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摆烂养娃我躺赢》 第1章 初来乍到 “走开，别打我娘，娘，你别睡了。” 顾小果是被痛醒的。 强烈的痛感，让她不得不感慨，学做大学生特种兵是有代价的。 过个假期后劲这么大，全身哪哪都疼。 她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就看到手臂粗的棍子迎头落下。 “我靠。” 爆了声国粹，顾小果忍着疼痛躲开了。 棍子重重落下，巨大的响声震得顾小果耳膜疼。 幸好，就差那么一点—— 棍子就落在脑袋上了。 没等顾小果反应过来，两个小男孩便扎进了怀里。 “娘，你终于醒了，吓死大牛了。” “娘，你不要二牛了吗？” 娘？ 他们喊她娘？ 难道是在做梦。 要不还是来一棍子吧，醒了就不会做这种梦了。 “顾小果，你别在那装傻充楞，今天这个家，你是不分也得分。” 满脸怒意的女人，俯视着顾小果。 言语里，尽是轻蔑。 “三弟尸骨未寒，你就把野男人带回家里，现在只是让你净身出户，你还不见好就收。” 顾小果听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野男人？” “你还想耍赖，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你跟大队的赖麻子，在小树林里这样那样，你还把人带回家里来，啧啧啧。” 女人连说带比划。 顾小果秒懂。 打啵？ 她一个根正苗红的母单，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打——啵——？？？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 “哇塞，这位大婶，人家造谣好歹是看图说故事，你这无凭无据就给我扣屎盆子，国内第一狗仔不是你我都不依。” 女人听不懂什么是狗仔。 但她天天骂隔壁家小媳妇是狗娘养的，惯会扭着屁股勾搭男人，所以她断定狗仔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啊顾小果，死到临头了你还犟嘴，看来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我丢，还来。” 这回顾小果没躲开棍子，而是直接握住了。 对方显然没料到顾小果会反抗，直接呆在了原地。 顾小果趁势夺下棍子，朝她打去。 “啊——” 一道道惨叫声冲破屋顶。 求饶声不绝于耳。 “给你点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敢打你姑奶奶我，你再打一个试试。” 说完又一棍落下。 “还有你，你也别想逃。” 顾小果凭一己之力撵得俩人无处可逃。 “娘。” 两个孩子怯生生的拉着她的衣角。 眼里的惊恐尚未褪去。 “乖，小朋友，去一旁坐着，看大姐姐怎么收拾坏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往死里犯人。 “弟妹别打了，我错了，分家不是我的意思，是娘的意思，我就是个传话的。” “对对对，我也是个传话的，咱家拿主意的是娘，跟我们无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而这个期间，顾小果也接收了原主了记忆。 好家伙，穿越了，还无痛当娘了！！！ 原主还是软包子一个。 一拖三，辛苦养大三个儿子，却没一个有好下场。 但她顾小果能是老老实实被欺负的原主吗？ 不能！ 于是顾小果又将目光锁定在二人身上。 嘴角痣、大耳垂，一看就是原主那两位便宜妯娌。 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帮着方氏可劲欺负她。 “你是黄春花？” 黄春花——方大勇的媳妇，原主的大嫂。 一向泼辣无理，一张嘴更是骂遍全村人。 要是狗长得磕碜了点，也要挨上几句。 人人都说黄春花是中了嘴角痣的毒，吐不出人话。 “那你呢？你是黄秋花？” 黄秋花——方大为的媳妇，原主的二嫂。 一个背后搞小动作的阴险家。 家里大部分矛盾都是她暗中挑起的。 最后又能全身而退，留得一身好名声。 再加上二人是堂姐妹，同嫁到方家，故而‘外人’顾小果处处受排挤。 一想到这些年原主在方家受尽委屈，顾小果又抡起棍子开揍。 “住手。” 一个老妇出现在门口。 看那副尖酸刻薄相，是原主的偏心婆婆方氏无疑了。 “顾小果，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滚蛋，离我们方家远远的。” 方氏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吓得怀里的奶娃娃嗷嗷大哭。 “哭什么哭，老娘还没死呢，哭你个死啊。” “看什么看，你下的蛋，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一看就不是我方家的种。” 方氏就这么把孩子扔了过来。 要不是顾小果眼疾手快，孩子得摔出个好歹来。 “啊啊……” 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大牛熟练的抱起娃娃哄。 顾小果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赏了方氏两个大嘴巴子。 然后用力的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怼在墙上。 方氏疼得哇哇大叫。 “方大勇，方大为，你们老娘都快被打死了，你们还窝在屋里做什么。” 里屋的门打开了，两个男人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 “你们老娘们的恩怨，关我们大老爷们什么事。” “都欺负到你老娘头上了，你说关不关你的事，快把这个毒妇拉走。” 方大勇跟方大为依旧无动于衷。 又不是自家媳妇，哪好意思上手啊。 再说了，让他们跟女人动手，说出去都没面子。 一个犹豫的功夫，方氏又被顾小果踹了两脚。 “我告诉你，想让我净身出户，没门。别以为给我安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就会就范，惹急我，我拉你们一起陪葬。” 放完狠话，顾小果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屋了。 不是她不想再虐渣，而是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 刚刚补方氏那两脚，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了。 回到屋里，顾小果径直的往床边走去。 一个‘大’字瘫在床上，发出长长的叹息。 没想到她真的穿越了，还穿到了紧衣缩食的七零年代。 穿到了一个跟她同名同姓有三娃的村妇身上。 原主的男人，也就是方家老三，是红旗大队为数不多的工人。 跟原主孕育了三个孩子。 大儿子今年五岁，二儿子三岁，小儿子一岁。 然而，方老三在外有多受人吹捧，原主母子在家就有多受气。 这不，从名字就看得出来了。 大牛、二牛、三牛……方家一辈子的牛马。 方氏的心啊，真是偏到胳肢窝去了。 顾小果越想越愤恨。 第2章 语出惊人的三牛 “啊—啊—啊” 三牛在大牛怀里焦躁不安的扭动着。 一岁的小人还不会说话，吃喝拉撒全靠‘啊啊哦哦’交流。 乌漆嘛黑的脚底一瞪一瞪的，想要挣脱大牛的怀抱。 大牛求助的望向顾小果。 “给娘吧。” 小小的人，艰难的抱着一个更小的人。 顾小果赶忙上前搭手，生怕两孩子都摔了。 三牛闻到顾小果的气息，脑袋一拱一拱的找奶喝。 没等顾小果反应过来，单薄的衣裳就被三牛扯开了。 脏兮兮的小手抓着他的粮库嘬了起来。 这可把一旁的大牛二牛羡慕坏了。 顾小果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子，背对着孩子。 该死，三牛都一岁了，原主还不戒奶。 “咕噜——” 一阵响亮的肚皮声响起。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大牛的肚子。 就连埋头喝奶的三牛都抬起了头。 大牛：“……我不饿……” “咕噜——” 二牛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三牛也来劲了，学着咕噜声吐起了泡泡。 “啊——噗噗——” 顾小果放下三牛，开始翻箱倒柜。 屋子不算大，摆了两张床，就只剩一条过道了。 原主跟三个孩子的东西，都用箱子装着塞床底了。 顾小果翻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能垫饱肚子的东西。 大牛并没在意，还宽慰起了顾小果。 “娘，你跟三牛在家，我带二牛去摘野果子。” “不行。” 方氏那群人刚被教训了一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孩子形单影只，指不定被怎么欺负呢。 “要是遇到方家的人，我跟二牛会躲得远远的。” 不等顾小果回应，大牛跟二牛就跑开了。 这时三牛又呜呜抽噎起来。 “咋了，饿了还是想拉了。” 三牛扯了扯自己的小鸡鸡。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领会到三牛意思后，顾小果立马把人抱去屋外把尿。 方氏路过，狠狠的忒了口唾沫。 对着俩人阴阳怪气道：“这当娘的亏心事做多了，报应会全落在子孙头上的，瞧瞧，二两肉都没有。” 顾小果扬起一个石块，“你再瞎咧咧我弄死你。” 连自己亲孙子都造谣，是人嘛！ 亏得是白天，不然方家老三不得诈尸啊。 “实话实话而已，有些人啊，管不住自己的裆，竟勾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把报应全落在她小儿子身上，哟哟哟，真可怜。” 话音刚落，顾小果手中的石块就精准的落在了方氏头上。 …… 又一个…… 再来一个…… 方氏脑袋直接嚯了个大口子。 “方大勇，方大为，你们老娘都被人打死了，还在屋里装什么鹌鹑，滚出来。” 方氏气得跳脚。 鲜血淋漓的伤口，狰狞的面容，活像个索命的恶鬼。 “你再敢说我孩子一句不是，我直接嘎了你。” 欺软怕硬的东西。 看她们孤苦伶仃，没有男人依靠，就千方百计折磨她们。 这点血，也就是收个利息而已。 方大勇跟方大为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 责怪的话都到嘴边了，又被顾小果手上的砍柴刀吓回去了。 “是男人就抄家伙干架啊，生死不论，死了包抛尸的那种，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算什么本事。” 顾小果一手拎着三牛，一手挥舞着柴刀。 吓得方大勇兄弟两抱头鼠窜。 顾小果低骂了一声，“怂货。” 不经吓。 跑得比兔子还快。 方氏见没人理会自己，也灰溜溜的跑了。 “货”，三牛扭头看着顾小果，“货，货，货。” 完犊子~ 三牛学会脏话了。 “不许说。” 顾小果捂住三牛的嘴巴。 三牛以为顾小果在跟他玩，笑得咯咯咯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人家编排你呢，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她都要愁死了。 “货~” 三牛喊得更起劲了。 “去，自己玩去。” 把三牛放在床上，拍了拍他的屁股，他便扑腾扑腾的在床上活动了起来。 床铺是大小不一的床板拼凑起来的。 动静大些还会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小兔崽子，慢点，别摔了。” 床塌了，可就没地方睡了。 “崽几——崽几——” 三牛坐定，一双腿把床板蹬得砰砰响，颇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顾小果索性不理会他，开始清点自己的家当。 好家伙，一贫如洗都是高估了。 几套换洗衣裳，几个竹筒跟木碗…… 方老三啊方老三，你真是白白担了个工人的头衔啊。 一个子都没有。 尸骨找不到，矿上也不承认他是为公牺牲的，一分补偿都拿不到。 没了价值的‘奴隶’是会被丢弃的。 这才有了开头抓奸的戏码。 “没，没没”，三牛指着箱子说道。 “得了三牛，你还是别开口说话吧，一句比一句扎心。” 难道之前不会说话，都是为了现在语出惊人？ “没——” “嘿，你还越说越起劲了是吧，快睡觉。” 说着顾小果便伸手去抱他。 谁知这个鬼精灵直接爬开了。 一个在抓，一个在躲。 没一会顾小果的衣衫就被汗水浸湿了。 “不睡是吧，走，干活去。” 她要是没看出三牛玩闹的心就是傻子。 “不。” 三牛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啥不，给你选择的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 就算不会干活又怎么样，在一旁看总行吧。 她没得休息，他也别想歇着。 主打的就是，苦了孩子也不能苦了自己。 说着顾小果便开始满床铺找背带。 “不——” 三牛哭喊着不要套背带。 “那你自己爬着去吧。” 弄得她很想背一样。 她第一回当娘，他第一回当孩子，谁也别欺负谁。 背带一收，顾小果就背着背篓，拿着小铲子准备出发了。 三牛手脚并用才堪堪爬到门口的位置。 “呜呜……”边哭边朝顾小果伸手。 顾小果被吵得有些烦躁，一把将人塞进了背篓里。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真想看看，三牛能哭多久。 “别乱动，咱去找两个哥哥，顺便找点吃的。” 方家的饭点早已过了。 顾小果母子不招待见，自然分不到吃食。 经常一天一顿，一天两顿的吊着，饿不死就成。 今天又跟方氏她们干了一架，顾小果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凭着原主的记忆，顾小果来到了后山。 第3章 一战成名 六七月的后山，是儿童的乐园。 高粱泡、蛇葡萄、平枝栒子、母珠藤…… 三三两两的孩子在草丛里翻找着蛐蛐，准备来一场‘蛐蛐大战’。 顾小果刚凑近，孩子们就哗的撒开了。 “破鞋来咯。” “红旗大队的破鞋来咯。” “跑啊，破鞋来抓小孩啦。” 三牛听到响声激动的从背篓里探出脑袋。 “破——” 一脸喜悦的三牛，还带头鼓起了掌。 很好，她顾小果不想当亲娘了。 请给她安一个恶毒后娘的人设吧！ 至于这个漏风的皮夹克，直接扔去后山喂狼。 “三牛，别乱学。” 糟心孩子，小小年纪气人功夫就这么了得了。 “锅——” “锅——” 三牛扶着背篓边边站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碎碎念。 见顾小果没理会，直接扯着她的头发，强制扭头。 “顾三牛，我数到三，给我撒开，不然屁股给你揍开花。” 扯这么大力是生怕她有头发嘛。 “锅——” 三牛直接站了起来，环住了顾小果的脖子。 “锅啊——” 三牛拍打着顾小果的脑袋。 顾小果疼得龇牙咧嘴的。 顺着三牛指的方向，她终于发现了不远处的大牛二牛。 …… “打死他。” “打死他。” “快，从后面包抄。” “他娘是破鞋，他是小破鞋。”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辱骂，从一群孩子嘴里蹦出来。 大牛二牛紧紧的护着篮子里的鸡蛋，任凭拳脚落在身上。 顾小果见到这一幕时，脸黑如锅底。 “三牛，抓紧了。” 说时迟那时快，顾小果一脚将距离她最近的孩子踹倒。 接连又放倒了几个。 “滚。” 这是顾小果第一次以这么凶悍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围观的孩子们一窝蜂的跑了。 顾小果将大牛二牛扶起来。 两个傻小子也不知道疼，咧着嘴跟顾小果显摆自己的战利品。 “娘，你看，我跟哥哥找到的。” 四个野鸡蛋安然无恙的躺在篮子里。 “傻不傻，打不过就跑，鸡蛋没了娘再给你找。” 万一被打伤，就得不偿失了。 大牛撇着嘴，闷闷不乐的。 “我才不，凭什么便宜方文杰，我给狗吃都不给他吃。” 方文杰就是方大勇跟黄春花的大儿子，第一个被顾小果踹倒在地的孩子。 今年十岁了。 仗着方家大孙子的身份，在家里作威作福，在外也是小霸王一个。 平时以欺负大牛三兄弟为乐。 对了，方家老大还有个八岁的女儿方文静。 方大为跟黄秋花则育有两个儿子。 九岁的方文谦跟六岁的方文浩。 这几个孩子在方氏眼里，简直就是宝贝疙瘩。 捧在手心怕磕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吃——” 三牛啃着左手，右手去够鸡蛋。 “娘，三牛会说话了啊？” 大牛跟二牛一脸惊喜。 这下没人说三牛是傻子了吧。 顾小果嘿嘿一笑，十分没底气，“算是会了~吧~” “三牛，我是大哥，叫大哥。” “看我看我，我是二哥。” 三牛没拿到鸡蛋，急得跺脚。 奶呼呼的声音都气破音了，“锅——” “不是锅，是哥。” “锅——” “哥。” “锅。” 三个小人争得面红耳赤的。 顾小果边看热闹边挖野菜，任凭他们打闹。 “顾小果，你竟敢打我儿子，真是反了天了你。” 不远处，一对母子气势汹汹的走来。 顾小果下意识的把孩子们护在身后。 大牛在顾小果耳边窃窃私语道，“娘，于招宝带着他娘来算账了。” 于招宝是刚刚被揍的孩子之一。 因为是家里的独苗苗，于招宝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 经常抓些菜花蛇啊、癞蛤蟆啊，恐吓大牛跟二牛。 原主又是个没用的，自己不敢理论也不让大牛反击。 但她顾小果是谁，00后大学生特种兵。 不把人打得满地找牙，枉活两世。 “不怕，照顾好自己跟弟弟，娘动手的时候躲远点。” 大牛听话，贴心的抱起三牛，准备随时跑走。 二牛则拎着篮子，紧随大牛的脚步。 “顾小果，你个缺德玩意，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他一个小孩计较，看把我家招宝打的”，秦翠莲指着于招宝说道。 于招宝十分难为情的露出了自己漏风的牙，又飞快的捂上了。 顾小果回想刚刚的混战，貌似她也没把小孩的牙齿揍掉啊。 “我打的？”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整个红旗大队最没品的除了你还有谁，殴打家婆暴打小孩，你的心肝啊，早就坏透了，我呸。” 几滴带着味道的唾沫星子糊在顾小果脸上。 顾小果嫌弃极了。 “说话就说话，还带下雨的，恶不恶心啊。” “啊——顾小果，你一个寡妇有什么资格嫌弃我，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秦翠莲扑了过来。 顾小果找准机会给了她一个过肩摔，然后往她身上一坐。 贴心皮夹克二牛送来助力，挑了根手腕粗的棍子递给顾小果。 顾小果瞅准机会，对着她屁股就狠狠打了下去。 秦翠莲疼得嗷嗷大叫，引来不少人围观。 于招宝见他娘被揍了，卯着劲，用脑袋去撞顾小果。 大牛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 三牛更是胆大，用他那尚未齐全的牙口咬着于招宝的脸蛋。 “谁才是贱人？” 秦翠莲反抗不了，只能附和顾小果的话。 “我是贱人，我是红旗大队最贱。” “还想打死我不？” “不想不想。” 秦翠莲机械的摇头。 “以后还惹不惹我？”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秦翠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顾小果这个贱人变得这么厉害了，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以后你儿子再敢欺负我儿子，我拿你是问。” 顾小果又打了几下才撒开。 秦翠莲逃也似的跑走了。 连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于招宝都忘记了。 于招宝见亲娘跑路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干嚎。 “吵——” 三牛一拳头怼进了他的嘴里。 “呕——呕——” 于招宝被堵得哭不出来。 “以后再敢有谁欺负我们母子四人，这就是下场。” 顾小果环顾四周，看到他们被震慑住的表情，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牛，把他放了吧。” 今后还要在红旗大队生活呢，闹得太僵总归不太好。 于招宝连滚带爬的走了。 顾小果在红旗大队也一战成名了。 第4章 黄大仙上身 回去的路上，不少人在偷瞄她。 一不小心对上她的视线，又飞快地移走。 方氏看到顾小果母子四人就跟看到瘟神似的，撇下淘了一半的红薯米就进屋了。 求——之——不——得—— 顾小果捡起红薯米，带着三个娃就进了厨房。 先是将红薯米下锅，接着便把野菜切碎跟鸡蛋混在一起。 “娘，我来给你烧火。” 大牛熟练的起火。 二牛和三牛则乖乖在坐在一旁等吩咐。 “大牛，盐和油你知道放哪了不？” 油壶跟盐罐已经空了。 但她可不会像方氏那样，用水涮涮盐罐，又是一顿。 没油没盐，人的身体是熬不住的。 “在柜子里”，大牛指着角落的一个柜子说道。 方氏生怕自家儿媳妇吃里爬外，把这些值钱的东西往娘家搬，便统统锁了起来。 实在没有了，她才从柜子里舀些许出来。 大牛经常在厨房烧火，瞧见过几回方氏从那拿东西。 望着柜子上的大锁，顾小果不屑极了。 拿刀哐哐哐，三两下就劈开了。 嗯……没劈锁，劈的柜门。 柜子稀碎…… 屋里的方氏，听着厨房的动静不敢吭声。 外面都在传，顾小果是黄大仙上身了，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更怂了…… “二牛，把咱屋里的竹筒子拿过来，要有盖的那种。” 顾小果叉着腰，端详着柜子里的东西。 抠—— 实在是抠—— 偌大的柜子，就锁了五六两猪油跟半罐盐。 预留出今天晚饭的量，顾小果统统倒进了竹筒里。 “大牛，不用添柴了，烧完这点就开饭了。” “二牛，你先带着弟弟回屋。” 顾小果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心里却在盘算搬出去住的事情。 但搬出去之前，怎么着都要让方氏一家放放血，不然这些年的委屈白受了。 “娘，锅里要添水吗？” 大牛已经将红薯饭盛出来了。 “不用，你把这两个竹筒带上，咱回屋吃饭。” 顾小果一手端饭，一手端着炒鸡蛋，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路过院子时，还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黄春花跟方文杰。 俩人先是后退了几步。 闻到饭菜香味又不自觉走近了些。 顾小果哼了一声，回屋闩门。 开饭—— 很快屋外就传来了方文杰气急败坏的声音。 “奶，我也要吃鸡蛋，吃鸡蛋——鸡蛋——蛋——” “诶哟，奶的乖孙，咱家没鸡蛋了，等奶明天换了鸡蛋咱再吃哈。” 方氏耐心的哄着方文杰。 “我不要，我就要今天吃，要是今天吃不到鸡蛋，我就死给你看。” 方文杰在地上撒泼打滚。 “明天早上吃行不，奶明天早些去换鸡蛋。” “不，我立刻马上要吃，不然我就离家出走，不让你们找到。” 方文杰赌气的回屋了。 方氏脸色铁黑。 都怪顾小果，好端端的，做什么炒鸡蛋。 不知道那个东西味道大吗？ 一个厨房都是鸡蛋味。 别说方文杰了，她都闻馋了。 她想骂顾小果，又怕顾小果揍。 回屋摸索了一番就出门了。 顾小果在屋里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一出‘孝子慈孙’的大戏。 饶是一股糙味的红薯饭也变得美味十足。 “娘，你看三牛，吃得到处都是。” 二牛将散落在小桌子上的粮食又捡起来吃了。 被点到的三牛懵懵懂懂的抬起脑袋。 嘴边挂了一圈金灿灿的红薯饭。 本就满是霉点的小背心又染了一道黄色。 “没事，随他，能把自己喂饱就行。” 孩子嘛，刚开始自己吃饭都这样。 又是木碗木勺子，顾小果丝毫不担心三牛会被餐具弄伤。 她也不是那种追在孩子屁股后边喂饭的人。 反正最后饿的又不是她。 况且俗话都说了，一个懒妈妈才能培养出一个勤奋的孩子。 如果三牛连自己吃饭都做不到，那她提早享受儿子伺候的愿望怎么实现呢！！！ 顾小果开口，“三牛，把你衣服上的饭粒捡起来吃咯，粒粒皆辛苦，更何况穷得叮当响的咱家。” 二牛给他示范。 三牛有样学样，将掉落的饭菜一一捡起。 等顾小果四人吃饱又歇了好一会了，方氏才回到来。 手里还拿着两个鸡蛋。 瞧见顾小果，方氏鬼使神差的将手背到身后。 顾小果假装没瞧见，将烧好的水舀了个干干净净。 方氏看着是敢怒不敢言。 待顾小果走远便立刻去看水缸的情况。 很好！ 非常好！ 敢情不是她顾小果挑的水，用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啊。 “奶，鸡蛋啥时候做好啊，我都要饿死了。” 方文杰很不耐烦，把门摔得砰砰响。 “马上马上，你先去玩一会，奶马上给你做饭。” 方大为屋里~ 黄秋花嘀嘀咕咕的，语气里尽是对方氏的不满。 “你说娘怎么这么偏心呢，都是她的孙子，凭什么方文杰想吃啥都有，咱家文谦文浩只能闻味，娘这心啊，都偏到肚脐眼去了。” “我不管，一会你筷子使快些，给儿子多夹一些。” “听到没有？” 黄秋花推搡了两下方大为。 “你什么表情啊，嫌弃我啊？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孩子。” “听到了，行了，说两句得了，还没完没了上了。这不是还没上桌嘛，鸡蛋是不是文杰一个人吃的还两说呢，别跟个怨妇似的嘚个不停，去，给娘搭把手去，你忍心看她这么热的天在厨房里做饭啊？” 方大为的反应把黄秋花激怒了。 “不去，爱去不去。” 她也上一天工了呢。 又刚好遇上女人家来事的那几天，腰酸背痛的。 不抓紧时间歇息，跑去干那没好处的事情，傻子嘛！ “为啥不去啊，我娘这么辛苦，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吗？” “你是他亲儿子，我又不是她亲闺女，你心疼你就自己去。” 说完黄秋花就解衣裳擦身子去了。 方大为嗫嚅了几下嘴唇，又躺下了。 相比之下，顾小果母子的氛围就好多了。 其乐融融的。 顾小果一喊洗澡，两个大的就屁颠屁颠的出来了。 “三牛呢？” 顾小果探头，没有三牛的身影。 “娘，你自己去看吧。” 情况有些不可控，大牛选择如实上报。 顾小果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5章 孩子在作妖 屋内静悄悄，孩子在作妖。 喊了几声，没人应答。 顾小果转身问起大牛。 “嗯？人呢？大牛，你小弟呢，刚刚不是还在屋内的吗？” 大牛指指床底。 顾小果俯身。 果然在床底看到了蜷缩着的三牛。 小小的一只，坐在角角落里。 因为窃喜没人发现自己，而捂着嘴偷笑。 顾小果深呼吸一口气，提了提裤子，才蹲下去找人。 “三牛，出来，洗澡了。” 三牛看到顾小果立马爬走，往更里边去了。 一边爬一边笑。 杠铃般的笑声，把顾小果一身反骨都激起来了。 “老娘数到三，顾三牛，你再给我躲一个试试。” 此时的三牛，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玩闹心四起。 甚至还去开床底的箱子，想要躺进去。 一系列操作看得顾小果火大。 “大牛二牛，去，把三牛架出来。” 一对二，三牛完败。 很快三牛的哀嚎声就响彻屋顶。 “不，啊哈——不——” 三牛被拖出来时，眼角的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鸡爪子似的小手搅啊搅，把衣角卷成一团又松开。 见气氛不对，大牛带着二牛，火速逃离现场。 只剩三牛跟顾小果大眼瞪小眼。 “顾三牛，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去洗澡，然后睡觉。第二，不洗澡，今晚上你自己打地铺。” “啊——不——不，不要。” “是不要洗澡还是不要打地铺？” “都不——” “那就默认你要洗澡。” 顾小果强行抱走了三牛，三下五除二扒了个干净。 大牛跟二牛已经坐在盆里，互相搓着背了。 唯有三牛，死活不碰水。 一双小手仅仅扒着盆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惹得其他屋子低骂声不断。 “顾三牛，我数到三，立刻松开，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时候揍你啊。” 三牛委屈巴巴的撅着嘴。 圆溜溜的眼睛又开始掉小珍珠了。 但扒着木盆的手已经松开了。 顾小果一把将他塞进盆里。 用仅有的一条毛巾，给三牛从头搓到脚。 中间还换了一次水。 可以说，洗了多久的澡，三牛就哭了多久。 颠着脚尖蹲在盆里，彷佛跟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给孩子洗完澡，顾小果也出了一身汗。 痛痛快快冲了个澡之后，顾小果又开始洗起了衣服。 “娘，我们就一套衣服，你别洗了。” 大牛想出声阻止，但衣服已经浸湿了。 “呃……娘说娘手滑了，你信吗？” …… “信。” …… 随即大牛默默的扯过被单，盖住了自己。 顾小果暗笑。 看来她家大牛有些早熟啊。 在同龄人还随地露出小鸡鸡撒尿的时候，他已经懂得男女有别了。 以后找房子的时候，要考虑分屋住的事情了。 “没事，现在天热，衣服吹一晚也能干了。你给两个弟弟盖好肚脐眼，别着凉了。” 强撑笑意，安慰好孩子，顾小果有一下没一下的洗着衣服。 满脑子都是喜当娘的事。 ——刺啦—— 三牛的衣服，变得稀碎。 单薄的背心，变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 水面还漂浮着一些线头残渣。 顾小果将碎布团了团，准备丢掉。 转念一想，她没钱买布料啊！！！ 便又默默的将布条展开，铺平。 唉—— 都是贫穷惹得祸。 不，应该是穿越大神没给她金手指的错。 让她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看来她要找找赚钱的路子了。 怀着沉重的心，顾小果将衣服一一搭在绳子上。 回屋时，三个孩子已经梦周公去了。 微弱的鼾声，让顾小果心里升起了一股踏实感。 无痛当妈，貌似也不错。 嗯……如果忽略掉家徒四壁的家境的话。 “啊——” 三牛翻身，一副要哭要哭的表情。 双手举在头上，蹬了蹬腿，又睡过去了。 给孩子掖了掖被子，顾小果就操着剪刀给孩子改衣服去了。 只能说贫穷无下限。 连身上穿的这套，原主才三套衣裳。 每一套都是小补丁贴大补丁，屁股跟膝盖的位置补丁尤其多。 洗得都发白了，袖口也磨起了毛边。 三个孩子更可怜，就两套。 冬天一套夏天一套。 而所谓的棉衣，也只是两层布缝在一起，等过冬的时候塞些新鲜干稻草。 来年开春又拆掉洗净放起来。 年复一年—— 难怪衣服都穿包浆了。 一洗就报废。 顾小果直接拆开了棉衣棉裤，给孩子们各改了两套夏天的小背心跟小短裤。 剩下的碎布料又拼拼凑凑给三牛多做了件开裆裤。 等顾小果把自己的衣裳也改好时，已经是深夜了。 吹灭煤油灯。 顾小果着床就睡。 方氏从窗户间隙看到顾小果屋的灯灭了，长松了一口气。 随即暗骂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什么活不能留到明天再做，非得大晚上的点灯干，刚买的那点煤油全给我祸祸了，败家娘们，迟早遭报应。” 那一边，方氏骂得口干舌燥。 这一边，顾小果睡得哈喇子直流。 第二天，天蒙蒙亮。 顾小果就被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吵醒了。 但她眼皮根本睁不开，翻了个身，继续睡！ 然后就听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一段对话。 “完蛋了，哥，咱冬天要冻死了，就跟小石头一样，冻得邦邦硬的。” 二牛看着眼前的‘新衣服’唉声叹气的。 大队每年冻死的老人跟孩子不少。 没想到今年就轮到他们了。 二牛又长叹了一口气。 小手托着脑袋，开始思考自己仅剩的时间要做些什么。 “都怪奶跟大婶婶二婶婶，把娘欺负疯了。” 往常原主把棉衣宝贝得不得了，明令禁止，不许三个牛碰。 现在自己却咔嚓咔嚓拆了剪了。 不是疯了是什么？ 现在呢，‘新衣服’是有了。 但好像也没有。 “算了，还是穿着吧，都是娘的心意，咱要是嫌弃的话，会让她伤心的。” 二牛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手脚麻利的给自己穿衣服。 两个大的收拾好自己，也没忘了最小的三牛。 “三牛，过来，别去吵娘，不然我揍你。” 二牛挥舞着拳头。 三牛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顾小果的脑袋上，还蹦了两下。 ——嘶—— 想像中的柔软触感并没有到来。 鼻子倒是被他的尾巴骨戳个正着。 疼得很—— 第6章 先到先得，还能打折 顾小果再也装不下去了。 扶着三牛便坐起身来。 三牛直直落入她的怀里，嘴上扬着大大的笑容。 “都快把娘压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小没良心的。 幸好鼻子是真的…… “咯咯咯——” 三牛笑得一脸灿烂，龇着仅有的六颗牙齿。 “乖，让哥哥给你穿衣服。” 浑身赤裸的三牛，更显得皮包骨，带来的冲击力更强。 顾小果心里一阵泛酸。 “不—— 要碎（睡）——。” 三牛直接钻进了被窝，学着顾小果的模样躺下。 一双圆眼，一会看看顾小果，一会看看大牛二牛。 “听话，娘也起床了。” 三牛不依，伸着手就要去够自己的‘粮库’。 “不行，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跟哥哥们一起吃饭饭了，不能再喝奶奶了。” 顾小果躲开了。 三牛牙齿都长好几颗了。 昨天喂奶差点没把她疼死，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喂了。 “哇——” 三牛秒哭。 “哭什么哭，你还坐我脑袋了咧，我还没哭呢。” 臭小子，还好意思先委屈上了。 幸好昨天给他洗澡了。 不然…… 顾小果脑补到那个画面就一阵反胃。 “不——” 三牛不讲武德。 拿脑袋在顾小果怀里拱个不停。 顾小果抱起三牛，对着他的小屁屁啪啪打了两下。 “我也不，你穿不穿衣服，不穿你就自己在屋里待着，我跟两个哥哥要上工了。” 赚钱的路子还没找到，工分还是要挣的。 三牛哼了一声，转过脑袋。 顾小果才不吃这套，直接起身洗漱。 片刻后—— 顾小果拿着背篓站在屋门口。 “大牛二牛，走，跟娘上工去，三牛，你就在家看家哈。” 顾小果偷偷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只见三牛伸长了脖子偷听。 那模样，甚是好笑。 眼看着三人真的走了，三牛急了。 拿起背心就往自己头上套。 领口跟袖口不分的下场就是，脑袋卡住了。 “呜哇——” 无比绝望的哭声传来。 顾小果不紧不慢的进屋。 三牛见到顾小果眼泪秒收。 这小子，那傲娇样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好吧，看来三牛不需要娘的帮忙也能自己穿好衣服。” 顾小果也傲娇。 肩膀一耸作势要离开。 “要，要。” 三牛哭得好不伤心。 “咋了，是回心转意了，想跟娘一起去上工了？” 三牛点头。 “那好吧。” 顾小果回答得十分勉强。 三牛也不敢作妖了，乖乖的坐进了背篓里。 出门时，顾小果瞧见在厨房鬼鬼祟祟的方氏。 “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方氏吓得一哆嗦。 圆滚滚的红薯从她的手中掉落。 “过分了，有早饭也不喊一声，吃独食可不长命，让开，让我看看煮了啥。” 顾-明知故问-小果，一边问一边掀锅盖。 挑个头大的红薯，拿了五六个。 方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愣是不敢说个‘不’字。 走了一段距离，顾小果便把晾温的红薯给娃拿着。 “来，自己拿着啃，。” 路上三三两两去上工的人。 见到顾小果母子都绕开了走。 顾小果落得个清净。 来到仓库，登记了自己的名字，领了工具，便开始干活。 “娘。” 一垄地才开了个头，三牛就踉跄着步子走来了。 鼻孔眼角，糊满了红薯渣渣。 很好！ 牛犊子可以贱卖了。 先到先得，还能打折。 三牛小心翼翼的抱上顾小果的腿。 然后安心的啃起了剩下半个红薯。 “三牛乖，去跟哥哥玩好不好，娘先干活。” 这三分地的花生就是她今天的任务。 要是能都干了，就可以拿满工分了。 “嗯哼——” 三牛摇头，继续吃红薯。 “行，那娘也不干了，就站在这里让你抱着，然后冬下咱几个就喝西北风去。” 俩人僵持了一会，三牛才不情不愿的坐回了田埂边上。 大牛二牛先是给三牛擦干净脸跟手，然后坐在三牛旁边择花生。 择花生的工分不高。 大多是小孩跟老人在干。 地头田间望去，都是大人在拔花生，小孩老人坐在田埂择花生。 择干净的花生苗则绑起来，挑回家，当柴火烧。 顾小果没有阻止孩子的帮忙，默默的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六月的天就跟大火炉似的。 没一会就把人晒得汗流夹背的。 知了也聒噪极了，叫个不停。 三牛靠在大牛腿上睡着了。 口水弄湿衣服前襟。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梦到好吃的了，小嘴砸吧砸吧的。 “娘，饿了。” 大牛唤了一声。 顾小果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地里不少人已经吃上饭了。 顾小果环顾四周，没看到送饭的方家人，蹙起了眉头。 难不成是躲她？ “走，不干了，回家吃饭去。” 干饭人干饭魂。 分家前势必要把老方家吃穷。 “娘，你回去给我们带饭就成。” 地板烫脚，草鞋磨脚。 大牛不想来回走动。 最主要的是，花生得看着。 万一别家孩子来偷吃了，挨骂扣工分的是他们母子。 “行。” 顾小果应下。 她自己回去还能放开身手抢午饭。 只能说，回得早不如回得巧。 刚到，就看到方氏端饭菜上桌。 顾小果瞄了一眼，又是红薯饭。 以及两大盘黄不拉几的萝卜干跟蕨菜。 看着让人毫无食欲。 但能咋地？？ 吃呗！ 顾小果直接端来两个小盆，一个装饭一个装菜，压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在方氏讶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黄春花跟黄秋花上桌时都傻眼了。 黄春花拿着筷子左挑右扒拉。 “娘，你不知道现在地里任务重吗，就煮这么点饭菜，你要饿死谁啊。” “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你是饭桶吗？ 回来就跟大爷似的坐着，也不说来帮帮我，吃喝拉撒全靠我这个老婆子操持，还挑三拣四的，像话吗？” 方氏舀了一小勺红薯饭在她碗里，就把装饭的木桶藏在了身后。 不得不承认的是，面对顾小果时，方氏是发怵的。 所以只能任凭顾小果盛饭装菜。 但拿捏不了顾小果，她还拿捏不了一个黄春花吗？ “你再给我来点嘛！” “就这些，爱吃不吃。咋，瞪我？你要不服就去找顾小果那个贱人啊，瞪我有什么用。” 家里这么多口人，哪能都紧着她来。 第7章 怎么没个听得懂话的呢 方氏的心情很不好。 黄春花不想撞枪口，连忙打圆场，“不用了娘，我吃这些就够了。” 找顾小果？ 算了算了—— 她也害怕现在的顾小果呀。 就没见过大队里，有哪个娘们像顾小果这般豁得出去的。 早知道就不用野男人的借口拿捏她了。 现在好了，白白被揍了一顿，分家的事情也没了下文。 方家人的午饭，吃得心事重重。 但顾小果跟三个娃就不一样了。 吃得喷香。 三牛端不住木碗，就放在了田埂上。 只见他撅着屁股，啊呜啊呜，一口接一口的喂着自己。 毫不意外，又糊了一脸。 突然，三牛顿住了。 望着一个方向出了神。 “三牛，你快吃，看啥呢”，顾小果喊道。 三牛指了指不远处的于招宝。 只见于招宝张大嘴巴，秦翠莲立马屁颠屁颠的把饭送到嘴边。 还一口一个小心肝的喊着。 三牛见状也把木勺撂下了，张着嘴巴，等顾小果投喂。 顾小果努了努嘴。 毛病—— 她这个两百六十个月的宝宝都没让人喂。 三牛一个十三个月的宝宝好意思吗？ “吃不吃，不吃就一边待着去。” 别耽误她干饭的速度。 三牛一动不动，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顾小果。 “真香，哇哦，这饭可真香，三牛，我尝尝你的。” 顾小果舀了一小勺三牛碗里的。 三牛的泪，立刻决堤。 大牛跟二牛心软，想要喂。 被顾小果拒绝了。 “你俩吃自己的，他要再不吃，你们就把他那份也吃了。” 专家都说了，饿三天不会死的。 饿上几顿，她就不信三牛学不会自己吃饭。 被拒绝了的三牛，缓缓抬头，四十五度看天空，擦了擦干涸的泪水，又默默的拿起了勺子。 斗不过。 真心斗不过。 姜还是老的辣。 …… 夏日的白天，格外长。 干了一天农活的妇人们，又马不停蹄的回去伺候自留地了。 顾小果打心底跟方家划清了界限，自然是不会管的。 况且她也管了这么多年了，该歇歇了。 调转方向，顾小果就带着孩子们去后山了。 “锅。” 三牛激动的薅着大牛的头发。 大牛疼得龇牙咧嘴的。 三牛扭着屁股就要下来。 平时站都站不稳的人，现在竟然飞奔前行。 顾小果连忙跟上。 “锅——” “凉——” 圆眼里闪烁着惊喜，三牛的笑容都咧到耳根子了。 顾小果半信半疑的拿棍子撩开杂草。 杂草下，一个兔子正在下崽。 灰不溜秋的毛色，要是没注意，根本不会发现。 顾小果狐疑的望向三牛。 难不成他是什么重生或者穿越人士？ 自带锦鲤命的那种？ 羡慕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三牛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哈。 实实在在吃了一嘴土。 好吧，收回刚刚的幻想。 只不过是小孩子有灵性罢了，哪来这么多的怪力乱神的事情。 摔倒的三牛也不哭，胡乱的擦了擦嘴角的土，就把魔爪伸向了兔子。 刚刚出生的兔崽子，就这么被三牛拎了起来，在空中晃来晃去的。 顾小果直接被吓成了表情包。 “顾三牛，别动” 顾小果小心翼翼的将小兔子托举起来。 确保四肢健全，才稍稍安心。 “顾三牛，兔宝宝才刚刚出生，你不能这么甩它的。” 大牛二牛认可的点点头。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当灌水气球那样甩来甩去呢。 太残忍了。 下一秒。 顾小果：“甩出个好歹，你就没肉吃了。” 一只成年兔子能达到六斤呢！ 那得是多少肉啊！ 吃不完还能卖钱。 她累死累活挣一年工分，也不一定分得到六斤肉。 三牛这个行为，纯纯就是在跟自己，在跟钱过不去。 似懂非懂的三牛蹲下身子，轻抚着母兔的身子。 “兔，大大，肉，吃，香香。” 生产中的兔妈妈颤栗了一下。 人类真恐怖—— “好了，先别玩了，快到饭点了，准备干架……不是，那个，干饭去了。” 说着顾小果就在背篓里垫了几层干草。 然后动作轻柔的将兔子一窝端了。 回去的路上，又找到了两把野苋菜。 收获满满—— 太阳渐渐落山。 踏着斜阳归家。 却不曾想，今日的方家，格外热闹。 “大队长，我家老三绝不会干这种事情，肯定是矿场那边搞错了，你再帮我去问问。” 方氏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等了一个多月的结果。 ——是这个—— “那你拿出证据来啊，人家矿场可是实实在在拿出了证据的，证明你家老三就是因为偷盗矿场公共财产才遇难的，别说赔偿了，没让你们赔，你们就烧高香吧。” 大队长沉着一张脸。 他也不想相信。 毕竟方老三是从红旗大队走出去的。 做出这种事情，他这个当大队长的也脸上无光。 “啊啊啊，我的老三啊，你糊涂啊。” 方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顾小果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一瞬间，无数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老三他媳妇，你来得正好，劝劝你娘吧，人家矿场白纸黑字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再这么闹也是徒劳的，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上工，把老三的孩子拉扯大，也算是留个后了。” 啊哈？ 什么鬼东西？ 劝方氏什么？ 矿场说什么了？ 留后？留什么？谁要绝户了？ 她错过了什么？ 顾小果一脸懵逼。 “咋了？” “劝劝你娘。” “为啥要劝她，她咋了，想不开了啊？” 那她现在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 她可不想掏份子钱，买板板吃席席呀。 “不是想不开。哎呀，也不是，她也没想开。” 大队长气得直跺脚。 “啊……啧……你就让她别惦念这么多，人死不能复生，明天矿场就把你家老三拉回来了，你们好生安葬他就是了，这一大家子人，怎么没个听得懂话的呢。” 大队长背着手离开了。 方氏死死的盯着顾小果，仿佛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顾小果一脸无辜。 “我没打算劝你，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大牛二牛，走，回屋。” “窝——” “好的，三牛也回屋。” 人小鬼大。 顾小果点了点三牛的鼻子，一把捞在怀里。 母子四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8章 家婆不慈妯娌不善 屋外一阵鬼哭狼嚎声。 屋内的顾小果看着一窝兔子也犯起了难。 母兔子争气，一窝下了七只。 大大小小挤在背篓里，好不憋屈。 “大牛，你奶那有什么竹篮子竹筐之类的不，就这么大这么高的那种。” 顾小果比划着。 薅羊毛的心已经按耐不住了。 “没。” 大牛摇头。 他奶那个死抠死抠的人，但凡有点用途的东西都被她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即便有拿不到。 顾小果敷衍的应了一声。 但内心已经在盘算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厨房柜子拆下来，给兔子当家。 “你们哥三个在屋里待着哈，看着兔子，别让方文杰他们抢走了，娘去做饭。” 最最主要的是，顾小果怕方氏她们狗急跳墙。 拿孩子威胁她。 有软肋的时候，还手都要思量三分。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 厨房里。 顾小果看着一盆没洗的碗筷，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真邋遢。 这群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挑挑拣拣，将做饭要用的东西洗干净，开始做饭。 顾小果手脚麻利的将野苋菜焯水。 然后加点蒜末跟酱油凉拌。 红薯去皮切成条，蒸熟压成泥，倒油开煎。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甜香味。 很快，方文杰闻着香味进来了。 “老破鞋，你在做什么好吃的，给小爷尝尝。” 说着方文杰便伸手去抓出锅了的红薯饼。 顾小果直接推开了他。 “滚。” 方文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小果。 “你敢不给我吃，信不信我告诉我奶去，让她打死你。” “去，随便去，立刻去，我就在这等着。” 谁怕谁啊。 不就是干架嘛。 她在行。 想让她当受气包，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天杀的狗东西，自家男人都死了，还吃得下去。” “没良心的玩意，迟早被雷劈死。” “小贱人，贱坯子，烂货，遭天谴的玩意……” “走，文杰，奶带你讨公道去。” 方氏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顾小果不紧不慢的将晚饭盖在锅里。 “说说看，讨什么公道。” 三分正经，七分漫不经心。 滚烫的锅铲随意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方氏脸上。 方氏秒怂。 “乖孙，奶这就做饭，你先去玩哈，饭好了奶喊你。” 方文杰还想闹。 犹豫了一会还是跑走了。 方氏也不敢催促顾小果。 顾小果慢悠悠的盛起红薯饼，端着凉拌苋菜离开了。 嗝—— 月亮，在长长的饱嗝声中，升起来了。 “大牛二牛，洗碗去，娘歇一会就给你们打水洗澡。” 吃饱喝足的顾小果给孩子分配好任务，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思考分家的事情。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方老三是为了保护集体财产才牺牲的，包括方氏老两口。 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把原主几人赶走，独吞抚恤金。 如今真相大白，别说抚恤金了，说不定还要倒贴一笔钱。 如果是原主的话，能不能分家，就看要不要赔钱。 但如果是她顾小果的话，就看她心情了！ 如果矿场那边大度，不计较，那—— “哐当——”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小王八羔子，是你挑的水吗，你就厚着脸皮用。” 顾小果皱眉，这黄春花又搞什么飞机啊，一天到晚嚷嚷个不停。 但越听顾小果就越觉得不对劲。 “你爹是破坏分子，你们是小破坏分子，你们一家都要去挑粪桶。” “敌对分子就不配吃饭。” “洗什么洗，随便冲冲就好了，洗这么干净是打算供起来吗，真当家里的水是自己长腿跑来的啊。” “哭什么哭，我是你大伯母，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啊。” 顾小果有些坐不住，捞起三牛就出门去。 门外，黄春花叉腰大骂大牛。 细长的竹棍落在大牛胳膊上。 顾小果出来就看到这个画面。 脑子砰的炸开了。 二话不说抄家伙就是干。 俩人打得难舍难分，旁人无从劝架。 “黄春花，自打我嫁进来，这个家的水就都是我挑的，也没见你少用。你挑了一两回就牛气成这样，多大的脸盘子啊，煎饼铛量产的是吧。” 说着顾小果又加大了几分力气。 “这个家，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我操持的，感情就我一个是方家的儿媳妇，你们都是方家的祖宗是吧，挑个水还要写进族谱世代传阅，我们用点水还要请示族老请示祖宗才可以是吧。” 黄春花想反驳。 但她被顾小果按在地上，一开口就吃进一嘴鸡屎。 呜呜嚎了几声。 得到的，是顾小果更加狠厉的毒打。 “够了，成天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顾小果抬眸，暗惊—— 今天吹的什么风啊，掐架而已，怎么把方家族老也惊动了。 顾小果不情不愿的撒手，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族老好。” 族老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小果，随即冷哼了一声。 “好厉害的女娃娃，克死自己的男人，还有脸在婆家大吵大闹。” 顾小果当即惊掉了下巴。 这是什么上古世纪的发言啊！ 方老三作死关她什么事情啊，钱又不是她拿的，坏名声倒是让她担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先前还以为只是方家人奇葩而已。 现在看来，这专业甩锅不要脸的本事，是方家一脉相传的。 “好糊涂的老头子，又不是我喊方老三去偷的，他出事关我什么事情啊。有这功夫，你还不如检讨一下自己，看看是方家哪根上梁不正，带歪了下梁。” 顾小果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她，彷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众叛亲离的事情一样。 “哼——还是个尖牙利嘴，目无尊长，败坏家风的赔钱货，也不知道当初方老三看上了你什么。” 族老把顾小果贬得一文不值。 把她能嫁给方老三视为天大的恩赐。 但顾小果拒绝任何一个想pua自己的人，尤其是男人！！！ “呵呵，我还想问问我自己呢，当初得瞎成什么样啊，才会看上这方家老三。家婆不慈妯娌不善，他还跟个软包子似的立不住。” 第9章 便宜没好货 “哎，各位街坊四邻，你们可要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了，将来可别让自家女眷入了方家这个大火坑，你说咱女人嫁人，不就图个依靠吗。自家男人都靠不住，你说嫁来干啥，给他当牛做马？ 但谁不是娘生爹养的，为外人当牛做马，那还不如在家做老姑娘，伺候亲爹娘，还能落句好话。” 道德绑架，呸，以理服人而已嘛，谁不会啊。 她顾小果舌战偷外卖的小贼时，她方氏已经不知道在哪了。 至于这个所谓的族老嘛！ 老顽固一个，不足为惧。 “你你你……”方氏一副随时要撅过去的表情。 顾小果看出来了，方氏是真的被气着了，不是装的。 但这点反击跟她们对原主母子几人造成的伤害相比，微如尘埃。 “我什么？我说错了吗？你仁慈吗？ 我跟黄春花黄秋花同为方家的儿媳妇，我连生三个儿子，一次月子都没坐过。她俩呢？生一次坐一次双月子，不是鸡蛋就是鸡肉伺候着，我月子里却要洗衣服砍柴。 你这种婆婆，我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上。看什么看，你以为你俩是什么好东西啊？” 被顾小果一瞪，黄春花瞬间蔫了。 “你以为你跟黄秋花在背后使绊子我不知道吗？是不是每次看我出糗你都好开心啊。 真蠢，蠢得无可救药，被人当枪使了还傻呵呵的怼枪口上。 明明是黄秋花给你出的点子，每次挨骂的却是你，这么大的头盖骨装你指甲盖大的智商，你猜它想不想主动请缨长在你的大脚趾上。” 顾小果小嘴一动，杀伤力无敌。 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住笑了。 “放你的狗屁，污蔑，纯属污蔑。顾小果，我告诉你，只有我儿子不要你的份，没有你嫌弃我儿子的资格。” 方氏还在大言不惭的说着些什么。 顾小果气笑了。 “你见过一个男人，自己媳妇坐月子，想吃个鸡蛋还要三跪九叩请示的吗？这得窝囊成什么样才会连一个鸡蛋都做不了主啊。方氏，你说呢？” 方家老三：要不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得了。 “族老，我们方家是容不下顾小果这种泼妇了，今天就在您的见证下，我做主，代我三儿，把这个泼妇休了。” 方氏认认真真的向族老鞠了个躬。 顾小果内心卧了个大槽。 这方氏可真会倒打一耙。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顾小果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她方氏这般慷慨大义灭亲呢。 “哎哎哎，等等。” 顾小果打断方氏的话。 “我先声明一下，不是他方老三不要我，是我不要他，方家这深渊，谁爱跳谁跳，反正老娘我要出坑了。” “反了你了，没我儿子娶你，你就是个万人唾弃的老姑娘，最后只能嫁给穷凶极恶的山民”，方氏怒指着顾小果的鼻尖，骂道。 “哇哦，山民，我好怕怕哦。” 顾小果故作害怕状，嘴角渐渐上扬，随即叉腰大笑。 方氏以为顾小果又黄大仙上身了，被吓得连连后退。 “真好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家底，分文彩礼不出就娶到我这种勤俭持家的好姑娘，你没烧高香感恩祖宗保佑就算了，还好意思往我身上泼脏水，难怪养出方老三这种儿子。” 二人争辩不休。 不，应该是顾小果单方面往方氏的肺管子里插刀子。 “够了，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吵吵闹闹像话嘛，方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族老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脸黑如墨，出口呵斥住二人。 “是是是，你头发短见识多，人家裹小脚，你裹小脑。知道为啥整个红旗大队就你们姓方的最没出息嘛，那都是您带领有方。” 尊老爱幼！ 那也得这个‘老’值得尊才行。 这么看不起女人，却又心安理得享受着女人付出的一切。 又当又立。 “造孽啊，当初怎么就让你这个贱人进了我方家的门，我方家多年经营的好名声都被败完了。” 族老一脸痛定思痛。 “啥玩意，好名声？还多年经营？十里八乡提到你们姓方的谁不想骂两句啊，就这名声还要尽心尽力经营，那你们可真是够辛苦的。 要我说啊，这族老你也别当了，误人子弟。 我来吧，我保证带领方家后人都戴上‘银手镯’，吃上‘公家饭’，走向辉煌。” 还能喜提踩缝纫机的技能呢。 这等好事，她顾小果一般人可不告诉。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氏更是气得脸色发青。 便宜没好货啊—— 当初就不应该贪图顾小果彩礼低的小便宜！ “你——你——” 族老捂着心口，你了半天。 “我——我——我怎么了，我三观正，五官美，好得很。” “泼妇，实属泼妇，立马分家，今天不把你逐出方家族谱，我誓不为人。” 族老怒火中烧，阴沉的眸子恨不得把顾小果千刀万剐。 “行啊，分家啊，谁不分谁小狗。有哪位好心的大哥大嫂，帮我去喊一下大队长跟赵会计，就说方家人以多欺少，大队长再不来就要出人命啦。” 顾小果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回应了。 “不用去喊了，大队长就在这。” 吃瓜被抓包的大队长，同手同脚的走进了八卦中心。 顾小果震惊脸。 这回应速度，难不成全大队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不得不说顾小果真相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里，密密麻麻站着的蹲着的，全是看热闹的，其中就包括大队长一家老小。 “老赵，你也进来吧。” 大队长秉持着苦了兄弟也要幸福自己的原则，果断把一同吃瓜的赵会计出卖了。 被点名的老赵不慌不忙的抽了口旱烟，“你主持公道还不够？喊我一个会计能干啥子。” 拿笔头戳死姓方的吗？ 如果可以，他早这么干了好嘛。 当初他就说过，顾小果这种软绵性子入了方家，就如同羊羔子入了狼窝，不死也要脱层皮。 看吧，事实发生了。 “赵叔，这事还真得你帮帮我，我们母子四人能不能吃上饭就全靠你了”，顾小果殷切的说道。 “行，你说，叔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说吧孩子，看在咱们一个大队的份上，我说什么也要把你从火坑里拉出来。” 全场寂静无声。 大队长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实话。 第10章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方家众人脸红成了猪肝色。 “咳咳，最近天气好干燥，这嗓子痒的难受，老爱嘴瓢，是吧，老赵。” ‘补刀王’赵会计附和。 “嗯嗯嗯，是是是，老高并不是说你们方家是个火坑，虽然也没什么区别，但他真没这个意思。” 嘲笑声如潮水般涌来。 方家人被羞得抬不起头。 “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开始吧，别耽误大家休息了。” 三个孩子已经哈欠连连了。 她要速战速决。 “没事的小果，就算处理到半夜，婶子也会陪你的。” 觉可以少睡，瓜不能不吃。 “是啊是啊，你别担心，我们都在哈。” 不少婶子婆子开口挺顾小果。 顾小果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缓缓开口道：“那我顾小果在这就先谢过大家了。死者为大，我知道我这么说方老三不对，但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大家也有目共睹。 今天是他方家不讲情义在先，希望他日有人说起这件事情的事情，大家伙为我做个见证。”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方氏全程则阴沉着脸。 也不知道顾小果使了什么狐媚子妖术，让这么多人替她说话。 不行，改天她要去找神婆瞧瞧，别让这污秽玩意再影响到她。 “愣着干啥，分家吧，立刻——马上——” “好，分家，分家……” 方氏嗫嚅着，迈着矫健的步伐去屋里找纸笔。 “我先声明，我屋里的东西我都要带走。” 一块床板对顾小果母子几人来说，都是笔巨大的财富。 没办法，谁让她穷呢。 穷还没金手指。 这穿越大神是生怕玩不死她吧。 方氏想了想，顾小果的屋子她去过无数次，值钱的都拿走了，便允了她这个要求。 “我陪嫁来的东西也要带走，一个暖壶，一床四斤的被子。暖壶我记得是在方文杰屋里，被子在你屋里，现在——立刻——马上——拿到我面前。” 顾小果拎着柴刀从方家人面前一一走过。 横的怕不要命的。 方氏再不甘心也只能乖乖照做。 “不行，那是我的暖壶。” 方文杰拽住方氏，不给她进屋。 方氏看向顾小果。 顾小果挥刀，将桌角劈了下来，“我数到三。” 方氏腾的推开方文杰，毕恭毕敬的将暖壶跟被子送到顾小果面前。 顾小果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坏掉的地方，就让大牛二牛拿回屋去了。 “还有，当初我爹还给我陪嫁了一辆板车。” 说是板车，但跟独轮车差不多大小。 是顾老爹为顾小果量身打造的。 但嫁进来没多久，就成为方家公用的东西了。 顾小果反抗过几次，却被方老三指着鼻子骂小家子气。 哎—— 果然，男人——只会是她变强路上的绊脚石。 “那不行，我爹还等着咱家板车拉花生呢。” 黄春花第一个拒绝。 “什么咱家，我的东西跟方家有什么关系吗？” 刚刚被暴揍的阴影还在，黄春花下意识的护住嘴巴。 “我这个人小气得很，要是没要回我的板车，我得把屋顶掀翻了。万一误伤了谁，可怪不着我哟。是吧，方氏。” 忽然被cue到的方氏默默点头。 她能说一个不字吗！ 如今的顾小果可比索命的阎王还厉害。 “那就推出来啊，愣着干什么。” 方氏环顾众人。 黄春花直接扭过头去。 方大勇跟方大为更是跟个鹌鹑一样，脑袋都快垂到地底下了。 滴流着眼珠子看戏的黄秋花被逮个正着。 “黄秋花，你去推。” “我？我吗？” 黄秋花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一步三回头的去杂物堆里找板车。 “那我的东西清点完了，就说说我跟方老三的夫妻共同财产吧。” “不可能，我家老三赚来的钱，你想都别想。” 方氏呛声。 钱比她的命还重要。 从她手里要钱，比掏心掏肺掏腰子还痛苦。 “那三个孩子呢？喝西北风大吗？” “谁知道是不是我家老三的种呢，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 “既然如此……”，顾小果啪坐在了地上，学着方氏的样子，哭天喊地的。 “大队长，你快来评评理啊，这方家张口跟放屁似了，太伤人了。 你说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一大家子的早饭，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打猪草喂小鸡。天天上工满工分，下工了还要砍柴侍弄自留地，老黄牛都没我活得累，我哪来的闲工夫乱搞。 我可真是太冤了，方老三，你个死鬼，你干脆半夜把一大家子都带走算了，都不活算了。” 这一招叫做，用魔法打败魔法。 主打一个，她有素质我有素质，她没素质我比她更没素质。 “呸呸呸，顾小果，你快打三下嘴巴，这大晚上的，别什么话都乱说。” 方氏着急忙慌的就想去捂顾小果的嘴。 天杀的顾小果，一张嘴叭叭叭的，啥都敢说，晦气。 “你就说给不给，不给我就天天说，直到方老三把你们……” “给！我给。” 方氏生怕顾小果又突突些有的没的，应下了。 不过她想的是，反正顾小果也不知道方老三有多少工钱，随便给点打发了就是了。 “给多少？” 顾小果惊叹于方氏屈服的速度。 “五块钱。” “你打发叫花子呢，我给你五块钱，你帮我把三个孩子养大吧。” 别说五块钱，就算是五百块钱她都嫌少。 孩子还这么小，上学吃饭哪样不花钱。 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那花钱更跟流水似的。 五块钱？ 方氏也好意思开口。 “就五块钱，爱要不要。” 方氏一口咬定就给五块钱。 甚至开始放狠话，大不了把她弄死好了。 好—— 很好—— 跟她顾小果来这招，等分出去之后，她顾小果势必让方家一分家底不剩。 “行，五块钱就五块钱，但我要五十斤粮食。” “行了行了，五十斤粮食的事情我拍板了，快点的，别耽误大家伙回家睡觉。” 大队长不耐烦的摆摆手。 方氏向族老求助。 族老虽大，但也大不过管整个红旗大队的大队长。 很快粮食拿来了。 还有热心群众拿来秤砣。 “四十斤二两，传下去，五十斤变四十斤二两了。” 说话声之大，在没有边界的黑夜里竟有了回声。 围墙外哄笑声不止。 第11章 老死不相往来 “娘，我……” 黄秋花一脸难色。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分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万一方氏因为这件事情记恨上她，她在方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越想越气不过的黄秋花，悄悄掐了一把方大为。 想让他替自己说说话。 “嘶——嗷——” 不解风情之方大为，揉着发痛的软肉抱怨。 “你这个婆娘，掐我干啥。” 声之大，传天下。 惹得黄秋花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精彩极了。 “没用的东西，装个粮食都不会，我来。” 方氏瞧着粮食的成色这般好，就知道这黄秋花躲懒，没去她说的位置舀。 “不用，我来，称粮食这种事情我最在行了。” 赵叔以为顾小果说的用处就是这个，便自告奋勇出来帮忙。 …… 嫁妆要回来了，钱到手了，粮食也有了，那就只剩两件事情了。 顾小果思索片刻，组织好措词，开口道： “大队长，你说这大牛二牛三牛好歹也是方家老三的种，方家人不管不顾说不过去吧。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凭我一个人的本事是没法拉扯大三个孩子的，你说这方大勇方大为身为大伯二伯，帮衬帮衬也无可厚非对不对，毕竟是亲侄子。 我呢，也没啥要求，早饭我管，午饭方氏管，晚饭大伯二伯轮流管，你看这样行不。” 一套‘茶艺’走天下。 顾小果把21世纪的绿茶文化运用到了极致。 把方家人说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黄春花跟黄秋花都快气晕了。 好贪心的婆娘，要了这样又要那样。 哪家被休的小媳妇，能拿到这么多东西的。 狮子大开口也要有个度。 但……偏偏大队长还在一旁附和，“行，怎么不行，咱们村里跟伯伯叔叔过的也不是没有，多你们一家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哪行了，我没有自家孩子要养吗，谁知道她顾小果生的是不是野种。我告诉你们，打今儿个起，我们二房不认她们几个，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顾小果一把环住三个孩子，“可怜的娃啊，爹不疼奶不爱的，伯伯伯母也不待见。 不哭不哭，明天就能见到你爹了，到时候喊你爹给咱主持公道，谁欺负咱，就让你爹去欺负回来。” 顾小果声泪俱下。 但方家人听得冷汗直冒。 方氏更是直接念起了观音菩萨保佑，试图得到一丝心灵的安慰。 唯有三个牛还在状况外。 大牛郁闷。 他娘哪只眼睛看出他要哭了。 二牛呆愣。 咋办，好多人看着他们啊，想咬指甲了。 三牛懵懂。 好热闹啊，那就浅玩一下泥巴吧。不行，这里的泥巴好硬。 我扣，我扣，我用力扣…… 完犊子，手脏了。 没事，抹娘的裤子上好了。 “我跟他大伯也不养，我家文杰都十岁了，按咱老祖宗的算法，虚岁都十二了，再过几年都可以娶媳妇了，哪来的闲钱养你那三个野……三个孩子啊。” 黄春花说完就直接躲在方大勇身后了。 不知所措的方大勇又退到了黄春花身后。 黄春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挪到了他身后。 俩人这么一躲一闪，直接退回了屋里——关门大吉。 见形势不对的方文杰跟方文静也悄咪咪的离开了。 孤立无援的方氏，一双倒三角眸子快要冒出火花了。 “那你说怎们办？我一个老婆子，没让你养你就偷着乐吧。” “我怎么知道咋办，只要他们是你孙子一天，这养娃的责任，你就给我担一天。” 总要有一个人背上骂名的话，那这个名额非方家人莫属。 “谁说她们是我孙子的，我也不认。” 很好，终于等到方氏说出这句话来了。 顾小果立即哭唧唧。 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大队长，你看方家人，一个比一个没良心，这让我们娘几个咋活啊？” “雨了，雨”，三牛摸着自己稀疏的黄毛说道。 黑乎乎的小手挡在额前。 大牛有眼力见，把三牛抱走了。 然后二牛在大牛的眼神暗示下也回屋了。 很好，这偌大的舞台，顾小果可以尽情发挥了。 “放心，只要我还在这大队长的位置一天，就绝不允许有人坏了咱红旗大队的形象，在场的人也给我听好了，多督促督促家里那些嘴碎的婆娘，别什么腌臜话都往外说。 要是因为谁，咱评不上先进大队，那就是千古罪人。” 不少心虚的人纷纷低下了头。 “方氏，你要认大牛三兄弟，等将来你百岁之后，他们必定为你摔盆送终。你若要不认，那今后你敢以亲人之名吆五喝六，我第一个不答应。” 方氏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怕顾小果再吵吵，还主动把老宅过户到了顾小果名下。 然后当晚连人带床板赶出了方家。 众人纷纷为顾小果抱不平。 “哪有这样的，多住一晚又咋了，大半夜把人赶出去，这方氏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吧。” “哪可不，就算她跟小果有再大的恩怨，但孩子是无辜的啊，这大半夜的，孩子走夜路，惊着了可如何是好。” “我早说了，咱大队姓方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禁闭的大门砰的打开了。 “你们这么有良心就把她们接回自个家里去，在我门前唱什么衰，再瞎咧咧我拿马尿泼死你们。” 砰—— 大门再次关上。 “哟，都这么晚了啊，我得回去睡了，明早还要上工。” “我也得走了，我孩子还在家呢。” 大家纷纷找借口离开。 顾小果也不慌张，将板车上的东西规整好，又把昏昏欲睡的二牛三牛抱上板车。 “大牛，你也坐上来。” “不用了娘，我帮你一起推车。” “不用，娘推得动，你坐上去吧，顺道看着你弟弟，别让他滚下去了。” 小子总归是闹腾些。 睡觉从床头滚到床尾也是时有的事情，更何况这小小的板车。 但大牛没坐，还把二牛三牛喊醒了。 二牛睡眼惺忪的，任由大牛牵着走。 三牛则半靠着板车，上演着小鸡啄米图。 “等一下。” 大队长看不过眼，喊住了顾小果。 第12章 糙养男娃富养女 “方家老宅荒废好些年了，这一时半会的也住不了，你们先去猪圈那边住着吧。” 怕顾小果多想，大队长又补充了一句。 “猪圈里没猪仔子，老赖头也消毒过了。你一个妇女，带着三个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就先在猪圈凑合凑合，明天我喊人帮你们修一下老宅。” 在农村有这么一种说法，家里有人去世的，没过头七不能去别人家，更不能过夜。 更讲究一点的老头老太太，还会要求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来串门。 所以村里人才不敢贸贸然喊顾小果去家里住。 但顾小果也没觉得大家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帮她是情分又不是本分。 要不是大队长喊她，她都打算去五里地外的社工庙过夜了。 “谢谢大队长。” 说完顾小果对着大队长深深鞠了一躬。 “芝麻大点事，说什么谢，走吧，我在前头带路。老高，你断后，看着点孩子。” 俩人一前一后，将顾小果母子护送到了猪圈。 顾小果草草洗漱就躺下了。 没有钟表，几点睡着的也不清楚。 第二天醒来时，三个孩子正在门口玩打鬼子的游戏。 薄汗打湿后背，贴在身上，酸臭酸臭的。 所以在三牛飞扑过来时，顾小果抵住了他的脑袋。 “娘晚一点再陪你玩，你去找哥哥。” 她喜欢吸娃没错，但不喜欢吸又馊又臭的娃。 三牛没抱到顾小果，小嘴一撇，又想哭唧唧的撒娇。 水泥封心顾小果，坚决拒绝：“能不能爷们一点，屁大点事哭哭哭。” 她不能给三牛这种，哭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的错觉。 “凉，坏。” “我坏？” 顾小果的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撸起袖子，就准备给自己正名。 大队长在这时找上了门。 “小果，这是你五嫂，我小儿媳，知道你分出来自己过了，就说拿些东西给你，你俩慢慢唠，我先带人去修老宅。”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一阵风。 大队长还把大牛三兄弟也带走了。 顾小果落得个清静。 “五嫂，你坐，我这刚自立门户，啥东西都没有，也没法给你烧点水啥的。” 顾小果用衣袖擦了擦床板。 又垫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客气啥，给你，我家那几个皮小子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我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你改一改，给大牛三兄弟多做两件换洗衣裳。”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顾小果昨天还在愁，孩子衣服这么破，天天露着个屁股蛋在外头晃荡可怎们办。 这衣服，可谓是及时雨。 “这底下还有两件我闺女的衣裳，你要不嫌弃就一起收下了吧。” “哪来嫌不嫌弃的，你能送来我就开心的不得了，五嫂，真的，我都不知道说啥感谢的话了。” 怕嘴笨，表达不出那份感恩，亵渎了它。 “这有啥的，你也别五嫂五嫂的喊我了，我男人排行老五我才被人喊做五嫂，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本名郑秀娟，我还是喜欢别人喊我名字。” 她不想被人提起时，第一反应是‘谁谁谁媳妇’。 而是郑秀娟，证明她是她的名字。 “行，那我以后喊你秀娟，你直接喊我小果好了。” “行。” 俩人一边拆衣服一边聊家常。 郑秀娟句句都是关心她的话，字字不提老方家。 “小果，要不这件衣裳还是算了吧，你家都是小子，没法穿。不是我不舍得给你哈，是真不合适。” 这衣服是郑秀娟闺女的。 红色碎花，点缀着些许绿叶，艳丽极了。 顾小果看到衣服第一眼，心里就有了想法。 “没事，我这条件你也不是不知道，孩子能不冷着冻着就行了。” 管她好不好看呢，又不是穿她身上。 再说了，糙养男娃富养女，男孩子更不用在意了。 彩虹本身就是五彩斑斓的。 没人规定，男孩只能看蓝色的彩虹，女孩只能看粉色的彩虹。 “我发现你变了”，郑旭娟笑笑，“但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我也是。” 俩人相视一笑，又低头干活。 郑秀娟一直待到了太阳落山才离开。 大队长也领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与早上不同的是，孩子衣服换了，头发也是湿哒哒的。 顾小果蹙眉。 “你们这是咋了，去河边玩水了啊？” 去而复返的大队长连忙解释： “孩子没去河里玩水，我家老婆子给洗了澡，我刚刚忘了跟你说，怕你担心，就又折回来了。” “叔，我……” “行了行了，回去吧，天黑了。” 大队长背着手，悠哉悠哉走了。 大队长的效率很高，仅三天的功夫，原本破败不堪的老宅就变得焕然一新。 “再晾两天就能住进去了。” 大队长围着屋子转悠了几圈，确认门窗都是结结实实的，才满意的点点头。 “叔，工钱，不够的我打个欠条，肯定会还的。” 五块钱，顾小果一分不剩，全拿出来了。 “瞎闹什么，留着给孩子买吃的，瞧孩子瘦的，还没半扇猪肉肥呢。” 三个孩子，他一只手就能全拎起来了。 眼下大队的人都在议论，方家人做的不地道，虐待儿媳孩子。 但方老三都不受方氏待见，更何况他媳妇儿子们呢。 是的，方老三在方家也是千人嫌万人厌的存在。 顾小果嫁进方家之后，这种情况才稍稍改善。 瞧吧，顾小果一离开，他又回归原样了。 这不，矿场的人前脚刚送他的尸首回来。 后脚，方氏就让方大勇方大为两兄弟，将方老三扔去了乱葬岗。 任由乌鸦叮啄野狗撕咬。 短短几天，方老三就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不行，一码归一码，你们这么辛苦的帮我修房子，我又不包饭又不出材料，心里已经很不安了，你再不收，我这得心慌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大队长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五块钱够了，房子大部分都是就地取材，没废什么功夫。” “叔你别想忽悠我，我去借纸笔，给你打个欠条。” 翻修，哪怕用最次的材料，也要三四十。 这还没算上新做的门窗呢。 但顾小果借来纸笔时，大队长已不见踪影。 “娘，队长爷爷说已经够了。” “崽啊，队长爷爷那是心疼你们，但娘是大人，该挑的担子还是要挑，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小果刷刷落笔，写了张五十块钱的欠条。 第13章 方老三托梦 搬新家了。 一辆板车，推着所有的家当，在无人溜达的午后——搬家啦。 “娘，这真的是我们的屋子吗？” 三个孩子，打量着陌生的屋子，迟迟没迈出步子。 “是的，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以后我们都住在这里了。” 再也不用跟方氏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再也不用受人白眼了。 再也不用被当作牛马使唤了。 …… “欧耶，太好了，我不用住在猪圈了。” 二牛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下方文杰不会再喊他猪娃子了吧。 三牛则撒开脚丫子，在院子里打起滚来。 从鼻孔到脚趾头，全都扑上了一层黄土。 顾小果的拳头紧了紧。 不停的给自己心理暗示：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气坏了谁如意。 下一秒…… “顾三牛——” 一出‘其乐融融’的戏码过后，顾小果立马投身大扫除。 好在屋内陈设简单，打扫起来很容易。 三两下的功夫就收拾妥当了。 院子里的杂草也晒干了，顾小果熟练的拗三折，绑起来，当柴火使。 “大牛，二牛，把这些搬屋檐下。” 屋檐的高处，挂着一家四口的衣裳。 低处，则整齐的摆放着柴火。 方家老宅年代久远，无论是布局还是尺寸，于现在而言都是落伍的。 逼仄的两间厢房，放完床板，就只能在床头多放一张桌子而已。 厨房倒宽敞些，一口大灶台，黑嗦嗦的灶膛。 角落里，烂得只剩个底的水缸。 厕所是重建的。 依旧是两块板子一个坑，坑不深，半米高。 这就意味着，顾小果要时常掏粪坑。 二分自留地，荒草杂生。 没有锁头，一块木制门闩，就是娘几个的财产人身保障。 “娘，咱们今晚上住哪个屋？” 看着狭窄的屋子，顾小果犯了愁。 如今这条件，一家四口再挤一个屋，是万万不能的。 但…… 她跟哪个孩子睡，都会伤害到另外两个。 既然如此……那就……谁都不跟，自己睡。 讲究一个公平公正。 “娘睡靠近大门的这个屋，你们三睡靠近厨房那个屋。” “娘，我想挨着你睡” 大牛带着点期盼，望向顾小果。 二牛跟三牛也齐齐抓着顾小果的手。 “娘也舍不得离开你们，但一个屋子睡不下我们四个呀，你们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可以自己睡觉了对不对。” “娘，什么是男子汉，可以不当吗？” 顾小果借机给三个孩子普及了男女性别差异的知识。 大牛一边红着脸一边点头。 随即，别扭的开口道：“好了娘，我要去收拾我们的屋子了，你快去收拾你的屋子吧，以后进门前，你记得敲门哟。” 对于大牛的转变，顾小果甚是欣慰。 叮嘱几个孩子不要乱跑，顾小果就去整自留地了。 还贴心的在自留地旁搭了个兔窝。 小院渐渐有了些人气。 “娘，饿了。” “等着，娘去做饭。” 但很快顾小果就被难住了。 粮食是有，但没锅啊，水也要去河边挑。 顾小果列举了一下自己缺的物资。 水桶没有…… 锅没有…… 洗澡盆也忘拿了…… 柴刀拿了一把了，可以再顺一把…… “大牛，你在家看着两个弟弟，娘去去就回。” 说完，顾小果就背着背篓出门了。 是的，顾小果要去方家‘打劫’了。 买？短时间内是买不起的。 但她又不想委屈自己。 那就只能去薅方氏的羊毛咯。 顾小果嬉皮笑脸的敲开方家的门。 方氏见到是顾小果，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砰—— 禁闭的门板差点拍在顾小果脸上。 “开不开门，不开门我硬闯了。” 吱呀——门再次打开。 “你想干什么？” 方氏一脸戒备。 大门也只开了一条缝隙。 “东西落了，回来拿一下。” 靠着蛮劲，顾小果挤了进去。 然后直奔厨房，挑起一担水桶又去找澡盆。 “你是强盗吗你，尿壶都拿。 放下，那是我的盐罐子。 干什么干什么，拆我柜子做什么。 …… 顾小果，你还是不是人！！！” 方氏想将东西拿回来，但又怕被揍。 只能碎碎念个不停。 “我当然是人啊，所以才要拿尿壶呀，咋，你只吃不拉的啊。” 顾小果真诚发问。 然后一边心疼自己，一边以蝗虫过境的架势，杀他个片甲不留。 当然，顾小果只光顾了厨房柴房跟方氏的厢房。 “住手，你可别忘了，我们都分家了，这个家的任何东西，都跟你没关系。” 顾小果耸了耸肩，手一摊，“你儿子方老三喊我来拿的，你要不服气，找他理论去。” 听到方老三的名讳，方氏定在了原地。 就连刚进门的方大勇方大为夫妇也不敢吭声。 “方老三昨晚给我托梦，说他被咬的好痛啊。 我问他，他不是葬在祖坟那边了吗，怎么会被咬呢。 他说放屁，他没进祖坟，被丢在乱葬岗了，鸟啄狗咬，痛死了。 我又问，谁扔的。 他没答，只让我来方家拿点东西，说抵债，不然要索命什么的。 不然你以为我稀罕来这个倒胃口的地方啊。” 顾小果说的惟妙惟肖的。 沉默…… 无尽的沉默…… “我这还有从娘家拿回来的几块桃酥，你……你拿回去供奉三弟吧。” 黄春花主动开口。 别看她平时骂天骂地的，她胆子可小了。 尤其是经历了‘抛尸’方老三事件之后。 扫把倒了都能吓得她嗷嗷大叫。 “那我可真的拿了哈。” 顾小果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眼里闪着大学生独有的——清澈的愚蠢。 “拿吧拿吧。” 黄春花献殷勤约等于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放心的顾小果，又随机掰了一点给黄春花吃。 确定她没下毒，便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 “我替方老三谢谢你。” 黄春花摆手。 只要不半夜来找她，谢不谢的无所谓。 黄秋花一穷二白，裤兜都是直通底裤的。 看着黄春花赎罪，她只能干着急。 “方老三到底还是念着你们的，就让我拿这么点东西，不然以你们的罪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从此咱们再无瓜葛，即便方老三再给我托梦，我也不会再来你们方家了。” 嗯……如果有好东西的话，那就另说了。 临走时，顾小果又从门后顺了两个老南瓜。 重—— 太重了—— 要不是扶着墙，顾小果这会估计后仰躺地了。 第14章 讨债的上门了 大牛三兄弟看着顾小果的战利品，都惊掉了下巴。 “娘，奶没打你吧。” 大牛担心询问。 “呸，那个老毒妇才不是我们奶呢。” 二牛嘿呦嘿呦的小脸，布满了怨气。 “毒妇~毒妇~嘟嘟嘟~” 三牛听不懂，重复着二人的话。 “二牛——你认不认她当你奶，那是你的选择，娘不会干预。 但你不应该一口一个老毒妇喊她，这是很不好的脏话。 脏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自己的嘴巴就不干净了。能说脏话不是厉害，让自己不说才是真本事。” 二牛有些不服气。 “那他还一口一个小贱人，小兔崽子的喊我们呢。” 三岁的小娃娃，倔强的仰着脑袋，欲跟顾小果争个高下。 “所以她很不受大家待见，就咱家附近的张奶奶李奶奶跟岑奶奶，就都不喜欢她对不对，每次采山货都不喊她，每次赶集也不喊她。” 二牛皱眉思索。 想承认顾小果说的是对的，但又不好意思。 “我们管不了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们只要约束好自己就行了。” 实在不行就打一顿，打到方氏不敢说为止。 但三个孩子的世界观正在起步塑造阶段，顾小果暂时不想灌输这种思想。 二牛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样吧，咱家定一个规矩，不许说脏话，说一次扣一分，扣掉三分及以上，就没有糖吃。扣掉五分及以上，就没有肉吃。” 大牛二牛点头如捣蒜。 在他们眼中，糖跟肉是童话世界里，最大的战利品。 三牛听不懂。 两个哥哥点一下脑袋，他也点一下。 然后傻呵呵的呲着大白牙，口水如瀑布般倾泻，衣服前襟又湿哒哒的。 “娘去挑水做饭，你们就在院子里玩，别跑出去了哈。” 怕孩子们饿过头，顾小果就挑了个最省事的南瓜饭做。 老南瓜去皮去籽去瓤，切小块。 热油翻炒，加盐加糖，然后平铺在米饭上。 咕嘟咕嘟—— 饭熟出锅。 “娘，你做的饭真好吃。” 木勺子被二牛嗦得锃亮。 三牛吃饭还是会吃到鼻孔里。 一般这种时候，大牛都会默默出手，帮他把饭粒摘掉。 “三牛，啊，张嘴，别浪费了。” 大牛把从鼻孔里扣下来的米饭又喂给三牛了。 顾小果面上淡定，但心里已经排山倒海了。 小果a：“没事没事，孩子这是在珍惜粮食，你应该赞美他的行为。” 小果b：“不行，万一他真的以为，吃鼻孔里米饭就能得到夸奖呢？吃饭流程从直接进嘴，变成先进鼻孔再进嘴？” 小果a：“那你呵斥他的话，他下次直接浪费粮食了怎么办？” 小果b：“但这多不卫生啊，三个孩子泥地里滚来滚去的，一鼻子灰，多脏啊。” ……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不停打架。 还没纠结出什么结果，一顿饭就吃到尾声了。 饭后，大牛二牛很是自觉的洗碗擦桌子。 三牛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哥哥。 大牛洗碗，他就玩水。 二牛擦桌子，他就舔饭粒。 顾小果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让他放飞自我了。 这天，顾小果叼着狗尾巴草，在树底下歇息。 三个孩子横七竖八的枕在顾小果腿上。 日头毒辣，顾小果用草帽轻轻的给孩子们扇风。 再有一会，就又开始抢收了。 五岁的大牛已经能帮着抱稻穗了。 二牛人小，只能跟在大人屁股后头捡稻穗，顺道看着三牛。 “啊——呼——” 三牛嘴巴一张一合的，口水缓缓从嘴角淌下。 稻香—— 蝉鸣—— 渐入梦乡—— “小果，小果，顾小果，人呢，在哪呀？” 兰婶十分着急，顾不上大家都在休息，扯着嗓子就开喊。 “顾小果，你在哪，你快应一声。” “啧，我说她兰婶，没见大家都在歇吗，这么大嗓门，叫魂呢。” 人群中，不少人抱怨着。 “我这不是着急吗，顾小果，方氏带人去你家了，你快搭理我一下啊，再晚点你家就要被拆了。” 这一声，直接打通了大家八卦的任督二脉。 “小果呢？” “看见顾小果了吗？” “刚刚不是在你这个方向的吗？” …… 每个人都自发的找起了顾小果。 “兰婶，小果在这呢？” 一脸蒙蔽的顾小果被人架了起来。 没了依靠的三个孩子，小脑袋晃悠了几下，又躺在了地上。 顾小果揉了揉眼睛，悄咪咪弹掉眼屎，懒散开口，“咋了。” “讨债的上门了，还咋了咋了，快点回去看看，花婶都快急疯了。” 花婶是顾小果的邻居。 一个性格豪爽的老太太，儿子儿媳都是部队上的人，家里就她跟她孙子。 她孙子现在是大牛三兄弟的好朋友。 渐渐的，顾小果跟花婶的交集也多了起来。 “不是，你别拽我啊，我儿子还在那呢。” “我帮你抱回去。” 充满好奇心的吃瓜群众，扛起孩子就往顾小果家跑。 情况外的三兄弟，睡眼朦胧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困意连连。 “快快快，顾小果来了。” 一声令下，人群主动开道。 顾小果看着倒地的两扇大门，表情复杂。 “你就是顾小果？” 一个身着工装的男人开口。 “我是，怎么了。” 来者不善，顾小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我们是黑山矿场的。” 说着那人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明。 “经过组织讨论决定，方大文对矿场造成的损失，将由其家人代为赔偿。如果你们拒绝偿付，我们就报公安，找公家说理去。” 哟嚯，该来的还是来了。 顾小果飞快组织语言，“不是吧大哥，你不知道吗，我跟孩子已经被扫地出门了，我们现在跟方大文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你找错人了。喏，你找她。” 芊芊玉手一指，想遁走的方氏，无处可逃。 “不是啊，领导，你别听这个小贱人胡说八道，她跟方老三一个被窝里亲热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呢，我看她就是不想赔钱，你快报公安把她抓起来。” 省得顾小果三天两头跑来打秋风。 今天方老三托梦拿点盐，明天方老三托梦拿点油。 方家人都快被薅秃了。 问题是她们还不能反抗。 只要一反抗，晚上方老三必入梦。 这段时间，方家人都快被折磨疯了。 黄春花更是直接带着孩子躲回了娘家。 第15章 证人 “方氏，你这脸皮要是纳成鞋底，十年都穿不烂。” “要论关系好，方老三还是从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呢，不比顾小果亲些呀。” “她自己都说顾小果是方家的外人。” “这打脸来得真快。” …… 嘲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方氏涨红着脸。 “笑个屁啊，她男人的事，她不管谁管。” “你儿子的事情，你不管谁管”，大队长怒怼道。 “同志，这是方家的分家文书，以及顾小果同志及孩子们同方家的断亲书，我是见证人，我姓高，是红旗大队的大队长。” 大队长将几页信纸递了过去。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不信都这样了，方氏还能赖掉。 看着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方氏眼睛都瞪圆了，恨不得扑上去将纸给吃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对着方氏说道：“大婶，这是上头的决定，该赔还是要赔，这个金额已经是领导酌情考虑之后的结果了。” 言外之意就是，已经够给你们脸了，还不快点还钱。 甩锅不成，方氏开始耍赖。 “我一个老太太，上哪找这么多钱赔你哟。就算我有心赔，我也没那个能力啊。你非让我赔这么多钱，跟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方氏满地打滚。 方大勇方大为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们没钱，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咋没那个能力，同志，我有个情况反应一下，方大文的工资全在老太太手上，她多的是钱赔。” 顾小果得瑟极了。 小样，她得不到，方氏也别想安稳的揣在手上。 “不行，那是我的棺材本，你想让我百年之后死不瞑目是不。 顾小果，你个心肝坏透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老三啊，你怎么就走了啊，没你撑腰，你娘都快被欺负死了。” 方氏越是起劲，大家越是笑得开心。 这种真情实感的表演，可比过年唱大戏热闹多了。 “是啊，没有方老三助纣为虐，你日子过得可不痛快了。 方氏，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你当初在我身上使的坏水，将来都会报应在你身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黄春花跟黄秋花都不是什么善茬。 方大勇方大文就是两个怂货。 方氏的晚年，可想而知有多悲惨。 想到这，顾小果忍不住乐出了声。 “有你就是我的报应，连你我都扛过去了，我还能有什么报应”，方氏大喊道。 顾小果可算是看明白了，这方氏啊，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明明身体都快抖成筛子了，嘴还倔强的叫嚣着。 “同志，我要反应一个情况，就是这个方大文啊，他每一分工资都被方氏攥在手里了，所以你们找她比找我强一万倍。 还有，谁弄坏我的门，要么赔钱，要么修好，不然我也报公安，说有人入室抢劫。” 顾小果一副你们看着办的神情。 对啊，看着办吧。 不立威，真当她顾小果是吃素的啊。 “咳咳，那个，顾小果同志，这个门是方大文的亲娘弄坏的，跟我们无关。” 矿场的人赶紧将责任撇清。 他们今天来得任务就是要钱，绝不能节外生枝。 但方氏一口咬定，自己没拿过方老三的工资。 顾小果则一定肯定及认定，方老三的工资就在方氏手上。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让一让，让一让，证人来了。” 赵会计领着一个胖胖的妇人赶来。 “同志，这个是邮局的工作人员，方老三的汇款单，到底是顾小果去领的，还是方氏去领的，她最清楚不过。” 赵会计给了顾小果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小果的眼眶跟火燎了似的，滚烫滚烫。 人啊，最怕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一瞬间，顾小果无比动容。 “是她，就是她，每次都是她来领的，有时候她还会带着一个小男孩来。 对了，她还经常跟那个小男孩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 胖女人也是国营饭店的常客。 时常碰到方氏，所以她把这个人记在了心里。 本打算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为自己谋点好处。 毕竟能经常去国营饭店的，都是有些家底的。 谁知…… 幸好，她还没有开始行动。 方氏心虚的遮住自己的脸。 “你认错了，我连怎么去镇上都不知道。”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不信我把国营饭店的招待员也喊来，一个人能认错，但不能两个人都认错。” 一份份有力的证据摆在眼前，方氏招不招，已经无所谓了。 “是！！！是我去领的又怎么样，但老三那点工资，哪分钱不花在顾小果跟孩子身上了”，方氏哽着脖子回道。 妙！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 “我说——方老婆子，你说这钱给谁花了，我都信，唯独给顾小果跟他孩子花了，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顾小果能花到方氏的钱，就跟赖麻子变成潘安一样，都是异想天开。” “无稽之谈——” “荒谬至极——” 不得不说，这红旗大队的人还怪有文化咧。 这小词一个接一个。 甚得顾小果的心。 “方氏，我劝你一句，欠钱还钱，天经地义。要是因为你，毁了我们红旗大队的名声，你们一家可就不能在红旗大队待着了”，大队长冷声道。 方氏立即止住了哭嚎。 十分幽怨的看着顾小果。 她打心眼里觉得，大队长这么做，都是顾小果挑唆的。 红旗大队里，街坊邻居拌拌嘴，闹一闹，都是正常的。 哪次大队长不是秉公处理，两边做罚。 可偏偏这次，所有苦楚都让自己咽了。 方氏越想越气不过，恨不得用眼神刀死顾小果。 “我不服。” 方氏倔强的仰着头。 她来的路上都听说了，方老三犯的事不小，要赔的数额可大了。 她手上是攥着不少钱，但将来方文杰他们上学娶媳妇，样样都要花钱啊。 她可不想苦了她的大孙子。 毕竟她大孙子以后是要吃公家饭的人，不像顾小果生的孩子，贱坯子一个，一辈子地里刨食的命。 所以这钱说什么都不能出。 第16章 鸡同鸭讲 瞧着方氏四处乱瞟的眼睛，顾小果就知道她在憋坏水。 “你哪来的逼——”大队长气得想爆粗口，看到不远处的孩子，又生生憋了回去。 “你哪来的脸不服，方氏，我要是你，我就乖乖的，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你也不想方老三死了也不得安宁吧。” 矿场的人要是真的追究起来，方老三偷盗公家财产的罪民是逃不了的。 那可是大罪啊。 各地流行摘‘资本’的帽子，方老三的行为无疑是在雷区上蹦迪。 一个没处理好，还会牵扯到方家一族。 轻则被人饭后谈论，重则全家连坐，挑粪桶，游大街，子孙不得参加工农兵大学的选举。 偌大的家，就没一个拎得清的。 “那顾小果也要出钱。” 说来说去，方氏还是不舍得。 “分家的时候，一口一口外人喊着她。摊上事了，一口一个方老三媳妇绑着她。真是老太太喝粥——无耻下流。” 赵会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方氏炸了。 凭什么每个人都在为顾小果说话。 难道就没人替她考虑考虑吗？ 她一个老太婆，撑着偌大一个家，她容易吗？ 又不是她让方老三作死的，钱钱钱，就知道让她拿钱。 方氏绞劲脑汁想理由。 却被顾小果先一步打断了。 “好啊，让我赔钱可以啊，那你先把大牛三兄弟的抚养费给一下。 以每人五十块钱的标准，一年就是一百五，你要一次性付清前三年的，剩下的分期付，直到孩子们成年。 当然，你若当老赖，不付钱，那我就有权利拿你同等的财产抵扣，田也好，地也罢，房子也不嫌弃。” 顾小果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刷刷刷——无数道视线停留在方氏身上。 慌了！方氏慌了！ “我看小果这个办法可行，方氏，解决问题的方法已经给出了，你选一个吧。” 看着大队长这个护着顾小果，方氏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 顾小果肯定给大队长许了什么好处。 她才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对陌生人好。 说不定…… 方氏用探究的目光在大队长跟顾小果之间来回扫视。 …… 绝对有问题—— 幸好顾小果没有读心术，不然肯定当场给方氏一个大逼兜。 心里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腌臜的。 “大队长，我真没这么多钱。” 方氏试图狡辩。 “那行啊，那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吧，一家老小搬走，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颗好汤。” 为了先进大队的荣誉，大队长也是操碎了心。 “大队长，你就是偏心顾小果，我是方老三的亲娘没错，但顾小果也是方老三的亲媳妇呀。对了，还有大牛三兄弟，他们还是方老师的亲儿子呢。 我看啊，这赔偿金就应该分成五份，我们五个人各承担一份。” 方氏说的慷慨激昂激情澎湃。 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躲闪不及的大队长被喷了个正着。 只见他轻轻的抬手，闻了闻手背上的水珠子。 yue—— yue—— 干呕声不止。 顾小果疯狂回想这两辈子悲伤的事情。 奈何—— 嘴角有它自己的想法。 “你……你……” 大队长指着方氏，你了半天，却无话可说。 说不通啊！ 鸡同鸭讲。 拍拍牛屁股，牛还知道调头，换个方向犁地。 但这方氏，就算是把脑子给掰折了，也不知道变通。 “我不想跟你说太多，你现在，立刻，马上，赔钱。” 大队长几乎是嘶吼着开口的。 还五个人各承担一份，也不看大牛三兄弟才多大点。 尤其是三牛，一个吃喝拉撒还要人管着的奶娃娃，年纪轻轻就要背一身债？？ 方氏睡的啥枕头，这种白日梦也敢做。 围观的众人也被方氏的无耻发言雷得外焦里嫩。 “我滴个亲娘咦，不养自己孙子就算了，还要把债摊在自己孙子头上。” “啥孙子，大牛三兄弟都是顾家人，跟方家何干，快呸呸呸，多不吉利啊。” “呸呸呸……” 更有甚者当场教育起了自己的孩子。 “瞧瞧，路还走不稳的人，就被自家亲奶算计得开裆裤都没了。” 没-开裆裤-三牛，低头盯着自己的大裤衩子。 踉踉跄跄，扶着墙，小碎步回屋。 “奶，我再也不跟你对着干了。” “哎呀呀，真是奶的乖孙哟，走，咱回家写作业去。” “奶，我又后悔了。我答应跟狗蛋去掏鸟窝了，我下次再不跟你对着干吧。” 说着孩子跑走了。 “滚犊子，信不信我不给你留饭。” “不信，奶，我晚上要吃摊鸡蛋，多放葱花。” 祖孙二人欢快的对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大队长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别以为你装聋就不用赔，几位同志，我带你们去方家拿赔偿金，这里是顾家，你们找错地盘了。” 大队长黑着脸离开了。 矿场的人互相对视，默默跟上。 方氏临走前狠狠的剜了一眼顾小果。 “看什么看。” 不少人自发的挡灾顾小果面前，为她隔绝方氏的视线。 闹剧落幕。 三三两两的人离去。 顾小果将倒地的门板扶起来，放在一旁。 收拾东西，准备上工。 “大牛，装水的竹筒是不是没拿回来。” “没呢，在地里。” “行的吧，那我再去拿一个。” 说着顾小果就回屋去了。 片刻，屋里传来尖叫声。 “啊——顾三牛，你在干什么。” 顾小果赶忙将他手中的剪刀夺走。 懵逼的三牛，还保持着一手扯裤裆，一手抓剪刀的姿势。 灰色土布缝制的裤子，此时被他捅了好大一个口子。 “快给娘看看，伤着了没。” 顾小果三下五除二扒了三牛的裤子。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还好还好——都还在。 就是…… 这血是哪来的？？？ 状况外的三牛，被顾小果翻来覆去又检查了好几遍。 半天过后，才发现是三牛的指尖被划破了。 伤口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顾三牛，你很勇啊你，我都把剪刀压箱底了，你还能找出来，你属耗子的吧。” 后怕的顾小果直接将剪刀放在了窗户顶上。 “好好的裤子你剪它干啥，之前让你穿开裆裤，你死活不穿，我把裆缝起来了，你又要开裆裤，顾三牛，你当我娘，我当你好了。” 第17章 男人的尊严 不知怎么就戳中了泪点，顾小果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明明一个多星期前，她还是个在亲爹妈身边撒娇的小姑娘。 吃喝不愁，快乐加倍。 突然之间当了三个孩子的娘，任谁都接受不了。 她已经很克制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娘~” 三牛吹着鼻涕泡喊她。 “娘啥娘呀，我也想找我娘。” 很想很想—— 大概，现在，她爸妈找她都快找疯了吧。 顾小果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 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三牛也委屈，瘪着小嘴，掉着金豆豆。 “要，裤裤，档，咔嚓咔擦。” 黑乎乎的小手，比着剪刀，自带卡擦卡擦的配音。 他就是想证明，自己没有被算计得开裆裤都没有而已。 小小的人，最是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变化。 只见三牛擦干泪，一把抱住了顾小果。 “不哭，抱。” 顾小果的心一下子软下来了。 “下不为例，知道嘛。” 顾小果可算是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担惊受怕跟提心吊胆。 心中，也渐渐升起了一份责任感。 很快，俩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了。 没有创可贴，顾小果就用干净的棉花，碎布条，给三牛小小的包扎了一下。 起码可以保证，三牛不会灌土进伤口。 屋内母慈子孝，屋外鸡飞狗跳。 听见哭声的大牛二牛，满院子找趁手的兵器。 首当其冲的是大牛，举着一只草鞋，急吼吼的跑进来。 “娘，是不是又有老鼠了。” “娘，你先去我们屋里待着，我先帮你把老鼠赶走，你再回屋。” 小暖男大牛行动力极强。 又是爬床底，又是上桌子，势与老鼠争高下。 三牛还以为大牛是来支援他的。 咿咿呀呀，又吵着剪裤裆。 告状精顾小果上线，将三牛的壮举全盘托出。 三牛喜提一顿臭骂。 “顾三牛，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敢玩剪刀，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大牛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手鞋底，一手叉腰，好笑极了。 “啊啊啊，锅，坏。” 三牛奶凶奶凶的小表情萌翻了顾小果。 再坚硬的心，也软成了一滩水。 可惜啊，大牛在教育他。 她不能和稀泥。 “我怎么就坏了，我说你，我还说错了是吧？要不是娘进屋及时，你男人的尊严可就保不住了。” 扑—— 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男人的尊严！！！ 哪学的词。 顾小果笑得浑身颤抖。 “坏，臭，大牛。” 大牛慢悠悠走上前一步。 三牛秒怂。 手脚并用的钳住顾小果。 弱弱喊道：“娘——” “去，跟你哥交流一下兄弟情，娘去装水，准备上工了。” 小孩的事情，小孩自己解决。 顾小果才不站队。 这可把三牛吓坏了，噔噔噔，迈着小步子去追人。 “凉——” “娘——” “抱——” 门外，顾小果遇到姗姗来迟的二牛。 只见二牛扛着一根大木头，比他还高两个头，十分吃力。 “娘……娘……，呼——，我——我来——帮你，打老鼠了。” “呆子，等你来，老鼠都当爷爷了。” 二牛呆，三弟愣。 大牛扶额—— 这个家，终究要靠他撑起来。 大牛默默将木头放回原位。 二牛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 “娘，你刚刚哭啥，担心死我了。” 二牛本来是在厕所蹲坑的。 听到顾小果的声音，急急忙忙夹断。 随手扯过稻草，随便擦擦，便跑来了。 想到这，二牛肚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后来顾小果听说，方氏把老本都赔进去了。 黄春花跟黄秋花也心生嫌隙，两看相厌。 方家已成一盘散沙。 方氏也一夜之间病倒了。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这个家，不分也得分。方大为，你要是个爷们，就痛痛快快帮我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别一天天的给我装死。” 跟个窝囊废似的。 一棍子下去连声闷哼都没有。 经历的越多，黄秋花越发现方家人不靠谱的本质。 ——真真靠不住。 男人靠不住，儿子靠不住，家婆更加靠不住。 …… 黄秋花怄气极了。 鬼知道，当她知道方氏经常带着方文杰下馆子的时候，她有多生气。 原来大家散了之后，黄秋花独自去找胖女人了。 从她嘴里了解到了方氏的‘丰功伟绩’。 包括每个月领多少钱，带方文杰下几回馆子，去几回供销社…… 黄秋花觉得自己吃大亏了，这才有了闹分家的事。 “黄秋花你能不能懂点事啊，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在这闹分家，像话吗”，方大为没好气的回道。 那可是八百多块钱啊！ 说没就没了。 这方老三到底捅了什么大篓子啊，把家底都掏空了。 还从大队账上借了一百多。 这笔钱可是要整个方家一起还的。 他都快愁死了，一回来还要听自家婆娘哔哔哔的。 怎么没的人不是黄秋花呢？ 方大为被自己这个恶毒的想法震惊到了，赶忙哦弥陀佛呸呸呸。 但邪恶的种子一扎根，终有破土的一天。 “我怎么就不懂事了？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带孩子，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你娘带着她大孙子去吃香喝辣过好日子的时候，是谁在地里挣俩份工分？ 是我黄秋花，不是你方大为，我怎么就不懂事了，你说。” 论贡献，她可是为老方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的人。 黄春花就生了一个带把的，算什么能耐。 论能力，她每天拿的工分可比黄春花多了去了。 黄春花哪哪都不如自己，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我懒得搭理你。” 方大为拿着枕头就准备去孩子的屋里睡。 突然，黄秋桦发了疯似的扑向方大为。 “你老是这样，一遇到事就躲躲藏藏，不回应不解决。我不提，你就当事情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撑一回腰啊。” 黄秋撕心裂肺的质问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突兀。 不少人家都亮起了灯光。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但黄秋花的哭喊声，非但没有唤醒方大为的同理心，还让他怨念横生。 “够了”，方大为反手推了一把黄秋花，“再吵吵就滚回你娘家去。” “方大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找娘分家去，不然咱俩就离婚。” 既然方氏做不到公平对待几个孩子，那就分家好了。 她眼不见为净。 “我就不，有本事明天民政局见。” 情绪上头的人，总爱口不择言。 什么难听说什么。 黄秋花被气得连夜回了娘家。 第18章 板蓝根 黄秋花跟方大为真的离婚了。 方家一个月内，没了一个儿子，离了一个儿子。 瞬间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所到之处，皆能听到大家的纷纷议论声。 顾小果冷哼一声。 她就说嘛，以方家这群人自私自利的性子，内讧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但这跟她何干。 她巴不得方家没有安生日子过呢。 “娘，娘，回神了，快看，这个是不是板蓝根啊？” 思绪回笼，顾小果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事上。 “是。” “那这个呢，是嘛？” “是。” “这个呢，这个呢。” “崽崽，要不你把觉得是的全摘了，等回家娘再挑拣一遍吧。” “好吧。” 大牛短暂的失落了一会，又投身于挖药事业中。 本来顾小果是来挖野菜的。 板蓝根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你们别走远哈，挖之前先用棍子敲敲草丛，没动静再去挖，知道不。” 顾小果一把抓住三牛的领子。 “尤其是你，顾三牛，一会没看住就无踪影了，你要敢乱跑，就等着吃竹笋炒肉吧。” “啊呜，吃，又又。” 三牛抓着空气往嘴里送。 一身红色碎花肚兜跟小裤衩，在一片绿油油中，尤为显眼。 “啧，三牛，你别走在我前头，你看，好好的板蓝根都被你踩坏了。” 这可都是钱啊！ 三牛小小年纪就是败家的好手，长大了还了得。 “二锅，坏。” “你看谁都是坏的，边上去。” 二度被嫌弃的三牛又晃悠到了大牛跟前。 也不说话也不闹，乖乖地蹲在一旁。 就一会没看住，大牛篮子里的板蓝根就全被他丢出去了。 嗯……叶子留下了，根被扔了。 但……板蓝根价值最大的就是它的根呀！！！ 大牛板着脸，将三牛提留到顾小果面前。 “娘，你快管管三牛，尽捣乱。” “哎呀，娘的三牛呀，咱们乖乖地好不好，你乖乖的，娘晚上给你做红薯饭吃。” “不过大牛，你也不要这么说弟弟嘛，之前弟弟都有你们陪着玩，现在咱们忙起来了，没人陪他，他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端水大师顾小果，两边安抚。 大牛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当，主动示好。 “弟弟对不起，走，我带你去那边挖板蓝根。” “哼，不——” 三牛一把甩开了大牛的手，蹲坐在一旁生闷气。 大牛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你先去忙，娘看着弟弟。” 大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顾小果用余光打量着三牛。 三牛已经忘我地玩起了泥巴。 “三牛，哥哥都跟你道歉了，你再气一会就跟哥哥和好了好不好。” 三牛不吭声。 顾小果继续劝道。 “你刚刚也不应该随便扔掉哥哥的劳动成果呀，你应该先问问哥哥，‘哥哥这个还要吗？’，而不是一上来就扔掉对不对？所以你也有点小错误是不是？” 三牛依旧无动于衷。 顾小果的耐心值在一点一点降低。 殊不知三牛早已发出微弱的哼唧声回应着顾小果了。 只不过顾小果没听到。 几次开口都没有得到三牛的回应，顾小果便直接蹲在了三牛眼前。 “呃……呃……” 因为在用力，三牛脸色通红，五官也皱在了一起。 随着裤兜越来越沉，三牛的神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然后顾小果就目睹了，几坨便便从他的大腿掉了出来。 天老爷哟，顾小果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顾三牛——” 三牛丝毫没感受到顾小果的崩溃，一脸惊喜地指着地上的便便，“凉，臭臭。” 说着还想上手把玩。 顾小果脑海的弦崩了，一把拎起了三牛。 三牛悬在半空中，比大牛二牛都高了半个头。 兴奋地直拍手。 “大牛二牛，别挖了，回家了，三牛拉裤子了。还有你，顾三牛，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收拾东西。” 顾小果飞快地将板蓝根装进背篓，牵着三牛的手就往山下走去。 “凉，抱。” 才走一会三牛就耍起赖来了，伸着手要抱抱。 “不抱。” 抱他肯定要托着他的屁股。 那势必会抓到便便。 她——才——不——要—— 三牛急得原地跺脚，“抱。” “不抱。” 三牛又自己走了一会。 再一次歇息之后，三牛说什么都不听了，原地躺平。 “娘，要不把三牛放在背篓里吧。” “不行，背篓里都是板蓝根跟野韭菜，一个是卖钱的，一个是咱今晚上吃的，你弟弟拉了一裤兜，他坐进去之后，你敢吃吗？” 大牛吸了吸鼻子。 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吓得他疯狂摇头，“不要。” “那不得了。” “那三牛咋办，他不走了。” 顾小果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牛，满是不情愿地夹着他的咯吱窝，一直提到了家门前。 大牛熟练地开锁进门。 顾小果甩了甩负重多时的胳膊，“大牛，烧水，一会给你弟洗澡。” 听到又要洗澡，三牛终于慌了。 转身放个背篓的功夫，三牛就跑没影了。 “娘，三牛又钻床底去了。” 还没等顾小果开口问，二牛就来告密了。 顾小果皱眉，这一洗澡就钻床底是什么毛病啊。 改天她要跟三牛好好说说这个问题。 “那你跟哥哥想办法让他出来洗澡哈，不然臭烘烘的，熏的可是你们哟。” “知道，包在我身上。” 二牛拍着胸脯保证。 “去玩吧。” 打发走孩子，顾小果将板蓝根一一拿了出来。 清理干净泥沙，放在了柴堆上头晾晒。 随即又马不停蹄地烧晚饭。 三牛呢，在两个哥哥的双重压迫下，此时正坐在澡盆里鬼哭狼嚎的。 “窝……不，不要……” 一边哭，一边给自己擦脸。 “等会再哭，先把胳膊抬起来。” 三牛照做。 “这只胳膊也抬起来。” 三牛又很听话地换只手。 “抬头，我给你洗脖子。” …… 全程超级配合。 给三牛洗完澡，大牛又默默地把三牛的脏衣服搓了一遍。 起码顾小果洗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 鸡飞狗跳的生活，又度过了一天。 第19章 六进六出 此后，顾小果每天下工之后，就带着三个孩子去挖板蓝根。 很快，家里的板蓝根就积攒了一麻袋之多。 顾小果一一规整好，准备拿去镇上卖掉。 临走前，顾小果再三叮嘱三个孩子。 “娘从外头把门锁上，娘不回来的话，谁喊开门都别听，也别把钥匙给他们，知道不。” 刚走出几步路，顾小果又忍不住返回来。 “饭放在灶头了，你们饿了就吃。要是睡午觉的话记得先尿尿了再上床。” 门刚掩上，又吱地打开了。 “三牛要是想上大厕，就让他去菜地里上，别去茅坑，二牛也是。” 旱厕虽浅，但架不住三牛还是个小豆丁啊。 万一掉下去…… 顾小果甩头，不敢想不敢想。 “娘，你再不出门，太阳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可晒了。” 大牛无奈极了。 她娘现在就跟个见不得光的蝙蝠一样，每天上工干活掩得严严实实的。 要没他三兄弟陪在身旁，别人都认不出这是他娘。 “行行行，娘真的出门了哈，你们三在家乖乖听话哈，别碰刀，别碰水缸。” 顾小果在门边徘徊。 六进六出，还没有成功出门。 “小果，小果，你这背着大包小包的干啥去。” 带着草帽的花婶出现，手里还抓着一把新鲜的扫帚菜。 “我去趟镇上。” “那正好，把孩子喊我家里，我给他们做扫帚菜汤，看，我专挑尖尖掐的，可鲜了。” 花婶骄傲地跟她展示一大早的成果。 “他们吃过早饭了，你给阳阳做就行了。” “那哪成，他们是阳阳的兄弟，四舍五入也是我的孙子，我可不能区别对待。” 说话间隙，花婶已经进屋了。 “大牛，二牛，三牛，走，去花奶奶家，花奶奶给你们煮好吃的。” 再出门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被她牵在手上了。 “小果，你把门锁上，孩子放我家，保管给你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走喽，去花奶奶家咯。” 顾小果拗不过花婶，只能将门落锁。 心里也默默地将这份恩情记下了。 “唉，小果啊，你回来的时候，能帮我去供销社换瓶酱油吗，再买十盒火柴，我老早就想去镇上了，但看着孩子不方便，你能帮帮我吗？” “行啊，怎么不行。” 花婶从手帕里拿了两块钱出来，“给。” 顾小果大大方方接下，“那花婶你把酱油瓶给我。” 酱油瓶也算钱。 有瓶子的话，换一瓶新的酱油要七毛六。 没有瓶子要多加一毛钱。 一毛钱什么概念？ 约等于五盒火柴或者一斤玉米茬子。 “等我会，我去给你拿。” 等瓶子间隙，顾小果仔细叮嘱道：“你们三个在花奶奶家乖乖的，别闹事，娘去去就回，听到没。” “听到了。” 大牛二牛乖巧回答。 三牛玩阳阳的玩具已经入了迷，眼里已经没有顾小果的存在了。 顾小果嘟囔了一句，“小兔崽子，一点都不贴心。” 阳阳听到了，突然起身抱住了顾小果。 “姨姨再见，阳阳在家等姨姨回来。” “好的阳阳。” 顾小果rua了rua阳阳自带婴儿肥的小脸。 软乎乎的手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的。 阳阳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还主动跟顾小果贴贴。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嘱咐之后，顾小果终于踏上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沉重的背篓，把顾小果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能走走停停，龟速前行。 红旗大队的驴车缓缓驶过。 赶车的是赵会计，他正准备去镇上开会。 顺路捎了顾小果一段，顾小果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咱红旗大队早晚都有一趟去镇上的驴车，小果下次可以早点出门，要是错过了，走着去可遭罪了。” 尤其是带着大包小包的时候。 顾小果嘿嘿一笑，“好久没去镇上了，都不记得了，下次我肯定早点……” 早点走着去。 她没钱坐车啊…… 兜里仅有的两块钱还是花婶给的。 她本想先花两分钱坐驴车。 但转念一想，万一镇上没有收板蓝根的地方，那她拿什么还给人家。 便又歇了这个心思。 一路上，赵会计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无外乎就是劝顾小果再找一个男人，一起养大孩子。 孩子成才成大器了，顾小果的好日子就来了。 顾小果左耳进右耳出，看了一路的风景。 她从没想过改变这个时代，这些人，这些思想…… 但不代表她要认同。 她不反驳是因为赵会计的出发点是好的。 好意心领了，但她的人生，就让她自己走吧！ “我到地方了，赵会计，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一程。” 顾小果跳下驴车，将半人高的背篓背在身上，直奔老字号药材铺。 药材铺里冷冷清清的。 续着山羊胡的阿叔在偷偷打盹。 “阿叔，阿叔。” 顾小果连唤几声，阿叔才悠悠醒来。 阿叔眼皮一抬，打量了几下顾小果，又低下了眸子，“抓药还是看病？” “都不是，我来卖药材，你这收不收？” 阿叔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地方他待了有三四年了。 除了一些山民来卖药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妇人来。 他看了看顾小果身后的背篓，懒懒开口，“卖啥药材？” “板蓝根。” 阿叔嗤笑一声，“小女娃懂什么是板蓝根吗？” “板蓝根，又名菘蓝，根性味苦，寒，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利咽的功效。喉咙肿痛的时候，可用板蓝根泡水喝，但不能长期饮用，体虚而无实火热毒者、脾胃虚寒者忌服。” 顾小果掷地有声的回答。 阿叔的态度一瞬间由散漫变成了严阵以待。 “我这里的确收药材，但只收品质好的药材。你的药材要是入不了我的眼，也白瞎。” “阿叔随便看。” 顾小果将板蓝根一一摊开。 阿叔又是闻，又是尝，挨个掌眼。 沉吟了片刻，给出价钱，“七毛钱一斤。” 顾小果飞快心算，她这里约莫四五十斤，七毛钱一斤，那能最低能到手二十八块钱。 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了。 顾小果内心狂喜，但面上不显。 “一块四毛一斤。” “那你拿回去吧，我这收不了一块四毛一斤的板蓝根。我说的七毛钱一斤，还只是指这些块头大品质佳的，这些很一般的，我顶多给你五毛钱一斤。” 阿叔将板蓝根推开了。 顾小果心里疯狂纠结。 第20章 钱难挣屎难吃 “那一块钱一斤，不能再少了。” 再少……再少她也只能忍着。 她需要钱，家里也等着荤腥物补身子。 “卖不到这么高的价钱，就七毛一斤跟五毛一斤，你要不乐意就拿回去吧。但小女娃，我奉劝你一句，整个镇上就我一家会收散货的药材铺，你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阿叔半倚着台面，戏谑的看着顾小果。 顾小果欲哭无泪。 老天爷，能不能给她一个女强人buff啊，几分钟也可。 只要让她把药材高价卖出去就行。 “嗯……这个呢……怎么说呢……阿叔呀……咱们……” 阿叔也不接话，笑眯眯的看着顾小果。 好吧，顾小果投降了。 这种心理战她玩不来。 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没把愚蠢写在脸上已经很不错了。 “咱们……想法还挺一致的，就……按你说的来吧。” 七毛钱就七毛钱，总比烂在地里强。 阿叔猛拍大腿，“小女娃畅快人，等着，我去拿称。” “咱先称这堆品质好的，十三斤六两，我算你十四斤好了，那就是九块八毛。” “这堆一般般的，刚好三十五斤，十七块五毛。” “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七块三毛。” 算盘打得啪啪响。 看着阿叔眉飞色舞的样子，顾小果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早知道她就再坚持一会了。 这到底是谁出的攻略啊，砍价对半砍，提价翻倍提。 她需要的是攻略吗，是心态好嘛。 “小女娃慢走，要是下次还有这种品质的药材，尽管往阿叔店里送。” 顾小果捏钱的手抖了抖。 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去往供销社的路上，顾小果越想越不对劲。 四十八斤六两，一共卖了二十七块三毛钱。 乍一看很多，但这是自己跟孩子们挖了近一个月才换来的。 平均下来，俩个半劳动力，本来三个劳动力，三牛捣乱扣半个劳动力。 算下来，一天一块钱都挣不到。 她感觉自己被坑了。 但又说不出来怎么被坑的。 顾小果无比懊悔，大学的时候怎么不选些实用性强的课程呢。 以至于现在空有一个脑袋，心中一点文墨都没有。 本升小，形容的还是含蓄了。 越想越气不过的顾小果，将镇上所有的药材店都走访了一遍。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阿叔说的就是实话。 这不，她又被轰出来了。 “你一个女的，不在家干农活带孩子，瞎凑什么热闹。字认全了吗，就学人家采药，吃死人你赔得起吗。” 掌柜骂骂咧咧的关上门。 “不收就不收，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啊。女的怎么了，你是你爹生的啊。开个巴掌大的店铺就牛气成这样，世界首富都没你能显摆，食粑粑啊你。” 顾小果愤愤不平的踹了两脚店门，然后飞快的逃走。 确定身后没人追来，顾小果才停下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小女娃这是被轰出来了？” 阿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顾小果眼前，吓得顾小果差点弃筐逃跑。 “阿叔，你走路能不能带点声音啊，我魂都被吓飞了。” “你就说叔说的对不对”，阿叔捋着他的胡子，傲娇说道。 “对对对，是我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我认错。所以阿叔，下次能不能涨点价，八毛行不行。” 阿叔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行。小女娃，不带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哈。” “八毛不行，那全部按七毛钱算总可以了吧，大家都是苦命的打工人，你就体谅体谅我嘛，阿叔阿叔。” 钱难挣屎难吃。 顾小果从而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几两碎银卑微成这样。 就连最讨厌的嘤嘤怪招数都使上了。 她发誓，以后看剧看小说再也不骂作天作地的女配了。 “再说吧，唉，天变咯，妇女能撑起半边天咯，好世道要来咯。” 阿叔说着些神神叨叨的话。 因为距离越来越远，后边的顾小果就没听清了。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大，顾小果加快了脚速，连走带跑的冲进了供销社。 呼——真险，差一点点就被晒到了。 正在吃饭的两个柜员先是愣了一会，随即抄起了一把阳铲。 嗯……跟村里铲猪粪的一模一样。 铲子的尖尖，对准了顾小果。 “我告诉你，隔两条街就是派出所，你不要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正在脱帽子外套的顾小果被人叉在了墙角。 顾小果缓缓举起双手。 “不是，大姐，我不是打劫的，我是来买东西的。” “真的，我没骗你，我就是来买东西的，你要不信，你可以现在就去派出所喊人，我绝不跑。” 两名柜员对视了一眼，又将铲子往前怼了几分。 “那你穿成这样做什么，还把脸蒙起来。” 跟她们看得电影里的抢劫犯一样一样。 “我脸上长东西了，晒不得，不然就会烂脸。” 顾小果眨巴眨巴眼睛，释放着最大的真诚。 “那你要买什么？” 柜员问道，但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 “换一瓶酱油，再买二十盒火柴，一斤盐，两斤豆油。还有那个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每样给我来六颗。对了，还有猪肉吗？” 顾小果这边刚报单，那边柜员已经手脚麻利的打包了。 “这个点了还想买到猪肉，毛都没有了，明天赶早吧。喏，一共三块六毛六，外加两张油票。” “要是没票怎么办。” 顾小果弱弱的提问。 柜员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没票你不早点说，耽误我时间。” “你也没问啊。” 她差点就要说刷脸支付了。 用惯了某微某宝，她都快忘了这是个纸币走世界的年代。 不清楚要额外的油票很离谱吗？ 她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不然能不做攻略？ “那这个油怎么办，谁知道你的瓶子干不干净啊，倒回去毁了我一坛子油怎么办。” “要么你就不收票，直接卖给我，要么你就倒回去。” 为了吃上豆油，顾小果脸皮都不要了，开摆—— 柜员咬牙切齿的回答，“行啊，没票每斤贵两毛，一共四块六毛。” 柜员伸手。 顾小果从鞋底抽出皱巴巴的散钱。 一分、两分、……、四块一毛…… 生怕多付了一厘钱。 然后在柜员破口大骂之前，溜之大吉。 第21章 他还是个孩子 中午的日头格外毒辣。 才走了一小会，顾小果的后背就被汗水打湿了。 她咬咬牙，花了两分钱去坐牛车。 谁知冤家路窄，遇上了方氏跟黄春花。 方氏赤裸裸的眼神，仿佛要将顾小果盯出个洞来。 蜜汁尴尬的氛围，就连赶车的人都不敢大口喘气。 直到兰婶携着一众小姐妹到来。 “小果也来镇上了啊，早上坐车的时候咋没瞧见你咧。” 兰婶直接坐在了顾小果旁边。 “我早上出门晚，没赶上车。” “哟，那你下次可得早点了，走一趟老累人了。” “这不是太久没出门，忘了嘛。” “也是，身在狼窝，能歇口气都不容易。没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句话的嘲讽意味可谓是拉到了满级。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方氏。 方氏没好气地回瞪了回去。 “算了，不说那些糟心的事，来，吃枣子，这可是大肉枣，香着咧。” 兰婶抓了一大把给顾小果。 顾小果也回了一抓糖果给兰婶。 其他婶子也没漏掉，人手一颗。 独独忽视了方氏两婆媳。 “奶，我也要吃糖，你快让这个小贱人给我糖。” 这一嗓子，顾小果才发现一直藏在方氏跟黄春花身后的方文杰。 只见他拽着方氏的袖子甩个不停。 看向顾小果的眼神就跟粹了毒一样。 众人摇头，这孩子再不好好管教，八成要废掉了。 “奶的乖孙，她也不会给咱的，咱不吃哈。” “我就要我就要，不然我就跳车，让这条腿一起断掉。” 啊哈，方文杰腿断了？？ 大喜事啊。 顾小果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他断成了啥样。 方氏以为顾小果又要扇人，忙不迭将方文杰藏在身后。 “狐媚子的东西吃不得，有毒。文杰听话，等卖货郎来了，奶给你买脆麻花吃。” “你个死老太婆，上次你也是这么骗我的，你说话不算话，我不认你当我奶了。” 方文杰对着方氏拳打脚踢。 一拳一拳，顾小果听着都疼。 黄春花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便放任他的所作所为了。 众人津津有味地看戏。 然而驴车就这么大点地方，放任的结果就是有人遭受无妄之灾。 这不，邻近方氏的婶子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浅色的碎花衬衣上，落下了一个乌漆抹黑的脚丫子印。 气得她嘴皮子直哆嗦。 “我这可是新做的衣裳，方婆子，你不给我个说法，你今天就别想下这个驴车。” 方氏悻悻地用手包住方文杰的脚。 “小孩子不懂事，不小心蹭到你，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 算命的可是说了，她孙子将来是人中龙凤，厉害着呢。 到时候这些老不死的，想见她孙子还要求着她呢。 现在还轻轻碰了一下，她没收利息已经很大度了。 “都快把我踹飞出去了也叫不小心蹭到，那我把你打个半死也叫不小心蹭到行不行。” 真是晦气—— “他还是个孩子，还小，他哪里知道轻重。” 顾小果看了看跟方氏一般高，甚至比方氏还壮硕许多的方文杰。 嗯……沉默是金。 “你这意思是不想管，也不想赔不是？”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方氏小声嘟囔着，“但让我大孙子赔礼道歉，我就是这个意思了。衣服脏了洗洗就行，但让大家知道我大孙子给人哈腰点头的，还要不要做人啊。” 方氏对方文杰的宝贝程度已经到了一种让人发指的地步。 就连地里的菜长得很好，方氏都认为是方文杰的功劳。 因为这个世界除了他，没人能造出如此有营养的有机肥。 ……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很多。 方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海绵，刺头也会有踢到钢板的时候。 对于方氏三人装傻充愣的行为，那位婶子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处理方法。 那就是打回去。 啪—— 方氏的左脸肉眼可见地红肿了起来，脑瓜子也被扇得嗡嗡嗡的。 “跟你比，我也还小，我也不知道轻重，你千万不要和我计较哈。” 方氏被自己的话堵得死死的。 方文杰见方氏都被揍了，着急忙慌地把脚收回来。 一路无言。 驴车刚停，方氏三人就灰溜溜地走了。 “我呸，什么东西，自家孩子不好好管，还好意思跟我来‘小孩子还小’这一套。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且看吧，我准没说错。” “好了好了，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当，我儿媳妇给我寄了几双红袜子，可喜庆了，我给你拿一双。” “当真？” “比珍珠还真。” 明明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却像两个分享糖果的小女孩那般。 顾小果收回羡慕的目光，背上背篓，准备离开。 “兰婶，我先回去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那你快些回去吧。” 顾小果步伐匆匆，先是回家把东西放好，才去花婶家接孩子。 “孩子呢？” “都睡了。” 客厅里摊着一张席子。 四个孩子排排睡在上面。 花婶拿着蒲扇在一旁轻轻扇风。 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玩具。 “睡多久了？” 花婶嘘了一声，跟顾小果来到了院子里。 “才睡十来分钟这样，让他们睡吧，难得安静一会。” 四个孩子突突强盗，突了一上午了。 据不完全统计，他们干掉了近一个营的数量。 累到三牛吃着饭就睡着了。 洗个碗的时间，四个孩子就自己躺在席子上睡着了。 “谢谢花婶替我看那几个皮小子。” “这有啥好谢的，一只牛也是放，一群牛也是赶，大牛他们几兄弟来，还省了我带阳阳出门。” 天气一热，大队上的孩子就爱在河边扎堆。 她不跟着阳阳出门，就会担心他是不是玩水去了。 跟着他出门吧，家里的鸡啊地啊又照顾不到。 跟大牛几兄弟作伴再合适不过了，就在眼皮子底下。 “对了，酱油跟火柴给你买回来了，一共花了九毛六，这是找您的一块六厘。” “辛苦你替我走着一趟了。” “辛苦啥，我本来也是要去镇上的，那花婶我先回去忙别的事情，孩子醒了你喊我一声。” 回到家的顾小果也没闲着，缝补衣服晒被子。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下午。 第22章 抱鸡崽 “娘，娘，花奶奶要去隔壁大队抱鸡崽，问咱要不要。” 大牛期盼地看着顾小果。 他很想养。 他小伙伴家里都养了。 每次听到他小伙伴谈论鸡蛋是如何滑溜，鸡肉是如何美味，他就忍不住地咽口水。 “你要养的话，你就要每天喂鸡扫鸡粪。” 她可不干。 每天上工、挖草药、做饭、洗衣服……已经够她受的了。 况且养一窝兔子就够臭的，再来一窝鸡，那自留地这块就没法呆了。 “我可以的，我可以每天去打猪草捡稻穗抓虫子，把鸡喂得肥肥胖胖的。” 大牛十分坚定的回答。 顾小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你花奶奶啥时候去，我跟她一起。” “现在。娘，你拿着筐去，我在家煮饭烧水，等你回来。” 不知道抱鸡仔要花多少钱，顾小果就揣了五块在身上。 剩余的钱依次分拨，分别藏在了墙缝里、柜子里、房梁上、床板底。 “你带着三个弟弟在家别乱跑，我跟花奶奶很快就回来哈。” “好。” 大牛熟练的挽起衣袖，淘米下锅。 二牛三牛带着阳阳去看兔子了。 顾小果闩好门就跟花婶出发了。 二人聊了一路。 顾小果得知了不少消息。 比如花婶的儿子在部队是个官职不小的兵。 儿媳妇在部队医院上班。 俩人联谊认识的。 结婚后，上头还给他们分了一套小房子。 花婶去住过几天。 实在适应不了，他儿子就把她送回乡下老家了。 怕花婶寂寞，两夫妻还把自家儿子一起打包回来了。 花婶则每年都带着阳阳去探亲。 “你是不知道咧，最先嚷嚷着回村里的不是我，是阳阳。住惯了独门独院，哪里住得惯那种鸟笼子噢。 门跟门就两个手臂的距离，放个屁隔壁都听得一清二楚。上厕所还要跑鬼老远的地方。 我最受不了的还是做饭的地方，做点啥好吃的，不出半刻钟，全楼的人都知道了。” 每次吃肉都搞得她在犯罪一样。 吃都吃不香。 阳阳能玩的地方也只有楼底下的空地。 所以每次她跟阳阳去的时候很积极，回的时候也很积极。 “城里地方小，可不的人挤人的住着，但他们买东西方便，出个门就是店铺。不过咱们也不差，地方宽敞，活动自如，吃啥都是自己种的，安心。” “这倒是实话。哎，小果，要不我让我儿子在部队给你物色个对象吧，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又有三个儿子，还一个赛一个的听话，根本不愁嫁不出去。” 关键是，部队里的人都有津贴。 能帮着顾小果分担一些养家重担。 “婶，我现在真没这个打算。” “你可上点心吧，你别看现在养三个孩子挺轻松的，那是孩子还小。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爹，到了十三四岁，那孩子的肚皮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都填不饱。 部队里的人都有津贴，有点小官小职的每个月还有十多二十快钱的工资，你在地里刨食能刨到几个二十块钱啊。” 花婶还在苦苦相劝。 顾小果满门心思都在工资上。 “婶，他们一个月有十多二十快钱工资啊？” 那她挖药算不算是高薪职业啊！ 虽说不太稳定，但一年下来，也不见得会比他们的少。 花婶还以为顾小果被工资动摇了。 开始猛吹特吹。 “那可不吗，一个月少说都有十八块钱，还有很多的全国通用票。 咱镇上那些坐办公室的也才十五块钱，小果，真的，你好好想想婶子的话，婶子不会害你的。” “我再想想吧。” 想想还有哪些卖得上价钱的草药。 她就不信，她的月收入超不过那些人。 花婶见顾小果在沉思，就以为是听进自己的话了。 心里盘算着，改明就去镇上给他儿子打个电话说一说。 “好了，到了，就是这家。” 花婶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去。 “小果，你打算抓几只鸡。” “两只啊，大队长不是说两个人口可以得一只鸡的指标吗？” “鸡仔多抓几只也没事，等他检查的时候早就下肚了。” 大家都这么干。 多抓几只，偷偷养着，快到检查的时候再吃掉或者藏起来。 再一个，抓几只鸡仔并不代表就能养活几只。 多抓一些有备无患。 “那我抓四只？” “四什么四，不吉利，这样吧，你抓六只。她蔡婶，我来五只。” 顾小果不懂怎么挑选，只能在一旁观望，然后当鸡仔的搬运工。 大牛在顾小果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围了上来。 “娘，鸡仔呢，让我看看。” “娘，我也要。” 大牛二牛都快把头扎进背篓里了。 连根毛都瞧不着的三牛生气了。 “窝呢”，三牛奶凶奶凶的问道。 “别挤别挤，娘把小鸡放出来，你们就都能看到了。” 很快，院子里多了几道奶黄色的身影。 以及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返祖’的三兄弟。 “小鸡看我”，大牛都快趴在地上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二牛用人畜都听不懂的‘鸡语’强行交流着。 唯有莽夫三牛，伸着邪恶的手，追着小鸡跑。 “都先别看了，吃饭了。” 顾小果直接在院子里支起了桌子，又将饭菜端了出来。 因为没买到肉，所以饭桌上还是清一色的野菜。 凉拌剪刀菜，铁苋菜鸡蛋汤。 鸡蛋是蔡婶送的，送了两个。 蛋黄有些散了，估计放了挺长时间了。 孩子们看到有鸡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顾小果给他们分好饭，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三牛是吃的最欢快的一个。 呼噜呼噜一碗汤泡饭就下肚了。 “三牛，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多嚼几下再吞下去。” 明明一顿不落，怎么看起来就像饿了好几天呢。 “吃。” 三牛将空碗递给顾小果。 顾小果特地多夹了些铁苋菜给他。 因为她不喜欢吃。 尤其是铁苋菜吃起来就跟吃磨砂纸一样。 但她又不想浪费。 这种时候养娃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久而久之，大牛三兄弟都知道顾小果的吃食习惯了。 每次遇到她不喜欢的饭菜都很自觉的夹到自己碗里。 第23章 水果糖 饭后顾小果将水果糖分给了孩子。 孩子围着顾小果又跳又转的。 “但是——” 一声但是，三个孩子瞬间就跟蔫巴了的菜叶子。 生怕这个但是后面是不能吃糖。 “但是你们吃完糖要漱口，漱完口才可以去睡觉，知道吗？”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她可不希望三个孩子，小小年纪一口蛀牙。 “知道。” 二牛不懂喝水跟漱口有什么区别，反正答应就是了。 三牛眼巴巴地看着顾小果手中的糖果，口水止不住的流。 就连一向老干部作风的大牛，也露出了属于小孩子的欢喜笑容。 “来，一人一颗，吃完就漱口洗澡睡觉。” 一接过手，大牛二牛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吃了。 三牛手笨，捣鼓半天，包装原封不动。 看着两个哥哥吃糖吃得津津有味的，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弟弟，我给你撕糖纸。” “等等大牛，你让他自己开口。” 好好地长了一张嘴，是不会说话吗？ 动不动就哭。 顾小果一改嘻嘻哈哈的样子，冷脸看着三牛。 “顾三牛，你要是撕不开糖纸，娘跟两个哥哥都在这里，你可以让我们帮忙的。 不要一遇到事情就哭，哭得大声糖纸就能自己打开了吗？ 也就是在家里，两个哥哥惯着你，你一哭，他们就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你。那去到外面呢？两个哥哥要跟在你屁股后面随时待命吗？” 她瞧见好几回了，也说了好几次。 三牛就是不听。 还变本加厉了起来。 三牛带着哭腔开口，“娘，帮窝，开开。” “嗯。” 顾小果故意放慢了动作，将步骤一一展示给三牛。 然后在三牛期待的目光中将糖吃了。 甜味在口腔散开，顾小果重露笑颜。 小样，还想用哭拿捏她。 希望落空的三牛小嘴一撇，眼泪啪啪掉。 顾小果重新拿了一个给他。 “给，自己开。” 三牛不敢造次，吸溜了一下鼻涕，自个乖乖动手。 成功吃到糖果后的三牛立马破涕为笑。 “你还没有说谢谢。” “谢谢。” 看着转变如此快的三牛，顾小果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不断暗示自己，他还是个孩子。 但每每这个时候，嚣张跋扈的方文杰就会映现在她脑海。 吓得她一把提起三牛，准备来一场爱的教育。 可一对上三牛闪着光的大眼睛，顾小果又于心不忍了。 “衣服脏了，我给你擦擦。” 拍了拍不存在的脏东西，顾小果就松开了。 好在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一眨眼的功夫，又笑哈哈地凑在了大牛二牛身旁。 顾小果伸了伸懒腰，将躲在角落的小鸡抓进了木柜子里。 嗯……木柜子就是从方家拆下来那个。 柜门被她劈得稀碎，已经当柴烧了。 随后顾小果又将花婶给的纱布蒙在上头。 花婶特地叮嘱了，一定要盖一层纱布，说是可以防蚊虫跟野猫老鼠。 东搞搞，西弄弄，又到夜深。 将鸡崽搬进厨房里锁着，顾小果也洗漱休息了。 自打家里添了新成员之后，大牛的干劲更足了。 一会指挥二牛去挖板蓝根，一会指挥三牛去扯猪草。 二牛人小力气不小，一天能挖不少呢。 就是全程要坐着挖。 有点废裤子跟屁股蛋子。 三牛才不听他哥说什么呢。 迈着小短腿在三人之间来回转悠。 一会扯扯大牛的耳朵，一会薅薅二牛的头发，再不然就是往顾小果鞋里灌土。 即便被骂了，也只能短暂地消停一会。 “好了大牛二牛，不挖了，那片的板蓝根都太小了，挖了也卖不出好价钱，咱们先回去吧”，刚好背篓也满了。 顾小果起身收拾东西。 大牛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板蓝根，默默在心里记下了位置。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来挖。” 二牛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板蓝根能卖钱。 卖钱能买糖。 所以板蓝根等于糖。 同理，不能挖板蓝根等于没糖吃。 “再快也要明年了。” 板蓝根生长周期一般在两年，所以再急也没办法。 大牛二牛沮丧极了。 拿着自己的小铲子，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 脚尖踢起阵阵尘土。 顾小果从裤兜摸出三颗水果糖给孩子。 “没关系的崽子们，咱们好歹挖了两个多月呢，比别人好太多了。你们要真想挖，改天娘上后山看看，有没有别的草药挖。” 这一个月来，隔几天就能吃到糖。 大牛已经习惯了。 接过糖果直接放进了兜里。 二牛的反应也很平静。 唯有三牛，看到糖果依旧会看直了眼。 “小果你咋才回来捏，快点的，去晒场开会。” 