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锦鲤萌宝喜当家》 第1章 重返小时候 “贱人生的小贱人,婊子生的小婊子!” 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抱着个年仅三岁的小孩,他直奔不远处的臭水沟,后头还跟着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 那些年轻人劝道:“张茂,这不成啊。” “老宋家那些人把这丫头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万一知道咱把她偷了,肯定得跟咱急啊。” “怕个屁,”张茂骂了句。 这三岁小孩叫幼幼,幼幼妈宋晴岚曾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美人,想当年媒人都快踩烂了老宋家的门槛子,追她的人能从水坝一直排到山下的县城。 可惜后来遇见了她那个前夫。 上个月宋晴岚带着孩子离婚回娘家,不但浑身伤,还得了病,看那样子像是治不好了。 但宋家二老总共生了三儿一女,这宋晴岚是宋家的小女儿,从小就得宠。为了治好她,老宋家砸锅卖铁,倾家荡产。 不但老两口掏出了棺材本,宋家后院养的鸡鸭鹅,还有猪圈里的老母猪,但凡值钱的,但凡能换钱的,全卖了个一干二净。 甚至宋晴岚那三个哥哥,还有嫂子们,也四处颠当,管人借了不少,如今欠下一屁股饥荒。 张茂一想宋晴岚就满心怨恨,他心里骂了句:“臭娘们!!” 然后双手举高,将年仅三岁的小幼幼,狠狠地摔进了臭水沟子里。 正好这时,“幼幼,幼幼?” 一个小男孩,看起来顶多才六岁,因为是个早产儿,他一出生就病歪歪的。 如今孱弱地喘息着,小手按心口,正在焦急地呼喊着幼幼的名字。 突然发现这边的情况。 小孩信信愣了愣,接着,他冰冷地看一眼张茂,猛地冲远方喊:“哥,哥!!” “快来,我找着幼幼了,幼幼被人扔进臭沟了!!” 张茂:“?”脸色骤变,“闭嘴!” 他蹭地一步冲过来,甩手就是一个大耳雷子狠狠扇在信信脸颊上。 信信头昏眼花,只觉得脸皮上火辣辣的,他本就体质虚弱,如今挨了这一下,只觉脑子里一嗡一嗡的。 小身子一晃,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 “嗯——” 臭水沟子里,幼幼嘤咛着,徐徐地睁开了眼。 首先看见的,是午后灰蒙蒙的天空,四周全是恶臭,熏得她干呕了一声。 旋即,她捂了捂小脑瓜子。 等茫然地爬起身后,就震惊地发现,——咋回事?她咋变小了呢?咋还变成一个小孩子呢? 突然想起清明节到了,她人在外地赶不回来,于是放养了许多河鱼,为她妈,她姥爷、姥姥,舅舅们、舅妈们,还有她那些哥哥们祈福。 但一件怪事儿发生了,河里竟然蹦出一条金灿灿的大锦鲤,撒着欢冲她摇晃大尾巴。 那些河鱼大部分一入水就游走了,但也剩下几条,仿佛是大锦鲤的鱼子鱼孙,围在大锦鲤身边,黏糊糊地蹭着大锦鲤的鱼尾巴。 之后那条大锦鲤吐出一团金光没入她眉心,旋即她就没了意识。 她究竟做梦呢,还是幻觉了,又或者——重生?? 当这个念头蹦出来,幼幼猛地一惊,小心口突突直跳,而就在这时,她听见水沟上头传来的声音。 “小兔崽子喊个屁,再叫唤当心老子我弄死你!” 幼幼猛地竖起了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对方:“张茂??” 她眼底带出了煞气,阴森森地磨起了一口小白牙。 这人渣简直是她一生噩梦!! 想当初她三岁那年爹妈离婚,她妈带她回农村,但她妈本就得了病,肺癌! 姥爷、姥姥,还有舅舅们、舅妈们,一家人想尽了办法,奈何山穷水尽,只能看着她妈一点点憔悴,就在那时张茂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幼幼偷走了,他还打残了信信。 信信是她三舅家的孩子,今年才六岁,也是她那些哥哥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事后幼幼妈禁不住刺激,急火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之后她妈就没了。 她妈死后,又过了不久,老宋家深夜起火,甭管大人孩子全被那场大火烧死了,只有当晚悄悄跑进山里扑在她妈坟上哭了一宿的幼幼侥幸逃过了一劫。 后来幼幼五官渐渐长开了,她长相随了妈,她妈从前是个出了名的大美人,她这当闺女的自然也不差。 那一年她才十三岁,张茂一家本是搬走了,在城里做小买卖,但年底回来走亲戚。 这人渣竟然起了邪心,伙同几个不务正业的盲流子,把幼幼拖进了后山,险些轮了她。 不在沉默中黑化,就在沉默中爆发。 事后幼幼拎着把菜刀杀上张家,直接剁了张茂的命根子,但也因为这事儿做了好几年牢。 出狱后因为没文凭,学历太低,再加上档案不光彩,是个坐过牢的服刑犯,她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着。 后来为了生存,不管是摆地摊,又或者是在小餐馆端盘子洗碗,只要能活命,她几乎啥都干过,当然也吃了不少苦,个中艰辛不言而喻。 可如今,她竟然又遇见了张茂:“??” 心口突突跳,两只小手按在恶臭的臭水沟子里,一个用力就爬了起来。 她努力迈开自己的小jiojio:“住手!” 他奶奶个腿儿的,管他是不是做梦,反正这人渣她可是真真切切地恨了一辈子。 上辈子只是剁了他命根子而已,但这人命大,活了下来,后来张家还发达了,成了个万元户。 她越想越来气,于是顺着臭水沟子往上爬。 “起开!” 抡起了小拳头,小丫头十分彪悍地捶在张茂腿上。 张茂本来没当回事,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三岁小孩儿,能有多大力气,可下一刻,嘎嘣一声。 “啊——” 他惨叫着,摔在地上啃了一口泥,膝盖骨竟然直接就碎了,竟然断了一条腿? 另外几人也是一懵。 “张茂?” 他们喊着,冲过来想要扶人。 然而,“姓张的!!” 四面八方,一个个半大小子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第2章 金手指 老太太一听,登时怒火冲天: “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挨千刀啊!” 同时冲屋子里招呼,“老大家的,快出来!” 宋幼眠有三个舅舅,但只有两个舅妈,原因是三舅宋震业当年娶了个城里来的女知青。 后来那女知青见回城有望,嫌肚子里的孩子是累赘,竟然顺着墙垛子往下蹦,愣是把嘉信蹦得早产了, 嘉信也因此从小体弱,往往是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 而那人也真够心狠,生完孩子看都没看上一眼,就抛夫弃子抬屁股跑了。 当下,大舅妈一见这俩小的被人打成了这模样,倏地脸色一沉,简直跟被人刨了自家祖坟似的。 “娘,咋回事!?”葛庆霞长得明艳大方,立即恼火地问。 宋老太亦满面怒容,抄起一根烧火棍子往外冲, “你帮孩子洗个澡,再换套干净衣裳,我非得找那老张家说道说道不可!” 宋幼眠没看见她姥爷跟三位舅舅们,一听顿时急了,“姥……” 小孩儿之前哭哑了嗓子,如今一开腔,嫩生生的小嗓子可怜巴巴的,还奶声奶气的。 她小手扯住宋老太的衣袖子,“他家人多,咱等等,等姥爷回来的。” 她生怕姥姥吃亏。 宋老太是个心疼孩子的,这老太太脾气厉害,打年轻时就是一泼辣的主儿,不过老宋家儿孙生的太多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个赛一个饭桶,老太太没少嫌弃,心想正好应了一句话,越生越穷,越穷越生。 总之旁的人家重男轻女,把儿孙看得比自个儿的性命还重要,可偏偏这老宋家相反。 往往老太太脾气一上来,也就只有这小外孙女才能制得住她,不然爱谁谁,撸起袖子就是一顿干。 “……姥??”小丫头攥着她袖子,可怜巴巴地晃了晃。 老太太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憋住一口气, “成!姥听咱幼幼的,等咱家爷们儿回来的,看我不把那些姓张的打出血来的!” 宋幼眠咧了咧小嘴儿,湿漉漉地看着宋老太,心窝里暖洋洋的。 不久,大舅妈提来热水,从柜子里翻出两套旧衣裳,把俩孩子按在洗衣盆里打理干净了。 宋幼眠岁数小,但天生一头自然卷,那毛绒绒的小卷毛一看就乖巧,小脸儿也白白净净的,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水灵灵的小丫头从小就长得漂亮,一对儿黑亮的大眼睛灵气逼人,裹着一件酒红色的小袄子,穿着一条军绿色的小裤子,一瞧就俏生生的。 但到底是之前挨了打,叫宋家这些人一看,心口直发堵,直把那姓张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比起这,宋幼眠更在意另一件事。 这时候也就刚开春,哪怕下雨了,但外头的冰雪尚未化干净。 上辈子宋妈是六月初因病过世的,也是宋妈下葬当日姥爷一家发生火灾。 她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自己应是重生在宋妈病逝前。 “姥,妈妈呢?”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搂着姥姥的大腿,哑着小嗓子嫩生生地问。 老太太一顿,然后怜惜地轻揉孩子的小脑瓜儿,“咱幼幼想妈了?乖哈,” “你妈正在山下住院呢,她啊,生病了,等明儿雨停了,姥就带你下山看妈妈,好不好啊?” 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宋幼眠轻眨一下眼,然后嗯了一声。 正好这时, “能借钱的人家咱几乎走了一个遍,但只凑了一百来块钱,我估计这钱不大够用……爹,山下的大夫说了,咱晴岚月底还得再做一回手术,这可咋办?” “咱之前不是承包了一片山头吗?去年老周家找我问过,想要跟咱一起搞承包,不如这样……” “回头问问老刘家,看他愿意不,他要是愿意,就把那片山头让给他接手,另外再给老大老二拍个电报,让他俩尽快回来……” 宋大舅是个当兵的,但人在部队常年不回家,工作实在太忙了。 宋二舅也没好多少,自从接替了岳父曹勇成在山下运输队的工作,成了个长途司机,就经常开着大货车跟着运输队大江南北地四处跑。 至于宋家那些孩子们,正好开学了,今儿是去学校报道的日子,眼下还没回来呢。 老爷子身板魁梧,一脸的不苟言笑,很有几分身为大家长的威严, 只是为了小闺女宋晴岚这个病,本来灰白参半的头发如今算是全白了。 宋三舅也没好多少,因为上火嘴里起了个大泡,甭提开口讲话了,就连喝水都疼。 俩人一边商量一边顶着大雨疾步往家赶。 “总算回来了!” 老太太耐着性子等了许久,一见宋老太父子,立即满肚子话想说。 而等老太太念叨完,砰地一声,老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反了他了!!” 下意识就想抄起自家的猎枪,但后知后觉世道变了,前些年山下来人把他猎枪收缴了。 不然这老爷子从前曾是一猎户,而且还曾在他们当地的民兵营干过,早年领着一堆老兄弟,也曾威风得很。 宋幼眠正叫她大舅妈抱着,她搂着大舅妈的脖子,盯眼盯眼地看着老爷子。 见老爷子生气之余眼底暗青,那脸色也憔悴得厉害, 虽然是个天生的大骨架,可衣裳套在身上显得很空荡,显然这些日子暴瘦了不少,事实上宋老太也是如此。 她知道家里在愁啥,还不是为了钱,人活着一怕穷,二怕病,最怕的是又穷又病。 在宋幼眠的印象中,当初娘俩回到宋家时,宋妈一进门就先吐了一口血,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而且肺癌这种病,成活率不足百分之五,更甭提还是肺癌晚期了, 上辈子与其说宋妈是病死的,不如说是因为没钱,住不起医院,凑不齐费用,活活被耽误了。 怎么办呢?得尽快挣钱,并且这笔钱可不仅仅只是几十几百而已,想要宋妈完全治愈,兴许得几千上万。 而这时候才一九八六年,万元户十分稀缺,甚至万元户这一概念尚未完全普及。 几千上万的,这在后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而已,但放在如今这年头,已是一笔天文数字,是难以想象的巨款。 许多乡下人家几十年的积蓄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有个几百块钱。 思忖间她无意识地轻抚一下手腕上的乌木镯子。 突然, “当啷”一声!! 第3章 干得漂亮 “哎呦,” 宋幼眠头上一疼,赶忙抬手捂住小脑瓜儿。 “咋了?”老爷子正准备出门找张家干仗,一听孩子痛呼,连忙紧张地看了过来。 小娃儿怀里有一包东西,上头全是灰尘,全是土,刚刚也正是这玩意儿从房梁顶上掉下来,砸在她脑袋上,正好被他接在了怀里。 “哎??” 老太太懵了下,赶忙扯扯宋老头,“老头子,这难道是……” 宋老头也懵了,显然认出这东西的来历。 说起这宋家,祖上曾在关东地带,那地方盛产枭雄大汉,古时出了不少枭雄人物。 一九三几年那阵子,赶上兵荒马乱,老宋家也举家迁徙来这边安家。 不过宋老头的父亲是个疯子,时不时嚷嚷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他宋家曾是世家勋贵,曾在朝廷当官儿,曾是三朝老臣,祖上还曾被封赐过世袭爵位等等。 但因老人死得早,而且脑子又不大清楚,时日一久,大伙儿也就渐渐忘了这一茬。 但老爷子过世时正巧是破四旧时期,那时候风气正严,有回老爷子神神秘秘地藏起些东西,大伙儿也没当一回事,直至如今。 “这到底是啥?”老太太一脸糊涂。 宋幼眠也有点好奇,拆开那个布满灰尘脏了吧唧的小布包,霎时间,一片金灿灿,十分晃人眼。 “金……金子???” 这小布包并不是很大,但里头塞着两大个金元宝,还有一只翡翠镯子,甚至还有几块袁大头。 这玩意也叫“大洋”,是民国时期的主流货币。 全都有些年头了。 宋三舅是个聪明的,噌地一下冲向大门,直接把门合上了,还不放心地握住门插拔反锁上了。 老两口也全部屏息。 “咱……咱有钱了?” 这可是金子,金子值钱啊,这要是卖了,不提往后,至少短时间内能解一下燃眉之急了,何苦还管人家借。 “姥,姥爷!” 小丫头举着手,赶忙把东西往老两口面前一递,“快点收起来。” 老太太立即惊醒,噌地一下冲过来,连忙把那个小布包塞进怀里,还得拿手贴心口捂住才能安心。 她回头看了一眼宋老头, 老爷子双目呆滞,半晌狠狠拍了下大腿,“好啊!咱晴岚有救了。” 金子就是钱,而钱是啥?就是他老闺女的命啊!! ………… 因为出了这件事,老爷子也没空找张家麻烦了。 跟老太太一商量,事不宜迟,立马揣着这一包东西下山了,决定卖了,看能典当多少钱。 不过老爷子到底是不放心的,把宋三舅留在山上了,还留下了一句话:“——张家那边等我回来再收拾,你留在家里看着点儿,多护着点咱这一家老小的。” “成,您老路上当心点,这下雨天山路可不好走。” 就这么宋老头走了。 而宋幼眠则是歪了歪自个儿的小脑瓜,觉得这事有点古怪。 比如重生后一棍子干折张茂一条腿,又好比之前那包金子、大洋,还有翡翠,正好砸她脑袋上,而她当时正在抚摸自个儿这个乌木金纹的小镯子…… “嗯??” 她心里有个不太成熟的猜测,难不成自个儿开挂了? 心里琢磨许久,觉得这事儿还得在试验试验,常言总道实践出真章, 也不知这个金手指是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万一真是,那往后可真再也不用发愁了…… 今儿学校开学,大舅二舅家的孩子们,大点的已经十五六岁了,小点的也已经八九了。 呼啦啦的一堆人领了课本拎着旧书包,大的带着小的,小的领着更小的,一起从外头回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个淘气小子,一个长着一对儿狐狸眼,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另一个笑吟吟,瞧着斯斯文文,就跟个斯文败类似的,只不过是个少年版。 俩人一前一后跑回家,先是掀开木头盖子舀了点水缸里头的凉井水,等解了渴后迅速转身。 “幼幼,幼幼!哥回来啦,幼幼在哪儿呢?快出来,看哥给你带回啥好东西啦!” 一水地吆喝,不住地喊着。 小丫头迈开小短腿儿,小手扶着门框子,俏生生地跨过了门槛子。 “孝哥、谦哥?” 宋家这些哥哥们,因为是“嘉”字辈儿的,又是按“仁义礼智孝谦信”这七个字来取名字的。 所以一字排开,分别是宋嘉仁、宋家,宋嘉礼、宋嘉智、宋嘉孝、宋嘉谦,还有小七信信,宋嘉信。 其中大哥嘉仁、二哥嘉义,俩人一个十六,一个十四,是大舅宋震国家的。 而三哥嘉礼、四哥嘉智,五哥嘉孝,还有六哥嘉谦,这四个孩子是二舅宋震华家的。 三舅宋震业家只有信哥一个。 但信哥也六岁了,也该上学前班了, 只是这孩子因为早产从小体弱多病,发育得比正常孩子慢了些,也是因为想多陪陪妹妹,这才把上学前班的日子往后延了延…… “哎呦!” 正好嘉信也从三房屋里出来了。 他困倦地揉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小孩儿看起来晕晕乎乎的。 小五嘉孝十岁,小六嘉谦九岁, 这俩人一见两个小的鼻青脸肿,登时一顿,接着,一个咬牙攥拳,另一个满脸的阴森冷笑。 旋即,扭头就喊上了, “哥,大哥!快点,别磨磨蹭蹭了!” 作为家中长孙,大哥嘉仁向来是负责走在最后头帮弟弟们压阵的,平时家里这些小子闯了祸,也总是嘉仁负责出面撑腰善后的。 不久这些哥哥们把两个小的围成了一圈儿,叽里呱啦地盘问起来。 哥哥们太热情了,小幼幼有点无措。 但嘉信面无表情的,捏紧了一对儿小拳头。 “他踢了幼幼一脚呢……” “幼幼一头撞在黄土坝上呢……” “妹妹都流血了呢……” “这必须得揍他!” “我咬了他一口,都咬出血了呢……” “干得漂亮!!”小五嘉孝拍了一下手,之后跟小六嘉谦对视一眼。 俩小子全是一肚子黑水,一个比一个心黑,就跟那鬼灵精似的。 当下:“哎呦、哎呦,我肚子疼……” “奶,我上趟厕所啊。” 然后…… 竟然撒丫子跑了? 第4章 小醋缸 “孝哥??” 小丫头歪歪头,不禁不安地看了看大哥嘉仁。 嘉仁神色从容,哪怕才十六,但个头已经很高了,至少得有一米八,看着都快赶上宋三舅的个头了。 他一把捞起了小妹妹,活像逗猫似的,抬指轻勾妹妹的下巴颏,“没事,他俩心里有数,出不了大事儿。” 心想顶多见见血而已。 嘉仁眉眼凉薄,他天生性子冷,哪怕面上笑着,心里也总是冷冰冰,同情心、同理心,并不是很多,仅存的温柔全部用在自己这一家人身上。 他对外向来是疏离寡淡的。 宋幼眠心想那老张家也不知咋回事,盛产极品,她怕小五小六阴沟里翻船,难免担心起来。 而那俩小子出门大半个钟头,剩下几个哥哥帮着打掩护。 期间宋老太问起,大哥嘉仁清淡一笑,眉眼低垂,一副很稳得住的模样,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老太太的疑惑。 宋幼眠:“??” 叹为观止。 厉害了我的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杠杠的,也太能忽悠了吧? 直至外头雨都停了。 小五嘉孝、小六嘉谦,这俩孩子一个高高扬起了下巴颏儿,另一个背着手,俩人慵懒慵懒地迈着步,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咋样?”一看见哥俩,哥哥们立即问。 小五嘉孝脑袋一甩,那表情活泼,显得可灵性可灵性了。 “张婆子手脚不干净,前阵子偷了赵家一把葱,我让栓子把这事儿告诉赵家,然后赵奶奶就打上门了,把她摁在地上一顿捶…… 这绝对是个损的,坑了人还把他自个儿摘干净了。 小六嘉谦则是笑吟吟,依然一副斯文样儿,他哪怕比小五嘉孝小一岁,但看着可比嘉孝稳重多了, 这俩孩子哪怕只差一岁,但性子却是南辕北辙的。 他掀了掀唇角,笑吟吟地说:“张茂他姐骂咱姑,还骂了咱妹妹,说什么短命赔钱货……” “她嘴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嗯,正好她前些日子趁人不注意打了胡爷爷家的翠翠,胡爷爷一直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就跟胡家说了声,所以……” 那边也闹腾上了,张家大姐被翠翠娘薅掉了一大把头发,左右开弓扇了一堆耳刮子。 小六嘉谦转念一想,又颇为遗憾地说:“对了,哥,我刚回来时听人说张茂好像断了一条腿?被人抬着送进山下医院了……” 大哥嘉仁:“??” 神色一顿,思量着,长指划过眉心,又按了按眉梢。 “那倒是便宜他了。” 小五嘉孝、小六嘉谦,这俩人一对视,立即拊掌:“可不是嘛!便宜他了,那个龟孙瘪三老王八……” 嘉仁瞥去一眼,他俩立即噤声,连忙捂住嘴,讪讪地看着旁边探头探脑一脸可爱兮兮的小妹妹。 “嘿嘿嘿……” 差点忘了,妹妹还在呢,他俩嘴太脏,骂脏话了。 嘉仁不轻不重地警告:“下次注意。” “嗯嗯嗯!!” 两个小子点头如捣蒜。 …… 其实对于宋幼眠来讲,上辈子家里这些人过世太早,而她当时又太小,岁月向来是个残忍的东西,很多人,很多事,都早已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她上一世每当回想从前那些事情时,所想起的,要么是小时候饿着肚子吃不上饭,又好比自个儿感冒发烧浑身酸痛但只能自个儿一个人苦苦熬着。 但重生回来后,突然发现,先不提姥爷姥姥等人的脾气,就她这些哥哥们,好像真有点牛气在身上。 大哥嘉仁只要再过几年,等羽翼丰满后,那雍容儒雅的矜贵范儿,好似生来不凡,必有作为。 二哥嘉义皮肤黝黑,长得也剑眉星目十分英气,看着就是一豪爽性子,有种粗犷草莽的飒爽劲儿。 三哥嘉礼清隽温润,瞧着温柔淡然,但宋幼眠记着,三哥似乎从小就跟着一个老大夫学医,平时帮人看个头疼脑热的不在话下,未来估计得做一名医生。 四哥嘉智是个小书呆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重度近视镜,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仿佛没什么七情六欲,一门心思苦读书,往死读,也是家里最聪明的, 今年才十二,按理该上小学五六年级,但宋幼眠听说他为了帮家里省点学费,早在去年就开始跳级,如今正跟着二哥三哥一起上初中,至于大哥则是上高中。 再来就是小五嘉孝和小六嘉谦,俩人正在上小学,但一个狡猾,一个斯文,心眼儿跟那蜂窝煤似的,心肠也够黑,简直就是俩坑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宋幼眠就不禁想着,如果上辈子…… 如果上一世姥爷家没发生那场火灾,但凡宋家这些人还活着,哪怕只活下来一个,或许她上一世…… 但,如今也挺好。 重生了,又能团聚了,能跟家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就仿佛是上天的恩赐,而她也很珍惜这样的恩赐。 “走,幼幼,哥带你出去玩儿!” 傍晚时,天气已经放晴了,但夕阳西斜,正是老树昏鸦。 宋老太领着两个儿媳妇忙着烧火做饭,孩子们则是围着小妹妹团团转。 他们老喜欢妹妹了,老宋家七个小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可不是得狠狠宠着。 小五嘉孝是个机灵的,抢先一步背起妹妹,然后扭头就跟踩了个风火轮似的,蹭地一下往外跑,颠得小娃儿不得不抓紧他肩膀,生怕从他背上摔下去。 “孝哥、孝哥,慢一点呀!” 宋幼眠有点慌,倒不是她恐高,而是自个儿哪怕才三岁,但好歹也有些分量呢, 她五哥嘉孝才十岁,万一把嘉孝累着呢, 万一嘉孝背不动了,又或者万一嘉孝被自个儿压的摔个大前趴子呢? 但显然她白担心了。 “这小子,”身后,大哥嘉仁失笑,而后淡然起身,“走吧,跟着一点儿。” 他一开口,另外哥几个齐齐出动了,就连病恹恹的信信也叫人二哥嘉义抱了起来…… 老宋家这地理位置挺不错的,后院连着一片山。 那大山大林的, 早春时节,冰雪尚未完全消融, 但因上午下了一场雨,山里头大黄泥甭提多泥泞了,几乎是一脚一个泥窝子。 不过山里空气挺好的。 “幼幼,看!上头有鸟蛋。” “哥告诉你,鸟蛋老好吃了!” “能蒸蛋羹,能炒蛋,还能做蛋汤!等会儿哥多掏几个,回头让奶给咱幼幼多加一个菜!” 小五嘉孝讲话时眼神亮晶晶的,小胸脯一挺,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一进山就跟如鱼入水,挥斥方遒仿佛他是山大王。 小六嘉谦嫌弃地瞥他一眼,“废话咋这多。” 然后又酸溜溜地看了一眼小妹妹,嘉孝太鸡贼了,他刚刚没抢过嘉孝,否则他也想背妹妹。 妹妹白白嫩嫩的,瞧着像个糯米团子似的,谁不想抱呀,谁不想背呀,谁不想跟妹妹亲亲热热呀。 也因此小六嘉谦都要酸透了,就跟窖藏了九年的小醋缸在发酵似的…… 第5章 福气 宋幼眠已经顺着嘉孝的后背一路滑着下了地。 嘉孝这皮猴子搓了搓手,接着十分灵巧,顺着树干用力一蹬,三两下就上了树。 “嘿,运气不错呀!” 一看鸟窝,总共六颗鸟蛋,全叫他包圆了。 鸟蛋并不大,小小的一颗,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呀。 家里都好长时间没吃肉,没吃蛋了,但凡值钱的,但凡能卖的,早就卖了帮小姑治病了。 不久,嘉孝从树上下来,而宋幼眠已经叫大哥嘉仁牵住了小手。 嘉仁低着头,看着这个小娃娃,粉雕玉琢的,玉雪可爱的,他眼底不禁染上几分清幽的笑意。 “当心点儿,地上全是泥,要不大哥抱着你?” “不用不用,”小娃儿甩着小脑瓜儿,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 突然又看了看自个儿左手腕上乌木金纹的小镯子。 “怎么了?手难受?” “啊?” 宋幼眠歪了歪小脑瓜儿。 不知咋,似乎是受这个小壳子影响,她哪怕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但言行似乎幼稚了许多。 就连思维也逐渐幼化。 哪怕一身阅历还在,从前经历过的那些坎坷依然保留着,但心性似乎在慢慢变化,逐渐向小孩儿靠拢。 “没难受呀,”小丫头说完,又看了看自个儿的小木镯,然后冲着大哥晃了晃小手。 可嘉仁没看见似的。 这镯子仿佛只有宋幼眠自己能看见,并且她之前抽空试验过,这东西就跟长在她手腕上似的,废了好半天力气,愣是没能撸下来。 不过,她琢磨着,家里这些人多少有点营养不良。 对于老宋家来讲,自从宋妈生病后,这日子就越发难熬了, 可惜这时候山里荒得厉害,很多东西都没长出来, 不然她上辈子出狱后机缘巧合跟人学过做药膳的本事,倒是可以帮家里人补补之类的…… 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哎呀,哥!!” 小五嘉孝猛地一嗓子,他一喊哥,几个比他大的立马全部看向他。 嘉孝眼珠子锃亮:“快看,那不是山鸡吗??” 这玩意儿可罕见得很, 哪怕他们住山里,但山鸡的东西都贼精, 早年宋老头上山打猎时从未空过手,但估计是把山上的东西祸害多了,渐渐叫人家怕了,山鸡野兔啥的,那躲人的本事一个赛一个厉害。 嘉孝拔腿就跑,带着一串儿哥哥们,撵得那只山鸡扑棱着翅膀东逃西窜。 奈何那只山鸡实在太聪明了。 嘉孝摔了个大跟头,滚了一身泥,眼睁睁看着山鸡要从他手底下逃走,这可把他急得不行。 “哎,别走!!!” 宋幼眠探头一看,麻溜撒开了一双小短腿儿,啪啪啪地跑向那只山鸡。 说来也巧,山鸡突然撞在木头桩子上,磕得晕头转向的,正好她小手一伸,一下子就捏住了鸡翅膀。 “??” 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不禁又瞥了眼自个儿的乌木镯子,小丫头晕乎乎地思忖起来,这咋像是叠了个锦鲤buff呢? “幼幼,当心!” 大哥脸色丕变,连忙拿走那只山鸡塞进老二手里,然后又握住妹妹的小手反复看了看, 见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皱着眉,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你还小,这种东西让小五他们抓就好,不然万一山鸡叨你一口怎么办?” “啊……”宋幼眠傻乎乎地张开了小嘴巴,心想,我可是大人呀。 哥,甭看你比我大了十来岁,可真要论起岁数来,我可比你多活了好多年哪。 但,这话也顶多在心里想想而已啦。 不过,她又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乌木镯子,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闪过一抹思量来,“心想事成吗?” “嘀咕什么呢?” “没有呀!” 小丫头甩甩小脑袋,然后看向了远方,心想,“再来一只!” “咯咯哒,咯咯哒!”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翅膀扑棱声,这可把嘉孝乐够呛: “好哇,咱今儿是捅了山鸡窝不成?走走走,快走,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抓住,带回家炖汤吃肉!!” 嘉孝领着几个小子就跑了, 宋幼眠也想跟着,奈何大哥嘉仁不放心,一把将她抱起来,她只能伸着小脖子冲那边张望。 心想,希望哥哥们能抓住那只山鸡。 果然!又一次心想事成。 嘉孝几乎没费劲儿,一出手就把那只山鸡抓住了,这叫嘉孝直迷糊:“哎呦,我可忒有福气了,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走!” 家里这些孩子们跟打了鸡血似的,转身之后,喜滋滋地直奔老宋家…… “奶,奶,我们回来啦!” “正想让人喊你们回来吃饭呢,诶?这哪来的啊?” 宋老太应上一声,突然一惊,盯眼盯眼地看着孩子们抓的那两只山鸡回不过神来。 可真肥啊! 嘉孝用力挺起小胸脯:“我们上山逮的!一只是妹妹抓住的,还有一只是我抓住的!” 可把他骄傲坏了。 “啥?哎呦,姥姥的心肝儿啊,快让姥姥看看,”生怕孩子受伤,连忙从大孙子嘉仁手里接过了小幼幼。 老太太翻来覆去地检查一遍,这才放下悬起的一颗心。 “乖宝啊,咱可金贵着呢,不像小子们皮实,往后可千万不能自个儿上手,知道不?” 之前在山上已经叫大哥教训过一回了,如今听着老太太的念叨,宋幼眠嘿嘿一声, 讪讪地揉揉自个儿的小鼻子,然后冲着姥姥软乎乎的傻笑,看着就可乖巧啦。 第6章 屈辱 转眼老太太又开心上了。 “这贼老天可算开回眼了,咱老宋家总算出了件好事儿,这可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老太太双手合十,冲着漫天神佛拜了拜。 这老太太是个迷信的,哪怕是风气最严那几年,求神拜佛的事情也没少偷着干。 至于如今?那更是明目张胆, 家里甚至供了个保家仙,主要是没人管她了,不像从前一供这个就得叫人抓起来批斗。 “走走走,快回屋,外头冷得厉害,先上炕暖乎暖乎。” 老太太念叨完,又冲着大舅妈葛庆霞招呼一声,之后婆媳俩冲回厨房,烧开了热水,烫掉了鸡毛,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通。 直至一个多小时,宋家这边满院飘香。 “呲溜!!” 几个小的馋得直张望,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不停地伸着小脖子看厨房, 心想咋还没好呢,咋还没好呢,啥时能好呀? 他们都饿啦,想吃肉啦! 天快黑时,一大锅蘑菇干、土豆,还有大白菜炖出来的山鸡总算出锅了,蔬菜放得很多,主要哪怕那一只山鸡挺肥的,但家里人口可不少。 尤其家里这些小子们,实打实的饭桶,老太太每回做饭都感觉自己跟喂猪似的,要是做少了根本就不够吃。 她老宋家若不是叫这些饭桶拖累了,没准日子早就过起来了,哪还至于苦哈哈紧巴巴的。好歹老大当兵,老二也有正式工作,单是俩人每月工资就有不少呢。 奈何小子们太能吃,大伙儿挣的钱全都拿来买粮了。 米饭是粗粮米做的豆子饭,主菜就是一大盆子的山鸡大乱炖。 等一家人坐下后,老太太抱着小丫头,抢先夹了个鸡大腿,之后冲着小子们挥挥手:“吃吧,我们幼幼有个鸡腿就够了。” 小丫头就是不一样,太省粮食了。 有时候一看自己家的这些个大饭桶,再看看顿顿可怜巴巴只吃小半碗的外孙女,老太太心疼得厉害。 就不明白,小子们的好胃口,咋不分一点给她的小外孙女呢。 嘉孝他们龇牙一乐,马上拿起一只大海碗,给宋老头留出来一份儿,然后左右开弓,一个个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 可真好吃呀,香死人啦! 蘑菇是上一年从山上采来的,又在自家院子里晾晒成干,土豆白菜全是去年秋收时囤下来的过冬粮。 但蘑菇白菜吸收了浓郁的鸡汤,土豆也炖得金沙沙的,抿上一口,简直就跟入口即化似的。 “哎呦烫烫烫烫烫!” 有那嘴馋的,急着吃,但烫着了嘴巴,口腔受不了,又舍不得吐出来,斯斯哈哈地直吸气,为此招来大人们嫌弃的白眼儿。 大舅妈帮这些小子们夹菜,不禁嗔怪:“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也就咱家,换个人家都养不起你们。” 小子全是讨债的。 嘉孝嘿嘿一乐,大哥嘉仁也莞尔,这话都听习惯了。 别看嘴上嫌弃得紧,可假如孩子们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保准第一个拎着镰刀往上冲。 至于宋幼眠则是歪歪自个儿的小脑瓜儿, 老太太本想撕成一条一条的喂她吃,但老太太自个儿也饿着肚子呢。 小丫头推了推:“姥,幼幼自己吃,您也吃。” 她还攥着小勺子,帮老太太舀出一块儿鸡肉来。 老太太乐得老脸都快开出一朵花儿,心说,还得是小丫头,丫头多好呀,是咱的贴心小棉袄,哪像是那群皮猴儿似的小子们。 日常嫌弃小子,老太太瞥眼那些狼吞虎咽的孙子们,撇了撇嘴,又撇了撇嘴,就觉着咋看咋不顺眼, 但到底是亲孙子,其实心里也疼的…… 宋幼眠这小壳子岁数实在太小了,饭后精力也有限,只在院子里陪哥哥们玩了一阵子,就困得直揉眼皮子。 宋老头是天黑后才回来的,不过那时宋幼眠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宋家起了个大早。 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起出动,一起下山了,包括小幼幼,都叫宋老头背了起来。 “走,咱下山吧。” 老爷子容光焕发,昨儿卖了两个大金元宝,换来了不少钱,如今也算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只是没想到…… “老宋家的,你给我站住!” 远远就看见一伙人从山下回来,对方满面怒容。并且一看这老宋家,立即就扯脖子喊上了。 宋幼眠定睛一看,顿时那小眼神儿就冷淡了许多。 心想,哦,原来是老张家呀! 姓张的没一个好人。 小娃儿板起了表情。 张家突然倒了大霉了,昨儿不知怎的,张茂竟然叫人削断了一条腿,活生生地疼昏迷了, 张婆子偷了邻居一把葱,这都好些天的事儿了,结果突然被人翻出来,害得她昨儿跟人干了一架。 还有张家大闺女,张丽红,她是张茂的大姐,她昨儿也跟人干了一架,这娘俩算是双双挂彩了。 也正好那时有人发现了张茂,老张家急火火地抬着张茂下山了,直至今早张茂苏醒,张家一问才知…… “啥??” 彼时,张婆子瞪圆了眼珠子,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张茂:“你说啥?你这腿是叫谁打断的?宋家那个小外孙女?” “那死丫崽子才多大,一个三岁小孩儿竟然能打断你一条腿?” 张婆子心说我咋就不信呢,一个小破孩子又能有多大力气,可偏偏张茂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张茂一脸憋气:“我还能骗你咋的?再说了,被一个死丫头弄成了这样,难道我脸上就光彩了?” 他可屈辱的不行,看着腿上厚厚的石膏,简直憋屈得不要不要的。 但甭管如何,张婆子到底还是信了,又或者该说,人家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收治张茂,可花了老张家不少钱呢。 张婆子这人又死抠死抠的,就跟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似的,这回腰包出了血,肯定得找个人讹笔钱,不然张茂那腿岂不是白伤了。 就这么,主意落定后,张婆子立即带着张老头,还有她大闺女张丽红,一起回山上找老宋家算账来了。 当下,张婆子扯着个大嗓门儿,先声夺人: “宋长柏家的,你们几个意思?凭啥打我家张茂?我老儿子腿都断了!” “我告诉你们,他人在山下医院住着呢,你老宋家必须赔钱,不然这事儿我铁定没完!!” 第7章 横刀夺爱当小三? 宋家:“??”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愣住了。 旋即,老太太呵呵一声,满脸冷笑地咬牙问:“没完?蒋大秀,你说你跟谁没完?跟我没完?” 老太太可憋了一股火儿。 昨儿要不是小外孙女怕她吃亏,愣是拦着不让她出门,她早就抄着棍子杀进张家了。 这会儿见这些黑心烂肺的玩意儿上赶着撞自己的枪口,她要是不发作一把,她还不如不叫赵凤芝。 当场,宋老太甩手就是一个狠狠的大嘴巴子,扇得张婆子脸皮啪啪响:“我呸!!!” “你咋还好意思跟我说这种话?谁知道你们张茂那腿到底是咋断的?还想赖在我们老宋家身上?” “再说了,我告诉你,张茂昨儿打了我家孩子,这也就是我小外孙女跟我小孙子福大命大没啥事儿……” “不然真要出个啥问题,你老张家也别想活了,还不如给我家孩子赔命去!” 老太太下手贼狠,张婆子一下就被打蒙了。 正好不远处有人扛着锄头,一见这边有热闹可看,也不走了,倒是看起热闹来了。 “这老张家咋回事?宋大爷家可凶得很,这好端端的咋还惹上人家了?” “谁知道呢,见天的东家长西家短,还有那个张茂,都二十郎当岁了,挺大一小伙子没正事儿,整天在家里啃老,他咋好意思呢……” 张老头脸面一黑,见不得外人讲自家难听的,见张婆子挨了打,他想伸手帮忙。 奈何没等他动作,宋老头一个箭步冲过来,老爷子横眉冷目地瞪着他。 张老头立即就怂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宋老太左右开弓,把张婆子揍得跟个猪头似的。 “宋大爷,您倒是管管啊,宋大娘这也太泼辣了吧?” 张丽红也一把岁数了,今年三十六,正好跟当兵的宋大舅同龄,面相长得挺寡淡,谈不上多好看,早在十来年前就已经嫁人了,不过婚后过得并不是很好。 此刻,她一脸的哀哀怨怨, “再说了,我二弟断了腿是事实,你家咋能这么欺负人?我二弟又做错了什么……” 宋幼眠:“???” 这个碧池她在比比什么呢? 小娃儿哪怕套着一个三岁幼龄的小壳子,但到底曾做过大人,当即撸起自个儿的小袖子,想亲自上场。 但没等她发作,就听大舅妈呵呵一声。 葛庆霞满脸冷笑,“张丽红你聋了不成?” “前因后果我娘解释得明明白白,是你们张茂作恶在先,他就算断了一条腿,那也是他自个儿作的!” “你梨花带雨的哭给谁看呢,演戏演的挺开心呗,以为自个儿是什么电影上的大明星呢?” “这照我说人家那些大演员唱一声都比你哭得好听,还是省省你那点猫尿吧!!” 张丽红:“??” 脸色阵青阵白,被狠狠噎住, 而葛庆霞翻了个白眼。 见张婆子挨了顿毒打,被老太太抽了好几个巴掌,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上前。 “走吧,娘,晴岚跟二弟妹还在山下等着呢。” “对对对,”老太太拍了下脑门,她可真是气糊涂了。 于是大手一挥,带着宋家这些人扬长而去了。 张丽红拉长脸生闷气,心里很是不甘心,活像堵了一口气,噎得她不上不下的。 说起来这俩人恩怨已久。 当年张丽红看上了宋家大舅宋震国,人家宋震国长得那是浓眉大眼,刚毅的五官棱角分明,而且个头还十分高大,一看就很有气势。 并且还是个当兵的。 据传很受上级领导的赏识,在部队表现不错接连提干,甚至就连师长都曾动过帮他保媒的念头。 张丽红觉着这宋震国往后准有大出息,一旦俩人结了婚,兴许能当个随军家属,部队那边的条件不比农村好多了,保准能享福。 可惜她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奈何人家宋震国压根儿就没看上她,反而娶了娘家住在山下的葛庆霞。 婚后葛庆霞这边婆婆仁义,妯娌友善,儿子们也省心,之所以没随军,不是因为宋震国级别不够, 而是她拿宋家二老当成自个儿的亲爹娘孝敬, 不放心老两口待在大山里,况且宋老二家孩子生得多,她留在这边也好帮着照应照应。 哪怕丈夫常年不回来,两口子聚少离多,但夫妻俩的感情十几年如一日,每次相见都是小别胜新婚,依然干柴烈火像年轻那时候。 反观张丽红,她婚后日子过得是一地鸡毛,婆家对她诸多挑剔,她男人陈四游手好闲,脾气也不不大好,总之吃了不少苦。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嫉妒, 有阵子甚至还传出葛庆霞不要脸当小三,横刀夺爱从她手里抢走宋震国的传言来…… 等走远之后,宋幼眠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张家那边,然后才收回视线外头看了看她大舅妈葛庆霞。 发现葛庆霞压根没把张丽红当回事,小娃儿悄悄安了心。 上辈子她听人说过一些张丽红的事情,知道那人从前一门心思想要嫁进老宋家。 但在宋幼眠看来,呵呵,她纯属想屁吃!! 想啥美事儿呢。 转眼来到了山下。 “娘??” 洪平县这边,宋老二的媳妇叫曹春梅, 长得白白胖胖的,圆圆的大脸盘,一脸胖乎肉,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她正守在一张病床边,床上是个苍白憔悴的年轻女人。 哪怕叫疾病折磨得很是瘦弱,脸上也没多少血色,就连一头长发都已黯淡无光,但女人依然是美的,好似清辉明月,好似不属凡间。 附近有人盯着病床上的女人看了一眼又一眼,其中也不乏欷歔感慨。 心说这不是红颜薄命吗。 长得这么俊,奈何得了这种病,这但凡跟一个“癌”字沾边的,就没有好治的。 而且这人住院到现在已经一个来月了,期间做过手术,但始终昏迷不醒,瞅着跟个活死人似的。 宋幼眠从她姥爷身上下来了,她迈开了小短腿儿,踟蹰了一下,才屏息悄悄靠近了病床。 而床上的人,正是宋妈,宋晴岚。 第8章 面目全非 但其实哪怕当了妈,宋晴岚岁数也挺小的,才二十一而已。 她十八那年未婚先孕,年底就生下了宋幼眠,相当于刚成年就当上了小妈妈,而她从前因为是个老来女,也曾被宋家捧在手掌心,是这一大家子的掌上明珠。 “妈妈……” 小嘴儿嗫嚅着,恍恍惚惚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这一刻她仿佛想了好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但总之一颗小心肝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半晌之后,才伸出小手,悄悄握住妈妈的手腕,仿佛在给妈妈加油打气。 金手指诚然可贵,锦鲤buff意味着她今后兴许能顺风顺水过上完全不同于上一世的人生。 可如果妈妈能活下来,她宁可用自己所有的东西来换取,哪怕是用她的寿命来换妈妈的寿命。 因为眼前这个人,是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她的人,在她三岁以前,给了她无尽关爱的人。 哪怕那些事情她已经不大记得了,但上辈子自打偶然遇见她那个人渣亲爸袁文绍以后,也曾意外了解过一些事儿。 她想母爱是伟大的。 很久以前,母爱这个词儿,她并无多少感想,因为打从她慢慢记事起,她就没了妈。 可后来却恍然醒悟,原来母爱也可以如山如峦,也可以是深渊似海。 一滴滚烫的泪珠儿悄然坠落,砸在妈妈的手背上, 很纤细,很柔弱,也很白皙的一双手,看着就优雅,好似沾满了书香气。 但薄薄的皮肤下,青紫色的纤细血管清晰可见,渲染出满满的破碎感。 不知怎的宋幼眠突然有点头晕,并且没来由地疲倦,简直像连熬了几天几夜,又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 在握住妈妈的同时,她除了疲惫,五脏六腑甚至都在隐隐地发着疼,头脑更是昏沉了许多。 但与此同时,倒是病床上的宋晴岚,那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转,苍白之中透出几分诡异的红润来…… 宋幼眠:“??” 愣住片刻,旋即一声没吭,大抵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仿佛是把妈妈的病痛过渡到自己身上一样,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手,直至眼皮儿越来越沉…… “爹,娘??这哪儿来的?” 曹春梅正在跟老两口讲话,一看见老爷子从怀里紧张兮兮地掏出一沓钱,霎时惊得回不过神来。 唉呀妈呀,不好,老爷子该不会抢劫去了吧? 那可是犯法的啊, 就算回头晴岚治好了,从昏迷中清醒了,可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叫老爷子活活气死啊? 事实上,曹春梅一直觉得,也就是当初晴岚带着孩子刚一进家门,就立即吐血昏迷了。 不然但凡宋晴岚还有那么个三两分意识,都绝不可能任由老宋家为了帮她看病砸锅卖铁四处借钱。 那人啊,活得太清醒,为人处世太凌厉, 但从前简直就是一寒门天骄,骄傲自信甚至自负,总以为摘星揽月唾手可得,人生尽在掌握。 但说到底,从前岁数小,又打小就聪明,人生前十几年顺风顺水,天塌了有父母兄弟们顶着,从未吃过半点苦,也从无半点的风浪和挫折, 可后来遇见她那个前夫袁文绍,愣是被粉碎了一身傲骨,被对方把尊严骄傲踩在脚下,被对方贬低成尘,被血淋淋的践踏! 也被人家硬逼着,活生生地蜕了一层皮。 从前那个神采非凡总是光芒万丈的娇娇女,就这么渐渐变成后来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没事儿、没事儿,别紧张,”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曹春梅想歪了。 但想歪归想歪,曹春梅第一个反应却是帮忙挡着,仿佛生怕谁发现老爷子拿着这笔钱,怕人家举报老爷子。 甚至没想过,假如老爷子真的干了点啥不法的勾当,她这样包庇是不是会跟老爷子一道儿进去。 老爷子也难得一乐,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于是婆媳俩凑在一起悄悄嘀咕了起来,曹春梅听得一惊一乍的。 好半晌,那脸色好转了许多,人看着明显松快儿了不少,不像最初那么愁眉不展了。 也是这时,“哎呀,咱幼幼咋了?” 葛庆霞来到病床边,发现小孩儿坐在凳子上,但握着妈妈的手,趴在床边一动不动的。 而且那小脸颊通红通红,一摸脑门儿,竟然高烧了,十分烫手,至少得有个三十八九度了。 “不好,爹,娘,快喊大夫!咱幼幼发烧了!” “发烧??刚才不还好好的?” “不知道啊,是不是因为下山的时候吹着风,冷着了?” 总之赶紧找大夫!! 全家紧张得不行,不多时,大夫给开了药,也给小孩儿手背打了一剂输液针。 老两口交完费用后就忧心忡忡地守在了病床边,“这到底咋整的,这孩子……哎!!” 直叹气。 也正好是这时,“嗯……” 随着一声微弱的呻吟,病床上,那个年轻而憔悴,但肤白貌美的女人,徐徐地睁开了双眼。 她浑浑噩噩的,睁眼一瞬间,视线很模糊, 看见惨白的白炽灯光,看见病房外阴翳的天色,而她一时间恍惚不已。 仿佛大梦方醒。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十分漫长,且可怕的噩梦。 …… 宋晴岚醒了。 又或者说,她又“活”过来了。 她本该死在这一年,可孩子还那么小,她哪怕死了也不能安心。 起初度过几天浑浑噩噩的日子,接着就开始跟在孩子身边,亲眼目睹宋家火灾,也亲眼见证—— 她的孩子,从一个怯生生的,容易害羞的,胆子很小的,娇娇软软像个兔子似的小丫头,一点点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受尽了欺凌与辱骂。 大冬天冻得手脚长满了冻疮,连件能御寒的厚衣服都没有,被人扒过裤子,被人踹倒在地上, 被人薅着脑袋剪光头发,被人摁进臭水沟子里,被人硬是逼着喝掉塞满烟头的浑浊黄水…… 小小的身体瘦骨嶙峋,每当衣裳一脱,层层叠叠的全是伤疤, 有刀子划的,有烟头烫的,有被人掐的、被人拧的,青青紫紫,几乎没一块儿好肉…… 第9章 惨烈 渐渐的,孩子不哭了, 哪怕被人打断一条腿,被人掰断了手腕,也没见她吭上半声,不再哭着喊妈妈,也不再委委屈屈地找姥姥、姥爷…… 每回在外面挨了欺负,就只是静悄悄的来到宋家坟地,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有时一座就是一整宿,看着那一座又一座坟冢,眼神里死气沉沉…… 再后来,孩子稍微长大了一点儿,才十三岁,还没来得及成年,却因为张茂而坐牢。 监狱八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期间因卷入一场械斗,被人拿着削尖的筷子捅穿了左肾,做了个肾脏摘除的手术。 而等出狱后,那性子变得越发孤僻,越发沉默,无数个深夜里被旧伤折磨的睡不着,无数次生病只能自己蜷成一团儿,一个人忍着,熬着…… 孩子看不见她,可她陪了孩子一年又一年。 直至…… 那场车祸发生了, 她的孩子长大后,变成一个单薄而又憔悴的女人,明明并未苍老,可那头长发已是灰白惨白,全是岁月为她镀上的残忍痕迹, 她的身体抛向半空之中,大量的血迹汹涌而出,又从口腔中涌出,她砰一声坠地,在血泊中渐渐地没了呼吸…… 而作为一个母亲,她在被迫做一名旁观者,她亲眼看着那些惨剧的发生,而无能为力…… “晴岚?” “娘,你快看!!晴岚醒了!!” “真的假的?” “闺女,娘的闺女啊……” 一时间哭声震天,那些声浪围绕着宋晴岚, 宋晴岚眼底好似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转瞬之后,又红透了眼眸, 她恍惚地看了看身边这些人,又低下头,强忍着痛楚酸涩的泪意,凝睇着身旁正在输液的孩子。 “幼幼……” 你叫宋幼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宋晴岚的闺女了。 幼是幼小的幼,眠是安眠的眠。 妈妈希望你,这辈子都能健健康康的,永远无忧无虑,一直像个幼小的,被人精心呵护的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烦恼,能睡一辈子好觉……千万不要像妈妈这样。 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想你长大后,永远有人疼,永远有人爱,永远有人守着你,为你遮风挡雨,让你不必犯愁任何事…… 你是带着妈妈的期许出生的,你是被妈妈期待的孩子…… 当初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明明是如此由衷地期望着,祈盼着,祝愿着,希望这孩子能一生顺遂,未来安好。 可为什么,偏偏竟事与愿违。 “幼幼,醒了??” 宋幼眠睡了一觉,难受死了,浑身疼,浑身不舒服,扁桃体也发炎了。 当她试着想要开口时,才发现自己不但发了高烧,而且嗓子也哑了。 怔忡时,突然听见一个女人温柔娴静的嗓音, 她一愣,接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向上看,一下子就发现,原来自己正被人抱着,正枕着妈妈的胸口,靠着妈妈的臂弯…… “妈妈?”竟然醒了? 宋晴岚轻笑,她弯了弯眸,那双眼眸好似万千星辉尽注其中,清冷的,和煦的,有些疏离的,可面对自己的孩子,却只有无尽的怜惜疼爱和温存。 “嗯,妈妈在,”她轻应一声,然后又笑了,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轻轻亲了亲孩子的脸颊。 宋幼眠:“…………” 不知怎的,突然心里发堵。 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干,就只想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待在妈妈怀里,安安静静的,不需要多活泼,不需要多幼稚,就这么躺一下,就感觉很好了。 小脑袋在妈妈怀里轻轻蹭了蹭,然后又伸出一双小手手,搂住妈妈的脖子。 “妈妈……” 这一回,小孩儿娇娇软软的小嗓音,带着些儿沙哑,好似要哭了似的。 宋晴岚长吁口气,“嗯,妈妈在这儿呢。” 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昏迷住院这么久,把孩子吓坏了,怜惜地轻抚孩子的小脑瓜儿,突然一顿,注意到孩子额头上的伤口。 宋晴岚神色一凝,眸中泄出几分凌厉凛冽,但转瞬又恢复如常,依然笑得清清柔柔。 “来来来,晴岚,快!我跟楼下食堂借了煤气灶,这鸡汤是我今儿特地起了个大早熬的,你快多喝点……” “我可跟你说,这鸡可不是一般的鸡,这可是咱大山里头的野鸡,是咱幼幼亲手抓来给你补身子的呢……” 老太太端着一大碗鸡汤从外面回来,嘴巴上一刻也没有停歇。 宋晴岚又是一怔,接着再次掀唇一笑。 她慵懒地往后一靠,搂着孩子轻轻地一拍一拍,同时笑吟吟地看着宋老太。 “妈……这阵子,让您受累了。” 宋老太一顿,接着啪地一巴掌抽在宋晴岚的肩膀上,“瞎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妈,你醒了比啥都强。” “呵,”宋晴岚又笑一声,然后又嗯一声, 只是恍惚回想着,上一世,她至死都没清醒过,在昏迷中丧生,当苏醒时已是一抹魂魄了。 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竟然又活了,但不论如何,她如今这个病,并不好治。 可不管怎样,如果还是注定要有一死,在那之前她必须多做一些事情, 必须多留几个后手, 绝对不能让宋家,还有她的孩子, 变成上一世那样…… ……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本来心情不知为何陷入低谷,突然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干,就连动弹一下都费劲儿。 可一闻见鸡汤味儿,宋幼眠就立即支棱起来,感觉自个儿又可以了。 等和妈妈分着喝了一大碗鸡汤,别说,她姥姥这手艺真是一绝! 听说以前大队谁家办红白喜事,都是请老太太掌勺的,这做菜的手艺可是经过大伙儿点头认证的。 或许是吃饱了,小娃儿精神好多了,似乎又有劲儿了,就连烧都退了。 “姥,哥哥哪?” 第10章 头盖骨都碎了 她醒来之后只看见嘉信,别的孩子没看见。 老太太说:“你哥他们明儿就要正式开课上学了,你三舅带他们去文具店买作业本和铅笔了,还有你大哥的钢笔也得换笔芯了……” 老太太念念叨叨,心说幸好房梁上掉下一包金元宝啥的,正好卖了不少钱,短时间内不但不愁晴岚的住院费用了,也不用犯愁孩子们的学费了。 不然啊,要是没有那笔钱,保不准自个儿得愁成啥样呢。 宋幼眠马上就挺直了小身板儿,“姥,三舅啥时回来呀?幼幼也想去。” “去?去啥?去文具店吗?” 小娃儿心想才不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家里暂时不太缺钱了,可往后呢?保不准往后又缺钱呢? 她妈这个病必须得准备很多很多钱,才请得起医术更高明的专家教授,那样一来成活率也能提升许多。 而且就算妈妈的病治好了,人活着总是离不开衣食住行的,而衣食住行肯定是得花钱的。 这辈子她想当个富一代,带着全家挣好多好多小钱钱,希望以后再也不用为钱财犯愁。 而一九八六,这正巧是个全国大搞经济的黄金时代。 不论国家政策,还是其他方面,都在大力扶持老百姓从商,只要敢做第一波吃螃蟹的人,哪怕只是卖个瓜子儿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所以小娃儿打算出去逛逛,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啥能够帮她财源滚滚的好门路。 老太太说:“这样,等会儿你姥爷回来,让你姥爷带你过去。” “嘿,姥姥真好!” 小丫头咧开嘴儿,立马搂住姥姥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跟姥姥来了个贴贴。 老太太忍俊不禁:“咋,这才哪到哪啊,这就好了?你可比你妈当年知足多了。” “昂?” 小孩儿一歪头,看了看妈妈,而病床上的宋晴岚:“……” 谁小时候还没几件黑历史呢,只能说年少不知事。老太太,您可别提了,别当我闺女的面儿揭我的短。 她笑着直扶额,不过笑过之后,又旁敲侧击了几句。 老太太也没多想,但宋晴岚看了一眼旁边摇晃着一双小脚丫,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的小宝贝,又看了看闺女头上那块儿伤。 她眼底好似溢出几分狰狞狠戾来。 张茂…… 呵,原来是张茂啊。 心气一沉,她又垂了垂眸,旋即往后一靠, 但那神色,已是凛冽如冰雪,彻彻底底地冷淡了下来。 不久,宋老头从楼下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兜水果,他刚刚下楼主要是去买这个了。 没一会儿,老爷子得了令,立马抄起小娃娃,顺着医院楼梯往下走。 宋晴岚按着床头想要起身, “咋,这是干啥?想要下地?”老太太连忙伸了一把手,扶住她臂弯。 宋晴岚短暂思忖,接着弯眸一笑,她笑时的模样仿若春风明月。 “娘,刚才那鸡汤有点不够喝,我没吃饱,你再去帮我买点吃的行不行?” 老太太自然是满口答应。 等老太太走后,她又看向两个嫂子,一会儿说想吃水果支走了葛庆霞,一会儿又说有点冷了,支走了曹春梅, 这样一来就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红唇挑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模样,但那神色满是森然…… “——咋还没回来?” 楼上,张茂和宋晴岚的病房并不在一处,他住三楼而宋晴岚住二楼。 之前张茂说自己这条腿是叫宋家那个小外孙女拿棍子打断的,张婆子先是一愣,一副你逗我呢?的表情, 接着就骂骂咧咧地扬言要去老宋家讹人。 可这都过了好半天了,咋张婆子那些人还没回来呢? 张茂心烦意乱,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腿上的伤口隐隐发疼, 只要一想伤筋断骨一百天,还得再熬两三个月这腿伤才能够康复,他简直恨不得踹死那个死丫崽子, 说来也怪,那小不点儿明明才三岁,可那个力气……也太吓人了, 这怎么跟个小怪物似的,难不成叫啥山魈鬼魅上了身? 张茂坐在病床上,不着边际地这么想, 正好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进来, “同志,你家来人了,让我帮他们喊你一声,他们自个儿上不来。” “啥?咋回事?”张茂立即撑起身子,心想他可还是一个伤号呢。 护士说,“好像是带了一堆东西,总之让你下去看看……” 张茂不疑有他,拿起立在病床边的单拐顺着楼梯往下蹦,他断了一条腿,如今下楼可费老大劲儿了, 可就在路过一个转角时,门户突然伸出一只苍白而纤细的手,猛地一下薅住了他头发, 下一刻,砰地一声!房门关上,一室漆黑, 张茂惊疑不定:“艹!!干你娘的,谁他妈薅我……” 没等他骂完,突然砰地一声。 那手虽柔弱,却好似铁钳一样,死死地按着张茂的脑袋,哐地一声撞在了墙上, 只这砰地一声,登时就见了血,脑门子裂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哗哗的鲜血顺着张茂的脸流淌而下, 张茂一下子就被磕蒙了,眼底全是金星,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 但显然对方也没想给他这个空隙去思考,哐哐哐!! 又是接连的几下子,十分残暴,十分暴虐! 不过转眼间而已, 张茂感觉自个儿头盖骨都快碎了,他浑身是血地瘫在了地上,很快就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了, 至此都不知是何人对他下的这一份黑手, 而这时漆黑的房间里,这似乎是个杂物间,嚓地一声,一根火柴划过了盒子,点燃了一支香烟。 女人眉眼淡漠,活像是看一条死狗似的,清冷又漠然地瞥眼血泊之中的张茂, 那神色里看似凉薄,却又森然狠辣,冷厉得直叫人心惊, 冰洌的眉眼仿佛关押着一头嗜血暴虐的猛兽, 而她此刻叼着烟,仿佛正在平息心中汹涌的杀性和狠戾…… 张茂……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11章 逃学? 洪平县不过是个小地方而已,算不上多繁华,县城这边只有一家文具店。 宋老三在旁边等着, 大哥嘉仁带着几个小的忙着挑选文具,已经买得差不多了,除了作业本、铅笔、圆珠笔、钢笔之外,也就再买点水彩笔和橡皮之类的。 “哥哥、哥哥,我来啦我来啦!” 离老远一看见哥哥们,小幼幼就扯着小嗓子高呼了起来。 因为之前发过一场高烧,这回出门她简直叫老两口裹成了一颗球。 就连老太太自个儿的棉袄子都贡献了出来,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叫她小脸儿红扑扑,直往外冒汗。 甚至宋老头半路上还特地给她买了一顶小帽子戴上,脖子上还缠了一圈儿厚厚的毛线大围巾。 哥哥们一扭头,就见老爷子抱着一小团, 那小团子整个儿都快淹没在围巾袄子里了,只露出一对儿乌溜溜黑汪汪的大眼睛来。 “哎呦,”宋三舅一看,可乐得不行,差点没叫这小娃子笑死。 “这是谁家的小年糕修炼成精啊。” 宋幼眠:“?” 盯了三舅一眼:“是我们宋家的呀!” 三舅又一乐。 或许是因为幼幼妈醒了,大夫已经检查过了,她本来做完手术,但术后恢复情况并不是很好,但这次重新检查发现进展喜人。 甚至如果康复顺利,原定月底要再做一次的手术也可以直接免了。 家里的大人孩子全都为此松了一口气,简直就跟卸下了心头重担似的,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等进入文具店之后,老爷子顺应宋幼眠的要求,把小丫头放在了地上。 小丫头立马迈开了小短腿儿。 但姥姥的大黑棉袄实在太大了, 穿在她身上,简直像是套着个大棉衣, 圆滚滚的一个球,只露出一双小jiojio,但连脚面都快遮住了,不迈步子都瞧不出来。 小五嘉孝是个手欠的,一看见妹妹这模样,心里甭提多稀罕了,立马蹲下来扒拉扒拉妹妹脖子上的围巾。 然后两手捏捏妹妹的脸颊,又用掌心贴着妹妹的小脸儿,用力往里面推。 很快叫妹妹红通通的小嘴巴变成了一张噘起来的金鱼嘴。 “哈哈哈哈哈!!!” 他没心没肺,笑得自个儿肚子疼。 “哎、呀,”小娃儿跺跺脚,拂开他的手,报复心超重,也举起自个儿的小手,啪叽一下捧住嘉孝的脸。 嘉孝笑个不停:“来来来,你用力点儿,想咋揉就咋揉,孝哥给你揉。” 小娃儿弯了弯眼睛,甜甜蜜蜜地笑起来,“不揉,不用力,不然孝哥该疼啦。” 嘉孝一顿,然后一把搂住了小团子: “哎呦,我们幼幼咋这么招人稀罕,我一想明天得上学,到时候就看不着幼幼了,我都想要逃学了。” 他这么说。 宋幼眠一瞪眼:“那不可以!!” “怎么可以不上学?上学多好呀??” 她上辈子可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 小时候就连活命都很艰难了,都不知道自个儿是咋活下来的,自然也没钱上学。 后来看见人家孩子整天背着个小书包,甭提她多羡慕了,而她之所以认识一些字,也懂得一些东西,说起来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当年进入监狱后,监狱有图书室,也曾定期举办扫盲活动,她在监狱待了八年,也算自学了八年。 但出狱后依然很吃亏,主要还是没文凭,哪怕自个儿文化够,但少了张学历证明,就业时十分艰辛。 哪怕她做得比那些正式员工还要好,各种办公软件也全会,但就是因为拿不出学历证明,人家就不用她。 “总之还是得上学!不然、不然……” 想了半天,小丫头皱皱眉,憋出一句话:“不然我就不跟你玩啦!” 嘉孝:“??” 那可不能够, 立即指天发誓,保准好好学,往死学,让妹妹把小心肝揣回肚子里,免得宝贝妹妹不理他…… 等大伙儿从文具店出来后, 宋幼眠没再让人抱,而是牵着哥哥们的手,慢吞吞地走在这个又老又破的小县城中。 一边嫩生生地哄着哥哥们开心,没错,就是哄!当妹妹的软萌软萌,把哥哥们逗得乐哈哈。 一边睁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踅摸,寻觅商机,同时也在不断回想着…… 一九八六,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件。 比如国内卫星通信网正式建成,第二大汽车工业基地开始投产, 又比如六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召开,批准了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七五”计划,通过了《民法通则》和《外资企业法》…… 相比之下也有一些小事件, 比如香江两大歌王的粉丝聚众斗殴,迫使二人宣布退出歌坛,又比如一百多位明星联合演唱公益歌曲《让世界充满爱》…… 没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往往因偏见认为这时候啥啥没有,穷得要命, 但其实汽车有了,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有了,十四寸的小彩电也有了, 甚至还有春晚,有半导体收音机等等…… 只要等明年冬天模拟移动通信网正式建成,国内就会推出第一批大哥大移动电话,从此进入移动通讯的电子时代。 当然起初大哥大的售价十分昂贵,一部大哥大电话至少得两万块钱,还得缴纳高达六千块的入网费,并且因为采用模拟信号,通话质量也不是很清晰很稳定…… 但甭管怎样,这时候的国家正在积极蓬发,在宋幼眠看来,这几乎就是一个遍地捡钱的时代! 第12章 为谁不平? 只要能把她上一世的经验、阅历,逐一变现,很快就能挣个富满流油。 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儿,三舅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 宋幼眠小手捏着糖葫芦,舔舔裹住山楂的糖霜,又扭着小脑袋四处瞅瞅。 突然眼神一亮,“舅,三舅!” 扯了扯三舅的手,她俏生生地说:“看那边。” “那边?” 宋三舅扭头一看,不就是一片工地吗,全是灰,有啥好看的?他满脸困惑。 宋幼眠弯了弯小嘴儿,笑得可甜可甜了。 “三舅呀,那边有卖茶叶蛋的呀,咱家也可以买吗?你看那些叔叔,好多人过来买呢。” 对方是一位老人家,支了个摊子,用废弃的旧纸壳写着字,一毛五一个! 宋震业一顿,思量了半晌,又跟老爷子对视了一眼。 宋老头是个有大智慧的,只不过平时嗓门大,脾气也大,往往叫人忽略了,在宋家这老爷子绝对是一说一不二的主儿。 当然,也不是没软肋,这老爷子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他老伴儿。 但凡跟老太太有啥分歧,人家老太太吼上一声他立即闭嘴,麻溜听老伴儿的,也只有宋老太才管得住他。 老爷子心里一合计,“我看这事儿有搞头。” “这样,走,咱先回医院,跟你娘商量商量,这事儿她是主力军,还得是她来。” 而且老爷子心想,茶叶蛋这个已经有人做了,但他老宋家不缺手艺,没必要跟人家抢饭碗,不如干点别的。 比如……又回头看了看工地,老爷子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计划。 宋幼眠小嘴儿一翘。 三岁小娃儿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但家里这些人都很聪明,她只需要适当的暗示点拨一下就可以啦。 伸出小舌头再次舔了舔自个儿的糖葫芦。 嗯,糖葫芦真好吃呀! 不久,一行人回到医院,结果刚穿过楼下的挂号大厅,就突然遇上一件大事。 “哎呦,那不是张茂吗?” 老爷子先是一惊,接着就乐了,“咋,脑袋瓜子还叫人开瓢了?” 唉呀妈呀,可甭提多惨了,整个脑袋都血淋淋的。 本就断了腿,正在住院中,腿上裹着厚厚的石膏, 如今那满脸的青青紫紫,还有那大片的鲜血,正瘫在一张担架上昏迷不醒,被大夫护士抬进了手术室了。 老爷子心里幸灾乐祸,但转念一想,嗖地一下捂住小娃儿的眼睛,心想那血渍呼啦的,可别吓着他们笑幼幼…… 孩子长长卷卷的眼睫毛好似两把小扇子,毛绒绒软乎乎地刷过老人的掌心。 老爷子一把抱起孩子,“走,咱上楼,甭看这热闹。” 于是一家人爬上了楼梯,正好在楼梯转角处。 “——晴岚??咋还起来了?” 宋晴岚得的这个病是肺癌,之前又是化疗,又是放疗,外加手术啥的,那一头本该乌黑亮泽的秀发已经变得干枯了,发量也减少了许多,而且头发掉的厉害。 她之前抽空找了把剪子,自个儿把头发剪了。 如今一头轻薄飒爽的短发,她眉眼淡淡,笑吟吟地瞥了张茂那边一眼,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依然一副苍白憔悴的模样,带着几分虚弱的病态,仿佛风一吹就倒。 此刻她披着一件洗旧的军大衣,这军大衣是宋大舅从部队寄回来的,攥住自个儿沾着几分血迹的指尖,温柔地笑了笑:“嗯,病房里人太多,出来走走。” “你娘呢?还有你大嫂跟你二嫂呢?” “这不是有点饿了,娘和嫂子们帮我买东西去了。” 她这么说着,然后又笑吟吟地看向自家软乎乎的宝贝闺女, 本想伸手抱一抱,但一想自个儿手里的血迹,又停顿了片刻, “爹,你们先回病房,我去一下洗手间。” 三舅宋震业立即上前,扶住了她臂弯,将她送到了洗手间外,旋即压低了声音问: “怎么回事?张茂那事儿是你干的?” 宋晴岚一顿,半晌,倏地扬了扬唇,眉眼里满是凉薄讽刺:“放心,他没看清楚,没认出我,再说了……我一个肺癌晚期的病号,我又能做什么呢。” 宋震业:“……” 那表情咋看咋无语, “我又不是害怕他告咱,我是怕你自个儿病还没好利索呢,万一伤着呢?不伤着万一累着呢?” “想干啥不如直接跟我吭一声,你三哥还能不帮你咋的?” 宋晴岚:“??” 又是一怔后,旋即弯眸笑了:“我倒是真有一件事得让三哥你去做。” “什么事?” 宋晴岚垂了垂眸,她再次攥了攥自个儿的指尖,嗓音沙哑,语气添上几分莫名的深沉: “张茂……” “三哥,你帮我去荔城一趟……” 那边的事情宋幼眠并不是很清楚,伸着个小脖子直冲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张望。 直至妈妈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立马一甩小脑袋,扬起一个灿灿烂烂的笑容。 “妈妈~~~”一口小夹子音,娇娇软软的,迈开了小短腿儿扑向妈妈,被妈妈接了个满怀。 “哎嘿~~~” 她咧出一口小白牙,笑得可开心啦。 “咋了,你们哥俩刚才嘀咕啥呢?”正好这时,宋老头带着孙子们朝这边走来。 宋震业呵呵一声,“没咋,还不是晴岚,自个儿还病着呢,竟然想让外地,说她以前有个同学,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儿,这不让我拦住了……” “回头我替她跑一趟,好不容易才劝住她。” 老爷子信以为真,立即冲着宋晴岚开炮,把这不省心的小闺女数落个没头没脸。 宋晴岚:“??” 满脸茫然,后知后觉她三哥这个小心眼儿的, 肯定是气她之前瞒着家里对张茂动手,所以才在老爷子面前坑了她一把。 登时讪讪,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宋幼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马上扯扯姥爷的袖子:“姥爷好,姥爷不骂人,姥爷别跟妈妈生气好不好……” “你还护上短了?” 宋老头一个没忍住,破功了,捏了捏小外孙女的小鼻子,露出了笑模样。 倒是大哥嘉仁那边,一脸思量地看了宋晴岚几眼,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宋震业。 老爷子好忽悠,但嘉仁可不像老爷子那样。 小姑和三叔……这两个人,刚才到底商量了什么? 怎么看三叔那模样,一脸憋气,仿佛在为谁抱不平似的? …… 隔天上午宋三舅买了张长途汽车票走人, 而宋老头则是跟宋老太商量着接下来自己一家想在县城做点小买卖的事情。 宋晴岚听说这事儿时,正在逗孩子,哄着宝贝闺女一起玩翻花绳,但她错愕地看过来一眼。 什么情况? 上一世当她还是一抹孤魂时,并未听说自家做过什么营生,难道只是大伙儿没提,所以她才不知道? 又或者她当时一直跟在幼幼身边,所以才不知情? 不过,甭管怎样,这总归是好的,省得老两口闲不住,好歹有个事情干,多一份营生,二老心里也能踏实点儿…… 第13章 当兵的? 宋老太有点拿不定主意,忍不住问:“晴岚啊,你觉得这事儿能行吗?” “我看这事儿可以做,做点买卖总比在山上种地强多了,而且按我爹的意思是想在工地附近做个盒饭生意……” “不过这工地迟早得有建完的一天,到时候客流量肯定得减少,长久考虑不如租个门市房,直接开个小饭馆儿……” 老太太的手艺是一绝,但心里没底,主要是叫前些年给吓怕了, 当时他们这地方,但凡谁骑着一辆车,车上绑着的东西超过两只鸡,就得被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大帽子,然后拉出去挂上大木牌子批评游行。 虽说近两年国情变好了,但万一风向又变回去呢? “这事儿我再想想,再考虑考虑。” 宋幼眠乌溜溜地转了转大眼睛,盯着老太太看了半晌,虽然没吭声,但也知晓老人心中的顾虑。 这时候经商很容易,遍地商机。 但大伙儿首先得克服自个儿的心理障碍,凡事开头难,往往走出这第一步,才是最为困难的。 要不咋有那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过宋幼眠相信,她姥肯定犹豫不了多久,毕竟她妈这个病相当于一针催化剂,只要能挣钱,哪怕提着脑袋都得干,何况只是冒一点风险而已。 何况这事儿其实压根没半点风险,许多所谓的风险全是老人自个儿吓自个儿。 果不其然,几乎就在当天晚上,老太太拍着大腿,恶狠狠地一咬牙:“干了!” “咱家需要用钱的地方这老多,能挣一点是一点,不过我心里没把握,还是别租门市了,租金挺老贵呢,先在工地附近试试水……” 宋幼眠捂着小嘴儿偷着乐,宋晴岚也笑了, 怜爱地轻揉一下孩子的小脑瓜儿,又搂着宝贝闺女亲一口。 嗯,奶香味儿的!她温柔地弯起了眼睛。 不过钱这事儿,肯定不能全指望家里, 上一世也就是宋晴岚自吐血昏迷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不然她搞钱的路子也挺多的,根本犯不着让家里为了她四处借钱。 她自个儿思量许久,殊不知此刻怀里的小娃娃也在叽里咕噜地转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 家里人口这么多,那必须全得安排上呀,带飞全家指日可待! 小丫头用力一攥拳,满脑袋的生意经。 ………… “老……老头子啊,我这心里头慌得厉害,你说等会儿会不会有人过来抓咱们啊?” 自从做下这个决定后,老太太就整日提心吊胆,不过该准备的东西那是一点也没有少准备。 宋晴岚那边的恢复情况越来越好, 小娃娃闲着没啥事情干,所以当老太太在工地附近摆摊时,就特地跟过来了。 她人虽小,但好歹是个开心果,能帮着哄哄老太太,让老太太开心。 “姥,不怕,妈妈都说啦,挣钱很安全!” “对,听咱幼幼的,咱晴岚可是咱十里八村头一个大学生,想当年还是个女状元哩,她那见识不比咱们多多了……” “啊??”小娃儿一懵,呆呆地看着豪气干云指点江山的宋老头,啥女状元,她姥爷说啥呢? 老爷子一把捞起这个小娃娃,“咋,幼幼不知道?” “姥爷告诉你,你妈可厉害着呢,当年也才十六岁而已,就参加高考,成了咱们这儿全省理科第一的高考状元!” “想当初县委书记还亲自来参加你妈的升学宴,还送了一幅字画呢,甚至想给你妈介绍个市委秘书当对象,可惜你妈没同意……” 宋幼眠:“……”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她妈今年也才二十一而已,十六岁……那岂不就是五年前? 一九八一年左右? 那时候的大学生含金量远非几十年后可比,妥妥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直接实现阶级蜕变社会跃迁! 只要挤进大学校门,飞黄腾达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 何况还是个全省理科第一的高考状元! 她妈竟然这么牛气吗?? 宋幼眠又不禁想起她那个人渣亲爸袁文绍。 上辈子对方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甚至还曾以民营企业家的身份当选人大代表,成了他们这儿——林省的首富,可说是风头无两。 甚至袁家那两个孩子……袁思雯、袁思武,那姐弟俩是一对龙凤胎,不过不是袁文绍亲生的,而是袁文绍的初恋白月光从前夫家里带来的。 袁文绍帮人养孩子养得很开心,袁思雯袁思武姐弟俩也成了林省有名的富二代。 有人说这袁家就像是林省的土皇帝,而袁思雯姐弟俩甚至被人戏称为太子党,认为她们是林省的皇太子和皇太女…… 啧,晦气,怎么想起那些人来了, 但是总之,上一世袁文绍可是很看不起宋家的,更看不起宋晴岚,连带着也不待见宋幼眠这个亲生女儿,多年来不闻不问,全当这亲闺女死了一样。 后来俩人见了面,父女不像父母,更像是死仇,甚至每次提起宋妈,袁文绍也总是一口一个——那个女人、乡下人,农村人,贱人,死人…… 可宋幼眠就琢磨着, 她妈既然是个大学生,以当时的成绩肯定能考上京城那边的顶尖名校, 如果不是遇见了袁文绍,保不准得有多少厉害的大人物追求她妈。 况且宋妈人还长得那么美,那么漂亮! 呵,姓袁的还瞧不上她们呢,当她们娘俩能瞧得上他啊,谁稀罕他呀! 小娃子嘴一撇,可不屑得很。 “老乡,您这是摆摊呢?” 这时一个小伙子浓眉大眼,穿着一身儿绿军装,晒得脸膛黝黑, 他笑呵呵地推门下车,跟宋老头打了个招呼。 宋老头一愣,首先看见那军绿色,一时恍惚,还以为是宋大舅从部队回来了。 但定睛一看,对方太瘦了,他大儿子可比对方高多了,也壮实多了。 “啊,对!摆摊卖盒饭呢!”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军车,立即说:“您给我一样来点儿,要三份。” “成!” 第14章 谢九 旁边宋老太一脸紧张,浑身僵硬跟个社恐似的,但瞄眼对方的军绿色,愣是每份饭菜又多添了一大勺子。 小幼幼一见这,也连忙伸出小手跟着忙活,装了几个小橘子塞进兜子里。 这是拿来当赠品的,仅限第一天才有。 不久, 小战士拎着三份盒饭上了车。 一坐好,连忙转身,看向后面那个长相俊美,但神情冷厉,一身低气压活像个黑脸阎王似的男人。 杀气腾腾,满身血煞,肩章上扛着一片橄榄枝,外加两颗光辉灿灿的金星。 “谢……谢中将??我刚闻见这味儿挺香的,要不您先尝一口?” 小战士满脸忐忑。 而男人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对方满脸无奈:“九爷,您可行行好吧,上头可是下派了指示,我都跟领导立下军令状了。” “您这不吃不喝的哪能成,人是铁饭是钢,再过几天都得饿死了……” 而那男人神色锋利,五官如削,他面色微微一沉,浓眉也狠狠一拧。 登时开车的小战士和他身旁那人闭嘴噤声, 一个瑟瑟发抖满脸恐惧,另一个直想哭爹喊娘,心说这叫什么事儿。 这年头勤务兵也不是好当的,心说这谢九爷挺大一个人,怎么喝水吃饭还得人伺候,得叫人督促着。 这挑食的毛病实在太可恶,简直就跟个祖宗似的,比那熊孩子还任性…… 谢戾一言不发,但冷冰冰地看了看小战士买回来的盒饭,那神色越发深沉,人看着也越发凌厉。 死死地瞪着那些盒饭,苦大仇深,活像跟人家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好半晌,他薄唇轻启,沙哑地开口了。 “拿过来。” 小战士松了一口气,赶忙将盒饭递过去,顺手还抓起两个小橘子:“我看这橘子酸酸甜甜的,您要是实在没胃口,不如先吃点这个开开胃?” 谢戾:“……” 浓眉继续拧着,恶狠狠地打了个死结。 垂眸用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但也有些儿苍白的手,剥了一颗小橘子。 犹豫许久后,才试探着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 登时一愣!! 谢戾绝对是个吃饭困难户,主要跟从前一段经历有关, 曾有一次为了执行一场机密任务深入敌营,结果中了对方的圈套,被关押囚禁了大半年。 那大半年的遭遇一幕幕全是血腥回忆,皮肉伤他早已习惯了,他怕的并不是那个,可那阵子吃的东西…… 反正并不是很美好,也是从那往后得了厌食症。 如今吃顿饭可费死个劲儿了,就连京城那边的国宴大厨都难以解决他这个疑难杂症,一不对劲就直接反胃,苦胆都快翻出来了。 以至于他平时只能喝点没有任何味道特殊调配的蛋白粉以保证人体日常所需。 但这回外出,期间出了点岔子,以至于他的口粮被开车的小战士弄丢了。 堂堂京城谢家的谢九爷,截止到现在已经饿了三天肚子了,人都快虚了, 看似气场雄浑,但其实早就变成了一头纸老虎…… 嗯,说白了,没啥力气,中看不中用,也就长得比较唬人罢了。 可此刻,预感中的恶心并没有发生。 这些小橘子闻着就酸酸甜甜的, 橘子味儿的清新果香缭绕在鼻息间,一口轻轻咬破了外面那层薄皮,果汁立即爆开。 他怔住一下,旋即一声不吭地加快了动作,几乎只一眨眼,两颗小橘子全叫他囫囵吞枣地吃光了。 当想再次拿起时,见没了,霎时那脸色一黑, 面无表情的,目光幽幽的, 鹰隼般漆黑锐利的眼眸神色不善地看向前头那个小战士。 小战士:“??” 悚然一惊,赶忙捧起剩下的几颗小橘子双手奉上。 谢戾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 这回吃得慢了点儿,好似在慢慢品味,慢条斯理的,就连那眉眼都舒展了不少,只是脸上表情依然不多。 但,毕竟是有数的,最后只剩一堆橘子皮。 谢戾:“……” 眉心一皱,然后说: “下车,买!!” 小战士:“??” 愣住片刻,下一刻,眉飞色舞了起来: “这个您能吃?太好了!!您等等,我这就过去,这就全买回来!” 匆匆忙忙地推门下车,还忍不住抹了把头上冷汗,这谢中将一身气势真太吓人了。 尤其吧,人家本不至于挨饿的,奈何人家的口粮因为自个儿的疏忽被自个儿弄丢了,这就很尴尬了。 没见吗,旁边那位管谢中将叫“九爷”的勤务兵这一路走来拉长来,想刀一个人的眼神那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总是冷飕飕地盯着他的后脖颈子。 仿佛想一刀切了他大好的脑瓜子。 “老乡老乡,那橘子还有没?我全要了,全包圆了!” 宋幼眠:“?” 小脸一呆,歪了歪小脑瓜,看了看自个儿面前这一小筐橘子,又奇奇怪怪地瞅了瞅对方。 干啥呀,有饭不吃,偏吃橘子,而且这又不是啥稀奇东西,两块钱一大堆呢,随处可见,哪都有卖。 但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尤其老两口对这小战士的绿军装充满了好感,也就收了个成本价儿,直接把剩下的小橘子全卖了。 宋幼眠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揣怀里,微微地嘟起了小嘴巴。 宋老头见了,忍不住一乐:“咋,馋了,舍不得咱那些小橘子?” “看,姥爷藏了个心眼儿,给你留了不少呢。” 等人走后,老爷子冲着小娃儿挤挤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七八个小橘子来。 “呀!!” 小娃儿马上咧开了小嘴巴,然后:“哎嘿嘿~~~~” “姥爷可真好!!” 宋老太也不禁乐了,“瞧你这点出息,不过……老头子,你发现没,啥玩意儿经过咱小幼幼的手递过来,全都好吃的不行。” 老爷子点点头,但只以为是心理作用,也没多想,心想幼幼可真是他老宋家的贴心小棉袄。 孩子孝顺呀,这不,一个才三岁的小不点儿,却一点也不护食,橘子剥好后自己都没吃,而是挨个儿地喂他跟老太太。 老爷子又抱起了小娃娃,“行了,别忙活了,吃你自个儿的,我和你姥姥又饿不着,我俩都一大把岁数了,不爱吃这种甜滋滋的。” 小娃儿噘噘嘴:“姥爷瞎说,明明就是舍不得吃,本来那些小橘子要是送不出去,我还打算让你们多尝几个哪。” 本就不是因为自个儿贪吃才舍不得橘子,而是小娃儿心疼姥爷姥姥了。 说完,又往姥爷嘴里塞了一小瓣橘子,小丫头靠着姥爷宽厚坚硬的肩膀,抿开了小嘴儿继续乐。 另一头…… “谢……谢中将?您……您没事吧?” “九爷??又不舒服了?” 第15章 撞邪 车里, 谢戾这回剥了个橘子,可谁知刚入口,登时一脸的铁青,那脸色难看的简直像家里死了人一样。 同时胃里翻涌,强忍了许久才没吐出来,但经此一遭他脸色也苍白了,正眉眼紧敛闭目养神。 怎么同样的橘子,可味道却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半晌之后,他看向车窗外,见不远处那个盒饭小摊子已经围了不少人。 全是一些在建筑工地做苦力活的工人们。 小生意红红火火,一个小丫头抱着钱匣子,龇出一口小白牙,数钱数得都快手软了,满满一副小财迷模样。 期间一个老太太拿出饭碗,添了小半碗米饭,又淋上一大勺汤汁,还有一荤一素两个菜。 小丫头握着勺子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白嫩嫩的小脸儿像个粉面团,自个儿乖巧地抱着碗吃得喷喷香,肉乎乎的脸颊上还沾了几颗饭粒子…… 谢戾:“??” 咕咚!一声,用力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才艰难地收回了视线。 活见鬼了,他竟然馋了,竟然想跟一个小丫头抢饭。 半晌之后,又思忖着看向之前买回来一直没动的盒饭,试探着打开之后,他皱了皱眉。 老太太手艺不错,但比起京城那边的国宴大厨肯定得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谢戾并不是很想吃,但,又看了看外头那个小丫头,试着尝了一口,感觉……也就勉勉强强吧。 估计是那孩子吃得太香了。 吃一口,看眼外头那小孩儿,再吃一口,再看一眼外头那小孩儿,勉强算是能咽下肚子里…… 可等小孩儿吃完饭,谢戾登时没了胃口,他拿起一瓶水漱了漱口,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才说: “走,开车!” 这顿饭吃下来,感觉浑身难受,但好歹算吃了,就像完成了一桩艰巨的任务,登时无债一身轻。 “姥,姥,累不累?幼幼帮你按按腿呀?” 丝毫不知自己曾被谢九爷拿来下饭,此刻忙过了饭口时间,小丫头围着老太太忙活。 奈何个子不够高,还没人家腿长呢,举起一双小手手想帮人家捏捏捶捶。 老太太可高兴得不行,却说:“不用,姥不累。” 然后又一脸高兴地问老爷子:“咋样,老头子,咱挣了多少?” 老爷子已经数好几遍钱了,“十八块两毛五!!” “哎呀,这老多?” 老太太一听吓了一跳,妈呀,这也太多了!一天十八块两毛五,十天不就是一百八十多,一个月三十天,那不就是四五百吗? 这也太多太多了!都快顶得上普通人将近一年的工资了。 比她当兵的大儿子,在运输队开货车的二儿子挣得还多呢! 老太太恍恍惚惚,满脸的不敢置信。 而老爷子则是稳重道:“咱还得扣了成本呢,扣了成本大概也就只剩八九块钱了。” 老太太一听,顿时振振有词:“八九块咋了?也不少了,一天八九块,一个月就是两三百啊!” “再说了,这不是咱头一回做这个,没经验,怕卖不出去,准备的饭菜少了点……等明儿多做些,肯定能卖更多,也能挣更多!” 霎时,老太太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小摊子支起来之前曾提心吊胆忐忑不已,可这会儿,啥担心啊,啥忐忑啊, 全叫老太太忘光了。 只觉得自个儿能挣钱了,比在山上种地挣得还多呢。 “走,收拾摊子,咱回医院,正好跟晴岚说说,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这可是个好消息,值得让全家人都乐呵乐呵。 接下来几天老宋家的盒饭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主要因量大实惠,不仅把大半工人吸引过来,甚至偶尔一些住在附近的县城人也会买上一两个菜带回家跟自己一家人分享。 不但如此还带动了周边经济,有那心思灵巧的甚至在旁边摆了个卖水的摊子,主要是一些饮料啥的,偶尔也会有人过来买点酒水。 但反观另一头,张家那边可倒了大霉了。 这事儿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当日张婆子挨了宋老太一顿耳刮子,回头就大病了一场,翌日本想下山看看她老儿子张茂,甚至张茂脑袋瓜子开了瓢,缝了十来针,直至又过了两日才苏醒。 张婆子本就是个斤斤计较的,那尖酸刻薄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甭提是脑袋开瓢这样大的事儿,平时就连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叫她折腾得永无宁日。 可她盘问了半晌,张茂愣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毕竟当日一室漆黑,对方又实在残暴,下手也够狠,他根本就没看清人家长啥样儿。 或许也是觉着这事儿不光彩,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窝囊气,等被张婆子问烦了,他竟然还吼着嗓子推了张婆子一把。 “都已经说了别问别问,还磨叽个啥啊?我要是知道谁干的,我哪还至于躺在这儿生闷气?” 他没好气地冲着张婆子发作,而张婆子咣地一声,一头撞在门框上,还崴了脚,她登时就傻眼了。 “我关心我自个儿的老儿子,我还关心出错来了?”她拍着大腿嚎上了,叫大伙儿看了不少的热闹。 而张家内讧狗咬狗,还只是那霉运刚开始而已,不久山里下了一场雨。 春季本就多雨,谁知这场春雨竟然还带来一场冰雹。 黑河大队这么大,住的人家也挺多,可大伙儿愣是没咋地,唯独老张家, 竟叫冰雹拍塌了屋顶了,张老头叫房梁墙壁砸在了底下。 还有张家大姐张丽红,那人不但走平地摔跤,喝水都能呛着,几日下来摔得她自个儿鼻青脸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谁揍了呢,那个惨样都没法看了。 总之这老张家就跟撞了邪似的,一下子晦气的事情全都找上门来了…… 第16章 被你惯坏 这天下午,橙黄色的夕阳染红了大半边天空。 张婆子崴了脚,正一瘸一拐的,身旁两张病床,分别躺着张茂和张老头。 她扒着窗户往楼下看了看,正好瞧见宋家二老牵着个小丫头乐呵呵地往回走。 张婆子脸一沉,“我呸,这老宋家!!老天爷咋不开眼呢!” 原本因为宋晴岚那个病,老宋家早已穷得叮当响,可一转眼这日子竟然又有起色了,小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昨儿张婆子还看见宋老太买了一件崭新崭新的羊毛衫往小丫头身上套,可把她嫉妒死了, 那玩意儿供销社卖得老贵老贵了。 一个死丫头片子穿得那么好,老宋家究竟咋想的?有小子不疼,偏偏疼个没啥用处的小赔钱货? 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这时张丽红从外头回来,“娘,我刚看见护士了,人家催咱交住院费用呢。” 张丽红满脸不乐呵,就不明白自个儿这阵子究竟得罪了哪位大神,简直就跟衰神附体似的。 刚在水房不过是打盆水的功夫,竟然又摔了一跤,害她浑身都湿透了,还险些一脚踩进便池里,叫她脸色越发地不好。 “啥住院费,咱哪还有钱啊?”一听要掏钱,张婆子登时急了。 但人家医院也不是啥慈善机构。 旁的不提,张老头岁数大了,又叫房子砸了,断了好几根骨头。 还有张茂也断了一条腿,脑袋瓜子也破了,这父子俩少不了得在医院待上一阵子,这钱肯定不能省。 可这老张家哪怕有点家底儿,但也禁不起这么挥霍啊, 人在医院啥啥都贵,住院、打针,吃饭等等,就没个便宜的,早就捉襟见肘了。 张婆子吱吱扭扭的,但哪怕再肉疼,也只能拿出自个儿最后的一笔积蓄。 但一想人家老宋家吃香的喝辣的, 听说楼下宋晴岚住院期间的伙食可好的不行,几乎顿顿有人,那气色补得越来越好。 她越想心里越不平,突然眼珠子一转,冲着张丽红招了招手:“大红啊,来,你过来,我跟你说……” 那浑浊的老眼睛一眯缝,满是阴险卑鄙的算计,而张丽红附耳过来后,先是一愣,接着猛地眼神一亮…… “好啊!!”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娘可真是忒聪明了! 这边的事情宋幼眠完全不知,但小丫头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妈妈怀里,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小脖子一缩,小肩膀一抖,打完喷嚏还一脸茫然。 咋啦,她也没感冒呀,之前发过一场高烧,但早就好啦,咋好端端地打上喷嚏了? 一想二骂三念叨,难道是谁在想她嘛?又或者谁在惦记她? 小娃儿歪歪头,然后翘了翘小脚丫,露出几分天真无邪的模样来。 宋老太一惊:“赶快多穿点!”拿着个大棉袄就想往娃子的身上裹。 宋幼眠登时一僵,“别……”小手伸出,满脸拒绝。 她可再也不想被姥姥裹成一小团了,而且穿太多走道都费劲儿。 宋晴岚失笑,摸了摸孩子的小头发,又量了下孩子的体温,这才道: “妈,咱幼幼好着呢,而且这里是医院,又见不着风,暖气片也是热的,冷不着的。” 老太太忧心忡忡:“可咱娃子刚刚都打喷嚏了。” 有种冷叫你姥认为你很冷! 宋幼眠瑟瑟发抖地看眼姥姥,急忙往妈妈怀里缩了缩,搂紧了妈妈的胳膊:“妈妈,幼幼不冷呀,幼幼热着呢,幼幼不想穿棉袄……” 宋晴岚再度失笑,“嗯,咱不穿。” 好说歹说,总算把关心过度的宋老太劝住了。 不过,宋幼眠歪歪小脑瓜儿,她盯着妈妈看了好几眼。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也发现了一件事…… 两只小手揣怀里,小脸儿不禁闷了闷。 “怎么了?” “妈妈,我会不会被你惯坏了呀?” 她以前从未向任何人提过任何要求, 反正就算提了也没用,人家又不在乎她,人家又不心疼她,自然也不会满足她。 真要是提了,反而是自取其辱。 可重生后,本来姥姥、姥爷,还有舅妈她们就已经对她够好了,可等妈妈苏醒后,妈妈比姥爷他们还过分。 简直是毫无原则,毫无底线。 往死里宠着她,狠狠地溺爱她,但凡是她想要的,妈妈从不犹豫,立即满足。 就好比……昨天她们这间病房来了一个因为换季感冒的小孩儿。 对方穿着一件毛绒绒的羊毛衫,她不过是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而已。 她甚至都没开口要,只是多瞥了两个小眼神而已,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结果妈妈看见了,立即发话,让姥姥带着她买了件更好看的,袖子上还有朵用毛线勾出来的小花花呢。 小手抹了抹自个儿袖子上粉嘟嘟的小花花,然后又看了看妈妈。 宋晴岚拊掌笑道:“幼幼,首先咱们得先弄明白一件事。” “昂?”小丫头狐疑地看过来。 宋晴岚神色一顿,旋即又轻轻一笑,那样的笑意温柔缱绻,直叫人如沐春风。 她轻捏孩子的脸颊,这孩子最近长肉了, 小脸儿肥嘟嘟,坠着几分颤巍巍的婴儿肥,每当一晃头,脸上的小奶膘都要跟着抖三抖。 宋晴岚又忍不住一笑,“幼幼,妈妈已经醒来了,我们幼幼是个有妈的孩子。” 宋幼眠一愣,怔忡地看了宋晴岚许久,突然小身子一颤。 “妈妈………” 第17章 真不错 “妈妈……” 搂着妈妈的腰,软乎乎的小夹子音再次重出江湖,眼圈儿悄悄地发红。 宋晴岚垂眸一笑,然后搂紧了怀里的小孩子,舒舒服服地往床头一靠。 这娘俩腻腻乎乎的,黏在一起简直跟涂了强力胶似的,分都分不开…… 翌日, “姥,姥,当心一点,慢一点!” 这几日因为要做盒饭生意,老宋家一直住在洪平县这边,主要是山路太远,而且还崎岖难走,一来一往的太耽误时间。 另外就是,宋二舅自从接替了曹家岳父的工作,就成了个运输队的货运司机。 而家里孩子又多,又全都到了上学的年纪,所以早好几年前宋二舅就在山下置办了一个平房院子,倒也不愁没有地方住。 一大早,小娃子睁开眼,立即下炕洗漱, 这时两位舅妈已经抬着一大堆东西从早市回来了。 这阵子每日采买都是由舅妈们负责的,偶尔宋老头会跟上去看看,像是嘉仁嘉义这些大小子也能帮着出些力气。 往往没等天放亮,老太太就开始淘米煮饭,又抡起了大勺炖菜炒菜, 每日晨间这平房大院总是香气扑鼻,馋得左邻右舍直流哈喇子。 小五嘉孝、小六嘉谦,他们今儿得上学,吃完早饭就背上了书包。 但看看院子里围着老太太忙活的小娃娃,这些小子们不禁龇牙一乐。 “这可真不错!” 宋二舅家本是住山下,但之前因宋晴岚病危,这些小子又实在太稀罕妹妹,所以才回山上宋家老宅的。 如今见妹妹在自个儿家的院子里,那感觉简直甭提了,别问,问就是满足! “幼幼,哥要上学啦,等我们午休的时候再去找你玩儿呀?” “好呀,孝哥谦哥,路上当心~” 小娃儿笑容甜甜的,同时抓起几个坐垫抱在了怀里。 春三月正是冻人不冻水,老爷子不大讲究,有时摆摊站累了,直接坐在马路牙子边,那是真不嫌冰屁股。 但老爷子自觉身子骨儿硬实,可小娃儿惦记着呢。 所以这几日宋幼眠总会带上几个垫子一起过去,免得老两口坐在路边接了地气而着凉。 等送走了哥哥们,她立即迈开小短腿儿,抱着几个大垫子跟在老两口身后。 而她身旁则是大舅妈葛庆霞。 这几日这个盒饭生意可不仅仅只有老两口在忙活,葛庆霞和曹春梅轮流在医院陪伴宋晴岚,而剩下的那个则是和宋家二老一起忙生意。 “娘,累不?” 葛庆霞搭了一把手:“这桶挺沉呢,要不您还是给我吧,让我拎着,我力气大,拎得动。” 老太太推了她一把,“害!这有啥的,这不比咱在山上种地轻松多了,往年挑水浇灌时可比这累人……” 老太太念念叨叨,只要能挣钱,她就浑身轻快,更何况这些日子,她自觉没怎么受累。 比如在家准备饭菜时,她通常只需要负责掌勺,旁的像是洗菜切菜之类的,全叫她两个儿媳妇抢着干了,根本没她老太太插手的余地。 另外就是,估计是见她岁数大了,但偏偏她这做菜的手艺挺挣钱的,为了不让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也是为了让老太太往后轻松些, 最近葛庆霞跟曹春梅简直拿出悬梁刺股的劲头跟着老太太往死里学做菜,恨不得立即得尽老太太的真传。 只是做菜这事儿吧,还真得看几分天赋的。 好比葛庆霞,结婚这么久,儿子生了俩,大小子嘉仁十六了,二小子嘉义也十四了。 婚后又当媳妇又当娘,这么多年下来倒也不是没有开过火,只是……那手艺,着实是一言难尽,也就仅限于毒不死人而已。 倒是老二家的曹春梅,比较有这方面的天分,从前就总爱跟老太太捣鼓吃食。 老太太觉着自己这一身本事也算有了衣钵传人,等往后她老了,实在干不动了,倒是可以让老二家的代替她掌勺, 至于老大家的嘛……也就只能站在一旁帮着收收钱了。 不过,这不是有句话吗,天生我才必有用。 老大家的虽然做菜本事不行,但为人爽利,能说会道,人脉关系这一块儿那是完全不用人操心,就好比她跟着老两口卖了几回盒饭,如今竟然认下一堆干亲, 逢人就一口一个大嫂子、一口一个大妹子地叫着,把人哄得乐呵的不行,就连跟那些工地里的爷们儿也能说上几句, 前几日有那不长眼的想过来占老宋家便宜,这老大家的也不是好惹的脾气, 没等老太太开腔,直接就把人数落个没头没脸,叫人讪不搭地败退了。 所以这总结一下,只能说各有千秋, 一方面不擅长,未必另一方面就做不好,老太太对她自己这俩儿媳妇那是相当满意的。 “哎呦,大娘,您来了?” “今儿都做了啥,好吃不?有肉不?” 老宋家带着东西来到工地这边,立即有人上前打了个招呼。 老刘本是个农民工,纯粹是干个体力活,主要是在工地里搬砖,这事儿没啥技术含量,但也是真累, 或许是因体力消耗太大,也能吃得很。 外头那些饭店随便点碗面条都死拉贵的还吃不饱,在老宋家过来摆摊前,他晌午通常都只是啃着干巴巴的硬饼子,但自从宋家摆摊后,他可算是有了口福了。 平心而论,饼子当然比盒饭便宜, 但问题是不好吃啊! 而且天气又冷,哪怕在怀里捂着,揣到中午也早就凉了, 哪像是现在,一下工就能吃口热乎的,有时早上出门上工时也顺便买一份盒饭,一整个上午肚里有食胃里暖呼呼的,可舒坦着哩…… 第18章 白给都不吃 “有,当然有,今儿还是跟往常一样,一荤一素,”老太太笑呵呵应着。 宋幼眠见人多,而自个儿又太小,麻溜地搬起一张小板凳坐在旁边一棵大树下,免得自个儿碍着事。 她两只小手托着腮,见大舅妈跟姥姥、姥爷,一起忙活了起来。 嘉信这孩子也跟过来了,不过这孩子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哈欠连天,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信哥,冷不?” 嘉信摇摇头:“不冷,就是有点困。” 他精神不大好,这孩子一直病恹恹的,从小就身体不大好,全是因为当年他那个知青娘心狠,把他从墙垛子上蹦下来,害得他因早产才变成这样的。 此刻蔫了吧唧地说一句,然后就贴着妹妹坐下了。 如今家里还没上学的孩子,就只有他们俩了,一个六岁,一个三岁。 宋幼眠眨巴一下眼,然后小手悄悄握住了嘉信。 嘉信:“??” 这孩子愣了愣,就觉得妹妹小手热乎乎的,可舒服可舒服了。 本来他今早起来心口有点疼,但妹妹一碰他,居然不疼了? “嘿嘿,”小娃儿露齿一笑,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然后收回自个儿的小手。 只不过,今儿天气不大好,出门时晴空万里,但等来到工地外头忙活一阵儿后,就见那天气阴了了下来。 往远处一看,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而且还刮起了大风。 也正好是这时,不远处有人推着一辆小推车,厚着脸皮凑过来…… “来来来,大伙儿看看啊,都是新鲜的饭菜,今儿我们起大早刚做的!” 宋幼眠一愣,扭头一看就瞧见了正卖力吆喝的张婆子跟张家大闺女张丽红。 她小脸皮儿一抽,得,这准是个东施效颦的, 见她老宋家做盒饭生意挣了钱,于是跑来跟风了。 这种事宋幼眠早就司空见惯了,好歹被上一世洗礼过,所以她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清楚, 有些人一见钱就跟苍蝇见了肉似的,甭管多没品、多没下限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就好比市面上一旦出现什么新鲜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许多相似的,类似代餐性质的, 也比如一些人研究出来的专利,直接被人免费拿来商用了, 这种官司真是太多太多了。 张家如今的行为也没差多少,不过…… “呵呵,” 小娃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小嘴巴一弯,竟然幸灾乐祸上了。 “她们咋回事!?”宋老头脸一沉,颇有几分气势。 那雷霆似的大嗓门嗷唠一嗓子,吓得旁边老太太狠狠一哆嗦。 “你个死老头子,干啥玩意儿,吓我一大跳!你好端端的喊什么喊,显摆你嗓门儿大咋的?” 宋老太充满怨言,一巴掌抽在宋老头肩上,然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瞥眼张家那边就十分淡定地收回了视线。 “——来来来,大伙儿都过来看看啊!” “我们家这盒饭保准比她老宋家的更实惠,我们一个肉菜只要三毛,一个素菜要两毛,新焖的大米饭,还有二米粥!” 张婆子嚷嚷得更起劲儿了。 老宋家卖盒饭挣了钱,她当然眼红了。 但转念一想,既然老宋家能做,那她老张家凭啥做不得? 不就是卖点饭菜而已,当谁不会做饭咋的! 然而…… “三毛??” 都只是普通人,在外打工挣个辛苦钱,谁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肯定是得省着花的。 一听张婆子这边卖的比宋家便宜,登时就有人意动了。 老爷子虎目一沉,那脸色是越发地难看了, 倒是老太太,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咋还是咋。 正好之前带来的份额也卖得差不多了,又瞅了瞅这天色, 老太太拿了块塑料布出来,把铁桶啥的全都蒙上了,然后转身朝孩子们走来。 “来,都起来,我看这天色不大好,咱先回去待一会儿,中午要是不下雨就再过来继续做生意。” 但要是下雨……害,想啥呢,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假如下了雨,那就只能在家歇着了。 宋幼眠乖巧地站起身,这时张婆子已经掀开她面前的大锅盖,那指甲盖里全是大黑泥。 像张婆子这么抠门的人,平时自个儿在家吃饭都舍不得放油放盐,想也知道那锅子里头是个啥情况。 说是一荤一素,可这荤菜两毛钱一勺,但那勺子比宋家这边小了一大圈不说,里头还只有一点点的碎肉渣, 哪像是宋老太这么实惠,炖出来的甭管猪肉还是鸡肉,一勺子下去少说也能舀出两三块。 张婆子跟前已经排起了队伍,可大伙儿伸脖子一看: “咋,就这??” 登时有人懵了。 说白了就是叫老宋家给惯坏了。 一听盒饭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和宋家一个规格标准的,结果一看铁桶里的肉汤,直接无语了。 那碎肉渣子都是有数的,加点大白菜炖的,闻着也不香,清汤寡水的有种腥气味儿,登时有人挑剔地直皱眉。 感觉这玩意儿跟泔水一样,白给都不吃,让她们花钱买?还真当他们是冤大头了? 张婆子急了:“咋?我这伙食已经够好了,里头可是有肉呢!” 大伙儿:“……” 越发无语,当谁没见过肉呢? “走走走,散了吧散了吧。” 有人又伸长脖子问了问宋家:“宋大爷宋大娘,你们中午还过来不?” “看情况吧,要是不下雨就过来。” “哎,那您要是过来可得多带一点儿。” “我们工地这些牲口一个个太能抢了,我昨儿就抢着个素菜,那荤菜愣是一勺也没有抢着……” 宋老太笑呵呵地一一应着。 “你们这是干啥啊,咋还走了呢?” 张婆子瞪着眼,一脸不甘心:“我卖得比她便宜啊!!” 第19章 小金刚 “呵呵,我说这位大婶儿,您可拉倒吧。” “人家宋大娘家一勺肉菜也才三毛五而已,说起来你也就便宜了五分钱,但宋大娘手艺好,用料也很足,可再瞅瞅您这个……” 有人又盯着张婆子那副邋邋遢遢的模样看了看, 想起刚才离得近了点儿,还闻见一股子臭烘烘的味儿,顿时就有点反胃。 还真以为他们大伙儿全是傻子了? “噗!!” 已经走远了,但宋幼眠回头一看,忍不住噗呲一声。 小丫头笑嘻嘻,并且还一副“果然不出咱所料”的表情。 张婆子跟张丽红一登场,她就想到这一出了,毕竟上辈子曾听人说过, 这张婆子的手艺啊,那可真是叫人不敢恭维的。 说得再直白一点儿, 喂狗狗都不吃,狗都嫌弃! …… “咋回事啊??” 眼见人散了,张婆子也傻眼了。 毕竟老宋家盒饭生意做得那么好,为了多分一杯羹,她今儿也算出了一回血,买菜卖肉啥的花了老多钱。 可谁成想,竟然一份也没卖出去? 张丽红也拧着一张脸,她恨恨地瞪了一眼葛庆霞的背影,旋即又皱了皱眉:“娘,咱俩之前置办这些东西可花了我不少钱呢……” 这钱可不止是张婆子出的,也有她一份儿。 眼瞅就要打水漂,张丽红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儿了。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钻钱眼里去了?” 张婆子气得抽她一巴掌,接着又恨恨地直咬牙: “我还真就不信了,保不准是那老宋家给了那些人什么好处,要不那些农民工咋不来买咱家的盒饭呢?我呸!!我就不信我卖不出去!!” 她仿佛在跟谁置气似的,越是这样就越想把这件事做成,免得让老宋家看了她笑话。 可随着轰隆一声,大雨滂沱,噼里啪啦的雨点子直往下砸。 她们置办东西时为了省钱,特地买的那种不带盖子的铁桶, 这种大桶比带盖子的便宜一点儿,本来是用一块破布蒙着。 结果这场大暴雨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不但张家娘俩淋成了落汤鸡,这满满一大锅的肉汤算是全毁了,还有米饭,还有她炒糊了的一大桶素菜…… 张老太:“??” “这天杀的贼老天啊!!!” 她气得眼珠子都红了,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 当这边张家娘俩心疼损失时,老宋家已经回去了。 屋子里暖呼呼的,炕头也烧得热乎乎的。 俩孩子凑在一起玩了会儿,又听着雨声昏昏欲睡,可惬意得很。 这大冷的天儿还是在炕上待着比较舒服。 等补了一个觉,睁眼一看中午十一点多了,并且天气已经放晴了。 “姥,姥爷,咱还去不?”小丫头下了炕,扯扯老太太的衣袖问。 “去,当然得去!有钱不挣王八蛋。” 说完老太太就开始搬起了东西。 宋幼眠在旁看着本想搭把手,她力气挺大的, 这算是她的金手指之一,简直跟个金刚小萝莉似的。 要不当初也不至于一棍子就把张茂的腿都给干折。 奈何老太太不知情,生怕她磕了碰了,始终不给她表现的机会。 “哎!!”小娃儿两手托着腮,苦着脸直叹气:“我真力气可大了,姥,我说真的呀!” 对此,老太太:“呵呵,咱幼幼孝顺,但咱幼幼还小着呢,乖哈~~~” 又在糊弄孩子了。 宋幼眠:“……” 小脸儿无语。 等老宋家重新回到工地外头时,就见这边已经来了不少人,全是等着老宋家摆摊好过来打饭的。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一对儿血红血红的眼珠子, 正是满脸悲愤难堪的张婆子。 宋幼眠:“??” 伸出小脑袋一看,就觉着这人八成有啥大病的样子,瞪谁呢,也不怕眼珠子脱窗,不怕眼珠子掉出来。 小丫头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哼地一声,头一扭,跟在老太太身边忙活上了。 张婆子愠了一口气,忙忙活活的一大天,钱没挣来,还亏了本儿,而且还受了累,简直是血本无归。 她满腔恨意地瞪着宋家那头,心说难道她老张家跟这老宋家犯冲? 又阴沉地眯眯眼,突然转身:“大红,咱走!” “娘?”张丽红一脸惊讶,心说就这么偃旗息鼓,这可不大符合张婆子心性。 而张婆子一记眼刀子狠狠剐在了宋家那些人身上,她脸色阴沉沉。 “这生意咱做不了,她老宋家也别想做!” 她咬牙切齿地这么说,简直就跟赌咒发誓似的…… 谢戾这些人本该回京,奈何因为一些私事耽误住了。 虽说京城那边知道谢戾是个吃饭困难户,平日全靠蛋白营养粉续命,但东西送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以至于在那之前,如何吃饭,如何活命,如何争取不让自个儿被饿死,成了谢戾必须解决的燃眉之急。 谁能成想呢,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统帅着国家特殊保密部队的谢九爷, 肩上扛着一片橄榄叶和两颗耀眼的金星,战功卓绝, 结果竟败在这小小的饱腹之事上。 连着试了好几家小饭馆,奈何这谢九爷食不下咽,开车的小战士和那位勤务兵几乎快被这谢九爷折磨疯了。 直至小战士想起谢九爷那日曾吃过盒饭……“要不,咱去那边转转?再买一份试试?” 谢戾:“?” 怔了一下,一脸深沉,虽没吭声,但没说话就代表答应了,是同意的意思。毕竟他这人向来如此,惜字如金,生人勿进。 今日一行人身着脱了军装,主要是谢戾那个肩章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如今一套深沉内敛的黑色中山装,衬得他气宇轩昂,人看起来是越发挺拔。 那个头怕是得有一米九了,平整的直角肩,宽阔而坚硬的胸膛,一双逆天的大长腿,说白了就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 哪怕是行走在破破烂烂的老旧街道上,也好似成为这小县城一道天然的风景线, 不论是那傲人一等的身高,还是性感完美而又有些禁欲的身材,又或者是那冷肃的气质,或俊美冷冽的长相,都十分地震慑人…… “九爷,就在前头了。” 第20章 竟然馋小孩东西? 他身旁那勤务兵叫韩戌时, 也算一个军三代了,跟谢戾是发小,也因此俩人讲话总是没大没小的,阶级感并不是很明确。 而且……这谢戾本是谢家的老来子,真要论起辈分来,喊戌时还得管谢戾尊称一声小舅爷, 两人也算沾亲带故了,是有亲戚关系在的。 “您咋样?还能撑住不?要不就照我说的,先去医院打个营养针吧,就是这地方太破了,也不知道县医院有没有那玩意儿……实在不行就多输点葡萄糖?” 谢戾:“……” 不到万不得已,是真心不想去医院…… 说话间穿过老旧的街道,每隔几米就能看见个破破烂烂的电线杆子,天上的电线错综杂乱,时不时一些麻雀落在电线杆子上。 而工地外的小盒饭摊子,已经人满为患了。 老宋家这盒饭生意如今已经算是打出了知名度,不少县城人都慕名而来。 几人没急着挤去前头,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排队。 偏也巧了,“哎呀!” 前面的人打完饭,宋老太见又来了三个。 老太太记性还是挺不错的,哪怕那开车的小战士并未穿军装,但却认识对方的长相。 更何况谢戾跟韩戌时一个比一个提拔,那身板儿板板正正的, 这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身上多是有种顶天立地的气质,国家的男儿有着国家的风采,倒也是很好辨认。 可剩下的饭菜已经不多了, “这……”老太太一脸尴尬。 韩戌时一脸了然,他是个长袖善舞的性子,立即笑呵呵地说:“您老别担心,我看这差不多够一个人吃的,我们虽然三个人,但买一份就行。” 说着就想要掏钱。 小丫头踩着个小板凳,正拿着个小勺子往饭碗里添饭,她有点饿了。 但一见这,心想等会儿收了摊子,回家吃姥姥煮的面条也不错,再打点卤子拌一拌,甭提多香啦! 于是小丫头盛好了米饭,又拿着饭勺子用力压了压,把米饭压得实沉点儿,再继续刮了刮底下剩下的那些,全都给弄进一只碗里了。 “叔叔,给!” 迈开了小短腿儿,啪啪啪地跑向了谢戾, 最近因为家里伙食好,她也不可避免地长了不少肉,眼下一奔跑,脸上的小奶膘儿都跟着直晃悠, 就好似顶着两大坨颤巍巍的q弹大果冻似的,让人见了很想咬一口。 韩戌时吸了吸鼻子,本来不大饿,可突然闻见了米香味儿,不知咋的,竟然馋了。 “大娘,您这手艺可真不错啊!这大米饭咋焖得这么香?” 宋老太嘿上一声:“害,也就饭菜做久了,经验多而已……”但其实老太太心明镜似的。 这分明是他们幼幼带来的,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就发现她这小外孙女确实很是特殊。 比如甭管啥,只要被小幼幼碰过,都香得不行,可馋人得不行。 而且若是吃到嘴里,那简直就跟吸了一口仙气似的,叫人疲惫全消,浑身舒坦! 老太太就觉着,她家幼幼肯定是个福娃娃,打小就有福气呀! 只不过这话老太太藏在肚子里,没往外说而已。 至于韩戌时,并不了解这些隐情,此刻只觉着,这大米饭真是太香了,太香太香了!! 他眼珠子黏在那碗米饭上,都快拔不下来了。 奈何这是人家谢九爷的口粮,韩戌时叹上一声,幽幽怨怨地看了看谢戾,到底是没敢抢,主要怕挨揍。 这人吧,一旦睡不好,心情就不好,而谢戾呢,不但长期失眠,他还厌食,吃不饱外加睡不好,想也知道这人早就变态了。 平日不开口则已,话少反倒是一种幸运,真要等他话多时,往往总是在战火硝烟中大开杀戒。 这人一拿枪就是个狼灭,军功全是实打实地搏命赚回来的,以前也曾号称活阎王,不过…… 也是因为早年太过劳碌,攒下了不少暗伤,年纪轻轻成就虽惊人,但也即将像那些老爷子似的转战幕后了,眼瞅就要提前退休了…… 宋幼眠歪头看了看,见韩戌时直咽哈喇子,显然是馋得不行。 她自个儿抓了抓肥嘟嘟的小脸颊,转念一想,就掏出两块花生糖来,“叔叔,给。” 这花生糖本是家里给她买的小零嘴儿,但她并没有贪吃,主要怕长蛀牙,就这每天饭前饭后先漱口,起早晚睡都得认认真真的刷个牙,生怕自己这一口漂漂亮亮的小白牙叫虫儿蛀了洞。 而且……其实丑就丑点儿,但主要是她怕疼呀!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小娃儿上辈子吃过牙疼的苦,这辈子坚决达咩。 韩戌时一看那花生糖,登时乐了: “谢……”刚想跟小丫头道个谢,结果没等他说完, 就见这谢九爷一脸深沉,一手端着个满满冒尖的大米饭玩,另外一手截了胡。 竟然拿走小娃儿递来的花生糖。 小娃儿:“?” 也狠狠一呆,茫然地看着他。 谢戾:“……” 不知为何一看见这小娃儿拿着糖,突然想吃点甜的。 他平时很少想吃什么东西,这份冲动来得又急又突然,竟是叫他没忍住。 等拿走人家的花生糖之后,饶是谢戾,也忍不住脸皮儿发烫。 心说自个儿挺大一个人,怎么还馋小孩子的东西呢? 但,想是这么想,面上却一脸冰冷,自带着血气冲天,一身的杀伐铁血,显得气势巍然。 宋幼眠:“……” 小手抓了抓脑瓜儿,这时韩戌时弯下腰,笑呵呵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子,接着从兜里摸出一包小零嘴儿,是从小卖铺买的虾条。 