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赤井家的小员工》 第 1 章 同事突然超有钱 “咔啦啦~” “早上好,小梓小姐。” “安室先生好,你又来那么早啊。” 榎本梓刚推开波洛咖啡厅的门,就看到安室透正在制作三明治。满室都飘着咖啡的苦香,而挂在墙上的时钟刚指向八点。(榎,jia第三声) 安室透微笑着说,“还好,我也刚到不久。” 小梓可以看出早餐应该是土豆泥沙拉三明治。土豆、胡萝卜和鸡蛋早已蒸熟,打成泥放在玻璃器皿中,加入了腌渍黄瓜和洋葱。元宝小说 安室透往微微煎过的面包中涂抹土豆泥。小梓看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又走回后厨,“那我去准备一些水果酸奶,就用昨天买的蓝莓吧。” 安室透侧过头,“啊,梓小姐,我在沙拉中加了蛋黄酱和一些纯酸奶。所以我建议准备些果汁吧。” 小梓去冰箱看了看,“可以啊,说起来今天天气很热,可以加些冰块。” 说话间,已经有客人上门了。 “欢迎光临。”安室透对着门口扬起大大的笑容。于是,波洛咖啡厅今天正式开始营业了。 九点多,咖啡厅里的上班族和学生党都已经走完了,咖啡厅基本空了。小梓收拾好餐具后,解下了围裙。 安室透看见了,问:“梓小姐,你要出门啊?是需要采购什么吗?把清单列给我,我去买吧。” 小梓拿出外卖盒,装好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冰美式,“不是,我去送一个外卖。” 外卖?安室透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早上咖啡厅的电话都没有响过,是手机订单吗?可是今天是工作日,咖啡厅挺忙的,小梓也没有看过手机。难道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应该是吧。 “那我去吧。”安室透也准备解下围裙,但被小梓劝阻了,“很近的,我骑电动车去就好了。你就留下来准备午餐吧。” 安室透想到订外卖的多数是周边熟客,他打开冰箱,拿出了一份青提慕斯,“梓小姐,我今天早上试着做了慕斯,送给这位顾客品尝吧。期待能收到客人的评价。” “好的,”小梓走到了门口,“那麻烦你看店啦。”说完就出门了。 安室透把咖啡厅又打扫了一遍,想起来自己也一上午没看手机了。拿出来看到果然有一条新信息,是风见裕也发过来的。 风见裕也,是安室透在公安中的同事。找他可能是因为前两天的案件。 “降谷先生,已获取公司电子账薄,经侦人员尚未发现纰漏。” 降谷零,是安室透的本名,之前化名安室透是为了任务,现在仍继续使用着这个身份。 “发到我邮箱里,你们继续盯人。” “收到。” 安室透想了想,那种高智商犯罪案可能不是风见所擅长的,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 “明天见面谈,老地方。” “是,降谷先生。” 最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啊,梓小姐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安室透又用手机查了一下交通资讯,确定附近没有发生车祸。 再等十分钟,如果还没回来就去找一下她。 没等十分钟,小梓就回来了,哼着歌满脸的笑容。“安室先生,慕斯还有吗?客人说很好吃。” “那你也请品尝一下吧。”安室透一边清洗蔬菜一边回答。原来梓小姐是等客人尝了甜品后,才回来的。 冰冰凉凉的慕斯,酸酸甜甜的青提,绿白相间的清爽,“哇,这种天气吃慕斯真的太幸福了,感觉更开心啦。” “话说梓小姐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从回来就一直开心地笑着。” 小梓笑弯了眼,“当然开心了,我涨,啊,是我约了朋友晚上买包,那一款包包我都看中好久啦。” 安室透想到前几天小梓和客人聊天时,对某款包评价很高,店里还有小梓买的时尚杂志。如果是那一款的话,价格是2万元左右,对小梓来说应该算贵的吧。 “对了梓小姐,明天我有些事。刚刚联系店长请假,不过店长没有回我消息。” 小梓专注地吃着甜品,都没有抬头的说:“店长出去旅游啦,应该正在玩吧。你有事忙的话,明天我让哥哥来帮忙。” 安室透笑着说,“旅游去了?那好吧,明天就拜托你们了。就算我缺勤。” 小梓举着勺子点头,“没关系的,老板说了以后你有事和我说一下就行了,不用跟他请假,也不会扣工资的哟。” “不扣工资?” “啊,老板说你也是侦探嘛,肯定会很忙。他更希望你以后给他讲讲探案的故事。” 不用请假、不扣工资?安室透想到自己以前工资清单上列举分明的缺勤日数,咦?又是旅游的,难道店长最近也发财了? 小梓吃了慕斯,开始活力满满的工作了,“好开心,今天晚上就可以把心爱的包包领回家啦。果然开跑车的安室先生,朋友也很有钱。” 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我早已经没有朋友了,他们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安室透听到“朋友”两字就开始发呆了。至于有钱的朋友,大概又是误会。小梓应该没见过风见吧。 安室透没有多想,继续准备今天的午餐,客人们马上就要上门了。 远处,某间公寓里,餐桌上放着波洛咖啡厅的外卖盒,还有一份青提慕斯。一个男人拿起小勺,挖了一块青提冻送入嘴中。嗯,初夏的青提已经很甜了。 吃完甜品收拾好餐桌后,男人换好鞋,戴上墨镜和黑色针织帽,走出了家门。关上门后,他看了眼对面的房门,然后转身走了。 清脆的皮鞋脚步声越走越远,而身后的门里又响起了两声狗吠。 ————————————————— 『小剧场1』 赤井秀一难得更新了博客,发了一张青提慕斯的照片,配文:甜。 真纯:秀哥竟然喜欢这个? 秀吉:我以我日本第一,不,世界第一的记忆力来保证,你吃过甜品的次数为0。 玛丽妈妈:你爸爸也说不错。 工藤新一:慕斯分层的比例和青提的数量,跟今天波洛送给我们品尝的一模一样,真相只有一个。 毛利兰:甜+1,安室先生做的蛋糕都超级好吃。 小哀:春天已经过去了。 秀吉回复工藤新一:懂了。 榎本梓:报告,评价已反馈。 真纯回复榎本梓:等一下,你怎么会有秀哥的好友? 榎本梓回复真纯:用来维持日常工作汇报,k。 赤井秀一回复玛丽妈妈:你们同意就好。 赤井秀一回复真纯:以后你也会喜欢。 赤井秀一回复秀吉:希望你将头脑用在其他地方。 赤井秀一回复工藤新一:成熟的名侦探应该学会守口如瓶。 赤井秀一回复小哀:我的领域四季如春。 赤井秀一回复榎本梓:合作愉快。 秀吉:心疼安室先生。 工藤新一:心疼+1,再+2(小兰那份)。 小哀:+3。 真纯:+4,等等,为什么? 榎本梓:心疼+5,但涨工资还是很开心的。 玛丽妈妈:不要欺负那孩子。 赤井秀一:我的人。不用你们心疼。 第 2 章 新邻居有点怪 一天的工作又结束了。关上店门后,小梓就开心地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安室透开着自己的白色rx7回到公寓。一打开门,哈罗就蹲在玄关处,吐着舌头歪着头。 安室哈罗原本是一只流浪狗,是安室透锻炼身体时遇到的。而后它一直跟着安室透回家。 这是一只执拗的小狗,好像天生就跟安室透很合,性格也很相像。最后,它有了名字,他有了室友。 “晚上好,哈罗。”安室透换好鞋后,就直接去了厨房,“饿了吧?马上就可以吃饭咯。” 安室透先给哈罗倒了狗粮,又给他加了点水,“好了,吃吧。” “对了哈罗,你知道我们对门住了一位新邻居吗?昨天我只看到有搬家公司的人进出,也不知道新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 “汪。”哈罗狼吞虎咽的同时,抽空回答了一声。 “嗯?我们要不要和新邻居打个招呼啊,不知道他们介不介意你的存在。”毕竟这种公寓里一般都是独居的白领,很少有人养宠物。 “那你马上要和我一起去运动哦,然后我们就买些水果送给新邻居吧。” 安室透没有吃晚饭,而是喝了杯咖啡。他打开电脑确定收到了邮件,便开始换运动装准备出门。 哈罗吃饱了,主动去叼来狗绳。一人一狗开始了他们的日常锻炼。 回来的路上安室透去超市买了盒青提,敲了敲对面的门,却没有人回应。想了想,安室透回去写了张便签,然后把包装袋挂在了对门门把上。 深夜两点,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出现在走廊,没有一点声音。 赤井秀一今天抓住了一个逃犯,又等美国的fbi探员飞到日本来,因此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他注意到门把上的纸袋,转身看了看对门,更加轻声地打开了门锁。 关好门后,他直接站在玄关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绿油油的青提,盒子上还有一张便签。 “您好,我是住在您家对门的安室。我们家有只宠物狗,如果给您带来不便请谅解。希望我们以后成为互帮互助的好邻居。” 赤井秀一挑起了嘴角,把标签贴到了门上,然后看着那盒青提。已经过了零点,那看来今天也算是青提味的一天了。 深夜三点,安室透阅览完所有资料。他关上电脑,伸了个懒腰,看到外面世界只剩漆黑一片。 他拉开阳台门,站在阳台上缓解一下疲劳,顺便感受初夏的夜与风。 安室透一扭头,发现隔壁的阳台闪着一丝光亮。 由于他和对门两家住在公寓楼层的最里边,所以卧室阳台是相邻的。安室透笑了笑,看来新邻居也是工作很忙的人呢。 突然,安室透敛起笑意,绷紧了嘴角。不对,有人在看他,一种很危险的气息,好像是从右边……嗯?右边的房间? 看来,新邻居的工作也不简单。 安室透关灯睡觉时,已经三点半了。看到左边彻底变黑,赤井秀一也关上了灯,临睡前想了想明天早上可以喝果汁。 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应该会很甜吧。好吧,他也不是喜欢甜的食物,但就是想吃那串青提。而且看来,隔壁房间的人挺喜欢青提的。 第二天早上,当六点的阳光透过窗帘跑进来时,安室透就醒了。又是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以后还是要早些睡。 那现在就起来晨练吧。 赤井秀一是听见外面的门锁声醒的。他走出卧室,透过装在门旁的监视屏,看到对面有个男人在开门。赤井秀一手都已经放在门把上了,仔细一看,这个男人好像是叫风见?是他身边的公安。 赤井秀一松开门把,抱着胳膊,死死地盯着风见裕也手里的钥匙。看到他直接走进去,赤井秀一眯起了双眼。 “安室先生,我进来了哦。”风见听到安室透的应答关上了门。哈罗立刻跑过来,很热情地围着风见转圈。毕竟平日里主人不在家,都是这个人来喂他。 安室透把圈好的资料递给风见,“这几条追查清楚,收款方和他们公司的经营范围毫无关系。” “好的。”风见立刻去打电话。 等一切都调查好,安室透和他一起出门。关上门,两人走向电梯,安室透对风见说:“帮我查一下我家对门的新邻居,尽量低调些。” “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种被盯上的感觉,不清楚原因。” “说起来,刚刚好像也有人在看我。请放心,我会仔细调查的。” 安室透听到风见的话,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转身走了。 这一天赤井秀一没有出门,而安室透忙了一天才回家。 回到家时,安室透看到门把放了一个礼袋,安室透立刻看向对门,然后慢慢取下纸袋。 进了家门打开一看,没有危险物,是一盒巧克力,全部都是很可爱的狗头形状。看来新邻居也喜欢小动物,或者说不讨厌。 “汪汪。”哈罗的叫声打断了安室透的思考。 “哈罗,你今天乖吗?”安室透蹲下来摸摸哈罗的头。 “汪。” “那有什么什么奇怪的人来过啊。” 哈罗没有叫,继续蹭安室透的手,伸着舌头非常开心的样子。哈罗以前是流浪狗,对周边环境和人非常敏感。那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人出现过。 洗完澡路过餐厅的时候,安室透看到餐桌上的巧克力。想了想,打开尝了一块。 上面的图案很可爱,感觉应该是小女孩喜欢的样式。很好吃,微涩,甜度偏低,这样一点也不腻。 一盒有六块巧克力,如果是在警校里,估计五个人都会去抢最后一块。那几个人二十岁了还像个孩子,连吃个饭都闹哄哄的。 安室透仿佛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但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他又想到之前一起对抗组织时,盯梢太久没吃饭有些头晕。随手从车里拿了块巧克力吃,还被那个男人嘲笑,竟然说什么皮肤黑是因为喜欢吃巧克力吗? 呵,真是一想到那个总是戴帽子的男人就生气。如果不是因为共同的敌人,安室透这辈子都不愿意和他多待一分钟。 好在那个人滚回美国了,听说他妹妹和妈妈也已经回了英国。那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应该是这样,毕竟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这样多好,就自己一个人,身边清净了不少。再也不会有人来蹭饭还赖着不走,每次都要打一架才能收场。 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安室透想,就应该这样,就应该,只有我一个人。 “汪!”大概是看主人站那半天不动,哈罗出声喊了一下。安室透回神,看到客厅角落的狗窝,笑着说,“晚安,哈罗。” 不,还有你,谢谢你陪着我。 ———————————————————— 『小剧场2』 我是一家高档甜品店的员工,今天店里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那是一个很高很帅的男子,但给人感觉又神秘又冷淡。他还带着一个黑色帽子,背着一个长长的包。 他在店里逛了一圈,每样都看了看,却没有挑选任何一样产品。于是我鼓起勇气走向他,“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我想买一盒巧克力,哪种比较好。” “是喜欢甜一些还是苦一些的呢?” “不要太甜。” 我连忙拿起一盒黑巧给他介绍,“这款含75的可可,比较苦一些,适合不爱吃甜食的人。” 这位顾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迟缓了几秒开口说:“有没有,可爱一点的造型。” 啊,想要可爱的造型,那一定是要送给喜欢的女生了。果然像偶像剧中那样,高冷的帅美男,都会喜欢卡哇伊的小女生。 我又给他介绍了另一款我很喜欢的,“这一款呢,造型是非常憨厚的小狗图案,在女孩子中很受欢迎。” “那就这个吧。” 这位顾客付完钱准备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问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巧克力吃多了,会变黑吗?” 哈?我愣了愣,“先生说笑了,当然不会。” 他点点头走了,我好像听到他自信又小声地说,“果然黑是天生的啊。” 第 3 章 凭空出现的订单 “安室先生,外送一份咖喱套餐。”小梓阖上手机,对正在打扫的安室透说。 此时午市刚过,波洛咖啡厅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安室透去打包外卖,问,“是送到哪里的?” 小梓刷刷地在便签上写下地址和姓名,然后递给了安室透,“今天是送到办公大厦。” 安室透接过便签,“boii?又是这个人啊。” 最近一到店里没有客人时,就会收到这位署名为“boii”的顾客订单。而且每次都是小梓报单,安室透从来没有接过电话或者收到电脑上的订单。 如果说是工作日,附近上班族的就餐时间还算是比较固定。一般一点多,店里就没有客人了。 但遇上周末,咖啡厅生意会好一些,而这位顾客依然能卡在没人的时间下单。 今天是第九次了。这位顾客的订单是不固定的,在三个地方来回换。一个地方是小型公寓楼,一个是一家律师事务所,还有一个就是今天去的办公大厦。 安室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单单从这个署名“boii”,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安室透想了想,也许只是位常用办公场所较多的客人。 当安室透到达指定地址,乘电梯到了十七楼,直奔前台。 前台的工作人员是一位年轻女孩,一看到安室透就站起来了,展开了笑容,“小哥又来送外卖了?” 安室透将外卖放在前台,往里面扫视了一圈。这一层是一家证券投资公司。现在是刚到下午的上班时间,大厅里员工们都在忙着,还有不少人进出各个小会议室。 看来证券行业真的很忙,不知道这位客人在这里属于什么职位。 女前台跟安室透搭话,“你们咖啡厅应该不忙了吧?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也很擅长泡咖啡。”她从第一次见到安室透来,就觉得这个金发小哥虽然有些黑,但长的很帅。 安室透想了想,对前台小姐一笑,“不用了。这位小姐,我想知道每次点单的是哪位客人?我想感谢他的多次惠顾。” “啊,是我们经理的朋友。不过他每次都是来拿了外卖就走,经理说填这的地址是因为比较好找。可能是住在楼上吧,这栋大厦上面几层有住户。”元宝小说 前台小姐很乐意回答安室透的问题,不过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如这样吧,你把你的手机号留下来,我会告诉他回复你评价的。” “啊?”安室透愣了一下,忙摆着手,“不用了不用了。”说完,安室透看到了楼层最里侧的落地窗,那个方向应该是? 安室透再次对前台小姐说,“小姐,我一直对证券行业很感兴趣,所以能参观一下你们公司吗?”说完对前台小姐眨了眨眼,“我只是看一下环境设施,不会打扰他们的工作。” 年轻的前台小姐当然抵抗不了安室透的笑容,立刻放行了,甚至很热情地想要当向导。 安室透婉拒了这份好意,慢慢地走进这家公司的最里面。透过玻璃往外看,可以看到正对着的方向,应该就是米花町五丁目。 如果在一片建筑中找一个两层小楼很难。但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恰恰周边所有建筑都分开在两侧,泾渭分明。正对着的一条直路,一条很远、可以通向波洛咖啡厅的路。 安室透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周边地图,再次睁开眼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转身离开,跟前台小姐打声招呼就走了。 安室透没有回咖啡厅,而是去了那家律师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离咖啡厅更近了一点,虽然楼层不高,但也有五层。安室透在这里也找到了可以看到米花町五丁目的视角。 接下来他又去了那家公寓楼,果然,一样可以看到米花町五丁目。或者说,可以看到波洛咖啡厅。米花町不过是个小镇,这样的距离架一台望远镜,是可以看得很清楚的。 在公寓楼的物业那里,安室透没有找到有关那位顾客的信息。出来以后,安室透仔细琢磨了一下现有信息,boii。 他拿出手机,打给风见裕也。“查一下最近fbi的动作。” 风见裕也很困惑,“最近没有什么国际案件,怎么了降谷先生?” “没什么,查一下他们的人近期是否出入日本境内。顺便,查一下那个人最近在哪。” “啊?谁啊?” “fbi的那个人。” “您是说赤井秀一吗?为什么查他?” “嘟嘟嘟……” 风见裕也愣了,降谷先生挂了电话,那到底是不是要调查赤井秀一啊。 安室透又想到那个人以前就改头换面过,伪装应该很有经验。于是,安室透又给在帝丹大学的工藤新一发了短信,“侦探小子,赤井是不是回日本了?” 帝丹大学近代史课上,工藤新一正在低头看刚从图书馆借的书,突然感到了手机的震动。 工藤新一看完短信以后,勾了勾唇。旁边的毛利兰将视线从讲台转过来,好奇地问,“新一,你笑什么啊?” “兰,你认为安室先生是快乐的吗?” “安室先生啊,虽然他每次都很温柔地笑着。但我总觉得他周围有一圈黑雾,让人看不清他,也靠不近他。” 小兰认真地回答,又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说起安室先生了?他出什么事了吗?” 新一将食指抵在嘴上,“没什么,给你表演一个黑变红的魔法。” 小兰一脸困惑,不知道新一又在想什么东西。不过新一脸上的表情,很像恶作剧的小孩子,是不是当柯南的后遗症啊。 工藤新一回复安室透,“公安内部有一些卷宗,我很感兴趣。” 安室透一直到下了班,还在想赤井秀一回日本的目的。风见说fbi近期比较闲没什么任务,而那个名侦探说赤井秀一这次回日本不是因为公务,好像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人。 他的家人?不是都去了英国吗。 他的同事?不是应该都在美国吗。 他的朋友?那种人怎么会有朋友,呵。 安室透回到家,正准备打开门,突然回头看着对面的房门。 快两周了,他与这位新邻居还未曾谋面。之前风见也调查了,这家住户的信息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安室透觉得一般人不会在门口装了可视电话后,还装了监控摄像头。 安室透去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 他本来想让风见来验一下门把上的指纹。但转念一想,如果折腾了一番发现并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那也挺尴尬的。像是自己很在意赤井一样。 算了,他根本不在意。 ———————————————————— 『小剧场3』 卖了一波队友后,稳赚不赔,工藤新一心情特好。 他向安室透假模假样地分析了赤井秀一的动向,突出了赤井回日本的莫名其妙,再一本正经揣测赤井的目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发了一条短信,“赤井先生年纪也不小了,会不会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啊。他回国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人。” 多合理啊,不管工作离开fbi回日本,为了找到心爱的人四处游走,精心规划着布局,多么深情的赤井先生啊。 工藤新一不管安室透信不信,先把自己感动了,立刻给赤井秀一发了条信息,“近日有惊喜。” 赤井秀一收到信息时,心想,这场逗猫游戏总算结束了。接下来,可能会被小猫挠了。 没关系,小猫哄哄就好了。 第 4 章 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夜深了,安室家对面楼上的住户基本都熄灯了。安室透观察了一下,确定自己不会被人看到,就关了自己卧室的灯。然后,他从阳台,跳到了隔壁的阳台。 他看了看,屋内没有人。然后他撬开了阳台门锁,悄悄地进入这家查看。 楼下赤井秀一看到安室透房间关了灯,才准备上楼。如果他不低头看手机,应该能看到有一个黑影刚刚出现在阳台上。 今天工藤那小子发消息来,调侃他说近日有惊喜。而他白天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安室透的动向,便猜想他应该已经发现了些什么。 赤井秀一在想安室透现在掌握了哪些情况,自己需不需要离开这里观察两天事态发展。毕竟那个公安不好惹啊。 赤井秀一思考着下一步,却没想到一打开门,就发现真的有大惊喜。 安室透小心地打着手电筒,正在房间里查看有什么表明住户信息的物件,结果门突然就开了。安室透只来得及把东西放好原位,就躲在了卧室窗帘中。 其实极短时间内离开,他也能做到。但他想看一看,这家住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总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没有多想。 赤井秀一一推开卧室门,就感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没有开灯,而是先粗略扫视了一圈。虽然东西摆放位置都一样,但和他离开时有细微的偏差。他走近阳台,想查看门锁的情况。 突然,身侧一拳直直击向他,赤井秀一立刻格挡,拽住那只手反扭,将人从窗帘中拉出来。 外面路灯微弱的光照进室内,赤井秀一看到眼前一抹金色晃动,他曲起胳膊,将人压在阳台门上。 安室透抬腿就踢,这一脚真的踹到了人,但手还在那人掌中。他打出另一拳,又被挡住。 安室透转身背对着,曲肘往后攻,这人还不松手,而是直接收缩臂膀,将安室透圈得更紧。 “是我。” 安室透充耳不闻,双手猛地挣脱,直接一个回旋踢。赤井秀一躲开他的腿,拦住他的腰把人扔到了床上。 安室透在床上也没留手,于是赤井秀一又挨了两拳。最后他松开制服安室透的手,整个压下去,将人抱了个满怀。 安室透僵住了,卸下力气,将拳收回转成掌,去推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牢牢地压在他上面,手垫在他背后,头埋在他颈侧,以至于所有的气息安室透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打两下得了。” 安室透没有说话,侧着头看窗外,知道赤井秀一在日本是一回事,真的面对他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工藤说,他是为了什么人回来的。安室透不想多想,但有人想说。 赤井秀一松开手,撑起上半身,看着安室透紧绷的脸,轻声笑了,“怎么知道是我的?” 安室透扭回头,瞪着赤井秀一,“我的仇人很多,但那么无聊的却很少。” boii,是汉字“零”的仓颉码。仓颉输入法也叫形意检字法,类似五笔,将汉字拆分成各基本字形,转换成码元用26个英文字母来代替。常用于繁体汉字的语言表达中。 零,被拆成“一冖人、、”。对应字母、b、o、i、i。 “哦?我倒觉得很有意思。” 安室透不想和这人闲聊,直接问:“为什么监视我?fbi很闲吗?” 赤井秀一想了想,“fbi最近闲不闲我不清楚,但我确实挺闲的。” 安室透皱眉,赤井秀一继续说,“我已经离开fbi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好市民,需要警察的保护。” 说完赤井秀一看安室透这会已经不使力了,他又往下靠近了些,轻声说,“你可不能,再把我赶出你的日本了。” 安室透根本不相信赤井秀一说的话,这个人面上总是风轻云淡,很难猜透真假。 他又想到工藤新一说的话,“呵,当公安很好骗吗?你终究有什么任务?” 安室透不认为赤井秀一布置那么多的精力,就为了无聊的监视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潜伏这么久,也许任务目标出现在自己周围。 但这个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为什么要换着地点监视自己?又为什么频繁点波洛咖啡厅的外卖? 想到咖啡厅,安室透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波洛咖啡厅的店长去哪了?” 赤井秀一没想到安室透连这一方面也猜到了,他笑得更厉害了,“说起这个,你现在应该叫我老板。” 至于波洛之前的老板,得到丰厚的转让费以后,就开心地策划全球旅游了。 安室透真的不明白赤井秀一在干什么,如果说赤井秀一的目标是自己,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安室透直直地看着赤井秀一,仿佛要看到他眼睛的深处,内心在想什么。 为什么回到日本?为什么接近自己? 赤井秀一知道安室透不可能想明白的。安室透很聪明也很敏锐,但他对感情却很迟钝。 别人想靠近他,对他好的时候,他总是纠结因果,而不知道,对一个人好就是单纯的想对他好,不为什么也不求什么。 赤井秀一再次低下头,几乎要将额头抵在安室透的额头上,他回视安室透的目光,轻轻地说,“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为了你,离开了fbi,想尽方法接近你。每天想看到你的身影,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想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 又害怕你太过偏执地讨厌我,所以不敢直接出现。我把线索留给了聪明的你,等着你来发现我,像猫咪那样会炫耀自己的成果,而不会气急败坏。 但这些赤井秀一都不会说,他知道安室透心结太多,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剥开所有旧疤,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只能将炽烈的感情融在眼中,熠亮的眸光照得安室透无处躲闪,再次偏过头。 安室透看到床头的开关,伸手将灯打开。突然室内大亮,一切都看清了,不像刚才黑暗中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神。 打开灯后,安室透才感觉怪怪的,他们两个这是什么姿势,靠得也太近了,近得有些尴尬。他能感到自己耳朵在发烫,慌着就要站起来。 突然的明亮也让赤井秀一晃了神,以至于安室透推开他时,他没有使力,直接翻到了地上。 安室透站起来,走向阳台,将自己红了的耳朵藏在屋外的黑暗中,“我劝你不要再惹事,否则我就把你遣回美国。” 赤井秀一看到安室透说完就从阳台翻走了,想问他为什么不走门,又一想翻阳台确实是个好办法。 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必要隐藏了,明天就去看看自家的店,然后压榨,不,是慰问一下员工。 —————————————————— 『小剧场4』 这夜赤井秀一难得做了个梦。 他梦到在安室透家中,套着围裙的安室透在料理台前烹饪。他看到安室透忙碌的背影,连忙走近。 安室透一转身,金色的头发中顶着两只耳朵。耳朵?赤井秀一仔细看了看,是两只小小的、粉嫩嫩的猫耳朵。 一盘刚烤好的面包出现在他眼前,他顺着面包往下看,看到安室透戴着猫爪手套,将面包举起来放到他眼前。 赤井秀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一点情绪,但喉结却滚了滚。他抬手,不是接过面包,而是摸上了安室透的猫耳朵。 安室猫没有炸毛也没有跳脚,甚至没有开口,而是偏了偏头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带着疑惑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是面包不可口吗,怎么不吃? 有什么比人更可口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赤井秀一眸色暗了暗,将盘子接过放在一边,猛地将安室透一推,想把人摁在料理台上。 然后,他就醒了,发现自己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醒来以后久久不能平静的赤井秀一,决定从网上买一套猫咪饰品,备用。 后来某一天,赤井秀一实现了自己的梦。 不过大概因为梦里看不到自己的脸,所以他并不知道,面对安室牌猫咪时,自己是满脸的伤。 哈,真是爱撒娇又爱挠人的小猫咪。 第 5 章 涨工资的其他方式 安室透很喜欢咖啡厅的工作,那里确实是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好地方。 另外,别人眼中他还是个侦探,甚至曾经当过毛利侦探的徒弟。不过后来知道他是公安后,就再也没人当真了。 虽然波洛咖啡厅被赤井秀一盯上了,但安室透还是要去那里做服务员。 但当安室透打开门,看到倚在走廊抽着烟的新老板时,还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离职。 安室透目不斜视,直接关上门走了。赤井秀一熄灭烟头,跟在他后面,加大了两下步伐,走到安室透身侧。 他将手摊在安室透面前,掌心上是一把钥匙。安室透根本不想搭理他,但实在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 “帮我放一把备用钥匙。” 安室透看都不看,“不要。” 赤井秀一其实猜到安室透不会收下,所以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送钥匙。他将钥匙收回,再次摊开手放在安室透面前,这次手心里是空的。 “又干什么?” “那我替你放一把钥匙吧,你那么多份工作应该很忙,我帮你喂哈罗。”赤井一脸坦然,仿佛是个热心的好邻居。 安室透淡定不了了,他扭头瞪了赤井一眼,提高了音量,“我凭什么要给你钥匙?风见会帮我喂哈罗,不需要你费心。还有我警告你,早些搬走。” 听到“风见”二字,赤井秀一面色冷了冷,“以后不要让那个公安来了,把给他的钥匙收回来。” 这才是赤井秀一真正的目的,他很在意那天风见自己开门、随意进入安室家的事。 “fbi管得挺多的啊,关你什么事。”安室透感觉莫名其妙。将部下的价值最大化,是一个指挥官的基本素养。所以为什么不让风见帮他喂狗。 “把钥匙收回来,”赤井秀一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还是说,”他拉住安室透的胳膊,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你想让他打开门时,看到这样的场景?” 赤井秀一用劲,将安室透拉近自己。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头,迅速贴近导致两人距离清零。 安室透感到唇上的炙热,还有清淡的烟草气息。他猛地睁大了双眼,隔了好几秒才推开人。 “赤井,你!!!” 于是,当两人走到停车场时,赤井秀一脸上多了块红痕,怕是挨了很重的一拳。但他很开心的样子,嘴角一直微微上扬。 而此时的安室透像是个小炸弹,满脸的“我很生气”。他动作极大地打开车门,又“嘭”地关上,迅速起步,车直接飘了起来,从赤井秀一面前飞走。 赤井秀一摸摸鼻子,看来顺风车是搭不上了。他去开出自己的福特野马,慢悠悠地驾驶着。 安室透到达波洛的时候,比以往迟了一些,正好在店门口遇上小梓小姐。小梓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安室先生。” 安室透从刚才就一直冷着脸,现在遇到小梓才敛去所有寒意,微笑着说,“早上好,小梓小姐。” 赤井秀一这个混蛋,必须把他撵走。安室透一想到他就生气,但表面上已经把情绪都收好了,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过了一会,赤井秀一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门。他手里拎着份报纸,选了个离料理台很近的桌子坐下了。 “早上好,赤井先生。”小梓端来一杯冰美式,“早餐还需要一会,请您稍等。” 放下咖啡后,小梓有些好奇,“赤井先生你怎么会来店里?”平时不都是点外卖吗? 小梓知道赤井秀一是一位fbi探员,现在也是自己的新老板。不过她并不知道安室透的公安身份,所以她想赤井秀一认识安室透,是因为安室透也是个侦探。 虽然她很奇怪,为什么新老板拜托她不要告诉安室透换老板这件事。不过新老板给的薪酬很可观,而且只需要报告一下安室先生的日常就有奖金,何乐而不为呢。 她稍稍弯腰挡住了安室透的视线,然后小声问,“请问你和安室先生说了吗?他知道店长把波洛转给你了吗?” 赤井秀一偏头看到安室透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看这边。他笑了笑,也同样小声地说,“嗯,他已经知道了。” “太好了,我真的不擅长骗人。”小梓心想,我每天都要替老板监视自己的同事,也是很累的。 “还有,赤井先生你脸上怎么受伤了?”从一开始小梓就想问了。 赤井秀一抬手摸了一下红痕,再次嘴角上扬,“早上不小心磕到了一块铁板。” 突然料理台那边锅铲碰撞的声音变大了,安室透心想,说我是铁板?我还当被狗咬了一口呢。 今天的早餐是eggbenedict。安室透一边煎培根一边煮水波蛋,荷兰酱已经做好了,麦芬也烤好了,另外还分别炒了蘑菇和芦笋。 虽然他很想当那个人不存在,但小梓小姐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仇人。而且如果他和赤井秀一置气让小梓无措的话,是很不绅士的做法。 安室透在一半面包上放蘑菇,一半面包上放芦笋,然后每片都放上培根和蛋,再淋上浓稠的黄色酱料。最后一步,撒上海盐和辣椒粉。 小梓在旁边看到安室透一直在撒调料,都看呆了,“那个,安室先生,会不会放太多了。” “嗯?”安室透放下调料瓶,对小梓笑了一下,“没关系的,美国人的口味重一些。” 是这样吗?小梓有点不太相信。 安室透端起盘子,重重地放在赤井秀一面前。赤井秀一收起报纸,看着面前红彤彤的餐点,没有犹豫直接拿起刀叉就吃。 安室透盯着赤井秀一,想看他辣红眼的样子。像哭过的那种。但,并没有。 赤井秀一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送入口中,认真地咀嚼。咽下后也没有喝水,继续吃。 安室透拧紧眉头,这人是不是抽烟导致的味觉失灵。而一旁的小梓,真的相信了美国人口味重的说法。 但其实赤井秀一只是习惯了。 以前他常常靠沾工藤等人的光,跟着去安室透家。虽然安室的料理很棒,但每次自己的那份都是加料的。赤井秀一的味觉,早已千锤百炼。 呐,小猫每次调皮的方式都一样。 安室透就看着赤井秀一几乎要吃完了,感觉很挫败。他走回自己的料理台,给小梓也端了一份早餐。然后他问小梓,“小梓小姐,你之前去买包,是因为涨工资了吧。” 一说起这个,小梓就很兴奋,“对啊对啊,赤井先生很大方,比以前店长好太多啦,涨了不少工资。” 说完小梓就有些后悔了,安室先生会不会觉得不公啊。他最近才知道老板换成了赤井先生,那应该没有给他涨薪水。 安室透看向赤井秀一,“说起来,你作为老板,是不是也要给我涨工资?” 小梓心想,果然。 赤井秀一结束了有些热辣的早餐,正在喝咖啡,他晃着杯子,笑着说,“你还在意这点工资吗?” 安室透回击,“当然在意,我还要养哈罗。” “我帮你养,”赤井秀一看向他,心想连人都可以一起养,“至于涨薪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什么?” “比如说,像早上在走廊上那样的,你喜欢吗?”赤井秀一挑了挑眉,等着看安室透闷着生气的样子。 安室透捏碎了手中的西红柿,气极反笑。他细细地洗干净手,一边擦干一边说,“好啊,来,我现在就想领工资。” 说完安室透就走出了门,示意赤井秀一跟上。赤井僵了一下,然后赶紧喝了一杯冰水,怕刚刚吃的太辣了。 小梓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想跟出去看看怎么了,但赤井秀一跟她说,“麻烦你看一下店,我们有点急事。” 然后赤井秀一跟着安室透走到波洛侧边的小巷,他认为这个地方选得很合适,以后可以常用。 不过安室透这次那么配合,赤井秀一还有点不适应。他轻咳了两下,安室透停下了。 赤井秀一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安室透就转过身来。与此同时,拳头也到了眼前。 于是两人在巷子里打了起来。安室透拼尽了全力,连昨晚事发突然没有发挥好的那部分,一起使劲。 赤井秀一只是格挡,哪敢真的还手。所以十分钟后,当小梓再次看到赤井秀一时,发现他脸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赤井秀一察觉到小梓探究的眼神,就和她说:“麻烦给我一些冰块,我刚刚摔了一跤。” “哦哦,好的。”小梓心想,赤井先生是不是因为身手太差才被fbi辞退回国的啊,怎么老是自己弄伤自己。 接下来的一天,赤井秀一都老实地坐在店里,客人多的时候也帮着忙。大概因为他表现尚可,中午和晚上都吃到了安室透做的正常的餐食。 以后要随身带着伤药了,挨点打不吃亏。 ——————————————————— 『小剧场5』 赤井秀一今日经营的体验总结: 1原来这家店很受欢迎是因为安室的料理(确实很棒)。 2但还发现很多女顾客来店里,是为了看安室(想要求员工以后戴口罩和帽子,遮住脸进行工作)。 3附近的阿婆怎么都喜欢撮合榎本梓和安室(明明一点也不配)。 4楼上的毛利侦探是真的不会做饭(毛利小姐不在家时,他总是来波洛吃午餐)。 5波洛里的安室笑了很多次,对顾客笑,对小梓笑,喂猫时在笑,烹饪时也在笑,甚至有时候没有转换过来,还对自己笑了(看来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6波洛咖啡厅的小猫,原来不止一只,还有大尉,是一只每天在外面玩够了才回来吃饭的三花猫(很像安室,收起所有强势的伪装,在这里归于平淡)。 7为了小猫们的安稳生活,波洛将一直经营下去。 特此,赤井秀一又制定了经营计划: 1另外聘请一位颜值更高的男服务员,分散顾客视线(不过好像很难找到更好看的人)。 2为保证质量,老板要亲自试吃每日菜单。 3员工之间要保持距离,不能过度亲密引起顾客的议论(当然老板不需要)。 4但作为人性化的老板,还是需要关心员工的,比如他们的感情生活。以后要经常给榎本小姐介绍优质男性(同时优化自己与安室的感情)。 5由于员工很受顾客喜爱,为了咖啡厅能持续这种热度,洗脑员工签长期合同(最好是一辈子)。 6制定唯一一条员工守则,必须保持开心。 第 6 章 哈罗是个小叛徒 赤井秀一缠了三天,还是没有要到安室透家的钥匙。 每天早上他都跟着去波洛,然后晚上跟着回到公寓。每次都被关上的门挡住继续跟随的脚步。想翻阳台,但一想这是六楼,被摔下去可能会受点伤。 于是第三天晚上安室透回到家时,发现门锁坏了,有被撬的痕迹。身后的赤井秀一看了眼,“哦哟,一定是有小偷,快进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安室透担心哈罗,没有换鞋就奔进客厅。他本来以为是赤井秀一搞的鬼,结果客厅里到处都没有哈罗的踪影。 安室透真的慌了。是被偷走了?还是门没有关严,哈罗推开门跑出去了?他赶紧喊,“哈罗。我回来了,你在哪?” “呜呜,汪,呜。”有低低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安室透打开门,看到哈罗在卧室的地毯上,面前还放着狗粮碗和水盆,连玩具都放在卧室了。 他长舒一口气,抱起哈罗,贴着头蹭了蹭它,“还好你没事。” 不对,还是上当了。 安室透抱着哈罗走回大门,看到赤井秀一正在卸门锁,脚边放着一盒新锁。 赤井秀一正拿着螺丝捣鼓着,听到脚步声没有抬头就问,“有丢东西吗?” 安室透要不是抱着哈罗,早就揍他了,“贼喊抓贼,这不是你干的吗?” 赤井秀一继续忙着装锁,都没有看安室,“怎么可能。是你之前的门锁质量不行,好在我家有备用的。” 安室透咬牙切齿,这个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又搞什么?你怎么天天那么闲,赶紧滚回fbi。” “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离开fbi了,不当探员了。我也不回美国了。” 赤井秀一知道安室透不相信,“真的没骗你,下次我把辞职报告和保密协议拿给你看。” 安室透懒得搭理这个人了,随便他干嘛吧,又不关他的事。 赤井秀一收起工具,“好了,不用谢。” 他关上门,很自然地走进安室家,整个人心情都好极了。他靠近安室透,伸出手迅速从安室透裤兜里掏出手机。 安室透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就被抢走了。虽然赤井动作极快,但他还是感到了手指的温度,有点烫人。 赤井秀一随意地解开了安室透的手机,然后单手在页面指指点点。安室透靠近一步,想夺回手机,“你!” 哈罗比安室透离得更近,它伸出上半身,想让赤井秀一抱。 它一向很聪明,还记得这个额前两缕卷发、绿色瞳孔的男人以前就经常来家里,更何况这个人今天早上也来了,还给它带了新玩具。 赤井秀一用另只手环住哈罗,想把它带入怀里,但安室透还没有松手,所以他一用力,就连狗带人都往前拉了过来。 哈罗在两人中间,后背是安室透的怀抱,而头蹭在赤井秀一的胸前,可以感受到两个方向的心跳。 安室透抱紧哈罗想要把它带回来,赤井秀一停下了点手机,松开哈罗,索性直接搭上安室透的肩膀,将人拉得更近。 “把手伸出来。”赤井秀一举起手机屏幕放在两人眼前。 “又干嘛?”安室透挣脱他的胳膊,想抢回手机。 赤井秀一将胳膊往下移,抓住了安室透的手带到眼前,“摁指纹,给你装的指纹锁。” 安室透一把拽住手机,离赤井几步远,“我自己会用,你现在给我出去。” 既然门锁已经被换了,就这样用吧,不必再折腾了,不然赤井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安室透输入了指纹,还设置了密码,特意看了眼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只有他自己的。看来赤井秀一还没有来得及输入指纹,不过他要是设置了,自己也会删掉。 赤井秀一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开了罐啤酒。“你不感谢我吗?锁免费送了,陪我喝两杯吧。” 安室透给风见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家里换锁了,密码是降谷零的警号。 等他发好短信,看到赤井轻车熟路地在他家里晃悠,安室透再也忍不了了,放下哈罗,“哈罗,去那边玩,离远一些。” 哈罗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另一个人。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语气。 它跑回卧室,把自己的狗粮盆衔了出来,放到茶几下,自己也缩到茶几下。 “汪。”此处很安全,观众已就位。 安室透按耐不住自己的拳头,和赤井秀一从厨房打到客厅,又打到玄关,最后打开门将人踹出去了。 哈罗跟到门口,对着赤井抬起一只爪摇了摇,像是在告别,“汪汪。”再见,欢迎下次来玩。 关上门后,安室透转身抱起哈罗,“不是说过以后见到他就咬吗?你怎么一点也不凶。” 哈罗晃晃脑袋,“汪汪。”才不要,他对我很好,像你对我一样好。 安室透捏住它的鼻子,让它不能摇头,“小叛徒,他可是坏人,是我的仇人。” “汪汪,汪汪。”可是他对你也很好,有他在你就不会发呆了。 “你怎么不信,我跟你说他……”安室透一边收拾战乱后的房间,一边给哈罗灌输对敌思想,说了好久好久。 被赶出门后,赤井秀一喝完最后两口冰啤酒。打起来时他一直单手拿着,还好没有洒,不然安室更要生气了。 回到家,赤井秀一打开电脑,下载了一个软件,和刚才他安装在安室手机上的开锁软件图标很像。 他登录了刚刚的账号,打开后台敲了很多行代码,然后就出现了密码界面,没有被隐藏直接明示的密码。 他看到安室透刚刚发短信了,肯定又是告诉那个公安了。其实他能猜到如果是告诉风见的话,他会设置什么密码。 只是乌丸组织事件后,降谷零的身份被压得更深了,只有极个别人有权限查看他的资料,而且是不完整的身份信息。 赤井秀一没有改密码,而是将自己的指纹模型套入系统,设成了隐身指纹,是系统内无法显示出的记录。 至于风见知道了密码,没关系,将程序改成密码无效就好。 关上电脑,赤井秀一走到卧室的阳台。他最近新置办了一小套桌椅,就放在阳台上,可以坐在那里欣赏一下周围风景,比如隔壁的阳台和卧室。 只是隔壁一直都拉着窗帘,看不到屋内,但赤井秀一也能看很久。他可以看到那透过缝隙的光影时而晃动时而静寂,猜那人在干什么。一直到隔壁熄灯,室内彻底变黑。 那一抹光线虽然很渺茫,但离自己很近,就在眼前,是真实存在的,也是触手可及的。而不总是存在于自己过去一年的回忆里。 下次偷偷进去,把窗帘拆了吧。 坐了一会,赤井秀一还没有等到隔壁亮灯。他走进屋里拿出来一个遥控器,然后回到阳台,按了一下。 隔壁阳台的侧边传出来了一阵音乐,那是哈罗最喜欢看的动漫的主题曲。 隔壁的哈罗敏锐地听到了,奔向声源,但因为阳台门锁了,哈罗又急冲冲回去拽着安室透的裤子。 “喂哈罗,那是骗你的。我给你打开电视好吗?”安室透不想去阳台外面,但哈罗咬着他的裤腿不松。 声音又大了些,再大些就属于扰民了。安室透打开门锁,哈罗冲过去却没有找到播放动漫的显示屏,只发现了阳台外侧的一个小音响。那是赤井秀一今天装的。 安室透瞪着赤井秀一,“你又干什么?赶紧关上。” 赤井秀一吹了声口哨,哈罗隔空跟他回应。安室透对哈罗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小叛徒,我刚刚白教育你那么久。” 赤井靠在椅背上,双手叠在脑后,看着安室透说:“我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 安室透拆下音响,却发现是电子遥控的,而不是电池或拆线的。“有话你不能好好说吗?怎么老是做这些无聊的举动。” 赤井挑眉,指了指自己颧骨处新鲜的伤,“你哪次肯好好听我说话。” 哈罗还在跟着音乐转圈圈,时不时叫两声。安室透抱起胳膊,绷紧嘴角,“赶紧说。” 赤井秀一坐直,一只手把玩遥控器,一只手撑着太阳穴,盯着安室透,“那你要听话。不许不吃晚饭,不许只喝咖啡,早点睡觉。” 说完关上了音乐,他也觉得很吵。只有哈罗很喜欢,音乐突然停下时,哈罗一个圈没有转完,自己绊倒了。 瞥了他一眼,安室透转身就要走,“无聊。哈罗,快进来了。” 哈罗和安室透回到房间,再次锁上门关上窗帘,但没有关灯。 赤井秀一轻轻地笑了,回房间开了瓶威士忌,静静坐在阳台上,与周身夜色融为一体。 安室透给哈罗洗了澡,又自己洗了澡,煮了杯咖啡准备开始处理公务。刚启动电脑,好像有些饿了,于是他又走进厨房。 拉开冰箱,安室透愣住了。这两天自己一直被跟着,也没有去超市购物。每天晚上回到家就忙着公安的事务,顾不上吃饭。 原本冰箱里只剩意面酱和酒,现在里面却满满的,有蔬果,肉,牛奶,鸡蛋。还有一盒蛋糕,是他最讨厌的红丝绒蛋糕。 一般人吃饭时,会尽量避开自己不爱吃的,如果被强制要求不能挑,都会把讨厌的食物留在最后,这是人性上的拖延和理性上的规避。 但安室透非常善于掩藏情绪,也从不浪费食物。蛋糕保鲜期极短,所以他是逼不得已才吃这个蛋糕的。 本来想着咖啡正好可以解腻,但撇开难看的红色来说,这个蛋糕甜味很淡,奶油细腻偏咸,胚层蛋味浓郁,不知不觉就吃完了整份,而咖啡只喝了两口。 清理完餐具,安室透重新打开电脑,处理了两件紧急文件,就已经零点了。 客厅的角落里,哈罗已经发出了轻鼾声,渲染得夜更静了。 哈啊,有些困了。安室透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其他的资料目前不急着看,那就先睡吧。 看到隔壁熄了灯,赤井秀一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比以往早了一个半小时左右。 今天小猫好像是有点听话。 第 7 章 谁不喜欢可爱的女生呢 安室透继续披着双重身份,日常就是去波洛咖啡厅当服务生。而赤井秀一日常跟着他,在波洛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老板的角色。 安室透也是降谷零,作为公安就会出外勤执行公务。不过他现在不请假了,直接拜托小梓的哥哥榎本杉人来帮忙。 他会把店里工作交待得清清楚楚,反观赤井秀一更像是老板不在就偷懒的打工人。 安室透不在时,赤井也不去波洛了,就在家,或者说是在安室家,帮他照顾哈罗,整理房间,填充冰箱,而后在安室透回家前离开,做一个田螺“姑娘”。 如果风见裕也需要来安室家会谈,那么可怜的风见每次既要体会到输入密码不正确时、猜想组长不再信任他的惶恐,还要经历”友好“”的对门邻居帮忙输指纹解锁时疑似炫耀的嫌弃。 风见每次来安室家,赤井都一起进门,所以安室透一直认为赤井是趁虚而入,他哪里想到自己的部下才是被顺便放进来的。 风见不敢问为什么密码不对,也不敢问为什么赤井秀一总是在安室透家。虽然赤井每次都在零组开会前被踹出去,但风见还是觉得安室家四处都是赤井的气息,让他倍感压迫。 为什么可怕的降谷先生和危险的赤井秀一会住对门?这大概是风见从警以来最困扰的问题。 这一天也是两个人都待在波洛。忙完下午茶后,小梓打扫卫生,安室透准备晚餐,而赤井秀一就站在料理台旁,随时待命。 安室透把蔬菜从冰箱里拿出来,赤井秀一就接过来清洗削皮;安室透翻出电饭煲,赤井秀一转身便去淘米;安室透看了眼解冻的虾,赤井秀一走过去剥虾仁。 小梓一直默默注意着那边的情形,越看越迷茫。他们刚刚是有交流吗?没有吗?那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默契? 赤井秀一不用工具,徒手剥虾,时不时地“嘶”一声,像是被虾头扎到手,但安室透眼皮都不抬一下,根本不搭理他。 贯穿伤都不皱眉的人,会因为这喊疼? 安室透想到赤井之前被子弹打穿过肺部,不知道他养了多久,反正再见时依然生龙活虎。之后也不见他在意,还总是喝酒抽烟,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种混蛋,趁早死了才好。 安室透走了一下神,结果切菜的刀滑到了手指上,隔了几秒开始冒红。 赤井秀一当然看见了,他停下手边的动作,洗干净手走过去。小梓也看到了,她翻出创可贴,“安室先生,先……” 她想说先包一下吧,结果一转身看到赤井秀一抓起安室透受伤的手指,吮了吮? 我的老板好像调戏了我的同事,我该怎么办?是装作没看见,还是维持公道?在线等,挺急的。 小梓惊到呆滞,而下一秒安室透就甩开了赤井秀一,火速冲去洗手。“赤井,你这个混蛋,太恶心了。” 赤井秀一走到小梓那,从她手里拿过创可贴,“好了,我给你治疗过了。伤口很小,再贴一下,防水。” 安室透忍了忍,如果在店里打架,弄乱后小梓要帮忙整理。等关门了,他一定要打到赤井求饶。 “咔啦啦。” “喵~” 小梓终于回神了,“啊,是大尉回来了。” 和大尉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女生。穿着泡泡袖的蓬松裙,齐耳的短发上戴着蝴蝶结发箍,看上去是高中生的年纪,瞳孔中一片清澈。 “那这样说,你是在米花公园遇到了大尉,一起玩了一下午,然后它邀请你来这里?”小梓觉得很新奇,大尉可是一只很傲娇的猫,总是独来独往不去猫群扎堆,也从不搭理波洛的客人。 那位女生扬起甜甜的笑,点着头,“嗯!它走的时候一直回头看我,对我叫,我就跟着它啦。” 女孩又转头对大尉说,“原来你叫大尉啊,真是很酷的名字。”大尉正在吃安室透特制的猫饭,顾不上回答。 看大尉吃得那么香,女孩不自觉地咽口水。安室透看到了,笑弯了眼,“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被安室透的话喊回了神,一转头,就撞到了他的笑容。套着围裙的小哥哥,浑身散发着和善,虽然是金发但瞳色倒是正常,五官也是亚洲人的长相,应该只是有些混血。 关键是很帅,如果白一些完全可以成为当红奶油小生。不过黝黑的肤色,给了他十足的英气,让人看到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啊,完美的男友脸。 “我我,我叫岩上浅空。”女孩越看安室透声音越小,还感到越来越热。 安室透认真地点头,“很好听的名字。”岩上,这个姓第一次听到,真是少见啊。 “既然你是大尉的朋友,那我们请你试一下今天的菜单吧。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说完,安室透就走回料理台。 赤井秀一跟着他过去,准备帮忙。这时岩上浅空才注意到赤井秀一的存在,突然脸上的温度就降下来了。元宝小说 那个高个长发,看侧脸也很帅的男子,给人一种很压迫的感觉。可是这样强势的人,刚刚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好可怕啊。 安室透继续做晚餐,小梓就和岩上小姐聊天,得知她是一个人出门旅游的,刚开始很开心很兴奋,后来就觉得一个人无聊极了。 “那你怎么没有和朋友一起呢?” “我没有朋友。” “怎么会呢?”小梓很困惑。 “身边的同龄人都很无聊,我不喜欢他们。” 小梓心想,岩上小姐看着挺可爱的,没想到那么有个性,也许是个被宠爱的娇小姐呢。 小梓摇摇头,说,“不一定是同龄人哦。如果你想和一个人做朋友,就不会在意性别年龄等外在特征。” 小梓指着安室透说,“比如说,虽然安室先生比我大几岁,但我们之间无话不谈。再比如说,栗山小姐,哦,她是一位律师秘书,我们职业区别蛮大的,但我们是超级好的朋友。” 岩上浅空捧着下巴,眨了眨眼,掩饰自己眼中的迷茫和羡慕,她从未想过“朋友”二字代表什么,也没有体会过。 “好了,请慢用。”安室透在岩上浅空面前放下托盘,顺势也坐在了她对面。 刚才的对话他也听见了,“没关系,友情是要经历时间的考验的。你现在还小,以后一定会遇到很不错的朋友。” 一对上安室透,岩上浅空就无法思考了,他好温柔啊。岩上浅空笑着点头“嗯!哇,好香呀,那我开动啦。” 今日晚餐是中式的,安室透煮了鲜虾粥,又炸了蔬菜春卷,同时煎了饺子,还有很多小菜。 安室透笑眯眯坐在岩上浅空对面,看她吃不同的食物会有不同的表情,还会发出感慨,洋溢着十足的青春与活力。 这样单纯娇气又可爱的女生,才是正常的高中生嘛。 波洛平日里会有很多高中生来,有三两成群的也有一人静坐的。安室透对所有人都很和善,也很健谈,但今天这位女孩和他们很不一样。 身为同类人,他一眼就看穿了她藏在心底的孤独。也许不是她藏起来了,而是她并不在意,仿佛与生俱来,像安室透自己一样,早已习惯了的孤独。 安室透曾失去所有温暖,换来了穷极余生的孤独,这是注定的,无法改变。而岩上浅空,大概是一直身处孤独而不自知,所以从未尝试跳脱其外。 她应该去遇见世间的美好。 虽然安室先生的注视让岩上浅空觉得羞涩紧张,但这里的食物都好好吃,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安室透不需要礼貌询问味道如何,因为刚刚岩上浅空一直在重复赞美。他看到她吃完了,便问,“你应该还在读书吧,家人放心你出来那么久?” 说起家里,岩上浅空的失落就比之前明显了一些,“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其实我是离家出走,他们都逼我读自己不喜欢的大学,不喜欢的专业。” “那你理想中的职业是什么呢?”旁边小梓插了句话。 岩上浅空提起了些精神,“我没有想过。不过我喜欢刺激,所以,我想上警校。” 警校?安室透觉得刚才认为这是位正常高中生的看法还有待商榷。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热血又富有好奇心啊。 安室透轻轻地笑了,“警察的工作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有意思。” 小梓也说,“对啊,很危险的。” 岩上浅空单手撑着脑袋,想了想,“我觉得警察的工作应该挺丰富多彩的,我实在是受够了一成不变的生活。” 安室透也撑起上半身,双手支着下巴,注视着岩上浅空,慢慢地、又轻声地说:“不。警察的世界,是黑白的。” 彩虹是天堂的颜色,而留给余下活人的,非黑即白。 看着岩上浅空陷入思考,安室透从冰箱拿出水果,用小刀灵活地雕出不同的造型,每个都插上签子,摆在水晶盘里。又加热了巧克力脆皮酱,做了一份巧克力火锅。 他端给岩上浅空,“呐,餐后甜品。我们到时间营业了,你先自己坐一会。可以去拿本杂志,也可以让梓小姐给你放喜欢的电视节目。” 岩上浅空看到水果中有小兔子、星星、玫瑰花等不同造型,顿时特别开心,“哇,这些都好可爱呀,真的太感谢了。” 安室透歪了一下头,对她眨眨眼,“因为岩上小姐就很可爱呀。” 赤井秀一安安静静地扮演空气,只是他刚端过的水杯,有着明显的指印。 他去冰箱拿了个苹果,递给安室透。安室透没有接,问:“干什么?” 赤井推了推自己并不存在的眼镜,其实就是摸了下鼻子,“给我雕个小猫。” 安室透看了他一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有毛病吧?” 赤井一脸理直气壮,“你都给她雕了。” 安室透懒得搭理他,继续做晚餐,这时客人都上门了,店里已经开始忙了。 赤井秀一得不到回应,靠近了安室透一点,又靠近了一点,在他身后问,“你喜欢这样的女生?” “谁不喜欢可爱的女生呢?”安室透白了他一眼,这是什么破问题。 “我不喜欢。”赤井秀一声音大了点。 安室透这次连看都不想看他了,“关你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没看到小梓在忙吗?” 赤井秀一不管,贴得更近了。店里的客人可以看到这两人关系极好,说话都靠得很近。 赤井秀一说,“你也不准喜欢。” 烦死了,忍不下去了。安室透想走到其他地方去,结果一退就撞到了赤井秀一,他才发现两人离得那么近。 于是,店里的客人又看到安室先生抄起手边闲置的锅,用力地敲赤井老板,一时间劈里啪啦的。嗯,果然关系很好,赤井先生挨打了也不生气,还要努力干活。 晚间的波洛很热闹,来来往往很多客人。岩上浅空就坐在店里,和大尉逗乐。有人路过大尉时会企图撸猫,也会和岩上浅空微笑打招呼。 整个晚间,她看到小梓忙忙碌碌周旋于各桌之间,和每个人都熟识的样子;看到安室透和客人们偶尔笑着搭话,一转身又对赤井横眉冷眼;看到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上菜,对打趣他的客人只是颔首示意。 她第一次觉得,人类也是种有趣的生物。 这里,是个有趣的地方。 ———————————————————— 『小剧场6』 “谁不喜欢可爱的女生呢?” 赤井秀一洗澡时,想到今天波洛关门后,那个女高中生和安室告别时恋恋不舍的眼神,以及安室今天说的话。 喜欢—可爱的吗?水汽弥漫了整个浴室,也掩不住赤井眼中的寒意与锋锐。 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裹着浴巾的赤井走出浴室,去衣柜拿衣服时,他看到了自己前两天收到的快递。 隔壁安室透还没有睡,正在查关于岩上浅空的资料。他还是很在意这个姓,太少见了。突然他听到阳台玻璃门被敲响的声音。 会搭理才怪,不知道那个混蛋又要搞什么。 然而敲门声不急不躁,缓慢有序地持续了很久。安室透的思维一直被打断,他猛地站起来,活动着手腕,去打开阳台门锁。 本来准备直击面门的拳头,在他看到赤井时刹住了。 赤井秀一带了个猫耳朵头饰,身上围着印有小猫图案的黑色睡衣,他抬起手指向自己,安室透便看到他带着猫爪手套。 赤井冷着脸、半眯着眼,语调毫无波澜地问,“我可爱吗?” …… 这夜,赤井秀一睡前又下单了同样的东西。原本买给安室的猫咪饰品被扔了,睡衣也在打斗中扯烂了,赤井决定这次多买几套。 而安室透睡梦中用力磨了磨牙,因为他一直梦见有只黑猫压着他,想要咬他,他和那只大黑猫打了一架,把它揍得很惨。 第 8 章 我是老板,你说了算 第二天,岩上浅空再次来到波洛。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决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把握自己喜欢的人。 “请问,我可以留在这里工作吗?”她先去找了小梓,揪着手指,十分忐忑。 小梓觉得她年纪还有些小,让她干活实在是于心不忍。但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在外更让人不放心,而且大尉很喜欢岩上浅空,昨天差点就跟着她走了。 小梓很难斟酌出是否让岩上浅空留下,而且自己也只是个小店员,于是她把问题抛出去了,“你可以问问我们老板呀,就是他。”小梓指了指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坐在最近靠近料理台的位置,那张桌子现在已经成了老板的办公桌,赤井专属,平时客人都会避开挑选。 岩上浅空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侧脸,那凸显着的锋利棱角,感到了深深寒意。没有表情的老板,真是有些可怕。 小梓察觉到,笑着握住她的手,“没关系的,赤井先生人很好的。来,我帮你问。” 小梓带着人走到赤井面前,“赤井先生,岩上小姐想留在我们波洛工作一段时间,你看可以吗?” 赤井秀一翻着早报,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看报纸,“不行,她太小了。这种大小姐还是早点回家吧。” 岩上浅空想说话,但小梓更快一点,“呐,我也觉得她年纪小,所以才不放心她继续一个人在外面呀。” “我不想回家,我也不要工资,我想留在这里,我喜欢这里。”岩上浅空一听回家就非常拒绝。 安室透正在煮咖啡,他一边磨咖啡豆,一边说,“我们是可以让你留下,不过你还是要和家里沟通一下,别让家人担心。” 岩上浅空转向安室透,眼里再次升起亮光,“放心吧,在我上大学之前,他们会同意我自己在外面的。” 安室透笑着说,“那太好了,以后又多了一个人帮忙了。” 赤井秀一“啪”的放下报纸,看向安室透,“我是老板,我不同意。” 安室透收起笑容,也看向赤井秀一,“嘭”地一声放下手里的咖啡壶。 赤井秀一再次打开报纸,低下头继续看,“但你说的算。我要冰咖啡加奶。” 安室透忽视赤井的存在,用微笑安抚岩上浅空,“谢谢你喜欢这里,其实大家也都会喜欢你。” 岩上浅空恢复了活力,坚定地点头,“嗯!我会认真工作的。” 小梓在一边也很开心,“太好了,你如果没有地方住可以去我家,我也是自己住,我哥哥现在搬走了。” 然后小梓看了下闷不做声的赤井秀一,被员工制裁的老板一定很郁闷。她悄悄对岩上浅空说:“赤井先生是不想你让家人担心,所以你还是先给家里人打电话吧。” 赤井秀一想说我不是,我就是不想让她留下。但他看到安室透瞥了他一眼,他对小梓轻轻点头,“嗯,我不想惹上麻烦。” 虽然不太情愿,但岩上浅空还是去给家人打电话了,她分得清轻重。 小梓觉得很开心,现在店里多了个女生陪她。果然赤井先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岩上浅空和家里谈好了,她可以有两个月的自由,不过她也要答应家里一件事。 不管了,她已经很开心了。从现在起,或者说从她遇到大尉的那一刻,她就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 她跑到小梓旁边,抱住了小梓,“哈哈哈,小梓姐姐,那就请你多多关照啦。现在给我安排工作吧,我会好好干活的。” 小梓摸摸她的头,“现在不忙,你先吃点东西吧。”说完看向料理台,“安室先生,今天早餐是什么啊。” “鸡排三明治,马上就好了。” 小梓对岩上浅空说,“安室先生的三明治都超级好吃,是我们波洛的招牌。” 岩上浅空一听,立刻跑到安室旁边,“真的吗?我能学习一下怎么做的吗?” 安室透放慢了手里的动作,“当然可以,首先……” 那边安室烹饪小课堂又开课了,而赤井秀一手里的报纸半天都没有翻页,他也不知道今天早报写了什么。 耳边络绎不绝的谈话声,让他很是焦躁,突然一个杯子放在他面前,是一杯加奶的冰咖啡。他抬头,看到安室透已经转身走回去了。 赤井秀一喝了口咖啡,冰凉消解了几分焦躁。算了,先好好查一下那女孩,反正又不用开工资,就顺他意吧。 就这样,岩上浅空留在了波洛咖啡厅,客人们熟悉了她以后,都喊她小浅。 小浅和小梓,两个女生不仅成了好朋友也更像姐妹。小梓向所有人介绍她,带她去送外卖摸清每条街道。小浅时不时会收到家人朋友寄来的包裹,里面的名牌她都送给了小梓。 最近一切太平,安室透也很久没有执行什么任务了,他会偶尔让她们俩休个假,小梓便带小浅去周边旅游。 赤井秀一已经习惯了咖啡厅老板的身份,每天就在店里帮一点忙。更多的时候是盯着安室,防止岩上浅空和安室透太过亲密,也经常因为截胡安室给小浅做的甜品而被揍。 月末发工资那一天,本该是所有员工欢欢喜喜的日子。 临近晚上关门,赤井给了小梓双倍的薪水,小梓开开心心地带着小浅先走了,两个女生商量着去哪里购物。 波洛这会已经没人了,小梓她们走后,安室透就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开始清理东西准备关门。 安室透在洗餐具,而赤井秀一终于能像个老板,闲着不干活。当然,这是因为他刚刚老是跟在安室透旁边干活,碍手碍脚,还时不时“不小心”碰到安室,才被勒令坐着不许动。 赤井大老板斜靠在椅背上,喊安室透过来。安室透头也不抬,“有事就说。” 赤井秀一吐出烟圈,说,“老板给你发工资。” 安室透顿了下,都忘了这混蛋真的买下了波洛。原来他已经在这一个月了吗?最近好像对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了,有时觉得日子过得慢,有时又觉得时间走得快。 安室透走过去,他不在乎那点薪水,但他倒要看看fbi能有多有钱。 赤井秀一从内侧口袋夹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安室透,“密码是我的生日。” 安室透接过卡,“哦”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吧嗒”把卡摔在桌上。“给我卡干什么?” 赤井秀一叼着烟,眼角挑长,微微上扬,理所当然地说:“工资啊。” 安室透指着他,不知道这混蛋又抽什么风。“你是不是想赖账?该不会拿空户敷衍我?” 赤井秀一握住他的手指,翻过来摊开,将卡又放到他手心,“怎么可能,里面是我所有流动资金。除了这张卡,我就没有钱了,也不能给你发工资了。” 意思是要么收下,要么没钱。果然是想赖账,竟然连公安的工资都敢克扣! 安室透甩开他的手,将卡也扔给了他,“谁信啊?我不要。” 赤井秀一看了下店门是关着的。他站起身,突然出手将安室透拽过来,把人扣在桌前,双手抵在安室透两侧的桌上,“你怎么不问问,我的生日是多少?”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安室透本来脱口而出,但忽地反应过来。“我才不知道,我就是不要。” 果然知道啊。赤井秀一眼里的笑意再也掩不住了,他轻轻笑出声。要是小浅在估计会大吃一惊,原来赤井先生不是面瘫。 安室透正懊恼着,刚仰起头准备反击,就撞上了一片冰凉。像剥了皮的青提果肉,有些软,但不甜,反而是薄荷味夹杂着烟草气息。 赤井上一次品尝到安室的柔软,还是一个月前在走廊上。那次一触即分,还挨了好几拳。反正要挨打,这次怎么说也要够本。 他将手移到人的背后,紧紧圈着,不用扣住头,仅用唇部的吸力就将人牢牢梏住。 安室透挣不开,呼吸也乱了,他有些迷茫的轻轻张开嘴,想缓一下肺部的斥急,却恰恰让赤井秀一有可乘之机, 当与唇部的冰凉截然相反的温热伸入口中时,安室透眼中闪过犹豫最后也变成了冷酷。 “嘶”,赤井秀一退后,品了下嘴里的血腥气,还是很甜的。要不是他反应快,就要被咬舌而亡了。这小猫牙齿锋利,心也狠,真下得了口啊。 安室透推开他,喘了两口气,调整好呼吸就开始活动手脚了。元宝小说 使劲揍了赤井秀一很久,手都酸了,安室透才觉得心里的暴躁消解了一些。 第二天小梓来店里,发现餐具少了几件,而赤井先生脸上又有伤了。小梓已经不想问他怎么受伤了,因为赤井能编的理由都用完两遍了。 小梓现在就是心疼那些无辜的餐具,又心疼又发愁。 哎,我的老板明明很高冷,我的同事也明明很理智,但我总觉得他们在一起时还不够成熟。简单来说,他俩简直就是一对幼稚鬼!!! “安室先生,你怎么又打赤井先生?” 安室透有些心虚,但也不太服气,“怎么是我打他呢?我们也是互相切磋。” 小梓根本不相信毫发无损的安室先生。而且赤井先生昨天发的薪水很丰厚,小梓内心还是很维护自己老板的。 安室透摸了摸鼻子,想到自己昨天到底是没有拿到工资。他自己去保险柜里取出营业额,拿了自己原定的工资,又给小梓和小浅一些,作为奖金。 “以后店里的开销直接从营业额里扣吧,不用记录那么清楚了,反正老板不在意钱。”这样也能避免他以后因为经济问题需要跟老板沟通。 拿到奖金的小梓又看向赤井秀一,“赤井先生也是,应该有些老板的威严,怎么能每次都纵容安室先生打翻餐具呢。” 赤井秀一觉得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这点奖金就转变口风了?不应该坚决维护又赔钱又受伤的可怜老板吗? 算了,破财食色而已。 于是,赤井秀一作为老板,负责发工资却没有收入一分钱;安室透作为员工,自己给自己发工资,还给小梓和小浅发了奖金。而小梓不仅工资变多了,工作也减轻了,不用管理店里的账单了。 多么和谐有爱的一个小团队。 波洛咖啡厅,委实平静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安室透接到黑田兵卫的电话。 —————————————————————— 『小剧场7』 发工资的这一天晚上。 气冲冲的安室透气冲冲地回家,在器械室发泄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去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安室透还是久久不能入睡。哈罗今天耍赖睡在了卧室,他跟安室透玩了好久,最后亲昵的舔了舔主人,便在床边睡着了。 哈罗真是个爱撒娇的小狗。 但赤井秀一为什么又亲他?这是什么新的打击手段吗?是想嘲笑他没有经验吗,那混蛋倒是挺熟练啊。 安室透看了眼哈罗,肯定的想,那混蛋是属狗的吧?喜欢啃啃咬咬,该不会有狂犬病吧?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今天这一架的起因。啊,被糊弄过去了!那狗东西果然是不想给他发工资,到最后自己也没有见到钱。 所以说,他亲自己只是声东击西吧?真是卑鄙至极!明天自己拿钱,哼! 隔壁赤井刷牙时,舌尖还是疼的。他又回味了一下,今天好像坚持了半分钟?反正比上次进步了。 日本的公安,都是一群自大的笨蛋。降谷零也不例外,连接吻都不会。 他看了眼安室透的卧室还没熄灯,猜到安室肯定在纠结今天的事。于安室而言,是很突然,但赤井秀一已经压抑很久了。 这家伙真是笨蛋啊,既看不懂他的心,也看不透自己的心,还固执己见,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 哎,下次自己就好心当一次老师吧。 第 9 章 订婚宴的悲惨谢幕 黑田兵卫,曾因工受伤昏迷十年,醒来后从长野县警署,调至警视厅任搜查一课课长,也是安室透作为公安的直属上司。 “课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昨天发生了一起案件,需要你去调查。” “什么案件?” “来警视厅见面谈。有一点,先对其他人保密。” 挂掉电话后,安室透就准备走了。小浅昨天说要回家一趟,今天也没有来。那现在店里有小梓和赤井那家伙,应该人手够啦。 不过,那个混蛋不可能好好干活的。 “小梓,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能不能请你哥哥来帮忙?”安室透解下围裙,换好了衣服。 小梓也习惯了安室透经常有事,“哦好的。” 赤井秀一跟着安室透出门,一直跟到停车位。安室透开车门前,转过身瞪着他,“不准跟着我。” 赤井秀一单手插兜,墨绿的眼中全是漫不经心,“去哪?” “不关你事。”安室透解开车锁,准备上车走人。赤井秀一到另一侧拉开了门,也要上车。 安室透坐在驾驶座上还没有来得及系安全带,他整个上半身都越到副驾驶,抵住门框,拦下赤井秀一。 “滚开。我有急事,现在没空搭理你。” 赤井秀一不让分毫,只是看着他,“去哪?” 这人也太爱多管闲事了吧。“警视厅。如果你想被拘留,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赤井秀一松开车门,装作“无意”地摸了下安室透抵在门框的手,“去吧,早点回来。” 安室透猛地关上车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启动车,“轰”地一声就从赤井秀一面前开走。还是得把早点那混蛋遣送回美国,什么“早点回来”,说得好像他们同居一样。 不仅爱管闲事,还自作多情。 安室透很快就到了警视厅,不过他没想到会遇到一个熟识的人。 “小浅?你怎么在这?”安室透看到课长办公室里,岩上浅空正坐在沙发上。 小浅看到安室透就站了起来,她脸上带着窘迫和局促不安,“我我,我是来接受审讯的。” 安室透顿时有些担忧,转向黑田兵卫,“课长,发生什么事了?” 黑田兵卫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支在桌上,未被烧伤的左眼闪着锐光,“你们认识?” 安室透,现在可以称为降谷零,他回答,“是在波洛认识的。她出什么事了吗?” 黑田课长直接插手的,应该不是小事件。降谷零还是很担心小浅的。 小浅在一边连忙说,“我没事,只是卷入了一起案件,来这里配合调查。” 黑田兵卫拿出了一沓照片,递给了降谷零,“你应该听说过一桥德川家吧?” 降谷零翻开着照片,上面的人物都是旧时的贵族成员。虽然贵族制已经废除了,但这些大家族在商政军三界都牵连甚多。 他回答着,“是,我知道。昨天不是他们家小儿子的订婚宴吗?” “没错,就是订婚宴上出了事,这是调查记录。” 昨晚订婚宴开始后,众人找不到宴会的男主角,也就是一桥少爷。最后却在书房壁柜的后面隔间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死因是身中数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晚,宴会的女主角,田中小姐,于今天早上被发现身亡,死因是服用致幻药物过量。 目前掌握的信息有订婚宴经过和嫌疑人范围。 田中小姐是个不出名的网络主播,希望在订婚宴上邀请到自己喜欢的演员,演一出话剧作为开场节目。而一桥少爷为了给未婚妻一个惊喜,决定参与话剧,亲自扮演其中的一个角色。 关于一桥的死,目前嫌疑人有四人,男演员a和女演员b,另外是田中小姐的好朋友c小姐,以及她的男朋友d先生。他们四人和一桥曾在书房商量话剧的表演,在那以后,只有他们四个人见过一桥。 那是一场夸张风格的话剧,用怪诞的造型演绎曲折的爱情。每个人的妆容和服装都是独特的,因此这四位嫌疑人都清楚得记得,在表演开始前,分别在何时何地遇见过一桥。 而一桥的死亡时间,就在他们四个人遇见他的时间段内。最奇怪的是,所有嘉宾都看到,这位应该已经死去的人还表演了话剧,直到演出结束,需要新郎致辞时,才有人发现尸体。 田中小姐受到惊吓,身体极度不适,警察允许她回家休息,第二天早上再接受审讯。c小姐便让男朋友d先生送她回公寓,然后d先生返回了警局。谁知第二天早上,等不到田中的众人,却在她家发现了尸体。 一场订婚宴,本该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却成了两人的生命终点。 但这样的案件跟岩上浅空有什么关系? 黑田兵卫注意降谷零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小浅,便主动开口,“死者田中的手机中,最后一条短信就是发给她的。” “短信?” 在说起死者田中小姐时,小浅的表情带了分不屑,她接着补充,“她说是我害死她的。” 降谷零十分不解,这样的短信完全可以给小浅打上“嫌疑人”的标签,“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恨我吧。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我,她一定能嫁给我哥哥。可笑,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怎么可能被我们家认可。” 事情好像变复杂,但也明朗了些。降谷零大概猜到了小浅的身份。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查到的关于“岩上浅空”的资料非常详细,详细得让人觉得可以随时被查。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看着小浅,“你哥哥是?” 小浅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欺骗了,她很愧疚。但她骨子里带着的骄傲,使她提起家族时便带着坚定,“我的哥哥是石上清泉。”元宝小说 石上,是物部氏常用姓氏。 物部氏,日本大和朝廷有权势的氏族。掌有军权,与大伴氏族一起世代担任大连。曾与苏我氏发生对立并开战,因战败而势力衰弱。 如今知道“石上”二字的人,少之又少。这个本该早已灭亡的姓氏,却在岁月长河中蛰伏,隐而潜行,拥有不为人知的势力。 小浅轻轻抬起了一点自己的下颌,直视降谷零。她之前那个确实是化名,不过眼前这位,竟也是同类人。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石上浅樱。” 降谷零看了眼黑田兵卫,只见上司轻轻点头示意。从一开始他就对“岩上浅空”这个名字很在意,现在全解释的通了。 岩上浅空,不是分开看的姓与名,应该连在一起理解。“岩”的上方是“山”,下部是“石”;浅空,“潜”去上空,即余下“石上”。 他笑着说,“你好石上小姐,我是降谷零。” 降谷?石上浅樱不是只会玩乐的千金小姐,她对这位双面人的身份也有了一些猜测。 黑田兵卫没有给他们寒暄的时间,这件案子本身牵扯了多方势力,而受害者身份更是敏感。上面有加急破案的指令,一桥德川家也施加了压力。 黑田对降谷零说,“你应该知道,那种家族的思想是有些顽固的。所以他们不希望我们警方插手,以减少信息的外漏。” 降谷零皱眉,对这样的风气颇为厌恶。警察为了守护人民和国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不被信任,他很不解。 “不让警察查案?那他们是怎样的要求?” 黑田兵卫把所有资料都给了降谷零,对他,也是对石上浅樱说,“安室透不也是侦探吗?我向他们推荐了一位有名的侦探,他可以带你一起接触整件案情。” 那种家族,坚信人是受利益驱使的,所以宁愿请私家侦探。 降谷零,在本次案件中依然要作为安室透。他已经猜到了是哪位侦探,随即向黑田求证,“是哪位名侦探呢?” 说起那位,黑田兵卫与安室透心照不宣,都带了几分笑意,“当然是,工藤新一。” ——————————————————— 『小剧场8』 工藤新一:等了好久才等到我出场!一点也不把我这个主角放在眼里o(`)o (榎本杉人:别说了,作为波洛编外人员,我一直在干活却从未出场,(╥_╥)) 工藤新一接受了警视厅的邀请后,便着手调查。他知道安室先生也参与其中,决定先去波洛找人。 他推开门,看到小梓小姐和杉人先生正在准备午餐,安室先生不在,而赤井先生坐在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在听什么。 赤井秀一看到他进来,和他打招呼,“侦探小子,放假了?怎么没和你的小女朋友一起?” 工藤新一耸耸肩,“我也想和小兰约会,但她和圆子好像去买包了。算啦,反正我也要查案。安室先生呢?” 赤井秀一单手撑头,手指搭在蓝牙耳机上,眸中有了几分狡黠。“他一早就被叫去了公安厅,应该和你要查的案子有关吧。” 工藤新一也知道这起案件的私密性,但他更偏向赤井,毕竟他的爸妈都很喜欢这位优秀的fbi探员,“是有关,不过嘛……” 赤井秀一知道工藤不会隐瞒他,这样就够了。他轻轻晃晃手指,摇摇头,“你不用说,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工藤新一注意到他的蓝牙耳机一直闪烁着蓝光,是正在工作的状态。他赶紧探头看了眼赤井秀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呈现着红红绿绿的线条,像极了某种声波分析器。 “等一下,你不会是在监听什么吧?”工藤新一感觉赤井先生接下来要拜托他的事,好像不太好做。 赤井秀一嘴角噙着笑,“我只是好心想要协助警察工作罢了,所以接下来的行动,能不能带我一起呢?” 工藤新一想了想如果掺和赤井与安室之间,啊,突然好想念小兰,为什么自己要被这样为难。 “不行,安室先生不会同意的。” “世良一直想邀请你和小兰去伦敦。这次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好好玩一玩,费用我全包了。” bakerstreet221b、bigben、thebritisheu…… “咳咳,嗯,我非常需要赤井先生这样优秀的协助人。”工藤新一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下,以掩饰自己的笑意。 但监听,真的是fbi的日常工作吗?他还是很好奇地问,“不是,你怎么放的窃听器?” 赤井秀一用一只手点了点另一手的袖口。他刚刚趁安室透关车门时,趁机粘在了他的袖口上,还摸了把小手。 安室透着急走,没有察觉。看来平时多摸摸抱抱还是有用的,那个小笨蛋已经不排斥这些身体接触了。 赤井秀一半眯起眼看着工藤新一,新一连忙摆手,“好的,保密!” 虽然工藤不多嘴,但如何取回窃听器,还是要好好想想的。 第 10 章 狂犬病得治 “好了,就这样吧。用安室透的身份,让风见配合你。小浅,你也跟着降谷君吧,他会保证你的安全。” 石上浅樱在家也是被叫“小浅”,而黑田课长和他们家也有交情。 小浅看了下安室透,安室透微微笑着,她很乖巧地回答,“嗯,放心吧,我和安室先生原本就认识。那黑田叔叔我先走了。” 黑田兵卫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出了课长办公室,安室透看见了门对面靠墙的风见裕也。看到组长,风见还是有些激动的。最近没什么特殊任务,他好久没见过安室了。 以前他还经常去帮忙喂哈罗,但上次赤井说安室不让他再去了。他当然不信,跟赤井打了一架,结果输得太惨了。丢人,真的太丢人了,他也不敢和上司说自己打架输了。 生气!赤井一定对降谷先生有什么企图。 风见裕也挺直了腰,对安室透敬了个礼,“降谷先生!” 安室透回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这次也要辛苦你了,风见。” 风见裕也站得更直了,语气也更快了,“我不辛苦,降谷先生辛苦了。” 小浅看着这位眉毛像蜈蚣、高昂着头、不敢正视安室的警察,笑了出来。这人见到安室先生,比自己还像个学生。风见注意到她,连忙问,“降谷先生,这位是?” 安室透这才想到风见也好久没去过波洛了,便帮他们做了介绍,“这位是石上浅樱小姐,是案件相关人员。她目前的身份是岩上浅空,也是我们波洛的新成员,暂时在店里帮忙。” “石上小姐,这位是风见裕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公安警察。” 安室透的介绍让风见裕也红了脸,他挠挠头,大笑着,毫不保留自己的开心,“不,降谷先生,我不,啊,不是,石上小姐,你好。” “你好啊,公安精英。”小浅捂嘴掩饰自己的笑意,这位警官好可爱,所以看来警察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她调整好表情,对安室透说,“降谷先生还是叫我小浅吧,我能叫你安室哥哥吗?” “好,小浅。”安室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坦诚身份后,安室透更把她当妹妹了。 一是有黑田课长的托付,二是他也知道关于石上家族的韬光养晦。一直以为这位小姐是单纯又可爱,如今看来,她也是内心很强大的人,倒是真的适合做一名警察。 风见裕也看到那么温和地与女生亲昵的上司,都惊住了。啊,原来被夸奖不是最高级的快乐,被摸摸头好像也不错。 “降谷先生,我们现在先从哪里开始调查?” “回波洛。既然让工藤新一参与,那小子一定先回侦探事务所。” 安室透他们走出警视厅,小浅在路上问起了那位名侦探,“你们说的工藤新一,是那个高中就很出名的学生侦探吗?” 风见想到那个少年的可怕智商,有着和降谷先生一样聪明的头脑。不过降谷先生身手好,车技好,做饭也好吃,还是自己的上司最厉害。 “没错。降谷先生以前说,他是降谷先生心中比自己更可怕的两个人之一。” “哇,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呀。不过我更好奇,另一个是谁呀?” “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个人是——” “嗯咳。”安室透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他眨眨眼,“嘘”了一下,“好了小浅,马上你见到工藤,就知道了。” “啊?哦,好的。”小浅发现安室透在避开另一个问题,心里更好奇。她想偷偷问风见,但风见也默契地闭口不谈了。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波洛中很是热闹。工藤新一坐在那里看手机邮箱里的资料,榎本兄妹忙的热火朝天,而赤井秀一,收起了电脑和耳机,终于站起来准备帮忙。 是什么让闲了一上午的老板突然勤快?那一定是因为比老板更有话语权的安室员工即将抵达。 安室透回到波洛时,客人都正在享用午餐,小梓俩人被要求休息一会,他们就和工藤新一聊天。只有赤井秀一,还在清洗餐具收拾料理台。 安室透挑了挑眉,这人今天还挺老实。 当跟在安室透后面的风见进门时,就收到了赤井秀一的冷眼。降谷先生的家他进不了,现在连波洛他也进不得了吗? 两人的眼神会锋激烈,夹在中间的安室透全然不理会,直接找到工藤新一。“侦探小子,怎么样了?” 小浅好奇地跟在安室后面,打量着被无数人赞誉的名侦探。少年的面部线条还有些青涩,但锐芒是毫不掩饰的。他眼里蕴藏的不只是睿智,更是自信,你一看,便相信他是无所不知的。 这位少年扬起不经意的笑容,“基本都了解了,不过还需要去现场看一下。” 小梓好奇又有什么案件,不过安室透知道这里不便多谈,“那下午我们再去。风见,今天就在这吃午餐可以吗?” 风见顶着赤井秀一更具压迫性的视线,回答道,“当然可以。” “小梓,这是我的朋友,风见裕也。也是一位,侦探。”安室透主动向众人介绍风见裕也。风见之前总是趁没人才会来波洛找安室,一般都是把车停在附近等安室透找他。所以这还是小梓第一次见到风见裕也。 小浅听到安室透这样介绍,便知道自己还是要对小梓他们隐藏身份。不仅是自己,还有安室透的身份。虽然不知道降谷零的具体身份,但一定是公安系统内的。 确实,天真善良的榎本小姐和淳朴温柔的榎本先生,不应该牵扯上无端的麻烦。欺骗,是安室先生对他们的保护。 当客人渐渐离开,其他人一起帮忙收拾,也都聊得来。除了一直抿着嘴,默不作声但满脸写着冷漠的赤井秀一。 安室透做午餐时,赤井秀一就在旁边伺机取回窃听器。但没有心事的安室透恢复了警惕,躲过了他无数次的动手动脚。在安室透耐心告罄之前,赤井秀一停下了小动作。 不能太明显,否则该被发现了,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吃过饭,安室透和工藤新一准备去案发现场,他很愧疚地对榎本兄妹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和工藤有案件要查,辛苦你们了。” 小梓他们当然不介意,但有人就是问题多,“你们去哪?”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个麻烦精,“关你什么事?你就在这好好待着。” 赤井秀一看了下工藤新一,接受到暗示的工藤立刻说,“那个,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赤井先生帮忙,所以他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比较好。” “有什么事非要找他?喂小子,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 “当然不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我也是为了早点破案嘛。”工藤新一连连摆手,“好啦好啦,就这样吧,风见先生我们走吧。” 工藤新一拽着风见裕也出门,不顾风见一直回头等安室透的指令。小浅问安室透,“那安室哥哥,我也去吗?” 说完小浅就觉得赤井秀一的周围更冷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嗯走吧。” 安室透和小梓出了门,后面跟着赤井秀一。工藤新一坐上了风见的车,在等他们。 “小浅,你就和我一起吧。至于你,随便你吧,反正别坐我的车。” 虽然安室透这样说,但小浅看到站在白色rx7旁边纹丝不动的赤井秀一,她还是赶紧逃离了低气压的赤井先生吧。 “我想去听工藤新一说说有趣的案件,那安室哥哥,待会见了。” “哎?”安室透刚解锁准备上车,小浅就跑到了风见的车上。而另一边的赤井秀一顺利坐进了车里。 安室透瞪着他,“下去,自己开车去。” 赤井秀一想也不想就说,“我的车没油了。” 前面风见他们已经出发了,安室透不想在赤井秀一这里多费口舌。就当旁边是空气吧。 他拉上安全带,准备发动车,结果右手被压住。赤井秀一刚准备顺势摸一下他的手腕,安室透就猛的挣开。 咳,差一点点。 安室透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但赤井秀一没事找事。 “她为什么叫你哥哥?”赤井秀一继续去抓安室透的手,一脸不高兴地直视安室透。 “要你管?” “她又不是你妹妹。” “我就想有个妹妹怎么了?” “我也有妹妹。”赤井秀一也开始较劲了,谁还没有妹妹了,想要妹妹都可以送给他。 安室透轻嗤一声,“呵,你是说那个像你一样只会动拳头的假小子妹妹?还是那个比你还冷的科研狂妹妹?” 好像,那两个妹妹是不太友好。但他怎么能对那个女生那么好,对自己却……哼。 赤井秀一嘴角崩得更紧了,“我怎么就冷了?” 安室透努力挣开他的手,但一直被赤井秀一扣着,他伸出另一只手,也被握住。“你天天臭着一张脸,好意思问?” 赤井秀一丝毫不反思自己,他欺身而上。安全带把安室固定在座位上,但赤井可以随意靠近他,近到彼此的鼻息都在交织。 安室透咬着牙挣脱,但这混蛋力气怎么那么大。“滚开!” 两个高个子的男人在车厢里本就有些受制,更何况挤在同一个座位。赤井秀一突然低下头,“还有,我不是只会动拳头。” 鼻尖叠错,如刀刃般的线条之下,是柔软的四片唇瓣。在那之下,比之更软的是两个人的心。安室透一下就呆住,快速扑扇的睫毛在某一次眨眼时忘了睁开。 喉间溢出的呼吸,被赤井秀一全吞下。那呼吸越来越急,杂音越来越大,赤井睁开眼,看到他脸上染了红晕,怕他喘不过气。 赤井秀一松开他的上唇,自己的两瓣唇全包住安室透的下唇,轻吮,含糊着提醒他,“慢慢吸气呼气。” 突然的声音将安室透拉回了神,赤井秀一赶在他反应过来前离身。秉着挨打要够本的原则,松开前的最后时刻,赤井秀一舔了舔他的唇,趁他最后的失神,摸到了腕袖处的窃听器。 滚烫的舌尖吓到了安室透,在他身上的压制随着赤井秀一的松开而消散,他下意识出拳,但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赤井秀一已经做好了扛揍的准备,谁知拳头竟停在眼前。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是明显的惊诧。 安室透收回拳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若无其事的发动车。又被这混蛋耽误了事,但自己也不好跟真有病的人计较。 而赤井秀一从来都不知道见好就收,他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单手撑在车门上,斜着身子看着一本正经的安室透。 “怎么样?学会了吗?”元宝小说 学会?嗯?这混蛋是说亲吻的技术吗?! “滚。” 赤井秀一笑着摇头,这暴脾气,也不知道谁才是只会动拳头的人。他忍不住又去逗安室透,“下次记得呼吸,笨蛋。” 安室透终于看了他一眼,那眼中包含了愤怒与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脑子有大病的人。“下次哈罗去打疫苗的时候,你也去吧。” 赤井秀一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眼里全是熠光。这次亲一下那么有效果吗?感情进展突然就快了,已经邀请自己参加这种家庭活动了啊。 但安室透的脸上并没有开心,或者是羞涩。而是咬牙切齿、缓缓地说,“你的狂犬病,要好好治一治。” 赤井秀一的烟都惊掉了。狂犬病?这笨蛋脑子里又在想什么?是把自己当成狗了吗? 他坐直身子,转头看向窗外,幅度很大地点上烟,整个人都变得气馁。 他还听到安室透小声地嘟囔,“哎?狂犬病好像传染吧,那我是不是也要去打个疫苗?啊,忙完这个案子就去吧。” 这个小呆猫,傻得可爱又可气。 第 11 章 在案发现场的调查 一桥德川家的订婚宴是在一座郊外的庄园举行的。当一行人到达时,这里还维持着宴会的布置。仿佛刚刚还在进行,所有宾客却突然消失。 从带路的管家那得知,一桥少爷自幼父母双亡,由爷爷带大。一桥老爷去世后,将大半家产留给了可怜又孝顺的一桥少爷,包括这座庄园。 他虽然没有什么大能,但也无不良嗜好,守着这偌大的家业安度余生是没有问题的。一桥少爷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认识田中小姐不足一个月便向她求婚。 “现在这庄园的主人是谁啊?”工藤新一好奇地问。主人去世后,这里来来往往的仆人依然不少,而且工作井然有序,应该是有人接管了这里。 年迈的管家轻叹一声,“是慕堂少爷,我们老爷的小儿子。”也是一桥的小叔叔。老管家混浊的双眼中,有着心痛和无奈,“哎,他太心急了。” 心急? 石上浅樱小声对工藤说,“昨晚事发,一桥慕堂就宣布一桥家所有事务由他全权接管。第一件事就是找出真凶。” 关于这位死者家属,风见也是有所了解的,他继续补充,“一桥慕堂之前就在一桥财团当总经理。这些年全靠他,财团才能正常运作,但他只分到了少数的股份。” 带路的管家听得到后面的小声讨论,但他没有再插话。多余的,就超过他的职责了。 当众人进入主别墅的大厅,便看到了所有相关人员都聚在这里。他们也看到了一桥慕堂,一位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 风见裕也是黑田课长打过招呼的,他直接掏出警官证,“一桥先生你好,我是公安派来的。这几位都是有名的侦探,协助我们调查的。” 一桥慕堂很客气地跟众人打招呼,然后看向石上浅樱。“这位小姐有些眼熟,也是侦探吗?” 安室透接过话,“这位是岩上浅空小姐,是田中小姐死亡事件的相关人士。” 一桥慕堂脸色变得难看了,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那个女人的死与我们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把与她有关的人带到这里?” “谁说毫无干系?他们的死,有着重要的关联。而答案,就在这里。”工藤新一上前一步,以少年的无畏对峙一桥慕堂的不耐。 “呜呜呜。”听到“田中小姐”,她的好朋友c小姐又开始哭了,她男朋友d先生连忙安抚她。 男演员a突然站起来,踹了一下沙发。“受够了!昨天是警察,今天是侦探,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回去?” 从昨晚案发,一桥慕堂就把所有人强制留在这里,哪怕是去警局做记录,也派人跟着。 一桥慕堂往那里扫了一眼,女演员b连忙拉住男演员a,让他坐下。 赤井秀一注意到一桥慕堂眼神里的警告和不屑,他的眼中也闪过不悦。 他仔细环顾了四周,光别墅一楼,各个角落站着的保镖就有十六人。不相信警察,又戒备心极重,赤井秀一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站到安室透右侧,从背后伸手点了点他的后腰。那里有些突出的硬,看来这位公安有随身带着枪。 安室透察觉到,但不动声色。很奇怪,一桥慕堂明明有杀人动机,却没有被划为嫌疑人。根据当时所有宾客的口供,作为宴会主人的叔叔,却没有在宴会中和死者有过交流,仿佛一直都在避开。 “好了,我现在要重新问你们一些问题。”在任何案发现场,工藤新一都是沉着冷静的。他的眼里,只有案件,只有真相。 …… 首先重新梳理了人物关系。 一桥财团也有着一家小型娱乐公司,善于包装偶像。所以这次聚会才能邀请到两位演员,他们是一桥娱乐的员工。 …… “那你们之前都认识两位死者吗?” “是的,之前也只是在公司见过一桥少爷。不过田中小姐也是这家公司的。” …… c小姐和田中小姐一样,之前也是主播,只是后来与d先生恋爱后,两人便一起经营一家超市。在两人的创业过程中,田中小姐帮助了他们很多。 所以虽然田中比较自私自利,又贪慕虚荣,但c小姐一直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 …… “其他人对田中小姐的评价一直都不太好,那么她是如何帮助你们的?” “她总是在我们资金紧缺的时候伸出援手,她好像收入挺高的。”d先生回答。 “是的,她有很多有钱的粉丝,都喜欢听她唱歌,会送很多打赏。”c小姐既是田中小姐的朋友,也是她的同事,所以了解更清楚一些。 …… 工藤新一要求众人仔细回忆那天的所有细节。 他们在演出前便聚在书房商讨剧本,其实以前就讨论好的。 c小姐提出,之前排练时一桥少爷都是开心和期待的。但宴会当天他好像有些沉默,又咄咄逼人,因为某两句台词和男演员a吵了起来。最后他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就留下了男演员a。 …… “请问你们在吵什么?” “哦,他一直诬陷我和田中小姐有私情,但我们只是普通同事。总之就是我在向一桥少爷解释,但他被怒火冲昏了头,我们交流不下去,我就离开了。”男演员a尽管不耐烦,但也在努力回应问话。 “你确定你和另一位死者田中小姐只是同事关系?” “当然,我有女朋友了。”男演员瞪大双眼,极力撇清自己与一桥少爷的矛盾。 “冒昧问一下,你的女朋友是谁?” “对不起,作为艺人,这一点我不便透露。”他更加急躁了,不停地捏手指。 …… 两人在书房吵的不可开交,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偶尔还会听到摔碎东西的声音。 他们很担心,想进去看看,女演员b却拦住了他们。女演员b告诉他们,前几天男演员a和田中小姐被发现在偷偷约会,所以一桥很生气。 …… “我知道她和很多男性都有些交情,但我认为那不是暧昧,只是普通朋友。”c小姐始终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个好女孩。 “呵,你在圈子里时间少。那个女人最善于伪装,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女演员b明显不喜欢死者田中,对她颇有微词。 …… 书房外得知隐情的c小姐很尴尬,想去找田中小姐,让她来劝劝。然后她就看到田中小姐也是在和人吵架。 他们之间离得远,看不清那边的具体情况。但她能看到田中对另一人动作极大地指指点点,好像很愤怒。 …… 小浅听到这里主动提出,“应该就是我。她过来找茬,不过我没有搭理她。” …… 那个人确实是小浅,她只是躲在宴会角落里,不想和任何人沟通。但当田中看到她时,便冲了过来。 田中先是炫耀了自己的幸福恋情和即将嫁入豪门,但小浅无动于衷。她便对之前石上家把她拒之门外的事,开始谩骂和抱怨。 小浅烦不胜烦,怼了几句便离开了,不顾身后的破口大骂。 …… 安室透还是有些好奇,“是你家里人要求你参加这个宴会的吗?” “嗯,一桥少爷的朋友多数是正经人家。其实我哥哥也是想让我来这里多见见人,额,他觉得我已经长大了,万一……”小浅越说声音越低,太羞耻了,被家人逼着出来相亲。 她躲在了安室透身后,不想再说话了,安室透回身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知道了。” 赤井秀一盯着那只手,理智战胜了冲动。 …… 之后d先生来找c小姐,和她说一桥少爷让他们去化妆,宴会即将开始。 之后,他们都说分别见过装扮后的一桥少爷,因为每个人的造型都是不同的。 …… “听起来,你们后面再也没有同时在场的情况?” “因为演出时登场顺序不同,也不需要全员在场,所以我们那时候都在顾着自己的表演。” “哦,原来这样啊。”工藤新一对于他们四个人的情况,已经全部了解了。 不过,现场还有一个人,“请问一桥先生,您为什么没有在案发当晚见过自己的侄子?” 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侄子,那位端坐主位的中年人,也有些驼了腰。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全是愤怒与恨意。 “都怪那个女人!那女人不配做他的妻子,也不配成为这个家的主人。但他就是不听,还生我的气。” “必须抓住凶手!我要立刻知道是谁杀了我的侄子!” 而且是惨遭杀害,那么多刀,是有多大的仇恨啊。站在一桥慕堂身后的老管家,轻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冷静一些。 “好了。现在最后一步,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尸体?”工藤新一站起身,准备去真正的案发现场——楼上书房。 从昨晚到现在,尸体仍然保持原状。一桥家施压,拒绝警方带走遗体。一桥慕堂要求尽快破案,尽快安葬自己的侄子。所以,警方没有办法对尸体进行解剖。 这位少爷蜷在壁柜后面小隔间的地上,身下的血迹早已干涸,在昏暗的隔间里呈黑色。像打翻的墨汁,能将人染上黑暗。 工藤新一和安室透都带上手套,仔细查看了尸体。从头到脚,头发丝都没有放过。赤井秀一就站在旁边,扫了几眼,没有评价也没有说话。 好像这件案子如何,他并不在意。 更多的,他是在看那个心无旁骛的公安警察。看他时而展眉,时而抿嘴,时而淡淡又有些自得的笑容。 看他不论哪个身份,都认真地生活,活着。 ———————————————————— 『小剧场9』 开车前往一桥家的路上,安室透的车里鸦雀无声。 安室透专注地开车,刚刚耽误了些时间,他要赶上前面工藤他们。至于身边那个肆无忌惮盯着他的混蛋,就当是空气吧。 静谧的车厢中传来打火机的声音。赤井秀一刚点着火,就听见身边人说话了。他还以为是幻听。 “再抽烟就给我滚下去。”还不到五分钟,这老烟鬼就点了第二支烟。虽然他开了半扇窗,但还是有些呛人的烟味,像之前强势灌入他口中那般呛人。 赤井秀一赶紧熄灭烟,将窗户开得更大些了,笑着看他,“怎么?警察也管这些啊,是不是还要说吸烟有害健康?” 安室透瞪了他一眼,“抽,抽死你算了。” 被勒令不让吸烟,也不许说话打扰安室透开车的赤井秀一无所事事,便拿出手机来玩。 想了想,他先是打开了搜索引擎,又点开了聊天软件。 赤井秀一:分享《如何变可爱的一百种方法》 灰原哀:? 赤井秀一:年纪轻轻,不要太呆板,偶尔也可爱一下。 想了想他又补充“好好学一下”,结果收到提示“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 没关系,还有一个妹妹。 赤井秀一:分享《成为淑女的必修课》 世良真纯:秀哥这是什么?现在分享截拳道的招式都要加密了吗? 赤井秀一: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 世良真纯:哦。 世良真纯:秀哥,你帮我看一下这一招如何提速?(分享视频) 赤井秀一关上聊天软件,揉了揉太阳穴。求人不如求己,靠妹妹博取注意,还不如靠自己。 吻技小课堂还是要多多开课。 第 12 章 谎言只能骗自己 “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尸体?”工藤新一摘下手套,站起身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男演员a开口说,“是我。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他,大家就分散开来四处寻找。最后我在这里发现了他。” “发现死者后,你们有接触尸体吗?” “没有,我当时吓得大喊。附近的人都赶来了,很快所有人都聚在这了。” 所有人都摇头。看到尸体已经够可怕了,谁还会去碰死人呢? “不过,池田医生来抢救了一番。但都没有用,一直等警方来到宣布死亡。”c小姐补充道。 工藤新一从始至终都是气定神闲,仿佛已经寻到真相。所以他一直是平淡的语气,只有在听到新的人物池田医生时,才有点波澜,很是感兴趣地问,“池田医生?请问现在他在哪里?” 一桥慕堂说,“他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他只是抢救了一下,在此之前和一桥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交流。” 安室透想到了今天上午看到的调查记录,其中包括法医的结词。 法医抵达时,死者一桥毫无生命特征,全然可以宣告其死亡。通过观察伤口,发现有好些致命伤,所以失血过多。 在法医查看尸体前,池田医生就描述了基本情况,也说了尸体大概死亡时间。哦,他也提到这位池田医生曾在米花医院非常有名,既是内科主任也是大有成就的药剂师。所以他的推断和法医是大致相同的,可见其医术精湛。 “既然与案件相关,那我想还是请他来配合调查吧。”工藤新一提出要见这个医生。 一桥慕堂眉头蹙起,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在场的其他人都在看着他。安室透他们是在等他回复,而其他四人则是像他一样皱着眉,仿佛这是一个极其为难的请求。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站在一侧的老管家,“我去请池田医生吧。” 工藤新一的脸上是他那惯来的浅笑,那表示着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啊,那就辛苦老爷爷了。等那位医生来了,这场戏才算全员到齐。” 安室透在无人注意下看了眼风见裕也,对视中风见便读懂了他的意思。风见跟上老管家,“老先生,我和您一起去。麻烦您带路了。” 安室透转回身的时候,余光里看到了一直靠墙抱臂站着的赤井秀一。注意到他的目光,赤井秀一夹在胳膊中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向下点了点。 安室透慢慢走到赤井秀一旁边,顺着刚刚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他移开了一只脚。那里有几点亮光折射,是玻璃碎渣,还能隐约看到蓝色的光点。 安室透抬起头看向赤井秀一,这位fbi探员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一本正经。像此时也是目视前方,根本没有看向安室透,但却轻轻开口,“你应该还记得田中小姐的死因。” 安室透也靠着墙,转回头看着书房中间的众人,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放松。但他插在兜里的手,缓缓握住手机。 赤井秀一直起身,往侧边移了几分,挡不住安室透的目光,但能挡住其他人看安室透。在他的背后,安室透单手拿出手机,敲了一条短信。 等他收起手机,看到那黑色的半个背影,视线此时仅到那处下颌。他冷哼一声,离开支撑他的墙壁,挺直身。嗯,这样就高了些。 一桥慕堂一直很在意他们的动向。就当他看向安室透那里时,工藤新一开口了,将他的视线拉了回来。 “好了,在我们等另一位主角的同时,咱们来说一下田中小姐的事情吧。” 小浅一直跟在工藤新一身边,好奇他的办案思路。此时谈到田中小姐,她第一个有话要说,“按理说嫁入豪门,她应该是洋洋得意的。但那天我感到她是强颜欢笑。” “没错,那天她一直闷闷不乐,满怀心事的样子。”c小姐想到了田中那天的反常,d先生也表示如此。 女演员b却对此嗤之以鼻,“我觉得啊,她就是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太紧张了。” 工藤新一笑意更深了,他看向没有说话的男演员a,“这位先生,虽然今天天气很热,但别墅里还是很凉快的,你觉得呢?” 男演员a突然被问话,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哦,是的,很凉爽。” “那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男演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颤抖着举到眼前,手上满是汗珠。小浅也发现他面色比刚见时更苍白了。 “我,我没有休息好。” “哦,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冒昧了。” 女演员走到男演员身边,递给他手帕。一桥慕堂看着他们,脸上的不悦更明显了。他转身向外面走去,却被工藤新一喊住,“怎么了一桥先生?” 一桥慕堂停在书房门口,没有回头就说,“既然池田医生还没有来,我出去抽个烟。” 安室透推了一把眼前的人,赤井秀一回头看看他。他示意门口,赤井秀一看懂了,但还是忍不住打趣他,“不是不让我抽烟吗?”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不搭理,准备直接上手去掏他上衣的兜。怕他夺走自己的烟盒,赤井秀一连忙侧身躲过,跟着一桥慕堂出了门。 看来赤井明白了他的意思。安室透便去工藤新一那里,小声告诉他刚刚的发现。余下的四个人,站在书房的中间,一直用眼神交流,却不敢看向壁柜后的尸体。 赤井秀一走出书房,靠在门侧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点火的同时扫视周围。 书房在二楼,刚刚站在一楼的保镖还是位于原处,但书房两侧,也站了八个保镖。还有二楼的各个拐角,也有人。 此时,看到有人出来的一桥慕堂也点上了烟。而他另一只手却拿着手机,快速点了两下便收起来了。 风见裕也带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上二楼,这位医生年纪有些大了,五十岁左右,头发有些染白。老管家跟在后面,走得有些缓慢。 全员再次聚在书房。刚到的池田医生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去看一桥慕堂。一桥慕堂此刻少了些威严,多了些气愤。他沉声道,“好了名侦探,是不是该拿出些说法了?” 他用如炬的目光扫过那四个人,指了指他们,“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中谁是杀人凶手?” 工藤新一挡在四个人面前,对着他的横指,依然是不经意地笑着,“当然可以。凶手确实在他们中间,但是……” 工藤将睿智的眼眸全部睁开,直视着他,“请问你为什么认定凶手一定在他们中间?” 一桥慕堂收回手,背在身后,踱了两步。他有些急躁,更有些激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侄子就是见了他们以后才死的!” 工藤新一走到壁柜后的隔间,一桥少爷的尸体躺着的地方。“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真相吧。” 安室透一直站在小浅身边,想挡住她看尸体。但这孩子总是探着头,格外地好奇。 “a先生,请问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不是说了吗?大家都在找他,我找到书房这里发现了他。” “可是,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工藤新一摸到墙壁上的一处按钮,壁柜移动了起来,恢复成原样。高至天花板的壁柜几乎占满了整面墙,第一眼看上去根本发现不了后面有隔间。元宝小说 所有人都在看那面墙,只有工藤新一反向看着众人,视线对着男演员。“那么请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隔间?” 男演员的头想要偏向一个方向,应该说他想要去看某个人。但站在他身边的女演员b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他像被人固定住了,再也不敢动。 有意思。果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工藤新一看着他额上的冷汗滚下来,决定替他开口。