还没进屋，花婶就走了过来。 “你说你天天去挖这些野菜做什么，又不好吃，给我当柴火烧我都嫌费劲。” 花婶帮顾小果卸下背篓。 “孩子爱吃。” 顾小果没说这是板蓝根。 一来她太穷了，需要这门独家生意。 二来后山也没有可挖的了，何必让人空欢喜一场呢。 “你啊你，还说我宠孩子，你自个不也一样。” “好了，花婶，咱先走吧，大牛，你跟弟弟们是一起去还是在家。” 顾小果不想多谈论板蓝根的事情，便岔开了话题。 “我在家。” 开会没啥好玩的。 还不能大声说话。 还要站在太阳底下晒。 二牛三牛是忠实的大牛拥护者，自然也留在了家里。 “奶，我也不去了，你跟姨姨去吧。” 阳阳挣脱开花婶的手，径直跑进了屋里。 “这孩子。” 花婶嗔怪了一声。 “在家也挺好的，有伴。” 顾小果虚掩着门，跟花婶来到了晒场。 晒场已经乌泱地站了不少人了。 郑秀娟看到顾小果就立马凑了过来。 “哎，听说了吗，北边闹灾了。” 顾小果心里咯噔一下。 天老爷，早不闹灾晚不闹灾，偏在这种青黄交接的时候闹灾，是要搞那样啊。 “严重吗？” 一旁的兰婶插话，“可严重了，都饿死好多人了。我女儿说，那些灾民都开始煮土吃了。” 咦~ 嫌弃声四起。 “他兰婶，你可别忽悠我，哪有人吃土的啊，也不怕拉不出来啊。” “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你以为每个地方都能像咱红旗大队啊，再不济也有口饭吃。” 二人对于土能不能吃的事情争了起来。 顾小果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第24章 买熏肉 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看过的史实跟纪录片也不少。 天灾——能不能熬过去，七成看天，三成看人。 估计大队长召集大家开会，是为了抗灾的事情吧。 毕竟红旗大队这边波及小，收成还算可以，一天两顿还供应得上。 顾小果猜对了。 大队长一上台就直奔主题。 “北边闹灾了，上头下了指标，每个大队必须捐出六成收成，去支援咱们正在受苦受难的同胞，今天开会就是讲这个事情，大家有意见吗，没有就散会。” “大队长，把咱们的粮食捐出去咯，咱们吃什么啊？” 辛辛苦苦干半年，可就指着夏收完了分口粮，过下半年的日子呢。 “这不是还留有四成吗。” “那我家还有十几口人呢，四成怎么了，很多吗？分到手的能吃几顿啊。” 各种质疑声、不满声传来。 大队长没再反驳，而是让人将报纸传了下去。 “这是关于北边旱灾的最新报道，大家先看，要是还有意见，我就带你去镇上跟领导反馈。” 识字的就给大家念报道内容。 不识字的就看图片。 随着报纸越传越远，吵闹声也越来越小。 顾小果只瞥了一眼，就感觉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都看完了吗，还有人有意见吗？” 大队长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旱烟。 烟圈吐在脸上，也挡不住他的满面愁容。 “都没有了是吧，散会。” 蹲了许久的大队长跳下站台，夺过报纸，大步离去。 回去途中，大家也都在讨论报纸的事情。 花婶心不在焉地走着。 “花婶。” 喊了好几声，花婶才有反应。 “咋了小果。” “秀娟说，她表叔的大舅子的干亲家有熏干的野猪肉，问咱要不要。” “要！肯定要！限制斤数吗？” 她想多买点，给他儿子儿媳邮过去。 因为她儿子的部队就在北边一个离重灾区不远的地方。 她可担心俩人没吃的了。 “秀娟没说，她就让咱晚上十点多在后山小道那里等着，她表叔送过来。” “行，那我先回去，到点了我喊你，你回去的时候顺道帮我喊阳阳回家吃饭。” 没到十点，花婶就抱着阳阳过来了。 “放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过来跟你家几个小子搭个伴。” “来，给我，我抱他进去。” 屋内三个孩子睡得横七竖八的。 顾小果一一摆正，给阳阳腾了个位置。 拉好蚊帐，顾小果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门外，花婶往里张望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 “阳阳今晚就在你家睡了，我明儿个早起给他爹打电话去。” 五点半起床，六点多就能到镇上了。 “你去太早，邮局也不开门啊。” “没事，早点去排队。” 儿行千里母担忧。 别人都只看到她儿子儿媳寄钱寄东西回来，却看不到她那颗日思夜想的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门外就传来了郑秀娟的声音。 顾小果开门。 郑秀娟带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悄悄进屋。 “后山有人，我只能把人带家里来了。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男人，高五华。这是我表叔，姓梁。” 郑秀娟熟练地进厨房倒水。 “表叔，喝点水，辛苦你大半夜的跑一趟了。” “甭客气，我一会还要赶夜路，咱就直接开始吧。” 男人打开蛇皮袋，一块块皴黑的野猪肉映入眼帘。 “地道的烟熏肉，用柏树枝加果木冷烟慢熏的，一块二一斤，好吃不贵不用票，你看你们要多少。” 顾小果不懂怎么辨别干货的好坏，求助地看向花婶。 花婶瞧瞧捏了捏她的掌心，又点了点头。 “这里一共多少斤啊？” “二十斤，原本我带了三十斤的，秀娟要了十斤。” “那这个要怎么保存？” 这是顾小果最担心的地方。 她所在的年代，到处都是冰箱冰柜冰库，随随便便囤它几千斤肉都没问题。 但这里不是。 想吃点冰镇可口的东西，还要提前一天吊在井里。 全大队就一口公用水井。 像顾小果花婶这种离水井远的人家，都是直接去河边挑的水。 更别说靠水井保鲜了。 “就挂在通风阴凉处，能放大半个月。” 七八月依旧热浪翻滚。 大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顾小果想了想，要了五斤。 花婶则直接包圆了。 她打算自己留五斤，给儿子儿媳邮十斤。 交易全程不到十分钟。 “五华，你去送送表叔。” 俩人的身影隐入夜幕，顾小果问出心中疑问。 “你男人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呢，你直接把肉分给了我们，不怕她们知道了闹腾啊。” “怕啥，你们也是真金白银买的，她们有啥意见就给我憋回去。” 上回上上回买肉的钱都是她垫的。 一问就装哑巴。 这回再帮她们买，她郑秀娟就是傻子。 顾小果跟花婶对视一眼。 原来大队长一家也只是面上和谐啊。 不过这也正常。 大队长五个孩子都成家了，还一个赛一个能生。 人多了矛盾自然就来了。 郑秀娟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你就安心的煮来吃吧，她们不敢闹。” 反正她现在已经搬出去住了。 那些兄弟妯娌再气也奈何不了她。 “闹也没用，都进我口袋了，就没有送出去的份了。” 顾小果连菜谱都想好了。 野山葱炒熏肉。 正好菜地的茄子也熟了，再来个蒜泥蒸茄子。 “哎，你刚刚说后山有人，是谁啊？” 顾小果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太黑了，没看清。” 像是熟人。 但不确定。 郑秀娟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万一引起什么家庭纠纷可太尴尬了。 “娟——” “我男人回来了，我就先走了，孩子还在家呢。” “正好，我也回去了，小果，阳阳放你这了哈。” 送别了二人，顾小果点着蜡烛，将烟熏肉挂在了厨房的梁上。 第二天一早，顾小果就带着几个孩子上工去了。 现在地里的任务不算重，就是挑水跟除草。 顾小果分到是花生地。 戴上自制的手套，拿着小铲子，顾小果一边除草一边松土。 大牛二牛则跟在她屁股后头，将拔掉的草搬到地头。 这种天气，一天就能把草根晒死了。 可日日都是大太阳，让顾小果有些不安。 第25章 粮食告急 俗话说，七月七，牛郎织女泪漪漪。 本该下倾盆大雨的时候，却晴空万里。 连日的炙烤，就连河里的水位都稍稍下降了。 大队长每天都组织人力挑水淋庄稼。 顾小果瞧着自己磨破皮的肩膀，心中是有苦难言。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别人穿越都是来享受装逼的。 就她是实打实来过苦日子的。 “娘，家里快没粮了。” 大牛苦着脸，拿着淘米的簸箕进来。 “我去看看。” 顾小果趿着草鞋来到厨房。 打开米桶，原本满满当当的米桶，现在只剩个底了。 活多人累饭量大，粮食不经吃，五十斤粮快空了。 烦啊—— 愁啊—— “娘，要不咱回外公外婆家借点粮食吧？” 大牛紧紧攥着米桶。 默默地将簸箕里的米又往回倒了一些。 “外公外婆？” 原主的娘家吗？ 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大队长爷爷说，今年的粮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让家里没粮的自己想想办法。咱们先去外公外婆家借一点，等粮食下来了再还。” 他少吃一点没事，但两个弟弟跟娘亲不能饿着。 见顾小果呆呆的，大牛继续说道： “我知道娘不喜欢回去，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也别担心我背不动，小舅舅会送我回来的。” 大牛懂事得让人心疼。 “没事的乖乖，娘去找人买一点。” 顾小果先入为主的以为，原主跟娘家人关系不好。 那回去借粮食肯定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如就在大队里找人买一些算了。 说干就干。 顾小果最先找了花婶。 “小果啊，不是婶不舍得，是婶家也没啥粮食。你也知道的，婶一天就只挣三四个工分，分不到什么口粮。就米缸里这些，都是我儿子儿媳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扣下来的。 现在全国上下都遭了难，咱们这边还算是好的，听说再往北的地方，又饿死了好多人了。” 花婶也愁啊。 他家孙子饭量跟三牛有的一拼。 一顿两碗饭，还要再加一碗汤。 她也试过一天两顿。 可孩子每时每刻都在喊饿。 她生怕给孩子饿出好歹，依旧一天三顿的养着。 她自己则一天一顿、一天两顿地凑合着。 “那花婶要是有什么买粮食的门道，记得吱一声。” 随后顾小果又去找了郑秀娟。 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但顾小果没走多远，郑秀娟就追了上来。 “小果，这有三四斤玉米碴子，你先拿回去吃，能撑几天是几天。” 顾小果盯着布袋子。 满脑子都是她开口时，郑秀娟孩子们心疼的眼神。 便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你家四个孩子呢，不比我轻松，你还是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在大队晃悠了一圈。 顾小果空着手回去了。 大牛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娘，吃饭了。” 大牛端饭，二牛支桌子，三牛拖凳子。 今天的饭比往常都要稀。 切块的红薯跟数得清的饭粒，半碗都是水。 看三牛吃得津津有味的，顾小果也没敢嫌弃。 一碗下肚，吃了个半饱，顾小果就放下碗筷了。 不好吃，真心不好吃。 苦涩的野菜汤上，飘着几块肥嘟嘟的烟熏肉，清可照人的稀饭。 怎么看都难激起食欲。 大牛二牛也有同感，吃得都没先前多。 倒是三牛，顿顿好胃口。 没吃完的饭菜全让他包圆了。 顾小果盯着他的肚皮好奇极了。 这么小的人，怎么吃得下这么多饭菜啊。 嗝—— 三牛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然后跳下凳子，去找阳阳玩了。 顾小果难得有一个清闲的傍晚，端着针线盒开始给孩子们缝补衣裳。 “啧，瞧我这脑子，板蓝根还没卖呢。” 难怪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放下手上的活，顾小果找出蛇皮袋，将晒好的板蓝根一一规整好。 这个月起早贪黑地上工，她都快忘了还有板蓝根这回事了。 “娘，你又要去镇上吗？” 大牛最先开口。 “嗯，娘去把这些卖了，看看能不能换点粮食回来。” 粗粮杂粮也可。 她不挑。 “那娘你能带我到镇上吗？” 大牛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请求，生怕顾小果会因此翻脸。 “嗯哼——” 顾小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可以啊，不过你要去镇上做什么，刚好把你两个弟弟也带上吧，他们还没有去过镇上呢。” 大牛有些难为情的。 带着二牛三牛，那他走到外公外婆家要猴年马月哟。 顾小果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没拆穿，继续说道： “你想去干啥都行，但你要跟我打一声招呼，不然我得多担心啊，两个弟弟我也会看着，你不用顾虑太多。” 顾小果从未觉得，大牛作为哥哥就理所应当要多分担一些事情。 也从未觉得看好弟弟妹妹是当哥哥姐姐的责任。 大牛硬着头皮，说出了实情。 “娘，我还是想去一趟外公外婆家。” 顾小果沉默了一会。 点头。 “行，可以。” 第二天大早，顾小果就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了。 他们坐的驴车。 孩子半票，一共花了五分钱。 到了镇上，顾小果先去供销社买了一斤鸡蛋糕。 “喏，你带着去外公外婆家，别空手去。” 大牛抿唇不语。 “拿着吧，娘不喜欢回去是娘的事情，娘不干扰你们回去。但你别跟他们说粮食的事情，家家户户都难。” 顾小果也不想欠他们的人情。 “知道了娘。” “我送你过去吧。” 原主的娘家就在镇东边的出口，再走一里地就是。 看大牛走了进去，顾小果才带着二牛三牛折返到药材铺。 “哟，小女娃又来了呀。” 阿叔放下算盘就迎了上来。 “这两个是你弟弟吗？” 顾小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是吧不是吧，阿叔这是要砍价砍到底了啊，连这种攻心计都使上了。 七毛—— 不说了，这回怎么滴都要坚守七毛的底线。 “我儿子，二牛跟三牛。还有个大的，但他回他外公外婆家了。” “小女娃结婚还挺早的哈。” 阿叔捏了捏三牛的胖脸，“这回还是卖板蓝根吗？” “嗯，还是板蓝根，你看一下。” 在阿叔看板蓝根间隙，顾小果扫视着药柜上的名字。 白芷、当归、车前草、马齿苋、蒲公英、益母草、紫花地丁、决明子、艾草、金银花…… 第26章 小舅舅 “都认得？”阿叔试探开口。 “认得一些，但不会炮制，恐怕达不到入药的标准。” 阿叔点点头，没再问。 “还是老规矩，品质好的七毛钱一斤，一般的五毛钱一斤。” 顾小果心里反复纠结。 “叔，要不给我涨一毛吧？就一毛行不？” 一毛！就一毛！ 要是再拒绝，她下次就提涨价五分钱。 “品质好的八毛钱一斤，其他的还是不变。” 阿叔松口了。 要是场合不对，顾小果真想来段老年迪斯科庆祝一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叔，你说的哈，不许骗我。” “嗯，我说的，一口唾沫一口钉，不过……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顾小果捏了捏兄弟二人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 自家养大的牛犊子派上大用场了，真好。 “快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 “谢谢。” 二牛知道顾小果在卖钱，不敢瞎闹腾。 顾小果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三牛是喜欢药材铺的味道。 尤其是陈皮八角胡椒的味道，炖肉放这些东西可香了。 光是闻着这些配料的味道，三牛就能脑补到肥嘟嘟的红烧肉的模样了。 可惜他娘只做过一次。 “这一堆品质好的足足有二十三斤，十八块四毛，比上次多了不少。这堆也有五十三斤，二十六块五，一共是四十四块九毛。 你自己对一下斤两跟钱数，没问题的话我就付钱，咱们钱货两清。” 顾小果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笑嘻嘻地回道：“叔办事，我放心。” “行，给，货钱，你收好了。” 临出门前，顾小果问了一嘴。 “叔，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粮食吗？” 阿叔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供销社咯，不过眼下北方闹灾，供销社的粮价不仅翻了一倍，还要凭粮票和购粮证才有资格买，没点关系还真买不到。” 原先正常价格的话，粳米是一毛五一斤，籼米是一毛二厘一斤。遇上供销社的人好说话时，都不用给粮票。 哪像现在—— 啧啧啧—— 阿叔咂舌，下半年不好过咯。 “那——那个地方呢？” 黑市呢？ 黑市不是万能的吗。 几乎每部年代文，男女主都是黑市的常客，说不定能捡漏到呢？ 阿叔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小果一眼。 “小女娃，有些话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我看你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容易，这样吧，你要信得过我，付二十块钱定金，我帮你搞点，你两天后过来拿。” 这哪有信不信得过的。 店铺就在这，阿叔还能跑到哪里去。 她都敢在高铁站用行李箱排队，现在给阿叔付个定金怎么了。 顾小果爽快掏钱。 “多谢阿叔的大恩大德。” “谢谢爷爷。” “谢谢，爷。” 这段话二牛听懂了。 就是这个爷爷会帮他们买粮食。 买粮食就不用饿肚子了。 阿叔摇头。 浑浊的眸子，有心疼有思念有怜惜……多的是顾小果看不出来的意味。 “那我就先回去了。” 搞定粮食的事情，顾小果轻松了不少。 背着空背篓，母子三人就来到了供销社。 二牛三牛瞬间就被花花绿绿的小东西迷得移不开眼。 小手贴在柜子上，眼巴巴地望着。 顾小果扯了六尺布，又打了两斤豆油。 见兄弟二人馋得厉害，又给买了三串糖葫芦。 剩下的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了。 “走了，回去了。” “娘，大哥呢。” 二牛举着糖葫芦，没看到大牛的身影，舍不得吃。 “去你外公外婆家了，他让咱先回去，会有人送他回大队上的。” 儿大不由娘。 大牛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也不想深究太多。 “那我等大哥回来再吃。” 三牛虽然都馋得流口水了，但也没有自己先吃。 就是盯糖葫芦盯了一路，口水湿了前襟又晒干了。 惹的驴车上的人哭笑不得。 顾小果全程掩面，太丢人了。 回到家的顾小果开始磨镰刀跟砍柴刀。 她想趁天冷前多跑跑后山，多攒点吃食跟柴火。 南方的冬天不是雨就是雨，还一连下好几个月。 不到清明后几乎都看不到太阳。 到时候出门都是个问题，更别提上山了。 二牛跟三年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玩石子。 “你们别乱跑哈，有人来就喊娘，娘在后院锄地。” 叮嘱了一番兄弟二人。 顾小果就去打理自留地了。 豆角种得迟，才吃几茬，叶子就全谢了。 顾小果将藤上挂着的豆角，不管老的嫩的通通摘了。 老的吃豆仁，皮给鸡吃。嫩的做泡菜，冬天还能添个菜。 豆角的藤就扯下来，卷成团，晒干烧火用。 茄子还在结果，等快下霜的时候就拿塑料膜罩着，来年天暖和了还能继续结果。 对了，还有红薯。 稀稀疏疏的红薯苗在地里躺着。 结的红薯也就跟三牛的拳头一般大。 将红薯全起了，也不过一箩筐左右。 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 若隐若现的说话声传来。 顾小果担心孩子，赤着脚就跑了过去。 “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门前，瞧见顾小果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小舅舅，你放我下来，背着怪累的。” 顾小果这才发现背篓里的大牛。 “嗯，让大牛下来吧，都到家了，还背着做什么。” “没事，我喜欢背我外甥。姐，这是爹让我给你送的。” 少年提着一个米袋，目测有二十来斤的样子。 给大牛提去的鸡蛋糕也完完整整地放在了桌上。 顾小果顿时百感交集。 原主啊原主，你别关键时刻的时候掉链子啊。 你跟娘家人啥关系倒是给她点暗示啊。 搞的现在，她太亲昵了也不是，太生分了也不是。 问：人生能有几多愁？ 答：过着一愁又一愁！ 横批：数不胜数。 “不用，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你拿回去吧。” 少年抿唇，“姐，你……你是不是还在怪爹啊，其实爹挺好的，他一直很挂念你。” “我过得挺好的，你让他不用挂念。” 少年欲言又止。 “那姐我就先回去了，晚了不好赶路。” 少年离开时的背影落寞极了。 顾小果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粮食不能白拿，这半斤熏肉你带回去，鸡蛋糕也拿走，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说法。” 少年推脱着，被顾小果一个锁喉。 “闭嘴，你想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啊，也不怕被人抢了，走吧走吧，天黑就不好赶路了。” 顾小果领着他去赶大队最后一趟驴车。 付了车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车上的少年悄悄红了眼眶。 第27章 天生的绿茶良种 之后少年隔三岔五就来一趟。 有时拿几斤红薯，有时拎几条鱼…… 一口一个姐的喊着，愣是让顾小果找不到一点错处。 大牛三兄弟的零嘴更是没少过。 今天是野树莓，明天是覆盆子……每天都不重样。 “姐，水缸我给你挑满了。” “姐，我去后山给你砍了点柴，先放院子里晾一晾，等我下次来给你劈了。” “姐，爹做了个兔笼跟鸡窝，我给你拉来了。” “姐——” 少年每次干完活就走。 顾小果准备的零钱跟吃食一次没送出去。 人情越滚越大。 “大牛，你小舅舅要是再来，就把这个给他。” 顾小果将事先准备好的两块钱拿了出来。 大牛背过手，“我不要，小舅舅说了，娘让我转交给他的东西都不要接。” “小兔崽子，我是你娘还是他是你娘。” 顾小果吃味极了。 小舅舅小舅舅，张口闭口都是小舅舅。 “你是我娘啊，但我先答应的小舅舅，所以不能答应你。” 无论顾小果怎么劝说，大牛都不接茬。 顾小果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梗。 因他的守信而欣喜，因他的不偏爱而沮丧。 “娘，其实小舅舅很好的，你看，这是他给我做的风车，二牛的是一匹马，三牛的是一头猪。” 大牛将风车举到顾小果面前。 原木色的风车，在落日微风中缓缓转动。 木头的清香也随之飘来。 从那天起，顾小果对于少年的到来也没有那么反感了。 天色太晚的时候，还会让他留宿在这。 渐渐地，她也从少年嘴里套出了不少事情。 其中就包括原主跟娘家淡泊的亲情的背后真相。 原来原主的娘在她十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她爹顾强国仅三个月又娶了个二婚带孩子的。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原主不仅房间要分继妹顾小丽一半，就连衣服、柜子、鞋子……甚至是父爱，也都要分她一半。 最让原主崩溃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顾小丽每次都以胜利者的姿态跑来跟她炫耀，顾强国也永远只站在顾小丽那边。 “小丽出生就死了爹，每天跟她娘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现在到咱家来，跟咱成一家人了，让她也过过轻松日子怎么了。” “你让让她怎么了？” “你给她不成吗？” “你一点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 一句接一句否定的话砸在原主的心上。 攒够失望的原主渐渐远离那个破碎的家，开始早出晚归，能不跟家里人碰面就不碰面。 久而久之，懒惰成性、偷奸耍滑、贪玩臭美等不友好的词就成为了她的标签。 直到顾小军，也就是少年的出生，原主在家里的存在感才多了一些。 因为顾小丽不愿在家带孩子，嚷嚷着要去上学，带孩子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原主头上。 当原主跑去跟顾强国说，她也想去上学时。 顾强国拒绝了她。 就因为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人，她又上过两三年学了，就应该把机会让给从未上过学的顾小丽。 原主变得越来越沉默。 家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也就牙牙学语的顾小军了。 原主跟娘家关系降到冰点也是因为顾小丽。 明明是顾小丽不学好，初中没上完就跟男同学谈情说爱，还突破底线。 被她颠三倒四一通乱说，到变成原主容不下她，找人来毁了她的清白。 那天顾强国是真的下死手了。 要不是大队的人来得及时，原主早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方老三的出现，对原主来说，就像是一道救赎的光，能把她带离顾家的希望。 哪怕倒贴，原主也愿意。 顾小果将事件完整的拼凑出来后，心里一阵唏嘘。 这顾小丽天生的绿茶良种啊。 小小年纪，就把心机手段玩的透透的。 她好想套麻袋，把顾小丽揍一顿，给原主出气噢。 结果出气没等到，出汗到不少。 顾小果半夜汗涔涔的惊醒，才发现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她没有跪在地上被顾强国拿着鞭子抽。 也没有被吊在房梁被顾强国拿着藤编打。 更没有被顾强国脱得只剩背心四角裤，绑在树上拱过路人围观 …… 可于她而言是一场噩梦。 于原主而言却是亲身经历。 也难怪原主选择性忘掉这段回忆。 之后的顾小果怎么自我催眠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娘，你昨晚逮耗子去啦。” 直男二牛拿手比划着顾小果的黑眼圈。 嘿嘿，黑眼圈比眼睛大。 “嗯，逮耗子去了，还是人人喊打的黑心耗子。” 她对原主娘家的好感在那场噩梦之后消失殆尽了。 就连刚刚看顺眼的顾小军，也都一视同仁。 “姐——” “姐什么姐，别喊我姐。” “娘——” “娘个球，也别喊我娘。” 四个男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搞不懂，顾小果的态度怎么变得如此之快。 “娘，我今天可以不去上工吗，我想跟小舅舅去后山。” 大牛的说话声越来越小。 顾小果赌气回答，“随你。” 套上外套，一个人就去地里上工了。 “小果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你家那几个皮小子呢。” 不提他们还好，一提顾小果更窝火了。 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直接把红薯苗子锄断了。 “不好意思哈，没睡好，看岔了。” 顾小果将断掉的红薯苗栽进地里。 饶是最没眼力见的人也发现了，顾小果今天的情绪不对。 家里头，三个男人忐忑不安的坐在一起。 “小舅舅，你昨天没跟娘说顾小丽招了个上门女婿的事情吧？” “没有。” 他又不是受虐体制，干啥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啊。 “那你没说你亲娘想给她找对象的事情吧？” “更没有。” 他娘打的什么主意他门清，有他在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所以他也没说。 “难不成是我放蛤蟆进顾小丽被窝的事情被发现了？” “这也不会，因为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又加了些蜈蚣蚂蚱进去，要被发现也是我遭殃，你慌什么。” 大牛跟顾小军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缘由。 二牛听完全程，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自己的原因了。 坐姿也渐渐放松了起来。 看他哥的眼神，崇拜之中又多了几分敬佩。 他就说他哥不一般吧，闷声干大事，真好。 不像他，喜欢大张旗鼓的找回气场。 跟他娘是一个派别的。 第28章 人贩子进村了 大牛跟顾小军陷入了沉思。 “小舅舅，咱们这么干想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派个卧底，替咱打探一下消息？” 话是对顾小军说的。 眼睛却看的是二牛。 二牛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我做不来。” 二牛直接溜了，生怕大牛跟顾小军再使什么坏点子到他身上。 二人又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三牛身上。 “三牛，三牛。” “阿哒哒哒——砰砰砰——嗷呜嗷呜——”三牛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忘我地打着强盗。 “算了，都指望不上，走吧小舅舅，咱还是靠自己吧。” 俩人后山也没去。 拎着工具就去地里帮忙了。 顾小果瞧见了也没说什么，换了个方向，自己干自己的。 却不知，自己的‘仇人’已抵达她的老窝了。 “你娘呢？” 三牛被顾强国强行抱了起来。 极大的手劲，弄得三牛很不舒服。 “坏人，放，放。” 三牛焦躁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想要从顾强国手中挣脱开来。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他是你外公，亲的，不是坏人。” 李秋莲嗔怪了一声。 假装亲昵地捏了捏三牛的脸蛋。 手上却暗暗地加了把劲，三牛的脸立马浮起一道红痕。 呜哇—— 三牛疼得哭出声来。 “你看看，还说不得了，一说就哭，跟他娘一样，爱使小性子。” 李秋莲一边捂嘴一边笑，眼底是深深的厌恶。 另一边，听到哭声，还在扫鸡窝的二牛立马跑了出来。 “三牛你咋了。” 瞧见两幅陌生的面孔，立马警惕了起来。 “你们是谁，抓着我弟弟做什么。花婶，花婶，快来啊，有人要抢我弟弟啊。” 二牛一边喊，一边找趁手的棍子。 听到动静的花婶举着柴刀就冲了过来。 “是那个天杀的抢小孩，是谁。你谁啊，放开我家孩子，快点的，不然我嚎一嗓子，你就别想安安稳稳走出红旗大队。”花婶一把将二牛护在身后。 被人拿刀威胁，顾强国一脸不爽。 本就长得一副凶相，再不苟言笑，简直就是臭脸天花板。 花婶吓得双腿发抖。 但看到三牛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高高扬着的刀还是没放下。 “我抱我自个外孙，你管得着吗？” 说着高强国又掂了掂三牛，“别哭了，再哭我揍你。” 好啊，还威胁人。 花婶可不惯着他。 正好现在是下工回家吃饭的点，远处走来好几个汉子。 花婶直接大喊，“来人啊，有人来红旗大队抢孩子了啊，快来人了啊，人贩子进村了啊。” 远处的汉子撒腿狂奔。 顾强国愣神的功夫就被人围了起来，三牛也被夺走了。 寡不敌众。 更何况顾强国面对的是天天上工，一身腱子肉的汉子。 顾强国很快就被制服。 眼看着汉子们又要揍第二轮了，李秋莲才假模假样的出来劝架。 “哎呀，别打了，误会，都是误会，他真是孩子的亲外公，不信你们就去问顾小果。” 说曹操曹操到。 话没说完，顾小果就到了。 “问我什么？” “都围在我家做什么？” “三牛咋哭了，谁欺负了你，哎哟哟，脸咋肿了。” “哇——娘，窝痛。”三牛哭着扑进顾小果怀里。 他可太委屈了。 顾小果抱起三牛，轻拍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一旁的花婶一股脑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顾小果直接黑脸了。 呵—— 她还没去找人算账呢，自己倒好意思上门来摆长辈的架子。 “各位乡亲，我不认识他们，还劳烦你们把他送去大队长那，让大队长处决。” 几个汉子驾着顾强国就准备带走。 李秋莲直接挡在了前头。 “顾小果，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可是你亲爹，你这么做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顾小果顿住脚步，将三牛递给了旁人。 活动了一下手腕，直接大嘴巴子扇了过去。 “我大逆不道？你算老几啊？轮得到你质疑我吗？” 李秋莲被打得偏了头。 花婶一个眼神，两个婆子默默移到李秋莲的身后。 趁她不备之时，死死按住了她。 “现在知道他是我亲爹了啊，当初你跟顾小丽那个绿茶婊算计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气头上的话做不得数，他要不是你亲爹，怎么会给你陪嫁四斤重的被子、暖水壶和板车。现在还给你做了鸡窝兔笼，还送了粮食，不是亲爹能做到这个份上？” 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门婚事。 才嫁出去几年啊，心都野了。 难怪死了男人，还被婆家赶了出来。 李秋莲是懂火上浇油的。 精准地点着了每一根导火索。 顾小果对着她的小腿猛踹了一脚。 “呵呵，四斤重的被子是我娘过世时盖的，你们嫌晦气，不然哪轮得到我的份。 暖水壶是你给我的堵口费，让我不要把你女儿乱搞的事情捅出去，不然她在学校抬不起头做人。 至于板车，你们当初给我，不就是为了方便我从婆家搬东西贴补娘家吗？ 也别跟我说什么现在，你们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要是没了解原主娘家之前，她可能会还清那二十斤粮食。 但现在…… 呵呵——到她手里的东西，就休想再抢走。 “纵然你爹有百般不是，他也是你爹。你让一群外人对你爹动手，也不怕以后被人欺负了，没人给你撑腰。” 这个年代的女人，能在婆家昂首挺胸的绝大底气来自娘家。 娘家人多或强势的女人，在婆家过得都不会太委屈。 “给我撑腰？我在娘家像条狗一样跟你们乞食的时候，我在婆家像头老黄牛一样被人欺负使唤的时候，你们不都是让我再忍忍嘛？ 这算哪门子撑腰，我没听说过。” 一句话怼得李秋莲无地自容。 “儿子，儿子，你快跟你大姐说说，误会，纯属误会，别放在心上，咱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顾小军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秒，便移向了别处。 谁在说话？ 有人在说话吗？反正他没听到。 第29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顾小果，你当真要这般绝情？” 顾强国冷眼看着顾小果。 顾小果直视回去。 可能是原主骨子里带着的排斥，顾小果看顾强国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 “是我先绝情的吗？顾强国。 在你一次又一次为了顾小丽打我的时候，咱俩的父女情分就没了。 我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平静地跟你说话，是因为我不想在我孩子面前提起那些烂事。 你识趣点自己走，别让我轰你。” 顾小果面上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 买凶揍人！ 她今晚就去找人，不给顾强国套麻袋她心里的气没法出。 许久，顾强国淡淡地回了句好。 随即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 “这是你娘的荷包，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舍得扔，今天一道给你吧，就当是留个念想了。” 荷包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塞钱了。 顾小果当众打开。 五张大黑十，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票据。 顾小果下意识地看向李秋莲。 顾强国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李秋莲咬牙切齿的模样根本来不及收回。 不过‘老绿茶研究者’就是不一样，表情切换自如，情绪收发妥当。 “小果就拿着吧，这些年你也没回过娘家，家里人也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辛苦，这些钱票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瞧瞧，这场面话说得，多好听啊。 乍一听，是后娘关心继女的人间大爱之情。 即便继女不愿回娘家，后娘还时刻掂念着她。 再乍一听，是继女不识好歹，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对真心一片的后娘蹬鼻子上脸。 字字句句，就快把顾小果钉死在不孝的耻辱柱上了。 “呵——不是你说的不要回吗，不然你女儿哪来的屋子偷情用啊。” 顾小果反复提及顾小丽的过往事，李秋莲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偏偏她还要做出一副不计较的模样。 “我知道你嫉妒小丽比你好看，比你受大人喜欢，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偷情，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啊。” 适当时候，李秋莲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倒显得一旁黑脸的顾小果有些小肚鸡肠了。 “好啊，是我嫉妒她，所以在这造谣她，行了吧。 但我顾小果今天敢对着老天爷发誓，如果我有一句假话，我全家不得好死。相反，如果我说的是真话，顾小丽这辈子多灾多难无儿无女不得善终。” 毒誓一出，李秋莲脸都白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中隐情。 那她女儿如今这般……会不会就是…… 呸呸呸—— 差点入了顾小果这个贱人的道。 她女儿绝对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我们走还不行吗，为了赶我们走，你连无儿无女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假装伤心欲绝的李秋莲拉着顾强国便要走。 “等等。” 顾小果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你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有我娘的一半呢，荷包都还回来了，也不差这半个房子了。这样吧，我也不多要，你们把门口的自行车抵给我好了。” 飞鸽牌自行车，一百二十五块钱一辆，外加一张自行车票。 顾小果辛辛苦苦干了两三个月，也才赚了七十二块二毛。 买粮食还花了大半。 拥有自行车的日子可谓是遥遥无期。 有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此话一出，李秋莲的眼神就跟粹了毒一样，恨不得把顾小果千刀万剐下油锅。 “你想要？”顾强国问道。 “嗯，当然了，自行车谁不想要啊。” 有了自行车，去镇上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天，她还能当个人力车夫，用自行车载客。 一举多得。 “那便给你了。” 顾强国将自行车推进了院子。 “小果，以前的事情是爹对不起你，爹呢，还是希望你能常回家看看。” 顾强国委曲求全的样子，让在场不少人都动容。 还有开口劝和的。 但不好意思，她顾小果不吃这一套。 “得了，你别在这给我立什么深情人设，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当年你要有这个觉悟，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别又当又立的，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与其说是顾强国在示好，还不如说是他在给自己不安的良心赎罪。 “还有，这些东西是我应得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娘的那一份，以后你就带着你的新欢好好过日子，我们再无半毛钱瓜葛。” 烦人的亲戚通通给她闪开，她不需要—— 临走前，李秋莲还拉了一把顾小军，被顾小军躲开了。 他不喜欢他娘。 很不喜欢。 甚至有时候还会怀疑，他是不是李秋莲亲生的。 “顾小军，你别忘了你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别上错了贼船，寒了家人的心。” 李秋莲维持着面上的和气。 实则都快气得火冒三丈了。 今天就不该来这一趟。 损失了几十块钱，还把自行车搭进去了。 回去顾小丽铁定又要闹。 想到这，李秋莲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再给你一次机会，回不回家？” 顾小军再次甩开李秋莲的手。 “我不要回去，我可不想给顾小丽夫妻俩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这根本就不是堂堂七尺男儿该做的事情。 娘，我是你亲生的吗？不会只有顾小丽是你亲生的吧？” 顾小军问出口。 但无论李秋莲怎么回答，他心中都又有了自己的答案。 “你说什么浑话呢，你就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不想认我无所谓，大可不必用这种拙略的借口，毁了我的清白不说，还把家里搅得一团乱……” 砰—— 进屋关门。 后面的话顾小军压根没听。 他娘就是这样，无论对错，永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说话声渐渐远去，闹剧落幕。 顾小果喜滋滋的擦着自行车。 真好，断了一门烂亲戚还白拿了一辆自行车。 太爽了。 她的身心，从未有一刻如此轻松。 聚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也散去了。 “娘，你不气啦。”大牛试探道。 “我没生气啊。” 靓仔无语。 女人怎么都这么口是心非啊。 明明早上的时候，脸都快拉到地上了，还说自己没生气。 算了，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哄着就是了。 “没生气就好，快吃饭吧，我做好了。” “行，喊二牛三牛还有你小舅舅吃饭吧。” 屋内—— “什么，是你娘让你来喊我吃饭的？” “真的吗？她现在心情怎么样，表情呢，自然吗正常吗？” 顾小军拉着大牛问个不停。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嘛” 第30章 庆祝庆祝 顾小军先是在屋内偷偷观察了一下，才轻手轻脚的上桌。 一对上顾小果的视线，立马乖巧无比。 “姐——” “嗯，吃饭。” 跟李秋莲对着干的人约等于她的友军。 善待友军是她的原则。 顾小军脚抠草鞋，犹犹豫豫道：“姐，你揍爹也好，打娘也罢，但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我跟他们不是一边的，你气他们，别气我，行不？” 此刻的顾小军像极了一只大修狗。 “行啊，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也这么讨厌顾强国跟李秋莲，他们可是你亲爹娘。” 不问还好，一问直接打开了顾小军的话匣子。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娘他偏心顾小丽，丫的，我真想抽死顾小丽那个女人。” 齐刷刷，四双眼睛看向顾小军。 吃瓜的意味十足。 “姐你是不知道，娘对顾小丽的好都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她那个工作可是掏空家底才弄来的。 好好的未婚夫也说不要就不要，这么多好男儿她都瞧不上眼，愣是把大队最惹人嫌的狗栓看上了。” 眼盲心瞎，形容的就是顾小丽。 顾小军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 “狗栓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又贱又色，老爱偷看小媳妇洗澡，就这顾小丽还当宝，被屎糊住了也没这么瞎的呀。”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想，是不是老顾家的风水出问题了。 怎么净招些奇葩。 “然后呢？”花婶趴在墙头，询问下文。 顾小果噗呲笑出声。 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 墙高屋远也挡不住天性的释放。 “然后——然后狗栓家不是穷吗，一没住的，二没吃的，好好的男婚女嫁就变成了招上门女婿。但你也知道顾小丽有多懒，吃喝拉撒都要使唤人。这又多了一个狗栓，谁乐意啊。 我做了两天饭就撂担子不干了。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天天给他们洗衣做饭，窝不窝囊啊。 爹那个搅屎棍，除了和稀泥跟发火，屁用都没有。” 跟他娘简直是绝配。 花婶咂舌，“那你的娘的确挺招恨的，哪有儿子伺候姐姐姐夫的道理，还是这么吝不啬的姐夫。小军啊，干脆你跟你小果姐过算了，反正那个家也没你的容身之地。” 顾小军期盼地看着顾小果。 “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这件事情。” 原主带大的孩子，自然清楚他的底线在哪。 这些事情还不至于让他连家都不想回。 “我今年考上高中了，但娘不给我去读，说浪费钱，读了也是要下地种田，还不如早点赚钱，等顾小丽孩子出生就能花了。” 委屈无限放大，然后在眼窝子炸开。 顾小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想让顾小果看到他哭的样子。 “不想回就不回，以后就跟大牛二牛住，三牛，你以后跟娘睡了哈，等大一点你再跟哥哥他们睡。” 三牛很随性。 顾小果一说他就答应了。 “小果，家里又添丁了，这是好事，晚上婶子炒两个好菜，咱们庆祝庆祝。” 脚尖惦久了有些疼，花婶干脆直接过来了。 “行啊，那花婶晚上别做饭了，跟阳阳一起过来，咱们庆祝一下。” 顾小果轻拍顾晓军的后脑勺。 “好了，难过一会就行了，因为他们不值得。” 顾小军把脸埋进碗里，假装干饭，“谁哭了啊，反正不是我。” “行行行，是我，我先去上工了，你记得把碗洗了。” 等下午顾小果再回家时，屋里多了不少东西。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寻声找去，只见顾小军拿着锤子在钉床架。 “姐，你回来了啊，饭蒸熟了，一会炒个菜就能吃饭了。” “你去哪里打劫去了，这大包小包的，还有这些木头，还是油过桐油的，你不会回去了吧？” 知弟莫若姐。 顾小果一走，顾小军就带着大牛搬家去了。 衣服被褥床架子……只要是他屋里的，通通带走了。 他娘还想拦他，门都没有。 只要他娘护着顾小丽一天，他就一天不回去。 “你拿石头垫床板也太危险了，我就把家里的木头搬来了，看，我这手艺还不错吧。” 顾小军钉的床架子很大，跟个大通铺差不多。 屋里塞下这个大块头后，开门就直接上床了。 “不行啊，这门往里开的，会卡在这呢，姐你让开，我修一下门，改成外开。” 说着顾小军又叮叮当当动起手来。 顾小果帮不上忙，就去准备晚饭了。 “二牛，帮娘烧水，杀兔子用，咱今晚吃肉。” 一般而言兔子养七八个月再吃最美味。 但家里除了野菜就是红薯，所以养了三个多月的她也不嫌弃。 听到吃肉，三牛比谁都积极。 迈着小步子就占据了烧火的位置。 “娘，窝来。” “你还小，等你像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哥哥的活通通交给你干。” 一个都不会落下。 “不嘛，窝来。” “那二牛你在一旁看着他，别让他玩火。” 一墙之隔， 顾小果在利索地杀兔剥皮，花婶也在杀鸡拔毛。 “阳阳，给奶倒点水，奶把鸡零碎给洗了。” “阳阳，给奶抓点草木灰洗鸡肠。” 两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小果。” 清理好鸡，花婶直接从墙头递了过去，然后牵着阳阳走正门。 “家里的老母鸡不下蛋了，我寻思着占窝，就给杀了。” 花婶笑呵呵的。 “那花婶你可亏了，我家这群小子可能吃了。” “亏啥，养来就是吃的，我看他们吃我高兴。” 抱的鸡崽都养活了。 经常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散步。 形单影只的老母鸡老爱啄那些鸡崽，有两只都被它啄秃了。 那还不如杀了算了。 更何况上次顾小果给她匀了不少粮食，让她爷孙二人不至于饿肚子。 这天大的恩情跟一只鸡比起来算什么。 “那你们想吃啥口味的，白切的还是烧鸡块。” “对半做吧。” “好嘞。” 考虑到孩子多，顾小果做得偏清淡。 扫帚菜鸡蛋汤，红焖鸡块，白切鸡，一碗香喷喷的姜蒜蘸料。 比较重口的就是麻辣兔肉了，但这道菜最受大家欢迎。 第31章 外甥像舅 第二天，顾小果破天荒地睡了一回懒觉。 日上三更了还没翻身。 “嘘，掐着，去菜地里再滋尿。” 睡眼惺忪的三牛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你俩也是，去外面放水去，嗞在尿桶里动静可大了，吵醒你娘了咋办。” 把三个孩子都拎了出去，顾小军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洗脸水打好了，小舅舅去做饭，一会你们自己乖乖洗漱哈。” 昨晚信誓旦旦不做老妈子的人，现在围着三个孩子转不停。 细心程度让顾小果这亲娘都叹为观止。 “咚——” “哐——” 铁水桶倾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顾小军飞奔上去稳住铁桶。 眼睛死死盯着顾小果的屋子。 没听到什么响动，才稍稍安心。 “小心点，这玩意声音贼大，吵醒你娘就不好了。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屋内的顾小果翻了个身，继续睡，丝毫没听见。 “走走走，吃饭。” 顾小军领着三个孩子上桌。 “哎呀呀，怎么吃的到处都是啊，来，三牛，小舅舅喂你。” 顾小军一边嫌弃一边用手擦干净三牛的脸。 “不要，娘，骂的。” 三牛将饭碗护在胸前。 小舌头一伸一伸，将嘴角的饭粒卷了进去。 他要自己吃饭。 靠别人饭碗会被抢。 “谁骂，我看谁敢骂，快点的。” “小舅舅，我娘说了，让三牛自己学吃饭，不能喂他。” “是啊小舅舅，娘说我们要自力更生。” 艰苦奋斗，养活自己，再顺便养活她。 顾小军听闻默默地端起自己的红薯汤，“我就是看看红薯汤还烫不烫，三牛，你也是个大孩子了，该学会自己吃饭了。” 双标少年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餐。 看着三个孩子熟练地擦桌子收碗抬凳子，他的心揪了揪。 还好他姐在他小时候时，不这样对他。 “我也来帮忙。” 舅甥四人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顾小军还给自留地浇了肥。 “看吧，大牛，我这肥浇下去，不出俩月，咱保准有水灵灵的青菜吃。” “小舅舅，好臭啊。” 大牛捏着鼻子，用嘴大口大口呼吸。 “臭成这样，菜还能吃吗？” 会不会吃出不一样的味道啊？ “臭——” 三牛直接跑开了。 一双小短腿走出了风火轮的速度。 “顾三牛，你干啥去？” 顾小果蹲在大门口吃着红薯稀饭。 老远的就看到三牛跑了过来。 可他竟然忽视了她。 这叔能忍，婶不能忍。 顾小果直接叫住了他。 被臭得晕头转向的三牛，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才清醒过来。 “小舅舅，粑粑，菜菜，臭臭，吃，呕——” 三牛说话不太利索，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但顾小果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小舅舅闲的，一大早就浇粪，直接臭一天，我自己种的菜我不知道啊，就茄子需要下肥，那些都是小菜苗，这时候浇肥能直接肥死咯。” 顾小果自言自语了一番。 三两下把手中的稀饭吃完。 “去，把碗洗了。” 碗没油，冲冲就好了。 三牛学着他哥的样子，倒水，搓搓，再倒水，完事。 “娘，我找阳阳，再见。” “去吧，饭点记得回来。” 目送三牛进了花婶家，顾小果又在门口蹲了一会。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冲向了自留地。 自留地里，顾小军还在带着大牛二牛哐呲哐呲地干。 “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种好菜。”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种好菜。” “所以我们要干什么？” “雨露均沾。” 让每一个菜都得到粪水的浇灌，茁壮成长。 “好的，真棒，下午小舅舅去后山给你们摘野树莓。” 顾小军扬着粪瓢，瓢中的东西均匀地撒了出去。 大牛二牛则在掏兔笼底下的粪便，运到角角落的粪堆里。 一趟接一趟，也没抱怨。 “姐，你醒了啊，吃早饭了吗，我温在锅里了，你自个去盛一下。” 顾小军咧着大白牙，对着顾小果傻呵呵地笑。 有个瞬间的侧脸，跟大牛三兄弟一毛一样。 古人言，外甥像舅。 古人诚不欺人。 “你浇的啥，这么臭？我这菜才刚长，你可别浇死了。” “尿啊，放心，我兑过水了，不会让太阳烧了你的菜的……但按理说味道应该没这么大了啊。” 顾小军低头闻了闻。 “真的没啥味道啊，大牛二牛，你们有闻到吗？” 兄弟二人同频点头。 “不应该啊”，顾小军再次俯身，“真没味道，你们是不是闻错了啊。” “一道菜还能尝出几种咸淡呢，你就别纠结了，赶紧淋完去洗澡，有事找你。” 说完顾小果就回屋准备东西去了。 半个钟后，顾小军穿着大牛同款背心裤衩子，湿着头发出现在顾小果面前。 “你自己缝的衣裳？” “对啊，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 裁剪得当，针脚细密。 省下的布料还给三牛做了双袜子。 他寻思着，啥时候回家把他娘的布料顺来，给他姐顾小果也做两身新衣裳。 “不错不错”，顾小果自愧不如。 幸好三个孩子还小，她那粗糙的缝衣服技术还能糊弄糊弄。 “但你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吗，正式一点的那种，有没有？” “有啊，但在家穿那么好做什么，耽误我干活。大牛，二牛，过来，小舅舅给你们擦头发。” 顾小军将搭在脖子的毛巾扯了下来。 对着二人的脑袋就是一阵蹂躏。 “好了，去玩吧。” 给小的擦完，顾小军才顾得上自己。 “姐，你有啥衣裳要洗不，我带去河边一起洗。” 顾小军将三个孩子的衣服丢进盆里，拿着皂角搓衣板，准备去小河边。 “没有”，顾小果成功被带跑偏，“不是，我有事要去镇上，你陪我走一趟，快点换衣服，脏衣服回来再洗。” “好咧，马上。” 顾小果说要干啥他就干啥，连问都没问。 直到看到熟悉的校门，顾小军才后知后觉顾小果要做什么。 “姐，不用，我不需要，我有初中学历已经够了。” 等他在顾小果那安定下来，他就去找以前的同学。 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进厂做个临时工啥的。 最好是要考试才能进的那种，这样他的胜算会更大。 “你是我带大的，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走，跟上。” 顾小果背着一个斜挎包走在前头，顾小军推着自行车跟在后头。 第32章 没他不行 “大爷，我找高一的年级主任，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喊一声，行不？” 顾小果将一整包大前门塞到门卫大爷手里。 大爷打量了一下二人，默默将烟塞进裤兜。 “行啊，怎么不行，你在这坐着，替我看一会大门，我去给你喊。” 大爷背着手，吹着口哨，往里头走去。 “他就这么走了？” 顾小军指了指远去的背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门卫大爷也不怕他们是坏人啊。 “那不然呢？还要列队送迎？” 顾小果将包甩给顾小军，一屁股坐在了大爷的摇椅上。 嘿，真别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摇椅还挺舒服的。 “那也不能这么放心我们啊？” 顾小军端坐在小马甲上，忐忑不安地等着门卫大爷回来。 顾小果斜睨了一眼他。 嗯……周身流露着清澈的愚蠢，的确可以让人信服的。 她要是大爷，她也放心。 “姐，他们都开学了，要不我明年再考一次吧。” 给他留点攒钱的时间。 他不想花顾小果的钱。 毕竟她还要养三个孩子，比谁都不容易。 “才开学几天，还来得及。” 再穷不能穷教育，顾小果打定主意要送他上高中。 对于原主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读书才是唯一翻越阶级的途径。 “姐——” “再吵吵我就揍你。” 顾小果扬了扬拳头，顾小军才安静了下来。 片刻，门卫大爷揪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 顾小果远远就瞧着二人在争吵。 心里咯噔一下。 大爷可别把人惹毛啊，不然她不好开口啊。 “喏，小女娃，高一的年级主任我给你带来了。” 大前门多稀罕的东西，这下他就不算受之有愧了。 大爷躺在他的摇椅上，舒服地抽起了烟。 中年男人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大爷一个眼神就给憋了回去。 “主任你好，我叫顾小果，这是我弟顾小军，他今年考上了咱们高中，但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几天，现在才来报道，不知道还能不能行啊？” 顾小果拿出事先买好的钢笔，“主任，我弟真的很喜欢上学，能不能再给他个机会啊。” “这……同志，我们都是有规定的……” “规规规你个死，拿着鸡毛当令箭，刚刚才收了县长的女儿，现在瞧着人家穿得朴素就开始叽叽歪歪的，你以前老师就是这么教你行事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班上的学生是越上越少，真到毕业的时候，能不能凑齐两桌人都难说，你还在这挑三拣四、说东说西的。” 门卫大爷对着中年男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年头能吃饱饭都是件难事。 家里能供个高中生可了不起了。 他带过这么多届学生，见多了。 经常一开始班上是热热闹闹的。 接着每个月都会少几个人。 要么没钱读了，要么打工了，要么嫁人了…… 最后他亲自盖上毕业证送走的学生，寥寥无几。 “我也没说不同意，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看两人说话的语气，应该是老熟人。 所以顾小果先是在一旁等人把话说完了，才继续询问。 “我弟成绩可好了，这是他初中的成绩单，主任，给个机会嘛。” “给给给，跟我来办手续吧，今天就开始上课。” 见顾小果姐弟二人还呆愣在原地，大爷哼哼了两声。 “去啊，交钱领课本，上课去啊。” 慢半拍的两人小跑着跟上。 “学费六块钱一个学期，包住宿，吃的话自己从家里带粮食，小米粗粮红薯都可以，拿去饭堂，会有人帮忙蒸的，没什么问题就缴费签字吧。” 顾小果爽快掏钱。 “那主任，我弟能明天再住宿吗，我们床单被褥都没带，没法住。” 她压根就没想过事情会解决得这么快。 心中各种pna、pnb、……c……演示了无数遍。 就是没想到门卫大爷会成为神助攻。 “不要”，顾小军直接拒绝，“我不要住宿，我要走读。” 家里的饭要做，衣服得洗，孩子要看——没他不行。 “轮得到你要不要吗，听我的。主任，麻烦你带他去上课，我就先回去了。” 任凭顾小军怎么臭脸，顾小果都不为所动。 从家里骑车到学校，至少一个小时。 顾小军要是走读，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下午六七点才回到。 风里来雨里去。 天气好，自行车驶过能溅起一堆灰尘。 天气不好，能溅起无数泥点子。 何必呢—— 将自行车留给顾小军，顾小果徒步到了药材铺。 一进门就听到阿叔的调侃。 “哟，女娃娃来了啊，这回又送啥好东西来了。” 看着阿叔笑脸相迎的样子，她就知道，上次那几斤牛腱子肉送对了。 “给您送点粉条，要不要。” 她用红薯做的。 口感还不错，就是有点废红薯。 一顿粉条，相对应的红薯够她们母子吃上一两天。 “要，怎么不要，天热，就馋这口，弄个凉拌的，一碗下肚，赛过活神仙。” 说话的功夫，阿叔已经将粉条藏进柜子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抢呢。 “行了，说吧，啥事。” 阿叔开门见山。 “阿叔真爽快，你不发财谁发财，看，这个品质的金银花怎么样，你这收不收。” 顾小果将金银花摆在帕子上。 “可以啊你，我在这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拿金银花来卖”，阿叔将金银花放在鼻尖，“挺好的，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价格呢？” “一口价，一块二一斤，但都要处理成这样我才收。” 药材是治病救人的东西，没有将就一说。 顾小果也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每次炮制的时候，都想方设法，最大程度的保留住药材的功效。 “行，没问题，肯定让你满意，我周五拿过来给你。” 刚好那天来镇上接顾小军。 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看你方便，铺子要是没开门，你就往里走，右拐，门口有柳树的那一户，就是我的住处。” 告别了阿叔，顾小果直奔供销社。 她想买些本子跟铅笔给三个孩子。 等周末的时候让顾小军给他们启蒙。 等来年开春，她就送大牛去读一年级。 第33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小果送顾小军去上学的消息，如同一阵风，吹遍了红旗大队。 花婶刚从地里回来，就直奔顾小果家。 满裤腿土也没来得及清理。 一手拎鞋，一手牵阳阳，后边还跟着大牛三兄弟。 “花奶奶，她们都说我娘傻，为啥呀？” 大牛懵懂地看着花婶。 “别听她们脱裤子放屁，你娘才不傻，傻的是她们自己。” 一群烂嘴的玩意。 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鬼话。 眼皮子浅的东西。 也不看看现在能进厂的人，哪个不是初高中、中专学历。 自己没读过书就到处宣扬读书无用论。 活该她们天天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那为啥她们一直说我娘傻。”二牛愤愤不平地问道。 尤其是讨人厌的于招宝，追在他屁股后头，说他娘是傻子。 他气不过就喊大牛他们把人揍了一顿。 也不知道于招宝会不会回家告状。 “biubiubiu，死啦死啦。” 三牛比画着八字当武器。 说他娘坏话的通通当强盗处理。 阳阳则拿着他的木头木仓一边扫射，一边嘎嘎乱叫。 顾小果是感动不敢动。 “你真送小军去上学了？” 花婶直接开门见山。 “嗯，送了。” 花婶直接坐在板凳上，拿草帽扇风。 时不时还要配合阳阳跟三牛，假装被打倒。 “难怪你把人留家里了，他要是回你那个糟心娘家，这辈子估计都无缘学校了。” 重男轻女的人家比比皆是。 重女轻男的人家鲜少听说。 像李秋莲这般的，是前所未闻。 “小军还小，不去上学能干啥？上工吗？一辈子这么长，也不差这几年。” 多读几年书，好歹多一条出路，多明一些事理。 万一…… 万一哪天她又稀里糊涂的穿回去了，还能有个人照应一下大牛他们。 …… “所以小军来找你算是找对咯，有个这么疼他的大姐，他不会过得太差。” 和稀泥的亲爹，偏心的亲娘，顾小军能身心健康长到现在也不是件易事。 “但愿吧。” “好了，不跟你说了，回家做饭了，小军回来了你让他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花婶起身，拍走了凳子上的尘土。 “阳阳，一会记得回家吃饭哈。” 小老太太脚步一浅一深地离开了。 顾小果也抓紧时间处理金银花。 叮铃铃—— 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自行车从夕阳里来。 “姐，姐，我回来了。” 顾小军放好自行车，便从裤兜里抓出一大把糖。 “我们数学老师给的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快吃。” 顾小军给大牛阳阳他们各分了一颗，剩下的全给了顾小果。 隔着糖纸，顾小果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奶味了。 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数学老师这么大方的吗，你其他同学有吗？” “没有，全班就我有。” “那你是受表扬了？” “也没有。” 顾小军摇摇头，将后座的那捆书拎进了屋里。 “那我不问了，你想说就说吧。” 看最后憋死的是想说的人，还是想听的人。 “哎呀，我说我说。我数学老师就是我们今天遇到的门卫大爷，同时他也是学校的校长，高一的年级主任是他儿子，以前也是他的学生。” 校长没事就爱去门卫那躺着。 一杯茶，一张报纸，或者一沓卷子，他能躺一天。 放学他去取自行车的时候，被校长硬塞了一抓奶糖，说带给顾小果吃。 他还推脱了一下。 但人越来越多，他怕被人瞧见，只好收了下来。 “我这里有晒干的金银花，可以清热解毒，疏散风热，日常喉咙上火不舒服也能喝，最适合他们这些用嗓多的人了，你明天带点给他。 顾小果挑了个最白净的布兜，装了满满一袋。 “可以啊，反正我骑车去，挂在车头也不占地方。” 顾小果顿了一会，随即反应了过来。 “不用，我送你去，你晚上把行李打包好。” 这小子，又在憋坏主意。 她敢打赌，她要不跟着去，顾小军明天下午还会回来。 美曰其名，自行车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放心放在学校过夜。 顾小军讪讪地笑了笑。 丝毫没有伎俩被拆穿的尴尬，还开始点起了菜。 “姐，晚上吃炒鸡蛋呗，我从老顾家顺的。” 全部都顺走了。 这么有营养的东西，进顾小丽的肚子多浪费啊。 “少去老顾家顺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指使的你，到时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小果真相了。 因为李秋莲母女就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看着见底的米缸跟空荡荡的储物柜，脸黑如墨。 “娘，你怎么不拦着点顾小军啊，啥东西都拿，根本不管我们死活，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啊。” 两天了，肚子一点荤腥没沾到。 她感觉自己立马就要营养不良了。 “你怪你弟干啥，你弟懂啥，肯定是顾小果那个小贱人指使的，你弟没跟顾小果接触之前，一颗心都是向着咱的。现在呢，胳膊肘往外拐，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当娘的。” 一想到那天顾小军装聋作哑的样子，李秋莲就恨得牙痒痒。 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去了一趟顾小果那，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恨不得把砖头都搬空了。 幸好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然得怄气死。 “顾小果不是什么好东西，顾小军也一样，就让他做个饭洗个衣裳，那嘴就没停过，叭叭叭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在骂我。 我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才忍气吞声，不然早翻脸了。” “是是是，娘知道你心善，也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娘都看在眼里，这样吧，你爹一会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这样……这样……” 母女二人在屋内密谋大事。 狗栓倚在矮树干上假寐，实则是在放风。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吹枕边风，这好日子就少不了。 他要抓紧时间休息，晚上把劲使在顾小丽身上。 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日子可就不愁吃喝了。 俗话说，一锅饭养不出两种人。 李秋莲三人的算盘一个赛一个响亮。 但这个苗头仅仅出现了一会，就被掐灭了。 第34章 暴力婆娘 “什么？我不同意，凭什么，他们有尽过一天当儿女的责任吗，你哪次头疼脑热不是我们小丽陪着你。” 李秋莲气得直摔碗筷。 一个两个，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都为顾小果说话。 都把自行车抵出去了，还要把房子留给顾小果。 感情全世界的便宜都被顾小果占了呗。 “我的房子，还用不着你同意。反正这件事情已经拍板了，我也去大队做了公证了，你同不同意无所谓。” 顾强国刮完碗里最后一个米粒，抹抹嘴又出门去了。 顾强国一走，顾小丽就哭出声来。 “娘，爹是什么意思啊，这房子只能是顾小果的是吗？那我在他跟前这么勤快是图啥啊？娘，你要帮帮我啊，要是顾小果拿到房子，咱们母女跟狗栓，肯定第一个被赶出去。” 都这个时候了，顾小丽还不忘给李秋莲上眼药。 但偏偏李秋莲就吃这一套。 不然也不会把顾小果当成仇人，恨了这么多年。 李秋莲冷静片刻，握着顾小丽的手，郑重答道：“有娘在，这个房子永远都落不到顾小果手里，你们先吃，娘出去一趟。” 李秋莲去大队长家送礼了。 半斤猪肉一瓶酒，摆在了大队长面前。 “大队长，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 你说，哪有把家产都留给外嫁的闺女啊。再不济我家还有个小军啊，怎么轮都轮不到她顾小果。 老顾一声不吭，背着我做了这样的事，我心都寒了。” 李秋莲半掩着面，啼哭了起来，胸前的起伏也比之前更加剧烈了。 大队长媳妇是看在眼里，厌恶在心里。 狐媚子东西，上这勾引她男人来了。 大队长媳妇瞪了一眼大队长。 大队长立马低下了头。 “你家老顾决定的事情，你找你家老顾去啊，你找我男人做啥子。房子又不是他的，更不是他逼着老顾给小果的。 再说了，你都能让你闺女带着男人住在家里了，那把房子留给小果又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你闺女是宝，人小果是草。” 大队长媳妇早就看不惯李秋莲了。 逮着机会一个劲地说教她。 “你闺女是从你肚子里掉的一块肉，那小果也是从她娘身上掉下来的宝贝疙瘩啊。你们以前那样对小果，现在不过就是补偿她一个老房子而已，看把你心疼的。 那房子可是小果亲爹娘一砖一瓦，自己动手垒起来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啊。你不会以为住了几年，房子就跟你一个姓了啊。” 李秋莲怔在原地。 事情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正常人不都应该跟她一起怒斥顾小果的贪得无厌，再信誓旦旦地保证帮她夺回房子吗。 李秋莲直接失去了表情管理。 脸上就跟调色盘似的，一会红，一会青。 大队长媳妇冷哼了一声。 “东西拿走吧，我家再穷也不缺这点。” 李秋莲被轰了出去。 大队长媳妇朝着李秋莲的背影又忒了几口，“什么东西，一只蛤蟆也敢在我面前装天鹅，呱呱呱的，还以为自己开口是天籁呢，许狗蛋，我警告你，你要帮着李秋莲那个女人说话，我就办了你。” 在大队长那碰壁的李秋莲又去了大队支书家。 支书骂得比较委婉，李秋莲被臊得自己跑了。 最后，她又找上了大队会计家。 “李会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女儿没了家啊。” 李会计二话不说，立马答应。 “行，我替你说上几句，你要没事就走了吧，让人瞧见，就该说我偏袒你了。” “谢谢李会计，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还是李会计你好。” 李秋莲娇嗔了一声，捂住了李会计的手。 李会计像被电击了似的，忙不迭将手抽了回来。 等李秋莲一走，李会计拿上肥皂就去水池边。 洗了一遍又一遍。 “你个死老头子，都洗四五遍了，可以了，又不是抓屎了，洗这么多遍做什么，我那点肥皂洗脸用的，都被你嚯嚯完了。”刚从地里回来的李家婶子埋怨着。 “你不懂，把肥皂给我，我再洗一次。”李会计伸手要肥皂。 “不给，喏，灶台口成堆的草木灰，用那个洗去。” 李家婶子将肥皂锁进柜子。 “嘿，你个抠门婆娘，我买的肥皂我还使不得了。” 李会计骂骂咧咧的去捞草木灰。 “谁来了，连酒都送上了，要找你办大事啊？” “李秋莲来了，说顾家房子的事情呢。看她哭过的样子，我估摸着她在大队长跟支书那都吃瘪了。” 李家婶婶睨了一眼李会计。 “就你能，就你行，就你是显眼包，大队长他们都不敢应的事情，你逞什么能。还有，你好端端的拿肥皂洗手，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还是跟李秋莲那种货色。” 李会计手动闭麦。 “你可真是啥话都敢讲，这可是作风问题，要被拉出去游行的。再说了，我收又怎么了，顾强国谈房子的事情时，在咱家吃的饭，那可不是一张嘴啊，还有大队长族老那七八张嘴，我收她半斤肉咋了。” “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天地良心，真没有，家有贤妻，我能看上她？” 李会计把李家婶子哄得找不着北。 末了，李家婶子还不忘提醒他。 “你这么想不代表李秋莲是这么想，小果房子那事是大队一致通过的，她还有得闹呢。” 李家婶子一语成戟。 李秋莲在老顾家这边的红星大队闹完还不算，又跑去红旗大队一通乱说。 一时之间，大队里议论纷纷。 有人说，顾小果之所以收留顾小军，就是冲老顾家房子去的。 也有人说，顾小果是个克夫克母的丧星，有她在，家庭永远没法和和美美。 还有人说，顾小果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房子车子自己送上门来。 有嫉妒的，有眼红的，有羡慕的，就是没有到正主面前说的。 毕竟顾小果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暴力婆娘。 甭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惹到她的，都逃不过一顿打。 而当事人也不负众望，暴力堵人，严刑逼问。 第35章 搁这选妃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小果哑着声问。 明明就不是什么心善之人。 还要在众人面前装得如此深明大义。 她还这般冷言冷语相待，倒显得她好赖不分了。 “你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容易，我就是想帮帮你。”顾强国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个理由。 “不需要，你要真有心，不如多关心关心小军，我不想他再走我的老路。” 宁愿给家产给顾小丽去败，也不愿让顾小军去上学。 顾强国这是把亲骨肉一个一个往外推啊。 “小果……” “顾强国，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施舍，你别来烦我就行了。” 李秋莲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她走哪都有人跟着。 采摘金银花的事情已经耽搁了两天了。 她得损失多少钱啊。 想到这，顾小果狠狠地剜了顾强国一眼。 可顾强国从始至终任由顾小果奚落。 顾小果的话犹如打到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顾强国绷着一张脸。 黑漆漆的眸子直看着顾小果，乞求原谅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罢了，没必要了。 换做是他，他也不想原谅一个将他打到半死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披着至亲的狼皮。 两人的见面不欢而散。 “小果，是我，你沈家大伯娘，哟，在搓绳子呢，瞧瞧，这绳子，一看就很结实。” 顾小果看着陌生的来客，眉头微蹙。 她认识吗？ 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沈伯娘啊，你上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小果皮笑肉不笑，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没啥，就是来找你唠唠嗑。这是你家老小子吧，长得真俊，来，姨姥给花生吃。” 自称沈伯娘的妇人从兜里掏出一抓干瘪的花生仁，往三牛小手上放了几个。 三牛看向顾小果。 顾小果回道，“三牛谢谢你沈姨姥。” 不管来者何意，礼先行总没错。 “谢谢，姨姥。” 三牛吃了一个花生仁，便将剩余的放在桌子上了。 “哎哟，这孩子可真乖，还知道给大家留点，没事，吃吧，姨姥这还有。” 沈伯娘往桌子上添了一些花生仁，顾小果不表态。 只要没说是为什么，那就一律当好心邻居给孩子零嘴吃。 等下次她家孩子来，她给回就是了。 三牛摇摇头，“不要，谢谢。” 花生仁有些苦。 有些还有虫眼。 不好吃。 沈伯娘夸了一会三牛，话锋一转，就说到了顾小果的人生大事上。 “你家孩子这么乖，一个顶别人家两个。就是可惜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爹，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人说道呢？ 小果啊，你也别怪沈伯娘多嘴啊，你一个妇道人家，只身带着三个孩子，始终也不是个事，要是有合适的，你就考虑考虑呗。” 顾小果一秒洞察出她的意图，笑了笑，“在找啊，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嘛，婶子你要有合适的可以给我介绍几个。” 沈伯娘一听，嘿，有戏。 花生仁也不吃了，捡起地上的稻杆就开始搓。 “你能想得开沈伯娘可太欣慰了，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就是不能太逞强，日子才能过得美满，你这性子还是要收一收才行。 不过你放心，沈伯娘一定为你找个好的。” 顾小果心里也清楚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 “找归找，但我也是有要求的，你看我现在条件也不差，我肯定不能找条件太差的，不然配不上我。” 沈伯娘嘴角抽动。 顾小果一个二婚的，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敢提要求。 被人知道，笑掉大牙。 想到男方许诺的那不菲的媒婆钱，沈伯娘耐住性子，听顾小果说。 “男方要有稳定的工作，如若不然，也得是每天能挣满公分的强壮汉子。 男方父母得健在，身子骨得硬朗能下地挣工分，家中兄弟姐妹还不能太多，我不喜欢太复杂的亲戚关系。 男方家要给八十八块钱的彩礼，外加一台缝纫机，我这边不出陪嫁。 男方要接受我三个孩子，并且答应我，不会再要孩子了。 噢，对了，男方最好能跟我一起供我弟弟上学。能来红旗大队跟我一起过日子的优先考虑。 沈伯娘，你看你那边有多少合适的人，可以喊来一起相看的。” 沈伯娘惊讶的看着顾小果。 这确定是提要求而不是许愿嘛。 她要有这么好的人选不往自家扒拉，还给顾小果介绍，她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吧。 还一起相看…… 把自己当土皇帝，搁这选妃呢。 “小果啊，你这……毕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要求不能太高了，男方会不乐意的。” 有这个条件的，哪里愁娶不到媳妇。 大把的黄花大闺女可以挑。 二婚的说出去名声就不好听，犯不着千辛万苦找二婚的。 “我这要求哪里高了，我还只是挑一些基础的说了而已。 伯娘啊，你想啊，我这儿子都有了，还有三个，结了婚，孩子直接改口喊爷奶爹，现成的孙子儿子都有了，一般人还没这个福分呢。你去外面找，哪里能找到条件那么好的，你说是不是。” 沈伯娘被顾小果唬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觉得顾小果说得十分在理。 但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对劲。 “我想起我灶上还煮着东西，我得回去了，小果你说的，伯娘会帮你留意的。” 留意个大头鬼。 看来这媒婆钱也不是谁都能挣的。 反正她挣不来。 “行的沈伯娘，那你快些回去吧，要是有消息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顾小果挥手将人送走。 心情舒畅，继续干活。 若说这红旗大队谁最了解顾小果，非花婶莫属了。 当晚花婶就提着针线篮上门来了。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现在大队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你还笑得出来。” 花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小果，“你不想再找就不找嘛，干嘛败坏自己的名声啊。” 现在大队的人都说，顾小果疯了。 斤的能力，千斤重的梦。 “永诀后患嘛。” 一会一个上门说亲的，她懒得应付。 “那也不至于用这么由头啊。” 顾小果笑了一下不说话。 “对了小果，你还能帮我搞点粮食嘛，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不瞒你说，我儿媳妇怀上了，三个月多了，稳定了才给我来信。 我怕她们那边没啥吃的，营养跟不上，最后还亏空了大人的身子。” 添丁进口是大喜事。 但也要看时候。 灾荒不断，粮食欠收。 喜不起来，愁不断来。 “这个我还真说不准，我回头去打听一下，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第36章 兄弟面前是爸爸 周五，顾小果去药材铺送金银花。 顺便跟阿叔提了一下买粮食的事情。 阿叔欣然接受。 顾小果对他的身份跟背景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压住心中的好奇，告别了阿叔，顾小果直奔学校。 在普遍小个子的南方，高高瘦瘦的顾小军尤为显眼。 顾小果大老远就瞧见了他。 “姐——” 顾小军隔着人群跟她挥手。 不知跟旁人说了些什么，一群人都朝顾小果走来了。 “喏，这就是我姐，好看吧。姐，这是虎子，二狗，彪子，马六，都是我舍友。” 几个男孩一一跟顾小果打招呼。 “你们好你们好，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我们家小军了。” 顾小果挨个发糖果。 这操作把虎子他们整不会了。 几个大男生羞涩的抓了抓头发。 红着脸道谢，“谢谢小果姐。” “不客气。” 顾小果刻意跟几人保持了点距离。 生怕有爱嚼舌根的人又上纲上线，误伤无辜。 “那小军我们先走了，小果姐再见。” …… 几个男生搭着肩慌忙逃走。 顾小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姐，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 他们平时都是一口一个‘我是你爹’嚷嚷着的。 如今这乖巧的模样，倒是有些陌生。 “嘘——我懂。” 男生嘛。 兄弟面前是爸爸。 异性面前是麻袋。 “姐，虎子他弟抓的田鸡，你瞧，可大只了，今晚上给大牛他们加餐。” 顾小果这才注意到顾小军手上提着的东西。 四只拳头大的田鸡，用稻杆拴着，提在手上。 “后山的板栗树结果了，明天我们去捡一点，周一你给虎子带点。” 人情讲究一个有来有往。 别人释放善意，顾小果也会同样对待。 “再说吧，姐，上车。” 顾小军长腿一跨，骑了上去。 田鸡被他挂在了车头。 “你把包放我背篓里吧。” 瞧着空瘪瘪的，应该没啥重量。 顾小军将斜挎包往胸前一揽，“不用了，不碍事，我背着就行。” 斜挎包是花婶给他做的，上面还绣有他的名字。 他新鲜劲还没过，自然不舍得离开身上。 “随你。” 叮铃铃—— 顾小军在前头骑，顾小果背着背篓坐后头。 车铃按响，穿过拥挤的街道和崎岖的乡间小道，二人直往家奔去。 “哎呀妈呀，颠死我了。” 下车时，顾小果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成四瓣了。 难怪大牛三兄弟都不爱做后座。 这后劲，谁受得了啊。 顾小军拍了拍硬邦邦的后座，“下回我绑个垫子在上头。” “行。” 放好东西，顾小军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闲得自在，顾小果便在院子里教孩子下五子棋。 以地为盘，以棍为子。 “我画叉叉，你画圆圈，谁最快将五个连到一起谁就赢，输了的人今晚上洗碗。” 大牛二牛学得快，很快就能跟顾小果打成平手了。 三牛不行，一直输给顾小果。 最后6-0惨败。 顾小果六，三牛零。 三牛委屈又气愤的哭了起来，“娘坏，欺负孩子，不跟你玩了。” 顾小果笑得四仰八叉。 “那我都提前跟你说了，玩的话就要愿赌服输，哪有你这样事后埋怨的啊。” “哼——” 三牛撅着屁股在地上画圈圈。 “呔，我打，我打打打。” 顾小果一边伸展胳膊腿，一边轻拍着三牛的屁屁。 碾压式胜利，她可太开心了。 “呜哇——”三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娘坏，没爱了。” 大牛二牛无奈的看着顾小果挑逗三牛。 摊上这么个爱玩的娘有什么办法，配合着呗。 一手水渍的顾小军，心疼的将三牛抱了起来， “乖三牛不哭，舅舅一会给你赢回来，咱先洗手吃饭哈。” 顾小果努嘴。 别以为她没瞧见，顾小军往三牛衣服上擦手了。 “我不玩了，我吃饱饭还要做衣裳。” 阿叔便宜卖了几尺瑕疵布给她，她打算改改，给孩子们做冬衣。 “大牛二牛陪弟弟玩，我跟你娘一起做衣裳。” 说是一起做，从裁剪布料到下针缝线，都是顾小军一个人完成的。 顾小果打着哈欠躺在床上。 “要不明天白天再做吧，晚上做废眼睛。”顾小果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半眯着说道。 顾小军默默将针线篮拿到自己屋里，又给顾小果打好水，提进屋里。 “水打好了，你洗完澡再睡，洗完了水先放着，明天我再给你倒。” 吱呀，顾小军把门带上。 顾小果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 顾小果泡在澡盆里舒服的呻吟了两声。 原来有个弟弟这个好啊，早知道当初二胎政策放开，她就让她母上大人跟老爹再拼一个了。 瞧瞧，这屋里焕然一新。 床架是新打的，一米五x两米的床。 原来垫床板的石头被顾小军搬到了墙角晒东西用。 柜子也是新打的，还是她专用的。 三个孩子的东西依旧一个大木箱装着塞在床底。 床头桌还刷了桐油贴了镜子。 狭小的房间也没有那种逼仄感了。 自从隔壁屋改成大通铺，三牛也没跟她住一起。 可谓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腰包有些瘪。 顾小果泡到水发凉了才起来。 囫囵了擦了擦就去梦周公了。 周末是顾小果最幸福的时候。 孩子有人看，衣服有人洗，饭菜有人做，就连上工，顾小军也替她去了。 顾小果一个背篓就上后山了。 上次囤的金银花不多，满打满算才十五斤，才卖了十八块钱。 对于米油盐样样都要买的顾小果来说远远不够。 “小果，又上后山摘野菜去啊？” 一路上，不少婶子跟她打招呼。 不过——问候是假，看笑话是真。 另一个婶子捻捻手指说道：“摘什么野菜，人家现在有房有车，有这个的很，犯得着吃你那苦不垃圾的野菜吗。” 顾小果轻飘飘回道，“婶子有儿有女，有媳有孙，犯得着来上工吗，坐在家里等他们上供好了。” 待顾小果走出去好远，那个婶子才反应过来。 “天杀的，她咒我去死呢。” 自古以来，都是挂在墙上了才要子孙上供。 第37章 没见过这种场面 躲开人群，顾小果只身来到后山深处。 一手棍子，一手镰刀，穿梭于比人还高的荒草中。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片开阔的山地。 放眼望去，白的黄的，开了一片，密密麻麻。 顾小果裹好裤腿跟袖套手套，弯腰采摘起来。 这是今年最后一茬金银花了。 也是最不值钱的一茬。 摘了这些，她又该找下一个赚钱的路子了。 午间饭点，顾小果随意啃了两个红薯，又低头摘了起来。 一直到太阳下山，顾小果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嘿——” 顾小果低吼了一声，挑起两个麻袋。 麻袋不算重，但在荒草丛生的山间也异常难走。 顾小果走走停停。 终于在看到炊烟之后，才敢坐下来歇一会。 “嗯哼……” 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小果警惕地将柴刀握在手中，左手抚摸着胸口的别针。 她以前常听她奶奶说，行于山中，常见精怪。 缠着红布条的别针可以驱邪。 最好刀也不离手，遇到鬼打墙，要比它还凶。 顾小果举刀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正想开口壮胆，更清晰的声音传来了。 “嗯哼……啊……” “……哥……” 顾小果虽然听不太清，但也分辨出了，这是人的声音。 便猫着身子，往声音的来源走去。 却没想到，见到如此劲爆的一幕。 外人眼中闷葫芦似的方大为，竟然抱着新来的知青又啃又亲。 口水都拉丝了。 嗯嗯哼哼的声音在深山老林中尤为突兀。 一时之间顾小果是进退不得。 好在她前头有一个大树干挡着，正在干柴烈火的二人才没瞧见她。 “大为哥，你都跟那个黄脸婆离婚了，为什么还不把她赶出去啊，人家好想每天每夜都跟你待在一起啊。” “快了，等过一阵我就甩了她，然后把你风风光光地迎进方家的大门。” “大为哥真好，大为哥……” 知青的嗓子眼里宛如卡了一只拖鞋。 又尖又刺耳的声音，听得顾小果直冒鸡皮疙瘩。 “再喊两声，哥就疼你。” “大为哥~大为哥~。” “小妖精——” 单纯的女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伸长了脑袋想一探究竟。 但奈何前头长满了带刺的杂草。 只能看到两个起起伏伏的影子，在夕阳照射下，颇为显眼。 奇奇怪怪的声音持续不断。 顾小果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天老爷啊，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么脏的声音。 顾小果快速转头，原路返回。 背起背篓，挑起麻袋，就往山下走。 路过矮坡时，瞧见三三两两的孩子聚在一起。 有在挖野菜的，有在割猪草的，有在玩耍嬉闹的…… 她还瞧见黄秋花带着方文谦方文浩在捆松针。 棕褐色的松针用来起火可比稻杆好使。 就是扎手。 四处搜寻了一会，没看到大牛他们的身影，顾小果便加快了脚步。 往回看时，隐约间，她还能看到自己藏身的大树。 难怪大家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黄秋花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男人会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腥吧。 这下方家又有好戏看咯。 “姐，你回来啦，这是什么？”顾小军替顾小果卸下扁担。 “金银花。正好，你帮我把金银花平铺在那些石板上，不够放的话，你就用簸箕装起来，放在柴面上，总之，别掺进石头沙子就行了。” 顾小果坐在地上，半靠着门框。 三牛蹲在一旁给她捏腿。 顾小军则带着大牛二牛去解麻袋，搬运花。 “姐，你就没打算做几个晾晒架吗，老这么晒也不是个办法。” 晾晒架，一般都是三角的。 一个架子，多的话可以放上七八个簸箕。 刮风下雨，可以连同架子一起搬回屋里。 放在通风的地方，一样可以风干东西。 “我不会啊，红旗大队也没有这种手艺人，我改天去镇上打听打听。” 红旗大队没有木匠。 就连家家户户娶媳妇用的三十六条腿都是去隔壁大队找人打的。 不然顾小果也不会拿石板垫床板了。 “这玩意我就会，用不着找别人，等着，正好上次做床架还剩了一些，一会吃了饭我就给你做。” “行，那我先去做饭。” 顾小果洗手进厨房。 红薯不顶饱，她中午吃的，现在早就饿了。 而且红薯吃多了会放屁。 今天摘金银花的时候还把金银花藤蹦得七零八落的。 想到这，顾小果默默地将手中的红薯放回原处。 葫芦瓢舀向了米桶旁的玉米碴子。 三牛就跟个小尾巴似的，顾小果去做饭，他就蹲在底下烧火。 人不大，火烧得有模有样的。 “娘，大不大，还烧吗？” “可以了，烧完这点就不用烧了，喊哥哥舅舅他们洗手吃饭了。” “好嘞。” 三牛一蹦一跳地去喊人。 顾小果将菜端了出去，又给每人盛好玉米碴子。 二牛一上桌就撇着嘴。 “娘，我不爱吃玉米碴子，割嗓子。” “那你想吃啥，屁吃不吃。” 倒霉孩子，还挑上了。 以前没粮的时候，玉米棒都拿来煮了嚼了呢。 “别着急，晚上让三牛给你造。” 大牛说完低头闷笑。 顾小军也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我去旁边笑完再回来。” 二牛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玉米碴子。 唯有顾小果跟三牛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一吃饱，顾小果就跟顾小军在院子里叮叮当当敲了起来。 当然，主力军是顾小军。 她就打打下手，递个工具什么的。 材料都是现成的，半个小时不到，两个晾晒架就完成了。 顾小军将簸箕放了上去，大小刚刚好。 “姐，再拿几个簸箕出来，把石板上的金银花装起来，以后就不在那晾了。” 顾小果嘿嘿傻笑了一下，“弟啊，咱家……没有簸箕了。” 唯二的两个都是从方家顺的。 “没事，先把金银花装起来吧，最近夜里起风，容易刮跑。” 另顾小果没想到的是，她只不过洗个澡的功夫，顾小军就扛回了两根竹子。 第38章 太不应该了 “你不要命啦，大晚上去砍什么竹子。” 顾小果用力地在他胳膊上扭了一把。 “你也不看看外面天多黑，竹林里满地的尖竹头，还有人家下的套子，后头就是别人家的坟头，顾小军，我是管不了你了是吧。” 顾小军揉了揉顾小果掐人的手，“闲着没事就去了，反正早做晚做都要做，我早些做出来，你就能早些用上了。 而且竹林也不黑，大队长拎着手电在那边给田放水呢，他给我照的灯。” 感情还有帮凶啊！ 顾小果又掐了他一把。 “下不为例，顾小军，你再这样不管自己的安全，我就不管你了。” 穷就穷。 都穷好几个月了，也不差现在了。 但人要没了…… 就什么都没意义了。 “好好好，我再也不这样了，姐你别生气，我错了，你快原谅我吧。” 顾小军孩子气地抱着顾小果的胳膊撒娇。 顾小果脸色缓和了些。 “现在，马上，洗澡睡觉去，要是让我知道你又背着我干活，你就收拾包袱带着你三个外甥流浪去吧。” 顾小果知道顾小军最是疼三个孩子了。 果不其然，顾小果话音刚落，他就急急忙忙拿衣服打水洗漱去了。 临进门前，顾小果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隔壁屋子。 三个孩子已经熟睡。 三牛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薄薄的方巾被踢到床边，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 顾小果给他们盖住肚脐，正欲离开。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放屁声。 紧随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早就习以为常的大牛二牛拉过方巾，盖住鼻子，继续休息。 顾小果被熏得yue出了声。 听到动静的顾小军，光着脚就跑来了。 “姐，你还好吧。” “没事，我很好，我先回去休息了。” 胃里翻涌不停，顾小果是扶着墙回屋的。 夜里，顾小果辗转反侧，暗暗后悔。 她就这么把三个孩子丢给顾小军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想他刚处于花一样的年纪，就被困在小小的天地，围着三个孩子转。 还要时不时忍受三牛的毒气攻击。 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内疚和自责的情绪一起上头，顾小果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要不让三牛跟自己睡？” 这个念头只短暂地出现了几秒就被顾小果掐死了。 “顾小果，想什么呢，睡觉还分心，太不应该了。” 为了赶在花期结束前采摘，顾小果起了个大早。 灰蒙蒙的天笼罩着大地，菜叶上细细密密的露珠。 没想到顾小军比她起得更早。 为了不吵到大家睡觉，他直接躲到了菜地那边削竹子。 原本圆滚滚的竹子，现在被片成了细长的竹篾。 “姐，你怎么醒这么早啊？饿了吧，等着，我现在就去做早饭。” 顾小军抖干净身上的竹屑，开始淘米做饭。 农家人，饭菜简单。 昨晚上喝的玉米碴子，早上就煮带着米粒的红薯汤饭。 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菜变换着做。 顾小果早就吃腻了。 但不敢在孩子面前叫唤。 “你给我煮两个玉米，我带上，饿了吃。” “姐，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吧。”顾小军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顾小果就蹲在厨房前边刷牙。 “忒——”顾小果吐干净口中的沫子，摇了摇头，“不用，你跟大牛他们在家好了。” 过了农忙时候，也不需要日日上工。 不然顾小果还真没法脱身去后山待一整天。 “把他们也带上，人多，摘得快。” 他知道他姐在悄悄地摘这些东西换钱。 他平时上学帮不上什么，就盼着周末能替顾小果分担一些。 “不要，后山豺狼虎豹样样有，带着他们我不放心。” 先前挖板蓝根只是在后山周围，她带着去无所谓。 现在都快到半山腰的位置了，万万不可。 人要有颗敬畏大自然的心。 很快厨房里没了声响，只剩下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顾小果以为顾小军听进去了，也没再开口。 吃了早饭，她就背着背篓出门了。 “姐——” 刚进后山，顾小军就跟了上来。 “我让大牛三兄弟带着口粮去花婶家了，这回你不会担心了吧。” 顾小果笑哭不得。 “你是不是傻，我担心的是他们嘛？我就是想让你在家多歇一会。在学校这么累，好不容易能趁周末休息一会，你还抢着干活。” 顾小果以前上学的时候可累了。 早上七点起床，八点上课，下午六点放学，然后去上兴趣班，晚上还要写作业，不到十一二点根本睡不了。 周末还要争分夺秒上辅导班。 怎一个累字可形容。 “上学哪累了，天天就在教室里坐着。” 他们现在才高一，课业松，一天八节课轻轻松松的。 他还寻思着，要不要带点针线活去学校做。 倒是顾小果，又带娃又上工，又要想法子贴补家用。 只能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快乐跟烦恼。 顾小果拥有过的教育资源是顾小军这代所没有的。 顾小军拥有的美好校园生活也是顾小果这代所没有的。 但好在，俩人都是在为对方着想。 有了顾小军的加入，麻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了起来。 太阳还没下山，顾小果就带着顾小军返程了。 “姐，要不再摘一会吧？” 就剩那么一小片了，不摘完可惜了。 “那你说用啥装？” 四个麻袋都装满了，背篓也装满了。 就连顾小军穿的背心都临时做袋子用了。 “那你等我周末回来再摘，你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 “等你回来花都谢了，没事，就剩这么点，两个半天我就能摘完了。” “姐——” “再叨叨叨的，信不信我揍你。”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顾小军长了一张高级脸，开口就是老妈子模式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哑巴新郎？ “姐——” “顾小军。” “哎。” “闭嘴。” “不要。” 待姐弟二人离开，荒草堆里探出两个人头。 要是顾小果在的话，定能认出，这正是昨天下山途中颠鸾倒凤的那对野鸳鸯。 第39章 该争争，该吵吵 方大为要起新房了，还是两进的大豪宅，全青砖。 人人都在感慨方大为的好气运。 而此时的方家，正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我不同意起房子的事情，二弟，老三的债务还没还清，你就大张旗鼓地起房子，咱们脊梁骨都得被戳穿。”方大勇愤愤说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方大为既然有钱了，那就更加不能让他出去自立门户了。 住在一起，他好歹还能带着一家妻儿蹭口肉汤。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若真让他搬出去了，这辈子恐怕…… 方大勇暗暗下决心，今天说什么都不能退步。 方大为抬眸，看着面容扭曲的方大勇，故作深沉的摇头叹息。 “老三的债务不是早就还清了吗？如果你说的是欠大队的那一百来块，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把我那份还完再动工的。” 谁不是千年王八成精，跟谁比道行呢。 他就是不进套，他方大勇能咋滴。 方大勇一哽。 没说替他还。 那就意味着，他一家老小还要起早贪黑，卖命还钱。 “咳——”方大勇假装咳了两声，说道：“二弟，虽然我知道这钱一人还一半是之前就说好了的，但你现在有能力了，理应帮衬一下我这个当哥哥的。 就算你不为我这个当哥的着想，你也要为我们亲娘想一想啊，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我吃苦受累吧。” 方大勇仗着自家儿子受方氏宠爱，肆无忌惮地进行道德绑架。 但今昔非往时。 如今的方大为，心眼子比渔网还多。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弯弯绕绕，早就是他玩剩的了。 “大哥这话说得也忒不中听了，咱俩的娘，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养呢。该我出的粮出的养老钱，我一分不会少。 俗话说，兄弟齐心，必能断金。有咱俩在，娘吃不了啥苦头。” 哎，他就是不进套。 打死都不进套。 有本事方大勇揍他呀。 那他更有理由不答应了。 一只嘚瑟的小人在方大为脑海蹦跶。 “那二弟能先帮我把债还清了吗，欠自家兄弟钱算家务事，欠外人钱算家丑。 二弟应该不会想听到，赞叹你豪华大房子的时候，旁人说，‘这有什么啊，他哥还不是欠着大队一屁股债’。 这种话连我都觉得难听，二弟应该也很不喜欢吧。” 方大勇直接把话挑明。 要是方大为拒绝了，那他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可就要重新考量考量了。 “大哥这是几个意思，打算明抢了？”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把我想得这么不堪的。” 以前方老三在的时候，方大勇方大为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现在呢—— 该争争，该吵吵。 哪怕在一个屋檐底下住着，也没几句话可说。 这就是人性。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让我帮你还钱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念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给娘养老的事情我担大头，以后娘跟我吃住，你每年给六十斤粮食，十块钱养老钱就好了。” 方氏虽不能下地挣工分，但家里家外这些碎活也得有人做。 方氏跟了他，他也能省心不少。 方氏踟蹰了一会，开口： “大勇啊，你弟弟的两个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娘想趁现在身子骨还能动弹，去帮衬帮衬。 你莫怪我，我也替你看了十来年的孩子了，是时候去帮帮你二弟了，我这个当娘的，一碗水总得端平了才是。” 吃糠咽菜跟吃香饽饽，方氏一秒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眼看着最大的底牌都倒戈了，方大勇面如死灰。 三天后，方大文的新屋开工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红旗大队。 方大文给帮工的人都发了一个红包。 钱不多，就是图个喜庆。 黄秋花则在不远处的空地给工人熬糖水。 她一改灰头土脸的模样，学着城里人的穿衣打扮。 大红色的碎花裙子，绿色的袜子，黑色的小皮鞋。 脸上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的雪花膏，在太阳底下反光了都。 “来，大娘，喝点糖水，甜甜嘴。” 尖声细嗓。 大家看在糖水的份上，也没有说什么不愉快的话。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土老帽，穿的什么东西，丑死了。” 在一片恭维声之中，这句土老帽尤为扎眼。 黄秋花恶狠狠地瞪去，发现是从城里来的知青苏筱晴，气势瞬间去了大半。 再看看苏筱晴身上穿的素白碎花裙，白袜子，小皮鞋，妥妥小文青。 再看看自己。 黄秋花攥紧了裙边。 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 “你什么东西，在人家大喜的日子挑事，你出门是把脑子夹门缝里了是吧。” 热心群众为黄秋花发言。 “把自己穿得跟个耍猴似的，还不许人说了啊。”苏小晴怒了努嘴，不满道。 就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的大为哥。 黄脸婆，占着他的大为哥。 也不知道午夜梦回，她的大为哥会不会被黄秋花的脸吓到。 想到这，苏筱晴看向黄秋花的目光更加不友善了。 “你以为你穿得多好看似的，一身素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奔丧去呢。我就喜欢秋花这身打扮，起新房下地基这种大喜事，就应该穿成这样。” 不喜欢方家人是真。 但他们更不喜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青。 一天天摆着读书人的谱，这不干那不干，净装闲蛋。 最最主要的是，这些知青还要分她们的口粮。 讨伐声四起。 这边的骚乱很快引起了方大为的注意。 只见他挤开人群，走到了黄秋花身边，扮起往日的老实模样，“怎么了这是。” 一双眼睛却直直看着苏筱晴。 喉结滚动，他与黄秋花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 “我……” 热心群众抢答：“没啥大事，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跑来给人添堵呢，我们很快就能疏通了，别担心，你去忙你的吧。” 苏筱晴用眼神勾了勾方大为，愤愤离去。 过了不久，方大为便找借口离开了。 黄秋花望着方大为离去的背影，一颗心惴惴不安。 第40章 有钱万事足 “谢谢各位婶子替我说话，这还有些糖水，你们带回去给孩子喝吧。” 婶子们嘴上推脱着，手中的碗已经递了过去。 没分到的糖水的人，黄秋花又额外给了糖。 就连二牛都得到了三颗。 见好就收。 拿到糖的二牛一刻也不逗留。 兴冲冲地往家跑。 “娘，娘，看，花生糖，快吃，可香了。” 二牛献宝似的递给顾小果。 “娘不爱吃，你跟哥哥弟弟分着吃。” 二牛还以为是顾小果不舍得，直接剥开糖纸塞她嘴里。 糖精的味道在口腔散开，顾小果皱起了眉头。 她说不爱吃是真的！ 请不要过度解读。 因为这糖是真的难吃。 “谢谢二牛，二牛真乖，二牛帮娘看一下弟弟哈，娘去后山砍些柴火，给咱猫冬用。” 勤奋的鸟儿有虫吃。 同理，勤奋的人家有火烤。 趁天晴，能囤一些柴火是一些。 “好的娘，我会在家乖乖的，娘早点回来。” 说话间，二牛又将仅剩的两颗糖塞进了顾小果的裤兜。 “娘带着去，累了就吃，别像傻妞她娘，糖低了。” 顾小果欣慰地摸了摸二牛的脑瓜子。 “那不叫糖低了，那叫低血糖，不过娘不会的，娘的身体素质杠杠的，壮的都能揍死一头野猪。你看——” 顾小果撩起袖子，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 几个月的辛苦劳作，让她拥有了绝对的手臂力量，手臂线条也十分显眼。 再加上小麦色的肌肤—— 顾小果自己看了都要着迷。 “娘可不是什么白斩鸡，娘厉害着呢。不过娘还是要好好夸一夸，咱们家二牛真好，娘可太喜欢二牛了。” 顾小果疯狂揉搓二牛的婴儿肥。 太舒服了。 撸娃的快乐。 谁懂？？？ 二牛脸颊通红，ua一下在顾小果脸上亲了一口。 “二牛也喜欢娘。” “二牛要是能乖乖看家，娘就更喜欢二牛了。” 无论男女老少，都爱彩虹屁。 看吧，二牛三两下就被顾小果忽悠得晕头转向的。 顾小果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 安顿好孩子，顾小果一根扁担，一把砍柴刀，几根手搓的麻绳，就出发了。 路过熟悉的草堆，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小果掏了掏耳朵，扬长离去。 一回好奇，二回新鲜，三回就没看点了。 万一再被两人看到，把她碎尸山野都有可能。 这风险，还是不冒的好。 顾小果悄咪咪地走远。 选了个更偏僻的地方，才开始砍柴枝。 咚—— 山川震动—— 顾小果脑袋轰的炸开。 完犊子，不会地震了吧。 妈妈呀，她的娃，她的身家，别震没了呀。 那她这几个月可就白干了啊。 顾小果撒丫子跑。 噌一下。 她发现自己悬空了起来。 缓慢转头，一张大络腮胡脸印在眼前。 她想叫，但被人捂住了嘴巴。 “嘘，别说话。” 顾小果点点头。 “我撒开你，你别说话，不然我就——” 络腮胡大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小果点头如捣蒜。 络腮胡大汉也慢慢松了手上的力道，确定顾小果不会乱喊乱叫之后，将顾小果放在了平地上。 顾小果呼吸自由后，脸色也渐渐正常。 “来山上做什么的？” 顾小果指了指地上掉落的柴刀，和她废了半天劲才砍到的半捆柴。 络腮胡大汉叹了一口气，默默捡起柴刀。 “噔——噔——噔——” 柴刀跟木头的撞击声在山林回荡。 顾小果僵硬在原地。 仿佛下一秒，就是自己脑袋开瓢的声音。 “川哥，野猪绑好了，走吧。” 顾小果这才发现，在她不远处，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坑。 看样子是这些人布好的陷阱。 一头奄奄一息的野猪躺在坑边边。 个大汉站在野猪旁，视线不时向顾小果这边扫来。 “你们先走，我稍后就来。” 络腮胡大汉头也不抬，继续跟手中的木头较劲。 传话的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小果。 随即带人离开了。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络腮胡大汉就绑好了两大捆粗细均匀的柴火。 “站好，手放下去，看看，挑的动吗？” 络腮胡大汉将手中的扁担放在她的肩膀上。 顾小果被压得踉跄了一下。 看到络腮胡大汉扶她的动作，立马立住身子，掂了掂柴火，夺过柴刀。 “我可以的。” 顾小果左扭右晃挑着一担柴下山。 但她今天是人间小倒霉蛋。 还没从络腮胡大汉的震惊中走出来，又跟刚刚结束运动的方大为苏筱晴撞了个正着。 两人肉眼可见地慌了。 顾小果面无表情地喊道：“让一让，被误伤可别怪我啊。” “弟妹……小果上哪砍得柴啊，一看就很耐烧。” “往上走，翻过山坳子，那里大把多。” 小样，还想套她话。 再过五百年吧。 “哦哦哦，那还挺远的，改天我早点出门再去。” 顾小果斜视了他一眼没搭话。 待顾小果走远，苏筱晴责怪地掐了一把方大为屁股上的肉。 “让你再等等，别猴急，晚上大把多的时间，你不听，这些好了吧，被人瞧见了，你自己想想怎么解释吧。” 苏筱晴佯装生气。 在背对着方大为的时候，都要笑开花了。 “好了好了，我的错，下次我尽量克制一下。” 方大为低声哄着。 “死鬼，讨厌。” 苏筱晴扭捏着躲开。 “小妖精，刚刚你对我这个死鬼可是爱不离手的。” 眼下无人，二人又肆无忌惮地玩闹了起来。 最后又滚到了不知名的草堆里。 被压得七零八乱的草：就没人替草伸个冤吗？ 被疼爱过后的苏筱晴，扭着腰肢回知青点去了。 大家瞧见她，哗的散开了。 更有知青，瞧见她脖颈的星星红点后，鄙夷的忒口水。 苏筱晴不以为然，而是举着镜子，美滋滋地照了起来。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 等顾小果把她跟方大为的事情捅出来。 那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方大为睡一屋了。 泥腿子又怎样？ 目不识丁又如何？ 只要有钱，还对她好，管他有家无家，有儿无儿。 苏筱晴拢了拢里衣里的两张大黑十。 有钱万事足，要什么皮囊。 第41章 认怂，她是专业的 回到家的顾小果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行，得赶紧吃颗糖压压惊。 可手哆嗦着根本撕不开糖纸。 二牛看到顾小果满脸淌汗，豆大的泪珠滑过脸庞，显得脸色越发苍白。 一边哭一边给顾小果喂糖。 “娘，你不要死啊，你死了二牛可怎么办。” 二牛把头埋进顾小果怀里，哭得好不伤心。 恢复了些力气的顾小果，拿手指戳戳二牛。 “崽啊，哭归哭，别把鼻涕擦娘身上，行不？” “娘你没死。” 二牛惊喜地抬起头。 “谁跟你说我要死了，快呸呸呸，只要呸得快，霉运就跟不上咱们了。” “呸呸呸。” 二牛吹起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好奇的三牛戳了上去。 鼻涕泡炸开，糊了二牛一脸。 恼羞成怒的二牛撵着三牛打。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顾小果象征性地拉了一下架，就看起了人类幼崽‘扒裤子格斗术。’ 缓了一会，恢复了些力气，顾小果就起身将柴火放到墙脚下。 又去看了看晾晒架上的金银花。 才开始准备晚饭事宜。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直到夜晚被噩梦惊醒，顾小果才发觉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顾小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没有金手指，没有锦鲤命。 没有糙汉柔情，不是娇软美人。 ，老天爷让她穿越的意义是什么？ 新版变形记吗？ 如果有一天，我的理想被风雨淋湿，你是否愿意回头扶我一把…… 新型扶贫？ 沧田桑海，更当阔步人间正道。 …… “老天爷，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顾小果在心里无声的嘶喊。 轰隆隆—— 雷鸣声响起。 顾小果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对不起，是我疯了。” 认怂，她是专业的。 可老天爷似乎没听到。 滚滚雷声越发响亮，狂风也开始肆虐。 此时顾小果根本顾不上什么神啊魂啊的，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金银花啊！ 都能卖钱了，可别刮跑了。 一通忙活。 连架子带簸箕，顾小果将金银花搬回了自己屋里。 有些吹落了，她就点着灯捡。 “娘。” 大牛探出脑袋，眼神迷瞪，头顶还竖着一撮呆毛。 “关窗了没。” “关了。” “那快回去睡觉，娘也回屋睡了。” “好。” 顾小果给鸡窝兔窝加盖了一张塑料布，检查了一遍门窗才回屋重新躺下。 这回没等顾小果开始胡思乱想，就已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空气中夹夹着阵阵泥土的芳香。 顾小果百无聊赖地在房门前伸懒腰，松筋骨。 “咚——” 菜地那边传来动静。 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木板上。 顾小果以为是鸡兔有啥事，披着蓑衣就冲进了雨里。 可六只鸡安安静静挤在角落里打盹。 几只兔子也在闭目养神。 瞧见顾小果来了，还使劲往身子底下扒拉稻杆。 顾小果添了几把干的稻杆，重新关上了兔笼。 “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小石子从外头扔进来。 “谁在外头乱扔东西，再扔我就喊人了啊。” “咻——”一块不明物朝顾小果的门面砸来。 顾小果下意识用手挡住。 绳子不偏不倚套在了她的手上。 绳子上，挂着一块两三斤重的五花。 顾小果惊慌地观望四周。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天上开始下猪肉了。 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提醒着她，是有人故意为之。 顾小果慌乱爬上墙头。 只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往后山走去。 那身形，那姿态，怎么看都像是那天的络腮胡大汉。 算了，不管了，就当是老天爷赏她的吧 毕竟穿来这段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顾小果喜滋滋地提着猪肉进厨房。 她打算今早上吃奢侈一点，吃野菜瘦肉粥。 剩下的，肥的熬猪肉，瘦的腌起来慢慢煮。 完美极了！ 屋内的顾小果满心欢喜熬猪油，屋外的苏筱晴都快把顾家大门瞪穿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么好的报复方家的机会，顾小果绝对不会放弃的。 但她都苦等好几天了，还没听到什么传言。 再拖下去，那个黄脸婆可就又要上位了。 苏筱晴急出一嘴水泡。 吃不香睡不香，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一直到雨停了。 苏筱晴的心思还没停。 三天两头就在顾家门口晃悠。 但顾小果沉迷于上后山摘蘑菇、捡地皮、挖竹笋……完美地跟苏筱晴错开了。 老话说得好，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顾小果刚跟顾小军八卦完方大为跟苏筱晴的事情，就遇到正主了。 还是以这般别致的开场。 “啊——” 顾小果一开门，就被门口的人影吓得尖叫。 尼玛。 谁家好人大早上躺别人家门口啊。 刚准备出门的花婶牵着阳阳走了过来，嘴里喊道：“咋了小果？” 惊魂未定的顾小果指了指地上那一坨。 “也不知道是谁，躺在我家门口，害我差点踩上去，幸好我脚收得快，不然硌着我脚，我上哪说理去。” 碰瓷碰到家门口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瞧着这打扮，像知青点的那些人。” “嘿——嘿——起床了。” 花婶上前摇了摇苏筱晴。 苏筱晴半眯着眼醒来。 在看到顾小果之后，眼睛瞬间放大，还泛着亮光。 “顾——” 看到周遭一堆围观群众之后，她又收了声。 “你好好的知青点不住，跑来给我当门神是几个意思，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反应不及时，你就要被踩扁了。” 顾小果有些生气。 如果是怕她传她的那些桃色片段，那大可不必。 她还怕脏嘴呢。 “我……” 这时，知青点的一群人围了上来。 “苏筱晴，你能不能不要大半夜的跑出去啊，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个知青点的负责人吃不了兜着走，你帮不了大家什么就算了，但你别害大家成吗？” 说话的是最早来红旗大队的知青李玉红。 “就是，你出去就算了，好歹帮我们把门带上啊，住着一屋姑娘呢，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一天天神叨叨的，现在还跑到别人家门口闹事，我们知青的脸地都被你丢尽了。” …… 还没等顾小果说什么，苏筱晴就被轰得体无完肤了。 顾小果乐得自在。 关门上锁，带着一家大小当‘采蘑菇的小男孩’去。 第42章 关起门来再分赃 寡不敌众。 苏筱晴形单影只，哪里是那群知青的对手。 很快就败下阵来。 “苏筱晴，你不趁现在多囤些吃食，我看你冬天怎么办。” “要你管。”苏筱晴没好气地回道。 反正她有人养。 才不要苦哈哈地去捡野菜烂菌子。 “随你，到时候别找上我们就行了。” 临走前，李玉红温馨提醒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粮食还没交呢，明天还没交上，我们就不跟你搭伙了。” 知青们闹得不欢而散。 苏筱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直奔方家去。 顾小果无心这场嘴皮之争，进了后山。 带着他们舅甥四人，直奔蘑菇最多的地方。 “发财了发财了，大牛，拿背篓过来。” 顾小军一边挽袖子一边走上前。 锋利的小刀在鸡腿菇根部上边轻轻划过，白白胖胖的鸡腿菇就落入手中。 随后顾小军又将根部用泥土落叶重新埋了起来，并做好标记。 等待下一次雨后，再来采摘。 “小军，过来，这里还有。” 顾小果轻轻扒开枯枝落叶，成片的鸡枞菇猫在下面。 顾小果脑子里已经循环播放菜谱了。 清炒鸡枞菇、鸡枞菇炒肉、鸡枞菇汤…… “哎，来了。” 顾小军就跟着忙碌的小蜜蜂一样，哪里有菇哪里钻。 在别人还在苦苦找寻时，顾家人已经守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背篓歇息了。 平菇、牛肝菌、羊肚菌、鸡枞菌、鸡油菇、红菇…… 白的、灰的、红的、黄的…… 让人眼花缭乱的。 “姐，你是怎么知道哪里有菌子的呀。” “大概是我的美丽在指引方向吧。”顾小果轻抚自己的脸蛋，十分臭美的说道。 “不能吧，这蘑菇还没吃嘴里呢，怎么就出现幻觉了呢。”顾小军自言自语的走远。 顾小果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糟心弟弟—— “姐，你在这坐着，我先把这两筐背回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是天天都有好运气，能找到这么多菌菇。 “行，把花婶跟你秀娟姐也喊上，对了，再拿几个麻袋，一会带你们去搞好东西。” “好。” 顾小军为了不引人注目，又放了几把野草在上头。 这才雄赳赳气昂昂，一手一个背篓提回家。 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谁知道半炷香不到，顾小军就领着花婶和郑秀娟她们过来了。 顾小果看着她们背篓里可怜巴巴那么点菌子，二话不说领着她们去摘。 “这一片，还有这一片，都是可以吃的菌子，但你们摘的时候小心点，留着根，还能长。” 话刚说完，三牛就拿着连根拔起的羊肚菌跟她显摆。 顾小果的唇抿成了一条缝。 亲生的，十月怀胎生的，打人犯法的。 “娘，快吃。” 三牛将带着土的羊肚菌怼进顾小果嘴里。 顾小果钳住他的手腕。 “你们先摘，我带三牛去看看风景。” 人生处处是风景。 眼前的花花草草是风景。 看花花草草的人也是风景。 亦如被围观的三牛一样。 …… “哇呜——错了，错了。” 三牛的哭声传到众人耳中。 一开始想调皮捣蛋的小子们，此刻也安安分分的跟在大人身边，当一个背篓移动器。 “好了，别哭了。” 顾小果一开口，三牛立马止住了抽泣。 啥也不说。 红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小果看。 顾小果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但面上还是板着张脸，十分严肃地跟三牛讲道理。 “你知不知道很多菌子是有毒，不能乱吃的，你啥都往我嘴里塞，是想换个娘是不？” 倒霉孩子—— 气死个人。 “娘说摘，那就能吃。” 顾小果一噎。 “那我还说不要连根拔起呢？你怎么不听。” 自觉心虚的三牛，扣着自己衣摆的破洞。 要是这是条地缝就好了，给他钻进去躲躲风头。 “好了好了，走吧，不许哭了，乖乖地跟在舅舅哥哥身后，不然娘下次不带你来后山了。” 三牛一听就急了。 “我乖乖的，我去找舅舅哥哥。” …… 被教训了一番的三牛，即便再眼馋，也不敢对那些菌子下手了。 反倒嚯嚯起了顾小军来。 “舅舅加油，舅舅最棒。” 三牛扭着屁股，在顾小军旁边给他加油助威。 顾小军面色复杂，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才避免了三牛的屁股怼在脸上。 “三牛，你搁哪学的呀，跳得这么好看。” 捧场王——花婶上线。 “小花教的。” 小花？ 顾小果也不知道小花是谁家孩子。 论人际关系，她还没孩子的交际圈广。 “跳得真好，再给花奶奶跳一个。” 看着三牛重新舞了起来，顾家人默默后退。 顾三牛是谁啊，没见过，不认识！ 三牛：好样的，一舞结束，家没了，人散了。 …… 菌菇再多也架不住人多。 有些品相不好或者太小的，她们也看不上眼。 于是又商量着去采鹅肠草。 “这几天可能全大队的人都来后山了，现在去估计草根都不剩了。” 要不然就不在外围，往里找找。 但危险系数是翻倍增长。 她能找到这么多菌子，都是得益于找草药时的发现。 “回吧，摘了这么多菌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别急，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顾小果领着众人来到了竹林里。 花婶搓着自己的手臂，十分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你带我们来这做什么，阴阴凉凉的，瘆得慌，快走。” “那肯定是有好东西才来啊，小军，你守着这个小洞。秀娟，这个洞交给你。花婶，你就负责你脚底下那个。 大牛，把麻袋分给大家。 一会听我指挥，我一点烟，你们就拿麻袋罩住洞口，别让到嘴的肉飞走了哈。” 肉啊—— 一听到肉，孩子们眼里闪着精光。 手忙脚乱的就要去帮大人套麻袋。 “一会你们别乱喊乱叫，把人引来就不好了，听到没。” 顾小果仔细叮嘱孩子们。 毕竟大队上有规定，凡是在后山抓到的野味，一律上交。 可她舍不得。 “嗯嗯——” 孩子们忙点头。 顾小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草，点燃塞进洞中。 不多时，顾小军那边的麻袋就传来响动。 “姐——”顾小军低声惊呼。 “嘘，还有。” 顾小果添了一把湿哒哒的草，明火变浓烟。 顾小果自己都险些被熏得睁不开眼。 好在收获还不错，四只肥硕的竹鼠在麻袋里挣扎着。 顾小果将冒烟的草浸入水里，又堵在了洞口上。 “走吧，回去再说。” 关起门来再分赃。 第43章 大棒骨 顾家内—— 烧水的，拔毛的，洗内脏……忙成一团。 众人围着四只杀好的竹鼠犯起了愁。 竹鼠肉不比猪肉，腥一些，还柴。 做得不好吃也是种折磨。 “红焖吧，红焖的香。” “红焖的费油，要我说，烤着吃最好。” “干煸的有嚼劲。” “铁锅炖才得劲。” 众人争得面红耳赤。 “你们有四只，一种口味做一只不行吗？” 花婶一拍大腿，“有道理。” 说着花婶下意识地就去拍那人的肩膀，“不得不说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 “还……还好吧。” “五华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咱大队出了名的好脑子，秀娟嫁给你，可谓是强强联合，你俩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五华…… 被点名的高五华，正从外头挑水回来。 花婶努力的眨着眼睛。 她眼前的人是高五华，小军在五华身后…… 那站她旁边的是谁？ “啊——” “鬼，鬼啊……” 花婶都抖成筛子了，还不忘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婶，我不是鬼，我是人。” “人？那你就是贼，抓贼，快。五华，抓贼。” 花婶反应过来后，抄起竹竿就去捅人。 “等等等，花婶，这人我认识。”顾小果半挽着裤腿从菜地里出来。 一手提着大棒骨头，一手握着红薯叶。 红薯叶绿油油的，看起来格外鲜嫩。 “别误会别误会，友军，自己人自己人。” 顾小果拔开尖头竹竿，“介绍一下，林溪山，这一片的山民，来给咱送大棒骨的。” 顾小果晃了晃手中的大棒骨。 林溪山实在。 骨头棒子上还粘了不少肉。 剃一剃，又能炒一盘菜。 噢，对了，林溪山就是顾小果那日在山上遇到的络腮胡大汉。 几个孩子瞧见猪肉，兴奋得直嗷嗷。 “嘘，少嚷嚷，生怕没人知道你在偷吃肉是不，快去厨房里干活，别在这惹事。” 郑秀娟暴力带娃，直接给叫得最欢的高向民一个大暴栗。 高向民也不恼，晃着郑秀娟的手臂撒娇道，“娘，你最好了，给我煮肉肉吃好不好。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督促高向党和高向兰干活，决不让他们偷懒。” “没大没小，向党是你哥，向兰是你妹，哪有你这样直呼大名。” 三个崽子一个样。 喊哥会烫嘴。 一口一个大名的喊着，大队的人没少笑话她家孩子。 “瞎讲究，起名不就是用来叫吗？不然跟猪有什么区别。 难道我们的名字这么见不得人？” 郑秀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秀娟啊，你少听那些长舌妇嚼舌根，我们这叫感情深，他们不懂。”高向民故作深沉，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秀娟也是你喊的，小兔崽子，一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今天老娘不把你揍趴，老娘跟你姓。” 林溪山显然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呆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花婶赶忙将他拉出‘战火圈。’ “别介别介，我跟秀娟都是乡野之人，粗鄙惯了，但我们没有恶意的哈，我们也不是那种随意打骂孩子的人。” 除非真的忍不住。 不然一般都是先动口。 因为懒得动手。 “我们家小果可好了，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更别说对孩子说什么重话了。我敢保证，大队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我们小果那般，秀外慧中、贤良淑德的居家小能手，谁要是能娶到我们家小果，那绝对赚大发了。” 花婶上下打量着同框的俩人，眼里开始冒着粉红泡泡。 不明所以的顾小果还扭头对着花婶和林溪山龇牙笑。 下一秒。 “顾三牛，你他娘的又拿我衣服擦手，小妖精，受死吧。” 顾小果撵着三牛，郑秀娟追着高向民。 给了俩人至高的待遇——混合双打。 花婶眼都不带眨，继续说着瞎话。 “看，我们小果骂起人来都这么温柔，我要是个男人，我根本就凶不起来。” 刷——顾三牛从花婶眼前跑过。 又刷一下——顾小果从花婶眼前追过。 “我都说了，你还擦，顾三牛，我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花婶有些编不下去了。 找了个理由就润了。 林溪山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怎么这些山下的人，跟他家里长辈说的不一样的。 貌似也没有他想像的这么狡诈吧。 相反，还有些小可爱。 找回场子的顾小果坐在板凳上，无情的嘲笑着躺在地上的三牛。 “哟，哟，好可怜哟，有人遭打咯，要哭鼻子咯。” 情绪酝酿到一半的三牛立马爬起身。 打了一下顾小果的膝盖，然后飞快逃走。 顾小果念在有外人在，到底是忍住了。 心想，这一下她日后必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林老弟，让你看笑话了，来来来，刚摘的红薯叶尖尖，可嫩了，你一道带走。” “谢了，那我就先走了。” 林溪山径直走向自留地，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长腿一跨，翻出了围墙。 顾小果看得眼角直抽搐。 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走茅坑，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小果啊，你从哪认识的老弟啊，感觉这……不太灵光的。”花婶指了指太阳穴，意味一目了然。 顾小果叹气，她也想知道啊。 又是送肉，又是送骨头，送完就走。 不是傻，就是有所图。 但她身无三两银，也没什么可图的啊！ 花婶跟郑秀娟一左一右，将顾小果圈在角落。 “老实交代，你俩进展到那一步了，这翻墙的熟练度，没来过七八回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经验来自于实操。 实操成功于配合。 配合约等于俩人你情我愿。 花婶二人被自己脑部的画面乐得嘎嘎叫。 “我发誓，我们真是清白的，他来就是想拔些菜秧子回去种，不信你们去菜地看，空了一大片。” “当真？” “一点菜秧子之外的事情都没发生？” “这样那样也没有？” 顾小果连连摇头。 二人陷入了沉思。 顾小果无奈的摊摊手，苦头吃多了，让她走走狗屎运也不为过吧。 是的，顾小果将这一切都归功于运气。 反正她不相信是什么情情爱爱。 你见过第一眼就想把他当姐妹的人，能变成自己男人？ 反正她没有见过。 顾小果坦坦荡荡的样子，让俩人直接失去了八卦的兴致。 转而准备起了晚饭。 这一餐，是顾小果穿过来之后，吃得最丰盛的一餐。 第44章 雨积成涝 阴沉沉的天气持续了好几天，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哪哪都不能去的顾小果，手拿课本，给四个孩子启蒙。 花婶则坐在厨房门口，给糟心孩子们缝裤裆。 她就纳闷了，都是两条腿，两瓣屁股。 这几个皮小子的裤裆怎么老穿洞啊。 邪乎—— 太邪乎了—— “哎，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噢？” 墙头都披上了一层青苔。 滑溜溜、绿油油的。 地势低的地方，已然成为一片‘汪洋’。 “谁知道呢，这得老天爷说了算。不过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大太阳的，今年稀了个奇的，天天下雨。” 花婶将咬断的线头呸了出来。 抻了抻裤子，确认缝好了，又拿起下一件。 “这雨要是能分一点给北边就好了。” 旱地旱死，涝地涝死。 “是啊，听说北边的地都开裂了，根本种不了粮食。但咱们这都快成池塘了，也不知道庄稼怎么样了。” 雨积成涝。 这栽下去的苗才扎根，哪里经受得住这种大风大浪。 早晨她出门就瞧见田里的稻苗倒了一片。 “刚子嫂现在怎么样了，还吐得厉害吗？” “现在不吐了，但又开始嗜睡了。但我知道，肯定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这女人啊，怀胎十月就好比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受罪了。” 所以有了阳阳之后，她便歇了催生的念头。 儿孙嘛，自有儿孙福。 不插手，也是她的福。 当她儿媳妇说她又怀孕的消息时，她还是挺惊讶的。 “可有想过把刚子嫂接回来养胎？” 算算日子，现在也五六个月了。 “我有提过，但回不回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其实有时候我还挺后悔把你刚子哥送去部队的。 他爹又走得早，我一个人住着怪冷清的。 可不送他去，他就得在地里刨食，当一辈子的庄稼汉，更别提能有现在的成就了。” 屋门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屋内，四个孩子在本子上写着歪歪扭扭的1-10。 写完还相互比丑。 “你俩咋还坐在这唠嗑，快去地里，出大事了。” 郑秀娟披着蓑衣匆忙赶来。 雨水打在脸上，糊了一眼。 “花婶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去一趟就成了。” “是啊花婶，外头路滑，你在家看孩子就成。” 顾小果系好塑料膜，拿上蓑衣便跟着郑秀娟跑走了。 “出啥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顾小果跟着郑秀娟的脚印走。 饶是如此，鞋裤上还是沾满了黄泥。 “稻苗全都飘起来了，得把苗重新栽下去，不然来年开春，就真的没粮吃了。” 放眼望去，刚有了些绿意的稻田，又变得光秃秃的。 稻苗成团地飘在水里。 根须被水泡得白白净净。 “这还能长？” “管它能不能长，先种下去再说，我公公已经安排人去育苗了，长不了再补。” 雨水打在塑料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顾小果顾不上这么多。 捞起稻苗，又深深地怼进田里。 稻田水深，稻苗栽下去只见得到一小截。 可惜天不由人。 越是想雨小，雨下得越是大。 不少稻苗顺着水流飘到了河里，又飘向了下游。 大队长挨家挨户去喊人。 除了老的小的，半大的小子也被拉来了。 一群人，就跟不知疲惫的机器，从早干到晚，午饭也是随便对付两口就了事。 夜晚，顾小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花婶已经做好晚饭了。 顾小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种苦逼的日子一连过了几天。 好不容易保住了七成的稻苗，花生地那边又出事了。 花生苗死了大片。 都是从根烂起的。 大队长刨开来看，发现事先准备好的良种，被换成了营养不良的豆丁。 顿时火冒三丈。 “这块地是谁负责的，我挑出来的花生种呢，别告诉我会自己缩水，变成指甲缝大的豆丁。” 在场的无人应声。 “长不出花生，年下就没有新油吃，没有油水下肚，我看你们走路打不打颤。” 大队长气到声音发抖。 “大队长，这块是方家人负责的，我们种的花生苗可不是因为豆种不好才死的，你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啊。” 大队长一连跑了好几块花生地。 发现正如大家所言。 气势汹汹的带人找方家人算账。 顾小果累得直不起腰，自然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趁乱回家睡觉去了。 花婶倒是无比积极。 “你在家睡，我替你去瞧瞧。” “路滑，你少出门。” “我杵着棍子去，摔不了。” 方家—— 方氏正指挥着方大勇冒雨补屋顶。 “这么大雨，我眼睛都睁不开，怎么补。” “你就随便盖一盖，让雨水少渗些进来不就好了吗？” “你说的轻巧，你来。” 方大勇噌噌噌从梯子上下来。 “我一把老骨头，我要还能上去补瓦，要你来做什么。” “那你去喊二弟。” 方大为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方大勇明明是瞧着他出去的，还说这样的话，说明心里对她这个当娘的是有怨的。 见方大勇甩脸子走人，方氏忍不住嘀咕，“爱补不补，反正是你家娃的屋子。” 就是苦了她的大乖孙。 方氏叹气，自从她应下以后跟方大为一家过，方大勇一家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可如何是好。 方氏一脸惆怅的坐在房门口。 “方大勇，方大为，出来。” 听到响动，方氏猫着身子进屋，把门关了起来。 敲门声一阵比一阵大。 方大勇硬着头皮开了门。 “大队长，大下雨天的，你找我啥事？” “还能有啥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大队长将花生苗往他的跟前一扔。 “这不挺好的吗。” 叶子翠绿翠绿的，一看就很有生机。 这要是他种的，他能吹上一整年。 “你那只狗眼看到它好了。方大勇，我问你，当初我发下去的豆种是不是被你昧了。” “大队长冤枉啊，我哪有那贼心啊。” 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屋内的黄秋花，竖着耳朵，贴在窗户底下。 听到大队长的话，噗的笑出声来。 他没贼心，他媳妇有啊。 谁让他有个嘴馋的好大儿呢！！ 第45章 杀鸡儆猴 十问九不知。 大队长就连把他赶出大队这种狠话都放了，方大勇就是不认。 “爹，我娘呢，她不是说给我炒花生吃吗？死哪去了？” 冒雨回来的方文杰一把踹开方家大门。 军绿色的斜挎包被他弄得脏污不堪，露出里头皱巴巴的课本。 方大勇惊恐地看向方文杰。 花生？ 花什么生？ 是大队长说的那种花生吗？ 方大勇心头涌出一股不好的念头。 “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咱家哪有花生给你吃。”方大勇假装镇定说道。 “咋没有，你们屋子房梁上吊着一大篮呢，我娘呢，我要吃焦一点的，你让他炒久一点。” 方文杰就跟个小霸王一样。 要东西就一定要到手。 这不，直接赖在方大勇屋子门口不愿走了。 大队长阴沉着一张脸从屋内出来。 “是这篮子花生吗？” 沉甸甸的，看来昧下的还不少。 “大队长？” 方文杰有些讶异。 这大下雨天的，大队长不在家睡大觉，来他家做什么。 还进他娘屋里拿花生。 难道…… 方文杰狡黠一笑。 这时，搜寻无果的人纷纷回话。 “大队长，厨房没有。” “大队长，堂屋也没有。” “大队长，这个屋里也没有。” …… “不用了，在这呢。” 大队长将篮子举高，露出里面个头饱满的花生仁。 方大勇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 完蛋了，他完蛋了—— 这是他倒下前的唯一念头。 最后方大勇被人手忙脚乱的送去了赤脚大夫那。 那篮子花生仁也被大队长拿走了。 至于方文杰。 闹了半天，差点捅破天，也没吃上心心念念的花生。 在屋内看完全程的黄秋花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 还以为有好戏看呢。 她大伯哥也倒的太及时了吧。 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大队长找出花生问责的时候倒。 可惜咯！她布局了这么久，白瞎功夫了。 此时大队办公室内—— “大队长，我都去问了，除了咱们大队，周围的大队都遭了殃，地里的庄稼死了一大片，就算没有方大勇偷拿花生种的事情，种下去的花生也是养不活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就好比这雨水，往年比这下得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也不至于淹死这么多的庄稼。 “粮仓里还有多少粮食？” 赵会计欲言又止。 “你说，知道真实情况，咱们才能想对策解决。” 大队长叼着烟枪。 想再添些烟丝，却又不舍得。 今年这情形，粮都种不活，更别说烟叶了，还是省着点好。 大队长抽完最后一口，便将烟枪挂在了腰间。 “供咱大队的人吃的话，勉强能撑三四个月。” 一天两顿，一顿半碗，四个月还是可以的。 “老赵，喊上村里的后生，等雨小了，咱们就进山。另外，方家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人人都像他们那样，要组织要纪律做什么，当摆设吗？” 幸好他将苗拔起来看了。 不然根本发现不了里头的腌臜事。 又幸好今年花生种的晚，还有迹可循。 但福祸相依。 …… 今年的年，怕是过不好了。 “但看方大勇的样子，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管他知不知情呢，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他还能翻了天了不成。” 他作为一家之主，管教不好家里人，也是种罪过。 下午，一张告示贴在了大队的小黑板上。 方家人偷盗公家财产，扣半年工分杀鸡儆猴，如有再犯之人，直接扣一年的工分，并押送镇上，秉公处理。 顾小果知道这个处理结果的时候，才刚刚睡醒。 脑袋懵懵的。 花婶在一旁眉飞色舞的跟她描述当时的场景。 “黄春花直接躲回娘家了，连面都不敢露。 先前她还吹嘘自己娘家多富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要真像她说的这么好，也不至于连做种的花生仁都偷。” 她们也会偷偷拿些花生来充饥。 但都是拿干瘪难发芽的吃。 黄春花倒好，专挑个头大的吃，太上皇都没她会享受。 “万一真是她娘家人给的呢？”顾小果问道。 大队长直接搜屋子的操作是她没料到的。 “大队长早就托人打听好了，不是她娘家的。 