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反派跑路后》 1、重逢 黄昏最后的光线被暗色吞没,天幕变深变黑,城市的霓虹灯亮起,连成一片灯海,亮如白昼。 宽敞昏黄的道路上突然响起一阵略显沉闷的轰鸣,紧接着就是一道黑色靓丽的车影疾驰而过,如隼般没入前方忽明忽暗的光影。 飞速掠过后,还带起一阵躁动的烈风。 江若笙戴着头盔,漂亮的长卷发在风中飞扬起来,紧身的皮衣皮裤勾勒出曼妙性感的曲线。 她贴近车身,纯黑的机车在又一次的加速中穿梭向前。 风在耳边鼓噪着,翻涌的情绪在疾速的刺激中得以缓解。 “柠末”开在市中心的边缘地带,作为老板的江若笙并不会每天都去,偶尔去几次也只是坐在角落里安静听歌,没到一首歌的功夫便走了。 唯独今天是个例外。 机车一路开到了酒吧,大咧咧地停在门口那棵一米多高的发财树边上。 拔下车钥匙,摘下头盔,一张眉眼深邃,五官秾丽的脸便露了出来,微薄的红唇紧抿成一条线,偏灰的眼眸里带着恣意与凌厉。 气场霸道又拽气。 接近一米八的个子,一双优越的大长腿包裹在皮裤下,惹得路人频频瞩目。 江若笙推开酒吧的门,迎面而来是有些燥热的空气,幽暗的环境,冷色调的光线在头顶旋转的灯球上四散开,唯独那个舞台显得特别亮。 悠扬甜美的嗓音从音响里传来,手拿麦克风的omega似乎注意到门口的来人,笑着抬手挥了挥。 那是酒吧新来的驻唱歌手,唱歌好听,长相软萌可爱,才来没一星期,就拥有很高的人气,被大家戏称为“镇吧之宝”。 她这一举动,引得前面不少客人转头,想看看是哪位幸运儿。 只是江若笙反应平淡,轻轻点了头便坐在了吧台前。 陈琳早知道她要来,驾轻就熟地调了杯酒精度数低的青柠气泡水推了过去。 还不忘打趣,“秋秋是京大的,算来还是你的学妹,有兴趣和……” “没兴趣。”江若笙神色寡淡地撩撩眼皮,兀自喝着气泡酒,仿佛连多说一句话都欠费。 意料之中的拒绝,陈琳望向舞台,还是忍不住叹气。 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还是长那么漂亮的omega,去做什么兼职不比深夜在酒吧唱歌好啊,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她抬眸看着江若笙那张惯带着迷惑性的长相,上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绝美的侧颜,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一双釉质的琉璃眼中有色彩在缓缓流动。 此时略带落寞忧郁的眼神散发出极致的诱惑。 “不好好过生日,跑到酒吧喝闷酒,年年如此,你是对过生日有什么阴影吗?”陈琳问道。 江若笙身形一僵,今天是她的生日,推掉了家里举办的生日宴,她是特意跑来买醉的。 清淡苦涩的青柠味在唇边飘散,久远的记忆带着熟悉的味道袭上心头,像笼着潮湿的雾气,看不真切。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空了的酒杯往前推。 她的酒量不好,只是几杯低度数的气泡酒下肚,江若笙的眼神便开始有些飘忽,手臂支着脑袋,看什么都晕,耳边的歌声也越飘越远。 朦胧摇晃的世界,所有的油彩被打翻交融在一起,模糊不清的背景板,只有一抹轮廓越来越清晰。 江若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精致娇艳的五官,略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潋滟的水光泛起浅淡的红,柔波似水的面容,看起来温软无害。 女人穿了件湖蓝色的吊带裙,迈着低跟凉鞋的脚步不疾不徐,行走时露出的漂亮锁骨,看得其他人眼睛发直。 圆形的吧台,女人侧靠在桌边,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她并未落座,眼神散漫地扫视着全场,像是在找人,但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女人身上单纯烂漫的气质就像是误入迷林的小鹿,让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江若笙眯眼看着女人身边聚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故作搭讪忍不住贴近的样子,让她心里涌起一阵烦躁,捏着酒杯的手下意识攥紧。 可站在人群中心的女人却仿佛察觉不到别人不怀好意的献殷勤,柔软诱人的樱唇轻启,脸颊也因为说话浮起淡淡的粉,没戴任何装饰的脖颈白得晃眼。 不经意抬手,勾起散落在脖颈上的头发,清纯又勾人。 陈琳发现江若笙突然阴沉下来的眼神,顺着她的眼神望去,也注意到那个格外漂亮的omega。 她微微皱紧眉,感受到好几股alpha的信息素在有意无意地往omega身上绕,流窜到空气中针锋相对。 终于有一个alpha按耐不住,伸手想去搂女人的肩膀。 陈琳刚准备呵斥:“喂——” “砰——”一阵巨响,是桌椅被踹倒在地的声音。 这边的响动引起了大家的关注,舞台的歌声也停住了,酒吧里突然安静下来。 那个alpha的手一滞,不耐烦地抬眸,就看到一个玻璃酒杯直直冲他面门飞过来。 他吓了一跳,想躲已经来不及。 酒杯击中alpha的鼻梁,闷地一声又落到地上碎成了玻璃渣。 “我艹,你干嘛?!”那个alpha捂着疼得似乎要断掉的鼻梁,暴跳如雷地看着对面还稳坐如山的女人,丝丝的鼻血顺着指缝涌了出来。 江若笙冷若寒蝉的眼神往对面一扫,冰冷阴沉的气息看得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唯独那个立于风暴中心的omega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观。 “管不好信息素,就滚回家里去!臭死人了。”凌厉的语气如浸了冰霜,江若笙眉毛上扬,不屑写满了一脸。 “跟你有个屁关系,你想找揍吗?”alpha一脸的凶神恶煞,刚在猎艳对象面前丢了脸,这个场子怎么都得找回来。 陈琳拉下脸,敲了敲桌子,毫不客气,“你刚才的行为足以构成性骚扰,巡逻的治安官就在附近,需要我叫他们过来吗?” alpha的脸涨得通红,他今晚喝得有点多,刚刚被酒杯砸了一下,鼻梁的疼痛才让他有些清醒,“我们只是在聊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陈琳就指了指斜对面墙上安装的摄像头。 这下,是彻底无言了。 “至于你鼻梁上的伤,医药费我们老板会出。”陈琳随手拿了张名片丢在了alpha的面前。 其他几个人看到不好惹的陈琳和江若笙,早就作鸟兽状散了。 那个alpha尴尬地拿起名片,瞪了江若笙一眼,放了句狠话,“等我好了,早晚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脚下打着晃,灰溜溜地转身,却突然被拌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大理石的黑色地砖,alpha毫无缓冲地扑倒,正面朝下,不知道是磕到了哪里,磕了一嘴的血。 其他默默吃瓜的客人们看到这么滑稽的一幕,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alpha耳朵充血地听着大家的笑声,尴尬到无地自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酒吧。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可有的感情却在暗涌。 消失了七年的女人毫无预兆地出现,浅浅靠在桌边,冲江若笙性感又慵懒地勾唇,风情万种。 似是有盛夏灼热的风刮过,熟悉悦耳的笑声跨过七年的时光清晰流淌在江若笙的耳边。 死死压在心底的记忆被狂风掀起,得见天日。 江若笙滚了滚喉咙,与阮辛对视上的那一眼,就清楚地解读出对方未开口的话语。 ——阿笙,过来。 这句话她在七年前听过无数遍,或调笑或恼怒或叹息,更化作了魔咒在其后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缠绕,不休不止。 早该学聪明的江若笙这时最好的选择是掉头就跑。 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可望进那双噙着笑意的幽深眼眸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犯了蠢。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女人走去。 当手触及温热的身躯,江若笙指尖发颤,喉咙像是卡了壳似的干涩。 阮辛嘴角浮现熟悉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和势在必得,她双臂亲昵地搂过江若笙的肩膀,慢慢下压。 江若笙低头,看到自己蜷曲的长发落在对方的肩膀上,和阮辛的头发丝丝密密地纠缠在一起。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江若笙呼吸一顿,听到了她们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还约吗?江同学。” 2、拉走 绚丽的色彩在眼前乍现,江若笙将手搭在阮辛的肩膀上,想要推开,可脖子被更大的力道下压,不让她后退。 她偏头,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面容,紧贴的身躯传来淡淡的香味,像是无形中束缚她的丝线,被诱捕着入网,再也无法逃离。 滚烫旖旎的记忆不可避免地涌入脑海。 稀碎的耳语,昏暗房间内泛滥着alpha浓度爆棚的信息素,酸涩的青柠味被折腾地无所遁寻,整个世界沉入一片朦胧的水色中,摇曳晃荡。 汗珠滑落,坠入波荡不止的涟漪,洁白光滑的脊背上是一朵朵盛放荼靡的山茶花,鲜红的花朵和深绿的枝蔓交织缠绕,占据了大半个后背。 性感又美艳,一如本人。 江若笙的手指无意识从阮辛裸露的皮肤上划过,上面洁白如雪,再没有任何痕迹。 阮辛感受到后背的触感,眼眸微缩,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你哪位啊?上来就是搂搂抱抱,有经过江姐姐的同意吗?”娇小可爱的omega怒气冲冲地看着阮辛,灼热的眼神不善地在阮辛紧抱江若笙脖子的手臂上停留。 她刚从舞台上跑下来,额头还带着层薄汗,可爱甜美的长相,生气时秀眉微蹙,瞪大的杏眸满是戒备,洁白无瑕的皮肤带着细小的绒毛,是与阮辛截然不同的美。 阮辛眼里的笑意沉入幽谭,眼皮撩了撩,没有理会对方,反而歪头看向江若笙,“这是……有人了?不给我介绍介绍?” 江若笙感受到对方周身瞬间飙升的冷意,有些无奈地扶额,她敢保证但凡接下来她说错任何一句,都有被阮辛掐死的可能。 “没,不熟不喜欢不认识。”一句话干净利落地划清距离。 阮辛勾唇,挑眉看着那个omega瞬间失落的眼神,压低声音凑近江若笙耳畔,“话说得真绝情,撩了人就跑是你一贯的作风?” 江若笙身形一僵,就察觉到挂在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紧接着,对方用更大的力道改为拽紧她的手腕。 阮辛挑衅般的冲那个omega微微一笑,又转向陈琳,丢了一句,“你家老板,我暂时带走了。” 说完,就半拽半拖地将人带走了。 陈琳微怔,见江若笙如临大敌般被那个突然出现的omega拉走,心里直犯嘀咕,老板这应该算是……自愿吧? 毕竟如果江若笙有心拒绝,一个alpha还能被omega暴力拖走? 这么多年,见惯了江若笙高冷寡言的模样,陈琳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到那么多种情绪出现在她身上,失态到踹翻桌椅,暴躁发怒……又突然失魂落魄。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omega的出现。 奇了怪了,这么多年江若笙身边从来没有过一个omega,说是洁身自好,但她一直暗戳戳以为自家老板是个性冷淡,不然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漂亮omega视若无睹。 眼前不就有一个例子,瞥向一旁神色茫然,难过到几欲落泪的小歌手,陈琳感叹,性冷淡也是要看对象。 江若笙不明不白地被阮辛拽上了车,脚下像踩着棉花,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窗外光影闪动,她半眯着眼望去,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车子平稳地向前开,缓缓驶入郊区的别墅区,这里都是私密性高又安全的独栋别墅,住着不少达官贵人和娱乐明星。 阮辛将车子开进车库,侧头看向久久不说话的副驾驶,才发现江若笙已经睡着了。 alpha的发育期比omega更长,相较于七年前还略显青涩的面容,江若笙的面部轮廓更加深邃分明,成熟又高冷的气质也令阮辛非常恍惚。 那种陌生,有什么事情超脱掌握的感觉相当不好,她冷下脸缓缓伸出手指。 如玉节般的手指从江若笙的额头,落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唇角向下看起来格外薄情的唇瓣。 从酒吧看到江若笙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克制不住地用眼神去细细描摹对方的脸庞,曾经看过无数遍的容颜变得越来越漂亮,心底某些偏执阴鹜的念头在不断的滋生。 现在不是好时候,她告诉自己得忍耐下这些冲动。 但恰到好处的奖励还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安全带被解开,狭窄安静的空间里,阮辛偏过了大半个身子,俯身贴近那双肖想已久的双唇。 简单的厮磨不足以弥补这七年来的思念,她灵活的舌头撬开牙关,探向更柔软潮湿的深处。 江若笙被这个深吻憋醒,下意识地推开阮辛,伸手将紧贴在脸颊的长发拨开,小声的喘气。 阮辛笑眯着眼看她,银丝断开的舌头在被润湿的红唇上舔过,唇珠饱满软嫩,看上去就特别好亲。 眉梢满带着春意未散的餍足散漫,湖蓝色的吊带裙因为动作变得凌乱,单边的肩带滑下,露出大片莹润的玉肤。 风情昳丽地像是吸足人精气的艳鬼。 江若笙感到越发燥热的空气,连忙开了车窗仓皇地逃出来。 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后,她只觉得头疼欲裂,眼眶发胀地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 别致精美的三层别墅,前面自带车库和一个宽敞的游泳池。 “这是……你家?” 紧跟在后面下车的阮辛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然还是你家?!” 江若笙:“来你家做什么?我想……” “当然是上床啊,江小姐开了酒吧,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应该是稀松平常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阮辛的手指转着车钥匙,低跟凉鞋踩在灰褐色砖石上,露出粉嫩白皙的脚趾。 游泳池吹来一阵凉爽的风,阮辛摸摸发凉的胳膊,催促江若笙快点跟上。 江若笙脸顿时黑如锅盖,“我来可不是为了跟你……” 她憋了口气,咬牙道,“对阮小姐来说这是再随便不过的事情,可惜我和你不是同类人,我要回家了。” “你要回家?”阮辛似乎是被她气笑了,嘴角耷拉下来,带起一抹阴冷,她走到江若笙边上,伸着手指戳着江若笙的肩膀。 “不约,你跟着我出来干嘛?” “跟我不是同类人?七年前随便跟我上床的人不是你吗?”阮辛的语气尖锐,特意在“随便”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她的指尖用力到发白,逼得江若笙连连后退。 “哦,我忘了,对江大小姐来说,那可能只是一场小意外,连约炮都算不上。”她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语调低沉,“毕竟,某人在第二天就跑了。” 江若笙被阮辛的一连串质问打得脑壳嗡嗡地疼。 恶人先告状,不愧是你。 “骗子……”江若笙气得胸闷,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憋出一个词来。 一瞬间,阮辛瞳孔微缩,幽深无波的眼眸中罕见的泛起涟漪,暗潮涌动,似乎积聚着某种怒气,只等全面崩线的那一刻。 “你再说一遍?” 江若笙冷笑,“没听清,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说,你就是一个……” 可下一秒,肩膀上传来一阵推力,她的身体失重般往后下坠,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放慢动作一样。 阮辛推她的手臂还伸着,月光下柔和的面容上流露出恶劣而残忍的笑容,看向她的眼神戏谑中带着凉透脊背的冰冷。 在落水的那一刻,江若笙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时隔七年,阮辛还是那个阮辛。 骨子里的恶劣,从来未曾改变。 现在,她回来了。 虽是夏日,但晚间的气温还是偏低,平静的池水因为投入的涟漪开始翻涌。 江若笙浑身发凉,透过水面看到阮辛的倒影都是扭曲混浊的。 她感觉四面八方的水都在涌入她的身体,从鼻腔、嘴巴、耳朵……身体不听使唤到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依稀感受到胸腔内的空气被慢慢剥离。 窒息压迫着神经,死亡的恐惧冲击着她的大脑。 明明只是一个较浅的游泳池,江若笙却诡异地感觉身躯在不断往下沉,像是要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底。 意识濒临消失的最后一刻,她感受到自己的两条手臂被强硬地拉起。 那些涌向她的水依依不舍地扒着她不肯放弃,潮湿又沉重,又无可奈何地跌落下来。 新鲜的空气再度涌入胸腔,从水里被拽起来的江若笙彻底清醒过来,她的双手从阮辛手里挣脱开,攀着旁边的池壁不住地咳嗽。 “……一米二的泳池,你都能淹死?” 某人恶劣的声音传来,语气还带着些难以置信,“江若笙……你这几年……倒是柔弱了许多……” 江若笙:…… 嘶,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她刚想反驳几句,一阵突兀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检测……黑化指数……达……确定任务……重启……请宿主……重启,重启,重启……” 卡顿的机械音到最后像中病毒似的只会喊重启。 一时间,江若笙的脸色变幻多端地像打翻了调色盘,忽青忽白忽红,五味杂陈,扭曲且痛苦。 呵呵,怎么连死去已久的系统都跟着活过来了?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大日子? 哦,原来是我的死期。 如果没有这个诈尸系统的存在,可能连江若笙本人都快要忘了,她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个穿书者。 这里是书中的世界,江若笙就是个纯纯炮灰。 而阮辛,则是个疯批反派。 此时此刻,疯批大反派在她旁边阴恻恻地微笑着,“我说那么多,你还有闲心走神?是想再尝尝落水的滋味?” 江若笙冲她不屑一笑,终于在多重冲击下,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阮辛:??!! 3、穿书 《青梅之约》是一本百合abo文,讲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位女主在步入青春期后突然对彼此产生爱情萌芽的故事。 书是江若笙同桌推荐她看的,美名其曰是帮她高考前减减压。 毕竟,每天刷题刷到凌晨三点不眠不休的江若笙连狂打鸡血的班主任看了都连呼保命重要。 明明是稳上名牌大学的料,还这样拼命,堪称是卷王之王。 江若笙阅读速度快,抽了一中午的时间就快把书看完了,大致的内容走向主打一个纯爱小清新风,双向暗恋的苦涩忐忑,无法言语的纠结不安,青春疼痛文学的感觉扑面而来。 作者笔触细腻,代入感很强,有些酸涩的地方还真得能让人潸然泪下。 唯一让人心梗的,就是书里的反派顶a阮辛。 阴鹜偏执,心狠手辣,霸道占有欲强,是个名副其实的疯批美人。 在《青梅之约》的校园篇里她就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两位女主身边,各种使绊子挑拨离间,是每本书中那位堪称“搅屎棍”一般的存在。 因为有她,主角ao误会重重,因为有她,早该擦亮的爱情火花被浇了个彻底。 她是主角o怜爱救赎的对象,又是主角a恨到牙痒痒的情敌,虚假扮弱的形象伪装了个十成十。 江若笙边看边皱眉,好不容易挨过了校园篇,以为反派就要下线的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因为反派她黑化了。 虽然书中描写的不多,但读者还是大致能猜测出,阮辛出身单亲家庭,家境并不富裕,凭优异的成绩上了教育资源顶尖的贵族学校,却感受到阶级的强烈落差。 被排挤欺负,爱慕的人喜欢的又是别人,她极端得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源于财富地位,更是对主角a嫉恨在怀。 中后期两位女主好不容易互通心意在一起,反派a黑化袭来,不但轻而易举地弄垮了主角a的公司,更是在两人的订婚宴上掳走了女主o,将其关在某与世隔绝的海岛上整整三年。 呃……就很刑。 江若笙忍不住大骂,法制咖滚粗! 貌似一涉及到反派的内容,文风就变得逐渐离谱。 好在,反派并没有嚣张多久,就被姗姗来迟的主角a一木仓爆了头,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故事迎来happyending。 江若笙看完后,不自觉松了口气,将书还给同桌后,又陷入了小山般的题海中。 刷题最重要,提分最重要,高考最重要。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高考前夕还通宵背单词的江若笙,猝死了。 享年十八。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猝不及防,你永远都不知道命运会给你开多大的玩笑,又会在关门后给你开哪扇窗。 * 心脏剧烈绞痛,意识抽离,似乎是经历了长达一个世纪的黑暗。 江若笙突然清醒了过来。 脑子还处在一阵掉线的忙音中,她眨了眨眼,视网膜上如蚊蚁般的黑点迅速褪去,身形晃了晃又用力站稳。 在等待了大概两三秒后,她才恢复心神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雨后潮湿的空气中夹杂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脚下是泥泞的沙地,布满深浅不一的水坑,这里似乎是一幢教学楼的背面,另一边连着小树林。 而最重要的—— 自己的面前还站着个女生,在触及江若笙望过来的目光时,她就竖起全身的戒备,紧紧瞪视着她,眼眸里仿佛燃烧着火焰。 她比江若笙矮了一个头,身材瘦弱矮小,看起来像是发育不良的小豆丁。 宽大的校服外套松垮地套在白色衬衫外面,衣摆一直垂到大腿,袖子被挽了好几圈,露出白皙细瘦不堪折的手腕,下面是统一样式的格子短裙,露出圆润泛着淡粉的膝盖,和那双豆腐般白到发光的腿。 长发倾泻下来,柔软地打在平直却单薄的肩背上,微长的刘海下是一张清丽漂亮的瓜子脸,轮廓略显稚嫩,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可此时那张漂亮的脸蛋却红肿了一半边,因为女孩白皙的皮肤,对比起来有些骇人,单纯无害的面容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颜控的江若笙看得有些心疼,看着这个弱小又可怜的小豆丁,下意识问道,“你脸怎么肿了?” “小豆丁”闻言,似乎愣了愣,随后泪眼汪汪,“你打的。” 江若笙一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扫过女孩裙摆上那个明晃晃的泥点脚印,她试探道,“那你裙子上的鞋印……” “小豆丁”撅起嘴委屈巴巴,“你踩的!” 嗯?!这是怎么回事? 江若笙垂眸,准备往后追溯记忆时,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不少零散的记忆片段。 截然不同的家庭环境和人生经历,除了这个相同的名字,江若笙和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没有半毛钱的联系。 而从那些记忆里提炼出来的关键信息,让江若笙意识到,自己好像是—— 穿书了。 圣托马斯贵族学校、abo性别、阮辛、贫民窟走出来的垃圾…… ?! 她貌似穿进了《青梅之约》…… 江若笙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小豆丁,而且原身刚才欺负的人是那个疯批反派阮辛? 后背开始冒冷汗,江若笙记得这位书里和她同名同姓的小配角,欺负阮辛的头号作死炮灰,书里出场不超过三句话。 最后的结局就是被反派一脚踹进湖里,再没能浮起来。 ……我该死我有罪,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江若笙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善意的笑,脑子里高速运转着措辞。 下一秒就听到—— 【叮咚!解锁新人物。】 人物图鉴: 【姓名:阮辛】 【性格: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黑化指数:50%】 【友情提示:她很记仇。】 江若笙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那个机械音道,“目前反派黑化指数较高,出于对宿主人身安全着想,系统建议您立刻左拐跑路。” 大概是穿书已经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现在多了个系统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但左拐跑路?