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崽以后,我被迫嫁给疯批大佬》 第1章 你怀的是谁的种? “鹿小姐,鉴于你的身体原因,我们不能为你做流产。” 从医生那里接过最后决定命运的检查单,鹿之绫跌跌撞撞地逃出医院。 她一路逃进废弃的室外游乐场。 杂草丛生,半艘老旧的邮轮爬满苔藓。 鹿之绫不顾一切地往前跑,鞋子掉了也顾不上捡,一脚踩过碎石,泥污与鲜血瞬间脏了白皙的脚。 迎面而来的阳光强烈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她的世界却是一片黑暗。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鹿之绫摸着木板钻进邮轮内部,坐着蜷成一团,死死抱住发抖的自己。 一件白裙堪堪遮到她伤痕累累、布满青瘀的大腿,眼睛蒙着白绸。 她单薄得不堪一击,就像一株失了倚仗随时会枯萎的莬丝花。 “死瞎子跑哪去了?” 一对年轻的男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到处张望。 花萍搂住封潮的臂弯,低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高跟鞋上沾的泥,不满地嘟囔,“什么破地方,脏死了。” “谁让你看不住人的?” 封潮皱着眉道,环顾着眼前寂静又庞大的游乐场,几秒后耐着性子堆起 笑容喊道,“之绫乖乖,别闹了,出来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 “这是好事啊,那可是薄妄!薄家的长子长孙!你有了他的孩子,我们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你听话,出来吧,小心肚子,我保证不会再打你了。”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鹿之绫浑身都在发冷,绝望地发冷。 十五岁,家中破产,随即一场大火又烧得家破人亡,她一夜之间瞎了眼睛。 随后,她寄养在忠仆封振生家里,一住就是五年。 今年年初,封振的独子封潮学成归来,对她照顾有加,频频向她示爱。 就在她以为是劫数后的温暖要答应交往时,这头披着羊皮的狼开始暴露本性,不断询问她这个曾经的千金小姐有没有私藏起来的积蓄。 知道没有后,封潮对她拳打脚踢,更当着她的面和照顾她的陪护花萍乱搞。 两人越搞越荒唐,借高利贷去赌,输了钱,就准备把她送给债主抵债。 灯红酒绿的夜总会里,两人见到薄氏财团的大少爷,顿时又改主意,想讹笔更大的,于是不由分说将她推进薄妄的房间。筆趣庫 那 个充斥着靡靡催情气息的房间…… 可薄妄是谁?江北城里人人闻风丧胆的薄家大少,阎王见了都要绕路走的人物。 他睡了她,让保镖将堵门要钱的封潮和花萍揍了一顿,施施然离去。 最后,自然是鹿之绫承担了一切的怒火。 她被封潮打得近一个月才勉强下床,突然的呕吐和迟迟不到的例假让花萍和封潮意识到什么,欣喜若狂地将她带来医院。 鹿之绫知道他们想打什么主意,想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再去讹薄妄。 她现在只能逃,从这两个魔鬼手中逃走。 今天逃不走,她一个盲人就彻底逃不掉了。 鞋子踩过枯叶的声音传进鹿之绫格外敏感的听觉系统中,这不是封潮和花萍的脚步声,他们还找了帮手?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脚步声一点一点临近…… 仿佛是致命的倒计时。 连空气都只剩下窒息。 忽然,步子声停住,清冷的木质香冲上鼻尖,逼仄感漫天袭来。 男人带着几分薄凉的低哑嗓音自她头顶上方落下—— “鹿小姐,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 第2章 别碰我…… 这声音…… 是他! 那一晚的荒唐顿时全部回到鹿之绫的脑子里。 紧闭的房间,令人压迫的气息,衣服被撕扯成碎片。 他伏在她的身上,像是潜伏在昏暗中的野兽,嘶咬着一切,她昏昏沉沉地承受。 在他沉重的呼吸声中,她的身体被生生撕裂开来。 回想到这一切,鹿之绫脸色煞白,转身就想跑,手腕被男人一把钳住。 …… 封潮和花萍不知道去哪了。 鹿之绫被强行拖上一辆加长房车,她跌坐在真皮座椅上,双臂被人一左一右按住。 陌生的空间让她很不适应,而许久过去,都没有人再出声,这使她神经加更紧绷,惶恐几乎吞没掉她。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冷汗自额间细密渗出。 忽然,她的一只脚被人捉起。 “别碰我——” 鹿之绫克制不住地低声惊呼。 “嘘。” 薄妄坐在她的对面,低垂着眼把玩自己手中的玉足,嗓音温柔且磁性,仿佛情人的呢喃,“真是可怜,伤成这样,我看得都心疼。” 白若脂玉的皮肤,脚趾小巧圆润,仿若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 只可惜被污泥和血痕破坏了美感。 “……” 鹿之绫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架在滚油上炙烤煎熬,偏偏还挣脱不得。 管家闻达站在车门外默默看着里边。 只见薄妄单手打开身旁的医疗箱,拿出医用棉签一点点抹掉女孩脚上的血污。 他的动作轻柔,深眸专注,英俊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只在意这只掌心里的玉足一般。 可闻达知道,自家这位少爷可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脸色苍白的鹿之绫道,“鹿小姐,我们的来意想必你很清楚,就是想问一下,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鹿之绫难堪到耳根发红,嘴唇紧紧抿着,没有开口。 一个月前的夜总会是她的初夜,这点身为当事人的薄妄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个月后的现在,她怀孕了,却问这样的话,自然觉得她在那晚之后又乱搞了。 不过,乱不乱搞都不重要,既然问了,他们的目的必然是…… 果然,下一秒闻达便客气而冷漠地道,“我们一会送鹿小姐去薄 家名下的私人医院疗养。” 薄家的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出生,私生子说起来就是个笑话,所以,不管她肚子里是不是薄家的种,都不能留。 既然如此,还问前面一句是故意羞辱她吗? 鹿之绫努力调整呼吸,好久才发哑地开口,“薄先生,一个月前的局是封潮和花萍设的,和我无关,我绝对没有攀附讹钱的意思。” “……” 薄妄仍旧垂着眼给她处理伤口,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品,眉梢动都没动一下,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我的身体不允许流产,放我一条活路,我会离开,我这辈子都不回k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薄家大少爷有个私生子。” 她几乎是在哀求。 可刚说完,一抹尖锐的剧痛就从脚心传来,“呃……”” 薄妄将棉签狠狠按进她的伤口,见血放肆地渗出来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看她。 看着她痛到惨白的脸,他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这么说,你还挺无辜?” “……” “可惜,我薄妄不信这世上有打不掉的胎。” 筆趣庫 第3章 正好,我还没见过女人的内脏 鹿之绫大颗的汗顺着额角的发往下淌。 薄妄一手握着她的脚,一手伸出去。 一旁的保镖立刻递给出一把匕首,拔了刀鞘的那种。 他坐在那里,将冰冷的锋刃贴上她的脚背,慢慢往上滑,一路滑过她光洁的小腿,狭长的眼中透出一抹病态的兴奋。 “正好,我还没见过女人的内脏,应该比男人长得秀气点……” 这是要生剖她?筆趣庫 鹿之绫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不要,求你……” 即使这五年一直封闭在家,她也听过薄妄的恶名。 薄妄,25岁,薄家的长子长孙,自出生便被寄予厚望,可惜5岁时和母亲遭遇车祸,母亲当场死亡,他则失踪。 等薄家将他找回时,他已经20岁,成了一个赌场的打手头子,满身杀气,行事狠辣阴毒。 回归的这五年里,他变本加厉,放浪形骸,凭着一己之力承包下薄家所有的黑料。 富二代的嚣张他全都有,甚至更甚,富二代没有的狠辣他也有,他戏弄女明星、凌虐下属,连议员都敢揍成三级残废,一时兴致上来就在路上飙车, 撞车撞人是家常便饭。 桩桩件件都令人发指,权势滔天如薄家也不得不搞出一张精神有疾的诊断证明来堵住悠悠众口,免他牢狱之灾。 她知道他是个举国闻名的豪门变态恶少,但没想到会这么变态。 鹿家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不能就这么死掉。 鹿之绫挣扎起来,但脚被薄妄握着根本收不回来,只能任由那冰凉的锋刃滑在自己的皮肤上。 蓦地,匕首挑起她的白色裙边…… 鹿之绫连呼吸都停了,脸色惨白。 “少爷。” 一个声音突然介入,匕首顿住。 管家闻达站在门外收起手机,道,“老太太打来电话吩咐,请您不要乱来,和鹿小姐尽快完婚,薄家的孩子必须堂堂正正出生在薄家。” “是我疯了还是老太太疯了,让我娶个算计到我床上的女人?”薄妄嗤笑一声,“我自会料理干净。” “……” 等着被“料理”的鹿绫趁着薄妄说话分神,急忙把脚收了回来。 这一动,蒙着眼睛的白绸松松散散地掉落下来。 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带来些许刺痛 。 她呆了下,不敢置信地抬起眼,从来都空洞黑暗的世界竟有了一层薄雾的颜色。 白茫茫的雾气中,男人隐隐约约的轮廓缓缓出现。 她的眼睛…… 能看见了? 男人侧着身体而坐,只留给她一个如峰如棱的模糊侧脸,鹿之绫想仔细看清楚,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车门外,管家闻达继续传达着老太太的意思,“三天后就是良辰吉日,老太太会一手操办你们的婚事,该有的仪式都会有。” 还敢往下讲。 薄妄转了转手中的匕首,似笑非笑地盯着管家,“来,到我面前来讲。” 管家看着那匕首,头上冷汗直冒,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大少爷,您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得传这个话,老太太还说了,要是大少爷不同意,她会带着老爷子一起吊死在你房门前。” “……” 薄妄的脸有点绿。 “还有这个,老太太说您看到这个,就会答应这场婚事。” 管家把自己的手机递到薄妄面前,让他看发送过来的视频。 薄妄低眸冷冷地瞥了一眼,脸上的神情逐渐凝固。 第4章 没有新郎的婚礼 鹿之绫还处在看到白光的震惊中,薄妄忽地转头朝她看过来。 仍是蒙着白雾的一张脸,看不清楚五官。 可鹿之绫分明能感觉他的视线就像是万丈悬崖下的寒潭,深得可怕,只一眼,便要将她拖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心生寒意,不由得往后缩去,下巴却被大掌钳住,骨头似要被捏碎一样。 好疼…… “好,那我就娶了。” 男人的脸突然逼近她,嗓音磁性而温柔,“鹿小姐,多吃点饭,养足精神,也好让我以后……慢、慢、玩。” 说完,薄妄亲密地拍了拍她的脸,转身下车。 “呕——” 高度精神紧绷下,一股反胃感突然涌上来,旁边的保镖眼疾手快地拿出一个车用垃圾桶递过去。 鹿之绫低头全吐了出来,眼前瞬间格外清明。 她仰起脸看去,只见到男人在车门前高大而陌生的背影,颀长削瘦。 他一身墨色,一手插在裤袋里,就这么姿态散漫地走进极强的光线中,连大衣的颜色都变得虚幻。 他像是地狱里踩在一地彼岸花上的无常,连脚步声透着渗人的寒意。 …… 三天 后。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林胜地。 穿过林间的柏油路,一座意大利田园风格的超大顶级别墅出现在视线里。筆趣庫 排成两排的佣人推开大门,迎婚宴的宾客进门。 鹿之绫披一身纯白刺绣嫁纱在少量宾客的注视中缓缓走进明亮的灯光中。 现场的顶级乐团将浪漫的音乐弹奏了两遍,最后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现场宾客面面相觑,一对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夫妇站在新娘旁边,脸色尤其难看。 婚礼现场,只有新娘,没有新郎。 鹿之绫的视力已经恢复,但这会她仍尽职地扮演着瞎子新娘,假装看不到现场的尴尬,只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管家匆匆赶过来,冲着老夫妇摇了摇头,表示没找到大少爷。 丁玉君一听这话气得脑袋直发晕,“去,找条绳子,我这就挂我那好长孙的门前去!” 旁边人纷纷相劝。 鹿之绫站在那里,余光中看到一个装扮温婉动人的中年美妇朝丁玉君走去。 妇人小声地道,“老太太,薄妄胡闹惯了,您别气着自己,幸好今天来的宾客都是自己人,不会传扬出去,走个形 式过了就好了。” “新郎不来怎么走形式?” 丁玉君气得不行。 美妇人斜睨一眼站在中央的木头新娘鹿之绫,见她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便低笑起来。 “反正她看不见,随便找个人走下形式就行了。老太太您紧张的不就是重孙么?只要她不闹起来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行。” 美妇人大概以为自己声小鹿之绫听不见,所以讲得格外直白,但鹿之绫这五年的失明早就练就了格外敏锐的听觉。 “那也太委屈人家女孩了。” 丁玉君皱眉看向鹿之绫,见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手握捧花,眉目清丽柔软,乖乖巧巧的,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 “鹿家多少年前就败了,这就是个破落户的女儿,能嫁进薄家是她的福气,能是什么委屈。”美妇人又道。 丁玉君站在那里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听进去这话。 薄家随便找了个身形极为高大的女佣来。 互换戒指、签字公证,种种仪式一样不差。 鹿之绫沉默地挽上陌生人的臂膀,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完整个形式,最后被送进新房。 第5章 婚姻可以维系到哺乳期结束 “大少奶奶,大少爷有公事出门了,今晚可能不回来,您早点休息。” 女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筆趣庫 婚礼上,新郎故意不出席,用旁人代替;洞房花烛夜,新郎不归。 这对新娘子来说是奇耻大辱。 可鹿之绫心里根本不起一丝波澜。 别说用人代替,就是用只鸡用头狗,她也得嫁,这是她重生的唯一机会。 将房门上锁,她才抬眸看向奢侈华丽的新房。 周围没有一张薄妄的照片,也没什么私人物品,即使大床上还铺着玫瑰,整个房间仍透着没有人气的冰冷。 说来好笑,她和薄妄已经是合法夫妻,她却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卸下婚纱,鹿之绫穿上睡衣坐到床上,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铜器。 铜器被刻成小狗的模样,小狗吐着舌头,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她戴着婚戒的手在铜器轻轻摩挲,回忆着这小铜器的来历。 这三天里,她被薄家安排在一家疗养院里。 房间里里外外都是薄家的人看守着,守得如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薄家管家闻 达带着律师冷漠地站在她面前,“看来鹿小姐已经做好成为薄家大少奶奶的准备了。” 鹿之绫觉得可笑,是他们关着她,可见她不逃不求救不喊不找机会报警,又觉得她贪慕虚荣一心讹钱。 她是不想吗? 在她见识到封潮真面目的时候就做过了。 她到处求救甚至是用尽方法报警,结果呢? 封潮三言两语就说成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跌落谷底后的不适应、反叛、无理取闹。 加上封家条件一般还在照顾旧主的女儿,听起来感天动地,即使她身上有伤,也被当成是盲人常有的磕磕碰碰。 在封潮身边她都插翅难飞,何况是权势熏天的薄家。 于是她平静反问,“我逃得掉吗?” 管家沉默了。 “这一份是婚前财产公证书,而这一份是薄妄先生和鹿小姐的私下协议,只要孩子是薄妄先生的,你们的婚姻可以维系到哺乳期结束。” 律师将两份文件放到鹿之绫身旁,“这里还有盲文版本,你可以看看,第二份的内容不能公开,对外只说你们是正常结婚。” 也就是说,一旦哺乳期结束,她就得 滚蛋,并且什么都得不到。 越是大家族的人越是算计得清清楚楚。 “我15岁眼盲,没学过盲文。” 她淡淡地道。 律师当场给她念条款,念完,她坐着没动。 “薄家会负责你合理的生活费用,别想漫天要价。” 她没动。 “鹿小姐,要不是我们老太太看中你肚子里的孩子,像你这样敢把仙人跳摆到我们大少爷头上的,薄家分分钟可以寻个意外将你处理掉。” 她还是没动。 “如果你坚持不嫁,薄家是不会让一个私生子出生的,你得想好后果,强行流产对你来说可是件致命的事。” 任两人怎么威逼要挟,她都没签字。 管家的耐心被耗尽,声音也松下来,“鹿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最多给你争取一套市中心的房,想更多的不可能。” 这时,窗户下方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好像是在争着玩一个什么玩具。 她终于开口,“我想要他们的玩具,你们能买给我,我就签字。” “什么?玩、玩具?” “嗯。” “……” 管家和律师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脑子有大洞的神经病。 第6章 别说是婚姻,要她的命来换也可以 管家把玩具给她买了回来。 十二生肖小铜器其中之一的吐舌小狗,余青大师的作品。 当年炒到天价的艺术品,被宠爱她的爸爸直接拍下一整套给她当玩具玩。 鹿家败了,鹿家人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连这一套小铜器都四散而落,呆在疗养院的三天她天天看到那个孩子在楼下把铜器砸着玩,小狗底部被磕碰过不值什么钱了。 鹿之绫坐在婚床上摸着手中的小狗铜器,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摸到属于鹿家的旧物。 别说是婚姻,要她的命来换也可以。 这五年来,她没想过未来,没想过以后,就想这么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做鹿家唯一的未亡之人,替家人们喘着一口气。 随着封潮的出现,她连最后的这点奢望都没了。 既然如此,她就得换一种活法。 况且,她已经恢复光明,她要从灰烬中重生! 她疲惫地歪头靠在床头,摩挲着摩挲着竟迷迷糊糊生出困意,眼 皮渐渐合上…… “亲哥加上堂哥,鹿家这一代数了整整六个臭小子才等到我们小七这一个宝贝女孩,当然得当小公主一样养着了!” “小七怎么哭了?你六哥又抢你十二生肖玩?不哭不哭,大哥去揍他!” “爷爷发话了,将来谁掌鹿家得小七说了算,小七让谁做董事长就谁做,小七想做所有人都得靠边站。” “之绫,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有封潮哥哥在,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苦。” “之绫,你说你们鹿家之前那么家大业大,k国其他财阀都得靠边站,那宣告破产前就没留下点什么?”筆趣庫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鹿家七小姐啊?鹿家败了!人都死光了!全都被烧死了!” “死瞎子,你这五年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现在让你给男人睡一睡挣点钱怎么了?没了我家庇护,就凭你这双呆眼只能出去做最廉价的野鸡!” 梦境颠倒,记忆交错。 漫天大火,数不清的火星子迸射出来,溅在台阶、溅在树梢…… 不要,不要再烧了! 逃出来,求求你们都逃出来,小七一个人活不下去…… 裹挟着黑暗的热浪爆炸般迎面冲过来,直直地冲向她。 鹿之绫一下子被烫得从梦魇中醒过来,一身冷汗。 睁开眼,仍是冷冰冰的新房。 窗外下起了雨,雨水淅淅沥沥落在树叶、檐角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打扰新房里的阒静。 鹿之绫低眸,紧紧握住手中的小狗铜器,一双好看的眼睛发着红,还未从梦境里完全清醒。 她盯着手中的小狗,双眸渐渐变得坚定…… 鹿家失去的一切,她总有一天会全部拿回来! …… 细雨连绵,缭绕夜色。 偌大的的室内游泳池,五颜六色的光打得如同夜总会一样,令人眼花。 年轻的男男女女泡在水里喝酒调笑,玩着水中捉迷藏,蒙着眼睛的女人抓到谁就是一通拥吻,放浪而荒唐。 筆趣庫 第7章 一口一个嫂子 音乐声大到爆炸。 薄妄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握着酒杯的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价值不菲的尖头皮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 他整个人陷在幽暗中,连棱角分明的脸都浸在暗色里。 远远看去辨不清他的五官,即便这样,他浑身还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明明灭灭的光中,一个身形削瘦的男人朝他走去,黑色的连衣帽扣在头上。 “妄哥。” 走到薄妄身旁,李明淮恭敬地低了低头。 薄妄正靠在沙发上假寐,闻言,他缓缓睁开眼看去,没什么情绪。 “妄哥,仔细审过这两个人了,他们确定嫂子在那晚之后没有和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您的。” 李明淮将一叠照片递出。 薄妄扔了酒杯,将照片接过来看了两眼。 上面封潮和花萍被打得面目全非,眼睛鼻子都看不出个好,这种情况下交代的不可能不是实话。 “啧,你现在下手是越来越黑了。” 薄妄感慨一句,低沉的声音却没有半点同情。 “都是跟妄哥学的。” 李明淮笑了笑,“还有,根据封潮交代, 仙人跳并没有嫂子的手笔,嫂子是无辜的,不仅如此,嫂子经常被这对狗男女殴打羞辱。妄哥,要不,我给嫂子报个仇?” 薄妄终于回味过不对来,抬眸睨他,“嫂子?” 李明淮被看得心下一紧,只觉得脖子像被开了洞一样,透着凉气,“这、这不是都娶回家了么?妄哥您的女人,我当然得叫嫂子了。” 完了。 跟薄妄这几年,他看着妄哥日夜荒唐、行事暴虐,身边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还以为这个嫂子即使是仙人跳来的,也是有些特别。 看来猜错了。 “是么?” 薄妄看着他,“一口一个嫂子,我还以为这生孩子的工具给你发红包了。” 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冒着寒气。 “……” 这下,李明淮觉得自己浑身都在被开洞,腿软地扶了扶沙发。 行,他算是知道鹿之绫在薄妄这里的地位了,就是个工具人,不用给她报仇。 薄妄将照片一扔,靠了回去闭上眼睛。 李明淮站在一旁看着。 在他眼里,薄妄就是个怪人,睡觉不在家里睡,每次都要让人攒个场子,闹闹哄哄,吵个要死, 筆趣庫 然后,他再找个角落睡觉。 这样能睡得着? 回家抱着嫂子睡大觉不香么? 不敢打扰薄妄,李明淮转身就要走,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湿漉漉地就坐到薄妄身边。 李明淮连拦都没来得及。 “薄少,怎么不下去一起玩呀?” 女人软绵绵的娇躯往薄妄身上一靠,手指就撩拨地拨动他的衬衫扣子。 “……” 李明淮扶额,送死都不挑日子。 衬衫都被沾湿了,刚有点睡意的薄妄不得不睁开眼朝身旁的女人看去。 他的眸子漆黑若曜石,长睫微垂,就这么惺忪地看过来,眼神竟凭添了几分欲感。 女人被看得骨头一酥,这薄家大少哪有外界传言得那么恐怖,这不挺好的么?这眼神也太销骨了。 她好不容易才挤进今天这个场子,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行。 这么想着,女人冲着薄妄柔柔一笑,“薄少,他们都说你总是一个人呆着,怎么这么忧郁啊?” “你猜为什么?”薄妄没什么情绪地反问。 还能为什么,因为妄哥乐意!妄哥要睡觉!你打扰到了! 李明淮在心里呐喊。 第8章 薄妄就是变态本态 但女人却以为是薄妄接话茬是对自己有意思,顿时把自己当成一朵解语花。 “听说你母亲早逝,你又是五年前才回到薄家的,一定很不适应吧?没有母亲的日子肯定很难熬,如果你想倾诉,我很愿意聆听。” 大姐你哪位啊就敢提妄哥母亲! 李明淮觉得也不用上去拦了,毁灭吧,自找的。 闻言,薄妄起了起身,转了话题,“捉迷藏没意思,玩打地鼠怎么样?” “好呀,不过……这边好像没有打地鼠的游戏机啊。” 女人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 没游戏机怎么玩打地鼠? “来。” 薄妄握上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泳池边上。 池里众人见到薄妄过来,都停止了嬉闹,浮在里边面面相觑。 这位爷怎么过来了? 偏偏池边的女人没注意大家的异样,只一心盯着薄妄,薄妄的面容太绝了,她也算是阅尽帅哥,可看到薄妄还是会呼吸一顿。 “薄少……啊!” 随着一声尖叫,女人就被薄妄踹进了泳池。 薄妄静静地站在池边,颀长的身影隐隐绰绰地投射在旁。 女人懵逼地从水里冒出来,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薄妄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黑色的长鞭。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人突然明白了薄妄口中的打地鼠是什么意思,吓得转头就要游走,但薄妄手中的鞭子已经挥了下来。 “啊——” 凄厉的惨叫刺破整个室内。 鞭子一下一下地甩在水面上,女人狼狈逃窜,却被打得找不到方向。 音乐停了,所有人安静如死。 薄妄发狠地一下一下抽着水面,女人撕心裂肺地惨叫,他却痛快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滴泪滑落眼眶。 “……” 李明淮看着笑得像个变态的薄妄,脖子更凉了。 不是像,薄妄就是变态本态。 不知道那位已经吃尽了苦的嫂子能不能扛住这么一位老公…… …… 后半夜醒来后,鹿之绫就没再睡着。 房门被敲响时,鹿之绫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一件藕色的及踝长裙,坐在床上看电视,吸收当下的时事新闻。 她关掉电视机。 “大少奶奶,你怎么都换好衣 服了?” 女仆姜浮生打开门,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鹿之绫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眉目清丽温柔,坐姿有说不出的好看,就好像一幅优美的画作。 鹿之绫淡淡一笑,“我只是眼盲,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说完,她抬了抬自己的手,露出故意撞出来的红痕,表示自己在自理的过程中还受了点磕碰,符合盲人的状态。 她不想告诉别人自己已经恢复视力,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看透人心,但她也不想以后穿衣洗漱都有人盯着。 “你受伤了?”姜浮生更加震惊,“你有宝宝了,不能乱动啊。” “小伤,回头你帮我找一根手杖,我就不会伤了。” 鹿之绫道。 听到这话,姜浮生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她往外走去,前往餐厅。 薄家格局大得离谱,走廊长得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不时就有一张张面孔陌生的佣人经过。 面对这个突然有孕嫁进薄家的穷盲女,大家的眼睛不住地往鹿之绫身上瞟去。 有好奇、有轻蔑、有讥笑也有同情…… 第9章 薄家的人际关系不简单 更有窃窃私语的。 “看来自先生后,老太太也对大少爷失望了,连瞎子都娶进来。” “婚礼是和个佣人完成的,新婚之夜是一个人过的,大少爷根本没拿她当一回事,以后有的是苦吃。” “我们要不要上去问好?” “大少爷做事一向荒唐,说不定过几天这大少奶奶就要换人了,还问什么好。” 还讲还讲! 姜浮生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然后干巴巴地转头安慰鹿之绫,“大少奶奶,你别听他们乱说,你是老太太亲自定下的长孙媳,好日子在后面。” 这一转头,姜浮生又愣了,只见鹿之绫不卑不亢地往前走着,眉目淡然沉静,一身的气度,哪有半点被闲言碎语击中的难堪。 这大少奶奶真的……好从容啊。 像一道月光,皎洁且高雅,清冷又温柔。 “嗯。”鹿之绫微微一笑,“可以介绍下薄家的格局吗?” 被人奚落成这样她还有心思问格局。 姜浮生看不透她,道,“老爷子去年患上了阿兹海默症,老太太嫌主楼人多太吵,两人就搬去东 筆趣庫 边的一栋小洋楼住了。” 鹿之绫听着点点头。 “至于主楼一共有六层,一楼是公共区域和客房,二楼是先生办公的地方,三楼就是你和大少爷住的地方,四楼是郁夫人和二少爷、三小姐住的,五楼空着,六楼是夏夫人和小少爷住的。” 想了想,姜浮生又提醒道,“大少奶奶平时想闲逛的话可以去后面,后面有各种球场、射箭场、滑雪场、戏台、剧院、植物园,还有驯兽谷。” 这是在善意地提醒她,薄家人际关系复杂,要娱乐的话不要在主楼里到处走。 后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她看了很多薄家的新闻。 薄家繁荣了近两百年,薄妄的父亲薄峥嵘成为财团董事长后,薄家更是蒸蒸日上。 鹿家败落破产后不久,薄家就迅速成为k国巨头,控制着地产、银行、运输、油、制造等多项重要经济命脉。 薄峥嵘今年50岁,当年原配妻子和长子薄妄失踪后,他一直没再娶,但有两段花边家喻户晓。 曾经红透大江南北的女明星郁芸飞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一 个女儿,入住薄家;后来,秘书夏美晴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也入住薄家。 薄峥嵘对外宣称两人都是自己的家人、知己,可就是不娶。 外界都传郁芸飞转正的可能更高些,因为他生了个薄峥嵘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薄棠,目前在国外留学。 但夏美晴今年才32岁,年轻貌美,更能哄薄峥嵘开心,以后的事也说不准。 光听这些杂料,鹿之绫就知道薄家的人际关系不简单。 加上一个喜怒无常的杀神薄妄,这薄家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不过,随着眼睛的复明,鹿之绫久违的斗志也回来了。 她不怕,她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 “我们到春初厅了。” 姜浮生小声地提醒。 整个庞大的餐厅布置雅致,参加婚宴的宾客都留下来过夜了,正坐在餐厅里用餐。 见鹿之绫出现,整个餐厅寂静了几秒,随后又恢复吃早餐的氛围,没人多看她一眼。 一个穿着精致帅气的小男孩靠在墙边抱着篮球,一双漂亮的眼睛愤愤地瞪着鹿之绫,满是生气不忿。 第10章 对不起,我看不见 “仗着大肚子逼我大哥娶你,真是不要脸!” 男孩咬了咬牙,一把将篮球朝鹿之绫砸过去。 姜浮生吓了一跳,想要拉住鹿之绫,可她仍平静地往前走,一双眼没有神彩地看着前方,步子不停。 篮球堪堪从她身后擦过。 竟没砸到。 小男孩气得咬牙,朝着鹿之绫冲过去,把腿横在她面前,示威地瞪了姜浮生一眼,要她别多管闲事。 “……” 姜浮生脸色苍白,担忧地看向鹿之绫,嘴里“呜呜嗯嗯”地小声提醒。 鹿之绫不明所以地往前走,小男孩得意地扬起眉,要绊倒了!要绊倒了! 绊死你这个臭瞎子! 鹿之绫抬起腿、放下腿,一脚狠狠踩在小小的脚背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传遍整个餐厅,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你踩我儿子干什么?” 容貌艳丽的夏美晴摔了手中的筷子就冲过来。 鹿之绫在小男孩的脚上又踩了一会才装作反应过来,抱歉地道,“对不起,我看不见。” “痛痛痛痛痛痛……” 薄桢抱着脚原地跳,没站稳啪唧一下就摔在地上 ,叫得更惨了,“啊啊啊啊……” “快请陆医生来看看。” 夏美睛又心疼又生气,狠狠瞪了一眼鹿之绫后急急忙忙陪着宝贝儿子去看医生。 餐厅里众人窃窃私语。 姜浮生扶着鹿之绫要在一旁的空桌上坐下,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之绫,来坐这里。” 鹿之绫眼神空洞看过去,是43岁的昔日大明星郁芸飞,也是昨天向老太太提议以女佣替新郎走形式的那位。 郁芸飞正和几个亲戚坐在一起用餐,一身名门太太的打扮。 鹿之绫坐过去,郁芸飞慈眉善目地注视着她,“还记得我的声音吗,我是你郁姨。” “郁姨好。” 鹿之绫乖顺地点头。 “来,吃个虾饺。” 郁芸飞给她夹菜,柔柔和和地道,“别难受,刚才不是你的错,是小桢这孩子太顽皮了。” 桌上的亲戚都和郁芸飞交好,听她这么说纷纷道,“是啊,我看得很清楚,薄桢想绊你一脚,没想到被你踩了。” “夏美晴平时把这个儿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恐怕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啊,之绫。” “要不 你赶紧吃点先躲回房间吧,夏美晴这人泼辣起来老太太都不放眼里。” 鹿之绫沉默地听着,摸起筷子闷头吃早饭。 “……” 郁芸飞见她只知道吃不禁蹙了蹙眉。 新妻初来乍到,听到自己被绊还要被责难,就一点都不委屈愤怒?还吃得下饭? 想了想,郁芸飞又道,“之绫也别怕,你夏姨要真敢胡来,我不会不管你。” “嗯,谢谢郁姨。” 鹿之绫感激地点点头,又夹起碗里的一块奶糕放进嘴里,嚼得满口留香,然后告诉姜浮生,“这个不错,你再帮我夹一块。” “……” 薄妄怕不是娶了根木头进门吧? 郁芸飞还想再挑一下鹿之绫和夏美晴对立起来,有个女佣走过来,在她耳边悄悄私语。 别人听不到,鹿之绫却听得清清楚楚。 “查到了,先生今晚的飞机回国,回来就要飞枫林区,这一阵都不会回家,住的是维也纳国际大酒店,行程保密,夏美晴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郁芸飞面上一喜,压低声音道,“给我订酒店的房间。” 她要去“偶遇”薄峥嵘。 第11章 是薄妄么? 自从夏美晴出现后,薄峥嵘的心就被勾走了,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平淡如水,就差“分手”两字挂上嘴。 要不是她还有一子一女,恐怕早就被赶出这个家,她必须要想办法挽回薄峥嵘的心。 “好。” 佣人应了一声,拿出手机订票。 鹿之绫静静地喝了一杯牛奶。 “鹿之绫,你还吃得下饭,你过来看看,小桢都被你踩成什么样子了!”夏美晴气势汹汹地杀回来。筆趣庫 鹿之绫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才慌乱地站起来,“对不起,夏姨,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她胡乱后退,撞上郁芸飞的佣人,手抓上佣人的手臂一甩。 手机从佣人手中掉下。 夏美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正要去扯鹿之绫,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弯腰捡起手机。 看了几秒,她目光锐利地看向郁芸飞,“好好的,你订酒店干什么,还是在枫林区。” 郁芸飞温婉一笑,“那边有个音乐会。” “峥嵘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还有心思听音乐会?” 夏美晴狐疑。 不对,这事绝不这么简单。 顿时,夏美晴也没心情追究鹿之绫了,把手机随手一放,转头就走。 “……” 郁芸飞盯着夏美晴的背影,顿时气得内心呕血,她转头埋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佣人。 连手机都拿不好的废物。 佣人满脸冤枉,她哪知道这瞎子少奶奶会突然撞过来。 鹿之绫仍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直到郁芸飞也匆匆离开后,才慢慢挺直了背。筆趣庫 “吓死我了。”姜浮生心有余悸地靠到她身边,“大少奶奶,你运气真好。” 夏美晴平时跋扈得要死,真被她盯上能脱层皮。 鹿之绫伸手捏了捏耳朵,嘴角浅浅勾起。 “是啊,我运气真好。” …… 阳光不冷不热地落在江北城,车子行驶在马路上,车窗掠过一路的树影。 “我只是去看望一下病人,你不用陪着我。” 鹿之绫坐在后座淡淡地道。 姜浮生正咬着一个红豆饼,说话含含糊糊,“不行,大少奶奶,你行动不便,老太太让我贴身照顾你。” 鹿之绫也不好 再说什么,老太太给的人起码比薄家其她人给的好,毕竟老太太在意她的肚子。 在生产前的这九个月里,不会对她乱来,只会紧张她。 车子停在一家私人医院前。 鹿之绫被姜浮生扶着往里走,穹顶的光照下来,照得地面格外明亮。 两人走过拐角,旁边的门里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薄先生,使用鞭子需要控制力道,不然很容易反伤自己……抱、抱歉,我太啰嗦了,我现在就给您包、包扎。” 鹿之绫现在对“薄”这个字敏感,闻言不由得侧目看去。 门半掩着,一个医生戴着口罩、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替人包扎,双手发抖,而被包扎的则坐在他的对面。 从鹿之绫的视角看去,看不到男人的真容,只看到他恣意地跷着腿,黑色的裤腿裤线熨烫得笔直,伸出的手骨节修长,虎口处血肉模糊。 药水几乎是淋在伤口上,鹿之绫却连男人压抑的呼吸都没听到,似乎根本不觉着疼。 是薄妄么? 她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看去。 第12章 不会忘记两位的大恩大德 “怎么了?大少奶奶?” 姜浮生回头拉住她。 算了,姓薄的也不止他一个。 鹿之绫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303号病房到了。” 姜浮生扶着鹿之绫在一处病房前停下,伸手正要去敲门,鹿之绫已经将手放到门把手上,直接推开了门。 姜浮生瞪圆双眼。 大少奶奶摸门把手摸得好准啊。 窗明几净的病房里摆着两张病床,一男一女以缠满绷带的木乃伊形容躺在床上,吊着手吊着脚,惨不忍睹。 一个头发掺杂了白发的中年男人形容憔悴地站在窗边,手边放着老旧的行李箱。 “砰。” 见鹿之绫进来,中年男人眼眶一红,双腿一弯直直跪到地上,头重重地磕下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 姜浮生吓了一跳,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行这么大礼呢? 鹿之绫松开她的手,打开手中可伸缩的盲杖,没理会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径直朝着两张病床中央的过道走去。 躺在病床上的是半死不活的封潮 和花萍。 封潮被打得脸上找不出一块好肉来,面目肿胀,伤痕紫乌,眼睛只剩下两条缝,嘴角还淌着口水。 看着这样一张脸,鹿之绫想着这一年来的遭遇,只觉得讽刺又恶心。 她是真的贪过封潮的温柔,一个身无分文又瞎了眼的女孩,被细心地照顾,贴心地开解,怎么可能不感动。 甚至他第一次动手打她的时候,她还在想,肯定是因为照顾她的压力太大,要是她答应做他女朋友,他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直到一次,她听到封潮和花萍在她床上胡搞,嬉笑着说怎么解决这个真的一无所有的落难千金时,她才认清现实。 见鹿之绫盯着自己,封潮又惊又惧,挤着细细的眼缝死死瞪她,“你、你……” 鹿之绫这才双眼无神地看向别处,淡淡一笑,“封潮哥哥,看到我还好端端地活着,是不是很意外?” “死瞎子,薄妄怎么会放过你?” 花萍躺在隔壁病床上有气无力地低喊出来。 这不可能,薄妄就是 个魔鬼,她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没被堕胎? 鹿之绫站在那里,拉长手杖在半空中两边寻摸,每一下都准确无误地敲到两个病人的身上。 两个病人痛得直抽搐,她抽完他抽,他抽完她抽,姜浮生看得都替他们疼。 两人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剩下低哑的骂骂咧咧。 鹿之绫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仍然左右两边敲敲,笑着道,“这还要谢谢你们啊,我现在,已经是薄家的长孙媳了。” “什么?” 封潮和花萍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下一秒,又被敲得直抽搐。 “激动什么?我有今天多亏两位的相助,所以,只要我鹿之绫活着一天,都不会忘记两位的……大、恩、大、德。” 鹿之绫一字一字说完,手杖一挥,打落花萍吊着的腿。 “嗷——” 花萍虚弱地惨叫一声,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啊,抱歉。” 鹿之绫似乎这才发觉自己弄伤了人,连忙往封潮那边走。 “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第13章 封叔,我有身孕了 封潮惊恐地盯着她靠过来的身影,像条毛毛虫一样扭动,试图往里躲。 鹿之绫没什么表情地走到他的病床边,手摸上他正在输液的针,左右捅了捅…… “嗷——” 封潮眼一白,也昏过去了。 “……” 姜浮生叹为观止地看着这一连串的神操作。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鹿之绫站直身体,慢慢收短手杖。 这两个人被薄妄揍得就剩一口气,实在不剩什么让她发挥的空间。 “砰砰砰。” 始终不发一言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又连磕好几个头,声音颤抖地喊出来,“小姐,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先生太太……” 鹿之绫转过头看向封振,看着他发间的些许银白。 半晌,她一步一步朝着封振走过去,弯腰扶起封振,声音平静而温和,“封叔,我没有怪过您,没有您,我在五年前就死了。” 五年前鹿家家破人亡,独留一个突然瞎了眼的她,周遭的人避之不及,只有封振始终护在她身前。 封振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封潮还好,给她请护工,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给她补充营养。 直到封潮接棒来照顾她,他才去外地做事,想 多赚点钱给她用…… 这一去,封潮就不给他们私下联系的机会,封振并不知道她在被折磨。 她也是这两天才联系到封振。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封潮在外面几年竟变成了人面禽兽,害您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的错……” 封振不肯起,又对着她连磕几个头,“您是先生太太捧在手里的宝贝,是金枝玉叶,我却让您遭受这些,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给先生太太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您怎么给我交代?杀了他们再自杀吗?” 鹿之绫低眸看着他平淡地问道。 她太了解封振的忠仆之心了,他干得出来。 “当年我妻子早产昏迷,太太自己还在月子里就亲自替她接生,耗了一天一夜,身体都耗虚了。” 封振说着老泪纵横,“封潮在学校惹事伤人,要赔一大笔钱,是先生替我付掉,还把封潮带在身边亲自管教了两年……”筆趣庫 “……” “我们欠您的还都还不清,如今他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死不足惜。” 鹿之绫的妈妈是医科圣手,爸爸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两人御下宽容,一向当他们是家人。 听到自己父母的事,鹿之绫的指尖颤了颤,目光黯然。 好久,她苦笑一声,“可是封叔,我已经不是金枝玉叶了,五年前就不是了。” “……” 封振哭得更加厉害。 “我每次被打,封潮都带我去不同的医院看,一会我们把所有的病历都拿一份回来,看够不够份量送他们去坐牢吧。”鹿之绫道。 这是她的解决方案。 “不够,不够啊小姐……” 封振自责不已,痛苦至极。 都是他养出来的混账儿子,才让她受这么多苦。 “够不够的,暂时就这样吧。封叔,我有身孕了。”鹿之绫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封振抬起脸呆呆地看向她。 “这意味着,鹿家即将迎来新的生命,能多一个人了,这是好事。” 鹿之绫看着他,眸子苦涩而坚韧,“所以,我要重新开始,可我毫无根基,总要有人帮忙。” 一开始她也想打掉这个孩子,可自从恢复光明,她就有了新的奢望。 “这怎么能是好事呢,这孩子来的屈辱……” 封振一直陷在懊悔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鹿之绫一直看着自己,不禁大惊,“小姐,您的眼睛……” 第14章 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我能看见了,封叔。” 鹿之绫微笑。 “真的?”封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死死攥住她的手臂,“太好了,太好了。” “嗯。” 鹿之绫点了点头。 “砰。” 有声响传来。 两人转头。 姜浮生想从门口偷偷溜走,却弄出了声响。 见两人看过来,姜浮生脸色惨白,欲哭无泪,“大少奶奶,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造的什么孽啊。 她是条没梦想的咸鱼,毕业后为了和自己的父母多呆一起,便选择和父母一样在薄家做事,住着豪宅,工资高,工作不算辛苦。 父母不太同意,说大家族人际复杂,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她这种脑子简单的干不长。 她还嗤之以鼻,觉得现在又不是古代,动不动就打死佣人发卖佣人什么的,她只要干好本分工作就行了。 可现在她都听到了什么? 新进门的大少奶奶装瞎,把两个病人生生折腾昏死过去,还说什么没有根基…… 这是要干什么?要在薄家干一票大的吗? 那她这个听了全程的……不是要被灭口? 闻言 ,鹿之绫朝她一步步走过去,眼神哪还有半点呆滞—— “本来是想瞒着你的,但你天天贴身跟着我,我要做一些事肯定瞒不了你。” 压迫感扑面而来。 姜浮生贴着门发出封潮同款哀嚎,“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我会叫的,我真会叫的……” 鹿之绫停在她面前,裙摆轻动,神色清冷。 “啊——” 姜浮生瘫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昏了过去。 一个病房,瞬间昏死过去三个。 鹿之绫有些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真是不经吓。 …… 水面泛着粼粼波光,一缕清风拂过半开的窗,撩动轻纱。 鹿之绫坐在地毯上,一手轻挽绸质衣袖,一手用木镊夹起茶叶。 被夹出来的茶叶几乎片片色泽一致,头尾有弧有形,旁边的水壶慢慢上了热气,泡泡犹如蟹眼一般大小。 姜浮生坐在对面抱着笔记本将鹿之绫煮茶的一道道工序记下来。 “大少奶奶,你煮茶的样子好好看啊。” 姜浮生忍不住感慨。 鹿之绫的手很白,形状很好看,但密密地布着割伤、擦伤, 比家里菜园子里做事的王大妈伤痕都多,乍一看都不像一个20岁女孩的手。 可看久了又觉得这些痕迹在她优雅的举手投足间根本微不足道。 “鹿之绫。” 鹿之绫看她一眼,不让她再叫什么大少奶奶。 姜浮生托着脸看她,眼前的鹿之绫耐心、沉静。 就像那天在医院一样,她安静地向自己解释所有的事情,解开所有的疑惑,直到自己全部相信为止。 她装瞎不是为了耍阴谋,更不是想在薄家勾心斗角,只是不想徒增是非。 所以,即使知道婚礼上自己挽的只是一个女佣,她也配合地走完所有的形式。筆趣庫 她只是想借由薄家重生,想将鹿家的老物件一一收回,等有一日放回江南的老家,就这么简单。 “鹿、之、绫。” 姜浮生一字一字唤她的名字,“我在网上查过了,你们鹿家以前是k国之首,家里的东西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以你现在的财力恐怕连根筷子都收不回来。” 说财力两个字都是可笑,她身无分文嫁进薄家,薄家也只保障她基本的生活费用。 第15章 薄妄的过去 “总要试试才知道行不行。” 鹿之绫淡淡地笑了笑,等到水壶中的泡泡到鱼眼大小时,开始洗茶。 “赚钱太难了,再说,做这样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姜浮生不明白。 鹿家已经垮了,人已经没了,她要想尽办法去挣钱,还是挣大钱,然后再找寻老物件的下落,再一件件收回来,这个过程想想都累死个人。筆趣庫 闻言,鹿之绫的目光滞了滞,沸水滚过她的指尖,很烫很疼。 她没缩回手,继续洗茶,声音极平—— “因为……人,我收回不来了。” 鹿家二十三口人,都葬生在那场爆炸开来的大火里,她连骨灰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她能收回来的,只有那些连旧日温度都已经消失的老物件。 听到这话,姜浮生呆呆地看着她,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眼前的人。 鹿之绫却很干脆地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些,和我说说薄妄吧。” “啊?” 姜浮生有些懵逼。 大少爷婚后都没回来过,鹿之绫也从来不提大少爷,怎么突然…… “你知道些什么,都可以和我说说,任何小事都行,对我有帮助。”鹿之绫道。 也是。 都是夫妻了,肯定要了解才能过得下去。 姜浮生抓抓头发,咬嘴唇咬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知道我们薄氏财团的律师团吧?” 鹿之绫点头,“薄家是全国养律师最多的财团。” 网上称薄家律师团是地表最强,只要薄家高兴,一只蚂蚁路过财团门口都得坐三年牢。 “没错,而我们大少爷的私人律师团是财团律师人数的……” 姜浮生默默竖起两根手指,“2倍!” “……” “薄家养这么多律师是因为财团名下事情很杂,那大少爷一个人养这么多……原因就很简单了。” 姜浮生表情讪讪,实在不敢多说,只让鹿之绫自己去想。 “……” 鹿之绫默。 她想到薄妄将匕首贴在她裙边要将她生剖的那一幕,也是,像他这样暴戾、行事不忌荤素的人,不养这么多律师早就进去了。 她想了想问,“还有吗?” 姜浮生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什么 ,往门口看了一眼。 确定没人后,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好几年前,我偷听到管家向先生报告,大少爷5岁出车祸时失忆了,兜兜转转被一个屠户收养。” 鹿之绫认真地听着,将茶水倒出来,浅浅七分。 “那屠户根本不拿他当人。白天大少爷要帮忙宰杀、清洗,晚上就……你知道屠宰场的羊在被宰杀之前都是怎么弄的么?” “你说。”鹿之绫边说边将茶碗放到嘴边。 “把两只前蹄一绑,两只后蹄一绑,然后扔在那里哀嚎。” 姜浮生道,“一到晚上,那屠户就把大少爷这么一绑扔在狗笼子里睡觉,白天再放出来做事,吃的都是一些随便煮煮的烂菜和下水,冷的时候他还披刚扒下来的羊皮睡觉。” “……” 鹿之绫突然喝不下去了,这是虐童。 “这样过了好几年吧,有一次那屠宰场发生大火,把夫妻俩烧没了,大少爷才逃出来。” 说着说着,姜浮生声音更小了些,“我听管家那语气,那火……搞不好就是大少爷放的。” 第16章 黑桃会所 鹿之绫蹙了蹙眉。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怕?大少爷十来岁就背人命了,现在更是肆无忌惮。”姜浮生感慨地道。 “就算这一桩是他做的,也不是他的错。” 鹿之绫说道,一个孩子在那种生存条件下做出什么事都不是他的错。 姜浮生正要喝茶,闻言意外地看向她,“你帮大少爷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大少爷,只是想凑合过日子呢。” 大少爷婚后一个星期没回来,她也没打个电话,也不向任何人打听,像是当没大少爷这个人一样。 “就事论事而已。” 她道。 那个晚上和车里同薄妄的交锋确实让她心惧,可因为这些,便让她加上私人情绪去说一个凄惨少年的反击是可怕,她说不出来。 “所以你跟我打听这些,是为了和大少爷搞好关系吗?” 姜浮生想得比较跳脱,笑着道,“对哦,你们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了宝宝,要是能恩恩爱爱就美满了!” “……” 想多了。 恩爱不可能,搞好关系也难,她只希望能不生矛盾就好。 她和薄妄的 婚姻可以存续到哺乳期结束,也就是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她要利用这段时间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鹿之绫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示意她喝茶。 姜浮生这才低头去喝,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哇,好喝!” 说完,她一口气饮尽,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鹿之绫见状不由笑了,“品茶是慢慢品的。” “可是真的好喝。” 姜浮生喝了一口,细细品着,“有一点茶的涩却又很淡,恰到好处,还提了回甘……我现在满口醇香,感觉周围全是鸟语花香。” “你也太夸张了。” 鹿之绫笑,“那这几天,就麻烦你把煮茶学好。” 姜浮生又喝了一杯,不解地看向她,“为什么要我学煮茶?学完了呢?是能帮你和大少爷搞好关系,还是能帮你赚钱买旧物?” 她不懂,真的不懂。 闻言,鹿之绫转了转手中的茶碗,如翅羽的睫毛下,乌瞳微动,“老公一个星期没回家了,做老婆的不是应该送点东西表示关心?” “……哦。” 果然,你是喜欢大少 爷的吧是喜欢的吧是喜欢的吧! …… 入夜,闹市区灯红酒绿,霓虹的光散落,映照着一张张不同的容颜。 豪车一辆辆穿梭而过,停在江北城最大的黑桃会所前面。 一路的光圈铺进会所大门,大门上方顶着一个超大的黑桃广告牌,光线强烈。 鹿之绫从车上走下来,提了提脸上的口罩,沉默地看向热闹的会所大门。 “我打听过了,今晚黑桃举办king、queen的选拔总决赛,那些富豪、富婆都会过来给自己喜欢的人撑场面,热闹非凡。” 姜浮生抱着一箱的茶叶靠过来,“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挑今天来送,这里大少爷虽然常来,但今天不在啊。” 不在才好,薄妄认为那晚的仙人跳她也有份,对她不喜,他在的话搞不好就把茶叶砸一地,那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她要借薄妄的圈子赚钱,但要避开薄妄。 “走吧。” 鹿之绫没解释,径直往里走去。 她本来是不准备来的,但姜浮生练了几天,煮茶的水平还是差一点,她只能一起过来。 第17章 利用薄妄的圈子挣钱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特地戴了红色的假马尾,脸上的妆容也有些改变。 两人往里走去,会所的迎宾递给她们两朵黄白相间的绒线花,手掌大小,做得十分精致。 鹿之绫不解地看向姜浮生,姜浮生暧昧一笑,“总决赛的投票花,到时你支持哪个牛郎织女就把花贴他身上。”筆趣庫 牛郎织女……好说法。 姜浮生抱着箱子不好拿,鹿之绫便顺手将两朵绒线花放进自己口袋里。 “黄经理。” 姜浮生见到一个认识的人,立刻抱着箱子走过去。 西装革履的黄经理转过头来,立刻笑着迎上来,“这不是浮生吗,又替老太太来找薄大少爷?今晚薄大少爷可不在这边。” “啊?大少爷不在啊。” 姜浮生按照鹿之绫教的故作惊讶,然后道,“家里让我给大少爷送点茶来,他不在可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个声音,“小浮生?” 鹿之绫转头看去,就见前边不远处的卡座上,梳着油头的年轻男人转身看过来,眉目一般,手撑着沙发背,戴着的名表价值不菲。 “季二少爷。” 姜浮生客客气气冲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姜浮生说的薄妄身后的跟班之一,季家二少爷季竞,是个整日胡混的富二 代。 “哎哟,又叫少爷,你们薄家就是规矩多,叫我竞哥哥就好。” 季竞冲姜浮生抛了个媚眼,“怎么没回哥哥消息?等得我相思病都犯了。” “……” 姜浮生被老太太派过几次出来寻人,季竞缠着非要加她的联系方式,这种花花公子整天撩猫逗狗,嘴里没句正经,她要当真就傻逼了。 见姜浮生不说话,季竞又道,“来来,既然妄哥不在,你这茶就替我泡一杯吧,正好我喝酒喝得有点头疼。” 姜浮生和鹿之绫相视一眼,两人朝着卡座那边走去。 只见不少的公子哥都在季竞边上坐着聊天,眩目的灯光晃来晃去。 “这是我们家里的煮茶师,就让她为季二少爷煮茶吧。” 姜浮生介绍着鹿之绫,然后帮忙将箱子打开。 里边只有极小的一罐茶叶,其它都是煮茶的用具,茶碗用的是盖碗,碗身青花瓷,蓝白相映,美观文雅。 鹿之绫挽了下轻纱袖子,煮上自己带来的山泉水。 “你家的煮茶师怎么还戴着口罩?摘下来。” 季竞靠在那里舔了舔唇,上上下下地打量鹿之绫,眉眼不错,就是身材单薄了点。 旁边的人打趣道,“还得是咱们竞哥哥,圈子里也就他敢天天调戏妄哥家里的人,这 和妄哥关系不好的……” “别胡说。” 没等那人说话,季竞就皱着眉打断。 薄妄不烦他,那是他玩归玩,但有分寸,从来都是以小弟自居,这种自吹自擂关系好的话要落到这位爷耳朵里,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这么一说,他顿时失了要摘鹿之绫口罩的兴致,只盯着她煮茶。 “听说了么,妄哥前些天又琢磨出个新游戏,叫打地鼠,有意思得很。”有人说道。 “打地鼠?”季竞挑眉。 那人古怪一笑,“嗯,玩游戏的那女孩都看两回精神科了。” “是妄哥的风格。” 季竞不意外。 闻言,公子哥们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鹿之绫听着动作顿了顿,微蹙的眉头缓了一会儿才松开,夹起茶叶根部朝下放入盖碗中,片片茶味一致大小,伸手提水倒下,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水流缓缓而下,水声动人,挽至手肘的纱袖轻动,被轻烟撩过,整个画面格外的雅观好看。 说话的公子哥们都不由得被吸引了视线,静静地看向她。 盖碗中,嫩绿的茶叶似找到了舞台的舞者,在水中缓缓舒展开来,香气一点一点飘散开来,连周围的酒味都盖不住。 季竞本来只是随便一说,闻到这味道不由得伸出手去。 第18章 男人的腰也可以这么妖精么? 鹿之绫端着杯子奉上。 季竞用盖子撇去薄薄的热气,低头喝了一口,醇香丝滑的甘味直入喉头,香气悠长不灭,他不由得看向鹿之绫,“太平猴魁?” 鹿之绫点头。 “有点意思。” 季竞又喝了两口,他奶奶好茶,他也喝过不少,但从来不觉得茶能担句好喝。 旁边的公子哥们见状纷纷也要一杯。 鹿之绫顺从地替他们一一倒上,香气越传越远,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但茶杯有限,讨不上一杯。 季竞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见里边茶叶色泽仍旧鲜绿,心想不愧是薄家,连得到的茶叶都比别人家好。 他不由得看向那一小罐的茶叶,只见上面还挂着卡片。 归期楼。 封振,电话:186xxxxxxxx。 季竞看了一眼身后跟着来的保镖,道,“记下这家茶楼,给我奶奶买些回去。” 罐子上的卡片被众人多次扫过,鹿之绫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她自小跟着精于茶道的二伯母学煮茶,如何择茶,如何煮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赚钱的确很难。 但贴着薄妄的圈子赚有钱人的钱……却不难 。 姜浮生看着这些人对着手中的茶啧啧称奇,这才明白鹿之绫为什么要封振租个地方做茶楼。 这些有钱的富豪、富婆要是都去关顾归期楼,那不就发了吗? 顿时,姜浮生兴奋起来,热情地给大家介绍这茶有多好多好。 “砰!”筆趣庫 随着一声礼炮的响动,黑桃会所的总决赛正式开始。 强光全部冲向直入顾客区的大型t台,帅气、靓丽的年轻男男女女陆续上台。 女生的服装花里胡哨,什么风格都有,男生却都是一式的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扣子意思意思扣了两颗,露出不少风景。 音乐声震耳欲聋。 这对听觉格外敏感的鹿之绫是遭大罪。 她想走,姜浮生却被舞台上的帅哥们吸走了眼睛,怎么都不肯离开,“我再看一会,就看一小会,好帅啊,好帅啊啊啊。” “……” 鹿之绫被吵得反胃起来,她摸了摸肚子,道,“我去下洗手间,回来后必须得走了。” 姜浮生根本不管她,鹿之绫只好先行离开,问了个服务员,服务员随手一指。 鹿之绫照着指的方向往前走进一条走廊,比起外面的光怪 陆离,这里安静正常不少,整条走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走了一会儿,鹿之绫还是没看到洗手间,连洗手间的标志也没有。 走错了。 鹿之绫只好掉头回去,旁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转头。 旁边的门开着一条缝,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里面。 黑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裤腰落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男人正仰头喝水,一手插在裤袋里,侧脸如削如琢,深目挺鼻,轮廓线像是一笔一笔倾注心血勾成。 汗意湿透他的短发,身上的白衬衫扣子一颗都没扣,就这么敞着,露出视觉冲击极强的肌理,自上而下,线条尽显优美地往下游走,从窄腰滑过,直至没入收紧的黑色皮带。 “……” 男人的腰……也可以这么妖精么? 鹿之绫想不到更确切的形容词,只觉得惊艳。 这应该就是姜浮生口中牛郎织女里的牛郎之一了。 姜浮生还冲t台上的人狂喊帅哥,眼前的肉体、相貌才是绝中之绝。 恐怕是今晚压轴的人物。 薄妄一杯水全部喝下去,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去,目光锋利如杀。 第19章 今晚怕是要出大事 门口空空如也。 只剩下走廊的一点光。 薄妄收回视线,随手搁下杯子,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仰头靠后闭目休息。 鹿之绫站在门外,从口袋里拿出两朵绒线花。 t台那里的音乐她实在是受不了,就不过去支持了。 她撕开绒线花底部的贴纸,将花朵贴在门上。 希望你今晚是第一名,成为黑桃会所的king。 把两朵花贴完,鹿之绫转身离开,出了会所。 在会所门外等上许久,姜浮生才意犹未尽地走出来,“好帅啊好帅啊好帅啊,帅死我了……” 闻言,鹿之绫不禁摇了摇头,“那些不算什么。” 她现在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非要说算什么的话确实也还好,反正都不敌大少爷的颜,大少爷才真是帅得是一点死角都没有,二少爷、小少爷谁也比不上。” 姜浮生感慨道,“可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冲着大少爷喊帅啊。” 所以,看看这些t台上的帅哥嚎两嗓子就够了。 “……” 鹿之绫第一 次听到薄妄长相的话,她和薄妄没拍过结婚照,结婚证书也不在她手里,估计里边的照片是合成的。 听起来,薄妄长得不丑,那算个好事情,她肚子里宝宝的颜值不用太担心。 她摸了摸仍然平坦的小腹,强行将这个事想出一点好来。 “走吧。”她道。 两人离开会所。 …… 寂静的空间里,浴室的水声响起。 水流淌过肌理分明的身体,滴滴砸落在地面。 从浴室走出来,薄妄随手将手上淋湿的绷带扯下来,看着上面的血色鞭伤,他随意地用纸擦了擦,拿下一件黑色衬衫穿上,径自出门。 走廊的灯光带着一抹朦胧的黄,薄妄猛地收住脚步,缓缓回头。 房门上,两朵绒线花静静地绽放,漂亮又刺眼。 薄妄盯着,视线倏地暗下来。 会所大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忽然停下,灯光不再闪烁,直接跳成白光,纸醉灯迷的世界被按下了终止键。 t台上的人都停下来,愕然地看向周围。 还沉浸在亢奋中的众人一时缓 不过神来。 季竞等的女选手马上就要登场,突然来这么一下,他脾气瞬间上来,踹了一下面前的茶几,“搞什么?李山,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话落,就见黑桃会所的老板李山带着一众经理从左前方的楼梯上匆匆下来,个个神情如丧考妣。 紧接着一群保镖涌进来,不由分说地将出入口封死,几声尖叫传来,已经下台的选手们被重新赶上t台。 今晚来的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受得了这委屈,不少人纷纷对着老板责难起来。 “都别吵了!” 李山想死的心都有了。 低沉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众人抬头望去,黑色的皮鞋踩在玻璃楼梯上,一步一沉,一级一级走下来。 光落在男人慵懒的眉眼,滑过微松的领口,他缓缓走下来,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下底下的人,手上把玩着两朵绒线花,花瓣在他指尖转动。 “……” 看到这位人物,全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季竞只觉得后颈一凉。 今晚怕是要出大事。 第20章 我在你的地方受了气,你说怎么办 薄妄在几位经理推过来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恣意地跷起一腿,继续转着手上的花,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竞悄悄拉过一个经理打听,听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谁啊?狗胆子飞天了,敢拿打赏牛郎的绒线花贴到薄妄头上,这不是嘲讽薄妄就是个…… 要死了。 今晚说不好要搞出人命。 会所的黄经理抱着一大箱子的绒线花连滚带爬地扑到薄妄面前,满脸的冷汗,声音都在发抖。 “薄少,今天一共发放了1383朵投票花,现在收回的有1028朵。” 老板李山小心地观察着薄妄的表情,可这位爷就没表情,只是坐在那里转着花,根本看不出喜怒。 “薄少。” 李山战战兢兢地道,“今天有活动,来的人特别多,好多客人就是来喝杯酒,很快就走了,我这的监控又只有大门口的……” 黑桃会所是江北最奢靡的会所之一,来的很多都是大人物,他要把监控装得到处都是只会惹祸上身。 闻言,薄妄 停了动作,一双漆黑如墨的眸看向他,视线落在他不停打摆的腿上,忽而勾唇笑了。 他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散漫,“我就是问问,又不会吃了你,你抖什么?”