热……在马上?你怎么比我还会玩?” 第132章 吴厚德弄死他大爷 等陈斯年睡一大觉醒过来时,竟然已经是中午了。 他可是大清早过来的,结果在石头上睡了一上午。 “唉,看来我是真没有什么修炼天赋。” “人家修炼不吃饭不睡觉,每天都想着突破,结果我就是冥想一下,就能睡着。” “让杨霄知道,不得笑掉大牙?” 陈斯年摇了摇头,自嘲着,起身扛起过河卒,准备回王府。 不过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感受到身体。 结果,还真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好像身体和之前真的所有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还说不来。 可能是身体变得轻盈些? 陈斯年苦笑两声: “难不成我睡一觉就当是冥想?” “怎么可能。” “梦里边,四大美人,有三个和我颠鸾倒凤……多变态,咳咳。” …… 吴府。 吴狄已经回了三山湾。 那边的生意,不能没有老板,不能没有主心骨。 如今,整个吴府上下,只剩下一个顶梁柱。 他的大伯,吴天,自从上次在宴会上犯了羊角风,如今还卧床不起,虽然有了意识,但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虚弱,大概率是要半身不遂了。 可怜的吴天,多年为官的直觉,让他感知到了一丝丝危险,感觉世道的不太平,让他的几个孩子都留在外面,不得回幽辽,甚至他自己落病的消息,都没有传给他们。 吴厚德推开房门,看一眼身边的侍女,而后径直走到床榻边上,看着其上面色枯槁的大伯,满眼的愁闷失落。 吴天则是机械性地转斗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厚德,仿佛并不认识他似的,口中话语也不是很利索: “后的……后的……厚德……” 吴厚德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嘴角下撇,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大伯啊大伯。” “你说你,堂堂幽辽省布政使,结果呢?” “结果被一个陈斯年气得发病。” “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看我们吴家?” “人家说你是晚节不保啊。” “大伯,你做了一辈子官,到头来有什么用?” “连一个小小的陈斯年都收拾不了!” “如今他是骑在我头上拉屎。” “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以往,在幽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何曾有人敢对我不敬?” “现在倒好了,前几天我又碰到他,对他是毕恭毕敬,鞍前马后,我特么连自己的小弟都保不住,我算什么少爷?” “我就是个屁,你也是屁,吴家更是个屁。” “我们都特么活成笑话了。” 吴天听着,直勾勾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愤怒,随后又闪过一丝罕见的悲伤与认命: “后的……我门……我闷……” “你还闷?老子更闷!” “我闷……不和他们抖了……” “什么意思?大伯啊,你能不能说人话?” “窝说……我们和真背望认戳……我们不斗了……” 吴厚德终于听懂了,眼里却闪过一丝讥讽: “现在不和他们斗了?大伯啊,我看你是真的病傻了。” “你说不斗就不斗?” “你怎么不去问问镇北娃,问问陈斯年,看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 “直接告诉你吧,湖上的画舫,已经被查了。” “老板不翼而飞。” “当晚有人看到画舫上有邪祟。” “那画舫背后,没有咱吴家的参与?” “呵呵,大伯,你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吴天听着这些话,苍老的脸上,满是褶皱的皮肉在微微颤抖。 他声音沙哑,举起的手臂颤抖着: “快……快……” “你取真背望……富商认戳……” “他……他会放过你的……” 吴厚德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冷下来: “大伯,不可能的。” “我们吴家在盛天城这些年,做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我爹在三山湾的生意,怎么发展起来的,你比我更明白。” “你们两个是官商勾结。” “呵呵,还有你贪赃枉法,大肆敛财……这些罪名……” “足够我们被抄家了。” 吴天的双眼逐渐暗淡下去,一片死灰。 他的手也放下,耷拉在床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死了。 瞧着心如死灰的大伯,吴天声音也逐渐发冷,一只手开始朝对方的脖子探去,眼里闪过杀气: “大伯啊。” “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我。” “大概只能救我。” “我已经找到一个胖瘦和我差不多的下人。”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吴天眼里再度闪烁起情绪,那是恐惧。 只见他开始吃力又疯狂地摇头: “补……补……你补能这么桌……” 吴厚德的手开始发力,眼神越来越阴狠: “不,大伯,我只能这么做。” “吴家就要完了。” “我是吴家的种,我得延续吴家的香火。” “我得去找你的儿子女儿,和他们在外面团聚。” “至于吴家,至于你,至于我爹……” “你们啊,都得留下来给我当替死鬼。” “大伯,再见了。” 说罢,他双手猛然发力。 吴天眼里的恐惧无法抑制,沉重的双腿双手开始抽搐摆动。 他可以认输,但绝不想死。 他还想活着,还想要安度晚年。 他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哀求。 可是最后,他的双眼翻白,四肢僵硬。 “唔……” 吴天死了。 “大伯,安息吧。” “你的在天之灵,可得保佑我啊。” “等我入了关,找到兄弟姐妹,一定要给你立碑的。” “而这一切,还有你的仇,他们都会算到陈斯年的头上。” 说着,他缓缓地松手。 吴天死得不能再死,死在了自己最宠爱的侄子手上。 吴厚德走出房门,对旁边一个下人吩咐道: “按计划行事。” “烧了。” 旁边的下人用一块布遮住脸,拱手道: “是,少爷。” 啪! 吴厚德一耳光闪过去,凶狠道: “记住,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吴家少爷。” “吴厚德和吴天,被一把火烧死了!” “而这把火,可以是你们些人点的,也可以是陈斯年点的,听明白没有?” 下人连连弯腰: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第133章 杀人者,陈斯年 吴府一夜之间毁于一旦,火光冲天,小半个盛天城的百姓都瞧见了黑夜里的赤红。 而身患羊角风的布政使吴天,与其侄子吴厚德,困于大火,双双毙命,消息不胫而走。 这天一大清早,不少百姓就来到吴府的废墟前,瞧着那烧得焦黑的正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呵呵呵,死的好啊,死的好啊。” “吴家在幽辽作恶多端,吴厚德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们一家这是遭报应了,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 “屁!老天要是真开眼了,就应该把那个吴狄也给烧死,那家伙还在三山湾逍遥快活呢。” “你们说,是谁放的火,把吴天和吴厚德都给烧死了。” “不会是他们家的下人吧?” “可没准,不过他们家这么多年做的那些坏事,指不定得罪多少人。”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姑爷啊?” “之前可是一直在传他和吴家不对付。” “有这种可能。” “诶,等等!” “不对劲,你们快看,那边的墙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吴家大院的院墙上。 只见其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杀人者,陈斯年!” “我滴老天爷啊,这位姑爷这么生猛的吗?杀了人还要昭告天下?” “这官府难倒不会抓他吗?” “抓个屁,人家是镇北王的姑爷,就是按察使来了,也没用。” “牛的牛的,陈斯年果然不同凡响。” 有人钦佩,也有人唾弃反对。 后者明显是布政使相关的利益群体。 “呵呵,纵火谋杀朝廷命官,事后还大张旗鼓地宣扬,陈斯年真以为在幽辽没人管得了他吗?” “就是,就是。” “他已经触犯大虞律法,难倒官府要置之不理吗?” “天理何在,律法何在?” “他就是蔑视我大虞皇朝的铁律。” “他今日敢杀害朝廷要员,明日还能做出什么来,我想都不敢想。” 这话一出,所有人噤若寒蝉。 有百姓甚至退后几步,开始远离人群。 有些事,可不是老百姓能够参与的。 有些话,可不是老百姓能说的。 这时,忽然有人站出来,义愤填膺道: “难倒布政使大人就白死了吗?” “陈斯年今日敢纵火杀人,明日他就敢公然造反。” “对,他这就是在篡虞自立!” “没错,他这就是谋反。” “诸位,还记不记当初圣上派来的钦差,那可是拿着尚方宝剑,手握圣旨啊,结果呢,陈斯年带兵强压钦差一头不说,还抗旨不尊。” “这样的人,留在我们幽辽,简直就是祸害。” “没错,他对幽辽没有任何益处,对百姓也是百害无一利。” “我提议,即刻向朝廷上疏,恳请皇上以强力手段,将陈斯年带回京城,关入大牢。” “我们还要给镇北王写血书,让他和陈斯年划开界限。” “呵呵,没错。” “诸位仔细想想,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按照他陈斯年那好事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 “很明显,他现在就是在害怕,昨天把人家杀了,脑子一热还留下性命,今日就感觉后怕了。” “所以他根本不敢到场,就是敢做不敢当。” “瞧瞧墙上这几个字,多么讽刺。” “他陈斯年,就是胆小如鼠。” “这人要不是他杀的,他现在就应该站出来解释一番。” “没错。” “多说无益,我等现在便联名上书!” 人群最前方,几个地方官和读书人一脸的正气,好似满腔的热血无处发泄。 然而话里话外,矛头全部指向陈斯年。 很明显,这些都是有意而为之,早就提前设计好的。 有老百姓实在是听不下去,嘟囔一声: “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来?” “那墙上的字,没准是诬陷的。” 一名官家立马反驳: “愚民!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给陈斯年开脱?” “如今铁证如山,摆在面前你还不认?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然而又有人低声道: “吴家的人不该死吗?” “我感觉杀得好。” 官家一听,立刻激动起来,一脸的恼火: “来人啊,把这个愚民给我抓起来。” “他就是陈斯年的同党,纵火杀人,呵呵,好好好,本官现在就把帮凶缉拿归案,抓捕陈斯年也就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皇帝下旨,派兵家来,他也得完蛋。” 那小百姓吓得连连后提,然而旁边官府的兵家已经上前,准备捉人。 “你们……你们这就是颠倒是非!” “你们就是狗官。” “哪里有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 “布政使在幽辽做得那些事,你们难倒不清楚吗?” 被抓的小青年不依不饶,面对兵家迫近,还扯着嗓子指责着。 然而下一刻,他就闭嘴了。 因为面前走上来的兵家,抬手就是一巴掌。 武夫的力道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抗的。 这一巴掌扇过来,直接让青年双眼一黑,脑袋嗡的一声,半边脸都肿起来,嘴里满是血水。 “咳咳……” 他坐在地上,咳嗽一声,口中吐出一颗牙齿。 而身前的兵家则是甩着手腕,冷笑: “小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你就是一个白身,老子打你就跟打孙子一样。” 青年不言语,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他不服气。 凭什么? 吴家的人不该死? 旁边围观的百姓们也是一脸的愁苦烦闷。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话没错,吃亏的永远都是百姓。 “还愣着干什么,别浪费时间,把帮凶给我带走。” 那官家催促着。 兵家闻声,立刻上前,抬手揪住青年的头发,要给他拎起来。 后者吃痛,面容扭曲,一顿挣扎,但还是被揪起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兵家的脸上吐一口唾沫。 “呸!” “??” 兵家愣住,另一只手摸了一把脸,随即眼里满是盛怒: “你找死!” “敢侮辱老子!你算什么东西?” 怒吼着,他抬手就朝青年的胸口打去。 这一拳下去,青年必死无疑。 第134章 孩儿不孝 青年面对那袭来的一拳,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始终无法相信,好人就该被诬陷?坏人就应该被袒护? 自己也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呵呵。 这世道,到底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给老子死!” 刚硬的拳头带着一股遒劲的拳风,就要终究青年的生命。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猛风骤然从侧面袭来。 众人只觉得耳边好似有刀子飞出。 事实上,确实是一把刀飞过来。 那刀身修长,如同禾苗的长刀,带着一股霸道的气势,如同闪电一半划破虚空,激射而出。 砰! 兵家甚至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连头都没有回过来,就被飞来的苗刀直接从左侧肋骨贯穿,刀尖划破他的躯体,从右侧肋骨窜出。 苗刀所蕴含的巨大力道,让他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就像是被穿在竹签上的糖葫芦,最终和苗刀一同钉在吴家那烧得焦黑的墙面上。 鲜血如瀑布流淌而下。 在场的众人吓得无疑不是张大嘴巴,双眼瞪大,身子微微颤抖。 变故来得太突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没有人看清楚那兵家到底是怎么被钉的。 砰。 青年应声坠地,摔得屁股生疼,一脸懵逼又一阵后怕的茫然坐在那,机械地转头,朝苗刀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袍,身披软甲的英武俊彦,面带戏谑的缓缓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身材匀称,有些消瘦,气质傻傻的侍女。 两道身影走来,人群不自觉地分开一条路。 “这……这是陈斯年?” “哈哈哈,人家本人来了,我看你们还叫嚣什么。” “刚才你们不是说他不敢来吗?” “现在人家到场了,来吧,你们这些狗官,和人家对峙!” 有人拍手叫好。 有人内心叫苦不迭。 陈斯年毫不避讳地迎着众人的目光,脚步沉稳地走到人群中央,将地上的青年扶起来: “去城南的回春堂,提我的名字,可给你医治,不要银两。” 青年瞧着眼前身上棱角分明的男子,只觉得一阵炫目。 这就是魏家的姑爷,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陈公子? 当真俊朗非凡,当真义薄云天。 他竟然肯出手救下自己这般小人物。 陈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双眼陡然一凛,看向吴家大院前的三名官家。 他起身缓缓走上前,路过那个死的不能再死,被钉在墙上的兵家,顺手将其上的过河卒拔下来,后者瞬间像一张纸似的从墙上滑落,最终躺在血水中,没了生气。 “陈、陈斯年……本官劝你,立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你纵火谋害吴大人不说,还……还当街砍杀官府兵家,你这就是目无律法,你这就是谋反的大罪。” 陈斯年瞧着他两股战战的模样,嘴角下撇,睥睨不屑道: “谋反?” “呵呵,这个帽子,之前就有人给我扣过。” “可惜,这并不能压死我。” “至于吴家……” “呵呵,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陈斯年转而看向院墙上的几个大字,心中更是轻蔑不已。 这种拙劣的手段,就想嫁祸给自己。 唉,老子还真是被人看扁了。 嗯,不过这障眼法弄得不错。 吴家有人想要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这边,实际上是转移视线,拖延时间。 估摸着,剩下的吴家人是要逃跑。 那逃跑的是谁呢? 有点意思。 但眼下,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 那官家看陈斯年竟然如此嚣张,甚至都不反驳杀人的事实,奓着胆子说道: “陈斯年,我等已经决定,联名上书圣上。” “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人就是你杀的,对否?” 陈斯年扭动两下脖子,动作像极了“一个月几百块钱,你玩什么命啊?”随后他又扭动两下手腕,陡然将脸凑近到对方面前,笑吟吟地质问道: “人就是我杀的,又怎样?” 几个官家一愣,心中大喜,但又有一种违和感。 尤其是陈斯年那笑容,总感觉下一刻他们也要去 “我杀狗官,不行吗?” “呵呵。” “吴家为祸一方,老子就是想杀这,怎样?” “你们管得了我吗?” “我就问你,你们能把我怎样?” 嚣张、狂妄、气焰彪炳。 三个官家脸上的皮肉都在疯狂地跳动。 他们感觉自己的面子被陈斯年按在地上摩擦。 “你你你……” 其中一个年长的官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陈斯年继续道,还是安慰的口吻: “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就别给人添堵了。” “你应该听说过,布政使吴大人的羊角风,可就是被我气的。” 那年长官家听到此,再也蚌埠住了,指着陈斯年就要说什么: “你……你……你……” 噗—— 他喷血了。 他倒地了。 他起不来了。 急火攻心。 “陈斯年,你……你怎能如此目中无人,你竟然还气伤一位朝廷命官。” 年轻的官家质问着。 然而陈斯年根本不管那些,竟然猛然抬起腿,一脚踹过去。 砰。 前者立刻人仰马翻,后烧脑着地,整个人双眼冒金星。 陈斯年捏了捏拳头,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无所顾忌地说道: “呵呵,老子最烦别人和我哔哔赖赖。”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也钉在墙上。” 年轻的官家彻底闭嘴了。 随后,陈斯年看向第三个官家。 后者立刻转过头去,背过身: “哎呀,今天是我老母的七十大寿。”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给忘了。”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说着,他就往一边走去,边走边加快速度,最后竟然变成了狂奔,一转眼人就没影了。 原本还一脸得意的三名官家,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便死伤败走,分崩离析。 而这发生的一切,围观的老百姓可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根本不在乎吴家是不是陈斯年杀的。 此刻,他们只知道,这位看似没有底线的二世祖,好像喜欢专门整治这些官家。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最终还是没忍住,拍起手,费力地大叫一声: “好!” “好好好!” 第135章 追杀吴厚德 随着一声“好”响起,紧接着是无数声“好好好”。 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百姓都看在眼里。 你把百姓当人,为百姓做事,百姓自然会把你供起来,会为你做事。 陈斯年没有想到周围的人会对自己如此看好,一时间心中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就想抬手挠两下后脑勺。 哎呀,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头好痒。 我就是单纯地想要装比而已。 你们不要这样,怪难为情的。 而后,那个老人拄着一根破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眼里竟然闪烁着泪花,激动地说话都不是很利索: “姑爷……谢谢你啊……” “我替大家谢谢你……” “其实他们都很怕你……我也很怕你,不过我这老胳膊老腿,半只脚都进棺材的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谢谢你替我们出头。” 陈斯年连忙摇头,伸出手去搀扶对方,由衷道: “是在下该谢谢诸位才是。” “你们一直在替我鸣不平,在下不是聋子不是瞎子。” 说着,他看向围观的众人,一脸的认真与诚恳,深吸一口气开口,掷地有声: “家不可无规,国不可无法。” “吴家被人一把火烧干净,死伤无数。” “哪怕布政使吴天和吴厚德作恶多端,但那毕竟是两条人命。” “我若是置之不理,他日诸位中若有人遭受不公,又当如何伸冤?” “所以,今日我陈斯年在此保证。” “吴家命案,我必然会彻查清楚,给诸位一个说法。”