小孩子都喜欢这个,韩戌时也喜欢,所以身上经常背着一些小零食。 “来,给,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幼眠摇摇头:“妈妈说不能胡乱拿别人的东西,幼幼想吃什么妈妈回头会让姥爷给我买。” “幼幼姓宋呀,叫作宋幼眠!” 第21章 搂得太紧啦 小孩子一开口,就嫩生生的,还奶声奶气的,甭提多招人稀罕了。 韩戌时心说也真是奇怪了,他虽然单身汉一个,但韩家兄弟姐妹多,一堆丫头小子们,他还挺烦的。 主要是熊孩子太熊了,但再瞧瞧这个三岁小不点儿,乖乖巧巧的,一副懂事样儿,瞧着就惹人怜爱。 “原来你叫幼幼呀……”他估计也是闲着没事干,半蹲在地上,胳膊搭在了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丫头闲聊起来。 而谢戾则是不动声色地闻了闻那碗大米饭,因为压得贼沉实,估摸着至少得六两。 等老太太帮他盛完菜,他却突然发现自个儿对那一荤一素两个菜没啥兴趣,荤菜是猪肉炖酸菜,素菜是清炒萝卜丝,闻着是挺香,可他完全提不起食欲。 倒是这碗大米饭…… 谢戾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眼神噌地一亮。 接着就一言不发,一口菜也没吃,埋头猛猛的干饭! 简直就像饿了三四天似的,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仿佛一头正在声厮活物的猛兽,看着都有些吓人。 小丫头回头一看,心里突然毛毛的。 但这个叔叔光吃大米饭,万一噎着可咋办,于是哒哒哒地迈开了小短腿儿, “叔叔,给,喝口水!” 谢戾一顿,心里难得地涌上几分赧然之情,那脖颈子微微发红,面上倒是依然一派淡定。 小丫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板凳,还有一张小桌板,那本来是宋老头给俩孩子搭的,让俩孩子坐在凳子上,趴桌子上玩儿。 “叔叔你坐那儿,坐下吃,那地方背着风,不然姥姥说,万一风吹进肚子里,该肚子疼啦!” 一个小不点儿,却是尽唠大人嗑。 韩戌时也愣了下,这才想起,哪怕谢戾看着像个没事人似的,可之前在国外野外作战,腿上受过伤,平日最怕湿冷。 而今这春寒料峭,又是大东北,若是坐在车里还好些,可杵在这大街上,冷风一吹,保不准谢九爷的腿疾又得复发。 这人啊,年纪轻轻,虽已达成许多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成就,但也落下了一身伤病痛。 “九爷……”韩戌时凑了过来。 谢戾无言颔首,旋即高大挺拔的男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继续扒饭! 小丫头看着看着,就莫名地感觉有点儿喜感。 或许是吃了个半饱,谢戾眉眼舒展些许,那眉眼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冷厉骇人了。 嘉信和宋幼眠这两个小孩儿盯了他半天,俩人也有点站累了,于是手牵手走过来,挨着谢戾坐下了。 谢戾剥开糖纸,将一枚奶味十足的花生牛轧糖放入口中,他垂了垂眸,接着又瞥了一眼身旁那个白白净净,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小丫头…… 两次了。 仔细想想,上一回也是这样,上一次这孩子经受过那些小橘子,而他一碰那些小橘子就胃口大开,这次的白米饭和花生糖也是如此…… 他垂了垂眸…… “九爷好像已经吃完了?” “只吃了米饭,没吃菜?该不会营养不良吧?” “害,要营养不良早就营养不良了,放心,他那人跟钢铁似的,一时半刻的坏不了……” 韩戌时正跟那位负责开车的小战士聊着,不过心里也纳闷儿,怎么九爷还赖这儿不走了? 转身一看,好家伙!! 他们谢九爷竟然靠着人家小丫头,无意识地抬手圈住人家的小身子,竟然搂着人家小不点儿睡着了? 那脑袋都耷拉下来了,跟一头慵懒打盹儿的雄狮猎豹似的。 可九爷不是惯性失眠吗? 不知看过多少大夫,开过多少药方,中医西医看过无数,但愣是治不好。 有时甚至能熬十天半个月,往往是困极了,人处于半昏迷时才被迫睡着的。 甚至以前在京城,有几回为他身体着想直接注射麻醉剂,但那玩意儿也不能多用,不然用的多了,万一培养出体内抗性,往后受伤手术可就不好做了…… 霎时,韩戌时一脸紧张,他使了个眼色,那开车的小战士立马走向了宋家二老: “大爷大娘,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我们谢……谢同志,连着几天没睡觉,这会儿估计是有点累了,能不能先让他睡一会儿?” 人家孩子还叫九爷搂着呢,只能求人家通融了,不然万一把孩子扯走,九爷准得惊醒。 小战士说这话时不禁压低了嗓音,像生怕把谢戾吵醒似的。 宋老头:“??” 愣了半晌,又同情似地看了眼谢戾,不知想起了什么,老爷子说:“害!那就让他睡吧,” 自家大儿子也是当兵的,年轻时头一回上战场,也是连着好几天没睡着,一闭眼就噩梦连连的。 都是不容易的。 没有谁天生刚强,也没有谁真是铁打的,都是血肉之躯,都是有七情六欲的。 小丫头倒是很无措,因为……“叔叔,你搂得太紧啦,你稍微松开一点呀?” 小嘴儿发出可爱兮兮的小气音,小手也轻轻地推了推谢戾的胳膊,奈何谢戾睡得很沉很沉,简直跟死了一样。 韩戌时一见这,登时一惊,冷汗都差点流下来了。 照他说,这谢九爷的毛病是真不少, 除了上述的失眠和厌食,起床气也贼重, 去年在中东战场就是因为有个毒枭团伙吵醒他睡觉,他大爷一个不开心抬手就把人崩了,脑浆子都洒了一地。 “那……那个啥,小丫头,你叫幼幼是吧?” “你先别动,好不好?等我们九……等他醒了,叔叔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宋幼眠:“??” 她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收买的人吗? 不过,她也有点儿困了,这小壳子年龄太小,本就贪睡,哪怕上午已经睡过一觉了,但…… 嗯,这人怀里还挺暖和的,有种清净的木质香,好似空山寺院的焚香,闻着还挺舒服的,那睡意也传染到她身上了。 于是小丫头哈欠连天, 第22章 滚!! 见男人铁钳似的大手像抱着个小洋娃娃似的圈着自己,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头一歪,靠在人家的胳膊上,也跟着点起了小脑袋。 “呼……”韩戌时长吁口气, 咱就说,这叫啥事儿啊,九爷这模样,简直像把人家孩子当成人形抱枕了。 这也就是人家性子好,好商量,不然啊……啧!韩戌时砸了一下舌。 不过,这一大一小到底没能睡太久。 因为…… “给我砸!!” 突然一伙人拎着钢筋铁棍冲了过来, 宋幼眠猛然惊醒。 扭头一看,就见张丽红搀扶着张婆子,张婆子正一脸得意, 而一个长相黑瘦,看起来像地痞无赖似的男人,一脚踹翻了老两口的摊位。 好在之前准备好的盒饭已经买完,并未有汤汤水水洒出,并无多少损失。可那些人嚣张的气焰,依然叫宋幼眠直皱眉。 “你们这是干啥?”老太太本是坐在一旁歇息,一见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老爷子更是一步上前,挡住了身后的老太太,同时顺手抄起用来挑运盒饭的扁担:“王八犊子,也不打听打听我宋长柏的名号,老子出来混时你还玩泥巴呢!” 老爷子虎目瞪圆,随手就是一扁担,削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陈四,这不行啊,这老头子咋这厉害?” 宋老头哪怕一大把岁数,都六十挨边的人了,可那扁担叫他甩得虎虎生风,但凡一出,肯定得有人同手同脚的惨叫受伤。 而这陈四正是张家女婿,是张丽红的丈夫。 原来张婆子准备的饭菜一份儿也没卖出去,尽数亏本,反倒老宋家的盒饭小生意越发红火,再加上前阵子宋老太曾扇她一顿耳刮子,大抵是心里不服气, 刚刚竟然找上跟人打牌的陈四,酸唧唧地说宋家二老挣了多少多少钱,还说只要弄黄宋家这个盒饭生意,往后张家挣了钱跟陈四五五分。 “拿来!”见宋老太一直紧紧搂着个钱匣子,那钱匣子沉甸甸的,一分一分的,一毛一毛的, 加起来数量可不少,陈四竟伸手就抢。 宋幼眠见了这,登时小脸儿一凛,“可恶!!” 小娃子冷飕飕地瞪着陈四,作势就要起身,攥着小拳头就想往上冲。 同一时间,韩戌时满面惊悚:“哪来的小瘪三?他可闯了大祸了!” 韩戌时心惊肉跳,作势就要帮忙,心想得趁着九爷被这些人吵醒之前尽快处理好,不然……就九爷那起床气,实在太可怕,但凡有幸见过的,没人不恐惧。 然而,还是晚了。 小娃儿从谢戾怀中挣脱出来,刚从谢戾膝盖上跳下来,那长相俊美凌厉的男人,就好似猛虎复苏, 倏地睁开一双阴翳眼睛,浑身缭绕着低气压,脸色铁青得厉害。 他冷酷地看向陈四等人。 韩戌时回头一看,登时心惊肉跳,一颗心都提上了嗓子眼儿。 “九……九九九,九爷??” 完了完了,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这些个小瘪三,九爷不但是个吃饭困难户,更是个入睡困难户,这之前已经连续数日没合眼了,好不容易小憩一下,结果刚过半拉小时就被这些鳖孙吵醒了, 想也知道九爷的心情肯定美丽不到哪里去,这可咋整? 韩戌时生怕谢戾闹出人命来,吞了吞口水,只能硬着头皮凑过来:“九……九爷?您消消火?” 但谢戾依然一脸的冷冰冰。 宋幼眠没注意那边的事情,迈开了小短腿儿冲向陈四,沿途小手一捞,竟然抄起个小板凳。 熊孩子抱着板凳就往陈四的腿上削, “滚开!不准碰我姥!” 小丫头恶狠狠地咬着牙,小脸儿全是戾气,简直跟头小狼崽儿似的。 “哪来的死丫崽子?” 陈四回头一看,突然一脚踹了过去。 宋家一惊:“幼幼!!” 两位老人飞快赶来,生怕这小娃子吃亏,更怕陈四一脚踹个瓷实。 孩子骨头脆,陈四又是个暴戾的主儿,万一孩子出点什么事儿……老两口简直不敢想。 嘉信这孩子因为早产,从小就病恹恹的,不管干啥都慢吞吞的,也因此他反应慢了点儿,可此刻孩子也是一脸的紧张,吓得小脸儿都白了,面无血色。 但说时迟那时快,砰地一声。 “啊!!!!!” 宋幼眠:“?” 小脸儿一怔,小孩儿傻乎乎地抱着个小板凳,呆滞在了那儿。 谢戾竟长腿一蹬,竟粗暴地踹翻了那张小桌板,翻滚的桌子直接砸在陈四的背上,却好似携带着万钧力, 叫陈四踉跄着扑倒在地,捂着肩膀一阵惨嚎…… “四哥!?”有人管陈四叫四哥,一见这赶忙跑来:“咋样,没事吧?” 陈四强忍着疼,气急败坏:“我干你老娘的,哪来的不长眼的,敢在这儿多管老子的闲事?” 他咬牙切齿,攥着拳狰狞地看向谢戾。 谢戾满脸铁青,但深吸一气,他点了一支烟,沙哑道:“滚!” 那冰冷的语气,看似冷静,其实已充满不耐。 韩戌时僵硬地咧了咧嘴,忍不住啪叽一声捂了捂自个儿的脑门。 他心想,完了!!! 赶忙冲陈四使了个眼色,心说我地个祖宗啊,折腾个毛啊,再不滚当心九爷把你这条小命都给留下。 奈何陈四这人狂得没边儿了,自以为自己兄弟多,人多势众,当下竟也不和宋家缠斗,反倒直奔谢戾而来。 他抡起了拳头,“我去你!……” 但没等骂完, 第23章 小小撒娇精 突然间, 谢戾雷霆出手,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飞快反剪陈四一条手表,嘎嘣一声!陈四肩膀传出脱臼声响, 而后又一脚踹出,陈四膝盖咚地一声磕在地上, 他疼得不轻,奋力挣扎, 奈何那双铁钳似的大手,还有那阴鸷冰冷的眼神,仿佛一位天生的掠食者,残暴而嗜血,竟好似一头深渊恶鬼。 仓促间,陈四不过回头一看,在瞧清谢戾那冷血神色的同时,便觉心头一哽,没来由地头皮发麻…… “陈四!!”张丽红本是在远处跟张婆子一起看戏。 原本见宋家瘫子被砸,她心里还挺高兴的,但到底是两口子。 如今见陈四挨了揍,又被谢戾给制服,她登时忍不住了,急忙往前跑:“你干啥?你放开我男人!” 她冲过来就想推搡谢戾。 然而谢戾冷暴一瞥,那神色里满是残虐,骇人至极!! 韩戌时垮着脸,“九爷……” 眼见这谢九爷反手摸向腰侧的手枪,韩戌时简直哭着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这个小瘪三!!惹谁不好,偏来惹九爷? “冷静,冷静,咱冷静点啊九爷!” 赶忙冲过来一把抱住谢戾的胳膊,努力把人扯开一些,免得这谢九爷一时恼火当真一枪崩了陈四。 谢戾蹙眉,看了看宋家二老,又看了看抱着个小板凳,歪着个小脑瓜儿,一脸呆萌的小孩子。 那小娃儿正盯眼盯眼地看着他。 谢戾:“……” 心想,到底是有小孩子在场,太血腥未免不好, 万一这孩子往后怕了他呢? 一想这孩子有可能像其他人一样,用惊恐畏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在自己面前头都不敢抬一下,又或者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谢戾:“…………” 浓眉一拧,勉强压下心头的戾气,倏地背转过身。 韩戌时立即懂了,松了口气,心说算熬过一波杀劫了,“还不快滚!?” 他瞪着陈四等人,狠狠踹了几脚。 但同时心里也纳闷。 往常九爷只要一发火,那脾气罕少能收得住,这向来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惹急了甭提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就连京城谢家那些人,也没少在九爷手下缺胳膊短腿儿。 今儿还真是天下红雨了,稀奇! 可韩戌时又哪知,谢九爷此刻就想着,睡一觉挺好的,能吃饱肚子也挺好的,哪怕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可至少她了解一件事, 那小娃子就好似掌握了他的生存密码,而在这小小的主宰者面前,他当然得收敛点儿…… 就好似一头老虎被迫收起自己的獠牙和利爪,甩着大尾巴慵懒餍足,同时又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了上顿没下顿…… ………… 陈四一瘸一拐,捂着脱臼的胳膊,疼得满脸煞白。 “你给我等着!!” 他死死地瞪着谢九爷那边,临走竟还放了句狠话。 张丽红忧心忡忡地凑过来,想要搀扶他: “当家的……”她想关心关心,奈何没等话说完,突然“啪”地一声,陈四一个大耳刮子朝她扇过来。 “没用的东西!” “刚才我在那儿挨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养活你有什么用!肚子不生气,尽生一些丫头片子,连个小子都生不出来……” 陈四竟逮着张丽红拳打脚踢,将心里那口闷气全都洒在了张丽红身上,把张丽红踹得抱头倒地只能求饶。 张婆子却像没看见似的,反倒是直皱老眉头,觉得今日这事儿不顺利,叫她心里不开心。 “女婿啊……”她凑了过来,一脸的心思小算计:“我看不如这样……” 她竟然又出了个损招儿。 与此同时。 “可吓死姥姥了!” 陈四那些人一走,宋老太连忙跑向宋幼眠,一把将这小娃儿抱了起来, 嘉信,还有宋老头,也全都围了上来。 几个人扯着小娃儿的臂弯,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反反复复地检查着, 直至确定小娃儿没受伤,连皮儿都没磕破一点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个熊孩子!见人打仗不躲远点,竟然还往上头冲?” “万一磕了碰了可咋整?自己小不点儿一个,还操心起咱们这些大人来了。” “咋,当咱是吃素的啊?当你姥自个儿没有手,不会扇他啊,用得着你帮忙吗?” “真是吓死个人哩,往后可再也不能这样了,知道不?” 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看似讲着责备的话语,其实是心疼,是担心,是生怕这小娃儿有什么好歹, “哎嘿……”小娃儿咧开小嘴巴,软软乎乎地冲着老太太傻乐:“姥,幼幼没事呀,幼幼知道的,姥不生气了好不好?” 小家伙像个撒娇精,扯着老太太的衣袖子好一阵摇晃,直至把老太太哄得乐呵呵的, “哎!咱老宋家从上到下就没一个不护短的,合该幼幼是咱宋家孩子啊,”老太太这么感慨着。 宋老头走向谢戾:“同志,多谢了。” 老爷子向谢戾道谢。 谢戾薄唇叼着一支烟,见此取下口中香烟掐灭了, 他脸上表情不多,依然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俊美而锋利,但眼底好似蛰伏着几分森然狠戾。 他说,“不必,您老不必客气。” “害,那哪成啊,来来来,” 老爷子拎起一兜苹果,作势就要塞进谢戾怀里, 这本来是给自家小娃儿准备的,孩子水灵灵,就得多吃水果呀, 但眼下正好借花献佛了。 第24章 竖起小耳朵 谢戾推辞着,奈何不善言辞,而旁边韩戌时一见这,噗嗤噗嗤地憋不住地想笑, 何时见谢九爷这么吃瘪过,老人家的热情谢九爷是真有点招架不住, 这冷面阎王似的男人,也好似因此沾染上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儿,有了血肉,有了几分活人的热乎气儿。 到最后,谢戾实在推辞不过老人家,狼狈地拎着一兜小苹果转身,那模样简直跟逃难似的。 向来生死看淡,哪怕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谢九爷,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恐怖!! 这老爷子太恐怖了!! …… 虽说经历了陈四找茬,但宋家这边倒是并未损失什么, 一大家子摇摇晃晃地往家走,不过提起之前那事儿也是心生愤慨。 等到了医院,宋晴岚本是坐在医院病床上,手里拿着纸笔,那本子上写满了各种深奥的公式, 其中夹杂了大量的化学元素,叫人乍一看头晕目眩,头昏眼花,总之……就跟天书一般。 听见病房外的动静,宋晴岚正好落下最后一笔,将这份手稿装进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贴上了封条,并在封条上做了个特殊记号。 而后一扭头:“嗯?这是怎么了?” 宋家二老并未受伤,但到底是自家人,彼此太了解, 宋晴岚搭眼一瞅就发现老爷子老太太表情不对。 “妈妈~~~~~” 小丫头撒着欢儿,甩着两只小手手,迈开了小jiojio,啪啪啪像个小海豹似的,笔直地扑向病床上的妈妈。 正好宋晴岚下地,立即将她接了个满怀,然后稍一用力,就将孩子抱了起来。 小孩儿两手搂着妈妈的脖子,黏黏糊糊地来了个贴贴,然后还悠哉悠哉地晃了晃小脚,娇俏地问:“妈妈累不?幼幼重不?” 宋晴岚失笑:“不重,怎么会重呢?” 她恨不得就这么抱闺女一辈子。 说完这话后,又重新看向宋家二老。 老太太阴着脸:“害,别提了,还不是那个老张家。” “哦豁,”宋晴岚眉梢一挑,神色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她半米起眼:“——张家??” 那表情就仿佛在说,来,快讲给我听听,那张家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宋老太本就是个憋不住话的,尤其是面对自家这些人,当场噼里啪啦的一顿说,最后又狠狠地呸了一声: “那老张家的心眼子真是坏透了,张家那个女婿领着一堆人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开砸……” “幸亏咱们遇上几个好心的同志,我瞧他们跟你大哥一样,应该是个当兵的……” 宋晴岚,思忖之后,眉心轻蹙:“娘,我爹他没事吧,没受伤吧?” “害,没有,你爸壮实着呢,不过咱幼幼……”老太太又提起小娃儿之前差点挨了陈四一脚的事情。 宋晴岚:“!!” 神色一紧。 “妈妈,幼幼没事呀,看,幼幼好好的,” 小娃儿伸出小手手,美滋滋地看着妈妈,笑得像个小甜糕, 宋晴岚却苦恼地笑着:“嗯,没事就好。” 但心里却在想, 她愿为孩子遮风挡雨,可人世间的风浪如此多,就好比上一世…… 万一…… 她想,她该着重于孩子的教育和培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引导孩子多学一些东西,至少也得让孩子有自保的力量,不论心计,还是手腕,又或者能力…… 可她但愿那些东西幼幼这辈子都不会用上, 只要她还在,只要宋家这些人还在,她笃定孩子会被照顾得很好,会被保护的很好,可是…… 又过许久,宋晴岚再度长吁口气:“妈,陈四那人我知道,那不是什么省心的主儿,这几天您小心些,又或者……不如那盒饭生意先停一停。” “那可不行!” 老太太一瞪眼珠子,她做小买卖已经做出了成就感,但她也知道宋晴岚在担心什么, “你啊,就放心吧,你老娘我心里有数!” “不就是一个陈四而已,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一物降一物,咋,还怕你娘我对付不了他?” 显然这老太太是个有大主意的,心里约莫已经有了什么成算,并因此胜券在握。 下午。 “姥姥,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午后宋晴岚精力不济,她自从苏醒后,就从未闲着过,哪怕看起来住在医院又有人照顾,仿佛很清闲,但其实她一直在忙一些事儿,就在今日才暂告一段落,而这心气一松,连续几日积攒的疲惫竟全部找了上来。 等妈妈睡着后,宋幼眠就跟着姥姥一起出门了。 宋老太说:“嘿!那姓张的来找咱麻烦,还砸了咱摊子,咱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嗯?”小丫头猛地甩了一下小脑袋,竖起小耳朵,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老太太则是卖了个神秘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摸了摸小娃儿的脑袋瓜儿,老太太又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 她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儿,力气还是挺大的,甭提一个三岁小娃儿,哪怕是一袋大米都能扛起来箭步如梭…… 洪平县这几年出了不少厉害人物,外界有人说这地方人杰地灵,只不过吧,就跟犯点啥说道一样。 这些人虽然都挺有出息的。 好比宋晴岚,年仅十六就参加高考一举夺魁,这在当时甚至曾上过新闻报纸,被人民早报点名夸奖赞扬过,只要是洪平县这边的人,无人不以她为荣, 一出门说起自己的来路,总会先吹一句“我告诉你,我们那儿出了个女状元……” 奈何后来未婚先孕,名声算是毁了,也办了个休学手续…… 和宋晴岚情况差不多的,还有另一位,叫寇巍。 同样是经历过大起大落,同样是曾有过一段光辉闪耀的人生,却被迫中途夭折…… 第25章 又哪儿得罪他了? “咳……” 这是一座平房大院,午后阳光正好。 一个女人披着件厚外套,坐在檐下的一张轮椅中。 旁边摆着一张实木的小矮几,上头有一壶刚沏好的野山茶…… 女人眸若星辰,眉目如画,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她和宋晴岚完全不一样。 宋晴岚的“温柔”,更好似一种假象,是岁月,是血腥,是所有伤痛沉淀之后的涅槃新生,心里暗藏着惊天狠劲儿,有着玉石俱焚的毁灭倾向。 她看似淡然,却并不淡然, 又或者在经历了上一世作为一抹游魂,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家葬身火海,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凌折磨得体无完肤,而她无能为力, 在痛苦与懊悔自责及亏欠之中煎熬了那么久,这位母亲哪怕人还清醒,但恐怕也跟疯了差不多…… 但眼下这个女人,却是真的干净,从内到外,一袭雪白的针织长裙,肤色白皙恍若羊脂白玉。 她瞧着并不是鲜烈刺目的蔷薇玫瑰,更好似人淡如菊,神态安逸且清幽。 当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女人神色一顿,旋即笑着回眸一看,“阿巍,外头来人了。”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但长相粗犷刚毅的大人大步从室内走出。 隔着一闪窗户能看见屋内还有几人,竟正是不久之前曾出现在宋家摊位上的谢戾和韩戌时,以及那个专门给谢戾开车的小战士。 寇巍出门时先是帮檐下的女人披了一件厚衣裳,又握住女人的手仔细感知一下女人的温度,见女人的手并不是很冷,这才放心道:“我去看看。” “嗯,”女人笑着轻应一声。 等寇巍打开院门,就看见院外站着一老一小,他狐疑不已:“大娘,您这是?” 他并不认识这二人。 宋老太这次过来是为了求人办事,总不好空手上门,路上买了一小筐鸡蛋, 当下笑呵呵地说:“是寇巍寇同志吧?我姓赵,我老头子姓宋,是黑河大队那边的。” 寇巍:“?” 皱了一下眉,正要开口时,突然听—— “咳!”屋里传来一声低沉轻咳。 寇巍回头一看,正好瞧见站在窗边的谢戾。 宋幼眠探出小身子,好奇巴巴地往里面看了看,“呀!!” 显然小丫头认出了谢戾,于是咧开了小嘴巴,高高兴兴地冲着人家笑。 谢戾:“……” 神色一顿,不禁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颊,那脸色有些莫名。 他记得……貌似他长得挺吓人? 以前别人见了他,总是一脸惊恐……可这孩子,胆子倒是不一般的大。 这也就是韩戌时不知他在想什么,不然准得无语。 九爷!!您怕不是对您自个儿的长相有啥误解? 人家怕你哪里是因为你长得丑,分明是您干了太多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吓人事儿好嘛! 宋老太也发现了谢戾,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本就脸上挂着笑,当下更是热情了,“呀,这位同志也在呀?” 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谢戾叫什么,只曾从韩戌时口中听过一个“九”字,心想这人在家八成行九,应该是家中老九。 老太太笑呵呵的:“这不巧了吗,”感慨之后,又重新看向寇巍:“同志,我来找您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您……” 寇巍神色一顿:“当不起这个“您”字,大娘您比我年长,是长辈,直接管我叫寇巍就行。” “那成,那我就直接喊你小寇了,” 老太太之前听人说洪平县这边有一位“寇爷”,对方挺能耐的,据传祖上曾是洪平县这边的人,奈何头些年家里遭了难,他本人当时也才十来岁而已,却被下放到北大荒那边的林场,也算吃了不少苦。 直至后来平反了,这位“寇爷”也一直在外地,据传生意做得挺大的,一直到去年才回老家这边。 而今洪平县市面上的那些营生,比如参观饭店,又比如他们之前在工地外头卖盒饭,那片工地也全是这位“寇爷”名下的。 不过这“寇爷”倒是比传言中平易近人,而且这也太年轻了吧? 老太太琢磨着,寇巍乍一看顶多三十刚出头,比她家老三宋震业大点儿,但又比老大老二小上一点,不过那个头倒是挺唬人的。 宋幼眠也好奇地看着寇巍,约莫猜出老太太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上辈子……宋幼眠依稀听过一些和寇巍有关的事情。 据传这位寇爷有个心上人,对方不良于行,后来那人似乎出了什么事,死了, 寇爷为此发癫,连杀了十来人,最后主动自首,但因性质恶劣又赶上严打,被判处死刑枪决。 当时这案子曾轰动一时,哪怕是住在山上的小幼幼也有所耳闻。 而算算日子,那事儿貌似发生在四五年后,当时幼幼都已经七八岁了。 “您老请进,”寇巍侧身让路,旋即隐晦地看眼屋内的谢戾。 心说这谢九爷到底怎么回事?跟这一老一小到底是什么关系? 据他所知谢九可从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 正好谢戾推门而出,他身旁的韩戌时也一脸惊讶:“呦,小娃儿,咱又见面了!” 刚要开口的谢戾:“??” 面无表情,嫌弃并冷酷地瞥眼韩戌时。 韩戌时一脸糊涂, 咋了,这又咋了? 九爷咋这么看着他,他又哪儿得罪九爷了? 瞧那眼神儿冷飕飕,叫人心里瘆得慌。 韩戌时皮子一紧,讪讪地摸摸鼻子噤了声。 谢戾拿出一把糖,“给!” 宋幼眠:“?” 第26章 狗还是你狗,谢老九!! 下意识地伸出两只小手捧住了, 可是谢戾手太大, 她两只小手哪怕合拢在一起,依然装不下,糖糖险些掉下来。 谢戾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然后又从那一小堆的糖果中捡走了几个,接着剥开外面那层糖纸,将一颗大白兔放入口中。 之前来寇巍这里时,路上经过一条商店街,看着橱窗里摆着的那些糖,不知怎的想起这个小丫头,就鬼使神差地买了点儿。 如今奶香奶香的大白兔一入口,谢戾眼神一亮,真是倍感舒坦。 果然,但凡是这孩子碰过的东西,似乎都能解决他那个厌食的毛病, 比如前些日子的小橘子,比如今日晌午的饭菜,又比如眼下的大白兔奶糖。 谢戾又饿了,感受着腹部的空虚,那鹰眸似隼,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儿。 宋幼眠:“??” 突然很慌呀,有种被猎食者支配的恐惧。 小娃儿缩了缩脑袋,没敢吭声,主要对方气势太重,那一身血煞,活像是执掌着生杀大权,深沉而稳重。 但又看看自己手里这些大白兔,又忍不住想——嗯,可能也不是坏人,叔叔给她糖呢,好多好多的糖糖呢! “不知您老这是?” 寇巍分神留意谢戾和那个小不点儿的互动,心里啧啧称奇,之后又将目光转向宋老太。 老太太哎上一声:“害,这不是有点事情,想请小口你帮个忙。” 其实老太太心里也挺忐忑的,毕竟彼此又不熟, 不过这阵子在工地附近摆摊,哪怕并未特地打听,但也从一些工人口中听说过寇巍的大名。 据传寇巍这人极为护短,而工地里的那些工人几乎全是寇巍的“兄弟”,是跟寇巍拜过把子的, 另外就是……宋家这个盒饭生意有口皆碑,在工地那边很是出名, 老太太就想着,看寇巍愿不愿意出面帮忙解决张家跟陈四这件事儿,如果口味不愿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再想别的办法呗,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咋的, 反正试一试又没啥损失。 这么想着,宋老太立即提起了来意。 寇巍心分两用,一边聆听宋老太的谈话,一边盯着那臭不要脸的谢九爷。 刚才某人塞给小娃儿一大把大白兔,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怕得血糖症,谢九竟然从人家小孩儿手里拿了一颗又一颗大白兔奶糖。 那糖纸都剥出一小堆了。 感情是把人家小孩儿当个寄存奶糖的小柜子呢?让人家捧着,他自己想吃了再拿? 寇巍越看那脸色越微妙。 而屋檐下,那个不良于行的女人名叫岑知微,这人来头也挺大的,乡下人少有了解,但一些相关领域的,全都听过岑知微大名, 毕竟这人可是国家一级舞蹈家,从前曾是文工团出身,而今已是舞蹈协会的副主席!并且看她这年纪,顶多也就二十八九而已,协会里全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一些年轻舞者还在底层爬资历, 可她这个岁数,却已经达到许多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岑知微正捧着一杯野山茶,她温柔浅笑,瞧着被谢九爷按在一个小板凳上,紧挨着谢九爷坐在屋檐下,两只小手乖乖捧着大白兔奶糖,但小脸儿直迷糊的小孩儿。 岑知微忍俊不禁,“吃吗?” 她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块儿栗子糕。 小娃儿:“???” 登时惊悚。 咋子回事呦,她手手太小了,已经帮谢叔叔捧糖了,没法再帮这位姨姨捧栗子糕啦, 于是晃晃小脑瓜儿,可怜巴巴说:“谢谢姨姨,幼幼不吃。” 岑知微一脸好笑,接着瞟眼谢戾:“行了,九哥,人家还小着呢,” 在岑知微看来,谢九爷简直就跟个土匪恶霸似的,哪有这么欺负人家小孩子的, 谢戾:“?” 怔忡一瞬,这才察觉自个儿过分了,那张俊脸莫名发烧, 接着,拿走孩子手里的糖,帮孩子揣兜里,又想了想,竟然把满满一盘子的栗子糕全都塞在小孩手里了, 又迅速拿走了, 他试着拿起一块儿栗子糕咬出一个小缺口,登时那眼神又隐晦一亮, 岑知微一脸莫名,笑得越发无奈:“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说完,又将手中这块儿栗子糕塞进小孩手里:“来,吃吧,别理他。” 她又笑着轻揉一下孩子的小脑瓜儿,那毛绒绒的小脑袋顶着一头小卷毛,手感十分好,滑溜溜的,好似缎子似的, 岑知微一脸怅惘。 正好,寇巍跟宋老太谈完正事,一扭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寇巍一愣,接着薄唇一抿,垂了垂眸。 “寇同志??”老太太见寇巍闷头不吭声,不禁一脸奇怪。 寇巍回过神来,“这事我知道了,这您放心,工地里的那些人全是我从外地带回来的,只要您家一直做这个良心买卖,我敢打保票,至少这洪平县没人敢动你。” 宋老太:“??” 这承诺可真是太重太重了, 总之老太太一脸开心,这已远远超出她预期,本以为寇巍能帮忙稍微驱赶一下陈四那些人就算不错了,结果竟得了这份意外之喜。 当场,老太太乐得满脸全是褶子,老脸都快开出一朵菊花了,简直是高兴得不行。 小幼幼也挺高兴的,主要是,“真好吃呀!!” 两只小手捧着栗子糕,吃得馋嘴嘛哈的, 谢戾这人狗是狗了点儿,但他自个儿吃的同时也没忘了投喂这个小不点儿, 那满满一大盘子的栗子糕,几乎全叫这一大一小分食干净了, 岑知微发现自己只有干看着的份儿,本来见这一大一小吃得香,自己也馋了,本想拿起一块儿尝尝的。 结果谢戾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举着盘子一下就闪开了,还同时伸手一捞,把那小孩儿夹在胳膊底下带走了。 岑知微:“??” 狗还是你狗,谢老九!! 第27章 你就瞎掰吧 “来,再吃一块儿。” 离岑知微远了点儿,谢戾再次拿起栗子糕塞进小孩儿手里。 小孩儿撑了,直摇晃脑袋瓜儿,“不了不了。” 小娃儿可苦恼得很,因为吃撑了,肚子太小了,有心想再多吃点儿,奈何肚肚里头实在是没地方了, 谢戾不着痕迹地勾了勾薄唇,那俊美冷冽的面容好似染上了三两分温度。 “那成,这事儿就麻烦你了,”正好宋老太起身向寇巍告辞, 小孩儿迈开了小短腿儿,啪啪啪地跑向老太太,然后啪叽一下糊在姥姥腿上了, 她嘴角沾着糕点屑屑,嘿嘿嘿地咧开了小嘴巴。 “小馋猫!”老太太忍俊不禁,戳了戳小娃儿肉嘟嘟软乎乎的白净小脸颊, 小孩儿笑得更软乎了,“姥,看,这里有糕糕!” 她小手攥着一块儿,是谢戾之前给的,然后回头看看谢戾:“叔叔,幼幼能把糕糕给姥姥吗?” 谢戾首肯。 小小一个娃儿,立即大眼亮晶晶,那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亮得跟一对儿小灯泡似的,显然欢喜极了。 “姥,快吃快吃,可好吃啦!” “嗯,姥姥吃,”老太太应着,然后就着孩子的小手咬了一小口,结果一脸惊讶。 “这手艺不错啊,同志,我能问下不,这东西是从哪儿买的?” 心想打听到地方,回头给孩子们多买一点儿,她老宋家已经今非昔比了,不再穷得捉襟见肘了,好歹一点小零嘴儿还是买得起的。 还有她家晴岚,那也是一个嘴馋的,而且那胃口越发地大了, 也不知咋回事,就跟几十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似的,越来越向宋家那些饭桶们进化了。 岑知微笑了笑,刚要开口回答时,就听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谢戾依然一副冷峻模样,但那语气好似噙着几分不大明显的温和:“这家店在外地,您老想买?正好我明儿打算去外地一趟,能带回来不少。” “哎呀,那感情好,不过……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 谢戾这么说,然后报了个公道价格,接着和寇巍一起送走了这一老一小。 但等院门一关,岑知微很是好笑,又有些无语:“外地?九哥,我怎么不知道,安师傅什么时候成了个外地的?” 谢戾正气凛然:“他哪怕是洪平县土生土长的,但年轻时就去了京城,说他是个外地人,也不算胡扯。” 岑知微心说你就瞎掰吧,明明安师傅是她专门从京城那边聘请的营养师。 不过……“你刚一直吃,嘴都没闲着,怎么?那厌食症治好了?” 谢戾一哽,看了看盘子里只剩最后一块的栗子糕,那脸色好似闷了闷。 就只这么一块儿了,吃完就没了。 他从盘子里捡起了糕点,又皱了皱眉,说:“算是吧。治好了,但没全好。” 至于咋治的,咋好的,他懒得多说。 岑知微知道他那狗脾气,他要是想说,不必别人问,但他若是不想,也没人能勉强。 这时寇巍朝岑知微走来,他轻声道:“起风了,该回屋了。” 岑知微又看了看紧闭的院门,轻嗯了一声,但又想起之前那个小孩子…… 那孩子在这儿时,这院子热热闹闹的。 可那孩子一走,好似冷清了许多…… 她垂了垂眸,不禁抬手贴住自己的腹部,而寇巍见此,眼眶一红, 当狂风卷过,风扫落叶,一片乌云从远方翻涌而来,仿佛将这方寸之地笼罩在阴霾之下…… …… “打听清楚没?” “那男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已经快黑了,陈四捂着脱臼的胳膊,裤子已经卷上膝盖,上头有大片渗出紫色的淤青。 他疼得龇牙咧嘴,而他对面是他那些帮手。 其中一人吭吭哧哧说:“这……咱们倒是跟人打听过,不过……那男的好像不是咱洪平县的本地人?” 白日时跟宋家起了冲突,他们人多势众,哪怕宋老爷子早年确实是一挺厉害的人物,但毕竟岁数大了。 在陈四看来,这本该大好的赢面,结果全叫一个不知打哪儿蹦出来的野男人毁了。 他此刻不禁想起白日时张婆子给他出的那个主意。 胳膊脱臼了,疼,腿也疼!! 他咬牙切齿:“强龙不压地头蛇,管他哪儿来的,既然到了咱洪平这地方,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陈四一脸阴狠,突然说:“你,去,把王哥请来。” 他到底是决定采纳张婆子的建议,摸了摸兜里那张皱皱巴巴的大团结,心说这他妈算什么事儿! 一脸的不痛快,但不论如何,这口恶气,他非出不可! 不久,一个中年男人挺着个啤酒肚,拿牙签儿剔着牙,摇摇晃晃地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王哥一看陈四那惨样儿,登时一乐:“呦,这不是陈四吗,咋,叫人打了?” 这倒是稀罕,毕竟不常见啊,就陈四这脾气,身边狐朋狗友又众多,这可是看守所的常客, 从来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哪里见他吃过亏。 陈四心里骂了声死胖子,长得跟个肥猪一样,还满口老黄牙! 但脸上虚伪地赔着笑,瘸着腿笑呵呵地热情招待。 彼此推拉一番,之后他将那张皱巴巴的大团结塞进王哥手里, “王哥,那这事儿可就拜托你了。” “成,我办事你放心。” 陈四总算满意了些,一脸的心狠冷笑,心说等回头那男的被人逮进去之后,他有他好受的! 转眼,天亮了。 第28章 镯镯,保佑呀 “妈妈,我中午再来看你呀~~~” 小丫头爬下病床,又搂着妈妈亲亲热热好半晌,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 宋晴岚一脸好笑:“路上当心点。” “嗯呐,妈妈挥挥!” 被姥姥牵着手,小孩儿回头冲妈妈摇摇手,然后咧着小嘴儿露出个甜甜软软的笑容,这才跟着姥姥,两条小短腿儿一蹬一蹬的,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她昨儿是在医院病房里住的,但她最近很喜欢跟着姥姥、姥爷,一起去工地摆摊儿。 所以早上准备妥当后,老两口顺道来医院接她。 但等出了医院大门后,看见在楼下看守着锅碗瓢盆的宋老头,小丫头顿时一愣。 “哇!!” “竟然做了这么多??” 小孩子一脸吃惊。 宋老太扬眉吐气:“那是,昨儿跟那位寇同志谈妥了,这不得庆祝一下,所以我就多做了两大桶饭菜。” 小娃儿心里一琢磨,嗯,不慌!反正家里这个盒饭生意很红火,不愁卖不出去,倒是总有人抱怨准备的量实在太不够吃,几乎每天都有人白跑一趟, “走吧,”老太太牵紧了小丫头,今日是二舅妈跟着老两口一起去摊位帮忙, 路上几人有说有笑,顺便还提起了宋三舅。 “说起来咱家老三都走挺长时间了,咋还没回来呢?” “好像是帮晴岚办事儿去了,去荔城了……” “对了,也不知道老大老二咋样了,那俩人工作忙,一直没回来……” 宋大舅当兵,估摸着是出什么任务了,不然当初宋晴岚一病,家里就给他拍了个紧急电报,如果他在部队那边没啥事,肯定早就请假回来了。 还有宋二舅,两个月前跟着运输队跑长途去了,因为这条长途线兜兜转转得经转好几个城市,属于一个居无定所的状态,通常都是在车里度过的。 虽然写了信,但宋二舅这大车司机整天开着长途卡车四处跑,兴许那些信他压根儿没见着,保不准还不知晴岚生病这事儿呢。 “哎!!”老太太有点想儿子了,不禁叹气。 曹春梅笑呵呵的,一身富态肉,胖乎乎的身板子瞧着就很招人稀罕,她这人就跟个大白面团似的,跟眉眼大气长相艳丽的大舅妈葛庆霞完全不一样。 当下她好言好语地安慰着老太太,小幼幼也扯扯姥姥的手:“姥,不愁,二舅就快回来啦。” 老太太逗她:“呀,你咋知道?咱幼幼还是小神算不成?” 宋幼眠捂住小嘴儿偷着乐,心说咱虽不是神算子,可好歹有上辈子那些经验加成呀。 哪怕重生后受这个小身体影响,越来越幼化,越来越像个三岁小孩儿了,有时面对家里这些人,甚至忍不住傻兮兮地装乖卖萌。 但好歹那些经历还在呢。 转眼都快三月末了,她记得上辈子大舅似乎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与外界断绝联系,因此家里拍的那个电报直至任务结束大舅才看见,但那时已经六月份了, 大舅回来时,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二舅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儿,似乎是三月末回来的,不过…… 小手敲了敲脑袋瓜儿,毕竟时隔多年,那些记忆都太过久远,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如今哪怕很努力回忆,也只模模糊糊地记起,当时似乎出了什么事儿…… 小丫头直皱眉,突然又看眼自个儿的乌木镯子。 心说,镯镯,保佑呀,希望二舅平平安安哒!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聊,不久就到了工地外头。 “大爷大娘,来啦?”有人正捧着自个儿吃饭用的家伙事儿在这里等着。 铁饭盒磕得坑坑瘪瘪的,大早上天寒下露水,在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宋老太一见这,立即说:“咱每天早上五点半开张,最迟六点也就到了,下回别在这儿等了,这天儿多冷啊。” “害,冷啥?这天气都回暖不少了,我昨儿穿着毛衣都嫌热,干活时晒出了一身汗呢……” 老太太心说这天气也真是没一个定性,时暖时热的,不过等再过一阵子就好了,四月底就能穿薄衫了,接着夏天就来了。 摊子刚摆完,这一大家子立马就忙活上了。 而另一头,谢戾也起了个大早,让岑知微那个御用的营养师安师傅做了不少栗子糕。 他昨儿问过宋老太,知道宋家每天早上和中午都会去工地外摆摊,正好是饭口时间, 摸摸自个儿的肚子,发现又饿了。 谢戾皱着眉,拎起糕点盒子迈开长腿往外走。 岑知微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油茶面儿,论关系她算谢戾的远房表妹,所以才管谢戾叫一声九哥。 当下见谢戾这样儿,她忍俊不禁:“慢着。” “有事?”谢戾冰冷回眸。 岑知微心说就他这个死样儿,怪不得都二十郎当岁了,眼瞅着就快三十了,还一直单身汉一个。 就这张死人脸,乍一看跟个棺材板似的,谁瞧不晦气,一点都不会讨女人欢心, 当然,堂堂谢九爷,也不必纡尊降贵去讨任何人欢心,自有那上赶着主动送上门来的。 不过,那些人吧,人家谢家也嫌弃,也看不上,总归是些心术不正的, 要么为名,要么为权,再不然就是功利市侩一心想要攀高枝。 岑知微虽管谢戾叫一声九哥,但其实两人年岁相近,生日也只差了几个月而已。 她叹了口气,提点道:“昨儿你跟人说安师傅人在外地,还说今儿要去外地一趟,顺道给人家带这个栗子糕……可你这一大早跑过去,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谢戾哦了一声,面无表情说:“难道我就不能昨天晚上临时改变行程,让人连夜开车送我去外地,又正好赶在早上从那边回来?” 岑知微:“……”任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大老远的去了外地,再大半夜的把那厨子挖起来让人家给你做这栗子糕?这说得通吗?” 谢戾:“??” 第29章 谢大饭桶 突然觉着他这妹子挺笨的。 “你当座机是摆设?我就不能提前联系人?” 反正他咋说咋有理,还挺犟的。 岑知微也真是一个大写的服气,“我看你就多余扯那个谎,昨儿还不如直接告诉人家,那栗子糕是安师傅做的。” 谢戾:“……”面无表情,一派深沉。 他倒是挺稀罕那个小丫头的,这不是为了多个借口,方便去找那个小不点儿吗。 当然,这点小心思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谢九爷对外向来是个又冷又硬的狠辣角儿,也是有点包袱在的。 “算了,” 岑知微说:“我就当我不知道,你是馋人家的盒饭了。” 她听韩戌时说,这些日子除了老太太摆摊卖的盒饭,谢戾没吃过其他东西,也就昨儿吃了点栗子糕。 她顺带又多说一句:“记得帮我带两份回来……”她还挺好奇昨日那位老太太的手艺的。 到底是多好吃,馋得她这九哥从一个厌食症变成了贪吃狂魔。 而,谢戾:“??” 心想,他这妹子心大了,竟然也敢使唤他了,到底是谁给她惯的呢? 难不成是寇巍吗? 看来回头得找寇巍练练手了。 凛然着一张脸,这么想完后,谢戾抬腿就走了。 早上七点多…… “就是这儿?” 工地不远处,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墙角。 王哥觉得这事儿挺扯的, 他昨儿从陈四嘴里听说了,对方不过是个外地人,又恰好出现在宋家这个盒饭摊位上, 保不准是个路过的,兴许跟宋家不过是萍水相逢。 但奈何收了陈四的钱,今儿一大早就叫陈四从被窝里拽出来,大老远的跑过来蹲点儿,美其名曰守株待兔。 “你觉得他会来吗?”王哥哈欠连天,睡眼惺忪不大清醒。 陈四摸了摸自个儿昨日被谢戾拧脱臼的胳膊,咬着牙说:“我昨儿看他抱着宋家那个小外孙女,保不准有点啥交情呢,应该能来吧……” 但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不过就算找不着那人,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拿那老宋家出气! 宋家的盒饭生意是真挺红火的,而且大伙儿都挺自觉的,一串儿工人在工地外排起了长长的人龙队伍,每日早午的饭后时间也总是宋家生意最忙的时候。 “来,您拿好。” 曹春梅不像葛庆霞那么豪爽大气,但许是一身富态肉加成,长成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一看就是个贤惠讨喜的性子,就是乍一瞧温吞了些。 宋幼眠跟嘉信一个捧着钱盒子,另一个帮忙递袋子,俩小孩儿悄悄板着脸,可严肃得不行,像俩小大人似的,跟着家里这些大人们一起忙活。 不过宋幼眠的脸蛋子倒是遭了殃,这阵子跟工地里的大伙儿混熟了,有时大伙儿买饭时要么揉她小脑袋一下,再不顺手掐她脸蛋子一把, 那小脸颊肉嘟嘟的,大抵是手感太好,勾得人捏完之后还想再捏。 小娃儿捧着脸直叹气,忍不住抓抓自个儿的脸颊,又摸了摸自个儿肉嘟嘟的小奶膘。 到底有啥好捏的?嗯,果然手感挺好的,白嫩嫩,滑溜溜,连她自个儿都爱捏。 正这样想着,远方有人走来。 “老头子,快看,那不是谢同志吗?” 宋老太忙里抽闲,突然拍了拍宋老头的肩膀。 老爷子抬头一看,可不正是! 老太太一脸迷糊:“他昨儿跟我说要去外地,咋跑来咱这儿了?难道是还没过去?” “老婆子,来来来,赶紧给他多盛点儿,”老爷子还记着昨日这人帮忙的事情,昨日饭菜只剩一点儿,也不知道人家吃饱了没,但这回饭菜还热乎着,还剩大半锅呢。 老太太也不含糊,拿起一口大海碗,那大勺子抡了三大勺米饭,又扣了两大勺排骨炖豆角,再添一个黄瓜炒鸡蛋,堆得满满当当的。 “大爷、大娘,”谢戾来到这边,神色放缓,他哪怕不苟言笑,但看得出是个礼数足的,挺尊老爱幼的一个人儿。 宋老太瞧着谢戾这么想。 但如果老太太知道谢戾从前把谢老爷子气进医院,在京城跟一堆老领导开会时从不惯着那些倚老卖老的,惹急了六亲不认照喷不误,该摆冷脸继续摆冷脸,从不对谁有半分优待, 也不知老太太会如何作想。 八成是沾了自家小外孙女的光儿,人家谢戾是奔着孩子来的,也因此,算是爱屋及乌了。 “来来来,谢同志,”老爷子招呼着,甚至还拿出个小桌板在地上放好了,“吃了没?没吃的话坐下来多吃点儿。” 谢戾:“……” 早就饿了! 昨儿晚上十点多就饿了,饿得他后半夜睡不着,偏偏又吃不下,这吃饭困难户也不是好当的。 当即那脸色看似越发柔和了,“谢谢大爷。” “害,这有啥好谢的。” 不过谢戾一转眼,就又看向宋幼眠那边,他冲着小孩儿招招手,“过来,给。” “嗯?” 小丫头呆萌地歪着头,等她凑过来之后,就见谢戾打开那个糕点盒子,“尝尝,看味儿对不对?” “呀,叔叔你从外地回来啦?” “嗯。” “开车辛苦不?” 并未开车的谢戾:“……” 耳根子莫名发烧,他其实并不擅长撒谎,每当扯谎不用人家问,自己就先露馅儿了,好在这些年来也算修炼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本事,那冷峻的面容像是一层天然保护色,多少能帮他掩盖几分。 接着,不着痕迹地将老两口之前给他准备的一大海碗饭菜往小娃儿那边推了推。 宋幼眠:“??”歪着小脑瓜儿,奇奇怪怪地看着他:“叔叔不饿吗?” “饿!”所以要干饭。 见小孩儿好似没能领悟他含义,谢戾深沉地思忖了半晌,觉得这事儿还是只能靠他自己了。 于是握着孩子的小手,碰了一下那个大饭碗,接着,他锐利的鹰眸隐晦一亮。 “啊这……”宋幼眠觉得饭菜好似更香了,又心虚地看了看谢戾,心说这谢叔叔是不是发现了啥? 要不咋这样呢? 而谢戾已经捧起那口大海碗,狼吞虎咽地风卷残云了起来,那吃相算是斯文优雅,可进食的速度简直像暴风式吸入。 只一眨眼,冒尖儿的饭菜叫他干掉了一大半儿。 宋幼眠:“!!” 叹为观止了。 这一刻莫名想起自家那些饭桶姥爷、饭桶舅舅、饭桶哥哥,还有近期也莫名向饭桶进化的漂亮妈妈了。 小娃儿僵硬地咧了一下嘴,突然发现自己竟被饭桶包围了,身边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都是饭桶。 哪怕是姥姥,还有大舅妈、二舅妈,貌似也挺能吃的,就没一个正常的…… 另一头儿, “快看,他来了!!” 第30章 够判吗? 陈四跟王哥蹲守了一上午,一见谢戾,陈四眼皮子一跳,立即攥紧了手中的钢管,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往上冲,恨不得一管子抡死那个姓谢的。 然而他身后几个狐朋狗友拽着他胳膊,把他扯住了:“陈四,这可不中啊,别忘了,王哥还在这儿呢!” 陈四咽下一口气,然后看向王哥。 这时王哥已经起身了,扯了扯自个儿的衣领子,冲着陈四痞痞地一笑,“行了,等会儿你们几个见机行事,我先去会会那男的。” “听说他拳脚功夫很不错,你们可得机灵点儿,免得叫我磕了碰了的……” 王哥一边念叨,一边从藏身的转角处走出。几乎在出来的同时,他立即挺直了腰板儿,大摇大摆地迈着八爷步儿,看起来像个螃蟹似的,一身横劲儿。 “哎呦,这不是老王吗?” 有人认出王哥,登时打了个招呼,“王哥咋也过来了?” “是来咱这儿买饭的?” “军民胡同那边的派出所离咱这儿挺远呢。” “这肯定是起了个大早啊,这是慕名而来啊!” 小丫头正坐在谢戾旁边,冲着那边看了一眼,见是一个陌生男人,挺胖的,那啤酒肚都快赶上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了。 收回视线,又重新看向谢戾,发现连最后一颗饭粒儿都没放过,那大海碗已经整个儿空了,而且还干干净净的,跟狗舔的一样。 “噗呲,”小孩儿忍俊不禁,坐在小板凳上晃了晃一双小短腿儿,谢叔叔可真能吃呀! 不过能吃是福,而且谢叔叔看起来条件挺好的,但很爱惜粮食,这就很不错。 “我说你们这摊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办手续了吗,谁让你们在这儿摆摊的?” 大伙儿以为王哥是来买盒饭的,谁知王哥一开枪就一股子兴师问罪的火药味儿。 宋老太一脸迷茫:“啥手续啊?咱县城摆摊的可不少,难道都办手续了?” 她咋不知道还有这规定呢? 远的不提,单说近的,他们旁边不远处有个卖水的,还有一个守着大铁锅卖茶叶蛋的。 这姓王的不找那些人麻烦,偏来寻她老宋家晦气,这要不是来找茬儿的,傻子都不信。 再说了,这时候可没那么多烦冗的规定。 谢戾吃了一大海碗但是没吃饱,起身想去再打一碗饭,谁知正好这功夫,看见王哥砰地一声踹翻了宋家装饭用的大铁桶。 谢戾:“??” 生平最恨两件事,一个是打扰自己睡觉的,另一个就是不让自己吃饭的! 王哥正好占一样儿,这事儿肯定没办法善了了。 谢戾那脸色顷刻一沉,满面的乌云密布,瞧那个狠厉样儿,活像叫谁刨了自家的祖坟。 而他看王哥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跟看个死人似的。 王哥一直留意着协议那边,当下趁机发作,“看什么看!” 他竟然直奔谢戾而来。 谢戾浓眉一拧,捏紧了手中那只大海碗,深吸一口气,转身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撸起了袖子。 “咋,还想跟老子干一架啊?”王哥有点怵,毕竟昨儿陈四胳膊都脱臼了,还险些叫人踹断了一条腿。 他这一身胖乎肉,可不像陈四那么抗打,见此连忙冲陈四等人使了个眼色。 陈四早就按捺不住了,当下抡着钢管儿冲了过来:“个王八犊子,知道我们王哥是谁不?” 谢戾心想他好歹军装上扛着一片橄榄叶和两个金星星,这地痞子算是辱骂他,应该够判了! 对了,昨儿这地痞还冲他出手过,那更好,肯定能判得更长些。 “怎么,一伙儿的,在这儿等我呢?” 陈四一哽。 谢戾眉峰一挑,徐徐挺直了那刚毅的背脊,犹如猛虎复苏, 宋家二老早就脸色铁青,曹春梅则是连忙跑向俩孩子,一手一个,把俩小孩儿护在了怀里,总是笑呵呵的大胖脸此刻没了笑模样。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 “别听他废话,揍就完事儿了!” 陈四一吆喝,立即带人冲向谢戾。 这回他长了个心眼儿,知道谢戾能打,所以提前喊了许多帮手,当下呼啦啦的二十来号人,手里各自握着家伙事儿,瞧着像是要跟人火拼。 那场面蔚为壮观。 宋幼眠攥住自个儿一对小拳头,小娃儿生气了:“二舅妈,放开我……”她挣扎起来,想要帮忙。 奈何二舅妈反而搂得更紧了。 曹春梅说:“幼幼乖,咱不上前,咱就在这儿看着,咱老爷子厉害着呢。” 但对方人多势众啊! 宋幼眠依然止不住地担心,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飞出几分煞气,可就在这时, “砰!!!!!” 根本没用上宋老头出手,谢戾双袖卷上臂弯,微微提起自己的黑裤管,长腿修长而笔直,又暴力十足,一个回旋踢,十分干脆,简直像暴龙出击。 霎时间乒乓之声不绝于耳。 谢戾按住其中一人的脑袋,砰地一声砸在不远处垒满了沙子水泥的山丘上,然后反手抡起了胳膊,大掌一甩再次抽飞了一人,接着又是一个过肩摔。 陈四带来二十多人,可那些人仿佛全是送菜的, 王哥见此脸都白了,草!!这可还是人?? 陈四到底惹上了哪路神仙,瞧这身手,瞧这手段,大开大合,全是雷霆之美, 陈四也忒不长眼了,王哥当即心慌想要逃跑。 可突然被谢戾薅着后脖颈子拽了回来。 “给我捡起来!” “啥?” 第31章 自寻死路? 谢戾冷冰冰地看着王哥,又指了指之前叫王哥踹翻在地的铁桶,大白米饭洒了一地。 他神色越发阴郁。 “有一粒算一粒,全给我捡起来!饥荒才结束多久,你祖宗就是这么教你的?我看你是吃饱了闲的,好的本事没学来,尽学会浪费了?” 他说着又一阵郁卒,想甩上一个大耳雷子。 但突然间,“啪嗒”一声。 接着,“枪……枪枪枪,手枪???” 霎时间,场面再度乱了。 “跑啊!!” 大伙儿作鸟兽散,这一刻看谢戾的眼神仿佛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 枪支管制多严啊,又不是西方那些发达国家,个人是禁止持枪的。 哪怕是那些军官,人在部队戴着枪,可一旦出了部队这枪支就得上缴或托管,能随身携带的是少数,大伙儿几乎就没见到过。 可刚刚谢戾一番热身,别在后腰的手枪竟掉了下来,这登时就把大伙儿吓坏了。 陈四也一惊,可比起震惊,他心里取而代之,倒是一种空前的火热。 好啊!!这姓谢的自寻死路。 私藏枪支可是犯法的啊!! …… 须臾。 陈四让人去派出所给所长报信,不久咔哒一声,有人为谢戾戴上一副银手铐。 谢戾:“……” 费解地低着头,看了看一左一右杵在自己两边,正紧紧攥着他胳膊准备押送的当地民警。 堂堂谢九爷,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简直就是一个活阎王,人见人怕,人见人惧。 可在洪平县这个小地方,竟史无前例地吃了一回憋,竟然被人当成一个杀人犯,又或者私藏强势逃亡在外的漏网之鱼? 心中天雷滚滚,谢九爷感觉这事儿挺不可思议。 “我当兵,我带枪正常。” “你当个屁的兵!你当兵那你军官证呢?你倒是拿出来啊!” “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抵死不认死鸭子嘴硬的老子见多了,你就给我老实点吧,跟我回去慢慢交代!” 所长一巴掌抽在谢戾后脑勺上。 谢戾:“??” 虎目一瞪,接着脸色又一沉,那俊脸简直黑透了。 宋家这边早就傻眼了,“谢叔叔……” 小娃儿眼见谢戾要被人带走,下意识地跟了两步,但突然眼珠儿一转。 “姥、姥爷,快走!去找寇巍叔叔!” 小娃儿拖着二老的手,下一刻二老也反应过来,当下那摆摊做小买卖的家伙事儿都不要了,连忙捞起孩子往寇家那边跑。 曹春梅也抱起了嘉信,紧紧跟在二老的后头,而陈四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摸着自个儿昨日脱臼,至今仍在发疼得胳膊,恶狠狠地咬着牙,一副“你小子总算落我手里了”的表情。 而谢戾见了这,倒是一副餍足样儿,甚至还很有闲情地“啧”一声。 “成,那就走吧!”他像是看出点儿什么,不然他要是不乐意,这手铐又怎能铐住他。 …… 寇家, “怎么了,胃疼?” 寇巍正好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拎着两份豆浆油条,见岑知微坐在屋檐下的轮椅上,正按着胃脸色苍白。 岑知微轻叹一声:“有点儿,老毛病了。” 寇巍神色一紧,立即放下东西,接着将岑知微拦腰抱起:“走,我送你去医院。” 岑知微心说他小题大做,她从前也曾是个健全人,奈何后来出了些意外,才变成这副不良于行的模样。 不过那之前忙着演出,有时是在军中慰问,也有时是在各地巡演,忙起来三餐不济是正常的,这一身毛病也多是那时作下的。 胃疼而已,寇巍真是太紧张了。 她一脸好笑,搂住了寇巍的脖子,正准备调侃几句,可谁知这时竟有人上门。 “砰砰砰,砰砰砰!!”宋老头用力拍着门,宋老太则是高声冲院子里喊道:“寇巍!寇同志,谢同志犯事儿了,叫公安抓了!!” 寇巍:“??” 脸上一懵。 啥? 谁犯事儿了,谁被抓了?抓谁了? 谢戾?? 您老在开我玩笑吗? 还是我做梦没醒呢? …… 岑知微一脸好笑,但因出了这件事,在她的主张下,寇巍一脸奇妙地抱着她转身,带她一起去了军民胡同那边的派出所。 此刻王哥大摇大摆,正拍着桌子吼出一副大嗓门:“你别再冥顽不灵,我劝你老实招待!” 陈四等人在旁看热闹,他点了一支烟,冲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起身想疏通关系。 看样子陈四是想借题发挥,趁着王哥审问谢戾的间隙使点啥手段。 不过所长在旁看着,这是个刚正不阿的角儿,陈四到底是没能得逞。 谢戾薄唇噙着一抹笑,冷冷地瞥眼王哥跟陈四,接着又深邃地眯起眼,看了看所长那边儿。 他旋转着自个儿的手腕,此刻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被人拷在了暖气片上。 但也不知他咋搞的,只听“咔哒”一声,那手铐竟然开了。 这玩意儿根本拷不住他,又或者说他早就有经验了。 等解开手铐之后,他站起身,那鹤立鸡群的身高傲人一等,乍一看兴许得有一米九。 他揉了揉自个儿的手腕,冷淡地瞥眼王哥等人:“我就算真的犯了什么事儿,你们这些人也没资格审我,况且我之前不过是正当防卫。” “再则,袭击在职高等军官、言语污蔑诋毁等多项罪名,也不知你们能不能受得起。” 王哥:“???” 几人一脸懵逼,谢戾则嗤笑一声,约莫是摸清楚这边的情况,王哥那工作别想干了,这种人不配,至于陈四等人也好收拾。 他正欲开口时,就听外头传来一个诚惶诚恐的声音:“寇……寇寇寇……寇爷??” “啥??” 第32章 她是谁? 几人又是一懵,连忙转身,就见寇巍推着一张轮椅走进派出所,身后还跟着宋家那些人。 王哥脸色一变,陈四也有些心慌,大名鼎鼎的寇爷,这洪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完犊子了!!这姓谢的竟然跟寇爷认识?俩人是啥关系? 寇爷这趟过来,是来保谢戾的? 霎时,王哥跟陈四对视一眼,二人心惊肉跳,接着满脸的恐惧。 …… 岑知微来到这边后,笑吟吟地出示了一张证件,帮着谢戾做了个身份证明,私藏枪支什么的,自然成了无稽之谈。 而所长一看那张军官证,唰地一下满脸冷汗,连忙冲谢戾敬了一个礼,不知说啥才好,满心都是害怕。 谢戾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摸了摸自个儿的肚子,感觉没吃饱,饿!! 这事儿太大了,所长自己处理不了,甚至惊动了洪平县的那些大领导,不久呼啦啦的一堆人,有人是开着小汽车过来的,也有人是骑着自行车跑来的。 一个个满头大汗,又是敬礼,又是握手,又是一脸惭愧,并指天誓日地表示一定会肃清本地不良风气等等。 被划上个不良代号的陈四:“……” 心里简直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草!! 神仙下凡,您当您微服私访呢?您要是有这天大的来头,您咋不咋说啊! 但此刻说啥都晚了,错误已经发生了,等待陈四这些人的,想也知道会是些什么…… “——九哥不愧是九哥,您真是越发出息了呢。” 事情结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岑知微坐在轮椅上,笑吟吟地觑眼谢戾,那温柔似水的眼眸满是诙谐之意。 谢戾很是稳得住,一腔正气身板笔直,俊美而冷厉的面容不苟言笑,仿佛八风不动。 但到底是心中发讪,那耳根子莫名发烧。 寇巍则是一脸无语:“您还真是……这事儿要是穿回去,还不得叫那些人笑掉牙。” 谢戾瞪他一眼。 寇巍心想这好歹算他大舅子,惹不起,还是甭得罪了。 之后弯腰询问岑知微:“胃还疼吗?” 之前忙着处理谢戾这件事儿,一直没来得及送岑知微去医院,此刻寇巍想起来,又是一脸的担心。 岑知微想说没事,但谢戾看了过来:“胃病又犯了?” 岑知微:“……”沉默。 有一说一,谢戾这人平时还好,哪怕看似一个生人勿进的主儿,总是板着一张棺材脸吓唬人,但其实骨子里也是知冷知热的,并非真的六亲不认七情绝灭。 这人一旦真动怒时,哪怕岑知微也不得不收敛些,不敢在他面前嬉笑放肆。 谢戾俊脸一沉,“走,去医院!” …… 惜字如金的谢九爷心里不高兴,一方面是因为没吃饱,二是因为寇巍和岑知微忙着保释自己帮自己做证明耽误了去医院看病。 他那脸色臭得跟石头似的,不过一扭头瞧见了虚惊一场的宋家这些人,又盯着那小丫头看了看,脸色不禁缓了缓。 想起之前这小孩儿贼聪明,是小孩儿主张去找寇巍等人出面的,他走过去,一把捞起小孩儿抱在了怀里。 这小脑子咋长的呢?可真够机灵的。 宋幼眠:“??” 歪了歪小脑瓜儿,“谢叔叔??” 突然被人家抱起来,就……挺猝不及防的。 谢戾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正好听宋老太拍了下脑门儿,“哎呦,不好!” “对了,咱还得去医院呢。” “晴岚中午没见着咱们,估计得担心,可别叫她急坏了,快走快走……” 谢戾一顿,晴岚?? 他思忖着,心想,这又是谁? …… 这群人火急火燎的直奔医院,离老远就看见了医院大门口儿,一个年轻女人清冷而美丽,一头短发随着午后的清风而飞扬,那张优越的五官整个儿显露出来。 她身形颀长,修挑,人看起来很苗条,一件白衬衣,外罩一件军大衣,正叫葛庆霞搀扶着。 而那双星眸疏离之中暗藏冷淡,冷淡之中又好似有着几分急迫和睿智,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就连那玫瑰色的唇都因此而轻抿了几分。 葛庆霞说:“晴岚,没事儿,你先别担心,我估摸着兴许是生意太好了,早上咱娘多做了许多饭菜,应该是忙过头了……” 宋晴岚攥了攥指尖,轻嗯一声,但她眸光空幽地眺望着远方县城老旧破烂的街道。 直至宋老太一行人出现时,她目光在其中搜寻,发现老头老太太,二嫂曹春梅,还有嘉信跟幼幼,这些人一个也不少,这才悄然放下心,长吁了一口气。 “妈妈~~~~~” 宋幼眠的小夹子音再次往外冒,她坐在谢戾臂弯上,被这高大俊美又深沉冷峻的男人抱了一路,此刻连忙拍拍人家的心口:“叔叔,放我下来呀,幼幼看见妈妈啦!” 谢戾本来没太注意,听孩子这么讲,才不咸不淡地抬起头。 可这一看之下,他错愕数秒。 “她……” 这份异样宋幼眠并未发现。 一下地,就努力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蹦蹦哒哒地直奔妈妈去了。 “妈妈!你怎么出来了呀?”小娃儿一把抱住宋晴岚的长腿,乖巧地扬起了下巴颏儿,小脸儿仰望着妈妈。 宋晴岚弯下腰,轻轻捏捏孩子的脸颊,又摸摸孩子的小脑袋,见孩子一切安好,这才放松了神色。 那神情温柔,满是对孩子的怜爱之情。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她问。 “啊!这个……” 小娃儿转了转眼珠,目光闪躲,不知该咋解释,心里主要怕妈妈担心,更怕妈妈受惊。 哪怕今日那事儿并未伤到宋家人分毫,可…… 第33章 老房子起火了? 小娃儿不知该咋讲才好。 宋老太是个直肠子,立即迎向这娘俩,嘴皮子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 说完之后,又一顿猛夸:“晴岚,你是不知道,这谢同志可厉害着呢!” “当时可是二十来号人啊,全叫这谢同志一个人给摆平了!” “对了,他跟你大哥一样,都是当兵的……” 宋晴岚抱起孩子,弯了弯唇,她看向谢戾那边,“同志,谢谢你。” 谢戾浓眉紧皱, 左思右想间,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善,好似曾在哪儿见过,但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他突然头痛,不禁扶额,身形也跟着踉跄…… “九哥?” 岑知微坐在轮椅上,知道谢戾这人毛病不少,一见他这样儿,立即知道,他肯定是又犯病了。 心里轻叹一口气,连忙冲寇巍使了个眼色。 谢戾身边这些人,不管是韩戌时,还是寇巍或岑知微,但凡是跟他亲近的,常跟他一起相处的,总是会随身带着一些药剂以备不时之需。 寇巍立马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两颗,岑知微则是拧开一只扁平的军绿色水壶盖子。 等谢戾服了药,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正好宋老太回头,一看这有点纳闷。 岑知微温柔地轻笑一声:“老毛病了,他以前头部受过重创,间接性头痛。” 主要是记忆障碍,一旦遇上什么事儿,或者企图回想与当年那段经历有关的人事物时,就总会这样。 谢戾一张俊脸冷汗涔涔,他长吁了几口气,又蹙了蹙眉,再次若有所思地看了宋晴岚几眼。 他心想,晴岚……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 他确信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他从未听闻过。 可是这张脸,明明很陌生,但又好像有一点儿熟悉…… 接下来,寇巍带着岑知微在医院楼下做了个检查,大夫给岑知微开了药。 而宋晴岚则是带着孩子回到了病房。 听二嫂曹春梅说起这小娃儿胆子贼大,遇事不慌虽是个优点,但攥着小拳头想跟大人干架实在太叫人担心。 “我们首先得学会保护好自己,懂吗?” 当妈的真是操碎了一颗心,搂着孩子坐在窗边的病床旁,她勾起孩子软乎乎的下巴颏,耐性很不错,温声软语,一点一滴地将一些东西灌进小孩子脑海。 打定主意从此刻开始塑造孩子的人格,让孩子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远离危险,免得真发生什么再追悔莫及。 小娃儿可怜巴巴的,“妈妈,幼幼知道错啦,妈妈不生气好不好……” 宋晴岚失笑:“你看妈妈这样哪像是在生气?但我们幼幼得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是金玉,我们矜贵得很,那些烂石头不配和我们死磕。” 那些人的一条命,都没她闺女的一根儿头发丝重要。 当妈的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在她心里这软乎乎的小闺女就是个大宝贝,是她整个世界,更是千亿万真金白银都不可换取的稀世珍宝。 宋幼眠看着妈妈,本来还有点无奈,可想着想着,不知怎的,或许是妈妈的神色太柔和,她自个儿垂着小脸儿把玩短短的手指头,突然噗呲一乐。 然后软乎乎地靠在了妈妈怀里。 “妈妈~~~~~”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全部化为一声娇娇软软的妈妈,她想起前阵子妈妈说过,幼幼是个有妈的孩子。 当个有妈的孩子,真好。 病房外, 谢戾薄唇叼着一支烟,但并未点燃,手中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这是洋火,这时候的国内并不是很常见。 他心不在焉,背靠着走廊冰冷的墙壁,长腿一曲一直,时不时地看那娘俩几眼,神色恍恍惚惚。 “九哥??”正好岑知微上楼,她这胃病并不严重,奈何寇巍关心过度,愣是给她办了个住院手续。 她此刻心中哭笑不得,而一看见谢戾,她也有点儿纳闷,心说这谢九爷到底怎么了,怎么神思不属的。 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瞧见那清冷貌美,肤色如皎月白雪一样直晃人眼的宋晴岚。 岑知微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 难不成这谢九爷老房子起火了? 人生将近三十年,从未对谁动过心,难不成是看上人家了?要不咋悄咪眯地盯着人家一味地偷看? 可人家都有娃儿了,这可是个当妈的啊!完了,她九哥竟想当小三,这是想拐人家啊! 谢戾若有所觉,突然回眸一瞟,那脸色十分费解:“你又想什么呢??” 他脸色微微发黑, 远房表妹也是表妹,多少有几分兄妹间的默契存在,他仿佛看出岑知微在想什么,顿时一脸无语。 岑知微轻咳一声,旋即温柔浅笑:“九哥……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毁人姻缘当心天打雷劈。” 谢戾:“???” 人还懵着,突然听见轰隆一声!! 自下午开始,这天气就阴了下来,此刻窗外乌云密布,而此刻,远方传来一阵巨响,仿佛山崩地裂, 同一时间,大片尘烟,自远方的山林之中,直冲天际…… …… 说来也巧, 岑知微的病床正好和宋晴岚紧挨着,俩人在同一间病房。 小地方的医疗资源十分紧张,县医院全是多人病房,因此哪怕寇巍身份不一般,但帮岑知微办理住院手续时,因为医院没有单人病房,就只能多人混居。 宋晴岚和岑知微打照面时,俩人的病床间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过道。 彼此一对视,许是气场相合,竟不约而同地笑了。 而另一边,谢戾回想着之前那阵巨响,若没料错应是山体崩塌,也不知是否砸中了什么人, 当兵的多少都有几分正义感,你永远可以相信国家的男人。 所以因为悬着一颗心,谢戾带着寇巍亲自走一趟,结果傍晚时分…… “震华!???” 彼时见天都快黑了,正好这一大家子饭桶也饿了, 宋老太喊上了宋老头,正准备回二房那个平房小院弄点东西带回来一起吃。 孰料刚到楼下,就见谢戾寇巍灰头土脸,俩人浑身是血,正合力抬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第34章 截肢? 老两口见二人狼狈,本就一惊,等定睛一看,瞧见二人抬着的那个男人,更是心中一慌。 “震华!震华这是咋了啊震华?” 宋幼眠两只小手抱着个搪瓷缸子,因为渴了,于是跟二舅妈一起去水房打水,但路过楼梯转角时突然听见老太太的惊呼声…… 震华?那不就是她二舅? 她二舅回来了? 旁边曹春梅也是一愣,约莫是从老太太的语气中听出些什么,当场脸煞白,急忙就往楼下跑。 当看见人长得高大挺拔,相貌也生得十分儒雅,但此刻正浑身是血的宋震华时,曹春梅只觉得脑袋一晕,眼前跟着阵阵发黑。 寇巍累出一身汗,他之前跟着谢戾一起上山搜救,这场山崩来得突然,半山腰上碎石滚滚,而碎石之下还有几辆运输卡车, 在山石崩塌的同时,这支运输队伍险些活埋,车厢漏油,滴滴答答地流淌,附近伤亡惨重,有人被砸碎了骨骼,也有人撞伤了头部昏迷不醒, 寇巍问:“宋大娘,你们认识他?” “这是我家震华!!” 宋老太急火火地说完,就见护士喊了起来:“快快快,担架呢?患者伤得太重了,快送手术室!” 宋二舅头上、脸上,全是血,谢戾和寇巍身上沾的那些血,几乎全是从宋二舅身上流出来的。 小丫头顺着楼梯跑下来,一看宋二舅的情况,霎时小脸儿一僵。 她模模糊糊想起一些事,上辈子宋二舅似乎在山下医院住了很久,直至宋妈下葬才出院,但当时二舅裤管底下空空荡荡的,双腿截肢…… 这些回忆本是锁在脑海深处,因为时隔太久,平时就算努力回想,也未必能想得起来。 可此刻她突然记起来了!顿时心口一慌。 连忙扑向担架,戴着乌木镯子的小手紧紧攥住二舅的大手。 宋二舅之前一直在运输队工作,但比起一名常年跑长途的大车司机,那儒雅气质更像一位教书先生, 那手也很好看,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但此刻这只手冰冰冷冷的,失血过多情况危急,不但体温偏低,那苍白的皮肤也好似没了血色。 “怦怦怦,怦怦怦!!” 小娃儿心口突突直跳。 她眼圈儿渐渐红了,努力回上次在医院唤醒妈妈时的经历,心里在祈愿,希望二舅好好的,希望二舅能健健康康的,不想二舅截肢,她盼着二舅能好起来!! 突然,小孩儿膝盖一软,扑通一声, 膝盖落地,密密麻麻的疼从膝盖骨缝里传递而来,一下子就叫她小脸儿煞白,疼得小身子都跟着直哆嗦。 就好比那一次唤醒宋晴岚时所感受到的,将对方的伤病过渡到自个儿身上, 但这一回许是宋二舅伤得太重了,她承伤时也远比上次疼多了。 突然一只大手捞起了她,小娃儿气喘吁吁,顶着一张冷汗涔涔的小脸儿扭头一看,发现是谢戾。 谢戾依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那脸色好似铁青了几分,人看着比起平时更加冷峻,也更有气势。 “怎么摔了,腿受伤了?谁干的!?” 那神色发寒,语气不善,甚至下意识地反手摸向了后腰,仿佛想一枪崩了谁。 小丫头抿了抿自个儿的小嘴巴,然后晃了晃小脑袋,嫩生生的小嗓音泄露出一丁点儿虚弱,却又勉强撑着:“没事呀,就是……刚才下楼,太着急了,崴着了。” 谢戾:“??” 将信将疑。 但不论如何,在宋二舅被送进手术室后,他立即带着小丫头去找了一位骨科大夫, 但偏偏孩子疼得小身板直哆嗦,可那大夫竟看不出丝毫毛病来。 谢戾神色越发不善,甚至眼底已染上了三两分恼火。 “寇巍!!” 他喊了寇巍一声,寇巍正闭着嘴,噤着声,就不明白这谢九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突然跟一个明明不太熟悉的小丫头这么亲厚。 谢戾低沉道:“联系郑老,让他尽快过来!” …… 这场手术长达四个多小时, 宋家二老守在手术室外,这事儿也惊动了宋晴岚,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 就连宋家那些孩子们,尤其是二房的嘉礼、嘉智,嘉孝、嘉谦,这几个孩子也一脸沉默。 平时顽劣淘气的调皮小子此刻一言不发,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直至晚上九点多,天都黑透了,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手术室外的长廊,那紧闭的大门也总算被人从里面推开。 “手术很成功,但病人伤得太重了,之后的情况,你们还得做好心理准备……” 宋幼眠一听这话眼前一黑,小孩儿整张脸发白。 心理准备? 立即看向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二舅, 此刻二舅身上那些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人正处于麻醉状态昏迷不醒。 但隔着薄薄的被子,能看见二舅的腿还在,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截肢, 她下意识地握紧自个儿左手腕上的乌木镯子。 “大夫,”宋晴岚上前一步:“我二哥他……” “有可能瘫痪,”大夫于心不忍,这年头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一旦这顶梁柱垮了……害,往后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宋晴岚重重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刹那间脑海中翻涌起许多东西,难道重活一回还是要重蹈覆辙? 上辈子宋晴岚自从带着孩子回娘家,就一直昏迷不醒,直至她死! 起初几天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甚至不知自己姓名,想不起任何事情,孤零零地在人世间漂泊。 直至她下葬当日。 那一日,天气很阴,爹娘在哭,大嫂、二嫂,在喊着她名字,幼幼也哭得抽抽噎噎,还有嘉仁嘉义那些孩子,全是一脸悲痛…… 送葬的过程中他们唤醒了她神智,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当时宋二舅被人背着,裤管底下空空荡荡的,膝盖以下竟然被截肢…… 接着就是宋家失火,白日才下葬,晚上宋家大院就起了场大火,全家惨死…… 重生之后她想改变很多事,比如那场火灾,比如孩子上一世的那些惨痛经历,又比如宋二舅的截肢。 前阵子她让宋三舅帮她办件事,一是去荔城,帮她找一个人,另一个,就是想让宋三舅去省城那边看看, 如果她所料不差,宋二舅这趟长途最后一站是省城,而当年他之所以截肢,也是因为从省城回来时,半路上出了差错…… 第35章 不要脸!! 可这事儿还是发生了, 是不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开已成定局的命运, 是不是无论如何筹谋,依然像上一世那样,只能做个无能为力的,眼看着那些惨剧依次发生? 这样的念头令她四肢发冷,心脏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重。 “妈妈……”小孩儿突然跑过来,扯了扯她的手。 宋晴岚顿了顿,旋即眉眼一敛,“嗯,妈妈在。” 只是嗓音沙哑至极,好似被烈火灼伤,好似含着一口沙尘,像碎裂的刀刃一样割得她喉咙生疼。 宋幼眠看得出妈妈心情不好,但也没多想,只以为妈妈是在担心二舅的腿。 “妈妈别怕,还有幼幼在哪。” “二舅肯定能好起来,肯定能健健康康的。” 右手握住左手腕,攥紧自个儿这个乌木金纹的小镯子,只要有这个镯子在,只要心想事成的金手指还在,她二舅肯定能转危为安。 只是,安慰完妈妈,小丫头又悄悄地垂下了头。 假如她能早点想起这件事,是不是能帮二舅避开这场意外?那样一来,二舅不但不用截肢,甚至不用做这场手术,也不必承担日后瘫痪的风险…… 活生生断了两条腿,得是多重的伤,又得是多疼…… 小娃儿眼圈儿一红, 而这一刻,母女俩的样子神同步, 全是心事重重,因为各自的理由,而陷入懊悔自责中…… 这天晚上大伙儿彻夜未眠,老头老太太紧紧守着宋震华的病床, 曹春梅带着二房几个孩子们,熬得双目通红,她守在病床边,紧紧地攥住宋震华的大手,甚至还时不时地探探宋震华的呼吸,像生怕宋震华就这么没了气儿似的。 宋幼眠很安静,小丫头乖乖巧巧不哭不闹,时不时地帮大伙儿端茶递水,但更多时候是在挨着病床,盯眼盯眼地看着病床上的宋二舅。 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握一下二舅的手,每次握住二舅的手时,都仿佛在吸收二舅身上的伤病之气。 直至疼得自个儿小脸煞白再也撑不住时才松开手,而等短暂的休息平复后,就再次如法炮制。 后半夜时, 小孩儿病恹恹的,肉乎乎的小脸颊散发出恐怖的热度,她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突然身体一晃…… “幼幼!!” 全家大人心事重重,大半精力放在宋二舅身上,直至此刻小娃儿突然晕倒,霎时间众人惊恐…… 转眼,翌日。 宋幼眠醒来时,嗓子有点难受,小小的身体因为昨夜那场高烧而浑身酸痛,扁桃体也发炎了,就连吞咽唾液都疼得她眼眶发红。 已经两次了,第一次是妈妈,第二次是二舅, 只要把别人的伤病过渡到自己身上,她就会发一场高烧。 低头看看自个儿的乌木镯子,心里约莫总结出一些规律来。 能救人,能让自个儿在意的人活下来,而她只是疼上一疼,只是病上一场而已, 甚至这高烧不过持续了一晚上,这真是赚大了…… “老宋家的,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 突然病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宋幼眠愣了愣,接着小脸儿一黑,一大早就看见这种垃圾人渣,真是糟心透了! 她两只小手按在床上,顽强地撑起自个儿的小身子, 与此同时, 张茂拄着一根单拐,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头上裹着一片白纱布,他正脸色阴狠地破口大骂, 旁边张老头一脸阴沉,而张丽红则是哭哭啼啼,倒是没见着张婆子, “你说谁给脸不要脸!?” 也就一晚上,但宋老太嘴边起了个大泡,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主要是昨儿不但亲眼目睹宋震华浑身是血的模样,宝贝外孙女还高烧了一宿,这可把老太太吓坏了。 此刻见张茂一家来找茬,她本就心情不好,一听更是立即发作了起来: “你娘给陈四出谋划策,要不是你娘,陈四也不至于干出那些事儿!” “现在陈四叫人抓了,被派出所拘留,把你娘咬了出来,你们又来找我们说和……” “咋,天底下的便宜事儿全叫你们老张家占了?” 宋幼眠:“??” 小脸儿扬出一抹讽刺冷笑来。 有些人还真是无耻得没边儿了, 昨儿那些事,分明是张家跟陈四作恶在先, 陈四好端端的突然跑来砸宋家的盒饭摊子,想也知道这事儿里头张家没起好作用。 原来张婆子被陈四牵扯出来了,怪不得没见着张婆子,肯定跟陈四一起被捕了。 但陈四被拘留可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寻衅滋事针对老宋家,主要原因在谢戾。 宋幼眠对谢戾不是很了解,但至少知道谢戾身份不一般,而且陈四这罪名,可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寻衅滋事而已,因将谢戾卷了进来,这事儿的性质直接拔高了好几个层次,比起袭警还要严重,算是多罪并罚…… 张丽红哭哭啼啼,“宋大娘,我家张茂脾气冲了点儿,但他也没啥恶意,” “况且咱都是一个屯子的,是一个大队出来的,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陈四出了这种事,您让我往后咋活啊?” 她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伸手扯着宋老太的衣袖子,满脸埋怨, 老太太险些气笑:“你少在这儿摆出一脸无辜来!” “我问你,你娘跟陈四干的那些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咋还有脸跟我讲这些!!” 晴岚住院这么久,她宋家是个啥情况,整个黑河大队就没人不知道的。 而他老宋家好不容易弄了点营生,算是有了点收入,这老张家见钱眼热,之前干的那些事儿,明摆着是想砸了他们的饭碗! 说白了就是红眼病犯了! 一心想坑人,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 假如盒饭生意真叫这张家弄黄了,万一往后晴岚又病了,又或者…… 就算不提晴岚,昨儿震华伤得那么重,又是手术又是住院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如果不是近日老宋家宽裕些,兴许都凑不齐费用, 而真要是那样,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亲儿子等死? 第36章 青涩 但也因为这,老两口忙忙活活大半月,一朝回到解放前,家里存下的那点儿积蓄算是叫医院掏光了, 如今不说穷得兜里比脸还干净,但也没差多少了。 老太太心里愠了一口气:“滚!!” “少在这儿跟我磨叽,再说了,这事儿我老宋家可没资格出面,更没资格决定私了不私了,你娘跟陈四压根儿就不是因为和我们起了冲突才被抓的。” 老太太心想着,这些人咋就搞不清楚重点呢, 又或者柿子专挑软的捏,知道人家谢同志来头太大,不敢在人家谢同志面前舞,就跑来找他们老宋家闹腾? 一念至此,老太太彻底没了好脸色,双手推搡着想要撵人。 宋晴岚蹙了一下眉,正欲开口时,突然见张茂怒吼一声—— “老不死的!!你推谁呢?起开!!” 他竟然一个大耳刮子朝老太太扇来。 宋晴岚神色一凛,猛地一步窜上前,死死握住张茂的手腕, 那目中冰霜,宛若凛冽冬雪,寒意瘆人…… 张茂一愣, “臭娘……”他刚要骂上几句,像个泼皮无赖似的在这里撒泼。 可就在这时,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寇巍跟谢戾一起朝这边走来,来时还顺便在医院楼下买了些豆浆油条包子豆腐脑之类的早餐。 宋家这边的事情他们也清楚,毕竟岑知微昨儿就住院了,病床跟宋晴岚紧挨着,而寇巍陪护了岑知微一晚上, 至于谢戾…… 昨儿小丫头莫名其妙突然腿疼,后半夜又突然高烧不退,那病来得没头没脑, 大伙儿商量之后,也只能归咎于是小孩儿胆子小,叫宋震华手术前那副血渍呼啦的模样吓着了。 这不,早上俩人回去换了套衣裳,简单洗漱后就立即赶了回来, 各自挂念着不同的人,但目标却是一致的。 只是—— 谢戾身形一顿,他愕然看着前方的宋晴岚,见女人眉眼间噙着几分狠戾,可那柔韧的背脊竟挺得笔直,好似一杆标枪一样。 谢戾又恍惚了一下,突然间头痛欲裂,他不禁按了按眉心,此刻仿佛想起一幕模糊不清回忆…… 大雨滂沱,那似乎是一片远在国外的贫民窟, 灰蒙蒙的天色下,墙壁上填充着色彩奔放的异域涂鸦,各色人种从巷子里穿过…… 有醉汉和流浪汉盖着就报纸睡在大街上,布满阴灰雾霾的长天下,好似也曾有一个人,像此刻这样挡在他前方, 只是那人如一盏骄阳,炽烈夺目, 但回忆中,那人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湖烟色的锦绣旗袍,仿若一位江南仕女,古香古色,风韵绵长,却又青涩动人,似是岁数要稍小一些…… 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寇巍见谢戾身形一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九爷,怎么了?又头疼了?” 他见谢戾脸色发白,不禁关心地问。 谢戾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定了定神,“没什么。” 之后又费解地看了看宋晴岚那边,并未思忖多久,便大步上前: “想私了?不如来找我!” 宋晴岚一愣,接着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薅住张茂的衣领子,一把将人扯走了。 “张茂!!” 张老头跟张丽红脸色一变,齐齐慌了,二人猜出谢戾的身份。 谢戾阴鸷地瞥来一眼,霎时之间,那尸山血海般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而来,竟叫二人心神一抖,一下子就没了言语,甚至不禁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一阵冷汗,已一瞬间便汗湿了二人的背心…… “谢叔叔?”小丫头看见谢戾,不知怎的突然有种安全感, 算起来两人也不过是有着几面之缘而已,但从生疏变成了熟悉,一大一小日益亲厚。 谢戾神色一缓,锋利的薄唇微微一挑,好似在笑,接着又狠狠一扯:“走!!” 他看着张家那些人,眉眼不善。 张茂等人就这么被谢戾带走了,宋晴岚则是搀扶着宋老太回到了病房。 寇巍拆开带来的早餐,分量挺多的,把宋家这份儿也给带出来了, 主要是因宋晴岚昨日曾跟岑知微短暂交谈,二人性格正好很是合得来, 而岑知微这人看似温柔,其实是个挺清高的主儿,又因往年一些事,身边朋友并不多。 况且她本是京城来的,交友圈子也全在那边,人际关系全留在了京城,在洪平县这个小地方,算是一人生地不熟的状态。 总之寇巍觉着岑知微跟宋晴岚关系好,也乐意见岑知微多交几个知心的朋友,爱屋及乌之下,不过是帮宋家买点早餐而已,这又不费力气…… “大娘,来,”岑知微捧起一碗豆腐脑递给了宋老太:“您老多少吃一点,我昨儿见您守了病房一晚上,这不吃可不行,当心身体遭不住。” 老太太眼眶一红,沙哑地嗯了声。 宋幼眠静悄悄地看了老太太几眼, 她自己心明镜似的,知道只要持续帮二舅吸收伤病之气,二舅痊愈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并不会像大夫说的就此瘫痪。 但这份把握,除了她自个儿,没别人知道。 想了想,小丫头凑过来,两只小手抱住姥姥胳膊:“姥姥不哭,没事的,二舅吉人天相!” 岑知微一阵诧异,这小的孩子竟然还会用成语呢,不过,吉人天相啊……是个好兆头。 老太太又是一哽,旋即一把抱起小娃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搂着这孩子,她心里那些堵塞,那些郁结,好似刹那间全部消散了,甚至就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哪怕熬了一整夜,本是疲惫得不行,但此刻好似又有了些力气,觉得这日子又有盼头了……打从心眼里散发出一股松快劲儿。 谢戾回来时,就见他拳头上沾了些血迹,他之前把张茂收拾了一顿,当然,谢九爷很懂这方面,是张茂先出手的,而他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病房这边大伙儿已经吃完了,但小丫头一看见谢戾,麻溜地拽着一个大口袋跑了过来。 “谢叔叔,看!!” 两只小手举起了大口袋:“幼幼给你留了饭,有大馒头,还有大包子!” 好几个呢,包子全是肉的,知道谢叔叔是个大饭桶,少了的话根本不够吃。 人家帮了她们,小娃儿是个知道感恩的,所以想对谢叔叔好一点,更好一点。 谢戾:“??” 第37章 不可思议 心里的舒坦那简直甭提了, 捞起孩子抱在怀里,那神色慵懒了许多,眯缝着一对儿深邃的鹰眸,忍不住捏了捏孩子软乎乎的小脸颊。 “乖!” 他都快要饿死了。 干得漂亮!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谢戾上一顿还是昨天早上在宋家盒饭摊位上吃的,那之后又是派出所,又是医院,又是跟着当地公安进山救人抬回宋震华等等, 忙得几乎抽不出空闲来, 他作为一个吃饭困难户,如今续命一靠特调的营养粉,二靠葡萄糖,但那些玩意哪比得上小丫头的投喂。 当即,舌尖抵着锋利的牙齿,他薄唇一挑,向来俊美冷肃的面容上,少了几分杀伐冷峻的不苟言笑,多出几分罕见的温存来…… 岑知微:“??” 瞧着谢戾那头,神色莫名。 她九哥是这么有爱心的人吗? 又忍不住看眼宋晴岚那头,心道,她九哥老房子起火,到底是看上孩子妈了,还是看上人家孩子了? 咋感觉比起孩子妈,跟小丫头关系更好一些呢? “……那姓谢的不好惹,咱只能另想办法!” 医院三楼,张茂之前挨了谢戾一顿打,此刻正满脸阴沉。 张老头没挨打,但心里揣着事儿,同样情绪不大好。 他琢磨了半晌,又恶狠狠地一咬牙:“我看那姓谢的跟老宋家关系不错,” “但宋家跟咱闹成了这样儿,显然不能帮咱们,咱能不能跑跑关系,要不给人送点礼啥的……” 张丽红满脸苦涩,崩溃又绝望:“送什么礼啊?” “谁知道那姓谢的竟然那么能耐,昨儿县领导都亲自出手了,那个姓王的当场就被掳了,跟陈四一样被拘留了……” “今儿一早派出所就忙上了,说什么整顿风气……这种时候,送礼谁敢收,这不是在往枪口上头撞……” 况且她老张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乡下人家,在县城这地方也算人生地不熟, 祖祖辈辈儿全是住在大山里头的。 就算想送礼,也没这方面的人脉,甚至都不知道该送给谁才好。 几人一对视,再次愁得不行。 张茂摸了摸自个儿挨了谢戾几拳头的脸颊,嘴角都破了,眼眶也乌青了一大片, 他神色狰狞,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但总归不是啥好事儿…… 早上宋家没摆摊,但钱还是得挣的,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老两口哪怕想在医院里守着宋震华,但比起这个还是得先忙正事儿。 况且病房本就不大,这么多的人,真要是全在病房里带着,估计得挤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走,咱先回去收拾收拾,中午继续去工地外摆摊……” 宋晴岚见二老强打起精神,那眉心狠狠一拧,但到底是没吭声,不过二老走后…… “妈妈,这是什么呀?” 宋幼眠昨天夜里发高烧,老太太心里担忧,怕她有个好歹,今儿就把她留在医院了。 但她见妈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不禁纳闷儿了起来。 这东西她见过,甚至见过不止一次, 早在宋晴岚苏醒开始,就让人买了一沓子稿纸,平时在医院闲着没事干,经常摇晃笔杆子,上头全是各种化学公式之类的。 这触及宋幼眠的知识盲区,看不懂上头那些东西都是啥,只知道大半个月下来,那些手稿历经几度修改,厚度也越发可观。 “嗯……这个是……”宋晴岚沉吟着,在想该怎么告诉孩子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隔壁病床岑知微早上喝了一碗小米粥,此刻正啃着寇巍给她带来的栗子糕, 本只是不经意一瞟,但倏地怔住了。 “晴岚??”她一脸错愕地看向宋晴岚。 她到底认识了一个怎样的人物? 说起来从昨天到现在,宋家那些人见过不少,但始终没见过孩子的爸爸,也就是宋晴岚的丈夫,而且看宋晴岚这样儿应该是在医院住了有一阵子了…… 宋晴岚回眸问:“嗯?怎么了?” 岑知微:“……” 艰难地咽下口中的栗子糕,拿起一条手绢擦擦手,接着似乎困惑地笑了下,又一副感慨的模样: “看来这洪平县藏龙卧虎。” “嗯?” 岑知微说:“以前听人说,这洪平县前些年出了个女状元,那人后来去了京城,在那边上学时就有不少部门进行招揽,听说没等毕业就跟着外交部一起出国访问,给副部长当了个随行翻译,精通八国语……” “总之那人挺厉害,我以前住在京城的时候也听人提过几句。” 但如今又来一个更厉害的,那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岑知微并不是很清楚。 但文件袋上做了个标记,贴着个封条,那封条和标记岑知微以前曾听人说过。 ——红科所! 全名是红星科技研究所,又名红科基地! 这地方可十分了不得,全是国家重点培养的特殊人才,其中有搞航天事业的,做人造卫星的, 还有深海母舰的,甚至还有专门搞武器研发,以及与医学相关的研究等等…… 总之全是名震一方的科研巨擘。 岑知微心想这洪平县这个小地方可真是人杰地灵,前前后后出了两个这么厉害的大人物。 宋晴岚:“??” 许是知道岑知微在感慨什么,一时语塞。 …… 宋晴岚打算出门一趟。 孩子想跟着,她左思右想,帮孩子穿得厚实点儿,也就带上了。 等出门后,娘俩直奔附近的邮局。 宋晴岚填写邮寄地址,而后将那个文件袋寄出,自己心里估算着时间, 红科所那边至少也得五六天才能收到这东西,没办法,主要路太远,邮政速度慢了些, 接着她又打了个电话。 “晴岚!!?真是晴岚??” “我的天……” 对方一阵震惊,接着兴致勃勃地跟宋晴岚聊起了一些事儿, 宋晴岚说:“东西我已经寄了,你那边注意查收,另外我最近缺钱,记得尽快打钱。” “钱?你竟然缺钱??”对方一阵错愕,似乎对此感到很是稀奇和费解,甚至有那么几分不可思议在。 但转念之后立即说:“账号给我,我这就让人给你汇款。” “可东西……” “东西什么啊东西,你宋晴岚这个名字就是一个活招牌,规矩是死的,但人可是活的,” “上头那些老家伙要是知道,还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儿呢,没准得买几车鞭炮放了听个响儿呢……” 第38章 失控!! 宋晴岚恍惚许久,仿佛在回忆什么, 半晌才轻嗯一声:“那,多谢了,有劳。” “害!谢什么谢,这关系可扯远了不是,有空过来请我吃顿饭就行……” 小幼幼牵着妈妈的手, 小丫头个子太矮,还没人家邮局的柜台高呢,只能仰起白嫩嫩的下巴颏仰望着妈妈。 她听不清谈话内容,但大概知道妈妈在搞钱, 可是……妈妈那个文件袋里装的到底是啥呀?难不成是论文之类的? 小娃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从邮局出来后,娘俩手牵手,一起走在县城破旧的街道上, 见妈妈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以为妈妈在担心二舅,小丫头立马捏紧妈妈的手:“妈妈,不担心,二舅肯定没事的!” 她如今算是见人就安慰,把自己放在一个小开心果的位置上,企图能借此减轻家里的烦恼, 宋晴岚垂首,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瓜儿,“嗯,妈妈知道……” 只是那神色有些恍惚。 宋幼眠歪歪头,不懂妈妈这是怎么了, 正要开口时,突然听见:“小心!!!” 下一刻,小娃儿只觉眼前一黑, 一只大手猛地捞起了她,连同妈妈一起卷进怀里,而后紧紧拥抱着母女俩就地翻滚了几圈儿, 同一时刻,“哐!!!” 供销社楼上一盆巨大的盆栽被人从窗口推下,狠狠砸落在地上, 宋幼眠小脸儿一白,一双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对方上衣,她像个夹心小饼干似的,被前后夹击,身后是妈妈,而身前……竟然是谢戾。 “谢叔叔?” 谢戾低头一看,见孩子脸色煞白,之后又看了看宋晴岚,见宋晴岚同样也惊得不轻,但那双清冷睿智的眼眸好似泵出凛冽的星火, 二人正好对视了一眼,谢戾心头突地漏跳了半拍,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 他让开一些,把娘俩扶了起来,低头问小脸儿满是紧张的小丫头:“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 宋幼眠摇摇头,看见不远处那个杂碎在地的盆栽,巨大的粗陶花盆已经碎了一地,心有余悸,一颗小心肝儿都揪紧了起来。 同一时间,宋晴岚迅速起身,“同志,麻烦帮我看一下孩子!” 接着,她转身冲进了供销社,从供销社门外正好能看见楼上的窗户,一抹破旧的衣角一闪而过。 她认出了对方。 “张茂!!” 她捏紧了双拳,这一刻她所回想起来的,是上一世那个遍布阴霾的下午,是当时已经十三岁的幼幼, 瘦怜怜的,个头并不高, 小丫头瘦得仿佛一把皮包骨,正在山根儿拎着个破破烂烂的小土筐,拿着个上锈的小铲子挖蒲公英, 结果张茂看见了,喊上几个二流子,把小姑娘拖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不要,别碰我……” “呜呜呜,放开我,松开我!!” 她的孩子被人按在地上,被人按住手脚,被张茂那只粗糙的手一把扯开了裤子,上衣被掀起,露出了刚开始发育的瘦弱小胸脯…… 被人分开了一双腿…… 她哭着,喊着,直至喊哑了嗓子也没见那些人留情,直至一口咬穿其中一人的手背,直至林子外有人路过,张茂那些人作鸟兽散,而她的孩子衣衫不整…… 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可孩子从此随身揣着把小刀,接着一次又一次,她企图自保, 直至后来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孩子眼底最后一抹生气也跟着湮灭了, 她走进张家,麻木地捅伤了张家那些人,她也伤了张茂…… 第二天山下的派出所来人,把她的孩子带走了, 在被戴上那副冰冷的铁手铐时,一个才十三岁,还没来得及成年的孩子,满身的血迹斑斑,她死气沉沉地看着那些冲她指指点点的乡亲们, 她十分无力地掀了掀苍白的唇,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却已经流不出半滴泪, 接着是监狱里那漫长的八年, 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变成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本该乌黑的一头长发,却变得灰白参半,身上又添了许多层叠的伤疤,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张茂!!” “张茂!!!!” …… 宋幼眠从未见过妈妈那么凄厉狂怒的一面。 好似阴鸷冷戾的蓝白火焰,仿佛被烧穿了思维,烧穿了理智,被高涨的,难以压制的怒意占领了全部心智, 那样的宋晴岚让人感觉很危险, 小丫头心里一咯噔,连忙爬了起来:“妈妈!” 她喊着妈妈,踉踉跄跄地跑进了供销社。 谢戾一见这,连忙上前,顺手一捞,把小娃儿抱进了怀里,眉心微微一拧,接着三两步登上了楼梯。 “砰!!!” 等二人来到楼上时,就见张茂拄着个单拐正准备逃跑,结果被宋晴岚一脚踹倒。 她死死地按住张茂的头,那双纤细而优雅白皙的手,已经沾满了猩红的血迹。 她甚至紧紧掐住张茂的脖子,惊人的暴虐和杀性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在满身冷怒的火焰之中带来死亡…… “妈妈!” 宋幼眠喊了一声,连忙从谢戾怀里下来,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妈妈的胳膊,“妈妈……别这样……幼幼怕,幼幼害怕……” 监狱不是好地方,上一世漫长的八年她经历了许多,张茂不过一条烂命,如果这辈子妈妈因为弄死了张茂而像上一世的自己那样锒铛入狱…… 宋幼眠摇着头,越发用力地搂紧了妈妈的胳膊。 宋晴岚顿了顿,恍惚中仿佛清醒过来,一双星眸已经满是血红,“幼幼……” 沙哑的声线,明明并不撕心裂肺,却好似痛到了极致,她突然一把搂住孩子,将整张脸埋进孩子小小的颈窝儿,她好似在无声的抽噎…… 作为一个女儿,亲眼看见父母爹娘葬身火海, 作为一个妹妹、一个姑姑,亲眼目睹家中三位哥哥、两位嫂嫂,还有那些侄子们化作一具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作为一个母亲,陪伴了她的孩子那么多年, 看见那些苦难降临,眼睁睁看着漫天恶意倾压而来,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艰难的成长……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回忆全是锥心刺骨的刀子利刃,在一寸寸活剐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可她无能为力, 因为阴阳两隔,因为她只是一抹孤魂,她甚至碰不到任何人,魂体穿墙而过,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39章 奸夫淫妇? 她只能做个旁观者,一个可悲的见证者,见证那一切的发生,而无法改变任何事, 当忍耐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些隐忍的悲痛和惨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漫长的光阴里终于逼得她疯狂, 那些哀恸令她发癫,她或许早就已经不正常…… 所以昨夜,当宋二舅出事时,她才那样绝望,心里是那样的恐慌,那样的害怕…… 她生怕自己无法扭转那些悲哀惨烈的命运。 谢戾看着这母女二人,不知为何突然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感觉心脏在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 没多久,他冷着脸走向张茂。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又不是故意……我不过是不小心撞倒了那个盆栽……砰!!!!” 张茂一见谢戾就有点慌了,毕竟他早先在医院找宋家麻烦时曾挨过谢戾一顿揍。 谢戾下手太狠,他至今连骨带肉疼得不轻。 正欲挣扎狡辩,但谢戾一拳头撂倒了他, 接着像拖着一条死狗似的,面无表情地扯着张茂的头发将人拖下楼,直接甩在了派出所门前。 等他回来时,母女二人的心情似乎稍微平静了些。 宋晴岚破涕为笑,“对不起,妈妈吓着你了。” 小孩儿摇晃着脑袋瓜儿,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妈妈,我没事……” 除了“妈妈”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又好似有好多话想说,却没法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维,半个字也吐不出。 宋晴岚红着眼,再次笑了,她眸中噙着泪,闭眼时一串清泪顺着那雪白的脸颊流淌而下, 她和孩子头抵着头,用自己的额头轻碰孩子的眉心…… “对不起,幼幼……对不起……” 小娃儿只能再次摇头,妈妈没有对不起她, 她展开一双小胳膊,紧紧的,紧紧的,一把搂住了妈妈,搂得很用力,仿佛想要紧紧抓住什么…… …… “同志,谢谢你。” 等两大一小从供销社出来时,宋晴岚眼底泛红,但看样子人已经冷静下来了。 谢戾看了她一眼,突然反手背至身后,他蜷了蜷自个儿的指尖儿,又盯着宋晴岚红透的眼底看了几秒, 不知为何,竟有种想要帮她抹平那份哀伤的冲动, “没事,不过凑巧而已,”他这么回答着。 宋晴岚又笑了一声,然后抱起了孩子,行走在午后的阳光之下,春风拂面,却叫她有些恍惚。 她想,她应该是生病了,心病,就像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炸得敌我双方玉石俱焚。 但那并不安全,她该更克制些,更稳定些, 她不能再吓着孩子,更不愿和这孩子分开,她想和幼幼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她就得理性些,更加理性,越发理性,给自己多套几层枷锁,拴住这份清醒和理智…… “这是怎么了?” “怎么哭了,谁惹你们娘俩了?” 来到医院外,正准备往前走,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宋幼眠被妈妈抱着,扭头一看惊讶了下:“三舅!!??” 她三舅可消失好些天了,满打满算都快半个多月了…… 宋震业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之前去外地帮宋晴岚办事,本来办好事情后,顺道去了趟省城江宁市,谁知他跟宋二舅前后脚,一个刚走另一个就到了,以至于这哥俩完美错过。 今日回来后,一进医院就发现宋二舅竟然伤了腿,听院中大夫说很可能下半身瘫痪…… 宋震业为此心烦,气愤!!正准备抽根烟在楼下冷静冷静,就瞧见这娘俩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宋晴岚长吁口气,回答说:“没事,就是刚刚遇见了张茂……” “那个畜牲!?”宋震业闻言一愣,旋即脸色铁青:“你之前让我帮你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那姓张的简直是猪狗不如……” 宋幼眠稀里糊涂,心说这俩人到底咋打什么哑谜呢? 宋晴岚倒是舒心一笑,只是那眸中,满是咄咄逼人的致命冷意。 仿佛一位天生的猎食者,亟欲残忍地猎杀。 另一头,派出所……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早就说了,那只是一件意外而已,真的就只是意外而已!” “供销社二楼有卖衣服鞋袜的,我不过是去买东西的,不小心撞倒了那个盆栽而已,我哪知道那盆栽竟然差点砸到人……” 说这话时张茂一脸的不甘心,那宋家娘俩也真够命大的, 不过回想着之前宋晴岚像个恶鬼似的冲上楼,那些拳脚,那些冰冷刺骨的残忍暴虐,不知怎的,他竟然感觉有点儿熟悉…… 话说回来,那娘们儿也太能打了! 还有那个姓谢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宋晴岚的姘头? 难道这俩人是一对儿奸夫淫妇? 不然刚刚怎么…… 想着这些事,张茂的脸色又是一沉。 “反正她们娘俩又没受伤,说到底吃亏的人是我才对,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揍了我一顿……” “还有那个姓谢的!那家伙叫什么来着?宋晴岚打我也就罢了,他凭什么对我动手……” 他这边叫嚣不断, 因为之前谢戾把他丢到派出所,谢戾又是一个远从京城而来的大人物,就连县领导见了人家都得毕恭毕敬的,所以派出所的所长亲自督办这起案件, 奈何张茂满口狡辩,吵得直叫所长脑仁儿发痛, “你老实点儿!” 所长拍了下桌子,正欲再度呵斥,就听一名片警急匆匆地冲进来说:“所长,外头来人了?” “谁啊?” “是那位谢同志,还有宋家的……好像叫宋晴岚?另外就是……” 这名小片警看眼张茂,登时一脸的厌恶,活像是恶心头顶,在看一个令人不耻的人渣…… 等所长出来时,就见派出所里,小丫头正坐在妈妈腿上,靠在妈妈怀里,睁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不远处,谢戾和宋震业紧紧地守着这娘俩, 另外还有一对儿陌生的老两口, 看起来身体不大好,白发苍苍的,满面疾苦,而那神色也空空洞洞的,满目呆滞,满是疲惫麻木…… “这是??” 所长一脸狐疑地看了看那对上了年纪的中年老夫妻。 第40章 不计任何代价 宋幼眠坐在妈妈怀里, 一头毛绒绒的小卷毛比起月初稍微长长了一些,衬得雪白小脸儿越发白净, 而一对儿水汪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镶嵌其中,时不时闪过一抹迷惑,又好似恍然大悟。 本来是想直接回医院的,但因在医院楼下遇见了宋震业,事不宜迟,宋晴岚立马带人赶来派出所。 路上几人并未多谈,但小丫头聪明着呢。 如今捧着一张肉乎乎的小脸颊,她就琢磨着,难不成三舅之前外出,消失了十来天,跟张茂这件事有关? 又忍不住歪头看了看妈妈,妈妈到底想干什么呢? 想起三舅之前愤慨地骂张茂畜牲,她心里约莫有了些眉目,但……难道,难道真像她想象的那样? “您好,同志。” 宋震业本是站在宋晴岚身侧,见此立即上前,“这二位分别是刘宏立和孙芳。” 他忍不住回头看眼一脸怅然的刘家夫妇,心里再次叹了一口气,旋即才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所长下意识地看了看谢戾,见谢戾已经拉开一把凳子,紧贴着宋家母女正襟危坐, 那模样心不在焉,视线直往身旁那一大一小两个小女人身上瞟…… 谢戾若有所觉,冷瞥所长一眼, 所长一哆嗦,心想这谢同志来头太大,而且这一身威慑,这气势也着实吓人得厉害。 收回视线后,所长看向宋震业,说:“跟我来吧。” 所长转身带走了宋震业。 俩人进入办公室,所长招待宋震业落座,而宋震业则是长吁口气,“之前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刘叔两口子的面儿直说。”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年我们黑河大队有个姑娘正好姓刘,叫刘娟,有回突然跳河自杀,但被人救下了,结果没多久那人就疯了。” “后来刘叔两口子带着刘娟搬走了,不过……” 宋震业又叹息一声。 刘家二老只是普通人,进城之后租了个房子,但城里开销大,本就没多少积蓄,坐吃山空肯定不行, 于是刘宏立找了份装卸工作,刘母平时在家做点小手工,比如糊点火柴盒,又或者帮人勾手套挣点小零钱,多少也能贴补些家用。 起初换了个环境,刘娟的精神状态渐趋稳定, 除了不爱外出、不爱讲话,有些怕生,瞧着内怯一些外,人也算正常。 甚至她还经人介绍在刷瓶厂找了份工作,还在单位处了个对象, 刘家二老满心以为刘娟的病已经好了,觉着生活哪怕苦了点,但好歹又有奔头了,可谁知从前刘娟发疯寻死这件事被人挖出来。 人家男方父母骂她是疯子,直言不能要一个疯子当儿子,不能让像刘娟这种人进门,单位那些人也如履薄冰,仿佛生怕这个疯子冲过来捅他们一刀似的。 刘娟的处境就这么直转而下。 而那一天,正好刘父出门上工,刘母去菜市场买菜,结果回来时就发现,刘娟竟然上吊自杀了…… 所长听后直皱眉,“那这事儿……跟那个张茂又有什么关系?” 宋震业攥了攥拳,“刘娟发疯这事,正好是在三年前!” 而当时张茂那个畜牲,伙同了几个人,一起强暴了刘娟,刘娟的疯病也是因这而起…… 等所长气冲冲地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宋幼眠已经从妈妈怀里下来了,小手抓着一根真知棒,正在舔着她橘子味儿的棒棒糖。 宋晴岚起身,不着痕迹地看了宋震业一眼,见宋震业微微颔首,她长吁口气, 她知道,至此,这事儿算是彻底解决了。 张茂是一个惯犯,平时在乡下游手好闲,身边总是跟着一堆狗腿子, 他姐夫陈四也是一个厉害脾气,在洪平县这边很有几分人脉关系,通常没人敢惹,就像胳膊掰不过大腿。 那些年被张茂祸害过的姑娘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刘娟而已,但女人碰上了这种事,总是下意识地忍气吞声, 生怕自个儿没了名声,生怕叫人指指点点,也生怕连累得家里颜面无光, 更有甚者, 为人父、为人母,明明是自个儿的闺女受了委屈,还反过来指责,反过来埋怨打骂,认为闺女给自己一家丢了脸,逼着闺女三缄其口,美其名曰家丑不外扬, 像这种情况真是太多太多了。 只不过……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刘娟已经死了,那是个可怜的姑娘。 宋晴岚垂了垂眸,她不动声色地攥住自个儿的指尖,又轻咬一下红唇,好似在回想什么, 正好这时宋幼眠伸出小手扯了扯她衣袖,“妈妈?” 低头一看,小娃儿白白净净的,软软嫩嫩的, 宋晴岚再度长吁口气,接着一把捞起歪着小脑袋可爱兮兮的小娃娃,“来,幼幼,妈妈抱抱。” 轻亲一下孩子的脸颊,她心想,这一世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从前张茂是一颗肮脏的,恶臭的,深埋在女儿人生中,只会令女儿痛苦不堪的钉子, 那么如今这颗钉子已经被她整个儿拔除,彻底断绝张茂作恶的可能。 