我偷偷跟你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她二弟不是娶了个知青吗，我听说那个知青可厉害了，一进门就手握黄家的财政大权，吃喝拉撒样样要经过她点头，这黄春花能从娘家捞到好处才怪。” 黄春花越惨，花婶越替顾小果开心。 这老话说得好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人太甚不留余地。 “方氏呢？方氏不是最宝贝方文杰的吗，方文杰闹得左邻右舍都不安宁，她就这么坐得住？” 往日方文杰破块皮她都要死要活的。 今天的行事，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切，别提了，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 而且她现在是跟方大为一家吃住，为方大勇一家出头算怎么回事。 真的小果，幸好你早早脱离出来了，不然就要跟着她们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可不值得了。” 顾小果在心中窃喜。 可不是嘛，跟着方家人，迟到丢脸丢到姥姥家。 哪像她现在，有吃有喝，除了累了点穷了点，小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心的。 “哎，花婶，那大队长有说怎么办吗？这么多地就荒在那里吗？” 要是能拿来给她种大棚菜就好了。 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从此走上养老的康庄大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心情好时，就出去走走。 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嘿，醒醒，想啥呢，都流口水了。” 顾小果傻笑了一声，擦了擦湿润的嘴角。 “想到昨天吃的肉了，又馋了。”顾小果瞎陬了一个借口。 花婶咂嘴，“我也想。” 细细品味，仿佛嘴里还有肉味。 “你还没说呢，大队长有说地里种啥不？年底能吃上大米饭吗？” 总不能大过年的还是红薯饭吧。 年三十一家人齐放屁，乒乓作响迎新年吗？ 那画面也太美丽了吧！ 不敢想不敢想。 “谁知道呢，不过中午的时候赵会计挨家喊人去开会商量了，你家大牛不是也去了吗，等他回来问他呗。但现在种啥都不赶趟了，就算种活了，年下能不能结果实还难说呢。” 种地那也得有种子啊。 全国到处都是灾，种子价格都翻倍了。 大队穷哈哈的，买不起啊！ 第46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大队办公室里—— 围满了人。 大队长坐在最中间。 “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有两个事。” 大队长眼神扫过在场的人，目光在扫过大牛时顿了顿。 “大队好端端的糟了灾，收成还不知道有没有往时的一半，年底还要交公粮，分到手的粮食，能不能撑到撑到明年六月稻子熟很难说。 所以喊你们过来，看看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大牛左看看右看看。 发现就自己一个小孩子，默默的将兜里的纸笔拿了出来。 他娘说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他人小，肯定没大人脑子好使，那就记下来。 他现在可是代表一整个老顾家，要做到准确无误，转递大队长的意思。 “大队长，咱们能不能申请不交公粮啊，上头看在咱们遭灾的份上，应该能通融通融吧。” 前阵子才捐了这么多的粮食。 不看佛面也看僧面。 这粮食不能白捐咯。 “你去申请吧，我这大队长也让你当了。”大队长厉声道，“捐粮是组织的决定，每个大队都要响应号召，你现在拿这个说事，不是把小辫子送到别人手上吗？” ‘先进大队’从此无缘不说，一顶‘破坏团结’的帽子扣下来，他们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能咋办，凑钱买种子吗？” “凑啥凑，我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凑。” “要是没有捐粮那回事，我还能凑，现在没门。” “实在不行我们集体去镇上找领导，我就不信上头会坐视不理。” 摆烂吧—— 一起挨饿，一起上西天。 众人的想法层出不穷又千奇百怪。 大队长沉着脸，静静的听着大家在争辩。 “那就种红薯呗。”大牛小声开口。 “红薯好长活，插根巴掌长的红薯藤就能种活，不比大米饭好吗？”干嘛一直纠结于买稻种。 小孩的想法很天真。 种不了稻子就种红薯呗。 有啥种啥，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为什么大人要这么执着呢。 “去去去，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红薯哪有大米饭香。” 顾小果心真大。 这么重要的会，喊一个孩子来做什么？ 唱儿歌？鼓舞士气？ “你们又不愿凑钱买种子，又想吃大米饭，你问问菩萨朝那拜，能实现这种大白梦。” 跟顾小果待久了，大牛身上也多了几分顾小果的影子。 说话的神情跟语气尤为像。 不少人看着大牛，就联想到了顾小果那个暴力婆娘。 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大队长抬手示意，“大牛你说。” “稻子能种活多少种多少，没稻苗的田地就用来种红薯。 花生看看还有多少苗是活着的，移植到一块地去，起垄，盖膜。 玉米地也别空着，把大豆也种上。 剩下的地就种青菜，多追肥，争取两个月有收成。 收完青菜就立马种春油菜，十月种，来年三月开花，四月结籽，五月收果，养的好，一年的油都不用愁了。” 他娘说了，大队种的花生不给力。 产量低，质量差，出油率低。 一天俩茬不停歇的种，也供不上大家的需求。 倒不如换成油菜花，先吃菜叶再吃菜籽油，完美！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听起来还怪有道理的。 “我娘说的，可不可靠试过不就知道了吗，再不济也比你们在这干坐着强啊。” 事实上，是顾小果跟顾小军说，他在一旁偷听到的。 他不懂他娘说的氨基酸，说的钾肥是什么东西。 但他听懂了产量高。 产量高好啊，不用饿肚子。 本来代表他娘来开会，他是不想出头的。 但看着一屋子大男人，只会发牢骚，他是真的愁啊。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大豆跟玉米种一块的，能行吗？” “我也不清楚，大队长爷爷自己问我娘去吧。还有，大队长爷爷，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能快些说吗，我记完还要回家给我娘做饭。” 大牛拿着本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本子上，画着众人看不懂的圈圈框框。 “第二件事就是，我打算召集村里的后生，进后山深处——打猎。” 打猎换钱买良种。 “大队长，我觉得大牛说的挺有道理的。” “是啊大队长，我挺爱吃红薯的，我们就按大牛说的办吧。” 后山啊！ 在外围晃悠晃悠就行了，再往里走他们可就不敢了。 又是老虎又是狼的，几条命都不经造啊。 “红薯藤多的是，现在种下去，三两日就能扎根了，大队长，就种红薯吧。” …… 大家都说种红薯，只有大队长跟赵会计关心大牛说的油菜花。 遣散了众人，大队长跟赵会计护送着大牛回顾家。 顾小果看到两老一少的组合，还愣了一下。 随即擦干净身上的手，迎了上去。 “大队长，赵会计，喝水。” “水我们就不喝了，现在来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这个间作是什么东西，这个油菜花又是什么东西，真的能榨油吗？” 顾小果懵逼。 这件事情他只跟顾小军说过啊。 这大队长又是怎么知道的。 心虚的大牛贴在墙边，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从哪听说的啊？” “这你就甭管了，你就说应该怎么做，我们全力配合。” 死活当作活马医。 最差的结果就是饿肚子。 那还不如拼一把。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所谓的间作就是，在同一块地里，种两种或多种庄稼，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增加光照的时间，降低病虫害。” 顾小果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 大队长跟找会计听得一头雾水。 大牛倒是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在小本本上记录着什么。 “那我们现在应该什么跟什么搭在一起种。你放心，无论种不种得成，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出谋划策的时候就当鹌鹑。 出力出结果的时候就首当其冲当大喇叭。 他不一巴掌拍死这种人，他都枉当十几年的大队长。 “花生垄作，大豆跟玉米间作。大队长，赵会计，我有个想法，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 三人一直从下午聊到了深夜。 临走时，大队长手里拿着写满字的本子。 “得了，不用送了，快回去歇着吧，明天我带人，你带上你的脑子，我就不信了，干死干活还吃不上饭了。” 大队长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事业心爆棚。 第47章 脑子还是新的好使 没有人知道顾小果带着大队长跟赵会计捣鼓什么。 他们只有干活的命。 今天去盖膜。 明天去起垄。 后天去搭棚。 …… 没有一天消停。 要不是能赚工分，他们还真不想跟在顾小果几人后头折腾。 “这好好的膜，铺在地上，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要是用来糊墙，想必他的床板就不会发霉了吧。 “我问了，这玩意只能去厂里买，一尺这个数。” 堪比一尺布的价格。 布还能做成衣裳穿。 这膜往地上一摊，吃不着用不着，啥都没有了。 “别的大队都在想方设法囤粮食，就咱在这东搞西搞混日子。” “哎，我听说红渠大队要泄水库了，要不你跟我去红渠大队？” “去干啥？你不会想抢他们水库里的鱼吧？” “我能是那种人？” 强盗才会去抢。 他是去开口问。 一个是人品问题，一个是脸皮厚度问题，两者性质不一样。 “你不是？” 两个大男人嬉闹着走开。 顾小果见人离开，才从暗处出来。 不是她见不得人，是她手里头的大排骨见不得人。 “娘，你出门捡到钱了啊？” 大牛见到半扇排骨，却没有迎上去。 而是蹲在地上，一边糊火柴盒一边开口。 “你舅给你拿的火柴盒？” “嗯，我让他拿的。”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干点，反正挣到的都是自己的，不亏。 “你糊一个火柴盒有多少钱。” 火柴盒不能压着。 所以满满当当两大麻袋摆在屋里。 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糊十个有一分钱。” 哪怕价格如此低，也多的是人抢着干。 顾小军还是托同学的关系才拿到货的。 “娘，你别转移话题，哪来的肉？” “你溪山叔给的。” 林溪山？ 大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络腮胡大汉的形象。 无缘无故给他娘送排骨，难不成是…… 大牛甩甩脑袋。 他娘又懒又勤，还有心上人，应该是瞧不上什么林什么溪山的。 “你就不好奇他为啥给我吗？” 大牛摇头。 只要不是拱他娘这个老白菜，管他为什么呢。 大不了他多糊些火柴盒，赚了钱，等那些人上门要债的时候，帮他娘填窟窿。 大牛忙着，顾小果便使唤二牛去跑腿，“去喊花婶还有你秀娟姨过来，我有事找他们。” 屋内，花婶伏在饭桌上，盯着那扇排骨，眼里都快冒火了。 “他当真这么说，用青菜换肉？” 哪来的大傻子？ 拿一斤难求的猪肉去换垂手可得的青菜。 “对，越多越好，所以花婶，你家菜地也别种红薯了，咱们种些新鲜的玩意。” 顾小果早就去农机站打听过了。 西红柿、青瓜、毛豆、豆角、茄子……这些家常菜多的是种子。 就是大环境下，菜种的价格不太美丽。 饶是如此，顾小果还是咬牙花大价钱，揽下了大半。 农机站的工作人员都快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 毕恭毕敬地送到门口，还送了不少苦瓜、紫苏跟香菜的种子。 “能行吗？” 秋冬时节，大地都是黄澄澄的一片。 枯黄的草……枯黄的树……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冬下除了萝卜就是白菜，多种些不同的，给自己改善伙食也好呀。” “嗯……”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冬天只种得活这些呢。 花婶同情地看着顾小果。 这孩子，大概是前些日子忙傻了。 她明天就去跟大队长说说，给她放两天假，活动活动脑子。 “小果，你跟大队长折腾盖那个什么膜，就是为了种青菜是吧？” 郑秀娟恍然大悟。 “是，也不全是，不过现在我们要先在自留地里试点，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家这一亩三分地，根本不够用，你们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干？” 顾小果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游走。 答应吧！ 求求啦！ 孩子不想每天苦哈哈地上山采草药啊。 很多蚊虫蛇蚁哒。 孩子的小腿全是丑丑的疤，孩子想要份稳定收入，提前过躺平生活啊。 花婶顶不住顾小果乞求的眼神，应声道：“行行行，我跟你干，我要做什么，你说就是了。” 左右她跟阳阳俩人也吃不了多少青菜，那就跟着顾小果一起干吧。 干成了，她就能躺平养老了。 干不成，也不知错过了一季蔬菜而已。 况且这排骨是真的诱人啊。 可馋死个人了。 “加我一个，我明天就把地整出来。” 大队长都听顾小果的话，她跟着大部队走，肯定没错。 呸……什么大队长，那是她公爹，差点忘了这层身份。 “行，这是你的排骨，这是你的，吃了这份排骨，咱今后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红旗大队女首富的宝座，她来了。 …… 郑秀娟的效率果然很高。 才说完，第二天下午就让顾小果去她家实地考察，开始种菜。 “你家有竹篾吗？” “有。” “插上。” “插哪？” “插我头上。” “顾小果，我去你大爷的。” 郑秀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顾小果。 刚认识她的时候，也没发现她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一个人啊。 有些话，听得她一愣一愣又面红耳赤的。 “哎呀呀，我的好秀娟，别气别气，公子我这就来教你如何播种催芽。” 顾小果学着戏文里的强调，把郑秀娟恶心得鸡皮疙瘩直起。 “我男人就在你身后，你再多说一句，小心他一粪瓢扣你脑袋上。” 顾小果回头问道，“高五华，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媳妇的姐妹惹不得。” 不然纷纷钟劝分不劝和。 无辜受牵连的高五华，讪讪摸了摸鼻子，“我去看看灶上的火。” 惹不得。 一个两个都惹不得。 玩归玩，闹归闹，干起正事，顾小果还是很靠谱的。 一个下午的时候，就带着花婶跟秀娟把种子撒了下去。 她还叮嘱了不少注意事项。 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家奔。 “崽子们，我回来了。” 顾小果张开双臂，等着几个皮小子投怀送抱。 “娘别闹，快去吃饭，饭菜在锅里温着。吃完饭记得把碗泡着，一会我再洗，我现在忙着呢，让三牛陪你玩。” 大牛领着二牛糊火柴盒。 不得不说，脑子还是新的好使。 她眼睛还没看会，大牛那边已经糊好了一个。 嗯……现在回炉重造还来得及吗？ 第48章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出苗了，小果，快看，已经出苗了。” 这出苗的速度，比往常快上了一倍。 照这个发展趋势，她家房梁，迟早是猪肉干、腊猪肉、熏火腿的天下。 发了…… 花婶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展。 大牛小手一拍脑袋瓜。 完犊子，又被她娘带歪了一个。 看来他要找找别的兼职了。 以他娘的‘闯祸’速度，他日夜不休的糊火柴盒也赔不起。 顾小果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大牛心中落了一个憨批娘亲的形象。 她正跟花婶秀娟俩人商量着分种的事情。 这么多苗，不隔开种，也长不出好品相。 “不行呀，自留地这么少，一厢地都是菜秧，种不开啊。”郑秀娟蹲在菜地前，手撑着下巴，愁啊—— “大队长现在不是在愁种子的事情吗？咱们连苗都育出来了，那提点价格，卖给大队，也不是不行，你们说呢。” 顾小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种子的钱，三人平摊，依旧是笔不小的开销。 离回本还远着呢。 有现成的小绵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现在大队的账都是倒挂的，哪来的钱给啊？” 花婶狐疑了一下。 “啧——婶，格局小了，没钱就赊账啊，堂堂一个大队长，还能坑我们不成。这样，这些苗我们就提价两个点卖给她们，苗死多少，我们免费补上多少。 我们也不要钱，将来这些菜卖钱的时候，我们三人拿五成，剩下的大队的人分，你们看，这个法子行得通不？” 说道激动处，郑秀娟眼里都闪烁着精光。 这一刻，顾小果从郑秀娟眼里看出了奸商的缩影。 是咯。 她就需要这种合作伙伴。 狠起来连自家公公都坑。 “走，找大队长去。” 三人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留下一屋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最为稳重的大牛给他们安排了事情，才不至于把屋顶掀翻。 乡间小道，良田交错。 大队长跟赵会计站在田埂上，望着成片黑黝黝的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队长。” 顾小果看到大队长，仿佛看到了财神爷。 “小果啊，你来的正好，当初你说的种青菜，种油菜花，还有种大豆，都是怎么个种法啊？这老天爷一天一个样，会不会……” 今年的天气属实异常。 又旱又涝。 现在还早早的吹起了秋风。 早上不穿长袖，能给人冻出鼻涕来。 “我让你们搭的架子都搭好了吗？” “还没，刚把搭架子的木头凑齐全，明天开工，四五天就能把你要的架子全搭好。” 顾小果说的架子很简单。 比搭房子简单多了。 大队这么多劳动力，刷刷刷的功夫就能成事了。 “那菜苗？” 顾小果拉着长音，示意一旁的郑秀娟接话。 “大队长，我们能找到大批量的菜苗，就是这个价格吧？” 郑秀娟捻捻手指，做了个钱钱的手势。 大队长了然。 “多少钱？能赊账不？” “当然不行。”郑秀娟果断拒绝，“但是——” 大队长的心，也跟着但是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还有种办法，可以让他免费提供菜苗给咱。” 大队长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郑秀娟抿唇憋笑。 嘿嘿，鱼儿上钩了。 “那人不但能免费提供菜苗，还能派人来技术指导，确保咱的菜长得水灵灵的。就是等菜卖出去之后，要跟他五五分钱，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郑秀娟将顾小果教的那套说辞搬出来。 大队长跟赵会计一合计。 这算下来，他们就出了个力，就能拿一半的好处。 天大的喜事啊。 “那万一卖不出去呢？” 赵会计问出了关键问题。 卖不出去，一九分钱都是废话。 “放心，他包出菜苗，还包帮咱卖，这买卖，就看你们干不干。” 郑秀娟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确保自己把顾小果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诉出来，才松了口气。 “干！” 大队长当即拍板。 这种送钱上门的傻缺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傻缺顾小果见第一步计划完美实施，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把大牛几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回到大队办公室的大队长，隐隐觉得有哪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赵会计飞快的关上门窗。 “你糊涂啊，你怎么就嘴快应下来了呢，被人揭发，那就是重蹈资本家道路的罪名了。” 大集小集，你拿自留地的青菜去以物换物，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你跟钱挂钩，那就是投机倒把了。 “人都快饿死了，你管他呢，这么滴，你挨家挨户去说，把能做主，信得过的人喊来开会，记住，绕过方家人做这件事情。” 既然是顾小果牵头干的，那方家是万万不能沾边的。 “你当真铁了心要干。”赵会计确认道。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咱们这个山喀拉，只要大队的人嘴巴严实，没人查得到。” 人都活不下去了，还怕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大队长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钱在跟他招手了。 心情极好的大队长，去几个儿子家都溜了一圈。 逗了逗孙子孙女，又回到了有老伴的家。 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 直到郑秀娟带人在搭好的架子上裹塑料膜，他才反应过来。 他儿媳妇跟别人一样，喊他大队长。 生分—— 这属实是生分了。 后来大队长得知，顾小果坑他还有郑秀娟的手笔时。 “郑秀娟是谁啊？不认识？” “高五华的媳妇，你儿媳妇。” “高五华又是谁啊，我也不认识。” 当然，这是后话了。 …… 大棚初见成效。 棚里的菜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窜一节。 大队长更是每天游走在各个棚里，无心归家。 “大队长，那些人闹起来了，说……你偏心，不让他们来大棚干活。” 当初开会讨论的结果就是，出钱或者出力的人，分到在大棚上工。 像方家这种边缘人物，还有村里一些不着调的倒挂户或者二流子，自然只能分到花生地里玉米地里跟稻田里。 但人嘛，有点好奇心很正常。 越是不知道的事情，越是抓心挠肺。 不少人明里暗里，来大棚这边打探消息。 但一走近，就被人驱赶走了。 渐渐的，便有人心生不满，在大队闹了起来。 大队长在水沟里洗干净手，背在身后，“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闹事。” 要出钱出力的时候躲得远远的。 能有收成了，又巴巴凑上来。 想得美！ 第49章 至高的待遇 “闹啥呢？闹啥？”大队长厉声道。 大队长迈着小碎步进了办公室。 眼神一刻也未在这些人身上停留。 今日之局面，他早就想到了。 只不过…… 太轻易得到的，不会让人珍惜。 吊足这些人的胃口，才能达到敲打的作用。 “大队长，他们说棚里可暖了，没道理我们天天顶着寒风干活，他们在棚里享受。” 都是种田种地，怎么还区别对待上了。 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赖麻子。 也就是当初跟顾小果传绯闻的人之一。 大队长眼皮都不带抬的。 赖麻子急吼吼地站在大队长面前，继续说道：“大队长，我知道你们在干一件大事，反正你们要带上我，不然我就去镇上举报你们，我得不到好处，你们也别想好过。” 赖麻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大队长用力抽了两下，也没把自己的手掌从他屁股底下抽出来。 “去啊，你前脚去，我后脚就跟上，我要告你对我耍流氓。” 赖麻子木楞转头。 看着大队长满是褶子的脸。 ……嗯，下不去嘴，耍流氓什么的纯属是污蔑。 赵会计更是惊得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学坏了！ 老高跟着顾小果学坏了！ 已经逐渐掌握胡说八道的精髓了。 也难怪方氏斗不过顾小果。 这种你强我更强，你弱我更弱，俗称滚刀肉的行为，顾小果敢称第一，红旗大队没人敢称第二。 “大队长，你……” 怎么比他这个二流子还像个二流子呢。 “门开着，你去吧。” 请便。 路口都是他安排的人，他走不出去。 终于，大队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自己的手解救了出来。 赖麻子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 不过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男人嘛，经常约着一起去小树林放水，啥大场面没见过啊。 “大队长，我也不一定非要去棚里上工，我就要你一句话，将来有收成的时候，有你们一口肉吃，能不能有我一口肉汤喝？” 跟着赖麻子一起来闹事的人不干了。 怎么说得跟他们商量的不一样呢。 一群人都在给赖麻子使眼色。 大队长跟赵会计假装没看见，继续强装镇定。 “有是有，但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喝上肉汤。” 凭他脸大屁股圆。 还是凭他兜里二毛五。 赖麻子一听，知道事情有转机，立马嬉皮笑脸地凑上前。 “大队长，你说这话就可太伤人了，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人，有句老话说得好，本是草根生，相煎你别太急，我呢，也不奢望跟你们平分，你们给我点甜头，让我饿不死就成。” 赖麻子谄媚地给大队长捏肩捏腿。 将狗腿子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完全将他们那群人的计划抛掷脑后。 “行啊，那我现在任命你为第七巡逻小组的小组长，每天三班倒的在大队里巡逻，遇到陌生面孔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别让他们靠近大棚那边，干得好，一天我给你算七个工分，年底还给你分肉吃，怎样？” 大队长将最终目的说了出来，手中的茶缸也见底了。 赖麻子一听，竟然还有这种好事，顿时喜笑颜开。 “行行行，我一定好好干。” 接下来，不用大队长说，赖麻子就自觉把闹事的人驱散了。 赵会计摸了摸逐渐亮堂的脑门。 看不透，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老高，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收买人心的那一出，好了，到点了，去大棚吧，小果今天带人来看菜，咱们去凑个人头，争取谈个好价钱。” 人多气势足。 想必对方也不敢压价太狠。 此时大棚内—— 林溪山看着绿油油的菜地，眼都直了。 没想到顾小果说的是真的，他差点就错过这种大机缘了。 “老妹啊，你真行啊，真让你种出来了。” 发了发了—— “我敢跟你说，就证明我是有把握的，林大哥，这些菜还有半个来月就能收了，你看你那边有什么安排吗？” 顾小果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出口。 “我今天回去就找好人手，半个月后准时来，你们摘好，准备好称，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许是刚浇过水的缘故，油麦菜上还挂着水珠。 林溪山轻轻抚了上去，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激动。 “好说，我们随时都能喊人来摘，但这个价格？” “七毛到一块钱一斤，具体多少，我要看买家那边，老妹啊，放心，不会坑了你的。” 顾小果现在可是他的财神爷。 一日三炷香，三扣九拜供着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挖坑呢。 “那我就等林大哥的好消息了。” 送走林溪山，顾小果巡视了一圈大棚，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悠哉悠哉地回家。 “老赵，快，扶我一下。” 大队长捂着胸口。 七毛到一块不等，猪肉也才七八毛一斤啊。 这有钱人都什么毛病啊，钱多没处花吗。 想不通—— “咱们大队这回真的要发了。” “老赵，你多喊点人，给我没日没夜地巡逻，这半个月，大棚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我们把阵仗搞大的话，那方家跟知青那边可就瞒不住了。” 知青是外人，不能掺和进来是定的。 但方家不一样，祖祖辈辈在大队住了有七八十年了。 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 稍不注意，就砰的一声，全大队都得遭殃。 大队长冷哼了一声。 方家人能有今日，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怨得了谁。 “小拐坡的活是不是快干完了？” 小拐坡在西边，大棚在东边。 自打开始建大棚，方家人就被打发去了小拐坡那边上工。 “快了，还有两三天，那边就不需要打理什么了。” “老赵，我记得小拐坡那边的水渠很久没修了吧，也难怪那边开出的荒地收成不好，这样，你喊几个有眼力见的后生，带着方家人一起修水渠。 水渠修完就挖粪池沤肥。” 等干完这些，也开春了。 开春又要忙春耕。 方家人怕是累得碰床就着，压根没工夫搭理这边。 “行，那我去喊人。” 赵会计当天就跟方家人说了这件事情。 方家人面无表情地应下了。 于他们而言，去小拐坡那边干活还自在一些。 人少。 没人盯着干活，能够浑水摸鱼，傻子才往外推。 摸鱼在懒人眼中是至高的待遇。 第50章 分钱 卖菜啦！ 一大早，喜鹊在枝头叫喳喳。 整个红旗大队都洋溢在喜悦的氛围之中。 “都给我手脚麻利点，今天早上我们就要把七个大棚的菜都摘了。” “哎哎哎，你动作轻点，别把菜抓得稀巴烂。” “筐呢，让你们准备的筐呢，拿出来啊，藏起来做什么，菜能自己长腿躺进筐里啊。” “摆好看点。” …… 大队长喋喋不休地说着。 眼看着就要激发众怒了，赵会计眼疾手快将人拉开。 “一会溪山大兄弟就来了，你快去找小果，看看还能提一下价格不。” 别来添乱了。 大家干得好好的，被他越催越慢。 好几个都同手同脚的，原地转圈，不知所措了。 大队长立了立领子，“也行，毕竟我是红旗大队的门面，关键时刻要出去撑场子。” “是是是，快去。” 将大队长打发走，赵会计直接将大棚的门堵得死死的。 “哎呀——” 刚转身，赵会计就发现大家也不摘菜了，就这么看着他。 吓得他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大家加把劲哈，挣到钱了，就给大家分红。” 钱帛动人心。 后面不用大队长跟赵会计再动员，大家就很自觉地干好自己的那部分。 很快，第一批菜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过道上。 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光着膀子，一筐一筐地称重量。 顾小果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娘，收着点。” 大牛扯了扯顾小果的衣角。 从他的视线望去，顾小果盯着的是林溪山的方向。 想到这段时间林溪山献殷勤的频率，大牛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娘，你想想你的鱼粮，再想想你的一搏，再想想你的棣棣……你不能这样始乱终弃的。” 小鬼头，学成语学得真快。 这就应用上了。 顾小果咽了咽口水，道：“崽，你不懂，帅哥是全世界女孩的共享资源，娘这不叫始乱终弃，娘这叫给每个帅哥在心里安个家。” 然后让每个帅哥在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一个家。 怕大牛学坏，顾小果连忙补充道：“你也不用懂，你只需要知道，你娘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就好了，放心吧，娘也不会再嫁了。” 嫁人了，可就没有这种福利了。 大牛叹气。 他是担心再嫁的问题嘛。 他是担心林溪山好不好。 瞧瞧，耳根子红得都能滴血了，他娘眼睛都不带眨地盯着人家。 林溪山：热的，纯属热的，请勿想入非非。 “老妹，我这边的收购价是八毛钱一斤，你那边能接受吗？” 他卖出去是一块三钱一斤。 五毛钱的赚头，抛去人力物力，不算多。 “行啊，没问题。” 第一桩生意，价格低一些无所谓，关键是要把名气打出去。 知道的人多了，需求就上来了。 到时候再搞个供不应求的名头，价格自然就上来了。 林溪山心里松了一口气，能接受就行。 “高大队长，你记录下来斤数了吗？” “记完了记完了，你过目一下。” 林溪山朝大队长身后的人望去。 只见那人点点头，林溪山这边就着手算总数了。 “西红柿是六百零一斤，青瓜是三百七十八斤，油麦菜是四百三十斤，娃娃菜是两百斤，生菜四百斤，荷兰豆一百三十斤，茄子一百六十斤，韭菜有点少啊，才五十斤。 老妹，高大队长，你们再算一遍总数，没问题我们就开始算钱。” 顾小果心算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又递给赵会计用算盘敲了一遍。 “林大哥，你也瞧见了，我们的菜是好吃新鲜又清甜。” 顾小果擦了一个西红柿递过去，“看在我们是第一回合作的份上，我所有蔬菜都按八毛钱一斤的价格卖给你，可是下次不一定有这种价格了，你要能接受，我们下次接着合作。 你要不能接受，今天过后，我们就互不往来，这次交易也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提。” 林溪山有渠道，她不介意让些利，批发给他卖。 但价格不能一成不变。 她会亏死的。 林溪山想了一下，心中暗暗称赞顾小果，九十八斤的体重九十九斤的心眼子，跟他是一路人。 真好！！他喜欢，可惜他有对象了，是个身材比他凶猛的汉子。 顾小果这种，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 “这肯定，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在秋冬卖这种不是时令的蔬菜，市场行情怎么样还不知道，等我摸清了，肯定给你一个最合适的价格。”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一批菜一共两千三百四十九斤，共计一千八百七十九元二毛。 顾小果接过钱，直接递给了赵会计。 赵会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包里。 随后死死捂住他的包，三米之内，任何人不得近身。 “大队长，喊人帮林大哥把菜搬上车。” “不用，山路不好走，车上不去，我们挑着走。” 不多时，二十来个穿着单衣的汉子就出现在大棚外。 一人一根扁担，挑着上百斤的青菜，走得飞快。 目送林溪山远去，顾小果立刻伸手，“赵叔，钱，五五分成的钱，我要给人送去，好让它把下一批菜苗给咱送来。” 赵会计让人守在大棚外，一个人蹲在地上，点着唾沫开始数钱。 “一共九百三十九元六毛，拿好了。” “行。”顾小果将钱随意塞进兜里，“大队长，你让人把菜地整出来，准备种下一批。另外，剩下六个大棚可要看紧些了，我怕遭人惦记。” “我办事，你放心。” 这段时间他就住在大棚了。 别说人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从大棚出来，顾小果就直接回家了。 分钱！ 哗啦啦的大黑十散在桌上，钢镚、一分、两分的散票更是数不胜数，堆满了桌子。 花婶扛着一块大木头，堵在门口。 又把窗子关紧，心才定了定。 “我们折腾了两个多月就赚了这么多钱？” “是啊，开心不。” 开心，开心坏了。 没想到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挣得比年轻人多。 “小果，以后你说啥婶都听，你让婶上房揭瓦，婶绝不下地挖坑。” 郑秀娟也连连点头。 她现在挣的可比她男人多多了，腰杆子可直了。 “我把大队长的账本抄了一份，每一样菜，有多少斤，卖了多少钱，都记在上面。我们拿五成嘛，就是九百三十九块六毛，平分的话，每个人就是三百一十三元二毛，你们数一下，对得上不？” 顾小果拿出自己的小本本，一一跟两人对数。 第51章 心上人有点多 “老婆子我不识字，就不看了，你我还是信得过的。” 花婶大大方方地脱开衣服，将钱藏在了里衣的夹层。 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就是，不用看也不用数，你还能卖了我们不成。” 就算顾小果要卖了她们，她们还要帮顾小果讨价还价，卖个好价钱。 郑秀娟此时就是纯无脑小迷妹一枚。 “你们两个得了啊，别一直夸我，我该脸红了。” 郑秀娟捧着顾小果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 “厚度一百，防御值一百零一，确认过了，刀枪不入。” 顾小果被郑秀娟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秀娟——” “哎，小果，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跟那个溪山大兄弟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看看这房梁上挂着的肉，说没点关系，她是打死都不信。 “能有啥关系，他是老板，我是苦逼打工人，也没啥别的关系了。” 顾小果脑子里浮现两个男人卿卿我我的画面。 再看看花婶跟郑秀娟期盼的眼神，顿感罪恶。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横刀夺爱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那你就不能把握机会，弄点关系出来啊。” 孩子都生过三个了，对这种事情驾轻就熟才对。 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剩下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花婶，秀娟，我跟他绝对不可能，我跟任何一个男人也都不可能，真的。”顾小果竖着手掌对天发誓。 “没意思。” 花婶撇嘴，瓜子都准备好了，就跟她说这些素的不能再素的内容。 “小果啊，你可以试试的，不行再换一个试，反正关起门来，也没人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郑秀娟劝顾小果大胆些。 顾小果人都傻了。 谁说六七十年底的人淳朴易害羞的？ 都光明正大教她霸王硬上弓了，确定淳朴的不是她吗？ 顾-质朴-无害-小果。 “那可不，你要看不上村里的，我瞧着知青院有几个长得还挺好看的，要不我帮你去打听一下。” “不用不用，花婶，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咱们不说了，晚上庆功饭，你们早点过来哈。” 顾小果推着二人往外走。 生怕她们再说些什么雷人的话。 “那行，我先回去伺候菜地，这批菜秧苗可比上一批好，我得看紧了。” “那我也回去了，晚上再来跟你唠嗑。” 送走二人，顾小果悬着的心落了落。 原来不论古今，说媒牵线都是人们的一大爱好。 希望这次过后，俩人能死心吧。 殊不知，刚走出顾家的两人，直接将大牛拐走了。 “大牛，要是让你溪山叔给你当爹，你乐意不？” 大牛抿唇，欲言又止。 这是他愿不愿意的事情吗？ 他娘眼珠子都粘在人家身上了，他愿不愿意有关系吗？ “花奶奶，要不你问溪山叔吧，他要没意见，我肯定乐意。 不过……不过我娘的心上人有点多，你要提前跟他打声招呼，别后面再因为这件事情闹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大牛将顾小果心心念念的爱豆一一列举了出来。 花婶看着十个手指头，完犊子，数不过来了。 顿时面如死灰。 “没事了，你回去吧，别跟你娘说我们找过你。” 大牛走了。 花婶跟郑秀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看不出来啊，顾小果那么个小身板，心却不小。 这么多心上人，都能组一个生产小队了吧。 真猛—— 是她们不配知道细节了。 自打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提过顾小果的婚事。 反倒对靠近顾小果的男人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心。 嗯……怕顾小果涂毒人家。 晚上，顾小果跟花婶她们吃着庆功饭。 大队长也喊人开着庆功会。 “分钱分钱，按照出力的人头分钱，我喊到名字的，自己上前来，别出声，别闹出动静。” 见识到了大队长的本事，众人对大队长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队长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拿到钱，麻溜地回家跟媳妇热炕头去。 大队长拿着本本勾勾叉叉，核对完最后一个人，舒了一口气。 算下来，出力多的家庭，能分到五六十。 再不济的人家也有三四十。 参与此次事件的二十户人家，都得到了不菲的回报。 照这个趋势，红旗大队很快就能富起来了。 想到这，大队长腿更软了。 接连几天，红旗大队上空都飘着浓郁的肉香。 黄秋花闻得到，吃不到，只能疯狂地咽口水。 “哪家缺心眼的，大早上就炖肉，也不怕吃了烂肠烂肚子。”黄秋花嘀嘀咕咕的。 “黄秋花，你个懒货，又跑哪去了，没听见上工铃响了又响啊。”方氏扯着嗓子在黄秋花门前喊，“今天你不给老娘拿到满工分，老娘饿死你。” 屋内的黄秋花不满地踹了踹门板。 “来了。” 死老太婆。 半条腿都踏进棺材板了，还敢对她吆五喝六的。 还想跟着她们二房过？ 我呸—— “你男人呢？” 看到又是黄秋花一人上工，方氏的脸拉得老长。 “我哪知道，他这么大个男人，干点自己的事情怎么了。” “呸，傻婆娘，连自己男人干啥去了都不知道。” 黄秋花才不管方氏说什么，领了工具，大步流星朝小拐坡走去。 路上还遇到了知青院的那些知青们。 苏筱晴看她的眼神极不善。 黄秋花假装没看见，径直略过了几人。 李玉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苏筱晴警告道：“苏筱晴，你别再整幺蛾子了，你还嫌我们跟村民的关系不够僵啊。”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苏筱晴回嘴，这些日子被方大为哄着，她是一句重话都听不得。 “呵，你要敢牵连我们的名声受损，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哼——” 苏筱晴幽怨地哼了一声，朝着镇上的方向走了。 不干了，逛集市去。 反正多的是钱，没了再向方大为要，何必累死累活的下地。 “玉红，筱晴也没有做什么，你干嘛老这么针……这么冲地跟她说话啊。” 李玉红见新来的那几个知青站在苏筱晴那边，眼里的幽光暗了暗。 “那你去安慰她啊。” 知青们再一次不欢而散。 第52章 双喜临门 入秋了~ 每天大队都是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下。 顾小果裹紧身上的棉衣，天越发冷了。 虽不下雨，但寒风肆虐，透过衣服，冷到骨子里。 她现在出门干活都要戴上手套耳帽，护得严严实实的。 “姐，这些菌子留在山上不好吗？” 顾小军有些吃力地提着好几袋菌种。 “好是好，但它冬天不长啊，我需要冬天也长的菌子。” 把上回发现的菌种挖起来，是顾小果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她要扩大大棚的规模，今年过年前，势必狠狠捞上一笔。 但她也没挖完，留了一些，让它接着繁衍。 “姐，我同学那边有个临时工的名额，我想……” “顾小军，咱们不是说好了把高中上完的吗，你怎么就老想着干活干活呢，你才多大啊？你现在不努力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将来你就要付出千万倍的努力去应付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顾小果的话说得有些重，但她并不后悔。 打工也是分等级的。 不然哪来金饭碗这一说。 “我没说不上学。”顾小军解释道：“现在不是快过年了吗，有不少厂子招临时工，我想趁假期去赚点生活费。” 此临时工非彼临时工。 只能干装货卸货这些重活。 但他没打算细说，他知道，只要他说了，他姐是不会同意的。 顾小果垂着眼眸，顾小军看不清她的神情。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顾小军对他亲姐又有了新的了解。 知道顾小果的顾虑在哪，赶忙做保证。 “姐，要是我这次期末考试能考到第一，你就给我去，成不？”顾小军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 “那就等你考到第一再说吧。” 劝不动，那就让他去尝试吧。 有些事情就是要自己撞了南墙，才会回头。 “谢谢姐。 姐你真好。 姐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姐。 姐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要是顾小军身后有尾巴的话，此时应该摇成螺旋桨了。 “少贫，快回去带你三个外甥识字。” 临近山脚，顾小果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这才想起，今天是方大为一家搬新家的日子，也是他跟黄秋花复婚的日子。 双喜临门。 方大为可谓是下了血本，直接安排的十大碗的酒席规格。 门外成群结队讨喜糖的孩子，方大为也是眼都不眨的，人手一抓。 二牛仰头期盼。 “娘，你终于回来了。” 刚进家门，顾小果就听到二牛喜出望外的声音。 心想，这臭小子今天总算有点人情味了，懂得问候自己这个老母亲了。 “对啊，娘回来了，想娘没有。” 顾小果捏了捏二牛的小肥脸。 真舒服，难道这就是养娃的快乐吗？ 二牛一颗心早已飞向了外头的世界，躲开顾小果的二次下手，“那娘你回来了，我就出去玩了哈。” “去吧，别跑出大队就行，到点自己回来吃饭哈，过时不候。” 错过饭点。 有功者留饭不留菜。 无功者饭菜不留。 “知道。” 二牛蹲在地上，往自留地的方向张望。 “咋还不去。” “我等三牛。” 他大哥要糊火柴盒，他娘一天到晚都在自留地。 都很忙很忙。 渐渐地，他就包揽下了看三牛的活，去哪都要带着人。 “三牛，你快点。” 边走边提裤子的三牛不满嘟囔道：“谁让你占了菜地这么长时间，我只拉了一会你就催催催。” “你还想不想吃糖了。” “来了。” 顾小果没来得及细问糖的事情，两个孩子就跑走了。 她还听到二牛喊阳阳的声音。 没一会花婶就拿着针线篮子过来了。 “我家那泼猴，跟你家二牛三牛讨喜糖去了。” 小孩子爱凑热闹，拦不住。 “随他们吧，大人的事情，我不想把孩子也卷进来。” 怨恨什么的，她带着生活就足矣了。 “你倒是个想得开的。大牛，你怎么不去啊。” 大牛飞快地折起手中的火柴盒，答道：“我不爱吃糖。” 准确来说，是不爱吃方家人的糖。 “这孩子，真懂事。” “孩子们都挺懂事的，就是这个三牛啊，让我头大。” 提到三牛，顾小果的心理阴影都出来了。 让他写字，他画鸡。 让他干活，他骑鸡。 让他吃饭，他手把手喂鸡。 现在鸡窝里的鸡，见到他都要绕道走。 …… 偏偏嘴皮子溜得很，有时顾小果都说不过他。 “三牛怎么了，三牛也好着呢，你可不知道，当初大队那些长舌妇怎么扯的，说三牛一岁了还不会说话，跟个傻子似的。 你看现在他不是说得挺好的吗。 各家孩子有各家养法，既然允许有孩子七八个月就会开口喊人，那也要允许有孩子一两岁、两三岁才会喊人啊。”花婶愤愤不平道。 听着花婶一箩筐一箩筐的好话夸着顾三牛，顾小果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长辈滤镜吧。 花婶懊悔地拍了拍脑袋，“啧，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正事。” “咋了？” 花婶神秘一笑，开口道：“黄秋花跟方大为复婚了，你晓得不？” “知道啊，老早就听说了。” 事在人为。 在黄秋花的刻意宣传下，红旗大队没有不知道的人跟家禽。 “你知道他们为啥复婚不？” “为啥？发现离不开对方？” 离婚不离家。 挺新潮的生活方式。 可偏偏又复婚了。 “苏筱晴你知道不，就是知青院的那个知青，怀上了，方大为的。黄秋花怕方大为被抢走，直接拉人去扯小本本了。 我怀疑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气苏筱晴。” “不能吧，苏筱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说方大为不知道这件事情？” 从苏筱晴堵在她家门前开始，她就知道苏筱晴是那种偏极端的人。 她不信她能坐得住。 “知道啊，这才是让人纳闷的地方，一点小事就能闹得天翻地覆的人，现在连气都不喘一下，也不知道方大为跟她说了什么。”花婶一脸可惜的说道。 戏台子都搭好了，唱戏的跑路了。 这叫啥事情啊。 “管他说什么呢，等苏筱晴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方大为说什么都不管用，人苏筱晴要是去告他耍流氓，那可是一告一个准。” 一边跟旧人复合，一边跟新欢生孩子。 这不是妥妥地搞破鞋吗！！ “谁知道呢，一天一出，我都看不过来。” 方家人简直就是红旗大队的八卦喷泉。 十个八卦，九个是关于方家的。 第53章 打起来了 刚说完方家人的事情，二牛就带着方家人的八卦跑来了。 “娘，打起来了，方家人跟知青打起来了。” 花婶蹭的站了起来，摸着二牛的软发道：“好孩子，走，花奶奶跟你去瞧瞧。” “娘，舅，他们都去了，咱也去吧。” 不知何时，大牛已经脱下身上的围裙衣。 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俨然是要锁门将热闹看到底的架势。 “走吧。” 顾小果也好奇，牵着大牛的手，往方大为新家的方向走去。 顾小果到时，方家人跟知青正打得不可开交。 黄秋花穿着喜服，在地上哇哇大哭。 先到一步的花婶已经将前因后果都了解清楚了，正跟顾小果说得起劲。 “苏筱晴跟着知青们来随礼，不知怎的就跟方大勇被锁在同一个屋子了，还是方文杰这个小霸王找屋子躲懒才发现的。 听说还差点滚到一个被窝里去了。” 花婶压着声音，悄咪咪说道。 顾小果张大了嘴巴。 太颠覆了。 果然，狗血剧来源于生活。 电视剧拍得还是含蓄了。 “那关方大为什么事情，黄秋花又哭什么。” 涂得雪白的脸，鲜红的腮，此刻也哭花了，跟个刚吃完小孩的妖怪似的。 “重点来了，方大为看到之后，一拳头把他哥的牙齿给打掉了两颗。方大勇本就因为他起房子的事情不满，就跟他扭打到了一起。 诶哟，你是不知道，原来大老爷们大家也会薅头发，看见没，两人都秃了好大一块。” 顺着花婶指的方向，顾小果一眼就瞧见了秃掉的地方。 严重的地方甚至还隐隐冒着血丝。 下手可真狠，但她好喜欢看。 “不是说苏筱晴怀了吗？经得住这么闹吗？” 暴风雨前的平静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顾小果话音刚落，就发现闹哄哄的吵闹声停止了。 不少人往她这个方向望来。 她侧身，藏了藏自己的身影。 人群中倒吸声不止。 “苏筱晴怀上了？” “谁的？” “把赤脚大夫喊来。” …… 在热心群众的口口相传中，这个消息也传到了主角们的耳中。 气还没喘匀的方大勇跟方大为又打了起来。 “方大为，你不是人，你欺负筱晴。” “方大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你三天两头跟她滚草垛子，你问我？” 惊！ 方大勇跟方大为狗咬狗，互相拆台了。 拦架的人通通定在了原地，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两人爆料。 “浑蛋，我不允许你这么毁坏筱晴的名声。” “你一天睡一个的时候，咋没说会坏她名声。” “我没有。” 方大勇一把钳住方大为，欺身而上，夺得先机。 “昨晚上你背着我嫂子出门，说是来我这，我就问你，你来了吗？” “我有事半道折回去了。” “是嘛，啥事啊，能让你折到老祠堂那边去，还带着个苏知青。” 齐刷刷倒吸凉气的声音。 下一秒，众人连忙捂嘴，屏住呼吸。 屋内缓过来的苏筱晴，赶忙冲出去拦架。 不能再说了，再说她就没脸在红旗大队生活了。 “筱晴你让开，我今天一定为你讨一个公道。” 苏筱晴的出现让方大勇分了心，方大为趁机夺回主动权。 “你什么立场，替她讨公道。”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打得不可开交。 “够了——”黄秋花怒吼一声。 眼里是看不透的薄凉。 “方大为，她苏筱晴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情？你为她出什么头？你别忘了，你有今天的好日子，是托了谁的福？” 一语惊醒局中人。 刚刚还暴怒的方大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的坐在地上。 重获新生的方大勇大口喘气，往苏筱晴的方向爬去。 苏筱晴紧盯着方大为，希望他为自己说点什么。 但方大为退缩了，畏畏缩缩的站在了黄秋花身后。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苏筱晴。 真好，这就是他说的，所谓的计谋，让她八抬大轿进方家门的计谋。 “我跟方大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方大勇，我靠近方大为也只是为了打探方大勇的消息，这件事情，跟方大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苏筱晴咬牙切齿地开口。 一刹那，顾小果看到黄秋花跟方大为的眉头都展开了。 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比一个奇葩，真的是绝配。 “啊，你个小婊子，小娼妇，大队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你不睡，你非要睡我男人，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啊？？”黄春花朝苏筱晴扑了过去。 黄春花不同于黄秋花，她有点什么都挂在脸上。 这不，脸上就差写着‘我恨苏筱晴’几个大字了。 苏筱晴毫无防备，被她推倒在地，肚子重重磕在石阶上。 血~ 汩汩流出~ 在藏蓝色的棉裤上，留下了暗沉的红色。 没人料到还有这出，手忙脚乱地去喊赤脚大夫。 赤脚大夫作为吃瓜群众的一员，实现了从医史上最快的一次出诊。 赤脚大夫查看了一番，“我这搞不了，你们快送去镇上吧。” 头疼脑热找他好使，生娃流产的大事他不精通。 瞧着苏筱晴愈发惨白的小脸，方大勇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放在板车上，一路向镇上疾驰。 板车是采买酒席食材特意借的，上面还残留着鸡鸭的粪便和猪肉的血水。 苏筱晴直接被熏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方大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慌了。 苏筱晴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是绝望是死心是鱼死网破。 黄春花也被吓到了，他就站在方大为身后，自然看到了苏筱晴的眼神。 她以为是针对的自己。 当下，黄春花就收拾东西逃回了娘家。 一出好戏落幕。 婚宴跟暖房都办不成了。 众人抹抹搂完席的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顾小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她还以为苏筱晴怀孕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呢，没想到现在被她捅了出来，孽缘啊！ 兜兜转转，她在方家人的事情里，还是尽了不少力！ 第54章 两男争一女 喜事变笑话。 关门送客。 黄秋花气得饭也吃不下，转头回屋，根本不给方大为解释的机会。 方大为在黄秋花这碰了一鼻子灰，换下喜服，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等到没人的时候，方氏才放声骂了出来。 “贱货一个，上赶着给男人睡，真不要脸。” 红旗大队这么多后生不选，专挑他两个儿子祸害。 搞得家不成家，人不像人。 “这黄春花跟黄秋花也是，平时那么横，一出事跑得比谁都快。” 有本事就把苏筱晴那个惹事精打死啊。 看吧，后面还有的闹呢。 “吵归吵，闹归闹，拿东西撒什么气。” 方氏心疼地捡起地上的肉菜，洗洗装盘，下顿还能吃。 “也不知道留几个人收拾桌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进这种大队。” 她可是瞧见了，事发之后，方家那群亲戚跑得最快。 但吃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嘴软。 仗着自己姓方，肉菜都是拿双份的。 …… 方氏将方家人挨个骂了一遍。 又把顾小果拉出来回踩一遍。 方文谦跟方文静见事情不对早就跑咯。 方文谦跟方文浩躲在屋里大口地吃肉，仿佛这一切都跟他们无关。 没过多久，黄秋花也出门了。 …… 走在回家的路上，花婶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就能看到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了，哎呀，怪我，应该拖着你一起出门的。” 花婶脸上的幸灾乐祸根本藏不住。 “但是你说这个苏筱晴有啥好的，瘦得跟麻秆一样，除了白了点，也没啥出挑的地方，怎么就把方家两兄弟迷得团团转呢？” 瞧瞧方大勇方大为，鼻青脸肿的。 可见双方都是下了死手的。 吃瓜群众一号：那你可就想错了，她还真有点本事。一天天哥哥哥哥的，跟母鸡下蛋似的，这个咱可学不来。 吃瓜群众二号：狐狸未成精，纯属太年轻。 吃瓜群众三号：见识过苏筱晴牌大麻袋吗？ …… 噗—— 笑喷了。 果然，比事件更精彩的是大众点评。 顾小果躲在人群，听着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心境无比开朗。 “小果，小果，快来。” 远远地，顾小果就听到大队长喊她。 看着大队长满是着急的神色，顾小果快步迎了上去，“怎么了？” “快去看，大棚出事了。” 刚刚还讨论得无比激烈的婶子们一下子噤了声。 一个个撒腿就往大棚跑去。 顾小果没跑，但凌乱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的慌张，“现在什么情况？” “这两天不是下霜了吗，一个没看住，大棚里的菜就蔫了。” 大队长都快哭出来了。 眼看着就要收了，怎么就出事了呢。 钱啊—— 他的钱钱啊—— 哭死了。 “大队长你先别急，我去看看。” 然而事情远比顾小果想象的严重。 好几个大棚的青菜直接蔫在了地上，甚至有些都已经发烂了。 “这些洞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些菜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怎么没人上报？” 塑料膜不算厚，盖了两层，才勉强达到温室的一小半效果。 细细密密的洞口，让他们日夜的巡逻成了一种笑话。 “老赵，老赵，这几天都是谁在巡逻。” “我去问问。” “等等。”顾小果喊住了两人，“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大队长，你立马带人去镇上买塑料膜。赵会计，你喊人去把仓库的稻草全搬出来，我们先把大棚加固，能挽救一部分是一部分。” “哎，好，我这就去。”大队长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我立刻喊人，一会就给你们送来。”赵会计喊来村里的后生，一趟一趟地将稻草挑过来。 期间顾小果又去检查了其他大棚的情况。 温度显然没有最开始时合适了，但这只会让菜长得没有那么快，不至于致死。 “小果啊，你看我们现在能做点啥不。” 不只是顾小果，大队的许多人，都指着这些菜过个肥年了。 所以顾小果一出大棚，就被婶子们围了起来。 “花婶，你现在就带人去摘菜，不等了，烂掉的就不要了，免得影响我们的信誉。” “啊，这还没到时候啊？” 品相明显没有上次好了，还能卖出好价钱吗？ 不少人都在担忧这个问题。 “但现在不摘，到时候可能更卖不出好价钱。” 花婶一听，连忙招呼着众人开始忙活起来。 “大牛，让你小舅舅来找我一趟，我有事交代她。” 菜提前摘了，还得通知林溪山那边才行。 不然摘了也得放烂。 这个活，交给顾小军他才放心。 安排好事情，顾小果一头扎进了大棚里。 拿着铅笔，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小果，干稻草挑来了，现在要怎么做。” 明明是深秋时节，却每个人都大汗淋漓。 “看看大队长回来没有，等他回来，我自然会安排。” “行，虎子，去路口看看，大队长回来了没。” 几乎整个大队都出动了。 修修补补，一直忙到了半夜。 感受了一下大棚内外明显的温差，顾小果才稍稍安心。 “大队长，你喊几个后生去河里挑水，淋在这些菜上，明天一早，林大哥就上门收货。” “哎，建军，大强，连生，还有盛儿，你们几个去挑几担子水来。”大队长转头问：“然后呢？”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睡觉。” 大队长面上一滞，“我喊人送你回去。” 脑子的弦一松下来，困意就排山倒海地袭来。 顾小果脱了鞋就直接爬上了床。 “娘，醒醒，洗完脸再睡。” 大牛试图叫醒顾小果。 然而顾小果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因为过于劳累，还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好了大牛，你就这样给她擦脸吧，我替她洗脚。” 顾小军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一大一小，给顾小果洗脸洗手擦脚，盖好被子。 第二天醒来，林溪山已经到了。 正在院子里喝着骨头粥。 看见顾小果立马招呼道：“老妹，快，试试我的手艺。” 顾小果也不客气，一勺舀了下去，“你别告诉我你们在山里还养了猪？” 说好的骨头粥呢？一勺下去全是肉片。 确定这不是猪肉掺了点米粒。 “养是养了，但这不是重点，老妹你先吃，一会我有别的事情要请教请教你。” 说这话时，林溪山的语气还有些娇羞。 “哦哦——”顾小果立马联想到他的神秘恋人，“我懂，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 凭她拥有一个c盘的资源，解决一个小小的感情问题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第55章 深入一线吃大瓜 第二批菜也卖出去了，但品相远远不如第一批。 单价也降了两毛钱。 大队长脸上完全没有赚到钱的喜悦。 顾小果不知从何宽慰他。 心想着，等她有空，就将她所知的关于大棚种植的内容，事无巨细地写下来，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大棚的养护之中。 倒是赵会计，形影不离地跟着大队长。 “行了老高，别丧着一张脸了，这不是卖出去了吗，有什么好烦的。” 要是没有第一次的八毛钱一斤，大家肯定会陷入六毛钱一斤的喜悦之中。 可偏偏是先八毛，后六毛。 像大队长这般觉得吃了天大的亏的不在少数。 大队长满肚子牢骚，最终出口只有一句：“你不懂。” “我不懂？你小子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屎还是放屁，我能不懂，你既然选择了跟小果干这个，那就做好有赚有亏的准备，你看天底下有哪行哪业是可以稳赚不赔的。 你这臭脸摆了有一会了，可以了啊。” 大队长蹲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 烟杆里，塞的是这一片产地最好的烟丝。 “行了，跟个婆娘似的叨叨叨的，你媳妇也不嫌你啰嗦，走了，回家了。” 大队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棚。 赵会计委委屈屈地嘀咕，“你媳妇都不嫌你臭脸，我媳妇更不会嫌我啰嗦。” 顾小果比两人走得早，自然是错过了这个小插曲。 但是没关系，她有一双善于发现八卦的眼睛。 这不，还没进门，他就被门内两个伟岸的身影吸引住了。 这背影，要腿有腿，要腰有腰。 当他们对象真真好福气。 …… “啧，干嘛呢你，上次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喜欢你林大哥，现在看着他流口水又是闹哪出。” 花婶没好气地打了两下顾小果的手心。 好一个口是心非，这小妮子还学会忽悠人了。 “我就是不喜欢啊。” “把你嘴角的口水擦一擦我可能还会信。” 顾小果拿手背往嘴角擦去，什么也没有。 便知道花婶又在打趣她。 “花婶，你再这样，我可就要给你介绍帅老头了。 哎，我林大哥旁边那个是谁啊？生脸呀？没见过的样子。” 凡是她见过的美男子，不说化成灰都认识吧，但也能从局部推整体。 “先把我的帅老头带来我再告诉你。” “花婶——” “我也没见过，不过……你就这么放心两个大男人进你家，要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私底下又怎么偷偷讨论呢？” 大队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架不住有一颗八卦的心。 浑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 今天是两男争一女的戏码，每天就有可能是一女服侍二男的传闻了。 “嘴长他们身上，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别将那些把戏舞到我跟我家人面前就行。” 说着顾小果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的人齐刷刷回头。 如果刚刚是被那个陌生男人的背影吸引住的话，那么现在是被他的脸迷住的。 小奶狗的脸蛋，小狼狗的身材，也难怪林溪山把持不住。 林溪山率先起身，“老妹你来了啊，给你介绍一下，罗正西，我……我好哥们。” 说完林溪山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脸上的神情跟他满脸络腮胡的形象一点都不匹配。 “罗兄弟呀，久仰大名。” 顾小果大大方方伸出手。 罗正西挑眉，这大队的妇女可真有意思。 “你好。”罗正西回握。 “都别干站着，大牛，拿凳子给两个叔叔坐。” 顾小果跟罗正西坐在桌前谈话。 林溪山借着教三牛玩陀螺的幌子，蹲在一旁偷听。 花婶更是不知从哪找出了一个烂凳子，在那比比划划，一副要修要修的样子。 “罗……兄弟是吧，你家哪的呀？看你不像这边的人啊？” 像彪悍的草原汉子。 一动一抖，都在散发荷尔蒙。 “不错，我不是这边人，但我不考虑回去了，后半辈子就在这边了。” 话是对顾小果说的，眼睛看的却是林溪山。 呵忒——恋爱的酸臭味，熏到她了。顾小果假装镇定地换了边腿，继续翘二郎腿。 “是为了林大哥？” “是。” 罗正西大方承认。 眼神更是毫不避讳。 花婶早就忘了自己修凳子的借口，拎着半截凳子腿，还不客气的坐在了顾小果身旁，深入一线吃大瓜。 “你俩关系挺好的呀？” 顾小果疯狂试探。 “嗯，这个说来话长，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罗正西将茶水一饮而尽，“今天先以茶代酒，聊表谢意，改日再请你喝酒，感谢恩情。” 罗正西一番话让顾小果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一旁的林溪山，有些扭捏的样子。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不？送你离开之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他。我见他身上带着伤，便……把人带回家了。” “然后呢然后呢？”花婶托着下巴，一脸兴奋的问道。 “然后一来二去就熟了。” 要不是罗正西的出现，他大概会像村里那些后生一样，花高价彩礼，娶一个大山外面的姑娘，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然后生娃，养娃，平淡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啧……小伙子不实诚，我问的是，你们咋熟起来的？我想听的是的过程，不是结果？”花婶化身好奇宝宝。 把林溪山问得面红耳赤的。 饶是反应最迟钝的三牛，也意识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抬起脑袋，疑惑的看着一群憋笑的大人， 顾小果起身，将茶水一饮而尽，“那就祝你们幸福下去。” “我也是我也是，你们办酒的时候，喊我去哈，我给你们随个大红包。” 她还没吃过两个男人的喜酒呢。 怪期待的。 “我跟你们说，……” “花婶，你不是说要去看看兔子吗，走吧走吧。”在花婶说出更为惊人的话之前，顾小果赶紧将人拉走。 她感觉花婶再说下去，林溪山就要落荒而逃了。 “你别拽我啊，我还没问完呢？” “你再问就要把人吓跑了。” “德行，我们都是过来人，还会不好意思小情侣之间腻腻歪歪的事情？” 顾小果手动闭麦。 怎么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呢？那可是闺房之事啊。 第56章 方大为发现大棚 顾小果将两人留下来吃晚饭。 花婶还十分慷慨地贡献了一只鸡。 吃饭期间，一脸姨母笑地看着林溪山和罗正西，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分享夫妻相处之道。 罗正西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林溪山则整个脸爆红，一直红到耳根子。 顾小果手忙脚乱地给几个孩子夹菜，然后把人打发进厨房吃。 不知不觉间，花婶喝上了头。 “溪山这么好，我还打算介绍给我娘家的妹妹的女儿的堂侄女呢。” “你说，你是不是会分身啊，一个，两个，……好多个。” “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啊……我想我家死老头子了。” “你们为啥都叫溪山啊，是不是名字一样的就要自动配对啊？那我改名还来得及吗？” “我跟你说，看好你家林溪山了，我认识一只狼，对你家林溪山虎视眈眈的。” 花婶说完，罗西山就对上了顾小果的目光。 顾小果吓得手都摇出残影了。 “不是我啊，真不是我。” 但花婶还在持续输出，就连顾小果看男色看得流口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顾小果羞得在线扣城堡。 “花婶，走吧，我扶你回去睡觉。” 顾小果抖了抖腿，可花婶就跟刷了胶水似的，四肢紧紧缠着顾小果的腿。 “唔唔唔，祝你们幸福。” …… 花婶又笑又哭。 但阳阳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 自觉地倒水给花婶灌下去，然后跟着大牛二牛去洗澡。 三个人的饭桌就跟修罗场似的。 喝了水的花婶酒意渐减。 一顿晚饭，在花婶荤素不忌的调侃中结束了。 目送二人离去时，顾小果看见了月光下，他们紧牵的双手。 嗯……希望她写的宝典能让二人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人老咯，就喜欢看小年轻谈情说爱。” 花婶靠在顾小果身上，十分可惜地感叹道，“就是这小年轻不行，不爱分享出来。” “你不会觉得他们是两个男的就……” 花婶揉了揉顾小果的手臂，“你还是太年轻了，多见点世面，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起码还是两个人在谈情说爱，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在她那个年代，什么禁忌之恋没听说过。 顾小果还想再追问，花婶却摆起了烂，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果，你别晃，晃得我头晕。”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顾小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扶进屋里。 花婶倒床就睡。 嘴里嘟囔着什么，顾小果凑近了也听不到。 而此时，林溪山和罗正西还在回家的途中。 两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交错在一起。 “小果给你塞了什么东西？” 鬼鬼祟祟地，很难不让人怀疑。 林溪山想到顾小果在他耳边低语的那几句话，脸上烧得滚烫，“没什么。” “我不信，你拿来给我看看。” “不要。” “给不给，不给我自己拿了。” “不给。”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林溪山，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 罗正西一只手就将林溪山的一双手握住了，反扣在头顶上。 脸慢慢贴近。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 “真他娘的晦气，倒一样黄一样，前些日子挣的钱都打水漂了。” 深山老林中，突兀的说话声惊扰了正暧昧上头的两人。 罗正西眼疾手快将人拉进一旁的草堆中，借着杂草，隐去身影。 “哪能怪谁，还不是怪你，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花了这么多钱，买一堆没有用的苹果，结果满黑市都是新鲜蔬菜，谁稀罕啊。” 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绿油油的蔬菜多招人稀罕啊。 都是一样的价钱，谁还稀罕苹果。 就算是北方来的又怎样，又不是人参果，能延年益寿。 黄秋花跟方大为互相责怪。 “我让你问张哥那事你帮我问了吗？” “问了，你要的东西没有了。不过张哥现在手上有一批肥皂，还是奶皂，听说又滑又香，洗完脸都是滑溜溜的，要不咱把那批肥皂吃下来吧？” “再说吧。” 方大为不敢应下来。 因为除去批发苹果的钱，他剩余的积蓄都给了苏筱晴。 在这种关头，他是万万不敢让苏筱晴把钱还回来的。 要是逼急了她，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什么？咱又不是没有那个钱？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 方大为沉默了。 黄秋花气愤地捶着方大为的胸口。 “方大为，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才是你亲媳妇，我又不能害了你。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啊，别人说什么你都屁颠屁颠去做，我说什么，九头牛拉你，你都不信。” 方大为打了几个闷哼，揉着发痛的胸口斥责道：“哪来的钱，起房子不都花了啊。” “一个破青砖房能值几个钱啊？” “臭婆娘，不当家不知柴米盐油贵，就知道这钱不能给你管。”方大为心虚地转移着话题。 “那你管的钱呢？去哪里了？” 回应她的，是方大为的再一次沉默。 黄秋花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快步离开，将方大为远远甩在了身后。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罗西山才揽着林溪山从暗处出来。 “你认识？” “刀疤手底下的一条狗罢了，走吧。” 黄秋花走得快，此时已经到家了。 为了向方大为表达自己的不满，她特地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而一个人走夜路害怕地方大为，慌不择路来到了大棚边。 守夜的人正打着瞌睡。 他心想，才一两个月不上工，怎么这田地就变了个样。 出于好奇，他悄咪咪地潜入了大棚里。 下一秒，直接被大棚内的景象吓住了。 我滴亲娘咧，都是菜！ 没想到啊，满黑市苦苦寻找的青菜，竟然就在自家大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将每个大棚都转了一圈，将有菜的大棚都标记了下来，才美滋滋地回家。 嗯，打不开了。 他扭动了几下门锁，房门岿然不动。 屋内的黄秋花，已经披上衣裳，就等着方大为说几句软话，她就去开门了。 等了一会，门外彻底没了动静。 她没忍住开了门，门外已经没了人影。 “方大为，你敢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自打两人闹离婚开始，就再也没有那方面的生活了。 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她才到中年，也有男人，凭什么要独守空房…… 第57章 遭贼了 月黑风高夜—— 蛰伏已久的方大为，早已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动手。 “你确定黑市上的青菜真的来自这几个草堆子？” 改造过的大棚，外面都扎上了厚厚的干稻草。 顶上还盖上了大大的棕榈叶。 看起来就像几个草房子。 “真的，亮哥，我骗谁也不能骗兄弟们啊。” 方大为信誓旦旦保证。 能不能一跃成为刀疤的得力助手，就看今天了。 所以他比叫亮哥的还要上心这件事情。 光是踩点，他就熬了三四个大夜。 “行，动手吧。” 一行人悄咪咪靠近守夜的人。 不一会儿，地上躺着两个昏死过去的汉子。 “开干。” 做惯小偷小摸的人还是有些脑子的。 叫亮哥的人知道，这一次得手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所以带人连土一起铲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大棚。 方大为带人干得热火朝天的。 赖麻子一到点，就喊人一道来巡逻了。 看着大门敞开的大棚，心里咯噔一下。 “谁在里面。” “赖哥，哪有人啊？你别吓我。” 赖麻子的小跟班紧紧贴着赖麻子，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生怕有啥不干净的东西附上来。 “没看到大棚门开了啊，顾小果那个小祖宗不是说了吗，晚上不能敞开，菜会冻死的。” 赖麻子壮着胆子上前。 大棚里空无一人。 青菜也没了，大家辛辛苦苦挑来的黑土也被洗劫一空。 “二蛋，是我眼花了吗？菜呢？” 赖麻子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老天爷，别搞他啊。 他才分了一次钱，财路就这么断了？ 赖麻子身后的五个小跟班同步揉眼。 “赖哥，菜好像……真的……没了。” 赖麻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去别的棚看看。” 六个人，兵分三路，一个个大棚看过去。 “赖哥，强子跟小兵被人打晕了。” “还有气不？” 赖麻子上前试探鼻息。 “快，把人送回去。” 脸都冻紫了，他们再晚来一会，人就要冻死在这了。 “那赖哥，这大棚……”怎么办啊？ 要是让大队那些人知道了，不得集体疯魔了啊？ “能咋办，把人送回去，然后喊人来。” 二蛋带人将地上的强子跟小兵架起来。 赖麻子带着人继续查看情况。 正准备祸害第七个大棚的方大为一行人听到了响动。 但发现来者是赖麻子之后，便以为他也是来偷菜的，就没放在心里。 “是谁？” 赖麻子朝方大为的方向晃了晃手电筒。 他身后的几个小弟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嗷嗷叫。 赖麻子不耐烦地将他们的手甩开。 他还指望这些人给他壮胆呢，怎么还给他倒喝彩了。 方大为拿手挡住强光，“赖麻子，把手电筒关了，你偷你的，我拿我的，各不相干。” 赖麻子被气笑了。 他叫偷，他叫拿。 也难怪顾小果这个小祖宗对方家人恨得牙痒痒。 换了他也忍不了。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我警告你，把东西放下，走人，不然你今天别想安安稳稳走出红旗大队。” 身高一米五，气势一米八。 小跟班们的斗志一下子燃了起来，纷纷‘火上浇油’。 “赖哥，他侮辱你。” “赖哥，你被侮辱了。” “赖哥……” “闭嘴。” 一群没文化的东西，那叫玷污了，侮辱个鬼啊侮辱。 …… “赖麻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小心我把你跟顾小果勾搭的事情公之于众，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做人。” 方大为自以为把赖麻子的七寸拿捏住了。 悠哉游哉站在赖麻子跟前。 “我你老娘啊，你别把我跟那个女魔头扯上关系，我要是被她揍了，我弄你全家。” 赖麻子一拳将方大为打倒在地。 两拨人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冲啊。” 二货跟班，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很快两拨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但方大为一方人多势众，很快就占到了上风。 …… 在屋内的大队长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老头子你干啥，煎咸鱼呢？一会翻一面，一会翻一面。”还把她吵醒了。 “我这心里慌得很，总感觉要出事。”说着大队长又翻了个面。 “咱们大队一穷二白的，要粮没粮，要钱没钱，慌啥？” “这不是还有十来个大棚吗？”大队长没好气的怼道，自家老婆子就是不开窍，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带领无妨，导致红旗大队这么穷的呢？ “大棚？大棚不是有人守着呢吗，睡觉睡觉，你再扭来扭去，就去大孙子屋里住，别吵到我。” 大队长终于安分了下来。 一动不动的平躺着，眼睛望着屋顶，思绪不知道瞟向了何方。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大队长一个咕噜爬起了身。 “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越靠近大门，大队长的内心越是不安。 “咚。”刚一开门，大队长的怀里就落入了一个冰凉凉的人。 “大队长，快，喊人，大棚遭贼了，强子跟小兵被人打晕了，我去喊赤脚大夫，你先看着他们。” 这时，大队长的媳妇也起来了。 披着棉外套，点着了煤油灯，“快把人扶进来，老头子，你喊人去大棚那边，强子跟小兵这边有我就行。” 大队长媳妇一把将大队长推出门外。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哎。” 大队长迈着沉重的步伐，挨家挨户喊人。 不多时，就召集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顾小军跟顾小果也被吵醒了。 听到是大棚出事，二话不说就起身出门。 “你们去，家里有我。” 刚出门，花婶就抱着阳阳过来了。 “行的婶子，你跟孩子在家记得闩好门。” …… 此时大棚里，赖麻子还在强撑着。 哪怕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也死死的护住拖住方大为，不让他去祸害仅剩的两个大棚。 “最后再问一遍，撒不撒手。” 一听到顾小果的名字就这么有拼劲，要说他们没有一腿，他打死都不信。 可惜了，顾小果太快搬出去了，不然他还想偿偿这个弟媳的滋味呢。 “不撒。”赖麻子含糊不清的说着。 “那你可别怪我不念邻居之情了。” 方大为抬起腿，就往赖麻子的脑袋踹去。 第58章 蹲局子 咻—— 一道优美的弧线闪过。 赖麻子看着手中仅剩的一只鞋子，再看看不远处倒在地上抽搐的方大为，哇的哭了出来。 亲娘哟，他可算是聪明了一会。 不然现在不省人事的就是他了。 “大队长，把赖麻子抬走。” 哭唧唧的赖麻子简直没眼看。 “我来我来，这种小事犯不着大队长亲自动手。” 不等大队长发话，二蛋就熟练地将人搬上担架抬走了。 叫亮哥的男人从腰间抽出匕首，“小娘们，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红旗大队竟然需要一个女的出头，活久见。 “你叫啥？”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程亮是也，以后去到镇上，就报小爷的名讳，凭你这姿色，混不了头牌，也能混个脸熟，起码比你伺候赖麻子强。” 说完，程亮一行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神毫不掩饰，赤条条地打量着顾小果。 顾小果缓缓转动手腕跟脚踝。 才跟药材铺阿叔新学了几个招式，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得上了。 老天爷想让她强，她也没得办法啊。 大队长等人见状，都默默后退了一米。 把‘舞台’归还给顾小果。 顾小果掂了掂手中的六尺耙子，“别以为你裤腰挂个葫芦，就把自己当爷了。” 她最讨厌这种蝙蝠身上插鸡毛，算鸟玩鸟的人了。 程亮被顾小果落了面子，举着匕首就冲了上来。 顾小果借着自己娇小的身形，灵活走位，把程亮耍得团团转。 在程亮恼怒之际，一把将人叉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识过把人叉起来的画面吗？ 他们见识到了。 程亮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被顾小果用耙子叉了起来。 手中的刀也不翼而飞了。 程亮的手下都懵了。 反应了一会，拿着棍子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大队长也不甘示弱，拿着锄头阳铲就迎了上去，“都给我上，打死这些不要脸的小龟孙。” 赖麻子想要看大家为自己报仇，死活不愿离去。 拄着木棍子，站在不远处。 但打架有风险，围观需谨慎。 本就伤痕累累的赖麻子，被飞过来的方大为误伤到了，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打红了眼，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了公安来。 顾小果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蹲局子，竟然是因为打群架。 “说说吧，为什么要打架。” 审讯顾小果的公安王啸，对着太阳穴按了又按。 “他们来村里偷东西。” “那你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死手吧。” 他当了这么久的公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偷被打的找公安救命的。 鬼知道一大早，被人抱住大腿喊爹是什么滋味。 “他们偷东西我无话可说，但他们污蔑我跟人有一腿，这个我可就忍不了了。 他那只眼睛看到了啊？！合着嘴巴一张一合，我就没清白了呗，凭什么啊。” 顾小果有些激动，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后又被公安的警棍给吓回去了。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们去得及时，你就要背上人命了。” 程亮身上被扎了十多刀，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 顾小果不满地嘟囔道：“我看准了扎地，死不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判定为轻伤。”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 “你一个女的，你怎么比大老爷们还冲动呢。他说他的，你动什么手。”一旁的女公安趾高气扬地看着顾小果，说道。 顾小果蹙着眉头，不解道：“所以他说你跟二流子有一腿，你还要感恩戴德，十里红布，鞭炮相迎？” “解决问题的方法又不是只有打架这一种，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种遇事打打杀杀的思想要不得。”说完女公望向了王啸，眼里是藏不住的情愫。 顾小果翻了个大白眼。 娘的，她清高，她别把自己当衬托啊。 “那你退吧，我不退。” 女公安面色臊红，“吃亏是福。” “那祝你福如东海。” 想拉她当花瓶，请下辈子排队。 女公安被顾小果气得口不择言，“女的就应该善解人意，像你这样的，活该被人说。” “善解人意是什么东西？委屈我自己，让他们开心？” “好了，”王啸开口，“丽丽，你先出去。” 女公安不甘心地剁了跺脚，夺门而出。 审讯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王啸一双鹰眼，仿佛要把顾小果看穿。 顾小果大大咧咧地斜靠着椅子，手上的‘铁镯子’有些紧，勒得她不舒服。 “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你们为什么要种那些青菜，你们是不是在干投机倒把的事情。” 顾小果定了定身形，“不是吧阿瑟，种菜也犯法啊？” “但你们私自售卖就是在犯法？”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去卖了，种着自己吃的不行吗？” “那你怎么证明风靡黑市的青菜跟你们无关呢？” “那你又怎么证明跟我们有关呢？” 反正打架期间，那些菜都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她也相信，以花婶的机智程度，现在应该已经打扫干净‘战场’了。 “那行，不问这个了，来说说你寻衅滋事的事情吧？” 王啸一会问一个话题。 但顾小果就是不入套。 “我这叫正当防卫，他都对我动刀了，我总不能要站在原地等他砍我啊。他自己学艺不精，想捅我，结果误捅到自己，怎么能算到我头上呢。” 荒诞。 她是握着程亮的手动刀的，四舍五入等于程亮自己捅自己。 大队长他们可都瞧见了。 这么大的屎盆子，扣她头上她可太冤了。 王啸从早上问到了中午，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 出了审讯室，王啸直奔其他审讯室。 “问出什么了吗？” “没呢，他们都说是种来自己吃的，他们动手是因为叫程亮的人打伤他们大队的人，不是因为青菜的事情。” “那程亮他们呢？问出来没有？” “头，你自己去问所长吧，人被所长带走了。” 证据不足，理由不充分，顾小果他们下午就被放出来了。 第59章 套麻袋 派出所外，药材铺的阿叔，罗正西林溪山，还有花婶她们……早早的候着了。 仗势颇大，有种夹道欢迎大人物的感觉。 顾小果笑嘻嘻的跟众人打招呼。 “你还笑得出来。”花婶眼里有恼怒有担心也有心疼。 “我们赢了，多值得开心啊。” 虽然她们仗着人多，有些胜之不武，但结局是好的。 领导不是也说了吗，管它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你还好意思说，捉个贼，你还把自己捉进局子了。” 不只是花婶，红旗大队的人几乎都在祷告，让众人平安归来。 凡是人们说得上名字的神仙，都被拜了个遍。 就连一年去一次的祖坟，也踏足了好几次。 顾小果双手合十，“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让大家担心的。” “少贫了，走，回家，跨火盆，去晦气。” 浩浩荡荡一群人往镇门口走去，引来不少人的驻足观望。 李秋莲远远的跟在最后边，看向顾小果的眼神就跟粹了毒一样。 贱人就是命大，竟然能全须全尾从局子里出来。 说不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才让公安替她包庇罪名的呢。 许是李秋莲的目光太过强烈，隔着老远顾小果就感受了异样。 但几次扭头都没发现异常。 倒是罗正西，拉着林溪山隐入人群，朝李秋莲的方向走去。 …… “嗷呜，谁，到底是谁，别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躲在暗处搞小动作，不然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人在家中坐，水从天上来。 刚到家，屁股才刚沾凳子，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伪善的面具再也端不住了，叉着腰，开始骂天骂地骂小畜生。 “李秋莲，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装了这么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顾强国哆嗦着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李秋莲问道。 “啊？”李秋莲显然没想到顾强国会出现在这，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强国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是吧？” 顾强国脱下皮鞋，换上棉鞋。 拿着棍子，将皮鞋底下的黄泥仔细扣了出来。 没有自行车就是不方便，每天都要废不少功夫去擦鞋子。 但他这个自行车给的心甘情愿。 李秋莲定了定心神，只一会，就立马反应了过来。 “强国，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好端端坐在院子里给你缝衣裳，不知道被谁泼了这么大盆凉水，你看我衣服都湿透了。 这袄子还是你帮我买的呢，我一着急，就有些失态了。” 要是往常，顾强国早围上来嘘寒问暖了。 但她现在眼泪都快挤干了，也没换来顾强国一个眼神。 “强国……” “我晚上不在家吃饭，你们不用做我的份。” 顾强国起身离开。 屋内又只剩下了李秋莲。 烦躁至极的她，猛地朝顾小丽屋门踢去，“小声点，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 “光犁地播种，不结果，白瞎功夫。”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上上工，多挣些工分实在。” 砰砰砰的关门声传来。 狗栓兴致缺缺的从顾小丽身上下来。 “娘又怎么了，吃枪药了啊？” 以前说几句话都要喘一会歇歇的人，现在跟人对骂一天一夜都不会说个累字。 “甭管她，我们继续，只要我们给娘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娘就不会对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顾小丽翻身压住狗栓。 狗栓连忙系紧自己的裤腰带。 天天这么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改天吧，我看看娘，帮娘干点活。” 顾小果虽然有些不开心，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哦了一声，裹住棉被，沉沉睡去。 脱离魔掌的狗栓连走带跑的出了顾家，去老地方见他那些狐朋狗友去了。 “哟，狗哥怎么这个点就来了，你家里的母老虎没逼着你上交粮库啊？” 狗栓是二流子，他的圈子也大多是二流子。 所以说起话来荤素不忌讳。 狗栓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分享自己的私事。 听得众人哈哈大笑，还不时评论几句。 “哄她两句，她就找不着北了，交不交还不是我说了算。” “狗哥牛批。” “听说大队又来了一批知青，有两个长得很不错，狗哥……” “我不去了，我先回家吃饭了。” 他一个有媳妇的人，对着一群知青想入非非，何必呢。 有那需求回家找媳妇不更快嘛。 更何况他现在对这方面的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 “狗哥你变了。” “狗哥你是要回归小家了吗？” “狗哥……” “滚……” 离开了小团队，狗栓百无聊赖的在大队里闲逛。 一会逗猫，一会遛狗，就是不干正事。 “我数到三，我们就动手。” “三……” “二……” “一……” 拿了一路的麻袋终于套出去了。 罗正西跟林溪山胖揍了一顿狗栓，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没找到罪魁祸首，狗栓只能自认倒霉。 一瘸一拐的回到了顾家。 “娘。”狗栓乖巧的喊了一声李秋莲。 “又跑哪里野去了，饭熟了，喊小丽起来吃饭。” 李秋莲对狗栓根本看不上眼。 她能接纳，是因为顾小丽喜欢。 “哦，我这就去。”狗栓扶着伤口缓慢前行。 “等等，腿怎么了，脸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你也被人打了？” “昂——” 李秋莲呆坐在原地。 如果只有她，那就是巧合。 如果一家子都遭殃，那就是意外。 是她——肯定是她。 李秋莲第一时间想到了顾小果。 除了她，没人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恨意。 “车子房子你都拿走了，顾小果，你为什么要把我逼进死路。” 李秋莲的脸因为仇恨逐渐扭曲了起来。 “顾小果，我要你不得好死。” 狗栓缩了缩发凉的脖子，他岳母最近越来越邪乎了。 整天神叨叨的不说，还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气的。 吓死个人。 狗栓吓得抖了几下，忙不迭钻进屋里，找顾小丽当靠山。 第60章 三岁！不能再多了 深藏功与名的罗正西和林溪山，赶在开饭前回去了。 两人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逗弄着三牛。 三牛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搬不动救兵，一个晚上都追着两人报仇。 花婶对两人的滤镜破得稀碎。 “看走眼了，还以为小罗是个成熟稳重的。” 成熟稳重-罗正西-此时正将三牛夹在咯吱窝下。 “突突突，林溪山，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武器-三牛-兴奋的啊啊啊大叫，自己给自己配音，‘哒哒哒’。 林溪山啊了几声，倒在阳阳身上，“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然后几人笑作一团。 三岁！ 这几个人加起来顶多三岁！ 不能再多了。 “走吧花婶，陪我去一趟大棚。” 有人带孩子，多美的事情啊。 她可得抓紧机会，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大棚里，大队长正抱着赵会计痛哭流涕。 “我的菜啊——” “都能收了啊。” “呜呜呜，方大为这个狗东西，他娘咋不把他溺死在尿桶里啊。” 画面太美好，大队长媳妇和赵会计媳妇没眼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离开。 是她们多余了。 “哎，婶子，大队长呢？” 大队长媳妇指指大棚里头，“里面呢，我先回去了，你好好跟他说一下。” 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老爱哭鼻子。 不过……幸好站在旁边的人不是她，是赵会计，不然要丢死人了。 顾小果没读懂大队长媳妇的眼神。 往前一步，掀开了帘子。 大队长的哭声戛然而止，两行浊泪还挂在脸上。 顾小果尴尬地咳了两下，“那个大队长，我找你有点事，你现在方便吗？” 大队长面不改色地抹了两把眼泪，胡乱的擦在赵会计身上。 “有啊，咱边走边说。” 赵会计低头闻了闻，嫌弃地移开脸。 狗东西，又来这招。 “大队长，大棚的事情暴露了，你有想过我们后面要怎么办吗？” 虽然在派出所没承认贩卖青菜的事情，但若黑市再出现青菜，那他们大队无疑就是最大嫌疑者。 搞不好会引起更多高层的注意，一个大队都被扣上资本家的帽子。 心绪不安的顾小果，直接将手中干枯的狗尾巴草绞成了麻花。 “只要我们不承认，他们能奈我们何？” 尝过了甜头，就舍弃不下。 明明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不能干的滋味谁能受得了。 “大队长，我没说我们不做，但我们不能做得这么明显，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方大为了，你能确保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方大为出现吗？”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固然红旗大队能组建巡逻小队三班倒，但红旗大队左右不过二十四五户人家，时间一久，也很难执行下去。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跟单位一起合作做这件事情？” 打着官家的旗号，那些想捣蛋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这真的能行？”大队长狐疑道。 一是红旗大队没人有这样的人脉。 二是红旗大队除了顾小果，其他人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见得能说服那些领导一起干。 “这件事情我能处理，现在就看你跟大队其他人的意见。” “好，那我喊他们来问问，一起商量一下。” “行，这件事情最好尽快，宜速战速决。” “我办事，你放心。” 为了大队人民的腰包，他这个大队长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于是乎，大队长半夜上门，将家里能主事的都喊到了一起。 赶巧是周五，顾小军回家，顾小果便让他去做代表，自己则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呼呼睡大觉。 …… 顾小军不懂他姐的用意，反正他姐让他来，他就来了。 碰巧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姐不惜干架干进局子。 可是越听他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就是投机倒把吗？？？ 他姐也忒大胆了吧。 一晚上，顾小军都处在极度紧绷的情绪之中。 “小军，你看这边大家都同意了，你姐那边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啊？哦，我这边没有其他的问题，大队长你决定就行。” 顾小军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 “哎惹——什么鬼。” 顾小果一开门，就看到顾小军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站在门口。 “干嘛？” 又疯了一个？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做这种事情，是不是因为我上学太费钱了？姐，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的。” 原本顾小军想说的是，他可以不去上学的。 但想起上次他这么说，他姐那绝望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啥事？我干啥事了？就种了点菜而已？顾小军，我让你去，不是为了让你站在这里质问我的。” “那你……” “我怎么了我？我是去偷还是去抢了？” 顾小军被堵得哑口无言。 大牛看不过眼，把人拉走了。 “小舅舅啊，你咋就不明白呢，打工是一辈子没出息的，你想想，你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装卸工，你能发财？ 刨去吃喝拉撒、吃药看病上学的花销，兜里能剩几个钱啊。” 就拿他来说吧，干死干活，糊一个月的火柴盒，赚的还没他娘的零头多。 但他人小，只能干这些。 这是现实问题，没办法。 但顾小军不一样，他再过两三年就要成年了。1787 天高任鸟飞，棚大任他发。 以他舅舅的聪明才智，跟他娘一起把大棚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对了舅舅，下次你别给我拿火柴盒了，你给我接点缝缝补补绣花的活，那个挣得多。” 大牛摇头，为了这个家，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 得到大队长肯定的答复，顾小果当天就跟罗正西林溪山去了镇上。 “小果，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女的就是农业局的一把手，她对象是镇上高中的年级主任，她有一个儿子，也是在农业局上班。”罗正西将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 “那还等什么，跟上。” 再晚她就要进单位了。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小果视人为蝉，他们又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螳螂呢？ 第61章 出门在外，身份是靠自己争取的 走在前头的女人像是在等顾小果似的。 明明可以直接进单位，却还要留在门卫那，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的。 “你终于来了，姑姑等你半天了，那大爷我们就先进去了哈。” 女人亲昵的挽上顾小果的手臂，拉着她就往里去。 顾小果回头，给了罗正西跟林溪山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我应该喊你姐呢？还是喊你姑呢？” “甭管喊啥，你只要知道，你现在是我娘家侄女就行。” 女人拧开办公室的门锁，将顾小果迎了进去。 “我的消息你应该都打听到了，我就不再做自我介绍了，你也直接说事吧。” 女人拿出崭新的陶瓷杯，给顾小果冲了一杯糖水。 “闫云？” “是，是我。” 女人大大咧咧的靠在沙发上，她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你是怎么猜到的？” 从开始打听她，到找上门，只过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如果不是闫云有帮手，那就是她很会布局，提前料到了顾小果会来找她。 但无论是哪种，都说明了她是个不好惹的人。 顾小果眼中多了几分严正以待。 “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到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 顾小果将大棚的事情全盘托出。 包括闫云的加入，能起到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 闫云越听越激动。 “挂靠农业局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但让你们大队的人都成为正式工，我没法应下。” 又不是一个两个，一个大队上百人呢。 农业局也才十多二十个人。 使不得使不得…… “不，我的意思是，聘用红旗大队的人为临时工，按临时工的标准发工资，至于福利，只要能达到你们正式员工的一半就行了。” 出门在外，身份是靠自己争取的。 有了身份的加持，红旗大队的人在行事时，也能放开些。 “这个……说实话，有实现的可能性，但很小，因为上头没有这么大笔款用于这方面的开销，如果非要招这些人进来的话，很可能会动了正式工的利益，到时候和平相处又是一个大难题。” 闫云有自己的考虑。 她起初是打算，让农业局的人把大棚的项目接手过来，发展成农业局的一个产业。 但顾小果那边不松口，她又没有技术…… “但以农业局的人力，也没法完成这种大项目吧？在这件事情上，放眼十里八乡，能信得过的，也只有我们红旗大队了。” 吃不饱穿不暖。 可能苗还没长大就被吃个精光了。 但红旗大队的人不一样，一是顶得住诱惑，二是有经验。 “你又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万一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呢？” “那是你还没有见到大棚的钞能力，等到有进账的时候，你们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闫云心动了。 一边是金钱，一边是职责。 “我先想想吧，过两天给你回信。” “好的，希望尽快，早一天开干，就早一天收获。我希望能听到姑姑的好消息。” 顾小果将姑姑儿子咬的格外重。 闫云愣神了一会，然后嗤笑出来。 这女娃，有意思。 走出农业局，顾小果没看到罗正西跟林溪山的身影，便跟门卫搭起话来。 “大爷，你有瞧见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吗？” 咿咿呀呀听着戏文的大爷，“啊？” “你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男的吗？这么高，这个壮的？”顾小果比划着。 大爷起身，“啥？” “没什么，问你吃了没。” 顾小果不敢走远，就蹲在农业局对面。 都九点十点了，那些人才提着早饭慢悠悠的来上班。 顾小果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她啥时候能端上这种铁饭碗啊。 “老妹。” 林溪山吃着包子油条晃悠晃悠走来。 “吃点，刚出锅的。” 包子有些微微烫，顾小果吹了吹发红的指尖，迫不及待咬下一口。 皮薄馅多汁水香。 顾小果不顾形象，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才发现，俩人身后多了个跟屁虫。 便用眼神向林溪山问道：“这人谁啊？” “哦哦哦，瞧我，吃东西都把正事忘了，老妹，介绍一下，李大亮，闫云的儿子，他爹在镇上高中当年级主任，叫李光宗，他爷爷是校长，叫李海耀。” 镇上就一所高中。 顾小军也说了，他们校长贼爱充当门卫大叔，也就是她第一次搭话的那个老头。 那是不是说……李海耀跟李大亮是爷孙？ 乍一看，李大亮还真跟门卫大叔有几分相似之处。 尤其是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什么缘分啊！ 接下来的话，也让更加证实了顾小果的猜想。 “你好，我叫李大亮，你就是顾小果吧，我常听我爷爷说起你。” “你爷爷是？” “顾小军的数学老师。” 此话一出，顾小果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难怪闫云知道她，知道大棚。 她就让顾小军给那个可爱的小老头送过一次青菜，没想到就被惦记上了。 顾小果心中的戒备减轻了不少，“你爷爷说我啥了？” 坏话？好话？ “说你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善解人意，说你巾帼不让须眉，有远见，说你是当领导的料，说你……” “停停停，别说了，我不想听。” 太虚伪了。 当事人差点认不出，说的是她自己。 李大亮尬住了。 这招怎么不行了呢？他兄弟不是说百试百灵的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主动送上门的。” 原来顾小果跟闫云进办公室之后，李大亮就火速拦住了罗正西跟林溪山，将自己的来意说清。 见顾小果迟迟未出，又约了个早饭。 他俩套出了不少话，正打算跟顾小果分享呢。 “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吧。” 不等李大亮反应，顾小果就拽着俩人离开了。 李大亮目送三人离去，飞快的跑进了闫云的办公室。 “妈，我这边一切顺利，你那边如何？” “顾小果有些难缠，可能事情会偏离我们的预期。” 李大亮摊在沙发上，“她也就那样吧！” “我看你也就那样，白长这么大个脑袋，还占地方。” 也不知道让他进农业局是对是错。 李大亮被说了也不恼，他就是来混日子的，何惧这种小打小骂。 第62章 掉钱眼里了 回到大队的时候，大队的人正在垒墙。 十多个大鹏全被围了起来。 见到顾小果，一个个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小果——” “大队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垒墙啊，垒它个两米高，再混些玻璃碴上去，我就不信还有人贼胆包天来偷菜。” 他的钱啊。 每每想到，他都心如刀绞。 “来年开春，这些地不是还得种吗？” “不种了，这片就干大棚。” 不好意思，他掉钱眼里去了。 给个几千几万他才能爬出来。 “大队长——” “别劝我，我心意已决，你让开点，别弄脏了衣服。” 嗖嗖冷风吹过，大队长穿着单衣，干得热火朝天。 顾小果被推了个踉跄，好在身后的林溪山扶了一把。 “老妹啊，你们大队真的，我愿称之为这个。”林溪山竖起大拇指。 “少贫，走，去看看出菇没有。” 仅剩的两个大棚种的菌子。 方大为他们根本来不及祸害，就被揍趴了。 “我先说哈，要是出菇了，我要当第一个吃的人。” 跟三牛他们待多了，林溪山也沾染上了孩子气。 明明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偏偏说话时带着撒娇的意味。 完全颠覆了顾小果对他的初印象。 “你一个山民，还愁没有菌子吃？” “愁啊，这寒冬腊月的，上哪找去？” …… 是她冒昧了。 时间转眼来到了两天后。 围墙垒好了，被破坏的大棚又重新加固了。 唯一的入口也多了个瞭望塔。 闫云赞许地看着这一切。 “我还以为你们是闹着玩，没想到还挺像模像样的。” 在没来之前，她还觉得自己鲁莽了。 真正看到实况之后，是她狭隘了。 “所以我的提议姑姑考虑得怎么样了？” 求求了，让她在家门口工作吧。 孩子就想端个铁饭碗，提前开启养老模式啊！！ 尽管内心已经狂风暴雨，在闫云面前，顾小果依旧面不改色。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顾小果的心啊，一提一放，“行，啥条件？” “你要确保每个月能产出这个数量的青菜。”闫云竖起两根指头。 “能做到，那我们立刻签合作协议，不能做到，那就当我没来过。但我要奉劝你一句，开春前，但凡市场上流出一根青菜，你们大队就等着做好被问责的准备吧。” 私下倒卖可轻可重。 但像这种一整个大队参与的，很可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典型。 “姑姑这话说的，我们做农民的，都是靠天吃饭的，我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我能让老天爷听我的话？” 那请赐她一个金手指。 空间、商场、仓库……她都不挑。 老天爷：你想的美。 闫云环顾四周，没看到有其他人，才责备地开口：“呸，小妮子不要命啦，这种神啊鬼啊的少说，被有心人利用，传播封建迷信的罪名可少不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 做什么说什么，都要被管着，可真让人难受。 “你别嘴上应着，转头就忘了，给我多念几遍。” 金主爸爸在此，顾小果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我念了好多遍了，现在可以说了吧，考虑得怎么样？能通融通融不？”顾小果摇晃着闫云的手臂，撒娇道。 脑海中飘过一句话：我把我的脸皮，卖了三两三…… “能，走吧，我去跟你们大队长说一下，让他安排一下临时工的人选。” 顾小果笑得一脸谄媚，“好嘞，我的好大姑，您这边请。” …… “闫局长，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但现在有个问题，上头只批准了三十个临时工名额，你看看你这边有什么安排不？” 三十个名额还是她力排众议争取来的。 每人一个人十块钱的工资，后续会根据大棚的效益再做变动。 如果大棚效益没达到上头的标准线，连带着她都要受牵连。 大队长第一时间看向顾小果。 红旗大队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顾小果当成了主心骨。 “大队长，咱们大队总共二十七户人家，刨去方家人七户，那就还有二十户，每户分一个，但具体分到谁头上，由闫云局长这边说了算。 我跟花婶、秀娟，我们三是核心成员，我们自动占掉三个名额，那就还剩七个。 我到时候问问罗正西跟林溪山参不参与？ 剩余名额就全大队竞争吧，包括知青都可以参与。” 知青总体文化程度比大队的人高，对理论的东西上手会更快。 先由知青学会，再传授给大家。 想了想，顾小果觉得不妥，又说道：“这样吧，大队长，你把大队里，初中及以上学历的人名列出来，我挨个谈话，看看能选几个？剩下的再由全大队竞争。” 闫云认可地点点头。 她还以为顾小果会把自家人全添上，再考虑别人呢。 顾小果：我倒是想，三个奶娃娃你敢要？顾小军学业为重，一个月只干八天，你乐意要？ “行，等着，我立马给你办妥。” 大队长直奔广播室。 不一会儿，大队的大喇叭就响起了大队长的大嗓门。 “红旗大队的给我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跑来大队办公室，有重要的事情！特别重要！ 我再说一次，马上来大队办公室，马上。” 放下喇叭，大队长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 …… 片刻之后，大队办公室外，乌泱泱的人头。 “大队长，啥事啊？是不是方大为的事情有眉目了。” 方大为的丑事早就传遍了红旗大队。 先前跟顾小果对骂的族老都气晕过去了。 要不是大队长压着，黄秋花跟方氏她们，早就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他的事情还在审查中，今天找大家来是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大队的顾小果同志，为我们争取到了不少农业局的临时工名额，现在打算给每户分一个。 但怎么分，由农业局的人说了算，你们也别想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尤其那些鼠目寸光的老婆子，把你们的小心思给我收回去，别把你们的家事掺和到这种大事里来。 让我逮到了，名额没收，一个不给。” 吸气声、惊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第63章 哟哟哟，有人要遭打咯 “安静——闫局长，现在可以开始了。” 闫云点点头，坐在桌前，挨个面试。 大队长通知得很急促。 哪怕真有人心里有别的小心思，也没法使出来。 所以整个筛选的过程十分流畅。 顾小果见没有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先一步回家准备饭菜了。 “娘，你回来了啊。” 大牛从针线篮里抬起头。 手中的衣裳，走线整齐，连顾小果都自愧不如。 “对，忙完了，你弟弟他们呢？” “去找阳阳了。” “你把他们喊回来，我准备做饭了，缺个烧火的。” “好。” 大牛放下针线，活动着自己的脖子肩膀。 “你也多跟他们出去玩一玩，别天天待在家里弄这些东西。” 成熟得不像个孩子。 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的。 “我知道的。” 应是这么应，下次还是会这么做。 顾小果思考，要不开春把大牛送去学校得了。 学得进去就学，学不进去就感受一下读书的氛围。 大牛根本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的去处就被安排好了。 “二牛，三牛，娘喊你们回去干活了。” 大牛喊了一嗓子，确保两人听见了，又匆匆忙忙回来做自己的活。 “来了。” 二牛蹦下床，三两下给自己穿好鞋子就跑没影了。 三牛腿短，光是下床就耗了好久。 最后还是花婶看不过眼，才把人抱了下来。 “你家三牛臂力也是杠杠的，在床边趴了这么久也不吭一声。” 腿短三牛收起自己的脚脚。 只要他不显摆，就没人知道他腿短。 顾小果呵呵一笑，“一身蛮力，随我。” “你就谦虚吧你，哎哟哟，糊了糊了，快翻面。”花婶手忙脚乱地将鱼翻过来。 “我看看米饭蒸好了没有。” 顾小果还是煮的红薯饭。 大米多，红薯少，上面还放着一碟晶莹剔透的腊肉。 饭熟腊肉熟。 顾小果盖上盖子，“熟了，二牛，不用烧了，一会开饭再端出来。” 天冷，凉得快。 每做好一个菜，顾小果都放在米饭上闷着。 “大牛，去大队喊你姑婆吃饭。” 顾小果跟闫云达成了共识，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二人在外直接以姑侄相称。 “好。” 大牛蹭蹭跑了出去。 三牛坐在小凳子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锅盖。 锅盖下，有菜有米饭。 “不许看。” 二牛拦在他跟前，隔绝了他的视线。 “走开。” 三牛一把将人推开了。 二牛被推了也不开心，反推了回去。 俗话说得好，三四岁的孩子狗都嫌。 就一小会的功夫，两人就打起来了。 顾小果看到了也不恼，双手环在胸前，倚着门框，静静地看他们打。 “漂亮，三牛，左边再给他来一拳。” “好完美的右勾拳，二牛，再来一次。” “三牛，加油。” “二牛，你也加油。” …… 姗姗来迟的花婶直接横在二人中间，“我滴天老爷咧，别打了，二牛三牛，快起来。瞧瞧这小脸脏的，花奶奶给你们擦擦。” 二牛跟三牛坐在地上，花婶拿出手绢，给两人仔细地擦着。 一擦干净，两人同步哼了一声，不理睬对方。 “衣服是你们自己搞脏的哈，你们自己洗。” 大冷天的，她不爱碰冷冰冰的河水，挑去井边又太远。 “二哥洗。” 三牛一骨碌爬起来。 张着指头，给自己洗干净。 “我才不，我给你衣服丢臭水沟去。” 三牛猛地将水甩到二牛脸上。 “顾三牛，我是你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娘顾小果，在一旁煽风点火，“哟哟哟，有人要遭打咯，哟哟哟，打起来咯。” 花婶把顾小果轰出了厨房。 没办法，两个孩子泪眼汪汪的，屋顶都快哭翻了。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二牛三牛，别听你娘的，起来洗手吃饭，一会你们姑婆可就来了，她可不喜欢脏兮兮的小孩子。” 没了热闹可看，顾小果就开始支桌子摆菜。 说曹操曹操到。 刚念叨完闫云，闫云就出现在了大门口。 “做什么好吃的了，我隔老远的地方就闻到香味了。” “家常便饭，没什么好菜。” “腊肉啊！这可是顶好的菜了。”闫云大大方方落座。 饭桌上，俩人都默契的没聊大棚的事情，而是说起了顾小军的学习。 “我家公三天两头就夸你们家小军，要是大棚发展得好，小果，听我的，让小军继续读下去，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我当然希望他能一直读下去，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虽然没再念叨干活的事情，但看他给大牛拿的那些手工数量，就知道他私底下没少搞兼职。 她比谁都希望，顾小军能一直读下去，成为老顾家第一个大学生。 将来找份安稳的工作，娶心爱的人，过简单幸福的小日子。 “你家小军这么听话，你压根就不用操心。” “都是皮小子，他是听话了，不是还有这几个小的吗？” 动不动就掐架。 前一秒还哥俩好，下一秒就打得你死我活的。 “镇上有托儿班，我有名额，你要舍得，就送过去呗。” 顾小果听完两眼放光。 二牛三牛飞快埋下了脑袋。 他们才不要去上学咧。 “我想把大牛送去小学，不知道他这么小的，学校收不收？” 隔壁大队也有小学，但全校就两个老师两个班。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坐在一个教室里。 相比镇上还是差了一些。 “我帮你问问。” …… 大牛面色淡然，仿佛跟他无关。 二牛三牛还有些后怕，嗷呜给自己喂了一大口肥肉，将惊恐压下去了一些。 …… 临时工的人选确定了，大棚又重新运作了。 不同于以往，现在只有临时工能进到大棚里。 其余人跟往常一样，该上工上工，该挣工分挣工分。 闫云也将农业局有经验的专家派来了。 一行人不眠不休的扑在大棚上。 “咦，那有个人？” 照例巡逻的赖麻子拿电筒晃了晃地上的人，没啥反应。 上次的打架后遗症还在，他只敢远远的拿棍子去戳那人。 “嗯哼……” 地上的人闷哼了一声，翻过身来，正对着赖麻子。 哟呵，还是熟人！ 第64章 毒妇 “我敲，这不是方大为那龟孙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赖麻子拿脚尖踢了踢他，“二蛋，去喊大队长。” 听完来意，刚刚躺下的大队长，骂骂咧咧地起来穿衣服。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姓方的住一个大队，一天一出戏，脑壳没有包的人都干不出这事。” 这公安也是，都把方大为抓走了，那就关一辈子呗。 派出所出不起粮食，那他众筹好不咯。 只求方大为别出来祸害他们就行。 “大队长，要不要通知姓方的那些人啊？” “废话，不然你把方大为送回家啊？” 碰到这种人，他都怕沾上晦气。 二蛋摇头晃脑，“我才不，我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我不送。” “那还不快去……” 二蛋轻而易举躲过了大队长的飞腿，蹦蹦跳跳地往方大为家里走去。 此时方大为家里。 方氏早早地歇下了。 方文浩跟方文谦躲在被窝里，打着电筒看小人画。 黄秋花仗着自己屋子离得远，肆无忌惮地跟老相好滚床单。 二蛋一嗓门，直接把她老相好吓得软下来了。 “黄秋花，听到没，你男人回来了，你还不快去大队领他回来。” …… 男人轻轻将黄秋花的湿发拢到一旁，“你男人回来了，我该走了。” 黄秋花有些意犹未尽。 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似的，趴在男人身上。 “他可不算什么男人，他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小妖精，嘴真甜。” 俩人腻腻歪歪的，视门外的二蛋为空气。 倒是方氏，被吵得不行，披着棉衣来到黄秋花门前，“黄秋花，你男人都快死的，你还睡得跟猪一样，你有没有良心啊？” 屋内的两人一顿。 旖旎的心渐渐消散。 黄秋花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知道了，这就来了。” 老不死的东西。 吃她的喝她的，气性还这么大，怎么不滑一跤，摔死她的了。 “刚刚还说不管他了，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看着黄秋花穿衣打扮。 “不去那老东西又要吵个没完，我去露个面，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有了新欢，黄秋花彻底没了跟方大为共处一室的心思。 一会把人带回来，她就将人打发去别的屋子住。 “乖乖的哈，我一会就回来。” 黄秋花在男人的脸庞上，重重落下一吻。 然而在她出门的一瞬间，男人立马擦拭着被亲到的地方，真脏—— …… 屋外的二蛋嗓子都快哑了。 四邻街坊都被喊起来了，方家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娘的，这姓方的是被耳屎堵住脑子了吗，一点反应都没有。” “砰砰砰——” “黄秋花，开门啊，开门开门开开门啊——” 吱—— 门从里面打开了。 二蛋往前一倾，便冲着黄秋花的方向倒去。 ‘起，给我起。’ 二蛋在心里默念着，两只手臂不断往后煽动，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二流子的清白也是清白。 差点他就清白不保了。 “让开。” “让就让，快点的，就等你了。” 明明只喊了黄秋花一人，最后跟去的有十五六个人。 全是听到动静爬起来看热闹的。 “黄秋花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赖麻子立马带人闪到一边，给黄秋花腾出位置来。 黄秋花看着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大为，满眼鄙夷。 “大队长。” “就你来而已？” “那你还想谁来？”她相好吗？ “那你自己把他扛回去吧。” 大队长躲得远远的，手插在兜里，一副你别喊我的模样。 “我扛不动。” “那你自己想办法。” 吃席的时候，姓方的冲在最前头。 干活的时候，他们冲在最前头。 这是什么人间双标啊！ “你是大队长，你不怕他冻死在这，你就袖手旁观吧。伟人都说了要团结一致，团结就是力量，你带头孤立我们姓方的，现在还见死不救，我要是告到镇上，你说够不够你喝一壶的。” 黄秋花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她现在已经是能顶半边天的妇女了，没有方大为，她照样可以养家糊口。 方大为死不死，活不活的，跟她没多大关系。 “他可是你男人。” “他也是苏筱晴男人，你们把她送到苏筱晴屋里吧，反正我不管。” 黄秋花十分决绝的走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苏筱晴肚子里的野种是方大为的。 她能忍住不跟方大为闹翻，是因为还有利益牵扯，以及帮她的奸情打掩护。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二蛋懵逼。 “那……大队长，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没听见黄秋花说的啊，送去苏筱晴屋里。” “哦哦哦，好，来俩人，抬上他，出发。” 苏筱晴已经住进方大勇家里了。 黄春花气得一个多月都没回来。 没了大人管教的方文杰更加无法无天，今天竟还偷看起了苏筱晴洗澡。 正被方大勇罚跪在堂屋。 大队长带人涌进方大勇家时，方大勇跟苏筱晴还摆着慈父慈母的架子教训方文杰。 “大队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方大勇坐在主位，也没开口让大队长坐下。 “黄秋花让我给苏筱晴送个惊喜，苏筱晴的屋子是哪个？” 方大勇下意识指了指左边的厢房。 “二蛋，把人抬进去。” “好嘞。” 大队长一行人来的快，走得也快。 方大勇跟苏筱晴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待二人看清床上的人时，气得破口大骂。 方文杰趁乱跑回了屋里。 方家的笑话，犹如一阵风，吹遍了红旗大队。 一大早，方氏就阴沉着脸，站在黄秋花门前。 “娘一大早是有事？” 黄秋花从外头把门锁上，隔住了方氏打探的目光。 “关这么快做什么，里头藏了野男人啊？” “瞧娘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你儿子，哪有那胆量把姘头接回家里啊。” 方氏被怼的面色铁青。 “你为什么把大为送到你大哥家里？” “苏筱晴在那啊，他不是可稀罕苏筱晴了吗？” “你才是他婆娘。”方氏被黄秋花无关紧要的态度气到了，“你不把自己男人看住，还把他往别的女人床上送，你脑子是被门夹了是吧。” “他又不是狗，我能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哪，这还是你跟我说的。” “毒妇，你才是彻头彻尾的毒妇，你连顾小果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屋内寂静无声。 方文谦方文浩缩着脑袋，躲在门后。 黄秋花缓缓转身，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着方氏苍白的脸色。 第65章 畏罪潜逃 “啊哈哈哈——” 黄秋花转瞬大笑起来。 笑的方氏心里直发毛。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上工了。” 方氏急急忙忙想要逃走。 “急什么？你又不在意那三瓜两枣。” “怎么不急，蚊子腿也是肉，我那三四工分也是工分。” 但方氏的手腕被桎梏住了，她只能站在原地看黄秋花发疯。 “你说，要是刚刚那句话被顾小果听到，她会不会笑掉大牙啊？嗯？” “黄秋花，我警告你，你别在顾小果面前瞎咧咧，不然我让我儿子休了你。” 程亮那种混道上的都能被顾小果揍得连连求饶。 她这老骨头更挨不了几拳。 “去啊，我敞开大门欢迎你让方大为休了我，他还没跟你说吧，他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靠我得来的，要是没了我，你连稀饭都吃不上。” 没有她的引荐，方大为连黑市的门都摸不上。 “不跟你吵。” 方氏甩开黄秋花的手，大步离开。 但黄秋花的话，就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心里。 …… 方大为是畏罪潜逃回来的。 当去镇上的人带回这个消息时，大队长如遭雷击。 红旗大队刚刚崭露头角，这么快就要沉下去了吗？ 不行，这不关他们的事情，说什么都不能被方大为牵连。 “老赵，套车，我去喊人，把方大为押送回去，对了，把顾小果也喊上。” 顾小果脑子灵活，说话又好听，比他们这种大老粗强。 顾小果一听，免费看戏，去！ 正好带大牛去镇上小学做测试，下个学期就去上一年级。 “娘，咱是去考试，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吧？” 小白菜、黄瓜、西红柿、韭黄、腊肉……跟搬家似的。 “去看看你柴爷爷，顺道再去看看你小舅舅，你姑婆那边也得送点。” 柴爷爷就是药材铺的阿叔。 虽然入冬后，顾小果没再送药材过去，但两人还保持着联系。 前些日子，柴阿叔还送了一个毛茸茸的兔帽给顾小果。 可暖和了。 “那你再等我会。” 趁着顾小果往自行车绑东西的时间，大牛又收拾出了两个大包袱。 “都拿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两个了。” 里头有他给柴爷爷织的围巾，有他给顾小军做的棉鞋…… 顾小果心一横，得，都带上。 舍得小钱，才能赚大钱。 这些人好好走动起来，都是人脉。 将二牛三牛打包去花婶家，顾小果围得严严实实，推着车出门了。 “大牛，你坐在前头。” 她故意把东西绑在后座，就是为了大牛坐在前头替他挡风。 有一说一，再厚的棉衣也顶不住南方的寒风。 尤其是还会下雪的南方区域，简直要了小命。 大牛：…… “嘿，小果。” 远远的，顾小果就看到驴车上的郑秀娟了。 好家伙，裹得只剩一双眼睛了，比她还怕冷。 “你咋想着自己骑车去啊，冻死了，五华，你别坐了，你把位置让给小果，你骑车去。” 苦了男人也不能苦了自家姐妹。 高五华拍了拍刚坐暖的位置，“小果，你跟秀娟坐一起吧，她一个人无聊，你陪她说说话。大牛，叔骑车带你好不好。” 高五华嘴上问着，但手已经将车把手接过来了。 “叔啥叔，大牛喊我姨，再喊你叔就乱辈分了。” “你管我，各论各的呗。” 高五华长腿一噔，自行车就驶出了好几米。 郑秀娟瞪了远去的背影，“臭男人，什么德行。” “好了好了，关爱一下单身人士的感受，别撒狗粮了。” “我就要我就要，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顾小果缩了缩脖子，她还真没这本事。 等了一会，顾小果就看到众人抬着被绑成粽子的方大为……以及跟在后头边走边哭的方氏。 “放上来放上来，横着放。” 大队长指挥着二蛋把人抬上驴车。 隔着半米的距离，顾小果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累的。 方大为把头埋在两膝间，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饶是如此，好事大婶们的窃窃私语声还是不断。 “行了，少扯闲话了，老赵，走吧。” 赶紧把这瘟神送走。 伴随着毛驴哒哒的啼声，顾小果一众人来到了派出所。 接见她的，刚好是审问她的公安王啸。 听完来意，王啸直接喊人将方大为关起来了。 “来，喝点水，暖暖身子。” “谢谢，我不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万一水里下个真话丸啥的，她小命可就不保了。 王啸低笑一声，“不就是审问过你吗，不至于连水都不敢喝吧？” 又勇又怂。 关键是顾小果还这么理所当然，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 “有事说事。” “咳咳，那我可就开口了哈，听说你现在跟农业局合作大棚了，我家老头就好一口青菜，你看，能不能……” 哟呵，要青菜的。 那她可就不紧张了。 小短腿一伸，往椅子上一躺，“想吃青菜是不？但不行呀，我要是卖给你，那可就是投机倒把，犯法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可担不起什么风险。” 王啸见状也往后一靠。 随性得像个邻家大哥哥。 “我拿票跟你换，只要我有的，你随便挑。” “成交。” 见好就收是她的人生格言。 “你等着，我现在给你拿青菜去。” 顾小果从三个大包袱里匀了一些出来，“我要布票跟油票。” “喏。”王啸从兜里掏出一把票，任由顾小果挑挑选选。 “你真舍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让你挑，就绝不会扣扣搜搜。”说着，王啸从里兜又掏出了一把票据。 “说是这么说，但有些人可未必这么想。”顾小果努嘴，指了指不远处叫丽丽的女公安。 上次就跟她对着来。 这回她没说什么了，但想凌迟她的眼神不假。 王啸撇了一眼，揉着眉心，“无关紧要的人，还管不到我头上。” “那你就不怕她举报你非法交易。” “笑话，我远亲表妹给我送菜，我出于哥哥的爱护，给她送点票据花花怎么了。只有那些要业绩没业绩，要能力没能力的人，才会盯着别人的吃喝拉撒看个不停。” 前边两人交谈，都是压着声音的。 偏偏这句话提了音量，能刚刚好让叫丽丽的女公安一字不落听到。 顾小果在暗处默默竖了个大拇指，这大哥她认下了。 “走吧表妹，送你出去，改天我休假，请你去家里吃饭。” 两人边寒暄边出门。 身后，女公安的眸子都能喷火了。 第66章 又接一单 王啸将顾小果送出派出所门口。 “顾小果是吧，以后我叫你小果吧，要是方便的话，你可以多送些蔬菜瓜果到这个地址，黑市卖什么价格，我就给什么价格。” 福安路福安巷8号。 听起来像住宅区。 “黑市什么价格我不清楚，这样吧，按照农业局的定价来。” 顾小果还是留了个心眼子的。 万一是钓鱼执法呢？ 她一个花季少女，总不能后半辈子只能踩缝纫机度过了吧。 王啸点点头，“行。” “先走了，回见。” 顾小果疾步往大队长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好笑，大队长跟赵会计将人送到就躲到了派出所外面。 美曰其名，穿得不好看，没脸见人。 实则就是胆小。 见到穿着制服的，小腿发抖。 所以人是顾小果拎进去的。 现在顾小果出来了，两人连忙迎上来问结果。 “人已经重新关起来了，大队长，我还给咱大队接了个单，以后每三天往这个地方送一批青菜，种类不限，数量的话，七八个人的分量。” 大队长美滋滋接过地址，“我就说小果出马，一个顶两，比咱这些大老粗好使多了。” “小果啊，闫局长不是说，这些菜要供给各个单位的吗，咱们这样私卖能行吗？”赵会计担忧地说道。 古往今来，出事的，往往都是会计。 比如他最爱看的戏文，全文就两人挂了，一个是会计，另一个还是会计。 “山人自有妙计。” 挂靠农业局只是她进军黑市的幌子。 她打算在后山偷偷搭建几个大棚，专门供零售用。 所有的收入归大队的人所有，与农业局无关。 想她们一批才都能卖他个一两千，跟农业局开出的一个月十块钱工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说说看？” “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说。” 大队长看着派出所外‘为人民服务’的大红字，啪的拍了自己一掌，“没出息，差点被洗脑了。走，小果，咱去国营饭店买点吃食，晚上去你家好好聊聊。” 顾小果是在国营饭店跟郑秀娟碰的面。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郑秀娟跟大队长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同时拎着一份红烧肉，异口同声道： “你也买红烧肉啦？” “我要拿去小果家的。” “你也去？” “你要干嘛？” “你也有事？”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郑秀娟，“爹，咱先离开这，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两人同频开口，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 郑秀娟不习惯这种注目礼，拉着大队长便要走。 “哦，好的好的。”慢半拍的大队长被郑秀娟拽出了国营饭店。 坐上驴车，赵会计赶着毛驴，众人来到了镇门口。 “我先说，”郑秀娟有些迫不及待，“柴阿叔说，青菜有多的话，可以几十几百的斤地往他那送，他按黑市的价格给我们结算，这是订单，来，小果，你拿着。” 大队长看着郑秀娟的大单子，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小单子不香了。 顾小果分析道：“大队长，你别看你现在这个单子小，你想想，买菜的都是谁？是不是家里的妇女或者老人？ 爱闲聊的是谁？是不是也是那些妇女跟老人？ 到时候这家一开口，我们今晚上吃的白菜豆腐汤，油淋小生菜，番茄炒鸡蛋……那其他人还不得蠢蠢欲动，想方设法地打听这些菜哪来的？ 一问十，十问百，你还愁接不到单子？” 她刚刚都打听到了，福安路那边住的都是有官有职的人家，右边还是纺织厂的家属楼。 青菜这种秋冬时节的紧俏货，没有卖不出去，只有买不到的份。 大队长沉迷在了顾小果编织的蓝图里。 只见他很宝贝地将纸条塞进内兜。 “那这个送菜的活就交给我吧。” 他三天两头就要去镇上开会，连出门的借口都不用找，多好。 “好的，我们十分放心把这项任务交给你。” 大队长傻笑，“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高五华见自家亲爹被顾小果跟郑秀娟唬得一愣一愣的，直言没眼看。 受不了亲情跟良心的双重谴责，他找借口提前离开了，“我去学校接大牛了，你们不用等我。” 顾小果跟郑秀娟还在喋喋不休地画大饼。 直到那些逛完集的婶子回来，她们才安静下来。 …… 除了方氏，大家都为送走方大为而开心。 但好景不长，没过几天，方大为就被公安亲自送回了。 这操作，让大队的人是一头雾水。 可方家人的人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一有机会就数落起大队长跟顾小果她们。 方氏更是直接站在大队办公室骂了三个多小时。 “我都说我儿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看你们都是被顾小果那个狐狸精给迷了眼勾了魂，没完没了地往我老方家泼脏水。 你们就是见不得我老方家日子好过，自己吃着糠咽菜，惦记我的精细粮。 你们就是想帮顾小果占掉我家大房子。 你们个个都被屎糊了眼，竟说瞎话。” …… 脏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蹦。 “我这暴脾气，不收拾她我就不姓郑。”郑秀娟撸着袖子就要往外冲。 “等等，别冲动。”顾小果抱住了她，并对一旁的高五华使眼色，“高五华，你还不快拉住她。” “高五华，你敢拉我一下，晚上你别回屋睡。小果，你放心，姐们绝对给你找回场子。” 顾小果使了个眼神，高五华硬着头皮把郑秀娟抗走了。 不为别的，惹了媳妇，哄一哄，再跪跪搓衣板，跟自家儿子睡几天，这事就能翻篇了。 惹了顾小果，他爹娘他媳妇，多方混打，一吵架还翻旧账。 吵不过，根本吵不过。 “揍她手会疼，不划算。咱多的是法子治她，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方大为为什么会被送回来。” 这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有道理，高五华，你可以松开我了。” 工具人高五华淡定立场。 看吧，他预判了他媳妇的预判。 第67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方大为虽然被放回来了，但皮肉苦没少吃。 一连几天，都躺在床上修养，吃喝拉撒全靠方氏搭把手。 黄秋花彻底放飞了自我。 早出晚归，一天都不见人影。 但念在她日日都带回吃食的份上，方氏并没有发作。 寒风呼啸，刮得人耳朵生疼。 “今天早点回来，给大为擦擦身子，日躺夜躺，屁股都生疮了。” “再说吧。” 黄秋花扭着腰肢出了家门。 方文谦跟方文浩已经习以为常了，端着个大海碗，就溜进了屋里，边看小人书边吃。 “烂肠烂肚的狗东西，自家男人都瘫在床上了，还一天到晚跑出去，也不知道私会哪个狗男人去了。” 以前还觉得黄秋花是个好的，比黄春花有脑子，比顾小果有骨气。 