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扛着刀,带着冬荷离开。 留下一众百姓目送。 他们眼中都闪烁着泪光。 远离人群后,冬荷最后瞥了一眼百姓们,转而看向陈斯年,好奇道: “姑爷,为何不再留一会儿,大家看起来对你又喜又怕。” “您……嗯,怎么说呢。” “您能借此机会消除隔阂?与他们的隔阂?” “冬荷心里有想法,但有些说不清楚。” 呆头呆脑的冬荷,能说出这种收服民心的话,实属不易。 陈斯年笑了笑,想要摸摸她的秀发,只是瞧着对方那有些繁琐的发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略作思忖后解释道: “民心这种东西,刻意而为之,百姓能看出来。” “有些事,你要做,讲求一个水到渠成。” “就像今日这事,被我遇上了,我自然是要出手,替他们站出来。” “可若是我再留下,那难免有作秀的嫌疑。” “大虞的官家不把百姓当人,甚至有些连作秀都嗤之以鼻,这可不是好事。” “我们要做的就是以诚待人。” 嗯,其实是因为我心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你让我打打杀杀,让我给他们出头,没问题。 可要接受他们的感恩戴恩,实在是难为在下了。 看百姓们的那种热泪眼眶,我只觉得难为情。 “好吧。” 冬荷貌似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陈斯年没有思考,说出心中早就构思出的想法: “你派人去满月楼,找李青书,让他联系按察司佥事沈宏,探一探按察使蒋放的口风。” “吴家突然遭遇大火,想来和画舫一事脱不了干系。” 冬荷点点头,又皱起眉头,半晌才好像是想通: “您是说,吴天他们知道了画舫的事情败露,所以自行烧毁了吴府?” 陈斯年呵呵冷笑: “壁虎断尾,很简单的道理。” “顺便再让沈宏挑选按察司官府的好手,去检验尸体。” “按察司里的不少主事官家,还是有些手段的。” 里面应该是有“法医”的存在。 “那您呢?” 冬荷继续问。 陈斯年望向盛天城的北门城楼,胸有成竹道: “我啊,我溜达溜达。” “有重要消息,雕鸮传信。” 冬荷俯身拱手行礼: “明白。” 说罢,她转身,着手安排陈斯年的命令。 …… 来到城门口,陈斯年直接把王府的腰牌丢给守城的将领。 后者一瞧腰牌上“镇北王府”四个大字,立刻从一脸严肃,换成了亲和的笑容: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陈斯年没有隐瞒: “免贵姓陈。” “哦,原来是陈公子,不知王府派你来城门……嗯?姓陈?王府的人?你是……” 守城将领一脸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陈斯年微微颔首: “嗯,在下陈斯年,调取今日出城人员记录。” 兵家不敢有丝毫怠慢,更没有一点的隐瞒,火急火燎地将一个卷宗拿出来,在桌案上铺开,指着上面道: “今早出城人约四百人,全部核实过身份。” “其中游学士子十几人,商人一百多人,余下全部为农夫。” 陈斯年大致扫了一眼。 单看出城记录的意义并不大。 随后,他从纳戒中拿出一副画像,送到兵家的面前,寻问道: “此人可有些印象?” “嘿,在下自然是认得,这不是吴家的少爷嘛,吴厚德,盛天城谁不认识他。” “昨天后半夜吴家起火,这小子估计是烧死了。” 兵家说得有些轻快,但很快他与陈斯年那凝重的目光对上后,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双手接过画像: “姑爷,在下立刻就让 “您稍等片刻。” 陈斯年点点头,前者立刻飞奔出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将领跑回来,抱拳道: “回姑爷,士卒们不曾看到此人离开城门。” “但有类似体态的人,今日大清早,和第一批农夫们同时出城。” 陈斯年嘴角勾起笑容: “画像给你,派人送去南门。” “若有相同消息,便传信回王府。” 将领再度躬身: “在下领命。” 陈斯年起身,没有半点留恋: “找一匹快马。” 说着,他把一锭银子丢到对方的怀中。 将领瞧着,也不废话,在前面引路: “姑爷随我来。” 陈斯年领了一匹擅长奔袭的好马,将苗刀被背在身后,跨上去,一手握住僵硬,一手挥动马鞭。 战马嘶鸣,朝城外奔腾驰骋。 第136章 奸计 “快点抬,磨磨蹭蹭,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要是不能敢在中午前到县城,你们几个的脑袋就得落地。” “小韩,你给我看好他们。” “这些愚民,就跟毛驴一样,记吃不记打,不打就不走路。” 平整的官道上,一行人正在朝前方缓缓前进。 为首的是一个挺着大肚腩,满脸肥瘦,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此刻穿着粗布麻衣,一脸的嫌弃。 或许是走得有些久了,他那肥硕的身子不停地地流出汗水,整个人就像是刚出水的卤猪。 他旁边跟着一个长相颇像老鼠的家丁下人,对着旁边抬着大包小包的短工们耀武扬威,手中竟然还拿着一个鞭子,在空气中抽得啪啪作响: “都给我手脚麻利点。” “要是耽误了少爷的好事,你们都得死。” 训斥一番后,小韩来到主子的身边,搓手道: “吴少,高,实在是高。” “外人绝对想不到你这一招金蝉脱壳。” “就是那个陈斯年,也对猜不出,呵呵,我们已经出城了。” 吴厚德一脸得意,只是瞧见身上的衣服,一脸的作呕: “呵,他陈斯年再聪明也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这一次他在明,我们在暗。” “还有以后别叫我吴少,吴厚德已经在大火中死了。” 小韩猛拍一下脑门,连连点头: “对对对,吴少已经死了。” “现在您就是柳少。” 吴厚德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不耐烦地说道: “快点吧。” “中午前到县城,填饱肚子。” “行礼盘缠绝对不能丢,我们所有家当都在这了。” 说着,他的眼神逐渐阴郁,想到了陈斯年那张欠揍的脸,开始咬牙切齿: “要不是那个狗日的,老子会沦落于此?” “堂堂吴家少爷,最后竟然沦落到要扮成农民和行脚商,说出去让人家笑死。” 小韩连忙安慰道: “没事的,柳少。” “等我们到了三山湾,一切都会好起来,老爷必然能带我们东山再起,到时候再想办法联系京城,还有马斯那边,杀回幽辽指日可待。” 吴厚德一听,抬手就想给对方一巴掌,气得眉毛都竖起来: “这些话是能说的?” “你嘴巴给我严实点。” “说什么都可以,马斯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漏。” 小韩连忙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然后他又跑到后面,拿起鞭子“啪啪”在空气中抽两下,耀武扬威道: “都给我快点。” “磨磨蹭蹭,不想要银子了?” “这不比你们一上午在田里赚得多?” “感恩戴德吧,这都是吴……都是柳少赐给你们的。” 几个临时的短工没有吱声,低着头,听话地往前走,身上背着,手里抬着的大小包裹还有箱子,都给外的沉重。 钱难挣,屎难吃。 不管什么年代,最苦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砰。 就在这时,一个骨瘦如柴的短工,因为体力不支,身上负重太大,摔倒在地,脚也扭了,一时间难以站起来。 他身上的包裹落在地上,沾满尘土。 吴厚德一看,顿时怒火中烧,若日来心中那股子憋屈,还有今早到现在那股恼火,再也无法抑制,走上前一把抢过小韩手里的鞭子,朝那瘦男人的后辈就抽过去: “挨千刀的东西,这点活都做不好。” “要你什么用?” “你这种废物,就应该一直给人家当佃农,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后代子子孙孙都是给我们当下人的货色!” 短工被打得后辈出现一道道口子,血淋淋的,格外渗人。 旁边一个壮汉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按住吴厚德手腕,瓮声瓮气道: “少爷,差不多得了。” “大家都是出来混饭的,行个方便,他的东西我来背,银子你照样给,成不?” 吴厚德直愣愣地转头,嘴巴微微张开,两只眼满是难以置信,盯着壮汉,愣了一会才开口: “你在和我说话?” “对。” “你算哪根葱?你们这些愚民,就活该给老子打。” 吴厚德又要抡起鞭子,可对方的手劲不小,他竟然无法挣脱,再瞧一眼对方那一脸正气的模样,心中怒火更旺: “好好好。” “你小子仁义,喜欢帮忙是吧?” “和那个狗日的真像。” “老子就连你一起打!” 说着,他就再度发力,可惜还是不能挣脱束缚。 吴厚德冷笑: “可以啊,造反是吧?” “不想要钱了?” 壮汉拳头攥紧: “少爷,我们这里有几个人,你可只有你自己,还有那个下人。” “真要闹起来,我们都没好下场。” 吴厚德听着,一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眼里闪过一丝惧色: “有意思,有意思。” “没想到你们这些废物,竟然也能和我对峙。” “呵呵,那好,我不打了,你们把东西给本少运到地方就是。” 壮汉松开他的手。 众人也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吴厚德竟然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朝壮汉的腹部就刺去。 几个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瞧见一抹红色飞出。 壮汉捂着伤口连连后退,一脸恼火地看着吴厚德: “你……你这个人……言而无信……” 吴厚德冷笑: “小子,长点脑子。” “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们不成。” “不就是一点行礼吗,老子不要了,今天就弄死你。” 说着,他又挥动匕首上前。 其他加个人都吓得不敢动弹。 吴厚德见状,感觉威慑的效果差不多了,就收手道: “想要银子的就继续跟着我。” “呵呵,别动歪心思,否则下场和他一样。” 众人不敢言语。 小韩连忙狐假虎威地上前,对着瘦男人和壮汉就是一顿猛踹。 吴厚德懒得去看,正好在旁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地面震动。 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不成遇到脏东西了? 还是有人追过来了? 不可能,镇北王的人再怎么聪明,也绝对发现不了自己已经逃出城。 而且,自己特意在吴府里准备和自己差不多的尸体,足够混淆视听。 第137章 又有人要逃 抵达县城,雇一辆马车,再去往三山湾。 只要抵达那边,就能得到父亲的保护,就能够东山再起。 吴厚德死死地攥紧手中的匕首,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着,可脚下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他甚至不敢回头。 马蹄声已经很清楚。 吴厚德的精神有些崩溃: “你们这些人,就不肯放过老子吗?” “小韩!” “过来,把剑给老子拿出来。” “不管是谁来,老子都和他拼了!” 喊了几嗓子,吴厚德却发现没人应答。 他只好转过头看去。 这一看,差点让他下巴掉在地上。 一匹高头大马上,白袍银甲的陈斯年手持苗刀,立于众人面前。 他手中的苗刀刀尖,正指向下人小韩。 “你很喜欢欺负人是吗?” 冰冷的嗓音,带着一丝嘲讽与戏谑。 小韩此刻吓得已经无法说话,只能是茫然地点头,但立马又摇头,浑身哆嗦着,上下牙打架。 吴厚德见到这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快跑! 赶快跑。 别回头。 一刻都别停。 此时此刻,吴厚德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格外的沉重,大腿艰难地抬起来,腰腹上也好似绑了不知多少个沙袋。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眼里的场景都在摇晃。 “狗日的东西,他怎么就能追过来?” “老子的计划天衣无缝。” “他凭什么能猜到?” “凭什么?” “一定是有内奸,有人出卖老子。” “陈斯年,我与你不共戴天!” 吴厚德一边跑,一边咒骂着。 微微侧目,他发现旁边有一片树林,想都不想,他就要朝那边扑过去。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那梦魇般的嗓音: “吴少,别费力气了。” “乖乖回去。” “唉,怎么就不听劝呢,非得逼我动手。” 吴厚德根本不理会这些话语。 他只想逃。 只要能逃到三山湾,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耳边却在这时传来破空声。 嗖—— 苗刀过河卒带着凛冽的气势,划破长空,如流星般激射而来。 刀剑刺破粗布衣衫,划破些许皮肉,最终仿佛一杆长枪,将吴厚德串起来,刺入泥土中。 吴厚德没有受多深的伤,但却无法动弹,刀身就将他的衣服挑起来。 陈斯年瞧着远处的肥硕身影,摇了摇头,笑道: “没想到同一天串了两个糖葫芦。” 心如死灰,陷入绝望的吴厚德,短暂的沉默后,就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陈斯年!” “你不得好死!” “你为什么偏偏和老子过不去?” “我特么到底哪里招惹你了?” “当初满月楼一事,我已经赔不是,你还要怎样?” 陈斯年骑着马上前,抽出苗刀,抹去刀身上的些许泥土,平静地说道: “偏偏和你过不去?” “吴少可是误会了。” “你也不过是顺带的。” “我是要和吴家作对,哦不对,我是和幽辽乃至北三省的贪官污吏作对。” “你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喽啰而已。” 摔在地上的吴厚德,缓缓站起身,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颤抖的双肩,刺耳的磨牙声,隐隐发力的双脚,都在说明,这家伙不服气,不死心。 下一刻,他陡然暴起,怒吼一声: “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叫嚷着,他抽出后腰的匕首,丢开刀鞘,朝着陈斯年就狂奔而去,双手死死握住匕首的手柄,高举头顶,朝陈斯年就刺过去。 可惜。 自不量力。 陈斯年早已经收刀入鞘,面对狂暴的吴厚德,他甚至不需要让过河卒再度出鞘,只是微微抬手,苗刀就猛砸而去。 砰! 刀鞘精准无误地击中吴厚德胸口。 后者瞬间倒飞两丈多远。 这一手反击,让围观的几个人都不由得猛吸一口凉气。 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 倒在地上,开始咳血的吴厚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陈斯年,你以为找到我就结束了?” “呵呵,别忘了,吴家……还有我爹!” “他掌管着三山湾的生意,那可是幽辽省的生意命脉,我不信镇北王会把爹我怎样。” “只要我爹还在,他就一定会给我报仇。” “还有……” “还有你别小看我们吴家。” “哪怕吴府不在,吴家的影响力还在,朝廷不会放过你。” “东宫……呵呵,东宫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此,陈斯年眼睛眯起来,一丝愠怒闪过,幽幽说道: “东宫?” “呵呵,你还知道东宫的存在。” “看来太子的手伸得够深,布局够广啊。” “看来陈勾无法完成的事业,要交到他手上呢。” “可那又怎样?” “吴厚德,太子对你来说是救命稻草,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你知道,他在我这是什么吗?” 吴厚德愣了愣: “老子怎么会知道。” 陈斯年慢条斯理,仰脸望天: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老子没问。” “太子啊,我对他的评价……就是,依托答辩。” 吴厚德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 “你说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哀嚎声陡然响起。 “啊!” 过河卒的刀鞘,在陈斯年那巧妙的力道下再度弹出,精确地砸在吴厚德右臂上。 手臂的骨头,断裂。 砰! 又是一声闷响。 “啊!!” 那种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惨叫声,零在场众人都禁不住捂住耳朵,撇过头去。 刀鞘砸中了他的左臂。 而后,就是双腿。 “陈斯年……我……” “不……” “啊——” 双臂双腿被废掉的吴厚德,躺在地上,连翻身挣扎都做不到,只有上本身再不停地抽搐。 陈斯年看这他,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就仿佛在看一只即将死去的家畜。 这时,远处飞来雕鸮。 猛禽盘旋几圈后,在陈斯年抬起的手臂上落下。 他抽出雕鸮腿上绑着的竹筒,拿出密信,皱眉扫了几眼。 “姑爷速归。” “有东宫杀手潜入城内。” “按察使蒋放秘密逃遁,京城派人接应。” 第138章 二五仔沈佥事 蒋府。 下人们正匆忙地走动着,手上提着大包小包,都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而内堂中的按察使蒋放,更是带着亲信,收拾着一箱又一箱的官银。 就在他愁眉不展,督促着下人们抓紧时,一位管家走过来,躬身道: “老爷,沈佥事沈宏求见。” 蒋放此刻正心烦着,好似没在意管家的话,摆摆手一脸的愁闷与不耐烦,想都没想道: “不见,谁都不见。” “本官现在没时间。” 老管家也是有些为难,平日里此人而关系可不一般,现在就要过河拆桥了吗? 他秉持着小心翼翼的原则,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老爷,是沈宏,不是他人。” “我说了,本官现在……谁?你说谁?沈宏?快快快,让他进来。” 蒋放终于从担忧忐忑中回过神来,一把搂住老管家的肩膀,激动道: “还得是你啊,关键时刻还得是你。” “去吧,把他叫进来,我有要事相商。” 老管家行礼后离开。 不多时,沈宏提着官袍小跑过来。 途中,他环顾四周,瞧见蒋府下人们那焦急的神态动作,就知道不妙。 进来内堂,看到一箱箱的官银,他眼睛有些直,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一脸纳闷地上前问道: “蒋大人,您这是为何啊?” “要离开幽辽吗?” 蒋放一把拽过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声音道: “你来的正好。” “我已经预感到不妙。” “画舫被人查,老板也下落不明,昨日吴府起火,吴天和吴厚德双双毙命。” “虽然现在我的人没有一点消息,但我有预感,接下来就是我们。” 沈宏微微错愕。 他不是担心自己的安慰,而是惊讶于按察使的头脑与直觉。 这老壁灯特么真6啊,这么多年能贪污无数还始终屹立不倒,而他敏锐的嗅觉有必然联系。 想到此,沈宏冷静下来,又思考一番措辞才开口,一脸的无所谓: “哈哈哈哈哈哈,沈大人,您这是杞人忧天呢。” “我们按察司主要地方邢狱律法,谁能查到咱们头上?就算查到了,咱们也有办法摆平,不是吗?” 蒋放连连摇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感觉这次来的不同以往。” “这次应该是镇北王……还有陈斯年。” “他们两个一个暗中给出方向,另一个负责雷厉风行地执行。” “吴家就是最好的下场。” “这么多年,我们与吴家一起大肆敛财,镇北王能不知道?” “他不过是没有机会,没有借口动手罢了。” “现在陈斯年这把刀又快又狠,砍谁谁死,镇北王巴不得咱们被他砍死。” “所以,别废话了。” “沈宏,跟我一起走。” “京城那边已经派来人马接应了。” 沈宏眼睛陡然瞪大,惊诧万分: “蒋大人还认识京城的人?” “你这不废话嘛,我当年也是从京官调到地方的……你小子这么吃惊干嘛,赶快回家收拾东西,我们一起走。” 蒋放瞧着沈宏不当回事的样子,很是恨铁不成钢,继续道: “半个时辰,我们在南郊集合,想办法混出城。” “他们现在应该没反应过来。” “走上一天一夜,抵达胡然省边界后,东宫的人就会接应我们。” 东宫? 嘶—— 沈宏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跟着蒋放喝汤,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底牌。 不行,得赶快告知陈公子。 等等! 为何要告知? 现在跟着蒋大人走,岂不是安全了? 我再也不用受到陈斯年的威胁,还有机会巴结上太子。 可是…… 沈宏想到陈斯年之前给他的羊皮袋子,里面可是装着这个世界无上的宝贝。 他根本离不开那东西。 而且,他还想要更多的宝贝,想要躺在那些东西中睡觉。 他不能没有它们。 涩涩,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哪怕他是一个变态,是一个南桐。 “陈斯年不会追上来吗?” 本能地,沈宏想要套取更多的情报。 蒋放瞧着沈宏,心想这家伙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以前都是一副低头办事的样子,怎么今天问题这么多。 罢了,或许是因为心中害怕吧,自己告诉他也没关系,以后等到了京城做官,还得培植自己的势力,正好沈宏跟着一起过去,能帮到不少忙。 于是蒋放说出另外一张底牌: “知道太子身边那位钱老吧?” 沈宏皱眉,想要摇头,可前些年跟着蒋放一同进京述职时,曾瞧见一眼那个阴仄仄的老头。 “您是说,那位钱老?据说陛下不是想要让他担任国师吗?” “没错。” 蒋放点头,双臂环抱,还不忘对其他的家丁指手画脚,同时说道: “那个钱老,实际上是太子的人。” “他的一位弟子,已经潜入城中多日,一直不曾找到机会对陈斯年动手。” “这次,就是绝佳的机会。” “陈斯年瞧见我等逃遁,必然会以为胜利在望,乘胜追击,这时是他最为大意的时候,钱老那位弟子必然回出手。” “他能杀了陈斯年最好,再不济也会为我等争取时间,足够我等进入胡然省。” 沈宏点了点头,略微犹豫和思忖道: “那在下这边回去收拾,带着家眷与您在城郊回合。” 蒋放点点头,还不忘叮嘱: “记住,一定要打扮成商人的模样,不要穿得过于招摇。” 沈宏拱手: “在下明白。” 