“知道这个机关的,应该是常来这里的人吧,比如说一桥先生。” 一桥慕堂握紧了手,不动声色。“不是的,是我自己找到的。我,我就是太慌了,在这里四处摸寻,无意间发现了机关。”男演员a大声喊到,他的声音很焦急,比他所描述的更慌张。 “你为什么慌张?是因为你杀了人吗?”工藤新一盯着他,视线像刀,像在那尸体上留下伤口的刀,直直刺向a的双眼。 要不是女演员b握住,或者说捏住他的手,他可能就站不稳了。“我没有!我是,找不到人很着急。” “没有吗,可是我刚刚在一桥少爷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线头。那个颜色,应该和你垫肩处是一样的,只有你穿了灰色的西装。”安室透突然开口,小浅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旁边赤井秀一轻咳了一声,但无人理会他。 工藤新一顺势说,“啊。是的,我也看到了。我想应该是死者在遇刺时奋力反抗留下的吧。” a连忙看向自己的衣服,他伸手摸了摸,“没有啊,我的衣服好好的。再说,他怎么可能会反抗。” 蠢货! 不知道是谁在心里骂了一句。也可能不止一个人这样骂他。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a意识过来,连忙摇手。 “哦?是吗?那让我们看一看吧。”工藤再次打开机关,尸体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怜的一桥少爷,虽然蜷着身体,但他的手指是伸直的且放松的。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反抗的痕迹,甚至被刀刺的时候,连痛苦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风见裕也本就奇怪的眉毛一挑,更加奇怪了。他仔细看了看尸体,“不对,死者生前根本没有反抗。他很可能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杀害的。” 工藤新一重新戴上一次性手套,蹲在尸体旁边,“风见警官说的没错,证据就在这,”他拨开死者后颈最底处的发茬。“这里有一个注射的针孔。” “池田医生,听说您在米花医院备受赞誉。那您抢救死者时,怎么会发现不了呢?”被中途叫来的池田医生,终于被问到了。 这位年长的医生,带着金丝眼镜,全身散发着学者的气质。他毫不慌张地说:“我在忙着救人,没有顾得上仔细检查。” “好吧,请等一下,我想先问问风见警官。你们刚刚是在哪里找到这位池田医生的?” “是在别墅旁边的一个独立房间。” “在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那间好像是一个实验室,里面有很多仪器还有资料。” “池田医生,我想这不是家庭医生的工作范围吧?” 池田医生扶了下镜框,扬起一些笑容,带着得意的笑容,“没错,我是在进行一些研究。说起来我很感谢一桥先生和一桥少爷,他们无偿支持我做科研。” 一桥慕堂微微点头示意。他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工藤新一,“所以工藤侦探,你到底想说什么?” 工藤新一看了眼同行的安室他们。安室透对他点点头,赤井秀一正了正帽子。 好吧,那就直接公布真相吧。这群人,毫无悔意,不想再看他们负隅顽抗了。 ———————————————————— 『小剧场10』 当我们的名侦探工藤新一努力破案时,同行的另外两位“侦探”却不务正业。 赤井秀一站在安室透前面,脚下没有移动分毫,但手却不老实。他单手插兜,另一手背在身后,向身后人探寻。 安室透正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赤井秀一为什么比他还高一点点。真就一点点,大概一厘米?关键是他这高的一点点,就感觉比自己壮实一些。 英国和美国的食物与日本大不相同,是因为这样吗?截拳道中踢腿的招式也多些,而拳击主要是用上肢,所以对骨骼的伸展程度不一样? 啊,自己也三十岁了,还能长高吗?可以吧,多补充钙与蛋白质,再多运动。嗯,就这样。 在内心制定长高计划的安室透,突然被人捏了下手指。他看了眼,发现黑色衣袖下伸过来的手,正轮流捏他手指。一根,两根,三…… “啪。”他把那只手打开,前面人动也不动,头都没有偏一下。 于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墙边,在赤井秀一身后,两只手过了几十招。 他们以为没人看见,但工藤新一内心早就抓狂了。 工藤新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和他们一起破案!呜呜,快点结案吧,我要去找兰! 第 13 章 黑暗之后仍是黑暗 “那天晚上死者一桥留下了a先生,想质问他关于田中小姐的事。但a先生早起了杀心,趁一桥不注意,将藏好的麻醉剂注入他的后颈。然后将人拖入隔间,残忍地捅了数刀。” “不可能!他们都知道我们一直在吵架!” “没错,我们听到了很大的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那些声音确实存在,摔东西的时候应该是死者被打入麻醉剂,摔倒在地时的声音。” “但是……”c小姐有太多的疑惑了。 “你想说后来现场没有痕迹?可是c小姐,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有在门外听完吵架的全过程吗?” 她确实中途离开了,去找田中小姐了。 “没错。凶手是a先生,但他还有帮凶。你离开后,门外的b小姐和你的男朋友d先生立刻进去帮忙了。他们把书房整理好,把人拖入了隔间,由a先生持刀杀人。” “这不关我的事!”b和d不可能承认他是对的,连连否认。 c更不敢相信,“不可能!一桥少爷后来还让我们去化妆。我们,对,我们还完成了演出。他那时候还活着,我见到了他!” “是死者本人告诉你去化妆间的吗?还有,你确定你见到的是死者,而不是扮成他在剧中角色的某个人?” 不,不是这样的,是d告诉他的。他们演出顺序不一样,大家各自在各自的出场位置,退场后便去换衣服。最后也没有集体谢幕,而是由男主人一桥少爷上台揭晓扮相下的真实身份,这是他给田中小姐的惊喜。 “另一位死者田中小姐的死因,是致幻药物过量。你们还记得她最后见到的人是谁吗?” 是d,d送她回家的。 “也是d给了她剂量加倍的药。你们知道她在嗑药吗?”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突然从一桥的案件跨越到田中的案件,从凶手跨越到嗑药,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回到我刚才的问题。a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隔间的?” a先生还是僵住,不敢说话。工藤新一这时已经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了,“是一桥先生告诉你的,也是他让你杀了一桥少爷。” “可笑至极,我根本没有来过书房。”一桥慕堂恢复了威严。听到的越多,他越不急躁,眼神也越来越凶狠。 “啊,你可能不知道。安室先生来得迟了些,我在等他的时候和路过的仆人聊了两句。”工藤新一对安室透眨眨眼。 旁边的赤井秀一看到安室透的耳朵有些红,他很想伸手摸一摸,想知道那耳朵烫不烫。 安室透有些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开车前被那混蛋耽误,临下车前,那混蛋又拉住了他。 狗东西唠唠叨叨一大堆有的没的。什么不许靠小浅太近,不许对她太亲密,不许只和风见说话,不许对工藤笑太好看……烦死了,新仇旧恨压在一起,忍不住打了他一顿,又耽误了几分钟。 小浅从来到这里就没有什么机会和安室透说话。听工藤提起,她便凑到安室透耳朵附近,小声问,“安室哥哥,你们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咳。”赤井秀一又轻咳了一声。 安室透歪着头靠近她,也小声说,“被狗咬了。” “咳咳。”又传来咳嗽声。 小浅重新站好,越过安室透看向赤井秀一,“赤井先生,你怎么了?从刚刚就老是咳嗽。” “咳,没事。”赤井秀一装模做样看着前方,手上却不动声色拉了一把安室透,将人拽近了些。 安室透踉跄了一下,咬牙切齿道,“狗东西!” 他们身旁的风见裕也看见了赤井的动作,给他又记了一笔——对降谷先生动手动脚。回去他要再加一个截拳道课程,一定要打赢赤井。 工藤新一无语,这么紧张的揭秘环节,这群人干嘛呢。 “咳咳。你们家的仆人告诉我,那天你确实没有来过书房,但有人见过a去找你。” “还有,他们说你和死者一桥少爷前几天有发生过争吵。” “是这样没错,我说过,我不同意他和那女人订婚。” “一桥少爷也和池田医生发生了争执,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研究资金的问题。一桥少爷觉得我的研究毫无意义,不再支持我进行。我觉得他这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我们大吵了一架。” “好了,我听够了。”工藤新一阻止了众人的言语,“收起你们那些来欺骗我们的话。” 他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个人。“虽然你们都知道真相,但我还是要说一遍。” “池田医生名为进行医学研究,但实际上却在研制致瘾药物,毒性不是很大,毕竟它的食客非同一般。也许你的工作室已经重新布置了,但在室内检测,应该还是能从墙壁地板等不起眼的地方,找到某些化学物的蒸汽残留。哦,还可以查一下你,或者一桥集团的采购单。” “一桥少爷不太擅长管理,所以很放心自己的叔叔,也就是一桥先生你。结果发现自己家的医生竟然在制毒,而自己的叔叔是背后的支持者。” “他不是发现田中小姐和a先生幽会,而是发现了她从a那里取得了药品。顺藤摸瓜,调查出自己名下所谓的娱乐公司,竟然是贩卖药物的渠道。一桥先生,你当然可以威胁一个,哦不,在场的这几个人。但你不敢保证旗下公司所有职员,都会守口如瓶吧?” “一桥先生早就不满遗产的分配,这几年又靠各式药物赚了很多。你需要一个名分,一个拥有大笔横财的名分。所以被发现以后,你索性要杀了自己的侄子。” “哦,也许你曾是个好叔叔。你不同意他和田中小姐的婚事,便是因为你知道她在嗑药。你怕自己的侄子发现整件事。在场的你们,应该都知道田中小姐嗑药吧?” “a先生杀了人,b小姐是帮凶,他们当然都知道。至于c小姐,你知道,所以你也曾透露给了你的男朋友。但你不知道,你的恋人d先生以此要挟田中小姐,问她要了很多次钱。” 这些事情原本藏在极深的黑暗中,却被这个少年,仅用了半天?不到吧,几个小时而已。就把所有事都撕开,震惊了所有人。 “于是,那晚的真相便是——” “一桥先生让a杀了死者一桥少爷,并告诉他将人藏在书房隔间里。其他人出去后,a将麻醉剂打入死者体内,然后等他发作,b和d进来一起把无意识的死者抬到隔间。然后他们俩整理摔碎的物品,a用刀杀了死者。在书房里,安室先生刚刚发现了打碎的注射器,还有些许的药剂。这些都可以检测。” “将人藏好后,a立刻去化妆,扮成了死者的角色。而后挨个出现在你们面前,甚至出现在所有宾客面前演出。” “他们身形相似,但死者更健壮一些。我看剧本中,死者是先出场的。所以他在死者的衣服下,套上自己演出需要穿的衣服。然后扮演完死者后便脱下外面的衣服,再换上自己的假发,就成了他自己的角色。最明显的两个特征修改后,即使是妆容相近,也不会有人过于留意。” “这便是直到演出前,大家还见过死者的原因。而演出后,却没有人见过了。所以,可以让警察检查一桥那个角色需要穿戴的假发,那里应该可以测出残留头发的dna。” “然后你们便发现了尸体。池田医生赶来装模做样抢救一番,并且在法医到来时,一直用言语干扰法医的判断。你把死亡时间模糊在一个区间内,而不是具体的几小时前。还凸显致命伤的严重,让法医不去注意注射的针孔。”元宝小说 “法医也是医生,很尊重自己的前辈。所以他的判断,本就只是没有解剖前的大体猜测,很容易受人诱导。你们施压不让解剖,是因为解剖就会被发现死者被注射麻醉剂。” “订婚前被发现嗑药,田中小姐是很忐忑的。她害怕婚礼被取消。但一桥少爷好像被她的花言巧语安抚住了,也可能是在乎名声不想临阵宣布取消宴会。总之订婚宴正常举行。可当发现一桥少爷被杀后,田中小姐吓坏了。” “d先生送她回家,临走前留给她了一些药物。那是她平时嗑的药,她那晚精神高度紧绷,受到了猛烈刺激,生理和心理都需要药品的宽慰。但她不知道那个药是加倍的,是足以致命的。第二天,人们只会觉得她嗑药过头,送了命,根本不值得惋惜。” “如此,唯一被杀害的便是一桥少爷。你们想把案子留在表面,只让警方查出持刀的凶手。用一个a先生,去遮掩背后的真相。a先生,你怎么会愿意的啊?这可是杀人罪,而且是蓄意谋杀。” “我,我不是,不是我,我也是……”男演员a吓坏了。全对了,全被说对了。他们,完了。 雁过留痕,这世上所有事都是有迹可循的。一旦被怀疑,即使千丝万缕,也能剥开真相。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女演员抓住男演员,紧紧地抓住。男演员像被吓到,看着她。b对a摇头,小声说,“求求你,我怀孕了。”别说,不要说出来,说出来他们都会死。 a只是看了眼一桥慕堂,就失去了所有力气。他跌坐在地,抱住身边b的腿,哭了起来。听到b说的话,他想笑,但他没有以后了。 “是我杀了人,全是我的主意。我近些年并没有什么资源,同行竞争又极大。我也不再年轻,还要养家糊口。我本来就是靠卖药挣钱,结果他要去告发我。我害怕,便,便杀了他。” 安室透让小浅站到风见后面。他走过去,把a拉开,让他离b小姐远一些。 他用厌恶的眼神看着a,又用怜悯的目光看着b。“b小姐,不要再硬撑了。还有,等案件结束,我会让他们安排你住进医院。这个孩子,你不能要。” b小姐捂住自己的肚子,离他远了一些。“凭什么!跟我没有关系!” 安室透松开a先生,任他瘫在地上。他尽量放缓语气,“如果我没猜错,你和a先生是恋人关系,他便是孩子的父亲。可是,你不觉得他的状态很不对吗?” 顺着他的视线,b看向a。a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大,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唇部也在颤抖,有些喃喃自语。 b小姐脑中的弦绷断了,她冲过来,狠狠地扇了a一巴掌。“你竟然嗑药?你不是说不会碰吗?” 安室透拉住她,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她缓缓跪下,伏在地上大哭。她也是受了蛊惑,她也想自己的孩子有着无忧的生活。 可是,竟然全是假的。她在那个泥潭里,废了周身力气才护自己周全。她再也没精力去管别人,所以她放任自己的恋人卖毒。可是,他明明答应了不会去碰,她以为的安稳生活全毁了。 一桥慕堂的眼中可没有怜悯,只有厌恶。他根本不去看痛哭的两个人,而是直接看向工藤新一。 “日本最出名的侦探,果然名不虚传。好了,知道凶手是谁了,我很欣慰。真是辛苦你们了。” 工藤新一收起他的招牌笑容,板着脸回视,“没用的。一切都会被查到的。” 一桥慕堂充耳不闻。他越过众人,走向书房内的保险柜。虽然他不是庄园的原主人,但保险柜密码他倒是一清二楚。他打开柜门,里面全是金条。 “既然案件解决了,该付给你们酬劳了。” ———————————————————— 『小剧场11』 工藤新一:我!受!够!了!我为什么那么多台词,说到要累死,你们却在打情骂俏?我是主角!不是工具人! 安室透:对啊你是主角你台词多啊。再说我有帮你说了一些呢。 (两个人看向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没办法,我的人设就是话少脸帅头脑好。 (三个人看向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我的智商不允许我揭露真相。所以在头脑风暴的这一章里,我不配说话。 本作者:风见警官别难过,你是最优秀的工具人!放心,下章给你加戏(=▽=) 第 14 章 真相只有一个 一桥慕堂站在保险柜前摊开手,示意他们随便开价。 名侦探工藤新一执着追求的真相,是不容被金钱权力所玷污的。他握紧拳,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眼中染了怒火。 “你想收买我们?那是两条人命,是花钱能换回来的吗?” 赤井秀一轻轻拉住工藤的胳膊,对他摇摇头。他自己倒是一贯的毫不在意,脸上淡淡地,语气也淡淡地问,“听起来不错。方便透露这生意有多赚钱吗?” 一桥慕堂笑了,“这位先生好像很感兴趣。” “当然。我可不是毛头小子,一腔热血。” “不过你的年纪还是不够。想套我话?省省吧。” 赤井秀一不再说话,风见却忍不住了。他是警察,竟然在他面前收买人作伪证。 他对着一桥慕堂,用严厉的语气叱责他。“荒唐!我现在以教唆杀人、涉嫌毒品交易等罪名逮捕你。” 看来这些金条都用不上了。那位金发小哥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他脸上标明了不屑。一桥慕堂重重地关上保险柜,毫不惧怕地回视风见。 他指向男演员a,“警官,你错了。凶手是那个人,应该够了吧。不够的话,”他又指向其他三个人,“那他们也是。” c小姐大喊着,“不,一桥少爷的死和我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田中的死也和我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啊。” “你知道。”安室透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你们昨天就被警察审问了一遍,和今天说的内容一模一样。遇到这种事情,人多少会有点不冷静,说话都会颠三倒四,更何况会把供词记得那么牢。” “看来案发之后,已经有人问了你们一次,也有人要求你们记清楚自己该说的话。” “还有,朋友不应该是互相帮助吗?你明知道她在嗑药,却没有制止,放任她自生自灭。甚至把这件事当做谈资告诉其他人。这是朋友吗?” “你从黑暗中离开,贪恋眼前的一丝光亮,却不管这是她以血肉之躯燃烧时迸发的火星。她只是受迫并没有拿你当朋友,你也未必会是个好朋友。”安室透接受不了别人随意提起“朋友”。 不是什么情谊,都可以叫友情的。 “你知情不报、串供,一样有罪。”安室透不去看她失声痛哭,也不管她对d拳打脚踢。他现在要解决的敌人,是那个以胜利者自居的衣冠禽兽。 一开始觉得一桥家施压不让警察插手,把这些嫌疑人都带回了这里,是顾及颜面。但现在想来,让警察说不管就不管,里面牵扯的人怕是少不了。 风见掏出警官证,再次声明自己的身份。“我以公安的名义,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一桥慕堂按了一下书桌上的响铃,一时间警铃大作,门外的保镖都冲进了书房。他再次指着男演员a,“警官,我说过了,凶手是他。” 风见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他握着警官证没有退让,“我们公安,绝不妥协。” 一桥慕堂点了点手指,突然一个保镖对a开了枪。“嘭”的枪声之后,书房一片混乱。b抱着头大叫,c和d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安室透走到小浅身边,安抚她站在风见身后不要动。赤井秀一也无声地站在工藤新一前面。名侦探头脑很厉害,但不擅长动武。 风见在对方开枪的瞬间便拔了枪,可是与此同时好几支枪对着他们。有保镖护在一桥慕堂和池田医生面前,但还是能看到两人脸上的得意。 a被子弹击中左胸,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生息。安室透对工藤新一摇摇头,没救了。 “安静!”一桥慕堂威严的声音把几个人的呼叫堵了回去。“怎么样,警官?够了吗?不够的话,这里还有几个凶手。” 风见气到发抖,他是警察却被这样挑衅。“你竟然在我们面前杀人?” “人啊,要么追逐财权,要么畏惧死亡。”一桥慕堂用自负的目光扫过工藤新一他们,“你们不喜欢财富,那第二点呢?” 也许他们不怕枪指向自己,却顾及枪指向那三个算是帮凶的人。这群人真有意思啊。 赤井秀一依然单手插兜,说话也不急不慢,“怎么?你想把知情人都杀了,包括我们。”这不是问句,是一种陈述。一桥慕堂这样眼中只有利益的人,根本不在乎人命。 池田医生是他的摇钱树,不会有生命危险。虽然他是医生,但有人在他面前受伤甚至死去,他却无动于衷。而一桥慕堂也毫不在意这里的几人。 “工藤新一是吧,我很佩服你,不愧是名侦探。不过你也只是个侦探,还有你这两位不知名的侦探朋友,一位年轻的小姐。当然,有些棘手的是这位警官。不过嘛,一个警察而已。” 所有的枪口都对着他们,丝毫不用怀疑一桥慕堂会把他们都灭口。 书房中间的三个人抖得越发厉害,还不敢开口说话。而另一边安室透他们虽无惧意,但风见被气得握紧枪咬牙切齿。 “好了风见,退后。”安室透拍了拍风见的肩膀,示意他护着小浅。这孩子一脸看热闹,根本不害怕。他又看了眼已经恢复平静的工藤新一,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抬眼时睁开了所有锋芒,“你应该还记得你脚下的位置是日本,你是日本公民。国有国法,岂容你妄为。” 这位金发的年轻人之前一直是随和的样子,说话也是非常温和。但此时,他仿佛是战场上奋战杀敌的将军。凌厉,沉稳,又兴奋。 一桥慕堂敛去了几分笑意,看着安室透,“你到底是谁?” 安室透从后腰掏出自己的配枪,在手指间把玩,“降谷零,隶属公安调查组——零组。” 赤井秀一被他语气中的骄傲逗笑,看着他露出尖牙利爪。看来这小猫最喜欢玩警察的游戏。 安室透的身份,不用重点介绍。但是有件事,这位一桥先生一定想知道。“所以纠正你一下,这里不止一位警察。还有,我已经通知了我的同事,他们应该很快就赶来了。” 一桥慕堂看了眼窗外,外面一片红晕已是傍晚了,马上就迎来黑夜了。而黑色是最适合掩藏一切的颜色。 他示意手下赶在警察到来前处理好这些人。但正当那些保镖有所行动时,又有人说话了。 “名侦探,你的袖口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赤井秀一偏着头,看向身后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抬起胳膊,取下一个纽扣放在手里掂了掂。 他恢复了招牌的浅笑,漫不经心道,“我可是日本第一的名侦探啊。对于警视厅而言,我可是非常有用的好帮手。所以不能前来现场的他们知道我来破案,特意装了一个小玩意,想学习一下我的名推理。” “真相只有一个,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工藤新一猛地伸手指着一桥慕堂,那荡然的气势迫得一桥慕堂脚下退了半步。 竟然是窃听器!连安室透都有些吃惊,赤井秀一却笑了。他从工藤新一进入波洛就发现了,因为当时他监听安室透时,耳机里传来了一些杂音。不是安室那边的原因,而是他这边出现了其他设备。 被警察监听?那意味着他们刚刚所有对话都被实时记录。一桥慕堂彻底没了笑容,他狠狠地瞪着这些人,连忙掏出手机。 他拨出一个号,却打不出去。看了看手机,才注意到没有信号。 “怎么,没有信号是吗?”赤井秀一依然右手插兜,左手却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个小黑盒子。“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习惯随身带着这种信号屏蔽仪,很小巧方便。” “你!”一桥慕堂指着他。 赤井秀一收好屏蔽仪,这次从兜里掏出来的是把微型枪,比安室透别在后腰的更小一些。“刚刚在书房外看到你在发短信,我就随手打开了。” 安室透在一桥慕堂之前先瞪了他一眼,又是信号屏蔽仪又是枪,这混蛋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事后再和他算账!安室透转回视线,对一桥慕堂说,“好了一桥先生,你没办法通知那些合作伙伴了。等你到警局,我们会把他们都请过去的。现在停止反抗,等警方来。” 一桥慕堂眼神转了转,这里的情况传递不出去,那为今之计,只有逃。 安室透走到中间,把b小姐拉起来,“你们几个站在那边角落去,警察马上就来了。” 趁安室透让他们三人到一边去的时候,一桥慕堂决定先解决这些人,然后带池田医生去国外发展。他暗示手下人行动,但有人比他更快。 所有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黑色身影从他们面前闪过,直冲一桥慕堂。 安室透回头,看到赤井秀一单手举枪抵在一桥慕堂的后脑上。而原本指向自己的枪口,纷纷转了方向指向赤井。他脸色一冷,示意风见看住三个帮凶。 池田医生距离一桥慕堂最近,他慌着往后站了站,从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把枪。他对赤井举着枪,手有些发抖,“你,你快把枪放下。” 他只是个医生,这把枪是平时给他防身的,他根本不会用。赤井秀一瞥了他一眼,连个医生也配枪,果然一桥等人早有准备。 保镖都是专业的,不会随意开枪。但对于池田医生,万一走火了可不妙。而赤井秀一不能轻易动,一动枪会偏离。他稳稳地端着枪,面不改色。 突然一个人夺走了池田手里的枪,顺势还给了他一脚,把人踢到了一边。安室透随手就把枪扔给了工藤新一,工藤手忙脚乱的接住。 “喂喂,安室哥哥,小心点。” 刚刚被枪指着赤井秀一都没有皱眉,这时听到工藤喊安室倒是蹙起眉头。 “放心啦侦探小子,保险栓都没有开。现在你可以打开了,替我保护好小浅。风见,你看好那三个人。”安室透作为零组的指挥官,在这种情况中一向能稳住全场。 “私藏枪支,一桥先生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还不让他们把枪都扔了!”安室透冷眼扫过那些保镖。 一桥慕堂额上有些冒汗,但他不能慌。已经到这种境遇,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好,你们把枪扔到一边。” “全扔到这里。”风见找到了书桌上的摆盘,挨个收走了所有人的枪,然后放到一个柜子里。而后让他们互相绑着手,全蹲在墙角。 书房内一片寂静,一时无人说话。但也没有人松懈,双方仍在较着劲。安室透他们在等警方的援助,一桥慕堂在等一个转机。 安室透对一桥慕堂说,“警方很快就会到了,在这之前,你可以交代一下你的罪行以及同伙。” 一桥慕堂默不作声,是他轻敌了。原本认为是名不见经传的两个人,一位身手不凡极度冷静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一位身份复杂看起来在公安中地位不低。 不知道一桥慕堂还有什么后路,但目前他毫无开口的意思。安室透不可置否,那就等带回公安吧,一定会让他吐出全部。 安室透往窗户那走了两步,想看一下警方有没有到。但当他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有一个被他们忽视的人,掏出了枪。 他转身的瞬间,听到了很多声音。 “降谷先生!” “安室哥哥!” “嘭!” 但他没有看清,因为有一个人把他扑倒,挡在了他眼前。 ———————————————————— 『小剧场12』 本作者:风见警官真威风!戏份多不多,开心吗? 风见裕也:您看我是开心的样子吗?上一章侦查能力被碾压,这一章布局能力被秒杀?降谷先生竟然暗中通知了警方,工藤新一竟然被装着窃听器,连赤井一个不相干的人都带着屏蔽仪,一个个都有后手,而我!(v_v:) (懊恼的风见裕也看到了被保护的很好的石上浅樱) 风见裕也:还好石上小姐需要被保护,有我的用武之地。 石上浅樱:其实我……算了,这一章对你的打击够大了,留一点在下一章吧╮(w)╭ 第 15 章 罪人活成了闹剧 谁都不曾料想到,站在角落默不作声的老管家会向安室透开枪。众人一直对他礼待有加,刚才也只是请他在一旁稍等,并没有限制他的手脚活动。 从一开始透漏出一桥慕堂揽权心切,到主动去找池田医生,这位老人隐隐在引导他们的。所以工藤新一觉得老管家知道些什么,认为他是在协助他们破案。 事实证明,这位老人确实充满睿智。他看得出那位金发年轻人很有话语权,知道该向谁开枪。 工藤新一击落了他手中的枪,风见裕也连忙摁住要跑走的一桥慕堂。bcd三人一时又被枪声吓到大声尖叫,那些保镖也开始躁动,企图挣脱捆绑。场面一度很混乱,有些要失控。 而安室透被赤井秀一抱在怀里,护着头,听不真切其他声音。他只听到耳朵贴近的地方,是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刚刚枪指着自己的时候这人没有动,现在的却不管不顾挡在枪口下。真是沉不住气,没有大局意识。 他挣脱开,看向赤井秀一背后。还好,子弹应该是射向窗户,没有打中人。既然没有受伤,那还倒在他身上干嘛。 “起来。”安室透推了推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站起来,又把他拉起来,“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不关心关心我吗?” 安室透再次打量了他一遍,全身上下都没事,真的没有中弹。“我自己能躲开。” “咳咳。”赤井秀一捂住胸口,“我是不是中弹了,好疼。”然后作势往他肩上倒。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真中枪的时候也没见他知道疼啊。“一边去,什么时候了还打岔。” 被踢了一脚的赤井秀一站好,走向那位老管家。他的眼里像淬了冰,看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他捡起那把枪,从俯腰到直立,几秒内就把枪拆完了。 “叮叮当当。”零件、子弹散了一地,砸在老管家脚边。原本就被击中手的老人,此刻失去了所有力气。但他仍然顶着一根脊骨,撑着自己站直。 安室透挨个制服想反抗的保镖,即使身边嘈杂,他也能听到赤井秀一毫无波澜的语气,很轻,轻到像来自地下的声音,“你敢对他开枪?” 赤井秀一不会怜悯这是一个老人,他举起了自己的枪。 老管家混浊的双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看任何人,“我答应过老爷,一桥家必须撑下去。” 赤井秀一侧过身让他能看清自己的身后,有被风见死死压住的一桥慕堂,还有被绑在墙角的一群人。“那我告诉你,没救了。” “我只问你,这些事和你有关吗?” “如果知道会这样,我怎么可能不阻止!”老人看向那个隔间,那里躺着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看到那张年轻的脸泛着青白,再也没有喊他爷爷时的开朗与活力;看到那身他帮着挑选的礼服,染满血迹和污垢,却也比真相纯洁百倍。 他已经很老了,老到这样的事实会让他喘不上气,心脏绞疼,他甚至眼花缭乱到看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兽。现在他只有听觉还算灵敏,耳边能听到老爷临终前的嘱托—— “不论发生什么,一桥家必须要有主人。倒下一个,就要有另一个。” 赤井秀一手指扣紧扳机,“既然没有关系,那你也不需要留给日本警察了。” “赤井!”安室透大声喊他。 “喂喂。赤井先生,你冷静点。”工藤新一皱了皱眉头,赤井先生对待犯人总是毫不留情。他可是真的说开枪就开枪。 小浅站在工藤新一身后,她看不清赤井秀一的正脸,但她隔着距离也能感到他身上的戾气。此刻赤井先生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原来平日不拘言笑的他,已经是善意的表现了。 “都老实点,不许动。”几个招式间,安室透便制服了几个带头反抗的保镖。而后他大步走到赤井秀一身边,抓住他的枪。 “这里,是我的日本。不是你的美国!”他看着赤井秀一,语气严厉但眼中没有愤怒。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眼,墨绿色的眸中总算有了点光亮,“你做好公安的工作,其他不要管。” “警方马上就到,这里的人我都要带回去。你在境内持枪,已经足够被拘留了。”安室透压下声音。这人是脑子坏掉了吗,要当着他的面杀人。 赤井秀一皱着眉看向安室透抓着枪的手,想着怎么让他松开。 “嗬嗬嗬,你犹豫太久了。”老管家闷头笑了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掏出一个遥控器。 安室透反应极快地踢飞那个遥控器,但老管家往后一靠,压住了一个开关。 “嘭!”赤井秀一收回了自己手中的枪,但楼下传来更大的声响。元宝小说 “嘭!嘭!” 老管家靠着墙缓缓倒下,他看向一桥慕堂,对他动动唇,“走。” 爆炸声引发了更混乱的躁动,有保镖站起来撞向风见裕也和工藤新一,风见顾不上其他的了,只得先护住工藤两人。有人对一桥慕堂大喊。“一桥先生!” 好些人冲向门口,安室透和赤井秀一挡在前面,拦住所有人。但越来越多的人缠上来,一桥慕堂在混乱中接近了大门。 该死,警察怎么还没来。 池田医生拉着一桥慕堂。就快要打开书房的门了。这时门开了,是从外面打开的。 终于来人了,不过不是警察。是一群统一着装,很像保卫也很像军队的人。安室透心里一沉,怎么还有那么多人。 赤井秀一紧挨在他身边,抓住他一只胳膊,随时准备把人挡在身后。但这些好像不是敌人。他们迅速把所有人都制服了,控制住了混乱。 在他们身后,还传来了很多声音。 “快,先灭火。注意有没有其他炸弹。” “楼上,他们在楼上。” 警察总算来了。那这些人是谁? 后来的这些人中,有一人走向工藤新一,看着他,准确地说是看着他身后的石上浅樱。 “对不起小姐,是我们疏忽了。” “啊,我没事。不过你们也太慢了吧。”小浅从工藤新一身后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刚刚要不是工藤护着她,就有人抓到她了。 “对不起!”这位护卫再次鞠躬谢罪。他们一直在附近,但不敢贸然行动。刚刚看到警车来,他们连忙跑上来。竟然还遇上爆炸,好在小姐没事。 “怎么回事啊?”工藤新一小声问她。这位小姐好像来头不小,安室先生怎么没有提前说清楚。 小浅眨眨眼,“我哥哥说这次事件不简单,他不放心我自己来。虽然我有和他说安室先生他们很厉害,但他这人就是爱小题大做。” 安室透揉揉鬓角,忘了这是个大小姐了,还好她没受伤。他看向身边的人,风见知道小浅的来头这样大,都有些吃惊。但赤井依然面无改色,并不意外。难道他也猜到了小浅的身份? 一桥慕堂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彩,警视厅的人和公安都来了,他已经没有后路了。他看向石上浅樱,“你是谁?” 他根本没有留意过这个女孩,可不曾想这群人里竟然没有一个普通人。现在看来,身份最简单的反倒是他认为棘手的那位警官。 小浅没有去看他,她环视着书房的一片狼藉,而后才开口,“我不认识你,你也不需要认识我。” “好了一桥慕堂,跟我们走吧。” 一桥德川家,以后也没有了。 警察将人都带走了,还有现场的三位死者。当众人走出别墅,一桥慕堂回头看了看这座庄园,看了看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里藏了他的秘密与贪婪,深埋了很多年。却在一个午后,被一群年轻人,站在狭小的空间内,顷刻便摧毁了他的帝国。 他看着那个仿佛亲眼目睹、从点至面言语间便叙述了所有真相的少年侦探,那少年聪慧的光芒极其耀眼照得清所有阴暗。此刻他恢复了少年的朝气,满脸得意地与警察说着话,偶尔大笑。 “工藤老弟,你可真了不得。竟然从凶杀案破解出贩毒案,大功一件啊。” “哈哈哈,这都不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 他看着那个似乎平凡普通、娇小可爱十分年轻的小姑娘,仔细一想刚刚不论遇到什么她都不曾怯场。此刻她身边簇拥了很多人,看到那么多警察她却不害怕而是好奇,对身边的警官扬起甜甜的笑容。 “风见警官,我可以坐警车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回去还是要开自己的车。” “小姐,我们也有开车。” “好了不用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告诉哥哥我没事。” …… 他看着那个可以任意转换气场、也可以随意切换角色的年轻人,那样的身份竟是他也不曾了解的领域。此刻这位指挥官正分配下属现场工作,没穿制服但有着刻在骨相上的警察正气,转身也能与警视厅的长官谈笑风生。 “感谢警视厅的配合,辛苦你们了。我们需要对他们问话,先把人带走了。” “没问题没问题,降谷先生才是辛苦了。” “行动太慢,回去都加训。” “是,组长。” …… 他看着那个至今身份不明,但一脸不好惹的黑帽男子,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谁的同类。也可能他并非是哪一类人,而是像一种动物。像头狼,善于结群行动掌控全局,像今天轻描淡写就变了局势;又像孤狼,可以领导却不合群,最善一招制敌,像今天的几次举枪毫无顾虑。 此刻这个男子依然是全场最沉默的人。他就倚着一辆白车吸着烟,静静地看着现场人来人往,仿佛他没有参与甚至没有出现。 一桥慕堂想,他应该记住这几个人。因为这些人是他此生最后的敌人。 他恨着这些人,却只能颓败地被扣上警车。 所有车辆井然有序地离开。工藤新一满足了小浅的猎奇心理,带她坐上了高木警官的警车,还给她开了警灯。风见带着人先走了,安室透看着他们离开,便走向自己的车。 他知道赤井一直站在这,但没有向其他人提起。他只是看了下赤井秀一脚下的烟头,伸出了手,“把枪给我。” “我只是带着防身。” “给我。”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赤井秀一摸摸鼻子,“你喜欢的话,我回去送你一把。” 安室透瞪他,提高了音量,“少废话,给我。” 赤井秀一乖乖掏出枪,递到他手里,顺便捏了下他的手。安室透迅速收回手,把枪放进口袋里,“非法持械,没收了。” 他转身准备去开车,却被人拉住胳膊拽进了怀里。那人把头搭在他肩上紧挨着自己的头,有几缕头发垂到颈窝,痒痒的。 他去推开赤井秀一,但被抱得更紧,像刚刚把他扑倒在地时抱得那样紧。 “让我抱抱,刚才吓到了。” “我说了我能躲开,不需要你救。” 赤井秀一偏过头,温热的呼吸缠上了安室透的耳垂,而后他听到很轻很柔的声音,“好,我知道你厉害。” “是我害怕。” 害怕你受伤,更怕你受伤也不说;害怕你自己忍着疼,更怕你不知道疼。 安室透这次感到的震动是从胸腔传来的,一下一下,非常有力。好像自己的心跳也被带快了,一下一下,跟着他的节奏。 他好像习惯了这人的混蛋举止,反正他就是欠揍。但他不习惯像今天这样的保护他,不管不顾的保护。 就算中枪又怎样,不就是洒点血留点疤吗?反正又不疼。 真的不疼。 小时候艾莲娜医生帮他治疗,都会格外轻柔。所以他曾贪图艾莲娜医生的关心,而故意受伤。那位温柔的女医生离世后,他再也不会故意受伤,甚至努力去减少受伤。 后来他在警校也会受伤。会和松田互不顺眼时约架,会训练时磕磕碰碰,会逞英雄时遇到小意外……那时候受伤也不疼的,因为有人陪他一起。一起贴着ok绷,一起顶着教官的骂,一起把伤疤当英雄的勋章。 可是最后这些人也走了,把他落下了。他再也不会受伤,再也不知道疼。他也在不断变强,变更强,成了同事的支柱,他又怎能露出软弱。 虽然现在他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但他们每个人都过着有声有色的生活,游走黎明与黑夜的他始终和他们隔着沟壑。无法横跨,也没有亲密无间的情谊。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过他也习惯了。 他不需要保护。更不需要谁,把他放在第一位,放在不顾自己安危的位置上。更何况这样对他的一个人,是他曾恨之入骨的,是横在他心头的最后一道疤。 这最后一道伤口,来的太晚也好的太慢,总在心口刺疼又刺痒。是他每次想起时,都能清晰感受到的存在。 是他如今,也变得有些在意的存在。 但也许,是一直都在意。 第 16 章 fbi驻公安的儿媳 “松开,我要去公安部。”赤井秀一看到安室透的耳朵明显红了,便放开了怀抱。今天已经很乖了,别又把人逗急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安室透不搭理他,解锁上车了。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摇下副驾驶的车窗。也没有去看窗外站着的人,只是很小声地说,“上车。” 赤井秀一进入车里还没坐稳,安室透就点火起步了,把他闪了一下。他偏头看身侧红着耳朵却面无表情的人,想他今天有些过分安静。 安室透不管身边的炯炯目光,缓缓开口,“等到了主路你就给我下车,自己滚回去。” 这案子只是刚刚揭开篇章,后续有很多问题要处理,他得赶紧去公安厅。 “不用,我们顺路。” “我是去公安厅,和我们回家又不是一条路。” “哦~回家啊,那我等你一起回家好了。”赤井秀一忍不住笑了,看来这小傻猫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 习惯了两个人早上一起出门,晚上一起回去的生活。虽然目前还不是回一个家,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 这下安室透耳根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脸上,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气急败坏的他立刻踩了急刹车。 “现在就给我下去,回你自己的家去。随便,你想去哪去哪,滚远点。” “叮铃铃。”突然,白色手机闪了闪亮光。 赤井秀一安稳地坐着,仿佛被赶下车的不是他,“你不先接电话吗?” 安室透已经看到是黑田兵卫打来的了,他瞪了赤井一眼,立刻接通了。“黑田课长,我是降谷零。” “降谷君辛苦了。回到公安厅以后,先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课长。” “还有,把你旁边的fbi一起带回来。” 安室透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犹豫了一秒才开口,“嗯好的。” 挂断电话后,他握着手机的手用了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了。他在想,要好好想一想。 赤井秀一打破沉默,覆上他的手把手机抽了出来,然后趁人发呆也没有松开,而是带着他的手放在了变速器上。 “我都说了顺路。” 安室透回神,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提前知道内情?是不是你让工藤说要带你来的?”他也没见工藤新一有什么要这混蛋做的重要事情。 “好了,开车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赤井秀一避开回答,然后凑近了身,语速极慢地说,“降、谷、君。” 刚刚平静下去的耳朵好像又被这声音烫了一下,安室透才发现手上也很烫,是那混蛋掌心的温度。他连忙把手甩开,直接起步,又把赤井秀一闪了一下。 “回头再跟你算账!” 一路飙驰到公安厅,临下车前,安室透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好像无意地说,“你记住,那个老管家是我开的枪。” 赤井秀一正要开车门的手顿住了,原来他刚刚拿走自己的配枪是因为这个。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傻猫。 没等到回答,安室透就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闯入亮晶晶的眼眸中。这混蛋笑什么呢。 “你记住吗?” 赤井秀一下了车,“好了赶紧上去吧。” 安室透锁好车大步追上他,一手拉住他的胳膊,迫使赤井秀一停下脚步,“你给我记清楚了!” 赤井秀一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扬得更高,“好好,知道了,公安先生。” 安室透松开手,快步走进公安厅,换赤井秀一在他身后跟着。 他们刚走上楼就看到工藤新一和石上浅樱在走廊上。此刻那位立下大功的名侦探正头抵着墙站着,身边小浅一直在和他说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两个人转头。看到赤井秀一,工藤立刻跑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啊赤井先生你把我害惨了!” 赤井秀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小浅在旁边笑得有些无奈。 “你的信号屏蔽仪把所有人手机都屏蔽了,所以小兰做好晚饭后,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我都没收到,最后一条她说不许我回事务所了。啊,我还没吃饭呢!” “咳。”赤井秀一忍住了笑声,“那我帮你给小兰打个电话吧。” 工藤新一恢复了一些精神,“还有,别忘了和兰说我们要去伦敦玩。” “知道了。” 伦敦?安室透有些疑惑,世良真纯和赤井玛丽不是也在伦敦吗?该不会这就是工藤和赤井的交易吧。 “啊,安室先生。”调整好情绪的工藤新一和安室透打招呼,“这里应该用不到我了,那我先走了。” “放心吧。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安室透收起所有心思,专注正事。 “那就交给你了,安室哥哥~”工藤新一说完就跑走了,留下赤井秀一如刀的眼神。算这小子跑得快,但碍眼的人不止一个。 “安室哥哥,我需要做什么?”小浅说完突然觉得走廊有些冷。 “目前没什么事。我现在去找黑田课长,你要一起吗?” “好呀。”呀,真的好冷。 当他们进入课长办公室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陌生男子,正站在办公室里踱步。很年轻,也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周身是清冷的气质。 和赤井秀一的冷不一样,赤井是众生皆蝼蚁的冷漠,而这位是亲疏自有别的寡淡,让人想结识却又怕惊扰。 “哥哥?您怎么在这里?”小浅一进门就看清了屋内的人,是她的哥哥石上清泉,也是石上家的领头人。 黑田兵卫便分别给他们做了介绍。看到石上清泉在这里,再联想到刚刚最后出现的那批人,安室透心里明白,黑田课长一定从开始就知道隐情。 看到毫发无伤的妹妹,石上清泉对黑田兵卫浅浅鞠了一躬,“黑田伯父,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 他又对安室透俩人颔首,“多亏了降谷先生和赤井先生,舍妹才安然无恙。” “我们警方才应该感谢您的协助。” 小浅一头雾水,哥哥怎么知道那么多啊?她直接就问了,“原来哥哥早都知道啊,那怎么不和我说清楚。” 石上清泉对着自己的妹妹,虽然语气依然严肃,但眉眼都含了柔情,“这么危险的情况,万一你胡来怎么办,所以我提前布置好了人手跟着你。” 小浅撇撇嘴,又把自己当小孩子看。黑田兵卫对她笑了一下,“你哥哥一直在这等消息,他很担心你。” 小浅挎住自家哥哥的手臂,石上清泉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说,“那黑田伯父,我们就先告辞了。” “啊,我不要回去。” “不行。你的假期快结束了,你也该玩够了。” 赤井秀一头一次那么主动地跟小浅说话,“你哥哥说的对,你还需要准备开学等事宜。” 石上清泉对赤井秀一点点头,赞同他说的话。小浅一想确实如此,她已经离家一个多月了。 她垂下了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那好吧。” 然后她跟黑田兵卫告别,又和安室透两人告别。安室透看她一脸的不开心,连忙安慰她,“没关系,波洛永远欢迎你来玩。” “嗯!那安室哥哥再见!赤井先生再见!” 到底谁才是波洛的老板啊。不过看在人马上就要消失了,赤井秀一好心情地不计较。 等石上兄妹离开后,黑田兵卫对安室透说,“抱歉降谷君,没有提前告诉你详情。” 安室透知道他有自己的部署,不是很在意。不过他有些困惑石上清泉究竟知道多少。 “清泉其实以前就有所察觉,但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小浅也被牵扯其中。所以我们互换了信息,也是希望你能保护好小浅。” 黑田兵卫觉得还是该和自己的下属说清楚,毕竟这件事关联甚广,“降谷君,希望你能理解,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你。” 安室透倒是并不在意,他知道这也是对他的保护。“我明白的。我猜上方其实也是怀疑阶段,没有实际证据,所以您并不清楚我会查到什么,查到哪一步。不让去现场的人知情可以避免打草惊蛇。” 如果他们只是破了凶杀案,那这起事件就是普通命案。如果他们探出了更多隐情,警方这边也做好了应急准备。而且,这事牵连甚广,或许多个体制内都有黑手,敌我不明。 黑田兵卫点点头,果然是他最器重的零组指挥官。“我已经让风见去审问他们了,现在你和我说说刚才的详情。”元宝小说 安室透和黑田兵卫汇报时,赤井秀一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仿佛被忽视了。但其实安室透一直很不解,为什么要把赤井带回公安厅? “所以,除了昨晚的一桥,现场的其中一位死者就是持凶者,是被一桥慕堂的手下击杀的。那另一位年老的死者,具体是怎么回事呢?”一直仔细聆听的黑田兵卫,在了解始末之后,开口询问几位死者的身份。 他那只左眼盯着安室透,目光中的深意让人琢磨不透。但安室透没有迟疑,直接就回答了,“是我的疏忽。他是一桥家的管家,当时我们没有留意这位老人,结果他竟然准备了炸弹。情况紧急,我便开枪了,但还是没有制止爆炸的发生。” 风见不可能主动汇报这件事,更何况关于赤井秀一的事他一定会先询问自己。而刚刚工藤应该还没有和黑田课长见面交谈,所以课长尚不知情。那么,他说的便是真相。 赤井秀一终于有存在感了,他轻轻笑了一声,引来安室透瞪了他一眼。黑田兵卫锋利的目光也看向了他,带着审视和探究。 “赤井君,你也在现场,是这样吗?”黑田兵卫问他。 赤井秀一还没开口,就听到很轻的“咳”,他笑着说,“昂,降谷君说的是这样的。” 黑田兵卫半眯起眼,他看着两个年轻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那位管家没有牵扯进内情,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吧。把枪留下,待会我会让物证科的人来,告诉他们该怎么记录。下次注意点,这些都会写在案件报告里的。” “是。”安室透立刻掏出了枪,那把属于赤井秀一的枪。 黑田兵卫自然知道安室透日常配枪是什么型号,所以看到这把枪,他心里就有谱了。他用批评的眼光看着赤井秀一,像是无声的谴责。 一个是他亲自挑选的调查官,一个是他挚友的儿子,这两个年纪不小了的孩子,都是他所熟知的。两个人还在他面前耍心眼,也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还是该心疼降谷零。 “行了,你们两个也去审讯室吧。” “是。”安室透转身离开,在他后面的赤井秀一向黑田兵卫点点头,也跟着走出门。 ———————————————————— 『小剧场13』 当两个年轻人离开后,黑田课长打了一个电话,“喂,务武,我是黑田兵卫。” “黑田啊。怎么,一切顺利吗?” “找到人了,正在审讯中。我说,你家小子好像惹了麻烦。” “嗯?” “有一位案件相关人员企图引爆炸弹,应该是被秀一开枪制止了,一枪毙命。” “这小子性格也不知道随谁,冲动不理智。不好意思啊,那这对案件调查有什么影响?” “装炸弹的人倒是和案件没什么联系,但……” “那你也知道我们fbi的行动宗旨是一招制敌,减少多余伤害。挟持炸弹可是很危险的,当然要采取些措施。” 黑田兵卫揉揉太阳穴,他请赤井秀一来是希望借用fbi的势力,结果这小子还添乱。 “好了,这次的事降谷君已经给了说法。但你也该说说……” “你说降谷君?”那边传来赤井务武有些惊讶的声音。 “嗯,他主动揽下了这件事,说是他开的枪。我了解他,他不想多添麻烦被人知道这件事有fbi参与。不过说起来他俩……” “哦豁,看来我们的公安儿媳还是很偏向秀一的。”然后那边又传来赤井务武和玛丽的窃窃私语。 总是被打断话的黑田兵卫也有些上火了,“说错了吧。秀一那小子现在可是不愿意离开日本,应该说,他才是fbi入驻公安的儿媳吧。” 一位是fbi颇有声望的大前辈,一位是日本警察身居要职的指挥官,两位步入中年的人却在电话里较上了劲,讨论一些,奇怪的问题? 不远处刚到审讯室的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纷纷打了个喷嚏。 安室透:啊,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念我。 赤井秀一:好像有什么阴谋。 第 17 章 大混蛋是大骗子 出了课长办公室,安室透走得极慢。 不对劲。 他现在明白了工藤为什么会要求带赤井去现场,也明白了课长为什么知道赤井在现场。但这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在自己离开警视厅后发生的。 可是刚刚,石上先生第一次见他们两个人,却认得很清楚。如果是提前调查,不,他们两个不论是自己还是赤井秀一的资料都是绝对保密的,不可能查到他们的照片。 那就是说,石上清泉见过赤井秀一。可为什么呢?是因为这起案件?算了,先办正事吧。 安室透用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赤井秀一,这混蛋在公安厅倒是游刃有余啊,根本不是跟着自己走的,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审讯室在哪。 思及至此,安室透握紧了拳头。这混蛋!一定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赤井秀一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好像有些生气了呀。心里一紧,这小笨蛋的聪明劲总是用在其他地方,真是不务正业,分一点在情感方面上多好。哎,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这一天,赤井秀一关于和降谷君一起回家的幻想完全粉碎。因为他们在公安部的审讯室度过了一整夜,谁都没有休息。 等安室透和风见整理好审讯记录时,天都大亮了。安室透揉了揉眉心,对强忍着哈欠的风见说:“那我去和黑田课长汇报了。风见你还是去休息室睡一会吧。” “降谷先生我不困,我去工作。”风见连忙摆手。降谷先生都没有休息,他又怎能去睡觉呢? “听我的。我先走了。”安室透站起来走出了审讯室。他没有立刻去找黑田兵卫,而是四处巡视了一下。 从他们开始整理记录起,那混蛋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会不会在这里乱逛,万一碰上了什么机密,自己也不好和其他人解释这位fbi为什么会出现在总厅。 安室透站在门口正想着,余光就看到了一个戴黑色帽子的人从走廊的一端拐过来。 赤井秀一提着早餐刚回来,就看到人呆在门口。他拿出一杯咖啡递过去,安室透也没反应过来就接住了。然后眨眨眼才推回去,“干吗?” “吃点东西。” “不吃。我现在要去跟黑田课长汇报……唔……”安室透想把手里的杯子还给他,结果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有些苦有些甜。 哦,是巧克力。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近十二个小时了,赤井秀一早都注意到安室透一直在揉额角。这小呆猫不好好吃饭就容易低血糖,还是年轻体弱。 “不急,他去开会了。”赤井秀一低头拿三明治,并没有看到旁边人审视的目光。 他又知道了?果然他和课长私下有见面。 安室透索性坐在外面等候座位上,气鼓鼓地吃三明治。赤井秀一被他莫名其妙的愤怒搞迷糊了,自己是又做错了什么还是又说错了什么? 从审讯室出来的风见,刚推开门就看到靠墙站的赤井秀一。他瞬间带上了戒备,盯着赤井。这人怎么还在这里? 他又看到了一旁的安室透。额,降谷先生周围的气压也好低啊。是出了什么问题吗?风见裕也的气势突地就降了下来,他小声地说,“降谷先生,我走了啊。” 安室透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风见的步伐更大了,啊,溜了溜了。 没一会就听见了嘈杂声,应该是那边会议结束了,很多人涌到了走廊上。安室透站起来去课长办公室,赤井秀一依然跟在他后面。 敲门进来后,安室透看到黑田兵卫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前,而是背手站在窗前。 “课长,这是审讯记录。”安室透轻声喊他。 黑田兵卫没有回头,就看着窗外,问:“怎么样?” “和工藤新一说的一样。一桥财团名下的娱乐公司就是他们的中转站。池田研制出配方,送到一座山村工厂中大量生产,而后让那些艺人出席各种场合,传递给食客。” “我们连夜审问了这个娱乐公司的所有知情人,他们只能回忆起自己见过什么人,谁买了毒品。但在公司账目中,每月都有几笔未记名的支出,可能是给一些人的分红。但目前查不到是谁。因为这几笔全是现金支出,由一桥慕堂亲自支账的。” “他那些手下都不知道详情。池田说自己只是研制药物,并没有参与过交易,了解的信息也十分有限。一桥慕堂只承认了有证据的罪行,关于他的合作方和保护伞,他什么都没有透露。” 听到这里,黑田兵卫转过身来。他面上不是日常的威严,而是凝重。“但他被捕的消息却被透露了。今天早上召开的紧急会议,便是有多方施压让我们迅速结案。” “我们调查了他的手机,他昨天下午发了一条短信,写着‘危急’,但查不到收信人。”安室透把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黑田兵卫将目光移到赤井秀一身上。赤井立刻说,“我也查了,是海外接收的,查不到个人信息。” 安室透继续补充,“至于那些被供出来的买家,我们的人已经展开大规模的追捕了。如果走漏风声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连夜出国。” 黑田兵卫摆摆手,看向赤井秀一。安室透也顺势看向赤井,赤井秀一不急不躁地说:“只要有名单,所有出境人员我们fbi都会扣下。” 安室透已经懒得去猜他到底知道多少了。现在看来就是,他早就知道背后的隐情。 黑田兵卫回到自己的座椅,双手支在桌上。他盯着两位年轻人,更多地是看向安室透,“现在查不到的人,才是最关键的。因为他们身上所牵连的,一定不止这次的事件。而这也是我们眼下最困难的,如何往下挖,如何连根拔。以及,我们能不能挖。” 不论哪个系统,所有职位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员之间的关系,远比蜘蛛网更加错综复杂。其中也会藏着一些害虫,黏在这张网上。 不除,则不立。 像是要证实黑田所言非虚,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黑田兵卫接起电话,顺便按了免提,“喂您好,我是黑田兵卫。” “我是小田切敏郎。” 小田切敏郎,原为警视厅刑事部部长。现接替退休的诸星登志夫,升为了警视厅副总监,警衔也从警视长升为了警视监。 黑田兵卫肃然起敬,坐直了身体。“警视监!请问有什么指示。” “一桥慕堂的审讯结果如何?” “目前掌控了制毒、配送和买卖的相关人员。这其中涉及了多个领域的人物,而通过现有线索,我们掌握到一桥慕堂背后还有支持者。” “但他还没有吐出来,不是吗?” “是,不过我们会继续调查的。”说完黑田兵卫就沉默了,他在等小田切敏郎的指令。紧张的气氛也传到了安室透身上,他握了握拳。 “可是,我已经接到很多个电话了,全是询问此事的。从生产到买家,这整条线既然已经查清了,你觉得,不应该尽快结案吗?” “但背后的受益者还尚未查明。” “所以,你还要查下去吗?”小田切敏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可以看到电话的另一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黑田兵卫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安室透。安室透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是,我们要彻查下去。”黑田兵卫也坚定地回复了副总监。 黑田兵卫听到那边突然传来“哈哈”的笑声,果然,小田切总监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缉拿归案。他从不徇私,这次必定会支持他们的。 “黑田啊,现在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不是吗?” “是的,这些孩子都长大了,这是他们的时代了。” “但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啊。让你手下的人放心查,其他的不用管。” “了解!” 挂了电话后,黑田兵卫对他们两个说,“你们也听到了,各方的阻力非常大。但既然我们要查,就一定得把涉案人都拉下马!” “是!” “好了,忙了一夜,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我先去找松本部长商量一下。” 临出门前,黑田兵卫喊住了赤井秀一,“秀一。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赤井秀一踏出房门的脚顿了一下,他看了眼自己前面的那个人,然后回头对黑田兵卫说,“昂,不会的。” 出了办公室,安室透直接往停车场走。要不是赤井秀一跟得紧,他又要被扔下了。坐进车里,赤井秀一问,“回家?”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去波洛。”这几天他都会去公安部,店里还是要拜托小梓。而且关于小浅的离开,应该当面和小梓说一下。 还有,这混蛋的车停在波洛,赶紧让他开自己的车,他现在看都不想看这骗子一眼。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室透不说话时,赤井秀一也不敢打扰他开车。 安室透在沉默中越来越生气,想起这两天赤井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洞悉全部。而自己呢?全被蒙在鼓里,只能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摸索。 fbi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还有,他不是说自己已经离开fbi了吗?原来从一开始都在骗自己。 混蛋!骗子! 到了波洛。安室透把人撵下车,然后自己进了店里。等都交代好了,出来时发现红色的车已经不见了。随便吧,不管那个大骗子了。 而当安室透回到公寓,就看到斜倚在自家门口的赤井秀一。 “让开。”安室透把他拽起来,然后就无视他。他打开门正准备进去,结果被人抵住了门。 “忘带钥匙了,借你家阳台翻一下。” “不借。你不是会撬锁吗?自己想办法。”安室透用力地想关上门,但赤井用腿顶住门,还用手支着门框。元宝小说 安室透动作幅度极大地松开门,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本就生气的他,在换好拖鞋,弯腰准备抱起跑过来的哈罗时,愤怒达到了峰值。 因为哈罗没有在他面前刹车,而是跑向了他的后面,撞到了赤井秀一的腿上。 “汪汪!”哈罗围着赤井秀一转圈。因为赤井秀一最近总是偷偷开门进来,给它加餐,它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变得更肉乎乎的了。 安室透用手指着他们,“哈罗!你个小叛徒!” 看到哈罗茫然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气得转身进了卧室。赤井秀一摸了摸哈罗,就赶紧跟上去,紧赶慢赶还是被“嘭”的一下,关在了门外。 赤井秀一转身,对哈罗耸耸肩,哈罗歪歪头伸出了舌头。一人一狗对视着,眼里都是无奈。 突然身后的门开了,“现在!立刻!给我翻回去!不然我就把你从阳台扔下去!”在安室透身后,可以看到阳台门已经打开了。风吹起窗帘,在卧室内起起伏伏。 赤井秀一嘴上回答,“哦好。”走进门的同时,手却被在后面对哈罗勾了勾手指。哈罗乖乖地跑到安室透脚边,躺下打滚。 “汪汪。”快和我玩啊主人。 “哼!”安室透抱着胳膊,气鼓鼓地偏过头,就是不看哈罗。于是哈罗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咬住了安室透的裤腿,晃来晃去。 安室透被它的撒娇磨掉了脾气,弯腰抱起哈罗,亲了亲它的耳朵,然后贴近那里小声地说,“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人啊,那你还和那个混蛋那么亲!说了见面就咬他,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说着说着,安室透想起那混蛋该走了吧。结果发现屋内突然变暗了,一回头看到赤井秀一还站在卧室内,而且好像把阳台门锁上了。 赤井秀一怕这位公安先生真把自己扔下楼,还是先把阳台门锁上比较妥当。他还拉上了窗帘,挡住了偷偷看向屋内的阳光。 咳,大白天拉窗帘干嘛呢?那得先把另一位观众请出去。 ————————————————— 『小剧场14』 我是聪明勇敢有力气的哈罗。我有着世上最好的主人,不过他有点忙,常常不在家。 我和主人相遇已经有两年了,虽然时间不是很久,但从我遇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极其温柔善良的人。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只有我和主人,偶尔会有一个眉毛像蜈蚣的人来投喂。我常常觉得主人有些不开心,因为他总是长时间地看着某一处,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后来有几个月,家里来了很多人。温柔的新一哥哥,最爱抱着我的小哀姐姐,黑脸的平次哥哥……还有很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他们每次来,家里都热闹极了。主人笑得多了一些,但更多时候,主人是看着他们的热闹,看着别人笑。 只有一个人,一个绿色眼睛卷头发,总爱带着黑帽子的男人。 他每次来,主人会生气会跳脚,会有个人分享他的所有情绪。虽然他们两个总是打架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但主人把人撵走后,自己一个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也会自言自语,有很多表情。而不是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发呆。 后来家里又恢复了安静。主人有时候会做很多好吃的,但再也没有热闹的声音了。 而最近,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又回来了!不过主人总是把他赶出门,怎么不让他和我一起玩呀?好在他会趁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买很多好吃的进来,每次都有我的份,还陪我玩! 所以要经常来呀!最好能和主人一起,都跟我玩! 汪!我哈罗即将要成为最幸福的汪星人了! 第 18 章 再也不会骗你了 现在卧室里只有安室透,赤井秀一,还有哈罗。多余的那个,当然是安室哈罗。 赤井秀一对哈罗吹了下口哨,它就挣扎着要离开安室透的怀抱。安室透气得捏住了它的耳朵,“好啊你个小坏蛋,联合外人骗我。”可恶,竟然利用哈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赤井秀一走过来解救了哈罗,把它放到门外,对它摆摆手让它自己去玩,而后他自己退回房间关上了门。拉上窗帘后屋内有些暗,赤井秀一随手摸到了开关,开灯后屋内恢复了光亮。 “我怎么是外人呢?” “你还在这干嘛?”安室透握紧拳头瞪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警厅?”赤井秀一答非所问。 “关你什么事?” “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公安的事,和你们fbi没有关系。你有能力自己去查,随便,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再跟着我。” “可是黑田课长说了让我们一起。” 说起这些,安室透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就更不需要跟着我了。我自己能解决所有问题,不需要有人一起。” 果然生气了啊。赤井秀一走近了两步,而安室透退后了两步。他越接近,安室透就离得越远。他停下脚步,看着已经不知不觉退到床边的安室透,“没有骗你。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安室透根本不相信,他就瞪着赤井秀一。顶着利箭般的目光,赤井秀一只好把一切都招了,“前不久fbi收到国际上的通知,说有新型毒品流入欧美,来源地是日本。刚好我一直在这,我父亲就让我去警视厅和你们警方沟通。” “不久前石上清泉察觉到一桥慕堂有些问题,找到了黑田课长,我们提前会谈了一次,商量如何探清虚实。没过两天一桥家就发生了命案,我们决定借这个机会深入调查。我知道日本警方一定会派你去,而且是以私家侦探的名号。但我也需要一个身份,所以和工藤这个名侦探一起去,倒是比较合理。” “关于整件事情的真相,我倒是真的不知情。只知道一桥慕堂贩卖毒品,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我们fbi联合各国探员,在多个国际机场设下了安检,一旦有可疑人物都会立即拿下。” 赤井秀一难得说了那么多话,还说得很急,但全程安室透都没有说话。他心悬起来,诚挚地说,“真的没有骗你。” 安室透抬起手,虽然赤井秀一准备好了挨打,但并不是,他只是揉揉手腕。行吧,也是在为了打人做准备。 安室透的怒意一点也没有消散,“没有骗我?是谁说已经离开fbi了?早知道我就把你遣送出国了!” 赤井秀一叹气,这次被父亲拖了后腿。“我真的已经递了辞职报告。你也知道我父亲消失多年,回来后重新加入了fbi。他现在管理很多事,虽然答应了我不用留在fbi,但作为前提我需要帮他解决一部分日本境内的事件。” 他又靠近一步,将人逼得贴到床沿,然后用那双如深潭的绿眸,对着另一双紫灰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说过,会一直留在这里。” “只在你身边。” 气氛并没有变暧昧,因为安室透丝毫接收不到他的温情,开口还是像点炮般,“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再相信了。另外,你和黑田课长说了什么?” “嗯?”赤井秀一必须有问必答。 “刚刚离开总厅前。”安室透回视着他的深眸,眼中只有疑惑和猜忌。 赤井秀一想到了今天凌晨他出门抽烟时,遇到了路过的黑田兵卫。黑田兵卫问他,“你打算一直这样?” 他知道黑田兵卫指的是什么。是说他这样一直留在日本,这样无条件地帮助日本警察,这样缠在一个人身边。 “嗯,是的。” 其实赤井秀一也是近两年才知道父亲和黑田兵卫的交情匪浅,两人都曾死里逃生过。但他近来才知道,黑田兵卫一直关注着安室透,从很多年前开始。像此刻,他对安室透不是上司的器重,而是长辈的关心。 黑田兵卫看了眼旁边的审讯室,回过来用炯亮的单瞳注视着赤井秀一,“别再让他一个人。” “当然。”赤井秀一熄灭手里的烟头,站直身体,“我会努力活到最后,他也是。”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们都活够了,我才同意他去见那些听说又疯又闹又优秀的人。在那之前,就让他们等着吧。 黑田兵卫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有些话,不需要说明白,时间会告诉所有人答案。就像此刻,赤井秀一只是对安室透说,“我们之前约定好,所有涉案的日本籍公民都要遣送回国交给你们,任何国际组织都不可直接审办。” 安室透翻了个白眼,“算你们这些自大的fbi识趣。”但他是不可能消气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我们公安不需要你们所谓的协助,你,尽早给我滚回美国。” “真的没有骗你了。”赤井秀一自认为这两个月自己也算老实,每天跟着安室的生活节奏,从没有做什么领域外的事。 这小呆猫一直觉得他已经熟知了自己的全部动向,也习惯了两人同步的生活,却不曾想这次被蒙在鼓里,让他意识到自己有不可掌握的区域。一时之间,他无形中对自己所建立的信任遭到了击溃,所以接受不了。 知道逗猫有趣,也喜欢看他每次猜到答案都有几分得意的样子。但逗急了,就不妙了。 安室透不想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大骗子,直接指着门,“现在,给我滚出去。” 一个人逼近,就会有一个人后退。可当无路可退时,还能怎么办呢?只有小腿被床沿撑住的安室透,反倒更容易失去平衡。赤井秀一只是推了一把,人就仰了过去。 他紧跟着覆上去,夹住要踢起来的腿。他俯低上半身,单手包住伸到眼前的一只拳头,然后把那只手越过安室透的头顶压在床上。接着握住另一拳,用拇指一根根顶开那攥紧的曲指,将拳头摊开成掌,拽着贴到自己的胸口。 “你在这,我哪也不去。” 他一直看着安室透,安室透也是瞪圆了眼,怒视着他,“滚开!” 赤井秀一把他的手摁在心口,一点也不放松,让心跳的震动通过手臂,传到另一个心脏。“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再也不会骗你了。” “我不想听!起开!”为什么这混蛋力气那么大,果然自己还是得再长高一些,再强壮一点。忙完这次案子就把健身力度加大,哦对,还要多补充蛋白质。 “哎。”赤井秀一再次叹了口气,还是哄不好。算了,哄不好就哄不好吧。他索性俯得更低,腿压着腿,手扣着手,胸口对着胸口,唇碾着唇。 “唔……唔……”安室透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努力支起腿抬起手,但被压得死死的。 赤井秀一将安室透两只手叠在一起,单手便将两只腕全扣住,腾出了一只手遮住安室的眼睛。手心是刺刺痒痒的,那睫毛不停地扇动,像他的手和腿不歇地闹腾。 赤井秀一没有完全夺走他口中的空气,而是轻轻错开,来回舔着他的上唇和下唇。舌尖触到光滑的牙齿,又在被咬前撤退,而后又进,舔舐另一处。反反复复,将整个唇齿扫了一遍,慢慢地也让身下的人乱了呼吸。 他微微离开些,让人喘了口气。又叼住那下唇,在吸吮间溢出一句话,“为什么要说是你开枪的?” 他抛出了问题,却在安室透唇瓣颤动想说话之际,含住了他全部的唇,用力压着,吸着,死死地堵住这张嘴。直到掌心的睫毛不再扇动,直到抵着的胸口轰鸣,他才放开那可怜的红唇。 他怕压得太久会让安室透难受,也是怕自己身骨太硬硌到他。于是他双腿跪在安室透腰侧,抬起些上半身。好在身下的人已经不再折腾,安安静静地躺着。虽然很乖,但也没奖励他休息很久。只是间隔了几息,并未离远的唇再次覆上那透亮的唇。 这次是咬住了上唇,自问自答道,“你怕我受到警方的刁难。” “唔唔……唔唔……”有什么声音传到安室透有些短路的脑子中。没听清到底问的是什么,但 他只想到了四个字——自作多情。 所有的声音都是从唇与唇之间的缝隙漏出来,有些含糊,但又都能听懂。赤井秀一继续说,“你肯定要说我自作多情。” “小骗子。”只骗自己的小傻猫。 “唔唔……唔唔……唔唔……”当听到越来越多的声音溢出时,赤井秀一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嘴唇,问他,“嗯?你说什么?” 安室透喘息了两下,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他颤着有些发麻的嘴唇,冷淡又强势地说,“把手拿开。” 赤井秀一刚松开手,就看到了安室透眼圈发红,眼尾还有些湿润,像是雨后的天空,灰蒙蒙却又有天光隐现。只看一下,他的心就被燃得炙热,又蚀痒难耐。 他在这人世三十多年,没有什么太执着的偏爱。烟可以戒,酒可以断,却偏偏在遇见眼前人时,沉溺其中,舍不得也放不开。 没忍住的他再次低下头,吻上那冗长的睫毛,将两只眼沁得更湿。 “起开。”安室透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也敛起了满腔的怒火,尽量地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赤井秀一离开那双眼,但也只是离开了微毫。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安室透的额上,近到两人的睫毛都在交错,眨眼间就能眨到彼此的心底。他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安室透的鼻翼,低声问,“还生气吗?” 安室透面无表情,语气也是没有一点起伏,“滚开,我要去洗澡。”忙了一天一夜,他回家就是打算换身衣服然后再去警厅的。 “嗯?”赤井秀一离得远了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室透的眼睛,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倒也不用这么乖,我不急。” “你说什么?”这混蛋!力气太大了!马上要好好揍他一顿。 赤井秀一问他,“然后呢,你要去警厅?” 安室透瞪他,“关你什么事。” “不许去,在家休息会再去。” “滚一边去!” 赤井秀一松开手,双脚着地从床上离开。站稳后,他这才把身下之人看得清楚。由于被扣手过顶,导致那白色衬衫上卷露出了半截腰腹。他看着那处线条,想着这人要是乖一些,他也不用每次都得用手制住人,倒也能腾出手来。 他刚起身时,安室透胸口仍在大起大伏。因为呼吸急促也可能因为其他,绯色从眼圈一直到脖颈。在一片红晕中,只是嗔睨他一眼,便是顾盼生辉,勾得他膝骨动了动,又想覆上去。不过在继续和放人去洗澡,他选择了后者。 安室透当即就站起来,他很想很想把眼前喉结滚动好像在回味的人打一顿。但站直后他发现自己胸口还有些酥麻,左边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右边是刚从另一人心脏传来的震动,两边都在督促着他去审视自己的心。 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给我滚出去。” 他现在不想看见这个混蛋。因为他的手放在那心口时,却发现这骗子说了真话。那跳跃的心告诉他,这人的承诺会是真的,是像他的感情一样认真。 可那种承诺啊,是要用一辈子去执行的。所以他同时听到了这人心底的邀请,想让他也用一辈子去查验。 他一直以为,这人在戏耍自己,以彰显他的略胜一筹。但这样的理由,怎能使得一个人花费这般精力去逗弄另一个人?他甚至可以肯定,这人会用更久的时间,继续纠缠下去。元宝小说 他一直以为,这人自大且狂妄,做事不计后果,说话不顾周全,待人不分亲疏。但这样的人,同时也会顶风冒险地挡在其他人面前,而将自己的安危置之身外。像昨天枪口下朝向他的扑身而来,搂住自己时克制但无法压抑的颤抖。 这个人,好像真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多了些。多到自己其实早已介怀,却不愿细想。 他睁开眼,看到迷雾森林般的绿眸,那其中含着吃人的猛兽,挂着诱人的硕果,危险潜伏又引人跃跃欲试。就连他也看了好几秒,才开口说话,“你走吧。” 赤井秀一直直地盯着他,注意到他低眉抬眼间心思百转,察觉到他周身气压升了又降。知道在他想什么,又不完全知道。但他已经给过那么长的时间,也不怕再等等。 “我可以回去,但你不要溜走,乖乖睡一觉。”说完赤井秀一就打开阳台,从那翻了过去,他没有忘记演戏要演全套。 “唉。”没有关上的阳台,有风寻进来,吹起了一声叹息。 第 19 章 你在意我在意的 想到还有很多工作,安室透在人离开后就去了浴室。洗澡的过程中,冷水让他平静了很多,也让他拢起了很多思绪。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赤井秀一这种变了质的感情,像是把他圈成了所有物,贴身不离也不许别人靠近。 不,这不应该。他们是宿敌,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对立。伴着水声,安室透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我讨厌赤井秀一,最讨厌他”。 真的很讨厌啊,最讨厌他似乎无所不能,却不能救下景(诸伏景光)。那个和他在黑暗中搀扶成长又一起别上樱花徽章的人,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撑在盥洗池前,安室透告诉镜子里的自己,“如果不是赤井秀一,景就不会死。” 可是对上那双发红的眼睛,他想起的却是另一双深眸。 那是他埋在最深处、早已遗忘的记忆。 关于酒名组织的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那一晚,安室透进了一家酒吧。他一个人,只是想随意找个地方,随意喝几杯,也或许是几瓶。 可他刚坐下,就看到另一个角落里戴黑色帽子的男人。安室透想起身离开,但很明显那人已经看见了他,并且坐到了他对面。 “一起喝两杯。”男人不起波澜的语气,像是直接通知他,而不是一种询问。 想到这几个月他们也算并肩作战过,如今都是大仇得报,倒也有可以一起喝两杯的交情了。嗯,不多喝,就两杯。 说是一起,但其实除了点酒时两人都皱了皱眉,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交流了。两人就安安静静地自斟自饮,只能说是坐在同张桌子而已。直到桌面摆了两列空酒杯,桌边放了数不清的空瓶,安室透才发觉喝的有些过多了。 作为单一纯麦型的苏格兰威士忌,这款ardbeg酒感还是颇具力量的,酒味深邃且复杂。不过安室透感觉还好,没有醉到失神。反观对面那人喝着度数偏低的波本威士忌——还是他讨厌的红茶色的fourroses,却醉意更明显。 他从来没见过赤井秀一露出那样的眼神——茫然,像丢了中奖彩票那般得到又失去的无措;又悔恨,像期待得到满分却因为粗心失之交臂的懊恼。 “对不起。”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 “对不起。” …… 那一晚,安室透就坐在赤井秀一对面,看着那酒色醺红的双眼,听着他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他没有回答任何一句,权当人只是醉极了。但其实,他在心里也念了无数次的“我无法原谅”。 不知道那人是否记得自己的失态,反正安室透在天将亮时就离开了早已空场的酒吧,留下了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的赤井秀一。 之后,便是一年未见。 如今再见,这个人依然那么讨厌!安室透看到自已不仅眼睛发红,嘴唇也有些红肿。狗东西!怎么就喜欢啃啃咬咬的,是男人不可以打一架吗?总是这样……这样的举止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无所不能先生连接吻都如此技高一筹,果然最讨人厌! 安室透站在浴室里吹头发,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他依然听到了大门开锁的声音。关上吹风机后他立刻贴着墙,然后轻轻将浴室的门打开了一道缝。再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啪。”门磕到墙,疼了一声。同时还有房间主人的声音,“你怎么进来的?” 赤井秀一身上也带着湿润的水汽,像是刚洗好澡就出门的样子。他从客厅走过来,指了指门,“当然是从门进来的。” “你!你偷偷录了自己的指纹?”安室透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检查过的啊。 “咳,是。”赤井秀一摸摸鼻子承认了。说了不会再骗他了,当然什么都要坦白的。 安室透握紧了拳头,越发觉得不打他一顿根本不行!然而只裹着浴巾的人并不适合剧烈运动,所以安室透刚迈出腿,就被浴巾下摆限制了行动。 赤井秀一还是挺期待挨打的,可以顺理成章地扯掉浴巾啊什么,不亏。但现在安室透只是瞪着他,然后大步走向了卧室。跟在后面的赤井秀一,今天第二次差点撞上卧室门。 等赤井秀一翻出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去时,看到了已经换好裤子正穿衬衫的安室透。他拧着眉挡在门口,“干什么去?” 安室透过来推他,想把他推出去,“关你什么事?赶紧滚。” “不是让你睡一会吗?” “要你管?别烦我。”安室透白了他一眼,作势就要关门。赤井一手挡住门,一手拉住人,“公安各组正在展开抓捕,你急着回去也没什么事。” 说完赤井秀一就带上了门,这次是把两个人都关在了房间里。 “听话,睡一会。”他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衬衫只扣了一半的安室透,“或者,我们继续刚才的。” 接下来当然不是什么粉红泡泡满屏的画面,而是武打大戏。就在狭隘的空间内,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认真地较着劲。最终,高低是多吃了三年饭的赤井秀一占了上风,再次箍住人,圈在了怀里。 “嗯?继续吗?”赤井秀一在安室透耳边轻声问,只不过他的温声细语换来的回答是被跺了一脚。 安室透斜眼瞪他,咬牙切齿道:“滚开,我要睡觉。” 赤井秀一刚松开怀抱,就被一把推开。安室透穿好衣服跑到床上,裹着被子蒙上头,背对着人闷在被窝里还要大喊着,“离开我家!别再来烦我了!” 小猫终于乖了,而赤井秀一却不肯听话了。他也轻手轻脚地躺在床上,卧在安室透背后,将人和被子都搂住了,“我看着你睡觉。” 安室透转过来掀开被子,红着眼瞪着他,“你又作什么怪?滚回去!” 赤井秀一搂紧了些,两个人的头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他闭上眼,也伸手捂住了安室透的眼,“别闹,我也累了。睡一会,接下来会很忙。” 安室透有一肚子的怒火,但抵不过他的大力,也挣不开他的拥抱。安室透卸了劲,一下子就觉得很累,堆积了两日的困意涌上来,他突然想,“随便吧,睡一会。”反正以前一起作战时,也有两人挤在一个房间的经历。 安室透拿掉挡住自己眼睛的手,看了眼面前散着几缕卷发的人。只是无声地看了一眼,就再次翻身背朝赤井秀一。 卧室终于静下来了,只有躺在床上闭着眼的两人的呼吸声。这安静持续了很久,长达二十分钟左右。忽然间,有人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小浅?还主动找理由让她回家,还有,什么叫不准我和她太过亲密?” 赤井秀一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这样问我?” 其实他想问的是,我那样是因为我在意你对她的态度,可是你又为什么在意我对她的态度。他没有这样说是因为他清楚,安室透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安室透没有回答,只是小声地说,“别忘了,我们是仇人。”那声音压的很低,低到不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 赤井秀一默默盯着他看不到的那张脸,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双眼里的痛惜和悔意。他将胳膊圈紧,额头抵在安室透的后脑勺,说话的热气都喷在了他脖领的肌肤上。“睡吧。” 这下,卧室内是真正的悄然无声。 等安室透醒来,发现身后并没有人。他一时间也迷糊了,分不清之前是否在做梦。他拉开窗帘,看了眼灼人的太阳,再一看,已经下午三点了。 出了卧室,他才敢确定那些对话和举动都是真实发生的。餐桌上多了几个保温盒,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炒牛肉、鲜虾厚蛋烧、杂粮饭和味增汤。安室透很不屑地吃完了午餐,顺道挑出了一大堆缺点。 收拾好后,安室透重新换身衣服就出门了。关门时,他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对面,感觉有些奇怪,竟然没人跟着他了。 哼,反正他本来也不想跟那个混蛋一起行动。 然而等他到了总厅,就知道为什么没人跟着他了。作为编外人员,赤井秀一只能旁听审讯,但看到他出现在公安部就让安室透很生气。这混蛋怎么又插手公安的事? 正当安室透想要把赤井秀一揪出来时,黑田兵卫从身后喊住了他。如赤井秀一所说,接下来会很忙。黑田兵卫和安室透在办公室看了一下午资料,制定了一系列行动。最后还叮嘱他,要和新“搭档”和睦相处。 搭档?安室透和风见裕也是同事,本身也算是搭档,但他从来没有用这个词定义过他们两个。因为搭档好像要更默契一些吧,风见虽然是个好帮手,但有时候想法过于奇特。 “赤井秀一负责与fbi协调,你们要把这条毒品流水线全部刨清。”黑田兵卫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安室透,等他的回答。 虽然很不情愿,但安室透还是顾虑到了这次行动牵扯到国际多方,只好说,“是,我会的。” 出了门安室透就看到了自己的新搭档。赤井秀一问他,“有好好吃饭吗?” 安室透目不斜视,直直走过他,“你做的,我连看都不会看。” 赤井秀一在他后面,双手插兜不急不慢地走着,“是吗?我还特意用白兰地腌了牛肉。” 安室透的脸微微往身后侧了一下,看到后面那人竟然还有几分遗憾的神情,他忍不住就嘲讽道,“怪不得牛肉泛苦。呵,你根本不懂烹饪。” “哈哈。” 安室透听到后面传来笑声,这次他直接转回头,瞪着嘴角上扬的赤井秀一,“笑什么?” 赤井秀一眼里像蕴着软玉,全是柔光。他看着眼前又要炸毛的小呆猫,笑意越发明显,“不是看都没看吗?怎么知道味道如何的?” 安室透猛地扭回头,脚下走得更快了,“哼!就是太难吃了,尝了一口都倒掉了!” 一个在前面昂着头急冲冲地走着,一个在后面浅笑着慢慢晃悠;一个偷偷趁拐弯时看身后的人,一个直直盯着身前的人。 两个人的身边路过了很多人,也许步履匆匆,也许不急不躁;也许低头看着文件,也许端着冒热气的茶杯。过往的人或繁忙或放松,都无法打扰到这两人之间的……不知道是什么。 就仿佛,单独为他们隔开了一个世界。其他人都猜不准两人的内心活动,而他们却能看透彼此。他俩不论是谁,都似乎与尘世疏远,但两人在一起,又自成宇宙。 接连忙了几天,这起案件才算完结。在不停歇地审问、调查、取证中,安室透早已忘记了那些丝黏的情绪,一心只有工作。而赤井秀一除了忙案件,还要当闹铃,监督安室透按时吃饭、合理休息。 零组其他成员平日里只知道组长行事规谨,永远云淡风轻。这几日才知道降谷组长也是暴躁脾气,常常和fbi的人争执激烈,甚至会较量身手。哎,组长太强了,各调查员压力很大的。 所幸这样的氛围持续了五天就结束了。安室透重新藏起降谷零的身份,回到波洛。赤井秀一也一改在fbi的指挥官位置,回去当一个没有发言权的咖啡厅老板。 作为日本警察的重心——日本公安,安室透想了想,平时重大事件就不少,波洛现在只有小梓是每天都在,也应该扩招一下。 就这样,榎本杉人正式成为了波洛咖啡厅的一员,平日里就在店里帮忙,闲时就坐那写编程。石上浅樱离开后,小梓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很快恢复活力,依然是周邻的贴心小姐。 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在米花镇的一家咖啡厅里,有沉默寡言的老板;有一位青春洋溢的女店员;有两位男店员,其中一位腼腆爱笑,是女店员的哥哥,另一位开朗温柔又擅长烹饪,对老板指手画脚。 这里发生过很多故事,也在等着新故事。 第 20 章 明月应照故人魂 “小梓,打包一份草莓蛋糕。” “好的,请稍等。” 鹤山奶奶已经连续一周都会打包甜品,平时她都是在店里就餐,有时候天气不好才会打电话叫外送。 安室透觉得有些奇怪,鹤山奶奶家好像并没有其他人一起居住。奶奶年纪大了,很注意糖分的摄入,平日在店里吃一份甜品,就不会再吃了。而且,他明显地察觉到,鹤山奶奶最近心情不好,以前最爱打趣他和小梓,最近倒是很少开玩笑了。 “奶奶,您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感觉你总是在发愁唉。”小梓当然也注意到了鹤山奶奶的情绪低落,装好蛋糕后就坐在她对面,想和鹤山奶奶聊聊天。 “是呀奶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榎本杉人早已和店里的常客混熟了,也知道鹤山奶奶对小梓特别好。他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很想帮助鹤山奶奶。 此时刚过午餐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了,除了收拾厨房的安室透,其他人都闲下来了。至于赤井秀一,他并不在店里。 安室透早上出门时,就发觉对门没有人在家,来到店里也没看到人。已经一上午了,赤井秀一都没有露面,也没有消息。安室透有些生气,当然他不是气赤井秀一的不知所踪,而是气这人无辜旷工。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到底谁才是老板。 少了人声的嘈杂,鹤山奶奶也有了倾诉的欲望。她叹了一口气,苍老的面容上更添了几分惆怅,“我有一个老朋友,她叫房野,我们已经认识四十多年了。最近她生病了,医生说是脑部长了一个恶性肿瘤。我很担心房野,每天都会去看望她,这蛋糕就是要带给她的。” 病情听起来就很严重,也让人揪心,小梓满脸都是担忧,“那房野奶奶身体状况如何?受肿瘤影响严重吗?” “哎,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风浪,就连做手术都有很大的风险,医生建议在家静养。房野已经卧床多日了,现在全靠护理照顾她。” 安室透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也去安慰鹤山奶奶,“奶奶,不如我们和您一起去看望一下房野奶奶。我认识几位不错的脑科医生,可以把房野奶奶的情况告诉他们,看看有没有好的治疗方案。” 鹤山奶奶混浊的眼里闪出亮光,“真的吗?太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安室透去开车,小梓扶着鹤山奶奶在门口等候,杉人又包了一些水果,就关上了店门。 房野家住在较为偏远一些的地方,虽然偏僻,但这里的房子间隔都很大,全是独立别墅。 小梓看着窗外像是公园般的小区,感觉很新奇,“我还没有来过这一片呢,看着像是富人区。” 鹤山奶奶再次叹气,“哎,这是房野的丈夫留下来的,虽然看着豪华,但这一片都是老房子了,很多人都搬走了。” “三十年前,他们刚结婚不久,还没留下个孩子,她丈夫就出车祸去世了。房野以前是个歌手,她从中学时就热爱着音乐。但自丈夫去世后,房野再也没有唱过歌。这些年,她也没什么工作,全靠家里的一套房子和两间铺面过活。” 鹤山奶奶看着窗外冰冷的建筑,“虽然房野有租金作为收入,也住在豪宅里,但她平日极其简朴,开销很小。她平日都是独来独往,护理也是前不久刚聘请的,还是我见她整个人都很疲倦的样子,建议她找的。” 安室透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那房野奶奶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房野有一个妹妹,和她感情极好,可惜的是前些年病逝了。她妹妹有一个儿子,从小房野就特别疼爱他,一直视如己出。如今,哎。”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鹤山奶奶的欲言又止,都没有追问。 鹤山奶奶坐直身体,指了指右边,“这里转弯就到了。” 安室透转动方向盘,刚拐过来,就看到一栋别墅的大门前停了很多车,有警车也有救护车。 杉人看到那里,问鹤山奶奶:“奶奶,是那里吗?” “对,是这里。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车停稳后,小梓和杉人扶着鹤山奶奶下车,等安室透锁好车后,就发现这里有不少熟人。他看到了目暮警官带着人在大门口两侧,有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出来。安室透连忙上前打招呼,“目暮警官,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目暮警官这才看到身后的一群人,他转正了自己的帽子,对安室透说,“哦,是安室先生啊。我们接到这家保姆报案,说房子的主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啊,是房野呀,那请问她怎么样了?”鹤山奶奶蹒跚着向前几步问道,语气中饱含焦急。 目暮警官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安室透,安室透连忙介绍,“这是鹤山奶奶,和这间别墅的主人是好朋友。” 目暮警官沉默了片刻,凝重地说道,“很抱歉,我们到达现场时,这位夫人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估计抢救意义不大。” 小梓和杉人扶着鹤山奶奶的胳膊都在颤动,那是因为鹤山奶奶不断地战栗。小梓他们两人感觉臂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鹤山奶奶已经站不稳了。杉人连忙用两只胳膊撑着她,“鹤山奶奶,您怎么了?” “医生,这里有位老人晕过去了!” 手忙脚乱中,救护车把鹤山奶奶也带回了医院,小梓和杉人陪着一起,留下安室透在现场了解情况。目暮已经知道了安室透的公安身份,不过其他警员并不知情。整体而言,安室透的身份依然是保密的。 “目暮警官,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安室透在主别墅门前,被执勤警员拦下了。 “啊,当然可以,请等我一下。”目暮警官连忙上前,和安室透一起进入别墅。 进门后,安室透就开始问案情,“目前是什么情况?” “老人家应该是从高脚凳上摔了下来,后脑着地,偏巧撞在了一件青铜装饰物上,那应该就是致命伤。” 摔下来后撞到了硬物,那么巧吗? 三言两语中,两人就走到了案发地,是在一楼拐角处的仓库。说是仓库,但这里物品都靠墙摆放得整齐,中间余出了很大空间。奇怪的是,现场散落了很多钱币,有一万面额的,也有一千面额的。 安室透没有贸然进入房间,而是站在门口仔细审视了整间屋子。他看到了横在地上的高脚凳,只看高度的话,病重的房野奶奶很难登上去。但这个高脚凳的凳腿上加了两道横栏,像是一个小梯子。 按理说房野奶奶扶着把手慢慢地爬上去,应该是可以的,但可能是因为生病身体不适,她没有站稳。 凳子对着的上方,有一块天花板被打开了,洞口边有几张纸币只露出了一半。可以推断出,这处天花板是特定的夹板,里面是掏空的,房野奶奶应该是在那里藏钱。 可是房野奶奶怎么会在家里存那么多钱?她又为什么突然想把钱拿出来? 安室透在地上的一片凌乱中,一眼就寻到了那个青铜物件,是两边带尖角的人形摆台,一边的尖角挂着血迹,下侧的底台也带着血痕。青铜装饰物的高度大概是到人的膝盖,看起来就很重,所以没有摔倒而是依然立在地上。 这样的物品摆在地上可以理解,但出现在一片空白的地上,就有些突兀了。 安室透闭上眼睛,设想了一下房野奶奶躺在地上的情形。她腿边是横倒在地的高脚凳,头磕在青铜底台上,身上盖着零零散散的纸币,还有一些纸币在空中旋转,落在各处。 “我们推测这位夫人应该是想打开天花板取出藏着的钱,但是不幸摔落,倒下时撞到了这个尖角,划伤后继而磕到了底台,导致脑部受伤。因为这位老夫人本身重病的原因,她没有撑多久就失去了呼吸。直到报案人买菜归来,发现了死者。” 听上去完全合理,但世上所有引人注意的巧合,都不是巧合。 安室透睁开眼,再次环顾整间仓库,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是颜色。那些散落的纸币,色泽不同,他仔细一看,发现纸币的版型也不同。最旧版是三十年前的,最新版是当前市面流行的。是这些年不停地加入存款的吗? “目暮警官,目前没有他杀的可能吗?” “我们正在调查死者的关系网,也已经开始在周边采集信息。现场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在当前的发现中,伤口与现有物符合,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比起案件,安室透更担心鹤山奶奶,他想了想说:“那如果有后续,可以继续通知我吗?” 虽然目暮警官觉得这次案件很简单,应该用不上安室透的聪明才智,但他也很乐意与这位多面人互帮互助,“当然可以,有任何进度我会告诉你的。” “那我先去医院看一下鹤山奶奶了。”安室透与目暮警官等人告别,就赶紧开车去医院了。 刚到医院,他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赤井秀一打来的。老板当然应该有员工的联络方式,更何况这两年他们都没有换过电话号码,之前对抗黑衣组织时就经常联系。 但此时安室透并不想接,他还得问一下小梓在哪间病房,于是他直接把电话挂了。他想打小梓的电话,刚找到还没拨出去,电话又打进来了。他本来就是要拨号的手直接点到了屏幕,电话接通了。 “喂,是我,店里怎么没人?” “你有事吗?没事挂了,我们有急事。”安室透已经准备好挂电话了。 “你在哪?” “我没有必要去哪都得告诉你吧。”此时,安室透已经迈进了医院大厅,广播里一直在放着排号信息,“请071号患者到一诊室就诊。” 赤井秀一捕捉到了这点声音,连忙问,“你在医院?你怎么了?” “嘟嘟嘟……”然而电话已经挂掉了,再打回去时显示正在通话。赤井秀一等了两分钟,拨通了小梓的电话,这才问清由来。 哎,还以为是安室出事了。这小野猫急急燥燥的,真让人不放心。 安室透还不知道他上个楼的空挡,小梓就已经向自家老板汇报了大家的行踪。等他走到病房时,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鹤山奶奶已经醒了,靠在病床上流泪。小梓和杉人一人一边,在安慰她。 安室透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去问了房野奶奶的情况。不出所料,送到医院里继续抢救也是无计可施的。由于她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死因也很明确了,就是头部撞伤导致的。房野奶奶已经被确认死亡,推到了太平间里,如果警方觉得无异议,就要送入冷柜了,等待家属来认领火化。 鹤山奶奶应该是知道了房野奶奶的死,才这样伤心。安室透回到她的病房,推开门走进去。“鹤山奶奶,请节哀。您通知了房野奶奶的亲人了吗?” 鹤山奶奶在抽泣中回答,“我刚刚已经给冈村打电话了,就是房野的外甥,但他没有接。麻烦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警方,请他们再次联络冈村。” “好的。”安室透给目暮警官发了条短信,没过几分钟,就有警官前来问话了。 鹤山奶奶简单交代了房野的生平,介绍了她的人际网,也说了自己印象中房野与他人并无恩怨。 “所以死者只有一位亲属联系密切,对吗?” “啊,是的。” “那么请问死者的外甥,冈村一郎,与死者的关系如何?” “房野一直把冈村看作自己的孩子,这些年也给他寄了不少零花钱。后来冈村考上米花大学,学费包括日常开销基本都由房野承担。冈村也经常来看望她,甚至把朋友都带来介绍给房野,完全把她当母亲一样尊重。但近日他们有了些摩擦,哎。” “据您了解,死者与冈村一郎有些矛盾,因为什么呢?” “冈村临近毕业,想自主创业,但他自己又没有那么多钱,就向房野开口借钱。房野觉得不太稳妥,劝冈村思虑再三,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冈村就觉得自己的宏图无法施展,有些受挫。” “这样看来,他们二人存在经济纠纷。”警官记录好后,决定立刻去找其他证人。“老夫人,谢谢您的配合。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伤心过度。” 警官走后,鹤山奶奶想去看一下自己的好朋友。安室透去和医院沟通了一下,让小梓和杉人留在病房里,他带着鹤山奶奶去看房野奶奶的最后一面。 阴森冰冷的停尸间,除了侧边罗列的冷柜,就只有中间几张医护床。房野奶奶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阖着眼毫无声息。 房野奶奶面容已经修整好了,仿佛只是睡着般的安详。而她垂落两侧的手上,左边带着光泽清冷的铂金戒指,后边带着熠亮闪烁的宝石手链,两件饰品看上去都保养的甚好。 鹤山奶奶一点也不害怕没有体温的好朋友,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那已经无法蜷缩的手。 “这个,是她结婚的戒指。”她看到这个戒指,就仿佛看到了三十五年前走入礼堂的那个年轻女子。那女子身着洁白婚纱,头戴花环纱巾,手里捧着芬香的束花,在人群中精准地将捧花扔到了自己的手里。 “鹤山,我们都要幸福哦。”那是触摸到幸福的人,急切想和别人分享喜悦的心情。 鹤山奶奶又走到另一边,抚了抚那条手链。“这是她参加歌唱比赛,我送给她的。” 那是更早的四十年前,心怀音乐梦的女学生,勇敢地参加了大学的歌手比赛,从那开始,渐渐以歌唱为事业,直到有一个安稳的家。她很爱唱歌,走在路上都会哼两句。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哼唱着歌哄孩子进入梦乡。丈夫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唱过歌。 这样天真善良,热爱生活的女子,经历了早年丧偶、孤独半生后,依然对亲友格外良善。眼看着她能够安享晚年,平静地走完这一生。但怎么会如此不幸,突然得了肿瘤,又突然意外身亡。 安室透扶着不断流泪的鹤山奶奶,劝她离开。出了太平间,鹤山奶奶回望身后的门,透过那门上的玻璃看到好朋友囫囵的身影。她轻轻哼唱着《明月谣》,像是很多年前,好友唱的那样—— “思呀,望呀,明月应照故人魂~” 鹤山奶奶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天堂也可以继续歌唱。 第 21 章 金钱引万恶 安室透和鹤山奶奶回到病房时,赤井秀一已经来到了。小梓和杉人正左一言右一语地和他讲着大概,赤井秀一静静地听着,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鹤山奶奶,您没事吧?”看到他们回来,赤井秀一先问了一下鹤山奶奶的身体如何。 “赤井先生也来了啊。我没事,麻烦你们都跑来一趟。”鹤山奶奶没有回到病床,而是坐在沙发上。 小梓连忙问她,“奶奶,您还要休息一会吗?” 此时窗外已是黄昏,这这么多意外中,一下午就过去了。杉人也注意到了时间,“奶奶,我去给您买些晚餐吧。” 鹤山奶奶摆摆手,“不用啦。真的啊,天色不早了。安室先生,麻烦你帮我办理出院吧,我想回家了。” “啊?奶奶您还是在这里住一夜,好好休休息一下。”安室透很担心鹤山奶奶会伤心过度。 “哎呀,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也知道我平时身体多好。”鹤山奶奶笑眯眯的,仿佛又变成了平日里爱闲逛爱吃冰品的时尚小老太。 “那好吧,我先去问一下医生。”安室透嘱托小梓和杉人陪着鹤山奶奶,至于赤井秀一,除了刚进门时安室透瞪了他一眼,后面也没有跟他说话。 赤井秀一拦了一下转身准备出去的安室透,成功获得今天的第二次被瞪。他轻咳了两声,“咳,我去办,是先去咨询一下医生是吧?那奶奶你们在这稍等一下。” 安室透愣了愣,下意识地点头。赤井秀一也不需要他回答,看着他那呆呆的傻样,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安室透看着赤井秀一的背影晃了晃神,突然觉得很陌生。从赤井秀一有预谋地出现在波洛,至今已经近三个月了。如今,他和周边的邻里都熟识了,虽然更多的时候他就冷着脸杵在店里,但也偶尔会和人打趣,偶尔会给人提建议,好像真的就是个咖啡厅的老板。 就连安室透自己都常常忘记,那人最适合身处黑暗而不是在餐厅;那手最擅长握枪而不是洗碗;那张脸毫无表情而不是眼中带笑。赤井好像变了很多,不再单单像是冰冷的利器,更像个鲜活的人,沾染了人情味。 没一会儿,赤井秀一就回来了,也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离开病房,小梓和杉人扶着鹤山奶奶在前面轻声地聊着天,安室透走在他们后面,而赤井秀一走在他的侧边。 “出事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赤井秀一看都走了两分钟,旁边人还是一言不发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出手捏住安室透后颈处的衣领,将人扯住。 安室透立刻睁大怒目,爱动手动脚还自大妄为,这人根本一点也没变! 赤井秀一松开捏住衣领的手,改成向上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安室透猛地偏头,格开他的手,看了眼前面无知无觉的三个人,压低声音说,“凭什么告诉你?自己一天没有人影,你也少管我的事。” “我的店都闭门歇业了,我还不能问问原因吗?”赤井秀一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早知道自己的老板身份岌岌可危,根本没有被放在心上。不过他又琢磨了一下安室透的话,顿时笑了,“我上午去机场接了个人,走得比较早。” “哼,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安室透扭回头,继续往前走。但一边走,一边又自己猜测,赤井会去机场接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大案件?最近自己也确实是过于安逸了,没有关注国际上各组织的动向。 明明就是气自己今天没有汇报行踪,还嘴硬。赤井秀一也跟上了他,“我想着中午就回来了,就没有给你发消息,没想到耽搁了。况且我平时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谁知道你会不会看。” 安室透不理他,就任赤井秀一在身边念念叨叨,一直走到停车场。小梓问鹤山奶奶要去哪里,是不是回家,需不需要陪同。 鹤山奶奶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我想去见一见冈村,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一趟警局。” “当然可以。那我送您去,小梓你们就直接回家休息吧。”安室透看了眼赤井秀一,等他看自己时又示意了一下小梓兄妹俩的方向,“你把他们送回去,我去警厅。” 赤井秀一想跟他一起去,但觉得还是听从自家员工的安排吧。小梓和杉人本来是要拒绝的,其实他们家离这家医院不是很远,不过老板都说了可以,那就麻烦咯。 在去警局的路上,鹤山奶奶回忆了过去房野奶奶是如何疼爱自己的外甥。安室透借机询问了房野奶奶为什么会在家藏那么多钱,这才得知那是她丈夫的抚恤金,这些年的收租也会存一些在里面。 到了警局后,恰巧目暮警官他们刚刚审问完冈村一郎和保姆。目暮警官他们带着安室透一行人去了会议室,也带上了保姆和冈村一郎,然后安室透向警方询问了具体情况。 刚刚审讯中,保姆解释了自己今天去买菜的行动路线,沿途都有证人。她也说了近日的访客只有冈村一郎和他的好朋友城山信则,最近一个月内两人一起探望过房野一次,冈村一郎独自来过两次。 (后来鹤山奶奶补充说,城山信则是冈村一郎的大学同学,一直关系都很好,经常一起去房野家吃饭。) 当警方问及保姆是否知道房野藏钱地点时,保姆目光闪烁,下意识地躲闪警方的视线。 在继续追问下,才知道有一次冈村和城山离开后,房野自己拄着拐杖去了仓库。当时保姆在收拾餐具,并没有在意。等她收拾好路过仓库时,发现门没有关严,她想询问主人是否需要帮忙,却看到房野站在一个板凳旁,凳子上放着一个手提包,可以看出里面全是钱。 “手提包?现场有找到吗?”安室透提出疑问。警方的回答是没有,也正因此,他们才发现案件存在颇多疑点,很可能不是意外。 高木警官在旁边说,“我们勘察了天花板上方,发现确实有一个方正形状物品放置过的痕迹,那里没有灰尘。但现场及周围都没有找到保姆所描述的手提包。” 迅速送完小梓兄妹、迅速赶到警局的赤井秀一,悄声进了会议室,又不动声色地坐在安室透身边。他中途来的只听了末尾,就拿笔录看了起来,他首先提出:“住宅附近没有监控吗?也没有目击证人吗?” 安室透本来让赤井去送小梓俩人,就是不想他来警局,不曾想他那么快就来了。一个美国fbi,成天肆意进出日本警厅,还插手案件,着实让人心里不痛快。于是安室透踢了他一脚,但面上不起波澜,甚至带着平和的笑容。 “没有,附近的监控经久未修,都不能用了。而那片住户也很少,大半都是空房子,宅后还紧靠山林,当天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唯一能还原当时真相的,只有与房野密切联系的这几位的证词。 冈村一郎,米花大学审计专业大四生,是房野唯一的近亲。今天案发时,他正在面试,也有人证。他否认自己和姨妈存在矛盾,声称自己理解姨妈的苦心,已经在找其他工作了。他仿佛并不知道房野有存款这件事,但他主动问了一句遗产归属问题,就暴露了自己。 原本严正其词地说自己和房野没有经济纠纷的冈村一郎,最后吐露自己知道姨妈有钱,也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因为他的母亲,也就是房野的妹妹,以前就告诉过他,姨丈去世后姨妈收到了一大笔赔偿金。所以他母亲劝诫他一定要孝顺姨妈,以后房野不会亏待他。 他知道自己姨妈有钱,却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而房野也一直没有提起过。所以冈村一郎一直觉得房野对他有所提防,这让他非常懊恼。后来他想要投资,问房野借钱却被拒,他很气愤,决心一定要找到那笔存款。 如他所言,“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所有财产都会留给我,所以我只是想提前支配使用。大概两个月前,我偷偷在后院放了把火,想知道姨妈把钱藏在了哪里,果然她第一时间冲到了那间仓库。但后来她病重了,家里多了个保姆,我一直没有机会去拿出这笔钱。” 越来越多的疑团将案件指向了他杀。两个相关人员,都有动机却都有不在场证明。嫌疑人没有出现,但案件的疑点却越来越多。 刚生病时就拄拐杖的房野老夫人,为什么这次案发现场却没有拐杖?是什么让她突然想打开天花板取出这笔钱?藏钱的容器——手提包又去了哪里?现场散落的纸币版型不同,但总额到底是多少? “鹤山奶奶,您知道房野奶奶藏钱这件事吗?大概有多少钱?”