从今往后,她的孩子不会再因张茂那些人受辱,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因为张茂而坐牢, 不至于在监狱度过漫长而又暗无天日的半年,不会因监狱械斗而摘除一颗肾脏, 不会形销骨立,瘦得像是一把皮包骨一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更不会在出狱后,因为服过刑、坐过牢,而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忌讳,被人鄙夷,被人孤立,被人排斥…… 她想为这个孩子披荆斩棘, 想为她铺平接下来这漫漫长久的人生路, 为此, 她可以不惜一切,不计任何代价!! …… 此刻的张茂还不知他已经大祸临头。 他心想反正之前那个盆栽又没真砸宋晴岚娘俩脑袋上,自己肯定没啥事儿, 就算如今被派出所拘留,但那又如何,用不了几天就得把他放出去…… 可谁知, “你说什么!!?” 第41章 想你啦 当张茂再次见到所长时,一脸的不敢置信。 所长身后跟着一对儿中年老夫妻,正是刘家两口子。 刘父恍恍惚惚地看着张茂,而刘母哽咽了一声,突然扑上去狠狠扇了几巴掌! “姓张的,你不是人,你狼心狗肺,你猪狗不如!你还我家娟娟的命来!!” 当年刘娟出了那种事,刘家不是不恨,奈何两口子没啥亲戚,又全是老实人,向来只有叫人欺负的份儿,蔫了吧唧的活了大半辈子,就从没硬气过, 而张茂身边总是跟着一堆狐朋狗友,甚至当年刘娟那事儿还不仅仅只是张茂一个人干的,还有另外几个不务正业的年轻人…… 那些人全加一起,各自有父母,有兄弟和朋友,足够刘家吃一壶, 更何况张茂还有一个姐夫,陈四。 陈四是个出了名的地痞流氓,身边一堆狗腿子,在洪平县这边又很有几分人脉,比如之前为了对付谢戾而请王哥出手,又比如其他……总归是刘家惹不起的, 惹不起,就只能走, 再者刘娟当年出事后,张茂这些人没少暗中骚扰,刘家也是怕事情闹大了,往后刘娟不好找婆家…… 但甭管怎样,刘娟已经死了,那就没任何意义了, “我的闺女啊……” 刘母嚎啕痛哭,一腔的悲哀,满心无力,然而死人不复生…… ………… 宋幼眠跟着妈妈一起回到医院,小娃儿恍恍惚惚的,手里的真知棒没吃完,还剩小半个。 她歪着小脑袋看了妈妈许久,然后又搂着妈妈的腿,依恋地往妈妈身上蹭了蹭, “妈妈~~~” 软乎乎的小夹子音再次重出江湖,突然弯着小嘴儿笑了起来,大抵是想起了从前那些事。 其实没人能比宋幼眠更清楚,她骨子里就是一头小疯狗,她恨张茂吗?当然是恨的, 上辈子生活在张茂的阴影下,后来因为张茂而坐牢,等出狱后,她回了洪平县一趟,可总有人冲她指指点点, “就是她!听说当年才十来岁,就敢勾引人,” “害!那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准是她从小就不知检点……” 各种猜测尽加于身,流言蜚语是看不见的刀子,真真正正的杀人不见血。 她的性格早就一点一点崩坏了,也曾想过,不如跟张茂同归于尽吧, 可那时张茂已经因为被人嘲笑是个没了命根子的死太监,跟人起了口角被人失手打死了。 她恨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就那么死了,感觉心里都空了好大一片,再多仇恨也没法报了,但往后的许多年,偶尔回想起当年那些事,依旧恨,可再恨也没有用了。 她这个人很小气,没有宽宏大量的圣人心肠,重生后,上辈子的那些事还没来得及发生,可她一看见张茂,一看见张家那些人,就总是想起许多不好的回忆, 如果有可能,她其实很想再捅张茂一回! 可她又好贪心,她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妈妈,舍不得以后姥爷姥姥被人指指点点,舍不得旁人说哥哥们有个岁数小小就成了一个杀人犯的妹妹…… 她是一条小疯狗,可宋家这些人就是她的拴狗绳, 她很清楚一千一万个张茂都比不上自家人重要,所以她尽可能的不想,尽可能的当张茂不存在,免得自己一时忍不住,逮着张茂就一顿疯咬…… 可是妈妈帮她报仇了! 宋幼眠突然笑了,弯起的大眼睛,比往日更活泼,眼底注满了光彩,好似漫天的星辰阳光进入其中, “妈妈~~~”她娇俏的,又充满骄傲地喊了声妈妈。 上辈子自从那场火灾就再也无人为她遮风挡雨,可原来被人爱护,竟然这么这么好,她好喜欢妈妈啊。 宋晴岚也笑了起来,弯腰轻捏一下小孩儿的脸颊,说:“走,咱去看看你二舅。” “嗯!!” 小娃儿用力一点头,牵着妈妈的手,两条小短腿儿一蹬一蹬的,满头毛绒绒的小卷毛本该是黑黑软软的颜色,但在阳光下好似变成温暖的栗色…… 谢戾留在原地,目送那娘俩,先是盯着小孩儿看了好几眼,又怔怔地看了宋晴岚半晌。 女人年轻,白皙,瘦弱,美丽,身材修挑, 一头轻薄的短发在春风里飞扬,哪怕只一个背影,也美得很有书香气,好似一幅画儿一样…… 但谢戾瞧着她,不禁想起她之前在供销社满脸的狰狞狠戾,因为失控而没了冷静理性,想起那副双目猩红的疯狂模样…… 半晌,谢戾长吁口气。 “九爷?”这时韩戌时朝谢戾走来。 他本是要去医院探望岑知微的,谁知刚到这边就见这谢九爷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罚站。 谢戾浓眉一拧,停顿片刻后,又神色一凛,“给京城那边带个话。” 韩戌时:“??”一脸错愕。 他们这趟来洪平县主要是为了私事,跟休假差不多,毕竟谢戾如今已经算是退居幕后了。 谢戾说:“催催郑老那边。” 他没忘了小娃儿昨日突然腿疼,但大夫检查之后却并未发现任何问题,他总归是不放心的。 “另外……” 他又回头看眼派出所那边的方向,神色一沉: “逃过了战乱,逃过了饥荒,好日子刚过没多久,人心就浮了,” “有些事,也该整顿整顿了。” …… “二舅??” 那边的事情宋幼眠并不清楚,她此刻已经跟着妈妈走进一间病房。 当探头一看,就见病床上坐着一个英俊而儒雅的男人,满是一身成熟魅力,哪怕脸色有些苍白,但笑起来的样子很是温和。 这就是宋家二舅,宋震华。 今年正好三十三,但并不是很显岁数,甚至那一身文人儒士的气质,比起一个整天跑长途大车司机,更像个教室讲台上的教书先生,很有几分学者气派。 宋震华取下鼻梁上的近视镜,他斯斯文文地笑着看了小孩子一眼,“来,过来,让二舅抱抱。” “二舅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小丫头嘿嘿一声,马上迈开了小短腿儿,亲亲热热地跑向了病床,然后旁边三舅帮了一下忙,把她抱起来塞进二舅的怀里。 “二舅呀,腿腿痛不痛呀?”孩子一脸单纯,但小手悄悄碰了一下宋震华的腿。 宋震华:“??” 本来是疼的, 第42章 置于死地! 昨晚九点出的手术室,今日醒来时麻醉已经退了,那密密麻麻的疼,饶是一个成年汉子也有些顶不住。 但此刻小孩儿一碰他,不知怎的,那些疼痛竟然十分神奇地减轻了许多。 “不疼,”宋震华这么说着,然后又抱着小丫头掂量两下,仿佛在称重:“好像胖了一点儿……又想二舅妈?” “想呀,可想可想啦!” “呦,小嘴儿这么甜?那告诉二舅,用哪儿想的?” “是小脑袋想了,还是小嘴巴想吃二舅带回来的好吃的了?” “嘿嘿,用这儿想的呀!”小丫头一甩小脑袋,就显得可灵性可灵性了, 小手捂着自个儿的小心肝儿,一副眼巴巴等人夸的模样。 宋震华又笑一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而后又哄了孩子好一阵儿, 这舅甥俩腻腻乎乎的,看得宋晴岚跟宋三舅一脸的好气又好笑。 主要是……嗯,羡慕嫉妒酸?? 半晌,宋震华看向宋晴岚,问:“我刚醒不久,之前听梅儿说起家里这阵子发生的事情……” “你病怎么样?” 宋晴岚莞尔:“让咱爸妈操了不少心,不过二哥你也看见了,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今儿就能出院了。” “挺好。” 宋震华这么说着,旋即又笑了一声,把孩子放回宋晴岚怀里:“时候不早了,还没吃午饭吧,你一个病号可别饿着。” 宋晴岚:“……” 若有所思地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宋震华。 她这二哥打小就是一个温和的人,接人待物总是宽宥和煦,但真要是以为宋震华是什么好性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想当年宋震华一眼相中了二嫂曹春梅,但曹春梅从小就胖乎乎的。 有人认为曹春梅配不上宋震华,没少暗地里嚼舌根,甚至说这两口子是一颗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宋震华是那鲜花,而曹春梅是牛粪。 那阵子二嫂心情不大好,二嫂是个软脾气,也因为长得太胖而自卑,可宋震华搂着她胖乎乎的身子,在她肚子上轻轻一戳。 “你听那些闲话做什么,日子总是咱俩在过的,况且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搂着舒服,软绵绵的,肚子一戳一个坑,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儿……” 总归是哄了一顿, 但单是哄媳妇儿还不算完,回头不动声色的,那些嚼曹春梅舌根的,可都遭了大难了,要么债主上门被人催债,再不然卷进斗殴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外人不了解缘由,可老宋家这些人心明镜似的,那些事儿里头肯定有宋震华的手笔在其中,也不知他是怎么运作的。 反正说白了,这人也就看着脾气比较好而已,那儒雅长相很具欺骗性,骨子里睚眦必报,心眼再小不过。 宋晴岚抱起孩子,她又瞧了宋震华好半晌,这才思忖道:“那成,三哥跟我一块儿,正好吃完还能让他给你带一份儿回来……” 宋震华淡定地笑:“我有点事,得跟老三谈谈。” 宋晴岚:“……” 若有所思, 她顿住片刻,才轻微颔首。 …… 不久,娘俩出门了,但三舅宋震业却是留下了。 宋家这些人许是天生的基因好,论起长相就没一个差的,只不过比起老二宋震华的成熟儒雅,宋震业的长相更偏向于俊美阴柔。 “你怎么还把晴岚支开了?”宋震业问。 宋震华捏了捏鼻梁,又按了按眉心,重新戴上那副银边的近视镜,“老三……” 他冷冽地说:“接下来的事情,你给我听好,” “立即给大哥拍一封电报,不论如何,必须得让大哥尽快回来!” 不然……他们这一大家子,怕是一个也保不住。 宋震华思忖着轻抚自己这双腿,膝盖以下毫无知觉,而膝盖以上又疼痛难忍, 今早在医院醒来时,家里这些人支支吾吾,起初还想瞒着他,可身体是宋震华自个儿的,他又如何能不知,自己这回伤得有多重。 事实上,早在昨日山崩前,他这双腿就已经断了,更甚至,那场山崩反而救了他一命,不然,他断的可不仅仅只是两条腿而已,兴许直接就没了命…… 想起昨天下午运输队在半山腰修整,按照运输队的规定,每辆长途运输车除了一名主驾驶之外还必须得配备一名副驾。 宋震华的副驾叫徐建波,也算认识挺多年了,甚至当初徐建波本是个无业游民,是宋震华帮他找的工作,把他拽进了运输队,亲自手把手地教导他开车…… 可昨日山上有片林子,徐建波踩着他的腿,拿着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跑啊,再接着跑啊?” “宋二哥,你也别怪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说了,只要没了你,兴许我这岗位也能往上提一提,没准不用再做一个副驾,而是能自己开车呢……” 副驾哪有主驾好,副驾平时不但得跟主驾轮流开车,还得帮忙装卸货物,干的活儿虽多,但论起工资待遇,可远远比不上运输队这些个主驾。 徐建波说:“我也只是过怕了以前那些穷日子。” 所以就拿宋震华这条命来换? 可如果没有宋震华,他徐建波又算什么,没准还是一个靠啃老生活的街溜子呢,哪有如今这样的光景。 回想着那些事,宋震华神色凉薄些许, 而宋震业则是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二哥,我之前听说你是在山上出事的,昨天又正好发生了山崩,难道你这双腿……不是被石头砸断的?” 宋震华垂了垂眸,而后冷笑一声,他按了按眉心,旋即重新戴上了那副银边银框的近视镜,人看起来越发斯文,也越发儒雅。 那文质彬彬的模样,越发地像个大学教授了,瞧着好比一名高知识分子。 他长吁口气,而后疲倦地靠在了床头上,仿佛心不在焉,思绪缥缈地说: “我这次跑长途,最后一站是省城。” “也算巧了,听说了一些事。” “老三……晴岚她们娘俩,曾被困死在省城。” “有些人,存心不让她们活,想置她们于死地。” 轰地一下,宋震业脑海一阵嗡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震华,沙哑而不可思议地问: “你说……什么??” 第43章 绝世好男人? “妈妈,二舅到底在跟三舅讲什么呀?” 病房外的走廊上,宋幼眠并没有去楼下吃午饭,而是跟着妈妈一起坐在长凳上。 宋晴岚轻抚孩子的小脑瓜儿,毛绒绒的,很像一只暖呼呼的小兔子。 她思忖道:“嗯……这个不清楚,不过……” 既然故意支开她们,那应该是跟她们娘俩有关的。 宋晴岚左思右想,心里也算有几分眉目, 大抵是二哥之前在外地跑长途时偶然得知了什么,如果是因为这,也就说得通了。 想了半晌,宋晴岚又轻笑一声,她两手穿过孩子的腋下,突然把小娃娃举高起来, 她看了孩子许久,才好似试探着问:“幼幼最近有没有想……爸爸,有没有想袁文绍?” 不论如何,那到底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哪怕宋晴岚再如何不愿,这份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没办法抹杀。 她不禁回想起从前, 她们娘俩在袁家,小丫头总是怯生生的,但一看见爸爸就一脸期待,小心翼翼地羞涩祈盼, 想让爸爸抱一下,想让爸爸亲一下。 孩子天性有点小粘人,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又或者两只小手扒着墙根儿,从墙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羞涩又欢喜地偷看那个男人, 盼着那人能回一下头,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好。 可那个男人从未回应过孩子的小小心愿,他对她们母女从来只有无尽冷漠,厌烦,甚至是憎恶。 孩子为此失落过,有次曾问她: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喜欢幼幼呀?” 她或许不明白,她好乖好乖,她不哭不闹,可为什么别人的爸爸总是对自个儿的孩子亲亲抱抱,一口一个“我大儿子”、“我大闺女”,把孩子当成一个宝儿,视孩子为骄傲,眼底眉间全是满满的关怀跟溺爱, 可她自个儿的爸爸,从她出生起从未抱过她一回,甚至从未对她讲过话,从未正眼看过她, 对她藐视如尘,忽略得很彻底,仿佛在那个男人的生命中,这个女儿,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 宋幼眠一听这话愣住了, 接着小脸儿一僵,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 “没有!”“我才没想他!!” 她对自个儿小时候的印象并不多,上辈子孤零零的活了二十来年从未见过她那个亲生父亲,直至出狱后,偶然得知一些事,也因此跟那人打过些交道。 彼时袁文绍已是林省首富,名噪整个省城江宁市。 那人西装革履,已经年近六十,拄着个上好的,名贵的,紫檀木的拐杖,但保养得宜。 但袁文绍看她的眼神仿佛她不过是一条蛆,嫌恶至极:“你跟你那个死人妈一样……” 当时他一派雍容,神色却阴鸷,好似主掌着生杀大权,仿佛捏死她不过是捏死一只蝼蚁而已…… 那次见面并不愉快。 对于袁文绍来讲,她不过是一个耻辱,一个污点,是本就不该存在的意外。 他从未期待过自己的降生,把自己当成他人生中一块儿抹除不掉的污渍, 他比自己更不愿承认两人在生物学上的父女关系,更不愿承认她是他袁家的血脉…… “妈妈……”小脑袋往妈妈肩上蹭了蹭,宋幼眠放轻了声音,软乎乎地对妈妈说:“幼幼不要爸爸,幼幼有妈妈一个就已经很好啦,” “而且幼幼还有姥爷,还有大舅、二舅、三舅……还有哥哥们,咱家男人可多可多啦!” 所以,袁文绍什么的,管他去死! 上辈子从未想过跟那个人认亲,这辈子照样没把那人当成过自己的爸爸,她就当自个儿是个没爸的孩子。 宋晴岚松了口气,“好,我们不想他,也不要他,以后啊,我们幼幼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嗯!!”小娃儿用力一点头, 娘俩立场一致,十分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而,隔壁病房,岑知微坐在轮椅里,两手握住轮椅的轱辘正准备出门,谁知突然听见了这话。 哦豁!?敢情她九哥没撬人墙角? 怪不得一直没看见孩子的爸爸,甚至一直没听宋家人提过,敢情…… 好哇!!那这是不是代表,她九哥有机会? 娶个媳妇儿送个闺女,真是叫他赚大了! 岑知微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颏儿,古怪一笑,而后暗暗思忖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年,还真的是从未见过谢戾对哪个女人正眼相看过,难得能有这么一个,若不赶紧把握住,兴许这煮熟的九嫂就变成活鸭子飞走了…… 不久, 宋震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脸色煞白,踉跄着从病房中走出。 宋晴岚转身一看,登时一顿:“……三哥??” 宋震业:“………” 怔忡地看着她,恍惚了许久,想起二哥之前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 晴岚娘俩,曾被困死在省城。 袁文绍早年只是一个穷小子,后来一步一脚印,进入省城炼钢厂,也算步步高升,甚至还成了个炼钢厂的大厂长。 这年头炼钢厂算是国有企业,能在这地方上班可想而知能力手段皆不一般,何况袁文绍还是个白丁出身,说白了就是一个穷小子,没背景,没靠山,能当上这个厂长,肯定很不容易。 但没人知道,袁文绍早年有过一个初恋白月光,刁奕薇是省城黑老大刁传志的二女儿,当年她跟袁文绍谈过一阵子,但其实刁奕薇对袁文绍不过玩玩而已,只有袁文绍自己当了真。 后来人家玩够了,嫁了个家世相当的,甚至还给人家生了一对龙凤胎,接着又离了婚。 袁文绍对她念念不忘,等刁奕薇离婚后俩人偶然相见,当年的穷小子已今非昔比,很快干柴烈火死灰复燃。 说白了,就是两人背着宋晴岚搞在一起,袁文绍婚内出轨,而以刁奕薇的出身,肯定不可能甘心只做一个二老婆,这样一来宋家娘俩相当于一个绊脚石。 于是故意弄了一出捉奸在床,当时宋晴岚已经病了,一个病人,中了她的招儿,一觉醒来发现身旁躺着炼钢厂看大门儿的老头。 大伙儿都说袁文绍被宋晴岚戴了一顶绿帽子,袁文绍却说,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你可以无情,我不能无义,所以我给你一笔赡养费,你见好就收…… 但其实,他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给,他不过是为了自己面子好看,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但炼钢厂那边,所有人都信了, 说他是个绝世好男人,说宋晴岚身在福中不知福,甚至说没准幼幼这孩子不是袁文绍亲生的,保不准是宋晴岚婚前不检点等等。 刁奕薇也信了,以为袁文绍多少念几分旧情,毕竟宋晴岚不但跟袁文绍过了三年,两人还生了个小丫头, 所以…… 第44章 羞不羞呀! 所以…… 那一天,宋晴岚前脚刚跟袁文绍在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后脚就遇上十几个小混混,那些人拿着钢筋铁棍,宋晴岚一直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小丫头…… 不知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 奄奄一息地瘫在一条巷子里,隔日被一个好心人发现,娘俩被送进了医院。 可刁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刁奕薇一声令下,省城那么多诊所医院,竟然没一家敢收治的。 直至宋晴岚自己清醒过来。 她想买张车票,带孩子回农村,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日无多,可就连火车站、汽运站,也全是刁家的人, 早就见过这娘俩的照片,连张车票都买不了,非但如此,甚至还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盯着这娘俩,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偌大一个省城成了龙潭虎穴,从正月初四到正月十八,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没人知道他们娘俩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阵子幼幼正好发了场高烧,生了重病,许多时候浑浑噩噩,小孩儿一个,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可宋震业就想着,难怪…… 难怪当初晴岚回来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头上的伤口已经有段日子了,但一直没缝合,外伤引发感染, 家里问她,她也只是一笑,她说是因为回来路上遇见个抢劫的,所以才这么狼狈, 家里气坏了,她又劝,她说这事儿已经在派出所立案了,不过那些小混混似乎是外地人,应该不好抓, 然后她吐了一口血,她昏迷不醒,她成了个活死人, 宋家忙着帮她筹钱治病,一心一意只想救活她,也没空再思考其他…… 可结果到头来…… “你到底撒了多少谎?”宋震业双目通红地问她。 宋晴岚怔了怔,旋即徐徐垂下了眼眸:“你知道了?二哥跟你说的?” 宋震业又是一阵恍惚,那双眼红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从小哥几个感情好,但宋震业跟宋晴岚关系最好,大哥宋震国比宋晴岚大了十四岁,二哥宋震华比她大了十二岁,而宋震业只比她大四岁而已。 两人年龄相近,从小不管走到哪儿,宋震业总是带着宋晴岚, 小时候黑河大队那边有人欺软怕硬,永远是宋震业挺身上前,牢牢地护着身后的妹妹。 宋晴岚当初嫁给袁文绍,并不是自愿的,只是当时未婚先孕,而且山里人嘴碎,经常东家长西家短,老宋家这一大家子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孩子们在学校甚至被人讥笑奚落,说他们有个不要脸的姑姑,他们小姑挺大个姑娘不要脸,上赶着偷汉子,勾引人家城里来的大领导等等…… 另外就是袁文绍当时真心实意地道歉,还说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想要娶了宋晴岚负责。 她完全是为孩子着想,为家里那些人着想,才十八岁就成了一个小媳妇,成了一个孩子的娘,当上了一个小妈妈,被迫学着成长,学着经营那段并不愉快的婚姻。 宋震业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当初……真不该让你嫁进袁家……” 宋晴岚眼梢发红,但吸了吸鼻子,反而笑了:“幼幼是我闺女,我有女万事足。” 宋震业:“…………” 半晌没能吭声,或许还是因为心疼,又过了许久,他才猛地一扯宋晴岚,将脸埋在了宋晴岚肩上。 宋晴岚愣了愣,男女七岁不同席,农村人家虽然没那么多的讲究,但兄妹之间自从慢慢长大了,到底是男女有别,慢慢没了小时候的那些亲密,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孩子…… 她突然咬了一下唇,“三哥……” 一个人撑着,挺着,熬着,那当然并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当然,也累,也怨,也恨,可好像这一刻,从前那些经历,都微不足道了…… “妈妈?” 小丫头坐在长凳上,看见了这一幕,愣愣地眨了亮瞎眼,然后就悄悄地闭上了嘴。 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仔细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妈妈很少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她也从未见三舅掉过眼泪。 似乎冥冥之中有种指引,这一刻,或许无声胜有声,她并没有上前打扰。 只是,这份静谧并未维持多久。 突然被一个吵吵嚷嚷的大嗓门打破。 “羞不羞啊!青天白日的,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的,当医院是啥地方啊,以为是窑子呢?” 宋幼眠:“???” 一脸懵逼地扭过头,接着就见一堆人冲了过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女人,瞧着似乎五十多岁,跟宋老太的年纪差不多。 这人是谁? 小娃儿小脸一沉,但稚嫩的眉眼染上了不悦。 宋晴岚也顿了顿,她眉眼一敛,放开了宋震业,而后清清冷冷地瞟了那边一眼。 宋震业双目通红,本就正值情绪激荡,此刻突然怒吼了一声:“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不会就把嘴闭上!” “三舅?”小丫头一脸问号,这还是她头一回看三舅发这么大的火儿,这是怎么了啊? 好像不仅仅只是因为对方之前说话难听。 宋晴岚也一脸诧异。 而宋震业深深吸气,他差点气糊涂了,之前二哥可不仅仅只说了晴岚的事情而已,本来除了让他去邮局给大哥拍电报,还想让他去一趟派出所。 原因也简单,徐建波! 二哥之前在省城查清了晴岚那些事儿,但也被几个刁家的狗腿子发现了,刁奕薇拿钱收买了徐建波。 而眼下这些,正巧是徐家的人。 …… 徐母挨了一顿骂,整个儿都愣住了。 “宋老三你吃炸药了啊?” 她瞪圆了眼珠子,心说她这边还一肚子的火儿呢, 她儿子徐建波跟着宋震华跑了一趟长途,结果昨儿不仅仅宋震华断腿住院,徐建波也受了不少伤,眼下正在楼上病房里躺着呢。 这次山崩砸伤了不少人,运输队损失严重,厂子那边一时半刻发不出补偿金,徐家又不是啥有钱人家,况且看徐建波那样儿至少得在医院住上一阵子。 这不,正好,徐建波的媳妇高彩铃提起这老宋家,听说宋家最近做了个盒饭生意,还挺红火的,肯定没少挣钱,于是徐母就把这讹人讹钱的主意打到宋家头上了。 徐母拉长一张脸,冲着宋震业吼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你老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二哥害得我们建波住了院,你这个当弟弟的竟然还这么骂我一个老太太,你老宋家还是人吗?” “你他妈说谁不是人?” 宋震业撸起袖子就往那边冲, 徐母吓了一大跳:“宋震业,你干啥?还有没有王法啦?” “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新社会了,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当心我告你!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她在那边喋喋不休,而小幼幼则是噌地一下,两只小手一撑,从走廊的长凳上蹦了下来。 她一溜烟地冲向了宋三舅,甚至还捏紧了自个儿的小拳头,仿佛生怕等下打起来三舅会吃亏一样。 毕竟徐母带来的人可不少,徐家五六个儿子,各自都已成了家,连媳妇带孩子一起,浩浩荡荡的,那人口加起来可不老少呢。 也是这时, 徐母身后,徐老大带着几个兄弟挺身而出:“宋震业你吓唬谁呢?当我们老徐家全是吃素的?” 有人冲出来踹了一脚, 第45章 彪悍小拳拳? 有人冲出来踹了一脚,但宋震业的身手十分灵活。 侧身一步就闪开了,旋即抡起拳头咣地一声揍在徐老大脸上。 这场混战刹那爆发,一时间走廊里人满为患。 宋晴岚三两步上前, “幼幼,快回病房!” 扯住了孩子,旋即她眉眼清冷,立即上前给宋震业帮忙。 宋家这哥儿几个,要属宋二舅最废, 从前宋大舅在部队当兵,每次回来探亲都会露两手,宋震业和宋晴岚算是好学的,论起身手都还不错, 唯独宋二舅,平时看似看似慈眉善目的总是和煦浅笑,但那人私底下懒得不像样儿, 总是端着一杯茶笑呵呵地坐在屋檐下看着这哥儿几个,从来不掺和,谁说都没用。 这不,他个头可比徐建波高多了,但凡他以前练过几分,也不至于在徐建波手里跌这么大个跟头,被人打得两条腿都断了, 甚至若不是山崩及时发生,打断了徐建波的恶行,没准他这条命都得折进去。 “住手呀!” 小丫头在旁看得这个憋气,她大概就是一不听话的熊孩子, 宋晴岚这个当妈的怕孩子磕了碰了,让小孩儿回病房找二舅,可这孩子偏不,反而一见有人对妈妈出手,立马哒哒哒地跟踩了小马达似的跑过去,攥着小拳拳逮人就揍。 “嘎嘣!” “啊——!!!” 一拳一个, 个子矮没关系,人家她是个金刚小萝莉呀,上回跟人干架还是刚重生那时候呢,当时两只小手抱着个大棍子,直接就把张茂一条腿都给抡折了, 如今张茂已经被拘留了,但腿上的厚石膏至今没拆,估计得跟着张茂一起去监狱里。 这不,就见小娃儿走位灵活,在人堆里杀进杀出,小拳拳那叫一彪悍,揍断了徐家那边一条又一条腿, 偏偏她个子小,人又矮,跑得又很快,把人揍得满地惨嚎,可人家想抓她,真是费老劲儿了。 可惜,到底没能浪多久,突然后脖颈子直发紧,扭头一看,就见自个儿叫一只大手抓住了,对方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整个儿提溜起来了。 “谢叔叔?”小脸儿一僵,叽里咕噜地转了转自个儿的大眼睛,不知怎的惴惴不安,莫名心虚。 谢戾:“……” 面无表情,神色森寒,一脸冷酷。 同时又十分费解地看了几眼这个彪悍的小丫头,这小不点儿究竟咋想的,才三岁,一个小娃娃而已,竟然也敢掺和大人之间的争斗? 就这小身子骨,总共还没个几斤重呢,真要是挨上几下子,还不得哭的狼哇的。 “都干什么呢!” 这时有人出声制止,韩戌时是跟着谢戾一起行动的,而寇巍则是来医院探望岑知微的。 俩人见谢戾朝这边使了个眼色,立即出马,把宋晴岚跟宋震业护在了后头。 而,徐家:“…………” “腿啊,我的腿啊!!” 徐母抱着一条腿满地翻滚,徐老大等人也是一个惨样儿,宋震业和宋晴岚则是直皱眉。 “装什么装,我小外甥女不过是怼你们一下子,你们纸糊的啊,咋,难不成还想讹人啊?”宋震业没好气地瞪一眼那边。 宋晴岚走向谢戾走来,“同志,多谢了。” 谢戾:“……” 看了看手里这个小丫头,正一脸乖巧地坐在他的臂弯上,软乎乎的小脸儿靠着他坚硬的胸膛,瞧着就可呆萌了、可乖巧了,仿佛她啥也没干,啥也不知道似的。 明摆着是在装傻呢。 “我叫谢戾,”所以别再一口一个同志。 “嗯?”宋晴岚正欲接过孩子,闻言狐疑,迷惑地看向他那张冰山似的扑克脸。 谢戾瞟她一眼,顺手在小孩儿脑袋上胡撸一下,这才将孩子交还给宋晴岚。 “腿,腿!我的腿啊,个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徐家那边疼得满头大汗,徐老大更是一脸狰狞地叫嚣不断。 谢戾:“?” 本来没生气,但一听这老徐家妈小孩儿小兔崽子,谢戾:“…………” “呵呵”一声,薄唇一掀,神色冷冽了下来。 须臾, “啊!!!” 徐家这边有一个算一个,全叫谢戾反剪着胳膊制服了,还扯下他们的腰带当绳子,把一双手腕反绑住了。 瞧那个粗鲁劲儿,明摆着是暗下黑手呢, 就这一波,估计得有不少人胳膊脱臼,不然也不至于惨嚎的那么厉害。 谢戾凉凉地瞟上一眼:“哦,不好意思,我这人粗鲁,真不是故意的。” 徐家:“…………”心想,我信了你的邪! “不过你们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犯了错误就必须得承担错误,韩戌时。” “到!” “送这几个老乡去派出所!!” 徐母:“???” 险些没背过气儿去,这人可缺大德了!脑子有猫病啊,没看见他们腿都断了吗? 至此,宋震业也长吁口气,他喊住了韩戌时:“同志,我跟你一起,正好我想过去报个警。” “三哥?”宋晴岚扭头看来,小幼幼也立马伸长纤细的小脖子,探出她毛绒绒的小脑瓜儿, “三舅,报警干嘛呀?怎么啦?出什么事情啦?” 小家伙可在意得紧。 宋震业瞥眼徐家那些人,长吁口气,才说:“你二舅的腿,是这徐家人干的。” “啥?” “什么??” 小娃子一脸懵逼,心想,你早说呀! 你要是早点说,我刚刚就多揍几个了! 敢害二舅断了两条腿……不对,上辈子二舅可不仅仅只是断了腿,甚至还截肢了呢, 这辈子哪怕没截肢,但大夫之前一脸凝重,甚至提醒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意味着二舅很可能会下半身瘫痪, 这仇可真是太大了。 霎时间,小娃子眼神儿冷飕飕的,盯着徐家那些人的大腿看了一眼又一眼…… 恨不得有一条算一条,全都给他掰折咯! …… “二舅二舅,二舅!” 医院病房,外面闹得动静那么大,宋震华又不是聋子,早就听见了。 奈何他两条腿刚做完手术,目前膝盖底下毫无知觉,算是不良于行,愣是被封印在病床上,只能干着急。 小娃娃一边喊着,一边啪啪啪的,迈开一双小短腿儿像只小海豹似的跑了进来,然后往床边一扑,“呜!二舅舅……” 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宋震华本是攥紧双拳,那指节发青,指尖发白,可见他攥得有多用力,但见此他顿了顿, 不着痕迹地调整着呼吸,旋即才一副平和的样子问:“妈妈呢?还有三舅呢?他们两个没事吧?” 正好宋晴岚进门,而宋震业已经跟韩戌时一起走了,临走时还带上了徐家那些人。 小丫头吸吸鼻子,闷闷地说:“没事呀,妈妈和三舅都厉害着呢,幼幼也厉害!” “二舅舅,不怕,以后幼幼保护你!” 说着又攥一下小拳头。 宋震华笑了声,然后看向宋晴岚。 宋晴岚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本就气质清冷,此刻更是神色凌厉,眼底满是尖锐的锋芒,仿若刀锋一般。 她长吁口气,“二哥……” 宋震华停顿片刻,才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他下意识地轻抚一下自己这双腿。 宋幼眠看见这一幕,悄悄抿住自个儿的小嘴儿。 她心想,她一定得治好二舅,得让二舅重新站起来。 不提前世今生,单说二舅如今这副被迫困在病床上的模样,就已经足够令她心疼了。 小娃儿坚定地攥了一下拳,然后悄悄伸出小爪子,搭在二舅手背上,神不知鬼不觉,再次开启她那个金手指,悄悄摸摸地吸收着二舅身上的伤病之气…… 傍晚时分,老两口摆摊回来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可真够多的。 当老太太听说白日时发生的事情,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一把搂住了小娃娃,“幼幼啊,姥姥的心肝啊,快叫姥看看,没事吧?没伤着吧?” 第46章 给我等着? “没有呀,”小丫头摇晃着脑袋瓜儿。 哥哥们也放学回来了, 昨儿宋震华出事时,家里这些孩子们也跟大人一起熬了一宿,今日本想跟学校请假的,但二舅妈怕耽误孩子的学习,就愣是把人撵回学校了。 奈何这一整天下来,甭管是上高中的,还是上初中小学的,全都心不在焉,心里对宋二舅这边牵挂得很。 直至晚上来医院,看见宋二舅气色不错,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只是一想白日时张茂那事儿,还有徐家来找他们的麻烦,这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一脸铁青。 “这些个王八东西,他们凭啥啊?尤其那个徐建波,咱老宋家究竟哪里对不起她?” 老太太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起来。 宋三舅姗姗来迟。 他之前跟韩戌时一起押着徐母等人去派出所,并为宋震华断腿这事儿在派出所备案。 提起这事儿不得不提另一件事,徐母一进派出所就大声嚷嚷:“放屁!我们建波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 徐家这边完全不知情,还以为老宋家是存心污蔑,而宋震业跟着派出所长一起去三楼病房找徐建波,但徐建波也是矢口否认。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有证据吗?” “你们说宋震华那两条腿是被我打断的,谁看见了?就他自己一个人指证。” “那我要是说我这一身伤全是宋震华干的,你们是不是也得把宋震华抓起来?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当谁不会呢?” 宋震业气得险些没跟徐建波动手,但被所长拦住了,甭管如何,打人这事儿,先动手先输,就好比徐家。 之前徐母等人挨了一顿揍,哪怕断了不知多少条腿,但人家也是正当防卫,是他们主动在先,所以就算挨了揍也没处说理去。 不过因为这事儿,所长也过来找了一趟宋幼眠。 小孩子才三岁,白白净净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软乎乎的玉雪可爱,一脸的天真无邪。 所长心里直嘀咕, 根据徐家那边的口述,徐家那些人腿部骨折全是这小孩子干的,真的假的啊?这事儿他咋不信呢? 宋家这边也有点发懵:“所长通知,这是不是有啥误会,我们幼幼才三岁啊……” 所以,一个三岁小孩儿,到底是咋把徐家那些人腿干折的? 宋幼眠也悄悄转了下眼珠儿,一副奶声奶气的模样,“幼幼不知道呀,他们打妈妈,打舅舅,幼幼就来气,就……揍他!” 攥着小拳头又用力挥舞一下,看起来蠢萌蠢萌,奶凶奶凶。 “啊这……”所长头痛欲裂,心说人家孩子还这么小,就算真是故意的,总不能把这小孩子关起来吧,总不能让一个小孩子负责吧。 总之这事儿人,宋幼眠算是成了个漏网之鱼,她坐在妈妈腿上,靠在妈妈怀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但当三舅提起徐建波时,小丫头眉心一拧,小脸儿也阴瘆瘆的,稚嫩的神色也跟着灰蒙蒙起来,就跟一个小大人儿似的。 “所以,他不肯承认?” 宋三舅皱着眉,他黑着一张脸,心烦不已:“咱们这边缺少证据……我是真没成想,那姓徐的竟然是这种人!” 宋震华眯着眼,一脸思量,他本就没指望这事儿能把徐建波送进去,人家派出所也是依法办案的,他不过是想先走个流程而已,至于以后的事情,呵…… 他宋震华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有得是办法解决那个徐建波! 但宋幼眠悄悄地瞄一眼二舅,又看了看二舅那双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个儿左手腕上乌木金纹的小镯子。 小孩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乌溜溜,仿佛在琢磨什么,然后突然间,竟然一用力,从妈妈腿上蹦了下来。 “幼幼?” “妈妈,幼幼渴啦,幼幼去水房接水水。” “接水?可屋里不是有……”宋晴岚看向床头柜上的暖水瓶,就这一个闪神的功夫,小丫头已经撅着小屁股哒哒哒地跑走了。 宋家这些孩子里,有人在病房守着宋二舅,也有人因为病房太小,挤不下,而站在病房外头。 大哥嘉仁见了,立即转身跟上小不点儿,同时对病房里头说:“小姑,别担心,我陪妹妹一起……” …… 宋幼眠跑出一段路,听见身后跟上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她大哥身材修长,个子挺拔, 才十六岁而已,但少年皮肤白皙,好若白雪, 他身上仿佛糅合了许多种特质,既有宋二舅的儒雅,又有宋晴岚的清冷,还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和内敛,估计这方面是随了宋大舅那边。 嘉仁弯腰,稍一用力,就把小孩儿抱了起来:“又想去哪玩?”他问。 然后又说:“撒谎也不打草稿,去水房连个杯子都没带。” 他以为小孩儿只是太贪玩了。 正好这时,“哥!” 宋幼眠正心虚着呢,但听见一阵奔跑声,抬头一看,就见她二哥嘉义拿着个搪瓷缸子追了上来。 “幼幼忘拿杯子了,我给她送杯子。” 嘉仁轻点一下头。 嘉义今年才十四,但这小子发育的比嘉仁还要好许多,身板壮实,活像个绿林草莽,满脸的少年意气, 就是脸膛黝黑了些,皮肤是一身的古铜色,但看起来很结实。 不过,到底是受年龄限制,哪怕剑眉星目,长得够壮,个头也够高,但长相依然残留几分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他弯下腰,那宽阔的肩膀背肌坚硬,有力的胳膊哪怕隔着衣裳也能看出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整个一大写的狂野,爽烈豪放。 等过几年再长大一些,保准是个行走的荷尔蒙,a到人腿软。 嘉义轻捏一下幼幼的小脸蛋儿,感觉手感不错,又捏了一下,然后才把大大的搪瓷缸子塞进小丫头怀里。 “走吧,”他这么说。 嘉仁则是抬指搔了搔小丫头的下巴颏,“想去哪玩?” 嘉义一愣:“玩儿?”敢情他竟当了真,原来幼幼并不是渴了去水房? 宋幼眠叽里咕噜地转了转眼珠儿,然后“害”了一声,垮着小脸儿叹口气。 她真是太小啦,大人们肯定不能放心她单独行动,身边总是跟着人的,要么是姥爷、姥姥,妈妈、舅舅,要么就是这些哥哥们。 但想了想,小脑袋一甩,算啦! “走,去三楼!” 靠着大哥的肩膀,小脑袋歪在哥哥怀里,她乌溜溜地看着通往楼上的楼梯,再次摸了一下自个儿的小镯子。 徐建波是吧,抵死不认是吧, 还真当咱这心想事成的锦鲤buff是假的啦? 你给我等着!! 小小一个娃儿,暗搓搓地磨着牙。 …… 不久,医院三楼。 第47章 自曝!! 不久,医院三楼。 这是一个看起来敦厚老实的男人,个头不高,也就一七五左右,但身板壮实,一看就力气挺大,常年干惯了体力活儿,大约三十来岁。 此刻男人一言不发地坐在病床边,紧紧地抿着一张厚嘴唇,但那神色里泄露出几分阴鸷来。 这人正是徐建波。 “建波……咱娘他们可咋整?”一个女人坐在徐建波的病床边,这人叫高彩铃,是徐建波的媳妇。 之前徐母带人找宋家麻烦时,她也跟着过去了,但她没动手,也算因此逃过一劫。 宋家那个小不点儿就跟吃了大力丸似的,一拳一个,叫人骨断筋折,不过徐母等人的伤势并不算严重,骨头已经重新接好了,类似脱臼, 只不过短时间内肯定还是得疼上一疼的,另外就是因为之前在宋震华的病房外闹事,如今徐母等人已经被派出所那边以寻衅斗殴的罪名看押拘留了。 高彩铃一脸苦涩,当看向徐建波时,她眼神里带上几分恐惧之色,主要是因为…… 徐建波这伤,真是太重了,整张脸都毁了,大片狰狞的伤口,又青青紫紫的,哪怕上了药,贴着白纱布,但那样的伤势看起来依然很吓人。 徐建波:“……” 他沉默着没吭声,只是,他不禁回想起昨日山崩时发生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巧? 他当时收了别人的钱,一狠心,就决定干了这件事儿。 提前选好了地方,特地支开运输队的其他人,为了防止宋震华逃跑而打断了宋震华两条腿, 本来刀都已经架在宋震华脖子上了,结果轰隆一声,山崩发生。 他永远也忘不了宋震华当时一脸错愕,接着啼笑皆非,好似在讽刺什么,又好似在幸灾乐祸一样的眼神。 那些石头很是邪门儿,明明他跟宋震华站在一起,可那些碎石逮着他一顿砸,宋震华却毫发无伤。宋震华身上那些伤全是徐建波干的,跟山崩没任何关系。 徐建波长吁口气:“你等会儿给咱表舅打个电话,两家好歹是亲戚,咱娘他们被人逮了,得让表舅帮着走走关系。” 徐家表舅是个城里人,早二三十年就进城发展了,如今住在荔城那边,貌似是个领导干部。 荔城哪怕比不上省城江宁市,但跟江宁紧挨着,也出了不少人才,近几年发展的越发不错。 高彩铃一阵犹豫,心说两家哪怕是亲戚,但八百年不联系,就算打了电话又如何,人家未必肯帮这个忙。 只是觑了一眼徐建波的脸色,这话压在了心底,她怕惹徐建波不快,便没敢说出来。 正好这时,嘉仁嘉义一前一后,在小娃儿的指挥下来到徐建波这间病房外。 宋幼眠伸着小脑瓜儿直往病房里面看,嘉仁则是若有所思,嘉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幼幼咋来这儿了?” 嘉义皱着眉,对这徐家毫无好感,尤其在听过他们二叔断腿这件事情后,知道是徐建波干的,他简直恨不能一刀捅死徐建波了事, 但这事儿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毕竟嘉仁嘉义的父亲可是宋大舅,那是个当兵的, 俩小子哪怕没在宋震国身边长大,但宋震国每次回乡探亲都往他们脑袋里灌输了不少东西,基本的法律意识,道德观念等等,这些还是有的。 嘉仁则是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娃娃,“幼幼?” “昂,幼幼在呢!” 小丫头答了一声,然后挣扎着说:“哥,放开,放幼幼下来。”她想下地了。 嘉仁有些不解,有些狐疑,但到底还是如言把小丫头放了下来,只不过期间瞟眼病房里的徐建波,他神色也跟着渐渐发冷。 宋幼眠并没有进病房,只是杵在门口而已,但小手捏住自个儿左手腕的乌木镯子,一对儿大眼睛乌溜溜的,直勾勾的,紧紧地盯着徐建波。 她心里有个猜想,她这金手指用途很广,不但能唤醒妈妈,让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好,保住二舅的腿不被截肢,心想事成这个buff,还能用在其他方面。 这事儿她以前没干过,但她觉着成功的几率应该挺高的。 于是小脸儿一沉,气息一凝,她默默地在心里低语:——我希望他能老实交代!承认他自己的罪名,不要再狡辩!原原本本,还原真相!! 徐建波突然很是心烦。 “建波?”高彩铃见他脸色不对,顿时紧张。 而徐建波也不知咋,突然很是焦躁,简直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他心里忍了忍,不禁攥住自己的拳头,可他发现,他竟然根本没法控制,根本忍不下去? “我干他老娘的!!”突然一拳头狠狠砸在了病床上,徐建波满脸的惊恐,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想要闭嘴,但这嘴就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完全违背了他意愿。 “那宋震华怎么就这么命大?就只差一点,老子只差一点就能弄死他了!” “那边付了两百块钱的定金,答应事成之后再给八百块钱,这里里外外加一起,足足一千块钱呢。” “要是没了他,我这个运输队的副驾就能转正成主驾,往后工资也跟着水涨船高……” “贼老天不长眼,那些烂石头咋就不砸他,偏砸我一个人?” “要是把宋震华砸死了该多好,还省得我善后了,到时候大可以推脱说宋震华是被山崩弄死的……” 高彩铃整个懵了,“建波、建波??你在说什么啊建波?” 小县城资源有限,县医院本就面积不大,总共三层楼,每个病房都住了一堆人。 这时外头天都黑了,今日派出所的所长曾来过这间病房,早就有人觉得徐建波这人没准作奸犯科只是奈何没证据才逍遥法外。 可之前所长审了他那么久他一声不吭,如今竟然突然自爆了? 病房外,嘉仁惊讶一瞬,他有些愕然,不知怎的,突然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跟前这个小丫头。 小娃儿大眼乌溜溜、黑黝黝,右边小手正紧紧攥着左手腕,仿佛她左手上有什么东西,她正盯眼盯眼地看着徐建波那边。 嘉仁心里突然窜出个离奇的猜测, 难不成? 第48章 被发现了? 然而,他好歹也上高中了,学校老师,又或者课本上的那些内容,全在教导他文明和谐团结友爱, 熟背社会核心价值观,斩断封建迷信。 但此刻,少年一直以来的唯物主义不禁动摇…… “姓徐的,你还敢说!?” 同一时间,嘉义一个暴起,突然身手矫健地冲进了病房。 他不像嘉仁心思缜密,因此并未想太多,只是此刻听见徐建波那些卑劣的小算盘,嘉义本就是个暴脾气,当下是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们大房因为大舅宋震国当兵,常年在部队,聚少离多,往往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面。 在这哥俩的人生中,比起亲生父亲宋震国,反而是他们的二叔宋震华更像个父亲,从他们小时候开始,就在教导他们一些事情。 每回二叔跑完长途从外地回来,给家里孩子带的衣服、买的文具,又或者一些小零嘴儿等等,全都一视同仁。 嘉礼嘉智那些孩子有的,嘉仁嘉义也有,因此哪怕亲爹常年不在家,可他们的人生中并未缺少父爱。 因为这份父爱,宋震华这个当二叔的,已经代替宋震国给了他们。 或许该这么说,对于这哥俩来讲,宋震华就相当于他们另一个父亲。 而他们所尊敬的二叔平白无故断了腿,险些被截肢,甚至来日还要面临瘫痪的风险,兴许这辈子都再也下不了地,只能坐在轮椅上过活。 他们哪能不心痛? 往往看似没表示,不过是在忍耐而已,因为一旦自个儿软弱了,一旦自个儿露出几分难过来,很可能会勾动全家都因此陷入无止境的悲伤之中。 不论如何日子总还是在过的,人只能学着坚强。 但此刻这始作俑者竟然如此的不要脸!!?嘉义又哪里能忍? 他一把薅住徐建波的衣领子,把人扯了起来,少年人的眉眼粗狂而凶野,深邃黑眸好似点燃了燎原之火,仿佛一头正欲成年的恶狼在此凶狠磨牙, 活像能一口咬穿徐建波的脖子, 徐建波一怔,顿感大事不妙,他有心解释,想继续狡辩,然而这张破嘴根本不听他使唤,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个把门儿的,全都得吧出来了。 “小兔崽子,你给我放开!你老宋家算个屁!” 他听见自己在骂人,并且还……“宋震华也真是命硬,这都不死!还有宋晴岚生的那个死丫崽子,简直就跟个怪物一样……” “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我老徐家没完,等我出院,看我不弄死你们的!” “尤其那个宋震华,他还不如趁早去死……” 嘉义气得直哆嗦,而宋幼眠看见这一幕,小脸儿一怔,精神难免分散了几分,就仿佛本是在进行一场操控、类似精神控制,但此刻突然中断了。 心神一松,徐建波也发现,他这破嘴总算听他使唤了,他满头大汗地想要翻供:“不是,你听我解释!我……” 然而一句话没等说完,突然砰地一声! 嘉义一拳头轰了过来,嘎嘣一声,徐建波满嘴的血,两颗门牙竟然都掉了,从口中吐了出来,而嘉义的拳头也青了。 身材壮实的少年人脸色铁青,没任何表情地看着徐建波,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冷静了下来,他飞快地扯着床单被褥当绳子,把徐建波整个儿捆在病床上。 同时回头看向病房外:“哥,下楼,去找咱三叔,让他去派出所,把那些公安带过来!” 之前这徐建波不招,以为只要没证据这老宋家就没法奈何他,但他之前一番狂妄言语,病房内外,可全都听见了。 这全是现成的证人! 嘉义又冷笑一声,“自掘坟墓,我还真是涨了见识了。” 徐建波心头一抖, 完了!! 这一刻,他清晰地认知了这件事。 …… 没多久,一堆人匆匆忙忙地赶来。 派出所本就离医院不远,只是这当所长的也真是辛苦,今日已来来回回往这边跑了好几趟了。 当所长满头大汗地抵达时,就见宋震业神色不善,宋老头、宋老太,还有宋晴岚宋震业等等,全部在场。 宋家那些孩子们也在,大的领着小的,小的牵着更小的,但有一个算一个,那神色如出一辙,全跟冰冻了似的。 “咋回事,我听说这徐建波招了?” 大哥嘉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幼幼,他敛了敛神,旋即说:“之前我们陪幼幼在楼上玩,正好听见他说的那些话,您要是不信,也可以问问病房里的其他人。” 同一时间,嘉仁下意识地侧身一步,挡住了身后的小丫头。 宋幼眠呆了呆,歪着小身子,刚要探出小脑袋,就被哥哥的手按住了小脑瓜儿,重新按回哥哥的身后。 宋幼眠:“……”隐隐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 又不禁看了大哥几眼,难不成她仁哥知道了? 家里的哥哥实在太多了,所以小丫头平时喊这些哥哥时,要么直接叫哥哥,再不然就是带上名字, 比如管小七嘉信叫信哥,管小五小六叫孝哥谦哥,又比如管大哥嘉仁叫做仁哥。 “不!我没有,我刚就只是一时生气……所长同志,您也知道,我娘他们被拘留了,我就是一时赌气才满口胡言乱语,我根本就没……” 嘉义脸色一沉:“还敢嘴硬??我亲耳听见!你说什么收了别人的钱,定金两百,等事成之后还有八百!” “徐建波,你他妈可真没良心!你们老徐家虽然一直住在洪平县,但以前全靠你家老头捡破烂卖废品,一大家子饿得都快喝西北风了。” “当初要不是我们二叔介绍你进运输队工作,没准你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说起这事儿也真是憋气,当年徐建波还挺老实的,正好宋二舅刚在运输队入职不久, 有回徐建波看见几个小流氓拿着扳手想要偷轮胎,就出面阻拦了,这事儿还正好叫宋震华瞧见了。 宋震华觉得他人不错,再加上当时上一个副驾正好退休,以及宋三舅当年才十来岁,还在上学呢,还没到出来干活的年纪。 所以宋震华就想着,反正按运输队的规矩必须得配备一名副驾,那不如挑个自己顺眼的,就这么把徐建波带进了运输队。 可谁成想,俩人搭伙了一年又一年,人心不足蛇吞象,徐建波也慢慢变了,变得不再知足了。 早在这回的事情发生前,其实两人就已经因为一些事情闹僵了,关系大不如前。 大抵是因为宋二舅发现俩人不是一路人了。 第49章 买凶 “什么忘恩负义?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徐建波嘴硬,还在狡辩。 但所长听得一脸头疼。 他带来几名片警,那些片警已经询问了病房里的这些人。 有人脸色苍白,看徐建波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忌惮,也有人一脸险恶,心说这是啥人啊?明摆着是个杀人犯,跟这种人住在一间病房里真是太没安全感了。 大伙儿十分配合,你一言我一嘴, “同志!这人好像真的犯了事儿,他之前亲口说的,想要弄死人家……” “这人心肠咋这么狠,可吓死人了!快点把他抓起来啊,万一像个疯狗似的,伤了我们这些人可咋整……” 徐建波百口莫辩,因为纸包不住火,早就已经露馅了,根本没办法遮掩。 所长脸一沉:“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就算你不承认,依照现在的情况,这么多人指证,也足够给你判刑了!” “我……”徐建波咬着牙,一脸阴狠地瞪着这些人,若不是嘉义很有先见之明,先一步拿床单被罩将他捆绑在病床上,没准他早就撞开这些人逃跑了。 然而…… 他充满怨念,狠狠地瞪了一眼嘉义。 但嘉义看都没看他一眼,功成身退,直接来到大哥嘉仁身旁,跟嘉仁站在了一处。 小丫头被这哥俩挡在了后头,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但徐建波死鸭子嘴硬,让她很烦。 于是小手悄悄攥住自个儿的乌木镯子,她那个金手指再次发动了。 “老子都说了,这事儿根本和我没关系……”徐建波还在叫嚣,但突然间,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 “对,是我,没错,就是我干的!” 众人:“???” 这翻供翻得太突然,险些闪了人老腰。 徐建波瞪圆了眼珠子,心里狂喊着,停下啊,停下啊!!这张破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可坑死他了! 然而—— “我就是看那个宋震华不爽,他不就是摊上个好岳父,他岳父曹植山以前是运输队的大车司机,他娶了媳妇,他媳妇又是家里独生女,他岳父就让他顶替了这份工作……” “如果不是他那个岳父,就凭他,一个农村来的,他有什么资格进运输队,凭什么压我一头?” “所以当初在省城,那个人找上我时,我既能挣钱,又能把工作转正,宋震华死也就死了,只要我做的足够干净,没人能怀疑是我干的……” 完了,完犊子了!到底是哪儿来的妖魔鬼怪,为什么啊?? 徐建波一脸崩溃。 而,至此,已是真相大白。 只是,宋晴岚一步上前,她冷冷地看着徐建波:“你说……当初在省城,有人找上你,有人花钱买通你谋杀我二哥?那个人……她长什么样?”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供怀疑的人选,刁奕薇。 袁文绍从前念念不忘的那个初恋情人白月光,如今已经跟袁文绍在省城江宁市结婚。 人命之于那些人而言到底是什么? 刁奕薇从前将晴岚娘俩困死在省城,那段日子九死一生,哪怕是宋晴岚,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带着孩子从省城逃出来的。 事后刁奕薇没再对她出手,估计是因为知道她得了肺癌命不久矣,也是因为那阵子她昏迷不醒,哪怕刁奕薇什么也不做,宋晴岚也活不了多久,自然不必多此一举,可是她二哥…… 宋晴岚想起了宋震华,面色又一沉。 “她……她岁数挺大的,得有四十多岁了,” 徐建波有问必答,这跟他个人意愿完全无任何关系,他睁着一双死鱼眼,心头越发冰冷,甚至有几分苦涩, 根本没法违抗,他的嘴压根儿就不听使唤!他简直恨不得缝了自己这张破嘴,然而无能为力…… 不过,根据徐建波所说,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貌不其扬,长得挺普通,没什么特殊记忆点, 属于那种哪怕见过一回,但转眼就容易忘记,走在人堆里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那种人…… 宋晴岚思忖了许久,才沉沉地长吁口气,心里已经明白,恐怕是宋二舅之前在省城那边打草惊蛇, 而刁奕薇很擅长规避风险,操控那人买凶谋杀,恐怕也不过是推出一名替死鬼而已…… …… 这事儿牵扯太大了,所长问了医院这边的情况,发现徐建波之前因山崩砸断了胳膊,断了好几根肋骨,伤得太重不能立即收押。 但所长跟院方沟通后,竟然腾出一间病房专门用来扣押,这待遇哪怕是岑知微都没有,哪怕是寇巍,这洪平县大名鼎鼎的寇爷,都没能让岑知微住上单人病房。 但此刻徐建波竟得了这样的殊荣。 另外所长则是亲自跑了一趟县委办事处,这事儿事关省城,肯定得跟省城那边的公安联系联系,怕不是得跨越地域协同办案, 然而宋晴岚眉眼一敛,她神色发深,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许久之后,医院二楼。 “事情解决了?” 宋震华见家里这些人回来,神色很意外。 “对!!”小丫头立即冲着二舅笑得开开心心,然后蹭蹭蹭地爬上了二舅的病床。 只是宋晴岚蹙着眉,她不着痕迹地跟宋震华对视了一眼。 宋震华:“……”沉吟许久后,心中越发忧虑。 其实按他原本所想,是先解决徐建波,他知道徐建波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交代,但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 而另外就是,一旦和省城那边协同办案,这事儿必定得惊动刁家跟刁奕薇,这对目前的宋家来讲,恐怕不利…… 宋幼眠悄悄瞄了二舅一眼,她心里大约猜出一些东西,也明白妈妈跟二舅在担心什么,但是! “妈妈、二舅,不怕呀!有幼幼在哪,” 小孩儿一脸坚定,悄悄攥紧自个儿的乌木镯子。 宋晴岚跟宋二舅没多想,只以为小丫头是个贴心小棉袄,在懵懵懂懂地安慰他们俩。 可大哥宋嘉仁身形一顿,猛然之间,朝小丫头看了过来…… 第50章 是他?? 此刻的宋幼眠还不知,自个儿那些“小本事”,已经叫她心细如尘的大哥发觉了几分。 她正在琢磨一些事,比如,省城那边幕后买凶的始作俑者,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自个儿手腕上的小镯子,心里头嘀嘀咕咕, 愿恶有恶报,善有善终,天地乾清,所有罪恶无所遁形! 谢戾本是跟寇巍和韩戌时在谈论一些事儿,但宋家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几人。 谢戾算是旁观了始末,他抬起修长的手指,顺着眉心划过了眉骨,一脸的思量之后,又浓眉紧锁。 这宋家……本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但这几日接触之后,却发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那个小不点儿,乖乖软软的,看起来似乎是个活泼性子,但很有几分神秘在,竟然能治疗自己的厌食症跟失眠症, 只要能搂住这孩子,他可以分分钟入睡,再也不必受失眠所困扰, 而但凡小孩儿经手过的东西,也全部具备特殊功效,仿佛能将食物进行提鲜提纯。 另外就是…… 岑知微坐在轮椅中,不无感慨:“晴岚一家还真是命运多舛,不过……九哥,我觉得你最好帮帮他们。” 谢戾看了过来, 岑知微道:“晴岚之前拿出一个文件袋,上面有个红科所的特殊标记。红科所你是知道,红星科研基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谢戾愣了一愣,“红科所??” 顿住片刻后,他又问:“你怎么跟她关系这么好?” “嗯?”这下子换岑知微愣住, “什么关系好不好,这不是很正常?我俩一见面就觉得很投脾气,聊了几句发现特别合得来。” 所以彼此互称名字,不是也很正常吗? 谢戾:“……” 顿感郁卒, 突然想起几次接触下来,人家宋女士一口一个谢同志,可跟岑知微之间竟然亲亲热热。 尤其岑知微,一口一个晴岚,仿佛跟人家已是一家子…… “对了,九哥,我之前不小心听见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谢戾面无表情地转身。 岑知微:“??” 呵呵,个狗东西,不听就不听,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对人家越发在意, 本来还想告诉你人家已经离婚了,还有幼幼那个小丫头其实没有父亲,但既然你不听……害,这又怪得了谁呢? 莞尔之后,岑知微眉眼舒展,倒是愉悦了不少。 寇巍纳闷地看过来一眼,“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我看哪,有人要撞铁板了呢。” 寇巍:“??” 一脸的有听没有懂。 不过近几日,微微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这也让寇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以前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当年那场事故后,岑知微像宋震华一样断了两条腿,甚至比起宋震华还严重,因为她腰椎受损,从此腰椎以下毫无知觉。 不但从前所热爱的舞蹈事业毁于一旦,甚至于……当时她腹中已经怀了一个孩子,才三个月,但那孩子也没了,并且从此再也不能生育了…… 前阵子谢戾大老远的从京城跑来,也是因为想起,马上就是四年前出事的日子,不放心寇巍跟岑知微,所以才过来看看…… 那人啊,也就看着心冷而已,但其实是不擅长表达,实则再重情不过…… 接下来几天,宋幼眠每天抱着自个儿的小镯子日日祈祷,仿佛一个虔诚的小信徒。 宋晴岚有点担心江宁市那边,徐建波这个案子若是压下来,她心里发堵,可若直接捅破天,又担心家里这些人遭遇不测。 在这种情况下她进退维谷,左思右想后她给以前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 对方一听立即表示:“放心!我这边会帮你运作运作,建国至今都多少年了,又不是从前混战的军阀时期,那刁家就算真有天大的本事,也必须得给我老实下来!” 宋晴岚跟对方约定翌日再联络,但等第二天她去邮局给对方打电话时,对方却一脸迷惑:“晴岚,你最近是不是碰上了啥贵人?” “嗯?” 对方说:“我昨儿为你这事跑了一趟,但你可能不知道,昨儿连续几道命令从上头颁布下来,以林省江宁为中心,那边已经开始严打了。” “听说那边的领导班子换了一批,上下血洗……” 说白了就是江宁那边风声鹤唳,正值多事之秋,不少封疆大吏亲自莅临,正在整顿将牛那边的风气。 宋晴岚听后一脸错愕,她可以断定这事儿上辈子并未发生过,不然…… 想起上一世六月底,宋晴岚下葬当日宋家起火,那时候正好宋大舅从部队赶回,结果就在当夜全家惨死。 宋晴岚长吁口气,“好,我知道了,多谢你……” 有人在帮她,或者是在帮她们宋家,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宋晴岚神思不属,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回到了医院,在医院楼下看见了谢戾。 小丫头正牵着谢戾的大手,在阳光下笑嘻嘻地仰起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颊,“谢叔叔,吃!” 她手里攥着两颗小橘子,可惜手手太小了,哪怕橘子也很小,但抓两个就已经很吃力了。 谢戾接过来一个,那俊美的男人本是一派冷峻,但在这小娃儿面前总是下意识地收敛几分,露出几分罕见的温柔模样来。 而这一大一小也渐渐相处出感情,论起关系之亲厚,不知情的人瞧见这俩人,没准还得以为是亲生的父女俩。 宋晴岚就这么恍恍惚惚地看着,突然想起前些天张茂落网后,洪平县上下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这边已经开始严打了,肉眼可见街上的小流氓变少了。 平时游手好闲呼朋唤友的狗腿子一下子全变得规规矩矩的,听说派出所长忙得跑断腿,最近逮捕了一个又一个,当地的临时拘留所已经人满为患了。 不过,拜这所赐,貌似还真查出几桩陈年冤案,有人悔得捶胸动作,也叫老百姓大快人心。 ——是他? 第51章 在哪见过? 宋晴岚又突然想起江宁那边的事情,一时间心底生出几分异样来。 “妈妈??” 小娃儿猛地一扭头,看见了妈妈,可高兴了,啪啪啪地跑过来,伸出小胳膊抱住妈妈的腿。 “哎嘿嘿,妈妈,吃橘橘不?” 小手一掏,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橘子。 宋晴岚回过神来,“妈妈不吃。” 小丫头剥开橘子皮,开开心心地看了妈妈一眼,然后又回头看看谢戾。 谢戾本来正在吃橘子,但一见这宋晴岚,就莫名地很有几分不自在, 僵硬地冲着宋晴岚点了一下头,想了想,转身就走。 今儿是岑知微出院的日子,他得回楼上看看,不过,可惜了。 咽下最后一个橘子瓣,谢戾恋恋不舍,心说有点没吃饱…… 他挺大一个人,但如今全靠小娃儿投喂他,不然实难下咽,哎! 这条命算是跟那个小不点儿挂在一起了。 …… 岑知微的胃病并不严重,当初住院完全是因寇巍关心过度,硬是按着她在医院病床上躺了几天, 但其实医院环境也算不上多好,病房里挤挤挨挨的,每天病人、还有家属,闹闹哄哄的一堆人,有时这病房就跟菜市场一样。 所以在岑知微的坚持下,寇巍不得不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顺带一提,这几日因为跟宋晴岚是一个病房的,俩人病床又是紧挨着的,再加上脾气相投,转眼间这两个女人已经处得跟亲姐妹似的。 宋幼眠跟妈妈一起来到医院二楼,刚进病房就见岑知微被寇巍抱进轮椅中。 她坐好后立即看向这娘俩:“幼幼回来了?”她笑着抬手摸摸小孩儿的小脑袋。 可能是因为自个儿从前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奈何那孩子胎死腹中,所以她很喜欢小孩儿, 有时忍不住想,假如当初没发生那场意外,兴许她的孩子生下来,也该有幼幼这么大了。 “岑阿姨,胃还疼不?”小孩儿悄悄握住岑知微的手,像个小粘人精似的,她很喜欢跟大伙儿亲亲热热地贴贴,而每次贴贴时都会悄悄吸走大伙身上的伤病之气。 岑知微笑了笑,“不疼,你寇叔紧张得跟什么一样,但我……” 想说她这胃病都是老毛病了,早就习惯了,但突然一顿,当日胃病发作时其实还挺厉害的,可后来住进医院,不知怎的,竟比往常恢复得更快,早两三天之前就好利索了,一点也不疼了。 甚至还胃口大开,吃嘛嘛香。 岑知微心说自己这体质八成有点玄学,从前可没少被这胃病折磨,但如今通体舒泰,感觉前所未有地好。 难不成真像她之前说的那样,这洪平县人杰地灵?是个风水福地? 另一边,谢戾和寇巍正在帮岑知微整理东西,两个大男人,谢戾足有一米九,寇巍个子也不矮,得一八五往上,但全是雷厉风行的。 或许是因二人有过相同的当兵经历,收拾东西时嘁哩喀嚓那叫一利索,一转眼就把东西全都打包了。 宋晴岚思忖片刻后,本想上前帮忙,但发现完全没自个儿的用武之地。 好半晌,寇巍下楼帮岑知微办好出院手续,趁着这功夫,宋晴岚看着不远处嘻嘻哈哈,正跟岑知微玩闹在一起的小幼幼,思绪恍惚地问:“同志,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想起这人偶尔会用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来回忆什么。 谢戾本来正靠着走廊冰冷的墙壁,长腿一曲一直,手里拿着个大苹果,一上一下地抛着,而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小孩儿那边。 这孩子就像个小开心果,她的情绪很能感染人,她若笑时,她身边这些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可娃娃的小脸儿若是一垮,大伙儿也会跟着难受起来。 听见这话侧首看向宋晴岚,突然回想起前阵子有回头疼,曾回忆起一个模模糊糊的片段。 那里似乎是国外,阴雨天,贫民窟,奔放的涂鸦墙壁,旗袍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雪白如冷月一样的肌肤,高挽的黑亮长发,记忆中的少女正背对着他…… 谢戾顿住许久,“你……”从前是不是去过国外? 他想这么问,但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走吧,手续已经办完了。” 寇巍从楼下回来,谢戾噤了声,这时候正好宋家二老过来了,老两口结束了上午的盒饭摆摊生意,今儿不仅是岑知微出院的日子,宋晴岚也出院了。 其实她早就能出院了,早在宋二舅出事前她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奈何老两口不放心,就硬按着她在医院多住了几天。 “姥姥!!” 小丫头咻地一下飞奔向老太太,“姥姥、姥姥,咱们可以回家了咩?” 小娃儿早就想回家了,她其实不太喜欢医院这环境,四处全是消毒水味道,偶尔吵闹,偶尔也能听见病人家属崩溃的哭喊,这地方总在上演悲欢离合,生死两隔。 “对,咱回家!”老太太笑呵呵的,一把抱起了小娃娃,“呀,谢同志也在?” 谢戾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儿,深沉地点头说:“您老管我叫谢戾就成。” 老太太笑了笑,心说这谢同志看起来冷心冷肺的,但其实挺有人情味儿的。 早先刚认识时瞧这人面相生得冷,哪怕长得俊,但一派生人勿进的架势,叫人不敢跟他多讲话。 但慢慢相处下来就能发现,这人其实是面冷心热。 “走走走,咱一起回去。” 老太太这么说着,而后一伙人呼啦啦地走出医院。 不过,半路上, “娘,”宋晴岚瞥眼谢戾那边,之前那个疑问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也算赶巧,不过此刻比起那个,还有一件事,令她很在意。 “您是不是打算送我回山上?” “对啊,”老太太点着头,还一脸奇怪哩,纳闷宋晴岚咋这么问。 宋二舅在山下有个平房小院,之前宋晴岚住院时,老两口为了做小买卖方便,就带着小幼幼住进了宋二舅家, 但那院子看着挺大,可房间并不是很多,二舅家本就人口过剩,再加上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挤了点儿, 昨儿宋三舅甚至带着小七嘉信跟二房那些孩子们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炕上都躺满了,翻个身都困难, 后半夜宋三舅不过上趟厕所的功夫,回来就瞧见孩子们睡得四仰八叉的,炕上已经没他位置了。 以至于他只好抱着个铺盖在地上打地铺…… 第52章 爱死了!! 所以老太太就琢磨着,反正晴岚已经出院了,不如让宋三舅带着嘉信跟晴岚娘俩一起回山上。 山上的老房子很大,房间也多,不怕住不开。 宋晴岚:“……” 顿住片刻后,有些怅惘地说:“娘,山路太远,平时上下山也不方便,我就琢磨着,反正咱家已经在山下弄了个盒饭生意,不如咱就在山下买个房子吧。” “买个大点的,到时候咱一家人全住在一起,又或者是相邻的,中间土墙开个门,也好方便咱家人进出……” 老太太一惊,“哎呦,那可得不少钱呢!” 宋二舅手术时花了不少钱,后续住院,还有营养费啥的,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不是家里有个盒饭生意,兴许早就入不敷出了。 但钱这东西向来是赶着挣赶着花的。 宋幼眠正被姥姥牵着手,闻言抬起小脑瓜儿,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其实…… 小娃儿不大想回山上。 不是因为嫌弃山里穷,以前再穷的苦日子她都过过,她只是……一想山上,想起黑河大队,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上辈子那场火灾,想起三岁之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她曾一个人在山上住过十年,直至后来因为张茂而犯事儿坐牢…… 那些年发生过许多不好的事情,有人骂她天煞孤星,说她是命里带克,认为她晦气,克死了亲妈,克死了老宋家全家…… 她就仿佛一个小瘟神,人嫌狗厌,大伙儿懒得搭理她,不搭理就已经算是挺好了,被漠视反而是一种幸福, 但总有一些人心坏手欠,她不知挨过多少打,不知挨过多少骂,人生前十来年的苦难生活,几乎全是在黑河大队, 对她而言,很多事是不堪回首的,不愿想起的,但如果住在那边,就算再不愿意,也总能回想起几分。 宋晴岚垂首,看了看身边这个小丫头,轻抚孩子的小脑瓜儿,她长吁口气:“娘,钱不是问题,我这儿有钱。” “啥??”宋老太又是一懵。 宋晴岚直接掏出个存折。 宋幼眠个字太矮,看不见存折上的数字,可老太太手里本是拎着些东西,等低头一看,瞧见了那一串零,老太太猛地一抽气。 “晴……晴岚啊,这钱是哪来的啊?” 宋晴岚瞧老太太这样还感觉挺有意思的,她轻笑了声,“之前写了些论文,还准备了一点研究资料,这是对方给我打的款。” “您这阵子忙前忙后的,但我早就说过了,钱这事儿您不必担心。” “所以我就想着,娘,咱还是在山下定居吧,正好嘉信也不小了,六岁孩子也该上学前班了,还有三哥,我听说三哥原本是想在山下买房的……” 宋震业从前也存了一笔钱,奈何晴岚一病就把他的小金库掏光了。 老太太还没从那一串零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岑知微坐在轮椅上,冲这边看来一眼问: “晴岚,你家想买房?我倒是知道个地方,房主一家打算搬去外地,正急着出手呢,价格合适,地方也大,足够你们一家人住……” “嗯?”宋晴岚立即问:“微微,那地方在哪儿?” 岑知微笑了,“就在我家隔壁,要是顺利,兴许往后咱能做邻居。” 往事尘归尘,土归土, 宋晴岚不愿再回黑河大队,那地方发生了太多事,也埋葬了太多过去。 上一世的宋晴岚,十八那年未婚先孕,曾被说过许多难听的,乡下一些人嘴坏,总爱东家长西家短,刀子不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其实说白了,当初宋晴岚跟袁文绍之间不过是一场意外,她其实压根没看上袁文绍,对那人并无感情,但后来还是嫁了, 那时候的宋晴岚还有些青涩,一时钻了牛角尖,心想未婚先孕是一件丑事,连累得全家抬不起头,害得全家被人指指点点,可一旦结了婚,就可以把这事儿理解为两口子婚前没忍住,多少能降低些影响。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发现自己怀孕了,袁文绍当时又虚心求娶,一副勇于承担的模样,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后来…… 她如今一想黑河大队,所想起的是上一世自己下葬后,小孩儿孤零零的,被人打,被人骂,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灾星野种,大冬天被人恶意泼了一盆洗脚水,冻得浑身都在发抖,又好比无数次受伤,无数次被人欺凌…… 就像一场漫长的噩梦,所以她对那个地方很抵触。 …… 宋幼眠去过寇家,寇家住的那个地方环境挺好的,附近有一所高中,大哥嘉仁正好是在那所高中读书,另外离中学和小学也蛮近的。 等岑知微联系好房主,带着他们看房时,小家伙几乎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大院子。 “哇!!” 她兴奋地回头看了看妈妈,“妈妈,瞧,那儿还有棵大树呢。” 宋晴岚笑:“回头可以在树下做一个秋千。” 宋幼眠想象了一下,夏日风幽幽,树下的木秋千,小娃儿她坐在秋千上,拿着个冰棒,后头是哥哥们帮她推秋千……哇!! 真是爱死了。 她小嘴儿都合不拢了。 而且这大院子据传以前涂改前是一个老地主的房子,院子里三进三出的,十分宽敞,比隔壁的寇家还要大许多。 寇家是个四合院,而这里哪怕房屋老旧些,院门都老朽了,但依然能看出从前的辉煌,回廊曲折,景观十分的不错。 只是,这得花不少钱吧? 小娃儿琢磨着,她最近是真有点不思进取了, 本来当初是想着带飞全家的,但自从帮家里弄了个盒饭生意后,她每天就傻淘傻淘的,光顾着跟家里这些人贴贴了,都忘了搞事业了。 这可不中呀! 不过,具体事宜是宋晴岚跟人谈的,她存折上的钱完全足够,甭提只是买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就算再买几十个几百个都够了。 永远不要小瞧文化人,这脑力工作者来钱太快,尤其又是像宋晴岚这样的,背靠红科所,在整个红星科研基地都是榜上有名的。 所以,当天晚上,当大伙儿聚首时,听说了这件事,一个个脸上精彩纷呈…… 第53章 小惊喜 宋家这些孩子里,大哥嘉仁向来淡然,有着几分清贵自持的稳重内敛,二哥嘉义是个暴脾气,又凶又悍,活似个小土匪一样。 而三哥嘉礼脾气好,俊逸又温柔,四哥嘉智是个天生的读书人,厚厚的近视镜往鼻梁上一放,典型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小五嘉孝、小六嘉谦,这俩孩子因为岁数小,要显得活泼些。 “哇,哇,哇!”小五嘉孝可高兴死了,那狡诈的狐狸眼儿都笑得玩起来。 “小姑小姑,你也太好了吧,你太厉害了!往后我们能跟妹妹住一起了?太好了,太好啦!” 小五嘉孝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六嘉谦有点嫌弃他,“咋像个没见过啥大世面的样子,这话讲得好像咱以前没跟妹妹住一起一样……” “那不一样啊!”嘉孝振振有词,“我之前一直担心,怕等小姑出院妹妹就跟小姑回山上了,而咱们还得上学,除了周六日寒暑假平时都见不着。” “可往后咱住在一起,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妹妹,一放学也能看见妹妹,这不比那好多了?” 嘉谦认真想想,还真是!这小子像个斯文败类,但比嘉孝懂事点,不像嘉孝那么爱闹腾,小小年纪就已有了几分清高淡漠样儿。 但此刻受嘉孝感染,也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小七嘉信话不多,其实这事儿对他没啥影响,但看哥哥们这么高兴,他也悄悄弯了弯小嘴儿,只是那张小脸儿大概是冷惯了,平时对外爱答不理的,显得喜怒哀乐都很浅,哪怕高兴时,表达也不明显。 总归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老两口得继续做盒饭生意,甭管啥时候挣钱这事儿不能耽误。 但大舅妈葛庆霞、二舅妈曹春梅,还有三舅宋震业,另外再加上特地跟学校请假回来帮忙的大哥嘉仁、二哥嘉义,这些人全是能干的,立马就回山上收拾东西了。 小幼幼也跟着。 “大舅妈,大舅妈,看!!” 搬家是个很辛苦,但也很让人兴奋的事儿,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跟期盼,而且收拾东西时总能发现一些小惊喜。 比如嘉仁嘉义抬走了一张柜子,小丫头竟然在地下发现了一张陈年的老照片,那时候还没她呢,是她信哥出生那年,这一大家子在山下照相馆拍的全家福。 黑白的老照片,老两口比如今年轻些,大伙儿都显得青涩些,哥哥们的个子也要矮一些,小七嘉信尚在襁褓中,被三舅抱着,但嘉信从小就瘦弱,跟个小猫崽子似的,不哭不闹,只乌溜溜地跟着大伙儿一起看镜头,不是那种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 “呀,竟然在这儿,”葛庆霞回头一看,一下子就乐了,“前阵子你姥还念叨呢,说回头咱家得再拍一张全家福……”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搬家进行得如火如荼。 下午时,谢戾、寇巍,还有韩戌时,这几个身强体壮的上山了,由寇巍这个地头蛇带路,是特地赶过来帮忙的。 葛庆霞一脸惊讶,“你们咋来了?” “怕你们人手不够,而且这山路不大好走,行李啥的人少了拿着不方便,何必多跑几趟。” 他们是开车过来的,这下可方便宋家了,本来宋家是想跟大队长借一辆牛车的, 但这下不用了,东西收拾好就开始往车里装,半截式的大卡车,后车厢能摞很多东西呢。 葛庆霞累得擦了一把汗,“平时感觉家里没啥东西,结果一搬家才知道,竟然还挺多的。” 全是些破烂儿,但全都舍不得扔,旧桌子旧凳子全部都带走,省得回头花钱买新的。 小娃儿力气挺大的,大伙儿整天相处在一起,也就慢慢发现了这件事,直夸她是天生神力,把她当个宝儿一样, 但总是先入为主,觉着孩子太小,怕磕了碰了,哪怕小丫头有心帮忙,但后半程反而叫哥哥们临走了。 老房子这边忙得差不多了,大哥嘉仁、二哥嘉义,正好见山里的樱桃长出来了,这时候已经四月初了,天气越来越暖和,山里头一片春日的新绿。 哥哥们抱着她上山,跟她一起摘樱桃吃。 “幼幼,来,尝尝看,甜不甜。” 嘉义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摘了一大盆樱桃,拿河边洗干净,又跑回来抓起几个投喂小妹妹。 “甜!好吃!义哥也吃。” 然后又抓起几颗举高小手递给大哥嘉仁。 嘉仁失笑,弯下腰,薄唇微张,就着小丫头的这只手,吃了两颗红艳艳的山樱桃。 正好是这个档口,“我不管我不管,你个没用的老东西!咱儿子都被判刑了,没个十年八年的出不来,你咋就这么没用呢!” 宋幼眠:“??” 小脑袋一歪,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回头一看,诶?那不是张婆子吗? 当初张婆子给陈四出招,后来陈四被捕,也把张婆子咬出来了,不过张婆子这算不得多大的罪,关了一阵子就放出来了,倒是主事者陈四,跟张茂一前一后被判刑了。 不远处一片林子里,正值春耕的时候,田垄间大伙儿挥汗如雨,而张婆子逮着张老头就是一顿捶。 “亏你还是个当爹的,那可是咱家独苗啊!咱张茂才二十来岁,连个媳妇都没有,连个香火都没有留下,这往后日子可咋整……” 她满口的埋怨。 而离张婆子不远,张茂的大姐张丽红也叫婆家撵回来了, 陈四被判了,陈家认为是张家连累的,她婚后给陈四生了好几个孩子,但陈家重男轻女, 儿子全叫陈家那边留下了,而丫头片子不值钱,则是跟她一起被陈家撵了回来。 张婆子就跟一条疯狗似的,看谁都来气,骂完了张老头又开始骂张丽红,而张丽红全程阴着脸,一言不发。 “姥你凭啥骂我娘,我娘又没做错啥!”一个小丫头看起来能有六七岁,但很泼辣,嘴皮子很薄,皮肤黢黑黢黑的, 她叫陈娜,是张丽红跟陈四生的小闺女,但打小就是一个厉害的,见张丽红挨了张婆子一顿骂,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狠狠推了张婆子一跟斗。 于是张婆子气得拎着鞋底子追着陈娜就是一顿打,但陈娜反而捡起一把小石头直往张婆子头上砸,很快就叫张婆子满头大肿包…… 第54章 谢九爷不要脸 宋幼眠:“……” 怔忡地看着这一幕,恍恍惚惚地想起了许多事。 其实上辈子张丽红也跟陈四离婚了,因为陈四后来在外头养姘头,还跟人家生了个儿子,张丽红带着陈娜回娘家, 而那时候,宋幼眠没少挨陈娜欺负。 “我呸!小杂种,你爹不要你,你娘也死了,克父克母克全家的小瘟神……” “你妈就是个贱人!听说她不知检点,但凡一个好人家的闺女谁会干出未婚先孕那种事,我呸不要脸!” “看什么看?小崽子滚远点……不然当心我揍你!” 她至今还能回想起来,起初陈娜只是骂她几句,只是对她一脸嫌弃而已,可渐渐的,陈娜每回在张家受了气,就拿她撒气,她仿佛成了陈娜的出气筒。 她又想起她十三岁那年, 小少女一个,但青涩的曲线逐渐显露,皮肤永远是晒不黑的白,乍一看根本不像个乡下孩子, 那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了,再加上又是天生的自然卷,毛绒绒的长发仿佛卷曲的大波浪,尤其扎着两条长长的大麻鞭时,看起来特别漂亮,就是瘦了点。 有回陈娜把她按在地上,薅着她脑袋剪光她头发:“死丫崽子我让你勾引人!跟你那个死人妈一样!” “你妈活着时勾引人家城里来的大领导,你也有样学样,果然是个天生的贱种,是个小骚货!” “我告诉你,栓子哥是我的,你要是再敢接近栓子哥,你看我不弄死你的……” “——幼幼?” 大哥嘉仁突然把她抱起来,宋幼眠傻乎乎地回过神来,中断了那些回忆。 她搂住了哥哥的脖子,“哥~~~~”毛绒绒的小脑瓜儿往哥哥的肩上蹭了蹭。 她想,上辈子那些事儿,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从前的许多噩梦,好似都在这一世逐渐淡化了…… …… 张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但那些事儿对宋幼眠来讲不过是一件小插曲而已, 跟着哥哥们摘了一大盆山樱桃,料想大伙儿差不多搬完家了,于是大哥嘉仁、二哥嘉义,俩人把她夹在中间,一人牵起她一只小手,带着她往山下走。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儿。 她想着住院的二舅,想着大病初愈的妈妈,小脑袋来回转悠,竟然还发现两根野山参,那叫一个粗,那叫一个长,一看年份就很久, 于是挖了野山参一起带走,总的而言这次上山之行收获颇丰。 “哎呦,这哪儿来的?” 等孩子们回来时,大舅妈葛庆霞正跟几个相熟的婶子闲聊,主要是老宋家之前在山上承包了一整片山头,当初一下子签了二十年的协议。 但以后老宋家下山了,不在山里住了,正好有人打听愿不愿意让渡出这份协议,大舅妈葛庆霞就跟人谈起了正事儿。 结果把人送走后,一扭头就看见孩子们怀里鼓鼓囊囊的, 掀开衣裳一看,“好家伙,这人参是成了精不成?咋跟个大胖萝卜似的!” “哎嘿,”小丫头叫大舅妈逗得乐起来。 谢戾站在不远处抽烟,寇巍则和韩戌时站在一处,听见这话不禁一看,霎时间,那眼珠子都快瞪圆了。 “千年老参!?” “啥?” 寇巍:“…………” 顿感牙疼,就纳闷这老宋家到底是啥运气呢,千年老参可遇不可求,听说省城那边有个大人物,哭爹喊娘地想求个千年老参,但一直没那个运气, 结果这宋家孩子不过进了一趟山而已,就挖了两棵像大萝卜一样的千年老参,而且这人参也是分种类的,这两棵人参不但年份惊人,参种也特殊,不管药用还是收藏的价值都极高,一克人参的价钱都能赶上金子了。 谢戾也诧异地看了一眼,旋即掐灭了香烟,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身上这些尼古丁味儿被风吹散,这才朝小丫头走来。 “走吧,太阳都快落山了,兴许能赶上回去吃晚饭。” 他一把抱起了小丫头,“嗯呐!谢叔叔,看,我们还摘了樱桃呢,二哥可厉害啦,一蹦可高可高了,树梢上的樱桃全叫他撸下来了。” 小丫头献宝似的,捧起一小把洗干净的樱桃投喂谢戾,谢戾弯起了眼睛,嗯,今儿也是幸福饱足的一天! 谢九爷今日也是一个有幸吃饱不用挨饿的谢九爷。 …… 等东西拉回洪平县后,一大家子又是好一阵忙活,各个屋子布置一番,尤其宋晴岚, 她白日时没跟着回山上,但留在县城也没闲着,采买了许多棉花被褥布料等等,为此被老太太直念叨,骂她败家,说家里又不是没被褥,买这干啥,浪费钱。 老人家的消费观念跟宋晴岚不一样,这也叫宋晴岚哭笑不得。 转眼又过了一日,宋家没办乔迁宴,准备等宋二舅出院时再说,而谢戾则是出了一趟门。 要说宋家搬家在寇家隔壁定居这事儿谁最高兴,肯定不是宋家这些当事人,而是这日常发愁怕挨饿的厌食症谢九爷, 他最近在琢磨如何跟人家搭伙蹭饭,不过他也并未范畴多久,首先宋家这边全是热情的,跟寇家还有谢戾都挺熟了,老太太手艺又好,一见面就嚷嚷着快进来吃一口, 谢九爷这脸是真不要了,人家一邀约,他立马答应,生怕晚一秒就蹭不着饭似的, 不过他也没白吃, 这不,今儿出门一趟,回头就带来一位老人家。 “你小子到底咋回事儿?十万火急地催我过来,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是不是微微那丫头出啥事了?我记得她跟寇小子搬来这边挺久了。” 老人穿着一套斜襟盘扣的灰长袍,四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他之前是搭飞机过来的,不过洪平县这小地方既没机场也没火车站,因此是在荔城那边下的飞机,随行的还有几名勤务兵。 老人姓郑,闻名遐迩, 这可是一位老军医了,不过自从年纪大了就慢慢隐居幕后了,据传这郑老爷子祖上曾是一名清宫御医,这国医圣手的本事也算家学渊源了。 第55章 美妙误会 谢戾说:“微微没事,但有个孩子,想让您老帮着掌掌眼。” 他想起宋二舅出事那日,小丫头先是莫名其妙地膝盖发软摔了一跤,然后当夜又突然高烧,后续几天小孩儿脸色时不时地苍白,似乎身体很不舒服。 当时谢戾曾找过县医院的大夫帮小孩儿做身体检查,但许是那些儿科大夫学艺不精,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检查结果毫无异样。 但偏偏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孩子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不舒服吧。 谢戾对此很是在意,这不,催了又催,把这日理万机的大忙人郑老请过来了。 郑老从前在首都可是专门为那些大人物看病的。 老爷子一听一乐:“孩子?谢九,你行啊,还能耐上了,你家老头催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娶个媳妇儿,结果一下子连娃儿都有了?” “他要是知道还不得乐死,不过乐死之前估计得先拎拐杖抽你一顿。” 韩戌时跟谢戾一起去荔城接机,听见这话噗呲一乐:“郑老,您可别闹,那孩子不是我们九爷的。” “诶?”郑老倒是愣住了,接着又心有戚戚焉,“我就说,是哪个闺女没长眼竟然看上他这张棺材脸儿,敢情不是亲生的,” 不过…… 谢戾这人对外向来冷峻得很,从未见他跟谁家孩子如此亲近过,结果这回竟然为了人家大老远的把自己请过来,那孩子到底有啥特殊的,咋就得了谢九的青眼? 正好车子开进一条小巷子,停在了宋家大院外。 谢戾解开安全带,冷着一张脸下车,日常不苟言笑。 他直奔宋家院门,抬手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今儿大舅妈葛庆霞在家,主要是这院子太大了,得收拾收拾。 当她拎着个抹布出来开门时一脸诧异:“呀,这不是谢同志吗?” 谢戾似乎只在小娃儿面前才和悦点儿,对其他人,算是爱屋及乌,哪怕试着做一些友善表情,奈何这张阎王脸冷硬惯了,瞧着还怪僵硬的。 他问:“宋大嫂,幼幼在吗?” “诶?幼幼?”葛庆霞一呆,然后摇了摇头。 因为今儿正好是周六,哥哥们不用上学,小丫头一大早就跟着哥哥们出门玩儿去了…… “幼幼,吃!” 洪平县东边,这儿最近开了个早市,可热闹得很,有卖咸菜的,有卖小糖人的,甚至还有杂耍的。 宋幼眠目不转睛,看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这一九八六正处于新旧社会交轨接驳的时间段,比如大街上能看见不少修鞋匠,还有修自行车的,但这些手艺人未来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这可能也跟社会发展有关系, 从前的人如果家里的收音机坏了,会想着找人修一修再用个几年,可后来老百姓的工资越来越高了,买东西也越来越方便了, 什么东西坏了不是先想着修理,而是想着修理太麻烦,况且都旧了,不如换一个新的, 这种“换新”心理可以应用在很多事情上, 比如上辈子宋幼眠就发现,离婚率越来越高了,年轻男女分手这事儿也逐渐成了常态,很多人甚至没等想清楚究竟要不要谈恋爱并对彼此负起责任来,就稀里糊涂地找了个对象。 其实谈不上爱不爱,可能只是顺眼而已,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把彼此当一个玩伴,未来的事情实在太远,很多人甚至没考虑清楚,而一有个不如意就轻言放弃, 反正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大伙儿的生活似乎越来越随性了,也不知哪个更好,哪个更坏。 小七嘉信总是病病歪歪的,这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但宋幼眠平时不仅忙着跟家中大人贴贴,也常跟哥哥们玩儿贴贴。 昨儿小五嘉孝写作业时手腕子都酸了,但妹妹一贴他,他马上生龙活虎,不过嘉孝似乎对他自己有啥误解, 自打从前在山上亲自抓了几只山鸡后,就认为他自个儿运气老好了,老有福气了, 包括昨日也一样,认为他自己是个天赐福星,甚至喊着问老太太他是不是跟年画上的小福宝一个样儿。 而,作为真正的心想事成锦鲤buff小福宝的宋幼眠:“…………” 哎嘿,这误会还挺美好哪。 嘉信才六岁,但穿得很干净,小手抓着哥哥们买给他的小糖糕,掰成了两瓣儿,把一瓣儿喂给妹妹吃。 “幼幼,好吃不?”嘉信问得可认真了。 “好吃呀!”小家伙直点小脑袋,嘴边还沾着一点雪白的糖糕屑屑,小模样甭提多好看了。 她今儿穿着穿着一件羊毛衫,外搭背带裤。 这背带裤是她大舅妈给她做的,可好看了,军绿色的,口袋边还绣着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猪猪,还写上了幼幼的名字,一看就知道她叫啥。 “哎嘿,”吃了两口小糖糕,小不点儿摇头晃脑的,一天天尽是傻乐,也不知她在高兴一个啥。 但嘉信很喜欢妹妹这样,对她来讲妹妹就像一个小太阳。 以前因为他自己身体不好,当年早产从娘胎里带出一份先天性心脏病,平时不敢跑不敢跳。 尤其在小五嘉孝、小六嘉谦陆续进入学校读书后,嘉孝自己一个人儿其实还挺寂寞的,偏偏这孩子性格又是天生的孤僻。 只喜欢跟自己家的这些孩子一起玩儿,从来不搭理外人,有时候小眼神儿冷飕飕的,瞥眼那些外头的孩子,还一副“尔等众生皆愚蠢”的蔑视小表情。 总之,他看不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他这个小病秧子。 但自从有了妹妹,嘉信就挺开心,哪怕他日常板着个冰山似的小脸儿瞧不出多少欢快来,但其实心里美着呢,好歹他也是个哥哥了。 而且妹妹跟小子还不一样,妹妹白白净净的,又软软乎乎的,还会甜甜地管他喊信哥。 嘉信每次听了都特别的舒坦。 “走,前面有人敲鼓,好像是有啥庙会!” 小五嘉孝大概是家里这些孩子里最能闹腾的,那狐狸眼儿可狡诈得很,一看见有热闹可看,左手扯弟弟,右手拽妹妹,撒丫子就往那边跑。 几个大孩子跟在后头,看见这幕不禁直摇头。 大哥嘉仁拎着一堆东西蹙眉说:“嘉孝,慢点儿,当心,别把嘉信跟幼幼摔着了。” 嘉孝这才刹住脚步。 小六嘉谦依旧一副斯斯文文的小模样,但呵呵一声,瞥了嘉孝一眼,重点看着嘉孝牵住妹妹的那只手。 “哼,蠢货,”他竟然还翻了个白眼儿,日常羡慕嫉妒酸,都快变成柠檬了。 第56章 小家伙的事业心 但当妹妹俏生生地回头一看, 小六嘉谦又马上换成一副笑吟吟的斯文样儿,仿佛之前那个毒舌的人不是他似的。 锣鼓喧嚣,洪平县这边的庙会叫做祈雨节,从前每年四月都很热闹,这个节日是为了祈求接下来一整年风调雨顺,希望地里的粮食能够丰收。 这也算是一个老传统了,不过前些年因为一些问题,没人敢搞这个,搞了就容易被人当做封面迷信,直至国情慢慢变好了,这庙会也重新开张了。 四处人山人海,可热闹得很,有大人孩子来逛庙会,这边的集市紧挨着隔壁的早市,但新花样更多,场面也更加热闹。 “哇哦!”小丫头探头一看,瞧见有人舞龙舞狮,卟灵一下眼神亮了,“信哥,信哥,快看!!” 狮头的步子十分轻巧,一跃之下窜上狮尾的后背,那表演如行云流水,直叫小娃儿看得目不转睛。 孩子们哈哈哈地光顾着乐了,嘉孝兴奋地直拍手,而大哥嘉仁、二哥嘉义,则是紧紧地看护着弟弟妹妹们,大半心神和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些小家伙身上,活像生怕拍花子把弟妹们拍走一样。 一整个上午叫孩子们玩儿得小脸红扑扑,脸颊子呼呼地往外冒热气, 幼幼本就是一头小卷毛,但因出了一身汗,当下刘海儿都卷成一绺一绺的了,可小娃子咧开一口小白牙,嘎嘎乐得笑声清脆如银铃。 他们兜里有钱,大哥决定带着弟弟妹妹们就近吃一点东西,哪怕这一上午小嘴儿就没有闲着过,吃了一堆小零食,不过小幼幼还好,家里这些哥哥们一个赛一个饭桶,每顿能炫好几碗大米饭,到点就饿不吃不行。 只是…… “诶?” 小丫头突然一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庙会另一边,那里有个小摊子,而坐在摊子后的人……“三舅!??” 她三舅最近很忙,经常看不见人影,但此刻,庙会,摊贩,三舅?? 她三舅竟然来这儿摆摊了? “宋老三,你看那边,那是不是你儿子,还有你侄子侄女?” 隔壁摊子的老板拍拍宋震业的肩膀,宋震业本来正叼着烟跟人唠嗑,一听这话倏地一僵。 等僵硬着扭过头,就看见小丫头好奇巴巴地探头探脑,而他儿子宋嘉信:“……”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宋震业莫名心虚,还有点羞耻,他就琢磨着想多挣一点钱。 其实宋震业这人也不是不上进,只是从前住在山上,他儿子嘉信又是一个小病秧子,他实在舍不得离开孩子,外加嘉信小时候那可真是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回回都是鬼门关。 他生怕一不留神这孩子就没了,所以为这孩子着想才一直留在山里头种地。 但是吧,最近他心境上出了点儿微妙的变化。 估计还是叫省城江宁市那边的刁家刺激着了,刁家敢做那些事,敢不拿他们的人命当人命,先是封锁全城险些困死晴岚娘俩,接着还有徐建波,还有宋二舅被打断了两条腿…… 他其实心明镜似的,徐建波肯定是刁奕薇找人收买的,只是那个中间人迟迟没下落,迟迟找不着。 但不管如何,刁奕薇哪来的这份底气?还不是钱,钱就是权势! 宋震业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因为这份憋气而有个模糊的想法,想挣钱,想当人上人,想与刁家一争,想有足够的能耐护住自己这一家老小,而他也勇于行动,只可惜…… 经商这事儿,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暂时没什么好头绪,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三舅舅!”小丫头拽着嘉信朝宋震业跑来。 宋震业有点尴尬,他人长得俊美,但其实也才二十五而已,身上尚且残留几分少年气,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用他身上很是合适。 他问:“你们怎么来这边了?” “我们逛早市呀,然后又开始逛庙会!三舅舅,饿不?咱一起吃饭饭呀?” 小孩儿嫩生生的,估计是今个儿玩疯了,奶声奶气的十分可爱,越发像个三岁小孩儿了。 有时候连宋幼眠自己都快要忘了,其实她曾成熟过,也曾是个成熟的大人,但自从重生后总是受这个稚嫩的小壳子影响,很多时候都很幼稚。 宋三舅干咳一声,隔壁摊子说:“你还愣着干啥,带孩子吃饭去吧,刚才不还念叨着饿了吗,正好我也没啥事儿,你这摊子我帮你看着……” 宋震业还能说啥,只能说一句谢了,然后叫小丫头牵着手扯了起来。 他顺手一把捞起了嘉信:“咋还小脸儿冷飕飕的,又生啥气呢?” 当爹的看自己孩子是自带八万度滤镜的,宋震业觉着自家儿子哪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像个小冰坨子似的。 嘉信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没吭声,但小身子软了软,靠在了宋震业肩上,“爸,明天我跟你一起。” “嗯?跟我一起什么?” “卖东西!” 嘉信这是心疼了,四月份的气温并不是很高,但太阳挺大的,他刚刚一看见宋震业,就发现他爸脸皮儿都被晒红了。 嘉信又抿了抿小嘴儿,想起昨儿他爸回家时直揉胳膊揉肩膀,估计是累的肩膀胳膊疼。 小孩儿垂下了眼皮儿,小手抠了抠自个儿的手心,他已经很久没生病了。 小姑似乎很有钱。 但他二叔在医院住院呢。 这孩子打小就早熟,有时考虑一些事的角度,甚至比大人还成熟,这一点是嘉孝嘉谦他们比不上的。 哥几个的性格各自不相同,嘉信哪怕比不上小五嘉孝的活泼,也不像小六嘉谦嘴皮子利索,可他只是不爱讲话而已,但其实好多事心里都懂。 宋震业顿了顿,然后轻叹口气:“小毛孩子一个,瞎操什么心,真想帮忙就好好长大,别让自己累着饿着,这就挺好了。” 嘉信小眉头一皱,小孩子都不喜欢被大人当孩子,孩子心疼父亲,可父亲也疼爱孩子。 宋幼眠跟小五小六走在一块儿,她仰起小脑瓜儿看了三舅许久,那被她贪玩的孩子心性遗忘许久的事业心突然再度冒出头了。 “舅,三舅!” 第57章 大人物? 扯了扯宋震业的袖子,心想自个儿之前就有个心愿,想带飞全家,但这阵子过得太咸鱼了,这可不行。 正好三舅也有想要挣钱的想法,那可太好了,这必须得一拍即合呀。 她负责出点子,三舅负责挣钱钱,一家人分工明确,这样多好! 况且……宋幼眠上辈子吃过许多生活带来的苦,知道摆摊儿其实赚不了多少钱,想挣大钱还是得靠头脑,不然高成本低回报,而且还累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嗯,怎么了?”宋震业问。 小丫头眼珠儿一转,突然指了指不远处:“三舅呀,看!那个姨姨穿得好漂亮!” 正好有人从不远处路过,女人穿着一双高跟鞋,手里拿着个皮包,以上款式放在这年头很是新颖,走在路上回头率简直是百分百的,脖子上甚至还扎着条丝巾,一看就是个爱打扮的。 宋三舅瞧了一眼,也没多想,随口回答:“嗯,是挺好看。” 小娃儿悄悄一眨眼,然后捧着自个儿肉乎乎的小脸儿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三舅呀,那些好看衣服都可贵可贵啦,不过之前在医院,幼幼听几个姨姨说,那些衣服好像是从香江那边运过来的。” “香江是哪里呀?听说香江本地卖得还挺便宜呢,但来了咱们这儿,就卖出好几倍的价钱呢……” 这小孩儿小嘴直叭叭,有时尽唠大人嗑,这事儿宋家这边早就习惯了。 不过宋三舅一听这话,立即就怔忡了起来,他不禁陷入了思忖之中, 他下意识地思考起这事儿的可行性,哪怕路途远了点,但突然发现很有搞头, 他一脸认真,越想越深,简直就是茅塞顿开…… 身后,大哥嘉仁忍俊不禁,他轻笑了声,顺手揉揉妹妹的小脑瓜儿,“人小鬼大。” 宋幼眠:“??” 两只小手抱住自个儿的小脑袋,莫名有一点点心虚,感觉好像叫大哥看穿了似的。 但话说回来,她如今岁数真是太小太小了,很多事做起来并不方便。 不然,她上辈子出狱后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干过不少零杂工,大抵是兴趣广泛,干一行爱一行,比如在工地扛钢筋水泥,自己悄悄学会了建筑设计。 在小饭馆端盘子洗碗,跟人家老厨师偷师。 在维修店当学徒时,又学会了组装家用电器,只要零部件足够,她甚至能造出冰箱彩电和半导体收音机。 也算是技多不压身了。 然而如今只是一个小娃娃,一身本领被限制,不然……她更想自个儿开厂,自个儿画服装设计稿,只要多找几条销售渠道,这挣得肯定更多。 自个儿心里琢磨半晌,突然觉着,自个儿岁数小,做不了这件事,但可以找其他人做呀……至于到底找谁做,这事儿还得再想想。 小娃儿叽里咕噜地转着一对儿大眼睛,悄悄思忖了起来…… 不久,呼啦啦的一行人来到一家牛肉面馆。 有一说一,这老宋家除了小幼幼以外,甭管大的小的,全是一个赛一个的饭桶。 就连年仅六岁的嘉信都炫了两大碗牛肉面。 宋幼眠每次看见自己家里这些人吃饭时,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好比她信哥,肚子小小的,可咋就那么能吃呢? 这年头做生意都挺实诚的,比如这牛肉面,一口大海碗,比嘉信的脑袋瓜儿还大,连汤带水两大碗下肚,可嘉信得小肚子竟然一点都没鼓起来。 到底吃哪儿去呀? 看来哥哥舅舅们的胃连接着黑洞, 怪不得以前姥姥每次做饭都愁眉苦脸直念叨,说家里这些人真是太能吃,每天单是淘米煮饭都累死个人。 想着老太太拉长脸无语无奈的模样,小幼幼“噗呲”一声,竟然捧着小脸儿被自个儿的脑补逗笑了。 正好这时,“我的妈呀,快看!!” 店外哗然声起。 “让让,都让让。” “这是哪来的大人物?” “看那车子,全是京字开头的红车牌,难道是上面的大领导下来视察了?” 小娃儿本来已经吃饱了,正笑嘻嘻地捧着胖乎乎的小脸儿看着家里这些人风卷残云,闻言歪了歪小脑瓜儿,“诶??” 水汪汪的大眼睛卟灵卟灵,店外不远处,竟然停着一支红旗车队。 十几名黑衣大汉依次下车,其中一人走向中间那辆红旗车,弯腰打开了车门,而后一名少年从车中走出。 小丫头一看那少年就愣住了,小脸儿呆滞着,恍恍惚惚地陷入回忆中。 宋幼眠见过那个人, 不过,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刚出狱不久,有天收工晚了点,晚上回家时恰好撞见路边停着十几辆豪车, 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富二代,穿着一身大牌奢侈品,但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 “霍先生……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们吧!” 其中一人一路膝行,而一名男子身材高大,颀长挺拔,深邃的五官俊美无俦,可气质又好似有些风流,潇洒不羁。 当时男人手持一串古朴无华的紫檀木佛珠,诱人的薄唇殷红如血,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笑时越发地像个妖精,但又一身宛若空山寺庙的寂静焚香, 那潮湿阴冷的焚香,稍微压了压那满身靡艳的妖气, “错了?”薄唇一挑,他玩味地瞧着对方,而他身边是数名黑衣壮汉, 其中一人似乎领会他的含义,突然拔枪,枪口顶在那人眉心,叫那人脸色煞白,一瞬间惊恐至极,仿若死到临头…… 那是二人的初见,但不知为何,竟在宋幼眠心中留下很是深刻的印象。 直至又过了许久,当再次重逢时,她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时她那个人渣亲爸袁文绍已是林省首富,为了恭迎某位来自京城的大人物包下一家五星酒店筹备晚宴。 晚宴当日,宋幼眠在酒店帮工,上菜时正好看见晚宴一角,那个俊美风流的男人雍容华贵,他满头黑发仿若墨鸦的翎羽,几绺碎发自雪白的额头垂落而下,发梢搭在高挺的鼻梁上, 第58章 错觉? 当时他薄唇叼着一支烟, 眉眼慵倦,随意地坐在一张黑色沙发上。 黑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些,露出大片精致性感的锁骨,仿佛是个蓝颜祸水,天生的蛊惑人心, 但那神色乏味,衣香鬓影映入他深邃的凤眸,他却讥笑一声,仿佛不过在看一场戏而已…… 后来,宋幼眠听说,那个人姓霍, 来自最顶尖的军政之家,似乎在做军火生意, 然而不论京城还是外省,无人敢直呼其大名,通常仅仅是尊称他为“霍先生”…… 而哪怕是袁文绍,在那人面前,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分毫…… “幼幼?”小五嘉孝见小孩儿傻愣着,伸手拍拍她的头:“干啥呢,咋还发上呆了?” 小丫头立即回神,“没啥呀,就看看而已呀!” 收回了视线,没再看那名少年,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清醒,很务实, 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她跟那种大人物,有云泥之别,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一个在云巅,另一个在地底,一个是置身权势中心的天之骄子,而另一个不过是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 然而,不久之后。 “少爷,您当心。” 声音越来越近了,宋幼眠本没想过多关注,谁知那些黑衣大汉竟然簇拥着少年走进这家面馆。 面馆并不是很大,总共只四张桌子,虽然正值饭口时间,但如今店内只有宋幼眠一家,他们占了一张桌。 老板本是在看热闹,可一见这一看就千尊万贵的富家少爷走进自个儿这家破破烂烂的小面馆,登时就有点无措。 “同……同志,您们这是?”老板看向那些黑衣大汉,心里直发憷。 那少年似乎腿脚不便,仿佛有伤在身,走起来稍微有点瘸,额头上也绑着一条雪白纱布,纱布渗出些血迹,皎若冷月的白皙皮肤上,也有一些青紫刮伤的痕迹。 然而那妖孽的长相,天生靡艳,哪怕一身伤,也无损他分毫美感,有些人生来万众瞩目,一颦一笑牵动人心,正如这风流蛊惑的少年。 他抬了抬手,示意那些黑衣大汉退下,之后慵懒地托着腮,薄唇挑出一抹笑:“老板,麻烦来碗牛肉面。” 老板:“???” 心说,这简直就像狐狸洞里走出的妖仙小公子,竟然也食人间烟火的吗? 老板战战兢兢地抹了一把汗,赶忙回身准备起来。 …… “我敢打赌,那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宋家这边吃完后,宋三舅付了账,大伙儿一起往外走。 等走出一段路之后,小五嘉孝回头望了望,那边的人尚未散开,依然挤挤挨挨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听了信儿,从远方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尤其那些红旗车边,有不少人正稀罕拔插地盯着那些车,大伙儿算是开了眼。 小六嘉谦嗤了一声,“废话,那不明摆着。” 小五瞪了一下眼:“你怎么总是怼我啊,我也没惹你啊,咱俩可是亲哥俩,要不是看在咱爸咱妈的面子上,你信不信我揍你?” 说起来那小少爷看着好像跟嘉谦差不多大, 嘉谦哼了一声,然后视线下移,看见小五嘉孝的手正紧紧地牵着妹妹的小手。 他哼地一声,日常柠檬,牵住妹妹另一只手,索性扭头,不再看嘉孝这惹人生气的臭哥哥。 宋三舅见怪不怪,一笑之后,挨个儿揉揉几个孩子的小脑瓜儿,“行了,走,咱回家。” “嗯呐!” 就这么打道回府了,对于他们来讲这不过是一场小插曲而已, 可是万万没想到,回来不久后,竟然再次见到那位来头不小的小少年…… 彼时宋幼眠乖乖坐在一张凳子上,谢戾今日把郑老接回来后,就一直耐心地等着小丫头回来。 宋家这些孩子一进门,谢戾立马起身抱走了小丫头。 郑老跟他交换个视线,“就是这孩子?” 谢戾不着痕迹地颔首。 郑老脸上堆着笑,“来,小丫蛋儿,让郑爷爷抱抱,今年几岁啦?” 幼幼一点不怕生,冲着人家龇出一口小白牙,比出三根短短的手指头,“三岁啦!” 郑老握住她软绵绵的小手,不着痕迹地为这孩子号了号脉,突地神色一顿,似乎发现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哦,三岁啊,那就是属小猪的?” “对呀!”小丫头点着头。 但郑老的脸上已微微一沉,那张长满褶子的苍老面容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来。 这叫小丫头一脸迷糊,咋啦,这位老爷爷咋突然一脸不高兴呢?出啥大事儿啦? 而谢戾则是心里一咯噔,他冲旁边的岑知微使了个眼色,岑知微也微微皱眉,立即说,“来,幼幼,岑姨刚让人蒸了一锅小糕点,还热着呢,我们来尝尝。” 岑知微笑吟吟的,温柔地接过小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而寇巍则是站在她身后,推着这轮椅,将这一大一小带走了。 说起来自从跟寇家变成邻居后,小娃儿就没少往这边跑,她很喜欢跟岑姨玩儿贴贴。 因为妈妈跟岑姨关系好,俩人闲聊时,有时不避讳,小娃儿也听说了几分。 岑姨从前是个大舞蹈家,只是当年出了些意外,她主要是伤及脊柱神经,腰椎以下一点知觉都没有,这比宋二舅的情况还要严重些,所以她才不得不做轮椅。 每当提起心爱的舞蹈事业时,岑姨脸上总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落寞来,她的样子就仿佛被迫封印在这张轮椅上,也是因为这张轮椅,而不能继续从前所热爱的工作…… 小娃儿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大眼睛,悄悄地伸出小手手,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一旦跟岑姨贴贴,就悄悄发动自个儿的金手指,吸收人家脊柱神经上的伤病之气。 或许是因岑知微受伤太久,这成了个慢性工作,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见效的。 不过次数一多…… 岑知微突然怔住。 寇巍立即紧张,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了:“怎么了?胃疼?还是哪儿难受了?” 岑知微蹙了蹙眉,然后狐疑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 难道是她的错觉? 第59章 这不巧了吗 刚刚腰椎附近,突然热热的,有种麻麻木木的感觉, 自从当年那场事故后,她腰部以下甚至很难感知冷热交替,没有任何痛觉,仿佛下半身完全是个摆设一样。 那种感觉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稍纵即逝的样子,仿佛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她不禁哂然,半晌又长吁口气,心说,想什么呢, 她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当年出事后访遍各路名医,甚至她九哥谢戾也曾利用自身的影响力从国医局那边请来不少宿老进行会诊, 哪怕是郑老都曾亲自为她诊断过,却始终看不见半点希望,她也只能心灰意冷地学会认命…… 另一边…… “那孩子情况如何?严重吗?” 岑知微那些人一走,谢戾便脸色一沉,他低声问郑老。 郑老狐疑地直皱眉,“小丫头脉象有点古怪啊,瞧着挺健康的,气色也红润,可是那个脉象……” 谢戾不懂医,郑老一时半刻的也有点说不清,左思右想后,只能表示:“你等我再琢磨琢磨,她那个脉象有点像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以前似乎得过啥大病,应该做过好几回手术,生下来时差点变成个死婴……不过如今没啥问题,不用太操心,小孩儿腿软摔跤八成是缺钙了,这会儿正值小儿感冒的多发季节,你也别太操心。” 说完之后,郑老就转身回屋了,拿出一沓草稿纸在上头写写画画,期间老眉头直皱,似乎有啥想不通的。 可谢戾听了他那些话,不但没放心,反而更担心。 什么叫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什么叫以前得过啥大病,做过好几回手术,甚至生下来差点变成个死婴? 这孩子身上,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对此宋幼眠完全不知情,不过她发现一件事:“安伯伯,你蒸的绿豆饼好好吃呀!” 寇家这边并不是只有岑知微跟寇巍二人,宋幼眠早就发现了,岑知微这边有个专门的厨子,一日三餐全是出自这位厨子安师傅之手,营养均衡特殊调配。 