然而等出了蒋府,身后走入马车,便对一旁的李青书说道: “快。” “你先骑一匹快马,去往镇北王府,将我方才得到的消息,传给陈公子。” 李青书一脸的认真,不敢怠慢。 “你挺好,时间紧迫,我只说一遍。” “来不及写下来了,你就一字一句地全都背下。” 不到半个时辰。 城外十里外的陈斯年,废了吴厚德,接到相关的消息,眯起眼睛,耐心地等待。 很快,随后赶来的冬荷,带着甲士,将吴厚德捆绑起来,丢到马车上。 天色渐暗。 陈斯年回到王府中,与宋无咎开始推演蒋放的逃跑路线。 第139章 夜袭 陈斯年回到镇北王府后,就直奔文津阁,和第一谋士宋无咎展开谈论,研究按察使蒋放的逃跑路线。 而镇北王却一脸的不在意,背着手,缓缓走出门,溜溜达达,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头,不参与其中,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曾经大名鼎鼎,威震大虞的战神王爷,如今却是甩手掌柜的模样,很多事完全放心地教给陈斯年去搭理。 陈斯年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专注地和宋无咎在地图上推演起来。 后者手里拖着烟袋锅,吧嗒吧嗒地抽几口,青烟缭绕,眉头紧锁道: “蒋放从盛天南门走,出幽辽,去往胡然省,一共三条官道。” “其中最为宽阔平坦的那条,一路上关隘无数,守将更是大多出自长山大营,绝对不会放行,他必然不能选。” “相对崎岖的那条,用于战时奇袭,当时也是草草修建,并非用于潦草运输,一路上郡县较少。” “第三条,则是羊肠小道,蒋放此番出逃,所带的金银财宝必不在少数,光马车就四五架,若是走这小道,只怕是半日内就会被追上,我认为他不会那么傻。” “如此来看,他最可能走第三条,但也不排除对方犯浑或者兵行险着,斯年,你怎么看?” 陈斯年托腮思忖,盯着舆图,半晌后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 “宋先生,你以为蒋放此人如何?性情如何?” 宋无咎又吧嗒几口,整个文津阁内都飘散着青色的烟雾。 缭绕朦胧之中,他眉头紧锁,咳嗽几下说道: “此人从京城来到幽辽,在此为官多年,不说任劳任怨,也算是给幽辽百姓办了一些事。” “但暗地里贪污的钱财,更是难以想象。” “最开始,王府这边并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 “直到他在幽辽为官的第三年,才因为一件杀人案,收受城中富豪五万两银子,承诺将对方儿子大牢里捞出来,才被暗自发现。” “可见,此人性子还是相对小心的,起码比布政使谨慎。” “可惜,有钱能磨推鬼,贪婪的本性还是会暴露。” 陈斯年认真地听完,微微颔首,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衣袖,思索片刻后: “既然都有可能,那就三路同时派兵追击。” “他出逃到胡然省,有人接应不说,路上一定会带随从和家仆。” “两路各五百人,保险些。” “我独自令一百人,走宽敞的大路。” 宋无咎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姑爷为何要走大路?” 陈斯年神秘一笑: “大虞的官家,向来都心存侥幸,大多数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宋先生你也说了,保不齐他兵行险棋。” “况且,再厉害的将士,也抵不住大批大批的银子。” “蒋放出手阔绰,沿路抵达关隘,自然是会打点。” 宋无咎不由得摇头苦笑: “你这是不相信长山大营走出去的将士,若是被王爷听到,他肯定会不悦的。” 陈斯年却是耸耸肩,一脸轻松和无所谓: “我不是不信任将士。” “我是不相信人心。” “面对巨大的财富,任谁都会动摇。” 说罢,陈斯年转身离开: “宋先生,晚辈先告辞。” “一路小心。” 宋无咎目送陈斯年的背影远去。 …… 平整宽敞的官道上,陈斯年带着五十白云游骑,五十神机营将士,奔袭了两个时辰。 马匹嘶鸣,连人也口干舌燥。 终于抵达一处村庄,附近有溪流,陈斯年这才让众人歇息片刻,同时饮马。 廖熊胆这次并没有敢来。 他在小路追击。 而姚翠花则是在那条战时奇袭的道路。 眼下跟着陈斯年,较为熟络的只有金维庭。 多日不见,后者已经褪去了青涩,消瘦的身子也开始健壮起来,只是那对眼睛还是有些他那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姑爷,你说那个蒋放会走这条路吗?” 金维庭拍着战马的长脖子,梳理马毛,瞧着马儿因为疲惫而疯狂吸水,有些心疼。 陈斯年极目远眺,两旁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目光的尽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官道: “谁知道呢。” “不管他走哪条路,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样。” 金维庭低着头,盘算一番,如实说道: “姑爷,人不会有事,可是这么跑马匹遭不住。” “再这么跑下去,天黑前就得死伤一大片。” 陈斯年目光不曾动摇,沉声道: “时不我待。”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以后收了苍狼部,战马要多少有多少。” “行了,别废话了,告知所有将士,上马,继续奔袭。” “天黑前,再推进百里,明日抵达幽辽边界。” 金维庭抱拳行礼: “属下遵命。” 入夜。 天气诡谲。 乌云遮月。 战马的视线受到阻碍,哪怕是在平整的官道上,百人百骑依旧行军缓慢。 战马已经换下了一匹,随军而行,算是休息。 后半夜,人疲马累。 陈斯年终于下令原地修整。 众人生起火堆,围火而坐。 十人一组,轮番放哨。 陈斯年也没有睡踏实,靠在一棵老树边,抱着苗刀过河卒,闭目养神。 金维庭则是一只关注着火堆,不忘往里加柴火。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护卫,合格的副官。 夜深人静。 终于其他人都躺下休息,枕戈而眠。 陈斯年也有些朦胧的睡意。 咔嚓。 这就在陈斯年放松警惕时,一声不响却带着些许清脆的声音传来。 树杈被踩断的响动? 他立刻睁眼,一对星目在漆黑的夜晚透着一股凛冽。 金维庭也醒过来,抽出腰间幽辽短刀,一双眼睛跟狼崽子似的,死死盯着黑暗处。 “有奇袭!” 忽然,不远处放哨的一名白云游骑大喊一声。 紧接着,众人全部醒过来,立刻检查手边的装备。 嗖—— 一支火箭激射而来。 铮—— 好在,众人已经有所警戒,一名神机营士卒抽出腰间佩刀,将那火箭给当下。 然而,接下来却是火光冲天。 漫天火箭,照亮夜空。 第140章 蛇鳞 火箭落下,顿时有人传出哀嚎。 好在,士卒们闪避及时,没有人瞬间毙命。 陈斯年一直看似放松,实际上早有准备。 他时刻都没忘记,一月前,皇城暗子传回来的密信。 东宫可是找来了真正的修炼者,伺机对自己刺杀。 很快。 周遭的树木燃烧起来,黑夜被照亮,火光冲天。 不过,陈斯年深谙兵法。 他们驻扎歇息的地方,虽然靠近树林,但却是在河边。 陈斯年始终没有忘记上一世熟读的名著。 天下英雄唯你我,夷陵赤壁两场火。 所以,陈斯年一直都让士卒们靠近水源。 有人被火箭点燃,瞬间就跳入河中。 可这样也会造成一个后果,那就是若是跳入河中的士卒,属于神机营,那么他们的火器都多半是要报废。 火箭落下后,震天的杀声传出,震耳欲聋。 “杀!” 不远处,山脚下杀出一对人马。 粗略估计两百人。 “迎敌!” 陈斯年没有丝毫的慌乱,看一眼来者,粗略估计一下人数,心中就有了答案。 这些人,不过是拖延时间的。 那么这也侧面证明,蒋放走的就是这条大道! 敌方杀来,我方迎敌。 幽辽的将士们,就没有畏惧过。 有装备不曾受损的神机营士卒,训练有素,率先拉开阵势,鸟铳齐齐装填火药,屈膝半跪,瞄准射击! 砰砰砰! 砰砰砰! 鸟铳的威力,可不是火箭能比的。 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弹丸带着火光,激射而出。 对面的敌人瞬间倒下一排。 但鸟铳需要装填的时间。 为首的一个将士瞬间立刻反应过来,摆手下令: “三眼铳!” 鸟铳再装填的时间已经来不及,敌人依旧迫近,最优选择就是换枪。 咔咔咔! 三眼铳齐刷刷的出动。 砰砰砰! 炸裂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开。 类似于霰弹枪的三眼火铳,在近距离有着绝对的优势。 对面瞬间有人暴毙。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不少人惊得呆住。 只见敌人又倒下一排后,补上来的并非寻常的兵家。 而是真正的修炼者。 虽然他们的修为不高,武者是最低的九品淬体,修士则是炼气期。 但面对三眼铳,这些人还是有一定躲闪的可能。 有其是炼气期的修士,已经将体内的真气打出,遇到弹丸,能够减缓其冲击力。 眨眼间的功夫,双方距离已经拉近不足一丈。 陈斯年见状,立刻怒喝一声: “白刃!” 铮—— 幽辽铁骑的制式短刀出鞘。 虽说是短刀,但也是寻常的开山刀长度长不多,短是相对于长枪长矛来说的。 两军交战。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不绝于耳。 一个自不量力的修士,竟然浑身包裹着真气,朝陈斯年飞扑而来。 少年金维庭没有丝毫畏惧,冷哼一声: “找死!” “想伤姑爷,先和我玩玩!” 砰! 金维庭的打发极其凶悍,面对包裹在真气里的修士,他直接用身体去对撞。 顿时,二人都向后倒飞。 金维庭倒地后一个鲤鱼打挺立刻起身,拎着短刀,弯腰猛冲,宛如一只猎犬。 那修士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起身,吓得连连后退,胡乱地调动真气。 金维庭飞扑而上,与真气颤抖在一起。 你来我往一番,少年将短刀送入对方的胸膛。 后者满脸震惊的脑袋一歪,死不瞑目。 而后又有几个武者围上来,金维庭带着几个白云游骑,死战不退。 陈斯年则是安静地伫立着,观察着战局。 很明显,刚才发起冲锋的敌人,都是臭弟弟、小喽啰。 这些人,就算是拖延时间,也无异于送人头。 蒋放不可能安排这些垃圾过来送。 而且,太子陈拓疆身边那个钱老,也不可能派出这么菜鸡的杀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还有高手没有现身! 那他会在哪? 肯定是暗中观察,寻找角度,悄无声息地搞偷袭。 “那你肯定会在老子看不见的地方出现!” 说罢,陈斯年凭借直觉地侧身,抽出过河卒,朝身后就斩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铮—— 刀剑嗡鸣,摩擦出火花。 感受到一触碰对方就拉开距离,陈斯年这才缓缓地转过头,一脸轻笑地扛着刀,朝不远处瞧去。 只见黑夜与火光交替之中,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戴着兜帽,突兀地站在那里,宽大的袖口下,一把长剑闪烁着寒光。 “桀桀桀,陈公子如今果然是实力大涨,可不是曾经那个任人宰割的痴傻皇子。” 陈斯年扭动两下脖子,算是活动筋骨,嗤笑道: “桀你妈。” “东宫背后是武魂殿?” 黑袍身形没动,也没说话。 很显然,他没有理解陈斯年的话。 “看来陈公子的脑袋,还是没好。”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在下帮你治治脑袋!” 长剑如同银蛇出洞,迅猛刺来。 只是剑身却是七扭八扭,弯曲成了波浪。 陈斯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古怪的剑法,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必然又是个邪修,小心没被伤到,先被恶心到。 过河卒横掠而去,与长剑再度撞击在一起。 可是,这一次,陈斯年却不曾感觉到撞击的清脆感,反而感觉刀身被缠住了。 借着火光,他定睛一瞧,瞳孔骤然放大。 过河卒的刀身上,可不就是被长剑缠绕。 那剑身此刻哪里有半点锋利,完全就是一条银蛇的模样。 更为恐怖的是,黑袍兜帽下的那张脸上,只有一些人皮,剩下的全是蛇鳞。 还有他那对极冷的双眼,是竖瞳。 因为冷笑而张开的嘴巴,正有一条分叉又尖又细的长舌打着波浪伸出来,两边还露出两颗尖牙。 这哪里是人舌头,分明是蛇信子。 果然,邪修。 “你特么给爷死。” “你们这些邪修,老子看着就反胃。” “烈火!!” 陈斯年怒吼一声,刀魔霸意的刀意瞬间从心底生出,透过身体与皮肤传出,一路延顺到手臂与手掌,再从过河卒刀身迸发而出。 瞬间,陈斯年从手持长刀,变成手持火刃。 而原本缠绕其上的银蛇,瞬间发出嘶嘶的惨叫。 第141章 血夜 银蛇被烈火点燃,瞬间变成充满焦味的烤肉,扭曲着从过河卒的刀身上脱落。 火焰急速蔓延,很快就要侵袭到黑袍的宽大袖口与手臂。 后者见状,没有犹豫,身形后掠,拉开距离。 陈斯年自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乘胜追击,苗刀卷积着火焰,仿佛一条腾飞的火龙,朝黑袍就横扫而去。 黑袍这一次倒是没有选择闪躲。 或许是应该拉开的距离,已经能够让重新运转魔气。 陈斯年可不管那么多。 别总思考敌人多么强大,要做什么,先砍他一刀再说。 如果不行,那就是砍两刀。 呼! 长刀上的火焰呼啸着,翻滚着,迫近着。 面对近在咫尺的火焰,黑袍仍旧不选择闪躲。 火光照亮他那满是蛇鳞的脸庞,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 砰! 在烈火长刀砍到他躯体的刹那,那一身黑袍竟然莫名的炸开。 “就这?” 陈斯年手持长刀,双脚沉稳落地,看着那炸开在火光的黑袍,撇嘴,一脸的不屑。 但下一刻,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黑色衣袍下,空无一物。 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竟然有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小蛇,躲闪着火焰,四散奔逃。 “金蝉脱壳?” “想跑?” 陈斯年再度提刀飞身,双手高举,紧握刀柄,一记下劈砸下。 火焰再度蔓延,将河边四周的土地,全部点燃。 河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沸腾。 有小蛇逃跑不及时,瞬间被火海淹没。 可是,还是有无数条小蛇成功逃窜。 它们朝四面八方窜动,脱离火焰的范围后,又重新朝一个方向汇聚,最后在陈斯年身侧的不远处,小蛇们开始互相缠绕,往一起挤来挤去。 最终,它们形成了一个人形。 一个由无数条小蛇盘根接错的人。 人形的身体,是蠕动的扭曲的蛇,而脑袋则是半张人脸,另一边则仍旧是蛇皮。 “果然,你们这些邪修,总在刷新老子的认知。” 陈斯年站在原地,扶额摇头。 这几个月里,他遇到的邪修一个比一个恶心。 第一个,玩毒蜂的。 第二个,玩肉块的。 现在又来一个,玩蛇的。 “你小子是大蛇丸还是许仙?” 那蛇人没有回答,而是等待着体表的小蛇逐渐变色,最终形成了一件全新的黑袍子。 好家伙,连衣服都是蛇变的。 “陈公子,不知你见了在下的化身之术,作何感想?” 化身之术? “有何感想?” 陈斯年呵呵冷笑,双肩微动,面色发黑,随后陡然睁眼,狠厉道: “我想泥马!” 怒喝一声,陈斯年手中长刀火焰暴涨,劈啪作响,仿佛一柄火柱。 黑袍摇着头,好似有些无奈: “听闻陈公子乃当世奇人。” “不曾想,竟然是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 “可惜,可悲。” “不过就算你没兴趣,在下也要与你说道说道。” “这化身之术,乃是我门秘法,修成者,寥寥几人。” “能像我这般自由变化者,大概也就三人。” “呵呵,其中一人,陈公子或许不陌生。” 陈斯年刚想动手,闻言却停下来,眼里闪烁着戏谑: “不会吧不会吧?” “你别告诉我,那人修炼是化身之术的一种,叫什么来着?三魂一体?” 听到此,黑袍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怒,袍子下的身体疯狂地蠕动,好似那些小蛇极其不安分,下一刻就要破衣而出。 他身体颤抖,咆哮着: “陈斯年!!” “今日,我要死死无葬身之地。” “你竟敢杀害我师兄。” “他明明没杀几个人,你凭什么杀他!” “凭什么!” “再者,我等修的是无上大道,汲取世人性命作为修炼药材,又如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们反正到最后也是老死,为何不助我等修行,死得其所?” 好家伙,只想抓个小贼,没想到捅了老窝。 合着,这俩是师兄弟。 怪不得,你们恶心的程度确实差不多。 陈斯年也懒得和对面废话,握紧长刀就挥舞而去。 黑袍明显一愣,自己说了那么多,这陈斯年竟然一点反应没有? 他更加恼火,双手从衣袖下伸出。 那干枯的手臂上,瞬间爬出无数条花色不一的小蛇。 “你像个搞咋耍的。” “同样是玩蛇,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不如人家许仙。” 讥讽一笑,陈斯年手中长刀不受阻碍地斜挑而去。 不过这一次,对方很明显变聪明了,自知不是那灼热火焰的对手,双臂出现的小蛇,啪嗒啪嗒地全都掉在地上,从下盘进攻。 陈斯年一个不小心,一条腿差点被小蛇给咬住,连忙抽刀后撤。 然而就在他即将落地的时候,他瞧见黑袍兜帽下的半张人脸,露出一个阴损的笑容,半张嘴轻轻开合: “愚蠢。” 轰—— 陈斯年只感觉背后一声炸响。 来不及转头,他就做出反应,手中火焰长刀朝后面就斩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长刀扑空。 而陈斯年感觉到头顶一片漆黑。 抬眼望去,是一条约莫三四丈长的吞天巨蟒。 砰! 巨蟒的血盆大口张开,对着陈斯年的脑袋就咬下去。 不出意外,陈斯年会轻而易举地被吞下,成为巨蟒的口粮。 旁边的金维庭,与其他士卒也瞧见了这一幕,都感觉到呼吸一滞。 那巨蟒三四层阁楼那般高,寻常人根本不是其对手。 而且它的尾巴还极其灵活,轻轻一扫,不少想要上前帮忙的兵家,就被打飞出去。 面对头顶的深渊巨口,陈斯年没有一丝慌乱,甚至都不抬头去看,只是直视对面的黑袍,快速问道: “你小子什么修为?” 后者愣住,但很快就冷笑道: “我只是一个筑基后期,别看你已经入七品,但我杀你,足够了。” 陈斯年却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这召唤物,也不可能有金丹的境界。” “你什么意思?” 瞧着陈斯年脸上的从容,黑袍察觉到一丝不妙。 下一刻,巨蟒的巨口砸下。 砰! 然而突兀的巨响传出,空气中弥漫起火药味。 第142章 疯狂又坚定的赌徒 沙漠之鹰的大口径子弹,迸发出刺眼的火光,自下而上地都穿了巨蟒的头颅。 满天的血雨洒下。 举着枪的陈斯年适时地向侧面挪动脚步,躲开喷溅的血水。 众人瞧见这一幕,都是一脸的惊愕。 尤其是金维庭,眨巴着眼睛,神情难掩的激动。 是那个火器! 威力无可比拟的火器! 他第一次瞧见的时候,是在京城到幽辽的路上。 姑爷就是用它,将土匪胡银山的脑袋炸开了花。 如今,那巨蟒落得和胡银山一个下场,脑花和血水混在一起,红的白色,流了一地。 不远处,黑袍看着自己的召唤物顷刻间失去生气,一时间难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陈斯年很淡定地吹了一下枪口,随后将其旋转几周重新握住枪柄,将枪口对准黑袍,戏谑道: “你要不要也尝一下这玩意的威力?” “你是修士,精通什么化身之术?” “那我可得和你讲清楚。” “时代变了。” 黑袍身子微微颤抖着,目眦欲裂: “你以为……你以为靠那东西杀死我?” 陈斯年不以为意: “谁知道呢。” “你全身上下都是蛇组成的。” “虽然我这枪威力很大,但在不确定你真身在哪之前,它也确实无法伤到你。” 陈斯年不是不想朝对面开枪,而是心疼子弹。 九发的弹容量,如今只剩下五发。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愿意动用这宝贝。 “好好好。” “陈斯年,你的确呼呼我的意料。” 黑袍笑着,好似有些癫狂: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藏着掖着。”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师兄之仇,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说罢,黑袍再度动起来。 但他没有被仇恨冲昏头,时刻盯紧陈斯年手中的手枪,同时干瘪的两只手,捏了一个古怪的诀。 随后,他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 陈斯年也察觉到异象,眉头紧锁,准备后发制人。 旁边的金维庭上前准备帮忙,却被他喝退: “让将士们远离!” “这家伙不是你能对付的。” “明日还要继续追击,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将士们不能再有损失。” 金维庭等一众人只能作罢,缓缓地后退。 陈斯年感受着地面的晃动,不敢掉以轻心。 很快,晃动转变成了蠕动。 那感觉就像是地底有许许多多的虫子,在钻来钻去。 土地出现龟裂。 黑袍那双干枯的手,在不停地抽动,半张脸上的阴险笑容愈发渗人: “跑不了的。” “你们谁都跑不了的。” “我虽然只是筑基后期,但宗门秘传的化身之法,非同小可,对付你们这些兵家,简直是手到擒来。” “所以,陈斯年,上路吧。” “走好,不送!” 地面的蠕动愈发剧烈。 陈斯年不能坐以待毙,收起手枪,提刀就猛冲而去。 火焰再度暴涨。 就在包裹着火焰的刀刃,即将砍向对方的脖子时,地面的蠕动停止。 砰! 可下一刻,地表被顶破。 泥土翻飞,树根拔地而起。 无数条大小不一的蛇,冲地底窜出。 那些蛇,不仅仅是蛇的模样,还有那张开的夸张大口,像某种虫子,有的存在上颚下颚,有的嘴巴竟然是四瓣,还有六瓣。 它们只是身体扭曲的像蛇,张开的口却像是怪物。 无数条蛇朝陈斯年蜂拥而去。 见状,陈斯年立刻放弃眼前的目标,转而反手握刀,朝周身的蛇群挥砍而去。 噼啪! 火焰点燃蛇身。 空气中再度传出烤肉的香味,让不少将士们口中分泌出津液。 蛇群一波接着一波。 陈斯年应付自如。 可蛇群的数量终究是太多,斩杀一波,还有不要命地补上来。 尤其是瞧见那口中带着毒液的尖牙,陈斯年根本不敢分心。 可是。 他过于专注蛇群,自动就忽略了背后黑袍可是还在。 “呵呵,陈斯年,你终究还是太年轻。” “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嗯? 又将一大波蛇群点燃的陈斯年,听到这些话,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回头。 只是,那只干瘪的手已经猛然刺过来。 嗤—— 陈斯年根本来不及闪躲,就感觉左侧肋骨一阵顿痛。 勉强稳住身形,他低头一瞧,瞳孔骤然放大。 只见黑袍衣袖下那干瘪的手,如同秸秆般的五根手指,已经刺中他的侧肋。 与此同时,身后的蛇群骤然消失。 黑袍的五指开始发力,同时阴笑着: “陈斯年,何人告诉你,那些蛇有毒?” “又有何人告诉你,那些蛇是真的?” 金维庭等人瞧见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就要冲上前: “姑爷!” “别动!” 陈斯年忍着剧痛,怒吼一声,转而继续面对眼前的黑袍,冷笑道: “不可能,那些蛇触碰到火焰,传出的气味,不可能骗人!” “你少在这装神弄鬼。” 黑袍也是一脸的讥讽: “是吗?” “谁说气味不能骗人?” “你以为在下最擅长的法术是操控蛇吗?” “为何不是令你致幻?” 致幻? 原来如此! 陈斯年的脸色开始发白,剧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放心吧,陈斯年,我不会立刻杀了你。” “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我说过,师兄的仇,我要你血债血偿。” 陈斯年却是摇了摇头,仰脸望天: “想不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竟然在你这栽了跟头。” “认命吧,你的实力并不如我。” 黑袍仿佛看到了胜利。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却让他始料未及,难以接受。 只见陈斯年没有半点恐惧与后怕,反而是咬紧后槽牙,左手猛然抬起,死死地扣住插入自己肋骨的干瘪大手,紧接着满脸的狞笑: “比狠是吗?” “我这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你或许实力略胜一筹,但是啊,你还是不了解我。” “我无法确定你的真身,因为你浑身上下都是蛇组成。” “可眼下,我肋骨传来的痛楚,绝对不会有假。” “痛苦,不会骗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现在伤我的,就是你的真身。” 人生,本就是一场场豪赌。 有人以身家作赌注。 有人以性命做赌注。 陈斯年便是后者,疯狂而又坚定的赌徒。 第143章 割掉烂肉 他……他是故意卖出破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黑袍那一只属于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想要抽回手,却发现陈斯年的手就像是一只大铁钳子,死死地扣住,无法挣脱。 他气急而笑: “陈斯年,你怎么就确定,痛苦不会骗你?” “可能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创造的幻觉,也说不定。” 陈斯年皱眉,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少特么搁这套娃。” “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变戏法的?” 黑袍眼角微微抽动。 擦,怎么骗不了他了。 黑袍再度发力,又尝试抽手。 可惜,修士的力道,并非武者所能比拟。 见无法摆脱束缚,黑袍冷笑起来,竟然五指勾动。 顿时,陈斯年自己感觉到自己的肋骨好似断了。 那种断骨的剧痛,让他险些昏死过去。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陈斯年更加攥紧对方的手腕,冒着冷汗,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管真假,你现在是跑不掉了……” 说罢,陈斯年在对方震惊的目光,将火焰长刀砍向对方的肩膀。 过河卒的刀刃,披荆斩棘,无所阻碍,顺着其肩膀,一路砍到心脏所在的地方。 “啊——” 后者疼得满嘴哀嚎。 然而,他的手还是不曾从陈斯年的肋骨中抽出。 伤口被烧焦。 但很快黑袍的脸上又露出古怪的笑容,嘲讽道: “陈斯年,嘿嘿,你猜错了。” “这身体,不是真的哦。” “所以我都说了,痛楚未必是真的。” “你现在还处于幻觉之中。” 陈斯年也生出摆烂的心态: “我说过……哦不对,我没说过。” “现在我就告诉你。” “陈斯年不是正常人。” “他是一个赌徒。” “拿命赌的那种。” 话音落下,他丢下苗刀,转而手上纳戒微光闪烁,沙漠之鹰重新出现在他手中。 充满火药味的黑洞洞枪口,抵住了对方的脑门。 黑袍这下彻底慌了神。 陈斯年注意到他的变化: “你为什么害怕?” “你不是说,这都是假的?” 黑袍怒吼着: “当然是假的!” “老子现在就让你看清!” 说着,他的衣袍鼓动。 陈斯年察觉到不对劲,自己的手抓着的手腕,开始变得冰冷和滑腻。 很明显,那是蛇皮的触感。 他又要变成无数条小蛇逃走! “老子还能给你机会?” 陈斯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轰—— 火舌喷吐。 震耳欲聋的枪鸣声,让陈斯年的双手短暂地失明,只剩下久久不散的嗡鸣。 黑袍这一次,没能变成小蛇。 那张属于人的脸,被子弹轰碎。 顷刻,身形倒塌。 无数条小蛇落在地上,瞬间就枯萎干瘪,只剩下皱巴巴的蛇皮。 陈斯年捂住侧肋的伤口,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金维庭等人连忙上前围住,搀扶。 陈斯年摆手,示意他们先停下,转而低头看向地面。 那半张脸,被子弹轰碎。 但还有些肉块,保留着。 陈斯年瞧着一个嘴巴模样的肉块,眯起眼睛。 众人都是一阵反胃。 然而,紧接着的一幕,让所有人更是一阵作呕。 只见那肉块散发着黑气,好似就要和蛇皮一样枯萎下去。 只是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嘴巴形状的肉块,竟然开口说话了,令所有人又是震惊,又是恶心。 “陈斯年……你赢了……” “你确实……对自己更狠厉……” “但是……赌徒终究会有满盘皆输那一天……” “东宫已经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太子要你死……陈勾要你死……” “你杀了……现在杀了万毒宗的……三个弟子……” “万毒宗……不会放过你……” “你现在身中剧毒……活不过七日……” “你完……你完……” 你完了。 这话还没说完,迎接肉块的就是靴底。 啪。 陈斯年拄着苗刀艰难起来,一脸不耐烦地抬起腿,一脚踩下去。 肉块被踩成了肉泥。 “你真身就是那半张人脸?” “死了也不安生。” 踩了一脚后,陈斯年还感觉不解气,用靴底碾了碾,确保肉块不会再重生才在金维庭的搀扶下,来到烧黑的树下依偎下来。 金维庭经历过苦战,也是满脸的血污,拿出水袋,担忧道: “姑爷,先喝口水。” “我们现在就连夜赶回幽辽给您疗伤。” 陈斯年只是摇了摇头,喝了口水,从纳戒中取出一瓶【中级生命恢复药剂】,一口灌下去。 腥甜入喉,疼痛缓解。 然而侧肋的伤口,却没有愈合。 伤口边沿,已经出现发紫的迹象。 陈斯年瞧了一眼,低沉道: “不过是中毒而已……” “不能回幽辽,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是拖慢我们的追击速度。” “现在回去,相当于彻底放过蒋放,前功尽弃。” “短暂休整,伤者返回幽辽,天亮后,其余人等继续追击。” 金维庭眼里闪烁着犹豫: “可是……可是您的伤……” 瞧着发紫的伤口,他心中更加担忧。 陈斯年朝其他人摆手: “所有人,听我的命令,赶快行动。” “是!” 不管怎样,兵家的第一要务就是遵守命令。 身边只剩下金维庭,陈斯年深吸一口气,催动心中刀意,抽出金维庭腰间的幽辽短刀。 刹那,短刀刀身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热浪。 陈斯年扯动一下嘴角,露出洒脱的笑容: “金维庭,你不是一直想担任我的贴身护卫吗?” “那好,现在我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用这把刀……把我伤口边上的烂肉,割掉。” 金维庭吓傻了,迟迟不肯抬手去接刀。 陈斯年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放心,只要把烂肉削掉,我就能恢复。” “我的药酒,能抵抗毒素。” 金维庭眼里满是泪花,摇着头。 陈斯年叹口气: “放心,割肉疗伤,我以前做过,扛得住。” “但你要是不做,我肯能就真死在这。” “到时候,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说着,他捡起身边的一个粗壮树杈,放在嘴边,死死咬住。 金维庭见状,深吸一口气,手颤抖地接过炽热短刀,紧盯着陈斯年的伤口,缓缓划下。 我……擦…… 滋啦—— 是烤肉的香气。 陈斯年痛得当场翻白眼。 第144章 御林军,精锐中的精锐 伤势是稳定住了。 但是陈斯年发现一个不能理解的问题。 那就是生命药剂已经喝下去,但体内的毒素貌似并没有完全清除。 伤口愈合的速度极其缓慢。 这种情况,不应该有。 毕竟生命药剂能将魏淼的双腿治好。 虽然那是很多的药剂,加上陈斯年的推拿术才治好的。 “难道是药剂的剂量不够?” “还是说,得喝高级的?” 天蒙蒙亮,陈斯年一行人就上马。 昨夜的奇袭,并没有让将士们死亡。 可见幽辽铁骑的实力。 但受伤却不在少数。 三分之一的将士返回了幽辽。 而且马匹也损失不少。 陈斯年来时带了一百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七十人。 但眼下的情况,不能停留,必须争分夺秒。 今日晌午之前,他们必须赶到幽辽边境。 按照蒋放等人的逃跑速度推算,晌午时,他就能够追上。 虽然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陈斯年现在计较不了那么多,离开水源后就带着六十多人,策马狂奔。 渐渐地,道路两侧的山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视野开阔,相对平坦些的丘陵。 放眼的浓浓绿色,让一众将士们感觉心情舒畅些。 金维庭骑在马上,手中的舆图摊开,皱眉侧头道: “姑爷,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抵达边界。” “蒋放他,真的会走这条路吗?” 换了一身行头,穿着黑色劲装的陈斯年微微颔首,目光远眺深邃: “之前我还不太确定。” “但经过昨晚的一战,蒋放必然走官道。” “那黑袍邪修虽是为了私仇阻击我们,但他也在拖延时间,消耗我们的兵力。” 金维庭重重点头,望着远处连绵不绝地丘陵与盎然翠色,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还没出幽辽,就有如此景色。” “胡然省的草原,想来更美吧。” “以后老了,不在军中,我倒是想来这边安居。” 陈斯年则是嗤笑道: “想得美。” “若是不把苍狼部彻底打服,中原人就一日别想在草原定居。” 金维庭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脸上露出些许愁绪: “姑爷,你说,人们为什么要不停地争斗?” 这个话题倒是很有深度,不像是一个兵家该思考的问题。 陈斯年没多想,直接答道: “很简单。” “期初了为了生存,后来就是为了欲望。” “名利、权势、钱财、资源,这些都是战争发起的因素。” 瞧着金维庭有些不能理解的样子,陈斯年浅笑两声: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快到了,加快吧。” “别磨蹭。” 金维庭立刻认真起来: “是。” 不足百人的队伍,又开始策马奔腾。 …… 蒋放看着家丁们一脸的疲惫,心中怒火中烧,催促道: “快点,快点。” “平常你们一个个都不挺勤快的吗,怎么现在都跟死猪一样?” “若是被人追上,你们也活不了,都得死。” 如今逃亡的他,哪里还有曾经按察使的半点意气风发。 一个年轻的家丁,背着大包袱,累得气喘吁吁: “老爷,您也不看看,咱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除了吃饭,可是一点没歇着。” “这么赶路,真会累死人的。” 蒋放怒斥道: “竟然还敢顶嘴?” “你们是想累死,还是要被抓住斩首?” 那年轻家丁又嘟囔一声: “和我们也没关系啊……王府那边要抓的是你……” 蒋放就要招呼其他人,给这个家丁些颜色瞧瞧。 倒是乘坐另外一个车驾的沈宏,打开窗子,提醒道: “蒋大人,稍安勿躁。” “现如今,咱们可都不是朝廷命官,对王府来说,那就是过街老鼠。” “眼下还是要低调些,这些家丁们若是心生歹意,可对你我不利。” “不妨等到了地方,再作打算。” 说着,沈宏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蒋放终于是叹口气,点点头: “还得是你啊。” “沈宏,算是我没白栽培你。” “这次带你一起走,是对的。” 沈宏拱拱手,谦逊道: “在下自然是不忘大人的恩情。” “等一切尘埃落定,在下仍旧是为大人扑汤蹈火。” 客套几句,沈宏把脑袋收回来,坐在车中,眉头拧在一起。 这都什么时候了,陈公子怎么还没到?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可别,决不能让蒋放溜之大吉。 这等罪人,人神共愤,不死难平民怨。 呵,我最为痛恨此人。 当然,我做这些绝对不是因为陈公子给的宝贝。 沈宏一脸正气地想着。 终于,又是不知多久的颠簸过后,车外有人欢呼起来。 沈宏连忙探出头,就瞧见远处的界碑旁边,竟然站着一对人马。 场面极其隆重,经济招展,猎猎作响。 粗略估计,得有千人。 其中各个都是披坚执锐的甲士。 大旗上,赫然写着“陈”字。 那是太子的人! 沈宏面色极为难看。 完了。 晚了。 陈公子看来真的没追上来。 另一边的蒋放,瞧见有人来接,竟然直接从马车上下来,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一个穿着明亮华丽铠甲的将士上前,扶住蒋放,笑道: “在下御林军郑汉铁,受太子之命,前来接应蒋大人。” “蒋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当好生歇息,且随我来。” 蒋放连连点头,都快哭出来了,还不忘从衣袖里拿出银子: “还望将军笑纳。” 郑汉铁一瞧,好家伙,这银锭子可不小,立马不动声色地将银子藏起来: “来吧,蒋大人。” “放心,此番前来,太子可是特意叮嘱过,决不能让大人有任何闪失。” 蒋放差点磕头: “谢过太子。” “只是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没想到太子竟然调动了御林军。” 郑汉铁拍着胸脯,颇为自豪地说道: “蒋大人,你也是自己人,我就不妨直说。” “我们此番前来,陛下可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啊。” 蒋放更是诚惶诚恐了。 没想到连皇帝都要保他。 郑汉铁继续道: “不过蒋大人还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可不是陛下需要你,是太子需要你。” 蒋放一愣,随后转过弯来: “在下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呵呵,好,走吧。” 二人刚要走入队伍中,远处地面就传来震动,尘土飞扬。 第145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哪怕对面只有不到百人,但策马奔腾的气势,却仿佛大军压境,黑云压城。 哪怕是在即将接近草原的地带,幽辽铁骑也仿佛在卷积着黄沙。 肃杀,冷冽。 这是目睹过幽辽铁骑的人,给出的第一印象。 哪怕是京城最精锐的行伍,不少御林军瞧见那不足百人的队伍,还是心神震颤。 迎风飘扬的大纛上,写着龙飞凤舞的“魏”。 瞧见这一幕,沈宏终于是松口气,暗暗说一声: “还好赶到了。” “不算晚不算晚。” 而蒋放此刻却是吓破了胆,浑身颤抖着,指着那一行人马,对郑汉铁道: “郑将军,快,快!” “我们快撤。” “赶快回燕冀,回京城。” “幽辽铁骑不得入京城。” “他们……我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回去。” 然而心高气傲,在军中颇有威望的郑汉铁,瞧着那对人马,不屑一顾,昂着头,目中无人,眼高于顶: “蒋大人,无需惊慌。” “本将早就想会一会所谓的幽辽铁骑。” “镇北王麾下的大军,闻名天下。” “本将瞧着,也就那么回事。” “和我们御林军相比,也不过如此嘛。” “小的们,是不是啊?” 一众将士们被他那蔑视的言语感染,手中兵器砸地,异口同声道: “是!” “是!” “是!” 郑汉铁笑呵呵地看着蒋放: “蒋大人,瞧见没,这是御林军。” “可不是寻常兵家能比的。” “幽辽铁骑,在我这,也不够看。” 蒋放虽然很想离开此地,赶快去京城,但仔细一想,瞧了一圈的兵家,心中也有了些许底气。 这一路上,他可没少遭罪,风餐露宿,堂堂按察使竟然被一个所谓的姑爷撵着跑? 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酸了。 今日,可就陈斯年一人带兵,连王爷的义子都没来。 呵呵,这就是天赐的好机会,必须把面子找回来。 这一天一夜受到的委屈,必须让他偿还。 于是,蒋放也掐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那在下就陪着将军,看一看他陈斯年到底想做什么。” “难不成,他还要当着御林军的面,与太子为敌?与陛下为敌不成?” 轰—— 铁骑践踏着地面,传出一阵阵雷动。 那震动,就像是一把把铁锤,敲击在众人的心房上。 御林军中,有人不自觉地背脊发凉,身下的战马仿佛也察觉到一样,开始不安分地甩头,蹄子乱刨。 但郑汉铁却是浑然不觉,翻身上马,手持长枪,戴上虎头盔。 明晃晃的铠甲,让他看上去仿佛战神附体一半,英武逼人,加上其他御林军的明亮甲胄,他们就仿佛天兵天将一样,带着一股子让人俯首的威慑力。 瞧着那队残破不堪的幽辽铁骑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郑汉铁不由得冷哼: “装什么大尾巴狼?” “传令兵!” 一个身宽体胖的将士快速上前。 “属下在。” “传我的话,告诉那个陈斯年,我受太子之命迎接蒋大人,他陈斯年带兵来犯,罪大恶极,若是下马,本将军既往不咎,若是执意前冲,那就别怪本将军翻脸不认人。” 传令兵领命后,走在队伍最前方,深吸一口气,怒喝道: “陈斯年!” “郑将军有领……” “你若是执意……” 他的吼声很大很响亮,让周围的人不禁捂住耳朵。 只是,在马蹄声下,却显得如此孱弱渺小。 更恐怖的是,听到传令的内容,陈斯年等人,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郑汉铁和蒋放,甚至看到了陈斯年那张英气的脸。 幽辽铁骑的速度,一点都不曾减缓,就好像御林军是他们的敌人。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御林军中的将士们,终于感觉到那股杀气。 真正来自于沙场,从无数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气! 郑汉铁则是硬着头皮,满脸恼火,面对不足百丈的陈斯年,怒喝道: “陈斯年,你虽是六皇子,但本将军听命太子,若你仍旧执迷不悟,就休怪……”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另一边,飞来一把长枪。 只是长枪没有刺中他,仿佛是在提醒,你再多废话一句,下次就给你透心凉。 郑汉铁感觉自己御林军将领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就怒吼下令: “全军迎敌!” 终于,御林军们也反应过来,就要握紧长枪长矛。 然而,面对不足百人的队伍,他们却迟迟不敢动弹,甚至有人吓得闭上眼睛。 陈斯年瞧见对方竟然准备迎敌,也根本没有丝毫的怜悯,抬起手臂,向下猛挥。 神机营的将士们瞬间会意,抬起鸟铳就射击。 砰砰砰! 砰砰砰! 御林军哪里想到,对面竟然直接开火。 这太不讲武德了。 大家都是大虞人,至于吗,见面就开枪? 前排不少御林军倒下。 蒋放此刻已经吓得钻到马肚子 旁边的郑汉铁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提起长枪,夹紧马腹就前冲。 身为御林军将领,何时受到过这种羞辱? 他绝对不能给太子丢脸,给自己丢脸。 “冲锋!” 他长枪超前一指,发号施令。 然而不等他的尾音消失,陈斯年就已经冲上来,过河卒明亮的刀身,闪烁着寒光。 手起刀落。 所有御林军将士愣住呆住,看着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 郑汉铁的身子仍旧骑在战马上。 只是画面仿佛定格一般,众人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 马上的郑汉铁,脑袋已经滚落在地,被马蹄踢飞,只剩下一个身子坐在马上,随着风一吹,躯干也从马上跌落。 陈斯年扛着刀,瞥一眼四周的御林军,就当没看见一眼,骑着马径直往前走。 四周的御林军立刻自觉地让出一条路,紧跟着陈斯年的幽辽铁骑也走入人群中。 御林军瞧着那些人的脸和铠甲,有明显的开裂破损,还有凝固的血迹。 他们必然经历了遭遇战。 今日还有如此气势冲锋,锐不可当。 这就是镇北王麾下的将士…… 第146章 杀你个统领,怎么了 陈斯年肩上扛着刀,另一只手紧握缰绳,骑在高大战马之上,一身黑色劲装,眼神凛冽,浑身散发着沙发的气息。 此刻,他在一众御林军眼中,就仿佛上古兵仙转世,说不尽的杀机与轻蔑,仿佛敌人在他眼中,不过一张张薄纸,脆弱不堪。 和真正从沙场历练出来的幽辽铁骑相比,再精锐的御林军,也显得无比花架子。 