安室透觉得,鹤山奶奶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二人少。 “嗯,知道,她告诉了我,就怕哪天出了什么意外。不过我不知道有多少钱,我也没有亲眼见她取出来过。” “那除了您,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元宝小说 “我谁也没有告诉,房野也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冈村一郎。”听到鹤山奶奶这样说,冈村一郎叠握的双手动了动,攥得更紧了,眼里也带上了怨恨。看到他这样,鹤山奶奶叹了口气。 “那么请问,你们两位有告诉其他人吗?” 保姆和冈村一郎都说没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房野奶奶的生活非常简单,因为她不爱出门,除了日常必要地购物等活动,一般都是在家里伺弄花草。和她有交集的人极少,除了租铺面的商家。 “那租房的人联系上了吗?有去问话吗?” “联系了,两家门面今天都正常营业,店主一直都在。他们除了交租日,和房野女士极少有联系,而且半年才交一次租金。” 安室透想到了一个细节,问道,“请问他们有没有说过,房野奶奶有什么奇怪的要求?” “奇怪的要求?” “比如,房租只收现金啊之类的。” 高木警官立刻用钦佩的眼神看向他,“有有有!他们说了房野女士要求他们用现金交租金,最奇怪的一点是只收一万面额的纸币。” 只收一万面额的纸币?应该是为了存放便利,所以统一面额。可是案发现场还有一些一千面额的纸币,这一点也是很奇怪。 目暮警官说道,“现在看来,也存在他杀的可能。” “一定是他杀。”安室透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怔愣了一下,“那个高脚凳是实木,高度约是75,总体重量只比那件青铜器重,而不会比它轻。凳面也比较宽,四平八稳,按照房野奶奶的体重,摔下来时凳子不会倒。” 赤井秀一仔细看完了所有笔录,也看了现场照片,“第一次击打用的是青铜器底座部分,造成死者头骨凹陷但不会喷溅血液,而尖角处的血迹,是后来才添上去的。所以凶手是从背后袭击,一击致命,于死者倒落在地前接住她,然后布置假现场。” 说的很有道理,安室透便接着叙述,“而后凶手拿出钱,用一千元面额调换了一万元面额的纸币,使纸币数量与原本相差不多,但总值却差了很多。凶手拿了一部分钱,又将剩下的钱散落,造成意外现场。” 目暮警官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这种手法的可能性很大,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凶手。如果是图财,会不会是小偷作案?” 安室透摇了摇头,“无指纹无脚印无目击者,这是一场蓄意谋杀,动机就是夺财。不排除行窃者是缜密计划后才动手,但我更偏向是熟人作案。” 冈村一郎和保姆依然可疑,但目前为止,他们二人的不在场证明是无法推翻的。熟人作案,能是谁呢? ———————————————————— 『小剧场15』 赤井秀一(眼神幽怨):我每天给你发短信你都不看,也不回我。 安室透(不耐烦):我有必要看吗?你成天粘着我,寸步不离还爱啰嗦,还有什么是非要用短信说的? 赤井秀一(倔强又委屈):可是我也有不在的时候啊。 安室透(拳头硬了):我每天洗澡、睡觉的时候,你给我发短信干什么?烦了我一天了还不够吗? 赤井秀一(故作忧郁):如果那时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就不会用短信来表达思念了。 安室透:有被恶心到,忍不了了。 (安室透每隔几天就要暴打一次邻居,原因竟然因为邻居每天都会发的短信。) 安室透洗澡时,赤井秀一发:今天我的沐浴露是茉莉花香,你想体验吗? 安室透临睡时,赤井秀一发:你的床空不空?要不你把阳台门打开? 安室透早起时,赤井秀一发:梦里的你还是很乖的,所以你会邀请我一起吃早餐吗? (接受了无数次暴力洗礼的赤井秀一表示,要么哪天梦想成真,要么哪天被家暴致死。哎,前路漫漫) 第 22 章 心怀鬼胎的是人 “城山信则。这个人你们有调查吗?”赤井秀一圈出了城山的名字,问道。 目暮警官看了下高木警官,高木立刻说,“已经去问过一次话了。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米花大学图书馆里学习。馆内监控表明,今天一下午他都在图书馆没有离开。” “确定所有监控都看了?他一下午没有出入?” “他一直待在一个小阅览室里。阅览室内的监控坏了,但走廊和书架那一片的监控,包括图书馆大门的,我们都查看了,确定了他一直没有离开。” 安室透问了一句,“那城山信则有没有带什么包?” 高木警官回忆了一下监控里的画面,“有的,他早上去的时候带着一个文件包。” “有查看他的包吗?” 高木警官挠挠头,“这,我们只是去问话,没有权力搜查,所以就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他说包里是书,也打开给我们看了一眼,我们也看到了里面真的都是书。” 赤井秀一屈指在桌上敲着,张嘴又想说话,但被瞪了一下,就没开口。 安室透心里有了想法了,“高木警官,麻烦你们再查一下这个城山信则。他和冈村一郎是同班同学,专业相同。查一下他的取款记录,或者,有没有换纸币的行为。” 目暮警官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冈村一郎他们,“你们二位目前没有嫌疑了,我们也不能再拘留你们。但请你们保持通信顺畅,尽量避免外出,有任何情况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 保姆和冈村一郎唯唯诺诺地点头,表示自己会在家待着。保姆的眼珠转了几下,小声地提出,“我,我可以回自己家吗?不过我还有些东西在房野家,想去收拾一下。” 安室透闻言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但那里是案发现场,你要去的话,必须有警方的人陪同。这样吧,我们和你一起去。” 保姆顿了顿,只好答应了。 冈村一郎准备自己回家,临走时被鹤山奶奶喊住,“冈村,你能去我家一趟吗?房野给你留了一封信。” “信?”冈村一郎很是困惑。 鹤山奶奶站起身来,佝偻着腰,却定定地直视着冈村,像是想替自己最好的朋友多看两眼她最疼爱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写了一封信,大概是遗嘱吧。你是房野唯一的亲人,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嘱托我,如果她离世了,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你。” 没有给冈村一郎思考的期间,鹤山奶奶继续说道,“房野是当着我面写的,她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所以我才知道了她的良苦用心。” “哎,那笔钱,她一直都是为你留着的。她在信里面交代了藏钱的地点,打算把那笔钱作为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咳咳,”鹤山奶奶说了很多话,有些喘,安室透连忙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停顿的间隙,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冈村一郎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鹤山奶奶继续说:“你之前问她借钱她没有答应,是因为她不想你和城山一起创业。城山没有一点积蓄,就是个苦读书的孩子,但他比你更有城府,心思也更重。” “而你初入社会毫无经验,你们两个合伙,未来只会不断地产生摩擦,要受很多挫折。她希望你能先丰富自身阅历,再决定这笔钱如何使用。” “哎,”鹤山奶奶长叹一声,“你啊,是房野最亲近的孩子。可她病重时,你却没有去照顾她,还因为钱对她心生怨恨。哎,不值得啊。” 冈村一郎缓缓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他的姨妈,像妈妈一样地疼爱他。而他,却心胸狭隘,只贪图眼前的利益。 “走吧,安室先生。”鹤山奶奶站起身,目不斜视地、缓缓地从冈村一郎身旁经过,不再看他,也不等他起身。冈村一郎连忙站起来,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想去取回姨妈对他最的爱。 由于安室透要和保姆一起去房野家,目暮警官就让千叶警官送冈村一郎和鹤山奶奶。至于赤井秀一,当然是安室透去哪他就去哪。 到了房野家,安室透询问保姆,“女士,我们能看一下您的房间吗?不知道方不方便?” 保姆停顿了好几秒,才说,“啊,可以的可以的。” 到后面时,房野奶奶的病情不断加重,夜里常常头疼欲裂需要吃药,所以保姆都是住在这里,单独有个房间。她的房间很整齐,除了衣柜的柜门和抽屉有些凌乱。安室透他们也不便进去搜查,就站在门口向内环视,看着保姆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些衣服是保姆自己的,其他都是原房间就有的。她的背影显得有些慌乱,动作极快地把所有东西装在旅行包里。 突然,安室透看到了一样东西,喊住了她,“请等一下,这个红布是什么。” 保姆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手来回晃动,不知道该碰什么。高木警官走过去,在她的衣物中发现了一个色泽暗沉的红布包,指着问,“能打开吗?” “额。里面没什么,就我的,我攒下来的积蓄。”保姆声音都有些颤动了。 “麻烦打开一下。”高木警官再次重复。 打开后,里面是几沓纸钞,钱数超过了保姆应有的薪酬。更巧的是,这里全是一万的纸币,还有一沓一千的纸币。 “请你解释一下。”目暮警官站在一旁,厉声质问。 “这是我的多年的积蓄,我从来都是随身带着。”保姆抱着那个红布包,紧贴着衣柜门。 “为什么不存在银行?” “我,我是乡下人,不喜欢存在银行里,就喜欢贴身带着,有,有安全感。” 高木警官走过去,摊开手,“能不能把这个红布包,给我们检查一下?” 在警察的注视下,保姆只好松开手将红布包递了过去。安室透打开后,看到里面的纸币都是整齐地,扎得很紧实,仿佛从来没有拆开过。 “积蓄?可是,这看起来像是银行直接提出来的捆钞。这些纸币虽然没有折痕,不过也有些旧了,像是放了很久都没有使用过。这听起来,和房野女士藏钱是一样的情形。”目暮警官也察觉到了端倪,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保姆猛地抬头,看向房间内的每个人,但每个人的目光都让她无处可逃。她还在做最后的争辩,“我们不是说了吗,她的钱是装在一个手提包里,不是我这个,这个红布包。” 安室透回答了她的疑惑,“手提包是你说的。冈村那天只是放火试探藏钱的地点,并没有靠近仓库查看详情。知道钱藏在什么地方,并且知道如何放置的,只有亲眼目睹的你。另外,警方说的无指纹无脚印,是指没有可疑人物的。我相信,现场一定只留下了你脚印,慌乱无章又深浅不一的脚印。” 听到安室透这样说,目暮警官立刻示意高木,高木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回来时点了点头。于是目暮警官一下就懂了,“所以你是第一发现人,但没有立刻报警。而是见财起意,把钱藏起来后,才报警的。也因为你中途离开那个房间时抱着钱,所以脚印更深一些。” “我没有,不是我,这真的是我的钱。” 安室透打断了她的狡辩,最后一次警告她,“单凭现场只有你的脚印,我们就可以把你划为嫌疑人。倘若最后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你不是凶手,那么你就要承担起蓄意杀人的罪名。。” “我,我,”保姆思虑了很久,最终整个人颓了下去。“我说,我说。” 保姆今天下午买菜归来时,发现雇主已经被杀了,她惊慌失措,却在看到打开的天花板时,想起了自己曾偷窥到的场景。 于是那一刻,贪婪战胜恐惧。她踩着板凳看向天花板里,发现了打开的红布,露出一沓沓的钞票。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她慌乱地包好红布,连周边零散的钱都没有捡起,就抱着红布包离开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红布包藏好,再次返回案发现场,把房间各物件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当时凳子是好好放着的,还是倒在地上的?” “是倒在地上的,我把上面我的脚印和指纹擦掉了。”但同时,她也把所有人的指纹和脚印都擦除了,包括死者的。 “你看到的现场,就有散乱的纸币吗?” “是的。” “安室先生,”目暮警官问安室透,“会不会她就是凶手。” 保姆听见了立刻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我回来时她,她已经死了,不是我,我,我就是拿了些钱。” “不是她。”安室透可以肯定,“青铜器十分沉重,需要力气很大才能完全举起,凶手极可能是男性。另外,她的身高比死者高不了多少,就算能举起凶器,也很难造成这种伤口。” “我原以为冈村一郎很有可能是凶手,”安室透继续说道,“但之前我们提及钱放在手提包里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说明他并不知情,他只是倾听者的身份,听我们描述案件。” “最关键的是,我们应该能查出红布包上有指纹,但这些纸币上还没有保姆的指纹。她匆匆忙忙地把钱藏起来就报警了。所以包里的这沓一千面额的纸币,恰能说明,在她之前另有其人杀了房主并把纸币换了面额。” 高木警官给保姆扣上手铐,带着她离开了。钱款找到了一部分,但凶手依然没有明确指向。目暮警官和安室透打算重新回到案发现场——那个仓库,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走了两步,安室透觉得有些奇怪,回头才发现,赤井秀一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安室透很小幅度地转动脖子,粗略地扫视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不自觉地,安室透就落后了目暮警官两步,他慢慢地走在后面,摸着下巴想着赤井不知道又乱跑去哪了,会不会又惹麻烦。突然,被人从后面按了一下肩膀。 安室透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不省心的赤井秀一。“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赤井秀一看着眼前炸了毛的小猫,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他低声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故意吓你的。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才没有想什么。”安室透往侧边一闪,赤井的手就落空了。 赤井秀一没有收回手,而是紧跟着一步,按他另一侧肩膀,将整个人揽在怀里。“是不是找我呢?” 安室透又往侧边躲了一步,就已经紧贴着墙了。他转头怒视赤井秀一,“谁管你去哪了?” 他想推开赤井秀一,而赤井不松手,于是目暮警官回头看到的正是两人贴在一起较着劲。 “安室老弟,你……”,目暮警官本来是想问安室透对这起案件有没有什么想法,结果看到这样的情景。 他很担心。听说安室老弟很讨厌fbi的人,他们俩会不会是在打架啊,那自己必须得调解一下。“赤井先生也在啊,快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案件。” “打架”的两人立即分开了。虽然赤井秀一不太乐意松手,但看到安室透发红的耳尖,感觉还算愉悦。 安室透快步走到目暮警官身边,就听见目暮压低声音跟他说,“安室老弟,我们和fbi合作那么多次,也算是战友了。我们应该亲如兄弟,团结友爱。你就算对他们有成见,也别表现那么明显。” 虽然他声音很小,但赤井秀一还是听见了,轻笑了一声。安室透本来只是想要红的耳朵,瞬间就红透了。他咳了一声,“咳,我没有对他们有成见。”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我只是对赤井这混蛋有意见! “嚏。”赤井秀一揉揉鼻子,看到安室透咬着后槽牙的侧脸,就知道自己又被骂了。 重回仓库,安室透戴上手套,拿起了那件青铜器,试图挥舞了一下。他闭上眼,回忆了死者的伤口,大致比划出了凶器在空中划过的高度和弧度。 而后,他又扶起那个板凳,站上去试了试,确实不容易晃动。他看向天花板里面,有些黑,刚低头想掏出手机照明,赤井秀一就把打开手电筒的手机递给了他。安室透看了他一眼,就接过来了。一旁的目暮警官笑弯了眼,瞧瞧,这样才对嘛。好兄弟好战友,就应该这么有默契。 安室透看了一下没有灰尘的印痕,心里有了估算。他和目暮警官说了那个痕迹的尺寸,按照钞票的长度与宽度,他们推测了一下成沓摆放的话,大概有多少钱。最后,得出应该有一千六百万日元(十六沓万元纸钞,每沓一百张,成方形摆放)。 刚才保姆那里收缴的红布包中只有四百万元,还有十万是一千元面额的。而现场搜集到的,覆盖在死者身上及散落一旁的,只有不到一百万元(即不超过一百张万元纸钞)。 因此,真凶用大概二十万元的千元面额纸钞,偷天换日,拿走了大概一千万元。 目暮警官表情越来越严肃,他给自己的下属打电话,勒令他们追查所有线索,一定要把现场再次仔细勘察一遍。 等目暮警官挂了电话,安室透出声说道,“其实关于真凶,我有一个猜测,但没有证据。” 赤井秀一走到仓库的窗户旁,对他勾了勾手,“过来。” 碍于目暮警官在场,安室透忍住了脾气,黑着脸走过去,一抬头,就看到窗外的一片山林。他愣了愣,看向赤井秀一。赤井对他笑了笑,“真聪明。现在知道我刚才去哪了吧。” 不仅是两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把目暮警官搞糊涂了,还有赤井秀一的笑也让目暮呆住了。原来赤井先生真的不是面瘫啊。怎么回事,总觉得今天的赤井先生不太对劲。 如果是小梓和杉人兄妹俩在场,估计会对目暮警官说,赤井先生已经不对劲很久了。 安室透回头说,“目暮警官,我们去房屋后面的山林看一下吧。”虽然是他说的,但一行人去的时候却是赤井秀一带的路。 进入树林,走了没多久,赤井秀一就停下了。他让一名警员向前面照灯,然后一群人就看到面前有一个不小的水坑,水坑附近的泥土较湿润,可以看到有一些脚印。 目暮警官立刻吩咐身边的警员,“把人调回来,查这些脚印。再查一查经过这片树林,可以通往哪些地方。” 现场顿时忙了起来。安室透对目暮警官说,“麻烦您给千叶警官打个电话,有个问题我们还需要请教一下冈村一郎。” 通过电话中对冈村一郎的询问,众人知道了这片树林可以去往哪里。 米花大学离房野家很近,所以在米花大学读书的冈村一郎经常去看望自己的姨妈。平时他会骑单车来,沿路都能看到这片树林。后来他尝试穿梭了整片树林,发现果然通往学校。所以他上次在房野家纵火后,就是逃进了这片树林,悄悄地溜回了学校。 “目暮警官,比起调查,我们不如直接去问。”赤井秀一建议道。 目暮警官反应还没有跟上,“啊?去哪?” 安室透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树林深处的某一个方向,“去米花大学。那里有一个被我们遗漏的知情人。”元宝小说 “噢!城山信则!”目暮终于懂了,原来如此啊。 安室透笑了笑,“听说他是个学习踏实,勤俭质朴的优秀毕业生。不如我们去看看,好人的外表下,人心有多荒唐。” 心怀鬼胎的,从来都是人。 第 23 章 说好的团结友爱呢 从案发至此,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却也不过六个小时。 一行人来到米花大学时,都九点多了。天色早已黑透,只有清冷的月光给予大地微弱的明亮。 此时的城山信则是在自己的宿舍内。他是邻县的人,即使临近毕业没有课了,也依然住在学校内。不像他的室友冈村一郎,家在京都,隔三差五就会回家住。 城山信则打开房门看到警察时,表现得很惊讶。不是惊讶警察会找到他,而是惊讶警察会再次找到他。哦,这句话是有些绕,但他想表达的状态就是——他不相信警察来找他是问罪的,而认为警察是来再次问话的。 “请问警官,有什么事吗?”城山信则表现得极其自然,像是与此案毫无关系。 “打扰了。关于房野女士的死,我们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你。”目暮警官出示了他的警官证,而后他们便在城山的宿舍内进行问话。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没有进房间,而是留在了门外。他们能预料到,警方或许什么都问不出来。从之前城山信则的问话记录中能看出,他的回答逻辑清晰,紊然有序,没有丝毫漏洞。再联合他现在极其冷静的表现,可以断言,城山信则的心理素质优异。 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学生们基本都在自己的宿舍内。看到有警察进入宿舍楼,其他房间得人都好奇地探出头,想观望一下发生了什么。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站在走廊上,看着周边越聚越多的人群,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在米花大学,而工藤新一不就是米花大学的学生吗。 “今天好像是周四。”赤井秀一对安室透说。他看了眼手表,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多分钟了,“要不要给工藤新一打个电话,让他来了解一下案情?” 安室透终于搭他的话了,虽然没有面对着赤井,但也算是笑了一下。“如果他在学校,那根本不需要特意通知他。哈,工藤这小子,对案件的敏锐度堪比警犬。” 那一声轻笑让赤井秀一顿时后悔提起工藤新一了。有机会还要敲打敲打那位名侦探,不要太热衷于表现自我。 “阿嚏~”隔着人群,工藤新一也感到了一阵寒意。他皱了皱鼻子,拨开眼前乱哄哄的人群,“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让一下……” “嗨,安室先生,赤井先生。”不一会,工藤新一就挤到了人群最前面,看到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工藤新一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有人路过他宿舍门口时在讨论这里有警察,他立刻闻声赶来了。 安室透看了眼身边的人,带了几分得意,赤井秀一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有的人,真是不经念叨啊。 赤井一边掏出烟盒,一边对工藤新一说,“进去吧,目暮警官他们在里面。” 工藤新一挠挠头,掩盖了自己的兴奋,“嘿嘿,我就进去旁听一下。”然后他在进入城山信则的宿舍之前,又停了一下,对赤井秀一说,“赤井先生,我们学校可是禁烟的哟。” 顺着工藤不断示意的眼神,赤井秀一看到了沉着脸斜睨着自己的安室透。他叼着烟,声音放轻了一些,“我不抽。” 不让抽,那就,就叼着呗。赤井秀一咂么着滤嘴,感觉就这样都能明显品到香烟的味道。没办法,被盯着的自己最近抽得太少了,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但也收到了不少冷脸。哎,自己还是慢慢戒烟吧。 安室透偏过头,不搭理他。相信名侦探一定能发现些什么,所以安室透不再管屋内的问话如何了,转身向外走去。他打算去图书馆看一看,不知道有没有关门。 所幸这所大学的图书馆是十点闭馆。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很快就找到了城山信则今天待过的阅览室,就在一楼。 这是一个小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可以坐四个人。询问了工作人员后得知,监控摄像头是最近坏的,报修后还没有人来维修。而房间内有一个窗户,没有防盗围栏。 安室透打开窗向外望去,看到这里是图书馆的背阴面,没有后门。而图书馆本身就建在学校的边侧,那么这一面,正巧紧挨着学校的院墙。 翻过窗户很容易,跨过来即可。安室透翻出来后走到院墙边,在手电筒的照明下发现草丛掩住的地方有一个洞。这个洞不算小,可以容许一个成年人经过。安室透蹲下来,从洞口往外看,却什么也看不清。 “上去看看?”赤井秀一也翻过来了,他看了眼不算高的围墙,两步就蹬上去了,然后他向安室透伸出了手。 “呵,我当然能自己上去。”安室透看了看他的手,抿紧嘴,眼神还有些嫌弃。 赤井秀一笑了,“不是,我是想说把手电筒给我。” 会错意的安室透有些羞恼,蹭蹭跃上墙头。他举着手电筒往外一照,果然,后面是一片树林。这样一来,凶手的行动路径也可以解释通了。 城山信则进入监控失灵(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的阅览室,将房间反锁(管理员指出经常有社团在阅览室开会,别人就会默认已被占用,不会再进入),而后翻出窗户,再利用墙角的破洞出校(监控死角)。 穿过学校后方的树林,可以直接到达房野家(测试后发现用时仅需二十分钟)。那一片都是别墅住户,间距较大且住户少,他很幸运地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所以没有目击者)。而后,他进入房野家行凶,并拿走钱(也可能是拿了钱然后才杀人,详情还需要真凶来复述)。 大概城山信则拿的文件包中,就装着他提前兑换的一千元面额的纸币。当他作案成功后重返时,包里就变成了一万元面额的纸币。 精心谋划的他应该戴着手套脚套(衣服外应该也套着类似一次性雨衣的物品,所以身上没有沾染血迹),而后在某一处,他把那些都扔了(警方已经带着警犬在森林搜查)。在没有找到这些装备前,很难证实城山信则就是凶手。 下午所说的调查他的取款记录等,也需要时间。树林中发现的脚印只能说明凶手的外在特征,无法认定谁就是凶手(甚至还可能是其他人留下的,与本案无关)。 房野女士的人际网中,所有人都不可疑,更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指明谁是凶手。但其他人都有合理的不在场证明,而对于城山信则,有合理的作案手法推测。 所以,排除掉其他的不可能,剩下的这种可能,也许就是真相,他们也坚信一定能找到证据。但,搜集证据所用的时间越长,留给真凶消灭证据的时间也越长。 必须想个办法,让城山信则露出马脚。 赤井秀一从墙头跳下来,站稳后就张开双臂,抬头对安室透说,“回去吧。” 安室透暂停思考,低头看他。图书馆挡住了所有光亮,连月光都显得朦胧飘渺,什么都看不清。不过好在这围墙不高,只有两米多,赤井秀一站在下面,安室透还是能看见他脸上的调笑,也分辨得出他的动作。 “滚开。”这混蛋站在自己的正下方,很碍事。 “别怕,我接着你。”赤井秀一一天没挨打就觉得身骨不利索。 安室透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伸直双腿贴墙跳下。虽然他动作很轻盈,重心也很稳,但这里实在太黑了以至于他没有看见脚下的石块。于是落地的那一刹,他右脚只踩到了石块的边,导致整个人都向右前方歪斜。 当然,优秀日本公安降谷零的身手可是非常敏捷的,绝不可能摔倒。但在他调整姿势站稳前,有人出手更快。 赤井秀一只往前迈了半步,就把人接了个满怀,“你这就是投怀送抱吧。”他想到目暮警官所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个画面吧。 还没享受两秒,被虚搂在怀的人就挣开了,并且还给了他两拳。肩胛骨泛疼的赤井秀一,捂着一边肩膀默默跟在黑着脸的安室透后面。他自己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心里很郁闷:说好的团结友爱呢? 当安室透回到城山信则的宿舍时,看到工藤新一和目暮警官站在门外交谈,工藤新一还翻着笔录。 “怎么样?”安室透凑近问他们。 目暮警官摇摇头,“他的回答和下午的回答相近却不相同,但依然没有漏洞。” 工藤新一看向他们,嘴角挑着笑,“米花大学图书馆的藏书量非常可观,有很多我没看过的书。最近我在钻研心理学,借阅了很多相关书籍。巧的是,在很多书的借阅卡上,我都见过这个名字,城山信则。” 已经恢复冷酷保持双手插兜的赤井秀一想到,fbi就单独设立了犯罪心理研究室。侧写师们会根据警方提供的犯罪现场行为规律,结合海量的数据分析归纳出犯罪人的特征,以给予警方建议性的办案方向,缩小侦查范围。 赤井自身也了解过犯罪心理,不过不深入,只能推断一些浅层的特性。他在兜里摸到手机,打算马上联系一位心理侧写师。不过转念一想,主动提及心理学的工藤新一,应该有自己的计划。 果然,工藤新一的眼神都亮了一些,“城山信则是审计专业,应该和我一样只是感兴趣,自主研究心理学的。不知道这位大四学长,是否比我这个大二的学弟研究得更透彻。啊,迫不及待想和他较量一下了。” 连每本图书上的借阅名单都记得十分清楚的工藤新一,也不知道他这样说是谦虚还是得意。 安室透想到还有一个疑点,“对了,关于那件凶器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其他物品都摆放的十分整齐,独独这一件青铜器放在仓库的地上。这是为什么?” “不如我们问一问那位保姆。”没有去现场,只是粗略看了笔录和图片的工藤新一,也觉得还是先把所有细节问题都解开,再进行最后一步追凶。 那个青铜器是因为房野女士非常喜欢艺术品(从她仓库中收藏品的数量可以看出),她生病之前曾在拍卖会上买下了这件青铜器,只是办理手续、鉴定等耗时一个多月才完成。就在这一个月内,房野女士查出了脑部肿瘤,身体状况愈发的差,后来一般都在卧室内不出门。 拍卖行把青铜器送上门时,房野女士已经没有力气搬动它了。她就让保姆把青铜器放进仓库的木箱内,还委托保姆在里面铺上报纸等妥善安置。但保姆是农妇,不懂这些且有些偷懒,就随意放在了仓库的地上。谁知道自己的雇主还能活多久呢,哪里有闲心会管一个物件。 所以,凶器不是提前准备的,而是城山信则在现场随手拿起的。 “等下,你们之前没有怀疑城山信则,是因为他每次去死者家中都是和冈村一郎一起。而房野女士重病时,冈村因为心怀埋怨,赌气没有去探望她。”工藤新一重新梳理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 赤井秀一听懂了,接着说道,“青铜器运到死者家后,冈村一郎一直没有去过,所以他没有见过这个青铜器。也就是说,城山信则没有见过凶器的样子。是这样吗,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点点头,“是的,我们审问城山信则时,只是问了一下他今天的活动路径,并没有透露任何案件的细节。” 安室透扶着工藤新一的肩膀,把他转了个方向,让他重新回到房间门前,“去吧,和你的学长一较高下。” 城山信则的房间一分为二,一半整洁有序,一半紊乱无章。房间内有两张床,分别靠两侧的墙,城山信则的床上连褶皱都没有,而冈村一郎的床上还有没叠的衣服。 紧挨着床放置的有一张书桌,城山信则坐在书桌的一边,高木警官就坐在他对面。持续面对警察近一个小时后,城山信则仍然面不改色,眼神清亮,仿佛只是有客人上门而已。 看到众人进来,高木警官起身站到了一边,让出了审讯的位置。目暮警官对城山信则说,“很抱歉打扰你了。” 城山信则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呈放松的状态,“没关系的,希望能帮到你们。” “目前我们还没有什么重大发现,所以我们警方需要对你们每个人都进行二次审讯。这一次,我们会加上心理测验。” 听到“心理测验”,城山信则眉头动了一下,不是紧张,而是有些……期待?像是复习好就等考试的学生。 那就测测他是否合格吧。 —————————————————————— 『小剧场16』 (工藤小课堂开课啦~~~~) 工藤新一:嗯咳咳,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日本第一名侦探——(等待观众席回答) (观众1号赤井秀一冷酷无情甚至有些嫌弃;观众2号安室透认真听讲但不懂互动;观众3号高木涉想要回应却被观众4号目暮十三死死拽住) 工藤新一(好气哦,但还要面带微笑):对,没错,我就是工藤新一。今天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心理测验”。心理测验主要有两种,一种是…… 赤井秀一:生理反应测试。一般需要使用适当的仪器来辅助测试。测验者提出有关犯罪的问题,用特定手段记录被测验者眼球震动方式、呼吸的深浅缓、脉搏的高低快慢、四肢血液流量等,及其它类似的各种方法。 高木涉:啊,那这个我知道。可以用电表测试手心细微的汗迹,也可以轻击膝关节观察肌肉收缩程度。 被打断发言的工藤新一:这位同学回答不错。 赤井秀一(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不好意思,我是fbi。 高木涉(开心):我是搜查课警官。 工藤新一:好的,让我们继续说一下心理测验。那还有第二种方法更巧妙,不需要借助工具…… 安室透:是语言测验。最常用的联想诊断法,测验者随意提出几个词语,让被测验者尽可能不加思索地讲出由这些词所联想到的其他词。在这些词中不知不觉地混入“血”、“钱”等与犯罪有关的单词,以观察被测验者对此产生的联想。 再次被打断的工藤新一(生活的苦涩全挂在嘴角的微笑上):这位同学回答也不错。 安室透招牌笑容:啊,我是公安警察。 目暮十三:所以工藤老弟,我们该如何审讯城山信则。 工藤新一:保密(哼,不信你们还能猜出我要说什么)! 赤井秀一(扭头对安室透说):我们还没吃饭,晚上吃什么? 安室透: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想和你一起。高木警官,结束后我们去吃拉面吧。 高木涉(顶着赤井秀一如刀的眼神):好的,赤井先生! 安室透:喂,是我邀请你的。 工藤新一:啊啊啊!只有我关心案情!元宝小说 目暮警官:我也很关心案情。所以快点结束,我等着回家吃饭。 工藤新一:麻烦作者下次不要再cue我出来了,累了倦了。 第 24 章 回家这个词 “学长你好,我是工藤新一。”工藤新一之前进来时,警察正在记笔录,所以他一直没有出声打扰。重新回到这间宿舍,工藤新一便开始了他的专场表演。 毕竟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都不是会长篇大论的人(赤井先生是真的沉默寡言,而安室先生教别人做料理时,倒是会详细讲解)。所以这次只好让工藤新一,再次担起推理解惑的任务。 你问目暮警官为何不主导审讯?这可不是他们依赖外界力量。偷偷告诉你,警察也是上班族,谁不喜欢摸鱼呢?有热心的名侦探在场,我们辛苦工作的警察同志们也可以轻松一点。 “我当然认识你,名侦探。从高中时期就侦破了不少案件,真让人羡慕啊。”城山信则嘴角挑着微笑,但眼里却没有赞许。他心里羡慕的根本就不是工藤新一的绝佳推理能力,而是羡慕工藤有着声名显赫的父母,才让他能走到众人视线内成名。 城山信则说完后就收回了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书桌上的一摞书籍。有专业教材,有世界名著,还夹杂着心理学刊物,那些他早已读得通透。他一贯学习优异,什么知识都能轻松领悟。倘若自己能从小接受高质量的教育,而不是在贫困的山村中读着简单的基础课本,他一定也能成为名人! 虽然自己错过了成为名侦探的机会,但现在看来,他制造了一起完美的犯罪。也是极好的。 目暮警官再次说明接下来的行动,“城山先生,那么我们就要开始对你的测试了,请你务必如实回答。” 忍住快速回应,停顿了两秒后城山信则才点头,“好的警官。”做足了会努力配合又有些紧张的姿态,但内心却完全准备好接招了。研究了那么久的心理学,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用测谎仪吗?哦不,看样子警察并没有随行带着。那就是语言测验了。他可是翻遍了词典,无论是回答的快慢还是对应的内容,都练习了很久。 工藤新一在目暮警官示意高木坐下记录时,打断了他们,“稍等一下,目暮警官。我觉得没有必要这般大费周章,其实我们不是已经看穿了凶手的诡计吗?” “看穿”这个词让城山信则的心跳停了一下,但他表面上仍平心静气,牢记自己与本案无关的人设。 工藤新一反而坐在了城山信则的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冷静的城山。这场景非常符合他们俩的身份,就是学长与学弟的交谈,也许不过是随意聊聊。 在等待工藤新一继续说下去中,城山信则很想问一句,“请问有什么发现吗?”但他没有这样问,他不应该对任何事情作出任何反应,配合就好。言多必失。 安室透出声打破了沉默,“工藤,你有什么想法?” 工藤新一翻着桌上的笔录,除了有刚刚对城山信则的再次问话,还有今天下午对其他人的记录。“学长你对这起案件了解多少呢?” “当然是根本不了解。目前我所知道的,都是警方告知我的。哎,我还是很难过。对我而言,房野女士是位非常和蔼慈祥的长辈。”城山信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表情,是一种非常有表现张力的悲伤。 “不妨我再和你说一下大概,你和房野女士也算是有些交情,总该知道她生命的最后经历了什么。”工藤新一用轻缓地语气安慰着他,而后简单重述了一下案件。 “今天下午。警方接到死者家中的保姆报案,说死者倒在地上,头部流血。经医院宣告死亡,是由于脑后击打伤所导致的。在初步勘查后,警方把凶器锁定为现场的一件青铜器,也推断出凶手的杀人动机是财物。因为死者周围散落了很多纸币,而死者藏钱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城山信则微微睁大双眼,“没想到房野夫人是因为钱而被人残忍杀害的,太让人痛恨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很不可思议,现场没有任何痕迹。但过于聪明的人,总是会被聪明反伤。今天下午,警方发现了被偷窃的钱财。” “已经找到了失物?是谁?”城山信则第一次听警方透露如此完整的事件经过,也很感兴趣这后续调查过程。他成功伪装成了一位合格的听众。 “是那位保姆。她在供词中误导警方搜查装钱的手提包,但事实上并不存在什么手提包。最让人惊叹的是,她竟然想在警方的看守下把偷的钱带回家。最后被我们细心的警察发现,现已将她逮捕。” “细心的警察”安室透挑了挑眉,没有给城山信则表现惊讶的时间,继续补充道,“通过对她的审讯,我们证实了她只是偷窃财物,并没有杀人。凶手另有其人,但我们还未找到关于凶手的任何线索。” 城山信则有些困惑,“为什么她不是凶手?” 工藤新一顺着他的话,反问道,“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这里需要思考一番,要呈现出回忆过往的放空状态,但同时也不能停顿太久,因为自己与保姆并没有什么交集。这就是城山信则短时间内作出的反应。 “我也就见过她两次,后面冈村不再去了,我也不好独自探望房野女士。嗯,我觉得那个保姆并不是多么称职,我们去的时候,她既不主动煮茶,也不按时做饭。我还私下劝冈村多去照看房野女士,那样的保姆实在让人不放心。” 他蹙着眉头,语气加重了,“果然,这人竟怀着如此大的贼心!可怜的房野女士。” “你可以放心,她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工藤新一继续安慰对比下相对“善良”的城山。“但很明显,她不是凶手,因为她的身材不符合杀人手法。哦对,你应该参观过房野女士的收藏品吧?” 目暮警官握紧了手,有些凝重,因为他听懂了工藤新一的圈套。 “当然,我对艺术品也很感兴趣,所以和房野女士相谈甚欢。她真的是位极富涵养的智者,哎。”城山信则总是在感慨房野女士惨遭杀害,他好像对此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找出凶手。 工藤新一比划了一下青铜器的大小,但并没有给他看照片,“那你应该知道,凶器——哦,就是一个这样高的青铜器,你有印象对吧?非常沉重,不是一个妇人可以轻易抬起来的。我也是看了一眼,估摸着大概有十五公斤?” “对,我记得。比你预计的更重,大约有二十公斤,我当时拿起来欣赏了一下。” 赤井秀一不用偏头,余光就看到身边人的笑容加深了。看来案子很快就能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家了。从早上离开忙了一天,如今才算放松了些。其实哪里算是家,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罢了,一个短暂的居住地。 只是想到“回家”一词,想到隔壁的灯光,虽然触不到,却也令他觉得温暖。 工藤新一也是带着他的名片式笑容,那其中的自信让对面的城山信则觉得有些刺眼。 笑吧,你也不过如此。 工藤新一站起来,对目暮警官说,“目暮警官,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目暮警官点点头,高木看到后回到座位上,继续拿出笔录,等着记录。 高木警官问城山信则,“你如何评价冈村一郎这个人?” 这次城山信则直接瞪大双眼,带着震惊看向工藤新一等人,“你们怀疑冈村?不,这不可能,他今天早上不是说要去面试吗?” 高木翻出前面的笔录,“在今天下午的审讯中,他十分紧张慌乱,回答颠三倒四,这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工藤新一还没有忽悠完,“虽然现场找不到什么证据,但我已经有了判断。所以警方才需要你的配合,向你了解更多的信息。” 城山信则有了些慌乱,毕竟冈村一郎是他最好的朋友。“不可能,不会的。冈村虽然不太上进,学习较差,但他人很好,对我和其他同学都很热心。他怎么可能是凶手呢?那是他的亲人呀!他虽然平时爱占小便宜,但也不至于为了钱杀了自己的姨妈啊?” “听说他和死者之前发生了矛盾,所以最近一个多月都没有去过死者家中?” “是的,这怪我。我看中了一个项目,想自己去竞标然后成立一个工作室。冈村知道后,想要与我合作。那个项目非常有前景,利润很大。他去问房野女士借钱,但房野女士驳回了他的创业计划。当时我也在,场面还是有些尴尬的。最后我们离开了房野女士家,从那以后冈村再也不去了。” “哎,其实后来我仔细想了想,那个项目确实风险极大,房野女士作为长者,提出的建议都很有意义。我劝冈村去认个错,但他一直以忙为理由。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单独去向房野女士道歉。” 城山信则察觉自己说的话太多了,立刻停下了,看着其他人。他看到那个让人寒战的黑帽男子抬手转了下手表,有些急躁。他才觉得,那个男子并不是警察,而他身边的人虽然刚刚问话了,但也不太像警察。 名侦探工藤新一出现在这里,虽然让人紧张,但也能理解,他也是米花大学的学生。但例行公事的审讯,为什么会有这些不明身份的人参与? 他也有些焦急了,问,“工藤学弟,你为什么说冈村一郎是凶手呢?” “我没有说他是凶手呀。”工藤新一看到已经十点多了,事情必须快点结束了,十一点宿舍就到门禁时间了。 他问城山信则,“学长应该看过很多心理学书籍吧?我也很喜欢看,发现很多书你都借阅过。” 突然转移的话题,让城山信则有些措手不及,“啊对。那只是我的兴趣,并没有研究过。” “冈村一郎知道藏钱的地点,他明白自己有嫌疑,很容易被怀疑。而他又与房野女士熟识,这次案件让他很有参与感,所以面对警方的审讯,他无法平静下来。他的慌乱,其实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状态。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相关的内容?” 这是一道附加题,城山信则在思考。当他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时,他就听见有人回答出了。 “陷无罪者为有罪。”还是fbi对犯罪心理更为了解一些,赤井秀一很快就知道了工藤新一想说什么。 “对。冈村一郎知道案件背后的隐情,也就是他知道死者藏有一大笔钱。当他察觉到自己有嫌疑时,他的回答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在整个审讯过程中是高度紧张的。他虽然表现得很引人怀疑,但他并无犯罪事实。他只是表现得不够好而已,才越解释越混乱。” 工藤新一话锋一转,“但你不一样啊,学长。你看过很多相关书籍,你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细节,更了解该如何回应。” 城山信则嗅到了不对劲,立刻撇清,“我不懂你的意思。” “目暮警官说要对你进行心理测验,其实你一点也不紧张。你知道你的作案手法有多完美,警方很可能会因为没有实证,而需要心理测验作为辅助手段。所以,无论是测谎仪下的生理反应,还是联想诊断的回答,你已经练习了很多遍。” “我说了,看心理学书籍只是打发时间的一个兴趣,这不能证明什么。你也不能……” 工藤新一摇摇头,“‘陷无罪者为有罪,逸有罪者为法外’。你应该清楚,这是心理测验的缺点。它冠以‘心理’二字,代替审讯,但结果仍与审讯相同。” 人性复杂,没有统一的评价,也没有刻板的规章。心理诊断可以作为侦破方向的立足点,但一直都无法成为定罪的实证。 工藤新一开始宣布他与城山信则关于自学心理学的较量结果,“不过看来你并没有读懂心理测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发现嫌疑者是否对于案发现场的某件事物,有着特定的记忆。因为现场的所有事物,并不是在其他地方也普遍存在的。” 是什么?是什么出了差错?城山信则快速回忆自己从今天下午的问话到刚刚的所有回答,自己有多说什么吗? 安室透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心理学,但精通审讯技巧,于是他说:“何时,何地,何人,何物,何事。这五大元素便可以构成犯罪,其中何物,特指凶器。” 凶器?那件青铜器?有什么问题吗?城山信则低下头,眼神来回飘荡。 工藤新一为他做出了解释,“你可能不知道,那件青铜器是近一个月才送到了房野女士家,而你却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过那里了。所以,你是如何知道凶器有多重的?” “我……” “你知道出现在特定场所的特定物品,那么也就是说你便是特定相关的人物。诚然你在审讯过程中不动如山,但在作案时难免有些慌乱,所以没有仔细思考为什么那件青铜器会突兀地出现在房间正中的空地。至于你如何在那个特定时间,赶到死者家中作案——” 工藤新一停顿了一下,站在赤井身边随意地搭上他的左肩。很不巧,赤井秀一刚刚挨打的地方就是左肩,此时被压到了痛处,但赤井秀一没有出声制止。小痛而已,安室又不会真的下手多狠。 站在他右边的安室透要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估计会亲手证明他是错的。 继续说起案件,“我想我身边的这两位可以说明你的行动路径。对吧赤井先生?我看你的裤腿粘上了碎叶,你刚刚是和安室先生去钻小树林了吧。” 工藤新一低头指向赤井秀一的裤脚,但却被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上。他立刻捂着头,痛呼一声,“啊呀,赤井先生,我这聪明绝顶的脑袋会被打笨的。” 赤井秀一无言地收回手,顺便把工藤搭肩上的另一手扫下去。工藤被打笨不要紧,这臭小子再胡扯下去,自己就要挨打了。 安室透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别闹了。”然后对城山信则说,“我们已经在从图书馆通往房野女士家的树林中,发现了你的脚印。你可以狡辩,但我们正在搜集其他证据。” 早已乱了阵脚的城山信则,面对众人的审视和质问时,他竟然想的是这位金发男子是何身份。虽然安室透的语气不算严厉,面色也不凝重,但给他的压迫感比那二位警察还要强。 他再也无法保持洒脱的坐姿,整个人颓废地压在桌上,“为什么,怎么会怀疑我?我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漏洞。” “因为我在转移你的注意力。先是透露案件的隐情和进展,带你深入案件中心。当然,你比我们更了解案件细节,但你不会主动告知我们。所以我给保姆和冈村一郎都分别冠以犯罪的倾向,引导你配合我的思路。你察觉到我对他们的怀疑,也在试图增加他们的嫌疑。” “你刚刚对他们的评价,可并不是什么夸赞呀。虽然你没有说他们品行不端、人格缺陷等大问题,但举例出的小毛病,保姆的懒惰、不负责,冈村一郎的贪图享乐、爱占便宜,等等。你想说明,他们有杀人动机,也符合罪犯心理特征。你学的确实不错,但你却没有研究透真正的罪犯——你自己应该如何完全规避嫌疑。” “也正因为你内心松懈了,所以在我提起凶器时,你不再抗拒回答,而是很配合,甚至提出了相驳点。我说十五公斤,这和你已有的认知不同,所以你纠正了我说凶器是二十公斤。” “不好意思啊,我设的圈套太多了。很遗憾,你没有全部避开。” 战胜的公鸡,说的大概就是此时骄傲自满到不行的工藤新一吧。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目暮警官让高木赶紧问话。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城山信则交待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 一条人命,不过是成就了他的贪欲。 第 25 章 你们为什么不同居 两个月前,城山信则明显察觉到室友冈村一郎的不对劲。 近来冈村常常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有,平时他们两个人都是一起的,但最近冈村却总找理由单独活动。城山非常好奇,在冈村某次背着包离开宿舍时,悄悄跟了上去。 那是下午的五六点,天色有些暗沉却也依然大亮。城山信则跟着冈村,进入了学校附近的一片树林。穿过大树林,他惊奇地发现眼前的景色非常眼熟,好像是冈村姨妈居住的别墅区。 他紧随冈村,来到了房野家的后院,看到冈村跃过篱笆进入了院内。而后,冈村一郎竟然从背包内掏出了一瓶汽油,还有一些报纸。然后他找了一些木材,堆在院子各个角落并将其点燃。 烟雾很快就四处弥漫,还散发着刺鼻的汽油味。城山信则躲在树林中,看着冈村一郎躲在院子中,静静等着后续。 很快房野女士就察觉起火了,她发现还不止一处火源。她一边报警,一边大步走向一楼的仓库。 人在危急下,会先关注最有价值的东西。所以那间仓库里,一定有房野女士最关心的物品。 冈村一郎看到房野女士进入到那间仓库后,就立刻离开了。城山信则多藏了一会,才离开。他不需要靠近观察,就懂了冈村的行动目的。 因为冈村是性情非常浮躁的一个人,他心里根本压不住秘密,也藏不住人性的劣根。尤其是对于苦读心理学书籍的城山信则而言,他自认很容易就能读懂冈村一郎的所思所想。 纵火事件过后,房野女士给冈村打电话,想让他帮忙添置一些防火装置。冈村带着城山信则去了,两个年轻人很快就完成了任务,房野女士很感激地请他们共进晚餐。 晚餐期间,冈村试探性问姨妈为什么要着重保护仓库。房野女士回答说那里有很多收藏品,都很有升值空间。冈村明显心情低落了,回学校后也郁闷了很久。 城山明白冈村是因为没有获得知情权而羞恼,所以他给冈村提供了一个再次询问的机会。他和冈村一郎聊起毕业后的规划,说自己有个非常好的设想,却苦恼没有启动资金。他绘制了一幅前景甚佳的蓝图,成功引起了冈村的兴趣。 “可惜,我们只是临近毕业的大学生,手里没有存款。”城山信则表示自己的遗憾。 “害,钱不是问题,我可以问我姨妈借。”冈村此刻十分信任城山。 “房野女士?她不是只有租金这一项收入,那里有什么存款。” “她当然有!我上次去的时候她刚收租金回来,看到我去就立刻把钱卷起来拿走了。她一定在家里有个藏钱的地点,我妈妈也说过……”冈村停顿了一下,没有透露太多。“反正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可以去问她借的,她肯定会借给我。” 冈村心想,姨妈不告诉自己她的存款,那自己就以如此正当的理由直接问她要。结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房野女士不仅不给他钱,还劝他慎重思考。冈村受到了打击,愤然离开。 即使房野女士病重,冈村也只去了一次,城山信则也出于礼貌一同前往看望。这一次去的时候,家中已经请了保姆。他了解了房野女士的病情,又套出了保姆的日常活动,这都是他以后能用上的信息。 姨妈生病了,自己立刻去探望,这是多么有孝心,但就这也没有打动姨妈,她还是不愿意透露自己藏钱的信息。 冈村又一次对房野女士心生怨恨,后来的一个多月,他再也没有去看过自己的姨妈。反倒是城山信则去过房野家,还不止一次。 城山信则独自在那片树林中走了很多次,把路线全记熟了。然后他躲在房野家附近,观察了几天房野女士和保姆的行为举止,发现他们每日活动都相差无几。 他还提前实验了一次,趁保姆买菜、房野午睡时,溜进了仓库,很容易就发现了天花板里的红布包。 当他打开红布包,其中钱款的数额,使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么多的钱,一个将死的老太太用不上了。留给冈村?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要是能给自己用就好了,只有他才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之后的一个月,他闷在图书馆里,完善自己的犯罪计划,练习如何面对审讯,时不时再去观察一下房野家。 直到今天。 不是特意选定日子,他就是觉得准备好了,自己的完美犯罪可以开始了。同时,也是那个穷困潦倒的城山信则的人生谢幕。 他的行动路线和安室透的猜测一样。从监控失灵的阅览室出发,穿过树林,来到房野女士家。 下午三点,保姆会去采购晚餐的食材,其实是借机去闲逛,没有一两个小时都不会回来。而房野女士已经进入梦乡了,周围也都没人走动。 城山信则从后院进入,先是去查看了一下钱是否还在,而后,他准备去杀了房野女士。 没错,他一开始就是想杀人。单纯的偷盗,诚然罪名远小于杀人,但犯罪难度并不同。但房野女士熟知这笔钱的所有信息,也能解释清楚自己的人际网。如果她还活着,可能警方很快就会发现端倪。 但如果她不能再说话,只能安安静静地躺着,那这起案件就麻烦了。那警方需要先查明白发生了什么,还需要查死者的所有人际关系等。 在他看来,犯罪的难易不是依据罪名的大小来判断的,而是根据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小来排列的。所以对于城山信则而言,杀一个人,比只偷钱要简单。 减少一个知情人,可以使案件更加扑朔迷离。甚至可以祸水东引,诬陷给别人。 他走到房野女士的卧室,敲了敲门。行动不便的房野女士,隔了好久才来开门。 “是你呀。”房野女士看向他的身侧,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外甥,她原本期待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房野阿姨,冈村出事了。他借了一大笔钱,现在地下钱庄的人来催债把他带走了。”他故意用极快的语速,渲染事态的紧急,“我,我没有什么钱,只好来找您了。” 房野女士本身就病的有些糊涂了,此刻也是来不及认真思考,“啊呀怎么回事,要用多少钱?” “一百万!” “啊,这孩子。哎,你跟我来。”房野女士很快就决定好去拿钱了,城山信则立刻搀扶着她到了仓库。这也是为什么现场没有房野女士的拐杖,她行动不便也能走到仓库的原因。 “你把墙角的凳子搬来,然后站上去打开天花板。”房野女士进入仓库后就一直盯着藏钱的地方,没有注意在她身后的城山信则带上了手套。更没有注意到,他一开始就带着鞋套。 房间内的青铜器便是极好的武器,虽然他一开始计划是勒死房野女士。但看到仓库的摆放后,他就有了伪装自杀现场的想法。 房野女士很快就停止了呼吸。城山信则取出钱,然后把仓库布置成房野女士失足摔倒意外死亡的样子。而后他拿出两沓一千元面额的纸币——他才是向地下钱庄借钱的人,换走了十沓一万面额的纸币。 一千万,就这样轻松到手。 而后他原路返回,在阅览室里等待着自己的一天慢慢过完。直到等来了警察,也等来了法律的制裁。 …… “啊,他竟然把那笔钱视为自己理应得到的,这是什么心理啊?”安室透的车上,被急着回家的目暮警官抛下的高木涉开始了他的碎碎念。 案件解决后,已经十一点了,工藤新一回去继续他的大学生活了。有警员负责把城山信则带回去,另外也有人再次去找冈村一郎,询问关于故意纵火一事。 最后一辆警车被其他警员开走,送目暮警官回家去了。安室透便说送高木涉回去。至于赤井秀一,他只好开着自己的车回去了。 安室透和高木继续讨论着案情,突然高木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他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都忘了我们还没吃饭。” “去小仓家吃拉面吧?”安室透建议道。 “好啊好啊。”想到阎王拉面,高木涉就觉得口舌生津,俗称想流口水。 结果,高木涉的期待落空了。今天“好吃的要死的拉面店”已经关门了,并没有通宵经营。 “哎。” 看着垂头丧气又浑身无力的高木涉,安室透试探性地提出,“要不去我家吧?我那里还有一些拉面。” 高木涉立刻恢复活力,“哎好呀,正好美和子今天去了朋友家玩,我也可以晚点回去。” 波洛餐厅的主厨,那手艺可是非常不错滴。高木涉又一次对生活充满希望。 在去安室透家的路上,高木涉想到最近在案件中总会遇到赤井先生。警部一些人有时候会去波洛吃午餐,发现赤井先生都会在店里,后来才得知赤井秀一已经买下了波洛。 所以说不论在哪,赤井先生和安室先生都是一起出现、一起离开。该不会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吧?那自己突然上门拜访,是不是挺打扰的? “安室先生,你和赤井先生住在一起吗?”高木涉也只敢问问安室透。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安室透目视前方,不经意地回答,“嗯,是。” 高木更有活力了,眼中散发着八卦的光芒。“哇,你们那么快就同居了?”高木涉可不是上了年纪的目暮警官,他对别人的感情问题还是看的很清的。 他认为,赤井先生和安室先生感情极好。现在看来,两人之间发展的也不错。 安室透被他的话呛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什么啊?你误会了,我们是住对门而已。” 高木涉觉得新奇,听过分房睡,但也没必要分那么开吧。一人住一套,多浪费啊。所以他问,“你们干脆住一起不就好了?” 安室透赶紧制止了他的脑洞,“打住打住。我和赤井是敌人,和他住对门我都烦死了,才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看着安室透脸上的认真,高木涉突然不再害怕赤井秀一的冷酷了,甚至有些同情他。他以为安室先生和赤井先生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两人都不善于亲近。但现在看来,赤井先生的路还没走完啊。 但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尤其是当他们回到安室透的公寓,一打开门看到屋里的赤井秀一时,高木涉再次感慨有钱人的情趣真是奢侈。连房间密码都知道,可以自由出入,却还要分开住。 所以为什么不同居呢? “你怎么进来了?”安室透后来也没有改密码,他知道无论如何这混蛋都能进来,又何必浪费精力。 赤井秀一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高木涉的时候顿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和他点头打了下招呼。然后他就对安室透说,“我知道小仓拉面关门了,就从便利店买了些食物回来。” “咦,赤井先生怎么知道拉面店关门了?我们还特意去了一趟。”高木涉问道。 “哦,有个朋友本想去那里吃饭,结果关门了,就和我抱怨了一下。”赤井秀一说的应该是个关系极好的“朋友”,不然怎么会和他抱怨这种小事。 安室透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奇怪。他对高木涉说,“你随意坐,我去煮拉面。”又对赤井秀一说,“回你自己家去。” 赤井秀一当然不会让他和高木涉单独待在家里,“我也没吃饭。” 安室透有些好笑,他们很熟吗?他瞪着赤井秀一,“关我什么事,赶紧走。” 赤井秀一看了眼高木涉,无声的压迫立刻缠上了高木。他连忙对安室透说,“安室先生,你看赤井先生特意买了食材,把他撵走多不好。要不我帮你干活吧?” 安室透收回怒视,走向厨房。赤井每次都死缠烂打地留在他家里,真是烦透了。但在其他人面前,他一般不会搭理赤井秀一的无赖。“不用帮忙,我自己就可以。稍等,很快就好了。” 高木涉也不好干坐着,但他看到赤井秀一跟着进入厨房后,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在客厅看会电视吧,自己就别去发光发热了。 安室透正查看冰箱时,余光看到赤井秀一走进来。反正赤井是赖着不走了,那就给他找点事情做。“把番茄洗干净,洗一些青菜,再把木耳和洋葱切一下。” 赤井秀一无奈地笑了,这家伙对自己不是横鼻子瞪眼,就是使唤来使唤去。他走过去拿出食材,就开始处理。没办法,只能任劳任怨,听之任之。 安室透先把鸡蛋煮上。煮蛋时要冷水下锅,再加一点盐防止蛋壳破裂。而后他煮了一根水果玉米,待会是要剥粒的。这两样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他准备先切番茄。 洗净的番茄要画个十字花刀,然后用开水烫掉皮,之后切块即可。再切一点葱花蒜粒,等待入锅翻炒。玉米锅的水煮开即可,拿出来放凉就可以剥粒了。鸡蛋煮七分钟,捞出来泡冷水,就可以得到溏心蛋了。 准备好这些,他就去看赤井秀一有没有切好菜,然后看到赤井秀一正在切洋葱。安室透最讨厌切洋葱,虽然能忍住流泪,但会被熏得眼睛发红,鼻子也会酸酸的。平常在波洛,洋葱都是赤井秀一来处理。安室透觉得洋葱对面瘫毫无攻击力,赤井就没有任何反应。 察觉到他的目光,赤井秀一抬头回视他,“等下,别动。”说完,赤井就放下菜刀走了过去。 安室透被他这一下喊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嘛。” 赤井秀一走到他面前,抬手示意他,“你这沾到了东西。” 安室透又看不见,就跟着赤井秀一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什么都没有。“喂,你是不是骗我?” 赤井秀一满脸正经,“真的有。”说着他就伸手抚上了安室透的眼角,来回摩擦了好几下,“在这。” 一时间安室透没有动,但很快他就感到眼角有些发烫。他低头,没有在赤井的手指上看到所谓的“东西”。但那个手,是刚刚切洋葱的,沾满了辛辣。 “赤井秀一!”安室透意识到自己又被戏耍了。 “哈哈哈哈哈。”赤井秀一看到他发红的眼,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却还饱含怒火,忍不住大笑起来。 “哐当…”安室透抄起手边的洗菜盆。 厨房里时而传来怒吼,时而传来大笑,还一直“乒乒乓乓”的。坐在客厅的高木涉揉了揉肚子,哎,这顿饭到底能不能吃上啊。 但愿食物是无辜的,不要受到牵连。 第 26 章 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傻瓜 番茄丁和洋葱碎同时下锅翻炒,加入盐和糖会使食物更容易软烂出汁。当底料变成汤底时,再加入木耳丝炝炒,而入味的技巧是撒点胡椒粉。 而后倒入冰箱冷藏的高汤,大火煮开。另一边单独起个锅,用清水煮拉面,避免面条的淀粉融入汤汁,使面汤有沙质口感。 拉面比较耐煮,要在水翻滚时再加入一小碗凉水,闷上锅盖等第二次水开。再一次,面条在逐渐变白的汤中翻滚时,放入洗净的青菜。 之后,听见咕噜咕噜声,就可以关火捞出来了。像是无数条白龙过江,席卷起无数绿舟,动作极快地从汤锅跃至碗中。 每碗面上都放了玉米粒,火腿片,肥牛卷。薄如蝉翼的肥牛卷根本不用进锅,直接被还冒泡的高汤一浇,就会立刻蜷缩起来。像此时做饭的主厨,看着强大而无所不能,但刚一接触,就羞红着脸躲起来,却也更诱人。 内心这样想的赤井秀一,成功收获了主厨的“偏爱”。每个白胖胖的溏心蛋都被一分为二,摆进三个碗里。只有赤井秀一的那一碗面上是半个鸡蛋,至于另外半个,正躺在哈罗的小饭盆里。 赤井秀一无奈地看着安室透,“我说,你有看见哈罗吗?”这小傻猫,估计心里还在想着案件。 “哈罗呢?”端着拉面走出厨房的安室透这才后知后觉,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哈罗。一路上他都和高木探讨今天的案件,回到家时也想着明天如何向鹤山奶奶他们解释后面的情况,也就没留意进门后并没有听到熟悉的狗吠声。 啊!他才想起来!因为之前贪吃冰淇淋,这几天降温后哈罗就开始腹泻,前天被送到宠物医院打点滴了。兽医听闻他们两个都比较忙,就建议哈罗住院治疗。 是的,他们两个。前天晚上波洛关门后,回到家的安室透看见哈罗躺在狗窝里一动不动,立刻抱起来哈罗。被主人搂住的哈罗变得十分黏人,紧紧扒着安室透的脖子不松爪。无奈之下,安室透只好敲开对门,让赤井秀一开车去宠物医院。 “哦对,哈罗不在家。”安室透看了下哈罗的饭盆,除了鸡蛋他还给哈罗放了拉面和肥牛卷,有些可惜了。于是他又回望了一眼赤井秀一,还没说话,就看到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把狗盆拿去倒掉,洗干净。 赤井秀一生怕安室透下一句就是问,“你还吃吗?”平时他对哈罗是太好了一点,一人一狗常常里应外合,但也必要把他们俩看成同等地位。这小呆猫,太会给他添堵了。 高木听闻哈罗生病后,都有些心疼了,“那我们吃过饭去把它接回来吧。哎不行,已经太晚了。” 安室透将筷子和勺子递给他,微笑着说,“没关系,明天早上我再去接他。” 曾经对抗黑衣组织时,安室透忙到无法归家。作为他的下属,风见也有很多工作。所以哈罗曾经被其他人帮忙照看过很多次,其中就有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高木真的很喜欢哈罗,“那真是可惜了,本想和它玩一会呢,哈罗可聪明了。” 安室透示意他快点开动,同时安慰他,“哈罗应该已经痊愈了,那不如你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反正已经这么晚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接哈罗吧,你是明天休假对吧?” “是这样没错,”高木点点头,随即变得开朗了一些,“我可以住在这里吗?正好美和子今天不在家,明天才回来。那明天请你们带着哈罗去我们家做客,我新买了烧烤架,很不错的。” “咚。”一罐啤酒放在了高木涉面前,只是发出的声音有点大。顺着捏住啤酒罐的手往上,高木涉看到了赤井秀一半眯起来的双眼。 “要是打扰的话,我还是回去睡吧,明天再见。”高木涉的声音微弱了些,既不敢直视赤井秀一,也不敢看安室透。 赤井秀一松开手,继续去厨房拿他刚刚买回来的佐菜。结果刚转身,他就听见安室透说,“没关系的,客房我一直都有打扫,今夜我们可以看看球赛。呐,快尝尝我煮的番茄肥牛拉面。” 听见餐厅愉快的交谈声,在厨房摆盘的赤井秀一表示——生气!又不敢大声抗议。 把菜都端出来后,赤井秀一才坐下。刚打开一罐啤酒,就听见安室透问他,“喂,你买了多少啤酒?” “八罐。怎么了?”赤井秀一也是一天没闲着,口渴了,打开拉环后就喝了一大口。也有点饿了,这小呆猫虽然有点呆,但料理做得很不错,看着就十分美味。 放下啤酒,赤井秀一准备开动了。结果刚放面前的易拉罐就被拿走了,他举着筷子困惑地看着安室透。 他刚刚不是也放了一罐啤酒在安室面前吗?还帮他拉开了拉环。平常喝波本威士忌的时候,安室都会瞪自己。自己也确实是慢慢戒了睡前喝半瓶的习惯,改成了喝一杯。但现在不会连啤酒也不让喝了吧。 把啤酒放在自己面前的安室透回视他,眼中全是理所当然,“那你别喝了。我和高木警官打算看凌晨的球赛,留几罐马上再喝。” 吃饭时喝两罐,看球再喝两罐,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分不匀,所以赤井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高木涉差点被拉面呛到,咳嗽的同时也忍不住看向赤井秀一,用饱含同情的眼神。 赤井秀一看着说完就眉开眼笑吃饭的安室透,被气笑了。没心没肺的小傻瓜,天天就会针对自己。他重新拿了一罐,“马上吃过饭我再下楼去便利店买。” 安室透想了想,可行。眼前两罐都是打开过的,他就随意端一个,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冰冰凉凉,真惬意啊。 而余光瞥见赤井一直在笑,他嫌弃地看着赤井秀一,“好好吃饭,你笑什么?” 赤井秀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安室透今天确实总是心不在焉,他在想一些问题。所以现在他才想到,刚刚这罐啤酒赤井喝过了?算了,冰啤酒是无辜的。 高木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同一桌子上。所以他尽量闷声嗦面,生怕自己亮到他们的眼睛了。 刷好碗后,赤井秀一拎着垃圾下楼了。买好零食和啤酒后,他倒不急着去安室家,而是先回自己家洗澡。 这一边高木涉和安室透打开了电视,离比赛开场还有半小时,他们俩决定先轮流洗澡。安室透刚洗好澡出来喊高木的时候,正巧赤井秀一也进来了,同样穿着家居服。 赤井秀一拎着两个袋子,其中一袋装的是新买的换洗衣服。他递给高木涉,“高木警官,我买的尺码偏大,你应该可以穿。” “真是破费了,”高木涉挠挠头,“其实我穿安室先生的衣服就好了,我们俩身材还是很像的。” 说完高木涉就后悔了,因为他这才注意到,安室透的睡衣上有小狗图案,白白的像极了哈罗,这还可以理解。但赤井秀一穿的睡衣印着小猫的图案?可爱风是今年流行风吗?图案不同,但那材质,色调,怎么看怎么像啊喂。 高木涉终于懂了工藤新一的落荒而逃。知道安室先生和赤井先生如今形影相随,他心里真的很为两位感到高兴。但亲眼目睹了两位大佬的幕后生活,他觉得自己世界观都崩塌了。 呵,这就是精英公安。 呵,这就是王牌探员。 高木涉火速冲进浴室后,客厅里又恢复了平静。安室透擦着头发,擦干后看到赤井秀一坐在沙发上,他充满了疑问,“你还在我家干什么?回你家去。” 两腿交叉搭在茶几上的赤井,完全主人家的姿态。他仰头看身侧站着的安室透,“不回了,我也在这住。” 嗯?自己家就在对门不回去睡,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更何况,“滚回去,没你的空。” 客房留给了高木涉,安室透不相信赤井秀一愿意和高木挤在一起,肯定又要作妖。他觉得太阳穴都有些发疼,需要打人来治愈一下。 “不回去。他留下,我也要留下。”赤井秀一不管,就是稳坐如山,“我和你睡。” 安室透趁着浴室嘈杂的流水声,对赤井秀一吼道,“不可能。滚回去!” 事实证明,站着重心没有坐着重心稳。赤井秀一单拽住他一只胳膊,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突如其来的怀抱惊到了安室透,手中毛巾都掉地上了。 安室透使劲挣开,结果被越圈越紧。他咬牙切齿,“混蛋,松开。” 端坐在怀里的人,比赤井高了一个头,所以赤井秀一靠近时,正好鼻尖可以搭在安室透的锁骨处,闻到的全是西柚沐浴露的味道。 锁骨的陷窝感官极其敏锐,只是鼻翼的呼吸就刺的安室透很痒。他上半身往后仰,为了远离赤井秀一的靠近,将双手往后压在了赤井秀的膝盖处,却察觉到锁骨处的呼吸更粗重了。 安室透伸回来一只手去推赤井秀一,单手的力量根本推不开发力的fbi。满脸怒火的安室透用双手去抗拒,但因为失去了支点,上半身往后一晃,被赤井秀一双臂一带,力的作用反扑过来,使得他们靠的更紧了。 “你是不是又欠打了?”安室透努力用脚撑地,想站起来。发现他的意图后,赤井秀一伸出一只腿箍住了他的双腿。 赤井秀一微微仰头,眼里全是戏谑的笑,“不放,除非你跟我睡。” 较量从未停止,两人都在暗中发力。但浴室的流水声突然没有了。想到高木马上就要出来了,自己还没有挣开。赤井这混蛋脸皮厚得不能行,根本不怕被别人看到他们现在的姿势。但这样真的很尴尬。 安室透瞪着一脸小人得志的赤井秀一,从后槽牙蹦出声音,“在这睡就在这睡,现在给我松开!”然后就把他打一顿,踢出家门。 赤井秀一没有立刻就听话,而是用圈住安室透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腰窝,惹得安室透当即回他两拳在胸口。赤井秀一忍痛问他,“小骗子,你又想骗我。” 扫了一眼浴室方向,安室透一边一个,用手提起赤井秀一的耳朵,“我再说一遍!松手!不骗你。” “嘶。”耳根的痛觉可比挨两拳要明显,赤井秀一松开了桎梏,不再逗他了。安室透连忙站起身,刚好高木涉出来。看到浴室门开的那一刻,安室透有种紧张感,像以前逃课被鬼冢教官发现时那样。 “比赛是不是快开始了?”高木涉很期待今晚的球赛,但他也能体会到客厅气氛的不对劲。“哎,安室先生,你脸好红啊。”仔细看才发现,“赤井先生,你耳朵也好红啊。” “有点热。”赤井秀一脸上难得带着微笑,眼里全是细碎的光。 安室透看不到也知道自己脸上两片绯云,他本来就脸皮薄。他对高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低头把毛巾捡起来,甩到了赤井秀一头上,“笑什么笑,洗衣服去。” 看着被支使去干活也依然乐呵的赤井秀一,高木涉觉得,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行吧,成年人都懂,小情侣火热着呢。 高木涉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替安室透缓解尴尬,“快,开始了,球队已经进场了。” 接下来三个人坐在客厅看球赛看到凌晨三点。赤井秀一对足球不感兴趣,全程都比较平静。安室透和高木涉两个人从先前的亢奋到最后的精疲力尽,已经不想呐喊了。 比赛结束时,高木涉打着哈欠说道,“啊哈,终于结束了。那我回客房……”他一扭头,看到安室透已经睡着了,靠在赤井秀一的肩膀上。 “高木警官快去休息吧,床单和被罩都是新换的。”赤井秀一将一只手虚拢在安室透耳朵上,轻声地说。 “好的。”高木涉站起身来准备去睡觉,“那赤井先生要回对门是吗?” “不回去了。”赤井秀一今天笑得很多,也很温柔。 高木涉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心里泛起了温热。他和工藤新一联系较多,了解的详情也多了一些。两年前的他,根本想不到会看到安室透毫无防备的样子,也想不到会看到赤井秀一敛去锋芒的样子。 直到一年前,他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注定要走在一起的。因为他们都过于强大,只有太阳才不会被太阳燃烧。 高木涉打趣道,“看你们总是同时出现,我以为你们早住一起了,竟然还分开住,真别扭。” “可不是嘛,他这个人就是又呆又别扭。”赤井秀一偏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处,总是张牙舞爪的小猫睡着时却乖巧得紧。 “喂我说认真的,安室先生不会还不知道你的心意吧?你没有明说吗?”高木涉按耐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很好奇两人终究什么关系。 赤井秀一反问道,“但你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态度,不是吗?” 高木涉点点头,确实。赤井先生一直在退让,因为他的底线就是安室透,所以才会充满耐心。 赤井秀一笑意更深了,却也带着无奈,“他却装作不知道。” “会的,安室先生一定会想清楚的。”高木涉给赤井秀一加油鼓气后,就离开了,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他们两人。 赤井秀一试图动了动上半身,发现安室透依然熟睡,呼吸也保持均匀。他静默了一会,轻柔地扶住安室透的头,站起身来将他打横抱起。 他抱得很稳,走得很慢,将人放在床上时也很轻。给安室透盖好被子,又关好灯拉好窗帘后,赤井秀一轻手轻脚地躺在另一侧。即使满室黯然无光,赤井秀一也驾轻就熟,这一段时间他也靠挨打换来过几次同寝,对这间卧室十分熟悉。 他支着头侧躺在安室透身侧,另一只手似碰非碰地轻触他的耳朵,“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还在耍赖。” 他低下头,几乎贴着安室透的脸。他的唇停在那紧闭的眼睛上方,声音放得更轻,“你说你是不是傻瓜。” 清凉的唇瓣吻上温热的眼皮,留下的全是温柔。察觉到那双眼睛的微微颤抖,赤井秀一抬起身,笑着说,“傻瓜小骗子。” 最后一个吻印在安室透的额头上,而后赤井秀一躺下,轻轻搂着人,“睡吧。” 房间内自始至终只有赤井秀一的说话声,虽然很轻,但也能飘进人的心里。 早在比赛结束高木涉说话时,安室透就醒了。但当他发现自己打瞌睡靠在了赤井的肩膀上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太丢脸了,自己怎么会松懈至此,连怎么睡着的都记不清了。 不愿面对的安室透,只好继续装睡,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被打横抱起时,安室透已经装不下去了,想跳下来把人打一顿。但赤井秀一走得四平八稳,脚步声都没有,应该是不想吵醒自己吧。 算了算了,演戏演到底。只是最后,赤井秀一的话和无声的吻,让他意识到,那混蛋早就发现自己装睡了。 哼!是谁死缠烂打,竟然还说他耍赖? 安室透装作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伸出一条腿用力往旁边一踹。 “哎。”赤井被措不及防的一脚踹得差点滚下床。 安室透再次翻个身,继续装睡。只是这次,真的入睡了。 不算大,刚好躺下两个高个男子的双人床上,一个背过身,一脸不高兴;一个在身后,满脸宠溺地笑。 这一夜,希望所有人都做个好梦。 第 27 章 barbecue party “早上好,高木警官。” 八点多时,高木涉走出客房,看到安室透正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虽然昨晚熬夜了,但由于工作属性,高木也不太爱睡懒觉。 “早啊安室先生,咦?赤井先生还没起吗?”高木涉巡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赤井秀一。 安室透低着头,没有回头就说,“噢,他出门了。快吃早饭吧,然后我们去接哈罗。”说得很不在意,但面色却有些沉郁。 六点钟,晨曦刚溜进卧室,照清了床上的两个人。可以看见黑发男子的一只胳膊垫在金发男子的脖领下,两人并排,躺得笔直。 过去的两个月里,黑田课长会特别分配一些工作,要求两人共同完成。有时候赤井秀一就以查案到太晚为理由,赖在安室透家里不走。常常靠一身蛮力和武力,占据安室透的半张床。 所以此刻,即使身边有人,但习惯了的安室透也睡得香甜。平日安室透都是六点起床,而因为昨晚熬夜了,他觉得再多睡一会也无妨。丝毫不记得以往每天都熬夜的自己,依然会准点晨练。 忽然,卧室内响起电话铃声。 顿时被吵醒的安室透往侧边翻了个身,离开了“肉枕头”。看着背过身的人,赤井秀一眉头拧成了结,脸色极黑地接了电话,“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依稀听到“时差”的字眼,好像还是女声,安室透就想,是赤井昨天去机场接的人吗?算了,不管自己的事。这样一想,他瞬间觉得被打扰美梦很值得生气。于是重新侧回身,用力往旁边踹了一脚。 “嘶。”赤井秀一又差点被踹下床。电话那边问怎么了,他说,“没事,被猫挠了。” 安室透本来闭着眼想继续睡,听见这句话立马瞪了赤井一眼,声音压得很低地说,“滚出去。”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赤井秀一的怒气降了些,多了些无奈。看安室透睡不着了,他翻身下床,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等他挂了电话重新回到卧室时,安室透已经换好了运动装,准备去晨跑。 “我回去了。” “赶紧走。” 等人走后,安室透就去洗漱,而后出门。刚巧对门也打开了,同样洗漱完换好衣服的赤井秀一也走出门。 安室透立刻关上门,旁若无人地走向电梯,身后传来赤井秀一的啰嗦。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接了哈罗还去店里吗?” 赤井秀一没等来回答,于是他又接着说,“那我办完事直接回波洛了。” 电梯来了,安室透一只脚已经踏进,却又被身后的人拽出去了。电梯隔壁就是安全通道,所以赤井秀一只是用力拽着他走了两步,就带着人进了旁边侧门。 清晨,走廊上本就没有其他人,而昏暗的安全通道更是静谧无声。安室透甩开他的手,斜睨了他一眼,怒斥道,“你还要干什么?”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他在等楼梯间的感应灯失效。昨晚由于某个人的装睡,有些该讨要的福利没有得到,现在弥补点甜头也不过分。 当楼梯间陷入黑暗,安室透便被拉进一个怀抱。他熟悉黑夜,很快就看清了局势。赤井秀一靠着墙紧紧搂着他,嘴角挑着笑,眼里藏着讨人厌的愚弄。 “滚,别烦我。”安室透的怒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能明显感到炙热从胸口往上蔓延。 赤井秀一偏过头,靠近他的左耳,手上的力度一点都不松懈,箍得人动不了分毫。他贴着那柔软的耳垂,说话间唇瓣摩擦着耳上的绒毛,“怎么那么大火气。” 他贴得更近,近到双唇能完整地感受到耳朵的滚烫。沿着这温热,他仔细地从耳蜗吻到耳垂。细碎的碰触酥酥痒痒,是安室透很不喜欢的感觉,所以他不停地缩着脖子,想要躲开。 赤井秀一单手圈住人,另一只手抚上纤细的脖领,从带着湿意的耳根向下,跟着跳跃的动脉,滑到锁骨处。昨晚他就对这根横骨有了想法,今日一定要付之行动。 “起开!”感到那只手愈发地不老实,甚至探进了衣领,安室透怒目圆睁,曲臂横在两人上身之间。 赤井秀一正视他,轻笑着,伸回手转而去拉他的手。两只手分别拽住两只手背到身后,让它们搭在腰上自行相握,于是变成了安室透圈住他的腰不松手。 赤井秀一重新搂住他,将两人鼻息拉近,几乎要完全相容。他声音又轻又快地说,“我的牙膏是薄荷味的,给你降降火。” 说完就压住了安室透的唇,紧紧印着,把他的拒绝和怒吼都挡了回去。 “唔!” 灵活的舌尖挤进双唇之间,轻叩牙关,像攻城的前锋,一马当先。赤井秀一坏心眼地汲取另一人口腔中的空气,使得那人呼吸越来越沉重,紧闭的牙齿也有些松动。 安室透推不开人,又躲不开袭击,只能溺在这危险中,渐渐丢了盔甲。趁着他的失神,赤井秀一偷偷将手伸进宽松的运动服。大掌从腰窝攀附脊骨而上,又从后溜至前胸。他动了动眉头,不满那运动衫下还穿着背心,无法直触。 于是他再次瞄上了锁骨。从领口内侧冒出来的手指,在那根横骨上弹奏,缓缓而轻柔。指尖摩挲着锁骨下的塌陷,想象着那里应该填补什么。 强势又持续的亲吻让安室透喘不上气了,从喉间溢出几声呢喃。赤井秀一从衣下收回手,改放至安室透的颈后。他松开鲜艳欲滴的薄唇,盯了两秒,在安室透平复了呼吸、即将睁眼前,低下头,埋在他的颈窝。 将唇贴到锁骨处,舌尖轻舔,才算将那里填满。感到强烈的热痒,看着埋着头的赤井秀一,安室透无法挣开,但难平怒火。他探头,咬上了赤井秀一的颧骨,狠狠用力,却被硌着牙。 “嘶。”赤井秀一抬起头,“你个小傻猫。” 安室透收回尖牙利齿,瞪着他,“你说谁傻?” 赤井秀一不在乎脸上的痛觉,含着笑看着他,“照着骨头咬,你不傻谁傻。”说罢他再次轻啄了一下红唇,笑意更深了,“下次咬这。” “哈哈。”笑着松开手后,赤井秀一就知道要挨揍了。 于是在楼梯间,安室透完成了他今日份的晨练,和那混蛋过了无数招。最后赤井秀一求饶,“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安室透停下手,想起了清晨的那通电话。他眸色加深,不悦地说,“有人等,你还在这里瞎闹,赶紧滚!” 赤井秀一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牙印,“别人再急,看到这也会谅解的。” 那明晃晃的两排齿痕,估计会在赤井秀一脸上待个一两天,谁都看得出来。血一下涌上双颊,安室透红着脸甩袖离开。晨跑也不想去了,直接回家。 不再想那混蛋早上的戏弄,安室透和高木涉吃完早餐后就去了宠物医院。因为还要去波洛,于是高木积极主动地要帮忙照顾哈罗,把哈罗带走了。 当安室透赶到波洛时,榎本兄妹早已在店里营业了。又是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鹤山奶奶来就餐时,安室透向他们复述了昨天的详情。赤井秀一是下午回店里的,当然一直被主厨冷落。至于脸上的牙印,众人也是心照不宣,连顾客都偷笑他。 等到晚上关门时,高木涉再次打电话邀请他们去做客。他们,包括安室透,榎本兄妹,以及赤井秀一。 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新婚不到一年,所购的婚房带有庭院,适合朋友们聚会。当他们一行人到达时,新一和小兰也在。哦对,今天已经周五了,大学生也要休假了。 “哟,赤井先生。你这脸上的功勋很特别啊。”工藤新一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可以从小皮到大,还不怕被揍。 “喂新一,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耶。就算知道那是安室先生咬的,也不应该以此取笑赤井先生。”小兰无奈地看着新一,教训他。 “哈哈哈哈哈。”除了不明所以的小兰,和双颊粉红的安室透以外,在场其他人都乐得不停。 手掌大的明虾、酱汁浓郁的烤肉、焦香流汁的菠萝圈、松脆新鲜的蔬菜卷……烤架上琳琅满目的食物,餐桌上各式点心和不同种类的美酒。这样的场景,就连哈罗都快乐的跑了一圈又一圈。 天上的月有星星作伴,地上的人也成群结队。众人就坐在灯火通明的院落中,感受初秋的凉风,吃着烤串喝着酒。是惬意舒适的生活,也是习以为常的生活。 黑暗与蛰伏,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恢复公安的身份,过着时而惊险的安稳日子,其实也不过一年而已。“好像真的会遗忘啊。”安室透心想,也许会真的抛下那些痛苦的回忆。 可事实上,每次觉得要遗忘时,恰恰是表示正在想起。他闭上眼,身边的笑语窜入脑海,好似另外一群人的喧闹声。 …… “喂,降谷,继续吗?” “小降谷,别怂,就指望你把松田给喝趴了。” “零,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他俩喝醉了还有我们呢。” …… “想什么呢?”突然有一个和记忆中不同的声音出现,将安室透拉出了回忆。 他睁开,扭头看到没什么表情的赤井秀一。果然是面瘫,即使和朋友一起,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哎,朋友?他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吗? 当他视线聚焦在那两排牙印上时,心里的回答就定格在了否定上。谁跟混蛋是朋友?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没有人注意他们俩所在的方向,也许是装作没注意到。于是在不起眼的位置上,赤井秀一多次没话找话,而安室透除了冷漠只有无情,但两人都“乐在其中”,听不清其他人的谈话。 “是下周对吧,赤井先生?”工藤新一突然喊了一声。 刚被踩了一脚的赤井秀一来不及反应,“嗯?” 工藤新一扶额,这两个人眼里完全没有他们啊。“我说,下周去伦敦,对吗?” “是。”赤井秀一想起来还没有通知其他人这件事,只有工藤新一和小兰知道。于是他对榎本兄妹说,“下周我要回伦敦一趟。所以波洛暂停营业,我们一起去玩几天。你们都有护照吧?” 为什么不先和安室透说?当然是因为知道肯定会被拒绝,所以赤井秀一要用迂回的方法。 小梓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她绽放出笑容,“有有有!哇,我的护照终于派上用场了!”贫穷,促使她从未出过国,而宅男倾向的榎本杉人,同样没有出国旅游过。 计划通。赤井秀一忍住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那就这样定了,就当,团建?费用我全包了。”而事实上,他一直留意着身边人的反应。 果然,安室透下一秒就接着他的话回答,“去伦敦干嘛?我不去。”这么突然的决定,这么好心的安排,谁知道赤井又做了什么“陷阱”等着自己? 还没等欢喜雀跃的小梓开口,小兰就说道,“安室先生是已经去过伦敦了吧,所以没什么兴趣。说起来,安室先生应该是混血吧。” 安室透瞬间有些郁闷了,他苦笑着,“我虽然去过,但我是纯正的日本人。哎呀,这我都解释过很多遍了。” 小梓也在努力说服他,“一起去吧安室先生。赤井老板都说了停业,我们都不在,你一个人多无聊啊。” 安室透还是不愿意,他摇摇头,“你们好好去玩吧。我正好趁休息时间找些案件练习一下推理,别忘了我也是侦探呀。”其实他想说的是,正好趁波洛关门,他能回公安集中处理几天公务。 明天假期就结束的高木涉叹了一口气,“哎。我也很想去,美和子一定同样向往吧。” 佐藤美和子也十分羡慕,“对啊。哎,谁让我们是警察呢。” “等你们有时间,随时欢迎你们去。”对于朋友,赤井秀一还是非常热情的。元宝小说 虽然其他人都在劝服安室透,但他都只是笑了笑,默不作声。于是赤井对工藤新一扬了一下头,眼神示意。 接受到信号后,新一立刻说道,“安室先生,我们这次去伦敦,主要是因为世良的邀请。” 安室透当然还记得几个月前,赤井秀一就说过邀请工藤新一去伦敦玩。只是后来他们又忙了一阵子,而后工藤就开学了。下周是全国公休日,会放假十天。 但,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啊。而且,去伦敦肯定会见到赤井的家人,想想以前见面的场景,就觉得隐隐有些,额,想象不出来。 看着眉头紧锁的安室透,赤井秀一在心底叹气。除了抵触,这小呆猫其实也有些畏缩。之前不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跟这位公安交过手。他们二老还是挺欣赏安室的,反倒是安室对他们始终怀有戒备。 赤井秀一再次对工藤新一使眼色。新一继续说道,“除了是想见见面增进一下友情,她还遇到了一些难题,想让我去帮忙。” 话是这样没错,但仔细一想,赤井秀一的能力并不比工藤弱。为什么世良不求助自己哥哥,反而要大费周章地让他们跑到伦敦? 对上安室透探究的眼神,工藤新一立马解释,“世良最近遇到了多起名画被破坏的案件。这次是一位贵族家中的收藏品出了事,那幅画是日本名家所创,所以需要送回日本修复。为了找出线索,世良跟着一起来了。下周他们回英国时,日本肯定会派警方的人前往护航,因为名画主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听到这里,高木涉的眼睛亮了亮,但他瞬间就明白了,届时肯定会派公安的人,比如说安室先生。 榎本梓虽然不知道安室透的身份,但她听懂了工藤新一的暗示,“安室先生,你看这不也是一起案件吗?你就和我们一起嘛。” 安室透抓住了刚刚话里的重点,“世良真纯也来了日本?” 赤井秀一小幅度地颔首,“嗯。” 安室透看向他,“所以说昨天你去机场接的人就是你妹妹?早上电话也是她打的?” “嗯,对。怎么了?”赤井秀一没想到他还在意着这些事。 安室透坚决表态,“我不去。”总感觉这狗东西早已预谋,不知道筹划什么呢。 “可是,赤井先生那里还有一样东西你没看呢。”工藤新一装得很无辜,但其实他们今天上午已经讨论过了。 赤井秀一掏出一纸文书,递给了安室透。上面写着“委任书”——“聘请零组组长降谷零,负责本次护航任务。望允。”底下还有推荐人——“黑田兵卫”。 黑田课长最近怎么总是喜欢安排一些奇怪的任务啊。安室透盯着用酒杯掩盖笑意的赤井秀一,“又是你搞的鬼!” “冤枉啊,这可是你的工作。”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可以称之为“沆瀣一气”,可劲套路安室透。 其他人都好奇纸上写了什么,但安室透把它叠好收起来了。他算是明白了,赤井一定早就和黑田课长商量好了要把自己骗去伦敦。真不明白课长怎么老是帮一个外人呀。 “安室先生,老板的钱不花白不花。”榎本杉人对安室透眨眨眼。 原本就是准备留下处理工作的,但既然现在有外派任务,那只好遂了众人的意。“现在看来,我是不得不去了呀。”安室透无奈道。 “耶!”小梓欢呼,当即与小兰讨论了起来。 就在有人惆怅有人欢喜中,聚会散场了。大家都饮酒无法开车,一行人各自打车回家。安室透和赤井一起回家的,当然是因为某人的缠着不放,哦对,还有哈罗。 未来的两天,就在小梓等人的期待和安室透的如临大敌中悄然走过。 伦敦之行,终于要开始了。 第 28 章 摩天轮的美丽传说 “辛苦了风见,那哈罗就拜托你咯。”安室透站在车窗前,交代风见裕也后面几天的事情。 惨遭破坏的油画价值连城,所以它的主人花费如此精力寻求修复的方法。又因为牵扯到英国贵族,日本公安也安排了护送人员,以保证油画安全出境。 修复好的画作由专门的车辆运送,风见裕也就是警方派去的跟车护送人员之一。但他只是负责前往羽田机场的这段路,在空中的保护就要交接给专业团队和安室透等人了。 其他人已经来到了候机室,而安室透特意在停车场等待风见裕也,顺便把自己的rx7交给风见,让他开回去。 “那降谷先生,祝你一路顺风。”风见郑重地点点头,保证他会安排好一切。 安室透摆摆手,转身离开了。风见在他身后,想到此行的前因后果,总觉得降谷先生像是即将闯入狼穴的羔羊,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凶险”。 “嗨,安室先生。”安室透一进门,就听见小梓和他打招呼。 贵宾室已经被包场了,只有委托方的人,和“伦敦旅游团”的成员们。其他人都聊得火热,而赤井秀一单独坐在沙发上,翻转着烟盒,默默听着他们的交谈声。 看到安室透进门,赤井秀一终于有了稍微显著的反应。他往旁边让了让,腾出个位置。但安室透显然不想领会其中用意,没有坐在他旁边,而是在一边站着。 “不好意思,耽误了一会。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安室透和众人打了招呼。 这次行动主要负责人就是世良真纯,她不仅要破案,还要保护油画。一年未见,世良依旧是假小子装扮,没有丝毫改变。 赤井玛丽从未放弃过将她培养成优雅淑女的愿望,所以她要求世良大学选读工商管理专业,期待精英的诞生。但她不应该带世良真纯出入i6(应该说它的对外名称——英国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处)。 因为玛丽有时开会,就放任世良自己闲逛,虽然世人眼中,这是神秘的情报局,但对他们而言就是工作场所而已。几次之后世良就与里面的工作人员建立了交情,常常跟着他们去侦查案件。这次就是世良积极主动参与其中,分担了叔伯们的任务。 “可以登机了。”世良真纯看了眼手表,他们人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一行人坐上了飞往希思罗机场的私人飞机。 飞机上,安室透坐在最后一排闭目养神。最近还算太平,但也有不少调查报告需要审阅,所以他昨天通宵处理了工作。 本来不用熬夜就可以完成的,都怪那混蛋一直骚扰他。安室透洗完澡后开始收拾行李,结果赤井秀一翻阳台过来了,站在旁边啰里啰嗦的。 “别带这一件,我没有同色系的衣服。” “不要带笔电,说好了后面几天不工作的。” “常用药也不用带,家里有。” 前面的话安室透都当没听见,最后一句他感觉很奇怪,“关你家什么事?我们不是住酒店吗?” 赤井秀一挑起笑,“真纯去年过生日时,爸妈送给她一栋别墅。所以这次,她让我们都去家里住。” 安室透愣住了,怎么没人和他说?怪不得昨天世良拿着手机让小兰他们挑房间,他还奇怪酒店有什么好挑选的。原来选的是自己家的房间,好提前整理出来。 还没出发,安室透就已经不想去了。从开始就套路他,后面不知道多少陷阱呢。尤其是,他身边这个全是坏心眼的混蛋,不知道又要怎么捉弄自己。 不对啊,其他人好像是一人一个房间,那他呢? “别想了,我们俩当然住一间房。”赤井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坦然公布了答案。 安室透把手里的衣服摔进行李箱,皱着眉。赤井秀一看他黑了脸,赶紧推锅,“真纯说不好让客人挤着睡,但房间又刚好分完,只能委屈咱们自己人了。” 世良真纯的原话是,“秀哥,妹妹是多么善解人意啊。你也不用过于感激,这都是为了家庭和谐。”说着不用感激,但世良立刻收获了一张票据,上面预定了她中意了很久的新款摩托。 安室透又怎会轻易被骗?他算是确定了,这兄妹二人齐心,合力拿捏自己。五年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竟然越长大越随她那讨人厌的哥哥,精明又能打。 被气笑的安室透表示,只有打一顿罪魁祸首才能平息怒意。而后,整间卧室陷入一片混乱。最后把人扔到阳台外后,安室透不仅要重新收拾东西,还要花时间整理卧室,又再次洗了个澡,不知不觉就夜深了。 让他休息不好的混蛋,现在还悄摸着想坐到自己的邻座,真是难缠到烦死了。安室透偏过头,对着窗户,不想搭理赤井秀一。这人就是越搭理事越多,简称作妖。 明净的窗户映出安室透闭着眼的样子,眉目还有着细微的跳动,可以看出他心里有着小情绪。赤井秀一松了下安全带,抬起胳膊伸向窗户,形成了一片阴影拢在安室透上方。 安室透睁开眼,怒斥道,“干嘛?” 由于赤井秀一的内倾,两人靠得很近,这让安室透非常戒备。不过赤井秀一只是拉上了遮光帘,就重新坐好了。他歪着头看向里面的人,笑着说,“这么紧张干嘛?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那上扬的语气让安室透很不爽。他将椅背放平,双手叠在脑后躺下,重新闭上眼,“哼,谅你也不敢。我要睡觉,不要烦我了。”随即准备安静地睡一会。 怎么不敢?赤井秀一看了看,前面的人都在聊天,工作人员都正襟危坐严守着画箱。于是他同样调低了自己的座椅,解开安全带。趁人闭着眼,他快速而准确到啄上安室透的嘴角。 安室透瞪大眼,扭头时旁边人已经躺下闭上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鼓起腮帮,坐起身,狠狠地踩向赤井秀一的脚。而后他脱下外套,蒙着头重新睡下。 赤井秀一知道隔壁昨晚亮了一夜的灯,所以他也不再打扰安室透睡觉,就静静躺在他旁边,听着慢慢稳定的呼气声。 十二个小时的飞机终于落地了。伦敦比日本慢了八个小时,此时这里才是下午。世良真纯要去处理后续工作,赤井便带其他人去别墅先放行李。到了别墅,又是一场风暴,盘旋于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之间。 “我不信。”安室透不肯上楼,不肯和赤井秀一住一间卧室。 “真没房间了。”赤井秀一可是一早就规划好的。他语气虽然诚恳,但如果嘴角的笑意收一下的话,就会有些可信了。 安室透看向工藤新一,新一立刻说,“别看我,莫伤及无辜。” 平时对他那么好,关键时刻不讲义气。安室透对新一说:“你们小情侣住一间不就好了。” “君子乃正。”工藤新一看了看红着脸的小兰,抛去了自己的犹豫,“照你所说,那你和赤井先生住一间房岂不正合适。” 还被倒打一耙。安室透无奈,这群人怎么都帮着那混蛋,又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好处吗?其实没有什么好处,只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他们二人“和睦相处”。 赤井秀一拎着两人的行李箱,径直走向楼梯,“好了,大家都先休息一会。真纯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再出去玩。” 接受现实的安室透从赤井秀一面前视若无人地走过,大步上楼。他面上没有表情,但赤井知道他是碍于人前不好发作,估计后槽牙都咬疼了。 关上房门后,赤井秀一果然看到安室透鼓着腮帮坐在落地窗前,一看到自己就皱起眉头。他连忙先讨饶,“他们故意逗你呢,没其他意思。好了,想想马上去哪里玩。” “跟你一起,哪都不想去。”安室透白了他一眼,口吻中满是不屑。他以前也来过几次伦敦,不过都是因为任务,从来没有当作是旅行。也曾穿梭各大街道,跨过几座大桥,却没仔细看过沿途的风景。 其实,他也想环游世界,与他的朋友们。可是如今不行了哎。不是因为身份复杂,也不是因为工作繁忙,而是那些朋友,不会和他一起了。 只是凭靠呼吸节奏的不同,赤井秀一也能分辨出安室透的心思百转。刚刚有一息时,安室透忘了吸气,代表着那一刻,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赤井秀一走近他,有意招惹他,“那行,我们俩就在房间里不出门了。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不怕。” 当即,安室透就站起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想到飞机上的那一次轻触,安室透决定新仇旧怨一起解决。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抵达赤井的颧骨时,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安室透松开手,赤井秀一无可置否地转身去开门。小兰站在门口说,“赤井先生,世良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半小时后去议会大厦那边。” 赤井秀一表示自己知道了,小兰便去继续通知小梓兄妹。 半小时后,一行人出发,先去与世良真纯汇合。 “这里这里!”世良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向他们挥手示意。 “我说,我们先去哪里好呢?”工藤新一问世良。 “喂,你不会还想去贝克街吧?”小兰看向新一,这个福尔摩斯迷应该愿意待在221b室一整天吧。 小梓兄妹沉醉于周身风格明显的欧式建筑,抬头便能看见古老的大本钟,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确实来了伦敦。公费出国旅游,真的是太棒了! 世良真纯伸手一指,“去坐摩天轮吧,我已经买好票了。”她手所指的,正是伦敦眼的方向,从这里都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大转轮。 听见摩天轮,安室透的脚步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站在他身边的赤井秀一握住了他的手,将掌心温度传递了过去。安室透疑惑地看向他,对上温柔的目光。 “我们一起。”赤井秀一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轻声说道。他知道“摩天轮”三个字,会让安室透想起什么。 好像被小看了一般。安室透目视前方,挣开手,“我又不恐高。”他避重就轻,故意曲解赤井秀一的意思。 赤井秀一看着安室透收回去却紧握的手,没有再开口,却将所有语言都融入眼睛,带着心疼与安抚,默默看着安室透的侧脸。 伦敦眼排队的人很多,好在他们赶上了最后开放时间。年轻人们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新一他们欢快地登上了一间轮舱,慢了两步的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只好去坐下一个。 天光微微暗沉,却在尽头处渲出霞色,潋滟在泰晤士河上。光线又在水面上折射,分给了周边的建筑物,给它们也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摩天轮一点点升高,能看到的景色也越来越精彩。 轮舱内可容纳二十人左右。观光客们分散开来,站在玻璃窗前鸟瞰伦敦的傍晚。他们多数都是情侣的模样,通常两两亲密地靠在一起,而不像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难得空闲的这半小时,安室透也静下心来欣赏风景。赤井秀一站在他身侧,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窗外,全牵挂在安室透身上。看他眉眼慢慢放松,看他脸上也被映出晚霞,看他是否会因为想起过去而伤感。 十五分钟,是摩天轮到达顶点所需的时间。周边忽然有了些骚动,引起了安室透的注意。他以为是这制高点的风景让大家感慨,却回头看到那些情侣们搂在一起接吻,其他不是情侣的游客在起哄鼓掌。 这下可以清楚地看见晚霞爬上了他的耳根,瞬间就红了。安室透有些不明所以,不自觉地就看向赤井秀一。赤井秀一消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挡在他面前。 看到安室透很疑惑的样子,赤井秀一没有立刻为他解答,而是做了和别人一样的事情。 赤井秀一单手搂住安室透的腰,另一手捂住他睁大的眼睛,堵住那想要提问的嘴。这是一个轻吻,不带丝毫攻势。赤井秀一没有用力,也没有深入,只是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之上,感受他的柔软和温热。 唇瓣稍稍停顿,就离开了些,但也只是离开分毫,仍近到说话间两人的唇珠都会彼此摩擦。赤井秀一这才解释,“传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如果在最高点和自己的恋人亲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他松开手,注视着那紫灰色的双眸,企图望进内心深处。他一边抚摸安室透右侧的眼角,拔乱了冗长的睫毛,一边说着,“如果你忘不掉那些痛苦的回忆,那就再记一些其他的。” 安室透推开他,“记住你有多无聊是吗?传说你也相信?” “信啊。传说还说,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恋人会以分手告终。所以必须要亲一下才行。”赤井秀一改用两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含笑看着他。 安室透真是对他无话可说,却也不想在摩天轮上大幅度动作,只能咬牙切齿瞪着赤井秀一,“松开!公众场合,你不要找揍啊。” “哇哦。” 赤井秀一的背后传来惊呼声。他回头,看到一位较年长的男子看着他们。那男子问道,“你们是情侣吗?” “是的。”赤井秀一松开怀里的人,风轻云淡地和别人交谈。 男子竖起大拇指,为眼前的两位男人送上他的祝福,“那你们一定会一直幸福的。” 赤井秀一脸上的笑容更为明显了,“谢谢。” 说完男子摆摆手站到了一边,赤井秀一也重新面向玻璃窗,去看害羞的小猫。安室透没他脸皮厚,早就羞怒地背过身去,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窗外的风景。 摩天轮上的后半程,安室透无心欣赏风景,也没有再去想过去的事,就一直出神,懊恼自己刚刚没有反驳别人的误解。 什么关于恋人的传说?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呀,他俩哪里像情侣了?殊不知这间轮舱内,其他人都带着了然的笑看着他们俩,用目光表达祝福。 一抵达地面,安室透就立马和赤井秀一拉开距离。也许是因为悬在空中有些久,刚下来时他还虚晃了一步,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他是第一次坐摩天轮,但他连在摩天轮上打架都可以稳住脚步,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以后,提起“摩天轮”,确实会想起一些奇怪的东西。什么什么传说?该不会是那混蛋瞎编的吧。 先下来的世良他们,假装没有注意到安室透仍发红的耳朵,也故意忽视他们二人之间别扭的氛围。世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表示胜利就在前方。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大本钟。” 第 29 章 日常小剧场合集 『小剧场17——晨间电话(第27章开头)』 “叮铃铃。” “嗨,秀哥,早上好呀~” “你知道现在才几点钟吗?” “啊呀,当然知道。现在是格林尼治时间晚上22点,也是东京时间早上6点。” “你最好有什么重要事情。”赤井秀一闭上眼,挡住眸中怒火。 世良真纯不开玩笑了,正经地说:“好吧好吧,我是时差没倒过来,一夜没睡。” “所以打电话来到底干嘛?”赤井秀一捏捏眉心,耐心即将告罄。 “秀哥你不是认识一个朋友知道走私的门路吗?我觉得这次可能和黑市有些牵扯,想找你引荐一下。” “怎么又扯上了走私?嘶……”赤井秀一突然被踹了一脚,他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安室透。这小猫平时也没有那么大起床气啊。 世良听他说了一半就停顿了,问道,“怎么了?” “没事,被猫挠了一下。” 世良本有些纳闷,哥哥什么时候养猫了?结果就听见那边压得很低的声音,好像是说什么,“滚出去”。嗯?谁敢这样跟秀哥说话啊。 等一下!仔细回想一下,那好像是安室的声音。啊对,怎么忘了秀哥回日本的原因了,怪不得一开始哥哥火气那么大。世良本就是卡着时间打的电话,她还以为自己那fbi探员哥哥早就起床了。 没曾想,秀哥还有不愿意起床的时候。这,这这,她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 世良只好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秀哥你们俩进展如此迅速。那这次是不是要把人一起带回伦敦啊。” “那是当然。不过现在你还是先把手头工作完成。” “哦哦。好,是这样的……” 挂电话前,世良问,“安室先生会同意和你一起回伦敦吗?” “马上你和黑田伯父说一下刚刚的情况,还有,向他借个人。” “哈哈我懂了,那我正好邀请小兰他们一起。” “嗯。对了,不要和爸妈说,他们别把人吓着了。”交代好后,赤井秀一就挂了电话。 世良嘴上说好,但心里想的是—— 当然要告诉爸妈了! ——————————————————— 『小剧场18——醉酒(第27章后续)』 从高木涉那里归来后,赤井秀一借着哈罗“非要”和他玩的理由,在安室家逗留了很久。知道他的无赖功力,安室透也不管他什么时候滚走,自顾自地去洗澡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看到赤井秀一闭目靠着沙发,像睡着了一样。他走过去踢了踢赤井秀一的小腿,“起来。你不滚回去,还在这干嘛?” 赤井秀一揉了揉太阳穴,“再歇一会,头疼。” “呵,就你这酒量。”安室透不屑一顾,表示他是自作自受。 说起酒量,赤井秀一觉得不服气,“我酒量怎么不行了。我这不是醉,是有些累。”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喝醉,你的水平就是不行。”他们今晚喝得都不少,不过他还好,只是有些眩晕感。 “什么时候?” “你回美国之前。”(详情在第19章) “我怎么醉了?明明是你撑不住先走了。” “呵,你都喝睡着了,而我,是清醒地离开的。” “我没醉。” “你就是喝多了!你还一直啰嗦!” “我说什么了?” “你看,你都不记得了,还在这嘴硬。” “那你说我说什么了。” “你一直在说……”安室透卡住了,他对上赤井秀一认真的眼神,明白自己又被套话了。他停止和赤井的辩论,也不想再回忆过去,沉着脸说,“赶紧滚。” 赤井秀一站起来,和他面对面,逼得他必须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森绿瞳孔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平静得像是一面湖镜,波澜不起,人影不动。“我说,对不起。” 安室透想转身离开,被赤井秀一眼疾手快地摁住两侧肩膀。他垂首,避开与赤井秀一的对视,声音暗哑。“滚开。” “对不起。” “不要啰嗦了,烦死了。” “我没醉。今天没有,一年前也没有。” 两只大掌捧正了安室透的头,使他不得不看向手的主人。赤井秀一想要个答案,“对不起。” 安室透只能回望那深眸,将自己藏在眼底的内心也剖开,“我说原谅你,你就能不再纠缠我了吗?如果可以,就请你当以前全是我无理取闹。过去我们撇清了,现在以后也不要再有纠葛。” 他拍开赤井的手,却又被搂住。挣脱不开,只好偏过头,不想再看眼前的人。回忆起那一夜的枪声,那破碎的手机,他承认,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恨赤井。全怪自己,无能无力。 “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无法改变过去。想你原谅我,是希望你放下他的事,放过你自己。”赤井秀一原本声音放得很轻,可越说,带的力度就越强,“而不是希望你,从恨我到恨你自己。” 他太了解安室透了,知道他纠结什么,难舍什么,迷茫什么。 安室透也被他的话挑起了情绪。他明明,把所有心事都压进了心底,却偏偏要拿出来,去回想,去悔恨。“是,我是恨我自己。你非要逼我承认,你比我强吗?” 赤井秀一摇摇头,“你可以恨我一辈子,我会和你说一辈子的对不起。但你不能恨自己,你已经够强了。可是有时候,能力之上,还有命运。” “我不相信命运。它不公,不正,我凭什么要去信所谓的命运!我只相信我自己。”安室透扭回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赤井秀一靠近,微微抬起头,吻上泛红的眼角,盖住那双眼的悲伤。“好,我们不信它。但信任自己的前提,是爱自己。你已经很强了,更应该好好活着。”元宝小说 第一次,安室透没有逃离他的接触,任凭温暖的怀抱围绕自己。柔声与细吻,一个飘入耳中,一个映上眼帘,让他卸下所有盔甲。“可是我,我们没有救下景光。” “我们回不去,但我们可以走下去。”赤井秀一离开他的双眼,重新看着安室透。他抬起一只手,轻放在安室透的心口,“和诸伏一起,和他们一起,过好你的人生。” 那些人,都在他的心里,一直没有离开,也不会离开。这是安室透不畏惧死亡的原因,同时,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安室透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把自己今天的激动和悲痛都归结于醉酒的原因。看着怀里安静下来的人,赤井秀一觉得还是逗逗他比较有趣。 “你不是说我比你厉害吗?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喝醉。”赤井秀一笑着问安室透。 “我什么时候说你厉害了?没有!我没说。”安室透向来是挑着存记忆,他说没有就没有。 赤井秀一无奈了,成天说他是无赖,这小傻猫比自己还会耍赖,睁眼说瞎话。“那行,我们现在比一比。我记得橱柜里还有几瓶……” 还没说完,安室透就踩了他一脚。