对方是个大肚子的中年人,长得很憨厚,系着个围裙,如今正在和面,旁边还有一些木头作成的模具。 安师傅笑呵呵地说:“好吃就行,好吃就多吃一点。” “安伯伯,你和面是想做什么呀?” “啊,想蒸点栗子糕!” “栗子糕?” 小丫头一呆,而岑知微眼皮子一跳,心道不妙,“咳咳咳!” 她重重咳嗽几嗓子,想要分散小娃儿的注意力,但是,晚了。 “诶??” “谢叔叔之前送过幼幼好多栗子糕!” 小丫头想起上个月,当初因为张婆子搞鬼,陈四等人跑来闹事,影响了宋家的盒饭生意。 老太太慕名而来,等跟寇巍谈完正事后,见小丫头喜欢人家的栗子糕,就顺口一问。 当时谢戾是咋回答来着?说是从外地买的,答应回头帮老太太带一份回来。 可小丫头又看了看安师傅,“嗯??谢叔叔他是不是忽悠幼幼啦?” 谢戾正好进门,一听这话,突地一僵,接着就见小丫头探出小脑瓜儿,正盯着那个栗子糕的模具好奇巴巴地研究着,“一样的呢!” 小孩儿破案了,她谢叔叔果然是在忽悠她。 谢戾:“??” 顿时,头皮发麻,脸膛也热了起来。 完了,生平就只撒过一回谎,如今还被小娃儿拆穿了,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面无表情地沉着一张脸,仿佛很严肃,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儿,但其实心里想,该咋度过这一难关呢? “谢叔叔!” 小孩儿若有所觉,回头朝他看了过来。 谢戾瞳孔一缩,下意识立正,双手贴紧在裤线上,整个人紧绷绷的,硬邦邦的。 “……嗯,嗯??”神色飘忽闪躲,这铁铮铮的军爷汉子在心虚之下,竟然有点儿不敢跟小孩对视了。 宋幼眠歪歪小脑袋,正想开口时,突然就听:“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 接着,是一名少年清润含笑的嗓音:“请问,有人在家吗?” 小娃儿:“??” 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之前那名少年。 而谢戾则是如蒙大赦,他迅速转身:“我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往外走时,那狼狈模样简直像落荒而逃,长腿带风,却险些被门槛子拌得摔上一跤…… “吱呀……” 当谢戾打开院门,就见那长相十分俊美的少年,眉眼间妖气冲天,简直像是山魈鬼魅成了精。 满是一身靡艳,勾魂夺魄,光彩明媚。 他攥着一串佛珠,笑吟吟地望着谢戾说:“谢叔。” …… 宋幼眠从厨房出来,小手抓着一块儿绿豆糕,抬高了小短腿儿跨过门槛儿,脸颊边边还念着一抹糕点碎屑, 卟灵卟灵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可一看那妖气横生的少年,再看看谢戾,突然小小的脑瓜儿,大大的问号, “诶??” 虽然跟谢戾认识很久了,满打满算相处也有一个多月了,知道谢叔叔很厉害, 比如前阵子因为张茂跟陈四那事,整个洪平县立即掀起一场严打热潮,就连街上的二流子小混混都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人人风声鹤唳,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虚心做人,生怕被人逮进去。 可,这个未来大权在握,权势滔天的霍先生,如今还只是一名跟她谦哥岁数差不多的小少年,竟然认识谢叔叔? 那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俩人是一个圈子里的? 妈呀!!那她谢叔叔到底多大来头啊? 小孩儿整个一大写的震惊, 瞳孔地震! “嗯?” 霍斯侨微微探身,看向谢戾身后,瞧见一个三岁小孩儿白白净净,跟个糯米团子似的。 天生的自然卷,一头小卷毛,毛绒绒的,好似某种软萌无害的小动物, 而再看那张小小的脸盘,肉嘟嘟的,镶嵌着一对儿大大的黑眼睛,乌溜溜的葡萄眼看起来就水灵。 霍斯侨倏地一笑,这不是巧了吗,之前在那家牛肉面店见过这孩子。 第60章 见面礼 说起来他这趟来洪平,是为了找样东西,去那家牛肉面店不过是一时兴起。 霍家早年本是军阀之家,后来迁居香江,在那边成了一方霸主,但这几年见国情转好,霍家就又迁居回来。 前两年霍父霍母曾带着霍斯侨来过洪平县这边, 当时曾在那家牛肉面店吃过简单一餐。 谈不上多好的手艺,但对于霍斯侨来讲,那份朴素的味道,好似象征着运筹帷幄尚未变成一个活死人瘫痪在床的霍父,也象征着尚未因一些事情而惊骇过度变得疯疯癫癫的霍母。 那是霍斯侨从前的人生,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少爷,被父母当做珍宝一样捧在手掌心,也曾骄纵也曾任性,但自那之后再也没了轻狂的资格,被迫成为如今这个,尚未来得及成年,就提前步入尔虞我诈的权势中心,被霍家硬拖推出来的新一任主事人…… 一个少年成为一名掌控者,就好似一个小孩儿耍着把大刀,荒谬又可笑,滑稽得很。 “斯侨?你怎么在这儿?”这时谢戾错愕问。 他跟霍家并不是很熟,但霍母苏菀是苏老将军的女儿,跟他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两家从前也经常走动。 霍斯侨轻笑一声,“来这边有点私事要办,正好听说您在这儿,就过来看看。” 谢戾侧开一步,让他进来,回眸时正好看见那个眼巴巴的小团子,谢戾又一哽,之前的尴尬再次袭上了心头。 “咳,来,幼幼,认识一下,这小子叫霍斯侨。” 宋幼眠:“…………” 心想这到底是什么王炸级别的神仙转折? 但小娃儿还是乖乖开口了:“霍哥哥好,” 霍斯侨弯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妖气的眉眼噙着一抹笑,抬手抹抹小丫头的头,“给,见面礼。” 他看得出谢戾跟这个小家伙关系不错,只是来之前没曾想过这种情况,只好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枚翡翠坠子当做见面礼。 宋幼眠:“???” 大写惊恐,你们有钱人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百万吗? 这翡翠坠子是上好的帝王绿,用铂金链子栓挂着,小孩儿不清楚在这一九八六年这东西值多少钱,但如果放在上一世,至少也得几百万吧? 简直受宠若惊,小手软乎乎的连忙推拒了起来:“不用不用,”这可太贵重了,小孩儿不管收。 “一个小东西而已,不值钱,收着吧,拿着把玩,或者戴着也好。” 霍斯侨又笑了笑,坠子塞进小孩手里,谢戾则是一副很平常的态度,仿佛对此见怪不怪。 他招呼着霍斯侨,让霍斯侨进门,而霍斯侨随行的那十几名黑衣大汉则是留在了院子外头。 一个个昂然肃穆,但时刻保持着警惕。 宋幼眠:“……” 低头看看这翡翠坠子,又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少年的背影,小娃儿苦恼地抓了抓自个儿的脸颊。 事后, 小娃儿见这边来了客人,想了半晌回到家中,“妈妈、妈妈!” 小孩儿冲着妈妈软乎乎地叫唤。 宋晴岚的房间中,窗前摆放着一张写字桌,她正伏案书写,见孩子回来,笑着停下手中的钢笔,扣上了钢笔的笔帽。 “嗯?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你岑姨家了?” 小娃儿伸出小手,摊开软软嫩嫩的掌心,露出那一抹浓郁的绿色,“妈妈,岑姨家里来了客人,有个哥哥来找谢叔叔,还送了我这个,怎么办?” 她之前推搡不过,但这东西太贵了,就心想不如回来问问妈妈的意思。 宋晴岚愣了愣,思忖半晌后,轻揉一下小丫头的脑瓜尖儿,“没事,既然是人家给你的见面礼,那就放心收着吧。” “不过人家给了咱们好东西,咱们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份回礼呢?” 小孩儿眼神一亮,但思来想去,自个儿这边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不对,还是有的! 突然想起搬家时,曾跟着大哥二哥一起进山摘樱桃,当时捡了两支千年老参,当时可把大伙儿惊得不轻,尤其是宋家这边。 那人参一看就很了不得,暂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就放在木头盒子里收起来了。 “妈妈?”小孩儿水汪汪地看着妈妈。 宋晴岚似乎看出宝贝闺女是什么意思,笑着轻刮一下孩子挺翘的小鼻尖。 “走,咱们去隔壁看看。” 她抱起孩子,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 须臾之后。 “那么,谢叔叔,我改日再来。” 霍斯侨笑着起身,他这趟过来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两家关系谈不上生疏,但也不像真正的亲戚一样亲厚。 谢戾起身送走了少年,但二人出门时,正好碰上宋家这娘俩。 “来,幼幼,我们该说什么?” 她握着孩子的小手冲着少年挥了挥。 小孩儿已经戴上那帝王绿的翡翠坠子,玉养人,这玉水头又很好,衬得小娃儿白白嫩嫩,气色越发显好。 “谢谢哥哥!这是送给哥哥的礼物!” 霍斯侨:“?” 诧异一瞬,而后接过了那个木头匣子:“嗯,谢谢。” 两方这就作罢了,好似不过是一场日常社交。 霍斯侨目前住在洪平县的招待所中,这招待所类似宾馆旅店,整个洪平县只这一家而已。 回来路上,他打开那个木头盒子看了看,倏地一怔,半晌之后,想起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又想起了宋晴岚,少年眉眼里飞出几分笑意来。 “真有意思,”他也不知在指什么,旋即合上了盖子,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 “谢叔叔,谢叔叔?” 那天之后,小娃儿发现一件事,奇了怪了,她谢叔叔是不是在躲着她呀? 咋一看见她就一脸不自在呢?小孩儿满脑门子的问号。 又一回,谢戾正准备出门,但小娃儿左右两只小手分别抓着个大包子啪啪啪地迈开小脚追上来。 第61章 无语死了 他身形一僵,最近因过分尴尬,他都没再见缝插针地去宋家蹭饭,肚子已经饿了很久很久了,他今儿本是打算去医院注射葡萄糖的,外面的食物实在是实难下咽。 “谢叔叔,你怎么了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最近都不过来吃饭了?” 小孩儿把两个大包子硬塞进谢戾的手里,谢戾:“……” 俊脸深沉,很有气势,但心里想的事儿跟这完全是风牛马不相及的。 不过,看了看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这孩子拿着也不嫌烫手,心里软了一瞬,他胳膊搭在膝盖上,半蹲下来说:“幼幼想吃栗子糕吗?” “咦?安伯伯又做栗子糕了吗?” “嗯,今早刚蒸的。” “要!”小娃儿开心地咧开了小嘴巴。 她跟谢戾黏糊惯了,伸出小手搂住人家的脖子:“谢叔叔,抱抱,快抱抱!” 谢戾薄唇一勾,眼底溢出些笑意,立即把小孩儿搂进了怀里,也不急着去医院了,单手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吃包子,带着孩子重新回到寇家这边。 岑知微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听见脚步声懒洋洋地眯着眼看过来一眼,然后,“呵呵。” 这一声“呵呵”,显得很有内容,直叫某人脸红,差点就要恼羞成怒了。 而经此一遭,这一大一小的关系又重新好了起来,但某人似乎深刻认识到错误,事后反省了许多遍。 另一头,宋三舅的野心在逐日膨胀,他现在一门心思想搞钱,并且还是搞大钱! 恰好那日小娃儿给他出了个主意,他不禁思索起这事儿的可行性。 等几天之后,他做出个决定:“晴岚,我打算去香江一趟。” 宋晴岚愣了愣,“香江??”她坐在窗前的写字桌边,桌面上摊开一堆厚厚的草稿纸,上面是各种验算公式,但跟鬼画符似的,对于宋家这些人而言,看她写的那些东西如看天书,各种化学元素混杂其中。 宋震业点了点头,脸色也不禁认真了些:“我想……还是得多挣钱。” 他又犹豫半晌,最后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而宋晴岚则是若有所思,“成,正好我也想去那边一趟。” 宋震业:“??”一听这话有点发懵,“你去那边做什么?” 宋晴岚弯眸一笑,“当然是挣钱啊,”一副“这还用问吗”的表情。 而宋震业则是满脑子的轰轰隆隆,挣钱??晴岚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小丫头是晚上吃饭时才听说这件事的,宋家二老本是在工地附近卖盒饭,但随着工地即将竣工,往后的收入应该会少上许多。 宋老太正在为这件事犯愁,老爷子则是左思右想,突然做出个决定:“不如咱在县城租个门市房吧,我看外头做买卖的不少,不如咱也开个小饭馆?” 老太太早就尝到做生意的红利,虽说租个门面肯定得花不少钱,但之前也算挣了不少,她老宋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于是大伙儿一脸认真地商量起来,大舅妈葛庆霞说:“正好,我最近正愁没啥事情干,本来还想在县城这边找份工作呢。” 不过那些大厂招工,得有人介绍,还得问工龄,没经验的人家不愿收,况且很多人都是靠裙带关系进去的,像葛庆霞这种没跟脚的,想要进厂干活是真有点困难。 可一旦自己家开饭馆,她倒是能跟着忙活忙活。 二舅妈曹春梅最近经常两头跑,主要是宋二舅还在住院,她平时白日里都是留在医院照顾宋二舅。 听了这话那白胖胖的脸上不禁笑起来:“这感情好,正巧震华也快出院了,我觉得我应该也能帮上一些忙。” 大伙儿都憋着一股子干劲儿的。 也是这时候,宋三舅跟宋晴岚提起了二人想去香江的事情。 “妈妈??”小娃儿一懵一懵的,呆着小脸看过来,下意识地抓紧了妈妈的手。 宋晴岚笑着低下头,“没事,我先想想啊,嗯……最多一个月,顶天一个月妈妈就能回来了。” 国内这边的经济刚开始发展不久,但对比香江那边尚有些距离,宋晴岚这回过去打算捞一笔大的,只要钱足够,往后不论做什么,都能方便些。 也可以为孩子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 她舍不得闺女受半点苦,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 上一世作为一抹鬼魂跟在孩子的身边,每当孩子看见别的孩子穿上新衣服、新鞋子,背着书包上学时所露出的羡慕小表情。 又比如后来孩子慢慢长大了,但她的孩子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依靠,当别人已经买了车、买了房,而她的孩子还在为了生活辛苦奔波时…… 宋晴岚这当妈的以前是无能为力,但如今重活一回,恨不得把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挣回来送给她的小宝贝,让她的宝贝再也不必羡慕任何人。 宋幼眠看了妈妈许久,眨巴眨巴眼,然后放开了妈妈的手。 她喜欢跟妈妈在一起,但不想当绊住妈妈的枷锁,外面海阔天空,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像宋晴岚这种人,绝不可能一直困在洪平县这个小地方,甭提宋晴岚,就连宋三舅,还有宋家老两口,都想干出一番大事业。 只要有能力,没人愿意甘于平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一直是人之常情。 “那……妈妈,你要注意安全,要快点回来,幼幼会想你的。” “每天早上想一遍,中午吃饭想一遍,晚上睡觉再想一遍!” 她掰着自个儿的手指头,自个儿盘算了起来:“幼幼会超想超想的!” 宋三舅突然很吃味儿,“咋,小不点儿只想你妈,就不想三舅妈?” 小孩儿按着下眼皮冲他扮了个鬼脸儿:“三舅又不是没人想,三舅还有信哥哪!” 小七嘉信就跟个小冰坨子似的,但一听这话重重一点头,“对,没错!爸,你要注意安全,要照顾好小姑!” 宋震业:“…………” 无语死了。 他儿子这是干啥呢,到底是惦记他多一点,还是惦记小姑多一点?咋感觉自个儿好像个没人爱的小白菜一样…… 第62章 反正装傻就对了 转眼几天后, 出行所要携带的东西全都准备齐全了,不过老两口不大放心,宋晴岚之前住院那么久,宋震业到底是一个男人,万一粗心大意呢,万一照顾不周呢? 以至于,大舅妈葛庆霞本来是打算留下来帮老两口一起开店的,但左思右想后,决定办个通行证,跟宋晴岚她们一起去香江。 送行这日,正好宋二舅出院,因为断了两条腿,宋二舅不得不像岑知微那样坐在轮椅上。 比起刚住院时,他瘦了不少,依然斯文,依然儒雅,戴着一副近视镜,一看就很有文化。 宋幼眠听说二舅年轻时本是铁道学院毕业的,本想做名水利工程师,但奈何那时候工作岗位太稀缺,总之是阴差阳错,才成了个长途司机。 而自从这回出事后,哪怕徐建波已经被捕了,该咋判咋判,谋杀未遂的罪名还是挺严重的,但宋二舅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医院,那心性,那神态,似乎出现了许多变化。 乍一看深沉若渊,人也显得更加内敛。 宋二舅说:“路上当心,别让自己太劳累。” 他叮咛宋晴岚,宋晴岚轻笑一声,但转念之后,突然俯身过来,在宋二舅耳边轻语了几句。 宋二舅一怔,而后郑重颔首,“我明白。” 当初宋震华住院时,曾跟宋震业进行过一场谈话,并让宋震业拍了个紧急电报给宋大舅,但宋大舅应该是在执行什么机密任务,那边一直没什么音信。 另外就是,宋晴岚在得知这事儿后,私底下瞒着老两口跟宋二舅促膝长谈,没人知道这兄妹二人到底都谈论了些什么。 只知后来宋晴岚再次往部队那边寄了一封信。 “走吧,”宋晴岚又轻笑一声,她看了看宝贝闺女,揉揉孩子的头,然后跟宋震业和葛庆霞一起上了车。 她坐在长途汽车的最后一排,当发车之后,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转眼已经五月了,六月就快要来了,宋晴岚思忖着,眸中好似闪烁着什么,那神色有对未来的展望,也好似酝酿着几分凉薄讥诮。 不知是在讽刺着什么。 同一时间,远在边疆某个部队中。 山路上几辆军车溅满了泥点子,一支队伍跨越国境远道而来。 当这些军车穿过部队大门,一名身材高大伟岸的健壮男子皮肤黝黑,那神态稍有疲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尚未愈合,胳膊上绑着渗血的绷带。 但训练有素,如猛虎一般,动作矫健而利落。 “宋营长!” 就在这时有人匆忙而来。 宋震国回头一看,正欲开口时,就见对方塞来电报和一沓子信件:“你快回家,领导已经批假了,嘉奖表彰回头再说,你家出大事了!” 宋震国一阵,当看完那些信件和电报后,长相粗犷刚毅的男人神色一凛,他忙不迭转身,当晚就乘上了回乡的火车…… …… 妈妈去香江的第一天,想她! 妈妈去香江的第二天,想她! 季节已经迈入了初夏,小娃儿换上一条小裙子,最近刘海有点眨眼睛,被隔壁的岑知微瞧见了,温柔的女人拿起一把小剪子,帮小孩儿修剪了头发。 毛绒绒的小卷毛卷卷翘翘,依然可爱得厉害,但闲着无聊时,小孩偶尔想一想妈妈,再不然就是掏出柜子里面的小裙子。 其实在她这个过来人看来,这时候的衣服样式,不管是大人穿的,还是孩子穿的,都未免老土了些,看起来挺囤的。 于是趁着家中大人不注意,就自个儿悄悄拿出针线缝补修改,等成品出来时,她欣赏了好一番,总之自个儿是觉得挺满意的。 “呀,这小裙子好像变样了?” 二舅妈曹春梅正好端着一盘水果,本是不经意一看,一下子就被吸引住心神。 小娃儿有点心虚,如果被家里知道自个儿拿针线,保不准得把这些关心过度的大人吓成什么样,哪怕是次一点的也得担心自己扎着手,然后从此藏起针线盒子再也不让她碰。 于是小娃儿面无表情地板起了小脸儿:“二舅妈看错啦!小裙裙本来就是这样的呀!” “诶?真的吗?”小孩儿那么斩钉截铁,叫曹春梅一时怀疑自个儿的记性是不是出错了。 明明那小裙子是她前阵子亲自去供销社给小孩买的。 “对,真的!”小孩儿耳尖尖有点冒红,但依然板着小脸儿努力做出一副“信我信我”的表情。 今儿正好是周日,哥哥们不用上课,大哥嘉仁瞧上几眼,接着,“呵。” 嘉仁笑了,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但走过来捏了捏小孩儿肉嘟嘟的小脸颊。 “怎么还变成熊孩子了?来,快让我看看,这耳朵红彤彤的小丫头是谁?” “是幼幼呀!”反正装傻就对了,死鱼眼对准嘉仁那张脸。 嘉仁忍俊不禁,“反正你当心就好。” 他和家里那些大人不一样,嘉仁因是家中长孙,又是大房长子,哪怕家里这些人从未说过因为你是哥哥,所以得照顾弟弟妹妹们这种话,可无形中他便自发性地生出了几分责任感。 他有时也曾觉得家里这些人对妹妹保护过度,但人这一生还很漫长,总不可能一点风浪都没有,真在溺爱之下把妹妹养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傻瓜,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好在,至少目前看来,幼幼应该不至于变成那样,往往这小孩儿总会下意识地约束她自己,并不会任性地要求这要求那,但也偏偏是这样,奶乖奶乖的,叫大伙儿把她疼进了骨子里。 嘉仁放轻了声音在幼幼耳边说:“下次再想做这种事,必须哥哥在场,知道吗?” 宋幼眠:“……” 心想,就,行叭! “走,带你出去玩儿。” “去哪里呀?” “隔壁那条街开了家冰店,有人买冰激凌,旁边还有一家电影院。” “那咱们是要去看电影吗?” “嗯,”嘉仁笑着点头, 最近放的那个片子他跟人打听过,是关于一个小和尚的故事,听说是个喜剧片子,正好适合带妹妹一起。 “我们也去!” 小五嘉孝他们一听就坐不住了,狗大哥休想霸占他们的妹妹!难得的假日,当然得一起跟妹妹贴贴啊。 于是大哥嘉仁带头,嘉义他们紧跟其后,一帮孩子呼啦啦地往外走。 “咦?是霍哥哥!” 第63章 欺负? 来到这边时,正好看见街角一个小卖铺外, 少年穿着一件白衬衣,一条黑长裤,初见时他本是受了一些伤,但如今已经好多了,只剩几分淡淡的痕迹。 只是那俊美妖孽的小少年,本该是蓝颜祸水妖气横生,但此刻不知怎的,正一脸阴沉。 “继续查!既然有人见过,那肯定在这附近!” 他面前是两名黑衣大汉,那二人神色无措,似乎对少年的模样感到恐惧。 然而,某一刻,若有所感,似乎察觉有人在看这边,霍斯侨眉梢一挑,又突地一顿。 满眼戾气好似冰消雪融,只一刹那就换成另一幅姿态,懒洋洋地抱着手往墙壁上一靠,笑着瞧了瞧那个被哥哥抱着的小丫头,“好巧。” 小孩儿在阳光底下冲他龇出一口小白牙,“嗯嗯!” 可不就是巧吗,不过自从那日相见后,她本还以为这个人已经离开洪平县了,原来还在这边吗。 “这是要去哪?” 宋幼眠指了指不远处的电影院:“幼幼要跟哥哥们一起看电影,霍哥哥要一起吗?” 霍斯侨轻笑着摇摇头,顺手拿出两只橙子味儿的棒棒糖塞进小孩手里:“不了,我等下还有点事。” 然后摸了摸小孩儿的脑瓜尖儿。 霎时间,就跟捅了疯狗窝似的,一对对儿绿油油的眼睛跟一群狼崽子似的,那眼刀子齐刷刷地砍了过来。 霍斯侨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孩儿这些哥哥们,最后又轻笑一声。 他是独生子,但堂兄弟表姐妹却是挺多,可不论霍家还是苏家,人人都是藏满了各种小心思。 可如今看着这些人,霍斯侨得承认,有那么一刻他有点儿感慨,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什么,总之是恍惚。 “去吧,开心点,”又看了看那个小丫头,他弯了弯眸,但转身之时想起正事,那眉心又拧了起来。 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黑衣大汉,见状心头一凛,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谨小慎微,不敢多言。 …… 这部电影叫《机灵小和尚》, 哥哥买了票,带着小孩儿走进电影院,等开场之后,小娃子嘎嘎乐,差点没被这剧情笑死,整张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嘉仁买了爆米花,还买了汽水,本来是怕小不点儿渴了饿了,打算观影期间投喂的。 谁知小孩儿全程乐哈哈,吓得他都不敢投喂了,免得这孩子呛着。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快结束时,小孩儿揉着肚子,笑得小肚子疼死了,但突然小脸一变,夹紧了自个儿的两条小短腿儿。 “嗯,怎么了?” 嘉仁低头看来,小家伙太小了,看电影时坐在哥哥腿上,不然她身高不够,前方椅背遮挡住视线,根本看不见电影大屏幕。 宋幼眠羞嗒嗒的,小脸儿微微发红,扯了扯嘉仁的衣角说:“仁哥~~~~幼幼想嘘嘘~~~··” 好的,听懂了,这是尿急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嘉仁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想着,小孩儿岁数不大,但包袱还挺重,特别爱臭美,还很珍惜她自个儿的面子。 虽说他也不清楚,一个三岁小孩儿到底哪来这么多面子…… “走,抱你去厕所。” 嘉仁带着宋幼眠起身,摸着黑往外走。 小县城的影院并不大,里面也没有厕所,想解决生理问题只能去外面的公厕,好在公厕并不是很远。 回来路上小娃儿一脸舒坦,公厕旁边有个水泥砌的洗手池,她被嘉仁抱起来,自个儿拧开水龙头洗了手。 太阳有点大,天气也开始热起来了,不禁捧起一把水洗洗脸,凉水泼在肉嘟嘟的脸颊上,感觉可凉快多啦。 但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哥,快看!” 小娃儿低着头,指了指洗手池下面,一头白虎崽子胖乎乎的,毛绒绒的,看个头都快赶上一头小猪了,但浑身脏了吧唧的,正蜷缩成一团儿,被这初夏的大太阳热得直吐粉粉嫩嫩的舌头。 “是小脑斧呀!”眼一瞪,一着急,奶声奶气的小孩子口齿不清,还差点咬到自个儿的舌头。 嘉仁愣了愣,接着,噌地一下,抱着小娃儿迅速后退了几大步,满是警惕地防备着,像生怕那只白虎崽子扑上来咬人似的。 但白虎崽子懒洋洋地瞥过来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它自个儿伤痕累累的毛绒爪子,之后下巴颏搭在了爪子上,继续趴着,不愿动弹。 正好这时,“快!就在那边,那畜牲抢了我孙子两个大馒头,赶紧把它逮起来!” 宋幼眠:“??” 感觉这大嗓门莫名耳熟,回头一看,小脸一耷拉,认出了对方。 竟然是徐母。 …… 当初徐母曾带着徐家那些人跟宋家在医院起过冲突,后来因寻衅斗殴的罪名,这一大家子被派出所拘留了。 不过算算日子,应该早就放出来了,只是或许在宋家手上吃过亏,那之后倒是没再见过徐母来找宋家麻烦。 但,此刻,徐母领着一堆人跑过来,一看见嘉仁和家人怀里的小幼幼,顿时就脸一黑。 “真是晦气!”她撇脸“呸”了一声,然后又直勾勾地看着这哥俩,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突然嚷嚷起来, “好啊!你老宋家欺负人还欺负上瘾了是吧?” 宋幼眠:“??” 一脸无语, 这老太婆又在念叨什么呢?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明明跟他们八竿子也打不着好吗! 而徐母已经喊了起来:“可不带这样的,你老宋家能不能地道点,告了我们建波,害得我们建波坐牢,如今竟然还指使一头畜牲抢我家粮食?” “大伙儿都来看看啊,这老宋家没有良心啊!” 宋幼眠:“??” 不是,这跟她有啥关系啊? 而嘉仁则是眉眼一沉,那神色已凉薄下来。 …… “咋回事,那边闹腾啥呢?” “什么畜牲不畜牲的?” 天气正热,但有人出来逛街,徐母那大嗓门一吆喝,立即有人伸着脖子朝这边看热闹。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哎呦,快看!那是啥?” “长得跟猫一样,但猫崽子可没这么大的个头,难道是一头小老虎?” “快快快,赶紧离远点,这玩意儿不是应该待在山上吗,咋还下山了,万一咬人可咋整?” 有人看见那脏了吧唧的白虎崽子,登时吓得不轻。 第64章 你说谁找死! 徐母见众人神色各异,那细长的小眼睛藏起几分精明来。 她突然上前一步,指着对面那哥俩说:“我跟大伙说,这老宋家的顶不是人了!” “这叫啥?这就叫纵虎伤人啊!” “我大孙子被吓得不轻,那畜牲不但抢走我大孙子的馒头,还害得我大孙子摔了一跤,还差点咬了我大孙子啊!” “这两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这是存心想逼死咱们啊!” 说完后,徐母竟然又捂着脸痛哭起来,但其实是干打雷不下雨,捂着眼睛脸上一滴泪水也没有。 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徐建波是她老儿子,虽说家里儿孙多,儿子其实不咋值钱,她也不是很看重。 但好歹从前徐建波在运输队工作,挣得多,拿回家的也多,有时候再接点私活,借着跑长途做点小买卖,也能挣不少。 可如今徐建波已经被判刑了,家里少了一份重要的收入来源,这日子过得大不如前,她能不气吗,能不恨吗? 想起家里一堆孙子孙女正在上学,钱这东西是用一点烧一点,往后咋活还不知道呢,她简直把宋家恨在了骨子里。 而附近那些人不明就里,但徐母好歹岁数挺大的,又呜呜咽咽哭得挺真情实感,渐渐大伙儿脸色就变了。 “咋还这样呢?” “可不是嘛!这家大人咋不管一管,这些孩子也真是胡闹!” “那老虎看着不大,但咬合力也挺惊人的,甭提是头老虎了,就算是被狗咬一口也得叫人疼不轻,这不是害人吗……” 大伙儿七嘴八舌,冲着这边指指点点了起来。 小幼幼攥住了小拳头,小脸一耷拉,又突然幽幽地看了看徐母。 然后小手一指,状似天真地说:“呀!我认得你呀,你偷了我家两百块钱,你哭什么呀,你是不想换钱吗?妈妈教过我成语,说这个叫倒打一耙呀!” “徐奶奶,你别哭,哭也得还钱,谁让你是小偷。” 徐母:“??” 猛然一僵,接着不敢置信问:“死丫头片子你瞎说什么呢?你说谁偷钱?”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小娃儿反而笑呵呵,“就你呀,说你偷钱,说你是小偷呀!” “你他娘的放屁!” 徐母脸铁青, 小丫头却一脸无辜地看看四周:“叔叔姨姨们,她真的偷了钱呦,她不想还钱,所以才污蔑我们。” 不就是信口雌黄吗,当谁没长嘴似的,不就是编个故事吗?当谁不会编似的。 徐母在打什么算盘小丫头一早就看出来了,真是惯得她! 嘴皮子上下一碰东拉西扯,恨不得往他们哥俩头上扣满屎盆子,她钥匙配几把? 倚老卖老还光荣上了?那她还童言无忌呢! 小丫头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儿,嘉仁本是神色冰冷,见此倒是笑了,也不那么生气了,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瓜,心想真是一个小机灵。 “徐家奶奶,这饭能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振振有词说我们纵虎伤人,那我还说您老心术不正,为老不尊,包藏祸心,存心针对我们宋家呢。” “毕竟您家徐建波是个有前科的,收了别人的好处企图谋杀我二叔,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派出所那边已经有结论了,也已经开庭判刑了。” “您要是因为这个就心存不满故意针对我们,那我想您应该是不识字,没看过律法全书,不知道污蔑诽谤也是有罪的。” 小娃儿:“??” 身形一僵,悄咪咪地埋进哥哥怀里, 仁哥呀仁哥,我也污蔑她啦,别吓唬我呀! 嘉仁弯了弯唇,心下忍着笑,这小丫头可笑死人了。 徐母的脸色阵青阵白,“你、你们!!”她不知该如何收场,之前大好的舆论场面已经被人家三言两语翻盘了。 这会儿那些人不再冲着宋家哥俩指指点点,反倒拿有色眼光盯着她。 “说起这事儿我也想起来了,前阵子这事还上报来着。” “咱洪平县这地方不出名,可前阵子突然出了个杀人犯,省城那边的人民日报还点名报道来着……” “可不是,丢四个人了,敢情这老太太是那个杀人犯的家属啊,这得是多缺德,收了人家的黑心钱,差点把人家弄死……” 登时众人对徐母退避三舍, 徐母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这口气噎在这儿,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突然急中生智,眼皮一翻,竟然往后一仰。 正好靠在了她大儿子徐老大身上。 “哎呀,娘!!”徐老大下意识地接住了徐母,徐母趁人不注意给他使了个眼神,然后又狠狠捏了一把他的手。 徐老大反应也不慢,将徐母交给了身后那几个徐家人,突然就冲了过来:“我去你妈的!我让你们瞎比比!看老子我不……” 宋幼眠:“……” 心说有些人咋就学不会吸取教训呢,当初她一拳一个,撂倒了徐家不少人,这徐老大真当她金刚芭比的小拳头是摆设吗? 当她大力小萝莉没脾气吗? 还想再尝尝断腿的滋味? 很好,成全他! 不成全都对不起他这么主动上赶着送菜的。 小娃儿攥着小拳拳,正准备出手,然而下一刻,只觉眼前地转天旋。 嘉仁抱着妹妹,猛地一个回旋踢,轻盈起跳,长腿如鞭,裹夹着凌厉劲风,砰地一声踹倒了徐老大。 徐老大摔倒在地,只觉得脑瓜仁子嗡地一声,这老宋家的孩子到底咋回事? 咋不管大的小的全都这么能打呢? 但众目睽睽被一个小子就这么踹倒在地上,徐老大丢脸至极,当年双目通红,爬起来一脸恼火,咬牙切齿地再度冲来。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想找死!!” 嘉仁神色淡淡,正欲再度动手时,突然之间。 “你说谁找死。” 一个低沉冷酷的嗓音沙哑响起。 嘉仁一怔,而下一秒,便见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男人,穿着一身干练挺拔的绿军装,那粗犷刚毅的长相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 他砰地一声踹在徐老大的腿弯上,叫徐老大膝盖落地,同时反剪徐老大一条手臂,不断地向上推,拧得徐老大胳膊都快要断了。 霎时间口中爆发出一串惨嚎。 而嘉仁则是怔忡地喊了声:“……爸??” 第65章 糙汉回来了 宋幼眠小脸直迷糊, 看着那个剑眉星目,气势刚硬又成熟的高大男人,恍恍惚惚地心想,这难道……这难道是他大舅? 哎呦妈呀,总算明白她二哥嘉义那个黑劲儿是随谁了,本来因为大舅妈眉眼大气五官明艳,而且还白皙得很,她一直纳闷儿来着。 大房的俩哥哥,为啥大哥嘉白玉似的皮肤随了大舅妈,可二哥嘉义却黑黢黢的,天一黑不打灯都找不着他,敢情那个黑劲儿是随了她大舅呀! “大舅舅~~~”小娃儿开口,冲宋震国那边招呼了一声。 宋震国长吁口气。 上辈子,宋震国得知噩耗匆忙赶回,但连宋妈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当时宋妈已经病逝了,接下来家里买了一口薄棺,在山上停灵两天,第三日下葬。 也是下葬当晚,宋家失火,全家除了幼幼外,无一生还。 “宋……宋震国??” 显然徐老大也已经认出了宋震国,他吓得一哆嗦,试着想跑,再也不敢反抗,主要是宋震华和徐建波的关系早就大不如前了,去年宋震国回来探亲时,两家曾闹出过一点小矛盾。 徐老大至今还急着当时他是咋被宋震国收拾的,对这宋大舅是真有点发憷。 宋震国一派深沉:“刚才听你说我儿子找死?来,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找死?” 他手上一用力,徐老大又一声惨叫,接着嘎巴一声,整条胳膊都脱臼了。 徐母本来在装昏,但一见这再也装不下去了:“宋震国你干啥?你快放开我儿子!” 她急火火地冲过来,可宋震国冷目一扫,便叫徐母僵在了当场。 他一脚踹开了徐老大,厌烦道:“滚!少在这没事找事,徐建波那事我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说完,他直奔两个孩子,浓眉紧皱,一身气势, 先是看了一眼嘉仁怀里的小丫头,那神色稍微放缓,但紧接着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国境外带队执行任务,九死一生算是保住了这条命,本来若不出意外过阵子就能提干中校级别的团长,他已经在营长这个位子上坐了好几年了,毕竟兵龄摆在这儿呢。 原本就打算等提干之后回家看看,也好让家里跟着高兴高兴,但谁知一回部队就看见那堆电报和信件,但信里的内容很混乱。 一会儿说晴岚重病濒危,一会儿说晴岚跟袁文绍离婚,一会儿又说晴岚好了,但老二一双腿断了,是被徐建波打断的,徐建波是被人收买的等等…… 总之家里是出了一堆事儿! 嘉仁恍惚着回过神来,不过,瞧眼徐家那边,他又笑了起来:“这事儿一两句话说不完,爸,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能待挺久,走吧,先回去再说,”想起那些家书里提过,自己一家人已经搬家了,如今住在县城,他以为是住在老二那边,结果刚要转身就被嘉仁叫住了。 “爸,不是那边,对了……嘉义他们还在电影院呢,得先喊上他们。” “电影院?” 心说这些小子咋这么心大? 但,不对,难道那些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然孩子们也没空出来看电影才对。 不久,宋震国站在电影院外,他点了一支烟,又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之前因为一场战役连续几个月爬冰卧雪风餐露宿,后来又急着往回赶,舟车劳顿,又因为担心家里而一直没合眼,他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况且他本就有伤在身,这会儿感觉又乏又累。 “爸!!!” 嘉义一听宋震国回来了,浑身都是一股兴奋劲儿,一下子冲过来,迅速踹出一脚,同时挥出两拳。 这父子俩一见面就先干上了。 不过很显然,老子到底是老子,没两招宋震国就把嘉义制服了,“你这不行,还得接着练。” 嘉义讪讪,心说你给我等着,过几年我一定能把你揍趴下。 …… 孩子们看完电影回来了,还带回了宋震国,这可把家里高兴个够呛,可惜大舅妈跟着宋三舅和宋晴岚去香江那边了,得过阵子才能回来。 不过小娃儿歪歪小脑瓜儿,总感觉自个儿好像忘记点啥。 “哎呀,小老虎!” 想起那头脏了吧唧,但胖乎乎的白虎崽子,小娃儿拍了下脑门。 “什么老虎?” 宋震国回家之后洗了澡,又换了套干净衣裳,头发上的水还没干,脖子上搭着条白毛巾,甩了甩满头短寸,登时水珠飞溅。 看见小娃儿坐在板凳上嘀嘀咕咕,还一副一惊一乍的小模样,他大手一捞,竟然把小娃儿扛了起来,让小娃儿骑着他肩膀,坐在他脖子上。 “呀!”好高,小孩儿不禁抓住他耳朵,但抓得很轻,似乎很注意,并没有弄疼宋大舅。 宋震国哂然,握住孩子的小手问:“还认得大舅不?” 宋幼眠:“……” 其实不认得,上辈子三岁这年,家里这些人因一场火灾全都死没了,而一个三岁小孩儿又能记得啥,早在成长的过程中忘光了,但,又不能直说……小娃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商在的。 老两口最近正在忙着看房子,打算开店做生意,但因宋震国从部队回来,嘉仁让弟弟们把老两口喊回来。 进门时正好听见这话,老太太不禁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问,自个儿心里没点数,” “甭提咱们幼幼了,你这动不动一年才露一回面,你老娘我都快忘你长啥模样了。” 宋震国眼皮子一跳,没吭声,因为他老子宋老头已经虎视眈眈地瞪他了,他要是敢顶嘴,甭管他都三十好几了,都当爹了,宋老头保准得像他小时候那样拎起笤帚拍他一顿。 真要是在孩子们面前丢了脸,那可太丢分了,于是只能任骂呗。 …… 宋大舅这性子典型一糙人,平时穿着一身绿军装干练挺拔,可军装一脱,却落拓不羁,很有几分成熟男人的狂野气势,但也有点懒洋洋的。 人在家里不那么紧绷,逮哪坐哪,似乎是在外头累坏了。 正好这时,宋二舅回来了。 他之前坐在轮椅上,跟他媳妇曹春梅一起遛弯儿去了。 而这哥俩一见面,宋震华神色一凛,迅速地与宋震国交换个眼神。 须臾, 房门一关。 “晴岚她们去外地了,不过晴岚临走前,跟我商量了挺多事,也给你留了几句话……” 第66章 这臭哥哥不能要了 “什么话?” 宋震国问,但两道浓眉也皱了起来。 宋二舅长吁口气,成熟儒雅的男人眉眼沉沉。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这双腿,虽然他日常一副平静和煦的模样,仿佛断了一双腿,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仿佛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其实,从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变成如今这模样,对他的打击,远非只言片语所能形容。 “晴岚说,一旦你回来,就得早做打算,她怀疑……省城那边,很可能会对我们出手。” 宋震国神色一凛,那刚毅粗狂的面容越发深沉,一双铁拳也紧紧地攥握起来,转瞬之间眼底就已划过了许多思量…… 另一头,小娃儿正在和哥哥们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找到你啦!” 小丫头觉得她孝哥要上天, 这回轮到小丫头当鬼,嘉孝竟然直接藏在二房的一张柜子顶上,也不知嘉孝是咋爬上去的,多亏她进门找人时抬头往上看,不然还真未必能发现嘉孝呢。 嘉孝小脸一闷,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心说自家这宝贝妹妹咋鬼精鬼精的,本以为幼幼肯定找不着他,谁知……哎!! 等小孩抱来梯子,让嘉孝从柜子上下来,嘉孝抱头蹲在了地上,“好嘛好嘛,我输了我输了,” 不过他悄悄冲小孩儿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地瞄了瞄柜门。 “呀?” 小娃儿乐得咧开了小嘴巴,悄咪咪地凑近柜子,顺着柜缝往里看, 藏在柜子里的小六嘉谦不禁屏息,然而面无表情地心想,嘉孝这个狗东西,这臭哥哥果然不能要了,卖弟弟卖得简直不能再熟练,一看就是个惯犯了。 “哎嘿!”小娃儿伸出手,作势要拽开柜门,可大眼睛乌溜溜一转, 就在嘉谦一颗心提上嗓子眼时,却见她收回了小手。 “没人呀,这里没人啦,孝哥,走,我们继续去找人!” “嗯??” 小五嘉孝懵了懵,柜子里的小六嘉谦也愣了愣,没等二人回过神,小丫头就已经牵着嘉孝出门了。 其实这场捉迷藏,不仅仅只是捉迷藏而已。 大舅从部队回来了,可这事儿对小丫头也有点影响,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冲击。 宋幼眠总是不禁想起上一世的那场火灾,她小时候那些回忆早就模糊了,只有一幕深深地烙印在脑海。 妈妈下葬当晚,她实在睡不着,吃不下东西,也喝不下水,晚上大伙睡着后,她悄悄溜出门,摸着黑去山上的坟地,搂着那一座崭新的小坟头抽抽噎噎,一声一声地喊妈妈。 不知不觉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时,就见大雨瓢泼,她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是几点,但天色灰蒙蒙的,黑云压顶而来。 那时远方传来些声音,还有匆忙的脚步声。 “真惨啊!” “这老宋家好端端的咋还着火了呢?” “大队长正在组织人手帮忙收尸呢……”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本来对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的,但一听“宋家”这二字,不知怎的心头一慌。 当她在大雨中跌跌撞撞,满身泥泞连滚带爬地跑回宋家时,就看见一堆人围在宋家院外,一具具黑黢黢的尸体从火灾后焦黑的废墟里抬出…… 那些焦尸看不出长相,已经烧得无法辨认,最小的一具焦尸是她信哥…… 而当时的宋幼眠一脸茫然,她不懂这是怎么了,她傻乎乎的站在那儿,却感觉浑身越来越冷, 她喊着姥爷、姥姥,喊着舅舅们、舅妈们,又喊了喊哥哥,可再也没人会回应她, 再也没人会稀罕拔插地抱起她,把她当个小宝贝,哄着她,逗着她,搂着她,亲亲她…… 后来大伙儿说,她姥爷他们已经死了,可死又是什么呢?大概就是再也见不到了,而这个道理,也是她慢慢长大一些后,才渐渐明白的…… 哪怕如今已经搬家了,她们住的地方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不再是从前那个位于山上的老房子,但小娃儿心里依然紧张。 所以跟哥哥们玩捉迷藏时,她下意识地盯着这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来回直看,就是为了瞅瞅有没有啥安全漏洞,免得天干物燥…… 须臾,哥哥们挨个儿落网,小娃儿小脸红扑扑,兴奋地直拍手:“我赢啦!!”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大哥嘉仁轻笑着揉揉妹妹的小脑瓜儿,旁边三哥嘉礼清隽温润地说:“来,喝口水。” 这是宋老太今早熬的绿豆汤,消暑解渴是一绝,小娃儿被哥哥抱起来,乖乖地就着三哥的手喝了几口绿豆汤。 她想,真好啊,自从重生后,她曾无数次感慨, 重生可真好,能重新跟自家这些人在一起,真好,她只想能永永久久的,再也不要有任何分离。 想着想着,小娃儿冲哥哥们笑得软乎乎,甜滋滋的样子像是一块儿小糖糕。 而宋家院外,隔壁谢戾正好从寇家出来,别看他一直住在这边,好像没啥正事儿,清闲的简直不能再清闲, 但其实这阵子谢戾也曾回过京城几趟,偶尔也会去外地走走,忙起来经常连着好几天见不到人。 就好比这回,他出差一个多礼拜,这次在省城坐飞机直奔闽粤地带,直至今早才下飞机又立即开车直奔这边。 谢戾回来时带了不少东西,比如余甘果、麻枣、杨梅干,还有保存完好的煮肉粕,又或者是下水煮熟就能吃的生米粉等等,全是闽粤那边的特产。 他这会儿拎着一大兜东西,正准备给隔壁小娃儿送去,其中还有俄罗斯套娃,以及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这些是专门买给小孩儿的。 可正欲迈开长腿,突然神色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平安胡同外,但那边什么也没有,他沉吟片刻后,眉眼一敛…… 胡同外头,一个长相黑瘦的男人行色匆匆,沿途一直在小心观察,见自己并未引起人注意,这才蹭地一下走进一家邮局, “同志,我打个电话!” 对方拿起座机听筒,拨号之后,听见一阵嘟嘟声。 不久一个女人慵懒餍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喂,谁啊……别闹,”女人轻拍一下,好似正在推搡神色,而她的嗓音很是靡丽,像正处于一场情潮中, 邮局这边,这人小声地说:“喂,薇姐!”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 正是刁奕薇。 这人压低了声音,说:“宋震国已经回来了,不过宋家已经搬家了,现在住在山下的洪平县,您看……?” 第67章 如此双标! 远在省城江宁市,炼钢厂的家属大院里,这时阳光正好, 但一座小白楼里,刁奕薇衣衫不整,两腿大开,正在跟袁文绍厮混。 她本来出了一身汗,但听见这话时,身形一顿, “你先起来,”苦恼又无奈地看了看袁文绍,她笑着推了一下袁文绍的肩膀。 披上一件浴袍后,简单地在腰上打了一个结,她拿着分机来到楼下,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之后思忖着,压低了声音沙哑地说:“你办事记得干净点,别留什么隐患……” 又叮咛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披散着一头浪漫的法式烫,妩媚的长卷发顺着那柔软的水蛇腰披散而下。 刁奕薇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但风韵犹存,皮肤保养得十分嫩滑,那艳光四射的模样很难想象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袁文绍身材高大,但看起来像个斯文人,五官英俊,唇畔含笑,他披着一件白衬衣,一条深灰色的西装裤,衣襟敞开着,胸膛和小腹处印着几枚鲜艳的吻痕,那吻痕一直延伸向西装裤内…… 他满是陶醉又迷恋地看着刁奕薇。 “想什么呢?”他问。 刁奕薇放下分机,笑着转过身,抬起一双藕白的手臂挂在袁文绍的脖子上,“在想你呀。” 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妩媚。 一双温热的大掌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袁文绍眼底一片深邃,狭长漆黑的眼底好似暗藏着正在焚烧的欲火。 “人在你身边,还想我做什么,有那个功夫不如多陪陪我……”袁文绍说这话时也有点费解。 自从今年三月开春起,不知怎的,突然倒了大霉, 先是炼钢厂出了不少事故,接着相关单位的领导来视察,他忙得连轴转,幸好有刁家为他托底,不然兴许他这厂长的头衔早就被人捋下去了。 就跟犯了太岁似的,诸事不顺, 另外刁家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江宁市这边但凡是市面上看得见的营生,几乎全是跟刁家有关的,也是从三月份开始,刁家资产缩水了一些,刁奕薇的父亲刁传志也莫名其妙地大病了一场, 这两家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倒霉上了。 不过,好在,刁家在省城经营这么多年,一时半刻也倒不了,哪怕看似元气大伤,但只要修身养息,过一阵子就能重复往日荣光。 刁奕薇笑着倒进袁文绍怀里,“最近是不是很累?” 她指尖顺着袁文绍的眉骨往下滑,最后又挑逗似的,轻点一下袁文绍的喉结。 人间尤物,风情万种,像个活色生香的妖精。 袁文绍的喉结滚动了一圈儿,突然把持不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一口,正欲俯身吻她时,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袁厂长,不好了!你家思雯思武跟人打起来了!” 袁文绍:“??” 一下子就愣住了。 刁家背景不干不净,当年刁奕薇为了避祸而下乡,插队的地方正好是袁文绍所在的地方,两人也是那时认识的,在乡下谈了一阵子, 但后来刁奕薇回城,这段感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刁奕薇在城里嫁了个家世相当的,不过她那个前夫也挺风流,去年刁奕薇带着两个孩子跟前夫离婚,重新遇见袁文绍,袁文绍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从前那个穷小子,也算是功成名就,成了江宁炼钢厂的一把手。 但他这些年从未放下过刁奕薇,对刁奕薇旧情难了,以至于两人干柴烈火,很多事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而等刁奕薇和袁文绍结婚后,她跟前夫生的那俩孩子袁思雯、袁思武,也改了姓,开始跟着继父袁文绍一起姓袁。 “怎么回事?”刁奕薇问。 对方正欲开口,但俩孩子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这是一对龙凤胎,长相至少八成像, 姐姐袁思雯梳着一头脏辫,穿着一条波西米亚民族风的红裙子,弟弟袁思武则是臭着一张脸,一脸跩样儿。 “妈!我不管,凭什么别人能去夏令营,我和思武却不行?我要去!思武也要去!不然别人去了,我们却没去过,那多丢人啊!” 袁思雯一回来就大声嚷嚷,一屁股坐在楼下沙发上满脸不乐呵。 而刁奕薇则是皱着眉,那张性感妩媚的面容也微微一沉。 这事儿前几天俩孩子跟她说过,但她一直没同意, 不为别的,只因这次学校选定的夏令营地址,正好是宋家所在的洪平县。 ………… 洪平县算是荔城的外五县之一, 论起地域版图是直属于荔城那边,而荔城毗邻声称江宁市,洪平直接受荔城管辖。 宋幼眠发现自打变成一个三岁小孩儿后,她的注意力就总是分散, 比如前一秒刚说想要做这个,玩着玩着就忘了,下一秒又换成另一个主意, 总之似乎没啥定性,一会儿风,一会儿雨,有时候小娃儿自己也因自己这个特性而头大如斗。 不过大舅回来后,她还挺高兴的,对大舅感到有点好奇,同时她发现大舅对她的态度跟二舅三舅很不一样。 二舅总是宽宥的,总是平和的,儒雅浅笑,无限纵容,对宋幼眠的态度仿佛这是一朵娇弱的小花花,从未说过任何重话,就只是无底线地溺爱宠溺着。 不过二舅这人其实挺双标的,比如天气热了,小娃儿流汗了,二舅直接掏钱让人给小孩儿买冰糕解暑, 可换成他自己家的儿子同样被这蒸炉似的天气热得汗流浃背,他却一派雍容地往轮椅中一靠,不咸不淡地说: “想吃雪糕?行,先扫地去,干得好了就给你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老宋家养孩子的态度向来是这样, 儿子跟闺女不一样,孙子跟外孙女也不一样, 小女孩得宠着来,小男孩得从小就给他们打好地基,让他们学会劳动、学会争取,而不是恃宠而骄,培养他们的担当和动手能力等等。 宋幼眠扭头看了看小五嘉孝和小六嘉谦,见二人耸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至于二房另外两个孩子,三哥嘉礼、四哥嘉智, 俩人一个笑吟吟地在旁看戏,另一个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一边坐在屋檐下纳凉,另一边捧着个哥哥们用旧的课本孜孜不倦地苦读。 至于人在香江的宋三舅…… 那就更逗了, 第68章 出过什么事 宋幼眠私底下琢磨过,回想三舅从前跟小七嘉信相处的情形,发现人家都是老子管儿子,结果到三舅这儿,竟然偏偏反过来。 三舅似乎很怕她信哥,对信哥的态度小心翼翼的,估计是因为信哥从前身体不好,三舅小心惯了, 也多亏信哥从小就懂事,不是那种被溺爱过度而不知分寸的孩子,不然没准得叫三舅养歪了。 而三舅对待其他哥哥们,差不多跟二舅是一个态度,只不过比二舅更疼一些,有时候会背着二舅给哥哥们开小灶。 但轮到了大舅这边,直接就画风突变。 好比…… “下盘不稳,马步不是这么扎的!” “不求你们身手多厉害,但至少如果遇见了危险,如果家里这些大人没在身边,你们得拥有自保的本事!” “舅……大舅舅……可是幼幼才三岁呀!” 小孩儿两只小手攥成拳,小胳膊往前伸,学着哥哥们的样子在清晨凉爽的天气下扎马步,一张白嫩的小胖脸儿已经汗涔涔。 这马步根本扎不住呀,啪叽一下,小孩儿一屁股坐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幼幼!” 哥哥们一哄而上,直接就把小孩儿围住了, 有人扶起小幼幼,有人弯腰帮幼幼拍拍屁股上沾着的土,还有人阴着一张脸,一脸谴责地瞪向宋大舅。 大哥嘉仁呵呵一声,少年清俊而淡然,但看着他自个儿的亲爸,那眉眼是越来越凉了,“爸,你这是拔苗助长。” 旁边二哥嘉义也竖起了眉毛说:“对!幼幼才三岁,你当你是练兵呢?这是咱家,又不是在部队。” 三哥嘉礼温温润润斯斯文文,像是打圆场的样子说:“大哥二哥,都少说两句,大伯也是为咱幼幼着想,就是幼幼真是太小了,之前已经跟着咱们一起跑了好几圈儿了,结束晨跑已经累了……” 四哥嘉智总是睡眼惺忪,日常缺觉,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这会儿推了下自个儿鼻梁上的近视镜,轻瞥宋大舅一眼,扭头就走了, 直接进厨房: “奶,妹妹摔着了。” “啥??” 宋老太正在擀面条,一听这话抄起个擀面杖就冲了出来:“宋震国你想死是不!你咋还让我们幼幼摔着了?哎呦姥姥的小心肝啊……” 苦逼的宋震国险些挨他老娘一擀面杖,赶忙一闪,费解地看着这一大家子: “小女孩往后行走在外,可比这群小子危险多了,咱幼幼长得这么带劲儿,要是不多练练,多防几手,万一遇见坏人,万一……” 小五嘉孝那狐狸眼狡诈狡诈的,本是个活泼的乐天派,但这会儿呵呵上了:“大伯,我们还在呢!幼幼还有我们呢,又不是没哥的孩子,咱就是幼幼的靠山!” 小六嘉谦则是斯斯文文,但笑起来的样子冷飕飕:“就算我们知道你是为了幼幼好,但是大伯,我们幼幼才三岁,你好歹等她五六岁的时候再说啊。” 小七嘉信:“………” 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哥哥们已经抢着把那些他想说的全说了, 于是嘉信板着张小脸儿,照旧像个小冰坨子似的,言简意赅地点头道:“对!!” “你起一边去,”宋老太越看这大儿子越不顺眼,一把捞起小娃娃,呼噜呼噜毛,可心疼个够呛: “幼幼啊,屁股还疼不?摔得严重不?来来来,走,咱回屋,咱脱了裤子,让姥姥看看,可别摔青了……” 宋幼眠:“?” 骤然一惊,小手连忙捂住自个儿的屁股蛋儿,还怪害羞哒。 “没事呀,姥姥,”她就是扎马步时腿发酸,她肉多,不怕摔,一点都不疼。 然后又忍不住看了看狼狈不已的宋大舅,因为宋老头突然脱了只鞋子,抄起来直接砸宋大舅的后背上了。 宋震国:“???” 那刚毅粗犷的面容一脸郁闷,咋,就他多余呗? 他不也是疼孩子,在家吃点苦,也好过往后在外头吃苦,好歹自家人心里有数,外人下手可没轻没重。 总之热热闹闹的一上午就这么度过了, 虽说跟大舅贴贴时一不小心就得被大舅逮住学什么军体拳防身术,但小丫头跃跃欲试,其实还满喜欢大舅的,就是吧,这体力是真有点跟不上。 每天早上起来,大舅带头,小娃儿跌跌撞撞地跟着一圈儿哥哥们一起围着平安胡同晨跑,几圈下来就能把她累死,叫她汗吧流水地,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狗狗,累得直吐粉嫩嫩的小舌头。 而宋大舅也相当成功地,凭本事把他自己活成个人嫌狗厌的模样。 宋二舅忍俊不禁:“我看你是野外拉练、练上瘾了,家里这些小子们难道还不够你操练的?” 宋大舅皱着眉,“你不懂,” 他摇摇头,想了半晌,说:“我之前在国境外,碰上了不少事,甚至还遇见一窝人贩子……” “那些被拐的有些是村里的姑娘,但也有一些来头不小的,其中一个甚至还是市长闺女呢……” “咱幼幼长得好,万一真出点啥事呢?” “咱这些大人总有照看不周的时候,嘉仁那些小子难道还能一直和幼幼在一起不成?” 宋二舅:“……” 顿住片刻后,突然想起孩子的妈宋晴岚,“你心是好心,但我可得提前跟你说,幼幼跟一般孩子不一样……” 说到这里宋二舅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又说:“这也就是晴岚没在家,不然晴岚如果知道了,你看她跟不跟你急,” “咱幼幼能活下来本就不容易,你可别忘了她当年刚出生时是什么情况……还有大嫂那边,你真应付得了?” 宋二舅一提他大嫂葛庆霞,宋大舅:“???” 直接就怂了,立马闭上嘴,也有些头疼。 这老宋家就跟中邪了似的,就没那个闺女命, 老两口当年一口气生了他们哥仨,才好不容易生下个宋晴岚,而宋大舅这哥几个全是稀罕闺女的,全想要个小闺女,就连媳妇们也是一样,奈何…… 宋大舅扶了扶额,“那行,成吧,这事儿过两年再说。” 但这时,一墙之隔。 郑老这几天一直住在寇家,正好洗完一把脸,听见宋家这边的动静,直接就扒着墙头看过来:“咋?幼幼那小丫头咋地了?她当年出过什么事儿?” 第69章 啥也没干? 郑老一直觉得小丫头脉象有点奇怪,看着健健康康的,但有些问题郑老没想明白。 宋二舅看眼孩子们,见小幼幼小脸儿红通通地被老太太抱回屋里了。 家里那些小子们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挤在屋门口,要么扒在窗户边,屋里传出小孩子奶声奶气恼羞成怒的声音:“哎呀,不要看呀!” 小孩儿急了,之前摔一跤,拗不过姥姥,被姥姥扒裤子,可哥哥们也担心,争着抢着想看看小孩儿是不是摔青了摔紫了, 但小孩儿包袱老重了,好歹做过大人呢,可羞涩了,受不了这个, 最后还是宋老头出面,把那些小子轰走了。 宋二舅收回视线,看向隔壁好奇巴巴的郑老: “晴岚……当初没安好胎,生幼幼时正好摔了一跤,还难产来着。” “幼幼一岁半以前一直住在保温箱里,那时候连着做了好几场手术,好不容易才救活。” 当时是真的差点活不成,全家都为这孩子捏了一把汗,也就两岁之后孩子的情况才算好一点。 不过孩子那时候还没记事呢,对此一点印象也没有。 屋里,重新穿好了裤子,被姥姥抱着下了地,小丫头摇头晃脑地从屋里出来,一听这话,“诶??” 小脑袋一歪,盯眼盯眼地看着宋二舅。 宋二舅轻笑一声,冲着孩子招招手,等小孩儿跑过来,一把抱起小孩儿放在自己的腿上。 郑老一琢磨,突然恍然大悟了: “这就难怪了,我总算明白了,怪不得你家这孩子的脉象有点古怪,敢情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啊!” 宋幼眠:“??” 小脸懵着,她对此完全不知情,敢情自个儿还有过这历史?? 而宋二舅则想着,宋家这些孩子们生龙活虎,从前大伙儿一直以为身体最不好的孩子是宋老三家的小七嘉信,先天性心脏病,先天体弱等等,从小就是个小病秧子。 可其实幼幼当初的情况,比起嘉信还严重,晴岚以前也曾有不少积蓄,但那些积蓄几乎全花在孩子身上了。 宋家对幼幼的保护过度,也是因那而起。 宋大舅在一旁听着,突然脸色一沉,“不行,我觉着她还是得跟我一起练练,好歹能强身健体!” 宋老太正好从屋里出来,一听这话,那脾气一下就炸了,抡起个大巴掌狠狠抽向宋大舅的后脑勺: “练啥练?你也不怕把我们幼幼练没咯,你看老娘我用不用也跟你一起练!” 宋大舅:“??” 无语。 成,他闭嘴,他多说多错,他不吱声了还不行吗。 ……… 哥哥们平时得上学,家里通常只有幼幼跟小七嘉信这俩孩子在,不过宋二舅最近闲着没事干, 他有时捧着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则是一时兴起,教俩孩子读书写字。 宋二舅是很有几分文人精神的,性子好,人也和煦,还很有耐性,不过这一教就发现了, 小丫头竟然十分聪明,生字拼音学得很快,这都快比得上他们二房的嘉智了。 嘉智在家行四,小书呆子一个,但陆续跳级,今年才十二,已经上初中了,最近又跳级了,打算下半年就开始上高中,哥哥们的课本已经全完被他吃透了。 “乖乖,这么厉害呀?看来是随了你妈啊,” “哎嘿,”小孩儿抱着小脑瓜儿,乐得挺高兴,但其实也有一点点心虚,因为她这完全是上辈子的经验加成, 上辈子起初是文盲,但监狱八年也自学了不少, 监狱里的图书室藏书她全都翻了一个遍,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了,所以,她不是小学神,她顶多是个假学霸。 郑老最近跟老宋家走得挺近的,他发现他跟宋二舅特别聊得来,宋二舅这人知识渊博,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什么都能聊两句,什么话题都能接得上。 人往那儿一做,眉眼平平淡淡的,仿佛已经丧失人世的欲望,颇有几分温酒煮茶的闲情。 而郑老跟宋二舅走动之后,也突然发现个意外之喜:“你家小子竟然还学过医?” 郑老有点吃惊,二房长子嘉礼,在哥儿几个中行三,孩子们平时要么管他叫三哥,要么管他叫礼哥。 嘉礼这孩子清隽温润,那性子像极了宋二舅,以前在山上跟着一个老大夫学医。 在宋家搬家之前,平时大伙儿有个头疼脑热的,全是找嘉礼,甚至有人管嘉礼叫小大夫。 宋二舅谦和道:“他对这方面感兴趣,当年他三叔家的信信出生时身体不大好,可能是见家里没啥钱,就觉得不如自个儿学医,省得往后自家生病去医院花钱。” “不错啊,这小子,他今年才十三,那时候也才七岁吧。” 郑老一番琢磨,觉得回头得跟那个叫宋嘉礼的小子多接触接触,主要是老人家惜才,碰上个心性不错的,就想点拨点拨, 不过,没等孩子们放学,宋家这边就又出事了。 “砰!!!” 下午三点多,宋幼眠跟嘉信跑到隔壁寇家窜门子,围着岑知微一口一个岑姨地喊着, 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 小娃儿扶着门框跨过门槛,出来一看时就见寇巍正好背对着她这边。 寇巍对面是一脸铁青的谢戾,另外不远处还有一个黑黑瘦瘦,鼻青脸肿的男人。 “我我我……我啥也没干,我真啥也没干啊!同志,我就是一个路过的啊……” 那人想起身,可谢戾冷着脸,一眼瞪过去,顿时就叫这人不敢吭声了。 寇巍则是皱着眉:“怎么回事?这小子我认识,好像叫王二……” 王二战战兢兢,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寇巍,嘴巴里头直发苦。 谢戾心气不顺,那双深邃鹰眸散发出几分凛冽的气势来,但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小娃娃,谢戾神色一顿,“你去审,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二最近没少在附近踩点,鬼鬼祟祟的模样不像一个好东西,而且还总是盯着宋家那头。 谢戾自打发现这事儿后,就稍微留心,今儿竟然见王二拎着个大桶藏在平安胡同, 那桶子里头全是汽油。 第70章 相片! 寇巍皱了一下眉,他跨出院门,喊了一嗓子:“都出来,干活了!” 这平安胡同平时静悄悄的,也就宋家那边热闹些, 但寇巍这一嗓子竟然喊来不少人,近到住在附近的邻居,远至胡同外头的修鞋匠,修自行车的,又或者是开面馆小卖铺的,呼啦啦的一堆人全都涌过来了。 寇巍号称寇爷,在这洪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地头蛇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 他这边人手不少,只不过人家遵纪守法,平时都是本本分分买卖人,再不然像是之前那片工地,大伙儿都在工地里搬砖打工。 小孩儿见到这一幕,一下子就叹为观止了。 “走,先回隔壁玩一会儿。” 谢戾一把捞起小娃娃,盯着孩子脸蛋上的小奶膘看了几眼,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孩子的妈宋晴岚, 又想起宋晴岚以前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垂眸看着怀中孩子,好似有无尽溺爱,但那纤纤玉指不大老实, 要么挠挠小孩儿的下巴颏,要么刮一下小孩儿挺翘秀气的小鼻子,再不然就是捏捏孩子的小脸颊。 谢戾:“……” 突然有点手痒,忍不住捏了捏,嫩得跟豆腐似的,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把小孩儿脸蛋戳坏了。 “谢叔叔?” 宋幼眠看过来,一脸呆萌,稀里糊涂地想着,自己难道是啥招捏的体质吗?咋大伙儿都喜欢捏她呢? 谢叔叔竟然学坏了! 谢戾一哽,耳根子有点冒红,“走,回去了。” 然后抱着孩子推门走进隔壁的宋家院子。 两家太熟了,熟到窜门子都不用敲门了,不必讲究那些虚的,不必守那些客套的礼节。 宋幼眠下意识地搂住了谢戾的脖子,但她四处看了看,诶,她大舅呢? 她大舅咋不见了呢? 又隔着窗户往二房那边看了看,这才发现,不但大舅不见了,二舅也不见了, 家里只剩一个二舅妈,老两口最近选定了一个门市房,正忙着搞装修,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 “奇怪,大舅二舅哪里去了呀?” 小娃儿抓了抓脸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很困惑。 就,满头雾水。 ……… 县城东边有个小茶馆,不过这地方生意不大好,来喝茶的人并不多。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男人坐在轮椅中,眉眼谦和,手中捧着一杯热腾腾的野山茶……嗯,主要是野山茶便宜。 哪怕这老宋家已经今非昔比了,但家里这些大人们并不是贪享受的,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那种,有钱几乎全花在孩子身上了, 好比之前换季,家里给孩子们买了不少新衣裳,可宋家这些大人们,若不是小娃儿宋幼眠极力要求,兴许还穿着那些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的旧衣裳呢。 这会儿宋二舅坐在窗边吹着风,侧首看了看街道对面那个小巷子,平静晴朗的天色下,好似暗潮汹涌,像在暗地里正酝酿着什么…… 巷子深处,十几名退伍兵已经集结,另外还有一些人住得比较远,正在赶来洪平县的半路上。 带头的正是宋家大舅宋震国。 宋震国点了一支烟,不断地回想着他从部队回来时,曾和老二震华私下谈论过一些事。 晴岚去香江之前,曾特地交代过,让震华转告他几句话,主要是为防一手,防着点省城的袁文绍和刁奕薇那边…… “营长,我们打听清楚了,那王二有个妹子正好嫁进省城那边,王二妹子在江宁炼钢厂的食堂上班,她男人正好也是炼钢厂的职工。” “前阵子王家老两口突然搬走了,听说他妹子在省城那边买了房,把老两口接过去享福了……” 宋震国长吁口气,那浓眉狠狠一拧,“走!” 他本来是打算瓮中捉鳖的,可谁知扑了一个空。 “怪了,王二人呢!??” 在场众人一脸错愕。 宋震国进屋一看,突然一愣。 这里发生过一场打斗,不过看起来对方身手很是不错,应该是一招制服的状态,原地只残留几滴血液…… 这事儿,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了。 谢戾刚把人带走,宋震国就带人过来了,两人正好是前后脚。 …… 宋幼眠隐隐意识到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儿,但又想不太明白, 这宋家娘俩哪怕全是重生的,但至少在信息量这一块儿,小娃儿远远赶不上她的漂亮妈妈宋晴岚。 主要是成长期间她遗忘了许多事,这算是一个不可抗力。 大多数的普通人活到二十三岁回想自己这一生,十来岁的时候依稀有点印象,八九岁、六七岁的事情,或许也能想起一些,但却绝不会巨细无靡,不会每一天的经历都详细记着,至于两三岁…… 科学表明,一个孩子三四岁之前的记忆,只会越来越模糊,甚至很多人对自己三四岁以前的经历完全没任何印象。 全家惨死的火灾,宋幼眠是知道的, 可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不知,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谢叔叔,你吃不?” 宋家这边,宋二舅虽说断了两条腿,但作为一个男人的本事还是在的,两口子的感情又一直很不错,以至于…… 昨晚折腾得狠了点儿,二舅妈曹春梅今儿有些犯困,所以睡着了。 如今小娃儿和谢戾待在一起,想起姥姥昨儿给她买了一大包核桃酥,于是拿过来欢欢喜喜地跟谢戾分享。 甭提谢戾心里有多满足了。 接过小孩儿递过来的核桃酥,吃得那叫一个香,但余光不经意瞥见窗前的写字桌, 桌子上立着个几个相框, 那是宋晴岚临去香江前,担心小孩子想她,于是特地带着宝贝闺女一起去照相馆拍的。 其中一张女人一头短发,穿着白衬衣,黑长裤,唇畔含笑,抱着小丫头,握住小孩儿的小手,娘俩一起面向镜头,那神态十分同步,展颜甜蜜地笑。 谢戾一边吃着核桃酥,一边看着那个相框,看着相片中的一大一小,突然就有点愕然。 他似乎…… 从未在宋晴岚脸上,看见过这么幸福甜蜜的笑容。 第71章 流产? 怎么说呢, 孩子的妈,始终给他一种清冷睿智的感觉。 仿佛不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除了那回在供销社楼上曾见过孩子妈双目怒红险些捶死张茂的失控一面,其余时候,宋晴岚的情绪都稳定。 稳定到一种……使人疑窦的程度。 好似不论悲喜全部锁在了内心深处,全部深深收敛,像在被什么制约着,而她本人甘之如饴,十分享受那份甜蜜的制约。 但谢戾从前曾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不少交道。 他知道那人骨子里是有几分疯性的,疯狂,疯癫,甚至还有几分玉石俱焚的倾向。 她所珍惜的那些人若在,她便可为了那些人保持永恒不变的冷静,可一旦那些人不在了,她就会变得不顾一切,有种豁出性命的狠劲。 其实是个很危险的人, 这是谢戾对宋晴岚的评价。 然而相片里的宋晴岚却笑得那么甜蜜,那么温柔,眸若春水一般,又好似漫天的星辰璀璨,他看着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另一头, 寇巍审了王二,王二起初不愿交代,但架不住寇巍的手段太过厉害。 不过,王二虽然招了,但也没全招…… “寇爷,寇爷你真是冤枉我了寇爷!” “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我是在加油站上班的。” “外头那桶汽油……我本来是打算拿出去卖了的,我真的没想干啥坏事啊,我就是想挣几个小钱……” 王二脸色直发苦,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寇巍脸色发沉:“你少跟我胡扯!你这几天动不动就跑来这边踩点儿,还找人打听宋家那边的事情,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王二脸色更苦:“我就是听说宋家有个当兵的,我这不是倒卖公物吗,这汽油可全是加油站的,全是公家的,我是担心怕这事儿露馅啊……寇爷,您就饶我一回吧,我真再也不敢了!” 所有一切都仿佛合情合理,寇巍脸色沉了沉。 有人问:“寇哥,您看这人怎么处理?” 寇巍想起谢戾。 谢戾大约是认为这王二有什么不良的企图,是想对宋家做点什么,但王二这些供词合情合理。 寇巍思忖之后,“先关起来,再问问看。” 总之小心无大错。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寇巍打算去找谢戾,然而刚出门,就见一辆黑色桑塔纳朝这边开来。 这车倒是很陌生, 不过等桑塔纳停下后,一个穿着青烟色旗袍的女人,长发高挽。 她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当长腿挪下车门时,脚踝轻晃,只听一串清脆的音铃声响起。 女人皮肤很白,身材也纤细,人看起来十分温婉。 曲清歌下车后,打着一把遮阳伞,她身材高挑,但一身清宁幽静的气质,好似江南烟雨,像个吴侬软语的江南美人。 “寇哥,我听说……九爷在这儿?” 她笑吟吟地问,眉眼温清,满是醉人的柔雅风情。 “咦?谢叔叔,看!” 小娃儿正跟谢戾坐在屋子里, 谢戾跟这孩子相处越久,就越像个全职奶爸了。 这会儿一大一小正在玩儿举高高,小孩子兴奋得小脸红扑扑,乐得嘎嘎的。 但突然瞥见外面那辆桑塔纳,小手轻轻拍拍谢戾的胳膊:“谢叔叔,外头来人啦。” 谢戾回头一看,怔了怔,恰好曲清歌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她弯眸笑了笑。 等谢戾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时,曲清歌见日头挺大,下意识地将那把遮阳伞往这边偏移了些,为这一大一小遮住落日的余晖。 她诧异地看了看宋幼眠,然后问:“这是?” “这是幼幼,”谢戾这么说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儿。 宋幼眠坐在谢戾的臂弯上,她一点都不怕生,笑嘻嘻地唤了声:“姨姨好。” “乖,”曲清歌像是笑了笑。 这时谢戾费解地问:“你怎么来了?” 曲清歌沉吟,那言语中好似夹杂着一些不太明显的情绪:“您就这么离开京城,我很担心,另外这次从国外请来几名营养师……九爷,我很担心您的身体。” 宋幼眠歪头看了看谢戾,这时寇巍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您曲大小姐亲自跑一趟。” 宋幼眠立即看向寇巍,寇巍虽然是笑着说的这番话,但不知怎的,好似话里带刺,带着一股不太明显的阴阳怪气。 曲清歌顿了顿,“寇哥……”她欲言又止。 寇巍脸色却一沉,那眼神也冷了下来:“免了,我不过是个没啥家世背景的普通人,可当不起您曲大小姐这声哥。” 说完,他又看了看谢戾,见谢戾皱着眉,立即抱走谢戾怀里的宋幼眠,那模样仿佛忍了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走,你信哥还在里头呢,咱们去找嘉信和你岑姨。” 他抱着孩子转身。 宋幼眠回头看了一眼,见曲清歌伤感地望着这边,当察觉小孩儿的目光时,她再次弯弯唇,好似很友善似的,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宋幼眠:“………” 心想,这位姨姨的气质很特殊,不笑时眉眼清淡,很有几分清冷韵味,可笑起来又好似温柔进了骨子里。 她好像曾在哪儿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另外,寇叔叔的态度也让小娃儿很在意,难道两人以前有什么恩怨? “怎么了?” 嘉信在这边睡着了,岑知微坐在轮椅上,帮小七嘉信盖上了夏季薄被。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寇巍神色有异。 寇巍一口老血哽在了心口,噎了好半晌后,放下了怀里的小孩子,才转身说:“没怎么!” 但岑知微苦恼地蹙了蹙眉,不禁看向窗外,心说她又不是没长眼,又不是不会自己看。 然而寇巍仿佛后脑勺长了眼,抢先一把捧住了她的脸。 “干什么?”岑知微一脸错愕。 寇巍双目通红,有些粗粝的大拇指,轻抚岑知微的下眼睑,仿佛生怕她哭,怕她伤心,怕她难过。 寇巍沙哑地说:“别看。” 岑知微顿了顿,接着,那神色缓慢地沉了沉:“……是她,对不对?” “她来找九哥?” 寇巍一哽,没再开口,而岑知微则一脸恍惚,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小腹。 这里曾孕育过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没来得及出世,就被迫流产了。 第72章 救命之恩 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 宋幼眠坐在炕边,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她静悄悄的没敢吭声,只是…… 扭头看向窗户外,首先看见那把蕾丝边的遮阳伞,这种款式的遮阳伞在如今这年代很是少见。 伞下的女人肤白若雪,一绺长发顺着女人的脸颊洒落而下, 而谢戾正背对着这边,似乎正在与曲清歌交谈。 “九爷……” 曲清歌眼眶一红,“我……”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然而谢戾浓眉一拧,曲清歌便闭了嘴。 半晌,曲清歌长吁口气,“那么,我先走了,九爷您若有需要,可以来县城招待所找我。” 不久,曲清歌收起那把遮阳伞上了车,临走时她隔着车窗望了一眼谢戾的背影,但谢戾并未留在原地,早已转身进入院中。 宋幼眠静悄悄地眨巴眨巴眼,小手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俩人好像有点啥猫腻…… “九爷!我刚看见……”韩戌时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他回来时正好看见曲清歌那辆车, 但一进院子,谢戾给他个眼神,韩戌时猛地刹住了脚步,赶忙捂住嘴。 之后,心情忐忑地看向寇巍和岑知微…… 岑知微还好,依旧一副恬静模样,甚至还冲着韩戌时笑了笑,但寇巍却双目通红,他猛地转过身,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平复自己的心情。 韩戌时讪讪,见此也没敢吭声,一时间寇家院里的气氛差到极点,那种沉甸甸的,压抑的感觉,直叫人喘不上气来。 谢戾进门时停顿片刻,而后径直朝炕上的小娃娃走来,“走,带你出去转转。” 宋幼眠:“……” 乖乖地挪向谢戾,搂住谢戾的脖子,这一刻她真有点感谢她谢叔叔,又忍不住看了眼寇家炕上正在呼呼大睡的小七嘉信…… 呜呜呜,她好羡慕信哥! …… 一大一小出门后,橙黄色的夕阳仿佛一颗咸蛋黄,正高高挂在天空上,傍晚的清风从树梢吹过,拂起小娃儿额前一撮小卷毛。 宋幼眠靠在谢戾肩膀上,吹了一会风,感觉好多了,只是……对于之前的事情,她莫名很在意。 “谢叔叔……” “嗯?” “刚才那个姨姨她是谁?” 谢戾眉心一拧,似乎不知该如何定义曲清歌的身份。 韩戌时觉得寇家那氛围实在太要人命了,所以谢戾带着小娃儿出来时,他也连忙跟上了,那模样简直跟逃命似的。 这会儿一听小娃儿提问,韩戌时“啧”地一声,之后说:“她救过你谢叔叔一回,算是你谢叔叔的救命恩人。” 宋幼眠:“??” 错愕地看过去,奶声奶气问:“可寇叔叔……” “对,你寇叔叔不喜欢她,一码归一码,她救过九爷是不假,但当初知微那事儿……” “韩戌时!” “到!” 谢戾一开口,韩戌时猛地立正,两人一对视,韩戌时讪讪,立即做了个拉上嘴巴的手势。 宋幼眠眨巴眨巴眼,她大概明白几分,这关系简直像一团乱麻。曲清歌对她谢叔叔有恩,却又与岑姨和寇叔叔有仇, 突然想起之前岑知微轻抚小腹面带恍惚的模样,小孩儿神色一顿…… 因为两家关系好,宋幼眠又经常跟哥哥们一起去隔壁窜门子,有时大人闲聊时不太注意,叫小孩儿听见几分。 她知道岑姨以前出过一场意外,但具体是什么意外却不太清楚,只知岑姨当时伤得很重,肚子里的小宝宝没等出生就先因那场意外而流产了,岑姨也从此瘫痪,变成如今这副不良于行的模样…… 难不成,岑姨这事儿,跟曲清歌有关? 小娃儿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地抿直了小嘴儿…… 当天晚上,宋幼眠左思右想实在睡不着,有点担心岑姨那边的情况。 爬起来往隔壁看了看,见隔壁亮着一盏灯,小娃儿想了想,然后抱着一颗小枕头下地。 “幼幼?这是要上哪儿?”老太太忙了一整天,本是昏昏欲睡,但孩子一起神,她就立即睁开眼,只是那神色难掩困意。 小孩儿脸一红:“姥,你睡着,我去找岑姨。” “这黑灯瞎火的,明天再去行不?” 小孩儿犹豫了一下下,“姥,岑姨今天心情不大好……” 宋老太一听,皱了皱眉,然后又笑得很无奈,“成,那你等姥一会儿,姥送你过去。” “不不不,不用不用,反正就在隔壁……姥,你乖,你快睡,我今晚不回来啦!我去陪岑姨~~~” 小不点儿才三岁,却把她姥安排得明明白白,说完抱着小枕头就跑了,像是生怕老人家追上她。 老太太见此不禁一乐,忍不住拿胳膊肘撞了撞宋老头:“你看,我就说,还是得生小闺女,咱幼幼可真贴心……” 老爷子正困着呢,眯缝着眼,抬手一把勾住老伴儿的脖子:“赶紧的,闭眼,睡觉!咱小外孙女可用不着你操心……” 但老头心里想着,他家幼幼呀,真是个贴心小棉袄,谁对她好,她都知道。虽然不知隔壁岑丫头因为啥心情不好,但显然幼幼把人家放在心上了…… 想起平日岑知微动不动就让寇巍过来一趟,有时是送刚烤好的小蛋糕,再不然就是拎来点水果,那小丫头最近好像又稍稍胖了点儿,全是隔壁家喂的……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老爷子突然笑了。 …… 宋幼眠穿着荷叶边的米白色短袖和小裤子,小裤子刚过膝盖,白净的小脚套着一双塑料拖鞋,她两只小手抱着自个儿的小枕头,出了家门,转个身就到寇家了。 寇家这边灯光昏黄, 小丫头正准备举手敲门时,突然听见……“对,是我做的,人暂时被寇巍关起来了。” 隔着一扇院门听见谢戾的声音,那语气很严肃,像是正在谈什么正经事儿。 小娃儿一个闪身的功夫,接着就听另一个声音响起,但是……诶??? 她大舅、她二舅, 她俩舅舅大晚上的不睡觉,咋在这里捏?? 小娃儿歪着小脑袋惊讶了起来。 第73章 恩赐!! 说起这事儿宋震国也挺诧异。 本来他们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宋震国回乡后私下联系那些退伍的战友, 王二今日在平安胡同踩点的事情他看在眼里,但谁知他这边雷霆出击时,竟叫隔壁那位谢同志截了胡。 此刻宋震国正费解地看着谢戾:“同志您以前当过兵?” 当兵的男人总是有种很特殊的气质,宋震国也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乍一看这冷厉内敛不苟言笑的谢戾,他心里琢磨着…… 这人军衔,一定不低。 他从谢戾身上看见一种专属于上位者的气质。 对方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却身如标杆,一身锐气好似历经战争的洗礼而逐渐沉淀,最终全部内敛化为难以揣测的深沉…… 谢戾点了点头,而宋二舅则是坐在轮椅上,笑着说:“同志,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但这回你真是帮了我们个大忙,” 以两家的关系实在不必谢来谢去的虚伪客套。 谢戾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韩戌时在旁边插嘴:“这事儿我也知道,王二那小子我去见过了,他可滑头得很,一口咬死啥也不承认。” 你要是说他没交代吧,偏偏王二自曝在加油站上班,倒卖公物, 那汽油也算是公物了,这要是搁在前些年,那就是挖公家墙角,一旦抓住少不了得判刑,至少得年起步的那种, 甚至如果问题性质再严重点,赶上严打下发的多项政策,甚至没准得吃一颗花生米。 到底是世道不一样了。 如今这方面不是不管,只是判得没从前那么重了,可偏偏…… 王二看似招了,又没全招,就好比…… 这几日韩戌时根据谢戾的意思,多方走访,发现王二远在江宁炼钢厂食堂上班的那个妹子,最近突然发了笔横财,买房的钱就是从那笔横财里出的, 具体多少暂时不清楚,不过韩戌时已经让人去查王家妹子的户头了。 这平白无故的突然发了一笔钱,而本人又不是那些做生意做买卖的,想也知道这笔钱肯定有问题, 综上所述最有可能的,就是像当初的徐建波一样,被人收买…… 宋二舅忖度着,之后和宋震国对视了一眼,“大哥,这事你怎么看?” 宋震国脸色一沉,“袁文绍应该没这么大的手笔,估计是那刁家干的。” “袁文绍?那是谁?”韩戌时好奇问,他好像从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 宋震国的脸色再度一沉:“晴岚那个前夫。” “啥??”韩戌时惊了,那岂不就是小娃儿的亲生父亲?这到底是怎样的狗血,不过刁奕薇又是谁? “刁奕薇,刁家……是省城刁家那个?”谢戾问, 他对刁家略有耳闻,谢戾以前曾去省城江宁市那边出过差,当时刁家的主事人刁传志不知从哪儿得了信儿,硬是点头哈腰地跑过来,想要跟他套近乎, 不过谢戾没搭理。 本就不熟,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况且他曾听说刁家那边不干不净,头些年被打上牛鬼蛇神的标签,但不知怎的后来却平反了,而等国内实行通商政策后,刁家生意也越做越大了。 宋震国眉心紧皱,他点着头,而宋二舅则是思忖问:“同志,你知道这刁家?” 但凡与刁家有关的事情都很危险。 宋震华之前住院过很长时间,他曾想找人去省城那边具体探查一下刁家的情况, 但想了想自己这双腿,也就歇了这份心,一旦对方露出什么马脚来,八成得像自己这样招来刁家痛下黑手。 刁家的行事作风远远超出正常人想象,人命在那些人看来似乎真的不值钱。 谢戾说:“不大清楚,不过刁传志在京城那边有点背景,听说刁传志生了一儿一女,你们说的刁奕薇,应该是刁传志那个二女儿……” 几人顿住了一会儿。 一门之隔,寇家院子外, 小娃儿抱着她的小枕头,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她两眼失神,小小一个娃儿也怔忡了起来。 刁家,刁奕薇,还有袁文绍…… 重生之后,她偶尔会想起那些人,偶尔会想起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而每当想起时,她都会悄悄在心里为袁文绍那些人祈祷。 祈祷他们诸事不顺,百劫缠身,永无宁日! 另外她一直有个小心愿,想当个富一代,想带飞全家,虽说因为受这个三岁小孩的身体影响,她变得越来越幼稚,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 常常耽于享受家里这些人的关爱,总是跟大伙儿腻在一起,被幸福冲昏头脑,每天都美得冒泡了,只要家里这些人在她的身边,她就感觉…… 她很好,她真的真的很好,她满足的不得了! 她上辈子活了二三十年都从未有过哪怕只是一分钟、一秒钟,像如今这么幸福过,而这样充实满足的幸福是她的日常。 她每天都生活在一个十分温馨的家庭里,有姥爷、姥姥,舅舅、舅妈们的疼爱,有哥哥们的维护,她还有妈妈,这简直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感情上她贫瘠如乞丐,她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梦见这么美好的事情,这真的是一场恩赐,来自上天,来自命运,叫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呵护保藏的恩赐。 而她也很清楚,比起执着于上辈子那些仇恨,不如着眼于当下, 更何况在实力对等前,一旦贸然出手,很可能反而害得自己一家万劫不复。 对于现在的她来讲,袁文绍和刁奕薇实在太过庞大,所以她更想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等有足够的恩怨之后再一击必杀。 至于她和袁家的恩怨…… 宋幼眠上辈子因车祸而死,她心里其实很清楚,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袁家找人干的。 可她从没想过,除了那场车祸,竟然连当年宋家那场火灾,也跟那二人有关? “其实证据已经摆在眼前,那个王二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而已,他准备了那么多汽油,我看他八成是想在你们宋家放上一把火……” 寇家院里,韩戌时振振有词,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宋震国认可点头:“我在他住处搜出不少迷药,有使人昏睡的作用,他估计是想提前在水源中下药,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而院子外,小孩儿一脸怔忡,举起的小手徐徐放下。 她低下了头,只是那张稚嫩的小脸,没了白日的娇憨乖巧,没了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傻乐傻淘, 就只是杵在这儿,冷冷清清的,好似想了很多,也好似什么都没想。 汽油,下药……提前在水源中下了迷药,这应该跟上辈子相同,难怪,那场火灾发生时,全家十来口,竟然一个也没逃出来…… 甚至就连当兵多年,本该警觉,本手身手不错的宋大舅,也没能幸免。 “哈,” 小孩儿红着眼,好似笑了声,可一双本该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却又好似酝酿着许多情绪,越来越红,越来越压抑…… “嗯?”院里,谢戾耳骨微动,像是听见什么动静。 第74章 支棱起来? 谢戾三两步来到院门口,等扯开院门后,低头一看,首先瞧见一颗毛绒绒的小脑瓜儿,小孩儿正抱着个软绵绵的小枕头,下巴颏埋在枕头里。 “……怎么没睡?” 伸出一双大手,一把抱起了这孩子。 宋幼眠吸了吸小鼻子,她徐徐仰起一张白净的小脸儿:“我……我想岑姨了,所以来看看。” 院里大伙儿立时住了口,齐齐朝小娃儿看来。 寇巍坐在一旁,本是没开口,像个聆听者,但听了小孩这些话,那神色好似微微变得柔和些,“我去看看知微睡了没。” 他正要起身,小孩儿却说:“不用了,寇叔叔,岑姨应该已经睡着了。” 之前见隔壁亮着灯,以为岑知微没睡,但来到这边后才发现,原来亮灯的是谢叔叔那屋,岑姨的房间早就熄了灯,一室漆黑。 宋大舅大步走来:“那这样,今晚我们就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不如明日再谈。 大人们似乎总是有个思维误区,认为孩子是一张白纸,很多不好的事情,涉及阴谋血腥,涉及人命黑暗的,总是下意识地认为不该被孩子知道,像是生怕玷污了孩子的纯稚可爱。 可其实宋幼眠什么都懂。 她没有吭声,她只是悄悄攥住小手,悄悄握住自个儿左手腕上,那个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乌木镯子。 突然又想起上辈子那些事,想起小时候的那场火灾,想起后来许多年孤零零的长大,想起人生路上吃过的那些辛苦,受过的那些磋磨, 又想起临死前看见一个司机开车朝她狠狠撞来。 她低下了头,小嘴儿抿成了一条直线,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明明灭灭…… 而也是在这天夜里,省城那边,江宁炼钢厂。 袁思雯袁思武这对儿龙凤胎姐弟,历经了抗争之后,总算令刁奕薇同意他们两个去参加学校举办的那场夏令营。 但当天深夜,万籁俱寂,炼钢厂前些年新建的几个锅炉房突然“轰隆”一声,发生了特大爆炸,竟全部坍塌, 幸好当时没人在场,夏天用不着烧锅炉,家属大院也不用供暖,倒是并无死伤。 然而这事儿惊醒了袁文绍。 他匆忙赶到,发现当地公安已抵达现场,有人眼尖,认出这是一起豆腐渣工程,用料并不扎实…… 同样是这天晚上,袁文绍出门后,刁奕薇突然感到心悸不已,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不久之后…… “薇姐,不好了!老爷子出事了!!” 刁家派人匆忙通报,今夜刁传志与人交易,亲自前往市郊厂房,谁知仓库起火,现场那么多人,却不知怎的,那场大火来得无缘无由,没任何预兆。 并且还邪门得很, 现场不少人,可唯有刁奕薇的父亲,刁传志,还有刁家大哥一起被困在了火灾之下的厂房仓库中…… 接下来几天宋大舅突然忙得不见人影,宋二舅也经常不在家, 为免宋家二老担心,两人想了个借口,说是宋大舅认识几名医术不错的老大夫,全是从部队那边退下来的军医,所以宋大舅打算带着宋二舅去看大夫。 老两口信以为真,但二舅妈曹春梅似乎稍微察觉一些,只是曹春梅白日时笑呵呵的,半个字也没透露,很好地为二人打着掩护。 宋幼眠突然变得话少了一点儿,有时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小手悄悄摸着自个儿手腕上的乌木镯子,有时则是一不留神地就发起呆来。 但家里这些大人们以为孩子是想妈了,倒也没往别的方面想…… “行啦,别惦记了,你妈说了,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来了,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咱只要再等等,就能见着她了……” 这天下午,宋家二老租了个门市房,打算开饭馆做餐饮生意,之前一直在忙着装修,购置桌椅板凳等等,如今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从外头回来,就看见小孩儿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捧着小胖脸发呆。 宋幼眠一激灵,回过神来,突然有一点点心虚。 她刚刚……倒不是在想妈妈,本来妈妈临走前,说好每天早饭想一遍,中午吃饭再想一遍,晚上睡觉时还要想一遍。 结果这几天光顾着琢磨袁文绍和刁奕薇的事情了,竟然把妈妈忽略了,这可不该呀! 小娃儿连忙攥住自个儿的小小镯子,心里默念,“镯镯呀,保佑妈妈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还有大舅妈,还有三舅!希望他们诸事皆顺早点回来……” 另一头谢戾也发现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那事儿发生在那场谈话的第二天, 头一天晚上见小孩儿抱着个小枕头杵在寇家院外,第二天谢戾和宋震国等人亲自提审王二时,王二一惊,双眼狰狞布满了红血丝。 竟然没等几人开口审问,就立即嘚吧嘚吧全都交代出来了。 宋二舅:“??”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徐建波。 徐建波曾被人买通,本想除掉宋二舅,后来宋二舅虽然没死但断了两条腿,起初徐建波也不肯招,但后来宋二舅听说…… 开庭之前,徐建波已经有点疯了,整天着魔似的念叨,怀疑有鬼,说他自己肯定是鬼上身了,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他没想实话实说的,但他的嘴一点都不听他使唤…… 宋二舅:“………” 突然搓了搓自个儿的胳膊,感觉浑身寒毛直竖,但转念一想,也没啥好怕的,估计是他老宋家如有神助? 保不准是哪路神仙在庇佑他们老宋家呢。 总之,因王二的交代,这阵子几个大男人忙得足不点地,而宋幼眠则是肉眼可见地,发现这平安胡同突然多了不少生面孔。 其中一些人看样子像伤残老兵,缺胳膊断腿儿,有人甚至还拄着拐,有人脸上顶着长长一条疤,可那气势却很凶悍,仿佛曾历经刀光血影的洗礼。 而那些伤残退伍的老兵跟她大舅关系很好,只是吧…… 粮食消耗的稍微厉害点儿,宋老太最近都不摆摊了,光顾着给这些人做饭了, 一锅又一锅的大米饭蒸出锅,刚一端出门就被人哄抢一空。 炒的菜有时不够吃,宋老太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拉上了二舅妈,还从外头雇了几个看起来挺老实勤快的婶子帮忙打下手。 每天买完米面老太太盯着钱匣子愁得掉了一大把头发。 “哎呦喂,这遭不住了啊,咱家之前存的那点钱又要见底了啊。” 就在这关头宋大舅主动上贡交出他从部队带回来的存折,算是解了这份燃眉之急。 不过宋大舅也有点心虚,毕竟……咳,他这些弟兄真太能吃了,而且有一说一,大伙儿其实还挺腼腆的,都收敛着,没敢解开裤腰带吃饱,顶多也就垫个底而已, 但架不住人数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算每人一碗饭,加起来也不老少呢。 估计是受这件事刺激,小娃儿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第75章 鬼主意 其实宋幼眠大概能猜出几分,大舅喊来这些战友,估计是怕刁奕薇见一计不成又生另一计,总之是防范着些,怕刁奕薇再次对宋家下手。 她们洪平县离省城江宁市挺远的,那边是啥情况宋幼眠暂时不大清楚,但想也知道好不了,毕竟她如今恨不得一天八百遍虔诚祈祷,每天握着她的小镯子,利用她那个心想事成的金手指,祈愿祈得可起劲儿了。 刁家那边肯定焦头烂额,根本腾不出手对付宋家,奈何这事儿舅舅们不知道,所以舅舅们正在努力打造一个安全堡垒。 但,总之,言归正传, “姥,不愁,幼幼帮你想办法!” 见宋老太再度拎起大锅大勺准备做饭,小孩儿古灵精怪地转了转眼珠儿,然后迈开小短腿儿去了一趟隔壁的寇家。 寇家院中,“砰!!!” 寇巍正在跟一名独臂老兵切磋,对方看年纪估计三十八九了,头发是灰白参半的,肤色黝黑, 右手臂齐肩而断,袖子在肩膀上打了一个结,但左手臂肱二头肌高高隆起,指关节显得极大,掌心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显得很粗糙, 却一副农村人打扮,像是干惯了农活。 “不错不错,”对方豪爽一笑,将寇巍震退了几步。 寇巍则神色诧异,说起来他从前也曾当过兵,以前长期驻扎在西北,但当年岑知微带着文工团去西北部队做慰问演出,这俩人一下就看对眼了, 后来岑知微出事,寇巍就办了个退伍手续,一心想着从此守在岑知微身边。 但想当年也曾是个尖子兵,还挺有名的,有人私底下说他是西北兵王,单兵能力出挑,但眼下这独臂大汉竟然跟他打了个不相上下。 寇巍说,“周哥,你这身手不错啊……”倒也不是身手问题, 这人叫周洪刚,论起身手远远比不上寇巍和宋震国等人,相对粗糙些,但架不住人家一力降十会,那力气实在是大。 寇巍甩甩自个儿的胳膊,又跺了跺那条长腿,感觉跟周洪刚过招之后胳膊腿直发麻。 周洪刚粗犷一笑,那笑声跟闷雷似的震耳发聩,“一般一般,这不经常在家干农活儿,打小就练出来的……” 寇巍心想谁还不是从小干活呢,这年头孩子可没那么娇贵,往往六七岁就开始给家里当个小劳动力了, 尤其是村里的,八九岁的打猪草捡柴火,十来岁扛着锄头跟着大伙儿一起下地种田的可不少。 但人家也没像周洪刚这样,单臂一晃百来斤,也就寇巍身板壮实体质过硬,不然被周洪刚怼上一下子,估计得啪叽一声糊地上。 “寇叔叔,周伯伯!” 正好这档口,小丫头迈开小短腿儿,啪啪啪地跑过来。 “呦,这不是晴岚家的小闺女吗,咋,找我啥事儿?” 周洪刚一龇牙露出一口大板牙,那牙贼白,笑得倒是挺爽朗。 小丫头“哎嘿”一声,也龇出一口小白牙冲着他乐: “周伯伯,昨天你跟大舅说,打算以后在这边找事做,这是真的假的呀?” 宋大舅非常喜欢摇人,几十个退伍老兵如今已经齐聚洪平县,大多都是像周洪刚这种乡下人出身,自打退伍后就老老实实的在老家种地, 不过这两年又是干旱又是水灾的,地里收成不大好。 周洪刚就琢磨着,他哪怕没了一条胳膊,但好歹一把子力气在呢,干点体力活应该是没啥大问题的。 所以昨儿找上宋大舅,本想问问宋震国这个本地人,看看附近有没有哪个厂子单位缺装卸工人。 而当时小丫头正好端着一碗糖水路过,就把这话听进了耳朵里…… “小丫头耳朵怪尖的,问这作啥?”周洪刚又是一乐,忍不住捏捏小娃儿脸蛋子。 小娃儿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暂时没开口,她还得再考察考察,毕竟这事儿吧……搁在如今这年头,那是真的相当相当超前了。 “我先走啦!”小丫头哎嘿一声,然后转身扭着小屁股啪啪跑走了, 这把周洪刚整得一愣一愣的,丈二和尚摸不准头脑,心说这小丫蛋儿是来干啥的?过来问他个问题,问完就跑了。 别说,那小团子一蹦一蹦的模样还挺招人稀罕的,满头的小卷毛都跟着乱晃…… “信哥信哥,走,咱俩出去玩呀,” 宋幼眠回到家中,立马抱住她信哥的胳膊,同时还招呼上二舅妈曹春梅。 因为她今天打算走远一点,平时在平安胡同附近玩儿还好,但一旦出远门,就得喊上个大人,不然若没大人盯着,甭提家里多担心了。 嘉信这孩子相比之下要文静许多,日常冷着张小脸儿当冰坨,但妹妹一碰他,他就老开心了,那小嘴巴子悄悄咧开一条缝,仿佛在笑一样。 “这是想上哪儿?”曹春梅稀里糊涂地跟在俩孩子后头。 “嘿嘿,去咱家店那边看看,” “咱家店?” 曹春梅一愣之后想起老两口租的那个门市房,装修完毕,招牌匾额也已经订好了,就叫“宋家饭馆”,十分的朴实无华,就只差正式开业了。 老两口之前选址时来回奔波,对比了很多个地方,后来还是参考了宋二舅的建议。 这地方正好叫“五马路”,说五马路这边饭店比较多,哪怕租金贵了点,竞争力也挺大的,但老太太手艺好,不必犯愁这方面, 另外就是县城这边但凡谁家想下馆子了,总是下意识地先考虑五马路这边,这边人流量还是很大的,住在附近的相对而言全是县城这边的有钱人。 不过这年头,所谓的“有钱人”,这有钱的程度也很有限,所谓的条件好,指的是那些家里人口少,夫妻二人又全是双职工的。 这样的人家比较舍得花钱,隔三岔五出来改善改善伙食,倒也舍得,不至于太心疼。 “幼幼,当心点,跑慢点。” 曹春梅在后头跟着,见这小娃子兴冲冲,心说还挺有精神的,她自己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小娃儿听话放缓了脚步,但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踅摸。 好半晌后,那水汪汪的葡萄眼“卟灵”一亮。 心里已经有了腹案,她如今觉得这计划应该能成,而且一旦把这事儿做大了,不仅周伯伯他们的工作有着落,甚至没准人手还不大够用呢,但人力这方面不必太担心,毕竟……她有大舅呀! 第76章 被妹妹养活了? 她大舅就像个现成的人力收割机。 想当初刚满十八就被部队征兵了,今年已经三十五六了,满打满算这都当兵十六七年了。 听说当大舅还是个新兵蛋子时,周伯伯曾是大舅的老班长,而大舅认识的退伍老兵中,那可真不少。 小七嘉信悄悄看了一眼小幼幼,见小孩儿大眼亮锃锃,嘉信就懂了。 妹妹古灵精怪的小脑袋肯定又在琢磨啥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第一次这么琢磨,老两口支起一个盒饭摊子。 第二次琢磨,直接叫嘉信的爸宋三舅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跑了趟香江,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彻底把宋三舅引上了港商带货这条路。 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嘉信稍微有点好奇,心说妹妹这次的鬼主意又会为家里带来多少变化呢?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因为妹妹这些鬼主意,家里日子才越过越好的。 相比之下,自己可是个当哥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开始帮家里挣钱了,可自己明明比妹妹大,却挣不来钱,四舍五入等于靠妹妹挣钱养活? “嗯!??” 嘉信板着小脸儿突然高高扬起小眉毛。 这不对劲呀!不该是哥哥养妹妹才对嘛?咋还反过来了? 嘉信想着想着就入了神,不知怎的憋了一口气,决心要翻身,要从“被妹妹养”,变成“养妹妹”! 可是他才六岁呀,他咋挣钱呢?嘉信难得困惑地歪歪头,为此纠结了起来,那张清俊的小脸儿也因此而越发地凝重…… “——少爷,您看,那是不是宋家的人?” 五马路这边有一家湘菜馆。 听说老板娘是个外地媳妇,远从湖湘地带嫁过来的,因为有着一把好手艺,所以就在这边开了店。 这家湘菜馆是上下楼的格局,二楼有个靠窗的房间,一名少年此刻正神色阴鸷,但那眉眼却妖气冲天,分明正该青涩的年纪,却无形中生出几分靡艳的魅惑。 只是能看出少年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霍斯侨扯了扯白衬衣的领口,眉眼一沉,往后一靠,本是阴郁得不行,但此刻往窗外一看,见阳光正好,又瞧见大街上那个一看就很是机灵,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今儿宋幼眠起来时,小脑袋睡觉时压得乱七八糟,满头的小卷毛也跟着支棱乱翘,她这会儿伸出小手比划着,像是正在跟身旁的二舅妈说着什么。 霍斯侨神色一顿,他长吁口气,而后说:“继续查!!” “它前阵子在洪平县出现过,不可能就这么失踪不见,除非……” 眉眼再次凝起了阴翳。 脸上虽然挂上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容,却紧紧咬着后槽牙,少年俊美妖孽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狠劲儿…… 霍斯侨这次来洪平是为了寻找一头白虎崽子。 之前因为一场车祸,霍父成了植物人,不久后霍母苏菀又受了太大刺激变得疯疯癫癫, 车祸当日正好霍父眼瞎,把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白虎崽子当成小猫送给霍斯侨。 结果车子翻了,冲下了盘山公路,一家三口连同司机就这么昏迷不醒了, 事后霍斯侨在医院睁开眼,不但要面临那场车祸带来的噩耗,还得面临那只白虎崽子不知所踪下落不明的事实。 那好歹是霍父送他的,他怎么着都得找回来!再者,当初那场车祸,对少年来讲,仿佛是人生的分界点。 车祸前他无忧无虑。 每天接受最为优良的精英式教育,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来培养,但其实那些事情对他来讲还算好些,都习惯了, 圈子里很多人三四岁就开始练小提琴、学着弹钢琴,以及学外语,甚至是接触金融企管等行业,提前为未来打基础。 然而那场车祸前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他有时候很看不上霍父,哪怕那是他亲爸,但在霍母苏菀面前就跟个舔狗似的。 可嫌弃归嫌弃,却不耽误对父母的敬仰和爱重。 然而那场车祸后,霍家巨变,权利更迭,老爷子年纪又大了,每天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对很多事力不从心,唯一能做的决定,就是提前放出手中大权,把霍斯侨提前推出来,作为霍家的主事人而存在。 可也因为这,所有人,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轻视的,揣测的,冷笑的,恶毒的,众多目光聚焦他身上,众多阴谋计策也全部用在了他身上。 短短几个月,难以想象他都遭遇了什么,一次早餐牛奶被人投放氰化物,他险些被毒死, 一次出门去医院探望霍老爷子和霍夫,路上却险些被大卡车撞死, 还有一次卷入医患纠纷,那发疯的患者家属冲医生喊着你还我娘命来!结果刀子却捅向霍斯侨这边。 又比如有次招待从前那些同学,其中一人牵着一条狗,那条狗却好似疯了,扑杀而来…… 又或者从前的朋友约他见面,结果等待他的却是一群绑匪,一群想绑架勒索,然后再撕票的亡命之徒…… 人生至此彻底颠覆。 所以对于霍斯侨来讲,那头白虎崽子不仅仅只是霍父送给他的小宠物,更像是某一个人生阶段的象征,是他对以往的追忆,对从前的怀念, 以及一场宛若分筋错骨,像幼蛇蜕皮,在血淋淋的痛苦折磨中,在苦海之中催生而出的成长蜕变…… 包厢内, 几名黑衣大汉面面相觑,接着噤若寒蝉。 其中一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但难免担忧道:“……少爷,咱们之前的人遇见一些偷猎者,那些贩子正在挨家挨户的购买一些兽皮……” 在这些黑衣大汉看来,这事儿是真不乐观。 虽说在此之前得到消息,那白虎崽子应该就在洪平县附近,甚至曾有人目睹白虎崽子曾出现在影院附近的一家公厕水池下, 可……等他们赶去时,却扑了一个空。 哪怕这几年国家出台了不少保护政策,那白虎崽子严格来讲应该算是保护动物,但总有一些偷猎者和动物贩子为了一己私利铤而走险。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生还无望。 没准他们找到那头白虎崽子时, 对方已经被人砍下脑袋做成虎头标本, 又或者被活剥一身皮, 成了某人身上的虎皮小袄…… 第77章 全都给妹妹 霍斯侨眉眼慵倦,他垂了垂眸,当再度抬眼时,那妖冶的眉眼好似压着满腔戾气,他攥紧了手中那串紫檀木的佛珠,捏紧了珠串,像是要镇压心头的某些暴念。 “我愿它生,盼它活着。” “如果它活不成,那么那些人,自然也活不成。” 他说完这话,冲身后扬了下手,意味着这场谈话到此为止。 而那些黑衣大汉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却突然感到头皮发麻。 窗外阳光正好,少年穿着一件白衬衣,肌肤清透美得像白玉,但一抹夏日清风拂过他发梢,那凉薄的神色却宛若数九寒冬。 而他冷冰冰地看着窗外, 看着那些温暖的阳光,恍若金粉一样淋淋漓漓地洒落,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热闹市井。 看着街上那个一头小卷毛,长相好似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小女孩儿,却突然沙哑一笑, 也不知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二舅妈二舅妈,你看!”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娃儿扯着二舅妈的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男人。 “你看那个叔叔手里拎着东西呢。” 塑料袋里装着的是一份打包带走的酸菜炖排骨,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店里吃,也有一些人是打包拿回家。 小娃儿之前那个主意类似货运行业,比如外面,快递等等,长途运输,短线交接,真若做大做强,甚至可以垄断全国,未来兴许可以比肩前世那些快送公司。 而这样一来用到的人手肯定不少,只是这时电商尚未起步,连电脑手机都尚未普及,想做这个初期肯定搞不出太大的规模,属于前景良好值得投资的状态。 但曹春梅看了半晌,笑呵呵地说:“幼幼是想吃酸菜排骨了?二舅妈带钱了……” 宋幼眠:“??” 小脸儿一呆,好嘛,敢情二舅妈完全没t到她所说的那个点,是她没暗示清楚。 于是一张小嘴儿叭叭叭,十分努力地继续提示:“二舅妈,你说,等咱家开店后,可不可以发传单呀,让人知道咱家可以送菜上门……” “二舅以前跑长途运输,但如果咱家有车,是不是也可以做这个呀?” “到时候三舅从香江那边运货回来也方便许多……” 小小的娃子尽唠大人磕,听得曹春梅一愣一愣的。 嘉信则是小脸儿一板,心说,我就知道!妹妹肯定是又想挣钱了。 嘉信低头看看自个儿的小身板,感觉自己好没用。 “幼幼!”嘉信突然攥住妹妹的小手:“你不要着急,信哥以后一定挣好多好多钱,信哥养活你!” 准是从前家里太穷了,把妹妹穷坏了,要不小脑瓜子咋全是挣钱的主意呢。 嘉信悲从中来,决定了,以后一定多挣钱,挣多多!全给妹妹花! 宋幼眠:“???” 满脸茫然。 咋了,又咋了?啥情况啊?她信哥到底想啥呢?? 这一大两小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横穿了五马路,来到隔壁那条街, 而也是这时, “吼!!” 宋幼眠突然一怔,“信哥,你听?” 小孩儿表情有点微妙,因为这个声音让她想起大舅从部队回来那天,当时她跟哥哥们去电影院,结果在公厕旁的洗手池下发现一头脏兮兮的白虎崽子。 而如今这叫声,跟当时那白虎崽子像极了,简直是如出一辙的。 嘉信小脸儿狐疑:“这是啥声?不像狗叫。” 宋幼眠心说当然不是狗叫,因为如果她没有猜测,应该是那头胖乎乎的小白虎才对。 这样想着,小孩儿立即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了起来…… “这是什么?” “丑东西,滚远点,别碰我!!” 离这边不远,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姑娘梳着满头的脏辫,正一脸惊吓又充满厌恶地瞪着地上那一大团。 宋幼眠首先看向那头小白虎……好嘛,个头没变多少,依然胖乎乎的,但比上次相遇时更脏了, 简直就是一只乞丐虎。 仿佛刚从泥地里滚过一圈儿似的,满身的白毛全都黑黢黢,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吼!” 小家伙两只爪子按在地上,上半身微微下压,冲着对面那个姑娘龇牙咧嘴。 “小畜牲!?”那姑娘气坏了,又急又气,她四处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而就在这时,嗖地一下, 那小东西弹跳而起,飞快地挠了姑娘一爪子,然后扭头就跑。 宋幼眠:“??” 旁观了这一幕,简直是叹为观止的,“它好厉害……” 没等惊叹完毕,突然听见一阵惊呼声,“幼幼!” 嘉信吓得小脸儿都白了,下意识地挺身上前,想要护住妹妹,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 那小家伙很通人情,它莽莽撞撞地飞奔而来,一头撞在宋幼眠腿上,撞的小娃儿摔了一跤,它自己也有点晕头转向。 等爬起来冲着宋幼眠看看,微微地偏着头,那模样仿佛在思考……奇怪,胖虎它是不是见过这个人类崽崽呀? 脏兮兮的小白虎对那日发生在水池边的事情稍微有点印象,登时一机灵,那双圆溜溜的老虎眼从“尔等凡人不配与我胖虎为伍”的爱答不理中,迅速进化成,心虚,忐忑,啊!! 胖虎对不起这只人类小崽崽。 小白虎鸟鸟悄悄地瞄了宋幼眠一眼,下意识地收起自个儿的獠牙和利爪。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不远处,那个满头脏辫的姑娘脸色铁青。 她身后是一家商店,之前嫌弃商店里太吵太乱,很看不上洪平县这小地方的商铺,于是出来吹吹风,谁知差点踩着那个脏兮兮仿佛一条野狗似的小畜牲。 她不过是踹了一脚而已,那畜牲就立即冲她吼了起来,如今竟然还挠了她一爪子,她胳膊上火烧火燎的,都快疼死了。 正好这时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从旁边的商店中走出,“袁思雯,你怎么了?”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又谁惹着你了?” 袁思雯黑着脸,她双目通红,在人群中看见了弟弟袁思武,突然气汹汹地告状,“思武,它欺负我!!” 