御林军静默地站在原地,心中都无比肯定,哪怕己方上千人,面对这不足百人的小队,若是真刀真枪地对阵,己方还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再看一眼上一刻还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自家将军郑汉铁,此刻已经尸首分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御林军们无法想象,陈斯年为何能如此肆无忌惮,当众斩杀御林军的统领。 说得好听些,他这是目无法纪,说得难听些,他这就是造反。 御林军可是负责陛下的安危,负责保护皇宫,这次被太子调动出来,很明显陛下也是在暗中帮忙。 陈斯年难倒想不到这层关系? 他怎么敢的啊。 那可是当朝天子,可是如今大虞的九五之尊。 他这就是公然…… 算了。 陈斯年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奇怪。 这家伙以前被认为是傻子,后来公然抗旨不尊。 他就是真的造反,大家也并不会感到意外。 而作为这次双方厮杀的始作俑者,蒋放蒋大人,此刻却是躲在马腹: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没事的,没事的……” “我肯定能回京城……” “只要到京城,太子就会保我全家老小……” 然而等待他却是那陌生又熟悉的嗓音,比那来自冥界的勾魂使者更让人战栗。 “蒋大人,随我回幽辽吧。” 陈斯年骑在马上,瞧着不远处一匹马下的蒋放,笑得戏谑。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不免嘲讽两声。 哟哟哟,这不是按察使大人嘛,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不牛比了? 蒋放好似没听见似的,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一副鸵鸟心态。 他看不见陈斯年,那就代表陈斯年也看不见他。 “啧。” “浪费时间。” 陈斯年感受到伤口处的隐隐作痛,自知再拖下去可能要坏事,就双腿夹紧马腹,驱马上前。 可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明亮铠甲的年轻将领,走上前,竟然出手阻拦,奓着胆子,结结巴巴打颤道: “六……六六六……” 陈斯年不由得皱眉。 6? 你6什么啊? “六……六皇子……你不能带……带带带……带走蒋大人……” “太子要……要要要他……” “你还……还还还……” 陈斯年懒得听他废话,直接瞥了一眼,眸中杀机尽显。 结巴副将立刻就怂了,被那眼神给吓得大气不敢喘。 旁边一个侍卫连忙将他拉到一边去,一脸担忧道: “你疯了?” “没看到郑将军被他砍了,你现在去触他霉头?” “他什么人啊,那是镇北王的姑爷。” “他叫陈斯年。” “是个傻……不,是个疯子。” “你不要命了?敢继续上去找事吧。” 结巴并不是完全的结巴,单纯是因为刚才被吓得: “那郑将军……就白死了?” “这次让陈斯年把人带回去……那我们拿什么回京复命?” “你以为我们好过?主将被当众斩杀,我们无动于衷?” 那侍卫叹口气: “只能算我们倒霉,摊上这么个活。” “回京等着被革职吧。” 副将摇头: “革职,呵呵,不下狱或者流放就皆大欢喜……” 就在二人担忧之际,陈斯年已经将躲在马 终于,蒋放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看到陈斯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又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陈公子啊。” “这不远万里地来找在下,所谓何事?” 陈斯年呵呵冷笑: “你还知道不远万里?” “走,回去吧。” 蒋放还想扯皮: “陈公子,我有皇命在身,只怕是恕难从命……” 砰! 陈斯年的侧肋疼痛加剧,显得有些烦躁,抬手一记手刀敲晕蒋放,将他丢给金维庭,捆在马背上。 随后他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战马嘶鸣,前蹄腾空。 陈斯年轻喝一声,下令道: “将士们,回盛天城。” 不过六十余人的铁骑,在此刻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队伍末端变成前端,动作青云流水。 可见幽辽铁骑的军事素养。 “驾!” 一声轻喝,战马奔腾。 一片翠绿的草原上,再度浓烟滚滚。 眨眼的功夫,幽辽铁骑在陈斯年的带领下,窜出百丈。 再稍微愣神的功夫,他们依然变成天际线处的一抹黑色。 御林军们注视着一切。 有人不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华丽的甲胄,还有手中的银色长枪,只觉得无比的可笑。 穿得比人家好看,处处彰显皇家的富丽,又有什么用? 数千人面对不到百人的队伍,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再对比下行军各方面的素质,号称天底下最精锐的御林军,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御林军的士卒们,垂头丧气,开始在副将的带领下,往京城的方向徐徐撤回。 而远处的沈宏,将今日所有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兴奋又庆幸。 “我赌对了!” “我赌陈公子能赢。” “呵呵呵,呵呵呵,不负众望,不负众望啊。” “此人乃当世麒麟子,不可估量,不可估量。” “快,回幽辽,回幽辽!” 车夫有些挠头: “沈大人,您又没被陈斯年抓,不应该直接进京吗,还回去作甚?” 京城? 去个屁啊! 要去,那也是跟着陈公子去。 以后,本官就要给陈公子当牛做马。 既能够得到他的宝贝,还能跟着他鸡犬升天,何乐不为。 “别废话,听本官的便是。” 车夫摇了摇头,叹着气,心中暗道:还以为能跟着这些大人物去京城享福,没想到蒸腾一圈还得回去。 然而沈宏不知道的是,他的车驾后,一个人影悄然跟上。 第147章 冥想的梦境 既然已经捉到蒋放,那么行军速度就没必要要像来时那般着急。 陈斯年让将士们放松些,一路上吃吃睡睡,养好精神和身体。 而他自己则是在系统商城中,花了一千的点数,买了一瓶【高级生命恢复药剂】。 他本来有将近一万点的点数,都是和魏淼日夜不辍的努力得来的,实在是舍不得浪费乱花。 可眼下,毒素正在侵蚀他的身体和精神,不花费点数也不行了。 一千点的药剂,恢复效果就是强横。 伤口很快就愈合,留下一道较深的疤痕。 陈斯年并不在意身体上的伤疤。 有一句比较尬的话怎么说来着? 身上的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想到此,陈斯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些理论都是谁最开始想出来的? 瞧着已经愈合的伤口,他松了口气。 那些邪修的手段各个都古怪得狠,他是真怕他们死了都得噶腰子。 临近中午,众人寻得一处水源,暂时驻扎歇息。 连日的奔袭,让将士们也较为疲惫。 陈斯年让他们升火做饭,好好吃一顿,改善下伙食。 可惜的是,大家此番出行,带的都是些干粮,就算升火,也吃不到大鱼大肉。 瞧着并不湍急的河流,澄澈无比,陈斯年又瞧了一眼金维庭,想起什么: “你家里人,以前是在水上生活吧?” “打鱼这种活计,应该信手拈来吧?” 金维庭感觉自己派上大用了,瞧着其他面色灰土的同袍,立刻点点头,将甲胄和衣衫脱掉,带着几个熟悉的伙伴,朝陈斯年拍了拍胸脯: “放心,姑爷,包在我身上。” 说着,他们就下了水。 其他将士们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开始准备家伙,迎接几个下水的人的收获。 陈斯年带着浅笑,走到一边去,找了一棵大树,盘膝坐下,再一次尝试冥想。 同时他心中默念: “放轻松。” “感受自然的气息。” “抛开思绪。” “放松,但要专注。” 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次,他竟然并没有做和女孩子贴贴的梦。 而是另外一种奇怪的梦。 梦境中,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古战场之内。 残阳如血,苍山如海。 放眼望去,只望不到头的黄沙和赤红。 脚下是大片大片的尸体,尸体周围更是插着无数兵刃,有完好的,也有破损的,但无一不是染血。 他就仿佛处在这些坚兵刃的最中心,兵刃围绕他,一圈圈地散开插入地面,仿佛钢铁的涟漪。 距离他最近的一圈兵刃,都是较为残破的,其上锈迹斑斑。 而后一圈的兵刃,残破的不多,残破与完好的兵刃混在一起。 直到最外圈,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则是数把巨大的兵刃,屹立不倒,高耸入云,其上还有铁链缠绕而下,死死地钉入地面。 陈斯年仔细观察一番,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某种规律。 距离自己越近的兵刃,越残破。 而距离自己越远的兵刃,越完好。 最远处的几把的巨大刀剑,其上更是带着某种奇怪的文字,古朴而威严。 “这些到底是什么?” 陈斯年带着疑问,想要往外面走一走。 可是他刚迈开步子,四周破旧的兵刃就发出震动,其上的浓厚气息更是将他逼退。 看样子,这些兵刃并不打算让他离开最中央的位置。 索性,陈斯年就坐下来,仔细打量那些刀剑,思考着对策,思考着这里是哪。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和说话声。 “姑爷?” “姑爷?” “姑爷?” 陈斯年猛然张开眼,侧头看去,就瞧见金维庭手里拿着一根树杈串起来的烤鱼,递到他面前,浓香四溢。 揉了揉眼睛,陈斯年闻着那香气,顿感饥肠辘辘: “你烤的?” 金维庭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陈斯年立马接过,张嘴咬上一口,眼里闪过一抹亮色,点头很认真地称赞道: “不错,外焦里嫩。” “维庭,不如以后你去火头军吧?” 金维庭正兴奋着,但很快就摇摇头: “我只会做鱼……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 “哈哈哈,无妨,看你自己想去哪。” 陈斯年享受着烤鱼,瞧着随行将士们几乎人手一条鱼,很明显金维庭等人下水捕捞不少,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想了一下,他将自己咬过的部分掰下来,剩下的重新递给金维庭: “我最近在修炼真气,遇到瓶颈,吃不下什么。” “把这半条拿回去,自己吃吧。” 金维庭瞧了瞧,摇摇头,又要把烤鱼递回来。 然而陈斯年一个眼神过去,这小子立马老老实实地吃起来。 三下五除二地把半只烤鱼解决,陈斯年砸了咂嘴,心想烤鱼的口感很好,但没有料酒没有盐,这鱼除了腥,没有其他什么味道。 能在行军途中吃到这玩意,还要啥自行车。 陈斯年又想起刚才做的怪梦,没个所以然,摇了摇头起身,就朝一旁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树上的蒋放。 后者此刻瞧着那些烤鱼,直流口水,瞧着陈斯年过来,还以为是让他吃饭。 然而陈斯年却是找一个人少的地方,放放水,一边哗哗的,一边开口道: “蒋大人,你的家丁都散去了。” “这一路上,可没没有马车,多担待吧。” 蒋放瞧着陈斯年竟然被背对着自己如厕,气得咬牙切齿: “陈斯年,有种你就杀了我!” “你竟然这般侮辱我!” 陈斯年系好衣衫,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你有毛病吧,我撒泡尿就侮辱你了?又没浇你身上。” 蒋放脸上皮肉抽动: “你也是个读书人,在他人前面如厕这种事,难倒不算侮辱?” 陈斯年打个哈欠: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是一个武夫。” 随后他用如厕手没有清洗的手,拍了拍蒋放的脸: “差不多得了,蒋大人,面子值几个钱。” “路上还是好好想想,等回幽辽怎么交代罪行,还有后事。” 说罢,陈斯年转身,瞧着众人歇息得差不多了,就下令道: “收拾行装,上马,继续赶路。” “是!” 众人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148章 都得死 又经过一天一夜,蒋放和其家眷在众人的押送下,重新回到幽辽省。 瞧着那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与建筑,在入城时被塞进马车,五花大绑的蒋放,此刻心绪无比复杂。 明明就差一点。 明明他就可以逃离幽辽,逃离镇北王,逃离陈斯年。 结果呢? 就因为那个挨千刀的郑汉铁。 那家伙明明可以护他放离开,结果非要和陈斯年掰掰手腕。 呵呵。 不曾想,堂堂御林军的一个小统领,真气还来得及调转,就被陈斯年杀了一个出其不意。 可怜又可悲。 如今,连带着蒋放,也被带进沟里。 蒋放不恨自己无能,只能身边一帮猪队友。 不过,让蒋放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被关进大牢中,而是由一众甲士护送,直径来到镇北王府,又被人护送进入文津阁。 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 五年前,从京城到此赴任,那时的他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身为太子党,还想着能够为未来的帝王打一些地方基础,也算是有王佐之功。 可惜,在各方势力的联合侵蚀下,他终究是没能守住本心。 瞧着那精致中不失大气的阁楼,蒋放笑了笑,正准备进门,旁边的甲士却叫住了,竟然上前给他松绑。 蒋放苦笑摇头: “这是给我最后的体面?” “也罢,既然都到此了,我又怎能活着出去。” 蒋放走上前,整理下衣袍,拉门而入。 吱—— 阁楼的正门打开。 楼下的侍从带着他径直上二楼。 走过楼梯,一步迈上去,蒋放只觉得这么多年,只有此刻他的脚步最为沉重。 “坐。” 桌案后,太师椅上,那位名声显赫,手握幽辽数十万铁骑的男人,甚至都没抬眼看他一下,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侧面的桌案后,则是一手端茶,一手拖着烟袋锅的宋无咎,天下第一谋士。 面对这两个样貌平平无奇的中老年,蒋放却感觉一阵窒息。 再往窗户的方向看去,则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陈斯年静静地站立在那,手里同样拖着一根烟袋锅,吧嗒吧嗒地抽着。 阁楼内两个大烟鬼,让半个屋子都蓝了。 “王爷。” 蒋放想了下,还是准备下跪。 镇北王没搭理他,却是宋无咎开口: “他又不是皇上,你下跪做什么?” 蒋放深吸一口气,摊牌道: “下官自知罪行滔天,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求一事,还请王爷莫要抄家,给我妻儿老小一个交代。” 镇北王这才抬头,那对眼角带着皱纹的双眼,并没有感情,只有漠然: “抄家?” “我无法给你定罪。” “最后还是要呈报给皇上。” 此刻,蒋放也不再装什么,直接道: “我虽是地方大员,藩王没有随意处置官员的权力。” “但你不一样。” “魏山河,你是大虞名声实力都首屈一指的藩王。” “杀我一个贪官,岂不是易如反掌,又会在乎陛下的想法?” 魏山河瞥他一眼,又低下头。 宋无咎却是摇头: “就算是王爷,也得走流程不是?” “看样子蒋大人心中已经有了想法,那接下来也就不多废话。” “还请蒋大人自行供述吧?” 窗边的陈斯年都懒得开口。 对方能自己说最好,不说,那也好,想办法让他说就是。 很快,蒋放便开始回忆起来,从第一次与布政使吴天密谋榨取朝廷赈灾的官银,以及后来贿赂指挥使,私吞军饷。 可惜,在幽辽谁贪都可以,唯独兵家不能贪。 因为兵权,可是牢牢掌握在镇北王自己手中。 一旦兵家染上不良习气,那么幽辽铁骑就面对整顿,如此可能会只致使整个北部防线崩溃。 蒋放絮絮叨叨的说着,暗处有人奋笔疾书,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只是说了大半天,他也承认了不少罪行,可是他始终在隐藏什么。 宋无咎频繁地摇头。 陈斯年也是一脸的厌恶。 就连镇北王,都抬起眼皮,注视着他。 蒋放自以为自己已经摆出了摊牌的架势,说的话,对方必然会全信,然而说着说着,镇北王直接打断: “蒋放,你当真想要保全家人?” 蒋放愣住,还以为是自己态度不够坚决,跪下哐哐磕头,脑门都汩汩冒血,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王爷,下官确实做过错事。” “但我无愧幽辽将士,无愧您啊。” “我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如此,我大可自行了断。” 镇北王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喃喃自语: “本王或许是真的老了。” “竟然会心存善念。” “罢了罢了。” 说着,他就起身,绕过跪在地上的蒋放,下楼离开。 蒋放还以为自己得救了,满脸的劫后余生,爬到陈斯年脚边: “陈公子?姑爷,王爷他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不杀我的家人?” “是不是我的事情,也不追究了?” “宋先生!” “还得是您啊,肯定是您在背后斡旋了对吗?” “您还记得吗,我来幽辽的第二年,在府上瞧见您,还给您送过银子呢,可您没收……” 宋无咎一脸哀伤地看着他,而后又看向陈斯年。 后者直接抬腿,一脚将蒋放踹翻,不耐烦道: “要我说,就应该直接砍了他,还给他机会?” “给个屁,他家孩子就没受到过他官职带来的好处?” 说着,陈斯年一把揪住一脸懵逼的蒋放的衣领,另一只手拿出画舫那一摞摞账本,拍在其脸上,质问道: “说吧,这上面怎么回事?” “账目上,有画舫给你和吴天的分红。” 蒋放还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这我刚才有提及……我确实对一些风月场,行职务之便。” 陈斯年嗤笑一声: “蒋大人,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看好了,这上面的账目。” “分红处,可不是只有你和吴天。” “上面明确有一个姓赫连的!” “你别和我说,这些你不知道。” 陈斯年一把将其丢在地上。 蒋放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狡辩都说不出口了。 这一次,他知道刚才镇北王话语的意思。 王爷,是在给他机会。 如果他承认私通苍狼部和马斯,或许蒋家儿女,能够保下来。 可现在,他们都得死了。 第149章 圣心难测 蒋家最后的下场很简单,满门抄斩。 其罪名为也人神共愤,通敌叛国。 但是,藩王并没有处置地方官员的权力。 如果有官家犯了重罪,藩王能做的,也仅仅是将其控制起来,限制行动自由,同时需要将具体罪状和证据送往京城。 等到皇帝派遣专门的官家,来到地方,走访调查,确认证据和罪名属实后,将犯罪的官家押送回京,再有大理寺等机构进行定罪。 这一套流程下来,估摸着得两三个月。 万一过程中出现纰漏,犯罪的官家有大把的时间进行补救和转圜,可操控的空间极大。 但镇北王是什么人? 那是大虞唯一的异姓王,手握铁骑二十余万,如今有传闻,私底下更是在加紧练兵,俨然有扩充到三十万的趋势。 所以,镇北王想做什么,哪怕是不合规矩,不符合流程,陈勾也拿他没办法。 京城的朝廷对他再怎么唾骂,也是挠痒痒。 陈勾也只能视而不见。 所以,这一次,按察使这么重要的位置上,蒋放通敌叛国,镇北王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多年来的沙场征战,早就让他对绝大部分事情处变不惊。 然而,他的行动却说明了一切了。 蒋家在八月末,全家被斩首,无论男女。 镇北王对外敌狠辣,对内部的二五仔,更是没有一点仁慈。 当日,闹市口,血流成河。 蒋家上下,五十余口,全部掉了脑袋。 头颅滚落,百姓们看着,虽然感觉到分外血腥,但还是连连拍手叫好。 自古以来,不论哪个朝代,墙头草和二五仔的下场,都是天人共戮。 蒋家被全杀,而罪证才刚到京城,信中镇北王已经表明自己的用意。 典型的先斩后奏。 陈勾看完后,大发雷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顾形象的怒吼: “匹夫,如此匹夫!” “他当朕是摆设吗?” “按察使乃朕钦定的地方大员,他镇北王说杀就杀,还把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种话在早朝上说出来,陈勾就已经落了下乘。 底下有不少官员见风使舵,也在附和: “启禀陛下,镇北王盘踞北三省多年,俨然有做大威胁朝廷之势,陛下何不趁此机会进行削藩?” “老臣附议,近年来,镇北王依仗自身军功,屡屡触犯我大虞铁律,老臣以为,当对其降罪革职,收回爵位。” “臣附议。” “臣附议。” 端坐在龙椅上的陈勾,瞧着藩?你们想得太天真,镇北王没了,谁给朕挡住马斯? 于是他看向百官之首的内阁首辅张建: “张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后者本来还是弯着腰,一脸平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可人家既然问了,他也不好再躲着,上前两步,躬身行礼后缓缓道: “按察使通敌叛国一事,镇北王之做法,确实不合律法。” “诸位想要借此削藩,老臣自然也是支持。” “能够为陛下分忧,乃我人臣本分。” “不过……” 重点来了。 “不过”、“但是”、“然而”,这种词之前的话,都是屁。 张建顿了顿,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过胡然省的苍狼部最近有所动作,马斯帝国忘我大虞之心不死,大兴岭中更是有妖魔复苏。” “老臣以为,不妨再让镇北王在藩王位置上再多坐一段时日。” “让其抵抗可能到来的危机。” “等他与苍狼部、马斯等敌人耗尽实力,陛下带领朝廷再出手,将两方势力尽数击溃,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既可以成就陛下英武神勇之名,彼时削藩更易如反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免惊叹起来。 “不愧是首辅大人,就是看得远。” “唉,和首辅一比,我们和乡野村夫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怎么感觉首辅这是在用缓兵之计?