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松了手,安室透挣开他的怀抱,瞪大眼,“还喝?酗酒抽烟就能活得久了吗?” “不喝了不喝了,以后我也少喝。”赤井秀一注意到他的拳头已经握紧,蠢蠢欲动,赶忙换个话题,“太晚了,我就在这睡了。” “不行。” “我累一天了。” “滚回去。” “哦好。” 终于,这一夜才算真正安静下来。 ———————————————————— 『小剧场19——挑房间(第28章提到的)』 周日,所有人都聚在波洛。 世良拿着平板在给小兰看着什么,还招呼小梓过去。安室透笑了笑,以为他们小女生在挑选什么服饰,继续做手头的蛋糕。 世良真纯:“小兰,这是我们家已经装修好的房间,你看喜欢哪个?要不我们住一起吧。” 工藤新一:“你家?我们不是住酒店吗?” 世良真纯:“嘘,小点声。这是秀哥说的。毕竟家里房间有限嘛。” 工藤新一:“懂了懂了。” 毛利兰:“啊?” 世良真纯:“没什么,小兰你看这个就是我的房间,喜欢吗?” 工藤新一:“不行,一人一间。” 毛利兰:“我都可以,也不用单独一个房间。” 工藤新一:“不行不行,万一我要去找你呢。” 毛利兰:“给我闭嘴!” 世良真纯不想搭理小情侣的调情打闹,对小梓兄妹说,“小梓小姐,榎本先生,快来~” 榎本杉人:“啊?你们在挑房间啊。” 其他人一起:“嘘,小点声。别让安室先生听见了。” 安室透隐约听见“挑房间”,了然一笑,原来是在选酒店啊。旁边打下手的赤井秀一也听见了,他看了看安室透,发现他没有什么反应,就放心了。他转头去看自己妹妹,那边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其他人在合力给安室透下套,而他还在用心地为众人做着蛋糕,真是又傻又可怜。赤井秀一都有些心疼了。 “好啦,快来吃蛋糕吧。”安室透完工了,端着餐盘,喊工藤他们。结果手上突然一轻,餐盘被赤井抢走了。 安室透想抢回来,“干嘛?” “他们不爱吃千层,尤其是芒果味的。”赤井秀一说得坦然正当。 安室透手都痒了,这混蛋又抽什么风。“别胡扯了,我又不是没有做你的份。” 赤井秀一端着不松,看向世良他们,微微释放了些威压,“不信你问他们。” 其他人一头雾水,不过也顺着配合了。身为赤井秀一的妹妹,世良真纯勇敢地提出疑问,“等一下!我们虽然是,‘不太爱吃’,但为什么呢?” “哦,安室做了那么久,我怕你们吃得亏心。呐,冰箱里有我从便利店买的果冻,分分吧。”说完赤井秀一就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地方,还对安室透摆手,“你看,他们都说了不爱吃,那我们俩吃吧。” 安室透不知道他到底又犯什么病,无奈地对众人说,“别理他,你们自己来端吧。” 其他人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们真不爱吃。果冻挺好的。” 于是这一天,不吃甜食的赤井秀一,吃完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蛋糕。 第 30 章 大本钟的甜言蜜语 “哇,桥上的风好凉爽啊。”前面几个女生边走边聊着,使得徒步穿过伦敦桥也变的时候更有趣了。 工藤新一不愧是头脑极好的精神小伙,和榎本杉人聊起编程时,竟也能头头是道。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落在众人的后面,倒也都是慢悠悠的。一个在前面侧头看桥下湍急的河流,旁若无人地走着;一个在后面看眼前观风景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夕阳下被拉长的两道身影,始终交集映于地面上。 只靠前几步的其他人趁聊天空挡,时不时地偷偷回头看落后的两个人。这一条长桥,着实也走了好些时间。但不论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望,都能看到赤井秀一走在安室透身后,难得的满是笑意。 “咳。” 安室透连耳朵都没有动一下,假装听不见。 “咳咳。”这次声音大的前面世良他们都明晃晃地回头了。 依然无人回应。安室透在欣赏河面上四散开来的珠光,低飞掠过而不起波澜的鸟雀,桥边碎痕斑驳显尽沧桑的石柱,就是不看身后的人。 赤井秀一挑挑眉,眼神扫过前面几个支棱着耳朵的人。其他人赶紧加快脚步,离他们俩远了一些。 维持住了“冷酷无情”,哦不“冷酷深情”人设后,赤井秀一收起刚刚的严肃,重新挂上笑容。他也加大了步伐,和安室透并肩而行。 安室透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但语气凶狠,“下次再乱说,看我怎么揍你。” “什么?” “你刚刚和别人说我们是——”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安室透说不出口。 赤井秀一觉得有趣极了。有的人再凶再能打,脸皮却薄的很。而他最喜欢逗这种人了。“你看,你又不说我说了什么,就说我是乱说,那你就说说看我到底说了什么是乱说的。” 这是惜字如命的赤井秀一能说出来的话?安室透眨眨眼,这狗东西又在胡扯什么?还想把自己绕进去吗?他偏不上当。 安室透豁出去了,“你怎么能和别人说我们是情侣?” “我说我们是什么?”赤井表示他听不清那仿佛被消音般极小的声音。 “情侣。”安室透白了他一眼,心里唾弃他的明知故问。 赤井秀一努力压住自己的嘴角,问他,“那又怎么了?” “谁跟你是?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明明就不是,我们是……算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再乱扯,看我怎么收拾你!”安室透被他不置可否的态度气到了,越说越激动。 平常赤井这混蛋就爱动手动脚,无耻至极,但都没人看到。自己就算一时反抗不得,最后总是以狠狠揍他一顿收尾,也算能解气。今天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亲,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真是羞耻啊。 安室透想到刚刚的尴尬场景,就红了脸,给赤井秀一看笑了,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安室透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赤井手上。“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扔河里。” 就算手背都打红了,赤井秀一也不为所动,反倒是摩挲着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两根刚刚捏上发烫脸颊的手指。他往前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安室透看前面,“快走吧。” 前面工藤他们已经走远了,那么远距离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了。赤井秀一准备走快点追上他们,结果这一次,反倒是他被拉住了。 “我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给我注意点。”安室透停下脚步,大力钳住了他的左手腕,脸上写满了认真,但眼角却有些发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赤井秀一怎么可能不把握这次主动被接触的机会呢?他顺势用力,收回自己的左手,把人带着给拉近了。 大庭广众之下的拥抱,让安室透连脖颈都烧得通红。他用力抵着,想把赤井秀一推开,“现在,立刻,给我松开!” “我有说错吗?”赤井秀一紧紧搂住他,又用手抓住他即将打过来的拳。 “给我滚开!”已经有路人注意到他们了,走过时分出一些眼神给他们俩。虽然安室透鬼使神差地能从那些目光中察觉到祝福的意味,但这依然让安室透很窘迫,甚至想着,要不把脸藏起来吧,真的丢不起了。 “那你说,我们什么关系。”赤井秀一就爱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然后再慢慢哄好。每次前进一一点点,一步步地逼退安室透的底线,卸下他的心防,最终目的就是让他看清两个人的心。 “你是我最讨厌的人,行了吧。松手!”安室透的头越垂越低,几乎要全埋在赤井秀一的肩膀处了。但他依然挣不开赤井秀一的禁锢,只能狠狠地踩在赤井的脚上。 赤井秀一不顾脚上的痛感,把抓住的那只手带到自己胸口。“但你——” “铛,铛,铛……”正值准点,不远处的大本钟忽然开始报时。钟声绵延,传得又远又清晰,掩过了赤井秀一的声音。 他无奈,只好跟着低下头,嘴唇在安室透耳边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钟声停下后,前面的世良他们回头想看看后面的两个人怎么还没跟上来。却看到穿着黑色外套带着黑色帽子的人,抱着同样身着黑色夹克有着金色短发的人。两个人的头错开,分别搭在彼此的肩膀上,众人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却觉得时间都在二人身边暂停了。 看着远处站在桥边相拥的两人,新一握住小兰的手,对视一笑。新一问道,“小兰,还记得我问过你‘安室先生快乐吗’这个问题吗?” “嗯,现在我能看清了。虽然安室先生有多重身份,虽然他非常优秀,但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小兰声音很轻柔,眺望着远处的水面,“他和我们一样,应该有朋友,有家人。” 说完小兰重新扭回头看工藤,“新一你又骗人了,这不是魔法。” 工藤新一哈哈一笑,转过身来轻轻点了下小兰的太阳穴,“呐,不是魔法。只是我比较聪明,比他们更能看透他们的心。” 余下的三个人虽然笑了,但笑容都带了些苦涩。不论是远处的两个人,还是身边的两个人,都目中无人、自成天地。 “啊!这一波狗粮!”榎本兄妹和世良真纯同时在心里呐喊。 又逛了一会,众人就在附近的餐厅吃晚饭。从餐厅出来,外面已换成星空。而城市一片灯红酒绿,白天忙碌的上班族,此刻也都出来享受生活了。 “小孩子都先回去睡觉。”赤井秀一迫不及待地想把其他人都撵走。“榎本先生和梓小姐还想去什么地方吗?”问是这样问,但赤井秀一脸上并没有期待。 世良想反驳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但谁让她是个好妹妹呢?小梓捂着嘴偷笑,和自己哥哥一起摆手,“我们也累了,都先回去了。” 榎本杉人搭上工藤新一的肩,“我们回去打扑克吧。我很厉害的!” “那行,我可是扑克杀手。”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走走走。” “安室先生再见!赤井先生再见!啊,新一等等我啊。” …… 其他人越走越远,只有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还留在原地。 “喂,你们!这群小鬼头。”安室透颇为无奈,那些人走得如此匆忙,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过他也理解其他人捆绑他和赤井的想法,还不都是怪自己旁边这个混蛋!造成那么多人误会他们俩的关系。 “这条街道晚上很漂亮,来往的人也很多,要不我们走走吧?”赤井秀一询问安室透的意见,扭头却发现他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 赤井秀一乐了,“我又怎么惹你了?气什么呢?” “都怪你,他们都不敢和我一起玩了。” “那正好,我也不想你去陪他们。” “你!哼!”安室透抬腿就走,不想再和赤井秀一东扯西扯。 赤井秀一追上他,握住他的手。安室透挣脱了两下,没有挣开。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赤井秀一偏过头,向安室透靠近。 这句话让安室透愣了愣神,他想到了今天傍晚,赤井靠得更近时说的话—— “但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啊?当然假装什么都没听不见,什么都没发生。现在这样,不是也还好吗?安室透不愿意再去改变。他好不容易,才收起对那人的争锋相对,不想再去深思两人的过往,现在,或是敌我不明的以后。 他们,终究是不同立场,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从很久以前,赤井秀一就在容许安室透的逃避。有人逃避,就该有人主动。所以他有时候会逼得紧些,想勾起安室透的情绪,从他起伏心境中窥到他内心真实想法;有时候会追得慢些,配合他的装傻,看他努力向前奔跑,不回头也没事,自己默默跟着,总会追上他的脚步。 但这一次,他不再自己把握方向和节奏,他要把选择权抛给另一个人。毕竟,他们终究是要两个人一起走下去。 那紧握的手不动声色地松了些力度,随后,赤井秀一对安室透说,“这里好看吗?” 这是一条不算宽阔的道路,两侧栽满了柏树,郁郁葱葱。树上挂着一串串小灯泡,在夜晚中熠熠生辉,和路灯遥相辉映,照亮了整条街道。 赤井秀一盯着身侧的人,声音极其轻柔,又很缓慢地说,“现在,你可以松开我的手,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以——离开我。” 听到那越来越嘶哑的声音,安室透也扭头去看赤井秀一,看到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眸中却似藏了寒刃,正剜着他自己的心。那句离开,是他最不愿说的话。 赤井秀一握着他的轻捏了一下,“我数三秒,如果你不松开,那我们就从这条路走到尽头。” “一。” 安室透还在愣神,正消化着赤井秀一说的话,他眨眨眼,对上赤井秀一眼中的认真。 “二。” 他想到过去那些黑夜,他孤身一人时,可曾看过这样的灯火阑珊。 “三。” “嘭。”他想到的不是五年前的那一声枪响,而是这几年中有个人为了救他,开过的枪和挡过的枪。 三秒时间,不过三次呼吸。很短,却也足够安室透去作出反应。 三秒过后,他没有松手,却也侧过头,不再看旁边的人。 赤井秀一注意到他绷紧的下颌线,轻笑一声。安室透被这声笑,激红了耳根,没有说话。赤井秀一再次紧握住他的手,慢慢分开每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你不是最讨厌我吗?怎么不松手?我可没有用力啊,你一挣就能挣开了。”赤井秀一这种人,就是不会见好就收。见安室透不回答,他还继续说,“那你以后能别总是打我了吗?还是挺疼的。哦对,还有,阳台门就不要再锁了。” 被吵得头疼,安室透终于愿意看他一眼了。他扭回头,瞪着赤井秀一,“给我松手。” “不要,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这次,以后,我都不会再放手了。”赤井秀一连忙握得更紧了。 安室透无奈,自己就应该扭头就走。也不知道刚刚搭错哪根筋了,竟然配合这混蛋的无聊举动。“你要是在啰嗦,我现在就揍你。” “好好好。”赤井秀一抬起两人紧扣的手,轻吻在安室透的手背上。“走吧。” 这条路有些长,不过也很快就能走到下一个路口。而从这条路开始,会有两个人一直一直,一起走下去。 沿途有很多商铺,也有很多路人来往。安室透和赤井秀一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随意聊着天。不过一般都是赤井秀一在喋喋不休,安室透偶尔给他个眼神,也很少搭话。 路过一家烘焙店,安室透站在窗橱外看着展示的成品。赤井秀一搂住他的肩膀,问道,“买蛋糕吗?” “买点食材回去吧。”安室透瞥了他一眼,“你刚才撵他们走也太明显了,回去给他们做个蛋糕。” 赤井秀一嘴角的笑容都垮下去了,“管他们干什么。我们去前面……” 话还没说完就被瞪回去了。赤井秀一捏捏眉心,不敢再出声。 “哟,哥哥回来了。” 等两个人提着烘焙材料回到别墅时,一群人还在打扑克,工藤新一的脸上贴满了纸条。 安室透打趣他,“工藤小子,你不是扑克杀手吗?” 工藤新一目光呆滞,生无可恋地说,“没想到我算牌竟然比不上程序员。这就算了,小兰还偏帮世良!他们合伙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继续玩,越战越勇,大有通宵的势头。安室透就在厨房为大家准备夜宵,赤井秀一想帮忙打下手,结果因为太碍事,被踢出去厨房了。带着怨气,赤井秀一加入了扑克队伍,导致工藤新一脸上的纸条越来越多。 吃完蛋糕,赤井秀一再次清场,“都回房间休息吧,明天再玩。” 世良真纯摊开牌,“散了散了。反正我们还要在这待好几天呢。” “喂喂,打完这一局啊,我这次牌可好了。”工藤新一还在后面嚎叫,就被小兰拉走了。 等赤井秀一也洗好澡出来时,看到安室透坐在床头正在看笔记本。他脸一沉,“不是说了别带来了吗?你自己说的这几天不处理工作。” 安室透抱着笔电转过身,背对着他,也不搭理他。 “咳,我是说已经很晚了,别忙了。”赤井秀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放柔了些。 安室透这才愿意抽空回他一句,“别烦我,看完这两个文件就睡。” 不是说好了这几天给降谷君放假吗?怎么还有工作要处理?黑田课长不会管这些,应该是他那个下属——风见警官,发给他的文件。赤井秀一眼神暗了暗,心里又给风见记了一笔黑账。 “阿嚏。”远在东京…、正带哈罗散步的风见觉得有一阵阴风扫过自己脑后。秋意渐浓,也不知道降谷先生在伦敦玩得开心吗。 赤井秀一看自己被忽视,决定主动出击。他坐在安室透身后,将整个人搂在怀里。越过安室透的头顶,一只手覆上他搭在电脑上的手,带着离开,另一只手“啪嗒”一声合上了电脑。 他觉得自己非常强势,这一下就解决了独处时间被工作分散的问题。但是当他低头,却看到安室透微微眯起眼,也没有挡住眼里的怒火。 “你是不是找打啊?我……”安室透话没说完,就被堵上了嘴,名副其实的“堵”。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离挨打只差一句话的功夫,连忙转移安室透的注意。 唇齿相碰间,溢出的呢喃飘出了窗外,飘上了星空,羞得弯月也躲在了云朵的后面,藏起光辉。窗帘紧闭的屋内,亮着昏黄的灯光,与周围黑漆漆的夜色截然相反。 夜色正浓,却也不算太晚。两个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第 31 章 秋夜春色上月足 “唔……唔……” 斜倚在赤井秀一怀里的安室透被迫仰起头,随之被柠檬薄荷的清香袭击。那是浴室中牙膏的味道,而两人都刚刷过牙,纠缠的两种气息敌我不分,在唇齿间叠加。 赤井秀一从他手里抽走笔记本,往身后的柜台上一放,就搂着人靠在床头。安室透转头的幅度有些大,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会很酸。他推了推紧紧抱着自己不放的人,想离开这样的禁锢。 感到胸前推拒的力度,赤井秀一小惩地咬了一下安室透的下唇。 “唔!”混蛋!被唇部的疼痛一刺,安室透锤了两下赤井的肩膀。结果被人抄起腿弯,抱着放平了。他刚才为了放电脑而曲起了双膝,此刻正好方便赤井秀一使力,带着人一同躺下。 两只大掌撑在安室透的耳侧,减轻了大部分的重量。但那双腿如铁器般,封锁着他的。膝骨如盾,胫骨如矛,便是无懈可击的最佳进攻,使他动弹不得。 即使姿势转换,四片唇瓣如同连根的四叶草,也未曾分离。没有言语交流,也不需要交谈。所有呢喃细语都在口舌中游荡,又乘机溢出,在静谧而昏暗的室内露出声响。偶尔还会响起水津声,夹杂着粗重的呼吸。 过往攻城之战,赤井秀一总是以消耗敌手精力为主,逗弄两下,并不真正破城。而作为守城方,安室透每次都紧闭牙关,从不松懈。哪怕心神扰乱,他也死守一丝清明,奋力反抗。 而经历了多次交手后,守城之人明显已精疲力尽,意识到所有反抗都是徒劳的。他也有些倦怠了,默认了自己的败势。恰逢攻城之人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不顾敌情,不留余地,终于破开城关,得以品之藏宝。 白日高空中的许诺,黄昏钟声里的宣言,夜晚街灯下的约定,这一天对安室透而言,冲击太多了。他又想逃避了。可是,总不能逃一辈子。那个人,是真的会追着烦他一辈子的啊。 所以,安室透只能用失神来遮掩自己的退让。松了牙关,也卸了心防。 以往赤井秀一想亲近安室透,只是因为心里满满的欢喜。忍不住地想靠近他,想感受他的呼吸,聆听他的心跳。明确知道他,安好地活着。 而今时,赤井秀一浑身骨缝都弥漫出对安室透的渴望。迫切地想把握他,想了解他更多些。也希望他,更深地感受自己的爱意。 灯光虽暗,却照得清黑发男子身下之人的表情。被拢住的安室透原本紧闭着眼,只是费力地呼吸,却突然睁大眼睛,双手推上赤井秀一的两肩。 有什么湿热柔软之物绕上了他的舌尖,又舔舐至舌根,彼此紧密缠着。酥麻感一直传到喉咙,让安室透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眼神闪过悔意,自己就不应该张嘴,让这狗东西趁虚而入。 呃,口中空气被汲走了绝大半,愈发难以呼吸了。他,要喘不上气了。不应该啊,他的潜水闭气记录可是警校至今都无人打破的。 都是年过三十的人,这混蛋还比他大两岁,怎么体力这么好。他如此游刃有余,是…是不是因为太有经验了。 安室透双手抵抗的力度越来越大,却被压得越来越沉,几乎要承担赤井的全部重量。他恼急了,牙齿磕在那作乱的舌头上,不过也没有用力咬下去。 察觉到小猫的“主动”,赤井秀一睁开眼,看着身下人眸中带着怒火,最后深入勾了下他的舌底,换来了一声哼吟。 “哼。” “啵。” 唇舌分离时,带起一响水声,在少有虫鸣的秋夜中,听的格外清晰。赤井秀一勾起嘴角,笑得快意。而安室透双颊绯红,耳根发烫,红色还蔓延到了衣领之中。窥一方可知全貌,由星点红印便可想出遍体肤色。那该是怎样的风情呢。 安室透羞得单手遮住眉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嗬,嗬,嗬……” “安室君,不,降谷君。所谓公安精英,肺活量却不行啊。”赤井秀一索性挪开支撑的双手,改为扣住金发的头顶,似抚似摸。他全身都覆上了安室透,略微偏过头,叼住温热的耳垂,轻舔、深吮,又小声说话。 平复了一些后,安室透才感觉到赤井秀一那不长不短的头发垂到他的颈窝里,来回扫过。 “痒。”他缩了缩脖子,而后抬起手背,瞪了眼赤井秀一,“当然没有你经验丰富!”复而又盖住眼,不再去看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顿了顿,才笑着回道,“毕竟虛长你两三年,有些经验也是正常。倒是你,怎么一点也不会啊。” 安室透没有说话。赤井秀一跪在他两侧,支起上身,拿开他遮住眼睛的手,看到渲了雾气的紫瞳。眼前恢复光亮后,安室透眨眨眼,扭过头看向枕头,就是不看身上的人。 屋内默了片刻,赤井秀一叹了口气,“我……算了,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安室透没有看向赤井秀一的脸上写着不解。他虽然不愿意听什么突然扯出来的故事,但他更不想听赤井解释一些与他无关的过往。 赤井秀一从安室透身上离开,翻到旁边侧躺下,对上安室透偏向一边的目光。他伸手搂住安室透,拉着他也侧过来,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 看着那早已刻入记忆的脸,赤井秀一愿意倾尽自己所有柔情。他用轻慢又认真的语气说,“人的嗜好可以后天养成,但偏好是与生俱来的。有些喜欢可以花时间培养,而有些喜欢一眼即是。同样的,人的喜好,有些可以戒,有些离不了。” 安室透皱着眉,“别说一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打断的赤井秀一捏了一下他的腰,结果就被伸腿踢了一脚。“坏脾气的小猫,就不能对我有点耐心吗?” “还有话要讲吗?没有我要睡觉了。” “有!故事还没讲呢。”赤井秀一无奈,清了清喉咙,继续他的“睡”前演讲。“从前,有个小男孩不相信人性带有天性,他学着管理自己的喜恶,把自己磨成了无趣的石头,不爱哭不爱笑不爱任何事物。” “有一天,小男孩碰上了他的‘珍宝’。那是珍稀至极的宝贝,坚强、天真、可爱。他只遇到过一次就想拥有,但他还在努力克制着,忽视自己的占有欲。所以,‘珍宝’很快就遇到了其他人,陪伴着别人度过了很多年。” “那个固执的男孩,无法停止自己的心动。他终于明白,世上真有注定这一说。后来,他不再压抑自己,又成了另一种固执,喜欢什么就必须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拼命得到。他的生活有趣了很多。” “但他蠢了很多年,也错过了‘珍宝’很多年。可以得到时,他没有去尝试;当他敢尝试时,却故意埋起最初的喜欢。直到多年后,重新碰上他的‘珍宝’,他立刻明白,所有的遗忘都是假象,都是为了重逢时能心动更甚。” “那个蠢小子分明记得清楚,又爱得猛烈,却妄想骗过自己。幸好,他坚持着努力追逐,最终收获了‘珍宝’。” 安室透强忍着困意,听完了这个所谓的故事。他挑了挑眉,“没有了?” “嗯。”赤井秀一用手指抚过他的眉梢,又摁住他的眼角,轻点如奏。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没听懂。我困了,睡觉。”其实他有些懂,却又不完全懂。 “哎。”赤井秀一再次叹气。他把人揉进自己怀里,用鼻尖蹭了蹭安室透的鼻翼。“你是怎么考成警校第一名的?一点也不虚心好学。” 安室透努力睁大眼,用以驱散困意。“好好说话。我怎么不好学了?” “刚刚你表现那么差,连呼吸都不会,还不多学学?”赤井秀一的唇轻轻印在安室透的唇上,一触即离,暗示他自己说的是什么事。 “跟你学吗?”安室透着实是困了。夜很深了,刚刚还胡闹了一阵。他已经困得反应都慢半拍,竟顺着这混蛋的话接下去了。 赤井秀一看他眼皮下耷,像倦极了的小猫,昏昏欲睡。他笑了笑,“当然,你不是说我经验丰富嘛。我不仅可以教你接吻,我们还可以一起学习更多的技能。” “嗯?什么?”安室透想眨眨眼保持挣开的状态,却尝试了好多次都失败了。他真的好困啊,只是敷衍地应和赤井秀一。 “小傻猫,你是三十岁不是十三岁。”赤井秀一轻咬住他的鼻头,激他睁眼看着自己,“怎么那么纯情啊?” 鼻尖的刺痛确实有用,安室透略微精神了些。他往后仰头躲远了点,不耐地看向罪魁祸首,“你到底想干嘛?还睡不睡了?不睡就滚出去,别烦我,困死了。” 赤井秀一被他气乐了,真是傻凶傻凶的。看来必须得教训一下,不然自己一点地位也没有。“睡,怎么不睡。” 就是得看是睡觉,还是睡什么了。 他把人再次推得平躺,重新压了上去。这一突然的动作赶走了安室透的瞌睡虫,他推了推身上的人,没想还真的推动了。 “起开!”双腿再次被钳制,安室透推了一下后赤井秀一就直起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瞪着高处的人,“别闹了,快睡觉。” 赤井秀一笑意加深,微微眯起细长的眼,加快了手上解纽扣的动作。“好,快一些。” “你脱衣服干嘛?” “睡觉。” “哦。嗯?脱我衣服干嘛?滚一边去。” “一起睡觉。” 拉扯伴随着窸窣声,而后地上多了看似相同的两套衣服。那是赤井秀一特意按着安室透的睡衣去买了同款,又明目张胆地穿出来,惹来了一阵白眼。 “别动,老师要开始上课了。” “上什么上?离我远点。你摸哪呢?” “认真点,搂着我的腰。” “凭什么我在下面躺着?你太沉了,给我起开!” “课程要求就是这样的,我在上面好教你。” “滚!我是没经验,又不是傻!” 赤井秀一俯下身,与安室透额头相抵,直视那双眼。“哟,我们小警官知识储备不少啊。” 安室透双手被撑过头顶,举不起来。他气得抬起头,咬上身上混蛋的下巴。赤井秀一顺藤摸瓜,往下寻他的唇,再次含住。 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安室透这下除了四肢被固住,唯一能活动的脖颈也被一只大掌垫起,捧着向上迎接另一波攻势。 “呼。” “吸。” “张嘴。” “舌头放松。” “唔唔唔!” 身下“学生”意外的乖,赤井老师忍不住就要给予嘉奖。“乖宝,教你其他的。”说着,他腾出只手向下,重新捋清思路。 “把手给我拿走,痒。” “好,拿走。” “那你还往下摸?给我滚。” “走着呢,别急。” “哼!别碰我!” “乖一点,再乖一点。”赤井秀一吻上他的细颈,察觉到安室透慢慢缓解了僵硬。他又复述了一遍今天,不,已经是昨天的约定,“我们一直走下去,谁都不放手。好吗?” “啰嗦。” “好不好?” “嗯,唔。” 灯光映出了人影绰绰,投在墙上时呈现出难舍难分,纠纠缠缠。 赤井秀一重新堵上安室透难以言明心意的嘴,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中摸索。终于,他找到了几个塑料小包。 “找到了。” “什么?嗯?你有毛病吧,这什么时候买的,床头柜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刚刚你买蛋糕材料的时候。” “滚滚滚,我不要。” “不用不安全。” “死开!我是说你自己玩去,恕!不!奉!陪!” “拆开了,别浪费。” “呃。”安室透抑制自己的声音,以免透露出自己的羸弱。 知道他向来闷声,赤井秀一揉开他的唇瓣,让声音溢了出来。 “疼。” 赤井秀一侧着身,递上自己的肩膀,“咬我,别咬嘴唇。” “唔。” “嘶。那么狠?”被猛地一口咬住,赤井秀一没有觉到痛意,反倒心疼身下的人,应该比这疼得更狠。“你还真不客气啊。” 安室透咬得更深了,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赤井秀一搂紧他,坏笑着说,“礼尚往来。” “唔……呃……” 那墙上的身影翻滚难休,整整一夜。直到晓破天明,汗浸透床褥,才算消停。 夜半就说困了的人,在沉浮中早就失了所有力气,合上眼睡着了。察觉到身上的压制离开了,安室透睁开眼,说了句什么,声音小极了。 “怎么了?”赤井秀一再次俯下身,耳朵凑近,想听清楚。结果,左耳被咬住,不疼却刺挠到心底,让他甘之如饴,愿以命抵。 “洗澡。”安室透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 赤井秀一对自己的得意弟子了如指掌,本就打算抱他去浴室。此时又有了逗弄两句的心思,“乖宝还有力气啊?那先别洗,东西没用完呢。” 耳朵被叼住往下拽了拽,他还是不求饶,一字一字地说:“站的起来吗?降、谷、君,零、君?” 上扬的尾音勾出了安室透的不满与怒火,他彻底睁开眼,蓄力往上踹了一脚。 被踢下床的赤井秀一丝毫不慌,笑着站起来,“好好好,知道你体力好行了吧。”说着他伸出手,想拉安室透一把。毫无疑问地被拍开,安室透自己从床上下来,假装全身都不酸疼,慢慢走向浴室。 赤井秀一无奈,看他确实能走稳,就火速换了床单等物,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跟着进了浴室。 “出去!” “我也洗。” “那我出去。” “再冲一冲。” “滚啊,离我远点。你是狗吗?怎么还有精神?” “这就是fbi和公安的差距。” “哐!咣!” “哎哎,别打了,不信我们比一场,看谁坚持时间长。” “噼里!啪啦!” “心平气和”地相拥完成沐浴的两个人,又搂着躺在新铺好的床上。亮了一夜的灯总算关上了,但晨光却偷偷穿过窗缝照了进来,不过也没有打扰到沉睡的两个人。 秋夜春色上月足,羞过桂魄换金乌。 人世意难平,此间心意通。 最是情字。 第 32 章 少年的珍宝 “今天”……“没有”……“不用”…… 细微的说话声从门口处传来,把沉睡的安室透吵醒了。他皱着眉睁开眼,尝试了几次,才看清昏暗的卧室内仍遮着窗帘,看不清外面也分不清时刻。 “嘶。”安室透支着双臂起身,然而,沉淀了一夜的酸疼在此时格外显著,险些令他撑不住胳膊。他小声骂了一句,“狗东西!” “刚醒就骂我啊?”被骂的人突然出声,惹得安室透抬手就拿起枕头砸了过去。室内还是能看见人影的,所以赤井秀一也能精准地摸上床头,从身后搂住他,“还睡吗?” 安室透索性松开手往后仰,靠在坚硬的怀抱里。身后传来人体的温度,是正常的温度,而不是夜色中肌肤相贴时的滚烫。一想到身体酸疼的原因,安室透脸都热了。 昨晚太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没做,嗯,就这样。他在心里默念,自己给自己洗脑,同时也只能骗骗自己。 看他半天没有回话,赤井秀一将下巴抵在他凌乱的发顶轻蹭,试图引起他的回应。然而安室透正忙着心里建设,根本不想搭理他。赤井秀一心想,这哪里是小傻猫,分明是小乌龟,总喜欢逃避。 他可不给人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机会,伸手就挑起安室透的下巴,低下头。 又是柠檬薄荷的味道窜入口腔。看来这混蛋早就醒了,都洗漱好了。为什么他体力那么好?怎么一点也不累啊。 “啊!”连亲吻都不专心的人,被一把抱起放在了同样坚硬的双腿上。赤井秀一把他搂得更紧了,还不忘用被子裹上不着片缕的人,怕秋凉伤到很少生病的安室透。 但赤井秀一明显多虑了,室内温度反倒慢慢上升,从相拥的两人开始。他俩谁也说不清谁体温更高,也说不清是哪里热还是全身都热,就连彼此交换的呼吸都是炙热的。 温热的大掌忍不住在柔滑的皮肤上跳舞,逗得怀中人微微发抖。 安室透伸手去推赤井,一是因为被手掌抚过的酥痒,让他难以抵抗;二是因为搂住他的人浑身如顽石般,不论是肌腱、根骨,亦或是其他地方,都十分硌人。 “几点了?”安室透推了两下没推动,就扯着赤井秀一的发尾把他拽开。 “才十一点,困不困了?”赤井秀一伸手探向脑后,拉下安室透的手握着,一根一根地捏着他的手指。 安室透看向看不清的窗外,想知道真的已经中午了吗?“我睡了那么久吗?已经十一点了?不行,我要起床了。” “你怎么不想想我们睡的时候都几点了。休息好了?身上难不难受?”赤井秀一抱着他不放,不让他起床。 安室透捏住他的耳朵,大声说,“我说,我、要、起、床!少废话,给我松开!” 他几乎没有睡到中午的经历,其他人起床后发现他没醒,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尤其是,有个早就起床的、最爱胡说八道又嘚瑟的混蛋。 赤井秀一只好松开怀抱,任安室透从他身上离开。他也是无奈,照现在局势,再温存一会怕是今天晚上才能出门了。就这短短几分钟,他那本就紧身的西裤都变得更绷了。 因为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开灯,所以安室透直接下床去找衣服。但他刚走到衣柜,卧室的灯就被赤井秀一打开了。他又羞又气,恨不得钻进柜中躲起来。 灯光下,安室透身上的红痕与指印都看得十分清楚。虽然他肤色有些深,但在橘黄光线的晕染下显出了十一分的暧昧。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只是安室透没有察觉。 赤井秀一站起来,一步步靠近他。而安室透背对着他,正努力穿衣服。 安室透刚快速扣好上衣,正弯腰抬起一条腿准备套上平角裤。结果,抬起的腿被人抓住,举的更高了;弯下的腰也被人拦住,带着向上提起。 他刚挺直腰,那横在腰上的手臂就收了回去,从背后推了他一把,迫使他双手撑在衣柜门上,才能站稳。 因为他只有单腿着地,另一条腿由被大掌握着,换成被抵在柜门上的长腿顶住。那条腿卡在身后人和身前衣柜之中,让他的腿抽动不了。 安室透屈肘向后,回头怒张双目,“混蛋!你又干什么?” 赤井秀一从背后贴上他,接住袭击,并握住那只手。他又去握另一只手,一样地高举过头,把安室透两只手都按在柜门上。“你太诱人了。” 如满室灯光荡开,温热轻柔的吻落在安室透的脖领、后背上。安室透很讨厌他现在的姿势,沉声低吼道,“不要胡闹了,快松开。” 赤井秀一靠在他耳边,舔着他的耳垂,“乖宝,真的休息好了?确定不疼?” 安室透用力挣脱,却因姿势不佳无法逃离身后的迫近。他咬牙切齿道,“说了我没事!赶紧给我滚开,再不出去工藤他们说不定会怎么想的。” “他们出去了,很晚才会回来。”赤井秀一慢条斯理地压制着他的反抗,打消了他的顾虑。“所以,我们晚上再起床都没关系。” 赤井秀一改成单手摁住他举在头顶的两只手,收回了一只手。然后安室透就听见了解皮带的声音,他浑身都僵了。这狗东西,是……又要做什么? “离我远点!” “离不开了。” “我,我累了。” “小骗子,你不是要起床吗?” “我腿酸了。” “乖,给你揉揉。” “滚,别摸了,啊你揉哪呢?” “你是不是又欠揍了?起开!”刚穿好的衬衫已经扯皱了,安室透怕他一闹就要又耽误半天,两人一整天都不露面像什么话。“我,呃……我生……气……了!” 眸色暗沉的赤井秀一,眼中只看得见万千风情和无上风流。现在的他毫不畏惧任何警告,甚至敢顶撞安室透——无需言语的“顶撞”。 拉弓上弦,箭已连发,安室透再也顾不上推拒,而是想着如何在晃动中稳住脚跟。即使赤井秀一松开了对他双手的压制,他也无法反抗,必须继续用手撑着,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全部依靠身后人。 这样的姿势,若是失去支力,任凭重力的作用,只会使他下坠,把两人的距离缩到最小。而明明,两人已经是负距离接触了。 赤井秀一再次用手架起抬起来的腿,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安室透,恨不得贴进骨肉中。安室透感到背后紧贴的人像极了饿狼夺食,不留余力,竭力厮杀。 他偏过头,去看身后的猛兽是否长相凶狠。但他只看到那散着幽光的绿眸是确切属于狼的,除此之外,那嘴角的浅笑和眼中的愉悦,反倒像是贴人的家犬,是得意也是温柔。 偏仰的细颈流露出脆弱,勾起了赤井秀一的怜爱之心。他从安室透的喉结出发,一直吻到唇瓣。又在唇齿相依时,柔声安抚道,“乖宝,别怕,就一次。” 说完就堵上了那张欲张开的嘴,但堵不住了起伏不匀的轻呼。 “唔……哼……” 安室透重新陷入梦乡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睡得正香,感到有人轻揉他的头发,把他唤醒了。 “乖宝,要不要去吃饭?”有声音从上方传来。 安室透还在闭着眼,“几点了?” “晚上七点。” 他猛地睁眼,看到斜靠在床头的赤井秀一,那个让他连脚趾都疼的混蛋!“那么晚了?他们回来了?” “没有,他们还在爸妈家,让我问你要不要去共进晚餐。”赤井秀一揉揉他头发,又捏捏他耳朵,总之就是手闲不住。 “嗯?他们在哪?”安室透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清。 赤井秀一风轻云淡地说,“在爸妈住的庄园里,也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安室透想到今天中午听到的交谈声,“等一下,那中午你是在和谁说话?你爸妈?” “是啊。”赤井秀一理所当然地说道。 安室透连忙起身,拽住赤井秀一的衣领,用力摇晃,“啊,混蛋,你怎么不早说!你们说了什么啊?” “没说什么,就是我问他们怎么回来了。他们问你呢,我说还在睡,然后爸妈就带世良他们先去了。”赤井秀一笑着看他生气的样子,心想呆呆的真是太可爱了。 安室透气得用力推他一把,就下床穿衣服。“等会再收拾你!” 在赤井家庄园玩了一天的众人,经历了采摘、钓鱼、烧陶等活动,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赤井秀一和安室透。 这一次没有人打趣赤井秀一脸上的拳印和脖子上的牙痕了。因为早上一起来众人就发现赤井秀一坐在客厅里,然后他全方位地向大家展示了战况。工藤新一都能推断出,赤井秀一的背后也一定全是抓痕。 心累,不想懂。 赤井玛丽最先和他们打招呼。一直以冷艳示人的她,如今等回了失踪多年的丈夫,儿女也全都成人了,她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安室君来了,喜欢吃什么?今天世良他们摘了好多食材,马上我们可以多做些菜。” 刚刚一路上都愤怒不已的人,此刻在众人面前也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腼腆。安室透不太好意思直视玛丽,“我,我不挑食。那我来帮忙吧。” 赤井务武端了很多水果从厨房出来,他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不是强势和严厉,而是睿智与锋芒。 他一看到安室透就笑了,“安室君,我们又见面了啊。不过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家,请不要拘束,去和世良他们玩吧。” 旁边的赤井秀一本要搂住安室透,转念一想,怕是他会害羞得要逃走。所以他只是偏过头,靠近安室透,小声地说,“我去帮忙,你去沙发坐一会。去吧,乖。” 安室透瞪了他一眼,又快速换上微笑,去了客厅。他走后,赤井秀一跟着父亲去了厨房。他母亲的手,向来喜欢握枪械而不喜欢握菜刀,所以玛丽去楼上书房处理工作了。 “你也太胡闹了,我看降谷君眼下一片青黑,都没休息好。”对着自己的儿子,赤井务武就严肃了许多。“你是三十多岁,又不是毛头小子,不知道收敛。” 赤井秀一勾着唇笑道,“三十多岁嘛,体力正好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又和妈妈有了真纯吗?” 赤井务武差点就要把锅扣他头上,“没大没小。” 晚间餐桌上倒是其乐融融,安室透在其他人面前是一贯的绅士博学,能侃侃而谈也能含笑不语。 其他人收拾餐具的时候,赤井玛丽走到安室透身边,跟他说:“安室君,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安室透一头雾水,倒也默默跟着她走了。赤井秀一余光瞥到了,想开口阻止,但务武对他摇了摇头。 玛丽带着安室透来到二楼尽头的一间小屋,推开门的同时,她说,“这是秀一的藏品间,里面放了他从小到大收集的各种物件。其实都很一般,不过有一样,你也许很感兴趣。”元宝小说 玛丽走到屋内的一个小橱柜前,打开,然后示意安室透靠近些看。 橱柜有两层,都放满了相框,而每张照片中都是以人物为主,有时一个人,有时两个人,有时多个人。但这些照片中只有一个人是永远都会出现的,那是一个小男孩。他肤色偏黑,但头发却是金色的。 安室透瞳孔都缩了缩,他震惊地看向赤井玛丽,“这?这是?” “你不是知道艾莲娜是我的妹妹吗?虽然你小时候没有见过我们,但其实秀一是去过宫野家的。” “那两天他拍了很多照片,回来后我们问他这是新朋友吗?他没有回答。但从那以后,他好像,变得像个孩子了。”赤井玛丽回忆起过去,既觉得温馨,又有些惆怅。“有时会自己在那笑,有时又生闷气,还开始去接触各种活动。” 安室透突然想到赤井秀一说的那个故事。他好像,完全懂了。 赤井玛丽继续说,“以前这些照片是摆在他的卧室的。但没过多久,他偷偷离家,去了宫野家。回来后,就变得很不开心,然后把这些照片收进了橱柜。哦对,他在每张照片背后都写了字,你可以看一看。” 安室透看向玛丽,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他低下头,一张张地从相框中取出照片。 “这个小男孩好像很有趣”;“他打架受伤了没哭,真逞强”;“他今天打赢了,竟然哭了?”;“他笑起来真可爱!”;……;“我跑那么远来找他,他竟然和别人成了好朋友!” 安室透看笑了,玛丽在旁边说,“其实你也发现了,秀一就是个自大的小鬼,又爱装出自己很厉害的样子。他以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直觉得是别人太无趣了。后来他问我,是不是他才是无趣的那个人。” “那时候他才十岁哦,真的是想的太多了。臭屁,还非常固执,认死理。” 竟然不止他一个人发现赤井秀一就是个混球,原来他妈妈也觉得他是个浑小子。安室透轻轻笑了,以前他还把赤井秀一当成宿敌,简直是把自己也放在了幼稚园的情境中。 “谢谢你。”玛丽突然说了一句感谢,让安室透摸不着头脑。 安室透挠挠头,“夫人,怎么突然这样说?” 时间并没有给予赤井玛丽任何伤害,她还是年轻的模样。但此时,她是位淑娴的母亲,有着长者的宽厚。“真的谢谢你,给了秀一鲜活的心。也谢谢你,愿望陪着他。” 安室透耳根又开始发烫了,“不是,我们……” “我们知道。”赤井玛丽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和黑田是很好的朋友,也听说过你早已离世的父母。以后,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把我们当成家人。” 安室透不知道该如何澄清,又不知道该不该澄清。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应和道,“好的伯母。也谢谢你,接受我。” 玛丽看着他,笑得极其温柔,“你是个好孩子。”她和安室透一起重新装好照片,“走吧,那个臭小子已经十分钟没有见到你了,怕是马上就急了。” 安室透整个脸都红透了,他很不习惯和家人相处的模式,只好默默跟着行动。赤井秀一早就在楼梯口等着了,正倚在栏杆上吸烟。看到他们是从那个小屋里出来的,顿时就猜到了他们说了什么。 赤井秀一无奈地看向玛丽,“妈妈。” 玛丽妈妈看他吸烟就皱眉,“你忘了肺部的伤了吗?少抽些烟。” “没事的。”赤井秀一并不在意,但越过玛丽看到了安室透盯着他手上的眼神,立刻改口,“好的,我知道了。” 玛丽想明白了其中关结,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只好摆摆手,示意自己先下去了。 留下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站在二楼,一时无话。赤井秀一打破沉默,熄灭了手里的烟,笑着说,“要不要参观我的房间?” 不用看,安室透都知道他的房间是怎样的单调。“不要。” “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赤井秀一靠近了他一步,柔声问道。 安室透想都没想就说,“没有。”他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也猜到了这二十年的时光有着怎样的故事。他也不需要让赤井秀一解释什么,再言明什么。因为那个人,平日就毫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爱意。 就像现在,赤井秀一眸中含了柔光,像清冷的月辉,有离合也有悲欢。他用这样的目光凝望着安室透,轻声说—— “那好吧,我的珍宝。” 第 33 章 春风与旧时 “秀一,我们要出发了哟。”赤井玛丽准备去发动汽车了,催促楼上房间里的赤井秀一快些下楼。 一位有着黑色长发、刘海弯曲的少年走下楼梯,胸前挂着一台相机。他望向母亲离开的方向,抬眸时可以看清了他的绿曈和眼角的黑线。 这张脸与二十年后的fbi王牌探员长相如出一辙,正是十岁的赤井秀一。 “哥哥,你要玩遥控车吗?”秀吉拿着遥控警车坐在后座玩的正开心,六岁的他最近喜欢拆装车辆,再改良电池线路。他很喜欢又酷又聪明的哥哥,所以哥哥一上车就忍不住往他那挪了挪。 秀一看了看小秀吉,想对他笑一下,但实在不知道如何提起嘴角。所以他只是用自以为温柔的语调说,“你玩吧。” 小秀吉习惯了这样的秀一,但他真的很想和哥哥一起玩。于是他歪着头问道,“为什么哥哥不喜欢玩玩具?你看这警车多酷呀!” 因为无趣。赤井秀一默默在心里回答,他对这种哄骗小孩的玩具毫无兴趣。最近他正钻研拍摄,尤其喜欢拍摄各色各样的人,观察他们的特征。但他又不想打击弟弟的兴致,就摸摸秀吉的头说,“因为哥哥长大了。” 前面开车的玛丽一直从后视镜中留意后面的动静,听到秀一的话,她眼中充满了鄙视。明明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臭小子,什么都看不上眼。 车辆停在了一间诊所门口,赤井玛丽对赤井秀一说,“待会要记得和阿姨一家打招呼。” “嗯。” 进入宫野诊所,玛丽和艾莲娜寒暄了两句,就急着离开。“不好意思啊艾莲娜,我要赶紧去机场了。那秀一就麻烦你们了。” “说什么麻烦。要不秀吉也放在我们家吧,你和赤井先生能有时间照顾他吗?”艾莲娜看了下身边的丈夫,宫野厚司低头对她笑了笑以示认同。 玛丽拉着秀吉的手,抱歉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务武在美国的朋友会帮忙的。秀吉这孩子毕竟还小,不太能照顾自己,带着我也好看顾到。秀一非常省心,留在日本我放心。” “好吧,那你们快走吧,别误机了。” 和妈妈弟弟告别后,秀一主动和宫野厚司说话,“叔叔,你是不是有很多书?” 宫野厚司和艾莲娜不仅经营着这家诊所,也一直在做科研。他蹲下来和小秀一平视,“是这样没错,不过都是生物医学等专业书籍,你可能不太感兴趣吧。” “没事的,我什么书都看。” 艾莲娜听姐姐抱怨过大儿子的不爱言笑,她也弯下腰对赤井秀一说,“阿姨家有个妹妹哦,不过她现在和零出去玩了,你要去找他们吗?” “谢谢阿姨,不用了,我在家就好。”秀一对出去玩什么的一点兴致也没有,不过他觉得“零”这个名字真奇怪,怎么会有人叫这个? 艾莲娜还想劝说,宫野厚司对她说,“算了吧,秀一比他们大了几岁,也不必强求他们一起玩。这样吧,我带他去实验室转一转。” 于是赤井秀一在宫野家的第一天,就是参观了各种试验。直到晚上,他吃过饭后又钻进屋子里看书,甚至准备后面几天都这样度过。 第二天上午,秀一正在书房的阳台上看书,忽然听见楼下有个女孩的声音。 “妈妈,零又和别人打架了!” 小女孩跑进了诊所,留下一个小男孩站在大门口,面对着墙壁站着。楼上的赤井秀一越过院墙,看到了金色的发顶,和男孩低垂着头时露出的深色皮肤。原来是个混血儿,怪不得名字那么特别。元宝小说 赤井秀一本来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看书了。过了一会他又听见楼下艾莲娜非常轻柔的声音,“零君,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打架了吗?” 哦,还是个爱惹事的调皮鬼。 “我今天可是打赢了哦!” “那你怎么哭了呀?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秀一也有些好奇,喜欢打架的孩子应该是比较多动的,但为什么还爱哭鼻子?他重新看向楼下,见艾莲娜拉着小男孩的胳膊,给他擦酒精,一旁的小女孩乖乖地拿着药水瓶和创可贴。 在艳阳下,金发更加闪耀,也显得肤色很黑。但在光线照射下,他的双眼更为明亮,尤其是盛满了泪水。像两颗紫钻,带着倔强和孤独,赤井秀一还觉得,有些可怜。 那个叫“零”的男孩支支吾吾说了些什么,声音小到赤井秀一都听不见。而后艾莲娜揉揉了他的脑袋,笑得很开心,“我们也是朋友哦,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除了疗伤,你都可以来找我和明美呀。” 明美对男孩做了个鬼脸,“零君真是爱哭鼻子。” 还有些黏人,也许是个麻烦精。赤井秀一在心里补充。 男孩立刻抹掉眼泪,昂着头说,“我不是爱哭鬼。明美才是,略略略。” 两个孩子在楼下又追着跑起来,秀一站起来,走进了书房。弟弟秀吉从小就聪明,也爱看书,自己和自己就能玩得很开心。这两个小鬼,真是吵。 晚上吃过饭,艾莲娜问秀一,“明天我们要去放风筝,秀一要一起吗?” 明美一直对这位大哥哥很好奇,却不敢和他说话,只是偷偷打量他。这位哥哥话好少啊但是又知道好多东西。而且他都不出门,该不会,是在屋里钻研什么魔法吧。 秀一突然想起了上午的事,他问艾莲娜,“阿姨,那个男孩今天上午为什么哭?” 艾莲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噢,你说零啊。哈哈哈,那孩子真有趣。”艾莲娜自己笑了起来,听她讲过这件事的宫野厚司也笑了起来。 艾莲娜继续解释道,“他说他现在能打赢所有人了,以后就不会受伤了,所以不能来诊所了。因为这,他有些难过,真是可爱的想法啊。” 秀一听她这样说,觉得他们应该认识了很久,很熟悉了。就问,“那他为什么和别人打架?” “啊,小孩子打架的理由有很多的呀。因为别人取笑他的头发,说他是外国人。他就很生气。他可是很爱日本的,坚信自己是纯正的日本人。不过他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有些混血。” 嗯?秀一并没有觉得不同发色有什么特别的,所以他又一次,对人类幼崽加剧了疏远感。小孩子真是奇奇怪怪的。 艾莲娜再次询问他,“所以秀一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现在正是春季最好的气候,堤坝那边有很多人的,哦对,零也和我们一起。他比明美又大两岁,应该也没比你小多少,你们可以一起玩呀。” 秀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男孩哭的样子,他才不想和这些孩子们玩。不过,他这两天一直没有出门。“好,我想去采风。” 于是第二天早上,艾莲娜和宫野厚司带着自己制作的风筝,教明美如何放。而赤井秀一就带着自己的相机去附近摄影,他走的时候脸上只有漠然,显然对此处的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而他刚离开后,有个少年如风,疾步跑向宫野一家。 “嗨,零。”宫野一家三口都和男孩熟识,对他十分温和。明美吃力地拽着风筝线盘,“零,快来帮我!” 小男孩和小女孩合力把摇摇晃晃的风筝送入云端,宫野厚司确定他们没有问题后,就和艾莲娜去钓鱼了。明美对零说,“我们家有个很帅很酷的大哥哥哦。” 零没有什么反应,目光跟着艾莲娜他们一起离开了。明美得不到回应,就继续说,“听说秀一哥哥在练截拳道,要不让他教教你吧,这样你打架就不会受伤啦。” 那是男孩第一次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不过他没有在意,只听见了“截拳道”和“打架”的字眼。他扭回头看向明美,满脸不屑。“那他一定只会招式而缺乏实战,我什么都没学现在打架不也很厉害吗?” “哥哥还很聪明,他看得懂爸爸的书耶。” “我也能看懂,而且在学校里也是年级第一。” 明美双手叉腰,努力回忆自己听过的关于神秘大哥的事情。“听说秀一哥哥拿过很多奖哦,什么奥赛奖啊,小发明奖啊……” 零打断了她的话,“我又不想当科学家,才不会花那种精力。” 明美想到爸爸这两天一直陪着哥哥,就说,“爸爸和妈妈都很喜欢哥哥哟,他们都带哥哥去实验室玩了,我还没去过呢。” 听到这,零更加不屑了,“他在哪?我和他比比谁打架厉害?” 明美看看远处,已经看不到秀一哥哥的身影了。她就随手一指,“刚刚还在,不过他自己去拍照了。哥哥总是独自待着,像大人一样。” 也像他一样,总是自己一个人。零顺着明美指的方向,却什么也望不见。也许是个有自闭症的奇怪哥哥吧。 “哦对,那你长大后干什么啊。”明美觉得自己已经说服了零,让他见识到了秀一哥哥的厉害。 零站在堤坝上看着下面,思考了很久才说,“我爸爸说,我长大后可以从政。大概会像他一样吧。” 后面的话他就没有说。像爸爸那样,忙得成天不在家,也没时间陪伴家人。所以他在外面,和别人打架也没人管。 他的余光看到堤坝下宫野厚司向他比划着什么,顺着看向天空,发现风筝已经跑线了,飞远了。“喂,明美,你怎么不拽着线啊。” “明明是你没有卡住,线都转完了!零是笨蛋!” “看看看,在那!我们快去追!” 钓鱼需要静心,但上面的吵闹一直传到下面岸边。宫野夫妇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果然,小孩子就应该吵吵闹闹的。 男孩和女孩在长长的堤坝上奋力奔跑,跟着天上四处游荡的风筝。小女孩跑得慢,跑着跑着就落后了一大截;小男孩体力更好,却因为一直抬头看,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堤坝尽头的赤井秀一,在全角度拍摄的过程中,恰好拍到了那样的一幕——快要坐到地上的金发男孩大张着嘴,手舞足蹈地维持平衡。 有点蠢。秀一在心里默默评价。不过比起那些精致的面孔,这张脸,竟然有些可爱。 但,可爱是什么?他怎么会这样想呢? 第 34 章 春风与旧时2 “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 有一天,夜跑的赤井秀一路过一座庭院,从后院的墙外经过时,他听到有人在背着……刑法?背的倒是没有出错,只是有些卡顿,明显就是稚嫩的童声,而且有些耳熟。 虽然不太礼貌,不过他真心有些好奇。于是他从半开的窗户向内探视,发现这是一间空旷又昏暗的房间,四壁毫无装饰,房间中只有一些健身器材。一个男孩在跑步机上边跑步,边看着支架上的厚重法典。 是那个叫零的男孩,他怎么总是在做一些奇怪的事啊。赤井秀一觉得人类真是难以琢磨,看来他需要观察思考的还有很多。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那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屋内背书的声音更大了,正努力减少停顿的时间,却让赤井秀一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男人一脸严肃,站着门口看着汗流满面的男孩。“零,知道错了吗?” “刑法第二百七十三条……”男孩的声音格外流畅,丝毫不像跑了半小时的样子。 那男人走进来,抽走了法典,顺便关上了跑步机。惯力作用下,零向前趔趄了几步,差点撞上器械杆,但他快速稳住了身体。 男人看着他倔强地紧闭着嘴,就是不说话。他叹了口气,扶住男孩的肩膀,“怎么不回答我?爸爸教你强身健体,是让你保护好自己,而不是让你去欺负别人。” 零退后一大步,躲开父亲的双掌,他扭过头,扬起下巴。“我没有欺负别人!” “那你为什么打架?” “他们取笑我,还说妈妈……” “你打赢了吗?” “当然。” “能保证下次其他人不会再说同样的话吗?” “那我怎么知道?他们都很烦人。” 男人再次靠近,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啊,拳头只能解决一时,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那又怎样,我现在能打败所有人了。” “可你还是会受伤啊,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也是一种无能。” 男孩低下头盯着地面,默不作声。他的父亲继续和他说,“而法律,可以制裁任何人。我们都应该受法律约束,谨言慎行。你要相信,正义终究是胜利的一方。” 男孩抬头,“所以?” “如果你能用言语劝解他人,代替用武力解决,那么就说明,你真的长大了。” …… 赤井秀一对后面的家庭教育不太感兴趣,继续跑步。当他经过这家的正门时,也不知怎的,他向门牌方向跑了两步。离近后,借着月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字——降谷宅。 降谷零。少见的姓,独特的名,显眼的样貌,还有男孩身上刻骨的倔强。记忆力绝佳的赤井秀一,很容易就记住了这些。 几日后,赤井务武和玛丽一起来到宫野诊所接赤井秀一。回去的路上,玛丽注意到秀一的东西多了个盒子,就问他,“秀一,你又拍了很多照片吗?” “嗯。”赤井秀一看向窗外,点了点头。外面的那些风景,都被他装进了手边的纸盒中。他倒也不是在意窗外的景色,而是想看看是否像他拍过的那些照片一样,有个男孩逆光奔跑、迎风向前。 “秀一,秀一?”前排的玛丽和赤井秀一说了什么,但没有回应。她从副驾驶探过身来,看到后排的秀一在盯着窗外出神,觉得还真是罕见啊。 小秀吉和妈妈对视一眼,就拽了拽哥哥的衣服。赤井秀一回过神来,“嗯?” 秀吉拍了拍两人中间的纸盒,扬起甜甜的笑容,“哥哥想什么呢?妈妈想看看你拍的照片。” “哦,好。”秀一把盒子递到前排,玛丽接过去后小心地打开,一张张翻看。小秀吉很好奇,从座位上站起来挤在主副驾驶之间,秀一无奈,只好从他背后虛揽着。 小秀吉安静地跟着妈妈一起看,他没有妈妈那样心思稳重,也正是好奇的年纪。“哥哥,你怎么总是拍这个小哥哥呀?” 秀一愣了愣,有吗?自己就是平日在周围转悠,哪里都拍一拍。他向来只拍路人,不会特意给谁照相。“巧合吧。” 开车的赤井务武也被勾出了好奇心,余光扫了一眼,这一眼过后他又看了几秒,才开口,“噢,是这个孩子啊。” 玛丽扭头看他,“老公,你认识这孩子啊?” 赤井秀一也不自主地看着父亲,等着父亲的回答。赤井务武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可能很快会再见的。” 玛丽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说话只说一半,最讨厌了。秀吉撇撇嘴,大人的心思真难懂。赤井秀一反正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他不认同父亲的话,两个不同地方,不同世界的人,哪里还会有再见……的缘分。 玛丽翻阅完以后,就还给了赤井秀一。秀一扶着弟弟让他乖乖坐好,又听见妈妈问他,“对了,你和阿姨家的妹妹相处的如何?” “嗯,很好。” “真的吗?”了解自己儿子的赤井玛丽,知道所谓的很好大概就是不讨厌。“那你记得妹妹叫什么名字吗?” “明美。”过目不忘的赤井秀一记得住他听见过的任何东西。 “那你觉得明美的卷发是不是很可爱?如果你们有个妹妹,应该也会像她一样吧。” “嗯,很可爱,有没有妹妹都无所谓。”赤井秀一听懂了妈妈的意思,不就是暗示着想问他们接不接受再有个弟弟或妹妹。大人,总爱拐弯抹角。 赤井务武笑出了声,赤井玛丽忍不住扶额。“我就知道你根本不记得妹妹长什么样。明美很可爱,但她是直发。真的是,也不知道秀一到底对什么才会上心。” 十岁的赤井秀一默然,记错了吗?可能吧,自己也没太在意。 可十五年后的他,却希望自己能记清楚一些,也就能在宫野明美报出假名时,就认出了她。或许也就能,早些带她们姐妹离开组织。 还有,那个人,也不会再多添心伤。 一个月后,最先忍不了的是赤井玛丽。“秀一,你能不能不要再擦这些相框了?每天一次也就算了,你这一天三次比吃饭还准时。” 秀一放下手里的相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很奇怪,他从未如此重复地看过什么或做过什么。但赤井秀一总是想起那个叫零的男孩,想起在不同的场景他做过的不同的事。所以,他就每天都看一看照片,有那个男孩的照片。 那男孩明明有着和他一样的特立独行,却又有和他不一样的鲜活,好像做什么都很有趣。赤井秀一想起那天艾莲娜阿姨说过的,“朋友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那朋友,到底是什么? “爸爸,朋友,是什么?很重要吗?”小时候的秀一,还会提出问题。与成年后的闷声寡言,还是有些区别的。 赤井务武正在看报纸,听到这句话抬头,“朋友,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他们会和你一起分享快乐,分享悲伤,会在你有困难时,义无反顾地帮助你。秀一,我们都该有朋友,也都会有朋友的。” 难得秀一对人与人的关系产生兴趣,务武准备好好和儿子谈谈心,甚至报纸都叠起来了。结果看到秀一已经转身去找在自己下棋的秀吉,务武默默地再次翻开报纸。 小秀吉这次从美国回来,带回来了一套将棋作为伴手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秀一问弟弟,“秀吉,你知道朋友是什么吗?” 秀吉头都不抬就说,“知道啊,浩司就是我的朋友。” 嗯?连弟弟都知道什么是朋友。秀一突然觉得,好像只有他没有朋友。那,拥有一个,是不是也挺不错的? 于是第二天周末,秀一背着包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沿着自己的记忆,回到小镇去找那个男孩。赤井秀一去了每一个经常遇见降谷零的地方,但,都没有再遇见他。连那座挂着“降谷”门牌的庭院,都无人回应。 人生第一次尝到失落滋味的秀一,准备去最后一个地方,宫野家诊所。 “秀一?你怎么在这里?”宫野夫妇看见赤井秀一时,都大吃一惊。 赤井秀一踌躇了半天,才说,“阿姨,那个叫零的男孩呢?” 艾莲娜回答他,“啊,他搬家了。阿姨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怎么了?” 赤井秀一愣了愣,摇摇头,“没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宫野夫妇,只好打电话和赤井玛丽讲了下情况。最后,宫野厚司开车把小秀一送回了东京。等他们到达时,都已经天黑了。 玛丽气急了,这孩子竟然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秀一,你干什么去了!” 赤井务武拉着她,对她摇摇头,跑了一天的秀一已经很累了,务武让他快点去睡觉。秀一去上楼时,听见身后爸爸问宫野叔叔今天的事。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务武就敲开了秀一的卧室门。“秀一,这是那个叫零的男孩的地址,他和他爸爸搬到东京来了。你要去找他玩吗?” 秀一睁大了眼睛,爸爸怎么无所不知。务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爸爸什么都知道,你是不是想和他做朋友?” 秀一点点头。“我想和别人一样,有个朋友。而他,很有意思。” 务武也很认可,“朋友是双向的,你也要让他喜欢你,想和你玩,这样才能成为彼此的好朋友。” “嗯!” 秀一独自出门后,玛丽问务武,“秀一自己没问题吗?” 务武安抚她,”当然,他可是我的儿子,聪明,又是我亲自教的截拳道。放心吧,而且,我给降谷打过电话了。” 另一边,降谷家。接到赤井务武的电话后,降谷正晃对降谷零说,“零,马上有个哥哥要来我们家做客,你在家替爸爸招待客人,爸爸要赶着去开会。” “嗯嗯,爸爸再见。”早已习惯爸爸不在家的降谷零,埋头装着鱼饵,敷衍地回答道。 降谷正晃无奈,再次重复,“一定要好好和哥哥相处,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降谷零仍然没抬头。他得快一点收拾了,马上就到了和景光约好的时间了。景光,诸伏景光,是他搬到东京后新认识的朋友。这里的孩子和小镇上的不太一样,不会一见他就取笑他。 降谷正晃刚出门没多久,零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喊他,“零,你准备好了吗?” 金发男孩从窗户探出头,对着楼下扛着鱼竿拎着水桶的黑发男孩说,“来了来了,等我一下啊。” “咣咣咣。” 降谷零小跑着下楼,火速带齐自己的装备,同样扛着鱼竿背着小鱼篓就出门了。锁好门后,想了想他又打开门,去找出了一个纸板,在上面写着什么。 诸伏景光好奇地凑上前,“你在干什么啊?” “哦,爸爸说马上家里来客人,我给客人留个纸条。好了,走吧。”零把纸板随意立在门口,拉着景光就跑。 “喂喂,你有事就在家里等着呗。”诸伏景光说,“反正我们也不是非要今天去钓鱼。” 跑在前面的降谷零回头,“明天又要上学了,今天不去又要等一周。快走吧,马上没有好位置了。” 于是,等赤井秀一摸索着找到降谷家时,就看到门口的纸板上写着,“抱歉,主人有事不在家。有急事请去水库堤坝上找降谷零,没有急事请改日再访。” 这一天傍晚,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赤井务武,听见妻子在外面说,“秀一今天玩得开心吗?” 他也走到客厅,然而看到的秀一早已没有早上的兴奋和开心。虽然秀一还是没有表情,但作为父母,他们还是能察觉到儿子的情绪转变。 “怎么了?”务武问。 秀一抱着自己的相机,紧抿着嘴。停了好久,他才说,“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很无趣,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赤井夫妇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实玛丽还有点开心,这自大的小子终于发现他的不可爱了。 务武倒是明白了,他可能并没有和那个男孩成为朋友,所以有些难过。于是他安慰秀一,“没有,你只是不太喜欢表达,但你是完全正常的。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没关系,以后你还会有其他朋友。” 听见那两个字,赤井秀一再次抿紧嘴。他第一次尝试和别人相处,却只看到那个男孩和别人玩得很开心,他们都好爱笑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笑过,也难怪那个男孩路过自己都从不停留,也从不回望。 那个男孩,爱钓鱼,爱放风筝,爱去树林摘野果,爱做很多事情,好像每次见他,他都在做不同的事。不像自己,每次都坚持进行同样的活动,直到厌倦了才换下一项。 从这天起,赤井秀一开始广泛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像他喜欢的福尔摩斯那样,涉猎各领域。他把所有关于那个男孩的照片都放进橱柜里,不再去看。因为他知道,那个男孩是别人的朋友了,而他们,将毫无交集。 没过多久,宫野一家再次拜访,说他们也要搬走了,去新的工作单位。 临走前,艾莲娜笑着对赤井秀一说,“秀一,你上次是想去找零玩对吧。他真的是个很可爱,很坚强的好孩子。但阿姨要去新的地方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你以后不能再偷偷跑出去了哦。” “听说零也搬来东京了,他还不知道我也要离开了。如果以后你遇见零,请帮阿姨照顾他好吗?”艾莲娜俯下身,直视赤井秀一,“他这个孩子,很容易受伤哎。” 赤井秀一心想,我不会再去找他了,也不会再遇见他了。但他还是敌不过艾莲娜温柔的凝视,轻轻点头。 后来很多年,赤井秀一逐渐具备了王牌特工的所有能力,可以保护任何人。他没有再去找那个男孩。听说他父亲去世了,那个男孩也不知道又搬去了哪。 赤井秀一总是想起装进相框的那一年春天,却不允许自己再想起那个人。因为他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他也越来越能明白人的感情。也同时明白,多余的感情对他毫无益处,所以应该遗忘。 直到十六年后,他受命在某个组织卧底,遇见了一个金发、紫瞳的男人,像极了那个,他回忆了很多年的男孩。 只是他现在身边依然有个形影不离的男人,和他一样都在这个组织中,也不知道是他在组织里新认识的,还是什么关系。 不明身份,不明立场,这是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的初次相见。 “嗨,莱伊,我是苏格兰,他是波本。” “哦,波本。” 第 35 章 到底要不要同居 “嗯好,那明天我再去接哈罗。辛苦你了。” 下了飞机刚回到家,安室透什么都没有整理就先给风见裕也打电话,问了问哈罗如何。不过听起来,那边的哈罗叫得正欢,可能早已乐不思蜀。 挂掉电话后,安室透对着沙发那里喊道,“你还坐这干嘛?回你家去。” 赤井秀一端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正经,其实正凝神偷听旁边的电话。听见安室透说话,他回答道,“我当然留在这。” 安室透拖着行李箱回卧室,不再看向赤井秀一。“赶紧给我滚回去,等我马上再出来的时候,不要让我看见你。” 在伦敦的这几天里,他们住在同一间卧室,简直把安室透烦死了!这狗东西睡觉时一点也不老实,总是动手动脚的。安室透只想他赶紧滚,自己好睡个安稳觉。 赤井秀一充耳不闻,跟着走在他后面,“忘带钥匙了,不回去了。” 连理由都编得很敷衍。 “出去。”安室透走到阳台打开锁,拉开门后就转回身站在一边,等着赤井秀一自觉地从阳台离开。 以往最爱翻阳台的赤井秀一,此时不愿意了。“不走。快收拾东西,早点休息。” 他帮着把安室透的行李箱打开,收拾里面的衣服,突然发现里面有本相册。翻开后,里面既有降谷零小时候的照片,正是赤井秀一拍下并珍藏了很多年的那些;也有秀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应该是赤井玛丽他们拍的。元宝小说 “嗯?”安室透看到了也很疑惑。自己的行李箱怎么会有这个? 赤井秀一皱着眉,家里怎么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而且很多都是偷拍的角度,爸爸妈妈以前也是挺闲的。他说,“可能是临走前爸妈塞进去的。” 安室透还是有些好奇的,他走过去,也凑近去看那本相册。小时候的赤井秀一就已经是面瘫了,甚至比现在还冷,所有的照片中他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反观小降谷零,有时候是生气,有时候是开心。有时候,是落寞的一个人。看着照片上,他从未见过的幼年赤井秀一,安室透忍不住说,“还真是,我根本不记得见过你。” “我们没有正面碰上过。”赤井秀一看了看不自觉靠得太近,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的人,是与幼时相比没有怎么改变过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可爱。 安室透主动伸手翻页,一边浏览一边说,“就冲这张臭脸,就算遇见了,我也不会想和你玩的。” 他的目光一直黏在相册上,看的津津有味,没有在意旁边逐渐暗沉的眼神。甚至还火上浇油,继续说道,“我可能只会和你打起来。谁会喜欢你这样爱装酷的冷面小鬼。” “啪。”赤井秀一合上相册,扔回了箱子里。斜靠着他的安室透被打断了阅览,扭头不满地瞪着他。这才发现,两人几乎要头靠着头。 赤井秀一伸出手臂揽住安室透,把人带进怀里,紧搂住。他微微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撞了几下安室透的脑门,沉声说,“说喜欢我。” 安室透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推了推他,“神经。赶紧走。” “快说。”赤井秀一纹丝不动,墨绿双眸一眨不眨地直视安室透。 “别找揍啊,赶紧收拾好,我要洗澡睡觉了。”本来回到东京就很晚了,现在更是将近零点了。安室透只想休息一下,明早去接哈罗回家。 他推不动抱着他的人,就回以目光,与赤井秀一眼神较劲。不过几息之后,还是败下阵来。莫名其妙地,他竟然从那双幽深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委屈。 安室透语气放平和了些,“不要闹了,快点回自己家去。” “哎。”赤井秀一轻叹出声,偏过头搭在安室透肩膀上,与他相拥得更紧了。“为什么就不能说喜欢我?” 安室透抿抿嘴,默不作声。他虽然接受了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可是,他不太能理解这样的存在,到底算是什么。也许只是习惯了,也许是他,太害怕孤独了。 更何况,这个人除了胡扯,就是胡闹。果然还是很讨厌的啊喂! 赤井秀一侧过脸,鼻尖滑过安室透的脖领而上,温热的唇瓣时不时就印在滚烫的肌肤上。“嗯?说话。” “不想说。”安室透歪着头后仰,躲开那喷在皮肤上引得他毛孔颤栗的鼻息。但他背后的双臂丝毫不避让,牢牢圈着。 无法逃离另一个人的呼气与吸气,甚至那轻微的空气晃动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接近安室透的檀唇。赤井秀一舔了一下,笑着说,“还嘴硬。这不是挺软的吗?” “一边去,别惹我啊。”安室透扬起拳头给他看,不过也没有真动手。 赤井秀一与他额头相抵,“那你说不说。” “不说,快滚。” “好,既然这样……”赤井秀一低头,追上安室透的唇,含住。“那就别说话了。” 他封住安室透的柔软,好好品味其是否像那颗心一样柔一样软。安室透闭上眼,避开了赤井秀一似水温情的凝视。所有感官凝聚在唇间,炙热,猛烈,又绚烂。 赤井秀一轻松地就挑开了安室透的牙关,邀其与舌共舞,羁绊纠缠。人类靠呼吸存活,而如今两人仅有的生命之源,就在彼此的肺腑中,交换又循环。沉溺的两人,连本能都忘了,鼻息都停了,导致胸口跳动越来越快,亲吻攻势越来越激进。 “哈,哈。”安室透抬起手,分别从两边提溜起赤井秀一的耳朵,让他离开。“别耽误时间了,我要收拾东西。” 赤井秀一抓住他的双手,带到胸前合拢,只需用力一推,就把人推倒在床上。“明天再整理。” 安室透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站起来,就被赤井秀一屈膝压住双腿。他头皮都麻了一下,知道这混蛋如果闹他,怕是还要到半夜。“起开,我还没洗澡。” “先弄脏,再洗。”赤井秀一的大掌抵住安室透要撑起的上半身,用力一拽。 “啪嗒啪嗒……”衬衫上的纽扣掉了一地。有些在地上跳跃,一蹦一蹦的。像安室透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眨得赤井秀一心头直痒,有些反省自己刚刚是否有些欺负人了。 不过,他现在只想更狠地欺负躺着的人。 听到赤井秀一的话,安室透瞬间就脸红了。他咬了下内腮,恢复了凶狠的语气,“没功夫陪你闹,明天还有很多事,赶紧滚回你自己家去!” “我说,我们不如住一起吧。”赤井秀一看他亮出并不锋利的爪牙,只觉得很可爱。明明都日夜相处了好几天,还是像含羞草一样,一碰就要躲起来。 “啊?”安室透不太想回答他。住一起……吗?他的公寓一开始是因为工作原因租的,以为自己会经常搬家。不过没想到这里异常的安全和隐秘,哪怕是处境最危险时,也没有被发现过。 其实他名下还有房产。一栋别墅比较偏远,是父亲留下的老宅;一套塔楼公寓房,是他去年刚买的,看中了楼层最高、最接近天空。目前住的公寓,他住习惯了也懒得再搬了,也已经买下了。 之前他就调查过对门的房间,已经被买了,就是赤井秀一买的。所以,他们明明可以一人住一套,为什么非要住一起? “不要,我不想。”安室透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他的回答,都在赤井秀一的意料之中。赤井一边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拉开手下的衣衫。“我们都在一起了,当然要同居。要不你搬到我那,要不我搬来,或者我们再换个其他小区。我想想……公安部附近的如何?” “白天看见你就已经够烦的了,谁想晚上还和你一起。”安室透瞪他。 公安部和警视厅都处于闹市繁华区,以他们的身份多有不便。说起来,波洛附近的一户建虽然庭院较小,不过很安逸,他好像之前还见过有新建的出售。 阳台门还是大敞着的,忽而一阵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凉意。尤其是衣服被破坏的安室透,明显地感觉到了冷风,打断了他的思索。他垂眸,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完全解开了。 “喂!你干嘛呢!”他大喝一声,制止赤井秀一逐渐向下作乱的手。谁知反而让那悄悄移动的手更猖獗了,甚至用力捏了捏他的腰窝。 赤井秀一挑挑眉问他,“怎么样?想搬去哪?” 安室透抬起腿就要把身上的人踹下去,但被赤井秀一闭闪开了,还顺势整个覆上他。“别急,先说要不要同居。” “混蛋!谁急了!”这混蛋明摆着把自己的威胁当作了妥协,真的是欠揍!“就不同居,再啰嗦你连对门都不要住了,给我搬走。” “那我就在你这不走了。”赤井秀一根本不怕他,特指在床上的时候。他压得安室透动弹不了,还游刃有余地用手逗弄身下的人。 安室透的脸越来越红,身体微微抖动。赤井秀一就是雪岭中的困兽,是恶狼,在冰天雪地中饿了太久。但逢开春,便疯狂捕猎,顿顿饱餐。在伦敦的几夜,两人都是接近天明才睡,早已熟悉彼此的一切。 赤井秀一不老实的手,让安室透无法集中注意力。他偏过头,看见了阳台外面的夜色,“滚啊,门没关。” 赤井秀一收回手,从他身上起来,走去关门。安室透趁他背过身,也迅速站起来,想把赤井踹出去。结果赤井秀一从反光的玻璃门上看穿了他的意图,转身就接住了这一招,还不耽误反手拉上身后的门与窗帘。 “投怀送抱?”赤井秀一拽住安室透的一条腿,“劝你还是留点精力,别马上又做到一半就睡着了。” “闭嘴啊你!”安室透被他拽着腿拉近,伸手就去捂住他那满口的胡言乱语。 赤井秀一配合他的接近,索性把人抱起,重新扔回床上。“说喜欢我,或者答应同居。”他给了安室透选择的机会,不过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无法选择、必须要做的了。 “都不要!”突然离地被甩到床上的安室透,下意识勾住跟着压上来的赤井秀一的脖子,“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我才不要做选择。不要!都不要!” 赤井秀一揉了揉他的发顶,“你是不愿说,而不是不这样想。承认自己的心意很难吗?可能我们同居后,多相处相处,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我了。” 这什么歪理?他俩之前相处的还不够多吗?自己不还是很讨厌他吗?安室透真是被他的无耻逻辑气笑了,“胡说什么呢,你要不要脸啊?” 赤井秀一被他不经意的笑晃了下神,明眸越来越亮,凶光乍现。“不要脸,要你。” “喂,你又想干什么?”安室透推开赤井秀一俯下来的脑袋,却止不住他在自己身上攀附的大掌。 赤井秀一轻笑着说,“检查你的学习成果。” “不!要!唔唔!” …… 凌晨一点。 “早点……结束……” “别急。” “你……就不能……” “说喜欢我。” “不……啊!” …… 凌晨两点。 “呃,你是狗吧!” “乖,那你说喜欢我,就放过你。” “滚啊。” …… 凌晨四点。 “乖,醒醒,起来洗澡。” “唔,好累。” “抱你去好不好?” “……” 得不到回应的赤井秀一摸摸鼻子,今夜折腾得是有些狠了,安室透都睡沉了。他搂着人默了一会,轻声开口,“我们同居吧。” “唔。”安室透皱了皱眉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愿睁眼。 赤井秀一悄声打开手机录音,追着与安室透靠得很近,用更像诱骗的语气说,“我再买套房子,一起搬过去,好吗?” “啪。”安室透一巴掌把他推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好不好?”赤井秀一穷追不舍,从背后搂住他,肌肤相贴。 “嗯嗯,知道了,别啰嗦了,好困。”安室透拉起被子蒙着头,身上又黏又难受。但他今天实在太累了,堆砌了一周的疲惫在身体里爆发,连思考都没有了力气,只想敷衍。 得到想要的回复,赤井秀一才不会见好就收,乘机追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呼,呼。”蒙在被子里的安室透回复他的,只有沉睡。 赤井秀一支起上半身,轻轻拉下一点被子,露出安室透的睡颜。他从高向低俯视,欣赏了好一会,越看越精神。 张牙舞爪,是这只小呆猫对自己最常见的状态。哪怕现在安室透收起了所有防备,却也没有完全脱下盔甲,从不敞开心怀。 现在,他接受了身边有自己,却还没有理明白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安室透有过亲人,有过朋友,却没有过爱人。 赤井秀一没办法教他相爱是什么体验。因为安室透爱他的国,爱他的工作,爱很多事物,却不会爱一个人。 所以,赤井秀一只能先让他知道,什么是被爱。他愿意倾所有、尽一生地去爱安室透,让他可以永远爱着这世界。 而只要回首,安室透就能发现自己同样身处这世界中,被深深地爱着。 赤井秀一低下头,轻轻吻在安室透的侧脸上。如鸿毛浮水,落尽柔情。 他俯在安室透耳边,轻声说着,“你爱着世界,我爱着你。” 不知道梦里的人,能否听见这句细语。 第 36 章 买房纸,买大房纸 “滴滴滴~”卧室内响起了震动铃声。 赤井秀一伸手摸向床头,随手接了起来。“喂,什么事?” “嗯?你是……赤井秀一?喂,降谷先生呢?”风见裕也听见那边低沉的声音,思考了一下,瞬间就炸毛了。啊,赤井怎么会接降谷先生的电话,而且,听起来像是刚醒。 听见风见怒吼的声音,安室透顿时就醒了,他一把抢过手机,“喂,风见,是我,怎么了?” 风见裕也一听见上司的声音,就恢复了平静。“啊,是这样的降谷先生。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来接哈罗,要不我把它送回去也行。” 安室透拿开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十点多了。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甚至不太记得怎么洗了澡。他瞪了一眼旁边的人,和电话那边说道,“噢,不用了。麻烦你把哈罗的东西整理好,我马上就去。” “今天不接了。”赤井秀一在他旁边说道。 嗯?风见裕也很是疑惑。降谷先生好像也是刚醒,听声音两人靠得很近。啊!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安室透捂住手机听筒,踹了一脚赤井秀一。“你又想什么坏点子呢?先说好,不论什么我都不答应。” “喂?降谷先生?”风见裕也在那边听不见声音了,还以为手机没信号了。 赤井秀一揉了揉被踹的小腿,语气自然地说,“我们要去看房子。你如果喜欢的话,就要去选装修了。” “睡糊涂了吧你?看什么房子?”安室透充满了疑惑。他不是说了不同居吗? 赤井秀一抽走他的手机,按了挂断键,而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风见裕也听到“嘟嘟嘟”的声音时,愈发迷茫了。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嗯,知道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安室透满脸的不敢置信,随即就气的发丝都要立起来了。“你!你!你故意的!” “不能耍赖啊,这可是证据。我已经让人找好了几套房子,等你去挑选。”赤井秀一整暇以待地看向他,眼中全是戏谑。 趁虚而入,简直过分!还有这浑身的疲倦,使得他的火气达到了顶点。安室透咬咬牙,决定要把这混蛋好好揍一顿! 他翻身坐到赤井秀一身上,就要挥拳打下去,然而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同样的手机默认铃声,只不过这次是赤井秀一的手机。 “喂?”两个人保持着原姿势,赤井秀一也没有起身,伸手就拿过了电话来接,还按了免提。 “赤井先生是吗?我们这里是房屋中介的,请问您是要今天来看房吗?” 安室透皱着眉摇头,无声比着口型——“不去”。赤井秀一仰视他,笑了,“是的。” “喂,你!”安室透小声对他说,再次扬起拳头在赤井秀一眼前晃了晃,警告他不要没事找事。 “那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呢?我们会提前派人去住宅那边等候。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派车去接您和家人。” 听到电话里的问题,赤井秀一抬手,把食指抵在安室透嘴上。“不用,我们自己去。嗯,大概下午两点钟吧。” “嗯好的,那地址您应该收到了,现在我们会提前去开锁。” 挂了电话后,安室透俯下身,用手肘抵住赤井秀一的喉咙,“你就不能干点正事吗?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赤井秀一无动于衷,“不行,说了要带上家人。” “谁跟你一家的?我要去接哈罗了。”安室透的肘骨从他的喉咙移到胸口,狠狠给了他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好不好?” “嗯嗯,知道了,别啰嗦了,好困。” “给我关掉!”安室透原本都要穿上拖鞋了,听见身后的混蛋又在播放录音,他立刻重新坐回了赤井秀一身上,要去抢手机。 赤井秀一把手机塞到自己身下,引导安室透只能俯低身去找。“一起去,不然我就设成来电铃声。” 虽然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但还是能听见录音正在循环播放着。安室透只顾着努力把手挤进床与赤井秀一的后背之间,去摸索手机。 “去不去?”赤井秀一双臂用力,就把人扣进了怀里。安室透彻底跌坐在他身上,才发觉两人皆是未着片缕。 安室透被他烦死了,这混蛋不仅可能把录音设成来电铃声,未来还会持续纠缠这件事。就像当初纠缠自己一样,不达目的绝不休止。 “去去去!现在就去,行了吧!”安室透气得低头咬在他的锁骨上,于他身上数道抓痕中,留下了两排牙印。“放手。要去早点去,下午我还想去一趟公安部。” 赤井秀一没有松手,“不急,说好了下午两点。” 说到这,安室透才觉得奇怪。明明现在才十点多,完全可以现在去,赤井却和中介说了下午的时间。他抬头看向赤井秀一,“去哪里看房子?” “米花町那一片,离波洛近。”赤井秀一凑近,亲了下他的额头。 “那我们开车去一会不就到了?为什么要约在下午?”安室透很是困惑。赤井秀一的吻让他忍不住眨眼睛躲闪,却躲不开赤井的双掌。 赤井秀一扶住他的腰往下沉,“你说呢?” “放手,我要起床。”安室透挣扎起来,只想离这混蛋远一点。可有些人属于黏胶型的,一旦惹上就摆脱不了。就像现在,他被牢牢地摁住,挣不开,逃不掉。 “这次可是你主动凑上来的,往哪跑?”赤井秀一不管他的挣扎,只揉捏着安室透最柔软的地方,就能使他不敢乱动。 所以今天的经历告诉安室透,不要在床上进行打斗。一旦失力无法抵抗,任何“优势”都会反噬在自己身上,成为“劣势”。 就像此刻,他只能被固定在赤井秀一身上,接受这非传统意义的“烙刑”。 审讯中,人们常常是把受刑者桎梏住,而拿烙铁逼近。现在于他们二人而言,是那烙铁纹丝不动,赤井秀一却摁着他一点点靠近。终于,刑具触到了安室透,让他更想逃离。 就那触碰的那一瞬,那烙铁仿佛活了过来,成了精怪。也许是火蛇,也许是赤龙,总之是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小妖怪,迫不及待就要前行。 刑罚加身,逃不掉的安室透还在抗拒,“不要!让我起来。” 他有些畏惧这小妖怪,但又羞耻地熟悉了它。上面在拒绝,下面却欢迎它的到访,甚至不自觉就带领客人深入观光,哪怕自己在被一点点灼伤。 两人出门时,已经超过了下午两点了。 整个看房过程中,中介都不敢直视这位气场过强的客户。好在这位客户沉迷默寡言,全程只询问另一位客户的意见,最后定板付款时也很从容,不询价减价。 最终他们从几套独栋住宅中,选了三层楼、庭院最大的那一户。赤井秀一仍然觉得不够大,还是英国和美国那边的住宅占地大一些,可以拥有一片空地,甚至可以建个靶场。 而后他们又趁着尚在工作时间,去办理了房产证明。安室透差点在外面又把赤井秀一打一顿。因为赤井秀一竟然亮出的是他的证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他票夹中偷出来的。 这混蛋非要用他的名字办理,导致事务员一直打量他们,大概是在猜测二人的关系。安室透咬着后槽牙签了名,拉着赤井秀一快步离开。 他这一天过得很迷茫,突然就看房,选好后就买下了,而且是,放在自己名下? 自从默认两人是在一起后,这一周他都过得很迷茫。常常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和赤井秀一说什么,两个人又该做什么。 不过目前来看,这些都不需要他费精力思考。因为那狗东西一直都有想做、又做不够的事情。 虽然从醒来,安室透就一直在心里谩骂赤井这个禽兽。但其实他最适合一个词——随遇而安。他在任何情境下都能最快适应,并融入其中。 一旦真的答应了和赤井秀一同居,他也能很投入地看房选房,构思装修,慢慢勾勒出一个家的样子。元宝小说 他们今天选中的房子,自带双庭院,可以种两排果树还能垦一片菜园;距离波洛很近,同时离河岸很近,随时都可以去钓鱼;三楼无隔墙,可以做健身室;有天台,可以修建泳池,也可以设一处凉亭…… 这是一个有人、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有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与他朝夕相处的家。 目前而言,赤井秀一也许还不算他的家人,但确实是这个人。一个将一直陪着自己,不死不休的人。 等两人再接了哈罗,天空都换上了黑幕。新房子的钥匙已经拿到了,明天就会有装修团队开始动工。在那之前,两个人考虑到哈罗更熟悉这边的房间,所以赤井秀一先住安室透这边。 于是对门的房间就成了赤井秀一的衣帽间,再也不打算回去睡了。不过,在安室透的预想中,自己只要想把人踢出门,就能随时让他滚回去。 结束晚餐后安室透就在看笔记本,有些工作邮件堆在邮箱里,他想今天处理完。而等到赤井秀一洗好澡准备睡觉时,他还没看完。赤井秀一就走过去想抱抱他,安慰一下被冷落了半天的自己。 “你不是在处理工作吗?”赤井秀一从安室透身后环抱住他,看到屏幕上展示的是条条框框的文档,写着什么“同居协议”。 安室透拍开他想按键翻看的手,“别烦我,马上就好了。” 安室透再次按了几下,就保存关闭了。“好了。”他从后面的怀抱中钻出来,站起来去打印了,而后递给赤井秀一。“签字。” 赤井秀一接过来,笑出了声。“哈哈哈,有要求直接说,我还能不依着你吗?” 安室透嗤之以鼻,“呵,鉴于你的无耻言径和过硬的脸皮,必须约法三章。只要你违反了,我就不和你住一起。” “我说,你这不应该叫同居协议。”赤井秀一抖了抖手上的纸,对安室透挑挑眉,“应该叫上床协议。” “胡说什么呢!”安室透瞪了他一眼。 赤井秀一的笑已经止不住了,“不许干涉彼此工作、承包家务这些就占了两行字,剩下的一大部分都写的什么?规定一周只能做两天?还只能做一次?” “你怎么不连姿势都规定好?”赤井秀一把协议随便搁置在一边,往床上一躺,“我不同意。” 安室透沉声,脸色都黑了些。“少废话,签字。” 赤井秀一看他已经生气了,赶紧正襟危坐,重新拿起那张纸。这小傻猫还真以为一张纸就能管住自己?算了,依着他吧。 签了名以后,安室透把那张纸收进了文件夹。这混蛋偷偷录音,他也得留点什么证据,省得每天都被骚扰得睡不好觉。 “即日生效,今天你已经做过一次了。”说完安室透愉悦地进去洗澡。赤井秀一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小傻子。” 洗完澡后,安室透立刻钻进被子里,心想今天总算能早些睡觉了。关上灯后,赤井秀一刚躺下,还没去搂身边人,安室透就主动枕上了他的胳膊。这是他最近刚发现的好枕头,高低软硬都正合适。 赤井秀一被他的行为取悦了,当即侧过身搂紧了,亲上他微凉的薄唇。“那么乖?” 安室透也没有躲开,伸腿搭在赤井秀一身上,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而后闭上眼说,“睡觉了,明天要去波洛开门。” 一只大掌摸上了他的脚踝,拽了拽,使得两人贴得更近了。而后那只手顺着一直往上游走,把安室透惊得睁大了眼。“你又干什么?说好了不做的。” 赤井秀一再次凑近,伸出舌尖细细舔着他的上唇和下唇。“谁和你说好了?” 安室透去推他,“你怎么耍赖呢?不是刚刚签过字吗!” 他推不动赤井秀一,但赤井秀一却能把他推成平躺,复而压了上去。只听见无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不写的同居协议吗?当然等我们搬过去再执行。” “现在我们不是同居吗?”安室透牙都气得痒了,想咬点什么。 “现在,是借住啊,热心的房东先生。” “呃,慢一点。” “慢不了啊,你这里,也很热心呢。” “闭嘴……啊……” 不知道明天早上波洛能不能准时开门,更不知道波洛的老板,和老板的员工今夜何时入眠。 第 37 章 留在终点站的女人 “咔啦啦。” 波洛咖啡厅已经没什么客人了,所以风见裕也推开门进来时,店里的员工们都在悠闲地喝咖啡。听到风铃响起,安室透转身看过去,“是风见啊,要来杯热咖啡吗?” 赤井秀一的座位正对着大门,他只抬眼,就将锐利的目光探向门外。如室外初冬的风,横扫风见裕也周身遍体。却又在安室透转回身时,垂下眼眸,端起杯子喝着对面人亲手泡的咖啡。 “阿嚏!”本就饱受寒冷的风见裕也,走进开暖气的波洛,却还是感觉阵阵阴凉。风见裕也揉揉鼻子,说话声已经带上了鼻音,“那就麻烦降……呃,安室先生了。” 小梓还记得这个人是之前也来过波洛,是一位侦探。想到这里,小梓眼睛就亮了。这位侦探先生来波洛,一定是来找另一位侦探——安室先生的。是有什么案件吗? 榎本杉人看了眼妹妹,摇了摇头,继续敲电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侦探事务所楼下工作的原因,妹妹觉得自己也很有当侦探的潜质。有时候好奇心过重,也是会让人感到头疼的。 “风见先生,对吧?请问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小梓主动和风见裕也打招呼,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安室透本来也是要问的,被小梓抢先了。于是他就站起身,准备去给风见泡杯咖啡。但,这次又被人抢先了。赤井秀一从他面前走过,丢下一句,“你坐着,我去。” 嗯?安室透带着困惑重新坐下了。平时赤井从不搭理风见,今天怎么那么热心? “啊,确实是遇到了些问题。”风见裕也回答了小梓。“正好我坐地铁经过附近,就想着有关于案件的,还是当面请教一下安室先生比较好。” 风见说的案件,应该还是前两周的那起发生在地铁上的命案。 两周前的一天,地铁抵达最终站后,所有乘客都陆续下车了。而乘务人员发现有一位女士,坐在位置上迟迟没有动。于是他上前查看,却发现这位女士早已停止了呼吸。 警方赶到后,当场检验的结果是突发心肌梗死,即为猝死。在查明死者身份后,发现其还是一位政务人员的妻子。 家属认领的那天,很多警察是第一次在现场见到那位常常登报的政客,常常被报道廉政、公正的一位政客——大宗雄吉。但在警局,他只是一位失去妻子的丈夫,面容憔悴又悲伤。 大宗雄吉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大宗惠美是因为心病去世的,因为他表示自己的妻子从未有过心脏方面的问题。警方排查了两天,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新发现。僵持了两天,大宗先生决定对妻子进行尸检。 经过两周,毒理等检测结果出来了,表明死者是被毒杀的。疑点再次增加,尸体表面无针孔注射痕迹,体内胃部也无毒素残留。 还有,根据地铁内部的监控,在毒素发作时间内,大宗惠美女士一直是没有和别人有任何接触或交谈。即使把时间拉长,从早上出发到进车站,这一段都是非常正常的。 死因确定了,可是,作案手法呢? 会是自杀吗?但大宗惠美没有任何理由走上这条绝路。她的丈夫事业有成,又是个真正的好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刚上大学,小儿子刚上小学,都是成绩很好的孩子。 家庭美满,身体健康,虽然没有工作但她日常有很多兴趣爱好,是亲友口中非常热爱生活的一位女士,确实不像会自杀的人。 同样的,她也是非常质朴的一位政客妻子(从她乘坐地铁就能看出来)。警方依据她的人际关系网,挨个对其亲友进行问话。众人都说她温柔善良,好像和谁都没有矛盾。因此,警方也找不到有任何杀人动机的疑犯。 “确定是毒杀?”小梓眨了眨眼。 安室透主动接过话,“应该是,连毒素种类都检测出来了,这种毒发作很快,十五分钟而已。在这时间内没有人接触的话,那一定是她自身携带的某样东西,导致了毒素进入体内。” “我刚刚按着大宗女士经过的路线,再次坐了地铁,想看看周边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安室先生,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风见裕也到波洛来,就是为了搬救兵的。 原本只是个普通案件,但竟然尸检后发现是中毒,而且牵扯到内政大臣,因此已经引起了上方的注意。所以换成了风见裕也负责这件事,不过,他好像不太擅长推理。 “嘭。”一杯咖啡放在了风见裕也前面。他抬头,果然看到了最讨厌的面瘫脸。而且那面瘫还开口说话了,“不去。” 安室透瞪了一眼赤井秀一,示意他一边去。虽然这起案件并没有多么复杂多么难,可能只是警方不太细心,忽略了某些细节。但既然现在风见负责这件事了,作为上司,帮助一下不太善于运用头脑的部下,还是应该的。 “可以,等我马上开车带你一起。”安室透答应了关门后和风见一起去一趟警局。 他的回答让赤井秀一脸更黑了。今晚的独处时间又被缩减了,就意味着睡觉时间要被推迟了。想到这里,赤井秀一盯着风见裕也的后背,再次给他记了一笔黑账。 风见裕也又感到了强烈的阴风,“阿嚏!阿嚏…” “没事吧?”安室透递给他纸巾,“你是不是感冒了?” “大概吧。”风见揉了揉鼻子,现在感觉喉咙也有些干痒了。“也许是降温后我没有注意,就感冒了。说到这,还真是羡慕安室先生啊,我从来没有见你生过病。” “啪!”赤井秀一拍了一下风见裕也的后脑勺,在安室透瞪他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小梓看向风见裕也的眼光也多了些无奈,“风见先生,一般说某个人从来没有怎么怎么样,那么他就会突然那样了。” “啊?”风见裕也挠挠头,“对不起对不起。” 安室透笑着说,“这种说法是没有依据的。只要饮食结构丰富,搭配适量的运动和稳定的作息,我们的免疫力就会增强,一般不会得流感。” 作为警察,风见也不太迷信,他讪笑着端起咖啡杯,尝了一口。“咳咳咳咳。” “怎么了?不好喝吗?”赤井秀一在他背后问到,对面的安室透也投来疑惑的眼光。 “当然不好喝!也太苦了吧。”风见一口咽下去,都觉得满嘴苦涩。 赤井秀一耸耸肩,“怎么会不好喝呢?这可是安室自己烘焙的咖啡豆,我们喝的都是这种。”只不过他刚刚加了很多很多而已,所以这杯咖啡有些过于浓郁。 听到他这样说,风见裕也再次端起咖啡杯,重新尝试。喝了一大口后,他皱着眉说,“嗯,还是很香的,可能是我不太习惯喝意式浓缩吧。” 风见默不作声地细品手中的咖啡,但内心在悄然落泪。呜呜,真的好苦啊。 所有客人都走了,波洛的员工们开始准备关门。趁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一同挤在洗碗池的赤井秀一无声地从背后环住安室透。“那么晚了,明天再去警局吧,反正这个案子已经搁置了两周了。” 被耳边的声音惊了一下,安室透屈肘向后撞了一下,低声说道,“少啰嗦啊,我已经和风见说好了。还有,离我远点。” 安室透往旁边躲了躲,离开后面的怀抱,侧过脸看向面无表情但隐约有些失落的赤井秀一,“马上你自己开车回去。” “那一起去。”赤井秀一跟着挪动,寸步不离。虽然两人已经同居了一两个月了,朝夕相处,但赤井秀一依然不愿意离开身边人哪怕一分一秒。 是去警局又不是去公安厅,安室透自己都不太熟悉东京警部的人。而且,在外面他还是尽量避免和赤井的亲密接触,心里始终有些说不清的别扭。 “我自己去,看看情况就回家,应该,嘶……“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收拾料理台的安室透突然被水果刀划到了手指。 赤井秀一立刻握住他的手查看,有些心疼地说,“怎么那个不小心啊,你……” 安室透没有听清楚赤井后面的念念叨叨,他看着自己指尖微不可查的裂口,觉得有灵光乍现。他立刻对着风见裕也喊,“戒指!风见,大宗女士的婚戒你们有检查吗?” “啊?没有,我们只检查了她的衣物和手包里的东西。她的婚戒还在尸体上没有……”风见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赤井那个人竟然,竟然把降谷先生的手指含进嘴里! 很奇怪风见突然变得目瞪口呆,安室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立刻就热了。“你干嘛啊,松手!” 赤井秀一毫无波澜地放开他的手,临着还捏了捏,成功再次引起了安室透的注意力。 望着那边看似争吵实则透着打情骂俏意味的两个人,风见觉得有些魔幻。这让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早上,那通被两个人接起的电话。元宝小说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询问地看向榎本兄妹,但发现榎本梓和榎本杉人都是见怪不怪。可以推测出,平日里两人这样的“互动”少不了。 呜呜呜。风见裕也再次默默哭泣。他们公安的单身贵族,他们的榜样,竟然被fbi的人拐走了。 呜呜呜! 第 38 章 警察与政客 “检测出来了!戒指内侧有处凸起,检测出了残留毒素。类似短针,十分尖锐,只需要一点力挤压就能刺破手指的皮肤,导致毒素进入人体。”物证科的警察带着报告出来了,当即就向风见裕也汇报。 风见裕也粗略浏览后,递给了身边的安室透,而一边的赤井秀一也凑过来去看。没错,安室透根本甩不掉赤井秀一,还是被他跟过来了。 “凶器找到了,下一步就是疑犯了。”安室透随意翻了两下,基本上他都了解了。“能在婚戒上做手脚的,你觉得都有谁。” 风见睁大了眼,“是大宗先生?” “无法断言,但目前来看他的嫌疑最大。”收起手里的资料,安室透迈开脚步,“走吧,我们可能需要向黑田课长汇报一下。” 公安厅,黑田兵卫今天也是在加班,此时依然在办公室。等安室透他们到的时候,发现这么晚了他竟然还在会客。 这位客人大概是上了年纪,有五十岁左右,鬓角微白。很容易看出他的身份——是位政客,因为他那周身游刃有余的自信和面上标准的登报专用表情。只是,安室透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看到安室透进来,那人有些愣了愣,随即望向了黑田兵卫,得到点头示意后,那人说道,“你是降谷的儿子吧?” “嗯。”安室透有些迟疑后,才回复。他身后的赤井秀一蹙起眉头,默不作声。 黑田兵卫开口介绍,“降谷君,这是九条部长。他以前和你父亲一起工作的,还有印象吗?” 九条上原继续补充,“我以前是你父亲的秘书,不过你可能年龄小,不太记得了。” 难怪觉得有些眼熟,也许小时候真的是在父亲身边见过。只不过,他自己把关于父亲的回忆都藏了起来,不再去想。而已。 安室透双手背在身后互握着,再次点点头,“九条部长您好。” “不必生疏,你可以叫我伯父。当年全靠你父亲器重,我才能有如今稳定的工作。”九条上原展现了一点亲切。 “长话短说,有什么发现。”黑田兵卫知道他们来是为了那起案件,“九条部长这次来就是替大宗阁下处理大宗女士的案件,正好你们就直接说吧。” 看了最新的检测结果后,办公室内陷入沉寂,无人出声。良久后,九条上原开口道,“不可能是大宗阁下,你们还是要先排查一下其他人。” 黑田兵卫沉声道,“嗯,先查查大宗阁下住宅的佣人吧。” “好的。”调查工作还是需要交给风见裕也。而安室透觉得还是应该亲自见一下大宗先生,但被制止了。 “降谷君,大宗阁下非常忙。另外他十分尽职尽责,是个真正为民之人。虽然有时会因为工作顾及不到家庭,但据我所知,他们夫妻非常恩爱。你应该能理解的吧,大宗阁下是像你父亲一样的好人。”九条上原的淡然被打破了一些,有些焦急地替他上司解释。元宝小说 赤井秀一错开半步站在安室透身后,悄悄拢住那青筋崩紧着叠握的双手,同时将寒眸刺向九条上原。他现在,已经不太想听这个人说话了。果然,他非常讨厌虚伪的政客。 察觉到不算客气的视线,九条上原回予目光,才注意到这里的生面孔。 之前他和大宗雄吉一起去过警厅,见过风见。又因为安室透特有的发色和面容,一眼就认出了长大后的降谷零。但另一个人,他从政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如此有压迫感的人。甚至连他都觉得,这是个不需要感情的人。 不应该。这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他不该从未听闻过。但他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也了解黑田兵卫,知道黑田课长没有主动介绍,可能是因为这人的身份复杂。 感到大掌的温暖,安室透放松了双手。赤井秀一用拇指轻轻蹭了蹭他的,细数每个骨节?仿佛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纯正是因为黏人才来的。 “已经很晚了,九条部长,你还是先回去等候消息吧。有任何进展我会再通知你的。”黑田兵卫出声,转移了九条上原的视线。他不动声色看了眼盯着地面的安室透,心里默默叹气。 九条上原抬腕看了下手表,确实已经不早了。“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诸位,没有调查清楚前不要轻举妄动。大宗阁下身居高位,他的任何事,都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走向门口,经过安室透时停下了脚步。原本想像一位长辈那样和蔼地拍拍这位年轻人的肩,但因为安室透身后站着的男人——那个一接触视线就如坠寒渊的男人,他还是选择直接开口。 “零,对吧?我记得这是你的名字,但这些年都无从得知你的去向。哎,当年你那么小,不知道还记得多少。你父亲的因公殉职,是我抱憾终生的一件心事。所以孩子,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伯父。” 安室透像是从失神中突然被唤醒,抬眸看向他,迟钝地说,“嗯,好的,谢谢关心。” 在此时无人注意的办公室最里面,黑田兵卫看着九条上原离开的身影,眉间皱成了川字。待人走后,他知道安室透等人有些疑问,不过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对安室透说,“零,别放在心上。虽然我和他都是旧识,但你要知道——” 他顿了顿,左眼闪着睿智的光芒,“我们是警察,而他们,是政客。按着你们的发现去查吧,破案是警察的第一任务。” 从公安厅离开时,安室透把车钥匙给了风见,让他开回去,明天早上再汇合。回家的路上,安室透坐在红色跑车的副驾驶上望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赤井秀一问他,“在想什么?” 安室透扭过头来,看了看赤井秀一的侧脸。窗外寒风呼呼作响,飘进车内还有些迷眼,让安室透恍惚到了五年前,第一次遇见赤井秀一的场景。 像兽类的绿眸,像冰雪的冷酷,像刀锋的眉骨,像丝线的长发——他竟依旧记得清楚,分毫不差。 他还记得那时身边的景光,带点不爱打理的胡茬,顶着凌乱的碎发,却笑得温煦和暖,对着一个只发单音节不善长句的臭脸也很热情。 景光的每个笑容都很纯粹,是和二十年前一样的笑容。那时的景光像极了被遗弃的幼犬,又饱受惊吓。自己小时候就每天都会逗景光,才慢慢令他改变了胆小。景光第一次笑得时候,真的很像天使。 可是,他却忘了十八年前父亲出意外时的细节。他只知道,有人通知他,有人拥抱他,有人带他走。 因公殉职。什么公?如何殉?他怎地,完全忘了。 迟迟等不到回答的赤井秀一转过头去看他,见他转向自己的位置,却没有在那双眼里寻到自己的倒影。赤井秀一慌了神,腾出只手握住他,轻声唤他,“安室,安室,降谷?” 安室透低头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带动着把赤井秀一的右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上。“好好开车。” “知道我在开车,那你还勾我?”赤井秀一知道怎样能最快点爆安室透的情绪。 安室透果然炸了毛,狠狠地锤了一下赤井秀一的肩膀,“你有毛病吧。” 赤井秀一耸耸肩,习惯了也就一点都不疼了。他扭头看了眼恢复活力的安室透,笑着说,“那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谁看你了!我是在想事情。”安室透重新看向窗外,但车窗已经被赤井秀一关上了。透过反光的玻璃,他能看到驾驶车辆的人正含着笑望着他。 “看前面。”安室透瞪了赤井秀一,又换了种平静的语气。“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记得二十年前在宫野家诊所的事情。” “嗯?”赤井秀一不知道为何突然这样问。这个家伙,刚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记得,怎么了?” 安室透的语气越加平淡,还有些轻柔。“我也记得,都记得很清楚。可是,我却想不起来十八年前的事情。” 赤井秀一再次单手开车,用右手摸了摸安室透细软的头发。既享受此刻他的乖顺,又心疼他脸上的困惑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十八年前的什么事?” “我父亲的死。” 放在发顶的手停下了轻缓的动作,赤井秀一立刻靠边停车,也不管是否有禁止停车的标识。他转过身靠近安室透,改用双手捧起他的头,磨蹭两侧的耳垂。 赤井秀一看着那双眼再次散了聚焦,心里恨恨地骂着刚刚的九条上原。之前就察觉到他三番两次挑起过去,明显是不怀好意。他盯着安室透,哄着他说,“乖,不要想了。” 有人在温声说话,是与过去那些安慰所不同的声音,把安室透拽出了回忆。他与赤井秀一对视,“可是我怎么会记不得呢?” 赤井秀一靠得更近了,说话间彼此的呼吸都在重叠。“你想知道的话我帮你查,别再自己想了,好吗?” “我查过。好像因为父亲的身份,档案已经加密了。”安室透其实一直不太愿意去探究真相,当年也是查问过一次,就放弃了。毕竟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没关系的,我可以黑进系统。”赤井秀一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喝水一样简单。 安室透拧了下眉,想起了自己的公安身份。“别乱来!”继而他又说,“其实我也尝试过,但即使黑进政府系统,有一些特殊的文件夹还是打不开。” 赤井秀一再次靠近他,啄了下那说话都可爱极了的薄唇,“别忘了,我是谁啊。” “你什么意思?” “我应该能解开密钥。” “你是说我不如你?”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尝试一下。” “你就是觉得自己比我厉害!” “没有,真不是。” “你就有!你……唔……” 赤井秀一索性堵上那张得饶人处不饶人的小嘴,拼了劲吮吸,想从另一方面说服安室透。趁着人刚才在开口说话,他一举就攻入,勾起安室透的滑舌,共同跳一曲毫无韵律的舞蹈。 在唇齿相依间,安室透松了斗志,任两只大掌固定自己的后脑勺,接受一切揉碾。他抵在两人之间的双手本是打算推开赤井秀一,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似有似无地拽着赤井秀一胸前的衣服。 趁着夜色浓郁、路灯昏暗;趁着怀里的人丢了心神,赤井秀一悄摸地解开两人身上的安全带,大掌下滑,固定在安室透的腰间。 如若不是车窗突然被敲响,估计这辆车会停在此处很久。 “咚咚。” 仿佛受惊的兔子,安室透猛地推开赤井秀一,用手背擦了擦唇。而后瞪了眼赤井秀一,等他重新坐回主驾驶后,才摇下车窗,看到了外面的交警。 “虽然认出了是大哥的车,但如果你再不开走,我还是会给贴上罚单的。”没想到是值夜班巡逻的宫本由美。 她看到这辆车停在主干道的路旁,迟迟不动,就从巡逻车上下来了。尽管车上贴了防窥膜,但看到车里的两个人,由美心里还是秒懂了。 安室透耳根处立刻红了,连忙说,“由美警官辛苦了,那么晚还在工作。” 由美也只是在打趣他们,“还好马上就要换班了。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平,本来都不用巡夜的。” 赤井秀一俯过身来,下巴垫在安室透的肩上,对弟妹笑了笑,“你也要注意安全。秀吉最近不在东京?” “嗯,他去参加比赛了,不过后天就是总决赛了,大哥不知道吗?”平时秀吉和爸爸妈妈通话时,会提起自家大哥。由美还以为他们经常联系呢。 近来沉溺温柔乡,早已忘了自己有个弟弟也在东京的赤井秀一再次笑了笑,对由美说,“下周我们要搬家了,安室准备邀请大家去暖暖房,到时候你和秀吉都来玩。” “咳。”安室透还是耳朵通红,“啊对,之后再把地址和具体时间发给你们。” “哦~都要一起搬家了啊。”由美拉长尾音,觉得自己少知道了很多故事。“好的,我会和他说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回家的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和朋友再去连夜唱歌了。”赤井秀一还真像一位暖心的大哥,细细叮嘱由美。 告别由美后,赤井秀一刚点着火就把油门踩到了底,车速快得刚离开的由美都想追上去开罚单。安室透差点被晃了一下,气得吼他,“开那么快干嘛?不知道市区限速吗?” “哈哈哈。”赤井秀一笑得停不下来,“你自己开车时怎么不说限速?现在倒是挺遵纪守法的。” 呃,自己好像平时开车是快了一点点。不过,怎么说自己都是日本警察,吓唬吓唬fbi还是可以的。