她指着胖虎那边重重地跺着脚。 袁思武眉眼一沉,他不大高兴地看向小白虎那边,但一看之下竟是愣住了。 无他,他的心思显然并未放在小白虎身上,而是一脸错愕地看着那个三岁小娃儿…… 第78章 是她? 在袁思武的印象中,那孩子从前在袁家总是怯生生,很容易害羞的一个小丫头,跟人讲话都不敢太大声。 而且……他第一次见宋幼眠差不多是在一年前,当时袁文绍跟刁奕薇已经搞在了一起。 宋幼眠才两岁,不过这孩子学走路学讲话都太慢了,那时候摇摇晃晃像个小不倒翁,而且气色远没有如今这么好,瘦怜怜的一小只。 但如今一看,小孩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明媚,穿着一套新买的衣服,鹅黄色的小短袖搭配一条背带裤,衬得小团子时髦又可爱。 “是你!?” “思武,怎么了?是她?!”袁思雯也抬头一看,顿时呵呵一声,竟然冷笑起来。 “冤家路窄,咱俩来洪平县之前,妈还说宋家娘俩是洪平这边的人……” 袁思雯眯了眯眼。 她一直不大喜欢这个小不点儿,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当初袁文绍婚内出轨刁奕薇,尚未和宋晴岚离婚时,刁奕薇曾带着袁家姐弟上门做客,那时是由宋晴岚这个女主人负责招待的。 当时小丫头坐在妈妈腿上,一口一个爸爸呢,爸爸怎么还没有会呀,袁思雯听得烦死了! 刁奕薇早就说过,袁文绍以后会给她们姐弟俩当爸,至于那个小崽子,她又算个屁! 亲生的如何,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反正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但不论如何,这娘俩的存在就像刁奕薇心里的一根刺,连带着也叫袁思雯很是不爽,很是膈应。 “呀,这不是宋幼眠吗!”袁思雯撇着嘴冷笑。 “听说你妈病了,都快死了,你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没妈的孩子了呢。” 曹春梅把孩子从地上扶起来,正在弯腰帮孩子拍身上的土,听见这话眉心一拧:“你是谁家孩子,你怎么说话呢?” 她没见过袁思雯,但这孩子确实没什么家教。 宋幼眠也一愣,这辈子的相遇远比上一世提前了很多很多。 她上辈子遇见袁思雯时,已经是她出狱后的事情了。 当时有个富二代,不知怎的,突然看上了她,而袁思雯跟那个富二代青梅竹马,据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嚷嚷着非人家不嫁。 而因那个富二代对宋幼眠纠缠不休,她也单方面把宋幼眠当成情敌,渐渐一些行为越发过激,直至最后疯疯癫癫地住进了精神病院。 袁思武当时正好从国外回来,听说这事儿一番调查,才发现原来宋幼眠是他那个后爸袁文绍的亲生女儿。 有天晚上他揣着一把枪找上宋幼眠,一枪射穿了她膝盖,把她折磨得奄奄一息。 千钧一发时,袁文绍带人赶到。 “你跟你那个死人妈一样……” 当时那成熟雍容的老男人这么说,看她的眼神仿佛她不过是什么垃圾。 他阻止了袁思武,却并不是怜悯宋幼眠,而是怕袁思武犯下人命案子, 而在事后,宋幼眠住院期间帮自己报警,有把袁家告了。 但就在开庭前一日,那场车祸突然发生, 她临死前看见街道对面停着一辆车,是袁家的车。 袁文绍坐在车中冷漠地看着她血溅当场,而袁文绍身旁,则是脸上挂满了讥讽冷笑的袁思武…… “幼幼?” 嘉信发现妹妹一脸恍惚,扯了扯妹妹的小手。 宋幼眠眨巴眨巴眼,回过神来,“嗯?啊,我没事。” 小孩儿冲着嘉信弯了弯水灵灵的大眼睛,从前世那些回忆中抽出了思绪。 她又轻瞥一眼袁家那边,瞧那姐弟两人的眼神不咸不淡,然后就收回视线:“走吧,信哥、二舅妈,咱们回家!” 另外还有这头脏乎乎的小胖虎,老虎是野兽,总不能一直在人类社会的县城里流窜,要么伤人,要么被人伤,总归都不是什么好的。 还是送归大山比较好,“来,抱抱!” 她冲着小白虎张开小手,但人家胖虎都快赶上她半个大了,这可把她二舅妈吓得不轻,赶忙扯着她后退几步:“幼幼,这可不行。” 胖虎太脏了,曹春梅以为是哪来的野狗,“万一她咬着你呢?” “不会的,”小娃儿摇摇头,心想她那个心想事成的金手指还在呢,怎么可能会被咬呢。 袁思雯离老远看见这一幕,顿时一撇嘴:“小畜牲就是小畜牲,只有畜牲才会跟畜生一起玩儿。” 宋幼眠眯了眯眼,曹春梅也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们幼幼招你惹你了?” 曹春梅其实是个挺好的脾气,都说面有心事生,她平日娇憨,笑起来也软乎乎的,那大胖脸盘子一看就没什么城府和心眼儿,平时多是笑脸迎人。 但对面那孩子就跟有啥大病似的,一个劲儿的给她们这边添堵,而且听听,这骂的都是啥话?哪有这样的啊!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袁思雯竟然还笑了:“她本来就是个小畜牲,她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出生。” “要不是因为宋晴岚不要脸,脱光了衣服爬上我们爸爸的床,我们爸爸当初根本就不会娶宋晴岚!” “再说了,没准真像厂子那些人说的,宋晴岚以前不检点,说不准是跟哪个野男人搞大了肚子才栽赃在我们爸爸身上,毕竟她之前可是耐不住寂寞,跟一个工厂看大门的滚在一起睡了呢……” 其实这些话,袁思雯也不太懂,很多都是一知半解的,但之前总听别人这么说,她也就记住了。 曹春梅一脸铁青:“你们是袁家的?” “对!是又怎样!?” 曹春梅放下宋幼眠,突然一个箭步杀向了袁思雯,那软绵绵的手狠狠给了袁思雯一巴掌。 啪地一声,当这响亮的耳光响起时,袁思雯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被打得头一偏,然后捂住了脸,不敢置信地看过来……“你敢打我?你这个乡下来的农村人竟然敢打我!??”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八成还是袁思雯头一次被打。 曹春梅脸上没什么表情,宋二舅私底下跟她说过一些事,当初明明是袁文绍婚内出轨在先,可刁奕薇跟袁文绍竟然泼了小姑子一身脏水。 她脸色越发冷冽:“没有家教的东西!你最好别再让我听见你说什么畜牲不畜牲,小小年纪嘴却这么毒,说三道四,论人是非!” “看来那刁奕薇也不怎么样,这就是她教出来的闺女?袁文绍也真是瞎了眼!” 第79章 刁家困境! 曹春梅性子绵软,但这恐怕是她骂得最难听的一次,气得自个儿都在哆嗦了。 “你、你……”袁思雯抽抽噎噎,突然一跺脚,狠狠撞了过来:“你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旁边袁思武也一脸恼怒,这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不但是龙凤胎,还总是绑定行动,心有灵犀,对彼此的情绪感同身受。 他此刻也气得不行,竟然抬脚向曹春梅踹去。 “不准打我婶婶!”嘉信这孩子平时总是慢慢吞吞的,可一见这,小冰坨子冷着脸,冲过来狠狠推了袁思武一把。 “滚开!”袁思武大怒。 眼见他抡起拳头就要削在嘉信身上,宋幼眠小脸儿一愣,突然攥住自个儿手腕上的乌木镯子。 “嘎巴”一声, 邪门得很,袁思武脚下一崴,身子也跟着晃了晃,胳膊肘撞在旁边墙壁上,竟然一下子就骨折了。 “啊!!”他抱着胳膊叫了起来。 “思武?”袁思雯一慌,也没空跟曹春梅拉扯了,赶紧跑向袁思武,可突然左脚拌右脚,竟然摔了个大前趴子,嘴皮子都抢破了,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她一下子就懵了,等她重新抬起头,就见满嘴全是血,她脸上还写着惊讶,写着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 “二舅妈,走吧。” 宋幼眠扯扯二舅妈的手,又牵住了嘉信。 小孩儿十分冷淡地回眸一瞟,接着“啧”地一声,好似冷冷地讥笑起来。 人生路漫漫,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咱们几个,走着瞧。 …… “你说什么??” 下午两点多,省城江宁市。 刁奕薇最近正焦头烂额,刁父刁传志还有刁家大哥前阵子因市郊仓库失火,被困在火海之中,二人浑身大面积烧伤。 送医救治到如今,请来省城那些有名的专家教授,但期间刁传志几次被下达病危通知书,毕竟年纪大了,一身老年病,身体本就不比年轻人壮实,又突然遭了这么大的罪,有好几回差点没抢救回来。 而因刁传志和刁大哥住院,刁家如今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并且不知怎的,手底下的人突然反水了,几个管事的心思大了,竟然想翻身做主,趁着这个档口一举反了刁家。 至于袁文绍…… 袁文绍已经被有关部门带走了,有人因锅炉房爆炸事件发现那些建材偷工减料,而当初这事儿是袁文绍负责的,怀疑他贪污公款,甚至如今正在彻查他名下那些资产…… 不但如此,刁家在京城那边有个靠山。 她最近从靠山那边听说了一件事,似乎她刁家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上头有人想收拾刁家,对方是什么背景、什么来头,这些倒不大清楚,只知对方似乎姓谢,来自京城那个极有名望的顶尖世家,谢家。 此外似乎有人写了不少举报信,那些举报信简直像漫天雪花似的,省城这边的信箱都快被人塞满了。 京城那边也是,甚至就连各省的报纸,以及京城日报,都开始报道关于刁家的事情…… 许多不为人知的黑料被人挖出来,一时间这刁家竟是大厦将倾。 而正好是这时,刁奕薇接到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 “你说什么?思雯思武怎么了?受伤了??” “你怎么当老师的!我们作为家长把孩子交给你那是因为信任你,可你到底是怎么帮我看孩子的?我告诉你,赵老师,如果我家思雯思武……” 刁奕薇捏着电话狠狠发了一顿火,直将那位赵老师数落得抬不起头。 袁家姐弟上的这所学校在省城这边很有名,但能在那种学校里读书的孩子,论起家世背景就没一个差的,哪怕是老师,也不敢得罪。 好半晌后,刁奕薇脸色沉沉,她挂断电话,因心中担忧,想亲自走上一趟,奈何……“薇姐,不好了,那几个管事的又在闹腾了!” 她脸色剧变,登时恨恨地直咬牙。 左思右想后,才勉强压下这股火儿,而后又立即打了另一个电话: “喂?清歌,是我,我有事儿找你……” …… “九爷,京城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车上,韩戌时系上了安全带,转身看向坐在后面的谢戾,谢戾手中正拿着一份红头文件。 而这份文件是远从京城那边传真过来的,上头字字句句记载的,全是关于刁家今年作恶多端的那些事情。 刁家手中的人命何止几条而已,有些事以小见大。 宋二舅那个案子到现在依然没有着落,主要是因当初徐建波被人买通,而那个出面和徐建波碰头的女人就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或许是爱屋及乌,看在小孩儿的面子上,谢戾已经暗中插手了这件事,只不过…… 一直到前几天才查出,原来那人偷渡出国了。 这年头的长途客车并不需要刷身份证件,买张票就能往外跑,至于偷渡渠道,只要钱塞得足够多,总能找到相关门路。 另外则是王二那件事,王二招供时的模样很是诡异,但不论如何已经把他自己知道的部分说了出来,同样是有个中间人跟他碰头。 这些事,事事与刁家有关,偏偏又桩桩件件都没法查到刁家头上,而刁家历年来用相似的手段对付过的那些人,可不单单仅仅只有宋家而已。 另外则是…… “有人想保他们?” 韩戌时偷瞄一眼谢戾的脸色, 心说,一看九爷这样儿就知道心情不好,而一旦九爷心情不好,那保准得有人遭殃。 默默地在心里给京城某个赵姓人家点了一根蜡,韩戌时说:“听说刁传志年轻时曾帮赵老爷子挡过一枪……” “不过刁传志也聪明,以前发家时是真挺艰难的,甚至七几年那时候还曾被人下放过,但哪怕难成了那样,也没动用过这份人情……” 但这次,或许是岁数大了,又或许是其他因素,看出刁家这艘巨轮即将沉默,正因烧伤住院的刁传志咬咬牙,一狠心,动用了这份多年来一直没能舍得动用的人情。 谢戾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那份文件,但那锐利的鹰眸紧紧眯起。 韩戌时又是一哆嗦,就感觉浑身冷嗖嗖的,忍不住偷瞄谢戾,但见谢戾不苟言笑,简直就跟个活阎王似的,直叫人不寒而栗。 只是,这人心思太深,很多时候,他若不表态,外人很难看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九爷,您看这事儿……咱怎么处理?” 第80章 找到了 谢戾点了一支烟,神色淡淡地瞟过来一眼, “赵家那个老东西活不了多久,听说他得了肝癌,你联系一下国外那边,问问裴四什么时候回来,我记得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攻克了不少相关病症的难题。” 韩戌时眼神一亮,而谢戾还想再说两句,他的安排远不止如此。 赵家也算一个老牌世家,但赵老命不久矣,若是临死反扑,哪怕是谢家也得伤筋动骨,倒不如……先拿捏住刁家的软肋,让赵家放弃继续做刁家的保护伞。 他倒是想看看,一旦没了赵家,那刁家往后又要如何自处。 正好这时,“等等,停车!” 谢戾侧首惊鸿一瞥,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刹那间神色如冰消雪融,甚至唇畔还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韩戌时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车子尚未停稳,谢戾就已经先一步掐灭了香烟,并一把推开了车门…… “二舅妈,这只小脑斧怎么办?” 小幼幼此刻正窝在她二舅妈怀里,但小眼神儿忍不住偷瞄那只脏乎乎的白虎崽子。 这小家伙自打之前就一直跟着她们,也不知在想什么,而且那双金灿灿的老虎眼还时不时地望望自个儿这边,简直像成了精似的,仿佛啥都懂。 曹春梅起初拿它当一条流浪狗,后来听幼幼一口叫破是头小老虎,登时吓得呦,那脸都白了,恨不得赶紧带着俩孩子走远点,生怕那小老虎扑上来咬伤了孩子。 这会儿曹春梅浑身僵硬,吓得流出不少的冷汗:“这、这……我也不知道呀,可它咋一直跟着咱们?” “它这到底是想干啥呀?难道是馋肉了??” 曹春梅嘴唇子直哆嗦,一张大胖脸直颤悠,如今她一手一个,俩孩子一个六岁,一个三岁,看着不大,但加起来分量是真挺沉的。 她根本不敢把孩子放在地上,免得那老虎…… 宋幼眠心说她二舅妈真吓坏了,这可不行,于是回过头,试着跟那头小老虎沟通。 “胖虎,你别跟着我呀,” “那,要不,我给你一块小饼干好不?” 说着就要掏饼干。 小老虎似乎是保护动物,但保护动物再重要,也没有二舅妈重要。 小孩儿偏心偏的很明确,就可护短了,她本人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但如果二舅妈害怕了,那就不行了。 说着就想掏饼干,谁知……“怎么了?”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接着,小孩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一双大手穿过她腋下,把她从二舅妈怀里抱走了。 曹春梅心有余悸地攥着袖子抹了把冷汗,一看谢戾,登时松了口气:“谢同志,这小东西好像是头老虎。” “老虎?”谢戾抱着宋幼眠,冷瞥一眼。 霎时间,“吼!!” 两条前肢狠狠抓在地上,胖虎压低了身子,冲着谢戾龇牙咧嘴地露出一副凶相来。 谢戾锐利地眯起眼睛,“嗷~~~” 胖虎一蹦三尺高,突然夹紧了尾巴,灰溜溜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呜呜呜,虎虎它好怕这个人类男银!! 宋幼眠看得啧啧称奇:“谢叔叔,你好厉害!!”连小老虎都怕谢叔叔呢,果然安全感满满。 谢戾弯了弯眸,大手落在她小脑袋上轻轻一揉。 正好这时,一名黑衣大汉行色匆匆,恰巧从不远处经过。 冷不丁地看见那头脏兮兮的白虎崽子,不敢置信地立即瞠目。 旋即,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照片,对照着白虎崽子辨认了一番,立刻转身道: “快!通知少爷,黑神总算找到了!!” …… 宋幼眠觉着这小白虎是很有几分顽强精神在的。 明明被谢叔叔瞪上一眼,就哆哆嗦嗦地瑟瑟发抖,又熊又怂。 但依然执着地跟着他们,落后了一段路,眼巴巴地望着她,那个小模样叫人看着都有些可怜。 曹春梅心里直嘀咕,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心说这小东西好像还挺通人性的,但……那那那,那长大以后,毕竟是头大老虎啊!! 曹春梅的脸色又白了。 就在这时,一名少年步履匆忙。 “黑神!” 霍斯侨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洪平县招待所,为了寻找这只小白虎他真是没少耗费人力物力,甚至还大肆撒钱,但凡能提供线索的,都能从他这里捞点赏金。 但奈何这白虎崽子神出鬼没。 至于为何一头白虎崽子竟然要取名为黑神,这恐怕得问霍斯侨那个眼下把小老虎当成小猫崽儿送给他当生日礼物的植物人老爹。 “吼?”胖虎不咸不淡地回头一看,甩了甩自个儿的大尾巴,心说这谁啊,胖虎认识他吗? 当初还没断奶就被霍父送给了霍斯侨,小白虎那时候还不记事呢,后来又在那起车祸中叽里咕噜地被甩出了车窗,从此当上一头流浪老。 它对霍斯侨完全没任何印象。 走在前面的谢戾等人也停下脚步,宋幼眠好奇地看了看霍斯侨。 霍斯侨则是试探着踏出一步,弯下腰,伸出那双好看的手,皱着眉想把这只脏兮兮的乞丐虎抱起来。 然而,“吼!!!” 胖虎冲他怒吼,一爪子拍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挠出条血痕,然后又噌地一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冲向了谢戾那边,贴着谢戾的军靴老实蹲好。 “嗷呜,嗷呜~~~”胖虎才不认识这家伙,人类崽崽,快帮胖虎撵走他! 小老虎充满期盼地望着那个被谢戾高高抱在怀中的小娃娃。 “少爷!”几名黑衣大汉连忙冲向霍斯侨,一脸担心,随身携带着医疗用品,有人拿出医用纱布,有人拿出了消毒用具等等,但霍斯侨抬了抬手,止住了那些人的动作, 而后那神色清清淡淡的,好似没什么情绪,但一双漆黑的眼睛压抑暗沉地看了过来。 “谢叔,”他嗓音稍微沙哑了些。 “这白虎是你的?”谢戾问。 霍斯侨长吁口气,又扯了扯唇角,笑着说:“嗯,我过生日时,家里人送的。” 谢戾把那白虎崽子拎起来看看,胖虎本还发着抖,可突然被拎上半空,一下子离那个人类小崽子近了点,竟然朝小孩儿伸出它脏乎乎的小爪子…… 谢戾:“!” 眼神一冷,“脏死了。” 说完赶紧嫌弃地把那只白虎崽子丢给霍斯侨,像生怕这虎崽子有什么病菌似的,然后隔空冲着霍斯侨点点头,就这么抱着小娃娃走了。 “嗷呜,嗷呜,嗷呜!!” 第81章 点石成金 别把胖虎我留下呀,胖虎不认识这个人类呀! 胖虎在霍斯侨怀里挣扎着,而霍斯侨垂了垂眸,又用力地闭了闭眼,但自始至终,一双胳膊紧紧地搂着胖虎。 “走吧,”他带着胖虎转身,嗓音比平时沙哑了许多。 “——斯侨,这是生日礼物,喜欢吗?” “——爸爸过阵子要出差一趟,不能天天在家陪你,让这个小家伙陪你好不好……” “——等爸爸从国外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可以出去转转,正好也挺久没去你外公那边了,也该去见见苏老将军了……” “——轰隆!!!” “——斯……斯侨………” 眼前是那个暴雨天,一场车祸,巨响震天,钢筋刺穿司机的腹部,将司机钉死在驾驶座椅上,父母下意识地扑过来护住了他。 两人身上全是血,口中也全是血……他们在唤着他的名字…… 霍斯侨抱着那只白虎崽子,杵在街上失神了许久,而后又定了定神,敛去了眼底那一抹薄红,昂首在那些黑衣大汉的簇拥下远去…… 小孩儿回家后就开始叽叽喳喳。 “姥姥,姥爷!” 她把自己之前那个奇思妙想掏出来分享。 当然,毕竟只是个三岁小娃娃,很多事点到为止,并没有说得太直白。 不过,很显然,这论起领悟能力,老两口可比她二舅妈厉害多了。 “哎呦,可这能成吗?” 老太太左思右想,他们接下来打算开饭馆,做餐饮生意,而提供送餐服务这个……这能行吗? 老爷子则是琢磨着,“听起来还挺新鲜的,不就是帮忙怂货吗,老二之前在运输队工作,跟老二那个工作性质差不了多少……” 尤其如果真能创造些岗位,还能帮忙解决一下退伍军人再就业的问题,老爷子觉得这是件好事儿。 当然自己一家也不能太亏,总不能干赔本生意,具体咋整,不如回头跟宋震国和宋震华商量商量。 以至于这天晚上两个舅舅从外头回来后,就被老爷子叫走了。 宋二舅一听这事直接就愣住了:“这是咱幼幼想出来的?” “可不是,那小鬼灵精,满脑袋的鬼主意。” 宋二舅心里思忖着,不禁和宋大舅对视了一眼,“大哥,你觉得这事?可行吗?” “你觉得行吗?”宋大舅反问。 宋二舅衡量后,长吁口气:“应该可行,不过这生意想在县城做大实在太难。” 毕竟洪平县不过就这么一丁点儿大,想要谋发展,不如选定荔城。 荔城那边商家更多,店铺更多,平时帮人跑腿之类的,能挣的也更多,只要把场子彻底铺开,不愁挣不着钱,当然初期肯定是难的。 于是针对这事儿父子几个商量起来,而此时小娃儿已经盖着小被子,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 睡得香喷喷的,也不知做了什么梦,还吧唧吧唧小嘴儿,然后翻了一个身,一头拱进了她姥姥怀里…… 第二天开始,宋幼眠肉眼可见,她大舅那些退伍战友,比如周洪刚等人,全都热火朝天,一个个干劲十足。 也不知大舅二舅是咋跟他们说的,总之周洪刚那些人是挺高兴的。 小家伙见大伙儿笑容满满,自个儿也忍不住乐了起来,但扭头看看墙上的日历,她悄悄琢磨着。 妈妈都走二十多天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当小孩儿正在惦记妈妈时,远着香江那边。 股市证券交易中心。 “涨了,涨了,又涨了!!!!” 一大早股市刚开市,这边里里外外就已经挤满了人,有不少人攥紧了手中报纸,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告示板,时不时有工作人员忙进忙出,每当股价波动时就会迅速拿着一张单子朝这边走来,并把单子贴在告示板上。 交易中心二楼, 一个年轻女人身着一件白衬衣,一条修身剪裁的女款黑西裤,她身上并无那些累赘一样的手势,身材修长而高挑,眉眼淡泊,又一身冷白色的晶莹肌肤。 美人如玉,不外如是。 她正屹立在窗前,神色淡淡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哪怕身在二楼也能听见下方的哄闹之声。 轻抿了一口黑咖啡,她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而后放下杯子,优雅地转身往外走。 “宋小姐!!”证券中心的老总连忙迎上,跟前跟后一脸的钦佩,敬畏。 满打满算,这位宋小姐来到香江这边也不过才二十几天,但,点石成金,但凡她所看准的股票,几乎全都有所增幅,其中几支甚至一度涨停。 而这短短二十几日,她在股市大肆捞金,原始资本累计至如今,已经是个极其恐怖的天文数字。 甚至自前些日子起,香江这边便有不少豪门及老牌世家陆续向这位宋小姐发出晚宴邀请,可惜…… “侯总,这些日子多谢了。” 宋晴岚清冷一笑,她看起来很是文雅,那一头轻薄飒爽的短发又为她增添了几分随意洒脱的淡然之色。 等对方亲自送宋晴岚来到楼下时,就看见一辆车已在此等候多时,“忙完了?” 宋三舅从车窗里探出头,“嗯,可以回去了。” 宋晴岚轻笑一声, 大舅妈葛庆霞也是红光满面,她眉飞色舞地说:“总算能回去了,我都想咱幼幼了,也不知咱幼幼瘦了没……” 宋三舅心情很好,等宋晴岚上了车,他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估计幼幼不会瘦,没准还长胖了呢,咱老太太厨艺太好……” 宋晴岚单手托着腮,听见这话,也不禁露出几分浅浅的温柔,眸中满是对女儿的思念。 不久之后,一行人抵达了码头,乘坐渡船回归长江对岸,当天夜里就乘上了前往林省的火车…… “岑姨、岑姨??” 小丫头像往常一样,牵着嘉信的手来隔壁找岑知微。 最近老宋家挺忙的,舅舅们常常不见人影,老两口忙着开店装修,二舅妈有时在家带孩子,有时去给老两口帮忙,而其余哥哥们则是在忙着上学。 不过,这都六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热,哥哥们也快放暑假了。 岑知微曾主动表示愿意帮忙带孩子,老宋家对她是信得过的,而且…… 最近幼幼开始跟岑知微学一些东西。 比如…… “岑姨、岑姨,你看,怎么样?是这个样子的不?” 第82章 开心就对了 小孩儿脚尖一点,两只小手端在胸前,做了个标准的芭蕾舞转圈圈的动作,然后大眼睛亮晶晶,兴致勃勃地问岑知微。 岑知微笑着夸她:“对,就是这样,不过你还太小,先打基础比较好。” 说起这事儿岑知微也很惊讶,这孩子不管学什么都很有悟性。 岑知微哪怕不良于行,但有时闲着没事上半身会舒展起来做一些舞蹈动作,有次她双臂打开,天鹅颈优雅得很,小孩儿就也学着她的模样抻起了脖子。 依样画葫芦,学的竟然还挺标准的。 所以从那之后,岑知微就开始教一些东西,对小孩儿进行一些指导。 结果这一教可了不得,她发现这孩子竟然过目不忘,许多东西只要见过一次就能够记住,比如一些芭蕾舞的姿势她只看过一遍,甚至单凭岑知微口述就能做得十分标准。 “哎嘿,”小丫头乐出一口小白牙,她可开心死了。 她上辈子小时候没上过学,后来又坐了牢,没受过太好的知识教育,出狱后听见人家说谁谁谁会跳舞,谁谁谁气质好,谁谁谁能弹琴等等,她可羡慕了!! 但重活一回,趁着年纪小,她也可以!她可以学好多好多东西! 而且大概是因为她那个心想事成的金手指,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领悟力似乎得到了加成,如今轻轻松松就能学会好多东西,感觉自己变聪明好多。 这样一想,小娃儿又美滋滋地咧开了小嘴巴,觉得自个儿就是人生赢家本家呀! 当然,忙着跟岑姨贴贴时,她也没忘了悄悄吸收着岑知微腰椎处的伤病之气。 过程中自个儿腰眼发麻,两腿发木,但这种感觉比起以前轻微多了,这证明岑姨的身体正在逐渐转好。 突然间,岑知微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反手按住了后腰。 “怎么了??”寇巍提着一壶水进来,一见这脸色剧变,连忙飞快朝岑知微走来。 而岑知微一脸惊愕,“阿巍……” 她眼角通红,神色却恍惚,简直像做梦一样。 “我……我腰疼?” “腰?” 寇巍愣了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回头喊道:“郑老,郑老!!您快来一下!” 郑老这些日子一直在这边住着,主要是前阵子听说幼幼她三哥从小就喜欢捣鼓中西医这方面的东西,以前曾在村里跟一个老大夫学过。 郑老每天晚上都会拽着三哥嘉礼聊上许久,一番交流发现那孩子可真是了不得,这老宋家是专出人才不成? 旁的不提,至少几个孩子中,据传老大嘉仁学习成绩好,今年夏天就要参加高考了,还有那个小四嘉智,那也是个厉害孩子,跳级的速度比大哥还猛,今年才十二,就已经自学了初中全部课程,听说最近正在看高二课本,尤其那化学公式数学奥数又或者物理等等……叫人家玩得那叫一个溜! 前不久甚至还组装出一台小发动机安装在宋家每天去早市进货的小三轮车上,利用电力提供动力,免得人力蹬三驴车太累。 就是吧,那东西貌似还不大成熟,前几天充电时电压突然不稳,整天街区都停电了,这绝对是个搞科研的好苗子! 再来就是嘉礼了,郑老和家里专业对口,这一老一小全是学医的,这不,惜才之下,竟然成了忘年交,甚至郑老动了几分收徒的心思。 如今听寇巍语气不对,郑老连忙从屋里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微微她腰疼……您帮她看看!” “腰疼?不是,等等!!她腰疼??” 郑老瞳孔一缩。 在此之前,岑知微腰椎及腰部以下那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今竟然腰疼,那这岂不是说明…… 郑老满头雾水,却一刻也没耽搁,飞快地冲了进来。 小幼幼牵着嘉信悄悄推开了一些,俩孩子贴墙根儿看着,她兴致勃勃问:“郑爷爷,岑姨是不是好了?是不是能站起来了?” 最近她跟岑知微相处比较多,至于二舅……她二舅也坐轮椅呢,可惜二舅经常跟大舅一起出门,她常常逮不着二舅人影,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二舅了。 眼下小丫头正琢磨着如何与二舅贴贴,争取也尽快把二舅治好。 郑老心无旁骛,此刻正忙着给岑知微号脉,顾不上答话。但他皱起一对儿老眉毛满面不解,紧跟着又连忙摸了摸岑知微的腿骨。 “这儿疼不?这儿有感觉吗?” “……不碰还好,就是麻麻的,发木……但好像、好像……有点知觉了?” 郑老蹙了一下眉,突然拿了把小锤子,在岑知微的膝盖上轻敲了一下。 岑知微当初那伤主要是损及了神经中枢,但此刻咚地一声,虽然迟钝了些,可她坐在轮椅上,裙下的纤长玉腿竟然做出微弱的反应。 霎时,郑老瞪圆了眼睛,匪夷所思地问:“你们俩瞒着我去看大夫了?那大夫是谁?哪儿来的?” “微丫头这伤当初就连我都束手无策,我可没少帮她号脉,她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那位老哥人呢?这可是个牛人啊!” “他有没有兴趣?想不想进咱国医局?不如你们俩帮我牵线搭桥?” 郑老连珠炮似地说完这些话,岑知微这分明是好了呀! 哪怕如今还不大明显,可郑老笃定,只要坚持复健,她总有一天能重新站在舞台上,如今双腿已能对一些碰触做出反馈回应,只要再过些日子,她将再也不必受限于这张轮椅,不必再做一个残疾人。 而岑知微还没回过神来,“我……” 她不可思议地轻抚自己这双腿,寇巍则是来到她身边,双目通红地揽住了她肩膀。 岑知微将脸埋在寇巍腰腹贱,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想笑,又似是想哭,百感交集,紧紧地攥住了寇巍的衣摆,“阿巍…………” 她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哭泣的颤音。 宋幼眠跟她七哥嘉信手牵手,在旁看着这一幕,她高兴地咧开了小嘴巴。 真好呀!她知道,岑姨是开心的,寇叔叔也是开心的。 开心就好,开心就对啦! 第83章 小丫头,着急了 郑老直呼这是一场医学奇迹,等寇巍跟岑知微的心情稍微平复后,就开始逮着俩人问了又问,奈何俩人最近并未看其他大夫。 寇巍当初带着岑知微来洪平县这小地方时,就证明两人已经认命了,已经接受岑知微再也没法站起来的事实了,不然洪平县这小破地方啥啥都没有,论起医疗资源,论起人员储备,肯定比不上北上广深那些大城市,两人又不是消费不起,当初来这儿定居完全是为了隐居,也是想换个环境帮岑知微改善心情。 谁知……“我看是这地方福杰地灵。”岑知微深有感慨,想起前些年那个不知名的高考女状元,想起宋晴岚与红科所有关,又想起宋家那些孩子们…… 这可不正是个风水宝地。 寇巍深以为然,反正,他听微微的,微微咋说,他就咋信!跟自个儿的爱人在一起,不需要带脑子。 至于郑老,他则是一脸懵逼,一度只能把岑知微康复这事儿归咎为神秘学,认为是玄学的力量…… 周六哥哥们放假了,不用去上学,小幼幼也跟岑知微请了假,她今天不再去上舞蹈课了,双休日她想跟哥哥们在一起。 这不,呼啦啦的一堆人,领着小团子在大街上一起逛街。 不过,这附近能玩的地方他们几乎全都玩遍了,再加上小五嘉孝小六嘉谦又正是淘气的年纪,也不知他俩谁提议的,一大早孩子们竟然拎着塑料桶,扛着钓鱼竿,一起来到县城外,守着一条小河开始钓鱼。 钓鱼这个几个大孩子比较擅长,大哥嘉仁领着二哥嘉义、三哥嘉礼,还有随时随地手不离书的学霸四哥嘉智,他们守着河边的钓鱼竿,而小五小六则是带着小七嘉信和幼幼一起在草丛里挖蚯蚓。 “幼幼,怕不?”小五嘉孝长了一对儿狐狸眼,一笑就像个精明腹黑的小狐狸,他是家里这些哥哥中性子最活泼的。 这会儿手里抓着小铲子,一边吭哧吭哧挖出地里的蚯蚓当鱼饵,一边问旁边奶香奶香,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妹妹。 宋幼眠心说我才不怕呢,有啥好怕的?上辈子吃不饱穿不暖,小时候过得糟糕透顶,有时候饿极了,她还烤过蚯蚓呢,嘎嘣脆,还挺营养的! 不过哥哥们想钓鱼,她就不跟哥哥们抢啦。 “不怕的,”小丫头说完,马上又欢欢喜喜地转了一个身,“哥,哥,看那里!有果果。” 树上挂着青梨子,馋得小娃儿都流口水了。 山上很多地方都是无主的,虽说这几年陆续有人搞承包,但或许是洪平县这地方大山大林太多了,承包协议尚未完全覆盖,所以这些野果就由着大伙儿了,谁看见,谁就摘点,有那贪心的就算全部撸光了也没人会管。 “看把你馋的,”正好挖完蚯蚓,小五嘉孝在河边洗了手,揉了一下妹妹的小脑袋,然后三两下就爬上树,他问:“要哪个?你指一下,哥给你摘!” “这个这个,这个最大,肯定甜!” 嘉孝一乐,飞快摘下个青涩梨子,心说估计是没人施肥,这梨子长得没有山上那些果园好,看起来还没熟呢,甜什么甜,估计得老酸了。 但转念一想,等会儿妹妹咬上一口,酸的整张小脸儿都皱成小干枣……哎呀,那不得乐死人呀,也太招笑了。 坏心眼的嘉孝从树上蹦了下来,这孩子乍一看身手矫健,但其实没有二哥嘉义那么能打,就只是纯粹淘气,跟个皮猴子似的。 据传以前住在山上老房子那边时,就连房顶都爬过,而那时候嘉孝也才五六岁,跟如今的信信差不多大,家里大人怕他从房子上摔下来,气得抽了这皮小子一顿狠的。 不过他从小就皮实,挨揍就挨揍,其实也没多疼。 “来,幼幼,吃!”洗干净青涩梨子后,嘉孝眼神亮晶晶地递过来。 小丫头笑嘻嘻地用两只小手捧着,凑近了用小鼻子闻了闻,清新的果香闻着很舒服。 她轻啃一口,嗯!真甜,一点都不酸,不敬她可是心想事成呢。说这个梨子是甜的,那就肯定是甜的。 这么一想,自己这金手指咋有点像言出法随呢? 嘉孝拿着一瓶水,兜里还揣着点甜蜜饯,本来已经想好了,等妹妹咬一口之后,就立马把梨子抢过来,然后喂妹妹喝水吃蜜饯。 可谁知……“不酸吗?” “对呀,不酸,孝哥尝尝不?” 嘉孝狐疑,难不成小东西味觉失灵了吗? 就着妹妹的手咬了一口,“诶?真是甜的呀,那我多摘几个,给大哥他们分一分,然后再带回去给爷爷奶奶也尝尝。” 嘉孝三两下就又上了树,这树上挂的果子还真是挺多的。 嘉仁他们守着鱼竿,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也就笑笑,没说什么。 主要是嘉孝皮归皮,但这几年慢慢懂事了,也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有数,不至于太操心。 况且,好歹是个当哥的,不懂事也就罢了,懂事之后还胡来……那可太丢份儿了。 这哥儿几个正玩着,有的坐在随身携带的小板凳上,有的靠着树下纳凉,还有人掏出一副旧扑克……总之干啥的都有,有的聊天,有的在玩儿,一派温馨静好。 但…… “快跑快跑!不好,它们追过来了!” 远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幼眠已经啃了一只大李子,正抓着自个儿的小上衣,用小上衣兜着嘉孝从树上扔下来的那几个。 闻言扭着小脑袋一看,“诶??” 首先看见一堆学生,步履踉踉跄跄,满脸的大红包,像是叫蚊子叮的……不对,不是蚊子,是蜜蜂? 瞳孔一缩,看向那群人身后的嗡嗡嗡飞舞而来的蜂群,其中一个手欠的学生手里还抓着个蜂巢,这些学生全是八九岁的模样。 “哎呀,哥,哥!快下来,来蜜蜂了,快躲躲,”小丫头一着急,扯着嫩生生的嗓子喊起来。 第84章 可惨了! 大哥嘉仁反应最快,噌地一下冲过来,二哥嘉义紧随其后。 俩人一个拎起小幼幼,另一个夹起了嘉信,还有三哥嘉礼、四哥嘉智,这俩人冲树上的嘉孝张开手:“赶紧下来,不然当心一会儿蜜蜂蛰你。” “你俩倒是让开呀,你俩接不住我,我自己下来!”嘉孝说完,像个猴儿似的抱着树干滑下来一些,然后纵身一跃,踉跄时被三哥四哥扶住了,然后就你拉我一把,我扯你一把,赶紧灰溜溜地跟上前头的大部队。 “宋幼眠??” 身后那些学生正好是从省城江宁那边来的。 袁思雯袁思武这对龙凤胎此刻狼狈得很,他们身前有个小胖墩儿被蜜蜂蛰了满头包,手里却牢牢攥着个蜂巢死活不肯松开,美其名曰蜂巢里头有蜂蜜,想尝尝野生的蜂蜜好吃不, 总之因为这小胖墩闯了祸,一堆人正跟着他一起逃难。 袁思雯眼尖,她瞪圆了眼珠子怒视宋幼眠那边,想起前几日在洪平县相见时,邪门得很! 自己挨了宋家那个胖舅妈一顿耳光,还摔了个大前趴子,嘴皮子都抢破了,门牙也磕掉了,这会儿一咧嘴就露出个大牙豁子,讲话都漏风。 袁思雯可气死了! 还有她的弟弟袁思武,也没好到哪儿去,胳膊肘撞在墙壁上骨折了,当下已经上了板子,正用一条三角白巾挂在脖子上呢。 袁思雯就觉着,要不是因为宋家,她们姐弟俩也不至于吃那么大的亏…… 而宋幼眠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小子,有大的,也有小的,听说宋家人口挺多的,那些人应该是宋家那些哥哥们…… “思武!” 袁思雯喊了声,跟袁思武对视了一眼,袁思武这会儿狼狈得不行,但依然一脸跩样儿。 这俩姐弟心有灵犀,只一个眼神就立即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于是袁思武一步上前,阴着脸对那个小胖墩说,“乔洋,蜂巢给我!” “不行,里头还有蜂蜜呢,我刚添了一口,可甜了……”他不是没吃过蜂蜜,但市面上卖的蜂蜜,和自个儿在山里采集的,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牺牲多大啊,被蜜蜂蛰得满脸大红包,嘴唇上也被蛰了一口,都肿了呢,可痒可痒了,他付出的可太多了,当然舍不得扔。 袁思武脸一沉,“拿来!” 说完上手就抢,抢走之后眯了眯眼,看着宋家那边,突然甩手一抛,而袁思雯则是喊了一声:“快,趴下,低头!” 他们抱着脑袋蹲在草丛中,大部分蜜蜂追着蜂巢跑走了,只剩下少数还围绕着他们嗡嗡飞舞团团转。 而不远处,宋幼眠正趴在大哥嘉仁肩膀上,她正好回头一看,“诶?” 瞳孔一缩,小娃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溜溜圆,“滚回去!”小孩儿脸一板,不知哪里刮来一阵怪风,呼地一下子竟然卷走了那个蜂巢。 袁思雯、袁思武:“??” 两人趴在草丛里,对视一眼,交换个奸计得逞的眼神,袁思雯心里可快意得很。 然而,突然“咚”!地一声。 “嗡嗡嗡嗡嗡嗡………” 先是蜂巢又砸了回来,接着那些蜜蜂也跟着飞了回来,还直奔她跟袁思武而来。 两人一愣,接着脸色变了:“跑啊!” 他们可不是乔洋那个死胖子,死馋死馋的,为了蜂蜜命都不要了,被蛰一下那得多疼啊。 这姐弟俩赶紧撒腿就跑,而乔洋还在为痛失蜂巢委屈中,心里直骂袁思武太不地道了,干啥抢他东西,姓袁就了不起呗?他们后爸是江宁炼钢厂的厂长袁文绍,那乔洋他爸还是乔市长呢! 反正乔洋就一脸不乐呵,可余光一瞟,“诶??” 蜂巢就在他不远处,竟然又回来了,但袁家姐弟已经跑了,那些蜜蜂也是邪门儿,原本一直追着蜂巢,但这会儿竟然全去追袁家姐弟了? 小胖子目瞪口呆,嘴巴都张老大,不多时就听见袁家姐弟那边传来一声比一声更加高亢嘹亮的凄厉惨叫。 小胖墩乔洋眯眯眼,然后胖乎乎的手摸摸自个儿下巴上被蜜蜂蛰出来的大肿包,竟然突地古怪一笑。 “该呀!” “让你们不要脸抢我东西,知道大鹅咋叫的不?该啊!!” 说完,小胖子麻溜地脱下外套包裹住蜂巢,扭头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呼!!” 宋家这边,嘉仁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一停,后头的弟弟们也跟着停下了,一个个汗流浃背,奔跑过度满脸通红,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豆大的汗水也顺着他们的脑门儿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就连额前的刘海儿都被湿透了。 全程唯二没因逃命受累的,一个是奶呼呼的小团子宋幼眠,另一个是因为早产先天不足,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小七嘉信。 不过嘉信这会儿不大开心,他正被二哥嘉义抱着,不禁伸手推推嘉义的肩膀:“二哥,放我下来。” 说完,又像个小冰坨子似的,板着小脸继续说:“我都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样了,下回再有这种事,你们带妹妹跑就行,不用带我。” 他好歹都六岁了,也有点分量呢,几十斤呢。 嘉义冲他翻了个白眼,“家里就你们俩最小,大哥照看幼幼,那我当然得照看你,废话个什么。” 说完,就把嘉信放下了,而嘉信一哽一哽的,莫名的小自尊心窜上来,心想他都是大孩子了,五哥六哥只比他大了两三岁而已,五哥六哥都不用人抱着了,可他还得让家里人抱着。 就……脸上害臊。 过于害臊的嘉信脸蛋子红通通,哪怕板着脸依然透出几分不自在。 “哥,累不?来,吃梨子呀!”小幼幼自始至终紧紧抓着用上衣兜住的那些青梨子,这可全是她孝哥的劳动成果。 “快,解解渴!” 一落地,把梨子洗干净,就赶紧挨个儿往哥哥们的手里塞。 嘉仁眼底溢出笑意,“这么乖?” 小丫头精神十足地一甩小脑袋:“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妹妹!” 说完她自个儿挺高兴,还来回扭扭小屁股,那小模样可真是把人笑死了。 “哈哈哈~~~~~~” 一时间有人捧腹大笑,有人笑得无奈,有人抬手将额前碎发拢至脑后,温柔宠溺地看着这个小团子, 可另一边,袁家姐弟可惨了。 第85章 一边哭,一边揍 “思……思武,没事吧?”袁思雯从一个泥坑里爬了出来。 也算是巧,之前看见那些蜜蜂不追别人,单追他们俩,又急着逃跑,正好摔进一个泥潭里。 那大泥巴可臭死个人了,里头还泡着两坨大牛粪,但也叫两人身上沾了泥,那些蜜蜂倒是不叮他们了,如今已经飞走了。 不过她俩从泥潭里滚了几圈,变得跟泥人似的,浑身都脏脏臭臭的。 袁思武这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平时有点小洁癖,此刻见自己变成了这样,那脸色阴得跟浓墨似的。 他一生气就冷暴力,一生气就不爱吭声,不跟人讲话,跟哑巴了似的,还不搭理人。 臭着脸起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他也没理袁思雯,扭头就直接往回走。 “思武,你等我一下呀!”袁思雯连滚带爬地追了上来,“你别生气啊,又不怪我……” 但袁思武一把甩开了她,迁怒也好,别的也罢,总之他这会儿不爱理人,最好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别来烦他。 走了没多久,正好看见负责这次夏令营的老师带着一堆学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袁思雯、袁思武,你们两个没事吧?” 老师心说这可真是两个活祖宗,家世来头实在太大,反正她是得罪不起。 之前袁思武胳膊断了,给省城袁家那边打过电话,当时两人的妈妈刁奕薇把这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 本来这次夏令营,大家都是集中住在一起的,但刁奕薇拜托一个姓曲的朋友把姐弟俩接走,这姐弟二人平时晚上住在招待所,每天早上夏令营的学生集合时,还得先去招待所那边把这大搞特殊待遇的姐弟俩接上。 老师轻叹,心想真是太难了。 而,那些学生们可不像老师这样,他们一看见袁家姐弟俩变成了泥人,浑身泥泥水水的,还一身臭烘烘的味道。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要属乔洋这小胖墩笑得最厉害,“我让你抢我蜂蜜,该!臭死你!” “天哪,熏死人了,他们俩难道掉化粪池里头去了……” “呸,山里头哪有化粪池,不过这味道确实熏得慌……” 有人捂着鼻子往后退,也有人一副看俩人笑话的模样。 袁思雯气得直咬牙,“你们!你们!”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但眼角冒出了泪花。 而袁思武攥着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见乔洋那小胖墩依然嘻嘻哈哈乐得没心没肺,他突然脸色一青,冲过去狠狠给了乔洋一拳头。 乔洋被一拳抡在了地上,懵了懵,然后摸了摸软乎乎的大胖脸,“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打我??” “呜呜呜哇哇,我跟你拼啦!!” 小胖子气得直哭,一边哭一边扑上去跟袁思武干架,体重加成,他骑在袁思武身上,咣咣一顿大电炮。 一边哭,一边揍。 哭得有多凶,揍得有多狠! 眼泪鼻涕都流一脸的那种。 …… 这边的事情宋家完全没搭理,不过双方离得不远,依稀听见有人喊着袁思雯袁思武两人的名字,大哥眉眼沉了沉。 二哥嘉义牵着幼幼走在前头。 三哥嘉礼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落后几步,与大哥肩并着肩,压低了声音说:“哥,刚才那些蜜蜂过来时,我看见有人朝咱们这边扔了个蜂巢。” “我也看见了,”四哥嘉智一副睡眼惺忪样儿,手里拿着一本书,日常总是没啥大精神,此刻抬手推了推鼻梁上足有平底厚的重度近视镜,他打了个哈欠说:“刚刚听见那边有人姓袁……” “是不是袁家那个袁?” 嘉仁微微缩眸,而后笑得风轻云淡:“呵,如果是,那可就好了。” 说完,他拍拍嘉智的肩膀:“嘉智,知道那些蜜蜂是什么品种吗?” 提起这个嘉智可不困了,眉梢淡淡一挑,清俊的小模样竟充满了凛冽和自信: “马蜂,又称为“蚂蜂”、“胡蜂”或“黄蜂”……体大身长毒性也大,是一种分布广泛、种类繁多、飞翔迅速的昆虫,属膜翅目之胡蜂科,雌蜂身上有一根有力的长螫针……” 眼看嘉智就要长篇大论,大哥嘉仁淡淡地说:“重点。” 于是嘉智从顺如流地改口总结: “在遇到攻击或不友善干扰时,会群起攻击。” “可以致人出现过敏反应和毒性反应,严重者可导致死亡!” 嘉仁笑了笑,“那就对了,嘉礼,跟我走一趟。” “哥哥?”前面,宋幼眠回头一看,不禁疑惑地歪歪小脑瓜。 嘉仁说:“在这儿等着,我们两个去去就回。” 然而宋幼眠看了正在跟小胖墩乔洋干架的袁思武,又看了看不远处急的快哭了,正喊着老师赶紧把乔洋扯开的袁思雯。 小丫头皱皱眉,小脸拉长了几分。 “我也去!”虽然不清楚哥哥想干啥,但反正跟着就对了,而且袁家姐弟不是啥好东西…… 小脸儿一闷,挣扎着从二哥嘉义怀里下来,她马上迈开了小短腿儿,啪啪啪地直奔大哥嘉仁,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执拗。 嘉仁:“……” 轻笑一声,又看了看其他人,短暂思考后,说:“成,那就一起去吧。” 左右也不算什么大事。 …… “你是瞎的不成呀?我妈难道没告诉过你让你照顾好我们?可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我家思武本来胳膊上就有伤,你还眼睁睁看着乔洋打思武,我告诉你!我弟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妈绝对不会放过你!” 袁思雯急得不行,正冲老师狠狠嚷嚷,甚至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放狠话。 老师如今算是被架在火上烤,袁思武跟乔洋打架,乔洋又是个小胖墩,袁思武被人家骑在底下一顿揍。 这咋拉,这咋帮? 袁家是不好惹,姐弟俩的后爸是炼钢厂厂长,姐弟俩的外公又是省城那个黑老大刁传志,可人家乔洋……人家也是江宁市长的儿子,爷爷是省长!! 这要是搁古代,妥妥一封疆大吏,绝对是一勋贵之家出来的小少爷,这同样惹不起。 就在老师焦头烂额时,一道清淡但悦耳的少年嗓音突然响起。 “您好。” 第86章 护短! 老师回头一看:“你们是?” 一堆孩子,大的小的,高的矮的,个头参差不齐,最小的一个是个小丫头,粉嫩嫩的,也就三岁大,还长得水汪汪的,可招人稀罕了。 嘉仁牵着小妹妹笑了笑,旋即说:“您是这些学生的老师?之前蜇人的是马蜂,马蜂具有毒素,会引起过敏反应,甚至休克致死……我想,你们还是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查比较好?” 老师一懵,嘉仁若不提,他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呼啦一下想起来,霎时那脸色煞白煞白的。 虽说这大山里头的马蜂不至于像杀人蜂一样蜇人一下就能致死,可万一、万一……呢? “老师!不好了,你快看,乔洋他咋了!?” 本来还哇哇大哭,一边嚎,一边痛殴袁思武的乔洋,此刻竟头一歪,突然趴在袁思武身上不动弹了,那胖乎乎的身板子砸得袁思武差点没背过气去…… “死胖子,你给我起开!”袁思武脸铁青,却推不开乔洋,而乔洋一点反应也没有。 嘉仁蹙了蹙眉,冲身旁的嘉礼使了个眼色,嘉礼立即上前,另外几个宋家孩子则是在旁帮忙。 小幼幼也搭了一把手,她力气老大了,轻轻一推就叫哥哥们把乔洋翻了一个个儿。 嘉礼为乔洋豪迈后,眉心一拧:“大哥,情况不对,赶紧送医!” “嘉义。” 大哥一开口,二哥嘉义表示秒懂,他立即把乔洋背了起来,而带队老师见到这一幕也整个慌了。 嘉礼催促一句:“快,抓紧时间!” “好。” 嘉义背着乔洋撒腿就跑,这一幕叫其他学生面露错愕,而嘉仁则是提醒老师,“安全起见,还是一起去医院吧。” 老师愣了愣,才一拍脑门:“走走走,大家快跟上,一起去医院!” “凭什么啊?他咋说咋是,不就是个乡下穷小子,他以为他算老几啊?” 袁思雯搀扶起袁思武,说这话时还狠狠地剜了宋幼眠一眼。 小丫头正跟大哥嘉仁站在一起,见此莫名其妙:“他是我哥哥,你又算老几?不会讲话就把嘴闭上!不然……” 小丫头攥着自个儿的小镯子凶巴巴地眯了一下眼,简直不能再护短。 嘉仁倒是笑了:“不必理她,不过是个……”嘉仁眯了眯眼,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教养的野丫头罢了。” “你!!”袁思雯气得直瞪眼。 但嘉仁已经抱着妹妹跟上了前头。 小五嘉孝和小六嘉谦正一人牵起小七嘉信一只手,像生怕嘉信掉队似的。 嘉孝左看右看,啧啧称奇问:“哥,你怎么突然管上闲事了?” 小六嘉谦日常diss他:“笨!你也不看看那些人穿的都是啥衣服,肯定全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小小姐。” 嘉孝一哽, “而且……”小六嘉谦瞟了大哥嘉仁一眼,眼底似乎透出几分崇拜敬重依赖仰慕来,眼梢也染上了笑意:“大哥才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呢。” “军人的儿子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大哥嘉仁听见这话倒是笑了,“怎么就不能呢?也许我只是认为有利可图呢?” 嘉谦瞥他一眼:“那话你随便说说,我也随便听听。无冤无仇的,犯不着看人家去死,当然,如果是另一种情况,那就又是另说了……” 嘉谦又斯斯文文地瞥眼后头正骂骂咧咧的袁家姐弟,呵呵一声,冷笑着活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轻飘飘地收回了视线。 幼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捂住小嘴儿偷偷笑。 “傻乐什么?” “一堆王者带我王炸!” “嗯??” 哥哥们没听懂,但小丫头挺开心,这就是被人带飞的感觉嘛? 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儿,就算自己咸鱼米虫一辈子,哥哥们也能轻轻松松的带飞他。 不过她有点好奇大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嘉仁在打什么主意?其实说起来也挺简单。 少年人从前认为唯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可今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动不动就去派出所,小姑之前曾重病濒死,这算是钱的问题,钱到位可以解决很多事。 如今宋家受这事儿刺激,憋足了一口气想要挣大钱的可不少,先不说大人那边,就好比几个孩子里…… 老二嘉义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已经打定主意,未来念完高中就去考军校或警校等等,打算子承父业,未来投身军警之类的行业。 老三嘉礼打小就立下了志愿,未来想当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坐诊医生。 至于老四嘉智……也想穿白大褂,他喜欢捣鼓那些化学物理方面的东西,这个……甭提挣钱了,估计往后就是一烧钱的坑货,但凡是做实验搞科研的,就没有不烧钱的,单是购买原材料和一些实验器材就得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而且还得看研究什么。 越是厉害的东西,前期投入就越大。 但小五就不大一样了,这孩子跟个鬼灵精似的,目前立下个远大理想,以后想要挣大钱,开好车,住大房子,长大之后想当那种贼有钱贼有钱的大老板,给妹妹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平时在学校甚至悄悄摸摸地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去学人家进货,然后在学校附近卖冰棍小零嘴之类的……大概也因此,家中这些孩子里要属小五零花钱最多。 其中大多数都是他自个儿挣来的,小小年纪就已有了一颗黑心奸商的小心肝儿。 小六嘉谦的话……目前看起来除了喜欢怼人似乎没别的长处,但小嘴儿一叭叭,口才太好,经常怼得人哑口无言,而且还挺喜欢刑法那方面。 听说最近时不时地往派出所跑,缠着人家派出所的民警问偷盗罪判多久啊,要是有人打了他们,又能盼几年啊,正当防卫会不会被拘留等等…… 这怕是往后也得钻进司法体制之内的,兴许当个律师检察官之类的。 小七嘉信的话……算了,先不考虑。 总之思量了一圈,嘉仁本意也想从商,可权衡之后却发现,或许有一条更适合他的路,也对宋家更有利的一条路。 心计手腕他不缺,不论做什么,他都有那个能耐和自信绝对能钻研进去。 既然如此,为何不尽力将自己一家的利益最大化? 第87章 绝不委屈 刁家袁家,肆无忌惮的根本在哪里?有钱有势? 可在真正权政执掌者面前,由金钱堆积起来的势力不过是浮云,轻而易举就能够碾碎。 假如宋家之中能有一人是真正的手握实权身居高位,言行令下无敢不从,那刁家……又或今后所遇见的,那些像刁家一样的人家,又怎敢随意杀伤他们的性命? 像二叔那种被人打断腿,却明知幕后主使,但只因没有证据而无法将其定罪的事情,嘉仁再也不想看见。 所以嘉仁想,他们父辈这一代,正在努力地积蓄钱财,而到了他们这一代,他想尽他最大可能,为弟弟妹妹们撑起一片天。 让他们可以永远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而不必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一行人回到县城后,那些学生满脸大红包的样子吓坏了许多人,洪平县这个小地方一下子就人满为患了。 宋家这边倒是并未被马蜂蛰到,小幼幼有点困了,稀里糊涂地趴在哥哥背上,歪着小脑袋很快就睡着了,哈喇子流了哥哥一脖子,哥哥也只是笑着轻轻帮她擦了擦。 等宋幼眠睡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送回家了,可哥哥们却不见踪影。 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二舅妈曹春梅,小丫头坐在被窝里,困倦地攥着小手揉了揉眼睛:“二舅妈,哥哥呢?怎么不见啦?” 曹春梅说:“还在医院呢,刚才你大哥把你送回来,就又回去了,说是医院那边人手不够,他们几个想在医院帮帮忙。” 曹春梅一边说一边心里直嘀咕,嘉仁可从不是那么热情的性子,以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说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可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挺冷淡的角儿。 怎么这回突然这么热心肠呢? 况且……听说医院那边来了一堆受伤的学生,几个大孩子也就罢了,可那些小的……像是嘉信甚至才六岁,嘉孝嘉谦一个十岁一个九岁,就算待在那边又能干什么呢? 曹春梅想不明白,但也没嘀咕出来,转念又一想,算了,孩子们乐于助人也算件好事,家里得支持。 然而,“助人为乐”的宋家兄弟们…… 此刻正凑在一起悄悄嘀咕。 “三哥!!你也太贼了吧?” “还好,大哥不是说了,多个朋友多条路。” 嘉礼这少年依然清隽温润,一笑就显得很温柔脾气很好,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听说家里是在省城那边开医院的,之前跟嘉礼小露两手,顿时收获一只小迷弟,叫人家盯眼盯眼地一个劲儿的看他,那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至于大哥嘉仁二哥嘉义,这俩人自打忙起来就没闲下来过,帮着老师维持秩序,帮忙上药等等,看起来像是义务服务,但其实…… 二哥嘉义小声说:“哥,我听说了,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那个,他们家里有人当兵。” “其中一个好像还是西北军区那边的市长。” “有个是省城江宁公安厅的厅长。” “……来头确实都不小。” 大哥嘉仁神色淡淡,天气太热了,医院人又多,他扯了扯领口,长吁口气问:“你觉得他们如何?” “有几个还成,但另外几个我实在不敢恭维,都是被家里惯坏的熊孩子,这不跟带孩子一样……还没嘉孝他们懂事呢,我不大想搭理他们。” “那就不搭理。”嘉仁这么说。 嘉义一愣:“难道我会错意了?咱们几个留在这边帮忙,难道不是为了结交他们?” 嘉仁一怔,接着笑了,觉得嘉义这脑子没准是家里最钝的,说白了就是笨,有些事儿还没几个小的心思灵活呢。 “结交归结交,但结交也分很多种,我先教你一件事。” 嘉仁慢条斯理,却又云淡风轻地说:“做人首先得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骨气,这些东西不能丢。” “至于跟外人打交道,首先满足自己的喜好。” “你要是看他顺眼,那必然是他身上有什么你所欣赏的优点,可以试着和他做朋友。但有些人你要是看他不顺眼,硬凑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 “看不惯就别搭理,惹急了就训一顿,没必要委屈你自己,没什么人值得你那么做。” “啊这,”嘉义感觉自己悟了,想了想,说:“……算了,反正这些弯弯绕绕我也不懂,你就多担当点吧。” 他倒是也光棍,拍拍嘉仁肩膀扭头就走了,他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也知道嘉仁精算于人心,论起算计他肯定算不过嘉仁。 而且大哥一开始瞄准的,也不是那些小孩子们,全是些八九岁的孩子,派出小五小六去交际还差不多。 至于嘉义嘛……摸了摸下巴,他心想,他得赶紧去解救一下可怜巴巴的小七嘉信了。 嘉信这小冰坨子此刻浑身冷嗖嗖的,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叫一堆小姑娘包围了,里头甚至还有几个小男孩。 “弟弟,你多大啦?” “弟弟你皮肤真好好呦。” “弟弟你身上怎么这么香,是不是用香皂了?” “弟弟你生日是几月份的呀?” 叽叽喳喳的一群小女生看着小冰坨子嘉信,那眼神都快亮出桃心来。 嘉义咂摸一下嘴,就琢磨着……小七女生缘好像还挺好? 貌似不管从前在山上,还是下山搬家后,住在附近的街坊邻里总是喜欢逗嘉信,除非是幼幼在场时,不然嘉信几乎是老中青少幼五代通杀的。 “二哥!!” 嘉信冷飕飕的小眼神瞟向正在看戏的二哥。 嘉义一激灵,心说这小破孩子眼神冷飕飕怪瘆人的,登时也不看戏了,赶紧把嘉信提溜走。 嘉信则是长吁一口气,狠狠揉揉自个儿的脸颊,因为之前被几个女生捏了…… 那些姐姐怎么就这么喜欢捏他!他又不是幼幼,他又没幼幼那么可爱,脸上也没有小奶膘…… 小七嘉信郁闷中…… …… 从当天下午开始,陆陆续续一些大人物远从省城赶来,这些学生被马蜂蛰过之后轻重情况不一,其中最严重的一个是乔洋,这是因为乔洋肥胖中而且生下来就具有一种很特殊的基因遗传病。 至于旁的那些学生们,轻点的也就上个药,稍微严重点的打个针,再严重些的则是短暂昏迷过…… “你说什么,姓宋?” 第88章 家长 洪平县医院。 这次夏令营的带队老师姓赵。 一名家长正守着病床,疑惑地看着这位赵老师。 赵老师说:“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这边肯定不敢隐瞒。” “本来蜜蜂蜇人时,我跟学生们都以为只是普通蜜蜂而已,如果不是那些姓宋的孩子提醒,兴许……”赵老师回忆当时情形,真是心有余悸。 别的不说,这次这场火算是乔洋那个小胖墩闯的祸,但偏偏要属乔洋的情况最为严重,其他人要么因蜜蜂蛰出的肿包瘙痒疼痛,要么严重点也只是休克昏厥而已,可乔洋竟然戴上呼吸机送进手术室抢救。 赵老师把之前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她眼前这名家长正是乔家的人,乔父是江宁市市长,本人正在外地开会,临时赶不回来,而乔母也日理万机,如今人在国外,来的这个是乔家二叔,乔建兵。 乔建兵思忖着,长吁口气:“这次事情是我们乔洋惹出来的,我刚来时也看见不少孩子都受了伤,也遇见一些家长。这是我的明信片,回头还得麻烦赵老师了。” 接下来肯定得针对这事儿商定赔偿事宜。 赵老师也狠狠地松了口气,有刁家在先,本来面对这些来头不小的家长她心里挺有压力,她都已经做好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了,谁知这乔家……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而乔建兵则是既气又无奈地看眼病床上的乔洋,此刻小胖墩尚未苏醒,他也是个心疼孩子的,摸了摸乔洋的头,心说:“等你醒来的,你看我不削死你的!” 熊孩子就是惯的,回头必须得教训,省得他总这么不知轻重。 不过话说回来,宋家…… 根据宋老师所说,宋家那些孩子一直在帮忙,其中有个叫宋嘉仁的小子,据传临危不乱,性格很是不错,他倒是对那孩子很感兴趣…… 另一边,已经早上了,宋幼眠醒来时,鸟鸟悄悄的。自个儿顺着土炕溜下来,踮着一双小脚往外走,就跟做贼似的。 出门洗脸时看见宋老太和曹春梅正在准备早餐,小丫头贼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姥、二舅妈……哥哥们醒来没?” “没呢,昨儿天都黑了才回来,都累得够呛。” 宋老太答了一句,她正在做煎饼果子,老太太本人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东西,但前阵子小娃娃“突发期间”,小嘴儿叭叭地一通暗示,老太太觉着这吃法有点奇怪,咋像卷饼似的,但吃过之后发现还挺好吃。 曹春梅笑着拿起一个煎饼果子递给宋幼眠,可小娃娃还没洗手呢,摇晃着脑瓜说:“不了不了,二舅妈,幼幼先洗脸去。” 说完自个儿啪啪啪地跑起来。 脸盆子太高了,她踩着小凳子卷起袖子,自个儿抓着香皂洗洗脸,再洗洗手,把自个儿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每当小孩儿这样时,家里大人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来,就感觉这孩子怎么就跟个小鬼灵精似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喜感,活泼懂事又不闹腾,实在是太叫人稀罕。 正好,“吱呀”一声,宋二舅坐在轮椅上,推门从二房出来。 “二舅!!”小丫头一回头,小声地惊呼起来,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卟灵一下就亮了。 她可有好长一阵子没见过二舅了,大舅二舅整天也不知在忙个啥,反正很少能见着人影,这会儿瞧见了二舅,那当然得抓紧时间贴贴呀。 于是凑过来,亲亲热热地搂住二舅的腿,立马发动起自己那个金手指。 “怎么这么高兴?”宋震华垂眸一笑,揉了揉孩子的头。 “哎嘿,看见二舅了,能不高兴吗?”小孩儿仰起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反而把宋震华哄得笑意加深了许多。 宋老太埋怨说:“你也真是的,有啥事儿让你大哥忙去,你怎么也总跟着往外跑……”老太太主要是心疼,毕竟二儿子的腿都已经那样了。 宋二舅说:“大哥这回跟部队请了假,假期挺长的,但又不是一直留在家,早晚得回去,至于周哥他们……” 他指的是周洪刚等人,当初宋大舅为了防备刁奕薇暗下黑手摇来的那些人。 “大伙儿想做个物流公司,先从短途配送开始做起,回头等咱家饭店开起来,可以先让大伙儿帮着送外卖……” 而这些事总得有一个人盯着,宋震国迟早回部队,宋二舅觉着自己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况且这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得出来的,也需要扯上一些人脉等等。 老太太听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庆霞她们啥时回来,老三、庆霞,还有晴岚……他们走了这么久,都快一个月了……” 她心想宋震国这次的探亲假确实挺长,可回来这么久了,一直没见着媳妇呢,等下次再回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宋二舅说:“估计快了吧,另外……” 顿了顿,宋二舅又说:“娘,我昨儿跟大哥聊了聊,听说他那岗位兴许会调动,回头兴许会被派去荔城那边……要是去了荔城,咱们再想见面也就容易了。” 从洪平县坐长途汽车去荔城,也才几小时而已。 宋老太诧异:“呀,真的假的?荔城那边也有部队?” “有,怎么能没有呢……” 接着俩人就聊了起来。 宋幼眠安静听着,起初是趴在二舅腿上,但后来被二舅提溜起来,变成坐在二舅腿上,靠在二舅怀里。 但,反正甭管咋地,她都可以愉快地跟二舅贴贴,而在这个过程中,宋二舅感觉自己一双膝盖越来越痒,当初他左腿伤得严重些,右腿相对轻一点儿,可如今这份瘙痒突然袭来,也是左边更明显,痒得更厉害。 不过,这种情况宋二舅早就习惯了,甭提出院后,就连当初住院时,他这双腿也时不时地会感到不舒服。 一开始大夫说他往后兴许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自己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出院时,以及后续复查时,却发现自个儿双腿竟有了些起色。 往后兴许还有希望重新用双腿走路…… 如果宋幼眠知道这,肯定得吐槽,那是因为您整天跟着大舅往外跑呀,你要是多和小娃儿贴贴,你早就像岑姨那样好起来啦,甚至没准比岑姨还好得更快呢。 正说着,哥哥们陆续起来了,孩子精力旺,哪怕昨天累够呛,但睡了一觉也就补足精神了。 大伙儿凑在一起吃顿饭,隔壁谢九爷照常来蹭饭。 谁知这顿饭刚吃完,就听:“叩叩叩。” 宋家院外传来敲门声。 第89章 手欠,谢九爷! “我去开门!” 宋幼眠吃了个煎饼果子,又喝了点豆浆,小肚子本就不大,这都吃撑了。 一听敲门声以为是隔壁的寇巍岑知微,又或者郑老韩戌时登时,麻溜的下了地,啪啪啪地就往外头跑,跟个小海豹似的。 等踮脚拿下门栓,打开院门移开,宋幼眠望着院外那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问:“叔叔,你找谁呀?” 是个陌生叔叔,看起来也就三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伟岸,脸膛黝黑,但瞧着就一腔正直,跟宋大舅的气质有点相似。 乔建兵说:“我姓乔,乔建兵,请问这是宋家吗?” 他看起来和颜悦色,两手撑着膝盖,弯腰看着这个小娃娃,又抬手揉揉孩子的头。 “是宋家,叔叔你等等……”说完小孩儿回头冲着院子里头喊:“姥,姥爷,这里来了个叔叔。” “叔叔?诶,来了!”宋老太赶忙起身,其余人也跟了过来,大哥嘉仁眉眼淡淡,一副不出意料的模样,拿起一条毛巾轻抿唇角,而后便也随着大人们一起起了身。 谢戾:“……” 没吃饱。 但见大伙儿放下筷子,三两口解决手里的煎饼果子,然后也跟着一起往外走。 乔建兵脸上带着笑,“同志,我是……”正准备说一下自个儿的来历,说自个儿是乔洋的二叔,这次是特地上门道谢的。 可突地,乔建兵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谢戾。 谢戾:“嗯?” 瞥他一眼,顺手捞起地上的小娃娃,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大橘子塞进小孩儿手心里。 小孩儿嘿嘿一声,捧着大橘子乐得那叫个高兴,然后小手剥开橘子皮,这一大一小你一瓣、我一瓣,一起分吃这个大橘子。 乔建兵:“……” 整个人都快木了。 谢……谢九爷??天下红雨了,这谢九爷怎么在洪平县这个小地方? “同志、同志?” 有人喊醒了乔建兵,谢戾也皱着眉瞟他一眼,乔建兵一机灵,赶忙敛起神色,但眉眼里多添了几分小心。 “我是乔洋家长,这回是特地上门道谢的,昨天你们家的孩子……”他开始跟宋老太寒暄起来,但眼神却忍不住地直往谢戾身上瞟。 神仙下凡,这可真是神仙下凡了。 嘉仁并未多话,少年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一旁,但旁边的嘉义、嘉礼,这俩孩子悄悄凑过来,小声说:“哥,那个乔叔叔刚才怎么那种眼神看着谢叔?” “他认识谢叔?” 嘉仁:“……” 心想,早就知道谢叔不大一般,但也没想到这么不一般。 乔建兵操着一口省城那边的口音,他们林省地方不大,但口音很杂,而省城江宁市,也是官普话最为标准的一个地方。 再看乔建兵穿戴,这人……好像当过兵,也好像是一名警察,而且身上那气质很特殊,怕是职位不低。 至于谢戾…… 嘉仁似乎想了许多,但转瞬之间,突然看见谢戾捏着小孩儿的鼻子,小孩儿软乎乎地推开他的手,这谢九爷不知哪来的一股子淘气,竟然手欠地又捏住人家的小鼻梁。 小孩儿也不恼,嘻嘻哈哈地再次推开他,然后举高了小手想捏他鼻子。 见小孩儿胳膊短,小手够不着,谢戾竟还把小孩儿抱高了一些。 直至小孩儿抓着他的鼻子咯咯笑,他冷峻的脸也好似溢出几分温馨的笑意…… 嘉仁收回了视线,他没再思考谢戾那边,他或许精算于人心,但不论谢叔是什么来历,又有多大的背景,就只是谢叔而已,他不想将自己这份算计用在谢叔身上。 因为谢叔喜欢妹妹,对妹妹很好。 不过当视线落在乔建兵身上时,嘉仁却再度换成另一副神色,像是思量,像是权衡…… 乔建兵被宋家迎进门,老头老太太都是热情好客的,家里之前正在吃早饭,就问他吃了没,招呼他也一起吃,可乔建兵哪哪不自在,坐在板凳上就跟如坐针毡似的,实在是紧张。 “啧,”谢戾咂摸一下嘴,搂紧了怀里小娃儿说:“宋叔、宋婶儿,”他看着宋家老两口:“我带孩子回去一趟,知微说给孩子做了一套新衣裳,正好让孩子去试试。” “诶?诶,好!”老两口应着。 就这么谢戾走了,乔建兵也长吁口气,不由自主地放松许多,但转念一想,知微……岑知微?? 国家舞蹈协会的副主席岑知微同志?? 小小一个洪平县藏龙卧虎,岑副主席竟然也在这儿? 宋幼眠就这么被谢戾抱走了,乔建兵那边的事情她并不知晓,也不知简单聊了几句后,这乔建兵竟然被她大哥嘉仁折服了,对嘉仁冷静理智的心性很是赞赏,不过比起嘉仁,乔建兵倒是看二哥嘉义更为顺眼。 总之那边进展挺愉快,而宋幼眠跟着谢戾去了岑家一趟,换上了岑姨给她买的小裙子,可美得很。 “谢叔叔、谢叔叔,看!幼幼漂亮不?” “漂亮!!” 毫不吝啬地夸奖,谢戾又把小孩儿抱了起来。 思前想后,突然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又抱在臂弯中掂量掂量,感觉小孩儿最近稍稍长高了一点点,似乎也胖了一点点。 小孩子这年纪总是长得快的,稍不留神就窜出一截儿,但这孩子似乎比别人发育慢许多,听说以前不管学说话、学爬,还是学走路,也都比旁的孩子慢。 不知以后长大了会不会变成小矮子。 谢戾不着边际地思忖起来…… 若是宋幼眠知晓这,肯定得无奈,谁矮啦??上辈子缺衣少食,哪怕生活环境那样糟糕,她个头都窜到了一米六四呢,这辈子好吃好喝,营养跟得上,不得直奔一米七呀。 总之俩人在岑家待了一会儿就出门了,因为谢戾想吃包子豆腐脑,还有油炸糕和韭菜盒子了。 于是带着小娃儿出门逛街去了。 进入一家早餐铺,点了一桌子东西,宋幼眠坐在他腿上,只露出一个小脑瓜儿,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她瞧了瞧桌子上都有啥,然后美滋滋地晃悠着小短腿儿,“这个这个,谢叔叔,幼幼想吃这个。” “嗯。” 谢戾应了声,给她夹了个油炸糕,先自己试了试温度,觉着不烫,这才放心地搁在小娃儿面前的盘子里。 “……九爷?” 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宋幼眠一愣,感觉这声音有点眼熟,突然想起前阵子平安胡同来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当时车中走出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清冷又温柔,那气质乍一看,不知怎的竟很是眼熟,可宋幼眠想了半晌也没想起在哪儿见过那个人。 如今一回头,哦豁,还真是! 只是当看见曲清歌身后时,小娃儿又一愣,接着小脸儿沉下来…… “宋幼眠?” “怎么是你!?” 第90章 好想好想你! 曲清歌依然一袭青烟色旗袍,衬得她温柔恬静气质优雅,雪白的肌肤好似冰雪一样。 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竟然正是袁思雯和袁思武。 刁奕薇身在省城江宁市那边,因刁家最近出了不少事儿,她本人忙得焦头烂额,便只能暂时托曲清歌帮她照看两个孩子。 今儿也巧了,这俩孩子是跟曲清歌一起出来吃早餐的,谁知竟在这里遇见了小娃娃宋幼眠。 袁思雯很不喜欢宋幼眠! 先不提父母那辈的恩怨,就只说最近,第一次见面她挨了曹春梅的耳光,磕掉了两颗门牙,袁思武的手臂也受了伤,而第二次见面他们姐弟俩变成了泥人,还被马蜂蜇得满头大包。 两次相见,最丢人的样子全都暴露在宋幼眠眼里,反观宋幼眠一直干干净净的,身边也一直有家人们的疼爱。 袁思雯暗暗咬了咬牙,“死丫头!!” 她冲着宋幼眠那边翻了个白眼,摔摔打打地走向一张桌子。 然而…… 噌地一下,一阵阴沉气势竟倏然扩散,谢戾脸色铁青,那危险的神色直叫人不寒而栗。 曲清歌心里一咯噔:“九爷……”她那神色总像是噙着一股子哀伤,仿佛凝聚着万语千言,似有许多心事,有许多情话想说。 此刻被谢戾气势震慑,她忧愁一叹,“思雯、思武,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快向谢叔叔道歉。” “什么谢叔叔?”这俩孩子根本不认识谢戾。 袁思雯脸色不好,袁思武则照旧爱答不理的一脸跩样儿。 曲清歌轻叹:“九爷,对不住,这两个孩子被家里惯坏了……” 谢戾“呵”地一声,扯出个冷笑。 “曲女士,你应该搞错了一件事,跟我说什么对不住,他们两个对不住的人是我吗?向我道什么歉,他们两个惹到的,可不是我。” 说完怜惜地摸了摸小娃儿的脑袋瓜。 宋幼眠本来还绷着一张小脸儿,但这会儿感受着头上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就咧开了小嘴巴。“谢叔叔,吃!” 她拿起个大包子喂向谢九爷。 谢戾嗯了声,就着她的小手开始吃包子。 就好像一头炸毛的大老虎突然被人顺毛捋,登时心情就好了。 “九爷……”曲清歌摇摇欲坠,仿佛大受打击,她泫然欲泣地望着谢戾。 谢戾眉眼一沉:“曲女士,当初你确实在国外帮过我一个忙,但好处我已经给了,麻烦别再出现我面前!” 说完,他又冷冷地瞥眼袁思雯袁思武,显然对这两个孩子很是看不上。 “你谁啊?你凭什么这么跟我们曲阿姨讲话?”袁思雯竟然瞪着眼睛跟谢戾叫上板了。 曲清歌心中一惊,“思雯,快住口!” 她连忙扯了袁思雯一把。 与此同时。 洪平县汽运站。 “总算回来了。” 一男两女笑容满面,这几人正是宋震业,宋晴岚,还有葛庆霞。 “走吧,回家。” 宋晴岚轻笑一声,二人也是满脸欣喜。 但等回到宋家大院时,发现这边正相谈甚欢。 乔建兵和家人凑在一起,旁边坐着宋二舅,也不知是在谈什么,彼此脸色都不错。 但当宋三舅敲门时,老太太推门一看:“哎呀,回来了?” 登时一脸高兴。 宋晴岚也笑了,然后问:“娘,幼幼呢?” “幼幼?被谢戾抱走了,”老太太这么说着,“刚才去了隔壁一趟,之后就出去了,说是想吃包子。害!这俩,想吃包子早说啊,你娘我这手艺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咱自个儿包呢。” “出去了?” 宋晴岚稍稍一寻思,就明白了,这附近只有一家早餐店。 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地上后,她说:“娘,我出去看看。” “这人,我看她是像孩子了,”宋三舅满脸笑容。 宋老太也挺乐呵,抬手就拍了他一下:“赶紧洗洗手,正好今早做了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那不是天津那边的东西吗?” “啥天津,幼幼想这么吃,我就这么给她做了……” “幼幼?” 这边热热闹闹聊了起来,而葛庆霞也是笑了笑,坐了这么久火车,下了火车又开始坐长途汽车,说实话,到底人不是铁打的,还是有些累的。 她打算回去换套衣裳,但这时嘉义嘉义这俩小子站起身:“妈。” “嗯?怎么了?” “看你身后。” “什么身后……”葛庆霞一边说一边转身,当看见身后人时,她一愣,接着双目一红:“震国!?” 她连忙快走两步,宋震国也迎了上来,一把子抱住了她…… 早餐店这边, 宋晴岚路上看见有人卖粘糕,想起自家闺女很喜欢吃这种糯叽叽的小东西,于是就买了半斤。 一路上她唇边一直噙着个淡笑,那笑容就没落下过,眉眼也始终都是明媚的。 然而当走进包子铺时,倏地一下,她神色冷了几分,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曲、清、歌??” 那语气有些莫名,清冷的黑眸乌云暗涌,好似无声中在酝酿什么。 曲清歌正扯着大放厥词的袁思雯,生怕袁思雯惹了谢戾的不喜。 可这会儿突然听见宋晴岚的声音,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儿,并下意识的,飞快地看向谢戾…… “妈妈!!” 小娃儿一下子就从谢戾腿上蹦了下来,哒哒哒快乐活泼地奔向妈妈。 啪叽一下,两只小手抱住妈妈的长腿,她惊喜地仰起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颊:“妈妈,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幼幼可想可想可想你了!昨天晚上睡觉在想,今天早上吃饭也在想!” “妈妈你饿不饿?这里有包子,大馒头、豆沙包、糖三角……妈妈你渴不?要喝豆腐脑不?要喝豆浆不?” 小孩儿兴冲冲,像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宋晴岚没再看曲清歌,而是笑着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小孩子。 “妈妈不饿,也不渴,”她仔细看了看自家小宝贝,见宝贝闺女气色挺好,于是笑意也加深了些。 “回来了。”不知何时谢戾已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宋晴岚轻嗯一声笑着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时,就听——“晴岚?你……你怎么在这儿?” 曲清歌一脸震惊,错愕之中又好似暗藏着慌乱。 第91章 媳妇? 宋晴岚垂了垂眸,而后又清清冷冷地一抬眸,她斜睨着曲清歌:“东施效颦,我老家就是这洪平县的,我不在这儿,我又在哪儿?” “说起来……”她又古怪一笑,好似沉吟,好似调侃,又好似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之意:“这旗袍不错,可惜穿在了你身上。差点忘了,你当初拿走我……” “我有事,不好意思,九爷,我先离开一下!”说完,曲清歌脸色煞白,连忙扯着袁思雯和袁思武往外走。 宋晴岚本来没太关注那两个孩子,但此刻眉心轻拧,显然是认出来了,但眉眼之中一派思量,像是在思忖什么。 而宋幼眠也愣住了。 东施……效颦?? 这话是指,曲清歌生搬硬套,盲目的模仿别人? 等等!! 宋幼眠突然回过神来,早在第一次见到曲清歌时,她就觉得曲清歌那气质很是眼熟,时而清冷,时而温柔,时而恬静又娴雅。 如今再看看眼前的妈妈,小孩儿吃惊瞠目! 怪不得,难怪了,那样的气质,分明跟妈妈一模一样啊!但也有点不同,妈妈更洒脱,至于曲清歌……更精致,精致的像是特地装点过,特地打扮乔装成那副样子给谁看的一样。 宋幼眠又蹙了蹙眉,小脑瓜儿不知都琢磨了什么,突然问道:“妈妈,你认识她?” “算是吧,”宋晴岚说:“以前一个学校的,不过……” 想起当年她未婚先孕时,为了养胎本就想办理休学手续,正好那时候学校那边出了一些事…… 当时华清大学突然冒出许多对宋晴岚不利的谣言,说什么的都有,宋晴岚又清淡一笑:“不提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来,让妈妈看看,最近有没有长胖……” 她眉眼含笑,把宝贝闺女举高起来,直看得小娃娃羞涩脸红。 “妈妈~~~~” 那消失已久的小夹子音重出江湖,小娃儿亲亲热热地跟妈妈贴贴。 …… “怎么是她,她怎么在这儿!” “还有那个孩子……” “九爷之前一直带着那孩子,我怎么就没认出来……” “那孩子的眉毛、眼睛,明明跟她长得那么像……” 曲清歌心中不安,一路上匆匆忙忙地回到了招待所,没再管袁思雯和袁思武,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咬着指甲急得团团转,不知何时鼻尖上已缀满了细汗。 良久,她才定了定神,忍下这份心慌思忖起来:“九爷……九爷知道么……” “九爷是怎么认识她的?” “不,不!不可能的!” 她似乎想到什么,但又迅速否定了。 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半晌之后,才又眼眶通红地看向窗外。 街上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招待所这边看不见平安胡同那边的情形,可她不断地回想着,不断地想着…… 半晌又突然打开一条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串红绳铃铛,那红绳上挂着几只银色的小铃铛,本是戴在女人脚踝上的,可这红绳染了血。 四年前谢九爷人在国外,曾有过一段生不如死的经历,长达大半年的时间被人囚禁,严刑拷问,想从谢戾口中获取某些机密,但谢戾是个硬骨头,哪怕被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却始终没有开过口,没透露过半分。 某一天他不知怎的,突然从那地方逃了出来,那天雨下得很大。 而那一天,正好外交部带着随行翻译出使国外,翻译名单上,第一个名字,是宋晴岚,第八个名字,是曲清歌…… 又过许久,曲清歌想起后来谢戾因为那段经历得上了厌食症、失眠症,甚至还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而谢戾手中曾紧紧攥着一条红绳铃铛。 但后来那红绳铃铛落入曲清歌手里。 曲清歌只戴过一次,就再也不敢戴了……因为宋晴岚。 ……… 另一边宋晴岚已经抱着孩子坐下了,她和孩子坐在一起,对面是谢戾,乍一看就像是一家三口似的。 宋晴岚并不是很饿,单手托腮,帮孩子夹了个大包子,但小孩儿摸摸自个儿圆溜溜的小肚子,软乎乎地说:“不行了,幼幼吃不了了,太撑了。” “来,消食片。”谢戾话不多,但见此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板消食片。 小孩儿吃着消食片,感觉是山楂味儿的,跟糖果一样,但没糖果那么好吃,嚼吧嚼吧就咽下去了。 而谢戾则是时不时地朝宋晴岚那边看上几眼。 “……这次,去香江……一路平安吗?”他大概是很不擅长跟人聊天的那种人,想说点什么,但说出来又有点生硬,而要是不说呢,又偏偏想说的,偏偏想跟人家聊几句的。 宋晴岚怔了怔,而后弯眸一笑:“嗯,非常顺利。谢同志怎么一直在洪平这边?我回来时还在想会不会见到你。” “你想见我!?” 宋晴岚又一愣,才说:“我以为你会回京,听你口音是京城那边的。” 谢戾不知为何有点失落,闷闷地说:“没什么事,不急着回去。” “嗯……” “嗯……” 顿时这天就被俩人聊死了。 宋幼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感觉谢叔叔的样子有亿点点古怪,至于妈妈倒是神色如常。 宋晴岚这性子,除了自个儿的闺女,除了老宋家这些人,她压根儿就是谁也不在乎。 吃完了这顿饭,两大一小一起往回走,宋幼眠起初光顾着高兴了,毕竟妈妈回来了呀。 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咦? 她咋被夹在中间了? 小手手一边一个,被两个大人牵着。 “呦,这不是谢同志吗?” “诶?这是你媳妇?长得可真俊,之前一直没见过……是在外地吗?” 路上有人认识谢戾,毕竟他经常带娃儿出来逛街。 宋晴岚这性子比较爱清净,宋家搬家后,虽然在洪平县住过一阵子,但平时出来走动的次数并不多,况且没多久她就带着宋三舅和葛庆霞一起去香江了。 而这一个月下来,谢戾倒是经常领着孩子,以至于一些人误以为宋幼眠是谢戾的闺女。 当下听了这话,谢戾一僵,“不是,你误会了。” 对方一愣,而他脸膛发热,不知怎的就莫名不自在。 忍不住偷看宋晴岚那边,见宋晴岚先是错愕,而后又平淡一笑,看样子是一笑置之了。 谢戾:“??” 第92章 打听? 不知怎的心里越发烦闷,以至于平时话就不多的男人,这下子更是直接变成个锯了嘴儿的闷葫芦。 宋幼眠则是回头瞧瞧之前那个跟谢戾打招呼的人,又收回视线仰起脑袋看了看心不在焉的谢戾,然后又瞅瞅妈妈那边。 宋晴岚轻叹:“看什么呢?小脑袋都快转成陀螺了。” “谢叔叔好看,妈妈也好看,所以多看看。” 宋晴岚失笑:“行,那就看吧,妈妈给你看。” “嗯呐!” 重重一点小脑袋。 可宋幼眠心里想的是,她差点忘了。 妈妈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而已,还很年轻,而人生将是很漫长的,未来还有那么长远的路要走。 今后…… 想着想着就一时入了神,她在想妈妈以后会不会再找一个,要是再找一个的话……作为闺女,她肯定是支持的,但首先得看对方人品行不行。 如果妈妈不想找,那就不找吧,反正她有谢叔叔,家里还有那么多舅舅,并不是很想要一个后爸。 但如果…… 偷偷瞄了瞄谢戾和宋晴岚,小娃儿就觉着,这俩人其实还蛮般配的,长得好看,一个清冷温柔,一个强大可靠,颜值很搭,就连身材气质也很匹配。 假如俩人站在一起,妈妈稍微偏上一下头,就能靠在谢叔叔的肩膀上。 但……算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操心,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一个三岁小娃儿,她瞎操心个啥。 溜溜达达地回家后,乔建兵已经走了。 不过宋幼眠听说了一件事,乔建兵竟然是荔城那边的公安局局长,同样是当兵的出身,退伍后就加入了荔城那边的司法行业。 宋大舅、宋二舅,之前没少跟乔建兵交流,几人谈天说地,孩子们有的在旁边聆听,有的则是在院子里玩,总之算是宾主尽欢。 而因宋晴岚、宋震业,还有葛庆霞这三人从香江回来,宋家的生活也出现一点小变化。 就好比—— “诶呦我地天哪,哪来这么多的钱?” 当宋晴岚拿出一张存折时,宋老太那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 宋三舅站在一旁,与有荣焉:“放心!晴岚没干啥不法的勾当,这全是她在香江那边挣的……这还只是一部分而已,剩下那些被她拿去做投资了。” 老太太觉着这存折很是烫手,这年头,虽说已经有了万元户,但万元户十分稀缺,甚至就连万元户这一概念都还没普及。 可这存折上的钱,何止一万啊,这可是…… 不行不行,一看那些零,老太太就直晕乎。 宋晴岚喝了一口自家炒的野山茶,旋即笑着说:“爹,娘,这钱您拿着,接下来咱家得有不少需要用钱的地方。” “我之前在香江那边就跟三哥商量过了,既然打算做生意,既然也有这本钱,那不如把生意做大些。” 不然原本按宋三舅的想法是想当个二道贩子,从香江那边进货再运回这边卖,是打算先小本经营的。 不过…… 宋晴岚如今打算开个公司,这些钱一部分交给宋三舅,另一部分……正好听说宋二舅打算做物流和外卖服务,想交给宋二舅运营。 但说起这个宋晴岚心底也升起几分微妙感触来,毕竟上辈子当过鬼,也见证过几十年的社会变迁,可这八六年的物流和外卖……着实是新潮了些,这点子到底是谁提的? 又忍不住看了看老太太弄的那个煎饼果子,老太太可从未去过津城,也从未认识过什么津城那边的人…… 有些事若没意识到还好,可一旦意识到了…… 难道,她宋家,还有其他人……也跟她一样,是个重生的? 这个离奇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宋晴岚脑海。 宋幼眠对此完全不知情,拍拍妈妈的手背说:“妈妈,我给你跳舞好不好?岑姨最近教我学了芭蕾舞。” “好啊,”宋晴岚笑着,捏了捏宝贝闺女的小脸颊,但突然又一怔。 重生…… 上辈子她是鬼。 上辈子宋家其他人皆因那场火灾而惨死,可宋幼眠却从未见过其他人的魂魄。 上辈子……宋家,就只剩下幼幼一个。 幼幼上一世出狱后为了生活东奔西走,去过很多地方,也曾去过津城。 “幼幼……” “嗯?” 小孩儿歪歪头,茫然地看过来。 宋晴岚张了张口,不知何时那双眼眸已彻底红透,等好半晌后,她又长吁口气,看了看宋家其他人,又看了看不知何时起,就已经十分顺滑融入宋家生活之中的谢戾。 “不,没什么。” 宋晴岚摇头笑了笑,但又垂眸看了宋幼眠许久。 这是她的孩子。 她倒是宁愿幼幼并不知晓那一切,并不是和她一样从几十年后回来的,因为只有她才懂,那些经历,究竟有多痛…… …… “……你怎么了?” 小孩子表演了一段芭蕾舞,老宋家这些人都很是捧场。 谢戾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宋晴岚身旁。 宋晴岚心口发着堵,恍惚了许久,才看眼谢戾沙哑地说:“不,没怎么……” 谢戾却想起曲清歌,早上和曲清歌见面时,明显宋晴岚和曲清歌认识,而且宋晴岚还提过一句,她和曲清歌以前念过同一所大学…… “你是华清大学的学生?” “嗯。” 看得出宋晴岚似乎没什么精神,也并不太想讲话。 谢戾:“……” 不知怎的,对她这副模样很是在意,不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突然索然,突然怅惘,她那样子让他看得心里有点难受。 但,两人关系又没那么亲近,又不好多问。 半晌之后,谢戾没再开口,而宋晴岚则是思绪飘飞,神色恍惚,径直看着孩子那边,眼角的红晕却越来越深…… “九爷,您怎么了?” 当谢戾离开宋家时,韩戌时正好要出门,他是谢戾的副官,但因谢戾如今已退居幕后,所以韩戌时也闲了下来。 顶多是偶尔陪谢戾去外地一趟,又或者回京开个会之类的,剩下时间都是在洪平县度过的,这就跟休假一样。 谢戾浓眉紧拧,不太痛快地说:“曲清歌之前……好像是华清大学毕业的?” “对!怎么了?您怎么问起这个?” “幼幼……她妈也念过大学,也是华清的。” “啥啊??” 韩戌时一脸懵逼,等反应过来后,立即说:“这可了不得啊!宋晴岚竟然那么厉害?我当初也想考华清来着,但是没考上……我要是考上了华清,我就不当兵了……” “谁问你的事了?”谢戾颇怨念地瞪了韩戌时一眼。 左思右想,难道宋晴岚和曲清歌有什么过节?不然怎么今早见过曲清歌之后,那人回来不久,就变成了、变成了……那副模样? 她到底在回忆什么,到底是想起了什么,才叫她露出那么哀伤悲痛的模样…… 谢戾心情有些沉重,又想了半晌,才说:“你回京一趟,去华清那边打听打听……” 第93章 宋家饭馆,开业啦!! 接下来几天,韩戌时走了,幼幼没再见过她。 但老宋家的日子可热闹得很。 “来来来,快点快点!鞭炮呢?都准备好了没?” 宋家那个小饭馆门市挺大的,名字就叫宋家饭馆,但里头很是宽敞,摆了十几张桌椅,也收拾得很干净。 自从工地那边竣工后,老两口就租了个门市房,前阵子一直忙装潢,倒也不是多么精致的装修,但用水泥重新抹了遍地面,墙上也重新刮大白涂了层腻子,还有购买桌椅厨具等等,直至前些天才忙活完。 本就打算等宋晴岚她们回来后再开业,这不,正好。 宋晴岚她们在家休息了几天,就把这事儿提上了日程,宋家饭馆终于要开业了! ………… “二叔你快点,我还急着去吃饭呢,嘉谦跟我说了,他奶手艺老好了,他这阵子经常往医院跑,都快把我馋死了!!” 夏令营已经结束了,毕竟之前闹出马蜂蜇人这件事。 最近在大哥嘉仁的带领下,宋家那些孩子们没少往医院这边跑,就连小幼幼都来过好几回。 而出人意料的,小胖墩乔洋因为手术住院瘦了许多,但他没啥心眼儿,竟然挺喜欢跟嘉谦相处,大抵是因为两人同岁的缘故。 不过小六嘉谦对他挺嫌弃的。 “按我们幼幼的话来讲,像你这种的就是个熊孩子。” “谁家孩子不学好在那儿捅马蜂窝,幸亏当时那些马蜂没蜇到幼幼,不然你看我们跟不跟你急。” 面对嘉谦的怒怼,乔洋很是不忿:“我哪是捅马蜂窝,我是听说野生蜂蜜更好吃更营养,想弄一点带回家给我爸他们也尝尝……” “反正是你不对,做错事情就得认,因为那个马蜂窝连累了不少人,你看你那些同学都成什么样了,还有你……” 嘉谦小嘴儿噼里啪啦,数落得乔洋直捂脑瓜子,最终不得不低头求饶。 可乔洋这性子也奇怪,嘉谦分明没给他面子,有什么说什么,还时不时地毒舌几句,可他偏偏就是瞧嘉谦顺眼。 这不,一听说宋家饭馆开门了,哪怕术后还没好利索,也仍是硬央着乔建兵带他去宋家那边,美其名曰给人家的开业日子添点人气。 但等来到这边后,才发现,早就人山人海了。 “宋大娘,你家饭店可总算开业了,你都不知道我等的多着急……” “是啊!之前在工地附近卖盒饭时,咱就是你家盒饭的老顾客了,就是有时候量太少,抢不着……” “今儿我非得大吃一顿!” 有人呼朋唤友,也有人拖家带口,炮仗噼里啪啦地炸了一地,场面很是热闹。 老两口准备了许多瓜子花生待客,全家都忙着招待客人。 宋幼眠今儿穿着一条妈妈从香江那边给她带回来的小裙子。 那小裙子老好看了,很适合夏天,肩上是吊带,下面是蓬蓬松松层层叠叠的白纱裙摆,还穿了一对儿白色蕾丝的小长袜,套着一双崭新锃亮的小皮鞋。 她最近刘海又长了,本来就是一头小卷毛,如今已经长到肩膀的位置,远看好似一个倦倦的小蘑菇,但脑袋右边抓起一些卷发扎了个俏皮的小辫子。 “乔洋哥哥,吃瓜子不?” 因为嘉谦的缘故,她是认识乔洋的,背着个装满瓜子干果的小兜兜跑过来。 “吃!”乔洋答得特痛快,就他这体格子,要不是因为贪吃嘴馋,也不可能变成个胖墩儿。 不过这次住院做了个身体检查,人家大夫让他减肥,说小孩子太胖了不好,以至于天天清汤寡水,叫他瘦了七八斤了。 但对比他那个体重,虽说瘦了七八斤,但看着却不大明显。 宋幼眠招呼完乔洋,回头一看,“诶?” 她谢叔叔不知何时拿了个墨绿色的围裙套在脖子上,后腰打了一个结,此刻刚从后厨出来,左手端着一盘酱骨头,右手是一道拔丝地瓜,正像个服务员似的帮忙上菜。 “嘿!”看着谢叔叔那张俊美冷峻的面容,又是一米九的个头,那简直了,莫名喜感,小丫头偷偷地笑。 正好这时,“幼幼,幼幼,你在哪儿呢?” 人太多了,小丫头个子矮,都快被人群淹没了,哥哥们喊了起来。 “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连忙举起小手手,蹦高了猛地冲哥哥们挥舞。 “当心当心,别上蹿下跳的,你快回来……”人多眼杂的,这小团子又这么大点儿,万一叫人拐了呢。 哥哥们全是一脸的紧张。 小丫头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旁边的顾客不小心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接着好似撞在什么人身上。 “没事吧?”一双手握住她小小的肩膀。 “嗯?” 首先闻见一阵很好闻的味道,清新干净,但又好似有些潮湿冷意,像极了空山寺庙的焚香。 脑海中依稀想到一个人,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肩膀,少年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古朴无华的紫檀木佛珠。 “霍斯侨哥哥?”一边问,一边扭头向后看。 还真是霍斯侨。 少年依旧老样子,一件白衬衣,一条黑长裤,小小年纪就已很有大佬风采,像个少年版的小霸总。 哪怕容貌还青涩,但已能看出俊美出群的痕迹,那气质也很是不凡,而且那眉眼咋看咋风流,等再过几年保准是个祸国殃民的。 霍斯侨笑着揉揉她的头:“当心一点。” “嗯!好,哥哥是来吃饭的吗?你想吃什么?幼幼帮你点菜呀?” 小孩儿是个自来熟,马上就小嘴儿叭叭地跟人家聊起来。 霍斯侨不过是路过而已,他最近一直没睡好,主要是那次接到大名黑神实则胖虎的小老虎之后,他就回了一趟海城,在申扈那边待了一阵子。 奈何胖虎似乎不习惯环境,总是跟他闹腾,主宠两个磨合许久才算是稍微默契些,但这回…… 这次来洪平县,是为了正事的。 他说:“不了,店里太忙了,我就不添乱了。” 正好哥哥们也从人堆里挤了过来。 小五嘉孝满头大汗说,“走走走,幼幼,店里太热了,奶让大哥带咱们去买电风扇,多买几台,不然这天气真是遭不住。” “嗯!走!”走了两步才回头问:“霍斯侨哥哥,你去不?一起去呀?” 第94章 就让你牵一下 面对小娃儿的邀请,霍斯侨看了看谢戾那边,旋即说:“好,走吧,正好我能让人帮你们搬东西。” 天气确实太热了,店外停着好几辆黑红旗,这些黑红旗早就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和热议,一个个啧啧称奇。 宋家饭店在五马路这边,但离商店太远了,霍斯侨觉着盯着大太阳去商店一来一回得一个多钟头,太远了,于是就提出让大伙儿上车,反正他这边车是挺多的。 八九个人分别坐了两辆车,后头还跟着几辆红旗,那些车里坐着随行保护的霍家保镖。 “这还是我头一回坐这种小汽车呢!” 直至下车后,小五嘉孝还一脸感慨。 车里可比外头凉快多了,主要是窗户全都降到底,那小风刮的,呼呼的,直接就吹散了一身的盛夏暑热。 大哥嘉仁走在前头,闻言笑了一声说:“听小姑说三叔明天打算去荔城,想要去买车。” “买车?买什么车?自行车吗?”小五立即兴奋。 小六嘉谦不改毒舌本色:“蠢不蠢?咱爸跟周伯伯他们打算做物流和外卖那种生意,怎么可能只买自行车,肯定是得买大卡车的,四轮子那种。” 小四嘉智向来话少,这会儿哪怕坐车也不忘翻看一本练习册做题,三哥嘉礼却是说:“也不一定……咱家人太多了,估计得买几辆轿车代步吧。” “那可不错!等再过几年幼幼上学了,就不用像咱们这样天天走着去了,可以像那些城里的小少爷一样坐车过去,保准老多人羡慕了!” 这哥儿几个是终极妹控,反正不管聊啥总能聊到宝贝妹妹身上。 宋幼眠弯了弯大眼睛:“哥,等以后我长大了,我也挣钱给你们买车车呀!” “真的?” “真哒!” 哥哥们全都高高兴兴地笑了,但心说你一个小丫头,老老实实享福就得了,买车这事儿有哥哥们呢! 以后哥哥们给你买车,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车,让你天天换着开,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霍斯侨走在最后面,少年并未加入那些笑闹,只是突然感觉到,不过是几步距离而已,前方是人间烟火,而他这里一地冷清。 “少爷?”一名黑衣大汉注意他神色,压低了声音轻轻询问:“您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霍斯侨瞥上一眼,少年生了一张魅惑的脸,但神色却寡淡得很:“羡慕,算吗?” 对方一愣,没等反应过来,霍斯侨就已提步追上了前方。 他试着挤到小幼幼身边,小娃儿前后左右全是人。 “哎呀哎呀,不带这样的,你快让开,今天轮到我和四哥牵着妹妹了。” 小五嘉孝一见突然来了个闯入者,急得眼睛都快红了。 霍斯侨却来了几分坏心眼,一把握住小孩儿的小手:“我牵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家没妹妹,想牵好久了。” 少年一垂眸,黯然神伤,好似很失落。 “啊?”小五嘉孝看见这一幕,难得挠挠头,向来聪明狡诈的狐狸眼此刻难得溢出几分迟钝犹豫来。 半晌才说:“那、那就让你牵一下……就一下?” 但很多很多年之后,小五无数次回忆这一幕,都很想给年少不知事的自己一电炮。 霍斯侨他哪里只是牵一下而已,他明明是牵了幼幼一辈子,相携走过漫长的一生……亏得他们这些哥哥一开始还以为幼幼只是多了一个类似哥哥的存在,多了一个人疼他们的宝贝妹妹而已。 结果等后来反应过来时,才发现, 好家伙! 这分明是个大尾巴狼,一不留神竟叫他把自家甜甜糯糯的小宝贝叼回窝里了,真是气死个人…… 当孩子们风风火火走进商店为自家饭馆选购风扇时,宋家这边也出了一个小插曲。 “青菜不够了,娘,我和大嫂一起去市场买些回来。” “诶?哎,好,去吧去吧,把你大哥也带上,省得你们俩累着。” 宋老太忙得足不点地,人在后厨抡起铁铲颠大勺,铁锅里正在翻炒一道辣椒炒肉。 宋晴岚和宋大舅两口子一起往菜市场走去,但半路上却遇见了一个人。 “晴岚……” 曲清歌的样子对比前些天似乎憔悴了些,仿佛一直没休息好,又本就生得一副肤白貌美的模样,如今倒是像个病美人一般。 宋大舅皱了皱眉,和大舅妈葛庆霞对视一眼,而宋晴岚则是清冷一笑,而后对大舅两口子说:“大哥、大嫂,你们先去。” “这人……”葛庆霞迟疑着,敏感地发现晴岚脸色比平时更冷,那神色也越发凉薄,隐隐散发惊人的寒意。 宋晴岚说:“没事,我能处理。” 好说歹说,总算送走了二人,她这才看向曲清歌:“有话快说。” 身形一晃,她倚墙点了一支烟。 思绪幽幽,厌恶模糊了她面容,叫人看不穿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曲清歌定了定神:“晴岚……咱们两个好歹朋友一场,我本来还不知道,原来你老家是洪平县这边的,我……” “少套近乎。” 散漫地弹了弹烟灰,宋晴岚瞥眼曲清歌,那神色像暗藏讥讽。 曲清歌一哽,半晌之后,才沙哑地问:“你和九爷……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看来你是欺软怕硬,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怎么不去问谢戾?跑过来找我……以为我好拿捏?” 曲清歌又是一哽:“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曲清歌。” 宋晴岚一脸不耐地打断了她,“事到如今你装出这副姊妹情深的模样给谁看?” “你比我大两岁,我上大一时,你是大二,我上大二时,你已经大四。” “虽说按理我得管你叫一句学姐,但你以为……你当年做的那些“好”事,我真就一点都不知情?” 曲清歌瞳孔一缩,她暗暗攥紧了手心:“晴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做了什么……?看来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 “是么?” 宋晴岚笑了。 说起二人恩怨,那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宋晴岚多智如妖,但少时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娇女而已,没见过太多风浪,被父母兄长溺爱,年仅十六就考上了华清大学,当年是多么意气风发。 说白了她那时很天真,但她跟曲清歌原本是两条并无任何交集的平行线,各自皆是学校风云人物,但彼此交际圈子不同,虽然听说过对方姓名,但顶多是点头之交,见面打个招呼而已,算不上多熟悉。 但当年宋晴岚未婚先孕时,学校里突然谣言四起。 她哪怕早就有了休学养胎的打算,但办理休学手续时却听说,有人在背地里编排她,以至于当初那事儿闹得很大,从前的风云人物一下子变得万众唾弃,这事儿闹得越来越大,校领导也一度为此头疼。 后来宋晴岚也是阴差阳错才得知,那些谣言竟全是曲清歌找人散播出去的。 第95章 舒服呦 薄唇叼着烟,宋晴岚清冷地眯着眼,半晌之后,突然掐灭香烟,一步踏出。 “说起来我一直不太明白,我究竟哪里碍了你的眼?除了当年一起随外交部出使国外做随行翻译,我和你并无任何交集。” “可你却无端端地坑害我……这几年我事情多,没来得及跟你追究,而现在你又上赶着往我面前凑……” “曲清歌,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清歌下意识后退几步,宋晴岚又轻鄙地瞥了她几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将她的妆容、穿戴,全部收入了眼中。 “我记得当年在国外,外交团受邀出席一场官方晚宴,当时团队中要么穿中山装,要么穿旗袍,扬我华夏风采。” “你那时不是说……旗袍这东西穿着麻烦死了,比不上那些洋装欧式裙,但怎么现在却又穿上了……还偏偏挑了这种颜色,你在模仿?” “你学我?” “呵,这可真有意思。” 曲清歌又是一僵:“我……我只是觉得这颜色好看,况且此一时彼一时,人的喜好总是一时一变,这也算正常……” 宋晴岚一脸淡漠,她感觉说这些挺没意思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之前那几年,先是怀孕时吃了不少苦,她当初胎相不稳,休学养胎,而当年临近生产的日子时,又意外摔了一跤……生幼幼时差点难产一尸两命。 虽然最后母女两个全都活了下来,可幼幼一岁半以前一直在住保温箱,宋晴岚这当妈的操碎了一颗心,也是因为这些事分身无暇,也没空去跟曲清歌计较那些小事。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宋晴岚不再是当初那个宋晴岚,也没了从前那份大度不在乎,对于那些妄想伤害她们母女二人的,又或者妄想阴谋算计的,她只想全部粉碎。 锐利地看着曲清歌,她徐徐地抬起手,那手顺着曲清歌的脸庞逐渐滑到了脖子上。 曲清歌通红一缩,她不知为何竟没法动弹,仿佛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 面前的人清冷淡漠,可神色冰冷,无情,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好似没多少人性…… 她猛地倒抽口气,心中拉响了警报,突然踉跄着后退了数步,按住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地看向对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晴岚怔了下,手中落了空,顿住片刻后,她才徐徐收手,单手抄兜冷淡地打量着曲清歌:“对了,我看你跟刁奕薇关系不错,帮我给她带句话。” “来日方长。” 说完,又冷瞥曲清歌一眼,她扭头便走。 曲清歌这事儿算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她还有许多仇没报,一笔一笔,将全部清算回去…… 想着想着,她临时变道走进邮局,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晴岚?你那边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你之前寄的那份文件所里已经看过了,最近从早到晚一直在开会,如果证实真如你所言,林省那边恐怕要大乱……” “不,不仅林省,恐怕全国炼钢企业都要因此而展开一场巨大的变革!!” 电话一接通,远在京城红科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笨重黑框眼镜的男人便口沫横飞地叽叽喳喳了起来。 宋晴岚忍俊不禁,眉眼里带上涓滴笑意。 “这次找你不是为了那个,而是……你还记得曲清歌吗?” 对方闻言立即皱眉:“你怎么提起她?你跟她有联系?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对了,曲家这几年变化挺大,似乎是得到什么大人物的扶持,水涨船高,整天扯着人家的名号做大旗……” 对方嘀嘀咕咕念叨起来,这一听就是个话痨。 宋晴岚认真听着,半晌之后,直至对方发挥完毕,她才说道:“你帮打听一下,曲家有没有什么仇家,然后整理好名单寄给我。” “嘶”地一声,对方按住胸口握紧了座机听筒,“咋回事?你想对曲家出手?也对,当年曲清歌害得你声名狼藉,直到现在华清那边都还有不少人说你当初那些事……” 宋晴岚也只是一笑,她并不是很在乎名声,但人家的巴掌已经扇到她脸上,之前是因脱不开手,但如今有了这个空闲,若是不回敬一二,她还不如不叫这个宋晴岚…… 她宋家就没人是那软柿子。 电话挂断后,宋晴岚回到宋家这边。 岑知微今日曾去参加宋家饭馆的开业庆典,不过她最近正忙着复健,近日她双腿恢复得越来越好,起初神经迟钝,只能做出一些微弱反应,但历经了这些日子的努力,以及郑老的开药诊治后,她简直像如有神助。 如今已经能扶着墙稍微走上两步了,但也就两三步,瘫痪太久,纤细羸弱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哪怕是被人搀扶着站上一会儿,也总是叫她累得满头大汗。 可与之相对,她眼神一日比一日明亮。 “晴岚!” 正好看见宋晴岚,岑知微畅快地笑了,能够重新站起来,这若是在从前,简直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女人本就面相温柔,人又恬静,但此刻雪白的脸颊被汗水汗湿,几绺碎发也黏在了脸上,可她屹立在盛夏的阳光中,金灿灿的阳光仿若鳞粉一样为她披洒着耀眼的星辉。 她站在院中笑得很是好看。 宋晴岚也不禁笑了,她越发地觉得,人间烟火,岁月静好,对如今这样的日子很是知足,每一天都倍感珍惜…… 而另一头,有句话叫冤家路窄。 天晓得这大夏天的,又正好是大中午,为何商场里头的人竟然这么多。 大哥嘉仁忙着带人选购风扇,二哥嘉义、三哥嘉礼,还有学霸四哥嘉智,这几人正跟着那些黑衣大汉一起把风扇搬到霍斯侨的那些红旗车上。 小幼幼手里抓着个蛋卷冰激凌,正在舔甜筒,可依然太热啦!! 小丫头感觉自己身上呼呼往外冒热气,这样燠热的天气连风都是闷的,脖子、前胸、后背,甚至就连小短腿儿上都裹满了晶莹的汗珠儿。 忍不住瞟眼身旁的霍斯侨,少年俊美,妖惑的眉眼好似凝聚着人世的繁华,他肌肤雪白,但体温偏低。 小丫头悄悄挪了挪步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自个儿的小胳膊蹭了蹭人家,顿时露出一副乐淘淘的表情。 啊,真凉快呀,舒服呦! 居然还享受似地眯起了一对儿大眼睛。 霍斯侨忍俊不禁,“热了?” 第96章 生意火爆! “嗯,太热!”重重地点着小脑瓜儿。 小七嘉信话不多,朝这边看来一眼,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小扇子,是自己用哥哥们的作业本折的,然后捏着小扇子站在妹妹身边给妹妹扇风。 “哎嘿,”宋幼眠可高兴死了。 但还是说:“不用,信哥,你自己扇。对了,想吃甜筒不?” 嘉信摇摇头,他今年六岁了,但已经开始换牙了,最近后槽牙有一点松动,所以不怎么吃甜食。 小孩儿想了想,突然说:“等我!” 然后撒开小短腿儿跑了,“当心!” 霍斯侨蹙了一下眉,连忙跟上。 商店隔壁有家小卖铺,一进门就是个大冰柜,宋幼眠踮着小脚两只小手扒在冰柜上,奈何个子太矮,以至于一时气闷。 回头看向小卖铺老板:“婶婶,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冰棒?” 又歪头想了想,嗯……自家有七个哥哥,算上霍斯侨哥哥就是八个,还有霍哥哥那些保镖,加起来得有二十呢。 不过信哥牙齿痛,不能吃冰棒,那就…… “婶婶,要二十个冰棒!再来瓶冰水。” 小手比划一下,那些冰棒是塑胶封死的,就算不吃也不用担心融化后粘手,拿在手里也能凉快凉快。 “哎呀,二十?这可不少钱呢。” 小卖铺的老板娘朝这边走来,拿了个塑料兜,一边开冰柜,一边抓起长长的冰棒往塑料袋里装。 小孩儿一拍自个儿的腰包,“我有钱的!” 然后自个儿掏了掏,她零花钱可不少呢,有姥爷姥姥给的,妈妈舅舅们给的,还有哥哥们给的, 她觉得自己是个小富婆,钱包里麦克麦克! 甭提只是二十支冰棒,就算把这满满一大冰柜包圆了都不在话下。 正好这时,余光瞟见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上贴着不少小广告,上头有出租的,有招工的,也有求职的。 小孩儿愣了愣,突然又一歪小脑袋,那古灵精怪的小模样,也不知在琢磨一个啥…… 转眼又过了几天。 宋家饭馆开业后生意爆火,连续多日座无虚席,有时候桌子根本不够用,以至于一些人不能堂食,只好打包带走。 而宋幼眠之前出过一个配送外卖的主意,大人们考虑之后认为这事儿可以先试试水…… 只要熟悉路况,配送这方面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还能给大舅那些战友,比如周洪刚这种伤残的退伍兵提供就业岗位。 大伙儿都觉得这是件好事儿,只要这事儿能成,能帮助很多人。 小孩儿写写画画,竟然弄了张传单出来。 宋晴岚这个当妈的坐在窗户边,看着认认真真搞事业的宝贝闺女,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之前就有个猜测,怀疑宋家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重生,而最终她这个疑问落在了宝贝女儿身上。 “幼幼……” “嗯?”小丫头停下笔,一甩小脑袋,精神十足问:“妈妈,怎么啦?” 宋晴岚张了张口,半晌又眼角一红,“不,没什么。” 看见小孩儿一脸活泼,一脸高兴,她就不忍心问了,也舍不得问了,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并且这猜测已八九不离十,自个儿心中有数就好,何必偏得问出来,让孩子想起那些痛苦不好的经历…… “来,让妈妈看看,传单啊……”看着纸上那些狗爬字儿,一撇一捺都快分家了,还带着几个拼音,还故意写了几个错别字。 宋晴岚忍俊不禁。 小宝贝这么努力认真地装小孩儿,这叫她觉着蛮有意思的。不过宋晴岚也发现了一件事,闺女跟她不太一样…… 似乎,性子变了许多,若不是时不时就露出天真幼稚的一面,她或许早就发现了。可这孩子有时是真的很像个小孩子。 难不成知识储备和经历阅历全部都在,但性格和思维受到这个稚嫩身体的影响,所以才发生这种变化? 宋幼眠思考不知自己早就露底了,底裤都快被妈妈扒干净了,这会儿还挺美呢。 两只小手托着腮,看妈妈拿起笔,工工整整地按照她设计的传单抄写了一遍。 “走,咱们去找印刷厂,让人多印点传单。” 就这么娘俩出门了。 有钱好办事,当天晚上娘俩就弄回一大箱子的传单,赶上傍晚饭口时间,一大一小站在宋家饭馆外。 “叔叔、叔叔,传单给你一张,我们饭馆可以送餐呦!” 小丫头一见人就立马发传单。 对方一愣,“送餐?” 这人叫刘卫华,在县委办工作,今儿也算巧了,听说五马路这边开了一家宋家饭馆,那手艺但凡尝过的全都夸个不停,这不慕名而来。 接过那传单一看,上头印着菜单等等,心说还挺方便的。 刘卫华不缺钱,本人又是在县委办工作的,办公室里有电话,又正好吃腻了食堂,心想不如明天订餐试试…… 翌日。 “呦,刘主任,红烧茄子?里头还有肉沫?这菜挺香啊,嫂子手艺啥时这么好了?” 刘卫华脸一抽,“不是你嫂子做的,你嫂子那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豆角没煮熟,差点没给我送医院去……” “那这哪来的?” 刘卫华拿出个传单:“宋家饭馆订的,量大实惠。” 