江若笙看着眼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生,不确定地发问,有必要吗? 高中时期的阮辛完全就是一个小可怜,一直被欺负,却敢怒不敢言,因为惹不起,只得装受气包。 时间长了,就造成了她更加阴郁的性格,眼里总像在下雨,浮着化不开的雾气。 但真正开始疯好像是高中毕业后…… 系统似乎不满江若笙的质疑,“请不要怀疑系统的准确性,检测到反派危险系数较高,请宿主尽快逃离现场。” 说得好像要鲨人似的…… 系统又催了一下,江若笙缩了缩脖子,脚步不自觉往旁边挪,“……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了……” 阮辛仍然捂着右半边脸,见江若笙要走,刚刚还隐忍的眼眸突然暴涨出一股莫名的气势,和刚才截然相反。 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凌厉和坚韧让人无端联想到天边孤高的云。 “江同学,别急着走啊,我的裙子都被你弄脏了,如果让其他同学看见了,肯定又要笑话我了。”阮辛慢悠悠往前迈了一步,眼神往江若笙后面扫了一眼,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江若笙无觉,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只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这是要自己把裙子脱了给她穿? 也不是不行,毕竟是“她”做的,原身的锅她是不背不行啊。 “那我们去厕所换一下?只是不知道你的尺码我穿不穿得下……” 一旁的阮辛皱眉听着江若笙的絮叨,眼前的女生因为alpha天生的优势身高在同龄人里,也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拨。 英气挺直的鼻梁,浅色的琉璃眼澄澈干净,明明是高冷傲气的面相,那双眸却是温润似水。 前世的记忆模糊成倒影,阮辛迷惑地收紧下巴,江若笙原先就是这副样貌吗? 但这样的恍然只是几瞬,阮辛猛地上前,毫不犹豫地直接伸手把江若笙推倒,“当然,如果你的裙子比我还脏,那就没人会笑我了。” 摔在有些湿软的泥地上,江若笙脑子发懵,挪了挪腿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突然抽痛了一下。脖颈侧面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抬手摸过去,掌心是丝丝扎眼的血丝。 阮辛平淡地收回手,在江若笙倒下的地方有一颗小石块,因为被泥水冲刷,看起来毫无存在感,但凸出的部分却格外尖锐。 倘若不是她偏了点方向,就不单单是划破脖子那么简单,撞上去的会是江若笙的脑袋。 江若笙摸了几把,确认只是划破了表皮,才松了口气。 混浊的泥水沾了江若笙整个后背都是,头发也湿漉漉地,濡湿了衬衫,紧贴在江若笙微微起伏的胸口。 完全的狼狈相。 江若笙没想到自己和死亡擦肩而过,有些颓丧地低头望着两只沾满黄泥的手掌,默默问系统,“这算不算……消仇了?” 系统:“检测到反派对宿主仇恨值过高,建议宿主保命为上。” 阮辛环胸,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脚印的仇算是报了,还差个巴掌。 但眼见江若笙一反常态没有暴怒地辱骂自己,而是一脸的苦逼样,实在是可怜又好笑,她又换了个想法。 以后回敬的机会多的是,现在还不能把人逼太急。 她的眼眸闪了闪,复杂的情绪一晃而过,紧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江若笙”把阮辛叫过来欺负抓住的机会是体育课。 因为室外场地湿滑,课程改为了在室内场馆自由活动。 替换运动服的更衣室在体育馆一楼,侧面的小门上了锁,想走过去必须得穿过整个场地,这也意味着,江若笙现在的样子会暴露在全班同学面前。 她先跑到水槽边,冲着脖子直到血不再继续往下流了为止,又尽量把身上有泥点的地方冲掉,随后硬着头皮走向更衣室。 光用水冲其实冲不干净,白色的校服湿漉漉地,漾起一大片泛黄的水渍,头发一捋捋地打湿,还沾了黄泥,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并不比刚才好多少。 江若笙捂着脖子上被划的伤口进体育馆的时候,所有同学都惊讶地看着她,里面也包括看好戏的阮辛。 一旁的体育老师问,“江若笙,你怎么回事?” 江若笙视线和人群里的阮辛对上,随后面不改色解释道,“摔坑里了,刚爬起来。我现在就去换个衣服。” 语气相当镇定自若还有几分离谱的理所当然。 阮辛别开眼,她早有预料江若笙不会跟老师告状,alpha莫名的自尊心作祟,她肯定会想办法私下报复回来。 而这个报复,绝对比划伤脖子来得更加严重。 更衣室,江若笙换掉脏掉的衣服,又拿了个创口贴站到了镜子前。 带着潮气的镜面里倒映出一个熟悉的面容,江若笙惊奇地发现原身的样貌和自己相差无几?就是轮廓成熟了几分,个子也高了不少。 很符合alpha的成长特性。 视线移到修长的脖颈,侧颈横亘着一条浅粉色的口子。 江若笙拿创口贴比了比才发现这口子有点长,一个创口贴还盖不住,会露一点出来。 “阮辛现在怎么这么有胆了?竟然连你都敢伤害?”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江若笙偏头,看见了倚靠在更衣室门口的女生,校服短袖的下摆打了个结,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她是原身的闺蜜,叫陆然。 唔……也是作死炮灰之一,只是在书中戏份很少,连姓名都不曾拥有。 江若笙:“本来也是我伤害她在先。” 陆然皱了眉又舒展开,惊奇地看着江若笙,“你怎么突然改性子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开了,我这么欺负她确实不好,以后我要改邪归正,好好做人。” “你是脑子烧坏了?!”陆然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我知道了,阮辛又给你爸妈告状了对吧!这个告状精,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 “若笙,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让那个阮辛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做。” 江若笙一愣,“你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陆然冲她神秘微笑,一下下拍着江若笙的肩膀,重若千钧。 “放心,我早有安排,吃了这个教训,保管阮辛连个屁都叫不出来。” 4、出头 两人一起从更衣室走出来,任凭江若笙怎么问,陆然就是对她的神秘计划一字不言。 江若笙心里非常郁闷,只能寄希望陆然别太过分。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老师也没让大家闲着,从隔壁小仓库搬了不少器材过来,阮辛独自拿了个排球走到角落。 她把宽大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短袖衬衫,纤细的胳膊因为运动起了层薄汗,现在的身体过于羸弱,她颠了没几个就有些气息不稳,呼吸急促,额头起了层薄汗,脸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你一个alpha,体能差成这样,真够废物的。”讥讽的声音传来,阮辛沉下脸,把排球拿在怀里,她身形瘦弱,倚靠在墙角边,整个人有种破碎的脆弱感,好像一阵风都能刮倒。 陆然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上前一步推着她的肩膀往墙上撞去。 “若笙脖子上的伤口是你划的?”她恶声恶气,却蓦地看到阮辛泛起水雾的眼眸,柔弱地令人怜爱。 挖槽,这是什么品种的alpha,怎么能比omega还娇弱? 陆然愣愣地抬手,本来想接着推阮辛的手,鬼使神差地探向她怀里的排球。 阮辛紧抱着排球不放,力气却大得出奇,陆然使了全身的劲儿都没能抢过来,反而被阮辛嘲讽的眼神气得涨红了脸,正当她再次用力的时候,阮辛又突然放手了。 “既然你很想要这个球,就给你好了。” 手上一轻,陆然不受控制地往后推了几步,差点跌倒。 陆然:“你以为你是谁?贫民窟走出来的垃圾,你可别忘了,是谁给你学费资助你上的高中,又是谁每学期给你生活费还帮你妈找到了工作,你不懂得感恩,还划伤了若笙,你对得起伯父伯母吗?”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不少同学望向这边。 阮辛家境差,靠资助进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虽然暗地里有各种揣测,但一直都没有直接放在台面上来说。 【检测到炮灰陆然正在用言语挑衅反派,反派黑化指数上涨,请宿主尽快出面安抚反派。】 江若笙被脑海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吓了一跳,焦急地在体育馆里张望着,就看到陆然和阮辛对峙的一幕,心脏差点骤停。 作为她的小弟,陆然挑事,必然都要算她一份。 “感恩?”阮辛语气淡然,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浅笑,似轻风拂过,明媚又恬淡,看得一边的陆然都呆愣住。 “资助我帮助我的人是江伯父江伯母,跟江若笙有什么关系?就算感恩,也感恩不到她头上吧。” “而且江若笙不是说了,她摔了一跤,自己不小心摔的,关我什么事?” 陆然:“我看见了,你们刚才是一起出去的,你别想狡辩!” 阮辛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完全不把陆然的话当回事,“陆同学还真是一天天正经事不干,一双眼睛就专盯着我了。” “哦,不对,是盯着江若笙,毕竟忠心的狗最护主。” 陆然气得脸颊充血,清亮的眼眸怒火中烧,她双手紧捏着排球,掌心微微出汗,紧接着突然抬起手,毫不客气地就把球砸向阮辛。 这么近的距离阮辛想反应迅速地躲开完全不可能。 陆然暴起地猝不及防,她只来得及抬手防御,下一秒,就察觉到腰间一热,有人搂过她的身体往旁边一带。 鼻梁撞进一个温热柔软的胸膛,阮辛感受到自己被人紧紧拥着,本该到来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排球砸空,撞到后面的墙壁,滚到了更远的地方。 紧贴带着融融暖意的躯体,额头触及那过分的柔软,对方的身形比自己高大几分,这样的拥抱让她有种被包裹的错觉,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发顶,有点点酥麻。 她恍惚,历经两世,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哪怕是意外。 缓缓抬头,入眼是深刻的下颌线,锐气十足的眉眼,冷然的气质…… 是……江若笙? 江若笙搂过阮辛纤细柔软的腰肢,脑海里浮现一句果然如此。 因为打球,阮辛把累赘的外套脱掉,只剩下里面的短袖衬衫。 此时衬衫的下摆有些上卷,江若笙的手指触摸到柔软的棉质衬衫,以及对方温凉如玉的肌肤,摩挲起来如丝绸般顺滑细腻,紧贴在手指有着无形的吸引力,让人有些舍不得放手。 江若笙有些失神,微低头,就蓦地撞进阮辛幽暗如漩涡般的眼眸中。 江若笙:……!! “还不放手?”阮辛咬紧牙关,语调森然。 江若笙赶紧松手,又练练后退几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疯了疯了,怕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 “若笙,你干嘛护着她?”陆然看着两人的动作,更加不爽。 江若笙扬扬下巴,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那你干嘛欺负阮辛?” 陆然微愣,什么叫干嘛欺负阮辛,欺负她还需要理由吗?不对,更诡异的是,这句话竟然还是从江若笙口中说出来的。 江若笙义正言辞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欺负同学是不好的,陆同学给阮同学道个歉吧。” 她相当无力,频频冲陆然使眼色,希望她认清状况给阮辛道歉。 江若笙:痛改前非当个人吧,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陆然完全接收不到江若笙的信号,对视了两眼,反而更加懵逼。 陆然:?欺负阮辛次数最多的就是你啊,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你今天真的是吃错药了吧?讲话奇奇怪怪的。” 在场的第三个人抱臂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这两人内讧,玩味复杂的眼神落在江若笙身上。 江若笙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歉。” “不是,是她,她先划伤你在先,我这是想为你出气啊。”陆然感受到同学们窃窃私语的讨论和投过来的目光,连忙道。 江若笙:“没有人划伤我,这是我自己摔倒,不小心被石子划到的。” 陆然:“若笙,你要是被劫持了,就眨眨眼!” 江若笙还是那句话,“道歉。” 陆然梗着脖子,“我才不跟她道歉!” 气氛突然剑拔弩张起来,阮辛挑眉,眉眼间跳着愉悦的星子,周围也聚拢了不少准备看好戏的同学。 而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阮辛听到这声音,唇边的笑意渐收,略有些遗憾地往后退了退。 江若笙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人群自行分开,一个模样秀气的omega走了过来。 “班长,陆然刚才想用球砸阮辛。” “对……被江若笙及时救下了,她们还吵起来了。” 见班长出现,刚才围观的同学突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交代事情的始末。 omega眉眼弯弯的,一双眼眸澄澈又明亮,像一轮皎洁的皓月,说话间露出嘴角边两个可爱得梨涡,看上去非常亲和讨喜。 江若笙知道omega就是苏琪,本文的主角o。 苏琪没有理会正在对峙的两人,反而看向一边的阮辛,关切问道,“阮辛,你有没有受伤?” 她表情紧张,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 江若笙摸着下巴暗忖,苏琪大概是班上唯一一个会关心阮辛的人了吧。 阮辛在班上的人缘并不好,因为性格孤僻,常常都是一个人吃饭上课,座位都是与世隔绝的最后一排靠窗,没有同桌,孤零零挂在教室的末位。 本着照顾整个班级的责任,苏琪偶尔也会和阮辛说上几句话。 原身记忆里,苏琪和阮辛真正熟络起来是上学期班主任组织的学习小组,老规矩是好生带差生,二对三帮扶,两个班级排名第一第二的带全班吊车尾三人组。 “江若笙”好巧不巧是那个倒一。 可学霸与学渣之间的代沟是条东非大裂谷,三人组半点想努力学习好好上进的意志都没有,还找各种理由翘掉补习时间。 五人学习小组,转眼就只剩下了苏琪和阮辛,两人交流来交流去,渐渐就成为了好朋友。 苏琪人缘好,朋友很多,虽然她们不经常说话,但要是阮辛碰上了什么困难,也会慷慨地施以援手。 上次“江若笙”欺负阮辛正好被苏琪抓了个正着,还告到了老师那里,这次原身才改变战略把人叫到了教学楼后面。 陆然不满地抿唇:“怎么哪都有你?” 苏琪严肃:“阮辛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们欺负她。” 陆然冷嗤一声,高傲地抬起下巴,“你也就只能倚靠辛染作威作福了,真当苏家还是以前的苏家吗?没了辛染,你什么都不是。” 苏琪没生气,只是平静道:“像江同学刚才说的,陆然你道歉吧。” 陆然双手抱胸,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主打一个死不低头。 暗自运气的江若笙转了转眼珠,突然箭步上前,在陆然旁边低声说了几句,又推开。 其他人没听清江若笙说了什么,只看到陆然脸色骤然突变,又用愤恨的眼神看向江若笙,过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对不起……” 苏琪有些惊讶,虽然陆然总是跟着江若笙进进出出,但依陆然的大小姐脾气,她可不会乖乖听谁的话,就算犯了错也是断然不会低头的。 看她的神情,江若笙说的必然不是哄她的话,而是赤luoluo的威胁。 但刚听到这声道歉,阮辛突然呼吸急促贴着墙壁倒了下去,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胸口剧烈地起伏,潮湿的汗珠顺着瘦削的下巴滑进脖子,打湿领口,阮辛觉得视线模糊,体内躁动的信息素在不断冲撞,似乎想将她撕碎。 陆然像被踩了短尾巴的兔子,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我可什么都没干,她这是……这是……” 一句碰瓷面对阮辛苍白的脸颊和虚弱的身体状况,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这要真是装出来的,那都能进军娱乐圈拿奥斯卡了。 阮辛觉得浑身都在烧,像置身滚烫的火炉里,睫毛颤动着,视线里模糊一片,耳边各种杂乱的声音交杂。 她伸手按在跃动不止的心脏上,此时的症状太像发热期的前兆,如果继续倒在这里她omega的身份就会暴露。 强打起精神,阮辛一只手扶墙慢慢站起来,可每迈一步就宛如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疼痛到眩晕。 苏琪神色凝重,“她情况不太好,我先陪她去医护室……” 她刚准备上前扶阮辛,却突然被江若笙抢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苏琪皱眉,“你……” 江若笙:“她这身体情况太糟糕了,这也走不了,还是我直接抱她去吧。” 苏琪和阮辛差不多高,但她是omega想抱起一个骨架重的alpha上楼,还是不太现实的。可江若笙“前科”累累,怎么会一反常态地帮助阮辛? 从见到苏琪的那一刻,江若笙心里就做了个打算,让阮辛和女主o保持距离,当然越远越好。 没有苏琪的温暖关心和及时伸以援手,阮辛就不会怦然心动从而生出想占有女主o的心思,也就不会跟女主a起冲突,就此开启黑化的人生。 强扭的瓜不甜,正如强求的爱情不用风吹就散,作为反派和炮灰,静静旁观主角们谈恋爱不好吗? 这条感情线该由她亲自斩断。 阮辛浑身写满抗拒,吐息微热,“我能走。” 江若笙冷嘲一句,上前搂过阮辛打颤的膝弯,另一只手托背,“腿都抖成这样了,就别逞强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留下一班被亮瞎眼满脸都是怀疑人生的同学。 阮辛很想从江若笙怀里挣脱出来,双手无力地揪住对方的衬衫,怎么也推不开。 “你……放我下来!” 越来越热的潮意从脖颈的阵痛传来,单薄的短袖衬衫被泛湿,浑身像是湿透了一般,粘腻地紧贴着江若笙微凉的躯体。 这感觉让她相当不悦。 见怀里的女孩拧着眉头,水洗过的眼眸满含怒意地瞪她。 江若笙脚步未停,反倒抱得更紧了些,对方不正常的体温传来,像是发了高烧。 5、任务 校医室在体育场的二楼,和心理咨询室和健身房在同一层。 见到有同学抱着人进来,值班的校医让江若笙直接将人抱到了里间。 阮辛的胸口起伏着,觉得胸腔在燃烧,她的意识下沉,疼痛和火焰在侵蚀。 校医:“你同学是omega吧,这应该是快到发热期了。” 看一眼就能诊断?确定不是开玩笑,这校医怎么给人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叮咚!解锁新人物。】 人物图鉴:【姓名:陈默】 【性格:善良温和,妙手仁心。】 【危险指数:-%】 【友情提示:话唠爱八卦。】 江若笙:…… “她是alpha,体育课的时候突然晕倒,现在好像还发起了高烧。” 校医似乎愣了一下,拿起omega抑制剂的手一顿,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又去拿了旁边的体温计。 omega发热期的前兆是持续的高温和浑身乏力,而alpha的易感期则不然,信息素在体内咆哮,让她们变得格外的暴躁易怒,症状严重的没有及时注入缓解剂,会有很强的破坏欲。 校医像是没有见过体质这么差的alpha,看向阮辛的眼神充满了打量。 江若笙皱眉瞥了他一眼,校医才讪讪收回眼神,这个这么凶,应该是个alpha。 “最近换季,天气转凉,她应该是本身抵抗力就弱,着凉了,挂瓶水就行。” 镇静的点滴慢慢流入体内,冲淡了那股灼热,阮辛的表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江若笙松了口气,陆然毕竟是为了给她出头而欺负阮辛的,阮辛如果真有个万一,她会心存愧疚的。 校医摆弄好械具,转眼看向那名坐在床边漂亮冷艳却又散发莫名气场的alpha,突然道,“你的脖子在滴血……” 江若笙闻言,抬手摸了摸颈侧的创口贴,一股湿漉漉的感觉顺着往下流,指尖也沾了点殷红。 “你这处理伤口的手法也太粗暴了吧……创口贴都粘到伤口上了,你这不算处理,是二次伤害啊。”校医絮絮叨叨给江若笙清理创口,换了个更大一点的绷带贴。 “划拉了这么大口子也不见你有什么反应,你这是怎么伤到的?要是角度再偏一点,往下可就划到你的腺体了,有没有分寸啊。” 江若笙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总不能说这是现在躺在里间的那位给推的吧。 校医:“还有你那位alpha同学,体弱多病,也不知道是先天带的疾病还是生过什么重病,往后营养方面跟不上,身体会越来越糟糕。” 江若笙:“这么严重吗?” 校医翻了翻阮辛以往的检查记录:“不止,从入学到现在,信息素紊乱的波动一直堪堪维持在正常范围的边缘,我见过几个类似她这种情况的alpha,最后要么发病要么发疯,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情绪失控的下一步就是精神的崩塌,你平时多关注着点,我这边建议是最好去专业的ao诊疗中心做个体检。” 所以,阮辛偏激的性格和之后的黑化,很有可能跟不稳定的信息素有关! 江若笙抚摸着脖子上的绷带贴,粗粝磨砂的触感,伤口泛着疼痛,这疼痛让她联想到阮辛推她时眼底一瞬间酝酿的暴风翻涌,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如果反派的危险系数很高,也许,她努力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用处。 那么选择直接跑路,会不会来得更现实一点? 转学出国,分分钟就能远离阮辛,可她能躲一辈子吗? 望向安静躺在单人床上的阮辛,江若笙的心里摇摆不定。 此时的阮辛闭着眼,肤白润玉的脸上静谧又纯然,浑身的硬刺被收起,眼眸里所有阴郁的情绪都被潜藏。 看着看着,江若笙甚至看出了几分乖巧和稚嫩。 稚嫩? 冷静下来认真思考,现在的阮辛还只是性格孤僻阴沉、人缘不太好还遭人欺负的普通高中生。 什么事都还没做,纯纯的一个小可怜,和未来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大反派完全是两个人。 这样的小可怜,能有什么样的危险啊! 江若笙开始脑内询问只会发提示音的系统,“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欺负阮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黑化后还会害我吗?” 系统:“检测到反派黑化指数62%,她很记仇,请宿主保护自身安全。” 江若笙两眼发黑,就因为陆然的挑衅,黑化指数涨了这么多吗? 江若笙:“所以一旦我没成功阻止阮辛黑化,我就必须得被噶是吗?” 系统:【叮——宿主已确认任务。】 【任务内容:使反派黑化指数降至为零。】 【限时:高考前夕。】 【友情提示:黑化指数达到100%,即自动视为任务失败。】 呵呵……一提到我噶,就触发了任务是吗? 限时是高考前夕,看来书中原身被阮辛踹下湖就是这个时间点,这到底是什么命运般的死亡日期啊! 温凉的水拍击着身体,阮辛感觉自己躺在一叶波荡不止的小舟上,随后画面一转,她看到了站在岸上的她自己,以及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江若笙。 梦境的构造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却能清晰回忆起江若笙当时死死拽着她裤脚的感觉。 再之后就是那个人被踹落水的声音,小舟再次漾开,且波涛更加翻涌,推着她往更远的地方而去。 她清楚那个远方,是更万劫不复的深渊。 梦境最终化开,阮辛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洁白的天花板,她手微动,旁边的吊瓶线轻微摇晃,而那个气质高冷傲人的少女就这样静静趴在她的手边。 海藻般蓬松如瀑布的长卷发掉落了几绺在小臂上,女孩沉静的面容陷在臂弯里,只露出小半张,浓密修长的睫毛像把刷子,呼吸平缓。 阮辛充满戾气的眼眸划过一丝阴冷的光芒,碎片的记忆回笼。 她伸出苍白的手,慢慢探向阮辛露出来的脖颈,那个最脆弱的地方。 指尖触碰到顺滑的黑发,手掌保持着抓握的姿势,阮辛喘了口气,强忍住情绪地撤回了手。 江若笙睡得不深,感受头发被触碰的感觉,她微睁眼看见了靠床头坐着的阮辛。 “你醒了?身体还好吗?” 阮辛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江若笙,“为什么要送我过来?” 江若笙停顿了一会儿:“……如果你的身体真出了问题,那我也……不好跟我妈交代。” 她总不能说是不想让你爱上苏琪吧。 反倒是这个理由听上去很合理。 原身记忆里,阮辛是她父母特意资助的贫困生,江父江母不仅帮她交了高昂的学费,还为了上学的方便把她接到了江家与他们同住。 俨然是把她当成养女一般对待。 原身金枝玉叶长大,作为家里最小的幺女从小深受父母兄姐的宠爱,慢慢养成了顽劣任性、傲慢目中无人的性格。 家里突然多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还被父母耳提面命要好好照顾,原身心理顿时不平衡了起来。 