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李山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 “都是我管理不善,才会让这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钻进来,您、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盯着门口的监控一个个找过去,一定能查出来……” 薄妄听着,缓缓低下身靠近他,客气地道,“一个个找过去?那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明明笑着说的,可落在李山的耳中字字都冒着寒气。 “让薄少在我的地方受了气,我哪敢说麻烦。” 李山的脸比纸还白。 薄妄的薄唇停在他的头旁,笑意更深,“对啊,我在你的地方受了气,你说怎么办呢?” “您、您消气……” 李山抖得更加厉害。 蓦地,他像是做好什么决定,咬了咬牙,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就往楼梯上冲。 “砰。” 一声巨响。 李山在众目睽睽下跨过楼上的玻璃护栏就跳了下来。 人重重砸在落地灯上,压下无数碎片,当场昏厥过去,鲜血自身下汩汩而出。 “……” 众人呆呆地看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薄妄侧目看了一眼,淡漠入骨,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半晌,他捏着绒线花放到鼻下挡了挡血腥气,慢条斯理地道,“一点小事而已,李老板还真是想不开。” 说完,他又随手将两朵绒线花扔过去。 鲜血浸染花瓣,煞气顿生。 李山被保镖带了下去医治,地上的血迹被立刻拖干,一众经理们已经站都站不住了。 一场好好的总决赛最后以李山满身的鲜血收尾,不对,还没收尾。 保镖同一众经理在现场摆出一排的电脑,开始调监控,给现场的人做实名登记,确保每朵绒线花都能对应到人。 季竞拿起一瓶路易十四朝着薄妄走去,在方口酒杯里倒了半杯递给薄妄,小心翼翼地供着,“妄哥,别跟这帮废物动气,来,喝一杯。” 第21章 大少爷大开杀戒了 “这帮废物是没你躲得好。” 薄妄似笑非笑地看他。 刚才不出来,现在出来。 “恕罪恕罪。” 季竞干笑,那李山要是没跳这一下消了薄妄的火,他敢冒头吗?他嫌自己活得久了? 薄妄没和他计较,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便靠到沙发上等待结果。 看这架势,今天抓不到那人就不用睡觉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杯中的酒见底,薄妄半眯着眼往前看去。 蓦地,他从沙发上坐直,双眸幽沉地看向不远处的屏幕,“那是谁?” 季竞跟着看过去,“小浮生啊,你家的那个小女佣,今天过来给你送茶,不得不说,你家的茶叶好,你家的煮茶师煮得更好,要被我家老太太撞见肯定想挖角。” “煮茶师,我家的?” 薄妄低沉地重复,视线落在屏幕中暂停的一抹单薄身影上。 束起的红色马尾勾勒凌利,露出白皙的细颈,简单的浅色纱裙凸现温柔,两种风格明显有些不搭,偏偏还遮了大半张脸的口罩,低垂着眉眼,监 控拍得不算清楚。 有点熟悉啊。 薄妄翘了翘嘴角,笑容转瞬冷却,手中的绒线花被狠狠握成一团。 …… 神山薄家,佣人们抱着一幅幅画从走廊里穿过。 鹿之绫被姜浮生扶着走回房间。 姜浮生弄来一盘水果,很是兴奋,“这样一来归期楼应该会有生意吧?我看那些公子哥都很有兴趣啊。” “生意会有,只是要赚回头客还需再想点办法。” 鹿之绫道。 其实她的茶叶并不会比那些有钱人家买到的好到哪里去,是她从小学的煮茶之道提了茶味,才会引人。 但想让茶楼的工作人员学会这一手本事较难,从姜浮生学几天学无所成就看出来了。 而她总不能顶着薄家少奶奶的名头天天去煮茶。 “你肯定有办法。” 姜浮生现在一点都不担心鹿之绫的生财能力。 鹿之绫淡淡一笑,接过签子定住一块苹果放进嘴里,状态比较放轻,随意闲聊,“对了,刚刚那些画是怎么回事?” 佣人们拿进拿出的。 “是一些藏画 拿去保养了。” “藏画?可里边不全是名画。” 窗外夜幕深沉,山间的清雅气息从微开的窗口泻了几缕进来。 “薄家怎么可能收藏非名家的画。”姜浮生想都不想地道,忽又想起什么,“哦,你说的是大少爷小时候画的画吧?” “……” 是薄妄的画? “听说大少爷小时候师承名字常老先生,3岁学画,4岁开始就频频获奖,画作到处展览。” 说到这里,姜浮生有些感慨,“可大少爷回来后就再也画不出一幅画了,老太太可伤心了。” 原来如此。 鹿之绫没再多问,姜浮生还想说什么,有电话进来,她接起来一看。 季竞,季二少爷,又来撩骚。 姜浮生不想接,但怕季竞是看上茶叶问她茶楼的事,于是接起来,结果一听,惊得嘴里的紫葡萄生生掉了下来,“我——去——” 鹿之绫抬眸瞥她一眼。 姜浮生迅速挂了电话,坐到她对面八卦道,“惊天大新闻!刚才季二少爷说,大少爷在黑桃会所大开杀戒了!” 第22章 把大少爷当成……了 “什么大开杀戒?” 薄妄今天不是不在黑桃会所么? 姜浮生坐下来道,“原来我消息打听错了,大少爷今天在黑桃会所,那里有他专门的房间给他休息。” “所以呢?” 鹿之绫吃了一块桃子,鲜嫩多汁 姜浮生也吃起来,边吃边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大少爷当成牛郎了,还把两朵投票花贴他门上,大少爷当场就发飙了!” “……” 唇上一痛。 鹿之绫扎到自己了,她摸了摸唇,摸到一颗血珠。 姜浮生没注意她的异样,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狗胆子做的,这人绝对死定了!” 鹿之绫身体微僵,“这事……很严重吗?” 误会而已,她贴那两朵花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 “当然严重啊!那会所的李老板为了让大少爷消气,直接从楼上跳下来,一身的血啊。” 姜浮生想想都汗毛直竖,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看一眼鹿之绫欲言又止。 鹿之绫一眼看透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 姜浮生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磨蹭好久才接着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怕你听了多想,毕竟你和大少爷是夫妻。” “什么事?” “就还是几年前我偷听的,大少爷在北港那边当打手的时候,被逼着做过牛郎。” 姜浮生极小声地道,“做过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服。”筆趣庫 “……” “闻管家说那会发生过一件轰动北港的大事,大少爷当时被几个大老爷们按着头送进富婆房里,后来,里边的人个个满身窟窿的被抬出来,那墙上的血擦了三天都没擦干净。” “……” 鹿之绫听懂了。 这已经不是误不误会的事,是她踩着薄妄阴影在蹦迪的事。 “你怎么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姜浮生有些疑惑。 有时候她真怀疑鹿之绫是不是从来没有过特别大的情绪,怎么听到这种惊天秘事还这么淡定? 反应? 有 。 鹿之绫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静静看她,声音透着诡异的平静,“你猜,我们的两朵花现在在哪里?” 姜浮生愣了下,好一会儿明白过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你、你、你是那个狗胆子?” 如果有另一个人那么巧也往某道门上贴了两朵投票花的话,那她就不是,但这种可能性约等于0。 “我看他和台上的人一样穿白衬衫,就误会了。” 鹿之绫平静地说道,然后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凉甜的口感缓解着里突如其来的上火。 不够。 鹿之绫继续往嘴里塞水果,樱桃、苹果、桃子、芒果……来者不拒。 一盘垒得高高的水果很快就空了,姜浮生呆呆地看向她,“孕妇可以吃这么多吗?” 可以。 起码孕妇本人现在还活着,活着就能吃,明天就不一定了。 鹿之绫稍稍冷静下来,半晌问道,“如果我和他实话实说,解释误会,诚心向他道歉,你觉得薄妄原谅我的几率有多少?” 第23章 她决定撩个大的 姜浮生瘫在地上,面无血色地举起双手比了个超大超圆的鸭蛋。 “……” 鹿之绫的长睫微颤,“就没有例外?” “对自己心爱的人才有偏心和例外,可你……” 姜浮生说不下去,鹿之绫因孕嫁进薄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夫妻是夫妻,可大少爷对她没有爱情啊。 “让我想想。” 鹿之绫转了转眸,“浮生,麻烦你先帮我把假发和那身衣服毁了。” 目前来看她是死活不能认了,她改过妆,全程基本低头,应该不太能认出来。 但姜浮生出现在黑桃会所,少不了一番逼问,以姜浮生单纯的性子肯定挺不住,得想个办法在逼问前就把事情给缓和处理掉。 让薄妄走不到逼问姜浮生这一步。 “哦哦,好。” 姜浮生已经慌得不行了,闻言忙站起来往外跑。 鹿之绫坐在原位,沉默地抬眸看向被风撩起的轻纱,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一抹腥甜。 对心爱的人才有偏心和例外,那对心爱自己的人呢? 没 有偏心和例外,能有几分宽容吗?没有宽容,至少不会以敌对的姿态去审视吧。 还没等她完全想好,房门突然被推开。 姜浮生面无血色地看向她,“不好了,我听到楼下闻管家说大少爷回来了。” “……” 鹿之绫绞紧了袖口。 …… 神山的夜色浓郁,花簇芬芳四溢。 闻达带着佣人们匆匆赶到门口,刚要迎上去开车门,黑得锃亮的车门已经被人从里推开,薄妄低头从车上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大少爷。”闻达擦了擦因快走而出的汗,“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宵夜了,您看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薄妄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往里走去,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向楼梯。 闻达愣了下,大少爷这是要回……婚房? 薄妄没有任何停留地走到三楼,低沉的脚步声响在冗长的走廊,他缓缓抬眸,看向目标的房门,目光幽沉,薄唇渐渐勾起一抹邪气且兴奋的弧度。 找打的人常有,找死的人不 常有。 今天晚上,应该会过得很有意思。 他边走边捏了支烟含在唇间,低头点火,徐徐吐出一口烟,他才漫不经心地朝着自己的婚房走去。 还没靠近,半开的门里就传来声音。 “大少奶奶,对不起啊,你让我带着茶楼的煮茶师给大少爷送茶,我没办到。”姜浮生在里边内疚地道。 闻言,薄妄的眸子一深,没直接进去,转身虚靠向墙。筆趣庫 “他不在那里,又不是你的错。” 鹿之绫温和的声音传来。 薄妄听得眯起眼,仿佛又听到那晚混乱的床被间某人软绵无力的抵抗。 门内又响起姜浮生疑惑的声音,“可是我不明白,明明是大少奶奶你想给大少爷送茶,为什么非让我说是家里送的,就算大少爷不在,我也可以让会所的经理帮忙转达一下你的关心嘛。” “他对我有误解,我的关心只会让他不舒服。” 鹿之绫的声音带着一股柔软,说话慢慢的,不带一点攻击性,“我只想让他喝点茶解解酒而已。” 第24章 怎么让你非我不嫁了 “大少奶奶,家里上上下下都说你是仗肚攀附,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喜欢大少爷,还是喜欢得小心翼翼的那种。” “……” 薄妄靠着墙,咬了咬烟,眼里满是讥讽。 看来他这位新婚妻子正在筹谋如何在薄家立稳脚跟,不把他勾搭住怎么在薄家过长久日子,还喜欢……够可笑的。 房间里,鹿之绫沉默了几秒才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啊?” “小时候学画,我在网上看过一幅名叫《初生》的画,画的是小鸭子破壳,我当时就被吸引了,觉得画这画的人一定很厉害很有趣,就吵着父母要拜师。” 鹿之绫微笑着道,“结果他们告诉我,这是薄家长子画的,也还只是个孩子,于是我又吵着……” 不说了。 薄妄拧眉,侧了侧脸,里边姜浮生像是替他问一样,“吵着什么?” 鹿之绫像是只有不好意思,顿了顿才道,“我那时天天吵着要嫁给他。” “……” 薄 妄差点被烟呛到。 这勾搭的路子倒是别出心裁,不看脸,不看家世,看上画了。 薄妄也没好耐性再听下去,转身直接进了房间。 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姜浮生吓得一个弹跳站了起来,又惊又惧地看向门口的高大男人,“大、大少爷……” 鹿之绫闻言似乎也愣了下,脸上掠过一抹慌乱,从沙发上站起来。 “出去。” 薄妄的嗓音低而磁性,没什么语气起伏,令人辨不清到底是“请出去”还是“滚出去”。 姜浮生也不敢留下来细细分辨,直接夺门而出。 薄妄随手甩上门,这才打量自己的这位合法太太。 鹿之绫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头长发垂下,几缕搭在肩上,面容清丽动人,神情略慌,只有一双眼睛是木滞的,没有焦距地看着他的方向。 她身上穿着新婚的红色短睡袍,领口被束成v字,丝滑的缎面勾勒曲线,腰带系出不盈一握的腰,裙边至膝,露出白皙的一双小腿。 她光脚踩在地毯上。 薄妄盯着她许久, 伸手扯了扯领口,缓解突如其来的燥意,“来,和我说说,那幅画怎么让你非我不嫁了。” 他的声音分明带上了几分嘲讽与不信。 “……” 鹿之绫蹙了蹙眉,脸上掠过一抹被偷听的羞恼,耳根微微发红,她捏了捏手指,好一会儿才道,“就是觉得画很有趣。” “没见过鸭子生蛋?” 薄妄嗤笑一声,垂了下眼,视线从茶几上果盘中的水果刀上掠过。 “不是。” 鹿之绫摇摇头,“那幅画里小鸭子在壳里第一眼看到的是海边的日出,听到的是角落里一只鸡蛋的破裂声……” 她缓缓说起来。 薄妄盯着她没有神彩的双眼,弯腰将烟按灭在烟灰缸中,顺手拿起水果刀,然后慢吞吞地朝她一步步走过去。 鹿之绫似是一无所知地站在那里,仍在说着那幅画,“远处海滩上还有一只小小的蟹钳从沙里冒出来,应该是一只小螃蟹……” 薄妄勾着唇站定在她面前,听了一会儿,蓦地扬起手中的水果刀就朝她的眼睛刺去—— 第25章 鹿之绫撩得飞起 寒芒闪过。 一阵风从未关的窗口逃进来,吹动两人的衣裳。 鹿之绫的一头长发被吹得扬起,几缕拂到白皙的脸上,晃过眼睛,被锋利的刀锋割断,轻飘飘地落下来。 锐利的刃尖停在漂亮的褐色瞳孔前。 鹿之绫站得一动不动。 她的唇边甚至带着一点沉浸回忆的微笑,“整幅画小鸭子破壳是核心,但其实画面里全是初生,连清晨的太阳都是,所以我才觉得很有趣。” “……” 薄妄的笑意凝固在唇畔。 真瞎子。 黑桃会所的人不是她。 鹿之绫平静地看着前方眨了眨眼睛,似是才反应过来,“你……站到我前面了吗?” 薄妄扔了水果刀。 利刃落地的清脆声音让鹿之绫缩了缩肩膀,像是害怕一样,她的神色微慌,“你扔什么?” 刚说完,薄妄突然伸手掐上她的下颌,半掌狠狠贴在她的颈侧,鹿之绫有种要被掐死的窒息感,呼吸都顿了。 窗外进来的夜风格外薄凉。 她的身体不 由得绷紧。 面前的男人却没再发狠,改掐为捏,用拇指在她的下巴亲昵地抚摸了两下,又抚过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在夜风中透着诡异的温柔—— “凭幅画就喜欢上我了?嗯?” “……” 到现在,鹿之绫才算真的明白,薄妄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做过哪些恶事,而是他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无法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下一秒到底是安然过关还是烈火焚身。 她抿了抿唇,抿得很用力,几秒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鼓足勇气道,“对,喜欢,我喜欢画过那幅画的你!” 薄妄盯着她,被她突然坚定的表白弄得神色一顿。 随即,他又笑了,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脸上缓缓游走,最后停在她的眼角,嗓音仍然温和,“你配吗?” 一个瞎子,也敢打勾引他的主意。 “我知道我不配。” 鹿之绫微垂下眼,卑微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是我设计的仙人跳,我也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 薄家长子,而我只是一个残疾人,我有自知之明。” “……” “不管你信不信,那次我说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是真的,如果不是我不能流产,我的确不想给你惹一点麻烦。” 她在他面前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颤,完美诠释了面对钟情之人奚落时该有的委屈和最后一点稀碎的自尊。 “我是喜欢你,是想接近你,想关心你,想了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等协议时间到我会立刻离开,绝不纠缠。” “说得还真可怜,可我怎么就这么不信……” 薄妄摸着她的脸,还没说完,就见她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极力控制着情绪,但鸦羽上还是沾了湿意,眼底分明藏了泪光。 人还死犟着不肯掉泪,贝齿死死咬着唇。 “……” 来真的? 薄妄没了笑意,目色极沉地盯着她,蓦地,他伸手握上她的后颈,直接将人带进怀里,低头就吻向她的唇,狠狠压了下去。 第26章 那我要是让你去死呢? 月色撩过轻纱,她的长发错落地覆在他用力的手背上。 鹿之绫没有一点抵抗,只是长睫颤动,脸颊渐渐染上淡粉,泄露了她此刻的兵荒马乱。 薄妄漆黑的眸锁住她所有细微的神情,撬开她的唇,挟持一抹柔软,肆意侵略。 她呆了呆,然后仰起脸,贪婪般地去捉他的唇舌。 “……” 她还真敢。 薄妄抓住她的后颈就往后拉离,视线落在她泛红的唇上,顿时燥意又上了喉咙。 他强行压下那抹想更疯狂的情绪,只虚虚地贴着她的唇,“真这么喜欢我?” “你不相信的话我说多少遍都……” “那我要是让你去死呢?” 他打断她的话,声线低沉,无喜也无怒的一句。 风声突然寂静。 窗纱静静地回归原位,一点动静都没有。 饶是鹿之绫在脑子里过了许多遍他可能的反应,听到这一句,她还是愣了,“什么?” “呵。” 薄妄低眸看着她的反应,讽刺地笑了一声,松开对她的禁锢,转身往外走去。 什么都没再说。 鹿之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姜浮生偷偷摸摸地从外面进来,关上房门,朝她跑过来,“大少爷去书房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过来,怎么样?过关了吗?” 闻言,鹿之绫才松开一直紧握在身侧的双手。 两只手都已经是血肉模糊,看不清掌心的纹路,鲜血覆盖住小小的刀片。 “你、你这是干什么?” 姜浮生惊呆地看向她。 “我现在恢复了视力,看到水果刀刺过来肯定会有下意识闪躲的反应,我只能这么做。” 以剧烈的痛觉强逼自己不躲不闪。 鹿之绫走到一旁,把纸巾抽出来,这才将手里两片断裂的小小刮眉刀片放到里边,包好递给姜浮生,“处理掉。” “水果刀?”姜浮生怔了下反应过来,“大少爷拿刀刺你?” “嗯。” “等下,是你让我把水果刀放房间里,你故意让大少爷刺你?” “嗯。” “为什么呀?”姜浮生难以置信。 鹿之绫清理手上的血迹,看着颜色变浅的血水没入洗手池的底部。 刚刚姜浮生说薄妄突然杀回来,她就觉得奇怪。 今天黑桃会所有活动,进进出出的客人特别多,又只有门口才有监控,那个指错路的服务生当时很忙,根本没看到她去那个走廊。 因此一时半会不可能查到她和姜浮生的头上。 后来她想明白了,如果只是姜浮生带一个普通的煮茶师去,薄妄也不会兴师动众地赶回来。 姜浮生又不是第一天在薄家,懂规矩,带人去也会讲明白种种禁忌,她是薄妄的话完全不会疑。 那问题就出在她的身上。 薄妄可能是从监控中认出了她,她自信伪装过关,那就是认出了身形。 她和他有嫌隙,在他眼里,如果她一直是装瞎,那她拿两朵花侮辱他出出气再合理不过了。 薄妄杀回来就是为证实这些,她不想跟着他的节奏走,就先下手了一套暗示。 放着的水果刀就是一种暗示,薄妄也的确如她所料用来试探她了。 第27章 没有,全靠瞎编 提什么画讲什么喜欢,都是强行转移核心重点。 即便她想错了,薄妄已经查得切实,煮茶师就是她,花就是她贴的。 那她也会把那朵花说成是她对他的喜欢,绝不是侮辱,让他能消气一些,不会对她进行歇斯底里的报复。 但目前看来,薄妄是信了煮茶师不是她,所以才没有再审姜浮生。 姜浮生听完她的解说,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替她手上擦药一边道,“你是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这么多的,太厉害了吧!”筆趣庫 “这事还没结束,你去通知封叔尽快做两朵绒线花出来,应付会所那边的查对,希望这事最后闹成乌龙,不了了之。”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好,我知道了。”姜浮生看着她手上吓人的伤口,“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没什么。” 她对自己下手,总比薄妄对她下手好。 “那之绫……”姜浮生有些八卦地看向她,“你真的小时候就喜欢上大少爷啦?” “没有,全靠瞎编。” 鹿之绫回答得很简洁。 姜浮生惊得张大了嘴,“那你演得也太像了,我都以为你真的暗恋大少爷呢。” 鹿之绫笑了笑,想到薄妄刚刚的样子不禁有些走神,怎么会有人听到告白以后让对方去死的?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书房的门紧闭,光线暗沉,一道身影坐在书桌前。 薄妄单手抵着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放在桌上的画,触笔显得尤为稚嫩的画上元素很多,每一处都和鹿之绫说得一模一样,连沙子里的蟹钳都是。 不看脸,不看家世,看上画了。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薄妄的眸色在暗室里显得格外幽冷,他伸手将桌上的画反扣过来,“进来。” 管家闻达从外面走进来,恭敬低头,“大少爷,老太太请您今晚在家休息,明早带着大少奶奶同她一起用早餐。” 薄妄不以为意,“要是我不呢?” 闻达对这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肥胖的脸上表情仍带着恭敬—— “那我便要替老爷子和老太太 去准备两根绳子挂您门口,您看,要不要给大少奶奶换个房间,免得吓到她?” 听到这话,薄妄抬眼,幽幽地看向他,“那你告诉老太太,吊的时候舌头伸长点,直接吓到那女人跟她一起走。” “……” 闻达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还站着干什么?”薄妄冷眼睨他,“等我请你滚出去?” “我现在就走。” 闻达连忙往外走,大少爷没走在他前面是准备住在家里了? 那他总算能到老太太面前回话。 …… 薄妄进房间的时候,鹿之绫正坐在沙发上搅着一碗冰糖燕窝,是姜浮生炖来给她补身子的。 她动作不当,勺子总是不小心隔着掌心的纱布碰到伤口,有些抽疼,她蹙着眉改变拿勺子的姿势。 “谁?” 她假装听不出脚步声,坐直了身体。 薄妄一眼看到她缠着纱布的双手,隐隐有血色透出来,再看一旁的水果刀上分明有血迹,顿时明白她是捡水果刀受的伤。 “你大小脑是不是有问题?” 这也能受伤。 第28章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住下? 鹿之绫转头面向他的方向,浅笑着问道,“我让浮生给你炖了冰糖燕窝,还热的,喝吗?”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住下?” 薄妄的眸色一冷,她还敢打听他的行踪? “我不知道啊。” 鹿之绫摇摇头,一脸的老实。 “……” 所以,不管他会不会住下,她都会准备燕窝,这女人…… 薄妄看一眼她手中的碗,没有理她,径自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解开扣子,目无旁人地将衬衫脱了下来。 “……” 鹿之绫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猝不及防地将眼前的“美色”尽收眼底。 男人的手臂曲线微鼓,生命力贲张的背肌线条太过流畅惹眼,带了一些错落的旧疤痕,但毫不影响窄腰带来的冲击力,尤其是在暖黄的灯光下更添一抹暧昧的气息。 鹿之绫虽然不喜欢薄妄,但食色性也,很难不为所动。 走了几步,薄妄忽地回头朝她看来,漆黑的眼直直看向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样。 他怎么感觉她在背后看他 。 鹿之绫表情如常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呆滞,没有焦距。 薄妄看了她一会儿,才抬起腿走进浴室。 大概是料定她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这人连门都不关,哗哗的水声很快传来,听得鹿之绫耳根莫名有些发热。 冷静一点,鹿之绫,色字头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鹿之绫在心里暗暗地想,但还是没办法把刚刚的画面从脑子挥去。 算了,吃两口燕窝压压惊吧。 薄妄的澡冲得很快,出来时只套了条灰色的家居裤,裤腰松垮,短发又乱又湿,满身的水汽。 “……” 鹿之绫又看个全部,整个人都麻了。 她的手心伤口很深,端起碗的时候疼得厉害,下意识就用一只胳膊夹住碗,发觉这样更累正准备放回去时薄妄就出来了。 落在薄妄的眼里,就变成她将碗牢牢抱在怀里,生怕燕窝冷掉,他吃不上一口热的。 薄妄低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不会以为焐热了我就会吃吧?” “啊?” 鹿之绫有些茫 然。 这腰……水汽都没擦干,造孽。 “收收你的心思,在我这,你什么都不可能图到。” 薄妄今天也是累了,懒得再在这个小瞎子身上废什么心思,便转身朝着婚床走去。 他靠在床头玩手机,不盖被子也不穿上衣。 “……” 鹿之绫默默把碗放回去,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他今晚要住下,把床占了,那她睡哪里? 想想自己的人设,她轻声而期盼地问道,“你今晚住在家里,我给你铺下床吧?你习惯睡哪一边?离门口近的,还是远的?” 薄妄划在手机屏幕上的手一顿,转眸沉沉地看向她,“你要和我睡一张床?” “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啊。”他漫不经心地道,“只要你不怕第二天肠子流一床的话。” “……” 鹿之绫的表情僵硬,随即微笑着道,“我晚上睡沙发上就可以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她摸索着沙发躺下来,拿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一时间根本没有睡意。 第29章 婚后第一次同房间 老爷子老太太住在小洋楼那边,主楼里郁夫人和夏夫人出去忙着上演争夫记了,只留下一大堆的佣人、保镖,就算有闲话也不会特地跑她面前来讲。 因此这些天她把门一关,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突然多一个人,多少有些不习惯。 她暗自在心里盘算接下来对茶楼的规划,想着想着,时间就一点点过去了。 灯还开着,即使闭着眼睛,还是难以入睡。 鹿之绫抱着抱枕转了个身,正好能看到婚床的方向。 只见他半蜷着身体侧躺在床上,手机亮着屏幕落在枕边,还播放着什么视频,人却已经睡着,头发凌乱地搭在额上,双眼紧阖,给人的压迫感淡了很多。 睡觉也不盖被子。 鹿之绫控制住自己想要游走的视线,别过脸去,忽又皱了皱眉,他这么睡要是感冒发烧,是不是还得住在家里休养? 那她还得天天经营自己喜欢他的人设,还怎么出去经营茶楼。 这么想着,鹿之绫从沙发上坐起来,轻 声问道,“薄妄,你睡着了吗?” 男人躺在床上动也没动。 真睡着了。 鹿之绫站起来走向他,怕中途的动静惊醒他,被他看出破绽,她还特地摸着旁边的物件慢吞吞地走过去。 站在床边,她弯下腰摸着被子展开,小心地往上拉。 刚盖到腰间,薄妄忽然睁开了眼。 他仍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一双眼却阴沉地睨向她,连戒备都充斥着戾气。 “……” 鹿之绫差点吓得把被子甩掉,手指紧紧绞住被子。 顿了半秒的呼吸,她故作镇定地继续给他盖被子。 薄妄悄无声息地转过身,躺在那里盯着她,也不出声制止,只慢慢伸出手伸向她。筆趣庫 大掌停在她的脖子前形成一个虚握的手势。 只要再往前一点,他就可以轻易扭断她的脖子。 鹿之绫呼吸平稳地将被子拉到他的胸膛,轻柔地将被子在他两侧掖好,动作全部带着属于盲人该有的摸索。 大概是没想到她大半夜爬起来就是为替他盖个被子, 薄妄僵了一瞬,然后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个什么究竟来。 见那只手没真掐上来,鹿之绫微微放松一些,转过身小心谨慎地回到沙发,抱着抱枕重新躺下来。 太吓人了。 这薄妄要是真长时间呆在家里,那她不是被看穿就是被吓死。 她转过身面向里侧,闭上眼睛想忽视满屋的灯光进入睡眠。 过了许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低幽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我睡不着,给我数数。” “……” 鹿之绫吓得一下子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就见薄妄像个幽灵般坐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漆黑的眼冷冷地盯着她。 她的听觉那么灵敏,居然都没注意到他走路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受惊失措的样子很好地取悦到了他,他勾了勾唇,笑得很变态。 “你没睡吗?” 她温声问道。 “睡不着,听不懂?”薄妄扬了下眉。 “……” 睡不着你就不能给自己灌几瓶安眠药好睡一点吗? 筆趣庫 第30章 这你都要回味? 她伸手紧紧抱住抱枕,挤出一抹笑容,“那你回床上躺着吧,我给你数。” “过来数。” 薄妄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站了起来,直接将人拖到床边。 鹿之绫还来不及想今晚是不是要同床共枕时,肩膀就被他狠狠一压,她坐在了床边地上。 “……” 禽兽本兽,人渣本渣。 薄妄却是往床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盖上被子,懒懒地发号施令,“开始。” 鹿之绫靠在床边,定了定心神,配合地开口,“一只羊,两只羊……” 床上的男人倏地看向她,目光阴鸷,“我有让你数羊?” “……” 鹿之绫一下子想到姜浮生说的,他从小呆在杀羊的屠宰场,他不止对牛郎有阴影,对羊也有阴影。 她舔了舔唇,改口继续数,“一、二、三……” 软绵绵的语调听着就是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 薄妄阴沉地注视着她,看不透在想什么。 “二十三、二十四。” “……” “四十五、四十 六……”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地位?财富?” 薄妄忽然打断她,从床上支起一点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面向自己,“现在说,我还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以后被我查出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话间,他的气息都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指用了些力,将她柔软的下巴捏出白印。 字字威胁。 他多疑而戒备,只是一个告白,就让他生出这么多想法。 鹿之绫清楚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柔声继续,“我不想得到任何东西,只是希望你能像你小时候的画一样,永远那么开心。” “你知不知道硫酸淋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他道。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见过真正的人棍么?大小便失禁,不能动,不能死,全身上下只有脑子特别清醒,一日挨一日。” 他低沉的嗓音透着骇人的凉意。 鹿之绫抬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背,认真地道,“薄妄,我已经签了你给的私 下协议,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得走。” 薄妄冷笑一声,“人的本性不就是贪婪么。” 协议又怎么样,能制止得了她躁动的心么? “我在你眼皮底下能翻出什么花来?”她道,“离我离开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如果我有问题,你随时都可以处理我,不是吗?”筆趣庫 薄妄看着她没有说话。 良久,他垂下眼,盯着自己腕上的手,白色的纱布覆住掌心,几根纤细的手指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小伤痕。 也是,一个盲人而已,能有多大胆子在他面前耍花样。 “鹿之绫,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我会让你后半辈子活得比人棍还惨。” 薄妄松开手,靠了回去,又恢复一派慵懒,“继续数。” 鹿之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你都要回味?”男人睨她,一脸看花痴的模样。 “……” 谁在回味?她是下巴被他捏得太疼了! 鹿之绫有苦说不出,只能继续好声好气地数羊,“四十七,四十八……” 第31章 都只当你们是奉子成婚 已经是后半夜,她又倦又累,数着数着,头慢慢耷拉下来。 “……” 薄妄垂眸,鹿之绫已经靠着床边睡着了,乌黑的发丝搭在他的手上,亲密缠绕。 看着这张脸,他难得发善心没有叫醒她,躺在床上看着满室的光,一夜无眠到天亮。 …… 在地板上睡了一夜,鹿之绫起来的时候胳膊疼腿疼腰疼,各个骨关节酸得跟被碾过一样。 她揉着手臂坐起来,就对上薄妄睁着的眼,红红的,跟森林里盯着食物的狼一样。 “……” 这是早早醒了还是一夜没睡,盯她多久了? 他要是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时候,她就要神经脆弱了。 定了定心神,鹿之绫默默站起来,摸索着给他拉了拉被子,然后摸着墙走向柜子,拿起手杖拉开,朝着浴室走去。 “叩叩。” 门被敲响。 “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太太请你们过去用早餐。” 姜浮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梧桐树包围起来的二层小洋楼立在薄家超大别墅的旁边,在晨光中安静,也安宁。 比起主楼无处不在的奢华,梧桐院显得清幽不少。 鹿之绫给两位老人家敬了茶以后,才坐到桌 上,就坐在薄妄的左手边,低头默默吃东西。 薄妄显然对满桌素斋似的早餐没什么兴趣,人往后一靠,姿态慵懒。 “你一天天都在忙什么?想让你陪我们吃个早饭都找不到人。” 老太太丁玉君有些责怪地看一眼薄妄,接着又用公筷给鹿之绫夹了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语气慈爱许多,“你现在有了宝宝,要多吃点。” “谢谢奶奶。” 鹿之绫配合地笑了笑,内心没什么波澜。 比起薄家其他阴阳怪气的人来说,老太太对她算不错了,但她知道,这不错只是针对她的肚子,不是的。 她见过大家族的新少奶奶,真正的受尊重不会是她现在这个处境。 “你是个乖孩子。” 丁玉君微笑着道,状似随意地道,“对了,我听说你在收集证据准备控告封潮和花萍两个人是吗?” 果然是没什么能瞒过薄家。 “对。” 鹿之绫承认。 “我已经让人把你那些证据收回来销毁了,这事还不到打官司的地步,你说呢?”丁玉君缓缓的谈吐就像在说外面的梧桐树叶子长得很好一般。 闻言,鹿之绫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掌心的伤口生出 阵阵痛意,痛得她脸色泛白。 她强忍下掀桌子的冲动。 良久,她松开筷子,顺从地道,“我明白了,奶奶。” 没想到,她连报仇都会被掐断。 薄妄幽幽地睨她一眼,“你明白什么?明白老太太怕你把事情闹大了,你跟我变成薄家的又一桩丑闻?” “薄、妄。” 丁玉君不悦地睨向他,声音冷了几分,“我是为你们好,为你们的孩子好,现在所有人都只当你们是奉子成婚,要是知道你们是被下了药才成的,你们的孩子以后怎么立足?他将来怎么继承薄家?” 药出来的继承者,一辈子都会被拿来当谈笑之资。 “……” 这话一出,鹿之绫吃惊到了。 她一直以为是薄妄太荒唐,所以薄家长辈随随便便给他娶一个妻子算了,没想到老太太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外界都知道薄妄放浪形骸,一身黑料,不敌弟弟妹妹,根本继承不了家业。 但听老太太这意思,长孙争不过,就抢占先机生个重孙出来培养。 可是不对,既然老太太看重薄妄这个长孙,为什么不给他娶一个门当户对有助力的岳家? 她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第32章 第一次还要靠别人用药太丢脸了 鹿之绫正狐疑着,一旁只顾着吃的老爷子薄清林忽然憨憨一笑,“就是就是,要是让大家知道我大孙子不行,第一次还要靠别人用药太丢脸了!” “咳咳……” 鹿之绫一下子没绷住,直接咳了起来。 她这是接受的什么信息量? 所以,是因为薄妄自身问题老太太才没办法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 薄妄坐在一旁,本来都懒得搭理老头老太,这话一出,他的脸青了,眸子杀人般地看向老爷子,一字一顿道,“老、子、行。” 脏话都飙出来了。 “是玉君说你身边都没女人过夜。” 薄清林有老年痴呆症,早已经没有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样子,只剩下一身的憨,跟个小孩子似的口无遮拦—— “不过我大孙子还是很厉害,毛头小子头一回上战场就能拿人命!换以前那肯定能当个将军!” “……” 鹿之绫简直想洗耳朵,她都听到了什么? “……” 薄妄的脸已经黑了,一言不发地开始解袖扣,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见状,丁玉君连忙头疼地 对佣人道,“老爷子吃完了,快扶他去院里走走。” 再不走就要发生人伦惨案了。 “啊?我还没吃完啊,那个甜玉米啊玉君,玉君……” 薄清林一脸无辜委屈地被佣人强行扶了下去。 薄妄冷眼看着,一只手搭在桌沿,袖扣已经解开了,露出小臂上根根分明的青色脉络。 丁玉君放下筷子,看着他们两个道,“等你们孩子生下来,我会亲自教养,薄妄,薄家该是你的,奶奶一定会帮你得到。” “呵。” 薄妄不屑地低笑一声。 鹿之绫看过去,只见丁玉君保养得宜的脸有点僵,“你笑什么?” 薄妄往前坐了坐,一张俊庞直逼到丁玉君面前,眸子黑若幽夜,嗓音低沉,透着一抹玩味,“要帮是不是也该帮点我想要的?” 丁玉君蹙眉,“你想要的……” “我想死啊,您老帮一把?” 薄妄挑了下眉,声音轻飘飘的。 “……” 丁玉君彻底僵在那里。 薄妄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走。 鹿之绫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不露破绽地看过去,只见丁玉君 红了眼眶,一脸愧疚地看向空空荡荡的门口。 忽然,丁玉君抓住她的手指,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之绫,把宝宝好好地生下来,一定要好好地生下来。” “……” 鹿之绫温驯地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她本来也没有不生的权利。 …… 名为归期楼的茶楼座落在房价不太高的郊区,顾客鲜少。 呆在这里,鹿之绫没什么心理负担,安安静静地挑捡茶叶,和封振、姜浮生一起包装。 “愧疚?老太太怎么会对大少爷愧疚啊,难道是因为大少爷流落在外多年没过过好日子?”姜浮生有些奇怪地问道。 “感觉不太像,可能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鹿之绫淡淡地道,“薄家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老太太还要培养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为继承者,据她所知,郁夫人和夏夫人平时斗得都快冒烟了,再加上他们各自的儿女,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得准备好争权夺利。 如果是这样,她怎么忍心把孩子留在薄家。 想到这里,鹿之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第33章 你看不见?你瞎了? “大家族多是斗得你死我活,哪有像鹿家这么和谐的。” 封振站在一旁,皱着眉担忧地看向她,“小姐,你呆在这样的狼窝里太委屈、太危险了。” “没关系,反正我不会去主动招惹薄家任何人,但他们要敢来对付我,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没用。” 小时候,她生活在家人的庇护下,什么都不懂,后来,封潮“教”会了她认清现实,她不会再自怨自艾下去。 她会给自己搏出一片天来。 包装完茶叶,鹿之绫打开电脑看收益。 看到这个,封振不禁笑了笑,“黑桃会所那边来了好些个公子哥喝茶,也带了茶回去,去掉茶叶的成本,去掉租金,还盈余不少。” 鹿之绫点点头,“那封叔你的贷款早点还掉吧。” 开茶楼的成本是封振抵押了房子,她把目标放在那些花钱只讲品质,不讲价廉的会所富翁上,就是为了赚快钱。 “不急,茶楼还要运营,而且有几人尝过小姐你泡的茶,总觉得再喝茶味不对了,很可能不会再来。” 封振道,他担心接下来的客源。 “所以我们不能只想着用茶叶留住客户,还要将茶楼打造成大家愿意持续过来的高雅之地。” 鹿之绫已经有了新的主意,“要有绝对的服务质量,所以员工培训不能有任何问题;另外,打听一下这圈子里的人一般都去哪里玩乐,想办法和那些玩乐场所进行一些合作。” “好。” 封振点头,收好桌上的茶叶。 茶楼是江南建筑的古朴风格,从楼上到楼下都飘着淡淡的茶叶。 又到了该回薄家的时间,鹿之绫和姜浮生踩着木楼梯往楼下走,刚走到一半,一个错愕的声音传来—— “鹿之绫?” 鹿之绫一怔,木着双眼往楼下看去,只见老式的八仙桌前站着一个穿了满身名牌的年轻女人,此刻正错愕地看向她。 龚姿桦。 鹿之绫顿了几秒才认出楼下的女人,以地产发家 的龚家千金,和她做过半年的同班同学。 龚姿桦直勾勾盯着她。 鹿之绫站在楼梯上,穿着一条米色的棉麻裙子,工作的帽子、围裙、袖套还没摘下,和对方看起来就是两个阶层。 “真的是你?”龚姿桦难以置信地冲到楼梯下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鹿之绫对这个老同学没什么特别印象,于是简明扼要地道,“这家茶楼是我开的。” “你是老板?堂堂鹿家的七小姐还要自己出来做这种不入门的小生意吗?” 龚姿桦惊得表情都有些走样,红唇张着,眼底深处分明还藏着几分讥讽,说着说着似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哎呀,我忘了,鹿家已经倒好几年了,人都死差不多了。” 鹿之绫站在楼梯上,闻言淡淡一笑,“是啊,谁家往上数一数没死过人呢?” “……” 龚姿桦被噎了下,脸色冷下来,正要说话忽然发现鹿之绫的眼睛木木的,看东西一点焦距都没有。筆趣庫 她不禁抬起手就往鹿之绫眼前晃了晃,“你看不见?你瞎了?” “嗯。”鹿之绫坦然地点头,“所以原谅我认不出你是哪位。” “我是龚姿桦。” 龚姿桦轻蔑地打量着她,语气却透着关心,“真是可怜,你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手……你以前在学校可是刮个口子都能出动整个校领导班子来关心慰问的人……诶,你都结婚了?和谁啊?” 龚姿桦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这戒指真的假的? “你不认识的,普通人而已。” 鹿之绫道。 龚姿桦心中腹诽,当然是她不认识的了,就鹿之绫如今的状态能嫁到什么上等人物。 她转了转眼珠子,“刚刚我们来的时候,是一个头发都有点白的封老板在接待,难道……” 可真能联想的,鹿之绫笑笑没说话。 她懒得和不必要的人解释。 龚姿桦以为自己猜对了,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鹿 之绫居然嫁了个能当自己爸爸的男人,果然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估计这男人是她现在能找到的最有钱的男人了吧? 不行,这么大的笑话不能她光一个人笑啊。 强行憋住笑,龚姿桦亲昵地拉她下楼,叹着气道,“当年听说你家里出了事,我们一群同学都很担心……你也是,同学一场,有困境怎么不找我们帮忙呢?” “多谢关心,但我现在还好。” 鹿之绫点了下头。 “能再遇见你真好。” 龚姿桦说着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正好,这个周末我家要举办一个天使筹募晚宴,有捐款有拍卖,是为国外山区儿童发起的,很多老同学都被我拉来了,你和你老公也一起来吧?” 鹿之绫推开邀请函,“我就不去了。” “来吧。” 龚姿桦将邀请函硬塞进她的手里,“我知道你现在困难,就算你不捐钱也不拍东西也没事,就当是老同学聚会了。给我个面子,怎么样?” 鹿之绫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抹不开情面,好一会儿才接下邀请函,转头对一旁的服务生,“去拿几罐好茶叶来。” 不一会儿,包好的茶叶礼袋拿下来了。 鹿之绫将礼袋塞进笑容满面的龚姿桦手里。 “你客气了。” 龚姿桦很是得意,这位昔日的大小姐现在也知道恭维人了,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让人爽啊。 “这有什么客气的,本来一场同学,你来我应该送你几罐茶叶,不过……” 鹿之绫缓缓慢慢地说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话锋忽地一转,“你也知道我现在处境困难,白送你肯定不要,那我就收你个成本价吧。” “……” 龚姿桦拿着茶叶礼袋的手放也不是,拿紧也不是,笑容变得有点僵,“你真是客气,多少钱?” “30万。”鹿之绫笑容不变。 “多少?”龚姿桦的声音顿时尖锐,人差点跳起来,“你在宰我?” 一点破茶叶要30万? 第34章 江南长林区鹿家,鹿之绫 “怎么会,我们的茶叶对准的都是高端客户,选的都是上等茶叶,成本价确实是高。” 鹿之绫一本正经地说着,将礼袋拿回来,又将邀请函递出去,“既然你信不过我,就算了吧。” “……” 龚姿桦又是一噎,想了想,她将礼袋拿回来,把邀请函推回去,挤出笑容道,“我怎么会不信你?我买,刷卡。” 她把卡递出去,这热闹她看定了!花30万也要看! 刷完卡,鹿之绫微笑着将龚姿桦送出门,“你慢走。” 龚姿桦拎着茶叶礼袋出门,越想越肉疼。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爸爸,我们把天使筹募晚宴办得再大一点吧?最好能让江南江北的上流圈子都来参加,我有一个大节目……你相信我,这个节目可精彩了!” 龚姿桦一走,鹿之绫被姜浮生气呼呼地拉上楼。 “这什么人啊,她也太过分了,看那样子就不怀好意!”姜浮生气得不行。 封振在楼上看到了一切,此刻正站在一旁暗暗抹泪。 他的小姐现在一天天的都是在受委屈,都是他不好,没能力供着小姐。 鹿之绫的内心完全不受波澜,见他们这样不禁觉得好笑,“你们怎么了?去一趟晚宴,就能拿这30万,这钱赚得多容易。” 30万,很大的数字。 “哪里是好事?一看就知道她闲得慌,想让你去当笑话当众出丑!”姜浮生气道。 “小姐你不能去!” 封振焦急地道。 “我要去。” 鹿之绫道,声音温和而坚定。 她拿着手中的邀请函,上面印了一些会拿出来拍卖的珍玩。 其中一件是极品奇楠沉香佛珠手串。 佛串的纹路她太熟悉了,是奶奶年轻时送给爷爷的。 爷爷在手上戴了一辈子,直到鹿家破产,他都舍不得摘,是奶奶硬扯了下来拿去抵钱,奶奶说,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比什么老物件都重要。 可共苦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一场大火,人全没了。筆趣庫 鹿之绫捏着手中的邀请函,现在 这手串就摆在她面前,她总不能不试试吧。 …… 那天早饭过后,薄妄没再回过薄家。 鹿之绫心下轻松不少,整个人扑在赚钱上,终于在周末之前左省右抠,把在茶楼冲卡的钱都算上,硬生生凑出100万来。 这笔钱对现在的鹿之绫来说,是笔很可观的数字,老老实实去过日子都够了,但用在拍卖上就显得一点都不够看。 封振想把给他还贷款的钱再拿出来给她,姜浮生也想跟家中父母借钱给她,被她拒绝了。 她能挣钱,拍多贵的东西都随她心意,她挣不了拍不到就拍不到,总不能把身边人给搜刮干净,那拍到手里也没了意义。 夜凉如水,龚家的花园别墅灯火通明,路灯亮了整条马路。 鹿之绫和封振坐出租车抵达龚家。 鹿之绫正要下车,封振一把拉住她,“小姐,你不肯要我的钱,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她回头看他一眼,笑容淡淡,“试试吧,万一没人和我抢呢。” 万一她运气好,真把手串拍到了呢。 “小姐——” 封振于心不忍地看着她,他不是担心拍不到手串,他是担心里边那些所谓的上流之人…… 鹿之绫知道他在想什么,“封叔,我已经躲五年了。” 既然选择不再躲了,那迟早会有这样一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又有什么所谓。 说完,鹿之绫挣开他的手,推开车门,拿出盲杖走路。 封振立刻跟着上车,上前扶她。 两人走到别墅门口,几个佣人正在迎宾,封振上前,替她将手中的邀请函递出去。 有人正在记录来宾的名字,仰头微笑着看向鹿之绫,“您好,请问您是……” 鹿之绫站在那里,微微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字出口—— “江南长林区鹿家,鹿之绫。” 龚家别墅上上下下热闹非凡,邀请了媒体前来,铺出红毯供宾客亮相。 金碧辉煌的客厅分为两半,一半为拍卖区,一半为酒会区,众人衣着光鲜,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间笑声融洽。 一座超大的白色观音琉璃雕塑立在灯光之下,似是泛着粼粼波光,靠墙的欧式真皮沙发隐在幽光后面。 男人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身躯往后慵懒地靠着,黑色的衬衫起了浅浅的褶皱,观音清凉的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他闭着双眼,长睫似染墨,佛光也淡不去他轮廓线条的冷硬。 边上,季竞拉着几个人打起麻将,筹码甩得啪啪响,“今天老子大杀三家!谁都别想走!” “竞哥,声音小点,那位都睡着了。” 一旁看他们打的人推了推他的肩膀。 季竞回头看一眼靠在沙发上的薄妄,咬着烟笑了笑,“没事,他就喜欢听个动静,别犯贱到他耳边吵就行。” 局不够吵,这位爷还不肯赏脸来呢。 季竞他们打得到,不一会儿就是千万上下的局面,闹得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走,人群再挤也不敢往沙发那边多靠一些。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女孩挤出人群,旁边的人道,“急急忙忙地去哪?” “我们去看看鹿之绫来了没有,姿桦说她会来的。” 女孩很是兴奋地道。 季竞一边扔麻将一边笑,“谁啊?没听过,这江北城里又出了热闹是我季二少不知道的?” “就是那个鹿家啊,几年前一夜倾塌人还死光的鹿家,就剩一个女儿还活着,姿桦把她请来了,我们都想看看这个曾经k国第一名门的千金小姐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什么陆家八家的……” 季竞扬起麻将的手忽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过去,“是江南鹿首尊,江北百兽卑的那个鹿家?” 听季竞这么一说,在场的人纷纷想起这个已经淡在记忆中的豪门。 当年鹿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江北这些豪门全都不够看的,才会有这么一句俗语。 原以为鹿家已经销声匿迹,人都死光了,原来还有一个女儿活着。 “来了,人真来了!” 有人激动地喊道。 这下所有人都没了看麻将的心思,纷纷转头望去。 第35章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装啊? 季竞也站起来,随意地回了下头,就见本来在睡觉的薄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一双眼,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 “妄哥,一起看热闹啊。”季竞狗腿地靠过去。 “你让我看后脑勺?” 薄妄冷眼瞥了一下前面的人头攒动。 季竞收到示意,连忙上前将人群拨开到一旁,留出空来。 薄妄坐着没动,只微微地侧了下脸,视线从观音玉臂旁看过去…… 一道单薄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一身轻纱质地的雾绿长裙,裙摆落至脚边,平底鞋,一头长发轻轻拢在耳后,造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配上那张容貌皎好却不带一点张扬的脸,又极尽江南女子的婉约,别有一番出尘的气质。 她慢慢吞吞地走进来,手上还握着手杖,整个人安静、沉淀。 “长得不错呀……” 季竞坐到薄妄身边,盯着门口的人眼睛一下子亮了,“不过她这眼睛……瞎了?太可惜了吧。” 薄妄转眸,幽幽地看他一眼。 鹿之绫平静地站在门口。 好一会儿,一身斜肩红色晚礼服的龚姿桦才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挽住她的臂弯道,“之绫你怎么才到啊,我都等你很久了。” 是等很久,等大家像打量猴子一样将她打量完了才出来。 “我迟到了吗?” 鹿之绫收起手杖微笑着问道。 “还好还好,拍卖马上开始了,我领你过去。” 龚姿桦亲昵地说着,视线飘到她身后的封振身上,声音顿时大了起来,“你老公也来啦?来来,里边一起坐。” 话落,整个客厅里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头发明显有了银白的封振身上。 鹿之绫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封振却气得脸都红了,几乎是咬着牙道,“我只是个仆人,请龚小姐不要误会。” 龚姿桦愣了下,随即笑着和鹿之绫道,“你家这位还挺顾及你的面子,不过爱情嘛,讲什么年纪对吧?” 鹿之绫没澄清也没顺着她讲,只道,“ 我坐哪里?” “这边。” 龚姿桦领着她去往拍卖区域,将她按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的一张圆桌上,道,“不好意思啊,座位是早就安排好的,没什么空位置了,不过你放心,同学们都很想念你,他们都会来找你的,你不用怕没人说话。” 都会来嘲笑你一番。 “好。” 鹿之绫从容地坐下来,好像完全看不出龚姿桦在故意戏弄她。 “之绫老公,你也坐啊。” 龚姿桦热情地招呼封振,封振捏紧了拳头,直挺挺地站在鹿之绫的身后,“请龚小姐尊重我们家小姐。” “姿桦哪里不尊重鹿之绫了?” 有两个女孩相携着朝这边走来,语气间满是轻蔑,“以她现在的身份,龚家的宴请她她就该感恩戴德,还找自己老公假扮仆人,鹿之绫,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装啊?” 鹿之绫看过去,她对眼前两个人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好像也是同班的。 “明一,果子,别这样,她这几年挺不容易的。” 龚姿桦上前温声“解围”。 “不容易归不容易,人别装,她要是穷得坦坦荡荡我还敬她三分,结果呢,在这里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该不会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底细吧?” “就是啊,姿桦,她这种人我见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今天为了点钱就傍老头子,明天就能像只吸血虫一样扒在你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连番的奚落打向鹿之绫。 她气定神闲地坐着,整理了下衣袖,唇畔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两位误会了,我眼盲,封叔担心我的安全才陪我过来,不是我故意要装。” 她既不愤怒不攻击,笑着解释也没有半点属于底层人的惶恐卑微,没有一丝的激动,就好像是她们的话全是在放屁,她懒得理而已。 没看到这位昔日的大小姐跳脚,两个女孩很不爽。 其中一个女孩拉过捧着捐款箱的佣人,冲鹿之绫道,“既然来了,那给国外山区的儿童捐点钱吧 ,慈善不看钱多少,有心就行,你捐个十万八万也可以。” “应该的。” 鹿之绫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现金,摸着箱子放进去。 两个女孩都傻了,“你打发叫花子呢?” 这捐款箱就是个摆饰,上面有二维码直接扫的好吗,她怎么好意思往里放现金的,还只放五百块。 “慈善不看钱多少,有心就行。” 鹿之绫微笑着将她们的话还回去,又坐下来。 “你可真够行的。” 两个女孩被激恼了,“鹿之绫,我拜托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这里根本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要点脸的话就自己走。” 话落,整个客厅一片寂静。 各种各样的眼神都飞向鹿之绫,这话说得不错。 鹿之绫早就不是当年的天之骄女了,以她如今的身份,别说进这天使筹募晚宴,就是来打工都没有资格。 这回,龚姿桦没再解围,只笑着在一旁看鹿之绫,想看她是恼羞成怒还是哭哭啼啼装可怜,不管哪样都很精彩。 封振气得想要上前理论,鹿之绫淡淡一笑,“龚同学,拍卖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 周围更寂静了。 随即有人嗤笑一声,“真没想到当年k国第一名门的女儿就这德行,拿着五百块就敢坐下,是太久没吃过上等宴会的饭,还是想在这里多认识点有钱人?” “还有这种死赖着不走的人,真可笑。”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难听,封振恨不得一拳头挥出去,可一低头,鹿之绫仍然云淡风轻地坐着,仿佛这些声音都与她无关。 观音琉璃后,季竞将这一幕看了个彻底,虽然离得有些远听不清太多句,但猜也能猜到。 “白长这么张漂亮脸蛋了。” 季竞感慨地摇了摇头,“这种女孩啊家境一夜倾塌,就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一心以为多巴结几个有钱人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是吧,妄哥?” 薄妄仍是慵懒地靠在后面,一双狭长的眼没什么情绪地看向那一道单薄的身影。 第36章 鹿之绫受尽奚落 闻言,他动了动唇,“没点骨头。” 被人侮辱成这样,连一点反击的心思都没有。筆趣庫 “谁说不是呢。”季竞耸耸肩,“本来还想玩一玩,现在就算了吧,她连这种半百的老头子都傍,我要是被她缠上还怎么脱手。” 薄妄侧目看他。 季竞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摸了摸后颈,“妄哥怎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随便看看。” 薄妄幽幽地盯着他,低沉的嗓音没什么喜怒,“你这脑袋和脖子连得挺结实,长得不错。” “……” 季竞吓得差点尿裤子,腿一软滑瘫到地上,脸都白了,“妄哥,我要做错了什么您千万别和我一般计较,我一会儿绝对拍个全场最贵的好物做您的生日礼。” 薄妄缓缓坐直了身体,手往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薄唇微勾,“怕什么,夸你脖子长得好而已。” “哈,哈,谢谢妄哥夸奖。” 季竞干笑,脖子被拍得飕飕发凉。 这他妈是人能想得出来的夸奖词? 天使筹募晚宴的拍卖环节正式开始,现场的灯光暗下来,只剩下几束投向拍卖台的灯光。 刚刚还引导着众人一起看笑话的龚姿桦此刻对着话筒讲述国外山区儿童的种种不易,说到难过之处还掉了眼泪,哽咽到讲不下去。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鹿之绫坐在位置上,也跟着拍了几下手。 拍卖的珍玩被一件件摆上台,周围纷纷举牌。 过程中,所谓的老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过来问候她,有奚落的,也有可怜她的。 种种声音好不热闹。 暗色中,有人把一杯掺了辣椒汁的红酒往她面前狠狠一放,“喝点红酒吧鹿小姐,恐怕你已经好几年没喝过好东西了吧?” 鹿之绫笑了笑,将面前的酒杯推远一些,“是啊,天天吃糠咽菜,我的胃已经不配喝好酒了。” “……” 那人一噎,气愤地剜她好几眼。 鹿之绫静静地等待着手串出场,忽然身边有影一沉,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 人在她旁边坐下,喷多的古龙水味道扑面而来。 鹿之绫掩了掩鼻子,差点勾起孕吐反应。 “之绫,还记得我吗?我是王耀宗的爸爸,你们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见过。”男人无心拍卖的流程,只色眯眯地盯着她,周身打量,就像打量要买的一件货物。 封振死死瞪向他。 鹿之绫轻描淡写地一笑,“叔叔好。” “好,好,对了,我记得你当年中学只上一年就去k大少年班了,现在念得怎么样?”王志成问道,握着红酒杯喝了一口。 鹿之绫端正坐好,“家中变故,就没再念书了。” 当时的她,只想缩起来苟且活着。 “这太可惜了,你那么优秀。” 王志成搁下酒杯,将手搭到她身后的椅背上,感慨地道,“你这么好的孩子不该被埋没,不如让叔叔帮帮你吧,叔叔给你治眼睛,送你去上学,怎么样?” 鹿之绫不动声色地往前坐了坐,声音平静,“谢谢叔叔,不用了,况且我已经结婚了。” 说着,她露出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闻言,王志成不屑地回头看一眼封振头上半白的发,笑得轻蔑,“你才二十岁出头,这种老头子怎么能满足你?这样吧,晚宴也没什么意思,叔叔带你去逛街,买几个包。” 说着,王志成便去抓她的手想要拉她起来。 封振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拉开他,“你不要太过分了!” 王志成回头看过去,一身的高高在上,“我都听说了,你就是个开破茶楼的,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识相的我保你富贵,不识相,我让你死了都没个骨灰盒装!” 闻言,封振怒火冲天,“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你把我家小姐当什么?” “当然是当件玩物。” 鹿之绫坐在位置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多谢叔叔的厚爱,不过我没这么大的志向去挖阿姨的墙角。” 一桌的人看过来。 王志成的脸立刻有些挂不住,低头瞪着鹿之绫道,“鹿之绫,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富贵千金?不过就是双破鞋而已!” 第37章 哦,是在问候他丈母娘 龚姿桦站在台上看向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一颗心跳得有些快。 她第一次在某个宴会上见到薄妄的时候就被惊艳了,从此只要薄妄在的地方她就再无法移开目光,可在知道他的行事作风后……她不敢轻易去靠近,总是远远看着。 “薄、薄少,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王志成冒了一背的冷汗,慌忙将椅子放下。 怎么惹上这阎王了,刚刚也没见到他在啊。 薄妄盯着他,抬起手拍了拍袖子,漫不经心地道,“你在问候我妈?” 这话一出,王志成腿都软了,连忙指向一旁的鹿之绫,“是她!死瞎子发神经乱丢盘子,幸好我替您挡了,不然这些盘子可就砸您身上了!我骂的是她!” 薄妄顺着他的指向看向一旁。 鹿之绫站在那里,双目正面对这边的方向却没有神采,视线无法聚焦,嘴唇抿出一抹孤清的冷意,脊梁挺得笔直,垂在身侧的手上戒指格外夺目。 哦,是在问候他丈母娘。 薄妄慢悠悠地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看向王志成,“搞欺凌啊?那整个江北没人比我更熟,一张椅子解决不了问题,不如我教你到底该怎么玩?” “……” 王志成捉摸不透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要教他对付鹿之绫,还是借着名义来教训他? 想了想,他只能万分惶恐地道,“不、不用了。” “怎么?看不起我?” 薄妄看着眼前个子矮了一头的男人扬了扬眉。 “不,不是。” 王志成彻底慌了,转头看向自己生意场上的结交,想让人帮忙说说话。 但别说江北,就是放眼整个k国,谁敢惹这位爷,一个个全都别过头,连作为主事的龚家人都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王志成望了一圈,最后只剩绝望,颤栗出声,“薄少,请多指教,那个,我把这破鞋给您拉过来……” 借着话,王志成就想去抓鹿之绫,可刚走一步,薄妄抬起脚就踹向他的腿弯。 “砰!” 王志成被踹得直直 跪倒在满地的餐具碎片上,惨叫一出喉咙,薄妄又是一脚踹过去。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看仔细的时候,王志成已经彻底趴在地上,半张脸砸在几块碎盘子上。 鲜血从他脸下淌出来。 薄妄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脚踩上他的脸,往下用了些力,将人脸碾到变形。 仿佛这样还不过瘾,他朝桌子的方向勾了勾手。 一直跟在身后的季竞见状立刻将鹿之绫面前加了料的红酒拿过去,“妄哥。” 薄妄握过酒杯,低头闻了下,然后倾斜杯子,朝着脚下的人洒去。 红如血的酒液缓缓倾下,没过王志成的眼睛、鼻子。 “啊啊啊啊——” 辛辣过脸,他连声惨叫起来,叫得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场上众人连呼吸声都恨不得化为透明。 这也太狠了。筆趣庫 薄妄倒得极为缓慢,他低睨着脚下的人,视线随着红酒游走,像看到一幅满意的画作,唇角的弧度越发深起来。 “……” 鹿之绫再一次见识到薄妄的狠戾。 被死死踩着的王志成又痛又屈辱,有那么一瞬挣扎着想反抗,但又慢慢松开了手,认命般地趴在地上,任由辛辣的红酒迷住眼睛,声音发着抖,“多谢薄少教我,多谢薄少教我。” “我就欣赏王总这种好学的态度。” 