他不会再给镇北王拖延时间吧?” “我感觉也是,明明我等要削藩,他老人家却说等等,明明是转移我们的注意。” “放屁!首辅大人考虑的周到,是你们这些废物能比的?” “呵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笑可笑。”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呵呵,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对首辅大人不满,无所谓,首辅大人根本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没脑子的东西,首辅大人向来与镇北王不合,还帮镇北王说话?你们不会动动脑子。” 一时间,朝堂上竟然分成了两派,俨然吵起来。 上方,站在陈勾侧后方的太监连忙尖声喊道: “肃静!” 众人这才忿忿地回过头,重新站好。 而陈勾,看着内阁首辅,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还是比较认同他的想法。 让那些人耗去吧。 皇帝,就是要以天下为棋,坐收渔翁之利。 “乏了。” “散朝吧。” 陈勾摆了摆手,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起身离席。 那些主张削藩的人,瞬间都傻了眼。 陛下这是听从了首辅的建议? 散朝后,首辅张建带着几个门生,走下皇极殿前的一百零八汉白玉台阶。 旁边的工部侍郎,也曾是他的学生,扫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便俯身低声道: “老师,今日您的一番话,确实触动了陛下?” “还是说,这些都是您与陛下早就预料好的?” 首辅张建低头不语,继续往前。 其他门生紧随其后。 等出了皇极门,张建即将进入车驾时,对那工部侍郎道: “圣心难测。” “闲着无事,就熟读圣贤书作,切莫揣测猜想。”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一些话: “今日,我不过是把陛下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愣。 “原来陛下早就要削藩,只是眼下还需要镇北王抵御外敌!” 张建上了车,马车缓缓前进。 端坐在车中,他放下官帽,拿起车夫送进来的密信。 信上的内容,不过是幽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然而那并不怎么好看,但透着一股力道的笔迹,并非寻常读书人所写。 它的真正主人,是镇北王。 第150章 小别胜新婚 解决掉布政使吴天,还有按察使蒋放。 画舫账目上,身份最高的两个人,全部被灭。 还剩下一个祸害,陈斯年需要解决。 这个人虽然地位远不及前两者,但其手中握有重要的战略位置——幽辽的出海口,三山湾。 此人正是吴厚德的父亲,吴狄。 都说小别胜新婚。 陈斯年奔波一段时间后,就想着回到王府的玲珑阁,和娘子好好亲热一番。 闹腾奋战了半宿,两个人才慢慢睡下。 翌日清早,想来喜欢睡懒觉的魏淼,起得很早,坐在华丽不失典雅的梳妆台前打扮着自己。 一头乌黑中带着点点暗蓝色的秀发,高高盘起来,用上一次她和陈斯年出游时买来的簪子扎起来。 前面的几缕碎发,并不能掩盖她那光洁饱满的额头。 一对桃花眼,注视着镜中自己的完美容颜。 水葱一样的鼻子圆润,鼻尖挺挺的。 樱唇饱满,极尽魅惑。 尤其是涂了唇脂后,双唇更加鲜红剔透,甚至让柔和的她带了一丝妖冶的美。 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轻纱里衣,薄薄的,透明的。 陈斯年已经醒过来,瞧着她那窈窕背影,还有盈盈一握的细腰,不免口干舌燥。 轻纱里衣的领子,开襟处,还有衣袖中,还带着镂空的花纹。 衣衫下,她那傲人的身材,一览无余。 虽然昨天夜里,他已经看了无数遍,可怎么也看不够。 每天看一遍,都有新的感受。 魏淼透过镜子,瞧见了身后侧方位的陈斯年在打量自己,涂着上品胭脂的小脸更红了。 经过陈斯年滋润的她,早就不像曾经那般瘦弱,一脸的病态,如今水润无比,好似即将成熟的水蜜桃,咬上一口,汁水四溢。 “看什么嘛……” 柔和的魏淼转身,抿着双唇,撒娇着。 “看你啊,还能看什么?” 陈斯年嘴角带着坏坏的弧度,直接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起身。 魏淼的小脸更红,好似染坊中刚出水的大红绸,美艳无比,双手还下意识地抬起来,捂住双眸: “哎呀,你先把衣服穿上。” 陈斯年却是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坏坏笑着道: “穿什么?昨天晚上就没穿啊。” “不……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夫人,你这是在害羞?” “嗯……” “呵,你害羞?那你手指缝那么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被戳穿心思的魏淼,窘迫得小脸都要滴出水来。 略微纠结几息,她竟然也放开了,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放下挡在面前的双手,然后抬起红扑扑的小脸,昂着头,和陈斯年四目相对。 她眼角带着点点晶莹的胭脂的棕红色,让她的温柔暗藏了一丝类似另一个性格的锋利。 那对水润的眸子,仿佛黑夜中的繁星,一闪一闪。 陈斯年每次和她对视,都会沦陷其中,连语气都不由得极尽温柔: “怎么了?不羞了?” “还是有一些……你看,我这新买的胭脂,可好看了,而且……” “而且?”陈斯年等着下文。 魏淼努力地吸气,想要撇开视线,但还是强迫自己与陈斯年对视,说着会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 “而且,这次的唇脂……听说是从西洲引进来的……可以适度地品尝一些……但只能一点点……你要尝尝吗?” 啊? 她这是在撩我? 这不好吧,大白天的,刚起床…… 陈斯年浅笑而过,眯起眼睛,而后一句话也不说,将捧起对方的小脸,将其双唇印在自己的嘴巴上。 很难得。 往日里,两个人亲密,魏淼要么是变成狂躁的性格,掌握主动,让自己不那么害羞。 要么她处于柔柔弱弱的性格中,让陈斯年掌握主导,自己安心让他摆布。 像今早这种,强忍着羞意,主动出击的温柔魏淼,几乎见不到。 陈斯年自然是兴奋不已。 然而,两个人都忘了一件事。 陈斯年起床后,可是没穿衣服。 刚深情拥吻一会儿,小妮子就喘着粗气道: “你……我胸口疼……” “怎么会?” 陈斯年吓了一跳,以为她的先天魔体又要出现什么幺蛾子。 然而魏淼却是低着头,不好意思道: “你把我抱起来吧,要不……我心口像被枪给抵住了……” 陈斯年哑然失笑,随即一把将其抱到自己的双腿上,坏笑道: “娘子都会比喻了。” “讨厌……” 清晨,总是带着朝气。 万物如此,男女更是如此。 脸上带着精致妆容,甚至故意将自己打扮得妩媚些的魏淼,如今仿佛一叶孤舟,在狂风骤雨之中,飘摇晃荡。 今早的床榻,没有剧烈晃动。 而是梳妆台、阁楼内的圆桌、地衣、窗棂,等等…… 好在玲珑阁的院落中,只住着四个人。 小春姐和冬荷两个人起得很早,都打着哈欠,打扫着院落,然而略微听到阁楼中的动静,二人都是一愣。 “小姐和姑爷……” 冬荷也算是见怪不怪,跟着陈斯年久了,她虽然还是呆呆的样子,但也学会吐槽几句: “还真是精力旺盛。” 小春姐听到她的话,震惊程度远超于楼上两个人白日宣因。 她跑到人家面前,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 “冬荷,你刚才说什么?” 后者抬眼瞧她一眼,而后眼眸挪动,瞥向他处,继续扫地。 “冬荷,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你刚才是说姑爷,精力旺盛?”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冬荷你终于开窍了。” “我以为你一直都是那种痴痴傻傻的样子,你终于懂了,终于有了感情。” 冬荷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小春姐,我一直都懂感情。” “我只是不喜欢表达,或者说,我不善于表达。” 说着,她将扫把丢给小春吗,没好气地说道: “我去烧水。” “小姐和姑爷锻炼完,需要沐浴更衣。” “你记得把木桶端上去。” 小春姐瞧着手中的扫把,愣了愣: “行吧,你还是变回以前傻傻的样子吧。” “竟然对我发号施令!” 第151章 神兵天降 八月末,陈斯年启程前往三山湾,着手解决幽辽最后一条大蛀虫。 只是最近在长山脚下修炼时,陈斯年总感觉就快要进入冥想时,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亦或是缺少了什么。 陈斯年百思不得其解,就去找了杨老。 后者给出的答案是,可能因为在上一次的厮杀中,他受了伤。 可是,经过杨霄的仔细检查后,却并没有找到中毒的迹象。 两个人都是面面相觑。 而后杨老仔细思索一番,猛拍一下脑门: “姑爷,那邪修伤你时,留下的毒素已被及时清除,但毒素还是破坏了某些气机。” “那时你刚进入开气境,准备凝练真气。” “或许体内已经产生气旋,但毒素还是扰乱了一些气旋。” 陈斯年不禁皱眉: “也就是说,我的修炼速度,又得慢上许多?” 杨老点头: “老夫最开始估计,姑爷应该在八月末进入开气境中期,进入冥想状态,真气确确实实地产生。” “但现在来看,姑爷估计要花上一段时间。” “最坏的情况,可能姑爷再也无法凝聚出气团,也就是无法凝练真气。” 陈斯年闻言,不免心凉了半截,眼角微微跳动: “可有解决之法?” 杨老思忖一番: “有。” “聚气丹,很寻常的一种丹药,其作用就是就炼气期的修士和开气境的武者,凝聚气旋、安神、快速进入冥想状态。” “只是寻常修士和武者,需要寻常聚气丹便可。” “姑爷一朝悟道,刀意已然是浑然天成,需要强健的体魄与结实的真气作为基础,才能发挥出刀意的真正威力。” “所以,姑爷所需的聚气丹,可不是寻常的聚气丹。” “应为红色品阶的最高级聚气丹。” “这种丹药,哪怕是王府,也少有。” “因为需求量并不大。” “老夫知道的,只有两处有此丹药。” 陈斯年没接话,安静地等待着。 “一处是滇南药王谷,一处是蓬莱天擎宗。” 嗯? 药王谷距离太远。 天擎宗所在的蓬莱岛,就在胶鲁省的海上。 走陆路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从三山湾乘船,从海上南下,一日便可抵达。 看来,这三山湾,是必须拿下了。 “多谢杨老。” 陈斯年辞别杨霄,而后和夫人辞别,最后再去文津阁和镇北王与宋无咎拿过招呼,领了腰牌,前往长山大营调取官家。 八月末,幽辽夏末。 陈斯年领一千玄甲重骑,出盛天城,直奔三山湾。 …… 哪怕是夏末,天气仍旧燥热,艳阳高照,官道两旁,树木郁郁葱葱。 这一次行军,陈斯年并没有讲求速度,而是缓步推进。 毕竟吴狄已经无处可逃。 三山湾是吴家余孽最后的去处。 如果吴狄向北逃窜,那么沿途关隘还是会发现他的行踪。 如果他选择南下,乘船入海,那还真就是难说。 因为入海后,他的选择可太多了。 往西可能会绕回燕冀省,但是他的身份可不是朝廷命官,只是一个颇有家资的商贾,朝廷不会保护他,哪怕他是半个太子党。 在大虞,商人和官家的身份,有着巨大的鸿沟。 如果他在海上往东,那么可能会进入高句丽和樱岛。 可惜,这俩地方是大虞的属国。 樱岛皇帝的心思可能耐人寻味,但高句丽不用说,吴狄敢入境,对面就敢把他五花大绑地送回来。 再往南,他跑去胶鲁省? 不现实。 因为想要进入胶鲁省,就要先经过蓬莱岛,岛上是天擎宗的地盘。 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天擎宗在向镇北王靠拢。 所以,陈斯年推测,吴狄可能不会选择逃跑,而是在原地死守,作困兽之斗。 这场仗,吴狄打赢了,壮了声势,就争取了喘息的机会,还有一定谈判的资本,可能会保自己一命。 但若是输了,那他就形神俱灭。 然而,陈斯年更加怀疑,他这家伙会后撤入海。 所以…… 抵达一处河流边,众将士升火起灶。 金维庭家世代疍民,所以一见到水,血脉就觉醒了,必须下水抓鱼。 收获颇丰后,他上岸就跑过来跟陈斯年邀功。 后者看着那肥硕的河鲤子,不免投去赞许的目光: 第152章 杀入城 上一次的十连抽,还是在上一次。 一众将士在升火做饭。 陈斯年躺在石头上,开启了系统商城。 之前他积攒了将近一万的灵气点数,但是用了两千多点买药水。 但是回到王府后,他又和魏淼这样那样,眼下点数已经重新回到一万多店。 10003点数。 陈斯年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再进行一次十连抽。 只是新手十连抽已经消耗掉,再抽奖可就没有保底了。 没准6280点数下去,可能抽中都是一些药水和投掷物。 虽然这些实用性都不错,但六千多的点数下去,得不偿失。 所以,陈斯年的目光放在了那些比较贵重的商品上。 眼下,商城界面里第三排里就有一个不错的宝贝,是一把匕首,紫色的,大概要九千多点。 看样子还带一些特殊的功效,类似于涂毒。 紫色的兵器功能性就很足。 一分钱一分货。 但是陈斯年仔细思考之下,并没有选择这种近战兵刃。 这次去三山湾的作战,很不简单。 吴狄有退到海上的可能。 所以嘛…… 陈斯年目光落在商品界面的最后一排。 【+10武器强化券】,需100000点数。 这是什么玩意?要十万点数? 给武器强化+10后,是不是武器就会发光?再往上强化是不是就要失败?或者碎掉? 商城界面最0000点数。 这种有无限成长潜力的宝贝,倒也值这个价。 陈斯年看着很是眼红,又看了看自己目前拥有的灵气点数,深深地叹口气。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的第一个商品上。 极具现代气息的武器,让人瞧着就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价值10000灵气点数。 陈斯年咬了咬牙,直接购买。 梭哈! 梭哈,是一种智慧! …… 三山湾,三山城。 原本充满文化气息的郡城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连夜浇筑加固起来黑色的厚重城墙,其上更是建立各种塔楼,以便城墙四个方位都能及时联络。 吴狄站在城头上,目光远眺,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第153章 你爹在哪 吴载物看着满天的火光,还有惨叫的士卒,整个人都呆愣住。 他傻了。 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怎么都想不通,怎么突然就起火了? 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谁? 怎么回事? 陈斯年杀过来了? 竟然没有人告知他? 吴载物连忙抓起一见外衣套上,见一个小卒要跑,立刻拦下,怒斥道: “你慌什么?” “你要去哪?” “城中失火,看不到吗?” 小卒子吓得面色惨白,竟然还有力气挣脱他的手臂,声音打颤道: “什么失火,是有人打进来了。” “快跑啊,保命要紧。” 吴载物再度拽住他,目眦欲裂道: “谁,谁打进来了!” “守城的将领是谁,你们为什么不抵抗?” 小卒着急要跑,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打?打个屁啊!” “那些人穿得铠甲刀枪不入,那高头大马,我们根本进不了身!” 吴载物崩溃,怒吼着: “快说,他们到底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你们不放炮?” 小卒子受不了了,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放你妈的炮!” “滚,别挡路,老子不想死。” 将对方踹得翻了个跟头后,小卒连滚带爬地向城外逃窜。 吴载物看着自己的心血,顷刻间毁于一旦,双眼逐渐失去高光,变得格外空洞。 坚不可摧的城墙,就这么被攻破了? 这有天理吗? 现在自己还能做什么? 吴载物直愣愣地转头,看到屋内架子上放着的佩剑,眼神一冷,紧接着一把抓起长剑,穿好鞋子就走到外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敌我,遇到人就砍。 “啊——” 一个要跑的年轻兵家,看到吴载物脸上刚绽放出笑容,要说带他一起离开,结果就被他的长剑劈中天灵盖。 吴载物不是武者也不是修士,就靠蛮力随意挥砍。 “为什么?” “你们到底怎么进来的?” “陈斯年,你给我出来!” “老子和你决一死战。” “来啊,单挑!我们单挑!” 吴厚德对着夜空与火光怒吼着。 忽然,他想起什么,连忙转头朝街道另一边的大院看去。 然而院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那院子里住着的,可都是吴家的人,包括他爹吴狄。 此刻里面一个人影都不见。 吴载物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 他被自己的爹给抛弃了。 不出意外,吴狄已经连夜逃跑了。 那些和他说的输赢理论都是假的。 吴狄从最开始就准备逃跑。 而他自己这个二儿子,呵呵,对他来不说,不过是留下拖延时间的工具罢了。 那封信! 对,就是那封信! 呵呵。 吴狄,你就是这么当爹的? 吴载物想起昨日他爹收到的那封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要抛弃他。 大儿子死了,连二儿子也不要了。 吴狄,你还是个人? 心灰意冷又无比愤怒的吴载物,握紧手中的长剑,好似发疯了一般,胡乱地挥动长剑,胡乱地挥砍。 无数己方的人,倒在他的剑下。 瞧着其中还有自己比较熟悉的面孔,吴载物疯魔似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你们都该死。” “陈斯年,这就是你的下场。” “有种,你就给我站出来。” “我们一对一决斗!” “你看我砍不砍死你!” 说着,他又要拽人来砍。 然而这时,一个戏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可以,一对一,没问题。” 吴载物连忙接着火光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穿白衣黑甲的青年,骑在健壮战马之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刀柄。 修长厚重的刀身,藏于刀鞘中,扛在肩膀上。 此人一出现,周围顿时全都陷入死寂。 唯有远处的哀嚎声,以及火焰燃烧木柴的噼啪声传出。 吴载物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心中的怒火竟然盖过了恐惧。 他咧嘴狞笑,用长剑指着对方: “你小子,就是陈斯年?” 后者微微点头: “正是。” “好好好,你竟然自己送上门,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 说着,他就提剑上前,是走上前。 陈斯年骑在马上,打量着对方,不仅皱起眉头: 不对啊,吴载物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他怎么敢如此自信,甚至自负,拿一把破铁剑就敢叫号? 难不成是什么隐藏起来的高手。 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不可大意。 陈斯年翻身下马,瞧着浑身破绽的吴载物,心中分外谨慎。 据说高手都会给人留下无数破绽。 小心为上。 “老子要你死!” 吴载物快步走上前,竟然双手举起长剑,劈砍下来。 陈斯年有些微微傻眼。 长剑是这么用的? 剑不是挑、刺的吗? 你这…… 不多想,陈斯年快速出手。 过河卒甚至不曾出鞘,仅仅是用刀柄往前一撞,吴载物身形便如断线纸鸢,倒飞出去,一头栽进废墟里。 陈斯年无奈地摇摇头。 还以为是什么高手。 原来是个沙口。 他扛着刀,走过去,一把将吴载物揪出来,寻问道: “吴载物是吧?” “你爹在哪?” 后者呵呵冷笑,嘴角满是鲜血: “告诉你又怎样?” “不告诉你又怎样?” 陈斯年满眼的嫌弃: “屁话真特么多。” 唰—— 手起刀落。 众人只注意到寒光一闪而过,过河卒仿佛只是亮出些许锋刃,并未完全出鞘。 结果吴载物的一条腿直接掉在地上。 腿的主人瞧着地上的大半截腿,疑惑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可注意到脚上的那只鞋子是自己的后,他再也无法抑制,传出杀猪般的哀嚎: “啊——” 陈斯年揪住他的衣领,随便一压手,吴载物就像一个破麻袋似的被随意扯动,按在地上。 “我没那么多耐心,说吧,你爹在哪?” “不说也无妨,我直接结果了你便是。” “反正吴家人,我杀的不少。” 吴载物再也无法忍受痛苦和恐惧,浑身哆嗦着,面色惨白,嘴唇发紫: “他……他去了海湾港口……” 陈斯年眯起眼睛,暗道一声不妙,转身就要走。 第154章 倭寇 吴载物瞧见陈斯年竟然要转身离开,把他丢在这,吓得连忙抬手,虚弱地喊道: “你……你不能把我丢在这……” “我知道的已经说了……” “你得把我的腿接上……” 第一次听到敌人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陈斯年闻声转头,换上一脸明快又认真的表情,竟然一把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铿锵有力道: “好,我陈斯年做人,一个唾沫一个坑。” “你的腿,我必然会给你接上。” “不过,你还得告诉我,你爹出海,是要逃亡哪里?” 吴载物已经不考虑那么多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没有隐瞒,咳嗽着说道: “我只知道……” “他最近好像和樱岛有来往……也可能是倭寇……” “昨天上午他接到一封迷信,信的内容,我没看……” 陈斯年摇摇头,眼里闪烁其虚伪的泪花: “还真是好儿子,连爹的信都不看。” “多谢你的消息,安心上路吧。” 吴载物本来还松了一口气,可听到陈斯年最后的一句话,一脸的难以置信就与惊慌,双手乱抓: “你怎能……” “怎能如此言而无信……” 陈斯年撇撇嘴,抽出手,握拳。 紧接着,一拳轰下去。 吴厚德的颅骨,被这一拳打得粉碎。 脖子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的冲击力,应声而断。 整个人也再度飞出去。 