“我怎么了?我开车完全符合法律规定。喂,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开那么快干什么?” “着急回家。”赤井秀一根本不听他的,速度盘指针一直逗留在最右侧。 安室透揪着他的耳朵,“减速!这太危险了。真是的,你又没什么急事。” 赤井秀一拿下他的手,拉过来亲了亲,“当然是等着回家,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又带着他的手放到安全带之下,摸到突兀的一处地方,让他感受到自己有多急。 “滚啊!我警告你,回家后我就要睡觉,明天还有正事。”安室透被烫到了手,连忙甩开收了回来。 “好了,到家了。”赤井秀一终于减速了,只不过已经到了公寓楼下。他停好车后推开门下去,发现安室透还坐在车里,于是他走到副驾驶打开门,“还不走?” 安室透拽着安全带不放手,眼角泛着红,像是气的,又像是急的。他抬头看赤井秀一,“我不和你一起走!你今天回自己家去。” “呵。”赤井秀一轻笑一声,弯下腰替他解开安全带,“乖,别闹了。” “你才是胡闹呢!”安室透推开他俯低的上半身,打算趁机跑回家,然后反锁门。 可是这些计划只能想想,无法实施。赤井秀一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抬脚关上车门。突然的动作让安室透搂着他的脖子,喊出了声,“放手!” 赤井秀一靠近他耳朵,小声说,“警察先生,小声一点,不要扰民啊。” “放我下来。”安室透作势就要打他。赤井秀一放下他,但还是紧紧搂着,与他僵持着。良久以后,安室透再次说,“放开,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真心软啊,每次都妥协,还好骗的很。赤井秀一又一次在安室透忍受的边缘试探成功。他好整以暇地松开手,跟着走在后面,心情十分愉悦。 虽然他确实有些想念过往的夜,但今天主要还是为了逗逗失落的小猫。他也就是吓吓安室透,其实准备马上回到家后,直接哄人睡觉。 不过,今晚要是小呆猫想要的话,自己就不用忍了。哎,什么时候他才会主动一点,乖一点。那一定,妙极了。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忍得住。 安室透走在前面咬牙切齿,心情十分不悦。 真是狗东西啊!几乎每晚都要闹这样一出,最可气的是总会被他得逞!今天由美还说最近不太平,他倒没觉得。最近公安那边的工作比较少,赤井更是无所事事,所以才把精力都留在夜晚。 好在下周就搬家了,这样他们签的同居协议就要派上用场了。哼!看到时候这混蛋还能怎么使坏! 一张白纸,何曾能约束得谁? 两句打诨,却能将搜查官绕进圈套。 偏偏安室透还认为自己能主导赤井秀一,却不知道他都主导不了自己的心。明明柔软至极,却装的坚硬如铁。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胡扯瞎编,一个听之信之。 这样的他们,很容易引人深思。 让人想起自古以来,不论是东方的姻缘神仙,还是西方的大小爱神,都被无数人虔诚信奉。那些逐爱之人如此坚持不懈,想来就是贪慕这爱情的甜蜜吧。 也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的甜蜜。 正是赤井秀一和安室透,为彼此而存在的意义。 第 39 章 一张老照片 初冬的早上,一直到七点才算彻底天明。而今早六点半,安室透就醒了。他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 算那个狗东西识趣,昨晚倒是没有纠缠他,洗漱后直接就入睡了。 其实不论有没有赤井秀一,安室透日常都会熬到凌晨三四点,偶尔早睡也是一两点。但住一起后,他反而十二点之前就有些困了。 可平日,那个烦人的家伙总是让他被迫熬到深夜。 安室透一直是个作息规律的人,之前不论睡得多晚,早上都会起来准时晨练。偶尔偷懒不出门,也会按时起床。现在变成两个人后,他们总是睡到七八点才起床。 近来难得早起,安室透准备去跑个步。他醒来时只是微微动了动,抱着他的赤井秀一就感觉到了,闭着眼搂得更紧了。 大概是如今的夜晚更深露重,安室透总是发现自己会蜷在赤井秀一怀里,还把腿搭在他身上。赤井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火力,身上始终很热,所以安室透会在睡梦中不自觉地贴近他。 就像现在,他收回了搭在赤井下半身的腿,却还是忍不住把脚伸到赤井的两只脚踝之间,汲取那里的温度。 安室透动了动脚趾,小幅度地踹了踹赤井秀一,“我要起床了。” 赤井秀一贴着他的脸蹭了蹭,睁开眼便看到了紫灰色的瞳孔,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如葡萄美酒,诱人迷醉。他也确实那样做了,亲吻了安室透的双眼,而后才开口,“去锻炼?” “嗯,想去跑步。”安室透说话时,鼻息恰好扑在赤井秀一的脖颈处,致使他喉结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 赤井秀一始终没有离开那略显迷糊的面容,连话时都是如此。张张合合的唇瓣在安室透脸上跃动,留下星点温热。“亲我一下,就陪你一起。” “爱去不去。”安室透抬头去看他,也是想躲开那紧密的细吻。鼻尖却不经意间滑过赤井秀一的下巴,挠痒痒似的。 痒,不仅下颌,还有心底。赤井秀一把人往怀里压了压,深吸一口气说道,“亲一下就起床,不然的话……” 羽被之下,四条腿叠错又密不可分。赤井秀一动了动腿,放低了声音,还带着蛊惑,“可能我们要换种晨练方式了。” 感受到赤井秀一的胁迫,安室透露在外面的脖子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快速地眨了眨睫毛。他只是停顿了几秒,赤井秀一就加快了腿的蹭动,逼得他仰头亲了下静静等待的薄唇,才算被放开。 “好了,起床起床。” 成功逃离赤井一大早就开始的犯浑,安室透火速起床。临出门前,赤井秀一盯着他的薄衫,皱着眉说,“加件外套,有些冷了。” 安室透斜睨着同样只穿了件运动衫的赤井秀一,轻嗤一声,且不予理会。“哈罗,我们走了。” “汪!” 晨练归来后,安室透刚洗好澡就接到了风见的电话,和他汇报今天的工作。他们已经通知了日常会去大宗家的几位钟点工,以及大宗先生的司机,马上会对他们挨个问话。 “好,不用接我了,我马上直接去。”挂掉电话后,他对着厨房喊,“快一点,风见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早餐时间,安室透对坐在另一面的赤井秀一说,“先送我去公安厅,然后你就回波洛。” “不顺路。”赤井秀一明知道他没开车回来,摆起了架子。 “啪。”安室透重重地放下牛奶杯,没有惊动对面的人,倒是把哈罗吓得从餐桌下钻了出来。“昨天不是你非要和我一起的吗?” “我今天不想去了。”赤井秀一装得倒是淡定,其实都没有对视安室透。“除非你邀请我,和你一起,也不能赶我走。” 安室透懒得理他,“那我就自己去,今天晚上住办公室,不回来了。”说完就继续喝热牛奶,沾了一嘴白沫。 赤井秀一站起来,走到对面。安室透仰头看向他,结果阴影猛地投下来,将他固定在身前人与椅背之间。而后冰凉覆上了他的温热,那是因为赤井秀一刚喝过冰美式。 不仅唇瓣挤压,还有冷血的游舌在唇外绕了一圈,把所有奶沫都卷在舌尖,再次送进安室透的口腔中。 这一吻没有持续太久,赤井秀一就放开了美味的餐后甜点,但依然双臂撑在椅子上,对怀里的人说,“好的,我接受你的邀请了。” 安室透红着嘴唇,踢了一下他的小腿,“一边去。” 赤井秀一直起身,走向大门,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临出门前,他回头说道,“我先去车上开暖气,你吃完再下楼,牛奶必须喝完。” 哼!他身后的安室透抬了抬下巴,并不回答他。安室透对他的前后行径表示不屑,还想在他面前拿捏做样? 上午,在公安厅进行的问话都一切正常。大宗惠美女士十分贤惠,自己就可以照顾好家人的日常起居,只是会请几位固定的佣人,按时来修理花园、打理家具等。 每个人都有特定的上门时间,这点从访问登记薄上可以证实。而他们的身份背景也是没有任何疑点的,并且他们都非常喜欢温柔又慷慨的女主人,表示从未发生过矛盾。 经过大半天的问询,最终这些人都可以证明是清白的。所以矛盾点,再次回到另一个没有被问话的有关人身上,即大宗先生。 大概因为身居高位的大宗雄吉日常非常忙碌,这些家政又都是在白天□□,所以他们很少遇见过这家的男主人。但他们听女主人提起过,他们夫妻非常恩爱。其实这点从家庭的氛围是可以看出来的,不过他们也是自我感觉。 这家的大儿子因为大学住校,近期都不在家;刚上小学的小儿子就在住宅附近读书,每天都是大宗女士步行去接送。小儿子非常听话乖巧,如果遇见上门的家政人员,都会很礼貌地打招呼。 听外人的叙述下,这完全是温馨有爱的一家。可是,凶器竟然是大宗女士的婚戒,让人难以细思。 安室透对风见裕也说,“看来我们必须要和大宗先生谈一次了。” “那我现在问一下大宗先生是否在办公室,约一下问话。”风见裕也立刻准备去打电话,却被安室透拦住了。 “虽然很冒昧,但我想我们应该直接登门拜访。”安室透翻着手里的笔录,“作为家庭主妇,家是大宗女士的主要活动场所。在那里,最能看出她的生前。” 命案发生已经两周了,大宗阁下的岗位不允许他休假这么久,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他家大儿子也无法离开学校如此之久,已经返校了。而他们的小儿子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既有人照顾,也能减少在家里引发回忆。 所以,大宗家现在应该没有人。他们可以直接去搜查,甚至不用搜查令。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大宗家时,安室透接到了黑田兵卫的电话。 “喂,降谷君,你们现在是要去大宗先生的住宅吗?”黑田兵卫上来就猜出了他们现在的活动,大概是看他们问完话后从公安厅离开,就知道了。 “是的。”安室透回答,他察觉到黑田兵卫语速略有些急促。“课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刚有人报案,大宗阁下死了,就在自己家。” “什么?” 等他们火速赶到现场,正好遇见同样刚赶来的目暮警官他们。这片住宅区有很多政员,所以保安早已封锁了附近,保持了现场。 “怎么回事?”安室透问道。 高木警官立刻找到报案的保安,让他来解释。“今天上午巡逻时,我发现这一家的铁门没有关,于是我就上前查看,结果发现院子里的地上躺着个孩子。” 保安站在门口指了指大致位置,“就在那个窗户下。我走近一看,发现躺在地上的竟是这家的小儿子。” 安室透紧张了一下,连忙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送完医院了。”高木涉说,“可能因为户外温度低,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外面待了多久,一直在发烧。” “不是说他在爷爷奶奶家吗?” “可能一大早偷偷跑出来的。他爷爷奶奶以为孩子出门去了附近某个地方,刚刚一直在家附近找。他们说早上七点多发现孩子不在家时,就给大宗先生打了电话,却一直没人接。所以,可能那个时候大宗先生就遇害了。” 赤井秀一从后面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我们进去看看。” 突然从一件意外发生的命案,变成了两起,甚至可能还有个孩子目击了现场,不知道会留下什么样的心理阴影。变复杂的案件,和大门口刮过的阴风,让安室透感到了一丝冷意。 他拢了拢衣服,迈开脚步,“走吧。” 那扇窗户,对应的房间是一楼的书房。而大宗先生就在书桌的座位前,喝下了一杯带毒的茶。他面前的书桌上放了一封信,拆开来,发现这是一封自罪书。 “大宗先生说自己有了外遇,所以对妻子日渐不满。但他又无法说服妻子和儿子,不能顺利离婚。于是他在他们的婚戒上动了手脚,重新交给自己的妻子,而后离开了家。那戒指上的毒素,会在大宗女士某次挤压时进入她体内,但不论是何时,总之他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但妻子去世后,看着孩子们的悲痛,他也觉得十分后悔。另一方面,警方已经查到了戒指,很快就会发现他的犯罪行为。为了避免锒铛入狱,扫了他一生的清名,所以决定自裁。” “我不信!”门口传来了大吼,身后还跟着喧闹声,“请你冷静一下,这是命案现场,不能随意进入。” 众人看向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少年,应该正是大宗夫妇的大儿子,大宗修明。他双眼通红,紧握着拳,大喊道,“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目暮警官示意门口放行,让他佩戴鞋套手套进来了。大宗修明接过那封遗书,看了很久。“一定不是这样的。” 安室透轻声问他,“哪里有问题吗?” “我的父母从未有过争吵。父亲非常热衷于工作,但只要完成后不论多晚都直接回家,基本不应酬。如果他有推不掉的应酬,都会和妈妈打电话说一声。”大宗修明在阐述他对父亲的了解。 他看向已经停止呼吸的父亲,闭了闭眼,重新睁眼时带着审视,仔细打量大宗雄吉最后的样子。 “爸爸穿的是正装,而且很整齐,应该是准备出门工作了。我了解他,他会出现在书房,大概是因为在这里待了一夜。爸爸每次有心事的时候就会这样,而妈妈的死带给他的打击很大,头发都冒白了。” “所以,他应该是昨天归来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直到早上他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不信你们可以去楼上起居室查看,应该有换下的衣服,以及床上并没有睡过的痕迹。可是,他现在却因为某种原因……身亡。如果是畏罪自杀,他又何必重新换套衣服、整理仪容呢?” “当初要求尸检的,就是爸爸,不然妈妈的死就会被当成是突发心病而导致的了。如果是爸爸杀了妈妈,他又何必自己去暴露出来妈妈是毒杀?” 少年语速极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安室透注意到他的眼神坚定和其中愤怒的火苗。于是他开口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你的观察非常仔细,还有什么发现吗?” 修明看了看他,莫名就被温柔的眼神鼓励了,仿佛看懂了安室透是在说,“你说的都对,我和你想法一致。” 于是,他继续说道,“我父亲遗体的状态和妈妈当时非常相似,所以他应该也是被同种毒素致死。但现场除了茶杯里的茶水,并没有毒药的存在,所以这个毒,到底是哪里来的?” “报告警官。”现场侦查人员已经对整个书房进行了检查,目暮警官示意他们汇报结果。“书房内没有发现任何毒药,现场无其他人的脚印或指纹。哦对,楼上我们也去查看了,确实和这位少年说的一样。” 安室透向少年伸手,拿回了那封遗书。他对目暮警官说,“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第一,查清死因,看看是否与大宗女士死因相同,如果相同,就去查毒药来源;第二,去查一下这封自罪书中所说的外遇一事,找到另一当事人,认证是否属实。” 现场目前能看到的只有这些,所以安室透走近遗体,想观察一下有没有其他细节。他蹲下身来,最先查看的就是大宗雄吉的手,带着婚戒的地方。 “嗯?”他皱了皱眉,有些困惑。 一旁的风见裕也连忙问,“降谷先生,怎么了?” “大宗女士那个带毒的戒指,你有图片吗?”安室透问风见。“我总觉得,看上去好像不太一样。” 赤井秀一看了下,笃定地开口,“款式是相同的,但他手上的这枚光泽暗沉一些,而带毒的那一枚,反而更为光亮。” “是因为妈妈每年都把婚戒送去护理。”大宗修明开口道,“应该就是最近的日期,她很爱惜婚戒的。但奇怪的是,妈妈往常都是把两枚一起送过去,不应该只护理自己的。” “你知道这是哪家的戒指吗?”目暮警官问大宗修明。但他摇摇头,也是能理解,那是父母多少年购买的。于是,目暮警官吩咐部下,“去查一下这款戒指,看看大宗女士每年都送去哪家店护理。” 其他没什么特别的了。安室透直起身,看到了书桌的正面。除了堆放整齐的文件,书桌上还有几个相框,有几张大宗一家的合影,还有一张他和朋友们的合影。 那张合照中,安室透看见了昨天见过的九条上原,站在照片人群中的一侧。而中间的位置,除了大宗雄吉,另一个人竟然是安室透所熟悉的。 他的父亲,降谷正晃。 安室透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大宗雄吉,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种熟悉感,是和昨天遇见九条上原时同样的熟悉感。九条上原之前是父亲的秘书,那大宗雄吉,又和父亲有何关联。 “怎么了?”赤井秀一靠近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些相框。 安室透伸手,把那张照片翻倒,正面朝下。“没什么。” 赤井秀一皱着眉,想开口说话,被安室透打断了,“我们去医院看看那个孩子吧。”看赤井秀一还站在书桌前不动,安室透就去拽了拽他,“走了。” 大宗雄吉的遗体被带回了警视厅,大宗修明跟着目暮警官他们先去医院了,他很担心弟弟。安室透他们走到停车的附近,赤井秀一却摸了摸上衣兜。 安室透疑惑地看看他,他把车钥匙递过去,然后说,“进入现场前我把打火机掏出来了,刚刚忘了,我回去拿。” 说完他就转身往回走,安室透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笨蛋,最近他监督赤井秀一戒烟,出门都不让他带烟盒,哪来的打火机?找的理由也太敷衍了吧。 回到现场的赤井秀一,果然是去翻开了那张照片。这张照片已经褪色,变得暗沉,可以看出年代久远。其实人的影像都有些模糊了,不过他还是从上面认出了今天见到的大宗雄吉和昨天见到的九条上原。 另外,大宗雄吉旁边的人,有些眼熟。结合安室透刚刚的出神,赤井秀一心里有了猜测。他把照片拍下来了,发送给了别人。 当他再次打量那张旧合影的时候,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当即把相框举起来,离近了端详,还用手指比了比。 他好像,发现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第 40 章 窗边的少年 等赤井秀一重新出门时,就看到安室透坐在驾驶位上,手指搭在车窗边随意地敲打着,很明显是在发呆。看到他上车,安室透向他伸出手,“给我。” “什么?”赤井秀一关车门的手顿了顿,当即想到自己随口编的理由。他摸了摸兜,掏出打火机放在安室透的手上。 “还真有啊?”安室透看到打火机很新,并没有什么划痕,一猜就知道是赤井秀一新买的。所以他继续摊平手,“拿出来吧。” “咳。”赤井秀一扣上外套,遮住了内兜,“没有,就随身带了个火机。” “少废话。”安室透刚竖眉冷眼,赤井秀一立刻掏出烟盒,乖乖上交。安室透随手就把它们丢进了杂物袋,准备下车的时候扔下去。然后他一边发动车,一边问赤井秀一:“楼下便利店买的?” “嗯。”兜里空了,赤井秀一反而不合上外套了。他盯着仍未舒展眉头的安室透,不禁凑近了他一些,“我没抽。” 他以前也戒过几次烟,不过从未较真,想起来还是会来两口。如今在安室透的监管下,赤井秀一几乎不碰烟盒。只是偶尔独自去便利店时,他还是会习惯性地带盒烟。但即使犯起瘾,也就是叼一根,琢磨一下烟草味。 安室透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也不搭理他,专心开车。赤井秀一更凑近了些,靠在主驾驶的椅侧,都快搭上安室透的肩膀了。安室透依然不说话,也无视他的小动作。 “真的。”赤井秀一亲了下安室透的侧脸,终于吸引了他的目光。就算被瞪,赤井秀一仍然挨得很近,“你看我身上都没有烟味。” “现在,立刻,给我坐好。”安室透推了他一把,赤井秀一这才老实。安室透扭头看他,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看,“所以你刚刚又回到现场时,看见了那张照片?” “嗯。”赤井秀一点点头,“那照片……” “上面有我父亲。”安室透目视前方,但方向盘上的双手抓得很紧。“看来我父亲和大宗雄吉他们多年前就认识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那么巧。” “我已经开始查当年的事了。”赤井秀一伸手搭上安室透的左手,揉了揉他那泛白的骨节,让他放松些。“说说这个案子吧,你发现了什么?” 安室透垂下手,任赤井秀一握着他,而只用右手开车。“我认为大宗雄吉应该不会出轨,他们家给人的感觉十分温馨。而且女主人已经去世两三周了,家里依然井井有条,可以看出大宗先生很珍惜这个家庭,在努力去维持原样。如果是出于愧疚,他应该是会避开面对妻子生活的痕迹。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书房里有一张小桌子。” 说到这里他就停顿了,等赤井秀一回应。 “嗯,我看到了。上面放了一些诗集,还有非常精美的茶具,说明大宗女士平日里会待在那里。” 安室透点点头,“我觉得对于大宗先生这样身居高位的公职人员,他们的工作还是会有些保密性,所以如果他在书房办公时,会让妻子在身旁陪伴,那说明他很信任自己的妻子,同样也是他深爱妻子的体现。” 他扭头看向赤井秀一,“你父母不就是这样吗?他们经常一起在书房里处理工作,伯父伯母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我理解你的意思。”赤井秀一把玩他的手指,“所以你平时都会坐在我怀里看文件,也是因为信任我,深爱我?” “什么叫我坐在你怀里?哪次不是你自己抱上来的?你真的太黏人了!”安室透甩开他的手,但耳朵有些红了,“在说案子呢,能不能严肃点!” “好的,公安先生。”赤井秀一伸手试了试他耳朵的温度,顺便捏了捏他的耳垂,“继续说吧。” “虽然字迹吻合,但我怀疑,大宗先生是在人胁迫之下写了这封自罪书。所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孩子到底看见了什么。” …… 到达医院后,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还没有走到病房,就听见了孩子的嚎啕大哭。 大宗修阳见到哥哥后就无法停止哭泣,他的恐惧压在心里郁结,再加上晨霜的侵袭,一直在发烧。直到看见大宗修明,他才放声哭泣。 “别哭了,你是男子汉,对吗?也不要怕,哥哥在这呢。”大宗修明安慰弟弟,让他平静情绪。“阳阳你一直很聪明,能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大宗修阳抱着哥哥不松手,“啊啊,爸爸死了。哥哥,爸爸是不是死了?像妈妈那样,再也不回家了?呜呜呜呜。” “你说看到爸爸死了?” “对,早上,早上天还黑着我就跑回家了。看见书房亮着灯,我就想看看爸爸在不在。然后,然后……” “没关系的,慢慢说。” “爸爸不动了。呜呜呜呜,我拍窗户他也不理我。哥哥,有人杀了爸爸!” 目暮警官连忙问,“你看见书房里还有人?是谁?” 修阳的泪水糊满了双眼,听见警察问话,他狂闪睫毛,滚大的泪珠接连掉落,脸上的表情全是害怕和惊吓。“我,我看见了,是爸爸。呜呜呜,是爸爸杀了爸爸。” “这……”几个警官面面相觑,不知道大宗修阳说的什么意思。目暮警官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想这个孩子受到的惊吓太大了,所以语言有些紊乱。现在看来,大宗先生确实是自杀。” 大宗修明虽然了解弟弟不会说谎,可今天这种情况,对于七岁的孩子而言的确难以接受。他相信爸爸不会出轨也不会自杀,但现在从弟弟这是问不出什么了。 安室透刚准备开口,手机响了,是风见裕也。“喂,风见,有查到什么?” “我们找到首饰店了,他们都有售后服务记录。大宗夫妇的戒指确实再前天送去保养了,是一对。” “但大宗先生手上的戒指却是没有护理过的样子。” “是这样的降谷先生,在查找店家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人在其他店购买了同款戒指。因为这款戒指是二十年前的旧款,所以店家很奇怪怎么还有人会定做。” “能查到是谁吗?” “有监控,我们也看了。” 风见裕也的声音停顿了好几秒,安室透催促他,“看清楚是谁了吗?” “大宗雄吉。是他去买的,时间就是三周前。” “知道了。你现在去找大宗雄吉的秘书,问一下他近期的行程安排。” 挂断电话后,安室透刚向众人讲明了风见的调查结果,高木涉正好也打电话过来了。 “目暮警官,我们找到那位女士了。”高木涉指的是大宗雄吉遗书中所提到的出轨对象。 “有核实吗?” “我们拿出了大宗先生的照片让她辨认,那位女士说确实是和他在交往,而且交往时间已经长达三个月了。” 目暮警官向其他人转述了高木的话,趁电话还没有挂断,安室透对目暮十三说,“再问问他们的交往细节,什么时候见过面,都在哪里见面。” 多方面的调查都在逐一证实那封自罪书的真实性。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大宗修明面无表情,但愤怒全隐在那双眼中。 打破这寂静的是赤井秀一。他走到低声啜泣的大宗修阳面前,半蹲了下来。赤井秀一用手指轻轻擦了擦阳阳的眼眶,竟十分温柔。他与孩子四目相对,轻声说道,“哥哥说你从不撒谎,所以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对吗?” “嗯。”阳阳点点头。虽然这个叔叔之前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笑,但他觉得这叔叔人很好。“我说得都是真的。” “那你能再重新说一遍吗?”赤井秀一又摸摸他的头,“这一次我来问,你来答,可以吗?如果你不想再回忆的话也没关系的。” “我可以!” “好。从你离开爷爷奶奶家开始,大概是几点钟?” “可能是五点,我早早就醒了,听见院子里的阿杜在叫。噢,阿杜是爷爷家养的狗。” “从你爷爷家到你家不算太近,早上五点左右很多公共交通都还没有运营,那你是怎么自己跑回来的呢?” “爷爷家的巷口停着一辆出租车,我经过那辆车时,是司机叔叔主动问我要不要乘车。” “哦,主动问你的啊。那你还记得司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比如说一直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之类的。” “好像司机带着蓝牙耳机,可能在听电台之类的吧。” “真棒,这些都观察到了。”赤井秀一笑了笑,他身后的众人都有些困惑,只有安室透皱了皱眉,给风见发了信息。 赤井秀一继续和大宗修阳说话,“你说你看见窗户亮了灯,然后就走过去了是吧。那你走进书房的窗边,第一眼看见了什么?” “爸爸坐在书桌前,和一个人在说话。”修阳刚说完,他的哥哥立刻抱起他,问他,“阳阳,你说还有另一个人?是谁?” “是爸爸。” “阳阳,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看见爸爸在和,在和他自己说话?”大宗修明有些急了,把弟弟抱在怀里抱得很紧。 安室透手搭上了修明的肩膀,“放松,慢慢问。”然后他从修明手中接过修阳,轻轻拍着,大宗修明立刻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 赤井秀一走到安室透身边,轻声问,“你是想说,你看到了两个爸爸对吗?”阳阳侧过头,轻点了两下,他的眼中也是不可置信。 “赤井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目暮警官他们已经糊涂了。 赤井秀一在逗大宗修阳,和他聊其他的。安室透就直接开口,“应该是有一个人和大宗先生长得十分相像,所以阳阳觉得有两个爸爸。也就是说,有人假扮成了大宗先生,很可能其他事情都是这个假冒者做的。” 说完安室透侧过脸看向赤井秀一。赤井秀一虽然低头在和大宗修阳小声说话,但有所感应似的,抬头看了看他,点点头。于是安室透继续说,“我已经让风见查了大宗先生近期的行程,等高木警官问过那位女士,应该可以发现他们的行动是有交集的。” “如果有人假扮成大宗先生,再去伪造成出轨,以此形成他自杀的动机,那么就会选择有迹可循的活动范围。比如说,大宗先生是众所周知的结束工作就回家,这个假冒者应该会伪造成大宗先生是利用工作的空余约那位女士见面。所以,我也让风见查了下每次跟随大宗先生一起行动的,都有哪些人。” 大宗修明也说,“一定是有人假扮!对了警官,你们有没有查我们家附近的监控。” “我们第一时间就查了,但是很不幸,你们住宅附近的摄像头线路烧坏了,无法查看今天凌晨何人进入过。” “查那辆出租车,从大宗雄吉父母家附近开始查,一定有拍到车牌。”赤井秀一插了一句。他看安室透已经抱着孩子抱了好一会,就从他手里接过来,将阳阳放回病床。 然后他整肃了表情,恢复了冷漠。“任何巧合背后,都可能存在着不同寻常。” 安室透懂了他的意思,继续对其他人说,“虽然有些巧合,不过也能理解深夜有辆车停在巷口,可能是因为司机在打盹。但一个孩子在凌晨离家,司机竟然没有觉得奇怪,反而主动载阳阳。这样看来,很可能一开始就有人在监视阳阳。” “说起来,”大宗修明面色越发沉重,“我在学校期间,监管较严,没有和外界接触。但今天接到消息刚离开学校,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 目暮警官立刻问,“确定吗?” “确定,这点警戒性我还是有的。”大宗修明望了眼弟弟,“如果有人盯上了我们,那阳阳……” “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室透笑了笑,让他放松。“不过说起来,你不仅警惕性不错,观察力也很好。你在大学读什么专业?” 大宗修明有些拘谨,“其实我……” 这时,高木警官的调查结果传过来了,紧跟着风见那边也有了消息。大宗修明的话被打断了,也就没有继续。但安室透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大一新生,大宗修明已经足够沉稳了,也很聪敏,其实还是很适合做警察的。 两方的调查结果表示,那位女士和所谓的“大宗先生”都是在他工作地附近见面的。 “果然。”安室透皱着眉头,“这个假冒者就是跟大宗先生一起工作的人,很熟悉他的行程。而且一定是和他长期相处,才能模仿得如此相像,连阳阳都没分出来。” “而且职位可能不低,”大宗修明补充道,“不仅熟知我们家的情况,而且敢派人跟踪我和阳阳,也许有些势力。” 目暮警官说,“那我们现在就是要查一下大宗先生的同事,尤其是职位较高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还知道大宗女士命案的内情。”赤井秀一刚才一直沉默,这时才开口。“昨天我们刚查到戒指,把嫌疑指向大宗雄吉,今天他就被杀了,还伪造成自杀。这何止是巧合,更像是有人推波助澜。” “你的意思?”安室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认为大宗先生的死,才是凶手的目的?” 赤井秀一点点头,“大宗女士没有仇家,不论是谁都没有必要对这样一位家庭主妇动手。如果是为了打击大宗雄吉,那么对于与妻子相爱的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但按目前我们所了解到,有人在假冒大宗雄吉,那这可谓是谋划已久。” “单单杀害大宗女士,凶手并没有收获什么好处。但如果大宗先生遇害,那他身处的整条利益链都将产生变动。” “九条上原。”安室透口中挤出这个名字。“昨天和黑田课长汇报情况时他也在,知道我们的进展。他既是与大宗先生一同工作的人,也是非常熟知大宗家事的人,还了解案件的调查进度。” 大宗修明有些不解,“九条伯父?你们怀疑他?他是我父亲最器重的部下,以前常常出入我们家,我。这些年,爸爸没少提拔他,他怎么会杀害爸爸呢?” 安室透沉声道,“这只是推测。我们现在还确少证据,无法证明什么。”他注意到赤井秀一先开口说话,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九条上原和大宗雄吉身形本身就很像?而且面容也有点像,如果刻意模仿,大概真的能装得很像。”赤井秀一顿了顿,还有些话他没有继续说,眼下还是专注这个案件。 大宗修明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很像。当年九条伯父也当过我父亲的秘书,经常出入家里。他们有些动作都很相似,妈妈常说他和爸爸是默契的好搭档。” 这时安室透才明白他为什么一见到大宗雄吉,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因为大宗雄吉和昨天刚见过的九条上原长得像。而昨天他看见九条上原时,那种熟悉感,是因为幼年前见过。 但,他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安室透问修明,“你说九条上原以前也从事过你父亲的秘书?” “是的。父亲很欣赏他,把他调到了其他职位上重用,九条伯父才逐步升上来。如果真的是他……”大宗修明握紧了拳头。 “既然怀疑他,那我们就直接和他谈。”安室透再次拍了拍修明的肩膀,“总会让他露出马脚的。” 目暮警官也对他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九条上原。那你们两位就请在医院里不要离开,我会留几位同事保护你们的。” 大宗修明摇摇头,“不,警官,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他。” 大宗修阳听大人们说了半天,他都不是太懂。直到现在听见他们说要走,他连忙从病床上跑下来,去拉哥哥的手。“我要和哥哥一起。” “孩子,你还在生病,要好好休息。”目暮警官理解两位家属的心情,但办案过程中不适合他们共同参与。 “我,我已经退烧了。我不需要住院了。”大宗修阳的双眼依然通红,甚至有些哭肿了。“我,我记得那个人手上有个疤。因为他发现了我,就走到窗户边敲了敲窗户,我看见了他的手!但,我也吓晕了。所以,刚才忘了说。” 阳阳的声音越来越小,目暮警官立刻说,“是什么样的疤痕?你能画给我们看吗?” 大宗修明揉揉他的头,“阳阳,你真的看见了吗?” “嗯!”大宗修阳对目暮警官说,“我画不出来,但只要让我看见,我就能确定。所以你们需要带我一起去。” 原来这孩子也那么聪明,还知道给警察下套。赤井秀一笑了笑,弯身抱起刚刚光脚跑下床的大宗修阳。他把小朋友放回病床上,并蹲下来,给阳阳穿上了鞋。“那好,现在就要请你协助我们办案咯。” 阳阳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笑容,“嗯!我会的!我哥哥很厉害的,你们也要带上他呀。” 安室透也对大宗修明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一起去。他注视着蹲下身的赤井秀一,才发现这个总是冷着脸能把罪犯吓哭的人,竟会对小孩子那么和蔼,还很有耐心。 其实这个人,心里本就藏满了温柔吧。 第 41 章 骨与相,人与兽 出了病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消毒水的味道,安室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赤井秀一走上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的温度明显很低。“手怎么那么凉?” “没事。”安室透挣脱他的手,但赤井秀一握得很紧。 走在一旁的大宗修阳歪着头看了看他们相握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被哥哥拉住的手。然后他对安室透说,“大哥哥,这位叔叔也是你的哥哥吗?” 大宗修明拽了拽弟弟,“阳阳。” “没关系的。”安室透被逗笑了,问阳阳,“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是我哥哥?” “因为哥哥就会牵着我的手呀。那叔叔也牵了你的手,所以,他是你的哥哥对不对?”大宗修阳抬起自己和哥哥牵在一起的手,晃了晃。 安室透立马甩开赤井秀一的手,“哈哈,不是的。嗯……这位叔叔有点怪,所以总是做奇怪的事,不用在意啦。” 被挣开手的赤井秀一揉了揉阳阳的后脑勺,“为什么叫他哥哥,但叫我叔叔?” “因为大哥哥看起来像哥哥,而叔叔看起来就像一位叔叔,眼底还有很重的……呜呜呜”大宗修阳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哥哥一把捂住嘴。 大宗修明对他们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阳阳还小,如果说话冒犯了你们,我替他道歉。” “没有没有,阳阳很可爱。”安室透眼底全是笑意,自己好像被夸年轻了。他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仔细审视赤井秀一的脸,观察他是不是已经开始长皱纹了。 大宗修明带着弟弟快走了两步,与安室透两人拉开了些距离,生怕弟弟再次出言不逊。赤井秀一小声地和安室透说,“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我发现你对每个孩子都很和善。” “你不也是对阳阳很温柔吗?不喜欢吗?”安室透又被赤井秀一握住了手,但他没有再挣开。 “那是因为阳阳聪明,又可爱。”赤井秀一趁没人看见,搂住了安室透肩膀,附在他耳侧低声说,“你要是能给我生一个,那肯定更聪明,更……嘶……” 安室透狠狠踩了他一脚,瞪着他,“这位叔叔,一把年纪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从开了暖气的大厅走出来,外面的寒风刚刮过来,安室透就缩了缩脖子。赤井秀一连忙把他外衣最上面的扣子都扣好了,还一边念叨着,“从早上我就让你多穿点,在车上你还吹冷风。屋里开着暖气手都那么冰。” 看着眼前人敞开怀的外套,安室透问他,“你怎么好意思管我的?谁昨天晚上还冲了凉水澡?” 赤井秀一抖了抖外套,“叔叔年纪大了,火力足,不怕冷。” 目暮警官他们都走到了停车场,本想问安室透两人知不知道地址,但看到他们还站在大厅门口拉拉扯扯,就先走了。 临上车前,赤井秀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地查看,而后才上车。等他发动车后,安室透伸手打开了暖风。 “还是很冷?”赤井秀一扭头问他。 “嗯。”安室透轻轻应了一声,而后继续陷入思考。他从昨天见到九条上原开始,就总会产生某种直觉。熟悉感是这样,怪异感也是这样。而自从怀疑九条上原后,他竟对真相如何,产生了抵触感。 作为公安搜查官,他一直以事实和证据处理问题。当然也会有所谓的第六感,不过他很少仰仗感觉。上一次全凭直觉推理,还是因为身边这个人玩假死,而他恰好不相信。最后证明,他的直觉还是很正确的。 从头到尾都在留意他的赤井秀一,察觉到他的余光撇过来,立马问,“怎么了?” “真的是九条上原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安室透问他。“是大宗先生阻挡了他的利益吗?” 赤井秀一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你还记得那张照片吗?你有没有觉得,那时候的九条上原与现在相比,面容改变了很多。” “我父亲是十八年前去世的,那张照片只会年头更久。大概是因为相隔时间太久了吧。”安室透想了想,觉得也算能理解。但他了解赤井秀一,知道他单独提出来,大概就是有什么发现。“你发现了什么?” “你有没想过,”赤井秀一的手从档位上移开,抓住了安室透的手,“你见到九条上原时的熟悉感,不是因为以前见过,而是因为他像某个你所熟知的人。” 熟知的人?其实安室透都不太记得以前见过九条上原,更不知道他和谁长得像。啧,怎么突然有些头疼。安室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思路已经有些混乱了。他问赤井秀一,“你想说什么?” “那张照片的中间,大宗雄吉身边那个人就是你父亲吧?”赤井秀一其实不太想说,虽然他自己查到了一些东西。“如果你仔细看,抛开大宗雄吉去看这张照片,那时的九条上原有些像你的父亲。” 像父亲?安室透的太阳穴发疼发胀,让他不太想思考。他往椅背靠了靠,还拢了拢衣服,没有再开口。 赤井秀一看他有些脸红,不是平时被逗弄时那种羞红,而是由内至外的通红。他伸手贴上那脸颊,发现有些烫。又见安室透时不时地揉鬓角,赤井秀一直接把人揽过来,让安室透靠在自己肩膀上。 “干嘛啊,好好开车。”安室透这样说着,但又不敢挣扎,怕影响他驾驶。 赤井秀一还是揽着他不松,“你乖一点,别乱动就行了。是不是头疼?” “不是头疼。”嘴上这样说着,但安室透还是靠在他肩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实在不想动了。“你觉得他,长得和我父亲有些相似?” “我只是在猜测。”赤井秀一等他靠稳在自己身上后,就收回手去拿起手机,“打开,看看最新一条邮件。” 安室透解开他的手机,在邮箱里看到最上面的邮件是黑田课长发来的。“嗯?” “我拜托黑田伯父调查了九条上原这些年的职位变更,从你父亲去世后开始查起的。”赤井秀一为他解释道。 “你父亲去世后,他先是接手了一部分工作,因为他原本就是你父亲的秘书,所以本身就在进行那些工作。后来大宗雄吉看中了他的才干,把他调到了自己身边。其实我猜这很大一方面也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大宗雄吉可能是想帮忙照顾他的部下。” “而后,他又被安插在可掌握实权的位置上,并步步高升。”安室透继续往下翻,一直看到最后。“你是想说,我父亲去世后,九条上原的仕途就变开阔了,一路晋升?” “是,这应该就是他的动机。毕竟他在目前这个职位上,已经工作了三年了,而他的上一级,就是大宗先生他们了。如果他的上级横遭意外,那官方的考虑一定会从熟悉大宗雄吉日常工作的人中挑选。我想如果是九条上原策划杀人,那一定是在等时机,确定他能成功上位才动手的。” 安室透把赤井秀一的手机塞回他的衣兜内,然后才说,“学会伪装一个人,要用多久,他又该花了多少精力。” “他站得也算够高了,但人就是总想再往上走。我猜测他正是由于你父亲去世后突然被提拔,品到了权益的滋味,而后就在心里酝酿着同样的事件。”赤井秀一对这种人嗤之以鼻,“人终究是哺乳动物的一种,也有兽心。” 安室透沉默了好久,“证据呢。证据是什么?”他觉得阳阳说的看见了疤痕,应该就是一种托词,是为了他们兄弟俩能跟着警察一起行动才那样说的。那么,破绽究竟在哪里? “不要忘了,这次事件的开端是什么?又是什么改变了事件的性质?”赤井秀一提醒他。 “戒指?”安室透一下子就想到了,“我这就让风见去查。” 人可以模仿面相,但无法克隆骨相。九条上原比大宗雄吉略矮了四公分,身高上他在假冒时增厚鞋子就行。但很可能他的脚与手的大小都和大宗雄吉不同,因为手脚的长度与身高有关联。 也许,再次去定做戒指的就是假大宗雄吉,很可能就是九条上原。如果查一下那对戒指的尺寸,或许和原款是不同的。 找到突破口后,安室透也不敢放松。能制订出这种杀人计划的人,需要长期的隐藏自我,所以凶手的心理素质十分过硬。由于警方目前并没有什么实证,那么这次谈话打的就是心理战。对于这样的人,必须高度紧绷。 “不用紧张,凡事必有痕迹。”赤井秀一从安室透的表情中,就知道他在凝神贯注,准备全力以赴。“如果是他,我们一定能找到证据。” 安室透从赤井秀一肩膀离开,坐起身来看着他,“你刚才说,觉得九条上原和我父亲有些像。你,在猜测什么?” “没什么,等我查清楚吧。”赤井秀一担心的是,九条上原为了上位可以图谋那么多年。那么十八年前,他有没有同样的野心。 安室透盯着赤井秀一冷峻的侧脸,心里有了推敲,但他此时头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嗯,先看看情况吧。” 这个时间,九条上原是在办公室。对于众人的到来,他面不改色,甚至招待得井井有条。“噢,降谷君也来了。哦对,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原本目暮警官正在向九条上原说明他们的来意,而安室透一进来,他就和安室透打招呼。安室透点头示意,“没关系,目暮警官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 从见到九条上原,大宗修明兄弟俩就在观察他。特意地打量后,发现他真的很像自己的父亲,不论是面容、站姿还是说话语气。 大宗修明紧紧握着弟弟的手,强压住质问的冲动。而当他听到九条上原称呼那位金发警官为“降谷君”时,竟意外地走神了。他好像听过这个姓。 “九条部长,关于刚刚说的事,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你。”目暮警官准备开始问话。 “可以,我会配合的。” “请问今天凌晨四点至六点,您在哪里?” “当然是在家睡觉。” “有人可以证明吗?” “抱歉,我至今未婚,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居住。” “那请问有什么其他方式可以证明,这个时间点你确实是在家?” “警官,对于大宗阁下的遭遇我很痛心。”九条上原坐在目暮警官对面的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我也很理解你们的办案流程需要。但我与大宗阁下共事多年,怎么可能会去杀害他?” 说完,他看向大宗修明和大宗修阳的方向,尤其是与大宗修阳对视。“修明和修阳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与他们一家关系都极好,绝不会痛下杀手。” “啊!”大宗修阳喊了一声,连忙躲在哥哥的身后。“这双眼睛,我今天早上看见了。他就在窗边,看向我。” 大宗修明挡住弟弟,怒视九条上原,“是不是你?你都做了什么?” “这孩子在说什么?是不是今天被吓到了?”九条上原笑了一下,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一笑,阳阳又大喊了一声,“就是这个笑!那个人就是这样,这样笑着看着我。而爸爸,爸爸就在他身后。” 安室透直接走到大宗修明身侧,和他一起把大宗修阳完全挡住。安室透站着,而九条上原坐着,两个人的视线一高一低,却在中间交锋。 九条上原并没有收起笑容,反而笑得更开怀了。他对着安室透开口道,“说起来,真没想到降谷君竟然成了警察。”停顿了一下,他才压低了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啊,真是可惜了。” “什么?”赤井秀一听见了他的低语,回以沉声追问道,“可惜什么?” “我在想,可惜降谷君没有像他父亲那样从政,不然一定也很优秀。”九条上原转向赤井秀一微微一笑,但当他对上那寒窖般的眼神,便无法笑得自然。他突然就变了脸,在心里认真思考这个绿眸男人的身份。 目暮警官示意诸位将话题拉回来。“九条先生,我们还是继续谈谈您的情况。” “警官,我的确是在家。虽然我家附近的摄像头坏了正在报修,但小区大门的监控还是正常的,你们可以查一下我有无进出,查查我的车牌号。” 又是监控坏了?大门的监控只能证明九条上原有无出入小区,不能证明他有没有离开家。如果他登上别的车辆离开,那么在夜色中是看不清的。 “咳咳。”安室透清了清嗓子,代替目暮警官说话,“这孩子是真的被吓坏了,所以说话混乱不清。不如这样,我来说说今天早上的场景,你看看对不对。” 九条上原的职位也不算低,本该很繁忙,但他此刻不见急躁,反而有些悠然。他对安室透说,“降谷君,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事和我没关系。唯一和我有关系的,大概就是以后我会帮忙照顾这两个孩子。” 大宗修阳依然躲在哥哥后面,他从背后只能看见哥哥握到发红的拳头,和手上凸起的青筋。 九条上原对于大宗修明的怒视毫不在意,只是直视着安室透,“当年你父亲发生那样的事之后,我也是想帮忙抚养你,只是后来你被其他人带走了。转眼间就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你一表人才。真是可惜,没能看着你长大。” “好了,九条部长,我现在不想叙旧。”安室透站着时还是有些头晕,他又一次咳了两声,缓解喉咙间的干痒。 赤井秀一走到茶几,端起一杯热茶,那是九条上原招待众人而亲自准备的。赤井秀一本都转身了,才想起来似的,问了九条上原一句,“不介意吧?” 九条上原摊开手,“请自便。”而后他还是看向安室透,“我真的对大宗阁下的意外毫不知情,但是,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听一听,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那杯热茶被递到安室透面前,他接过后对赤井秀一示意了一下,赤井秀一就懂了他的意思。“我们开诚布公,直接讲。现在我们警方认为,这一系列事件,都是因为有人假冒成了大宗雄吉,不仅在两周杀了大宗惠美,还在今天早上杀了大宗雄吉。” “按你们刚刚介绍的情况,大宗阁下不是自杀吗?”九条上原依然很自在的样子,像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有个人,为了杀害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谋划了不知多久。”赤井秀一面无表情,语调上扬还带了些夸赞。“真是善于忍耐,又有些小聪明。” 但下一句就话锋一转,毫不掩饰厌恶,“很像阴沟里的老鼠,为了一点残渣可以躲至深夜。” 九条上原还是没有反应,“所以,你们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噢,我们只是想来看看,你到底是披着人皮的兽,还是保留兽心的人。” 第 42 章 警方家属协助办案 “目暮警部,这位也是警察吗?是你的部下?”九条上原好像有些介意赤井秀一的直言不讳,皱着眉头问目暮警官。 “啊不,赤井先生不是我的同事,是我的朋友。”目暮警官解释道,“但某种意义上他也是我们警方的人。”他心想,赤井秀一应该算是警方的家属吧。 九条上原还是没有打探出赤井秀一的身份,不过对于眼下的局势而言,这点好奇心不足挂齿。“那请问这位先生,你接下来的所有言论都只是推测吗?你能为自己的言论负责吗?” “我可以负责,”安室透喝了些热水后感觉好了些,他站在赤井秀一身边,一同抵抗九条上原打量的目光。“他是我的人。” 赤井秀一眼角都快扬到眉梢了,这突如其来的宣言让他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光,仿佛窗外的冬都转瞬入了春。 “既然降谷君这样说了,”九条上原恢复了自在隐隐又有些自得的状态,“那我就洗耳恭听。” 赤井秀一开始陈述案件的始末,“你伪装成大宗雄吉,先是欺骗一位女士的感情,利用假身份和她约会。并且让约会时间和场所都满足大宗雄吉工作的需要,造成是他利用工作之余出轨的假象。如此处心积虑,就是为了给大宗雄吉一个自杀以及杀害妻子的理由。” “年轻人,你还不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吗?虽然我很相信大宗阁下的品格,但我们很难保证他并没有出轨。不过这是大宗阁下的私事,我真的不太知情。”九条上原果真如听故事般,听罢还点评一番。 大宗修明立刻为父亲证清白,“我父亲绝不会做那种事情!” 赤井秀一示意他不要激动,继续说道,“而三周前,你还伪装成他去订制了大宗夫妇所佩戴的同款戒指。又动了点手脚,在上面加了针尖以便下毒。” “而后,你以‘替大宗雄吉送婚戒去护理’为由,从大宗惠美那取走了她的戒指,但其实是把自己定做的男款与她的女款一同送去首饰店。所以,大宗雄吉的遗体上,那枚戒指并没有护理的痕迹。” “待留下售后记录后,你在归还给大宗惠美前往戒指上涂抹了毒药,而后就离开了他们家。之后你只需要等待,等大宗惠美无意间挤压戒指,使尖锐刺破指尖导致毒素进入她的体内,直至死亡。于何时,于何地,这都不用你再费心,因为你都不会在场,没有人会怀疑你。” “等众人发现戒指是毒药的来源,就会把嫌疑指向大宗雄吉。当警方开始调查他的时候,你的所有准备都能呈于人前了,也就构成了现在的局面。” 赤井秀一语速极快又平静地讲述了大宗惠美一案的前因后果。虽然很详细,但昨天晚上在黑田兵卫的办公室里,九条上原就听说了这起命案的手法。因此现在,他很快就作出了反应。 “故事很精彩,但终究是故事。”他随意往沙发后背一靠,微微抬起下颌看向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的方向,“所以你们现在认为,是我杀了大宗阁下?那封遗书又该如何解释?也是我伪造的?” 他转头去问目暮十三,“目暮警部,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做过字迹鉴定了吧。结果如何?” “确实是大宗先生的字迹。”目暮警官还没开口,赤井秀一就接着说道,“因为那就是他写的,但是,是在你的胁迫之下。” “你们也许有所不知,但修明兄弟俩了解他们父亲的为人。像大宗阁下这样一身正气无所畏惧的人,怕是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吧。” “他们两个敬重自己的父亲,同样地,大宗先生也很爱自己的孩子。”安室透一边拨通电话,一边说道,“你派人严密监视着大宗先生一家,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所以你拿修明和修阳的安危,去威胁大宗先生写下了自罪书。” 九条上原一脸不敢置信,“你们这又给我安了一个罪名啊。那在你们的推测中,我又是怎么威胁到了俩孩子的安危?” 他说得义正言辞,但其实心里一紧。连这个都被发现了吗?难道就凭一个孩子的胡言乱语吗?看来他不该留下大宗修阳。果然啊,十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不够狠心。 九条上原默不作声地看向大宗雄吉的两个遗孤,又看了看安室透,一时间有些出神。他还会再有另一个十八年吗? 会,会有的,自己的计划如此完美,而且又不是没有成功过。那么,十八年后,那两个孩子又会长大成什么样子? “稍等。”安室透接起电话,“喂,高木警官,那辆车查得如何了?” 说到“车”,九条上原正敲打沙发边沿的手指顿了顿,像是在思忖什么。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在等电话那边的言辞。 “那辆车确实有问题。我们沿途查看了监控,已经看清了司机的长相。但在运营公司里却发现,去登记车牌的人与监控中所看到的并非同一人。” “找到监控里的人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们先联系上了登记的车主,他说是有人买走了那辆车,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好的,辛苦高木警官了,还需要你继续调查了。”挂断电话后,安室透问九条上原,“九条部长,您应该知道我们在查什么吧?” 听完高木涉的汇报,九条上原恢复了手指敲打的节奏。“你们是在查一辆车对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用意,不过听起来没什么太大进展。需要说明的是,我和那辆出租车毫无关系,这也是你们所查到的结果。” 目暮警官提醒他,“九条先生,现在你和那辆车有关系了。刚才我向你描述了大宗先生的遭遇,但我好像并没有和你提起大宗修阳的经历吧。你怎么知道,那是一辆出租车?” 九条上原收回手坐直身体,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噢,我听你们说到运营公司,猜测应该是指出租车吧。” “不是猜测吧。”安室透问他,“因为那个人就是你安排的,特意去监视大宗修阳的。另外我怀疑,你甚至安排了杀手。所以阳阳今天早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也可以说给你听一听。” “出租车司机只是一个假身份。这孩子突然从家里跑出来,在附近监视他的司机就主动搭话,而后载着他前往大宗家住宅。那位司机一直在用蓝牙耳机与你联系,等候指令。” “你让大宗雄吉相信阳阳在你的人手里,以此恐吓他,让他写了遗书并喝下那杯带毒的茶。也许是用完了,也许是你带走了,警方在整个住宅内都没有找到毒药的存在。” “恰好这孩子回到家中,透过书房的玻璃看到了父亲临死前的场景。如果不是因为你出现在窗边,把他吓晕了,我很难不去设想你也会杀了这孩子。” 听到这,大宗修明看向九条上原的眼神中,恨意更加明显了。这个人竟然还对自己的弟弟心存杀意,不,应该是对他们两个都起过杀心。 九条上原挑挑眉,“越来越有意思了。你们说了那么多,那我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 “为了上位。”又说了很多话后,安室透刚平复好的头疼又隐隐开始发作。 赤井秀一注意到他的手多次抬起细微的幅度又放下,知道安室透是不自觉地想揉揉鬓角却又控制住了自己。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安室透一只手,感觉到滚烫的温度但掌心却没有湿润,是发烧的症状。 九条上原站起身,走到安室透面前不远处与他对视。“为了上位?你是指,如果大宗阁下意外去世,我就能接手他的工作,坐上他的位置,是吗?” “难道不是吗?”安室透反问他。 “降谷君,你会这样猜测我,是因为当年你父亲离世后我分担了他的职位,然后你就觉得我现在也是同样的境遇吗?”九条上原略靠近了半步,“所以降谷君,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你……”安室透刚要开口,就被人拉着后退,赤井秀一挡在他身前,像大宗修明把大宗修阳挡在身后那样。 也是因为心中有猜忌,赤井秀一并不打算让九条上原继续说下去,他也懒得再委以虚蛇。赤井秀一侧头向后望去,对安室透说,“风见他们也该到了吧?” “嗯,应该快了。”安室透点点头,“我有发短信让他们直接上来。” 被无视的九条上原并不在意,转而问目暮警官,“目暮警部,你们在我这浪费了那么久,也挺幸苦的。对于你们的种种推测,我只能说抱歉,那些都与我无关。我也有很多工作要忙,如果没事了的话,您看?” 因为刚才九条上原直接指明“出租车”,目暮警官也已经非常怀疑他了,“九条部长,我们不是来和你闲聊的。你目前是最有嫌疑的人,恐怕我们还是要继续打扰您了,还请继续配合我们。”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九条上原重新坐下,“不是我不配合,你们无凭无据就怀疑我,我也很为难啊。” “那就劳烦你再多等两分钟。”安室透开口说道。 九条上原抬腕,指了指手表,“等什么呢?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 安室透看着他,微微一笑。 “等证据。” 第 43 章 你还记得吗 “噔噔。” 没等多久,就有人敲门。而后就见分头调查的风见裕也与高木涉都来到了此处,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位陌生人。其中一位是女士,不难猜出她就是大宗雄吉遗书中提到的出轨对象。 “降谷先生,这位是那家首饰店的老板,他说只用看客人的手指就能量出尺寸。”风见裕也带来的是一位两鬓花白的老人。 而高木涉身后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特别的是,这一位还被戴上了手铐。“这是今天早上载阳阳的出租车司机,我们是在车站抓到他的。他购买了最近一班车,正准备离开东京。” 那个司机一进门,赤井秀一就在观察他。看见他往九条上原那里瞄了几眼,心里就有底了。他依然握着安室透的手,然后稍稍用了点力度。 安室透懂了他的意思,“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进行验证我们刚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风见,先请老先生看一下吧。九条部长,可以吗?” 九条上原的双手背在身后攥紧,连着眉头都皱了起来。他确实忘了手指的尺寸,但没太大问题,那枚戒指早就被他丢弃了。 于是他伸出手,“当然没关系。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们,虽然每个人的手指围度都有些差异,但戒指却只有几种大小。就算我能佩戴的尺寸与那个去定做戒指的人相同,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那位老先生挂上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九条上原的手,而后就对风见裕也点点头,“是一样的。” 确定后,风见便解释了九条上原的疑惑。“尺寸相同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这位店长也是位老匠人,雕琢金工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每位客人手指的长度、围度,以及各骨节间的距离。巧合的是,这些您都符合。” 九条上原当即收回手,重新背在身后。他声音有些低沉,“这算是什么证据?空口一堆数据,又不能证明什么。” 那位老先生摘下了眼镜,年迈的眼神有些浑浊,却于正中透着清亮。“为了首饰的舒适度,我一直都在研究不同的手,所以每位客人的数据我都会记录在册,还备注了日期。” 九条上原还在思考如何辩解,安室透直接说,“您可以不相信,但我们还有其他人证。高木警官,在来的路上你们有问过这位准备逃走的司机吗?” “已经问过了,他说是安保公司高层给他分派的任务,去监视阳阳。我们查了那家公司,他们有很多业务都是九条先生引荐的,把他们的人介绍给不同政客当安保。”高木涉手中有那家公司管理层的口供。 目暮警官眼神灼灼地看着九条上原,“九条部长,这你又如何解释?为什么要监控大宗先生的家人?” 九条上原并未和那个司机正面会谈过,一直都是电话联系。电话卡也是匿名购买的,根本查不到他头上。但那个人在公司见过九条上原出入,所以对他有些印象。 那位司机就像被猫抓住的老鼠,唯唯诺诺地说,“我有见过他,就在我们公司。” 不过九条上原认为,这依然不算实证。“对。我和那家公司的理事有些交情,平时会帮忙照顾一些他们的生意。” 赤井秀一哼了一声,“这分明是双赢的勾当。你为那家安保公司介绍生意,同时也是在其他人身边安插眼线。其他的不说,你果然很适合从政。” “谬赞了,我不过是个小职员。”九条上原决定死扛到底。现在警方可以怀疑他,但无法给他定罪。“我还是不懂,我和这两起命案有何联系?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我在案发时去过现场?更令人惊叹的是,你们怀疑我假冒成了大宗阁下,那证据呢?” “哎。”安室透轻叹一声,“九条部长,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图谋良久,确实很精妙,但你做的事,的确是罪不可赦。” 他回头喊了一声,“风见。” 风见裕也侧身让路,请那位女士走到了房间中央,也是众人视线汇集的地方。安室透指着九条上原问她,“这位女士,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有。”那女士摇摇头。听见她这样回答,九条上原的嘴角挑起意料之中的笑。 “那你一进门的时候,有注意到他吗?如果有的话,他看上去感觉如何?”安室透继续问道。 “我有注意到他,感觉他比较有权势,很威严,又有些精明,在人群中比较醒目。”那位女士说得很慢,仿佛一边说一边在回忆。 “可这是你第一见他对吧?以前毫无印象?” “是的。” 安室透重新看向九条上原,“您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我确实从未见过这位女士。”九条上原回答他。 “你可以没见过她,但她应该见过你。你伪装成大宗雄吉和这位女士见面时,她当然不会再看见另一个九条上原。可作为大宗雄吉的得力部下,你们私下交情也不错,如果说他为了隐瞒出轨一事而不让你露面,倒也能理解。”安室透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里的搜索引擎。 然后他把屏幕转向九条上原,“但我发现这几个月以来,凡是登报和上电视的采访中,你都在刻意规避镜头,导致采访上的你也基本不露面,或者在角落里。这位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女士,虽然知道她情夫所谓的身份,也偷偷关注过,但从未在大宗雄吉身边看见过你。” “这正是因为,只有从未见过你的人,才会觉得你的伪装是成功的,是真实的你。”说到这安室透就停了下来。 他在想,好像他以前并没有见过九条上原。昨天遇见他时,那种熟悉感不是因为见过,而是像赤井秀一说的那样,因为像他的父亲。九条上原,也是他从未见过的人。 那么,当年的九条上原是否也在欺骗着谁? 安室透的头疼加剧,他彻底忍不住抚上额角,身形晃了晃。赤井秀一连忙伸手贴上他的后背,支撑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速战速决。”安室透后退半步站到赤井秀一身侧,右肩碰上他的左肩,悄悄把重心移到右侧。 感觉到左肩的重量,赤井秀一心里又慌又急。他知道身边这个人最爱逞强,平时受伤都从不言语,现在却默不作声地示弱,一定是难受极了才会这样。 “女士,请你告诉我们,你见过的胎记在哪里?”赤井秀一的话是在问那位女士,但眼神却看向九条上原,是像那杯茶一样,淬了毒泛着光的眼神。 九条上原愣住了,什么胎记?他突然觉得后背发凉,自己怎么会有胎记? “在后背左肩胛骨的下方,有块圆形的胎记。” 随着那位女士的话音落下,目暮警官立刻上前几步,“九条部长,请您配合。” “我没有,她说的不是我,是大宗阁下。”九条上原连连后退,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情况。 大宗修明直接否定,“我父亲身上并没有胎记。如果你有,那就证明,是你假冒了我的父亲。” 目暮警官示意两位警察上前,待查看后,发现如那位女士所说的,真的有一块胎记。 赤井秀一对九条上原慌乱的神情嗤之以鼻,“呵,你一直在模仿别人的言行与外貌,却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多亏大宗修阳的提醒,他虽然撒了个小谎,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 “是的,赤井先生和安室先生给我发短信,让我对这位女士问话的时候顺便询问一下,和她交往的人有什么特点。”高木警官接着解释道,“我们很难在你身上发现你假冒大宗雄吉的痕迹,但可以在假大宗雄吉身上发现你的痕迹。” “男人的劣根性倒是在你身上体现出来了。”赤井秀一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你至今未婚便所幸假戏真做,和这位女士亲热时却不巧被她发现了身上的胎记。” 九条上原的冷汗都浸湿了衣服,他怎么可能会输在这样不起眼的节点上?可是,他已经不能再反驳他们了。 接受现实的九条上原跌坐在沙发上,“我承认,是我做的。” 大宗修明抱着弟弟,对他大吼,“为什么?我父亲如此重视你,母亲也因你孤身一人而厚待你,你却把他们当绊脚石?这些年我和阳阳拿你当叔伯般敬重,你竟想杀了我们?” “修明,不要和他争执了,他心里只有利益,或者说,根本没有心。”安室透撑起力气,拦住想冲上去的大宗修明。 风见裕也对目暮警官说,“目暮警部,这个人我们需要直接带回去。除了这两起杀人案,他还牵扯了很多案件。那个和他有来往的安保公司中,有一些员工是通缉名单上的人物。可能就是九条上原给他们安排了假身份,让他们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九条上原猛地抬头,“你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查到这?” 风见裕也竖起他粗重的眉毛,“别忘了,我们不仅是警察,还是公安警察。” 他和降谷零都是公安,而且看上去是降谷零的部下。公安,行动力如此强大的公安。九条上原突然想到在位这么多年,偶然间听闻过的一个特殊的团队,公安中的精英——零组! “降谷零……降谷零……”九条上原低声念叨着。忽然他直视着安室透,“原来如此,你竟成长到这种地步?” “什么?”目暮警官他们准备收队,周围人来人往有些嘈杂,安室透并没有听清楚,只见喃喃低语的九条上原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不是输在细节上。”有警察上前要给他戴手铐,九条上原站起身来,对安室透说,“我是输在不够心狠啊。” 安室透拍拍大宗修明,让他带着阳阳跟目暮警官离开。而后他望向正步步走近他的九条上原,“你想说什么?” 九条上原看着他有些疲倦的面容,和脸上不自然的红色,笑得更加开怀了。“降谷君,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哎呀,十八年前的那天,你也是发烧了,你还记得吗?” “什么十八年前?”像是一个魔咒,这句“十八年前的那天”,吸引着安室透主动迎上他的逼近,直接走到了九条上原面前。 “就是降谷正晃出车祸的那天,就是他们和你说的,你父亲因公殉职的那天啊。”九条上原死死盯着安室透的眼睛,期待他接下来的表情。 安室透同样凝视着那双污浊的双眼,如罪恶的深渊,凝视太久也会被冠上罪名。“你知道我父亲怎么死的?” 安室透的心跳和呼吸同时停止,他在等九条上原的回答。突然,他被人拉近怀里,眼前不再是九条上原,而是赤井秀一那蕴含生机的绿眸,胸前也传来赤井秀一的心跳震动。 身后的九条上原就要开口了,“我当然知道……” 可那声音却忽然变弱。赤井秀一与他额头相抵,温暖的双掌拢住了他的双耳。元宝小说 在世界安静前,安室透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赤井秀一对他说,“不要听。” 而后,他只觉得世界既安静又混乱,一直在旋转,却又慢慢变黑。 第 44 章 深陷回忆的泥泞 黑,漫无边际的黑。安室透就在这一片黑暗中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躺在地上还是怎样,总之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尝试着活动下手脚,却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动作。抬眼之间,更不知该望向何方,又该去往何处。待熟悉这眼前的无边黑暗后,安室透才找回自己的感官。 听不见,看不见,触不到,嗅觉与味觉更是毫无用武之地。只是感觉热,由内至外的热,闷到心里发慌。似埋了一颗炸弹,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开。 我在哪?这是怎么了?安室透一遍遍问自己,却没有答案。他渐渐失去了思考的动力,因为始终得不到回应。宛若被全世界遗弃于这个暗角中,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吗?哦,又只有我一个人啊。 不,我不是一个人。那个人呢,总是跟着我的黏人精呢? “喂,赤井……”安室透忍不住说出那个名字,那个唯一还陪在他身边的人,是绝不会抛下他的人。 在哪?平时不是随叫随到吗,现在怎么不回答他? “赤井……秀一……”安室透用更微弱的声音唤着那个人的名字。不是没有力气,是不敢大声。这样的话,最起码如果无人回应,他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那混蛋没有听到。 既然看不清,索性他闭上双目。而那眼皮却一跳一跳的,连带着睫毛一眨一眨的,看得出想睁开却最终也没有睁开。也许,他还是害怕,怕睁眼后发现,并没有人出现。 “铛,铛,铛……”沉重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来,令安室透觉得有些熟悉。啊,是钟声!是大本钟! “但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数三秒,如果你不松开,那我们就从这条路走到尽头。” “这次,以后,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骗子。安室透在心里骂着赤井秀一,明明就不在他身边。明明就,扔下他一个人。 “再也不会骗你了。” 他好像又听见了赤井秀一在说话了,像曾经在他耳边的种种低语。 不会再骗我了? 是,赤井说过了不会再放手。他说过,也就会做到。那么现在,他一定不是丢下了自己,而是还没有找到自己。 安室透忽地睁开眼,直接迈开腿向前走去。不管此时正对着的是东是西,是南是北,只有走下去,他才能碰上那个笨蛋,才能遇见光。 随着他的脚步落下,四周忽地变了样,似水波涟漪,白光乍现。安室透被这炽亮晃了眼,待看清后才发现眼前是一座宅院。他正站在大门口,而侧边的竖牌上写着“宫野诊所”。 “妈妈,零又和别人打架了。”有人拉起他的手,带着他向前跑。 安室透踉跄了两步,偏过头看见的却是幼时的明美。怎么可能?他不是都三十岁了吗,明美也早已离世,怎么会有小明美的出现。忽地,他余光瞥到自己被拉着的手,小小的很稚嫩的手。 果然,他就知道那混蛋不会让他一个人的,原来自己是在做梦啊,在一个没有赤井秀一的梦境里。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没有梦见过小时候了,不过以前经常梦到,所以他知道那么接下来出现的,应该就是—— “零,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和别人打架了吗?”看似责备的话却用和善的语气说出口,这正是艾莲娜医生的温柔。 安室透想对她笑一笑,毕竟好久不见了。但转念一想,他直接抬起头看向上方,正好一个带着黑帽子的男孩从阳台上探出头来,背着光的绿色瞳孔比艳阳更引人注目。那混蛋总爱逗他,这件事却没有骗他,此情此景的确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这个在他梦中重复多次的场景,竟然一直都有赤井秀一的存在,只是他以前并不知情。 等他转回视线想和艾莲娜说两句话时,发现她和明美都已经不见了。安室透愣了愣神,再次抬头,连小赤井也不见了。周边光景愈发模糊,好像又打算归于黑暗。 这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零,听说你今天又和别人打架了?” 安室透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有回头的勇气。这是父亲的声音,也是十八年来,他第一次梦见父亲。 “爸爸和你说了很多次,要学会与人沟通,单凭武力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降谷正晃还在继续说话,“好了,你也不要那么倔,转过来看着爸爸。我真的不是在批评你,是想和你聊一聊。” “父亲?”安室透还是没有转身,先开口试探了一下。 “你这声父亲倒是喊得很成熟,像个小大人。但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能稳重些?你已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也该沉下心来多看看书了。” 他终于转身望去,却发现需要仰视父亲,因为在梦里他还是个小孩子。以前的父亲是那么高,又永远站得笔直,仿佛那千年不倒的白杨。 就在他端详父亲的容貌时,降谷正晃又开始教育他了,只是语气变重了。“降谷零!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还以为自己是几岁的奶娃娃吗?同样是十二岁,你看人家景光多么乖巧,就你成天惹事!” 景光是有些腼腆没错,但刚刚还是七岁那年和宫野家住在同一个小镇的时候,现在又突然到了十二岁?安室透眨眨眼,迟缓地张开嘴,“父亲,我……” 降谷正晃皱着眉头蹲下身来,与他平视,“你什么你?我看你是有点傻!谁大冬天会在泳池里待半天?要不是…要不是…” 啊?安室透被骂呆了,确实有点傻愣愣的了。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父亲一把搂住。这下他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原来爸爸也会拥抱他啊。 “零,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爸爸该怎么办啊?”降谷正晃搂住小小的降谷零,大掌抚上他的后脑勺摁在自己怀里。 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安室透终于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干过的浑事了,也不怪父亲那样吵他。 那是六年级的时候,父亲有段时间太忙了,连续一个多月昼伏夜归,他们父子俩几乎碰不上面。每天早上他起来时爸爸已经出门了,他就自己收拾好去上学。晚上回来后有家政阿姨给他做饭,然后他会去找景光玩,但到了睡觉的时间又不得不回家面对空无一人的别墅。 直到某天,班里一位同学因为玩雪受了寒,在上课时就发烧了。他记得老师给家长打了电话,那个同学的爸爸很快就赶到了学校,抱起自己的孩子去看病。 于是安室透趁大家都在午睡时,溜进了泳游馆内,在冷水中泡着,期待自己也发烧。最后他如愿以偿,只不过他是直接在医院看见的爸爸。因为他被老师发现时已经晕过去了,好在他给自己绑了个泳圈,才没有沉下去。 闻讯赶来的爸爸好像是匆忙结束了工作,就来医院了。听老师说完前因后果后,爸爸看着他,沉默了好久。只是他还在发烧,有些记不清后面的事了。他只知道,那正是十八年前父亲去世前不久所发生的事。 现在他才知道,那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父亲也在害怕,也很担心他。 安室透觉得有什么东西汹涌而来,即将溢出眼眶。他连忙闭上眼,回抱父亲,却扑了个空。再次睁眼时,面前已经没有父亲了,周边的朦胧却有了具象,变成了一间病房。 记忆中自己从小就不怎么生病,所以现在仍然是自己故意发烧的那次吗? 病房内只有他自己,而病房外却传来嘈杂声,吸引着安室透走向门口。 “什么?”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先是高音又忽地降低音调。“天呐,真让人难以置信。” “老师,请你不要声张。降谷零的父亲身份比较特殊,这件事也牵扯到很多方面。”这是男人的声音。 “麻烦您把这孩子送到医院了,现在您可以先回学校,后续交给我们处理。”这是女人的声音。 “咔哒。”安室透打开门,看到门外是几位叔叔阿姨,还有一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正是他小学的班主任。 所有人都看向被打开的门,看向安室透,而后听见他开口问道,“我父亲,怎么了?” 一位女士连忙走到他身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试探着温度。安室透仰起头,看到那阿姨红着眼对他说,“零,我是你父亲的助理,你应该认识吧?” 安室透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可能以前的小降谷零确实记得,但时隔多年,三十岁的降谷零真的不太记得了。 “你父亲在赶来医院的途中出了车祸,目前正在抢救,但……” 刚变清晰的世界好像又开始恍惚了,但安室透立刻反应过来了,不是世界在晃动,而是他晕倒了。 再次醒来,依然是这间病房,还是刚才那些人,只是他们的面色都很凝重。看到安室透醒来,众人互相对视,却迟迟没有人出声。 安室透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各位,你们刚刚说我父亲出了车祸是吗?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你还在生病,所以不论怎样,先冷静些再听我说。”一位穿着警服的叔叔开口回答他。 仔细打量后,安室透认出了那是年轻时的黑田兵卫。右眼尚未留有伤痕,是和左眼一样的炯炯有神,但此时那双明目中蕴涵的全是悲伤。安室透问道,“所以我父亲,到底如何了?” ”你父亲经抢救无效,已经宣布死亡了。” “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安室透听到自己在大声质问。 “在十字路口有辆大货车误闯红灯,直接撞上了你父亲的车,两辆车的速度都极快,所以大货车撞上你父亲的车后无法立即降速,碾压了上去。其实救护车赶到时,降谷先生和他的司机都已经毫无生命特征了。” “那辆大货车呢?” “肇事司机也受了重伤,还在重症监护室。那辆车并没有太大问题,很可能确实是意外,不过我们还在调查中。” 安室透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始终无法相信。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从小到大一直陪伴他的至亲。竟然,就这样因为意外去世了? 这是梦对吧?是由于他这两天一直在想十八年前的事,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对吧? 安室透伸手捂住了眼睛,这一次眼泪彻底挡不住,迅疾地跑了出来。身边陆陆续续有声音传来,时远时近,直到全部消弭,整个世界重新安静了下来。 很安静,只有安室透自己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喉咙间忍不住的哽咽声。 “波本。” !!! 好久没听到的称呼!而且这个声音,是赤井秀一!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用衣袖蹭干眼泪后,才寻声望去。他看见了黑色针织帽掩不住的长发,而那长发男子正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插在兜里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长头发、喊他波本……噢,这是莱伊,是五六年前他们还在组织里的时候。 莱伊永远臭着脸,仿佛是全世界的债主。同时又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总是□□自傲,因此他们以前出任务时没少发生争执。 就像现在,对面的男人蹙起眉头看着自己,又开始了。“我说过无数遍等我一起!你又擅自行动?要是能完全成功也就算了,可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哪次不是受点伤回来的?呵,真是又爱逞强又不自知。” 安室透本沉浸在得知父亲死讯的悲痛中,一听见赤井秀一敢这样和他说话,火气立刻就冒上来了。明知道这是梦,却也忍不住冲赤井秀一张牙舞爪,“我爱逞强?明明是你制订的计划有漏洞又不听劝!以前要不是我随机应变,你早不知道暴露多少次了。” 莱伊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圈几乎要飘到安室透的脸上,“我也说过很多次,我能处理好不需要你所谓的救助。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拿什么保护别人?凭你的莽撞吗?” “你再说一遍?”安室透习惯性地扬起拳头,想对着那张脸揍下去。但却被人拍了拍肩膀,“波本,莱伊也是为了你好。” 这是苏格兰的声音,也是景光的声音。“虽然莱伊语气不太好,但我想他是因为见你受伤,担心你而已。” 听见苏格兰这样说,莱伊冷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安室透最后看了眼莱伊的背影,然后转头对着长大后的景光,努力扬起笑容,“我知道,我就是气他竟然敢吼我。” “啊?”景光第一次劝架如此顺利,表情都凝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是一如既往温煦的笑容。“和我想的一样啊,你们俩果然会好好相处的。” “大君,你们要好好相处啊。”前方传来差不多的言语,是另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在劝解沉着脸的莱伊。安室透就看着他们相伴离开的身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 以前每次和莱伊吵架,他都会把人气走,然后景光就会一直念叨他,替莱伊说好话。那时候他特别讨厌总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莱伊,根本不屑与这样的人搭档,所以从未听进去景光的调解。 除了景光,莱伊那在组织里的女友,也会劝莱伊要体谅搭档。安室透怎么会知道?因为那样的场景他遇见过很多次,都是温柔的明美对着摆个冷脸的莱伊轻声细语。但由于他还不能与明美相认,所以他总是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 就像此刻,两人走远了,连背影都模糊不清,而安室透还站在原地望着远方。他突然想起来景光在身边,抬起胳膊想搭上景的肩膀,却又一次扑了空。 安室透左右环顾,都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但背后却有枪声响起,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可他一转身,莱伊与景都在他的身后,离得很近很近。 一个站着,手里拿着枪;一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却没有动作。他又一次,颤抖着趴在景光的心口,妄想听见丝毫的跳动,而得到的回应却只有沉寂。 “景,景光,诸伏景光……”看着景光胸前破洞的手机,安室透想到了多年前父亲和他说的,“无法全身而退,也是一种无能。” 莱伊说的对,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拿什么保护别人?到头来,终归是他们拼命护着自己。 过往在这个场景中,他都是以仇恨的眼光刺向莱伊。但这一次,他只是蹲在景光身前,迟迟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安室君,安室,降谷,降谷零!”急促的喊声正是从他后面传来。 莱伊不会喊他降谷零,知道这个名字的,是赤井秀一。这一次,出现的人又变成赤井了吗? 还不等他反应,有人遮住了他的眼睛,从背后环住他。“别看了。” “赤井…秀一…?”安室透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害怕自己转身又是空无。 “是我,是我找到你了。”赤井秀一把他抱得很紧,让他能清晰感受到心跳的震动。 因为被捂着眼睛,也就不怕被看见,接连不断地眼泪湿润了那只大掌,也湿润了安室透整张脸。“我们没有救下景光。” “对不起。”是和过去赤井秀一说了无数遍的那样,深藏着心疼的道歉。 “不是你的错,我明明可以……” “也不是你的错。你答应过他们,要好好活下去;也答应过我,要一起走下去,不是吗?” “是。” “所以,你也该回到我身边了。”赤井秀一的声音就在耳边,却又渐渐轻成叹息。 “乖宝,快醒来吧。” 第 45 章 十八年前的故事 “滴,滴,滴……” 持续不断的机械声就在耳边,让安室透好奇地想睁开眼看看是什么。然而一睁眼就是白洁的天花板和白洁的墙壁,看得出是一间病房,是和刚刚梦里所见不同的病房。 所以刚才的声音,是心电监护仪?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又是躺在病床上。但用上心电监护仪就有点夸张了吧,他又没什么大病。 那现在,应该是真实的世界了吧?他不会还是在做梦吧? 嗯,做梦?他刚刚都梦见了什么?哦对,他梦见了宫野诊所,梦见了东京老宅,梦见了以前的组织,梦见了很多早已不在的人们,包括他的父亲。 还梦见了赤井那个混蛋。一定是因为他太黏人了,总是跟着自己,所以每天看到他的时间太久了,导致那混蛋连自己的梦都不放过。 可是,那些话,那些事,又好像都发生过。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安室透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白炽灯很亮,周边的光线晕了出来,可以清晰看见。他想抬手去触摸那黄白光线,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攥着。 安室透手指刚动,就被握得更紧了。那么温热的掌心,肯定是赤井秀一。他顺着力度转头望过去,刚瞥到衣袖就知道果然是那个人,那个说过不会放手也不会再骗他的人。 待眼中模糊褪去,看清赤井秀一的第一眼,安室透就想笑,却没有笑出声。眼前的赤井,当得起阳阳的一句“叔叔”。 这人胡子拉碴的,本就有些卷的头发更凌乱了,还有眼中明显的红血丝。至于那眼底的青黑,他分不清到底是赤井本来的眼袋还是熬夜的痕迹。 赤井秀一通红的眼盯着他,良久都没有眨动。他嘴唇轻颤,大概本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伴着机械声一点点流逝,不知是过去了很久还是仅仅几秒。安室透最先顶不住那双眸中的意满与情深,浅浅地笑了一下,“我做了好久的梦。” “嗯。”赤井秀一的声音就在喉咙间翻滚,并没有通过唇齿之间。他用拇指摩挲着安室透的手背,骨节内侧的细茧来回剐蹭,让安室透明显感观到有人在身边。 “你是不是有喊我?” “嗯。” “但你知道吗,那不是梦,是回忆啊。”安室透抬起两根手指,去寻覆在他手上的大掌。赤井秀一懂了他的动作,立刻与他十指交叉,紧紧握着。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也保持着静止。 直到赤井秀一实在看不下去那浸湿枕头的眼泪,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安室透瞥见他手上的水珠,问道,“我哭了吗?” “嗯。”赤井秀一近乎哽咽的声音,比安室透更像是在抽泣。 安室透本想也用另一只手蹭蹭眼泪,结果发现那只手在打点滴,所以他只好从赤井秀一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快速擦干眼泪。然后,笑着对赤井秀一说,“骗子。我才没有。” “嗯。”赤井秀一重新抓回他的手握着,也不管上面有多潮湿。 “我睡多久了?”安室透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知道事件进展如何了。“九条上原呢?”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赤井大概又是冷着脸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吧,还可能偷偷吸了很多烟。安室透觉得他的声音低沉又嘶哑,很想吐槽难听极了。但其实并不算难听,反而在他心头挠了挠,惹起酸楚。 那这个人应该是三天没有睡了。 安室透知道他是刻意避开了自己的另一个问题,“这次可真是睡够了,我觉得……” “医生说,你是发热加上内火郁结,一时情绪波动过大导致心律失常,才会陷入昏迷。”赤井秀一打断了他的话,“原本退烧后,应该会醒过来。” “可你,一直都,没有意识。”一句话停顿了两次,正如赤井秀一那双眼里,含足了整整三天的心疼,“所以你究竟好不好,我说了算。” “喂,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吗?”安室透装作生气的样子,但音调着实升不上去,倒像是玩笑的语气,“我现在感觉很好。” “真的吗?”赤井秀一从床边的凳子上转移到床沿上,坐在外侧俯视着病床上唇色浅淡的小骗子。 安室透只关心自己未完成的工作,“真的,我现在都能把你打趴下。哼……唔……” 赤井秀一不敢压在他身上,只是虚虚笼罩在上方,噙住那满口胡说的小嘴。不过他也不敢停留太久,几秒后就放开了略微恢复些红润的双唇。再一次问道,“真的吗?那我要验证一下了?” “我是个病人!你你……”安室透慌乱着想去推开他,然而他一只手被握着,一只手打着点滴,要是乱动,肯定又要被这啰嗦的混蛋念叨。“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吗?” “我的事,全凭你做主。”赤井秀一又低下头碰了碰他的唇,贴在上面低声说道,“你的事,必须我做主。” “啊,那个,不好意思啊。”有人站在门口说话,打断了两个人的亲密。“我是来查房的,病人是醒了吗?” 被护士看到两人黏作一团的场景,安室透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又像是在发烧了。他咬着牙看向已经起身而且面色如常的罪魁祸首,“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握着他的手依然不松,镇定对护士小姐说,“是的,还请麻烦你帮我们找一下主治医生。” 经医生证实安室透已无大碍后,护士就拔掉了点滴,心电监护仪也用不上了。所以当事人第一反应就是要出院,但另一个人充耳不闻,礼貌地送走了医生护士。之后,病房又陷入了沉默。两个熟知彼此心事的人互相凝望,谁也不肯退步。 “我有梦见父亲。”安室透还是先败下阵来,眼中不知不觉又染上雾气,“他是车祸去世的,对吗?” 赤井秀一坐到安室透身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下巴磨蹭着金色的发顶轻声说,“先说说你的梦,可以吗?” “我小时候得过一次肺炎,也是持续高烧。那时候的老师把我送去了医院,并且通知了爸爸。然后,爸爸在去医院的路上,出车祸了。”安室透压下眼热的冲动,努力平复下来。“得肺炎前不久,我自己,把自己冻发烧了。可能是那次导致身体免疫力下降,又是冬天,所以没隔两天就又生病了。” 赤井秀一叹息一声,“但你不能就因为这,把所有过错都强行加在自己身上。” 安室透摇摇头,“那段时间爸爸很忙,但也中止了工作赶去医院。如果不是我生病了,他应该,是好端端地在开会吧。” “这几天,黑田伯父每天都会来。”赤井秀一帮他遮住眼睛,不让他知道自己又看见他哭了。“那时候他也在,对吧?” “嗯。”安室透想起了黑田课长年轻时的样子,“但直到我上了警校,才重新见到黑田课长。” “所以啊,你只是回忆起了一部分,就开始胡思乱想。” “一部分?”安室透仰起头看着赤井秀一,觉得有些听不懂了。那是他自己的回忆,怎么会只有一部分。 “接来我要告诉你的故事很长,你可以只把它当成一个故事。”赤井秀一在说明他的调查结果前,想着还是先安抚一下怀里的人,“听我说完,不能再瞎想了。” 十八年前,降谷正晃负责的几项工作都与穷凶恶极的犯罪团伙有关,牵连着很多事件。那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处理,顾不上回家。之所以会连续忙碌几个月,是因为每次他刚布局好,恐袭势力就会反将一军,致使政府这边频频受到挑衅。 降谷零自己困在泳池发烧那次,降谷正晃只在家陪了孩子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投入工作了。而没隔几天,降谷正晃又一次接到学校电话时,确实是在开会。助理一说病情,他立刻叫停了会议,急冲冲赶往医院,却遇上了车祸。 年轻的黑田兵卫在当县警的时候,受到过降谷正晃的帮助,又因为脾性相投,两人关系很好。听闻车祸发生后,黑田兵卫迅速调查此事。另一边,赤井务武和降谷正晃也算朋友,之前降谷正晃还有和他讨论过一系列事件,所以赤井务武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也开始着手调查。 先查到一些线索的赤井务武,主动找上了黑田兵卫,这也是两个同样销声匿迹过的人最初的结交。他们联手查明,那起车祸是犯罪团伙的报复行径,司机正是被雇凶杀人的。知道这件事过后,小降谷零有些情绪不稳定。 众人帮忙处理了后事,都想着慢慢安抚小降谷零,但谁都没想到,降谷正晃生前负责的工作出现了很大的后续问题。接替工作的人很快拿下了那些犯罪团伙,警方这边也逐一查清了他们的犯罪行为。本该归于平静,却在最后,所有头领一致反水,供认降谷正晃与他们有交易往来,泄露过很多机密。 那个接替降谷正晃的手头工作的人,并且因此升职的人,正是九条上原。他那时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认真”调查供词背后的真假。而如今总是云淡风轻的黑田兵卫,那时却脾气格外火爆且信奉直觉,一直在想办法证明降谷正晃的清白。 最后,由于证据链缺失了一部分,无法直接给降谷正晃安加罪名,此事就被封锁归案,高层内不再提起。但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小降谷零又心思敏锐,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而后听闻了风声。 黑田兵卫十分不放心这个孩子,说服了众人由他把降谷零带回家抚养。那时候,舆论的压力,凶杀的仇恨,无亲无故的孤独,统统背在十二岁的降谷零身上。他常常做噩梦,也拒绝与任何人的沟通。 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黑田兵卫和几位挚友思虑再三,觉得给降谷零进行心理疏导,也就是给他催眠,屏蔽了这一块记忆。而后黑田兵卫就接到了秘密任务,不得不离开降谷零。不过催眠很成功,降谷零完全恢复成了那个坚强又聪明的孩子,很有主见地说自己可以独立生活,不接受别人的帮扶。 于是这些年来,降谷零只知道自己早年丧父,不知道其中详情。他常常在空无一人的老宅中醒来,觉得略微有些孤独。而当警察这个念头,也不知是何时在他脑中扎根。 像是梦想。但其实这是他对正义与法治的追逐,是因为依稀记得有人和他说过“正义终究是胜利的一方”。 但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当年尘封的档案之中,哪些是真哪些假,后来之人从未放弃去证实。 “黑田课长坚信你父亲不会以权谋私,怀疑背后另有人操控着一切。这几天我也开始派人从最初的事件查起,再联合大宗雄吉的事件,果然当年的事,也是九条上原的野心图谋。”赤井秀一说了很久很久,但一直都是紧搂着怀里的人,给他温暖。 被封闭的回忆重新想起时,对神经的冲击不是星点半点的。安室透觉得头有些疼,好像还是不够,还有些什么。“你们问了九条上原?他会承认多年前的罪行吗?” “呵。”说到那个人,赤井秀一声音忽地带上冰渣,与体表的温暖完全不同。“我从fbi请来了几位擅长审讯的朋友,即使无法追查到十八年前的相关线索,他也得给我吐个清楚。” “喂,你又胡来了?”安室透屈肘撞了下身后人,“别忘了,你在谁的地盘上。” 赤井秀一默默受了这一下,继而把人提到自己大腿上,完全圈住安室透。“说起这个,听说你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啊?对呀。于我来说,当然国家是最重要的。”安室透觉得赤井秀一真的是不务正业,说着说着就思维跳跃到不正经的地方了。“所以呢?干嘛问这个?” 赤井秀一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那我岂不是得改名叫赤井日本了?” 安室透直接咬上了他的下巴,不过这次没有留下牙印。“赶紧说正事。” “九条上原十八年前,就开始尝试模仿别人,譬如你的父亲。因为你父亲秘书的身份,他获得了不少情报,然后伪装成你父亲的样子,去和罪犯接触,谋取私利。他一直很小心,直到那次你生病,电话直接打到了你父亲那里,所以他并不知道会议暂停了。” “那天他正好在办公室里偷翻已经批复好的文件,被突然回来的你父亲看见了,然后你父亲对他起了疑心,当场质问了几句。不过由于急着去医院,你父亲并没有立刻处理他,而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待你父亲离开后,他立刻联络了犯罪集团的头领,安排了那场车祸。正因为事发突然,他们也是随意找了个敢卖命的,所以一开始车祸看起来像是意外。” 安室透伸手抱住赤井秀一的腰,趴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谢谢。” 他知道赤井这几日一定是守在病床前没有离开,但即便如此,还是查明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说明赤井秀一付出的不仅是精力,还有他所不知道的人情承诺。 赤井秀一还没有享受够小野猫难得的温顺,就听见了自己不乐意听见的话。“但我还是想去一趟公安厅,有些话我还是要亲自问问九条上原。” “不行。”赤井秀一侧过头,叼住安室透的耳朵,“我说了,不行,要好好休息。” 安室透也偏过头,靠近赤井秀一的耳畔说道,“我真的已经好了,甚至能跟你打三天三夜。”他顿了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赤井秀一凉凉的耳垂,说出口的话更小声,“在床上。” 赤井秀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往后仰,去看安室透的眼睛。而后他看清了安室透脸上表情装得还真是挺乖巧的,导致他愣了好久,唇线抿得更紧了。“你不要以为自己在生病,我就不敢动你。” 安室透勾住他的脖子,没有说话,就是眨了眨眼。赤井秀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似泼了油墨,斑驳又昏暗,“等以后再收拾你。” 说完,赤井秀一就放下怀里的人,去给他拿衣服。安室透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了明显的弧度,心里沾沾自喜。他才不害怕呢!出院以后差不多就搬家了,搬家以后就要践行同居协议了,哼~ 九条上原已经被收押了,安室透只能在探监室里和他谈话。本来只能一人进入,但赤井秀一强硬地表示必须跟在旁边。最后还是闻讯而来的黑田课长放了行,然后也一直站在外面等着。 “降谷君,好久不见。”九条上原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得意的了,唯一能伪装的,只有他的体面了。但此刻他的模样算不上体面,面容十分憔悴,说话也有气无力。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身边的人,才开口问道,“为了能威胁到大宗雄吉,你派人监视大宗修明兄弟俩,甚至想杀了他们。那十八年前呢,你有没有这样做过?” 九条上原愣了愣,不明白安室透来这竟然是问这些。“十八年前,你是指自己吗?哦,我也想过绑架你。” 说完九条上原就抖了一下,室内突然爆发的压迫感很熟悉,是令他知无不言的那种压迫感。但现在比之前审讯时更甚,是对他灵魂深处的鞭笞。 “哎。”安室透伸手拉住赤井秀一的衣袖,往下拽了拽,让他安心。而后接着问九条上原,“然后呢?为什么没有得手?” 九条上原回忆起了十八年前,因为他努力在模仿降谷正晃,所以也不敢在降谷零面前出现。就是为了有一天,他能以假乱真。作为降谷正晃的秘书,他有时也会负责接电话,所以降谷零因为泡在泳池而发烧时,他最先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那段时间有很多会议都能进行一整天,所以九条上原看到正在开会的降谷正晃,就觉得时机到了。而后他悄悄离开了办公楼,伪装成降谷正晃去学校,准备带走降谷零。 但在学校门口,九条上原刚下车,就有一位黑衣人上前和他搭话,“先生?您怎么突然来了?” 九条上原愣住了,“我来接孩子。” “可您不是说今天也是凌晨才回家吗?” 九条上原立刻意识到,降谷正晃竟在降谷零身边安排的有保镖。“零生病了,我来带他去医院。” “您今天自己开车的?这个车牌号好像没有见过,司机先生呢?”黑衣人依然在询问,同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掏出手机准备查问一下。 那时候的九条上原还不够沉稳,他当时感觉有些慌乱,趁黑衣人低头看手机时,立刻上车逃走了。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保镖追了好几步,还一直在打电话。 也许就是从那时,察觉到降谷正晃已经起了疑心,所以九条上原设想了很多个除掉降谷正晃的方案。而后,他才在被当场发现时,不顾后果地让人杀掉降谷正晃。 “果然呐。”安室透笑了一下,而后就拉着赤井秀一离开了,不管身后呆呆愣愣的九条上原。 出门就看到倚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黑田兵卫,安室透松开赤井秀一,对他鞠了一躬。“这些年谢谢您了,黑田伯父。” “当年强行对你催眠,我一直都很愧疚。”黑田兵卫站直,终于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亲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你和他一样优秀。” “我知道,他一直都有在保护我。” 安室透的笑容中不再藏着悲伤,让黑田兵卫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是完完全全长大了,他可以彻底放心了。他没有再说什么,最后望了眼赤井秀一,对他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注视着黑田兵卫的背影,安室透觉得这些年他一直崇敬的、总是未卜先知的长官,其实也是一位普通的、年近半百的长者。会藏着心事,也在替父亲好好照顾自己。 狭隘的过道上,赤井秀一与安室透并肩而立。赤井秀一再次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一起慢慢走着。“很开心?” “是啊,他比我认知里的,更爱我。”安室透知道梦里的拥抱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自己遗忘了。他决定好好向赤井秀一炫耀一番,“怪不得那一次爸爸急得直骂我,原来我差点就要被人绑走了。” “而且啊,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别人打架,回家时爸爸都会知道。那个保镖叔叔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要跟爸爸汇报,害得我小时候挨过不少训。” “我一直以为爸爸只会凶我,就像冬雪一样,总是冷冰冰的。可是他竟然还抱过我,真是的,那时候我都上六年级了。像你这种从小就臭屁的怪家伙,肯定没有体会过吧。” 两人已经走出了监狱,正逢冬日阳光最盛的午时,大地每个角落都被照得清楚。所以安室透很快就发现,四周零落着一点点雪白。他仰起头,恰逢一片清凉落在额头,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个亲吻。 “喂,赤井,晴天下雪了哎。”安室透不顾阳光的耀眼,一直抬着头。 “嗯。”赤井秀一走到安室透面前抱住他,趴在他肩头,“你说父亲像雪,而他知道,你在想他。” 一滴水掉在赤井秀一的脖颈上,他不知道是融过化的雪花,还是降了温的眼泪。总之他没有去看安室透的脸,但用着坚定又温柔的语气说,“以后都有我,继续爱着你。” 雪越下越大,周围安静的仿佛可以听见它们落下的声音。安室透伸手接住几片就迅速塞到赤井秀一的衣领内,扬起音调,“怎么,你难道想当我爸爸?” “你……”赤井秀一两只手移到安室透的耳侧,抓住他冻得有些红的耳朵,语气凶狠地说,“你怎么,就那么会破坏气氛呢?” 他生怕那张嘴再次说出什么胡话,所以扔下最后一句话后,立刻就贴了上去。他说: “我是想当这个国家。” 第 46 章 过去现在与未来 “我要去上班!” 由于从监狱出来时恰逢下雪,赤井秀一担心安室透会再次受寒,不管他抗拒了一路,坚持把人带去医院让医生再次诊断一下。 在主治医生多次郑重地表示“病人只要退烧就痊愈了”之后,赤井秀一才放心地把人带回家。但不允许他出门,更不允许他劳累。 于是安室透被堵在家里整整两天,所有活动范围都在这间公寓内。赤井秀一本来就很黏人,这两天更是时时刻刻把安室透抱在怀里,以至于他怀疑医生是不是偷偷和赤井说自己其实得了绝症。 “不行。”赤井秀一削苹果的手都没有停顿,直接就拒绝了安室透的要求,“老板都在家呢,你去上什么班?” 波洛这一周全靠榎本杉人和榎本梓了,兄妹俩确实很辛苦。但安室透想说的是自己的另一个工作,“我得回警视厅。” “黑田伯父给你批的假还没到期,还有两天。”整个苹果只能切出四块心形,所以赤井秀一为了准备一份果盘,耗费了半袋苹果。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哈罗就窝在他的脚踝处躺着。他一边来回调台,一边对赤井秀一提出新要求。“那我想喝杯咖啡。” 但只有那盘苹果被放到了他的面前,“不行,会影响睡眠。” “你好烦啊!”安室透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冲冲地跑回卧室。哈罗早已习惯了家里的鸡飞狗跳,哦不,它并没有跳起,而是顺势继续躺在地毯上。 赤井秀一听见大力关门的声音,想了想还是别上赶着添堵了,就准备去厨房做晚餐。他刚转过身,又听见背后卧室里传来了大吼,“赤井秀一!滚进来!” “汪。”哈罗歪着头看着赤井秀一。如果能看清它脸上的表情,那大概就是看热闹专用表情吧。 “嘘。”赤井秀一做了噤声提示,指了指它的小窝。哈罗立刻转移回去,趴在自己的狗窝上。 等他走进卧室,就看到安室透鼓着脸坐在床边,“怎么了?” “我的笔电呢?”安室透指了指打开的衣柜,他明明把笔记本藏进去了,结果还是被赤井秀一找到了。肯定是被这烦人精给收走了,也不知道放哪了。“给我。” “都和你说了,假期还没过完。”赤井秀一把衣柜门关上,然后也坐到床边,从背后抱住他。“你就算打开电脑,也会发现,根本就没人给你传工作邮件。” 安室透悄悄揉了揉小肚子,觉得自己的腹肌都变软了。原本在医院睡了三天,回来又闲了两天,太久没有运动过了,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痒了。 “我好无聊!我要出门!” “你看看外面下了多大的雪。”赤井秀一指了指阳台,此时接近夕阳落下之际,还能看清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你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铜墙铁壁,总以为自己不会生病也不会受伤。” 安室透被他的碎碎念给吵得耳朵疼,挣扎着从他怀里站起来。他决定,一定要找点什么事情做。 “起来,打一架。”安室透摆出拳式,想和赤井秀一过两招。 赤井秀一无奈应战,但即使拳拳到肉,他都是只接招不还手。安室透感觉自己仿佛在给赤井秀一按摩,泄了气地停下了动作,“你敷衍我!怎么不还击啊,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就当我是沙袋嘛。”赤井秀一甚至还拉起他的手揉了揉,仔细观察一下刚刚安室透打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把手擦红。 简直要被逼疯了!多年来身兼数职、辛勤工作的安室透,从未过过如此无所事事的生活。他想,大概还剩下一件事,赤井那混蛋会感兴趣,然后才会把笔记本还给自己。 他从那双大掌中收回手,动作很慢地脱衣服。等脱掉上衣后,他抬眼看了下赤井秀一,就发现那混蛋喉结滚动,明明眼中散着绿光,但还是维持面无表情。 “出汗了,我要洗澡。”安室透的脚边落下了他的所有衣服,只有最小的一件还在身上。他自己也是虚张声势,其实根本抹不开脸。 赤井秀一打量着那颜色偏深的每一寸肌肤,脚下也在一步步靠近,却又在面对面时生硬地擦身而过。“我去调热水。” 但他刚走过安室透就无法再前行一步,因为被人拉住了胳膊。安室透从他背后伸出手,到前面去摸索他衬衫上的纽扣,找到它们,并解开。 “我累了,要不你帮我洗?”他趴在赤井秀一耳边,说着可以令极度冷静之人立刻疯魔的言语。 赤井秀一抓住他已经摸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手,偏头蹭了蹭背后伸过来的脑袋。“你确定,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了?” “当然。”安室透的手指没有停止作乱,甚至指尖来回摩擦着温热的皮肤。“我真的完全好了,真的。” “好。” 赤井秀一抓着他的手向下,让他像刚才解扣子那样去解开自己的腰带。整间卧室只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连赤井秀一背后传来的呼吸声都不太清晰,显然身后的人在紧张。 地上散着颜色相近的各式衣物,同样温热的皮肤相贴,反而把房间内的温度烧得更高。替赤井秀一解皮带时,已经无意间触到滚烫的安室透内心开始有些退缩了。他连忙抽回手,往后撤了一步。 “算了,我又想自己洗了。你去做饭吧。”说完他就快步路过赤井秀一,想走向浴室。也就走了一步半,就被人从背后完全抱住,并且勒得很紧,后腰处都被硌得有些疼。 赤井秀一含住他的耳垂,“你饿了吗?” 湿润的舌尖卷起柔软的耳垂,瞬间就让两只耳朵都红透了,且一直蔓延到锁骨之上。安室透想躲开,但那双臂如铁锁般无懈可击。他小声说,“也不是饿,不过快天黑了。松手,你去……”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既然不饿,那就,先喂饱我。” 赤井秀一猛地提起安室透,保持着贴合的姿势把人带到了床上。安室透俯趴在床铺上,看不见压在他背上的人是何神态,但意识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 当一只手摸上他全身唯一的一件衣服时,安室透想翻过身躲开,可是一直被赤井秀一屈膝压制着,动弹不得。他连忙咳两声,“咳咳咳,我好像有点头晕。” “哦?”赤井秀一毫不理会他的装腔作势,已经扯着那衣物将其褪下。“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治好。” “是你说的我还在生病,别碰我。”安室透刚说完,就被赤井秀一拦腰捞起来,后方贴上了坚硬与灼热。 他连忙支起双臂撑着上半身,想往其他地方移动,却被赤井秀一拢住他身前同样坚硬的地方。那混蛋还贴在他耳边说,“我看你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轻拢慢捻之间,便让安室透的音调渐渐紊乱。赤井秀一最爱逗猫,拿捏得小野猫都没有了脾气,只偏过头来露出绯红的侧脸,说话都如轻细的猫叫声。 “家里……没有……” “有,我买了。” “嗯……什么……时候?” “前天从医院回来,去超市采购的时候。” “混蛋啊……你不是……说让我好好……休息吗?” “是啊,但可以有备无患。” 安室透看到身侧伸出来的手臂打开了床头柜,从中拿出了蓄谋已久的作案工具。而后,赤井秀一就发起阵阵攻袭,致使安室透与身前绵柔的羽绒被来回摩擦。 一声声难以抑制的呼声隐隐传到门外,吸引着客厅的哈罗一会竖起耳朵,一会趴在地上。 这是一场大手术,“主治医生”接连六七个小时没有停歇,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虽然“病人”没有被麻醉,但也在后半场进入昏睡状态。而前半场,安室透一直在骂医生手法粗暴,却又在赤井秀一放缓动作时缠了上去,辗转反复。 过了零点,卧室才算安静下来。遇上馋了近一周的赤井秀一,安室透从内至外都被好好“治疗”了一番。