这半年来,她在学校里明里暗里找了阮辛不少麻烦,就是想把阮辛赶出江家。 可原身肆无忌惮闹得很大,几次陷害和欺负不成,还被江父江母知道了。 自此,江父江母对阮辛更加怜爱了,还勒令江若笙不准欺负阮辛。 但“江若笙”并未收敛,只是不再明目张胆地欺负,而是只发生在暗地里,同时也不太敢把人欺负地太狠,怕再被江母发现端倪。 阮辛不动声色地看着江若笙,从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江父江母帮助她的已经足够多了,她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对于江若笙的欺负,她选择了隐忍。 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过高中这三年,等考上了京大,成了年,她就能带母亲离开这里。 这就是前世她唯一的念想,这个要求很高吗? 可为什么她终究没能实现。 阮辛想到江若笙种种的不寻常,讥讽一笑:“如果你是想耍什么新花招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没有新花招。”江若笙语气严肃,“我之前欺负你主要是你这个外来者太碍眼了,但现在想想,其实也挺没意思的,我妈一直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吗?所以,我也不是不能……” 好朋友?她和江若笙吗? 阮辛只觉得荒诞和惊悚,眸中闪过冷幽的光。 “好朋友的戏码就免了,我只希望你和我各自相安无事。” * 药水挂完,校医室里却不见刚才的值班医生。 阮辛熟门熟路拔了针下床,走到外面办公桌上拿了串钥匙打开了药柜。 钥匙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房间内被放大,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尖并不好闻。 阮辛的目光在各式各样的药品中扫过,随手拿了几样出来,又把柜门合上。 江若笙分辨不出那些颜色各异大小差不太多的药丸,只提醒道,“药不能乱吃,还是等校医来了再开……” “该吃什么药我自己清楚。”阮辛没有回头,转头甩给江若笙一瓶维生素和几个替换的创可贴,“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江若笙抬眼看向阮辛,心里很是微妙。 相对那个对alpha来说过于纤细瘦弱的身躯,阮辛此时略显苍白的面容更显揪心。 她倒了杯温水,慢慢将掌中的药丸吞服下去,秀美的眉梢微蹙,浓密如鸦羽般地睫毛轻眨着,病弱感中带着倔强和楚楚可怜,安静柔弱地就像是任人揉搓的软团子。 那双温软的薄唇贴在透明的塑料杯上,小口地抿着,唇间微湿带着水光,看起来肉嘟嘟地格外可爱诱人。 江若笙不自觉滚了滚喉咙,莫名觉得有点渴,她抿紧唇,刚想起身给自己也接杯水,就蓦地对上阮辛突然凌厉起来的眼眸。 江若笙心虚:“我……我可没偷看你……” “嘘——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低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江若笙没反应过来,就被阮辛拽住了手腕,两人重新躲回休息室。 江若笙揉了揉被消毒水熏的难受的鼻子,alpha的五感较之beta和omega都要更强一些,但有时候这并不是优点。 “有什么好躲的?我们……唔……唔……” 阮辛冷眼看着被自己捂住嘴的江若笙,下意识地多用了点劲儿,“不是校医。我刚刚偷拿了药,不想被别人发现。” 两人凑得很近,江若笙被捂得脸颊泛红,只觉得抵在唇上的手掌很凉。 为了偷听,阮辛压低了身体蹲在门后,从开了一条细缝的门往外看。 外面的人影晃来晃去,看不太清动作,阮辛又放缓了呼吸凑得更近,江若笙两只白皙的耳朵红得分外明显。 她有些不自在地想往旁边挪一挪,却被怀疑她不安分的阮辛瞪了一眼,一只如玉的胳膊横亘在她脸颊边抵着,让她避无可避。 江若笙觉得浑身都热。 这时,系统突然响起提示音。 【叮咚!解锁新人物。】 人物图鉴: 【姓名:杨艺】 【性格:蛮横泼辣,阴险善妒。】 【危险指数:20%】 【友情提示:武力值不高,满脑子歪点子。】 江若笙微怔,既然触发了系统的提示音,就说明这个人物在书里还是有点戏份的,说不定和现在进行的主线剧情有关。 她振作心神,也凑近门缝仔细听。 “能不能行啊?杨艺,待会儿老师就回来了,湘湘拖不了太久。”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响起。 杨艺紧张地脑袋直冒汗,攥着放在办公桌上的那串钥匙在药柜前挨个试过去,动作急切:“快了快了,马上就好,别催了。” 过了一会儿,药柜的锁终于打开,两个人连忙在最下层的柜子里不断翻找。 “你确定这计划能行?万一要是被发现了……” 杨艺:“你在担心什么?就算被发现了,那也全都是阮辛做的,跟我们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阮辛?这里面还有阮辛的事? 江若笙忍不住偏头,正好对上阮辛望过来的眼神,深若幽谭的湖水突然注入了一汪清泉。 阮辛动了动唇,无声道,“江同学,可要为我作证啊。” 6、陷害 细缓的气流柔柔拂过面颊,江若笙皱眉偏头,她向来不喜欢和人挨得太近。 只是面对阮辛,那种上涌的情绪似乎并非不喜,江若笙隐在卷发后的耳朵通红一片,火烧似晚霞。 美人在怀,心神摇曳,她打心底里唾弃了一声自己颜狗。 阮辛见到突然走神的江若笙眉头大皱,视线扫过她出了一层细密薄汗的额头和脸颊泛起的不正常的红晕,连忙将紧捂的手松开。 不是把人脑袋憋坏了吧? 屋内的气氛往诡异的方向发展,外面的两个人的心情却越发迫切。 杨艺蹲到脚麻都没找到东西,急躁地开始暴力翻找,响动很大,眼眸底闪烁地是偏执可怕的恶意。 “找到了,找到了。”另一个女生欣喜地拽了拽杨艺的袖子,晃了晃手里药剂,“确定是这个吧。” 杨艺终于放松下来,抿唇点头,“找到了我们就出去吧,你记得把包装壳放到阮辛的抽屉里。” 又是窸窸窣窣的响动,江若笙侧耳细听,紧接着是上锁出门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江若笙:“现在,阮同学可以放开我了吗?” 阮辛退开了一步,神情冷漠地开门出去。 江若笙摸了摸鼻子,揉了揉许久未动有些酥麻的腿,慢慢站起来。 涉及到主角受的药剂,还用心险恶地想要嫁祸阮辛,虽然没听到杨艺具体想做什么,但江若笙还是大致猜到了主线剧情发展到了哪里。 因为是早产儿的原因,苏琪自小体弱多病,免疫力差,虽然后面经过一系列调养,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依然是娇贵的过敏体质,在吃食方面,需要小心谨慎。 文中有一个剧情是有人在她的保温杯里加了含有过敏源的营养剂,她喝下之后当场晕了过去,被送到医院抢救。 教室里平时也不开监控,到底是谁往苏琪杯子里下的营养剂,谁都不知道。 可班上流言四起,所有的矛头都直指阮辛,大家都认为这是阮辛嫉妒成性干出来的,后面连教导主任都出面把阮辛叫到了办公室。 校医室里的营养剂失窃,而同班很多同学都看到阮辛在事发前去过校医室。 阮辛坚持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调查的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但阮辛因此遭到了全班的排挤和孤立,处境更加艰难。 而就在这里,有了女主a和反派的第一次冲突。 辛染因为发热期请假在家,所以并不知道苏琪过敏的事情,等她听到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时,她直接怒发冲冠为红颜找上了阮辛—— 并把人打得半死。 关键时候,还是苏琪拉走了暴走的辛染,并尝试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辛染。 感情升温,甜度爆表,两人友情的变质也是从这里开始。 江若笙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心里直呼磕到了,谁不爱看这种“护妻虐渣”的桥段,越虐越爽好嘛。 可前提是,阮辛就是那个导致苏琪过敏的罪魁祸首,那个“渣”。 当时所有看过书的读者们包括作者自己的描写里,都是把阮辛当成那个始作俑者,毕竟她还没喜欢上苏琪,心理扭曲做这些事貌似……很正常? 但现在,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阮辛是被冤枉的。 江若笙眸色复杂地看着侧颜如画的病美人,心里的愧疚之情渐浓。 “阮辛,我会替你作证的,事情不是你做的,是她们想诬陷你。” 阮辛歪头,眼睛微眯,“你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江若笙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告诉老师,她们偷了药。” 阮辛挑眉,语气狡黠:“……我也偷拿了药啊,江同学要不要连我一起告老师。” 她深沉的眼眸波光流转,褪去了往常的冷漠疏离,暗含着杀机尽显的算计。 若是在场有其他人,肯定会注意到阮辛和从前不太相同的气质。 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宝剑,寒芒乍现,锋利的刀口反射出清冷的光辉,毕露的光彩难以遮掩。 可现在是穿书的江若笙,她并没有注意到阮辛气场的转变,也迟钝地错过了一次探究真相的机会。 江若笙:“性质不一样,你也听到了,她们肯定要拿药去做坏事,我们得提前阻止她们。” 阮辛佯装震惊:“我们?没想到江同学竟然还有挺身而出维护正义的时候。”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江若笙也没反驳。 阮辛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我检查过了,她们拿走的只是普通的营养剂,不是什么危险药品。出不了什么事,你还是收起你那为数不多的善心吧。” 果然是营养剂,江若笙凝眉,对上阮辛满不在乎的表情,心梗到抠手,什么叫出不了事。 出的事可大了。 阮辛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没危机感。 她必须得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印象里,阮辛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恨上的辛染,自此开启了与主角处处为敌的反派作死道路。 既然要拯救反派,那就要先从远离主角们做起。 见江若笙又一次走神,阮辛不悦道,“你现在告诉老师,她们道个歉就算完事了,又不会深究,反而容易把我们的事给暴露。” 的确,拿营养剂事小,就算抓了杨艺这次,难保不会有下次。 还是直接抓现行,拆穿杨艺的真面目比较好。 江若笙:“你说得对,还是别告诉老师好了。” 阮辛友好地对她伸出了手,笑容微扬,“这应该算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 江若笙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阮辛伸过来的那只白嫩的手,这算是……一种友好的信号吗? 掌心是温凉如玉的触感,柔若无骨,好摸到令人爱不释手。 江若笙有想落泪的冲动。 太不容易了。 * 翘了一整节体育课的两个人又擦着上课铃回到了教室。 这节课上的是生理课,讲课的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差点迟到的两个人,面色凝重、隐隐有发火的征兆。 “我应该有说过我的课不许迟到吧?”她语调沉沉,利落干脆地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平时分各扣一分,再有下次,就别上课了,直接站出去。” 江若笙微皱着眉,坐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世界的生理课和其他主课一样重要,有月考有大考,还多一项平时分的考核,主要是考察ao日常信息素的控制和发热期是否稳定等。 这个平时分的基础分值虽然只有十分,但有时候甚至比考试不及格叫家长还严重,因为按个人表现往下扣,如果一学期下来,扣到了六分及格线以下,就要进行信息素的检测。 检测报告会归入个人的档案,就像是背处分似的,次数越多,就表现这个人的控制力越差,有信息素紊乱暴走的可能,或存在某种隐性的疾病。 正常人当然不希望被打上有病的标签,所以面对把生理平时分当成课堂表现来打分的陈老师,同学们也只能老老实实上她的课,不敢造次。 “上一单元的知识点学得也差不多了,这节课小测,都不许交头接耳啊,小心扣分。” 陈珍的口头禅就是“扣分”,一节课最高记录能说上二十遍,简直句句不离,为此,私底下大家都叫她“扣扣陈”。 “扣扣陈”把测验卷发了下去,就在讲台上坐下了,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观察动静,本子和笔不离手。 两个不同的世界,很多知识都有不小的差异,尤其还是在生理方面。 江若笙做了点心理准备,她自诩学霸,相信只要对照原有的知识储备建立新的知识体系,不是什么难事,多花点时间,肯定能学好。 可看着测验卷上那些好像看懂了又没那么懂的文字,她只剩下满脑子的疑问。 “(1)小翠在发热期内使用了两支浓度相同的omega抑制剂,作用两天后,墙上的信息素监测计仍然高达34.5%,她的手上还剩下最后一支,请问她需要间隔多久使用,才能保证信息素浓度回到正常值?(信息素每秒增长量默认按γ计算)” “(2)请问她使用的抑制剂浓度为多少?” “(3)如果采用临时标记法,一个匹配度为68%的alpha需要几次临时标记才能确保小翠安稳度过发热期?” “某一日,alpha小明走在路上突然发生了信息素暴走,两个小时内浓度上涨32%,此时距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走着omega小红,要想摆脱alpha发热的影响,她需要在十分钟内跑多少米才能成功?” 江若笙:……此时一个学霸丧失了灵魂。 她努力翻找原身零散的记忆,可知识这一块却是全然的空白。 好在原身本就是个学渣,她交个白卷……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坐针毡地结束了一堂课,江若笙松了口气,眼睛不忘牢牢盯着目标对象苏琪—— 更确切地说是苏琪桌上的保温杯。 她坐在倒数几排,能很方便地从后面看见班级里的动静。 几节课下来,根据原身的记忆,她大致把所有人都认了个遍。 杨艺就坐在苏琪的后面,她同桌就是那个和她一起去校医室的女生,名字叫蒋慧慧。 她们三个关系看起来很要好,课间会有说有笑聊天,完全感受不到有矛盾的样子。 下午的课快结束了,江若笙料想杨艺很快会有行动,在聚精会神盯人的同时,还不忘提醒阮辛注意蒋慧慧。 “若笙,”她同桌乔南突然伸胳膊捅了她几下,“都盯了一下午了……我劝你还是收敛着点,虽然辛染现在请假回家了,但要是被她知道你仍然贼心不死,她还得找你的麻烦。” 江若笙一愣,想起来刚开学原身想追求苏琪那回事,淡淡道,“我对她没兴趣。” 乔南不相信,这眼神直勾勾地,怎么还能作假。 江若笙前世就不大爱搭理人,尤其是陌生人,她垂眸不说话的时候颇有高岭之花的范儿,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高冷学霸,浑身冒冷气的那种。 她并没有装高冷,纯粹是懒得社交懒得聊天,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因为难题而眉头紧缩,因为大脑放空而显得清冷傲气,久而久之,她的沉默寡言就形成了某种看不见的结界,让人望而却步。 江若笙觉得这样挺好的,世界总算是清静了许多。 可现在,乔南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个没完,烦闷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她面色越来越沉,澄澈的眼眸泛起寒意,嘴唇抿地很紧。 见江若笙一句都没回她,乔南觉得有些奇怪,“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该走高冷路线了?我跟你说,苏琪应该不喜欢这样的,你还是……”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江若笙突然站了起来。 乔南:“你去哪?” 江若笙冷冷道,“打,水。” 7、过敏 打水?你又没带保温杯,打的是哪门子水? 但看着江若笙冷若冰霜的背影,乔南摩挲着冻得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还是没再开口。 开水房在每层楼的走廊尽头,从一班走过去中间需要经过好几个班,杨艺手里拎着好几个款式差不多的保温杯,走路的时候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帮大家一起打水的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现在脸上的神情称得上平静,但无意识靠墙角走的举动还是暴露了紧张不安的情绪。 给苏琪杯子里倒营养剂的主意是她临时起意的,她笃定不会有人知道,稍微定了定神,才捏紧了手指抬头往前走,似乎并没有察觉跟在她身后的江若笙。 临近放学,来开水房打水的人并不多,杨艺磨磨蹭蹭地拖时间,等开水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才慢慢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玻璃的透明药剂。 开瓶的时候废了点劲儿,她背对着门口,动作小心又仔细地往杯子里倒药剂,仅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等药剂倒完,她又晃荡了好几下瓶身,确定药剂融进去后才准备盖上盖子。 这时,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紧扣在她的手腕上。 杨艺身体抖动了一下,表情惊讶地看向来人,“江若笙?” 深沉似海的眼眸,蓬松漂亮的长卷发披散下来,衬得那张寒气逼人的脸更显昳丽,江若笙原先就长这副样子吗? 杨艺像是被海妖蛊惑了,晃了晃神又惊醒过来。 她刚才是魔怔了吗?竟然觉得江若笙长得很惊艳。 “放手,你到底想干嘛?” 江若笙低头看着杨艺手中属于苏琪的保温杯,“我才要问你,你在干什么?” 杨艺表情莫名,“来开水房能干什么,打水啊。” “我看见你往苏琪杯子里倒东西了,”江若笙抬了抬眉,“关于这件事,我认为你有必要到老师那里好好解释。” 杨艺惊得睁大了眼睛,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若笙皱眉,猛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她低头去看保温杯,一股淡淡的甜味随着热气升腾而上,这味道非常地熟悉…… 杨艺抬起另外一只捏着透明药剂的手,笑着冲江若笙晃了晃,“你说的东西……是指葡萄糖吗?” 江若笙一愣,拿过那个碎了口的玻璃瓶,瓶身上赫然印着白色的字——“葡萄糖浓度20%”。 底部残留的液体散发出糖味,的确是最常见的葡萄糖。 “苏琪身体不好你知道吧,没回上完体育课都会有点缺氧,这时候补点葡萄糖比较好。这是她专门从家里带的,储藏柜里放了好几盒。” “江若笙,你不会把这当成毒药了吧,”杨艺语气滑稽,“你以为我刚才在给苏琪下毒?” 江若笙抿唇,表情凝重,杨艺和蒋慧慧明明从校医室拿走了营养剂,目标也肯定是苏琪,可现在却成了葡萄糖? 难道剧情里下药不在今天? 为了以防万一,江若笙还是把苏琪杯子里的热水倒掉。 杨艺转了转发疼的手腕,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出讽刺和不屑,“你现在是在为苏琪保驾护航?真好笑,她身边从来不缺alpha,哪里轮得上你?” 她摇了摇头,语气惋惜,“苏琪不喜欢你,你装得再深情也没用。开学那会儿辛染给你的教训你忘了?真可怜,如果不是苏琪,你也不会被打得那么惨。” 苏琪作为omega,在学校里人气很高,许多alpha都喜欢她,但碍于有个青梅竹马的辛染在,没人敢靠近。 原身上学期就喜欢苏琪了,一直忍到这学期开学,才找了个辛染不在的机会,将人骗到了小树林前面的教学楼——对,就是她欺负阮辛的老地方。 同样的套路,她却对苏琪进行了霸道的表白。 具体的霸道方式,江若笙回忆起来,都觉得不忍直视。 原身先是将人壁咚在墙上,随后撩人地说了一句,“苏琪,做我的omega吧,我会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要爱你。” 苏琪乍然被壁咚,还以为“江若笙”想揍她,骤然听到那番表白,满脸的茫然。 她刚想直接拒绝,就看到“江若笙”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低头吻了过来。 后面的事,就非常符合正常恋爱套路。 辛染如从天降般将原身踹了出去,又将苏琪护在身后,炮灰的工具人作用完美体现。 现在面对杨艺的嘲讽,江若笙只假装没听见,把杯子里里外外冲了好几遍,又灌了新的热水进去。 杨艺见江若笙油盐不进,面色难看,从江若笙那里拿过重新灌过的水杯转身就走。 江若笙思索着和原书不一样的剧情,刚从开水房出来就撞见了阮辛。 阮辛好奇发问,“发现什么了吗?你是怀疑杨艺把营养剂倒给苏琪?” “苏琪的过敏体质大家都清楚,她们关系不错,杨艺不可能会这么做。” 江若笙:“那她们为什么千方百计从校医室里拿营养剂出来。” 阮辛耸肩,将鬓边散落的碎发往耳后撩了撩:“谁知道,也许是发热期快到了,担心失控,准备提前吃药调节吧。” “omega的身体素质自然是比不上alpha的。” 江若笙点头,也希望杨艺是放弃了。 回到教室,乔南凑了过来,语气八卦,“这是天上下红雨了?你和阮辛竟然凑到一块儿了。” 她嘀嘀咕咕,“你之前不是总看她不顺眼吗,这是要冰释前嫌?不过我觉得,她这个人心思重,还老阴沉沉地,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 江若笙再次无视了她,认真翻开下节课的数学书,松了口气。 还是有正常学科的。 作为学霸,她可没办法容忍自己是班级吊车尾。 可江若笙刚投进知识海洋的怀抱,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数学课刚上到一半,坐在前面的苏琪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就满脸通红地倒在了地上,呼吸困难。 “嗬嗬——”窒息像一只大手牢牢攫住脆弱的咽喉。 “她过敏了,快叫救护车。” “怎么突然过敏了,看起来好严重。” “先送校医室吧,这好像比之前还可怕。” 班级里议论纷纷乱成一锅粥,老师喊了声大家自习,就背着苏琪往校医室跑了。 江若笙脊背发凉,眼睛望向前面的杨艺和蒋慧慧,她们泫然欲泣,表情担忧,仿佛完全与这件事无关的样子。 杨艺:“琪琪是过敏体质,平时吃饭喝水都非常注意,这回突然就过敏了,怎么会这样呢?呜呜呜……” 蒋慧慧安慰她,目光扫向桌子上的保温杯,“刚才琪琪是喝了杯子里的水才突然出现状况的,我们坐旁边的可都看见了。” 副班长罗毅闻言,皱眉走过来,拿起水杯仔细检查。 热水澄澈透明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异样,但轻轻晃荡了几圈还能看到底部沉淀的淡黄色粉末。 罗毅又凑近嗅了嗅,混杂在热气里有很淡很轻的奶味。 “这里面……加了别的东西,闻上去像营养剂。” 圣托马斯学校资源雄厚、设备待遇也是顶级,配备给ao使用的营养剂也是统一批发购买的高级药剂,营养含量高,能有效调节发热期的不稳定。 就是口味单一,喝多了又腻又甜。 罗毅是alpha,临到发热期最讨厌的就是喝这款甜度爆表的营养剂,是以他一闻就能闻出来。 蒋慧慧神色惊讶,眼眶渐红,“琪琪对这款营养剂过敏,每次发热期用得都是另外的药剂,这到底是谁干的?琪琪体质差,沾了一点过敏的东西,都会难受好久,你们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 罗毅脸色微沉,询问道,“有谁碰过苏琪的水杯吗?” 蒋慧慧没有说话,另一边的杨艺泪眼婆娑,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水有问题……这水是……是江若笙打的。” 呼啦啦,所有同学的注意力突然一下子集中到江若笙身上,气氛安静两秒钟,窃窃的私语和异样的眼神让教室变成了大型的审判台。 罗毅看向自始至终表情都未曾变过的江若笙:“苏琪杯子里的水真的是你打的?” 江若笙的语气毫无波澜,清冷的声线响起,“水的确是我打的,但我打的只有热水,并没有加营养剂。” 杨艺双目通红,恼怒地质问,“本来帮琪琪打水的人是我,你莫名其妙地跟着我去开水房干嘛?还装模作样拿走了琪琪的水杯,说是检查有没有下毒,贼喊捉贼。” “我当时忙着打水,只以为她是想给琪琪献殷勤,根本没注意她的小动作……”说着说着,她有些泣不成声。 众人望向江若笙的目光带着谴责和不屑。 “这是因爱生恨吗?没想到江若笙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是心理扭曲了吧,辛染之前打过她,打得还蛮严重的。” “之前就觉得她人品差,到处惹是生非不学好,成绩倒数,还总欺负别人……” “谁让江家势力雄厚家大业大呗,我爸可说了,他们家之前开发……” “那也比不过辛家,等辛染回来知道这件事,她就彻底完了。” 面对杨艺虚伪的表演,江若笙明白自己是彻彻底底被算计了。 听到各种包含恶意的话语,江若笙冰冷的眼神扫过,那感觉就像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有如利刃刺入般尖锐的疼痛。 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感受到江若笙散发出来的令人胆寒的气息,其他人甚至连与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有人只得小声呢喃,“凶什么凶,做了坏事还不让人说了。” “这架势,难不成还要捅人不成?” …… 江若笙在心里轻吐口气,脑内开始迅速盘逻辑。 杨艺是什么时候准备把锅扣到自己头上的呢?是发现自己跟她到开水房的时候? 