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 方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娘，我要喝水。”方大为嘶喊着。 “来了来了。”方氏跑着进屋。 “黄秋花那个女人呢？” 听到方大为开口问，方氏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别提那晦气东西。” “行了，你出去吧。”在方氏开骂前，方大为开口赶人。 “那你有事喊我？” “嗯。” 方氏不情不愿地出了屋子。 待脚步声走远，方大为掀开棉被，使着吃奶的力气去拍自己的腿。 但……毫无知觉。 “啊……啊……我的腿。” 低沉又无力的嘶吼声传来，喉咙也传来阵阵血腥味。 方大为犹如一滩烂泥，毫无生息。 方氏到底是心疼方大为的。 压根没走远。 听到方大为发泄的吼叫声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的儿啊……顾小果，我豁出命来也要给我儿报仇。” 克死了方老三，克瘫了方大为，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方大勇了。 光是这么一想，方氏就感受到了绝命的窒息感。 她快步地离开了方家。 是夜，万籁俱寂。 一向安静的顾家，灯火通明。 顾小军将贼人方氏捆做一团，等待大队干部的到来。 方氏面如死灰地坐在地上。 就差一点点，她就把药喂进去了。 可惜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顾小军狠狠地瞪了回去。 方氏低下脑袋，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姗姗来迟的大队长，脚上穿的还是没后跟的棉拖鞋。 哒哒哒的，走得吃力。 “怎么了？二蛋说你家遭贼了？” “可不是嘛，高叔，你可得好好审问审问她，大半夜不睡觉，蹲在我家鸡窝鬼鬼祟祟的，怕不是想偷鸡吃。” 欺负过自己姐姐的人，通通拉入黑名单。 “方老婆子，你大晚上不睡觉，钻别人鸡窝做什么？” 知不知道天冷难起床啊。 刚捂暖的被窝，一会回去又冰冰凉的，咋睡？？ “遛弯，不行啊。” 一没证据，二没证人。 方氏抵死不认，顾家人跟大队干部又能如何。 “你遛弯溜到别人家后院？”是他没睡醒吗？大队长觉得世界好玄幻啊，“你咋进来的？” 方氏还是闭口不言。 大队长一甩袖子，“问不出来就送公安吧。” 万事皆可找公安。 他还省事了呢。 方氏怕大队长来真的，吓得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行，不能报公安，走街串巷的小事也报公安，你当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啊？” 她走了，黄秋花这个毒妇可不会管方大为。 “那你就老实招来。” “我馋了，想偷鸡吃。” 偷盗未遂顶多被教育几句。 下药毒死家禽，可严重多了。 “二蛋，别在外面听墙角了，把人关在大队办公室，明天开早会。” 现在流行开早会，正思想。 每个大队都要推出一个典例，作为大队的反面教材。 大队长正愁人选呢，方氏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哎，好。走你，别让我动手啊。” 二蛋押走了方氏。 大队长又去鸡窝那边看了看。 “上次垒墙还剩不少砖头跟玻璃碴，我明天喊人给你送来。” “谢谢高叔。” “谢啥，乡里乡亲的，你姐呢？这么大动静都没闹醒？” 顾小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呢，叔，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一个小孩子，晚上出门不安全。行了，锁门吧。”1385 天边翻起鱼白肚。 顾小果一个起跳，从后院翻了进来。 昨晚上她跟罗正西和林溪山去黑市见世面去了。 收获颇丰。 二十斤糙米就能换一堆老物件，其中不乏名家真迹、黄金珠宝。 不过这些东西她没带回来，而是藏到了她跟孩子为方老三立的衣冠冢里。 任谁都想不到，她会藏到那里吧。 顾小果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晒场上，大队长翘首以盼也没等来顾小果。 “你姐呢？还没睡醒呢？” “没呢，她昨天一直在琢磨大棚的事情，用脑过度，在修养呢。”胡话随口就来。 顾小军觉得自己被带坏了。 但就这么一个姐，可不得宠着嘛。 大队长赞许地点点头，“那是要好好修养一下，这样，不等小果了，咱们开始吧。” 早会结束得很快。 因为红旗大队不少人要去大棚上班，还有些要去挖水渠河沟。 并没像其他大队一样，早早猫冬。 所以走了个流程，就遣散了众人。 一结束，精神紧绷了一夜的方氏再也遭不住了，直接昏了过去。 最后还是赖麻子跟二蛋把人送回去的。 “方大为，你好骚啊，光天化日，光着屁股蛋，不害臊。” 赖麻子捂住眼睛，又悄悄留了条缝。 没他的好。 方大为羞耻地盖住自己，“你们来做什么，娘，娘，把他们赶出去。” “喊魂呢，你娘在这呢？” 赖麻子将方氏放到床尾，扬长而去。 “赖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狗鼻子被屁堵住了是吧，那么大尿骚味没闻见啊。”说着赖麻子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他娘的，我怎么觉得我身上也有味了呢。” 二蛋撇嘴，“我只闻到了鸡蛋味。” 方大为两个儿子，一人一个蛋。 圆滚滚的鸡蛋，分他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东西都吃，只会害了你。” 二蛋悻悻得收回自己的小心思。 “鸡蛋这么补的东西，哪会害死我。” 但他不敢忤逆赖麻子的话，小跑着追了上去。 第68章 食不外露 教育大会愈演愈烈。 早晚都要开一次。 还不能缺席。 顾小果缩着脖子，走在参会的路上。 可南方的冷风无孔不入，直直从脖子倒灌进去。 冻得顾小果在心里骂娘。 “姐，看，方大勇跟苏筱晴。” 顾小果抬起头，果然看到了走在她前边的两人。 好家伙，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黄春花呢？不是号称红旗大队‘第一名嘴’吗？人呢？ “少管别人的闲事，看路，你外甥的小命可全在你手上了哈。” 顾小军背上背一个，左右抱一个，把三个毛小子稳稳挂在身上。 “放心吧，摔了你我也不会摔了我外甥的。” “顾——小——军。” “姐，我错了。” 姐弟俩打打闹闹地往晒场走去。 顾小军怀中，大牛三兄弟的哈哈大笑声回荡在羊肠小道上。 把后面的方文静跟方文杰羡慕坏了。 明明大牛三兄弟才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孩子，怎么现在过得最幸福的反倒是他们了。 “哥，我们去把娘接回来吧。”方文静小声抽泣。 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可太苦了。 苏筱晴还是个笑面虎两面光。 人前友善人后刁钻。 短短两个月，她仿佛过了一生。 “哭什么哭，丫头片子就是矫情，有本事你把姓苏的轰走，我就帮你把娘接回来。” 方文静被吼得不敢作声。 苏筱晴离得不远，二人的话被她听了个大概。 她佯装头疼，要方大勇蹲下来背她。 方大勇求之不得，背起苏筱晴，小心地托着她的大腿。 方文杰眸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贱人—— 他转头跑走了。 教育大会无聊得很，来来回回都是说那些东西。 顾小果靠在三牛的脑袋上昏昏欲睡。 转眼，时间来到了小年夜。 靠着大棚，红旗大队的人今年都能过上肥年了。 家家户户小年夜就开始做豆腐打年糕。 顾家也不例外。 一大早，顾家的四个男人就忙起来了。 三牛早早占据了烧火的位置。 肉肉的小手，熟练地擦着火柴，点燃干草，然后塞柴火。 顾小军给鸡放血烫毛后，大牛将拔鸡毛的活接过手来。 “舅舅先去晒场了，等你们娘醒了，让她吃早饭。” “好。”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顾小军挑着泡好的豆子和空桶出了门。 二牛看着身后看不到头的队伍，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他小舅舅怎么还不来啊。 “方二牛，把你位置让给我。” 方文杰一把推开二牛。 二牛飞快地站起身，反推了回去。 “你算老几啊？自己想快点不会早点啊。” “你又没拿东西来，让我先磨怎么了。” 二牛挥了挥拳头，“你没带脑子出门，我是不是也能早点送你走。” 方文杰怒视着二牛，“小贱种，我打死你。” 但方文杰小瞧了顾小果在红旗大队的威望。 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排队的大婶们钳制住了。 顾小军一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告状。 顾小军冷冷地看了一眼方文杰，“我先磨豆子，我家二牛一大早就来排队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得先把豆子磨了。” 方家人多的是时间收拾。 磨豆子是件辛苦事。 全靠人力，豆子磨完了，顾小军的里衣也被汗水打湿了。 “二牛，走了。” 顾小军挑着俩半桶豆浆回了家。 家里，三牛已经将水烧开了。 顾小军一回到家里，就马不停蹄地洗起了豆渣，直到豆渣搓出来的水变清才停住。 做完这些，就要开始煮豆浆了。 顾小果醒来，刚好赶上豆浆煮好。 顾小军舀了一大碗的豆腐花，撒上一圈白糖，端到顾小果面前。 “姐，尝尝，今年这豆腐做得嫩，好吃多了。” “谢谢弟弟。” 顾小果沿着碗沿，直接吸溜了一大口。 没想到在这还能吃上豆腐花，真好。 这弟弟没白疼。 三牛见顾小果都吃下去半碗了，还没有自己的份，直接急眼了。 哒哒跑过去，拽着顾小军的裤腿，“小舅舅，我也吃，我。” “好，咱三牛也吃，有点烫，小舅舅帮你们端过去。” 盛了四碗豆腐花出来，顾小军连手将剩余的豆腐花倒进了豆腐帕上。 压上大石头，待挤干水分，再切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就做好了。 “小舅舅，再加点糖。” “小孩子不能吃太甜，容易长蛀牙。” 顾小军堵住耳朵，不听三牛地撒娇，将糖罐挂在了房梁上。 三牛委屈地撇嘴。 都是吃豆腐花，他娘那碗，面上全是白糖。 他这碗，几乎全是空气。 “好了，快吃吧，再不吃你连这碗都没了。” 看着顾小果虎视眈眈的眼神，三牛也不纠结糖不糖的问题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早上，顾小军忙得脚不沾地的。 顾小果吃完豆腐也忙了起来。 留下交配的一公一母，其余兔子全被顾小果宰了。 完整的兔毛被扒了下来，挂在屋檐下。 只擅长烧火的三牛被打发了出去。 但三牛也没走远。 就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大口大口地嚼着青瓜，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仿佛有人跟他抢似的。 三牛不是白顾虑的。 吃到一半，就有两个小孩结伴来问他。 其中大一点的小孩直接开口问，“三牛，给我尝一口呗。” 小孩穿着脏兮兮的棉衣，七分的薄裤，一双露着脚趾头的布鞋。 三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吃过了，上面有我的口水。” “我不嫌弃，你就给我尝一口吧。” 三牛想拒绝，但看着两人的穿着，还是乖乖将剩下半截黄瓜给了出去。 两人狼吞虎咽的分食了起来。 “三牛，你家杀兔子了啊？” 小孩趴着门框，探着头往里张望。 三牛挡在他面前，“没有，你吃完就快走吧。” 食不外露。 外人休想从他嘴里夺走一块肉。 “你撒谎，明明……”小一点的孩子站出来就要反驳，被大孩子拉走了。 三牛也不敢在门口待了，掩上大门就回屋当惹事精去了。 “哥，他家就是杀兔子了，那兔毛还带血丝呢。” “我傻啊我能不知道，走，回去找娘，让她带咱去吃肉。” “吃肉咯吃肉咯。” …… 第69章 哪来的野狗 屋内的顾小果还沉浸在麻辣兔肉的滋味里。 肥硕的兔子，在她的刀下，变成了大小适宜的肉块。 放进盆里腌制，葱姜蒜爆香，爆炒—— 不一会儿，麻辣鲜香的味道就从顾家厨房飘了出去。 “中午先随便吃点，晚上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咳咳——娘——咳——” 厨房飘满了干辣椒的味道。 呛得人眼泪直流。 “你先出去，要拿什么在门口说一声就行。” 顾小果将大牛推了出去。 做好兔肉，顾小果又炒了个醋溜白菜。 简简单单，又是一餐。 “今天在院子吃吧，厨房里太呛了。” “好。” 顾小军人高马大，三两下就支好了桌子。 顾小果洗净手回来，饭已经盛好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享用美食。 “哟，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大老远就闻见味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妇人牵着两个小孩走了进来。 三人眼神不自觉的落在那碗兔肉上，疯狂的吞咽着。 顾小果看了看面前高颧骨尖下巴的女人，一头黑白交加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绾在脑后。 深蓝色的袄子，深蓝色的棉裤，跟两个邋邋遢遢的孩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柱，二柱，这是你三舅娘，快喊人。” 妇人将两个小孩推在前面。 顾小果继续咀嚼着口中的兔腿，静静的看着三人演戏。 要是她没记错，这个妇人是方家一个旁支的，叫方小丫。按辈分，顾小果要喊她七姑姐。 不过—— 这个方小丫一到过年过节就回来打秋风，很是不受待见。 但因为原主好说话，所以方小丫回娘家最喜欢的就是找她。 再顺便顺点东西。 让原主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三舅娘。” “三舅娘。” 两个孩子齐声喊道。 “嗯。”了一声，顾小果继续干饭。 极品亲戚什么的，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打。 方小丫尴尬的站在原地，进退不是。 但想到自己亲娘没做她们娘三的饭菜，她就没舍得离开。 “大柱二柱，你们不是嚷嚷饿了吗，快进屋拿碗筷，难不成还让你三舅娘伺候你们啊。” 说完方小丫自顾自的走到饭桌前。 “小孩子不能上桌，你快把位置让给姨。” 三牛啃兔腿正啃得欢，就被方小丫提了起来。 哪怕很懵逼，也没撒开兔腿。 近在咫尺的肉，方小丫强忍着不去抢食。 “大牛二牛，你们也找个地方蹲着吃，把位置让给你们表哥。” 顾小果有些意犹未尽的啃完兔头，拿起碗边的筷子，就将方小丫的‘咸猪手’敲开。 “我儿子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上桌吃饭，自己滚，别逼我动手。” 三牛白了一眼方小丫，自己爬上了凳子。 顾小军也将大柱二柱从厨房里提了出来。 看着俩人空空如也的手，方小丫脸冷了下来。 她愿意来顾小果这个寡妇家，已经是给她莫大的面子了。 “顾小果，我是你的长辈，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从进屋到现在，也不知道倒水抬凳子。 难怪年纪轻轻就守寡。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跟方家人是什么关系，还敢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咋，在你娘家抖威风没成功啊？” 方小丫啪的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的菜都抖了抖，“你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种，我们方家愿意收留你，你就偷着乐吧。像你这样的货色，倒贴都不见得有人要。” 这一掌，把饭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顾小军最先反应过来，掐着方小丫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骂谁野种呢？” “我问你骂谁野种呢？” 顾小军猩红的眸子，似乎要把方小丫凌迟致死。 “说——” 方小丫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她敢骂顾小果并不代表敢跟顾小军对着干。 顾小军一吼她，她就蔫了。 “我姐有家，我姐有人疼，我姐不需要你们可怜。” 方小丫像个死狗一样被扔出门外。 大柱二柱早就吓傻了。 大牛二牛伸出油乎乎的手，把俩人也推了出去。 蓄势待发的花婶，端着烫鸡毛的温水，哗一下全倒在了方小丫身上，“哪来的野狗，挡我道。呀！是个人啊。对不住对不住，没看出来。” 花婶冷哼一声，扭腰回屋。 方小丫嘛，她知道，俩人还有仇呢。 去年中秋，方小丫拎了两只快饿死的田鸡上门送礼。 一个人把她们爷孙二人的晚饭全吃了。 吃完不说，还挑三拣四的，不是嫌菜太素了，就是嫌太咸太干巴了。 这些她都忍了。 最过分的是，她两个儿子趁着她们吃饭的间隙，把她买盐油酱醋的五块钱拿了。 当场捉获，还死不认账。 这盆水，她想泼很久了。 “欺人太甚，大柱，快回家喊你伯喊你爹，就说我在红旗大队被人打得站不起来了，让他们来给我主持公道。” 方小丫生了四女两儿。 四个女儿都被她拿去换粮食了。 在她眼中，女孩是交易的筹码，男孩是在夫家立足脚跟的底气。 所以打心眼里，她对几个孩子就没喜欢过。 非打即骂，这寒冬腊月天，也不给件好衣服穿。 也不是不给，而是别人给的好衣服，全被她拼拼凑凑改成了自己的码数。 所以她穿得人模狗样的，她两个儿子却跟小乞儿一样。 “好的娘，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家喊人。” 大柱拉着二柱飞快的跑走了。 寒风中，本就单薄的裤子碎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 “哥，咱不是要回家吗，你带我来这干啥。” 二柱挣开大柱的手，想要逃。 “回家做什么，找打吗？” 他奶打人，他爹打人，他娘更是一言不合就打人。 他才不要回去。 “可是娘还在地上躺着。” “又死不了，你管她呢。” 衣服湿了而已，顶多在床上躺几天。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再不吃谁先倒下还不一定呢。 大柱熟练的搬起石头，朝河面砸去。 河面上的薄冰裂开，露出一个口子。 大柱二话不说脱下外衣，放进口子捞鱼。 “哥，你敢弄湿衣服，你不要命了啊。” “少管我，有鱼了，你下来帮我。” 二柱摸了摸空瘪的肚子。 伸出脚，在冰面试探了一下，能站稳，便飞快的往大柱方向走去。 第70章 儿恩母报 就在二牛快走到大柱身边时，意外发生了。 薄薄的冰面碎了，两人双双落水。 大柱夏天常去河里摸鱼抓虾，再加上脱了棉衣，很快就浮了上来。 只见他死死抓住柳树落入冰面的枝条。 没有叶子，树枝有些扎手，但他不敢松手。 喘过气来，他着急地往身后看去，但哪里还有二柱的身影。 此时的二柱已经沉入了河底。 他的棉衣里塞了很多烂布头充数。沾了水的布头，拽着他不断的往下。 刺骨的河水倒灌进鼻腔，窒息感袭来。 在闭眼前，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家喊人，去给方小丫撑腰。 顾小果听说这件事情时，已经傍晚了。 忙碌了一天的顾家人，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剥花生一边闲聊。 三牛歪着脑袋，依偎在顾小果身旁。 瞧见顾小果剥出又小又瘪的花生仁，就主动伸手拿走，送进自己的五脏腑。 二牛气呼呼的拉走他，“别吃了，再吃糍粑没馅放了。” “我不。”三牛甩开二牛，双手紧紧环住顾小果的胳膊。 “顾三牛——” “略略略——” “好了好了，你俩别闹了，打翻我的花生仁，一起挨罚。” 但俩人谁也不服谁，你追我赶的打闹的起来。 这时花婶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二柱死了。” “二柱，今天那个小不点？”黑黑瘦瘦的，跟在他哥身边。 看着老实巴交的，但眼里的贪婪根本藏不住。 “对啊，还是淹死的，方小丫现在在河边哭得死去活来的。” 幸亏不是在红旗大队的河边出事的，不然可有的闹了。 “又不是我害死的他。” 相反，他们差点害死了原主。 一次次利用原主的懦弱，激化着方家人对原主的情绪，让原主在方家举步维艰。 “那可难说，方小丫这人……脑子不太好使。” 花婶还没感叹完，屋外就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顾小果，你还我儿子。” “顾小果，你就是个克星，把我方家人克得死的死，残的残，当初我就不应该跟你走动。” “顾小果……” …… 顾小果无语住了。 这他娘都能怪在她头上。 花婶耸肩，手一摊，“你看吧，我就说了，她脑子不好使。” 怪天怪地就是怪不到自己头上。 “我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方小丫要闹哪出。 “快看，杀人凶手出来了。” “顾小果，你还我儿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最毒妇人心，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她是那种人呢。” “快快快，低头，她瞪过来了。” …… 顾小果环视了一圈，都是些陌生面孔。看样子，应该是方小丫喊来的帮手。 方小丫娘三都湿透了。 她是跪着的，大柱站在她身旁，二柱被人抬到了方小丫身后。 蜡黄的小脸，此刻煞白煞白的，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顾小军将顾小果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 方小丫泪眼婆娑，“我要替我儿子讨公道。” “那你找错地方了。” “没错，就是你们，杀人凶手，要是你们留我们吃饭，我就不会被泼水，大柱二柱也不会回家喊人，二柱更不会落水。 要不是我家大柱跳下去拉住二柱，我可怜的二柱连尸首都没了。” 被点到名的大柱心虚地看着脚尖。 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衣服湿哒哒地粘在身上，但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你这什么强盗逻辑啊，你自己亲娘都不管你吃喝，我跟你连亲戚都算不上，凭什么要包圆了？” 方小丫小声嘀咕道：“谁让你家富呢。” 听说农业局的局长跟顾小果关系很好，经常大包小包地送东西来。 什么水果罐头、鸡蛋糕、大白兔奶糖……应有尽有，大牛三兄弟都吃腻了。 而且别人家都不吃午饭，一天两顿一天一顿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顾小果家一天三顿不落，还吃的大鱼大肉。 条件这么好，管管她这种弱势群体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那你想怎样？” 方小丫假惺惺地抹泪，“我哪里敢想怎样，我配吗？” “方小丫，你有功夫跟我在这讨价还价，不如早点带你儿子去看赤脚大夫。” 她刚刚看到二柱的手指动了一下。 “娘，我去。”大牛悄声在她耳边说道，转身钻出人群，飞快地往赤脚大夫家里跑。 此刻方小丫还在观察二柱的情况。 见他手指真的动了，飞快地将他的手坐在屁股底下。 别的不说，先讹点钱过年。 “顾小果，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连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我可怜的二柱啊，摊上了这么个三舅娘，死都不瞑目啊。” “谁死了？”人群中响起一道突兀的男声。 一个板寸头，一身军绿色，背着大背包的男人挤了进来，“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哎哟，我的儿，你怎么回来了。” 花婶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快让娘看看，瘦了，怎么瘦成这样了，你媳妇呢？” “在外头，这人太多了，我怕挤到她。” “行行行，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我儿媳妇。” 花婶跟儿子欢欢喜喜的重逢。 方小丫看着越发板正的花小刚，露出了花痴的笑容，全然忘了闹事的‘初衷’。 “这个小孩怎么了，溺水了吗？” 不等方小丫回答，花小刚已经上手做急救了。 二柱命不该绝，连吐好几口水，幽幽地醒了过来。 “娘——”二柱抱着方小丫嚎啕大哭。 方小丫偏了偏身子，“这孩子，娘在这呢，还哭得这般厉害，真是粘人，快跟你刚子叔说谢谢，他以后可就是你救命恩人了。” 儿恩母报。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乡里乡亲的，谁见了都会帮一把，没必要这般。” “要的要的，必须要好好感谢你才行。” 借着感恩的由头，她才能三天两头上门。 “刚子，回来，你媳妇饿了，你给她下碗面条去。” 花婶一眼看破方小丫的动机，忙不迭把花小刚喊走。 正好赤脚大夫也到了，花小刚安心回家。 方小丫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给二柱抓了几副草药便回了家。 回到家中，她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为两人的下一次见面精心准备。 第71章 大年三十 躲在暗处的方氏，看到方小丫这么快败下阵来，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好不容易见到方小丫落单了，她又被人喊住了，只能愤愤离去。 寒风呼呼地吹。 年二十九，将最后一批青菜收完之后，红旗大队的人进入了短暂地猫冬时刻。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串个门，还要喊上半天，才有响应。 顾小果怕冷，除了吃饭上厕所，都窝在屋里看书。 “娘，你看完没有，该到我看了。”二牛眼巴巴地看着顾小果手中的小人书，小嘴撅得老高，都能挂油壶。 “那里不是还有吗，你先看那些。” 手里小有资本之后，顾小果就十分热衷于买小人书。 一个是她也爱看，另一个是给孩子打发时间。省得他们一天到晚不见人，不知道跑哪去瞎玩。 “那些我都看过了，娘，你就先给我看这本吧。” 他都惦记好久了。 他还想着这两天看完，出去跟小伙伴炫耀呢。 “不行，我先拿到的，而且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你先等等。” 二牛好说歹说，顾小果就是不鸟他。 二牛噔噔噔迈着小碎步去找顾小军告状。 没一会儿顾小军就点着煤油灯进来了，“姐，多放一盏灯，看书才不会费眼睛。” 冬天的天空整日阴沉沉的。 屋子的窗户本就小，透不进光，屋内暗沉沉的。 哪怕是白天，也要点着灯才能做些看书缝衣服的精细活。 但顾小果为了省煤油，一般都会去大牛他们屋里，点一盏煤油灯。 顾小果看见顾小军如此的贴心，差点喜极而泣，这弟弟，养得太对了。 见俩人絮絮叨叨，丝毫没有谈及小人书，二牛急得脸色通红，说好的帮他要书呢！！！ 果然，在他娘的事情上，小舅舅不可信。 “好啦好啦，我们二牛也有，舅舅借了几本一年级的课本，正好现在有空，教教你们。” 二牛立刻泄气，一骨碌爬到顾小果身旁。 拿起书本，板板正正的坐着。 “虽然这些小人画看过了，但我觉得还能再看上几次。” 他娘也爱让他学习，但他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同样都是十以内的加减法，三牛掰着手指头都能算清，他就是不会。 看课本等于要了他的小命。 “你哥也在学，还学得可快了。” “算了，你不想学就不学吧，反正又不是我被人喊做睁眼瞎。” “走咯三牛，小舅舅抱你去识字。” 二牛最受不得激将法，“我也去。” 可一坐在桌前，他的屁股就跟长了钉子似的，扭来扭去，一刻不消停。 “二哥，你学不下去就别勉强自己了吧。” 瞧瞧把他挤得，都缩在角角落里。 “画你的，别烦我。” 三牛瘪嘴，看他二哥能撑多久。 二牛看着下笔生风的大牛，急得抓耳挠腮。 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学的是同一样东西吗？ 顾小军也看到了二牛的小动作，但只要不是太过火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大年三十，飘雪花。 雪花落入大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不兴拜神拜祠堂，鞭炮也没几人放，整个红旗大队静悄悄的。 顾小果看着厨房房梁上的那排肉，说道：“咱过年就不杀鸡了吧。”吃不完又要腌起来。 腊鸡虽香，但也齁咸。 每次吃完饭，都要喝好大一碗水下肚。 三牛因为这个，已经连着三天尿床了，“我还是个两岁的孩子，尿床很正常。” 二牛黑着脸答道：“但你嗞我身上了。” 三牛不好意思地扣扣手，“二哥对不起。” “你帮我洗臭袜子我就原谅你。” “那不用了，你别原谅我。” “顾三牛——” “娘，二哥打我——” …… 无辜的大牛总是夹在二人之间断官司。 顾小果全程笑嘻嘻地看戏。 自家孩子，就是好玩。 眼看着几人将话题越扯越远，顾小军直接拍板，“那就先把前几天的鸡肉吃了，再做个红烧鱼，主食就吃饺子。” “好耶，包饺子。” “吃饺子咯。” 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渲染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好了，都去洗手，一会一起包饺子，看谁包得最好看，新年就能拿到最大的红包。” 围着顾小果的三个孩子一窝蜂地散开了。 顾小军和面，顾小果和馅。 一个是猪肉白菜馅，一个是韭菜鸡蛋馅，满满当当两大盆。 “娘，咱要做这么多吗？”三牛疯狂咽口水，小肉手悄咪咪地往肉馅里伸。 “哎……不能吃，生的，吃了拉肚子。” 被抓包的三牛傻笑着，“我就尝尝味道。” “熟了再尝。” …… “都说了不能吃，顾三牛，别逼我在这么欢乐的节日动手。” 被再三警告，三牛总算消停了下来。 学着两个哥哥，往饺子皮上舀馅。 一勺不够，再来一勺。 最后变成了肉馅团着饺子皮。 “你觉得这种饺子好吃吗？” 三牛点点头，“好吃。” “行，一会让你舅舅给你煮了，但你必须都给我吃了，你敢浪费的话，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休想吃到肉。” 三牛一听，额哼？还有这种好事。 手上的速度越发的快，肉馅也越团越大。 但顾小果也没出声呵斥制止。 生饺子冻不住，顾小果全煮熟了，再存放起来。 三牛自制的‘饺子’也一并下到了锅里。 为了早点吃上饺子，三牛是寸步不离顾小果，一会一句，“娘，熟了吧。” “娘，能吃了吗？” “娘，给我试一口呗。” “娘——” …… 终于，在三牛的千呼万唤之中，饺子熟了。 “菜来咯~”顾小军端着刚出锅的蒜苗炒鸡块、红焖鱼上桌。 因为菜太烫，顾小军一放下就立马捏紧了耳垂，惹得三牛哈哈大笑。 “小鬼头，舅舅手都烫红了你还笑。” “像猴子。” 摸头挠耳的动作像猴子。 顾小军佯装生气，“哈——”，往手上哈了口气，就朝三牛的胳肢窝挠去。 “我错了舅舅。” “晚了。” ……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结束。 三牛瞌睡虫上头，早已昏昏欲睡。 顾小果强忍睡意，熬到零点。 零点后，原本灯火点点的红旗大队，也隐入了夜幕。 在门外站了许久的身影，悄然离去。 第72章 犯病 李秋莲没点灯，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上，把回屋的顾强国吓了一大跳。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这作什么妖。” 还披着头发，穿着素净的单衣，吓谁呢？ 顾强国是越发看不透这个枕边人，甚至对她心生厌恶。 “顾强国，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强国没好气回道，“大年三十啊，什么日子，我看你不只是糊涂了，还没上年纪就开始发懵了。” “你也知道是大年三十啊？那你跑去看顾小果那个贱人做什么？膈应我吗？你不知道我跟小丽她们在家等你吃团圆饭吗？” 她早早去供销社排队，割了二斤猪肉。还让狗栓去大队里买了只老母鸡。 就为了让顾强国欢欢喜喜回家吃顿团圆饭。 结果呢…… “我女儿儿子都在那边，我去看看又怎么了？还有，你别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喊小果，她再不好，也不会像你那样，爬男人的床。” 名声是天，名声是钢。 他们被人堵在床上，他要不娶了李秋莲，他俩的名声都没了。 虽然他承认，刚开始那几年他对李秋莲有些上头，为了讨好她还对顾小果这个亲生女儿又打又骂。但他现在已经醒悟了，他就想多弥补一下小果怎么了。 哪怕……顾小果根本不承他的情。 “顾强国，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当年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要不是顾强国馋她的身子，俩人至于腻腻歪歪，不舍得分开，然后才被人抓住把柄的吗？ 敢情现在全成了她的不是了。 李秋莲的信念崩塌了。 她从始至终都觉得是自己的魅力吸引到了顾强国，并且死死的抓着他的心。 所以这么多年才不需要干重活，三天两头就能去逛集市。 她自诩自己是全大队最幸福的女人，可没少去大队的人面前秀。 现在听到顾强国这不堪的话语，李秋莲如遭雷击。 “你自己犯贱，在我面前搔首弄姿，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啊，无论是不是我顾强国，你说呢？” 李秋莲满脸不可置信。 握着拳头就朝顾强国的胸口捶去。 “顾强国，你个负心汉，你就没有心，活该你被你儿子女儿嫌弃。” 顾强国还想说什么，但都被剧烈的疼痛吞没了。 只见顾强国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扶着墙，一脸痛苦状。 李秋莲被他的模样吓得慌了神。 不应该啊，她没使多大劲啊。 她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另一边，偷听墙角的顾小丽和狗栓二人，听着隔壁没了动静，十分纳闷，问道： “咱们这么快没声了，刚刚不是还吵得厉害吗？” “不知道啊，别不是咱娘被揍翻了吧。” “不会吧，我爹最是疼我娘了，你看大队有几个婆娘像我娘一样，不用上工，就侍弄一下自留地而已。” 顾强国挣的钱都会交给李秋莲保管。 爱屋及乌，对她这个继女也好得不得了，比她亲爹好一千一万倍。 习惯了顾强国的偏爱，以至于顾小丽都有些恃宠而骄了。 “不对啊，我听着声音，像是很难受一样，咱娘不会真的被打了吧。” 李秋莲被打等于失去了免费劳动力。 洗衣做饭的活可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狗栓晃了晃脑袋，他可是扬名在外的二流子，怎么能干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 “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顾小丽也担心，跟着狗栓敲开了隔壁屋的门。 “爹，爹，你怎么了。” 狗栓的声音有些大，引得俩隔壁都亮起了灯。 李秋莲缓缓回神，下意识的捂住狗栓的嘴。 她想要顾强国死—— 然后再给顾小果安一个气死亲爹的罪名，让她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来。 顾小果的名声一臭，大队那些干部自然就不会把屋子田地留给一个谋杀亲爹的人。 她再把顾小军哄回来。 自然而然，就能名正言顺的拿到这一切。 至于怎么才能增强说服力，她只要跟别人说： 顾强国这个亲爹大年三十上门被轰了出去，吃了闭门羹。 独自在屋外站了半宿，回来就发烧，天亮就挂。 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想到里面有她的手笔。 李秋莲想得挺美的，就是忽略了有狗栓和顾小丽这么两个猪队友。 “爹，爹，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爹，我是小丽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急切的呼喊声，引来了邻居上门。 几个男人手忙脚乱地把顾强国送去了卫生院。 待人群散去，李秋莲瘫坐在地上，完了！她完了！ 她可太懂顾强国了，他躺在木板上看她那一眼，跟看个死人一样。 等他好了，说不定怎么变着法子折磨他呢。 就跟当初折磨顾小果一样…… 李秋莲越想越后怕，连夜收拾东西，逃回了娘家。 顾强国命大，被抢救回来了，但他命不久矣的事情也在大队传开了。 顾小丽急得直流泪，若是顾强国没了，那家里的收入也没了，她跟她娘就要下地干活了。 她的芊芊玉指那可是指点江山用的，哪能挥锄头抓泥巴。 不行，她要回去跟她娘商量后路。 “娘——” “娘——” 顾小丽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李秋莲的身影。 她急急忙忙跑去李秋莲屋里，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丽，娘呢，怎么还不做早饭啊，饿死我了。”晚一步回来的狗栓，一进门就嚷嚷着饿，“我记得屋里还有些面条，你让娘下些面条，我一会给爹送去。” “小丽？” 狗栓看到在李秋莲屋里发呆的顾小丽，又喊了两声。 “啊？” “哦，娘出去了，你去做饭吧。”顾小丽默默关上衣柜，她不能让狗栓知道这件事情。 “那你给我点钱，我去国营饭店买，医生说爹今早上就能醒来，我要快些过去才行。” 顾小丽脑子一片空白，随意丢了几张钱票给狗栓，就将人打发走了。 顾强国是在十一点多醒来的。 睁眼就看到狗栓放大的脸，他是又惊又喜。 “爹，你醒了啊？” 顾强国蠕动了一下干涸的嘴唇，“你娘呢？” “在家。” 顾强国急切起身，“走，我们回家。” …… 第73章 哪来的登徒子 顾强国回家以后，狗栓跑前跑后的，让顾强国对他改观了不少。 偶尔还会给他点零花钱使使。 顾小丽惴惴不安地跟在狗栓身后。 整整一周了，她爹都没问起她娘的事情，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 顾强国不开口问，她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的。 “爹，我今天抢到了一块前腿肉，一会给你做肉粥吃。” 说话间，狗栓已经挽起袖子，淘米下锅了。 “好，辛苦你了。” 顾强国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随着躺椅前后摇动，顾强国身体的疼痛感也被摇散了一些。 所以他更喜欢在外头躺椅，而不是沉闷的屋子里。 “爹这话说的，咱是一家人，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嘛。” 狗栓跟顾强国聊了几句，就钻进厨房里看火去了。 “你对爹这么好做什么？你在打什么主意？”一两次还好，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顾小丽就不得不怀疑狗栓这么做的企图了。 顾小丽威胁道：“狗栓我告诉你，这个家所有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哪怕你把我爹哄得再高兴，你也落不到半点好处。” 狗栓一甩手中的干柴，“顾小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人性啊，只知道惦记爹手里那点东西。” 从顾强国出院到现在，没见她做过一件实事。 还跟个大爷似的，使唤这个使唤那个。 “反正我提醒你了，你就给我本分点。” 顾及到外头的顾强国，顾小丽没敢多说，放了几句狠话就走了。 狗栓朝着她的身影吐了两口唾沫。 什么东西。 整个大队都知道，顾强国的房子是要留给顾小果的了，她顾小丽一个继女，还是外嫁的，瞎凑什么热闹呢。 当然了，他这么殷勤自有他的道理。 顾强国手缝宽，借着买菜买盐油，给了他不少零花。 有了这些零花，他就能买酒买肉，潇洒快活去了。 想到这，狗栓又加快了些速度，势必要把顾强国伺候舒服。 …… 顾强国再一次病危被送进了医院。 狗栓有些无措地站在手术室外。 顾小丽也跟来了，但此时还一身的起床气。 他爹怎么这么不会挑时候啊，咋不明天白天再犯病呢，她才睡下…… “哎，狗栓，那人是不是顾小果？” 顾小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着眼睛，瞌睡也渐渐散去。 “哪里？” 狗栓还在纠结要不要去红旗大队通知一声顾小军和顾小果呢，毕竟是顾强国的亲生儿女。要是顾小果也在医院的话，就正好省了走一趟了。 “喏，那个穿着蓝色袄子，带着蓝色头巾那个。” 狗栓眯眼，“哪一个啊？” 他娘的，放眼望去，全是蓝、灰、黑的，就连头巾都是一个色。 顾小丽酸溜溜开口，“你瞎啊，最白那个。” 她娘还说顾小果在婆家过得水深火热呢，她爹才忍痛把自行车给她。 现在看来…… 顾小丽看了看自己因为洗衣服而粗糙的双手，谁过得水深火热还不一定呢。 “哎哟我去，还真是顾小果，你等我会，我去喊她。” “不行，你喊她做什么，狗栓，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顾小丽怒视着狗栓。 她男人，她知道是啥德行。 看见肤白貌美，胸大屁股圆的，就走不动道。 她生怕狗栓被顾小果勾了魂，把她抛弃了。 狗栓亚麻呆住了。 “她亲爹躺在里面，你说我喊她做什么？再说了，你有钱付医药费吗？” 他可没有。 顾小丽的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那你快去快回。” …… 顾小果刚缴完费，就被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拉住，她下意识地给人一个过肩摔。 “哪来的登徒子？” 满大街的愤青，要是被人误解了，她可就要游大街了。 狗栓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误会，大姐，真是误会，我找你有事，不是非礼你。” 哪怕有那种心思，现在也摔没了。 这男人一看就比她显老，凭什么要喊她大姐啊。 顾小果没好气地瞪回去，“谁是你大姐啊，别乱喊。” 狗栓委委屈屈开口，“你就是我大姐啊，大姐，我是狗栓，小丽男人，你妹夫。” 顾小果嫌弃地后退了一米。 原来这狗男人是欺负他家小军的元凶之一啊。 哎呀呀，顾小果有些懊悔，刚刚下手轻了呀。 “我就只有一个弟弟，妹妹？没听说过。” 她可不想跟顾小丽扯上太多关系。 保不齐反过头来，顾小丽又以姐妹之名，跟她抢自行车。 使不得使不得…… 眼看着顾小果就要走了，狗栓连爬带走的，“别走别走，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爹又住院了，听说是啥绝症，没几天活头了，你要有空去看看他吧。” 顾小果远去的脚步顿了顿。 “我没爹没娘，你认错人了。” 原生家庭的创伤是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更不会因为施暴者处于弱势地位就消失。 如果她原谅了顾强国，谁又替她去原谅原主千疮百孔的心。 顾小果毅然决然地走了。 狗栓识趣地回到了手术室外。 话带到了，剩下的，可就怪不得他了。 见狗栓没喊来顾小果，顾小丽有些幸灾乐祸。 “喊不来就算了，她自己混得这么惨，没脸见爹也能理解。” 顾小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知道红旗大队的事情。 更不知道顾小果现在是农业局的挂靠人员，每个月还能领工资。 不然她根本嚣张不起来。 狗栓淡淡地嗯了一句。 …… 看见顾小果回来，顾小军连忙迎了上去，“姐，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啊？” 隔得太远，他没瞧清长相。 “顾小丽她男人。” “狗栓？她找你做什么？姐，他没欺负你吧。”顾小军转着顾小果看了又看。 “我好着呢，但他被我摔了一下，不知道好不好。” 她力气是越发渐长。 隐隐的，还有些控制不住。 顾小军十分厌恶地开口，“活该，摔不死他。” 顾小果几次犹豫，还是决定将狗栓的话转述给顾小军，“小军，狗栓说顾强国住院了，病得挺严重的。 我跟他闹是我的事情，跟你们无关，所以你怎么选择都没关系。” 顾小果怕顾小军顾及她的感受，强忍着不去看顾强国。 如果真如狗栓说的那样，顾强国时日不多…… 她不想让这件事情成为姐弟二人的隔阂。 第74章 生了 顾小军犹豫了一下。 “姐，我还是想去看看。” 他娘渣，但他爹还行。 “那你去吧，这些钱拿着，该花花，你尽心了就行。” 顾小果将五十块钱塞到了顾小军裤兜，“别推脱，医院人多眼杂的，不宜露富，你早去早回，你刚子嫂这还有我呢。” 花小刚年初五就返回部队了，但她媳妇白羽留在了红旗大队。 一来花婶能帮忙照顾，二来红旗大队能找到的补身子的东西比他们部队多多了。 所以花小刚将全部身家留给了媳妇，自己留个两块钱在身上，就踏上了返程。 白羽也乐得自在，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偶尔去顾小果家串串门，日子过得好不舒心。 可偏偏遇上了方小丫这种吝不啬的狗东西，竟然指使大柱去撞白羽，导致白羽提早发动。 花婶又在地里，顾小果跟顾小军套着驴车就把人送来卫生院了。 “那我去看看。” 说着顾小军大步离开了。 顾小果静坐在产房外。 十分钟不到，护士抱着一个奶娃娃出来了，“谁是白羽的家属？” “我。”顾小果起身。 “生了，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你看看。”护士将奶娃娃递到顾小果手中，软趴趴的触感，让顾小果根本不敢动弹。 “白羽呢？出来了吗？” “马上。” 护士回了一声便进去了。 只留下顾小果抱着奶团子站在原地。 不对啊！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护士应该把孩子抱回去的呀。 给她算怎么回事？ 不敢问！找不到人问！ 好在白羽很快就被推了出来，顾小果抱着孩子跟着来到了病房。 病房有些许简陋，小小一间，住了五个孕妇。 白羽是来得最迟的，却也是生得最快的。 一进病房，顾小果能感受到其他孕妇羡慕的目光。 “男的女的？”旁边一个老妇问道。 顾小果顿时警戒。 这年代的人重男轻女，哪怕不是自家亲生的，只要是个带把的，他们都很乐意。 所以偷换孩子的事情时有发生。 “女的。” 老妇一听果然失去了兴致，撇了撇嘴，没再开口。 顾小果落得一身轻松。 “小果，小果。” 走廊里传来花婶急切的呼喊声。 顾小果孩子不离手，抱着奶团子去病房门口回应花婶，“花婶，我在这呢。” “怎么样，小羽呢？小羽没事吧？”她听大队的人说，白羽摔得满身是血，当场晕过去了都。 这一路，她是连跑带走，最后是郑秀娟骑了顾小果的自行车带她来的。 顾小果被雷得嘴角直抽抽。 这些人可真会瞎扯。 她要不是见证了全过程，她都要信了。 “没事的花婶，嫂子就是动了胎气，提前生了而已，没有她们说的这么可怕。” 大柱推白羽是真，但她在一旁也不是摆设啊！ 她及时的扶住了。 “他娘的，这些大队的老娘们这能瞎扯，说的玄玄乎乎的。”花婶抹了一把虚汗，明明还没开春，出的出的汗却比盛夏的还要多。 “我先进去看看小羽吧。” 她儿子才把人交到她手上，她要是没照顾好，都没脸见她儿子了。 “娘。” 白羽想靠着手臂力量躺起来。 “别起别起，躺着，有啥不舒服的跟娘说。” “孩子呢？” 白羽还没见过孩子呢。 “在这在这。” 顾小果将奶团子轻轻放在白羽身旁，白羽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真丑，跟个马猴一样，娘，你快抱走。” “好好好，抱走，小果，你把孩子抱走。” 工具人顾小果：没有人考虑考虑她的感受吗？ 她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软软的一团，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但产妇的心情第一位，顾小果便抱着奶团子在病房门口晃悠。 “姐，你在干什么？”极度不协调的四肢，活像个人贩子。 “抱孩子，你会不？” “笑话，你生大牛，我还是第一个抱的咧。”只见顾小军十分熟练地抱过奶团子，护在怀里，温温柔柔的。 顾小果裂开了。 她是不是跟顾小军拿错剧本了…… 下一秒，哇…… 奶团子惊天动地的哭闹声，让顾小果的自我怀疑又消减了一些。 毕竟她抱着奶团子的时候，奶团子没哭。 “姐，孩子可能是饿了，你要不问问花婶，该咋整？” 他直接问白羽有没有下奶，貌似不合适。 只能委婉开口。 “我去问问。” 白羽苦着脸，“不行啊娘，我还没下奶。” 花婶大手一挥，“没事，没下奶就喂奶粉。” 隔壁床的老妇嗫嚅了一下嘴唇，想说些什么，她的手就被人抓住了，“娘，我要生了，你快帮我喊大夫。” 老妇迈着小脚狂奔，“大夫，我大孙子要出来了，你们快来啊。” …… 隔壁床再回到病房时，病房的气氛都降了几度。 “娘，我想吃东西。” 老妇直接跳脚，“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算了，不下蛋的玩意，配吗你。” 顾小军手中的奶团子被吓得哭了起来。 老妇瞪了过来，“一个不值钱的女娃娃，哭什么哭，我看就是你们家传染了我儿媳妇，让赔钱货把我大孙子换走的。” 病房的人都一脸懵，尤其是顾小果几人。 心想，这个老泼妇在口出什么狂言？她儿媳妇的种又不是她播的！！！ 白羽一个枕头砸了过去，“你再瞎咧咧一句，看我弄不弄你。” 这么瞧不起女的，那她自己又算什么东西？ “要死了要死了，小娼妇当众殴打我这个老婆子啊，我不活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都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放屁，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老妇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嚎着。 白羽嗤笑一声，“我说呢，你怎么能说这么多的屁话，敢情你脑子是个粪坑啊。” 病房的人都低声笑了起来。 老妇恼羞成怒，朝着白羽就冲了过去。 她哪里知道白羽是个当兵的，一招就被制服了，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她差点以为自己的手废掉了。 “我对你们的婆媳关系没有兴趣，也麻烦你们不要扯到我头上，我这人爱动手不爱动口。” 白羽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将老妇推了出去。 “娘，我们出院吧，我不想在医院住了。” 乌烟瘴气的地方，不适合坐月子。 白羽连夜出了院。 也幸好走得早，才没被老妇祸害到。 第75章 赔不是 折腾了大半宿，顾小果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熙熙攘攘的人声从隔壁院子传来。 “大牛，今天吃啥？” 顾小果等了一会，才想起来，大牛三牛跟着顾小军去了医院，二牛睡过头了，就没跟着去。 “二牛？” “啊。” 二牛蹲在门口抽陀螺，听见顾小果喊他，立马应了一声。 “你花婶家怎么了，感觉好多人的样子。” “我去看看。” 二牛拿着陀螺鞭子直接跑了出去，没一会兴冲冲的又跑了回来，“走，娘，看戏去。” 顾小果打着哈欠，兴致缺缺地开口，“不去。” “走嘛，花婶让你去帮忙。” 二牛拖拽着顾小果就往门外走去。 此时花婶家，被围得水泄不通的。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将方小丫押在地上。 “婶，是我家婆娘不懂事，冲撞了大妹子，我这就让她给你们赔不是。” 汉子使劲地压着方小丫的脑袋。 方小丫像是在较劲般，躲了一次又一次。 汉子本就黑嗦嗦的脸上，多了几分红色，是被气的…… “方小丫，你要再犟，我就只能把你送回娘家了。” 方小丫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回头惊恐地望着汉子，“李大锤，你明知道我……你还要这么对我。”方小丫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颤抖。 汉子睨了她一眼，“那你也明知道我家最在意名声，你还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 旁人他倒没必要亲自上门，但花小刚是当兵的，一身腱子肉，他挨不了几拳。 若是这事被花家捅到上头去，方小丫的牢饭是逃不掉的。 更何况处处抓典型，她这种行为这般恶劣，影响到他儿子就不好了。 但方小丫就是一根筋，压根不懂她男人的这些顾虑，她只知道，她男人也帮着外人欺负她。 想不开的方小丫朝着门框就撞去。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 在二牛的软磨硬泡下，顾小果还是抬脚往花婶家走去。 刚进门，就被方小丫顶飞出去。 哇哦……原来人真的可以在空中化作一条弧线飞出去。 顾小果重重摔在地上。 那一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李大锤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红旗大队最惹不得的两个女人都被他婆娘得罪得透透的。 第二反应就是逃。 但遍地都是红旗大队的人，他插翅难逃。 二牛最先跑到顾小果身边，小手抱着她的胳膊摇晃个不停，“娘，娘……” 顾小果抬手，想说些什么，又被疼痛淹没了。 她觉得自己废了…… 二牛哭得撕心裂肺的。 “二牛让一让，我们先把你娘抬回去。” 花婶带着几个力气大的婶子，将顾小果抬回了屋里。 赤脚大夫跑得脚底冒烟，生怕红旗大队的活财神出什么问题。 “还好还好，就是手骨折了而已。” 赤脚大夫先是清理干净表层的伤口，再给顾小果的手正位。 疼…… 疼得冷汗直出。 顾小果的后背早已被薄汗打湿。 花婶要帮她擦身子，她也没了忸怩的心理，任凭摆布。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昨天小羽被她儿子撞，今天你被她撞，我看啊，你跟方家天生八字不合。” “可能吧……”顾小果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发誓，她绝对是史上最惨穿越人士，没有之一。 “什么可能，肯定就是。” 花婶将可能的放轻动作，可顾小果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你在这躺着别乱动，我去给你熬药，你放心，方小丫一家全被逮起来了，今天这事不给咱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闹死他们。” 花婶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二牛躲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头。 他在自责。 如果不是他非拉着他娘出门，他娘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顾小果疼得直哼唧，根本没注意到二牛。 一直到傍晚吃饭，花婶他们找不到二牛人，才发觉他不见了。 大队长召集年轻小伙子找人。 每个犄角旮旯，甚至粪池里都捞了捞。 “大队长，没有。” “大队长，这边也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 没有没有，得到的都是没有的消息，大队长的心沉了沉。 “再找仔细些，河边也找找，还有后山山脚，去看了吗？” 大队长重新将人打发了出去。 他自己则穿好鞋子，去顾家打探情况。 除了姓方的，几乎整个红旗大队的男女老少都出动了。 顾小果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披上面上，单手举着电筒，也加入了寻人的大部队。 方氏听着忽远忽近的呼喊声，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因为大家苦苦寻找的二牛，正躺在她的脚边，昏迷不醒。 方大为拄着拐杖进屋，“娘，那个小贱种醒了没？” “没呢，大为啊，我们会不会下太多迷药了啊？都睡了大半天了。”死了傻了，都卖不上好价钱了。 方大为信誓旦旦说道：“不会有问题的。” 他在黑市遇到硬茬的时候，都这么干，用多少剂量他比谁都门清。 “那……万一被你婆娘知道了。”方氏越说，脑袋垂得越下。 “那你就不会藏好点，别被她发现啊？你最好看住了他，不然我们两个都完蛋。” 方氏诺诺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祈祷着，最好顾小果跟她三个野种都没了。 思索间隙，方氏悄悄踩上了二牛的手，用鞋底使劲撵了几下。 哪怕是在昏迷中，二牛也疼得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让你准备的布条呢，你不塞着他的嘴，万一他醒了怎么办？” 往日的精明呢？ 方大为第一次觉得自己亲娘这么的蠢。 “明天就有人上门，你守到明天就好了，等拿到钱我就去卫生院看腿，等我身子好起来，就重新给你娶个儿媳妇，在家伺候你。” 方大为画完大饼，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又拄着拐杖回了屋。 途中还碰到了黄秋花，她像是没看到方大为似的，径直略过了他。 看着她脖颈间的粉红，方大为抓拐杖的手紧了紧，手上青筋暴起，狠厉的眸色被夜色隐藏。 第76章 一心作死 就差挖地三尺了…… 顾小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分析二牛最可能去的地方。 花婶问：“会不会去镇上了咧？去镇上找他哥哥去了。” 顾小果摇头。 她第一个就把镇上排除了。 二牛只去过两次镇上，两趟路程几乎都是睡着度过的，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咋去镇上。 况且去镇上的必经路口，经常有老大爷老大妈在那唠嗑，他们说一整天都没看到二牛的身影。 “阳阳，你去后山玩的时候看到二牛了不。” 二牛也是摇摇头。 顾小果开始回想最后一次见到二牛的情形。 “花婶，你们送我回来的时候，二牛跟着一起回了吗？” 花婶摇摇头，“我光顾着你了，没注意他有没有跟上来。” 毫无头绪，越捋思路，顾小果脑袋越疼。 方文谦跟方文浩躲在人群中交头接耳。 “哥，他们为啥要找二牛啊？” “不见了呗。” “二牛就在咱家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嘘，奶不让说出去。” “可大队长说了，能提供有用线索的，一块钱一条。” 方文谦咬着衣领，内心无比纠结。 “哥，要不咱去问奶要一块钱，如果她给我们的话，我们就不告诉大队长，如果她不给的话，我们再说。” 在孩子眼中，一毛钱都是巨款，一块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方文谦松开衣领，衣领湿漉漉地立在脖颈，“走。” …… “要一块钱做什么？家里已经供你们吃穿了，你们还要钱做什么？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孩子，手缝大成这样，什么家底啊，开口就是一块钱。 我告诉你们，没有，哪凉快哪待着去。” 方氏指桑骂槐，连带屋里的黄秋花都骂了进去。 此时黄秋花正趴在男人的身上，男人啪的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你家婆又骂你了，你怎么还能忍呢？干脆离了，跟我算了。” 黄秋花立马抽身，“那我两个儿子怎么办？我家婆骂归骂，但不敢蹦跶到我面前，你娘可不一样，逮谁骂谁。” 男人从身后环住黄秋花的腰。 “我就是说说而已，别较真，我们继续好不好……” 屋内的温度节节爬升。 耳边只有彼此的喘息声。 方氏骂了许久，骂了个寂寞。 “我就说嘛，奶不可能给的，走走走，去找大队长提供线索。” 一块钱的巨款呀！ 方文浩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手的小人书。 方文谦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被方文浩牵着往外跑。 片刻，大队长带着大队的后生气势汹汹闯进了方大为家。 方氏还在对二牛下黑手。 粗利的大手在二牛的胳膊腿上又打又掐。 “住手！方婆子，你再不住手，可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站在大队长身后的花婶，看到二牛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方氏被她撞飞了出去，一把老骨头磕在了桌角又反弹回了地上。 顾小果哪怕废了一只手，但力气丝毫未减，一巴掌将方氏的脸扇得红肿。 方氏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怎么就泄露了呢？ “赤脚大夫呢，给我家二牛看看。” 赤脚大夫先是在二牛的人中上掐了一下，没什么反应，又在手臂上下了几针。 “先去我家吧，我熬点药灌下去。” 顾小果递了个眼神给大队长，就跟着赤脚大夫离开了。 大队长让两个婆子将方氏捆了起来。 方氏毫无生气地坐在地上，任由摆布。 “方老婆子，你为什么要绑二牛？” 方氏想到之前跟方大为串好的口供，开口道：“他手多，跑来我屋里偷鸡蛋糕吃，我气不过，就把人绑了起来。” 大队长气得直接跳脚，“你放屁，人家缺你这一口鸡蛋糕？方氏，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们就要把你交给公安处理了。” 顾小果家最不缺的就是零嘴。 什么奶糖啊、麦乳精啊、鸡蛋糕啊……塞了一柜子。 有些是顾小果自己买的，有些是闫云带来的，更多的是罗正西跟林溪山送的。 二人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对大牛三兄弟是真的稀罕。 大队长跟赵会计跟着沾了不少光，一把年纪了，还能吃零嘴吃到饱。 所以方氏的理由，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的。 “本来就是，不信拉倒。” 是黑是白，还不是她说了算。 方氏往上坐了坐，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耿直男孩方文浩忍不住戳穿自己的亲奶，“奶，你撒谎，我明明听到你跟我爹说要把二牛卖掉，拿那些钱看病的，买二牛的人明天就上门了呢。” 方文谦等方文浩说完之后，才假模假样的捂住他的嘴，“奶，是我告诉弟弟的，你别怪弟弟，要怪就怪我好了，骂也好打也罢，随你。” 方文谦脱下棉裤，露出里面的秋裤，然后高高地撅着，一副赴死的模样。 “好啊你方老婆子，你孙子都说了，你还死不认账，赖麻子，喊几个人，把方老婆子押去派出所。” 连卖孩子这种想法都敢有，可得好好接受一下组织的思想教育才行。 刚好红旗大队缺个反面教材交差，方老婆子自己撞上枪口的，可怪不得他了。 眼看着方氏就要被押走了，方大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咋了大队长，你们要带我娘去哪啊？” 大队长鄙夷的哼了一声。 方大为这是把大家当傻子呢？ 窝囊废。 躲在屋里半天了，现在才假惺惺的出来说话。 方大为根本不知道屋里亮堂堂的灯光，早把他蹑手蹑脚偷听的全过程暴露了遍。 他十分不解地开口：“这么晚了，你们跑来我家抓我娘做什么。且不说她有没有做这件事情，你们这么大阵仗，我娘经不住你们这么折腾的，大队长，有啥事我们明天再说吧。”只要拖到明天，就还有翻供的可能。 到时候他找一个他娘年纪大，记性混乱的理由，大队长能奈他们何。 大队长呵呵一笑。 方氏要是送去派出所还能过过好日子，要是落到顾小果跟林溪山那些人手里，不死都扒层皮。 看在方大为一心作死的份上，大队长也不好说什么。 打了个手势，方氏便又重新坐在了地上。 第77章 绿帽成山 “那不带走了，赖麻子，你带人把方大为家包起来，一只苍蝇都别给飞出去，我们等到明天，如果没有上门交易的人，那就当我错怪了他们，要是有人上门……方大为，顾小果的本事你比我清楚，你做好准备吧。” 做好不死即残的准备。 大队长跟顾小果共事久了，身上都沾染了不少顾小果的匪气。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江湖义气。 潜意识里也常常摆烂，对于大队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面上没说，但心里却在嘀咕‘打一架，谁打赢了听谁的’。 顾小果：谁在学我？ “二蛋，把方大为的妻儿老小都到厅里来，可不能让他们去通风报信。” 二蛋对方大为的新房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了，带着几个娃娃兵，就闯进了后院。 正在颠鸾倒凤的黄秋花二人，根本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情，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起起伏伏。 “哎哟哟，辣眼睛。” 二蛋捂着眼，又悄咪咪留了条缝。 黄秋花慌乱的四处找衣服，唯一的棉被也被男人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门外涌进的寒风刺得黄秋花一哆嗦，“二蛋，你给我出去。” “不行，大队长说了，凡是在这个屋里的，甭管是啥，只要能喘气，都带走。” 不带走怎么让大家吃到瓜呢。 大队长：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去告你们的。” 黄秋花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肥硕的裤子直接盖住了她的脚，好几次险些被绊倒。 看到被赶着出来的一男一女，大队长眼睛都亮了。 天老爷咦，这种大瓜都能被他遇上。 赖麻子自然是瞧见了众人神情，吹了声口哨，打破僵局，“哟呼，黄秋花你挺时髦啊，穿得方大为的衣服吧。” 黄秋花闻言，看了看暗处的方大为。 他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方大为不行，她还那么年轻，守活寡多遭罪。 “你个呆瓜，方大为就三坨牛屎那么高，这衣服一看就是方大为的码。” “是是是，我错了，我眼拙。” 方大为的绿帽子也就顶而已。 …… 赖麻子跟人一唱一和，把黄秋花损得无地自容。 倒是她的姘头，裹着棉被，打着哈欠，靠在墙边，昏昏欲睡。 赖麻子调侃了一会，黄秋花都不搭话，气氛渐渐冷了下来。 …… 另一边，二牛被带到赤脚大夫家之后， 赤脚大夫配了些草药，磨成粉，泡成水，给二牛灌了下去。 二牛咕嘟咕嘟吞了几口，又全喷了出来，“唔唔唔，娘，我要娘。” 二牛挥舞着拳头，十分抗拒，草药也洒了不少。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赤脚大夫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醒来的二牛格外黏顾小果，小小的一团，窝在顾小果怀里，蔫蔫的。 “大夫，你再给他检查检查吧。” 顾小果很是担心，万一方氏是个混的呢，给他家二牛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顶多能检查出他中了迷药，别的还真看不出来，要不这样吧，你带他去镇上看看，我这边给你开几副药，要是卫生院那边也没检查出什么，你就三碗水熬成一碗给他喝。” 顾小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卫生院的人早就下班了吧。 检查是做不了了，只能等明天再去。 顺便去看看顾小军三人，他们今晚在医院陪顾强国，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顾小果觉得自己这一天天啊，操不完的心。 什么时候才能躺平啊！ “好，那麻烦你了。” “你可别这么说，要麻烦也是我们麻烦你了。” 赤脚大夫三下五除二就将药包好了，顾小果递了一块钱过去。 “拿走拿走，跟我还讲这个。” “叔你就拿着吧，你这些药也是花钱买的，没有白给的道理，好了，我先带二牛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这两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为了她跟花婶家的事情，赤脚大夫跑上跑下的，帮了不少忙。 顾小果都默默记在心里，有机会再加倍报答回去。 “说这话干啥，都是乡里乡亲的。” 顾小果才不管，直接将钱扔到了柜子上，花婶抱着二牛，三人飞快的溜走。 赤脚大夫的媳妇还不知道这件事，正在厨房里煎鸡蛋下面条。 端到卫生室时，哪里还有二牛他们的影子。 “二牛呢？” “走了。” “你个憨憨，不是让你拦着点吗，我这面条才煮好，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这可是她特地为二牛煮的。 “要不我尝尝。” “尝尝尝，尝你个头啊，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抢吃的。” “嘿嘿，还是媳妇好。” “德行——” …… 黑夜静悄悄，三人脚步一浅一深地往家走。 “你家灯亮了，是小军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我去看看。” 顾小果小跑着去开门，结果是罗正西跟林溪山。 两个大男人，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吸溜面条，看见是顾小果，喊了一声，继续低头干饭。 “你们这是饿了几天啊？” 小盆似的饭碗，吃得一滴不剩。 林溪山比了个耶，“两天。” “刚回来？” “对啊，一下车就往你这来了，还有吃的不？再给我来点。” 罗正西将自己碗里的扣到了林溪山盆里，“吃吧。” 又对着顾小果问道：“你们干嘛去了，喊半天没人应？还有，你这手怎么回事？” “出了点事。” 顾小果将今天的事情一一道来……“所以家里才会没人。” 林溪山将汤汁一扫而空，抹了抹嘴，“行，知道了。罗正西，走，给咱妹子出气去。” 听到要去报仇，二牛立马抱住林溪山的脖子，“我也去。” “行，叔带你去见见世面。” 顾小果没阻拦，将花婶送回家，锁好门，也跟了上去。 二牛一到方家，就挣开了林溪山的怀抱，迈着小短腿，朝方氏屋里跑去。 “找到了。” 二牛拿着脏的不成样的抹布捂住了方氏的嘴，方氏才睁眼就又晕了过去。 屋内的人都被这一响动闹醒了。 看到是顾小果跟二牛，一个个站得笔直。 “二牛没事了吧？二牛，给大队长爷爷瞧瞧，好点了没，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二牛把头埋进大队长怀里，亲昵地蹭着，“没有。” “好了，叔抱，别累着大队长爷爷。” 林溪山跟罗正西往那一站，空间瞬间逼仄起来。 看到来人，方大为心惊肉跳的。 竟是他们…… 第78章 奇效啊 罗正西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大为，嗤笑出声。 刀疤就收了这么个玩意当小弟啊？难怪这格局越做越小。 听说程亮那件事，让他元气大伤，现在还在四处求奶奶告爷爷找关系呢。 罗正西一步步朝方大为走去。 方大为看着眼前落下的一大片阴影，更加不敢抬头。 “看我都不敢啊？那还敢截我的货？” 方大为猛地抬头。 他的货？ 他跟顾小果？ 方大为彷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看别人别做什么，看我。我问你，你是怎么说服程亮的，他可是最不屑亲自动手了。” 方大为怔了怔。 还能为什么，挣钱呗。 但他怂，在罗正西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嘴挺硬的，十问九不答，挺好，希望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嘴还能这么硬。” 背着光，罗正西笑得跟恶魔一般。 方大为也从一开始的想逃，变成了现在的认命。 凌晨四点，罗正西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刚好。 一柄尖刀挑开后门的门闩，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罗正西跟林溪山藏在暗处，悄咪咪跟了上去。 “方大为，我来取货了。” 两人直接朝着有光亮的屋子走去。 方大为被迫躺在床上，看见按时赴约的俩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你小子还在睡呢？货呢？我验完就走？刚好凑齐一批，一起运走。” 男人说着就去拽方大为的被子。 “嗯哼……”被子底下传来一道娇喘声。 方大为满头大汗，男人邪魅一笑，盯着方大为的某处，“你小子可以啊，腿还能用呢！行，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取就行。” 冰凉凉的刀尖抵在命根子，方大为脖间青筋横起，语气也带着些隐忍，“货在对门。” 男人看了看被子里拱起的小团，又看了看方大为的脸色，秒懂。 有些揶揄的看着他，说道：“这是五百块钱，哥俩就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走时还十分贴心的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二蛋就掀开了被子。 热死他了。 还有……这方大为的被子怎么这么臭啊。 他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腌不出这种味道。 二蛋着急下床，一脚踩到了方大为的手掌，方大为痛呼出声。 屋外的两人笑得更猥琐了，“想不到方大为才是被玩的那个。” “他媳妇可真猛。” “也不一定是媳妇。” “有道理。” “醒了，别傻乐了，干完这一票，哥我给你找个娇软小妹，好好伺候~伺候~你。” 躲在另一个屋的顾小果，握了握拳头，真想给这些浪荡子一个大逼兜，让他们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大队长拉了拉她的衣袖，意思是再忍忍。 顾小果点头，继续偷听。 俩人走进空荡荡的屋子。 “货呢？” “遭了，跑。” 他们反应再快也快不过罗正西跟林溪山，两三个招式，俩人就被揍趴在地了。 身上的武器也都被搜罗了出来。 “报公安吧。” 这两人一看就是老手了，经过他们手转出去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呢。 成千上万个家庭就被他们这么毁了，不让他们得到最严厉的惩罚，太便宜他们了。 “来不及了，他们说今天有一批‘货’要发，我们先去把那些孩子找回来，然后再去报公安也不迟。” 顾小果赞许的点点头。 直接送公安，太便宜这些丧尽天良的玩意了。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嘴上叫嚣着，“呵呵，有本事你就把我弄死啊，不然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那批孩子藏在哪。” 趁男人大笑时，顾小果往他嘴里丢了个黑色药丸。 男人囫囵一下就吞了下去。 “你给我吃的什么？”酸酸甜甜的口感，还怪好吃的。 “不知道，反正是毒药。” 柴阿叔给了好多药丸子给她，救人的、害命的……应有尽有。 以至于她都忘了，这是什么症状的毒药。 “我猜这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吧。”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腹部一阵阵绞痛，菊花有种爆炸的感觉，紧接着噗噗的放屁声在夜晚炸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大半夜放炮办事呢。 林溪山捏着鼻子后退，“啧……老妹啊，你给他吃的啥药啊？这作用也太埋汰了吧。” “我也忘了，那我给他喂另一种吧。”顾小果指了指还愣怔在原地的男人。 “呜呜呜……”男人嘴巴被毛巾塞得严严实实，只能一个劲的摇头，来表示自己的拒绝。 “来，掰开他的嘴。” 药丸入口即化。 齁咸的口感在口腔炸开，男人五官皱成了一团。 “老妹啊，你不会拿错了吧，怎么没反应呢？” 林溪山对男人的反应有些失望，又塞了一粒进去。 “我也不清楚啊？我再喂一个？” 顾小果继续在身上摸索。 然而变化就在一瞬间，男人浑身冒着黑气，皮肤开始变紫然后变黑最后变蓝。 “妈呀妈呀，好丑呀。” 林溪山手中的药丸都吓掉了。 这药丸奇效啊！ “我……貌似没有……解药……” “那怎么办？”几人齐声开口。 林溪山是兴奋，男人是惊恐，大队长是好奇…… “改天我问问？” 众人卒。 趁着夜色，罗正西林溪山，以及大队长和红旗大队的一群后生，押着两人往发‘货’地前去。 男人几次想捣乱，都被身上的绞痛给吓退了。 几番折腾下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 顾小果的手还在隐隐做疼，便没跟去。 回到家中，才眯了一会，天就亮了。 顾小果牵着二牛去做驴车。 驴车上，众人还在讨论着李家长张家短的闲事，顾小果闭目养神，二牛也依偎在她的怀里，睡得香甜。 “哎，我跟你说，我昨晚起夜，看到顾小果屋里有个男人。” “真的啊？长啥样啊？俊不俊？” “你过来点，我跟你说……”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婶子们逐渐亢奋了什么。 顾小果微抬眼皮，“两个眼睛两个鼻孔，有耳朵有嘴巴，挺俊的，一米八几，会做饭，能干力气活，还要知道啥？” 众人噤声，顾小果落得一路安宁。 第79章 好事难求，坏事连篇 顾小果到地就带着二牛直奔药材铺。 柴阿叔还是老样子，坐在铺子里打盹。听见脚步声，半抬着眼，又闭了起来，再猛地睁开。 “怎么弄得？” 柴阿叔边走边搓热手掌，顾小果坐下，他的手就附上了她的脉。 “就你这一身蛮劲，还能伤得这样。怎么？碰上硬茬了？要不要叔借几个人给你找找场子。” 顾小果尴尬的咳了两声，“意外。” 二牛呆呆开口，“柴爷爷，我娘是被人撞飞的，没打架。” 呆子二牛还在给顾小果扎刀。 柴阿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小果，这么长时间的武术白教了，“我重新给你上药，有点疼，你忍着点。” 痛感翻涌，一阵比一阵强烈。 顾小果疼得直飙泪，报复，绝对是故意报复。 二牛又心疼又想笑。 顾小果将二牛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作为亲娘，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坑儿子的机会。 “阿叔，你给二牛也看看吧，他昨晚被人下了迷药，剂量还不小呢。万一有残留在身子里的可就不好了，你看看，该吃药吃药，该扎针扎针，多苦多疼我们都不怕。” 二牛痛苦，他怕。 …… 从药材铺出来已经是晌午了，顾小果摸了摸吃撑的肚皮，人生美哉。 二牛拎着两大包药材，苦着一张脸，跟在顾小果身后。 谁懂啊！ 出趟门，还收获了三天的草药。 草药苦兮兮的口感，他现在还能回味起。 但这是柴爷爷的一片好心，他不能辜负了。 二牛闷闷不乐地走了一路。 “二牛，一会娘在门口等你，你进去找小舅舅和哥哥弟弟他们，问他们今天回不回家。” 顾小果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顾强国。 以她一个21世纪大学生的视角去看的话，顾强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家暴男、出轨男、渣男、渣爹，让她圣母心地去原谅，去强行团圆，抱歉，做不到。 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顾小果目送二牛进了病房，便找个了墙角蹲下来。 “我不管，就是你们把我大孙子弄没的，我找了这么多大师看，他们都说我儿媳妇怀的是男娃，怎么来了一趟你们卫生院，就变成女娃了，黑心医生，你们赔我大孙子。” 顾小果一眼看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就是那天在病房阴阳怪气白羽的老妇。 “老人家，你先别激动，先把孩子放下来。 伟人都说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家孙女长得眉清目秀的，我看将来定是个有大作为的人，你先把她放下，我们有事好商量。” 但老妇不听，抱着孩子的力道越来越重，孩子憋得小脸通红，小声抽泣。 “女娃娃她就不能传宗接代，怎么跟我大孙子相提并论。” 老妇声嘶力竭地吼叫，吓得怀里的娃娃哭出了颤音。 顾小果眉心紧蹙，蹲在原地继续观察。 医生跟护士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老妇。 “一群说话不腰疼的玩意，有本事把你家带把地给我养。”真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肉疼，“我今天就把话说在这，你们卫生院，要么赔我一个孙子，要么，等着我跟这个小贱蹄子收尸吧。” 老妇站到了更高的桌子上。 三寸小脚小心地试探着桌子边缘，桌子受力不均，立马摇晃了起来。 她立马收脚。 顾小果冷笑，还是个惜命的老婆子呢。 就是可惜了这个孩子，投生到这样的家庭，以后还不知道要遭多少难呢。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生了多少个丫头片子呢，这才头胎，着啥急呀。” “那可不，我那不争气的儿媳妇连生五个丫头，我都咬着牙伺候她做完月子，好心有好报，我这才有了小孙子。” “但也怪不得她，整个病房，就她儿媳妇生了丫头，心里不平衡也正常。” “正常个屁，播得啥种，就结啥果。没有大孙子，就见不得别人家生啊。” …… 字字句句，如尖刀剜在老妇的心上。 她的身形开始摇晃起来。 “娘，你快下来，为了招娣喊死喊活不值当，你想要大孙子，我跟美丽再给你生一个就是了，你何必呢？”一个型秃头的男人走到老妇面前，伸出手，“下来吧，有事咱回家在说。” 好劝歹劝，老妇不情愿的落到平地上。 “你说的哈，等你媳妇出了月子，你就快点办事，争取明年让我抱上大金孙。” 三人远去，众人还在津津乐道老妇一家的趣事。 “谁家闺女嫁进这样的人家，可真是太惨了。” “嘿，你别说，她儿媳妇也不是个好的，知道生的是个闺女，到现在都没给孩子喂过奶。” 一天三顿都喂的米汤。 懒得煮米汤时，就喂红薯汤。 孩子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种人，最好一辈子都别有孙子，不然孩子得宠成什么样。” 虽然众人嘴上讨伐着老妇的行为，但她们都没发现，她们转身念的还是男娃的好。 人性就是如此讽刺。 顾小果无力的笑了一声，再往顾强国病房看去的时候，顾小军已经牵着三个小鬼头出来了。 三牛第一次离开顾小果这么久，见到顾小果直接飞扑了过来。 “娘，想你。” 大大的眼睛，透着闪闪的光。 顾小果单手掐住他的脸蛋，还是这么的好rua。 “有没有乖乖听舅舅的话，昨晚上闹舅舅没有？” “没有，我可乖了。” “那你闹哥哥没有？” “娘，三牛挺乖的。” 大牛不似三牛那般直肠子，哪怕很想顾小果，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牵住她的手。 顾小果躲了过去，“牵这边。” 顾小军情绪不高，全程低头，他不说，顾小果也不问。 夜晚，顾小军敲响顾小果的屋门。 “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聊聊。” “等会。” 顾小果披上袄子，将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盖起来，才让顾小军进了屋。 “什么事？” “姐，我想回去住几天，爹他……他，我……” 顾小果还以为多大事呢，“你想回就回呗，这是你的权利，但大牛三兄弟就不用带回去了，尤其是大牛，快开学了，该温习功课了。” “好。” 第二天，顾小军在门外说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顾小果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继续睡下。 好事难求，坏事连篇。 吃个早饭的功夫，顾小果就被一群学生兵围了起来。 第80章 被举报 顾小果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刨饭的速度快了许多。 三牛直接躲到了顾小果怀里。 顾小果将剩下的半碗鸡蛋羹分给了几人。 顾小果的淡定，刺痛了为首的人，只见他一脚踹翻了饭桌。 大牛二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自己的饭碗。 但还是有几个碟子盘子遭殃了，翠绿的小菜掉在地上滚了个圈，沾了一圈黄泥。 顾小果眼神不自觉瞟向了为首的人，真浪费。 “有人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破坏社会风气，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谁举报的？有证据吗？她哪知眼睛看到了？” 闲得慌吗？ 娘的，顾小果真想给那些无事生非的人一个肘击。 “这我不能说。” “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让你们这么大张旗鼓？” “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配合一下。” 顾小果还想为自己辩驳几句，那些人就从屋里拿出了几套男人的衣服。 为首的人也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小果在大牛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被带走了。 这些人把顾小果带到了一个大院，跟一堆的男男女女关在了一起。 不闻不问，就这么晾着她。 许久，一个老太太开口问道：“小女娃，你犯了啥事？” “他们说我乱搞。” 此话一出，不少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的周边瞬间空旷了起来。 “嗯？你结婚了？” “对啊，孩子都有了，最小的孩子都两岁了。” “那你？” “有人看不惯罢了。” 之后又是陷入一片沉寂。 顾小果不知道的事，她前脚刚走，后脚大队长他们就回来了。 “他娘的，这些畜生，简直猪狗不如，这么多孩子，得拆散多少个家庭啊。” “这种人我见一个打一个。” “明天开始我带人在大队巡逻，把咱大队的娃给看好，不让那些该死的人贩子有可乘之机。” “有点后悔，怎么不多打几拳这些狗东西。” “要不是二牛的事情，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毒瘤在身边。” “我一会就提着方大为去派出所，就算派出所不给他定罪，红旗大队也不欢迎他了。” …… 那些孩子颤抖着的身影在他们脑海挥之不去。 给这些汉子的心灵造成了不小了冲击。 一换位思考，把自家孩子代入，他们的心就止不住地疼。 “走吧，先把方家的烂摊子收拾了。” 这是他们跟罗正西林溪山达成了共识。 罗正西林溪山安排孩子们的去处，他们就回来处置方大为这些毒瘤。 方大为方氏都要送去派出所，知法犯法，已经不是他一个大队长能解决的范畴了。 至于黄秋花，水性杨花的女人，都把姘头带到家里了，道德上，也容不下她了。 方家人，是时候要清一清了。 哗——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方大为冻得直哆嗦。 “谁？” “大队长？” “你们回来啦。” 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这一切事情都跟他无关似的。 “你还睡得着？你还好意思睡得着？” 罪魁祸首在家呼呼大睡，他们连轴转了一夜，现在还不能休息。 大队长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 这方家人……真真无语。 这一刻，他跟顾小果感同身受了。 大队长确定自己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忍耐度，才再次开口，“带走，通通带走。” 带去哪大家都心知肚明。 方氏直接瘫软在地，“大队长啊，你能不能看在我家死鬼上的份上，放过我这次吧。” 她错了，她应该把黄秋花两个野种一起迷晕的，就不会坏了她的好事了。 大队长摇摇头。 他在方氏身上看不到一点悔过的心，反而处处都在甩锅，明里暗里指着，这是黄秋花指使的，简直是把他们这些人当傻子看待。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幅画面，红旗大队全队出动。 押送着一个黑紫的男人，一个拉虚脱的男人，还有四个乱糟糟的人。 时不时还有人往他们身上扔着烂菜叶。 不明所以的人一问，知道他们是拐小孩的，一个个争抢着要当先锋，揍死这些龟孙。 跟着前去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以至于王啸以为那些学生又开始游行了。 正调配人力，准备去维护秩序。 “王公安——” 大队长看见熟悉的面孔，如同看到亲人，两眼泪汪汪的就拥了上去。 大队里出了这样的祸害，他实在是没脸啊，愁得头发大把大把掉。 现在终于能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了。 王啸被熊抱了起来。 人都傻了。 “这位大叔，别激动，有事慢慢说，组织会帮助你，替你解决困难的。” “我相信组织，我相信。” 大队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自己的辛酸事。 ………… “我们大队竟然藏了这么大个祸害，我现在才发现，我没脸面对父老乡亲的。” 红旗大队的父老乡亲：大队长，你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啸听到是顾小果在的那个大队，差点出事的还是顾小果的孩子，神色严肃了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的。” “那可就太谢谢你们了。” 戏满退场。 走出派出所的大队长长嘘一口气。 终于完事了。 他是轻松了，王啸可就难住了。 有这么一个拐卖团伙驻扎在县城，还是靠群众才发现，上头知道了，恐怕要拿他们狠狠问责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适时，一只柔软白嫩的手攀上他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人都抓到送上门了，你还有什么好愁的。” 王啸如遭电击般弹开。 “丽丽，请你自重。” “好好好，我自重，我说，这些人贩子都抓到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你想哦，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业绩上门，多好的事。 啸哥，咱所这个月的业绩之王肯定非你莫属。” “王丽丽，你这话有点过分了，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这种业绩的存在。” 知道跟她说不通，王啸转身就走。 叫丽丽的女公安在身后不甘心地剁了跺脚。 “啸哥，我爹让你晚上去我家吃饭，你可别忘了。” 王啸的脚步顿了顿，又是这招。 一次两次……就算再借着长辈的名义，这个招式也不好使了。 他直接拒绝了。 并暗想，要让家人也离这个王丽丽远些。 第81章 幕后黑手 回到大队刚缓过神的大队长，听到顾小果被抓的消息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镇上。 他没有多少门脉，着急了半天，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罗正西跟林溪山。 但两人早上就跟他们分开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 兜兜转转，他还是来到了派出所。 “王公安啊，我们小果真的是个好女娃，什么乱搞之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大队长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这回是真的想哭。 顾小果从方家脱离出来，再一步步做出今天的成绩，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以泼脏水的方式毁掉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是可耻可悲的。 “别着急，我现在去那边看看。” 王啸拿上警帽便要出门。 王丽丽攥着他的袖子，“我不许你去。” 还是为了顾小果那种女人，她不许。 “王丽丽，现在不是闹的时候，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耐心，不然我不介意去跟你爹谈谈，让你换份工作。” 王丽丽眼眶刷地红了起来。 顾小果顾小果，还是顾小果，王丽丽内心对顾小果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可到底是忌惮着王啸，不然她真想跟上去看看热闹。 …… 大队长带着王啸赶到的时候，郑秀娟也到了。 “爹，五华被抓的事情你也知道啦？” “啥？五华也被抓了？他干啥了？” 难不成是去黑市卖菜的事情暴露了？ 顾小果带着大队长、赵会计、花婶，他们四家人在后山偷偷建了两个大棚，主要种菌菇木耳和青瓜番茄。 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是拿到黑市上卖，效益也很客观。 郑秀娟气愤砸墙，“还不是那些长舌妇惹得祸，说五华跟小果有一腿，还说五华经常半夜爬小果家的墙，说得有板有眼的，跟真瞧见了似的。” 哪次高五华去顾家没带她？ 合着这些人眼里只有八卦，视她为空气呗？ 还有花婶白羽她们呢？这么大个人也看不到？ 这些人真行。 别让她逮到是谁在背后搞鬼，否则祖坟都给他掘了。 大队长沉默了好一会，开口，“红旗大队也没有面上那么安分啊。” 看似和平的底下，是一搅就污浊的池水。 先是顾小果，后是高五华……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她们眼红临时工的名额而搞的鬼。 “叔，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我。” 王啸亮出自己的证件，门口的人很快就放行了。 顾小果被单独带到了一间屋子，看到来者是王啸，顾小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毕竟俩人除了青菜交易之外，也没有更多的交集。 “怎么是你？” “你们大队长找上我了，你现在可是我名义上的表妹，我不来关心关心，说不过去。” “那你的关心送到了，可以走了。” 顾小果现在说也算半个黑市老混子了，看到这些穿警服的还是有些警惕的。 “来都来了，就顺便帮你解决一下呗，我家里人这么爱吃你的青菜，你要有点什么事，我家里人可得把我抽皮扒筋了。” 顾小果知道这都是推辞。 但她很好奇王啸会怎么帮她。 “行啊，那就麻烦你了，你要真能帮我出去，你家今年的青菜我都包了。” “走吧。” “啥？” “走啊，带你离开。”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还想走什么流程。” 顾小果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后，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片刻之后，高五华也被送了出来。虽然他看起来有些颓废，但好在没被那些人用刑。 “走吧，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啸开口，“我跟你们不顺道，就先走一步了，有事可以再来找我。还有，青菜，一年的，别忘了送。” 王啸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口的尽头。 顾小果摩梭着手心的薄茧，满脑子都是那些人对王啸毕恭毕敬的画面，对他的身份背景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什么青菜？什么一年啊？” “王公安说，他帮我们摆平这件事情，不需要别的报酬，送一年的青菜就行。” “送，我明天就开始送，我要挑长得最水灵的送。” “行。” 几斤青菜就能维持跟王啸的关系，这么看来，她们并不亏。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要这么过去了，王啸突然传来口信，说让他们去派出所一趟。 在派出所，顾小果了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是你？” 李秋莲。 她那笑面虎的后娘。 没想到她才是幕后黑手。 李秋莲阴沉沉地笑了两声，“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顾小果，你本就该死，你都多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来搅乱我的生活。” 李秋莲的话隐藏着极大的信息。 可李秋莲就像是故意的那样，勾起了顾小果的兴趣，又立刻转了话题。 “你知不知道，你爹快死了。听说你一次都没去看过她，你可真狠心啊，跟你那个死鬼娘一样，活该你们都没人要。” “他这么为你着想，什么都想留给你，凭什么？” “我为他带大一双儿女，我连一砖一瓦都拿不到手，我不甘心。顾小果，你不该这么好命的，我家小丽才是天选之女。” 李秋莲放声大笑，状态有些癫狂。 顾小果浮想联翩，开始怀疑自我。 难道还有人是穿越人士？知晓世界走向？而顾小丽是大女主？ 呸呸呸…… 就那样的人，简直玷污了大女主几个字。 而且就算她是又如何？她命由她不由天。 顾小果转了转手腕，真是一天不动手，手就痒痒了。 李秋莲口吐莲花，把顾小果跟她亲娘贬得一文不值。 顾小果一巴掌扇了过去，“我不配好命？难道你就配？” 又一巴掌落下，“我娘要真有你说的这么差劲，你猜为什么全大队都夸她不夸你。” “还有，别拿孝道压我，尤其是别拿顾强国压我，你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以前都没人关心她的死活，她没有这么大的气量，以德报怨。 李秋莲被扇得昏了头。 她没想到顾小果放肆到了这种地步，在派出所都敢对她动手。 她含糊不清的开口，“公囡同志，她打窝。” 第82章 秘密 王啸端着他的茶缸，自言自语道：“今天这茶不错，我再去接点水。” 很快屋内只剩下了李秋莲跟顾小果。 “你……你最好别乱来。” 顾小果像是没听到一般，步步逼近。 窒息感传来，李秋莲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她从始至终都不是顾小果的对手，从来都不是。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放过我好不好。”李秋莲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护着脑袋。 顾小果高高举起的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 脑海里闪过原主从小到大的每一帧画面。 满腔失望。 这一刻，她对李秋莲貌似连恨都没有了。 顾小果轻笑一声，“那就要看看，你这个秘密值不值得我放你一码咯。” 李秋莲求饶道：“我说了你就别打我了行不？” 还有商量的力气，看来李秋莲生命力挺顽强呀。 顾小果不紧不慢的将桌角掰了下来。 李秋莲失了往日的风度，大喊大叫着：“顾小军不是我亲生的。” “他是顾强国从外面抱回来的。我怀的是死胎，顾强国就从外面抱了一个，我以为是弃婴，没想到是顾强国乱搞搞出来的。 可为了讨好顾强国，我只能忍着恶心帮他和别的女人带孩子。所以我打小对他亲近不起来，尤其是这个小兔崽子很黏你，我更加喜欢不起来了。” “不信你现在可以去问顾强国，我要说一句假话，我家小丽不得好死。” 刚刚只是信半分，听到李秋莲拿顾小丽起誓，顾小果信了八分。 “事情真假，我自然会去辨别，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勾结红旗大队的人给我泼脏水，李秋莲，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依附男人，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人生以悦己，而非他人所困。 顾小果从未想过要把一辈子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所以每每听到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时，她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 顾小果从派出所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满脑子都是原主乱糟糟的家庭跟成长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顾强国家。 今天出太阳了，顾强国正在院子里晒暖。顾小军不见人，八成是去忙了吧。 高高大大的汉子，现在瘦的只剩一副骨头了。 跟她印象中高大威猛满身腱子肉的顾强国大相径庭。 “咳咳——”顾强国手虚掩在口鼻前，咳了又咳，往地上吐出一口血痰，然后急促的喘着粗气。 顾小果默默看了一会，就离开了。 重新返回供销社，顾小果买了二斤鸡蛋糕，又看了看柜台上的东西，大多是些甜腻腻糖果糕点，便失了兴趣。 辣条、泡椒风爪、爆米花……顾小果把自己想馋了。 “大姐，你们这有没有辣椒？” 大姐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嗤笑出声，“你咋不问问我这有没有天上的月亮呢？ 这不上不下的时候，有青菜给你吃你就偷着乐吧，还想吃辣椒，等五六月吧。” “干辣椒也没有吗？” “没有没有，快走。” “那你们这有啥青菜啊？” “没有，早卖完了。” “我看拿那不是还有一小捆吗？” 稻杆绑着的一小捆，绿汪汪，水灵灵，看起来格外诱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轮得到你这种乡巴佬吃吗。” 顾小果抬脚就走，边走边嘀咕，“行，狗眼看人低是吧，我去举报你们。” 其他供销社的人员赶忙拉住顾小果，“误会误会，同志，别冲动，她家最近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说话比较冲，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顾小果反问，“是我导致她家出事的？” 摇头。 “是我让她心情不好的？” 摇头。 “是她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我去承担她的负面情绪呢？” “是是是，这样吧，我们库房里还有十来斤干辣椒，我做主全卖给你了，你看行不。” “拿来我看看。” 顾小果被几个人簇拥着离开了供销社。 有几道配料没买到，顾小果直接去了药材铺。 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顾小果放好东西就立马把豆皮泡上，又洗又切又蒸，放凉备用。 又在大盆里撒满辣椒面、五香粉、芝麻粒，然后倒上灵魂香油。 大牛皱着小脸。 他见大队长家吃香油，都是按滴来的，他娘直接哗的往下到了小半瓶。 他心疼了…… “大牛，帮我烧火。” 起锅烧油，姜片蒜片、葱段桂皮、八角香叶干辣椒……被炸的金黄。 “大牛，把糖罐拿来。” 白糖提味，淋上炸香的热油，顿时香气扑鼻。 不多时，厨房就被又香又辣的味道充满。 大牛狂咳嗽，却又舍不得放过这些香气，吸了一口又一口。 就连二牛三牛，也被香味馋的移不开脚。 顾小果的辣条一次复刻成功。 吃到熟悉的味道，顾小果差点痛哭流涕。 大牛三人被辣的鼻涕直流，但进食的速度丝毫不减。 花婶跟阳阳寻味而来。 老老少少，被拉得斯哈斯哈个不停。 可惜第一次做，量少了点。 剩下的汁水，顾小果又下了不少面条拌了进去。 五脏庙得到了慰藉，连带着心灵上的空缺都得到了弥补。 顾小果很快就将顾强国一家的糟心事抛掷脑后。 再见到李秋莲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被民兵压着游行。 本就修长的脸，此刻瘦脱了相，颇像毛驴。 乌黑的长发也被削去一半，看世界的眼神都暗淡无光，可见这段时间受了多大的苦。 顾小果看了几眼便隐入了人群。 “这回听说是从北方来的良种，小果，你跟闫局长说一说，帮咱们大队多争取一下。” 大队长牵着毛驴走在前头。 开春了，该春耕了。 各个大队为了买上良种都挣破了脑袋。 大队长这回特地把顾小果也带上了，就希望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给红旗大队多拨一些。 “大队长，咱们大队已经收到农业局的特殊对待了，要是再在良种这种事情上走捷径，恐怕会有不少人有意见。” 她被民兵带走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吗。 可惜了…… 李秋莲一个人扛下了罪名，对于她在红旗大队的内应是只字不提。 第83章 好命哟 来到农业局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顾小果来过许多回，门卫大爷对她印象很深刻。 顾小果还在纠结要不要排队的时候，门卫大爷已经招呼着她进去了。 还是在那个办公室，这回闫云给她到了一杯糖水，里面躺着黄澄澄的几块黄桃。 “你们也是来买良种的是吗？” “是，虽然红旗大队的位置算不上很好，但土肥水好，很是适合水稻的生长，所以想来多争取一些。” 闫云被顾小果的话逗出声。 “你倒是实诚，不过……这件事情我也不能全做主，我上头也还压着不少领导呢，我只能说尽量吧。” “行，那我先谢过姑姑了。” 俩人又扯了一些家常。 大队长全程静悄悄的。 往日一口闷的茶水，这次喝了一个多钟，也还剩不少。 “我这边有消息就差人告诉你。” “那这些……”顾小果指了指在门口排起长队的人。 “有买良种的，有修农机的——” 想到这闫云也头疼。 农业局农业局，说来好听，啥啥都要管。 尤其是农技站也合并进来之后，简直一团糟。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等闫云也没让顾小果等太久，第二天就让李大亮将良种送来了。 留了饭，又跟二牛三牛闹了一会，李大亮才离开的红旗大队。 惹得不少妇人在背后泛酸。 “要我说，这顾小果才是好命，前脚离婚，后脚娘家就送来车子票子，听说房子都给她了。 现在又整出了大棚，当了临时工，每个月领工资。我们在地里都拔了一厢草了，她才扭着屁股去大棚，好命哟。” 有一个人开了头，搭话的人就多了起来。 老早就跟顾小果结仇的秦翠莲叫嚣得最厉害，“何止呢，她去大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去一天不去一天，下苗浇水那样活见她干过。我看啊，我们这任何一个去，都比她干得好。” 这话一出，挑的人心晃动。 不少人纷纷幻想，要是自己能去大棚干活就好了。 “我待会就去找我公爹，凭什么顾小果能去我们去不了。” 说话的是卢玉珍，郑秀娟的妯娌之一。 她家一个人都没选上，反观郑秀娟两口子都去了大棚工作。 她总觉得自己在郑秀娟面前被压了一头。 秦翠莲努努嘴，指了指不远处的知青们。 “别想了，那些知青都选不上，咱们更加没机会。” 进大棚了还要识字背书。 从早忙到晚，身心都劳碌。 偌大的知青点，也只选上了一个人。 “他们是外来人，跟我们土生土长的红旗大队人能比吗？要我说啊，这顾小果就是缺个男人管教，不然能飘成这样。 你看方老三还在的时候，顾小果跟个闷葫芦似的，屁都不敢放。现在咧，咧着嘴，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我家男人三天两头就夸顾小果，把我气得哟。 你说这郑秀娟也是，自家男人跟顾小果都传出那样的事情了，还一副姐俩好的模样，真能装。” 卢玉珍男人排行老二。 高老二的本意是，让卢玉珍跟顾小果打好关系，再想办法进大棚干活。 谁知被她曲解了，跟顾小果的关系越闹越僵。 “那还不容易，给她找个男人不就好了吗？” “你有啥法子？” “你凑近点，我跟你说。” …… 俩人一拍即合，连工都不去上了，请了半天假，离开了红旗大队。 卢玉珍敲响娘家的门。 她娘见她挎着一个篮子，掂了掂，还挺重，笑着把人迎了进来。 秦翠莲甩甩空荡荡的袖子，略尴尬。 她也不知道卢玉珍的娘家这么势利眼啊！ “你有事快说，我一会还要去上工呢，这一天不去干活，家里就得断粮。” “娘，三堂哥上次相看是不是又没成？” “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你弟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呢，有着心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弟。不过，珍啊，你弟相中了一个知青，但人家要求必须三十六条腿，外加一百八十六块钱的彩礼。玉珍，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公爹可是大队长，手头宽松些，你去替我借一百八十六块钱……不，两百吧，把摆酒的钱也借了，省得再开第二次口。” 听到又是钱钱钱，卢玉珍有些头皮发麻。 但她还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把一旁看戏的秦翠莲打发了出去，“翠莲啊，你大姨不是也在这个大队吗，你去看看她吧。” 秦翠莲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我大姨都化成白骨了。” “啥？” “我说我去看看我大姨，你们先聊，我半刻钟之后再回来。” 没了外人，卢玉珍也不装了，“娘，我们分家了，我开不了这个口。” “只是让你动动嘴皮子，还能剐掉你一块肉不成，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弟打一辈子光棍。” 来了来了又来了。 又是这一套，卢玉珍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受训。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嗯嗯嗯。” 逼着卢玉珍做了保证，她娘心情愉悦。 “话说，你问你三堂哥做什么，你小妮子在憋什么坏水，我们现在还仰仗着你三伯一家呢，你可要悠着点，别坏了你爹的打算。” 卢玉珍把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 她预想得很好。 让他三堂哥去接近顾小果，再把顾小果的临时工名额哄过来。 最好是能拿捏住顾小果，把她两口子也弄进去。 不，这太没出息了。 顾小果不是认识镇上的领导吗，让她把她儿子搞去镇上当个小官，她们就在大队里当个小官，吃香的喝辣的，快活死。 “你这让你三堂哥跟入赘有什么区别吗？” “顾小果胎胎生的都是儿子，三伯母不是想抱孙子嘛，找她当儿媳妇准没错。等她给三堂哥生下儿子，再回到咱大队生活，不都一样的吗。” 正好顾小果空出来的房子就给他二儿子结婚用。 卢玉珍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顾小果还在规划大棚的排水系统，完全不知这些人的心眼子耍到她身上了。 二牛三牛争先跑来给顾小果传话，“娘，家里来了几个知青，说找你有事。” “找我？” “对，她们在家等你，大哥跟花奶奶也在。” “好，我知道了。” 顾小果满腹疑惑的回到家中…… 第84章 明天身体也不舒服 为首的是一个新来的女知青，穿着当下最流行的的确良布料，两根又粗又黑的辫子垂在胸前。 神情有些傲慢，还有些不屑。 可在看见顾小果之后，这些神情又化为了谄媚。 “姐，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热情。 太热情了。 顾小果跟她打过两次照面，只知道她叫孟佳佳，京城人士，不懂她这份热情出自何处。 顾小果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可饶是以大力王自称的顾小果都没能撼动半分。 好在对方没有恶意。 顾小果压下心中的疑惑，同她走到桌前。 李玉红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暗了暗眸子。 “你们找我啥事？” 扫过人群，站在前头的全是新来的知青，像李玉红这些老油条知青反倒站到了最后头。 孟佳佳直言：“我们也想进大棚种菜。” “那你们觉得自己的优势在哪？” 顾小果的反问让不少人低下了头。 “我们识字，我们这些人，最低都是初中学历。” “然后呢？” “然后我们进大棚肯定比那些泥腿子干得好。” “你们只看到去大棚种菜有临时工名额，可拿工资，那你们可曾瞧见他们的付出？淋水浇肥你们都挑得动吗？挖沟排水你们都干得动吗？ 马粪能杀死啥害虫清楚不？大蒜为什么黄叶？怎么挽救？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一群眼睛长在脑门上的人。 自己看不起乡下人，处处秀优越感，还要反咬一口大队的人，说大队的人排挤他们。 “我们可以学？” “那要等你学多久？你是要我们用大棚的收益去给你交学费吗？” ‘是’字有些烫嘴，知青们脸憋得通红。 “当初选人的时候你们知青也是参加了的，机会送到你们手中，你们抓不住，现在又是闹哪出？是觉得我好说话好拿捏？所以一群人来逼位是吗？” 知青们哑口无言。 孟佳佳不知道里头还藏有这么多事情，连忙摆手，“她们说我就来了，我去不去干都可以的。” 她就是来混日子的。 她身上的钱票足够支撑到她家里人把她弄回城里。 十块钱的临时工，她还看不上。 李玉红见孟佳佳反水，指甲陷入了肉里都没反应。 她深呼了一口气，站出来打圆场，道：“大家也只是问问而已，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什么叫做算了啊。李玉红，你是最早来的知青，她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还不知道吗？” ………… 知青们哗啦啦涌出了顾小果家。 孟佳佳坐在凳子上岿然不动，“你长得很像我一个亲人。” 顾小果蹲在地上擦鞋，“我长得像你也没用，大棚的活你们真干不来。” 要是招老师招文员，她可以帮忙推荐推荐这些知青。 下田种地什么的，还要再谨慎考虑考虑。 “我就没打算去，她们说有工资拿，还不用上工，我才来了的。” 钱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不用上工。 孟佳佳在京城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下乡本不该是她的，但她嫌家里的长辈唠叨，便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可真来到了，她就后悔了。 大通铺，人挤人，翻身都是个问题，还时不时加夹着一股酸臭味。 都一个多星期了，她还是不能适应。 “哎，姐，你知道在咱大队起房子要办啥手续不？” 顾小果愣住了，这丫头思绪这么跳脱的吗，她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呢。 “找大队长批宅基地，然后下地基，买砖，起房子。具体的你去问大队长吧。” “行，谢谢姐，你家孩子我就先带走了，晚一点给你还回来，你要担心的话，我把我东西都押在你这。” 孟佳佳抱着三牛就往外走。 桌上放着一个小包包，里面是孟佳佳所有的证件跟钱票。 顾小果扶额，这人怕不是哪个大学生魂穿的吧。 “二牛，你跟着去，有事喊大人帮忙。” “我这就去。” 二牛撒腿就跑。 自从大牛去了学校，二牛就主动担起了当哥哥的责任，照顾着三牛的起居。 好在三牛也省心，一岁半的小人，跟个小大人一样。 就是热衷于烧火这点让人很不解。 这边，孟佳佳抱着三牛爱不释手，一会亲亲他的小脸，一会吸吸他身上的奶香气，活像个女妖精。 三牛抗拒地抵住她的脑袋。 几轮反抗都无济于事，他干脆放弃了。 一双小手紧紧捁着孟佳佳的脖子，“姨，我胖胖，自己走。” “三牛不胖，三牛可瘦了，三牛乖，三牛陪姨去大队长家好不好。” 三牛：你看你腿长我身上不？我能决定？ “三牛怎么这么乖呢？要不三牛跟姨姨回京城吧，姨姨可太稀罕你了。” 三牛擦了擦湿漉漉的脸蛋，他不稀罕啊。 可这些小动作在孟佳佳看来就是在卖萌，对三牛的稀罕劲只增不减。 李玉红她们看到孟佳佳抱着三牛回来，脸色各异，五彩缤纷。 “佳佳，没想到你跟顾小果还挺熟的哈。” 李玉红的话，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七八双眼睛停留在孟佳佳身上。 孟佳佳冷眼扫过，最后定在李玉红身上。 “你是我？比我还懂。” 李玉红被落了面子，笑得僵硬，“他家孩子都只愿意让熟人抱得。” 孟佳佳淡淡回道：“没办法，我长得好看，就招孩子喜欢。三牛，你说，姨姨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孟佳佳十分欣慰地摸着三牛的头，“果然……老人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众知青：点我们呢？ 孟佳佳从柜子里拿了一瓶茅台，两斤肉干，重新抱起三牛。 “走咯三牛，好看姨姨带你去玩。” “佳佳，今天还要去上工呢。” “不去了，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你昨天就没去。” 孟佳佳撞开挡在路中间的李玉红，“我明天也不去，我明天身体也不舒服。” …… 一路无阻。 三牛带着孟佳佳来到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正跟自家老婆子在吃午饭。 看到三牛先是一喜，瞧见一同来的是知青，脸上的笑又僵住了。 可孟佳佳像是没瞧见一样，热络地上前打招呼。 “大队长，我找你有点事。” 第85章 冤大头 “大队长，我想起个房子，不用太大，小两间的就行。” 大队长：“……” “用青砖，最好给我砌个炕，围墙砌高些。” 大队长：“……” “我不喜欢村里的旱厕，你让人给我弄个能冲水的厕所。” 大队长：“……” “这边有没有卖水泥的地方啊，我想把地板也弄一下。” ………… 大队长媳妇听得眼角抽抽。 这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来乡下体验生活啊。 放眼全大队，也没人能造得起这种房子。 “小孟同志啊，是住不惯知青点吗？” “是啊，太挤了，大队长，你就帮我找个宅基地嘛，最好离小果姐家近一点，其他都不是问题。” 大队长扬了扬眉，隐晦地扫了一眼孟佳佳。 “红旗大队地方窄，宅基地有限，你还是知青，恐怕批不下来，你要真住不惯，我记得你小果姐对门就是个废宅子，我可以帮你去问问，看看主人愿不愿意换给你吧。” 私人之间，不谈买卖，要说‘换’。 顾小果现在住的那一片，是最早一批的住宅，又小又破。现在大家都搬到更宽阔的地方去了，所以那边空了不少屋子。 孟佳佳的注意点全在顾小果对门这几个字上了，哪里管他废不废宅的。 对着大队长九十度鞠躬，“谢谢大队长。” 大队长的办事效率很高。 顾小果下午下工时，就看到大队长带着几个后生在拆宅子。 孟佳佳牵着二牛三牛在一旁指挥。 “姐，你回来啦，以后我就住你对门了，开不开心。” 跟顾小果说话时，孟佳佳的眼睛都在发着光。 顾小果礼貌点头，孟佳佳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姐你快回去，这里灰尘大，别搞脏了你的衣服。” 孟佳佳将顾小果推回顾家。 孟佳佳‘换’房的消息，如同一阵风，吹遍红旗大队。 大家对知青的钞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些城里娃娃可真败家，别人不要的烂房子她上赶着要。” “早知道小孟知青要换房，我就早点下手了。” “得了吧，人家又不瞎，看不上你那破房子。” “谁又比谁的好，不都一样吗。” 都是黄泥垒的房子，歪了又用木头撑一撑，能住人就行。 “知青点不是还有不少人嘛，你去问问，说不定还有冤大头。” “成，我现在就去。” 李玉红根本没想到孟佳佳搬出去的事情会影响这么大。 她三天两头就被人堵在地里问，‘你要换房吗？’ 面上装了几天温柔，再一次被人拦住之后，她大吼着：“不要。” 孟佳佳孟佳佳，哪哪都是孟佳佳，比顾小果还讨厌。 她要有那换房子的实力，也不至于来到这穷乡僻壤吃苦了。 此时的孟佳佳已经搬到新房里躺下。 左边一个二牛，右边一个三牛，太舒服了。 “哎呀呀，三牛醒了，要尿尿吗，姨姨给你把尿。”孟佳佳满怀希望地伸出双手。 三牛迷瞪着眼，用小脚把二牛踹醒，“二哥，我要尿尿。” 二牛啧了一声，爬起身，带着三牛去厕所。 到了饭点，孟佳佳直接拿着肉蛋米粮去了顾家。 三牛只会烧火，二牛只会洗菜，孟佳佳只会吃。 一大两小，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开口让对方掌勺。 顾小果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就习惯了孟佳佳的存在。 “你们三又干啥呢？” “姐，你回来啦，渴不渴，饿不饿，我给你冲杯糖水呗。” “不用了，菜备好了吗，我准备炒菜了。” “备好了备好了，你看看还需要啥不？” 需要啥她都能搞来。 这些日子在顾家蹭饭，简直过得不要太滋润。 吃饱喝足还能撸娃，她觉得自己这个房子换得太值当了。 “不用，你去外面玩，饭好了喊你们。” 孟佳佳自知自己的实力，乖乖退了出去，“行，那我先去接大牛。” 大牛在镇上小学上课，每天都坐大队的驴车来回，孟佳佳就会去路口接人。 往常周五下午顾小军都会顺道接回来。 不过最近顾强国病情加重了，顾小军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 顾小果潋了潋神，将腌制好的猪肉倒入锅里。 炒到半熟，再将切好的芹菜碎倒入，香味开始弥漫。 …… 孟佳佳跟大牛踏入家门，饭菜也做好了。 “姐，你这手艺比饭店大厨做得还好吃，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吃上，简直太幸福了。” 顾小果被孟佳佳浮夸的表演逗笑了，“少来，也就能入口而已，吃吧，不过下次不用带这么多菜过来，不年不节的不用这么奢侈。” 孟佳佳咬着筷子头，不知怎么作答。 才两个肉菜，不算多吧。 二牛在桌底下捏了捏她的手，“姨，我娘吃得比你还奢侈呢，就是不好意思天天吃你拿来的菜罢了。” 孟佳佳捏了捏二牛的小脸，没三牛的有肉感，但也不错。 “知道了，下次我偷偷地拿，不告诉你娘。” 顾小果：我瞎？还是我聋？这么大声是怕我听不清？ “哟，吃着呢？” 卢玉珍挎着小篮迈进小院。 看到桌上的肉菜时，眼睛都直了。 这顾小果果真不会过日子，又不是什么好日子，还做两个肉菜。幸好她人好，帮她物色了个对象，能管住一些，帮着攒点钱。 “嗯，吃着呢。”顾小果根本不认识什么卢玉珍，敷衍回了一句。 “我还没吃呢，你们吃得可真早。” 卢玉珍在心里诽疑，正常人不应该招呼自己一起吃的吗。 还是说，顾小果怕自己占她便宜？ 卢玉珍心想，这有钱的就是抠搜。 “不早了，这个点哪家哪户不在吃饭，这位大婶，有啥事你明天再跟我说吧。” 大婶？ 卢玉珍石化了。 她跟郑秀娟是妯娌，顾小果跟郑秀娟互称姐妹，却称自己是大婶？ 火气高涨只在一瞬间，卢玉珍大着嗓门，“我是郑秀娟二嫂，你应该喊我二嫂。” “嗯，二嫂。” 卢玉珍压着情绪，“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一声，我替你物色了个对象，人一会就到，合不合适你给我一句痛快话。趁现在还没春耕，早些把事办了，对你我都好。” 语气之笃定，彷佛顾小果一定会答应一样。 第86章 喜当爹又喜当爷 嘶—— 自己跟自己拜把子，算老几呢？ 她看起来很缺男人？ 顾小果真想脱下自己三十七码的鞋子拍在卢玉珍四十二码的大脸上。 卢玉珍此刻还有些洋洋得意。 “我也不需要你怎么报答我，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包个大大的媒人红包就行。等结了婚，你也别出去抛头露面了，你呢，就把你那临时工名额给我男人。 当然了，我们也不是白拿你的，我把我家那死丫头送过来，替你干活看孩子，你也不用给工钱，包三餐，每个季度再给她做套衣服就行。” 啪—— 顾小果觉得自己的脸被卢玉珍的算盘珠子嘣得生疼。 她是怎么做到又当又立的。 卢玉珍越说越上瘾，一只裂了口子的手，越过三牛，就准备抓肉吃。 孟佳佳心里可不乐意了。 她的东西，她只给顾家人吃。 举着筷子头，狠狠敲在卢玉珍的手背上。 “喊你吃了吗？” 卢玉珍没好气地瞪过去，“等顾小果跟我三堂哥结了婚，那就是我嫂子了，我吃我嫂子一口肉怎么了？” 卢玉珍心底已经将顾小果的东西化为自己的所有物了。 要不是顾及顾小果是她家公面前的熟人，她都不带上门通知的，直接让他堂哥带结亲队伍过来。 嗝—— 顾小果揉着发胀的肚皮，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大牛，关门，抄家伙，咱们准备做饭后消食运动。” 卢玉珍的后背没来由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心里对她娘家那些人抱怨个不停，“怎么还不来啊？”她快顶不住顾小果吃人的目光了。 二牛三下五除二将饭桌上的碗筷撤了。 三牛拿着陀螺的小鞭子，嘻嘻哈嘻个不停。 孟佳佳双手合十，准备随时鼓掌，拉满氛围。 “顾小果你要做什么？我家公可是大队长，你要欺负我，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我要说不呢？” “我娘家在镇上可是有人的，信不信我一句话，你弟你儿子都没法在镇上上学？” “那你试试！” “顾小果，这十里八乡的媒婆我都认识，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你这辈子绝对嫁不出去了。” 哟呵—— 还有这等好事。 顾小果为自己刚刚的迟疑道歉。 “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着顾小果的拳头就落在了卢玉珍的软肉上。 拳拳到肉，却不留痕迹。 啊—— 啊—— 呜呼—— 卢玉珍被打得抱头鼠窜。 她想抓大牛三兄弟当人质，可谁知三人属黄鳝地，一个比一个滑溜，根本抓不住。 孟佳佳倒是安分看热闹。 可只要卢玉珍一靠近她，她就嗷嗷叫个不停，吓得卢玉珍拐着弯逃命。 “住手——” 看到来人，卢玉珍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朝她飞扑过去。 结果双双倒地，闹了个大笑话。 “你还不快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卢玉珍的亲娘赵氏。 卢玉珍扶着发酸的腰，颤颤巍巍爬起来，喊了一声“娘。” 赵氏剜了卢玉珍一眼，“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都嫁到大队长家了，还会被一个寡妇拿捏，真没用。 想当年，她要能这么好命，她儿子指定个个官袍加身了。 站定的赵氏先是打量了一番顾小果跟她三个孩子，视线停留在孟佳佳时，先是小小的惊艳了一把，又嫌弃的移开眼。 这种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能下地干活。 屁股也扁扁的，如何给她生大胖孙子。 不过…… 这年头女娃娃都能戴手表，说明她家庭也还行。 如果她儿子看得上眼，她也勉勉强强能接受。 想到自己嫂子许下的十六块八毛的媒人费，她只能压下自己的小心思，改日再议。 “你就是顾小果。” 不等顾小果回答，赵氏就招呼人将贴了两个大红喜字的箩筐挑进来了。 “东西送到了，二斤猪肉一只鸡，六尺布，还有二十斤粗粮，三天后，我们上门接人。” 母女二人的做派简直一模一样，都喜欢帮人做决定。 顾小果将东西踹倒在地。 “你算那根葱，敢对我的事情指指点点。怎么？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是个人都要抢着咬一口。” 真他娘的服气。 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怎么这些人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顾小果略微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说又说不听，非逼她动手才能解决问题。 这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谁懂啊！ 赵氏叉着腰，指着顾小果的鼻子骂道，“姓顾的，你别不识好歹哦，我帮你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哦，你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哦。” “那我也为你着想着想。” 顾小果将赵氏塞进那个所谓的三堂哥怀里。 凭借蛮劲，把俩人锁得死死的。 “你这么爱替人着想，你就牺牲一下，把自己嫁给他好了。你又喜得第二春，他都喜得美娇娘，好事成双啊。” 孟佳佳不知从哪找出的麻绳，将两人捆成了大粽子。 还是脸对脸的，稍微抬头，两人就亲上了。 顾小果将所谓三堂哥的头往赵氏那边推了推，三堂哥的香肠嘴怼在赵氏的褶子上，“这位什么三堂哥，你这又喜当爹又喜当爷，别激动过头了，你要喜欢，下次我让你直接当太公。” 卢玉珍想上前帮忙，但迫于顾小果的压力，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顾小果一把扯过她的袖子，“卢玉珍你也别太感动我给你找了个新爹，别的不说，你家的劳动力肯定远胜过从前，勤奋干几年，别说娶儿媳妇了，养老钱都能挣够。你再巴结巴结他，连你的养老钱都有了。 去吧，跟你新爹培养一下感情，带你飞黄腾达之时，别让了我这个大恩人。” 孟佳佳再次掏出麻绳，将三人捆在了一起。 “我家庙小，装不下你们三尊大佛，你们去外头当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吧。” 顾小果把三人拖拽到门外。 又将两个箩筐扔了出来。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替我擅作主张了，这次只是收个利息，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了。” 再有下次，她就直接送人入洞房，再喊人围观大型繁衍后代现场。 大队长看到这一幕，便知自己来晚了。 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得罪财神爷了。 第87章 顾强国没了 大队长同手同脚走到顾小果面前，“小果，你没事吧？” 卢玉珍一双眼睛睁成了铜铃。 她才是高家的儿媳妇啊！ 为什么她家公第一个关心的不是她呢。 “爹。” 大队长冷眼扫过卢玉珍，“爹什么爹，我没你这种儿媳妇。” 转头又对顾小果笑嘻嘻的，“小果啊，你没伤着吧，要不要去赤脚大夫那看看，费用大队报销。” “不用了，大队长，我有些累了，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大棚的排水系统，顾小果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要耗尽了。 还要整天应付这些无脑的人，累啊！ “好好好，你快去歇着，这里我来处理就行。” 有大队长主事，顾小果索性不管了，关起门来，继续琢磨大棚的事情。 如果一开始是为了赚钱，那么现在这么投入，就是为了热爱。 孟佳佳悄声关上大门，带着大牛三兄弟去给大队长撑场子。 场面一度混乱。 ………… “够了。”高二茼红着眼走来，“爹，是儿子管家无方，你要打要骂我都认，现在能不能先把她们解开，咱们有事回家再说。” 大队长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二儿子，点了点头，“你婆娘已经是个拎不清的了，你可千万不能再拎不清了。” “儿子知道。” 高二茼将卢玉珍拽到自己身旁，卢玉珍半摔在地也不敢吭声。 至于他的丈母娘，打哪来回哪去，他管不着。 卢玉珍小心的扯着高二茼的衣角，“二茼，你帮帮我娘，咱们这么丢下她，她回去会被我爹打死的。” 她娘跟她三堂哥亲在一起了。 还被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她娘回去肯定会被她爹打的。 卢玉珍不敢想那个画面。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二茼，家公可是立下家训，说高家人不能打媳妇的。” “所以呢？这就是你做事没脑子的原因吗？” 高二茼的眼神冷冰冰的。 卢玉珍摸着发冷的小臂，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无言。 赵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卢玉珍走远。 因为她知道，她一顿打是少不了的，但她不能害得卢玉珍跟高家有嫌隙。 她还指望着卢玉珍从高家捞些油水，贴补家里呢。 赵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当晚的卢家好不热闹。 赵氏扒在长凳上，裤子半退到大腿，一个瘦削的男人，举着长棍，重重落下。 一棍接着一棍。 “我打死你个贱妇，敢给我的好侄儿介绍寡妇。” “我打死你个烂心肝的毒妇，让我好侄儿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我打死你个小荡妇，连我好侄儿都敢惦记，你以为你屁股还红，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还敢窥觑别的男人。” …… 力道一下比一下大。 赵氏死死的咬着手背，不敢喊出声来。 因为她知道门没锁，门外的人只要轻轻一推便能进来。 门外面站满了卢家的三姑六婆和族老。 只要她敢乱喊一声，他们就能冲进来，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揭开。 “娘，你没事吧。” “我……嗯哼……没事。” 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脑门，赵氏的话被落下的棍棒打得支离破碎。 “爹，你别打我娘了，爹。” 赵氏要脸，不想让小辈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只能驱赶着门外的人，“走……都走……” 赵氏被打得昏了过去，又被一盆水泼醒了。 她的眼神十分迷离，看着眼前几十年的枕边人，又熟悉又陌生。 她伸手勾了勾对方的手指，换来的却是一声冷哼。 “求你，帮我把裤子提上。” 面子面子！ 哪怕要昏过去了，她还在顾及自己的面子！ 男人虽不情愿，但还是提了上去，就是动作有些粗暴，惹得赵氏抽泣声不断。 门打开的那一刻，赵氏也靠着男人的力量站了起来。 她对着门外的人扯了个苦笑，踉跄着步伐走回了屋。 屋外的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半夜，屁股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她半睁眼，发现是自家男人在帮她擦药。 破碎的心又拾起了一些。 她赌气开口，“都把我打得半死了，还涂药做什么。” 男人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不少，“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是幺儿要结婚了，三侄也要相看对象，你要没了都得缓三年。” 卢氏一族传宗接代的任务都压在这些小辈身上。 赵氏死不死活不活的不重要，家里小辈的人生大事才是重中之重。 赵氏闭上嘴，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 她就知道…… 卢玉珍悄悄回了一次娘家。 但她娘对她的态度很冷淡。 她从米缸里舀了五斤米，“娘，就当是我借的，等六七月双抢完，我再给你补回来。” “你前脚离开，后脚你哥嫂就能找上门去，你要不怕你就拿吧。” 儿女全是白眼狼。 她斗不过，就让他们内斗吧。 “娘不说，没人知道，娘我先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 卢玉珍想得轻松，踮着脚没走几步，就被人围住了。 高二茼一下工就收到卢玉珍娘家人的传话，让他拿二十斤细粮去赎卢玉珍。 “你们卢家的人，你们自己教育，让我出粮，没门！” 传话的人见高二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把事情捅到了大队长那。 “我们都分家了，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几天红旗大队的人能明显感受到大队长的心情不好。 不少人旁敲侧击问顾小果。 但顾小果能怎么着，这件事情也不是她惹起的，只能装傻充楞打哈哈应付过去。1851 乡下最不缺八卦。 一个新八卦的出现，很快就能覆盖掉旧八卦。 卢玉珍的事情渐渐被人淡忘。 顾小果也不再躲着大队长。 这天下工，顾小果破天荒的看到了顾小军。 “姐。” 少年的眼角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回来啦，吃了吗。” “姐。” “嗯。” “爹没了。” …… 顾强国出殡那边顾小果依旧没去。 顾小军知道她有心结，也没逼迫，出门前还叮嘱她按时吃饭。 再回来时，顾小军手上多了份地契。 “收着吧，他走之前都还在念叨这件事情，你不拿着，他也不安心。” “我知道了，吃饭吧。” 顾小果再一次因为顾强国的事情失眠了。 薄薄的一张地契，仿佛千斤重的石头那般，压在她的心口。 顾小果对着空气开口，“我替你原谅他行了吧，以后别再想操控我了。” 说完，顾小果浑身一抖，缓过来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以后我会把小军跟三个孩子都照顾好的。” 是长夜……也格外好梦。 第88章 脸上有白菜 阳春三月，嫩绿的枝条挂满新绿。 毛毛细雨洒在大地。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是穿着蓑衣插秧的人们。 顾小果本可以不下田的，可上头又出了个新政策，甭管老的少的，只要能喘气的，都要参与到劳动中，不然就是跟小资主义为伍。 这些政策一会一个变化，惹得底下的百姓叫苦连天，尤其是像顾小果跟孟佳佳这种不太勤快的人。 “哎哟，我的腰，姐，我能不能不干了啊。” 孟佳佳就跟泄气了的气球，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田埂湿漉漉的，坐在上头冰凉凉的。 孟佳佳扯了扯身后的塑料膜，确保水不会浸湿自己的裤子。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上山采药很苦，整日干大棚也很累，但都没有弯一天腰的酸楚感来得强烈。 孟佳佳耷拉着脑袋。 到底是那个龟孙提出的，非要亲自来上工才行。 咋的？非要她表演一番拖后腿吗？ 孟佳佳扬了扬下巴，指着不远处玩闹的孩童问道：“姐，你说，我要是让那群小孩帮我干，会被批斗吗？” 她之前每天四工分都是让红旗大队的孩子帮忙挣的。 有时候给糖，有时候给鸡蛋糕，有时候给钱……大队的小孩都形成了一种默契，每天轮流去她门口蹲人。 “你喊一个，你要是还健在，我也这么干。” “姐，你不道德，你拿我当小白鼠。”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姐……” 顾小军看两人的话题越聊越偏，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远离这个‘修罗场’。 “姐，小军还害羞了。” “那你还不收敛一点。” 长得白白净净，内心却住着一个老色批。 孟佳佳在顾小果心目中的形象彻底颠覆了。 “我尽量。” 孟佳佳一边跟顾小果扯闲话，一边磨洋工。 再抬头，顾小军的那一厢田已经插完了，他又倒回来帮两人干。 “姐，弟弟真厉害。” 孟佳佳一脸花痴地看着顾小军。 在她手上显得十分粗壮的稻苗，在顾小军手里直接迷你化了。 孔武有力的手臂飞舞在田间，插下一排排整齐的秧苗。 孟佳佳有些看痴了。 顾小果傲娇点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吾家有弟初长成，能干苦力能跑腿。 孟佳佳十分惋惜，“可惜还太小了，哎——”她都十九了，顾小军才十七。 顾小果心头浮上一股危机感，“孟佳佳，你在说什么屁话？”这是想吃她家猪？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孟佳佳——” “我想想也犯法啊？” 追她的人都从京城排到京郊了好不好。 可偏偏只有顾小军入了她的眼。 孟佳佳这回连样子都不装了，半蹲在田埂上，就这么望着顾小军。 “他还在上学。” “我也才比他大两岁。” “滚——” “好嘞。” 孟佳佳麻利地从顾小果身边滚开。 跑去了一个离顾小军更近的地方。 顾小果看着她得寸进尺的笑容，直接气笑了。 在两人的较劲中，顾小军的后背僵了又僵，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眼睛撇到孟佳佳时，一秒撤回。 直到孟佳佳从他身旁移开，他才变得自然起来。 …… “姐。” “放。” “晚上吃啥。” “吃屁。” “好的，吃鸡蛋，我去跟小军说。” 下工铃在孟佳佳的摸鱼中敲响了。 孟佳佳仰头舒展四肢，“累死我了。” “是蹲累了还是聊天聊累了？” 孟佳佳这小妮子还真的思考起来，半晌，幽幽回道：“蹲累的。”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拿着，你在这等小军，我先回去做饭。” 顾小果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丢给孟佳佳。 作为最强僚机，她只能帮到这了。 顾小果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里了，反射弧长一截的孟佳佳才反应过来，“小果姐，你笑话我。” “怎么了？” 顾小军的声音猛地响起，孟佳佳踉跄着往前扑去。 茶壶落地，震出响声。 顾小军的宽大的手掌落在孟佳佳的腰肢上。 两人耳朵通红，就跟快烧起来了似的。 “没事吧。” 顾小军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孟佳佳的脑海已经砰砰砰地放起了烟花，炸得她理智出走。 再回神时，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胸膛。 真结实。 这确定是男生而不是男人？ 对上顾小军深不见底的眸子，孟佳佳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没事，我先回去了。” 顾小军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脸色再一次爆红。 过了许久，顾小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默默捡起地上的东西，缓缓往家走。 顾小果跟大牛三兄弟早早坐在了桌前，看着落荒逃回的孟佳佳冲进院子，四人都露出了姨母笑。 “姨姨跑什么？” “姨姨后面有大狼狗追。” “大狼狗是舅舅吗？” “嘘，娘说不能太大声，姨姨会害羞的。” 孟佳佳的用她的杏眼瞪了瞪顾小果。 她怎么可以跟孩子说这些东西呢？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顾大嘴巴小果狂咳两声，怕三个皮小子再爆出点什么梦话，顾小果赶忙转移话题，“准备吃饭了，大牛，你去后头看看舅舅回来了没？” 孟佳佳扭捏着走开，“我先去洗手。” 她故意很磨蹭，肥皂在手心打了一圈又一圈。 再回到桌上时，顾小军已经在低头吃饭了。 三牛坐了孟佳佳的位置，指着顾小军身旁的位置，“姨姨坐那。” 真是姨姨的好大儿。 孟佳佳故作矜持的坐过去。 一举一动就跟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得不行。 可面对可口的饭菜，孟佳佳很快就放飞了自我，甚至吃嗨了。 倒是苦了顾小军，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握住孟佳佳腰肢的画面。 顾小果津津有味地看完两人的互动。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孟佳佳单方面有好感呢，现在看来不全然是啊。 顾小军被顾小果盯得浑身不自在。 半晌，他委委屈屈地开口，“姐，你干嘛呢，看我一晚上了，我脸上有花？” “嗯……没花，但有白菜。” 顾小果掏出二牛的小镜子，“我看看，没有啊。” “我说的是孟佳佳。” “姐——” 少年红着耳朵，低垂着脑袋。 第89章 两个恋爱脑 十七八岁，花一样的年纪，不谈恋爱挺可惜的。 想她十七八岁，每天坐在四四方方的教室里，重复地做着一样的事情，按部就班地生活。 什么肆意飞扬的青春，什么轰轰动动的年华……统统没有。 可惜，太可惜了—— “你呢，也不是七八岁小孩了，有些亲情友情之外的感情很正常，姐姐我呢也不会干涉你，但你要懂得把握分寸。你也不需要因为家境什么的而违背本心，顺其自然就好。” 孟佳佳的家境是肉眼可见的好。 三天两头供销社走起，每天零嘴肉粮不断。 每个月还能收到邮递员送来的大包裹。 可以说，她只是换了个地方享福而已。 顾小军点点头，“姐，我想先把高中读完，再找份稳定的工作，再谈其他的事情。” 口中描述的距离跟现实的距离是有天壤之别的。 