陈斯年最后看一眼尸体,双眼漠然,转身上马,下达命令: “前往海湾!” “是!” 一千人,其徐如林,侵掠如火。 …… 天空泛起鱼肚白,太白金星高悬。 一行人经过不到半个时辰的奔袭,顺利抵达出海口。 岸边的高大船只,已经起锚扬帆,缓缓驶离港口。 船只距离岸边不到数丈的距离,眼下众人如果入海,全力游泳,还是有机会追上的。 但是,这次出行为了保险起见,甚至预料到可能需要大规模的厮杀,所以陈斯年只带了玄甲重骑。 一众兵家身上的重甲可能有几十斤重,直接入海,那就等着沉底吧。 现在要是再将重甲脱下,也完全来不及了。 金维庭骑在马上,看着大木船就要离开,气得双眼通红: “姑爷,怎么办啊!” “我们就看着他们这么溜走。” 陈斯年眼神也是略带一丝阴郁,眯着,望着大船。 而后是姚翠花等一众将士,各个气愤不已。 一路砍杀,对他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可到了水路,那他们实在是没辙。 不仅仅是玄甲重骑没辙,整个镇北王的部曲都没有水军。 这就是最致命的短板。 只不过,陈斯年到来后,经过他的提议主张,水军的操练已经被提上日程。 可是,出海口与港口,最重要的就是三山湾。 必须得把这里拿下,镇北王才能操练水军。 眼下,三山湾已经易主。 陈斯年的战略目标已经实现。 但罪人就这么逃遁,逍遥法外,实在是令人气愤。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三艘大船,为首最大的船只甲板上,围栏边,吴狄的身影竟然先露出来。 他甚至狂妄地朝岸边的众人挥手,大喊道: “陈公子,在下先走一步。” “今日之仇,他日我必定数倍偿还。” “哈哈哈哈哈哈。” 很显然,丧子之痛,并没有让他多么悲伤。 相比之下,还是成功逃脱的喜悦更让人身心舒畅。 金维庭听到这些话,气得开始脱掉甲胄。 他算是陈斯年的侍卫,并不曾佩戴重甲,所以三下五除二就解除防御,握拳道: “姑爷,下令吧。” “我是疍民,水性很好,眼下大船刚刚起锚,而且风力不大,船只速度不快。” “我只需要架一艘小船,就能追上,再从船上爬过去。” 陈斯年望着缓缓离开的大船,还有吴狄那嚣张的身影,反问道: “只有你一人能下水。” “若你能爬上大船,可上去之后面对的敌人可不是少数。” “吴狄不可能不带随从。” 金维庭双拳死死攥紧: “可就这么让他跑了……” “我们都不甘心啊。” 重甲骑兵,不曾佩戴弓箭。 姚翠花想要射出火箭,都没法子。 一时间,还真陷入了僵局。 “姑爷,让我去吧!” 金维庭还在主动请缨。 陈斯年没说话,但也没有让他穿上甲胄。 略作思忖,又抬手遮挡住射来的晨曦,陈斯年看一眼日头,开始推算时间,随后吩咐道: “姚将军,挑选三百个会水的好手,找附近的渔民借船。” “动作要麻利点,时间不多。” 这是他能在短时间内,想到的最好的规划。 姚翠花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没多说什么,快速安排人手。 他只知道,陈斯年绝对不是让人去追大船,那不现实,时间不够。 姑爷,一定另有打算。 一行人忙活起来。 金维庭站在陈斯年的身边,后者已经翻身下马。 初升的朝阳,撒下金色的日头。 大船上的吴狄,瞧着岸上的人对自己没辙,不免大笑起来: “陈公子,别白费力气了。” “你们这些生长在陆地上的人,是不会明白海水与船只的速度。” “想要追上我,简直可笑。” 忽然,他不说话了。 并不是岸边的人,给了他多大的震撼。 而是后面,又有七八搜小船,缓缓驶来。 仔细一瞧,那些船只上,竟然挂着各种古怪的旗帜。 其中最多的,应该是武士刀滴血的图案。 吴狄见状,松了口气,脸上更加兴奋,甚至双手放在嘴边,对陈斯年喊道: “陈公子!” “有人来接应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不到吧,我的背后会是他们!” 陈斯年眯着眼睛,盯着那些小船,还有穿上的旗帜,嘴角勾起笑容。 一切,都和他预料的没错。 滴血的武士刀图案,代表着什么? 呵呵。 “倭寇!” “竟然是倭寇!” 金维庭指着那些旗子,满脸的愤怒: “姑爷,吴狄竟然真的勾结倭寇!” “他这是要去东瀛!” 然而陈斯年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恼火,仍旧平静得让人生寒,转而看向金维庭: “维庭,你家里人是不是遭受过倭寇的毒手?” “嗯,我娘亲……还有我姐,都是被倭寇逼死的。” 第155章 鼎力相助 “所以说啊,倭寇死不足惜。” 陈斯年望着那些小船上的滴血旗帜,眼里满是狠厉。 “可是……姑爷,吴狄就要和他们汇合了。” “现在若是再不追击,就真的追不上了。” 金维庭心中万分焦急,瞧见陈斯年并没有再下达命令的样子,恨不得自己马上冲出去。 “再等等。” “还记得我昨日说的仙人吗?” 陈斯年淡然地说着。 金维庭重重地点头,猜测道: “姑爷是说,等下会有救兵吗?” “没错,只是咱们这救兵,可是托大,也可能是算错了时间,怎么还没影子呢。” 陈斯年心中也是分外纳闷。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到了。 很快。 吴狄的三艘大船,和倭寇的七艘的小船成功回合。 小船上的流浪武士抛出绳子,绳子末端带着勾爪,勾爪锁在大船的围栏上。 而那些流浪武士就像是猴子一样,双手攀岩而上,顺着绳子飞到大船上。 双方一照面,吴狄就盯着一张笑脸,点头哈腰,搓着手,分外讨好地说道: “您就是小犬大人吧?” “吴君,看来你的逃跑计划,很顺利。” 一个脚踩木屐,穿着开襟袍子,嘴上叼着一根草,发际线夸张后移,又扎着丸子头的中年男人用蹩脚的大虞话说着。 他环顾大船甲板上的几个侍卫,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吴君,大虞引以为傲的武士,看起来并不怎么样。” 几个侍卫自然是心中不满,但碍于主子的面子,又不好发作。 吴狄则是一脸恭维,频频点头道: “哈哈哈,和你们这些樱岛的高手比起来,自然是差太多。” “小犬先生,您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要撤退了?” “毕竟岸上还有追兵,那个陈斯年保不齐还有什么奇怪手段。” 名为小犬的武士头领,极目远眺,瞧见港口处那一抹白色身影,撇嘴不屑道: “那就是镇北王的女婿?” “呵呵,很年轻。” “在你们大虞,有一句古话,叫作英雄出少年。” “我听说过陈斯年的名字,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他切磋一番。” 吴狄在旁边捧臭脚: “嘿呀,陈斯年算什么东西,和小犬先生的剑术相比,他就是个粗鄙的武夫,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都不够您宝刀出鞘。” 小犬好像很享受这种吹捧。 吴狄的话,让旁边的一种流浪武士都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几艘船只朝远处航行,距离海岸越来越远。 吴狄见小犬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就硬着头皮道: “小犬先生,我真的能见到你们的皇帝吗?” 小泉一郎瞥他一眼,双臂环抱,昂着头,一脸的高傲: “自然。” “阁下的财富,全部转送给我们的皇室,皇帝陛下自然会见阁下。” “还有你带来的情报,对皇室会很重要。” 吴狄松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这就好,这就好。” 然而他的心底却在不停地咒骂陈斯年,狗东西,都是你害的,让老子不得不投靠这些杂种。 等老子卷土重来,陈斯年,你的脑袋,我会第一个砍下来。 “吴君,不知道你现在拥有多少白银?” 小犬忽然问道。 吴狄愣住,想了下回话道: “目前有五十万两。” “才五十万?太少了,太少了。” 小犬貌似很不满意。 其他流浪武士,也是一脸的嫌弃,甚至有人开始抽刀。 很明显,他们认为吴狄在骗人。 吴狄吓得两腿发抖。 不曾想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可就在这危机时刻,忽然有侍卫惊呼一声。 “我的老天爷啊……” “那是什么?” “仙人吗?” “仙人下凡!!” 被这么一提醒,船只上双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吴狄心中咯噔一声,不妙的预感陡然升起。 不会是陈斯年又开始捣鬼吧? 他连忙抬头朝侍卫们看的方向瞧去。 只见远处的蓝天白云间,几道身影,御风踏空而来。 也有人踩剑而飞。 仙气飘飘。 袍子为清一色的白蓝相间。 “吴君,那是什么?是你的帮手吗?” 小犬已经抽出腰间的武士刀。 然而吴狄却是摇头,疯狂地摇头。 内心里一个不好的想法,让他不愿细想。 他不曾见过真正的修炼者。 或者说,不曾见过真正高境界的修炼者。 他是一个普通人,身份虽然因为钱财高一点,能接触的人多一点,但关于修炼者,他能接触到的,顶多是七品开气境的武者,筑基期的修士。 筑基期的修士,一般都很难长时间飞行,更不可能飞那么高,还需要借助各种法器。 而天空之上,那些白蓝色的修士中,可是有两三个,是凭空而飞。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们已经超过了筑基期! 再往上,可就是金丹期。 这个境界的修士,可就是狠人了,在宗门弟子行列,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只见蓝天白云间的武道身影,眨眼间就占据了船只的上空。 为首的姑娘更是绝美无比,一身白底蓝绣边的道袍,迎风摆动。 白发更是飘飞如瀑,说不尽的婉约出尘。 她睥睨船只上的众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后望向岸边上同样白衣的陈斯年,心情有些复杂。 又见到那个坏家伙了。 不过,这次他可是有求于人。 白发姑娘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周身气机流转,娇声开口,却声势远播: “陈公子。” “天擎宗受公子之邀,特来助阵,剿灭大虞叛贼。” 吴狄众人,听到这一声“天擎宗”,吓得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他陈斯年敢就站在岸边看着。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这小子…… 该死啊! 你该死啊! 怎么什么事情,你都能猜到。 你当真只有十八岁?不是宋无咎那样的老谋士? 这边吴狄在心中疯狂咒骂,岸边陈斯年则是昂首挺胸,双手抱拳,也不管天上的白发美人能不能听见,就朗盛说道: “在下谢过天擎宗诸位,谢过萧婵仙子。” “今日剿灭叛贼,还望天擎宗鼎力相助,还幽辽百姓一个公道!” 第156章 进退两难 谁能想象到,陈斯年竟然叫来了天擎宗当援兵? 当然,以目前他的实力和声望来说,自然无法让天擎宗这样的一流大宗门鼎力相助。 陈斯年当然是以镇北王的名义,提前命人用雕鸮给天擎宗送去了密信。 这件事,镇北王自己是不知道的,是陈斯年和宋无咎合谋的结果。 王爷估计还在纳闷,本王什么时候求天擎宗办事了? 得到书信的天擎宗高层,略作思量便派出以世间行走萧婵为首的年轻修士们,从蓬莱岛敢来驰援。 当然萧婵彼时正在燕冀省游历,得到师父剑仙萧飞月的传音,自然是折返回来,与几位师妹师弟一同赶往此处。 岸边金维庭瞧着飘飞在高空上的几位修士,洒脱无比,满眼都是吃惊与艳羡,转而看向陈斯年,不由得惊叹: “姑爷,原来这就是您之前说的神兵天降?” 然而陈斯年却是摇了摇头: “这才哪到哪,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倒是想看看,吴狄接下来要怎么办。” 岸上的港口处,有幽辽铁骑,而海上有天擎宗的修士。 眼下,吴狄当真是骑虎难下。 此时他额头布满汗珠,急得团团转,好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眼看着半空中那些修士已经凝练出真气,随时都可能攻过来,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旁边的小泉一郎身上: “小犬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些都是天擎宗的修炼者……我们打不过啊……” 小犬望着悬浮在碧蓝高空的蓝白袍子修士,眼底竟然升起浓烈的战斗渴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这些流浪武士就是再强大,剑术再高超,不会飞什么都是白扯。 于是,他和几个手下商议一番,转而看向岸边的陈斯年等人,心一横道: “吴君,这次我们来迎接你。” “阁下却带来如此多的敌人。” “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你们提前设计好的陷阱。” 吴狄心里那叫一个冤,欲哭无泪: “小犬先生,您不能这么污蔑我啊。” “我对樱岛,对你们皇帝陛下的敬仰之情,那是天地可鉴啊!” “陈斯年可是杀了我两个儿子!” 小犬还是不相信,警告道: “你们大虞,有一个计谋,叫作苦肉计,是不是?” 吴狄急得直跺脚: “这要是我设下的陷阱,我现在还陪你们在这里傻站着作甚?” “小犬先生,快想想办法吧。” “我们必须得跑。” “我绝对不能被抓回去,要不然全都完了。” “直说吧,我现在有三百万两银子。” “只要您能帮我摆脱困境,这些全都归您!” 小犬一听,瞬间眼睛都直了。 这些流浪武士,或者说倭寇,背后虽然有皇室的支持,但实际上每个月能拿到的钱财和资源,并不多,和财大气粗的大虞相比,那就是毛毛雨。 所以他们都是想着法地搞钱。 眼下,吴狄一个逃犯竟然就有这么多钱,那大虞得多么富有。 小犬越来越激动,幻想有朝一日能够打上那片辽阔的土地。 他蔑视地看看一眼吴狄,眼底闪烁着贪婪: “很好。” “既然阁下如此有诚意,那我们就保护吴君离开!” “让船夫快速向东航行。” “只要离开大虞的地界,帝国的船只就会来迎接。” 吴狄一听,露出一丝苦笑。 这煞笔武士说了和没说一样。 往东航行? 关键是现在怎么往东? 吴狄只能硬着头皮,命人去通知。 大船的船帆全部展开,船只迎风破浪。 然而半空中的萧婵瞧见,立刻眼神一冷,回望陈斯年道: “陈公子,现在便行动?” 陈斯年朗声道: “还望仙子全力以赴!” 萧婵冷哼一声,好像在表达心中的不满,好似对陈斯年对自己这个称呼不是很喜欢。 下一刻,她祭出长剑,随手一挥,便是一道剑气砸下。 轰—— 剑气入海,掀起万张狂澜。 其他几位师妹师弟见状,立刻效仿,拿出法器后就是朝海面施法。 瞬间,平静的海边,波涛汹涌。 巨浪一波接着一波,仿佛一道道阻隔与屏障。 倭寇的那些小船,瞬间就被掀翻。 第157章 时代真的变了 “靠岸!靠岸!” 吴狄大叫着。 随从们一个传一个,最后将这个命令送到船夫的耳朵里。 大船在好似永不停歇,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中,艰难地画了一个弧线,调转转头,驶向岸边。 高空上,一个天真浪漫,梳着双丫髻,看上去十三四的小姑娘,踩着飞剑来到萧婵的身边,眨巴着好奇的眸子,声音清脆地问道: “师姐,我们不需要追上去吗?” 萧婵迎风而立,衣袂飘飘,手中长剑锋利,摇摇头,嗓音如清泉击石: “我等来此之前,师父叮嘱过,无需显得过于殷切。” “这次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阻击便可。” “主要还是要陈斯年自己去完成。” 双丫髻少女望着即将靠岸的大船,还有岸边让师姐一直紧盯着的那一抹白衣,咂舌道: “啧啧啧。” “师姐,那个就是陈斯年?” “倒也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萧婵瞥她一眼,手指不自觉地勾动两下。 少女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心思,偷瞄一眼师姐,便笑嘻嘻地揶揄道: “师姐,你该不会是……” “听说陈斯年可是有妇之夫诶。” 萧婵抬手就将师妹从飞剑上拎起来,嗓音冷清,好似没有任何情感: “再多嘴,就把你丢下下去喂鱼。” 小姑娘连忙捂住嘴巴。 另一边,大船已然是全速前进,带着好似要冲破一切的气势。 甲板上,终于脱离了巨浪范围,众人微微松口气。 然而令吴狄没想到的是,小犬望着那些装备精良的玄甲重骑,眼中对于厮杀的渴望愈发浓烈,竟然对他发号施令道: “吴君,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吴狄点着头,心中却在冷笑。 大虞的官话,你倒是没少学。 “让船夫加快速度,我们撞过去!” 小犬拔出武士刀,朝天指了指,一副要慷慨赴死的德行。 吴狄一听,脸都吓绿了: “小犬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们只能和他们决一死战,要不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大船撞过去,若是对面闪躲不及时,确实能造成死伤。 可陈斯年又不是傻子啊。 见吴狄迟迟不肯下令,小犬冷笑起来,直接抬手,将武士刀架在他脖子上,阴冷地说道: “听不到我的话吗?” 吴狄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点头: “嗨嗨嗨!” “快,告诉船夫,再加快速度,要撞过去!” “把陈斯年他们撞死!” 然而这个时代的船只,没有发动机,再快能有快? 岸边的陈斯年,望着汹汹而来的庞然大物,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畏惧。 将士们则是也不曾离开。 然而他们身下的战马,却是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开始不老实,不受控制,蹄子不停地刨动。 金维庭勉强拉住缰绳,皱眉提醒道: “姑爷,这个距离,他们要是撞过来,我们躲不开的。” 陈斯年点点头,一脸的无所谓: “我知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退开?” “不退,若是他们撞过来,对面有人趁乱逃走,可就不妙了。” “所以……” 金维庭又在揣测陈斯年的心里。 后者却是自信一笑,甚至笑得有些自负: “我们,要在这里,全歼敌人。” 其他将士听到这话,只觉得过于离奇,过于离谱。 全歼? 人家可是有三艘大船! 三艘船全都撞过来,可能会有人趁乱逃走。 那个时候的混乱场面,谁能有可能被忽略。 轰—— 大船迫近。 众人甚至能感受到那汹涌的海浪,滔天的气势。 站在船头的武士们,高举着武士刀,一脸的耀武扬威。 他们就像是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陈斯年瞧见了,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倭寇?” “呵呵。” “老子最想杀的就是倭寇。” 大船距离岸边不过几十丈。 那巨大的桅杆,众人看得清楚。 战马嘶鸣,叫声中透着一丝恐惧。 头顶黑压压一片,面对撞过来的庞然大物,饶是金维庭与姚翠花,都不免内心有所动摇。 他们可以战死,决不能被那些破木头给砸死碾死! 姚翠花深吸一口气,最后劝一句: “姑爷,要不先撤出十丈?” 然而并没有回头。 他早已就翻身下马,望着那木头材质与结构的船只,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这是多么好的柴火。 看一眼远处高空上还在注视这边的萧婵,陈斯年忽然朗盛大喝道: “萧婵仙子。” “今日在下为表达谢意,特送上烟火一份!” 话音落下。 在众人不解与恐惧的目光下,陈斯年站在所有人的最前端,独自面对汹汹而来的大船。 下一刻。 他手指微动。 微茫闪烁。 紧接着,一个古怪的长筒,前端锥形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手上,肩膀上。 一众玄甲重骑都是第一次瞧见这玩意,纳闷得狠。 难不成姑爷就要用东西对付大船? 别搞了! 姑爷,要不咱还是跑吧。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想着搏仙子一笑了。 修士们也是瞧着,一脸的不解。 陈斯年拿出的是什么法器吗? 大船上的武士们,瞧着陈斯年肩上扛着古怪东西,竟然是一阵狂笑,指着他大喊道: “这个人疯了。” “哈哈哈,传闻是真的。” “那个陈斯年,竟然要用一个铁桶对付我们的大船。” “他是什么高手吗?” 吴狄瞧着,也是一脸的惊愕。 陈斯年,是不是犯病了? 他的痴傻病,是一阵儿一阵儿的? 这会变傻了? 然而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惊愕住。 他们看到了火光。 看到了有什么东西飞出来。 伴随着陈斯年的高呼: “时代变了!!” 锥形的炮弹迸射而出,带着一道漆黑的尾烟,砸在大船的侧舷。 木质的外壳,根本无法防御rpg的火力。 炮弹击穿木板后,倏然爆炸。 火焰升腾,滚滚浓烟。 整个大船,猛然间,四分五裂。 桅杆、船帆、船舱、甲板,都化成了最好的燃料。 火焰越烧越旺。 甲板上,有人被火焰吞噬,有人纵身跃入海中,也有人被炸得血肉模糊。 第158章 陈公子就是好美涩 因为吴狄刚才下了命令,三艘大船必须全速冲向港口。 结果第一艘大船被rpg的炮弹砸中,四分五裂,燃烧起汹汹大火,在海面上肢解,而后第二艘全速前进的大船还没来得及减速转舵,竟然竟然朝燃烧的第一艘大船撞去。 其上船夫们与吴家随从们都是惊恐地大叫起来: “停下!停下!” “快停下!” “转舵啊!你在干什么!” “完了。” “啊——” “我不想死!” 轰—— 震天的巨响再度传来。 两艘大船追尾相撞。 第二艘穿上的不少船夫,瞧见情况不对,情急之下只能选择跳船。 可惜,火势蔓延极快。 零散有几个人跃入海中,余下的都被冲天的火舌吞没。 而落入海中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有人救援,没有备用的船只,等待他们的仍旧是死亡。 而吴狄的第三艘大船,距离前两者稍微远一些,没有被波及到,连忙收起船帆,同时调转船头,硬生生在距离火海十余丈的地方停下。 其上的船夫们望着死于火焰和海水中的同门,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 他们都很清楚地看到,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陈斯年……难不成也是修士?