薄妄低笑一声,将空酒杯随手一扔,慢慢撤回了脚,又瞥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鹿之绫,语气格外慵懒,“那王总要不要现学现用?” 闻言,鹿之绫心下一紧,暗暗捏了下手心。 还好,王志成被搞得面目全非,丢尽颜面,哪还有心力再对付她,像头丧家之犬一样捂着脸跑了。 龚家人见薄妄似消了气,这才上前来,“薄少,对不住,都是我们招待不周,您请上座。” “懒得动了。” 薄妄说着拉回刚刚被王志成拿走的椅子,放在鹿之绫身旁就坐下来。 鹿之绫有些意外。 龚姿桦见状也是一惊,她叫鹿之绫过来就是给大家看个笑话,没想到会招惹薄妄动怒, 本来还想赶紧把鹿之绫赶走,这下不行了。 大灯还亮着,众人面面相觑。 龚家人更是诚惶诚恐,这位爷怎么还坐上末位了? 什么情况?是对他们龚家也有了意见? 龚姿桦想上前又不敢,想了想快步走到季竞身边,“怎么回事?一场朋友,你别见死不救。” 季竞听了简直想翻白眼,薄妄做事向来阴晴不定,他哪知道,说不定人今天就是心情不好,想多找一点人出出气。 不对,真要出那么多气就不会坐下了。 “行了行了,把这里打扫干净,该吃吃,该玩玩,别去搅妄哥的兴致。” 季竞揣摩着薄妄的心理,故意大声地说道。 薄妄听着眉也没抬一下,季竞顿时松一口气,看样子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见薄妄没有找龚家不痛快的意思,龚姿桦才放下心来,目光扫过鹿之绫,鹿之绫安安静静地坐在薄妄身旁,莫名显出几分登对的意思来。 薄妄坐上末位该不会是冲鹿之绫吧? 龚姿桦的心顿时拧成一团,不可能,一个穷瞎子,薄妄不可能看得上。 灯光再度暗下来,拍卖继续进行。筆趣庫 鹿之绫坐在位置上,薄妄就坐在她的右手边,微微侧着身子看向拍卖台的方向,一手搭在桌沿,修长的手指轻叩,传过来的压迫感几乎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有些人设一旦经营了,就要经营到底,否则容易出事故。 鹿之绫暗暗吸了口气,然后挤出一点笑容,伸手摸索过去,暗中轻轻抓住他的衬衫往下攥了攥,“薄妄,是你吗?” 薄妄低头瞥了一眼她的手,又睨向她呆滞的双眼,语气凉凉地开口,“干什么?” 鹿之绫笑得有些羞赧,声音压低,“开心。” “……” 薄妄沉默了下,“你不会以为我是在替你出头吧?这么爱做白日梦?” 鹿之绫摇了摇头,仍然微笑,“没有,见到你就很开心了。” 说完,她飞快地收回手,端正坐好,面向拍卖台的方向,立住喜欢又不打扰的人设。 第38章 分明是金主哄金丝雀来了 薄妄大概今晚是真无聊了,他收回手靠向她,漆黑的眸直直盯着她,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戏谑的恶意,“要是姓王的没那么怂,现在你就更开心了。” 碎片割过这么白皙的一张脸应该更好看、更漂亮。 “哦。” 鹿之绫笑着应了一声,没露出一点害怕,仍然是很高兴的样子。 “……” 薄妄的目光凝了凝,一时没了话。 和他遇上就这么高兴? 拍卖还在进行,鹿之绫想了一下沉香手串的出场顺序,差不多是时候。 她握上自己的手臂,轻轻点了点,示意身后的封振一切照计划进行。筆趣庫 她的衣袖拂过他的衬衫,雾绿与白在暗色中相融,温柔缱绻,薄妄低了低眼。 封振站在她的身后,见到她的动作,举起手中的号码牌,扬声道,“45万。” 正在拍卖的是一幅六百年以前的古画,懂的人都知道它价值500万都不止,但封振偏偏叫了个45万,所有人都是一脸匪夷所思。 之前讥讽过鹿之绫的明一立刻笑起来,“虽然这一次拍卖不设底价,但你叫个45万出来,是想寒碜这幅古画吗?还是以为能上这捡漏来了?” 封振默默放下手中的号码牌。 鹿之绫安静地坐着,接下来出场好几个价值连城的珍品她都让封振举牌。 每一次不多不少只举45万,一旦有人压过这个数,封振就将牌子拿下来。 “接下来是冯老先生为我们天使筹募晚宴特地割爱的一件珍品,极品奇楠沉香佛珠手串。”台上龚姿桦的声音传来。 鹿之绫的呼吸一顿,她等的一刻终于来了。 她面向拍卖台的方向。 一束光打在珍品展示区中,手串静静地挂在支架上,颗颗浑圆,大小一致。 明明隔得那么远,鹿之绫却仿佛能闻到上面沉香的味道。 “大家都知道极品的奇楠沉香非常稀少,而要打磨成这样一串成型的手串更是极难,价值难以估计。” 龚姿桦说道,“不过冯老先生说了,在他得到手串的时候就发现上面 有一点小小的瑕疵,因此,手串的价值有所降低。” “什么瑕疵?”有人问道。 “有一颗佛珠上有牙印,可能是之前的收藏者没有保管好。” 龚姿桦戴着白色手套,拿出放大镜放大沉香手串上的牙印。 那明显是一个小孩子的牙印,牙印很小,却咬得特别用力,以至于到现在都还分明。 鹿之绫安静地听着。 五岁的时候,六哥骗她爷爷的手串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 她冲过去,抓起手串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其实奇楠沉香并不坚硬,但她用错了力道,当即就崩掉了一颗门牙,痛得哇哇大哭。 最后,六哥挨了打,爷爷把全家人叫回来轮番上阵哄了她大半天。 原以为这点记忆早就已经变模糊,可看着挂在那里的手串,记忆却格外清晰起来。 她甚至还记得六哥被打哭时吹出来的鼻涕泡,记得三哥他们故意把牙齿涂黑来陪她的样子…… 好东西有了瑕疵价值就大打折扣,不过还好是手串,可以拿掉其中瑕疵的一颗,大家都在暗暗想这手串的价值,200万还是随随便便的。 “45万!” 封振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将价格喊得干脆利落。 又来。 还真是不嫌成笑话。 龚姿桦瞥了一眼鹿之绫,然后睨向好友那边,明一立刻心领神会,大声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哪是捡漏,分明是金主哄金丝雀来了,不过你就拿45万哄是不是小气了点?” “就是,鹿之绫,你要找也找个能薅的金主啊,一直喊45万,还有零有整的,是想笑死我们吗?” “她都瞎了,能找到个冤大头就不错了。” 这话一出,整个宴会上的人都笑起来,一开始还克制地压着,后来直接变成了哄堂大笑。 薄妄靠着椅背,侧目看她,无动于衷地勾唇,没有任何要帮助她的意思。 听着久久不息的笑声,鹿之绫好似被激得动了气,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摸索着抢过封振手中的号码牌,喊了个很整的数, “100万!” 闻言,封振一呆慌忙去抢号码牌。 鹿之绫死死抓着牌子不给他。 “……” 封振脸都白了,又愤怒又惊恐,忙看向周围,看有没有人赶紧抬价把东西抢了去。 薄妄挑了下眉。 见状,龚姿桦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鹿之绫该不会以为出个100万就有人看得起她了吧? 家里落败后眼界也跟着窄到泥地里去了。 她身后的老头子看起来根本没有100万,就算有,看起来也不想拿比45万多的钱来哄她,她在这叫破天也没用。 等等,这要是拍下又没钱买,不是又有一场热闹笑话看? 这么想着,龚姿桦立刻拿起话筒微笑着道,“之绫是我的老同学,这些年她遇过挺多困难的,既然她这么想要这串佛珠手串,不如各位看我们龚家的薄面割个爱吧?冯老先生,您的意思呢?” 老人家看不惯鹿之绫那边的小家子气,但龚家人开了口,他还是冷着声卖面子,“我既然把这手串拿出来了,就是准备割爱,只是希望有些人是真的懂,别拿来做什么乌糟事。” 众人再次发笑。 “……” 鹿之绫也不辩驳,只牢牢握住手里的号码牌。 封振在后面急得汗都出来了,一个劲地想去抢。 龚姿桦也怕没了好戏看,拿起小金锤就敲了下去。 “砰。” 一锤落音。 鹿之绫站在那里,长睫微垂,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握着牌子的手颤了颤。 成功了。 有一点意外都不行的办法,竟真的成功了。筆趣庫 龚姿桦生怕这笑话闹得不够大,直接暂停拍卖,按亮大灯,让相关的工作人员捧着极品奇楠佛珠手串和契约证书就朝鹿之绫走过去。 明亮的光线下,鹿之绫的心紧缩起来,看着那串佛珠手串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工作人员低头,“请鹿小姐签字刷卡,感谢您为山区儿童做的贡献。” 刷卡机都捧了过来。 所有人都好笑地看向这边,这怕是要上演一场金丝雀大打金主的好戏吧? 第39章 我先生很好,是我非常喜欢的人 龚姿桦拿着话筒,歪头笑着看过去。 鹿之绫啊鹿之绫,你也有今天,当年你在学校那么风光,现在还不是在龚家把所有能丢的脸都丢干净了。 鹿之绫平静地站在那里,淡淡地开口,“封叔,你来签字。” 已经一锤落音,封振也不装了,笑着低了低头,“是,小姐。” 根本没有刚刚听到100万时那种慌乱。 他不慌不忙地接过笔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拿出卡放在pos机上当场刷了100万。 “……” 全场一片寂静。 龚姿桦不敢相信,快步从拍卖台上走下来查看进账的真假。 老头子真拿得出来100万?那刚刚干什么有零有整地叫45万?鹿之绫一叫价他还紧张成那样? 明一站起来阴阳怪气地道,“鹿之绫,做人要讲点良心,有多少钱办多少钱的事,可别把好不容易傍上的老头子再给薅光了。” 本来以为这话多少能激起封振的怒气,封振却没一点恼意。 他将装着手串的沉香盒小心翼翼地捧到鹿之绫的手里,而后道,“这是小姐自己挣的钱,和我没什么关系。” 鹿之绫把盒子抱进怀里,心跳在加剧。 她把爷爷一辈子最宝贝的东西拿回来了。 稍微平复一下心绪,她缓缓抬起脸面向龚姿桦,稍稍向前两步,贴到人前,莞尔一笑。 “我手上的钱确实不多,多谢龚同学,又给我添30万又让大家割爱,不然我怎么拿得下手串。” “……” 龚姿桦的脸已经完全僵硬了,这才明白过来,“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这串手串?” 她被玩了! 在茶楼的时候,鹿之绫就在打这手串的主意。 先用茶叶讹她30万,再故意叫她误会这老头子是个没什么大钱的金主,一直喊45万就是让大家以为他们只有这点钱,还算到她要看好戏的心态…… 于是,鹿之绫拿100万就轻飘飘地拍走了价值至少200万的极品奇楠沉香佛珠手串! “怎么会呢,我是在献爱心。” 鹿之绫笑得 坦然,一手抱住盒子,一手慢慢竖起,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了,封叔真的只是我的长辈,龚同学你误会了。” 她这才慢悠悠地解释。 余光掠过身旁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鹿之绫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是已经结婚,我先生很好,是我非常喜欢的人。” 是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希望薄妄不会因为今晚的闲言碎语找她麻烦。 “……” 薄妄一直懒懒地坐在位置上,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沿,闻言,他的动作一顿,眸色变沉。 这女人是想将他抬出来,趁机在外坐实自己薄家大少奶奶的身份? 这层身份能让她捞的可不止一串手串。 龚姿桦这会儿气得脑袋都有点发晕,听到这话不禁咬牙切齿地道,“那不知道你先生是哪位名门大少?我认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差不多就行了,我很珍惜我现在的婚姻,你再造谣……” 鹿之绫淡淡地笑了笑,神色倏然清冷,“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明明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落魄千金,可这一瞬间,龚姿桦被她身上的冷意慑住,好一会都没回过神。 “……” 没公开。 薄妄舌尖顶了顶腮帮,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眸子幽沉。 这女人…… 要不是图谋更大,就真是爱得盲目了。 鹿之绫拿着盒子朝众人浅浅弯了下腰以作告别,脸庞接近薄妄耳边时,她轻声道,“薄妄,我先走了。” 说完,她直起身来,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一群人被撂在原地,龚姿桦更是懵傻了,见她就这么走了,反应过来,张口就喊,“把她给我拦住!” 讹钱又讹手串就想这么走了?不可能! 当她龚姿桦是冤大头呢? “啪。” 薄妄放下酒杯,慵懒起身,拎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从鹿之绫身边直接擦过,带起一阵淡淡的木质清香。 “妄哥这就走了?” 季竞一怔,还没拍最后的压轴之宝给他当生日礼物呢! 龚家的保镖从周围上前,真是麻烦。 鹿之绫垂了垂眼,毅然拉开手杖跟在薄妄的身后往外走,嘴里喊道,“等一下——” 薄妄已经出了门。 鹿之绫让封振陪着紧追不舍。 见状,保镖们面面相觑,有点不太敢追,转头看向龚姿桦,龚姿桦的脸色铁青。 “她疯了吗?去追薄妄?” 明一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她该不会以为薄妄会替她出头吧?” 龚姿桦听到这话,笑得极冷,“可能她是觉得薄妄刚刚整王志成是为了她吧。” “天哪,这是什么品种的花痴啊,这么会想。” 有人惊呼。 她们都不敢随便和薄妄搭话,她还敢追上去?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看看我们这位老同学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龚姿桦一字一字说道,抬起脚就往外走。 龚家父母自然是不乐意女儿太过胡闹,但架不住龚姿桦的老同学太多,一群人乌泱泱地就出去了,又有许多人跟出去看热闹,整个大厅瞬间空了许多。 …… 鹿之绫被封振扶着匆匆出了龚家,薄妄早已不见踪影。 她并不失落,反正也只是借他出龚家,并不是真有事找他。 她不担心龚姿桦敢当着一帮上流人士的面对她做什么,只是留下来少不了一通鬼扯鬼扯。 手串已经拿到手,就没必要再和这群人有什么交集了。 “车叫好了。” 封振收起手机道。 “嗯。” 鹿之绫紧紧抱住怀中的盒子,路灯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光线朦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嘴角弯了起来。 真好,又收集到一份鹿家温度。 手机震动起来,鹿之绫拿出电话接起来,“浮生,嗯,买到了,100万。” 她的声音勾着愉悦。 听到她的话,姜浮生在电话那里激动得声音都破了,“真用100万就买到手串了?啊啊啊啊,之绫你好棒啊!你太帅了!” “你是不是跳起来了?” 鹿之绫笑。 “能不跳嘛,我还以为那个龚姿桦为了打击你肯定会抬高价格不让你拍。太好了,不愧我把生日愿望提前许了!” 第40章 跟着他回到私人住所 龚姿桦是想打击她,被她反算了一把心理状态。 “谢谢你啊,浮生,还为我提前许生日愿望,你的……” 鹿之绫说着,有黑得锃亮的一部豪车从她眼前开过,留下有些难闻的尾气。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边对着手机笑着道,“生日,我一直记着呢。” 已经开走的豪车忽然倒退回来,停在她的面前。 “……” 鹿之绫怔了下,低垂着眼没有表情,只将怀中的盒子抱紧一些。 微茫的灯光拂过她的长裙。 后座的车窗被缓缓按下,薄妄坐在里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目光从她怀里的盒子一掠而过,声线透着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沉,“被人踩了一晚上的骨头就是为这东西?” “啊?嗯。” 她点了点头,他不是在里边都听到了么,怎么还问? 怕他误会自己钱的来源,鹿之绫又轻轻添了一句,“我开了家茶楼,收益还不错。” “把你所有的钱都砸进去了?”薄妄又问。 “嗯。” 能用100万买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薄妄看着她唇畔的庆幸,漆黑的眼越发深邃,良久,他凉凉地开口,“上车。” “什么?” 鹿之绫有些茫然。 “大少奶奶,我扶您。” 司机极有眼力地下车,扶着鹿之绫绕过车,恭敬地替她开了车门,不由分说地“请”她上了车。 “小姐……” 封振担忧地追上来,直拍车玻璃。 鹿之绫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双目木然地面向薄妄,“我们去哪?” “回去睡觉。” 薄妄说着往后靠了靠,抱起双臂,阖上眼睛假寐,不再搭理她。筆趣庫 车子越过灯光往前驶去。 龚家大门内的一众人看着开走的车全都呆了,寂静的庭院里只剩下几声鸟叫。 “她真上薄妄的车了?” 明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看来你们这位老同学不简单啊。” 有年纪大些的说道。 龚姿桦的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青,“这有什么,不过是上赶着做人玩物而已 ,没几天就跟那些个小明星一样躺医院里了。” 话是这么说,但龚家的保镖怎么都不敢追出去了。 龚姿桦气得将一旁树上的叶子薅掉一大片。 …… 车子行驶在繁华而光怪陆离的城市,无声地穿过一个个街区。 鹿之绫渐渐发现这车不是开往神山的方向,但身为一个盲人,她没法说,她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窗外的光闪过他睡着的脸,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拉动中的胶卷,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就你这双瞎了的眼睛能看到我什么?” 薄妄突然出声,却没有睁开眼睛,却笃定她面向的是自己。 “我不看了。” 鹿之绫默默转过身,放下车窗。 顺着沿路的花坛望出去,远处是看不见尽头的水面,水面上一艘发着光的邮轮正由东向西航行,岸边还停着几艘船。 这里难道是…… “这里的风好特别,我们到了哪儿?”她装作随意地问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薄妄,见他没皱眉才低声开口,“我们到白鸽路了,边上就是清江,大少奶奶你是闻到江风才觉得特别吧。” “清江?” 鹿之绫重复着这两个字,有些恍惚。 k国共八大地区,四十八个州,中间一条清江横贯整个国家,人们习惯称清江以南为江南,清江以北为江北。 过了这条清江,就到江南。 五年来,鹿之绫第一次发觉自己离家那么近,近得只有一江之隔。 她将车窗完全放下,偏头靠过去,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清江,任由夜风吹得头发凌乱,眼眶逐渐泛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去。 过了许久,清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车子转入一处奢华高档的小区大门,沿路光是鞠躬弯腰的保安就能组成几个足球队。 帝江庭。 整个江北最贵的小区,没有之一。 鹿之绫猜想,薄妄是把她带到他的私人住宅了,可是,为什么? 车子驶入高耸入云的大楼,停进专门的车用电梯。 司机拿出一张卡往外 挥了下,电梯上升,停在顶楼44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司机将车直接开到室内花园里,然后下车,恭敬地道,“大少爷,那我先走了。” 说完,人就走了。 被绿植包围的车里,鹿之绫一头雾水,只能出声,“我们不回神山吗?” 薄妄难得在车上有睡意,听到她的声音,他这才睁开眼睛,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 缓了片刻,他伸手推开车门,嗓音低沉,“进来,聊聊。” “……” 聊什么? 鹿之绫蹙眉,抱着沉香盒子下车,打开手杖跟随他的步子声往前走。 薄妄径直走进自动打开的玻璃大门,经过之处,灯光自动亮起。 里边是一个超级大平层,一个略带弧形的客厅大得像个球场,中央是一根非常粗的圆形立柱,外围着一圈真皮座椅。 除此之外,周围柜子、沙发、桌椅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长得像画卷一般的玻璃窗和光可鉴人的地面。 空旷而冰冷。 鹿之绫跟着走进去,走了一会停下来,静静站在原地。 薄妄走向开放式厨房,给自己倒上一杯水,抵着流理台站在那里喝水,漆黑的眸子直直看向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 鹿之绫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只能当看不见。 薄妄盯着她,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低哑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暧昧。 喝完,薄妄随手将手中的方口杯放到流理台上,指尖一转,方口杯飞快地旋转起来,在台面上印出炫目的光斑。 下一秒,他朝她大步走来,一把抓过她的手就往里走去。 手杖掉落在地上。 “薄妄,你要带我去哪里?” 鹿之绫被动地跟着他走,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砰。” 薄妄将她带进一间黑灰色调的卧室,一脚踢上门。 黑暗中,比外面更冰冷的温度朝她袭来。 他伸手按上她的后颈就吻了下来,吻得又急又切,他咬开她的唇放肆掠进,湿热的触感直达她的神经末梢。 筆趣庫 第41章 不是口口声声喜欢我么,怎么,怕死了 鹿之绫整个人都绷紧了,下意识就想去推他,但又极快地忍住。 薄妄在她的唇上荒唐,时咬时吮,呼吸声越发得哑,他扯了扯领子,边吻边将她推向床。 “……” 鹿之绫慌乱地抱紧怀里的沉香盒子。 她人被推倒在冰冷而柔软的被子上,薄妄不由分说地欺身而上,咬了咬她的下巴,薄唇往她的细颈游去,一只手去扯她的裙子。 他不会是要…… 鹿之绫用最快的时间冷静下来,她将盒子放到一旁,双手攀上他的肩膀,靠过去吻他的脸,极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迅速推开他,“不要,薄妄……” “……” 薄妄的动作一顿。 幽暗中,他支起身子,低眸睨着她白净的小脸,眼底克制的欲望让他看起来分外阴郁,“鹿之绫,我没问你要不要。” “我怀了你的孩子,才两个月不到,很容易出危险。”她放柔了声音道。筆趣庫 “可我今天就想做。” 他的嗓音喑哑,蛮不讲理,“不是口口声声喜欢我么,怎么,怕死了?” 鹿之绫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纤细的手指埋进他的发间轻轻揉着,“如果这能让你特别开心的话,我当然什么都愿意为你付出,可我知道,并不是这样。” 薄妄撑在她的上方,探究地盯着她,想拿开她乱来的手,但那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按在他的头上竟莫名舒服。 她环着他,臂上的清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鼻尖,闻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暗自按下,冷笑一声,“你一个瞎子还知道我开不开心了?” “我虽然看不见,可我能感觉到。”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他,声音温柔熨贴,“你一直讨厌我,不相信我,又怎么可能因为吻我而感到开心呢?”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就是懒得再找别的女人。” 薄妄弄散她的领口,盯着她小巧的锁骨,玩味地勾唇,“讨厌你和从你身上获得快感没有任何冲突。” 别懒,去找吧。 鹿之绫心里想着,神色却变得黯然,良久,她苦笑一声,“如果我够聪明的话,现在 是不是应该答应你,那我们的关系就能更近一步。” “……” 薄妄盯着她没有说话,眸色深不可测。 “可是不行,薄妄,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而不是为一时片刻的快感去面对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那样事后只会让你觉得更加孤独寂寞,甚至你会更讨厌我,我不想那样。” 她的声音苦涩、情深、卑微,自己都听麻了。 说完,鹿之绫支撑着从被子上坐起来,伸手摸过沉香盒子抱进怀里,柔声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还没等她下床,人又被薄妄捞了回去。 薄妄用一只手从后搂住她,低头暧昧地贴向她的耳朵,声音却带了几分不满,“我有说让你走?” 鹿之绫的身体都快僵了,“我只是个瞎子,你值得更好的人。” “无所谓,关了灯都一样。” 薄妄说着,低头去吻她的脸。 要逃不过了么? 鹿之绫的身体有些颤栗,呼吸也变乱了,这反而取悦到薄妄,她听着他在黑暗中笑了一声,一只大掌在她腰间肆意游走。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忽然刺破昏暗。 鹿之绫听着薄妄的呼吸一沉,他停了动作,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也没去接电话,就这么在黑暗中呆着。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有耐心,手机震动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在第四遍震起来的时候,薄妄接起电话。 屏幕的幽光印着他的下颌线。 鹿之绫几乎整个人都是在坐在薄妄的怀里,听着手机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上次说的南阳路,你去解决一下。” 成熟厚重的声线,应该是个中年人的声音。 薄妄还搂着她,闻言,他在她腰上捏了捏,漫不经心地道,“睡女人呢,不想去。” “……” 鹿之绫想咬死他。 “你当然可以不去。”电话里的男人声音骤冷,“只要你不再挥霍你母亲的遗产。” 这话…… 打电话的人是薄妄的父亲,薄氏财团的最高决策人薄峥嵘? 薄妄直接挂了电话,黑暗中的脸分外阴沉。 半晌,他松开鹿之绫站起来。 鹿之绫暗暗松一口气,看来他是准备去了,她逃过了。 “啪。” 薄妄随手开灯。 突如其来的光明有些刺眼睛,他单手按在墙上,适应了一会,低眸看向坐在床上的女人。 她低垂着眼,完全感觉不到光亮,神情木木的,唯有唇色潋滟和凌乱的领口印证刚才差点走火的荒唐。 她也不知道拉一下领子,一副任人欺负的好模样。 薄妄舔了舔唇,突然真没那么想出去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紧紧护着的沉香盒子上,走过去拿。 “……” 鹿之绫呼吸一紧,下意识地抱紧盒子,但薄妄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只一下便抢了过去。 他又要干什么? 薄妄打开盒子,从里边取出佛珠手串,他一颗珠子一颗珠子捻着,像极了念佛的姿态,但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崇佛该有的诚心。 “佛珠?” 他捻着珠子问她。 鹿之绫紧张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点了点头,“对,是佛珠,特地请普觉寺大师开过光。” 薄妄笑,“我看你这么宝贝还以为是哪个大师的舍利,结果也就是开过光?” 是是是,不是什么宝贝,还给她吧。 鹿之绫不安地关注着他的动作,生怕他下一秒将手串给扯断。 她抿了抿唇,道,“其实这串手串是我奶奶当年送给爷爷的定情信物,我爷爷戴了一辈子,所以,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好不容易才能拍到……” “定情信物?” 薄妄直勾勾盯着她,打断她的话,“你胆子不小啊。” 一口一句他值得更好的人,不敢肖想不敢贪图,结果拿老一辈的定情信物送他,用心昭然。 “什么?” 鹿之绫有些讶然,这和她胆子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薄妄把玩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将佛珠戴到手上,大发善心地道,“行,今晚我要是能活着回来,说明你这佛珠有点用,那你这手串我收了。” 说完,薄妄转身就往外走,一步都不带停留。 留鹿之绫坐在床上独自凌乱。 收了? 收了? 第42章 薄妄满身是血回来 她花那么多钱拍下来的佛珠手串他怎么就收了?还一副施恩的口吻?她什么时候说要送他了? 那是她爷爷的东西! 鹿之绫抓起空盒子追出去,又不敢跑,只能摸索着墙一步步小心走,等她走到客厅,透过玻璃大门,花园里有一辆橙色跑车已经不见了。 “……” 胃疼,气得胃疼。 鹿之绫看着手中的空盒子郁闷得不行。 忽然,门口传来“叮”的一声。 她看过去,有屏幕自动亮起,季竞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他往后退了两步,拍拍手中的一个精致礼盒,“妄哥,看,今晚龚家最值钱的宝贝,千年古剑,染过人血的,我觉得特别符合您的气质!” “……” 鹿之绫没出声。 季竞在那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不禁叹一口气,“妄哥,我知道你肯定还没睡,放我进去呗,生日礼物还是在当天收才有意义嘛……诶,我去,妄哥的车?” 季竞忽然转头,大概是看到薄妄开出去的车,头疼喊道,“得,白跑一趟。” 过了一会,季竞离开,屏幕自动暗下来。 今天是薄妄的生日? 鹿之绫忽然想到在龚家前的马路上,她和姜浮生打电话说起生日的事,薄妄的车开过去又倒回来。 他该不会只听到后半句,以为她甘愿受一晚上的侮辱拍到佛珠手串就是为了送给他吧? 绝了。 这叫什么乌龙。 鹿之绫懊恼地收起空盒子,走出玻璃大门,走进电梯,顾及到有监控的存在,她摸索着按下1楼。 “无法进行人脸识别,如有需要请刷卡。” 机械的电子音在电梯里响起。 “……” 她还出不去了。 鹿之绫只能走出电梯,摸着墙壁想去开安全楼梯间的门,结果,连门都要刷卡。 没有薄妄带,她连下都下不去了。 …… 鹿之绫找了一个南向的露台呆着,露台空空荡荡,只有一张躺椅。 她站在露台边上,双手随意地搭在玻璃栏杆上。 夜深人静的城市匍匐在她的脚下,清江如一条点缀了光点的丝带横在她的眼前,水面幽静,波光粼粼。 再往前,便是江南。 遥遥的万家灯火像是漫天的星子倒映下来,那么美,那么不可及。 鹿之绫忍不住伸出手,在空中打开手掌,缓缓收拢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握住清江往南的灯火,握住江南吹来的风。 那场大火之后,封叔将她带到江北老家,她便再没回去过。 以前交通不利,江北到江南光是过江就要在渡轮上飘很久,现在有跨江大桥,有高铁飞机,不知道回去要多长时间,应该很快吧? 鹿家老宅被视为不吉之宅,这些年一直没卖掉,也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样。 和爸爸妈妈一起种的小树应该长很高了,杂草应该也很多,三伯母种的花估计也在胡乱生长,还有后亭的那座小石桥,四哥、六哥从小就喜欢在那上面跳跳跳,都跳出了裂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坏掉。 鹿之绫靠着露台,静静地凝望着远方,带着笑意的眼睛渐渐变红。 封振和姜浮生都问过她一个问题,这五年来是不是觉得很苦? 苦吗?其实她不觉得。 比起那些挣扎在温饱线的人,她享受过十五年的荣华富贵,万千宠爱,一遭落魄也有封叔不离不弃,现在又是薄家的少奶奶,有吃有穿…… 她不苦,她只是觉得由奢入俭太难了。 所以她一定要回去,带着所有属于鹿家的东西回到那个对她来说最奢侈的地方。 她要回江南城,在那里,过完她的一辈子。 大概是怀孕的缘故,鹿之绫站着站着腰就酸了,她往后走了两步,在躺椅上躺下来。 躺在这个离家近一些的地方,她觉得安稳。 困意袭来,鹿之绫甚至做起了梦,梦里她在江南的家里,坐在石栏杆上,两只小脚翘啊翘,看小鱼从她脚下清澈的溪流里游过…… 有动静传来,鹿之绫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伸手摸了一下脸,摸到已经冰凉的泪水。 “砰。” 动静再次传来。 薄妄回来了。 她的佛珠手串…… 鹿之绫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连忙从躺椅上起来,走向客厅,一进客厅,就见薄妄站在外面 靠着玻璃大门,身影有些狼狈。 第43章 我伤重,你怀孕,正好,共赴极乐 鹿之绫是真怕他死在自己面前,一身的外伤到时警察造访她都说不清楚,想了想,她跟上去。 薄妄大概是真没什么力气了,进浴室以后直接人一翻就倒进浴缸里,乳白的缸壁被擦得到处是血,乍一看跟杀人现场似的。筆趣庫 他起身去拿花洒。 鹿之绫连忙走过去,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臂,“我帮你包扎,你家医疗箱在哪?” “你身后。” 薄妄道。 鹿之绫转身,假装眼盲地摸了半天,终于将医疗箱扔出来,一回头,薄妄正躺在浴缸里定定地看着她。 她装作不知,蹲下来打开箱子,拿出纱布,又问道,“你得告诉我伤口的位置,我先给你清理一下血迹。” 闻言,薄妄举高手中的花洒,冲着脸就淋下来。 很快,他将自己浇得透透的,凌乱的水流顺着苍白的脸肆意下淌,整个人就这么湿嗒嗒地躺在里边,衬衫全部贴在身上,胸口伴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呃…… 不得不说,他快死了的样子还是很性感。 看浇得差不多了,薄妄一把扯下身上的衬衫,露出身上的几处刀口,有深有浅,深的地方皮肉分割明显,看着十分恐怖。 “最右边的药水拿过来。” 薄妄把花洒一扔,吩咐她。 鹿之绫立刻将药水递过去,顺便拧开了瓶盖。 薄妄照着自己的伤口就淋下去,对自己跟对牲口似的毫不留情,痛得脸色白到惨烈都没停。 把一整瓶都倒完,他又随手扔了瓶子,倒在浴缸里闭上眼睛,像是准备睡觉一样。 “……” 他不会准备就这么结束了吧? 鹿之绫无奈地拿出纱布,“你哪里有伤口,我替你包扎。” “不包了,麻烦。” 