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可当丝绸跟粗布摆在一起，最先低头的永远是粗布。 “你自己决定，你怎么做，我这个当姐的都会无条件支持，但是你最好先跟孟佳佳谈一谈，她十九了。” 在乡下，十九可以是初为人妇，也可以是两个孩子的娘。 孟佳佳不着急，万一她家里人着急呢？ “我知道。” 顾小果欣慰地点点头，“行，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也可以帮你转述的。” 顾小军哪里是不好意思，简直是太好意思的。 顾小果前脚回房，后脚他就去瞧孟佳佳家门了。 实属莽夫行为。 孟佳佳看到来人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谁知对上的是顾小军黑得滴墨的脸。 她的心，咯噔地沉了下去。 不是吧，她就揩了一丢丢油而已，这么快就上门算账了？ 完犊子，他这一身腱子肉，她打不过呀？ 要不……让他摸回来。 孟佳佳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起伏，唔唔唔，早知道她就听她妈的话，多吃些木瓜了。 顾小军根本不知道，短短几十秒的时候，孟佳佳已经在脑补出这么多东西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就开门？万一是坏人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打得过？” 啊？ 他是在关心自己？ 孟佳佳眨巴着星星眼，看着顾小军，“我听得出你的脚步。” 顾小军语气缓和了不少，“那也不行，下次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那如果是你呢？” “那你就开。” 双标。 妥妥的驰名双标。 孟佳佳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顾小军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是……那个……，孟佳佳，你喜不喜欢我。” 顾小军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应该是来劝孟佳佳的，怎么变成表白了。 “我……我……”孟佳佳我了半天，断掉的心弦扼住疯狂跳动的心。 “我可能又梦游了，我就先回去了。” 顾小军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了孟佳佳。 孟佳佳直接抵在了顾小军心口，耳边全是他的心跳声。 “那你要不再梦游一会，先跟我亲个嘴再醒？” “好。” …… 顾小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一双腿跟灌了铅似的，难以挪动。 一闭上眼，全是孟佳佳俯身上来的模样。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顾小军，点着煤油灯，看了一晚上的物理化学。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孟佳佳。 一张信纸被揉成一团又展开。 她在想，该怎么开口，才能不让家里人受到惊吓呢。 毕竟才下乡一个多月，她就谈对象了。 她爸妈承受能力会强些，两人相亲见了一面就决定结婚了。 她几个哥哥姐姐就不一定了，一个个都是单身狗，没法感同身受。 熬大夜的后果就是，早上两人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顾小果面前。 幸好两人是从不同方向走来的，不然她都要怀疑昨晚上两人做坏事去了。 “姐，早。” “姐，早。” 这回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 抬头对视，又飞快低头，再抬头，眼睛饱含情愫。 这进展，把顾小果都搞蒙了！ 这才一个晚上，她错过了什么？ 孟佳佳飞速吃完早饭，“姐，借你家自行车一骑，我去一趟镇上。” “你跟大队长请假没有，这几天抓上工抓得挺严的。” 孟佳佳望向顾小军。 顾小军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来就行。” 行行行，当她多嘴。 顾小果拉着二牛三牛飞速撤离。 短短四五天，光秃秃的田野便披上了一层绿衣。 度过最难熬的插秧，顾小果特地去镇上割了二斤五花肉，给大家做红烧肉吃。 “姐，晚上加餐。” 孟佳佳从包袱里甩出一只酱香鸭。 这是她妈寄的，美曰其名，给未来女婿补补身子。 也不是，她妈的原话是，那个倒霉催的孩子被她看上了，希望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能够弥补那个孩子受伤的心灵。 卒—— 确认过眼神，她是亲生的人。 “一只太多了，吃不完，我剁一半，剩下的你拿回去，挂在房梁上。” “挂这也一样。” 除了住，她那样不是在顾家，分啥你我。 “你别太上头，你要干不来农活，我记得镇上小学招老师，你可以去试一试。” “这样啊，那我去问问小军。” 孟佳佳欢呼雀跃的神情，显然没把顾小果的话听进去。 顾小果满头黑线，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孟佳佳还是个恋爱脑呢？ 哒咩啊。 她弟也就那样。 顾小果的内心纠结死了。 哎—— 好想愉快地磕cp啊。 很快顾小果就发现，恋爱脑的不止孟佳佳，还有她家不争气的‘猪’。 原本住校的顾小军这学期选择了走读，美曰其名，早晚接送大牛上学。 可每次吃完饭顾小军就跑没影了。 她派大牛去打探消息，大牛嫌弃她幼稚。 她派二牛去，二牛只想着玩，刚出家门，就拐弯走去花婶家了。 身负重任的三牛，被顾小军跟孟佳佳的零食收买个彻底，直接一去不复返。 春风送来夏雨。 天气逐渐升温。 顾小军跟孟佳佳的感情也突飞猛进。 可大棚的发展却遇到了瓶颈。 顾小果一宿接一宿的失眠，闫云更是直接找上了门。 第90章 条条大路当牛马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能种的菜不少，大棚菜没有之前畅销，上头的意思是，要是效益再好不起来，就把大棚这个分支砍掉。” 顾小果摩挲着手心的茧子。 这哪里是效益的问题，根本就是上头想卸磨杀驴啊！ 当初她担保这么多人进农业局当临时工，可是答应了不少条件呢。 其中最为苛刻的就是，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将产量翻一番。 她是日夜泡在大棚，研究土质，研究排水，研究施肥…… 产量翻番初见成效，上头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独吞这份功劳了。 可真是无情！ 她能想到，闫云自然也能想到。 她满脸歉意地拉着顾小果的手，说道：“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去帮你们争取。” 闫云心想，她还是心急了。 急着把大棚菜推销出去，以至于被有歹念的人盯上了。 “能争取到最好，不能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条条大路当牛马。 这条不通换一条。 明的不行，那就暗中操作。 她跟大队长他们在后山偷建的大棚，可比大队的大棚赚钱多了。 要是上头真把大棚收走了，她就带着这些人暗中打擂台，看谁欺得过谁。 “你别这么说，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小果，别人我不能保证，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来农业局当正式工。” 顾小果在农业发展上有很多很新颖的点子，虽然很多都还在实验阶段，但闫云就是莫名地相信她。 以顾小果的本事，她开个后门，也没人敢说什么。 “罢了，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拘着，我还是老老实实种我的地吧。” 动荡年代，万事不易。 就连闫云这种农业局一把手，在面对革委会部长时，都要恭恭敬敬的。 哪怕闫云的级别更高一些。 那她这种小蝼蚁更是直接一捏就死了，何必呢。 “随你吧，你要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 “好。” 嘴上应着，实则不报什么希望。 顾小果连夜喊来在大棚干活的众临时工们，“大棚很可能干不下去，我先给你们打打预防针，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为啥呀？” “就是啊，为啥呀，干得好好的，为啥干不下去了呀？” …… 临时工也算是铁饭碗啊。 这才干了几个月呀。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质疑声四起。 没人能接受这个‘坏消息’。 “先安静，等小果先说完，一个个吵啦巴急的做什么。”烟枪敲得桌面梆梆响。 大队长怒瞪那些意见最大的人，“你以为这件事情是小果一个人说了算的吗？上头怎么决定，我们就只能怎么服从。” 大队长将场子震住，“小果你说。” “今天闫局长跟我打招呼，说大棚被上头盯上了，很可能被收走，也就是说，我们既当不了临时工，也干不了大棚了。” 顾小果说完，扫视着众人的神情。 每个人脸上都是隐忍的愤恨。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今天找大家来，就是想跟大家说说我的打算。”顾小果将一张地图摆在桌上，“这里是镇上，这里是我们大队，这一片就是后山，在这个地方，可以考虑建几个大棚。” “你的意思是？” “就是大家想的那样。上头想要赚钱吃饱饭，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同样也这么想，但上头给不了我们任何帮助，那我们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不少聪明人一点就透，附和着顾小果的话。 “是是是，我们就是种点小菜，改善改善生活，不犯法。” “没错，我们就是种田种地的老农民而已。” “我跟着小果干，小果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 “安静，先听我说完，这件事情关乎到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安全，我希望大家守口如瓶，包括对家里人，也要谨言慎行，不能被人抓到小辫子。 这里是一份协议，你们要没意见，就在这里签字画押，明天开始，大棚就分一半人去我说的地方动工。” 大家一言不发，默默排队。 不一会儿，协议上就按满了红手印。 大队长将这份协议缩进了柜子最深处。 顾小果则将自己手中的那份藏到了怀里。 事实证明，顾小果的担忧是对的。 她这边才开工，那边就来消息了。 大棚要拆了！ 从塑料膜到木架子，拆了个干净。 就连顾小果精心培育好的土壤，也被铲了个精光。 顾小果的心一阵钝痛。 是她太理想主义了，以为遇到了好的大队长，好的邻居街坊，就能躺平摆烂了。 却忘了，这本就是个不一般的年代。 身居高位的人都要担心，哪天会被背后捅刀，更何况她呢？ 想通之后，顾小果也就释怀了。 不让她光明正大地搞钱，那就别怪她壮大黑市大军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家里有在大棚当临时工的自然是愁的。 一个月十块钱，种地哪能挣到这么多。 像方家那些人可就不一样了，高兴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我就说嘛，让一个女人领着干活不成，他们不听，这些好了吧，黄了。” “娘也不能这么说，这大半年他们也还是挣到不少钱的。” “又进不了我的口袋，我巴不得早点黄了，谁都别挣好了。” “娘，让问你帮我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吗？” 跟人扯闲话的正是方小丫。 几番算计顾小果不成，还反被顾小果捉弄，方小丫彻底记恨上了顾小果，总是暗戳戳地说顾小果的坏话。 “我能打听到什么，让你侄女去打听了，你自己喊她来问吧。” 顾小果的警惕心挺高的，对外人很多事情是闭口不言的，她只能把主意打到小孩身上。 所以方小丫她娘就把方妞妞派了出去。 蹲在角落里剁猪草的方妞妞，听到亲奶跟亲姑喊自己的名字，人都僵了。 怯生生回道：“姑想知道啥？” “我问你，顾小果家是不是很多男人去？” 方妞妞点了点脑袋，她十个手指头都用光了，应该算很多了吧。 “那我问你，顾小果家是不是天天吃肉？” 方妞妞继续点头。 她跟大队的小孩不一样。 大队的小孩到点就回家吃饭了。 只有她，缩在顾小果的外墙下，贪婪地吸着里面的饭菜香，去填补那饿到痉挛的胃。 肉！全是肉！过年才吃得上一口的肉！ 方妞妞回味着。 第91章 好戏开场 光是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方小丫就嫉妒地发疯了。 她顾小果何德何能啊。 一个没人要的小贱坯子，不可以过得比她还好。 “方妞妞，你过来。” 方妞妞一边扣手上的裂口，一边龟速挪动，“姑喊我做什么？” “你跟大牛三兄弟关系怎么样？” 方妞妞不懂她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早在顾小果被赶出方家时，方家孩子就被三申五令，不能跟大牛三兄弟玩。 所以她每次去顾家，都是自己缩在角落，看他们玩而已。 方小丫看着方妞妞懵懂的大眼睛，嫉妒地伸出魔爪，想要掐下去。 “够了，你拿孩子撒什么气，妞妞，干活去，甭理你姑。” 亲奶开口，方妞妞直接跑没影了。 “娘——” “娘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劝你收着点，你那点花花肠子，搞不过顾小果。” “凭什么？” “凭你没脑子。” 上次的方小丫闹的那些笑话，到现在还让她在老姐妹面前抬不起头呢。 方小丫被警告了一番，带着一身怒气离开了。 方氏早就蹲在路口了，看见方小丫赶忙迎了上去。 “小丫啊，又回来看你娘啊，你可真孝顺，我要是你娘，我得高兴死。” “我娘才不会呢，她巴不得我不要回来。” 想到自己在娘家待了一天，就蹭到了两个硬邦邦的野菜饼子，方小丫的心口就堵得慌。 “胡说，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儿孙过得好，你娘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跟她这么多年妯娌，我还能不清楚吗。” 方小丫被方氏忽悠着回了她家了。 黄秋花也一改往日的傲慢，笑吟吟的迎接她。 方小丫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了远处的饭桌上。 三个肉菜！ 这方大为不是都蹲大牢去了吗，怎么黄秋花还能吃上三个菜。 黄秋花把手放在她肩上，“今天我生日，就做得丰盛了一些，你要不嫌弃，坐下来吃点吧。” 方小丫被推着走到饭桌前。 这下看得更清楚了。 中间一盘是鸡肉，黄澄澄的鸡皮卷着边，肯定很脆口。 左边是酸菜炒肉片，酸菜的味有些冲，疯狂的刺激着她的味蕾。 右边是一盘猪油渣，旁边放着一碗辣椒面跟半碗白糖，应该是沾猪油渣吃的。 方小丫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了起来。 “嫂子生日哦，也不早说，我这空着手上门，怪不好意思的。” 未等方氏落座，方小丫已经开吃的。 鲜香酥脆的猪油渣，一口咬下，满嘴油汪汪。 想再说些什么的黄秋花跟方氏也闭了嘴，加入抢菜大军。 三个肉菜吃得精光。 方小丫连连打饱嗝，吃得真爽。 “小丫吃饱了没？” “吃饱了婶。” “吃饱了就行。” “小丫困不？” “婶，我……” 不困还没说出口，方小丫就昏了过去。 黄秋花跟方氏一个眼神对视，两人就默契地将人架了起来，送到了后门。 后门处，有两个男人候在那。 接过方小丫，直接塞了一把票子给黄秋花。 黄秋花抽了一张给方氏。 “不是说五五分吗？” “我买的肉。” “那还是我养的鸡呢？” “要不要，不要拿回来。” “要。” 现在的黄秋花阴晴不定的，方氏惹不起。 “等文谦跟文浩回来，你记得让他们吃饭。”怕两个孩子坏事，黄秋花特地将孩子打发出去。 “知道。” 方氏目送着黄秋花进屋，看到又是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男人半裸着上身，攥着黄秋花的头发，挠着自己的心窝，“哟，几日不见，我们家秋花长本事了，都敢把我露在面上了。” 黄秋花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拍打着男人的臂膀，“得了，别得寸进尺，躺好。” “这么迫不及待啊。” “少废话。” 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方氏红着眼离开。 上次被当众捉奸并没有让两人收敛。 在民兵手上吃了一番苦头之后，又被放了出来。 也可能是黄秋花许了好处的原因，其他大队乱搞的男男女女，被拉出来游行了一次又一次，黄秋花却相安无事。 方氏想去举报，可一想到自己一双孙子，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娘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方小丫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方氏一族的小姑娘隔一段时间丢一个，已经引起了重视。 大队里什么传言都有。 被后山的野狼叼走的，被人拐子拐走的，被男人骗走的……传得神乎其神。 但最被人信服的就是，是顾小果搞的鬼。 顾小果跟姓方的闹得不好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顾小果比谁都有动机。 别说外人，就连丢了人的那些人家，第一个怀疑的也是顾小果。 “我养这么大的闺女，说没就没，你让我怎么甘心。” “放开，我要去找顾小果算账，她跟方老三的恩怨，扯到我们这种旁支做什么。” “走，找顾小果算账。” “人贩子顾小果，还我孩子。” …… 浩浩荡荡的人群将顾家围得水泄不通。 顾小果黑着脸，看着牵头的人。 “证据呢？口说无凭，你当你的话是圣旨啊？” 方小丫的娘冲着喊着要打顾小果，“除了你还能有谁会看我们不顺眼，顾小果，我告诉你，你要不把我闺女还回来，我就吊死在你门口，做鬼也要缠着你。” “行啊，吊，立刻，我给你拉绳子，助你一臂之力。” 神他妈一臂之力。 不少人都笑场了。 方小丫她娘的眸子都要喷火了，“你少在这唬人，你把我闺女弄去哪了？” “你们怀疑是我顾小果做的，可以，拿出证据，用证据跟我说话，不然就是污蔑，大队长，我要报警，我要找公安给我主持公道。” 方家人还在嘴硬。 “谁不知道你顾小果有本事啊，勾人都勾到镇上去了，找公安有什么用，还不是只会包庇你。” “行啊，那就把公安跟民兵一起喊上。” 报警！ 赖麻子蹬自行车快蹬冒烟了。 才一刻钟，就将公安跟民兵带到了顾小果家。 好戏——刚刚开场。 第92章 卖身钱 见来的人里面没有王啸的身影，顾小果松了口气。 这群人情绪正上头，难免会说出些不三不四的话。 名声这种东西她就没存在过，她倒不担心。 但是王啸不一样。 长得周正，家世还好，端的还是铁饭碗。 大队长每次去给王啸送完菜，都要感慨好久他的好家世。 听说最近王啸在相亲，顾小果更不想跟他传出点什么来，影响他的生活。 可她这副模样，在王丽丽眼里就变了味。 王丽丽满眼仇恨地看着顾小果。 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她跟王啸的姻缘断了。 王啸宁愿跟一个见过几次面的人相处，都不愿跟她这个青梅竹马更进一步。 王丽丽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花婶拿手肘捅了捅顾小果，“小果，你王啸表哥没来，要不要找人去他家里通知一声。” “不用。” “那要找人去通知罗大兄弟跟林大兄弟吗？” 罗正西跟林溪山？ 这两人又出远门了，找是找不到了。 顾小果握着花婶的手，“花婶你放心，我这边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帮我把大牛三兄弟看好，他们的身手还不够给我练手呢，别担心。” 花婶欲言又止。 “那我先回去了。” 王丽丽已先人一步将二人强行分开了，“干什么干什么，交头接耳做什么，分开。” 小臂粗的警棍落在腕骨上，传来钻心的疼。 看着王丽丽嘚瑟的笑容，顾小果哪里不知道这是王丽丽在针对她。 “瞪我做什么，怎么？还想打我啊？信不信我告你妨碍公务。”王丽丽嚣张极了。 顾小果轻笑一声。 这女人也就只有狐假虎威这点本事了。 既然拿法压她，那抱歉，别怪她钻漏洞了。 “我没瞪啊，我就是眼睛大，视野广，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体会不到。” 王丽丽羞怒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等回了所里，有的是机会让她吃苦头。 顾家被翻了个底朝天。 顾小果的钱也被翻出来不少。 四十七块八毛，有零有整。 方小丫她娘直接扑了上来，“这绝对是卖我家小丫的钱，我的小丫的，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娘还没享到你的清福呢，你怎么就被奸人给害了呢。” 一边说一边将钱塞进口袋。 要笑不笑的表情，连恶名昭著的民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拿来吧你，还轮不到你来处置这些东西。” 到嘴的鸭子飞了。 方小丫她娘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这是我的钱，你抢我钱做什么，我女儿都被顾小果给卖了，我连她的卖身钱都不能拿回来吗？” 四十多块钱可是她全家攒一两年才能有的积蓄。 无论跟方小丫有没有关系，这笔钱只能是她的。 “上面有写着是卖你女儿方小丫得来的钱吗？你再跟我嚷嚷，我就把你关进牛棚里。” 方小丫她娘果真怕了。 被关进牛棚的都是思想不断的坏分子、臭老九。 她要在里面走一遭，她儿子孙子还要不要找对象了。 “那我女儿不能白白的被卖了啊。” 王丽丽上前揽住方小丫她娘的肩膀，“大婶莫急，我是公安，你有什么冤屈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主持公道。” 如果眼神是把杀猪刀，那王丽丽此时已经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顾小果真想剥开王丽丽的脑壳，看里面装的是浆糊都是豆浆，这么大水声。 就连民兵队队长都觉得离谱。 他们行事是随便了些，但也讲证据啊。 实锤的证据摆在眼前，他们抓人才有底气，腰杆子才直。 哪像这王丽丽…… 民兵队队长躲远了些。 王啸这个小魔王他还是不招惹为好，就让王丽丽一个人承受他的怒火吧。 “公安同志，我女儿被顾小果被卖了，我两个外孙天天跑来找我要娘，我上哪给他们找娘去啊，我的心啊，都快痛死了。” 方小丫她娘故作夸张的捶着自己的胸口。 王丽丽沉浸式判案。 一边抹泪一边安慰，“大婶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女儿的，害你女儿的人，我也一定会将她绳之以法。” 顾小果：隔着点我呢？眼珠子就差安我身上了，要不直接报我家门算了。 大队长皱着眉头，开口道：“这个……公安同志啊，你们是查到什么证据了吗？没有证据，可不要轻易下结论，避免诬陷了好人。” “我有什么证据需要跟你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队长报备吗？现在我在办案，请不相关人员让开，不然我一并抓起来，关进去。” 王丽丽是有点招恨体质的。 她的威胁没有一点用处，还差点犯了红旗大队的众怒，当然，方家人除外。 不少血气方刚的少年就想冲出来理论。 顾小果日夜跟大家一起筹备后山大棚的时间，简直就是拼命三娘，哪来的闲心管什么方小丫方臭丫的。 可偏偏这件事情不能说，不然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扣下来，没事也要变有事。 大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顾小果给大家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走上前一步，“得了王丽丽，要想抓我就直说，在这耍什么官威？” “好！好得很！来人，把她带走。” ………… 还是那间审讯室，还是那副嘞人的手铐。 王丽丽学着王啸的模样，坐在对面，审问顾小果。 “你卖方小丫的动机是什么？因为方老三吗？” “王啸跟他相亲对象去约会了是不是？” “你将方小丫卖给了谁？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系的？” “我猜王啸会带他对象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再去看一场浪漫的电影。” “除了方小丫你还卖过谁，名单上的名字，是不是都经你的手卖掉的。” “王啸家里已经在筹备两人的亲事了，过不久应该就能喝上喜酒了，你去吗？” 顾小果答非所问。 字字句句都往王啸有对象的事情上扯，王丽丽肺都要气炸了。 “顾小果，我在问你话呢，你跟我扯什么王啸。还有，他没有对象，他的对象从始至终只有我，只能是我。” 公安问话。 把自己问崩溃了。 王丽丽被她同事拽了出去。 顾小果笑得开心。 小样，还想给她扣屎盆子。 她直接喂她，看谁更膈应谁。 王丽丽走了没一会，一个小公安就走了进来。 他笑嘻嘻地打开顾小果的手铐，“啸哥一会就来，刚刚委屈你了，你先喝点茶水，稍等一会。” “谢谢。” 小公安轻手轻脚关上门。 静谧的环境，密闭的空间，格外有安全感，顾小果点着脑袋，昏昏欲睡。 第93章 一报还一报 王啸比她想象中来得快。 他黑着脸走进审讯室。 身后，是缩得跟个鹌鹑似的王丽丽。 “哟，王啸他对象，你这是来给我定罪了啊？按你的想法，我该判几年啊？” 王丽丽红着脸看向王啸。 顾小果说她是王啸对象咦。 王啸没有反驳，是不是就…… “顾小果，你早上没洗脸，被眼屎糊住了吧，我对象不说倾国倾城吧，人见人爱小家碧玉还是有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跟我扯上关系，我很差劲吗？” 顾小果抿唇憋笑，“对不起好了吧，我错了，是我眼盲心瞎，是我被眼屎蒙蔽了双眼。但这也怪不了我啊，天天有人打着你对象的名号行事，三人成虎，我不信，也总有人信啊。” 顾小果的话给王啸敲了个警钟。 所里的传言他或多或少也听到过一些。 不过，没有说到他跟前的，他都没有理会。 时间一久，难免会被人误会为‘他在默认’。 王啸想到那个像猫一般娇气的相亲对象，立马起身，“胡说八道，我王啸单了二十几年，从未有过什么对象。” “不过，最近快有了，我家里给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我一见钟情，正在追求她，如果她答应了，我很快就要结婚了。” 王啸满脸幸福。 恋爱的酸臭味，都快被审讯室的人溺死了。 王丽丽脸色苍白地抓着门把手，不知道该留下来继续听还是要跑走。 “啸哥，你……” “我快有对象了，丽丽，你不替我开心吗？” “开心，可，啸哥，我……” “哦……你也想谈对象是吧？可以啊，正好下个月我们所跟军营那边有个联谊会，你报名参加一下，有条件不错的你就嫁了吧，别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王丽丽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顾小果幸灾乐祸地看着王啸，“哟，被你骂走了。” 王啸点了烟，夹在手上，也不抽，静静地等它燃烧，“少来，这回你又犯啥事了？” “我这回可啥事都没犯，莫名其妙就被那个王丽丽抓来了，我可太憋屈了，你自己看看那些笔录，问得跟放屁一样。” 弄得好像真是她顾小果干的一样。 “你全身家当才四十七块八毛？” “重点在这吗大哥？” 她是那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人吗？ 她的大部分财富都藏在了方老三的墓碑后。 小部分藏在房梁里。 只有很少部分放在面上。 所以她不穷好不好。 “哦，不好意思，搞错了，所以你怎么知道我跟我对象去国营饭店吃饭跟看电影去了？” “这个也不是重点，欧克？” 王啸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下，十分兴奋地跟她分享着约会的事情。 “我对象是文工团领唱的，很白净一个小姑娘，但吃饭跟只猫似的，几口就饱了，我点的红烧肉，她就吃了两口瘦的，剩下的全进了我肚子。 我们去看的歌剧，咿咿呀呀的我也欣赏不来，她喜欢得紧，你喜欢不，下次让她给你推荐推荐……” 王啸说了很多。 顾小果从一开始的泛酸，到后面的祝福，数不清的羡慕。 “所以你现在还没追到她？” 那还敢跟大家以对象的身份介绍？ 王啸同志真胆大。 “没，可是我觉得她对我是有好感的，小果，你说，我要不要乘胜追击，把我的工资上交了吧，她见到我的决心，说不定就答应我了。” 顾小果后退三步。 普信男？还是恋爱脑？ 顾小果对王啸口中的女孩好奇不已。 王啸出马，顾小果当天就离开了派出所。 不过这件事情在镇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街小巷，满是报道这件事情的报纸。 王啸还特地成立了专案小组去调查这几案大型的人口失踪案件。 方式在家天天坐立不安。 黄秋花还是老样子，每天早出晚归，偶尔带着她的野男人回来过夜。 有一天，黄秋花想以老招式再卖一个人，被方氏制止了。 “我不干，现在到处都是巡逻的人，我不敢。” 赖麻子带人巡就算了，民兵也跑来凑热闹。 就算再借一百二十个胆子，方氏也不敢。 黄秋花拿出五张大黑十，又比了个六。“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这个数。” 方氏心动了。 “可现在方家本家的孩子都被拘在家里，我贸然找上门，她们会怀疑的。” 要是让姓方的那些人知道，她恐怕再也进不了方家的祖坟了。 “你傻啊，搞不了其他人，就搞我大哥家的那个贱蹄子呗。” 黄秋花说的是方文静。 方氏理解的是苏筱晴。 苏筱晴这个女人，靠着一张狐媚子脸，把方大勇迷得五六不分。 方大勇呢，彻底着了苏筱晴的道，哪怕被黄春花的娘家揍了一顿，也不知道收敛。 两人最终逃不过离婚的结局。 才离没几天，黄春花就嫁给了一个屠夫，听说现在日子可好过了。 “这真的行吗？” “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这样，你把这半碗麦乳精送过去，然后透露给他们，我这还有很多，想喝偷偷过来，不许告诉别人。” 方氏半信半疑地去了方大勇家。 苏筱晴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就迎了上来，“娘来啦，是不是想我家金根了，金根，跟你奶乐一个。” 苏筱晴抱着皱巴巴的黑小孩，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半碗麦乳精。 她好久没尝过这种好东西了。 “嗯，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没奶吗，我让你弟妹给你搞了些麦乳精，你先喂着试试，孩子乐意吃的话，我再把剩下半罐拿给你。” 苏筱晴当即应道：“金根这孩子乖巧得很，有吃的就行，不挑，我看现在天也还早，我就跟娘去一趟吧，早些拿回来，金根也能早些养壮实。” 苏筱晴给方金根裹上薄被就跟了上去。 倒也不是为了养活孩子，而是她馋麦乳精了。 方大勇家穷得响当当，别说麦乳精，饭都快吃不起了。 今天方氏端来那小半碗，把她馋虫勾了出来。 正好，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苏筱晴轻易上钩，方氏反而打退堂鼓了，“要不把孩子留家里吧，外头风大。” 卖苏筱晴跟卖他的孙子是两回事，方氏还是拎得清的。 “也行吧。”苏筱晴唤来方文静，欢欢喜喜将孩子扔给了她。 她不喜爱这个孩子。 一是因为，怀着他在方大为暖房宴上摔的那跤，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二是因为，为了生他，她再也没了当母亲的资格。 不过也正是这个决定，让孩子躲过一劫。 大概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第94章 逃回城里 苏筱晴的贪婪，让黄秋花再一次得手。 “你把她嘴堵上，接头的人凌晨两点才来，你可要看好她了。” 方氏惴惴不安的扣手。 上次失手还是绑二牛那次，也是因为接手的人迟迟不来。 “怎么这次这么迟啊？之前不都是一得手就把人送走的吗？” 黄秋花没好气的回怼道：“你傻啊，现在大队到处都是巡逻的人，你现在把人送走，不是把把柄往人家手中送吗？” 要不是她一个人做不来，她根本不会考虑跟方氏这种人合作。 “我知道了。” “知道有个屁用，找布呀，堵住她的嘴。” 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方氏只能受着黄秋花的坏脾气。 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塞好布，她便将人藏到了床底。 黄秋花扭着屁股回了屋。 直到方文谦来喊她吃饭，她才踏出房门。 入夜，方大勇哐哐敲响方大为家门。 “娘，筱晴在不在你这，她现在还没回去。” 方氏搭垄着眼皮，黄秋花不发话，她自然不会回外边的人。 “娘，开门啊娘。” …… 黄秋花抬眼望去，两隔壁的屋子都泛起了光晕，应该是有人起身了。 她烦躁的踢翻凳子，爆了声粗口，“你去，告诉他，苏筱晴来了一会会就走了，根本不在这，让他去别处找人。” 方氏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要不就算了吧，她是你大嫂，这虎毒还不食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 黄秋花落在凳子上的脚尖对准了方氏，“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骗的是方文静，谁让你擅作主张骗苏筱晴过来了，我不管，你自己去善后，你也别想拉我下水，否则……最后遭殃的只有你自己。” 两人的争吵很快吵醒了两个孩子。 方文浩十分不耐烦的说道：“娘，奶，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别吵了行不行。” “行行行，文浩，你快进去睡觉。” 黄秋花怕孩子误事，打算把孩子锁在屋里。 方文浩连打三个喷嚏，“娘，大伯母咋还没走，我都快被她的香味熏死了。” 黄秋花手忙脚乱的捂住他的嘴，“小孩子瞎说什么，你大伯母不在咱家。” “那这香味哪来的？咱大队除了大伯母这么讲究，谁还会喷这玩意啊。” 十里飘香。 所到之处，全是打喷嚏的声音。 “行了，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去睡觉，睡不够的话可就要长不高了。” 方文浩嘻嘻一笑，“娘又唬我们，爹就不高，我们能高到哪里去。” “方文浩，我数到三。” “好好好，我睡觉去。” 落了锁，黄秋花跳动的心才安分了些。 明明都干过许多回了，但依旧提心吊胆的。 不过……幸好方文浩提醒得及时，她进屋将苏筱晴的衣服扒个干净，又换上了方氏的衣裳。 “嗯……果真是骚货，喷这么浓的东西，也不怕熏死自个。” 黄秋花嫌弃的将苏筱晴的衣服浸入粪坑。 又在屋里点了艾草，才重新来到前院。 方大勇还在跟方氏诉苦。 “筱晴到底跑哪去了呢？我也就晌午的时候说了她一嘴，她不能跑回城里了吧？” 这个年代的农村普遍贫穷。 媳妇跑了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方大勇根本没往被拐上面去想。 他蹲在地上，大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都怪我没本事，给不了她好生活，呜呜呜，我可真是混蛋。” 响亮的巴掌落在脸庞，方氏静静的看着方大勇‘表演’，内心的不安渐渐被抚平。 “这小两口过日子那会没有磕磕绊绊的，更何况苏筱晴还是城里人，又傲又气性高，自然是受不了你说她。 你是男人，你应该多担待她，这年头娶个媳妇也不容易，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找找，只要她没逃回城里，总会找得到的。” 方氏的话非但没安慰到方大勇，还让他更崩溃了。 “完了，筱晴不会真的回城里了吧，娘，我该怎么办。” 大儿子不服管教，经常给他惹事端。 大女儿软糯无能，整日受气包的模样，看着就不爽。 小儿子才一两个月，还在喝奶，他更加搞不定。 方大勇将方氏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方氏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根本没怀疑到方氏头上。 两人将大队的犄角旮旯都巡了一遍，还惊动了大队的其他人。 找人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黄秋花等到一点多，还没见方氏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路过的邻居见屋里还亮着灯，吆喝了一声，“大为他媳妇，你在家啊？我以为你也出去找苏筱晴了呢。” “我也想出去，但我家二小子最近睡不安稳，我怕他醒来找我。” “也是，孩子重要些，你放心，你家婆已经出去找了，你就安心在家看孩子吧。” 每路过一个，都要往里探头，黄秋花干脆将大门关上。 钟表滴滴答的走动，眼看着时针就要指向两点了，黄秋花出了一手心的汗。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接头的人不要撞上大队的人。 许是黄秋花的祈祷起了作用，两点过半，后院还没来人。 按照道上的规矩，如果约定时间过了一刻还没交易，那就说明交易改时间或取消。 两点半了——黄秋花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 此时她也没了困意，一个人扛着苏筱晴往乱葬岗走去。 “莫怪我莫怪我。” “谁让你这么倒霉。” “别缠着我，我是无辜的。” —— 黄秋花碎碎念着去，又碎碎念着回。 次日清晨，上山砍柴的人看到了躺在乱葬岗的苏筱晴，吓得吱哇乱叫逃回了家。 “我看得真真的，苏筱晴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也不动。” “这么多地方可以去，她怎么想不开跑去那种地方呢。” 乱葬岗，光是想想就汗毛直竖。 森森白骨，大家都远见远躲。 宁愿绕路，也不从那经过。 这么快被人发现，纯属发现的人没被毒打过以及想偷懒。 “别不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引过去的吧。” “你疯了吧，敢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小心被民兵逮起来。” “那不然好端端的人，干嘛躺倒坟堆里。” 大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老一辈人说的鬼故事，在耳边回荡着…… “你放屁。”方大勇将说闲话的人群冲散，“谁再说我家筱晴不好，我跟他拼命。” 方大勇疾步跑向乱葬岗。 本想帮忙的人纷纷歇了心思，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95章 彻头彻尾的烂人 苏筱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很沉。 她扶着脑袋慢慢坐起，手臂上，是连片的压痕，有些疼。 硌人的东西就在手边，她不耐烦地拨开，指头却卡了进去。 她拔了两下，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指头卡在了头盖骨里。 “啊——哇呜——” 她疯狂甩动着手臂，想将这吓人的玩意甩开。 方大勇听见苏筱晴尖锐的喊声，跑得更快了。 “筱晴，我来了，筱晴。”见到人，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哄道：“我来了，我来了，不怕不怕，我帮你拿开。” 方大勇闭着眼睛将苏筱晴手上的东西扣开，没了束缚，苏筱晴撒腿就跑。 回头时，隐约看到，她躺过的地方，不少头骨被压入了土里，只剩一个白角。 苏筱晴都快跑没影了，方大勇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 顾小果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倒也不是乱葬岗可怕，她就经常去方老三的坟前刨坑。 她觉得惊悚的地方在于，这个人拐子很可能就是红旗大队的人。 苏筱晴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只不过昨晚闹得太大，不好出手。 那个人拐子才想了这么一招，把事情往封建迷信的东西上扯。 毕竟现在严打严抓封建迷信，没人敢在明面上讨论。 花婶抱着她的二孙子忠忠，凑过脑袋来，“不能吧，咱红旗大队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没人会坏到这种地步吧。” “娘你可别小瞧了人心，你知道卖一个，他们能到手多少钱吗？至少这个数。除了运的时候担风险外，他们这个是纯利润的勾当，你怎么知道没人心动呢。”白羽一边吃着忠忠的米糊，一边分析着。 花婶见她将碗底刮了个底朝天，又让阳阳盛了一碗，才继续说道：“那这段时间我少出门，把两个孩子看好咯。” “那倒也不必，平时该咋样就咋样，再不济还有我呢。” 白羽伸着懒腰。 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她都有点不想回去了。 要不……算了，她男人比孩子重要，等产假一过，还是得收拾包袱走人。 “嫂子说得对，没必要拘着，大人跟紧些就是了。” 大牛有顾小军看着，她不担心。 二牛三牛整日跟孟佳佳待在一起，孟佳佳外人面前都是小辣椒形象，她也不担心。 可在花婶眼里，顾小军跟孟佳佳也都还是孩子而已，对他们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我跟小羽看孩子就成，至于小军跟佳佳，他们顾好自己就成，小果，你忙你的去，别耽误了你的事。” 顾小果接到通知，要跟随农业局的人去外省培训一个星期。 听说这次培训的内容是针对大棚菜的，大队的人比小果还关心这个培训，时常督促着她。 看着大家无比殷切的眼神，顾小果生不出半分偷懒的心。 这段时间上半天工，学大半天习。 白羽也附和道：“就是，三个小的交给我就行了，你安心的去外头培训吧。” 白羽咂舌，有些怀念大牛的手艺。 明明都是一样的食材跟调料，但大牛做的菜就是格外的合她口味。 不争气，太不争气了。 孟佳佳来晚一步，见三个孩子，自己一个都没分着，眼睛都红了。 “嫂子你还是安心奶孩子吧，大牛三兄弟交给我就成。” 她跟顾小军在谈对象，再四舍五入一下，她就是大牛三兄弟的舅妈。 那她照顾三小只是理所应当的。 毫不知羞愧之白羽，张口就胡言乱语，“不用，我们来就行，佳佳你还年轻，我都两个孩子的娘了，我经验肯定比你丰富一些。” 顾小果看着跟忠忠抢食的白羽，真的靠谱吗？ 她照顾孩子的时间还没她照顾大牛三兄弟的时间长吧？ 毕竟这种为了陪伴老人而生孩子的夫妻不多见了。 白羽以为顾小果也想尝尝迷糊的味道，分了她半碗。 不得不说，这米糊还挺好吃的，细腻绵软的口感，孩子爱不爱吃她不知道，她喜欢得很。 白羽邀功似的凑过来，“是不是超级好吃，幸好我试了一下，不然全便宜这臭小子了。” 臭小子忠忠正望着她娘流口水。 白羽故意逗他，米糊都送到孩子嘴边了，又拐了个弯送进自己嘴里。 “你还小，不能吃娘的口水，下次你抢快一点，比娘先吃，你就能吃上米糊了。” 忠忠就像是听懂了一样，翻了个白眼，用屁股对着白羽。 仿佛在说：你礼貌吗！ 几人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各退一步，饭在花婶家吃，觉在孟佳佳睡，其余时间，凭本事抢人。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顾小果背着自制的双肩包踏上了培训的路程。 苏筱晴的事情在红旗大队持续发酵。 “筱晴，你开开门啊，我是大勇，我给你煎了鸡蛋，你出来吃点吧。” 苏筱晴从乱葬岗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反锁在了屋里。 方大勇想翻窗进去，但被苏筱晴骂走了。 他只能在门外细声哄着。 “筱晴，金根饿了，金根从昨天下午就没喝到奶了，你出来先奶一下孩子也成。” 方大勇嗓子都喊哑了，苏筱晴也无动于衷。 方大勇将饭菜温在锅里，抱着金根，一口一口给他喂米汤。 方文杰早就等不及了。 方大勇刚出厨房，他就溜进去，将卧着鸡蛋的白面吃个精光。 原以为这次的事情，会让黄秋花有所收敛，谁知把她的变态欲给激起来了。 一次不成功，她就再来一次。 有所防备的苏筱晴并没有彻底昏睡过去。 听着黄秋花跟方氏商量怎么卖自己，她的心凉到谷底。 哈哈，这些人还敢道貌岸然骂自己犯贱。 也不想想，她只是好男色而已，是道德问题。 可是她们连人都敢卖，知法犯法，她们才是彻头彻尾的烂人。 苏筱晴活动了一下手腕，越挣扎越紧实，她动了一下就不敢再弄了。 心里默默祈祷着方大勇快些好来，最好像那晚一样，闹起来，让黄秋花不敢出手。 第96章 抓到了 方大勇的确如她所愿，又在大队大肆找了起来。 可经过上次方大勇推人的事情，找人的队伍并不算庞大，也没有上次用心。 很快苏筱晴就感觉自己被人抗在了肩上。 耳边是虫鸣的声音，带刺的草不时擦过身体，留下排排血珠。 还偶有野狼的嗷呜声，忽远忽近。 苏筱晴彻底歇了向人求救的心思。 “谁。” 身下的人脚步停住了。 躲在暗处的罗正西跟林溪山对视了一眼。 似乎在询问要不要管这件事情。 苏筱晴扭动着身子，唔唔唔地发出声响，口中的抹布被她挣脱，“救我，我是红旗大队的人，他们是人拐子，他们要把我卖掉。” 罗正西跟林溪山听闻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人拐子判断了一下两人的武力，果断抛弃苏筱晴逃跑。 但他们再快也快不过草原汉子罗正西，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两人面前。 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打晕在地。 蒙在苏筱晴眼睛上的布被揭开，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拐子。 “他们……死了吗？” “你想他们死？” 苏筱晴摇摇头，又点点头。 罗正西往地上踹了两脚，人拐子翻了个面，“没死呢，你自己动手。” 苏筱晴将手背在身后，“我不敢。” 有人在，她不敢。 “那就闭嘴。” 罗正西跟林溪山，一人拎一个，将人拎下山。 苏筱晴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 看着宽肩窄腰长腿的两人，心思渐渐飘远。 “大队长，我们在后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还扛着你们大队一个叫苏筱晴的知青，便给你抓来了，你看看怎么处理吧。” 罗正西跟林溪山是红旗大队的常客。 直接将人绑到了大队长家。 苏筱晴也跟了进来。 大队长抬眼看她，她对视了几秒便败下阵来，“大队长，这件事情其实是黄秋花跟方氏搞的鬼，她们把我骗去家里，喂我喝下迷药，然后让这两人把我运走，要不是遇上罗兄弟跟林兄弟，我现在……我现在……” 苏筱晴一阵后怕，哭哭啼啼起来。 “行了，别吵，老婆子，你过去喊二茼，让他通知姓方那些丢了孩子的人，来开个会，就说人拐子抓到了。” “罗兄弟，林兄弟，方便移步我们大队办公室不？” 大队办公室里…… 大队长给两人斟上茶水，“咱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是啊，家父生病了，回了趟家，耽搁了不少时间，就没先前这么频繁过来。” 林溪山悄悄掐住他腰间的软肉，用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开口，“你爹不是早就那个啥了吗？” “啥？” “上西天了。” “所以他不会跳出来反驳我啊。” 林溪山加重力道。 罗正西不动声色地一开他的手，“林溪山，你晚上还想不想睡觉了。” “我今晚上跟三牛他们睡。” “顾小果不会同意的。” 大队长啊了一声，“什么？你们问小果啊？她外出培训去了，都去了三四天了，不过还要三四天才回来呢，你们来得不凑巧。” 林溪山狠狠瞪了一眼罗正西，就知道这个大嗓门会漏风。 他接话道：“那三牛他们咋办？” “小军跟他对象在照看？” 两人同步开口，“对象？” “是啊，小军对象就是我们知青院的孟佳佳。” 林溪山摩挲着下巴。 他们出门也才有一两个月吧，怎么回来大变天了。 林溪山还想再问一些，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大队办公室再一次挤得满满当当的。 大家看着苏筱晴，又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再想到方大勇满大队找媳妇，心中顿时了然。 “大队长，这是抓到人了？” “他们长得这么老实，不会抓错了吧？” “谁抓到的？” “罗兄弟他们？” “上次苏筱晴是不是也被他们抓了？” “不能吧，被抓了还能放回来？” “谈条件了呢。” “啥条件。” “就那个嘛。” …… 话锋突转，大队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都给我闭嘴，瞎咧咧啥，苏筱晴，你说，你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要说实话，不然我这个大队长也给你做不了主。” 苏筱晴一咬牙，一闭眼，将事情全盘托出。 “今天快下工的时候，方老婆子来找我，说是她娘家亲戚送来了几斤白面，给我们两家分一分，我想着大勇天天干满工分的活，太累了，正好拿回来给他补补身子，就去了。 然后……然后我喝了几口他们家的茶水，就昏睡过去了。 但我睡得不熟，还有点意识，能感受到方老婆子跟黄秋花在绑我的手跟堵我嘴。 我在地上躺了很久很久，然后来了两个男人，把我扛在肩上，往后山的方向走。 路上遇到了罗兄弟跟林兄弟，我就被救了。” 顿了一会，苏筱晴继续补充道：“上回我失踪，估计也是黄秋花跟方老婆子搞的鬼，骗我说给我麦乳精，去到才喝了一两口，我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就是在乱葬岗。 我好好的大活人，干嘛跑去那种地方睡觉，我不要命啦。 所以大队长，这一切全是黄秋花跟方老婆子在作妖，我要报公安，我要他们遭报应。” 满脸的仇恨倾泻而出。 苏筱晴恨不得将二人生吞活剥。 “你最好确保你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敢作假，听说也是要蹲局子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大队长埋下眼窝，抬手，赖麻子便领着二蛋几人出门了。 方家。 黄秋花还在美滋滋地数钱。 一十。 二十。 …… 三千一百七十。 厚厚一沓，黄秋花拿皮筋绑扎实，撬开衣柜后的砖块，将钱藏了起来。 心里已经幻想着跟心上人双宿双飞了。 可惜了，还有两个拖油瓶。 不过这是方大为的血脉，她不管还有方氏管。 她就不信，方大为都没了，方氏不把方文谦跟方文浩当眼珠子护。 另一个屋里，方氏也在数钱。 翻来覆去好几遍，也只有可怜的三百多。 跟黄秋花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第97章 收点利息 赖麻子从墙头翻进来，就看到方氏撅屁股蹲在地上。 他悄声打开大门，屋外的人涌了进来，一分钟不到，方氏就被绑了个结实。 “你们做什么，你们绑我做什么。” “赖麻子，按岁数按辈分，你都要尊称我一声婶子，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绑我。” “放开，放开。” “耍流氓啊，来人啊，赖麻子半夜摸进我这个老婆子房里啊。” 方氏声音的穿透力很强，就连住在后院的黄秋花都听得一清二楚。 隐约间她听到了什么拐人，什么卖孩子。 吓得她连两个孩子都顾不上，拿上钱，翻墙跑走了。 赖麻子找到她屋里时，只剩被子里的余温了。 往外追了一里地，也无功而返。 赖麻子只能折返，将一老两小押到大队办公室。 看到是跟自己接头的那两人，方氏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方家完了。 大为的两个孩子，在红旗大队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 “方氏，苏筱晴指认你拐卖她，你认还是不认。” 大队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像是一把石锤，将钉子钉入内里。 两个孩子有些害怕，低着脑袋，藏在方氏身后。 “方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想你在里头蹲完这辈子，最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吧。” 方氏闭着眼，不回答，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方氏一族的人一头雾水。 “大队长，你说人拐子就是方老婆子？” “嗯啊。”大队长自己也没想到，他身边竟然藏了个这么歹毒的人。 “你可别忽悠我，我家妮子还要喊方老婆子一声婶婆呢，怎么会是她呢。” “我家小丫出嫁时，还是方老婆子给撑的伞，她不至于连……” …… 一群婆娘吵吵闹闹。 半天了，还在方氏是不是人拐子的问题上纠结。 “够了，都出去，能主事的留下，一家留一个，谁再吵吵，扣工分。” 分分分，农民的命根。 办公室一下静了下来。 方氏还是一言不发。 大队长在罗正西跟林溪山面前嘀咕道：“哎，他们不认怎么办，那小果人拐子的嫌弃怎么洗脱啊？” 林溪山从凳子上弹起，“关小果什么事情？” 鱼儿上钩，大队长会心一笑，“姓方的丢了好多女人跟小孩，她们把事情怪到了跟方家有过节的小果身上，到处宣扬她是人拐子，要不是这次被你们碰个正着，小果这个黑锅还不知道要背多久呢。 林溪山炸了。 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 少来红旗大队溜达几次，她们都不记得顾小果是他罩着的人了。 “大队长，你找间办公室，把人带过去，我一会过去审。” 逼问嘛，他最会了。 面无表情，再用冷酷的眼神看着对方，最好手上拿点让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林溪山将罗正西的皮带拆了下来，“借用一下。” “什么时候还。” “审完就给你。” “那我要收点利息，你还借不借。” “那我不借了。” “不行，已经借到一半了，绑不回去了。” 林溪山绷直了腿，咬了一口他的喉结，“我现在在为姐妹两肋插刀，你先借我，利息再算，好不好。” “妖精”，罗正西暗骂道。 下一秒，“好。” 林溪山拿着黑色的牛皮皮带进了空房间，两个人拐子就在里头。 罗正西守在门口。 高大的身形，再加上深沉的神情，三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哗—— 刚打的井水从头淋到脚。 一桶不尽兴，林溪山又浇了一桶。 两个人拐子被冻醒，一边吐着嘴里的水一边大骂：“你他妈谁啊，你家卖盐的啊，这么爱管闲事，他奶奶个腿的……” 腿字才落下，胸口就挨了重重一脚。 人拐子蜷缩在地上，青筋在颈间盘旋，满脸苦色。 没等人拐子缓过来，林溪山对着他的命根子又是一脚。 人拐子痛呼出声。 门外想偷听的人，吓得又后退了几米。 “你呢，你不骂娘骂奶说得出话吗？” 见同伴遭此大难，另一个拐子无比配合，趴在林溪山脚边，“能，大侠饶命，不知小弟做了什么惹到大侠，你说，我一定改。” “跟你们接头的人是谁？黄秋花还是外边那个老婆子？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这次是第几次交易了？” “都有接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黄秋花。 是那个刀疤给我介绍的黄秋花，这次是第几次我也不清楚了，但是黄秋花这个女人不简单，隔三岔五就能给我搞来人，我这生意全靠她支棱起来的。” 怕像前者一样被踢命根子，这个人拐子说完就趴在地上，紧紧地护着下面。 “那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顾小果的女人？” “认识。” “嗯？” “刀疤很欣赏的一个女人，可惜跟刀疤对家搞在了一起，不过……刀疤没放弃，一直在找机会见见她呢。” 林溪山握住他的下巴，“刀疤怎么认识得她？” “黄秋花说的。” “黄秋花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我还想偷听的时候，她们已经滚到床上了，我被刀疤心腹赶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溪山听着外头明显不一样的脚步声，松了手，“你应该庆幸，公安来得及时，不然明早，你们失足摔下山的消息将传遍十里八乡。” 两个人拐子的身子颤了颤。 “一会该怎么交代，你们应该清楚了，我就一个要求，别把顾小果牵扯进来，不然就算你们到了里面，我也有的是办法折磨你们。” 屋门打开得很快。 王啸撞门的指令又悄咪咪收了回去。 林溪山乖乖让道，“王警官，两个人贩子就在里面，你们去抓吧。” 人拐子连同苏筱晴和方氏都被带回了所里。 大队办公室一下子就空了。 罗正西林溪山跟大队长说了一声，便往顾家去。 路上，罗正西开口问：“没用皮带？” “没用，所以不用算利息了是不是？” “想得美，只要你借了，用不用都要利息。” “什么利息。” 罗正西俯身上前，“你说呢。” 林溪山眼神乱瞟，“不知道啊。” “装？” “我真不知道。” “走了，不去顾家了，明早再去。”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哪里都可，没人就行。” “不，我给三牛他们的包裹还没送到呢，你等我送了再说。” “急什么，顾家人明天后天都在这，不差这一天。” 第98章 逐出族谱 在王啸专业的审问手段下，方氏招得很快。 方大为一家在大队掀起了民愤。 不少本族的人都朝着方大为的屋子泼粪。 方文谦跟方文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哥，我害怕。”方文浩攥着小人书的指节微微发白，听着外头砰砰砰的打砸声，他只能将呜咽声往下咽。 方文谦双手环住膝盖，把脑袋埋在膝盖里，“我也怕。” “哥，我们也跑了吧。” 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这些人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他们跑吧。 从门缝可以看到外面摇曳的灯光，煤油燃烧的味道有些刺鼻，方文谦随意收拾了几件衣裳，方文浩则将小人书全部装了起来。 两个小孩，趁着夜色，偷溜出了家门。 他们一路狂奔，将身后的屋子甩得远远的，直到看不到一点灯火，才停下来喘息。 “哥，我们去哪里。” 四周都是夜幕，像吃人的恶狼，随时将他们包裹起来，吞掉。 方文谦紧张地咽着口水，“去外婆家。” 黄秋花能挣钱以后，三天两头地补贴娘家。 甚至还资助她几个哥哥弟弟，建了新房子，让黄家在那一片风光无比。 每次黄秋花带两个孩子回去，都被黄家人当祖宗似的供着。 方文谦相信，如果自己跟弟弟回去的话，应该过得比在红旗大队好。 选定了去处，方文谦跟方文浩连夜赶路。 黄母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时，还有些愣神。 只见她一把将人拉进了屋里，又往外张望了一下，没发现有人，才关上大门。 “你们跑来做什么？” 黄母的呵斥，把方文浩的哭诉吓憋了回去。 半晌，方文浩才小小声开口，“外婆，我们没地方去了。” “外婆这地方小，你看，你两个表弟都还是跟外婆睡的，你们来这，连打地铺的地都没有。” 事实是，几个儿子都搬出去单过了。 他们老两口守在老宅。 两个小孙子在家闯了祸，跑他们这躲难来了。 方文浩望去，果真，两个表弟就睡了半张床，他外公又睡了一半，只剩下一点点的地方了。 方文浩垂丧着脑袋，“可是外婆，我爹死了，我娘跑了，我奶被抓了，我们没家了。” 是啊，怎么就没家了呢。 方文浩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家怎么就散了呢。 是从什么开始，这个家开始地动山摇的呢？ 好像是从起房子开始？又好像是从餐餐有肉吃开始？也好像是从有源源不断的小人书看开始…… 黄父穿着背心裤衩，半坐起身，开口道：“老婆子，夜深了，让他们先挤一挤吧，明天再送他们回去。” 方文浩感激地抱住黄父，“我就知道外公最好了。” 黄母将他们安排到了隔壁屋。 空荡荡的屋子，黄母铺了一排稻草，“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方文浩年纪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累得不行了，哪怕身下是痒人的干稻草，也睡得喷香。 方文谦看着熟睡的弟弟，心乱如麻。 他十岁了，不比方文浩，很多事情他都懂一些了。 黄母跟黄父的抵触心理他能感受到。 是要寄人篱下，还是回去面对方家本家人的怒火，方文谦陷入了困境。 半睡半醒下，天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黄母早早起身扫院子。 方文谦躺了一会便起来了。 “外婆。” “嗯。”黄母的态度很冷淡，“把你弟喊起来，吃早饭了，吃完早饭，你外公送你们回去。” 像是早已知道的结局一样，方文谦很快收敛了悲伤，应道：“好。” 饭桌上，黄父呼噜呼噜喝着白米粥，一口粥，一口咸鸭蛋。 咸鸭蛋还是黄秋花给他买的。 之前每次来，黄父都会给两兄弟分一半。 方文浩以为这次也会一样，干巴巴地望着黄父。 方文谦敲了敲他面前的红薯稀饭，“吃饭呢，别东张西望的。” 方文浩撇撇嘴，沉默干饭。 一段饭食不知味。 黄父远远的走在前头，方文谦跟方文浩跟在后头。 黄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他们是否还在。 见两人进了家门口，黄父扬长而去。 “哥。”方文浩小心地扯着方文谦的袖子，“外婆外公也不要我们了吗？” “没事，哥还在。” 两人跨进熟悉的大门。 到处都是被人打砸的痕迹，不少地方还能看到粪便跟油漆。 “哥，都没了。” 床没了，柜子桌子椅子……全没了，被人搬空了。 “咱们去找大队长吧。” 有事找大人。 当两人找上大队长时，大队长也犯了难。 按理说，大人犯错，孩子是无辜的。 但他们自家孩子都被黄秋花卖了，然后还要看着黄秋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晃荡，任谁都受不了。 “你爹娘跟你奶犯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那些人找我要赔偿金，我上哪给他们找，我跟派出所的同志还有大队的干部商量了一下，就拿你们家的房子做赔偿。 拿了赔偿的人，就不能在你们面前说闲话，如果还有人多嘴多到你们跟前的，你们就来找我，我帮你们主事。 至于你们的住处，我记得方大勇那边还有你们二房两间屋子的，你们住过去吧。” 方文谦跟方文浩一言不发，算是默许了大队长的安排，跟大队长回到了从前的屋子。 “你们二房的屋子，这是钥匙，今后你们自己好好的，别走他们的老路，念在你们是孩子的份上，我还能再护一护你们，要是你们也有了二心，我可就管不着了。” 大队长说完就离开了。 方文谦脱下上衣，沾水将屋里屋外擦了一遍。 然后连人带衣服泡进了河里。 澡洗好的时候，衣服也洗好了。 晚上做饭的时候，苏筱晴先一步占了厨房。 “想吃饭就自己找人垒灶台，这是我家的。” 无可奈何的方文谦，找了三四块砖头垫在地上，一块还算平整的薄石板，老得塞牙的野菜被煨熟。 方氏吃了花生米。 方家没人去给她收尸。 还是大队长带人去领的尸首。 方氏刚入土，方文谦跟方文浩就被带去了方家祠堂。 方大为一家被族谱除名了。 方文谦跟方文浩连姓都被剥夺了，改了母姓，户口本另立。 第99章 神秘的东方力量 不过这些事情顾小果根本不清楚。 她每天除了开会就是开会。 连轴转的生活十分充实，就连上厕所都要精挑细选仅有的空闲时间去解决。 连开了三天会议之后，顾小果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正打算回去补觉，前头就落下了一片阴影。 “顾小姐，我想请你吃个晚饭，不知道可不可以。”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专家拦住顾小果的去路，“我对你今天说的温室蔬菜很感兴趣，方便展开说说吗？” “约瑟夫，我今晚上有约了。” 闫云组了个局，好几个农业局的人一起聚餐。 顾小果本想不去，现在倒成了拒绝约瑟夫的理由。 “那明天呢？” 约瑟夫再一次挡在顾小果面前，“我对顾小姐在很多观点上都是一致的，我觉得我们很有共同话题，希望顾小果给我一个约会的机会。” 约瑟夫用他那蹩脚的种花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路过的人很是敏感的捕捉到了约会的词眼，对着顾小果挤眉弄眼的。 顾小果扯了个还不算太难看的笑容，“我跟你说川菜粤菜鲁菜淮扬菜，你跟我扯汉堡包是放生菜叶好吃还是番茄片好吃，光是这点，我觉得咱俩就非常合不来。” 怕被人误会什么，顾小果是用的外文回答的。 谁知约瑟夫的重心彻底跑偏了，亲昵地拉着顾小果的胳膊，“顾，你的外语也太好了吧，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以后能经常去找你聊天吗？” 迎上来往行人探究的目光，顾小果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约瑟夫先生，我们国家男女的正常社交距离是这么远，并且不要有肢体接触，如果你真是把我当朋友，请你尊重我们国家的习俗。” 约瑟夫激动地在原地蹦跳，“okok，我都听你的，那么顾，明晚能约你一起吃晚饭吗？不聊工作，就聊兴趣爱好或者其他。” 顾小果不回答，约瑟夫就追着她问。 “约瑟夫先生，我对贵国的保护性耕作很感兴趣，如果你能跟我分享一下，我很乐意跟你共进晚餐。” 约瑟夫当下就犹豫了。 一边是国家，一边是有好感的女子。 “顾，能不能换个要求，比如我送你杰克逊的唱片。” “谢谢，不过我家没有唱片机。”顾小果委婉拒绝。 “顾，你别逼我用特殊手段，作为你们国家特邀的专家，我觉得我想请你吃饭，不是什么问题，对吧。” 顾小果最讨厌别人威胁她，当下冷了脸。 “是啊，你是我国特邀的专家，但你跟我们说的全是一些老掉牙的东西，对我们的农业发展没有半点实质性的帮助，你这个专家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吗？” 约瑟夫被顾小果怀疑专业性，脸色急得通红。 “顾，你不了解，所以你对我跟我的国家有误解。” “误解？什么误解？是知道你们国家在研究二十米圆盘耙跟四行播种机，然后还在这里听你长篇大论人工种植好处的误解吗？ 还是知道你们已经研究出能使用除草剂的中耕机和双行收割机，还花重金买你们淘汰的旧一代的机子的误解吗？ 我们花的这笔钱，恐怕抵得上你们研究新机子的成本了吧？” 顾小果每说一样，约瑟夫的眸色就深一分。 这些机器是他们国家集各地人才研制的，才刚刚打造好，还没投入使用，顾小果又是从何得知的？ 约瑟夫看了眼周围的人。 如果顾小果都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约瑟夫第一次感觉有些危机感。 “顾，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国家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承诺了给你们最新的机器，那一定就是最新的。” 不承认！ 只要新机子不面市，那旧一代就永远是最新的。 约瑟夫及其团队都是这么想的。 顾小果挑了挑眉，“我还知道你们正准备三十米圆盘耙的研制。约瑟夫，别小瞧东方力量，我只要掐掐手指头，我便能知道很多事情。 比如你面色发红，多为阴虚火旺所致，所以你常常感到胸中疼痛，肋部疼，甚至肩背部都有酸痛感。” “还有你的助理，眼圈发黑，眼白带有滞黄色，耳朵偏灰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不节制一点，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两人惊在原地。 说中了，顾小果一字不差地全说中了。 约瑟夫捂住自己的嘴，又将手移到了顾小果唇上，“顾，别说了，我信，你说的我都信，我为我今晚上的鲁莽道歉，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机器的事情，我愿意降价一半，将机器卖给你们。” 顾小果偏开他的手，“在一半的基础上，再降一半，我可以考虑闭嘴。” “顾，你知道的，这个价钱太不合理了，我是没法答应的。” “ok，没关系，我才不会告诉其他人，你们国家还研制出了草甘膦，一种灭生性除草剂，你说，我连这个都能算出来，我能不能算出来他的配方呢？ 如果我照葫芦画瓢研制出来，你猜你们的产品还有市场吗？” 约瑟夫陷入了惊恐。 顾小果怎么连这个都算出来了。 那她是不是也能算出来他来这的目的。 约瑟夫眸中杀意闪现。 顾小果无所谓地摊摊手，“你要是觉得把我灭口，这些秘密就能守口如瓶，那也太好笑了，我一个这么平凡普通的人都能拥有这种本事，你猜猜其他人会不会也有呢？” 顾小果的话，像一把利剑，锁住了他们的喉咙。 约瑟夫觉得自己像一个裸奔的人，毫无秘密，赤裸裸地站在顾小果面前。 “顾，对不起，我不该定价这么高，我今晚就让他们修改合同的价格，只希望你能对我们的研究保密。” 顾小果看着白天还在台上睥睨众人的专家，现在俯首跟自己示弱，她想变强的心更甚了。 “好处呢？我帮你保密能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保证，新机器跟新产品都能优先提供给你们使用。” “就这些吗？约瑟夫，后天还会有h国跟e国的专家来，你猜他们对贵国的研究感不感兴趣？” “我们可以按成本价给你们。” “明天跟我的领导说吧。这是药，一天一粒，吃了对你的身体好。” 顾小果将一个小药瓶递给他，里面是柴阿叔制的养身体的药丸。 顾小果带来培训，是打算结交人脉用的。 但因为太忙，一瓶都没送出去。 约瑟夫为表忠心，结果之后直接吃了一颗，一股暖流自身体缓缓流过，他的眉头舒展。 想问顾小果这是什么原理时，顾小果已经走远了。 第100章 厨艺交流 约瑟夫成了顾小果的影子。 无论是开会还是去实地考察，约瑟夫都形影不离地跟在顾小果后面。 闫云侧面打听了好多次，但顾小果都否认了。 哪来什么儿女情长，只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 再一次下乡的时候，顾小果终于忍不住了，找来约瑟夫，“约瑟夫先生，你不必一直跟着我，只要你乖乖遵守约定，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吃饭睡觉，要不是闫云跟着，就连上厕所约瑟夫都想跟上去。 顾小果再三解释，也还是传出了一些谣言。 “顾，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学习一下你们神秘的东方力量。” 约瑟夫主打一个打不过就加入。 管它什么国家前途，高管俸禄，他都不在乎。 他就想学学这种能掐会算的东西。 顾小果：…… “约瑟夫先生，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让你窥探我们？”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神婆。 她能说出来，全得益于多看了几本历史书。 “顾，你能帮我算算h国跟e国在研究什么新项目吗？我会不胜感激。” 约瑟夫的眼神真诚炙烈。 顾小果撇过脑袋，“约瑟夫先生，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拒绝你，不然我会将我算到的全部公之于众，不仅仅是你们研究的这些东西。” 约瑟夫十分遗憾。 但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对顾小果的性子也有一些了解，固然不敢贸贸然上前。 两人又退回了最开始的相处距离。 入夏的天，彷佛娃娃的脸，一会哭一会笑，一会雨一会晴。 滂沱大雨，顾小果这一小队被困在了村里。 他们被安置到了一个空房子，就在村办公室隔壁。 四间厢房，一间厨房，外加一间快倒塌的旱厕。 村长送来米粮油面，又冲进了雨幕。 一屋子人，看着地上的物资都不说话，眼神却不时往顾小果跟闫云身上瞟。 因为他们这一小队只有顾小果跟闫云两个女同志，大家都习惯默认女同志去干这些活。 顾小果像是没看懂他们的眼神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还顺带按住闫云起身的动作。 咕噜噜—— 咕噜噜—— 这边落下，那边响起。 终于有男同志按捺不住了，“顾同志，我们都饿了，你还不做饭吗？” 顾小果假装震惊的指了指自己，“啊？你是在喊我吗？” “是啊，我们都饿了，你可以去做饭了。” 顾小果气笑了，“我是你媳妇还是你娘？” “顾同志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做就不做，干嘛侮辱我的家人啊？” “哟，你还分得清谁才是你家人啊？那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跟你家人一样伺候你吃喝拉撒。” 开口的男同志被顾小果怼得面红耳赤。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顾小果掏出早上多买的大饼，她一个闫云一个。 “先吃点，垫垫肚子。” 大饼冷了，但香味不减。 顾小果故意吃得很大声，把其他人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约瑟夫疯狂咽口水，操着他不太熟练的种花语询问，“顾，我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但我不会使用贵国的灶具，你能帮帮我吗？” “可以。” 顾小果将手上的碎屑也一并吃了进去，起身便往厨房去。 约瑟夫没用过这么大的菜刀，切了半天也没切出个形来，急得满头大汗。 “顾，我再试试，你等一下。” “没关系，慢慢来。” 饥饿的劲过去了，顾小果也不急了，看着约瑟夫跟他的小助理手忙脚乱地备食材。 闫云在她耳边嘀咕道：“小果，让外国专家给大家做饭，会不会被上头说啊？” “不会，我们这是厨艺交流，不是指使他干活。” 闫云满眼忧虑。 但一想到屋内那些翘二郎腿的二大爷，她也无所谓了，大不了一起挨批吧。 “约瑟夫，看我，指腹压着食材，再抬刀切。” 顾小果给他示范了切丝跟切块，又把菜板的位置让了出来，“你再试一次。” 双语教学。 约瑟夫上手得很快，隐隐有赶超顾小果的势头。 “约瑟夫，你领悟力很强。” “你教得好，顾，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起锅烧油。”顾小果一边烧火，一边指导约瑟夫炒菜，“现在可以放盐了，适量，对对对，适量就是一点点。” 约瑟夫越炒越上瘾。 一个人忙活了一大桌子菜。 屋内的人早已等不急了，一个个争着去装饭开吃。 这家的这一举动，给了约瑟夫莫大的鼓舞。 他满心欢喜地跟顾小果分享，“顾，他们都很喜欢我做的菜，下次你能教我一些新菜色吗？” 原来土豆不一定得做成焗土豆和土豆泥，还可以烧土豆块跟做酸辣土豆丝。 原来绿叶菜不是只能水煮，还是清炒跟油淋。 短短的时间，约瑟夫就爱上了这边的美食。 想做饭的心跃跃欲试。 “当然可以，你现在可以先尝尝你的手艺。” 这边刚吃饱，门外就来了个妇人，是说来帮忙做饭的。 “婶，我们已经吃饱了。” “哎哟，哪能让你们自己动手呢，都怪我，来太晚了，耽误了几位贵客，明儿我赶早，绝不误了你们的饭点。” “没事的婶，我们明天走得早。” “不行，晚饭没做成，早饭说什么都不能差，你们快坐着，我来收拾碗筷就行。” 妇人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把碗筷跟厨房都收拾好了。 屋外的雨也小了许多，屋檐滴滴答答的水往下落。 顾小果插不进那些人的话，跟闫云早早回屋了。 约瑟夫跟他的小助理见状也离开了。 顾小果一走，那些男的就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这两人绝对有一腿，你是没看到他们两个那腻歪劲啊，我跟我媳妇都不好意思这么黏糊。” “可不是嘛，我喊她做饭，她还骂我，那个外国佬一开口，她就屁颠屁颠的贴上去。” “这女人长得就不安分，你看来开会的有几个女的啊，有也是闫局长这种上了年纪的，顾小果这么年轻就能拿到培训的名额，谁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哎，我听说了，她跟那个谁，是老相好。” “那个谁啊？你快说。” …… 第101章 二哥，你保重 早上天刚亮，厨房就传来约瑟夫跟妇人的声音。 妇人连说带比画，教他怎么贴饼子。 但约瑟夫听不懂，一头雾水地摸着后脑勺，“婶，听不懂。” “我听不懂。” “不懂。” …… “啧，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就听不懂呢，这样式的，再这样，啪上去，粥熟饼子也好了，这有啥听不懂的。”妇人十分嫌弃地推开约瑟夫，下将饼子贴好。 盖上锅盖，妇人又将烧火的助理打发走，“照你们这烧法，一会只能吃锅灰了，行了，出去吧，洗脸去，一会就能吃上了。” 约瑟夫十分挫败地站在顾小果门前，给刚出门的闫云吓个半死，“你杵着干啥？” 不知想到啥，闫云又说了一遍，“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有事情吗？” “顾呢？我要找她。” “小果，约瑟夫找你。” 顾小果一边扎着马尾一边往外走，“约瑟夫先生早上好。” “早，顾，你去跟婶子说说，我想学，饼子，啪啪，贴锅上。” “婶子没教你？” “听不懂，我听不懂。” 来到厨房，顾小果才明白约瑟夫的苦恼。 来做饭的妇人说话带口音，还时不时夹着方言。 顾小果这种5g冲浪选手在网上听到过多种多样的方言，能理解大概意思，但约瑟夫就不行了。 一门种花语已经要了他的老命，再让他分辨那些方言，他的语言系统会丧失掉的。 顾小果简单地跟妇人解释了一下，妇人笑得眼泪直飙。 “你早说嘛，我还以为这个老外听得懂呢，我再教一遍，你帮我跟这个老外翻译翻译。” 简单的插曲结束，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吃完早饭，村长喊人套驴车，将他们送到了镇上坐汽车。 培训时间比预期的长。 之前说的一个星期，仅仅是开交流会的时间。 光是去实地走访，顾小果就耗了大半个月了。 考察完最后一个县，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夜里，顾小果挑着脚底的水泡，疼得眼泪直飙。 闫云从招待所的前台借来消毒药品，“你说你，这么多大男人都不上，你一个小姑娘往上冲，遭这些老罪，值得吗？” “值得，这个县城是油菜花大县，他们种植出来的油菜籽饱满又出油多，我们镇不是也打算推广油菜花嘛，牵上这条线，咱们实现吃油自由的概率就更大。” 油钱比菜钱高。 这是红旗大队乃至整个镇的普遍现象。 猪油虽香，但顾小果总觉得有一种腥味，总是比不上花生油跟菜籽油。 “你啊你，嘴上说着不想干，想退休，实际啊，你干得比谁都卖命。” “嘶——姑，你轻点。” 话题轻轻揭过，谁都没提。 临行时，顾小果收获了一大包油菜籽，还有一份很具体的种植指南。 顾小果跟在闫云后边炫耀，“姑，你看，我脚上的泡没白起，正好去年我种的那批也能收了，到时候对比一下，两者的差别在哪里，我好对症下药，追赶上他们。” “他们这边的天气跟土质，同我们那边还是不一样的，哪怕我们用的他们的种子，也不一定能达到他们的产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所以我把他们的土也装回去了，都在这个箱子里。” “行，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要再不支持你，就说不过去了，你呢，遇上什么问题，尽管跟我开口，我全力配合。” 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车站很拥挤。 顾小果的碎发贴在脸上，痒痒的，但腾不出手去拨开它。 “顾，别动。” 约瑟夫轻轻拿开，帮她绾在耳后，“好受点了吗？” “谢谢。” “我不需要口头上的谢谢，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就把你的地址给我，我有空给你写信。” 约瑟夫开了这个口，大家都相互留起了地址。 顾小果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挨个几下。 一页写不下，又翻了一页。 约瑟夫看在自己在第一行，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约瑟夫虚空着抱了抱顾小果，“顾，再见，我会想你的。” 火车长鸣着驶进车站。 顾小果跟闫云给车站的人员送了个小礼物，直接走了员工通道。 望着车窗外挤来挤去的人流，顾小果有些恍惚。 “嘿，顾，我在这，看我。” 金毛蓝眼的约瑟夫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他笑着挤到了顾小果的车窗下，“顾，行李，帮我拿上去。” “还有两个。” “你在车上等我，我马上来。” 挤车的人流像是按了暂停键，呆呆地看着约瑟夫跟他的小助理。 这也不怪他们。 于他们而言，出省都是少有的。 祖国外的世界，只存在于他们的所谓的认知里。 现在面前站了一个纯正的老外，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顾，我决定了，我要去你的家乡发展，你欢迎我吗？” “约瑟夫，别闹。” 这个时代，不太适合。 顾小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就知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跟我的国家，还有你的国家，申请了，我的种花之行，将延期两个月，顾，这是你们组织的决定，你不能拒绝。” 约瑟夫拿着盖有红章的文件在顾小果面前嘚瑟。 顾小果能说什么，她的小胳膊又拧不过大腿。 “那祝你有一段美好的旅行。” 火车哐当哐当开动。 约瑟夫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最后还是他的小助理被吵得不行了，直接手动闭麦。 两天一夜的火车，顾小果下车时，人都是轻飘飘的，浑身跟散架了似的。 约瑟夫有专人招待，顾小果跟闫云说了一声，便去寻回大队的驴车。 归心似箭—— 满脑子都是三个孩子。 一到大队，顾小果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大牛还在上学。 家里只有二牛三牛跟孟佳佳。 顾小果还没进门，就看到二牛撅着屁股，在摔地上的四角板折纸。 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是顾小果给他买的作业本。 逼着他学了一段时间，作业本上画满了鬼画符，醒目得很。 “娘？” “胡说什么，咱娘还在培训呢。” “二哥，娘。” “别再喊了，我都快被你喊输了。”二牛换了个姿势，盯着地上的四角板折纸，“不行，不算，你刚刚吹风了，你重新摔。” 人要作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三牛噔噔噔地回屋锁门，边跑边喊，“二哥，你保重。” 第102章 洋鬼子当爹 二牛的小伙伴看到顾小果回来了，连最宝贝的四角板折纸都不要了。 慌忙逃窜。 二牛背后发凉。 直觉告诉他，不要回头。 但身体比脑子快，他已经转过什么，并跟顾小果对视上了。 “娘——” 顾小果想捉弄他，假意吃醋，“哟，还记得我呢，刚刚三牛跟你说，你不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吗？” “娘我错了。” “错哪了？” “哪都错了。” “自个去罚站吧。” 顾小果将地上的四角板折纸捡了起来，一张张拆开摊平，拿进了屋里。 院子里只剩一个罚站的二牛。 二牛的小伙伴在门外朝他挤眉弄眼，“二牛，我的四角板折纸呢？” “在这呢。”二牛移开脚，脚底下踩着三四个折纸。 他的小伙伴猫着腰跑进来，拿着折纸就要跑。 二牛拉住了他，“哎，你给我留两个，我的被我娘的拿走了。” “那你记得还我。” “好好好，等我赢了，我就还给你。” 两人自以为商量得天衣无缝，可屋内的人全听清了。 顾小果将纸张摊平，用橡皮擦擦干净，再一张张叠好。 “我平时就是让你这么罚站的？” 二牛是个不安分的主。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换了七八个站姿。 顾小果出房门的时候，他正趴在墙上扣青苔。 见到顾小果，他立刻站得笔直。 “娘，我真的错了，你别罚我了行不行。” “行啊，那你把我布置的作业拿出来，如果检查合格了，我不但不罚你，还帮你一起折四角板折纸。” 二牛诅丧的垂下脑袋，“娘，你让开点，影响我罚站了。” 罚站算什么，只要不写作业，跟孙悟空一样，被押在五指山下他也乐意。 硝烟平息，三牛迈着他的小短腿去找顾小果。 一口一个亲娘，可黏糊了。 “三牛帮娘烧火，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天热，顾小果打算做些凉面。 去自留地摘了些黄瓜跟香菜，拍碎切丁，又炒了些花生米。 面条煮熟，捞出来过凉水，再沥干。 蒜末芝麻小米椒，淋入热油，加陈醋加糖，调成酱汁，淋在凉面上。 二牛脖子伸得巨长。 鼻尖耸动，是萦绕不绝的香气。 二牛耍宝，抱着顾小果撒娇，“娘，我错了，娘，让我先吃饱再罚站吧。” 花婶抱着忠忠走到门口，就听到二牛求饶的声音。 “咋了二牛，你又闯祸了？” 又？ 顾小果的视线停留在二牛身上，把二牛看得一阵心虚。 二牛连连摆手，“花奶奶，忠忠是不是又胖了，来，我探探虚实。” 二牛摩擦着掌心，对着忠忠软糯q弹的奶膘捏了捏，又亲上去。 忠忠像是习惯了一样，等二牛亲完，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水渍。 顾小果把二牛拉走，“二牛，你不可以这么亲忠忠弟弟的，弟弟的皮肤很嫩，被你们这么亲，很容易起疹子的。” 二牛似懂非懂的点头，“那我什么是才可以亲他？” “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你喜欢他可以抱抱他，但不要上嘴，明白吗？” 二牛就是个人来疯。 只要不是特别讨厌的人，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一会掏鸟窝，一会掏蚂蚁穴…… 一刻也不闲着。 满身脏兮兮的，顾小果是真担心二牛把细菌带给忠忠这个小奶娃。 “娘，要不你再给我生个弟弟吧，别太小，像忠忠这么大的就行，三牛太大了，还不听我使唤。” 他急需一个弟弟来转移顾小果的注意力。 然后趁机多赢些四角板折纸，把欠的‘外债’还了。 最好明天就生一个，那他明天就能去找大毛了。 花婶笑出声，“好啊，让你娘再生一个，花婶帮带。”人老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 “花婶，你怎么也跟着孩子胡闹呢？” “哎哟，我不说我不说。” “花婶，我做了凉面，你来点不？” “好啊，我闻着味怪香的，来一碗吧。” 顾小果把孟佳佳跟白羽也喊上了。 “姐回来啦，正好，我家寄了牛肉干，尝尝。” 孟佳佳又没去上工。 花了一毛钱，请村里的小孩帮她打猪草扫猪圈，轻轻松松四个工分到手。 白日里，她不是跟二牛三牛耍，就是去镇上。 晚上就猫在自己屋里，跟顾小军谈情说爱。 大牛这三个电灯泡，自然是留在花婶家做作业拆家。 跟大多数知青比起来，她这种生活赛神仙。 “我刚吃饱，你先过去，我去喊你小羽嫂子。” 白羽在院子里打拳，一招一式，带着风。 身形也恢复到了产前，甚至体态更好了。 “你回来啦，啥时候回的？咋不说一声，我好去镇上接你。” “今早上回来的，做了凉面，尝尝？” “行，等我一下。” 没一会，白羽就拎着两罐奶粉出门了，“这我家那口子托人买的，说是能补钙，对孩子好，我给我家阳阳留了一罐，给你家三个小子捎了两罐，你看他们喝得惯不，喜欢我再让他多弄点来。” 白羽不提，顾小果都忽略掉了给孩子补营养的事情。 顾小果暗骂自己失职了。 可刚进家门，她就看到在墙头蹦迪的二牛。 ok，是她多虑了，再补，这个家的屋顶都要蹦塌了。 二牛喜提一顿暴打。 他揉着发疼的小腿，三牛蹲在一旁给他抹口水。 “让你嘲笑咱娘，要我你腿都能被打断。” “顾三牛？” “咋，你自己嘴欠还不给我说啊。” “可咱娘都二十好几了，的确一把老骨头了啊，我不让她上墙，是心疼她。” “所以这是你喊她老女人的理由？” …… 顾小果的雷区他是一个没剩，全踩了个遍。 所以有些打，是必须要挨的。 三牛是一点不心疼他。 见他死性不改，朝他脸上崩了个屁，就跑回了屋里。 顾小果睡了很漫长的一个觉。 似梦似醒。 每次当她以为醒了时，又会发现进入了新的梦。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想将自己从梦境剥离出来。 噗—— 结实的肉墩蹦到腿上。 顾小果直挺起身。 “娘，你终于醒了，你快去看看，外头来了个洋鬼子，说要给我当爹。” 第103章 驻村专家 约瑟夫如同大观园里的猴子，被村民们里外三层围观着。 “哈喽，大家好，你们好。” “哈喽。” 约瑟夫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 “杰克，种花人也太热情了，我一路走来，全是人，都是人，跟歌星出场一样，被人簇拥着。” 小助理杰克也很兴奋，“是啊，我们来这还真是来对了。” 两人交流是用的他们的外语。 村民一句听不懂。 不少妇人激动开口，“快看，洋鬼子开口了，叽里咕噜的，说的全是我听不懂的鸟语。” “这洋鬼子吃啥玩意长大的，比俺男人高了快两个脑袋。” “他也太白了吧，咱大队的最白的老娘们也不及他一半白。” “哎哟哎哟，他说哈喽了，什么是哈喽啊。” “重点不应该是，他是来找顾小果的吗？” “顾小果够可以啊，洋鬼子都能勾到。” 见约瑟夫的视线扫过来，几个妇人又将讨论改为了窃窃私语。 大队长将自己珍藏的茶叶拿了过来。 赵会计烧好热水，拿着顾小果家的大碗给约瑟夫泡茶。 “喝，米西米西。” “咕噜咕噜，这样这样。” 约瑟夫全程微笑点头，大队长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 “二牛，你再去看看你娘，醒了没，我搞不赢，太难了。” 他听不懂约瑟夫说的，约瑟夫听不懂他说的。 二人鸡同鸭讲。 所以才有了二牛跑进来拍醒顾小果的一幕。 “什么爹？你爹都化成白骨了，哪来的爹。” “新爹。” “拉到吧，出去帮我把门带上，我再睡一会。” 二牛被无情赶出门外。 “大队长爷爷，我娘还没醒，咋办？” “这样吧，老赵，你把人都喊走，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自留地不用侍弄了啊，家里的老人娃娃不用照看了啊，走走走，让他们都走。” 大队长问道：“老外，你饿了吗，要吃了吗？” 约瑟夫听懂了吃，赶忙做出吃饭的动作，“吃。” 大队长松了口气。 幸好洋鬼子也要吃饭，不然他一点话题都没有。 “吃啥？” 这句约瑟夫听懂了，“我自己来。” 约瑟夫一点架子都没有，询问了厨房的位置，挽起袖子就开始削土豆。 从切丝到下锅，行云流水的功夫惊呆了大队长。 他活大半辈子了，还没碰过厨房的活呢。 没想到一个洋鬼子，比他还懂。 期间，约瑟夫看到了肉干，又看到了熏肉，对此十分好奇，拉着大队长问个不停。 大队长冷汗涔涔。 也没人和他说，做大队长要懂鸟语还要懂熏肉怎么做啊！ “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回答你。” 姗姗回迟的孟佳佳救了场。 跟约瑟夫介绍起了食物的吃法。 “面条煮好直接出锅，容易没嚼劲，你像我这样，泡在冷水里吗，捞出来滤干，再浇上汁，酸甜可口，很适合这种天气。” 孟佳佳下了一大锅白面，将顾小果调的酱汁全倒了上去，搅拌，拿着碗给大家分。 约瑟夫对凉面赞不绝口，一个人便吃了三大碗。 大队长比较收敛。 白面这种精细东西，本来就是招待贵客用的，自己能吃上，纯属沾光。 他吃得小心翼翼，吃得缓慢。 约瑟夫三碗下肚了，他才吃了小半碗。 饭后，孟佳佳又送来了二斤烧腊，白羽则送来了两罐奶粉，补钙的，很是适合大牛三兄弟。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吃饱你先把碗洗了再罚站，还有，作业加倍，不写完你别想出去玩。” 第99章 顾小果出名，被强制收进了农业局，上四休三，成为了端着铁饭碗的女人。 回红旗大队，听闻方大为一家的下场。 苏筱晴找上门，找顾小果谈心，实则是在打探罗正西跟林溪山的事情。 方文杰讽刺，跟方大勇关系降到冰点 第100章 方文谦跟方文浩被方大勇收养。 一人养五孩一女人，吃力得很。 苏筱晴变心，火速跟新来的知青搞上，重新回了知青院。 知青找上顾小果，探讨大棚的事情。 第101章 疑似顾小果亲人。 对顾小果百般呵护，疑似第二春。 孟佳佳的告白，顾小军第一次跟顾小果急眼。 男女通杀是顾小果的错 “小果出去培训了。” 大队长媳妇点着煤油灯，给两人下面条去。 “娘，金根饿一下午了，我没奶，根本哄不来了，你把筱晴喊出来，让她给孩子喂奶嘛。” 苏筱晴的失踪将事件推上了高潮。 红旗大队人心惶惶。 不为别的，而是这个人拐子直对红旗大队的人下手。 一时之间，红旗大队看不到孩子跟妇女的身影，全是精壮的汉子出门。 顾小果在农业局进行封闭式训练，两天三夜，直接洗清了嫌疑。 1971年春节，红旗大队迎来了第一批下放的思想落后分子。 将人送回去之后，没过几天，方大为又被送回来了。 后来才发现，方大为是吊黄秋花的诱饵。 哪怕顾小果赚钱了，也不敢乱花。 毕竟现在才70年，距离改革开放还有七八年的时间。 几百块钱简直就是毛毛雨，不够花。 第54章 大棚被方大为盯上了。 因为林溪山的青菜，对黑市的冲击力太强，刀纸方大为他们门庭冷清，收入直线下降。 兜兜转转，没想到在黑市上炙手可热的青菜是出自自己大队。 他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带人半夜去偷菜。 还得手了。 林溪山帮忙查出来，是方大为所作所为。 大家决定报复回去，往青菜里加了让人拉肚子的东西。 方大为因此被人打瘸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小竹筐就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又转身跟木耳较起劲来。 “走啦，你要喜欢吃木耳，我把截树干给你搬回家。” 去而复返的顾小军拎起顾小果的衣领。 转而又将一米长的朽木绑在背篓上。 他的钱绝不养闲人，更不养黄秋花这个外人。 要不是她现在还有点用处，早一脚踹了。 方大为的视线在黄秋花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快速移开，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眼里的那一抹狠厉。 方大为既然有钱，为什么不把他这个当哥的那份也还了呢。 他自己吃香喝辣去了，留自己的手足卖命还债。 跟方老三一样没良心。 下午去找大队长划地基的时候，多塞点钱就完事了。 倒是方大勇，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分家了，现在蹦出来说事，怕不是又后悔了吧。 第104章 有编制了 大队长给顾小果特批了三天假期。 顾小果也没闲着，给家里搞了卫生，又严抓二牛的学习。 二牛如同打了霜的茄子，蔫蔫的趴在桌上，“娘，够一个钟了，咱们先歇歇吧。” 三牛拱火，“娘，你看二哥，又不学了，快打他。” “顾二牛——” “请叫我顾云安，谢谢。” 为了孩子上学方便，顾小军给三个孩子都起了新名字。 大牛叫顾云川，二牛叫顾云西，三牛叫顾云安。 二牛扬了扬拳头，“别逼我动手，再挖苦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花儿为何这般红。” “娘，你看你看，二哥又来了。” “顾云西——” 顾小果一喊二牛的大名，二牛就怂。 撅着嘴，脸拉得老长，怨气外泄，“娘偏心，就管我，不管弟弟。” “不会吧不会吧，竟然有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二哥，我会写顾云安，我还会写顾云西，所以娘没压着我学习。” 三牛扭着屁股，朝顾小果疯狂献飞吻。 二牛抓起手中的本子就朝三牛的屁股扔去，“一边去，在再我面前碍眼。” 糟心弟弟。 要是能跟花奶奶家的忠忠弟弟换一换就好了。 “我去找阳阳哥哥玩，二哥你加油。” 一连两天，二牛都被拘在书桌前。 一条五分裤，屁股位置硬是被他磨出了一个洞。 反观三牛，悠哉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的看着小人书。 “三牛，帮我去看一下娘还在不在，我请你吃糖。” “不要。”三牛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躺着两三个大白兔奶糖，是他这段时间偷偷攒的，“我有。” “那你给我吃一个。” “我这是给小芳的，一颗糖，换一次当大帅的机会，我要带领我的手下，将小芳那群娘子军都突突了。” “没出息。” “娘——” “嘘，好弟弟我错了，放过我吧。” “好吧。” 干不过，还要看着三牛在自己面前晃荡，二牛看书的心都飞了。 斗大的字像团毛线球一样杵在他面前，他瞪圆了眼睛也看不进去。 “二哥，你再动来动去，我可要跟娘告状了。” “少管我。” 二牛咬着笔头，脖子伸得老长。 门外，顾小果跟大队长还在说事。 许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顾小果回过头去，二牛心虚的缩回脑袋，希望他娘没看到他吧。 “行的，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去镇上找闫局长，大队长，咱们后山的大棚再扩建两个吧，我从外头带了不少新奇种子回来。” “哎，行，那我先去忙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二牛立马端坐在桌前，有模有样的念着课本。 “行了，别装了，念半天就念了春晓两个字。” “娘，我真的有在好好学习，可这些字就是装不进脑子。” “少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凑了人去摸野鸭蛋。” “娘——” 顾小果越过耍宝的二牛，将地上的纸团捡起来，“我要去镇上，你俩去不去。” “我去我去。”三牛举手。 二牛纠结了一番，“娘，我不去，你带三牛去吧。” 他娘不在家，他就能偷偷溜出去玩了。 作业什么的，让它们见鬼去吧。 “别去河边玩，别玩火，不许跟他们一样拿石头砸人，要是被我发现，顾云西，你是知道我脾气的。” 村里多了几个臭老九。 一些不知轻重的孩子总喜欢拿东西去砸他们。 好几次顾小果都看见二牛混迹在那群小孩里面。 幸好二牛从未动过手，不然早就家法伺候了。 “我知道的娘，我只是去玩，不是去打打杀杀，你以为我是三牛啊，一天天的就想着突突突。” “顾云西，我不要你当我哥了。” “我还不要你当我弟呢。” 哥俩日常互嫌。 “行了，不去就不去，出去玩记得把大门锁上，娘跟弟弟先走了。” 自行车被顾小军骑走了，顾小果只能花五毛钱包了个驴车。 三牛依偎在她怀里，不知道在嘟哝些什么。 驴车直接将人送到了农业局门口。 顾小果看到了约瑟夫，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闫局长。” “小果来啦，三牛也来了呀，姑婆抱抱，哎哟哟，长肉了，更有福气了。” 闫云抱着三牛亲了又亲。 三牛双手环在闫云脖子上，“姑婆也漂漂了。” “呜呜，这小嘴也太甜了吧，姑婆也太稀罕你了吧，来，吃罐头。” 闫云不停的给三牛投喂。 许久才想起来办公室还有个顾小果。 “啧，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是你的任命书，你收拾收拾东西，看看是来镇上住还是继续在村里住。” 农业局三组组长。 顾小果小小震惊了一下。 她这是有编制了？ “姑姑？上头这是几个意思啊？” 是用一个正式工换大棚技术吗？ 上次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大棚迁走，现在是想用一个正式工名额把她拴住？ “我们哪敢乱揣测啊，不过小果，福祸相依，你要做好准备。” 听说大棚迁走之后，效益不是很好，折了不少，上边的人发了好大的火。 顾小果在这次培训中狠狠的给镇农业局争了口气，上边的心思又打到了顾小果身上。 “我不能拒绝？” “能，但麻烦会有点多。” 里面的水有多深，谁都不知道。 既然顾小果选择了搞大棚，那她想独善其身会很难。 “那我知道了。” 顾小果心里有了对策，但怕连累到闫云，她选择了不说。 “哎，小果，约瑟夫也在农业局，你来的时候看到了吗？” “看到了，他来真的？” “可不是嘛，这几天我吃不好睡不着就是因为他。” 约瑟夫习惯了开门见山，开口就跟领导要大棚的种植权限。 还坚持，如果顾小果不负责大棚种植的事情，他拒绝提供任何帮助。 领导好劝歹劝，才把他的想法按捺住了。 但转头就把闫云骂的狗血淋头，还暗讽闫云不折手段，出阴招，逼迫他们就范，把闫云气得，就差顺着电话线过去把人揍一顿了。 第105章 离家出走 从农业局出来，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顾小果将任命书胡乱塞进包里，牵着三牛去接大牛放学。 “娘，哥也太招人喜欢了吧。” 顺着三牛指的方向，顾小果最中心的大牛。 他被三四个女孩子围着，不知道那些女孩子说了什么，小小的人，皱着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快去解救你哥。” 顾小果松开三牛，在他后脑勺轻摸一下，他就跟上了发条的小火车，径直朝大牛走去。 “哥，大哥，走了，回家了。” 三牛牵住大牛的手。 对上面前女孩子强烈的视线，三牛替他瞪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你自己来的吗？” “不是，我跟娘一起来的。” 大牛看到顾小果，嘴角扬起了小小的弧度。 “姜暖，我娘来接我了，你不懂的问题明天问老师吧。” 叫姜暖的女孩子更近了一步，直接跟三牛贴上了，“顾云川，这是你弟弟吗？也太可爱了吧？” 被夸了。 三牛像只小修狗一样，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姜暖。 “顾云川，你要是像你弟弟一样可爱就好了。” “还有事，不奉陪。” 大牛二话不说，拉着三牛冲出人群。 “娘。” “嗯，走吧，先去供销社买东西，有啥事咱回家再说。” 一边牵一个。 顾小果到供销社的时候，赶巧是上下班高峰期，供销社有些小挤。 三牛挣开顾小果的手，独自朝里头走去。 顾小果找到他时，他正缠着供销社的人员要看柜子里的足球。 “娘，球球，我想要。” “不行，上次说好了，等你背会十首古诗才给你买的。” “那早买晚买都要买，娘先给我买着嘛。” 歪理。 满口歪理。 顾小果自顾自挑选了一些生活用品。 结完账，三牛还赖在柜台那。 大牛掏兜，三牛眼睛都亮了。 “大姐姐，我想买一瓶雪花膏，这是钱，你数一下。” 三牛的光灭了。 “大哥。”三牛泪眼汪汪地看着大牛。 “乖，大哥回去教你背诗，背会了你就能买了。” 三牛闹脾气了。 一路上都不给顾小果碰他。 回到家也是闷闷的，一声不吭地回屋了。 二牛还没回来，大牛已经把作业都拿出来了。 顾小果挽起袖子就钻进了厨房。 “我要走了，都别找我。” 三牛挎着一个小书包，鼓鼓囊囊的，应该塞了不少东西，还有半截衣服露在外头。 顾小果有些忍俊不禁，“你要去哪？” “去哪都行，就是不要在家。” “行，慢走，不送。” 说着顾小果就又要回厨房。 三牛又气鼓鼓说了一句，“我要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那种。” “要不要给你收拾点干粮，路上饿了咋办。” 三牛很是认真地思考顾小果的建议，“好，娘你给我拿几个肉包子，再拿几斤肉，我路上饿了吃。” 顾小果给他塞了两个二和面馒头，“就只有这个，要不要。” “也行吧，大哥，把你水壶给我。” 三牛添置了不少东西，跟家里人说了再见就朝村口走去。 “娘，不追上去看看吗？” “不用，你小舅舅一会就回了。” 果不其然，三牛才走过花婶家，顾小军就按着车铃回来了。 他看到三牛的装扮，以为他又在玩过家家，喊了一声就进屋了。 没有爱了—— 三牛哭唧唧，脚速提了提。 顾小果跟上的时候，他都快走到村口了。 “哟，这是哪家娃娃呀，离家出走呢？” “跑起来呀，你这慢吞吞的，天黑了也走不到镇上呀。” “冲啊，别停啊，动起来。” 三牛一边哭一边跑。 顾小果骑着自行车跟在后头。 三牛停，她也停。 三牛走，她也走。 又走了三百米，三牛崩溃了，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 顾小果开始大声吆喝，“快来瞧一瞧哟，三牛哭鼻子咯。” “三牛离家出走，走不动了，累得哭鼻子咯。” 顾小果的声音盖过了三牛的声音。 哭了一会，觉得没意思的三牛就停住了。 母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大牛将三牛的东西挂在车头上，“走吧，回家吧。” 三牛甩开大牛的手，“我不。” “算了大牛，他不想回就算了，咱回去吃饭吧，娘炖了排骨，可香了，还放了你最爱的豆角。” 小样。 给他惯的。 都是她用烂的招式，还给她来这招。 顾小军更绝，端着碗才来看热闹。 三人蹲成一排，就这么看着三牛闹。 三牛拿回自己的行李，掏出二和面馒头啃。 好心的顾小军，拿他的馒头在排骨汁上蹭了蹭，“吃吧。” 三牛将沾着汤汁的地方咬完，又眼巴巴地看着顾小军。 “再给你沾一下。” 顾小军不厌其烦地帮他沾汤汁。 等三牛将馒头啃完，顾小军才开始他的表演。 “嗯哼，真香，这肉，弹嫩爽口。” “哇哦，真软，这肉，入口即化。” …… 在诱人的饭菜香面前，三牛直接缴械投降。 “娘，我错了，我不该离家出走的，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好苦啊，只能吃馒头，不能吃肉。 顾小果撑着车头，扯着路边的野花玩。 三牛跟她道歉的时候，她还在欣赏漫天的晚霞。 真美—— 如果忽略掉哭得满脸鼻涕的三牛的话。 “没事，你不是吃饱了嘛，可以继续赶路了。” “娘——我真的错了。” “顾云安，离家出走这招对我没用。” 三牛知道自己真惹到顾小果了，小心地贴在她腿上。 “娘，三牛背诗给你听。” “娘，三牛帮你洗脚。” “娘，三牛哄你睡觉。” …… 三牛黏黏糊糊的，贴着顾小果，死活不撒手，生怕她跑掉一样。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将三牛抱上前边的横杠，后边坐着大牛，顾小果把人带回了家。 三牛出名了。 大牛将他离家出走的‘光辉事迹’写进了作文，还得了优。 老师还给了他一个上台展示的机会。 一个大课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三牛这个人。 周六的时候，大牛的同学结伴来做客，围着三牛研究个不停。 顾小果知道缘由的时候，差点没笑晕过去。 三牛害羞了，跑到花婶家待了一天。 第106章 新官上任 “娘，大哥的同学都走了吗？”三牛踩在凳子上，趴着墙头，小声问道。 “走了。” 三牛长吁一口气，“终于走了，娘，我饿了，有啥吃的不？” “麻花吃不吃？” “好。” 顾小果从墙头给他递了不少，“跟阳阳哥哥一起吃。” 周一顾小果正式去上班。 来了许多次的农业局，第一次觉得这般陌生。 门卫大爷乐呵呵地将她迎进办公室，“张芳，三组来人了。” 叫张芳的女人正在用火柴描眉。 被门卫大爷吓得手抖了一下，眉头翘上了天。 “我来吧。” 顾小果划了一根火柴，甩灭火苗，给她细细画了起来。 张芳是圆脸，很是适合欧式眉。 “你脸偏圆一些，看起来很有福气，画眉毛的时候，这个眉峰可以高挑一些，显得你五官更大气。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张芳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的确很不一样。 好看了许多，但好看在哪又看不上。 “谢谢你哦，我叫张芳，是咱们三组的记录员，你就是我们新来的组长顾小果是吧。” “嗯，很高兴跟你成为同事。” 两人礼貌握了握手。 “你座位在这，我都给你擦干净了，茶盅、笔跟本子都给你领回来了，你看看还缺啥，去后勤领。” 顾小果的办公位是整个办公室最大的。 桌上摆着零星几样东西。 “茶盅拿来。” 张芳用热水洗了洗，随即扔了两个红枣进去，“这枣好吃，泡水也好吃，你尝尝。” “谢谢。” 有些烫，顾小果吹着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咱们三组一共几个人啊？” 九点半了，偌大的办公室只有顾小果跟张芳两个人。 “加你一共五个人，两个下乡走访了，还有一个要给家里的老母亲伺候完吃喝拉撒才能来。喏，来了，李傲，咱们三组的技术员之一。”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小芳，新组长来了吗？”李傲撑在张芳的桌前，端着她的茶盅就要喝。 “是在找我吗？” “组……组长。”李傲举着的茶盅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你迟到了。” “对不起组长，我娘她病了，我得给她换完尿布，喂了饭才能出门，我……” 张芳趁机躲回自己的茶盅，“你自己有茶盅，别老错拿我的。” 顾小果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没事，你上够时长，并且把自己事情做好了就行。” 两辈子，第一次上班，说不忐忑是假的。 顾小果尽可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职场老手。 李傲说了些感激的话，就逃回自己工位了。 顾小果仔细研究起了他们传回的大棚技术，越看到后面脸色越黑。 产量怎么可能连起步阶段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呢？ 这些人是做什么吃的。 “小芳，大棚的数据全在这里了吗？” “对，都在这了。” “行。” 顾小果想了一下，一个人出了门。 李傲端着一碗麦乳精到张芳面前，“这组长看着年轻，脾气倒不小。” 张芳不动声色地移回去，“人家有真本事在身，看不惯花拳绣腿的东西也正常。” “喝吧，我特地给你泡的。” “不用，我不爱喝。” 李傲睨了一眼张芳，端着麦乳精，闷闷地回了工位。 顾小果按照本子上记录的位置找来了。 才到门口顾小果就被人拦了下来，“什么人，没看到上面写的啊，闲人免进，去去去，走开。” “我走错地方了，我现在就走。” 顾小果被推搡了一把，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不知何时撞上了人，她也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 道了歉顾小果便要离开。 “小果？”一个生面孔喊住顾小果。 “你是？” “我是你李叔，你不记得了啊？红星大队，李会计，我跟你爹顾强国很熟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小果总算有印象了。 “李叔好。” “好好好，对了，你来这边做什么？这边的道可不是给我们走的，你下次回来走大道。” 李会计以为顾小果是回娘家的，好心提醒了一句。 顾小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这不是想早点回来嘛，就走了小道。” “那你下次记得别走这了，走吧，正好我把你房子的租金给你，顺道让你李婶炒两个菜，咱们好好聚聚。” 顾小果想打听大棚的情况，半推半就跟着李会计回了红星大队。 “你房子现在租给了知青，三间屋子，一间屋子一年三块钱的房租，我直接帮你收了一年的租，你可别说出去，我对外说的是，借给知青们住。” 顾小果有些讶异，再三道谢。 “谢啥，都是你应得的，谁让你爹以前浑，不然你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嫁人又守寡。呸，瞧我这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叔嘴笨，说话也不值钱，你别跟叔计较。” “没事的叔，我都看开了。” “会好起来的。” 李会计将顾小果领了回去，还把红星大队的大队长也喊来了。 几人一道吃了个饭。 席间，李会计喝了几杯小酒，就拉着红星大队的大队长诉苦。 “那些龟孙，用咱的地建大棚种菜，种不好了还怪咱的地不好，还让咱赔钱，我那叫一个怄气。” “行了，谁让人家是当官的呢，咱就只能受着了呗。” “我不爽啊，凭什么。” 好处半点没沾到，还惹了一身骚。 “你应该庆幸咱们没粘手，不然更惨。” 从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话中，顾小果将事实还原了大概。 红方大队有个李家。 李家有个姑娘，叫做李秋锦，嫁了个县城的小官。 年初二回娘家探亲时，听说了红旗大队大棚菜的事情，动了心思。 各方打听，得知干大棚种植还有临时工名额时，她回县城就吹起了枕边风。 然后就有了红旗大队大棚被拆除的事情。 不过……这些人对大棚种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产量没有很高。 再加上有人动了私心，经常摘去黑市牟利，报上来的数据才这般惨不忍睹。 知情的人不少，但迫于李秋锦男人的官职，都选择了沉默。 “所以李叔，这个李秋锦是李秋莲的侄女？” “算是，但不亲。” 第107章 套麻袋揍人 顾小果两手空空来，大包小包回。 “李叔，不用送了，前边就是街上了，安全得很。” “那行，有空常回来看看。” 挥手告别，顾小果回到了单位。 李傲看她满满当当的回来，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在张芳跟顾小果聊天的间隙，假装不经意地插话，“组长，你这是走亲戚去了吗？” “没有，走访去了。” “那组长你还怪讨人欢心的，我走访这么多年，也就只收过老乡一些茶水而已。” 明明李傲是笑着说的，但给人的感觉是寒心的。 顾小果直视着他的眼睛。 对头了，嫌弃嫉妒的情绪反复涌现，这才是真正的李傲。 难怪她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人。 “我娘家人给的，你眼红的话找你娘家人也要一份。” 李傲讪讪一笑，“组长说笑了，我还没结婚呢。” “那难怪你不懂。” 顾小果拔腿离开，她要去找闫云，打听清楚这个所谓的李秋锦的男人。 李傲很是不满地跟张芳吐槽，“我说一句，她就怼我四五句，这组长也不是什么善茬啊，也不知道上头让她来做什么。” 李傲看不起女的，尤其是站得比他高的女的。 张芳满心防备，悄悄退到安全距离，“李傲，组长才来第一天，你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吧。” “小芳，咱们才是同事，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才是，你怎么能帮她说话呢。” “我只认理，不认情，况且咱俩也没啥同事情分。” 张芳拿着饭盒去饭堂了。 李傲生气地将茶盅摔在地上。 茶盅被摔得凹了进去，他是又心疼又生气。 下午的时候，顾小果跟张芳去了一趟红方大队。 红方大队就在红星大队旁边，大棚在两个大队中间的位置。 刚进村，顾小果就跟李秋莲打了个照面。 李秋莲瞬间化身炸毛的狼，时刻防备着顾小果并做好扑上来的准备，“你来做什么，我家小丽都被你逼回我娘家了，你还要怎么样。” 借口信手拈来，顾小果懒洋洋地靠在车头，“我爹的存折不见了。” “顾强国的存折不见了关我家小丽什么事情，顾小果，你给我滚，我们红方大队不欢迎你，滚啊。” 李秋莲的大喊大叫吸引了很多人。 顾小果将自己的证件摆出来，“我是镇上农业局的，我找你们大队长。” 李秋莲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冲着就要抢走顾小果的证件。 “你撒谎，你初中都没毕业，你怎么可能进得了单位，顾小果，你说，你是不是又勾上新的男人了。” “李秋莲，你不要像条疯狗一样行不行，逮谁咬谁，你自己想找男人，非要往我身上推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女人，你找十个八个都与我无关。” 李秋莲一双眸子都快喷火了。 这小贱蹄子，还是这么尖牙利嘴。 怎么不跟她爹一样，早早上西天算了。 “李秋莲，别以为你逃回娘家，你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是我的，我会一样一样讨回来，你等着吧。” 热心群众：“她怎么说也是你后娘。” 热心群众：“你爹都入土了，总不能让他死了还一头绿帽子吧。” 热心群众：“你是她继女，将来你还要给她养老送终呢。” …… 顾小果等这些人逼逼完，才淡淡开口，“我爹在医院躺了这么久她去关心过吗？我爹死的时候她去看一眼了吗？我爹这些年不疼她吗？她是怎么对我爹的？ 你们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回娘家住这么久都不走。” 遇见李秋莲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次走访十有八九就泡汤了。 顾小果掉转车头，正欲离开。 “是谁在红方大队的地盘上闹事？” “是你？” 冤家路窄，早上在大棚起了冲突的两人，如今又见面了。 顾小果只觉得烦躁得很。 这破班，她第一天就不想上了。 “我是农业局的，来找你们咨询大棚的事情。” “不方便。”红方大队的大队长直接拒绝，“我们正在攻克新的技术，不方便外人去参观，如果走漏了风声，这个责任你我都担不起，毕竟我们这个大棚是挂靠县城的，跟之前挂靠镇上那个可是很不一样的。” “没事，我也是接到通知了才走这一趟，你们拒绝是你们的事情，那后续有什么问题我都不需要承担责任，咱们自己保重。” 顾小果将自行车骑得飞快。 疾风打在脸上。 只有这样，顾小果才有些真实感。 “组长，吃包子不？” “不吃，你吃的话就去买吧。” 顾小果将车挺好，兴致缺缺地把玩着口袋里的檀香珠串。 临下班时，闫云喊住顾小果。 “你下午去红方大队了？” “嗯。” “起冲突了？” “嗯。” “难怪，上头打电话来告状，说你不配合人民的工作，小果，你可能被人针对了，我这边的打算是，让你去负责种子的项目，大棚得交给其他组去处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是闫云的想法。 顾小果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一双眸子映满了橙色，许久才开口：“不用，就由我负责这个项目，上头的话不需要管，我自有办法。” 第一天上班，顾小果的体验感就不是很好。 吃了饭她就出门了。 来到黑市老地方，找到正在腻歪的罗正西跟林溪山。 “我去揍几个人，你们去不去？” “揍谁？” “我死鬼爹的女人。” “终于舍得揍了啊，走吧，麻袋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发话了。” 夜，无比黑。 三个快速移动的身影摸进了李秋莲家。 李家人口多，房子少，李秋莲跟顾小丽夫妻俩住一屋，中间靠一块发白的布料做隔断。 罗正西往屋里吹了迷烟。 还在咿咿啊啊的人瞬间没了动静。 罗正西进屋首先给裸着的两人盖住了关键部位。 “你套这两人，我套这个男的。” “揍她两就行，这个男的就算了。” 狗栓勤勤恳恳照顾了顾强国好几个月，就冲着这个人情，顾小果对他也下不了手。 罗正西一手扛一个。 李秋莲母女像沙包一样被扔在地上。 顾小果二话不说就上脚。 她专挑肉多不易伤的部位踢。 出了气，顾小果给她们套上了背心跟裤衩，然后绑在李家大门口。 天热，吹不病。 “下一个。” 看不顺眼的人统统揍了个遍，顾小果才披着一层露珠回来。 第108章 请客 红方大队近半数的人都被揍了。 其中最惨的就是李秋莲母女了。 被揍了不说，还被绑在了大门上。 浑身只穿着背心跟四角裤衩，这在现在，跟裸奔差不多。 红方大队的人还报了案，但因为提供的信息很有限，公安没有破案思绪，这个报案便不了了之了。 李秋莲接过她娘熬的姜汤，哈秋哈秋了几声，才抖着手往嘴里送。 “你说你，这段时间交给我惹事，不是被人坑钱就是被人揍，你也忒倒霉了吧。” “娘，你以为我想啊，我这摆明是被人坑了。” 顾小果！ 绝对是顾小果！ 被揍的人大多是在大棚干活的，剩下的就是昨天跟顾小果有冲突的，不然哪有那么凑巧的。 她跟顾小丽还被这样那样绑起来，丢死个人了。 这个招式可是她以前用来对付顾小果的。 这件事情要不是顾小果做的，她脑袋拧下来给人当尿壶。 李秋莲一口闷气憋在喉咙不上不下。 “那也是你蠢，别人才骗得到你。你说吧，现在被人看光了，你要咋办？小丽还有狗栓要，你这样的，放在以前，是要沉塘的。” 老太太坐在床边，满眼深沉。 她将女儿外孙女留在家中，引得几个儿媳妇十分不满。 今天更是以影响孩子的婚事为由，给老太太下了最后通牒。 狗栓好歹有间烂屋子躲躲，李秋莲是两袖空空，啥也没有。 那叫一个愁！ “娘你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我以前偷摸给你这么多钱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我啊？怎么，家里那几个惹事精又在你跟前嚼舌根子了啊，等着，我去收拾她们。” 李秋莲炸毛了。 骂骂咧咧的找鞋子下床。 “够了，是我的意思，家里几个孩子都大了，要说亲了，不能让你在家坏了名声。你要么回老顾家，要么三天内找个男人嫁了。就这样吧，我去干活了。” 屋门被重重摔上。 李秋莲泪意决堤，落入枕头，消失不见。 “娘，我跟狗栓先回红星大队了，你要没处去，就跟我们一起吧。” 狗栓在红星大队是有屋子的。 只不过有些小。 做饭吃饭睡觉全在一间屋子。 两个人都有些下不了脚，三个人估计要贴着人墙走了。 李秋莲翻身，背对着两人，“不用了，你们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那娘我们就先走了，有事给我们稍信。” 屋内一片静寂。 李秋莲保持着一个姿势，手脚渐麻。 发白的布料碍眼极了。 李秋莲一把扯开，一个人在偌大的床上翻滚。 满脑子都是隔壁男人李大锤在她身上煽风点火的画面。 面色渐渐爬上潮红。 李秋莲埋进枕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一天没出去吃饭，李家也没人来喊。 又饿又累的李秋莲醒了睡，睡了醒，浑浑噩噩的。 “秋莲，秋莲。”李秋莲转身直接落入一个宽大的臂膀。“是我，大锤，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李大锤从怀里掏出烧鸡，“我去镇上买的，你快吃。” 李秋莲坐起身，反应了一会，扑进李大锤怀里哭了起来。 李大锤在李秋莲屋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李秋莲就自己收拾东西离开了。 至于去哪，她一个都没说。 “秋莲，这是我在镇上租的房子，你就安心的住在这，我现在是大棚的临时工，一个月十块钱，足够养活你。”李大锤拿着盆跟抹布，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衣柜里，一半是他的衣裳，一半是李秋莲的衣裳。 李秋莲心情美好，主动贴上了李大锤。 “好，谢谢你大锤，给了我一个家。”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李秋莲身上的热情跟奔放是他从未拥有的。 他一下子就上瘾了。 渐渐地，村里的家形同虚设。 顾小果在镇上看到李秋莲被一个男人搂着的时候，小小地好奇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默默地记下了两人的住址，才折返回农业局。 三组的人都在，除了李傲，另外两个分别是黄家福跟苏来顺。 见顾小果真去国营饭店买了红烧肉，两人激动地嗷嗷叫。 “组长，你来真的啊？”他们嚷嚷请客，只是起哄而已。 “组长，你也太好了吧，我媳妇在的话，肯定会爱上你的。” “现在才知道我们组长的好啊，迟了，罚你们一会少吃几块肉。” “我还买了烧鸡，肉管够，敞开了吃。” 顾小果将吃食摆在桌上。 自己的饭盒是烫的，看样子她们又帮自己把饭打了。 三人搬凳子坐在顾小果桌前，“吃了吃了，饿死我了。” “李傲，你快来呀，磨蹭什么呢？” 李傲擦着自己的空饭盒，闷闷不乐的，“不用了，我吃饱了。” 如果真想给他吃，为什么不早点通知他。 非要等他吃饱了，才来问。 不是多此一举嘛。 李傲对顾小果的好感降到了最低。 顾小果将肉分成六份，每人拨了一份，给了李傲两份。 “我知道你要回去给你娘喂饭，你拿回去跟你娘吃吧。” 李傲没接，径直略过顾小果走了。 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 “他不吃我们吃吧。” 顾小果分了一下，又各自倒到大家碗里。 下了班，顾小果就去高中接顾小军。 大牛放学早，柴阿叔自告奋勇去接他，顾小果再去药材铺接他就行。 两人来到药材铺的时候，大牛正跟柴阿叔讲解，炖肉放什么香料最入味。 “八角、香叶、……” “放这么多东西能好吃吗？” “能，柴爷爷，下次我给你做。” “成，明天柴爷爷把东西准备好，等你放学就开始做，现在这个点肯定能吃上了。” 许是顾小果在场，柴阿叔有些心虚。 她不能知道，他在哄骗大牛给他炖肉吃吧！ 顾小果憋笑，“好了大牛，咱们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柴爷爷炖肉。” 柴阿叔更心虚了。 佯装整理药材，低着头，不敢跟顾小果对视。 “柴阿叔，我先走了，你老早点回家。” 顾小军骑，顾小果坐后座。 大牛坐在前杠，但要歪着头，不然会挡到顾小军的视线。 回到家里，三牛正窝在孟佳佳怀里，听她念小人书上的字。 二牛出去撒疯了，现在还没回。 顾小果也不指望他能干啥，跟孟佳佳钻进厨房准备晚饭。 顾小军搬来爬梯，准备上屋顶换瓦片。 大牛写作业，三牛看小人书，不认得字，就只看图片。 第109章 打架 后山。 一个叫叶之之的知青捧着黑乎乎的野果子蹲在二牛跟前。 “二牛，我摘了好多捻子，你拿回去跟哥哥弟弟吃。” 二牛瞥了一眼，没他摘得大，拒绝道：“不要，我娘说这个吃多了拉不出粑粑，你自己留着吃吧。” 叶之之黑红着脸，“不会的，你试试嘛。” 她为了摘这些东西，都没去捡柴火。 回知青院，很大概率会被她们痛批一顿。 既然都付出代价了，那怎么说都要有点收获才行。 二牛戒备的站起身，“你要干啥？” “没啥，我就是请你吃野果子。”叶之之又将捻子往前送了送。 二牛拔腿就跑。 他娘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叶之之看着二牛跑远，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二牛你跑这么快做啥，后头有狗追啊？”孟佳佳悠闲地啃着青瓜，自家种的就是清甜。 “差不多，舅妈，我娘呢，下班了吗？” 大家都知道二牛有个端铁饭碗的亲娘，对二牛吹捧得不得了。 二牛可威风了。 嘴里的时髦词一个接一个。 “回来了，洗澡去了，你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 二牛一蹦一跳往回走，边走边喊，“娘，我给你摘了捻子，你最爱的捻子，快来吃呀。” 顾小果擦着头发从屋里出来，看着他被捻子染色的背心撇了撇嘴，“你又跑那个犄角旮旯去了，瞧你衣裳脏的，二牛，等九月份你也去学校吧。” 上树下水。 逮鸡遛鸟。 不拘着点，他都要上天了。 听到要去学校，二牛的脸皱成了包子。 “娘，我自己洗干净，你别让我去学校好不好。” “再说吧，吃饭。” 顾小果存了心要吓唬一下二牛，忍二牛怎么撒娇都不松口。 二牛安分了几天。 也仅仅是几天。 “二牛，你快掏啊，一会鸟蛋它娘要回来了。” 几个毛小子扶着木梯，仰着头，望着屋檐下的鸟窝。 二牛趴在木梯上，艰难的够着更上面的一阶，“别催，再催你来。” “你下来，我来。” 二牛晃着腿，去摸索下面的台阶。 脚踏上实地，就听到一声老态龙钟的怒斥声，“臭小子，又来我家掏鸟窝，看我不揍死你们。” 老人拿着棍子驱赶孩童。 孩童哗的散开。 老人咳了几声，就离开了原地。 “哥，我也想吃鸟蛋。” 方文浩花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方文谦。 没了爹娘，他们也就比流浪儿好过一点点而已。 一天一两工分，养不活自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就这样，苏筱晴还经常找他们麻烦，打着各种旗号去顺他们的东西。 “你放风，我去给你掏。” 方文谦十岁了，身手比二牛好多了，借着木梯，没一会就登顶了。 他小心地将鸟蛋揣进怀里。 出门跟二牛一群人迎面撞上。 “方文谦，你偷我们鸟蛋。”二牛不服气地指着方文谦质问。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上面有你名字？” 没得到的时候，方文谦一点都不稀罕大拇指大的鸟蛋。 揣在怀里，他就舍不得了。 蚊子腿也是肉，鸟蛋再小也是荤腥。 “是我们先发现的，也是我们搬来木梯的。” “你们跑了，不就是不要鸟蛋的意思吗，那我拿了又有什么错。” “我们没说不要，就还是我们的。” 豆丁大的孩子，不懂什么打群架。 学着电影里冲锋号吹响的模样，一窝蜂涌了上去。 方文谦也不是吃素的，卯着劲迎战。 孟佳佳接到消息的时候，一群豆丁正在大队办公室外罚站。 办公室里，站了好几个家长，个个情绪激动。 “大队长，你该打打，该骂骂，我绝不心疼。” “就是，都是一个大队的孩子，犯了错，你们作为长辈的，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 里头的人骂得唾沫横飞。 孟佳佳进退不是。 还没转身，就被眼尖的大队长喊住了，“小孟知青啊！” 齐刷刷的视线汇聚到她身上，脸上的温度逐渐爬升，她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大队长。” “人来齐了，那我就说事了。” 大队长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下，“我特地把你们喊来，就是因为他们做得太过了，这才多大点孩子，就爬着木梯上屋檐，万一摔出个好歹，你说值不值当。 狗瘸子摔断胳膊的事情才过去多久，这些孩子不长记性，你们大人不能不长记性，把孩子带回去，好好说说，下次不能再这么干了。” 一些坐不住的家长，早就抄鞋子开揍了。 “老子在外头风吹日晒的，供你吃供你穿，就是让你去掏鸟窝的？” “龟孙，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别跑，再跑腿给你打断。” “……” 鬼哭狼嚎的画面只有在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才会上演，二牛第一次经历，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里。 孟佳佳蹲在他旁边，“你没事吧，没伤着吧？” “没有，小伤，不成问题。”二牛龇牙笑，拉扯到嘴角的伤，疼得直倒抽凉气。 “打赢没有？” “没。” 方文谦就跟个小疯子一样，他们打不过。 “回去再练练。” 孟佳佳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找个武行，教二牛一些防身术。 方文谦：别学，求求了。 “那我娘回来了咋办，我脸上的伤这么明显，我娘肯定会问的。” 二牛爱美。 脸上好几块地方都疼，所以来到大队办公室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镜子照脸。 左边眼角青了，右边眼窝紫了，嘴角裂了。 鼻子刚流过鼻血，干涸的血迹黏在人中，好不狼狈。 “那你说你摔的？” “走得刀山火海？能摔成这样。” “那祝你平安。” 孟佳佳带二牛去赤脚大夫那瞧了瞧，又去镇上卫生院检查了一番。 二牛回家就把自己锁起来了。 听到自行车的铃铛声，如遭电击般抖了抖身子，拉过薄被就把脑袋蒙了起来。 他在纠结要不要跟顾小果说这件事情。 可二牛不知道的是，不用他跟孟佳佳坦白，才到村口，就有人跟她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二牛静静地等着顾小果来质问他。 殊不知顾小果也在等着他主动交代。 第110章 这边也要啵啵 “二牛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的，心思细腻着呢，你别说他。” 花婶担心二牛被打，顾小果刚进家门，她就跟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跌打酒。 她后背上的忠忠啊啊啊的蹬着腿，似乎在附和花婶的话。 “这就是小孩子间打闹，你说说他，让他下回别爬这么高的地方就成。” 顾小果其实没生气。 家里三个，不，四个臭小子，她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 她不说话，是在思考怎么引导他才行。 要知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拳头是真本事，但不是万能公式。 愁啊！当娘要想的事情也太多了。 “我知道的花婶，我没打算说他，你也别担心我会揍他。” 挨两句骂跟打，对二牛来说就不是事。 顾小果才不会用这种无效的招式。 打蛇打七寸。 让二牛刻苦铭心的法子，没有什么比让他写检讨书更合适了。 “我当然不担心，你是亲娘，你比我上心。” 花婶坐下，解着身上的背带。 大牛的心早就按捺不住了，就等着背带松开，忠忠落入怀中。 “晚上别做饭了，来我家凑合几口吧。” 白羽归队了。 花家只有一老两小。 阳阳正是五六岁狗都嫌的年纪，忠忠又才几个月大。 花婶明显吃力多了。 “行。那我候着脸皮来蹭饭了。” 天热，顾小果做的饭菜都比较清淡。 清粥小菜，吃得也舒心。 “三牛，烧完这点就别塞柴了，煮得差不多了。” 灶上的大铝锅在咕嘟咕嘟冒泡。 顾小果倒了两大勺红糖，又放了一大抓冰糖进去。 “娘，绿豆粥啥时候能吃。” 三牛死缠烂打，磨到了一块冰糖。 小嘴含着糖，口水有些兜不住，从嘴角缓缓流下。 下一秒，他直接撩起衣角去擦。 “咋，刚扔碗筷，你又饿了啊？” “嗯。” 不饿。 但看顾小果往绿豆粥里放了这么多糖，他馋了。 “等等，还太烫了，要放一放，晚些再吃。” 夏至一过，昼长夜短。 七点的时候，天还很亮。 顾小果难得有闲心做衣裳，蹲坐在凳子上，大腿上放着针线篮子。 时不时逗一逗大牛怀里的忠忠。 顾小军跟孟佳佳一如既往的腻歪。 做木工这么多尘屑的活，孟佳佳都一步不离的跟着他。 惹得花婶连连打趣，“等小军高中毕业，你俩就结婚呗，早些要孩子，我给你们带。” 孟佳佳羞红了脸，看着顾小军支支吾吾的，“我看小军的意思。” “等我毕业再张罗，花婶，你来试一下推车，可以的话我就上桐油了。”顾小军面不改色的跟花婶介绍婴儿小推车，暗处的手都快把孟佳佳的手握红了。 “我看看。” 花婶推着车子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满意的点点头。 “成，就这样，可太谢谢小军了，你可真是帮我大忙了，忠忠比他哥闹腾，一会没看到我就哭的喘不上气，我是干啥都离不得他，有了这推车，我起码还能腾出手来干自己的活。” 白羽一归队，忠忠像是有感应似的，闹了好几天，成宿成宿的哭。 她吃饭洗澡上厕所都要抱着人，不然能哭晕过去。 这些天她是一点事情都做不了。 “我给小推车编个席垫，让忠忠坐得舒服些。” “不讲究，男孩子没有这么娇气，只要不哭，啥都成。” 一胎按书养，二胎当猪养。 有了带阳阳的经验，花婶再照顾忠忠，心态已经变化很大了。 忠忠慢半拍，过了一会才缓缓抬头。 眨着大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似乎在问‘谁在喊我’。 “来，姨抱抱。” 顾小果放好东西，张开怀抱。 忠忠回头看了一下花婶，确认她还在，才伸出手去抱顾小果。 奶香奶香的娃子，顾小果稀罕得不得了。 大牛羡慕的看着忠忠，但很快又别开了眼睛。 饶是如此，顾小果还是扑捉到了。 “大牛，娘想抱抱你，你给娘抱一下好不好。” 大牛显然没想到顾小果会这么说。 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半晌才扭捏的应了声好。 将忠忠还给花婶，顾小果把大牛抱了个满怀，“哎哟，我的大儿子哟，怎么这么好看呢，我可太稀罕了。 嗯……身上也是香喷喷的，又会做饭又会坐衣裳，还会念诗写作文，怎么这么厉害呢，我可太喜欢我的大儿子了。” 顾小果在大牛的脸蛋落下两个吻，“娘也太幸运了，能拥有这么棒的宝贝。” 大牛脸色涨红。 她娘也太直白了吧，多羞人啊。 但他好喜欢啊。 三牛丢下最最爱的木抢，飞奔而来，“娘，我也要。” “好，我也抱抱三牛。” 三牛的奶膘还没退去，跑起来脸蛋一抖一抖的。 顾小果嘬着他的胖脸，啵了一声，三牛兴奋得手舞足蹈。 自觉的将另一边脸蛋也伸了过来，“娘，这边也要啵啵。” 顾小果故意亲出声。 三牛满意极了。 招呼着阳阳过来，“阳阳，快来，我娘发啵啵了，你快来领。” 三牛把阳阳按进了顾小果怀里。 “啵——咱们家阳阳可真香，肯定是个爱干净的宝宝，姨姨最喜欢干干净净的宝宝了。” 二牛听着外头的动静十分眼热。 他也好想要娘亲的啵啵呀。 可他拉不下脸。 就连吃饭都是三牛给他送进来的。 二牛焦急的往外看，一张青青紫紫的脸贴在窗边，被窗纸挤变形了。 顾小果在三牛跟阳阳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就冲进屋里，拖着二牛往外走。 “我还没穿鞋。” 嘴上这么说，但二牛走向顾小果的步伐很坚定。 “哎呀，我们家的傲娇小王子舍得出门了呀。干嘛？打输了没脸见我啊。” 二牛下意识反驳，“我没输，方文谦也被我揍了。” “好好好，那你跟我说说，你在别扭什么东西，连饭都不出来吃。” 二牛羞愧的低着头，“我犯错了，不好意思见你们。” 三牛插刀：“花奶奶，你快听，我哥竟然还会不好意思咧。” 三牛贱嗖嗖的语气，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二牛赏了三牛一个暴栗，“别乱说，小心我揍你。” “揍谁？” “娘，我错了，我谁都不揍。” “那你知道你今天错那了吗？不许说那都错了，我要具体的。” 二牛哭唧唧。 这也太难了吧，要不还是揍他一顿吧。 第111章 我娘说想见见你 到底错哪了？ 二牛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嘴里飞快的说着：“我不该飞檐走壁，表演十八般武艺，传授七十二般绝技。” “说人话。” “我不该带他们去掏鸟窝，不该自己爬到屋檐那。” 顾小果听得出二牛的敷衍。 要不是被大队长逮住了，估计他下次还来。 “还有呢？” “我……我不该跟方文谦两兄弟打架。” 但他娘不能抓他这个小辫子，因为方文谦也揍回来了。 瞧瞧给他脸揍的，都不能出去见人了。 二牛沉浸在自己盛世容颜被毁的悲伤中。 “最严重的问题是前者，就是你不该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尤其是你们还是五六岁的孩子，根本没有什么自我保护能力跟自救能力，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等找来大人，黄花菜都凉了。 你之前爬树下水，我没拘着你，是因为我不想你们的天性被压住，更不想你们回忆起小时候是四面的黄土墙和看不完的书。再加上你那时候有分寸，只去矮的树，只去小水沟，还有很多大人在附近。 这次的事情跟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性质，顾云西，你可能真的飘了。” 被顾小果一顿数落，二牛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咸咸的泪划过伤口，不是一般的疼。 他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唉，二哥，不是我说你，唉，算了，不说了。”故作老陈的三牛，踮着脚给二牛擦泪，“你好好改，下次不做就是了，哭鼻子做什么。” “你好意思说我，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哭的不比我小声。”又哭又笑，二牛吹起了鼻涕泡。 三牛哼了一声，“娘，你还是揍一顿二哥吧，没大没小的，把他三弟的心都伤透了。” “小鬼头，你知道啥叫没大没小不。” “咋不知道，‘没大’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没小’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二牛把他糗事拉出来反复鞭打，可就别怪他绝地反击了。 “是是是，那打你二哥一顿还是揍你二哥一顿。” 三牛鼓着腮帮子思索了一会，“都不要。” 二牛心底顿时升起了一丝愧疚感。 这弟弟——没白疼。 他怎么可以有揍他的想法。 “娘，你罚二哥写检讨好了，五百字一篇，连写一个星期。” 三牛可记仇了。 他口头检讨都说了三天，二哥比他大，肯定惩罚要比他重。 二牛瞪大了双眼。 他听到了什么！ 愧疚感什么的请让他见鬼去吧，他不会有的。 二牛追着三牛打。 两兄弟闹腾了好久，还误伤了正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被顾小军拎鸡崽似的，一手一个送到顾小果面前。 顾小果抱住二牛，“好了，可以了，停止打闹，我刚刚抱了哥哥弟弟，还没抱你呢，来，让娘稀罕稀罕咱家的小男子汉。 嗯……脸还是这么俊，长大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 看着二牛伤痕累累的脸蛋，顾小果只能挑伤情较轻的额头轻啄了两下，“就是这一脸伤有点碍眼，看着还有点可怜，娘心都要碎了。二牛，你不忍心看娘心碎对不对。” 二牛被顾小果哄得迷失了方向，顾小果说什么他都点头。 “那你给娘写几份检讨吧，嗯？几份呢？五份吧，你要是在全家人面前读出来，可以赦免你只写三天的检讨。” 二牛继续点头，被大牛按在水盆里搓澡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被坑了。 “哥，娘坏，又坑我。” 大牛按在他手臂的淤青上，“让你不听娘的话，娘不让你干啥，你偏对着干。” “哥，疼，你是不是要谋杀亲弟。” “那倒不会，轮不到我出手，你就能被自己蠢死了。” “嘶——顾云川，你过分了。” “别动，搓澡呢。” 三牛跟阳阳坐在另一个洗澡盆里，看着两位大哥哥吵闹。 忠忠眼馋，就自己没澡洗，扑腾个不停。 阳阳跟三牛让出位置，花婶给他过过水瘾又捞了起来。 八九点的时候，孩子们都梦周公去了。 顾小果检查完门窗也拉灯睡觉了。 墙脚下，两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起，看到主人家熄了灯，才站了起来。 腿麻了，就扶着墙捶腿。 “哥，咱们还回去吗？” 方文浩看着他哥，方文谦也看着他，“回，那是咱家，肯定要回。” 那是兄弟二人唯一的安身之处了。 新房子没保住，已经被那些受害者瓜分完了。 就连围墙都被拆下来，拼拼凑凑又起了一间屋子。 昔日气派的二进院子，如今修修改改，住满了人。 他们再不占着那两间屋子，再过不久可能就会被苏筱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霸占掉。 “可大伯母不喜欢我们，今天还打我们，抢我们鸟蛋吃。” 下午是苏筱晴替兄弟二人出的面。 人前苦口婆心，劝执拗少年回头是岸的好长辈形象。 关起大门，什么话最脏说什么。 方大勇实实在在的恋爱脑，不问缘由，光是把苏筱晴气到这件事情，就给方文谦兄弟二人定了死罪。 棍棒交加。 方文谦带着方文浩跑出来，才保住那可怜的几颗鸟蛋。 “那是我们的地盘。” “哥，我害怕。” “不怕，哥明天就脱墙坯子，咱们砌堵墙，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哥，我想娘了。” “不许想那个女人，快睡觉。” 方文浩哼哼唧唧的睡着了。 方文谦咬着衣领，不敢哭出声来。 他也想呀！ 但不是他娘，他们也不会过得这么凄惨。 少年被仇恨占据了大脑，彻夜无眠。 顾小果照例去上班。 方文谦犹豫了一下，将顾小果的车拦了下来。 “做什么？”顾小果对跟方老三沾亲带故的亲戚都喜欢不起来。 “对不起。” “啊？” “我说，对不起。”方文谦说完就跑。 顾小果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又是闹哪出？ “姐，我们走了吗？” “走吧。” 李傲难得早来了一次。 听他跟张芳聊了一会，原来是他娘痊愈了。 他满心欢喜的邀请张芳去他家做客，庆祝他娘身体好了。 “我看看办公室其他人去不？他们去我就去。” “不用，小芳，我只喊了你一个人。” “这不妥当吧，我也就是你的普通同事而已，他们都不去，我单独去，不合适。” “合适的，我娘说想见见你。” 第112章 人不可貌相 我娘想见见你！ 这句话就跟魔咒一样在张芳脑海挥之不去。 “我不想。”张芳拒绝的坚决。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她要答应了，明天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呢。 李傲脸上布满了难堪。 “小芳，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去陪陪我娘，这几个月她一个人在家都快憋坏了，我就想你去陪她说说话，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我回去跟她说你不来吧。” 李傲说得委屈极了，好似张芳负了她似的。 张芳嘲讽地看着李傲，“咱们单位也不是没有女同志，幽默地、健谈的，都可以是你选择的对象，我跟你娘连见都没见过，我不相信她会点名道姓让我去陪她。”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张芳再傻，也看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小芳，你……你不会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吧，小芳，我对你是真爱，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李傲急切的报名决心，连门外什么时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小芳，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对你爱得深沉，我时常在想，我要是能将你娶回家，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张芳隐隐作呕。 