不,应该更早。 她应该是故意引自己到的开水房,还特意演了一出“葡萄糖”的戏来陷害自己。 ——她早知道江若笙在盯着她。 阮辛。 是阮辛。 江若笙脊背发凉,条件反射地去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女。 孤零零的单张座位,窝缩在教室的一隅,仿佛是座被完全遗忘了的孤岛,沉浸在自己的洋流里飘荡。 可此时此刻,孤岛的主人以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她并非游离于外,而是默默欣赏着她所一手导演的故事。 注意到江若笙望过来的目标。 阮辛嘴角上扬,笑容恶劣又玩味,随即突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福”至心灵—— 江若笙缓缓把手伸进抽屉。 手指迅速触碰到一个突兀又陌生的东西。 ——一个纸质的方形包装壳。 江若笙:骗子! 8、难搞 布满灰尘的活动教室,湿漉漉的潮味和久不通风的陈旧味充斥着鼻腔,角落里堆满了各种活动用过的横幅,底面隐约有斑斑的黑色霉点浮现。 彩带和气球飘得到处都是,整个教室的中央几张桌椅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讲台桌上的粉笔灰积了厚厚的一层,教室门一开,就飞扬起来,灰蒙蒙一片。 站在黑板旁的杨艺和蒋慧慧本就心虚慌张,手抖地不行,紧张地回头看向门口。 杨艺迅速将手中没倒完的药剂捏紧塞进了衣兜,对上来人似笑非笑的模样,戳戳蒋慧慧的胳膊,低声道,“不是让你锁好门吗?” 蒋慧慧:“我明明锁好了。” 阮辛眨了眨眼,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微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眸,看不清任何情绪,“不好意思,我有钥匙。” 她一步步朝两人走去,洗到发白的帆布鞋款式很旧,边缘的地方还冒着些毛边,鞋带扎的很紧。 阮辛双手插在宽大的校服兜里,凸显出女孩纤细瘦弱的身材。 “干嘛那么紧张,我又不会说出去。” 杨艺瞳孔微缩,“你在说什么呢?” 阮辛看着蒋慧慧手中的保温杯,慢慢抬手伸了过去,却在还未触及瓶身的时候被杨艺一把挥开。 细白如玉的手背上泛起淡淡的红,阮辛皱着眉,一双深邃眼眸瞥向杨艺。 杨艺似乎是被这眼神烫到了似的,咬唇戒备地看向她。 阮辛摆手,语气调笑,“我只是想提醒她,该盖盖子了。” 忽略两人瞬间僵硬的脸,阮辛语调低缓,“去校医室偷营养剂,又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倒药,我好像记得……苏琪她有过敏吧……” 蒋慧慧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干。” 阮辛耸肩:“是啊,反正你们已经想好我这个替罪羊给你们背锅了。你们说的话,我在校医室听得一清二楚。” 她双手环胸,兴味十足地看两人紧张到手足无措。 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她再度慢悠悠开口,“我对戳穿你们没有任何兴趣,但当时在校医室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她会不会放过你们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我们可以谈个合作。”阮辛扬起微笑。 三个人诡秘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只有那些躺在地上寂然无声的死物才听得到这一切。 杨艺很赞同阮辛的计划,因为会有主动踏入陷阱的人,她可比阮辛更适合背锅。 只是看着眼前的阮辛,她的心里难以抑制地涌现出一股违和感和陌生感。 从前的阮辛是什么样的?阴沉冷僻,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被欺负也很少还手,甚至有些懦弱。 但现在—— 一个念头慢慢升起:她真的有了解或者认识过阮辛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杨艺滚了滚喉咙问道,她不会天真地以为阮辛帮助她们是一时兴起。 阮辛:“是挺有趣的,不是吗?改变原来的轨迹,遵从规划好的新轨迹。” “当然,我的理由不止这个。既然是合作,那帮助你们对我来说也有好处。” 杨艺:“什么好处?” 阮辛抓了抓头发,脸上流淌着柔和温润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端生寒,“看江若笙不爽这个理由够吗?” 江若笙一直在私底下欺负阮辛的事情早就在班级里传开,真假不明,但江若笙平时对阮辛趾高气扬的态度也能看出她们关系的确不好。 杨艺:“你这手段倒是够狠毒的。” 阮辛睁大眼,捂着嘴一脸震惊,“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的不得了。” “现在干坏事的人可是你,苏琪和你应该算好朋友吧,看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可谁能想到某些人表面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插刀插得毫不犹豫。” 杨艺表情僵硬,被说得脸上无光,也只呐呐道,“我……也没想真伤害她,只是一点营养剂而已,剂量很少,我只是想让她……受点苦,别那么自以为是……” 阮辛挠了挠耳朵,不耐烦地打断,“做都做了,找借口有用?” “我没兴趣听你念叨,东西给我吧。”她伸了伸手。 杨艺:“什么?” “营养剂的包装壳,不是想陷害江若笙吗?现在你们都是她监视的重点对象,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会引起怀疑。所以,这件事我来。” * 看到江若笙一下子阴沉的表情,阮辛嘴角嚣张的笑意略收,她垂眸,心里的恶念滋生蔓延。 相比江若笙对她做的那些事,她现在回敬得还不够多呢。 改邪归正?你觉得我会犯蠢相信? 江家势力雄厚,哪怕江若笙真得做了这样的事,学校顶多记过处理,不会真对她怎么样。 更何况她的确没做。 事情突然,没有确凿证据,想要完全栽赃江若笙,只是杨艺的痴人说梦。 但将她逼到现在的处境已经足够了,怀疑偏见的种子种下,不消多久就会生根发芽。 作为过来人,她可太清楚了。 杨艺还在振振有词,“之前辛染为了苏琪教训你,你一直耿耿于怀,你欺负不了辛染,就转而把仇恨发泄到苏琪身上了。” 江若笙淡定地抽回按在包装壳上的手,对情绪激动的杨艺道,“你脑补编故事的能力真得挺棒的,不知道是临时现编的,还是早就背过书了。” 蒋慧慧啐了一口:“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以为你装傻有用吗?” 江若笙:“说我跟她到开水房的人是她,怀疑我在水里做小动作的人是她,第一时间站出来把矛头指向我的人是她,三言两语拼命往我身上扣锅的人是她,现在说我一直怀恨在心的人还是她。” “犯案的时间地点、犯案的过程手法、连犯案的动机你都给我想好了,逻辑链完整清晰,破案时间不到十分钟,侦探同学,我觉得小小的班级已经容不下你了。” 嘲讽属性满点的话语,一下子让刚才还有些群情激愤的同学们冷静了下来。 听起来不是没道理,这好像是有点……太顺利了。 深谙脑补和阴谋论是人类的本质属性之一,江若笙嗤笑了一声,“指向性这么明显的栽赃,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吧。” 这倒是,话全让杨艺说了,但毕竟没有实证…… 杨艺:“我没有栽赃,我为什么要栽赃,又不是我干的。肯定是你,你课前才干的事,肯定有没来得及销毁的证据。江若笙,你敢不敢让大家检查你的抽屉。” 终于把最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杨艺暗地里松了口气,刚刚突然紧绷的神经得以平复。 江若笙抱胸,“厉害啊,这是连证据都有了,挺全乎啊。” 杨艺恨得咬碎了牙,“罗毅,你去检查江若笙的抽屉,肯……说不定会有线索。” 副班长罗毅没动,拧眉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慢慢走到江若笙边上,“只要检查了,你的嫌疑就消除了……” 江若笙抬头看她,好看的琉璃眼泛起无机质的冷光。 罗毅:“你要是不配合的话……” 江若笙嘴角浮起讽刺的笑,蓦地站了起来,“她说要检查,我就得配合检查?那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那我说怀疑她,你是不是也该去搜她的抽屉。” 杨艺冷笑,“搜啊,有什么不能搜的,我又没干什么事,怎么就不能搜了。” 江若笙没搭理罗毅,反倒是走到了苏琪的座位上,慢慢拿起那个“肇事”的保温杯。 蒋慧慧捏紧了手,想冲上去抢回来,“你该不会想乘机消灭证据吧?” 江若笙突然顿了一下,视线扫向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个杯子不是苏琪的。” 其他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那个保温杯。 平平无奇的长相,是很大众的款式,瓶身颜色是淡淡的金粉。 的的确确是苏琪平常用的那个。 江若笙摩挲了一会儿,“很像,或者说就是同款同色,只是这个上面的划痕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杨艺一惊:“这就是苏琪的杯子,你不要乱说。” 蒋慧慧一如既往地帮腔。 江若笙:“我之前用热水冲了好几遍,记得样子,这个摸起来也更新一些。” 杨艺错愕于江若笙的记忆力会有那么好,心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且,苏琪原来的杯子就在这里。”江若笙语不惊人死不休,在众人还有些茫然的眼神中,拎起了蒋慧慧的保温杯。 修长的手在丝绒触感的水杯袋上摩挲着,束口的袋口被扎得很紧,看不出里面保温杯的全貌。 这种便携式的水杯袋因为图案可爱一度在班级里很流行,只是没啥实用价值,久而久之也就很少人用了。 江若笙之前就觉得奇怪,苏琪的保温杯里她来回检查了好几遍,怎么还会有营养剂成分。 唯一的解释就是杯子换了。 江若笙赶在蒋慧慧冲上来抢回保温杯的时候,把扎紧的束口袋扯开,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金粉色保温杯。 “你不要告诉我,你的保温杯和苏琪的一模一样。” “慧慧,我记得你的保温杯不是绿色的吗?” “杨艺,真是你们干的?你们和苏琪不是关系最好吗?” 有同学出言,眼前确凿的证据捶得大家都有点发懵,场面一度有点混乱。 阮辛看着狗咬狗的大戏迅速落幕,有些不悦地撇撇嘴。 果然是杨艺的掉包计划太垃圾,演技还差,那副攀咬诬陷的嘴脸也太过急切,活该被江若笙拿住话柄又戳穿破绽。 江若笙。 阮辛在唇间反复捻着这个名字,眸光冷然。 她怎么从前没发现这个人这么难搞。 “阮辛同学。”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辛抬眸,刚刚一直沉浸在思想中,竟然没发现江若笙穿过嘈杂鼎沸的声浪,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 她看着之前还妙语连珠凌厉狂怼的江若笙突然展现出一派温和的气质。 熟悉的假笑,让她莫名打了个寒噤。 阮辛:“你是想来报复我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江若笙一副好姐妹的样子,轻搭上阮辛微凉的手背,“我只是想说,知错要改,老师应该在校医室里等你很久了。” 阮辛:??你还是告状了? “偷药是不好的行为,阮同学,我们要积极向善。” 9、偏执 准确来说,江若笙并没有告状,而是认真填了办公桌上的药品记录清单,并留下了她和阮辛的大名。 被校医耳提面命地教育时,阮辛都还有些懵。 “药怎么能乱吃呢?阮辛你的体质你清楚,吃错了药,最后受罪的人是你。” “别跟我说什么你了解,你不会乱吃。” “是药三分毒,有些药只能我给你看过之后才吃,还得控制着量。” “别小小年纪不把身体当回事,以后你就明白了。” 校医自带话唠属性,揪着这件事教育个没完,而她旁边的江若笙竟然还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 你以为你是谁?正道之光? “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都怎么想的,心思不花在学习上,专门用来……咳咳咳,反正你们下次给我注意点,我这个校医室不是让你们随便进进出出地。” 学校里有同学因为营养剂过敏送医,正好校医室里少了营养剂,作为校医,自然而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江若笙:“苏琪同学她还好吗?” 校医转了转掌心的笔,语调微叹,“送医院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但说严重也不严重,大概挂两瓶水,在医院躺一会儿,症状就能消下去了,她也是体质差,不过你们放心,她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校医的碎碎念,阮辛对江若笙道,“没想到你还挺关心苏琪的,这次当了回护花使者,感想如何?” 江若笙听了阮辛的调侃,想到阮辛的卖队友行为,有些咬牙。 阮辛为什么这么做也很好猜,杨艺原先计划要陷害的人是她,为了自保把仇人推出去,简直是一箭双雕,能拍手叫绝。 但毕竟事情都是杨艺干的,阮辛应该只是……通风报信? 虽然有点黑,但也是情有可原,还是能救的。 要怪都怪杨艺! 杨艺:??我不是,我没有,计划大部分都是她想的啊! 然而仿佛对阮辛自带了滤镜,江若笙迅速说服了自己,决定还是不要跟阮辛计较了。 心大地一批。 “护花使者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江若笙遗憾耸肩,又道,“但阮同学,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回家。” 阮辛微愣:这两句话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看着江若笙唇边不变的温和笑意,她甚至有想上前撬开江若笙脑壳的冲动。 明明知道自己站在了杨艺这边陷害她,竟然还能冲自己笑出来。 这人是怎么想的? 阮辛突然觉得,江若笙怕是她重生而来遇到的最大变数。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轻轻划过,随即又被她迅速否定了。 江若笙算什么,她重来一次可不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 圣托马斯贵族学校是本市师资力量最好的高中,一年的学费高到离谱,而能上得起这种高中的,非富即贵。 放学铃还未打响,校门口已经成群结队地停了不少豪车。 几个训练有素的保安正熟练地指挥交通,门口的路是学校专门修的路,除了接送学生上下学经过登记的车辆可以进入,其他车辆一概不许通过。 一来为了保障学生的安全,二来不占用公共通道,能防止交通拥堵。 每辆车都各有特色和风采,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江若笙看着校门口宛如豪车展一般的盛况,心里啧啧称奇。 不愧是贵族学校,不愧是小说世界,不愧是圣托马斯。 江家的司机恰到好处地停在梧桐树边,超炫的火红色超跑,车前盖上还贴着粉色叠闪片的贴纸。 “[爱心]江若笙[爱心]”。 大到隔着四五米远都能一目了然。 江若笙尴尬到脚趾扣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江家有这般出众的骚操作。 阮辛似乎已经习惯,直接走到车旁跟司机低声说着些什么,随后就绕过红色超跑往对面走了。 本来从这学期开始,江家司机就是负责把江若笙和阮辛一起接回家的,奈何“江若笙”死活都不想让别人知道阮辛住在她家,阮辛也就只能每天坐公交回江家。 江若笙现在提出一起回家,本意就是想冰释前嫌,和阮辛多培养培养感情,奈何对方不配合。 她有些郁闷地上了车,问司机,“陈叔,刚才阮辛跟你说了什么?” 陈叔:“阮小姐说,她要回家里一趟,晚上就不回江家住了。” 这个家,显然就是她和母亲共同生活的那个家。 看着街道尽头消失的那抹倩影,江若笙神色怅然。 在失去世界上唯一亲人的往后数年,阮辛都只能蜷缩在那个狭窄却充满温馨的小房子里回忆过去。 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放着母女俩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衣柜里陈旧的衣服,厨房二层柜子最里面摆放的糖罐…… 明明没有真实见过,但从那简短的几句描写中还是能勾勒出阮辛最难以忘怀的执念。 母亲的死是压垮阮辛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她能成功阻止阮辛母亲的死那就不会有后来黑化的大反派。 这件事她从刚接到任务就想好了,阮母死于两年后的一场车祸,时间是在高考前,具体日期不明,但现在倒是不用那么心急。 阮家距离圣托马斯有不小的距离,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再走个二十分钟,才远远能看到旧楼房盛开着淡粉苹果花的阳台。 绿意十足的枝叶间点缀着粉中带白的小花,花型饱满,中央的部分微凹,迎着风摇曳生长。 推开门,厨房浓郁的饭菜香传来,里面的人听到开门的声音跑出来张望。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也不是周末啊?” 阮辛没答,只低头脱鞋,长发披在前面,将她落泪的脸遮挡完全。 时隔太久没听见的声音响在耳边,并非是梦,而是无比的真实。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紧牙,滚烫的眼泪落到鞋面。 或许是老天垂怜,让她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这次,不惜一切代价,她都会改变命运。 见女儿没出声,女人微蹙起眉,光洁白皙的皮肤底子,只有眼角多了几丝皱纹,看上去和阮辛有七分像。 只是那双杏眸不同于阮辛的水波潋滟,而是略显疲惫和黯淡。 她已经习惯于女儿一贯的沉默,也没继续问,“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没煮你的饭,只能给你下碗面了。” 阮辛压抑喉咙的哽咽,“家里有东西忘记带了,我回来拿。” 桌子上是清淡的两道凉菜,一看就是随便应付出来的,阮辛睫毛轻颤,“你就吃这些?之前江阿姨不是帮忙批了补助下来吗?” “凉菜吃得快,收拾得也快,我等会儿还要出去工作,没时间做饭。” 阮辛皱眉,“这个时间点你不是早该下班了吗?还要去哪工作?” “帮对面的老蒋看会儿店,这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不到十分钟,一碗鸡蛋面就端上了餐桌。 母女俩对坐,阮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竟是有些恍惚。 “你们学校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阮盈突然问道。 阮辛手上的筷子一顿,她清楚阮盈想问得到底是什么。 她垂眸看着卧在面条上的荷包蛋,低声道。 “辛染这几天发热期,请假回家了。苏琪……苏琪今天突发过敏送去了医院,但症状不严重,明天就能回来。” “罗毅他们家搬到了北部新区,林曦她姐姐从国外回来了……”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阮辛讲得缓慢,阮盈也记得很认真。 “江若笙呢?”见阮辛并没有提到江若笙,阮盈若有所思,“她又欺负你了?” 阮辛一顿,抬眸看向女人,淡淡的热气熏染,“嗯,她体育课把我叫出去……” “辛辛,你知道我们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为了让你读圣托马斯,我求了江家多少次,若笙的脾气……的确不太好,但既然现在我们是寄人篱下,这该忍的事情还是得忍。” “再过两年,等你考上大学,等你到了十八岁,那我们就都不用忍了。”阮盈语重心长的语气,可严肃冷硬的面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同样的态度,还是告诉她要一味地忍让,阮辛很想顶回去,那个寄人篱下的人是她,那个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人是她,那个被欺负的人是她。 不是“我们”。 就算不读圣托马斯,她也能考到京大,但阮盈却更希望离那个圈子近一点,再近一点。 仿佛一伸手就能触之所及。 阮辛没等她再劝,麻木地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等吃完饭你就回江家去,别老往我这边跑。”阮盈絮絮念叨着。 “还有,记得重新买双鞋,那双鞋太久了,你现在在江家,养个你对她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你替她们省什么。” 阮辛:“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太欠她们比较好。” 阮盈瞪眼,“算什么欠,等以后总会还给他们的。” 女人总是这么盲目自信,而这份自信,也许就是前世导致她身亡的理由之一。 可阮辛没办法劝,唯独这件事不行。 阮盈执着了一辈子,至死都不肯放弃,哪怕告诉她前方是死路,她也会飞蛾扑火,一条路走到黑。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们两个性格的偏执还真是像极了。 “我这次回来,主要还是因为我发热期快来了。” 像是触及了某个不能说的开关,餐桌上的氛围似乎突然凝滞。 阮盈闭了闭眼,将筷子放下,“我记得半个月前不是刚过去吗?怎么……又来了?” 阮辛:“药的副作用,紊乱地有些频繁。” 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体力严重透支脸色苍白。 一个omega频繁注入伪信息素装成alpha,总要付出代价。 信息素紊乱还只是小事,发热期症状严重的时候会身体虚脱,那是打多少支抑制剂都于事无补。 阮盈站起身,从客厅下面珍而重之地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满满一盒的抑制剂。 她拿了两支出来,放在桌子上,“间隔期太短,不能打太多,要是有了耐药性,你omega的身份就很容易拆穿。这次你请多几天假,捱过去后我会想办法的。” 阮辛吃完面,拿起桌子上的药剂放进背包,转头看了看在厨房里收拾的女人,还是抿唇出门了。 天色已经晚了下来,阮辛半蹲在路灯下面,看着居民楼一扇扇亮着的窗户,偶尔能听到几声喧闹声。 魂灵的飘荡,无处可归。 她踟蹰着,好像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孤身一人。 蹲了好一会儿,阮辛才低头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脚蹲到发麻,动一下犹如电击,她有些没踩稳,身体往前扑了扑。 额头撞上一片柔软,鼻翼间是有些熟悉的味道。 以及腰间被牢牢紧锢的温热。 这该死的既视感。 阮辛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到了江若笙带笑的脸。 阮辛:“你?阴魂不散?” 江若笙歪头,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免费送回家的服务,阮同学需要吗?” 10、江家 江家是白手起家挤进本市权贵圈的,和许多土生土长的世家贵族不同,他们是一点一点打拼出现在风头正盛的□□,近几年的发展规模也远超从前,风光无两。 但发展势头强劲,还顶着个“新贵”的头衔,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或者说是嫉恨,他们明面上自然是不敢,毕竟合作还是要仰仗江家,背地里,却总是嘲笑江家是暴发户。 对此,江若笙不以为然,这样的“暴发户”谁不想当?换成是她一夜暴富,从此把这三个字贴脑门上都行。 好歹不用拿命拼高考,主打一个“快乐教育”,就是玩儿。 可当车子还未驶进江宅,就能远远看到那幢金光灿灿的大别墅时,江若笙又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暴发户式品味”。 下午回家的时候,江若笙已经从眼睛到灵魂经受了一番洗礼。 而现在她只能暗叹一声天真,纯白辉煌的宫殿式别墅算什么,晚上全方位发金光能把天空映地亮如白昼的,才算是真本事。 黑色的卡宴慢慢通过大门,白色的小型宫殿呈现在眼前,别墅一圈都安上了锃光瓦亮的射灯,由下往上,打在坚固的石柱上。 往上凸起的墙壁石砖上也安了不少灯,没有地面上那么大,却贵在射程远。 所有光线一动不动聚焦在别墅上,因为打光角度杰出,愣是给叠了层庄严静穆又辉煌神圣的滤镜。 这是不知道内情的人路过看一眼就想进去参拜的程度。 震惊!本市高档住宅区惊现白色神庙,灯火通明,光芒万丈,初步怀疑系神通降…… 就这种离谱的程度。 “陈叔,这别墅外面的灯……不会要亮一整晚吧?”江若笙坐在后座,有些尴尬地问道。 陈叔:“当然不会,亮到十二点就关了。”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有点遗憾?? 江若笙:“你明天还是跟江姨说一下,把这些灯都给撤了吧。” 陈叔纳罕,“当初先生装这些的时候,小姐您不是挺高兴的吗?觉得很气派什么的。” 江若笙:“这……审美总是在变的,当初觉得气派,现在我只觉得瞎眼,还是全撤了吧。而且,节能环保,人人有责。” 陈叔:“好的,小姐,我会跟江管家说的。” 车子继续往前开,别墅前面是个前景绿地,中间用红毯铺了一条路,将绿地一分为二。 齐整的草坪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雕刻石像,人物有古今中外,动物有海陆空,造型精美别致—— 就是这摆放的方位有点奇特,听江母说是按照某种阵法来的。 