薄妄闭着眼道,都懒得起身。 “……” 鹿之绫想了想,还是捧着纱布站起来,顺着他搭在浴缸边上的手往上摸。 薄妄睁开眼,侧目看向她那只在自己臂上游走的手,她弯着腰,发梢有意无意地晃过他眼前,香气撩动,勾得他一阵口 第44章 薄老太太大驾光临 “门口有卡,滚吧。” 他说。 “好,那你好好休息。” 鹿之绫转身离开,关门前又依依不舍地看向佛珠手串,顺着手串往上,薄妄一个人躺在床上,面容白得连点血色都没有,就这么潦草地处理伤口,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他好像真的无所谓死活。 “薄妄,生日快乐。” 她低声说了句,然后关上门。 躺在床上的薄妄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眼似一滩死水,又似无底的深渊。 …… 日头高照,茶楼静静地立在郊区,门内门外都飘着淡淡的茶香。 鹿之绫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无聊地将面前空空如也的沉香盒子打开、关上,又打开、又关上…… “小姐。” 封振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刚刚,好几个和我们订好茶叶的客户都退订了。” 鹿之绫没什么意外,“龚姿桦想看我的好戏没看成,当然会搞我。” “这个龚姿桦不是还在读书吗?书不读天天盯着自己的老同学,心眼也太小了。” 封振气愤地道。 “一家茶楼而已,龚大小姐要我们死就是用不了几天的事,再说,她也不用自己出手,底下人会替她办好。” 鹿之绫合上盒子,笑道,“她只要在茶楼关门的时候出来笑话两句就好了。” “那怎么办,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封振很是发愁,“是不是那晚走的时候甩这位大小姐的脸面甩狠了?” 还特地告诉对方算计了对方。 “不甩也一样。” 上学的时候龚姿桦看她就不爽,现在没奚落到一出狠的,还被她用100万拍走了至少200万价值的手串,就冲这,她说不说什么,龚姿桦都会整她。 鹿之绫站起来,宽慰封振的心,“封叔,不用担心,这江北城里不是他龚家独大,也不是所有有钱人都和龚家对付。” “小姐的意思是……” “找人给我们造势。”她看了一眼时间,“季老太太约好今天喝茶,应该快到了。” “季家老太太?不对啊,季 家和龚家关系不错,那晚季家那少爷季竞不还是去了吗?”封振疑惑。 季家又怎么会为一个小茶楼去和龚家作对。 鹿之绫解释道,“季家和龚家关系是不错,但两家老太太关系并不对付,年轻时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得很厉害,虽然后来两人都另嫁他人,可暗地里的较劲一直没停过。”筆趣庫 较到现在,都无关男人而成为一种本能了,不死不休。 封振不理解,但大为震惊,“您怎么知道的?” “封叔你忘了,我奶奶也是很八卦的人。” 提起自己的奶奶,鹿之绫忍不住笑起来。 奶奶平时看着特别文雅书香的一个人,可江南江北的八卦她是收集得全全的。 窗外传来停车的声响,知道季老太太来了,鹿之绫抬起脚往外走去。 封振有些感慨,也只有提到家人,小姐才会这么开心。 鹿之绫微笑着迎出去,一出门才发现来的不止有季家老太太,还有……薄家老太太——丁玉君。 “听说那龚家老太婆上门去请了你三次,你都没去那什么天使筹募晚宴。” 季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嗓门也大,拉着丁玉君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丁玉君拍拍她的手,笑得无奈,“那还不是冲你,我要去了,你这老太婆得烦死我。” “呵,我就看不惯她,用现在的话就是绿茶,年轻的时候是小绿茶,老了老了是老绿茶。” 季老太太心直口快,说话没有任何遮掩。 “……” 合着这两位还是闺蜜。 鹿之绫忽然想起她和薄妄的婚礼上,丁玉君请的宾客都是自己的亲近之人,多数都是年长的长辈,现在想想,好像其中就有这位季老太太。 不过当时婚礼匆匆,她没怎么记住,季老太太也没记住她的脸,之前在茶楼相遇时谁也没认出谁。 “季老太太好。”鹿之绫迎出去,恭敬地朝她们低了低头,“薄老太太好。” “你怎么知道她是薄家老太太?” 季老太太有些诧异,随后反应过来,笑道 ,“瞧我这记性,这茶楼是季竞推荐给我的,他说你们薄家用的就是这家的茶,小老板肯定是听出你的声音了。” 鹿之绫微笑着站在那里。 丁玉君深深地看了一眼鹿之绫,意外也不意外,半晌才道,“是啊,家里用的就是这里的茶。” 没有要拆穿她的意思。 “两位,里边请。” 鹿之绫笑着将两人迎进古色古香的包厢,开始泡茶。 为了不让看出眼盲的问题,她目光的焦距不在茶上,但依然每一道工序做得完美。 “这小老板厉害得很,别看她眼盲,她泡出来的茶就是不一样。” 季老太太非常欣赏鹿之绫,“我有心请她到家里做事,可人家不肯,要自己创业,我只好一趟趟往这里跑。” “哪有,是我本事不够,还想再磨练磨练。” 鹿之绫谦逊地道。 茶泡好,封振帮忙将茶送到两位老太太面前,适时地叹一口气,“现在不一样了,等过几天茶楼关了门,我们小老板无处可去,不知道季老太太还肯不肯收留。” 年纪大了就嫌没八卦听,季老太太闻言立刻追问,“开得好好的,关什么门?” 丁玉君端坐在桌前,看了一眼鹿之绫没说话,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脸上浮现一丝惊讶。 这茶……确实是好。 没有多年的磨练,煮不出这种味道。 封振站在一旁将天使筹募晚宴上鹿之绫如何得罪龚家小姐的事说了一遍,季老太太听得重重放下茶杯,“什么人呐!” “……” 丁玉君差点被她喊得呛到,不禁道,“一把年纪的人,稳重点。” “真是老绿茶小绿茶凑一窝了,看人落魄戏耍着人玩呢?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啊。” 季老太太气得不行,茶都喝不下去了,“小老板,你放心,这生意黄不了你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和我们家的拍卖行合作吗?我答应了!” 目标达成。 鹿之绫站起来,感激得道,“谢谢季老太太,我一定好好做事,绝不给您丢人。” 第45章 我做不了一辈子的薄家大少奶奶,不是吗? “好,年轻人就得有这份不怕垮的斗志。” 季老太太很是满意。 见状,丁玉君不由得摇了摇头,冲闺蜜道,“你也太草率了,你们家拍卖行经手的可不是一般货色。” 和一家小茶楼合作,出个差池怎么办。 “你放心,她懂。” 季老太太靠到丁玉君耳朵边,小声地道,“上次我家老二媳妇得了个宝贝花瓶,让我掌掌眼,我就在这看的,差点走了眼,还是她一番话委婉提醒,跟我提了个老典故,我才断定那是个高仿的货色。” 这孩子一看就是懂门道的,这么年轻就懂这么多,怕是从小就见惯了。 “……” “只是上次觉得她这茶楼太小,她又年轻,生意场上事情没经历过多少,我才没冒然答应。” 但现在这事扯上龚家了,能气那老太婆她就愿意干! “……” 丁玉君更加意外地看向鹿之绫。 她这老闺蜜向来眼高,可从来不轻易夸人。 “这孩子又聪明又会来事,就是眼睛不行,不然我都想把她配给我孙子,多好的孩子。”季老太太婉惜极了,说话压着声音,怕伤到鹿之绫的自尊心。 “……” 丁玉君听着这话莫名不是滋味,甚至觉得头上有点绿,声音就有点冷,“你年纪大了,眼神也差了,人家戴着戒指呢。” “年轻人戴戒指就是图个玩儿。” 季老太太全然不在意。 “……” 丁玉君被噎住。 和鹿之绫讨论了一下接下来合作的时候,季老太太越听越觉得这孩子很有主意,觉得自己是慧眼识珠,一高兴连喝几杯茶,不一会儿就起身去上厕所了。 封振扶着老太太出门,顺便找个女服务员相陪。 包厢里只剩下丁玉君和鹿之绫两个人,点燃的一截清香正安静地烧着,青白的烟雾袅袅上升。 鹿之绫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丁玉君面前站好,等着训话。 丁玉君看了她好几眼才开口,“我知道你在外面开了家茶楼,我以为你只是想有点收入,没想到你还 亲自煮茶待客。你怀了薄妄的宝宝,又看不见,要是有个万一,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只是想自力更生。” 她垂着眼道,声音淡而坚定。 “如果你觉得薄家给的钱不够,我再给你加。” 丁玉君说道,面色肃然,“薄家少奶奶在外面有个生意没关系,但你要笑脸相迎待客,还要想尽办法求着旁人合作,这会丢薄家的脸面。” 她看得出来,鹿之绫做过季老太太的功课,每一句话都哄得人特别高兴,这多少就显卑微了。 “您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鹿之绫的面色不变。 丁玉君见她冥顽不灵,皱起了眉头,“你还能瞒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我做不了一辈子的薄家大少奶奶,不是吗?” 鹿之绫语气淡淡地反问。 丁玉君今天出现实属意外,但既然撞到了,那就只能说开。 听到这话,丁玉君的脸都变了,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是我有别的心思,是我看懂了薄家的意思。”筆趣庫 鹿之绫缓缓抬起眼,眼神呆滞,神情却是从容不迫。 她站在那里,一字一字道,“听说薄家规矩重,新妻入门都会拜宗祠、祭祖先,登报宣婚,可我没有;婚礼宾客除了薄家自己人以外,就是您和爷爷的知交好友,大多都是眼睛看不太清楚的,应该是防着消息走漏太多,惹出不必要的繁琐。” “……” 丁玉君哑然。 “至于婚礼,薄妄不在也照常举行了。” 鹿之绫不紧不慢地分析着,“所以我想,这场婚礼的意义就是将来有人问起我孩子的出身时能有一个说法,薄妄结过婚,有人见证过,孩子名正言顺,至于曾经的新娘子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是一件过场的工具。” 因此,一切才会能简则简,不是薄家办不起隆重的婚礼,只是没必要。 “……” 突然之间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明明白白地摆到台面上来, 丁玉君面露难堪,甚至坐立难安。 她还摆出长辈的架子训人,要人为了薄家的面子收敛,结果人家什么都懂,那一双眼睛明明呆滞无神,却看得太通太透。 “奶奶,到了时间我会走,我不会在薄家多赖一秒。” 鹿之绫挺直脊梁,字字平淡而洒脱,“开茶楼的是鹿之绫,和薄家大少奶奶没有任何关系,请奶奶成全。” “……” 丁玉君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孩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要是再拿薄家长辈的姿态出来指指点点,简直就是在仗势欺人。 见丁玉君不说话,鹿之绫继续说道,“我知道奶奶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您放心,我比谁都紧张,毕竟有个万一,薄家不会放过我,而我还想好好活下去。” 说到最后,她淡淡地笑了笑。 “……” 看着那一双眼睛,活了大半辈子的丁玉君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 仙人跳的事情丁玉君按下了,也知道和她没什么关系,可要说对她有什么好感,其实并没有。 丁玉君甚至觉得,家世落魄的女孩会更贪图薄家的钱财权势,不能给她太多的好脸色,等她平安生产,再晓以厉害给点钱不闹大动静地送走就好。 没想到她活得这么通透。 她什么都知道,却没抱怨过一句,她没想过要在薄家榨什么钱,也没想过图什么大少奶的位置,开个茶楼只是想自力更生,只是想以后有份生活。 “茶应该冷了,我帮您再倒一杯吧。” 鹿之绫走向前,摸了摸杯子,伸手去拿茶壶,手忽然被握住。 丁玉君的手有很多的纹路,却很柔软也很暖,鹿之绫有些恍惚,差点以为握上来的是自己的奶奶。 她低眸,竟发现丁玉君的眼睛有点红。 “你当初是不是并不想嫁进来?” 丁玉君紧紧抓住她的手问道。 闻管家说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一个为自立更生这么努力的女孩子怎么会贪图那么多。 第46章 我看起来像有高血压? 鹿之绫垂着眼,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没有选择。” 不嫁,等着她的就是薄家的雷霆手段,强行流产。 闻言,丁玉君握得她更紧,再没有刚刚那般严厉的姿态,有些发哽地道,“是我们薄家委屈你了。” “也没那么委屈。”鹿之绫环向四周,“外面的人以为薄家也买过归期楼的茶叶,我这才有生意。” “如果没有真实材干,别人也不会赏识,你的茶真的很好。” 丁玉君深深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那双眼睛其实并不呆滞,而是清澈、坚韧。 好久,她又道,“你想做鹿之绫就好好地做下去吧,奶奶不说了。” “……” 没想到丁玉君会这么好说话,鹿之绫怔了一会儿才道,“谢谢奶奶。” 见她这么乖巧懂事,丁玉君忍不住道,“其实我不是嫌你什么家世背景,是我知道薄妄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有手机铃声响起。 是鹿之绫的手机。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直接关掉,丁玉君继续道,“我能逼他一时,逼不了他一辈……”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极其破坏氛围。 丁玉君无奈地道,“你先接电话吧。” “抱歉。” 鹿之绫只好拿出手机,目光瞥过上面的陌生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你好,哪位?” “过来。” 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懒懒的,没什么礼貌。 鹿之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薄妄?” 闻言,丁玉君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电话那头没再传来任何声音。 直接挂了。 “……” 什么情况? 鹿之绫莫名,门外传来响动,是季老太太回来了,她朝丁玉君低头,“奶奶,我有点事,得先出去一下。” 薄妄狠辣的名声太响,她不想得罪。 丁玉君没留她,“薄妄找你?去吧去吧。” 鹿之绫转身离开,丁玉君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鹿之绫从茶楼里出来就遇上匆匆赶来的姜浮生。 姜浮生一把抓住她,急急地问道,“之 绫,大少爷突然问我要你的手机号码,没事吧?” 吓死人了。 她在厨房里做着菜呢,突然闻管家找过来,问她要电话号码,说是大少爷要。 她紧张得装上便当盒就来了。 “没事,他就是让我去找他一趟。” 鹿之绫道,伸手捏捏她的脸,关心道,“都出汗了,进去歇会。” “现在就要去?你还没吃午饭呢。” 姜浮生拍拍怀里的便当盒,“我特地和网上学的健康便当,特别适合孕妇。” 叫好的出租车停在一旁。 “没时间了,回来再吃吧。” 鹿之绫打开门上车,姜浮生顺着车窗就将便当盒塞了进来,“你现在怀了宝宝不能饿着,你路上吃,路上吃。” 司机启动车子,鹿之绫连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筆趣庫 便当盒用丝巾在外面包了一圈,弄得很精致很用心,隔着都能摸到热度,可鹿之绫不习惯在车上吃饭。 车子停在帝江庭前。 鹿之绫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打开手杖慢吞吞地走进小区,有之前拿的卡她一路畅通无阻。 电梯直达44层顶楼,越过花园,鹿之绫走进空空旷旷的大厅,冷冷的没一点人气。 “薄妄,我来了,你在吗?” 她停在客厅扬声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他电话里过来的意思是指这里吗?还是别的地方? 还是……他终于撑不住死了。 鹿之绫正疑问,薄妄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传来,“这边。” 房间。 鹿之绫拿着手杖朝他的卧室走去,一推门,一股有些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薄妄整个人趴在床上,头发乱糟糟地陷在枕头里,被子被压在灰色的家居裤底下,上半身又是没穿衣服,不知道是不是趴着的原因,暴露在外面的背阔肌格外贲张,鼓起的优美线条由高至低往下延,一路流畅地逃进裤腰。 鹿之绫站在门口没克制住地多看了两眼才伸手敲门。 “叩叩。” “你伤好些了吗?后来有看过医生吗?” 她开口问着,但已经 注意到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纱布还是那晚她给贴的。 三天了。 他就没换过药? “你怎么这么啰嗦?” 薄妄有些烦躁地从床上支起身来,苍白的脸上全是没睡够的惺忪,声音含糊发哑,“过来给我换药。” 找她过来就是为让她一个盲人给他换药?这是正常人的脑子? “你一直没换药吗?”她蹙起眉。 “懒得换。” 薄妄往床头一靠,困倦地闭上眼。 “……” 她看他都懒得活。 鹿之绫无奈地将便当盒放到床头,然后转身出去找医疗箱,回来时,薄妄靠在床头似乎又睡着了。 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替他拆纱布,纱布已经结出血痂块。 她摸了摸伤口周边冰凉的皮肤,确定伤口恢复情况,然后将纱布撕下来,果然,薄妄还是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有微皱的眉头能说明真的很疼。 他不出声,鹿之绫就继续照着那晚的方式撕纱布,上药,再重新贴纱布。 “好了。” 鹿之绫甩了甩发酸的手,一抬头,薄妄已经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转过脸,“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吃饭?你还有伤,这样会撑不住的。” 腰都细了。 “死不了。” 薄妄收回视线,忽然看到床头柜上多出来的东西,他伸手卸了丝巾,打开,里边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看向她,眼神复杂。 “……” 鹿之绫默。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薄妄抖开丝巾,鹿之绫就见里边还放着几盒药,姜浮生把她让给封叔买的常规药也放在这里了。 薄妄拿起药盒翻了翻,有感冒药、退烧药、风湿贴,还有…… 他拿起一盒降压药看向她,“我看起来像有高血压?” “……” 到这一步,不认反而平添麻烦。 于是鹿之绫一脸真诚地道,“没有吗?没有也没关系,都是一些常用药,有备无患。” 薄妄随手就将药盒扔出去,“我这身体用不着备降压药,来来回回摸那么多遍,白摸了?” 第47章 我叫你过来只是觉得你好用而已 “……” 谁血压高是摸出来的! 指不定过两年肌肉一消失,只剩飙升的血压。 鹿之绫腹诽着,面上还是很乖巧,“我知道了。” 薄妄没再说什么,伸手去拿便当盒。 “……” 他要在床上吃饭? 鹿之绫没那么介意他抢自己的饭吃,但在床上吃东西这一点……就很难忍。 她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在床上不能吃东西,习惯养成了强迫症,导致她一看到别人这么吃就浑身不舒服,跟身上长刺一样难受。 她转过身去,暗暗告诉自己看不到就没事。 可她的听觉太灵敏,薄妄吃饭的动静不大,但在她耳朵里就放大了无数倍…… 不行。筆趣庫 还是受不了。 她站起来想走,薄妄睨她一眼,“我让你走了?” “……” 鹿之绫只好又坐回来。 一分钟后,她实在受不了地伸出手握住他的筷子,抽出来拿走,放软语气道,“不要在床上吃东西。” 薄妄匪夷所思地看她,“你在管我?” 鹿之绫顺手又将便当盒抢过来,“在床上吃东西影响消化,去外面吃吧。” “外面没桌子。” 他的声音开始变冷。 “……” 他平时都不吃饭的是吗? 鹿之绫想了想,好声好气地道,“去前面的露台吧,你在房间里躺了三天,正好呼吸下新鲜空气,好不好?” 薄妄的眸子彻底冷下来,下一刻,他讽刺地笑了一声,“鹿之绫,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叫你过来只是觉得你好用而已,不想呆就滚蛋。” 好用而已…… 鹿之绫听着这四个字只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喜欢他。 她苦涩地弯了弯嘴角,没有半点怨气,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还有伤不要生气动怒,影响恢复,你不喜欢我呆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拿着手杖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去。 她才不想留在这里。 薄妄沉着脸坐在床上,她一走,整个房子突然空下来,空得死气沉沉。 他重新拿起筷子,对着那堆饭菜突然下不去筷。 妈的。 薄妄扔掉筷子,从床上下来,双腿乏力地往外走去,房子里的窗帘都关上了,一片黑沉沉。 不知不觉,他走到南边的露台。 正午的阳光一下子倾泻下来,强烈而毒辣地直照向他,薄妄三天没出过房间,眼睛被刺疼。 他在露台上站了很久。 像一具生活在炼狱里的腐尸,乍然晒到阳光,过敏而贪图。 …… 从帝江庭出来,鹿之绫坐车去江边坐了一会。 江边的行人不多,大多都是大人带着孩子出来散步玩耍,孩子手中的风筝被江风扬得很高,平静的江面上几艘轮船慢慢悠悠地经过,翻出白浪滚滚。 她抬起头,一架飞机正好从城市的上方飞过,飞向南方。 鹿之绫目光追着飞机望了好一会,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等这边的事结束,她就可以回去了。 努力吧。 鹿之绫从长椅上站起来,转身离开。 茶楼和季家拍卖行合作的消息一传出去,便没那么多人故意跑来买又退货的,生意明显好转。 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人情世故。 鹿之绫变得忙碌起来,不单是茶叶生意,还有季家拍卖行准备将一次小型拍卖会放在茶楼,她要做的事情便多了。 季老太太虽然有意捧她好臊一下龚家那边的脸,但也不敢把大型的拍卖盛事放在一家小小的茶楼,只让她先小小试水一下,推出的都是一些普通收藏品,最高价值的收藏也就六、七十万左右,没有价值连城的宝贝。 对鹿之绫来说,这个起点已经很高了。 只要她办好,季家就会给她下一次的机会,她才能慢慢打开茶楼的名气,能拥有更多更长远的客户。 经过上一次的谈话,鹿之绫发现丁玉君开始频繁来茶楼,不光喝茶,还喜欢找她聊天,东一句西一句。 这天,鹿之绫还在做事,丁玉君又来了。 丁玉君朝封振他们做了个静音的动作,示意不用告诉鹿之绫。 鹿之绫看到了还得假装看不 到,继续和封振、姜浮生谈事情。 “安保公司人员的资料背景我们要再筛个两遍。” 偌大的厅里,鹿之绫踩在新设好的拍卖台上,“还有,目前给的防盗设施我还是不太满意,我要更好的方案。” 封振在一旁皱眉,“再升级就超预算了。” 像这种小型的拍卖不需要那么好的安保防盗,再升级又是装修又是设备,还要人手,全是钱。 “我这一次就没打算挣钱。”鹿之绫道,“我要的是圆满完成,而不是勉强完成。” 没人会喜欢一个只能勉强完成任务的合作伙伴。 丁玉君坐在靠窗的八仙桌前,静静地看着鹿之绫里里外外忙碌,哪怕是看不见,她依然把事情布置得井井有条。 等她忙完,丁玉君才把她叫过来,亲自给她倒茶,“看你忙了半天,连坐都没坐过,不累吗?” “难得季老太太欣赏,我不能把事情办砸了。” 鹿之绫微笑着坐下来,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歉意地道,“您来了怎么不早叫我?” “不想打扰你。” 丁玉君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慈爱地道,“对了,刚刚秦医生把你最新的孕检报告给我看了,他说你有贫血,最近怎么样,还有头晕乏力的症状吗?” “还好,不影响正常生活。” 鹿之绫回答。 “做事归做事,身体一定要担心。”丁玉君关切地道。 “我知道了,谢谢奶奶。”鹿之绫捧着茶杯继续喝。 丁玉君太喜欢她这个通透又乖顺的模样,笑着道,“还有一件事,明天你要空出时间来,薄妄父亲明天回来,晚上和薄妄一起回来吃饭。” 鹿之绫怔了下,这话的意思是…… “您让我通知薄妄?” “你们是夫妻,当然你来通知。”丁玉君笑着道。 “……” 鹿之绫怀疑丁玉君是不是记性也不太好,上次明明都说开了,她会走,不会赖在薄家,怎么这会又一口一句夫妻了?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地道,“奶奶,我和薄妄其实不太熟,我叫不动他。” 第48章 这是喜欢她么?怎么更像是在打探她? 何止是不熟,上次她都是被他赶出来的。 闻言,丁玉君笑眯眯地道,“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吗?你打个试试。” “……” 鹿之绫有些弄不懂丁玉君怎么想的,难道是想试探她之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怕她嘴上一套,暗地里又有勾搭薄家大少爷常赖在薄家的心思? 她拿出电话,用语音喊出存好号码的薄妄名字。 怕丁玉君不放心,鹿之绫的手在屏幕上摸着按下免提,然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试就试吧,上次薄妄把她赶出了门,不可能接她的电话。 一声。 两声。 丁玉君笑得亲切。 鹿之绫笑得淡定。 三声。 四声。 就要自动挂断了。 鹿之绫摸上手机准备收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桌面上响起,“干什么?”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好像有点不耐烦,又好像没有。 “……” 鹿之绫哑然,是没存她号码才接的? 她堆起微笑,柔声开口,“我是鹿之绫,明天你父亲回来,奶奶让我叫你一起回神山吃晚饭。” 话落,手机里传来片刻的沉默,接着响起一声金属碰撞的清晰声音,像是在拨弄打火机。 好一会儿,薄妄慵懒的声音才传来,“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的饭给我送过来。” 说完,他直接撂了电话。 “……” 鹿之绫无语地面向丁玉君。 苍天可鉴,她没有天天给他送饭,真的没有。 一旁丁玉君笑得眼睛都弯成一道细月牙,不等她解释就站起来,拍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你去找他吃饭吧,我先回去了,明晚记得一起回来,我等你们。” “奶奶……” “走了走了。” 丁玉君走得还挺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大门。 “……” 鹿之绫硬是连个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 茶楼的小厨房里,姜浮生炒着菜,将锅子颠得风生水起,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 鹿之绫打开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送进她的嘴里,然后站在一旁看着飞起来的大火出神。 之前装瞎是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也更容易看透周围的人心,但现在,老太太隔三岔五就来一趟,早晚看穿她在撒谎,到时,局面反而难弄了。 或许,她应该找个时机“恢复”视力。 老太太、薄妄、明晚的家宴…… 有点烦。 她只想好好经营茶楼,再查查哪里有鹿家当年流出去的东西,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些。 鹿之绫收回思绪,就见姜浮生咬着糖一脸欢快地在那颠锅,颠着颠着又笑起来,笑得有些……花痴。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鹿之绫不禁问道。 姜浮生像是生怕她不问,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关掉火拿下棒棒糖道,“我今天遇上我学生时代的男神了。” “今天?你今天不是一直呆在茶楼?” 上哪遇男神? “就是那个安保公司的队长啊,你今天也见过的,李明淮。”姜浮生说着这名字脸就红了,桃粉扑扑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帅。” 鹿之绫今天确实和安保公司的人见过,但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她只要他们的背景干净就好。 “他上学的时候那么高冷,没想到现在变健谈了,还和我说了好多话,他说他还是单身呢。” 姜浮生想起来就乐,过了一会,又变下脸来,闷闷地道,“不过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你。” “啊?” 鹿之绫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愣了一下。 她和那人都没说上两句话。 “真的,他还问我你戴着戒指是结婚了吗,怎么老公不来帮你的忙。”姜浮生气闷地道,“还问我你身边平时异性多不多,问我你在茶楼都做些什么,问我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这是喜欢她么?怎么更像是在打探她? 鹿之绫微微蹙眉,“那你怎么回答的。” 姜浮生狠狠咬了一口棒棒糖,道,“我多机智啊,我直接掐断他的心思,我说你结婚了,你从小就喜欢你老公,喜欢得不行不行的,根本舍不得他来帮忙,为了他平时都不愿意跟异性说话,不做事的时候就是在想老公,聊天就聊老公!” “……” 鹿之绫默。 行吧。 姜浮生说完,又有些眼巴巴地看向她,“之绫,你不喜欢李明淮吧?” 鹿之绫笑着敲她的头,“你知道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种事上,快点做菜,我还要送到帝江庭。” 也不知道薄妄又是抽的哪门子邪风。 …… 日头晒进江边的林子里,树影婆娑,光斑点点落在地面。 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往前跑,不时惊惶地往后看,像是有什么夺命的鬼煞在追一样。 一辆橙色的跑车停在林子边上。 薄妄背着光虚靠在一旁的树上,拿着手机讲电话,嘴里漫不经心地咬着烟,略显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两道伤。 “啊——” 一声惨叫从林子里传来。 薄妄转头看了一眼,将手机收起来。 不一会儿,戴着连衣帽的李明淮拎着一头血的男人从林子里走出来,像扔头死猪一样扔到地上,冷冷地道,“还敢跑?” 男人抱头蜷缩起来,喊得声嘶力竭,“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监视薄少了,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交代……” 闻言,薄妄捏着烟取下来,低眸似笑非笑地睨向他,“我稀罕你那两句交代?”筆趣庫 监视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得多不嫌烦才一个个问过去。 男人听到这些话更加惊恐,浑身发抖,“那薄、薄少您找我出、出来,是要我做什么?我、我什么都做,我什么都做。” “就你这种废物能给我们妄哥办什么事。” 李明淮嗤之以鼻,抬腿就是一脚。 拎他出来没什么要求,纯粹就是妄哥在家养伤太闲了,要找个印堂发黑的出来松松筋骨,周围监视妄哥的人中,就他离得最近,不揍他揍谁。 男人被踢得在地上直打冷颤,脸色惨白,眼珠子紧缩,就差一口气背过去。 薄妄低眸欣赏着男人痛苦的模样,半晌才慢悠悠地道,“也是条命,别太过了。” “……是。” 李明淮习惯了薄妄的佛口阎王心,又踢几脚,才递出别在自己腰间的一卷资料,“妄哥,您刚才接了电话,东西没看完,还看吗?” 第49章 不耐烦等了,要走? 薄妄接过来正要看,男人却以为薄妄刚刚是真给自己说话,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薄少,您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不会再来监视您了!您慈悲心肠就把我放了吧!求求您求求您!我真的再不敢了!” 说着,男人挪着膝盖就想上前抱薄妄的腿。 真啰嗦。 薄妄不耐烦地拧眉,抬起腿就一脚踩下去,又狠又重,男人没挺住直接一口老血喷出来,昏死在地上,连喊都没喊得出来。 “……” 李明淮见怪不怪。 薄妄这才扔掉烟,翻开资料继续看,眸子深沉,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明淮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薄妄的神情。 他不知道薄妄为什么突然对这个生子工具进行全面的调查,但还是一五十一地说道,“我仔仔细细盘查了一遍,在嫂子,不是,大少奶奶嫁进薄家之前,她在封家的房子里呆了五年,几乎没怎么出过门,人际关系一片空白,不可能存在她被别人收买。” 薄妄翻着手中的资料,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 “大少奶奶嫁进薄家第二天就和夏美晴有了嫌隙,郁芸飞还来不及拉拢她,就同夏美晴跑去上演争夫记了,一直没回来。” 李明淮说道,“所以,目前为止,大少奶奶干干净净,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您不用担心她是谁的眼。” “也就是目前为止。” 薄妄翻着资料道,人的本质就是善变。 “我也去找了我那位老同学姜浮生,她为人单纯,加上她不知道我是您特地派过去打听的,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局外人,所以她不会对我设防,说的话很有参考性。” 李明淮报告着,薄妄正好翻到他和姜浮生的对话内容—— 【李明淮:既然她有老公,怎么不让老公养着,还要辛辛苦苦地出来做事?】 【姜浮生:你不知道,之绫太喜欢她老公了,出来赚钱就是想用自己的钱给老公买礼物,想哄老公开心,她是妥妥的恋爱脑,眼里除了她老公谁也看不见。】 