她要不是亲眼见过他另一面，她估计就被哄骗了。 什么真心，什么真诚，都是做戏的东西罢了。 “你别说这种话恶心我，我很明确也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们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 哒咩！ 拒绝普信男。 况且她家已经给她安排了相亲对象，还是教育局的，有钱有颜，她是傻子才会选李傲这种。 “小芳，我一片真心都交给了你，你不能这么对我的。” 张芳冷下脸，“真心？那是什么东西，我不需要。” 别人只知道李傲是人尽皆知的大孝子，只有她知道李傲羊皮下张开的血盆大口。 她退都来不及，怎么会接受虚无的真心。 “小芳，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 李傲的手抓了几把空气。 张芳像是碰到什么晦气东西一样，掸了掸没被碰到的袖子，“我一直都这样，只不过你没把窗户纸捅破，我也不想撕破脸而已。” “肯定是顾小果，她自己过得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我都把小组长的位置让给她了，她还想怎么样。她一个女的，不在家相夫教子，出来跟男人争高下，简直心比天高，小芳，你别跟她走太近，会毁了你的。” 张芳看着李傲，满眼失望。 终究是连表面关系都维持不了了。 张芳定了定心神，压住愤怒，开口：“从始至终没人跟我说过任何你的坏话，请你不要给自己加戏，你也不是人民币，能让我们死心塌地，更不会有什么抢人大战，让你虚荣心爆棚。 李傲，就凭你看不起女人，这辈子咱俩就没可能。” 她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吃过什么苦头。 来农业局坐班也是为了不下乡。 她也自知自己没什么能力，安心等家里人给她安排好以后的生活，包括婚姻大事。 李傲从来不在她考虑氛围。 “我没有看不起女人，我就是觉得，女人做好自己的活就行了，别把手伸这么长，沾染男人的东西。” “男人的东西？你告诉我什么是男人的东西什么是女人的东西？ 洗碗洗衣服做饭烧水生孩子奶孩子是女人的东西？工作上班当大爷是男人的东西？李傲，别给自己贴金了，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自己的。” 有些人的卑劣是刻在骨子里的。 即便外面包着一层人皮，也阻挡不了劣性大发时的恶臭。 两人不欢而散，门外的人也先人一步离开了。 从那以后，张芳对李傲避如蛇蝎。 只要办公室里只剩李傲，她就会找借口到处溜达，避开跟李傲单独相处。 很快办公室其他人就发现了这个端倪。 在一次小组会议之后，顾小果留下了张芳。 “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不太开心的样子。” “组长，我跟李傲闹掰了，我怕他报复我，我就有点紧张兮兮的。” “他应该不会做得这么绝吧？” 小肚鸡肠已经是顾小果对李傲最差的印象了，难不成他还会打女人？ “怎么不是，你知道他娘咋病的吗？就是被他打的。 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非要他娘冒着雨去供销社给他打酒，味道不对，就对他娘拳打脚踢的。你说说，酒不对味，不应该怪酿酒的人吗，他娘做错了什么。 那么粗的棍子，敲在他娘腿上，不断才怪。他娘把他拉扯大，搞得自己一身的伤病，腿断了之后直接发起了高烧。听说在床上烧了两天三夜才退了呢。 你以为他怎么会给他娘端茶倒水，还嚷嚷得全部人都知道，还不是为了搏名声，争三组小组长的位置，恕我直言，他那能力，能进咱们这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还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呸。” 张芳大姨就住在李傲家后面。 她去她大姨家，正好撞见李傲打亲娘那一幕。 这件事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膈应得很。 她平时很努力去伪装了，奈何李傲三番五次来作死。 不然她也不想走到鱼死网破这一步。 顾小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以后你跟我出外勤，没啥事你就去二组那边，刚好我们跟二组有个合作项目，你尽量少跟他单独相处。” “好。” 张芳回到自己工位，收拾东西就去了二组的办公室。 李傲冷眼一瞥，又低下了头。 “李傲，你怎么还在这，拖拉机又坏了，你快去修一下。” “来了。”李傲磨磨蹭蹭的。 他会修的地方就几个，要是拖拉机不懂事，坏错了地方，那他…… 李傲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快点啊，就等你了。” “来了，催什么催。” …… 顾小果一个人在会议室坐了很久很久。 难怪李傲从第一天就对她百般不顺眼，敢情是自己动了他的蛋糕啊。 不过这又如何，有本事就竞争呗。 背后使手段，她怕李傲玩不起。 顾小果指尖的笔转得飞快。 许是想到什么，她飞快地往农业局后院去，那里摆放着一辆拖拉机和一堆的锄头镰刀铲子…… 远远的，他就听到黄家福不耐烦的声音。“李傲，你行不行啊，弄半天了，连启动都没搞成功。” 第113章 你不会想勾引我吧 后院有棚子，但还是架不住滚滚热浪。 在场人的后背早已湿透，紧紧的贴着肉。 黄家福有些小胖，出的汗也是别人的二三倍。 擦汗的毛巾湿了就没干过，他的耐心也随之一点点擦掉。 “你来。” 李傲恼火的让出位置。 什么东西，一个只会种菜的东西也敢质疑他的专业性。 等他爬到好位置，第一个开刀的就是黄家福。 “你才是技术员，你不是还去县城培训了好久嘛，怎么培训回来还是不会修拖拉机啊。” 之前不会，说是自己没接触过。 那好，局里给他申请了名额，特地让他去县城培训了几个月。 没道理回来还是啥都不懂。 黄家福有些责怪的看着李傲。 李傲自大开口，“那能怪我？培训就是万能吗？你能保证他培训的内容是按着拖拉机坏的地方来的吗？你再这个态度，我有理由拒绝修理。” 技术员！他可是技术员！ 大家争抢着要的香饽饽。 黄家福敢把他气走，可就是全局的大罪人了。 李傲有恃无恐的看着黄家福。 黄家福是敢怒不敢言，摔下擦汗毛巾，拔腿要走。 “什么毛病这么棘手，我来看看。”顾小果把黄家福推回原位，一辆工农7型手扶拖拉机映入眼帘，半成新，可车身还是擦得锃亮，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宝贝它。 “都让开，我试一下。” 见顾小果又要出风头，李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组长，你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别为了出风头，就嚯嚯集体财产，到时候卖了你都赔不起。” 顾小果挑眉，嘴角微扬。 一朵男白莲！ 不过这李傲段位也不高嘛。 不过她都这么说了，她不啪啪打脸，也对不起自己这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放心，我要是弄坏了，我赔，你半点责任都没有，这里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也别怕我翻脸不认账。” “最好是。”李傲笑得奸诈。 黄家福恨不得将拳头贴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鼠雀之辈。 顾小果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个人对拖拉机研究了起来。 “你们开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黄家福白了一眼李傲，将自己遇到的情况一一说来。 “方向盘会震抖，前轮还会摆头，对了，变速的时候还会跳档，可吓人了。” 农业局一共三辆拖拉机。 留了一辆自用，剩下两辆奖给了先进大队使用。 所以要是修不好，黄家福他们的下乡实地考察工作就会很受影响。 “有没有铁片，最好是契行的。” “有的有的，还需要别的吗，我一起去领？” “再领一个拨叉弹簧。” “好。” 黄家福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李傲面前走过。 肩膀稍稍用力，就把李傲撞得节节后退。 李傲愤愤不平，但想到一会顾小果就要出糗了，他想着，新仇旧恨一起算，省得麻烦。 黄家福动作很快。 顾小果没等多久，黄家福就将她要的东西带来了，还贴心地带了工具箱回来。 “谢了。” “客气啥，组长，你能修就修，不能修也没事，毕竟有些自诩专业的人都看不出问题，你不会也没事。” 黄家福的调调拉得老长。 大家看戏似的探长脑袋，等着看李傲的反应。 李傲：……当他是猴子呢？ 顾小果接过东西就开始捣鼓。 不到半个小时顾小果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家福，你去试试，应该没问题了。” “哎，好。” 黄家福甩着一身肥肉摇开关，听到突突突的声音后麻利地上车。 他只开了一圈就回来了。 只见他兴致高昂地跳下车，“组长，修好了，我感觉比之前还好开。” 李傲满脸疑惑，不可能，顾小果怎么会修拖拉机。 农业局也有别的技术员，但谁都没他的技术好。 他不信顾小果一个农村来的婆娘，能跟他比肩。 “黄家福，你偏袒顾小果也要有个度吧，我看这拖拉机根本就没坏，你就是想给她耍威风。” “李傲，你他娘的在狗叫什么，我黄家福没你这么卑鄙。” “看吧看吧，恼羞成怒，就想杀人灭口了，你这么着急替她出头，你俩不会有一腿吧。” 顾小果举着满手机油朝他扇了过去。 “卧槽李傲，你脸怎么贴我手了，不是吧，你不会想勾引我吧。” 梅开二度。 李傲的左边脸也挨了一巴掌。 “你还来，你喜欢我到这种地步了吗，你不会以为用这种方氏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吧。” 紧接着李傲的腿窝也挨了一脚，李傲单膝跪了下来。 “什么鬼，你还要给我求婚，使不得使不得，我男人去年才嘎掉，我不能这么快就找新人的，你要体谅我知道吗，不乖的人得不到我的爱哦。” 李傲瞪着她，嘴里发不出声音。 顾小果故作恼怒，“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但请你别太为难我，大不了我答应你，不抢你技术员的位置好了，哪怕我技术再好，出门在外，我都说是你教的好了吧。” 李傲一脸菜色。 妖女，顾小果绝对是妖女。 被她走过的地方一直发麻，根本使不上劲，也说不出话。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小果胡乱编排他。 黄家福笑出了颤音。 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憋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小果难得上班时有好心情。 其他组的技术员纷纷上前询问顾小果拖拉机的事情，顾小果看了一眼李傲，不急不徐开口： “其实这些都是常见的问题，就拿方向盘会震抖，前轮还会摆头来说，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前轮定位不当，主销后倾角过小导致，我们只需在钢板弹簧与前轴支座平面后端加塞一块契形铁片，让前轴后转，然后再加大主销后倾角，试运行一下就能恢复正常了。” “等等，顾姐，你慢点说。” 以前是喊三组组长。 现在是顾姐。 称呼的转变，足以表现出大家对顾小果的认可。 “那这个跳档又应该怎么办？” “修复定位槽，更换拨叉弹簧，将连杆接头间隙缩小，挂挡到位之后，就能确保拖拉机正常变速了。” “那柴油机冒蓝烟又咋办？” “有油但启动不了呢？” …… 顾小果被人围着问了大半天。 最后还是顾小果承诺，找个时间跟大家说说拖拉机的常见问题跟修理方法，大家才放她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约瑟夫坐在她的位置上，顾小果一进门就跟他对视上了。 第114章 不走大道走厕所 约瑟夫笑着迎上来，“顾，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你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顾小果侧身躲过他的拥抱，以玩笑的口吻回答他的话，“有啊，可多了，比如，不会跟你在一起。” 约瑟夫捂着心口，“顾，你非要这样吗。” 第不知道多少次拒绝。 他就这么没有魅力嘛。 约瑟夫拿着顾小果的小镜子照了又照，的确黑了很多，但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呀。 这要放在他的国家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是你先开始的。”+ 她顾小果一般不会主动招惹人，因为太麻烦了，她是个怕麻烦的人。 “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我家人不会这么觉得就够了，你呢，来我们三组做什么，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快回你的国家了吧。” 约瑟夫的外籍身份很是让人敏感。 他为了顾小果来到这里，已经让上头引起疑心了。 所以顾小果能不跟他碰面就尽量避免。 哪怕约瑟夫追去家里，她也要喊好多人一起在场。 “是这样子的，我们国家淘汰了一批手扶拖拉机，想问你要不要，我可以做主便宜卖给你。” “我先想想，晚一点给你答复，你先去忙别的事情吧。” 下了逐客令，约瑟夫笑着强行抱了抱顾小果，“好的，晚上我去你家吃饭，别拒绝，就当是为我送行了。” 这一幕落在李傲眼里，又成了不三不四的关系。 他酸言酸语地开口，“哟，组长，你还会说外语呢，咋学的啊，我记得你只是初中肄业而已吧，哦哦！难道……是约瑟夫先生教你的吗，那你们关系可真好呀。” 顾小果翻了个大白眼。 这小白莲可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啊。 “有空多看看书。” 顾小果留下这句话就去找闫云了。 李傲不解，“组长什么意思？跟她说约瑟夫的事情，她让我看书？” “请参照饱读诗书和草包的区别点。” “啥？” “你的确要看点书，点缀一下你那空旷的大脑了。” “组长给你指了条康庄大道，你好好走下去，说不定你就不会被自己蠢死了。” “同上。” “……” 办公室其他人怼完就走，独留李傲一个人怀疑人生。 扣扣—— “请进。” “闫局长。” “你这妮子，打趣我呢，喊姑姑。” 闫云知道不少人对顾小果的能力存在质疑，对她空降三组组长更是怨言颇多，她有意无意透露着自己跟顾小果的关系，那些说闲话的人慢慢的都消失了。 殊不知，顾小果今天露的那一手修车技术，让大家对她彻底改观了。 从关系户顾小果变成有关系更有实力的顾小果。 好感度噌噌噌涨！ “不贫了，说正事，约瑟夫说他们那有一批手扶拖拉机，能便宜处理给我们，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具体是多少辆？他要价多少？这些算是公共开销，我还要向上头申请资金才行。” 他们这个农业局很穷。 靠大棚改善生活的日子很短暂。 所以依旧很穷。 不知道约瑟夫那边能不能等到预算批下来。 “如果今天开始申请的话，资金多久能到位？” “那要看金额大小，不过……一般的话，从申请到资金到账，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 顾小果往身后的椅子一靠。 “那完了，人家约瑟夫最多还有三个星期就走了，换了个人，我就不能保证还有这么优惠的价格了。” 总不能她还要自掏腰包吧！ 虽然她能付得起这个钱，但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把钱拿出来花呀。 实在不行先让罗正西买下来？ “到底几辆拖拉机？多少钱啊？你说说，我想办法。” “一共十五辆，每辆价格是新机子的三成。” “这么便宜？” “咱买是这么便宜，要是换别的人，那就是七成往上。” 闫云心动了。 单看是便宜，全吃下的话……她搞不来啊！ 闫云急得抓心挠肺，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顾小果都要被她晃晕了。 “我有个办法。” “你说。” “十五辆对我们来说有点多，因为我们镇只有六个大队，就算每个大队都配两辆，那也还有三辆，我们何不联合其他镇的，把这十五辆一起拿下。” 顾小果所在的镇叫青城镇。 是一个很小的镇。 小到没有车站，一天只有一趟车去县城。 全镇更是只有六个生产大队。 红旗大队是人口最少的生产大队，仅有二三十户人家。 人口多的生产大队也只有一两百户。 ‘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有了大棚这个项目，还被县城的人抓在手里。 经济发展平平，全靠自给自足。 “那我们分多少给他们合适。” 闫云想的是，分少了不好，分多了更不好。 “你先让人统计一下我们镇的田亩数，按照手扶拖拉机每小时的工作量去决定我们留多少辆。” “那我现在去打电话？” “可以。” 临出门前，顾小果又叮嘱道：“姑，咱要的辆数肯定不少，那我们这边的资金就会比较紧张，我看你也别说是新机的三成价格，你加个数，改个六成，替咱分担分担。 约瑟夫那边我也会跟他说，让他不要走漏风声。” 都是穷惹的祸。 以前是家穷，所以糟心。 现在是镇穷，更糟心。 因为晚上请客的事情，闫云提前一个小时把顾小果喊走了。 张芳立马拿着东西去二组办公室。 黄家福跟苏来顺雷打不动地下乡考察。 办公室只有李傲一人。 只见他埋头奋笔疾书，带着农业局抬头的信纸，被他写得满满当当的。 随着两张信纸铺满了笔墨，李傲的心理落差总算没了。 技术比他强又如何，他动动手指头就能让顾小果停职很久。 等她再回来，他就不信他还比不过她。 李傲翻墙离开了农业局。 不久，又翻墙回来了。 目睹全程的约瑟夫跟小助理： “难道这就是种花人说的，不走大道走厕所？真稀罕。” “管他呢，今天我们早点下班，去顾家享用美食。” “okok，你把我的笔记本拿上，我要把她做菜的步骤记录下来，回国之后自己做。” 第115章 红烧肉味的骂人口气 “他娘的，怎么又是举报这个顾小果的，他娘的得罪了多少人啊。” 革委会部长将一沓举报信往地上一摔。 且不说这些举报信的真实性，光是顾小果的靠山，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压着压着，信封堆积成山。 今天一连来了三封，他直接炸了。 “老大，我们真的不查查这个叫顾小果的吗？你说，一个人举报，可能是跟她有仇，但一群人举报，说不定她真的有问题呢？” 看着小弟谄媚的笑容，革委会部长抬脚将人踹翻。 “你她娘的是想挤掉我，好顶替我的位置是吧，什么馊主意都敢出，你是怕我坟头草长不了是吗。” “我就是怀疑而已。” “怀疑？上次你带人去抄家，老鼠洞都扣了，也就四十来块钱，你告诉我你怀疑什么？” “可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堆的举报信还不足以说明顾小果有问题吗？” “我看有问题的是你，你自己看看这些举报信写的是啥？顾小果勾三搭四，一人驭十夫，你觉得可信吗？ 还有这个，顾小果不赡养老人，害死老人，你自己去打听打听，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你偏要在这信谣言，我看你脑袋是被驴屁崩坏了。” “滚滚滚。” 几个小弟连爬带滚的离开了。 革委会部长拿出火盆，将举报信一把烧了。 笑话，谁会看自己的财神爷不顺眼啊！ 没错，革委会部长也倒戈了，拜倒在了顾小果的生财之道下。 大棚一半的菜，都是他运出去的。 “旺财，进来。” “咋了老大。”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啊，我在门口捡到的。” “没你事了，滚吧。” 革委会部长将信揣进怀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国营饭店—— 正在大快朵颐的罗正西跟林溪山。 看了眼一旁的大高个，继续干饭。 “咋又来了。” 革委会部长嬉皮笑脸地把林溪山赶到罗正西那边，自己在他的位置坐下，“想你们了，来看看。” “滚犊子。” “徐元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趣，以前冷冰冰硬邦邦的，当了小官之后那叫一个骚话连篇，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有事，你等会，我去拿双碗筷。” 徐元点了一盆大米饭，就着罗正西点的红烧肉哐哐炫饭。 “嚯，你这都升官了还没饱饭吃啊？” “你懂啥，我这叫节俭。” “是啊，好节俭啊，掏我们的腰包，长你的节俭风气。” 徐元：……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林溪山伸手去够红烧肉，徐元连忙护住，“哎，这个汤汁我要了。” 罗正西跟林溪山本就不饿，吃了一会，就放下了筷子。 四目注视着徐元干饭。 “嗝——舒坦，国营饭店今天做的红烧肉真不赖，我吃了五两米饭，满足。”徐元拍拍自己的肚皮，还有清脆的回声。 “可以了，饭也吃了，可以说事了。” “喏，给你们。” 徐元掏出举报信，林溪山半信半疑的拆开，信纸抬头大大的农业局差点闪瞎他的钛金眼。 “谁写的？还用这种纸？实名举报？” “不是。” “那他是为了栽赃陷害？” “不知道。” “那要你有何用？” 敢情费尽心思安插进革委会的眼线是个智商堪忧的！ 谁懂这种绝望啊！ 林溪山顶着络腮胡的猛汉形象，在内心哭唧唧。 “我没用？我没用这封信就到不了你手上，哼，给回我。” “不给。” 徐元全然忘了刚刚的一饭之恩。 吵着闹着还动起了手。 林溪山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让徐元看得着够不着。 “罗正西，管管你的人。” “管不住，他不听我的。” 徐元：……管了吗？ 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叫管了？ 当他瞎呢？ “他娘的，哪个小瘪三写的，敢举报我大妹子，活腻歪了啊。” 林溪山瞪着铜铃眼，似乎要把信纸瞪出洞来。 “写啥了？” “你别看，脏的很。” “谁写的？” “不知道。” 徐元喜提夫妻档按摩。 徐元：……就你们高尚，就我不配。 “走吧，换个地方说是，姓徐的，三天之内找不到举报人，你就等着被光身子扔进你们革委会吧。” 徐元裹了裹身上的半袖，“哥，玩这么大吗？” “咱们大棚刚出产了八千斤的菜，最低一块二一斤，你自己算。” “哥，我保证完成任务，敢跟我顾姐过不去，那就是跟我徐某人过不去，我带人抄了他的家，抱走他的鸡，再把他家的咸菜坛子也端走。” 待罗正西跟林溪山一走远，徐元秒切换暴躁粗俗汉子模式。 骂爹草娘的往革委会去。 革委会的人：今天老大骂人的口气是红烧肉味的，真希望明天还是这个味道。 送走闫云一家跟约瑟夫和小助理，顾小果托着疲惫的身躯去收拾残局。 “歇着吧，我来。” 罗正西拿过抹布跟扫帚，一个人收拾了起来。 顾小果呆愣在原地，“不是，你咋来的？” “翻墙进来的。” “可是……我那个，菜地那边的墙上玻璃碴了，你咋翻进来的？” 慢一步进门的林溪山：…… “傻不傻，他说你就信的，给，烤鸡，还热乎，把小军跟大牛他们喊来吃。” “他们在对门睡了，就不喊了吧。” “那咱三吃，配点小酒，要是醉了正好住大牛他们屋子。” “酒可以喝点，吃就不必了，我还撑着。” 爆炒兔子，还是两只。一锅红枣板栗鸡汤。还有数不清的小炒菜跟凉拌菜。 每个人都是扶着肚子离开的。 “还有啥剩的菜，我对付两口。” 林溪山被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勾起了馋虫。 早知道就不跟罗正西寻找什么浪漫了。 萤火虫？萤火虫下烤野鸡？ 还没有顾小果一顿晚饭来得实在。 当然，林溪山只敢在心里默默诽疑，不然他肯定走不出房门半步。 “厨房里，自己端。” “好嘞。” “锅里还有不少饭，你们帮我解决了吧，天热，放不住，明天就吃不得了。” “好。” 被清理干净的饭桌重新摆起了碗筷，顾小果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小酒。 看罗正西跟林溪山被辣得满头大汗，郁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大概，这就是磕cp的快乐吧！ 第116章 吃油难 “你最近上班咋样？还顺利吗？” 罗正西无厘头的问候，让顾小果有些摸不着头脑。 “挺好的呀，但一点都不自由。” 如果没有李傲这个蹦跶的蚂蚱的话，一切都挺好的。 虽然工资不高，一个月二十五块钱，不过票据倒是挺多的。 但像顾小果这种在黑市见惯了大风大浪，嗯……见惯了金钱的人来说，二十来块钱不算多，胜在是金饭碗，稳定！ “挺好的就行，你去睡吧，我一会收拾碗筷就行，大牛的屋子别锁，我跟老林住一晚。” 顾小果打着哈欠起身，“那我先睡了，你自己折腾吧。” 连日的劳累，顾小果沾床就睡。 林溪山不解开口，“你怎么不跟她说举报信的事情。” “说了又怎样，都快双抢了，她有空搭理才行。” 农忙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脚不沾地的。 更何况顾小果还有农业局的任务在身，哪能分心出来处理这些烂摊子。 以罗正西对顾小果的了解，与其现在跟顾小果说，还不如解决完再通知她。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先按兵不动，举报的人见没动静的话，肯定还会继续写，到时候让徐元顺藤摸瓜找到人再说。” “行的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好了吧。” 林溪山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十分受用罗正西的安排。 以前他会觉得当老大，带领一堆小弟吃香喝辣的很威风。 现在发现，看自己对象当老大，自己躺赢，才更威风。 罗正西扯着他的络腮胡，把他的脸摆正，“怎么？吃醋了？有小情绪了？” “罗正西你有毛病是吧，顾小果算是我娘家大妹子，我吃我妹子的醋？你出门用裤绳栓脑门，把小脑裹了？” “哟呵，长本事了呢，都会怼我了。” “那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林溪山心虚地低下头。 罗正西点了点他的脑袋，“回家再收拾你。” “去，随便你，那可是我的地盘。” “那咱就比比，看谁的号召力更强。” “幼稚，我才不比。” 林溪山是山民。 经常带着同龄的山民去狩猎。 但风险大，收获还不稳定。 罗正西到来之后，直接在山里批量养殖起了猪牛鸡鸭。 现在大家都不需要提心吊胆地看天吃饭了，每天伺候好这些猪牛鸡鸭，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那一块的土质不适合种菜，一年到头吃不上什么家常青菜。 不然林溪山也不会做出拿肉换青菜的荒唐事。 “行行行，我最幼稚，你快点吃，我还等着洗碗呢，今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去大棚那边走一趟。” “是看新建大棚的进度吗？开始种菜了吗？” “没那么快，还要等小果培好土，再把土挑过去才行。” “那我明天跟小果提一下。” 说好跟顾小果提的人，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床。 林溪山醒来，就看到三个小脑袋盯着他。 他吓得一激灵。 脑子重新启动之后，才想起，自己昨晚睡在顾小果家了。 “来，给叔香一个。” 三个孩子四处逃窜。 手短脚短的三牛被逮住了。 他挥舞着四肢，可在大块头林溪山面前简直就是在耍杂技，他单手将人抱了起来，“咋？嫌弃叔啊？” “嗯嗯。” “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三牛抗拒的拿手捂住林溪山的嘴，“不给林叔亲。” “为啥？你不爱林叔了吗？” “胡子扎，我小脸嫩，疼得很。” 林溪山被气笑了，最后还是放过了三牛。 罗正西早已不知所踪，林溪山自己吃起了早饭。 “大牛今天咋不去学校。” “林叔，我们放假了，老师跟学生都回家抢收去了。” “真事多。” 大牛：……我敢有意见。 “叔，你自己在家乖乖的，我要去地里上工了。” 大牛带着他的小草帽，背着他的专属背篓，肩上再跨个军用小水壶。 小水壶还是林溪山给买的。 装备齐全，他就带着两个弟弟去挣工分。 “你才多大点，能干啥，走，领叔去，然后你们就自己找地方玩。” 林溪山给二牛三牛扣上草帽，又被自己找了顶带花的帽子，“走，干活去。” “等等，手套。” “这些是吗？拿几双？” “全带上。” 在大牛的带领下，林溪山很快就来到了地里。 拔花生！ 成片的花生地。 因为昨天下了雨，所以花生地很蓬松，不用锄头，轻轻松松就拔起来了。 顾小军已经拔完两分地的花生了，孟佳佳则穿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拿着小板凳，跟花婶爷孙三人跟在后头择花生。 “林大哥。” “嗯，还有多少要拔的。” “这一块地，还有隔壁那块。” 欧克，很奈斯。 这块地五分，隔壁那块八分，一亩三，幸好他来了。 林溪山戴上手套，二话不说就开干。 大牛摆出三张小马夹，三个人乖巧地跟在孟佳佳身后择花生。 “这花生都发芽了，还怎么榨油啊？” “一连下了好几天雨，能不发芽吗，你看这苗都好高了。” “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花生仁，怎么就长芽了呢。” 一指长的花生苗破壳而出。 看到的人皆是可惜的神情，但又舍不得丢掉，便放入另一个框框。 “今年咱大队估计又分不到啥油了。” “岂止呢，这么多发芽的，还要留种，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去供销社抢油吧。” “说得轻巧，说得好像你去得早就一定抢得到一样，你有票吗？你有钱吗？就你打那几两油，人供销社的柜员都不带抬眼看的。” “那能咋办，吃猪油也吃不起，吃花生油也吃不起，你说咋办？” “哎，听说供销社来了一种油，三四毛一斤，咱可以试着买一点。” “你说的那是棕什么油吧，我跟你说，那家伙可难吃了，吃了跟没吃一样，肚子一点油水都没有。” “唉……” “唉……”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孟佳佳小声地在花婶耳边嘀咕，“真的吃油这么困难吗？” “那可不，猪板油很少抢得到，肥猪肉倒是能买一些，但谁家手头都不宽裕，买上一两次已经是顶好的了。花生油八毛八一斤，一斤根本不够一家老小吃几顿，可往多了买腰包又遭不住。今年花生长势这般差，你说吃油难不难。” 第117章 这就见家长了？ 花婶说难那就难。 孟佳佳想着，要不让家里给寄些油过来？毕竟她顿顿都在顾家吃，顾家的伙食又这般丰盛，肯定用油贼快，她不表示一下，说不过去啊。 趁着顾小军喝水的间隙，孟佳佳就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别，你可别，要是让你家人知道，你想吃点带油水的东西我都供不起，对我印象肯定十分差劲。 行了，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愁这些。” 顾小军哄小孩似的把孟佳佳哄回凳子上。 林溪山悄咪咪地竖了根大拇指。 高！ 实在是高！ 他怎么就没想到对罗正西用这招呢。 顾小军抬着下巴，露出得意的笑容，“林大哥也不必这么看我，你跟罗大哥比我们还腻歪呢。” 是啊，说来，这两人还是顾小军的爱情启蒙导师的。 见多了两人秀恩爱，他自己就悟了。 现在跟孟佳佳每天都在热恋中！ “咱们半斤八两。” “呵呵。” 林溪山眉峰一横，“呵啥？你也要造反？” “我可不敢。” “谅你也没那个胆。” “嗯，我要造反了，怎么从你那拿物美价廉的猪板油呢。” “好啊你，一肚子算计，我要告诉小孟同志。” “去吧，不过听说我姐种的油菜花籽已经晒干了，准备开榨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尝上菜籽油。” “我错了，我回去就给你送猪板油过来。” “谢谢林大哥，我今晚上亲自下厨，给你做下酒菜。” 孟佳佳根本不知两个男人的较量。 她择累了，又逗逗推车里的忠忠。 贴心三牛还会给她喂水，放了糖的水甜滋滋的，她喝了一口又一口。 “她娘的，孟卫国，你看看你闺女，这哪里是下乡磨练，简直是来当土皇帝的。”白悠然一巴掌拍在孟卫国后脑勺上，“都是你惯出来的，没法没天了。” “是是是，是我的错，媳妇你别生气了，等这丫头下工，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凭什么说她，她是去偷还是去抢了，我闺女啥错都没有，你说她做什么。” “我不说了行不行。” “不行，子不教，父之过。” 孟卫国：……我的命不是命？ 大队长：……我就是带个路，我什么都没看到。 “媳妇，要不你回去再骂我吧，这在外头呢，给我点面子。” 他大小也是个官。 这人来人往的，怪不好意思的。 “走吧。” 两人回了孟佳佳的房子。 大门锁了，孟卫国是翻墙进去的。 凭借他对他闺女的了解，精准找到藏备用钥匙的地方。 白悠然进了门，先是打量起了她的住所。 两间住房，一间厨房跟一间旱厕。 有个前院，但不大，不过种满了菜，只留下两人宽的道走动。 白悠然随手摘了个青瓜，就着衣服擦一擦，卡擦卡擦，清脆香甜。 孟卫国见自家媳妇吃的喷香，也有样学样的。 “是不是很好吃？” 孟卫国点头。 “我也觉得好吃，所以这绝对不是你闺女种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伙子这么倒霉，被你闺女相中。” 地里的大小伙子太多了，他俩又没看到顾小军跟孟佳佳腻歪的那一幕，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是他们的准女婿。 “咱闺女咋了？咱闺女人美心善，好着呢。” “是是是，她拿鼻孔看人在你看来都是平易近人的表现。” “媳妇——” “滚蛋，我去淘米做饭，等闺女下工回来吃，你给我烧火。” “好嘞。” 白悠然想得很好，她做一桌子饭菜，然后跟孟卫国藏起来。 等孟佳佳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可两人进厨房后直接傻眼了。 锅呢？柴呢？粮食呢？ 为什么只有两个黑嗦嗦的灶膛呢？ “孟卫国，你闺女不会真喝露水度日吧？” “放屁。”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做饭的东西呢？” 孟卫国：我闺女会法术你信吗？ 两人的惊喜到底没制作成功。 他们进到孟佳佳隔壁的屋子，准备歇息一会。 就只是掀开被子，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男人的裤衩子？ 还不只一条，尺码还都不一样。 她闺女还真是不挑。 “老孟，你扶我一下。” 一股无名火窜到天灵盖。 白悠然的世界直接崩塌，她闺女……竟然……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能吧，万一搞错呢，还是等佳佳回来，问清楚再定罪吧。” “随你，你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些东西拿走，我不想看到。” 白悠然重新换了床单被罩才躺上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 直到下工铃声响起，她被孟佳佳的惊叫声吓醒。 “孟佳佳，我就是这么教你的？遇事一惊一乍，跟你爸一个德行。” 见自己媳妇没睡好，孟卫国赶忙站队，“就是，你咋咋呼呼地干啥，看把你妈吓得，还害得我受牵连。” “爸，妈，你来咋不跟我说一声啊，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准备啥？藏好这堆裤衩子吗？” “你干嘛乱拿别人的东西啊？” “就在床上，我又没翻别的地方。再说了，我还没问你的，这几条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人的，甚至有的就这么点小，孟佳佳，你在搞什么。” 怎么什么男的都那个。 白悠然后悔极了，她怎么就不再严点，把她闺女教好呢。 “白悠然女士，请停止你的脑补，这条才是我对象的，其他都是我外甥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当然，孟佳佳掩藏了一些真相。 比如，顾小军经常在这个屋子住。 再比如，顾小军的衣服都在她衣柜里。 但她不敢说，会被她妈拿着四十米的大砍刀削死的。 这下轮到孟卫国跳脚了，“你不是说你对象还在上高中吗？你们这么快就同居了，孟佳佳啊孟佳佳，我……我……” 孟卫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闺女。 高高举起的巴掌最终落在了被子上。 “想啥呢，我俩啥都没发生，纯的跟白纸一样，昨晚他姐同事来家里吃饭，有点吵，他就带他三个外甥过来睡了，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白悠然的情绪百转千回。 刚刚是气愤，现在是可惜。 她闺女也太菜了，都谈这么多个月了，还没把人彻底拿下。 孟卫国：……他媳妇可真矛盾，他该附和哪句话才不挨揍啊？ “佳佳，你换好衣服了吗，我们准备开饭了？” 迟迟等不到人的顾小军，站在院子里喊孟佳佳。 “是不是你对象来了，你快出去，我跟你爸换好衣服就来。” 白悠然这么一催促，孟佳佳紧张了。 这就见家长了？ 第118章 爸？妈？ “爸妈，我等你们一起吧。”人多壮胆，孟佳佳这般安慰自己。 “等啥等，你跟你对象先去吃，我跟你爸随后就到，听话，快走。” 第一回上门，白悠然自然是要好好打扮自己，给顾家留个好印象才行。 孟佳佳拗不过家里两座大山，先人一步出了房间。 顾小军看着衣服没换，走路还同手同脚的孟佳佳，担心地走上前。 “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要不下午你就别去了吧，我一个人能干两份活的。” 门后的白悠然跟孟卫国贴着门缝。 偷听！ 顾小军关心的语气狠狠的取悦了白悠然。 找男人不就是要找这种知冷知热的嘛，不然嫁什么嫁。 她闺女这算不算是捡到宝了。 孟卫国皱着眉头。 这就是嘴上功夫而已。 找女婿还是要找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的才行 “不是，我没事，就是有件事情不知道咋跟你说。” “那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可以吃饭了，你还要换衣服吗？” “不换了，走吧。” 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白悠然直接蹦了起来。 “孟卫国，你女儿几个意思，是觉得我这个当妈的拿不出手？还不知道咋说，我……” 遭受无妄之灾的孟卫国。 “媳妇你多想了，拿不出手的只能是咱闺女。 我猜她想的肯定是，‘完了完了，我爸妈来了，我对象要是跟我爸妈声讨我太懒了，咋整’，真的媳妇，她只会这么想，绝对没有嫌弃我们的意思。” 白悠然哼了一声，“最好是，走吧，吃饭。” “你等我。” “快点的，我饿了。” “你知道闺女对象家在哪？” “怎么不知道，他们大队长不是带我们认门了吗。” “你等我呀。” 两人一个穿着裙子，一个穿着中山装，手提礼盒，出现在顾家院子。 “爸妈，你们快坐啊，站着干啥？” 爸？妈？ 顾小军大脑直接宕机。 傻傻地跟着孟佳佳喊了爸妈。 这可把白悠然高兴坏了，闺女没啥用，那她就把这个门面撑起来，好歹给闺女提提高度。 “你们好，你们好。” “这是我爸妈。” “孟佳佳，你给我闭嘴，他是你对象，喊我妈，喊他爸，是迟早的事情，你吼他作甚？” “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 变脸大师白悠然，前一秒还气汹汹地瞪着白悠然，下一秒和颜悦色地拉着顾小军的手嘘寒问暖，“我叫你小军可以吧，我家佳佳给你添麻烦了，你呢，也不用帮她挣工分，她能挣多少就换多少粮食，挣不到饿死拉倒，你别太惯着她。” 顾小军秒红脸。 抬眼看孟佳佳。 “行了，别拉着我对象，吃饭吃饭，尝尝我对象的手艺。” “好好好。” 孟佳佳将顾小军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孟卫国也眼疾手快地拉回自己的媳妇。 这女婿怎么能一上来就把丈母娘迷得团团转呢，不行，还要再考察考察。 一道慈爱的目光，一道吃人的目光。 顾小军如坐针毡，“叔，姨，我再去抄几个菜，你们先吃。” “不用，已经够多了，快坐下吃饭，我跟你叔主要是来看看你，再顺道看看佳佳，明天就走，不耽误你们的事。” 白悠然跟孟卫国去的是县城。 想到孟佳佳就在这边下乡，没忍住，请了一天的假期过来。 本以为孟佳佳会苦得受不了，谁知道这小妮子捡到了宝，直接住进了蜜罐里。 让他们当爸妈的，毫无用武之地。 “亲家奶奶，尝尝我舅舅做的焖排骨，可香了。”三牛拿勺子给白悠然舀了三四块，还不忘提醒她排骨烫嘴。 二牛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亲家奶奶，试试这个拍黄瓜，配稀饭绝了。”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白悠然心都化了。 对着两个娃的脸蛋就是啵几一口。 孟卫国张大双眼，无法言语，“媳妇你……你……” 大牛连忙转移注意力，“亲家爷爷，你也吃，我舅舅抄的茄子，软烂香甜，入口即化，还有这个凉拌木耳，超级开胃。” 他叫他爷爷咦！ 孟卫国那点不开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哎哎，爷爷吃，你也吃。” 林溪山不懂讨好长辈，默默地将酒拿了出来，给孟卫国斟上，“叔，我是小军的大哥，小军是个好孩子，这点我可以保证，你放心，若小军敢动小孟同志一根手指头，我这个当大哥的，第一个不放过他。” “好——” 好酒—— 孟卫国看了又看，白悠然端到他嘴边，“今天高兴，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不过中午就只能喝这一杯，下午他们还要上工，喝多了误事，晚上你再敞开肚皮喝。” 能喝上就行，他不挑。 孟卫国一口小酒，一口凉拌木耳，一口拍黄瓜，简直赛神仙。 下午两人换了衣服，跟着去上工。 顾小军想在未来丈母娘跟老丈人面前表现，干得十分起劲。 林溪山始终落他半截。 两人擦肩而过时，顾小军跟他认真道谢。 “谢啥，我对象在怀，还没婆媳矛盾，你能跟我比吗？” 欧克，扎心进度条百分百，直接爆满。 花婶知道眼前的人是孟佳佳的父母时，开始了夸夸模式。 先是夸孟佳佳，花式夸，再顺道提一提顾小军。 花婶是过来人，她懂。 这亲家见面，不能急着显摆自己的孩子多厉害，如何如何能配上对方。 而是要夸对方的孩子多厉害，再顺道提一嘴自家孩子。 把亲家哄得开心，才是事情成功的关键。 “大姐你可别夸佳佳了，再夸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她是我生的，她什么尿性我明白得很，难为你们了，不但要忍受她，还要说些有违良心的话。” “妈——” “妈什么妈，我说错了？从上工铃响开始，你亲了六次忠忠，抱了三次三牛，嘴上还一直在逗大牛二牛，大家都择了一堆又一堆花生了，你面前的小桶才装了一半不到。” 白悠然想不明白，孟佳佳当初哪来的勇气报名下乡的。 孟佳佳被自家母上大人一瞪，顿时蔫了。 虽然这都是事实，但她还想再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妈，我现在会烧火了，还会种菜。” “这孩子又做什么白日梦呢。” “妈。” “听不到。” …… 第119章 作陪 听着母女二人拌嘴，枯燥沉闷的忙碌也增添了几分乐趣，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工的时候。 孟卫国跟顾小军聊得火热。 从天文地理，到农田水利。 孟卫国不禁感叹起顾小军的知识储备。 回到家，顾小军跟林溪山就马不停蹄地杀鸡杀兔子。 花婶剁肉馅，咚咚咚的，欢快极了。 大牛烧好热水，给自己跟三个弟弟洗澡。 桂花味的肥皂在手心打着圈，打出白色的泡沫。 “三牛你别扭，坐好了。” “不要，痒。” 三牛的臭毛病，洗澡永远蹲在盆里，还要踮着脚才行。 大牛二牛武力威逼，才让他慢慢接受坐在盆里，而不是蹲着。 “忍一下就好了。” 大牛掐着他的后颈肉，往他身上涂泡泡。 “舅妈的爸妈来了，我们都要洗香香，不能给舅舅拖后腿，难不成你想让舅舅跟赖麻子一样，一把年纪了还打光棍啊。” “不想，但我也不想洗澡。” “顾云安，我数到三。” “大哥，你给我搓快点。” 忠忠看着四个哥哥在洗澡，坐在小推车上手舞足蹈的，嘴里啊啊啊个不停。 刚洗完澡的白悠然，对着忠忠就是一顿猛亲，“哟哟，小乖乖，你是不是也想洗澡了，白奶奶给你洗好不好。” “等几个大的先洗了，我再打水给小乖乖洗。” 白悠然抱着孩子，孟卫国站在身后给她擦头发。 见大牛他们洗好了，孟卫国端着盆，将洗澡水倒到了水沟里。 “媳妇，我打好水了，给小乖乖洗吧。” 忠忠对水有一种热爱。 坐在盆里扑腾个不停，溅了两人一身水。 白悠然不恼不怒，捧着他的胖脸，“木啊木啊，奶香奶香的，可稀罕死我了。” “媳妇你去歇着吧，我给小乖乖洗好了。” 孟卫国不想承认，自己是眼热了。 他媳妇都没这么亲他，凭什么让这奶娃子抢先一步。 他已经得到太多了。 他也要！ “不要，我就喜欢给孩子洗澡。” 毫无地位的孟卫国能咋地，媳妇说啥就是啥呗。 任劳任怨地打下手，当搬运工。 洗好澡的忠忠懒趴趴地窝在白悠然怀里。 白悠然一看他，他就笑。 白悠然是怎么滴都看不够。 醋王孟卫国：“好了，到我抱了。” 白悠然背过身，不让忠忠看到他，“怎么就到你了，这么想抱，找你儿子给你生一个去。” “我指望不上那个大龄男光棍，我就指望着佳佳，早些让我抱上外孙。”刚刚还摇摆不定的孟卫国，现在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你远在京城，也得抱得上才行。” “那我调来这边。” “你认真的？”白悠然定睛看着自己的丈夫，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嘴唇蠕动了几下，那个心底的带着答案的问题，终是咽了下去。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树大招风，京城不需要太多孟家人，咱家留咱儿子就行了，我呢，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成绩，保住自己，保住家产，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走不行？” “傅家已经被查了，虽然没查到什么，但好几个傅家人都明升暗降了，你知道他们打点关系花了多少钱吗？至少一半家产。 与其坐等被宰，不如早早退出来。” 那可是几代孟家人打拼出来的产业呀。 不能断送在那些无脑组织手里。 孟卫国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次回去我就写调职申请，悠然，你要跟我来吃苦了。” “吃啥苦，见不到闺女才叫吃苦。” “媳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白悠然见不得自家男人那黏糊劲，小力地推开他的脑袋，“小心孩子，你这么大块头，可别压着了。” “不会的，我有分寸呢。” “那你不跟儿子商量一下？” “那咱家除了他，谁最合适坐镇京城？放心吧，有老爷子坐镇，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远在京城的某人狂打喷嚏。 难道是他爸妈想他了？算了，不异想天开了。 还是孟佳佳这小妮子又没钱没粮了？ 只见他自行车调转个方向，径直往京城最大的供销社骑去。 孟卫国似乎很喜欢拿他的胡茬逗忠忠。 可忠忠也不是吃素的，一只手扣进了他的嘴巴，一只手扣进他的鼻孔。 连脸蛋都在发力。 孟卫国只能一边求饶一边找机会脱离‘魔爪’。 白悠然看着自己丈夫吃瘪，开心地哈哈大笑，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哎哟，臭小子，你在做什么。”宛如惊弓之鸟的花婶将忠忠抱开，“大妹子啊，孩子小，不懂事，冒犯到的地方，我替他赔不是。” “没事，闹着玩而已，孩子很可爱，对了，他爹娘呢？” “在部队。” “您还是军属啊，致敬致敬。” “别，没啥大不了的，我早就习惯了。” “应该的。” “你这一下给我整不会了。” 怕忠忠在捣蛋，花婶将忠忠放在了小推车里。 再三叮嘱阳阳，看好弟弟，别让他惹祸。 阳阳前一声还在应着，下一秒，“到我跳了，三牛，到我跳了。” 熟悉的跳房子。 孩子们乐此不疲。 刚换的衣服，现在又沾上了薄汗。 忠忠无聊，一个人啃脚丫子玩。 孟卫国不死心，在旁边做着各种鬼脸哄他。 忠忠立马瘪嘴假哭。 偏头看到白悠然后，又笑眯了眼。 忠忠的双标又给了孟卫国迎头一击。 孟卫国：……算了，他闺女还小，不着急结婚生娃。 顾小果加班了。 让赶驴车的人往家里稍信，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农业局。 “顾，我们国家很好很好，可以让你大展身手，做很多你想做的实验。” “但我不需要，而且，我的国家也不错，它现在只是在沉睡，我相信我会看到它腾飞的那一天。” “顾，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为什么特别？就因为拒绝了你吗？” 约瑟夫：……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约瑟夫，我的答案很清晰，你再问千次万次我都会这么回答。” “欧克，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签约吧，希望在我回国之前，还能再帮你一次。” “谢谢。” 签约是大事，县城的领导都来作陪了。 小城镇，最体面的吃饭地点就是国营饭店了。 一群人哗地涌向国营饭店。 而国营饭店提早收到消息，也早早挂上歇业的牌子，只接待他们。 第120章 追着要亲亲 天有些微微暗。 燃着的煤油灯吸引了很多小虫子。 顾小军在院墙四个角落都点起了艾草。 “叔，姨，我姐晚上加班，咱们先吃吧。” 顾小军招呼着大家落座。 因为在厨房闷太久的缘故，顾小军头发丝都是汗滴。 孟佳佳拿毛巾给她擦汗，又惹得阵阵讨伐声。 白悠然坐在桌前，口水直咽，“真不等啦？” “不等了，吃吧，我给你们盛饭。”顾小军努力表现着自己。 “那给她留些菜吧。” “我已经留了。” “好。” 满桌的菜，有荤有素。 光是那红彤彤的辣椒，就已经让人食欲大开了。 孟卫国端着酒杯一口闷，然后发出满足的赞叹声。 “叔，我敬你一个。”林溪山举杯。 顾小军也连忙拿酒，准备给自己满上。 一双芊芊玉手挡在杯口，“你又不会喝酒，逞什么能，喝茶。” 顾小军看看孟佳佳，又看看孟卫国，“好，我喝茶，正好渴了，喝茶解渴。” 孟卫国瞟了一眼没出息的顾小军。 罢了，听她闺女的话就行，是酒是茶无所谓。 “来，碰一个，感谢大家的盛情款待，也感谢大家对我们佳佳的照顾，她做得不好的地方，麻烦你们多担待了。” “叔，佳佳很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别人眼中骄横无礼，傲慢目中无人的孟佳佳，在顾小军看来是真性情。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顾小军一如既往地觉得她好。 “啧”孟卫国皱着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算了，不说，干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饭局以孟卫国的酩酊大醉收场。 林溪山收拾碗筷，顾小军则将人背回屋。 孟卫国趴在顾小军背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闺女啊，我闺女长大了，都学会自己找猪肉吃了。” “我……我孟卫国的闺女，不能被人欺负。” “呜呜呜，媳妇。媳妇，你怎么不理我，理我理我，你都不理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也有媳妇，我要找我媳妇。” “……” “呼——呼——”绵长的呼吸从后背传来，顾小军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 “小军啊，这是姨给你的见面红包，小小心意，你别嫌弃。” 红包的分量不轻，顾小军有些不知所措，“姨，不用，你们大老远来，我还没招待好你们，再收个红包就不合适了。” “大鱼大肉还不算招待好吗？就是我们自家吃，都没有这么多菜色，拿着吧。” 孟佳佳端来热水，往地上一放，溅起不少水花。 白悠然一个眼神过去，孟佳佳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眼。 她牵着顾小军的手就往外走，“我妈给你的你就拿着，走走走，不打扰他们，咱们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 白悠然屋里的灯终于灭了。 孟佳佳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去了隔壁。 顾小军刚洗完澡，穿着裤衩在洗衣裳。 “你换下来的衣裳呢，拿给我，我一道洗了。” “给，就这几件，小衣服我自己洗了。” 一个递，一个接，一切都这么自然。 孟佳佳搬来椅子，看着顾小军洗衣服。 “我妈给你的红包你就收着，别不好意思。” “佳佳，你妈妈给的太多了，我……无功不受禄。” 整整五百块钱啊。 五百块钱都够七八个家庭娶媳妇了。 现在还只是见面而已，就这么大手笔，往后可还了得。 “她那是认可你了，收着吧，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我要不要给他们回些礼物啊？” “嗯……我想想。” 孟佳佳的确认真思考了。 但想着想着，全身心都在顾小军身上了。 健硕的腱子肉，随着搓洗衣服的动作，一拱一拱的。 她的小手不自觉就缠了上去。 “你……你干嘛，屋里还有人呢，别闹。” 啪—— 林溪山将屋内的煤油灯吹灭了。 三牛想去点，被林溪山按住了，“嘘，还想不想要舅妈了你，想要的话就快点睡觉。” 三牛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躺着躺着，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狭小的窗口吹进夜风。 林溪山拿被单盖在三个孩子的肚脐眼上，自己闭着眼假寐。 “顾小军，他们睡了。” 顾小军的耳根刷地红了起来，“佳佳，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不然叔跟姨要怀疑了。” “不会的，他们巴不得呢。” 她妈已经在旁敲侧击要孩子的事情了。 她觉得这是她妈给的暗示。 暗示她找机会把顾小军吃干抹净了。 “佳佳，别，大晚上的，不好。” “哪里不好了，就是大晚上的才好，来，给我亲一个。” 胆小之顾小军不敢有所动作。 “快点。” 在孟佳佳的催促下，顾小军飞快地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再来一下。” “佳佳，已经很晚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工。” “你先亲，亲到我满意了我再放你走。” 顾小军贴上她的唇，孟佳佳按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听着屋外的卿卿我我的声音，林溪山只觉得尴尬。 不行，他明天要回去找他对象。 他也要罗正西跟他啵啵。 林溪山翻了个身，继续脑补着他跟罗正西亲热的画面。 同样尴尬的还有门外的顾小果。 谁懂啊朋友们！ 刚回来就看到自家弟弟被小女友追着要亲亲。 她要是现在进去可就太煞风景了。 顾小果踮着脚尖，扛着自行车，走出好一段距离。 没人！ 顾小果将自行车停在河边，她则独自坐在岸边，看河中间的波光粼粼。 估摸着时间，顾小果才重新骑上车，快到家的时候，还假装不经意按响了车铃。 再推开门时，两人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了。 一个在洗衣服，一个在看，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从他们红得滴血的红唇跟皱巴巴的衣服可以看出，刚刚两人战况的激烈程度。 “锅里还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有，姐，我给你去提。” “不用，我自己来，你跟佳佳聊聊天。” 想到自家亲姐的力大无穷，顾小军又蹲下来洗衣服了。 怕自己坏了好事，顾小果匆忙洗了个战斗澡就回屋了。 “小军，姐是不是在躲我们？” “没有吧，她好端端躲我们做什么。” “谁懂呢，是不是看到我们两那啥了。”孟佳佳心虚地对了对指尖。 顾小军看懂了她的意思，脸更红了，还很烫，还有烧起来的苗头。 “不能吧。” “谁知道呢，反正她进屋了，你再给我亲一下。” “佳佳，宝，求放过。” “哼，行的吧。” 答应不亲他了，孟佳佳又换了种方式逗她。 两人闹到了大半夜。 第121章 榨油 第二天一早，顾小果就去上班了。 前脚出家门，后脚白悠然他们就过来顾家了，几人完美的错过了。 顾小军跟孟佳佳都请了假，准备将白悠然跟孟卫国送去坐车。 “不用了，你爸有战友就在这个镇上，他安排了车子送我们回县城。” “那我们送你到镇上。” 见到至亲，孟佳佳的思家之情更加深了。 一早上都跟白悠然黏黏糊糊的。 跟条小尾巴似的，白悠然走哪她跟去哪。 去镇上的路上，她更是挂在了白悠然身上。 “妈妈，我会好想好想你的。” “咳咳——” “我也会好想好想爸爸的。” 孟佳佳红着眼眶，诉说着自己的想念。 一抬头就看到在牵头赶车的顾小军，又连忙改口，“当然，我最想的是我家小军。” 白悠然：……女大不中留。 孟卫国：……自家白菜长腿跑了。 “行了，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小军该笑话你了。” 白悠然替他擦着泪。 自己鼻头也酸酸的。 “他敢！” “是是是，他不敢，但你也收敛收敛你的脾气，跟个炮竹似的，一点就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见了顾小军之后，白悠然心头的担忧只增不减。 要是顾小军生在他们这种家庭，不说拔尖人才吧，但至少是别人家的小孩。 那更加轮不到自己闺女了。 所以这人啊，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运字。 时运—— 命运—— “反正不是你就是爸爸，所以你们不能说我脾气差，我都是学你们的。” “老孟，你听听你闺女说的，我好心劝她，她还倒打一耙。” 这么一插科打诨，离别的悲伤感减轻了许多。 白悠然夫妻二人坐着小轿车离开了。 两人站在原地，小轿车一点一点变小，变成蚂蚁大点然后消失在视线里。 “哦耶，哦耶，我自由了，走，小军子，姐姐带你去消费。” 孟佳佳心情的极度反转，让顾小军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他对象这是难过还是不难过？ “走吧，我们先去国营饭店买吃的，再去供销社买东西。” 孟佳佳拉了一下没拉动顾小军，“干嘛，你不愿意陪我啊？” “愿意，走吧。” 顾小军想的是，反正上午已经过去一半了，还不如先陪孟佳佳逛尽兴，再回去上工。 吃吃喝喝，再大包小包，都是顾小军付的钱。 引得那些售货员无比羡慕。 不过顾小军花的都是自己兼职赚的钱，白悠然给的那五百，他打算攒起来，等将来两人结婚了，他就交给孟佳佳管。 顾小果知道孟佳佳父母来已经又过去一个晚上了。 “顾小军，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全程都没露脸，人家心里肯定觉得我们不够重视他们，不重视他们就是不重视佳佳，他们心里肯定不舒服。” 第一次双方家长见面，她就缺席了。 万一孟佳佳父母觉得自己态度不端，怠慢了他们，从而影响顾小军的事情，她可就是大罪人了。 顾小果狠狠的打了两下顾小军的手背，“你看现在弄的。” 凭一己之力让自己奔光棍。 顾小果气得牙痒痒。 “我忘了，姐，对不起，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我一忙起来就忘了。” “对不起有啥用，这样，你把咱家那些干货都找出来，给佳佳父母寄过去。对了，我那几朵灵芝也寄了。” 腊肉、肉干、辣椒酱、坛坛肉…… 问了一下白悠然夫妇的饮食喜好，她又往包裹里放了不少自制的卤料包。 “姐，他们还给了我一个红包，五百呢。”顾小军觉得有必要跟自己亲姐报备一下。 “等着。” 顾小果出去了一阵，回来直接甩给顾小军一个大红包，“这个红包本来在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我就该给佳佳，希望现在补上也不迟。” “姐，我自己有钱，不用你破费。” “你的钱关我什么事情，这是我作为长辈给佳佳的，长者赐，不可辞。拿好了，包裹给我，我上班路上顺便寄了。” 顾小军将红包给到孟佳佳之后，两人就去上工了。 晚上看的时候，她才发现红包的厚度不对。 打开一看，一沓票子，新新的，整齐的码在一起。 数了一下，一千零一块钱。 那……是不是千里挑一的意思呢？ 孟佳佳问顾小军，顾小军也有些拿不准。 “我去问问姐。” “别去，有啥好问的，不问。” 她怎么跟小军闹，都不会觉得尴尬。 但捅到第三个人那，她就会浑身不自在。 “那我不去。” “给你，你收好。” “不要，姐给你的钱，你给我做什么，让姐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管钱啊，难不成你还让我管啊，我可不干这种烧脑费力的事情，只要你不短我吃喝，你爱咋地咋地。” 孟佳佳还将自己其他钱票拿了出来。 在白悠然的一顿痛批下，她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奢侈。 但她又管不住花钱的手。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顾小军管钱，缺少找他就行，还省了颠一路去镇上采买。 天才！她可真是个天才！ “我们家都是女生管钱说事，你别给我，你拿着吧，家里需要啥我再问你要。” 顾小军将自己的继续一股脑全给了孟佳佳，“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你数数，够不够你们家那边的彩礼，不够我再赚，反正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行的吧。” 孟佳佳将钱装在饼干盒里，埋进了床底的地洞。 熬天熬地，终于熬到花生拔完的时候。 但好多都长了芽。 带着雪白嫩芽的花生被大队长按工分分了下去，给大家添个菜。 新菜上桌了，除了孩童高兴，其余人根本笑不出来。 榨油坊里。 顾小果指挥着那些后上往鼓风机里到油菜籽。 风过，去浮除杂。 铁锅入火炒熟，香味已经慢慢散出来了。 “上石磨，来几个力气大的，把这些炒熟的油菜籽碾碎。”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轮流来。” 顾小果说流程，大队长则在一旁发号施令。 “大队长，碾碎的油菜籽到哪里，盆已经满了。” “小果你说，现在该咋整。” “上锅蒸熟它。蒸熟之后就拿干净的稻草包成油菜籽饼，之前榨花生油咋样包的，现在就咋样包，包好之后上榨床撞垂。” 大家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活。 但眼睛一直盯着榨床出油的口。 一秒…… 两秒…… 第122章 上班太积极，思想有问题 “出油了出油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一窝蜂涌到出油口。 金黄的菜籽油一滴滴落下。 随着撞垂力度的加大，从滴状变成河流，汩汩的往油槽流去。 大队长心底忍不住的激动，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赖麻子，多派几个人守着，别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 家家户户吃油难。 保不齐有些贪心的玩意出来蹦跶。 他可是收到消息了，隔壁大队的榨油坊被人偷了。 两百斤花生油就这么没了。 现在但凡是个人踏进隔壁大队，都会被他们用一样的目光行注目礼。 “大队长，我想尝尝这油香不香。” “狗鼻子用来做什么的，香不香自己闻不到吗？” 嘴上这么说着，但大队长还是用筷子点了点油，给他尝了尝。 咕噜——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了，我盛一点，给大家都尝尝，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哈，你们敢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约束不到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自己大队的还是能管教一下的。 大队长敲打了一番在场的人。 “今天参与榨油的人，能多领五斤油，大队长，你把名字都记一下，我们好对数。” “哎，好，我现在就弄。” 听到能多领五斤油，个个都伸长了脑袋，去看大队长的本本上有没有自己的大名。 “干啥呢，别看了，都散了，加把劲，争取今晚把这些油菜籽全都榨了，等天亮就分油。” 能吃上油了。 大家干劲满满。 每个人甩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 近千斤的油菜籽，全被榨成了油。 香味四处弥漫，大半个村子都嗅到了这个香味，一个两个……全都失眠了。 “小果，油榨完了，现在要做什么。” “把油倒进锅里加热，一直煮，直到上面的泡沫全部没了，最后再过滤一下，等油放凉，你就可以组织大家分油了。” 一桩心事了结，顾小果浑身舒畅。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油壶，往桌上一摆，“大队长，我五斤油先装了。” 将手中的小本本往腋下一夹，顾小果提着油抬腿离开。 清晨六点，天大亮。 毫无睡意的顾小果直接去了闫云家。 顾小果自来熟的进屋换鞋，将顺手买的早饭一一摆在桌上，五斤重的一桶菜籽油也一同摆了上去。 闫云还在刷牙，看到顾小果这么早登门，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推窗探头，看看外面又看看顾小果。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我在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这才几点啊，你就过来了。” 上班太积极，思想有问题。 闫云上前摸着顾小果的额头探温度，“这也没发烧啊。” “姑，你学坏了，你都会打趣人了。” “说吧，啥事，能让你不睡懒觉，我可太稀奇了。” “看，尝尝不。” 顾小果拧开盖子，将打包的瘦肉粥打开，滴了几滴上去，“闻闻，香不香。” “香。” “你再尝尝。” “嗯哼，还不赖。” 不同于花生油，菜籽油有一股独特的味道，但是不难闻。 “它还有润燥杀虫、消肿毒、软化血管、延缓衰老的作用，最最主要的是，吃这个油不会上火。” 顾小果也往自己的碗里滴上几滴。 自己榨的就是香。 顾小果三两下就将瘦肉粥吃下肚了。 “姑丈他们呢，喊出来一起吃呗。” “不用，他跟我家公去公园晨练了，咱们先吃。” “大亮哥呢？也不喊一声吗？” “也不用，这么大个人，饿不死，咱两吃，等会你跟我细说一下这个菜籽油。” 红旗大队家家户户都分到了油。 一个个喜得合不上嘴。 有些嘴快的小媳妇，把这事往娘家一说。 完了，这可不得了了，其他大队的干部纷纷找上了大队长，骂他不厚道，有这种好东西藏着掖着。 “我说姓李的，你说这话就不厚道了吧，我又没把油菜花藏在床底下种，是你们自己不想冒险才没种的，现在还倒打一耙，你怕不是天蓬元帅转世吧。” “啥？” “猪。”会耍九齿钉耙的猪。 “那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伙吃不上油啊。” “哟呵，姓张的，你少在那道德绑架我，你们吃不上油又不是我害的，凭什么让我负责啊。那我改天要是吃不上饭，是不是也要你负责啊，我们村的后生娶不到媳妇，是不是也要你负责啊。” “我们这也是没辙了呀。” “我更没辙，谁跟你说的，你找谁要去，反正我没有。” “十斤种子都没有吗？” “那你看我像种子吗？” 大队长凭一己之力将人全部骂跑。 还开了个大会敲打大家。 “给你们分油是让你们吃饱了有力气干活，不是让你们四处奔走说闲话的，谁再瞎嚷嚷出去，下次就剔除分油名单。” 台下几个小媳妇心虚的低下头。 可人性就是贪婪的。 动员村干要种子没成功，不少人便把主意打到了出嫁的闺女身上。 卢玉珍便是其一。 “玉珍，哥不多要，哥就要十斤，你嫂子才生，你侄子也才四斤多点，没油水，她们会饿死的。” 卢玉珍赌着气，对卢二哥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玉珍，哥错了，哥真的错了，哥给你下跪好不好，只要你给哥油，哥给你磕头也行。” 卢二哥才屈膝，卢玉珍就败下阵来了。 “现在知道求我了，当初下我面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天呢，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我在高家，我在高二茼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哪怕是现在，卢玉珍看到高二茼心里还是会犯怵。 这一切，都是她的好娘家造成的。 可偏偏她是个好骗的，卢家人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她哄得找不着北了。 “玉珍，哥上次跟你动手，属实无奈，你也是清楚的，咱们家都是爹说了算，他开口，我做儿子的哪能拒绝，你可千万别记恨哥。” “嫂子啥时候生的，你咋没跟我捎个信啊。” 卢二哥心虚的低下头。 他能说孩子都满月了吗。 不跟卢玉珍说，是知道她在高家失了地位，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贴补家里。 可现在不一样，卢玉珍家有油！ 第123章 你也来赏月啊 “家里现在都是二茼做主，我先问问他。” 高二茼将家里的东西都抓在了自己手里。 每天早上拿出一家人一天的粮食，便又锁起来。 一段时间下来，高二茼发现自家粮食是完全够吃的。 卢玉珍所谓的孩子长身体，不够吃，全是因为她拿去贴补娘家了。 所以卢玉珍几次要管家权都被高二茼拒绝了。 “怎么回事，不是你当家吗？怎么还要问妹夫啊？玉珍，你这样不行啊，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难怪高家人看轻你。” 她哥是什么意思？是她不想管家吗？卢玉珍脸色十分难看，“哪能怪我？还不是你们闹的。” “那你想想办法，尽快把油送回家，我先回去了。” 想办法？ 卢玉珍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观察了一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拿到钥匙。 整个人都丧了。 她的儿女看到她的臭脸，自然躲得远远的。 饭桌上。 “二茼。” “咋。” “快双抢了，咱要不要多烧几个菜，肚里有油水干活才利索。” 高二茼斜瞥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嗯，那我明天去换些鸡蛋，给几个孩子补补。” “其实也不是非鸡蛋不可，多放些油，也是一样的。” “我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看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卢玉珍，高二茼是一点耐心都没有，洗好澡就回屋躺着了。 一连几天，卢玉珍连油的影子都没看到。 卢二哥等不了这么久，三番五次的来催她。 “他防我跟防贼似的，我怎么给你拿，你当我会打洞会飞啊，咻一下就进去了。” 她是高二茼的媳妇。 她被自己男人提防着，她的心痛谁能懂。 卢玉珍不耐烦的催促着她哥快走。 “好好跟他说，他不给，那你就不能使一些特殊手段吗。喏，别说当哥的没帮你，你把这个掺在他的吃食里，等他睡死过去，你就拿钥匙开门，把东西拿出来给我。我就在你们村口蹲着，你学布谷叫三声，我就会出来。” 轻飘飘的药包犹如千斤重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口。 “哥，她是我男人，我不能这么做。” “那我还是你哥呢，咱俩打一个娘胎里出来，流着一样的血，你不这么做，我跟你侄子就得饿死瘦死。” “可……万一，这药吃了会伤身体不？” 她可没想过当寡妇。 而且高二茼是大队长的儿子，她怕被报复呀。 “别怕，就是一些让他睡觉的药，对身体没啥危害。” 即便有，剑在弦上，也必须没有。 一整天卢玉珍都很惶恐。 每次对上高二茼的视线就很快的闪躲开，脸上就差明晃晃的写着‘我心虚’这几个大字了。 “爹，娘给你拿东西吃你可别吃，我听到她跟舅舅说，把你毒死，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 “你在哪听到的？” “茅厕，我在蹲坑，就听到她们在商量下药的事情，爹，你要好好的，我们可以没娘，但不能没爹。” 有爹能吃饱，跟娘要挨饿。 不知不觉间，几个孩子心中的天平都偏向了高二茼。 高二茼隐去眸中滔天的怒气，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爹会小心的，你跟哥哥弟弟妹妹她们都要小心，晚上听到动静特不要开门，爹会好好的，乖哈。” 高二茼让自家孩子拿着口粮去了老两口那。 随后又让他娘来家里喊人吃饭。 一大几小做了一出戏，顺理成章不在家吃饭。 卢玉珍回来看到冷锅冷灶，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可上次跟高家人闹了不愉快，她拉不下脸来求和，只能一个人在家啃窝窝头。 就连高二茼给她带了饭菜，她都是冷着脸的。 自己生了一会闷气，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干。 “二茼，大嫂给了我不少腌梅子，我给你泡了水，你晚上渴了可以喝。” 一只锦鲤戏水的瓷碗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棕色的梅子，映得水微微泛黄。 “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高二茼躺在了里面的位置，背对着卢玉珍，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喝点吧，我还给你放了糖。” “行的吧。” 高二茼勉为其难的喝了几口，借着躺下的动作，将水吐在了被单上。 “二茼，二茼。” 唤了几声，高二茼一点反应都没有，卢玉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高二茼喜欢随身携带钥匙。 她从裤兜摸出钥匙，轻手轻脚地朝着杂物房走去。 米面盐油样样俱全，可见家里不缺吃喝。 高二茼再三推阻，说明她就没把她当一家人，更没把她娘家人放在眼里。 卢玉珍心头那点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专挑好的往背篓里放。 仗着高二茼‘昏迷’，她放开了手脚，哪怕弄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也毫不畏惧。 殊不知，在她出门之后，几道身影也跟了上去。 “布谷布谷布谷。” 对面同样以三声布谷回应。 “妹，我在这。” “东西拿来了，你快走吧。” “着啥急，反正他都睡死过去了，你就带我去家里看看呗，你也知道的，家里人多，你拿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卢玉珍显然没想到她哥会得寸进尺，慌了神，推着她哥往外走，“我男人和我几个孩子也要吃，都给你们了，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你不是还有个当大队长的家公嘛，他随便贪一点，就够你们全家吃到撑了。 妹啊，咱娘给我儿子算过了，他将来可是当大官的富贵命，你现在给我们粮食，算是投钱培养他，等他将来有出息了，还能忘了你这个姑姑不成。” 卢玉珍被半哄半骗，把人带回了家。 见到屋里那一堆，再看背篓那可怜的一点，卢二哥怎么可能满足。 二话不说，自己拿麻袋装。 高二茼几次想冲上来，都被按住了。 “行了，不就那你点吃的嘛，哭丧着脸做什么，如果姓高那小子敢因为这事揍你，我带人打死他个龟孙。” “是嘛，你要打死我是吧，我就在这，你打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卢玉珍兄妹二人都吓了一跳。 看清说话人的脸，卢玉珍直接晕了过去。 “妹……妹夫，好巧啊，你也来赏月啊。” 第124章 这是你家的地盘啊？ 卢二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赖麻子这种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都能把他拿下。 三两下，卢二哥就被捆成了粽子。 “带走。” 高二茼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抹布，塞进了他的嘴巴。 一行人扛着一个卢二哥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 至于卢玉珍，高二茼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最后还是他几个孩子把人拖回屋内的。 夜漫漫，月光也皎洁。 洒在大地，让赶路的人看得见朦朦人影，也让卢二哥看到了不断从身旁后退的墓碑。 万分惊恐的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反抗，“闭嘴，再吵吵现在就埋了你。” 卢二哥被吓得满头大汗。 一双倒三角小眼撑的巨大，努力看清着来时的路。 见到这群人路过乱葬岗，他的心才定了下来。 “二舅哥，喜欢这个地方吗？”高二茼扯着他的后衣领往前一送，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了外头。 借着月光往下看，是咯，是悬崖咯。 一股暖流浸透裤子。 高二茼猛地将人撤回来。 没等卢二哥缓过劲来，再一次被人推了出去。 如此循环往复，卢二哥终于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真怂。” 高二茼蹲在地上，给自己点上烟，“你们也来一根。” 点点火星子在黑夜尤为显著。 高二茼抽完一根了，卢二哥还不见醒来，他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浇醒他，然后换个地方。” “去哪？” “你定。” 赖麻子是啥人？ 二流子呀？ 能找老实地方？ 他将卢二哥拖到坟堆最多的地方，往中心的地方一扔，完事。 “二茼哥，咱们现在要干嘛。” “给祖宗烧纸，再摆点东西，今晚惊扰了他们，要好好谢罪才是。” 一行人默默的烧着纸钱。 没人敢问为什么高二茼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暗中的顾小果，默默的将刚得手的两块玉佛揣进裤兜，得了，藏不成了。 后一步找来的大队长，“小果，你方便完没有，方便完了吱一声。” “吱——” “你怎么跑来这边方便了，一堆坟头，多瘆得慌啊，你个姑娘家的也不害怕，你说着大晚上的遇到有人来烧纸啥的，那不得……” “卧槽卧槽，谁在那烧纸。” 火光映出高二茼的模子。 两人都认了出来。 “大队长，你家老二这是受刺激了？” 不然谁家好人大晚上来这种地方？ “我去看看。” “别，再听一会。” 高二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但他打人的动作两人是看得清清的。 大队长疾步上前，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搞什么东西，大晚上跑来坟堆揍人，发癫啊。” 最重要的是吓到他了。 大队长心疼的抱住自己，逆子，一群逆子。 “爹？你怎么在这？” “你管我为啥在这？你能在这我就不能在？这是你家的地盘啊？” 高二茼戳戳大队长，又指了指他眼前的墓碑，“爹，这是咱高家的祖坟，咱现在站的是爷爷，也就是你爹的坟。” 言下之意就是，这还真是咱家的地盘。 大队长：“……”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爷要在的话，你又少不了一顿揍。” “爹，我想爷了。” 高二茼堂堂七尺大男儿，扑在大队长怀里哭成了泪人。 大家默默转身，假装没看到。 “想你爷你就白天来看看，来拜拜，哪有三更半夜来的。” 还……还带这么多人。 还动手！ “爹——” 听着高二茼哽咽的话，大队长的声音都轻缓了许多，“出事了？” “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离婚，你会不会觉得我窝囊啊。” “走，回家说。” 无意吃瓜的顾小果也被逮了回去。 赖麻子那几个巡逻队的人都知道顾小果跟大队长在后山种大棚的事情。 所以对于两人同框出现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高二茼呢，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压根没注意到这点。 倒是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卢二哥，用他那青肿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失态。” “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不该不听你跟娘的话，娶了卢玉珍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你是不知道，她今天跟她二哥商量着给我下药，好把家里的东西洗劫一空，要不是儿子机灵，现在已经不知道变成啥样了。” 能屈能伸！ 这是顾小果对高二茼的第二印象。 “这卢家简直欺人太甚，上次的事情没跟她计较，他们还敢得寸进尺。” 眼神藏刀。 大队长将在地上撞死的卢二哥凌迟了无数遍。 “赖麻子，把吃席的家伙什拿上，咱们明天去找卢家人算账。” 兴致冲冲的赖麻子搬来了一叠饭碗，“大队长，这么多够了吗，我瞧仓库里还有更大的，要不要换一下。” “换你个锤子，我要的是唢呐跟锣鼓。” “我马上换，马上换。” 可时刻惦记着吃饭的赖麻子，还是往怀里揣了只碗。 天才亮，高二茼就迫不及待出发了。 卢二哥跟条死狗一样，被绑住双手，脖子挂着绳，被赖麻子牵着走。 他几度想躺下装死。 可高二茼手上的鞭子就跟长眼了一样，他一摆烂，鞭子就抽上来了。 鬼哭狼嚎了一路。 把要去地里干活的人全都嚎了过来。 低矮的围墙，站满了人。 “爹，娘，快救我，姓高的要打死我了。”卢二哥砰砰的敲门。 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卢二哥不死心，“爹，娘，我儿子才出生没多久啊，我儿子不能没有爹呀，你们快救救我啊。” “孩子他爹，咱们要不……” 赵氏试探开口，直接被拒绝了，“要去你去，我不去。”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欺负？” “他不是说姓高的要打他吗，那你去找玉珍呗，她男人，她自己管。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才不去。” “孩子他爹，你……” 赵氏看着躺在床上装死的男人，心如死灰。 看吧，这就是跟她同床共枕几十余载的男人。 因为怕丢脸，把她推出来主事。 眼前是深渊，身后是沼泽。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门外走。 第1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赵氏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二茼，能不能看在娘的面子上，不闹了，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屋再说。” “娘，上次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然后跟我保证了一堆，可现在呢？” 该坑他该骗他的，卢家人是一点都不手软。 “可没有哪家小媳妇不补贴娘家呀，况且这不是没拿什么吗，你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 用得着敲锣打鼓吹着唢呐上门？ 闹这么大阵仗，丝毫不把卢家的脸面放在眼里。 赵氏第一次对这个女婿心生厌恶。 “是啊，所以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呀，不然你们一个个能吃得这么肥头大耳？” 好吃的紧着卢家人，他跟孩子系着裤腰带过日子。 好穿的紧着卢家人，他跟孩子的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 没钱了他挨个兄弟借，就为了让卢玉珍在娘家抬起头。 …… 高二茼扪心自问，他对卢家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算两家开祠堂掰扯这件事情，他也是占理的那边。 “高二茼，你是我卢家的女婿，你这么败坏我们的名声，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只要能让你们抬不起头做人，我倒贴好处也行。” “行，你好样的。” 从赵氏上下起伏的胸脯可以看出，她真的被气到了。 床上的人看到赵氏，不满开口，“你怎么回来了？高家息事宁人了吗？你就回来。” “姓卢的，他们高家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我回来怎么了，我还回不得了是吧。” “那儿子怎么办，他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就忍心看他被人奚落被人欺负。” “哟，儿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啊？姓卢的我告诉你，这事我今天就还真不管了，你爱咋咋滴。” 赵氏收拾东西回了娘家姐妹那。 卢家没了主事的人。 高二茼指挥赖麻子众人，该做饭的做饭，该做宣传的宣传。 他自己则躺在院子里，手边是缩成一团的卢二哥。 一顿操作，顾小果看了都说绝。 “大队长，你就让他这么闹？” 因为一天一夜没睡的缘故，顾小果的眼下满是乌青。 神情也蔫蔫的，尽显疲惫。 “那我能咋滴？与其让他自己憋闷气，不如打出来骂出来，过日子嘛，冷暖自知，我是他爹也做不了主。” 娶妻不贤害三代。 当初是高二茼上赶着要娶卢玉珍的。 日子过成今天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 大队长把手一背，老大爷遛弯似的，扎在人群里看热闹。 “姜还是老的辣，我服气了。” “服气了是吧，那就快点搞新种子回来，尤其是咱这没有的。” “不是吧大队长，我这好不容易休息两天，你还要压榨我。” 这破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说好的躺平呢。 “除了自己吃饭跟上厕所，你在家还受啥累了，走吧，趁现在快点捞一笔，等双抢可就顾不上了。” 此时红旗大队高二茼家。 卢玉珍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心里还在为高二茼不找她麻烦而沾沾自喜。 摆着女主人的姿态，骂走上门的人。 这一幕被大队长看个正着。 他无奈叹气，“又让你看笑话了。” “这有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会笑话谁呢。” “走吧，咱看看稻子去。” 从卢家回来的高二茼异常平静。 非但没指责卢玉珍，还一天两个鸡蛋伺候着她。 把她美得，逢人就炫耀。 “你那镰刀太钝了，我给你换一把。” “啊？你怎么知道我吃的鸡蛋。” “我想跟你换块田割。” “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我男人给我煮的。” “……” 众人：她不是有毛病吧？走在半道都想给她来一脚是怎么回事。 顾小果有些看不懂高二茼的操作。 花婶一副我都懂的样子，“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啊，还是太单纯了些。” “花婶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单纯？ 一个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形容词。 “我不是指那方面的单纯？” “哪方面？” “顾小果，你给老娘装傻呢！” “哎，花婶，棍下留人。你别你拿扫把吧，把稻子毛尖都扬起来了，一会就该全身发痒了。” 相比于割稻谷，顾小果最讨厌的是晒稻谷。 赤着脚从谷地里走一圈，脚背立马起疹子，然后无比痒。 就算把脚背挠烂了也无济于事。 所以顾小果只能把自己全身都裹了起来，只露出眼睛。 这样做有个显著的弊端，那就是太热了。 她的衣服，不是在被汗打湿的路上就是在晒干的路上。 大牛二牛跟阳阳都受不了大热天长衣长裤，穿着背心短袖在太阳底下嘎嘎乱跑。 短短两天，三人就黑了几个度。 但他们对此乐此不疲。 一会去田里捡稻穗，一会去谷地里抓麻雀，根本闲不下来。 “姐，花婶，吃饭了。” 午间，孟佳佳带着三牛忠忠来送饭。 “啊，舅妈，怎么又是面条啊。” 每天午饭都吃的面条，二牛感觉自己也要变成面条了。 孟佳佳不好意思极了，她厨艺有限，就只会下挂面了，还是清水挂面，寡淡无味，吃惯了顾小果厨艺的人，根本咽不下去。 “那我明天换个做法，干捞面？如何。” “算了舅妈，我不为难你了。” 旁人：你听听你的什么话？我们想吃还吃不上呢。 知道这件事情的顾小军，默默往二牛碗里放了三少盐。 这些天来晒场翻谷子，二牛穿的小布鞋，惹得不少妇人又在说顾小果的闲话。 不论的老师学生，还是干部，统统投入到了双抢之中。 高二茼 “玉珍，你别下田了，太累，你去晒谷子吧，我已经跟赵叔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过去就成。” 面对高二茼的体贴关心，卢玉珍彷佛回到热恋那会，整个人娇羞成了小姑娘。 “好，我都听你的。” 卢二哥像死狗一样被高二茼拖回了自己家。 一路的鬼哭狼嚎，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低矮的墙头，占满了人。 赵氏回头，看着乌黑的屋子，里面躺着她十几二十多年的枕边人。 现在。 她心如死灰般低下了头，“娘，我已经忍很久了。” 其实大队很多小媳妇都会偷偷贴补娘家，只要不是太苛刻的婆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家没几个闺女。 第126章 玉什么珍？ “那边天黑了，快收谷子。”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七手八脚的去找工具收谷子。 顾小果力气大，负责将稻谷集成堆。 老人孩子跟在她后头扫。 一群人拼了命的去跟老天爷抢时间。 可老天爷不是讲情的人，刚刚还远在山顶的乌云，此刻已漂移到他们的头顶。 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滴打在后背。 “快，拿塑料膜盖上。” 大家手忙脚乱地去扯塑料膜，交错盖着，将稻子与雨水隔绝开来。 一通忙活，每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是汗？是雨？只有身上的味道能告诉答案。 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晒场的地面被浇湿了，太阳也出来了。 顾小果将塑料膜拖走，露出里头金灿灿的稻谷，“大牛，你带几个小伙伴把这个塑料膜拖去外面晒干，记住，别搞破了。” “好的娘。” 一堆堆大小不一的谷堆，凌乱的伫在晒场上。 花婶带着几个老太太在扫晒场上的积水。 没多久，晒场就干透了。 顾小果拿着铲子将捣鼓扬在晒场上。 高高的谷堆重新摊平。 顾小果气喘吁吁的坐回阴凉处。 卢玉珍立马凑了上来，殷勤的拿着草帽给她扇风，“小果你可太厉害了，一个顶好几个，有你在，我们大队指定能第一个交上公粮。” 她的话一处，几个妇人也连忙拍起了马屁。 “那可不，你们是没瞧见，小果一个人就能把谷子给收起来了，要我说啊，咱们也不用一天都守在这，多浪费时间啊。” 回家喂鸡带娃睡觉伺候自留地。 都比一天坐在晒场这边强。 “行啊，我看没问题，有小果坐镇，我们就回家待着吧，不给小果添乱。” 几人边说边起身。 顾小果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答。 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内心喜的一批。 真好，又能打脸了。 “小果，你真放她们走啊？”郑秀娟提着冰好的绿豆水过来，“我来的路上听到她们在那嚷嚷，说你让她们回去，工分照旧，真的假的？” “我可一句话都没说，不信你问大家。” 周围的人忙点头。 是啊，顾小果一句话都没说。 全程都是她们在自导自演。 “那她们……” “她们自己想偷懒，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大队长，哪来的权力管她们。” 顾小果一脸无辜地为自己开脱。 花婶噗呲一笑，“秀娟你可别问了，这黄鼠狼在给鸡下套呢。” 郑秀娟似懂非懂地点头，“绿豆水给你们放这了，我先下田去了。” 一连七八天，卢玉珍跟那两三个妇人都没出现在晒场。 越是如此，顾小果笑得越发灿烂。 花婶见顾小果迟迟没有下一步，忍不住发问，“你来真的？就让她们这么潇洒？” “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会？” “嗯哼，今天是最后一天，下午还要去交公粮，到时候村干部都会来，与其我们去揭发，不如让他们自己发现。” 到时候她顶多算个证人。 卢玉珍能耐她何。 “论狠还得看你，那我让阳阳回家拿些花生，一会看戏的时候吃。” “让阳阳去我家拿吧，我做了盐焗花生，可香了。” “成。阳阳，你过来。” 闹得正欢的阳阳一下子顿住了，他奶喊他了？ 是不是他偷吃弟弟米糊的事情被发现了。 阳阳忐忑不安地走到花婶面前，“奶，你找我。” “你跑得很快，去大牛家那些花生过来，快去。” 不是找他算账？ 阳阳应了一声，跟撒了欢的牛犊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走。 估摸着时间，顾小果起身开始收稻谷。 大队长来到晒场，看到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干活，脸上起了一丝愠怒。 “不是留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在这边看谷子的吗，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已经老得掉牙的阿嫲，拿着扫帚的手哆嗦个不停，“啊？你说啥？你找玉珍啊？她回家歇着去了。” 大队长：……玉什么珍？他问了？ 另一个阿嫲懵懂发问，“老嫂子，大队长找你干啥。” “他找玉珍，我说玉珍就来了头几天，不在。” “哦，是不在啊，说是回家睡大觉去了。” “别说了，人家是大队长儿媳妇，不来干活也有资格拿工分。” 老人家耳背。 卯着劲去吼，她们才听得到。 于是一整个晒场的人都知道了，卢玉珍不用干活还能拿工分。 大队长老脸通红，“老嫂子说的我会去核对，你们去旁边休息吧，这种活让我们后生来干就行了。” “啥？她不是一个人回家的，她带走了好几个人，这里的活全是小果干的，工分拿得还没有她们高。” 原来有些妇人见到卢玉珍不来上工也没事，便有样学样，心安理得地在家躺着拿工分。 导致来晒场帮忙的除了一群老人就是一群还没扫把高的孩子以及顾小果。 好在天天艳阳高照，不需要抢收。 花婶憋笑憋得肚子疼，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寻问：“你怎么知道这几个阿嫲这么会演戏，说真的，要不是我事先知道，我都要相信了。”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激发一下，谁都可以会。” “少来，我还不知道她们，无利不起早的人。” “嘘，大队长看过来了。” 卢玉珍被人拖来晒场之前，正躺在床上流哈喇子。 “你们做什么，这是我家，谁让你们进来的。” “大队长找，你最好自己快点，不然我们就要上手了。” “我家公找我为什么要你们传话，出去，别耽误我休息。” “好的，卢玉珍顽强抵抗，誓死不从，咱们回去找大队长交差吧。” “等等，我去。” 在见到高二茼的那一刻，卢玉珍感觉找到了靠山，也不顾众人的视线，环住了他的手臂，“二茼，你知道家公找我做什么吗？” 高二茼面无表情的掰开她的手，“我不是我爹，我不知道。” “二茼，你去交公粮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啊，我已经好久没去镇上逛了，我想去。” 粗粝的嗓音，刻意去夹之后，听起来特别刺耳。 花婶揉着一手臂的鸡皮疙瘩，真是见鬼了。 “婶你冷啊？” “没呢，我在添菜？” “啥菜？” “炒鸡皮。” “……” 第127章 姜主任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人，自己站上来。李招娣、蔡玉霞、陈春苗……卢玉珍。” 大队长突如其来的点名，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想假装自己不在的人，也被无情揭发，送上了高台。 “大家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念她们的名字。我呢，也想给她们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就先不说，让她们跟大家伙说。来，卢玉珍，你起个头。” 被点到的卢玉珍十分惶恐地看着台下的高二茼。 “爹，我……” “哎，此言差矣，我现在是在工作，你应该喊我大队长才是。” “大队长，我……我也不知道我犯啥错了，你可不能听信谣言，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自己上工时间躲回家的事情咯，然后有人诬陷你是吧，你指出来，我找他跟你对峙。” “呜哇，爹，不是，大队长，我真的没犯啥事啊。” 毕竟在卢玉珍眼里，偷懒根本不算事。 “行，那蔡玉霞你说，你犯啥事了？” “我……我不该在上工的时候溜回家干自己的活，我错了，我是看玉珍她们都这么干，我才这么干的。” 卢玉珍脸色惨白。 关她什么事情？ 她睡她的，她又没逼着这些人跟她一起走。 “卢玉珍，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不知道。” “不知道？我看你知道得很？我们大队不像别的大队那样，要求这要求那，即便你在家不来上工，我也不会多嘴一句，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既不来上工还要拿那些工分，做人不能太贪心，容易遭报应的。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是不是把哦我们村干部当傻子啊？这种这么明显的事情，稍微一问就知道了，你们躲躲藏藏的有意思吗？ 是不是我不说穿，你们还把我们当脑干缺失的人看待呢？ 你们要庆幸老天爷给面子，没下大雨，不然这些谷子有闪失，你们散尽家财都赔不起。” 大队长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可谓是失望至极。 先前还在极力劝阻高二茼不要离婚，现在看来，他说不定挽救的是一段孽缘。 “刚刚我念到名字的那几个人，扣半个月的工分，以示警告，如有再犯，直接扣三个月的工分。 另外，想在家躺着的，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没人会说你什么，但别要了清闲又要收获。” 一番敲打，想不少人都后怕。 幸好—— 幸好她们没有样学样。 卢玉珍被当众下了面子，直接跑走了。 高二茼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花婶给顾小果点了个大大的赞，“妙啊，你这躲在后头，轻轻松松就把事情解决了，小果，婶也要爱上你了怎么办。” “很好办啊，少跟二牛接触，别学他的油嘴滑舌。” 这小子已经凭一己之力带歪全家了。 现在进家门的必备流程就是，‘你爱不爱我’‘爱，可爱你了’‘你最爱的是我吗’‘是的’。 曾经连说谢谢都觉得别扭的花婶，也能把爱挂在嘴边了。 “好啊你，嫌弃二牛，我要告状。” “去，二牛顶多控诉一下我，然后撒娇跟我要亲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哼，你们母子是一个站队的，我不跟你们说。” 表面傲娇的花婶，根本顶不住半个小时，就又凑到顾小果身旁，跟她分享听到的八卦。 “哎，小果，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行了，大队长找你，你先过去，等你回来我再接着跟你说。” 不是……哪有说八卦说一半的啊！ 顾小果急得抓心挠肺。 能不能让她听完。 “快去啊，一会的事情，我再去打探一下，给你更全的消息。” 说完花婶就钻进了人堆里。 一两句客套话之后，便成功融入了对方。 “小果，快点的，我这是急事。”大队长把顾小果拽到角角落，几个大队干部也哗的围了过来。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称好要交的公粮的，但是我们这边没有合适的人带队，我想着你在农业局上班，跟粮所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交道，你看……能不能，走一趟。” 大队长想的是，顾小果好歹是个公职人员。 她带去的人，那些收公粮的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不能像往年那样塞各种好处才被通过。 顾小果也在职场上打拼了一顿时间，自然清楚大队长顾虑的东西，便直接应了下来，“小事，装好车了吗，装好的现在就出发，正好能赶在下班前过去。” “装好了，肯定装好了，这种小事哪能麻烦你。” “那走吧。” 不得不说大队长的顾虑是对的。 顾小果一行人将粮食送到的时候，粮所的人已经收东西准备下班了。 “走吧走吧，明天再来，我们下班了。” 顾小果抬手看表，嗯哼……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这些人可真是够水的，比她还水。 “我找姜主任，麻烦通报一声。” “你谁啊？不会以为说个姜主任，我们姜主任就能来见你啊。快走，要是耽误了我下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豪横的语气，让顾小果有些错愕。 所以？这个世界没点身份只能老实受欺负？ “我是农业局第三小组组长顾小果，我找你们姜主任，麻烦通报一声。” 顾小果的名号在几个单位之间都是响当当的。 眼前的人哪怕再不情愿，也还是进去传话了。 没一会，一个儒雅的中年大叔小跑着出来，“哎哟，小果，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来了，快请进。” “姜主任，我今天是替我们大队送公粮来的，但你们粮所好像要下班了，我就想着，来都来了，交公粮弄不成，见见你也是好的。” “放屁，谁说下班的，才几点就想着下班，小夏，你给我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连这种假消息都敢放出去。” 叫小夏的人弱弱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抬回屋里的桌子又重新摆上了。 顾小果让大队的人把粮食卸下来，一一过秤受检验。 姜主任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小果身旁，“你说你，你要早说你要来交公粮，我肯定早早泡好茶等你了。” “改天吧，你来农业局，我请你喝茶，顺便谈谈大豆的事情，你看如何？” 姜主任心中一喜，连忙点头，“要得要得。” 大豆啊！ 上头再三强调要的粮食啊！ 他要是能办成，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呀。 姜主任看顾小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尊财神像。 第128章 梅开二度 姜主任亲自坐镇，红旗大队今年交公粮交的格外顺利，品质也拿到了最高等。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一路上，都在哼哼小调。 小调欢快轻脱。 顾小果听不懂，但人跟着氛围也渐渐活跃起来。 听上几遍，也能跟着哼几句。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大队分享好消息。 “好，好，可真是太好了，老赵，通知大家伙，明天开仓分粮。” 公粮的品质越高，要上交的数量越少。 那么留在大家手中的就更多。 那就意味着挨饿的时候越少。 大队长兴奋得跟个猴子，一会上墙头蹲着抽烟，一会爬上梯子看屋檐下的家燕。 卢玉珍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没耽误交公粮就行。 那她就不担心被赶走了。 心情好转的她去鸡窝摸了几个鸡蛋，打成蛋花，烧了一锅汤。 又炒了一盘咸菜跟一碟青菜。 她没舍得放油，菜看起来干巴巴的。 可高二茼就跟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一样，将碗里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煤油灯没到点就吹灭了。 高二茼难得没去孩子屋里睡。 黑暗里，他背对着卢玉珍。 思索再三，郑重开口，“卢玉珍，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不喜欢我们高家，我随时可以放你走的，求你别折腾好吗？” 高二茼恳求的语气，让卢玉珍瞬间慌了神，衣服解到一半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二茼，上工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说好不好。” “好，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卢玉珍，你是知道我性子的，我不会为了面子委屈自己的后半生的。” 卢玉珍纳闷的皱起眉头，什么情况？不就是反省上工躲懒的事情吗？还所有事情？什么事情啊？ “我那个两个月没来了，可能是又有了，你也是知道的，晒场上那么多孩子跑来跑去，把我撞倒了可就不好了，我这才回家来的。 至于那个工分，我都跟顾小果说了，让她转告赵会计，不用给我记，谁知道她……” 高二茼没回她。 离她又远了几分。 要是卢玉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抖动的身子。 “二茼……” “你身子重，我还是去跟儿子睡吧。” 卢玉珍的手抓了个空。 连带着心都空了一块。 之后卢玉珍便用怀了身子的理由天天在家躲懒。 大队里流言四起。 就连大队长都忍不住追着高二茼问一嘴，“你那媳妇是怎么回事，一点破事弄得全大队都知道了，她要干嘛。” “爹，这事你别管，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就心里有数，高二茼我告诉你，你要真过不下去就好分好散，一天天摆个臭脸是什么意思。咋滴，逼着那姓卢的自己走啊？” “爹——”高二茼被戳中了心思，对大队长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不悦，“我说了，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高二茼甩袖离去，气得大队长原地跳脚，“逆子，一群逆子。” “大队长爷爷，你在跟谁说话啊。” “呀，大牛呀，爷爷没在跟谁说话，这么大太阳你来这干啥呀，快回去。”说着大队长就把自己的帽子盖在了大牛头上。 晒得黑红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深深的褶子，是岁月的洗礼跟生活的磨练。 “不用了大队长爷爷，我舅舅在装稻草，装满我就回家了。” “好，那你跟舅舅先去忙，大队长爷爷还要去巡田哈。” 稻草杵在田里晒干，可以用来引火，可以在秋冬时节铺在蒜苗地上，也可以垫在床单底下，是农家人眼中很好的软垫子。 将稻草固定好，顾小军就拉着半层楼高的稻草往家走。 本就不大的小院，在顾小军最后一次卸车后，塞得满满当当。 “娘，我挑一些好的稻草扒干净，等过年你给我包糍粑好不好。”三牛手指飞快的剥开脏稻衣，露出里面坚韧干净的稻杆。 “娘，我给你编席子，你给我买小人书好不好。”二牛展示着他那不太成熟的技术，十分诚恳的询问顾小果。 “不用问你们娘，舅舅答应你们。”顾小军将稻草垛垒好，一个个码在墙头下。 “姐，这地方盖个顶吧，不然柴火没地方放。” 屋檐底下已经摆满了，甚至隐隐挡住了屋内的光线。 还特别容易藏老鼠。 顾小军好几次看见老鼠钻进柴火堆里。 他想趁着还有几天假期，把这事给做了，省得老惦记。 “行啊，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我找赖麻子就行。” 赖麻子在红旗大队人民心目中的地位是水涨船高。 以前万人嫌的存在，现在谁见了都要夸两句，不少人家里砌墙起灶都会喊上他。 这也彻底的让他体会到了靠自己劳动赢得饱饭吃跟尊重的感觉。 “那你记得给人拿点吃的用的，或者给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干。” “我知道。” 顾小军擦干手脚就去找人。 顾小果换了身旧衣服，跟孟佳佳打了声招呼，就骑着车离开了。 “小果你慢点。” “慢点慢点。” “有坑，你绕过去。” “下坡别加速。” …… 后座的大队长一路念叨，下车的时候更是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顾小果踢了踢有些歪的轮胎，“大队长，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卫生院看看。” 紧随其后的高五华将车停稳，将大队长架起来，大队长一口酸水又灌了回去。 那滋味……销魂极了。 “我爹壮的跟头牛似的，哪里用去那种地方，爹，你说是吧。” “憨批，咱爹这一看就是晕车了，你还顶着他的胃，你可真是大孝子哈。” 郑秀娟嫌弃的将自家男人推开。 突然没了依靠的大队长，吓得又将酝酿好的酸水吞了回去。 梅开二度。 一股辛辣的感觉在口腔炸开。 大队长的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毫不知情的夫妻二人还在滔滔不绝。 “爹你咋回事，自行车都能晕车。” “爹都这么难受了，你还说他。爹，甭管他，我扶你去树底下歇着。” “是啊爹，你都一把年纪了，就歇着吧，学拖拉机的事情让我们去就行了。” “你说谁一把年纪呢，爹，你别气，五华他就是皮痒欠揍了。” “爹都六七十了，早过了屁股红的年纪了，爹，真的，人老就要认输，你……” “高五华……” “……” 只有大队长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129章 女拖拉机手 “组长，我们在这。” 早早等候在试验田的张芳，看到顾小果后就小跑着过来了。 “叔你好，五华哥好，秀娟嫂子好。组长，其他大队的人都到了，按你的吩咐，每个大队来了两个人，我们局里是抽了五个人来听讲，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吧。大队长，你去屋子里歇着吧，等完事了我喊你。” 试验田旁修了两间屋子，专门给实验员休息用的。 就是有些简陋，但吃喝拉撒要用到的东西是一样不少。 甚至还有一台风扇。 大队长和衣躺在床上，脚边摆着青色的风扇，发出嗡嗡的声音。 舒坦—— 大队长舒服得都要睡着了。 顾小果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在屋子前的空地上，给大家讲解操作方法跟注意事项。 小黑板上，是顾小果画的一个立体的拖拉机模型。 “这个是倒柴油的地方，一般我们以这个地方去判断，是否需要加油。” “这里是启动手扶拖拉机的地方，启动的关键就是我手上这个弯弯曲曲的铁棍子，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开车的钥匙。” “当我们遇到离合……” 顾小果一边讲解一边示范。 大家也学得十分认真。 唯有李傲一脸阴沉地看着顾小果，翻开的本子半天没落笔。 张芳看不过眼，用手肘捅了过去，“李傲，你别不分场合地发疯，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在干嘛？” 农业局里多的是想来但抢不到名额的人。 李傲占了一个名额，自然就要尽到责任，学好基本功，在必要时，为局里做一份贡献。 顾小果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脑，更没有漫天的学习视频和电子存档。 要想掌握这些技术，只能靠口口相传。 她在前头讲得口干舌燥，李傲却在底下神游天际，时不时还有仇恨的目光审视她。 她有小情绪也是正常的。 可李傲不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顾小果说的那些东西，但凡是个会开拖拉机的都懂。 他能开得了带车斗的拖拉机，没车斗地还不是信手拈来。 所以听了个开头，他就失了兴趣。 殊不知，正是这个决定，使得他跟技术员的岗位差点失之交臂。 “我跟你说话呢。” “你别打扰我学习。” “你哪学了？”张芳指着他的空白笔记本质问道。 “要你管。” 李傲踢翻凳子就离开了。 大家面面相觑。 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好了，别管别人了，接下来我们要讲注意事项了，好好听，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你们一命呢。” 顾小果将手扶拖拉机的相关内容研究得透彻，分析得也仔细。 甚至很多约瑟夫国家没发现的点，都被她找出来了。 大家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着顾小果问个不停。 原本定好的实操课，也被推迟到了第二天。 回家的时候郑秀娟跟大队长各骑了一辆自行车。 顾小果则带着高五华将拖拉机开了回去。 拖拉机刚进村就引起了轰动了。 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顾小果怕伤到孩子，便停了下来，熄火，拉刹车。 “我滴个乖乖，为啥这拖拉机是长这样的。” “这车轮咋这个大呢？” “天老爷咧，这车轮还割手咧。” “土都能翘翻，你那几层肉又算什么。” “走开，让我先摸摸。” …… 给大家伙过足了眼瘾，顾小果就在万众瞩目中下了田。 机器拉响，走过的地方，泥土颜色都深了几个度。 无论是稻草的头头，还是野草，全变得细碎，混进了土里。 只一遍，就跟人工翻地的效果一模一样。 “插秧的水田要多翻几遍，不能贪快，种豆种菜的地就能一遍过，高五华，你去试试。” “哎，好。” 高五华摇响拖拉机，坐了上去，摇摇晃晃朝田里开去。 翻过一遍的田经他的手变得更加细腻了。 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一亩田地都翻好了。 “小果，拖拉机不会动了。” “你下来，我看看。” 顾小果里外检查，“没事，就是没油了，但我带回来的已经用完了，这拖拉机今天恐怕是开不了了，先放在这里吧，明天再说。” “不行，不能放在这。”高五华一脸惊恐地看着顾小果，“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就这么扔在这里，可还得了。” 天高物燥，自行车驶过扬起漫天灰尘。 顾小果来到地方的时候，有些灰头土脸。 拿汗巾一擦，汗巾都染上了一层黄。 “哟呵，组长，你掉色了啊。”张芳从阴影底下跑来，头上抱着毛巾，手中捧着个笔记本。 “少来打趣我，信不信我罢工。” “别别别，我们就等你了。” 张芳双掌合十，做哀求状。 两人又玩闹了一会。 看到姗姗来迟的李傲，才正式开始今天的工作。 “我先跟你们说怎么操作，等你们熟练掌握之后，再去田地实地操作，在实操当中有任何问题，都请先保护好自己，自己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开始今天的内容。” 顾小果将自己整理的笔记板在小黑板上。 “我们不能因为个别同志就耽误了进度，现在继续下一个环节，小芳，把柴油给我。” 顾小果夸夸往里到柴油，拿着长长的铁棍开始摇。 车头开始冒黑烟，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小果加大力道，随着一声轰响，拖拉机抖了起来。 启动了！ 顾小果坐上拖拉机，开着它往最近的田地去。 在她的操作下，十分钟不到，一块地就翻好了。 大家看了都跃跃欲试，争先恐后的当下一个翻地的人 哪怕三牛还小，不记事，但是对水产生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阳阳很黏顾小果，就是因为从小不在父母身边，渴望父爱母爱。） （顾小果意外发现了可以买的药材，一下工就带着三个孩子去摘。摘药材的过程中，发现了野生的花生株，想到家里空着的那几分自留地，便把花生苗挖了回去。 阴差阳错，杂交了花生，使得产量翻番。 顾小果的斗志一下子被燃起来了，没日没夜的寻找提高花生量产的方法。） 第130章 我才十六 “周一五香兔肉、豆角炒苦瓜，周二清蒸排骨、辣椒炒咸菜疙瘩，周三人参鸡、红焖茄子……这是我给娘制定的菜谱，你们看看有意见不，现在提出来。” 大牛将自己精心安排的清单念了出来，看向目瞪口呆的二牛三牛。 “口水收一收，你们可是女拖拉机手的儿子，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是大哥，你就给娘制定菜谱啊？我呢？” “还有我呢？” 大牛一边一个，一巴掌拍他们脑门，憨批！ “我又没说你们不能吃，但我们要先紧着娘，她现在可是我们大队的金疙瘩，也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二牛，你最近少出去野，要是惹娘生气了，我要你好看。 还有你三牛，管管自己的嘴，别见到东西就吃，也不怕被毒了。” 三牛偷偷看大牛，对上大牛的笑眼，心虚的低下头。 难道？他偷吃鸡饲料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发誓，他就是想尝尝鸡饲料是啥味道。 仅此而已。 事实证明，鸡饲料不给人吃是对的，真的好难吃。 “行了，都别看我，抬头挺胸收腹，出门在外都给我注意点形象，咱们现在是有身份的人，懂？” 懂？不懂？ 大牛的长篇大论，三牛只记住了两句话。 他是女拖拉机手的儿子。 他不能啥都吃，会被毒死的。 二牛受不了大牛的念叨，给自己的水壶灌了白糖水，留下一句“我去给娘送水”便跑走了。 一边跑一边吐槽大牛。 他又不傻，都有拖拉机看了，谁还去掏老鼠洞啊。 当然是站在边上看他娘开拖拉机啦。 多威风啊！ 还在田里指导大队后生开拖拉机的顾小果根本不知道三个孩子的小心思。 满身泥点子的她席地而坐。 硕大的草帽扣在头上。 她努力缩着自己的手臂，尽可能地让自己少暴露在太阳底下。 二牛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瞧见了顾小果。 他挥舞着手臂，以震耳欲聋的声音喊着顾小果。 脸上写满了得意。 嗯……见过孔雀开屏吗？跟那个得瑟劲差不多。 “你咋来了？帽子呢？这么大的太阳，你出门也不知道戴顶帽子。” “我不怕晒，娘，我给你带了糖水，你喝点。” 顾小果满腹狐疑地接过水壶，边喝边打量着二牛，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二牛龇着大牙，又是捶腿又是捏肩，“娘，我想坐坐拖拉机，你能不能让我坐一下啊。” 入口糖水卡在喉咙口。 顾小果不知是吞还是吐。 “不行哦，你看大家都忙着干活呢，没法带你坐。” 从凌晨五点到现在，整整七个小时了，这群人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 犁田犁地，不知疲倦。 就连一向淡定的顾小军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此刻拿着顾小果的笔记不知道跑哪里看去了。 “那等干完活，我摸一摸行不行。” 顾小果不忍心看小家伙那哀求的样子，便应了下来，“等我们下了工，你就过来，到时候娘抱你上去坐一坐。” “欧耶，娘真好，我太爱娘了。” 二牛在顾小果脸上亲了几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一旁的郑秀娟羡慕极了，酸溜溜开口，“瞧瞧，你家孩子一个比一个贴心，又是送饭又是送水，看得我红眼病都要犯了。” 郑秀娟假模假式地擦了一下不存在的泪水。 浮夸！这演技太浮夸了！ 还有点辣眼睛。 顾小果从她手中抽了张烙饼，软乎乎的，还裹了酱，香得很。 就着绿豆水，以极快的速度消灭它。 “你家孩子也不赖，瞧瞧你这一兜吃的，我家那群小子可不会这么贴心。” 怎么说呢，就是直男模式。 你让他拿饼干，他就真的只拿饼干。 而郑秀娟的小闺女呢，同样是拿饼干，她一定会把喝的准备好，夏天是凉饮，冬天是热茶，她永远能多想一步。 “那再来一张？” “求之不得，说真的，你闺女手艺很不错。” “哈哈，我也觉得，我跟你说，我最自豪的一件事情，就是教育好了我女儿。” 重男轻女是一直存在的时代旧思想。 能像郑秀娟闺女这般天天上学，不需要下田，不需要带弟弟妹妹，不需要会缝补浆洗，不需要洗衣做饭操持家里的，太少太少了。 顾小果也只有在高向兰眼里，才能看到属于女孩子的那份光。 相比之下，那些长期被大骂的女娃，说话比蚊子还小声，软弱胆怯，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但这又能怪谁呢？ 好像又谁都怪不着。 “好好培养，每个孩子都能有大作为。” “大作为什么的我没想过，我就希望她能学点东西，找个好工作，将来嫁人了也有底气。” “底气都是自己给的，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起码在顾小果看来，郑秀娟的思想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了。 “你能理解我，说明我没看错人。” “老话说得好，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朋友，你以为我顾小果是什么人都交好的啊。” “是是是，你最好了。” 顾小果跟郑秀娟相亲相爱的一幕，有人欢喜有人嫉妒。 知青叶之之就是之一。 她找了无数的机会，在三个娃面前愣是连个眼熟都没混上。 走投无路的她便把主意打到了顾小果身上。 她知道顾小军最是听话了，只要她跟顾小果搞好关系，顾小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理了理身上半旧的衬衫，鼓足勇气走到顾小果面前。 “顾姐，你好，我叫叶之之。” 顾小果愣神。 顾姐？ 这是什么老年人称呼？ 哭唧唧。 能不能加个‘小’字啊，小顾姐也可啊。 不过这个叶之之又是谁？ 早出晚归，顾小果在大队待得时间不算多，印象中根本没有叶之之这号人物。 礼貌点头，继续跟郑秀娟说话。 叶之之攥紧了拳头，指甲更是陷进了肉里。 “我是知青，比佳佳姐，晚来两个多月。” “哦，好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因为我呢，是知青院里最小的，我才十六”叶之之桌子强调了十六这个数，“所以大家都很照顾我，我想找机会请大家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大家，但我没找到佳佳姐，想麻烦你转告一声。” 第131章 你有想吃的口味吗 转告一声？ 谁人不知孟佳佳就跟顾小军待在一起啊。 只要稍稍问一下，就能知道两人在哪。 这个人选择直接问到她面前，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顾小果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最后不动声色地压下眸子里的精光。 演戏嘛！她擅长。 很快顾小果就换了一副面孔，十分热情的拉住叶之之的手，“你要请知青院所有人吃饭啊？但我们佳佳早就不住知青院了，跟你也没打过照面，也是难为你还记得她，你放心，我回头一定转告她。” 叶之之以为这件事情真的成了，一脸感动，“谢谢顾姐，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不麻烦，其他知青你通知到位了吗，你要抽不开身去通知，我可以帮你的。 向民，过来，你去通知咱们大队的知青，就说一个叫叶之之的知青要请他们吃饭，让他们务必准时到场。” 叶之之嘴角抽搐。 她也就顺嘴一说。 没打算请这么多人吃饭啊。 但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更何况这里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叶之之只能咬着牙应下。 “是啊，向民麻烦你帮我传一下话。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叶之之不确定那些知青会不会真的信了，一个人硬着头皮去了后山。 她祈祷着，能抓到野鸡野兔，实在不行，捡到野鸡蛋也可啊。 叶之之猫着身子，一个草丛一个草丛去找。 将大队长对他们知青的叮嘱全都抛掷脑后。 “啊——” 脚踝一痛，叶之之立马缩了回来，一条青色的蛇弓起身子就在她的跟前。 “蛇，蛇，有蛇，救命啊，有蛇。” 叶之之单脚跳着逃窜。 蛇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对着她的脚踝又是一口。 谁曾想，叶之之直接吓晕过去了。 路过的罗正西跟林溪山一脸便秘。 怎么每次来红旗大队都能遇上事。 想是这么想，罗正西单手掐住蛇的七寸，拎了起来，“一条翠青蛇就能吓成这样，还来什么后山啊。” “那现在咋办？” “把蛇拿回去炖呗，你有想吃的口味吗？” 林溪山：“……” 翠青蛇：“……不是，这人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我去山脚喊人。” 林溪山喊了几个婶子，还把幽会的顾小军跟孟佳佳也招来了。 两人新奇的看着罗正西手上的翠青蛇。 “罗哥，我能摸摸它吗？” “摸吧，我掐着蛇头。” 顾小军又好奇又胆怯的伸出手。 滑溜溜的触感，让人有些头皮发麻，“佳佳，你要摸摸吗？” 近在咫尺的蛇尾。 孟佳佳猛地后退，直接踩上了叶之之的手指。 两道惊叫声同时响起。 叶之之睁眼，入目第一个画面就是顾小军握着蛇尾，心没来由的砰砰跳。 孟佳佳挡在顾小军身前，“对不起，不小心踩到了你。” “啊……哦，没……没事。” “我扶你起来吧。” 孟佳佳对叶之之第一眼就不喜，但还是伸出了手。 几个婶子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正欲要走，孟佳佳喊住了她们，“能来两个婶子扶她回去吗？一人两颗鸡蛋，干不干？” “干。” 离得近的婶子抢占先机，一左一右搀住叶之之，架着她下山。 已做好了准备搭话的叶之之：我是谁？我在哪？她们在干嘛？ “好了，人走了，我们也走吧。” “你们先回去，我把蛇处理了。” 罗正西独自拎着蛇来到溪边。 剁掉蛇头放血，剖开蛇胆，洗净肉段。 顾小果回到家时，蛇已经在锅上炖着了。 二牛正滔滔不绝地跟林溪山炫耀坐拖拉机的事情。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的话，此刻肯定翘上天了。 “行了二牛，别逮着你林叔一个人祸祸，喏，那边还有一个。” 无辜躺枪的罗正西：我活该？ “别，我就喜欢二牛跟我唠，大妹子，我能去看看那个什么手扶拖拉机不？” “能啊，就在大队办公室，你让二牛带你过去就成。” 迫不及待的二牛牵着林溪山快走。 大队办公室外，不少孩子趴在墙头看拖拉机。 大队长正端着一盆水，仔细地擦着拖拉机上的泥块。 “呀，二牛呀，咋来了，是不是还没坐过瘾，过来，高爷爷抱你上去。” “不是的高爷爷，我是带林叔过来看的。”二牛也拿起抹布，一边哈气一边擦着，“林叔，快看，两台拖拉机都是我们大队的，它们可厉害了，就这么咻咻咻，田就犁完了，我们再过两天就能插秧了。” 二牛喜欢插秧。 因为大人都在田里忙，没人管他。 他可以在外面玩得尽兴。 他娘也不会追着他检查作业。 爽极了。 不得不说，男人对车天生就没有免疫力。 林溪山左瞧瞧右看看，恨不得将拖拉机搬回家里研究。 “大队长，我能坐一下吗？” 心疼但不舍得拒绝的大队长，闭上眼睛背过身，“坐吧。” 拖拉机没点火，上去虚开了一会的，溪山便带着二牛告辞了。 一进门，“大妹子，你能给我搞一辆拖拉机不？多少钱都行。” “啥？你要拖拉机干啥？你家又没地。” 住在大山，开门就是山。 拖拉机有啥用武之地。 “咱们大棚也能用上啊，多方便啊。” 顾小果：……不想相信是怎么回事…… “这种拖拉机机身太大，不适合用在大棚，要是你能帮我把这些东西搞来，我可以给你弄一个迷你版的。” “此话当真？” “当真。” 上一秒还兴高采烈的林溪山，在看到顾小果的清单之后，直接垮了脸。 “这个空气滤清器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个旋耕刀，还要可更换胶轮、除草轮、铁轮？” “你找来之后就知道了，它们大概长这个样子。”顾小果拿出自己的手稿，“如果没有就找人按我这个尺寸定制一份。” 林溪山：……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他不是许愿池的王八！ “加油，我看好你。” “哼——”口嫌体正直的林溪山将清单跟手稿放进了包里，“钱。” “让你对象先垫着。” …… 第132章 走个过场 这边，顾家已经热热闹闹吃上饭了。 知青院的知青们，大眼瞪小眼，看着冷灶冷锅，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说叶之之请吃饭吗？饭呢？”吃锅灰吗？ “谁知道呢，叶之之都没回来呢。” “我看到她跟两个婶子去赤脚大夫家了，也不知道咋了。” “算了，别等她的饭了，自己动手吧。” “今天轮到谁做饭了？” “好像是叶之之吧！” …… 知青们瞬间黑脸，就不应该对叶之之有太大期待。 如果她真的想请大家吃饭，就应该早早做准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们有理由怀疑叶之之在耍他们。 知青院的饭菜一如既往地寡淡， 李玉红偷偷把叶之之那份也煮了，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装进了自己的饭盒。 叶之之回来的时候知青院已经熄灯了。 屋里的人听到响动，发现是她，继续躺着。 没人提请客的事情，叶之之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胡乱地从床底拿了个红薯，在衣服上擦擦灰就直接生吃。 她没挑水，悄摸舀了一点别人的，打湿毛巾擦洗了一下就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她瞅准饭点就去了顾家。 早上一般是顾小军跟大牛他们准备早饭。 今天恰好吃的肉包子，每一个都跟拳头那般大，满满一盆摆在桌上。 刚到门口的叶之之眼都看直了。 孟佳佳刚打开大门，就看到在顾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女人。 “你找谁啊” 叶之之猛地回头，“我……我找顾小军。” “找他作甚。” “我想谢谢他昨天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都……” “啊哈？那就是一条翠青蛇，没毒的，就算不是他，你现在也能活蹦乱跳，别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在这扰乱是非。况且也不是我家小军救的你，你找错人了。” 叶之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明明就看到他拿着蛇，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啊，你找他去。”孟佳佳指着罗正西说道。 高大的北方汉子站起身，隔着老远，叶之之就感受到了压迫感。 “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现在可以开始你的感谢了。” 叶之之欲哭无泪地站在原地。 她不想感谢他呀！ 她要找的是顾小军呀！ 可孟佳佳偏不如她得意，直接让顾小军坐在了最里头，让罗正西坐在顾小军旁边，隔绝开叶之之的视线。 罗正西睨了她一眼，又看向叶之之，“举手之劳，没什么好谢的。” 要不是叶之之，他们昨晚也吃不上蛇羹。 原汁原味的蛇羹，简直要鲜掉舌头。 罗正西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要是再来一条就好了。 还在门口杵着的叶之之顿感背后一凉。 不对啊，这太阳都升起来了，这天怎么还阴凉凉的。 算盘落空的叶之之心有不甘，上工的时候更是一直盯着顾小军的方向。 自家男人都被惦记上了，孟佳佳哪里还坐得住。 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田里，又是给顾小军擦汗又是给顾小军喂水，把叶之之气得有些炸毛了。 李玉红将一切尽收眼底，冷冰冰开口，“现在的顾家可不是谁都能高攀上的，我劝有些人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免得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叶之之恶狠狠地瞪着她，“要你管。” “呵呵，我若不是知青院管事的，你若不是知青，我才懒得管你。” “最好是。” 李玉红心想，叶之之最好跟她对着干。 只要能给顾家人添堵就行。 叶之之闷头干活。 李玉红偏过头，对着另一个知青开口，“你说这顾家姐弟怎么就这么厉害呢，一个是端金饭碗的，一个是学校里的佼佼者，大牛三兄弟又深得大队长他们的喜欢，在这红旗大队都能横着走了吧。” “那你上呗，把顾小军拿下，我可是听说了，顾家天天能吃上肉，咱在城里都不见得能有这种生活水平，可想而知这顾家人的腰包有多鼓。” “可惜了，我跟小军年龄差太多，不然我就冲一把，为自己谋个好去处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喜欢的是孟佳佳那种娇娇女，像我们这种老实肯干的入不了他们的眼。” “你说佳佳连种田下地都不会，顾家人都能当宝贝稀罕着，咱们这种十项全能的，没搭理遇不上好人家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叶之之把两人的话放在她的心上。 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对啊，孟佳佳这种人都能入了的顾小军的眼，她又不差，凭什么不可以。 叶之之就跟着了魔一样，每天钻研着怎么跟顾小军偶遇。 可顾小军哪里会给她机会。 在同一个地方，连着三天都遇到叶之之之后，顾小军走哪都把孟佳佳带上。 两人那腻歪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的小两口。 时间一晃来到了插秧的时候。 七八月的天，太阳格外烈，九十点的太阳已经晒得人发昏。 为了早些收工，大队的人凌晨四点多就出门了。 一盏灯挂在田里，妇人拿着板凳，蹲坐在田里拔秧苗。 力大的男人挑着稻苗，这里丢一把那里丢一把，散得均匀，确保插秧的人到哪里都够秧苗用。 顾小果接到任务，说是要接受一个关于双抢的采访，最好要有劳动的画面。 那可不就赶巧了吗。 顾小果直接将地点定在了红旗大队。 被大队的喇叭喊醒之后，凌晨四点半跟着顾小军出发了。 田还是那些田，腰已经不是那个腰了。 手臂压着的那块大腿肉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看着望不到头的水田，顾小果觉得晴天霹雳，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干完哟。 “姐，你先去歇一会吧，这点点我来就行。” “这叫一点点？”一亩五分大的一块田叫一点点？确定不是亿点点？ “我多插一会，总能插完的。” “别了，我再坚持坚持。” 六点天已经很亮了。 采访的人也不想挨晒，早早地到了。 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卡擦卡擦拍了几张之后就走了。 顾小果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人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她连表情都没做的呢。 不过之后的事情又让顾小果很庆幸他们走得早，不然她更丑陋的一面将被全国人民看到 第133章 收到喜糖 “顾云西，顾云安，我数到三，给我滚过来。” 顾小果顶着一头泥浆在田里狂奔，她追逐的，是两个跟泥鳅似的泥猴子。 “娘，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要砸三牛的，没想到误伤你了。” “砸谁都不行，谁教你砸人的？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娘，三牛也砸我了，你不能光逮我一个人啊。” “一个都别想逃，你以为三牛逃得过初一逃得过十五，给我站住，再往前走一步，狗腿给你打断。” 二牛被狠揍了一顿。 三牛看二牛都被揍哭了，自己屁颠屁颠地跑上来认错。 不出意外，三牛也被揍了，两人提着鞋子，捂着屁股，飞快地跑回家。 顾小果扒拉了一下泥巴，都结块了，直接扣可疼了。 “姐，我这有水，你擦一下吧。” “不擦了，再干一会就回去了。” “那你已经揍过他们了，回去就别为难他们咯？” 看着顾小军小心试探的模样，顾小果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恶人一样。 “今天能扔泥巴，那明天就能扔泥块，后天就能扔石头，大后天就扔刀子了，所以我不是在为难他们，我是在教他们，你再嘚嘚嘚的，我连你一起揍，罪名就是包庇罪，你自己看着办吧。” 慈舅多败儿。 顾小果不得不去做这个恶人。 顾小军顿时蔫了，“姐，我知道哪里有棍子，又长又直，很适合打人，一会下工了我去给你砍。” 二牛：“……终究是我扛下了所有。” 三牛：“……呜呜，舅舅叛变了。” 顾小果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九点半一到，大队长就催着田里耕作的人快快回家。 顾小果回到的时候，二牛三牛正在搓自己的脏衣服。 对上顾小果的狼狈样，两人顿感心虚。 “娘，喝水不？糖水？梅子水？绿豆水？茶也有，山楂叶茶、菊花茶、板蓝根茶？” “娘，我给你捏捏腿，这个力道还可以不？” 大牛看两人的殷勤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默默的将二人碗里的煎鸡蛋夹到了顾小果跟顾小军碗里。 三牛跑过去阻止却来不及了。 明知故问顾三牛，“哥，不是说一人一个鸡蛋嘛，我的呢。” “当赔礼赔给娘了。” “那二哥也惹娘生气了。” “他的鸡蛋也被扣了。” “大哥，我的好大哥，能不能只拿走半个啊，你留半个给我尝尝味嘛。” “不行。” 半个鸡蛋的诉求遭到了大牛的严厉拒绝，三牛化悲愤为食欲，一个人干了三碗面。 要知道农村都是大海碗，顾小军也只能吃两碗。 所有人都盯着三牛的肚子看，这三碗面到底放哪才装得下。 三牛拍拍自己的圆肚皮跳下了凳子，“今天到二哥洗碗了。” 有了早上的教训，下午三牛都没出门。 蹲在鸡窝旁，等着拿鸡蛋。 二牛走了过来，“走啊三牛，我们去后山摸知了猴吃。” 三牛撑着小脑袋，摇了摇，“我不去。”跟着他二哥必没好事，次次都挨罚。 “知了猴哦！香喷喷的知了猴哦！” 三牛还是无动于衷。 毕竟鸡蛋于知了猴，就如同四个轮于两个轮而言。 “二哥你自己去吧，我要守着母鸡下蛋，对了，你回来的时候，顺便挖点虫子，这母鸡也得开荤，不然下蛋都不勤奋。” “自己去挖。” 三牛下意识地就想去找大牛告状。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个没有缘分的煎鸡蛋，他又忍住了。 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决。 顾小果见他们只是小吵小闹，也没再管，洗了澡便上床休息。 下午上工是三点钟，她要抓紧时间睡觉。 三天后，随着最后一根稻苗插下，双抢也拉下了帷幕。 顾小军跟大牛的学校都放假了。 只有苦逼的顾小果要继续去上班，还要写双抢的心得体会和意见报告。 第二天，顾小果刚进办公室，就收到了李傲的喜糖。 虽然两人面和心不和，但顾小果还是说了句恭喜。 午饭后，张芳悄咪咪地凑到顾小果身旁，“组长，你知道跟李傲结婚的人是谁不？” 看着张芳神神秘秘的样子，顾小果很是配合地接话，“谁啊？” “你认识。” 顾小果？？ 她认识的不都是有对象人士吗？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 “你们大队的知青李玉红，听说李傲还帮她找了个工作，好像是什么纺织厂的临时工。” “她两怎么凑一起去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顾小果：……这小妮子在这跟她说绕口令呢…… “双抢的时候李傲不是也下乡去了嘛，下乡的地方就在你们红旗大队隔壁，到那不是要经过你们村口嘛，然后就这么凑巧的遇上崴了脚的李玉红呗。 李傲又是送人去赤脚大夫那，又是送人回知青院。一来二去，打得火热。听说李傲可主动了，第二次见面小嘴都亲上了，大家都说他们结婚结得这么快，肯定是有了。” “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双抢刚刚结束，四五天的时间看不出有没有怀孕呢？” 还亲小嘴？ 顾小果很是好奇，这些掌握八卦一手资料的都是怎么获取情报的？ 张芳猛地起身，“是嚯，我说呢，怎么这么快就怀上了，李傲看起来也不是这么强的人啊！” “嘘！”顾小果做噤声的动作，左看右看，手心全是汗，“你别说这么大声，这被人听见了，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尤其是黄芳还没相看对象。 这要传出去，黄芳孟浪的标签可就撕不下了。 黄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食指竖在嘴边，“我错了我错了，我一定小声。但组长，我不知道你跟李玉红的关系好不好，如果好的话，你还是劝劝她吧，李傲不是良人。他这么着急结婚，就是想找个人伺候他，伺候他老妈子，谁嫁谁冤种。” 顾小果八卦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她倒是想救万千姐妹于水火中，可架不住李玉红是个心思多疑的人。 她有预感，如果她去提醒李玉红，第二天绝对能传出她嫉妒李玉红嫁给城里人的谣言。 “我想想办法吧，如果她不听劝，那就说明她命中该有这劫，那我也无能为力咯。” “说了就行，其他的管他呢。” 八卦二人组短暂碰头闲聊就散开了，各自忙碌着，仿佛刚刚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可顾小果越是不想粘手，对方越是想凑上来。 第134章 大喜的日子 下班的时候，顾小果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农业局门口的李玉红。 还没等顾小果开口，李玉红就笑盈盈地凑了上来，“小果，我听大队的人说你在农业局上班，没想到是真的啊。” 李玉红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有欺骗性，可开口就是浓浓的绿茶味。 但顾小果是谁？红旗大队一级鉴茶大师，岂能听不出来？ “哦，那你是觉得我不配在这上班，还是不相信我能在这上班啊？” 李玉红笑容僵住，慌忙找补，“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我就是觉得很惊喜。” “是嘛，那你好好谢谢我吧。” “啊？” “我都给你制造出这么大的惊喜了，你说句谢谢不为过吧。” “谢……谢哈。” “不客气。” 李玉红吃了瘪，没再刻意搭话。 板板正正地站在门口，时不时往里张望着。 顾小果也不着急回家了，把车停在门口，跟门卫大爷唠了起来。 直到—— “红红。” 李傲喊了一声，李玉红立马冲了上去，“傲哥，我来接你下班了。” “谢谢红红，红红怎么可以这么贴心呢，还特地来接我下班。” 李玉红娇羞一笑，“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下班，所以就想来陪陪你，傲哥，饭菜我已经做好了，温在锅里，你回去就能吃上了。” “红红这么贤惠，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娶回家了。” “傲哥，这还在外面呢，你别这样。” “红红陪我回家吃点再走呗，我可不舍得你饿着肚子走回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玉红的脸红得能滴血，半推半就下开口，“好的，那我就先陪你吃点吧。” 两人刚走，张芳不知从哪钻出来，阴阳怪气地重复着李傲的话，“红红，我可舍不得你饿着肚子走回去。” “小果，我跟你说哦，一般这么说的，十有八九都是不靠谱的男人，他要真心疼那个姓李的，就应该骑车送她回去，而不是在这里，‘红红，我可舍不得你饿着走回去’，呕——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顾小果憋笑，“我也。” 