果不其然,最后还是赤井秀一抱着安室透洗了澡,又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床上。 虽然已是夜晚,但两个人都不困。安室透洗过澡后就恢复了些精神,躺在床上看手机。饱餐一顿后,心满意足的赤井秀一主动说,“要不要我把笔记本拿过来?” “啊?”安室透一时没有反应过,“哦,也行。那放卧室吧,别又给我藏起来了。” 赤井秀一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头俯视着安室透,“你今天那么乖,不就是想拿回笔记本吗?又不急了?” “我要是想找,还能找不到吗?”安室透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这脑子怎么能当上fbi的?” “我怎么了?”赤井秀一低下头,捏了捏他的鼻尖,“你刚刚那样主动,难道不是在讨好我吗?” 听见他的话,安室透立刻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不搭理赤井秀一。知道他又害羞了,赤井秀一索性也躺进被窝内,靠过去紧紧搂住他。“是谁嘴上说不要,结果腿……” 昏暗的被褥之下,安室透准确地一把捂住赤井秀一的嘴,让他闭嘴。“滚啊,不要得寸进尺。” “那你说刚才是不是想对我示好?”赤井秀一亲了亲他的掌心。 “我不是在讨好你,”安室透缩在赤井秀一的怀里,不想看见那混蛋得意的样子。两人洗过澡后依然是未着片缕,安室透说话的热气悉数扑在赤井秀一胸膛上,让赤井秀一十分安心。“我是在哄你啊,笨蛋。” 赤井秀一的大掌在他光洁的背后来回摩挲,声音低沉,“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不过安室透贴得更近了,还将额头抵在他的心口处,让每一次心跳都负上所爱的重量。赤井秀一笑了,“嗯?honey?” 那是英国人的传统称呼,也是情浓之际,赤井秀一最爱用的称呼。所以此刻安室透联想到了酣战时的种种画面,脸上的温度足以形成烙印,烫在赤井秀一的皮肤上。 他不想搭话,但背上游走的大掌愈发向下,且动作愈发放肆。安室透不想再被治疗一次,按那混蛋秉性,再来肯定又要做几次才能停。他声音很小地说道,“总感觉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因为你这几天都太正经了。” “我平日里就不正经了?”赤井秀一笑了起来,胸腔都在震动。他扯开被子,想看看怀里人可爱的表情。然后他就看见了眼尾泛红、水汽晕染的紫灰色双眸,如披了晨霜的葡萄。成熟,又诱人。 坚硬抵在了安室透的小腹上,赤井秀一微微挺了挺,就吓得安室透想后撤,却被紧紧摁在怀里。他睁大眼瞪着赤井秀一,“你自己看看!你哪里正经了。” “乖,别怕,不惹你了。”赤井秀一摸了摸他的碎发,“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心情不好呢。我只是在后怕,也在后悔。” “你瞎想什么呢?”安室透凝望着赤井秀一,与温柔的目光相对。“我不是好好的吗?” 赤井秀一沉默了。在安室透昏睡的那三天里,他听见安室透有时在喊他的名字,有时在喊其他人,有时又喃喃自语听不真切。他叫不醒安室透,就只能看着眼泪从紧闭的双目流出。 他在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些与安室透相认;为什么要让他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多绝境。 室内安静了片刻,赤井秀一仍未言语。安室透不习惯他眉目间隐隐流露出的悲伤,那不是总是自大狂妄的赤井秀一该有的表情。 正如这些天里,他不习惯赤井少了很多浑话,反而大多数时间内都是安安静静的。虽然其他人眼中的赤井秀一就是寡言少语的,但安室透早已习惯了他的啰嗦和念叨。 “哎呀。”安室透伸手揪住赤井秀一的耳朵,没有用劲只是捏在手里揉弄。“我都说了你小时候那么臭屁,我怎么会喜欢跟你做朋友?天天打架还差不多。” “就算我们从小认识,可是后来你父亲失踪了,你还是会离开日本。我知道,你从不会放弃追逐真相。” 在安室透与赤井秀一改变关系之前,所有人都说他们二人是宿敌。“宿敌”的意思,大概就是最熟知彼此又实力相对的两个人吧。所以即使赤井秀一没有说一字一句,安室透还是懂了他的愁绪。 “我父亲也遭遇了意外,但那是因为九条上原,因为他的野心,这是我们都无法控制的外因。在他去世后,我也会隐藏身份,被保护起来。” “当我从警校毕业,进入组织当卧底。我代表日本公安,而你代表美国fbi,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就算你把实情告诉我和景光,可在那个组织里,无知反倒是更安全的。” “也许我们会以为顾及彼此的身份,而露出破绽,一旦暴露,就是全军覆没;也许我们会因为联手后过于自信,未准备完全就开始收网,造成死伤惨重的局面。” 说到这,安室透笑了笑,“别忘了,我们可以击败那个组织,不是靠你的fbi,也不是靠日本警方,而是因为多方的齐心协力。以及,我们最大的助力,那些少年们。” “当年的我们,终究是时机未到。我知道你还是过意不去景光的事情,可你不是总劝我放下吗?”安室透放轻了声音,“我想你当时,一定准备好了放景光逃走。但他是个,连杀父杀母仇人都愿意去救的老好人。即使身份暴露,他也绝不会留我一人在组织里而自己离开的。” “他当年,誓与黑暗斗争到底,不管凶险。但如今,他一定希望我这样好好活着,还有人陪着我。我,我们也算,替他完成了心愿。” 安室透放下手,环住赤井秀一的脖子,贴面拥在一起。“所以啊,赤井秀一,不管这三十年如何重来,我们注定会有很多遗憾,也注定了会有很多纠葛。” 好像人一闲下来,情感就会丰富一些也会敏感一些。赤井秀一是这样,安室透也是如此。他觉得有什么又跑出了眼眶,湿湿的,热热的。 但他不管那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对赤井秀一笑弯了眼,“喂,你说,这些年,到底证明了我们不该在一起,所以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还是证明了不管遇到什么,我们终究是要走到一起的?” 赤井秀一亲吻掉他的眼泪,伸手抹了下他的眼尾,“是命定的,要一起走到最后的。”元宝小说 “一直一直。”相拥的两个人,如同天生连理,就该贴合在一起。赤井秀一紧紧抱着安室透,是一辈子都不会放开的气势,却说着最温柔的誓言。 “过去,我们也许有过错,也算是错过了。幸好现在,我们能相爱相守。并且以后再没有任何能阻碍我们的,包括生死。” “我答应过你,不会再放手。不论前路,你我同行。” 安室透同样紧紧回抱着他,“如果连你也不在这世上,我大概会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意义。所以你要答应我,好好爱惜你这条命。不要像以前……” 赤井秀一连忙封住他的嘴,怕他越说想的越多。来叶山假死,没人知道安室透有多么迷茫无措,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证明赤井秀一还活着。 “我会和你一起,好好活着。”浅浅品了一下安室透的薄唇,赤井秀一开口说道,“你才是要爱惜自己,不要拼了命地工作。” 安室透很不服气,“那你又抽烟又酗酒,明明之前受过很多伤,还不长记性,也不知道破身体能撑多久。” “我不是已经戒了吗?”赤井秀一又堵住他的嘴,“这不是都听你的吗?” 两人从深情交心,到拌嘴打诨,又到黏作一团。男人在床上的话总归是不太可信的,赤井秀一说了今夜不再碰安室透,但还是没耐住相拥时的悸动。 于是客厅内早已熟睡的哈罗,再一次听见了卧室内出来的沉闷呼声。它竖起耳朵听了一阵,但它困极了,一会又睡着了。然后,又会被忽而拔高的叫喊所惊吓。 直到深夜过半,屋内消停,哈罗才算睡了个安稳觉。 彻底昏睡过去前,安室透狠狠地骂着赤井秀一。 “狗……东西!明明……最影响……睡眠的,是……你……啊……” 第 47 章 在新家的第一夜 赶在新年前,赤井秀一和安室透搬到了新家,那栋靠近波洛的小宅院。 原本众人想要帮忙,但这二位着实没什么太多物品,主要还是侦察仪器和武器,也不太适合被其他人看见。最后两个人一人开辆车,就完成了搬家工作。 新家的一切都已经配置齐全了,所以公寓这边基本维持着原貌,并没有全部搬空。其实安室透也存了点小心思,要是赤井那混蛋惹他生气了,他还可以回来住。 也因此,赤井秀一并没有把他的公寓卖掉。这样的话,就算有人偷偷跑回公寓,他也能跟着住到对门。虽然他认为,自己绝不会给安室透离家出走的机会。 “嗯,周六,对,好。” 赤井秀一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在东京的弟弟了,特意打电话让羽田秀吉和宫本由美来参加搬家派对。 原定的搬家日期被推迟了近一个月。因为安室透之前生病了,而后又忙了一段时间,这一周才算闲下来,也就挑了今天搬家。虽然搬家很轻松,但安室透心里还是很重视的,所以他才忙着处理完手头所有工作,就为了空出几天。 为什么很重视?这不仅仅是同居的问题,毕竟他们在公寓的时候就等于是开始同居了。因为这个新家,是安室透与赤井秀一从看房开始,到设计装修,再到挑选家具,两个人共同参与其中的新家,是由安室透亲自创建出的“家”。 不再只是住所的代名词,“家”好像变成了一个有温度的词汇。有了情感的温度,也有了赤井秀一的温度。 挂掉电话后,赤井秀一继续整理客厅的物品,而安室透在卧室内收拾衣服。两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完成了,之后又开始大扫除。彻底整理好新家时,天都黑透了。 虽然天色已晚,但念及这是在新家的第一天,安室透亲自做了料理,还允许赤井秀一喝点酒。晚餐过程中,赤井秀一用了些小聪明,哄着安室透和他进行了扳手腕等游戏,惩罚是喝酒。最后,赤井秀一只喝了两杯,反倒是安室透喝了不少。 察觉到有些醉意,安室透就说要去洗澡。洗过澡后,他裹着浴巾就出来了,然后才走进卧室去找睡衣。“哎?我明明记得带过来了啊,不是跟你的放一起了吗?” 他特意留了一套睡衣在原来的公寓,其他的都带过来了。下午收拾衣服的时候好像还看见了,结果现在又找不到了。真是奇怪呀,难道自己已经醉了? “是吗?你再找找看。”在另一个浴室刚洗好澡的赤井秀一走到他身后,低头亲了亲安室透露在外面的肩膀。酒精在热水的熏染下流经全身,使皮肤透着粉红,看起来格外鲜美。 安室透往前躲了一下,“哎呀,找衣服呢。” “那我给你找,你去吹头发。” 等安室透吹干头发出来,就看到床上一堆奇怪的衣服,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衣服。有猫耳头饰、白绒毛领、黑色围裙、猫爪手套和小铃铛。 “赤!井!秀!一!”安室透咬牙切齿地看着靠在床头装作正经看书的人,“你又搞什么?” 赤井秀一假模假样地戴着一副平镜,听见问话就推了推镜架,“我想看。” 安室透被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惹毛了,“喂,凭什么你想看我就要穿啊。我警告你,现在可是搬到了新家,你必须给我遵守之前签的同居协议。” “嗯,可以啊。”赤井秀一双手叠在脑后靠着,目光隐晦又挑衅地望着安室透,“你不是说一周可以,有两天吗?那这周就从今天开始算吧。我想做,穿给我看。”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事了吗?”安室透被露骨的话激得耳朵都红了,“那我也不要,这,太羞耻了。” 赤井秀一站起身,在走向安室透的途中随手拿起了黑色围裙。他的每一步都透着嚣张,肆无忌惮地摊开手里的衣物,让安室透看清围裙上印满了小猫图案。 “别害羞嘛,我给你穿。”他走到了安室透面前,看,多可爱啊,和你一样。” 说完他伸手就要扒开安室透的浴巾,被打了一下手背。“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今天都周四了,而且你之前哪天不……总之我不要,你是不是把我睡衣又藏起来了?” 赤井秀一已经拽住了浴巾的一侧,“乖,今天是我们在新家的第一夜,不该好好庆祝一下吗?就当,是送我的搬家礼物。” “我们刚刚不是庆祝过了吗?而且,为什么要给你送礼物,说得好像我没有搬家一样,你怎么不送我啊?”安室透一只手死死压着自己的浴巾,另一只手去退赤井秀一。元宝小说 “这不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吗?况且,马上出力的不还是我吗?”赤井秀一索性把人拉进怀里,大掌贴着浴巾的缝隙就往里钻。 安室透酒量确实好,但他们刚才开的那瓶酒品质上乘,后劲颇大。一靠近赤井秀一,熟悉的气息就让安室透懒得思考,甚至有些困倦。他掐了一把赤井秀一的侧腰,“别闹了,今天已经够累了,我要睡觉。” “嗯,睡。”赤井秀一手背往外用力,浴巾就滑落在地。“那你穿给我看就不闹你了,好吗?” “你确定?我可不相信你的自制力。”安室透表示他的话毫无可信度。身上失去了遮蔽物导致他觉得有些冷,就解开了赤井秀一的睡袍,把自己也裹了进去。 这种行径就是标准的“投怀送抱”。光滑的肌肤贴上了火热的肌肤,无异于火上浇油。赤井秀一圈得更紧了,恨不得揉入骨中却仍抑制着自己的力度。 他贴在安室透耳边,用如同催眠的语调说,“我想看你穿这一套,已经很久了。乖,给我看看,就一下。” “那你说的,马上不要碰我。”安室透半信半疑地抬头,留出了些空隙。赤井秀一见状立刻把手里的围裙给他套上了,然后抱着人坐到床沿。 安室透面对面坐在他大腿上,又被套上了其他饰品。随着赤井秀一的来回触碰,他心里感觉很怪异,“喂,你没有给我拿内衣。” “不用麻烦,反正最后都要脱掉。”赤井秀一说得特别小声,在安室透问他说的什么的时候,又说道,“没什么。好了,我看看。” 安室透站起身的那一瞬,赤井秀一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人类,只想化为野兽,追寻最原始的快乐。 安室透的头顶是可爱的猫耳,颈上是毛绒绒的脖圈,身上是仅遮住小部分躯体的围裙,双手都被套上了猫爪手套。要移动,脚上的铃铛就叮当作响,勾人魂魄。尤其是抬眼间的迷惑劲,像足了慵懒的小猫。 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是家养的、有主的,也应该是可人又乖巧的小呆猫。 由于刚刚安室透解开了赤井秀一的浴袍,所以他大敞着就站起了身,拉着自家猫走到穿衣镜前。他抬手摸上金发中的猫耳朵,又吻在真耳朵旁边说,“可爱,太可爱了。” “快脱掉啊!好难看。”安室透闭上眼,想背对镜子。他无法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像橱柜里的玩偶,被赤井秀一随意装扮。但他被抱住而无法转身,只能紧闭双目来逃避现实。 目不视物,听觉就更敏锐了。赤井秀一的低笑声在耳边环绕,让安室透心里慌慌急急的。他察觉到赤井秀一的双手向下游刃,连忙睁开眼,“你不是说,只穿一下就可以睡觉了吗?” 赤井秀一抱着他往后拢了拢,“我也想睡觉,但它不困啊。” “啊?”安室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赤井秀一动了动腰,他才偏头去看身后的人,“滚啊,你又骗我!” 黑色围裙只有前面一片布料,背后只有两根系绳,所以他们现在是真正的肌肤相贴。背后赤井秀一微微动一下,安室透就感受真切。即使屋内开了暖气,他也开始阵阵颤栗。 “我会遵守协议的。只能做一次,对吧?”赤井秀一继续他的套路,一步步引人入局,到最后将安室透拆分下肚。 安室透默默接受了赤井秀一的逼近,只有嘴上还在逞强。“我警告你,就一次,否则我就,就搬回去。” “好,都依你。”赤井秀一答得利索,手上动作也很迅疾。 带铃铛的脚踝在空中晃荡,声响不断,如同战前的鼓点。 “等等!我不要穿这个,啊!”安室透话音未落,赤井秀一就直接开始了。这是他们从伦敦表明心迹至今,赤井秀一第一次如此急促。不再是轻熟自若的老混蛋,反倒是初见爱人的毛头小子。 “呜,疼,你,慢点,摘掉……” “穿着挺好,我喜欢。” “我不,喜欢,啊,呜……” “乖,睁眼看看。” 安室透被蛊惑了,悄悄睁眼,但眼前的景色晃了他的眼,让他气血上涌。是羞,也是恼。镜中哪里是牙尖齿利的小猫,而是砧上鱼肉。被赤井秀一拿捏在手中,又被他的利器攻伐,整个人在平地上颠簸。 他不愿看,但另有人注视着镜子,目不转睛。赤井秀一注意到他在看,立刻笑着说,“是不是很可爱。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才……没有……”安室透赶紧再次闭上眼,只往后靠,把重心都放在赤井秀一怀里。 “有。”赤井秀一腾出手捏着他的下巴,使他侧过脸便于寻到那处薄唇。在四唇相印之前,赤井秀一最后叹了句,“能要了我的命。” 从镜子前到床上,又到沙发等等。不论换到哪里,也不论换什么姿势,赤井秀一始终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每每攻势密集又急促之际,安室透都以为该结束了,但赤井秀一却总是硬生生停下来,不再动作。如此反复折磨,连安室透都耐不住地催促。 “狗东西,快点,又作弄我。” “放心,不会骗你的。” “滚啊,你这一次都做多久了!快点。” “别急。” 最后的最后,安室透实在被逼急了,翻身坐到赤井秀一身上,换了主动权后,才没有在最快的时候又被迫暂停。终于,完整的酣战停止了。 在这寒冬的夜,汗珠却顺着发梢从安室透脸上滚落。累极的他趴在身下人的胸膛上,汗珠全落在赤井的颈窝处。 “去洗澡。” “等会。” “你说话不算话!我不管!今天结束了,不能再碰我了。” “刚才不算。” 安室透当即炸了毛,直起身来俯视赤井秀一,“为什么啊!你又使什么诈?” “刚刚,是你主动的,不算是我完成的。”赤井秀一抱着他坐了起来,“所以,我还可以自己来一次。” “啊!你!我生气了!唔!” 原本还有半夜的宁静,这下彻底没了,直到天光微熹,安室透也早已累得睡熟了。在他睡着之后,赤井秀一不再抑制自己的冲动,肆意驰骋。 清脆的铃声响了一夜,有时会把安室透吵醒。他中途迷迷糊糊地问了好几次,“你怎么还没结束?”赤井秀一都哄着人说,“就这一次,快了。” 但其实,他也忘了自己抱着人做了几次,反正小傻猫睡着了并不知情。总之第二天,两个人睡到下午时分才清醒。 安室透醒来后就感觉浑身酸痛,这是他第一次和赤井秀一胡闹后会那么疲倦。大概是因为昨天赤井那狗东西过于迫切,动作太激烈了。也可能是昨天的装扮刺激了那混蛋,以后绝不可能再这样被骗。 从醒来安室透就冷着脸,所以赤井秀一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被怒视着。赤井秀一心知自己昨夜有些过分,连忙亲了亲安室透,伸手揉了揉他的腰。“乖,疼不疼?” “啪!”安室透大力打了他的手,“别碰我!大骗子。” 从吃饭时,赤井突然提议玩什么游戏,就开始骗他喝了很多酒。然后趁着醉意,赤井不断地用各种理由误导他,不仅穿上那样的东西,还逼着自己主动去服务那狗东西。啊!回忆起昨夜的混乱,安室透只想把赤井秀一遣返回国。 “我给你穿衣服吧?”赤井秀一有些心虚。清晨抱着安室透洗澡的时候,他看到这小可怜身后的红肿,以及腿上和腰上的淤青,当时就有些懊恼。 从在组织卧底开始,他目光所及之处都能护安室透周全。所以即使经历了那么多,安室透身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因为大多数时候赤井秀一都会挡在他面前。但现在,好像让安室透受累受伤的是他自己。 虽然安室透的恢复能力不错,淤青两日就消散了,但赤井秀一还是很心疼。思念至此,他抱着安室透,连连道歉。“我错了,是我过分了,别生气。” 安室透埋在他怀里没有说话,更没有骂他,赤井秀一更慌了。“乖宝对不起,我没有忍住。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你老是作弄我。”有细弱的声音从怀里传来,转达了声音主人的闷闷不乐。 “不是作弄。”赤井秀一亲吻在他的发顶,“是忍不住想疼你。” “狗东西!” “好好,我是狗,别生气了,小傻猫。” 安室透很好哄,因为他会向一个人抱怨时,就已经表示他在示弱。所以赤井秀一再三保证不会再弄疼他后,就让安室透松了口。 “哄哄我。” “好,我真的错了,以后都听你的。你想用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你想让我快我就快,想让我……” “闭嘴啊!我没有让你说这些。” “那你想让我怎么哄你?” “你自己想,说点什么好听的。” “噢,我知道了。”赤井秀一吻上安室透的唇,说话时唇瓣开开合合,但都是紧紧相贴。“祝我们乔迁快乐。以后我们还会在很多国家与城市买房,一起去各处旅游。” “还有,我爱你。” 第 48 章 那么大个同居协议呢 周六这天,众人陆续来到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的新家。 最先来的是榎本兄妹,今天波洛暂停营业,他们也不需要上班。小梓带来了一对很漂亮的花瓶,还有两束百合。而榎本杉人送了几张珍藏唱片,这些都深得安室透的喜爱。 接着来的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这对小情侣。工藤这位名侦探着实不会挑选礼物,说什么要带几箱书去。好在同行的小兰审美较佳,选了整套青花瓷餐具。 风见裕也其实很早就想来了,但他只要看到赤井秀一站在安室透身边,就觉得很不服气。明明降谷先生那么优秀,虽然很少在公安露面,但零组内人人都把他当作榜样。结果,竟然被fbi的人给拐跑了! 幸亏降谷先生英明,没有跟那什么赤井回美国,不然公安内部都要哭了。 所以风见裕也和高木涉约好了一起来,还有佐藤美和子,他们在巷子口碰了面才来敲门的。 随着登门的客人越来越多,原本只有两个人的三层别墅变得非常热闹。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作为唯一和主人有亲属关系的两个人,羽田秀吉和宫本由美反而是最后来的。 同样是警察的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一早就来了,所以美和子一见到他们就开始打趣,“由美你们迟到了哟,看来太阁名人很忙呀。” 安室透笑着递给他们拖鞋,“没关系的,本来就只是个随意的小聚会。” 羽田秀吉连忙对自家大哥解释,虽然赤井秀一并没有抱怨什么。“这次可是冤枉了我呀。我在交警队等了好久,由美哒才处理完公务。” “很忙?”赤井秀一关心了一下弟弟和弟妹。 “是啊,每天都要巡逻很多遍,值班时间内都要在街上转悠。”宫本由美看上去确实有些疲惫,“上次夜间巡逻不是还碰见大哥你们了吗?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我们工作任务都加重了。” 安室透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假如不是由美敲车窗,大概赤井那混蛋真的能做出什么无耻的事情来。他脸热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高木警官,你们最近是不是也很忙啊?” “对,好像盯梢的任务变多了。”高木涉说着看向佐藤美和子,看见她点了点头。“美和子最近经常和目暮警部一起去开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的确。虽然一开始只是闲聊,但听到这里,安室透还是有些在意他们的话。最近公安那边也在跟进很多案子,走私、贩毒、军火等多方犯罪团伙都有明显动作,在国内留下了不少麻烦。 “我们去把食物端出来吧。”赤井秀一揽过安室透的肩膀拍了拍。他知道前一段时间安室透每天都处理工作到很晚,还经常和风见一起出外勤。 不过,赤井秀一并没有收到什么风声。更何况,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让身边这个人安心的。 晚餐开始时,气氛又变得温馨而欢乐了,因为每位来客都带着真挚的祝福。哪怕是皱着眉毛的风见裕也,也不得不承认,在赤井身边的降谷先生是他见过最放松最真实的一面。 除了工藤新一和羽田秀吉早就寻到了蛛丝马迹,其他人都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变成如今的关系。虽然出乎意料,可转念一想,如果赤井秀一和安室透没有在一起,他们想不出还有谁能立于其身侧。元宝小说 就像小梓兄妹俩,看惯了赤井老板和安室先生的打打闹闹,如果某天只有其中一人去波洛,他们俩都会觉得怪怪的。 从未有人特意过问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算什么,但就是很容易接受。是习惯,也是理所应当。也许难以理解的爱情,恰恰是最为匹配的。 “秀哥,你和安室先生打算怎么过年?”还有一周就是新年了,所以羽田秀吉想问问赤井秀一的安排。去年他和由美是在东京度过的,那时候还不算太安全,他也没有联系家人。“要不要让爸妈他们来东京?或者我们一起回伦敦?” “我觉得,他们二位应该会去旅游吧。”赤井秀一回答道,“我和安室就留在东京过新年,不过可以让真纯飞过来玩几天。” 其实赤井秀一早有打算,而且他也看出了身侧安室透的欲言又止。他深知某位公务人员从未休过年假,每次新年都会排自己值班。尤其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安室透应该不会离开东京。 秀吉看了看由美,“这样啊,那我问一下爸妈吧。如果他们不和我们一起,那我也打算带由美去旅游。” “啊?”由美正在吃着甜点,被点到名的时候也很惊讶。 秀吉笑了,“我们虽然还没举办婚礼,但不是已经订婚了嘛。去年发生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好好陪你,我就想着弥补你一个订婚的蜜月旅游。” 看着恩爱的两个人,其他人呵呵一笑。这突如其来的狗粮。 “叮铃铃~”安室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黑田兵卫打来的。 “课长,请问什么事?”安室透走到院子里去接电话。 “降谷君,我正在外面开会。所以很抱歉,不能去参观你们的新家了。”黑田兵卫那边有些乱糟糟的说话声,但是音量很低。 “没关系的。您那么忙,还特意打电话过来。” “还好。哦对,我给你们寄了礼物,这会应该快送到了。” “劳您费心了,谢谢课长。” “好了,那我继续开会了。你不要和赤井那小子吵架啊。”黑田兵卫最后叮嘱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正巧这时,有门铃响起。安室透往大门方向看去,真的是一位快递员在按门铃。 “来了,请稍等。”他走到门口去签收快递,刚接过盒子,快递员又递过来一个。 快递员对他说,“您还有一个快递,请查收。” 安室透接过来看了看,觉得很奇怪。第一个快递上写明了黑田课长的名字和邮寄地址,而第二个快递盒上却没有任何寄件人的信息。 “怎么了?”赤井秀一刚才就瞥到了安室透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名,又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就出来看看。 “黑田课长给我们寄了礼物,”安室透收下快递,感谢了快递员后才扭头回答赤井秀一。“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快递,没有署名。” 赤井秀一立刻说,“别动,我来看看。” 安室透把黑田课长寄来的快递塞给了他,自己去拆另一个快递。“很轻,应该不是炸弹之类的。没事,我们刚搬来,知道住址的人不多。” 赤井秀一紧挨着他站着,怕出现什么意外。然而并没有。快递盒拆开后,里面只有一个小首饰盒,还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着—— “you"recky” 你很幸运?安室透琢磨着这句话,分不清是挑衅还是祝福。 “所以,这宝石是真品吗?”他们把快递拿回客厅内,打开给众人都看了看,集思广益。工藤新一动手翻了翻,首饰盒内是一对指甲大小的黑钻石,是光滑的原石没有其他装饰。 小兰他们觉得这两颗宝石十分漂亮,“真是晶莹剔透啊,又这么大,估计价值不菲吧。” “先收着吧,回头查查有没有丢失珠宝的案件。”赤井秀一把玩着一块黑钻石,笑着说道,“看来这位朋友并不是单纯为了送礼,不够诚心。” “嗯?”安室透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帮忙设计一下,加工成饰品。你看,这两颗钻石的大小正好适合做一对戒指。要不我……”赤井秀一甚至拿着钻石在安室透得手指上比了比。 “闭嘴。”安室透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 羽田秀吉问赤井秀一,“大哥,你和安室先生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有没有仇家之类的?” “仇家肯定不少,但活着的也不多。而且,能力大到我们刚搬来就知道住址的,估计也没有。”赤井秀一看了眼风见裕也,“倒是安室他们………安室君最近挺忙的。” 因为有不知情的榎本梓和榎本杉人在场,赤井秀一没有挑明安室透和风见裕也的公安身份。其他心知肚明的人,仍在仔细打量这个神秘的包裹。除了研究宝石,也在研究那张贺卡。 工藤新一看了看贺卡上面的英文,突然觉得每个字母收尾的勾笔部分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是谁的笔迹?他想了好一会,可还是没有思考出什么结果。 “也许,不是仇家,是朋友。”工藤新一拿起贺卡闻了闻,上面隐约传来一股香味。感觉不是香水喷洒在上面,像是沾染上的香薰的味道。留香时间还未过,说明寄件地址离这不是很远,很可能是同城寄件。 安室透记得黑田兵卫送来的快递上,写的地址是某处办公大厦,就在东京。所以会不会是黑田课长寄快递的时候,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友非敌。 这一边的众人都在思考,而另一边,黑田兵卫也陷入了沉思。他坐在会议桌上,耳边环绕着其他人的说话声,但脑海中想到的,却是今早出现在办公室里的那位不速之客说的话。 …… “前段时间我在伦敦,恰巧看见了两个很眼熟的人,是他们吗?” “应该吧,他们确实前段时间去了伦敦。这样说起来,你也是最近刚来日本?” “昂,我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这不是赶上热闹了吗?不过那都不重要,我感兴趣的是,那二位如今那么亲密了?进展到哪一步了?” “已经同居了,还买了新房,正好我马上要给他们寄一份乔迁礼物。怎么,你很在意他们?” “当然啊,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只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 “那安室先生,赤井先生,我们就告辞了。” 所有客人都走了,走之前还帮忙整理好了房间,最后留下两位主人享受独处的时光。那个神秘的包裹被收起来了,没什么线索,只好慢慢查了。 安室透闲下来才觉得酒劲上来了,不过今天可不是赤井秀一故意灌的,而是大家都喝了很多。不过他的酒量多少比赤井秀一强点,因为那个人一直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准备睡觉了,快去洗澡。”安室透走过去,推了推赤井秀一。 顺着他的力度,赤井秀一猛地就把人拽了过来,致使安室透侧坐在他的大腿上。“过日子不是得节俭一些嘛,分开洗太浪费水电了,还不环保。所以,我们一起洗吧。” “滚开,别废话。”安室透从他怀里重新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进了浴室。 等赤井秀一也洗完澡出来,发现卧室的床上并没有人在乖乖等他。困惑之下,他去其他房间转了转,然后就在书房看到了翻箱倒柜的安室透。 “找什么呢?” “同居协议啊。”安室透在找他之前藏在文件袋里的同居协议,却怎么也找不到。“你这个人无耻起来,可谓是防不胜防。所以我得把它找出来,贴床头上,时刻提醒你。” “你个小呆猫,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赤井秀一笑了起来,揉了揉他还湿着的发顶。“那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是不是搬过来的时候我给弄乱了,可我明明记得就在文件袋里啊!”安室透还在书柜前翻找,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并不差,怎么会找不到呢。 赤井秀一轻轻咳了声,“咳,也许是搬家的过程中掉了,或者丢了。” “不可能,我们自己开车来的。”安室透被提醒了,猛地转头瞪赤井秀一,“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同居协议。”赤井秀一决定做个老实人,勇于承认自己的行为。“那个,搬家之前我就把它扔了。你没发现只剩个空的文件袋了吗?” 安室透把手里的书砸到他身上,“你!为什么!你怎么找到的?” “在公寓的时候,有一天你不在家,我去书房就不小心看到了。然后,就随手扔了。”赤井秀一躲开了袭击,“这下你不能再拿所谓的协议来恐吓我了吧?我也不可能再跟你签一份的。” 他走到安室透面前,“别生气,别生气,那东西有没有用你还不清楚吗?” “你无耻!”安室透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相信这混蛋会那么好拿捏。可恶,又被他给戏弄了。“我就是生气了。” 赤井秀一连忙抱住他,“不是说了都听你的吗?还需要签什么协议。” “我才不信呢,狗东西。”安室透在他怀里挣扎,“你在床上说的哪句话可信?” “很多啊,你想听吗?不在床上我也可以说。”赤井秀一紧紧搂着他,贴得很近,“你也该想想,面对你,我怎么可能忍得了一周只有两天……” “收声!”安室透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不想听,和我收回去。” 赤井秀一拿开他的手,“像前天晚上,我说了就一次,结果你还那么心急,那我……” “闭嘴啊!”安室透屈肘打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喜欢你,爱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赤井秀一低头埋在他的脖领处,鼻息喷洒在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吗?” 不等安室透反应,他继续更小声地说,“肯定不是。你都对我没有感觉,也没有兴趣,甚至我的接近会令你厌烦。果然,还是不爱我啊。” 安室透头发发麻,发根都要立起来了。“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还总是凶我,从不会乖乖的,也不听我的话。”赤井秀一持续念叨着,“不过没关系,我会都听你的。可我对你只有那么一个小要求,你还不愿意,我能怎么办?哎,也就是仗着我太爱你了。” “赤井秀一!”被恶人先告状的安室透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抬起头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 但他看见那双眼中,潜藏着朦胧的哀伤。似乎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点点,又似乎是从内心深处无法抑制而出的情感,似假也似真。 原本想指责的话说不出口了。安室透顿住了,平复了一会才温声说道,“我不是。” 赤井秀一不会放过丁点可以让他剖白心迹的机会,步步紧逼,“不是什么?” “不是不在乎你,也不是对你没感觉。”安室透说得很小声,“更不是,不爱。” “我也知道。”赤井秀一圈在他身后的双掌都握成了拳,以此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面上还是维持着些许可怜的表情。“可是,你从来没有说过。” “我爱你。” “嗯?”这次换赤井秀一呆住了,他没想到安室透会那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笑意再也无法掩盖,从幽深的绿眸中流露出,爬上眉梢,滑到嘴角。但他还没开心两秒,就慌了神。 因为这次换安室透的眸中含了风雨,眼尾都泛了红。赤井秀一轻抚他的后背,“怎么了?乖,到底怎么了?” 安室透抱住他的腰,偏过头趴在他的肩膀,声音即细弱又微颤,“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没有。”赤井秀一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就是错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好。” “你不相信我对你的信任,总觉得我不够爱你。”安室透越说越委屈,“你刚刚是不是还说我凶?原来你平时说什么都听我的,但其实心里觉得我对你不够好?”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样想。”赤井秀一亲了亲他的耳朵,却被躲开了。他柔声哄着,“你一点也不凶,还总是为我着想。好了乖宝,我错了。我刚刚是逗你呢,就是怕你生气。” “怕我生气?” “嗯。是我不对,把那什么协议扔了。”赤井秀一虚了,“然后我这不是,故意转移你注意力嘛。” 安室透猛地推开他,脸上哪里是垂然欲泣,而是睁大眼瞪着赤井秀一,“我就知道!还想在我面前装可怜?哼,雕虫小技。” 说完安室透就转身向书房门口走去,扔下一句:“把书房整理好,不然不准进卧室!” 赤井秀一都没反应过来,书房内就只剩下呆愣的他自己了。 呵,这小傻猫还学精了,演技比自己还好。果然,他才是被拿捏得死死的那一个。 第 49 章 新年的兵荒马乱 “明天就是除夕了。” 临近新年,波洛已经暂停营业了。十二月三十日的这天清晨,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难得一起睡了个懒觉。当赤井秀一察觉到怀里人清醒了,立刻开口说道。 安室透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昨天夜里两人又是接近三点才睡觉,所以他不太想搭理影响睡眠的罪魁祸首。 “爸妈他们都去旅游了,世良没有时间来。这个新年,你只能和我一起过了。”赤井秀一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然后印上自己的唇。 感觉到痒痒的,安室透抬手把靠过来的毛脑袋推开,翻过身继续睡。他明天晚上要去公安厅值班,而今天下午要和赤井去一处非常出名的温泉度假村。只有上午是空闲的,他还想再休息一会。 随着他的动作,绒被露出了空隙,在晨光照耀下看得清安室透背后的红痕。由于休假,赤井秀一白日里都无所事事,满身的力气无处可使,只能用于夜晚。 于是昨夜,他抱着安室透抵在衣柜前,久久站立着。木雕硌在安室透的背上,留下了道道花纹,这是力与力的碰撞所绘制的作品。 赤井秀一伸手抚摸着,沿着痕迹来回摩挲。安室透被他烦得不能行,再次转回身,踢了他一脚。“能不能老实会?” “所以,明天别去值班了好不好?陪陪我?”赤井秀一也重新抱住他,夹住安室透递过来的腿。 “你是一个人怕黑吗?”安室透终于睁眼了,“我不是都答应了你去度假吗?不要得寸进尺啊。” 赤井秀一捏着他的鼻子,“你知道什么叫守岁吗?怎么能留我自己在家度过除夕夜呢?” 守岁?安室透确实很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了,以至于他从未觉得新年和平常有什么不同。“之前我都是自己过年,不也没什么吗?” “但现在我回来了。”赤井秀一从他的鼻尖抚摸至唇角,动作十分轻柔。“有我在。” 绝不会再留他一个人。 安室透这才认认真真地去看眼前的人,原本的起床气也压了下去,撇了撇嘴说,“那要不你和我一起……” 他停顿了一下,在赤井秀一期待的目光中接着说,“值班吧。” 所有温存的念头都消散了,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起床。他算是彻底确定了,这小呆猫大概永远都不会懂得“浪漫”二字吧。 借着凉水,赤井秀一冷静了下来。等他洗漱好走出浴室时,赖床的小懒猫也起来了。赤井秀一任劳任怨地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餐,又给哈罗也添置了狗粮和水。 赤井秀一先一步结束了早餐,再次走进卧室。坐在餐桌前的安室透觉得很奇怪,叼着面包跟了进去,看见他正在换衣服,便问道,“你要出门?” “去采购。”赤井秀一正对着镜子打领结,“要一起吗?” 安室透觉得很奇怪,不过他还要在家收拾东西他们要在度假村待到明天再回来,“我不去了。哦对,中午我想吃你新学会的红酒烩牛肉。” “好,待会见。”赤井秀一穿上外套,走向门口安室透站着的地方,亲了亲他因为咀嚼而鼓起的侧脸,“很快。” 附近超市里的人特别多,但赤井秀一还是很快就挑选好了需要的物品。走到自助付款区之前,他在某处货架前停留了好一会,仔细浏览了所有颜色的包装盒。最后,他挑了两盒放在购物篮里。 从超市出来,赤井秀一没有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是沿着相反的道路前行。不远处有家花店,门口摆放的鲜花娇艳动人。其中,紫色玫瑰吸引了赤井秀一,于是路过时他买了一大捧。 再继续走,道路越来越宽阔,前面就是商业区了,有很多店铺。此时临近十点,很多商铺都开门准备迎客了。每家店都是窗几明亮,连赤井秀一都偶尔停下脚步,看看玻璃窗上的光影。他会对镜子微笑,顺带正正领带,仿佛在欣赏自己的帅气。 最终,他停在了很大的一家门店前。抬头看看牌匾,是一家珠宝店。这是他今天上午的目的地,也是他新年计划的第一步。 “啊,赤井先生您好,欢迎光临。” 走进店内,赤井秀一才发现他不是最早的客人。大概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终于有了假期,纷纷走上街头享受购物的乐趣。这家珠宝店即是老牌子,又款式新颖,所以店里客人还挺多,每个专柜前都有人。 赤井秀一对接待员说,“你好,我来取订做的戒指。” “好的,请您去休息室稍等一下。” 贵宾休息室在门店的偏里面,而这位虽然不知道fbi薪水如何但总之就是很有钱的赤井先生当然算是贵宾,毕竟他订做的是首席设计师的作品。 这家店确实生意兴旺,赤井秀一进门还没半分钟,就听见后面再次响起接待员的声音。“欢迎光临。” 穿过热闹的柜台,赤井秀一走得极慢,远远跟在接待员身后。尤其是拐弯以后,没多远就是休息室,他却走了很久。 走进室内,没等几分钟就有经理带着首饰盒进来了。取到戒指后,赤井秀一再次慢慢地走向商店门口。路过一个个柜台时,他还会瞥两眼,好像还有买点什么的意图。 突然,珠宝店里进来了几个人,不能再称为是客人了。因为这几个人都带着面罩,手里拿着武器,一进门就引起了骚动,应该称他们为劫匪。 “都不要动,把门关上。”其中一人用枪指着走上前的保安,示意他们放下闸门。而人群之中,却响起了枪声。有两位“客人”用枪指着一位营业员和大堂经理,“都不许报警,全部蹲下抱头。” 刚才的枪声只是警示作用,并没有人受伤,但依然有效,所有客人都乖乖地蹲在原地。赤井秀一早在劫匪进门时就站在了一个柜台的转角区,劫匪只能看见他的鼻子的以上部位。 除了他以外,此处恰巧还有一位客人在。要不是这个人也蹲下来了,他还以为这是伪装成客人的劫匪呢。因为这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像劫匪一样遮住了脸。 赤井秀一不可能被这种场景吓住,所以他淡定自若地和同患难的另一位客人聊天,“别急,他们不会轻易开枪。” 另一个人低着头,没有接话,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轻轻咳了两声。赤井秀一浅浅一笑,正当他还想说什么时,查看情况的劫匪走到了他面前。“喂,你们怎么不把手举起来。快点!” 赤井秀一伸出手,展示了手中的花束、购物袋和首饰袋,“不好意思,这些是要带回家送给我爱人的,所以我不太舍得把它们放在地上。” “少废话,把手里东西全扔掉。”劫匪恶狠狠地用枪指着赤井秀一,又转头对另一个人说,“还有你,给我把手举起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到了其他劫匪,又有一位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大哥,他们没有举手抱头。”第二个劫匪应该有点地位,第一个劫匪对他说话时比较恭敬。 第二个劫匪看了看赤井秀一和另一个客人,开口说道,“把手空出来,不许拿任何东西。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赤井秀一把左手的首饰袋挂到了右手上,站起来笑着说道,“虽然我很担心你会开枪,但如果照你所说的去做,我爱人会很生气的。” 戴帽子的客人也站了起来,两个劫匪连忙用枪分别指着他们,“给我蹲下,你们干什么?” 口罩之下传来的声音有些沉闷,“他说过了,我现在,很生气。” 赤井秀一空出来的左手迅速伸到后腰处,掏出了他的柯尔特2000。与此同时,另一人也掏出了枪,对立着指向劫匪。 领头的劫匪刚准备说话,就听见背后微弱的声音,“大,大哥。” 他回头一看,甚至看不到说话的同伙在哪里。因为所有蹲下的“店员”都站了起来,并且举着枪,把余下的几位劫匪包围住了。 安室透扯下口罩,抬手把帽子扣在赤井秀一头上,然后撩了撩头发。等刘海恢复柔顺以后,他才开口说道,“等你们好久了,劫匪先生们。现在,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全扔掉。” 就这样,一群拿着众多武器的劫匪,却连锁在柜台里的首饰都没摸到,就被公安警察一网打尽。 之前那个神秘的包裹内仅仅有一对黑钻石,于是线索主要就指向了珠宝类。在查近期有无珠宝盗窃案时,安室透发现东京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珠宝店抢劫案。被抢劫的都是小门店,散布在各区域,而且没什么损失,所以也没有被重视过。 但这些抢劫案明显是一个团伙的所为,因为每起都有相同的特点。作案时间极短,劫匪进门直接扬言要抢劫,控制了场面后却没有拿走任何珠宝。 最重要的是,每次劫匪临走前都会让店员报警。看起来,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珠宝,更像是在对警察的恶作剧。准确地说,他们在考察警方的出警效率。 安室透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被抢店铺的位置,又调了出警记录勾出了警车的行径路线。最后他又调了监控,去查每次抢劫的车辆,发现劫匪每次都会换一辆车,然后扔在郊外。 地图上被勾画得密密麻麻的,安室透发现劫匪和警方的路线有重叠有交叉,但几次事件后却有一块空白区域从未被经过——就是这一片的商业区,而这家正是唯一的一家珠宝店。这就意味着,劫匪真正的目标是这家店。 地点知道了,但劫匪什么时候行动,却是公安无从得知的了。马上就是新年了,各处人流量都很大。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局面将是无法控制的。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安室透又想起了那对黑钻石。它们的出现,使得一切都变得过于巧合。所以,线索一定还是在珠宝上。 前天晚上从公安厅回到家时,安室透发现客厅多了几本时尚杂志。其中,每本关于首饰鉴赏的那几页都有明显的阅读痕迹,中间被压平了,而其他页都很新。 赤井这家伙怎么光看饰品?是谁的生日要到了吗?是家里人吗?所以,自己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啊? 带着困惑,安室透翻阅了赤井秀一看过的地方。突然,他就发现了更大的巧合。 十二月三十日,有位著名的首饰设计师会展示一颗硕大的黑钻石。那颗钻石的造型完美地符合几何学的定义,却不是切割而成的,而是天然的。展出的那一天,设计师还会拍卖以黑钻为主题的系列饰品,而地点,就在东京的一间艺术馆。 当安室透把展出的时间告诉黑田兵卫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想好如何解释这件事和抢劫案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意外的是,黑田兵卫听了以后直接敲定了警力部署方案。他认为,一定是发生在十二月三十日。 原本安室透想和赤井秀一说这件事,顺便问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被他看到杂志上的宣传。但转念一想,他答应了赤井秀一会在三十日休假一整天,陪他去泡温泉。 最初他打算说自己要运动,然后在健身室带着耳机假装在听歌,实际上远程指挥现场行动。不过正好赤井秀一要出门,而他说的红酒烩牛肉需要去更远些的生鲜市场里买食材。那里的和牛窗口每天只宰割两头牛,排队的人还是很多的。 于是他就想着趁赤井秀一出门,他可以紧接着出门,去珠宝店察看情况。计划是不错的,而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出现在了这里。 “一定要问清楚,看看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安室透站在珠宝店门口,指挥着自己的部下。“我就不去了,后续全权交给风见负责,有什么特殊情况再联系我。提前祝你们除夕快乐。” 风见裕也向他保证,“降谷先生放心吧,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细节。也祝您今天的休假愉快。” 有其他组员站在风见旁边,纷纷和安室透告别。其中有一位刚刚还站在珠宝店门口当接待员,他对安室透挥挥手,“降谷组长,那我们先回去了。哦对了,您爱人今天来珠宝店是为了取戒指…唔…” 风见裕也连忙捂住他的嘴,夹着人快步离开了。这小伙子怎么什么都敢跟着说,虽然刚才他们全都听见赤井秀一称呼安室透为“我爱人”,而且降谷先生还承认了。 即便组员们走得很快并且都不敢回头,但安室透还是红了耳朵。他转头望向不远处默默等他的赤井秀一,气冲冲地走过去。 赤井秀一仍然捧着他的紫玫瑰,购物袋放在脚边,而首饰袋却不知道被放哪了。看见安室透的架势,他无奈地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熟悉的先发制人,明明自己才是被隐瞒行动的那个人。赤井秀一揉了揉金色发顶,反问道。“那么请问我的公安先生,你又为什么要跟踪我呢?不应该先忙着投入工作吗?” “你早就发现了?”安室透侧过头小声嘟囔道,“我离得挺远的啊。” “但你戴的是我的帽子。”赤井秀一重新把帽子扣在安室透的头上,拉着帽沿让他正视自己。 安室透瞪着他,“所以你很奇怪啊。谁去超市还特意换一身正装?而且你不是帽子不离身吗?今天不仅出门不戴帽子,还打了发胶。哼!” 赤井秀一用闲下来的手勾住他的腰,把人拉近,两人中间只有花束的距离。“然后你看到我在超市买了两盒套;又看到我去花店买了这束花;最后又来了珠宝店,他们是不是和你说我买的是戒指?” “你怎么知道?”安室透抬头问他,“那你也早就知道我们的人在这?” “虽然不清楚你们的作战计划,但我一进门,接待员就称呼我为‘赤井先生’,显然是认识我。可我环视了一周,店里竟然没有一位是我上次来时见过的店员。”赤井秀一柔声向他解释,最后还是笑着逗他,“所以你跟踪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怕我接下来去见其他人?” “谁管你干什么。”安室透没抬眼,低头看着两人中间的玫瑰花。紫色,是他的瞳色,也是他喜欢的颜色;而紫玫瑰,花语是“你比我更重要”。 “当然是送你的,小笨蛋。”赤井秀一顺势拉起他的胳膊,把花放在他怀里。“之前我来订做戒指的时候,在店里看见了那些杂志。恰好有一本出现了黑钻石,我就想到了那个未署名的包裹。继续查下去,就和你的发现一样了。” 赤井秀一用腾出来的双手圈住安室透,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尽管开头很偶然,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设局布网。不告诉我,是怕我不开心?” 安室透微微抬起下巴,语调上扬,“这里是日本,而我是公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的工作需要向你提前汇报吗?哼,不告诉你是因为怕麻烦。” “口是心非。”赤井秀一终于还是没忍住,亲了一下安室透送上来的唇瓣,比娇花更鲜艳的薄唇。“放心,我平时只是说说,不会拦着你去工作的。所以我同意了,明天和你一起值班。” “如你所言,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都会依着你。” 熙熙攘攘的街头,两位长相极佳的高个男子相拥而吻。路人没有过多地投去目光,但只要看向他们,都带着美好的祝福。 新的一年快到了,该祝他们什么呢? 那就祝这两位长长久久吧。 第 50 章 新年的甜甜蜜蜜 等安室透意识到自己是站在街头,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时,赤井秀一早已将他的唇舌都品了一遍。 安室透猛地推开赤井秀一,落荒而逃。赤井秀一追上去,拉着他的手慢慢走回家。十指相扣的手被晃了晃,赤井秀一问道:“所以,你有整理好要带的换洗衣物吗?” “哪里顾得上。”安室透想让凉风给脸颊降降温,就抬手把帽子反扣,前面的刘海被勒在脑门上,看上去竟有些呆萌的。“所以,你也没有给我买牛肉?” “我让人直接送到家了。”赤井秀一干脆直接搂着他的肩膀,比肩而行。“虽然这是你拖延时间的理由,但答应过的我肯定会做到。” 一进家门,安室透就上手扒赤井秀一的外套。赤井秀一连忙把手里东西都放下,抬起双臂任由他摸来摸去。“乖宝,这么热情?” “我的戒指呢?快拿出来看看。”安室透在他上半身翻遍了所有口袋。“不说是送我的吗?” 赤井秀一笑出了声,“你个小呆猫,就不能容许我挑个气氛好的时机再给你吗?” “啵。”安室透猛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毫不含糊。“好了,现在气氛不错了吧。” “在裤兜里。”赤井秀一搂住他,示意他双手向下。“左边的。” “没有啊。”安室透把手伸进他左边的口袋里摸了摸,并没有找到。他的手继续深入,然后就知道自己又被骗了。透过衣兜的布料,他已经感触到赤井秀一腿根皮肤的火热,果断拧了一把,“骗人,根本没有。” 赤井秀一拉出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两人相拥着。而后他对怀里的人说,“你知道戒指的意义吗?就那么急着要啊。” “不就是……”安室透的低声细语仿若空气震动,几乎听不见。赤井秀一捏了捏他的腰侧软肉,他才拔高音量,“不就是一个饰品吗?我先瞧瞧好不好看。” “不行,收下之前得先答应我的条件。”赤井秀一咬上他的耳垂,轻轻扯了扯,“等过了年跟我去办结婚证,回英国或者去华盛顿,如果你想去法国或者荷兰也可以。” 安室透同样趴在他颈侧咬住他的耳朵,只是更用力了一些。“先拿出来,万一不值呢,那我岂不是还把人赔进去了。” “呵,不管亏不亏本,你这个人都是我的。”赤井秀一噙住那块软肉,轻舔吮吸。 “那凭什么啊。”安室透推了他一把,去寻他的目光,“要是以后……” 赤井秀一立刻堵住那张嘴,惩罚似的用力碾了碾两瓣薄唇。等分离时,安室透的嘴唇如同盛季的娇花,鲜红莹润。 “以后,也都是我的人。” “那你干嘛非要去办什么证,多麻烦。”安室透再次靠在他怀里,声音又小了些,不过透了些笑意。“真怕我变心?” 赤井秀一紧紧搂着他,“不怕,但我想和你一起经历世间所有的美好。比如说,等开春回暖了,我们再办个婚礼吧?” 安室透默不作声,手指在赤井秀一的后背上勾勾画画。等他停下指尖动作后,就听见赤井秀一透过胸腔传来的笑声。 刚刚小猫看似是挠了几下,其实是在他背后比划出了“はい”(日文,翻译为“好”)。 赤井秀一摸到他的左手,抓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了枚戒指,动作轻柔地套在安室透的食指上。最后,他低头亲吻上修长的指尖,完成了无声的宣誓。 铂金的指环,短短一圈却有八段分割的印记,寓意两人这些年的分分合合。最中心的位置是一颗六边形钻石,周圈缀满了极小的碎钻,如同行舟途中泛起的点滴涟漪。 抬手对着灯,熠光便荡漾了安室透的双眸,一时间,分不清紫灰色中闪亮的是光线还是笑意。赤井秀一看见怀里的人先是不经意地笑了起来,而后忽地正了正神色,从他怀里离开,扔下一句—— “一般般吧,不亏不赚。” 如果不是下午的行程全是预定好的,赤井秀一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让口是心非的人下得了床。但他现在还要去做饭,尤其是某只小猫指名要的红酒烩牛肉。 下午,他们按计划去了温泉度假村。两人是开车去的,抵达地方时已经天黑了。不过晚上,才是好风景的正式开始。 橘黄的路灯映在积雪上,也映在穿梭于山间的水流上;泉水从高处顺次流下,分开了两侧的街道;沿街有各式各样的店铺,还有路面上漫步的人们。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同样漫步于温泉街上,路过人来人往,也路过欢声笑语。他们随意选了家餐厅,顶着服务生调侃的目光,赤井秀一淡定地选了情侣套餐。安室透悄悄红了耳根,心想果然不能给赤井好脸色。 结束晚餐后,赤井秀一就提议回归主题,去泡温泉。他们订的酒店房间内就有温泉池,虽然比较小,但容纳两人后还是很宽敞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赤井秀一非要抱着安室透坐着,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安室透深知赤井心里的小九九,所以才答应一起来泡温泉,算是他对于无法陪赤井秀一守岁的弥补。而赤井秀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就是想在这水波中占点便宜嘛。 当掌心滚烫的手伸入浴袍之中时,安室透被水温熏热的皮肤变得更显粉色了。他双手抵在赤井秀一大敞的领口处,“好好泡会,我还没享受够呢。” “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在温泉里。”赤井秀一缓缓拉开他身上的衣带,吻上那仰长的脖颈,“还会很热。” 白色浴袍漂了起来,遮住了水下的光景。只见水面上方,安室透的后背靠在赤井秀一的怀里,头仰在他的肩上,被揉来揉去。 室内温度升得越来越高,水波荡漾得越来越激烈。雾气氤氲中,间断地传来轻呼声,奏成没有谱的曲,余音绕梁。 “水……热……” “温水而已,是你太热了。” “啊……要滑下去了……” “乖,抓紧我。” 戏水颇有乐趣,但泡久了对皮肤不好,而且怀里的人满脸通红,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赤井秀一抬起安室透的两条腿挂在臂弯处,抱着人走出温泉池。每走一步,都惹得安室透变了调地喊叫。 “下来,啊,我,自己走。” “两步路,就到了。”元宝小说 “呃,你先,先出去。” 赤井秀一没有理会,反而把人摁得更紧,大跨步走动时都不曾分离。他埋首在安室透的后颈处,用牙齿细密地轻咬着,浅尝即止,其实并没有留下牙印。 这是间套房,从温泉池到卧室需要走一段路。距离很近,但他们两人走了好一会才到床边。战场从水池转为床上,最终又回到池内。云端之上,也从曦月变为了初阳,才算一夜消停。 即将天明时,安室透早已沉入睡梦。而赤井秀一却还精神抖擞。他一手揽着安室透,一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同款的两枚戒指偶尔蹭到一起,发出细微的声音。安室透时而皱下眉,赤井秀一就抬手轻轻拍拍他,慢慢地也睡着了。 “狗东西。” 听到低哑的骂声,赤井秀一睁开眼,看到安室透不仅瞪着他,还捏着他的鼻子。 “又怎么了?”他抓住安室透的手,叠握在两人中间的空隙处。抬眼望了望阳台的方向,窗帘的缝隙中有明亮的光线,应该已经中午了。 安室透挣开他的手,掀开了一些被子。“你咬的!” 顺着看过去,赤井秀一喉结明显滚了好几下。那身前漫布着点点红痕,说是咬痕却没有齿印,准确来说是吸的痕迹。昨夜赤井秀一彻底把人拆分下肚,亲吻过每寸肌肤。 他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锁骨处,“我那是咬吗?你这才是吧。”他的锁骨之上、下巴之下,都有几处明晃晃的牙印。而后他继续说,“还有背后你挠的抓痕,要看吗?我说你这小猫爪该修修指甲了。” “我饿了。”安室透从床上爬起来,火速穿衣服。背对着赤井秀一的时候,他的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好像确实是赤井秀一看上去更惨一些,所以自己也并不吃亏嘛。 白天就该进行白天的活动。滑雪,爬山,再乘坐缆车慢慢下山,而后在天黑时回到了东京。除夕夜的旋转餐厅需要提前很久预定,而就餐的过程却很快。从餐厅出来后,赤井秀一就主动把车开到公安厅,跟着安室透上了楼。 从喧闹的街市转到安静的公安厅,安室透竟有些庆幸身边的人跟着来了。每个科室都亮着灯,但只有几位值班人员,衬得整栋大楼都很冷清。其实每年都这样,今天却突然觉得,如果有两个人,好像也还不错。 昨天的抢劫案已经完结了,档案就放在安室透的办公桌上。他回到座椅上就开始翻阅桌面上的两叠文件,赤井秀一则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手机。但多数时候,他的目光还是固定在安室透身上。 他时不时起身为安室透续上热茶,虽然每次杯内都是满的;还会悄悄站在安室透背后,看他速度极慢地浏览一页页文件;再不然他就走向窗边,望着无尽的外面世界。 安室透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很高,从落地窗望过去,视野极其开阔。除夕夜,全市各处燃放的烟花不曾间断,五彩斑斓的光映在玻璃上,将室内墙壁也染得缤纷多彩。赤井秀一偶尔也会被窗外风景晃了眼,但每次抬头时,目光还是总会移向室内灯光下的那位认真勤恳的好警察。 恍惚间就过了大半年,他真的找回了珍宝,这是半年前的他自己都不敢轻信的事情。那个只考虑别人、偏执地爱着世界的小笨蛋,总算愿意把自己也放在心里了。 如今的他们,经得起喧嚣,熬得了岁月,守得住平凡,看得淡生死。 他的爱人,同为他爱的人。这是他拼命追逐而终于得到的未来。 安室透第无数次瞥向桌角处的电子闹钟,等到数字变为“23:59”时,他开口说了句,“喂,帮我拿一下资料,在书柜中间的抽屉里。” 赤井秀一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边走边问,“什么资料?” 安室透早已放下手里的文件,单手撑着头看向他,看到他走到书柜前才回答道,“哦,资料的名字应该叫‘论如何让我的爱人知道我也很爱他’。” 赤井秀一的手都已经触到抽屉拉环了,听到他这样说当场就愣住了。一回头看见安室透脸上的笑意吟吟,他才被鼓励着拉开了抽屉。 抽屉内哪里有什么文件资料,只有一个礼盒,虽然没有心形也没有蝴蝶结,不过也足以让赤井秀一欣喜若狂。他颤着手打开了长条状的包装盒,里面是一支手表。 玫瑰金的表带,方形的表盘,底盘是墨绿色的,透着内层环环相扣的齿轮。银色的指针正在一格一格地转动着,很快就重叠在一起,聚集在“0”的下方。 此时,窗外的钟声悠远绵长,透过防弹玻璃传了进来。这意味着,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 “新年快乐。”不知何时,安室透走到了赤井秀一的背后,伸手抱住了他。“春暖花开的时候,我想去趟法国。所以,要一起吗?” “当然要。”赤井秀一低笑出声,转过身回抱住他。“你还真是,从不吃亏啊。” 他精心准备的求婚戒指,原本想在温泉夜送给安室透。不过当他知道那家店里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就想到了结局不能如意。他照着应有的程序步骤,仍提出了办结婚证的愿望。他知道安室透会同意,不过他没有猜到会那么快就答应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个人对什么都无所谓,也可以对什么都很重视。安室透不在意形式,但他不排斥去完成固定的形式。更何况,他的爱人心里是有他的,愿意去接受他的所有要求。 因此,安室透同意了,无声地和他说了“好”。 可眼下这一环节,是赤井秀一没有预料到也无法理解的。他没想到自己不仅有新年礼物,而且还被正面回应了求婚,被反过来邀请去法国办理结婚手续。 法国,一个浪漫至上的国家。而他以为的小呆猫,原来比他想象中的更懂浪漫。嗯,是很浪漫。 安室透面上的所有淡定,都遮不上他狂跳不止的心跳。不是紧张,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点点得意。哼,赤井秀一平日里总是逗弄他,今天可算是挣回了面子,把赤井都惊懵了。 从他提出新年要值班的时候,就猜到了赤井秀一肯定会跟着来。其实值不值班都无所谓,也没有什么加急文件。但如果把自己准备的礼物带回家的话,某位没有正经工作、成天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夫,肯定会发现家里多了些什么。 这一点,从那被扔掉的同居协议中就可以吸取到教训。所以安室透想了想,决定把手表放在办公室里。除夕夜在家里守岁也是无事可做,不如顺带加个班吧。 至于为什么会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宣扬自己的爱意。在他的眼里,过去那些口是心非、嘴硬心软、自我欺骗等,都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坦然的人,对爱情亦如是。 平日里,他会默默回应赤井秀一的爱,不声张也不醒目。因为他认为,一个人是生活,两个人在一起也是生活,没什么特别不同,顺其自然就好。 如果赤井秀一的爱是藏不住,那么他的爱就是烙于心。两人一张一弛,把灵魂纠缠的尺寸控制得刚刚好。 但当他决定为赤井秀一准备惊喜,并且有了相携一生的念头时,他又明白了爱情的另一层含义。真的爱,也就不会在乎是否宣扬,总有顺势而言的深情之时。 譬如这个除夕夜,他很感激有人陪在他身边。不是恰好,而是唯一。只有赤井秀一,愿意守在他的身旁,和守着他的以后。 他也有没预料到的事,没想到赤井秀一会准备戒指。之前收到那个神秘包裹时,赤井秀一的戏言大概是真话吧,想把两人的关系告知全世界。安室透不傻,当然知道戒指的含义,知道赤井秀一不是以此为锁扣,而是想表达他的张扬。 赤井秀一是想告诉全世界:你们都看着吧,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生死与共。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誓言。 而安室透是愿意的,所以他才会选择送给赤井秀一手表。 往后时光,都付与一人。 这是他的承诺。 第 51 章 降谷老师??? “哎。”风见坐在波洛咖啡厅里不停地唉声叹气,接连惆怅了一晚上。他的神色有些憔悴,连眼底的黑眼圈都突显出来了。 榎本梓也很无奈。现在正是准备关门的时间,整理餐厅的她没办法忽视角落里的风见裕也。刚刚也尝试着安慰了一下他,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用。 “要不,”安室透实在不忍心了,但更重要的是叹气声很影响他劳作时的心情。于是他对面无表情的赤井秀一说道,“我去看看吧,只是了解了解情况。” 赤井秀一正站在他旁边刷碗,听见后立刻说,“不行。你的工作已经够多的了,不能什么事都找你去解决。给下属锻炼机会,也是一位优秀指挥官该做的。” 两个人的说话声并不小,所以其他人是听得见的。风见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的上司,很想说这份厚爱他承受不来,而小梓只能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降……额,安室先生,我真的应付不来。”风见决定最后挣扎一次,“我以为会很轻松的,没想到那群学生那么难管理。” 新年假期过后,各个学校的寒假都结束了,警校更是提前就开学了。今年公安高层制定了新的栽培计划,决定从警校新生中开始选拔好苗子。因此,公安就需要派人去警校考察,顺带也是以教官的身份,辅助训练一下新生。 最后,被委派的人中就有风见裕也。体验了一周的老师生活后,风见表示自己年龄大了,和警校那群半大小子们沟通不了。他所辅导管理的班级中,有几位学生总是带头做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整个班级都是闹闹哄哄的。 “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的,只需要再多一些耐心。”安室透坐到风见裕也对面,再次开导他。“其实你只要想一想自己以前上警校时,不也是那么有活力吗?” “没有啊。”风见裕也抬起头,欲哭无泪地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上司,“我们上学的时候特别听从指挥,不会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安室透摸摸鼻子,忘了风见比自己大两届。好像他那一届真的太闹腾了,听说他们毕业以后警校都管理得更为严格了。说起来,不知道鬼冢教官现在还在警校吗? 毕业后他便隐藏了身份,加入了警察厅的公安部,而后去卧底。那时候他们五个人去了不同的部门,却有四个人走向了一样的结局。所以不论出于哪个方面,安室透都没有再回过警校。思及至此,他动了心思。 安室透压低声音,对风见裕也说,“下周我替你去代课,不过先说好,顶多一周,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解决问题。” “真的可以吗?太感谢安室先生了!”风见裕也没有参透他故意压低声音的用意,只沉浸于自己终于可以得到解脱的喜悦中。 “好了,那你就先回去吧,波洛也要关门了。”安室透很无奈地起身,算是理解了自己的下属为什么那么忧愁,毕竟头脑有限啊。 他重新走回赤井秀一身边,望着依然面无表情但好像更加不开心的赤井秀一,“我会每天早点回家的。” 还没等赤井秀一开口说什么,风见就一扫之前的低落,准备离开了。“那安室先生再见。” 然后风见裕也就觉得背后嗖凉嗖凉的,好像有雪崩在追赶他,催着他赶紧离开了波洛。小梓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也连忙换了衣服向老板告别了。 赤井秀一看着对他眨眨眼的安室透,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还有什么工作比较急?我帮你处理。” “没有了,案子都办完了。”终于收拾好以后,安室透脱下围裙,把赤井秀一的外套递给他,然后自己也穿上了羽绒服。“走啦,回家。” 不能被小猫一时的温柔迷了心神,之后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一定要硬下心教训他这种大包大揽的性格…… 赤井秀一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脚下却和安室透同步,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因为新家距离波洛很近,两人日常都是步行于两点之间,很少开车。 锁上门后,他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安室透说,“晚上想吃什么?总算不忙了,今天我来下厨。” 然后,赤井秀一的脑海中就只有身边报菜单的声音了,以及吃完饭后某人可能会持续输出的甜蜜陷阱,比如说,一起洗澡。元宝小说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如果他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此时此刻一定不会同意自家小猫出去抛头露面。 第二天便是周一了,于是这天早上安室透换上基本不怎么穿的警服,站在穿衣镜前别徽章,准备去警校。当他整理衣领看到脖子下某处红痕时,立刻透过镜子白了眼不远处的赤井秀一。 “记住不要过于投入。”背过身的赤井秀一并未察觉,还在谆谆教导,“这只是一份工作,更何况还不是该你负责的工作。” 得不到回答后,赤井秀一便转过身,走到安室透背后搂住他。通过镜面可以使两人的视线相对,他便看着镜子里的安室透说道,“还有,保护好自己。” 警校相对外界来说很安全,所以风见等人都没有隐藏身份,直接自报家门,告知他们来自警视厅。当然,他没有介绍自己是属于公安部的,更没有说,自己是警备企划课下属部门——神秘组织“zero”的一员。 【日本的警察分类超级复杂,警视厅和警察厅是不同的。警察厅公安部就是降谷零所在部门,更高一级;而风见裕也属于警视厅公安部(顺带一提,诸伏景光也是属于警视厅公安部,和安室透来自不同部门)。 但同时,降谷零和风见裕也都是警备局的警察。警备局下又分很多部门,其中警备企划课就是领导部门,所以黑田兵卫的另一层身份应该就是警备企划课的高层。警备企划课下又有很多秘密组织,比如代号为『zero』——降谷零和风见所在的小组。】 所以,虽然安室透不用提起公安身份,但他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开自己是警察这件事。哪怕面对的基本都是刚成年的孩子,也仍会有潜在的危险。 安室透不耐烦地离开了他的怀抱,“我是去教课又不是上战场,在警校能有什么危险。啰里啰嗦的,你到底要不要出门了?” 如今的赤井秀一基本上不再参与fbi的工作,就守着波洛和自家员工。日常安室透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们便一起去波洛营业。 如果有案件要忙的话,有时他会跟着去公安部,提供免费劳动力;有时他便在家看看书读读报,哦对,还做做家务,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家庭主夫。 安室透去警校的这几天要早出晚归,原本可以相处的时间就被缩减了大半,这才是赤井秀一最抗拒的原因。所以,他提出这周都要车接车送自己的爱人,以免他乱跑或者回家太晚。 “准备好了?那走吧。”赤井秀一叹了口气,走去玄关处拿起车钥匙,便先去了车库。 他更不放心的是——安室透要去的地方,有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有他最难熬的痛楚。他担心有个笨蛋会触景生情,在回忆里踌躇不前。 如果可以,赤井秀一甚至想寸步不离地跟着。可是一生很长,那个笨蛋总要学会放下。他想就借这次的机会吧,无法治愈的伤口那就让它结痂吧,这样即使回忆起也不会再流血再疼痛。 安室透也走过去换好鞋,准备开门的时候哈罗跑了过来,蹲在玄关处吐着舌头,似乎在目送主人离开。安室透触到门把的手顿了顿,转过身也蹲了下来,抱起哈罗。 “我们要出门咯,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还有,”他贴近哈罗,注视着它,“那个人在家的时候你要多主动找他玩,替我陪陪他,不然他只会冷着个脸。” “汪!” 警校的学生们结束早训和早餐后,便要准备上课了。侦查专业的学生要学的课程还是很多的,而安室透要教的课程便是刑事技术,另外还负责学生们的射击和驾驶训练。 抵达警校后,安室透终于摆脱了赤井秀一的念叨,下了车立刻大步走了进去。但当他拐到赤井秀一看不到的地方后,却停下了脚步。 一切都仍是过去的模样。听说操场翻新了,体育馆和训练室也跟着改进了。但从学校的外观布局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眼前曲折蜿蜒的小路都还是那般散满碎石。 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不同,安室透都分不出自己到底有没有离开过这里,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噩梦。 “铃铃铃……”手机的声音把他从过去拉了回来,拿出来一看,是风见裕也打过来的。 “降谷先生,请问您已经到了吗?” “嗯,快到办公室了。” “您还记得第一节课教室在哪吧?其实办公室也有课程表的。” “记着呢。还有什么事吗?” “啊对,我忘了和您说了。之前这个班里有个学生请假了,所以我上周也没有见过。负责老师说他今天会回学校销假,所以您应该会见到他,他也可能会迟到一会。” “好,我知道了。” “哎呀,差点又忘了说,最重要的是这个请假的学生您也认识。” “嗯?” “是大宗修明,您还记得吧?” 进入办公室的安室透找出了班级花名册,果然看到了“大宗修明”这个名字。难怪那孩子观察力如此敏锐,头脑运转得也很快速,果然没有浪费这样的天赋。 正想着,有人敲门。“报告。” “请进。” 安室透一抬头,刚巧,进来的人是大宗修明。他微微一笑,“有事吗?” “哦老师您好,我是——”大宗修明这才看清和他说话的是谁。他是来销假的,听说换了新老师,没想到是以前见过的这位。记得上次,这位警官好像姓降谷?再联系后面的事,他算是明白了这位警官的身份。“降谷,老师?” “你好呀,没想到你真的是警校的学生。”安室透招呼他进来坐下,“怎么请假了?家里有事?” 大宗修明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听到安室透的话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安室透看到了他眼底的青黑,察觉到他一定有什么困难。“有需要帮忙的吗?” “我……”大宗修明迟迟才肯开口,“我父亲是独子,他的事给爷爷奶奶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因此他们的身体状况愈发得差了。尤其是奶奶,她,上周去世了,所以我请了假。目前爷爷卧病在床,也在医院里。” 安室透默了默,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那阳阳呢?” 听到“阳阳”,大宗修明抬起头看着他,苦笑了一下。“他越来越懂事了,现在不仅自己照顾自己,还要照顾生病的爷爷,每天放了学就去医院。所以降谷老师,我能不能申请走读?我实在不放心他们。” 安室透刚来警校,不太懂申办走读的流程。而且警校本身就是封闭管理,他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身边也没有走读的同学。“你们的训练很重啊,而且课程也不少。这样吧,我帮你找个护工照顾爷爷如何?” “我们请了一位,不过护工只能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其实我最担心的是阳阳,他那么小就经历了亲人接连去世,现在的他太缺少陪伴了。”大宗修明满目愁容,“我每天早点来学校就行了,所以能不能麻烦降谷老师您……” 听完大宗修明的话,安室透的目光不自觉地定在了室内的某个角落。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景光,躲在衣柜里不敢出声直到哥哥回家。同样的父母双亡,此后景光与高明哥寄居两地,致使血亲分离。 那么小的景光,既体会着寄人篱下的拘谨,又深感背井离乡的迷茫。因此安室透始终记得初次见到景光时,他清澈瞳孔中遮不住的胆怯与孤僻。 但就是那样连说话都很小声的景光,主动笑着对他说,“你的发色真好看。” “晚上下课后,我和你一起回去。”安室透重新移回视线,带着宽慰的笑容看着大宗修明。“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阳阳去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大宗修明连忙摇头,“当初你们帮忙置办了我父亲的后事,这已经让我们很感激了。至于其他的事,我是成年人了,应该自己去承担,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安室透站起身,大宗修明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安室透笑着说,“我家有个闲人还挺喜欢阳阳的,一定很期待他的到来。不用在意,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爷爷那边我会安排更好的医院和护理,你就安心上学,等周末再去看望他们。” “不行。”大宗修明想继续说什么,被安室透制止了。 他看了眼手表,“就这样定了,快上课了,我们一起去教室吧。”说完他就带头走到门口,转身看到大宗修明站在原地还没有动,他无奈地耸耸肩,“我问你,还记得为什么要当警察吗?” “啊?哦哦,记得。”大宗修明愣了愣,“我想撕碎所有黑暗,看清所有真相。” “你知道警察这一职业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但我不会畏惧。” “那么你也该知道,你将承担起更大的责任,肩负起国家的使命。”安室透再次走到他的面前,盯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为了我们共同的使命,每个人总要付出些什么。我能做的不多,便是尽力保你们后顾无忧。” 他拍了拍大宗修明的肩膀,继续说道,“我的身份不便明说,但你应该能猜到点。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大宗修明思考了一下,才回复道,“警方,在考察我们?但我们都是新生啊,不应该先从毕业班中选拔人手吗?” 安室透摇摇头,“正因为你们是新一代,代表着新的未来。如果你想为家国做更多的事,就应该把握每一次的机会,尽自己所能。所以就别再推辞了,我会帮忙照顾阳阳的。毕竟我父亲与大宗先生是故交,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好不容易劝服了大宗修明后,安室透跟他一起向教室走去。路上,安室透在想赤井秀一应该是很喜欢阳阳的,所以肯定会同意他的提议。 刚开车回到家的赤井秀一揉了揉鼻子,有些发酸,是自家小猫想他了吗?一定是的,毕竟他们已经分离二十七分钟零五秒了。 他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相思的酸涩,就被听到开门声跑来的哈罗拉走了。赤井秀一跟着哈罗去可客厅,开始了家庭主夫的一天。他不知道的是,安室透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助人为乐小成就。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我叫降谷零,是一名警察。”踩着上课铃,安室透进入了教室,上台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们可以叫我,降谷教官。” …… 东京,某处大厦顶层。宽敞得像是会议大堂的办公室内,有个人背对着书桌坐在旋转椅上,面朝落地窗。光洁的玻璃映出了他的衰老,而后他用同样苍老的声音问道,“这位警官,姓,降谷?” “是的。” 有声音从侧面传来,是一位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他站在窗帘旁边,同样望着落地窗外。比起椅子里的老人,这位年轻了很多,不过看面容也得有三十多岁了。他身影消瘦,也不算太高,很容易就看得出来不是保镖,应该是文职,比如秘书。 皮椅转动,回到了书桌前。老人手指点了点桌面,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说他很有能力?” 黑衣男子跟着转回身,走到一旁。“是的老板,他很优秀。” “哒,哒,哒。” 老人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桌面,那里散着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建筑是警校大门口,而人物,全是今早上的降谷零。 “呵,降谷。”老人嗤笑一声,面上表情却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 室内不起眼的另一人,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秘书,也看着那几张照片缓缓勾起了嘴角。他在心里重复着念了一遍。 “哦,降谷。” 第 52 章 当老师的第一天 大宗修明从后门进入教室,很快就找到了空位。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室友问,“怎么样?家里事都处理好了?” 他还未回答,后面又有一位同学打着哈欠问道,“修明回来了?家里都还好吗?” “都处理好了。”大宗修明微笑着回答了两位朋友,然后他偏了偏头,看到后方另一位已经睡着的同学。“额,林檎同学昨天又熬夜了?还没上课就睡着了啊。” “对,熬到四五点。”打哈欠的姬野秋次推了推趴着的林檎宇直,“喂阿宇,来新老师了,醒醒。” 林檎宇直头都没抬,窝在臂弯里小声说,“这门课太无聊了,有什么好听的。修明帮忙遮着点,我再睡会。” 大宗修明坐正,看了看讲台上正在自我介绍的降谷老师,觉得还是得把林檎宇直叫起来。他将手背在身后敲了敲后排的桌子,还未开口,就听见讲台上的降谷零说话了。 “正式讲课前,我们还是先来点名。”新上任的降谷老师虽然没什么授课经验,但观察力还是很强的,早已注意到后排睡觉和打哈欠的学生。 “望月平。噢,是班长对吧?到了吗?” “到!” 第一位答到的同学是大宗修明旁边的室友,望月平。班级花名册是按照成绩排名的,而这里是侦查专业精英班,班级排名等于专业内排名。所以望月平同学有着第一名的成绩,还在老师和同学的推举下担任了班长的职位。 听到降谷老师开始点名,大宗修明就知道接下来不好收场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准备答到,因为他的成绩正巧是第二名。 “大宗修明。” “到!” “林檎宇直。” 没有人立刻,安室透再次报了一遍第三个名字。“林檎宇直。” “咳咳。”姬野秋次推了推旁边的人,轻声提醒他。林檎宇直趴着不动,闷声回答着“到”。 安室透勾唇笑了笑,丝毫没有不悦地说道,“这位林檎同学,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请你做好上课的准备。” 终于,林檎宇直抬起了头,头顶的碎发因为睡姿而凌乱,朦胧的睡眼透出的全是漫不经心。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前面讲台处。 “阿秋,老师呢?”林檎宇直迷迷糊糊地问道。 “讲台上就是啊。”姬野秋次小声说道,“还有,说了很多次不要叫我阿秋,像打喷嚏一样。” “嗯嗯好的,阿姬。”林檎宇直敷衍地点点头,睁大眼仔细望向前面,突然就笑了一下。 讲台上站着的不是中年也不是老年的教官,而是看起来宛若学生还有点像是国外交换生的年轻老师。虽然上一周的风见教官年纪也不大,但长相有些着急楼。而这位新老师虽然没有穿警校老师一般都会穿的警服,但深色西装足以为他增添了许多温润儒雅的气质。 林檎宇直感到了一丝趣味,而他为人便是心直口快的性格。当他开口说话时,旁边的姬野秋次已经准备好捂脸了。 大宗修明听到身后的笑声,连忙压低声音说,“林檎同学,不要乱说话啊,降谷老师很厉害的。” 但林檎宇直根本没有听进去,开口就对安室透说道,“老师,请问您毕业了吗?” 班里有些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安室透也笑了。“是在说我看上去很年轻吗?谢谢夸奖。不过我从这里毕业,已经快九年了。” 他抖了抖手里的名单,语气上扬着丝,“林檎宇直是吧?这位同学,你有一门成绩是零分,请问是为什么?” 林檎宇直眨巴眨巴终于清醒的大眼睛,还没说话,前面就有其他同学哄笑着说,“报告老师!他考试的时候睡着了,口水都把试卷浸湿了。” 越来越多的人笑了,林檎宇直在后排嚷了一句,“就你知道得多!” “啊,挺厉害的嘛,缺了一门还考了第三名。”降谷零抬手示意班内同学们安静,“好了,我们继续点名。” 一直到最后,林檎宇直身边的姬野秋次才被点到名。他的成绩,在班里是最后一名。降谷零看了看姬野秋次各科分数相同的成绩,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就开始讲课了。 这门课的名称为刑事技术,大家都有教材,而安室透并没有按照书上的内容去讲课。他做了份电子演示稿,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主要介绍真实案件中的勘察过程。 这是教材上没有的部分,即使有也只是标准化形式化的模板,细节是无法全部印刷下来的。所以这节课虽然没有什么互动,但他所讲述的内容丰富又生动,吸引着每位同学认真听讲。 望月平和大宗修明这两位室友对待任何事物都很认真,上课学习也是如此。尤其是大宗修明,时不时还会记一下案情梳理线。 反观他们后面的两人,一位继续枕着胳膊上睡觉,一位转着笔不知道在盯着哪里。 姬野秋次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林檎宇直,瞧见他虽然趴着但却露出了一只耳朵。姬野秋次暗自笑了笑,继续看向讲台上的安室透,心里默念道,“确实很有趣啊。” 今天上午,安室透只需要上这一节课,于是下课后他就回到办公室。一想自己还没有和赤井秀一说说大宗修明的事,便决定给他打个电话。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开车来,干什么都不方便。哎,以后还是单独来上班吧。 “嘟,嘟,嘟……”安室透拨通了电话。 “喂,想我了?”赤井秀一很意外能接到来自安室透的电话。他特意看了下时间,距离两人分离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多七分钟了。 安室透在他看不到的这一端翻了个白眼,“开车来接我,有事要去办。” “哦好,我……”赤井秀一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挂了。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安室透不常给他打电话、每次打电话都短短两句话,所以就淡定自若地收起手机,装作刚刚没有开口。 他低头看着一直缠着要玩弹球的哈罗,对它说道,“好了小可怜,你要自己在家了。你的主人才分开就想见我了,真是黏人啊。” “汪汪!”哈罗立马叼着玩具跑回狗窝。它四肢摊开地趴在柔软的垫子上,心想总算可以休息会了,陪玩也是很累的。 赤井秀一很快就到了,而安室透已经在大门口等他了。 “怎么了?”安室透一上车,赤井秀一就问他。 “没什么,去一趟京都医院。”安室透先指明地点,然后再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最后,他通知了一下赤井秀一,“晚上我们要去接阳阳,然后这一段时间就由我们来照顾他。” 赤井秀一双手握着方向盘,无奈地看向他,“这位警察先生,你是否清楚自己有多忙?我是不介意阳阳住我们家,工作日都还好,他要上课。但周末等节假日,你有时间吗?” “你不是很闲吗?”安室透正在用手机联系医院,头也没抬就说了句。没有听到回答后,这才转头。看见赤井秀一在盯着他,他连忙说,“喂,好好开车,看什么呢。” “我是已经辞职了,但——”赤井秀一顿了下,改口说道,“算了,先尝试一段时间吧。我们也要尊重阳阳的感受,晚上再问问他的意见。” 两人来到大宗爷爷的病房,为他办理了转院,转入了一家护理更专业的私人医院,离警校也比较近。从医院出来后,赤井秀一监督安室透吃了午餐,然后又把人送回警校。 “修明应该是六点结束最后一节课,到时你再来接我们。”安室透正准备下车,想了想又说道,“要不,你把车留给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赤井秀一按住他解安全带的手,“我说你这用完就把人扔一边的脾气,跟在床上一模一样。” 安室透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说错了吗?”赤井秀一起身压上去,把人圈在座椅中。“在床上刚开始还挺乖,坚持不了多久就闹性子,还……” “闭嘴!”安室透揪住他的耳朵,“有毛病吧你,又想干嘛?” 被打断危险言论的赤井秀一低头亲了他一下,“现在正是午休时间,不如,降谷老师带我去趟办公室?” “我下午要上第一节课!”安室透推了他两下,“滚开!该干嘛干嘛去,怎么成天没点正形。” 赤井秀一收回左手,看了下手表,上面显示已经一点多了。距离上课只有一个小时了,时间确实不够用的。 “我不回去了,在这等你吧。”赤井秀一坐回去,替他解开安全带。“来回跑很麻烦,正好你上完课我还可以陪陪你。” “谁要你陪啊?碍手碍脚的。”嘴上这样说,但安室透下车后就站在车旁没有急着走,等赤井秀一锁好车才迈开脚步。 下午的课更轻松了,不用准备,是射击训练。 全班学员在射击场列队,不用点名,直接报数后就可以了。已经是第二学期了,基本技巧学员们都知道,他们只需要练习和突破。 但今天除了打靶,安室透还想训练一下大家的其他方面。“在上课之前,我想测试一下你们对枪械的熟练度。所以,先来测一下拆卸枪支和组装的用时。” “报告教官!”即使站立着头上也顶着几根乱发的林檎宇直喊了一声。 “请讲。”安室透双手背在身后跨立着,微笑着看眼前的一群年轻人。 林檎宇直同样嘴角含着笑,大声问道,“在上课之前,我也想请问一下降谷教官,您是哪一届毕业的?我在警校系统内没有找到你的信息。” “哦?”安室透笑意更深了,“随意入侵公共系统是违法的行为啊,身为警校学员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 “可是,伪造身份也是不合法的行为。还是说,老师你有什么特别身份吗?”虽然身边的大宗修明一直在拉他的袖子,可是林檎宇直依然快速地回复了安室透。 午休时间,林檎宇直回到宿舍就开始查安室透的身份,结果输入“降谷零”后一无所获。空白,根本没有任何信息。 他只和自己的室友姬野秋次说了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和另外两位好友讨论。所以大宗修明根本不知道他竟然会去查教官,如果知道的话……额,大宗修明也不会过多透露,只会告诉他们——降谷零确实是警察。 虽然林檎宇直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但经过上午的课程,其他同学还是很喜欢降谷老师的。因此,也没有人出声议论。 安室透正视所有人,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下诸位的实操成绩,有的同学非常优秀,拆卸和组装都很快。” 那么巧,林檎宇直的实操成绩是第一名,包括射击训练。他继续举手,“报告教官!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拆卸8秒,组装95秒。这是你的成绩,很不错。”安室透走到他的面前,“那么我想问一下,之前的老师有和你们提过警校历史上的记录吗?” 有其他人回答,“报告教官!有。” 安室透示意其他人静下来,后撤半步转头问旁边的大宗修明。“大宗同学,你还记得吗?” “报告教官!拆卸最快记录是7秒,组装最快是85秒。”大宗修明端正着站姿,目视前方回答道。 安室透重新看向浑身都散发着慵懒气息的林檎宇直,用如他那般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所以,你还不够快。” “好了,全体都有,按序列位。”安室透往旁边走了走,吹了声哨子。虽然有思想跳跃的同学,但在警校,哨子代表着命令,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第一轮记录拆卸成绩。”待所有人都站到各自的桌子前,安室透走到第一位面前。“计时准备,3,2,1,开始!” “9秒,不错。” “87秒,不错。” …… 安室透挨个记录同学们的用时,望月平和大宗修明的成绩都是85秒以内,已经很快了。等走到林檎宇直的面前,安室透重复之前的话。“计时准备,3,2,1,开始!” 没等其他学生看个明白,林檎宇直已经完成了,立正等待着报成绩。安室透微微一笑,“78秒,恭喜你突破了自己的记录。” 林檎宇直盯着他,“教官,所以您到底是谁?” “还真是执着啊。”安室透把秒表放在林檎宇直面前的桌上,然后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虽然没有名字,但那个记录,是我在十年前留下的。” “你……”林檎宇直刚要说话,就听见旁边桌前的姬野秋次伸过头来喊了一句—— “哇,78秒。” 所有同学都在关注安室透与林檎宇直的对话,只有姬野秋次注意到他刚刚放下秒表时按了开始键。所以安室透偏头对姬野秋次笑了笑,“眼力不错。” 当初赤井秀一从俯身捡起枪到直立间的短短几瞬,就把手里的枪分解彻底。而安室透在两句话的时间内,就把枪重新组装成功。元宝小说 安室透对林檎宇直说,“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玩过器械,但按新生的成绩来看,你已经很优秀了。不过你们应该明白,作为侦查精英班的学生,毕业后会有不少人从事特殊的工作。” 想到正在教师办公室里随意找本书看的赤井秀一,安室透不自觉地就将笑意盛满眼眸,“优秀的特工,可以在15秒内便完成分解和组装的全部过程。你们不需要清楚我的身份,只需要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当你面临生死两难的绝境时,这一秒就足以将你置之死地。” “继续努力吧,强大才能支撑着你去随心所欲。”安室透拿起秒表走向下一位,不再去管身后凝视着拼好的枪而出神的林檎宇直。 测试并没有占用太长时间,剩余的半节课安室透便组织学员练习射击。期间,他最意外的是姬野秋次的枪法。没有全部十环,而是每一枪都卡在九环上。更巧妙的是,所有弹孔连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看到他的靶纸,安室透就明白了,这孩子是通过调控各科分数而故意考最后一名。这不仅需要他知道题目的答案,还需要预估其他人的分数,把自己压到刚好最后一名的成绩。 安室透表示不懂这种操作,现在的年轻人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到了下课时间就解散了班级。临走前,安室透对大宗修明招招手,告诉他自己会在办公室等他下课,然后一起去接阳阳。 哎,还有一个麻烦精在办公室等着他呢。虽然想想就头疼,但安室透走回去的脚步却并没有减速。 打开办公室,一进去安室透就发现赤井秀一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关上门,向沙发走去。当他走过去后,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站在沙发旁边静静地看着赤井秀一。 这混蛋还真是清闲啊,整日无所事事。如今他总围在自己身边,不是在做家务,就是在咖啡厅干活,安室透都觉得有些记不得赤井秀一端着枪是什么样子了。 屋内静了好一会,安室透在自己的思绪里闲逛,没有喊赤井秀一。于是,装睡的人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将人搂在怀里。 “发什么呆呢?”赤井秀一揉了揉他有些出汗的额头,“当老师的感觉如何?” 安室透就知道他是装的,不然怎么可能自己开门进来他都毫无反应。狼即使变成家养的,骨子里也是狼的天性,赤井秀一不可能警惕度变那么低。他低头把自己的汗全蹭在赤井秀一的肩膀上,“还算有趣。” “还有两个多小时,你自己看会书吧。”安室透要从他腿上坐起来,“我想看看学生的资料。” “降谷老师,”赤井秀一摁住他,瞥了眼手表,距离六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勉强来得及。“我也想当你的学生,先来看看我吧。” 随着他的声音,灵活的手指抽掉了安室透的领带,而后向下摸上了纽扣。安室透慌忙去推他,“要不要脸啊,这可是大白天。” “怎么?你是没有体验过在白天吗?”赤井秀一笑出了声,“要是忘了,正好我帮你回忆一下。” “不是,你也不分地点。”安室透推不动他的上半身,只好捧着他的头不让他靠近。“赶紧离远点啊,我有事。” “有什么好查的,随遇而安。” “喂喂喂!” 于是,安室透当老师的第一天过得非常充实。尤其是下午,时间飞快,他什么都没做,就被做到了放学。 也因此,赤井秀一再次惹毛了自家小猫,估计又要受不少冷脸。 哎,不亏。 第 53 章 哥哥,叔叔,与小朋友 “咳,沙发已经擦干净了,还需要收拾什么?” 赤井秀一端着水盆站在办公室内,语气里含了些心虚。安室透坐在书桌前顶着电脑系统,根本不理他。虽然安室透面上维持静默,神情认真,但领带尚未规整好,不经意就露出了脖颈上的痕迹。 窗户大开,屋内本该一片亮堂,却只有黄昏与夕阳照了进来,并没有比之前窗帘紧闭的那两小时好到哪里去。光线之下,一样的人影硕长,辉映婆娑,只是此时不再晃动剧烈。 两个小时不算瞬间,但对不知乏味的赤井秀一来说格外短暂。才不过一次,就惹得身下人横眉冷对,令他不得不收起兵刃,留待下次出鞘。 安室透暗恼自己被闲逸冲昏了头,竟然陪那混蛋胡闹了一下午,还是在这种地方。此时他瞥了眼语气讨好但面上十分得意的赤井秀一,冷声说道,“自己呆着去,别烦我。” 只是这瞥一眼的功夫,他依然能看到赤井秀一眼前的沙发,是最小的那个沙发。这间办公室虽然不大,但却留出了足够的会客空间,有一组长沙发,还有两个单人沙发。 两位高个男子并没有选择宽敞的长沙发,反而挤在狭小的单人沙发上,交叠相拥。种种画面忽地浮现在脑海中,让安室透悄悄红了耳根,虽然本身那里就有些粉色。 他从赤井秀一怀里离开后就在这处理正事了,等那混蛋整理好房间,也已经坐了十几分钟了。到底是腰有些酸痛,于是他收回看向赤井秀一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变了变坐姿,继续看电脑。 确定房间打理干净后,赤井秀一放下清理工具走向安室透。他才不像某人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自然不会理会安室透刚才的警告。以往事后两人总要温存一番,更何况今天本就惹了小猫不痛快,假若不去顺顺毛,怕是晚上也尝不到甜头了。 他走过书桌,注意到安室透并没有向往常坐着时那样挺直腰板。于是赤井秀一俯下身,撑在桌上与安室透头靠着头。“看什么呢?不累吗?” 安室透偏过头,小幅度地移了下椅子。“离我远点,跟你说了我有事,你还非要做一次。” 赤井秀一转头看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便伸手抄起他的腿弯,迅速把人抱起来,又迅速带着他坐下。安室透被这突然的动作晃了神,下意识就屈肘后击,结果就是被身后的人紧紧圈在怀里。 “又干什么?快放手,马上就到放学时间了。”安室透连忙出声呵斥。 “怕什么?”赤井秀一双手固在他的腰侧,动作轻柔又颇有章法地按摩着。两人贴近,赤井秀一从后方趴在安室透的肩上,挑着笑问道,“我又不是那么没有分寸,就给你揉揉腰。”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你离我远点就行了!别在这碍事。” “生气了?”赤井秀一啄起他右侧的耳垂,温声说道,“刚才你不是也挺……” 安室透立马扭头想堵住他的嘴,结果正好对上附在耳边的唇瓣。赤井秀一当然不放过送上门的甜品,抬手固住安室透的后脑勺,用力吸着他的唇。一吻罢了,赤井秀一的眼里全是戏谑,“乖,晚上回去再继续。” “别闹了。”安室透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在赤井秀一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虽然赤井腿上的肌肉也很硬,但他的怀抱很温暖,确实比直接坐在皮椅上舒服。 赤井秀一看他快速地浏览一个个文档,捕捉到了“姓名”、“籍贯”等字眼,猜想是在查什么人,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发现了几个有趣的学生。”安室透移动鼠标的手停顿了一下,“不是要选人嘛,我先查查他们的信息。” 赤井秀一抱着安室透不再出声,只盯着他的侧脸,欣赏自家认真的公安先生。才老实没几分钟,就有人敲门了。 “噔噔噔。” 听见敲门声,安室透连忙站起身去开门。赤井秀一想提醒他衣领没有整理好,“宝贝,你的……” 安室透回身瞪了他一眼,“干嘛啊,马上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不要乱说话。” 好的。赤井秀一听话地闭嘴了,只是嘴角噙着笑,眼中的笑意也藏不住地往外溢。 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了,所以来敲门的正是大宗修明。虽然有人注意到了下午安室透与大宗修明的私下交流,但几位好友都知道他要照顾病重的爷爷,也就没有追问。 “降谷老师,打扰了。”大宗修明见门打开,就先开口问候。可当他看清安室透后,立马挪开了视线。因为他们的降谷老师不仅领带是乱的,连第一颗扣子也没系上,露出了点点红痕。而且脖颈之上,双颊和耳根都染着绯红,仿佛刚进行过什么激烈运动。 大宗修明的视线移到一侧,看到了屋内的赤井秀一。而后他不自觉地就看向安室透的左手,果然瞥见了一枚指环。回想起侦查父亲命案时这两位先生的细节举止,大宗修明对他们的关系有了更明确的猜测。 “稍等一下,把电脑关了我们就走。”安室透微笑着对大宗修明说道,然后转身对赤井秀一喊道,“喂,走啦。” 安室透先行走出办公室,侧身让开视野,但压低了些声音,“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闲人,还记得他吧?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们两人足以照顾好阳阳的。” “降谷老师,您两位是?”大宗修明虽然猜到了,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冒犯,所以问得有些迟疑。 安室透不动声色看了眼身后,声音更低地说,“噢,他是我的爱人。” 即使赤井秀一正背过身关窗户,但也听见了门口的说话声,促使他快步走向自己的爱人。赤井秀一走过去,揽住安室透的肩,“修明,好久不见。” “赤井先生您好。”大宗修明还记得当初别人是这样称呼眼前男子的。那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揭露真相的过程或煎熬或急促,都在安室透晕倒后戛然而止。 大宗修明一直记得,当时的赤井秀一堪比修罗,望一眼便令人如堕深渊,遍体通寒。他的双眸是幽绿色的,却好像鲜血,瞳中弥漫着血腥气。这不是看见的,也不是嗅到的,而是从体内血管牵附的所有地方发出的战栗,让人预感到——下一秒,便会有人丧生。 事实上,如果不是赤井秀一怀里抱着他不敢松开的安室透,哪怕有目暮警官等人在场,他也会掏出枪让九条上原闭嘴。 但现在站在大宗修明面前的,是一位面带微笑、眼中满是温柔的男子。而且他注意到,赤井先生搭在降谷先生肩上的手,戴着同款戒指。 安室透依然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与赤井秀一亲昵,所以他连忙往旁边躲了下,“走吧,我们先去接阳阳。” 大宗修明在前面走着,后面的赤井秀一再次揽住安室透。他伸手摸上安室透的脖子,被打了一下。 “手拿开!马上出了办公楼会有很多人的。” “帮你整整领子。”赤井秀一索性一手箍住安室透的肩头,一手轻点他的脖颈。“这里,这里,吻痕都露出来了。” 安室透慌忙自己系好扣子,咬着牙瞪他,“那你不早点提醒我!故意的吧。” “冤枉啊。”赤井秀一笑了,“我想说的,是你让我别说话。” “我是让你别乱说话,又不是让你一句话也别说。你绝对是故意的!” 不断传来的吵闹声令大宗修明走得更快了,他心里在想,如果真的让阳阳去降谷先生家,会不会打扰后面恩爱的两个人啊。 自从爷爷奶奶病重后,大宗修阳都是放学后在学校图书馆先完成作业,然后等哥哥来找他一起去医院。今天也是如此,修阳跟着哥哥走出学校,却在门口看见了安室透两人。 “哥哥好,啊,还有叔叔好。”修阳很有礼貌地跟两人打招呼。但他的话让大宗修明暗自懊恼,光顾着跟阳阳解释遇见降谷先生的前因后果,没有交代这个称呼问题。 赤井秀一无奈地笑了,“我也是哥哥,哎,算了。”谁让自己确实年纪大了,叔叔就叔叔吧。 “哈哈,没关系,你想喊什么都行。不过以后在外面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名字,哥哥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安室透拉过阳阳的手,为他拉开后座车门。“快上车,哥哥带你去看爷爷。我给爷爷换了新的医院,以后都有专人陪护的。” “所以,去哥哥家住一段时间好吗?”安室透坐在前排,看了眼身旁主驾驶上的赤井秀一。于是赤井秀一也跟着说,“对,就当是在自己家,也让你哥哥能安心上学。” 大宗修明仰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眼里有些闪烁。其实他也就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很多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面对的种种问题。可他仍在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成熟。 父母双亡后,哥哥便是他唯一的支柱。而哥哥不在的地方,他便是自己的支柱,也学着去照顾爷爷奶奶。如今突然有人来关心他,让他有些惶恐。可是,在安室透的笑容中,他内心深处却放松了下来。 于是,在哥哥鼓励的眼神下,阳阳点了点头。“我会很听话的,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大宗修明再次道谢,“等我找到更好的办法,会立刻把阳阳接出来的。” “没关系,你们专心学业就好。”赤井秀一与安室透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心疼与柔情。安室透再次转回身笑着对大宗修阳说,“哥哥家有只很可爱的小狗哟,它叫哈罗,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真的吗?我一直都想养只小狗。” 闲聊中,大宗修阳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童真的笑容。到达医院后,大宗爷爷也是劝慰他们兄弟俩安下心,表示他自己没关系的。安室透承诺每天晚上会陪阳阳来医院,让修明周末放假时再来探望。 大宗家的难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安室透他们把大宗修明送回了警校。临走前,安室透本想交代一下他,不过大宗修明直接就领悟了。 “降谷先生,哦不,降谷老师,我还没有留您的联系方式。”大宗修明拿出自己的手机,“以后有事我就私下和您交流,也不会和别人透露您的事。” “好。” 这一天,当哈罗听见熟悉的发动机声音时,便立刻冲到了玄关处。所以,被安室透牵着手的阳阳,一进门就看见了蹲立着的哈罗。 “汪!” “哈罗,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他叫阳阳。”安室透俯下身抱起跃跃欲试的哈罗,把它递给了阳阳。“阳阳,它就是安室哈罗,期待你们成为好朋友。” 大宗修明小心翼翼地接过哈罗,而哈罗非常亲昵地贴了贴他的侧脸,根本不怕生。 “汪!” “你好呀,哈罗。” “好了,都快进去吧。”最后进门的赤井秀一揉了一把哈罗毛茸茸的脑袋,“我去准备晚餐,阳阳喜欢吃什么?” 大宗修阳好奇地打量着赤井秀一,他没想到居然是不爱言笑的赤井叔叔做饭,还以为是非常温柔的安室哥哥更善于烹饪呢。 赤井秀一注意到这孩子熠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地,语气更加温和了些,“怎么了?在家里不用拘束。” “叔叔做饭一定很好吃。”大宗修阳思付半天,终于缕清了其中关联。 “为什么?”安室透好奇地问道。 “因为高手总是不露声色的,很多故事书里都是这样写的。”阳阳解释道,“叔叔看起来并不擅长烹饪,但他既然提出要去做饭,那就说明他不仅会而且一定很厉害。” “哈哈哈,不过你更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安室透蹲下来与阳阳平视,“他确实不擅长烹饪,做出来的料理只能勉强算是及格。” 赤井秀一在心里嘀咕,又来了。波洛的生意一直很不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安室透的料理。安室透白天在波洛会认真工作,而回家后就懒得下厨了。所以赤井秀一会做的菜色做来越多,但每次都被波洛的主厨挑出很多毛病。 于是赤井家的餐桌上,经常有只小懒猫一边吃个不停,一边指出不足。而猫的主人除了不断精进厨艺外,实在无法放弃饲养。不仅是做饭,别的家务他也舍不得让安室透动手,当然其中很大原因是他真的很闲。 安室透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他却对大宗修阳说,“这位叔叔特别喜欢展示自己的厨艺,所以我们就配合他吧。明天我们去多买些你喜欢的食物,然后我来做,哥哥才是真的擅长烹饪。” “我不挑食的。”大宗修阳乖巧地点点头。 “阳阳真乖,走吧,我带你去看房间。”安室透从他怀里接过哈罗放在地上,然后拉着他的手上楼去了。赤井秀一默默走向厨房,扮演一位合格的家庭煮夫。 家里的客房一直都有打扫,只需要换换床上用品就可以了。虽然阳阳没有任何要求,但安室透站在房间内望来望去,总觉得必须要好好装扮一下。所以明天的活动就有了,要去大采购。 晚餐之后,时间便不早了。安室透等阳阳洗好澡后,看着他睡下,才起身回卧室。当安室透走到客房门口,刚把灯关上,就听见阳阳喊了一声,“黑!” 安室透连忙把灯打开,发现本已经睡着的阳阳睁开了眼,双手紧紧拽着被角。大宗修阳的声音小了点,“哥哥,别关灯好吗?” “阳阳自己睡会害怕吗?”安室透重新走向他的床边,拉过他的手。“要不要哥哥陪你?” 受过惊吓的孩子会变得对陌生环境格外敏感,而阳阳却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胆怯。“我不害怕的,哥哥给我留个灯就行了。” “今天是你来家里的第一天,肯定会睡不安稳。”安室透明白他的心理活动,柔声说道,“不如哥哥陪你睡,明天我们早起去跑步好不好?” “真的不用了,我在家都是自己睡的。”大宗修阳有些害羞了,“哥哥快回去睡觉吧。” 赤井秀一久久未等回自己的床伴,特来寻找。他刚靠近客房门口,就听见了屋内的对话。顿住脚步两秒后,赤井秀一轻声下楼,走到狗窝那抱起来哈罗。 睡得正香的哈罗突然悬空,惊了一下,但被赤井秀一摁在怀里,叫都叫不出来。哎,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不过它的工具人,哦不,工具狗的标签肯定又要实锤了。 赤井秀一重新走到阳阳住的客房门口,敲了敲门。“阳阳,自己睡觉会害怕吗?” “不害怕的。”大宗修阳马上都要脸红了。大家都把他当小孩子来看待,让他很不好意思。虽然他确实年纪很小,但他认为自己该学会长大了。 “那么勇敢啊。”赤井秀一进去后便走向床铺,把哈罗放在了床上。“但我们家哈罗比较怕黑,平时一到晚上睡觉就喜欢往我们卧室跑。这样吧,今天就由你来陪它睡,可以吗?” “汪?”狗在窝中睡,锅从天上来。