江若笙接受无能只能木着张脸:…… 好不容易抵达门口,一脚踩在红毯上,又给人一种明星走红毯的既视感。 江若笙汗颜的同时,又忍不住去看从另一边下车的阮辛,精致漂亮的面容在灯光的衬托下变得熠熠生辉,柔顺的乌发抚摸过夜晚的柔风,使阮辛添了几分妩媚多情。 她怔怔地看对方闪着亮光的眼眸,那是她从未见到那双眼眸流露过的光彩。 随后,江若笙就看到阮辛立马抬起手,手掌横放在眉毛的位置,为眼睛挡光。 显然是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两个人在江家住的卧室是三楼的门对门,熟门熟路走回房间,阮辛连句谢谢都没跟江若笙说,就把门带上了。 江若笙走上前,敲了两声门,道了句“晚安”,也回了房间。 兵荒马乱的一天,江若笙按了按额头,精神上陷入了一种突然断电的疲惫。简单洗了澡后,她就躺进了被子里。 脑子里是各种碎片在碰撞漂浮,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猛然从床上惊醒,她挎着张冷脸打开门。 门外是穿着草莓熊睡裙的阮辛。 理智告诉她,此时不应该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可犯了起床气的江若笙实在提不起假笑的力气,仍然是棺材脸。 “有事?” 阮辛皱眉看着脸色能簌簌往下掉冰块的江若笙,怒意快从胸口喷涌而上。 这欠儿吧唧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呢。 “装,你接着装。”阮辛口气渐沉,同样阴雨绵绵的脸上,连惯常伪装的漫不经心的笑容都挂不住,“我床上的水难道不是你倒的吗?!” 听到这,江若笙眨巴眼,目露茫然。 在阮辛床上倒水?她怎么没有这段记忆? 略显懵逼的表情出现在江若笙高冷漠然的脸上,莫名地有些可爱。 “我真的没有,我在你床上倒水干嘛?”原身欺负阮辛有两个原则,一个是地点不能在江家,另一个是一天最多欺负一次。 前者是会被江父江母责骂,后者是害怕阮辛逼急了告状。 可纵使她不欺负阮辛,在江家还是有不少人看阮辛“不顺眼”。 贫苦家庭出身,却摇身一变成了江家养女,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撞了狗屎运,可她到底不是真的江家千金,只是寄人篱下,欺负的手段很容易。 阮辛不可能大事小事都去找江夫人,只能忍气吞声。 而要是让“江若笙”撞进,她会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 ……堪称是恶女典范。 江若笙推开门,径直走到对面的房间,却在还未迈进门的时候被阮辛一把拦住,“不许进我房间。” 江若笙瞥眼看她,“既然你说床上的水是我泼的,那不就证明我已经进过你的房间了,那我再进一次还不是一样。” 说完,像耍无赖似的往里面闯。 阮辛的卧室格局和江若笙的很像,只是略小一些,阮辛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总会一个人把房间打理地井井有条,干净无尘。 可现在,卧室里的情况乱成了一团,书架上的书全丢在了地上,还有各种笔、杯子、纸巾等散落得到处都是。 衣帽间门口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那些都是江母买给阮辛的,但都被阮辛整齐叠放在衣柜里,从未穿过。 江若笙走到卧室中央的大床边,被子已经被掀开,露出下面湿漉漉一大片的床单。 按上去,柔软的床垫因为挤压还能冒出些水珠,根本没办法睡人。 “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吧。” 一旁正蹲在地上收拾的阮辛闻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突然幻听了。 江若笙重复了一遍,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们不都是女……alpha吗?这么晚了,其他人都睡了,你先睡我房间,明天我会让江姨好好查这件事的。” 江若笙迈步,脚尖突然触及一样东西,她垂眸,捡起地上倾倒的花瓶,里面没水,放着几朵已经枯萎的干花,整体是灰褐色和淡粉色,看得出放了很久了。 她把掉在旁边的干花一朵没落地捡起来放进瓶内,又将花瓶摆回了床头。 等江若笙转头,就看见阮辛复杂变幻的眼神? 阮辛:“不用了,我睡地板就行。” 江若笙无奈,“有床不睡,干嘛非睡地板?你身体你清楚,夜间凉,小心睡出感冒来。” 阮辛站起来,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我不怕冷,我怕热。” 江若笙:“……你被子都湿了,怎么盖?” 阮辛依然执拗,:“不是只湿了一面嘛,翻过来还能盖。” 空气停滞了一会儿。 江若笙琢磨着阮辛的局促不安,暗想这该不会是阮辛第一次和人一起睡觉吧? 不太习惯……所以没安全感? 江若笙走上前安抚道:“没事,我睡相挺好的,你不用……” 没想到阮辛突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冷斥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我就揍你了!” 江若笙:啊??? 11、纹身 月凉如水,薄纱般半透明的窗帘被拉起,朦胧的光线照在被子上,像披了层淡淡的月辉。 陷在被子中央的女人身体微蜷,乌黑浓密的头发像海藻般铺开,露出白皙莹亮的脖颈,纤细柔弱,骨节微微凸出。 她大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只有肚子上盖了被子,修长的小腿弯曲,似乎怕冷似的蜷缩起来,她微皱眉,似是在梦中都不甚安稳,圆润的脚趾泛着可爱的粉色,脚背绷得很直。 江若笙有点无眠,侧着身体,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床上熟睡的阮辛。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反正不会是好梦。 江若笙觉得有点心疼,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又轻手轻脚地把床上堆到一边的被子扯了过来,慢慢盖住女孩娇软的身体。 突然,江若笙的眼神微凝,注视着阮辛后背睡衣领口处露出的一点鲜红。 那个颜色实在太过亮眼,仅仅露出边缘一点都足够吸引眼球。 光洁莹白的后背,衬托出那点鲜红越发地妖冶旖旎,红白的对比冲击,让江若笙指尖微颤。 她滚了滚喉咙,有些好奇地站到了床边,微微俯身仔细打量。 和阮辛同款的□□熊睡衣散开了上面两个扣子,因为俯视的角度问题,露出一小片白皙微耸的胸膛,曲线诱人。 但范围太小,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江若笙索性单腿跪在了被子上,调节好呼吸低下,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贴身的丝质睡衣勾勒出性感的腰线,臀部微翘,如扇骨般的双手轻轻搭在被子上,以作支撑。 过于鲜亮的红色有点像沾染的油彩,又好像是汩汩流淌的血液,带着某种极致的吸引力。 难道下午体育课,阮辛受伤了?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沾到阮辛睡衣领口的边缘。 一点点,一点点,试探性往下拉。 那抹鲜红的轮廓愈见清晰,上面用黑线勾勒了边和阴影,是一小片红色花瓣,花色鲜亮,犹如有生命般在阮辛的后背绽放。 江若笙看得入迷,手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想看到纹身的全貌。 “好看吗?”冷不丁的一声,吓得江若笙赶紧缩回了手,对上阮辛微冷的眼眸,被抓包的江若笙只能无力地解释,“我只是……以为你后背沾到了点什么。” 微热的鼻息喷洒在后背处,还有皮肤上衣服一点点磨蹭后发痒的感觉,睡得再深的人都该醒了,更别说警戒性更高的阮辛。 她在江若笙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不睁眼纯粹是想知道江若笙想玩什么花样。 哪知道对方不仅看个没完,还想脱衣服…… 阮辛:“你知道你这个行为是耍流氓吗?” 江若笙有点尴尬,刚刚睡前她还跟对方保证过会老老实实不挨雷池半步,这就没管住好奇心。 “……你把被子蹬掉了,我给你盖上。” 阮辛总算是受不了江若笙最近这种异常的行为,慢慢坐起身,眼神直逼着江若笙,“我劝你最好收起这些小花招。” 面对拒绝接受自己好意的阮辛,江若笙也沉默了。 如果一个一直欺负你嘲笑折磨你的人突然说她后悔了想保护你呵护你。 换作是江若笙,大概也不会相信。 江若笙动了动心思,突然咳了几声,“好吧,我摊牌。” “我做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把我欺负你的那些事告诉我妈,前段时间她刚骂了我一段,威胁我如果再欺负你,就要断了我的生活费,还要求我要好好照顾你。” “我害怕了,只能出此下策。我也不想做这些的,但如果你感冒或者受伤——” “我会很麻烦的。”江若笙垂眸,认真回望阮辛。 “阿姨那么疼爱你,怎么舍得断你的生活费?” 江若笙嘴角微抿,不是很高兴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药!反正这段时间,我不会欺负你,我们好好相处吧。” 阮辛不置可否,用力把被子往上扯,示意江若笙快从她床上离开。 江若笙撤了跪在被子上的膝盖,准备往后迈,但因为阮辛扯被子的力道太大,她膝盖不稳,又跌了回去,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平衡,往前扑。 “呜啊……” 江若笙摔在了阮辛身上,温软如玉的身体,明明之前有抱过,却从未有过这样直接的触感。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了身下人的下巴上,鼻间突然沾上了脖颈后极淡的花香,那是腺体散发出来的alpha信息素,盛放的山茶花,味道轻盈优雅。 同类相斥,alpha与alpha信息素的对撞,必然是激烈又不可调和的。 那是源于本能的厌恶和排斥。 所以,圣托马斯校规之一就是若非意外情况,禁止在校内释放信息素,不管ao。 而阮辛脖颈后的信息素是腺体上的,只有凑得很近才能闻到。 山茶花香悠然回荡,似乎察觉到他人的窥视,迅速地躲藏起来。 预料中烦躁的情绪并没有涌现,江若笙发现这个味道……意外地并不讨厌? 也许是残留的量太少了,倏尔划过,淡的毫无攻击性。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突然划过,下一秒,她就被阮辛一把推开了。 江若笙没想太多,慢慢爬了起来,“刚才是没站稳。” 阮辛冷冷瞥了她一眼,翻了身缩回被子里,隐在头发之下的是通红的耳朵。 江若笙摸了摸鼻子,淡淡的alpha信息素味道徘徊不去。 原来阮辛信息素的味道就是山茶花啊。 把信息素味道具象纹在身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是有多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啊。 * 江若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时,发现阮辛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揉着睡得有些发僵身体,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开门。 管家江姨笑着说了句早安,就推门进去准备收拾床铺。 这些事本来是女佣干的,但江姨很疼爱江若笙,很多涉及到江若笙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可触及到地板上多出来的被褥,她目光一愣,“小姐,这是……” 江若笙打了个哈欠,语调肃然,“阮辛的床昨晚被人泼了水,我让她在这里睡了一晚。” 江姨:?! 小姐不是一向和阮小姐关系不合吗? 江若笙:“你去好好查查泼水的人是谁?阮辛现在住在江家,就算是我们家的人,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到她头上,我看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江姨头一次见到江若笙如此疾言厉色,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是,小姐。” 江若笙:“有看到阮辛吗?她回自己房间了?” 江姨面色犹豫:“阮小姐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正在楼下和夫人一起用早餐。” 江若笙点头,迅速地洗漱了一番,也下了楼。 专门用下午茶的小圆桌上,放了不少中西式混合的糕点包子,阮辛和江母面对面坐着聊天。江若笙从楼上下来,只能看到阮辛挺直瘦削的背影。 江母已年过五十,皮肤却保养地很好,只是两颊较深的法令纹看得出并不年轻。 不知道她们两个聊到了什么,江母笑得非常开怀。 氛围相当融洽。 “若笙,你起来了?快来,一起吃早饭。”江母微笑看向江若笙。 而察觉到江若笙到来的阮辛,转头看了她一眼,就起身跟江母道了别。 江母:“小阮,这就走?你还没怎么吃呢。” 阮辛:“今天社团活动会有点早,我去学校再吃也是一样的。” 社团活动,这是阮辛为江若笙死活不和她一起上下学找的借口。 江若笙很想把阮辛拉回来,想到阮辛的不信任还是作罢。 江母夹了几个包子放进便当盒:“若笙,你去拿给小阮,正好让她带路上吃。” 江若笙微顿,顺从地点头接了过来。 摆了不少鞋柜的玄关,在一排排奢侈品鞋子里,只有那双纯白老旧的单鞋显得格格不入。 江若笙走过来的时候,阮辛已经准备好背包,拱着身体坐在玄关的木椅上穿鞋。 “这是我妈让你带去学校的,你记得要吃。”江若笙把便当盒放在鞋柜上,突然就听到阮辛一声痛叫。 她循声看去,就看到阮辛左脚的袜子上蔓延出一大团的血迹,血液湿透洁白的袜子,又顺着扎进脚的玻璃碎片,往下滴血。 江若笙看得触目惊心,连忙走了过去。 只见阮辛的帆布鞋里,一朵朵血花绽放在尖锐透明的玻璃碎片上,两只鞋都一样。 阮辛疼得嘴唇发白,眼眸中盛满了水雾,却并未掉一颗眼泪。 江若笙一边喊人,一边将人从玄关抱了起来,放到了里面的沙发。 几个女佣跑了过来,就看到阮辛脚上淌的血滴了一路,看起来相当严重。 江若笙立斥:“发什么愣,还不快点叫医生?” 家庭医生拎着急救箱,来得很快。他一路小跑着,汗如雨下,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等细致检查了阮辛的脚,又仔仔细细包扎好伤口,才敢松口气。 无他,江若笙那一脸的山雨欲来,吓得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 客厅里,女佣站满了一排,都瑟瑟地低着头,不敢出言。 江若笙的语气冷到刺骨,“所以,阮辛鞋子里的玻璃渣,是谁放的?” 12、走人 阮辛纤细的足轻搭在沙发扶手上,白皙的脚背上泛着点病弱的青色血管,现在上面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脚底边缘有碘酒擦拭的痕迹,药味也很重。 她抿着唇,指尖疼到颤抖,脸色发白地倚靠在沙发上,像是一只脆弱的云雀从云端掉落,翅膀受了伤,只能蜷缩起来疗伤。 江若笙脸色差到了极点,脑海里阮辛脚上鲜血淋漓的样子挥之不去,她又心疼又愧疚。 人明明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让人给欺负了。 看女佣们之前跑过来惊讶却漠不关心的态度,足以可见阮辛在江家所遭受的冷待,这样的事情可能不止发生过一次。 “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现在不立刻站出来,等我亲自查出来,再想解释就晚了。” 冷然凌厉的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在房间内回荡。 女佣们不敢对视上江若笙的视线,只默默低下头,神色紧张,却谁都没勇气开口。 阮辛她强忍着疼直起身体,漆黑的眼眸一错不错地落在江若笙身上,嘴唇因为刚才咬得太用力,破了个口子。 除了刚开始的那声痛呼,自始至终都没听她喊过一句疼。 江若笙觉得脸颊被那股无法忽视的视线灼烧着,她郁闷地想着,阮辛该不会以为这件事是她指使的吧? 凝滞不安的空气,安静令人窒息的环境,在江若笙愈发低气压的注视下,每一秒似乎都是种煎熬。 在江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惹到了谁都不能惹江若笙。 因为她脾气阴晴不定,心情也时好时坏,照顾她从小到大的女佣加起来都快超过二十个了,没一个能待久的。 之前最任性的一次,仅仅是因为汤做的甜了点,她就直接把江家全部的厨师换了遍。 开口随便叫人走人,更是司空见惯。 终于,没一会儿就有位女佣坚持不住地开了口,“小姐,鞋柜上面……原先摆着个玻璃瓶,我今早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它碰碎了,但我马上就清理干净了,这件事,江管家也是知道的。” “那个是夫人买回来的,我道过歉了,夫人也说过……不会追究。” 江若笙抱胸,慢慢走到那位女佣面前,“你确定你没有说谎?” “我……我是真的没有……玻璃碎片都被扫进垃圾桶了,谁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阮小姐……鞋里?”女佣望向沙发上好整以暇的阮辛,掌心微捏,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恨意。 “小姐,这花瓶碎了,有玻璃渣掉进鞋子里也是正常的……陈慧打扫地马虎,江姨也已经骂过她了,您就网开一面吧。” 一个和陈慧关系好的女佣突然帮了腔。 江若笙嘴角微扬,灰棕色的眼眸深了几分,“这样啊……” 她又看向其他人,语气突然柔缓不少,“那你们认为呢?” 见状,某些人互相对视了一样,似乎略松口气。 就说嘛,小姐一向看不惯那个阮辛,阮辛受伤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她出头呢? 发生这样的事,她表面还是得装个样子训斥一番,免得阮辛到时还要小心眼地告状。 “陈慧在江家待了五年多了,一直都很认真,偶尔犯了小错,也不是故意的。” “家里从前可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着玻璃渣怎么会只出现在她……阮小姐的鞋子里。” “而且,阮小姐之前吩咐过不让任何人碰她的私人物品,那我们怎么敢去碰呢?” “就是就是,我们谁都没有动过,小姐,你可一定要相信我们啊。” 江若笙拨了拨头发,心底暗暗发笑,看她们争先恐后地出言解释,却句句都在针对阮辛。 这是在暗示她在鞋子里放玻璃碎片扎伤脚的人是阮辛自己? 阮辛看着她们的样子,不屑地勾唇,那种脆弱与孤傲的气质交织,如紫竹般清雅无我。 这倒是她的疏忽,前世没有发生过昨晚以及刚才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前世她选择了留在家里住,昨晚并没有回江家。 不同的选择,改变了不一样的未来。 “好,很好。”江若笙点了点头,突然伸出手指挨个数了过去,“一个两个……五个,刚才说话的五个人。” “你们可以走人了。” “什么?!”重磅的一句话砸得她们头晕,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江若笙。 “聒噪,没听懂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这怎么可以?小姐……”她们吓得面如土色,慌乱一片。 这时,江姨拿着平板走了过来。 她们顿时像看到了希望般哭诉起来。 陈慧泪眼婆娑,“江管家,我在夫人边上待了五年多,现在小姐竟然要开除我,您快帮帮我吧。夫人身边离不开我。” 江姨瞥了她一眼,好不理会地走到江若笙边上,将平板上的监控打开。 “走廊的监控显示,早上经过玄关的只有陈慧和阮小姐,玻璃碎片应该就是她放的。” “我没有,肯定是她自己放的。”陈慧矢口否认,“她想……博取夫人的同情,自从她来到江家,家里就发生各种各样的事。” “小姐你也知道,夫人就是被她这种扮柔弱的样子给欺骗了,一个劲儿地相信她。” 博取同情?阮辛会脑子笨到用这种自can的方法来博取同情? 她要是想博取同情,大可以把江若笙欺负她的事情全都告诉江母,这还能一石二鸟,敲打敲打她这个不安分的危险分子。 “还有一件事,是昨天晚上。”江姨继续道,“值夜班的人是陈慧,有人看到她曾经在三楼徘徊。” 真相水落石出,这可不能继续冤枉我。 江若笙丢了个眼神示意阮辛,又被她偏头避开。 “小姐,如果不把她赶出去,这个家哪还有小姐说话的地方?你……你不是也讨厌她吗?我……只是想……” 江若笙似笑非笑地往前迈了一步,下一秒,陈慧的惨叫在房间里回响。 她的左脚被江若笙用力踩在脚下,,趾骨传来钻心地痛,骨头被细细碾压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她压抑不住地大喊,想把脚抽出来。 “很痛?”江若笙轻声问道,“干了坏事,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陈慧疼得一脸汗,求饶道,“我错了,小姐,那些……不过只是恶作剧而已……啊……啊……” “作为恶作剧,未免有些过了吧?”江若笙的声音像是从地狱爬出来一般,恶魔的低语。 听着那痛叫,这回没有人再敢出言帮腔。 过了一会儿,江若笙才慢慢挪开脚,“欠债还钱,你砸碎的东西就该老实地补上,江姨,那个玻璃瓶是我妈多少买回来,你记得让她照价赔偿。” 陈慧受不住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脚,听到要赔钱,面部不自然地抽动。 江若笙用手指点了五个人,对江姨道:“我现在要开除她们?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江姨没有任何犹豫:“当然!” 【叮——反派黑化指数降至60%,请宿主再接再厉。】 听到提示音,江若笙先是一喜,这破指数总算是降下来了,可喜可贺。 但随即又是略显牙疼地皱眉,怎么还那么高啊,这每次涨都是两位数,降只有个位数。 她真的能完成任务苟回小命?? “夫人,我要告诉夫人……”陈慧似乎还想扯出江母的大旗,却被江管家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掐着对方的后脖颈。 手上微微用劲儿,陈慧的眼眸里写满了恐惧。 江管家压低声音,“有些不入耳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夫人听见了,影响心情。至于夫人身边,就不牢你操心了,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来顶替的。” 其他人见资历最深的陈慧都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敢再造次。 江若笙又看向剩下的人,警告道,“阮辛现在是江家的人,和我没什么不同,你们怎么对待我,就要怎么对待她。” “如果下次还被我发现有这种事,下场刚才你们也看到了。” 又敲打告诫了几番佣人们,江若笙就挥手让他们继续去工作了。 一出闹剧落下帷幕。 江若笙走到沙发,挨着阮辛坐下,感觉像是打了场仗似的疲惫。 “感觉好点了吗?”她问阮辛。 阮辛:“还行。” 江若笙:“这段时间左脚都别动了,小心伤口裂开,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咳咳,这不是看你没有朋友,人缘也差得很,要是脚没治好落下了病根,别人会笑话江家连个人都养不好。” 江若笙不自在轻咳,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除了刚才那几个,江家还有谁欺负过你吗?一天天正经事不做,把我们家搞得乌烟瘴气地,我肯定不能留下他们。” 阮辛:“你。” 江若笙愣住,尬笑了几声,“除了我,除了我。” 阮辛眼神微眯,平静地看向她,“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紧去学校。” “因为我们快迟到。” 刚才磨蹭了一会儿时间,如果再不出发,她们就要错过早自习了。 阮辛视线转向她受伤的左脚,秀眉蹙起,她这样,连走路也成了个问题。 江若笙看在眼里,认命地站起身背对阮辛蹲下。 这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 江若笙反复默念。 “上来吧,我背你。” 13、校霸 江若笙的肩背平直修长,因为弯腰的角度,白色衬衫勾勒出漂亮的骨线,上扬的肩胛骨像是翩跹的蝴蝶,及腰的卷发差一点就要触到地板。 阮辛下意识想要撩起,触及对方温热的身体又不可避免地僵硬了指尖,脸色变了变。 没发现阮辛的异常,江若笙不忘催促,“快上来,你不是都说来不及了吗?今天早自习室扣扣陈的,你可别连累我扣分。” “知道了。”一道沉闷的声音之后,温香柔软的身体贴上了后背,阮辛两只修长的手臂浅浅搭在江若笙的肩膀上。 江若笙起身,她的手臂勾住阮辛的大腿,微微往上垫了垫,触手是牛奶般的丝滑,对方的重量是意料之中的轻,乖顺紧贴的样子仿佛毫无存在感。 阮辛牌背部挂件,你值得拥有。 趴在江若笙后背的阮辛开始出神,刚刚江若笙对佣人们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好像不止一次了,江若笙把自己归为“江家的人”。话里话外听起来,还很是护短? 这种感觉倒是挺新奇的,阮辛敛眸,虽然不知道江若笙突然的转变究竟为何,但如果是什么新的折腾人的游戏,她也不是不可以陪她“玩”下去。 江若笙感受到肩膀上突然用力的手指,以为阮辛是脚疼,脚步又放缓了一些。 可最后,她们还是华丽丽地迟到了。 教室里书声琅琅,不少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嘴里念着ao生理基本公式,脑袋偏向窗外,看着挨训的江若笙。 “扣扣陈”的声音大得出奇,甚至都盖过了没头没脑和尚念经的朗读声,蹦出来的一句句话不仅在走廊回响,还传进班级。 一下子,读书声都渐渐小了下去,同学们竖着耳朵听得认真,恨不得直接贴到门口。 无他,那几句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迟到了还找借口?