对方一看,啧啧称奇。 周洪刚是宋大舅的战友,但他只有一条胳膊,这种伤残令他走在大街上总会招来一些人的关注。 他如今带着那些退伍兵,都是老战士,在这小县城里风风火火地干起了外卖配送的工作。 而关于宋家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一些商家的关注。 “搞出这老大的噱头,听说他们那个叫啥……送外卖?还全是免费配送的?” “等着看吧,请了那么多人,还不得亏死他们。” “可不是,这年头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座机电话的,这种服务也就那些有钱人家能用用,平常老百姓吃个饭还得先打个电话……这不是扯吗,有那功夫还不如自个儿在家做呢。” 唱衰的人不少,然而…… 宋家这个订餐方式却并不仅仅局限于打电话一种。 第97章 进城啦 县城南边有一条街,孙淑红是一名纺织厂职工,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老娘身体还不大好,平时她都是早上做完饭放在锅子里热着,老娘中午饿了就能吃,但今儿她起来晚了,来不及做饭,出门时一脸闹心。 “这可咋整,”总不能让老娘饿着肚子吧,奈何单位太远,中午根本赶不回来……虽说家里为了提防这种情况准备了不少小饼干,碗柜里也有个昨晚吃剩的大馒头,但这三伏天气东西容易坏。 孙淑红越想越犯愁。 但匆匆走了两步,突然看见街角一个很醒目的位置上立着个纸壳招牌,招牌后头是个人,穿着个蓝背心,那背心后头也印着字。 对方只有一只手臂,但个头很高,笑起来很爽快。 这人正是宋大舅的战友周洪刚。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啊!我们宋家饭馆提供订餐服务,这里有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定时配送,保证不耽误!” 有人侧目:“宋家饭馆?听说饭菜挺不错的,价格也良心,算是薄利多销了,昨儿我同事还大老远地跑过去一趟呢……” “最近大街上能看见不少自行车,全都穿着宋家饭馆的蓝背心……” 孙淑红皱着眉,一开始也没多想,但人都快走远了,突然又折返回来。 她忍不住看眼周洪刚的胳膊,只有一条胳膊,这是个残疾,但看身板挺壮实的,不过那一身正气……瞧着还挺可靠的。 “同志,想订餐?” 孙淑红有点犹豫,想了半晌,应该没啥问题,自家对面就是派出所,不如……不如就试试? “你们这儿能订餐?那我订中午的行不?” “行,没问题!” 周洪刚掏出个本子,那本子上已经记了不少订餐的地址和对方点的菜。 孙淑红惴惴不安地瞄了几眼,发现上头有几个人她竟然认识,全是住在附近的……心里底气多了些。 她飞快地说:“天儿太热了,别太油腻,这样……你给我来二两饭,再来一个开胃的酸辣土豆丝和拍黄瓜……” 价格确实挺良心的,孙淑红付了钱后就急匆匆走了。 但等到了中午时,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左思右想后……“不行,主任,我跟您请个假。” 请完假她就急匆匆地往回跑。 但等进家门时,她老娘正捧着饭碗大快朵颐,抬头看见她一脸懵:“你咋回来了?之前不是让那个当兵的给我送饭了吗?说起来你跟人家是咋认识的,我看他有点残疾,但人挺不错的……” 老太太念叨起来。 孙淑红一愣:“啥,什么当兵的?” “就是刚才送菜的那个……” 这年头拥军,周洪刚等人退伍军人再就业,但缺工作岗位,其实也找不着啥好工作,但当过兵这段经历先天上让人觉得诚信可靠。 就这么,宋家这个外面生意算是彻底做起来了。 晚上,宋老太乐得合不拢嘴儿,一算账,那叫一开心,“这可比咱之前卖盒饭挣得多多了。” 大舅妈葛庆霞也一脸高兴:“可不是,看来咱得多请几个帮厨的,不然万一赶上了饭口时间都忙不过来。” 宋幼眠悄悄转了转大眼睛,宋晴岚往这儿一看,就知道小丫头肯定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幼幼在想什么呢?” “啊,”小孩儿说:“妈妈,周伯伯他们帮人送餐时,是不是还可以顺道帮人买买菜之类的?” 宋晴岚忍俊不禁,“嗯,确实。”她知道闺女想说什么,这个确实可以搞,不过外卖这方面是免费配送,但雇佣周洪刚等人也是得给人家开支的,这部分薪水是从宋家账上走的。 如果再做跑腿业务,就不能免费了,得适当收一些费用,至于客户群体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县城这边有一些人家,家里只有老人,老人身体不好,不能走远路,平时买菜很费事,如果多花几分钱就能让人帮忙买菜配送,应该还是会有不少人乐意的,倒是试试也无妨。 另外就是,这种东西类似团购,一旦量大了,可以直接找菜农,压低进货价格,再配送分配,这中间也可以多赚些利润。 于是接下来几天,一些熟客就发现了…… “你们还可以帮忙买菜??” “对,你说想买什么,我们负责跑腿儿!这是各类蔬果的报价!” 大伙儿探头一看:“哎呦,真的假的?咋比市场还便宜呢?” “我们是靠量大取胜的,大伙儿取的多,拿菜价格就便宜。” 可能一斤黄瓜只是便宜几分钱而已,但架不住买的人多,有人将信将疑,也有那不差钱的打算试一试,就这么跑腿生意也渐渐做起来了…… 当老宋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时,县城里突然出现一大特色,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些穿着蓝背心的男人蹬着自行车走街串巷。 这自行车全是宋家这边给配的,县城里似乎突然多出一股新风气。 而大哥嘉仁,也即将参加高考。 高考是件人生大事,十来年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但洪平县这地方太小,高考场地定在荔城那边。 所以老宋家这边提前几天就准备上了。 “快快快,书,书,都带上,还有衣服!这阵子天气不好,下了好几场雨,虽说凉快点儿,但可千万别感冒,多带几件外套……” 一大早老太太忙忙活活的,可谓是全家总动员。 距离高考仅仅只剩最后五天了,但他们打算提前带嘉仁去那边熟悉熟悉环境。 “想好没,打算报考啥大学?”宋老头忍不住问了句。 嘉仁笑了笑,“想好了,华清。” 他小姑是华清大学出来的,他也想报华清,接下来的人生路他已经规划好了,华清远在京城,但那边也很适合他去积攒人脉,往后从政也能多一些帮助。 嘉仁很淡定,但家里这些大人却慌得跟什么似的,仿佛即将高考的人是这些大人们一样。 不久之后,宋大舅带着一辆小客车从外头回来,主要是家里人口太多了,车小了坐不下,这小客车是从外头雇的。 隔壁寇巍和岑知微正好也要去荔城,而谢戾一听说这事儿……那他也去一趟吧! 不然就剩他跟韩戌时和郑老了,留在这边也没什么意思。 另外就是…… 前阵子霍斯侨来过洪平县一趟,当时是为了正事儿过来的,那小子找谢戾谈过一回,谢戾得去荔城那边帮霍家处理一些事情。 就这么,一辆客车后头跟着一辆军车,还有寇巍的小轿车,三辆车子开出了小县城…… 第98章 住进大别墅 宋老太有点惦记家中生意:“咱家一下子全都走了,咱饭馆那边可咋整,不会出啥差错吧?” 大舅妈葛庆霞忍俊不禁:“您老啊,就当放个假,快别操心了。饭店那边有厨师,有帮厨,还有服务员……况且还有震国那些战友们,出不了啥岔子。” 做生意并不是一直顺顺当当的,这些日子宋家的外卖和跑腿生意也遇见过一些订餐后不想给钱的,想吃霸王餐的,或者是一些小流氓想要吸他们血的,但诚信做买卖,那些个拿宋家当软柿子的,全叫周洪刚他们摆平了。 毕竟全是当兵的出身,既懂法,又有一副好身手,真要是遇见那些不讲理的,对方如果敢动手,直接正当防卫!而对方若撒泼打滚无理取闹,那就直接找当地派出所。 想着那些事宋老太不禁一乐。 宋幼眠坐在妈妈腿上,两只小手扒着窗户往外看。 这还是她重生后头一回进城呢。 不得不说,真的很兴奋!! ……… 荔城和省城江宁市相隔不远,两座城市算是比邻而居。 刁家原本是江宁这边的黑老大,从前大伙儿见了刁传志,谁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刁爷。 但自打开春流年不利,刁家正值多事之秋,不但刁传志和刁家大哥受伤住院,刁奕薇脸上也破了一层皮。 “薇姐……” 这会儿,江宁市炼钢厂,刁奕薇正一脸阴沉:“周家他欺人太甚!这是明摆着以为我刁家是软柿子呢。” 从前刁家强盛时,那些魑魅魍魉全都得敬着刁家,可如今听说上头有大人物针对刁家,那些人竟然全都反了。 袁文绍本是炼钢厂厂长,但如今已被停职了,因为锅炉房那个豆腐渣工程曝光他任职期间贪污公款等等,刁奕薇最近一边忙着刁家,一边为他这事儿奔走。 岂料平时好说话的那些人,竟然跟她打上太极了。 风雨飘摇,刁家处境是越发艰难了。 好半晌后,刁奕薇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思雯思武呢?” 那俩孩子自从去参加夏令营,就没再回过江宁市这边。刁奕薇按了按自己淤青的额头,想起昨日出门时曾碰见一起车祸,如今江宁市这边是越发地不安稳了,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对方说:“曲小姐带他们两个去荔城了,有曲小姐照应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刁奕薇长吁口气:“这回还真是多亏了清歌。” 而另一头,荔城这边有一这两年才开发建设起来的富人区。 一栋洋房别墅外,袁思雯正皱着眉:“思武,我想咱妈咱爸了,我还想外公了,你说咱俩啥时候才能回去?” 袁思武摇摇头,“谁知道,妈让咱们先跟着曲阿姨,估计过阵子就接咱们回去了……” 正好这时看见几辆车朝这边开来。 袁思武不禁看了几眼,之后就兴趣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而那些车子拐了一个弯,竟然直入锦翠园腹地。 锦翠园这地方,住着的全是大人物,而且越是外围的房价越是便宜,越是里头,景观更好,那价格自然也更贵。 宋幼眠坐了一上午的长途客车,小脑袋晕晕乎乎的,有点昏昏欲睡。 但一来到这地方她就精神了,“妈妈??” 她猛地转身看向妈妈。 之前因为大哥要高考,这在全家看来都是一件大事儿,所以大伙儿一起陪着大哥来荔城。 本来以为得住在宾馆旅店招待所之类的地方,谁知妈妈却说她在这边买了个房子,可以住这里。 但大伙儿本以为是像县城那种大杂院,又或者是小区楼房之类的。 来时路上老太太还念叨着,说什么咱农村出来的竟然也能住楼了,感慨着家中发现的这些大变化,一下子就要变成人上人了。 可结果,这何止是住楼,这是要住别墅呀!! 宋晴岚觉得小娃儿的模样特别有趣,直至车停后,她抱着孩子下了车:“我也是听你岑姨说的,知微在这边有个别墅,我就想着不如继续跟你岑姨做邻居。” 后头,寇巍和谢戾的车子也停下来了,岑知微如今已经摆脱轮椅,能稍走两步了,被寇巍搀扶着下了车。 而郑老坐下谢戾那辆车中,郑老还一脸震惊:“我的乖乖,这老宋家的饭馆生意这么挣钱吗?竟然都能买别墅了?” 韩戌时在一旁说:“您老想啥呢,我听说是因为晴岚妹子上个月去香江,在那边炒股挣的钱……” “晴岚……妹子!??”谢戾猛地看向韩戌时。就连他都从未叫得这么亲热过,他至今还不大明白到底该咋称呼宋晴岚。 按他们这年头的习惯,大伙儿一见面都是同志来同志去的,可要是叫宋同志吧,好像太生疏了,要是直接叫晴岚……谢戾脸上又烧得慌,感觉俩人好像没有那么熟,那似乎太亲密了。 以至于他一提起宋晴岚,就是“幼幼的妈”……这么说。 韩戌时莫名其妙:“九爷,您又咋了?” 他咋觉着九爷看他的眼神儿冷飕飕的呢,莫名叫他头皮发麻。 谢戾没啥表情地转过身,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郁闷什么,径直看向宋晴岚那边。 宋晴岚已经拿着钥匙打开了大门,这别墅是西欧风格的,看起来很新,毕竟刚盖好没多久,总共三层楼高,占地面积也极大,前面有车库,有造景喷泉,后面则是一个大花园,连着远方的一座山,环境高贵典雅又十分的清幽。 宋老太一看这,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那眼神都不大够用了。 “哎呦!我不是做梦吧,这好的地方,真被咱晴岚买下来了?” “这都花多少钱啊,这好日子……是咱能过得起的?” 甭提宋老太了,就连宋家那些舅舅们也有些吃惊,唯有宋三舅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主要是之前他跟宋晴岚一起来这边看过房子,另外就是上个月去香江时……宋晴岚搞出了不少大动作,宋三舅人都麻了,震惊习惯了,这才哪到哪,对比香江那边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小打小闹一场毛毛雨罢了。 第99章 听妈妈讲故事 “小姑,这可比咱在县城的房子好多了!”小五嘉孝他们也一脸稀奇,几个小的忍不住想在别墅里探险。 宋晴岚笑着看着这些孩子们,“走吧,先上楼。” 她看向老头老太太说:“爹,娘,你看你们想住哪儿,一楼还是三楼?” “那肯定得是三楼啊!”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儿,“以前住平房,没爬过楼梯,我这会儿一看见楼梯就想爬。” 大伙儿都笑了,被这老太太逗得不行。 别墅里房间挺多的,而且还贼宽敞,大人们住在三楼,孩子们住二楼,一楼倒是空置下来,里面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就只差买些被褥就能入住了。 而当看见客厅那台小彩电时,嘉孝他们眼珠儿都瞪圆了。 “小姑小姑!看,有电视!!” 这时候的电视都不大,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才十几寸而已。 宋晴岚以过来人的眼光来看,这电视真是太小了,但家里从前没电视,这可把孩子们新奇个够呛,就连宋老头宋老太都跃跃欲试,围着那个小电视啧啧称奇。 “妈妈,妈妈!” 小丫头已经爬上了二楼,二楼总共十个房间,七个哥哥再加上一个小幼幼,总共也才八个人而已,“我可以住这里不?可以不可以不?” 小丫头也兴奋了。 她挑了一个带窗户,隔壁还有个小书房的地方,她真是太喜欢这个居住环境了。 卧室里有张一米二的床,还有写字台等等,简直是她的梦中情房。 宋晴岚立马上了楼,“不想跟妈妈一起睡了?想要有自己的房间了?” “啊?”小丫头一呆,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妈妈抱了起来:“可以,妈妈相信我们幼幼一个人睡也没问题,能照顾好自己。” 不知何时大舅他们也跟了上来,大舅妈有点犹豫:“晴岚……幼幼才三岁,一个人住是不是太早了?” 臭小子们也就罢了,但就算是宋家这些小子们,五岁以前也全是跟大人一起住的,像是小七嘉信,今年都六岁了,还跟他爹宋老三在一张床上咕噜呢。 宋晴岚笑着摸摸孩子的小脑瓜儿,“孩子想有自己的空间,这个得满足,幼幼很乖,一个人睡也没什么问题。” 实则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她知道闺女和一般孩子不大一样。 宋幼眠则是看了看妈妈,她喜欢这种松弛感,仿佛活得很自由,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不会被限制,不会被管教,被妈妈信任着。 小孩儿歪了歪头,然后靠着妈妈的肩膀轻轻蹭了蹭,“妈妈真好。” 宋晴岚又是一笑:“当然,我是你妈,不对你好对谁好?” “嘿嘿。” 从县城搬到荔城,但被褥什么的没有带过来,所以大伙儿看完房子后,马上又去了一趟商场,一番大采购,花钱像流水。 老两口之前过惯了穷日子,哪怕如今有钱了,但尚未适应,瞧着大伙儿那花钱不眨眼的架势,买了一车又一车东西,吓得老两口心惊肉跳。 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 “这不是有钱了吗。” “晴岚的存折我帮她留着呢,就算以后发生点啥,咱也不必为钱犯愁。” “况且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 哪怕自个儿攥着一颗心,但瞧孩子们一个个乐哈哈的,老太太也想得挺开明。 除此之外,宋晴岚还带着宋三舅去了一趟汽车厂,从那边买了几辆小轿车。 这年头流行开捷达和桑塔纳,清一色的黑捷达,崭新崭新的摆在一起倒是挺漂亮的。 宋晴岚说:“我和三哥会开车,大嫂之前跟我去香江时也学过开车,另外就是二哥和二嫂……” 她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宋二舅。 宋二舅这腿伤其实已经恢复挺多了,其实要不是他之前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幼幼早就把他治好了,但哪怕延误了治疗进度,如今双腿也已有了起色。 宋晴岚说:“二哥,你明天让郑老帮你看看,等你好了之后,也能开车,我已经给你预备出来了。” 宋二舅恍惚了一下,看了看车库里的那些黑捷达:“以前开惯了运输队的装卸车,看这些小轿车还有点不适应。” 宋晴岚笑了笑,而二舅妈葛庆霞则是用力地握了一下宋二舅的手,“咱家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我相信。” 宋二舅这么说着。 虽说大伙儿都住在一起,但宋震华也没想一直让晴岚养活他们,事实上,不管大房、二房,还是三房,都有自己的事业。 比如宋大舅在当兵,大舅妈最近正打算做点什么买卖,不愿意当个闲人,宋二舅以前在运输队干过,如今打算弄个自己的运输队,类似物流公司这种,宋三舅去香江见过世面,也拿下过几个源头厂家的代理经销权,他这阵子没少往荔城这边跑,他倒是成了几个舅舅中发展最快的。 新家新环境,这感觉完全不一样。 晚上宋幼眠穿着一条白色小睡裙钻进自个儿的小被窝,可美得很,床头留了一盏灯,宋晴岚给小家伙端来一杯牛奶,然后俯首轻轻亲亲孩子的雪白的额头。 “想不想听故事?不如妈妈给你讲格林童话?” “真哒?” “嗯!” 于是宋晴岚坐在床头,小丫头靠在她怀里。 宋幼眠以前从没听过睡前故事,长大后倒是听说过什么卖火柴的小女孩,灰姑娘、白雪公主等等……但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今听着妈妈讲,“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城堡……” 她感觉心里暖呼呼的。 小手搂着妈妈的腰,就觉得自己幸福的不要不要的,好像上辈子那些缺憾,以另一种形式全部慢慢地补回来了。 直至孩子睡着后,宋晴岚帮孩子盖好了小被子,又轻轻亲了她一下,怜惜地轻摸一下她的小脑瓜儿…… “幼幼只需要做幼幼就好,别的还有妈妈在。” 她这么说,但转念一想…… 刁家,还有袁文绍,也该加快进程了…… …… 第100章 拍戏? “幼幼你看,咱家后边好多好多花啊,还有山呢!” 一大清早小鸟啾啾叫,宋幼眠被哥哥们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嘉孝他们兴奋了一整宿,有的直至后半夜才睡,但年轻孩子火力旺,精神十足,那高兴劲儿一直持续到现在。 “大哥等下得准备考试,没空跟咱们玩儿,但二哥他们已经放暑假了,咱等下去后山好不好?” “我看见后头有条河……上次在县城外本来是想钓鱼的,谁成想乔洋掏了马蜂窝,鱼没钓来,倒是去医院忙活大半天……” “等会儿咱们带上几个水盆,一起下河抓鱼呀?” “孝哥昨天晚上就按捺不住了,去河边看过,那河不深,河水可清澈了!” 哥哥们围着小丫头叽叽喳喳,宋幼眠立即点头:“好好好!!” 于是吃完了早饭,一堆孩子出门了。 小丫头回头说:“姥,您等我呀,我去给你抓鱼,咱们中午炖鱼吃!” 老太太笑呵呵的,“当心点……哎,对了,先别走,喷点驱蚊水,再涂点药膏。河边有蚊子,免得叫蚊子咬了……” 今天轮到小七嘉信牵着妹妹的手,哥哥们有的拎着水桶,有的拿着盆,迎着清早的阳光一起顺着别墅后面上了山,但其实离得并不远。 “诶你看,那好像是新搬来的,昨天看见车进车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住在附近的邻居有人隔着窗户冲那些孩子们指了指。 锦绣园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有的经商,有的从政,听说甚至还有一个大明星,拍过好几部电影呢。 而宋家这些人的出现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有那擅长交际的,甚至一大早就过来打听起来,跟宋老太聊得不亦乐乎。 老太太笑着说:“我们家啊?以前农村的,这不是闺女出息了,带着我们一起过来享享福……” “我大孙子就快高考了,他啊?才十六,这是像了他姑,打小就学习好……” 对方听后,心道悟了,原来是这样,敢情是个暴发户,就是这暴发户竟然搬进锦绣园,还挺有品味的…… 宋幼眠来到河边后,大眼睛卟灵卟灵地亮起来,小脸儿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 平时如果是一些危险的东西,哥哥们碰都不让她碰,生怕她有什么好歹,但这条河是真的很浅,比如她所在的这个位置,脱下鞋子,光着小脚脚踩进水里,也就刚没过脚面而已。 清澈的河流下铺着鹅卵石。 她今儿穿着一件白色小吊带,和一条蓝色小短裤,这会儿小脚丫子啪啪啪地在河卵石上踩来踩去,溅起了一串串水花儿。 “哈哈哈!”小姑娘笑得很活泼,在阳光下就连那笑容都闪闪发亮,一看就很开心,很治愈。 嘉孝他们因为想要抓鱼,已经拎着盆子和水桶去河流上方了, 但小七嘉信,小四嘉智,还有三哥嘉礼,这几个却留在下游陪着妹妹一起玩儿。 嘉信弯腰脱下鞋子,他卷起自个儿的裤腿儿,然后一步踩进了河水里。 “信哥,你当心,别摔到。”小丫头啪啪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手。 嘉信说:“不会摔的!”板着小脸儿,仿佛很严肃地说着什么正经事儿。 而另一头,离这边不远,一个女人艳光四射,她长相十分明媚,但此刻紧紧地皱着眉,一脸烦躁。 如果有人看见她,一定能认出,最近影院那边整天挂着女人的相片和海报,这竟然是个女明星,据说当年是在香江那边选美出道的,后来拍了几个关于战争时期的片子,在片中扮演了不少女英雄,就这么一炮而红了。 不过她最近接了个新戏,是个民国时期军阀混战的背景,她对这个片子寄予厚望,想看看能不能冲击一下影后大奖。 结果都拍了一半了,片场有个早已预定好的小演员竟然不干了,偏巧那个小演员的角色很重要,一时找不到接替的人选,她的戏份也被耽误了,已经连续在家抠脚一周了…… “信哥信哥,你快看!这个好不好看?” 突然听见孩子银铃似的笑声,谭问心愣了愣,下意识地看过去。 她首先看见一个小男孩的侧脸,眉心轻轻皱着,长得清俊又稚嫩,此刻小男孩正站在河里,对面还有一个同样光脚踩水的小丫头。 小男孩板着小脸儿走过去,一把握住小丫头的手,然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像个小冰坨似地说:“幼幼,你当心一点,石头上有棱角,会滑到手的……” “不会呀,你摸摸,可光溜了……” 小男孩摸了一下,这才放心下来,然后问:“喜欢石头?那信哥帮你找好不好,这里有好多好看的石头……” 他低头看了看水下的鹅卵石。 小丫头转身抱来一个白胖胖的石头,“信哥你看,像不像大馒头?” “嗯,像!”小男孩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那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稚嫩又很懂事的模样,看起来又好似一个小病秧子身体不太好,行动起来慢吞吞,但每当看向妹妹时,都会悄悄地弯弯眼睛,显然是很喜欢妹妹。 谭问心恍惚了一下,接着眼神猛地一亮,她噌地一下冲了过来。 “小朋友……” 三哥四哥一个坐在河边笑着看河里的弟弟妹妹,另一个手不离书,正靠在树干上看一本物理书。 这会儿看见谭问心跑过来,俩人皱了皱眉,然后站起了身。 谭问心则是一脸激动地看着嘉信说:“小朋友你想不想上电视?想不想拍戏?我……” 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嘉信困惑地皱了一下眉,冷冰冰的小脸儿面对着他,但同时又下意识地挪了一步,挡住身后的妹妹。 宋幼眠一脸好奇地从后面探出头:“什么拍戏?” 小丫头俏生生地问了一句,接着又一愣。 她看了谭问心好半晌…… 好家伙,这这这……这不是谭问心吗? 谭问心生前并不怎么出名,但死后却成了无数人心头的朱砂痣。 据传她生前一直想拿影后大奖,可惜始终没拿到,并且还遇见一个渣男,后来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最终在拍完一部戏后跳楼自杀了…… 那部戏火了,但佳人已逝,无数人惋叹不已,直至几十年后,依然有人时不时地提起谭问心…… 第101章 他要养妹妹! 谭问心愣了愣。 她之前一直盯着嘉信,觉得嘉信这外在条件跟剧本上要求的小演员人设十分匹配。 直至这会儿小丫头开口,她这才看向宋幼眠。而这一看就惊了。 “天呀!!” 谭问心惊叹着,这俩孩子是兄妹吧,谁家这么有福气,怎么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还漂亮? “阿姨?”这时嘉礼嘉智兄弟俩也开口了。 谭问心回头看向两个小少年,登时就大饱眼福,她今儿运气咋这好,这是走了大运不成吗? 简直被这群孩子美得直迷糊。 嘉礼是家中三哥,瞧了瞧弟弟妹妹们,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漂亮阿姨,他笑不露齿,看似温和,但眼神里好似带上几分警惕审视。 谭问心立马回个神来:“那个什么,我不是坏人,真不是坏人,我家就住在这附近!看见没,那边那个就是我住的……” “心心?好巧,还以为见不到你呢。”这时候,远方岑知微被寇巍搀扶着走了过来。 “微微!!”谭问心双目一瞪:“你你你,你好了??”她上回见岑知微还是刚过年那阵子呢。 岑知微笑得很幸福,“嗯,好多了,已经能出来走走了。” 宋家这些孩子们也诧异了,原来眼前这个阿姨认识岑姨? 那没问题了,岑姨是好人,四舍五入,岑姨的朋友当然也是好人了! 不久之后…… “哎呦,这姑娘长得可真俊!” 岑知微只走了一会儿就又重新坐回轮椅上了,毕竟是尚未好利索。 当她带着谭问心来到宋家时,宋老太一看,那眼神都亮了,这老太太其实是有点颜控的,主要是叫自家这些闺女小子们的长相把审美养刁了。 但谭问心确实长得好看,不但身材好,气质更好。 谭问心是个开朗性子:“大娘,我听微微说你们两家是邻居,就过来看看,打扰您了。” “害!这有啥的,快进快进……说起来也全是缘分,我们之前在县城就是住在一块儿的……” 宋老太热情好客,拉着谭问心的手请人来到客厅,双方聊着聊着,谭问心就忍不住偷瞄嘉信那孩子,她对嘉信是越看越满意。 剧中的小角色正好也是六七岁,也是一个小病秧子,也是一个清清冷冷但贴心懂事的性格…… 岑知微很了解谭问心的性子,一见这哪还不知道,不过这事儿大人可说了不算。 跟老宋家当了这么久的邻居,已经足够叫岑知微摸清楚宋家是什么性子了。 宋家养孩子,很重视孩子自己的意愿,并不会因为我是大人、我是长辈,就必须听我的,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从家从上到下都没那么自我。 于是岑知微想了想,便开口说:“宋大娘,是这样的,心心不太好意思提,但她其实是……” 当岑知微解释情况时,宋幼眠正坐在别墅外的窗台下。 “唉呀妈呀!” 小孩儿捂住自己的小心肝,感觉像个大馅饼砸在她脑袋上了,她信哥竟然有机会当小童星?真要是进了剧组拍戏,那就是童星出道了,如果往后继续做这行,没准会变成大明星大影帝,到时候自己可就有个影帝哥哥啦! 小孩儿想着想着就乐淘淘了,不过这事儿还得看信哥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 宋幼眠一把握住嘉信的手,说:“信哥,不怕,谭阿姨是个大演员,就是那种电影里面的……”她以小孩子的口吻跟嘉信聊天。 嘉信点点头,他其实早就听懂了,但他比较在意一个问题……拍戏的话,有钱吗?能挣钱吗? 如果能,他就去! 夏天太热了,他想给幼幼买冰棍吃,以后还想给幼幼买更多更多好吃的,还有漂亮的小衣服!他想像大伯、二伯,他爸,还有小姑那样,像大人一样养妹妹,而不是被妹妹养! 另一头,宋老太听得一惊一乍的,“咱嘉信也能上电视拍电影?” 老太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谭问心笑着直点头,“我觉着嘉信形象很好。” “哎呦!这、这、这……”老太太挺激动,不过她觉得这事儿她做不了主,“这样,闺女哦,你叫心心是吧?等回头嘉信他爸回来,我跟我家老三商量商量,问问他们父子俩是啥意思……” “成!” 谭问心一口答应了,接下来气氛越来越好。 但下河抓鱼的小五嘉孝,还有小六嘉谦,这俩人一个拎着桶子一个抱着盆儿,在河边四处踅摸来回看看。 “奇怪咧,咱三哥呢、四哥呢,咱信信呢,还有咱妹呢?” 咋全都不见了捏? 当天晚上宋老太就跟宋三舅商量起这件事,嘉信也在,但嘉信毕竟岁数太小了,怕孩子不自在,所以屋子里除了老头老太太就只有三房父子。 “信信,你咋想的?对这个感兴趣不?你要是想试试,咱就去试试,你要是不想去,就留在家里跟哥哥妹妹们一起玩……” “我要去!”嘉信看着宋老太,小眼神儿透出几分认真来:“我想给妹妹买好吃的,好喝的,买好看的衣服穿!我是哥哥,我得养妹妹!” 宋老太:“??” 听的愣了愣,然后慈祥地弯下腰,大手落在嘉信脑袋上:“好孩子。” 老太太这么说,瞧嘉信这一本正经的小表情,莫名想笑,但转念间又有点怅然…… 孩子咋长得这么快,明明个子没窜高多少,但好像一不留神就更懂事,更贴心,更像个小大人了…… 宋三舅本来挺忙的,他之前在香江那边拿下几个厂家的经销商代理权,最近正频繁往外跑,但第二天因为嘉信这事儿宋三舅换了套衣裳,一见黑衬衫,一条黑裤子,左手抱嘉信,右手牵着小幼幼,一大两小一起在别墅外头玩儿。 谭问心昨晚一宿没睡好,就盼着老宋家那边尽快给一个回复,只要这个嘉信愿意演,本色出演就行,角色和嘉信很搭,也不需要小孩子多有演技。 只要人到位,剧组就能接着拍戏了,她也不用闲在家里抠脚了,主要是她跟剧中那个小演员的对手戏太多,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小演员,她也没办法拍接下来的戏份。 正当谭问心在焦急等待中抓心挠肝时,总算听到了来自宋家的好消息…… 第102章 妖精 “好!!” 这消息是由岑知微和寇巍带来的。 岑知微如今只要一有空就站起来走走,但往往走不了几步就会累得不行,到了那时候要么寇巍抱着她、背着她,要么就是坐回轮椅中。 说来也巧,谭问心这别墅离岑知微和宋家那边并不远,中间也就隔了七八栋别墅而已。 “微微,我可真是太谢谢你!!”谭问心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岑知微。 岑知微一愣:“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挖苦我似的?” “不不不,我没有,你就当我表达有误,总之我太开心了!” 谭问心恨不得原地转个小拳拳再放两个二踢脚,岑知微本就只是调侃她而已,听见这话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走吧,接下来你还得跟宋家那些大人们谈谈。” “对对对,快走快走!” 于是谭问心风风火火地冲向了老宋家。 她来到这边时首先看见一个身材颀长个子高挑,长相很是俊俏的男人。 大抵是干一行爱一行形成了职业病,谭问心一见宋震业就产生个念头——这哥们儿长得不错啊,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演戏啊? 这保准能火啊! “岑姨,谭阿姨。” 小丫头看见谭问心,立马俏生生地跟俩人打招呼。 谭问心心口一软,“嗯!幼幼吃饭没?” “吃啦,是吃的豆沙包,红豆馅的,姥姥亲手包的,还喝了一大碗豆腐脑!三舅起早去外面买回来的。” 谭问心不禁揉了一下自己干瘪的肚子,饿了。 宋震业则是放下原本抱在怀中的嘉信,他礼貌地冲着谭问心那边点点头,微笑着全当打招呼。 谭问心也回应了一下。 不久一行人就进入宋家别墅,这楼下的大客厅最近又添了不少新东西。 比如宋晴岚似乎很爱享受那种小资情调,白色荷叶蕾丝边的轻纱窗帘,茶几上铺着淡绿色小碎花的桌布,沙发上添了几个自己家做的软绵绵抱枕,不远处的窗台上还摆着一束孩子们从别墅后山采摘回来的小野花,放在水瓶子里养着。 处处充满生活的气息,看起来很温馨。 谭问心昨日来时没来得及仔细看,但今日东张西望地四处瞅瞅,一下眼神亮了。 “这可真好看,”她忍不住摸了摸茶几上的小碎花桌布。 宋晴岚正好在家,听见大伙进门,于是顺着楼梯走了下来:“你喜欢?正好我这里还有不少桌布,需要吗?” “啊?这……这可以吗?”谭问心说完之后又有点害羞,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大大咧咧了,人家兴许只是随口一问。 “当然,”宋晴岚说完,回房拿出几块崭新的桌布,各种样式的。 或许是这当妈的嫌弃如今这个年代各个方面太过落后,很多好看的衣服颜色款式太过单一。 又恰好收拾东西时发现小东西平时闲着没事画出来的涂鸦草稿,所以宋晴岚琢磨了半天,就开始研究染布纺织这方面的东西,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一些好看的布料给小孩子做衣裳。 谭问心就这么白嫖到好几块大桌布,心里可美死了,但也没忘了正事。 等老头老太太下楼后,她就立即叭叭地说起剧组这方面的事情,以及签约事项等等…… …… 因为刁奕薇拜托曲清歌帮忙带孩子,所以这阵子袁思雯和袁思武一直留在荔城跟曲清歌在一起,反正姐弟两人如今上小学,并且如今已经开始放暑假了。 不过这三人并不知晓,宋家那些人竟然也搬来这片别墅区,他们住外围,而宋家则是住在最里层。 当天下午,谭问心觉得事不宜迟,立即表示想先带嘉信去剧组看看。 宋震业自打听说这事后,就特意把这一整天的时间空了下来:“那这样,我带着嘉信跟你走一趟……对了!幼幼?” 宋震业回头看向小丫头:“要不要一起去?”他觉得片场挺新鲜,以前农村放电影,大伙儿搬着小板凳守着电影幕布,但还从未见过拍摄现场呢,孩子们应该会很感兴趣。 就是家里孩子太多了,又是刚认识谭问心不久,宋震业没好意思把孩子全带上。 但如果只带嘉信和幼幼,应该还是可以的。 宋幼眠确实有点跃跃欲试,揣着几分小期待地看向谭问心:“谭阿姨,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谭问心笑得都快合不拢嘴儿了。 瞧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心想要是自己也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小闺女就好了。 但转念想起她那个未婚夫,又觉得,这事儿不用急,反正再过几年就水到渠成了。 她跟她那个未婚夫是亲戚介绍的,不过对方在体制内工作,休息时间并不是很多,探班也很少,而谭问心为了拍戏经常天南海北地四处跑。 但谭问心认为两人感情还算是挺稳定的,毕竟都处了两三年了,就只差那么临门一脚就能结婚了。 “走走走,上车上车。”她这样招呼着,一头长发顺着水蛇似的性感腰肢来回甩动,她今日穿的是一条洋红色长裙,瞧那曼妙的背影好似个活色生香的妖精。 宋震业正牵着两个孩子往外走,本是在低头跟孩子们讲话,但抬头时不经意瞧见了这一幕,他怔了怔,不知为何竟有些失神…… 阳光落在女人的身上,将黑发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谭问心走出一段路然后笑容阳光灿烂地回头冲这边用力挥手,满满的活力四射:“快点快点!!” 她这么催促着。 宋震业回过神来,心底好似划过一抹异样,但也没多想。 “走吧,上车。” 宋震业有车,家里好几辆黑捷达,谁要用车直接开走就是了。 谭问心也有车,不过她似乎是想跟俩孩子聊天,就直接蹭到宋震业这辆车里。 车子开出小区时,袁思雯和袁思武正拿着纸飞机满地跑,冷不丁惊鸿一瞥瞧见车窗内的身影,这俩孩子猛地愣住。 “宋幼眠!??” 宋幼眠坐在车子后座,谭问心是个热爱交际的性格,对谁都很自来熟,她正搂着小丫头,让小丫头坐在她腿上。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宋幼眠下意识地扭头一看, 第103章 捏捏他的小脸蛋 黑色捷达从袁家姐弟面前经过,袁思雯一脸的不敢置信! 只不过一阵子没见面而已,可这宋幼眠竟然都坐上捷达车了?她老宋家不是农村人吗?还有,以前听刁奕薇提过几嘴,宋幼眠的妈不是生病了吗?听说早在离婚前就已经病了…… 小丫头坐在车里转了转眼珠,然后,“哼!” 小嘴儿一弯,竟然冲那姐弟俩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扭过头去,不搭理了。 袁思雯、袁思武:“??” 俩人瞳孔一缩,叫这小兔崽子气了个够呛。 死丫崽子看不起谁呢!? 而这时车子已经开出了一段路,宋三舅回头问:“怎么了?” 小孩儿立马笑得甜甜软软,“没事呀,三舅,开车不要回头,注意看路。” 小手捂着头,做出一副十分苦恼的小模样,不行,哪有这么开车的,她三舅太不小心了,得规范驾驶啊,不然万一亲人两行泪呢。 看来回头得好好地警告警告三舅。 小丫头心里琢磨着这些事儿,谭问心也打开了话匣子,她很乐意哄车上这两个小孩子。 只是嘉信这孩子像个小冰坨子似的,除非他宝贝妹妹开口,不然他不大爱接话,甚至都不大爱理人,就感觉冷冷清清的,很不好相处。 好在,谭问心他们所在的片场离这边并不是很远,也就半个小时就抵达剧组了。 这边临时搭了些布景,但因为演员角色问题已经停工好几天了,毕竟之前定下的小演员突然不干了,剩下的戏份又几乎全是跟那个小演员有关的,这就不能拍摄了。 导演最近正在为了这事犯愁呢,直至谭问心来电通知他:“导演,我找到人了,我觉得这孩子很适合演“清秋”这个角色!” 导演本来没报太大希望,但不论如何都得过来看看,于是来到了剧组这边,当见到嘉信后,导演眼睛都直了。 “这简直就像“清秋”本人从剧本里走出来一样!不过……这孩子有经验吗?” 嘉信眨巴眨巴眼,似乎是听懂了。突然一垂眸,然后扑簌簌地一串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哎呀,咋还哭了呢?”谭问心吓了一大跳,以为这孩子是哪儿不舒服了,连忙蹲下身子帮嘉信抹了抹眼泪。 嘉信面无表情地挂着一串泪珠子说:“谭阿姨你之前说了,清秀一直在哭,我能哭!”所以,让我挣钱钱,养妹妹! 谭问心:“??” 一下子就有点发懵。 那导演也反应过来:“好家伙,这孩子可了不得啊,这眼泪咋跟自来水似的,说来就来。” 但很快导演又笑了起来,毕竟小演员进组拍戏通常都是得调教调教的,可嘉信这完全不用啊,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干这行,是老天爷上赶着送饭吃的。 宋幼眠和宋三舅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三舅出门时见天气太热了,竟然还特地带了把雨伞用来遮挡住太阳。 此刻舅甥俩坐在伞下,宋三舅拆开一支冰棒递给了小幼幼:“热不?” “热呀!” “那要不要先回去?” “不要,” 宋幼眠摇晃着小脑瓜儿:“舅,我想留下看三哥拍戏。” “好,那就留下。” 说完宋震业又看向前方。 此刻剧组人员已陆续赶来,毕竟之前剧组已经停拍了,导演是临时调度的。早一点拍完,就能多省一天钱。 不久。 “哇!” 宋幼眠眼神一亮。 谭问心已经换了套衣裳,又重新化了一个妆,长卷发盘在了脑后,只余几绺碎发顺着那美丽的面容洒落而下,红唇诱人,身材性感,皮肤又雪白,并且还穿着一袭金色的旗袍,看起来十分的贵气。 他们拍的这个片子,小幼幼已经打听过了,叫做《鎏金》,题材背景是民国时期,谭问心在剧中饰演一位落魄千金被军阀男主抢回去当五姨太,而嘉信即将扮演的角色“清秋”,则是这位军阀的儿子。 剧中五姨太从前是个大小姐,不愿委身做妾,这姨娘说好听点是姨娘,可说难听点还不就只是一个妾而已,况且五姨太早就有了一个未婚夫,面对军阀的迷恋和强取豪夺,她只感到厌恶。 她曾尝试过无数次逃跑,也在这期间遇见了军阀家的病弱小少爷。 小少爷很懂事,有不符年龄的成熟,喜欢安静看书,性子也很孤僻,话并不是很多,但中间却有好几场哭戏。 剧情过程是五姨太最初敌视所有人,但逐渐被这位小少爷打动,在冰冷的军阀后宅与小少爷慢慢亲近,二人有了一份朦胧的母子之情,小少爷也从一座小冰山逐渐融化,露出笑容。 但慢慢的小少爷发现五姨太在这里生活的并不开心,于是帮助五姨太逃跑,并且因此而招来军阀的责罚等等…… “三舅?你手里是什么?” 宋幼眠见三舅拿着个本子,一边嗦冰棒,一边探过来一个小脑瓜儿。 好家伙,原来是《鎏金》这部剧的剧本呀! 宋震业一边翻看着剧本,一边皱了皱眉,突然啪地一声合上了本子。 因为他刚刚看见一段关于军阀对五姨太的强暴剧情…… 但等合上本子后,才后知后觉,他这是在干嘛,幼幼才三岁,就算认识几个字,最近经常跟着家里的大人和孩子们一起学习小知识,但小孩儿未必能看懂…… 他扶额笑了笑,然后一把搂过了小丫头,“你信哥出来了。” “嗯?” 宋幼眠回头一看,卟灵一下:“信哥!!” 她信哥穿着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色西装背带裤,头发也打上了发蜡,梳理抓挠得整整齐齐,整张清俊的小脸儿都露了出来,活脱脱的小冰山一个。 嘉信看了过来,悄悄眨眨眼,有那么一点点紧张:“幼幼……” 他朝妹妹走过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忐忑表情好似在等待妹妹的夸奖。 “信哥好好看!!!” 小丫头激动地攥住了小拳头,很大声地冲哥哥说。 嘉信小嘴儿一弯,又马上反应过来,觉得自个儿这样可真是太不矜持了,于是又重新挺直了小腰板儿,“咳咳!” 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他很可靠的养子。 宋幼眠笑得大眼睛变成了弯月牙儿,活像看不够似的,围着嘉信团团转,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儿,再不然扯扯哥哥的手。 “哎嘿,”真的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果然信哥长得很好看,稍稍一打扮,就特别的吸引人眼球。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阵子在洪平县医院时,曾看见那些参加夏令营的孩子围绕着嘉信一口一个弟弟,当时好多小女生都围着嘉信,可把嘉信愁坏了。 至于现在……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好想抱一抱!” “想捏一把,皮肤也好,小孩子的皮肤都是嫩嫩滑滑的。” “想掐掐他的小脸蛋儿!” 嘉信:“??” 本来心情还不错,但一听这话,倏地绷紧了神经,活像防贼似地盯着那些冲他露出姨母笑的怪阿姨…… 第104章 老天给饭吃 不久,片场开始拍戏了。 宋幼眠发现这个年代的片场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机器并不是很多,人员也远不像她上辈子从电视新闻或者网络上看到的那么多,都是精益求精,能省则省,甚至有些人还一人分饰好几个角色。 比如谭问心,前一秒还是军阀五姨太,下一秒就换了个妆造出演一个群演小丫鬟,特地把脸涂黑些。 没多久轮到她信哥的戏份。 只见一个西洋风格的房子中,小少爷坐在阳台边,面前摆着一本书。 “小少爷,您该用午餐了。” 小少爷没吭声,无视佣人的话语。 佣人叹气,转身出门后,对另外一人说:“小少爷又绝食了,这可怎么办?大帅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这……总不能一直这样,还是得吃些的,要不换个人来哄哄?” 但没人知道,等两个佣人离开后,小少爷便站起身,挺直了背脊没什么表情地往门外走去。 那双眼睛冷冷清清的,有不属于孩子的成熟,又好似有着许多的寂寥和落寞…… “卡!!!!” 导演喊停时,片场众人全都高兴得不行。 “这孩子可真不错,浑身上下全是戏。” “我刚刚看见导演和谭姐给这孩子讲戏,只说了一遍他就听明白了。” “不过接下来的戏份会穿插一些台词,就怕这孩子记不住……” 宋幼眠听见这话,有点紧张,为她信哥而紧张。 然而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拍摄过程却是出奇的顺利。 嘉信认得的字并不是很多,仅限于一些比划比较少的,所以背台词的时候需要大人先帮他读一遍,然后他自己再重复几遍默默记住。 他记性竟出奇的好。 “信哥好厉害!!” 小丫头一脸崇拜。 宋震业看着镜头下的嘉信,忽而恍惚许久,然后点了点头,“嗯,嘉信真的很厉害。” 当爹的看着儿子露出了笑容。 …… 晚上收工时导演想请大伙儿一起吃饭,不过因为时候已经不早了,俩孩子也已经困了,宋三舅只能婉拒导演的邀请,导演为此遗憾。 “咦?你们要回去?等等我,带上我。” 谭问心一边拔下头上发簪,一边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来。 来时是坐宋家的黑捷达过来的,没自己开车,回去时她想继续蹭一个便车。 宋三舅把俩孩子依次抱上车,嘉信已经睡着了,小幼幼也直瞌睡。 俩孩子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头挨着头,已经把后座全部占满了。 宋三舅看了一眼,然后帮谭问心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谭问心正在绑头发,一见这微微一愣,然后冲宋震业笑了:“谢谢。” “没什么好客气的。” 宋震业回了个笑容,然后坐进车里拧动方向盘下的钥匙。 不过因为俩孩子在睡觉,回去路上他车开得很慢。 谭问心看了几眼,问:“宋同志,你刚学会开车不久?” 宋震业点头:“对,没学多久,满打满算也没开过多久车。” 谭问心登时紧张:“那你胆子可真大。” 宋震业看着前方路况说:“熟能生巧,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也是。”谭问心往后一靠:“我刚开始练车的时候特别害怕,生怕自己撞到什么人,或者把车开沟里去。” 宋震业忍俊不禁:“倒也不至于。” 谭问心立即转身,睁大眼睛说:“怎么不至于,多危险啊,真要是开进沟里去,万一车毁人亡呢?而且万一车技不好,万一把人撞了……那可太造孽了。” 宋震业点头:“你说得对。” 谭问心又重新做好了,背靠着座椅后背,她不知怎的突然笑了笑,看了看远方那夜色下的满天星辰,却不禁想起她那个在体制内的未婚夫。 已经挺久没见了,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干什么呢…… 别墅区这边。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曲清歌的别墅里有个专门的保姆,做好三菜一汤后解开了围裙对曲清歌说:“曲小姐,饭菜已经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嗯。” 曲清歌坐在沙发上,合上手中一本原文书,她款款而来,模样优雅地走进了餐厅。 但当坐下后,看了看对面摆好的碗筷以及空着的座椅,问:“思雯思武呢?” 保姆看了看外面,说:“那俩孩子也不知咋了,打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蹲在外头,嘀嘀咕咕也不知在商量什么……我问过他们,但他们不想说,还一脸不耐烦……” 说起这个,保姆不禁皱了皱眉:“曲小姐,这真不是我多嘴,但您跟那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思武还好,可那个叫思雯的孩子是真挺难伺候,要求怪多的……” “昨儿大半夜愣是说床太硬了,把我喊上楼折腾了半天,然后又说床太软了,让我给她恢复成原样……” 保姆叹了一口气。 心想,弟弟袁思武顶多也就跩一点而已,拿鼻孔看人,再不然冷哼一声冷笑一声,倒也是没什么。 但姐姐思雯就不同了,那孩子是真的挺能折磨人的,而且一个不高兴,就更是变本加厉,爱拿身边这些人撒气…… 曲清歌听见保姆的抱怨,皱了皱眉说:“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她那边最近不太平,家里事情多,所以让我帮忙照看一阵子。” 语气虽并未带出什么怒火来,但她皱着的眉头也始终没有松开过。 看向窗外正蹲在别墅外的袁思雯和袁思武,曲清歌眉心拧得更紧了几分。 真要是形容一下,大抵就是……嫌丢人? 又或者是,在不满? 总归这俩孩子如今在她这里,而旁人对这两个孩子的印象,会直接影响到对她的观感。 另一边,别墅外…… “这已经是第几辆车了?”袁思雯看向远方刺眼的车头灯光问。 袁思武打了个哈欠,说:“不记得嘞,我忘了。姐你到底要不要睡觉?我饿了,也困了。” “困什么困,我还没搞明白呢!咱俩之前真的没看错吧?那真的是那个姓宋的女人生的死丫头?” 袁思武懒得搭理,靠着墙根儿昏昏欲睡。 而袁思雯则是攥着拳头皱着眉:“她怎么会跑到这边来?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她住在这儿?” “不能吧,他们可是农村人!” “就算把他们宋家的全都卖了,也肯定买不起这里的一个小厕所!” 袁思雯又开始嘀咕上了,想了半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如果宋家并不是这片别墅区的住户,那兴许宋幼眠之前不过是被谁带到这边来的而已。 她在这儿等着,为了看宋幼眠那死孩子会不会回来而等了这么久,大夏天蚊子还怪多的,这还真是挺傻的。 又皱了一会眉,袁思雯说:“算了,走,咱俩回去吃饭去!正好我也饿了……” 袁思武松了口气,一副“可算是解脱了”的表情。 姐弟俩起身一起往回走,而就在这时候,一辆黑捷达和他们擦身而过。 袁思雯:“!!!” 吃惊瞠目。 “宋幼眠!” “难道她真的住在这儿?” 一瞬间她瞪圆了眼睛。 霎时,还吃啥饭啊,立即追着人家那辆黑车大跑了。 “姐!姐?”袁思武一脸莫名,一扭头就发现袁思雯已经跑远了。 他没辙,只能跟上。 他姐怎么就这么麻烦呢,烦死人了!! 第105章 绅士体贴 “之前听家里说,你住的地方离我们不远?” 车子开进别墅区,宋震业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对谭问心说:“你指一下路,我先把车子停你门口,先送你下车。” 谭问心看他一眼:“其实也没几步路,走走就到了。” 宋震业看看窗外天色:“天太黑了。” 谭问心:“……” 突然想起以前每次她那个未婚夫送她回来时,都是把车停在别墅区外的。 她指了指一旁,宋震业发现确实离得很近,中间只隔了几栋别墅小楼而已。 他踩下了刹车。 等黑色捷达停稳之后,谭问心下了车,她弯腰在床边说:“宋同志,别忘记明天九点还要去片场……对了,我听你家里人说你平时有其他事要忙,如果你信得过我,明天我可以去你家接上嘉信,晚上拍完戏再送他回来。” 宋震业愣了愣,然后笑了:“没事,也不是很忙。” 但其实是,他没那么心大,能那么放心地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虽说对方是个大明星,出演了不少电影,但彼此的关系却没那么亲近。 而且万一麻烦到人家总不是太好。 谭问心笑笑,“那回见。” 她冲宋震业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上楼。 宋震业坐在车里看着,直至谭问心进门后,谭家玄关亮起灯光,房门又重新关闭,他这才收回视线重新踩下了油门。 谭问心不知怎的,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捷达车开走。 她抓了抓头,“这人心还挺细的。” 虽说是个男同志,却并不粗枝大叶,两人虽然并不熟,但宋震业有时会给她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比如大概是看出她是个独居女人,家里灯光全是黑的,等她进门之后才把车开走…… 谭问心想了一会儿就耸耸肩,转身上楼去浴室泡澡,毕竟忙了一天她也是真累了。 另一边, “回来了?” 宋老太和宋老头坐在客厅里,正在跟宋大舅、宋二舅,还有宋晴岚等人聊天。 当看见窗户外闪过的车灯光线时,老太太连忙起身。 车门一开,宋震业放轻了声音说:“孩子们困了,回来路上睡着了。” 宋老太问:“那吃饭了吗?咋样?咱家嘉信适应不?” “我看他适应得挺好,他应该挺喜欢的。晚饭没吃,不过下午四点多时给他们买了点小零嘴垫垫肚子……” 知道宋震业没把孩子们饿着,老太太也就放心了。赶忙跟宋晴岚一人一个,从两侧车门把孩子们抱了出来。 离这边不远,袁家姐弟正鬼鬼祟祟。 袁思雯猫在草丛里,正目瞪口呆:“不是吧!!思武,你快看,那些好像全是宋家的人?” “那个短头发穿白衬衣的是不是宋晴岚?爸都不要她了,都跟她离婚了,不是把她撵回农村去了吗,她怎么还进城了……” 虽说这里是荔城,而不是省城江宁市,但荔城也是城啊,不比江宁市发展差多少。 而且这些乡巴佬竟然还住上别墅大洋房了!!他们到底啥时候搬过来的? 袁思雯皱着眉,又看了半晌。 别墅区里有路灯,夜晚昏黄的路灯下,偶尔有小蚊虫飞过。 宋晴岚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后,孩子似乎睡得不大安稳,挣扎着想要醒来。 她不禁一笑,轻轻亲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然后让孩子靠着她肩膀,又温柔地抬手拍了拍:“没事,睡吧,妈妈抱你回房间。” 小孩儿都睡迷糊了,依稀听见妈妈的声音,吧唧一下嘴,模模糊糊地喊了声妈妈,然后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妈妈的脖子,不久就又睡沉了。 因为孩子们在睡觉,大伙儿回去时脚步声放得很轻,宋二舅的腿尚未好利索,因此如今依然坐在轮椅上,由二舅妈曹春梅推着。 但某一刻,宋二舅突然一顿,侧首看了看不远处的草丛…… “怎么了?”曹春梅问。 宋二舅若有所思:“没什么……外头蚊子挺多的,走吧,先回屋。” 但在进门时,宋二舅却眉眼微沉。 ……… 宋幼眠后半夜醒来一次,醒来就睡不着了,好在她如今有自己的房间,除了衣柜里塞满妈妈舅舅们给她买的小衣服外,还有好多书,多数都是那种带插图的儿童读物。 醒来之后自个儿琢磨半天,悄悄下楼给自己弄了一杯水,然后回来翻了两本书,直至天快亮时又开始犯困了。 这回笼觉睡醒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她信哥已经出门了,听说这次依然是三舅当司机。 楼下。 “我看洪平县那边不需要太费心,哪怕刚起步不久,但咱家饭馆之前请了一些人,有能够管事的。另外就是……” 宋二舅坐在轮椅上,正在跟大伙提议:“我昨天晚上找大哥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他把他以前那些战友喊过来,那个外卖配送如果只局限于洪平县未免太可惜了。” “正好我之前找人在荔城这边搭建一条运输线,不如周哥也叫过来,到时候让他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老头老太太想的倒不是很多,但也算看出来,家中儿女全是有着大出息的:“按你们自个儿的想法来,不过我琢磨着……咱家孩子这老多,听说城里的学校可比咱们县城好多了,我跟你爹闲着也没啥意思,我俩觉着要是往后在这边定居,不如在这边也开一个小饭馆?” 对此家里是支持的,但有一个前提,不能让老两口累着,好比之前在洪平县开饭馆时,一开始没想到生意竟然爆火成那样,老太太着实是受了几天累,直至又找了个厨子这才逐渐忙得倒开手。 “姥姥!” 小丫头抓着楼梯扶手,小短腿儿小心翼翼地迈着台阶儿从楼上走下来。 “哎呦,姥姥的小心肝儿,咋,总算醒了?来来来,给你留饭了,咱今早上吃的包子跟花卷,正在厨房锅里热着呢。” 老太太一看见宋幼眠就笑得见眉不见眼。 “嘻~~~” 第106章 跟踪! 宋幼眠也蛮开心,不过她还没洗脸呢,“姥,我先去洗脸。” 说完自个儿快快乐乐地往洗手间跑去,宋晴岚本是在喝茶,她满喜欢大麦茶和苦荞茶的,有种粮食的香气,热腾腾的香气闻着是真的很香。 但此刻瞧着自家小闺女,她也不禁弯了弯眼睛,心想闺女最近是不是稍微长高了一点儿? 看来回头得拿把尺子帮小孩子测量一下。 “晴岚。” “嗯?” 听见宋二舅在叫她,宋晴岚收回视线看向宋二舅。 宋二舅沉吟着:“昨天老三开车回来时,一直有人盯着咱们,天太黑我没太看清楚,但我瞧那两个孩子的个头,很像是袁家那两个。” 宋晴岚愣了愣,她微微一眯眼,“二哥你之前让大哥多介绍点战友过来做咱们的外卖配送生意,是不是担心……” “嗯,总归小心无大错。”宋二舅点头承认。 宋晴岚蹙了蹙眉,半晌之后才又轻叹一声,那神色思量,又好似有些莫名…… ………… 今天信哥虽然没在,但其余哥哥却是在家的。 宋幼眠的日常主要就是跟着哥哥们满地跑,满地玩儿。 不过她有点想谢叔叔了,自从来到荔城后,也不知道霍斯侨跟谢戾说了什么,等宋家安顿好后,谢戾就不知所踪,似乎是办什么事情去了。 岑家这边,下午跟着岑知微学了一段民族舞,岑知微哪怕不能亲身示范,但单是言语指导就已经令小丫头受益匪浅了。 课程结束后,小孩儿立马撒腿往外跑:“孝哥、谦哥!!” 哥哥们全在外头等她,不过此刻外面只有小五嘉孝和小六嘉谦。 再过几天大哥嘉仁就得参加高考了,二哥嘉义像个健身狂魔,整天缠着大舅学格斗,三哥则是一门心思跟着长老讨论各种病理特征,以及翻看医书等等。 至于四哥那就更别提了,四哥嘉智手不离书,比起户外玩耍更喜欢宅在家里研究各种数理化公式和那些让宋幼眠一看就很头痛的深奥知识。 “走,我们去后山呀,去河边泡脚脚,天气太热了。” 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分别牵住她一只小手手。 嘉孝点头说:“我看挺好,说起来咱们似乎跟水犯冲,之前在洪平县,大哥带着咱们钓鱼时遇见乔洋他们……前两天去河边抓鱼,又碰上了谭阿姨。” 总之这两次跟鱼有关的活动全都充满了变数。 宋幼眠问:“孝哥想吃鱼?” “对呀!好久没吃了,”嘉孝忍不住露出一脸馋猫样儿。 小六嘉谦呵呵一声,“出息,”不但撇撇嘴,还冲嘉孝翻了个白眼。 嘉孝眼珠子一瞪:“宋小六我早就想说你了,你干嘛呀你,你好端端的总说我,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讽刺我,我可是你哥,你亲哥!咱俩和三哥四哥可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你再这样可别怪我揍你!” 他宋嘉孝也是有脾气的,才不惯着臭弟弟。 嘉谦一哽,看见嘉孝一边说着这些生气话,一边抬起爪子揉了揉妹妹的小脑瓜儿,而嘉谦自己慢了半拍,只能饮恨收回自己跃跃欲试的爪子。 “哼!!”嘉谦把头一扭,面无表情,那乍看斯文俊秀的面容变成一片冷冰冰。 “孝哥谦哥,不要吵架,”小丫头声音糯糯的,同时还怯怯的,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个小祸水了,千万不要因她修罗场啊。 嘉谦的冷脸没能绷多久,“瞧你吓的。” 他捏了捏妹妹软乎乎的小脸蛋。 嘉孝也忍不住露出笑模样,“走,咱们去河边。” 大人们常说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其实孩子们也一样。 孩子的脸,六月的天,那是说变就变的,尤其是岁数相近的,很容易因为一丁点小事就吵起来,比如大哥嘉仁二哥嘉义。 听说嘉仁他们以前也总干仗,后来嘉仁慢慢懂事了,就开始让着嘉义,但也是有个限度的,据传有回嘉义不知是因为什么把大哥惹毛了,被大哥狠狠捶一顿,从此就有点害怕大哥了,不咋再敢惹大哥生气了。 包括嘉义之所以那么喜欢练习格斗军体拳等等,也跟小时候挨揍有关系,据传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纯粹只是想让他自己变得厉害点,免得跟大哥打架只有抱头挨揍的份儿…… 奈何弟弟就是个弟弟,截止到现在为止,二人切磋无数次,嘉义是一次也没赢过大哥。 还有一件事也挺好笑,听说三哥最初产生学医的念头,不仅仅是因为小七嘉信身体不好,也是因为二哥嘉义那阵子经常被大哥揍得鼻青脸肿,看着实在是有点惨,每次去卫生所和医院都花了不少钱…… “他们出来了!!” 当嘉孝嘉谦带着妹妹溜溜达达去河边时,袁思雯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赶紧冲着她那个龙凤胎弟弟袁思武招呼:“走走走,咱俩快跟上!” 袁思武有点烦,“你怎么没事找事啊,大热的天,来这边干什么?再说了……” “宋晴岚娘俩已经跟咱爸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就算宋家进城住别墅又怎样,论起有钱难道能比咱家有钱吗?咱妈,还有咱外公,有得是钱!别提只是一个别墅了,就算整个小区都能买下来……” “哎呀你快点嘛!”袁思雯一脸不高兴:“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不成吗?我在那个小丫崽子面前丢了好几回脸,还有你,你可别忘了,你之前胳膊脱臼,叼着个三角巾,还摔过跤……我就不信你能咽下这口气!” 袁思武:“??” 袁思雯要是不提这个,他还真就忘了,他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半晌之后,袁思雯板着张脸站起身:“行吧,走,那就去看看!” 于是这姐弟俩悄悄在后头尾随。 …… 宋幼眠狐疑地回头看了看。 “幼幼,怎么了?”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东西?什么东西?”嘉孝四处看了看,嘉谦也皱起眉毛来。 但来回寻觅好半晌,却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嘉孝跟嘉谦对视了一眼,小哥俩隐晦地交换着眼神,然后嘉谦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 “呵呵!!” 嘉孝那天生的狐狸眼突然一弯,笑得贼兮兮的。 “走,我带你俩去个好地方,昨天幼幼跟着嘉信去片场,我下午没啥事,就在这附近转了转……” 说这话时,嘉孝叽里咕噜地转着眼珠儿,仿佛满肚子阴损的鬼主意。 不久之后。 “奇怪了,人呢?” 袁思雯追到这边后,突然发现宋家那几个孩子竟然不见了。 她来回看了看,突然一脚踩空。 第107章 袁思雯气赖了 “扑通”一声。 “啊!!!!!” 袁思雯尖叫了起来。 “姐??” 袁思武本是走在袁思雯后面的。 但谁知走着走着,他不过一个闪神的功夫,前面的袁思雯竟然没了。 竟然笔直地踩进一个大坑里! 或许是因为天亮之前下过雨,这个大坑里头有泥也有水,摔上一下倒也不是很疼,但想爬上来却难了。 “哎呦……”坑底的袁思雯发现自己沾了一身大泥巴,顿时那张小脸儿拧巴了起来。 “姐,你上来,我拽你!” 袁思武冲袁思雯伸出了手。 虽然这个龙凤胎姐姐总是叫他很不耐烦,有时候姐弟俩也会闹些矛盾,但也不至于冷眼旁观。 然而,“思武,你抓紧点。” 袁思雯拽着袁思武的手想要往上爬,谁知……扑通! 又是一声,袁思武竟然也掉下来了,泥坑里太湿太滑了。 袁思雯:“???” 袁思雯:“???” 姐弟俩全是一脸的懵逼。 不远处。 几棵大树后,静悄悄地探出三个小脑瓜儿。 个子最矮的宋幼眠扒着大树往外瞅,小身子藏在树干的后头,而她头顶上方依次是小六嘉谦,以及小五嘉孝。 嘉谦翻了个白眼,“蠢!哪有站在泥坑边往上拽人的,又不是大人。要是孝孝掉进坑里,我俩体重差不多,我肯定是趴在大坑边上把他拽上来,才不会像这样鸡飞蛋打。” 嘉孝一听瞪圆眼:“我是哥,我比你大一岁呢,我十岁你九岁,比你高出一个脑瓜尖呢!咋就体重差不多?” 宋幼眠感觉她五哥计较的这个“点”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过她瞧着大坑里的袁思雯和袁思武,心里还真有点感慨。 上辈子这姐弟俩长大后,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恶事全是一起做的,一起仗势欺人,又或者一个负责打前锋,另一个在后方善后。 好比上一世袁思武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一旦在一起不开心就立马甩了,很多时候都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遇上内向一点的,可能吃个哑巴亏,就那么息事宁人了。但如果是遇上脾气呛辣些的,一旦对袁思武纠缠不休,袁思雯就会出面解决。 再不然……也好比上一世有传言袁思雯吸du,也是袁思武频频为袁思雯打掩护。 “走,幼幼,咱们去看看!” 嘉孝摸摸妹妹的小脑瓜儿,感觉妹妹脑袋像个毛绒绒的小皮球,忍不住手贱用手抓了抓。然后跟嘉谦一人牵起妹妹一只手,领着妹妹一起往前走。 “……姐,现在咋办?” 大坑里头,袁思武皱着眉,一脸不高兴。 刚才掉下来时虽说没怎么摔疼,但袁思武打小就有点洁癖,估计是因为家里条件好,日子过得太好了,从小在富贵堆里长大,慢慢就养成了这毛病。 而且现在姐弟两个一起掉进大坑里,坑又太高,爬又爬不上去,这让袁思武眉头直皱。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袁思雯绷着小脸同样不开心。 袁思武瞥她一眼:“你有用,那你有用你怎么还掉下来了?如果不是为了把你拽上去,我也不至于被你连累。” “你还怪上我了?我又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再说你力气怎么那么小……都怪你不中用!” 袁思武气急:“你才不中用,你以为我多大,又不是爸妈,我才八九岁!” 姐弟俩对视一眼,之后相看两相厌,哼地一声纷纷扭开头。 “哎呦哎呦,让我瞅瞅,”正好这时一个欠儿欠儿的声音从土坑上面传来。 姐弟俩一僵,当抬头看去,就见小五嘉孝抱着胳膊呵呵冷笑:“就是你们俩,之前一直跟着我们?长得贼眉鼠眼,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你说谁贼眉鼠眼?一个农村人而已,也敢骂我?”袁思雯瞪着眼睛回怼嘉孝。 嘉孝瞠目,顿时绷着小脸面无表情,显然是生气了,他听得出好赖。 但这时小六嘉谦冷冰冰地瞟上一眼,然后呵呵一声:“农村人怎么了?我们农村来的,但我们骄傲啊!你有种别吃农村人种的大米白面地瓜土豆和苞米啊!你要是有种不吃我们农村人种的东西,那没准我们还能佩服你一下。” “可你看看,你吃了那么多好吃的,养的肥头大耳的,还反过来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你家祖宗往上数八代不是农村来的啊?你自己那一身肉可全是农村人养出来的!” 袁思雯瞪着眼:“你说谁肥头大耳呢?谁肥了?”她气得抓起一把大泥巴往嘉谦身上扔。 可嘉谦身形一闪就躲开了:“照我说你这叫恼羞成怒,说不过我就想动手?可惜你打不着!” “我看你这样好像挺生气的,可是请问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呢?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反驳,如果你没办法反驳那就是你承认我说的是对的!” “所以我们嘉孝说你贼眉鼠眼,以及我说你肥头大耳,那都是正确的!” 宋幼眠站在后头,听见她谦哥这张小嘴儿叭叭叭,各种语言迷宫,听得她小脑瓜子直迷糊。 她就说她谦哥这嘴皮子厉害的不行,你看,这不,都把袁思雯给绕晕了。 袁思雯想要骂回来,但一时间又想不到合适的词儿,气得“啊!!”地一声,像是快哭了。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你等我出去的!我一定……” 嘉谦莫名其妙,“你是我的谁,为什么要让我等你,你都多大的人了,生活不能自理吗?那你也太不行了,我们兄弟还有我妹妹三四岁就能自个儿上炕睡觉下地吃饭了,原来你连我妹妹都比不上,竟然比起三岁小孩都不如呢,亏你看起来跟我岁数差不多你。” “你!” 嘉谦又一脸歉然,“对不起,我说错了,不能拿你跟我妹妹比,我们妹妹好老了,至于你?你不配!连跟我们又有对比一下都不配!” “啊啊啊啊啊我打死你!” 袁思雯气得脸都红了。 嘉谦忙扯着小幼幼后退两步:“你看,你到底是谁家孩子,动不动就提什么死不死的,我告诉你,我家以前住派出所附近,我可是懂法的,大人犯法,打死了人那更加犯法!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敢让你坐牢!” 袁思雯:“???” 简直了。 气赖了。 第108章 皇上不急太监急 她抓了一团又一团的大泥巴,却愣是没能打中小六宋嘉谦分毫。 嘉谦则是啧啧称奇,又咂摸一下嘴,最后做出了总结:“你啊,不行。” “就你这样的,以后别跟着我们,别出现我们面前,吵架吵不过,打又打不着,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说完,又揉揉妹妹的小脑瓜儿,“幼幼,我们走,不理他们了,没什么意思。” “…………” 宋幼眠噗嗤噗嗤的,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这恐怕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袁思雯这么吃瘪的模样。 “哈哈!” 小娃子张嘴儿一乐,那心情呀,那叫一个美。 小五嘉孝侧首看一眼嘉谦,嘉谦已恢复成平时那副模样,乍看斯文温润又高冷,漫不经心地撇过来一眼:“干嘛?” 小五嘉孝摸摸自个儿的脑袋,“不干嘛。” 就是突然发现了,原来小六对他挺好的,至少哥俩日常拌嘴时,小六从来没像刚才那样火力全开过。 伶牙俐齿,把人怼得哑口无言,这嘴皮子简直是谁惹谁遭罪。 “走,抓鱼去!” 嘉孝嘉谦带着宋幼眠来到河边,该干啥则干啥。 今天运气不大好,起初没有鱼,但他们有小幼幼呀,于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几个孩子满载而归。 嘉孝拎着桶,嘉谦端着盆,小幼幼则是负责用自个儿的小上衣兜住几颗从树上摘来的野果子。 “姥姥,姥姥,我们回来啦!” 一进家门就扯开自个儿奶声奶气的小嗓子。 嘉孝则是一蹦三尺高:“奶,快看!我们抓了好多鱼!咱等会儿炖鱼吃呗?我跟嘉谦都馋了,幼幼也想吃,正好顺道帮我们大哥补一补脑子!大哥准备考试辛苦了!” 宋老太乐得合不拢嘴儿,自然是千依百顺地应着:“好好好,瞅瞅你们几个,浑身的鱼腥味儿,赶紧洗洗去……” 而袁思雯袁思武姐弟俩被困在那个大泥坑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姐弟俩想了个办法,袁思雯踩着袁思武的后背爬上来了,然后又通知了曲清歌,让曲清歌家的保姆吧袁思武也拽上来了…… 只是一想先前的耻辱,想起嘉谦那张毒死人不偿命的坏嘴巴,这姐弟俩就气得小脸儿铁青铁青的。 “啊啊啊!!别再叫我碰上他,不然我铁定揍他!!” 袁思雯红着眼睛攥住拳头这么说。 …… 一晃几天,小七嘉信每天跟着谭问心外出拍戏,每次从片场回来时都能带回一大堆好吃的,据说是剧组员工看嘉信招人喜欢特地买给他的。 平时对外总是冷冰冰的嘉信,突然发现自个儿很受欢迎,虽然总是被人围观,偶尔有点小苦恼,但心里也滋生出几分异样的小情绪。 他也不知该咋形容,但,被那么多人喜欢着,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以至于平日里像个小冰坨子的嘉信,不知多少次悄悄地弯起自个儿的小嘴角。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拍戏了。 另一边,大哥嘉仁经过连续几日的突击冲刺,终于正式走进了高考场地。 大哥考试这天,宋幼眠发现了一件事。 考场在一家学校里,桌椅板凳全等摆在操场上,监考的老师好几个,本来校门口有一些家长在紧张围观,但或许是担心家长们的过度关注会给考生施加太多压力,所以校长和几个负责维护秩序的老师亲自出面驱散了这些家长们。 实话实说,这种场面宋幼眠真是头一回经历,毕竟她上辈子甚至从未正儿八经地上过学,自然也没有经历过高考这种人生大事,更何况等个十几二十多年后,各项政策越发完善,也有了监控等等,学生们都是在教室和监控摄像头的监督之下进行答题的。 另外宋幼眠还发现了一个早点读书的好处。 比如大哥考试的科目远比上辈子她所知道的那些高中生少很多,这时候卷子满分一百,不是一百二,而且分数只要八九十分就已经算是优秀了,放在后世八九十分可能也就刚过及格线的程度。 “老头子,我这心里咋慌慌的,你说咱们嘉仁会不会考不好啊?他之前成绩挺好的,每回期中期末考试全是第一,还是他们班的班长,可是万一呢,万一发挥不好呢……” 宋老太太攥着个旧手绢直抹脖子上的汗,也不知是这天气太热了,还是她心里担心着急的。 宋老头瞪了她一眼:“呸呸呸,瞎说啥呢,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呢。” “可不是咋的,哎呦菩萨保佑,我可不是故意的,老婆子我就是有点惦记我大孙子……” 宋幼眠正坐在妈妈腿上,一听这差点没叫老两口给笑发财咯。 “姥,没事的,仁哥可厉害了,铁定能考好的!”她悄悄摸了一下自个儿手腕上的乌木镯子。 “对!”老太太说:“咱乖宝是个有福气的,幼幼都这么说了,嘉仁铁定能考好。” 宋大舅也在场,他这个探亲假已经休了很久了,算是把之前那几年的全部都给放完了,事实上按理来讲他早就应该回去休假了。 但高考这事儿关乎孩子一辈子,嘉仁是大房长子,哪怕宋大舅对嘉仁很有信心,但还是觉得,这种重要时刻,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必须得在场。 此刻他看了老太太一眼,沉声说:“考上了咱就当意外之喜,考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再复读一年,咱家供得起。” “呸!瞎说啥呢!”老爷子急了,抄起鞋底子就要抽宋大舅:“咋不盼你儿子好一点!” 宋大舅:“……” 心想,得,多说多错,他闭嘴还不成吗。 总之,嘉仁考试时,家里这些大人们在外头陪考。 而等考试彻底结束后,嘉仁神色淡淡地从考场走出,一看见宋家大伙儿的神色还愣了下:“这是怎么了?” 老两口冲在最前头:“咋样咋样,考得咋样?” 嘉仁轻笑:“挺好的,题都会,不难,全答上了。” “答上就好,答上就好,”老太太这么说。 宋幼眠已经来到大哥旁边,小手抓着大哥的裤子,她大哥嘉仁瞧见了立即弯腰把她抱起来。 而小丫头则是嘿嘿嘿地瞅着老太太,感觉她姥可逗死人了! 再瞅瞅一身淡定的大哥, 这叫啥, 皇上不急太监急? 哈,反正就可招乐了。 第109章 谢叔叔,我想你啦! 大哥高考放榜后,老两口悬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但对于其他人来讲,其实这事儿早已是板上钉钉的,毕竟嘉仁这性子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击毙命的,也就是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考大学这个,如果换成别人他们兴许还会担心担心,但换成嘉仁,甭管是宋二舅他们,还是宋晴岚等人,又或者幼幼和嘉信这种小孩子,那全是底气十足。 知道家人一定考得上。 “省状元!” 当老太太接到录取通知书时,那眼光锃亮锃亮的,可把她美坏了。 “好,好啊!咱家又出一个省状元!” 宋家别墅这边欢天喜地。 宋晴岚正在浴室里帮孩子洗澡,听见这话不禁一笑。 浴室里有个瓷白的大浴缸,但宋晴岚觉得不太安全,浴室拿了个大洗衣盆子,把奶白奶白的小崽子扒干净,让小孩儿坐在洗衣盆子里。 宋幼眠小手拍拍水,手里拿着个塑料小黄鸭,昂起了小脑瓜儿看着妈妈问:“妈妈呀,什么时候可以陪幼幼一起泡澡呀?” 小孩跟个鬼灵精似的,大眼亮锃锃,还一闪一闪的,瞧着就是一副聪明机灵的小模样。 “嗯?想和妈妈一起泡澡吗?” “对!”用力点着小脑瓜儿,然后就自个儿嘿嘿笑上了,以前从来没和谁一起泡过澡,想跟妈妈一起泡。 宋晴岚想了想,然后嗯上一声:“本来怕你一个人泡澡不太安全,那就这样吧。” 她弯腰放了满满一大浴缸的水,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白衬衣的扣子,雪白的肌肤,柔韧的腰肢,削肩如素,玉腿修长…… 宋幼眠一下瞪圆了眼珠儿,“妈妈好漂亮!!” 宋晴岚失笑,试了试水温,然后抱着孩子一起坐进浴缸里。 小孩骑在她腿上,靠在她胸前,娘俩面对面。 而小丫头啪叽一下,两条小胳膊搂住她脖子,还快活地用两条小短腿儿踢了踢水花。 水中浮力有点大,她身子太小坐不稳,可是想了想,又突然小脸一闷:“妈妈,谢叔叔啥时回来呀,幼幼都好久没见过谢叔叔了。” “嗯?谁?” 宋晴岚掬起一捧水泼在孩子肩膀上,听见这话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嗯我想想……不如这样,等下咱们洗干净,一起去岑姨家里怎么样?她应该有你谢叔叔的联系方式,我们可以给她写信。” “真哒?” “嗯,真的。” “嘿嘿嘿~~~~~” 小孩儿乐得很高兴,然后重新靠在妈妈的胸脯上,母女俩的亲子时间很温馨,足足磨蹭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双双打了香皂从浴室里出来。 “妈妈,快走快走!”两只小手抱着妈妈的胳膊,宋幼眠今儿穿了一件白色小短袖,一条蓝色小短裤,还有一双绿色的小球鞋,奶白奶白的,又一身奶香味儿,她拽着妈妈往外跑。 楼下宋老太正笑呵呵,爱不释手地捧着她大孙子的录取通知书,瞧见了这一幕赶忙说:“哎呦当心点,你们娘俩可别摔着咯。” 宋晴岚笑着揉揉孩子的头,“没事的,不会的。娘,我跟幼幼先去隔壁一趟。” “嗯,去吧去吧……对了!顺便把微微喊过来,晚上我多做几个好菜,咱一起庆祝庆祝。” “好。” 来到了隔壁,岑知微正好刚结束复健,她满头大汗,松散的长发全部绑在了头上,汗水顺着脖子划向了锁骨,身上那件背心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岑姨~~~”小娃子一开口就奶声奶气的小夹子音:“岑姨,你知不知道谢叔叔去哪里了?幼幼想给他写信!” 寇巍递来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岑知微接过之后愣了愣:“你谢叔叔?啊,我想想啊……之前斯侨那孩子不是去洪平县找过他一趟吗,他应该是去申扈那边了。” “对了,你等等,我记得他前阵子给我打过电话,我去找找电话号码。” 岑知微坐在了轮椅上,被寇巍推到了家中的座机电话旁。 与此同时,远在申扈那边。 “谢叔,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霍斯侨一脸疲倦,少年人的气色不大好,手腕上那条佛珠手串上沾了几分血迹,白衬衫、黑裤子,也溅上了一些血污。 不远处是数名黑衣大汉,全是一副经历过凶险搏斗的模样,其中几人身上脸上甚至挂了彩。 “不必,也算相识一场。”谢戾点了一支烟,又盯着霍斯侨看了看,突然觉得这孩子也不容易。 从前霍家在香江时,主要由霍老爷子负责掌家,后来搬回申扈地带,这掌权人就换成了霍斯侨的父亲。 可老爷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机续命,霍父又因一场车祸成了个植物人,偌大家业竟然全都压在了一个八九岁的少年肩膀上。 而这次霍斯侨找谢戾帮忙,主要是因为发现霍家内部有人不满他掌权,以霍二叔为首的几个酒囊饭袋联合起来,霍斯侨甚至还遭遇了一次绑架被关在郊外的仓库里,幸好他和谢戾早就准备了后手,带人及时赶到才把他救了出来。 而霍二叔也已顺利落网,如今只差移交当地公安走司法程序。 谢戾叼着烟,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而后抬手拍拍少年的肩膀:“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如果我过不来,会让韩戌时替我走一趟。” 霍斯侨怔了怔,旁边韩戌时说:“你也不容易,岁数摆在那儿,就算早熟也是有个限度的,别全一个人撑着,而且先不提你外公那边,单是你爸以前也跟九爷关系不错,用不着跟他见外。” 霍斯侨愕然半晌,然后弯了弯唇,压下了眼底的一抹潮红,他轻嗯了一声:“谢叔,韩叔,谢谢你们。” 谢戾突然用力揉乱了霍斯侨的头发,不无感慨地说:“现在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像小老头一样。” 说这话时想起宋家那些孩子们,比如十六岁的嘉仁,毫无少年人的轻狂浮躁,不论干什么总是特别沉稳,还有宋家那个小七宋嘉信,明明是几个小子里年纪最小的,才六岁,却也像个小冰坨子早熟的不像样。 再来便是霍斯侨了。 谢戾说:“走吧,上车。” 一行人驱车回到霍家老宅时,回到了霍家老宅,正好听见“叮铃铃”的一串电话声响。 霍家老宅用的座机电话并不是常见的那种红色塑料壳,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复古洋风,是转盘式的黄铜色。 第110章 白得晃人眼 管家急忙接起电话,聆听之后先是诧异,旋即掩住话筒冲着这边欠身说:“少爷,是荔城打来的电话,有个孩子……想找谢先生?” 管家看向谢戾,谢戾来历管家也是知道的,但他记得这位爷单身至今没少被催婚,可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还是个小丫头。 “孩子?” “对,一个小女孩,估计……也就三四岁?” 谢戾瞳孔一缩,杵在原地半晌后,才像是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他噌地一下冲过来捞走了座机听筒。 “喂,幼幼??” “谢叔叔!!” 小家伙元气满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有没有吃饱饭,最近休息还好吗?你啥时回来呀,幼幼给你攒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呵,”谢戾忍俊不禁,旋即以拳抵唇轻咳两声。 他看眼外面的天色,“嗯……大概明天早上你就能见到我。” “真哒?姥姥要给大哥办升学宴,晚上会做炖排骨,炖鱼,还有别的好吃的,我给你留着!留着明天早上吃!” “好,”真乖。 谢戾又笑了一声,跟小家伙煲着电话粥,一不留神就过了大半个小时,直至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幼幼,你岑姨呢?要开饭了!” 谢戾认出那时宋大舅的媳妇葛庆霞,他弯了弯眸:“乖,先去吃饭,我这就回去,明天就到了。” “嗯!!谢叔叔路上小心,幼幼等你呀。” 谢戾脑补了一下,仿佛能看见小家伙可爱兮兮乖乖冲自己挥手的模样。 但过了半晌, 谢戾问:“嗯?怎么还不挂?” “在等叔叔你先挂。” 谢戾:“……”又笑了。 “你先挂,乖。” “那……好吧,注意安全。” 像个小管家婆一样,又念念叨叨好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谢戾听着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又握着座机听筒杵在这儿好一会儿,这才放下了电话。 韩戌时在旁看得啧啧称奇:“瞧您这个难分难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你家小棉袄呢。” 谢戾横了他一眼:“怎么就不是我家小棉袄了。” “行行行,是你的,是你的!怎么样?打算现在就回去?” 谢戾点头:“嗯,不吃饭了,走,连夜开车回荔城,免得让那孩子等急了。” 霍斯侨站在一旁问:“是幼幼那孩子?” 谢戾笑着点点头。 霍斯侨又看谢戾许久,心想谢戾好像变了不少。 从前明明生人勿进一脸冷峻,但好像自从去了一趟洪平县,结识那个小丫头之后,笑容越来越多,人也变得比之从前温和了不少。 想起谢戾从前那副动不动一身威严满面阴鸷,又或气场强大很是震慑,甚至单从气势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模样,霍斯侨也弯了弯唇。 那孩子,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小团子笑嘻嘻阳光活泼像个小太阳的模样。 很温暖,很活力四射,正像是生命本该拥有的样子。 …… 谢戾和韩戌时轮流开车,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已经抵达了荔城这边的锦翠园别墅区。 清晨时分锦翠园内没什么人,但阳光正好,空气也清新,造景绿植绿意盎然,再加上天亮之前曾下过一场毛毛细雨,泥土湿润而芬芳,却又不至于太过泥泞。 车子停好后,谢戾拍拍韩戌时肩膀:“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知微那儿有把备用钥匙放在别墅门口的盆栽下。” “行我知道,那您呢?”韩戌时解开了安全带,一边下车一边问。 谢戾摸出一盒烟,示意他想坐这儿抽根烟。 韩戌时也是真困了,之前在申扈那边因为霍家的事情,帮着霍斯侨连续部署了好长一段时间,昨晚又和谢戾开了一宿夜车赶回来,眼下正疲倦,于是没说什么,三两步登上台阶,搬开那个巨大无比好几十斤重的盆栽,拿起钥匙拧开门锁走进岑知微和寇巍的别墅。 谢戾则是降下了车窗,点燃了一支烟,胳膊搭在车门上吞云吐雾。 正好,楼上一个小孩儿睡醒了,穿着一条荷叶边的白色吊带小睡裙,顶着一头毛绒绒的小头发,她踩着凳子两只小手扒在窗台上往外看,然后“卟灵”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谢叔叔!!” 谢戾一顿,抬起头向上看,窗边已经没了小孩的身影。 宋幼眠从凳子上爬下来,踮起小脚脚拧开了门把手,然后两只小手捞起自个儿的睡裙啪啪啪地一股脑的往楼下跑。 出门大门后,正好谢戾熄灭香烟从车上下来,她圆乎乎的小脸儿像个小苹果,笑容闪亮亮的,又叫了一声:“谢叔叔你回来了!” 然后举高小手手扑向人家。 谢戾第一时间弯下腰,一把将这个粉嫩嫩的小娃子接了个满怀。 “这么高兴?” 她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帮小孩儿理了理一头乱糟糟的小卷毛。 “嗯!!” 小孩子用力一点头,“可想可想了,好久好久没见了!” 接着又拍拍谢戾肩膀:“走,谢叔叔,吃饭去!” 她谢叔叔都饿瘦了。 宋幼眠早就发现了,谢戾那个厌食症很是个问题,而且睡眠特别浅,既是一个入睡困难户,也是一个吃饭困难户。 她此刻像个挥斥方遒的小将军,如臂指使地使唤着谢戾,乘坐着她高大威猛的任性坐骑,让谢戾抱着她一起回屋子里。 等进了屋,她把谢戾带到自己的房间,挣扎着从人家身上下来,马上扑向床头柜打开了抽屉:“看!这都是我给谢叔叔留着的!快吃快吃!” 里面有核桃酥、板栗饼,还有绿豆糕等等,还有奶糖,一大堆好吃的,全是自个儿偷偷藏起来的小零嘴儿。 仿佛在把自己的宝藏拿出来跟人家分享。 谢戾看着小孩儿这模样,真的是很难不笑,可笑着笑着又一阵怔忡。 恍惚想起上一次这么被人惦记着,还是很多很多年以前,遥远到他几乎难以回忆当时的情形…… “幼幼,怎么了?这么高兴?”宋晴岚醒来后正想下去喝杯水,但下楼时听见小孩屋里传来的声音,她刚睡醒一身的慵懒劲儿,看门一看后,愣住了。 谢戾也正好回了一下头,也愣住了。 唰地一下,宋晴岚连忙关上了房门,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件露肚脐的浅绿色小吊带,好在裤子长及脚面,她眼皮子微微一跳,然后干咳了一声,故作自然地回去套了件衬衫当外衣。 至于屋子里,谢戾:“……” 耳根子突然一热,回想那一截儿腰肢,白得晃人眼,纤细得诱人…… “咕咚!” 喉结微微滚动,他不禁抬指勾住自己身上这件军绿色的衬衣,解开几颗扣子然后来回扯了扯,莫名地有些热。 第111章 仿佛被饿死的谢戾 不久之后,大伙儿陆陆续续地起来了,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老两口看见谢戾都高兴坏了,一大家子外加一个谢戾围在饭桌前吃了顿早餐。 宋幼眠坐在自个儿的凳子上,以前因为岁数小,个子矮,吃饭的时候只能坐在大人们腿上,不然都看不着饭桌。 但自从搬来荔城这个锦翠园别墅区,宋老头估计是闲得太无聊,就出去买了几块木头板子给她做了一把高凳子。 两条小腿儿垂在半空晃了晃,“谢叔叔,吃!” 用她的小勺子给人家舀了一点小咸菜,然后洗干净的小手抓起个大胖包子塞进谢戾手里。 鉴于谢戾跟宋家这些舅舅哥哥们一样全是大饭桶,她自个儿一琢磨,又连抓了好几个大包子递过来。 只要是她碰过的东西,谢叔叔就可以很愉快地吃下去,关于这一点宋幼眠只能归功于是因为自己那个乌木镯子带来的特效,但凡是她碰过的食物都会更像更好吃,而且貌似还有一些对人体非常友好的效果。 “可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宋老太欷歔着,然后又说:“嘉仁大学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谢同志你这趟出去可瘦了一大圈儿。” 宋老头点着头:“可不是。” 宋大舅也点点头:“是瘦了。” 大舅妈葛庆霞:“来,多吃点,不够还有。” 谢戾:“……” 莫名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他险些被饿死一样。 扶了扶额,然后嗯上一声,吃起来风卷残云,面前那一大盘子的猪肉狍子飞快见了底。 …… “妈妈,我和谢叔叔出去玩儿!” 饭后宋幼眠跟谢戾商量要一起出门,临走前特地跟家里说了一声。 然后背上一个斜肩的小挎包,被谢戾举起来骑在了人家的肩膀上。 她谢叔叔可高了!比她大舅还高一点点,不过大舅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估计明后天就得回部队销假了。 “谢叔叔,咱俩去哪比较好?” 虽说一起出来玩儿,但具体去哪里玩她还没想好。 谢戾浓眉高高一挑:“我以前听人说荔城这边有个公园,里头捡了个游乐场,里面有蹦蹦床,想去吗?” “蹦蹦床?” “对……”谢戾刚要解释什么是蹦蹦床,以为小孩没见过不了解,但小孩突然兴奋十足地说:“去去去,就去那儿!!” 蹦蹦床啊,小时候没玩过,但长大以后看别人玩过,那种弹力蹦蹦床特别特别大,一蹦就特别特别高,多数都是一些小孩子在玩儿。 “冲鸭!” 握紧了小拳头,小身子趴在谢戾脑袋上,骑着人家的肩膀脖子,小家伙精神满满。 “成,那就冲吧!” 谢戾抬起手握住孩子的小肩膀,然后扛着孩子仿佛在跑马拉松,就这么带着孩子冲出了锦翠园。 锦翠园外围有一栋曲家的别墅。 曲清歌早上起来后喝了杯牛奶,像往常去别墅门口的信箱拿了份报纸。 她披着一件香槟色的睡衣外袍,正欲转身回去时突然一怔:“……九爷??” 目中满是惊讶。 但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军绿色的衬衣和绿军裤,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像一阵龙卷风似地冲向了远方。 风声里夹杂着小孩儿“咯咯咯”的欢笑声。 曲清歌:“………” 谢戾他怎么在这儿? 之前在洪平县那边就曾见他带着个孩子,怎么如今…… 不对!! 那是宋晴岚的女人?? 曲清歌瞳孔一缩,而后迟疑着,缓缓地,她看向别墅区内看了过去…… ………… 宋幼眠和谢戾来到公园时,这边人还少,小孩子不多,而且才八九点而已。 公园中除了一些早上出来遛弯晨练的大人,看不见多少孩子,但这样一来反而有了一种包场的快感。 谢戾交了费用,宋幼眠进入蹦蹦床,试着踮起小脚跳了跳,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哈哈哈!” 小孩儿玩得很是开心,谢戾则是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负责收费的大爷也忍不住叫小孩儿笑声吸引,他问谢戾:“同志,你闺女多大了?” 谢戾愣了下,才说:“三岁了,三岁半,听说冬天生日,小年那天出生的,再过四五个月就四岁了。” 大爷心说这咋还是“听说”呢?不过这父女俩长得还挺俊的,但又盯着小孩儿看了看,觉得小孩儿长得很漂亮,但貌似跟谢戾长得一点都不像,不是都说儿子像妈,闺女像爸呢? 直至十点左右,陆续来了几个小朋友,宋幼眠兴奋的小脸红扑扑,她这个小萝卜头是蹦蹦床里那些孩子中最小的。 几个小孩儿好奇地看她好几眼,估计是天生颜控,爱往漂亮妹妹身边凑。 也是巧了,乔洋那个小胖子之前跟随学校老师和同学一起去洪平县参加夏令营,但后来因为他贪吃摘了个马蜂结果被叮得满头包,后续还在洪平县那边住院过一阵子。 乔家大本营远在省城江宁市,乔父是江宁市市长,但乔家二叔乔建兵家在荔城这边,并且是本地公安局的局长。 这不正好放暑假了,乔洋来他二叔家溜达,他二叔乔建兵正好住在公园附近。 小胖子手里捏着个风筝,走进公园时正好听见一堆小孩子欢乐的笑声,他扭头一看眼神一亮:“宋幼眠?幼幼你咋在这儿啊!你五哥六哥呢?” 乔洋迈开了大胖腿,拿着风筝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之前在洪平县住院那段日子,他跟小五嘉孝、小六嘉谦相处得不错,甚至当初宋家饭馆开业时他也曾去过。 宋幼眠正好累了,刚从蹦蹦床里出来,一旁的谢戾立即拿了一个小水壶递过来。 小孩子满头全是汗,小脸红扑扑,但大眼睛亮锃锃的,显然是玩得很开心。 她回头看向乔洋:“乔洋哥,你咋在这儿呀!” “我二叔家在这,看,就那边那个六层小楼,他住那边。你五哥六哥呢?他们咋没跟你一起过来?你们进城了?啥时候的事情,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乔洋像个连珠炮似的,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叫宋幼眠都不知该咋回答才好了。 第112章 还要不要脸了? 乔洋见到宋幼眠是真挺高兴的,立马就缠着小丫头问东问西。 谢戾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声:“你家大人呢?” 见小丫头被乔洋问得晕头转向,谢戾到底是不忍心了,出声帮小丫头解围。 乔洋稀里糊涂,一看见谢戾那高大的身材,还有那伟岸的体魄,登时一哆嗦,下意识地夹紧了自个人两条腿,竟然从一个活泼快乐的小胖子变得乖巧了许多。 他老老实实地说:“叔叔,我二叔上班了……我是自己出来玩的。” 乔洋是真有点害怕谢戾,谢戾:“……”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又忍不住看了看宋幼眠,心说他就知道,自己这张脸不讨喜,小孩子向来不喜欢他,起初只有斯侨那孩子在他面前能自然些,而如今又加上了这孩子。 说起来……宋家别的孩子,似乎也胆子挺大的,都是很有个性的孩子。 这些念头从谢戾脑海一闪而逝,而这会儿宋幼眠已经缓过劲来,她上前说:“乔洋哥,我家正好也住这附近,正好要吃午饭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好呀!我还正愁没意思呢,我想找你五哥六哥一起扇piaji,要不咱们一起放风筝也行。” 宋幼眠立马点头,于是看向谢戾,谢戾说:“成,那走吧,不过得先回他家一趟,跟他家大人或者邻居说上一声。” 不然人家孩子突然没了,万一把大人吓着可不好。 就这么,谢戾领着俩孩子从公园走出,先是去了乔洋他二叔乔建兵家一趟,而后直奔锦翠园别墅区。 与此同时,曲清歌正坐在别墅客厅中,天气太热,客厅里摆着电风扇,还有冰块和红酒。 但曲清歌抿紧了嘴唇,正看着袁思雯袁思武这姐弟俩。 曲清歌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们两个早就发现了,那个宋家搬到咱们锦翠园这边?” 袁思雯点着头,但马上又说:“也不是早就发现了啊,是前几天看见她们坐车出去,后来我跟思武跟在了车子后面,所以才……” 袁思雯小嘴儿叭叭,说了半天,而曲清歌眉心打了个死结。 锦翠园这别墅区自从建成至今,满打满算也没有多久,这片地方几乎就是寸土寸金,是整个荔城房价最贵的地方之一。 能住在这里的要么是富商,要么是权贵,总之是家中不缺钱财,这绝对是一个富人区。 可是宋家……宋家不过只是农村人而已,就算宋晴岚从前在华清大学算是天之骄子,但……她又有什么能耐,有什么本事,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买下锦翠园的别墅? 更何况还是在锦翠园腹地,锦翠园这些别墅外围是最便宜的,越往里面,越是靠山,景色就越好,当然价格也要贵上许多。 “曲阿姨??”袁思雯一脸不解地看着曲清歌。 方才曲清歌莫名其妙地开始打听宋家的事情,接着自己这边一开口,曲清歌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袁思雯不懂曲清歌这是怎么了。 而曲清歌则是想到了谢戾,她瞳孔一缩,倏地攥紧了拳头。 谢戾……谢九爷,谢家的人!宋晴岚……她还要不要脸?她到底给九爷灌了什么迷糊汤?? 她竟然从九爷身上掏钱?买了别墅,还把那一大家子全都接了过来? 嫉妒如烈火烧灼着曲清歌的心肝,直至好半晌后她才冷静下来:“没什么,你们去玩吧。” 支开了袁思雯和袁思武之后,曲清歌的脸色再度沉了沉。 不禁想起谢戾今早曾带一个小丫头出门,那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三四岁,应该是宋晴岚跟袁文绍生的那个野种。 但为什么九爷跟那丫头的关系竟然那么好?乍一看简直就像是父女俩一样。 并且如今九爷跟宋家走得那么近,万一九爷知道…… 曲清歌心里一咯噔,想起当年她和宋晴岚随同外交部一起出使国外,当晚外交团参加一场了一场当地举办的晚宴。 起初在晚宴上她没少暗中挤兑宋晴岚,但宋晴岚却轻笑一声,那模样好似在讽刺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后来宋晴岚从晚宴上离开,直至一行人准备回下榻的酒店时才发现宋晴岚竟然不见了。 也正好那时有人通知,宋晴岚救了一个人,并把那个男人送去了医院…… 曲清歌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心中慌得厉害。 宋晴岚……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当年偶然救下的那个人,其实是这谢戾,谢九爷? …… 乔洋的到来很叫嘉孝嘉谦高兴。 当天中午吃完了宋老太亲手做的午饭,孩子们立马出门去后山玩了起来。 晚上乔二叔下班时听家中保姆说乔洋来了这边,过来接人时乔洋这小胖墩儿死活不肯跟乔二叔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不回去!我今晚要跟嘉孝嘉谦他们两个一起睡!” “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你都已经出来玩一整天了……”乔二叔险些叫这胖小子气笑。 乔洋一缩脑袋,“反正离的又远,哎呦二叔你就让我待在这儿骂!” 像是生怕乔二叔把他抓回去,他一呲溜就闪到了嘉孝嘉谦他们的后头。 他二叔乔建兵脸上臊得慌,毕竟宋家这些大人们还在场看着呢。 到最后是宋老太出面打圆场,而乔洋也成功留在了宋家。 第二天宋幼眠起来后,跟着谢戾一起出门买了全家人吃的早餐,顺便把隔壁寇巍岑知微等人的份儿也给带出来了。 可别说,家里人口这么多,饭桶也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舅舅们的胃口也是奇大无比,当买完早餐看着谢戾手里拎着的那些东西,小娃子不禁用小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唉呀妈呀,可甭提多吓人了,她们家可太能吃了!早餐店都快她谢叔叔给搬空了。 不过这天早饭后,家里这些大人们陆陆续续地出门了,宋幼眠也跟着哥哥们去别墅后头玩了一会儿。 但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拎着一兜东西,锐利地眯了眯眼,然后又做出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穿着一袭青烟色的旗袍朝宋幼眠走来。 这人正是曲清歌。 第113章 被怼了? 这会儿后山这边,宋幼眠手里拿着个小铲子,正蹲在地上挖土。 她信哥大概是点亮了什么艺术细胞,所以两个熊孩子一个小脸儿黑乎乎地忙着在河边和泥,另一个则是挖土充当搬运工。 “幼幼,看!!” 嘉信平时话不多,但最近因为跟着谭问心去剧组当拍戏的小演员,换了个发型,看起来更加清冷,还有点小酷。 此刻嘉信眼神亮晶晶的,手上全是大泥巴,指着一座扭扭曲曲一大坨的东西说:“哥给你盖了大房子!” 说着又用小手拿起一坨泥巴,在那儿捏了捏,看样子是想要当床。 宋幼眠心想有这样的哥哥自己真的是很难不幼稚,心智退化是一方面,主要是平时生活完全是个小孩子的状态,玩儿小孩子爱玩儿的东西。 但从某一方面来讲,其实她心里还满知足的。 感觉像是上辈子没能拥有的童年以这种方式找补回来。 这或许才是一个小孩子应有的样子,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每天傻乐傻淘,偶尔再闯几个小祸,时不时地被家中大人们无奈地数落两句……这种生活让宋幼眠感到无比的幸福。 “信哥,我也捏!我想捏小人,捏一个姥姥,一个姥爷……舅舅们、舅妈们,再捏一个妈妈!然后再捏大哥他们!” 嘉信板着脸说:“还有我,不要忘记我,也要捏一个我。” “嗯!!” 两个小破孩儿脏的不像样,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 “咳,” 就在这时,有人轻咳一声。 宋幼眠茫然地往后一看,接着,小脸儿一顿,本是开开心心的神色也微微发冷。 嘉信从旁边探了一下头,接着就皱起了小眉毛,他看眼前这个阿姨有点眼熟。 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袁思雯和袁思武,貌似以前曾见这位阿姨和袁家姐弟走在一起,那姐弟俩似乎管她叫“曲阿姨”? 曲清歌瞥眼地上那一滩浑浊的烂泥,泥水脏得厉害,眼色发浑,她隐晦地皱了一下眉,然后避开一步。 抬手勾起滑落耳边的碎发,她做出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弯腰说:“你是幼幼对吗?我是你母亲的朋友。” 宋幼眠:“………” 小嘴儿一咧,突然轻呵一声,看了看自个儿脏乎乎的小手,抓起一坨烂泥说:“阿姨好呀!” 竟然还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曲清歌松了口气。 宋晴岚很是难搞,但宋晴岚这个闺女……毕竟还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她温温柔柔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玩泥巴呀,阿姨没有看见吗?” 曲清歌一哽,莫名感觉自个儿好像被一个小孩子给怼了,但仔细盯着这孩子雪白软嫩的脸蛋儿看了看,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河边的泥土很是松软,而曲清歌穿着一件贴身剪裁的旗袍不说,脚上还套着一双系带的黑色高跟鞋,她有些站不稳,不禁再次避开了一些。 “幼幼,阿姨正好也住在锦翠园,之前看见你和九爷……看见谢戾带着你一起出去,你和他感情很好吗?” 宋幼眠眯了一下眼,这时候嘉信已经慢吞吞地拍拍小手,然后站起了身,接着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来到宋幼眠身边,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对妹妹说:“幼幼,不要搭理怪阿姨!奶奶说过,让咱们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万一被拍花子拍走了呢?” 他们幼幼长得可好看了,他不喜欢那位曲阿姨看幼幼的眼神,那种眼神仿佛藏着什么他们这些小孩子看不懂的算计,嘉信从小早熟,虽然因为岁数小,一些道理并不是很明白。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对方令他反感,那最好离那个人远点!不然就算勉强凑近也会叫自己不舒服。 嘉信又扭头看了看曲清歌:“阿姨,你如果想找我姑姑,为什么不直接去我家?你不要跟我妹妹搭话,我妹妹什么都不懂,你们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去解决!” 曲清歌愣了下,一时之间竟感到难堪,她脸色沉了沉,接着又僵硬地笑了笑:“你这孩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来打个招呼……” 但嘉信皱着眉:“阿姨你是来跟我们打招呼,还是想来跟我们打听谢叔叔?你不要把你那种心思放在我们这些小孩子身上,虽然我们小,但我们并不傻!” 说完,嘉信是一点兴致都没了,一把牵住妹妹的手,对妹妹说:“幼幼,我们,去找孝哥和谦哥,我们要离坏阿姨远一点。” 说起来嘉信最近跟在谭问心身边也算涨了不少见识,尤其是关于女人心机这方面,一些坏阿姨是真的很坏很坏,比如前些天,明知道谭问心对芒果过敏,竟然把芒果汁水滴在剧组化妆室的那些化妆品里,以至于谭问心脸上起了疹子,嘉信也是因此才放了几天假。 毕竟剧组拍摄到现在,如今剩下的戏份几乎全是这一大一小的对手戏。 曲清歌的脸色难看到不行,而宋幼眠一脸意外。 她是实在没想到,她信哥小小年纪竟然成了个鉴婊达人? 本来她是想自己怼的,但奈何全被信哥抢先了,她信哥已经把她想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 不过,这个曲清歌…… 小丫头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又看了看戴在自己左手腕上的乌木镯子。 突然眯了一下眼,然后扭头冲着曲清歌露出一副天真灿烂的笑容,看着可乖可乖了,也可甜可甜了。 “阿姨再见哦,回去路上当心哦,千万不要有什么坏心眼,不然小心报应呦~~~” 曲清歌:“???” 瞳孔一缩,那张看似美好的面容整个儿狰狞了下来,神色更已是阴沉到极点。 这个小兔崽子!! 该说不愧是宋晴岚的种吗? 这副气人的模样跟当年的宋晴岚简直是一模一样。 脸色冷了几瞬后,曲清歌猛地转身,心里也知道,有那个叫做嘉信的孩子在,她从宋幼眠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然而回去途中,或许是因为泥地太过湿滑,她正盘算着满脑子的阴谋诡计,谁知突然脚底下一出溜…… “啊!!!” 第114章 情敌? 曲清歌惊叫了声。 下一刻,裂帛声响起,旗袍从地下的分叉处整个撕裂开来, 她自己也摔了个四仰八叉,盆骨险些没裂开。 这叫她疼得险些背过气儿去,那脸色也越发难看! 宋幼眠走在前头,回头瞧见了这一幕,耸了耸自己的小肩膀:“这叫啥来着?” “不听小孩儿言,吃亏在眼前?” 早就提醒过她了,千万不要起什么坏心眼,这不,现世报竟然来得这么快,呵呵呵! 小丫头嘴一抿,然后牵着嘉信的手,两条小短腿儿一蹬一蹬的,不多时就蹦蹦跳跳地跟着嘉信一起走远了…… ………… “小姑!我们今天遇见一个怪阿姨!”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孩子们一起从外头回来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嘉信,嘉信认为很有必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家里的大人们。 宋晴岚依然一头短发,一件白衬衣衬得她肤白如雪。 她手里拿着一份刚写好的论文,正在正在文件资料,此刻一听不禁抬头看来,她笑着问:“怪阿姨?什么样子的怪阿姨?” 并没有因为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语就不当一回事儿,宋家这些大人教养孩子很有一套,哪怕孩子们年纪还小,却从小就打好了底子,很是尊重孩子们的看法和意愿。 仔细想来,貌似早在宋大舅和宋晴岚这些人小时候,宋家二老也是这么教育他们的,这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嘉信皱了皱小眉头,然后试着形容了一遍:“个子高高的,很瘦,穿着旗袍,盘着头发。” 宋晴岚笑容不变,但那眼神猛地深沉几分,神色也变得极其锐利。不过这份变化稍纵即逝,转瞬在孩子们面前又化作一副笑语嫣然的模样,直叫人如沐春风。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嘉信的小脑瓜儿,“嗯,小姑知道了,嘉信做得对,是该告诉姑姑的。” 嘉信被夸奖,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那,小姑,你先忙,我去找妹妹。” 刚刚他是和妹妹一起回来的,不过妹妹造得像个小泥人似的,洗完澡就跑去了隔壁岑知微的那栋别墅。 此刻岑知微家中,岑知微坐在皮革沙发上,寇巍手里拿着一管药膏帮她涂抹身上的淤青。 复健需要长期坚持,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地面铺了软垫,一旁又有寇巍照应,但岑知微练习走路时依然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 事实上不止岑知微,最近宋二舅在家的次数增多了,小娃儿也经常悄悄地跟二舅贴贴,所以宋二舅如今也已加入复健的阵营。 郑老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岑知微这边,反正别墅大,房间多,并不愁没有地方住。 而哪怕是郑老,在为二人检查过身体后,也是啧啧称奇:“你们两个这复健速度真是我生平以来见过最快的例子了。” 按理兴许得一年半载才能取得如此成效,但事实上岑知微复健至今也不过才一两个月而已,宋二舅从开始复健到现在,用时更短,也才半个多月而已。 宋二舅此刻正坐在一张轮椅上,宋家这些舅舅们似乎都格外地偏爱穿衬衣,宋大舅是个当兵的,嘉仁高考之后拿到京城那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宋大舅也安心了,早早就收拾东西回部队了。 不过宋大舅以前在家时总爱穿着军绿色衬衣,那应该算军装,宋二舅更偏爱灰色系,深灰色浅灰色的衬衣最近买了好几件,宋三舅则是喜欢穿黑衬衫,宋晴岚爱穿白。 如今宋二舅一派儒雅的模样说:“也不知怎的,我本来还以为复健会很辛苦,结果却像如有神助一样。” 说起这个岑知微也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不是,哪怕前一天不小心弄得浑身乌青,但只要一晚上那些淤青就消散了,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以前练舞的时候如果不小心磕了碰了,经常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勉强消除掉那些个印子。” 对此,正鬼鬼祟祟挨着谢戾的大腿,小手搭在人家膝盖上,小脑袋也趴在人家腿上的宋幼眠悄悄地捂住小嘴儿无声偷笑。 这当然是小娃子的功劳啦!她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着自个儿的乌木镯子保佑家中平平安安,自打岑姨和二舅开始复健后,每天更是分出大半精力悄悄祈祷,希望二人能够尽快好起来,并且少受一些苦。 “傻笑什么呢?” 谢戾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一双大手正在剥橘子,掰下一个橘子瓣凑到了小孩儿嘴巴边。 小丫头十分自然地张开小嘴巴一口叼住了橘子,嘴巴小小的,却很是贪吃,肉嘟嘟的小脸颊都被撑得鼓起来,简直像是一只胖乎乎的小松鼠,努力用自己的小嘴巴进食。 直至咽下这瓣橘子后,宋幼眠这才仰起小脑瓜看着谢戾问:“谢叔叔,之前咱们住洪平县的时候,有个阿姨来找过你,岑姨好像也认识她,我今天又见到她了,她还跟我打听你的事情……” 宋幼眠提起曲清歌,谢戾一怔,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接着第一时间看向了岑知微。 岑知微顿了顿,说:“我前阵子听人说曲清歌正好也住这片地方。” 寇巍帮她擦好了药膏,闻言脸色一冷,双拳猛然攥紧,双手指关节竟是捏得噼啪作响。 郑老本是在跟宋二舅闲聊,毕竟嘉礼是宋二舅的儿子,而郑老很喜欢嘉礼,打算收了嘉礼当自己的小徒弟。 但突然发现气氛不对,郑老回头望来:“曲清歌?是曲家那丫头?” 郑老脸色沉了沉,啧啧称奇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到底是什么孽缘,怎么又把你们几个凑在一块儿了?” 对此岑知微没吭声,而谢戾则是抬起大手抚摸着小孩儿毛绒绒的小脑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事我会处理。” 说完,他一把捞起地上的小丫头,说:“以后如果见到她,不用理会。” “好~~~” 小孩儿点着头,但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个阿姨似乎认识我妈妈,她说她是我妈妈的朋友……” 接着,宋幼眠又看向了谢戾。 有些事她心里产生个猜测。 那个曲清歌,是不是在把她宝贝妈妈当情敌啊?? 第115章 太尴尬了! 虽说宋幼眠岁数还小,但毕竟跟正常孩子不一样。 她哪怕心智退化,变得很幼稚,但好歹从前有过一辈子的经历。 她谢叔叔是个十分厉害且优秀的男人,久居高位,位高权重,虽说没怎么打听过,但毕竟两家住得近,以前也曾听韩戌时私底下说过几句,谢戾如今算是退居幕后的状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清闲总是窝在这里带孩子。 平心而论一个优秀的男人肯定会招惹来许多女人的爱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天底下眼光好的女人又不是只有那么一两个。 单是曲清歌…… 有件事宋幼眠一直放在心上,那就是她初见曲清歌时,是在洪平县,当时妈妈正好去香江了。 曲清歌的桑塔纳停在平安胡同外,那时候岑姨一见曲清歌就反应很大,还有寇巍寇叔叔。 两人曾有过一个孩子,但那孩子却不幸流产了。 岑姨本是舞蹈协会的副主席,但岑姨之前却不良于行多年以来只能做轮椅。 这件事貌似也是跟曲清歌有关。 从这方面来讲……一旦曲清歌把妈妈当成情敌,那么她是否会为了得到谢叔叔而做出什么不利于妈妈的事情? 小孩儿一不留神就想多了几分,小脸儿也凝重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不安,她下意识地捏住了自个儿手腕上的小镯子。 重生以来这镯子帮了她很多忙,尤其每次当她想要偷偷干坏事时,都是多亏了这镯子。 不过这镯子别人肉眼看不见,只有她自己能看见,有阵子因为她经常摸镯子,家里大人险些怀疑她是不是左手腕出了什么问题,甚至还吓得差点将她送医去检查。 “曲清歌……以前和你母亲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她们两个确实认识。” 谢戾说这话时想起他数月前曾让韩戌时去京城那边跑过一趟,韩戌时走访过华清大学,宋晴岚当初在华清名声很大,寒门天骄!哪怕出身扑通,但其风头曾一度盖过京城那些出身于名门之家的天之骄子。 据传那时候追在宋晴岚身后的,有许多都是权二代,家里要么有人当官,要么有人当兵,可惜那时候宋晴岚岁数太小,大概是还没开窍,倒是便宜了袁文绍…… 另外就是,通过那次的打听,谢戾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自从宋晴岚未婚先孕后,曾一度名誉扫地,而这些事件后貌似有曲清歌的身影在其中…… 他抱着小丫头在怀里颠了颠,瞧着小丫头的表情,不知怎的就来了一句:“大人的孩子你少操心,天塌了总还有我帮你顶着,胡思乱想些什么。” 宋幼眠:“??” 小脸儿一呆,然后“嘿哈”一声,笑着吧唧一口用力亲在谢戾的脸上。 