哈罗表示自己英勇无畏,绝对不会怕黑。 阳阳连忙点点头,“好呀!”然后他起身抱住哈罗,和它并排躺下。“哈罗不要怕,我是男子汉,可以保护你的。” “汪汪。”哈罗闭上眼在他怀里蹭了蹭。好吧好吧,它也会保护这位新朋友的。 安室透看着床上的两小只,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好吧,两位小勇士晚安。” 时间已经不早了,回到主卧后,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就直接关灯准备睡觉了。挑好姿势后,安室透窝在赤井秀一怀里,轻轻撞了撞他。“你还挺会哄孩子的,我都没想到让哈罗去陪阳阳。” 赤井秀一心想,不然的话你就去陪孩子了,谁来陪我睡觉。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说道,“嗯,这孩子很招人喜欢,我当然也会多些耐心。” “哎,这世上总会有那么多意外和不公。”安室透叹了一声,“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说起明天,好像只有一节课,等我下课回来就去超市吧,要买好多东西。阳阳也没带多少衣服,再买些书吧。” 怀里的人说个不停,赤井秀一手上的小动作也从未停止。借着和安室透聊天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赤井秀一悄悄地就解开了安室透的睡衣扣子,又悄摸地抚上安室透的腰侧。 “喂,你在干嘛!”安室透终于有所察觉,。“下午不是才,哎呀,你给我住手,快点睡觉。” “你说下午啊,哦对,降谷老师下午上课幸苦了。”赤井秀一翻身,把同样高挑的安室透完全笼在自己身下。“可现在你已经不是老师了。” “叔叔今天可没有吃饱。” 安室透太熟悉他掌心的温度了,有些滚烫却不至于想要逃离,反而在这即将开春的时节中,暖人心扉。安室透小幅度地推了推赤井秀一,触到了他心跳的震动。 “别闹了,早些睡。还有,现在家里可不止我们两个人,以后注意点。” 那挡在赤井秀一身前的双手并没有太过用力,导致赤井秀一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推拒,还是,在点火。 “没事,客房离得有些距离。” “滚啊!不要脸!唔…” 接下来的漫漫长夜中,艳红唇瓣间溢出的,只有阵阵轻呼。 窗外的世界仍带着肃冬的寒飒,而室内,却是春色无尽。 第 54 章 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轰!” 通天火光向四处蔓延,带起滚滚浓烟。站在火圈的边缘,不只是无法视物,连呼吸都很困难。但此刻,却能在晃动的红火中,捕捉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位男子的身影,从清晰到模糊。他分明,是朝向火焰深处走去的! “不,不行!” “阿宇,醒醒,该起床了。” 作为林檎宇直的室友兼好友,姬野秋次承担了每天喊他起床的重任。今天早上也是如此,姬野秋次从起床就开始喊他,等洗漱完后发现林檎宇直还没醒。 不过,姬野秋次觉得今天的林檎宇直不是太困了起不来,而是沉于梦境无法清醒。他眉头紧锁,眼皮颤动,搭在被子上的手指都在用力。听到他突然喊了一句,姬野秋次便继续叫他,“阿宇,醒醒了,阿宇。” 林檎宇直随着耳边的声音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宿舍而非火海,一时间仍有些恍惚。 “又做噩梦了?”姬野秋次转身拿了条毛巾扔给他,“擦擦汗。” 是啊,又做梦了,那个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梦。用毛巾擦了下额角后,林檎宇直从床上起来,一边走向浴室一边问,“阿秋,你说那个降谷老师,到底是什么身份?” “嗯?你还在查他啊。” “唔…我个天夜里去了更务系统,也木有搜到…” 林檎宇直在刷牙了,说的话模糊不清,但姬野秋次还是听懂了。“啊?你入侵了警务系统?喂喂,阿宇,如果被反侦查到ip地址……” “我的手法,你还不放心吗?” “如果你查不到关于这位老师的警察档案,那么只能说,他是在特殊岗位上工作。”姬野秋次倚在浴室门口,“所以,不用查了。我倒觉得降谷老师非常有趣,也比很多讲师更有真才实学。” “昨天的射击课你也看到了,他确实有些能耐。哎,其实我也挺想和他较量一场的,你觉得我的射击……” 他的碎碎念还没有讲完,就被林檎宇直推出了门外。 “干嘛?” “冲澡。” 浴室的门关上了,姬野秋次在门外说了句,“害羞什么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洗澡。” “一边玩去!” 喊声和水声同时从浴室内传来,姬野秋次耸耸肩,准备坐下来等他。这时,有人来敲门,他便走去开门。不用想也知道,敲门的是隔壁房间的大宗修明和望月平。 “嗯?林檎同学还没醒吗?”见房间中只有一个人,望月平问道。 “在洗澡,很快。”姬野秋次想了想,又对大宗修明说,“修明,你之前认识降谷老师吗?我有注意到昨天射击课后,老师单独和你说了些什么。” “啊,之前见过的。就是我父亲的案件,当时的负责警察中就有降谷老师。”大宗修明知道有些可以说,有些不用说。“有他在,我才能那么快就得知了真相。” 姬野秋次笑了笑,“这样啊。” “你们都准备好了啊?”林檎宇直从浴室出来,“等我穿上鞋,一分钟。” 警校的早上先是晨训,然后是就餐时间,等到八点才开始上课。而安室透今天只有一节课,是在下午,所以他也不急着去学校。 安室透还记得自己昨天和阳阳说过一起晨跑,所以六点半左右他便醒来。虽然腰有些酸,但他还是决定起床。赤井秀一也在同一时间醒来,第一反应就是用下巴蹭了蹭安室透的脸。 安室透咬了一口赤井秀一的下巴,那上面有冒出来的胡茬,并不不扎人但也有质感,让他觉得有些痒。“起床。” 赤井秀一还没有睁开眼,抱紧他的双臂也没有松开。“今天又没什么事,起那么早干嘛?” “不早了,阳阳八点半上课,八点就要把他送去学校。”安室透伸了个懒腰,像极了早起的小猫。他踢了踢赤井秀一的小腿,“我带阳阳去跑步,你去做早餐。” 哎,不说都忘了家里现在多了一个人。最后亲了下怀里的人,赤井秀一便起床开始新的一天。 安室透收拾好后就走向客房,刚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阳阳已经换过衣服了,看来早就醒了。 “阳阳早上好。” “早上好,安室哥哥。” “汪汪!” 大宗修阳也是刚起床没多久,正在和哈罗玩。前段时间阳阳每天都会早起帮忙照顾爷爷,而后才去上学,所以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今天早上从陌生的环境醒来,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处境有了巨大改变。 但刚醒来时哈罗的亲昵举止,与此时安室哥哥的和煦笑容,都让大宗修阳不自觉地放下了不适应感,不刻意地就融入了这个家。 “走吧阳阳,我们去晨练。”安室透拉起阳阳的手,带他一起下楼,又对跟在脚边的哈罗说,“哈罗也要去哦,怎么感觉你最近长胖了?” “哈哈哈,哈罗不胖,是毛茸茸。” “呜,汪!” 厨房的赤井秀一听见外面的谈笑声后,也跟着笑了。他知道自己本不善言辞,平日里就算再欢喜也不会话多。所以如今有这一大一小,家里确实热闹了些。 不过阳阳也只是暂住,哎,要是自己的宝贝能生孩子就好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赤井秀一还是忍不住去幻想——假如他们有了自己孩子,是会更像谁一点?是随自己白皮肤呢,还是随安室黑皮肤呢? 再者,按照他们床上交流的频率来算,恐怕会有好几个孩子的。所以,应该是女孩比男孩更可爱吧? 于是,这一大早赤井秀一就沉浸在白日做梦中,期间还回味了一下昨夜的浪漫与激情,最终导致鸡蛋煎焦了。当闻见糊味时,赤井秀一不禁在心里感慨,美色误事啊。 赤井秀一如今不仅是家庭煮夫,还是安室透的专用司机。倒不是安室透指使他,而是他秉着寸步不离的原则,不论安室透去哪都跟着。一开始安室透还不习惯,每次出行都要求各开一辆车,但后来觉得实在麻烦,便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稳了。 今天也是,由赤井秀一开车,和安室透一起去送阳阳上学。安室透一直把阳阳送到小学门口,告别时对他说,“上课要认真听讲哟,其他的事都不用再想了。” “嗯!哥哥晚上见!” 阳阳跑进了学校,像其他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地。小孩子的心事总是藏不住的,难过也好,开心也好,都很容易情绪外露。安室透看见他的背影,也放心了一些。 “走吧,去波洛帮忙吧。”安室透回到车上,都系好安全带了还不见车发动。侧身看过去,才发现赤井秀一在盯着他笑。“发什么呆呢?” “你好像,对谁都很好。尤其是对孩子,十分温柔。”赤井秀一还是看着他笑,不过眼中全是认真。“如果你有个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个好爸爸。” “所以我在想,”赤井秀一伸手,抚上他耳边的碎发,“要不是我,你这个年纪,也应该是要结婚生子的。” 安室透白了他一眼,“闲着没事瞎想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是瞎想?”赤井秀一手掌滑过,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是……” “怕你是错的?”安室透拿下他的手,但没有松开。“你以为单凭自己死缠烂打,我就会愿意陪你缠到老的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赤井秀一的笑意更深了,不过他还没说完,又再次被安室透打断。 安室透继续说道,“哎,不过也是哦。本来我就是被你烦得不能行,才勉强让你赖在这的。” “嘴硬。还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不然谁能勉强得了你。”赤井秀一反握住他的手,“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勉强自己。” “所以我说你是瞎想嘛。”安室透把他的手放到方向盘上,“开车。” “哎,好的。” 红色福特野马迅速启动,从小学门口一晃而过。安室透按下了半扇车窗,便有风呼啸进来。 同时飘在车内的,还有安室透的声音。 “你怎么不想想,即使没有你的出现,我这样的人,也不会结婚的。” “我应该,只适合一个人。一个人老去,或者一个人,活到死去的那天。” “除了与你,再也不会有别人。” 赤井秀一转头看了他一眼,便再次专注地看向前方。他们彼此间的承诺不多,但每句都值得用一生去期待。所以此刻,赤井秀一只说了句—— “我当然也会一直陪着你,然后一起老去。” 工作日的波洛不算忙,两人赶到时正好可以准备午市的套餐。那日风见来这里寻求帮助,所以小梓知道了安室透这两天有其他事要做。不过小梓没有仔细留意他们的对话,不知道安室透竟然会去警校当老师。 “安室先生,你最近是又遇到了新案件那?”小梓依然对案件很有兴趣,“方便透露吗?” “不是什么案件,是风见遇到了一些麻烦。”安室透恢复了主厨的身份,一边指挥赤井秀一打下手,一边回答道,“小梓小姐,昨天我们不在,你们忙得过来吗?” “还好,我和哥哥两个人也可以的。”既然听不到故事,小梓就转身去做其他事。不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道,“哦对,昨天有个人来找安室先生呢。” “什么人?”安室透停下手里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 “一位中年男子,穿着西装,看上去就很有钱的样子。”小梓仔细回忆了一下,“啊对,他好像知道你不在店里。” “嗯?什么意思?不是来找我的吗?” “因为他没有问安室先生去哪了,而是直接问,安室先生会不会再回波洛了。”小梓想得十分认真,如同推理细节的侦探。“像是他知道你不在,但想在这里等你的意思。” “那最后呢?那人走了?” 小梓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老板,继续说道,“嗯,因为我看赤井先生也没来,就知道你应该不会再来啦。” 真的很奇怪,还会有人来这里找自己?安室透想不通,便决定不想了,下次遇见了再说吧。 下午,安室透便要换一个身份了,去警校上课。在上课前,他还是像昨天那样,先去了下教师办公室。推门而入时,这里的场景又唤起了他关于昨天下午的回忆。 狗东西!自己果然还是太惯着他了,这也太胡闹了。下次还是要少给他点好脸色。 “噔噔噔。” 嗯?又有人敲门?难道还是修明吗? 安室透打开门,看见确实是大宗修明,但还有其他三位。 “降谷老师下午好。” “快进来,怎么了?有事吗?” “哦哦,林檎同学去取快递的时候,正巧碰上有您的快递,就一同取来了。” 快递?自己昨天才回警校授课,今天就有人寄东西?而且,又是莫名其妙的快递,这不是第一次了。 安室透看着大宗修明怀里的快递箱,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确定是寄给我的吗?” “嗯。快递站的大叔和我比较熟,说这个是寄给我们班老师的,但没有填电话。我一看是您的,就自作主张取来了。”林檎宇直怀里也抱着个快递,是个更大的箱子。“不好意思啊降谷老师,我也觉得奇怪,就注意了一下快递单,发现上面也没有寄件人信息。” 安室透冷笑一声,又是来路不明。大宗修明观察到他的神情,便询问道,“降谷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安室透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有些沉重。上次只是个首饰盒,比较轻巧。而这次他就开始谨慎了,因为这个方正的形状,让他有些怀疑。“我也不清楚是谁寄来的。” “降谷老师,我觉得还是应该立刻打开比较好。”林檎宇直指了指快递盒,“我刚刚抱着它的时候,察觉到了里面持续传来有规律的震动。所以这一路我都保持着它的平稳,没有剧烈抖动。” “抖动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敢以快递的形式寄来。”安室透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凝神盯着手里的快递盒子,轻手轻脚把它放在桌上。“但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你们先离开,我准备把它打开了。” 在他们两人的言语中,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望月平上前一步,“难道这里面,是炸弹?” “也许是的。”姬野秋次说道,“这还真是一个惊喜。” 安室透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把三刃木——这种军刀有多种功能,如果真的是炸弹,那也足够用了。他轻轻划开纸盒,又拆开里面的包装。 果然!真的是计时炸弹。 而且,倒计时还剩九十分钟。一个半小时后,恰巧他下午课程的结束时间。也就是说,如果他在今天离开学校前没有发现这个快递,那么这个炸弹就会被引爆,然后,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可这份快递上连他的电话都没有填写,很大概率会被他错过。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的设计,又如此故弄玄虚。安室透给风见发了条短信,让他派人来处理后面的事。而现在,他决定还是先自己拆弹。 “你们先离开,我把它拆掉。”安室透已经打开了炸弹上层的挡板,“不用声张,我可以处理好。麻烦你们先去教室,帮我安抚一下其他人,我可能要迟些才能去上课了。” “降谷老师,你真的没问题吗?”望月平手心已经出汗了,他不是害怕紧张,而是担心降谷老师的安全。 大宗修明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左右。他相信降谷老师的能力,“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啊,不用,这种炸弹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安室透研究了一下线路,就准备剪线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我自己就——” “降谷老师,这?” 安室透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军刀中有部分卡住了,导致无法转动和拔出。安室透用力试了试,还是无法使用。他便把手里的军刀一扔,“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坏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紧张了起来。安室透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目光锁定在书柜上。“没事,办公室内一定还有其他工具。”元宝小说 “那我们也来帮忙找找看吧。” 林檎宇直制止了众人,“不用了,我这里有工具。”他把自己怀里的快递拆开,里面是一个大工具箱,里面有各种零件与工具。 “对,我们怎么都忘了。”姬野秋次对安室透解释道,“阿宇最喜欢拆卸和拼装了。上学期喜欢拆枪,最近又开始研究炸弹了。哎,他玩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危险了。” 喜欢拆卸东西啊。安室透想到了另一个拆解狂,看见什么都忍不住想拆开。就比如说上射击课,教官明明要求的是练靶,那家伙却喜欢先把枪拆开一遍。 “这些应该就够了。”林檎宇直找出要用的工具递给了安室透,“降谷老师,我们相信您。时间是够的,所以您不要着急。” 安室透接过工具,“好,你们也可以借机学一下拆弹。” 林檎宇直站得最近,闻言笑了笑,“我知道嘛,拆弹一定要稳要冷静,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那家伙,最爱说这句话。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不行,但面对机械却很有耐心的人——松田阵平。 “降谷老师,怎么了?” 安室透被唤出回忆之外,重新看了看眼前年轻的面孔。林檎宇直也带着疑惑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降谷老师突然走神。 “没什么。”安室透低头开始拆弹,“你说的很对。我只是,想起了教会我拆弹的人,也是这样说的。” 工具在手,拆弹对安室透轻而易举。计时器停在了五十分钟上,这个时间刚好还来得及去上课。风见应该也快到了,余下就交给他处理。 虽然事情处处透着蹊跷,但安室透还是觉得和之前的事有关联。他又叮嘱了一遍几位学生,“这件事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会调查清楚的。” “好的,降谷老师。” “走吧,我们先去教室。” …… 另一边,某栋大厦的顶层会议室中,电子显示屏刚刚关闭。 “艾诺,我的新年礼物清单中,有一项迟迟没有送来。”苍老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你怎么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站在一旁的男子立刻低下头,语气略微有些慌张。“抱歉先生,我以为是小事,就没有向您汇报。” 老人挥挥手,示意他站直。“确实是小事,我并不在意那些珠宝。” 那名叫艾诺的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带着谨慎的语气问道,“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年底才接任了山本的工作,对以前的事不太清楚。我手下有一部分药材生意,去年亏了本。”老人想到刚才视频通话中,另一端的下属提起的人,声音就变得阴森了。“而断了那条线的警察,就是以降谷零为首的。” “是他?” “没错,就是他。”老人伸出手在桌上敲打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怎么那么巧,又是他。” 艾诺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静静等待老人的下一步指示。 终于,老人手上的动作停下了。“虽然他拦下了我的礼物,但我要回赠他一份大礼。” “艾诺,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先生。” “这一次,他应该会感到惊喜吧。” 第 55 章 选与不选,救与不救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室透云淡风轻地上完了一节课。下课后,当他回到办公室,发现风见已经命人把炸弹带走了。 “降谷先生,都处理妥善了。”风见裕也向安室透汇报,“我们已经开始查炸药的来源了,以及送至警校的途径。您看还需要注意什么?” “没什么了。”安室透抬手看了眼腕表,“还记得之前那个珠宝的快递吗?我怀疑是同一个人寄来的,所以很可能查不到来路。” 风见裕也没有忘记前不久的事件,确实无处可查。“那我们应该?” “先展开调查吧,能查一点是一点。”安室透见时间也不早了,估计司机该来了。“走吧,马上阳阳要放学了。” 安室透和风见裕也一起走向警校门口,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了停在大门对面的红色跑车。赤井秀一也看见了风见与安室透同行,但他并没有特意上前问候的习惯。 “降谷先生,那我先回去了。”风见在门口就站住了脚步,向安室透告别。 “好,有什么消息再向我汇报。” 赤井秀一刚才就注意到了安室透脸上的凝重,所以等他上了车,便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收到了一个炸弹。”安室透说得很轻松,但赤井秀一还是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安室透笑了笑,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没什么,很容易就拆除了。” 赤井秀一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哎,就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喂,又不是我主动招惹的麻烦。”安室透甩开他的手,“别说的好像我多么没用一样。” “是是是,你最厉害,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赤井秀一把他拽进怀里,隔着制动器也紧紧相拥。“是麻烦喜欢招惹你,所以我才不放心啊。” “这只是一次小意外,又不是天天发生。”安室透犹豫了好几秒,才伸手抱住赤井秀一的后背,安抚着他。“我们都是干一行的,你应该知道,也许某天就会发生某次意外。不过,那都是很小的几率,不用担心。” “我理解,所以我退出了fbi。”赤井秀一偏头吻上他的颈侧,让温热的呼吸传至皮肤之下。“你总是不相信,我是为了你而回到日本。也是为了你,去办了辞职。” 安室透没有说话。他以前确实琢磨不透赤井秀一的动机,不懂他为何成天地不务正业。毕竟,这人可是令诸多罪犯都闻风丧胆的银色子弹。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赤井秀一的能力真的很强,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是他追逐的目标。而这把击碎黑暗的利刃,却藏没在一家咖啡店里,或者说,在某个人身边踌躇。这是真实的安稳吗?又能维系多久呢? 安室透没有想过,也不去揣测任何意外。他无法违背本心去说不习惯或者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他也不想给自己徒增惶恐与焦虑。 如今的一切,都很好。眼前的这个人,也很好。安室透觉得,已经足够了。他不能贪心,也不该过多奢望。 “你比我更懂黑暗的无处不在,所以我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原则,在这里我依然可以和你并肩作战,驱散所有恶势力。”赤井秀一从颈侧逐步轻触,吻上安室透的耳垂。“而你,我的珍宝,只有一个。” “我辞职就是为了减少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这种意外,我不怕危险,却怕我无法全身而退。因为,我如果不在了,谁来替我保护我的宝贝啊。” “赤井。”安室透被他的话震惊了,被他剖开内心后的炙热真情所震惊。这个人的爱,永远比他想象中的更深沉。 “你要是不在了,风见应该也会保护我的。嗯,我们小组都很团结的,可以为战友奉献一切。” “你个小呆猫!那你现在就把我气死吧。” 赤井秀一气得对着他的耳朵咬下去,又不敢用力,也不够解恨。他想去咬更柔软的地方,便顺着安室透的下颌去寻他的唇,却被躲开了。 “嗯?” “别动。”安室透缩紧在他背后的双臂,低头埋在他的肩上。 赤井秀一原本很困惑,而当听出那短短两个字中的哽咽与鼻音时,立马慌了。但他没有急着去安抚,因为他知道安室透不想让他看见。 不想让他看见,那落在他脖颈处的湿润,究竟是什么。 “好啦,乖,和我说说炸弹是怎么回事吧?” 赤井秀一抱着他没有放手,安室透也没有松开,就这样相拥着听他说完了今天的来龙去脉。 安室透早就平静了下来,说完就把赤井秀一推开了。“开车,还要先去趟超市。” “好。”赤井秀一心里想的是,看来自己以后必须寸步不离。还有,关于神秘的包裹,他必须用全力去调查了。 从超市采购完成,正好可以去接阳阳,然后一起去医院。等第二次回到这个家,大宗修阳就放松了很多,少了拘谨。 就在安室透陪阳阳读书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风见裕也打来的电话。 “喂,降谷先生,我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我们把□□完全拆解后,发现定时器有个特殊的设定。它会每隔六小时更新一次,也就是说,其实并不会爆炸。” “还有什么发现?”安室透站起身走向阳台,再次联想到之前那个快递,当即意识到这又是一次提醒。“如何送到学校内的?” “我们已经查清了,不过可能需要您亲自来一趟,看一下监控。”风见的周边有些嘈杂,可以听见敲键盘的声音。 “根据快递员提供的路线,我们从快递公司开始查起,在一个商场门口发现有人趁快递员进去取件的时候,把快递放在了车厢内。” “看清人了吗?”安室透神情一冷,转身准备回去拿车钥匙。 “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真实面貌。但是,他抬头看了下路边的监控。” 安室透顿住了,心里有了些猜测。“看不清容貌,但是穿着能看清吗?” “哦可以的,穿的是黑色西装。” 挂断电话后,安室透便走向玄关处。路过客厅,他向阳阳说了一声,“哥哥现在有事要回一趟公安厅,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虽然厨房内一直都有锅炉响起的声音,但赤井秀一仿佛听见了一样,从厨房走出来问道,“要出门?” “嗯,风见查了些线索,需要我回去看一下。”安室透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毕竟今天下午,这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是有多担心自己的安危。 “查到邮寄炸弹的人了?”赤井秀一开始解身上的围裙,搬了新家后也一直在用的黑色小猫围裙。“我和你一起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只是去一趟公安厅,看一下就回来,放心。”安室透走到他面前,把他随手放在餐桌上的锅铲递给了他。“再说了,家里还有阳阳呢,我们都走了可怎么能行?” “但……” “没事的。你快去做饭,阳阳该饿了。马上你们先吃,不过要给我留一些啊,今天买的鱼很新鲜的。” 说完安室透就走了,却又被赤井秀一拉住了。他回头,笑着指了指被拉住的手腕处。“现在是18点41分,我到公安厅需要20分钟,那我保证,20点20分之前一定到家。” 两只左手拉在一起,两只款式相同的手表和指环更是靠在一起。最终,有一人放开了手。 赤井秀一很无奈,但确实如他所说,现在家里是三个人。哎,既要担心大的,又要照顾小的。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去做饭了。 等安室透看到那一段监控后,就陷入了沉思。这个人明显熟知他的一切,而且并非是为了进行伤害,总感觉是想告诉他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小梓今天说的话。安室透立马掏出手机,把监控上的人像截图发给小梓,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复。果然啊,昨天去咖啡厅找他的那个人便是同样的装扮,只是没有戴帽子和墨镜。 可奇怪的是,小梓对这个人的的长相没有丝毫印象,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了。看到这里,安室透又让风见查了昨天波洛周边的监控。更奇怪了,这个人没有戴伪装的时候,却避开了所有监控摄像头。 到底是什么人? “风见,这个商场有什么问题吗?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之前的黑钻与珠宝盗窃案有关,那么这次的炸弹会不会提醒的便是爆炸事件。而且,为什么挑这个商场门前放进去,明明一路上有更多隐秘的地方。 风见转身问了一下其他人,便有人开始查了起来。从商场人员,到周边新闻,都没有什么特殊的。 “现在是七点半左右,商场还在营业,不如我们去看一下吧。”安室透觉得,那里一定给他留了些线索。然后他便忘了自己出门前,和赤井秀一说过的只在公安厅待一小时就回家的话。 “好的!” 虽然是工作日,但晚餐时间内商场也是人来人往的。一时间,安室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查起。于是,他决定从一楼开始逛,仔细看一下商场的格局与布置。 然而,还没走完一楼的一半,安室透就遇见了两个不该出现的人。 “林檎同学?姬野同学?你们怎么在这里?”风见裕也代过一周的课,当初让他头疼的学生中就有这两个人。 一个能力又强又爱睡懒觉,上课时怎么叫都不醒。林檎宇直欢喜欢挑战老师,结果风见竟然还真的输过两局。而另一个呢,每次上课的任务都卡点完成,丝毫没有上进心,有时还说出两句让风见无法作答的话。 关键是,现在是警校的晚自习时间,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啊!降谷老师,和,风见老师,竟然遇到了你们?”姬野秋次也是同样的震惊,他连忙站直,一改周身的慵懒。 林檎宇直挠挠头,“我们,额,有些事。” “请假了吗?”安室透问了他们一句。“如实回答,我明天会去查假条。” “咳,没有。”两个人低下头,也没料到自己被抓了现行。 风见直接训斥他们,“你们没有假条怎么从警校离开的?” “翻墙嘛,很简单的。”安室透拍了拍风见,让他不要那么严厉。仔细想想,这家商场确实离警校不远,不然送到学校的快递车也不会和这里是同一条线。“不过,你们到底为了什么擅自离校?” “那个,一点点私事。”姬野秋次笑着看了眼林檎宇直,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解释道。“啊对,降谷老师你们怎么在这?查案吗?” “是的,还是今天那个炸弹的事。”安室透回想起自己以前,翻墙的次数不算少,也没有深究,还是查线索更重要。“明天回去补一下假条,我给你们批。以后注意一下,有什么事可以先和老师说。” “嗯嗯,好的。”两个人向安室透保证。 “请问,您是降谷先生吗?” 忽然,有人从后面出声说话。安室透回头,是商场的保洁员,长相极为普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他点点头,“我是。” “刚刚有个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保洁员递给了安室透一个信封,便离开了。 不虚此行,这家商场果真有名堂。安室透接过信,刚要打开就被风见制止了。 “降谷先生,我来拆。”风见一脸凝重地盯着信封,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安室透觉得他的认真很好笑,“放心,这么小的信封装不了炸弹。” 打开信封后,先出来的是一张纸,而后,是一张照片。林檎宇直和姬野秋次好奇地探头去看,只见照片上是一个被绑起来的男人,以及他的身后,是一个在亮着屏幕的炸弹。 而那张纸上,写的是停车位序号,就在商场后面的户外停车场。安室透和风见立马向那里奔去,林檎宇直与姬野秋次也跟着跑了过去。 很快,众人就找到了对应序号的停车位,那里停着一辆大货车。驾驶室内并没有人,而当他们打开后面车厢时,就看到了照片上的情景。 一位中年男子被绑住手脚,还被堵住了嘴。而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除了黑色胶带,还有一根电线,线的另一端便是炸弹。一见到人,男人瞬间扭动起来,满脸的胆怯与慌张。 “不要紧张,不要动。我们是警察,很快就会救你出去的。”安室透先安抚了一下人质的情绪,轻轻地替他撕开嘴上的胶带,然后对风见示意了一下。 因为并不清楚这间商场有没有线索,所以安室透就带了风见一个人来的。见此情形,风见裕也立刻去打电话,通知拆弹组等人前来。 就在风见打电话的同时,货车厢内也响起了电话铃声。众人都去寻声音的来源,那男人便说道,“口袋,在我的上衣口袋里。” 那男子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像别的人质那样,见到警察就激动万分,期待自己即将得救。所以安室透觉得,比起他身后的炸弹,这个男人好像更害怕警察。或者说,很害怕他,因为这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后就再也没有抬头了。 安室透拿出他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点了接通。“喂?” “小降谷,你好呀。”电话那边的声音沙哑苍老,不像是变音器,很可能就是一位老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你是谁?”安室透眉头紧锁,“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哦不,是礼物啊。你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 安室透再次打量被绑住的男人,林檎宇直正在帮他解开脚上的束缚。他发间花白,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多岁,但是安室透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十八年啊,那么快就过去了。” 一听见“十八年”的字眼,安室透立马开口追问,“十八年前什么?你要说什么?” “十八年前,你父亲可不就是与一辆货车相撞,而不幸身亡的吗?当然,你们也知道了那位司机原本的意图就是撞死你父亲。所以,那位司机被判了刑,不过不是死刑。” “你,到底,是,谁!” 安室透被他的话激到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问道。其他人见他这个反应,都投来关心的目光。而那个男人,好像知道电话在说什么,目光游离,最终视线还是定格在了脚边。 “那位货车司机在狱中表现得还不错,不断被减刑,最终只待了十五年就出狱了,也就是三年前。而后,他隐姓埋名,重新做人。但为了谋生,他还是选择了货车司机这个职业。” 电话那边的声音倒是不急不缓,反而有些愉悦。安室透猛地看向被绑着的男人,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电话那边要说什么。 “所以,你应该感谢我啊,把杀父仇人送到了你眼前。” “我是要感谢你。”安室透闭上眼平静了一下,等他睁开眼时,便恢复了云淡风轻。“主动暴露出自己啊,我真正的仇人。当年被捕的一些犯罪团伙都是小集团,而他们明显都受同一个人指挥,但警方没有找出幕后黑手。” “所以,指使这个人假造意外杀害我父亲,不仅是九条上原的计划,也是你的提议吧。” “哈哈哈,他们说的不错,你很优秀。”电话那边笑了起来,“不知道优秀的你,能否比你的父亲更厉害,可以抓到我呢。” “我一定会的!” “好了,等遇见了我们再叙旧吧,现在你要做选择了。”苍老的声音再次带上了得意,“他手上的导线可以感知人体温度,一旦解开,炸弹就会开启。而炸弹底端其实还有一条线,连接的是汽车引擎内部,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炸弹。” “这个炸弹被启动后,车速一旦低于150码三秒,便会爆炸;如果这个炸弹被拆除,那么引擎内的炸弹也会在三秒后爆炸。” “也就是说,就算你们给他解开,也必须在三秒内全部撤离。哦当然,你也可以不给他解开,那么显示屏上的时间用完后,炸弹还是会自动引爆。嗯,还有35分钟,足够你们把附近人群疏散完了。” 安室透立马查看炸弹,果真如他所说,底端还连接的有导线。如果今天下午收到的炸弹是提示是诱惑,那么这个炸弹便是真的杀器,想把他置之死地。 “救他,也许会搭上你们的命,但好像你们警察都喜欢去演绎这样的故事;不救他,也就死他一人而已,况且他还是你的杀父仇人。所以降谷君,你选什么?” 拆弹组抵达现场还需要几分钟,在场的除了他自己还有风见等人。就算拆弹组把炸弹解除,可是他们,真的能在三秒内撤离吗? 来不及的。当年研二,不就是在几秒内便被爆炸吞噬。就算是穿着防爆服的其他同事,也有重伤的。安室透可以赌自己平安脱身,那么其他人呢? 所以,选什么? 第 56 章 全力前进,绝不减速 “你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那苍老的声音,让安室透感到一阵恶寒。多年前的旧事再次席卷而来,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暴。 “呵,我不用做选择。”安室透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管那一边了。至于眼前的难题,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四年前,都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做。” “降谷先生,拆弹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们的人也已经联系了附近巡警,组织疏散人群。”风见裕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但他看清了安室透脸上的凝重。 停车场内全是车辆,一旦爆炸就会引爆无数车辆的油箱,导致爆炸威力加倍。安室透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们,“时间来不及了,我现在有个计划。” “我们得离开这里,去空旷的地方,就去附近的湿地公园。先把车速提到150码,再为人质解开手上的导线。安排另外一辆车,与这辆车平行驾驶,把人质带走。” “我需要一根长绳和一块重物,用绳子拴住重物。等开到空地后,用重物抵住油门使车辆保持速度。我记得公园内有片湖水,到时候我就带着绳子跳入水中,延长爆炸时间的同时又确保它会爆炸,而不是一直前行。” 安室透对风见裕也说,“我来驾驶,你在后面等待解开人质手上的导线。我们的车到位后,你就带着人质一起离开。” “不行。”姬野秋次突然开口道,“现在是八点左右,正是晚高峰的第二波。我知道降谷老师说的那个湿地公园,肯定要经过一段拥堵的路段,很难不减速。” “已经八点了吗?”安室透低头去看腕表,果真如此。 哎对,他还答应了赤井秀一回家吃饭,不知道这二十分钟能不能结束一切。如果他今天能顺利回到家,绝对不跟赤井提起这件事。不然的话,估计以后出门时都会多个大尾巴。 “我知道有片废弃工业园,那里全是荒废建筑,而且有河流经过。从这里出发,只需要三个红绿灯。”姬野秋次抬手指了下方向,“降谷老师,让我来驾驶吧。其实我参加过很多方程式场地赛,这段路对我来说没有问题。” 林檎宇直搭上他的肩,“的确,阿秋的驾驶技术非常好。降谷老师,那你也要带上我。” “不行,太危险了。”安室透立马回绝了他们,“你把位置发给我。” “降谷老师,就交给我吧。我经常去那边练车,对路段十分熟悉。”姬野秋次向安室透保证自己也能平安脱身。 “我也去!”林檎宇直也是毫不畏惧,只想帮忙。 “不行,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逃生的难度。”安室透再次拒绝了他。 看着林檎宇直抓耳挠腮想参与的神态,姬野秋次搭上他的肩,“放心啦,别人不清楚,你还不了解我的能力吗?” “来不及仔细筹划了。”安室透决定了,“那姬野同学来驾驶,我在后面。风见就留下,你现在快速找到刚才送信的人,顺藤摸瓜查下去。还有,查一查周围建筑的来往人员,打电话的人一定离这里不远。” “降谷先生,我不能留下,我必须要跟你一起。”风见知道此行的凶险,万一有什么意外,别的不说,组长家的那个人怕是能把公安厅炸了。 “没事的,一切有我。”安室透站起身,打开车厢内侧与驾驶室的隔窗,方便行动中的沟通。“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所以,我们一定能成功。” 那个笨蛋,估计在家不停地胡思乱想吧。而且啊,肯定也没有吃饭,在等他。 “开始行动吧。” “其实,不用救我的。你们把车开到空地,就离开吧。”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开口说话了。“警官,我知道你是谁。真的很对不起,当年我就是太想挣钱了。以前我都不怕死,现在更不怕。” 安室透皱着眉对他说,“我不管你以前干了什么,也不管你想不想死,现在,我是警察,就必须要救你。” 救人,从来都是本心,更是警察的义务。不论是在漫天火光中,转身回去救下仇人的景光;还是为了解救更多人质,坚守到最后等信息的松田,都诠释了什么是使命感。 男人当过三十多年的亡命之徒,而后在监狱改造了十五年,出来后又浑浑噩噩了三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历尽沧桑,活着或死去都不重要了。可眼前这位金发年轻人,忽然把生命的意义赋予了他。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别人的责任。而他呢,却从未想过自己的责任。就在这一刻,就在有人不顾一切都要救他的这一刻,他突然想活下去,想去做许有意义的事来赎罪。 货车发动了起来,被留下的风见就在现场指挥,调度了几辆车从中途与他们碰面。姬野秋次没有说大话,车技确实很精湛。而且驾驶起来很稳,车厢内都没有感到颠簸。 当货车拐过第一个红绿灯后,周边的交通就顺畅多了,速度也基本在稳定了150码。公安的车已经跟在了货车周围,安室透便为人质解开手上的捆绑。 警方派来了一辆小货车,后面敞篷内运着升降梯,用来连接两辆车。当人质撤离后,安室透从车厢顶端爬了上去,又移动到驾驶室上方,从车窗进入了副驾驶。 “很好,一切顺利。你的驾驶水平还真挺高的,下次我们可以交流交流。”安室透坐稳后,见姬野秋次满脸认真,便和他闲聊两句。 “降谷老师也喜欢赛车吗?”姬野秋次确实跟着放松了些,这样他踩油门的腿就不会过于僵硬。 安室透回忆起自己爱车的种种惨痛经历,“我还好。不过,我以前有位朋友,他很喜欢。说起来你好像比他更厉害,参加过很多比赛,那家伙也就折腾折腾自家工厂的车辆。” “比赛很简单的。”姬野秋次笑了一下,“只要一直踩着油门,全力前进就好。就像我们现在,绝不减速,便能赢到最后。” …… “只有踩油门了。” “零,踩下去。” …… “哈哈哈,说的对。”安室透笑意加深,再次确定姬野秋次的成绩单绝对是他故意考的。“人生也是,只能安装加速器,不断前行。” 他转头看了看光亮与黑暗交错的窗外,不知道在问谁。“对吧。” 虽然是荒废的场地,但公安的人早已先一步在园区内架设了数台远照灯,为他们照亮视野。姬野秋次往左右看了看,“降谷老师,从前面左转,再经过一片空地就到河边了。” “好。”安室透通过耳机在警方频道内说,“其余车辆不要再跟了,在这里等候即可。” 安室透伸手把捆绑的铁块放在油门踏板前,观察了几秒,车速确实依然稳定。“等到河边方向盘往左打,你从右侧门跳入河内。这种速度下,入水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您呢?” “我会接你的位置,再往前行驶几秒,这样离你会远一些,避免爆炸波的冲击。”安室透注意到姬野秋次在看自己,便对他笑了笑。“我待会也从右边跳入河内,只要在水下,都没问题的。” “那好吧。” “降谷组长!”耳机内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声。“有辆大货车在园区内乱闯,我们没有拦下。啊对,还有……” “降谷老师,您看前面!” 姬野秋次的声音让安室透没有听见耳机那边说了什么,不过眼前的问题更严重。 他们的车辆拐了过去,迎面而来的是刺眼的远光灯。那直奔他们而来的货车,应该就是其他人说的那辆车。姬野秋次转动方向,那辆车也跟着转向,总之就是想撞上他们。 “还真是费尽心思啊。”安室透忍不住感慨,看来对手不把他置于死地誓不罢休。估计对方也有人在跟着,发现他们有逃生的可能后,又安排了这辆车。 这不就是当年杀了父亲的手段吗?今日还想用在自己的身上? “哼。”眼看着两辆车即将相撞,安室透冷笑一声,掏出枪瞄准了对面车辆的右轮。 “嘭!” 对面车辆的轮胎爆掉,一时间左右摇晃剧烈,无法再控制方向。可司机还不刹车,甚至提高了速度,打算在车辆停下前强行冲过来。这又是一个亡命之徒,根本就不要命。 但由于那辆车的左轮胎报废了,前头歪斜导致视线受阻,安室无法瞄准他的左轮胎。眼看着车辆拼命冲了过来,姬野秋次猛地往一旁打方向,但那辆车紧跟着就要横撞过来。 两辆都是加长车厢,可以躲过直面撞击,但很难完全不碰上。如果撞击导致车速降低,那么,炸弹就会直接引爆。 “嘭!” 对面车辆的冲势忽地停了下来,只有惯性带动的短距离前进。但由于双胎高速转动时的巨大摩擦,在撞上安室透他们的货车前,那辆车成功停了下来。 有人开了枪,子弹穿过已经爆破的右轮横轴,从较低处的缝隙中击破了左轮胎。哪怕周边亮着远照灯,但在汽车底盘的阴影下,依然很难看清轮胎构造。那么,能开枪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就很少了。 安室透探出头看向后面,远远地看见在他们的后方,有辆红色跑车跟了上来从左侧跟了上来。安室透无奈地笑了,“这人哪里像是卧底,一点也沉不住气。”元宝小说 “降谷老师!到了!” “打开车门!” 安室透接过方向盘,在姬野秋次跳下去时跃到了主驾驶,而后才跟着跳入河内。 几秒后,高速行驶的车辆在百米外爆炸了。安室透潜在水中也听得清轰鸣声,但看不清,眼前只有水底的黑暗。 寒冬只是刚刚过去,而春天却还没有来,所以这河水多少有些冰冷。等声响减弱,安室透便准备游上岸。不过,没有吃晚饭的他又犯了贫血的毛病,一时间感到眩晕,忽地就松了气,呛了两口水。 就在这时,有人拉了他一把,抱着他潜出水面。安室透默默叹息,这人不仅沉不住气,还冲动莽撞。那么长一条河,说跳下来就跳下来,万一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岂不是瞎折腾。 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不适感就消失了。安室透推开赤井秀一横在他腰间的手臂,“赶紧上去,我没事。” 两个落汤鸡上了岸,立马有救护车开到他们面前,检查他们有无受伤。安室透眯着眼眺望了前面不远处,确定姬野秋次也平安上岸后,便放心了。但就是看这两眼的功夫,赤井秀一已经转身走了。 “喂。”安室透想喊住他,结果并不管用。竟然生气了?一时间,安室透不太明白赤井秀一哪来的怨气,从那沉重的背影都看得出他现在脸有多黑。 抬手看了下腕表,还好,没有进水,时间显示为20:21分。额,自己好像是有些理亏,没有按时回家嘛。但这不就是小事吗?算了算了,哄哄他吧,偶尔也要娇纵一下这个矫情的家伙。 安室透追了上去,在赤井秀一上车前拦下了他。“走那么快干嘛,也不等等我。” 赤井秀一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又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正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河岸边传来了喊安室透的声音。 “降谷组长!” 安室透回应了一声,“稍等,马上来。” 听到这句话,赤井秀一周围刚有些回升的气压再次降低。他抽回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进去了。安室透趴在车门上,不让他关上。“等我一起回家啊,我的车停在了商场那边,没有开过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难道不用回去处理后续吗?”赤井秀一语气平淡地说着,一点也不像在说问句。“我是可以等你,但阳阳明天还要上学,不能让他也一直等着你吧。” “啊?阳阳也来了?”安室透连忙弯下腰,将湿漉漉的脑袋探入车内,几乎要挨上赤井秀一的侧脸。但某个人却往后躲了一下,紧贴着座椅。 大宗修阳在副驾驶上坐着,眼圈还红红的。“安室哥哥,你没事吧?刚才好危险啊。”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也没受伤。”安室透伸手捏了一下阳阳的脸颊,“不是让你们在家等我吗?怎么跑来了?” “是我要来找你的。”大宗修阳看了一下赤井秀一,而后继续说道,“赤井叔叔做了好多好吃的,不过他都没有吃,一直在看手表。我就猜叔叔一定很担心哥哥,就提议去公安厅找你。然后,我们就一路找过来了。” “那还真是幸苦你们了。”安室透重新站直,瞥了眼始终盯着前方的大黑脸。“那你们先回去吧。喂,赶紧回去洗个澡,你晚上出门也不多穿点,别感冒了又传染给我。嗯……我保证,这边很快就能处理好。” 他替赤井秀一关上车门,以为那混蛋该扭头看他一眼了。结果,跑车迅速从他面前驶离,毫不留情。 大宗修阳坐在副驾驶上,对着离开后总是瞥后视镜的赤井秀一捂嘴偷笑。赤井秀一被他这样取笑,也无法再维持冷脸了。“你的安室哥哥简直是工作狂,心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个家。” “我已经替叔叔说好话了,估计哥哥心里也有些愧疚了。”阳阳眨眨眼,“而且哥哥很关心你的,不是还怕叔叔你着凉吗?” “可能是你说得不够可怜,下次我们再编得更惨一些。”赤井秀一是故意对安室透冷着脸,也是真心想教训教训他。 “哈哈,那我下次就说叔叔都急哭了。” 赤井秀一腾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算了,他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才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阿嚏!”安室透拧了拧衣角的积水,又仔细摸了摸。好的,虽然自己比赤井多穿了一件外套,但根本没有差别,里里外外都湿透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有点冷啊,跟某个人一样冷。” 安室透转身走回岸边,去找自己的部下。路过刚才上岸的地方时,他顿住了脚步,因为看见了岸边的石柱上搭着一件很眼熟的外套。 他脱下还滴水的外套,再次拧了拧衬衣上的水,然后才把那外套披在身上。嗯,袖子有一点点长,洗衣液的味道也很熟悉,果然是那混蛋落下的。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 “降谷老师,您没事吧?”姬野秋次看见他自己站在岸边,就走过来问候。 安室透对他微笑着说道,“我没事的,你呢?” “我也没受伤。对了,是那个人开的枪吗?”姬野秋次刚才也看见了安室透两人站在一起,只是没看清另一人的面容。“如此高超的枪法,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他是同时在驾驶吗?” “哦,应该是的。”安室透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赤井秀一那一枪,今天怕是难以善终。所以才生气的吗? 姬野秋次对未曾正面碰上的赤井秀一很感兴趣,“那他是什么人?这种身手,肯定是特工吧?你刚刚在车上说什么卧底?” “哈哈哈,不是的,他只是一家咖啡厅的老板。”安室透拢紧身上的外套,“略微懂点射击而已,不值一提。” “啊?”姬野秋次明显不相信,“但……” “阿秋!你没事吧?”风见裕也和林檎宇直一起赶来了爆炸现场,顺便把安室透的车开来了。 姬野秋次抵住林檎宇直的热情拥抱,让他离远点。“说了多少次不要喊我阿秋,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感冒了呢。” 正好,安室透把后续交给了风见,简单看了下勘察汇报后,他就准备走了。“风见,辛苦你们了。现场整理好后你们就回去吧,也不用加班,估计已经查不到什么了。” “好了,你们两个跟我走,送你们回警校。”安室透交代完就招呼林檎宇直和姬野秋次离开。 在车上,安室透问他们,“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还需要逃课?” “咳,没什么没什么。”林檎宇直连忙摆手,然后就看向窗外,不敢与安室透对望。 姬野秋次成心要拆他的台,“我们出来买东西的,就是降谷老师今天用来拆弹的那种多功能军刀。” “喂喂喂!” “哈哈哈,他说相比之下,自己的超大工具箱特别不方便,所以想买一把多功能军刀用于随身携带。”姬野秋次躲开林檎宇直的袭击,“这家伙好像越来越觉得拆弹有意思了,搞不好以后就去机动组了。” 安室透扭头看了眼林檎宇直,“说不准哦。” “我只是随口一提,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林檎宇直放弃挣扎,红着耳朵说道,“降谷老师确实很厉害,不管是射击还是拆弹。” “我厉害的可不止这些哦。”安室透轻轻一笑,同时,手扶上了制动器。 “还有呢?” “坐稳了,我赶时间。” 原本二十五分钟的路程,最终只用了十五分钟。连姬野秋次都瞪大了眼,“这也太快了吧,哇,降谷老师你开车真的没有减速啊。” 停在警校门口时,姬野秋次还在夸赞安室透的车技。“降谷老师,您一定要教教我。正好我最近一直想更换比赛战术,打算从稳速进攻战转至反超心理战。对了,教您开车的是之前提到的那位朋友吗?可以帮我引荐一下吗?” “是他,不过想认识的话,等以后吧。”安室透笑着和他们告别,等他们离开后才说完下半句。“等你们去参观烈士陵园时,再认识他吧。” “接下来,也要全速前进啊。”安室透重新发动车辆,“早点回家的话,那家伙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男人,还真是不能惯着。” 第 57 章 爱与被爱,才是人间 安室透回到家时,发现楼下客厅亮着灯,但并没有人在。仔细听了一下,就知道赤井秀一正在楼上浴室内洗澡。与此同时,楼上还传来了哈罗的欢呼声,应该是在和阳阳玩。 望了一眼餐桌上尚未收起的饭菜后,安室透便去一楼的浴室洗澡了。等他再次出来时,赤井秀一已经坐在客厅内看书了。 安室透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餐厅,路过沙发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想和赤井秀一说点什么。 “你的外套落在河边了,我给你带回来了,正在洗衣机里洗着呢。” 赤井秀一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甚至平静地翻了一页书。安室透冷哼一声,径直走向餐厅。 今天的晚餐很丰富,而且是两人一起去选购的食材,都是安室透喜欢吃的。他伸手想捏一只炸虾,可还未碰到盘子,大虾就被移走了。 也不知道赤井秀一何时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站在餐桌旁开始收拾餐具。安室透顿时就急了,“喂,你生气归生气,也不能那么过分吧!连晚饭都不让我吃吗?” 赤井秀一没有理会他,端起餐具走回厨房,又来回两趟,直到餐桌被收拾整洁。他全程没有看安室透一眼,更没有说一句话。 安室透靠在餐桌上,看着赤井秀一这种幼稚的赌气行为,心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这人从厨房出来后还不理自己,那他也不要理这个混蛋了。 等了两分钟,一直到厨房的水声和碗筷碰撞声停止,赤井秀一还是没有出来。安室透越等越生气,觉得赤井秀一在躲着他,不想看见他。 哼!那他也不想看见这混蛋了。正当他气冲冲地转身,打算回卧室的时候,听见了厨房里开火的声音。 架不住好奇心,安室透走进厨房,便看见燃气炉上支起了汤锅,而赤井秀一正在切什么东西。他又扫视了一圈,看见刚才餐桌上的饭菜已经被赤井秀一倒掉了。 所以,是不让他吃冷的食物吗? 安室透摸了摸肚子,决定再给这家伙一次机会。他走过去,伸手环住了赤井秀一的腰,从背后抱住了他。切菜的手顿住了,在空中抬了好几秒,才再次落下。 “别生气了,是我不对,答应你的没有做到。”安室透将脸贴在赤井秀一的背上,放低了声音。“以后我保证不管什么工作,都按时回家。” 赤井秀一终于开口了,“我不是生气。” “明明就是,都不理我。” “我只是在扮演你心目中我的角色。”赤井秀一的语调极为平淡,“一个无关紧要,不用在意的人。” 安室透松开他,夺走了菜刀,“噔”地一声把刀扎进了木制案板里。赤井秀一瞥了眼立起来的菜刀,而后才去看安室透,看他皱着眉,还一脸的怒意。 “你在说什么?”安室透盯着他,“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赤井秀一抽了张纸巾,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碎屑。在这个过程中,厨房安静极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安室透开口催促他,“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那么生气?” “难道不是吗?”赤井秀一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他,还带着浅淡的笑容。“你去哪里不需要和我说,遇到什么事也不需要和我说。” “我!”安室透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他,但想想还是该哄哄他,就用了比较缓和的语气。“你也知道事发突然,我哪里顾得上通知你。” “我以为,不管我能否帮到你,最起码我们是恋人的关系。但在你心里,好像并不是。” “谁说的!我从来没有否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还想让我怎么承认?” 赤井秀一收起嘴角的笑,拽起他的手,然后摊开。那掌心处有道红痕,是安室透最后拽着绳子跳入河内、绳索摩擦而留下的。 他指着那道痕迹,问安室透,“那你一腔热血去面对危险时,有考虑过我吗?你有想过,如果我被别人告知你……如果是别人来告诉我,你遇难了,我会是怎样的心情?” 安室透猛地收回手,背在身后。他顶不住赤井秀一深眸中的风暴,只好把视线定格在一旁已经在冒热气的锅上。“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怎么不相信。”赤井秀一伸出手捧起他的脸,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让他去看清自己眼中的凝重。“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在各种险境中找到你。” “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赤井秀一轻轻摩挲他的下颌线,“所以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明知道你不会改变,却还敢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安室透笑了一下,“还说不生我的气?是谁刚才都不理我,仿佛看不见我一样。” “我怕我一开口,却没人回答我。”赤井秀一缓缓靠近他,与他抵着头,“我怕你真的出了意外,而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太害怕了。你总是把自己的命当作扔不掉的累赘,总是觉得丢了也罢。” “你的抱负,你的使命,甚至你的回忆,都是你可以为之放弃生命的理由。那这世上,就没有你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吗?” 赤井秀一眼中的风暴已经侵略到了安室透的心底,让他听见每个字时都会揪着心地疼。他听见赤井秀一在用最轻柔的声音问他,“为了我,也不行吗?” “哎。”安室透抬手勾住赤井秀一的脖子,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他们的气息在交换,肌肤的温度也在交换。“现在的我,就是在为你活着。不论是安室透,还有降谷零,都不再是一个人。” “今天的事的确是我不好,没有跟你报备。但我没有错,因为换作是你,也会做同样的事,也会只选择救人。如果我们不是同类人,现在也不会这样面对面站在一起,不是吗?” 赤井秀一把他抱在怀里,贴上他的唇,又缓缓离开。“你当然是对的,但救人有很多种办法。而且我想和你共同面对所有危险,不想再让你独自承担。” “我们承诺过一辈子,你也总说要和我一起到老。但赤井秀一,你对我,对于我们,真的有信心吗?”安室透松开右手,从赤井秀一的颈侧,抚摸至他的心口。 他的手掌贴在赤井秀一的胸膛之上,感受那其中沉重的爱意。沉重到他端不起,但又不舍得放下。 安室透伸出手指,点了点赤井秀一心口的位置。“你没有信心。因为你总是害怕,害怕我会不会为了什么就抛弃了你。离你而去,或者,留你一人在这世上。” 赤井秀一固在他腰侧和脑后的手同时收紧,仿佛要把他融入骨中。安室透轻笑出声,用左手去拉他的手,同样地,把赤井秀一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 通过掌下的震动,赤井秀一读懂了他还有很多话要说给自己听。他便沉默着,等安室透去表白心迹。 “我也会惶恐。也许如你所说,我会遇到什么意外,万一就回不来了呢。所以,我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到什么岁数,也没有想过要如何才能平安到老。” “但在死去之前,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到了绝境,也会为了你努力活下去。” “我们说的永远,不能用多久来定义。我坚信你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那么我们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彼此的永远。” 赤井秀一含住他的唇,把他的话吞入腹中,刻在心头。唇齿相依后,赤井秀一对他说,“以后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也不会再放你离开。” “我知道你想和我共同进退的意思。当危险到来时,你就能挡在我的前面,保护我。你说我一直都有为了工作而牺牲自己的打算,那你呢?你难道不是时刻准备为了我而舍弃自己的命吗?” 赤井秀一低头,咬上他的喉结,那致命又脆弱的地方。“因为你就是我的命。” “可我不允许。你对我的期许,和我对你的,是一样的。”安室透伸手按在他的发顶,轻抚他的黑发。“我若出了意外,你还有家人,我大概是能放心的。” “不是……”赤井秀一想抬头反驳他,但安室透抵住了他的侧脸,打断了他的话。 安室透轻声说道,“你活着,我可以为了责任而牺牲,因为我有颗鲜活的心;而你死了,我并不会为了责任活下去,因为那时我的心是死过的。” “赤井秀一,你才是我的命,是这黑夜里唯一的灯。”安室透偏过头,吻上赤井秀一的耳畔。“我爱过这世界千百次,却只因为爱了你一次,就觉得这辈子已经足够了。” 三十多年来,从孩童时期开始,赤井秀一从未有过落泪的记忆。可是今天,安室透这丝毫不比他少的爱,击碎了他引以为傲的盾甲。他红了眼,埋首在安室透的颈侧,品到了自己的眼泪。 原来,也是咸的。 刚才看见安室透命悬一线时有多担忧,此刻,赤井秀一就有多心疼。他心疼安室透宣泄出的爱意,心疼这个小傻子可以如此爱他,却始终不爱自己。 在安室透的身上,永远看不见人性根源中的自私。因为他只会考虑别人,从不顾及自己。这样的安室透,怎能不让赤井秀一拿命去爱? 安室透惊讶于颈侧的热度,他连忙后撤一步,去看赤井秀一。“哇,你也会哭的。我以为你除了笑,就是没有表情。” 到底是不善于泄露情绪,赤井秀一的眼泪只有两滴,已经在安室透的脖子上蒸发掉了,只有眼圈还是红红的。他把安室透拽回来,再次紧紧地抱住他。“不然呢,我又不是真的面瘫。” “那你再哭一下给我看看,刚才都没瞧见。”安室透伸手去摸他的泪痕,真的是湿的。“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件啊。” 赤井秀一被他气笑了,把他打横抱起来,挂在自己的臂弯上。“想看?还是你先哭给我看吧。” “我才不会哭呢。”安室透勾住他的脖子,窝在他的胸前。 “真的吗?”赤井秀一低头亲了他一下,“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喂喂喂,火还没关呢!还有,我都没吃饭,不想跟你胡闹。”安室透拍了拍他,指向不知道有没有烧干的汤锅。 “先锻炼身体,再补充能量。”赤井秀一转身关上火,便抱着人大步向楼上卧室走去。 刚上二楼,客房的门就打开了。看见阳阳探出头,安室透立马从赤井秀一身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衣服。 “阳阳,准备睡觉了吗?” “马上就睡觉啦。我听见了上楼的声音,就想出来看看是不是安室哥哥回来了。”阳阳抱着哈罗站在门口,乖巧地点点头。 奶娃娃的脸上写满天真,眼中更是折射出晶亮的光芒。他的双颊因为婴儿肥而鼓鼓的,但皮肤白净光滑,如同剥壳了的蛋白,让安室透忍不住蹲在他面前,伸手捏了一下。 “那早点睡觉,如果觉得哈罗闹人,就让它去楼下。” “嗯,那哥哥也要早点休息。”阳阳踮起脚尖,像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安室透低下来的肩膀。“哥哥以后不能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会让我和叔叔担心的。我刚才都没有告诉你,叔叔都急哭了。” “哈哈哈哈,是吗?”安室透干脆用两只手来捏他的脸蛋,来回搓了搓。“那好吧,我下次不会了。晚安,早点睡。” “嗯,哥哥晚安,叔叔晚安。”阳阳关上房门,把空间留给了大人们。 安室透走过去,抬手捏了捏赤井秀一的脸,体会到了不同的触感,继而嫌弃他的皮肤不太嫩滑。他问赤井秀一,“喂,你今天感情很充沛?” “嗯?”赤井秀一默默忍受着他的摆弄。 “阳阳不是说你都急哭了吗?”但凡阳阳提前十分钟和他说这些话,他都不会信。可是某个人,刚才的确哭了。“是不是泪腺神经失灵了那么多年,今天突然就康复了?” “哎。”赤井秀一搞不懂这个小傻猫是真傻,还是装傻。明明什么都懂,却总爱把脑筋用在奇怪的地方。他再次弯腰,想去抱安室透,却被躲开了。 安室透绕过他径直走向卧室,一边走一边说,“你以后在家里不要动手动脚的,尤其是在孩子面前,影响不好。” 跟着走进卧室后,赤井秀一背着手关上门,便猛地把安室透扑倒在床上。“那在卧室内,总可以了吧?” 他说得像是在询问安室透的意见,可双手已经听从本心开始在蜜色上游走。赤井秀一全身心都在渴望着,渴望与他进行浮于表面却深入内心的交流。 唇与唇碰撞时,既没有血肉的滋味,也没有骨骼的质感,只有柔软和甜蜜,是彼此气息的交换与融合。 从舔舐到厮磨,赤井秀一把那两片唇瓣品了好几遍,才突入牙关,去抢夺安室透口中的空气。让他红了脸,让他喘了气,也让他迷了神。 当两人切肤相贴时,滚烫的水珠再次落在安室透的锁骨上,在那凹陷中滚动,点燃了安室透那处的所有神经与血管。 他伸手捧起赤井秀一的脸,仰视着他。看清他抿紧唇蹙起眉头的样子后,安室透顿时觉得好笑又好气。 “你哭什么,哭得那么可怜,明明现在被欺负的人,是我啊。” 在浮沉中,安室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而他好不容易说完后,赤井秀一却没有立刻回答。 赤井秀一喜欢安室透的全部,每个笑,每句话,就连每瞬呼吸都让他爱到忘乎所以。 因为他很爱他,所以一开始他对安室透便是志在必得的。接近他、攻略他、拥有他,甚至还想把安室透藏起来。更露骨地说,他想时时刻刻都像现在这样,把安室透压在身下。 但如今,他的内心再一次动摇了。他不禁问自己,他真的没有做错吗?他到底该不该接近这样的人?他又真的值得这样好的人回以同样重量的爱吗? 然而这份爱是真实的,是倔强的安室透一旦开口承诺就绝不会更改的心意。所以赤井秀一又暗自后悔,“我刚才怎么舍得对他生气?我该对他再好一点,爱他更多一点。” 赤井秀一的爱,便融在每个动作里,用尽一切速度与力量。而安室透包容着他的所有动作,也在耐心等待着他的沉默。直到赤井秀一开口,“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对你冷着脸。” “但你不是只会那一个表情吗?”安室透抱紧赤井秀一,“不用为我改变。” “你只需要来爱我,就够了。” 安室透的这句话,令赤井秀一的体能上限飚增,近乎凶残。“好,我已经在爱你了。” “太快了,你这是想杀了我吧。” “乖。” 就在这无尽的夜色中沉沦吧。哪怕明天是最后一天,哪怕今天便是永远,都不足以让他们畏惧。 因为他们在爱,也在被爱。 第 58 章 好久不见 “噔噔噔。” 清晨,刚睡没两个小时的安室透被敲门声给吵醒了。他踢了一下身边的赤井秀一,“起来,开门去。” 一说完,他就猛地睁开眼。当看清窗帘缝隙中的光亮时,那双眼中立马出现了惊吓。“几点了?” 赤井秀一闭着眼去摸床头的手机,打开一看,显示的是“7:48”。两人对视一眼,安室透立马懂了,当即又踹了他一脚。“睡过头了!都怪你!” 敲门的正是早已起床,却迟迟不见大人的大宗修阳。他也不想来打扰睡得正香的两个人,但如果再不出门,上学就真的要迟到了。 “对不起啊阳阳,我忘了定闹钟。”安室透匆忙套上衣服就来开门,连衬衫纽扣都没有扣完整。 其实他是忘了家里还有个孩子,昨夜又被欺负狠了,昏睡前就想着明天没什么要紧的事,可以随意起床。啊,归根结底还是怪那个混蛋。 被安室透瞪了一眼的赤井秀一摸了摸鼻子,也有点心虚。他还没有习惯两大一小的生活,所以也忘了要送阳阳上学这件事。而且昨天的小野猫可是格外地热情,他怎能不好好地把握机会。 不过相比安室透的慌慌张张,赤井秀一就冷静了许多,穿好衣服才走出卧室。“阳阳,我们来不及做早餐了,马上从附近买一些,可以吗?” “不用了。”阳阳摇摇头,“我刚刚加热了牛奶和面包,已经吃饱了。哈罗我也喂过了哦,所以等叔叔你们洗漱好,直接送我上学就好啦。”元宝小说 安室透立马捏了下他的脸蛋,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羞愧。“阳阳真乖啊,那麻烦你再多等两分钟。” “嗯,你们不用太着急。” 阳阳转身走后,安室透就与赤井秀一再次眼神交锋,主要是赤井秀一在默默接受安室透的谴责。短暂的对视后,赤井秀一主动开口,“好好好,是我的错,快洗漱吧。” 安室透从他面前走过去时“哼”了一声,“看在你哭了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节制点。” “知道了,你也乖。”赤井秀一笑着跟上去,揽住他的肩膀,一起进入了浴室。两人一个左手,一个右手,站在镜子前刷牙。仿佛他们中间也有一个镜子般,动作和频率都是相同的。 几分钟后,他们便一起出门去送阳阳上学。临走前,阳阳还跑去厨房给他们拿了焦香的烤吐司,让安室透有种反过来被照顾的感觉。 “哎叔叔,我一直都想问,为什么你的车是方向盘在左边?”阳阳坐在后排晃着小脚,问赤井秀一。 正在副驾驶的安室透笑了下,“那是因为这位叔叔是美国国籍,在美国是靠右行驶的。所以啊,只要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哥哥都可以立刻把他抓起来。” 安室透还伸出一只手,做出抓的动作,把阳阳逗笑了。赤井秀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刚准备说话,安室透又开口了。 “喂,你觉得,降谷秀一这个名字怎么样。”安室透盯着赤井秀一,脸上是漫不经心,而眼神中却全是认真。 “什么意思?”赤井秀一知道他话里的深意,但还是故意去逗他。 安室透的勇气又被撤空了,不再去看他,而是去看后视镜。“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法国吗?那嫁夫随夫,不说改回日本国籍,最起码你以后得随我的姓吧?” 恰恰因为他把头转向了一侧,所以绯红的耳朵就露了出来。赤井秀一伸手捏了一下有点热的耳根,“那你不觉得,赤井零,这个名字也很酷吗?” “才没有!”安室透立刻大声反驳,“哎呀,我的名字一点都不好听。还是‘秀一’好听,怎么都好听,配我的姓更好听。” “过誉了,你的名字很好听,正好我的姓也好听。所以赤井零这个名字很不错,不然,叫赤井透?” 大宗修阳笑着看前排两位三十岁的人争了起来,互相虚假地推诿谦让,但其实却能深切地感受到在他们之间流转的温情。这种温情,在以前也是每天都出现在他们家里的,出现在爸爸妈妈之间。 虽然阳阳还小,对爱情不够理解。但他知道,在日本的习俗是随夫姓,所以哥哥和叔叔一定是准备要结婚了。那以后,自己就不能一个喊叔叔一个喊哥哥了。如今自己唯一的血亲就是哥哥,而这两个人对他那么好,那不如都叫哥哥吧。 很快就到了小学。今天阳阳说不用送他去门口了,所以他下了车就向两人告别。“安室哥哥,赤井哥哥,晚上见!” “嗯?”赤井秀一愣了一下,才向他挥挥手。“晚上见!” 安室透也不知道阳阳怎么突然变了称呼,不过他觉得赤井秀一吃惊的样子很有趣。于是,他在赤井秀一重新发动汽车时说,“赤井哥哥,走,我们去波洛。” 他以为赤井秀一会露出无奈的表情,但他说完后,只看见赤井秀一忽地变了脸色,很是正经。赤井秀一沉声说道,“以后在外面,不要叫我哥哥。” “为什么?”安室透困惑地问他,而后一想,难道是因为明美?安室透顿时有些愧疚,咬紧下唇。“对不起,我就是开玩笑随口一说。” “对不起啊宝贝,我不是在凶你。”赤井秀一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神情有些严肃,吓到了旁边的人。他用右手去抓安室透的手,把那只手带到自己腿根处。“你看,你一叫我哥哥,我就忍不住。” 感受到一片火热后,安室透狠狠地拧了一把他腿上的肌肉。“滚开,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好好开车!” “你看我这不正在努力冷静下来吗?”赤井秀一握紧他的手不放开,“所以不是凶你,别乱想。等回家后,随便你喊。” “哼!想的美!” 两人一路上又是吵吵闹闹,直到进入波洛,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 “叮铃铃。” “早上好,欢迎光临。” 门口的风铃响起,有客人上门了。小梓离门口最近,最先和客人打招呼。但当她看清来人后,又说道,“啊,是你呀。” 安室透闻声望过去,看见门口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穿着西装,拿着手提包。所以,是前天来找他的人吗? “安室先生,就是这位先生前天来找你的。”小梓对安室透说道。 果然啊。安室透看清人的一瞬间,心里就有了猜测。 那位客人对着料理台的两人招招手,带着与他的穿着所不同的顽皮,笑着说,“两位,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安室透微微一笑,“请坐,早餐马上就好。” 站在他旁边正在煮咖啡的赤井秀一也望向门口,只瞥了一眼,就冷哼一声。“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安室透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然后从他面前端了杯咖啡,送到了那位客人面前。“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喝酒,不过早餐时间还是来点咖啡,再加点牛奶会更好。” “哦?谢谢,我喝美式就好。”那位客人放下自己手中的皮包,接过咖啡,轻轻地搅动着。“听说波洛的主厨手艺很不错,我还没有品尝过。” “欢迎常来。”安室透转身走回去端了份早餐,放在他的面前。“请慢用。” “叮铃铃。” 又有其他客人上门了,波洛便开始了忙碌的早市。只是今天的客人都觉得赤井老板有些心情不好的样子,脸色比平时更冷漠。而店里有位客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即使面前早已空盘,也没有离开。 直到其他客人都离开了,波洛终于闲了下来,那位客人也依然还在。小梓收拾好餐具后,就坐在前台休息。那位最早来的男子站起身走向她,在柜台前轻轻敲了两下。“榎本小姐,结账。” “哎?”小梓很是惊讶,店里的客人都是喊她的名字,很少喊她的姓氏。“您竟然认识我,知道我的姓。” “嗯,以前听人提起过。”那位先生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动作。说是结账,但他的皮包还在座位上,好像他知道早餐的费用是0元一样。“多少钱?” “不用了,这是回礼。”安室透解开围裙,走了过来。“谢谢你特意寄来包裹,我是指,有黑钻石的那一个。” 那位客人挑了挑眉,笑容更大了。“一点小礼物,很高兴你能喜欢。” 然后他看向安室透的左手,看见了那上面的戒指。“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那两颗黑钻你们能用得上呢。” 赤井秀一拉住安室透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身后。那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虽然之前的事有些抱歉,但你也不必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你到底有什么意图?”赤井秀一的手依然背在身后,与安室透较着劲。“我们没有工夫和你叙旧,我不想,他也不想。” “莱伊,哦不,赤井秀一。”那男子的声音突然变了,竟然可以变成女人的声音,让一旁的小梓大吃一惊。可以变声的客人对她眨眨眼,而后继续对赤井秀一说道,“亏我以前还经常赞许你,但你这位银色子弹,如今竟然变得那么爱吃醋?” “还是说,你以前只是不敢表露出这种占有欲?” “得了,我们还是坐下说吧。”安室透终于从赤井秀一身后走出来,带头走向那位客人刚才坐过的桌子。因为有些话,不适合让一旁默默看戏的榎本兄妹听见。 虽然赤井秀一很不情愿和那人面对面交谈,但他更不愿意让安室透单独与之相处。毕竟他确实是一直都很爱吃醋,以前就因为安室透常常和这人同进同出而长期抑郁。尤其是,还在他面前拉拉扯扯、谈笑风生。回忆起过去,赤井秀一都想立刻把人撵出去。 没错,这个人就是安室透曾经在组织里的搭档,是在苏格兰殉职、莱伊假死后,组织重新安排给他的一位搭档,贝尔摩德,代号——苦艾酒。 “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什么?”安室透问她,因为这位千面女郎此刻正顶着陌生的面容。虽然是男人的模样,却没有刻意伪装成较为强壮的体型。大概这次是长期易容,不方便一直改变身形。 “随意,一个名字而已。”贝尔摩德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带着的假发,易容后的脸上全是漫不经心。 “那还是贝尔摩德吧。你这次来日本,究竟是为了什么?”安室透已经习惯了她常常顶着不同的脸,而用着同样的声音。“上一次的提醒,让我们抓获了那个珠宝盗窃团伙,说起来还真的是要谢谢你。但昨天的炸弹,虽然看上去还是你的手笔,却不再是提醒,而是为了引我入局。” 说到昨天的炸弹,赤井秀一的脸上几乎要结出冰渣。他盯着贝尔摩德,语气里也是淬了冰的。 “如果你的本意不是为了伤害他,那么第二次是有人指使你来设局。而你为了让安室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就依然采用了寄快递的方法。你在这个局中,也就是说,你其实已经打入了他们内部。那么,到底是谁?” “谜底直接揭穿的话,就没有意思啦。”贝尔摩德顺了下自己的发梢,然后掏出了烟盒。本来她都已经准备点火了,又因为赤井秀一紧锁的眉头,特意问了一句。“不介意吧?” “哦,没关系的。”安室透知道这位老搭档的烟瘾,并不介意。但他说完后,赤井秀一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沉声说了句。“不行,这里禁烟。” 贝尔摩德始终没有点火,抬头去看桌边的禁烟标志,又看向赤井秀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烟瘾比我还厉害。” “戒了,我家宝贝说吸烟伤肺。”赤井秀一伸手揽住安室透的肩膀,往后仰靠在座椅上。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带了点炫耀的意味。 “好吧,爱情的力量。”贝尔摩德收回自己的烟和火,“那我们来说说正事吧,降谷警官。” 贝尔摩德拿过桌边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纸。“这是他的资料,一位犯罪高手,名下有不少产业。” 安室透接过那些资料,开始翻看。赤井秀一靠近他,几乎要头挨着头。 贝尔摩德坐在对面,静静欣赏了一会他们的亲昵,而后才开口,“说来也巧。你们公安之前查封的那个毒网,其实背后就是他的人在组织交易,一桥家只是个小据点而已。” “你不仅知道我的真名和我们新家的地址,还知道我处理过的案件。”安室透的目光从纸上,移到贝尔摩德的脸上。“那你一定和公安的人深入交谈过,也许还达成了某种交易。” “那倒不是,我偶尔也会助人为乐一下。”贝尔摩德的身上,永远有秘密,也永远是自信的。“亦或者说,我也是会无聊的。” 缩小一下贝尔摩德能接触的人的包围,安室透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点了点头。“没想到黑田课长还愿意和你进行交谈,果然是上位者的气度。” 被看穿的贝尔摩德笑了笑,“你怎么不说是我不计前嫌呢?你们可是逼得我又死了一次啊。” “但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你没有死。”安室透的语气开始变得很认真,“你和那些人,终究是有些不同的。果然,你没有让我们失望。” “你又看错我了,我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我比他们聪明一些。”贝尔摩德微微抬起下巴,看上去有几分傲气。“我可不像你们,流淌着的是红色血液。” “可现在你坐在这里,坐在我们面前说着犯罪头脑的信息。”安室透甩了甩手里的纸张,提醒着她,“这就足够说明,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好吧,我承认我也很希望那个组织完蛋。感谢你们做到了,让我现在能如此平静地坐在公安警察的面前。”贝尔摩德再次捋了下发梢,偏过了视线。 赤井秀一很不满身边人如此专注地看着那个女人,所以他拉了一下安室透的衣角,让他看向自己。 “干嘛?”安室透开口问他。 “说正事。”赤井秀一的语气不再是冷漠,还带上了点委屈。“有什么好叙旧的?一个烂人而已。” 安室透对贝尔摩德抱歉一笑,请她谅解。贝尔摩德倒是无所谓,毕竟她以前做过不少坏事。其中就包括,给赤井秀一的母亲赤井玛丽喂下毒药。 “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照片?”安室透为了安抚赤井秀一,重新把目光放在资料上。他快速浏览了全部,觉得有些奇怪。“而且,他既然涉及这么多方面的犯罪活动,为何一直没有被捕?” “没有照片是因为我也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肯定他就是t。哦对了,t先生是业内对他的称呼。total,总数,因为他好像擅长所有种类的违法行为。” “但他从未真正过手任何交易,每一块都有专门的人打理,每一次交易都由买卖双方直接对话。而他只是布局筹谋的那个人,最后的收益也会通过各种合法的方式到他的手上。” “他永远扮演着一个中间枢纽的身份,却操控着全局。就比如说你们之前抓到的一桥德川,他负责研毒制毒,然后通过自家的娱乐公司卖给各路买家。看似整个过程都与t无关,但那种运营方式是由t为他构划好的,也是由t为他介绍客人来打开市场的。” 安室透细细琢磨了一下她的话,然后开口说道,“如果说犯罪团伙是个公司,那么这个t就是其中的一位股东,而且是技术入股。他提供犯罪方案,也提供买家信息,但他并不是一位犯罪顾问也不是信息中介。因为他不是靠单次咨询费来获利,而是从每次犯罪中抽成,在长期内都有分红。” “宾果!回答正确。”贝尔摩德打了个响指,“所以他的犯罪帝国十分庞大,明面上的产业也十分可观。也许在青天白日下,他反而是备受社会推崇的某个身份。” “他游离在所有黑色与灰色区域内,却从未被人发现他在白色地带的真实身份。也许有人察觉过,却没有彻查过。”安室透指着纸张上的所有信息,再次盯着贝尔摩德。 “而你却找到了他,并且接近了他。贝尔摩德,我知道你很聪明,但这不是仅靠智商就能轻易做到的事。不论是这上面写的各种各样的违禁物品,还是形形色色的犯罪活动,我认为都不足以让你这般费尽心思。” 他停顿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下贝尔摩德,观察她是否真的一切安好。“毕竟你是在黑暗中活了很久的人,也是死过很多次的人。这个人的确很危险,但世界上总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因为总有些渣滓喜欢待在黑暗里。这,你应该明白,也应该麻木。” “抓捕这样的人,是我,是我们的任务,却不是你的。所以,他还有什么罪,连你都想除掉他?” “不是杀人越货,也不是无本买卖。”赤井秀一轻轻开口,眼中全是锋利的锐光。“除了死物,那就该是活人了吧,毕竟你也不是会对小动物怜悯的人。” 安室透皱着眉,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起来。以前还在组织的时候,他能和贝尔摩德成为合拍的搭档,也是因为两人之间有过交易。 贝尔摩德明确提出,不能伤害那对小情侣。所以从这点来看,她最起码有颗红色的心。不过现在这两位年轻人都很安全,应该与他们无关。 人?男人,女人,好像没有谁能让贝尔摩德如此看重。那么,也许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些人,或者某类人。 赤井秀一改变了坐姿,挺直了腰且双手叠握放在桌面上。同时,他又恢复了冰冷的脸色。下一秒,暗自沉思的安室透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把坐在柜台里玩手机的小梓和杉人都吓了一跳。 “是孩子!难道他还涉足人口拐卖吗?” 第 59 章 君为亡灵,尚存人间 “这个t,竟敢参与人口拐卖?” 贝尔摩德沉默了,其实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做过不少违法的事,也有过不少违法的身份。当摆脱所有枷锁后,她以为自己是潇洒的,是肆意妄为的,却没想到,自己会变得十分心软。 没有等来回答的安室透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内情?” “是孩子,很多孩子。”贝尔摩德直视他,浅淡一笑。“一群脆弱至极、如同白羽的孩子,却在地狱中接受折磨。” 赤井秀一拿起安室透拍在桌上的手,摊开为他揉了揉。“不要急,先听她说完。” “这个t,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他不仅掌握着犯罪帝国,还掌控着人心。根据我的调查,他的人从全国甚至世界各地拐骗儿童,集中在各个据点内,然后开始培养这些孩子。” “培养?” “是的。他们喜欢年幼的孩子,越小越好。最可恶的是,这个t名下有不少福利院,看起来像是个慈善家,但其实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孩子。” 安室透握紧了拳头,连赤井秀一都咬紧了后槽牙。贝尔摩德继续说道,“6岁以下的孩子,尚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而当孩子们满6岁以后,就会有专人去测试他们,让有不同天赋的孩子去学习不同的犯罪技能。他们还会给这些孩子洗脑,使其变得愚忠。” “如果是长相上佳的孩子,便会被送去特殊训练。你们应该能想到,我说的是哪种训练。训练成功后,这些孩子就变成了商品,明码标价地被售卖。这是t最得意的一块生意,因为他的商品可以给他带来长期效益,为他套取信息。” “还有一些长相不好、天资愚笨的孩子,便只能在炼狱中被无限压榨,直到耗尽生命。” 贝尔摩德所阐述的,是她已经调查过、了解过的事实。可是当她再次说出口时,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忍心。 “当孩子长大成人后,他们还会回收幸存的已售商品,把他们称为教母,让这些历经折磨的孩子去训练新一代更年幼的孩子。而那些从小就开始学习犯罪的孩子,会被称为教父,去教新的孩子如何犯罪。所以,他们有时也会从其他渠道招募一些有经验的成年人,去当这样的教父、教母。” “周而复始,几代孩子都在这个地狱中无法脱身。因此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t绝对上了年纪,参与这样的人口拐卖很多年了。正因如此,他的犯罪帝国在不断地扩大,也开始露出马脚。” 在空荡的咖啡厅内,小梓正在玩手机,也许是在翻阅时装资讯。而榎本杉人正在敲代码,也许是在研发新款游戏。他们这些普通人都在过着自己的普通生活,而在这个角落里,三个人却谈论着惊世骇俗的内容。 这是谁的人间,又是谁的地狱。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们没有时间去震惊去痛惜,因为他们的责任是去拯救。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安室透不懂,贝尔摩德死里逃生后,为什么还要去管这些事。“这一年,你……” “这一年,我恰巧去过某处乡下,那附近有个福利院。”贝尔摩德若是回忆某段过去,好像也会有惆怅的情绪。“过去的我,好像伤害过很多孩子。可是那里的孩子,都会对我笑,像我的天使那样。所以,我经常去找他们玩,给他们送礼物。” “其实我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哦,不好意思,你们可能不太相信,当时我整个人比较颓丧,又很迷茫。”贝尔摩德依然笑着,但却含了些苦涩。“然后就是突然有一天,福利院里的所有孩子都不见了。我才意识到,这个福利院的设立初衷并不单纯。” “然后你就开始调查了?”安室透依然不懂贝尔摩德为什么会付出那么多精力,“听起来,你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是的。刚才我就说了,我很无聊,生活也很无聊,所以我要学会给自己找事情做。直到好久以后,我才重新见到那家福利院里的部分孩子,而他们,已经被改变了。”贝尔摩德闭上了眼睛,“我发现的有些迟,去的也有些晚。更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我目前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安室透拍了拍赤井秀一,给他指了指吧台,让他去倒杯水。赤井秀一起身后,安室透对贝尔摩德说,“如今,你决定为他们,为更多的孩子做点什么。” “是,很无聊,对吗?”贝尔摩德睁开眼,恢复了漫不经心。“好在我这点聪明还有些用,略微调查就找到了线索。” “离开那里。”安室透的语气十分郑重,“既然你说了还只是猜测,那么为了得到实证,你肯定会不断接近那个人。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不管t是谁,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掩护身份,你都不要再管了。” 贝尔摩德再次拿出烟盒,在指尖翻转。“如果我抽身离开,你们就要从头开始。这对公安来说,可不是那么容易。” “也很危险。”安室透瞥了一眼还未走近的赤井秀一,稍稍压低了声音。“但我最擅长的,就是从零开始。所以,不要再管了,也不该你管。” 安室透没有回头,也就看不见赤井秀一在他身后的表情,而贝尔摩德却能看得清楚。那张冷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起来,有浅薄的怒意,更多的是无奈。 她笑了起来,摇摇手指。“我会为你们提供信息,也会给你们指路。但在你们潜入内部之前,不要打草惊蛇,有我在就足够了。” “不行。”安室透依然想劝说她,但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他的这位老搭档都不是听之任之的角色。 “具体该如何摧毁这个犯罪帝国,需要等以后再商讨,近段时间我们就以调查为主。”贝尔摩德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好了,正事说完了,我们可以叙旧了。” “噔。” 一杯白水放在了她的面前,赤井秀一随之开口,“不必了。如果没有其他事,请你自行离开。” “喂喂,我们也算是有共同经历的人了,你不用态度那么恶劣。”贝尔摩德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当初我还戏称你为‘不该出现的亡灵’,而如今我也变成了这样的存在,只是孤家寡人的我,和你还是有些不同的啊。” “还是继续说正事吧。”安室透猜到了她大概想说什么,当即转移话题。 赤井秀一突然又有和贝尔摩德交谈的兴趣,他站在安室透的座位旁,伸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阻止了他的转移话术。然后,他看向贝尔摩德说道,“你想说什么?” 贝尔摩德却不太想说了,她又何必给眼前甜甜蜜蜜的两人再加糖分呢?“算了,我又不想说了。” “我不介意做个好心人,把你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赤井秀一作势掏出手机,用来威胁贝尔摩德。 “多谢好意,但躲仇家真的很麻烦。”贝尔摩德妥协了,端起那杯冰水喝了一口。“我只是想到以前,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只有他不相信。你都不知道,那时候的波本像着入了魔一样,到处收集你还活着的证据,我真的一度想让组织给他安排一次心理辅导。” “说到这,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我可是为了配合波本的调查,陪他折腾了好几出闹剧。” “打住!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安室透终于听不下去了,把那些资料整理好,再次转移话题。“如果不着急回去,就在这多待会吧,我马上就该准备午餐了。” 赤井秀一的大掌从他头顶移到耳边,轻轻捏了捏开始染上粉红的耳根。他没有说话,就低头看着身边坐着的人,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甚至有些柔情。 “行吧,我也不想再提。”贝尔摩德真的看不下去了,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年纪大了,要体谅年轻人。“真要回忆的话,我其实还有点羡慕莱伊。” “当你成了亡灵,这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把你追寻。而我如今不过是个游魂,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谁。唉,不坐了,我得走了。” 安室透陪她一起走出波洛,赤井秀一则默默跟在两个人的后面。站在街道旁,贝尔摩德抬头看了一下上方,看向印有“毛利侦探事务所”字样的二楼。她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 “贝尔摩德,你说的没错,我很幸运。幸运的是,这次我们依然是搭档。”安室透不是故意想去看她脸上的悲伤,但那种情绪太明显了,连赤井秀一都发觉了。他心想,这个女人也有心?元宝小说 贝尔摩德收回目光,看向安室透。“而且是真正的搭档。那么,你是从那句英文发现是我的?” “那个字迹习惯倒不太明显,反而是你身上的味道更清晰一些。”安室透微微一笑,“你一进门,就带来了一阵香味,和那张贺卡上的很相似。” “虽然但是,我现在用的香水和以前完全不同,你又怎么能确定是我?”贝尔摩德发现赤井秀一皱了皱眉,连忙解释。“哦我的天,你连这也要吃醋?以前为了任务,我和波本经常坐在同一辆车里,他肯定会闻到我的香水啊。” 贝尔摩德觉得自己应该毅然决然地离开,而不是在这里看两个人蜜里调油。她的语气开始放肆,“你难道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这家伙在感情和床技方面就是张白纸,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赤井秀一抿紧唇,没有说话,溺在陈旧的酸醋中无法自拔。安室透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有位名侦探,始终对那张贺卡无法释怀,查了很多资料,甚至自学了调香,就为了找到香味的来源。” “那么,就只能怪我这清新脱俗的品味暴露了自己。”贝尔摩德挑了挑眉,她知道自己使用的香薰和香氛有多么小众,销路有多么窄。 她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眼楼上,又好像是在看着天空,轻声说道,“波本,你刚才说,我果然没有让你们失望?” “是的,我们。”安室透微微一笑,也抬起头往上看。“清理组织后,我们去认过你的尸体,的确毫无破绽。但你可能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去看过那具尸体。” “是谁?有希子吗?”贝尔摩德想不到还有谁。 “对,你的同门。有希子小姐看过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我认为,那不是安抚,而是一种默认。”安室透悄悄握住赤井秀一的手,而赤井秀一原本就一直在看着他。“她在默认工藤的猜测,就像当初,我始终相信这混蛋死不了。” 贝尔摩德刚把目光从上方收回,就看到两人十指交握,顿时就闭上了眼。“那么,我的anl呢,她有没有被吓到。” “如果有机会,你应该去见见他们。”赤井秀一替安室透说了后来的事,“小兰太善良了,为了你这种人也会流泪。工藤虽然告诉了她那两年的全部故事,却没有说你可能还活着。他也许,是怕小兰会失望。呵,两个单纯的年轻人。” “贝尔摩德,我希望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们能再见到。”安室透最后向她说道。 贝尔摩德睁开眼,长眸中恢复了往日风采,她依然似神似魔,黑白难辨。她转身,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放心,我的命硬着呢。” 看着她走远后,安室透偏头对上赤井秀一的目光,“这样危险的她竟然真的活了下来,你觉得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好也不坏,总之与我无关。”赤井秀一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侧脸,“我只庆幸,我没有让你失望。” “喂,你不要想多了,那时候我只是想把你找出来,亲自杀了你。”安室透拒绝承认自己过去的行为有些奇怪,他那时可是恨着眼前的男人,当然只是为了亲手报仇。 赤井秀一由轻抚变成捏着他的脸,“嘴硬。你假扮的我可是非常相像的,难道不是因为你熟悉我的全部吗?” “才不是,是你周围的人太好骗了。”安室透甩开与他相握的手,推了他一把,结果反而被拥进怀里。 “是是是,你最聪明。”赤井秀一不管现在是白天,也不管现在是在外面,就是想抱紧他的宝贝。“也最爱我。” “都说了没有!不是!”安室透在他怀里挣扎,甚至准备和他打一架。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终于有人提醒了他们,“大老远就看见你们在这边卿卿我我。” 安室透从赤井秀一的怀里脱身,看清了说话的人是工藤新一,他旁边还站着捂嘴偷笑的小兰。安室透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他们身后,而这条路上已经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你们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周三吗?”安室透问他们。 “今天下午公休,我和小兰上午都只有一节课,就提前回来了。”工藤新一解释道,然后他指了指手里的购物袋。“本来我想说去看电影的,但小兰比较担心叔叔有没有好好吃饭,就决定先回家做午餐。” “啊,确实到时间了,我们也要去准备午餐了。”安室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是时候要忙起来了。 小兰笑着和他们告别,“那我们就先上去了,下午再见。” “好的,再见。”安室透和他们挥挥手,又在工藤新一他们准备上楼梯时,开口说道,“对了,你们刚才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没有哎,我没注意到。”小兰回想了一下,刚才在路上一直和新一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路人。“新一,你有注意到吗?” “没有,我可能也没留意吧。”工藤新一摇摇头,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好了,我们去忙了,下午记得来吃蛋糕。”安室透拉着赤井秀一离开了,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们进入波洛后,工藤新一往反方向看了一眼,向着街道的尽头望过去。他轻轻抽动鼻翼,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新一,发什么呆呢?快点上来。”小兰已经走上了二楼,打开了门锁。 “噢,来了。” 这条街道的尽头向左拐,有一个人倚靠在围墙上吸着烟。在波洛一直忍着烟瘾的贝尔摩德此刻终于点上火了,但细烟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也只是夹在指间,没有吸一口。 刚才擦肩而过时,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引起名侦探的怀疑。好在她演技精湛,可以平静地离开。 正如现在,她将手中的香烟捻灭了,迈开脚步,不再留恋这里。 “一定会再见的,我的宝贝与anl。” 第 60 章 甜品与我 又是一个周日下午,当风见裕也再次来到波洛时,已经准备好了与上司交接警校的工作。 但安室透听闻他的来意后,微微一笑。“最近工作不是太忙,对吧?” 风见裕也回忆了一下,“确实。最近我们没有什么重要任务。” “那就,不要麻烦了,我继续当这个老师吧。”安室透继续忙着做蛋挞,这是一道简单的甜品,如果旁边没有人捣乱的话。“观察期为六周,反正已经过了两周,很快就能结束新人的考核工作。” “我不要草莓酱!”安室透实在受不了碍手碍脚的赤井秀一了,对他吼道,“你没发现我在做的是巧克力流心蛋挞吗?” “草莓蛋挞不好吗?酸酸甜甜的。”赤井秀一用勺子挑了一丁点草莓酱,送到安室透的唇边。“这不是你亲手做的吗?” 安室透离那个勺子远了一些,但他一开口,还是被塞进了嘴里。“唔!是我做的,但我不喜欢吃草莓啊!” “为什么?”赤井秀一收回勺子,一边清洗一边问他。“因为它是红色的吗?” “对啊,我讨厌所有红色的东西。”安室透咂摸了一下嘴里的味道,好像确实还不错。当然不错,这是他自己制作的果酱,可他依然不喜欢红色食物。 赤井秀一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而这不失为是调戏安室透的好机会。“可是,赤井也是红色的,你也讨厌我吗?” 安室透冷哼一声,“当然,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你昨晚明明还说很喜欢我。”赤井秀一停下了所有动作,凑到低头倒蛋液的安室透身边。 想到昨夜自己被欺负得很惨时,还要被逼着告白,安室透就抬头瞪了他一眼。“那是在你弄坏我的手机之前。” 手机不是昨晚坏的,而是今天早上。阳阳一大早就被大宗修明接走了,他们兄弟俩要去医院里陪大宗爷爷。 于是赤井秀一提议和安室透在家度过一整天的两人世界,但安室透坚持要出门找些事做,也预测到风见会来波洛。 两人意见不和时,赤井秀一夺走了安室透的手机,用来威胁他不要出门。安室透去抢回时,因为他们的动作幅度过大,导致手机正巧摔进了茶几上的水杯中。捞出来时手机隔了几秒就黑屏了,虽然已经去修好了,可安室透依然很生气。 赤井秀一帮助安室透把一个个蛋挞放在烤盘内,努力地表现好一些。“手机不是修好了嘛,别生气了。照我说你就不要修了,我们一起换个最新款。” “我的手机里还有很多重要信息,幸亏修复好了,不然我绝对会把你扔进火山里。”安室透端起烤盘放入烤箱,一转身看见风见还站在吧台外。“哦,不好意思啊,风见,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风见: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里,是我打扰了。 他不知道榎本兄妹每天面对这样一对情侣,会是怎样的心境。但事实上,小梓和杉人早就习惯了,权当看不见。 风见裕也清清嗓子,忍耐住关于赤井秀一骗走了他们公安姬的痛心疾首,提醒道,“我们刚刚说,观察期已经过半了。” “对,那我就继续在警校兼职吧,还挺有趣的。”安室透微微一笑,来掩饰刚才忽视了风见的尴尬。“那最近公安的事你就多费心,拿不住的随时和我沟通。” “工作工作,永远工作第一。”安室透听到身旁正在擦桌子的人不算小声的小声嘟囔,当即伸脚踩了一下。 “那,降谷先生还有其他指示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风见决定先行告退,不想这里发光发热。 “那么着急?蛋挞很快就好了。”安室透挽留他,因为最近公安的工作确实不多,他还想和风见聊聊贝尔摩德提到的事件。 风见裕也连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想起来洗好的衣服还没有搭,就先回去了。” 安室透看着风见裕也大步离开的身影,小声说了句,“真是个毛毛躁躁的单身汉。” 赤井秀一觉得好笑,这小家伙现在也知道别人单身的不幸了,却不知道对自己的爱人友好一点。“你单身的时候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家务是做得很好,但把自己照顾得一塌涂地,不仅天天熬夜还不按时吃饭。” “你好意思说我?是谁又吸烟又酗酒,做饭还特别难吃。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倒是单身的时间不多,以前都有……唔……” 安室透还没说完,就被赤井秀一堵住了嘴。赤井秀一拥抱着他,以唇相依,借亲密接触来安抚即将暴跳如雷的小火药桶。好在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客人,小梓和杉人今天休假也不在。 烤箱温度上来了,蛋液混合牛奶的香气飘了出来,还有甜腻腻的巧克力醇香。但赤井秀一却忽视了嗅觉,只专注于寻找安室透唇齿间草莓酱的味道。酸酸甜甜,是恋爱中常有的味道。 这小傻子一直都会介意过去的事,介意自己曾经的恋爱经历。明白这点后,赤井秀一在心底叹气。总归来说是自己不好,年少时错过了眼前的宝贝。 赤井秀一松开怀抱,用手指来回轻抚安室透的唇角,恋恋不舍。他离开料理台,走向玻璃窗橱,把遮光帘放了下来。室内忽地就暗了下来,却还不够昏暗。又去锁上门,用门帘挡住那一片的午后阳光。 “喂!你干什么!”突然变暗的环境让安室透有些慌张,但更让他心慌的,是赤井秀一重新走向他时眼中闪烁的幽光。他往料理台里边躲了躲,“你有毛病吧!这是在店里,不要乱来。” 赤井秀一充耳不闻,一步步走向他。“蛋挞要烤几分钟?” 安室透眨眨眼,“二十分钟。” “那还要等一会,我们先尝尝其他甜品。”赤井秀一已经走近来抱起了他,轻轻巧巧地就把人放到了干净的桌台上。他曲起膝盖,便挤入了安室透的怀抱中。“你喜欢草莓酱还是巧克力酱?” “放开我!”安室透被他固定在台面上,又不想大力挣扎,否则明天小梓来了会心疼摔碎的餐具。“别闹了,我不生气了。” 波洛主厨专用的围裙被解开,主厨今日穿的白色衬衫也被解开。在如何稳住上半身这个问题中,安室透选择了双手撑在桌上,以至于上半身后仰,反而更有利于赤井秀一欣赏风景。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把厨房当作战场,不管是以前住的公寓,还是新家,赤井秀一都解锁过这样的情景。而此刻,他们手边有很多瓶瓶罐罐,都是做甜品所需的。这是家里的厨房所没有的物品,也是赤井秀一想尝试的新玩具。 赤井秀一不爱吃甜食,却独独偏爱眼前的甜美。他低下头,用亲吻转移安室透的注意力,而手指却触到了刚才打开过的草莓酱罐头。 彼此的舌头在口腔中你追我赶,跳起了舞步,这让安室透不得不集中精力与之抗衡。当他感到丝丝凉意时,身前已被涂上了星星点点的草莓酱。 “现在你也是红色的了。”赤井秀一松开他已经红肿的嘴唇,视线从上之下来回打量。“我很喜欢,你呢?” 安室透伸手要拿纸巾擦掉,却被攥住手腕,带着摸向赤井秀一腰间的皮带。“给我起来!不要胡闹!” 狂热的吻再次袭来,却不在唇上,而是为安室透亲自擦除那些果酱。其中有很多地方,都能让安室透颤栗不已。他拒绝不了赤井秀一,因为他们都太熟悉彼此了。 窗外是临街大道,有车流不息,也有人来人往。而昏暗的咖啡厅内,只有老板与他的员工。胡搅蛮缠,大概就是赤井秀一对付安室透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当他们缠在一起时,赤井秀一紧紧搂住了安室透。他的动作是激烈的,但他的声音却是温柔的。赤井秀一问他,“感受到了吗?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混蛋!”安室透抽空骂了他一句,拒绝承认他刚才含着醋味的言论。“啊……我说了……不生气……了……你还……欺负我!” “那你是喜欢草莓酱还是喜欢我?”赤井秀一穷追不舍,想要纠正安室透的喜好。 “哼……不喜欢你了……狗东西” 赤井秀一习惯了自己的恋人在做这种运动时从不服软,更不会乖巧,反而总是骂骂咧咧的。所以他停下动作,抽身离开,要去拿旁边的草莓果酱。 “那就是喜欢草莓果酱咯,要尝尝它的味道吗?”他很兴奋,与黏稠的果酱一起拥有安室透,那将是一种新的体验。 安室透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脸蹭地就红透了。“滚啊!我不要!我不喜欢!” 他去抓赤井秀一的手,把它圈在自己腰上。“你要是敢对我做奇奇怪怪的事,以后就自己睡!” 赤井秀一的兴趣降低了些,无奈妥协。他再次发起攻势,让安室透无法冷静思考。而后,他又问了一遍,“所以,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安室透被烦到不能行,昨晚也是这样被逼着说喜欢他。 周日,原本就是客人们喜欢来波洛喝下午茶的时间段,却发现咖啡厅门窗紧闭,谢绝迎客。 “咦?今天不营业?” “是啊,真奇怪。” 安室透能听见门外隐约传来的声音,这让他精神紧绷,却不敢言语。他小心谨慎的模样恰恰正中赤井秀一的下怀,忍不住更用力地捉弄他。 “叮!” 烤箱完工了,却没有人去管它。因为他们两位的下午茶早就开始了,也有了更好的甜品。 “要巧克力的!流心的!” 安室透的衣服已经重新整理好了,依然坐在最里侧的料理台上,指挥者赤井秀一重新做份蛋挞。 之前的那些在烤箱内也没有保持住温度,早都凉了。甚至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波洛都没有必要开门迎客了。不过安室透真的有些饿了,刚才他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好好好,知道了。”赤井秀一当然任劳任怨,毕竟他才是吃饱的那一位。只要能把人哄好,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喂,我看警校发了通知,说下周末要开始春季运动会。”安室透咬着吸管在喝果汁,“运动会大概持续一周,然后再过两周就会放春假了。” “是吗?那么春天真的要来了。”赤井秀一完成了制作过程,接下来就是等待蛋挞出锅就好了。 说起春季运动会,春假,春天,那么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赤井秀一走到安室透的面前,凑过去喝了一口他手里的果汁。“我们也该好好规划一下婚礼等事宜了。” “谁,谁跟你说这些了。”安室透抢回自己的吸管,连忙喝了好几口。“如果,如果要讨论的话,也不是不行。” “那你想怎么讨论?”赤井秀一改变方向,亲了下他的侧脸。“不是说去法国吗?还想去其他地方吗?要不我们也回趟英国?” 安室透鼓起腮帮,细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将视线投到了一侧并没有去看赤井秀一。“总感觉直接结婚的话,我好像很吃亏。要不这个月我先搬回公寓,我们分开住吧。” “为什么?”赤井秀一十分不解,不知道小呆猫的脑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先分开一段时间,我也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赶在进入婚姻的坟墓前,再谈两场恋爱。”