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翻版是吧,背脚受伤的同学上学,你下次再迟到就别上早自习了。” “阮辛在你家受伤需要包扎才耽误的时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扯什么阮辛,一看她就是被你逼的,你可别尽找理由欺负同学。” “……你让我相信你,江若笙,你也不看看这次测验考多少分,在我们班垫底,你还好意思说?” 训斥声音字字入耳,八卦的同学又转头看向教室角落另一个当事人。 阮辛正低头看着课本,嘴里小声的念诵着,就算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的表情也毫无波澜,仿佛事不关己。 垂在桌子下面的脚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看上去伤得很严重。 众人又开始暗暗嘀咕了,脚伤是真的,住在江家也是真的,被江若笙背着上学貌似也是真的,这几个信息串联在一起,一个完整的故事就慢慢浮出了水面。 好不容易跟扣扣陈掰扯了清楚,也没扣她本就不富裕的分,江若笙拖着满身疲倦的身体走回了教室。 可……大家看着她的眼神怎么有哪里不对劲啊?? 难以置信里带着谴责和批判,痛恨不满中还有愤慨和强烈的不忍直视。 被这些炯炯的眼神注视,江若笙觉得她被辱骂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眉头皱地死紧,冷峻迫人的气势扫过,把那些胆肥冒头用奇怪目光看她的人都一一瞪了回去。 迟个到而已,干嘛用这种看死刑犯的眼神看她? 江若笙嘴角一扯,相当无语,难道她现在不是上学,是入狱? 刚在座位上坐下,前面几排同学的眼珠就跟着转了过来,前桌祁乾更是不自觉开口询问,“江姐,你和……” “转回去!”江若笙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没听他说完就出言打断。 “所有人,转回去!”她又不耐地补充了一句。 其他人直接愣住了,搞不清楚江若笙怎么气场突然如此霸道了,可被这两句掷地有声的话戳着,身体下意识反应就转了回去。 祁乾也跟着照办了,但随即又迅速回过神来,“我转回来干嘛,我是要问……” “哑巴了,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也不想上早自习了,那就滚出去,以后也别上我的课了。”扣扣陈怒气值满满地走回讲台,近视眼镜反射着光,用更让人害怕的语气喊着,“期末平时分直接扣到零分。” 没注意到同桌乔南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激情澎湃的读书声响了起来,江若笙总算觉得世界清净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就这样错过了一次挽回名声和清白的解释机会。 学校里传播最快的就是绯闻和谣言,且经过口耳相传式的层层加工,一件事情的全貌会被改得面目全非。 仅仅过了一个上午,江若笙和阮辛迟到的事情就被传得人尽皆知,故事版本还各有千秋。 版本一是寄宿在江家的阮辛因为惹江若笙不快被直接打伤了脚,一瘸一拐地来上学还被江若笙强迫背人当成是迟到的理由。 版本二是住在江家地下室的阮辛因为上楼迈进主人家,惹江若笙不快被直接踹下楼梯摔断了脚,后面害怕阮辛说出去,就装好人地把人背到了学校。 版本三是江若笙发现自己快迟到了,为了编迟到理由,就把阮辛的脚直接踩断,佯装成助人为乐。 三个版本都被乔南津津乐道地讲给了江若笙听,“要我说,还是第一个版本比较可信,若笙你说呢?” 江若笙想鲨人的心思藏也藏不住:“都不怎么样。” “这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为什么每个版本里面,阮辛的脚都是我弄伤的?” 她是什么大魔王人设吗? 江若笙磨牙,“我就不能助人为乐了?阮辛受伤是在江家没错,但又不是我弄的。” 乔南摊手,“本来,你爱欺负阮辛的事也就我们班上少数人知道,现在,是全校人都知道了。” 这种缺乏真实性的流言在圣托马斯流传了三天,组团来看丧心病狂新任校霸的人更是不少,江若笙啃着难解的教科书,心情down到了几点,脸上结冰的时间一天胜过一天,气温也是一天低过一天。 乔南在大魔王旁边摩挲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觉得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你难道没有发现,今天来看你的omega变多了。” “没有。”江若笙作冷淡回复。 “这颜值高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这骂着骂着就突然开始夸你的神颜了。”乔南把手机抵给江若笙,怒了努嘴,“你看,还有人说要组建你的粉丝团,为你打投,让你顶a前三出道。”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最近发言讨论已经999+大型讨论组,群名是“圣托马斯皇族聚集地”。 无力吐槽这个听起来又天龙人又土嗨的群名,江若笙一眼就看到了最新置顶飘红的帖子。 ——“扒一扒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校霸江~妈妈,我真的恋爱了。” 点进去的主楼讲的是一个闻江若笙“霸名”想一看究竟的小学妹被江若笙美貌俘获决定黑转粉的心路历程。 下面的讨论区盖了上千楼,有激情开麦骂了几十楼的,有被神颜震撼三观忽上忽下的,还有彻底躺平等着进粉丝群的。 “1213l:我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什么去年的顶a投票榜里没有江若笙啊??” “1214l:这也是我的疑惑,都入学一年了,竟然才被发现,这是哪来的宝藏顶a,沧海遗珠?” “1215l:大概因为声名狼藉??不懂乱说,隔壁班的都知道她不好惹。” “1216l:本人真得又帅起又冷艳,高岭之花,拽气顶a,这气质,谁懂啊谁懂啊。” “1217l:懂,大家都懂,斯文败类到无法抗拒唔……再叼根烟,就是完美踩在我的审美点上。” “1218l:隔壁投票榜加上了,不愧是组长,圣托马斯的皇家骑士长,效率就是高。” “1219l:给江若笙投一票吧,我要她前三出道。” 乔南:“风向变了,那些流言也慢慢平复了,要我说,你该趁这个机会好好营销营销你的美貌。” 江若笙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还给乔南,“没兴趣,没时间,我在学习。” 乔南的脸上出现些许的裂痕,点了点刚发下来的生理试卷:“……你确定你要当着这张十二分的考卷说这话?” 江若笙面部扭曲,捧着快碎掉的学霸心,恨不得把那张试卷撕成碎片。 她从来没有考过这么低的分数。 一百分的卷子,只考了十二分,这是从前的江若笙也没刷新过的下限。 也难怪扣扣陈现在看到江若笙就头顶冒热气。 江若笙捏紧手中的笔,“……别打扰我。” 乔南无奈地摇头,“不打扰你,就算你的女神跟你的仇敌聊得特别开心我也不打扰你。” 江若笙微愣,思考了一下女神和仇敌的概念,才蓦地转头看向阮辛的座位。 那里,苏琪正拿着一包营养粉放在阮辛的位置上,眼眸含笑地跟阮辛对话,过了一会儿又神情担忧地蹲下去看阮辛露在外面被裹得严实的脚。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阮辛又急忙将脚缩进了里面,套上了那只过大的毛绒拖鞋。 紧接着,苏琪又站了起来,热切地说着什么,还不忘把帮她冲营养粉,边上的阮辛则是连连摆手地推辞。 江若笙蹙眉,眼神微妙。 阮辛受伤的这三天来,苏琪几乎每天都要走到她的座位来看望个三五回,雷打不动。 这送温暖送得也太勤快了吧,她眼看着两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心里急切地不行。 乔南看江若笙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投票和学习都没兴趣,就对苏琪有兴趣是吧。你放心吧,苏琪就是心肠软想帮帮阮辛,她还是班长呢,关心同学很正常。” “你吃醋也不用吃阮辛的啊,你应该吃……辛染?”乔南的语调猛地一变。 江若笙顺着她的眼神望向教室外面,一个成熟性感的御姐型女生正站在门口不悦地看着聊天的苏琪和阮辛。 不是发热期归来的辛染还是谁? 【叮咚!解锁新人物。】 【姓名:辛染。】 【性格:狂狷邪魅,武力值爆表。】 【危险指数:50%】 【友情提示:她是个恋爱脑。】 嗅到了一丝丝修罗场的味道,江若笙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了。 如果阮辛快被辛染打死了,她要不要去救一下? 14、辛染 “辛姐,你回来了?这次怎么这么久?” “这你就不懂了吧,alpha的二次分化,现在辛姐可是名副其实的顶级alpha。” “不是吧,辛姐已经够强了,现在分化成顶a还让我们这些普通alpha怎么活?” 见到辛染回来,班上不少alpha已经感受到她周身不同寻常的气势,他们笑着打招呼,俨然是把她当成是中心一样的人物。 顶a的分化在alpha之中也是万里挑一,这种人往往会成为各个领域的领袖,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存在。 天赋使然,有些人似乎一出生就注定拥有一切。 “这一下,辛染继承人的位置就更稳固了,听说就算是辛家,这一辈目前为止也只出了辛染这一个顶级alpha吧。” “那也不好说,他们家族内斗那么狠,不到最后,谁知道花落谁家?” 看着仅仅出现几秒钟,就立刻成为人群讨论焦点的辛染,江若笙感慨,这就是主角自带的魅力和流量吗? 辛染点头,简单地跟其他人寒暄了一会儿,但眼神却牢牢注视着后面的苏琪,察觉到对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出现,她才不满地抱胸往后走。 乔南托腮,眉毛微挑,用调侃的语气揶揄,“顶a也摆脱不了恋爱的酸甜苦辣,这醋味儿都能漂洋过海了,你们alpha占有欲是不是来得都那么莫名其妙?” 乔南是beta,一直致力于观(ba)察(gua)校园里的ao恋。 按她的话说,是为了研究ao信息素相互吸引对恋爱产生的作用和影响。 beta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信息素,所以乔南才会对这种能够激发人生理本能的信息素那么好奇。 江若笙一哂:“这可跟alpha没关系,占有欲是每个恋爱中的人都会有的。” 阮辛注意到面色不善一步步走来的辛染,眼眸微沉,确并没有及时终止和苏琪的聊天,反而伸手接过苏琪帮她泡营养粉的玻璃杯。 两个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起,一触即分。 江若笙:……故意的,铁定是故意的。 刚刚拒绝地那么干脆,现在还用上了“欲擒故纵”? 你这是对主角明晃晃地挑衅啊! 【检测到主角辛染对反派的危险程度较高,请宿主尽快想办法解决矛盾。】 江若笙看到肉眼可见散发出“打人”信号的辛染,掐紧了掌心,问系统,“你觉得我能阻止得了暴怒的主角?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反正她们一个主角一个反派,前期都能活的好好,我干嘛要上去炮灰,我是傻的吗?” 系统:“检测到反派黑化指数上涨,62%、65%、69%、72%……” 江若笙:“啊,好的好的,我上我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刚倒的温水,贴在掌心还有些暖和,阮辛吹了吹玻璃杯升腾的热气,露出欣喜的笑容问苏琪,“这味道好好闻,苏琪,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 苏琪:“都是同学,你以后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这番“相亲相爱”的对话一下子落到了走过来的辛染耳中,相当刺耳。 又是那个阮辛吗? 一个alpha却整天和苏琪走得那么近,怀揣什么样的企图相当明显。 也只有迟钝的苏琪才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还总利用苏琪的善良在她面前扮可怜,这些围在苏琪周围的苍蝇真的是怎么赶都赶不走,还是得教训一顿才行…… 正在聊天的两人突然注意到旁边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如扇骨般修长。 笼住了阮辛捧着的玻璃杯口,直接将杯子抽了出来。 阮辛抬眼:“……?” 苏琪:“江若笙,你抢阮辛杯子干嘛?!” 只见那个站在阮辛座位前端详着玻璃杯的人不是江若笙又是谁。 为了解决即将发生的“血案”,江若笙直接抢先一步挡在了辛染面前,并把那个名为“关心”写作“祸端”的杯子夺了过来。 ——一饮而尽。 营养粉是白灰的粉末,化在水里后有点像芝麻糊的既视感,可入口的味道绝对算不上好喝。 没有任何的甜味或是香味,反而有点类似生吃蛋清的腥味,搅和成糊状堵在喉咙里,让人难以下咽。 想吐,但台词还没说。 江若笙表面装得风轻云淡,用尽了毕生的克制力才把营养粉都咽了下去,冲阮辛不屑地抬了抬下巴,“她可不配喝这么贵的营养粉。” 苏琪&阮辛:?! 苏琪皱眉,“这是阮辛的,你怎么喝了?” 江若笙悠悠放下杯子,“奇怪了,我有什么喝不得,阮辛现在住在江家,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语气相当地理直气壮。 说完,她挨着阮辛旁边的座位坐下,又心机地把苏琪挤得更远了些。 苏琪:“虽然她现在寄宿在你们家,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她。” 从江若笙的话里就能反应出来,阮辛在江家过得肯定不好,说不定连吃饱穿暖都是个问题。 阮辛被苏琪充满怜爱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凉:…… 她不知道江若笙这时候冒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反正看着有点碍眼。 阮辛:“没事,我也不太爱喝这些。对了,刚刚上课的时候,我有个问题没想清楚,可以和你探讨一下吗?” 苏琪:“当然,我……” 江若笙出言打断:“班长日理万机,哪有这个闲工夫来教你,还是我来和你探讨吧。” 阮辛语气微妙,“你来?” 江若笙卡壳,回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成绩:“怎么,学渣就不能跟着学霸一起探讨问题了?再说了,就算我不行,家里不是有现成的家教吗?二哥硕士在读,怎么还教不了我们高中知识了。” 阮辛:这话倒是没错,江家几个兄弟姐妹里,除了江若笙,都挺出息的。 苏琪:“也不用麻烦家长,我的确有这个时间。同学之间互相探讨,也能让我受益匪浅。” 不愧是《百合之约》人美心善的主角o,这觉悟就是深。 江若笙:“班长,既然如此,你可千万不能厚此薄彼。我觉得我的成绩比阮辛的成绩还要着急,你可以先给我辅导吗?” 苏琪带笑的脸微僵,属实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想到论坛里一堆吹高冷神颜的,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新任女神现在这副嘴脸啊,人设崩塌啊,有木有。 “就你那破成绩,就算苏琪给你辅导,都救不起来。”一道磁性的声线响起,苏琪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辛染目光沉沉地看着搅和在omega身边的阮辛和江若笙,越看越不爽。 “你们最好离苏琪远一点,小心我揍人。” 她那浑身冒黑气的危机状态已经解除,江若笙感受到对方如千钧重的眼神,合理怀疑辛染对阮辛的仇恨值和厌恶值已经均摊到了她的头上。 又或者说,她比阮辛更甚。 毕竟阮辛和苏琪还只停留在同学之谊,而自己则是真正的狼子野心,表白未遂。 苏琪不悦,“辛染你别乱威胁人,大家都是同学,要和平相处。我不喜欢你老是把暴力挂在嘴边。” 辛染望向苏琪,目光才渐渐柔和下来,“我答应过苏姨,要保护好你的安全。” 苏琪失望垂头,“我这么大了,才不需要你的保护。” 辛染眼底划过一丝受伤,“不管你怎么说,这一点,我绝不退让。” 苏琪红着眼圈瞪视了她一眼,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原地只留下不知道为什么被老婆讨厌暗自神伤的辛染。 真是青涩又百般纠结的恋爱啊,江若笙觉得酸涩地牙掉。 阮辛:“……所以,你现在可以回到你的座位了吗?” 在观察了江若笙一番言谈举止下来,阮辛简单地就揣摩到了她的目的。 ——苏琪。 因为喜欢苏琪,所以看到她和自己亲密聊天才会忍不住过来搅局;见到苏琪特意为她泡的营养粉,她要抢过来喝;就连辅导作业,她都要想方设法地跟苏琪亲近。 呵呵,跟辛染一个恋爱脑,中毒太深。 这样看来,高一江若笙对苏琪表白被拒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那被辛染狠狠教训了一通,应该也是真的? 看到苏琪走后,阮辛脸上伪装都懒得伪装的敷衍,江若笙忍不住在心里大喊:双标狗。 之前还对苏琪笑得一脸灿烂呢,前后反差不要太大。 不是吧,难道这个时候,阮辛就喜欢上苏琪了?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的心思已经转了一百零八个弯。 江若笙想试探一下,刚要开口,就听阮辛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听说辛染好像喜欢苏琪?” 江若笙:?! 这话问得倒是有点水平,她猜想阮辛的本意应该是想问苏琪喜不喜欢辛染吧,但又怕暴露自己的心思。 没想到爱情真得来那么快,江若笙暗想现在阮辛对苏琪应该还停留在好感憧憬阶段,没那么深,这时候拔出来,不会陷得太深。 江若笙故作严肃:“是啊,可喜欢了。但凡有谁敢喜欢苏琪,辛染都会把那个人揍得不能自理,所以啊,你可千万别对苏琪有什么非分之想,辛染可不会绕过你的。” 阮辛面容震撼:……之前被揍得那么惨的吗?都这样了,还不忘警告自己不要别靠近苏琪,该说是真爱还是……身残志坚? 江若笙见阮辛真的被吓住了,暂时松了口气,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走之前,她还不忘把苏琪给阮辛的一整袋营养粉给顺走。 阮辛:…… 15、围堵 经过一周的细心养护,阮辛的伤总算是好全了,只是脚背侧面的地方留下了一道不是特别显眼的疤痕,假肉增生,白白的一道,摸上去还带一点凸起。 看着它盘踞在阮辛柔嫩白皙的脚背上,江若笙不着边地想着那天只踩了一脚真是便宜陈慧了。 不过陈慧工作背景上已经有了黑历史,再想干类似的工作是不太可能了。 阮辛敏感地在江若笙摸上脚的时候将人踹了出去,脚背上停留过的微热触感挥之不去,非常有存在感地粘附着,她的耳根微红,踹完后下意识就想把脚藏起来。 江若笙摸了摸鼻子,“留疤了,我问蒋医生拿祛疤膏。” 阮辛眼眸微闪,随即道,“不用了,又不在脸上,而且也看不太出,留着……就留着吧。” 既然能去掉,干嘛还留着? 江若笙起初有点迷惑,但越咂摸阮辛最后那句话,越觉得脊背凉飕飕地,有冷气拂过。 友情提示:她很记仇。 这是不想忘了自己在江家所遭遇的“折磨”吗? 留下的不是伤疤,而是仇恨啊。 既然如此,那她怎么也得帮阮辛把这疤去掉,好歹别让未来的大反派看到这疤就想起还有个炮灰没“鲨”。 辛染回来后,苏琪找阮辛聊天的次数肉眼可见的下降了。 无他,因为辛染总在盯人,上课下课,上学放学,每次苏琪去找阮辛,话聊不到三分钟就被辛染各种理由拐走。 苏琪敢怒敢言,却总是拗不过辛染的霸道,被限制交友。 而阮辛,似乎也对辛染的种种行为表示相当不满,几次出言提醒,都被辛染用不屑的眼神打发,俨然是为爱痴狂却无能为力的反派命。 江若笙看得可乐了,她知道自己幸灾乐祸是不道德的,但围观这三个人演的感情纠葛大戏,实在是能给单调乏味的校园生活增添了多姿多彩的一笔。 她开始理解前世班级里为什么大家如此热衷八卦别人感情生活了。 周末的闲暇时光,江若笙骑车到了附近的书店。 学霸不是一日能养成的,她得抓紧时间把高一的那些基础知识给补上来。 看着书架上密密麻麻一排接一排的辅导书和练习册,江若笙只得暗暗给自己大旗,她必须得把那些考不到及格分的考卷踩在脚底,必须得把丢失的尊严一一捡回来。 幸运的是,家里还有个便宜二哥能帮她补课,虽然每每都要面对他看傻子智障的眼神,但实打实的进步就在眼前。 也许她挺适合这种打压侮辱式的教育的(bushi)。 【检测到反派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系统预测反派黑化指数将升至100%,请宿主及时采取措施。】 刚拿起几本习题册对比的江若笙,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自上次脚受伤的事情过去后,阮辛的黑化指数就稳稳地降回了在起始数值50%。 虽然有疑惑过为什么阮辛的黑化指数不从零开始,而是从50%开始,但江若笙问了系统,系统也给不出回应。 只能归因于她穿书地有点晚,原身所做的事以及一些没避免的遭遇已经对阮辛的心理造成了一定创伤,难度升级。 就算只是降回到50%,江若笙也觉得开心,好歹没有飞快地往上涨,辛染回校三人修罗场那天,听着飙升的指数,她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好在阮辛发疯似乎只有那一小会儿,后面再碰到辛染的挑衅也没起多大的波动,可喜可贺。 可是这次,直接飙到100%? 江若笙放下书,崩溃道:“你怕不是在逗我?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是怎么回事?阮辛好歹是反派,原书里的第三号人物,怎么会有生命威胁?” “祸害”遗千年的道理不是没有,阮辛的人生际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种永远无法摆脱的痛苦,稍微心理素质差点的,可能就会一蹶不振。 负重前行,不被压垮倒地已经算好了,但阮辛不仅黑化了,还一步步走到了她从前不能企及的地位。 就算是反派,那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得的。 想到阮辛那双充满雾气的眼眸,江若笙心下慌乱,掏出手机准备拨给阮辛,才发现手机通讯录列表里没有阮辛这号人。 挖槽,这算什么事? 她连忙离开书店,蹬上自行车往阮家赶。 江若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赶得上吗?” 系统:“炮灰陆然指使小混混教训反派,致使反派左腿落下终生残疾,黑化指数达到100%。” 陆然搞得鬼? 说来,陆然的确已经有段时间没来找过她了,自上次的事情后,平时,在班级里两个人也不会说话,形同陌路。 全班同学都知道江若笙和陆然闹掰了。 江若笙又打给了陆然,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语气还有些洋洋得意。 陆然:“总算是记得给我打电话了?你可别以为你道个歉上次的事就能翻篇,我才没那么好哄,你要……” 江若笙直接发问:“你叫了人对付阮辛?” 陆然:“……是啊,惊不惊喜?我还想着等他们事情办妥了再跟你报喜呢。” 江若笙:“报喜?是报丧吧。你对付阮辛干嘛?你现在赶紧让他们回来。” 陆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晚了,他们已经往阮辛家去了,我做这些明明都是为了你啊……” 江若笙被这话气到差点骑歪:“陆然,你清醒点,你这是在犯罪。” 为什么这本小说里的人物总想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陆然语气已经哽咽,“我只是让他们稍微教训一下,又出不了什么事。” 江若笙:“不是,你觉得你叫的是什么人,他们下手懂什么叫轻重吗?万一把人打到……”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的陆然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江若笙暗骂一声,火速报了警。 从书店骑到阮辛家大概十几分钟的车程,江若笙骑到居民楼楼下的时候,刚好看到街对面几个穿着打扮痞里痞气的小混混往这边走,看起来年岁也不大。 这算是勉强赶上了? 可,对面五个男男女女各个都是alpha,手上还拿着棒槌,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1v5?笑话,她个战五渣,来了也是白搭啊! 从小学到高中,每年都是三好学生的江若笙表示,她热爱学习,从不打架。 顶着一张校霸不好惹的脸,实际就是个弱鸡。 江若笙:“阮辛人呢?我把阮辛带走不就行了。” 系统:“距离宿主西北方向十米,目测还有半分钟,双方就能碰面。” 江若笙悚然一惊,眯着眼往左边看,果不其然远远看到阮辛拎着一大袋蔬菜走过来。 当机立断,江若笙赶紧跑了过去。 小混混为首的人似乎已经看见了阮辛,伸着手指往前指,下一秒却被斜拉里蹦哒过来的江若笙一把挥开。 小混混们惊讶地看着拦住去路的人,“你谁?” 江若笙后背汗都快流下来了,面上端得还是高贵冷艳的样子,“我是你妈。” “你有病吧!”小混混骂了起来,注意力迅速被转移。 江若笙冷笑,“别感谢我,我只是来挽救你们人生的正义使者。” 说完,她用力地踹了几个小混混的小腿,撒丫子地往反方向狂奔。 小混混们:?? 莫名被骂,莫名被打,这能忍吗? 讲好的买卖一瞬间被怒意抛诸于脑后,他们骂骂咧咧地跟上了江若笙。 附近居民楼很多,七拐八拐的胡同小巷也不少,江若笙虽然不会打架,但体力超群,虽然刚骑了一段自行车,但跑个八百一千还是不费力气。 她人高腿又长,跑起步来也是飒气飞扬。 小混混们一时之间追不上,开始分散开来堵人。 也是江若笙不熟悉地形吃了大亏,兜兜转转还是在原地绕来绕去,没一会儿就被满脸凶神恶煞的小混混们堵在了墙角。 “我看你挺横的啊,知不知道你惹到的人是谁?” 略显耳熟的话响起来,江若笙看着为首的黄毛,忍不住道,“小混混不就是小混混,还需要知道是谁吗?” 一个小混混概括不了你们,难不成还想往黑黑的方向发展? “年纪不大,聚在一起惹是生非倒是好手,是陆然让你们教训的阮辛?她给了多少钱,我付双倍。”江若笙抱胸,高不可攀又淡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处在弱势的一方。 