谢戾失笑,他最近笑容是越来越多了,细数下来也不过才三四个月而已,可这三四个月的笑容比他从前一整年,甚至几年加在一起的次数还要多。 而这份变化全是这个孩子带来的。 …… 这场商谈之后,谢戾认为他很有必要去找宋晴岚谈谈,毕竟这次的事情是他引起的,人家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不论如何他至少也得先表达歉意。 只是,抱着孩子去宋家时,谢戾却突地恍惚了。 不禁想起那天早晨,小孩儿把他带进楼上卧室,正好宋晴岚睡醒,当时女人穿着一件小吊带。 削减如此,一身冷白色的皮肤,修长的身段,不盈一握的腰肢…… 想着想着,谢戾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谢叔叔?”宋幼眠伸出小手拍了谢戾一下。 谢戾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杵在宋家大门口好半晌没有动弹。 他单手抱着孩子,而后不禁按了按眉心,心想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长吁口气,而后推门而入。 宋晴岚本是坐在一把椅子上,但面色沉沉,仿佛在心不在焉地思忖着什么。 但当别墅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时,她先是一愣,接着噌地一下,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地起身往楼上走。 “等等,宋女士!”谢戾脱口而出。 弯腰放下孩子后,又暗暗懊恼,他叫什么不好,竟然叫宋女士,一下子把两人的关系给喊远了。 等等……他和幼幼妈,难道有什么“关系”在不成?他到底在瞎想个什么? “我有事找你。”他重新直起了腰板儿看向宋晴岚。 宋晴岚一只脚踩在楼梯上,另一只脚还停在原地,她身形僵了僵,颇有些不自在。 “这样啊……那麻烦你等一下,我上楼换件衣服。” 说完之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一片锁骨,这样穿戴很随意,她穿衬衣向来不喜欢像别人那样将扣子从头系到尾。 估计也只有像宋大舅那样一板一眼又是当兵出身的性格才会随时注意着装整齐问题。 宋晴岚本人更喜欢随性的,大而化之的,换言之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然而…… 不久之后,她从楼上下来时,扣子从头扣到尾,衬衣下摆束进了腰带中,简直禁欲到不行,并且还一本正经问:“嗯,谢同志?谢戾?你刚刚说找我有事?” 谢戾:“……” 不知怎的莫名尴尬,点了点头,又见孩子们在场,宋家那些小子围在小丫头身边,小丫头正俏生生地歪头看着他。 他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出去说吧。” 宋晴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还早,正值午后,天还没黑,清风自徐。 她点了点头,但出门时又垂了垂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脑海中同谢戾一样,反复回忆着当时自己衣衫不整又正好叫人家撞见的情形。 她不禁抬手搭在雪白的额头上,看似没什么,实则是心情惨重地捂着脸直叹气。 她怎么就没多注意点呢!这下好了,这阵子只要一看见谢戾,她就总是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总是因为当时的情形而感觉浑身不自在。 两人走出一段路,站在一片绿化带边,树荫底下还算凉爽,这两天因为下雨的缘故天气稍微降温。 谢戾顿了顿, 凝睇宋晴岚许久后,才沙哑地沉声开口…… 第116章 解决! “曲清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幼幼告诉我了。” 谢戾看着眼前的女人,提起这事难免尴尬,但还是坦荡地说:“我会尽快解决,争取不再让她打扰你们的生活。” 宋晴岚听了这话心中一松,但心底也莫名地划过了几分微微异样。 “倒也还好,不过……之前有些事情,我一直没问。” “曲清歌和微微之间是怎么回事?” 她看得出岑知微并不待见曲清歌。 如今宋晴岚跟岑知微交好,但此前怕揭开岑知微心口的伤疤,宋晴岚倒是并未过多询问,言语间总是多有避讳。 谢戾顿了顿,才说:“告诉你也没什么,这件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知微当年……刚跟寇巍结婚不久,但那时候寇巍人在部队,知微演出时出了意外,以至于变成之前那副不良于行的模样,腹中孩子也因此流产了。” “事后知微怀疑这件事情是曲清歌所为,但当时并无证据直接指证曲清歌,而是一名负责道具的人员跟知微起了些口角,那人被收押不久后就被判了刑。” 宋晴岚皱了皱眉,接着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像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毕竟曲清歌向来如此,就好比一条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肮脏老鼠,总是躲在背地里悄悄的推波助澜,宋晴岚曾吃过这方面的亏。 如今一听,甚至不用多想就已知道,当初要么是曲清歌暗中挑拨,要么是曲清歌推出来一个替死鬼。 不过提起这个宋晴岚又顿了顿,她手中也有一些渠道,最近和红科所那边频繁通信以及电话联系,因此倒是得知了一些事…… “我听说你和曲清歌关系不错。” 谢戾一愣,不知怎的突然紧张,赶忙挺直了腰板说:“你听我说!” 他不知怎的语气焦急:“当初我人在国外,她算是救我一命,正好我有重要任务在身,所以出院之后就跟谢家交代了一声,那阵子谢家确实提携过曲家,但……” 谢戾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这件事情说白了,他的立场是最为尴尬的。 曲清歌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所以那时候才会让谢家提携曲家,算是在变相报恩。 然而等他结束任务赶回时,正好发生了岑知微流产那件事,岑知微也因此瘫痪了许多年。 也是因为这件事,谢戾曾大发雷霆,但因证据不足始终无法为曲清歌定罪。 那之后曲清歌偶尔会来谢戾面前刷新存在感,但谢戾向来冷漠以对。 “我……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的。”不是没人想撮合,但谢戾此前一直没开窍,而且,就算他当真开了窍,也不可能娶一个伤害过自家亲属的女人。 谢戾小时候曾在岑家住过几年,两家是远亲,也是因为这份关系在,他心里其实一直拿岑知微当成亲妹妹。 宋晴岚见他这样一脸莫名:“你急什么?” 谢戾一哽,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就是不愿被她误解。 心里生出几分无力感,他隐隐有些明白这份心情代表着什么,却不知这份微妙的情感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明明起初他只是比较喜欢幼幼那孩子而已,或许是年龄到了,他其实满喜欢小孩子的,奈何或许是因为这张脸长相太冷,气势又太重,从前谢戾一直没什么小孩子缘,不论是谢家那些,还是亲戚朋友家中的,一看见他就怕得不行,从没哪个孩子能像幼幼那样跟他亲近起来。 他喜欢那孩子并不单纯只是因为那孩子的小手好似开过光,抱着那个孩子能睡着,又或者那孩子能够解决他的厌食症,那些都是次要的,就只是跟小孩儿关系好而已。 但渐渐不知怎的,也把宋晴岚这个孩子妈放在了眼里,放在了心里。 谢戾挫败地叹了一口气,但表面上依然是一副正直无比的模样:“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他再次重申。 或许是他眼神太过认真,表情也太过严肃,宋晴岚不禁怔了怔,接着耳根子莫名地发热,“你……我并不是在问你这个。” 她突然很不自在。 这气氛着实是微妙了些。 谢戾也有所察觉。 半晌之后,谢戾撇开脸去,他干咳一声后,故作自然地说:“总之这事我会尽快解决。” 丢下这话他匆匆转身,只是那离开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 谢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这人向来雷厉风行。 宋晴岚并不知晓他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只知第二日宋三舅开车从外面回来时,提起外头来了一辆载货卡车,曲清歌竟然搬家了。 “曲阿姨,我们为什么要搬走啊?”袁思雯一脸不解,她跟弟弟袁思武站在一起,两个孩子一人捧着一小箱玩具。 这些日子住在锦翠园,俩孩子的心早就玩野了,而刁家那边的事情始终没能解决。 曲清歌脸色难看,她紧紧地皱着眉,抿住了自己的嘴唇,压抑地攥紧了手心。 “没怎么,就只是换个住处而已。”她勉强这么说,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但扭头看向锦翠园深处,那边一栋栋别墅鳞次栉比,她不禁想起昨天下午远在京城的曲家曾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曲老爷子在电话中沉默许久,而后才说:“清歌,回来吧。” “九爷的心思没在你身上,你当年做的那些事,他暂时不知情,但如果他知道这些年我曲家一直在骗她,你也并不是那个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人……我曲家,承受不了那样的怒火。” 谢戾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曲清歌拒绝回京城,但也不得不搬。 只是她到底还是有着几分头脑在的,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谢戾驱逐自己定是因为自己接触过宋家那个孩子。 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不安。 “宋晴岚……” 这人留着,迟早得是个祸害。 看样子宋晴岚应该并未提过当年那些事,九爷也并不知晓,其实真正救过他一命的人是宋晴岚。 可一旦两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么…… 曲清歌心口一紧,她脸色深沉了些。 看着宋家那边的别墅,眼底好似在涌动着什么。 第117章 楚萧风 转眼七月走了,八月来了。 最近天气慢慢降温了一些,等过了八月就已是入秋。 大哥嘉仁开始准备去京城那边上大学的事情,大舅妈买了火车票,本来是想去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虽说学校有宿舍,但大舅妈葛庆霞很清楚嘉仁的性子,嘉仁不爱和陌生人住在一起。 如果是家里没这个条件也就罢了,既然有,那肯定是咋舒服咋来,当然不能委屈了自家孩子。 另外就是,宋家如今的收入很是可观,首先那个外卖配送和物流行业已经被宋二舅打造出来,短短几个月就已形成一个完整成熟的产业链,甚至业务还在逐渐向另外几个省份扩散。 宋三舅这阵子也很忙,他原本只是在香江那边拿到几个经销商代理权而已,但如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开了个厂子,去工商管理局注册了一个公司,处于创业初期。 大舅妈葛庆霞也是一个闲不住的,就跟着宋三舅一起干这个,逐渐有了几分职场女强人的样子,而每天有事要忙,大伙儿也过得很充实。 时间在缓慢流逝,岑知微和宋二舅经历过辛苦复健后,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先后摆脱了轮椅的束缚。 而宋幼眠这一整个暑假下来,跟着哥哥们玩的很开心,每天都是笑哈哈的。 但等九月份开学时,小孩儿却有些无聊。 “幼幼!” 这天上午,哥哥们已经去学校上课了。 嘉信这孩子今年已六岁,本就应该上学前班,之前不过是因为身体不好,以及想多陪陪妹妹才耽误了而已。 但下学期开学时,家里已经帮他办理了入学手续,将他塞进锦绣园附近的一所小学附属班中。 宋晴岚见小丫头坐在楼下沙发上,两只小手托着腮,孤零零地晃着自个儿的小短腿。 虽然孩子什么也没说,但她心知肚明,知道孩子是想哥哥们了。 就在前几日一堆孩子们还热热闹闹的,可转眼陆续开学了,家里也就变得冷清了许多。 “妈妈!” 宋幼眠立马扭头,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小短腿儿跪在沙发上,探出了小身子往这边看来。 宋晴岚若有所思,“嗯……要不我们出去逛逛?” “不要!” 摇了摇小脑袋,宋幼眠重新坐回沙发上。 她知道妈妈很忙,最近妈妈在书房多安装了一部座机电话,那部座机经常响起来电铃声,虽然不太清楚那些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但有时候直到后半夜还见书房里面亮着灯。 宋晴岚来到孩子身边坐下,伸出手臂圈住小孩儿的身子,搭在孩子肩膀上:“要不这样吧,我们去幼儿园,或者报几个兴趣班怎么样?” “昨天姥姥出门时碰见小区里的其他住户,听说那些人家的孩子有人在学钢琴,也有人在学吉他……” 宋幼眠:“??” 卟灵一下,大眼睛猛猛一亮:“我要学!!” 露出了十分渴望的小眼神。 宋晴岚一顿,接着忍俊不禁,“学什么?钢琴?还是吉他?” 宋幼眠:“??” 小脸儿一脸纠结,选择困难症犯了,都好喜欢,以前看人家多才多艺,她老羡慕了!如今学习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哪一个都不想舍弃。 正当贪心的小孩儿一脸纠结时,岑知微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如今已经不大需要轮椅了,日常生活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想要像以前那样重新站上舞台光芒四射,却还需要再多花些心思。 岑知微穿着一条长长的荷叶裙问:“这是怎么了?幼幼怎么皱着个小眉头?” 宋晴岚冲着岑知微招了招手,“我们在谈是上幼儿园还是去上兴趣班的事情,幼幼比较想上学前班。” “不过如果想学钢琴的话,最好还是把老师请回家里面……” 岑知微听后惊讶了下:“幼幼想学钢琴?” 宋晴岚点着头,刚要开口时,就听岑知微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嗯,跟我之前的情况差不多,不过,以前在国外读过音乐学院,擅长古典音乐,也擅长流行曲,会的乐器还挺多的……” 岑知微回忆了起来,她说的那个人叫楚萧风,提起这楚萧风就算是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望,是一位钢琴大师,但其他乐器如大提琴小提琴等等也十分精通。 然而前些年楚家出了一些事,楚萧风也逐渐销声匿迹了…… 宋晴岚惊讶地说:“真的?那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岑知微推荐的人肯定靠谱,宋晴岚一把抱起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 岑知微顿了顿后,说:“阿风那人很有本事,你可以把他当成天才,也可以把他当成怪人,他确实很有才情,但是他的手……” 岑知微不禁唏嘘了起来,钢琴家的手等于他们的生命,听说楚萧风曾有一个女朋友,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但对方出轨,还被楚萧风捉奸在床。 以至于当时起了冲突,楚萧风和人大打出手,结果对方手中有刀,划伤了楚萧风的手筋,也是从那时开始楚萧风退出了国际月坛。 不过,不论如何,以楚萧风的经验和本事,给一个孩子当家教却是绰绰有余的。 “岑姨岑姨,那我什么时候能见这位阿风老师呀?”宋幼眠蹭蹭蹭地顺着沙发爬向了岑知微。 岑知微笑着伸手接住了她,然后又看了看宋晴岚:“阿风最近的情况不大好,但是如果你觉得他可以,那我就帮你打一个电话。” 宋晴岚笑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说起来如果那位真能做我们幼幼的老师,反而是幼幼占了便宜呢。” 小孩儿也跟着捏起一对儿小拳头,说:“对!占便宜,天大便宜呢!” 这下子,岑知微倒是被这母女两个逗笑了。 她说了句:“那成,我这就回去帮你们联系。” 岑知微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 当天下午,一个年轻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急得满头大汗,抬手砰砰砰地拍了拍眼前的包着一层铁皮的大门。 而一门之隔,室内乱糟糟的,一个长发男人酒气冲天,浑身醉醺醺,地上摆着好几个啤酒瓶子,穿的也很是邋遢。 他皮肤苍白,看起来带着几分病态,狭长的眼尾噙着几分戾气,一双手腕内侧分别有两条狰狞的刀疤。 那疤痕看起来很是吓人,足以想象当初双手伤得有多重。 好半晌后,男人扶额呻吟着,他本是躺在沙发上,爬起来后点了一支烟,穿着双拖鞋睡眼惺忪地朝外面走去。 “谁啊,什么事……”出人意料,他竟有一把十分清澈好听的好嗓子,简直是天籁之音。 等推开房门,门外的年轻人立马说道:“阿风!!岑姐来消息了,她帮你找了份工作!!” 楚萧风:“??” 楚萧风怔了怔,而后恍惚了起来。 第118章 谢戾送礼? 翌日上午十点多。 宋幼眠今天穿着一条浅蓝色的小背带裙,八十年代哪怕比不上几十年后,但其实这个年代已经拥有很多相对比较新潮的东西。 比如女士们逐渐爱上了打扮,一些大城市的女人喜欢穿风衣、高跟鞋,脖子上扎着条漂亮的丝巾,有人会把长发烫成卷发,也有人臂弯上挽着个皮包,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而这副打扮可谓是走在时代的前沿。 宋幼眠如今有很多漂亮的小衣服小裤子,几乎全是三舅从香江那边弄回来的,款式看起来很新颖,料子好不说,穿起来还特别的漂亮。 哒哒哒地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儿,她搂住妈妈一条腿,小脑袋贴在妈妈的腿上:“妈妈,阿风老师是不是要来啦?” 昨天傍晚楚萧风给岑知微打过电话,约定好今日上午要来锦翠园面试。 宋晴岚笑着点头:“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吧,可以在附近逛逛,正好也能顺便街上那位楚老师。” “好呀!” 母女俩出门时正好遇见了谢戾。 彼此认识这么久,宋家对谢戾已有不少了解,好比这人隔三岔五就会消失一阵子,有时是回京城那边开会,也有时是临时去一些地方部门进行战略部署。 一些关于到机密方面的他绝口不提,但每次从外面总会给小孩儿带回许多伴手礼。 有时是个洋娃娃,有时是个小陀螺,一些当地孩子喜欢的玩具,又或者是很受小朋友们欢迎的小零食等等。 前阵子谢戾正好出去过一趟,如今手里拎着东西,手中还攥着一个蓝色天鹅绒布的盒子,他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因为他这次去了缅甸一趟,正好路过玉器交易市场,就买了一对儿耳坠。 不知怎的当看见那对冰种耳坠时就感觉很适合宋晴岚,等回过神时已经付完账。 但如今却为是否送礼这事纠结了起来。 谢戾心里琢磨着,以二人的关系,送这种礼物,是不是会显得太亲密,又或者是太过暧昧了? 可如果不送……这买都买了,他还是比较想送出去的。 正寻思着这些事,突然听见小孩儿脆生生地喊了声:“谢叔叔!!” 谢戾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来,“嗯……嗯?这是要去哪儿?” 小丫头正和妈妈手牵手。 宋晴岚嘿嘿笑,说:“我和妈妈出来溜达,顺便去接阿风老师。” “阿风?” 谢戾懵了懵,心想这又是谁? “那……那我和你们一起溜达溜达,”眼角余光偷瞄着宋晴岚那边,谢戾底气不足地这么说。 然后先拎着从外地带回来的那些伴手礼回了一趟宋家,等把东西放下后,他隔着上衣口袋摸了摸那个蓝色天鹅绒布的盒子。 谢戾这辈子就从来没这么窘迫过,他心里紧张得不行,以至于那脸色也越发地冷峻。 宋幼眠走在两个大人的中间,歪着小脑袋看了谢戾好几眼:“谢叔叔,你怎么了呀?” 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害得小娃儿她好在意。 “啊?嗯……没什么,”谢戾心中赧然,但面上的脸色却越发深沉。 宋晴岚牵着孩子的小手,闻言不禁蹙了一下眉:“难道……难道是工作不顺利?或者遇见了什么麻烦吗?” 谢戾一激灵,立即挺直了腰板儿说:“不,我挺好的,我就是、就是……对了,认识这么久,一直没见过你戴耳环,是不喜欢还是怎样?” 宋晴岚怔了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不太喜欢戴首饰,比如手链项链之类的,戴着总感觉很累赘。” 谢戾心里一咯噔,当场就心凉了半截儿。他抿了抿嘴,又摸了摸自个儿兜里的那对儿冰种耳坠。 “……你问这个做什么?”宋晴岚看向谢戾。 谢戾看起来有点蔫儿,没什么精神说:“没什么,就随便问问而已。” “哦……” 两大一小一边走一边闲聊。 不得不说锦翠园这边的风景的确不错,因为绿色植物的覆盖率很高,空气也远比市中心要更清新许多,风清水秀,钟灵毓秀,这些个形容词儿完全可以不要钱似的往锦翠园堆积。 尤其之前曲清歌又搬家了,别墅这边算得上是安全,以至于家中的大人孩子们时不时地就跑出来溜达。 直至来到锦翠园入口时,小丫头东张西望,突然看向了不远处:“妈妈你看,那个是阿风老师不?” 郑老虽然医术高超,但有时候一些精密的身体检查也必须得依靠医疗仪器。所以今儿一早岑知微就跟寇巍一起去医院做身体检查了。 但宋幼眠听她岑姨说过,楚萧风个子很高,但人很瘦,而且左右手的手腕上分别有一条伤疤。 这会儿看见马路尽头那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搭配一条牛仔长裤的男人,长头发在脖子后面扎成一个小揪揪,雪白的皮肤在太阳底下仿佛发着光,俊美阴柔的面容眉眼忧郁,看起来很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宋晴岚也眼神一亮:“你好同志,请问你姓楚?” 楚萧风看了看几人身后的别墅区,然后点了点头:“您姓宋?岑姐之前联系时跟我提过。” 说完他又低下头,看向贴着妈妈规规矩矩乖乖站好的小丫头。 长相很讨喜,肉嘟嘟的小脸蛋瞧着很健康,唇红齿白,却好似散发着一身香甜软糯的奶香气,一笑起来还露出两个小酒窝儿,而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很是明亮又神采。 楚萧风本是一副疲倦提不起劲儿的模样,但此刻一瞧这个长相漂亮的小丫头神色便不禁放软了一些。 他两只手按住膝盖弯下腰,对宋幼眠说:“你好?小朋友,我叫楚萧风。” 宋幼眠立马弯起了大眼睛:“嗯!!幼幼我知道,阿风老师好!!” 小孩儿一点也不怕生。 楚萧风听后怔了怔,而后又不禁笑了笑。 “请问你们是想学哪种乐器?钢琴、贝斯、吉他、架子鼓、小提琴、大提琴、长笛、萨克斯这些……我都可以。” 宋晴岚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孩子,抬手摸摸孩子的小脑瓜儿:“看看幼幼喜欢什么,一切以孩子意愿为主。” 第119章 被发现了! 楚萧风诧异了一下,这么小的孩子学这种东西,通常都是家中大人帮忙做主,小孩子岁数太小,甚至根本分不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反而是一些为人父母的大人…… 或许是因自己的人生中有所缺憾,比如从前很想学钢琴,但自己阴差阳错始终没那个机会,于是就把这份心愿寄托在孩子身上,给孩子报了那些钢琴兴趣班。 至于孩子本身究竟是否擅长,是否真的想学这个,倒是不那么重要,反正很多事情都是大人在帮孩子拿主意。 然而这户人家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他们很尊重小孩子自己的想法。 “阿风老师,外面太阳太大啦,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宋幼眠看了楚萧风许久。 楚萧风本就长得白皙,身材也瘦弱,个子大概一米八多,但瞧着却有些文弱,近乎那种弱不禁风的气质。 能看出从前家庭条件不错,哪怕如今一副落魄打扮,但依然能瞧出几分娇少爷的贵气痕迹。 此刻毒辣的日头炙烤着他薄薄的皮肤,面部已经被晒红了一些,他似乎对紫外线有些过门。 “好……”楚萧风点着头,但心里想,难道是错觉? 不然他为什么竟然会从一个小孩儿身上看见“体贴”这种东西呢? 谢戾倒是像个旁观者,他一直没说话,仅仅是贴着宋晴岚走在一起,但双方之间其实也稍微隔了一点距离。 楚萧风暗中打量,心想这户人家的男主人难道是个当兵的?瞧这个气质很像是军旅出身。 ………… 接下来,几人回到宋家。 宋家尚未买钢琴,那个东西可不大容易买,昨日才决定好要给孩子请一位音乐老师,宋三舅今日便出门去乐器行打听。 因为没有现成的乐器,楚萧风有些不自在,他不是那种善谈的人,好在小家伙很是活泼,缠着他问东问西,他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可以谈国歌吗?还有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楚萧风不自觉便放下了几分防备,露出个稍微轻松些的笑容,“嗯,可以的。” 他试着哼唱了一段儿,他有一把好嗓子,清澈凛冽宛若溪水甘泉,优美曼妙的旋律由他哼唱而出,简直好听的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从一个奇幻国度传递而来的仙音仙乐。 宋幼眠两只小手托着腮,陶醉地听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的时间中宋晴岚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接着便起身离开,把客厅空间让给了楚萧风和宋幼眠。 她觉得楚萧风应该是一个满喜欢小孩子的人,而且幼幼似乎也很喜欢这位新上任的音乐老师。 “谢……”回头刚要喊上谢戾,结果发现谢戾竟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转身的一刹那险些撞在谢戾身上。 宋晴岚怔了怔,而谢戾则是立即问:“怎么了?你刚才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说。”那语气急迫又很有信服力,仿佛只要是宋晴岚拜托他的,他都绝对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定会帮她办妥。 瞧他这副模样宋晴岚忍不住失笑,“一楼这边有几个空房间,幼幼想学钢琴,貌似对其他乐器也很感兴趣,我打算帮她布置一间音乐教室。” 但屋子里面有张床,得挪动一下,另外还有两张柜子。 说起来今儿也是正好宋三舅他们没在家,不然宋晴岚就喊自家人过来了,另一个则是…… 毕竟认识这么久了,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朋友,不必跟谢戾太见外。 谢戾没少高高一挑,那本是威严冷峻的阎王脸好似涌出几分神采来:“交给我就行!” 他立即撸起了袖子。 于是小孩儿在客厅忙着跟她的家教老师楚萧风培养感情,另一头这尊贵无比的谢九爷则是弯腰挪动着桌椅柜子床铺等等。 他力气很大,手臂上的肌肉也很结实。 宋晴岚见他要搬床,走到另一侧打算和他一起搬,谁知谢戾却皱着眉:“这点小事我能行,你先去坐着吧,先休息一下,或者喝点水,不必跟我一起忙活。” “那怎么能行,两个人干活也能快一点。” 宋晴岚笑了声,执意留下,谢戾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奈何宋晴岚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坚决,末了他也只好妥协。 不多时清空了这个房间,谢戾问那些家具该如何处理,宋晴岚琢磨着家中客房不少,另外几个房间也并不缺家具,这些腾出来的家具不如回头丢到二货市场去。 直至下午三点多,楚萧风起身向宋家告辞:“那么从明天开始我正式过来给幼幼上课。” “好,”宋晴岚笑着。 但等送走了楚萧风,一回头就发现:“……嗯?” 她定睛一看,接着狐疑地走向那间清空的音乐教室,室内有一大面落地窗,从这里可以看见别墅后面的花园,阳光正好,用来当琴房真是再合适不过,面积也足够宽敞。 但宋晴岚瞧着那个落在床边窄缝旁的蓝色天鹅绒盒子,她不禁皱了皱眉,然后捡了起来。 她记得……之前谢戾帮忙搬东西时,正好在这个位置站过一会儿。 那男人之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难道这东西是谢戾的? “妈妈,这是什么呀?”宋幼眠正好扒着门框探头看过来。 宋晴岚弯腰捡起那个绒布盒子,但也不知怎么搞的,盒子竟然开了,一对儿冰种翡翠的耳环掉了出来,她吓了一跳,赶忙接住,幸好没摔坏。 “这是你谢叔叔的东西。” 她回答着宋幼眠,但紧接着又一阵失神,想起谢戾之前曾问她戴不戴耳环。 她是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说自己不喜欢戴? ……不会吧!! 难不成,这东西,是谢戾给自己准备的,是要送给自己的?但听自己不喜欢,所以才没拿出来? 绒布盒子底部刻着缅甸语。 看着这对儿耳环,拿着这个绒布盒子,宋晴岚不禁怔忡了起来。 ………… 第120章 急死小娃儿了 宋幼眠感觉她妈妈跟谢叔叔有点奇怪,第二天楚萧风背着一把小提琴过来给他上课。 宋三舅已经联系好一家乐器行,但钢琴需要提前预订,这年头买东西远不像后世那么方便,钢琴也算是一件稀缺贵重的奢侈品了。 一边跟着楚萧风学小提琴,一边忍不住看向琴室外,从这里正好能瞧见宋晴岚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身影。 妈妈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但已经摊开很久,始终没翻过一页,反而是心不在焉地时不时地看向那个茶几上的绒布盒子。 宋幼眠乌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儿。 直至学了半个小时后,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阿风老师你渴不?” “嗯?” 楚萧风怔了怔,然后说:“不渴,”但其实已经渴了,只不过他的性子没那么外向而已。 “幼幼也渴了!阿风老师,我去给你倒水呀!” 小丫头放下了小提琴,扭头就往外面跑,等抱来一杯白水后,又再次出去了一趟。 她每节课只有半小时,每过半小时就能休息十分钟,眼见时间还有剩,她甩开了一双小脚丫儿,哒哒哒地直奔隔壁的岑知微家中。 “谢叔叔,谢叔叔!” 谢戾正四处乱转,浓眉紧紧皱着:“奇怪,哪儿去了?该不会落在隔壁了吧……” 昨天发现那对耳环不见踪影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四处找了一圈儿,甚至还来回在别墅区里走了好几趟,但始终没找到那对耳环。 倒也不是因为耳环贵重,而是……这毕竟是谢戾头一回给某个女人买什么东西想要讨人家欢心。 哪怕就结果来看他并未成功将这份礼物送出去,然而这象征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可到底哪儿去了呢? 正琢磨着,小丫头跑了进来,啪叽一声糊在了谢戾腿上:“谢叔叔,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呀?” “你见过?” “对!长这样的,蓝色的,是个盒子,里面有一对耳环。” 这小丫头可聪明得很,像只小狐狸似地偷瞄着谢戾,突然抱住人家的大手往外头拖,“走走走,那个盒子在妈妈那里呢,谢叔叔我们走!” 谢戾:“???” 没等反应过来,长腿下意识地跟着小孩儿走了几步。 可等来到宋家门外时,他心里又是一咯噔。 等等!? 他那个东西难道还真的落在宋家了,并且还叫幼幼妈给捡到了? 霎时间,他心口噗通噗通声震耳欲聋,感觉自己心跳都因此加快了许多。 ………… 宋家。 当一大一小过来时,宋晴岚抬头看了看,但又忍不住神色一顿。 她不小心和谢戾对视了一眼,不知怎的有点腼腆,但这实在有点不像她。 她轻咳一声,问:“正好,我本来还想着,晚上要把这个东西给你送去呢。” 她拿起那个天鹅绒的盒子,但心里却在想着……虽然有点怀疑这是谢戾买来送给她的,但万一不是呢? 如果不是,如果自己领悟错了,那也未免太尴尬了。 谢戾看着那个装着一对耳环的首饰盒子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半晌后,才沙哑地轻“哦”了一声。 宋幼眠:“………” 小小的一只。 但夹在两个大人中间,看见这俩大人跟个蜗牛似的,实在是急得不行。 简直要把小娃儿操心死了。 她最近发现了一件事。 比如她谢叔叔看妈妈的眼神怪怪的,貌似是对妈妈很有好感,甚至是有点喜欢的。 至于宋晴岚呢?似乎也对谢戾有点好感。 但偏偏俩人迟迟不肯捅开那曾窗户纸。 以前没有撮合俩人,那是因为完全不知情,是认为感情这事儿不能勉强,妈妈想跟谁在一起那是妈妈的自由。 但现在分明有了这个苗头,俩人却还拖拖拉拉的,两个大人的脸皮儿加在一起还没她这个三岁小娃儿厚呢,这就叫小娃儿很着急了。 没办法,她只能当回神助攻了。 “妈妈!你的耳朵一直不戴东西,难道耳洞不会长死吗?” 宋晴岚愣了愣。 小孩儿又立马看向谢戾问:“谢叔叔,你这个盒子昨天掉在琴室里面啦,这个是给岑姨买的吗??” 谢戾:“??” 也愣了愣。 谢戾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思来想去,“嗯。” 宋幼眠:“???” 一脸懵逼。 嗯啥嗯啊,她岑姨连个耳洞都没有的好吗,谢叔叔他分明糊弄小孩儿呢! 哎呀,真着急。 谢戾却接过那个蓝天鹅绒的盒子,一脸不自在地想着,宋晴岚昨日说过不喜欢这种东西,那……那还是别送了,回头寻个她喜欢的再说吧。 送礼得送到点子上,不然这送出去的东西就不是惊喜而是负担了,怪他心血来潮,没提前研究明白人家的喜好。 而宋晴岚松了口气,一副“幸好幸好,幸好我没多想”的样子。 多亏了她之前没有直接当面问,不然自个儿会错意得多尴尬啊。 可想是这么想,心底里也划过一抹异样来,竟好似有些怅然若失的。 宋幼眠:“……………”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大人。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人啊,他俩注孤生那还真是该着的,不怨旁人。 为啥那么明显的台阶竟然看不见呢?? 楚萧风喝了一口水,他站在琴室里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或许是学艺术的多少有着几分多愁善感的细胞,对这种事也更为敏感。 瞧了瞧小丫头那副恨不得立即捶胸顿足的小模样,不知怎的,他竟然笑了。 半晌之后。 宋幼眠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琴室这边,她噘着小嘴巴重新拿起了小提琴。 楚萧风却按住了她的小手手,悄悄望了一眼门外,然后才小声地说:“你那样是不对的,如果想要帮他们,还得另外再想一个办法才成。” 昨日来应聘面试时本以为那二人是两口子,毕竟男的俊女的美,不论外貌还是气质都十分般配,而且还带着个小孩子。 但稍微一观察就发现了,这二人之间似乎有些微弱的情愫,但彼此尚未踏出那一步。 一个不善言辞,更加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看起来威猛高大,实则在爱情方面竟过分地单纯木讷。 而另一个瞧着潇洒随性,很自在的一个人,清冷又温柔,但或许是太过睿智,想东西总会下意识地想到很多,但往往正是这种人在感情上更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121章 请叫我神助攻! 小丫头“卟灵”一下,大眼睛亮锃锃地问:“阿风老师你看出来啦?” 楚萧风笑着轻点一下头,他眼睛一弯,就有种忧郁又文艺的气质,看起来哀伤又温柔。 将小丫头抱到自己腿上,他贴在小丫头耳边讲着悄悄话。 而小孩儿听后一惊一乍的。 “诶?咦??” “还可以这样子的吗?” “但是不是有点不好呀……” “唔!!” 小孩儿一脸的古灵精怪,认认真真地思忖起来。 …… 傍晚时分楚萧风跟宋家告别,回程路上有些恍惚。 他有个朋友叫做李阳,李阳以前曾在一家剧院工作过,而岑知微从前曾租借过那家剧院的场地举办过一场舞蹈演出。 李阳长腿垮在自行车上,伸着脑袋不停地冲这边张望,“阿风!!” 他一看见楚萧风就眼神一亮,骑着自行车冲了过来,又停在楚萧风的身边问:“咋样?还顺利不?” 他有点紧张。 主要是楚萧风这几年过得实在是太惨太惨了。 他当年本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但后来楚萧风跟随父母出国在国外定居,前几年楚萧风在国际上拿了不少大奖,功成名就后回国找他那个未婚妻。 听说对方曾下乡插队,正好刚回城不久,那时候两人处得不错。 可谁知楚家出事后,对方本是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竟然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了,不但出轨,被楚萧风捉奸在床,甚至她那个奸夫还亲自动手废了楚萧风的这双手。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也不知那边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楚萧风处境艰难,却还在处处封锁。 楚萧风只能靠他搞音乐这个老本行吃饭,但对方不过是随口吩咐几句,无论是哪一个圈子的,古典乐也好,又或者从前曾聘请楚萧风当客座教授的音乐学院也好,竟愣是没一个敢用楚萧风的。 楚萧风恍惚了一下,说:“挺好的。” “好小子!”李阳激动地一拳头砸在了楚萧风的肩膀上:“我可告诉你,薛长婕那个姘头好像是姓蒋,叫什么蒋学军……听说跟省城江宁市的那个刁家是什么亲戚关系……” “荔城这边还好一点,住在锦翠园的非富即贵,那蒋学军不让别人用你,但锦翠园的业主他真就未必惹得起。” 楚萧风长吁口气,“算了,别提他们。” 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楚家从前算是书香门第,虽然略有薄产,但也比不上那些经商的,更比不上像蒋学军和刁家那样不干不净的背景。 有些事就算心中不忿但也只能默默记在心底,除此之外再没任何办法。 李阳见他这样儿,察觉自己失言,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但没多久,似乎是为了调节气氛,他立即说:“走走走,咱俩撸串去!我刚在前面那条街看见有个新疆人在卖羊肉串……” 俩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然而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车。 宋三舅穿着一件黑衬衣,一条黑西裤,正站在车门边抽烟。 小卖铺的老板搬出一箱汽水说:“同志!这汽水是给你放后备箱还是放在哪儿?” 宋三舅怔了怔,而后才长吁口气:“您放地上就行,我自己搬。” 他掐灭了香烟。 本是想起孩子们昨天提过想喝汽水,恰好家中存货不是太足。 谁知刚刚正站在车边抽烟,却听见了这么一番话。 “薛长婕……” 宋三舅垂了垂眸,那狭长的凤眸好似染上了几分戾气。 薛长婕,薛长婕……… 这个人,但凡是宋家的,就没有一个不熟悉的。 因为那是嘉信的亲生母亲,当年本是一位下乡插队的女知青,却因为吃不了乡下的苦,正好宋家条件又不错,死乞白赖地赖上了宋三舅。 结果后来发现国情慢慢变好了,大批知青陆续回城,那人怀孕八个月时顺着墙垛子往下蹦,愣是把嘉信蹦得早产了。 嘉信也是因此,才从小就体弱多病,甚至一出生就患上了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而薛长婕生下嘉信后,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音信全无。 ……… 宋幼眠对此一无所知,自打楚萧风走后,小孩儿滴溜溜的大眼睛来来回回地围绕着谢戾和宋晴岚乱转。 俩人之间流淌着一种颇为尴尬的氛围。 一个坐在双人沙发上,另一个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气氛很是古怪。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下午了。 谢戾觉得自己应该离开的,但问题是……往这儿一坐,就有点不想走了。 哪怕气氛再尴尬,再叫人不自在,可就是迈不开腿,就是不想离开这儿。 至于宋晴岚…… 谢戾一直没走,她也一直没回书房,装模作样地拿着一份报纸,看似看的认真,但那份报纸已经看了好几个小时了。 宋幼眠偷瞄着俩人,想起了楚萧风之前给她出的那个招儿。 楚萧风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认为感情这种事不能让女人主动,得先让男人走动,总结一番就是一个方案,先让谢戾开窍,让谢戾正式展开追求公式。 可小娃儿琢磨半天,觉得她谢叔叔没准是个榆木脑袋,让他谢叔叔开窍有点难,况且她谢叔叔一看就是那种比较居家务实的男人,缺少浪漫细胞。 像楚萧风说的什么鲜花攻势,这种招数让谢戾使出来,那得难为死他。 不过,这也算是给宋幼眠提供了一点灵感来。 这会儿小丫头仿佛满肚子坏水儿,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二人,突然捂住小嘴儿狡诈一笑。 哎嘿!! 然后迈开了小短腿儿,努力挺直小腰板儿,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宋晴岚。 “妈妈,你这里怎么了呀?” “嗯?哪里?”宋晴岚从报纸中抬起头。 宋幼眠说:“妈妈你站起来,在后面,后面有东西。” 宋晴岚也没多想。 “后面怎么了?” 等她起身后,回头问身后的宝贝闺女。 谁知,一双小手突然按在她屁股上,并猛猛地用了些力气。 宋晴岚瞳孔一缩。 下一秒, “当心!!” 第122章 下定决心 谢戾的反应非常迅速。 眼看着宋晴岚朝自己这边栽倒而来,他立即起身并伸出了双手,几乎一瞬间就已穿过了宋晴岚腋下。 而宋晴岚靠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谢戾的手还伸在半空中。 既没有收回,也没有紧紧地拥抱住宋晴岚,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一时间茫然了许久,唯有心跳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力。 咚咚咚,咚咚咚,那鼓噪的声音使血液在沸腾,奔涌个不停。 宋晴岚也错愕了许久。 两人靠得实在太近了,近到肌肤相贴,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能闻见彼此身上清爽干净的肥皂香气和洗衣粉的味道。 也正好是这时宋三舅从外面回来了。 他似乎有些心事,提着一箱汽水下了车,刚打开家门,一下子懵了:“晴岚!?你们两个???” 噌地一下,宋晴岚回过神来,一刹那间远离了谢戾。 接着,那张向来清冷温柔的面容溢出了几分恼怒:“宋幼眠!!你个熊孩子!你跑什么跑?你给我站住!” “啊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 小丫头抓着楼梯扶手哒哒哒地飞奔上楼,期间还咧开了小嘴巴回头冲妈妈扮了个鬼脸儿。 宋晴岚:“………” 简直无语死了,这坑妈的娃儿!! 不过话说回来,她闺女这力气也太大了? “咳,那个……刚刚,抱歉?对不住了……” 宋晴岚脸面通红,又勉强镇定地看向谢戾。 谢戾看了看自己这双手,感觉仿佛错失个良机,他僵硬地点着头,知道这会儿心跳还在加速,直到现在还没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至于宋三舅,放下了汽水箱子后,眉梢一挑,那对儿天生的桃花眼看看这个,接着又看了看那个,突然忍俊不禁。 嗯……这谢同志,瞧着挺好,配他们晴岚那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俩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一直待在他们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却悄悄的……嗯~~~ 宋三舅看二人的眼神意味深长。 宋晴岚不禁扶额:“三哥!!” 她嗔了宋三舅一眼。 而三舅宋震业则是忍俊不禁。 晴岚这副像个小女孩一样的模样,他还真是好久好久不曾见过了。 上一回见晴岚这么嗔怪是在什么时候呢?好像还是六年多前…… 当时晴岚尚未考上大学,还在上高中,因为他那个前妻薛长婕,曾语重心长地劝过他。 而他又是怎么说的呢? “安心上你的学,大人的事情你少操心。” 当时晴岚也是这副模样,嗔怪地喊了声,三哥!!然后一副被他惹生气的模样扭头走了,连着好几天都没理她。 “咳,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嗯,你们慢慢聊,我去楼上找幼幼。” 说完这话,宋震业忍着笑,拎着一瓶汽水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楼梯,去找那个闯了祸惹了事儿扭头就跑的小丫头。 宋晴岚脸上不禁发热,她反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刚刚只是一件意外……” 谢戾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脸红?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啊?? 完了,更尴尬了! 宋晴岚不禁再次扶额,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她家那个小不点儿到底在做什么啊。 “三舅三舅?咋样?妈妈生气没?”小孩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听见宋三舅的脚步声马上探出一个小脑瓜儿。 宋三舅戳了一下她脑门:“那是你妈,你还不了解她,她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不过你这个小鬼灵精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哎嘿!” 小娃儿笑得十分淘气,却晃晃小脑袋啥都没说。 她倒是觉得这种事儿该多多益善,看,这不,妈妈都绷不住了,想来谢叔叔也是一样的。 如果自己不助攻一下,天晓得那俩人还要拉扯多久呢。 接下来几天楚萧风按部就班地来锦翠园给小丫头上课,宋三舅给小孩儿准备了一架三角钢琴,但选购钢琴时选择困难症犯了。 他既买了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又买了一台立柜式的白色钢琴,至于什么大提琴小提琴萨克斯之类的,那更是大手一挥,全都包圆了。 反正他的生意已经越来越有起色了,这才哪到哪,恨不得把这些乐器全都打包带回家。 这可把乐器行的老板高兴个够呛,还以为他是想弄个乐队或者小型交响乐团呢,谁知竟全是为一个三岁小孩儿准备的。 这叫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而宋晴岚和谢戾之间也发生了一点儿微妙的变化。 就好比…… 这些日子,谢戾经常做梦。 那些个梦境朦朦胧胧,仿佛飘着烟,仿佛流淌着梦幻的雾气。 而在那些雾气的深处,一个清冷温柔的女人唇边挂着浅笑。 “谢戾……” 她在叫他的名字。 他仿佛着了魔一样地朝她走去,却没等接近她,她便化为一道幻影直接消失不见了。 而每当从梦境中醒来时,谢戾总要灌上一大杯的凉开水,心里怅然若失。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 而他这些梦境也越来越过分了,起初梦中的人还老老实实的,仅仅只是在叫一声他的名字,可渐渐的,衣服穿的越来越薄,露出来的皮肤越来越多。 “谢戾、谢戾……” 每当梦见那人时,他总像是心口有把火在烧,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尤其是小腹,绷得紧紧的,他整个人也越发地不淡定了。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妈妈,你听,我给你弹钢琴!” 最近宋幼眠已经学了好几支简单的钢琴曲。 小丫头坐在琴凳上,一边晃着小脚脚,一边把小手搭在黑白琴键上,接着流畅的音符噼里啪啦地蹦了出来,一首《卡农》叫她弹奏得十分活泼。 楚萧风夸她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许多指法教一遍就能够记住,对音乐的领悟能力也非常优秀。 他起初只是为了挣一份家教钱而已,但现在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孩儿了。 宋晴岚看着阳光下的小孩儿穿着雪白的公主蓬蓬裙,一头毛绒绒的小卷发在靠左的位置绑了一个桃子型的小揪揪。 她笑了许久。 她心想这样真好,她的幼幼就该是这样的,而上一世的那些阴霾已经离她们母女越来越远了…… 等琴声停下时,小孩儿一双大眼亮晶晶的,高高兴兴地回过头来求夸奖。 在场的大人们从不吝啬,此刻更是齐刷刷地鼓起掌来。 “嘿嘿!” 骄傲地一挺小胸脯,幼幼她可开心啦! 宋老太说:“好!咱幼幼可真厉害,不如今晚炖个排骨吧,再烧个糖醋鱼,咱大伙儿一起庆祝庆祝。” 反正只要遇上开心事儿,那肯定是得吃一顿的。 宋老太甚至还把楚萧风给留下来了,愣是不让人家走,让人家跟他们一起吃。 而正当别墅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时,谢戾忍了忍,忍了又忍。 最终他看着宋晴岚那边,紧张地攥了攥拳头,悄悄地下定了决心。 第123章 谢戾告白! 九月的天气比起盛夏凉爽许多,别墅里忙忙碌碌,欢声笑语时不时地从别墅中传来。 宋幼眠抱着个切好的大西瓜,啃得满脸都是,哥哥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说上学时发生的事情,还有人比较淘气。 比如小五嘉孝莫名其妙地拍了小六嘉谦脑袋瓜一下,气得嘉谦满客厅地追着他打。 “哈哈!!”宋幼眠一边啃西瓜,一边乐得可开心了。 厨房里传出饭菜的香味,大舅妈手里端着两大盘饺子,一盘是猪肉馅的,另一盘是宋幼眠比较喜欢的韭菜鸡蛋馅。 “这是怎么了?”葛庆霞看了看嘉孝和嘉谦。 二舅妈曹春梅正帮忙摘菜:“还能怎么,他俩干架从来都是小五先惹的,把嘉谦气急了。” 大伙儿说说笑笑,这仿佛就是生活本该拥有的样子,宋幼眠很喜欢这种烟火气。 但啃完一片大西瓜,回头一看才发现:“诶?妈妈呢?” 谢叔叔也不见了! 小娃儿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洗完小手就抓着楼梯扶手往上跑。 等来到二楼后,哧溜一下钻回自己的房间,拖来一个小板凳爬上去,扒在窗台上睁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往外看。 就见楼下一处不大起眼的林荫下,宋晴岚正一脸莫名:“嗯?你这是怎么了?” 刚刚这人说有事找她,可结果两人出来后,谢戾冷着一张脸,那凝重冷峻的表情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情。 宋晴岚不免担心,下意识地想起自己在红科所那边的人脉,又忍不住想起当初去香江时利用股市所攒下的人力资源:“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她不禁正色了几分。 谢戾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地攥成拳,又不断地松开。他正直地看着她,一派深沉的模样,可天晓得他此刻有多紧张。 谢戾觉得,就算是从前被人拿枪顶在脑袋上,又或者是在战场上杀进杀出都比此刻容易些,也要更轻松许多。 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问:“我……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觉得我人还可以,还不错,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试着相处一下?以结婚为前提!” 宋晴岚:“??” 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脑子里嗡地一声。 “你……你说什么???”她猛地反应过来,心跳悄悄加快了一些,一丝不错地凝睇着谢戾的表情,像在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又或者,没听错,他是真的……这算告白吗? 谢戾薄唇一抿,“我说,我想跟你在一起,想给幼幼当爸爸。” 他一步上前,逼近了宋晴岚。 宋晴岚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正好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膨大的树冠下,树叶的阴影笼罩着两人,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 谢戾低着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也不太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等我发现时,我总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你,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心情起伏,会贪婪地想看你每一个表情……” “我想跟你在一起,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像他这种人,说不出太浪漫的情话,所表达出来的内容,甚至比不上心中感情的千万分之一。 他想和她在一起,做她孩子的爸爸,她提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她所有需求,让他们母女能够无忧无虑,做她们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就是谢戾对待感情的方式。 宋晴岚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我……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她感觉眼中干涩,不禁眨了眨眼:“对不起,但……这个对我而言太突然。” 谢戾点点头,“那你考虑。” 宋晴岚松了口气,她低下了头,几绺碎发洒落在额前,她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 谢戾问:“……你考虑好了吗?” 宋晴岚:“???” 哪有人这样的!!! “还没!” 说完好似在笑,又好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突然感觉拿这男人很没辙,她一边笑着,一边身体顺着树干往下滑,两条手臂一条搭在膝盖上,一条自然地往前伸,她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中。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当过兵的都这么直来直去,都这么一根筋吗? 从前这人不论对内对外总是一副缄默寡言的模样,见过他遇敌时凶残耍狠,见过他浑身戾气,见过他凝重地拧起浓眉,也见过他不怒自威。 以为是个很深沉强大的成熟男人,但结果……莫名觉得有点傻,又有点笨笨的是怎么回事? 许久后,宋晴岚只默默地在心底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她对他是什么感觉? 是喜欢的吗?是有好感的吗? 如果是,就不要矫情。 良久之后,宋晴岚深吸口气,指尖搭在自己额头上,额前的碎发叫她拨到了头上。 她弯着一双醉人的眸子,问正在一旁等待她答复的谢戾:“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我结过婚,我有孩子,我也离过婚。” “我要是和你在一起,那就是,你头婚,但娶了我这个二婚的。” 谢戾眉心一皱:“那又怎样?二婚又怎么了?我只是运气不太好,没早点认识你而已。” 宋晴岚:“??”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假话。 谢戾却挺直了腰板,他对她那个前夫袁文绍的事情知道一些。 据传那一年袁文绍为了开办分厂的事情下乡选址考察,当天晚上由村干部招待喝多了酒,恰好当时人在京城上学的宋晴岚请假回家探亲。 以至于当天晚上袁文绍酒后走错了地方。 而袁文绍毕竟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哪怕平时看起来颇为儒雅,但以他的力气根本不是宋晴岚所能反抗的。 两人就那么发生了关系,直至后来事情闹大了,袁文绍担心影响他自己的名声,才不得不娶了宋晴岚以示负责。 第124章 她有爸爸啦 谢戾觉得,如果她能早点遇见宋晴岚,那压根就没袁文绍什么事儿了。 那个人对宋晴岚并无感情,宋晴岚当初嫁给袁文绍也只是为了孩子而已,不愿让腹中孩子成为一个父不详的野孩子,这两人结婚之后甚至没再同过房。 谢戾想了半晌后,又继续对宋晴岚说:“你不要怕那些闲言碎语,你只要想想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至于其他的,还有我,我可以解决。” 宋晴岚瞧了他好半晌,不知怎的,突然又笑了。 “嗯……那我想想,平心而论我确实对你有好感,我但认为这个发展有些迅速,我这个人比较慢热,所以……一年为期。” “如果一年之后,你还是这么坚定,而我也……喜欢你,那么我们就在一起。” 至于如果没熬过一年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宋晴岚这人做事太过周密,哪怕是在婚姻和感情方面也是如此,她不会只因为一丁点好感就贸贸然地展开一段崭新的关系,因为她很清楚,许多时候所谓的好感也不过是一时兴趣而已,兴许只是当时情境下恰好催生出来的幻觉。 “那么,你现在是我对象了。” 谢戾朝她伸出手,抿着嘴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宋晴岚看了看他那只手,又看了看他那张俊美冷峻的面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男人似乎越是紧张,脸色就越冷,看起来就越不近人情。 她忍着笑,抬起的手没等放入谢戾的掌心,就突然被他用力一把握住了。 然后他微微一扯,将她拽了起来,但那双不论何时总是锐利非常的鹰眸,却好像微微地弯了弯,好似溢出开心的笑意。 “对象!!” 他仿佛在证明似的,又说了这么一句。 宋晴岚实在受不了他,“你好像傻,”她忍俊不禁,笑容实在很难落下。 而他的眼神则是越来越亮。 宋晴岚又看了看别墅内的情形,“走吧,该回去吃饭了,我看我娘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谢戾严肃纠正:“嗯,咱娘做好了,我闻到味儿了!” 宋晴岚:“???” 以为他木讷,可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主动了?这叫打蛇随棍上吗? 这算不算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但这染坊貌似还开得挺好看的呢。 ……… “哈哈哈哈哈……嘿嘿!!” 楼上,小娃儿贼兮兮地捂住自个儿的小嘴儿,鸟鸟悄悄地从窗台上下来了,把用来垫脚的小凳子恢复成原状,然后高高地扬起白净的下巴颏,两只小手背在了身后,她美滋滋地往屋外走去。 嗯,她要有爸爸了呢! 等明年这时候,她就能有爸爸了呢!! “耶咿!!” 小手突然逼出个剪刀,又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然后“哈哈哈”地一边笑一边往楼下跑。 她呀,可开心可开心啦!! ………… 宋晴岚好谢戾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自从二人捅开了那层窗户纸,两人相处时的气氛悄悄转变。 宋家从来都不缺聪明人,老两口虽然反应慢了些,迟钝了些,但宋二舅宋三舅这些人却仿佛看出什么苗头来,但等发现二人那些猫腻后,也确实是挺惴惴不安的。 说实在的,在他们自家人看来,当然自家妹子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值得一切最好的!包括男人。 但问题是谢戾那个身份……也确实是来头太大了,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人这缘分是真挺神奇的,毕竟原本以谢戾的身份和地位来讲,简直就像是跟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彼此之间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宋二舅和宋三舅私底下商量了许久:“老三,我觉得咱们哥俩得再努努力。” 宋三舅说:“我跟你看法一致。” 毕竟他们可是晴岚的娘家,虽说看谢戾那样挺靠谱的,但宋三舅还是认为他们这些娘家人得给力点,他脑海此刻全是一堆生意经,想着如何扩大生意模式,如何把自己的产业做大做强。 谢戾位高权重,这方面他们哪怕比不上谢戾,但他们可以经商,行行出状元,这也很不错。 总之这哥俩是鼓足了干劲儿,以至于没过多久宋幼眠就发现,舅舅们似乎变得越来越忙了。 时间一眨眼就已进入了深秋十月,宋幼眠也脱下她漂亮的小裙子换上了羊毛衫和小裤子。 她如今每天上午跟着岑知微一起学习民族舞、探戈、芭蕾舞等等,中午吃完饭则是跟楚萧风一起学钢琴、小提琴、萨克斯,还有大提琴等乐器。 每天学的东西并不太一样,宋家曾有些担心,觉得孩子太小了,可以不用这么上进,毕竟嘉孝嘉谦像幼幼这么小的时候还在满地跑四处玩儿呢。 当然最主要的是老人担心累坏了孩子,有时候甚至想劝孩子不如少学一点,多出去玩玩。 但其实宋幼眠很喜欢学这些东西,她学习时并不吃力,或许是重生带来的福利,又或许是因为她有个心想事成的金手指,很多东西她只要听过一遍就能背得滚瓜烂熟,领悟能力悟性等等也远胜于重生前。 在这种情况下,表面上她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但其实她跟岑知微和楚萧风相处时,更多时候是凑在一起聊那些有的没的,小孩儿时不时地蹦出几句大人嗑,就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忍俊不禁。 生活是幸福而又充实的。 然而与一切蒸蒸日上的宋家相比,省城江宁市那边却发生了不少问题,刁奕薇与袁文绍更是遇上了不少危机。 “你说什么??” 此刻,江宁市炼钢厂中。 长相儒雅,穿着一套灰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袁文绍,此刻正一脸憔悴,满面震惊。 对方说道:“袁厂长,我们也没办法,之前你兴建锅炉房时以次充好,利用便宜建材拿回扣,况且还干过不少贪污舞弊之类的事情……上头已经下达了政策。” 这时候的炼钢厂算是国有产业,一个厂长大的官儿,听起来是挺大的,但也不是没人能管得住他。 这炼钢厂并不是袁文绍私人开办的厂子,事实上在此之前他被人带走连续几个月的调查问询,也幸亏数目并不是很大,他平日也谨慎,倒是没查出什么足以要他命的事儿,但显然这炼钢厂的厂长位子他也坐不住了。 这不,今儿他刚被放回来,正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熬过了这一劫,就立即有人登门通知。 他这个厂长已经被人罢免废除了。 换言之,他下岗失业了。 第125章 老袁前妻? 袁文绍脑子一嗡,阵阵头疼叫他身形微晃。 勉强笑了笑,他才忍着一口气说:“行,我知道了。” 等将人送走后,他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抬手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但那神色却阴郁至极。 香烟袅袅燃烧,呛人的烟雾在客厅中扩散,好半晌后他才颓然地长吁口气。 既然已经当不成这个厂长了,那么……这地方,也肯定不能住了。毕竟这本事炼钢厂的家属房。 他正想转身上楼,突然咔哒一声,有人拿着钥匙从外面打开了房门。 袁文绍回头问:“回来了?岳父没事吧?” 刁父刁传志曾是省城这边的黑老大,然而数月前因为一场火灾与刁家大哥一起全身大面积烧伤,并为此住了几个月医院,期间一直住在重症加护室。 今日是刁父出院的日子。 刁奕薇本是个长相艳丽身材性感的蛇蝎美人,但这几个月下来憔悴了不少。 她此刻脸色并不是很好,沙哑地嗯了一声,然后沉默着坐在了沙发上。 袁文绍见此眉心一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虽然因为贪污一事,他这个炼钢厂的厂长算是干到头了,但只要刁家还在,哪怕离开了炼钢厂也有他一条活路,他心里虽然烦闷,却也算是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可刁奕薇这副模样让她心里一咯噔。 刁奕薇点了一支烟,气急败坏地说:“出什么事?还能是什么事?不过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这支烟点燃后,只抽了两口,就又被她重重地按进烟灰缸里熄灭了。 但或许是越想越气,突然手一挥,铛地一声!玻璃制的烟灰缸被她从茶几上扫落在地,霎时间碎成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刁奕薇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犯了什么小人?” “打从今年三月开始就没一件好事,更没一件顺利的事儿!” “京城那个赵家如今抽身而退,已经不管我们了,我爸年纪大了,之前又因为那场火灾被重度烧伤。” “还有我大哥……” 刁家大哥前几年玩死两个女人,有次酒驾撞死了一个孩子,但从前刁家势大,这些事情没人敢追究,就算真有人想告刁家,也全被刁家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 谁知如今见刁家大厦将倾,从前那些被刁家压了一头的势力竟然全都趁乱而起,甚至有人买通了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把刁家大哥告上了法庭。 以至于刁大哥前阵子刚出院就接到了法院那边发来的传票。 袁文绍的眉心再次重重一拧,他坐在了刁奕薇身边,搂着刁奕薇的肩膀温声安慰:“我这边也认识几个人,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帮忙把你大哥这件事情压下去。” 刁奕薇身子软了些,靠在了袁文绍肩上。 虽说她心里明白,如果刁大哥真的注定要进去,袁文绍根本没法帮忙,毕竟连刁家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袁文绍又哪来那个能耐能解决。 不过袁文绍嘴甜,这话刁奕薇爱听。 刁奕薇想了半晌后,又叹了口气,说:“今天我爸出院时跟我谈了一下,省城这边虽然经营多年,但以前结仇也不少,如今刁家成了这样,恐怕省城这边是待不下去了……” “按我爸的意思,是打算把刁家迁去荔城,袁哥,真要是那样,咱们两个恐怕要聚少离多了。” “你也知道,刁家目前这个情况,很多事情都离不开我,我得站出来当个主事的。” 袁文绍笑了笑,接着轻叹口气:“这厂长我已经当不下去了,这样,回头我跟你一起,陪你一起去荔城定居。” “真的?你真舍得?” 袁文绍搂着她的肩膀说:“怎么舍不得?” “之前小刘过来通知,我之前那事实在是影响风评,这工作已经没法干了。况且……” “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呢?咱们两个已经错过了很多年,哪怕这厂长的位置我能继续做,我也不想了,你在哪我就去哪,我跟着你,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这番话一说顿叫刁奕薇感动无比,然而袁文绍心里却有些怅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三十多岁和二十来岁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年轻时一门心思的喜欢,那份感情要更纯粹,当然他认为他依然深爱着刁奕薇,只是这份深爱里,却也掺杂了一些更加市侩,更加功利性的东西。 袁文绍心里再度一叹,然后搂紧了刁奕薇的肩膀。 他对宋晴岚向来冷漠,甚至从不正眼看宋家任何人。 但在刁奕薇和刁家面前,却是一副能言善道的模样,花言巧语,哄人开心,笑脸迎人,总能将刁奕薇逗笑,把刁奕薇哄得心里特服贴。 接下来一阵子省城这边刁家频繁大动作,转移了部分资产,并在荔城安家落户。 袁文绍辞去了炼钢厂厂长的职务,他打算下海从商,世道已经变了,其实这几年一些像炼钢厂这样的国有单位已经来时裁员了。 老一辈的人始终认为进厂上班是个铁饭碗,但其实这铁饭碗也不再保险,失业的人越来越多。 而在这场失业洪潮之中,不知多少个家庭因此而破碎,毕竟许多职工都是全家的顶梁柱,担负着要赡养一家老小的重任。 曲清歌虽然搬离了锦翠园,但并没有离开荔城。 刁家搬家后,刁奕薇和袁文绍亲自开车过来从她这里接走了袁思雯袁思武。 不过临走前,曲清歌曾跟刁奕薇打听过一些事:“你家老袁那个前妻你了解多少?” 刁奕薇闻言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她下意识不愿回想和宋晴岚有关的事情。 之前在荔城,哪怕受刁家影响,许多人明面上不敢提,但其实私底下说她是小三。 虽然这也算事实,毕竟当初袁文绍婚内出轨,尚未跟宋晴岚离婚就和她厮混在一起。 可在刁奕薇看来,她和袁文绍认识在先,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只是没能在一起而已。 宋晴岚才是那个后来者! 另外则是……当初为了让袁文绍能清清白白地摆脱宋家娘俩,再清清白白地跟自己在一起,她也使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比如设计了一出捉奸在床,污蔑宋晴岚跟工厂一个看门老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算是彻底弄臭了宋晴岚的名声。 第126章 敢动我闺女试试 曲清歌皱了皱眉,说:“奕薇,咱们两个也认识挺久了,当初你们刁家去京城给赵家拜年时,恰好我也去了一趟赵家,那之后咱们两个的关系就一直不错。” “以前哪怕因为我上学,以及工作问题,你又嫁了人,彼此不经常见面,但感情毕竟还是在的。” “我也不瞒你,我跟老袁那个前妻有点恩怨。” 她一副不好多说的模样,刁奕薇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她想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那我倒是可以跟你说一些东西,虽然是假的,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但有些时候,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刁奕薇眯了眯眼,她想起宋晴岚被她设计婚内通奸并且被捉奸在床的事情,顿时冷笑了起来…… 锦翠园。 “幼幼!我昨天看见好多大车!拉着特别特别多的家具!” 小五嘉孝放学后直奔琴房,宋幼眠正在摆弄她的小玩具——嗯,也不算是玩具,而是乐器。 她最近特别喜欢闲着没事就按楚萧风交给她的方法擦拭保养三舅给她从乐器行订购的那些大提琴小提琴。 小丫头坐在琴凳上回头问:“是有人搬家吗?” “好像是,应该是吧,”嘉孝说完后,一屁股坐在宋幼眠旁边,盯着黑白琴键瞅了瞅,然后叮叮当当地敲出一段旋律。 宋家这些孩子里,最喜欢学乐器的肯定是宋幼眠,但偶尔哥哥们在家时,如果大伙儿有兴趣,楚萧风也不藏私,会顺带着教教其他孩子。 好比宋幼眠学琴至今已经有段时间了,除了二哥嘉义、四哥嘉智这俩对钢琴实在没啥兴趣的,另外几个孩子都学会了简单弹几首曲子。 嘉孝一边弹琴一边说:“我今天放学时正好从那边路过,那好像是一大家子,人还挺多的,有个老头,还有个老太太……咱们住在东南边,他们正好住在西北边。” “锦翠园太大了,他们离咱们还挺远的。” 宋幼眠听着点点头,她算是发现了,她孝哥特别爱八卦,小五觉得是几个孩子里最能八卦的。 宋老太做饭时发现酱油不够了,最近老太太闲着没事干总是捣鼓好吃的。 顺带一提,老太太之前在洪平县开的那个小饭馆已经交给旁人管理了,来到荔城后又陆陆续续开了几家分店,但如今老太太已经不再掌勺了,顶多是每天出去看看,瞧瞧店里的经营情况。 “晴岚,你去小卖铺一趟,给我买个酱油回来,对了再买点青椒和大料。” 厨房里,老太太一边颠勺一边喊着宋晴岚。 正好幼幼从琴房里出来,一听这马上跑到妈妈身边,顺手还拿上了自己的小背篼,“妈妈,幼幼也要去!!” 宋晴岚笑着起身,这时候也就才傍晚而已,她牵着闺女的小手一边走一边聊,主要是小丫头正缠着她问东问西。 “妈妈,谢叔叔好像又出差了,我昨天就没看见他,今天上午去岑姨家里学跳舞,也没看见谢叔叔。你说谢叔叔他啥时候回来啊?” 宋晴岚脸上一热,但想了想,还是笑着说:“嗯……这次估计一个星期吧,他昨天临走时跟我说过,这次是要回京城开会。” “开会?” “对,这不十月份了,听说他每年这时候都有点忙。” 小丫头转了转眼珠,“一个礼拜感觉要好久的样子,谢叔叔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我怕他饿肚子……妈妈,下次谢叔叔再出差时,你告诉我一下,我给谢叔叔准备好吃的!” 小家伙一脸认真,这叫宋晴岚忍俊不禁。 心想谢戾啊谢戾,你瞧你,这饭桶标签是摘不掉了,连我闺女都知道你挑食贪嘴又能吃。 娘俩正顺着别墅区的青石路往外走,但买完酱油回来时,突然听见一声怒喝:“宋晴岚!???” 宋幼眠抬头一看,愣了半晌,接着小脸儿就一沉,面无表情地抿住了自个儿的小嘴巴。 对面是个看年纪估计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脖子上戴着条珍珠项链,倒是很有几分书香气,但满脸的皱纹,又是细长的眼睛,这面相乍一看十分刻薄,一瞅就是个爱挑剔的人。 宋晴岚也看见了对方,神色一顿,接着苦恼地笑了,这算什么?还真是倒霉透了。 之前曾听嘉孝那孩子念叨着有户人家搬来锦翠园,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袁家。 眼前这个人正是袁母,冯丽珍。 “真是阴魂不散!” 冯丽珍没好气地瞪着宋晴岚:“你个小浪蹄子干出了那种事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你怎么想的你?” “跟我们文绍结婚三年就只生了个死丫头片子,之后肚子连个响儿都没有,竟然还敢偷汉子!” “我问你,你到底想干啥?我们袁家刚搬过来,你就眼巴巴地黏糊上来,咋,见我们文绍日子过得好,又舍不得了,又后悔了?想过来求复合了?” “我呸!!”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趁早给我死了那条心!!” 单看冯丽珍这副尖牙利嘴的刻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从前竟然是个教书育人的高知识分子,她年轻时当过老师。 此刻冯丽珍这大嗓门一顿嚷嚷,又正好是傍晚时分,别墅区里有人吃完饭遛弯,也有人买完菜刚回来,一听这话全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啊?” 有人看着宋晴岚这边一脸意外。 宋家搬过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宋晴岚哪怕并不经常出来走动,但大伙儿好歹见过她的面儿,是知道她的,对宋家的情况也相对了解。 反观是袁家……这才刚搬过来,怎么就迫不及待找上人家麻烦了? “你胡说什么!!” 没等宋晴岚开口,小丫头已经按捺不住了,气得一张小脸儿都青了。 “谁求复合了?我妈妈才不需要求什么复活!你以为你老袁家是什么好地方呢,就你们那个破地儿,白给钱,求我们回去都不回去!” 作为一个护短的小娃儿,宋幼眠可听不得任何人说妈妈不好,一旦人家敢说,她就敢扯开自己的小嗓门儿直接喷。 “你个死丫崽子!死赔钱货!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冯丽珍眼神一厉,或许是气的,突然冲过来就是一个狠狠的嘴巴子,“死丫头片子看把你惯的,竟然还敢拿话来顶我?” 她抡起的大巴掌没等落在小孩脸上,突然被宋晴岚一把捏住了腕子。 宋晴岚的脸色阴狠了许多:“姓冯的,你敢动我闺女一下试试!!” 第127章 宋晴岚:我图他什么? 冯丽珍不敢置信,立即瞪圆了眼睛:“你还敢对我动手??” 她甩起了另一只手,想要扇宋晴岚巴掌,然而宋晴岚脸色一沉,回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冯丽珍脸上。 冯丽珍被打得头昏眼花,捂着肿起的脸颊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大步,她心里的憋气简直别提了。 “宋晴岚!!你偷汉子还有理了?” “你以前嫁给我们文绍时,我们袁家哪儿亏待你了?我这个做婆婆的可是仁至义尽了,可你呢?” “你挺大个姑娘不要脸,当初趁着我们文绍下乡勾引文绍,婚后还不安分,竟然跟一个工厂看大门的睡进一个被窝里,那老头子的岁数都够给你当爹了,你咋好意思的呢?” “还有你带来的这个野种!你当初挺着个大肚子嫁进我们袁家的大门,也不知是跟哪个野汉子弄出来的小杂种,竟然栽赃到我们文绍头上了……我呸!个不要脸的,还敢打我?” 冯丽珍越想越气,越气越骂,她打年轻时就是个泼辣性子。 以前因为老两口各自有工作,并未和袁文绍住在一起,宋晴岚在袁家那几年除了逢年过节跟她走动走动,平时那是连宋晴岚的影儿都瞧不见。 冯丽珍觉得宋晴岚对她这个婆婆不够尊敬孝顺,可偏偏宋晴岚太会做人,每次登门总是大包小裹拎着一堆东西,外人一听全夸宋晴岚是个好媳妇。 甚至有阵子冯丽珍做了个阑尾炎手术,宋晴岚虽然没亲自在病床边尽孝,却也拿钱给她请了个护工。 然而这在冯丽珍看来却是另一回事儿,就算宋晴岚拿了钱,可那钱是谁的钱,还不是他儿子袁文绍挣的。 不然就这宋晴岚一个乡下来的,哪有那个挣钱的本事! 宋晴岚冷笑了声,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突然一垂眸,看见小丫头正攥着她的手抿着小嘴儿一脸不高兴,宋晴岚又顿住了。 “幼幼,你先回家去。” “妈妈……”小孩儿担心妈妈挨欺负,不想回去,想给妈妈撑腰。 宋晴岚温柔却坚决:“乖,回去,我跟她有点事要说。” 宋幼眠小眉毛一拧,看了看冯丽珍,突然眼珠子微微一转悠,甩开了两只小手手撒开一双小短腿儿就跑远了。 但一进自家别墅,马上冲进了厨房:“姥、姥!!大舅妈、二舅妈……外头有人欺负妈妈!” 好家伙,这竟然是回来告状来了。 宋老太一听有点发懵:“啥??有人欺负你妈?谁那么大的胆子啊?” “哎呦喂,走走走老大家的,还有老二家的,咱赶紧去瞅瞅,不然就咱晴岚那性子,再给人打坏咯,再闹出人命来……” 宋幼眠:“???” 一脸懵逼,等回过神来就见宋老太扯着她两个舅妈冲出了宋家的大别墅。 另一头,支开了孩子,见附近有不少人看热闹,宋晴岚笑了笑: “我就从没见过像你们袁家这样的,我当初在袁家从未做过任何一件错事,你们泼我脏水还泼上瘾了是吗?” “袁文绍那个二婚媳妇刁奕薇是怎么设计我的,怎么在我饭菜里下安眠药的,你们难道真一点都不知情?” “那天如果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兴许那个工厂看大门的还真就得逞了。” “我看她当三挺有瘾,先是没等我和袁文绍离婚就开始勾搭袁文绍,然后还这么设计我,就是为了弄臭我名声,好让袁文绍跟她合情合理的在一起?” “呵,真是笑死个人了。” 说完这些话宋晴岚又看了看四周,她解释的明明白白,霎时有人一惊一乍的。 “哎呦喂,这啥人啊?咋还干出这种事?这不是缺德吗?” “可不是……宋家这边咱也知道,生了仨儿子,就这一个闺女,你瞅人家那长相和气质就不像是那种人,听这意思对面那个是前婆婆?” “还是离了好,这啥人家啊,留在那边也得挨欺负!” 顿时这舆论被宋晴岚把控。 冯丽珍听得眼珠子一瞪:“宋晴岚,你!!”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宋晴岚一步上前,那凛冽锋利的神色骇得冯丽珍倒退了半步,背脊已经贴在了墙上。 宋晴岚眯了眯眼,瞳眸深邃,却又冰冷至极。 她压低了嗓音,用仅仅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冯丽珍,你还真以为是我相中了你儿子?” “你以为我图他什么?我图他比我大了十一二岁,图他以前住在乡下老爷子家时正好遇见了下乡插队的刁奕薇,人家刁奕薇当时跟他不过是玩玩而已,后来回城就把他踹了,而他自以为是个痴情种一直不娶媳妇为刁奕薇守身如玉?” “还是说……我图他是个强奸犯!?” “当着我闺女的面儿我不想把话讲的这么难听,但你最好别把我逼急了。” “袁文绍他当天酒后乱性对我用强,我真要是把这事儿捅出去,判他一个强奸罪还是没问题的。” “你真就这么想把你那个好大儿送进牢子里?” 冯丽珍听得脸一白:“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双目一缩,瞳孔收得跟针眼一样,显然是慌了,也有些害怕了。 宋晴岚嗤笑一声:“我告诉你,当年我嫁进你们袁家是你们袁家高攀了我。” “如果不是因为乡下人嘴坏,我那时候年纪小,想法上简单了些,也钻了牛角尖……怕这事影响我父母和我那些哥哥嫂子们,你以为我还真稀罕嫁给袁文绍?” “如果不是为了我闺女,如果不是怕我闺女以后有个被亲妈送进监狱的强奸犯亲爸,怕我闺女被人笑话一辈子,你以为我会息事宁人?” “这些话你最好给我记住了,我只说这一次,你们袁家这些人别再在我面前晃,不然……呵!” 宋晴岚又笑了:“大不了我让你们袁家全进去,我带我闺女去南方,又或者出国,天底下这么大,总有我们娘俩安身的地方。” “就算再不济,大不了豁出这条命不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不是也挺好的吗,你说不是吗?” 其实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可没那么想得开,犯不着为了这些人作践自己。 当然,这份威胁,甭管是怎么操作的,只要有用就行。 说完之后宋晴岚施施然后退。 冷冷地看着冯丽珍脸色凄惨煞白。 也是这时,宋老太他们见这边围着一堆人,赶紧跑了过来,但等从人群外面挤进来后,宋老太脸色一变:“冯丽珍!??” 这他娘的不是晴岚那个前婆婆吗? 这可不是啥好相与的! 霎时间,宋老太拉长了一张脸:“怎么回事!?你又编排我们晴岚什么了?” 第128章 恶婆家 冯丽珍心惊肉跳,她脸色阵青阵白。 宋晴岚之前跟她说的那些,其实有很多都是她此前并不知情的。 好比……她一直以为,当初是宋晴岚这个乡下姑娘看袁文绍长得好,个子高,而且还是一个省城工厂的大领导,所以才自甘下贱上赶着勾引袁文绍。 以为是宋晴岚不要脸,脱光了爬上袁文绍的床,再借此母凭子贵挺着个大肚子逼婚嫁进袁家来。 可宋晴岚刚刚又说了什么?强奸??她儿子竟然是一个强奸犯?? 那岂不是代表,两人当初发生关系,并不是宋晴岚自愿的,而是袁文绍他…… 冯丽珍整个人都迷糊了,震惊,不敢置信,同时又愤怒!! 这贱人竟敢威胁她? “宋晴岚,你少在那信口雌黄,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敢这么编排我家文绍,你是以为造谣不犯法?”冯丽珍色厉内荏地喝问宋晴岚。 旁观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宋晴岚之前声音压得很低,二人谈话仅限于她和冯丽珍才能听清。 此刻宋晴岚嗤笑一声:“编排、造谣?你们袁家往我身上造的谣还少吗?看来你是没把我刚才说的当回事……” 她竟然还笑了,但那目中森凉却叫冯丽珍心惊肉跳。 没等冯丽珍反应过来,宋老太双目一瞪,她可不干了,这姓冯的凭啥这么说她家晴岚? 晴岚是她小闺女,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因家里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宋老太都不知该咋疼宋晴岚才好了。 此刻老太太那护短的脾气突然发作了,一个箭步冲上前:“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编排不编排、造谣不造谣,我呸!!” “你哪来的脸冲我们晴岚耍横,以前我们晴岚在你们老袁家,那是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你竟然还有脸这么说我们晴岚?” 宋老太直接就跟冯丽珍吵起来了。 “这天底下哪有像你们袁家这样的婆家,当初我们一家子住在乡下,幼幼那孩子出生时我跟我老伴儿大老远地去了省城,就是为了瞧瞧那孩子好不好。” “结果你们袁家看不起我们,带过去的鸡蛋全都砸出来了,碎了一地,骂我们全是乡巴佬,全是泥腿子,让我们滚,少巴结你们老袁家。” “可啥叫巴结?我们惦记我们自个儿的孩子,这都不行了?我老宋家是拿你一根针一根线了,还是吃你一顿大米了?” “打从晴岚嫁过去,起初我们寻思好歹是亲家,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可最开始那一年,每次只要我们过去,你就阴阳怪气地甩脸色。” “你哪怕没和晴岚两口子住一起,事后也得因为这个赶过来,冲着我们晴岚一顿数落!” 宋老太提起那些事,那可真是越说越气,而宋晴岚则是愣了愣,因为……她并不知情。 并不知晓原来家里是这么想的。 难怪当初自打她跟袁文绍结婚后,不但老宋家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就算偶尔有几回她回娘家,宋老太也只是一脸心疼,却劝她说毕竟是结了婚的人了,不如少往娘家跑。 那时候宋晴岚以为是因为自己未婚先孕乡下人嘴坏,背地里说了太多的难听话,她娘怕她听了难受才这么劝她。 可原来竟是因为她那个婆家? 大舅妈葛庆霞,二舅妈曹春梅,这俩人也一步上前。 没什么表情地冷冷看着冯丽珍那边,俩人一左一右把宋晴岚夹在了中间。 虽然没像宋老太那样开口就骂,但俩人的态度也是明摆着,别以为她们晴岚没有人撑腰,晴岚好歹还有她们这俩嫂子呢。 冯丽珍眼前一黑,别墅区里来看热闹的本就不少,这年头的有钱人多是一些暴发户,很多人从前也曾是农村出来的,是因儿孙有出息才被接进城里过上好日子。 但宋老太那些指控叫人一听心里就别扭起来。 “农村人咋了?人家宋家说的没什么毛病,农村人吃她大米了,用她养活了?” “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农村人给她种地种粮食,就算是城里人咋了?城里人也照样得挨饿,照样填不饱肚子!” “头几年伟人曾说劳动人民最光荣,咱中下贫农怎么就丢脸了,凭自个儿本事种地生活的,咋就让人瞧不起了?” 众人纷纷对冯丽珍没好脸色,心里有很大意见。 而冯丽珍一阵阵心慌,眼看这收不了场,她心里急得不行。 正好这时,“诶??这不是冯老师吗?她以前给我家孩子当过班主任。” 正好有人路过。 冯丽珍哪怕岁数大了,已经退休了,不再带学生了,但如今被熟人认出来,她顿时心里一咯噔。 果然那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啥?老师??” “就她这种心术不正的还给人当老师呢?” “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她能教出一个啥来,能教出什么好学生,可别是把人耽误咯……” 大伙儿越说越厉害,而冯丽珍眼前再度发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哀呼一声,竟然还一脸委屈,下一刻往后一仰,竟好似被气晕了过去。 正好这时, “妈!??” 锦翠园这边的别墅是袁文绍出钱给袁父袁母买的,以后一家人要生活在一起,但这几天刁奕薇正带着俩孩子住在刁家那边。 刁家在荔城也有置产,如今刁家众人已陆陆续续地转移过来。 可谁知这才刚搬进来不久,竟然就出了这种事,一看袁母冯丽珍往下倒,袁文绍立即下车,飞快地撑住了冯丽珍:“妈,醒醒?您醒醒?” 他一脸着急。 他长得斯文,人也儒雅,看起来很有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仿佛一位高知识分子。 那一米八多的身高,身材比例也极好,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显得衣冠楚楚文质彬彬。 袁文绍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了,但不得不说,哪怕对于宋晴岚来讲他的岁数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但这人容貌和气质上还是有着几分可取之处的。 但宋晴岚一看见他,霎时间,满面霜寒,那双清冽的眸子也升起了冷意。 正好这时,小娃儿宋幼眠哒哒哒地踩着她的小皮鞋朝这边跑来。 等从人堆之中挤进来时,她一看见袁文绍,一下子愣住了。 “……你跟你那个死人妈一样……” 恍惚间仿佛时空重叠。 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天气阴得不见光亮,狭窄简陋的房间之中,她被人五花大绑,浑身的血,浑身的汗,狼狈得仿佛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而袁文绍一派雍容,拄着一根拐杖,身后是数名黑衣大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目之中遍是漠视,遍是无情…… 第129章 离开渣男后,她越过越好了 其实对于宋幼眠来讲,她年幼时也曾对所谓的亲生父亲有过几分憧憬。 但慢慢长大了,她就逐渐明白了,无论她那个亲爸是谁,无论那亲爸在哪,又是否还活着等等,对她而言都没多少差别。 毕竟十几二十年不闻不问,当年宋家火灾因一下子烧死了一大家子十来口,这事儿当时甚至还曾上过新闻省报等等,她那个亲爸是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而如果知情,为什么从未见过她?只能证明人家心里压根儿就没有她。 长大之后遇见了袁思雯袁思武,一个是留学归来的富二代,另一个号称省城江宁市的太子爷,抽烟喝酒打架玩女人,几乎五毒俱全。 那兄妹俩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何那么放纵,那么恣意,什么事都敢做,从未见他们怕过? 还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被宠爱长大的孩子不论做任何事情总是底气十足,因为他们永远坚定地认为,就算他们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总有那么一个人为他们收拾烂摊子,会有人帮他们解决所有麻烦,所谓父亲就是他们的依靠。 后来袁思雯疯了,因为她喜欢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富二代,可那个富二代大概是猎奇心理,大鱼大肉吃腻了,突然看上宋幼眠这种清粥小菜。 宋幼眠这人一直活得很清醒,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家,就像一根浮萍,何况以前还坐过牢,以她这个成分甚至没什么谈恋爱的底气,坐过牢的女人会被人嫌弃。 至于什么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更是太扯,人家富二代或许只是看上她长得漂亮,可再过个几年,人家富二代依然还是一个富二代,人家依然有钱,可她的漂亮却未必能维持那么久。 更何况两人根本三观不合,人家跟她谈西洋乐,她在想怎么省吃俭用过日子,人家开着豪车出入高档场所随便消费一下就是几万几十万,她却还在为每个月千八百的工资苦苦奔波甚至不敢请假。 那时候她最怕生病,因为一旦生病就只能熬着,如果去医院打针住院支出太大,以她的消费能力根本承受不起。 她和人家差距太大,她曾经为此自卑,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十分自卑,但越是自卑,就越是催生出好胜心理,变得十分自尊又自重的一个人。 所以她反复拒绝,那些所谓的浪漫攻势从未打动过她。 但或许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那富二代起初或许只是想玩玩而已,可她拒绝的次数变多了,反倒激起对方的征服欲和逆反心,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 或许到最后,连那人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纯粹喜欢,还是不争馒头争口气。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人给她带来了无数麻烦,袁思雯一次又一次的来找她,一次又一次的暗地里收拾她,到最后袁思雯事情做得太过,惹得那个富二代跟她决裂,袁思雯就这么疯了。 袁思武找了过来,那个夜晚一刀又一刀地划在她身上,把她折磨得体无完肤。 “宋幼眠,你满意了?我姐疯了,这就是你的报复?” “但我姐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接着就是袁文绍的出现,袁文绍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垃圾。 宋幼眠觉得自己很倒霉,倒霉的投胎成袁文绍的亲生女儿,有袁文绍这么个亲爸,也倒霉得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哪怕从未想过招惹任何人,可那些人却一而再再而三,把她这个小人物当做烂命一条…… “幼幼?” 宋晴岚若有所感,回头一看,就见闺女僵着一张小脸儿,怔怔地望着袁文绍那边。 她心里一咯噔,连忙走过来,把孩子抱进了怀里,抬手温柔地轻轻拍打孩子柔弱的小背脊。她用自己的白皙的下巴轻轻地蹭着孩子的发心。 “没事了,幼幼……妈妈在呢,还有妈妈在呢……”她沙哑地这么说,仿佛在安慰。 孩子将脸埋进她胸口,小手悄悄抓住她的白衬衣。 “幼幼没事……”小孩儿闷闷地这么说。 宋晴岚不知为何突然红了眼,她强忍着眸中的酸涩说:“嗯,我们没事,幼幼没事的……” 她又对着孩子笑了下。 冯丽珍已经瘫在地上,但不过是因不知如何收场而假装昏迷而已。 但袁文绍对此不知,还以为冯丽珍是真的晕了过去。 他脸色难看,满面森寒地看了过来,当看见宋家这些人时立即眉头一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宋老太一阵无语:“什么叫我们想干什么?这里这么多的人,群众眼光可是雪亮的,明明是你们家闲着没事招惹我们。” 宋老太翻了个白眼,又鄙夷地看了看冯丽珍,然后招呼着她两个儿媳妇说:“走了走了,老大家的,还有老二家的,咱不看这热闹,我锅里还炖着肉呢,咱回家吃饭去!” 这些人就这么转身走了。 而袁文绍一阵错愕。 回家,吃饭?? 宋家竟然也住锦翠园?锦翠园的房价可不便宜,每栋别墅对于普通人来讲简直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而之前围观的那些人见此也慢慢散了,却有几个老太太脚程快一些,跟上了宋老太的步伐说:“哎,老宋家的,你们又做啥好吃的?我家离你们不远,之前就闻着味儿了……” “听说你家开了好几家饭店,厉害啊!你也真是个有福气的,儿女各个有出息,我昨儿还看见你家老三了,开车回来的,下车时还拎了一条中华呢……” 一提起自家儿女宋老太就忍不住笑了:“害,还不是孩子们自个儿出息,我也算是享上福了……” 那些言语声从远方顺风飘来。 但袁文绍听在耳中却一阵阵狐疑。 宋老三……是宋家那个老三吗? 他竟然还开上车了,那人他知道,离过一次婚,听说前妻不是什么好人,当年为了回城跟他掰了,不过袁文绍从未见过对方,毕竟宋老三离婚这事儿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而他跟宋晴岚之间,是四年前的事。 另外……这老宋家到底怎么回事,发了什么横财,怎么不但住上了大别墅,还买得起车了? 袁文绍皱着眉思忖半晌,不知怎的心里不太舒服。 或许是因为从前一直以为,宋晴岚离了他就只是个乡下人而已,一个农村来的,这辈子都没啥大出息,况且还离了婚,往后发展已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但如今人家日子越过越好了,叫他心里竟产生几分异样来,就觉得不大痛快。 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寻思一番后,就立即抱起了冯丽珍。 直至回到袁家别墅,冯丽珍这才睁开眼。 “妈?”袁文绍一愣,敢情是装的? 而冯丽珍则是瞪着眼睛嚷嚷着:“那老宋家咋回事?他们竟然也住锦翠园?而且还有车???” 第130章 铅中毒 宋家这边。 宋幼眠情绪来得快,但去得更快,只过了一会儿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宋晴岚一直紧紧地抱着孩子,她轻声问:“怎么样?有好点没?” 很多事宋晴岚这个当妈的心里有数。 但不得不说,今日遇见冯丽珍和袁文绍,宋晴岚心里确实非常的意外。 毕竟…… 究竟是哪儿出了岔子? 自从她发现自己重生后,就开始做一些部署,真要是追溯一下,当初在洪平县她写了一份论文寄给红科所,但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当时家里缺钱而已,她所做的很多事都是环环相扣的。 按照正常发展,红科所那边一旦研读了那份论文的内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严查江宁市炼钢厂,而袁文绍又正好是炼钢厂厂长,很难逃脱这责任。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出点小麻烦,几乎毫发无伤地将他自己从炼钢厂的那些事情中摘出来。 还是说,其实上辈子她所了解的那些事情太过片面,袁文绍的背后除了刁家之外另有其他保护伞,又或者红科所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这样一个并不理想的结果? “已经没事了,”宋幼眠闷闷的,但她已经好多了。小脑袋往妈妈肩膀上蹭了蹭,然而小娃儿突然一僵,她狐疑地看了宋晴岚一眼又一眼。 嗯??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呢? 没等孩子想明白,宋晴岚就已经长吁口气,“没事就好。” “小姑,幼幼怎么了?”这时小五嘉孝探头探脑地跑了过来。 宋晴岚笑着将小孩放在了地上,“去吧,去跟哥哥们玩去吧。” 至于她自己,她打算去书房打个电话,因为工作性质较为特殊,经常与红科所和香江那边进行远程联系,所以宋晴岚的书房安装了一部电话。 她思忖着来到书房后,皱着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旋即长吁口气,按下了红科所那边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须臾之后,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疲倦的声音:“喂?晴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晴岚蹙了蹙眉,“你这是怎么了?我听你声音好像很累。” 对方顿了顿,情绪不佳地说:“……刚刚跟老所长去开了一场会,对了!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为了问江宁炼钢厂那边的事情?” 宋晴岚颔首,“对……正好想打听一下。”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烦躁地说:“有人把这事给压下了,你应该也知道,你当初那些论文有多惊世骇俗,一旦曝光简直就是谋财害命!炼钢厂长期冶炼,烟囱中释放的气体含有大量铅元素,厂内职工普遍出现铅中毒现象……” “而且,这不仅仅只是江宁炼钢厂一家的事情,前些年大炼钢铁,全国各地兴建了不少钢厂,那时候的冶炼技术你也知道……” 所以这事儿影响实在太大,也实在深远,倒不是袁文绍有什么保护伞,纯属是远在袁文绍之上,有人生怕此事曝光,所以下了大力气压下此事,倒是阴差阳错地护住了袁文绍。 宋晴岚心里一咯噔,看来这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麻烦,早些年间一些厂子为了效率为了指标炼钢时并未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来操作,引发极为严重的空气污染。 上一世就算袁文绍没有出轨,宋晴岚也一定会跟袁文绍离婚不可,这事说起来还得从幼幼出生那年开始说起。 起初她怀孕时因为心情不好没能养好胎儿,所以幼幼出生时身体很差,甚至在一岁半以前一直住在医院保温箱中,那时候险些活不成。 但当时宋晴岚并未起疑,再加上忙着照顾孩子,身体疲倦,精神不济等等,她也没有多想,直至后来发现自己得了癌症。 也是那时她才发现,孩子生下来体弱多病是因为早在娘胎时就已经受到母体影响,换言之当时宋晴岚其实已经铅中毒。 并且因为母体不良影响到腹中胎儿,甚至害得孩子出生后不但体质虚弱,甚至智力发育也很缓慢,不论学说话还是学走路都比正常孩子晚许多。 除此之外母女二人当时住在炼钢厂的家属房中,平时所吃用的水等等全部含有铅元素,这些随着日常饮食逐渐吸收进体内并且难以排解和消化。 而这种事一旦全部曝光,所关系到的并不仅仅只是她们母女二人而已,而有可能是千家万户,甚至是整个炼钢企业链。 宋晴岚思忖许久后,长吁口气:“你知不知道负责这方面的人是谁?姓什么?” 红科所应该正在跟对方周旋,难怪最近红科所那边联系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应该是已忙得不可开交。 对方愣了愣,接着凝重地说:“晴岚,我劝你一句,这事儿水太深。”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见过兰馨了,听说她当初帮你和你闺女做过血样化验等检查,但是胳膊掰不过大腿……” “而且既然对方打定主意要压下这件事,你如果真要抖出来,兴许会结仇……” 宋晴岚知道对方在担心她安危,或许有些事真的要量力而行,然而上一世她为何早死短寿? 为何幼幼年幼时吃过那么多的苦,在她死后那些年又成了个孤儿,孤零零的长大,受尽了这人世间的疾苦…… 宋晴岚想,有些事得善始善终,这不是她是否想做的问题,而她必须要做! 一旦她装聋作哑,那么兴许未来会有无数个她,无数个幼幼,无数个分崩离析的家庭……就像她们母女上一世那样。 “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我只是想从长计议。况且,我既然敢动手,那就代表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方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你等等,我让老所长来跟你说。” 或许是见劝不过宋晴岚,对方放下电话立即起身,请来了一位老人家。 那老人声音沙哑:“……是晴岚吗?” 宋晴岚弯了弯眸,“老师,是我。” “泓晏已经跟我说过了,但你确定吗?” “我确定!” 老人沉吟许久,半晌才道:“你这孩子向来有大主意,况且你的选择没有错,红科所这边我会继续据理力争,至于这次把事情压下的人……来自京城,他姓高,叫高汉源,是国钢这方面的负责人。” 宋晴岚垂了垂眸,拿笔记下这个名字。 “老师,我记住了。您……身体还好吗?” 第131章 谢戾发怒 老人像是笑了:“你这臭丫头,还想得起你老师我?你那学籍直到现在还在华清大学这边挂着呢,这个大学你到底还想不想毕业了。” 宋晴岚一怔,接着也是温柔又无奈地笑了:“其实一张文凭对我来讲并不是很重要……不过,嗯,等闲下来我会回去休假的。” 老人又笑一声:“那你可尽快,你师母已经念叨你很久了。”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直至十多分钟后宋晴岚才挂断这通电话。 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手中的钢笔在指尖飞转,看着白纸上写下的名字,她又微微地眯了眯眼。 “高汉源……” 这名字,有些熟悉。 似乎上辈子当她还是一抹鬼魂时,曾在哪里听到过。 但到底是哪儿呢。 …… 宋幼眠跟哥哥们出门玩,家里饭菜还没做好,宋老太正带着两位舅妈在厨房忙活。 不过宋幼眠也在想一些事,并且因此心不在焉。 袁家搬到锦翠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见到刁奕薇和袁思雯袁思武那对姐弟俩。 有道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虽然不是一个屋檐,但好歹也是同一座别墅区。 预感往后的日子怕是不能太平了。 小孩儿皱了皱眉,手里捏着一把小花花,是她孝哥刚刚从砖缝里抠出来,又拍掉了土塞进她手心里的。 她侧首看向袁家那边,因为离得有些远,倒是也看不见什么。 但小眉毛微微一拢,小嘴儿也悄悄地抿了起来。 袁文绍,刁奕薇…… 小白牙一咬,难得少了几分青涩稚嫩,倒是多出几分小大人似的成熟冷静来。 与此同时,京城那边。 这是一间会议室,气氛正凝重,随着砰地一声,一个身材高大挺拔,胸前挂满了军功勋章的男人拍案而起。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还想暴毙?高老爷子我看您是老眼昏花年事已高,如果不能公正为国,为了人民,那你还不如尽快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男人一脸冷厉,刚毅的五官棱角分明,俊美的长相却带出煞气,他神色里一片冷峻。 而正是出差来京开会的谢戾。 与会众人多是一些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哪怕是年轻一些的也足有四十多岁,但那些人一见谢戾这副暴怒模样,有的心惊肉跳,有的忍不住眼角一抽,也有人捧起茶杯悄悄往后一靠,但也有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谢戾你什么意思?你还管到我头上来了?我这么提议也是为了稳定民心!不然这么大的丑闻真要是曝光出去……” 谢戾冷笑:“丑闻,原来高老还知道这竟然是丑闻?” 他在这些人面前的态度与气势,与在宋家人面前判若两人。 私下相处时他仿佛毫无攻击性,在宋晴岚母女面前仿佛一头拔了牙正在打盹儿的困倦大老虎,他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心爱的姑娘面前紧张,也会在小孩子面前展现纵容冲击的一面。 然而如今竟一身杀气,不容置疑。 “炼钢方面已有明文规定!高汉源是你长子,他正好负责这方面!他是干什么吃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你们不妨好好看看数据,这些年来炼钢行业的病死率究竟有多少!这又是多少条人命?” “我谢戾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保卫我后方的人民,而你们高家又做了什么?” “高汉源这事必须追究!这是我的态度!诸位,难道你们要助长这种风气?” 他冷戾的视线一一掠过众人,直至一位老人皱眉说:“谢九爷,您这脾气实在大了点,况且我觉得高家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上没什么问题……” “赵云江!说起来我差点忘了,你之前给那个江宁市的刁家充当保护伞,你可还记得年轻时宣过的誓言?” 这位正是刁家从前最大的靠山赵老,但当初谢戾从国外请来一位姓裴的医生,赵老本就岁数大了活不了多久,但能活谁又愿意去死呢,他因此而舍弃了刁家换取自己续命的机会。 然而如今被谢戾怼了这么一句,他满脸的不自在,一边皱着眉,一边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 谢戾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他神色阴怒却好似点燃了滔天的怒火,如今面前摆着一份文件,其中夹杂了许多专业术语,这是红科所今日一早传真过来的。 谢戾也正是为此才紧急回京参与这场会议。 而这份文件上的一些假想学说已由红科所在临床实验时通过验证,并且举例了多组数据对比,十分严谨。 这份资料最后方印着一张名单,其中除了红科所的老所长,所长的得意门生陆泓晏,还有一个谢戾早已熟稔于心的名字,——宋晴岚! 这正是当初宋晴岚寄给红科所的那份论文,又由老所长亲自操刀修改及订正。 谢戾用力闭了一下眼,江宁市那个炼钢厂他了解一些,很多事他哪怕表面没问,但其实心里很清楚。 而晴岚的癌症,还有幼幼那孩子从前……谢戾几乎不敢深想。 然而就算刨除这些私人因素,无论他的人格,他的道义,他所担负的责任感,还是使命感等等,都注定了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容忍这种事情的存在。 “这件事情我会直接上报,你们自求多福!” 丢下这话,拿上这份文件,谢戾砰地一声摔门远去,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高家赵家沆瀣一气,其余人多是在和稀泥。 而等他走出会议室,韩戌时立即迎了上来:“……九爷,您这是?” 韩戌时一见谢戾脸色便暗道不妙,之前隔着会议室的大门就听九爷发了很大一场火,这可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见九爷这样。 谢戾定了定神,他长吁口气:“走,备车,去中南海!” 韩戌时:“???” 瞳孔一缩,一听谢戾这么说,一下子就领悟了,准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那位“大人物”也算是看着谢戾长大的,说起来那位和谢家有着几分亲戚关系,按照辈分谢戾得管对方叫一声姑父。 但平时为了避嫌除非逢年过节,否则谢戾很少和对方走动,对方曾不止一次埋怨过,但这回…… “是!车就在楼下!” 韩戌时啪地一声下意识立正敬礼,若是平时兴许还会插科打诨调侃几句,但此刻事关重大他连忙转身,急匆匆地引领着谢戾走下楼梯。 然而就在二人来到出口时,只见数名战士持枪站岗,而谢戾那辆京字打头的红车牌旁,一个身着旗袍的年轻女人打着一把遮阳伞。 她徐徐地转过身来,柔情款款地看向谢戾。 “九爷……” 曲清歌一副温柔又伤感的模样,仿佛欲语还休,含情脉脉地有无数话想说。 第132章 被宋晴岚骗了? 然而谢戾却像一阵急惊风,一刻不停地从曲清歌身旁刮过,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有看见曲清歌这个人的存在。 他砰地一声扯开车门上了车,韩戌时也立马坐进了驾驶席。 曲清歌一怔,赶忙上前两步:“九爷……你听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你被宋晴岚骗了!晴岚……晴岚她……她不是好人。” 曲清歌不知谢戾脸色为何这么难看,但她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听说谢戾回到了京城,为此甚至还动用了曲家那边的人脉。 她急急地用双手按住了车门,生怕这次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讲了。 她故作一副惋惜难堪的表情,咬了咬嘴唇含沙射影地说:“我也没想到,晴岚跟她前夫离婚前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就算她大学没上完,当初是未婚先孕的,本来名声就不怎么好听,但她竟然婚内出轨,还被人捉奸在床……” 这些全是刁奕薇告诉她的。 哪怕她心里清楚这里面有猫腻,是刁奕薇的设计和安排,但也已经足够了。 堂堂谢九爷,这样的身份,在得知宋晴岚那段“不堪”的过往后,不论从前对宋家和宋晴岚态度如何,往后都只会变得越来越厌恶。 “九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骗……” 曲清歌情真意切,还想再多说几句,然而谢戾冰冷地瞥来一眼:“你最好闭上你那张嘴!别再让我听你说她任何不好!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是我的爱人,我是她孩子的父亲!韩戌时,开车,走!” 丢下这话谢戾便闭上了眼。 而曲清歌一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车朝远方开走。 谢戾他……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他对宋晴岚…… 突然心里一咯噔,曲清歌的脸色顷刻煞白,她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其实她一直在不安,早在发现谢戾跟宋家走得很近,并且谢戾十分喜欢宋晴岚跟袁文绍生的那个小丫头时,她就好似预感到了这一天。 然而当这件事真正摊开在眼前,她眼中却阵阵发黑,一颗心仿佛被撕裂了一样。 为什么!? 到底是因为什么?? 谢九爷他为什么会看上宋晴岚那种离过婚的女人?甚至宋晴岚还带着个孩子,而且名声还不好,他到底看上宋晴岚哪里?? 曲清歌心中烦闷,她重重地咬住了嘴唇,名为嫉妒的烈火几乎要灼伤她心肺,只觉一口恶气堵在了心口不上不下。 转眼,谢戾乘坐的这辆军车通过了层层关卡抵达一栋小白楼外。 “戾戾??” 一个中年女人看容貌端庄而贤惠,她正在伺弄花草。 当谢戾下车时,女人露出个惊喜的表情:“今儿是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回来了,这大半年不是一直待在北方吗?