所以她决定不趟这趟混水啦。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傲这么pua李玉红，她都还这么开心，说明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个外人就不瞎凑热闹了。 “果果，你要不跟我吃完饭再回家吧，我可舍不得你空着肚子骑车，好不好嘛。” “你正常点，我不想把我今天的午饭也吐出来。” “你看看，是个女的都讨厌这种调调，还‘红红~’。” 张芳一边学一边翻白眼。 顾小果笑得快背过气去了。 “可以了，别学了，这要传到李傲耳朵里，他可就要对你死缠烂打了。” 张芳脑补着李傲站他桌前，油腻地喊着‘小芳，回家吃饭’，张芳就有种吃了翔的感觉，“罪过罪过，我不该这样子，打住，这个晦气的话题就此结束。” “哎，组长，李傲办酒的时候你去不去啊？” “去吧，都是一个办公室的，不去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李傲给她们送糖送请帖的时候，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们不去容易落人口舌。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掰扯，不去开心去蹭顿饭，毕竟份子钱去不去都要出。 “那好吧，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 “乖啦，就吃顿饭而已，说不定还有戏看呢。” “也是，那我勉为其难去一下吧。” “是是是，那我谢谢你答应哈。” 张芳就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顾小果后面。 一路上都在跟顾小果分享李傲的八卦。 直到了镇门口，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时间转眼来到两人办喜酒这天。 知青院的门窗上贴满了大红喜字。 李玉红穿着红色衬衣黑色裤子坐在床沿，床前摆着一双锃亮的小皮鞋，她就静坐在屋里，等着李傲来接亲。 不远处贴着红纸的箱柜，是她的嫁妆。 不算多，但她所有的积蓄都搭在里头了。 女知青们都围在屋里，七嘴八舌的，纷纷说着恭维的话，似是在讨好。 融不进去的叶之之闷闷不乐的出了屋子。 院子里，几个男知青正在劈柴挑水烧肉。 三斤猪肉，一半红焖，一半炒酸菜。 低头切菜的男知青看到终于有个女知青出来了，赶忙喊住人搭把手，“那个谁，你去自留地摘点豆角茄子和油麦菜。” “凭什么是我？” “她们不是在里面给新娘子打扮嘛，就你有空，你去一下呗。” “不去，她李玉红结婚，凭什么要用我们种的菜办酒席啊。” 不是说嫁了个城里人嘛，还是个吃公家饭的。就送了三斤猪肉来不说，还要她们倒贴东西进去，真抠搜。 纯纯亏本买卖。 不干！ “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点东西就没必要计较了吧。” 而且还是李玉红大喜的日子，闹开了总归不好看。 届时大队的人对她们知青的印象就更差了。 “你不计较你怎么不掏腰包补贴她，拿大家的东西送礼，你怎么这么本事呢。” 男知青被怼得脸色发青。 屋内的李玉红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叶之之会在她出嫁这天作妖。 她轻轻唤了一声，“之之。” “叫什么叫，叫魂啊。”叶之之吼了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泥砖。 咚—— 精准地投到了焖肉的锅里。 一锅肉泡了黄泥，锅底还裂了条缝。 滋滋的油滴到灶膛底下，窜出一道火苗，将烧火男知青的刘海烧了个精光。 烧火的男知青低吼了一声便作势冲出去，叶之之吓得撒腿就跑。 “外面怎么了？” “玉红姐，锅被叶之之砸烂了，肉也脏了。” 李玉红听得青筋暴起，要不是这边有习俗，在新郎官没到之前，新娘不能脚着地，李玉红早追着叶之之打了。 她压着怒火开口，“那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就是小王头发遭了殃，被烧了一些。” ？？？ 头发都被烧了？ 李玉红一阵眩晕，差点昏过去。 这叶之之搞什么？不知道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嘛。 第135章 现场表演一个自我灭绝 “小梅，你帮我把这一块钱给小王吧，就当是给他头发的补偿了。” “玉红姐你怎么这么善良呢，明明是那叶之之闯的祸，凭什么要你擦屁股。” 叶之之仗着年纪小在知青院作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她不顺眼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会有人开了头，一个个的都跟着数落了起来。 “她年纪小，又离家远，可能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我们多多担待吧。” “十六了，小的到哪里去，再过两年就能结婚生娃了，你们就惯着她吧，我可不惯。” “天天脑子都不正常，整天神经兮兮的，见谁都觉得是在针对她，谁能跟她过下去啊。” “连做梦都在想男人，真是不害臊。” …… 一句句讨伐，让李玉红的心情好了许多。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行吧。” 饭是吃不成了，李玉红咬牙拿了两块钱出来，“这口锅怎么说也是因为我的事情坏掉的，那这个补锅的钱理应我来出，剩下的就给你们加点菜，算是我对大家的一点补偿吧。” 钱出了，饭还没吃成。 李玉红打发掉众人，在屋里生气地扣着木板。 好在李傲来得快。 坐在自行车上，看着越来越小的村子房子，李玉红心中的郁气总算散了。 相比于知青院的饭菜，李傲这边的酒席可谓是下了血本。 十大碗。 还是肉菜居多。 顾小果载着二牛三牛到的时候，张芳跟三组的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组长。” “嗯，你们怎么这么快呢，鞭炮买了吗？” “买了。” “那家福你来放。” “好嘞。” 黄家福将鞭炮摆好，吼了一嗓子，确认没小孩了才点火。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好不热闹。 李傲满心欢喜的出来迎接。 接红包的时候那叫一个毫不犹豫，嘴上还客气，“来就来，这又是红包又是鞭炮，太破费了，快请进快请进，我给你们留了好位置，一会就开席了，先落座吧。” 那熟稔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关系很好呢。 顾小果几人被带到了靠近主厅的那一桌。 周围都是农业局的人，顾小果带着两个孩子打了一圈招呼。 “组长，快，我占好座了，加你们娘三，咱们刚好十个人，不用跟别人搭桌了。” 张芳跟顾小果母子三人，黄家福，苏来顺父子三人，闫云跟李大亮。 二牛三牛第一次吃席，有些好奇，但也只是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开席后也是不紧不慢的吃饭。 “娘，这个红烧肉还行，你尝尝。”二牛将肥肉的部分要掉才夹进顾小果碗里。 顾小果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软烂香甜，说明用料是足的。 三牛不甘落后，将自己碗里的瘦肉都夹给了顾小果，“娘，我也把瘦的肉肉给你。” “好的好的，谢谢二牛，也谢谢三牛，，但你们吃吧，娘碗里的已经够吃了。” 酒席上出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李傲跟李玉红去敬酒，结果好几桌人都吃饱走人了，汤汁都被打包走了。 李傲一打听。 原来是他娘那边的亲戚。 听说晚上的时候他狠狠把他娘数落了一顿。 吃完酒席，顾小果又去了一趟张芳家。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馋张芳的花茶。 可谁让她说她家有很多的。 “前面直走就是我家了。” 张芳住在炼钢厂家属院。 上有哥哥姐姐，都已各自结婚生子，只剩下张芳一人跟着老两口过。 “你等我一下。” 顾小果记得，罗正西跟林溪山在这附近有座房子，还是独门独院。 她抱着一丝希望找上门，正好碰见林溪山坐在院子里吃西瓜。 二郎腿，小躺椅，收音机，小闲情。 日子悠哉！美哉！ “你这么快吃完席了？” “吃个饭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 “三个崽呢？” “大牛跟他舅去山里挖笋了，二牛三牛跟我来了，但现在跟我同事在一起。” “崽都不给我带来，你来干啥。” “我来抢劫，你这有啥，我一会上我同事家，不好意思空着手去。” “西瓜要不要。” 林溪山一边问一边拿网兜给顾小果装西瓜。 两大个，沉甸甸的。 “一个就够了。” “拿两个吧，一个你也拿得出手。” “留一个我带回家。” “就拿两个，你那份我已经让人送去了。” 不等顾小果反应，就已经被轰出去了，末了，林溪山叮嘱她，“忙活完把二牛三牛送来，我晚上再给你送回去。” 得—— 晚上送回去。 那林溪山铁定要在顾家过夜了。 手上的西瓜顿时拿得心安理得。 “小芳，我回来了，走吧。” 张芳看着顾小果手上的西瓜有些晃神，不可思议开口道：“组长，你抢劫去啦？” “你怎么知道，快走，可不能让人追上了。” 张芳果真抱起西瓜就朝家里跑。 安置好西瓜还不忘出来接应顾小果母子三人。 “放心，我不是白拿的。” 管吃管喝，撸娃管够，她可不是白嫖的。 张芳一头靠在顾小果肩上，“我就说嘛，你这种三好公民怎么会干打家劫舍的事情，走吧，刚好我爸妈都在家，我带你见见他们。” 张父张母一看就是那种很文雅的人。 两人安安静静地共处一个空间，一个在下棋，一个在看书。 跟顾小果交谈期间，也给人一种谈吐自如、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渐渐地，画风就被二牛三牛带歪了。 “张爷爷，你知不知道西游记的牛晋，他可厉害了，他有三只眼睛呢，就是这样，咻咻咻，这里这只眼睛就会射出一束光。” 张父：牛晋是什么东西？西游记里有记载吗？但一般孩子记性都好，肯定是他记错了，找时间再看一遍西游记吧。 三牛：牛晋？牛筋？烤着吃还是焖着吃？ 顾小果：……他娘的那是杨戬…… “张爷爷，你知道红孩儿嘛，他的兵器是火大枪，可厉害了。” 张父：红孩儿不是用嘴喷火吗？ 三牛：不懂不懂，我不参与。 顾小果：……那是火尖枪，尖，不是大，论我的好大儿是个文盲怎么办？ “张爷爷，我娘是女生，我姥姥是女生，我姥姥的娘也还是女生，那我娘生了三个带把的，我家是不是到我们这就灭绝了呀？” 顾小果：……不用你来，我现场表演一个自我灭绝！ …… 第136章 丢脸而不自知 顾小果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抱着两个娃，然后进行百米冲刺。 真的，这二十多年的脸都在今天丢光了。 偏偏二牛这个憨憨丢脸而不自知，一脸懵懂地开口，“娘，我还没跟张爷爷聊够呢，我还有好多问题问他呢。” “我觉得你聊够了。” “没有。” “我说有就有，坐好，我要加速了。” “娘，你太霸道了，回家我要跟大家投诉你。” 顾小果气得车头一歪，母子三人差点翻沟里去。 “呵呵，长大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自己能飞了是吧，很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懵逼兄弟二人组被塞到了林溪山怀里。 直到顾小果一骑绝尘的身影消失，他俩才反应过来，他们惹顾小果生气了。 不，应该是二牛惹顾小果生气了。 三牛纯纯受了无妄之灾。 “哥，你干嘛又惹娘生气啊，还牵连了我。” “我哪有，我顶多就是太好学了，娘嫉妒我这个英才，才不给我机会，我们是意见有分歧，不存在谁惹谁。” “二哥，我觉得娘有句话说得挺对的。” “啥？”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当这点都做不到的时候，他就离普信油腻男不远了。” “顾云安，吃俺老孙一棒。” “林叔，我哥这个棒槌来追杀我了。” 安静祥和的小院因为二牛三牛的到来，充满了生机……以及危险。 在第六个花盆被误伤而粉身碎骨之后，林溪山再也忍不住了，提着两人就往红旗大队走去。 “哇呜……” 微弱的哭声在路边响起。 刚刚还打打闹闹的幼稚三人组定在了原地。 “二哥，你听到没有，有猫叫。” “没有。” “聋子。” “林叔……” “嘘，你们别吵，我听一下。” 三人屏住呼吸，听了一会，然后朝一个方向走去。 一个破被单，不知道里面裹了啥，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林溪山剪了根树杈子，轻轻挑开被单，一个浑身枯瘦的孩子露了出来。 三牛叉腰，气汹汹地看着二牛，“你看吧，我就说有东西在叫。” “东什么西，那是个人，还是个奶娃娃。” 一个又黑又丑的奶娃娃。 二牛嫌弃地移开眼。 他一直以为，三牛小时候已经够丑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丑的。 难怪三牛对她这么亲切。 “好小一个啊，咱家老母鸡看起来都比她大只。” 三牛比画了一下，十斤的老母鸡，他两天能吃完。 想这个孩子这么大的话，一天半，最多一天半他就能搞定了。 “憨批，满脑子潲水，少吃点，再吃你就成猪了。” “你才是猪，全家就你最猪，娘都说了，我这叫婴儿肥，叫奶膘，你要不服你找娘理论去。” 三牛不想跟他的傻二哥掰扯，直接搬出杀手锏顾小果。 二牛心中有气也不敢发牢骚。 “林叔，这奶娃娃咋办，继续放在这吗？”二牛戳了戳她的脸蛋，她哭得更厉害了。 但在三个直男耳朵里，依旧跟猫叫似的。 “不知道，要不送公安？” 奶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嗷’的哭破了音。 三个脑袋六个大。 二牛捂着耳朵，不满地看着地上的奶娃娃，“她怎么比忠忠还能哭啊。” “走吧，送公安吧。” 林溪山僵硬地抱起地上的奶娃娃。 三人原路返回。 派出所的人听到他们捡了个孩子之后，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但还是照例问了话。 “行了，我们这边已经登记在册了，如果有来报案的人家，我们会进行核对，争取早日替她找到亲人的。”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林溪山牵着二牛三牛的手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这回三人选择了坐驴车回去。 他们一走，派出所的几个女公安纷纷议论了起来。 “他们不会就是孩子的家人吧，见孩子是个女娃娃，就不要了，然后唱了这么一出捡孩子的戏，把自己的责任摘干净。” “你戏文看多了吧，真不想要孩子，大可以直接扔去山里喂狼，跟你在这兜圈子，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谁知道呢，上回不是来了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婆，把孩子强塞给别人养，闹来派出所的吗。” “又不是人人都是那个老太婆。” “那……” “那啥这啥都没用，你查查最近有没有人来报人口失踪的，小娜，你把孩子送去福利院吧。” ……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结束。 但隔天，一个自称是孩子奶奶的人找上了门。 “我亲眼看着你家的人把我孩子抱走的，我不管，你给我赔。” 老妇坐在地上，倚着门框，鬼哭狼嚎的。 翻来覆去就那些词。 大牛三牛都快能背下来了。 “二哥，你的臭袜子呢，洗了吗，借我一下。” “你要干啥？” “我想堵住她的嘴。” 你说老妇人伤心吧，她又只嚎叫不流泪。 你说她不伤心吧，她又叫得凄惨。 三牛一眼就觉得这人太假了。 “我不要，我怕她口水把我袜子熏臭了。” “你太小瞧你自己的。” 谁熏谁还不一定呢。 看着自己的憨憨二哥，三牛顿感堪忧。 老妇哭了一会觉得没劲，起身就往门内冲。 孟佳佳看戏归看戏，在老妇起身的时候她就拉起了防线。 这不，老妇连门框都没摸到就挨了一棍子。 “小婊子，连你姑奶奶我都敢拦着，我告诉你，今天让我拿点东西，孩子的事情就算翻篇了。你要是死性不改，我就闹到天翻地覆，让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哎呀呀，真的呀，我好怕怕呀，你有本事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你以为你是谁啊，顶着一张卖不出去的脸皮就敢到我这行骗，谁给你的勇气？” 老妇捂着心口佯装要倒下。 孟佳佳无语，就这点招数也敢在她面前卖弄。 “你倒一个试试，你后面可全是钉子，小的能扎进你的皮肉，大的能插穿你的脑壳，你不怕疼你就倒一个。” 长短不一的钉子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老妇摇摇晃晃的身影又站定了。 “诶哟，这太阳可真大，晒得我都头晕了。” 老妇绕过钉子，找了个自以为很安全的地方，继续跟孟佳佳讨价还价。 墙外，二牛三牛合力举着明显超出他们承受范围的粪瓢，晃悠着往墙头倒去。 空降大粪。 老妇被淋了个正着。 听到院子里的咆哮声，二牛三牛撒腿就跑。 “黄爷爷，我们用完了，粪瓢就给你放在这了。” 归还了作案工具，二牛三牛若无其事地从大门走了进来。 第137章 我去清理门户 “哇塞，弟弟，你看，咱家有个粪人。” “哇，好臭啊，臭死了”三牛捏着鼻子，小手扇啊扇，“呕——” 三牛把自己给熏吐了。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听他二哥的话，找全村最臭的粪舀了。 二牛同情地摸摸三牛的头。 他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给力啊。 “娘不是说只有缺德的人才会吃粪吗，她是不是干啥亏心事了啊。” “比如说？” “把她孙女扔了，然后再去讹人。” “她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哪不像了？” “从头到脚都不像啊，不像人——” 老妇气急了，追着两兄弟打。 但二牛这种‘村路通’怎么会让她得逞，七拐八拐，就把老妇甩掉了。 老妇再不甘心，也只能先回去。 顾小果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田地，也没人堆肥啊！ 乍一看，墙头也是湿漉漉的，还有东西扫过的痕迹。 不像是下雨淋的，反倒像……人为洗的。 “佳佳，你……” 仅仅只是喊了孟佳佳的名字，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慌忙逃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小果：你看我信吗？ 二牛三牛见到顾小果也是一样的反应。 顾小果也从怀疑到了肯定。 “顾云西，顾云安，我数到三，自己坦白。” “娘，我错了。” “娘，我也错了。” …… 林溪山是跟顾小军和大牛一道回的。 大牛拿着一抓野莓，顾小军跟林溪山推着一车柴火。 柴火底下还藏了一只小山猪，五六十斤的样子。 林溪山开口邀功，“大妹子，看，我们在山上捉到的，你不是想做坛坛肉吗，现成的肉这不就有了吗。” 还是洗净刨腹了的。 直接切块切条就能下锅。 “猪头猪蹄猪尾巴就卤做吧，辣椒可以多放一点。” 二牛三牛在一旁眼睛都要眨抽筋了。 林溪山以为二人馋了，慈爱地摸着他们的脑袋，“乖，林叔一会给你们炒大肠吃。” 二牛用嘴型传话，“快跑。” 听力跟眼神都不好的林溪山，“啊？啥？你要说啥？大声点。” 二牛一咬牙一跺脚，“林叔，你教我们泼粪的事情被发现了，你快跑。” 林溪山拔腿的声音跟关门的声音齐响。 顾家大门再打开时，一大两小正对着墙扎马步。 “大牛，去喊你秀娟姨跟花婶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们。” 五六十斤的肉也不少。 一来天气热，气温高，猪肉不耐放；二来没冰箱，顾小果打算卖一部分。 反正林溪山一个混黑市的，根本不愁没有猪肉吃。 “好的娘，娘，我在山上找到一根棍子，我觉得挺顺眼的，送给你了。” 所谓的棍子其实是一根带刺的藤。 头部用碎布缠了起来，摸着没有针扎的感觉。 她咻的往空处甩去，窗纸立马直接划破了，破碎的耷拉在窗台上。 二牛三牛傻眼了。 他们大哥这是要干啥？没见他们还在被罚吗？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拿出这种杀伤力极强的家法。 想要他们小命？ 蹲马步蹲得七扭八扭的两人立马板正身子。 花婶跟郑秀娟看到这个场景一点都不惊讶，淡淡开口，“这回犯的啥事？大事小事？” “错误无大小，再小的错误，如果不知悔改，也是大问题。” 顾小果时常在想，得亏原主生的是男孩。 真惹急了她能动手揍两下。 要是闺女的话，她真的不知道怎么下手。 “所以到底干啥坏事了？”花婶脸上的兴奋劲丝毫不掩饰。 “他们两泼粪，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埋汰死了。” 那些粪也不知道发酵了多久，就算洗了，院子还残留着味道。 哪怕一会有肉吃，顾小果也感觉吃不香。 花婶横眉一竖，脸色变了又变，“我问你们，阳阳是不是也参与了？” 六目对视。 “说——” 花婶一吼，齐齐招供，“参与了。” “他奶奶个腿的，还骗老娘拉裤兜里了，原来跟你们一块掏粪去了，佳佳，帮我看着忠忠，我去清理门户。” 花婶顺手就抄起了大牛送出的‘礼物’。 不一会儿，阳阳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从隔壁传了过来。 花婶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他往墙角一送，“你也蹲，他们不起你不许起。” 花婶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太气人了。 亏她以前还担心孩子太过文静了，现在倒好，就差上房揭瓦下房接茬了。 饭后，林溪山跟顾小果说起这件事情时，顾小果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我明天去派出所问问。” “大妹子啊，你要实在处理不来就别管了，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顶多算无辜受累者。” “我知道。” 林溪山的顾虑，顾小果能理解。 无非就是怕她心软，把责任揽下来，把孩子带回来。 但她还没折腾明白自己的生活呢，哪有闲心管别人啊。 次日，顾小果去农业局晃了一圈，直接去了派出所。 她是老熟人了。 小公安直接把她带进了王啸办公室。 王啸还没来，顾小果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青城镇特大拐人案新进展——’ ‘黄某某已被逮捕归案——’ …… “等很久了吧？” 王啸端着两杯茶水进来，显然是外面的人跟他说了她在的事情。 “没有，我也才到。这茶不错，败火，但肠胃弱的人要少喝，容易拉肚子。” “我不经常喝。” “我找你问个事，前天是不是有个络腮胡大汉牵着我家二牛三牛来报案，还送来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情况你们有查到了吗？” “刚巧，我刚说去福利院处理这个事情，方便吗？一起？” “可以，刚好我也想目睹一下王公安的破案风采。” “你夸得好假。” “所以只能听听，不能当真。” “骗都不骗一下？”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跟你家属告状了。” “行，算你狠。” 王啸放了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就带着两个小公安，连同顾小果在内的三个人一起去了福利院。 破败—— 杂乱—— 顾小果看着满地的便便无从下脚。 “你们先别进来，这些孩子刚上完厕所，我还没扫呢，你们等我会。” 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名叫王满菊，是福利院的院长。 黝黑的圆脸，腮边鼓鼓的，看起来很和善。 “我们这里的孩子要么太小要么行动不方便，我没法一个个把屎把尿，只能让他们直接蹲在门口上厕所。 但我每次都有扫，好了，搞干净了，你们进来吧。” 第138章 王三十 顾小果犹豫不决。 一对上王满菊期盼的目光，更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来，坐坐坐。”王满菊用衣袖擦了擦凳子，几个孩子胆怯地扒在门边看他们。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办完公务就走，前天我们公安同志有送来一个小孩子，在哪？” “你是说王三十是吧，我知道我知道，等着，我去给你抱。” 王三十？ 这名字有点意思。 王啸解释道：“每一个到福利院的孩子，都有一个新名字，且都是按顺序起的。王三十，说明她是福利院收养的第三十个孩子。” 顾小果点点头，没再开口。 “公安同志，这就是王三十，你别看她小小的，起码有七八个月大了，就是遇到了狠心的爹娘，没给喂养，看起来小小的。” 王满菊说话时，眼神不自觉落在顾小果身上，弄得顾小果一头雾水。 几个意思？ 她是那狠心的爹娘？ 顾小果偏过脑袋，打量起这个小小的福利院。 福利院很小，一共四间屋子，三间住人，一间厨房，角角落里有一条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院子里拉了很多晾衣绳，衣服床单被罩，啥都晾有。 孩子们坐地上的，站门边的，哪哪都是。 叽叽喳喳的，但又不会让人烦躁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福利院大多是几个月到四五岁的孩子。 “我们找到她的家人了，这边跟你走完流程，我们就把孩子抱走。” “谁啊？她吗？”王满菊指向顾小果。 “不是。” 搞错人了，王满菊黝黑的脸爬上一圈红晕。 “是她家里人捡到的孩子，但昨天孩子家里人找上门去了，差点打起来，所以她跟着来了解一下情况，好把误会解开。” 听到王啸的话，王满菊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看大妹子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就很面善，这种丢孩子的缺德事才不会干呢。大妹子，喜欢孩子不？我这好多小娃娃勤快又吃得少，你要领养一个不？” 听到领养的字眼，孩子们都伸长了脖子。 有些大胆的，直接走到了顾小果几人身旁。 期盼且充满希望的目光！ 顾小果四处躲避。 原因无他，她也养不起这么多的孩子啊！ “我家已经三个孩子了，我男人又早早死了，我……我实在是养不起了。” 顾小果说的是实话。 她要挣钱就顾不了家，要顾家就挣不来钱。 白天上班，晚上大棚黑市，平均每天睡眠四五个小时，整个人消瘦了十几斤。 大牛三兄弟还多亏了花婶跟顾小军他们帮忙，不然她分身乏力。 尽管如此，挣来的钱刨去开销，也就仅剩一点能够存起来。 顾小果抱歉地看了看王满菊。 王满菊的眼神暗了下去。 可很快就又扬起了笑脸，“没事没事，你们不是替王三十找到家人了吗，早些送回去吧，说不定她家里人急着呢。” “那我们就先走了。” 王啸示意身后的公安接过孩子，准备起身离开。 顾小果清楚地看到，那些孩子的眼里没了光。 望进屋里，还能看到床上躺着四五个孩子。 有些是没有胳膊的，有些是没有腿的，唯一没区别的地方就在于，无论男男女女，穿的都是单薄的背心，没有裤子。 头发更是乱糟糟地顶在头上。 顾小果的心紧了紧。 这比她初见大牛三兄弟时还惨。 归还孩子的时候顾小果没有进屋。 听着屋内的争吵，心里无比烦闷。 明明她自己也过得一团糟，可偏偏就是见不得别人也处在苦难之中。 “靠。” 顾小果将脚边的石子踢飞。 “跟王啸说一声，我先回去上班了。” 顾小果鲜有在白天的时候去黑市。 罗正西跟林溪山都不在。 顾小果直接去找一个叫贵子的人，他是罗正西的心腹。 “我这四百元全都换成粮食，一半细粮一半粗粮，天黑之后送到福利院去。” “哎，好。” 顾小果又捏了捏身上仅有的三十块钱，“这些钱换成布料，不要太贵的，粗布就行，也一道送去福利院。” 散了一波财，顾小果脚步轻快了许多。 就连见到李傲，也是笑脸相迎的。 “组长，喜糖。” “这是二……”婚字卡在了喉咙。 “我媳妇怀上了，请你吃喜糖。” 不仅给了顾小果，办公室其他人也都给了。 虽然看样子是上次办酒剩下的糖果，但这年头糖多精贵啊，大家都笑着收下了。 顾小果将糖果丢进了包里，打算带回去给孩子吃。 “组长，你听说了没？” 走在八卦前线的张芳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李傲她娘又病倒了，按理说我们作为同事应该去探望一下的，但我不想去了，我打算出点钱，让去的人给我带到就成。” “那我也出点钱呗，你们出多少？我跟你们出一样的就行。” 省得出多了，被人说显摆。 想到单位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顾小果就头大。 得亏这才二十来人，再多上一些，那上班生活的精彩度一点不比宫斗剧弱。 “还能多少，按规矩来呗，上次他娘病倒我们就去看过一次了，才好利索没多久，又病倒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是新媳妇八字跟她相克。” “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少谈。” “我这不是在办公室说说而已嘛。” “行了，先干活吧。” “知道了。” 至于是谁做代表去探望，顾小果不知。 将钱交给张芳之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临下班时，天空轰隆隆轰隆隆，打起了响雷。 大家纷纷收拾东西，想赶在下雨前回家。 毫不意外，顾小果在门口又遇到了李玉红。 这回她没再站着，而是坐在门卫大爷旁，一手扶腰，一手摸着她那不显怀的肚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上似的。 顾小果点点头，算是跟她打过招呼。 然后加速驶离了镇上。 但夏天的雨急促得很。 顾小果走到半道，雨就落下了。 很大，很密…… 坑坑洼洼的泥路望不到头，路边还没有躲雨的地方。 回到家时，顾小果整个人是湿透的。 匆忙地洗了澡，换了衣裳，顾小军跟几个孩子才顶着雨回来。 “姐，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做。” “我来吧，你们先去洗澡，把湿衣服换了。” “行。” 顾小军给大牛三兄弟打好水，自己跑到了对门去借洗澡的地方。 看破不说破。 顾小果没戳破他的小心思。 倒是二牛三牛，倒豆子似的将事情全秃噜了出来。 第139章 一天结一个 “娘，你知道我们为啥淋雨不？”二牛三牛傲娇地看向顾小果的方向。 一副‘你快问我你快问我’的神情。 知道自家儿子的尿性，顾小果配合接话，“为啥？” 三牛抢答，“因为舅舅要去给舅妈摘八月瓜。” “臭三牛，说好我来说的。”二牛捧起一捧水，直接淋在了三牛脑袋上。 三牛回敬回去。 两三个来回，泥地板就湿漉漉的了。 就连隔断视线的帘子都遭了殃，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你俩有事说事，再闹别怪我动手哈。” 温柔放狠话。 二牛三牛立即收手。 “娘，是二哥先动手的。” “娘，三牛也有动手。” “你先开始的。” “你也泼我了。” “你的错最多。” “你。” “你。” “……” 大牛看不得自己弟弟犯蠢，默默背过身，独自搓澡。 “停，闭嘴，快点洗，洗完再来跟我说事。” 洗澡的地方是从厨房隔出来的。 经两人这么一闹腾，水已经漫到烧火这边了。 顾小果只能一边抢救柴火一边训斥兄弟二人。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上一秒因为被骂还哭着一张脸的三牛，下一秒就点起了晚饭。 “娘，晚上能吃饺子吗？我想吃冬菇猪肉馅的饺子。” “屁吃不吃。” “别阿娘，芹菜猪肉馅的我也能接受。” “家里不是国营饭店，哪轮得到你点菜，我做啥，你吃啥，不吃就给我饿着。” 顾小果将面团在板上摔来摔去，掐了一小撮放进嘴里。 嗯……发够了，可以做饼子了。 顾小果将面团切成大小相同的小块，然后包包子似的将葱花猪肉包进去，压扁，锅里放油，小火慢煎。 闻到香味的三牛不用顾小果催，自己就站起身来擦身子、穿衣服。 哒哒哒—— 踩着小木屐来给顾小果烧火。 “娘，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馅饼的。” “你就说有啥是你不想吃的？” 三牛：“……”我不要面子的吗？ “大牛二牛，你们洗好没？别泡太久，容易着凉。” “娘，我洗好了。”大牛拿毛巾擦头发，还不忘将顾小果的脏衣服扔进盆里。 馅饼煎好了，雨也停了。 顾小军跟孟佳佳一道过来。 顾小军将家里人的衣服简单搓洗之后，放进木桶，准备去河边过水。 “你就别带他们去了，刚下完雨，河边肯定涨水了，你忙着洗衣服哪能顾得上他们。” 二牛不服气，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顾小果同志，我们是去干活的，又不是去玩的。” “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我不跟你说，舅舅，走，我去帮你忙。”二牛小手扒着木桶，紧紧的，指尖都捏发白了。 “雨下得不久，河边水位不会太高，我们去去就回。” 听完顾小军的话，两人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指不上！ 根本指不上！ 顾小果低头看了看望着馅饼流口水的三牛，也指不上！ 河边—— 不少妇人端着淘米的簸箕，洗菜的篮子，有说有笑地八卦着大队的人。 看到又是顾小军跟大牛二牛，半开玩笑半嘲讽地开口：“哟，这不是顾家的嘛，咋又是你们来干活啊。 呀，这不是女人家的衣裳嘛，你竟然给女人洗衣服？男人的手是用来挣钱的，给女人洗衣服这辈子可就挣不着钱了。” 顾小军像是没听到一样，低头搓着衣裳。 奶白奶白的香皂涂在裤子上，轻轻一搓就起了泡沫。 泡沫散发着阵阵花香，随水流缓缓流向下游。 大牛跟二牛就像两个小门童，一左一右站在顾小军身后。 大牛冷冷撇了一眼开口的尹婶子，故作惊讶开口，“啊！那大军叔是不是挣了好多钱回家哟。婶子，你可真不厚道，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瞒着我们有意思吗，咋？是怕我们上门借钱？我们是那种人？你们是那种人？ 我是知道你们的，如果你知道我们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以你的高尚品质，铁定是送钱送粮给我们，说借也太见外了，你们干不出这种事。” 尹婶子：…… 这娃是吃了多少个老阿嫲？ 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婶子家这么有钱的话，为啥不给大妮二妮去上学呢？才八毛钱的学费，他家狗旺少吃一顿肉就能供得起了。” “舍不得呗，重男轻女呗。” “所以婶子家有多少钱？” 尹婶子：……冒昧极了，就不该开这个口。 尹婶子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多少，我们家人多，挣的钱还不够花的呢。” “那婶子真可怜，你男人没帮你洗过衣裳就算了，钱还没挣回来。” “别当面说人家，都是大实话，我怕她听进去了。” …… 尹婶子被怼下线。 跟她一道的，姓方的，狠狠地瞪了大牛二牛一眼，“男人的手本来就是干大事用的，洗衣服做饭这种事沾多了是要倒霉的，这可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真理，我好心劝你们，你们别不知好歹。” ？？？ 三人齐齐问号。 所以挣不着钱要怪男的干了家务咯。 确定不是脑子的问题吗？ 这种症状多久了？ 看过医生了吗？ “婶子，你家是没有男的吗？” “瘪犊子玩意，你啥意思，咒我们方家绝种呢？” “此言差矣，我就是觉得，连洗衣服做饭都是晦气活的话，你家恐怕是个尼姑庵，不然男的穿了衣服吃了饭也是要倒霉的啊。哦，难道？这就是你家发不了财的原因？” “懒得理你。” “婶子别这样，你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我给你开导一下。” 开导？ 见过谁家开导威力比开炮还大的。 开口的人吓得菜没洗完就跑了，二牛跟在她后边跑了几步，把人吓得慌不择路，差点栽进沟里。 一番操作，让那些还想指手画脚的人都闭上了嘴。 河边，鲜少宁静。 顾小军拧干最后一件衣服，冲干净脚。 舅甥三人仰着头，兴冲冲地回家。 河边再一次喧嚣了起来。 “这顾小果可真是走运，每天上上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事不用操心，羡慕死了。” “可不是嘛，人人都笑她没了男人，成了寡妇，结果又是铁饭碗又是太上皇的待遇，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命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 “自家男人没本事，在这说人家有个屁用。” “……” 如果死个男人就能升官发财。 她可以一天结一个。 第140章 咋，你想吃我弟弟啊？ 众人的心眼子比渔网还密。 不过顾小果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 吃饱饭，一头扎进了屋里。 二牛三牛齐齐对视，然后扑向大牛。 “大哥。” “我们的好大哥。” “大哥。” “我们最爱的大哥。” “大哥。” “……” 大牛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俩有事说事，没事就跟我一起去学习。” “哥哥~” “哥哥~” “帮我们洗碗好不好，我们下次给你洗回来。” “好不好嘛。” 两人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赖在大牛身上。 一人摇晃一边。 大牛闭眼捂耳：……您已拒绝对方的夹子音攻击。 “大哥，我们是要干大事去，你就帮我们洗一次嘛。” 大牛伸了个二。 二牛忙点头，“江湖规矩嘛，我懂得，下次帮你洗回两次。” 大牛摇头，“洗两周。” “大哥，你奸商啊，一次换两周，你这不是讹人嘛。” “奸商？”大牛轻声重复着。“二牛，你的算术题做完了吗？三牛，你的古诗背完了吗？” “行行行，两周就两周，成交。” 大牛再次摇头，“不，现在要三周了，你们刚刚骂我奸商，让我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我要收点利息。” 二牛气愤立场。 把三牛堵在屋里，“我没洗完碗，你就不许出去，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没我不行。” 三牛哀怨的看着二牛。 得~ 欺负他人小打不过。 看他晚上不放屁蹦醒他。 好不容易挨到二牛洗了碗，三牛又夹着屁股要去蹲厕所。 气得二牛站在旱厕门口嘀嘀咕咕。 晒场上~ 不少人在纳凉闲聊。 二牛三牛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将藏好的馅饼拿了出来。 “三牛，扇子呢，拿出来，我表演吃馅饼，你在旁边扇风。” 三牛跺脚，“为啥是你吃，我吃不行吗？” 顾家人怕三牛积食，总是有意无意的控制着他的饮食。 他每顿饭就吃个七八分饱。 现在看到馅饼，他又馋了。 “行行行，给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娘饿着你了。” 二牛掰了一半给三牛，另一半重新装进兜里。 如愿以偿的三牛张着大口，一口就咬去了大半。 “你干啥，你吃这么快做什么，我都还没开始扇扇子呢。” “那我这么吃行不？” 三牛咬了刚刚的一半大小。 “不行，再小点。” “再小点。” “这么小的嘴你是怎么塞进去的。” …… 二牛的表情逐渐麻木。 “能不能闭上你的血盆大口。” …… 三牛舔了舔手上的油，真香，“二哥，这饼子可真好吃。”三牛吃得一脸满足，把四周的小孩馋得不得了。 “废话，又是肉馅又是油煎的，能不好吃吗。” 二牛有些后悔带三牛出来‘报仇’了。 那些嘴碎的婶子有没有气着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快气个半死了。 “二哥，你把剩下半块也拿给我呗，我马上给你表演。” “滚——” “你给我，我给你表演一个滚着吃。” …… …… 尹婶子一双利眼早就将两兄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只见她轻摇蒲扇，将自家孙子喊到了耳边。 嘀嘀咕咕了一大串，她孙子就冲着二牛三牛跑来了。 “二牛，你手上拿的是啥？给我看看呗。” “不给。”二牛将剩下的馅饼塞到了三牛手上，“你看，我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看到你拿给三牛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两只。” “那就打瞎它吧。” 尹婶子见自家孙子迟迟没搞到手，也走了过来。 “哎呀，二牛呀，跟我家七娃在玩呢！三牛，你嘴里吃的啥，还不快点拿出来跟大家分，小心大家不跟你玩哈。” 三牛嚼着嘴里的馅饼，根本无暇顾及尹婶子的阴阳怪气。 被尹婶子一瞪，他就躲到了二牛身后。 二牛也伸手将三牛圈在自己的可达范围内，“不跟就不跟，我们还不跟只惦记我们吃食的人玩呢。” “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你，才会跟你真心换真心。” “这样啊？”二牛歪头，做思考状，“既然这样，那婶子你把你家的钱分享给我们呗，钱可是个好东西，多多少少我们都不会嫌弃，但你要是不给，我们可就不跟你玩了。” 二牛说完就咧着嘴笑。 没心没肺的。 仿佛刚刚往尹婶子肺管子插刀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你敢说钱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 “那你更要拿给我了，不是好东西的玩意，我替你受着。” 尹婶子一噎。 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二牛她是说不过，她又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废寝进食的三牛。 “你看我弟弟做什么，咋，你想吃我弟弟啊？” “我就是好奇你弟吃的啥，这么香，你看看大家伙，都给香哭了。” 瞧着三牛的满嘴油光，尹婶子内心嫉妒极了。 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更是闪着精光。 “我弟吃的馅饼，葱花猪肉馅的，我娘拿油煎的，怎么样，香吧！” 二牛傲娇的仰着头。 终于，他期待的问答环节到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大杀四方了。 “这不年不节的，又是猪肉又是油煎的，你娘可真不会过日子。”尹婶子的语气酸溜溜的，目光却一刻没离开三牛油乎乎的小嘴。 “我娘咋不会过日子了？她又没饿着我们，又没冻着我们，有肉吃管饭饱。难道要像你们那样，顿顿红薯饭、大碴子粥，再配一碗咸菜酸菜才叫会过日子吗？” 红薯饭可以熬稀点，再放点白砂糖，早饭的时候喝上一碗，一天都暖呼呼的。 大碴子粥也不赖，二牛最喜欢大碴子粥配凉菜了。 但顾小果巨嫌弃这个饮食搭配。 每次都是一边吐槽一边给他拌凉菜。 咸菜应该放辣椒炒，跟白粥是绝配。 酸菜更百搭了，可以炒肉片可以做酸菜鱼。 …… 二牛滔滔不绝的说着，把看热闹人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明明都是一样东西，怎么经顾小果这么一操作，就变成人间美味了呢。 “我娘过的才是生活，你们顶多算是生存。”二牛总结道。 尹婶子满脸苍白。 他娘的，白活了。 拼了大半辈子，过得还没顾小果这个寡妇舒心。 第141章 二哥，我坚持不住了 无形之中，二牛三牛又给顾小果拉了一大波仇恨。 尹婶子是仇恨头子，对顾小果恨得牙痒痒。 可偏偏她只能看着二牛三牛得瑟，根本干不过。 当晚回去，她就找自家老爷们干仗去了。 “要不是你这么没用，我至于跟你过这种苦日子吗？” 大军叔看着抽风的尹婶子，细数着这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貌似没惹到这娘们吧。 大军叔将原因归于她间接性更年期犯了。 扭头又去凿他的木头，做柜子去了。 “你是棒槌吗你，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抱着你的木头一个劲的亲热，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媳妇的存在，大军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就没这些木头。” 大军气急了眼。 看着尹婶子抽噎，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不是，孩子他娘，你今天是咋了，是不是太累了，你先回屋歇着？” “歇什么歇，这么多活等着我去做，我歇下来，这个家还过不过了。” “那你别歇？” “你都舍不得让我歇一下，你就是不稀罕我了，好啊，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大军叔：…… 尹婶子又掐又打。 大军叔的脾气也上来了。 猛地将尹婶子推开，“你要真这么看不上我，你就再找一个。” 尹婶子哭着跑回了屋。 面面相觑的众人各自找理由润回了屋子。 …… 然而，两位始作俑者还在兴致高昂的爬树摘果子。 “二哥，你好了没，我要扶不住了。” 三牛小小的身体撑起了二牛。 二牛努力够着树上的野黄皮，半个身子都吊在树上，“你再坚持一下。” “二哥，我坚持不住了。” “你敢？你别撒手。” “二哥，我不吃黄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三牛摇晃着身子往地上倒去。 二牛没了支撑点，没一会也落到了平地上。 “你吃这么多饭菜，力气呢？长哪里去了？” “长脑子去了，二哥，我会五十以内的加减法了，你会吗？” 二牛：……什么弟弟？他没有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弟弟。 “起开，黄皮都给你压烂了。” “你别扒拉我，我自己会起来。” 三牛坐起身。 脸颊通红。 肉肉的身子仿佛在冒热气。 二牛盘腿坐在地上，嘬着黄皮。 核大肉少，唯一的优势就是甜。 二牛脱下背心，兜住黄皮，“到饭点了，走吧。” 三牛伸出手，“二哥，你拉我一把。” 二牛一边嫌弃一边握住三牛的胖爪子，“让你少吃点，你不信。” “好啊，你想饿死我，我要跟娘告状。” 二牛甩开三牛的手，一双圆眼睨着三牛，“去，但你别忘了你在我手上的把柄，随便一个就足以让娘赏你一顿‘竹笋炒肉’。” 三牛脚下一空，就往前扑去，摔了个狗吃屎。 “二哥你不厚道，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呵呵，顾云安，你忘了被押在五指山下的顾云西了嘛？哪次我被打，你不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你跟我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良心呢？不行，叔能忍婶不能忍，妖孽，吃俺老孙一棒。” 兄弟二人滚做一团。 打得难舍难分。 失魂落魄在后山游荡的叶之之，看到二牛三牛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 连摔带爬的往他们走去。 空洞的眼里也升起了一丝生气。 “二牛，三牛，求求你们救救我，求求了，我可以当牛做马回报你们。” 结实一跪。 吓得两兄弟松了手，拼命的往家跑。 “三牛等一下，我的黄皮还没拿。” 跑了一会的二牛又折回来拿黄皮。 叶之之还傻在原地。 “你们别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遇到神经病还不跑？你当我也傻呢？” 叶之之穷追不舍。 看到跟回家门口的叶之之，二牛三牛眼里满是绝望。 二牛：完蛋了，爬树的事情兜不住了，呜呜呜——竹笋炒肉，他来了。 三牛：死定了，他跑出去鬼混的事情瞒不住了。有了，趁大人还没回家，他赶快背几首古诗，以诗谢罪。 叶之之坐在门槛上，“二牛三牛，你们别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求救的。” “我们还是个孩子，你求救应该向大人求救才是，抱歉哈，我们帮不了你。” 二牛使了个眼色。 三牛就去推大门，准备关上。 “那我找顾小果，她在不在，求求你们，别关门，好不好。” 三牛抬眼看向二牛。 两人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 “我娘还有好久才回来，你先回去吧，等我娘回来了你再来。” 二牛趁叶之之发呆的空隙将门拴上了。 两人难得在家里窝了一个下午。 直到屋外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二牛三牛跟离箭的弦一样冲了出去。 叶之之还在门外。 她比两人更先一步扑了上去。 顾小果看到倒在车胎前的叶之之，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你谁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刹车及时，你就被我碾过去了。” 天啊天啊—— 七十年代也有碰瓷的啊！ 顾小果下了车，将车停在原地。 “你可是自己冲上来的，不是我撞上去的，你要敢讹我，我现在就立马去卫生院躺着。” 看谁后半辈子为谁打工为谁忙。 叶之之拍拍身上的尘土，追着顾小果的身影。 “顾小果，求求你救救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会念一辈子，求求了。” “哇哇哇，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别跪我，拜早年在我这不好使。” 顾小果一蹦三丈高。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还都给她遇上了。 怎么回事？ “好，那我不跪，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顾小果震惊。 啊哈？ 她答应了？ 她在狗叫什么。 顾小果捏紧拳头，忍住，把人打残要赔钱。 “有事你找公安去，再不济你找大队长去，你跟我在这喊救命算怎么回事。” 当她是包青天转世呢！ 叶之之支支吾吾的开口，“可……可这件事情除了你没人能帮我。” “啥事，你说说看。” 叶之之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搞个回城的名额，或者给我找个工作？实在不行你给我弄个住处，不用太大，像孟佳佳那样的就行。 只要你帮我，等有一天我飞黄腾达了，我一定会还这个人情。” 第142章 ‘杀人凶手\\’ …… ……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花婶揉着狂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佳佳，你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花婶，你没在做梦。” “你掐了吗？” “我掐小军了。” 顾小军：哭！大哭！爆哭！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叶之之，你要知道，在今天之前，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巴掌都数得过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还回城的名额？ 她咋不让她把天捅破呢。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在红旗大队只身一人，除了你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叶之之想的是，顾家既然能收留一个孟佳佳，那多她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她比孟佳佳能干，她不信顾家会不选她。 “二牛，去，把大队长爷爷喊来，就说有个知青疯了，你让他安排几个力气大的汉子过来，我怕人少了按不住她。” 顾小果小声嘱咐完，开始找话题拖住叶之之。 “我就是一个在地里刨食的人，你说的，我都帮不上。” “怎么会帮不上。”叶之之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答得有些着急，又将语气放慢了下来，“你能进农业局，说明你是有点路子的，那帮我弄个工作，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你姑姑不是在农业局嘛。” 说到后面，叶之之的声音显然小了不少。 明显底气不足。 顾小果被气笑了。 叶之之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啊！ 这就好比，你是学兽医的，所以杀猪对你来说不能算是事，杀猪的活从年前排到了年后，你敢有怨言，你就是瞧不起乡里乡亲。 又比如，你是学计算机的，所以修电脑修手机必须是你的拿手活，不然这么多年书就是白读了，嗯……把静音解除了，大爷夸你是十里八乡修手机第一人。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开口的，你都要去帮忙，不然就是白眼狼。 “那我是不是应该帮你弄个回城名额，回城名额还附带工作，工作还包住宿，是不是？” 叶之之点点头。 “好的，佳佳，大牛，拿绳子过来吧，不等了，我等不及了。” 也克制不住了。 扇人的心蠢蠢欲动。 “哎，你绑我做什么，你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帮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每天在知青院都生活得水深火热，再这么下去我会没命的，到时候你就是见死不救的杀人凶手。” 外人都不知知青院的矛盾。 所有人听到叶之之这么一说，八卦的耳朵就支棱起来了。 “她们都排挤我，不跟我搭伙吃饭，不跟我一个屋睡觉，只要我进屋睡，我的被子要么是湿的，要么就钻满了毛毛虫。 我受不了了，我再跟她们住下去，我就没命了。” “叶之之，你她娘的在狗叫什么。” 嗅着八卦味道赶来的知青，喝止住了叶之之。 “我们为啥不搭理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人家李玉红大婚，你抠搜得连点青菜都不想出，又是砸锅又是拿泥巴活肉，还害得小王的头发都被烧了。 就这，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 还有，双抢的时候，让你做饭，你咋做的？我们吃了集体拉肚子，如果不是小玉会点草药，认出了你在饭菜里放的番泻叶，我们早就见阎王去了。 我们还没诉苦了，你倒先哭上了，脸呢？回娘胎重造了啊？” “我没有。” “我不信，除非你发誓，你要是故意的，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叶之之：“……” …… 知青们越说越得劲。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叶之之再一次跪在顾小果面前。 正吃瓜上瘾的顾小果：……不敢动啊，真的不敢动…… “你也听到了，她们要把我赶出知青院，我没有地方去了，求求你收留我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洗衣做饭看孩子的，我不要工钱，你给我一口吃的就行。” “顾小果，你可别上了她的当，她就是想像孟佳佳一样，自己单住，还有人给她洗衣做饭，什么当牛做马的鬼话，你听都不要听。” “张玉书，你再瞎咧咧我撕了你的嘴。” “来，你来，我站着等你撕。这么大反应，不就是被戳中痛楚，恼羞成怒了嘛。一个连袜子都要穿上七天的人，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出淤泥不染。” 战况再一次进入白热化。 大队长换了个姿势，继续蹲。 “小果，来点南瓜子不，你婶子炒的，可香了。” “那来点。” “尝尝。” “好吃。” “伸手，我再给你点。” 顾小果捧了一大捧。 二牛自觉卷起背心，给顾小果当临时兜。 “人喊够没有？” “够了，喊了八个，我可是把咱们大队最有力的汉子都喊来了，等她们吵完，我就带人上去按住她。” “护着点脑子，不能再傻了。” “我知道。” 叶之之怎么说也是红旗大队的知青。 要是传出去傻名，他们大队的名声也毁了。 终于终于，从天亮吵到了天黑。 双方终于吵累了。 叶之之红着眼，蹲在哭上抱头痛哭。 张玉书黑着脸，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去撕破叶之之的脸。 “好了好了，不与傻瓜论长短，为了她动气不值得。” 张玉书被知青们劝了回去。 叶之之也不当缩头乌龟了，仰着头问大队长，“大队长，我要搬出来自己住。” “可每家每户都不宽裕，没地给你住。” 谁家不是人挤人。 一家七口挤在一间屋子的多的是。 “孟佳佳家不是有吗？” 孟佳佳：……谁点我。 “可以啊，住我这可以，一年五块钱的租金，没钱就拿粮食抵。” 叶之之垂下眸子，楚楚可怜的开口，“我……我没钱。” “呵呵，没钱还敢狮子大开口，你是西北风喝多了吧，好大的口气。” 转而，叶之之又将目光望向了顾小军。 那个在她心目中完美的存在。 “大队长，知青办八点下班，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叶之之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小军。 他可是她的全部希望啊！ “大队长，快点吧，晚了不方便赶路。” 慢半拍的大队长，“是嚯，虎子，绑人。” 他要去知青办退人。 没人希望自己在的大队有惹事精。 可第二天知青办传来消息，叶之之跑了。 第143章 有人盯着我 “娘，他们都在说那个姓叶的知青跑了，还是你放跑的，是不是真的？” 二牛光着膀子从外头回来，白色的背心染成了金黄色，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头塞了啥东西。 看见顾小果在啃黄瓜，他也凑上来咬一口。 “真甜，娘，你是不是往黄瓜里撒白糖了。” “没，没撒糖，我撒砒霜了。” 二牛：“……” 他娘真幽默。 “娘，我出去给你打探消息，你在家乖乖的哦。” 顾小果躲过二牛的脏爪子，“洗手了没，没洗不许摸我头。” “瞎讲究。”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来讨打。” 二牛做了个鬼脸就跑走了。 ‘叶之之跑了’ ‘她放跑的’ 明明每个字都看得懂，怎么拼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顾小果倚在门边，黑着脸。 到底是哪个刁民想害她，一波一波的谣言，想搞心态？ 但对方目的是什么？ 单纯的见不得她好？ 顾小果苦思冥想不得其果。 这时，孟佳佳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条三斤多的鱼。 “姐，你发啥呆？喏，小军抓的鱼，咱们今晚上喝鱼汤。” “可以啊，我们煮一条，另外一条先养着，过几天再吃。” 顾小果叼着黄瓜藤，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活蹦乱跳的鱼。 鱼动了起来，甩了她一脸水。 “小军呢？” “还在后头，咱们先煮，等他回来就能吃了。” 这段时间跟着顾小军，孟佳佳也学会了不少乡下生存技能。 譬如杀鱼杀鸡…… 手起刀落。 鱼在她手上没了生息。 她刨开鱼肚，将内脏一并取出，“咯咯咯，来，给你们吃好东西。” 鱼内脏被扔进鸡圈，几只鸡争先恐后地抢食。 孟佳佳熟练的动作，吓得顾小果扔掉了手中的水瓢。 咚—— 水瓢落入水缸，溅起一圈水花。 顾小果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反复地闭上又睁开。 孟佳佳还在洗鱼。 “不是……佳佳，是不是小军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连杀鱼都会了？这种脏活不应该是你干的。” “没说啥啊。姐，你快来看看，我这鱼是不是杀得很漂亮啊。” 孟佳佳将处理好的鱼肉端到顾小果面前。 眨巴眨巴眼睛，等待夸奖。 “漂亮……” 但这跟漂亮有什么关系嘛。 顾小果满腹疑问，但不敢开口。 “我就知道，我都说我可以了，小军还不信我，走，姐，咱们做饭去。” 孟佳佳兴冲冲地就钻进厨房。 闻到鱼腥味的三牛早早地等在灶膛口，就等着起火的指令下达。 顾小果步伐都是轻飘飘的。 孟佳佳喊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到饭点，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顾小军刚进家门，就感受到了带着杀气的眼神。 巡视一圈，看到眼睛快冒火的顾小果，腿肚子直打颤。 难道？ 他姐知道他带大牛去钓鱼的事情了？ 不能吧。 佳佳不会出卖他的。 顾小军放轻呼吸，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这边，顾小果也在努力找机会跟顾小军单独谈话。 终于…… 在孟佳佳洗澡间隙，顾小果逮住了缝衣服的顾小军。 顾小军弱弱开口，“姐……” “我问你，佳佳怎么都会杀鱼了，谁教的？咱家四个男的都是摆设？轮得到她干这种活？” 听到是这个问题，顾小军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我教的，但我没逼她，她是自愿的。” “好端端的她为啥要学杀鱼，顾小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拿鱼练手，肯定是为了有朝一日结果了你。” 顾小军紧张地咽口水：？？？ 什么情况？ 他要没命了？ 他姐在说什么？ 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顾小军心里直喊冤。 “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做了对不起佳佳的事情了。天地良心，我每天不是跟佳佳在一起，就是跟三个崽子在一起，毫无干坏事的时间跟机会。 我是大大的好人，你可不能冤枉我。 还有，佳佳才不舍得这么对我。 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啊？我摸摸，发烧了没？” 顾小军底气十足地反驳。 就差把清白二字画在脸上了。 “滚，你才傻了，我告诉你，你要敢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我是不会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就轻饶了你的。 就算佳佳要了结你，我也会当那个递刀的人。” “姐，你确定你真没事？” “没事。不，有事，以后这种脏活累活别让佳佳干了。” “那她自己抢着干咋办？” 顾小军表示，他心里也委屈。 谁对象不喜欢花花草草胭脂水粉，专挑这种血腥暴力的事情喜欢的啊？ 哦！是他对象。 “你不会抢回来？” …… 被顾小果说了一通，顾小军委委屈屈地找孟佳佳诉苦去了。 孟佳佳笑得眯了眼。 “看到没，我可是有人撑腰的，你对我好点，不然要挨揍。” “那啥样才算对你好，这样算吗？” 顾小军在孟佳佳脸上轻啄了一下。 孟佳佳立马红了脸。 “也算，但不够。” 炙热的吻，从脸颊游走到了嘴唇，“那我继续努力。” “嗯，努力。” 两人腻腻歪歪的。 暗中一双眸子，看着此情此景，人都要气冒烟了。 “我怎么感觉有人盯着我？” 孟佳佳回头看，除了黑漆漆的院子跟小道，啥也没有。 顾小果摆正她的身子，重新拥入怀，“我在呢，我看谁敢窥觑你。” “但我总感觉怪怪的。” 孟佳佳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又往后看了几眼。 炙热的视线很快从她身上移走了。 她撇了撇嘴，“你去洗澡吧，我先睡了。” “好，我马上去，你早点休息。”顾小军伸手，试图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晚上我住你隔壁，有事喊我，嗯？” “好。” 孟佳佳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 她照例闩上门。 但她留了个心眼，在门那顶了张凳子。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几天。 孟佳佳觉得自己走哪都有人跟着。 在屋子待着的时候，这种感觉最是强烈。 所以不管她去哪，都要找个伴。 有时候是顾小军，有时候是几个孩子，有时候是花婶或者顾小果。 第144章 抓贼 “佳佳，是不是有鸡跑进屋子了？”顾小军看着被挖空的半垄土豆，皱出了川字眉。 “没有啊，我大门都是关着的，鸡进不来。” 孟佳佳爱干净，不喜欢院子都是鸡粪。 所以她时常关着大门，不让鸡跑进来。 听到顾小军问她。 她还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忘关门了。 “那我刚栽的土豆咋没了。” 顾小军将土翻了个底朝天。 半点土豆的影子都没有。 边上的西红柿苗也被扯得歪歪扭扭的，西红柿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想到孟佳佳说的，感觉家里有人。 顾小军的后背唰的冒起了一层冷汗。 孟佳佳还在自证不是自己破坏的。 修长的手指，举在头顶发誓。 顾小军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知道不是你，我就是想到了一点事情。佳佳，能麻烦你把咱姐喊过来吗？再让大牛去喊赖麻子他们，别声张，悄悄的就行。” 顾小军心里有了想法。 但他不敢过早的跟孟佳佳说，怕她直接把人打残。 孟佳佳猛地点点头。 回亲了两下顾小军，“我马上去。” “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辅导二牛做功课，咱姐打算送他去镇上读学前班了，他是笨鸟，不早点飞，他连翅膀都不想要。” “好。” 孟佳佳蹦蹦跳跳的去了顾家。 想到屋内可能还有别人，顾小军的精神就一直绷着。 顾小果到的时候，顾小军还在故作镇定的锄地。 “你找我干啥？” “嘘！你小声点。” “神神叨叨的，有啥事不能直接说，还要佳佳传话，你是想累死她吗？” 顾小军：……大可不必，真的大可不必，两家中间就隔了两米的距离，蜗牛都累不死。 但一想到自家亲姐是抓贼的主力军，顾小军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姐，佳佳家里可能遭贼了。” “啥？” “你现在就跟醒好的面一样，发了——” 白白胖胖。 走到哪都拉风。 后来，顾小果每每在路上遇到尹婶子，都会被她翻大白眼。 弄得她是仁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果，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县城农业局的姜局长，这回他来就是想咨询一下大棚的事情。” 闫云皮笑肉不笑的给顾小果介绍会议室里的人。 顾小果一一喊过去，坐在了仅剩的空位上 “小果同志年轻有为，将来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代表县城农业局，以茶代酒，给你敬一个。” 姜局长端着茶杯站起身，姿态谦卑有序。 顾小果一阵惶恐。 连忙起身。 端着茶杯跟姜局长对碰。 只不过，顾小果端着的茶杯低了姜局长不少。 “姜局长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就是一个小组长，跟人才什么的丝毫不沾边，非要跟人才扯上点什么的话，那也是姜局长领导有方，给我们这些基层人员指引发展方向，我们才能干出点小成绩。” 顾小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小果同志谦虚的精神很值得大家学习。” 女主婆婆找上门，吵着要三个孩子赡养老人 女主成为农业局的挂靠人员，每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以及各种各样的票据。婆婆在家人的挑唆下，拿着行李直奔女主家。 大战一触即发，但还没等女主出手，婆婆就被正义的群众叉回老窝。 事件6：研发大棚技术，实现蔬菜自由 女主开始捣鼓大棚种植，先是从四季时蔬开始，西红柿、豆角、西葫芦、辣椒、茄子、空心菜……接着是各种金贵药材，带着红旗大队建厂建棚，走向辉煌。 事件7：婆家后悔，开始打感情牌 大家很是默契的不带方家人入伙，眼看着大家都赚钱买车买粮，唯有自家还在苦哈哈的过活，婆家人后悔了，杀鸡炖肉，嘘寒问暖。 三个孩子冷言反击，家里不缺，慢走不送。婆家人恼羞成怒，跟孩子打成一团。气不过的女主，半夜给婆家人套麻袋。 事件8：女主进体制，成为农业局专家 各种农学技术上的突破，让女主在农业届被人熟知，一跃成为农业局专家，吃上国家饭，成为体制人。 亲娘都如此优秀，孩子怎敢落后。在照顾好亲娘的同时，三个孩子发奋图强，包揽第一。 事件9：嫁接领域大突破，女主在国际一战成名 女主钻研嫁接技术，再次突破，凭一己之力让华国农学闻名世界。各国纷纷前来交流农学学术，华国因此置换回了许多机器船舶。 女主普及花生高产的种植方法，引起农业局的关注 拔了半个月的花生，挣了150工分，结果只值三块钱，花生低产又缩水了五毛钱。 于是女主每天在自留地里做实验，就为了找出最高产的种植方法。期间三个孩子尽心尽力的担起了照顾小家的责任，全心全力支持女主的事业。 皇天不负有心人，女主使花生产量翻了一番，红旗大队也因此得到了“先进大队”的称号，女主也在农业局那刷了个脸熟。 事件3：女主口碑初好转，又陷入舆论之中 婆婆见不得女主好过，造谣女主出轨，试图逼女主就范，然后嫁给她的娘家傻侄子。三人成虎，很快，关于女主的‘风流韵事’就在红旗大队传得有板有眼。 这下可把三个孩子愁坏了，生怕这些谣言影响到女主，变着法子讨女主欢心。女主也不懦弱，直接报警，说自己被强奸了，婆婆就是证人。 事件4：发现作物间作最佳组合，大队成为机关单位的菜篮子 女主钻心研究作物间作，改善了单一的耕作方式和耕作类型，提产提质。带着大队种植的果蔬，直接杀进机关单位的食堂。 大队的人，腰包鼓了。女主的威望，也涨了。三个孩子便变着法子给女主补充营养，美曰其名，不能耽误了天才的诞生。 事件5：女主婆婆找上门，吵着要三个孩子赡养老人 女主成为农业局的挂靠人员，每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以及各种各样的票据。婆婆在家人的挑唆下，拿着行李直奔女主家。 大战一触即发，但还没等女主出手，婆婆就被正义的群众叉回老窝。 事件6：研发大棚技术，实现蔬菜自由 女主开始捣鼓大棚种植，先是从四季时蔬开始，西红柿、豆角、西葫芦、辣椒、茄子、空心菜……接着是各种金贵药材，带着红旗大队建厂建棚，走向辉煌。 第145章 失去了作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姐，前面就是个烂猪圈，犯不着让你亲自动手，我看这样吧，一把火烧了，等我有空再给佳佳弄。” 顾小军仔细的规划着这一方小天地。 柴房还是要建起来的，猪圈就算了，改成鸡棚什么的也不错。 总不能别人家都在杀鸡吃蛋的时候，他家佳佳只能看不能吃。 想着，顾小军顺势弯腰拔草。 一番操作，把顾小果都看懵了。 她弟没病吧？ 捉贼呢？ 怎么拔起草来了。 “不是……你忘了咱干啥来了？” 恍然大悟的顾小军，“差点忘了，姐，你走远点，我点火了。” 顾小军将拔下来的枯草卷成一团一团的。 火柴跟盒子的摩擦声在静谧的氛围中格外刺耳。 顾小军将火柴扔进枯草堆里。 哄—— 火窜了起来。 汩汩白烟随风涌向猪圈的位置。 叶之之满脑子都是顾小军要放火烧死她，哪里还管藏身的事情。 弓着身子，慌忙逃出来。 猪圈外—— 站满了人。 顾小果、孟佳佳、赖麻子、二蛋…… 起初大家都在看顾小军往火堆里扔红薯。 顺着叶之之发出的声音，目光又聚焦在了叶之之身上。 “我去，叶之之，是你。”赖麻子的眼中闪着精光。 大家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就藏在大队里。 这他都没发现，真是罪过！罪过！ 差点就错过悬赏金了。 “赖麻子，快救我，顾小军要烧死我。” 叶之之就跟溺死的人一样，死死的抓住离她最近的赖麻子。 整个人都缩在了他身后。 原本落在叶之之身上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赖麻子身上。 赖麻子好不自在。 “大家，我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对天发誓，我要是撒谎，我这辈子娶不回媳妇。” 话音刚落。 木啊—— 这边叶之之就在赖麻子脸上印下一唇。 一个、两个……在场的人仿佛被下了蛊一样，连呼吸都忘了。 “啊——完了完了，我不干净了，啊啊啊啊，我的娘啊，我的清白啊。” 赖麻子苦着脸，哭出声，双手在被亲的地方疯狂擦拭着。 “我对不起我老赖家的列祖列宗，我对不起我未来的媳妇，我没能保住我的清白，我失去了我作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赖麻子声泪俱下。 颓然的坐在地上。 叶之之想伸手拉他。 可还没碰上来，赖麻子就跟躲瘟神一样躲开了。 赖麻子尖叫着，“小果，你快逮住她，她对我耍流氓，我要去镇上告她。” 顾小果从赖麻子的尖叫声中回过神来。 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他身旁。 叶之之无处可躲，被顾小果反扣双手，绑在了身后。 赖麻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二蛋一边憋笑一边上前安慰，“好了好了，赖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认命吧。” 赖麻子红着眼，“我咋认命，你让我咋认命。” “告她耍流氓，让她不好过。” 叶之之肉眼可见的慌了。 她踉踉跄跄的往赖麻子跌去，“求求你了，别告我耍流氓，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叶之之说完就偷偷打量着赖麻子的神色。 赖麻子，人如其名，一脸的麻子。 但忽略掉这些麻子的话，他五官还算端正。 个不高，但这近一年的劳动，让他身上也有了肌肉。 勉勉强强，还算能入口。 叶之之说服着自己去接受。 但完全忽视掉了赖麻子愿不愿意这个问题。 “滚啊。” 赖麻子跑出了孟佳佳家。 明明就是来抓个贼，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赖麻子蹲在地上，头深深的埋进了臂弯。 二蛋紧随其后。 因为憋笑，二蛋的表情及其扭曲。 “赖哥，其实，叶之之也还好，所以……” “闭嘴，你不介意你上。” 二蛋摇头。 他要是把叶之之这个惹事精娶回家，他老娘能打死他。 “我介意，我可介意了，但她就是亲了一下你，说到底还是你赚了，你别哭了。” “你能不能不揭我伤疤。” “好，不揭，赖哥，叶之之怎么说也是知青，是城里人，还有文化……” 二蛋话没说完就被赖麻子肘击出去了。 赖麻子咬牙切齿的憋出几个字，“你——还——说——” “我不说了，那你起来吧，我要送她去镇上了。” “我的悬赏金，记得给我拿回来，记住，都是我的，这可是对我清白的补偿费。” 叶之之挣扎无果，当天就被送回了知青办。 后来听说，叶之之被下放到了农场。 干着最累的活，住着最差的屋。 顾小军觉得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因为他的家事而起，内心过意不去，拎着二斤多的猪肉跟小酒就去赖麻子家赔罪。 进屋时，赖麻子在擦他所谓的‘赔偿金’。 一张奖状跟一个茶缸。 “小军兄弟，你怎么来了。” “我来赔礼道歉，叶……之之的事情是因我家而起，让你受到这种伤害，是我没料到的，我心中有愧，我……” “打住，这事就跟你没关系，是她贼心太大。你看你，还拿这么多东西来，我多不好意思啊。” 赖麻子搓着手，看着那肥瘦相间的猪肉，疯狂咽口水。 “收着吧，到底是我们连累你了。” “小军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下回还有这种事情，你尽管找我。” 赖麻子想通了，这种事情吃亏的又不是他。 多来几次，他也能顶住。 顾小军讪讪一笑。 不懂前两天还哭得死去活来的人，怎么现在还盼望着多来几次。 时间一晃，来到了金秋九月。 要开学了。 这几天，老顾家格外的热闹。 二牛为了不去上学，甚至闹起了绝食。 “我不去，我还小，我才几岁，我不管，你让我去，我就不吃饭。” 二牛叉着腰，站在床上。 屋门敞开，门口坐着顾家人跟花婶爷孙三人。 顾小果斜了他一眼，“爱吃不吃，让你上学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 “我就不知好歹咋滴，我那些小伙伴都没去上学，就我去，多没面子啊。” “人阳阳也去，他怎么没觉得没面子。” “他跟大哥一样，都是书呆子，恨不得钻书缝里，他们臭味相投，跟我能一样？” 第146章 你这么说的话，我可要当真了 “三牛也去上学，你就一个人在家喝西北风吧。” 不知所以然的三牛，懵懂地抬起头，“娘，一年级不会收我的。” “我知道，所以我送你去上托儿班。” 纺织厂托儿班。 顾小果借着农业局小组长的身份，轻轻松松就搞到了名额。 她打算把三牛送去。 省得一天到头，上着班还要惦记他们。 三牛也去，二牛的态度软了下来，“娘，我们再商量商量呗。” “结果只有‘去’跟‘不去’，你要商量啥？ 你别看你舅妈，你舅妈的爸爸妈妈要来了，她要去打扫房子什么的，将来说不定还会在镇上上班。 你也别看花奶奶，花奶奶要看忠忠。 谁都没空看你这只皮猴子，你只能从了我。” 二牛哭丧着脸从床上下来，“那娘你每个星期能给我一毛钱零花钱吗？” “可以，没问题。” “欧耶，娘，你快给我做书包，我要去上学。” “好。” 终于搞定。 顾小果心里松了一口气。 很快到了报道这一天，顾小果租了一辆驴车，带着大家伙一道去了学校。 “花婶，你把忠忠给我背吧。” 想到顾小果力气大，花婶将忠忠抱到了顾小果怀里，“行，你等等，我拿背带。” 忠忠很乖。 坐驴车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地趴在顾小果后背。 看到新奇的东西，也只是‘哦哦哦’个不停。 顾小果只需要偶尔问问他，要不要上厕所。 他会点头或者摇头，给个回应。 “娘，你每天都会来接我的对不对？”二牛期盼地看着顾小果。 顾小果不解二牛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应了。 “会，你们三我都会去接，但娘下班比你们晚，你们先去柴爷爷那坐着，娘下班了再去柴爷爷那接你们。” “舅舅不能来接我们吗？” “你舅舅这段时间都会很忙，我们不要打搅他。” 听说孟卫国指明要让顾小军去车站接他们。 这几天顾小军在模拟这个过程。 ‘你好伯父，我是顾小军，孟佳佳的对象……’ ‘你好伯父，我是顾……’ ‘你好伯父，……’ 总之……快疯了。 “那行的吧，大哥，你下课了记得等我跟阳阳，知道不，千万记得哦，我这么可爱聪明的弟弟，人间哪得几回闻，你可不能把我弄丢了。” “知道。” “大哥，其实你可以多说几个字的，反正又不值钱。” “那是你。” “娘，大哥啥意思？” “夸你厉害。” “你这么说的话，我可要当真了。” 二牛一直叭叭叭个不停。 烦完这个人，又烦下一个。 车上的人，深受荼毒。 终于到了地方，顾小果付完车钱，就领着他们去报名。 一路上，好多人跟大牛打招呼。 顾小果欣慰地摸着他的脑袋，“看来我们大牛在学校很受欢迎嘛。” 显眼包二牛举手，“娘，我肯定也很受欢迎，你放心，等下次你来，我让他们都喊你娘。” “滚。” “娘你咋不领情呢？” “我领你个头，你别给我整幺蛾子。”一想到一群小孩追着自己喊娘，顾小果就觉得好恐怖。 “稍安勿躁，生气你可就不是最美的娘了。” “你最好别让我成为你们老师的常客，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担心、不安……各自情绪交织在一起。 顾小果看了看学校的围墙，希望能挡住这个泼猴吧。 这个点来报名的人不算多。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大牛二年级了，二牛跟阳阳都是一年级。 交了费，领了课本，就能走了。 阳阳还主动跟老师请缨，跟二牛坐同桌。 理由竟是，他对二牛免疫了，与其让二牛去祸害别人，不如他来承受。 顾小果感动得差点落泪。 “好孩子，我可太欣慰了，一会给你们买糖葫芦，当做开学奖励，好不好。” “好。” 三牛回答得最大声。 怕自己吃不上，催着顾小果带他去报名。 托儿班的报名更简单，交了费用就能走人，连课本都没有。 报上名之后，一群人便拉着顾小果去买糖葫芦。 期间还遇到了李傲，他扶着李玉红从卫生院出来。 “娘，那不是咱们大队的知青嘛？”二牛指着李玉红问道。 “你又知道了？” “我见过她好多回。” 就是忘了在哪见到的她。 又或者是谁谈论过她，二牛记住了。 “不用管他们，我跟你们说哈，如果不是熟人来接你们，你们不能轻易跟人走，知道不？” “娘，啥算熟人？” “我，柴爷爷，花奶奶，林叔跟罗叔，还有你舅舅舅妈。” “那三牛咋办，我们有伴，他就一个人。” “三牛我会去接，你先管好自己，” 纺织厂的托儿班就在农业局不远的地方。 顾小果抽个十分钟去接人，局里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等下班了，再带着三牛去接大牛他们也是一样的。 顾小果带着他们闲逛了一会，他们就开始哈欠连天。 无奈之下，只好早早地打道回府。 转眼到了上学第一天。 顾小果带着几个孩子，早早地坐在了驴车上。 “十三叔，这是这个月的租金，我先付给你，孩子的事情，多麻烦你了。” 顾小果借着递馒头的空隙，将三块钱递了过去。 没错，顾小果包车了。 十三叔每天早晚都会去接送他们。 自行车留给了顾小军跟孟佳佳。 不用骑车，顾小果还能在驴车上眯一会。 “小事，你放心，我会在你说的时间到的。” “多谢啦，这有几颗糖，你拿回去给孩子甜甜嘴。” 将孩子一一送去学校，顾小果踩着点进办公室。 “组长，闫局找你，让你得空了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 顾小果慢悠悠地吃完早饭才去闫云办公室。 她也刚吃完。 桌上还有没喝完的豆浆。 “来了。” “嗯。” “孩子都安顿好了吗？你要顾不过来，我喊我家公帮你照看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在学校有老师看着，不会有啥大问题的。” 顾小果在心底默默加了句也许吧。 “有需要开口。” “肯定，跟你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客气的。” “刚好，我也一样。喏，看看吧，新的任命书，今早上刚到的。我替你回绝过一次了，但意见没得到采纳。” 第147章 钓鱼执法 ‘大棚项目负责人’ ‘县农业局特批技术人员’ 有权决定大棚的一切事项。 上头还会派出一个小队，协助顾小果开展工作。 顾小果冷笑一声。 好大的头衔！ 好大的权力！ 明升暗降。 明为协助，实为监督。 顾小果真想将任命书拍在签这份文件的人脸上。 “行了，别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身在组织，就要服从组织的安排。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边呢，也会让黄芳跟苏来顺当你的左膀右臂。” 顾小果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大棚现在一团糟，先前想来分一杯羹的人都跑光了。 不傻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个烫手山芋。 恐怕就是这样，上头才会又想起她这个大棚发起人了。 顾小果被这波操作恶心得不得了。 “笑一个，不管上头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外人看来，你这就是得到了组织的重用，是大好事，你要装出很开心的样子。”闫云宽慰着顾小果。 她心里何尝不气这种行为呢。 从大棚面世到得到上头认可，她都快跑断腿了。 那段时间她付出的心血不比任何人少。 试想一下，自己精心栽培的东西，到了收获的时候，被人捷足先登，那是怎样抓马的感觉。 顾小果艰难地扯了个笑容。 “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所以我打算先派你去搞油菜籽的项目了，你搞上一两个月，到时候他们求着你去，你再接手。” 顾小果心想，这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先用油菜籽的事情拖着，等到红方大队的人支撑不下去了，跪求她，她再接手。 不然显得她很好拿捏一样。 等大棚拿回来，再想从她手里接过去……呵呵，比登天还难。 顾小果答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张芳跟苏来顺你去通知，让她们不要着急来找我，先去红方大队摸清楚情况再说。” 闫云气定神闲地品着豆浆。 豆浆的口感很细腻，想来是推了很久的石磨。 常言道，慢工出细活。 做豆浆是，种大棚亦是。 “嗯，你先按我说的去做，有什么变动我会让大亮去通知你的。” 顾小果巴不得。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麻利地走人。 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罗正西跟林溪山了。 “我去，你俩别太嚣张，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做这种事情，对得起我吗？” 顾小果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翻腾的火锅。 红油滚滚。 看得人胃口大开。 顾小果抢到辣锅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大早就吃火锅，你们是铁胃吗？”顾小果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涮了一片肥羊。 鲜！香！嫩！滑！ 最主要的是，一点膻味都没有。 一连几筷子肥羊下肚，顾小果的胃口跟心灵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溪山重新拿了一副碗筷。 嫌弃地往顾小果碗里夹了两片肥牛。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吃这么快，也不怕烫死。” “这可是火锅，慢一秒都是对火锅的不尊重。” 她馋这口火锅可是馋好久了。 而且这个锅底一看就正宗。 在这个年代能吃上，她没来一个恶狼扑食已经很克制了。 “也是，毕竟是我对象带回来的东西，哪哪都好，很正常。” 林溪山边吃边扭着。 动作神情，跟他的壮汉外表一点都不搭。 这时，罗正西从屋内端着一盘土豆片出来。 熟稔地伸手给林溪山擦嘴。 “啧啧——”顾小果发出感慨。 明明已经爱情已经出家了。 为什么看到别人谈着甜甜的恋爱，还是会向往呢？ “嫉妒吗？羡慕吗？你没有。” 林溪山接过罗正西的投喂，对着顾小果显摆。 罗正西也很配合，林溪山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顾小果不满开口，“姓罗的，管管你对象，他这样的，很容易挨人套麻袋的。” “没人敢。” “今天的料碟不用加醋已经酸了。” 被恋爱的酸臭味传染了。 香喷喷的油碟瞬间没了滋味。 顾小果搬起凳子，坐到了离林溪山最远的位置。 林溪山欠揍开口，“有本事你就去找一个呗。” “那你有本事你就再找一个呗。” 两一争一零。 她放礼炮观看。 “顾小果，你放肆。” “呵呵，我还能放五呢。” “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可要放大招了。” “来来来，我看你能整出啥来。” “罗正西，关门张嘴，咬他。” “罗正西，你对象骂你是狗。” …… 小菜鸡互啄中。 罗正西一边吃一边拦架。 “行了，他幼稚你也跟着幼稚啊，说吧，出啥事了，需要我做什么？” “还是罗大兄弟爽快，我要红方大队那些人跟黑市的交易记录。” “难！你知道的，黑市讲究钱货两清，不会透露买卖双方的信息。” 不然它怎么叫黑市呢。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钓鱼执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革委会有你的人。” “你想怎么做？” “你过来，我跟你说。” …… 顾小果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罗正西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辣椒。 倒是林溪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来做这件事情。” “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啥？” “接孩子。” 林溪山表示抗议，他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天天围着孩子灶台转。 但……抗议无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哄着三牛喊你们两个干爹。” 林溪山心虚地躲开顾小果的视线。 “我去接就是了，以后我都去。” “你把三牛送去柴阿叔铺子里，有人会去接的，你再帮我去查一下李秋莲，看看她跟哪些男人有瓜葛，越快越好，我准备给你们唱一出大戏。” 林溪山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 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顾小果目送他离开，视线又对上罗正西脖子上的草莓。 欧克，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 顾小果往锅里夹了一筷子韭菜，“补补。”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见不得林溪山这么开心而已。” 顾小果脑补着这样那样的东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收收，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回收一下。说说吧，大棚不是他们姓李的在搞吗？你怎么想不开又去插一脚呢？他们的情况你可比我清楚？你在做什么？以身涉险？” 第148章 咩咩替罪羊 “明知故问。” “证据我会给你准备好，但后山大棚的利润我要多抽一成。” 顾小果努努嘴。 奸商！ 妥妥的奸商！ “可以啊，那我给你让了大棚的利润，机修厂的利我就不让了哈。” “机修厂？你跟林溪山搞的？” “对啊，挣点零花钱。” “带我去看看。” “先答应。” “先看。” “先答应。” …… 罗正西在纸上按下了手印。 顾小果笑得一脸荡漾。 真好，冤大头成功入瓮，她的富婆梦将不是梦。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顾小果将罗正西带到了后山大棚。 此时大棚里，两台小型手扶拖拉机正在开荒。 坚硬的荒地遇上更为坚硬的铁轮。 开出了一块块方正的田地。 “小果来啦。”大队长笑眯眯地走上前，“罗大兄弟也来啦。” “你们这是在干嘛？”罗正西指着缩小版手扶拖拉机问道。 “开荒？” “不需要人力？” “要，但需要的不多，四个拖拉机手轮班就够了。” 罗正西很是震惊。 但性格使然，他表情始终淡淡的。 “这些拖拉机是自己组装的，随时可以用，一天下来，能开一两亩的荒地。 瞧瞧，这些都是新建的大棚，已经种上了，我们出菜的速度所以缩到三天一批。” 三天出一批。 相信不假时日，就能将黑市的蔬菜供应垄断了。 “自己组装？谁组装的？” 大队长指了指顾小果，“小果啊。前两天又组装好了两辆，测试过之后，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一天就有四台拖拉机开荒了，这个山谷很快就能全种上菜了。 而且你看，拖拉机的轮子还能换。胶轮、铁轮、除草轮……换上这个轮子，可以除草。换上这个轮子，可以开荒，我们两天就能开出四五亩的荒地。 就是这柴油不好搞，不然能开更多。” 罗正西瞳孔猛缩。 顾小果弄的？ 她会！ 顾小果耸肩，“如你所见，林溪山出材料，我出技术，组装出了这种能上山下地的手扶拖拉机，我知道你有渠道运出去，你就说吧，你是要大棚的一成利还是要机修厂的三成？” “当然是机修厂，红方大队那边我会替你搞定，我保证，官家大棚交到你手上的时候，清清白白。” “欧克，等你好消息。” 得到想要的结果，顾小果一身轻快。 她绕了段远路回家，补觉！ 至于算计她大棚的那些人，想让她去当咩咩咩——替罪羊，是万万不可能的！ 顾小果在家葛优瘫了好几天。 终于，二牛看不过去了。 跟在顾小果左右叨叨叨的。 “娘，你可是人民干部，你要以身作则，你要勤奋向上，你天天躺着是怎么回事，你这样可不行。” “那你还是人民干部的子女呢，你天天捅娄子，你问过我行不行了吗？” 二牛哈哈一笑，“娘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继续睡，我给你赶蚊子。” 顾小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需要，我早上才熏了艾草，没有蚊子。” 扰人清梦。 真讨厌！ “娘消消气，我请你喝茶。” “你出去。” “娘，我可是祖国的花朵，你对我请温柔一点。” “是嘛，忘了告诉你，我这人最擅长给祖国花朵浇开水了。” 小样，还想pua她。 顾小果塞了团棉花进耳朵，继续梦周公。 看到二牛出来，三牛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哥，咋样，娘同意了吗？” 二牛丧着脑袋，“我没敢说。” 三牛生气地跺脚，“哼，我就知道，你就只敢对我横。” “那还不是你先挑起的事情，你还好意思说我，再说我可就不管了。” “二哥，你最好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回场子啊。” “走，我们找大哥去。” 嗡嗡嗡的声音消失，顾小果睡得更香了。 一觉醒来，天边全是火烧云。 三个皮孩子都不在家，顾小果随便啃了个西红柿就出门去了。 “大队长。” “哟，我刚念叨你呢，你就来了。快坐，你交代我的事情有进展了。” 大队长热情地将顾小果迎进办公室。 沏好茶，又给顾小果端了一盘枣子。 “是荒地开好了还是沤肥沤好了？” “都搞好了，我这边一切准备就绪，你说啥时候播种，我就喊人开动。” “不急，再等等。这两天有没有来找我的人？” “有，但我说你没空，他们就走了。” “好，继续拦着，等我们开种之后，就不用管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找她的人是谁。 但顾小果暂时不想见到姓李的人。 尤其是李秋莲。 一想到过往的种种，顾小果就难以释怀。 “那工钱什么时候发？” “晚上，你把人喊来办公室，我一个个发，动静小点，最近不太平，不宜声张。” “哎，好，好，我知道的。” 顾小果身披晚霞回了家。 刚刚还空空的屋子，现在挤满了人。 罗正西跟林溪山忙前忙后，准备吃火锅的东西。 白悠然跟孟卫国抱着忠忠爱不释手，弄得顾小军跟孟佳佳亚历山大。 几个皮猴子缩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水。 看到顾小果回来，哗的一下散开了。 这样潇洒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这天，顾小果回局里交材料。 刚进农业局的大门就被红方大队的人堵住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甭管，我就问你，上头派你来接管我们大棚，你为啥不来？” 一样的大脸盘子，一样的厚度。 说的话一样的无耻。 顾小果对这个红方大队的大队长一点好感度都没有。 “我手头上有更紧急的项目。” “有什么事情比大棚还重要，你知不知道，大棚可是县城领导都重视的项目，你这般怠慢，出了事情，你负得起责吗？” 顾小果后退几步，“你唾沫星子滂臭，出门漱口了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好啊，那就说回大棚的事情，你们接手也大半年了吧，技术人员、大棚材料……连土你都给我搬走了，现在你跟我说种不出菜，忽悠谁呢？ 产量上不去，你怨我不重视。为什么上不去，你们心里门清。该为大棚担责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 气狠的顾小果一掌击在领头人的门面上，“能动手解决的事情我一般都不想动口，今天说这么多话，已经够给你们脸了，你们要不服就来，我保管打的你祖宗都不认识。” …… 众人齐退。 好暴力的婆娘！ 第149章 喝了假酒 顾小果交完东西就从后门溜走了。 红方大队的人等了个寂寞。 李傲不甘心的看着他们离开，随后也翘了班回家。 李玉红也在。 严重的孕吐，让她短短几天就瘦脱了相。 可尽管如此，在看到李傲的时候，她依旧笑脸相迎。 李傲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她的拥抱。 养尊处优的大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今天儿子没闹你吧。” 常年不干脏活累活粗活的手指，白皙干净。 李玉红脸红心跳的握住。 “没呢，儿子很乖，今天吃进去的东西，只吐了一半，娘怕我营养跟不上，还给我熬了骨头汤，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端。” “不用，你去歇着，我自己来就成。” 李傲将李玉红哄回了屋里。 大步走进厨房，朝她年迈的老娘一脚揣了过去。 李母被踹翻在地。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再借着墙壁的力量慢慢爬起来。 “你回来了。” 语气平缓，毫无波澜。 仿佛李傲那一脚，只是在她身上不痛不痒的挠了一道。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用给她吃得太好，你还给她熬骨头汤，你是怕我钱多烧身是吧。” 李母轻轻的扭动着，试图躲避他的拳打脚踢。 “她是双身子的人，营养跟不上，遭罪的还是孩子。”李母小声啜泣着。 李傲沉着一双眸子，看着李母，“我暂且信你一回，等我儿子生下来，你胆敢再糟蹋那些好东西，等你死了我绝不给你收尸。” 李母怯怯的点头。 屋内的李玉红根本不知道厨房李发生的事情。 她正靠在床边，给肚里的娃娃缝衣裳。 布料是李傲选的，纺织厂最好的料子，可软乎了。 一共八尺，够孩子做好多身衣裳了。 看得出来，李傲对孩子很重视。 捧着料子，李玉红心里甜丝丝的，跟喝了蜜似的。 “在想什么？” 李傲一进门就环住了李玉红。 他惩罚似的掐着李玉红的软肉。 李玉红娇羞一笑。 “我在想你的尺码，孩子一天一个样，不用做太多衣服，这些布料完全够用，我想着，剩下的给你做几件贴身的衣服，你看行不行。” 李傲贪婪的吸着李玉红身上的气息，“行，怎么不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行。” “讨厌——” “那我还能更讨厌呢。” “别，月份还小呢。” “我轻点，好不好——” 李傲走出房门时，厨房的灯已经熄了。 灶膛口黑漆漆的，锅里还剩一点余温。 李傲支着桌子，在院子里独自对酌。 二锅头，小烧酒…… 李傲喝得混混呼呼，一头扎在地上，响天动地的鼾声从院子里传出，飘到好远的地方。 徐元悄摸翻墙进入，捣鼓了好一阵，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是夜—— 也漫长—— 李傲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卫生院里了。 身旁是熬红眼的李玉红。 “水——” 嗓子就像生锈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勉强能挤出一丝水滴。 不对！ 是血。 李傲每咽一次口水，都能闻到血腥味。 “傲哥，你终于醒了，你可把我吓死了。” 李玉红哇的扑在李傲身上。 李傲抬手，但浑身软趴趴的，没一会又落下了。 “水——” 李傲一连喊了好几声，李玉红才反应过来。 “水，水，傲哥，喝水。” 李玉红扶起李傲，喂了大半杯，李傲才心满意足的躺回去。 “我这是怎么了？” “酒精中毒。傲哥，你别喝酒了好不好，我昨天差点没被吓死，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李玉红半夜迷迷糊糊醒来。 伸手去够，想像中温暖的怀抱并没出现。 困意瞬间褪去不少。 她披着衣裳出了房门，就看到李傲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口唇青紫、面色苍白、皮肤湿冷…… 李玉红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如果……如果不是她起来发现，恐怕李傲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第一次喝这个酒了，怎么会酒精中毒。” 脑子一片混沌。 李傲对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啃骨头的那一幕。 “那是假酒，傲哥，你喝了假酒，昏过去了。” “怎么会？”李傲立马想到李母，“我娘呢？” “娘回去做饭了。咋？你不会怀疑是娘故意买假酒给你吧？” 李傲的酒一直是李母去打的。 有时候浓一些。 有时候掺了水。 李傲喝得出来。 但胜在它便宜。 所以李傲时常将气撒在李母身上，认为是她不中用，才买不到好酒。 虽然李玉红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李傲现在的语气，让她觉得李母要遭殃了。 李玉红的手附上李傲的额头，“你退烧了呀，你等着，我去喊大夫。” 李玉红出了病房门。 李傲浑浊的眼里逐渐升起了几丝狠厉。 李玉红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每次李母来送饭，她都找这个理由支走她，不让她跟李傲有单独相处的时候。 …… 李傲在卫生院躺了四五天才回家。 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顾小果也带人将油菜籽全都栽下了。 张芳拿着她的本子，仔细的记录着每一个数据。 “组长，按你说的，我们将油菜籽种植分为了三个区域，这一片是你去年种植的那种油菜籽，这一片是你从外地带回来的油菜籽，最小的这一块区域，种的是你杂交的那批油菜籽。” 每一片区域都插着对应颜色的旗子。 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顾小果低着头，努力的扣着脚趾缝里的泥巴。 偶有调皮的小鱼从她眼皮底下逃走。 “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给你放几天假，你回家歇歇。”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小鱼钻进了顾小果手心。 眼疾手快的顾小果握起了拳头，将小鱼紧紧锁在手心。 “去，摘片叶子，卷起来，我把鱼放进去，你带回家玩。” 张芳哎了一声，折了个大叶子，卷成漏斗形状，又装了些水。 小鱼回到水里，甩着尾巴，畅快的游了起来。 张芳戳进水里，鱼便扑腾了起来，四处乱窜，好几次撞到叶子上。 “组长，昨天上报上来的大棚产量，连你们之前的零头都不到，我估摸着可以让李傲来上班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弄，你说呢？” “嗯，明白，这点时间辛苦你了。” “哪能，我就是动动笔杆子，组长你才是辛苦。组长，我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我想申请多出外勤，争取把油菜籽的每一项数据都记录清楚。” “可以，我正好也缺一个助手。” “好嘞，那我不休假了，明天还是这个点，我来红旗大队找你。” 怕顾小果不同意，张芳飞快的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第150章 阿姨，你找谁 就在两人说完的第二天，李傲就被喊回了岗位。 黄家福跟苏来顺，一天八个工作时长，七个小时都在试验田。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李傲一人。 他反而觉得自在。 经常坐在顾小果的位置，双手撑在桌上，幻想着指点江山的画面。 李玉红也时常来办公室里坐坐又回去。 几天后，红方大队的人又找上门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县城拨下来的一个小队。 小队一共七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叫秦姣姣的女大学生，穿着的确良裙子，瞪着小皮鞋，站在门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顾小果，哪个是顾小果，我们都来半个多月了，她怎么还没露面，是要我们八抬大轿请吗？” “顾小果，出来，滚出来，半个月不露面，你这个负责人的位置是怎么坐上去的，你要不行，趁早滚蛋，占着大棚项目负责人的位置算怎么回事。” “顾小果，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将你的情况如实上报到县城去了。” …… 静悄悄的院子，就听到秦姣姣的说话声了。 李傲一直躲在屋里，含笑听着外面的辱骂声。 骂吧骂吧，最好是往死里骂。 大声的骂。 让所有都听见顾小果被骂。 “好了姣姣，可能她真的在忙别的项目吧，我们先去大棚也是一样的。”说话的人是江天铃，秦姣姣的狗腿子。 她将秦姣姣的性子拿捏得死死的。 看似在劝阻的话术，每一句都精准的拱在秦姣姣发火点上。 果不其然，秦姣姣听完江天铃的话，直接破门而入。 这间没有顾小果，那就下一间走起。 李傲呷茶的工夫，秦姣姣就闯了进来。 “终于有个活人了，我说你们这个农业局是怎么回事，半天找不到人，难怪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这个小县城。” 秦姣姣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杏眼瞪着李傲，“看什么，还不快给我倒茶。” 李傲听话的给几人倒了茶水。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刚刚我隐约间听到了顾小果的名字，请问各位找顾小果什么事情呢？” “你知道她在哪？” “知道，我们农业局的都知道，红旗大队嘛，大棚菜的发源地。说来也奇怪，顾小果一个农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初中都没读完，怎么会想出大棚菜这种东西，别不是剽窃哪个前辈的智力成果才是。” 李傲的话彻底把话题带偏了。 刚刚还在琢磨顾小果在哪的秦姣姣，现在满脑子都是顾小果怎么会种大棚菜，又凭什么当这个大棚菜负责人。 凭什么？ “红旗大队怎么走？” “我不知道，我没去过，哎，你问红方大队的人呀，他们村的李秋莲可是顾小果后娘，他们肯定知道红旗大队怎么走。” “我就信你一次，走，去红旗大队。” 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 秦姣姣领着一群人离开了农业局，直奔红旗大队去。 李傲也没了上班的心思，收拾了一下东西，悄咪咪的跟在众人身后。 午休回来的人，看到办公室大门敞开，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怀疑是对方没关门。 门卫大爷将这件事情报告给闫云的时候。 闫云只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 此时的顾家，正热闹非凡。 顾小果追着二牛满院子跑。 “你给我站住，你他奶奶的，一天天不给我找事情你就闲得慌是吧，还翻墙，你咋不上天呢？” 还在校长开大会的时候翻墙。 给人来了个人赃并获。 想糊弄都糊弄不了。 顾小果一想到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师训，就臊得慌。 那种被老师支配的恐惧死灰复燃。 谁懂啊！！！ “这不怪我，是三牛嘴馋，听见挑货郎的声音就走不动道了。” 二牛僵着脸，加快了速度， 一会趴地，一会上墙，小嘴叭叭叭的。 把顾小果累得够呛。 “你还狡辩，你老师可是跟我说了，你是去给女同学买头绳，你才多大啊？就给女同学买头绳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整明白了吗？” 智商还没指甲盖大，就搞情商。 搞得明白吗？ 还哄骗三牛的零花钱。 三牛哭一下午了。 顾小果感觉自己耳边全是嗡嗡嗡声。 “我是借，不是骗。” “那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先把棍子扔了。” “你先把刺藤扔了。” “你先扔。” “你先。” …… 顾小果被气得够呛。 恨不得把二牛塞回原主肚子里重造。 “我扔了，到你了。” 二牛也啪的将刺藤扔了。 但魔高一丈道高一尺。 没有工具，顾小果照样把二牛收拾得服服帖帖。 二牛被顾小果拎去面壁思过，“你一不该翻墙，二不该推脱责任，三不该欺骗你弟，这顿打是你应得的，下个星期的零花钱你别想要了。” 秦姣姣来到顾家的时候，正好是顾小果‘暴打’二牛的时候。 她鄙夷的扫视了一眼顾小果。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也不过是个爱打人的泼妇罢了。 也不知道上面发什么疯，特批她为大棚项目的负责人，还让她们这群知识分子听命于她。 憋屈！ 太憋屈了！ 还有这屋子，又小又矮。 发黑的泥砖屋，长草的青瓦片，纸糊的窗子，毫无透光性。 跟她房间的玻璃一点对比性都没有。 还是泥地板，根本下不去脚。 许是秦姣姣嫌弃的眼光太过炙烈，屋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她。 三牛问道：“阿姨，你找谁？” “阿姨？你喊谁阿姨呢？” 秦姣姣摸着自己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一看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竟然喊她阿姨？ 果然是顾小果生的孩子，一样让人讨厌。 “叫我姐姐，我找顾小果。” “阿姨你找我娘干啥？” “叫姐姐。” “阿姨！” “姐姐。” “阿姨不说我就关门了。” “等等，我真有事，我但跟你一个小屁孩说不清，你喊顾小果出来，我跟她说。” “我娘没空。” 忙着给他出气呢。 三牛拒绝任何人打扰到他娘。 秦姣姣大喊道：“你跟她说县城来人了，让她快点出来。” 吱呀—— 顾小果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看向秦姣姣。 满是戏谑。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她未来半年的八卦来源了。 希望她们在这待一段时间之后，还能嚣张得起来吧。 顾小果伸出手，说道：“你好，我是顾小果，听说你找我，你是？” 秦姣姣咬着唇，不满的回握回去：“我们是县城派来的大棚项目小队，我是队长秦姣姣。我们都来大半个月了，你还没来，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需要帮忙吗？” 双手交握的一瞬间，火药味弥漫。 第151章 你别捧她的臭脚 顾小果拒绝道:“不需要。” 秦姣姣蹙眉，“那你什么时候去大棚？” “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吧。” 种油菜籽，种玉米，种大豆 喂鸡喂猪喂兔子 对了，还有挖药草 可忙了。 “你可是大棚负责人，你要不去，就是亵渎职位。” 多少人想当这个负责人都当不上。 她家在县城也小有权势。 走了不少关系，也只当上了一个大队长。 想到这秦姣姣更气了。 “既然知道我是大棚负责人，那就应该清楚该听谁的。” “你” “你们打哪来回哪去，到点我自然会去大棚。倒是你们，来这么多天了，大棚的情况都熟悉了吗？” 顾小果把众人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天光顾着吐槽吃穿用度了。 连大棚的门口在哪都不知道。 众人心虚的低下头。 “所以呢？你们连大棚都基本情况都不了解，就来质问我？ 你可以不懂大棚的原理，可以不懂大棚的种植流程，但最基本的，大棚的现有情况需要了解一下吧，难不成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们？” 这就好比，你去公司面试，连公司是做什么的，主打产品是什么通通不知道。 更别谈精通office等各种办公软件了。 顾小果的脸黑如锅底。 上头派这群人过来，到底是帮助她的还是折磨她的。 文不知农学。 武不懂种地。 的确良、白衬衣、小皮鞋更像是来视察工作的。 “我们可以学。” “好啊，那我问你们，大棚在不同季节主产的蔬菜都有哪些？ 别跟我说不知道，我可是有上报过详细数据的。相信你们在来之前，都收到相关资料了吧，难不成不识字？” “不上心就是不上心，不要给我找理由，你们要还是这种态度，我劝你们早点回去算了。” 顾小果的话重重的戳在她们的痛处。 她们是敢怒不敢言。 唯有为首的秦姣姣，一双眸子擒着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跟她对打。 江天铃拉住秦姣姣，“姣姣，算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再来劝她。” 最最主要的是，她天天跟着秦姣姣几人住招待所，吃国营饭店，带来的钱快花光了。 整整六十块钱呀！ 这要放在农村，都能娶一个媳妇了。 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住所以及粮食。 而能帮他们安排这件事情的人，非顾小果莫属。 江天铃跳出来当好人，“顾组长，我们初来乍到，有很多地方不懂，若有得罪，多多担待，我们姣姣也只是着急大棚的进度而已，你别跟她生气。” 江天铃讨好的挽住顾小果的胳膊。 秦姣姣一把拉走了她。 “江天铃，你别捧她的臭脚。” “姣姣——” 江天铃把秦姣姣拉倒一旁，嘀嘀咕咕的说道：“我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看她不爽。” 没来由的。 来自第六感的。 说不出的讨厌 “想想完成任务后的两百块钱奖励，想想你弟弟还能拿到一个临时工名额，忍忍，啊？。” “实在不行，你就把姓顾的当成耗子，眼不见心不烦。” 顾小果：你才是耗子，你全家都是耗子。 再回来时，秦姣姣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恭恭敬敬的站在顾小果正前方，来了个鞠躬。 “怎么？想通了？” 不跟她作对了？ 想通得太快可一点意思都没有。 顾小果喝着自制的果茶。 酸酸甜甜，解渴又解腻。 “对不起。” “什么？听不清。” 秦姣姣怒视着顾小果，江天铃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我说，对不起。” “嗯，好，我知道了。” “那你现在给我们安排吃住，越快越好。” 肚子空空。 脑也空空。 秦姣姣觉得这半个多月受的委屈，比过去十八九年都多。 “我只说知道，又没说原谅你。” 别人对她什么态度，她就回敬什么态度。 热脸贴冷屁股的活，她干不来。 况且秦姣姣是不是真心道歉，在场的都能感受出来。 对不起？ 不原谅! 秦姣姣第一次见识到了顾小果的难缠。 骨子里的傲气告诉她，不能低头。 不然永远比不过顾小果了。 两方人马就这么僵持着。 渐渐的，小队其他人心生怨言。 “你不是队长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对啊，你行不行啊？不行把队长的位置让出来。” “快点的，我可不想又住招待所。” “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倒贴钱的，再这样我可就要走了。” 叽叽喳喳的。 吵得秦姣姣是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还是秦姣姣承诺，一定给他们找到住所，否则将承担他们的住宿费用，才把人心拉拢回来。 另一边的顾家人则十分自在，该干嘛干嘛。 心情丝毫不受这群人的影响。 甚至还加菜了。 不为别的，就是单纯庆祝心情好。 顾家的伙食一如既往的好。 小米粥，炒青菜。 还有顾小军做的凉拌猪耳朵和红烧肉。 菜式少，但分量足。 秦姣姣等人闻到之后，更是走不动道了。 巴巴的盯着饭桌。 什么矜持!什么傲气! 通通见鬼去吧。 “喂，你是负责人，你是不是要对我们的吃喝拉撒负责一下。” “你不还是小队长嘛。” “那我不管，我们都是因为你从县城来到这个山旮旯的，你不管我们明天就回去。” “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说着顾小果又往嘴里送了一块子猪耳朵。 又辣又脆。 没一会，一碗小米粥就见底了。 “娘，这猪耳朵就跟二哥的脑壳一样，嘎嘣脆。” “娘，这红烧肉跟三牛一样，肥瘦相间。” “娘——” “娘——” “你们给我闭嘴。” 又磨叽了半个月，顾小果终于去大棚了。 顾小果把二牛三牛抱下自行车。 “自己去玩，别乱跑，饭点自己跑回来。” “知道了娘。” 两个皮猴子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顾小果踏入大棚。 所期待的生机勃勃并没有出现。 荒草杂生的土地，蔫黄的菜叶，一股腐烂的气息。 三两个男人席地而坐，一边抽烟一边打牌。 大棚里乌烟瘴气。 秦姣姣脸色蜡黄的出现在顾小果面前。 看向她的眼神，有不善有恼怒有忌惮 第152章 我一点气都受不得 “我们已经把大棚的资料都背下来了，现在你能把我们留下来了吗？” 顾小果是真的有仇必报。 她就是造了一点小小的谣言。 顾小果就直接打电话到她们单位，劈头盖脸的把他们领导数落了一顿。 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领导教导无方。 教出她们这样一群没有真才实干，只会嚼舌根的员工。 还让领导快点把他们领回去。 别在外面祸害四方。 什么话脏挑什么说。 听在县城的同事说，电话挂断后，她领导摔了一个茶盅两个饭盒。 秦姣姣苦着脸。 没有什么底气面对顾小果。 “我后来拿给你们的也背完了吗？” “背背完了。” “行，那现在按照背下来的步骤去沤肥，坑我早就通知你们挖了，原料也派拖拉机送过来了，想必现在可以马上开始沤肥了吧？” “可以吧。” “可以还是可以吧对我来说都随便，大不了不干了。” 她不干或者秦姣姣不干。 总要有一个人不干。 00后上班，是一点气都受不得。 秦姣姣是真的怕了顾小果。 听到顾小果这么说，立马答应，“可以，一定可以，我现在喊人去沤肥。” “去——” “江天铃，你的事做完了吗？你就跟着秦姣姣走。看到没有，这些草都比菜高了，你不拔一下？是等着它长老了请回家供着吗？” 江天铃拔腿就走，“我马上去拔。” 顾小果转悠了一圈，每个人就都领到了活。 就连最不乐意的红方大队人，在顾小果拳头的魅力下，也慢吞吞的做起了工。 顾小果去了一趟镇上。 拉回了一车木板跟四根圆木。 她打算给小队的人搭个简易木房子。 一来有个落脚处，二来能帮忙守夜。 红方大队的人，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 甚至她在想，什么时候把红方大队的人挤走，把红星大队的人安插进来。 比如说李会计跟他媳妇。 又比如说她小时候的邻居大胡。 顾小果力气大。 半个小时左右，就在四个角挖了一米多深的坑洞。 把圆木竖进去，回填泥土，再踩结实，简简单单的框架就完成了。 接下来便是钉木板，做窗户。 两层木板，中间空心的地方就填泥土。 里外都斜钉了一块木板。 形成两个三角形，以做支撑。 完成了这些工作，顾小果才开始上梁做屋顶。 屋顶用的干稻草跟大棕叶。 井井有序的扎在屋顶上。 风过也无痕。 顾小果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至于床，顾小果钉了一个木排。 盖上席子被子，就是一个大通铺。 从开始到结束，顾小果只花了两天时间。 秦姣姣看到建好的房子，喜极而泣。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花冤枉钱了。 在招待所住的这些天，她们的住宿条件也从单人间降到了双人间三人间到最后的八人间。她的腰包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队里人虽然面上不说，但冷淡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现在顾小果将住处安排好了，他们再也没理由吸她的血。 看着一向不对付的顾小果，秦姣姣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 “少来套近乎，该你活我是绝对不沾手的。” “哼，我自己干。” 秦姣姣一刻也不想等待，极速退房。 一个人扛着七个人的行李从招待所走回大棚。 “顾工给大家安排了住处，所以招待所那边我就退了，行李都在这，你们清点一下东西，有落下的，趁现在还没有天黑，我还能回去拿。” 几个男生带头清点起了物品。 一样不落。 他们便找别的理由开刷。 先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又是“我还打算去隔壁店铺坐一坐呢，现在全泡汤了。” 或者“你个姑娘家家，给我收拾东西，不会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姣姣妹妹，你有没有拿着哥哥的贴身衣物干嘛呀！” 露骨又粗俗的话，把秦姣姣激得眼眶通红。 “东西是我收拾的没错，但我带手套了。我就想着快点搬过来，省得明天早上还要再跑一趟，没有别的意思。” 可几个男生怎么会听。 笃定秦姣姣就是对他们有意思。 时不时显摆着自己的油腻形象。 过油! 秦姣姣受不了，把人带到木屋就跑到外头躲懒了。 众人看到又暗又低矮的木屋，脸黑如炭。 就这？还不如住八人间呢。 “我们四个男生挤一间小屋子也太不方便了吧？” 这么矮的床架子。 即便半夜掉下去也毫无感觉。 青蛙蚂蚱，轻轻一蹦就能跳上来。 让人想想就头皮发麻。 “所以我们把大的那间让给你们。” 她们三个女生住小房间。 小房间离大门远一些，晚上也比较有安全感。 “那厨房呢？在哪？” “我们吃饭又在哪？” “没有卫生间。” “还要去挑水。” “够了，说够没有。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吗？还是你家。 厨房？这一个多月也没厨房啊？怎么不见你饿死。 卫生间？一到干活的时候你就去蹲厕所。咋？你蹲的不是卫生间呢？ 照你们这种说法是不是还要再配个蜂窝煤灶跟收音机自行车？” 秦姣姣可算是知道，跟傻逼说话是什么感觉了。 难怪当初顾小果说话这么不耐烦。 换她跟这么一群傻嘚交流，她只会更暴躁。 江天铃还是那个好人角色，假惺惺的劝道：“姣姣你别生气，大家伙也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这是顾小果建的房子，你两又有矛盾，这这万一半夜塌下来，我们纯纯是遭受无妄之灾。” 看似劝和，实则在拱火。 秦姣姣的火气轰一下就燃了起来。 “那你出去住，别跟我一起。” “我担心你。” “别，受不起。” 秦姣姣跟其他知青算是明着闹掰了。 好几次顾小果都只见秦姣姣一人吃饭。 只身一人的背影，显得是那般的落寞。 第153章 我想当爹 这天，顾小果领着二牛又来了。 “你在这坐着写作业，我今天布置给你的这些，你要全部做完，不然别想吃饭了。” 二牛耷拉着脑袋，本是斜挎的军绿书包，被他吊在了脖子上。 他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开始吧，我一会过来看你。” 顾小果一头扎进了大棚。 二牛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会，见没人注意自己，开始扭来扭去，搞起了小动作。 蓄谋已久的江天铃悄摸跟二牛搭上了话。 “这个答案是三十五。” “这个是七十八。” “这个嘛，三十加七减八等于二十九。” 二牛一把捂住作业本。 “我自己会算。” 他菜是他的事情。 他宁愿空着，也不要这么稀里糊涂的填上答案。 “我教你，我成绩可好了，次次都是前三” 当然了，次次前三的也有秦姣姣。 她第三，秦姣姣第二 她第二，秦姣姣第一 总之，秦姣姣总能比她高一名。 仇恨的种子，也因此在她心里落了根，发了芽。 “我大哥还次次都是第一名呢。” 他骄傲了吗？ 二牛小小的身影将座椅拖走，然后背对着江天铃继续写作业。 “我会的可多了，国文、数学、俄语” “我会的也可多了，爬树、掏鸟窝、挖草药、在水里憋气” 江天铃笑得僵硬，“这不一样，我学的这些，将来可以当做吃饭的家伙。” 就像现在这样。 因为有个好成绩。 借了秦姣姣的光，进了单位，端了人人都羡慕的铁饭碗。 将来还能凭这个找个好人家 想到这，江天铃脸上浮过一抹娇羞。 “那你吃上肉了吗？住上大房子了吗？赚到钱了吗？” 二牛灵魂三问。 “呃这些将来都会有的，但前提是要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好工作。” 江天铃面上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好形象，实则内心已经气到吐血。 这小孩!!! 怎么比秦姣姣还难缠。 “那你上班快乐吗？” “快乐吧” 也没有多快乐。 起码到目前为止，她是没体会到上班的快乐的。 二牛看着江天铃的表情，一副我懂的样子。 就说嘛，他娘上班跟上坟一样。 没道理别人上班是快乐的。 “所以你会做这些有什么用。罢了罢了，你去忙吧，就让我一个人溺死在知识的海洋里。” 他爬树能摘到果子。 现采现吃，新鲜的很。 他掏鸟窝能吃到烤鸟蛋水煮鸟蛋韭菜炒鸟蛋 菜式多样，营养均衡。 他挖草药能卖钱。 还能顺理成章在柴爷爷那蹭饭。 他在水里憋气，还能顺手捞条鱼，改善一下伙食。 上天入地。 哪样不是实打实吃饭的本事。 至于读书识字。 一项高投入，回报还待定的投资。 他选择不参与。 江天铃被他一说，心里的高塔慢慢松动开裂。 她瞬间觉得，过去十几年，她的努力像个笑话。 江天铃怕来人，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她前脚刚走，顾小果后脚就来了。 看着二牛在抠脚指甲，气不打一处来。 “让你写作业呢，你在干啥？做美甲呢？” “娘——” 二牛慌张放下自己的脚脚。 上面还有结起来的血痂。 乌漆漆的。 是他打架留下的伤口。 一打三。 嘿嘿～他赢了。 就是代价有些惨痛，他被学校勒令停课三天。 他娘再一次被请去了喝茶。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天空是灰蒙蒙的。 亦如他的处境一样。 为了保持他跟他娘那岌岌可危的母子情，二牛这几天可乖了。 “娘啥娘？我不想当娘。” “我还不想当儿子呢，我想当爹。” “五首都督当不当？” “那是啥官？厉不厉害？” “一巴掌!可厉害可不厉害!” 顾小果在心里劝自己，教育孩子要心平气和。 吼他是没有用滴。 对! 所以要打! 她屈指在他脑壳上崩了一下，“吃的喝的，放桌上了，你专心点写作业。 娘有事要回农业局一趟，你中午跟你芳姨去吃饭。” 二牛点头，“好的娘，你慢点骑车，路上小心。” 李傲没料到顾小果会突然袭击。 顾小果进门时，他还坐在顾小果的办公桌上。 顾小果宛然一笑，“我前些天加了个垫子，坐着的确是比你们的位置舒服一些。” 李傲结结巴巴说道：“组长，我” “你慌啥，一个位置而已，喜欢就坐。再说了，你媳妇李玉红可是红旗大队的知青，我作为红旗大队的一份子，也算是你媳妇的半个娘家人。 四舍五入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你继续坐，我先去开会。” 顾小果将李傲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走时还轻轻掩上了门。 明明顾小果是笑着跟李傲说的，可李傲被吓出的汗，比跟顾小果对骂的时候还多。 顾不上收拾，他将东西一股脑的搬回了原地。 有人来喊他修拖拉机时，他的腿肚子还在打抖。 此时闫云办公室里。 一个平头男人正仔细看着一份文件。 闫云站在他的边上。 态度恭敬。 瞧见顾小果，闫云热情招呼她过去。 “小果，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京城来的领导，姓姜，你喊他姜局长就成，这回他来就是想咨询一下大棚的事情。” 顾小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姜局长。 白色的衬衣，熨得很平整。 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老北京布鞋。 一头寸发，黑白加夹。 他的身后站了足足四个类似于保镖的人。 大人物! 这是顾小果的第一反应。 她收起了自己散漫的态度。 “姜局长你好，我是顾小果，冒昧的问一下，您这次真的只是单纯来问大棚的事情吗？” 坐在上位的姜局长也没想到顾小果这么直爽。 短暂的呆愣一下，便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你这性格让我喜欢得很，多大了？还考虑再嫁的事情吗？我有个儿子，比你还要大上几年，因为一直在部队，婚事就被耽搁下来了，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 看资料的时候，他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看到真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可以直接定下了。 第154章 有颜有钱还有娃 “抱歉，不考虑。” 她有颜有钱还有娃。 无痛拥有的，还是三个! 娃还伺候她。 她是多想不开才会去找个男人来服侍。 “可惜太可惜了。罢了，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不过我儿子是在西北军区，他那边普遍都是黄沙地，种不出粮更种不出绿，能吃上新鲜蔬菜的机会很少很少。 我希望有一天，你这个大棚菜能种到西北地区去，让咱们的人民都能吃上。” 皮笑肉不笑的顾小果：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大饼走来了。 “姜局长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就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谦虚是王道。 也可能是闫云笑得太诡异了。 顾小果分不出敌友。 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生怕一不小心就拍到马腿上，翻车了—— “唉——你这可就太谦虚了。昨儿个老周还跟我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让我收收我的暴脾气，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小果同志啊，我是迫切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提议，让更多地区的人享受到大棚带来的好处。 就像你的发展规划上写的，将蔬菜瓜果、药材、菌菇等等等等，都用大棚实现大发展。 破解外国对我们的粮食垄断，将被迫进口局面扭转为输出大国之一。” 姜局长激情澎湃的说着。 顾小果的心扑通——扑通——疯狂跳动着。 原因无他。 这些发展规划，她只在家写过。 记录规划的本子，甚至连她屋门都没出过。 但这些都被姜局长一一掌握。 细思密恐。 一想到有人进过自己的屋子，翻过自己的东西，她就头皮发麻。 说不定她去挖方老三坟墓的时候，他们都在场。 “姜局长说的哪门子笑话，我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农妇，识得几个大字而已，不懂啥国际形式啥的，听都没听过。 出了县城，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说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是我想出来的。” 顾小果极力否认。 心里已经在盘算跑路的事情了。 跑去哪里呢？ 港城吧! 她攒了许多的金银财宝，足够她带着三个娃跟顾小军去港城立足了。 “不瞒你说，我们对你进行了背景调查，你做了什么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我们不反对你这么做。 因为我们需要一些力量去跟左的思想对抗，为我们创造更多的时间跟机会。 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将大棚菜种到西北地区去，我就能承诺给你，只要你不是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我们都能保你平安。 这是上面领导的信物跟号码，你随打随通。 需要帮忙的，也欢迎致电，我们大力配合。” 姜局长就差直接挑明顾小果在黑市的勾当了。 知道我们国家每年有多少人挨饿吗？上千万的受饿群众 “小果同志年轻有为，将来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代表县城农业局，以茶代酒，给你敬一个。” 姜局长端着茶杯站起身，姿态谦卑有序。 顾小果一阵惶恐。 连忙起身。 端着茶杯跟姜局长对碰。 只不过，顾小果端着的茶杯低了姜局长不少。 “姜局长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就是一个小组长，跟人才什么的丝毫不沾边，非要跟人才扯上点什么的话，那也是姜局长领导有方，给我们这些基层人员指引发展方向，我们才能干出点小成绩。” 顾小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小果同志谦虚的精神很值得大家学习。” 。“哎，听说了吗，黄秋花被打了。”（黄秋花亲弟弟玷污了一个知青，二人结婚了。） “说说，咋回事。” 开口的大妈被团团围住。 “能咋滴，还不是因为自行车的事情。黄秋花借给他弟结婚的自行车差点没要回来，要不是方大为带人抄家伙去了，说不定自行车都被运回女方家去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气不过的方大为回来就把黄秋花揍了一顿呗，听说棍子都打断了。” “哟，这男人有了钱就是不一样，以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人，现在都开始上房揭瓦了。” “那也是黄秋花有错在先好不好，你不知道，他弟说媳妇，出了这个数的彩礼。” “啥？八十八，黄家疯了吧，这么多钱，都够一两年的家用了。” “可不嘛，你说这人啊，有多大能耐就干多大事，非得一天天端着个虚荣心。就是苦了这个知青，刚进门就遇到这种糟心事” “这方家真他娘玄乎，一个个脑子挂裤腰带，摆看用的。” “这之前恐怕留不住咯。” 一年跑几个知青，很正常。 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难说，她娃都生了，跑不了。” 隔壁大队的黄家。 被众人议论的知青何芳芳，正一脸呆滞的望着那个小窗子。 光线透过窗子，勉强可以看清屋内的陈设。 “大喜的日子别丧着张脸，给，孩子饿了你给喂喂奶。” 一个眼神犀利的老妇人将孩子轻轻放下便出去了。 何芳芳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 许久没喝上奶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何芳芳始终没瞧他一眼。 “做什么做什么，你这个当娘的是耳聋了吗，孩子就在耳边哭，你是一点没听到吗？” “天杀的，花了这么多钱，就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回来，孩子不顾，男人不理，算什么女人。” 老妇人又把孩子抱走了。 床上的何芳芳松了一口气。 顾小果娘家人到来，暖心后娘跟糙汉子老爹的铁汉柔情，（最先是顾小果的继弟来了，后面才是二老），还给顾小果送了二十多斤零食。 2秋后算账，方家人被骂成缩头乌龟。 3发现葛根，顾小果喊上花婶跟郑秀娟一起挖。 听到八卦，方大为黄秋花俩人离婚不离家，分开两个月后又住到了一起，被大队的人无限调侃。方大为在黄秋花的牵线下，干起了黑市的勾当。 4顾小果带着花婶跟郑秀娟在后山偷偷种甜菜根，发现产量比农场种的要高。让花婶拖他儿子，弄来了各个地区的甜菜根种子。最终顾小果杂交出产量巨高的甜菜根，红旗大队第一个制糖作坊建起。 5制糖作坊威胁到了方大为的生意，他便暗中捣乱，在白砂糖里掺沙子，毁了大家的心血。 6东窗事发，方大为被众人讨伐。方大为说大队长这么偏袒顾小果，是因为高五华跟顾小果有一腿。他亲眼看到高五华大半夜去顾家。 第155章 沦陷进去了 没等顾小果问清为什么约瑟夫实验室会代售这些机器，姜局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果，你帮我翻译一下，我跟他说几句。” 约瑟夫惊呼了一声，“顾，你旁边有男人？是谁？是林还是罗？不对不对，不像他们的声音。顾，你是不是背着我认识了新的男人。” 那幽怨的语气，活像被抛弃的怨妇。 不知道的，顾小果还以为自己背叛了约瑟夫呢！ 顾小果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不是，是我的领导之一，他想跟你说一下买机器的事情。” 约瑟夫十分雀跃地回答：“不用说，我做主了，就卖给你们。顾，我打算亲自押送这批机器，你记得多做些好吃的，迎接我的到来。” “不是，约瑟夫，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跟你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现在立马申请去种花国，顾，期待跟你的见面。” 约瑟夫挂电话挂得利落干脆。 顾小果甚至都来不及问价钱的事情。 姜局长一脸懵地看着电话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他还没开口呢！ 他微微弯腰，倾向顾小果，“小果同志，能麻烦你再打一次嘛，我想亲自跟约瑟夫先生谈一谈。不瞒你说，我们真的很需要这批机器，所以我想再争取一下。” 顾小果举着听筒，“呃……但他说卖给我们了，你还要聊吗？” “聊！我们的经济不能再耽搁了，那么机器的引进是必然的，所以……不是？他答应卖给我们了？”姜局长满腹稿子打了个寂寞。 他再一次确认：“真的？” “真的，他还会亲自押送这批机器。姜局长，您这边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大棚去了。” 如果要将大棚种植推广到西北地区，甚至是全国。 那么现在的努力远远是不够的。 一开始想温水煮青蛙，耗死红方大队的人的计划也行不通了。 顾小果迫切地想回大棚。 再一次深度研究，制定出适合青城镇条件的大棚种植模式。 先试点，再局部推广。 以点带线，以线带面，最后实现全国覆盖。 “没了，真没了。等等……约瑟夫先生有说价钱方面吗？你知道的……” “我懂，花小钱办大事嘛，我这边会尽量将价格压在你们的预期内的。” “好，好，小果同志，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放心，你干的那些事情，我啥都不知道。” 顾小果：……啥都不知道？那你说个嘚呢！ 掩耳盗铃嘛。 怎么感觉姜局长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呢？ 顾小果满腹狐疑地离开了农业局。 姜局长在青城镇待了一个星期。 每天跟着顾小果去大棚。 从培土到沤肥，从灌溉到光照……他都亲自上阵。 亲民的根本不像一个局长。 “小果同志，我知道现在有些领导班子形式主义比较严重，你要看得惯就忍一下，看不惯就留口气，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我们组织很看好你，好好干，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一起去跟老大吃饭。” 老大是谁？ 自然是最上头那位。 跟老大吃饭，这是顾小果两辈子都不敢做的白日梦。 顾小果有些受宠若惊。 “当真？我这人很容易相信别人的。” “当真。知道前些天给你的信物是谁的吗？他的左膀右臂，只要你干得好，老大都能看得到。” 姜局长的眼神无比真挚。 顾小果相信了。 没办法，饼画得太大了。 她望饼充饥，已经沦陷进去了。 “姜局长，这是我工作日记的复印件，上边有我从接触大棚开始，遇到的所有的情况跟解决方法，都记录在上面了，希望能给你一些帮助。 另外，你提的那个要求，我这边不能这么快答应。但我能给你推荐一个人，她就是秦姣姣，她是这批人员里面，对大棚了解最深的。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面，她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相信她能在大棚项目上，给你偌大的帮助。” 给姜局长推荐秦姣姣，是顾小果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虽然秦姣姣比较娇纵。 很多时候说话也比较刻薄。 但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她现在已经能独自检测一个大棚的数据了。 作物一些常见的疾病，她也能快速做出反应。 如果不是姜局长开口要人，顾小果是打算把她收为自己助理的。 “那我能先跟她聊聊吗？” “当然，我去帮你喊她。” 秦姣姣听到顾小果喊她的时候，绞着手指，唯唯诺诺的，跟最开始的意气风发有着天壤之别。 再看看其他小队队员看她的眼神。 顾小果还有什么不懂。 “走吧，有事情找你。” 走出一米多，顾小果又停了下来，“其他人，干自己的活，别东张西望的，干完了也别闲着，我拿给你们的农学资料要背一背，逐点弄清楚，下次周考不及格的，负责沤肥的工作。累计三次不及格的，自己收拾包袱滚蛋。” 一天天闲的。 还有心情搞小团体这套。 真是惯的。 两人刚离开，其他人就一窝蜂地涌向了江天铃。 “你知道姓顾的找秦姣姣做什么吗？” 江天铃面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我不知道。” 其他人：“啊！连你都不知道啊！” “这秦姣姣真是事儿精。” “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藏着掖着，不跟我们分享，难怪我们都不喜欢她。” “幸好现在小队长是江天铃。” “天铃，你帮我们去打听一下哈。” 江天铃一一应了下来。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一双眸子都快被嫉妒淹没了。 凭什么？ 凭什么又是秦姣姣。 原来顾小果在向姜局长推荐秦姣姣的时候，江天铃恰好去找她。 阴差阳错之下便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想不明白，明明她都是小队长了，顾小果眼里为什么还是没有她。 而且……她俩不是死对头吗？ 顾小果更是一天骂秦姣姣好几次。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选秦姣姣？ 江天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忘了，有一种感情，叫做恨之深责之切。 顾小果对秦姣姣就是这样。 看不惯她是一方面。 但更看不惯她埋没自己的能力。 对她自然是严厉了一些。 但她的进步也是众人里最显著的。 第156章 去京城 这边，顾小果将秦姣姣拉到了一个角落。 掏出从二牛那搜刮的水果糖。 布灵布灵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不同的光芒。 煞是好看。 她一颗，秦姣姣一颗。 把糖吃了。 顾小果将糖纸装入口袋。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找你？” 秦姣姣点点头。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这边有一个去京城的名额，我打算推荐你，你看你感不感兴趣？” 京城？ 去京城干什么？ 秦姣姣问道：“为什么是我？” “矮个子里拔高个，挑挑拣拣，也只有你看的还算顺眼。” 如果是其他人，她宁愿不推荐。 让姜局长自己派人过来学习。 秦姣姣看着顾小果口是心非的模样，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好，我去。” “你就不问问我让你去干啥？” “不问，你又不会卖了我。” 顾小果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秦姣姣一开始不懂，老是跟顾小果对着干。 经历了小队其他人的孤立之后，她才知道谁对她是好的。 “行，看在你这么信任我的份上，带上你的书，带上你的工作日记，收拾东西走吧。” “现在？” “明天早上。” “好。” 秦姣姣一脸激动的回到原岗位，站好在这的最后一班岗。 江天铃假装忙着，然后悄咪咪的靠近秦姣姣。 一脸关怀的问道：“姣姣，姓顾的喊你过去干嘛？