可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属实是拉人仇恨。 黄毛自我感觉被侮辱了,“什么钱?陆姐是我们朋友,我们帮她的忙不收钱。原来你和那个阮辛是一伙的,那我们先揍完你,再去揍她。” 江若笙眉头皱地更紧了,“这是犯罪,你们要清楚了,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黄毛:“笑话,我们可不是吓大的。” 江若笙:“非打不可?” 黄毛:“非打……我艹……” 不讲武德的江若笙没等人把话讲完,直接当头给黄毛来了一拳,又恨又快。 一触即发的战况瞬间被点燃,江若笙边躲边揍人,下了重手,完全是凶狠到不要命的打法,把其他人给震慑住了。 但她脸上也挂了彩,青肿的眼圈,渗血的嘴角…… 她不会在这里就完蛋吧? 这个想法刚从江若笙脑海浮现,包围圈外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也加入了这场乱战。 江若笙脑袋发晕,还没看清来人,就见面前的人一个接一个倒,爬起来又被揍趴下,一声声哀嚎在江若笙听来宛如天籁之音。 她欣喜地抬头看向救命恩人。 就见阮辛木着张脸,一只手上还拎着菜,居高临下看向她,语气嫌弃道。 “这么弱?还学人打架?” 江若笙差点呕出血,她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不过……为什么阮辛那么能打? 她不是很弱吗?她不是体质差吗?她不是一直被欺负吗? 似乎是江若笙疑惑的眼神太过于灼热,阮辛大发慈悲地开了口,“学了点身家功夫,打几个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 前世为了更好地复仇,她特意去学了一身武艺,对付小混混算是大材小用了,就是这副身体还是太过孱弱,使不出来多少力气。 看着一身狼狈靠墙坐的江若笙,漂亮冷艳的脸上青红一片,乌黑的秀发凌乱地垂在胸口,整个人略显虚弱地动弹不得。 阮辛手指微蜷,心脏跳乱了几拍,早在江若笙被围住的时候她就已经跟了过来,虽然不清楚江若笙怎么惹上的这群小混混,但能看到她挨打,她就高兴。 可从双方的对话里,她听出了,江若笙是为了保护她而孤身引开了混混们。 可是这怎么可能?江若笙在保护她? 阮辛第一反应就是江若笙在演戏,阴暗的想法从牢笼里挣脱,她冷眼旁观着后面江若笙被打。 这是江若笙自己做的选择,是她自讨苦吃,怪不得旁人。 再说了,自己从前被欺负得也不少,现在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可看到有个人挥着棒槌朝江若笙打去的时候,阮辛还是下意识冲了出来。 凭什么她还没报仇,就让这些人先下了手。 现在看江若笙一副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她嘲讽,“真是废物。” 警铃声响遍了居民楼,三五个训练有素人高体壮的警察拿着警棍跑了过来,见到趴一地的“尸体”,大致情况一目了然,他问了问唯一还站着的阮辛:“是你报的警?” 阮辛撇清关系:“我只是路过。” “那是谁报的警?”警察叔叔语气严肃,“还说是□□火拼?” 阮辛:…… 角落里,江若笙尴尬地举起手,“不好意思,是我报的,当时没搞清楚状况。” 警察叔叔点了点头,“都带走吧,你也到警局录个笔录。” 江若笙虚弱地点头,可头低下去就没抬起来,人晕了。 警察叔叔只得转头看向“路过”的阮辛:“你是路过的目击者吧,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录个笔录吧。” 阮辛:…… 16、演戏 如隔世纪般漫长,各种回忆的片段在梦境中蜂拥而至,下坠于湖的窒息感没有消减,江若笙觉得浑身像是被海藻般纠缠束缚着,让她动弹不得。 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睫毛眨动,在脑子的顿痛中,江若笙缓缓从床上睁开了眼。 入眼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房间陈设,桌椅沙发,都和记忆里一般无二,恍惚中,江若笙以为自己还在过去的回忆里,脑袋如灌铁水般沉重,停留在脖颈上的热气让她难以忽视旁边睡了个人的事实。 半边的肩膀被枕得麻掉,右边的胳膊被温热的身躯紧贴包裹着,一条大腿横亘在她肚子上,江若笙试图坐起来,却被怀里察觉到动静的女人越搂越紧。 江若笙微叹气,偏头看秀发下半遮半掩的一张漂亮熟悉的脸,女人睡得很沉,微肉的粉唇微微嘟起,就像是等待采撷一般,圆润细白的耳垂,像敷着淡粉的白皙脖颈,丝质的睡衣吊带露出大半个脊背和前胸微妙的曲线。 呼吸间、鼻腔内的青柠味道更加浓烈,是微微发苦的青涩,比夏日碗中碰撞的冰块更加清冽。 记忆里那抹瑰丽清雅的山茶花消弭于悄无声息,她不敢再看,免得再生绮念。 轻手轻脚地拨开女人如瀑的长发,江若笙仔细检查了她脖颈后的腺体,没有任何被标记的痕迹,她的心中一轻,讲不好现在的心情应当如何。 或许私心里是高兴的,可这些又与她何干,早已决裂了七年的人,不管是约人还是结婚都跟她没有关系。 默默将人推开,江若笙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高冷无情、冷心冷肺的女人。 然而,掀开被子赤脚踩在长绒毛地毯上的时候,江若笙才突然面色尴尬。 为什么—— 她是光着的?? 江若笙捂脸,大概能想到自己落水后晕倒,阮辛帮她脱衣服又把她拖上床的场景,她忍着光溜溜的感觉,走到沙发旁的矮脚椅边,果不其然看到了已经烘干熨烫好的衣服。 没细想为什么阮辛别墅的卧室陈设和她过去在江家的房间一模一样,江若笙穿好衣服就准备离开—— 但手刚搭上卧室门把手,就听后面幽幽传来一个声音,“怎么,这次又想跑?” 江若笙慢慢转头,看见刚刚还熟睡的女人此时正靠在床头,双手抱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哪里有半点的睡意。 “你醒着?” 阮辛挑眉,半边的吊带滑到了手臂,她却没有心思拉起,“我要是不醒,你是不是又会像七年前那次头也不回地跑掉。”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波澜,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江若笙暗自嘟囔,什么叫头也不回,你当时睡得那么沉,怎么知道我坐在床边犹豫纠结了多久才选择的跑路。 “昨晚的事很感谢你,但我觉得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酒醒后的江若笙显然更为的理智。 房间里的气氛凝滞了一会儿,气压低的像是有场无名的暴风将要席卷。 江若笙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阮辛再开口,她又鼓起勇气准备跑路。 “国外的事情……我都办好了,昨天刚下的飞机……就直接来找你了。”阮辛低低地说了一句,刚才停滞的空气似乎才又继续流动起来。 江若笙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那……恭喜你回国?” 阮辛抬眸看向江若笙,眼睛瞪得更大了,随后又像是放弃一般,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既然我回来了,那就不会再回去了,江若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若笙顿了顿,松开捏住门把手的手,转身走到小沙发上坐下,尽量心平气和,“明白,怎么不明白,辛成光生了重病,你千方百计回国,就是想要跟辛染抢继承人的位置,折腾那么久,不拿到想得到的一切,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若笙不会天真地相信,阮辛昨晚来找自己是为了单纯“叙旧”。 “但阮辛,不管你想做什么,这些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管。”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江若笙发现自己的心境出奇地平静。 “你不想管?”阮辛讽刺一笑,“可是,你明明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我这边,会帮我,你忘了吗?”她的声音放缓,倔强的脸上似乎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哀求。 江若笙心尖颤动,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收起这套吧,阮辛,我已经帮你够多了。江家是怎么没的,我比你更清楚。” 阮辛眼眸闪了闪,手指无意识搭在手臂上轻点。 那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江若笙太清楚了,那是阮辛在思考,在衡量,在酝酿,一个能达到她目的不惜手段的计划。 江若笙打心底不希望这个计划里有自己,因为被阮辛算计的人,无一例外都会非常倒霉。 “……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似乎是被江若笙看穿,阮辛不再拐弯抹角。 她上下打量着江若笙,说出口的话坚定不移,仿佛是笃定对方不可能会拒绝。 江若笙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气笑了,“我拒绝,你不会以为还能利用我干些什么吧?我对卷进辛家的豪门争夺没半点兴趣。” 【检测到反派黑化指数50%,请宿主采取正确选择。】 黑屏了七年的系统再次在江若笙脑海里响起了提示音,说的第一句话也让江若笙感到分外地熟悉。 黑化指数50%,呵呵,还是他妈的50%。 她这下算是看明白了,阮辛这个人就没白过,黑化得彻彻底底,没救了。 【……请宿主采取正确选择。】 系统还在提醒,江若笙胸口的火焰却蹭得燃了起来,情绪一点就炸。 她在脑海里怒骂:“选个屁,每次都用这种提示音,有用吗?我哪回不是认真按照你的提示走,结果怎么样,任务不还是失败了吗?” “既然七年前就消失了,那就别回来了,现在阮辛回来又给我绑上了,这是把我当反派的工具人当上瘾了吗??” 被骂了的系统似乎老实了一些,安静地保持了沉默,不再刺激江若笙。 七年平静的生活,一朝要被搅乱,再好的涵养,都得气得跳脚。要是系统是个站在眼前的真人,江若笙早就一拳送出去了。 而真正想揍的阮辛……她是omega不能随便动手…… 好吧,她是打不过。 “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是什么样的帮助吗?”阮辛好整以暇,唇角边自信的笑意放大,仿佛看不出半点被拒绝的难过。 “江家在国内的发展刚起步,所遇到的困难应该不少吧……” 一提到江家,江若笙瞳孔微缩,搭在沙发背上的手骤然缩紧,一句话脱口而出,脸色冷到快滴出水来,“你想拿江家威胁我?!” 床上传来一声嗤笑,对上阮辛过于淡漠的眼神,江若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阮辛:“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你也没说错,我就是这样的人。看来七年过去了,你终于变聪明了一点。” “可是去对付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江家,我可没有这份闲心。” 江若笙被这话刺了一下,气得咬牙,“那你想做什么?既然知道江家已经一无所有,那应该也没有你可以利用的了。” “江家没了,不是还有你吗?”阮辛微眯着眼,“诚如你所见,我现在成了omega。” 成了omega?这句式还挺逗的。 “你本来就是个omega,alpha本来就是你伪装的不是吗?”江若笙闲闲地开口,又被阮辛狠狠瞪了一眼。 江若笙摸了摸鼻子,也咂摸出事情有点不对劲。 阮辛是个alpha,为了能在继承权上有更大的优势,她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就连江若笙知道她o装a,还是因为那个标记的晚上。 可现在她却正大光明地用着原来omega的身份,这只能说明她的身份已经被辛家知道了。 o装a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紊乱的信息素,混乱的发热期,阮辛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却一直在坚持,现在就暴露等于前面那么多年的伪装功亏一篑。 江若笙想问阮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了张嘴还是算了。 “所以,我需要一个……alpha。”阮辛强装冷静,但紧攥到发白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只是伪装就好,这段时间……和我交往,待在我身边。” “同时,我也会对江家有所照顾,这应该是桩双赢的合作,聪明的江小姐,应该不会拒绝吧。” 江若笙抿唇,缓了一会儿道,“你应该有别的选择吧,辛家风头正盛的阮小姐,肯定有比我更适合的alpha能成为你的助力。” “我不可能找一个陌生的alpha交往,”阮辛闭了闭眼,语气轻描淡写,“好歹我们算是……睡过的关系?或者前女友?同窗?” “只是这一段时间而已,江若笙,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看到我,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安静地像个死人。” 江若笙皱眉:“你的形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阮辛耸肩,“网上不都这么说,一个好的前任不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吗?什么下次见面是去参加葬礼之类的……” “呸呸呸,这么晦气的话你还总挂嘴边。”江若笙心情烦躁,“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只要跟辛家扯上关系,就绝对没有好事。” 阮辛打了个哈欠,干脆利落地出了底牌:“江家最近急需一笔启动资金吧,我可以帮你补上。” 命门被把得死死的,江若笙垂头丧气地靠着沙发憋气,彻底放弃了挣扎。 “好吧,我答应,可以暂时扮演你的女朋友,但更多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你也绝对不能把我扯进你和辛染的纷争里。” 阮辛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旁边柔软的被子,“那你躺过来,再陪我睡会儿,你知道昨晚为了收拾你,我忙到几点嘛?” 江若笙脸上裂开,“这应该不属于我的演戏范围吧。” “演戏要演足,这点职业精神都没有,我会质疑我的资金付出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阮辛语调低沉,大有你不陪,我不付钱的架势。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江若笙没人权不配发言,只能再次挪到了老位置,躺得像挺尸似的让阮辛手脚并用地抱着。 阮辛靠着她的肩膀,舒服地闭上眼,“七年不见,身材倒是好了许多……唔……还是光着抱着最舒服。” “江若笙”牌抱枕:……呵呵,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17、认错 “小笙,如果有压力的话,其实可以不必那么着急的。”电话那头传来一抹忧虑的声音,“等姐姐这边的项目忙完,就能回国帮你了。” 江若笙坐在办公桌前,面色略微疲倦,接连好几天没日没夜的工作,让她的眼下挂上了青影,但那双水洗的眼眸却在发亮,闪着熠熠光辉。 “真没事,国内的事没有你们那边复杂,现在正是启动项目的关键时机,拖不得,钱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你们也别操心,现在有了好开端,往后的事情就顺当许多了。” 另一边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是我们对不起你,连累你担下这个重任,每天忙前忙后操心公司,身边也没个能帮你的。要不是我们当时鬼迷了心窍……” 江若笙轻呼口气,“过去的事就不用重提了,再说了,我现在这样不好吗?年纪轻轻就是公司总裁,京大校友墙上现在还挂着我的名字,年轻有为的企业家,荣誉的客座教授。” “行了,我知道了。”那边的声音似乎缓和了许多,“对了,听说前几天阮辛回国了,你知道吗?” 江若笙敲击桌面的食指微顿,眼睛从电脑界面上的报表上略过,没有聚焦。 “我听说了。”她下意识地将阮辛来找自己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辛家的人,这几年在国外我也有听到过一些她的事情,做事果断干脆,手段了得,虽然是个omega,但现在整个辛家的海外事务明面上是辛成碧在打理,实际都已经全权交到了阮辛手里。” 江若笙微讶,她想过阮辛这几年必然已经着手渗透进辛家,却没想到她会蚕食地如此之快,辛成碧是辛成光的妹妹,在辛家的话语权仅此于辛成光,如果辛成碧也站到了阮辛这一边,那阮辛完全有跟辛染分庭抗礼的资格。 脑中思及一件事,江若笙想了会儿,还是问道,“姐,关于阮辛omega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那边沉吟了一会儿,“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她大学刚出国没多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辛家把消息压得很死,对外也只说是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能从alpha分化成omega? 这个理由真挺扯的,但既然辛家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明着再议论。 “小笙,辛家的人个个都不简单,他们家的事情也绝对不能掺和进去,江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知道你和阮辛之前……这么多年你身边都没人,你对她是不是还有感情?” 江若笙闭了闭眼,抬手捏捏眉心,“没有,我们已经分手了,七年前就分了。这些年我的确对她有些念念不忘,但时间久了,这些感情也已经淡了。” “我不喜欢她了,本来我和她就不是一路人,我早就看清了,物是人非,人变得比感情快,当初那些事情就是一段美好回忆……” 不埋怨不纠结,只平淡地当作是一段回忆、人生中喜怒哀乐的一部分,这应该算是真正放下了。 若说再次见到阮辛,江若笙心里没有悸动是不可能,但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最初对感情的执着与憧憬被一瓢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也不再像当初那般热烈。 “而且我这些年一直在忙工作,没时间也没精力谈恋爱,你放心,等过几年闲下来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后面照常又聊了其他人的情况,江若笙心虚似的挂了电话,想到她和阮辛那个莫名其妙的约定,江若笙有些怀疑当时的自己是被阮辛下了蛊不成? 不过,看着办公桌旁边堆满的几摞文件,江若笙还是不由发出了感叹,有钱真好。 资金充裕,各种款项落实到位,项目开工也就几天的事情。 这么看来,扮演几天阮辛的女朋友,当个挡箭牌,还是蛮划算的。 只要钱到位,大佬说是啥就是啥,有什么非得跟钱过不去呢? 反正她们用不着谈感情。 江若笙想起那位送钱的大佬来,翻了翻她和阮辛的聊天界面,距离她们重逢已经过去快一周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加好友的“你好”。 江若笙托腮,阮辛刚回国,肯定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们都是工作的大忙人。 伸了伸懒腰,江若笙放下手机,又投进文件的怀抱里。 而此时,总裁电梯口,阮辛拎着个超大便当盒,无声地抬头看电梯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 昳丽的面容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惯常带着喜怒不显的面具,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总裁办公室旁边是助理办公室,刘悦看见突然出现在办公层的女人,迷惑地走了出来。 “你是谁?怎么上的办公楼?”见到女人美丽精致的眉眼和高雅贵气的打扮,刘悦突然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质问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刘悦:“我看你在总裁办公室站了一会儿,是来找总裁的吗?有提前预约的话方便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进去跟总裁说一声。” 阮辛抿唇,将那个超大便当盒递了过去,“不用了,你直接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就好。” 刘悦看着那个木制的多层便当盒,侧面印有清味斋的独特标志,又望着女人漂亮像大明星的脸,心里有个猜测逐渐成型。 “啊,我想起来了,您是乐喜娱乐的陈小姐吧。” 刘悦接过便当盒,眉眼爬上喜色,小圆脸笑起来样子格外地讨喜,“之前关总有跟我提起您,这是清味斋的餐点吧,肯定特别难订,有您这份心意在,我相信总裁一定会接受的。” 阮辛微愣,嘴唇快抿成一条直线了,眉眼间凝着一股郁气。 刘悦突然感受到女人身上散发的寒意,那阴沉如水般的眼眸莫名让她感到畏惧。周身那种无形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有些熟悉。 类似公司开大会时她从总裁身上感受到的。 “陈小姐……你……” “接受?接受什么?”阮辛拧起眉,视线扫过那个便当盒,“看来经常有人给你们家总裁送便当啊,你们总裁的福气还真是挺大的。” 刘悦愣住了,她知道自己铁定是认错了人,可总裁的烂桃花里,她唯一没见过的就是那个陈小姐。 这是又冒出新的来了?? “乐喜娱乐的陈小姐,”阮辛加重了语气,把这个人名加前缀记在了脑海里,又问刘悦,“听起来似乎还有一些别的陈小姐,数量挺多?” 刘悦一时间没转过弯,下意识回答,“不多不多。” “真的啊,都有谁?” 阮辛抱胸,总裁电梯发出“叮”地一声停在了她面前,电梯门打开,如果说刚刚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在,这下倒是显得自己更像个纯粹的局外人。 明明一起的开始都是江若笙先主动的。 先向她靠近的人是她,先表白的人是她,先勾引的人是她,到最后,先跑路的人是她,先抛弃的人是她,先说不喜欢的人还是她。 凭什么江若笙总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处处抢占先机,而她只能任由这份不受控的感情被动地拉扯。 指尖掐进掌心的痛感没能让阮辛从暂时的不理智抽离出来。 旁边的刘悦苦涩着脸,被女人极有压力的视线扫过,尴尬到后背淌汗,“没谁,没谁,电梯来了,我要不送您下去吧。” 阮辛淡淡地说了句“不用”,信步迈进了电梯。 暴风从身侧刮过,幸免于难的人松了口气,可那暴风呼啸而过,剩下的却是满目的忧伤和茫然。 强大和脆弱的特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是否矛盾,刘悦看着浑身掩饰不住落寞气质的女人,微皱起眉。 那种感觉,就像是褪去了壳的蜗牛,柔软的部分袒露无疑,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强大的躯壳是种伪装,还是短暂流露的软弱是虚伪的假面。 电梯门将要合上,刘悦忍不住上前一步,“……请问您贵姓?” 但她并没有听到回答。 电梯内的铁门光洁几净,倒映出阮辛那张疲倦出神的面容。 精心打扮过的淡雅妆容,秀气淡痕的柳叶眉眉形漂亮,红润饱满的□□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唇珠中间却被咬出了一丝血迹,舌尖舔过,铁锈味瞬间在口腔内化开。 一对莹亮透着淡粉的珍珠耳环坠在白皙的耳垂间,下面是墨绿色的套装,高筒靴修饰出漂亮的腿部曲线,从头到脚的精致,是能直接去走红毯的程度。 却没有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江若笙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一句接一句地在脑海里轮番播放,越来越清晰。 胸腔里,许多恶劣的想法在不断翻涌,忽明忽暗的眼眸各种复杂的情绪交错,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其实也只是电梯下行的这短短一分钟。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 阮辛的脸上又换上漫不经心的笑,她抬手将唇间渗出来的红拭去,幽深的瞳孔沉寂下来,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高贵尽显无遗。 “阮辛:这周三有个酒宴,陪我去。” 江若笙看着阮辛发过来短短的一句话发愣,这没头也没尾的。 【检测到反派黑化指数70%,请宿主及时给反派提供帮助。】 江若笙:……怕是个鸿门宴吧。 18、酒宴 酒会是辛家为阮辛回国而特意举办的接风宴,邀请都是本市的名流权贵,阮辛在辛家的地位从这么隆重的阵仗就可见一斑。 江若笙穿着一套旗袍式晚礼服,纱裙的质感,深色复古的湖蓝,束紧的腰身上绣着一圈艳红的山茶花,和阮辛从前纹在脊背上的有些想像,她的指尖轻柔地拂过,仿若情人间爱意的触碰,触感是线条分明略显粗粝的毛质感,不像丝绸那般柔顺丝滑。 