安室透睁圆了眼睛,扭过头一眨不眨地望着赤井秀一。“这样才公平嘛。” 赤井秀一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地咬在他还未消肿的下唇上,惹得安室透轻嘶一声。赤井秀一的声音冷到散发寒气,“你是不是不想吃蛋挞了?非要把你欺负哭才能乖吗?”元宝小说 “你凶什么凶!”安室透张开嘴也咬上他的唇,“再敢胡闹我就真的生气了!” “哎。”赤井秀一收回周身的低气压,叹出声来。他也收回了自己的牙齿,用舌尖细细描绘着安室透的唇。“是我不好,不要生气。” 而后他又咬上安室透的鼻尖,轻轻的一下。“小醋瓶子,爱翻旧账。” 安室透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很用力的一下。“大醋缸子,开玩笑也要当真。” 他说完后,两人就对视着,忽地笑出了声。安室透搂住赤井秀一的腰,靠在他怀里笑着说,“我才没有吃醋!” 赤井秀一也紧紧搂住他,温声说道,“是是是,你最乖了。好了,都过去了。” “嗯,现在更重要。”安室透其实并不介怀,他原本就做好孤身一人的准备,从没有多想过。而如今,有这个人的陪伴,他觉得已经很好了。 “我想坐游轮,穿过整片汪洋,与你共同阅览风浪;也想划着小船,浮在静谧的河流上,与你独享时间的流逝。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路过一座荒岛,在那里忘记姓名。” 赤井秀一听见安室透在他怀里侃侃而谈,如同吟诗一般,将他心化为一潭春水。那一字一句,都在他心底泛起涟漪。 “那我们就去岛上举办婚礼,请一些亲友,不会有太多人,但他们都会送给我们最真挚的祝福。我们不需要仪式和宣言,只需要蛋糕和香槟,因为我们拥有最重要的彼此。” 在爱情的魔力下,也许哑巴都可以成为诗人。赤井秀一就在安室透的耳畔读出了他的规划,也在等待恋人的认可。“听着,我们一定要举办一场婚礼。婚期可以由你决定,但那一天你必须在场。” 不用旁人去嘲笑他话里的矛盾,安室透就笑出声了。“你是不是傻?我的婚礼,我当然会在场。” “但愿你能信守承诺。” 赤井秀一担心的,正是贝尔摩德说的那件事。这是一张巨大的网,暗含种种危机,随时都可能将人吞噬。深涉其中是安室透的职责所在,赤井秀一无法阻拦。他只是希望,怀里的人不管面对什么都能脱身归来。 还是寸步不离吧。毕竟他们前几天才遇到过一次危险,如果不盯着,这小家伙鲁莽起来九头牛都比不过。 “叮!” 烤箱再次发出声响,赤井秀一揉了把安室透的头发,转身去端烤盘。安室透想去看他的成果,就从桌面上跳下来,趴在他的肩上。“看起来好像不太蓬松,是蛋液没打好吗?” “还好吧。”赤井秀一挑了一个,仔细吹凉,递到他的嘴边。“尝尝再说。” 安室透乖巧地张开嘴,咬了一口。结果就看到里面不是他点名要的巧克力流心,而是某个人偷偷放的草莓酱。 “唔!你!”安室透刚要指责他,又被蛋挞堵住了嘴。 “你一定很喜欢草莓酱吧。” “像喜欢我一样。” 下午的时间原本是悠长且散漫的,然而就在两人的嬉闹中转瞬即逝。也许未来会有很多危机,但在这家咖啡厅里,他们只懂快乐与幸福。 就幸福下去吧,别管明天与否。 第 61 章 警校春季运动会 “阳阳,东西整理好了吗?” 周六的早上,安室透穿着休闲运动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二楼喊道。从厨房走出来的赤井秀一也穿着同款式的运动服,手里拎着一个超大的保温袋。 “好啦!”大宗修阳背着小书包从他的卧室里跑下楼,乖乖巧巧地站在客厅中央。他穿的也是同款缩小版的运动服,能看出来是崭新的。 “那我们出发咯。”安室透站起身,拉着他的书包提手帮他减轻重量。“哎?阳阳,你这书包里都是什么啊,那么重。快放下来,我给你拿着。” 大宗修阳拽了拽背带,摇摇头。“不用啦,这里面是我为哥哥准备的蛋白棒、功能饮料等。” “你又带了什么?”安室透看向赤井秀一,和他手里的袋子。 赤井秀一走向玄关处开始换鞋,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些奶昔,还带了些水果,肉干,糕点。放心,都是你喜欢吃的。” “喂!我们不是去春游啊!”安室透被这一大一小搞得有些无语,突然后悔带他们一起出门了。 他们是要一起去警校,围观如期举办的春季运动会。因为大宗修明参加了好几个项目,所以安室透决定带阳阳去加油鼓劲,也是想让他散散心,不能周末全待在医院里。 一大一小都去了,家里的另一位成员也非要跟去。于是,警校的运动会变成了他们三人的春游项目。 前两天下了场雨,但放晴后气温便开始回升,隐隐有了春天的暖意。这个周末,包括未来两周都将是晴天,很适合举办运动会。昨天警校已经进行了开幕式,今天就要正式开始各个项目了。 “啊,还没开始吗?我可以回去睡觉吗?”林檎宇直四仰八叉地瘫在操场的草坪上,单手遮住眼睛来阻挡光线的照射。 望月平拿着一沓纸,翻看上面的运动会流程。“快了快了。” “啊~哈~”姬野秋次坐在林檎宇直旁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眼睛。“真的有些困哎。马上我随便参加一下,应该就可以离开了吧?” “不行哦,你忘了降谷教官怎么说的了吗?”大宗修明搭着望月平的肩,一直望着操场入口的方向。他抽空回头看了眼草地上的两人,对他们说,“如果不全力以赴的……” “如果参加运动会的同学不能全力以赴,好好和同龄人竞赛的话,那之后就等着接受我的挑战吧。” 比赛前一天,降谷零站在讲台上微笑着提醒班里的学生。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在林檎宇直和姬野秋次身上停留了好几秒,仿佛知道他们内心的算盘。 一想到这两周各种课上被教官降维打击的场面,原本懒散的两个人当即不困了,林檎宇直甚至端坐了起来。 降谷教官的实力太可怕了,不管是他教的课程,还是其他训练课上,都会有幸运儿被降谷教官挑中,和他进行pk。输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输得太惨了,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废物。 “嗨,阳阳,哥哥在这!” 一直盯着入口的大宗修明,在安室透三人刚进来时就看到了他们,对他们挥挥手。林檎宇直和姬野秋次连忙站起来,呈军姿状。 远处走来的两大一小手拉着手,穿着同样的衣服,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家三口。 “怎么样,有信心吗?”安室透笑着问他们几个人,这四位可是他们班参加运动会的主将。 “有!” 大宗修明他们都在逗阳阳玩,而姬野秋次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赤井秀一。 这个人好像就是之前开枪救下他们的人,而且应该和降谷教官的关系很亲密。因为上一次姬野秋次看见他捡起扔在河边的外套,拍打干净后挂在了最显眼的石柱上,分明是故意留下的。再然后,那件外套就被降谷教官穿在了身上。 姬野秋次往下一扫眼,就看到了赤井秀一右手上的戒指,而同款的另一枚,正带在降谷教官的左手上。啊,原来是情侣。 “对了,这位是我的爱人,赤井秀一。”降谷零和大家打招呼后,大大方方地向他们介绍身侧的赤井秀一,并且把他手里的大提袋拿过来递给了望月平,“我为大家准备了很多零食,待会就辛苦班长拿去分给同学们吧。” “好的,谢谢教官。” 原本赤井秀一来这准备喂他家爱猫的,结果零食被安室透借花献佛拿去关怀学生了。不过这都是小事,他难得维持着和煦的笑容,因为他很享受被介绍为“安室透或降谷零的爱人”。 在赤井秀一看来,这一次踏入警校大门的感觉和上一周是不同的。之前都是为了接送安室透,而今天还作为游客,一路上都有降谷导游为他介绍风景。详细到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安室透最难以忘怀的记忆,也是赤井秀一不曾参与的岁月。 原本是毫无交集的,也不该有交集。可赤井秀一这些年看多了黑夜里的安室透,也想看看阳光下的他。 “铛铛铛~” 操场的广播声突然响了,开始播放乐曲,这意味着运动会即将开始。安室透让他们去准备,自己带着阳阳和赤井秀一去了操场看台。 上午的比赛项目主要是警校技能,有翻轮胎、抬原木、攀楼等,多考验学生们的专业素养。虽然这些都是警校生信手拈来的,但在阳阳眼中都是不同寻常的运动会项目。他看得津津有味,还时常跑下去给哥哥送去慰问。 赤井秀一倒是对比赛不怎么关心,更喜欢喂猫。所以安室透觉得很奇怪,明明他们两个人穿的是同款运动服,但为什么赤井秀一身上仿佛多了个百宝袋,一会掏出个巧克力,一会掏出个牛肉干。 “我说,你到底装了多少零食?”安室透嚼零食嚼得都有些累了,鼓着两侧腮帮。 “也就一点点。”赤井秀一说着又往他嘴巴里塞了颗开心果仁,刚刚剥好的。 喂食的动作惹来了旁边学生们的哄笑,让安室透红了脸。“喂!马上我吃不下午饭了。” 中午三人便在警校食堂就餐,因为大宗修明的缘故,他们就和班里一堆学生坐在了一起。 饭桌上,几位学生和教官也算熟悉了,纷纷聊起了八卦。 “没想到降谷老师那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了。” “还不算结婚,不过也快了。”安室透微微一笑,“而且啊,都说了我从警校毕业快十年了,已经三十岁了。” “可是看起来就很年轻嘛,和赤井先生很般配,颜值都很高。” 赤井秀一依然保持着笑容,而且是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很喜欢看安室透和警校学生们的相处,哪里是师生,反而像是孩子王带着他的小弟们。 “所以降谷老师到底是从事什么岗位的啊,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有同学替林檎宇直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正是他一直困惑的。 “嘘。”安室透摇了摇头,“保密!不过我很期待你们毕业后,会和我成为同事。” 这时望月平问了一个问题,“听说很多大一班级都换了新教官,和降谷教官一样,都是已经工作的前辈们。所以,警视厅是不是有什么选拔计划啊?” “你倒是消息很灵通嘛,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们最近准备直接从新生中选人。所以说,观察期过后可能就有人去接受不同的培训了。” “啊,还有考核期,那我之前表现得可不够好啊。” “我也是。” 同学们议论了起来,安室透示意他们不要焦虑。“考核选出的名单只是说明这部分同学适合我们的计划目标,并不能代表落选的同学就不够优秀。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就算大家都是警察,你们毕业后也是会在不同岗位上发光发热。” 安室透他们已经吃完了,就坐着和同学们闲聊。他怕赤井秀一无聊,转头想问他要不要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结果发现自己一直被盯着。 “听教官说,赤井先生是一位咖啡厅的老板?”这次提问的姬野秋次,“但上一次事件中,您展现出枪法很高超,感觉是位很厉害的人物。” “过誉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赤井秀一仍然专注于对着安室透的侧脸微笑,“这辈子唯一值得夸耀的,就是被降谷警官看中,能和他成为相携一生的伴侣。” 突如其来的狗粮让学生们觉得食堂的饭菜都不香了,好在大家也都吃饱了,就都散了。 下午的比赛很重要,因为只有一个项目,是半程马拉松比赛。由于周六的天气比较好,学校特意选定先进行长跑,后面几天再进行其他项目。 警校的马拉松比赛有个传统,就是学生组与教师组一同参赛。全程131英里,从警校操场出发,通过正门前往附近的郊区,绕过环湖公园后,正好可以形成封闭路线,再次回到警校。 每班会有3名学生参加,整体参赛规模很大。再加上两侧陪跑或骑车跟行的学生们,这样一场比赛也算是警校隶属区域的一大盛况。 因此安室透下午也是要参加比赛的,所以才穿着运动服。他带的班级里出战的有望月平,班长不怕累第一个报了名;另外两位是安室透钦点的林檎宇直和姬野秋次,想好好磨磨他们随性懒散的性格。 当然,他们班好些同学都嚷嚷着要陪跑,毕竟日常训练时也会练习长跑,大家就当团体活动了。虽然家属没有必要陪跑,但安室透的家属可是fbi前王牌探员,跑这种半程马拉松更是不在话下的。 于是比赛开始后,奇怪的场景出现了。安室透保持在选手们的中等位置处,而他身旁跟着的赤井秀一不仅一直陪跑,还是负重跑。 大宗修阳被赤井秀一驮在脖子上,占据全场最高视野,一直加油呐喊。安室透怕他累着,来回和他换着背阳阳,算是体会到了拖家带口的辛劳。 进入公园后,就意味着比赛路线已完成了三分之一。虽然被称为环湖公园,但湖边还种了一片树林,而树林的外侧是一圈修整好的水泥地,便是本次活动的跑道。 这附近设立的也有饮水站,安室透招呼同学们稍作休息,不用太拼,而他自己也停下来去抱赤井秀一身上的阳阳。赤井秀一偏过头来让阳阳下去,脸正好对着安室透的脖颈,便对他吹了口气,惹得安室透踹了他一脚。 两人正打打闹闹着,突然,树林内侧传来一声枪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安室透与赤井秀一对视一眼,连忙把阳阳递给一旁的大宗修明。 “降谷教官,是枪声吗?”大宗修明抱着阳阳,压低声音问安室透。 安室透看见附近的同学有的面带疑惑,目光在人群中游离,仿佛在确定真假。而很多教官也都听见了,都停下脚步和身边人交谈。 “是,我去看看情况。望月班长,麻烦你去和主任说一下组织同学们原地待命,不要随意走动。” 安室透拉着赤井秀一往声源处跑去,姬野秋次和林檎宇直也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不是,这不都跑了八公里吗,他们的速度怎么还那么快?”两个学生在他们教官后面紧追不舍,但又追不上,林檎宇直便惊叹了一下。 姬野秋次也有些累了,但他还是笑着说,“降谷教官可是很厉害的,至于他的爱人,估计也是我们的同行吧。” 望月平连忙跑去和主任转达了安室透的意思,而后他看到公园内零星有着几位游客,就提议道,“主任,不如我们先把游客聚集起来吧。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他们会提供线索。” 于是教官们分组带着学员去和群众沟通,另外派人通知了公园管理处。而林檎宇直报警后,警方也迅速赶来现场。 好在现在才是下午,而且这里是郊区不算有名的公园,湖边并没有游客,也没有引发骚乱。安室透等人在湖边四处搜寻,最终在偏远湖岸的一座石桥上发现了横躺的女尸,死因正是枪击。 “你们赶来现场的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人?” 谁知道那么巧,赶来现场的警察是目暮警官等人。也许因为他们正在附近出任务,接到指挥中心的报警电话就来了这里。现在,搜查课的人员正在找可能存在的线索,而目暮警官就向安室透等人打听详情。 “没有,我们从大路穿过树林到湖边不过三分钟,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而且,我已经看过了,附近并没有慌乱逃走的脚印。”安室透摇摇头,回答了目暮警官。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尸体身上,那是一位优雅美丽的女士,单论穿着就可以猜测是有钱人家出身。而让安室透在意的是,虽然这位女士的面容符合亚洲人的特征,但她也是一头金发,只是如今被太阳穴流出的鲜血染得斑驳凌乱。 是像安室透一样,有点混血的样貌。而且,他觉得有些眼熟。“目暮警官,死者身份已经查明了吗?” “安室老弟,你可能不太关注花边新闻。”目暮警官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递给他看。“死者是著名企业家渡边一川的妻子,斋藤晴。斋藤夫人的本家也是东京非常有名的集团。” 听见目暮警官称呼降谷教官为“安室老弟”后,姬野秋次和林檎宇直都有些愣住了。这是降谷教官的另一个名字吗?一个拥有多重身份的人,究竟来自警察厅的哪个部门? 不过他们也是一走神,就连忙去看目暮警官的手机。目暮警官给大家看的是一则资讯热报,最上面照片中的主角正是死者和一位男士,是她的丈夫渡边一川。资讯说的是在上周,渡边社长和妻子在一次聚会中发生激烈争执,言辞中透露出渡边一川出轨的信息,引发众多舆论。 而今天,照片上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女士就出现在这里,在偏僻的公园内遇害。 “警部,我们在死者手包中发现了一张字条。”有警员把最新发现拿了过来,字条上的内容表明是有人约斋藤晴在此碰面,时间地点都对的上。让大家觉得案件有些眉目的是,字条上有落款,是一个人名,“田中羽沫”。 “这个田中羽沫约了死者在这里见面?可是安室老弟他们刚刚都没有看见人,而且你们再次勘察现场后,有发现脚印吗?” “报告,并没有发现,同时我们也没有找到凶器。” 哦对了,除了没被看见的第二在场人,还有直接参与的凶器也不见踪影。 赤井秀一好像对这起案件的兴趣不大,没有去仔细观察尸体,单单扫一眼就绕开去了一边。他站在石桥边,望着平静的湖面仿佛在欣赏风景。 “怎么了?”其他人以为他只是不愿插手,而安室透熟悉他的一举一动,能从他毫无波动的表情中猜透他的心思。所以他走到赤井秀一身边,问道,“这里有什么问题?” “自杀,不是他杀。”赤井秀一淡淡地出声,他用和湖水同样颜色的眼睛盯着下方。不知道是他在凝视湖水,还是湖水在审视他。 案件并不难,但赤井秀一有种说不清的不适感。从看见斋藤晴金发时,就开始了这种感觉。 安室透回头瞥了一眼尸体,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从手势就可以看出来了。但是,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在看什么?” “你知道雷神桥吗?”赤井秀一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安室透,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你最喜欢的福尔摩斯嘛,所以你是指这起案件运用了一样的手法?”安室透晃晃头,躲开他的大掌,蹲下身去看桥上的石柱。“真的有痕迹,目暮警部!” 目暮十三早已从高木那里听闻了赤井秀一与安室透关系的转变,只是最近都没有见过这二位。今天,他再次与他们同处案发现场,发现跟他们两人一起破案是真的心累。不仅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还要围观他们的亲密无间。 “咳咳,安室老弟,有什么发现吗?” “对,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作案手法了。” 第 62 章 不要接近真相 “目暮警部,这位女士是自杀,可以先为她的右手测一下硝烟反应。” “可是,没有凶器啊。”目暮警官再次环顾四周,依然没有发现枪被扔到了哪里。 “您看这里,石柱上有一道被重物撞击的痕迹。”安室透站起身为众人指了指划痕的位置,随手就从赤井秀一后腰处拿去他的枪。“凶器应该和赤井这把枪的长度差不多,也许更偏重一些。” 一直跟在现场的两位学生看见安室透的动作后,再一次对赤井秀一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即使再爱好射击,也没必要随身带着枪吧。 更奇怪的是,现场的警官与警员们都熟视无睹的样子,好像都知道赤井秀一的身份很特殊。 虽然目暮警官能听懂安室透的语言,却听不懂他的意思。“那么如何才能产生这种撞击痕迹呢?” “很简单。斋藤夫人先用绳子的一端绑住了块石头,而另一端绑在枪柄上。她将重石沉入河中,后退站到绳子收紧的极限距离处。只要一松手,枪就会被石头带着掉入河中。” “所以,这是她开枪自杀后,被重石拽着的枪撞出来的痕迹吗?”目暮警官觉得自己大概听懂了,连忙让人演示了一遍。 结果如安室透所说,石头会带着其他物体沉入了河中。在这个过程中,被绑住的物体会撞到桥边的石柱,但最终会因为重力而继续下落。 目暮警官赶紧让搜查组去河中寻找凶器,桥上的几人则开始推测斋藤女士自杀的原因。 “和本案死者的人物关系很相似,十九世纪末,有位黄金大亨的妻子因为怀疑丈夫出轨家庭教师,妒火中烧,在雷神桥附近自杀了。” “她临死前特意留下了一张被人约见的纸条,想要嫁祸给那位年轻的女教师。这就是名侦探福尔摩斯探案经历中的一个小故事,也被称为‘雷神桥谜案’。” “死者的自杀方式与本案一模一样,那么这张纸条上的名字——田中羽沫,也一定和斋藤女士有着很深的渊源,才能让她狠下心来自杀。” 为其他人介绍原著梗概的,是姬野秋次。他和林檎宇直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凶案现场,只是警校的大一新生,但都毫无惧色,认认真真地观察尸体。 姬野秋次继续说道,“会不会,和那则花边资讯上说的一样,因为渡边一川的出轨,所以斋藤女士自杀了?” 听到姬野秋次的话,安室透转头问道,“你知道这个故事?看来你也喜欢福尔摩斯嘛。不过,作案手法可以模仿,而内在动机是不同的。” 看到他们都有些不解,安室透便解释道,“在原故事中,除了纸条上的名字为警探们指引了调查方向外,还有人在附近看见了那位家庭教师,所以她才被指证为涉嫌杀人。” “然而事实上,那位教师不是去杀人的,而是打算自杀的妻子把她约了过去,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宣泄自己的恨意。因此,她在临死前破口大骂,又在女教师落荒而逃后面目狰狞地死去。” 安室透更详细地讲解了雷神桥谜案,“但你们看这位死者——斋藤女士,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悲伤。” 死者静静地躺着,不会再说话,也不会再动作。能让人读懂她的,只有她蹙起的眉头,和哀穆的苦笑。也许是她的丈夫,也许是她的家人,总之让她走向死亡的,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失望。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还是要找到这位名叫田中羽沫的人。”安室透对目暮警官说完后,正巧搜查警员已经从河底寻到了掉进去的枪。 案发现场没有什么线索了,正当众人准备先去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网时,望月平也来到了河边。 “降谷教官,我们已经把案发时仍在公园内的游客全部聚集在一起了,需要向他们问话吗?” 望月平向安室透汇报了其他情况,在等待安室透与目暮警官的讨论结果时,他便开始观察现场。当他看清死者的样貌后,觉得有些奇怪。“咦?金发?” 赤井秀一自从安室透明白作案手法后,就不再参与其中了,依旧站在桥边看着远处。听到望月平疑惑的声音,他立刻转回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刚好像见过和死者样貌相似的人,也是一位金发女士。”望月平挠挠头,确定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她也是公园里的游客,现在就在服务中心。” “走吧,那我们就先去向公园内的游客们问话吧。”目暮警官指挥现场人员撤离,让望月平带路。 等他们见到那位女士时,发现确实如望月平所说,她和死者长得有几分相似,而且有着同样的金色卷发。只是这位女士更高挑一些,看上去有些消瘦。 “你好女士,我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目暮警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可以吗?” 其他游客被分开问话,因为这位女士看上去就与死者有某种关系,所以众人都留下来听她的回答。 “当然可以。”那位女士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虽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田中羽沫。” 安室透与目暮警部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安室透接过问话的任务,开口说道,“四十分钟前,公园内发生了一起枪杀案,死者名叫斋藤晴。请问,您认识死者吗?” “她死了?哦,我和她没什么交情。”田中羽沫抱着胳膊坐在办公桌前,表情极为淡漠。“想一想,也就见过两三次。” “在死者的手包中,我们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署了你的名字,要求与死者在这里碰面。那么,你约见斋藤女士的目的是什么?” “她竟然随身带着那张纸条?我的天哪,这个女人连死都想陷害我,真是可怕。”田中羽沫垂下眼睑,盯着桌面。 “明明是她先约我见面,而我住在这附近,就选择了约她在这个公园见。我们是在宴会上互传消息的,所以她约我见面的纸条早就被我扔了。可我真没想到,她竟然把我回复她的纸条保存了好几天。” “那今天案发前,你有去见死者吗?” “她说有话要告诉我,但我和她实在没什么好谈的。等到了约定的地点后,我们一见面就吵了起来,之后我就离开了。” “田中小姐,我想提醒你们一下,包括提醒一下自杀的斋藤夫人。”安室透一手拿出装着字条的证物袋,另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虽然你们两位已经很努力地在模仿雷神桥谜案了,但那是近两百年前的故事。现在是信息时代,大家都用手机通讯,可你们为什么还是用字条作为交流工具,就为了让它成为线索?” 田中女士愣住了,抬头看向安室透,“你们已经知道……” “是,我们已经证实了斋藤女士是自杀的。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吗?”安室透打断了她的话,“是什么,让她走向自杀?是与你有关吗?” 田中羽沫眨了眨眼,虽然是金发,但她依然是黑棕色瞳孔,显得颇为深沉。“我……与我无关。我和她根本没有交集,你们可以去调查。” “您这句话的可信度并不高啊,怎么看起来,你和死者有些血缘关系呢。”姬野秋次掏出衣兜内的折叠镜,举到田中羽沫的面前。 为什么他会随身带镜子?因为他善于维护自己的外在形象,时不时就会掏出镜子来整理仪容。 对此,林檎宇直和望月平都有些不忍直视,但也都习惯了。安室透倒是直接笑出了声,觉得这位学生可真是性格古怪,永远都是随心所欲的。 田中羽沫的视线刚对准镜面,就快速移走了。“我姓田中,她姓斋藤,我们前二十年都没有交集,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况且我也没觉得多么相像。” 她又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安室透,不过没有说什么。但就是这样的动作,让赤井秀一皱起了眉头。他上前两步,站在安室透身旁回视田中羽沫,而后冷笑一声。 “哼,确实不怎么像,如果没有这头金发的话。”赤井秀一又往侧边移了半步,挡住了田中羽沫的视线。“这款假发,并不适合你。” “赤井老弟,你说她这是假发?”目暮警官摸着下巴又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来啊。” 安室透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心想还不是因为某个人曾长期易容过。再一想,自己也很有经验。哎?如果说赤井是有希子小姐的关门弟子,那自己就是贝尔摩德的门外弟子了吧?这样看来,他们也算是师承一脉了。 余光看见安室透在走神后,赤井秀一就收起了一点威迫,平和了一些。不知道旁边的小傻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这总爱在严肃场合走神的毛病,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总之挺可爱的。 所以,现在全场最崩溃的就是目暮警官了。他很想问问赤井秀一,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是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你们两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望来望去? “咳咳,田中小姐,您这是假发吗?”目暮警官决定自寻答案,他便直接去问田中羽沫。 然而,田中羽沫并没有回答。她再次垂下眼睑,盯着桌面。 “不仅是假发,我们也不应该再称呼你为‘田中小姐’了吧?”安室透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嗯?啊?”林檎宇直最先提出疑惑,他本来就云里雾里的。“难道说,她不是女性?” “嘘!”姬野秋次示意他安静点,给他指了指。“虽然‘她’穿着高领长裙,但脖颈依然能看到一点喉结。” “我也没看出来啊?”望月平挠挠头,他也没有发现眼前完全配得上“美丽”二字的小姐,竟然是男性? 田中羽沫看向安室透,“这位先生,你觉得我和死者斋藤晴是什么关系?” “花边新闻不是说了吗?你是渡边一川的出轨对象,是斋藤女士的情敌。”安室透认真地回答道,“因为丈夫的出轨而自杀,这是完全合理的,甚至我已经想通了,斋藤女士为什么选择模仿雷神桥谜案。” 他离办公桌近了一点,也离田中羽沫近了一点。“她不是为了像原故事那样嫁祸给你,而是为了洗刷你的清白。” “你自己也说了,我破坏了她原本幸福的家庭。那么,为什么还会觉得她是在保护我?”田中羽沫声音更沙哑了,也不再捏着嗓子,放开了专属男性的声调。 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惊讶,“田中羽沫”竟然真的是位男子。林檎宇直撞了撞姬野秋次的胳膊,问他,“阿秋,你怎么看出来的?” “以后假期多出来和我一起玩吧,你这种社交恐惧症就需要多见见世面,尤其是多和女□□流交流。”姬野秋次搭上他的肩膀,“像我看见美丽的小姐,会很自然地观察她们。而不是像你们,只会一脸的不好意思。” “喂喂,说案件呢。”望月平打断了他们的话。 “目暮警官,你们是什么时间接到报警电话的?”安室透转而去目暮十三,“我以为你们是在附近出任务,所以那么快就赶到现场了。” “啊,不是的,我们从警视厅出发的。”目暮警官问了一下身边的警员,查证后回答道,“是四十五分钟前。” “大宗同学是什么时间报警的?”安室透又去问望月平,得到的回答是三十五分钟前。“也就是说,斋藤女士在自杀前,就自己报警了。她并不是怕你逃走了,而是怕这里人太少,没人发现她的布局。” “她希望有人发现这起案件,希望有人去顺着线索找到你,希望我们能戳穿她的骗局。”面对田中羽沫的惊恐,安室透笑了一下。“更甚者,哪怕警察无法查出来她是自杀,而顺着线索去怀疑你,但因为尸体被发现的及时,警方可以迅速锁定你的位置,把你逮捕。” “是不是说,如果案件被更多人知道了,你就会有危险?斋藤女士既然选择自杀,又在花边新闻大火的风头上自发报案,这说明她是想把自己的死宣扬出去的。但同时,她希望案情曝光时,你能在安全的地方,比如警局。”元宝小说 “如此看来,前几日的大闹宴会应该也是斋藤女士故意为之,想把你定义为渡边一川的出轨对象,更能让警方关注你。这样一番举止,说明斋藤女士是想让渡边一川的声名受损。那么,你是为了这个局才伪装成女性的吗?” “不,你把因果颠覆了。”田中羽沫摘下了自己的假发,本身也是金发,只是有点短。但掩藏在所同色发套下根本就不易察觉,所以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长发女子。“是因为,她先发现了渡边一川的出轨,而后才找到了我。她的确是故意在晚会上戳穿这件丑事,但渡边一川包养我也是事实。” “他包养你?可你不是……”目暮警官很震惊。 “这两位先生不也是吗?”田中羽沫指了一下安室透,和他身旁的赤井秀一。“不过看他们手上的戒指,应该很幸福吧。” 去掉长发后,田中羽沫的面容瞬间多了些明朗的线条。虽然皮肤白皙,也有些混血的特征,但可以看出确实是男性。 这张脸,还是和斋藤晴有几分相似。 安室透只和他聊了这短短的几分钟,不知道他的过往,也不懂他眼中的悲伤。但他知道,能让人甘愿抛弃生命的,无非是那些东西。不为名,不为利,那边是情感。 “所以你和斋藤女士,不是同样的姓氏,那就是亲属关系了?”目暮警官问道。 “警官,我现在是清白的,你们还会逮捕我吗?”田中羽沫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目暮警官摇摇头,“当然不会,我们已经查清了案件的手法,可以定性为自杀。至于前因后果,我们需要你的配合,跟我们回警视厅一趟吧。” “那之后呢?” “您就可以自行离开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再联系您的。” “离开?去哪里呢。”田中羽沫小声说了一句,握紧双手。 “雷神桥谜案中,第三条指证家庭教师为嫌疑犯的线索,是她家衣柜中帮着的枪,与凶器弹道吻合的枪。所以,那位女教师被定罪为凶手,甚至被逮捕入狱。”安室透开口说道,“所以,田中……哦对,是田中先生,你不愿归去的家中,藏有什么?” 田中羽沫抬起头直视安室透,“当然是,藏有真相。” “而你,不该接近它。” 第 63 章 新的突破口 “田中先生,请带路吧。”安室透对他的话回以微笑,“不论真相如何,作为警察,我们都要调查清楚。” 由于案发现场附近没有目击者,所以案件相关信息都能及时封锁,并未在游客中引起骚乱。安室透让望月平等人都回警校去,又叮嘱校方控制学生言论。 在路上,田中羽沫向众人讲述了斋藤晴的筹谋和案件的部分真相。 斋藤晴和渡边一川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是一直相敬如宾,最起码在双方家族眼中两人是感情极好的。然而在一个月前,斋藤晴开始察觉到丈夫的异常,派私家侦探调查后发现了田中羽沫的存在。 “在上周宴会前,你和死者见过面吗?” “没有,应该是没有的。” 安室透继续提问,“你刚才说你们前二十年没有交集,那么二十年之前呢?你们是否有什么关系?” “我……”田中羽沫看向车窗外,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我也不过才25岁,再早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那你和渡边一川是怎么认识的?” “在另外一场宴会上,我作为,算是工作人员吧,和渡边一川有了接触。不知道他怎么就对我感兴趣了,而我也是需要钱,所以……” 田中羽沫的解释含糊不清,但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堪。一行人不便探听细节,转而问了其他的问题,“是在哪里认识的?什么时间?” “两个月前,在一家私人会所。” “麻烦具体点,是哪家会所呢?” “枫桥,一家很隐秘的会所。” 目暮警官让人去调查这家会所,与此同时,田中羽沫的个人资料也被传了过来。 “孤儿?不好意思,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从小就没有家人吗?还是家中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从小就在乡下福利院里长大的,没有见过父母。”田中羽沫依然没有看其他人,“虽然我成年后就来东京读书了,但并没有特意寻找过,应该算是没有家人的吧。” 斋藤晴虽然是家族中的女儿,却接管了大半产业,对外也一直是商业女王的形象。他们夫妻间称不上爱情,但两人都极为爱惜名声。知道丈夫出轨后,斋藤晴觉得自己如同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便想着报复。 “她原本计划是找一批媒体,用自己的死来引导舆论,让渡边一川声名败裂。另外,斋藤晴提前规划好了如何操控渡边集团的股价,在经济方面给他制造麻烦。” “等一下。”安室透打断了田中羽沫的陈述,“目前现场所有信息都被警方封闭了,可既然斋藤女士的目的就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么,她是不是早就在公园里安排了记者?” 田中羽沫看了一下安室透,只对视一眼就低下了头。“对,不好意思啊,可能会给你们添麻烦。她,她请了一些记者去偷拍现场警方办案的照片。她说,一旦看到我被警方带走,记者们就会把照片和报道公开。所以现在,可能已经发表了。” 目暮警官皱起眉头,他很不喜欢在公众关注下破案,那样会处处受制。更何况这件事所牵扯的主要人物都有些身份地位,处理起来很麻烦。 果然,目暮警官当即就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是,我们已经展开调查了。对,我知道,嗯,好的好的。” “现在已经有报道出来了,渡边一川看到后便向高层施压,质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告知他斋藤女士的死。还有,他想知道案件的详情。” 挂掉电话后,目暮警官向其他人解释了通话内容。“上层说,让我们尽快调查出真相,然后向他们汇报。” “舆论,控股,自杀。”安室透重复了一下关键词,“不论是哪一点,都是恨意满满的报复行为。可是,这远远超过了妻子对于丈夫出轨的愤怒程度。为什么她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明明她死前并流露出没有多么强烈鲜明的情绪。” “从名与利两方面布局,以性命为筹码,如此精心筹划不仅显得格外刻意,而且也不符合她的性格。”赤井秀一掏出手机在查着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安室透。“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死者的手包看起来仍然是崭新的,但外侧有两处皱痕,说明她并不是完美主义者。” “当然,很可能是她计划着自杀,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然而,我查了她接管斋藤集团后经手的一些项目,发现她的行事风格并不是稳健和严苛的,而是常常选择风险更高的方案。听起来,这位商业女王并不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不应该因为丈夫的出轨就轻易放弃生命。” 赤井秀一把手机收起来,继续说道,“斋藤晴生前参加了各种慈善活动,尤其是资助了很多家孤儿院。虽说资本家都爱用慈善来作秀,但她不是单纯为了名声,而是亲身投入公益事业中,我认为她是很真诚地在做慈善。” “你们觉得,她不该这样死去是吗?”田中羽沫笑了一下,“警察也会凭直觉判案吗?” “不是直觉,是矛盾。”安室透回以微笑,自己在内心复盘了一下。“是什么让她突然重视起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又是什么让她这样坚韧又热爱生活的人放弃生命?” 田中羽沫一直紧紧叠扣着自己的双手,关节处泛白,又有些轻微颤抖。他沉声回答,“谁知道呢,我和斋藤晴又没有什么接触。也许,是她那强大的自尊心作祟吧。” “还是矛盾啊。”安室透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是因为自尊心,她可以如此痛恨与自己有婚姻关系的渡边一川,却努力为毫无关系的你开脱,甚至是在保护你。有什么原因,使她无法怨恨你?” “我,这。”田中羽沫实在没有想过那么多问题的答案,无法流利地回复了。或者说,他没有预料到眼前的警察竟然会思考到那么深的层面、挑出那么多错处。 “到了。”安室透微微一笑,“我们先去你家看一看吧。” 田中羽沫住在郊外的一栋小别墅里,当然,他一个孤儿根本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对于田中羽沫而言,这里不过是一处被安排好的落脚点,更是一处牢笼。 一群人进入了别墅一楼,上下打量后,安室透看着这简约却不失精美的“牢笼”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赤井秀一注意到安室透的欲言又止,悄悄凑近些开口问道。 安室透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转而直视田中羽沫,提出了问题。“请问,这房子是你亲自装饰的吗?” “不是。”田中羽沫随着他的问题,环视了一下四周。“我没什么个人物品,房子的布局也没怎么改动过。警官,有什么问题吗?”元宝小说 “没什么,能去你的卧室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上楼时,赤井秀一仍然紧跟着安室透。“发现了什么?” “你没有什么感觉吗?”安室透反问道。 “嗯?我还没注意到奇怪的地方。” 安室透不再前行,而是扭头去看站在下一层台阶却和他差不多高的赤井秀一。本来他们就已经落在人群后面了,这一停顿更是和目暮警官等人拉开了距离。不过安室透还是很小声地嘀咕,“你这家伙果然有强迫症。” 赤井秀一伸手搭上他的腰,嘴角噙着笑,“又借机说我坏话?” “是对称性。整栋房子不论是建筑格局,还是室内装饰,都是极其完美的对称。这表示渡边一川有很强烈的强迫症,内心过于偏执。”安室透拍掉他的手,继续上楼,边走边说。 “还有特殊的采光布置与涂料颜色,使得整个屋内的色调都很压抑且富有压迫感。也许,渡边一川并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斋藤晴应该也知道自己无法轻易报复他,才会如此拼尽全力,不惜搭上生命。” 赤井秀一再次看了看一楼客厅,这才发现安室透所说的对称性确实体现在各个方面。只是他刚才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甚至还觉得装修品味不错。 等等,难道安室是指自己也是一个偏执又极具控制欲的人吗?果然还是拐着弯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啊。 二楼的卧室同样很简洁,也没有什么保险箱之类的,看上去毫无线索可查。安室透转身进入了盥洗室,发现梳妆台上有很多化妆品和一些特殊药水,能认出那些药水是用来易容的。 这是渡边一川给田中羽沫安排的住处,他当然也会经常来这里。那么,这些东西摆在明面上,就说明渡边一川知道田中羽沫有易容的技能。所谓的包养,好像也变得复杂了。 走到梳妆台旁,安室透原本只是想拉开抽屉查看一下,却突然睁大了眼。他拿起抽屉内的饰品,先是走到了赤井秀一身边。“喂,你看这个。” 安室透摊开手,掌心是两枚一模一样却尺寸不同的戒指。也许在其他人眼中,这恰恰是渡边一川包养田中羽沫的证据。但在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眼中,这两枚镶嵌着黑宝石的戒指很是眼熟。 赤井秀一与安室透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安室透便确定了心中所想。他问田中羽沫,“田中先生,这两枚戒指是你和渡边一川的吗?” “是。”看到安室透拿着那戒指,田中羽沫有些局促不安,微微抬起手指又猛地缩回。 “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种戒指?”安室透进而追问。 “这只是普通的饰品,是渡边一川送给我的。”田中羽沫回答道,“至于从哪里买的,我不太清楚。” “我想,这并不是在珠宝店买的吧。田中先生,你能再仔细回想一下,这两枚戒指究竟有何来历吗?” 田中羽沫没有想到安室透会对这两枚戒指穷追不舍,也不太确定眼前的这位警官是何职位。“警官,这真的只是很普通的男士戒指。” “目暮警官,那个枫桥会所有没有查到?” 突然被喊到名字,让原本在一旁迷迷糊糊的目暮警官更加反应不过来了。“啊?哦,稍等,我看一下。” 目暮警官拿出手机,查看下属的回复。“嗯,确实有这样一家会所,看起来是很正规的高级场所,没有什么不良记录。还有啊,我看看,这家会所是几家社团共同投资的,背后势力好像不小。哎?渡边一川也是持股人,那么巧啊。” 听闻目暮警官的阐述,安室透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想揪出千丝万缕中的线头。“田中先生,你说这里藏有真相,那么现在,可以为我们揭开迷题了吗?” “警官,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诸位来这里的初衷是为了探查斋藤晴案件的线索。换句话说,你们应该可以证明我与本案并无太大关系。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真相吗?”田中羽沫深呼吸,直视安室透熠熠有光的双目。 “不,这一切都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安室透的眼中蕴藏着坚定,语气沉稳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给我们看的是你和斋藤晴真正的交流记录,能清楚表达出她自杀是因为渡边一川。” “在媒体关注下,即使有上层压着,警方也无法擅自改动案件原由。如此公开后,斋藤家族以及其他利益相关体就会把矛头对准渡边一川,而无人会去为难你。” “真是奇怪,除了你以外,斋藤晴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警察。不然也不会留下这步后招,以免你遇上的警察是无能又愚笨的。”赤井秀一也猜到了其中隐情,顺着安室透的话继续说道。 只是,根本听不懂什么戒指的其他警官都有种被暗伤的感觉。无能,愚笨……额,好像他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全靠赤井先生与安室先生的推理。 “咳咳。”目暮警官决定为警方挣回些颜面,“田中先生,既然你有其他和本案相关的线索,那请交给我们吧。如果你是担心会被斋藤家族或者渡边家族刁难,我可以申请你做证人,派人保护你。” “保护吗?”田中羽沫小声开口,听起来是胆怯又不安,但一直盯着他的安室透在他眼中明显看到了嘲讽。 赤井秀一说的很对,斋藤晴不相信任何人,田中羽沫也不相信任何人。安室透觉得不用再兜圈子了,“目暮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去其他房间找找线索,我有些话想要问一下田中先生。” “这,好吧。”目暮警官明白安室透作为公安会调查一些他们无权干涉的案件,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到轻视。他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示意其他警察先退出房间。“安室老弟,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告诉我。” 卧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田中羽沫低垂眼眸,不再与安室透对视。 “田中先生,你听说过t先生吗?”安室透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发问。 “什么t?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田中羽沫依然盯着地面,没有抬头。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一种亡命之徒赌赢最后一局的激动。 “那家会所应该是一个据点,在里面会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而戒指就是通行证,代表着你们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安室透靠近一步,把两枚戒指摆在他眼前。 贝尔摩德曾给他们寄了两颗黑钻,与这戒指上黑色宝石的质地一样。更重要的是,贝尔摩德上次乔装出现在波洛时,手上便戴着同款式的戒指。 联想到某起神秘列车事件,安室透便猜到了戒指的含义。再结合贝尔摩德提供的详情,他可以肯定,这起看似简单的自杀案件,恰恰是他们接近那个组织内幕的突破口。 “出身孤儿院却精通易容,田中先生,您的身份是所谓的教父,还是教母?”安室透察觉到田中羽沫想要去触碰那两枚戒指,便后退回来,站在了赤井秀一身旁。 “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田中羽沫重新扬起下颌,脸上不是恐慌也不是愤懑,而是带着一点点笑意。“竟然让那个笨女人赌对了,真的有警察能探到一二真相。” 安室透拿出他的证件,重新介绍自己。“日本公安,降谷零。请你相信,我们有能力保护你从那个组织中全身而退。” “原来公安已经盯上他们了啊。”田中羽沫仔细打量着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但眼中仍然满是戒备。“幸亏我会的不只是易容,提前干扰了这里的监控画面。否则,你们可就打草惊蛇了。” 最初面对警方谈话时,田中羽沫是一副忐忑不安但有难言之隐的作态。易容被戳穿后,他又摆出全力配合的真诚模样。而现在,高度警惕、锋芒毕露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恍惚间,赤井秀一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也有个“笨女人”拼了命也要换其他人脱离苦海。哪怕沾染鲜血,哪怕犯下罪行,甚至上演一命换一命的戏码,都不过是为了让另一人能走到阳光下。 而眼前的田中羽沫,孤身一人,无法信任任何人。只能竖起满刺盔甲,把自己圈得死死的,才有虚晃的安全感。像极了当年某个失去至亲的小女孩,渴望又害怕融入人群。 “你应该相信我们。”赤井秀一轻轻开口。他想,过去自己不好意思对宫野志保说出口的话,应该可以用来劝劝田中羽沫。 “因为这是你的姐姐——斋藤晴女士,所希望看到的。” 第 64 章 仰望人间 “我的,姐姐?”田中羽沫重复呢喃着,嘴角却带着苦笑。“我和她还是有些相像的,对吧?” 田中羽沫记不得父母的样子,因为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病故了,而他们的父亲——斋藤集团的掌权人更没有时间带孩子。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本名,毕竟五岁后,他就不叫那个名字了。 但他记得自己是有个姐姐的。记得姐姐只大他三岁,认不全绘本上的字,讲的故事都是七零八碎的。姐姐并不比他高多少,牵着他的那双手也没有很大,却时时刻刻都拉着他不放。 直到那一天,为了逗一只误入花园的猫咪,两个孩子东奔西跑,不知不觉就离家远了。等家里下人追过去时,只看到了晕倒的姐姐,没找到年幼的弟弟。 几经周转,小男孩被安置在陌生的庄园中,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接受严苛的训练。他没有受过毒打,却看过其他人被打的场面,所以本就聪明的他一直是战战兢兢的,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后来的田中羽沫精通多种本领,被灌输了很多知识,实在记不得幼时听过的故事是怎样的。他的双手可以用来完成很多高难度任务,却再也回忆不起另一双稚嫩小手的温度。 可当他第一次遇见斋藤晴,就认出来了那个人便是他的姐姐。 东京并不大,上流圈子兜兜转转更是小。两人在那场宴会上相遇,哪怕他尽力躲闪,却还是被斋藤晴同样地一眼认出。 也许这就是血脉的奇妙,田中羽沫无奈地暗叹。但没过多久,他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缘分使然。 田中羽沫出现在那场宴会是为了某位宾客的手机资料,带他入场的正是渡边一川,也是他姐姐的丈夫。 后来一场喧闹,外界纷传他是渡边一川养在外面的小玩意。姐弟两人的相见本是难堪的,但其实,渡边一川也只是利用他窃取一些信息。 田中羽沫是这一代孩子中的佼佼者,才会被选送至东京的暗流中枢。枫桥会所,是给他的一个出场由头。 但渡边一川看到田中羽沫那与自己妻子颇为相似的面貌后,就疏通关系将其单独安置在一处。为了满足自己追求对称美的收藏乐趣。 渡边一川在这股暗势力中颇有地位,有着不小的话语权。渡边一川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会把组织的任务传达给他,偶尔让他做些额外的事。 二十年皆是如此,他早已习惯了的。于是与姐姐相认的时候,田中羽沫并没有透露什么,甚至直言他与渡边一川有关系,希望自己被厌弃。 听说姐姐接手了斋藤集团,在这种宴会中都是身处中央位置。当她望过来时,那姣好的面容上还满是自信从容,眸中映出的正是宴会的热闹。 人声鼎沸,灯光璀璨,这是人间的样子。而田中羽沫只有抬头,才看得清如此光景。 身处地狱,方需仰望,所以不必互有牵扯。 出乎意料的是,说出渡边一川之前,斋藤晴的眼中还全是悔恨与心疼。就在田中羽沫等待她心生厌恶时,斋藤晴的眼中却多了坚定。 “我知道了。”斋藤晴原本拽着他的手松开了,小声说道。 田中羽沫等着她的下一句驱赶。 “你必须离开渡边。” 果然。田中羽沫心中知道这样很好,却还是隐隐有些苦闷的情绪。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错的不是你我。田中羽沫刚想开口,就被斋藤晴打断了。“如果我说不——”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带你回家。”斋藤晴恢复了在宴会上的气场,“对不起,是姐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渡边竟然敢把你拉进浑水,我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元宝小说 “我们这些大家族,没一个是纯白无瑕的。这几年渡边越走越偏,涉及的灰色领域也越来越多。之前碍于两家联姻,我不能插手,可我没想到你也被他们挟制。放心,我虽然掌握的不多,但足够让你脱离他们。” “不可能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田中羽沫知道其中关害,只是他没料到斋藤晴竟然早就怀疑渡边的产业不干净,更没料到她对那个组织的存在有所察觉。“他们不是一个斋藤家就可以对付的,别犯傻了。” 斋藤晴再次伸出手,握紧田中羽沫。“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我们家族绝不是好惹的。” 一定是斋藤晴说话时的语气过于决绝,田中羽沫才被蛊惑的冉起希望。 不愧是商业女王,斋藤晴很快有了想法。两人在宴会上交流了大概方案,又在后面几天悄悄见面,设了今天这个局。 “她说,只是开枪引起别人注意,不会真的打中自己要害。”田中羽沫笑了一下,“我们约好在周末的公园实施计划,但她却提前到了几分钟。” 阳光正好的季节,人们都会在周末出游,公园便是不错的选择。郊区的公园也会有一些游客,却又不会很多,是能够引人注目、又不会造成巨大恐慌的一个地方。 斋藤晴选择这里作为谢幕舞台,又临时修改剧本,多给了田中羽沫一条路——趁乱离开人群,不选择依靠警方的保护。 窗帘紧闭的卧室内,田中羽沫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运转了好一会,桌面上才显露出隐藏的文件夹,里面有一些渡边一川的资料和生意往来。 在安室透两人查看文档的时候,田中羽沫把自己与斋藤晴的相遇经历和具体计划也详细交代了。 “我刚进入公园,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由此可以推断斋藤晴早就安排了人手在田中羽沫附近,等待时机保护他离开。但意外的是,安室透等人正巧在现场,警校的人员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田中羽沫回忆起和斋藤晴的最后一通电话,满脸凝重又强扯出一抹笑。“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对不起’。” 年幼时,田中羽沫不是没有怨恨过。他怨所谓的父亲对他们照顾不周,恨这个组织罪恶滔天害他一生。但每次想到“姐姐”,他又隐隐有些庆幸,庆幸被掳走的是自己。 所以,她又有什么错呢 “这些证据都很有价值,等我们核实后就足够给渡边一川定罪了。”安室透用便携存储器拷贝了那些文件,并将它们从田中羽沫的电脑中彻底删除。 “接下来就交给公安吧,我会安排人送你离开东京,或者你想出境也可以。” 田中羽沫摇摇头,“不,我要留在这里。” 安室透皱了皱眉头,还未说什么,就听见田中羽沫继续说道。 “既然他们在暗,那我就索性站到明处去。”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指尖在硬冷金属上抓得发白。“与其东躲西藏,不如借助斋藤家族的势力反击。” “田中先生,请您相信,公安是可以护你周全的。”安室透明白了他的打算,但作为警察,他不希望田中羽沫去冒这个险。 在一旁安静许久的赤井秀一也开口说道,“斋藤女士用自己的生命作掩护,就是想让你摆脱这一切。难道你还要在踏入局中吗?" “你说的很对,她希望我活下来。”田中羽沫松开紧绷的手指,轻抚过桌面。"田中羽沫可以活下来,但斋藤晴的人生却戛然而止。” “我要为她报仇,要亲眼看到他们落败。这样,我才能连带着她那份一起活下去。” 安室透依然不同意他的计划,"你应该了解他们,那群人毫无良知、无视法律,只会对你赶尽杀绝。就算你回到斋藤家族,也不足以与他们对抗,这是不理智的做法。” “警官,你也应该清楚,他们的势力横贯各界,渡边一川只是其中一环。单单扳倒他,只能揭开这暗网的一角。而警方一旦动手,就会打草像蛇,那些人甚至会断足自保。但如果是我动手报复渡边一川,可能会刺激他们暴露更多。” “关于如何攻破这般暗势力,公安已经有了具体方案和行动措施。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你知道你会面对多大的危险吗?" 田中羽沫反问道,"你们的方案,又有几成胜算?" “不管多么艰巨,这都是我们警察的工作。你只是普通百姓,不需要去涉足其中。" “警官,也请你相信,过去是我不敢, 而不是我不能。”田中羽沫笑了笑,“可有人连死都不怕,我更不应该胆战心惊地活着。” “可……” “如果合作,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赤井秀一握住安室透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安室透张口就要反驳赤井秀一,却被挠了挠掌心,如同即将暴起的小猫崽被顺了毛。 “按照她的部署,接下来渡边集团会股价下跌。不过,与他们联姻又失去当家人的斋藤集团,也一定会受其影响,内部混乱。我需要足够的资金,以商人的身份回到斋藤,再用商战击垮渡边一川。”田中羽沫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和要求。 赤井秀一对他点点头,“另外,我会安排外籍人员以保镖的身份在你周围,这样看起来更合理些。” 安室透甩了甩手,却没有挣开,便怒瞪赤井秀一。默声交锋片刻后,赤井秀一败下阵来。他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点开最新一条短讯,递到安室透眼前。 “必要时,你来做决策。——黑田课长” 安室透一口气噎在胸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转而无奈地对田中羽沫说,“那么请你一定要保持联络,行事前要与我们沟通。我也会安排人手在暗处保护你的。” 田中羽沫敛起笑容,虽然说话的语气仍然柔和,眼中却很是坚决。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为什么?” 安排好一切后,刚踏出田中住宅的大门,安室透就反手架在赤井秀一颈间,将他抵在墙上。 赤井秀一无视喉咙处的重压,沉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斋藤晴不用家族势力去打击渡边一川,反而用如此悲惨的方式去布局?” “所以你更应该知道,他将面临的不止是外界的追杀,很可能斋藤家族内部就大有问题。他只是个命运多舛的普通人,这是在拿他的生命去冒险。"安室透也沉声回答他,不明白黑田课长为什么单独叮嘱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揉了揉他的发项,再次安抚他。“你是名优秀的警察,也是位非常优秀的作战指挥官。但你还没有学会,如何成为领导者。" 安室透不以为意,偏头躲过温热的掌心。“我的职责就是维护公众安全,维护正义与法治,不需要去领导谁。” “但警察不是正义的唯一象征者。为了伸张正义,会有无数人不分身份地挺身而出,甚至会有牺牲。你见过的,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有很多。” 安室透也躲开了炽热的目光,盯着墙上一。赤井秀一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单凭警方的力量就可以攻破黑暗势力。但你我都经历过,这个过程极其惨烈。” “他们保护正义的存在,那我们就保护他们。”赤井秀一捏了捏安室透的鼻尖,让他看向自己。“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但现在的我们,可以阻止未来的悲剧。” “小警官,我和黑田课长对你有着同样的期望。你应该走得更远,去完成更多的使命,而不是总把自己抛在危险的最前端。” “这是日本,这是我的工作,不用你教我道理。”安室透松开对他的压制,转身走了。 赤井秀一轻咳两声,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脖颈处有些红痕。生气的小警官,还是很难哄的。 “还真下得了手啊。”他快步追上安室透,指着自己脖子说道,“你说,待会别人看到这,会不会以为你对我做了什么?” “离我远点,你自己滚回去,我要去警局。” “可是他们只留了一辆车等我们。” “那你就打车。” “这可是郊区,打不到车的。” “你不是厉害吗,自己想办法。” “不是有困难找警察吗?好心的警官,你就捎我回市区吧。” “不带。” “走吧走吧,还要去接阳阳。” “马上不许说奇怪的话!” “是,警官。” 第 65 章 星河璀璨 “你怎么了?” “没什么。” 降谷零仰着头,凝望幽深的夜幕。明明今夜星辰寥寥,可他眼中全是碎光。 变小的名侦探不忍再打扰他,也想维护这位公安精英无坚不摧的人设,便悄然离开。 楼下众人在进行液态炸弹事件的善后工作,忙忙碌碌。也有无畏少年们的嬉笑声,活泼生动。而悲伤与孤独就在这瞬间席卷了降谷零周身,如同玻璃罩,将他和喧嚣尘世隔离开来。 “再见了。零。” 逃到另一个世界吗? 降谷零将手伸出天台的栏杆,触碰到深秋的凉意。如果飞跃而下,大概还能感受到初冬的凛冽。 在天台上发生过的故事太多了。不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每一次都是命悬一线,却总是到不了终点。 一线之差,两个世界。 “又受伤了?” 偏偏有声音闯入降谷零的世界,打破了沉寂。但他没有回头,依旧仰望着天空。 温热的手掌扶住降谷零未受伤的左肩,将他半悬在空中的身体拉了回来。 风好像停了,掌心的温度也传到了胸腔。嘈杂声忽地击破屏障,涌入降谷零的耳中。他往侧边迈了一步,闪开那人的触碰。 “中和剂出现的很及时。”降谷零轻声说道。 “不应该说谢谢吗?”有人站到了他的身侧,肩踵相接。还有发丝在耳边若即若离,能感觉到两人离得极近。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敛去眸中雾气。 “嘭。” 眨眼间,两人就从并肩而立变成面对面。降谷零将人狠狠地撞在栏杆上,左手拽住那人的衣领。而右手,却是握着枪抵在来人的胸口。 “谢谢?”微弱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降谷零把枪口压得更重了。“是这样谢谢你吗?” “那我是应该感谢身为fbi的赤井秀一提供普拉米亚的情报,还是感谢身为工科研究生的冲矢昴调配出中和剂?” 他盯着那双碧绿的眼中,声音又低了一度。“或者是,感谢卧底中的rye给了苏格兰自尽的机会,避免他落入组织手中?” 赤井秀一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你右臂受伤了,尽量不要乱动。” “为什么又要插手公安的事,你以为我们没办法解决问题吗?” “可能有碎片崩进伤口里,记得打破伤风。” “赤井!”降谷零的怒火渐渐炙热,他的手指勾住扳机,几乎要摁下去。 但对上赤井秀一无动于衷的冷脸,他瞬间又失去了力气。降谷零的右手忽地垂落下去,左手也收回,同时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又要救我?”降谷零不想再看他,偏过头盯着天台上的暗角。 赤井秀一终于动了,往前跟着走近了两步。“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丧命于此。” “我对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沉重的目光凝聚在自己的身上,降谷零却视而不见,一言不发。两人就站在空旷的天台上静止,只剩金色和黑色发丝在空中飘晃。 降谷零永远比不上赤井秀一的冷漠,还是他先开了口。“可是,你并没有做到。” 赤井秀一将手插进衣兜,掩饰住刚刚想抬起的手指,怕自己忍不住去接住即将落下的水滴。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倔强的侧脸,无奈地转身离开。“所以我不想在你这里,再次食言。” 听到脚步声,降谷零这才看向那戴着黑色针织帽的背影。随着扭头的动作,有水滴从他脸颊滑落,在地上晕开,无声无息。 和小小侦探的做法一样,赤井秀一选择归还此处的宁静。只留降谷零一人,便无人得知他的脆弱。 就在赤井秀一即将握住天台入口的门闩时,身后再一次传来低语。 “仅此而已吗?” 赤井秀一顿住了,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挪动,极力克制才没有回头。 仅此而已吗?赤井秀一想到今天早上和朱蒂的对话。 …… 当少年侦探找到赤井秀一时,fbi正在开会。他们最近在追捕一个逃到东京的犯罪组织头目,只差收尾工作了。 看完框架眼镜录下的视频后,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只是接连不断地点燃香烟。在第三根时,早已熟悉的烟雾却突然变得呛人,让他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震动使得赤井秀一那被子弹贯穿过的肺产生痛感,连带着与肺相邻的心房也有些阵痛。 “赤井先生,根据我的推测,降谷先生身上的炸弹应该会和预告的事件一样,时限是到万圣节。所以降谷先生目前还算安全,但我需要fbi的协助,尽快找到普拉米亚的资料。” “好。”赤井秀一听到自己冷静的回答,然后告别了名侦探。 在柯南离开后,赤井秀一笔直地站在詹姆斯面前。“詹姆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好,可以。”还未等他说完,詹姆斯便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别担心,他的状态看上去很好,我们会有办法的。” 但正是玻璃房中降谷零怡然自得的态度,才是扼住赤井秀一呼吸的原因。 他看上去很好,一点也不焦虑,更没有往日的斗志。如果是别人被套上炸弹,这位公安一定竭力调查。可如今他被炸弹束缚,却连推理都不愿去构想,而是委托给柯南。 视频中看到的降谷零,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算那位少年来不及找到真相,他也会觉得很好。 心存死志,所以无惧。 当天,赤井秀一便带着那个犯罪头目的所有资料找到了日本公安,将逮捕工作交接过去,只为了交换一个条件。 隔日,公安派风见裕也秘密拜访fbi在日本的驻地,带来了□□的取样。 “可以相信你吗?”即使是高层下达的指令,但风见裕也见到赤井秀一,仍紧握着试管不肯松开。 赤井秀一在风见裕也面前摊开手,与之对视。“我救过他很多次,绝不允许他把命丢在其他人手里。” 而后,赤井秀一就把自己和样本一起关在研究室,连续几十小时不眠不休,所以比公安的进度还快了一些。 终于调出中和剂后,他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炸弹套在自己的脖颈上,让风见裕也来拆除,以确保万无一失。 等他终于迈出研究室准备出门时,靠墙站着的朱蒂喊住了他。 “秀。” 赤井秀一似乎料到了她会问什么,“他是难得的对手,我不想让他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 “仅此而已吗?” 赤井秀一站在朱蒂两步开外,离得远了些,胁迫感也就淡了些。“朱蒂,我们分手后依然是亲密的朋友,对吗?” “当然。” “可是,他连朋友也没有了。” 赤井秀一很久没有笑过了,但此刻他在朱蒂面前弯了嘴角。 “所以我必须要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拼了命也想让他活下来。” …… 即使背对着降谷零,赤井秀一也知道他此刻是多么无助的表情,才会问出那句话。 他还知道,现在降谷零多么需要一根稻草。但是不可以,他给不了。 “还有……”赤井秀一想,总要说些什么。 降谷零哽住喉咙,吞下所有疑问,耐心等着赤井秀一的答案。 “脸上的伤口也要妥善处理,不然会留疤痕。” 赤井秀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像他出现时那样,莫名其妙又理所应当。 在那背影消失后,降谷零终于不再绷着情绪,蹲在地上捂住了脸。有更多的碎光从指缝溢出,如同流星划过空中。 突然,刚刚在和普拉米亚对峙时熄灭的灯束再次亮起,却又未完全亮起。四条光柱照亮了天台,也映下层层叠影,把降谷零拥在其中。 “喂,我们要走了啊。” 好像有人和他说话,可是却没人等他回答。唯一陪着他的,只有从不停下的时间,和这仍未天亮的黑夜。 还有天空中偶尔闪亮的星辰,是他生命中不变的风景。 …… “所以……” “所以……” 两年后,在东京某家以天台风景走红的空中餐厅里,安室透正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喝咖啡。 他身后恰好是餐厅工作人员搭建的花藤,挂满了一串串的小灯泡,如同今夜的繁星明亮。 而他左手边,赤井秀一正低头用自己灵活的手指剥松仁。看在他如此勤恳的份上,安室透妥协了,“你先说吧。”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问我那句话。”赤井秀一没有抬头,专注地做手头工作。“‘仅此而已’,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当时——”安室透放下咖啡杯,“当时你不觉得自己欠我一个解释吗?” “我那时在想,如果你和我解释真相,告诉我景是自杀的。我就,暂时原谅你吧。” “然后呢?”赤井秀一捏了几颗松仁塞进安室透的嘴里,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剥壳的时候很专注,现在看着安室透的时候也很专注。 安室透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有继续。他嚼着松仁,思绪飞回到了当年。 …… 关于景死在自己面前这件事,安室透一直都无法释怀。他恨着当时妄言“就像杀了一个幽灵”的rye,也恨没有救下景的赤井秀一。 就算发现景是自杀的,安室透依然恨他。恨他不解释的态度,仿佛景的自尽在他眼中不过是件小事,所以毫不在意。 安室透恨不得杀了赤井秀一,所以他努力完成各种任务,以挤出更多时间去调查赤井秀一。也会加强锻炼,以图打败赤井秀一。 他带着恨,热烈的活着。直到待在玻璃房中的那几天,安室透突然觉得很好笑。 如果自己真的被炸死了,他的同事们甚至不知道该通知谁。唯一会受到影响的,大概就是那个fbi不会再被纠缠了。 知道自己的死讯,他可能会高兴吧。 遗憾的是,自己得救了。风见裕也成功找到了拆除炸弹的方法,使得他赶在万圣节庆典前恢复了自由。 “降谷先生,那个……”风见裕也吞吞吐吐,犹豫了很久。 “怎么了?”降谷零以为他是太累了,便温和地笑着。“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啊,我不累。”风见裕也立刻挺直腰,“是那个fbi让我告诉您,你的命又被他捡回来了。” “虽说很感谢他调出液体中和剂,但这人真是一点也不谦虚,非要我转告给您这个事实。” 风见裕也还在絮絮叨叨,但降谷零却愣住了。 他推翻了自己这几日的猜想。原来那个人不会因为他死而松口气,竟然还在想办法救他。 就是那一刻,也许还有死里逃生的心理作祟,降谷零决定放过赤井秀一。只要他解释,自己就信了吧。 此后两人各为其道,会不干涉。这样的话,就算自己死了,也可以悄无声息,不影响这世上任何人。 …… 没有然后了。 安室透从未细细回忆过去,今天旧事重提之下,他忽然就懂了赤井秀一的做法。 不解释,也不想放下这段宿怨。当时的赤井秀一希望自己继续带着这份恨活下去,不要轻易放弃了生存的意志。 “他们没有等你,也没有在等你。”赤井秀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安室透的侧脸,现在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眼前人。“只有我在等你,等你活着来打败我。” “所以,你当时还有什么话没说?”安室透将下巴放在赤井秀一的掌心,“不是解释的话,你还会说什么?” 赤井秀一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和他一起仰望天空。“你看,今天的星空很美。” “我想和你说,黑夜漫长,若是熬不下去了就看看天空。如果星河璀璨,那便是他们在陪着你。” “那如果是阴天呢?看不到星星怎么办?”星星再次落到了安室透的眼中,慢慢又洒了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眼前的星空被熟悉的面容取代。 赤井秀一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俯身吻上安室透眼角的泪珠。 “那也会有我,陪你走完这漫漫长夜。” 第 66 章 尘埃 两个月内,田中羽沫成立的资产管理公司逐渐活跃于各界视线中。这其中即有警方等渠道的助力,也有他自己的人脉运作。 毕竟,田中羽沫手握着某些所谓上流的把柄。但那些都是双刃剑,即能成为他的筹码,也能成为别人对他下杀手的祸端。 暗地里,在日本警方与fbi的联合保护下,田中羽沫躲过了数次追杀;明面上,他井然有序地开展自己的计划,收拢股权和在商业上针对渡边。 他将自己曝光地很彻底,甚至接受商业报刊的采访,把行业黑马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终于,斋藤集团的老董事长——田中羽沫的亲生父亲斋藤泓,发现了一本杂志上那与去世女儿相近的容貌。又几经周折,才确认了田中羽沫的身份。 此后,“田中羽沫”这个名字便被彻底抛弃。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是斋藤家族失而复得的小少爷——斋藤远。 公安厅,黑田兵卫的办公室中。降谷零端坐在沙发上,与自己的上司面对面交谈。 “降谷君,留给你的时间很少,能完成任务吗?” 很少见地,降谷零在上司面前皱起了眉。“训练新人是没问题的,但我们刚刚对那个组织展开行动,现在正是布局盯网的阶段,很难搁置不管。” “不是说不管,只是目前警方不能轻举妄动,要维持当前局面的平衡。与其这样,不如你先把工作重心转到新队伍的拉练上。”黑田兵卫开口说道,“这次的训练计划是高层秘密布置下来的,目的是给公安注入强有力的新鲜血液。之所以选择你担任主教官,正是因为上层有意让你接管更沉重的担子。" 降谷零想张嘴说句什么,被黑田只卫打断了发言。“那个组织的事情暂目不议,我另有安排。现在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公安面临的真正危机是什么。” 降谷零未经思索便回答道,“是内部安全问题。从一桥慕堂那件事起,我们警方就暴露出太多缺陷,甚至还有一些对方的内应。” “不,时间更早。”黑田兵卫双手交握,专注地盯着降谷零,观察他的表情。“其实在审问九条上原时,他提到了一位‘先生’。” 见降谷零并无异常,黑田兵卫便继续说道:“在九条上原的叙述中,最初他也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直到有一天他偶遇了一位先生,那人说了一个故事。而后九条上原不断地回忆起故事中的杀人手法,最终下了狠手。” “他一个不算位高权重的秘书,策划那种谋杀多少会有些纰漏。但那位先生再次出现,帮助他实现了完美犯罪。而九条上原后来一直充当那位先生在政府中的消息来源,可奇怪的是,他根本不记得那人的长相。” “到底是为什么,要谋害我父亲。”降谷零握紧拳,觉得有什么是他一直忽略了的。 “具体原因尚未明晰。”黑田兵卫摇摇头,“你也知道最近的事情牵扯出多少人,但警方余下人中,还有很多人或多或少都不干净。降谷君,我能信任的人很少,并且在小辈里最看重的就是你了。有些事只能让你去做,有些位置也只能留给你。” “课长,我保证完成所有任务。但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升到多高的位置。”降谷零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东西。 “你毕业几年了” “呃,好像十年了。"这个问题让降谷零心头一跳,原来自己已经毕业十年了。原来那些如同昨日的回忆,已经如此遥远了。 “还记得为什么要加入公安吗” “为了消灭所有罪恶。” 黑田兵卫难得扯出了笑容,“很多年前,我和你有着一样的想法。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我才明白,我想做的很多,但我能做的却很少。" “好比说我现在这个位置,不是因为我想要,而是因为我需要。”他抚上眼角的疤痕,加重了语气。“只有权力越大,才能维护越多的正义。” 降合零能起身,笔直地站立着。"可是我不懂,完成警察的职责为什么需要依靠权力当武器?” “你的职责不止如此,也正是职责,决定着你要走更远的路。”黑田兵卫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办公室的大门。透过门缝晃动的光影,可以判断出走廊上的人来人往。“体制内的人都会要陷入政治怪圈,只有是有些人拎得清,而有些人迷了眼。” “这次,上次,还有数不清的很多次。在我们对抗罪敌时,警方内部却总有一些叛徒,危害了无数人。因为人性中难掩的贪恋,所以这群人斩之不绝,除之不尽。” “我希望你能成为警方的中流砥柱,不惧风波也不受陷害。只有保护好你自己,你才能去保护更多人。” 降后零没有再说什么,他能理解上司对他的器重,也能理解长辈对他的关怀。他只好暂时放下这些话题,专注于手头的任务。“对于那些孩子,我要把他们训绩成零组的标准吗?” “不,是要以你为标准。" 在警校考察的这段时间,降台零等人都有留意到表现优秀的学生。整合意见后,公安又暗地对那些学生进行了测试,确定了栽培名单。降空零隐约感觉到,上层对新人的培训如此看重,是因为这次要针对的组织。 就像当年的自己,毕业后没多久便被公安派去当卧底。 黑田兵卫看出了他的思虑,对他指了指自己的书桌。"我桌上有份文件,你看一下,然后签上字。” “至于那个组织,我只会适当地提些建议,具体行动全部交给你指挥。所以降谷君,就由你给这次行动取个代号吧。” 降合零点点头,沉默地走到桌边。他快 速浏览完所有内容,明白了上层在大方向上的决策。紧接着他拿起笔签了字,便和黑田兵卫告辞了。 等降谷零离开办公室后,黑田兵卫起身回到书桌前的座椅。他拿起那袋文件,看到红标字体的最上方写了四个字——尘埃计划。 黑田兵卫再次笑了一下,"这孩子,真是永远也长不大。” 低至尘埃,也可盛开。降合零很明事理,但他也有自己的执拗。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与世俗相驳,也在默默地活出专属于他的精彩。 黑田兵卫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只能放任下一代自己去闯了。 临近打烊,翘首以盼的波洛老板终于等到了他家忙碌的警官先生。 今天是周六,大宗修明和大宗修阳一起回了大宗爷爷家。老人家已经出院了,目前在家里请了陪护。 为了上学方便,平日里阳阳还是住在他们这里,周末再回爷爷家。所以赤井秀一今天可以在波洛待到关门,不用急着回家。 “晚上好,安室先生。"正在整理料理 台的榎本杉人抬头和安室透打招呼。 “晚上好,我来收拾,你们先回家吧。”安室透进门便挽起了衣袖,准备帮他们干活。 小梓擦净最后一只盘子,笑着说:“不用了,我们已经打扫好了。” 小梓兄妹换下围裙,和老板告别。“那赤井先生,安室先生,就麻烦你们锁门啦。我们先走了。” “好,明天见。” “先喝点热茶,嘴唇都起皮了。”赤井秀一从保温壶中倒了提前煮好的柚子茶,递到了安室透手中。“小馋猫,今天晚上可以吃鳜鱼,我留了两条最新鲜的。” 安室透大口喝完了整杯茶,刹那间便感受到了人间烟火气。从黑田课长那里离开后,他又去自己办公室坐了很久。直到日月更替黑色铺满天空,他才慌忙往回赶。 过去的很多个夜晚,他都是几近黎明才会离开公安厅。而如今不过八点,他便觉得时间已经很晚了。 好像是因为,现在会有人等他回家。而让别人等待太久,是很失礼的行为。所以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碰面吧? 回到住宅后,两人像往常一样各司其职,分别做着不同的家务。直到坐在餐桌前,安室透才说了今天的事。 “我要去封闭训练一个月。” 赤井秀一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他。“封闭?是那些警校学生?” 安室透夹起鱼腹上最鲜嫩的一块肉,放在赤井秀一的碗中。“是,要赶在他们放暑假之前结束训练,所以我后天就要去集中营了。” “我不可以去吗?”虽然知道答案,但赤井秀一还是问了出来。 “连我都不清楚这次的集中营在哪里,那么保密的行动,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外人进去?”安室透心想也就一个月而已,有什么好跟着的。“哦对了,接下来斋藤那边就由你盯着了,有情况随时和我报备,不允许擅作主张。听到吗?” 那就是还可以通话。赤井秀一心中稍微宽慰些,但还没说什么就被安室透的话堵了回去。 “切记!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更不要一天打很多个电话!” “还有,之后我和你都会很忙,修明也在训练名单中,我不太放心你自己带阳阳。” 赤井秀一想了想,“不如我让妈妈来东京住一阵子,她最近倒是很闲。正好,也可以帮忙规划一下我们的婚礼。” “啊?”安室透噎了一下,瞪大了眼。“不是,我在和你说正事,你怎么又提婚礼。” 赤井秀一再次放下筷子,微微眯着眼。“说好的春天结婚,可现在都要入夏了,你是不是想要反悔?” “工作是永远也忙不完的,但结婚是人生中仅此一次的大事,你到底分得清楚孰轻孰重吗?” 安室透被他念得头疼,撇下他一人独自起身往卧室走去。“我真是昏了头,会和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交待正事。” 然而他还没碰到卧室门把手,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小赖皮,就知道逃避问题。” “喂喂喂,松开我,我要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还要去公安厅处理事务。” “今天可是周六,家里只有我们俩。”赤井秀一的动作永远比言语要快,安室透还在推搡时,他就已经解开了那些碍事的纽扣。 主卧的房门被猛地关上,阻挡住了哈罗好奇跟来的目光。它站在二楼的栏杆前,低头看向餐桌上剩余的饭菜,觉得很是可惜。 不过哈罗已经习惯了,两位主人经常不好好吃饭,一言不合就会“扭打”在一起。 哈罗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棉垫上,享受着客厅里的安宁。而卧室内,却是鲜明对比的热火朝天。 虽然说着禁令,但坦诚相见时安室透还是顺从了本心。他勾住赤井秀一的脖颈,贴心地送上双唇。 唇舌接舞中,低沉的喘息声溢出齿缝,吸引了安室透的注意力。他察觉到赤井秀一的略显迫切,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每次遇到分离,这个人就如同穷途末路,恨不得将自己吞吃下肚。这种情绪,除了满怀爱意,还包含了什么? 他没有像赤井秀一那样,为未来一个月的分离所烦恼,却仍然乐意分享赤井的心情,并且安抚他。 “还不开始吗?夜晚要变短了呢。” 赤井秀一轻捏住安室透的下颚,与他眼中的调侃相对视。“好乖,看样子要给你些奖励了。” “希望你,可以全盘接收我的赠予。” 两人的深切交流是寻常可见的,因为他们有着丰富的情感和充沛的体力,几乎每天都会在深夜谱写奏曲。 有时是舒缓柔情的曲乐,仿佛只是入睡前的安定,水乳交融后才带着对方的气息相拥入眠;有时是激昂热情的曲乐,仿佛满腔欢喜倾洪而出,过往之处皆要留下对方的痕迹。 有时是短音,有时是长吟,一声声回荡在星空之下,灯火之中。 今夜则是深入灵魂的交响乐,激情澎湃下又迸发着无限柔情。很少见的,家里会缺少作案工具,因为赤井秀一从未把它们移出过采购清单。 最近两天倒是过于忙碌,赤井秀一也在为了调查而奔走。所以今夜的两人实现了绝对坦诚,毫无阻碍地摩擦在一起。 比往常更加炙热的存在,让安室透刚开始就跟不上节拍了。他想努力迎合,也想快速结尾,便赤井秀一双手的弹奏下绽放身体。更包容地接纳赤井秀一,也更聪明地调动肌肉运作。 紧致与吞吐侵蚀了赤井秀一的理智,他本想缓慢地享受饭后甜品,避免自己情绪失控宣泄在安室透体内。清理虽然不算麻烦,但多少会增加生病的概率。 但今夜,注定了他的蛮横要战胜温柔,全部付诸于安室透身上。 凶猛进攻后,赤井秀一起身准备结束第一轮,却被安室透双腿圈住了腰。 “我可以做到,全盘接收。” “嘭!”理智的弦在赤井秀一脑海中崩断,却发出烟火炸裂的声响。 赤井秀一覆在安室透身上,双手紧扣住他的头顶,将攻击发挥到最深处,进而给予最后一击。 当温热粘连着两人时,赤井秀一俯在安室透耳边叹息。“宝贝,你说该怎么办啊?分离还未到来,我却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那烟花绚烂的光彩也迷了安室透的双眸,他失神之际,努力分出一丝清明用于思考。元宝小说 原来那种黏稠的情绪,叫做想念吗? 赤井秀一并未给他过多的思考空间,因为乐曲要进入下一篇章了。 也许在天亮时,这场专属于二人的音乐会才能真正落幕。 第 67 章 mr第章 miss 清晨,本该早起去加班的公安先生,却还窝在温暖的臂弯中酣睡。直到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才将他从美梦中唤醒。 “会是谁呢?”安室透没有睁眼,小声表达着疑惑,然后摸索着手机的存在。 好像是因为两人睡前的状况太过混乱,手机可怜地躺在地上。随着安室透捡起手机的动作,薄被慢慢滑落,露出并不光洁的后背。有旧伤,也有昨夜新添的痕迹。 赤井秀一睁开眼时,入目的便是这珠光油画般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起身吻上安室透的后背。 无视身后温热的唇舌和拦在腰间的手臂,安室透解开了屏保锁。 “呀,快起床。”他看完短信后屈肘撞了下身后的人。 “怎么了?”赤井秀一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处,看向屏幕上的短信内容。“诸伏、高明?” “是景光的哥哥,在长野警署任职。”安室透语气中含了些期待,又有些忐忑。“高明哥说他今天来了东京,有事要和我说。” “你没有见过他吗?” 赤井秀一的印象中两人的确有过几面之缘,是为了那个组织的事。但都是在各方人员混杂的情况下,从未有过私下交流。 察觉到搂住自己的双臂收紧了些,安室透放下手机,躺在赤井秀一的怀里。“中国有句古话——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高明哥正是这样一位高山景行的人物,他和景光一样,都是把善良铭刻于骨的人。”安室透扬起头,轻轻碰了一下赤井秀一的唇。“我们一起去见他吧。” “我想,他也会觉得你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人,毕竟景光和你曾是无话不说的好友。” 在黑衣组织卧底期间,苏格兰与莱伊才是平日里交谈最多的两个人。他们有相同的爱好,共通的观念,以及对波本一致的在乎。 赤井秀一想起过去苏格兰对他的嘲笑,“莱伊,你还说波本是幼稚鬼,那么在我看来,你更是个胆小鬼。” 的确如此。赤井秀一总是劝安室透向前看,但从未劝服过安室透原谅他。与其说是希望安室透放下心结,更应该说是他希望在安室透放下后,他自己也能放下。 虽然现在的他和安室透剖心自白过很多次,两人也一起放下了过去。但一想到是出现在诸伏景光的家人面前,赤井秀一还是有些犹豫。 “干嘛这种表情。”安室透笑出了声,“喂,你可是赤井秀一,是fbi王牌探员,是银色子弹,是世界上最自大狂妄的家伙。有什么是你不敢直面的?” “现在的情势怎么如此好笑。以前你总是让我释怀,而如今我却要反过来宽慰你。”安室透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两人距离再次拉近。“我的恋人,可是非常厉害的。” 赤井秀一抱得更紧了,埋首在安室透颈窝处深深吸气。他没有说话,但安室透也读懂了他的情绪。 安室透在心里默默补充,虽然他的恋人很厉害,但实际上是个黏人爱撒娇的家伙。是因为年幼时过于早熟而如今找补回来吗? 赤井秀一也在心里默默感慨,虽然他的恋人总是工作第一的态度,但实际上处处迁就自己。多好啊,自己被毫无保留地爱着。 与诸伏高明的会谈约在了波洛咖啡厅,等赤井秀一与安室透抵达时,诸伏高明已经喝上了小梓送上的咖啡。 “抱歉,让您久等了。”安室透连忙向诸伏高明致歉。 “没有,是我刚好在附近,就提前来了。”诸伏高明摇晃着咖啡勺,用温和的语气回答着安室透,但目光却锁定在安室透旁边的赤井秀一身上。 “我记得这位是fbi的赤井先生吧?”诸伏高明还记得这位被称为“银色子弹”的人物,有着缜密的推理手法和高超的狙击技术。 安室透拉开座椅,示意赤井秀一坐下再谈。“他叫赤井秀一,是我的恋人。” 诸伏高明的手顿了一下,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是这样啊,那还真是挺不错的。” “高明先生,久仰大名。”赤井秀一点头问好,接着便说出了他的另一层身份。“我也是,苏——诸伏景光牺牲时的唯一目击者。” “他自杀用的那把枪,是我的。” 诸伏高明松开手中的勺子,发出轻微的的碰撞声。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道,“能和我,说一说那天的具体经过吗?” 这也是安室透第一次听见全过程。虽说他后来想通了景光是自杀的,而不是被赤井秀一逼迫的,但他从未向赤井秀一要过一个解释。 白日下的陈述,也抵不住那夜的乌云闭月。所有回忆都是黑白色,没有任何光亮。 “高明哥哥,我在东京过得很开心。” 诸伏高明的眼前又浮现了弟弟的笑脸,是伴随了他无数个日夜的熟悉面孔。只有诸伏景光的笑,才是沉重岁月里唯一的色彩。 赤井秀一不会说对不起,因为这样的错误他已经无法弥补了。说完全过程的他便恢复了沉默,准备好接受诸伏高明的任何质问。 “赤井君,我应该要谢谢你的。”诸伏高明重新晃动咖啡勺,盯着氤氲的杯面微笑着说。“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惦念着他的人。” “高明哥。”安室透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赤井秀一握住他的手,也没有说什么。 “对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诸伏高明打破了三人间的沉默,开始说明他的来意。“我们上周在长野县管辖范围内的一处山林上,发现了一个制药工厂。” “我和敢助追捕一名凶犯时,凶犯跑到了那座山上。结果等我们赶到时,凶犯已经被枪击了,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后我们抽调警力围住了那片山林,当场抓获了实则是制毒的工厂一众人等。” “查出的数量太大,已经不是我们县警可以负责的了,所以案件就交到了松田管理员手头。后来东京这边发现,那家工厂生产的药物种类和降谷君曾经截获过的相同。” “致瘾剂的话,是一桥慕堂借助娱乐公司作为掩护去贩卖的那种吗?”安室透想到了昨天黑田课长的话,好像有些东西又往回倒置了。如果是和一桥研制的贩卖品相同,也就说明同样是那个组织的手笔。 诸伏高明点点头,“是的。松田管理员让我找你交接一下,他说由你全权负责。听闻你接下来还要去封闭训练,那么警察厅这边我会关注更多进展。反正最近我都会留在东京,作为长野县署的代表协助你。” “太好了,辛苦您了。” “客气什么,我也是在执行作为兄长的担当。”诸伏高明看到和自己弟弟一起长大的孩子有了归宿,心里满是宽慰。“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你,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拨开云雾,也是有些并不是坏事。”诸伏高明喝完剩余的咖啡,准备起身离开了。“我还要再找一下松田课长,就先告辞了。” 赤井秀一仍然握着安室透的手,掌心相贴处都变得潮湿了。诸伏高明没有过多地纠结于回忆,似乎他的心里早已封存了一卷文档,s级保密的那种。 安室透示意诸伏高明再等待一下,他还有些话要说。“高明哥,你应该知道景光为什么要考警校吧?” “昂,想要查清爸妈被杀的真相,还有——”诸伏高明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天空,“大概是因为我立志要成为警察吧。” “是啊,景光总说想成为和哥哥一样厉害的人。”安室透轻轻捏了下赤井秀一的手。 赤井秀一缓缓开口,“但来见您之前,我一直在想——他那样的人,哥哥也一定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人物。” 诸伏景光以哥哥为荣,诸伏高明也以弟弟为傲。少时便父母双亡的兄弟二人,即使分隔两地,也依然是最心意相通的家人。 诸伏高明不是没痛过,可他明白,这都是诸伏景光选好的道路。那孩子在最后时刻也许有遗憾,但绝不会有后悔。 “逝者如风,生者踽踽。”诸伏高明是真的准备离开了,“赤井君,我很高兴这孩子不再是孤身一人。所以请你,不要为过去而踟蹰。天光之下的携手同行,才不辜负我们在黑夜中走过的漫漫前路。” “我们会的,您放心。”赤井秀一郑重地点点头,与诸伏高明握手告别。“有事您也可以联络我,这些案件我都一同参与过。” “好,很荣幸我们可以合作。那我就先走了。” 阳光下,纤瘦男子的背影透露着沉稳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如三军主帅,坐镇帐中便可挥斥方遒。 这天过后,安室透就去了秘密基地,留下三方奔波的赤井秀一。他既要接送大宗修阳,还要去公安厅替安室透收资料,有时也会去波洛找一下休假的工藤新一。 所以赤井秀一并没有像安室透想象中的那样,每天不停地给他发短信、打电话。虽说过不许频繁通话,但两人还是保持了每晚一通电话的习惯。 在睡前短暂的几分钟内,讲述一下当日发生的主要事情,以及警方调查的进度。偶尔闲聊一下,便是赤井秀一不停歇地抱怨分别的苦楚。 也许是赤井秀一过于唠叨,在两人分别的第五日,安室透挂了电话后有些呆愣。他躺在宿舍床上,伸手摸了摸另外半侧,冰冷的温度刺得他眼眶一红。 这样独自一人的夜晚,着实过于寒冷和寂静了。也许是春寒倒流,总让人有些睡不着的难捱。安室透带着一丝丝尚不明确的情绪很久才入睡,在宽阔的床上也只蜷缩于小小一角,略微显得可怜。 另一边,赤井秀一坐在卧室的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点燃香烟。旁边小桌上摆着剩余半瓶的威士忌,是他在深夜中的唯一陪伴。多年的枪林弹雨令王牌探员本身就难以入睡,如今没有温暖在怀,更是毫无困意。 怎么办啊,一天都离不开的。赤井秀一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焦虑。但此刻无法触碰到恋人的他,只能在黑夜中被思念蚀骨。 第二天,安室透依然要精力充沛地面对一群孩子。射击课的休息时间,林檎宇直仿佛有无限的活力。别人都坐在一旁活动手臂,只有他面不改色地凑到安室透身边。 “降谷教官,警校的射击记录中有比您还厉害的嘛?” “当然有,在我初入警校时,有位前辈的射击记录保持了十年都未被超越。”安室透给他倒了杯水,微笑着回答。“不过后来,他成了一位名侦探,没有继续做警察。” “那警校之外呢?您有遇到过对手吗?”林檎宇直的问题很多,吸引着其他同学也围了过来。 “那也是有的,比如某位自称1334码的狙击手。”安室透一想到那家伙就笑得更真诚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狙击手。” 回想起当初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还有无数次明里暗里的较量,安室透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降谷教官,您说的该不会是您的爱人吧?” 姬野秋次的声音使得安室透从回忆中脱身,他有些奇怪地反问道:“嗯?为什么会这样想?” 大宗修明对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都比较相熟,他有些腼腆地说,“因为您现在的眼神,既像是在想念着某个人,也像是平时看赤井先生的眼神。” 他们几位年轻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没错,那种包含爱意的眼神,真是藏也藏不住的。 “想念?”安室透再次听到这个词,忽然茅塞顿开。 这就是赤井秀一总是在说的想念吗? 遇到和他有关的事,会想到与他的过去;看见和他无关的事,也会想和他分享;没有他在身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面。 原来如此。 几位孩子的说笑声不算小,但安室透都没有听进去。他在想,也许最优秀的狙击手更适合教这些精英学生。 这天午休时,安室透先是给黑田课长打了一个电话。 “对,我也知道很不妥当,但这样做确实是有利于我们的。” “麻烦您不要告诉他是我拜托您的,啊,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没关系,不用您和他提,我想,他会主动找您的。” 挂掉和上司的通话后,安室透又拨给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正在家里查资料,发现来电显示是安室透时,他很是吃惊。“宝贝,怎么这个时候打给我?发生什么事了” “赤井秀一,我发现——”安室透停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尖,才小声说道:“我有点想你了。” “啪嗒。”赤井秀一手里的笔掉落在书桌上,而那边安室透不真切的声音还在继续。 “怎么办啊?我真的好想见到你。” “咳咳。”还没来得及反应,烟雾就呛入赤井秀一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 “喂!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又偷偷抽烟?” “咳,没有没有。”赤井秀一慌忙把烟头摁灭,“我就是有点惊讶,你竟然会这么说。” “我给妈妈打电话吧,还是拜托她回来照顾阳阳。另外警察厅这边,高明先生一直都在……” “你是不是也重新酗酒了?”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赤井秀一的声音十分暗哑,如同蛊惑。“我也是,很想你。” “我可不是很想你,只是有一点点而已。”安室透刚想勾起嘴角,又觉得不对劲。“别给我转移话题,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每天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会睡上几十分钟的。”赤井秀一如实回答道,他们都过于了解彼此,根本瞒不住。“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你要气死我吗!我可不会想念一个上赶着猝死的家伙。”安室透有些生气,一不盯着,这家伙就开始一些短命行为。“我们没在一起之前,你难道都是这样硬熬的吗?” “是啊,怎么熬过来的呢。”赤井秀一低笑出声,“所以请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不然我可能哪天就撑不下去了。” 安室透和他有着同样复杂曲折的过去,深知他说的是一种常态。所以此刻,他放下了生气的情绪转而有些心疼。“你这家伙,不许再这样了。” “如果想念会让你痛苦的话,那就不要再想念了。” “来找我吧,没有分离也就不需要有想念了吧。” 第 68 章 海的女儿 三天后,除了玛丽妈妈,赤井务武也跟着回国了。那位t的犯罪帝国在国际上也占有很大的版图,务武夫妇都有关注过。所以他们推掉了其他工作,一同奔赴东京,准备帮助主场公安整理更多线索。 当赤井务武在羽田机场看见前来殷勤接机的大儿子时,一种不太妙的熟悉感觉隐隐重现于他的心头。 “好久不见,这一路辛苦了。”赤井秀一主动接过行李箱,带着他们往停车场走去。 赤井务武揽着玛丽的肩膀,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小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拜托我们?” “准确来说,是想拜托您。”赤井秀一没有隐瞒的意味,坦然回答道,“我想麻烦您去找一下黑田伯父。” “这还用你提醒?既然回到东京,我肯定要登门拜访的。” “那届时,可不可以顺便帮我求个情?” 一小时后,警察厅公安部。 “这俩孩子也太闹腾了吧,我和上司解释了很久,他们才同意。” “谢了,黑田君。我也被这小子烦死了,刚下飞机来不及整理行李,就把我拉过来了。” “那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为你们夫妇接风洗尘。” “不错的安排。” 两位长辈还在叙旧,赤井秀一的心思却已经飘远了。他在想还有什么没有安排妥当的,这样见到降谷的时候也能交代清楚。 “秀一,秀一?”赤井务武这才发现秀一根本没有在听他们说话。“我们先走吧,就不打扰黑田君办公了。” “黑田伯父再见,麻烦您了。” “没事的,你明天带着这份签令去就可以了。”黑田兵卫递给他一张通行令,上面有他的签署。不过奇怪的是,签名处的笔墨早就干涸,不像是刚签的样子。 赤井秀一看到这就明白了,那位向来工作第一的公安精英早就退了一步防线,允许他跨入这个领域。 父子俩再次回到住宅时,玛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而此时距离阳阳放学还有两个多小时。玛丽便提议道,“我们还没有见过那孩子,不如先去商场逛一逛,给他买份见面礼?” 所以,他们一家三口难得地一同购物。至少在赤井秀一记忆中,已经有20多年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了。 务武和玛丽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眼看着几个儿女都长大成人,他们却开始喜欢年幼的小孩了。 自从秀吉和由美订婚后,他们就满心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但秀吉一直说,大哥还没结婚,他和由美并不着急正式结婚。 因此,根本不需要赤井秀一再去委托他们,玛丽心里早就计划着,趁这次回东京,要把他和降谷的婚礼给搞定了。 “wow,they"recute!”玛丽看到了一对玩偶熊,瞬间眼前一亮。 那是一对毛绒绒的泰迪熊。红色的小熊带着黑色针织帽、穿着黑色皮夹克、还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像极了正在盯着他看的某人。而红色小熊紧紧拉着另一只米色小熊的手,一只穿着灰色西装、有着水蓝色眼睛的小熊。 很像是某人办公时会穿的西装啊。 “秀一,你也觉得很不错吧?那我们就选它们作为礼物好了。”玛丽看见秀一把两只小熊抱在怀里,以为他也是觉得适合送给大宗修阳。 “不。你们再挑一份。”赤井秀一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米色小熊的鼻头,嘴角带着很明显的弧度。“这是送给另外一个小朋友的见面礼。” 玛丽和务武对视一眼,全都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的,这两人都过了而立之年,却在对方面前永远那么幼稚。他们只好去挑选另外的玩具作为礼物,还买了很多家居品。 晚上见面时,大宗修阳特别喜欢务武夫妇,相处极为融洽。得知赤井秀一也会离开家一段时间,阳阳很贴心地保证他会乖乖听话,不让三位哥哥担心。 于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时,一切都安排妥当的赤井秀一便急不可耐地离开了家。他驱车前往安室透所在的训练基地,以特聘教官的身份进入了基地内。 “赤井先生,就是这里了。”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赤井秀一带路,带他来到了安室透的办公室门前。 “有劳了。” “咚咚咚。”赤井秀一轻声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回答“请进”后,便扭转把手打开了门。 “让我们看看,是谁一大早就那么辛苦地在办公。” 安室透正在看学生们昨天的小测成绩,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抬头,额角却撞上一片柔软的红色。 “这是什么?”安室透伸手接过那只红色小熊,当看清它的样子时,立刻笑弯了眼。“哈哈哈哈哈哈,赤井秀一,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小家伙?那么像你,连万年不变的帽子都一样。” “所以我叫它赤井熊,是在百货大厦买的。”赤井秀一伸出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亮出手上的米色小熊。“而这一只,我叫它降谷熊。” 巧合的是,安室透今天穿的西装款式与降谷熊穿上的那件一样。一大一小用同样深度的蓝眸对视着,仿佛在进行奇怪电波的加密对话。 赤井秀一继续介绍他的礼物,并且拿起自己手中的降谷熊,面对面地贴向安室透怀里的赤井熊。“赤井熊和降谷熊是一对恋人,它们关系非常好,哪怕分离短暂的几秒,都要用亲亲来表达一下思念。” 被暗示了呢。安室透笑着拽住赤井秀一的领带,大力勒使他低下头,然后贴上他的嘴角。赤井秀一却不放过这种好机会,立刻扶住安室透的后颈,不让他离开。 熟门熟路的游舌轻巧就进入了馥甜的口腔,挨个拜访每一颗白牙。从牙冠到牙床,都被挑逗寒暄。领地的主人也不甘示弱,追着捣乱的舌尖奔跑缠绕,又反将一军侵入对方领域。 “几天不见,降谷君如此热情啊。”唇瓣分开后,赤井秀一把两只小熊放在桌上,大掌继而就要伸入安室透的领口。“那让我见见其他方面的热情吧。” “停!你怎么一大早就发疯。”安室透卡住他要作乱的手掌,红着脸说,“我马上还要给学生们上课。” 赤井秀一绕过办公桌,弯腰抱起安室透,把他放在自己腿上一同坐在沙发椅中。安室透靠在赤井秀一肩上,而赤井秀一就静静地抱着他。 “听见了吗?”赤井秀一用着极其缠绵的声音。 “什么?” “我的心跳,我的呼吸,都在述说着我好想你。” “我也是。”安室透仰头,唇瓣不经意擦过赤井秀一的耳垂。“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了。” 赤井秀一吻上金色发丝,眼中全是柔情。“那就把我拴在你身边,去哪都带着。” “要不要再给你配个银色链条?把你当成钥匙扣天天挂在身上。”安室透紧紧搂着他,眼神飘向依偎在一起的小熊们,心里的温暖就和窗外繁花盛开的春景一样。 “喜欢玩锁链?不过这种话题,还是等着晚上再深入讨论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这家伙满脑子废料。” “好了好了,跟你说点正事。”赤井秀一调整了一下表情,以免自己看上去过于不正经。“斋藤先生那边有了消息。他最近把渡边一川咬得太紧了,导致渡边集团的资金链出现巨大缺口。” “所以,他查到渡边最近有些铤而走险,准备多做一条生意线。” 安室透想了想,“最近我们得到的线索全部都和制毒有关,警方也是在这条线上挖得最深。那就是说,现在毒品市场是不饱和的。” “没错,所以斋藤先生想参与市场竞争,抢掉渡边准备收购的货,去逼迫渡边一川使用底牌。”赤井秀一转达了斋藤远的计划,“他需要你们的协助,伪造出一个犯罪团伙去抬高叫价。” “但我觉得,与其作为买家去抢货,不如作为卖家去带动新的市场。”安室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毒品交易是很排外的,没有根基的新人根本插不进去。就算我们可用资金很多,但他们的警惕性也是不容忽视的。” “公安有很多收缴回来的药物,可以拿来低价出手。只要价格够低,绝对有很多人来打探。尤其是资金短缺的渡边一川,一旦能给他定罪,我们就可以继续查出其他人。” “确实可以。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更有竞争力的一种方式?”赤井秀一在讨论中也有了新的思路。 “我们可以使用的毒品,都是市场上已经出现过的。就算可以引出渡边一川,也很难吸引到他身后的其他人。不如用一种新的药物去开拓市场,彻底搅乱这条线。” “好,马上我和黑田课长商量一下,看研究新品种需要多久。” “先等一下。我在想,会不会有人曾经心血来潮研究过致幻剂?”赤井秀一拉住现在就起身准备去打电话的安室透,继续把他抱在怀里。 安室透再次跌落在他的怀抱里,睁大两只扑闪扑闪的眼睛,一时间没有跟上赤井秀一的思路。“哎?谁啊?” 好可爱啊。赤井秀一无法管理情绪了,立刻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角。纤长的睫毛仿佛淋了场雾雨,连带着眸光都是湿漉漉的。 “宫野志保不是恢复了白鸽制药的商标吗?我觉得她是能帮上忙的。” “不行,那样太麻烦她了。”安室透对那个女孩始终心里有愧,愧疚于没有帮助过她太多。“她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生活,我不想把这些事再牵扯到她身上。” “不要急,我们先试试运气。如果她手里有半成品,就足够加快公安的进度了。”赤井秀一摸了摸他的耳垂,再次低头含住红润的小嘴。“先好好研究一下具体计划,之后你再去汇报。” 虽说是特聘教官,不过黑田兵卫并没有指明让赤井秀一训练哪个科目。所以赤井秀一就按fbi新人培训的内容,去给学生们上课。 等他们忙完一天的课程后,宫野志保也给赤井秀一回话了。 “的确有这样的东西。”宫野志保那边传来键盘的按键声,“不过我发明的这种试剂中不含苯胺类药物,只是会促进人体内电解质的分解,产生血液中的电流差刺激神经。” “这样更好了,即使流入市场,也不会对人体造成多大伤害。” “可以派上用场是吗?那我就把成分发给你们。如果想要成品的话,我这还有一些可以先拿去用。”元宝小说 赤井秀一的手机是外放声音,安室透听见后就开始给风见发短信。 “虽然不知道你们具体要进行什么计划,不过这个药物,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电话那头的宫野志保正看着试剂瓶中的蓝色粉末,“你们可以称它为——海的女儿。” “即使付出一切与恶魔做交易,到最后仍然会化作一堆泡沫,粉身碎骨。”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都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淡淡悲伤,两人心中同时涌上内疚。 “喂,你们两个人不要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呼吸频率都变了。”宫野志保仿佛能看见两人一样,“也不要觉得又欠下了人情之类的,这种级别的协助只是举手之劳。我也希望你们可以早些解决案件,就能出席你们的婚礼了。” “你怎么也知道……”安室透再次被婚礼二字呛到,瞪了一眼身边的人。 “他打电话过来时,我随口问了一下,毕竟我很期待某人走进婚姻坟墓的样子。” “也期待着你们去证实,她曾追捧的爱情,到底是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多谢了,小哀。”赤井秀一很久没有喊出这个名字了,那个曾经他想好好守护的女孩,即使解除了危机,他也愿意继续保护她。“有空多来家里玩,我们一直都是家人。” “好,等我忙完手里的课题,就去看望一下玛丽妈妈。” 笼罩着宫野志保的阴霾消散后,她有很多条路可以选。可以去有名的实验所工作,也可以去国外名牌学校深造,等等。 但她最终选择了留在东京,重启了父母一手打造的白鸽制药,一边研究一边经营。 赤井秀一曾经想劝她去英国,但宫野志保的回答是,“即使这里是噩梦诞生的地方,但同时,也汇聚了我见过的所有美好。” 宫野志保喜欢现在的生活。这里有朋友,有亲人,还有灰原哀。 结束通话后,安室透回想起刚刚的对话内容,眼前仿佛又浮现了穿戴严实的小女孩躲在阴影中、握紧颤抖小手的模样。 “如今的一切,都在变好。”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站在宿舍的阳台上,肩膀紧挨着,在星空下聊着天。 “是啊,每个人都可以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曾经打碎了黑暗的枷锁,击败了那个组织。”安室透偏过头,把星光倒映在紫蓝色眼眸中,又出现在绿色眼眸中。“所以,我们必须撕破下一张暗网。” “如果,我是说如果——” 不等他说完,赤井秀一就转身抱紧了他。“不要说了,我懂你的选择。” “但我希望,那种情况只发生于你无法选择的境地。” “答应我,永远不要去成为故事里为爱牺牲的人鱼公主。我允许你拼尽一切守护你所要守护的,但不允许你轻易放弃生的机会。” “我会的。”安室透也伸手环在他的腰间,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安抚着赤井秀一的担忧。 “毕竟我的王子,绝不可能迎娶别的新娘。” “不论下次分离是何时,是多久,你都要等我回来。” “我也一定,会回来与你重逢。” 就像两个小朋友之间的勾手指盖章,约定好的,就永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