薄妄看着这行文字,低眸睨 向自己腕上的佛珠手串,目光越发幽沉。 他往后翻了翻,看向鹿之绫的资金流水,除了茶楼的基本运营和一些锁碎的开支外,唯一的大头就是买极品奇楠沉香手串的100万,在这之外,她连件自己的衣服都没买过。 薄妄看着,忽地抬眸睨向李明淮,目光冷冽阴戾,“这份资料但凡有一处错的地方,你就不用活着来见我了。” “保证没错,妄哥。” 李明淮不由得站直身体,后脖子密密起了一层的汗。 “啪——” 薄妄将资料按到他身上,“继续监视。” 李明淮抱住资料,有些不解,“还监视?监视什么?” “当然是监视她什么时候背叛我。” 薄妄冷笑一声。 “……” 李明淮很是莫名。 妄哥从来不会把事情弄得太过复杂,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薄家这几年各方势力针对他,他懒得搭理起来枪顶头上都不会还一下手,可兴致来了,他也管对方是不是无辜,揍就对了。 所以,他不是很明白薄妄对鹿之绫的处理,要是疑心这位少奶奶有问题,直接处理了得了,何必还要费心去监视? 这到底是想人家背叛,还是不想人家背叛? 薄妄转身去开车门,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回眸睨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拨了拨手上的佛珠,“你下手太重容易造杀孽,赶紧把人送医院。” 听到吩咐,李明淮立刻站直身体,“是,我马上把他扔清江喂鱼去!” “……” 薄妄看他的眼神跟看白痴一样,冷冷地道,“你耳朵要是没用了我替你砍下来。” 说完,他上车扬长而去。 “……” 李明淮站在原地人都傻了,什么意思?真送医院啊? …… 鹿之绫从帝江庭的大楼里走出来,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好。 这个薄妄叫她来送饭,结果人根本不在家里,打两通电话也没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耍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就是叫他不要在床上吃东西而已,至于么? 鹿之绫往前走去,忽然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骚 气的橙色敞篷跑车,薄妄坐在驾驶座上正盯着她,嘴里咬着墨镜腿,整个人懒洋洋的,额角的伤痕明显…… “……” 鹿之绫吓一跳,差点收住往前走的腿,幸好她把眼盲两个字时刻刻在脑子里,两条腿才能继续往前走。 她用盲杖指路,从盲道上慢吞吞地往前走。 薄妄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上看着她朝这边过来,身上的衬衫被风吹得挺阔。 他一直不出声,只是看着她。 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身体般。 鹿之绫踩着盲道从他身边经过,盲杖在地面上敲得“哒哒”作响,鼻尖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木质香。 她正想着作为盲人也不能五感全失要不要停下来时,男人的胳膊突然横到她身前,握住她的一侧肩膀就将她往后带。 “……” 鹿之绫呼吸一滞,被带得踉跄后退,直直退进他的怀里,紧贴在他的胸膛前。 她上手攥住他的袖子,“薄妄?” 薄妄低眸睨着她小巧白嫩的耳垂,眸色发沉,“怎么知道的?” “闻出来的。”鹿之绫又闻了闻,“你身上怎么又有血腥味,又受伤了吗?” 这女人把他身上味道都记牢了。 薄妄睨了一眼自己衬衫上的一道血迹,“别人的。” “……” 鹿之绫不问了。 薄妄从后禁锢着她,薄唇几乎贴到她的耳朵上,磁性的嗓音不辨喜怒,“不耐烦等了,要走?” “不是,我怕你不喜欢我呆在你家。”她轻声说道,模样柔柔顺顺,“便当盒我给你放在岛台上。” “这么听话?” 薄妄玩味地勾唇。 “我不想你不开心。”她说着轻轻往下拉了拉他的袖子,想让他松开。 薄妄却将她勒得更紧,“是么?那走吧。” “好。” 鹿之绫应着,抬起脚想走,又被他勒了回去。 然后,她就被薄妄带回顶楼的房子。 薄妄用脚勾出椅子,直接坐在岛台前开始吃饭,鹿之绫安静地站在一旁。 薄妄也不理她,一手握着手机看,一手拿着筷子吃,顶着这么一张脸吃相怎么样都不会难看。 第50章 我一个人走怕寂寞,你陪陪我? 可是他吃饭归吃饭,非要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鹿之绫想着得找个借口离开,忽然听他低笑一声,笑得很是讽刺。 他正在播放一段新闻视频。 “薄氏财团刚刚发布公告,正式拿下枫林区南阳路的黄金地块,之前连各大议员都参与进去闹得沸沸扬扬的土地风云终于落下帷幕,薄氏财团称即将在这里建立全新的经济圈,改变枫林区固有格局……” 南阳路,不就是之前电话里有人叫他去解决事情提到的地方么? 薄家财雄势大,已经是k国第一,但枫林区的经济被其他几个财团牢牢掌控着,薄家的势力在这个地区并不占优势,一直没能插足进来。 薄妄生日那晚带着一身的伤回来,接着薄氏财团就改变了枫林区的固有格局。 大家族、大财团之间争争抢抢并不都是明面上的,有时候暗地里的手段一个比一个脏。 “……” 鹿之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薄妄。 薄家背后的脏事难道都是薄妄在做?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薄妄虽然身为薄家长孙,但行事荒唐狠戾,还有精神疾病的医学报告,众人皆知他不可能成为薄家继承人。 照常理,这样一位少爷薄家不可能既不管束,还重视到配那么多律师,江北城里也无需人人忌他如鬼如神。 除非,薄妄是这样一个角色。 薄家需要他的狠,所以不管他怎样都捧着他; 而在江北城里,有人怕的是他的这层身份,有人则怕的是他暗地里的手段,那绝对比在龚家宴会上踩人脸这种事更脏更毒,否则,几个财团也不能这么轻易将枫林区让了出来。 也是因为这样,丁玉君老太太才对薄妄这个长孙心怀愧疚,毕竟是亲孙子,如果有一天彻底兜不住,薄家不会有事,推出去的……只有薄妄。 鹿之绫发现这事不能细想,一细想,遍体都生起寒意。 她生在长在鹿家,家里一片和谐,根本不会有这种推亲儿子 、亲孙子出去做脏事的事情。 那他呢?他也心甘情愿替薄家做这些?只有做了才能继续享受挥霍? “啪——” 薄妄随手将手机扔在岛台上,低头吃饭,连只是简单装饰的胡萝卜都没放过。 鹿之绫抿唇,虽然这种事是人家家里你情我愿的事情,但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明天晚上的家宴,如果你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我和奶奶说。”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响起。 闻言,薄妄的背忽然一僵,他看一眼自己还在播放新闻的手机,转头看她,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神锐利到阴沉,“你知道什么?” 这个反应…… 看来她猜的都是真的。 “什么知道什么?”她故作茫然,“你身上还有伤,家宴人肯定也不会太少,带伤应酬太累。” 薄妄沉沉地盯着她,似乎又在验证她话里的真假。 鹿之绫发现他很不容易相信人,短短的几次接触中,她不管说什么,他的眼神都在质疑。 不过,她的确也虚,越虚越不敢露出破绽。 好久,薄妄搁下筷子,又从岛台上勾出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下一秒,他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揉着她娇嫩的皮肤,嗓音温柔,勾着愉悦,“这么关心我啊?那不如陪我一起死好了。” “……” 这又是哪里跟哪里? 鹿之绫不禁蹙眉,换来的是薄妄目光一凛,指腹狠狠在她脸上按下去,按到她疼,声线骤冷,“怎么,不愿意?” “不愿意,我想活着。” 她认真地道。 “呵。”薄妄低低地笑起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虚伪的狐狸,“就这还说喜欢我?” 她轻声问着,“活着不好吗?” 薄妄勾过她坐着的椅子,让她几乎贴到自己面前,反问,“活着有什么好?” “有日出日落,有山川河流,有万物生长。” 她道。 薄妄又是一声低笑,“还有你瞎了的眼睛,有你死了的全家,有你同学高高在上的 践踏,有你想打打不了的胎,鹿之绫,五年来,你分得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吗?” 房子太过空旷安静,他低沉的声线像一片薄薄的刀刃,不痛不痒地割过她的皮肤,然后无声无息地一把握住她的心脏,疼得她想缩起来。 鹿之绫心绪恍惚,眼前再次浮现五年前的那场大火,焚烧的树叶在她眼前飞舞。 好一会,她才晃过神来。 他的话也……太致郁了。 薄妄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脸,指尖顺着她的脸往下游走,摸上她颈上的脉,继续蛊惑地道,“其实死没那么难,比半死不活简单多了,烧炭、上吊、跳河……或者,就在你这里割一道口子,都来不及疼上多久一切就结束了。” 他的样子太过认真,认真到鹿之绫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真这么做。 她的呼吸几乎停顿。 “怎么样?考虑一下,我一个人走怕寂寞,你陪陪我?” 薄妄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挑了下眉,修长的手指改为收紧她的脖颈。 鹿之绫只感觉全身都冒起一阵寒意,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一字一字道,“不要,不管是人间还是地狱,我都要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为什么?” 因为已经离开的家人,因为那些深刻的记忆只有她一个人在背着,她怕她离开这个世界不是去团圆,而是彻底让这些存在的珍贵片段消失。 所以她要活着。 鹿之绫抓上他握紧自己脖子的手,话到嘴边变了,“因为这五年我没寻死,我才会遇上你,凭这一点,我就觉得活着很好。”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动作一顿,看她的神情甚至像个孩子般呆滞。 遇上他,就觉得活着很好? 他的手有松的迹象,鹿之绫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轻轻握住,温柔地反向蛊惑,“薄妄,我不知道你画过那幅《初生》后经历过多少事让你心态变成现在这样,可那都是过去,如果你觉得过去太痛苦,那你要斩断的是过去,而不是以后。” 第51章 薄家家宴 薄妄听了一会儿才道,“你在跟我畅想以后?你有这个资格吗?” 鹿之绫摇头,“我知道我不配陪你走到最后,我只希望你能再等等,等一个能让你觉得活着很好的人出现,和你一起开心坦然地走下去。” “……” “耐心一点,薄妄,会有那个人出现的。”她温柔地道。 薄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将自己的手从她脖子上放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累了,去睡觉。” 他是个没有以后的人,谈以后就是个笑话。 更没有那个人……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鹿之绫微笑着站起来,等他消失在视线里以后才转身,她一步步走出门外,进到电梯,终于扛不住地扶墙了。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呼吸节奏很乱,胃里翻腾得厉害。 薄妄这个人太捉摸不定,阴郁、狠戾、喜怒无常,好好地说着话突然就掐上她的脖子,她要是一个说话的方向不对,换来的可能就是封潮和花萍那样的局面,或者是……死。 别说哺乳期,她现在都怀疑她能不能安然无恙地撑到生产。 …… 从帝江庭出来以后,鹿之绫的孕吐反应就开始加重,连番呕吐,吐得头晕目眩,胃都快颠倒过来。 以至于到第二天鹿之绫都不怎么好受,呆在神山的婚房里一边休息一边同封振打电话,安排茶楼的事情。 姜浮生推开窗户往外望去,天色已近暗下来。 薄家的灯亮起,似一路的星河洒向山林,远远的,有明显的灯光朝这边游移过来。 “先生回来了!” 姜浮生喊起来,薄家上下今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就是为迎先生回家。 闻言,鹿之绫掀开身上的毯子,起身走到窗边。 只见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开阔的场地上停下来,闻管家带着人上前开车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车上下来。 都是薄氏家族的人,随便拼凑两个在一起就能上个新闻。 为首的便是薄峥嵘。 薄峥嵘作为 知命之年保养得相当不错,没有啤酒肚,没有秃顶,一派成功人士的威严作派,站在那里就气势森然,一丝不苟。 郁芸飞和夏美晴也跟着回来了,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旁谈笑风生,气氛很是和谐。 “之绫,你真的不下去迎一下吗?” 姜浮生有些担忧地看向鹿之绫,她作为薄家大儿媳,和公公第一次见面,居然呆在房间不下去迎,很容易被喷。 “我下去才会让他丢脸。” 鹿之绫看得很明白。 薄家没有人当她是正儿八经的媳妇,婚礼草草进行,她这会要是把自己当盆菜下去当着薄家众人的面向公公狂献殷勤,还指不定要被怎么羞辱。 她回过身来,准备再去躺一会儿,躺到开席,结果,人还没走到床边,门就被敲响了。 佣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少奶奶,老太太请你下去。” “……” 好吧,不能再睡了。 鹿之绫换了件风格典雅端庄的祼色长裙,头发自然披着,除去结婚戒指外不带任何首饰,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今晚这种场合,她不出席不行,但高调了也不行,最好是做一个透明人,以后在别人的述说中就会留下一个嗯……我以前见过薄妄的前妻,家宴也在,就是没什么特别印象的说法。筆趣庫 时间久了,没人会质疑薄妄的孩子是被仙人跳出来的,孩子可以干干净净成长,这就是老太太的想法,她深刻领会。 鹿之绫被姜浮生扶着走进春初厅,厅里已经摆上了差不多十张大圆桌,佣人们进进出出忙碌,凉菜都已经上好。 “枫林区那帮人,占了几年就以为能在那边只手遮天,真当我们薄家是纸糊的老虎呢。” “那是大哥一开始没认真,现在,大哥要枫林区的经济,那帮老油条敢不给?” “老爷子精神不错啊,一会喝一杯?” “薄棠也有20了吧?要我说,就该让他回来边学边练,经验老道将来才能继承财团,光靠那点漂亮的学历可不够。” “你懂什 么,现在哪里是留学,都是建立社交圈去了,之前我还看到新闻说那个叫什么妮丽莎的公主跟他告白呢。” “哈哈哈……合着我们家棠少爷要去做驸马了?” “一个小国家而已,咱们大哥可看不上这样的儿媳。” 薄家众人正坐在玉屏风后聊天,不时传出阵阵爽朗笑声,谈得似乎相当愉快。 鹿之绫侧目望过去,坐在那里的人一个个光鲜亮丽,穿得价值连城,笑得前仰后合,他们掌控着k国大部分的经济命脉,他们至高无上,他们高不可攀……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对薄妄没什么感觉,甚至特别想逃离他,可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想到的却是他一身鲜血伤痕跌跌撞撞回家的样子…… 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家族来说,他算什么? 薄妄或许是不干净,可这样好像不对,非常不对。 “之绫来了?”丁玉君从薄峥嵘旁边的位置上站起来,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之绫来,给你父亲敬茶。” 老太太声音兴高采烈的。 聊得正欢的众人却瞬间鸦雀无声。 “……” 鹿之绫的头皮有点麻,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下,鹿之绫只能往那边走去,薄峥嵘坐在正中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双在商界浸透过多年的眼睛沉沉地看向她,没什么怒,但更没什么喜。 丁玉君使了个眼色,闻管家立刻端上泡好的茶。 “之绫,茶就在你右手边,你父亲在你正前方,你敬个茶吧。”丁玉君慈爱地说道。 “……” 郁芸飞和夏美晴同时疑惑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之前不是也不怎么看得上这个鹿之绫么,这唱得是哪一出? 鹿之绫感觉自己就像木偶一样,没办法,老太太牵着,她就得动,她双手执起旁边的茶杯,恭恭敬敬地递到薄峥嵘的面前,“父亲,请喝茶。” “……” 薄峥嵘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但碍着自己母亲不好发作,视线从鹿之绫身上一晃而过,道,“菜都上了,先吃吧。” 第52章 她替薄妄出头 郁芸飞和夏美晴立刻跟着道,“是啊是啊,先吃饭吧。” 薄峥嵘正要起身,丁玉君抬起手就拦住了他,面色有些冷,“峥嵘,这是薄妄娶的太太,是我和清林看中的长孙媳,您作为父亲,长子结婚不到场已经很失礼了。” “对,对,之绫很好哒!长得也好看!” 薄清林老爷一切听老婆的,冲着鹿之绫直乐。 “母亲?” 薄峥嵘有些意外地看向丁玉君,老太太被灌什么迷魂汤了? 见她目光决绝,薄峥嵘不禁看向鹿之绫,只见面前的女孩一板一眼地低头敬着茶,站得纹丝不动,仪态倒是不错。 顿了片刻,薄峥嵘伸手接过她的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敷衍地道,“之绫是吗?你身体怎么样,怀了孕要多注意休息。” “我挺好的,谢谢父亲。” 鹿之绫直起身子,准备默默退场。 “等下。” 老太太叫住她,一挥手,一列佣人整齐地走进来,每人手上都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杯茶,显然早有准备。 鹿之绫心道不好,丁玉君已经站起来,疼爱地拉住她的手,“你和薄妄的婚礼办得仓促,当天也没让你给家中各位长辈敬茶,今天都补上,来,先敬这位,这是你二叔公。” “……”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薄妄做出奉子成婚的混账事大家并不稀奇,但谁也看不上这位少奶奶,怎么老太太还护上了? 丁玉君亲自带着鹿之绫敬茶,薄家众人自然不敢说什么,纷纷笑着喝了这杯茶。 敬完茶,众人便开始入座,丁玉君一把就将鹿之绫拉在自己身边坐下,特地让人端一盅给她,“枸杞红枣乌鸡汤,你先喝一碗,补补气血。” “谢谢奶奶。” 鹿之绫笑着应承,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在那喝汤。 今天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比婚礼那天多。 “之绫,看来老太太很喜欢你呀。”郁芸飞笑着看向鹿之绫。 夏美晴因着之前的事对鹿之绫一点好感都没有,闻言不禁有些阴阳怪气,“原来之绫是老太太的心尖宠啊,怪不得在家里横着走呢。” 丁玉君的面色一冷,“你又在胡说什么 ?” 夏美晴一把拥过身旁年仅8岁的宝贝儿子薄桢,难过地道,“薄桢上次被她踩到脚肿了好几天,连足球比赛都没能参加。” 鹿之绫放下筷子,站起来面向夏美晴的方向,抱歉地道,“对不起啊,夏姨,薄桢,我眼睛看不见总会出一些错,以后我尽量不出房门。” “美晴,没必要斤斤计较,之绫还怀着身孕,你总不能把她关房间里,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郁芸飞温温和和地道。 “???” 夏美晴一双美目都睁大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关她了?是她自己嫌自己碍事。” 鹿之绫一脸惶恐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不干你的事,你坐下。” 丁玉君拉着鹿之绫坐下,转头冷冷地看向小孙子,“那天的事我知道,薄桢,谁对谁错你妈分不清楚,你分得清楚吧?” 突然被老太太点名,平时横惯了的薄桢也有些害怕,站起来道,“奶奶我知错了。” “……” “分不清楚对错”的妈夏美晴一脸难堪地坐在那里,她怎么都没想到一段时间没回来,老太太会这么护着这个落魄女。 薄桢看看鹿之绫身边空着的位置,忍不住问道,“我大哥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薄妄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帝江庭那边的房子休养。” 鹿之绫道。 “那他今晚不回来了?”薄桢显得很不开心。 “嗯。”鹿之绫点头,昨天看薄妄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听到这话,薄桢顿时没什么好气,直接刺她,“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进我们薄家的门,原来连家宴你老公都不跟你一起回来,是不想看到你吧。” “……” 鹿之绫没有作声。 但富丽堂皇的餐厅顿时气氛变得死寂起来,薄桢是个小孩子,说什么不想看到鹿之绫,这可是家宴,是为了薄峥嵘回家,薄妄不回家,到底是不想看到谁? 薄峥嵘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显然是不高兴了,郁芸飞和夏美晴争着给他盛汤。 一旁的二叔公叹了一口气道,“峥嵘,我也不是想说你,不过你真不能太由着薄妄了。” 这会儿,夏美晴和郁芸飞又一搭一唱 地打起圆场—— “估计薄妄是真的不舒服,我一会让秦医生去看看。” “这孩子不怎么在家住,我们做长辈的也关心不到,是我们的错。” 二叔公听得直接搁下筷子,“峥嵘是他父亲,他就算不舒服,父亲在外忙了多日回到家,为着一个孝字爬也得爬回来,再说,他可能是不舒服吗?他什么德行我们不知道?” “说到这个……”旁边有人皱着眉道,“我听说前些天,他在龚家当众把王家老大羞辱了一顿,脾气特别大。” “何止,听说有个娱乐场所的老板被他逼得当众跳楼。” 这一下,众人纷纷撂了筷子,彻底吃不下饭。 “薄妄在外面一呆十五年,早被外面那些低三下四的风气带坏了,小时候那么聪明伶俐,现在呢?就是个狠辣暴虐、不学无术、不敬长辈的混账东西。” 二叔公转头看向薄峥嵘,“峥嵘,你要是还心疼他这些年受的苦,不好好管教,薄家不就止是被天天上新闻抹黑这么简单了。” “您说的是。” 薄峥嵘点了点头。 鹿之绫安静地坐在桌上,捏着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 薄家的是是非非与她无关,薄家的人更与她无关,她只要努力挣钱,买回鹿家的东西就行。 见薄峥嵘顺着二叔公的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都说起来。 “自从薄妄回来以后,外面人都拿我们薄家当笑话看。” “还是薄棠好,这孩子是大哥你一手教出来的,有能耐有担当。” “砰。” 一声清脆的轻响。 鹿之绫把勺子扔回碗里,抬起头面向二叔公的方向,声音三分清冷三分克制,“二叔公,薄妄的确是不舒服才不能回来,他受了伤,是在南阳路受的伤,就是薄家刚拿下的地那边。” “……” 全场再度寂静下来。 这话说得太过微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异。 鹿之绫没办法从他们的表情上判断他们是不是都知道薄妄在替薄家做这种事,但她点到了。 薄峥嵘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你在说什么?” 这么一位在k国搅弄风云的男人看过来太具压迫感。 第53章 薄父逼他吃羊肉 鹿之绫挺直了背,道,“我只是向二叔公解释薄妄并非故意不孝,不要误会他。” 薄峥嵘沉沉地盯着她,隐约有要发作的迹象。 鹿之绫有些懊恼,她是不是多嘴了。 丁玉君看向她,一脸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忽然,姜浮生惊讶的声音传来,“大、大少爷?” 众人错愕地转头,就见春初厅的门口,穿着烟草灰衬衫的薄妄斜斜地靠在门口,整副骨头都透着懒,薄唇勾着邪气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 鹿之绫怔住,她以为他不会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薄妄的身上,薄桢有些兴奋地站起来,“大哥,你回来……啊!” 夏美晴拧着宝贝儿子的大腿,将他强行按坐下来。 又是一阵诡异的静。 薄妄漫不经心地走向席面,抽出鹿之绫身旁的椅子坐下来,鹿之绫面向他,问道,“你伤好些了吗?” “还没死。”薄妄看向那边的二叔公,笑,“就爬着过来了。” “啪!” 二叔公脸色难看得再一次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 郁芸飞见状再次笑着打圆场,“大家吃饭,吃饭,薄妄回来得正好,闻管家,那汤差不多了吧?端上来吧,薄妄身上有伤,正好补补。” “好的。” 闻管家头皮发麻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个佣人端着一个比墙上时钟还大的海碗走过来,热气腾腾的汤直接摆在薄妄的面前。 汤底奶白,骨头垒成一座小山,各种名贵辅料落在汤间,香气浓郁。 汤一上桌,众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薄妄,神色各异。 鹿之绫隐隐觉察不对,转过脸,只见薄妄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的汤,玩世不恭的脸上眼神逐渐阴郁…… “薄妄,这是你父亲特地让厨房为你做的羊汤,还加了辽参、枸札等,很滋补的,你尝尝看。” 郁芸飞一脸温婉地说着,站起来盛了一碗羊汤,还夹上一块大棒骨放递给薄妄。 “ ……” 鹿之绫的呼吸一滞。 羊汤? 薄峥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羊有阴影么,她在薄妄面前连数羊都不行,作为父亲却让儿子吃羊肉? 薄妄坐着没动,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冷,眼睛里再无一丝温度。 闻管家、姜浮生和站在旁边的佣人们都默默往后退。 坐在席上的薄家人也都不出声,只看着薄妄。 丁玉君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薄峥嵘冷哼一声,“连那不值一提的过去都面对不了,你能做什么大事?” 郁芸飞笑了笑,将手中的碗摆到薄妄面前,劝道,“薄妄,尝尝吧,怎么说都是你父亲的一番心意。” 鹿之绫低眸看过去,只见郁芸飞放下碗时手轻轻地晃了晃,一只死白的羊眼珠顿时从奶白的汤底翻上来。 羊眼睛也放汤里煮? “……” 一股反胃感顿时涌上来。 鹿之绫连忙按住喉咙,压下那抹不适。 薄妄低眸盯着那只羊眼睛,忽然,他低低地笑起来,“既然你们不想好好吃这顿饭,那就都别吃了。”筆趣庫 说着,他站起一把抓起那只羊眼珠就狠狠砸到桌上,然后一把掀了面前的海碗。 一时间,名贵的参、骨头全砸在桌上,浓白的汤直淌到每个人面前。 “怎么这样啊。” 众人惊呼着站起来,抢救自己被溅到的衣服。 二叔公脸色铁青,手颤巍巍地直指向他,“薄妄!你简直是忤逆不道!” 旁边的长辈拿着纸巾拼命擦自己昂贵的表、衣服,压着声音愤愤道,“在外面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人懂什么长幼尊卑,就是个赌场里出来的混子。” 夏美晴拉着宝贝儿子站起来,凉飕飕地道,“大少爷可真是不了得。” 郁芸飞眼里掠过一抹笑意,随即蹙眉站起来,拿起纸巾给薄峥嵘擦西装,“你没事吧?” 薄峥嵘扔了手中的筷子站起来,怒不可遏地瞪向薄妄,几乎是咬着牙齿吼出来,“你想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和家中长辈吗 ?” “呵。” 薄妄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薄峥嵘更加愤怒,解开西装脱下来道,“闻达,把他给我按下来!” 这是免不了一顿家法了。 丁玉君一脸担忧,“峥嵘……” “母亲。”薄峥嵘沉声开口,“您再驳我,这家以后就轮不到我做主了。” “……” 丁玉君僵硬地扶着自己丈夫的手。 郁芸飞默默往后退两步,安静看戏。 其它桌上的人纷纷站起来,目光凉薄地看着闻达带人走向薄妄。 “薄妄……” 鹿之绫站起来担心地靠过去,步子有点急,忽然伸手捂住嘴,“呕——” “……” 薄妄低眸幽冷地看着她。 “之绫你怎么了?”丁玉君急忙走过去,担心地问道。 “呕……” 鹿之绫一副难受到不行的样子,她抓过丁玉君的手又弱又急地解释,“奶奶你别怪薄妄,羊汤的味太膻了,我闻得很不舒服,他只是想帮我把羊汤拿远一点,他是不小心的。” “……” 众人无语。 你果然是个眼睛瞎的,薄妄的那个动作是拿吗?那叫掀桌子! 丁玉君立刻明白鹿之绫的意思,连忙道,“乖,你乖,奶奶知道薄妄不是故意的,都是闻管家的错,你是孕妇,怎么能把羊汤这么膻的东西摆你面前,好了,你先回去休息。” “……” 闻管家垂下了胖胖的脑袋。 “好。” 鹿之绫乖巧地应道,一只手在旁边摸了摸。 薄妄站在那里盯着她没动,她摸上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捏了捏,然后抱住他的臂弯离开。 她就这么贴在他的身上,全身心的依赖,软得一塌糊涂。 薄妄恍了一下神,真被她带着往前走了两步。 “你敢走一个试试!” 薄峥嵘怒目而视。 几个保镖又要上前。 鹿之绫也顾不上众目睽睽了,一个转身投进薄妄的怀里,直接抱住他的腰,紧紧贴住他,仰起白净的小脸,又委屈又软,“你陪我……” 第54章 你看看薄妄眼里有你吗? “……” 薄妄低眸看着环在自己腰侧的细臂,喉结滚了下。 “我不想一个人呆着,难受。” 她把脸埋到他的胸膛上,眼眶都红了。 “是么?” 薄妄忽然勾唇,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身看向薄峥嵘,神情散漫,“不好意思,我老婆太黏人,就先回房了。” 说完,薄妄抱着鹿之绫就走。 鹿之绫抱住他的脖颈,乖巧地靠在他身前。 “……” 保镖们犹犹豫豫地跟上去,想拦又不敢拦。 “好了!” 丁玉君不满地睨向薄峥嵘,“峥嵘,这个家是你做主,整个财团是你做主,那请问,之绫的肚子我这个老太婆能不能做主,能不能过问?” “母亲……” 薄峥嵘皱眉。 丁玉君扫了一圈众人,“这是我第一个重孙,容不得任何闪失,既然之绫不舒服,那就先让他们夫妻去休息,我留下来给各位赔罪。” “老太太,您说笑了。” “对对对,小事小事,重新上菜就行了。” 众人哪敢让老太太赔罪。 “……” 郁芸飞站在薄峥嵘的身后,眼里的不悦一闪而逝。 这还是第一次薄妄惹薄峥嵘发怒后没遭到家法,有点不太对劲。 …… 一顿家宴吃得不欢而散,薄峥嵘的脸色一直难看到结束。 六楼,佣人匆匆进了房间,低声在夏美晴身边道,“夏夫人,先生没去郁夫人那边,去书房办公去了。” 刚洗过澡的夏美晴坐在化妆镜前擦着贵妇水乳,闻言冷笑一声,“郁芸飞那女人就喜欢各种挑拨,再出来在峥嵘面前卖温柔,没想到今晚失效了。” “她今晚挑拨了一晚上都没让大少爷伤到层皮,估计很呕吧。”佣人在一旁陪笑。 “那肯定。” 夏美晴道,片刻又蹙起眉,“但是有点奇怪啊,之前我一直以为老太太是对薄妄失望了,才会随便给他成个家,留个孩子,可你今晚看到没有,老太太对那个鹿之绫态度很特别。” 老太太一看到那瞎子就笑得跟朵花似的,还拉着人一一敬茶, 给鹿之绫撑足了面子,这明显是认定这么长孙媳了。 这不应该啊。 薄桢窝在一旁的沙发上打手机游戏,刀光剑影打得不乐亦乐。 夏美晴忽然放下面霜,看向自己的心腹佣人,脸色严肃起来,“你还记不记得,薄妄刚认回来的时候老太太疼得跟什么似的,还说将来薄家都是他的,可后来发现薄妄不堪大用,才慢慢没了这话……你说,老太太不会动起重孙的主意吧?” “这还真不好说,薄家向来都是传长子的,要是大少奶奶生下薄家的重长孙……” 佣人跟着担忧起来,“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夏美晴想了想,转眸看向沙发上的儿子,笑着道,“没事,薄桢还小,郁芸飞现在比我更急,我才不轻易脏自己的手。” 薄家是个盛族,代代由长子治理整个家族。 经历重男轻女的年代后,薄家改了规矩,若是先生下女孩,则长女结入赘婚姻,继承姓氏的同时一样继承薄家。 从这一点看来,薄家的规则不管怎么改,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传长、传长、传长。 在薄妄找回来之时,郁芸飞一直以自己生下了薄家的长子而骄傲,薄妄回来后,她慌了好两年,一直挑拨薄峥嵘和薄妄的父子关系,直到薄妄彻底没了继承的希望才罢休。 郁芸飞那个人精,一定也发现了老太太对鹿之绫的特别。 不管老太太是不是真动了传重长孙的想法,郁芸飞紧张自己儿子的地位,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们可真无聊。” 薄桢打着游戏突然冒出一句。 夏美晴看过去,“玩多久了还玩,睡觉之前去练一会击剑,再去你父亲面前多表现表现,一个薄棠就够你受了,要是老太太想定个重长孙,你就彻底没戏了。” 薄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瘫在沙发上道,“这个家本来就应该是大哥的,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妾抢个什么劲。” 这话一出,夏美晴脸瞬间发绿,拿起一旁的乳液瓶砸过去,“什么小妾,我看你是玩游戏玩 傻了!” 薄桢抬高一条腿,完美闪避,以气死老妈为使命—— “你和郁姨有结婚证书吗?没有吧,那放古代不就是妾吗?” 夏美晴气得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呼吸都重起来,“郁芸飞已经人老珠黄了,只要你争气,你父亲迟早会和我结婚,我的名字迟早能上薄家的族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族谱上只有薄桢的名字,搞得像是薄峥嵘那个亡妻生的一样。 