她微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那副红白交错的世界名画,大朵大朵盛放热烈的山茶花攀附在整片洁白的“画布”上,红绿的点墨在脊背间相得益彰,绿色的枝蔓虬结缠绕,花朵上沾上了露珠,因为指尖轻微的触碰,整朵花开始颤动摇曳。 露珠从花瓣上落下,一路蜿蜒交融进白色的被褥里,整个绚丽的绮梦,江若笙透过那层淡粉的靡色去看阮辛越□□亮的水眸。 似是被一汪温润的春水洗涤,再也没有了疏离和淡漠。 阮辛半蹲着,帮江若笙整理左边大腿开叉的丝带,灵活的手指在黑纱般的裙摆间穿梭,她仰脸,看着抚摸山茶花刺绣微微出神的江若笙,眼眸猛地一暗。 “嘶——”江若笙感受到大腿被掐,微皱眉地看着阮辛,“你掐我干什么?” 阮辛:“失手了。” 肯定青了,江若笙愤懑,有时候她真的不理解阮辛突然生气的原因,只能被动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见阮辛还想伸手进去,江若笙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还是我自己来吧,又不是真的情侣,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不能让别人来。” 黑纱带从指缝间挣脱,阮辛愣了一下,又缓缓站起来。 同款不同色的晚礼服,在江若笙身上是古典高雅,而在阮辛的身上则多了几分神秘。 江若笙半蹲着将纱带系好,又拂过脖颈上金色的盘扣。 阮辛:“怎么,有哪里不合身吗?” 江若笙:“就是合身才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衣服的尺寸。” 七年的时间,江若笙得天独厚的身高优势又长了一大截,比一米七的阮辛还要高出一个头,身材比例也相当完美,完全是天生的模特料。 阮辛:“你那晚晕倒我亲自量的。” 江若笙手一顿,这个“亲自量”就很微妙,联想到当时自己浑身湿透,衣服还被脱光了,她怎么量的?还能怎么量?光着…… 努力把不和谐的画面删掉,江若笙冷着脸,“不对,你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会和我一起参加酒会?” 阮辛点头,给了个“这很奇怪吗”的眼神。 所以,这些事情,也许在阮辛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安排好了。 找alpha是计划的一部分,难道阮辛真的找不到其他陪她演戏的alpha吗? 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江若笙拒绝再想下去。 酒宴还没正式开始,正厅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他们热烈交谈着,话题中心皆是围绕着这场酒宴的主人公。 “为了一个私生子,辛家用得着搞这么大阵仗吗?这么多年都待在国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国?” “目的是什么当然不言而喻,但她不会真以为自己能争得过辛染吧?辛染才是辛家从小培养的继承人。” “辛染这些年作为二把手一直跟在她爸身边学习,集团高层肯定都偏向她的,阮辛初来乍到,也没个倚仗,靠什么争?简直是痴人说梦。” “谁说不是,而且辛染还是个顶级alpha,阮辛是omega,这就不占优势了。我可听说,她之前还一直装成alpha,结果回辛家没多久就被拆穿了。” “一个omega装成alpha,嘶,这对自己可够狠的啊,至于吗?” “你以为这场酒宴是为了什么而办的?听说辛家有意物色世家里门当户对的alpha,通过联姻把阮辛嫁出去,这样,她还怎么争家产。” “这是联姻还是结仇啊,阮辛会乖乖就范?” 江若笙和阮辛走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当看到主人公出现,众人的讨论声渐歇,或打量或揣测或质疑的眼神落在门口的那两人身上。 两个外形格外美貌的女人并肩而行,不管走在哪里,都是回头率百分百。 江若笙又成了那个高冷的小江总,行走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而旁边的阮辛则微笑着向大家示意,只是那笑能有几分达到眼底,还得另说。 为了显示自己的职业素养,江若笙故意侧了半个身挡住一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又瞪了回去,这些本市名流江若笙也都认识。 她在脑内根据他们深浅不一的反应,大概划分了两个名单。 “待见阮辛的”和“不待见阮辛的”。 唔……这么一分类下来,貌似后者的比例占到了大概十分之九,剩下的十分之一“待见”也是有看好戏的成分在里面。 转了一圈下来,阮辛就上楼看望重病的辛成光,而江若笙则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悠闲地喝着果汁,宛如隐形一般听着动静。 “走在阮辛身边的那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说话的人面色有些犹豫,心里有了猜测,却又觉得这样的组合实在有些离奇。 “是江若笙,之前科技大会上我见过她,长那么好看的alpha整个圈子里也就她一个了。” “什么圈子,当初江家还在的时候,就不招其他世家的待见,别说现在就剩下个江若笙了。” “果然是她,江家没落之后,就剩下江若笙在国内收拾烂摊子,还没毕业就让已经垮掉的公司死灰复燃了,前几年慢慢步上了正轨,现在算是发展势头比较猛的,听说明年她还计划着进一步扩张。” “不过,阮辛不会以为江若笙会帮她吧,当初江家打官司破产,背后不就是辛家搞的鬼吗?你说江若笙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件事呢。” “当然知道,去年跟辛染抢项目的不就是她,那这回帮阮辛对付辛染也就不奇怪了啊。说不定她心里巴不得辛家内斗呢。” 江若笙默默听着她们的对话,许久的记忆袭来。 有江家一夕之间破产变得一无所有,其他人被逼无奈远走海外;也有打官司失败后一家人围坐着束手无措;更有苍茫月光照射窗下,阮辛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江家完了,眼底的疏离比温凉似水的月光还要来得冰冷。 因为信任和恋慕,所以被背刺地那么容易。 “若笙,干坐在这里干嘛,蒋总他们正好提起你,你不一起过来聊聊?”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江若笙默默翻了个白眼,起身看向抱着胸一脸玩味的辛染。 刚还在议论却被正主听个正着的几个人面露尴尬,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连忙往别的地方走。 江若笙不想搭理她,端着果汁也准备走,又被沾了狗皮膏药似的辛染跟了上来。 “没想到阮辛刚一回国,你们就勾搭上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会还想着她吧。”辛染故作惋惜道,语气是说不出的讨厌。 “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就是朵带刺的玫瑰,你捏不到手心里就被扎得满手是血,七年前吃得亏你不会都忘了吧。” 江若笙:“酒宴快开始了,辛总还有时间站在这里跟我说闲话?” “这怎么能叫闲话呢,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辛染耸肩,“前几天我查到你的项目有额外一笔资金注入,刚好解决燃眉之急,这是阮辛给你的条件?她能有多少钱,要想合作,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 江若笙直白地拒绝,“与虎谋皮是大忌,我并不想卷入你们任何一方当中。” 辛染冷笑着,不满道,“你想独善其身,那就该老实地在你的地盘上待着!现在跟阮辛搅和在一起,你就已经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这话听起来很可笑,我什么时候不在你的对立面了。” 见辛染脸色难堪,江若笙勾唇:“专门找我说这些话挑拨离间,你这是害怕了?看来阮辛回国这件事对你造成了挺大危机的。” 辛染面色僵硬,“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该害怕的应该是她,本来安安分分待在国外就好了,她偏要回国,那就不能怪我这个姐姐待她不好了。” 江若笙不置可否,“我对你们的争夺毫不关心,但辛总,好像现在是你先坐不住啊,要不我也善意的提醒你一句,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这好戏还没开场就自乱阵脚,我会怀疑你进公司这几年是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望着江若笙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眼神,辛染气得快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进辛氏集团的这几年,她听说过江若笙太多次,年轻企业家的翘楚和典范,以让江家死灰复燃而被众人津津乐道,同为年轻一代,她们总被拿来做比较,而有辛氏光环在身的她面对已经独当一面的江若笙,从来都是落下风的人。 在过去的记忆里,江若笙明明只是个纨绔的富二代,娇纵蛮横,任性妄为,考试成绩吊车尾,品性也是一言难尽。 可说不上是哪天发生的改变,江若笙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起初这样的改变并不被她放在眼里,江家没落,这样的威胁就更不值得一提,可本该在某个角落腐败的花,却又再度盛放,一步步走到她再也无法忽视的存在。 辛染咬牙,诡秘的念头横生,一股属于顶级alpha的威压悄无声息地弥漫,像是燃烧着浓浓烈火的暴烈酒味直逼向江若笙。 她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在江若笙耳畔道,“这是最后的警告,江若笙,不然,江家的事情,我不介意重演一遍。” 19、周旋 带着极强威压的alpha信息素蔓延,空间里的氛围变得凝重阴沉,有离得稍微近的alpha已经受到了影响,不受控制地感到颤栗,脚下生根般动弹不得。 其他人忌惮地看向满脸不屑的辛染,隐忍地往周围退了退。 辛染挑衅威吓般地扫过全场,对这种结果相当满意,可当视线落回就站在她跟前却毫无反应的江若笙时,却愣住了。 江若笙面色冰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用这种手段来威逼其他人,如果辛家下一任继承人是你,只怕大家都不会信服吧。” 因为情绪上涌,辛染的信息素翻涌起来,甚至有无法忍受的omega直接跌倒在地。 “难道你其实是……” 阮辛抿唇,情绪不高地从楼上走下来,每次装成好拿捏的样子跟那群不熟的“亲戚”周旋,都是件降智令人疲倦的事情。 黑色的高跟鞋拾级而下,露出粉嫩的踝骨,身姿绰约的omega单手搭在楼梯扶手上,风情万种的眼眸恹恹的,足以吸引alpha的兴趣。 下了楼,阮辛下意识在宴会人群中搜索熟悉的身影,瞥见了站在一起仿佛在亲热交谈的辛染和江若笙,眉头紧蹙,可没等她迈步,一个不速之客挡在她的面前。 “阮小姐今天这身还真是光彩照人,不知道待会儿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共饮一杯?”男人身姿挺拔,挡在阮辛面前直接将说话的两个人的人影遮了个严严实实。 阮辛烦闷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挂起温柔的笑意,“齐少爷是个大忙人,应该不会有这个时间陪我共饮吧。” 她掩饰语气的不耐,转身绕过齐志。 “只要阮小姐愿意,我当然有时间。”齐志眼神发亮,猥琐的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阮辛,停留在曲线优美的腰臀间。 阮辛眼底划过一抹嫌恶,随后瞪大了眼睛,捂嘴害怕道,“可是我好怕林小姐会生气,听说所有靠近齐少爷的omega都会遭到她的嫉恨,我在辛家地位本来就不高,要是惹到了林小姐……” 齐志听到阮辛提到未婚妻,头疼地皱眉,但看着身段极好的阮辛又心猿意马,不舍得放弃,“你刚回国都是哪里听来的这些假消息,我和林妍虽然订婚了,但根本没有感情,只是喝杯酒聊聊天,关她什么事?” 阮辛:“真的吗?可是我听……反正就是不行。” 差点说漏了嘴,齐志见美人一脸失落,脸色阴沉地转了转眼珠,马上就联想了始作俑者辛染。 辛家还有谁会故意散播他风流惧内的事情,除了和他不对盘的辛染别无他人,阮辛刚回国,从辛染听说了一些s市的事情也不奇怪。 “是听辛染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说的吧,小阮,你那么单纯,可千万别信了辛染的话,她故意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少跟其他人接触。” 见阮辛还有些懵懵懂懂,齐志对柔弱美人的强烈爱护之心爆棚,“你跟着我,我给你介绍其他世家子弟认识,至于辛染,早晚我要她好看。” 阮辛垂眸,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角落一股顶a的威压蔓延过来,阮辛皱眉地捂着鼻子,那是辛染信息素的味道。 齐志脸色难看,这股力道压得他相当难受,他偏头往信息素来源的地方看,“辛染到底在发什么疯……挖槽??” 信息素在几个呼吸间突然消散,所有嘉宾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风暴中心的江若笙。 她的右手握着一只已经空了的高脚杯,正维持着一个倾倒的姿势,杯底的橙汁顺着杯璧蜿蜒而下,水痕驳杂,徒留下一两滴悬在杯沿。 又承受不住重力,坠进了辛染湿透的脖颈和衣裙。 束起的头发也全都被打湿,散发出甜腻的果汁味,橙汁将洁白的纱裙染上一大片的脏污,龙舌兰灼热的温度似乎被死死压住浇灭。 感觉到发梢的地方还在往脖子里渗水,辛染浑身僵硬,竟是没反应过来那个狼狈丢脸的人竟然成了自己,脸上和瞳孔写满了震惊。 “你怎么敢?” 反观胆大地泼了辛染一身橙汁的江若笙,表情平淡地跟没事人一样,淡定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扫过辛染的眼神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你都敢用江家来威胁我了,我怎么不敢泼你?”她压着声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间蹦出来,“江家是我的底线,为了保护它,我会拼尽全力,而现在还不是正式辛家继承人的你,恐怕没这个份量吧。” 辛家旁系众多,家族内关系错综复杂,这几年辛成光重病,大权分落,这种情况更甚,哪怕辛家真的成了继承人,辛家也不是她的一言堂。 辛染气结,忽然听江若笙提高了音量,“辛总大概是喝醉了,信息素都不知道收敛了,现在应该清醒过来了。” “酒宴还没开始就喝醉了,辛染,你现在这副样子可太狼狈了。”出言的是特意跑过来看辛染出洋相的齐志,他笑得开怀,胸里的郁气似乎一下子消散许多。 “江若笙,这里是辛家,由不得你这么猖獗。”辛染咬着后槽牙,眼神发狠。 江若笙:“在场有不少alpha和omega在场,我只是及时阻止了辛总失控,可不是对辛家有什么意见。” 她们之间的对话没人听到,但辛染那耀武扬威般的威压却让其他人都面露不悦。 阮辛扫了一圈在指指点点的人,走到江若笙身边,神色担忧,“姐姐还是快去换件衣服,这样太失态了,毕竟是辛家办的宴会,这么多人看着……” 辛染垮下脸,看着并肩妻唱妻随的两个人,从鼻腔里哼出冷笑,警告式的一眼扫过,又转身去楼上换衣服了。 阮辛偏头看眉目冷硬的江若笙:“她欺负你了?” 后脖颈微烫,被完全标记的部位像是感受到了那一抹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想刺破皮肤渴求些什么。 尽管空气里一丝残存的烟草味都没有,但身体的反应绝对做不了假。 江若笙刚才释放信息素了,虽然时间很短,但辛染信息素的消退应该就是她的手笔。 这也说明,江若笙是真的生气了。 江若笙脸色微收,眸光闪烁地看着辛染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或许不管阮辛有没有找上自己,她都已经是局中人。 辛染如果真当上辛家家主,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江若笙,你胆子还真够大的,下一回再碰上辛染,她肯定会报复回来的。”齐志信步走了过来,话是对着江若笙说的,一对大眼招子却死盯着她身侧的阮辛。 江若笙平淡地扫过一眼,齐家的二少爷,爱玩又风流,好色属性与日俱增,和成铁建设的林小姐联姻后,更是浪荡成性。 “齐少爷有时间在这里晃荡,就不怕林小姐生气?”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齐志皱眉还没说话,就见江若笙突然拉过一旁阮辛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阮辛笑靥如花,在江若笙主动牵手的时候就靠到了她的肩膀上,两人气场相合,此时贴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契合。 忽视掉齐志惊掉下巴的表情,江若笙感受到胳膊上柔软的触感,阮辛挽着江若笙的臂弯,又往下和她的手十指相扣,任谁看来,她俩都像是陷入热恋的情侣。 她觉得有点热,想把手臂抽出来,却被阮辛力道极大地拽着。 “注意你的职业素养。” “姑姑,她就是江若笙。”不多时,她就被阮辛拽到了一个面容明艳热烈的女人面前。 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红色艳丽的红色长裙看起来气场十足,她认真地观察着江若笙,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不咸不淡道,“就是她啊……” 江若笙没见过辛成碧,此时看她和阮辛之间的熟稔程度,想来姐姐给的情报应该没错。 辛成碧,“唔……看起来是……挺像的。” 什么?没等江若笙听清,辛成碧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了过去。 “今天辛家举办酒宴,主要是为了欢迎我的侄女,阮辛回国。”辛成碧眉眼弯弯,江若笙注意到她的眼睛和阮辛的有几分想像,同样是微微上扬的眼尾,看起来风情又性感。 “同时呢,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大家。”辛成碧回头看向手挽手的两个人,目光里的深意让江若笙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往后退,胳膊上的紧锢感更强,对上阮辛深沉的眼眸,黑色的漩涡似乎在瞳孔里旋转,像是要将人深深吸进去一般。 江若笙没能逃开,紧接着就听到辛成碧宣布的好消息。 “她要订婚了——” 20、烟瘾 “订婚对象就是□□总裁江若笙,不用我多介绍,想必大家应该都认识。”掷地有声的话在大厅内回荡,大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场鸦雀无声。 江若笙脑子发懵,只觉得胳膊被锁链牢牢捆绑着,坠得沉重,她咬牙对微笑勾唇的阮辛道,“订婚?这和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扮演女朋友是一回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订婚是另一回事,阮辛这是想彻底把她绑在这条船上? 阮辛紧贴着江若笙的脖颈,吐气如兰,清润柔婉的嗓音诱哄着,“有什么不一样,扮演女朋友和未婚妻其实也差不多,辛家的事情有变,订婚是突然决定的。” “你放心,我保证过段时间肯定能放你走。” 熟悉的宛如恶魔般的低语,江若笙隔着阮辛无机质泛着冷光的眼眸仿佛又看到那一晚躺在床边笑得放肆、秀美纤细的女人。 陌生又充满诱惑的青柠味盖过了清雅的山茶花,清冽又好闻,对上江若笙惊讶的表情,阮辛闲闲地把玩着江若笙垂在肩膀的头发,指尖穿过打卷的发梢在白皙的指节上缠绕。 江若笙皱眉将头发从阮辛手上抽回来,“你是omega?” “omega怎么了?”阮辛捂着开始不受控的腺体,摄入太多伪腺素造成的后遗症在身体内重重累积,不堪重负,想再依靠抑制剂度过发热期继续伪装alpha已经不可能。 “这是最后一次了,”阮辛微叹,磁性低哑的声音传进江若笙发红的耳畔,灼热的气流在脖颈地带流连,“标记我,放你走。” 满口谎言。 江若笙按了按头,酒精刺激着胃部,火烧火燎地,围着她和阮辛祝贺的人很多,她都快听不懂“恭喜”这个词了。 有些头疼地坐进车里,阮辛订婚的消息,不消一晚就会人尽皆知,就算是远在国外的江父江母,只怕现在也要知道了。 当初信誓旦旦地跟姐姐说要和阮辛保持距离,现在成了这样的局面,江若笙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家人的连环质问。 “这应该不是去我家的路吧?”江若笙抬头看着窗外,问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过一上车就瞬间分开,表情寡淡平静的两位女主人,“江总,是去桐庭区的路。” 阮辛:“后面有人跟着,今晚先去我那。” “我考虑了一下,对刚订婚、陷入热恋的未婚妻妻来说,分居显然不合情理。”她在“热恋”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对方显然是在得寸进尺,江若笙语气冷淡,“我工作很忙,大部分时间都睡公司。” “既然提到这了,我们的合作,有些规矩希望你能遵守。” “一周约会次数不能超过两次,时间可以你来定,但必须要提前告知。网上舆论是恩爱有加还是貌合神离都随你,但涉及到辛家的事情我绝对不参与。” “还有,就是三个月。”江若笙的眼眸轮转着淡淡的光芒,“这是我能答应当你临时未婚妻的最长期限,超时,我们的合作关系自动解除。” 阮辛沉默了一会儿,指尖轻点在大腿上,低头思考时,耳朵上坠下来的绿宝石耳环闪着耀眼的光。 对面的车灯闪过,有一群呼啸而过的机车队开过,引擎声轰鸣,又逐渐没入夜色。 “行,我答应你,三个月。” 江若笙挑眉看向阮辛,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地这么干脆,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想要在辛家和辛染分庭抗礼,三个月的时间显然不太可能。或许阮辛手上还有底牌,总之她绝对不会是打没准备仗的傻子。 收回视线,江若笙静静地看着车子驶进别墅区。 上次来得匆忙,江若笙并没有注意到异常,这次再来,她发现除了阮辛卧室的陈设和她在江家时一样,就连一楼客厅和房间位置都有莫名的相似。 这算什么?缅怀和纪念? “阮辛,你为什么……”江若笙刚出言,就发现阮辛的异常。 光洁的脸颊上渗出汗水,浑身疲倦地靠在墙面上,阮辛用力咬着苍白的唇,视线模糊地看着双手颤抖的手。 她忍不住攥紧了手,缓缓抱住手臂,躬身有些踉跄地往前走。 “你怎么了?”江若笙把人扶住,抬手搭在对方的额头上,感受到了异常的体温。 阮辛虚弱道,“大概是酒喝太多的原因,身体开始不舒服了……” 江若笙皱眉,直接将人横抱了起来,阮辛的身体素质从以前就很差,这是后遗症的恶果,不过七年过去,她看起来要好了很多,不在是那个矮小瘦弱的小豆丁,怀里的分量并不重,却不再是那种轻飘飘风一吹就要飞走的感觉。 将人抱进卧室的床上,江若笙看着她从床头抽屉里拿了几瓶药出来,“能帮我倒杯热水吗?” 江若笙抿唇看着她往掌心倒了几颗形状各异的药丸,和从前她一直吃的补身体的药完全不同,药品名称一晃而过,却印在了江若笙的脑海。 似乎都是神经性的药,镇静舒缓。 是身体还没调理好? 江若笙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了茶色的烟灰缸,绵软细腻的白沙,几个燃了半截的烟头按灭在里面,类似的烟灰缸她看到了好几个。 她凝眉走过去,发现那些烟头都是最近留下的,更确切点说是今天。 若有似无的烟草味传出来,并不浓烈,只有淡淡的熏染香。 阮辛有烟瘾? 江若笙眸中闪过思索,从房子间剩下的生活气息来分析着主人现有的习惯兴趣,她不知道这样的分析有什么意义,但脑子却停不下来。 回到卧室,她看到本该躺在床上的阮辛,此时正蹲在窗边,从背后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细软的头发静静垂在身后,而床边的白色地毯上,散落着刚刚被阮辛倒出来的药丸。 江若笙心头蓦地一紧,缓步走到小团子身边,俯下身—— 阮辛蜷起身体,一只手抱着膝盖,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根香烟,她低头嗅闻横放在鼻腔上的烟,垂下的睫毛轻颤。 江若笙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她伸手拽起阮辛那只拿烟的手,想把那根烟抢过来,却望进那双泛红带泪的眼眶,倔强的水汽浮起,嘴唇委屈地抿成一条线,不满地看着江若笙。 “是我的,不准抢!” 奶凶奶凶的样子,攥着那根烟的力道却惊人,仿佛那是什么救命的稻草。 江若笙却狠心地将烟拿走了,“阮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好难受,你还给我好不好,我就闻一闻,我不抽。” 江若笙像是被阮辛执着渴望的眼神给烫到了,抿唇又问,“为什么难受?为什么想闻?你告诉我,你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赖期的反应被酒宴上江若笙散发出的信息素给勾了出来,加上酒意的上涌,双重的刺激让阮辛难受得眼角泛泪,“腺体很痛……需要alpha的信息素才能……” 被alpha打过完全标记的omega,一旦闻到标记她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就会有过激的反应。 这是江若笙在高中生理课学到的知识点,但就算是完全标记,过一段时间,影响也会慢慢消除,除非…… 除非什么,江若笙的大脑一片空白,后面的话还没浮现在脑海中就消散了。 因为她听到带湿意的声音响起。 “不还给我,那就标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