我看到他的法器射出一个铁疙瘩,直接点燃了家主的船……” “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不是说陈斯年修炼的是武道吗?他凭什么能够用那么玄妙的法器?” “不……我感觉那不是什么法器,更像是某种火铳!” “你见过比大腿还粗的火铳,而且还是扛在肩上的?”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等死吧。” “家主都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早死了,要不……我们降了吧,反正人家要抓的吴狄……” “也对……” “毕竟和陈斯年这样的人作对,没什么好下场,想想按察使蒋放蒋大人,那可是被灭了门啊,现在吴家也覆灭了,我们这些人……在人家大人物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乎,吴家这些剩下的家仆随从们,缓缓开动打穿,派出一个代表喊话: “陈公子,我等现在便受降!” 岸边上,一众将士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瞧着陈斯年缓缓放下肩膀上的古怪铁桶,一脸的狐疑与匪夷所思。 太离奇了,太可怕了。 这位姑爷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这次追击吴狄,他打从一开始就把一切事情都预料到了。 不论是对方的退路,还是三山城的守备情况。 他全部都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脑子里时刻都在谋划着什么。 姚翠花看着陈斯年挺拔的背影,视野里,将其慢慢地与一个人的背影重合。 宋无咎。 幽辽军师,大虞第一谋士。 机关算尽,布局天下。 这二人,实在是太像了。 这时,陈斯年将只有一发炮弹的rpg收入纳戒中,随后转身,终于对将士们下令,指着那海上还在燃烧的大船道: “所有将士听令。” “二百人留守岸上,其余人等租赁民船,下海开始打捞。” “首要寻找吴狄,若遇倭寇抵抗,力斩。” 一众将士虽然还处在惊诧当中,但听到军令,立刻站直身子,抱拳齐喝: “是!” 临时租用的民船,大约有十几艘,很快就入海,朝不远处的货船划过去。 陈斯年坐在岸边,静静地驻足观望。 俄而,半空中那倒漂浮的白色身影,缓缓落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清冷,气质清理出尘,面无表情,嗓音中也带着没有感情的冷意: “许久不见,陈公子,你的烟火,还真是别具一格。” 陈斯年侧目看向萧婵,总感觉这家伙在故意装高冷,刚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打过招呼了吗? 不过他还是微微欠身,拱手道: “方才多谢萧婵仙子与天擎宗诸位弟子出手,否则那贼人就要逃脱,逍遥法外。” 萧婵秀美微微颦蹙,好似在斟酌话语,而后开口道: “守护一方百姓,也乃我天擎宗本分。” “况且还是王爷……还是陈公子相邀,天擎宗自然是会出手。” 陈斯年眯起眼睛,而后摸了摸下巴道: “原来……天擎宗看出来那封信是我写的?” 萧婵看出来陈斯年有点窘迫和尴尬,心中不免暗爽,但脸上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语气也格外的淡然: “自然。” “毕竟王爷这么多年,很少与天擎宗往来,更不会亲自写信。” 陈斯年客气: “那在下承蒙天擎宗厚爱。” 这天擎宗里的大能,看来不简单啊。 知道这封信不是镇北王手笔,而是我这个姑爷写的,他们还敢派人来,那岂不是在两头下注? 有趣啊有趣。 就算我是镇北王的姑爷,他们也不需要表现得这般殷切吧? 哦,我明白了。 这是要我,要镇北王欠他们天擎宗一个人情。 陈斯年略作思忖,面带浅笑,缓缓道: “今日天擎宗卖了在下一个大人情,那我陈斯年也不是不懂礼尚往来之人。” “他日天擎宗若有所求,只要我陈斯年办得到,必定尽力相助。” 陈斯年,就等你这句话呢! 萧婵白色流云水袖下的纤纤玉手,两个手指轻轻地勾动几下,差一点嘴角的笑容就勾起来。 好在,她这个人外冷内热的性子,起了很大的作用,心中有再多的想法,脸上都不会表现出来,点头道: “陈公子大气。” “萧仙子谬赞。” 两个互相吹捧着,陈斯年不自主地侧目,偷偷打量着身边这位与自家娘子起名的四大美人,那一头胜雪的白发,没有让她看上去老气横秋,徒增冰清玉洁与仙气,棕红色的双眸中和那种超凡脱俗,让其看上去带着一丝小小的魅惑。 一身白裙,倒是与他今日所穿的白袍极为搭调。 而那白裙裙摆与干净小白袜还有白色绣鞋之间,露出点点脚踝,戳中了某人的xp。 陈斯年啊,以前以为自己是黑丝控、白丝控、御姐控、腿控等等。 后来他长大了才知道,他什么控都不是,就特么单纯地好涩。 第159章 跪下 天擎宗的其他修士,在和萧婵还有陈斯年打过招呼后,就御风离开,没有半点留恋俗世的样子。 倒是萧婵的那个小师妹,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停地看陈斯年。 后者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而且萧婵就在身边站着,他也不好和那小姑娘多说什么,就目送他们远去。 大火还在燃烧,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好在是海上,很快那些木板的上火,遇水便熄灭。 而后剩下的漆黑木架子,漂浮在海面上,仿佛庞大鲸鱼的尸体与骨骼。 陈斯年和萧婵仍旧是驻足观望,一对俊男靓女,外人看着倒是分外养眼。 姚翠花很识趣地带着余下的二百名将士,站得离远些,随时迎接那些入海的士卒们。 不多时,远处传来金维庭的呼声。 “姑爷!姚将军!找到了!” 几个人闻声而望。 只见脱去盔甲,只穿着里衣的金维庭,站在临时租用的小民船上,用力地朝岸边挥舞着双手。 很快,小船靠岸。 陈斯年也看到金维庭身边,被五花大绑的吴狄。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巨贾的意气风发,披头散发,一脸的烟黑,趴在船边,不停地剧烈咳嗽,眼里满是恐惧,浑身打着哆嗦,脑袋疯狂摇晃,看样子是吓傻了。 金维庭和其他两名士卒,带着吴狄上岸,来到陈斯年身边道: “姑爷,这牲口还真是命大。” “估计是爆炸发生的时候,他跳船了,侥幸逃过一劫,没被烧死。” “不过他水性实在是一般,差点被淹死。” “爆炸后大船四分五裂,掉了了几块船板,他扶着船板竟然活下来了。” “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陈斯年瞧着吴狄,后者根本不敢抬头对视,眼底那浓烈的畏惧不加掩饰。 “吴家主,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斯年将他像拎一只落汤鸡似的揪起来。 吴狄此刻都成了软脚虾,站都站不稳,更被揪起来就立马又颓废地躺下去,浑身颤抖不止。 半晌,他才哆哆嗦嗦地嘴里蹦出几个字: “我……我会死吗……” “当然,通敌叛国,和蒋放一个下场,吴家人一个都剩不下。” 陈斯年根本没有一点仁慈,直接了当地说道。 “呵呵……” 吴狄开始笑起来,苍白的脸上,那牵强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 “呵呵,既然如此……你们还救我做什么?” “让我死在海上……” 陈斯年摇头: “不不不。” “两码事。” “你作恶多端,罪无可赦,但你要死,得死在百姓们的注视下,必须是闹市斩头才有意义,我之前可是放出话,必须把你们这些蛀虫清理掉。” 吴狄又冷笑起来,这次他敢直视对方了: “你……陈斯年,本质上和我是一路人。” “你知道如何利用民心,更清楚怎么收买人心,对否?” 说着,他看向金维庭与姚翠花等人。 后者却是面无表情。 陈斯年则是叹口气,俯身蹲下来,盯着他说道: “错了。” “吴狄,我们两个,本质上就是两路人。” “收买人心和得人心,是两码事。” “而你今日的惨败,也绝非成王败寇那么简单。” 吴狄眉头皱起,双拳攥紧: “那是为何?” 陈斯年起身耸耸肩: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吴狄等人听着,都是微微错愕。 旁边的萧婵更是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这个男人,呵,虽然口花花,虽然三心二意,倒是有些意思。 呸呸呸。 自己在想什么? 忘了他当初怎么在背后编排本仙子的? 他就是登徒子、泼皮无赖! 不过…… 萧婵又回想起他在背后辱骂自己的话语,心中并不免有些悸动。 可恶,怎么又想起那些事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吴狄身上,没人主意到她的不对劲。 唯有陈斯年,眯着眼睛,瞧着她微微扭捏的样子,倍感奇怪。 “姑爷,将军!” 忽然,又是一声呼喊。 众人极目远望,只见那驶来的小船上,两位士卒,竟然活捉了一个倭寇。 陈斯年瞧着,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而后朗盛赞声道: “好!” “好好好!” “二人,赏金百两!” 众人一听,眼里不免有些艳羡。 那俩青壮士卒闻言,划船的速度更是用力,很快就回来,三下五除二地带人上岸,就要下跪感谢。 陈斯年摆手,示意他俩别客套了,而后就径直走到那个倭寇面前,笑吟吟地开口: “你滴,什么名字滴干活?” 几个人听着陈斯年迷惑的发言,都是有些懵。 而那倭寇,瞧见陈斯年,竟然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把头转到一边去。 陈斯年也不着急,耐心道: “你们倭寇背后的小国,本来就和大虞同源,不出意外,现在应该还在用大虞的官话或者方言。” “所以,我问你答,懂?” 倭寇嘴角一撇,竟然不打算跪着,竟然双腿用力,就要站起来。 陈斯年一脸的惊讶,双眼难以置信: “你现在被我抓了,难倒不应该跪着?” 这下,那倭寇终于说话了,嗤笑道: “那是你们大虞的规矩。” “我们武士,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陈斯年脸上的笑容更加怪异,眼里的兴奋还以掩盖: “是吗?” “很好。” “很好。” “不跪,是吧?” “有骨气是吧?” “是吧?” 最后一声怒喝,伴随着“铮”的一声,过河卒陡然出鞘,那烈火刀意竟直接迸发而出,包裹覆盖于刀身。 刀刃朝斜下方就横斩而去。 滋啦一声。 伴随着烤肉的香味传出,那倭寇爆发出剡猪般的惨叫: “我……啊!!” 他的双腿,从膝盖处被齐齐斩断。 这残忍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浑身战栗。 就连旁边的萧婵,都不由得微微皱眉。 陈斯年的残忍与杀伐,那是她不曾见到的一幕。 倭寇这下不牛比了。 他现在不想跪也得跪了。 确切的说,他是趴在地上。 陈斯年拄着过河卒,一脸的蔑视,狠辣出声: “留你一命。” “我要你回去告诉其他倭寇,以后见到了我还有其他大虞人,都得叫声爹。” “不管你们叫不叫,以后老子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不对,只要我抽出时间,就会攻打东瀛。” “这话我说的,陈勾来了都拦不住!” 第160章 有些东西金银买不来 倭寇躺在血泊之中,那对死鱼眼死死盯着陈斯年,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地力气咆哮道: “陈斯年,你这是在侮辱武士!” “今天你不杀死我,以后我会加倍奉还!” “我们必将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你们的妻子、儿女,都将是我们的……” 砰! 陈斯年根本不废话,走上前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鼻血和牙齿一同飙飞。 这还不算完。 砰! 陈斯年又是一脚横踢过去,倭寇就像一只破麻袋,被踢出去一丈多远,一头撞在岸边的石头上,头破血流。 而他双腿汩汩冒出的鲜血,在石板路上流血一道刺眼的痕迹。 “屁话这么多?” “要不是还得留你一张嘴传话,老子真想把你舌头割了。” 倭寇颓唐地靠着墙边躺着,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沾满血污,但双眼还死死瞪着,有气无力却恶狠道: “我……” “我们武士,绝对不会认输……绝对不会……” 陈斯年来了兴致,毫不在意在一众将士还有萧婵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脾气秉性,走上前抬头将倭寇拎起来,一脸的戏谑: “不认输是吧?” “嘴硬是吧?” “老子就是喜欢你这种嘴硬的狗东西,越大越有劲,那叫一个地道。” 砰! 一手揪着倭寇的衣领,陈斯年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看准其面门就是一记直拳轰过去。 这一下,势大力沉,二人又是面对面,倭寇被打得当场眼冒金星,口中牙齿又崩飞几颗。 “我……我……” 这一次,倭寇眼底明显有些恐惧,但鼻子嘴巴传出的剧痛,让他一时间说不清楚什么。 陈斯年笑嘻嘻道: “嘿呀,还不服气是吧?” “好说好说。” 砰! 又一拳砸下。 砰! 再一拳。 砰砰砰! 连着不知道多少拳打过去,倭寇已然是面目全非,一口好牙就剩下一两颗。 他短时间内是说不出什么了。 陈斯年要透着,意犹未尽: “怎么不说话了?” “刚才不是一副很有骨气的德行吗?” “哦,你不说话就是还不服呗?” “好说好说。” 说着,陈斯年就将手伸进对方的嘴里。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是心惊肉跳。 残忍、暴虐。 这是此刻众人对陈斯年的看法。 他们现在也明白了,相较于马斯与苍狼部,这位姑爷最为痛恨的便是倭寇,乃至于东瀛。 陈斯年的手,在对方嘴里找到了仅剩下的几颗牙,最后手指捏住其中一颗,开始逐渐发力。 倭寇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地摇头。 他想要闭嘴,想要咬陈斯年的手,可是仅剩下的牙齿,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陈斯年最后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脸上的笑容在倭寇看来,那就是来自幽冥的勾魂使。 “记住。” “我叫陈斯年,把我刚才的话,带回东瀛樱岛。” 说罢,他的手掌手指同时用力。 咔嚓—— 一声脆响。 声音并不大,却格外的刺耳,让人所有人都浑身一哆嗦。 紧随其后的是倭寇那已经沙哑的喉咙,传出惨绝人寰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牙齿,被陈斯年硬生生地掰断。 砰。 陈斯年像丢抹布一样将他丢在地上,转而走到岸边,用海水认真地洗了洗手,对旁边的金维庭吩咐道: “给那狗东西松绑,随便找一条船,送到海上。” “自生自灭去吧。” “我倒是希望,会有人找到他。” 说着,陈斯年翻身上马,对其余人下令: “今日战果颇丰,全仰仗诸位将士同心协力。” “回去后,每人商银五十!” 虽然将士们并非为了钱财而来,可出手如此阔绰的姑爷,谁又不愿意跟着呢。 不少人立刻将手中兵器用力朝地面一砸,欢呼起来。 旁边的萧婵瞧着这一幕幕,瞧着陈斯年的背影,心中千回百转。 这个陈斯年,古怪得狠! “萧仙子,一同回幽辽?” 陈斯年转而看向她。 萧婵连忙从思绪中抽身,恢复冷冰冰的模样,摇了摇头: “不了。” “我还需承担宗门世间行走的任务。” 陈斯年来了兴致,好奇问道: “那不知萧仙子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萧婵感觉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如实道: “此前我已行至燕冀省,距离京城百里。” “接下来,会去京城。” 陈斯年望向西边,那繁华的上京城历历在目,好似近在咫尺,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摇了摇头,让回忆消散: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远送。” “仙子他日若来王府,必以上宾相待。” 萧婵也是行了一个道礼: “公子若是闲暇,可来蓬莱岛一游。” 说罢,她祭出宝剑细雪,飞身而上,踏剑而行,眨眼间便入空。 陈斯年远眺,摆了摆手,喃喃自语: “我欠你一个人情。” 金维庭在旁边瞧着,感觉姑爷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这种没经历过情爱的少年,哪里知道那眼神叫作不舍。 陈斯年并不是对萧婵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单纯地想和白发红瞳的美少女结伴而行。 嗯,他就是好涩而已。 归途并不再召集,众人押送吴狄按照原路返回。 一日后,行至水源。 被捆在马上,像行礼一样被横驮着的吴狄,终于恢复了冷静,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好似欣然接受了。 他被金维庭从马上踹下来,丢到一边的树下,陈斯年走过来,给他喝了一口水。 吴狄砸吧两下嘴,无奈笑道: “我回到盛天,怎么个死法?” 陈斯年瞥他一眼: “砍头,你想怎么死?凌迟?车裂?” 吴狄还是打个寒颤: “就砍头吧。”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问道: “我一直有一事想不通,三山城固若金汤,我二儿子多年来更是花重金,与城中官家兵家较好,你怎么做到不攻城就夜袭的?” 陈斯年瞧他那德行,倍感无知,摇头道: “让你死得明白点。” 吴狄耐心地等待答案。 陈斯年望向远处河水中,带着抓鱼的金维庭和年轻士卒们,淡淡地说道: “这世道,金银买不来的东西有很多。” “三山城的守城将领,出身长山大营,你给他多少银子,我都赌那天晚上他都给我们开门。” 陈斯年一脸鄙夷地看着吴狄: “因为我代表着镇北王。” “你一个商人,是不会明白的。” 第161章 成王败寇 八月末,炎热还是消散。 秋季即将到来。 可盛天城的树木,仍旧是一片翠绿盎然。 这时候,自然需要一场秋雨。 秋雨过后,树木一夜之间便会泛黄落下。 只是时候还没到,雨水的作用反而更是的滋养。 闹市口,吴家十几口人,杀头。 陈斯年亲自监斩。 被斩杀者,包括吴狄在内的一些亲信,还有躲藏在盛天城中的直系亲属,以及从海上打捞回来的几人。 一共十五口人,全部斩首。 罪名也是通敌叛国。 然而吴狄通敌可比蒋放多了一个,那就是倭寇。 自古以来,大虞东南沿海一带,一直被倭寇兹扰。 所以不少人对倭寇恨之入骨。 百姓们一听说吴狄竟然不仅将画舫的部分钱财送去马斯,逃跑的时候还有倭寇接应,气得在刑场就丢烂菜叶和臭鸡蛋。 从大牢到刑场的路上,吴家剩下的这十五口人,全部遭受了百姓的唾骂与臭鸡蛋洗礼。 陈斯年望着,心情谈不上多么好。 吴家和蒋家,看似倒台,幽辽内部的敌人看似被清除,但陈斯年明白,这些不过是明面上。 还有敌人,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还没找到,无法揪出来。 那个敌人,或者说那些敌人,才是真正的隐患。 马斯、苍狼部、东瀛,这些围绕在大虞疆土四周的敌人,都在虎视眈眈。 他们埋在幽辽或者说北三省,乃至中原的暗子,绝对不止这些。 陈斯年现在势力范围有限,只能先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好。 接下来,他还有一些要解决。 首先就是修炼上的问题。 上次被那个邪修所伤,体内气机受阻,这几日安稳下来,陈斯年就要跑一趟天擎宗,寻找神品聚气丹。 然后,大概就是京城方面了。 他在幽辽日渐做大,进入地方权力核心,不论是绿毛皇帝陈勾,还是太子陈拓疆,都不会允许他这般疯长。 接下来前进的步伐,会愈发艰难。 最后还有一事,陈斯年一直都不曾忘记,那边是自家娘子的先天魔体。 这种体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年纪的增长,魔气会逐渐外放,若是不抓紧修炼,学着掌控魔气,她的体魄终究会被外人知晓。 这相当于把她,还有镇北王,以及陈斯年都推上风口浪尖。 镇北王的二女儿,竟然是先天魔体,那就是魔修,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还有陈斯年,身为其夫君,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体魄。 镇北王和其姑爷,都有包庇的嫌疑,助长魔修气焰! 哪怕是大虞皇朝并没有明确出台法令,要禁止邪修魔修,但不少正派人士乃至官家,都对魔修唾弃敌视。 外人怎么看待是另一回事。 先天魔体对魏淼本人来说,是福是祸也不好说。 如果不及时修炼,尝试掌控魔气,那么魏淼的身子可能会再度无法承受魔气,而变成残疾,乃至死亡。 陈斯年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必须要和夫人共进退。 所以,陈斯年已经开始在心中计划,要给自家夫人找一个好些的魔道宗门。 嗯,没错,是魔道。 先天魔体,只能修魔道。 然而思来想去,陈斯年处得关系不错的宗门,只有天擎宗。 他绝对不能把魏淼送去那。 魔道有四个大宗门:御妖楼、万毒宗、合欢宗、鬼门。 其中魔道女帝夏侯葵,所在的便是鬼门,乃鬼门门主,同时也是大虞四大美人之一。 四大美人…… 嘿嘿嘿。 陈斯年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奇怪又不切实际的想法。 要不…… 要不想个办法和那位女帝接触一下?没别的意思,就是认识认识,加深下感情,然后……咳咳,然后她要觉得在下的皮囊不错,那再深入交流一下也不是不行。 最后把魏淼送到她那修炼…… 等等! 这个计划可能行不通。 如果夏侯葵和自己有染,魏淼又是自己的夫人,她们两个见面岂不是要打起来? 就魏淼那狂躁的小脾气上来,谁都不放在眼里。 魔道女帝?呵呵,和我抢老公,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就一个字,死! 陈斯年思考着,打了个哆嗦,如坐针毡。 这时,正午日光照射,夺目灼热。 旁边的副官瞧了一眼陈斯年,连忙低声提醒道: “姑爷?” “姑爷?时辰到了……” 陈斯年回过神来,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