薄桢放下手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妈妈,“我都八岁了,父亲真要娶你还用等到现在吗?” “……” “说不定再过几年,又有新人进来,你就和郁姨一样了。” “……” 夏美晴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我说,大哥继承薄家挺好,不像二哥头上顶着个郁姨和我们不对付,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就紧紧抱住大哥的大腿,省得以后没好日子过。” 薄桢的声音还透着几分童稚奶气,说出口的话却是句句老成。 “你可真好笑,天天跟着了魔一样大哥大哥的叫,你看看薄妄眼里有你吗?” 夏美晴冷笑一声,“还抱大腿,我谁的腿也不抱,我就要看他们两边厮杀,我们坐享其成!” “三十多岁的人还这么天真,没救了,哎……” 薄桢受不了地摇了下头,放下手机站起来,懒得和她再聊,直接出门。 夏美晴坐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破儿子。 …… 浴室的热气逐渐攀升,视线模糊的玻璃后面,一双小巧白嫩的脚踩在水花乱溅的地面。 鹿之绫仰头看着哗哗往下流的水,乌睫下的眼黑白分明,明亮清透。 回想着刚刚在家宴上的那一幕,鹿之绫蹙了蹙眉。 其实以她的人设不用做那么多,薄妄被打被罚,她端碗汤过去关心一下就能应付过去,她现在这么做连薄家真正当家做主的薄峥嵘都给得罪了。 算了,这闲事不管也管了,不想。 鹿之绫关掉水流,拿起浴巾擦拭,然后换上红色的短睡袍,系好腰带。 第55章 鹿之绫,不要在我面前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洗这么久,薄妄应该出门了吧? 从家宴上离开,一进门,薄妄就把她放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她,跟要吃人似的,要不是她说要洗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应该走了吧。 他和他父亲闹成这样,没理由还留在家里。 她拉开门出去,都不用细看,余光中就看到那男人坐在床头的身影,满满的存在感,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今晚又要睡沙发了。 鹿之绫想直接朝沙发走过去,忽然发现薄妄正低头把玩铜器小狗,憨态可掬的小狗在他弯曲的手指骨节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玩得花里胡哨。 “……” 鹿之绫看得一口气提了起来。 戴她的佛珠手串,玩她的铜器小狗,他怎么那么会挑,不是她视之如命的东西不拿。 薄妄一把收起小铜器,抬起眼无声地看向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头发半湿地垂在肩侧,一张小脸水雾雾的,长睫微垂,乖巧无害,裙摆下的双腿又白又细,跟玉做的一样,还沾着少量的水汽。 薄妄的眸子深了深,嗓音微微发了哑,“故意的?又穿这么短的睡衣。” 嘴上说着配不上他,对他没任何妄想,还不是想着办法勾引他,一进来就要先洗澡,暗示不要太明显。 “……” 鹿之绫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我下次再买两件睡衣。” 薄家只随便给了她一件睡袍,白天洗,晚上穿,她心思也不在这些小细节上,就没多买,看来现在是得买了。 说完,她转身朝沙发走去。 “过来。” 薄妄跟召只小狗似的唤她。 “……” 鹿之绫只好朝他走过去,脚尖踢到他的鞋才停下,她立刻往旁边站了站。 薄妄盯着她,跟着往旁边一坐,直直坐在她面前,分开一双长腿,“坐。” “……” 讹人是不是? 鹿之绫垂着眼道,“我虽然看不到,但你动了,我能感觉到。” 被戳破,薄妄也丝毫没什么心虚,人稍稍后仰,伸手松衣领,慵懒又性感, “我还没在你身上动呢,你能感觉到什么?” “……” 鹿之绫到底不是什么情场老手,听到这种虎狼之词热度瞬间从脖子蹿上耳朵根,整个脸都粉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薄妄看着她,跷起一条腿,伸手拉过她腰间的腰带,将人带到面前。 鹿之绫站进他的双腿之间,呼吸顿时一滞,“薄妄,我有身孕。” 拒绝的意思有点明显。 薄妄的目色凉了几分,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的红色腰带,嗓音低沉道,“鹿之绫,不要在我面前玩欲擒故纵那一套,趁我现在想睡你,识相点。” “……” 鹿之绫往后退了一步,腰带散了下来,缠在他的手指上。 她连忙用手收紧睡袍,坚定地摇了摇头。 “确定?” 薄妄的面色多了几分不豫,“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不会给你一次又一次机会,想好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透出寒意。 鹿之绫又往后点了点头,“想好了。” “……” 薄妄一下收紧手中红色的腰带,脸色有些阴鸷。 处处勾引又不敢真枪实干的狗玩意。 鹿之绫不好捉摸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会不会就此记恨上他,想想,她出声道,“薄妄,你在我的心里太重了,重到我不敢拉你下坠,哪怕是短暂的欢愉也不行,一定要是那个足以与你相配的人才行。” “……” 薄妄抬眸睨她,似等着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还有,羊肉真的很膻,我也不喜欢。”她道,“不喜欢的东西,就算一辈子不去尝试也没什么可惜的。” 字字不像关心,字字都像关心。 薄妄的眸色迅速变深,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深得看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良久,他嘲弄地笑了一声,“鹿之绫,做人别太自以为是,你不懂我。” “可我希望你好。” 她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 “你的希望能坚持多久?这个月?这一年?” 薄妄冷笑着,蓦地从床上站起 来,把手中的铜器小狗随手一扔,转身就走。 “砰。” 门砸得有些重。 鹿之绫看着关上的门松了口气,又躲过一劫,今天的床属于她。 …… 一夜睡到天亮。 用过早餐,鹿之绫换上衣服和姜浮生一起下楼。 “昨晚老太太那么抬举我,薄家一定有人坐不住要来探探我的口风,我们走早一点。” 鹿之绫边说边走,“离拍卖会没几天了,我们今天得开个会,把所有的细节再优化一下。” 姜浮生虚扶着她,“知道。” 刚到楼下,一个佣人就朝她们走过来,“大少奶奶,郁夫人请你过去聊会天。” “……” 还是走慢了。 鹿之绫没有说不的余地,只好跟着佣人走。 佣人将她们领进一个漂亮的偏厅,明亮宽敞,郁芸飞抱着一只布偶猫坐在弧形的沙发上,一旁除了佣人伺候,鹿之绫还见到一个意外的人。 龚姿桦。 龚姿桦捏紧手里的奢侈品包包站在一旁,有些惶惶不安地看着郁芸飞。 郁芸飞没有看她,只抚摸着怀里的猫,见鹿之绫进来,郁芸飞立刻笑着看来,温和地道,“之绫来啦,快坐。” 闻言,龚姿桦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走进来的鹿之绫。 “……” 恐怕不是聊的好天。 鹿之绫缓缓走过去,低头微笑,“郁姨。” 听到这话,龚姿桦又惊又恐。 郁姨? 这个鹿之绫什么时候又攀上薄家的门路了? “过来坐。” 郁芸飞放下猫,热情地拉着鹿之绫坐下,亲近地道,“yl这一季的新品到了,我看你衣服也不多,就找你一起过来挑挑,放心,你挑中的yl就不会再拿去走秀,肯定不撞衫。” 话落,佣人走去关门,打开灯光。 灯光投向中央的落地幔帘,只见幔帘自动缓缓分开,一个高挑的模特穿着华丽,踩着高跟鞋从里边走出来,迈着t台步走到她们面前展示衣服、包、鞋…… 一个接一个,光是风格各异的衣服就看得人目不暇接。 第56章 薄妄啊,是一头从烂泥里爬出来的狼 郁芸飞边看边侧头和鹿之绫道,“yl这一季还出了国风系列,以轻绿与纱为主题,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鹿之绫微笑,“我看不见,穿什么都一样。” “你这么好看,衣服也要好好挑才行,那我替你挑吧。” 郁芸飞说道,指挥着模特,“刚刚撑伞的再走一遍我看看。” 听到这话,那模特立刻重新走了一遍,在她们面前缓缓打开面前的油纸伞,长发飘飘,衣袂翻飞,令人仿佛梦回烟雨江南。 “这件留下。” 郁芸飞做了主,朝鹿之绫道,“你身上有江南女孩的温婉和恬静,气质比模特好,穿这件衣服肯定比她好看。” “谢谢郁姨,只是我衣服够穿,就不用破费了。”鹿之绫低了低头客气地道。 郁芸飞笑出声,“现在哪还有女孩说自己衣服够穿的呀,郁姨给你的心意,不准不要。” “……” 鹿之绫沉默。 郁芸飞这是有意拉她加入阵营。 “……” 龚姿桦站在一旁看着郁芸飞这么客气地对待鹿之绫,整个人僵硬得不能再僵硬。 今天早上,郁夫人突然邀请她过来,她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郁芸飞的青睐,没想到来了以后郁芸飞一句话都没同她讲,反而和鹿之绫聊得热火。 鹿之绫到底是怎么得到这层关系的? “还有这个。” 郁芸飞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个长型的绒盒,递给鹿之绫,语气随意,“上次看珠宝展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这条37颗彩钻的手链,就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鹿之绫没接,“我怎么能夺郁姨所好。” “拿着吧。” 郁芸飞把手链盒塞进她的手里,在音乐声中靠近她,“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挺喜欢你的,我知道刚进薄家你肯定各种不适应,老太太要照顾老爷子,分不了多少心思给你,薄妄又是那样一个性子……不过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郁姨。” 说着,郁芸飞转眸幽幽地瞥了一眼龚姿桦,“你说,你想要她怎样, 郁姨替你出气。” “……” 龚姿桦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光这一眼,就叫她吓得腿都在发抖,呼吸乱得不行。 “……” 鹿之绫捏了捏手中的手链盒,郁芸飞算是煞费苦心,又是送又是把和她有过节的龚姿桦找过来,要给她出气,示好的意味太明显。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这一次她欢天喜地地收了,下一次,郁芸飞就该提条件了。 迟早要走的人一点都不想参与到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中。 这么想着,鹿之绫笑了笑,将手链盒递回去站了起来。 郁芸飞看着她的动作,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谢谢郁姨厚爱,只是这手链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鹿之绫淡淡地道。 郁芸飞只当是她是要一心巴着薄妄,不禁冷笑一声,凉凉地道,“之绫,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人你以为你把握得住,其实你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 “薄妄啊,是一头从烂泥里爬出来的狼。”郁芸飞抱回布偶猫,有些感慨地道,“狼身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性。” 她想跟着薄妄,别说前途,命都不一定能保到几时。 鹿之绫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多谢郁姨的提醒。” 她朝郁芸飞低了低头,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拉着姜浮生往外走去。 鹿之绫一出门,郁芸飞冷冷地开口,“停了。” 音乐停止,模特们也忙往后退去。 郁芸飞揉着怀里的猫,龚姿桦看着这场变故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她忍不住上前小声问道,“郁夫人,鹿之绫和薄大少是什么关系啊?” 闻言,郁芸飞回眸,眼中已经没了刚刚的冷淡,微笑着道,“姿桦是吗,来,坐。” “……” 龚姿桦被她前后颠覆的态度弄得心惊肉跳,惶惶地在她身边坐下来。 “有些人尝了点甜头,就以为自己是什么电视剧的女主角,全世界都能为她所用,好机会摆在面前不珍惜,反而去肖想自己不该得到的。” 郁芸飞叹着气摇了 摇头,“现在的年轻女孩啊,还是太浮躁了。” “……” 龚姿桦听明白了,那晚龚家宴会鹿之绫是坐着薄妄的车走,应该是被睡了。 薄家的关系复杂,郁芸飞知道这事后有意拉近鹿之绫,好从枕头风的路子探听薄妄的一举一动,但鹿之绫看不上她,以为自己是把握住薄妄,得到更多。 “姿桦,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郁芸飞笑着问道,满脸写着温婉无害。 龚姿桦的手一下子攥紧手中的包。 郁芸飞大概是看出她和鹿之绫有过节,原本意图是踩她给鹿之绫出气,结果鹿之绫不领情,于是把机会给到她这里。 只凭龚家的地位和她自己,她万万不敢直接去招惹薄妄,但要是有郁芸飞给她铺路…… 一想到心头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影,龚姿桦下定主意,冲郁芸飞笑了笑,“我当然不是这种人。” “我喜欢和聪明的女孩说话。” 郁芸飞满意地点头。 鹿之绫和姜浮生走出偏厅的门。 富丽堂皇的主楼里,三楼,薄妄倚着栏杆,取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低头点烟。 腥红的光烧着烟尾。 楼下,鹿之绫同姜浮生说说笑笑,越走越远。 薄妄随意地吐了口烟,目色幽沉。 被找了啊鹿之绫。 他拿起手机,看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拨出一个电话,冷声吩咐,“查一查,郁芸飞找鹿之绫都说了什么。” 她那点破感情,怕是连这个月都撑不过去。 …… 从主楼出来,鹿之绫迎着早上的阳光停下脚步,姜浮生不解地看她,“怎么不走了?” “去老太太那里。” 鹿之绫做下决定。 今天她的举动惹到郁芸飞,以后小鞋怕是少不了。 她实没什么心情耗在薄家的这堆勾心斗角里,索性去向老太太问问清楚,昨晚的举动究竟是几个意思。 进梧桐院的时候刮起一阵风,树上的叶子掉落下来,像下一场小雨。 丁玉君对她的到来早有准备,摒弃所有的人,只留下鹿之绫在茶室里。 第57章 我希望你能帮助薄妄拿回本该就属于他的一切 窗口的光线温柔地落在茶桌上,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鹿之绫规规矩矩地坐在茶桌前,一缕光轻扫过她的脸,白得晃眼,她微微垂着眼,从容淡定。 丁玉君满意地看着她这模样,良久才直接开口,“之绫,我希望你能帮助薄妄拿回本该就属于他的一切。” “……” 鹿之绫的长睫动了动。 来之前,她设想过丁玉君昨晚抬举她的各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薄妄是薄家名正言顺的长子长孙,薄家的将来理应落到他身上,可他这些年过得太浑浑噩噩。” 丁玉君看着她,缓缓说道,“你是鹿家长大的女儿,你知道一个大家族继承人应该是什么模样,你帮我改变他。” “……” 原来,老太太对她突然的好是打着这个主意,恐怕是上次看到薄妄主动给她打电话,就以为薄妄对她有意思,能听进去她的话。 鹿之绫抬眼,“奶奶,抱歉,我恐怕办不到。” “我活到这把年纪,我不会看错人。” 丁玉君态度坚决。 “……” 鹿之绫本来还想说个一二三四五的理由来,结果老太太一句不会看错人全给她堵了回去。 她只好摇了摇头。 丁玉君从茶桌前站起来,拉过她的手,郑重地开口,“之绫,就当奶奶请求你,帮奶奶办这一件事,只要你能做成,你就是薄妄的太太,是薄家未来的女主人,我和爷爷亲自替你开宗祠,让你拜祖宗。” “……” 鹿之绫起身,沉默。 丁玉君看她这态度,声音有些哽住,“为什么?你和我一样心疼薄妄,否则昨晚不会为他挺身而出……” 她以为,找到了那个可以改变薄妄的人。 “奶奶,我真的没这份本事,对不起。” 鹿之绫能感觉到自己真的伤了这位老太太,她也说不出更多的,只低着头。 “……” 丁玉君别过头,呼吸微顿,好久,她伸手拉住鹿之绫,苦笑一声,“你心疼薄妄,但你 的心不在薄家,是吗?” 鹿之绫无话可说。 “去吧。” 丁玉君摆摆手,没有为难她。 鹿之绫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她回了下头,只见丁玉君一个人坐在茶室里,手里拿着相框,看着看着眼泪落了下来。 老太太无声抹去,平时端庄雍容的人此刻连背都有些佝偻。 鹿之绫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没有回头,打开手杖往外走去。 …… 归期楼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拍卖会。 鹿之绫推开二楼包厢的门,慢慢走到栏杆前,低头往下望去,拍卖会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今天来的很多都是中层的有钱人,是茶楼的新客。 “以前的拍卖会大多会在拍卖厅或者酒店进行,这一次办在茶楼,大家都觉得很新鲜,也很满意。”封振朝着鹿之绫走过来,声音虽低也压不住喜悦。 在诗情画意的茶楼里品着茶看藏品,属实是一件赏心悦事。 “嗯。” 鹿之绫淡淡一笑。 “小姐一意要搭上季家拍卖行这条路子,除了替茶楼挣钱,也是想进拍卖界多找一些鹿家的老物件吧?”封振看了她一眼道。 鹿之绫点头。 总不能天天等着像龚姿桦那样送上门的机会吧,在拍卖界搭上点关系,打探消息也方便一些。 “只要今天办好了,路子就能走得广,一定能把小姐想要的都寻回来。” 封振道,忽然笑道,“你看浮生这丫头。” 闻言,鹿之绫往下望去,就见角落的位置里,姜浮生一脸桃花泛滥地站在安保队队长李明淮的身边。 李明淮穿着工作装,身姿挺拔,五官端正帅气,是姜浮生喜欢的那口茶。 李明淮一双眼锐利地扫视周围,偶尔回一下姜浮生的话。 “等拍卖结束,和安保公司那边后续的流程就让浮生去谈吧。”鹿之绫道。 “你也太宠她了,还给她假公济私的机会。”封振有些无奈。 鹿之绫笑笑没说什么,她喜欢姜浮生身上 那种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开心,这是她再也不会有的。 见拍卖进行得很稳定,鹿之绫正准备回去,忽然就见楼下走进来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工作人员上前询问,他们连理都不理,径自站出队形,让出一条路来。 咬着烟的季竞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身名牌的龚姿桦,龚姿桦拎着包不屑一切地看着周围。 不一会儿,鹿之绫看到了薄妄。 薄妄从外面一派散漫地走进来,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松松的,衣边也不收紧,外面随意地套着一件墨色暗纹西装。 之所以说随意,是因为鹿之绫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穿衬衫西装会完全没有商务的味道,反而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是……慵懒性感。 “……” 鹿之绫怀疑自己是看他身体看得太多出现幻觉,对着西装都觉得性感。 这三位居然一起来了。 她收敛心神,看向封振,低声道,“你去招待一下,客气点……算了,还是我去吧。” 季竞站在茶楼里,看着里边诗意盎然的布置,很是惊喜,“哟,姿桦,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这小型拍卖会办得可比你们家那天使筹募会有情调多了,梦回江南啊。” 龚姿桦脸色有点难看,“才多大点地方,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扯什么情调。”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是你非要拉我来见识一下我家的拍卖会,怎么又嫌小家子气?” 季竞不满意龚姿桦这副大小姐的作派,转头看向薄妄,“妄哥,你说呢?” 龚姿桦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薄妄在会所玩,要走的时候,薄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无聊了,竟然起身要和他们一起过来。 薄妄没理他,掀眸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目光投向楼梯的方向。 鹿之绫摸着扶手走下来,身上穿着一件款式极简的纯白长裙,没有半点装饰,却很有气质,像是一株洁白的兰花,芳香馥郁,暗香浮动,极合茶楼的氛围。 第58章 叫我上来干什么? 季竞一下子就看直了眼,“原来你就是归期楼的小老板啊。” 龚家晚宴上的印象可太难忘了。 薄妄侧目看他一眼,目色有些凉。 鹿之绫莞尔一笑,在封振的指引下上前来,“薄先生,季先生,龚小姐,三位是想坐包厢还是看看藏品?” 说的是三位,但她一直面向薄妄,笑容都透着亲近。 薄妄莫名有些受用,看了一眼角落的位置,“那里。” 鹿之绫和封振将他们迎到角落的空位上,这个位置并不好,连光线都很弱,离拍卖台很远,但现在展出的那些藏品这三位也看不上。 鹿之绫又表演了一次盲人煮茶。 季竞坐在八仙桌前欣赏着,忽然摸着下巴道,“我怎么觉得小老板你有点眼熟啊。” 这煮茶的动作……像是在哪里见过。 “是吗?可能是我长得太大众脸了。季先生尝一尝我们的茶,可还入眼。” 鹿之绫笑得淡然,一边说着,一边捧着茶杯放到薄妄面前,第二杯递给季竞。 “你可不是大众脸。” 季竞饮了一口,是雨前龙井,别有一番风味。 龚姿桦坐在一边,冷脸看着鹿之绫笑,“眼睛瞎了也知道先恭维谁,鹿之绫你比在学校时可懂人情世故多了。” 鹿之绫笑笑不说话。 季竞皱眉,“行了,姿桦,一条手串而已,没必要一直拿着不放。” 龚姿桦很想发作,但看了一眼对面坐的薄妄,还是按下来,只低头喝茶,酸了句,“味道比我家里的茶差多了。” 季竞无奈地摇了摇头,冲鹿之绫笑,“别理她,大小姐脾气。” “没关系。” 鹿之绫表现得相当大度。 季竞很是欣赏,现在看来,鹿之绫还真不是龚姿桦说的那样,挺好挺自强办事还井井有条的一个女孩。 拍卖台上拍出去最后一件藏品,大家和和乐乐。 封振上台,宣布这一次拍卖所有的藏品全部卖出,众人鼓掌,宾主尽欢。 季竞不住地点头,“你弄得不错,反而是那些不值钱的藏品 够不上你这番用心的布置,我回去同家里讲,下次给你弄点好货来,让你办个盛大的场。” “季先生满意就好。” 鹿之绫淡淡点头。 “满意,茶满意,人也满意。” 季竞同女孩子调笑惯了,端着杯子喝茶。 靠墙而坐的薄妄一直没出声,这会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拿茶杯,指腹捏着杯沿转了转,烟气撩过他的指尖,手腕上的沉香佛珠手串颗颗浑圆,其中一颗上有着深深的牙印。 龚姿桦看着脸都绿了,怪不得郁芸飞那么重视鹿之绫,她不止爬上薄妄的床,还让薄妄戴她买的手串。 “噗——咳咳,咳咳咳……” 季竞看着薄妄腕上的手串直接喷了,咳得心肝肺都差点吐出来。 他瞪着那手串,又瞪向一旁站着的鹿之绫,再看向一旁慢条斯理喝茶的薄妄,眼珠子转得简直要冒烟。 这手串不是鹿之绫在龚家买下的吗? 那晚那些人说鹿之绫坐薄妄的车走了,他还以为他们看错了,是真的? 他连忙放下茶杯,顺着长凳划到薄妄这一侧,压低声音颤颤地问道,“真睡了?” 他就说么,怎么妄哥突然也来了喝茶的兴致,要一起来。 合着不是喝茶,是喝人。 紫砂的茶杯很小,在薄妄修长的手指间辗转。 薄妄转着小小的茶杯,漫不经心地看向季竞,眸子漆黑,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真不真有什么要紧,您季少爷满意才重要。” “……” 季竞脸都白了,三魂没了七魄,“我嘴贱,妄哥,我嘴贱,我可就见过她两次,每次都在你身边。” 他什么都没做啊。 薄妄转茶杯的手一停,挑了下眉,“那你想见几次?” “一次都不想,一次都不想。” 不管薄妄怎么看待这个鹿之绫,是一时新鲜还是什么,睡了那肯定是不争的事实,他还上去撩骚的话不是找死? 怕薄妄搞自己,季竞压低声音暧昧地道,“来都来了,要不我和姿桦在楼下喝茶,妄哥您和鹿老板上楼… …坐坐?” “……” 鹿之绫耳朵好,听得清清楚楚,她怀疑季竞说的“坐”和她想的不是同一个字。 第59章 小孩子一样被宠不好吗? 鹿之绫往后退一步,“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你应该有事情找我。” 有点小聪明。 薄妄低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开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身后窗格框住的蓝天白云构绘得如同一幅画。 小几上摆着几碟小吃,薄妄捏了一块蛋糕放到唇边,“你这茶楼一天才挣几个钱,37颗彩钻都不要?” “……” 鹿之绫有些意外,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薄家真的到处都是眼睛。 她的目光微动,“这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我拿了以后就要听她吩咐。” “郁芸飞在薄氏财团任有高位,手上有股权,她是个大方的人,从来不会亏待给她做事的。” 薄妄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蛋糕,意外的松软香甜,像她贴在他怀里的味道。 再大方她也不想参与到薄家的争斗中来。 鹿之绫笑了笑,“她给我再多,我也不会要。” “原因?” 薄妄又咬一口蛋糕。 鹿之绫张嘴就来,“我对郁夫人的利用价值不就是因为我是你暂时的妻子吗?不管她收买我是想联合你,还是算计你,防着总没错,我不可能让你受伤。” 薄妄低笑一声,笑得有些阴阳怪气,“我不会送37颗彩钻给你。” 她也没想要啊。 “我说过,能遇上你我就很满足了。”鹿之绫越来越熟练这一套,“所以就算3700颗彩钻摆我面前,我也不会出卖你。” 闻言,薄妄直直地看向她,眸子越发深沉不可测。 良久,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字从唇间挤出,“那我就等着看,你这块天上的馅饼究竟是不是白掉的。” “……” 她怎么成馅饼了? 鹿之绫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忽然,楼下传上来一阵喧哗声,隔着门都听得清楚。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把季家主事的叫出来!” “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小茶楼信不过,这种正儿八经的拍卖居然敢卖我们假货,是以为我们都不识货吗? ” “报警!我现在就要报警!” 姜浮生跑上来,焦急地砰砰砸门,“之绫,不好了,好多人说我们的藏品全是假货。” 鹿之绫挣开他的手,走过去,拉开门问,“多少人在闹?” “起码有一半,剩下一半现在都慌了,全都要个交待。”姜浮生道。 “我去看看。” 鹿之绫说着要走,脚步又顿住,回头面向薄妄,温柔交代,“那你先在这里休息,喝的在桌上,有什么想吃的让浮生给你拿,我下去一趟。” “你交代小孩子呢?” 薄妄凉凉地睨她一眼,有些不悦。 鹿之绫笑,“像小孩子一样被宠不好吗?” “……” 薄妄要去拿蛋糕的手拿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谁他妈要当个孩子。 …… 鹿之绫赶到楼下的时候,众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正围着封振大吵大闹,要封振赔钱,说假货的话言之凿凿。 李明淮立刻带人维持秩序。 龚姿桦和季竞站在一旁看着,龚姿桦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怪不得跑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龚姿桦看着嘲弄地笑出声,对着季竞道,“看来这回,你们季家看走眼了。” “……” 季竞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他皱了皱眉,这些藏品说起来不值什么钱,就是送给妄哥女人也没什么。 但这事牵扯到季家拍卖行,他家拍卖行做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闹出过一次假货的丑闻,这事一旦传出来,藏品再不值钱也掉他们季家的脸面。 这个鹿之绫也是,都攀附到薄妄了,眼界还这么小,非要搞这些。 不知道妄哥会不会出面帮茶楼,要是有这苗头,那他屁都不敢放,要是薄妄只不过随便玩玩,鹿之绫玩这一手坑人的,季家肯定要追究到底。 正想着,就见鹿之绫慢慢走了下来,她冲众人点了点头,从容微笑,“各位稍安勿躁,我是归期楼的老板,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是老板?那你来说说,为什么卖给我假货 ?宣华年间的白玉盘,就这种货色?” 有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龚姿桦走上前来,挡在鹿之绫面前,“你们有话好好说,鹿老板是残疾人,眼睛看不见,不要欺负她。” “是她卖赝品给我们!” 群情激愤。 “我看看。”龚姿桦上前拿过一个收藏家手中的盘子,翻转着观赏,道,“各位,所有的藏品都是有专业的鉴定机构鉴定过的,不能有假……等下,鹿之绫,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龚姿桦将盘子的底部亮起来,只见底部一片空白,“这是宣华年间上贡的盘子,盘子底部都会刻有印迹,你就算要仿,你至少仿得像一点,不要这么糊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闹了起来,声音沸腾得恨不得将茶楼的顶给掀破。 龚姿桦朝鹿之绫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道,“你也太糊涂了,这些藏品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上千万,可赔价惊人啊,再说,季家拍卖行和茶楼的交接在拍卖会之前就做好了,你赖不到季家头上。” 鹿之绫从龚姿桦手中接过盘子,摸了摸,浅浅一笑,“确实是很粗糙的假货。” 季竞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冷,“鹿老板,你怎么解释?” “你还知道啊,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拿真货出来我也不要了,赔钱!” “没错,你们这哪是正规拍卖,比黑市还黑!” “季家拍卖行怎么会和你这种小茶楼合作,不会是合作来吃钱吧?” “报警!” 众人吵个不停。 “不能报警。” 鹿之绫想都不想地道,龚姿桦在一旁笑了,“你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警察?” 鹿之绫面向季竞,认真而严肃地道,“季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季竞有些犹豫,龚姿桦道,“不会是捅了篓子害怕了,现在把藏品偷偷拿出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闻言,大家闹得更凶,“不行,你不能走,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季竞也道,“有什么话鹿老板就在这里说吧。” 第60章 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她不用费尽心思同他相处 “那好吧。” 鹿之绫不再坚持,转头叫人,“封叔。” “好。” 封振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上面的监控视频,画面中是茶楼暂时存放藏品的地方,有安保公司的人看着。 只见每次拍卖完一件藏品收回这里的时候,就有两个安保人员动作起来,一个去吸引其余人的视线,一个暗中替换掉藏品,把藏品扔到窗外。 “……”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龚姿桦的脸一白,这不可能,明明是把监控都给替换掉的。 鹿之绫看她一眼,淡定地向季竞解释,“季先生,小偷用高科技手段替换掉原本的监控,不过好在我多留了一条心,还有一份不属于明面上的监控,没用茶楼的网络,也做了加密处理,很难入侵。” “……” 龚姿桦几乎是咬碎了牙,但脸上还是笑着,“一次这么小型的拍卖你居然做得这么谨慎?” 监控都搞这么多? “因为我穷,赔不起。” 鹿之绫一脸坦然。 “……” 龚姿桦恨不得掐死她。 一旁安保公司的队长李明淮站出来道,“季先生,鹿老板发现后就来找过我,这两人是我们公司做了很久的,更大的拍卖会都跟过,一向没出过问题,所以我怀疑他们是收受了什么巨大好处才会干这种事,便决定先按兵不动,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指使。” “……” 龚姿桦身形一僵。 “那藏品还在吗?” 季竞问道。 “我派了人和茶楼的人一起跟踪那两人转移藏品,录到这些证据。”李明淮道。 封振又打开一份视频,视频中两个贼找了借口离开,拉着一箱子的赃物冲到路边,路边一辆白色的车停在那里,有人从车上下来,将箱子放上车。 有了证据,跟踪的安保人员和茶楼的保安一齐上去,把人赃都给按下。 这事情仅仅发生在十分钟前。 “……” 龚姿桦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不禁道,“你这里怎么没有信号?” 怪不得她没收到任何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