她是不是又为难你了？你还能坚持吗？不行的话，让叔叔走走关系，把你转回县城吧。” 看着江天铃殷切的眼神。 秦姣姣只觉得浑身发冷。 是啊！ 这才是江天铃。 借着关心的名义，挑唆着她跟同学同事的关系，导致她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她以前不就是被她这副模样被忽悠住了吗。 在江天铃挤掉她的小队长之位时，她就应该想到的。 也不至于这后面还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秦姣姣敛下情绪。 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好，我听你的，我一会就请假去镇上打电话，我要回县城，我在这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为了表演得更真实，秦姣姣还挤了几滴眼泪做效果。 江天铃不死心，继续问道：“姓顾的有跟你说什么吗？就是除了骂你，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秦姣姣抬头，顶着无辜的表情开口，“她不就只会骂我吗？” 江天铃讪讪的笑了笑。 “也是，那你快去请假吧，我先去干活了。” 秦姣姣又返回去找顾小果了。 她叮嘱道：“我明天先去县城，到了县城再跟姜局长他们汇合，可以吗？” “怎么？他们又为难你了？” “没有，我就是不想节外生枝。” 秦姣姣对自己没把握。 也不是…… 应该是对江天铃没把握。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城府藏得有多深。 在没到京城之前，秦姣姣都不敢太松懈。 眼下顺着江天铃的话去演，是最好的脱身理由。 顾小果没多说什么，点头示意自己答应了。 没一会儿，小队其他人就看到秦姣姣哭着跑了出去。 跑走的方向——是县城。 江天铃想跟上去瞧瞧。 跟顾小果扯了个买卫生带的理由，被顾小果驳回了。 “我有准备，还准备了很多，你先拿去用，等赶集日你再上街，现在还是以工作为重的好。” “我好像还有别的东西要一起买，要不我还是今天去吧。” “要买啥？一会小芳去农业局，会路过街道，让她帮你带就行，你钱要不够，我还能先垫着。” 顾小果把话说满了。 江天铃说一个理由，被驳回一个。 她再看不出顾小果是故意的，就是啥的了。 江天铃也只能干着急着。 但大棚都出不去，她只能干着急着。 第146章 新任命下来。 顾小果全权接手大棚的事情。 大棚的人不服管教。 顾小果也摆烂。 上头的人急了，下了战书，要是顾小果达不到要求，工作不保。 第147章 顾小果最讨厌别人激她。 主动上交辞呈。 被驳回。 战书召回，她最终还是接手了大棚的事情。 “你现在就跟醒好的面一样，发了——” 白白胖胖。 走到哪都拉风。 后来，顾小果每每在路上遇到尹婶子，都会被她翻大白眼。 弄得她是仁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果，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县城农业局的姜局长，这回他来就是想咨询一下大棚的事情。” 闫云皮笑肉不笑的给顾小果介绍会议室里的人。 顾小果一一喊过去，坐在了仅剩的空位上 “小果同志年轻有为，将来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代表县城农业局，以茶代酒，给你敬一个。” 姜局长端着茶杯站起身，姿态谦卑有序。 顾小果一阵惶恐。 连忙起身。 端着茶杯跟姜局长对碰。 只不过，顾小果端着的茶杯低了姜局长不少。 “姜局长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就是一个小组长，跟人才什么的丝毫不沾边，非要跟人才扯上点什么的话，那也是姜局长领导有方，给我们这些基层人员指引发展方向，我们才能干出点小成绩。” 顾小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小果同志谦虚的精神很值得大家学习。” 年代文物价表。 酱油086元一瓶，有瓶子就076元。什锦糖12元一斤。水果糖1分一颗。 火柴002元一盒。脆麻花4分一根。棒冰5分一个。万金油5分一盒。小学学费08元 粳米015元一斤。扇牌肥皂036元一块。公用电话4分一次不限时。 籼米012元一斤。传呼费5分一次。电费024元一度。 面粉016元一斤 上等白面粉026元一斤 豆油088元一斤（还要有油票） 白砂糖078元一斤（要有糖票） 食盐014元一斤 四个荤菜最少2元， 学徒一个月18元工资 高等工种平均工资50元 一辆自行车最少120元 来自上海的缝纫机最少15元 芝麻大饼3分一个 油条4分一个 原味豆浆3分一碗 咸豆浆4分一碗 甜豆浆5分一碗 阳春面8分一碗二两的 菜汤面015元一碗 第157章 面在笑，心在痛 听到秦姣姣这么说，江天铃默认她就是要回去。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受不了这样艰苦的环境咯。 在她认知里的秦姣姣，是个顿顿吃细粮，出门还有自己专属的自行车。 每周必去百货大楼逛。 她的吃穿用度，不说是最好的，但都是优质的。 在没有认识秦姣姣之前，她的衣服都是补丁贴补丁。 还被秦姣姣当众嘲笑过。 许是良心过不去，也可能是她最能忍。 后来秦姣姣用腻的东西、穿腻的衣服，都到了她的身上。 她爹娘也在秦家的照拂下，找到了扫大街的活。 可尽管如此，她心里对秦姣姣也只有恨。 见秦姣姣哭得厉害，江天铃假惺惺的上前安慰道：“姣姣，你要相信叔叔，如果他知道你在这边过得这么辛苦，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你留在县城的。” 留在县城好啊！ 她爹妈也可以帮忙‘照看’一下。 秦姣姣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届时大棚小队没有秦姣姣的一席之地，单位那边也没有秦姣姣的容身之地，那可就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江天铃在心里暗暗窃喜。 秦姣姣抹了一把汗泪。 他娘的，下手狠了，大腿肯定紫了。 她打着哭嗝，“先回去再说吧，我已经请好假了。天铃，你把我的口粮拿来，我带着路上吃。” 都要走了，秦姣姣是一点便宜都不想给这些人占。 哪怕只是些粗粮。 她也觉得，给这些人吃了是在糟蹋。 江天铃嘴角抽动。 没想到这么一点东西，秦姣姣还会开口问。 她笑得僵硬，“就是些红薯跟玉米糠，都要煮过才好吃，你在路上也没锅啥的，要不还是别了吧。” 江天铃的算盘打得精响。 以她对秦姣姣的了解，知道她是那种不爱麻烦的人。 没有她这种‘苦力’帮忙的话，她肯定不带多少东西走。 等秦姣姣一走，她便能将东西顺理成章的归到自己名下。 光是那些粮食，就能够她吃上好一阵了。 她在蹭一蹭别人的，还能省下不少寄回家呢。 秦姣姣瞟了她一眼，“那就煮熟了再带走，夜里凉，不会馊，我明天再吃也一样。” 秦姣姣话音刚落，另一个女生不愿意了。 煮熟不需要水？不需要柴火？ 人都要走了，凭什么还占这些小便宜。 她猛踢了一下江天铃的脚后跟，示意她说话。 江天铃像是没感受到一样，像个知心大姐姐似的，牵起秦姣姣的手。 “我记得阿姨做红薯饼的手艺一绝，我看你也别在这做了，带回家再做吧。” 面在笑，心在痛。 江天铃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属于秦姣姣的那份口粮装了起来。 “口粮给你装好了，姣姣，你看我给你放哪合适。” 秦姣姣看了看半袋子粮食，估摸着有五斤。 又看了看江天铃床位下的箱子，指着它说道：“装那个箱子里吧，我这个箱子装不下了。” “可以，就是给了你之后，我就没有箱子用了。”江天铃苦笑着去拿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也尽数被掏了出来。 她的动作一帧一帧的，仿佛开了慢动作似的。 她在等，等人给她出头。 秦姣姣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苦笑似的，伸手将她箱子的东西倒了出去。 “这种苦力活我来做就是了，天铃，你去忙吧，我收拾完东西就歇下了。” 养精蓄锐。 好跑路。 这边，秦姣姣还在收拾东西。 江天铃已经红着眼跑出了门外。 其他人看到也纷纷跟了上去。 “天铃，那不是你的箱子吗？怎么被秦姣姣那个小贱人拿了？你说，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江天铃咬唇不语。 但这比开口抹黑秦姣姣的效果还好。 其他人一看当下不干了。 争着抢着要去给江天铃出头。 “秦姣姣，给我滚出来。” “你干嘛拿天铃的箱子？” “先前我们不说你，是给你脸，你到惯出一身臭毛病了是吧。” “自己动手把东西拿出来，别逼我们来。” …… 指责声。 讨骂声。 …… 不绝于耳。 啪嗒—— 秦姣姣将箱子扣上，整整齐齐摆在自己床位底下。 双手环胸，静静看着这些人，张着血盆大口辱骂她。 半晌，秦姣姣开口，“说够了吗？说够了我就为自己说几句。” 江天铃怕秦姣姣再说出些什么。 推搡着众人往门外去。 这在他们看来，又是另一种逼迫。 红着脸，怒着眼，冲着吵着要压秦姣姣去派出所。 “好啊，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我用我自己东西，怎么就变成小偷了，走，谁不走谁一辈子打光棍。” 秦姣姣将江天铃的茶盅重重摔在地上。 茶盅跟床板发出清脆的互击声。 场面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隙，秦姣姣指向江天铃，“你们说我拿了她的东西？证据呢？” “证据？你都上手抢她箱子了，我们都实打实看在眼里，还要什么证据。” “就是，都当贼了，还有脸摔别人的东西。” “天铃，报警，我们都是证人，我们一起把她送进去。” 一口唾沫三千钉。 五个人的唾沫能将秦姣姣钉死在小偷的耻辱柱上。 “那你们可要睁大狗眼看看咯，这个箱子锁扣下，刻的可是我秦姣姣的名字。不仅如此，这些瓶瓶罐罐，这些茶盅茶壶，也刻的全是我秦姣姣的名字。 明明是她江天铃占用了我的东西，怎么我还成了欺负她的那个贼。 亏你们还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竟被一个女人三言两语耍得团团转。” 秦姣姣将那些名字一一露出来。 场面一度尴尬。 江天铃的身形也摇摇欲坠。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吓的。 江天铃缓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姣姣，你不是说你不要这些东西了吗，反正你也是扔，我拿来用有什么错？” “这些东西都还这么好，你说扔就扔，可真奢侈。” “我们伟人都倡导勤俭节约，你倒好，铺张浪费，好吃懒做，举报，我要去革委会举报你。” “秦姣姣滚出我们小队，滚出大棚项目……” 秦姣姣冷眼看着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突然好心疼花出去的那些冤枉钱。 第158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了？江天铃，说借的人是你，占为己有的人是你，倒打一耙的人还是你，你到底要我怎样，我都说了，我是不可能嫁给你那个二流子弟弟的。 哪怕你现在跑出去，到处宣传我是个小偷，我是个荡妇，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都好，我都不会屈服的。” 江天铃的脸色刷的白了起来。 秦姣姣这个蠢女人是怎么知道她的打算的。 除了家里人，她可是从未在外头提起过的。 “不是吧不是吧，你真打算把我嫁给你弟啊？” 秦姣姣：……家人们谁懂啊！瞎诹的，结果炸出了一个大阴谋。 “大到箱子被褥，小到牙刷茶盅，只要你开口的，我都借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难道真要让我进到你家那个火坑，你才罢休吗？” 秦姣姣捂着脸面干嚎。 嚎久了，也能面前挤出几滴生理性眼泪。 大家一下子慌了神。 怎么两个人，两种说法呢？ 大家齐刷刷看向江天铃。 江天铃咬咬牙就跪在了秦姣姣面前。 “姣姣，我知道你没了小队长的职位，心里有气。你尽管撒在我身上，只要你能消气，你让我当牛做马都成。 我家条件是差了些，所以处处要你照拂才走到今天，但这不是你羞辱我的理由。 就算你把我家里人都扯进来，我也认了，我只求求你，别闹了，我们都是一个小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要箱子是吧，给你，求求你放过我，行吗？” 秦姣姣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啊！ 为了给自己立人设，江天铃能做到这种地步。 真是毫无底线。 看着秦姣姣扶手做低的姿态，秦姣姣一下子就泄了跟她争高下的心。 争赢了又如何？争输了又能怎样？ 左右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其他人见状连忙把江天铃扶了起来，拉出屋外。 屋子静了下来，秦姣姣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夜里，秦姣姣都躺下了。 其他两个人还没见回来。 隔壁屋子，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来。 “她大抵是这出了问题。”队员指了指脑子，“天铃，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早知现在，当初你就不应该给她这么多好东西。” 就算秦姣姣已经把话摊开了，大家还是先入为主，把江天铃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好心当作驴肝肺，你都给她留了一个箱子了，她还敢开口要另一个，美的她。” 为了一个箱子，还不惜在上面刻字。 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没有千八百个心眼子，转眼就能被卖掉。 “跟这样的人共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她最好留在县城，别回来碍眼。” 江天铃心里呐喊着：……别，别留在县城。 最好下乡去。 到穷乡僻壤去，到最南最北去…… “天铃你别哭了，就当是被狗咬了。” …… 从大家的谈话中，秦姣姣慢慢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江天铃在外给她树立的形象不仅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还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 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从江天铃那里抢夺过来了。 可以说，她走到如今的境地，全是江天铃一手促成的。 难怪…… 难怪大家都不愿跟她住在一起。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些猫腻。 但跟她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秦姣姣拢紧衣服，闭目养神。 凌晨五点钟，秦姣姣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直奔街上。 在国营饭店吃了早饭，早早的到了车站。 两个箱子，一个包包。 这些行李对于现在的秦姣姣来说不多。 她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等着发车。 眼下一片乌青。 坐在车上，那股困意才酝酿出来。 沿着摇摇晃晃的山路，大巴一路向县城开去。 因为熬了夜，江天铃她们起身时，大巴早已离开青城镇了。 同屋子的另一个女生，名叫小夏，她是两人中最先醒来，她看着秦姣姣空荡荡的床位问道：“秦姣姣呢？真走了啊？” 江天铃不是很确定地答道：“不能吧？咱们好歹同事一场，她走能不跟我们说一声吗？” “她东西还在不？” 两人对视了一眼，开始翻箱倒柜。 不在…… 都不在…… 连带着江天铃的一部分东西都没了。 小夏气得直砸墙，“报警，必须报警。” “算了吧，她这是对我有气，如果拿走我的东西，能让她解气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不能算了，她这已经犯法了，天铃，你别一而再的纵着她了，谁不是娘生爹养的啊？怎的就她金贵吗？ 这事我做主了，你先洗漱，我去借车，咱一会去街上。” 看着小夏义愤填膺的样子。 江天铃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一些害怕。 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秦姣姣的，还是她陪着去百货大楼买的。 只要公安稍稍一查，就能知道。 “别了吧，我还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呢。” 言下之意就是，秦姣姣会以工作为由，逼迫她胡说八道。 “你干嘛老是拒绝？天铃，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些东西真的是你的吗？又或者说，秦姣姣已经很明确说过她不要，给你了？” 对上小夏的眼睛，江天铃一阵尴尬。 因为她跟小队其他人说的是，两个箱子都是她的，其他衣服被子啥的，也是她家里人给买的。 因着秦姣姣喜欢，性子又蛮横。 才忍痛割爱，给了一个她。 如今小夏这般问，让她有些下不来台。 “小夏你是不是气过头了，那就是我的东西啊，你在车站见到我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已经在我手上了啊，怎么又变成秦姣姣的了。 好了，我自己去报警就是了，你洗把脸，清醒一下，切莫再说胡话。” 小夏半信半疑地回答：“那成吧，那我先去做饭了。” 按轮值安排，今天应该是秦姣姣做饭的。 但她不是走了嘛。 在她后头做饭的小夏就顶上了。 江天铃如大家愿，请假去了街上。 但她没去报警，而是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人多多注意秦家的事情。 “娘，秦姣姣的事情你可得给我盯紧了，等我这边拿到进修机会，我就花钱给你买个岗位，你也不用风吹日晒的扫大街了。” 电话那头：“买什么买，我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还干得动，你要真有那个孝心，你就给你弟买一个，他也十七八岁了，不小了，街道三天两头就号召下乡的事情。 天铃，咱家可都指着你弟了，他不能下乡，你是知道的。” 知道？ 知道个屁。 她娘眼里除了她弟，什么都不是。 江天铃暗骂了一声。 “我知道了娘，就这样吧，先挂了，我吩咐你的事情记得办好了。” 江天铃匆忙挂了电话，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才走。 她刚到大棚的时候，就看到姜局长的车从大棚离开。 她猫着身子来到顾小果屋子。 就看到她跟小夏聊得正欢。 心里咯噔一下…… 第159章 自荐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小夏刚走，她就进了顾小果屋子。 “顾工。” 顾小果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写自己的。 显然对江天铃的来意一点都不感冒。 江天铃有些恼。 为什么顾小果做什么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假清高。 她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顾小果：……来来来，你把二牛这货喊来，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个暴走！ “顾工，那天你跟姜局长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既然姜局长那边需要一个人去帮忙，我想自荐一下。” 顾小果听完，蹙起眉头。 不知是对江天铃偷听谈话恼的，还是对她的自荐气的。 “这件事情你跟我说没用，要谁不要谁得姜局长那边说了算。” 江天铃迫切问道：“那姜局长呢？什么时候会来？” “你问我我问谁？人姜局长爱来就来，我算什么东西，敢问他？” 江天铃又算什么东西。 敢问她。 顾小果的不耐烦直接摆在了面上。 “你还有事？没有就先去工作。” “没……” 江天铃泄了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但干活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 一会想，姜局长啥时候会来。 一会想，她娘有没有帮她盯紧秦姣姣。 一会又想，秦姣姣是真的回县城了吗？ …… 数不清的问题。 剪不断，理不清。 江天铃忧虑过重，吃不下睡不着，短短几天，瘦了四五斤。 又等了三四天，姜局长还是一次都没露面。 她终于坐不住了。 拦住了顾小果。 “顾工，你坦白告诉我，姜局长是不是回京城了？秦姣姣是不是也跟去了？她请假回县城只是个幌子对不对？” 顾小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脑子终于转过弯了？ 孺子可教也。 “不清楚，这些事情都不归我管，你要有问题可以咨询你的单位。” “我不信，你肯定是推荐秦姣姣了？我哪里比不上她？啊？你看我？哪里比不上？” 江天铃有些魔怔了。 发了狠似的，将顾小果摇得前晕后晃。 顾小果被她晃得有些发晕。 伸手轻轻一推，江天铃就跟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别跟我动手，打坏了你们，我没钱赔，你们偏不信，看吧，吃苦头了吧。” 江天铃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其他队员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安慰都无从下手。 “扶回去吧，别在我面前哭，听着烦人。对了，明天周考，做好准备，尤其是那些已经两次不合格的人，加把劲了。” 几个人抬着江天铃回了住处。 江天铃哭睡了过去。 醒来第一件事，又是去找顾小果发疯。 顾小果嫌烦，早早的下了班。 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些心高气傲的知识分子搞走。 深秋时节的风，能把人的脸蛋刮开裂。 顾小果蒙头蒙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半道，还遇上了大队长。 大队长一个人赶着驴车。 毛驴犯倔，停在路边吃草。 任由小皮鞭抽打，也不往前走半分。 “大队长，你咋这个点来镇上？有事？” “去车站接知青，你干啥去？今儿个怎么这么早下班？” “有点事，就早回了一些。这臭驴又耍脾气了是不？还走得了吗？要不我替你去车站接一下？” “那成啊，那些娇气的娃娃肯定都等急了，你先去车站安抚一下，我给这头毛驴顺好毛就去接你们。” 毛驴通人性。 听懂了说它的坏话。 一个蹦跳，进了沟里。 大队长卡在路沿上，不上不下，恼的很。 可偏偏这臭驴是大队的宝贝，打狠了他也舍不得。 只能好声好气的趴在驴耳朵旁，说些好话。 说了一声，顾小果掉转车头，往邮局的方向驶去。 姜局长已经到京城了。 秦姣姣也是。 电话里简单的问了几句，顾小果才出发去车站。 “红星大队，去往红星大队的知青往这边走一走。” “红方大队的，到这边集合。” …… 一波波的知青站好队。 只剩下四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姑娘，站在大巴牌下翘首以盼。 “红旗大队，红旗大队的看过来。” 在各种大嗓门中，顾小果的嗓音格外凸出。 四个小姑娘一眼就注意到了。 但她们以为自己听错，便站在原地没动。 倒是顾小果娘家大队的李会计听着了。 停下了驴车，向她走来。 “小果，红旗大队咋是你来接人？”李会计掏出舍不得抽的大前门，顾小果顺势接了过来。 “我们大队长有点事，我就来代劳一下，李叔，有段时日不见，你是不是又瘦了些。” 顾小果跟李会计拉起了闲话。 “别说了，都是你婶气得。算了，别提她了，你啥时候有空，带孩子回来瞧瞧，好久不见，还怪想的。” “好啊，明天晌午，正好我有事找你一趟。” “啥事？” “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 “办成了？” “嗯，但先别声张，你知道的，红方大队那边一直不甘心。” “我晓得我晓得。”李会计一脸激动，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笑个不停。 顾小果默默将烟放回裤兜，拿出从三牛那哄来的糖果。 “明天早点来，我让你婶给你做好吃的。” “行，你回去跟大队长说一声，让他明天也来一趟，我还有些事情叮嘱你们。” 送走了李会计，顾小果见四个小姑娘还站在那，主动过去给她们提行李。 “你是红旗大队的？咋派你这么个女娃娃来接人，瘦的跟只鸡崽似的，能提的动吗？” 这话立马遭到另外三人的暴栗，“你又在瞎咧咧什么，大娘出门前跟你说啥了？是不是让你少说话来着？” “你好，我姓谢，我叫谢佳颖。这是我大姐，叫谢佳丽。这是我三表姐，叫唐意如，这是我六表妹，叫唐意梦。”谢佳颖讨好的笑了笑，“初来乍到，还请您多多关照。” 顾小果跟她们看起来差不多。 谢佳颖有些拿捏不准这个称呼。 “谁关照谁还不一定呢！” 顾小果从谢佳丽的眼里看到了同情。 没错，就是同情弱小的那种同情。 谢佳颖手动给她闭麦，“收着点，把人吓坏了我饶不了你。” 第160章 顾小军，你媳妇被抢了 “就你们四个？” “咋，四个还不够，你还想要谁？” “谢佳丽，闭嘴。” 谢佳颖有些无奈，她姐这嘴真是没把门。 都吓跑七八个相亲对象了，还不知道收敛。 她带着歉意握住了顾小果，“抱歉哈，我姐说话直，她没啥恶意的，你要听不惯就骂回去吧，骂不过我帮你一起。” 握手间，顾小果手里多了一捆东西。 感受了一下质地跟重量，应该是钱。 顾小果眼皮抽了抽。 这是在走后门？ “百人百面，千人千相，你姐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行了，我正式地介绍一下，我叫顾小果，红旗大队人，大队长有点事，就派我来接应你们一下。 行李呢？拿来吧，我绑车上。” 拿行李期间，顾小果又将钱塞了回去。 以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跟谢佳颖说道：“你们自个留着吧，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谢佳颖笑了笑，重新塞了个东西过来，“老家的特产，吃点？” 顾小果低头一看。 是枣泥酥。 没想到在这还能吃上枣泥酥。 她拿了两块。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甚至更加浓郁。 能尝出来，这个很正宗。 “你们京城来的？” “姐妹好味觉，这都能尝出来。” 谢佳丽：“有鼻子的人都闻得出来，这是京城的物件吧。” 谢佳颖手动锁喉，“别逼我动手！！！” 谢佳颖挣扎了一会便蔫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走吧。” 顾小果招呼着她们放行李。 霎时间，她手边多了几双大手。 再抬头。 几张沟壑纵横的脸印在眼前。 “小果同志，真的是你啊，刚刚在那边我都不敢认。咋是你来接人？老赵跟老高那两个老东西呢？跑哪躲懒去了。” “苏大队长说笑了，高叔跟赵叔可是劳模般的存在，怎可能躲懒。这不是家里的毛驴犯愣了吗，我正好顺路，就走一趟。” 许大队长不知从谁的胳肢窝底下钻进来，笑呵呵的，“小果同志要不坐我们大队的牛车回去吧，我们大队的牛乖得很，不踢人。” “老屁孩，给我滚蛋，没见到是我先跟小果同志搭话的啊。” “你个老东西才滚蛋，明明小果同志更想跟我唠嗑，你瞎凑什么热闹。” 加起来快一百六七的人，跟小孩似的斗起嘴来。 悄然间，四个小姑娘已经被何大队长拦住了。 “我们大队跟红旗大队是隔壁，近得很，跟我们走。” 何大队长拎了拎四个小姑娘的东西，没拎动。 又试了一下，还是没拎动。 黑得反光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可能是没吃饱，我再试试。” “不了叔，我们自己来就成。谢佳颖，拿东西。” 谢佳颖十分自觉地将行李揽在身上。 很快，背上就堆起了比人高的东西。 谢佳丽她们则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行军包。 身形跟力量的不匹配。 让刚刚还嫌弃她们瘦小的其他大队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顾小果都被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两位大队长先聊，我这边赶时间，就先回去了。何叔，劳烦你送一趟，我在后边骑车跟着。” 一路尘土飞扬。 大队长被叛逆的毛驴已经载回了村里。 他正发动着赖麻子推板车去接人。 不多时，轰隆隆的拖拉机声响起。 是知青们—— 再看顾小果正跟何大队长聊得火热。 大队长眉头一皱，横在了两人中间。 “小果啊，你家几个娃娃已经回来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老何，我记得你赶时间吧，快走，别逼我拿扫帚赶你。” 别以为他不知道姓何的存的什么心思。 敢来他们红旗大队挖人，真是活腻歪了。 “好你个老高，我就是跟小果同志说说话而已，你也管，你可真闲。” 大队长摊手，一副欠揍的模样，“没办法，她是我们大队的镇队之宝，不看紧些，谁知道会不会有心思叵测的人搞事情。” 口说眼看。 就差直接点何大队长名了。 气得他甩袖离开。 大队长就跟打了胜仗的常胜将军。 “走，带你们去知青点。” “不了，我们找孟佳佳，我们是亲戚，住她那，不住知青点。” 孟佳佳的亲戚！ 大队长面上不显。 可心里已经默默将四人划到了重点关照的名单上。 “亲戚啊！亲戚好啊，以后都在一个大队住，四舍五入我们也是亲戚了，走吧，领你们过去。” 顾小果看到大队长将人领到她家的时候，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看到孟佳佳被谢佳丽公主抱了起来。 危！ 高危！ 顾小果跟几个孩子唰唰看向顾小军。 好似在说，“你媳妇都被抢了？你不着急一下？” 顾小军：……我咋抢？没看到她们四个人吗？虽然看起来跟个竹竿似的，但一米七的身高是摆在那里的，他能咋办？…… “好了佳丽，放我下来。” 孟佳佳面色潮红的从没精力怀里下来。 “姐，小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谢佳丽，我大表姐，谢佳颖，我二表姐，是我大姑家的孩子。唐意如，我三表姐，唐意梦，我六表妹，是我三姑家的孩子。” 乱！ 大写得乱！ 又是大姑又是三姑。 又是表姐又是表妹。 顾小果差点被绕晕。 “姐姐好。” 四人齐声跟顾小果打招呼。 谢佳丽的目光掠过顾小果，停在了顾小军身上，“佳佳，这就是你男人？” “是，好看吧，他叫顾小军，高二在读，十七岁，过了小年就十八了。” 顿时四人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不是对顾小军的。 是对孟佳佳的。 “咦，人家小你两岁呢，你也下得去手。” “他还在上学，你也敢？” “半夜亲嘴的时候，你就不愧疚吗？” “难怪我舅妈不敢跟家里人透露细节，敢情你这妮子藏了这么大件事。” 一声声打趣，孟佳佳羞红了脸。 “十七八岁，不小了，你们笑个屁啊。” “呵呵，不小你倒是带回家啊，看老太太不把你狗腿打断。” …… 孟佳佳：……她倒是想，没人给她壮胆啊！ 第161章 顶风作案 同样红了脸的还有顾小军。 他都十七八了。 在村里已经是当爹的年纪了。 但在孟佳佳姊妹口中，他倒是个小孩子。 但这也不怪孟佳佳不敢说，属实是家里有规矩。 无论男女，满二十再谈婚论嫁。 届时心性都成熟些，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也更能负责。 故而白悠然在跟家里人说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顾小军的年纪。 许是带着份愧疚吧，她们疼顾小军胜过孟佳佳。 孟佳佳也不吃醋。 有人转移她爸妈的视线，何乐而不为。 而且谁家能一上来就有这么和谐的翁婿关系？ 怕四个姊妹问出更孟浪的问题，孟佳佳连忙岔开话题。 “我爸妈已经搬来青城镇了，你们有时间去一趟，她们可是整日念着你们。” 白悠然跟孟卫国搬来青城镇已半月有余。 期间两家人只吃过一次饭。 孟佳佳这么一提，顾小果才发觉，这段时间太忙，都把他们冷落了。 暗恼自己的粗心。 心里盘算着，去哪搞些好东西，宴请孟佳佳这边的兄弟姐妹。 这边还在聊得火热。 那边顾小果已经悄咪咪退了出去。 “这我们自然晓得，现下你不说道说道，怎么勾到这样的小郎君的？”唐意梦才十五岁，对情情爱爱的事情好奇得很。 可在家有大人拘着，根本不敢这般谈论。 现下似乎要将所有疑问解开。 “唐意梦，你闭嘴，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跟老太太说，你上学的时候给男同桌写情书的事情了。” “我这叫年少无知，你这叫顶风作案，性质不一样，更何况这里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坐火车都要三天三夜，你倒是让老太太来揍我啊。” 孟佳佳被噎住了。 唐意梦得意的吐了吐舌头。 调皮的三牛学着她的模样，朝着蓝天吐舌头，一泡口水精准的喷在自己脸上。 呆萌呆萌的模样，瞬间俘获了唐意梦的心。 “这是谁家乖宝宝啊，我可太稀罕了。” 三牛的奶膘让人有一种亲他的冲动。 唐意梦就是被迷惑的人之一。 她捧着三牛的圆脸蛋就想亲上去。 然后……然后被孟佳佳一把推开了。 “想亲我外甥，得先问过我。” 唐意梦扬了扬拳头，“你？问你？领证了吗？名正言顺了吗？我劝你识相点，把孩子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条小命，不然，我的拳头可不答应。” “你来你来。”孟佳佳躲在顾小军身后，“我可是有男人的人，你们有吗？敢揍我一下，我让我男人给我出气。” 唐意梦：……得，你有男人你清高……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即便有了白悠然跟孟卫国突然袭击的经验之后，顾小军依旧淡定不下来。 一张脸更是红成了猴屁股。 修长的手指都快将衣服绞烂了。 但孟佳佳还在跟自家姊妹拌嘴，根本没注意到顾小军的囧状。 他扯了一下。 又扯了一下。 “那个，我先去做饭了。” 孟佳佳轻拍了两下他的俊脸，“好，辛苦你了，多煮点青菜，别做肉，我不舍得给她们吃。” 唐意梦暴起，“孟佳佳，你不是人。” 孟佳佳：……哦豁……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了。 她留下一句，“没法子，我舍不得使唤我男人，警告你们，都给我收着点，把我男人吓跑了，我拿你们是问。” 孟佳佳蹦蹦跳跳的进了厨房给顾小军打下手。 留下面面相觑的四姐妹。 “我怎么觉得瘆得慌呢？” “同感。” “我也，看我鸡皮疙瘩。” 随后众人大笑了起来。 这般一闹，吃饭的时候，氛围也格外活跃。 谢佳丽吃着大肘子，还不忘给几个小的投喂。 孟佳佳嗔怪的瞪了一眼顾小军，“都说了别做肉，让她们吃素静静心，你倒好，十大碗都给伺候上了。” 黄豆焖肘子、芋头扣肉、糖醋排骨、清蒸鱼、小炒黄牛肉、…… 唯一一盘素菜被放在了c位。 显得格外惹眼。 “咋？我们是娘家人，娘家来人了，吃你块肉怎么了。”唐意梦愤愤的叉起一块鱼肉，似是将它当成了孟佳佳，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快吃，这桌菜不吃完，我就不给你们下桌。” 孟佳佳将最软嫩的鱼肚夹给了顾小果。 又给三个孩子挑了些软烂的小排，还剃了骨头。 唐意梦把自己塞成了松鼠，口齿模糊的应道：“吃着呢。” 真好吃。 这手艺都能胜过饭店大厨了。 唐意梦竖起大拇指，“表姐夫，你这手艺杠杠的。” 一声表姐夫，让顾小军再次闹了个大红脸。 孟佳佳傲娇的抬起下巴，“那也不看看是谁男人。” 说着孟佳佳又给顾小军喂了一筷子菜。 两人之间的粉红色泡泡，快把饭桌上的人腻死了。 一餐饭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大牛带着两个弟弟利索的收拾碗筷，把地方腾出来给大人喝茶聊天。 唐意梦就跟三牛的小尾巴一样，三牛去哪他去哪。 看到三牛小小一只，洗碗的手法已经十分老练，一颗心更是化成了水。 总是找间隙去偷亲三牛。 三牛：……长得太可爱也是一种错…… “唐意梦，你再亲我家三牛我就打断你狗腿。” 孟佳佳叉着腰，怒视着唐意梦。 唐意梦悻悻伸回魔爪，“我就是观摩一下他们洗碗。” 孟佳佳：你当我瞎呢！ “快点的，床架子到了，来帮忙。” 原来下午顾小果偷偷出门，就是为了给她们找现成的床架子。 小小的板车，绑着个床架子，还有一摞木板。 有些地方做工比较粗糙，一看就是急出工。 “一般都是娶新媳妇才会添置这些东西，所以木匠那没有成品，我只找到了这些半成品，下午的时候我让人重新弄了一下，比较粗糙，你们先将就着睡几天。” 孟佳佳一个起跳就挂在了顾小果身上。 “姐你也太好了吧，我更爱你了怎么办，真的，要不是冲着有你这么个好姐姐，我跟顾小军是万万不可能的。” 无辜躺枪的顾小军！ 委屈了一会，见没人关心自己，又把表情收了起来。 所以……没人为他发声是嘛？ “先搬进去吧，把床铺了，一会洗好澡就能歇息了。等冬下闲下来，我就让人把你家后院给砌起来，改成屋子，你们就能住的宽敞一些了。” 孟佳佳招呼着谢佳丽搬床架子。 看起来块头不大的她，轻轻松松就把床架子提了起来。 三两下的工夫就卸完车了。 让候在一旁的赖麻子二蛋毫无用武之地。 顾小果扔给他们一袋煮花生，“给你们下酒用。” “谢谢顾姐，顾姐再见。” 第162章 京城小霸王听过没？ 夜晚，群星闪烁。 因是相见第一晚。 她们便住在了同一个屋。 孟佳佳跟姊妹们齐齐躺在床上。 两张床，躺她们五个，还有翻身的空余。 “你看你，又没好好吃饭了吧，瘦得皮包骨似的，硌得慌，快离我远点。” 孟佳佳嫌弃的将唐意梦压在她身上的竹竿腿拍掉。 却忘了，曾经的她也是这般。 后面是被顾小军一点一点喂胖的。 “那没办法，你也是知道的，我家除了吃食堂还是吃食堂，让我爸妈下厨跟杀了她们一样难受，我还能长个子，你就哦弥陀佛吧。” 唐意梦抬起腿。 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腿部的轮廓。 是细了些。 可能不需用力就能断掉。 她用脚顶起孟佳佳的腿。 嗯哼……双腿笔直，肌肉匀称。 颇有种江南女子的圆润感。 好看得很。 “你背叛了我们。” “从我有对象起的那天，咱们就不一样了。” 杀人诛心。 唐意梦如遭雷击。 她越过唐意如，睡到了谢佳丽身旁。 “大表姐，你快看孟佳佳，她又欺负我。” 谢佳丽在假寐。 随着唐意梦摇晃的幅度，底下的床板发出不合时宜的咯吱声。 谢佳丽见惯不惯，“她泼辣的名声是没传到你跟前？你还敢招惹她，被欺负了也活该。” 京城小霸王听过没？ 何许人也？ 孟佳佳也！ 除了一张嘴能怼会道之外，告状的工夫也一流。 她们这些人，哪个没在她手里栽过。 “她说我骨头跟锥子似的，硌得她疼。” “我附议她的说法，你也把我硌疼了，你快去找其他姊妹，别可着我一个人嚯嚯。” 谢佳丽翻了个身。 照进屋内的那一浅月光，正仔细的描绘着她的肌肉线条。 唐意梦从床的这头滚到那头。 挨个姐姐闹了个遍，又滚回了孟佳佳身旁。 “佳佳佳佳，我的好表姐，快说说你是咋找到表姐夫这样的好男人的，给我说说法子，我也去找一个。” 听说又是给她洗衣服，又是给她做饭，就连挣工分的事情都包揽下来了。 试问天下能有几个男人做到这般。 唐意梦好奇极了。 孟佳佳睡意绵绵，打着哈哈，“骗来的。” “怎么骗的？” “你再问我可就要问候老太太了，届时让她跟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骗法。” “无赖，流氓，你就只会搬老太太出来。” “老太太一个你都搞不定，还想翻出浪花？” 亲人重逢，喜意浓浓。 可也抵不过舟车劳顿的辛苦。 没一会了屋里便没了声响。 只有一阵阵浅浅的呼吸声。 知青来到的第二天是不需要上工的。 她们睡到了九十点。 上学的、上班的。 顾家空了。 孟佳佳轻车熟路的开锁进屋。 “先坐着，我去端早饭。” 早饭是顾小果做的。 白米粥，咸蛋黄。 鸡蛋灌饼，裹肉肠裹生菜。 吃了饭，孟佳佳又将顾小果备的礼物提上。 又吃又拿。 谢佳颖几人差点吓掉下巴。 “你别太过分了吧，这连吃带拿的，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你又少不了一顿骂。” 孟佳佳掀开竹篮子，一大扇羊排露了出来，“就是些肉食，姐说让我带给我爸妈。” 白萝卜炖羊排。 是深秋时节大补的吃食。 “天啊，这么一大扇羊排，顾姐是怎么弄到的。” 荒年上下。 吃粮都是件难事。 可顾家轻轻松松就能拿出许多的肉食。 “难不成……她是去那种地方了？” “不是，绝对不是。”孟佳佳否认，“哎呀，你吃就是了，社会上的事情少打听。” 但她也不怕她们深究。 因为这羊排是从林哥那弄来的。 根本没走黑市这道程序。 “那能搞来粮食不？我爸妈被调去了最南边，四面环海，天天吃海货，才一个月不到就瘦了一大圈。” “闭嘴吧，哪有你们这样一上来就问这问那的。” “呸呸呸，当我没说。” 没有交通工具，五人是走着去的。 到了地方，只有白悠然在。 闲来无事，她接了一些缝补绣花的活。 还是大牛给介绍的。 “你爸上班去了，就我在家，你们先坐，等他下班回来再做饭。” “妈？咱家落魄了对不对？你跟我说实话，我能接受的。” “傻妞，又在想啥。” “那你为啥从外头接活干。” “闲的呗，还有就是，做样子给外人看。” 从京城一路南下，背后盯梢的人就没少过。 这也是白悠然让孟佳佳两口子少来的原因。 如今谢佳丽姐妹到这边来下乡，她才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聚上一餐。 “你们可真麻烦。” 一会防这个，一会防那个。 明明是友军，却要推得远远的。 可面对敌军，脸都快笑烂了。 孟佳佳表示，这种勾心斗角，她根本应付不来。 “那你就少掺和进来，有啥事先找小军商量，别看小军年龄比你小，心里可有成算了，比你靠谱。你也别老是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小两口嘛，就是要和和气气的，做事有商有量。 你这么多兄弟姊妹中，我们最操心的就是你了。” 孩子气。 见黑是黑，见白是白。 “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吃教训的，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得啊，你走吧，那小军早上拿过来的肉你可就吃不上了。” “他来过？” 孟佳佳冲进厨房。 小小的案台上，摆满了食材。 五花肉、里脊肉、鹅翅、牛红、……、葱姜蒜…… 水盆里，满是活蹦乱跳的虾。 “这么多？” “是啊，小军一大早就拿过来了，进门的时候身上还挂着露水，也不知道多早就去折腾了。” 白悠然的话，让孟佳佳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满是刺的外壳下，绽放出了一抹嫣红。 “顾姐还给我拿了羊排。” “她忙还能惦记着我们，佳佳，你可真是掉进福窝窝了。” 那个婆家对新媳妇不是防贼那般，生怕被搬空回了新媳妇娘家。 可顾家不一样。 但凡有点新鲜的东西，都托人送来。 让白悠然跟孟卫国在这的日子，过得比在京城还滋润。 “我当然知道自己掉进福窝窝了，妈，你纳鞋子的东西呢，我想给家里人纳双棉鞋。” “我给你们拿。” 六个女人，将茶几围了起来。 茶几上，是各自花色的布料跟针线。 一晃眼，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孟佳佳站起身来，刚想伸懒腰，就跟门口的少年对视上了。 她雀跃的飞奔过去，“你放学啦！想我没有。” 第163章 还能抢救一下 顾小军看了一下身旁的萝卜头们，怪不好意思的，“想了。” “我也想你了。”孟佳佳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怕被过往的人看到，顾小军扶着她的腰，一个闪身就进到了院子。 “柴阿叔家做了鱼丸，我拿了些，你试试，是你喜欢的味道不？” 孟佳佳不假思索的回答，“肯定喜欢。” “还没试呢？” “不用试，你给我的肯定都是好的。” 情话连连，顾小军的脸像着火了一样，慌忙找了个理由，“我先去做饭。” 顾小军进了厨房，孟佳佳也跟了进去。 想帮忙的谢佳丽等人很是知趣的没进去打扰两人。 见惯不惯的孩子们，很是自觉的找地方写作业。 这种氛围，直到孟卫国回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悠然，你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回来了。” 孟卫国推开小院的门，迎接他的只有冷飕飕的空气。 谢佳丽扛着一口大锅出来涮，看见自家舅舅的傻样子，出言道：“她们在里头呢，你快去瞧瞧，还能抢救一下。” 孟卫国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往屋里跑。 可还是迟了。 原本泡茶的茶具，现在装着白花花的鸡蛋，在煤炉上煮着。 他珍藏的茶饼，也被开封了。 他眼前一黑。 还是大牛用脑袋在后面顶了一下，他才没跌倒。 “卫国，你回来啦，我给你煮了茶叶蛋，快来试试。” 看着白悠然期待的目光，孟卫国牵强的扯了个笑，“要不再煮煮，入味一点再吃？” “也行。” 白悠然下厨少。 孟卫国轻轻一哄，她又忙别的事情去了。 他将煤炉移到角落。 趁没人的时候，直接盛了一碗茶汤，一饮而尽。 “嘶——” 有点烫，有点辛辣…… 孟卫国呛得眼角飙泪。 “孟爷爷，白奶奶放了八角香叶桂皮花椒，你要不还是别喝这个茶汤了吧。” 孟卫国苦着一张脸，“大牛呀，你不懂，孟爷爷喝得不是茶汤，是孟爷爷的血泪。” 上好的普洱茶呀！ 他珍藏已久的普洱茶呀！ 想过千百种喝上它的场景。 万万没想到是这一种。 “那你要不先把茶叶藏起来，我听白奶奶说，下次还给你做。” 孟卫国拔腿就走。 拿着剩下的大半饼茶叶，在屋里东藏西藏。 惹得谢佳颖几姐妹憋笑憋到闭气去。 这边，顾小果推着车准备去接孩子。 江天铃不知从哪又跑了出来，握着车头，挡在顾小果跟前。 “顾工——” 江天铃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顾小果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江天铃，你到底要闹哪样？你是觉得姜局长靠你这种撒泼打滚的手段就能被征服是吧？有这工夫你还不如回去琢磨一下你的学识，基础内容错一大堆，我都不想说你了。” “只要你帮我引荐一下，我立马去背书。” 江天铃每天都去邮局打电话，向远在县城的亲人寻问秦姣姣的情况。 她娘每次都说秦姣姣在家里闭门不出。 一次两次……她信了。 可夜里那种心脏咻的缩紧的感觉不会骗她。 她便让她那二流子弟弟去秦家打探了一番。 呵呵—— 好一个秦家。 秦姣姣分明只在家住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 秦家竟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江天铃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顾小果身上。 “爱背不背，说的好像你是为了我学的一样，滚开，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把你请回县城了。” “顾工，你不能这么对我的，我明明比秦姣姣更需要这个机会，你为什么不能多多考虑我呢？” 她没有秦姣姣聪明。 成绩也没有秦姣姣好。 家庭跟秦姣姣比，更是云泥之别。 她要再抓不住这种机会，她就完蛋了。 顾小果冷眼看着她，“什么时候我们国家选人才要以弱者为上了？那照你这么说，多的是比你可怜比你艰难的人，那更轮不到你。 还有，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个事情。 江天铃，你很聪明，也很擅长钻研，那你应该钻研出我的脾性了吧！该怎么做，其实你心里门清，你可别逼我在你队员面前揭开你的遮羞布。” 为了给这群人收拾烂摊子，整个三组跟个陀螺一样转不停。 就连李傲，每天也得忙到七八点才能下班。 顾小果早就不满了。 “我……” “走开。” 顾小果坐在车上，睥睨着地上的江天铃，“人啊，要知足常乐，不然得不到她们想要的，又会失去她们拥有的。” 车铃响。 车轮转。 大棚在顾小果身后，逐渐变成一个小点。 “这群县城来的还是太年轻了，什么好事都敢消想。”张芳说道。 她身旁的李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捏着本子的关节微微发白。 “组长已经够心善了，换了别人试试？第一回这么闹的时候就能把人踢走了。”黄家福跟顾小果下乡过一段时间。 自认为对顾小果还算了解。 所以在说话跟行事上，还是挺和顾小果口味的。 这就使得，只要顾小果不在，大家都以张芳跟黄家福为首。 “走吧，收拾收拾，准备守夜了。” “来顺呢？” “家里有事，这段时间都守不了。” 李傲木讷开口，“要不我来？” “不用，你才出院没多久，你媳妇又是双身子，家里更需要你，走吧，趁天还没黑透。” 顾小果从大棚出来，先是去了柴阿叔那。 铺子关门了。 她去的柴阿叔家里。 只见那小老头躺在椅子上，一手烤鱼，一手烧酒，美滋滋的享用着。 听声辩人。 不用看，柴阿叔就知道是顾小果来了。 “鱼丸在锅里，自己捞。” “好。” 顾小果轻车熟路的进了柴家厨房。 东西放哪，她也门清。 翻箱倒柜，找出需要的食材，她便调起了汤底。 紫菜撕碎铺在碗底，倒入葱末香菜，加入虾皮。 一勺盐，少许胡椒。 将鱼丸捞出放入汤底碗，舀入锅中的汤汁。 一碗香喷喷的鱼丸汤就做成了。 “吃吧。” 柴阿叔满手油乎乎的，就这么直接去拿碗勺，“嗯哼……还是你小妮子跟我口味和，好喝。” 一口一个，顾小果才喝了几口汤，他那碗已经下去了大半。 “少吃点，容易积食。” “我是开药铺的。” “是药三分毒。” …… 第164章 留宿 “厨房我都收拾好了，这两条烤鱼你就别吃了，明天早上我给你送山药瘦肉粥。” 柴阿叔嘴上不情愿极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我先走了，烤鱼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吃了，你早些休息。” “快走快走，在这碍老头子的眼。” “我真走了。” 柴阿叔摆摆手。 过了许久，只听他呢喃道：“这妮子，真走了。” “小黄，过来，给你吃鱼。” 站在墙头的黄猫立刻跃了下来，凑到烤鱼前，仔细嗅着。 “快吃吧，老头子我还能给你下毒呀。干嘛不吃？是不是冷了？你嘴怎么这么叼呢，过来，我给你热一下。” 一人一猫。 围在火堆旁。 柴阿叔嘟嘟囔囔的，“要不是小果说我不能多吃，我才舍不得给你吃。” “吃了我的东西，你就是我的猫了，别老去外面流浪，被坏人看到，把你逮了，抽皮扒筋，也烤着吃了。” “你当我开玩笑啊，这人心可坏了，啥都干得出来。” “不过还好，你遇到我这种好人。” “小果也是好人，还有大牛他们，你知道大牛不？我孙子，下次他来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 柴阿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黄猫趴在火堆旁。 暖洋洋的感觉，让它舒服地眯起了眼。 顾小果去到孟家的时候，刚巧开饭。 人多，摆了两桌。 顾小果撸了一把几个娃的脑袋，拎着烤鱼进了厨房。 “你们先吃，我再弄道菜就来。” “哎哟，不用啦，够丰盛了。” “很快的，伯母你快先去吃。” 将白悠然推出厨房，顾小果自个捣鼓起来。 厨房里还剩不少青菜。 顾小果炒好料，就将青菜倒了进去。 盖上烤鱼，浇油。 放在煤炉上烧着吃。 吃完饭已经九点十点了。 大家商量了一下，便不打算回去了。 “咱们女娃娃一个屋子，男娃娃一个屋子。” 白悠然跟孟卫国分到的是独门小院子。 两间睡卧，一间客厅跟厨房。 前院围了一圈花圃。 白悠然往里种了大白菜。 “伯母，我跟几个孩子就不在这边叨扰了，我去他们柴爷爷家住。” 柴家屋子多。 柴阿叔给他们都留了屋子。 最主要的是，顾小果跟柴阿叔更熟一些。 与其在这边住，还不如折腾一点，过他那边去。 “这么晚了跑来跑去作甚，咱们挤挤就能住下了。” 白悠然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心虚。 因为家里屋子少。 铺盖也少。 要真挤挤，她们注定有人要打地铺，和衣而睡。 “孩子都是他们柴爷爷接送的，直接住那边去比较方便。小军，走吧。” “那让你伯父送送你们。” “不用，很近的，几步路就到，你们快进去，这外面冷。” 顾小果他们到的时候，柴爷爷屋里还亮着灯。 “柴阿叔。” 顾小果轻轻唤了一声。 屋里的柴阿叔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揉着黄猫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能再念叨她了，都出现幻听了，你快躺好，咱们准备睡觉了。” “柴阿叔。” 顾小果又唤了一声。 柴阿叔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完蛋了，真是那个女魔头，快，我的麻辣花生还没藏起来。你个懒猫，就知道躺着，也不知道帮我打掩护。” 柴阿叔将花生随手一塞就去开门。 看到大牛跟阳阳他们都在，简直又惊又喜。 “太晚了，不回村里了，在你这留宿一晚。” “别说一晚，你一直住我都乐意。” 说着柴阿叔就抱着三牛亲热个不停。 三牛被他的胡子扎得连连躲闪。 顾小果打个水的工夫，三牛已经在柴阿叔屋里睡下了。 二牛在一旁，“娘，我能不洗脸了不。” “不行。” …… 给几个孩子都收拾干净，顾小果泡上米才去睡下。 转眼，秦姣姣去京城已经一月有余了。 顾小果正跟闫云商量合作商的事情，就收到了她的包裹。 是一些京城的小吃，还有三套衣裳。 看大小应该是给大牛三兄弟的。 闫云笑着说道：“真是难为她有心的，想当初她来局里闹事的时候，我根本就看不好她。” 甚至当时被当成了刺头。 大家对她的意见可大了。 “人嘛，都是会变的。” “也是，所以那件事情是定了吗？你们大队其他人不会有意见？” “有又如何，干我屁事，是他们自己作死，行了，去大棚了，下回聊。” 刚出门口，一股冷气就从脖子倒灌进了里头。 凉飕飕的。 顾小果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车头也是冰冰的。 出门急，没带手套，顾小果单手骑车。 “小果来了，小果来了，鞭炮呢？准备好鞭炮。”李会计吆喝一声，长长的竹竿上，两串鞭炮从天而降。 “点火。” 顾小果刚停稳自行车，鞭炮声就在耳边响起。 噼里啪啦—— 好不热闹。 “欢迎小果。”李会计带头鼓掌，“大家要感谢小果，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村能搞上大棚菜。今天呢，是第一茬菜收割的日子，也是见证我们劳动成果的日子。接下来，让小果同志说几句，大家鼓掌欢迎。” 你别说……你别说……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这排面，跟领导来视察工作一样一样。 顾小果咧着大嘴笑，“好了好了，谢谢大家的欢迎啊，咱们呢，也不搞太多虚头八脑的东西，我就跟大家简单说几句，一会呢，大家按李会计的安排去做活，争取一个小时之内将菜收完。 然后，然后我们村的后生，就帮着司机师傅装车。 因为咱们这些菜都是要运到机关单位去的，所以大家做活都仔细一些，给上边的领导留个好印象。 现在，我宣布，红星大队大棚采摘正式开始，大家动起来吧。” 一声令下，村民们拿着篮子篓子，一米间隔一个，有序的摘着成熟的瓜果，然后送到大棚门口。 那里会有专门的妇人重新装筐。 再由后生上称，挑到大道上。 “小果你看，按照你们的方法，我们这个亩产量，比应季的时候还高。” 李会计喜欢抹点口水再翻页。 翻完还要给顾小果过目。 时不时还能看到拉丝了。 “李叔你先放桌上，我一会再慢慢看。” “也是，不急在这一刻。”李会计将小本本合上，揣进裤兜，带着顾小果巡视起了大棚。 “顾工，江天铃那边出事了，你快去一趟。” …… 第165章 父不详 “人已经送医院了，但你新培的那些菜苗都被压坏了，恐怕……还要重新来一次。” 黄家福暗恼自己怎么没把菜床看好。 这可事关十几二十多个大棚的菜苗供给啊。 “先管人，再管苗，走吧，去医院瞧瞧，看看什么情况。” 顾小果跟李会计说了几句，骑着自行车就往卫生院飞奔。 刚到医院，就听到江天铃在那大喊大叫的。 “放开我，我不看了，我没事。” “我没病，你别碰我。” 江天铃蜷缩在病床上，十分警惕的看着医生护士们。 小夏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语无伦次的劝着江天铃配合。 “护士就是给你做个检查，很快就好了的。” “我就不要检查，小夏，你快带我走，我真没病，我就是没吃早饭。” 江天铃虚虚的抓着小夏，“带我走吧，求你了。” 顾小果到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什么情况？” “顾工你终于来了，你快劝劝天铃，这又是吐又是晕倒的，做个检查才安心，不知道她在犟什么。” 小夏把陪护的位置让了出来。 没了依靠的江天铃直直往墙边缩去。 “我要出院了，我还要上班。” “身体不舒服就好好歇着，也别担心钱的问题，我这边帮你申请报销。” 顾小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换成旁人，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可江天铃非同一般。 听到顾小果这么说更恼了。 “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我有今天全是因为你。” 小夏怕她真把顾小果惹恼了，连忙找补，“天铃你是不是还头晕啊，要不你先躺一会，顾工，你告诉我报销要什么材料，我帮天铃整理。” “不用，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滚，你们都滚，你们都是一群贱人，滚啊。” 江天铃吼叫着将东西扔在地上。 很快，病房里一片狼藉。 顾小果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病房。 “小夏你在这边看着她，等她平静下来，还是想出院的话你就带他出院吧。另外卫生院的收费单据拿好，等你们回去就给你们报销。” 顾小果待了十分钟不到又离开了。 江天铃闭着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了。 她恨！ 她恨极了顾小果！ 明明她都把姿态摆得这么低了，为什么她还是无动于衷。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哪里比不上秦姣姣。 每当入夜，她满脑子都是她娘那些话。 ‘秦姣姣现在可是出息了，在京城混上了正式工，每月都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寄。’ ‘秦姣姣可争气了，前些日子还带了个京城的对象回来，听说他对象是独子，父母也都是在单位上班的。’ ‘要是当初是你去京城就好了，那咱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秦姣姣她娘的话，犹如一枚钉子，寸寸入心，钝痛感十足。 怨恨的泪水从眼角留下。 她看着地上的玻璃碴子入了神。 没一会—— “有人割腕了，医生？医生在哪里？” 小夏惨白着脸将江天铃推进抢救室。 顾小果跟黄家福刚到大棚门口，又被叫回了医院。 “到底什么情况？” 这大冷天的。 骑车来来回回，鼻子都要冻没了。 顾小果搓着冻僵的手，在抢救室外踱步。 “我也不清楚，顾工，天铃她不会有事吧。” 小夏十分害怕。 怎么说江天铃也是她在照看，如果出了事情，她也难逃其咎吧。 “不会的，你且放宽心吧。” “真的吗？” “真的，她选择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别想太多。家福，你带小夏去吃点东西，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幸好江天铃怕疼，不敢下重手。 没伤到根本。 小夏她们前脚刚走，后脚江天铃就被推出来了。 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 江天铃怀孕了—— 而且父不详！ 江天铃醒来第一句话便是，“你都知道了？” 没等顾小果接话，她又说道：“他来的可真是及时。” “行了，帮我出院吧。” 顾小果如鹰钩般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江天铃，想从她表情中发现点什么。 “干嘛，我脸上有花？放心吧，我不会在寻死觅活了。” “真的，你别不信。” 顾小果淡定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拿棉签润润嘴唇吧，等医生说可以进食我再让小夏给你买。” 江天铃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我未婚先孕，你不应该离我远远的吗？” “想是这么想，但你现在还是我手底下的人，出了事我是要负责的。” 言下之意便是，没了这层关系，她还真不稀罕管。 虽然她不歧视未婚先孕。 但若怀的是有家室的男人的孩子，那她可就要唾弃了。 江天铃感受到了来自顾小果的犀利目光。 心里不由得一慌。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她故作镇静道：“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冷血，看起来对谁都关心，可对谁都冷冰冰，顾小果，我挺羡慕你的。” “那你就羡慕吧。” 两人还想再聊些什么，小夏她们就回来了。 小夏围着江天铃，“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刚刚差点没把握吓死，天铃，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想开了，不会了。” “那就好，来，我给你带了粥，吃点。” 有人照看江天铃，顾小果也不想多管，留了二十块钱，“多退少补，单据记得给我拿回来，我要去报销。” 江天铃回来歇了一个星期，就提出了离职。 顾小果批了。 只见她拿着离职信又哭又笑。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江天铃把辞职信往兜里一踹，“不后悔，我现在就拿去给闫局长签字，等流程走完，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顾小果，终有一天，你会为没有选择我而后悔的。” 顾小果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随你。” 江天铃一走，大棚的氛围都好上了许多。 本想换走的那些人，如今看来都顺眼了不少。 顾小果也没再认命什么小队长。 “有不懂的，不敢确定的，就问芳姐。” “是……” “是。” “……” 第166章 杀年猪 小年二八喝腊八。 大队长喊上几个后生，在晒场杀起了年猪。 白花花的大肥猪，四仰八叉地绑在长案板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桃木色的木盆，淅淅沥沥装了大半盆猪红。 撒盐兑水。 猪红才不会老。 架起的大锅正咕嘟咕嘟烧热水。 “让开，都让开。” “谁家小孩，抱走。” …… …… 熙熙攘攘的人群。 三牛骑在顾小军脖子上。 棉帽子、长围巾、小手套，全副武装，跟个球一样。 “舅舅，啥时候开饭。” 才开口，三牛的口水已经滴答落在顾小军头上了。 杀猪菜啊！ 香喷喷的杀猪菜！ 疯狂分泌的口水，根本来不及擦。 “还早，且等等。” 这才开始放血，后面还有刮毛破肚……一系列操作。 估计分肉都要等到下午了。 “可我饿怎么办？” “不是才吃了吗？” “可看见猪我又饿了。” “那我骑你回家，你再垫吧几口。” “不要，我走了肉就飞走了。” 顾小军：…… 宠娃舅舅能咋滴，陪着他等呗。 还要三百六十度带他瞻仰杀猪过程。 “舅舅，咱家能分到多少猪肉。” 三娃虽小，但也知道吃肉要靠工分。 他伸出手指去算自己干过的活，“舅舅，我干的这些活能换多少工分，又能换多少猪肉啊？” “这个很难评。” 加起来二十工分不到。 猪毛都换不到。 “哎，那加上大家的呢？” 他们三兄弟，又加上舅舅舅妈的，总能换到了吧。 顾小军不懂三牛对分猪肉为何这般执着。 平时也没短着他的吃喝呀。 他将三牛抱在怀里，“咋？这么想吃肉，那晚上舅舅给你做东坡肉好不好。” 三牛点点头，又摇摇头。 “为啥？” “舅舅，我同桌说她爹爹哥哥都很厉害，每年分猪肉都能分到最好的猪板肉，我也想要。” 三牛：……这该死的胜负欲。 他就是不想在女同桌跟前丢面。 “那舅舅一会跟大队长爷爷说一下，让他给咱换一点好不好？” “好。” 但最后顾小军还是花钱买了一些。 一个猪头、一个猪肚、三斤猪板油、五条大排骨、八斤前腿肉。 满载而归。 等大队的队员们分完，才到知青院的人。 谢佳颖几人自从住到孟佳佳屋子里后，便自己开火了。 当下也买了十斤的瘦肉，两条猪尾，还有几根大骨头。 “妹夫，你家卤肉的时候能不能把这两根猪尾也卤上，我们出柴火。” “帮卤没问题，柴火就不用了。” “那不成，我们不能老是占你便宜。” 虽然她们不在顾家吃饭，但孟佳佳三天两头就给她们端来好吃的。 两个月不到，人均胖五斤。 别人都是下乡吃苦的，她们四个倒像是来享福的。 上回白悠然见到她们，还惊讶了好久。 还去邮局打了许多个电话，挨个告诉这个好消息。 她们爹娘纷纷来信，问她们出啥事了。 能出啥事？ 只不过是孟佳佳找了一个手艺绝佳的对象而已。 孟家人听完这回放心下来。 对素未谋面的顾小军好感更上一层楼。 “我瞧着那些猪下水没人要，干脆你们也包圆算了，我一道卤了。” “那玩意能好吃？” 光是想想，那股猪骚味就冲人得很。 “能，你们去买来，我来处理。” 顾家小院早早架起了大锅。 顾小果调好卤水。 什么猪头猪脚猪尾巴，下了一大锅。 香味从村的这头传到村的那头。 不少孩子纷纷闹着家里猪肉。 大人们一边骂自家孩子嘴馋，一边割下二两尝个鲜，剩下的放到年三十再吃。 “我闻着味就知道是你家架卤锅了，方便吗？把我家的肉都卤了呗。”郑秀娟提着肉，推着一板车的柴火过来，“我知道卤肉废柴火，给你拉了些，你瞧瞧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五华去家里搬。” 顾小果招呼着人进来，“够，够够的了，你这卤三四锅都够完了，快进来吧。” “我还买了些麦芽糖，给孩子们甜甜嘴。” 掀开花布，里面有小半篮。 这在农村，是顶好的上门礼了。 “你少来这套，卤个肉而已，至于把家都搬来了吗，以咱的交情，别说卤这区区几块肉，给你卤唐僧肉我也成，把糖带回去给向党他们吃。” 对于郑秀娟这个好姐妹顾小果是打心眼里喜欢。 她又要上班，又要忙大棚项目的事情。 他们红旗大队人在后山悄摸建的大棚，几乎大半时间都是郑秀娟两口子在管。 下种移栽，施肥除草…… 把大棚管得井井有条。 让顾小果这个甩手掌柜，躺着就能拿钱。 要不是破四旧不允许，顾小果都想拜一拜这种好姐妹了。 “你还怕那几个泼猴没吃的呀，这是我给大牛他们的，大牛，过来，把糖拿屋里去。” 郑秀娟是铁了心要给。 顾小果便让大牛收了。 “我还卤了不少素菜，一会带一盆回去。” “我拿一碗尝尝鲜就是咯。” “不行，必须一盆，我还有事找你帮忙呢，得贿赂到位才成。” “是是是，咱们顾姐要贿赂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小的上刀山下火海都给您办到。” “帮我找你表亲买点烟熏肉，我自己做的总是差点味道。” “成，包我身上。” “哟哟，这是谁家小娘子，待我这般好，熏肉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 …… 众人：……又来了，这两个女人又开始飙戏了…… 一个也是帮，两个也是帮。 顾小果喊来花婶，把她家的肉也给卤了。 花婶牵着蹒跚学步的忠忠过来，“小果，我找小林买了两个猪头，锅里有位置你就给我下下去。” “成啊，你给小军就成，他会弄。忠忠，看姨姨，想姨姨没有。” 顾小果蹲在地上，张开手。 忠忠跌跌撞撞向她奔来。 笑的时候，经常露出他的小乳牙。 顾小果没忍住，在他额头啵了一个。 “刚子哥今年又不回来？” “不回，但白羽回，不然我可不舍得一下子买两猪头。” 花婶说起自家儿子的时候，是藏不住的嫌弃。 谈到白羽的时候，眼里都是光。 但这也不怪她。 人白羽有点好吃的好穿的，都能想到她。 哪怕远在北方冰冻之地，也给她寄回来。 每次她打电话说，包裹到了的时候。 花刚都是：啥包裹？娘，你是不是被骗了。 气得她想把花刚塞回肚子重造。 花刚：……他媳妇才是亲生的，他是路边垃圾堆捡来的。 白羽：……那是你应得的报应。 第167章 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一起卤肉，晚上也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吃饭。 一大家子人，可热闹了。 遇上能陪他野的高向民，二牛已经不知顾小果是何物了。 从这个屋子跑到那个屋子。 又从这个旮旯钻到那个旮旯。 两人就能把屋顶掀翻。 忍无可忍的郑秀娟一把薅住高向民。 “娘，疼疼疼，轻点，耳朵要掉了。”高向民踮着脚，去够郑秀娟的高度，为自己的耳朵减轻些痛苦。 “还能不能消停会？” 咋咋呼呼的，差点把她的猪油渣撞翻。 那可是猪油渣啊！ 能吃进肚子的油水。 高向民这泼猴咬一口她都嫌咯牙。 毫无可比性！ 二牛也被顾小果拎了起来，小短腿在空中蹬呀蹬，“娘，我错了。” 顾小果冷漠脸。 看她像是会信二牛鬼话的人？ “自己麻利点，面壁思过去。” 二牛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娘，这大过年的，就不来这套了吧？” 顾小果朝他屁股就是一记无影掌，“你也知道这是大过年的啊？炸牛粪炸到自家大门了，你可真是个人才，我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你。” 本来满是卤肉香的院子，现在加夹着一股牛粪味。 才清扫完的大门，现在东一坨西一坨的牛粑粑。 不当场断绝母子关系已经是母爱泛滥的结果了。 “嘿嘿，娘，你夸我是个人才，原来我跟你大哥一样是个人才。” 二牛露出娇憨的笑容。 兴奋的原地转圈圈。 众人被他的神理解力折服。 “打住，收起你那清澈的愚蠢，我不想看。” 顾小果手动将高向民的脸转向别处，“你也是。”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洗干净这个大门，就什么时候吃饭。” 二牛理解力梅开二度，“娘，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我们洗干净还要好一会呢。” 顾小果：……她说什么了？ 她没说要等二牛吃饭吧？ 她的意思是，她们先吃。二牛他们什么洗完什么时候吃。 两者有冲突吗？ 好了，这下二牛语文考二十多分的源头找到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有，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亏待你的，傻的好的，都是我的儿。” 顾小果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转身往厨房里走。 她要允许祖国的花园每一朵都是不一样的。 虽然二牛不一定能长成花。 但万一呢…… 方老三坟头冒一冒青烟，说不定呢。 二牛还沉浸在顾小果的夸奖里。 全然忘了自己总分加起来不到五十的卷子。 人才！ 她娘说她是人才！ “哎，大哥，听到没，娘说我是人才。” “舅妈，你听到了没，我娘夸我了。” “花奶奶，你肯定没听到，我给你转述一下我娘的话……” 花婶：……吵死了，真的吵死了。 一个两个…… 跟一群蜜蜂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的。 还在沾沾自喜的二牛被大牛一记暴栗拉回现实，“老师说，卷子上的错题，一道抄十遍，我记得你还没开始动笔吧。”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哈，大过年的，你提这晦气事作甚，一点都不可爱，该罚。这样吧，我就罚你今年的压岁钱上交给我。” 大牛：“……脑子是个好东西，我跟娘一样，希望你有。” …… …… 众人在热火朝天地做晚饭。 唯有二牛跟高向民，用红领巾蒙着鼻子，苦哈哈地洗大门。 就这么一会工夫，牛粑粑的表面已经被风干了。 棍子一戳，还是流心的。 二牛被熏得直翻白眼。 “高向民，都怪你，非要在家门口放鞭炮，这下好了吧，挨抓住了吧，当壮丁了吧。” 谁家好人大过年的要刷粪。 得亏他没舍得穿新衣裳，不然全完蛋了。 二牛愤愤的扣下一坨牛粑粑，本想甩出去，被高向民拦住了。 “哎，别乱扔啊，放在粪桶里，等开春沤肥用。来来来，放在这，别浪费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一坨屎，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二牛嘴上傲娇着，身体却很实诚地跟着高向民的话做。 “你不懂，这可是农家肥，金贵着呢，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当初我二伯母出嫁的时候，被拘在茅坑里大半个小时才放出来的，就因为她哥嫂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高向民二伯母？ 卢玉珍吗？ 那个上赶着给他找后爹的女人。 “你二伯怎么还没离了她，惹事精一个。” “你也知道她的事？” “你去问问虎子家看门的狗，它都能跟你说上几句卢玉珍的事情。” 关于卢玉珍的顺口溜，大人小孩都能说上几句。 二牛想不知道那些烂事都难。 鞭炮的威力还是不容置疑的。 有些星点子都飞上墙头了。 二牛搬来长板凳，踮着脚去够。 “你行不行，要不让大牛来吧。” 大牛是这群孩子里第二高的。 第一高的当然是高向党了。 因着营养跟上来了，十岁的高向党已经到高五华耳朵了。 混进大小伙子的队伍里，也没人敢喊他小孩。 但他现在跟高五华在大棚里做事呢，没来。 “不行，你不许喊我大哥，我脑子比不上我大哥，体力还比不上？你老老实实站着给我扶凳子。” 二牛继续踮着脚去够。 除了被毛巾几次打脸，墙头是一点没碰着。 “要不还是喊一喊吧？” “不成。” 男人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这要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在村里混了。 “我去搬把梯子，你把凳子拿进去。” 梯子搬了。 又好像没搬。 二牛扶着几个他高的梯子，跟大门较起了劲。 “出不去啊，向民哥，快来救我。” “我扛这边，你扛那边，我属一二三，我们一起冲。” 然后双双撞到墙上，吃了一嘴灰。 “这样有区别吗？”大牛从里头竖起梯子，“你们要擦的是墙头，从里面擦跟从外面擦有什么区别。” 高向民惊呼一声，“是咦，大牛哥你好聪明呀。” 二牛也闷闷不了的应了一声。 高向民看出了他的不开心，用手肘碰了碰，“安啦，大牛哥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了，脑子灵光些也正常，你要用平常心去看待。” 二牛：……他能怎么看待。 他敢怎么看待。 他敢，他二十分的卷子也不答应啊！ 第168章 我把你当眼珠子护着 大人聚在一起的话题无外乎就是那些。 爱人、孩子、上司、邻里…… 当有孩子在场时，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就是——问成绩。 大牛依旧稳定发挥。 门门满分。 奖状拿到手软。 期末的时候，学校发了一笔小奖金跟几张粮票。 可谓是将‘书中自有黄金屋’落实到底。 高向党跟高向兰不算拔尖，但也是上游学子。 老师的夸奖是不断的。 阳阳那更不用说了，花刚跟白羽的基因在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运动会的时候包揽了各大奖项。 白羽还特地寄了双回力的跑鞋给他，当作奖励。 唯有都是老二的高向民跟二牛让人头疼。 高向民，语文二十七分，数学十五分，全班倒数第十，正数十三。 二牛，语文二十九分，数学二十分，全班倒数第一，正数三十七。 偏偏两人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没吃零蛋。 二牛甚至还大言不惭道：“娘我努力，争取下次全班倒数第二，你就等着儿子给你争光吧。” 顾小果：……我谢谢你咧。 这种菜还嚣张的挺少见的。 关键是自己总分加起来五十不到，还整天嘲笑考了七八十的。 真是不懂他哪来的勇气？ 梁静茹吗？ 顾小果被二牛是整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走在学校里，都恨不得蒙住脸，不让人知道两人有关系。 “没事的崽，你……” 做题不行，做人ok就好。 可想想刚刚像天女散花一样的牛粪，顾小果也强夸不出来。 “缺德的违法的，你别做就行，其他的娘都能接受，娘的心理很强大的，真的。” 顾小果强调了三四遍真的。 好似真能给自己洗脑一样。 “娘，我有个好办法，能让我稳当倒数第二。” “啥办法？” “让向民哥跟我一个班，他当倒数第一，我当倒数第二，怎么样，这个办法是不是很棒。” 百度：一个家庭有一个情绪稳定的母亲很重要！ 顾小果：……是我不想吗？ “向民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方法很棒，你放心，等你跟我一个学校，我把你当眼珠子护着。” 二牛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就冲高向民那个成绩，他死也要护住。 兴奋的二牛狂炫一个猪耳朵。 众人皆沉默。 谁不敢贸然开口，打破暴风雨前的宁静。 顾小果战术性咳了两声，“大家先吃饭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教娃。 二牛跟顾小果怀着不一样的心情，一样的把自己吃撑掉。 饭后，二牛跟高向民被押在桌子上做题。 同样的痛苦面具，同样的哀嚎声。 “做，快点的，这些都是你考过的题目，做对了就放过你。” 成绩可以差，但态度不能有问题。 就冲二牛那些烂点子，顾小果就不想放过他。 往小了说只是个玩笑话，往大了看，那可能会放纵他养成走歪门邪道的习惯。 二牛抗议，“大哥跟向党哥还有向兰成绩好，不用做题，我理解，但为啥三牛也不用，他考几分？” “三牛上的托儿班，不需要考试。” 二牛一听更不平衡了，“那你把我也转到托儿班去，我也不想考试。” “你几岁他几岁？顾云西，老娘我也不指望你金榜题名，就希望你能混个文凭，拿出去也好看些，这都做不到？” 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文盲！ 她要真是看重成绩的人，早拘着大牛三兄弟，二十四小时看书做作业了。 更别提给二牛签他那些十分、五分、二十分的卷子…… 被喊到大名，说明顾小果很认真在说这件事情。 二牛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知道了，我不琢磨那些歪点子了。” 杀鸡儆猴。 二牛都不敢哼哼了，高向民更加。 拿着他的卷子到处请教。 终于在睡觉前将错题纠正过来了。 但二牛的话也让郑秀娟有了些想法。 像高向民这个成绩，在村小都能排个正数十三，可见教育资源是有多差劲。 与其让他浑浑噩噩地在村小混日子，不如送去镇上。 一来跟顾家孩子有伴，二来见见世面。 最不济，镇上小学的倒数第一也比他这个正数十三强。 说干就干，夜里她就跟高五华提起了这件事情。 高五华一口答应，“我看成，干脆啊，把咱三个娃都送去镇上。” “你疯了啊？” 他们要敢这么做，明天就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没疯，一个也是送，三个也是送，没道理让向民去镇上见世面，让向党跟向兰在村里。你想啊，镇上能送孩子去学校的，都是工人跟干部。咱孩子去了，再不济也能结交上一两个，将来找工作路子都多一些。 况且向党跟向兰成绩这么好，更不能耽搁了。” 不然顾小果跟花婶怎么都把孩子送去镇上。 学校跟老师、家长跟圈子…… 差距都摆在那。 “那我们怎么才能把孩子送去镇上啊？” 难不成又要麻烦顾小果吗？ 次数多了，郑秀娟自己都不想了。 “我有法子，你还记得从我们这订菜的那个黑瘦高个子吗？他爹是某某单位的主任，帮我们弄几个上学名额还是可以的，大不了这次的新货多卖他一些。” “这能行吗？” “能，明天我去走动走动。” 有钱能使鬼推磨。 好处给到位，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第二天高五华一进屋就跟郑秀娟说，事办成了。 郑秀娟又惊又喜。 “需要办啥手续不？” “他会帮咱搞好，到时候跟着二牛他们一起报名就成。” 欢心了一会，郑秀娟又想到一个难处，“可咱忙，哪有时间接送孩子啊？” “这个也不用担心，我跟爹说好了，让他去接。顾家不是包了村里的驴车吗，咱出一半的钱，让爹早晚走一趟，逢年过节，咱给爹多拿点东西就是了。” “行。” 高五华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郑秀娟自然也不需要操心什么，转头准备起了祭祖的东西。 大年三十到。 红旗大队全村人出动。 纷纷往小山包上走。 顾小果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只鸡、一块猪肉、三碗米饭三个酒杯跟三双筷子。 大牛则提着蜡烛香跟纸钱。 二牛带了一壶酒。 三牛主打一个看风景。 一家四口，在乱葬岗里寻觅着方老三的坟头。 第169章 保佑找个年下恋爱脑 “我记得他的坟头是在这个位置啊？” “大牛，你去前边找找。” “你俩别打了，坟头都找不见了还有心情打架。” 里面可是装有成堆的金银财宝的。 她的大部分身家啊！ 不就是一个多月没来嘛，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顾小果走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恰逢同样来祭祖的大队长。 “小果啊，你在找啥子？” “找方老三的坟头，我记得我立牌子了，现在找不到了。” “我帮你找找。” …… 最后顾小果是认出了隔壁的坟头，才顺利找到的方老三坟头。 半人高的野草。 青黄交错。 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坟头。 “大牛，带着两个弟弟拔草，娘跟你那死鬼爹说说话。” 说啥呢？ 让他保佑自己的金银珠宝安全。 让他保佑自己发大财、当富婆。 又或者……让他保佑自己找个年下恋爱脑？ “娘，我能先吃块饼子吗？一块？” 顾小果看着圆滚滚的三牛，心里既骄傲又担忧，“咱们出门前才吃饱，走过来花了二十分钟不到，你就又……饿……了……” “如果我说是呢！” 嘴馋三牛，一边吃饼干一边给他爹摆贡品，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他在说啥。 顾小果坐在一旁看三个崽子干活。 时不时来两口自己酿的果子酒。 过去一年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艰辛了。 “大牛，给你爹满上酒。” “二牛，先点蜡烛，再上香。蜡烛是灯，你要先点灯，他才找得到回来的路。” “三牛，移开你的胖爪子，还没拜完呢，你扣鸡屁股作甚。” “你们三，给你们爹敬酒磕头，然后烧纸钱。” 鲜红的蜡烛在一寸寸燃烧。 香灰扑簌簌落入地上。 三牛将准备的纸钱、纸衣服、纸屋子一股脑倒了出来。 铺了一地。 顾小果就这么看着他们烧。 “哥，我饿。”方文浩跟在方文谦后头，两兄弟盯着那只鸡疯狂咽口水。 “别看了，先去给爹跟奶扫墓。” 方文谦到底年纪大些。 更好面子。 牵着方文浩便要走。 “我再看一会。”方文浩蹲了下来，巨大的身高差，让他一下子挣开了方文谦的手，“今天是年三十，是要杀鸡的，爹娘跟奶都在的时候，我们还能吃上白面。” “我知道的，咱先去扫墓行吗？” “好。” 两人停在了十米外的地方。 两座坟包相连着。 方文谦拿出一两多的猪肉摆上桌，又拿出摘来的野果子。 买不起蜡烛，那就多上几束香。 做完这些，便徒手去拔草。 方大勇跟苏筱晴也来了，还带着她跟方大为的私生子金根。 他们径直掠过兄弟二人，往方家的祖墓去。 顾小果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 让大牛三兄弟敬完酒，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娘，纸钱还没烧完。” “烧这么多已经够了，他一个人能花啥大钱。” 顾小果话音刚落，就吹来一阵风，将地上的纸钱衣服都卷到了火堆里。 火苗噌冒了起来。 三牛的刘海被撩到了。 顾小果赶忙拉着人检查，“有哪疼或者发烫的地方不？” 三牛还在状况外，心心念念地给方老三的纸钱，“我没事，但纸钱没了。” “没了就没了，走吧，回去了。” 趁收拾东西的时候，顾小果对着方老三的墓碑放狠话道：“我管你是人是鬼，你胆敢对我跟孩子做出什么事情，我就挖了你的坟，往里淋大粪。” “走，我们回家。” 她跟姓方的天生犯冲。 无论是能喘气的，还是嗝屁的。 她都合不来。 回到家的顾小果一刻也没停，放下东西就去准备擀饺子皮，包饺子。 大棚菜多，她能调的馅也多。 她打算包个芹菜猪肉跟大葱猪肉馅地。 芹菜馅的她爱吃。 大葱馅的孟佳佳爱吃。 至于家里四个男的，啥都吃，特别好养活，不用特别考虑。 这边她才调好馅，三个孩子就闻着味道来了。 “娘，你要包饺子啊？” “是啊，洗手，一会娘擀皮，你们三个包，行不？” 三牛拍着胸脯保证，“娘你放心，我包的绝对是最漂亮的。” 二牛斜了他一眼，“也是口水最多的。” “娘，二哥又说我。” “说回去。” “说不过！” “那就再练练。” 二牛到底比三牛多吃了两年饭，轻轻松松就把三牛惹毛又哄好了。 “乖弟弟，我给你几个硬币，你别气了好不好。” 三牛止住哭声，“多少钱的？” 二牛竖起中指。 “才一分钱，你好抠搜啊。” 三牛自己噔噔噔进屋拿了一抓硬币，五分的一毛的，都有。 “瞧，我自己有，还比你多。”三牛将硬币放在开水里烫了烫，“娘，我友情贡献几个硬币，咱包饺子里。” “成啊。”儿子的心意，她大大方方地接下，“谢谢三牛宝贝。” 被夸了的三牛，犹如打了胜仗的公鸡，毛都是朝天长的。 他嘚瑟地从二牛面前走过，又走过…… 二牛：……不是，他弟有毛病吧，不就是几分几毛钱吗？至于吗？ 三牛：……你有吗？ 二牛：……哭唧唧……没有，他全身上下就只剩一分钱了。 “别闹了，快包，等你舅舅舅妈回来，咱就能吃饺子了。” 果然，他们这边刚把饺子包完，顾小军就载着孟佳佳回来了。 车头上还挂了不少东西。 都贴着红纸。 一看就很喜庆。 “姐，我来送年货啦。” “回来啦，先进屋暖和暖和，我去下饺子。” “姐你少下点，我一会还要回我爸妈家。” “大葱馅的我下得少，一小碗这样，剩下的你拿回去煮，我把你爸妈跟姊妹那份也预留了，早些吃掉，放久了不好吃。” “好嘞。” 孟佳佳抱着灌了热水的玻璃瓶。 哈出的气很快化成了白雾。 吃了饺子，顾小军把她送回镇上又折回来跟她们守岁。 零点一到，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响起。 顾小果象征性地放了包小鞭炮。 给顾小军跟三个孩子都发了压岁钱才去睡觉。 新年新气象。 一家人一大早就换上了新衣裳。 二牛往兜里揣满了瓜子花生，跑出去跟小伙伴撒野。 三牛跟阳阳手牵着手也离开了。 只有大牛最顾家，一大早把隔壁的忠忠拐了过来，拿着一块芝麻糖，把他馋得直流口水。 第170章 半路杀出个亲娘来 大年初二回娘家。 一大早顾小果就给顾小军准备好拜访孟家的礼物。 “我跟大牛他们先去柴阿叔家，顺道再去趟闫局长家，有时间的话再走一趟李会计家，来不及就明天再回。 你一个人去孟家，要礼貌一些，眼里有活，嘴里接话。等六月份你毕业了，你想扯证办酒什么的，姐都依你。” 顾小果仔细地整理着她的领口。 印象里扯着她裤腿嗷嗷大哭的小屁孩，现在已经长成帅小伙。 高高的个子，她还要踮着脚，才能够到他的领子。 “我知道的姐。” “那你去吧，自行车给你骑。” 顾小果带孩子们去坐驴车。 到了镇上就松快了，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提着年货，晃悠晃悠去拜年。 …… 而另一边。 青城镇外，山脚下。 依山而建的一排泥砖房。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女人，正指挥着她的儿媳妇给她收拾东西。 “收拾个衣服都慢糟糟的，饭都吃到狗肚子去了。” 说话的正是老女人李生男。 在屋里给她收拾的，是她四儿媳王曼，一个知青。 娶她的时候花的钱最多。 所以自打她进门之后，李来男是逮着机会就使唤她。 势必要把彩礼钱使唤回本。 王曼：“马上就好。” 转头，呸——什么东西。 给她收拾已经是顶给面子了，还敢挑三拣四，什么东西。 “你在嘀咕什么东西，好了没，要是耽误了我赶路，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娘，收拾好了，你看你还要带啥不？” “带啥？你还想带啥？败家娘们，你以为我是你的，有点好的恨不得全搬回娘家。” 被数落的王曼低着头，一副仔细听教的模样。 等李生男出了门，她立马换了副嘴脸。 刚刚还满是无辜的眼眸里，现在萃满了毒。 老东西，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拿上行李的李生男，拐去了隔壁屋，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女娃娃。 她看向一个身材圆润，但脸色蜡黄，两颊满是痘坑的女娃娃，“小满，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没，准备走咯。” “马上，奶，你看我穿这套衣服成不？会不会太素了。” 她转着圈。 大红的袄子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快崩开的扣子又合了回去。 但仅限于她吸气的时候。 “成，可好看了，跟个天仙似的，他们肯定会喜欢，到时候让你叔婶再给你说门好亲事。放心吧，你婶是镇上的正式工，让她给你找个当工人的绝对不是问题。” 这年头胖子可是稀罕货。 姑娘越肥硕，越能彰显家庭实力。 虽然吧，小满是喝水都能胖三斤的体质。 但意思都大差不差。 带出去有面。 她都能预想到，那个山沟沟的人，疯抢她孙女的画面了。 “那我就穿这套了。” “走，拿上东西，咱去享福咯。” 李生男将自己的东西递给小满，背着手，慢悠悠地赶路。 到镇上已经是晌午了。 她忍痛去国营饭店买了两碗素面。 连汤带面，吃个干净。 碗底的渣渣，也被她舔干净了。 吃完才又重新上路。 说来也巧，李生男是跟顾小果是同时到家的。 看到顾小果跟三个娃手上的大包小包，她眼睛都看直了。 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儿子家这么富裕，买东西都是论堆的。 再一看，顾小果跟三个娃。 她一眼笃定，四人是姐弟。 于是十分热情地迎上来，咧着一嘴大黄牙就摸住了顾小果的手，“你就是方老三的闺女吧，真俊。像，真像，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你爹呢，喊他出来，告诉他，他亲娘来了。” 亲娘？ 方老三亲娘不是方氏吗？ 怎么还半路杀出个亲娘来？ 顾小果惊呆了。 大牛三兄弟也惊呆了。 四人目瞪口呆。 对于这个消息似乎无法接受。 “这位大娘，你确定你是方老三亲娘？他亲娘坟头草都三丈高了，这大过年的了，可不兴乱认这种东西啊？” 顾小果的怀疑，让李生男心生不满。 对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如假包换，算了，跟你个赔钱货说不清，你喊方老三出来，我跟他当面对峙。” 二牛：“……这位老婆婆，你是认真的吗？你要找我爹？那你来错地方了，我爹在乱葬岗那边，木制的墓碑，很醒目，你定一眼就能瞧到。” ？？？ 李生男脑子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什么东西？ 她的便宜儿子死了？ 那她还怎么要钱要粮。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跟你们扯皮，把你们家大人喊来。”李生男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大有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三个娃齐刷刷看向顾小果。 “娘——” “乖，你们先进去，娘来跟她们说。” 把钥匙给了大牛，顾小果一把扯过李生男的领子，硬生生扯了几米远。 李生男也从顾小果是方老三媳妇而不是闺女的震撼中醒过来。 是媳妇更好。 按辈分她可是顾小果的婆婆。 自古以来，孝敬婆婆天经地义。 “你就是方老三媳妇？” 狐媚子样！ 难怪能混个正式工干。 “不是。”顾小果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都把方老三休了。 肯定不是。 “不可能。我问你，你是不是叫顾小果，在镇上上班，听说还是个啥项目的负责人，一个月有二三十块钱的工资。” 顾小果挑眉。 这老妖婆有点东西啊，竟然把她的情况打听得这么详细。 但不知她有没有听说过她的力大无穷，能把一百五六斤的汉子举在头顶。 “我是顾小果没错，但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啊。” 李生男眼里的算计傻子都看得出来。 顾小果无语。 她也不是什么清纯小白兔的长相，怎么一个个都把她当憨憨啊。 李生男满脑子都是方老三没了。 那顾小果不就成寡妇了嘛。 一个寡妇罢了，拿捏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是你就成，那我就是你婆婆。得了，有事回家说，哪有婆婆上门，连个板凳都没有的。” 李生男迈开腿便要进屋。 比她更快一步的顾小果，砰地将门板摔她脸上。 两条血柱倾泻而下。 “姓顾的，我是你婆婆，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幸好我家老三不在了，不然我早让他休了你。” “你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方老三早就被我休了。” “不可能，你先开门，先让我进去。” “滚，哪来的滚哪去。” 还亲娘！ 就算方氏现在爬出来，她也要人灰溜溜的滚回去。 第171章 三十多年前 李生男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赖在顾家门口。 白羽是凌晨四点多到的家，现在还在睡。 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她整个人烦得不行。 披头散发就去开门。 “吵什么吵，叫魂呢，没看到人家不欢迎你啊？看什么看，要不要我喊人把你拖走。” 方老三都化为白骨了才来认亲。 脑浆没摇匀？ “找姓方的往前走再左拐，别在这瞎逼逼，小心老娘削你。” 许是白羽的气势太过凌人，李生男带着叫小满的女生灰溜溜地走了。 小满一步三回头。 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奶，咱们真的要回去了啊？” 她的亲事呢？ 她可二十了。 在她们小河沟，她这个年纪的，二胎孩子都会说话了。 小满不免着急了起来。 “走？做梦。” 要是她不知道顾小果是拿铁饭碗的，她倒是能走。 可偏偏老天爷给了她这个机会知道。 走是不可能的。 况且给她递消息那个人，可是给了她二十块钱的辛苦费。 说是即便认亲不成功，也要把顾家搅得一团糟。 任务都没完成，走哪去？ “那咱现在咋办，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小满心想着，她一个黄花大闺女。 露宿荒野，名声还要不要了。 “去方家。” 方家不敢对她李生男不敬。 毕竟方老三的确是她的亲生儿子。 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红旗大队的方家？ 一切都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 李生男那时刚做人妇，满心欢喜地想给夫家添个一儿半女。 嫁进门两个月不到就怀上了。 可一连几胎都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家婆嘲讽，妯娌挖苦，她在夫家都快抬不起头了。 便另辟蹊径，想出了借种的法子。 可借种的人选又是个老大难问题。 因为小河沟穷。 全村二十户人家不到。 熟得不能再熟。 李生男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便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老相好，也就是方氏的男人方老头。 借着赶集的名义，她跟方老头在镇外小树林干柴烈火过几回。 夜晚，又跟自家男人腻腻歪歪。 在两个男人的努力下，李生男终于又怀上了。 这胎不出她所望，真的是个男娃。 一生下来，便得到李生男所有的母爱。 吃穿用度，可谓是全家最好的。 但渐渐地，这个孩子越长越像方老头。 村里也慢慢地传出了一些闲话。 她慌了…… 一次外出，她伙同方老头将孩子跟方氏生的三儿调换了。 又在人多的时候，让孩子不经意落入水中，制造了一场完美的落水。 方氏的三儿没了。 她的孩子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在方老头身边长大。 家里人怨恨李生男的无用，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她的男人更是颇有微词，甚至要动用家法。 好在李生男肚皮争气，又查出怀上了。 家里人才对她有了点好脸色。 在后来的五年时间里，李生男连生了四个男娃。 她彻底翻身了。 在夫家都有了大声说话的底气。 李生男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方老头，认为是她开发过自己的地，改善了自己的地，才结出一连串的男娃。 心里念着他。 私底下也经常往来。 两人就这么把两个家庭蒙在鼓里，直到现在。 现在她男人归西了，方老头两口子也上西天了，这件事情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李生男怀着必胜的心情敲响了方大勇家。 方大勇听到她的来意，心里是惊了又惊。 他根本没想过，他爹会给他娘带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方大勇质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李生男淡定开口，“你三弟小时候左边屁股有个红胎记，但方老三没有。你爹给你们的解释是，胎记这种东西会随着长大就变淡。” 方大勇僵在原地。 他爹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一字不差。 他满脸惶恐地看着李生男，倔强的不肯承认，“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胎记的事情，你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李生男嗤笑一声。 她亲手换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 就连方老头的说辞都是她想的。 看方大勇还在死鸭子嘴硬，她又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爹大腿根也有个红胎记，还是头猪的形状，这下你总能相信了吧。” 相信……了……吗？ 方大勇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她迎进门的。 “以前老三一家就住在这个屋子，你们先在这住着吧。” 方大勇随便安顿了一下，便浑浑噩噩地回屋了。 李生男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也没再闹。 领着小满，自己去厨房弄吃的。 夜里，方大勇跟苏筱晴运动完之后，说起了这件事情。 苏筱晴愤愤回道：“那是三弟的亲娘，你领家里来做什么？于情于理，都该是顾小果这个当儿媳妇的去安排。你出这个头，人顾小果未必领情。 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嫌你多管闲事呢。” 方大勇被苏筱晴这么一说，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那我明天把人送走？” “别，那她更有的闹，就让她在这住着吧，左右不过多双筷子的事情。” “可你不是才说……” 才说家里没啥钱，让方大勇多出去接些零活。 村里修水渠修河道这些事情也多多参与。 知道苏筱晴的脾性，纵然有千般不解，方大勇也不敢问出口。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苏筱晴起了个大早。 拿出家里仅剩的一点白面，烙了几个饼子。 给李生男分了一个，又给金根分了一个，剩下的全进了她的碗里。 吃不完的，她又锁进柜子，下一顿再拿出来。 方文杰看着她锁。 然后先她一步离开。 苏筱晴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带金根去镇上耍了。 “喏，吃吧。”方文杰递上白面饼子，又将方文静手中的野菜窝窝头夺走，“都馊了，喂狗狗都不吃，也就你能忍。” 方文静苦笑了一下，没接话。 “爹的魂已经被那个狐媚子勾走了，你少讨好爹，没用！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天天割草砍柴下田种地，让姓苏那个贱人享福，你脑子怕不是坏掉了。” 方文静看向方文杰，发自内心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不像你，我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我迟早要嫁给别人家。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吃白饭的赔钱货，我再不勤快一点，你觉得我……我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方文静将白面饼子塞回到方文杰手里。 捡起地上脏了的野菜窝窝头，擦一擦，继续吃。 第172章 影响财运，快呸呸呸 方文杰张大了嘴巴。 显然是被方文静的一番话震惊到了。 很多事情，做与不做，全凭心情。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他嗫嚅着嘴唇，“那我们搬出来？” “像方文谦跟方文浩那样吗？自立门户，然后过得连狗都不如，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 哥，你顾好你自己就成，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方文静心里憋着一口气。 背起半人高的背篓快步离开，很快就把方文杰甩在了身后。 方文杰手里还抓着那些饼子。 他愤愤地咬上一口。 “有毛病，有好东西不吃，偏吃那臭馊的玩意。” 说是这么说。 但嘴里的饼子一点都不香了。 苏筱晴从镇上回来，看到饼子没了，自然又是闹了一通。 但方文杰属泥鳅地。 她跟方大勇联手也没逮住方文杰。 “有本事你就别回这个家，小鳖犊子你，怎么不跟你那个烂货娘一起走了算了。” 方文杰一边做鬼脸一边闪躲苏筱晴扔出来的东西，“略略，老子就不走，这是老子家，你休想老子离开，给你和你的小杂种腾位置。” 在棉拖鞋飞过来的前一秒，他砰地将门关上。 反锁。 关窗。 拿木棍抵住门窗。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情。 “哟，你个小杂种怎么跑这来了，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方文杰将地上的金根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金根立马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还笑，瞧你这身板，没有二两肉，看来你娘对你也不咋样啊。” 棉衣也是旧旧的。 摸起来还有点扎手，应该是惨了稻草的缘故。 金根还在一个劲地笑。 方文杰也不知金根听懂了没有。 “安分点，别让你那便宜娘发现，看老子不急死她。” 把金根往靠墙的地方一扔，方文杰就和衣躺下了。 再醒来，是被金根抓醒的。 看起来不大点的孩子，手上的劲可不小，给他扣出血来了。 方文杰一掌拍掉金根的脏爪子。 “老子你也敢碰，想死啊。” 金根吃痛。 立马哭出声。 听到响动的苏筱晴跟方大勇第一时间赶到了方文杰屋外，“方文杰，我警告你，金根是你弟弟，你别乱来。” 方文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弟弟？苏筱晴，这个小杂种不是你跟我二叔乱搞出来的吗？怎么能是我弟弟呢？” “放你娘的狗屁，方文杰，你把我金根还回来，我跟你拼命。” 金根还在嚎啕大哭。 鼻涕跟眼泪一起流。 方文杰嫌脏，拿起他的袖子擦。 第一次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力道拿捏不住，把金根的嘴唇擦得通红。 耳边全是金根的大哭。 方文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手动闭上了他的嘴，“跟你那烂货娘一样，事多。” 金根发出呜呜的抽咽声。 方文杰嫌烦，往他屁股上打了几下，从窗子将人塞了出去。 并放狠话道：“下次再跑来老子的，老子把他卖了娶媳妇。” 窗子低矮。 金根没摔到。 但苏筱晴就是不依不饶地，要方文杰赔礼道歉。 方大勇劝了大半天，才把人哄走。 李生男免费看了个热闹，哼着小曲离开了。 打那以后，苏筱晴便不让金根离开她的视线。 实在要走开，也是让小满看着。 小满跟李生男那就这么在方大勇家住着。 不用上工，不用带娃。 李生男每天就带着小满去溜达。 看到还顺眼的后生，就会千方百计地打听对方的情况。 很快大队的人都知道，方大勇家来了一门没有分寸感的亲戚。 顾小果听闻这事之后，都快笑岔气了。 虽然她不知道苏筱晴是出于什么目的收留的李生男，但她就喜欢看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戏码。 白羽也跟着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幸好把她赶走了。你是不知道，那天她在你家门口跟个瘟神一样，吵得不得了。” 二牛插话，“白姨，你快呸呸呸，没出十五，不能说瘟神，影响财运。” “呸呸呸——” “呸呸呸——” 白羽连呸好多声，“这样呢，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 白羽擦擦嘴边的口水，“幸好你提醒了我，差点破财了。” 顾小果笑话道，“你一个当兵的你还信这种。” “当兵的咋了，当兵也要吃五谷杂粮，也要经历生老病死。行了，别提她们了，你快跟我说说，大冬天的你是怎么种出西瓜的。” 甜度一点不输夏天的瓜。 价格虽然贵些，但值！ 就这会工夫，她就又买了三个。 “大棚呗，就上次带你去看的那几个地方？” “那不是种菜的吗？” “种菜跟种瓜没什么差别。” “小果，我对你就一个字，服！” “那你好好抱紧姐们的大腿，你婆婆的大腿也能抱一下，因为我们都是股东之一，什么是股东知道不？就是出钱的人。” 花婶的家底跟顾小果的不相上下。 四五千块钱，说拿就拿。 白羽长叹一声，“难怪都是几百几百地给我汇钱，我婆婆就是厉害。” “别跟你男人说就成。” 白羽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婆婆也这么说的，所以我肯定不会告诉刚子。” 两个女人边走边聊，绕开人群，走小道上了后山。 让人没想到的是，李生男爷孙的事情还有后续。 还牵扯到了顾小果。 方文谦带着方文浩来提醒顾小果的时候，顾小果显然不相信。 “话给你带到了，总之，你多加小心吧。” 说完两兄弟就离开。 “等等——” “大牛，去锅里拿几个包子，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转身看着方文谦两行滴，“你们有心来提醒我，我给你们包子，咱们两清。” 看着大牛递过来的包子，兄弟二人都不敢伸手。 “拿着吧，下次再来跟我讨要这个人情，我可不会认了。” 方文谦接过包子，声若细蚊地道了一声，“谢谢。” 兄弟二人从顾家离开后，拿着包子一路狂奔。 回家锁上门了，才敢打开来看。 “哥，真是包子。” 方文浩拿起包子掰开，包子皮上立马留下了几个黑漆漆的手指印。 他献宝似的送到方文谦面前，“还是肉的。” “吃吧，一人一个。” 顾小果一共给了六个。 他们兄弟能吃两天。 这边，白羽皱着眉跟顾小果分析道，“也就是说，李生男那个老虔婆打算让她四儿子休了它的四儿媳，再娶了你，然后让你把工作让出来？” 震了个大惊！ 两兄弟娶同一个女人，也不嫌膈应？ 第173章 看不孕不育 说归说，闹归闹。 顾小果照样过她的小日子。 这天，顾小果跟白羽她们约好了去后山打野物。 但野物吸多了天地精华，机灵得很。 跑上跑下，累出一身汗，连根鸡毛都没抓到。 空手而归。 二牛这个欠揍的玩意还笑话她们，“娘，你跟白姨都是有好几个娃的人了，还跟个野孩子似的漫山跑，羞不羞。” “我那是打猎去，有啥好羞的。倒是你，作业做完了没？快开学了吧？听说你们老师可严了，没做完的话可要到教室外罚站。到时候人来人往的，哎呀妈呀，可羞死个人了，是谁要丢脸了我不说我不说。” 一番话下来，顾小果嗓子都要夹冒烟了。 但能让二牛心情不好，也算是值了。 二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屋去拿作业本。 翻开第一页…… 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开学前夕。 洗洗涮涮，竹竿上挂了四个书包。 滴答滴答，正往下滴水。 前两天还在磨蹭的二牛，一手夹两支笔，写得飞起。 正拼命地赶他的烂尾工程。 他向悠哉悠哉糊火柴盒的大牛哀求道：“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就帮帮我嘛。” “你就帮我写亿点点，真的就亿点点……” 大牛汗颜。 过年前他就提醒过二牛了，作业多，可以先写一些了。 他不听。 偏要拖。 现在挑灯夜读，影响的还是他们的睡眠。 大牛冷冷拒绝道：“不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三牛弟弟，我最爱你了。” 三牛瘪嘴，“二哥，我也没做完。” “啥，你托儿班也有寒假作业啊？” 三牛飞快地数着手指头，在作业本上写下一个五字，“没有，但娘给我布置了，我忘记写了。” 一个都指望不上。 二牛哭唧唧地坐在板凳上。 皱巴巴的作业本都快被他盯出个洞来了。 手中的铅笔也被他啃得坑坑洼洼。 哪哪都是他的痕迹，唯独作业本纹丝不动。 同样饱受摧残的还有高向民。 郑秀娟手拿棍子，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落笔。 两人闹得家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该来的还是会来。 开学那天，二牛一早就被顾小果从被窝里拉出来了。 他懒懒的打着哈欠，眼下一片乌青，指尖是笔的压痕，“娘，老师说报名时间有一天呢，咱这么早去做什么？” “你懂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又是一个哈欠，二牛半靠在门上，“那早起的虫子还被鸟吃呢。” 他这么早去，老师能罚他站更久。 “你几个意思？你连鸟都当不上？” 瞧见顾小果叉腰的动作，二牛立马精神了起来。 “能，我能当上，我去洗漱了，娘你别一大早就生气，小心变成老巫婆。” 老巫婆？ 呵呵！ 那她可要让二牛见识见识老巫婆的威力了。 “舅舅，救我——” “管不住嘴，该。”顾小军跨上自行车，三两下蹬出去好几米。 他一边骑一边嘲笑二牛的不幸遭遇。 快到村口的时候还险些撞到了人。 他赶忙刹车，“怎么样？你没事吧？” 小满抬头，入目是如沐春风的少年，正笑盈盈地关心她。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事。” 顾小军重新踩上脚蹬子，“没事就成。” 等小满反应过来，顾小军已不见踪影。 她满怀激动地去跟李生男分享这个好消息。 却遇到李生男偷偷摸摸地趴在苏筱晴那屋的窗底下。 “奶——” “嘘！小点声，我正在办大事。”说完李生男又将耳朵贴到了窗子那。 小满压着嗓子问道：“办啥大事？” “生小孩的大事。” 小满直接红了脸，一直延伸到耳根。 没想到她奶一把年纪了还有这种雄心壮志。 但一想到她要喊一个奶娃娃做叔叔姑姑，她又觉得难为情。 正想开口劝两句，就被李生男拉回了屋里。 “哎呀呀，幸好跑得快，差点就被发现了。去，给我舀瓢水，我快渴死了都。” 李生男咕嘟咕嘟生了一大瓢生水，才找回自己的嗓子。 眼里是藏不住的喜色。 “小满，走，咱去门口坐着看戏。” 小满不知李生男葫芦里卖什么药。 搬上凳子，跟了过去。 爷孙二人就跟木桩似的，杵在门口。 苏筱晴那屋的人一出来，就能看到她们。 小满找着机会就开口道：“奶，我跟你说，我刚刚在村口遇到一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 李生男一抬手，便把小满的话打断了，“等等再说，人出来了。” 果不其然。 苏筱晴跟一个男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屋子。 嘴里的话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大夫，我这身子骨还能怀上不？” “能，再来几个疗程，肯定能怀上。” “那我就先谢过林大夫了。” 苏筱晴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李生男几次咳嗽，都没得到苏筱晴一个眼神关怀。 小满不解问道：“奶，她到底看见咱没？” 李生男怒气冲天的，“看见了，装瞎呢，本想看在她是我三儿大嫂的份上，给她留点面子，现在看来也不必了，走，小满，看奶怎么去收拾狐狸精。” 还是脚踏两只船的狐狸精。 可李生男她自己不就是这样的货色嘛。 李生男直接冲进了苏筱晴屋子。 空气中飘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她是过来人，一闻便知这是什么气味。 她底气十足地坐在床边，说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放心，我也不是多嘴的人，不会乱捅出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苏筱晴眼皮都不抬一下，心无旁骛的给金根喂奶。 但据她生下金根都两年多，哪来的奶水。 金根吸了一会，啥东西都没有，发狠的咬了两口。 苏筱晴被咬痛了，往他的小嘴就是一拍。 然后一扔。 金根就落在了棉被上。 苏筱晴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服。 半晌，才回了一句，“我的什么事情？给孩子喂奶还是找大夫看不孕不育的事情？” “啊哈？看这玩意要跟大夫在床上肉贴肉？依我看，你这哪是在看地的问题，你这是直接重找了一头牛开发地。” 苏筱晴听完也不恼。 勾勾手指，把李生男喊到她面前。 她勾着唇，调皮一笑，“你想不想体会一下小年轻的滋味，我可以帮你安排。” 第174章 老牛吃嫩草 李生男可耻的心动了。 她也才六十多，不算老。 有点私生活也不奇怪吧。 李生男娇羞一笑，“那……那……那些小年轻能看上我嘛。” 到底是比不得年轻人，她的皮松松垮垮的。 身上也时常带着一股独属老年人的肉臊味。 想着，李生男又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拿肥皂洗洗应该能淡不少。 苏筱晴就道：“只要你想，我就能让他们看上你。” 钱到位的事情罢了，老牛吃嫩草又如何。 白白送上门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李生男点点头。 预示着跟苏筱晴达成这个交易。 未经人事的小满根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李生男打发出去了。 李生男还让她逛到天黑再回来。 走前，她还不死心的扒着门框，“那我午饭咋办？” “你去你嫂子家吃。” 这个嫂子自然是指顾小果。 小满疯狂打怵，“奶，我不敢。” “那就饿着，饿一顿又不会死，快走快走。” 无情铁手，把门关上了。 苏筱晴的效率很高。 没多久就领回了两个大小伙，其中一个还是熟面孔，昨天刚来过。 各领一个回了屋。 这日子一荒废就是一上午。 李生男穿戴整齐将人送了出去。 方大勇瞧见了，礼貌的问了两句，“婶子又在忙呢？小满呢？这两个大小伙看上哪个了呀？” “不知道，这还要问她才成。” “那两个都是咱们大队的知青，听说文化高着呢，你让小满好好抓紧。” “是是是，我回头就说说她，女孩子眼光这么挑剔做什么，过得去就成了，那我就先回屋了。” 许是心虚，李生男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出门去了。 这边，小满在顾家门口徘徊了许久。 闻到顾家飘出来的饭香，肚子里跟打鼓似的，响个不停。 正当她鼓起勇气要去敲门时，又被身后的孩子群冲开了。 只见二牛一脚踢开虚掩的大门。 把书包往屋里一扔，就钻进厨房去找吃食。 眼见着他就要用手抓菜了，顾小果将他推出厨房外，“洗手了没，先洗手，不然别想吃饭。” 二牛撒娇道：“你就给我吃一口嘛，我都要饿死了。” “不行，出去出去，带他们去洗手，我端菜。” 二牛嘟囔了一声，就跑开了。 高向兰甩干手上的水珠，“姨，我来给你端菜。” 高向兰乖乖巧巧的，说话也是软软糯糯的，顾小果欢喜得不得了。 可惜啊！ 她没有这个闺女命。 “成，那你端这两盘西红柿。” 人多，顾小果做菜的分量也大。 每一道菜都装了两碟。 醋溜白菜、土豆炖鸡块、韭菜炒蛋、凉拌西红柿，把桌面摆满了。 她摆个菜的功夫，高向兰已经给大家装好饭了。 “吃吧吃吧。” 说着顾小果给高向兰夹了几块鸡胸脯肉。 至于那些小子。 一听说能吃了，跟饿了几天似的，吃得飞快。 她跟高向兰一碗没吃完，那几个男娃娃又开始添第二第三碗了。 吃饱喝足，顾小果就带高向兰去了花家。 二牛等人吃饱，开始收拾碗筷擦桌子。 “向党哥，这个鸡骨头你顺路拿给二大爷家的大黑吃呗。” 高向民去菜地里摘了片绿叶子，把骨头包起来，“哥，反正你也不跟我们去玩，你就去喂一下大黑，放心，我们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高向党无动于衷。 高向民眨巴眨巴眼睛，“哥——” 高向党无奈接下，“知道了，你早点回家，晚上还要温书，明天正式上课，你别又掉链子。” 今天只是去领书跟打扫卫生。 所以只上了半天。 明天正式上课，他们就要早出晚归了。 高向党知道自家弟弟的尿性，迟到、搞小动作、不写作业…… 只能一直在他耳边念啊念，让他强行记忆。 “行了，知道了，你比娘还啰嗦。” 高向民一边敷衍高向党，一边加入洗碗大军。 三小只挽起袖子，蹲在地上。 远看，小小的一团。 三人熟练地刷着盘子，然后放到热水里烫一遍，才放进柜子。 收拾妥当，几人像出笼的鸟，扑棱扑棱朝后山飞去。 大牛紧跟在他们后面，是不是低头掐一把野菜，把布兜装得满满当当的。 饿了一天的小满，浑身发软地往家走。 顾小军再一次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她认出了背影。 想追上去。 但浑身无力，走了几步就开始喘了。 无奈之下，只能先回方家。 夜晚，小满跟李生男说了这件事情，李生男随即就跟苏筱晴打听了起来。 得知那人是顾小果的弟弟时，李生男又有了新的点子。 她直接要求苏筱晴，“你把那男娃约出来，让他跟我家小满见一面。” 苏筱晴怪难为情的。 “我跟你那儿媳妇关系僵得很，我要上门去找人，只怕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别说嫁给他了，你连他面都见不着。” 苏筱晴才不会傻到自己出面。 就顾小果那武力值，五个她都不够给顾小果练手。 见苏筱晴难为情的样子。 李生男怕她不同意，玩起了道德绑架那一套。 “那你说咋办？我带我家小满来这边，是铁了心地想给她找个好人家，你按辈分也担得起我家小满的一声婶婶，这忙，你不帮不合适啊。” 苏筱晴叹了一口气。 “这个理我是认的，我也想咱家小满嫁到顾家去，且不说顾小果是个公职人，就说干大棚那一阵吧，顾家赚得盆满钵满。 况且顾家没有家公家婆，兄弟姐妹又少，小满嫁过去就是享福，一点压力都没有。 但是吧……这个顾小军有个对象，你们就这么上门，他肯定是不同意的呀。” 李生男皱了皱眉。 有对象了？ “那你有啥法子不？放心，等事办成，完给你十块钱。” 十块钱对李生男来说已经是下血本了。 当然了，她也不会真的掏这笔钱。 羊毛还要从羊身上薅下来。 这十块钱要算在彩礼钱里才行。 “我有个法子，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你说。” “……” 李生男越听越行，直接拍板。 “行了，就这么办吧。” 转头她又安慰起了小满，“你就吃点小苦头，等嫁进顾家，有的是好日子，放心吧，奶不会害你的。” 第175章 落水 春风吹，春水起， 整个青城镇笼罩在烟雨蒙蒙下， 来返镇上的路，一片泥泞。 顾小果更加不爱骑车了。 每天蹲点蹭孩子们上学的驴车。 ‘多余’的顾小军只能每天骑着自行车，还要去各大店铺买孟佳佳需要的东西。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 拿着清单去供销社光顾。 “棉布三尺，扇牌肥皂五块，万金油一盒，十斤上等面粉，酱油还有吗？把瓶子打满。” 这里头只有棉布跟万金油是孟佳佳点名要的。 剩下的就是谢佳颖姐妹托他带的。 看起来挺少的。 走的时候还是把车头挂满了。 从供销社出来，顾小军调转车头，又要去林溪山家里接他。 两个大男人，在泥泞的土路上，简直是寸步难行。 一不留神就会骑进泥坑里，动弹不得。 顾小军已经下来推了四次车了。 鞋底沾满了厚重的黄泥。 “林大哥，我数到三，你就使劲蹬。” “一。” “二。” “三。” 两人同时发力，终于从最深的泥坑里出来了。 顾小军抱怨了两句，“这烂路，改天喊村里人来修修，不然一下雨就遭殃。” 林溪山道：“喊村里的能有啥好修的，无非就是挖土把坑填起来，时间长了还是会有坑。你要真想修好这烂路，从东门出镇，往右边的大道走，一直走到底就能看到一个砂石场，买上几车黑色的石子，保管把路修的整齐平坦。” 就是价格有些小贵。 这红旗大队又不是人人都敢大棚生意。 不见得会同意。 “我跟村长提提，修不修的还要看大家的意见。” 一嘴带过这个话题。 许久没来顾家。 林溪山有些兴奋。 直接从车座上站了起来，唱着奇奇怪怪的歌。 远远的，小满看见是顾家的自行车，便往水里扎去。 等反应过来，骑车人不是顾小军的时候，刹都刹不住。 “救……” 随着她张嘴呼救，冰冷的河水灌进了鼻腔。 她狂咳了起来。 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河水喝进肚子。 林溪山跟顾小军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跑了过去。 林溪山二话不说脱掉外套，便要往下跳。 顾小军也在此刻认出了落水的人。 想到小满在村里的谣言，他眼尖手快地拦住了林溪山。 “她是那个……算了，先不说这些，先救人。” 林溪山懵逼！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顾小军将自己买的棉布拿了出来。 棉布的一头包上一团野草，往河中间一扔，正正落在小满手边。 小满转身向更远的地方游去。 这一波操作，把两人都惊住了。 林溪山有些庆幸地穿上棉衣。 差一点点呀！ 他就要冲动了。 林溪山夺过顾小军手中的棉布。 收回来，再一次扔出去，缓缓蹲下。 看着河里的小满唱大戏。 小满看着一点点沉入水里的棉布，还是没接。 林溪山皱眉了，问：“喂，河里游泳的那个婶子，你上不上来啊？” 婶子…… 小满看了看四周。 只有自己。 以及眼前的两个男人。 那婶子喊的是她？ 她气得腾的站了起来。 即便河道涨水了，但也只没过了她的胸口。 她将打湿的头发，一绺不剩的绾到耳后。 气急败坏的开口，“你叫谁婶子呢？我才二十，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你说是就是，你到底上不上来？” 不上来可就不能怪他们见死不救咯。 小满白了他们一眼，一副生气了的模样。 林溪山将水里的棉布收了回来，骂了一句，“神经病。” “走吧小军，你姐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见两人真要走。 小满又高呼起了救命。 林溪山再次将棉布仍在水中，“你倒是接啊，我们救你上来。” 小满双手环胸。 她期盼的看向顾小军。 扔出去的棉布再一次沉底。 林溪山二话不说，带着顾小军骑车走人。 李生男带人赶到的时候，想像中湿漉漉抱在一起的画面根本没出现。 只有她孙女在水中冻得嘴唇发紫。 不对呀！ 她看到顾家那小子往河边跑去，她才去喊人的呀。 但箭都在弦上了，不得不发。 顾家小子不在场。 她就捏造点在场的东西。 李生男点名道姓地开问，“顾家那小子呢？我见他把你抱起来了呀？难不成是做好事不留名？这孩子，还是这么谦虚。” 跟在她身后的众人： 当他们瞎？ 小满都还在水里呢。 顾小军抱她？ 那也得抱得动。 当下众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爷孙二人有癔症。 脑子总爱想些有的没的。 小满一开口就是哭腔，“他抛下我走了。” 说好的体贴入微呢？ 说好的勤俭持家疼媳妇呢？ 小满冻得鼻涕狂流。 她心想，她都在顾小军面前展现这么柔弱的一面了，顾小军怎么还不为之动容呢？ 他还是不是男人啊。 小满心里对顾小军有了些怨言。 她发誓，等李生男讲彩礼的时候，她绝对不帮顾小军讲话。 得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人。 岸上的李生男一拍大腿，“他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你全身湿透，他该看的都看光了，摸也摸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算什么男人，我要去告他耍流氓。” 唾沫横飞。 足矣表明李生男激动的情绪。 围观的众人不为所动。 顾家姐弟，接触不多，但脾性也略知一二。 这面前的爷孙，手段还是太拙劣了。 大家心知肚明，谁都没有开口挑破李生男的谎言。 各自找好最佳视角，继续吃瓜。 小满高喊着，“奶，你别说了，我都被人看光了，我没有清白了，我不活了。” 吃瓜群众一号：“不是，这娘们有毛病吧，不活就不活，捧水洗脸是什么操作？难道她想用这捧水淹死自己？” 吃瓜群众二号：“看光？怎么个看光法。任谁看了，都是河面上飘着个脑袋，脑袋也不能看了吗？” 吃瓜群众三号：“我去喊顾家姐弟来。” 吃瓜还得正主在场才刺激。 …… 李生男扑通跪在河边。 “奶的小满啊，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你要没了，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啊。” “奶，我也不想的，但他……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176章 登徒子 有瓜！ 还是大瓜！ 顾小果携着一家老小马不停蹄地跑来吃瓜现场。 众人看到主角登场的，很是自觉地让出位置。 李生男先发制人，直接抱住了顾小军的裤腿，“就是你这个登徒子，看了又摸了我孙女，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应承把我孙女娶回家，我都不会放过你。” 顾小军的表情跟吃了大便一样。 一言难尽。 他看向孟佳佳的位置。 孟佳佳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顾小果更绝，直接将林溪山落到她们前面挡李生男的眼刀子。 林溪山嘴里含着的炸排骨顿时也不香了。 不过顾小果不说，他也会站出来替顾小军说话的。 毕竟是他跟着小军一起回的红旗大队。 全程跟随。 绝不允许有人拿这种事情抹黑顾小军。 他戳了戳李生男的胳膊，想解释几句，谁知李生男像是被侵犯了一样。 紧紧环住自己的胸。 “你又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有节操的人，我不会随随便便从了你的。但是……你要是能让顾家人答应娶我孙女，我就可以考虑考虑你。” 李生男喜里带羞，羞里带怯。 此前的她是不敢消想这些小年轻的。 但苏筱晴不是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吗。 她便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思绪放飞之时，她又给林溪山抛了个媚眼。 看着李生男那夹的死蚊子的褶子。 林溪山吓吐了。 哗啦啦的，吐了李生男一身。 刚刚还猴急着来吃瓜的热心群众，纷纷后退几步。 生怕下一个被讹上的人就是自己。 林溪山嫌晦气，扯着顾小军便作势离开。 李生男不依不饶。 一会要人负责，一会要人赔钱，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林溪山将人踹倒在地，“这他妈是哪家的老婆子，害不害臊啊，这年纪都能当我奶了，还想揩我油。大队长呢，把大队长喊来，他最好给我个解释。” 又是出钱又是出力。 替红旗大队盘活了大棚。 来到红旗大队竟然是这个待遇。 不说大鱼大肉招待他，起码不能放个老东西来恶心他吧。 大队长来得飞快。 一把老骨头都快跑散架了。 在来的路上，他就听赖麻子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刚到地方，大队长对着李生男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方家的，姓方的，管好你们的亲戚，见到个男人就乱搭话，吓得我们村的男同志都不敢出门了，像话吗？ 把人领回去，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再有下次，你们跟着一起滚蛋。” 方氏一族面面相觑。 关他们什么事情。 纷纷开口询问是谁家亲戚。 最后问出来是方大勇家的。 可知道事情败露的苏筱晴，早拉着方大勇回家了。 随即大队长又将目光看向顾小果，看她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孟佳佳不满开口，“姐，你不许插手，我倒要看看顾小军怎么处理。” 上学还上出个烂桃花。 孟佳佳心里憋得慌。 顾小果朝大队长做了个口型，“看小军怎么决定，不用管我。” 大队长心里了然，问道：“小军，你看这事……” 顾小军冷眼看向那爷孙二人，“大队长先喊人把水里的大婶捞起来吧，这条河关乎着我们吃水灌田的问题，莫名其妙死了个人可还了得。 把人捞起来，再去方大勇家对峙，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能捶死的事情，顾小军就不想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想跟他来肌肤之亲，流氓之罪这一套，也要看玩不玩得起。 “那……你们谁水性好的，下去拉一把。”大队长问道。 视线扫过。 在场的男同胞纷纷低下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赖麻子？” “大队长，我跟我对象都快办酒了，万一我被看上了，我该怎么跟我对象交代啊。你就体恤体恤我吧，我都快奔三了，再不结婚，过几年跟我同龄的孙子都出来了。” 大队长转念一想，也是。 大队的男光棍不多。 但顽强。 大队的那些妇女婆子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说成一对。 好不容易赖麻子自己说成了，他作为大队长要大力支持才是。 “那……二蛋？” 被点到的二蛋像被雷击中了一般。 浑身抖成筛子。 “大队长，我娘不让我娶。” 大队长汗颜，“我是让你救人，不是让你娶她。” 二蛋爆哭，“这有什么区别，人顾小军路过而已都能被讹上，我真碰了她，我跳十回这个河我都洗不清。” 大队长：…… …… 小官难当…… “大耳？” “我聋了。” “大锤？” “我娘喊我回家吃饭。” …… 问遍在场的人，没人想淌这趟浑水。 李生男还在坚持，“我就要顾家那小子救我孙女。”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大家都没理会她的发言。 “我说，我要顾家那小子救我孙女。听到没有，喊顾家的来，喊我儿媳妇来。” 此时的小满，在水里都快冻晕了。 喷嚏也是一个接一个。 可岸边的人视她为空气。 讨论了半天，也没见有结果。 她也不想等她奶谈条件了。 她踩着河底，慢慢的像岸边走去。 几次努力，自己就爬上去了。 “奶——” “啊，鬼啊。” 可怜的小满被惊吓过度的李生男揣入了河边。 实打实地喝了几口河水。 大队长一咬牙，一跺脚，伸出手，“抓着我，我拖你上来。” 其他人见状，就伸手去拉大队长。 但李生男已经癫魔了。 大家在帮她，她却不领情。 大队长气得想当场将她生吞活剥。 “你孙女还要不要救啊？你别痴心妄想人家小军会来抱她上岸。” “容老头子说一嘴，你孙女这体型，小军抱不动，你另请高明。” “别说小军，咱们村除了小果，没人抱得动。” “不成不成，抱了她孙女就要负责的，小果是女的，这女的跟女的，怎么个负责法。” 众人哄堂大笑。 小满脸色由紫转黑。 理性上头，她的求生欲达到了顶峰。 “叔，救我，求你了，救我。”小满死死地攥着大队长的手。 大队长卯着劲，“握紧了。” 上岸后，有好心的婶子给小满披上衣裳。 浩浩荡荡一群人，往方大勇家赶去。 苏筱晴听到风声早就躲起来了。 第177章 怀上了 顾小果没挤进前排。 观望了一下就回家了。 顾小军他们稍迟了一些。 都快六点半了。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了。 顾小果将做好的饭菜摆上桌。 稀饭配野葱头煎蛋，辣椒炒紫苏，苦菊瘦肉汤。 简单的菜式，在村里已经是顶好的伙食了。 饭桌上，二牛叭叭叭地说着李生男的事情。 “舅舅，你放心，我亲眼瞧着大队长爷爷把她们叉出了村子，没人会来碰瓷你了。” 顾小军给他夹了超大一筷子苦菊，“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些事情。” 毕竟李生男跟小满的做法不地道。 闹出来的笑话也不好看。 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就又脱又露的。 顾小军生怕家里这几个崽子看了长针眼。 “舅舅，你好不容易洗脱嫌疑，我这是替你开心。你看今晚舅妈就没来跟我们吃饭，肯定是生你气了。” 人小鬼大。 二牛自以为是地说，“女孩子嘛，吃软不吃硬，就是要哄的。甭管这女孩子看起来多强硬，哄一哄，保管软下来。 就拿我娘来说，天天嚷着要揍死我们，那次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纸老虎一个。 二牛拍着胸，十分笃定的模样，“信我的，幸福立刻到家。” 顾小果撇了二牛一眼，将碗放下。 “我看你最近火气有点大，一会去洗碗，泡泡凉水，降降火。” 二牛哀嚎。 “娘，我火气不大。” “大不大我说了算。” 大牛三牛表示，人不作就不会死。 顾小军吃饱就不见人影了，不用说，肯定是去找孟佳佳了。 此时才七点钟。 夜生活的。 顾小果换了一套衣服，借着夜幕，隐入小路。 凌晨四点半顾小果才到家。 毫不意外，第二天顾小果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幸好是休息日，不然又要扣钱。 顾小果慢腾腾地洗漱。 顾小军带着哥三个刚好从外面回来。 他挑着两个麻袋。 大牛三兄弟，人手两颗竹笋。 三牛人小，光是赶路就够费劲了。 把竹笋拎到家，脸都憋红了。 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脱掉棉衣，穿着件毛衣满院子跑。 顾小果扒拉了一下麻袋。 主要就是些毛竹笋跟雷竹笋，看起来还挺嫩的。 “小果姨，我娘找。”高向兰出现在门外。 许是跑着来的，高向兰鼻尖还冒着汗。 “是向兰呀，快进来。” 向兰有些害羞地站在门口，“姨我不进去了，我先回去了。” “那成，姨垫垫肚子就过去，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哈。” 早饭是顾小军做的。 南瓜饼，小米粥，还有半份鸡蛋羹。 填好肚子，跟几人说了一声，顾小果就出门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呕’‘呕’的声音传来。 乍一看，郑秀娟蹲在地上，小脸煞白。 “你这是咋了。” “没……呕……” 高向兰给顾小果端来糖水，说道，“姨，我娘怀上了，快两个月了，我娘让我不要声张，我这才没跟你说清楚。” “啥？”顾小果一愣，“这是好事呀，不过还没满三个月，的确不宜大肆宣传。来来来，你也别蹲着，坐着。” 顾小果将人扶起来。 一双眼不自觉地看向郑秀娟的肚子。 现在还扁扁的。 看不出来里面揣了个娃。 但顾小果就是觉得好神奇。 “高五华知道了没。” 郑秀娟摇摇头。 她早上才去赤脚大夫那检查出来。 就告诉了小女儿一人。 “我找个时间再说吧。” 这段时间大棚忙得很，高五华几乎三两天才回一次。 她也不打算特地喊人回来说这个事。 “那成，你现在除了想吐还有什么其他反应不？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听老人说，吃酸梅子能止吐，你要不要试试。” 郑秀娟喝了口水，压住了胃里的恶心。 “不用，我不是很有胃口。另外，我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现在的身子骨，也顾不了大棚了，你再找个人，把我的位置顶上。” 虽然郑秀娟很不舍自己的事业跟成就。 但怀胎十月，奶娃又要小半年。 她更不好意思霸着那个位置跟那些待遇。 顾小果拍了拍郑秀娟的手，以示安心，“大棚那边你就先别费心了，我让林大哥多盯一盯，等你生了娃，这个位置还是等着你回去的。” 听完顾小果的话，郑秀娟眼眶一热。 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掉。 高向兰擦了又擦，小眼也变得通红。 “行啦，咱不哭啦，小心肚里的娃也变成一个小哭包。你放心吧，该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你对大棚的贡献，也是旁人无法替代的。 好好养胎，期待你能再生一个跟向兰一样乖巧的女娃娃。” 顾小果来得急，空手上门的。 回去之后，又让大牛提了些苹果跟白面过来。 没过两天高五华回来了。 给顾家提来了一篮枣子。 大牛三兄弟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了这个消息。 兄弟三人皱了一晚上眉头。 顾小果问，他们也不说。 顾小果刚躺下，三牛就抱着他的小枕头过来了。 “娘，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顾小果一把抱起三牛。 两岁半的三牛肉嘟嘟的。 顾小果抱得有些吃力。 三牛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 到了床上，飞快地找了个位置躺下，“娘，我乖乖躺好了。” 顾小果吹灭煤油灯，钻进被窝里。 三牛跟个小火炉一样，隔着半人的距离顾小果都感受到了。 三牛骨碌骨碌滚到顾小果怀里。 “娘，你能再给我们生个妹妹不。” “一个就成。” “娘——” 顾小果汗颜。 她男人都成白骨了，她怀的哪门子孕。 虽然明里暗里，不少人打听过她，想跟她说再嫁的事情。 但她志不在此。 撞南墙撞多了的媒婆们，也不再盯着她了。 “那等秀娟姨的妹妹生下来，娘认她当干女儿，你就有干妹妹了，好不好。” 自己生？ 哒咩！ 三牛哼了一声，背对着顾小果。 顾小果去拉他。 他还甩开了。 跟头蛮牛一样，跟顾小果杠上了。 顾小果也不管，她的子宫，生不生她自己决定。 赌气的母子二人背对背入睡。 第178章 红糖馒头 原以为睡一觉就能过去的事，第二天愈演愈烈。 好奇的顾小军得知此事，笑得前仰后翻。 他拉着三兄弟进屋。 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啥。 再开门时，三兄弟的气已经消了。 他们一个给顾小果搬凳子，一个给顾小果倒茶，一个给顾小果捏腿。 殷勤的不得了。 “娘，对不起，我们不该对你生气的。”三牛抱住顾小果的腿，虎头虎脑一把栽进顾小果怀里，撅着屁股跟顾小果撒娇。 说的字太多时，三牛还会流口水。 果不其然，三牛才抬头。 一条银丝从衣摆拉起。 三牛还在卖萌，“娘，原谅我们好不好。” “拜托拜托，原谅我们嘛，我拿二哥的成绩做担保，要是二哥成绩没到全班倒数第五，二哥就是猪。” 顾小果打断了三牛的念咒，“好了好了，娘就没有生气，快擦擦口水。” 三牛欧耶欧耶的在原地蹦跳。 “二哥，娘说没生气。” “大哥，你答应给我的糖，快拿来。” 顾小果没忽略掉大牛二牛眼里的闪躲。 但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顾小果并不想揪着不放。 可二牛不依呀。 他跟顾小果说的是，进步一名，当倒数第二。 也没说自己要冲到倒数第五呀。 三牛在说什么大话！！！ 当下就跟三牛扭打在了一起。 大牛劝架。 二牛：……你一个在娘胎里就开始学习的人，不配说话。 三牛：……军师请远离战场。 任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 顾小果一头扎进厨房，她今天要做红糖馒头。 第一步就要把红糖酵母水做好。 红糖、温水、老酵母，搅拌至红糖融化。 然后倒入面粉中。 揉好面团还要醒面。 趁这个空隙，顾小果又给竹笋换了水。 竹笋还挺多的，可惜天气不好，不能晒成笋干。 等面发成蜂窝状，就算是好了。 顾小果把面团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揪，揉搓排气再擀开。 撒上红糖再卷起来。 切成大小一致的段，放入蒸笼开火。 顾小果童心大开，还捏了几个小动物形状的。 有小牛有小羊 吃了早饭，顾小果就背着背篓上山了。 知道她是去挖草药，大牛他们也都跟去了。 春风似剪刀。 呼啸的山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顾小果把头巾往下拉了拉，挡住了大部分脸蛋。 “拿好手里的棍子，先敲一敲附近的草堆，再往里走，听见了没。” 三牛的脸蛋红扑扑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水壶，“娘，还要走多久。” “快了，跟上。” 这次没有特定要采的药材。 主打一个随缘。 遇上啥采啥。 这不，看到成片的益母草，顾小果就走不动道了。 她给三个孩子科普，说道：“这个叫益母草，是非常好的药草，有补血益气的功效，对女孩子有很大的用处。也可以当野菜吃，清炒、煮汤，煮的时候还能放点猪血或者猪肝。” 听到对女孩子有益。 三个小鬼头都有些跃跃欲试。 二牛更是撸起袖子，准备下手。 “你们先看我怎么摘。”顾小果上手，指着幼苗期的益母草说道，“从根部掐，这种已经抽茎的就不要掐了，有点老了，等你们放暑假再来摘这些老的。” 十万个为什么之二牛：“为啥都老了还要摘，不咯牙吗？” 顾小果回道：“这个益母草分春夏两季采摘，现在是春季，益母草正处于幼苗期至初夏花前，我们采的叫鲜品，你们可以放进嘴里尝一下，有点微苦。 等到夏季的时候，益母草生长最为茂盛，我们要在它花未开全之时采摘最佳，药效最强，那时间采的叫干品。 不一样的。” 三个孩子齐齐懵！ 虽然听不懂什么鲜品干品。 但他们娘说了，等放暑假就能来摘了。 摘了就能换钱。 钱约等于零嘴。 二牛默默地标上记号。 边摘边玩。 午餐也是在山里解决的。 还是红糖馒头。 就着白开水，母子四人坐在空地上啃馒头。 走走停停。 不知不觉间，顾小果的背篓就装了大半了。 看天色也不早了，顾小果就带着几个孩子下山了。 短暂地休息了两天，又到悲催的上班时间。 一大早，乌泱泱一群人又去村口坐驴车。 车上多睡一分钟，上班路上练轻功。 一上车，顾小果就靠着大牛闭目养神。 驴车渐行渐远。 不明所以的大队人，见苏家花家跟高家那几个小娃娃天天都用大队的驴车，脸拉得老长。 “驴车是我们大队的公共财产，他们这几家天天这么使，累坏了那头毛驴，这损失谁担？” 郑秀娟送完孩子还没走远。 听到有人背后嚼舌根又气汹汹地折了回来。 “我们给了钱的，一个月十块钱，你有本事出这十块钱，你一天坐三趟我都不吱声。” 被说了人一哽，又挺起腰背，“你说给了，我又没看见，谁知道给没给呢？大队长跟你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你要没给，他说给了呢。” 郑秀娟扯着她的袖子，“来来来，我带你去大队小黑板看看，对上的收入开支都列得一清二楚，你自己不去看，偏要跟我在这犟？ 我看你也别去上工了，天天套个车拉人，你绝对比那毛驴还好使。” 一个比驴犟的玩意！ 郑秀娟一番炮轰。 那些有意见的纷纷闭嘴了。 他们啥家庭啊，每个月出十块钱包车，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待郑秀娟一走。 被怼的那个人冷哼了一声，“人顾小果好歹也算半个城里人，人家有那个底气送三个孩子去镇上上学，她郑秀娟算什么东西。 有样学样，迟早把高五华败光，我看她女儿上了学，以后怎么找人家。” 精明点的婆婆，都不喜欢太有文化的儿媳妇。 会几个字，懂几句酸诗。 不知道哪天就被算计的裤衩子不剩了。 拿捏不住。 但没人附和她。 她便灰溜溜地走了。 天是一日比一日晴。 郑秀娟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大。 看郑秀娟走路，顾小果有种自己在走钢丝的感觉，担心得很。 她护在郑秀娟身后，“你慢点你慢点。” “哎呀，不用这么紧张，有啥好紧张的。当初你都快生了还在地里上工，怎么到我这，你倒像个没生过娃的了。” 顾小果知道自己是过于紧张了。 嘿嘿一笑糊弄过去，“这不是条件不一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