你姑父前些天还提起你来着……” 谢家姑姑这么说着,但冷不丁地一看谢戾的脸色,又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浇花壶,她不禁上前几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戾顿了顿,才低声道:“二姑,姑父在吗?” “在,刚回来!” 谢家姑姑说完连忙看了看身后的小白楼,正好瞧见一名通信员,于是问道:“怎么样,楼上谈完事情没?” 对方敬了个礼,之后才说:“还没,谢……您怎么过来了?” 那通讯员看见谢戾也是一脸意外。 谢家姑姑则是拉住的臂弯说:“走,先进去,外面风大,先坐下等等。”顺带着还冲韩戌时招呼了一声。 但韩戌时此刻一看谢戾那脸色就心生害怕,赶忙摇摇头表示不了。 谢戾则是浓眉打了个死结。 直至坐在楼下客厅中等了许久,期间谢家姑姑关心地问了他不少事情,但见他脸色不好慢慢的也就没了声音。 直至楼上传来脚步声,“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接着是谢家姑父的声音:“你这个老杨,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 杨所长笑了声:“这也是没办法,才只能惊动您。” “行了,去吧,代我给你那个学生问好。” 杨所长满头白发,临下楼时还咳嗽了几声,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一想他那个学生……心里不禁一叹。 好在他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动活动,倒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然单看晴岚那个态度,不把这事解决干净是不带罢休的。 哎,这不省心的孩子。 杨所长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在一名勤务兵的带领下离开。 而谢家姑父则是诧异地看了看谢戾:“刚在楼上听见车声,原来是你,你这孩子可好些日子没来了,上次见面还是过年时呢。” 谢戾脸色缓了缓,“姑父。” 他站起了身,军姿笔挺,“这次过来找您是为了一件要紧事,这份文件您先看看。” 谢家姑父接过文件,只翻了一两页就一脸诧异:“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先是老杨为了他那个学生来找我一趟,然后又是你……你们两个全是为了同一件事。” 谢戾一愣:“……杨?” 突然想起这份文件最后一页有一串名单,其中高挂榜首的第一个名字正是红科所的那位老所长杨国涛老先生。 “刚刚出去那位是杨教授?” 谢家姑父点了点头,指了指沙发道:“坐吧,这事我自有主张,太平日子没过几年,有些人就不安分了,但说来这事还得让你盯着些,你就算没来,我本也打算给你打一通电话,让你回京城一趟……” 谢家姑父一副睿智又沉着冷静的模样,他是富有智慧的,有些事就算下面的人想要瞒着,但其实也是瞒不住的。 早在今日之前他就已经拿到了红科所的这份文件,也已派人调查清楚,就算杨所长和谢戾并未前来,他也一样会施展铁腕手段整顿一番肃清那些牛鬼蛇神。 接下来足足两个多小时,谢戾一直在跟谢家这位姑父促膝长谈,直至天都黑了,谢家姑姑亲自下厨烧了三菜一汤。 此刻谢戾的脸色已缓和许多,没了刚来时的那副冷峻模样,倒显得沉稳起来。 “你说说,你这孩子,平时也不过来看看……你那军功是实打实的,何必怕外头那些碎嘴子……” “这么久没见瘦了……不对!!戾戾啊,你是不是有点胖了啊?” 谢戾端着饭碗,正心不在焉地想念着远在林笙荔城的宋家母女俩,甭管大的还是小的全都叫他惦记得很。 但一听这话,谢戾茫然:“……胖了?” 瞳孔微微一缩,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胸肌腹肌依然还在,只是比起从前好像更壮实了? 谢家姑姑一脸惊奇:“怎么回事?你以前食不下咽的,你那个厌食症还有失眠症难道治好了?看起来结实了不少。” 谢戾突然想起自家那个小丫头,他嗯了一声:“被孩子喂胖的。” “孩子?” “哪来的孩子?” 谢家姑姑瞳孔一缩。 这下子,真是想不惊奇都不行了。 第133章 有没有想我? 谢戾难得别扭了一下。 “我……之前在林省那边,遇见一个孩子,叫幼幼,今年才三岁,等冬天过完生日也才四岁而已。” 提起了小家伙,他神色不自觉地放软,向来冷面煞神似的人物竟好似变得很是温柔。 这叫谢家姑姑和谢家姑父看得啧啧称奇。 “你这人嫌狗厌的,甭提外头孩子,就连你大哥他们的孩子都不爱跟你凑在一起……说起来建州他们只比你小了一两岁而已。” 毕竟谢戾是谢家的老来子,当他出生时上头那几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 谢戾干咳一声:“幼幼胆大。” 谢家姑姑说:“那孩子怎么就治好了你的厌食症呢?我这听着还怪好奇的。” 谢戾弯了弯唇,却没再多说,小家伙的秘密他知晓就好,那孩子是有点神秘在身上的。 谢家姑父则是以拳抵唇,好似干咳了一声,隐晦地冲着爱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容和蔼地问:“孩子妈多大了?” “嗯?二十一吧……晴岚也是冬天生的,还不到二十二周岁。” 谢家姑父说:“嗯,那挺年轻的,配你有点白瞎了。” 谢戾:“??” 噌地一下俊脸爆红,接着那脸色又一沉:“姑父!!” 一看就是生气了,怎么就白瞎了?他也没多差啊。 谢家姑父倒是忍俊不禁:“回头把人家带过来让家里看看,你可别忘了,不以为结婚为恋爱的处对象可全是耍流氓,咱们家里没那么古板,但你要是敢做出点什么不道德的事情来,可别怪我和老爷子一起严重批评你!” 谢戾:“……” 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但,其实也不是不敢,而是不会,是不舍,舍不得做出那种事,况且像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人,在一些事情上看问题的角度很是严格。 “……再过一阵子吧,”他低头拨了拨碗中的米饭说:“我不能做主,得先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过来。” 突然想起宋晴岚和他那个一年之约,一时间又有点心塞,虽说他已经认准了晴岚,但晴岚好像……并没有认定他。 谢家姑姑和谢家姑父对视了一眼,接着纷纷笑了:“看来是真被人家拿捏住了。” 谢戾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眼底好似露出几分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只说了一句:“我乐意。” 乐意被那个人拿捏。 …… 第二天。 早上五点钟谢戾准时起床,但昨天和谢家姑父聊过后,心里知道短时间内怕是没法回林省了。 他一边琢磨着事情,一边准备出门晨练,他在京城的住所也算一机密重地,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但没等谢戾出门突然听见一阵电话铃声,他立即来到客厅接起电话。 “我是谢戾。” “……谢叔叔??” 小孩儿软乎乎的夹子音从听筒里传来,还贼兮兮的,仿佛捂着小嘴儿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 谢戾听得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怎么起得这么早?” “哎嘿嘿……幼幼昨天晚上是跟妈妈一起睡哒!看见谢叔叔留给妈妈的电话号码,所以早上起来就赶紧打给叔叔。” 谢戾几乎能脑补出小孩儿那灵动活泼的小表情,他弯了弯眸:“有想叔叔吗?” “想,可想可想啦!!谢叔叔,你昨晚睡得好不?昨天有吃饱肚子吗?你在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来呀,幼幼想给你寄点东西吃,不然万一饿瘦了可该怎么办……” 小孩儿不大点,却句句全是暖心嗑,被人惦记的感觉可真不错。 但与之相比,倒是孩子妈,哪怕他临走前特意留了个号码,可孩子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 谢戾突然有点委屈。 “歪?歪??谢叔叔,你有在听吗?奇怪……怎么信号又不好啦!!” 小孩儿抬起小手梆梆地拍了拍座机话筒。 谢戾立即回神:“我在,我再听,你……你妈妈,怎么样?有提过我吗?” “有!!昨天妈妈睡觉前给我讲完床边故事,还跟幼幼说,也不知道谢叔叔怎么样了……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的,但天太黑了,就没打。” 霎时间,那点微妙的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了,谢戾感觉他又可以了。 这时小孩儿催促道:“谢叔叔你快说,地址快点告诉我,等下姥姥起床我们就出门去买东西,然后去邮局给你寄过去。” “嗯……”谢戾轻眨一下眼,“不用去邮局,直接把东西交给你寇巍叔叔就可以。” “咦?还可以这样子?” 谢戾笑了:“对,就是可以这样子。” 跟小孩儿煲了一会儿电话粥,直至听筒另一头传来一个女人沙哑困倦的声音:“……嗯?幼幼,一大早的你在给谁打电话?” 小孩儿本是跪在沙发上,趴在沙发扶手上,一听这话马上抱着座机听筒转过身,“呀!妈妈!是谢叔叔……幼幼在给谢叔叔打电话,妈妈要不要也听一下?” 说完两只小手举着话筒往宋晴岚面前送。 宋晴岚轻嗯一声,然后笑着接过来。 但见小孩儿一对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眼盯眼地瞅着她,她干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 “哎嘿!” 宋幼眠可乐得不行,小手一捂嘴,知道妈妈这是害羞了,“那,妈妈,我去洗漱了,你们慢慢讲电话,不要着急呀!”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迈开小短腿跑走了。 宋晴岚有些无奈,之后清了清嗓子问:“……谢戾?” “嗯,是我,我在。” 谢戾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比对待小孩儿时更加温柔,更加小心,那低沉性感的磁性嗓音简直好听到爆表。 但紧接着二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似乎不知该讲什么才好,然而哪怕只是隔着电话线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心里也感到十分的满足。 又过了许久,宋晴岚又低笑了一声,然后侧身靠在沙发扶手上,一边把玩着电话线,在指尖来回缠绕着,然后问:“……什么时候回来?幼幼都想你了。” 谢戾仿佛说话不过脑,脱口而出:“你就没有想我吗?” 宋晴岚:“???” 谢戾:“???” 一听宋晴岚愣住,谢戾下意识地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什么意思,所以她真的没有想他吗??这个薄情的女人!! 谢戾肩膀一垮,高大的男人俊脸颓丧。 直至宋晴岚又笑了一声, 而后,她轻轻地开口说:“谢戾。” “我想你。” “很想很想你。” 好似自从二人捅开了那层窗户纸,突然之间很多事情都变得很不一样了。 好比从前他也经常出差,就算一走十天半个月也是正常的,可那时候的宋晴岚明明从未这么挂念过。 但这次却格外地不寻常。 明明他只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而已,她竟突然大大适应没有他陪伴在身边的生活。 她想他,这是她所能够确认的。 另一边,谢戾僵硬的半晌。 突地双目一瞪。 而后整张脸都爆红了起来。 就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紧接着,“咔哒”一声。 宋晴岚:“??” 狐疑地看了看手中的听筒, “怎么回事?掉线了??” 第134章 完了,沦陷了 宋幼眠洗漱后抓着一条雪白干净的毛巾擦干自己脸蛋上的水分,额头的碎发被洗脸水洇湿了一些。 当她从楼下的洗手间中探出一个小脑瓜儿,就看见妈妈正一脸狐疑地看着手中的座机听筒,然后回拨了一遍又一遍,但没人接。 “妈妈,怎么啦?” 宋晴岚怔了怔,然后故作自然地放下听筒:“嗯……没什么,估计你谢叔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忙吧,刚刚突然把电话挂了。” “哦!!” 小丫头点了一下头,然后亲亲热热地贴过来,两只小手握住妈妈的手来回摇晃着撒娇:“妈妈,等下我们一起去商场好不好?幼幼想给谢叔叔多买点好吃的!” 宋晴岚笑着应了声,“好,那就听你的。” 但她侧首看向窗户外,季节已经入了秋,窗外满是秋日凋零的色彩。 最近天气有些降温…… 她心想着等下去商场正好可以多买点换季穿的衣服裤子,也给谢戾多准备一些…… 心里盘算着这个,等大伙儿陆续起床后,哥哥们出门上学了,舅舅们也出去工作了,小娃儿拉着妈妈的手,带上了姥姥和两位舅妈,一起直奔附近的商场。 她买了一大堆东西,全是好吃的!每一样都是自个儿先伸手碰过的,她的小手开过光,只要被她碰过的东西就可以使谢叔叔顺利入口,不必再被那个厌食症折磨。 说起来谢叔叔那个厌食症到底是咋来的? 以前好像听说过一嘴,据传是前些年因为执行什么任务,但吃的不太好,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之本来没那个毛病,但打那之后就时不时地头疼,厌食,还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 一大家子从商场采购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小孩儿坐在客厅里,小手抖开个大口袋,把那些好吃的重新检查了一遍,心想等会儿就送去隔壁的岑知微家中,让寇巍想办法给谢戾寄过去或者是托人送过去。 这年头邮政邮寄物品的速度实在太慢太慢了,而且还有丢件的风险。 但正好这时,“砰砰砰,砰砰砰!” 外头传来一阵拍门声。 宋晴岚正好坐在沙发边陪孩子一起给这些好吃的分类,听见这阵敲门声后她顺手揉了揉孩子的头,然后起身往外走。 “谁……” 低着头打开别墅大门,下一刻。 没等宋晴岚反应过来,猛地被人一把抱住了。 她怔了怔。 对方身上有一些汗味儿,还有一些飞机机油的味道,并且他心跳声很快。 “……谢戾??” 宋晴岚惊讶地抬起头。 而谢戾双目通红,他长吁口气,紧接着双手捧住她的脸,一个轻轻的,轻轻的,近乎虔诚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眉心。 他双目炯炯有神,认真地看着她,沙哑地说:“我也想你!!” 宋晴岚只觉得“轰”地一声,脑海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险些回不过神来。 她整个人杵在这儿,好似傻掉了一样。 其实……之前那个一年之约,是因为她对谢戾有好感,谢戾对孩子很好,他们也认识了这么久,她确实欣赏她。 然而成年人的爱情太过于冷静理性,尤其是像宋晴岚这样的性格,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她就从未深深地爱过谁。 她那个前夫袁文绍不提也罢,她对袁文绍根本没任何感情。 可此刻她看着谢戾,突然之间……就仿佛心中的坚冰被他狠狠轰碎,这一瞬间带来的触动很难形容,却仿佛颠覆了她整个世界,也撕裂了她谨慎理智的防线。 “……九爷!快点!该回机场了,飞回去要两个多小时,你下午四点半还有个军方的会议要参加!” 韩戌时是跟谢戾一起回来的,天晓得这谢九爷到底是发什么神经,一大早突然开车笔直地冲向了机场,这年头的机票可不好买,难得跟人开一回口的谢九爷竟然托关系弄来民航的飞机票,候机等了半小时,又在天上飞了两个多小时,接着从机场出来直奔宋家这边。 谢戾再次用力地拥抱住宋晴岚:“等我,我忙完就回来!” 说完,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逼着自己松开手,急急忙忙地转身往外走。 宋幼眠小手拖着一大袋子跑过来:“谢叔叔,等等!这个带上呀!” 谢戾一顿,回头看了看小孩儿,大手一捞将孩子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乖~~” 然后又把小孩儿放了下来,带上小孩儿给他准备的那些好吃的,行色匆匆地跟韩戌时冲上车,两人眨眼就开车远去不见了人影。 而直到这时宋晴岚还一脸恍惚。 好半晌之后,才抬指轻抚自己的眉心,不知怎的,她眉眼一弯,竟然笑了起来,但眼角却也有些红。 “这家伙……” 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就只是为了这么两分钟?从他出现,到他走,总共也才两分钟而已。 就只是为了亲她一下,抱她一下,再对她说一句他也想她? 宋晴岚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她笑得很没辙。 突然身形一晃,倚在了门边,抬指掩住自己的双眸。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 完了,她栽了! 她真的陷进去了!! ……… 谢戾下午三点五十分才下飞机,回到京城后马不停蹄前去主持一场会议,转眼就忙碌了起来。 但从这天开始,每天早上五点他按照生理时钟睡醒时,都会接到一通电话。 有时是宋晴岚打来的,有时是幼幼打来的。 而宋晴岚说:“照顾好自己,无论忙到多晚,记得回家后给我一个电话。” 宋晴岚说的话他用心往心里记。 以至于无论几点,无论天色黑成了什么样,在回到家中时,又或者被迫住在单位时,他总会记得给她打一通电话。 而她也总会在第一时间接起。 仿佛无论多晚,她一直在等他这通来电。 两人的异地恋就这么开始了。 但与此同时宋幼眠这边也碰上了一丁点小麻烦。 因为…… “死丫头,你看什么看!!” 上午九点多,阳光正好,金秋十月秋高气爽。 袁思雯梳着一头脏辫,一副很新潮的打扮,乍一看仿佛是个外国孩子,不论审美还是其他都非常的西洋化。 她横眉竖目地朝宋幼眠这边瞪了过来。 而这天正好是星期六,哥哥们不用上学,所以照旧宋幼眠跟她的舞蹈老师岑知微和音乐老师楚萧风请了假,每当双休日都是小娃儿跟着哥哥们一起四处淘气的日子。 “……你四不四有啥子大毛病??” 此刻小娃儿手里捏着哥哥给她叠的纸飞机,十分费解地看向袁思雯那头。 天晓得她招她惹她了! “袁思雯,你欠不欠呀!马路是你家开的,还是这片别墅区是你家的?我跟我家哥哥一起出来玩,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看见我就骂我,还质问我看什么看,你脑子是不是灌了蒙汗药啊!!” “我搭理你了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看你啦?” “瞎找什么存在感!!” 小孩子气呼呼的像个小辣椒,翻着白眼儿瞄准了袁思雯就是一顿喷。 熊孩子,惯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哼!! 小脸儿一沉,小丫头面无表情了。 第135章 嘴巴长疮烂舌头! 袁思雯脸色一沉,她果然跟这个死丫头天生犯冲!! 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宋幼眠。 双方初见时,刁奕薇和袁文绍的关系尚未曝光,那时候刁奕薇和宋晴岚走得很近,论二人关系类似朋友,所以刁奕薇也经常带着两个孩子去宋晴岚那边做客。 那时候的宋幼眠总是一副怯生生的小模样,很内向,很胆小,很容易害羞,总是贴在妈妈身边,偶尔小小声地问一句:“妈妈,爸爸呢?” 小孩子想要爸爸妈妈是人之常情。 可袁思雯却知道,其实袁文绍未来会变成她和弟弟袁思武的爸爸,她这个后爸一点也不喜欢宋幼眠。 最重要的是有回袁思雯推过宋幼眠一下,三岁小孩儿摔得晕头转向,膝盖也磕得淤青了些,宋晴岚表面虽没有发怒,却一下子变得拒人千里,直接冲刁奕薇母子下起了逐客令,事后袁思雯曾因此被刁奕薇数落过一顿。 以至于哪怕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袁思雯始终坚定地认为,全是这个死丫头害的,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害她平白挨了一顿骂,打那之后她就觉得俩人天生反冲。 “宋幼眠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时间拉回到现在,袁思雯突然挺直了腰板儿。 “我已经听奶奶说过了,你和你那个贱人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底你们只是农村人而已,怎么可能买得起锦翠园这边的大房子?” “哦,对了,我之前住在曲阿姨家时就纳闷儿,你们家经常有陌生男人出入,该不会你妈真的在做那种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吧?她难道是被什么有钱人包养了?” “呵呵,农村人就是农村人,真是下贱!!” 其实很多话袁思雯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袁母冯丽珍曾这么念叨,也就被她记住了,自觉骂得很痛快,心情都舒畅了起来。 宋幼眠小脸一沉。 “你说什么呢!”嘉孝嘉谦这几个孩子正在陪妹妹一起玩纸飞机,谁知竟然听袁思雯这么讲他们的小姑,还骂了幼幼! 当下,这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孩子立即不干了,一个个怒火中烧。 但没等嘉孝这些人动手,突然之间,“嗷!!宋幼眠你有病啊,你推我干什么?” 小丫头竟然像个炮弹似的笔直地冲向了袁思雯,先是用肩膀狠狠一撞,把袁思雯撞得摔倒在地上,然后迈开小短腿儿骑在袁思雯胸前,两只软乎乎的小短手左右开弓。 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小耳光!! “我抽死你,我看你还敢不敢嘴贱!你骂谁贱人?你妈才是贱人!你全家都下贱!你们才做皮肉生意,不要脸的东西!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总是来我面前碍眼,真是惯得你!” 小丫头是真生气了,她这辈子重生后多了个天生神力的buff,哪怕平时不怎么动手,可那力气是真大,想当初一拳能把人腿干折。 如今小手左右开弓,抽得袁思雯鼻青脸肿,把袁思雯揍得跟个猪头似的,那胖墩墩的小屁股还沉甸甸地压在袁思雯胸口。 “啊!你给我起开!小兔崽子你敢打我?小杂种我饶不了你!” 袁思雯伸手就要往宋幼眠的脸上挠,但小孩儿微微一偏身子,麻利地避开了,突然之间小眼神儿变得很是凶恶。 “饶不了我?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饶不了我的!” “你小小年纪就敢说人是非,嘴巴这么坏,又这么恶毒,那你这张嘴也别要了!也不怕嘴巴长疮烂掉舌头!” “你!?”袁思雯气得不轻,这死丫头片子怎么就这么伶牙俐齿呢? 她刚想反唇相讥,然而突然之间,上下嘴皮子一碰,竟是一阵钻心的疼,紧接着她舌头也疼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袁思雯嚎得撕心裂肺,捂住她自己的嘴巴满地打滚。 幼幼这小嘴儿绝对开过光,说让她长疮,就一秒都不带耽误的,立马叫她口腔溃疡,而且她舌头竟然真的烂了,并且还是从舌根儿开始发烂的。 这可把袁思雯给疼死了,脸都青了,满头大汗,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幼幼!” 嘉孝跑过来,双手穿过小妹妹的咯吱窝,一下子就把人举高起来,然后提溜着又跑出了好远一段路。 之后,嘉孝才停下,心有余悸地回头一看:“那个袁思雯是不是有啥疯病啊?她好端端的咋突然嚎得这么瘆人呢?我听着心里都瘆得慌。” 嘉孝咧着嘴,噫地一声打了个哆嗦,仿佛抖掉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小六嘉谦看来一眼,又一把握住妹妹的小手,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然后很不高兴地对一旁的三哥嘉礼说:“三哥,你看,妹妹手心都红了!” 嘉礼一听立即从小五嘉孝怀中接过了小幼幼,清隽温润的小少年神色无奈,“怎么气性这么大,想打她直接告诉孝孝他们,让孝孝他们动手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来……来,让三哥看看疼不疼。” 小丫头依然闷着一张脸,气哼哼地说:“哥哥们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打女孩子,不可以那么没品!” 嘉礼一怔:“所以你就自己来?” “对!!女孩子打完全没问题啊,幼幼是女孩子,她下次要是还敢嘴坏,我就还抽她,抽死她!” 这小丫头可厉害得很,直叫嘉礼忍俊不禁:“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威风,走了,先回家。你这个小手得处理一下,不然红成这样,万一等下肿了可就不好了。” 嘉礼抱着小娃儿回家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弟弟们。 另一头袁思武之前没来得及插手,主要是宋家那些小子动作太快了,嗖地一下就把那个小娃儿抱走了,等袁思武反应过来时根本没法追。 他扑向了袁思雯:“姐,你没事吧?你快起来,我带你回家,让奶奶他们带你去看大夫!” 袁思雯依然捂着嘴,但那脸色却也越发地阴鸷。 “宋、幼、眠!!你给我等着!!” 她心里满是狂怒,可刚放完狠话,嘴巴就又是一疼,舌头似乎烂得更严重了,疼得她眼圈儿都红了。 第136章 亲生的? 今日刁奕薇没在家,袁文绍也在忙着下海创业的事情,但袁母冯丽珍没什么事情干,正坐在皮革沙发上一边打毛线一边对袁父念叨: “这照我说啊,保不准那宋晴岚是骨子里的那个贱病又犯了。” “我听人说她们宋家隔壁住着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媳妇似乎是个残废,坐了挺长时间轮椅呢,保不准她是勾搭了人家男人,要不她咋就搬进大别墅了。” “咱们文绍当初买这套别墅时可是花了不少钱呢,要不是因为刁奕薇过惯了好日子,文绍舍不得委屈刁奕薇,没准搬到荔城这边后就随随便便买一套楼房,八十平一百来平就足够了,哪至于住这么好的地方。” “至于那宋家就更别提了!你说她隔壁那户人家的爷们儿也真是的,竟然把小三养在自己家附近,还把小三全家都接过来了,他就真不怕他媳妇知道后生气?” 也不知冯丽珍都脑补了什么,在这儿嘀嘀咕咕个半天。 袁父是个大学教授,在这年头也算是一高知识分子了,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正坐在冯丽珍对面翻看着报纸。 但一听这话袁父皱了皱眉,“你那张嘴就不能积点德,整天嘀咕什么呢?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我有啥好怕的?那宋晴岚自己不要脸,甭管什么丑事都敢干,我念叨两句又怎么了?” “她真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她也别怕被人念叨啊!”冯丽珍竟然还振振有词。 袁父看着他这个媳妇,两口子多年,早就知根知底了,了解彼此的性情。 但冯丽珍哪怕以前当过老师,但这性子是真不行,这和那些乡下嘴碎的骂街泼妇有什么区别? 袁父脸色沉了沉,但到底是没说什么,起身就想回楼上了。 袁思雯和袁思武正是这时回来的。 “呜呜呜,爷爷,奶奶!!” 俩孩子一进门就哭,尤其是袁思雯,她这个惨样是真有点吓人。鼻青脸肿的,脸颊子上还糊满了小孩儿扇出来的巴掌印,那些小小的巴掌印甚至青中带紫,叫人一看就疼。 更何况她还捂着嘴,满嘴的血,血液顺着指缝里流淌出来。 “哎呦,我大孙女,这是咋了?”袁母赶紧起身,袁父也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回头问:“怎么回事?跟人干架了?” “还不是宋幼眠!!” 袁思雯眼神悄悄一闪。 其实当初袁文绍想娶刁奕薇时,袁父袁母是不乐意的,总觉得袁文绍哪怕想要二婚再娶,也大可以娶个黄花大闺女,而不是找个像刁奕薇这种嫁过一次人,结过一次婚,离婚后还带着两个小拖油瓶的。 那时候为了说服袁父袁母,袁文绍就在二老面前扯了个谎,声称当年刁奕薇下乡插队时,他正好住在袁家祖父家,那时候两人有过一段情,之后彼此一直没断过。 总之谎称袁思雯袁思武是他亲生的,如今跟刁奕薇结婚也算一家团聚了。 以至于袁父和冯丽珍还真就这么信了。 冯丽珍骨子里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比起袁思雯她更稀罕袁思武,但因为袁父和袁文绍平时没少说她,她也就渐渐收敛些,哪怕依然偏心,但至少平时对俩孩子的态度还算一致。 这会儿她扯着袁思雯来回看看,拿开了袁思雯的手,一看那嘴巴上的疮,又看见袁思雯舌根儿都烂了,她登时一惊。 说实在的,这血滋呼啦的,瞅着还挺恶心的,“咋整的?上火了?还有你脸上这些伤……” “呜呜呜!奶奶,宋幼眠那个小杂种她欺负我,你看她把我打的,她都把我抽成什么样了?我和思武回来时没少被人笑话,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呀……” “还有我这张嘴,奶奶,我最疼!” 袁思雯搂着冯丽珍就开始哭诉上了,袁思武也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而冯丽珍眼神一厉:“她敢!??不对,那死丫头片子咋回事?她不是才三岁吗?她哪来这么大力气……” 见冯丽珍竟然在质疑,袁思雯越发委屈了:“奶,你看我脸,我脸上全是她扇出来的小手印,这么小的手印除了她还能是谁啊!” 冯丽珍又定睛看了看,还真是!这下子,她心头来了一股火儿,那是压都压不住。 “还反了他了!跟她那个妈一样,不是啥省心的玩意儿!老袁,你赶紧的,你带咱们雯雯去医院看看,我去找那姓宋的算账去!” 说着,冯丽珍就撸起了袖子,黑着脸埋头冲出了袁家。 袁思雯见此心底冷哼了一声。 她有她自个儿的亲爸和亲爷爷秦奶奶,但她也明白袁文绍撒的那个谎甚至是给她和弟弟改成袁姓,是为了让她俩在袁家这边过得更舒坦。 这下可好了,宋幼眠那个死丫崽子竟然敢打她,她奶等会儿保准得收拾死那个臭丫头不可! 袁思雯眯了眯眼,接着便觉心中一阵解气。 宋家这边。 宋幼眠正坐在一把小凳子上,两只小手碰着个冰块儿。 她倒是没啥事儿,就是手心有点肿而已,火烧火燎的,但其实皮都没有破一点儿,更没有流血。 这时候已经中午了,宋老太出门买菜去了,如今家中除了宋家这些哥哥们,就只有一个胖乎乎的二舅妈。 她二舅妈曹春梅近日是越发富态了,原本半年前因为宋晴岚的病,因为家里没钱,也是因为宋二舅被人打断两条腿的事儿,二舅妈体重清减了不少。 可随着宋家日子越过越好了,她减下去的肉肉就又全都长回来了。 “怎么样,还疼不?” 曹春梅拿着条干净的白毛巾朝宋幼眠走来。 宋幼眠摇晃着小脑瓜儿,“二舅妈,没事呀,幼幼不疼的。” 曹春梅弯了弯眼睛,她一笑就露出两个深邃的小酒坑,有些人是长得胖些反而更好看一些,曹春梅就正好是这种人。 “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知道不?按你二舅的话来讲,你这就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瞅你这双小手都红成什么样儿了。” 知道二舅妈这是在心疼她,但小娃儿咧嘴一笑,心想她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这分明是伤敌一万呀! 那袁思雯可比她惨多了,脑袋都变成猪头了,嘴巴舌头都烂了呢。 这样一想她心情又好了,美滋滋地晃了晃自个儿的小脑瓜儿。 但也正好是这时,“宋幼眠你个死丫头,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嗷唠一嗓子。 宋家别墅外,传来冯丽珍那气急败坏的大嗓门儿。 第137章 打坏了? 宋幼眠愣了下,接着眼神悄悄一闪。 这算什么?看来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她徐徐从板凳上起身,正要往外走就见她二舅妈皱起眉来。 小七嘉信面无表情地像个小冰坨子,他探头往外瞅,然冷着小脸说:“是袁家那个奶奶!” 小五嘉孝他们则是一脸气愤:“这是干啥?明明就是袁思雯有错在先,她骂人骂得那么难听,那个老太太一大把岁数竟然来找咱幼幼算账?” 虽说……呃,袁思雯确实伤得重了点,整张脸都被抽成猪头了,可但凡袁思雯的嘴巴没那么贱,今日这场冲突都闹不起来。 冯丽珍堵在宋家大门口:“别给我装死,赶紧给我出来!我隔着窗户看见了,那死丫头在家呢!” 宋幼眠悄悄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儿,就见她二舅妈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冯丽珍还想再骂几声,突然一愣,接着眼底闪过一抹嫌弃来。 这个死肥猪! 他鄙夷地看了看白白胖胖的曹春梅,开口就教训起来:“我问你!你们老宋家到底是咋教育孩子的?” “宋幼眠她才多大,小小岁数就那么恶毒了?看她都把我们雯雯打成什么样了!” “我告诉你们,我家思雯要有个好歹,我跟你们老宋家没完!!” 冯丽珍怒火未退,曹春梅却皱了皱眉:“你来了正好,你们那个袁思雯说了多少脏话你知道吗?” “说她是小孩子,但她也八九岁了吧,她口口声声什么贱不贱的,骂了我们幼幼那么多难听的。” “我倒是觉得我们幼幼没做错什么,别以为言语辱骂就不犯法了。” 曹春梅跟宋二舅总共生了四个孩子,分别是三哥嘉礼、四哥嘉智、五哥嘉孝,还有六哥嘉谦。 最近嘉谦不知怎的,对法律方面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上个双休日学校放假时那孩子竟然拿上他自己的零花钱,大老远地跑去书店买了一本法律全书,上头条条框框记载着不少法律知识,最近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前面的部队都快背下来了。 鉴于此,曹春梅最近也从书上瞄见过几眼,基本法还是懂得的。 冯丽珍双目一瞪:“什么犯法不犯法?我们思雯才多大?她还只是个孩子……” “呵呵,”曹春梅笑了,“是啊,她都八九岁了,连个三岁小孩儿都打不过,嘴又欠,性子也贱,逮着我家孩子说了那么多的难听话,我们幼幼就不是孩子了?凭啥我们幼幼就活该被她骂!?” 说到这里曹春梅也带上了几分火气。 嘉孝他们带着幼幼回来时,几个孩子就跟学人精似的,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给曹春梅了。 冯丽珍气不过:“你跟我叭叭什么呢?你还跟我犟上了?好啊,我就知道你老宋家没一个好人!” 她竟然张牙舞爪地飞扑过来,一副想挠曹春梅的模样。 “妈!!” 嘉孝他们急了,全是护短的孩子,曹春梅这性子其实不大擅长跟人吵架,家中宋老太是个泼辣的,大舅妈葛庆霞也是一个厉害的,至于宋晴岚那就更不用说了。 宋家这几个女人里,相对来说要属曹春梅脾气最好,性子最软。 但脾气好归好,却不代表人家好欺负。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立即就报警,你看我不让公安把你逮进去的!” “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你要是不想要这个脸面,那我也不用给你留脸了!” “你?” 冯丽珍一噎,一口怨气堵在这里不上不上下的。 来都来了,要是就这么算了,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可真要是把曹春梅怎样,万一曹春梅真报警把她抓起来呢? 她们这一辈儿的人多数还是要脸的,也比年轻一代更看重名誉。 心里憋着气,突然她眼光一闪:“好你个宋幼眠,你个小贱人!看我打死你这个破孩子!” 冯丽珍竟然挤开曹春梅冲了过来,挥舞着大巴掌朝宋幼眠扇来,曹春梅脸色一变,一把薅住了冯丽珍头发:“你想打死谁?骂谁贱人呢?” “怪不得袁思雯嘴巴那么坏,感情根子是出在你这里!” 冯丽珍吃痛,“啊!你给我放开!!你给我撒手!!” 这下子冯丽珍可没空顾虑太多了,况且这可是曹春梅先出手薅她头发的,她直接就跟曹春梅撕拔起来。 小六嘉谦脸一沉,见此立即往外跑,几乎噌地一下就没影了。 而嘉孝气不过,上前帮忙,三哥嘉礼四哥嘉智却是留在宋幼眠这边,严严实实地保护着这个小不点,免得这孩子当真叫冯丽珍伤着。 宋幼眠这个气:“袁家的,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娃子双目赤红,她嫩生生地吼了一嗓子,气到极致声音都在发着颤,突然捏住自己左手腕的乌木镯子,下一刻:“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冯丽珍竟然疼得满头大汗,猛地弯腰抱住她自己的肚子,也没空跟曹春梅干架了,只觉腹中拧着劲儿地疼。 曹春梅见此松开了手,并立即警觉地后退了一大步,她警惕地瞪着冯丽珍,仿佛生怕冯丽珍把她赖上。 别以为冯丽珍干不出这种事,这人无理取闹,简直就是没什么下限。 不久,锦翠园这附近有家派出所。 小六嘉谦腿脚快,蹬蹬蹬地跑上一趟,不多时就把人给拽了过来。 “叔,您快帮我们看看,这擅闯别人私人住宅可是犯法的!!” 小六嘉谦俨然成了律法小能手,那张小嘴儿直叭叭,上下嘴皮子一碰,几乎句句都离不开这法律条令。 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因为长期在这一片儿干活,对锦翠园自然很是了解,更加知晓锦翠园深处的别墅意味着什么,往往别墅位置越深,户主的来头就也越大。 当即也不敢耽搁,等进门之后立即就问:“咋回事!?我们接到报警……” “哎呀同志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老宋家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肚子疼啊,我准是叫她们给打坏了啊!!” 第138章 釜底抽薪 曹春梅一脸莫名。 这个老泼妇到底在说什么呢? 她怎么就把冯丽珍给打坏了? 俩人之前虽然掐架,但冯丽珍的肚子她可一下也没有碰过。 宋幼眠深深吸气,虽然哥哥们护着不准她上前,但她还是坚持地迈出了自己的小脚丫子。 “你出去,你快出去!” 她两只小手按在冯丽珍腿上,因着力大无穷,直接就把冯丽珍推了个踉跄。 冯丽珍不敢置信:“死丫崽子你还敢推我?” 只推了几下就把她推到了宋家的别墅外,离宋家有段距离了,冯丽珍根本就没法抵抗,这死丫崽子的力气真是太大了。 宋幼眠回头看眼自家别墅,觉得距离差不多了,然后噌地一下后退了一大段距离:“你少在这里胡闹!我二舅妈根本就没碰你肚子!你别是自己吃坏了肚子想要讹人吧!” 冯丽珍这个气,她肚子还疼着,不然刚刚宋幼眠一靠近她非得扇死这个死丫头不可。 “你放屁!!” 她闻言气恼地说,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砰”地一声,她自己竟然放出个大屁,裤子都被崩得鼓起了一块儿,紧接着哗啦啦的东西顺着她的裤管儿往下流淌。 这边正好有人在看热闹,锦翠园这边可不缺有钱又有闲的人,尤其一些老人家哪怕人生前半辈子吃了不少苦,如今跟着儿孙过上好日子,但也因为平时没啥事,挺悠闲的,总是出来闲逛。 正好瞧见宋家这边的动静,有人一看,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往后退。 “唉呀妈呀,这吃的啥啊,咋这么臭!!” “你不是之前跟宋家吵起来的那个袁家吗??真是个冤家啊!又在人家这里闹腾啥呢?” “你看她也挺大岁数的人了,咋拉裤子了呢……” 那些话传入冯丽珍耳中,叫冯丽珍的脸色瞬间铁青。 “你!你们……” 按理到了这种时候,以她的性子要么眼白一翻,要么昏迷倒地就得了,可问题如今这裤子上全都是…… 她当场没脸,赶紧捂着裤子往回跑,自己也恶心得不行。 小丫头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总算走了,但小脸一沉,依然难以高兴起来。 而小六嘉谦此刻还拉着那位派出所民警的手,他皱了皱小眉毛,旋即说:“叔,你刚刚也看见了,她闯进我们家,这次的事情是因为我们妹妹打了她家孩子,但那也是有原因的,我相信没有任何人在听见那种辱骂后还能忍得住,人都是有血性的。” “至于刚才明明是她自己肚子不对劲,却污蔑说是我们把她打坏了,我看她这人思想问题很严重,您可一定得好好的教育教育!不然她们袁家总是三天两头的来找我麻烦,不就是以为我们好欺负吗!” 嘉谦本只是冷静控诉,但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了。 暗道回头自己得再翻翻新买的那个法律全书,看看能不能把袁家告上法庭,就得一次让那户人家吃一个大亏,让他们往后再也不敢来找他们宋家的麻烦。 不然有些人那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派出所的民警一脸无奈,心说这算一场人事纠纷,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但人家既然指控了,回头也只能上门去调和调和了。 于是民警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袁家地址等等,而后这便走了。 宋幼眠和嘉谦一起目送民警离开,转身一看就见她二舅妈脸色铁青,正心有余悸地拍打着心口:“吓死了吓死了,可真是太危险了,她刚刚差点就弄脏咱们这个大房子了……” 真要是被冯丽珍给弄脏了,那多膈应啊,曹春梅单是想象一下就脸色青了。 宋幼眠抿了抿小嘴儿,结果没绷住,突然低着小脑袋笑了。 所以她才故意把冯丽珍推远点的嘛!!看来她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 宋家陆续有人从外面回来,当听说这事时脸色甭提多好看了。 有人发怒,有人冷笑,也有人眉眼暗沉沉地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宋三舅眯了一下眼说:“刁家已经大不如前了,从省城那边迁徙过来了,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因为刁家那边案底太多,说白了他们如今也只能夹起尾巴虚心做人。” 说完宋三舅又看向宋二舅:“我昨天跟人谈生意时正好看见那个袁文绍,他似乎也想做买卖,正四处跟人拉关系搞建交。” 宋二舅眉梢一扬,他手里握着一根拐杖,随着复健越来越顺利,他已经彻底摆脱了轮椅,腿脚也越来越方便了,不过这拐杖倒是没有扔,大抵是拄着拄着就养成习惯了。 此刻抚摸着拐杖,宋二舅沉吟道:“咱家这别墅晴岚之前买时花了多少钱?” 宋三舅一愣,当时宋晴岚买车买房等等,因为宋二舅行动不便,这些事几乎全是宋三舅跟着一起处理的。 宋三舅冲宋二舅比划了一下,比出一个数字“八”。 肯定不是八十八百,哪怕这年头物价低,但锦翠园却是寸土寸金的,应该是花了八万多,在这年头已经是个天价了,就算所谓万元户家底子也不过才一万而已,很多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 至于刁家的总资产,宋二舅心里估算了一下,从前鼎盛时期应该算是个百万富翁,但如今的话……资产不知缩水了多少倍,但估计还能剩个十万。 宋二舅突然笑了:“这样,老三,你回头问问晴岚手里还有多少流动资金能够使用,然后咱们两个上楼去书房谈谈。” 成年人做事有成年人的方式,宋二舅觉得没必要动手撕逼,那太难看,况且也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事情。 倒是可以采取另一种,釜底抽薪!! 宋三舅见宋二舅这么泰然,倒也笑了,一副轻松模样。 虽然如今哥俩的资金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对付刁家,但对付袁文绍却是绰绰有余,而如果再加上宋晴岚,那就更是稳操胜券了。 另一头袁文绍最近下海经商的事情不大顺利,他的人脉关系几乎全在省城那边,如今搬到荔城人生地不熟,也因此频频吃瘪碰壁。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当他一身酒气地拖着疲倦的身体从外面回来时,看见家中亮起了灯火,心头不禁一暖。 怪不得有人说家是心灵的港湾,无论人在外头多苦多累,只要回了家,就能够接触疲惫,被家庭温暖治愈。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走进袁家的大门,然而就在这时,“砰!!” 袁母冯丽珍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摔碎了一个搪瓷杯子。 第139章 怀疑? 袁文绍愣了愣,旋即诧异:“这是怎么了?” 冯丽珍好像憋着一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个老宋家!!” 她咬牙切齿,没人能怀疑她已经恨透了宋家。 袁文绍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一边抽出脖子上的领带,一边问:“宋家又怎么了?” 方才回来时只觉家中是最能治愈人心的宁静港湾,但此刻他不禁烦躁了起来。 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参加了一场酒局,本就疲累不堪,结果回来之后还要面对这些琐碎,这叫他一下子像被抽空了精气神,脸色很不好,人也越发疲倦了。 往沙发上一坐,他颓废地点了一支烟,而袁母冯丽珍已经破口大骂了起来。 “我这辈子的脸真是全在今天丢光了!”她气得红了一双眼,说到委屈处还哽咽了起来。 “那老宋家没一个好东西,我当初就说,你不该娶那个乡下女人,那宋晴岚到底有什么好的?还有她生的那个小野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丽珍拉拉杂杂地骂了一堆,袁文绍算是听明白了,但一提宋晴岚他脸色一沉,“妈!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跟她离婚了,我跟他们母女没任何关系。” “既然双方不和,那就少些见面,也省得以后再闹出什么矛盾。” 冯丽珍一听就急了,尖锐着嗓音问:“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要我忍下这一口恶气?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儿子,我亲生儿子!我含辛茹苦的抚养你长大容易吗??” 袁文绍脸色一冷:“妈,因为我是你儿子,所以我愿意孝顺你,所以我为你养老送终,可如果你想拿辈分来压我,那么我不能接受。” “什么叫含辛茹苦?所谓的含辛茹苦就是你当年嫌弃带孩子太累,把我和妹妹送到乡下?老爷子已经过世了,老爷子活着时我们两个是在农村长大的,也是被老两口带大的,直到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谈婚论嫁了,才算是回到你身边。” 不过也多亏了这,当年他在农村遇见了下乡插队的奕薇,不然兴许这辈子就要有缘无分了。 袁文绍起身,冷淡地说:“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我忙了一整天已经很累了,先上去睡了。” “老袁,你看啊,你这儿子像话吗!” 袁文绍转身就走了,冯丽珍一脸不忿地扑向了袁父。 袁父皱了皱眉,依然戴着老花镜,依然一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模样,但儿子能躲,他自己却躲不了。 他想了许久才叹息着说:“你就听文绍的吧,这阵子文绍压力也挺大的,刁家那边也出事了,他们两口子自顾不暇,就体谅体谅孩子们吧。” “你!!怎么连你也这样啊??” 冯丽珍再度委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痛哭起来。 而袁文绍回到楼上,解开了身上那件灰衬衣,听见楼下传来的哭声,他浓眉打了个死结。 某一刻突然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砰!!地一声砸在了房门上。 他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阴着一张脸,想了许久后,这才拿起座机听筒拨了个电话。 过了许久听筒里才传来对方的声音:“……怎么了?” 刁奕薇今日因为有事要忙所以留宿在刁家,袁文绍顿了顿,才放缓了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应该明天下午就能回去……你语气不对,老太太又闹上了?” 袁文绍苦笑:“又让你猜对了。” 另一边刁奕薇高高地挑起了眉梢,其实照她看,本来就不该跟那老两口住在一起,袁父爱面子,但也还算可以,平时不管是,但袁母冯丽珍却太能闹腾了,真亏宋晴岚以前能忍受冯丽珍那么久。 但换成刁奕薇,自打搬来荔城后,她就很少回袁家那个别墅,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躲一个清净。 这会儿刁奕薇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袁哥,要不还是给老两口再买一个房子吧,你手头要是钱吃紧,那就先用我的,我这边倒是还有一些流动资金,也省得你每天回来受气,总这么被影响心情,也对事业不利。” 这话倒是说在袁文绍心坎上了,他神色更放松了,拿着座机听筒拉来一把椅子坐下,然后说:“不用,我手里还有钱,你那边人手比较多,先帮我打听着,等找到合适的就先定下来,至于回头……我再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吧。” 还是以前住在江宁市时比较舒服,江宁毕竟是省城,炼钢厂里也全是熟人,他袁文绍走出门去大小也算个人物,而且那时候并未和二老住在一起,他和刁奕薇也活得更潇洒。 至于如今,他是真有些厌烦。 两人聊了几句,最后互道了晚安,袁文绍这才安心地躺在床上。 但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宋家那边,想到了宋晴岚,也想到了宋幼眠。 半晌,他突然讽刺地撩了下薄唇,那娘俩到底是个什么命? 当初宋晴岚肚子大了,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得不把宋晴岚娶回来负责,可毕竟是未婚先孕名声不好,当时炼钢厂里传出不少谣言。 听得久了,袁文绍也不禁怀疑,那孩子真是他亲生的? 虽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错把宋晴岚当成了多年未见的刁奕薇,酒后乱性,事后褥子上还有一大片血,那是宋晴岚的落红。 可那天怎么就那么凑巧,怎么偏偏宋家其余人一个也没有在家,到底是真的凑巧没在而已,还是那些人早就已经算计好了? 而如果真的是一笔算计,宋晴岚能为了攀附权贵巴上他袁文绍,难道就巴不上别人了? 再者,女人落红这东西也很好伪造,他那天后半程完全没什么印象,就算宋晴岚当真拿一碗鸡血泼在褥子上,那也很好糊弄。 还有,那晚宋晴岚的出血量确实太大了,袁文绍这一生只跟宋晴岚和刁奕薇两人发生过关系,宋晴岚那次完全是一场意外,但他好歹也知,正常人第一次不会出那么多的血…… 兴许宋晴岚早在那之前就跟别人搞大了肚子,兴许早就不是处女了,另外宋晴岚当初生孩子时正好摔了一跤,预产期提前了半个多月…… 袁文绍想着那些事,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那一脸的凉薄,讽刺,甚至直叫人心底发寒。 而对于这边的事情宋幼眠并不知晓,因为她此刻正在准备另一件事。 “岑姨,真的吗??幼幼真的可以吗??” 第140章 报名!演出! 小丫头一脸惊喜,怀里抱着个小熊娃娃,谢戾虽然人在京城忙得足不沾地,但他似乎是个恋家的,已经把这边当家了。 每天早晚必定至少打两通电话,早上那个通常都是宋幼眠接的,一大一小欢乐地煲着电话粥。 好比今早小娃儿坏心眼,突然管人家喊了声谢爸爸,叫谢戾整个儿懵了,心情好了一整天,人都快飘了。 而晚上那通电话则是打给宋晴岚的,那俩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比如有次小娃儿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时发现,好家伙,自打晚上九点多大伙儿休息后,妈妈就开始跟谢叔叔讲电话,结果这电话竟然一直讲到了凌晨一点多。 那俩人难道都不会困的吗? 但总之谢戾人虽没在荔城这边,却在想方设法地参与着娘俩的生活,比如隔三岔五地寄点小礼物。 宋幼眠如今搂在怀里的小熊娃娃就是谢戾亲自去京城那边的百货大楼给她买的,然后又亲自跑了一趟邮局填了单子寄过来的。 此刻岑家,岑知微穿着一条黑吊带长裙,外头披着一件长款的针织毛衣,她一头长发柔婉地拢在脑后,仅仅只余下几绺碎发散落在雪白的脸颊边。 她温柔浅笑,忍不住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儿,“我们幼幼这么厉害,当然可以。” “虽然岁数小了点,但我们就当重在参与。” 已经快十一月份了,荔城这边有个文艺中心,举办了一场幼儿舞蹈大赛,最近已经有人去报名了。 宋幼眠跟岑知微学的舞种挺多的,比如芭蕾、探戈,还有国标等等,这孩子在音乐和舞蹈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哪怕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左右,但几乎每次给孩子上课时岑知微都会收获巨大惊喜。 以至于岑知微觉得,可以放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了,甭管跳得好不好,就当参加一场热闹的小活动增长一点阅历也不错。 宋幼眠小嘴儿一抿,既是开心的想笑,又悄悄有一点紧张。 她傻乎乎地嘿嘿一声,“那幼幼报名咯!怎么报名呀?用填写报名表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哦!妈妈都夸我写字漂亮呢!” “呀,我们幼幼还知道报名表呢?”岑知微笑了,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有时傻淘傻乐,但有时又聪明的不可思议,仿佛啥都懂。 就好比这个报名表,不管宋家还是岑家都从未跟她提起过,可她自个儿突然蹦出这个词儿,也不知是从哪儿听说过来的,总之很叫人惊讶。 摸了摸宋幼眠的小脑袋,岑知微思忖着说:“这样,回头我让你寇巍叔叔去文艺中心那边拿个报名表,然后咱们找妈妈一起填好不好?” 本来这种事都是大人直接帮小孩子解决的,可岑知微觉得很多事对于孩子来讲真就只是一个“重在参与”的问题,不能因为孩子不会,或者嫌孩子做的太慢就一直不让孩子接触。 总是要一点点慢慢成长的。 宋幼眠一听立马高兴地点起小脑袋:“嗯!!” 太好啦,虽说是参加比赛,但也算是登台演出,一想到舞台就会想到镁光灯,会想到舞台下方的座位。 小孩儿又是一阵嘿嘿嘿的傻乐,只要一想自个儿就兴奋得不行。 另一头袁思雯脸上的伤还没好,她今儿喂了一条围巾出门,十分郁闷地走进文艺中心填写了一个报名表。 文艺中心外还立着一块小黑板,上头写着少年组,幼儿组,主要就分这两组。 少年组多是八岁以上的报名者,幼儿组则是八岁以下的。 刁奕薇坐在车上,正阴着一张脸,因为她今日回家后才发现袁思雯竟然被人打了,她攥紧了手心神色很是不愉快。 袁思武一看见袁思雯从文艺中心出来,立即上前问:“报名表都填好了?听说这次比赛是在少年宫举办的,就只剩十天了……” 袁思武又看了看袁思雯的脸,虽然拿围巾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能看见一些青紫痕迹。 袁思雯嘴一瘪就掉下泪来:“我恨死那个死丫头了!!奶奶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明明说是要去找宋家算账的,结果她丢了那么大的一个人,害我今天出门时都还在被人笑话,人家指着我说,你看,那就是袁家孩子,袁家那个老太太拉了一裤子……” 袁思雯一腔怨愤,袁思武的脸色也没好多少,毕竟他们全是一家的。 刁奕薇长吁口气,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想起之前刁家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是有人正在盯着刁家,好像在调查什么,这种时候倒是不能轻举妄动。 不然…… 她眼底闪过一抹森然之色。 早知今日,当初宋晴岚刚跟袁文绍办完离婚手续时,她就该下手更狠点,直接解决了那娘俩!不然如今也不至于这么憋气,这么束手束脚的如此麻烦…… 刁奕薇定了定神,而后冲车外的孩子招了招手:“走,上车,妈妈带你们去这边的商场看看,喜欢什么直接买,到时候再去吃顿好吃的。” 到底是孩子,袁思雯和袁思武的心情立即变好了许多。 袁思雯说:“我想吃西餐!想吃意大利面!” 她从小就喜欢那些西洋化的东西,比如她平时穿戴像个阿美莉卡的小孩一样,喜欢绑一头脏辫,穿牛仔裤等等。 “好,听你的,思武想吃什么?” “鸡肉!” 于是这娘几个坐车走人了。 锦翠园。 宋幼眠抱着她的小熊熊开开心心地跑回家,发现宋晴岚正在拆邮政的绿色包裹,竟然从里面挖出一只软绵绵的雪白大兔子娃娃。 “哇!!” 小孩儿蹦跶一下,马上兴冲冲地问:“妈妈~~~是谢叔叔给我买的不?是不是不?” 小夹子音重出江湖,她缠着妈妈问了起来。 宋晴岚轻笑:“对,你谢叔叔寄过来的,不过……”这兔子太大了,比她家幼幼还大了一大号呢,立起来竟然比幼幼高了一个头还多,都快赶上嘉信他们的身高了。 “嘿嘿!谢叔叔真好!” 小屁股一撅,立马扑向那只大兔子,直接埋进大兔子软乎乎的胸脯上,小娃儿用脸颊蹭了蹭,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咧开了一口小白牙。 又过了许久许久,宋幼眠两只小手拖着大大的大白兔子,把大白兔子带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把小熊娃娃也送了上去,还扯着大兔子的胳膊搭在小熊身上,感觉像是一个成年兔子在护着熊崽崽一样。 就像她跟妈妈,或者她跟谢叔叔。 嘿嘿! 又高兴了。 陶醉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啪啪啪地往外跑:“妈妈,妈妈!岑姨要给我报名参加比赛,我要演出,你给我做套漂亮小裙裙好不好?” “嗯??什么比赛?什么演出?” 宋晴岚一回头,就看见小孩子大眼睛卟灵卟灵的,亮晶晶的仿佛放着光。 第141章 垂怜 小娃儿表情十分灵动,居然还冲着妈妈高高地扬了一下小眉毛,面泛溢彩喋喋不休地张开了小嘴巴,“就是跳舞演出呀,登台表演!” 或许是太高兴,自个儿兴奋地拍了下小手,马上又扑过来搂住妈妈的胳膊。 “妈妈、妈妈,你给幼幼做好看的小裙子好不好?” 她妈审美可在线了。 宋幼眠觉着,哪怕自己上辈子多活了一辈子,但不知怎的,总觉得妈妈眼界更高,审美也更好。 比如妈妈平时哪怕只是一件白衬衫女款黑长裤的打扮,并无那些花里胡哨的图案,可剪裁之处全是细节,穿出来也显得更有气质更好看。 她以前倒是尝试着自己画过一些服装设计图,本来还在想可以靠着这份经验帮三舅一起做服装生意,可渐渐发现妈妈的审美比自己更好后,小孩儿就不好意思献丑了。 又好比隔壁岑姨今天穿的那条吊带黑长裙和针织外套,也是前阵子妈妈跟岑姨闲聊时提起的,而后岑姨又找了个老裁缝剪裁编织的。 宋幼眠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笑着一把搂住了宝贝闺女说:“好,妈妈给你做。” “妈妈好好呀!!” 今天的幼幼是只小甜话精,凑过来吧唧一下亲了亲妈妈,但亲一下没亲够,又吧唧吧唧多亲两下。 然后像个小花蝴蝶似的哒哒哒地跑走了,“我去告诉姥姥、姥爷,还有大舅妈、二舅妈!” 她抓着楼梯扶手梆梆梆地往上跑。 宋晴岚望着孩子的背影不禁失笑,但心里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当初刚发现袁家搬进锦翠园时,她着实是受了些冲击,也生怕这事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不过目前看来幼幼似乎心态很稳,依然每天乐呵呵,最大的忧虑大概就是惦记惦记远在京城的谢戾,还有人在部队的宋家大舅。 宋晴岚心想,这样就好。 最初重生时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她生怕自己那个肺癌再度复发,那时候曾十分纠结,她有一些心计和手段,不知是否应该全教给孩子。 一方面想让孩子能永远在大家的呵护下长大,可另一方面又希望孩子能够拥有自保的能力。 可随着身体慢慢变好,她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定期做一次全套的身体检查,随着自己的健康,她的想法也渐渐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可以护着她。 可以护着她一辈子。 老天到底还是垂怜了她们。 …… 京城那边,谢戾晚上六点多刚结束完一场会议,他头痛欲裂地走出会议室。 韩戌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九爷……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没胃口,”谢戾皱着眉。 关于国钢引发的那些事情目前已逐渐部署,毕竟谢家姑父看似是个儒雅的好脾气,然而在大是大非上从不手软,军政两界几乎全都调动起来。 当然也曾遇见过一些阻碍,比如高家、赵家等等,不过这摊子到底还是铺开了,即将制定下一步行动。 “今天还有什么行程吗?”谢戾问韩戌时,他的行程几乎全归韩戌时规划。 韩戌时知道他这阵子频繁失眠,本来已经那失眠症和厌食症早就已经治好了,可如今一看九爷根本就离不开宋家,只有在宋家时九爷才更像一个正常人。 韩戌时摇摇头:“没了,不过上头吩咐了,您今晚必须准时休息,哪怕是麻醉或者吃安眠药也好,再这么下去您是真的会撑不住。” 麻醉剂和安眠药这两者谢戾皆不大喜欢,但如果非要选择,他还是选择安眠药吧。 其实此前他之所以退居幕后不再走上台前,这么年轻就提前退休,和他的身体情况也有很大关系。 看似强壮,实则早已濒临极限。 但谢戾觉得比起以前他已经好多了,连着七八个日夜这么忙,如果是从前,他的状态肯定要比如今差许多,甚至脸色也会变得极度苍白。 但如今对着镜子看看,似乎只稍微憔悴了一点,就仿佛得到了什么庇护一样,就连谢戾也对此感到暗暗惊奇。 当天晚上回到谢戾的住处,韩戌时亲自送他回房,并盯着他吃下了安眠药。 谢戾一脸无语,怎么感觉这韩戌时拿他当个熊孩子似的。 提起孩子他想幼幼了,也想幼幼妈了,今晚还没跟幼幼妈打电话呢。 于是赶在睡意降临前,他拨出个电话。 “歪??” 是小孩儿接起来的,“谢叔叔你等等哦,妈妈在给我做小裙子,我去帮你把她叫过来!” 然后响起小孩儿哒哒哒的脚步声。 谢戾不禁露出了笑容,但转念一想……这都快要十一月份了,裙子?冬天能穿裙子吗? “喂?” “闺女说你给她做裙子?” 宋晴岚忍俊不禁,她发现这男人有点闷骚,自从两人渐入佳境后,私底下打电话时他不再叫幼幼的名字,而是一口一个闺女。 她笑着轻点一下头,“嗯,做个芭蕾小裙子,正好孩子最近长高了一点,之前的几件裙子穿着不大合身了。” 说完她问:“……又多久没睡了?吃饭了吗?幼幼之前给你寄了个包裹,我算了算日子,大概明后天就能到了。” 邮政速度实在太慢了,宋晴岚不禁想起宋二舅那个快递和物流的生意,倒是可以尽快搭建一条直通京城的专线。 谢戾一哽,闷闷地说:“……今天没吃,刚吃完药,一会儿我看看垫垫肚子。” “别勉强了,之前听知微说你那个厌食症,就算硬逼着吃进去也没用,嗯……” 宋晴岚在想要不要去京城那边看看,不过,上次他给了她那么大一个惊喜,还是先别告诉他了,回头也叫他惊喜一下。 想着想着她就不禁笑了。 两人继续煲电话粥,直至谢戾的睡意姗姗来迟。等宋晴岚回过神时,发现听筒对面传来男人沉稳而又绵长的呼吸声…… 她再度一笑,而后就这么捏着座机听筒,噙着个温柔笑容,听了许久许久,久到第二天早上谢戾睁开眼,宋晴岚都已经睡了,尚未起。 可谢戾一看这座机电话,竟然还在连通着。 谢戾愣了愣,旋即不知怎的,心头突然升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 第142章 宋三舅前妻? 时间过得很快。 几乎只一眨眼,比赛的日子就逐渐逼近了。 这期间不论是宋幼眠还是宋晴岚,母女两个心照不宣,每天早晚的电话粥中绝口未提关于这场比赛的事情。 不是故意隐瞒,或者见外等等,纯粹只是因为母女两个有那么一种直觉,如果谢戾知道了兴许会百忙之中挤出时间赶回荔城。 但他那边忙的全是正事。 宋晴岚已经打算好了,等孩子结束比赛后,正好带着幼幼去京城转转,孩子也想她谢叔叔了,当然,她得承认她也想他了。 一大清早,“妈妈,快看!!” 已经十一月初了,小孩儿唇红齿白,裹着一件小小的黑色鸭绒服,扎着个白色的毛线围巾,只露出一双穿着棉靴的小脚儿。 今年雪下的比较早,这也是宋幼眠重生后见到的第一场雪,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可屋瓦上染满霜白的样子甚是好看。 宋幼眠走在后面,笑着凝睇孩子,身旁还有呼啦啦的一堆人。 文艺中心举办的这场少儿比赛正好选定在少年宫中,而且还是放在了双休日,家中孩子们不用上学,大人也全都拨冗前来。 小七嘉信板着一张小脸儿,牵紧了妹妹套着毛线手套的小手问:“幼幼,你紧张不?” “嘿嘿,有一点点,”小手捏出一点点的手势来。 小七嘉信立即挺直了他的小身板:“不怕,不紧张,没事的,幼幼开心就好!” “嗯!!”小丫头重重点着小脑袋。 今日教宋幼眠学钢琴大提琴等乐器的音乐老师楚萧风也有到场,他进门时顺手拿了一份宣传图册,发现竟然也有音乐类的比赛项目。 不过他倒是没打算让小孩去参加这种音乐比赛。 如果岑知微没让小孩报名舞蹈,兴许他会试试音乐。 孩子眼界方面的问题是需要从小就打好底子的,凑凑这个热闹,不一定非得拿奖,但哪怕只是享受一下气氛也好。 楚萧风倒是想着不如回头抽个时间带小孩儿去听一场歌剧或者音乐会之类的,这几年国门大开,艺术也重新刮起了一股风潮,荔城这边正好有个歌剧院,口碑还不错。 “晴岚,你拍到没?”宋二舅宋三舅等人走在宋晴岚的身侧问。 宋晴岚手里拿着个胶卷相机,这是前阵子才废了好大力气从外地买来的。她就想着谢戾人在京城,又那么忙,虽然怕影响他工作没敢告诉,但如果谢戾知道了兴许会觉得遗憾。 所以打算多给孩子拍一些照片,到时候去京城时可以洗印出来顺便带过去。 宋晴岚笑着说了声:“嗯,排到了。” 宋二舅说:“这小哥俩走在一起的样子倒是让人挺怀念,一看他们就好像看见了你跟老三小时候……” 宋晴岚再次笑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过去大半年了。 宋二舅他们也点着头。 宋三舅本来心情挺好的,然而余光突然瞟见一抹穿着红色呢绒料大衣的身影,他怔了怔。 不但宋三舅怔住了,就连走在小孩身边的楚萧风也是狠狠一愣。 “阿风老师?”宋幼眠歪着头看了过来。 “嗯?啊……啊,没什么,我就是刚刚突然想点事情,走了神。” 楚萧风这么说着,但再度看去那边时,却见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而他却不断地回忆着,回忆着那艳丽的长相,那高挑的身材,还有那一头卷曲的长发…… 那么眼熟。 是他从前那个未婚妻,薛长婕。 “老三、老三??”宋老头和宋老太一路上说说笑笑,但突然发现宋三舅的模样不大对,一脸纳闷儿地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魂儿都丢了?” 宋三舅:“……” 又怔住半晌,随后才沉沉地长吁口气,“没什么……你们渴不渴?我看那边有小卖铺……” “不可,咱带水了,还是热乎的呢,你爹特意拿个暖水瓶子装着的,这天儿太冷了……” 宋三舅就这么敷衍了过去。 可宋晴岚却忍不住和宋二舅对视了一眼,二人隐晦地皱了皱眉,像是心不照宣。 薛长婕……那是老三的前妻,也是嘉信那孩子的亲妈。 可为什么,之前不但老三神色不对,就连楚萧风的样子也不大对劲儿?? …… “欣欣,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拿到第一名的。” 薛长婕是个艳光四射的女人,尤其又很会打扮,她今年已经三十了,她其实比宋三舅大了五岁。 单从她如今这副模样,性感尤物,风情万种,又是烈焰红唇,很难想象她从前竟然有过一段下乡插队的经历。 而此刻她面前是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叫做蒋欣欣。 她一脸怜爱地看着蒋欣欣,伸手帮蒋欣欣整理了一下脸颊边的头发。 “哎呀你别碰我!老师好不容易才帮我梳好的头发!” 蒋欣欣抬手一把拍开薛长婕的手,气呼呼地转身走几个小朋友。 那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问:“欣欣,她是谁呀?难道是你妈妈?” 蒋欣欣撇了撇嘴,“什么妈妈啊,她才不是我妈妈,我爸说我妈妈早就死了!” 她又翻了个大白眼,她一定都不喜欢那个薛阿姨,明明就是看上她爸有钱,明明就是为了钱才住进她家的。 听说这个薛阿姨以前有过一个未婚夫,蒋欣欣也不大明白未婚夫是啥,就只知道对方会弹琴,弹的可好听了。 可后来身边大人都说薛长婕嫌贫爱富,一看楚家垮了,就解除婚约,迫不及待地勾搭上了蒋欣欣的爸爸。 “其实她还长得挺好看的……”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蒋欣欣哼地一声:“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我爸又没打算娶她。” 薛长婕在旁听得清清楚楚,脸色僵硬了些,暗自掐紧了自己的手心。 少年宫这边也有不少孩子家长,都说是童言无忌。 但有时候正是因为小孩子想法简单才会出人意料地说出一些真实情况来。 霎时间,一些家长看着薛长婕那边,眼神里露出了几分异样了。 正好,恰在这时,“幼幼,当心点。” 一行人掀开舞台后方休息室的门帘,携带着一身风雪了进来。 而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是宋幼眠,另一个则是一直跟幼幼手牵手的宋家小气,宋嘉信。 第143章 诡异缘分 薛长婕本是背对着这边,但听见这个声音时,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有些耳熟。 仿佛以前曾在哪里听见过? 她一脸狐疑地转过身,接着,猛然一愣。 她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了嘉信好半晌,才愕然地眨了一下眼,“你……” 是看错了吧? 这孩子……怎么长得和“那个人”,那么像? “嗯?嘉信,怎么了?怎么站在门口不往前走了?” 宋家二老掀开门帘,正要迈开腿,却差点没踩在两个小孩子身上。 先是低头一看,就见嘉信一副怔怔的模样,但小脸儿冷冰冰的,似乎只短暂失神,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幼幼,走,那边有空位置。” 嘉信努力挺直自己的小身边,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牵着妹妹走向一张化妆台。 正好这时,宋老太猛地问:“……薛长婕!??” 老太太瞳孔一缩,刹那之间就已阴下了一张脸。 薛长婕心里一咯噔。 难怪了,难怪她之前听着感觉很耳熟,感情竟然还真是宋家的人? 这两个老不死的怎么跑到城里来的,还有……怎么办、怎么办?? 她当年下乡长队时才十六七岁,但回城时已经二十四了,虽说岁数大了点,但也还算好糊弄,况且他们那时候农村人家结婚只需要办两桌酒席就行了,有些不讲究的人家甚至连酒席都不办,新娘子铺盖一卷搬进男方家里就算结了婚。 至于离婚,也很容易,不必办手续,所以她户口本上至今都是未婚的状态,没人知道她插队的时候嫁过人,更没人知道她以前生过一个孩子,甚至就连她自个儿的亲爹亲妈都被蒙在鼓里。 不然当初她回城时也不至于给她和楚家订亲,而楚家当时尚未没落,人家算是书香门第音乐世家,如果知道薛长婕是什么样的货色,人家肯定是不带同意的。 另一个就是……薛长婕猛然回头看向蒋欣欣,蒋欣欣正跟一堆小朋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没搭理她。 薛长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自己这件呢绒料的红大衣底下头快湿透了,后背心直发凉。 “宋……宋家婶子,那个……好久不见?”她故作淡定,尽量表现得自然些。 “孩子们正在准备上台表演,不如……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 宋老太心里压着一股火儿,她勉强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看了眼嘉信那边,见嘉信已经扶着妹妹,让妹妹坐上凳子,一位女化妆师朝幼幼走了过去,不过幼幼正皱着小眉头望着这边。 到底是顾忌着孩子在场,宋老太狠狠瞪了薛长婕一眼,才冷飕飕地说:“晴岚,你留在这儿,陪陪咱幼幼和嘉信,我跟你爹他们出去给孩子买点小零嘴儿,免得等会儿孩子们饿了。” 薛长婕又是松了一口气,她生怕以前那些事曝光,毕竟她跟蒋欣欣的父亲如今正打得火热。 她低着头,思忖着该怎么封口,怎么堵住宋家这些人的嘴才好。 说一千道一万,为什么这老宋家不老老实实的在那个穷乡僻壤里待着,怎么还跑城里来了,他们到底是想干嘛啊!! 难不成是想勒索她?如果是看她日子过得好,想借着拿捏她把柄而管她要钱,倒也不是没可能。 薛长婕又抿了抿嘴,心里那可真是百般不情愿,觉得这老宋家真是上不得台面,怪不得是群农村人呢。 不过这样也好,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算不上多大的问题,毕竟她现在这个对象姓蒋,跟省城那边的刁家是亲戚,人家有的是钱,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削尖了脑袋想要嫁进蒋家。 心里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薛长婕低着头往外走,但出门之后,她又是一懵:“……楚萧风??” 老宋家这边被留下的几个,除了宋晴岚,还有宋幼眠那两位舅妈,以及岑知微和寇巍这两口子,这俩人看出点东西,但毕竟这事儿不好插手。 而另一个,则是不知为何杵在这儿,神色阴暗莫测,那俊美的长相却有些铁青,眸光也极度晦暗的楚萧风。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左手腕,右手腕,内侧皆有两条长长的伤疤,曾被人挑断了两只手的手筋。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冰冷地看了看薛长婕,而后转身跟上了宋家那些人。 “震业,”他喊了宋三舅一声。 宋三舅仿佛在回想什么,一听他开口,回过神后哑声道:“怎么了楚老师?” 楚萧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宋震业说:“我能听听你们想聊什么吗?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嘉信,应该是薛长婕的儿子,薛长婕和宋震业的儿子。 “她当年下乡后,正好和你们宋家有过交集,对吗?”他换了一种方式,委婉地问。 宋震业沉默片刻,而后“嗯”了一声,“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和她……” “我知道,”楚萧风打断了他,“我猜到了。” 之后楚萧风神色飘忽了许多,“她回城后,跟我订过婚。” 宋震业一怔,猛地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看了看楚萧风的手。 宋家这边之前听岑知微提过,楚萧风家里出过事,楚萧风本来是个很出名的钢琴大师,以前在国外留学,经常登台演出,每次举办音乐会总是座无虚席。 但后来……因为未婚妻出轨,被他捉奸在床,但楚萧风自己也被那个未婚妻和那个奸夫挑断了手筋,从此事业全毁。 宋震业一时噎住,是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拍了拍楚萧风的肩膀。 ……… 出了少年宫大门,地面铺着青石板,偶尔能看见一些人。 宋家这边特意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宋老太气冲冲的,埋头一路往前走,直至猛地刹住了脚步,她噌地一下转身看向薛长婕。 下一面,“啪!!!” 老太太扬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第144章 薛长婕,你还要脸吗? 薛长婕来到这边后,心里打了好几个腹稿,已经想好如何说服,又或者是如何买通宋家封口了。 可她这边刚要开口,就猛地挨了一个大嘴巴子,扇得她身形一晃,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她捂着半边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宋婶儿,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打人啊??” 她不禁瞪起了眼,心里也来了一股火儿。 “呵!!” 宋老太都快气笑了。 “我去你娘的薛长婕!!!” “你当初干的那些事儿,你还真是全忘了,啊??” 宋老太又是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薅住薛长婕的衣服领子,把人扯至面前问:“我问你,钱呢!!我老宋家当初的那些钱呢!??” 薛长婕刚要推搡反抗,但一听这,一下子就懵住了。 嘉信今年也才六岁而已,那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其实说起薛长婕,她当初下乡时完全是因为头脑一热,那时候正好上头为了解决城镇工作岗位不足以及粮口压力等等,号召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当时薛长婕刚好初中毕业,薛家又有那么点重男轻女,舍不得让薛家大哥下乡,但按规定每家每户只能留一个孩子,所以这下乡名额落在了薛长婕头上。 起初薛长婕也没觉得有什么,下乡也挺好的,那阵子在年轻人之间,上山下乡才是主流,谁要是嫌弃,谁要是不敢下乡,那都得叫人瞧不起的。 为祖国建设奉献青春,接受中下贫农的再教育等等,这在当时是很时髦的一件事,是主流思想,甚至有人哪怕家里条件不错,但愿意为了伟大的祖国事业奉献终身,哪怕自己不需要下乡,也一股脑地跑去知青办报名。 像这类情况那真是数不胜数。 然而真正下乡之后,一些个弊端逐渐暴露了。 吃不饱肚子,还得每天干活,年底结算的工分甚至不够养活自己,村里一些人素质低,一些二流子调戏城里来的女知青等等,甚至晚上不过上个厕所的功夫,突然窜出个黑影把女知青拖进苞米垛子边想要生米煮熟饭的,就连睡觉都是那种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一张炕的大通铺,连个私人空间都没有。 总之下乡的第一年,薛长婕就熬不住了,但那时候年轻,才十六七,让她在乡下成家显然太扯,她也看不起那些乡下人。 偏偏下乡容易回城难。 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恰好她又长得漂亮,她倒是很清楚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先勾搭这个,再勾搭那个,让人家帮她干活,拿人家献殷勤带来的好处,吃着人家给的粮食。 总之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偶尔给人家一点甜头,让人家摸摸小手亲个小嘴儿之类的,当然,再多就没了。 直至77年那阵子,当时薛长婕已经二十来岁了,看不见回城的希望,在乡下的名声也臭了,但凡是个正经人家谁愿意娶个像她这样的,娶了都怕受不住像她这么骚气,总是在外勾三搭四的。 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得老死在乡下了,反正回不了城,那不如还是在乡下找个婆家吧,当然这也不是随便找的。 当时老宋家是整个大队里家庭条件最好的! 老大当兵,老二在山下运输队工作,老三上完高中就不念了,但在乡下开了个小卖铺。 别人还在缺吃少穿时,这老宋家不提顿顿有肉,但隔三岔五改善改善伙食还是可以的。 那时候宋震业也才十八九而已,年轻小伙子,薛长婕总去他那个小卖铺闲逛,也没什么钱,也没买东西,主要是薛长婕没钱。 因为薛长婕比他大了好几岁,宋震业一见薛长婕的面儿甚至得管薛长婕叫一声薛大姐。 有一天趁着小卖铺就只有宋震业一个人,薛长婕突然投怀送抱,扯开了衣领子娇滴滴地往他身上靠,还说:“老三,姐中意你,姐相中你了……” 那时候宋震业吓得脸都绿了:“薛大姐,你开什么玩笑!!” 在那之前他可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赶紧扯下了薛长婕的胳膊,皱着眉把人往外赶。 薛长婕却觉得她虽然比宋震业大了好几岁,可好歹她是个城里人,她还有文化,那年头村子里上过学的可不多,也就老宋家才那么奇葩,甭管儿子还是闺女只要肯继续上进就全都送进学校里。 她就这么缠上宋震业了,宋震业那阵子愁眉不展,到底是年轻小伙子,处理这事儿时青涩了些,十八九也抹不开脸,说不出什么太严重的话,只能自个儿苦恼呢。 也是那时薛长婕打听到一件事,宋震业那个小卖铺是他上学时就已经搞出来的,高中毕业在那时已经算是个挺高的学历了,他本来是想当个警察的,再不然进县政府上班,总之这也算前途无量了。 反正只要以后跟宋震业在一起,兴许就能搬回城里过日子,再也不用在乡下风吹日晒了。 这么一来她更是铁了心的想把宋震业弄到手,奈何宋震业一见她就脸色煞白,跟活见鬼似的赶紧扭头跑。 次数一多,薛长婕就觉得,看来不能走这怀柔政策了,得下一剂猛药。 …… 宋震业以前在村里朋友挺多的,三教九流什么狐朋狗友都有,县城那边也有认识的人,那时候年轻大小伙子聊得来就往一起凑。 有回正好一个县城那边的朋友请他吃饭,俩人喝了酒,他那天晚上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被朋友送进招待所,在那儿待了一晚上,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他跟薛长婕睡了,他当时脸都青了。 “薛长婕!!你还要不要脸??” 那是宋震业头一次对薛长婕说那么重的话。 但薛长婕却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先是在村子里闹,然后去县城闹,甚至还摆明了态度:“你们宋老三要是不娶我,我就告他耍流氓,告他强奸!!” 本来洪平县还有荔城这边的公安局都想招揽宋震业来着,板上钉钉的工作也就这么黄了。 直至最后一回薛长婕写了一封举报信,拿到老宋家门前问:“我就问你们老宋家到底什么意思,让不让我进这个家门!!你们要是不同意,那我只能把这封信送到县里去!到时候别怪我让他牢底坐穿!” 什么强奸不强奸的,老宋家没怕这个,但以当时那年头来讲,扯上了流氓罪,一辈子都毁了,兴许得劳动改造,又或者剃个阴阳头挂个大木牌子之类的。 宋家不得不屈服,况且再不屈服薛长婕就要甩根绳子吊死在宋家门口了,到时候这事儿性质就更不一样了,那可就扯上人命了。 第145章 报警? 薛长婕就这么如愿嫁进了宋家。 但其实说是“嫁”,她进门那日也不过是扛着一包铺盖卷从知青点搬进宋家而已。 这事发生在1980年,当时正好是五月份,宋晴岚在城里上学,宋大舅人在部队,宋二舅跟着运输队跑长途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等这几个能拿主意的知晓时,已经晚了,薛长婕早就搬过来了。 当时老两口考虑的很多,宋震业也是吃了年轻阅历少的亏,那时候薛长婕一说要跑去宋大舅部队,闹上宋二舅单位,再等隔年开学后去宋晴岚学校找校领导谈谈等等,这摆明了是她不满意,就要把老宋家折腾得四分五裂。 按她的意思,没准宋大舅这兵也别当了,直接叫部队开除军籍,宋二舅那工作也别干了,宋晴岚也没准会叫学校给开除。 老两口在山里生活一辈子,那时候眼界窄,她这么一忽悠老两口就信了,也因此气得大病了一场。 至于宋震业,更别提,当时才十八九,又觉得这些事全是他自己惹出来的,叫薛长婕折磨得筋疲力尽。 正好大舅妈葛庆霞带着几个孩子去部队探亲,等从大舅那边回来时,葛庆霞可气坏了,甩手就是一耳光,骂她不要脸!! “你就算真把这事儿闹大了,也是你在诱奸我们老三,是你勉强老三跟你发生关系!你哪来的底气跑来我们老宋家拿这个说事?你是真不要你那个大脸!还真以为我们一家没个懂法的了?” “来,你不是作吗,你继续作,大不了咱直接打官司!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把你惯的,你还讹人讹上瘾了?” 葛庆霞是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部队那边看了看她男人,回来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而且当时老两口已经叫薛长婕气病了。 自打薛长婕进门,满口都是你老宋家对不起我,动不动就挑三拣四,稍有个不如意就说你家宋震业耍流氓,你们宋震业跟我发生婚前性行为等等,总之把老两口拿捏的不够不疼肉疼。 可偏偏这档口,薛长婕怀孕了。她和宋震业之间就发生了那么一次关系,偏巧就这么中了。 以至于宋家不得不再忍她一段日子,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转眼又是几个月,十一月份薛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托人疏通了关系,薛长婕终于能回城了,但当时她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就差两个月就能临盆了。 她在乡下呆够了,急着回城,连这两个月都不想等了,嫌弃肚里孩子是个麻烦累赘,于是顺着墙头往下跳,等把孩子蹦得早产后,她拍拍屁股就走了。 她临走前甚至还卷走了宋家所有值钱的东西。 宋老头宋老太这一辈儿,总觉得把钱存在银行不安全,办个存折,钱成了一串数字,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因此那时候都是把家中积蓄放在一个钱盒子里,再用一把铁锁给锁上。 宋大舅以前挣的奖金,部队发的津贴,还有宋二舅的工资等等,全家人的收入,连带着那时候使用的粮票布票等等,全都不翼而飞了。 全叫薛长婕给带走了。 也不是没想过追究,奈何薛长婕回城后估摸是怕东窗事发,竟然带着薛家父母一起搬走了,接着就人间蒸发了。 那阵子宋大舅宋二舅各自找熟人借了一点,首先一大家子十来口,日常开销粮食这方面就少不了,况且当时岁数小的比如宋晴岚,又比如嘉仁嘉义他们全在上学,孩子们一开学肯定得交学费、书本费、学杂费等等,全是急着用钱的地方。 熬了两三年日子才算宽松点,宋晴岚差点因此辍学出去上班,但老两口死活没同意,不论如何让她继续往下念。 可谁知这日子刚见好,刚缓过一口气来,宋晴岚就得了肺癌。 但说一千道一万,如果不是当初薛长婕卷走了老宋家的那些个家当,当初宋晴岚检查出肺癌时,这一大家子根本不至于难成那样。 那时候宋家这边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全都压着一股火儿,恨不得等往后若是能见到薛长婕,直接把她弄死得了。 尤其是宋老太!! “你个不要脸的,你坑了我家老三,你都把我老宋家害成什么德行了……你咋不嘎嘣一下直接死了呢?你还有脸出来在我们眼前晃??”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嫌弃拿手打不解气,薅着薛长婕的头发,抄起了鞋底子就是一顿抽。 “我问你,钱呢!??” “在你进门前我老宋家哪怕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没啥苦日子,当时不算那些粮票布票,我们老两口攒了一辈子,震国当兵十来年,震华也工作了十来年。” “他们加起来,不算赶着挣赶着花的,每个月好歹也能存下几十块钱,还有震国以前部队发下来的那些奖金……全加起来总共一万一千三百五!” “我问你,钱呢!?那些钱呢!??” 谁能成想,这老宋家不显山不露水,但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偷偷摸摸成了个万元户,可惜那笔巨款全都便宜薛长婕了。 宋幼眠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上台演出的时间在一个小时后,并不着急,于是思来想去,出来看看情况,正好听见了这话。 小孩儿一脸懵。 一万多块钱?? 要是有这一万多块钱,那上辈子……上辈子她妈也不至于因为没钱看病导致病逝了,说穿了上一世她妈不是病死的,而是因为没钱,后期已经住不起医院,更做不起手术,甚至吃不起那些抗癌方面的特效药,而这么硬生生耗死的。 宋幼眠眼前一阵晕乎。 薛长婕挨了一顿打,她也气得不轻:“老不死的你撒手!!你想干啥?什么钱不钱?我看你们是穷疯了!!” 她竟然还想抵赖。 而这话一出,霎时间,宋老太一股火冲上心头,作势就想再打一顿。 薛长婕此刻完全没了之前那副性感美艳保养得宜仿佛个有钱阔太的模样。 正好看见有人朝这边张望,她连忙哭着说,“同志,同志帮帮忙啊同志!他们想打死我啊!!” 宋震业用力地闭了一下眼,他转身说:“二哥,你在这儿看着,我出去一趟。” 但宋二舅却扯了他一把,“我去,你留下!” 宋二舅不由分说地说完,立即走出少年宫,附近就有一家派出所,他进门之后直接道:“同志,我想报警!!” 第146章 厉害的老宋家 不久,派出所民警来了。 “我看看……薛长婕是吧?宋家这边告你六年前偷了他们一万一千三百五……”嘶地一声,这负责做笔录的小警察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这会儿薛长婕已经被带进派出所了,宋家这边也在做笔录。 老两口之前发泄一场,但这会儿气得直哭。 “她啥人啊,她还是个人吗,她还有点良心吗……嘉信一生下来就身体不好,当时差点活不成,动不动就住医院……” 那阵子的生活宋老太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嘉信那可怜孩子出生后,在娘胎里发育得不健全,宋家当时又没啥钱,给那孩子治病全靠跟外头借钱,而且那孩子明明是除了幼幼以外家里最小的,但从小就不咋爱吭声。 大伙起初以为嘉信只是性子冷了点,等嘉信三四岁的时候才慢慢发现,这孩子天生就聪明。 哪怕嘉信长得跟宋震业挺像,但因为薛长婕风评不好,外头有人认为嘉信不是宋震业亲生的。那些孩子落在嘉信耳中,孩子哪怕年纪小,可其实听过之后就记住了,记住之后就慢慢懂了。 去年有一回嘉信有天晚上睡不着,还拉着宋震业的手问:“爸,我真是你亲生的吗?” 当时宋震业哭笑不得,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真叫老宋家把薛长婕恨进了骨子里,做人咋就能坏到像薛长婕这种程度? 另一边宋二舅看着眼前的警察说:“是这样的,我家情况有点特殊,但那些钱的来路都很正当。” “我大哥是个当兵的,好几年前就当上营长了,起初刚参军时每个月也就二十多块钱的津贴,但慢慢升上来了,像是现在每个月的津贴加各方面补贴等等,加起来能有一百出头吧。” “另外他之前参加过战役,立过一个一等功,两个二等功,还有几个三等功,部队论功行赏也发下过不少将军。” “我以前是在我们老家那边的运输队干活的,工龄十几年,转正之后每个月工资五十多,但我们那儿分为一级工人、二级工人,还有三级工人等等……” “等我工龄升上去后,工资也涨了,直到最后一个月已经八九十块钱了。” “所以那一万多块钱,都是这十多年来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毕竟家里儿子多,往后得给那些小子娶媳妇,不攒着点是真怕撑不住……” 宋二舅竟然还调侃两声,大房俩儿子,他们二房四个儿子,三房老三家一个,要属他们二房压力最大了。 臭小子全是讨债的,往后上学,上完学结婚,娶媳妇的时候总得给盖个房子吧,得准备彩礼吧,哪样不是要钱的,当父母的全是恨不得把最好的全都给自己孩子。 宋大舅宋二舅他们那些年挣钱是真挺拼命的,何况宋晴岚以前还参加过不少比赛,什么数学上的,作文上的,心血来潮还得给杂志社出版社投点小稿子,别看人家岁数小,但挣钱也不少。 负责给宋家录口供的民警已经叹为观止了,“哥们……你们一家,可真厉害了。” 可不就是厉害,甭提是六年前了,就说这时候,许多城里人还一家好几口,老中青三代全挤在一个小破房里头呢,能拿出几百都够呛。 薛长婕咬牙切齿:“你别听他们胡说!同志……是这样的,我以前下乡,这老宋家确实算是我婆家,但他们说我偷钱,他们有啥证据,谁看见了?他们就是蓄意打击报复!” “宋震业,咱俩夫妻感情没了,但你也不至于这样,你这是想逼死我啊!还什么一万多块钱……你老宋家祖祖辈辈全是农村人,就算扯谎也别扯这么大的谎,当你们老宋家不用吃不用穿啊!” 宋老太气得冲过来又狠狠扇了她一个嘴巴子:“扯你奶奶的谎,啥叫扯谎??震国每个月部队发多少津贴都是有数的,震华的工资条子我直到现在还留着呢,你要是还嘴硬,那咱就对对账!!” 这事儿确实过去挺久了,宋老太如今不缺钱花,他老宋家现在有钱着呢,但不把这口气出了也太憋屈了。 眼前老太太都快气坏了,宋震业扶住了老太太,说:“娘,走吧,咱们回去,幼幼快上台表演了,这事儿咱不能错过,这可是孩子头一回登台。” 比起薛长婕当然还是孩子那边更重要。 “至于她……”宋震业冷漠地瞟上一眼:“她现在穿金戴银,她薛家也只是普通人家,查查她或者薛家那边是不是突然得了一笔横财,一切自然水落石出,不必因为这个跟他置气。” 宋老太一想也对,狠狠地剜了一眼薛长婕:“我们走!” 她还急着回去看小外孙女上台跳舞呢,叫这个薛长婕闹的,差点把这事儿都给耽搁了。 而薛长婕瞳孔一缩,直到此刻,她才慌了。 那一万多块钱花到现在还剩下四千多,这几年她大手大脚惯了,但当初回城后因为数额太大就立即办了个存折,日期可明明白白写着呢,开户的银行是有存档的。 她脸色一白,眼前都开始发黑了,几个办案民警一见这,那还有啥好不明白的,登时心里也是一阵阵欷歔…… “哎?宋大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辆崭新的银色捷达从后头开了过来,车里的女人长发高挽,脸上浓妆艳抹,正在摘头上的假发,竟然是多日不见的谭问心。 谭问心也住锦翠园,之前跟嘉信合拍了一部戏,但那部戏已经杀青了,她之前又进组了,拍一个古装片子,今日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过来的。 宋老太惊讶问:“哎呦,这不是心心吗,你咋过来了?” 谭问心把车停在少年宫外,爽朗大方地笑了笑,“这不是前几天跟嘉信聊天时听他提的,我还怪好奇的,还从没见过你们幼幼跳舞呢。” 她里头穿着一套古装戏服,外头披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这模样难免有些不伦不类。 探手从车里报出一束花,这花儿特好看,五颜六色的,又从车里掏出个礼盒,里头是她给小孩买的洋娃娃。 “走走走,幼幼呢?我没来晚吧?应该赶上了吧?” 宋老太不禁一笑,“赶上了,赶上了,咱先进去,你说你,这都入冬了,咋不戴个围巾呢,当心往脖子里灌风……” 宋老太说着,摘下自己的围巾给谭问心缠在了脖子上,谭问心怔了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这条暖呼呼的围巾,眉眼一弯,不禁笑了开来…… “谢谢大娘!!”她说完便一把挽住了宋老太臂弯。 宋震业走在后头,见到这一幕不知怎的心底升起几分微妙的感觉。 谭问心回头说:“宋震业,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她冲他招了一下手。 宋震业怔怔地回过神来,笑了一声后,跟上了前头。 …… “……妈妈,姥姥没事吧?妈妈我有点紧张……要不妈妈你去派出所看看?” 小丫头已经快登台演出了,讲话语无伦次,一会儿说自己紧张,一会儿又担心老太太那边。 宋晴岚忍俊不禁:“你二舅三舅他们跟着一起过去了,况且再不济还有你姥爷呢,你呀,就安心吧。” 这年头也不知是为什么,小孩子化妆时流行在脑门上用口红点个大红点,画两坨大腮红,再抹个红通通的小嘴唇。 宋晴岚瞧着怪有意思的,咔嚓一声,捧着相机给宝贝闺女捏了一张,又忍不住想起了谢戾,心想那人总是板着脸,也不知回头看见这张照片会是个什么表情…… 多少是有点期待的! “哎呀妈妈!!”小孩儿气得直跺脚,她感觉自个儿可丑可丑了,但化妆师就是这么化的,别的小孩子也都这样。 宋晴岚再度一笑,“好了,去吧!别紧张,这没什么,咱们自己跳自己的,胆子大一点,妈妈等会儿会在台下看着你,要是害怕了,就看看妈妈。” 小娃儿眨眨眼,然后咧开了小嘴巴。 前头来人同时:“023号小朋友?轮到你了!” “嗯呐,我来啦!” 小孩儿冲过来用力抱了下妈妈,扑进妈妈怀里蹭了蹭,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像个小鸭子似的,提着自个儿蓬松雪白的芭蕾裙,勇敢地挺起了小胸脯。 第147章 不是亲妈就不行 哗啦啦的掌声如雷鸣,观众席一片黑压压的,只有舞台上亮着一束光。 三岁的宋幼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站在舞台正中央,歪了歪自个儿的小脑袋露出个甜滋滋的笑容,试图在台下寻找妈妈和姥姥她们的身影。 可惜没看见,太黑了,根本看不见。 捏着自己的小裙子,按照岑知微教的,一条小短腿在前方,一条小短腿儿挪后,微微地欠了一个神,小孩儿像只天鹅幼崽,足尖一点向下方行礼。 当音乐声响起时,台下的宋晴岚陶醉地看着,笑着瞧着灯光下翩然起舞,虽然稚嫩却很轻盈,像个小精灵似的宝贝女儿。 “吱呀……”一道轻轻的开门声响起,接着是一个眉眼间染满寒霜,肩头也落满了风雪的男人。 宋晴岚一怔:“……你怎么??”她错愕地看向这个本不该出现在此,本该驻扎在京城那边的男人。 谢戾看向舞台,松了口气,“幸好赶上了。前天知微给我打电话,正好提起了这件事。” 他没有收回看向舞台的目光,却在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牵住了宋晴岚的手:“怎么都没告诉我?”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小孩儿第一次登台演出而自己缺席,谢戾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的遗憾。 孩子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他都想在场,都想一起去参与,这娘俩就是他的家,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真正的家人。 宋晴岚垂了垂眸,突然忍俊不禁,可眼角却微微发红:“还不是怕你太累,像上次那样,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去……” “本来等幼幼参加完比赛,我打算带幼幼一起去京城,去看你。” “真的?”谢戾猛地看过来,那一瞬间男人的眼睛灼亮的比灯光还耀眼。 宋晴岚又笑了,然后轻嗯一声,却明确地说:“真的。” 谢戾心口一紧,他突然有种冲动,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用力一扯,将宋晴岚紧紧地搂进了怀中,他下巴上长出几分淡青的胡茬,在她额头轻轻地蹭了蹭。 “晴岚……对不起,但我太开心了。” 宋晴岚忍俊不禁,“好了你,快看,孩子还在台上呢。” “嗯!!” 谢戾重重点头,然后又不禁弯了弯眸。 平心而论宋幼眠是非常紧张的,甭提她如今心智受这个小身体影响幼化许多,变得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 就说上辈子,哪怕活了二三十年,哪怕也算有几分阅历,可经验不代表社牛呀!!她其实还挺社恐的。 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她当然会紧张,会害怕,甚至担心自己会出错。 不过她顽强地撑下来了,没有被怯场打败,只要一想台下坐着好多好多人,其中有她姥姥、姥爷,舅舅们、舅妈们,还有妈妈和她那些哥哥们,她就觉得自个儿又有勇气了。 以至于她竟然超常发挥了!! “好!!” 等回过神来,就听又一波响亮的掌声响起。 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然后腼腆地抿着小嘴巴,本来还想矜持一下的,奈何实在没忍住,嘿嘿嘿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谢幕,然后高高地扬起圆润的小下巴,努力挺直自己的小脊梁走下了舞台。 然而刚来到后台就收获一记仿佛杀人一般的视线。 宋幼眠:“???” 茫然地看了一圈儿,发现是那个叫蒋欣欣的孩子。 “哼!”蒋欣欣把头一扭,气得一把扯下自己的头花扔地上,不知怎的又冲过去重重地踩了一脚,然后抬腿就往外面跑! 本来她跳得挺好,下台之后都说她能拿第一,可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像个笨鸭子的小孩儿上去后,竟然跳得比她更好,台前幕后不知多少人在夸奖。 蒋欣欣咬牙切齿,几个小女孩追了上去:“欣欣你干嘛呀?你跑什么呀?颁奖仪式还没开始呢,咱们还没拿奖状呢。” “我才不稀罕!我去找我雯表姐和武表哥!” 蒋欣欣气呼呼地这么说。 宋幼眠愣了下,雯表姐,武表哥??这说的是袁思雯和袁思武吗??突然想起刁家那边似乎有个亲戚正好也姓蒋,该不会真这么凑巧吧? 又想起今天少年宫似乎除了他们这些小孩子参加舞蹈比赛外,隔壁另一个场馆是一群大孩子的音乐比赛?之前还曾听见有人拉手风琴来着。 “幼幼!!” 宋晴岚推门而入。 宋幼眠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就被妈妈高高举起来,然后脸蛋子被妈妈重重地亲了一口。 “嘿嘿~~~妈妈,我棒不棒!”她扬起小脑瓜儿一脸神气。 “当然,我们幼幼非常棒!” 宋晴岚又笑着亲了亲规矩,然后促狭地说:“幼幼你看谁来了。” “谢叔叔??” 小孩儿往门口一看,一下就懵了,赶忙伸出了小手手:“谢叔叔,谢叔叔,抱抱!快抱抱!” 她都快要想死啦!想死谢叔叔啦! 谢戾一个箭步冲过来,立即从宋晴岚怀里接走了孩子,然后在孩子耳边说:“跳得真好!回去给你买鸡腿。” “嘿!” 简直甭提多开心了,瞅瞅谢叔叔,再瞅瞅妈妈,小孩儿乐得小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都快被夸得不好意思啦,不过,容她再开心一下下!! 不出意料,这场比赛年纪最小的三岁小朋友宋幼眠拿到了第一名的奖状,不过这个奖状是每个孩子都有的,一堆小萝卜头除了蒋欣欣之外,几乎人手一张,孩子们全都特别开心。 “走,咱回家!”宋老太也挺高兴的,尤其是听说谢戾可以在这边待上一晚上明天再回京城后,那简直兴奋的不行。 毕竟自家闺女跟人处对象,结果这刚处上就开始分隔两地了,俩人都好一阵子没见过面了。 于是一大家子风风火火地往回走,宋老太打算亲自下厨多做几个菜,甚至还邀请了谭问心。 谭问心跟宋家也挺熟的,也没客气,回去换了套衣裳洗了个澡就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跟着宋晴岚、葛庆霞,还有曹春梅,几人围着厨房团团转,一边聊天一边帮忙打下手。 然而另一边…… “欣欣,你怎么来了?” 袁思雯一脸纳闷地看了看蒋欣欣,这场音乐比赛只有她报名,她拉的是个小提琴,但手腕不舒服,没取得太好的名次,叫她心里不高兴。 谭欣欣拉长一张脸没吭声,扯着旁边的袁思武说:“表哥,咱回家吧!这什么破地方啊!我不喜欢这里,咱们一起去回家!我好久没见刁爷爷了!” 她说的是刁奕薇的父亲刁传志,说起来蒋欣欣家里跟刁家算是远亲,只不过因为生意往来才走得近一点而已,不然那可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袁思武嫌烦,他拨开蒋欣欣的手,蒋欣欣本就不高兴,见此越发委屈了:“表姐你看啊,表哥欺负我!!” 袁思雯皱了一下眉,“算了,反正没什么意思,回家吧……欣欣,你家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蒋欣欣这才想起薛长婕,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没太注意,但管她的。 “不是亲妈就是不行,哼!我才不让那种女人做我的后妈。” 说完她嘀嘀咕咕地跟袁家姐弟一起离开了。 而此时的薛长婕却还被关在派出所里,她心里急的不行,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当派出所想要联系她家里人时,她也没敢通知蒋家那边,只能给薛家父母打一个电话。 薛家接到这个电话时人都懵了。 “啥??长婕被派出所抓了?为啥啊??” 薛家父母都只是普通人,一听薛长婕跟派出所扯上关系,险些没晕死过去。 第148章 受够这个老男人! 另一边,宋家这边倒是和乐融融。 窗外飘着白色的雪花,一大家子围坐在餐厅的实木饭桌边,全程大伙儿全是笑哈哈的,甭管大人孩子全是一脸的高兴,隔壁的寇巍、岑知微,还有跟着谢戾一起从京城回来的韩戌时,全都在这儿。 等酒足饭饱后,小娃儿兴奋劲过了,天也快黑了,她攥着小手揉了揉眼角,然后哈欠连天地靠在了谢戾的肩膀上。 “爸爸,困~~~” 谢戾一怔。 这阵子因为经常煲电话粥,坏心眼的小孩儿早就在电话里管他叫过爸爸了,尤其第一回听见小孩儿这么叫时,谢戾真是出了不少的洋相。 如今抱着小丫头,只觉一颗心都软了,“乖,爸爸送你回楼上睡觉。” “嗯!!” 小孩儿搂着谢戾的脖子,困倦地半眯着眼。 等上楼之后,谢戾守在孩子身边,孩子已经躺下了,他帮孩子盖好了小被子,正准备起身时,发现小孩儿睡着后一把搂住了他胳膊。 他忍不住笑,摸了摸小孩儿肉嘟嘟的小脸颊,又撩开额前毛绒绒的小卷毛看了看。 这孩子长得像晴岚,嘴巴,眼睛,都很像。 宋晴岚端着一杯牛奶从楼下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么一幕。 床头柜上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床头,正专注地看着床上的小孩儿,似乎为了让小孩儿睡得安稳些,那只大手还落在小孩儿的背上,轻轻地一拍一拍。 宋晴岚神色一柔,过了许久才走进来,轻轻地放下了牛奶杯。 “幼幼睡着了?” “嗯,刚睡。” 两人谈话时声音都很小。 宋晴岚也坐在了床上,摸了摸孩子的小脚,才笑着说:“我刚刚在楼下跟妈说过了,我打算明天带着幼幼和你一起去京城,不然等回头我们过去时,你又得抽时间去火车站或者飞机场接人,那太麻烦了。” 谢戾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惊喜:“真的?” 宋晴岚纳闷这男人怎么像个傻帽一样,“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正好嘉仁在那边上学,另外我学籍也还在华清大学那边挂着呢……我打算带着幼幼过去先待一阵子,等嘉仁放寒假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回来,到时候也差不多该是嘉信的生日了。” “得回来给嘉信过生日。” “好!” 谢戾笑得见眉不见眼,叫宋晴岚忍不住又嗔了她一眼。 第二天宋幼眠醒来时,探头探脑地问:“妈妈你在干什么呀,妈妈咱们是要去京城了嘛?” 昨天妈妈跟她提过这件事。 宋晴岚点头说,“嗯,你谢叔叔找人订了飞机票,省得挤火车了,正好跟他一起飞过去。” “错!!”小丫头像个小大人似的纠正道:“不是谢叔叔哦,是谢爸爸哦!妈妈你给我找了一个好爸爸!” 小孩儿又抱着妈妈的大腿开心笑起来。 “调皮,”宋晴岚戳了一下她额头:“快点去洗脸,十一点的飞机,酒店就得出发了,这边离机场有点远。” “好!!” 小丫头立马转身,哒哒哒地飞奔下楼,来到楼下时正好谢戾伸出双手,被谢戾接了个满怀。 …… 荔城离京城还是挺近的,坐飞机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但这边雪下得特别大。 宋幼眠坐飞机时有点耳鸣,所以这一路上要么频繁咽口水,要么喝水,再不然就是直揉自己的小耳朵。 “怎么?还不舒服?” “好多啦!!妈妈,咱们吃啥呀?机场的饭不好吃,这都三点了,我饿了!”她理直气壮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肚皮。 韩戌时从停车场开来一辆军车,谢戾打开车门让这娘俩先上去,他和娘俩一起坐在了后面。 “九爷,您看?”前头韩戌时回头问。 谢戾说:“去国宾馆吧,那儿的饭菜幼幼肯定喜欢,老杨手艺向来不错。” 韩戌时笑了,“那看来我今儿有口福了。” 正好能顺便蹭个饭。 …… “清歌……咱们两个的事情也拖了挺久了,我听说你家最近情况不太好,按我的意思是打算回头让我妈去你家提亲。” 国宾馆这边,一楼是对外开放的,当然能在这边预订餐位的来头都不小。 一个国字脸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西装坐在曲清歌对面,这大冷的天,但曲清歌却依然穿着旗袍,只不过短袖变成了长袖。 她瞥眼高汉源,心不在焉地说:“再说吧,我再想想。” 高汉源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离过一次婚,不但是京城高家的长子,更是国钢集团的老总。 而曲清歌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这俩人凑在一起在外人看来甚至有点像父女。 高汉源脸色一沉:“从四年前开始你就一直拖着我,清歌,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反悔了?” “这几年你们曲家因为搭上了谢家,听说你当时跟随外交部去国外当随行翻译时正好救了那位谢九爷一命,你们曲家四处宣扬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可你别忘了!清歌,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有咱们之间曾有过一个……” 没等高汉源说完,曲清歌猛然变色:“汉源!!”她不禁加重了声音,“你这是干什么??” 高汉源冷笑,“还能是干什么?当初你们曲家不过是个破落户,那时候如果不是我拉了你们曲家一把,你还上什么大学,你根本连学费都交不起。” “怎么,攀上那位谢九爷了,就以为能把我踹了?如果人家谢九爷知道你是个破鞋,你以为还会要你吗?” “还有,不是我看不起你,但见义勇为救人一命这种事,至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曲清歌可做不来。” 高汉源心里也是压着一股火,他跟曲清歌这份地下情已经挺多年了,曲清歌早在十七那年就开始跟着他,后来因为曲清歌救了谢戾,听说当时情况挺危险的,总之打那之后这人心思就野了。 如果不是怕鱼死网破,担心高汉源把两人间的那些事抖搂出去,她怕是早就把高汉源踹了,但拖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论了。 曲清歌攥紧了手中的汤匙,她抿紧了薄唇,神色沉沉地看着高汉源。 高汉源则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又将雪白餐巾一把砸在了面前的餐盘中。 “最近上头在查前些年全国各地大炼钢铁的事情,我家老爷子也顶着挺大压力,我打算近期出国,你最好尽快给我一个准话。” “如果你愿意嫁进我们高家来,就跟我一起到国外去,如果你不愿意……曲清歌,我记得你有一条红绳铃铛,以前在脚腕上戴过。” “不过……那条红绳铃铛,应该不是你的吧,对吧?” 说完这话,高汉源意味深长地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一旦那些事被谢家知晓,你曲清歌会是什么下场,你曲家又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高汉源说完就走了。 这已经是名目长大的威胁了。 而曲清歌除了脸色铁青外,别无他法。 她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嫁进谢家,想要把谢戾弄到手?一方面确实是因为谢戾各个方面的条件都非常不错,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早就受够了高汉源这个论年纪已经能给她当爹的老男人!! …… 第149章 谢戾发现了 韩戌时把车停在了国宾馆外。 宋幼眠两只小手扒着窗户往外头看了看,正好瞧见一个身材不错看起来挺壮实的男人从国宾馆走出。 “咦??” 宋幼眠狐疑地眨眨眼,她瞅这人有点眼熟。 “幼幼,怎么了?”宋晴岚下车后,正想把孩子抱出来,就见小娃儿盯眼盯眼地望着人家回不过神来。 宋幼眠扑进了妈妈怀里,又扭头看了看之前那个中年人。 “怎么,幼幼认识他?”宋晴岚问。 谢戾来到母女俩身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伞,雪下得有点大,他站在一旁给母女俩撑伞。 正好听见这话,顺着母女二人的眼神看过去,谢戾神色一深,“那是高家的人,国钢的高汉源。” “他就是高汉源??” 宋晴岚之前就已经从红科所的所长,也是她的老师杨教授口中得知了高汉源这个名字。 她一直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应该是曾在哪里听过或者看过。 奈何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的鬼,又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宝贝女儿身上,对于那些旁枝末节的,她实在是没太多精力关注。 哪怕她记性不错,可如今她有个日记本,高汉源这名字在日记本上重点备注,却始终没什么思路。 直至这会儿。 掩去了眼底的讶然,宋晴岚帮闺女拉了拉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问:“幼幼认识那个叔叔?” 韩戌时听见这话不禁插了句嘴:“嘿,高汉源那年纪都够给咱幼幼当爷爷了。” 毕竟小孩儿岁数小,才三岁,而高汉源都四十多了。 但这话惹来谢戾一记冷眼,“瞎说什么呢!” 韩戌时赶忙在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宋幼眠则是眨巴眨巴眼,悄悄地跟妈妈说:“妈妈……他是坏人吗?” 宋晴岚眉梢一挑,说起来娘俩貌似还尚未开诚布公的彻底谈过,哪怕她已经心照不宣,知道闺女跟她一样是重生的,可闺女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宋晴岚只要一想上辈子那些事心情就会变得极为沉重。 半晌之后,她才长吁一口气,说:“算了,不想那些。走,咱们吃饭去。” 可小孩儿却稀里糊涂地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又扭着小脑袋看了看高汉源。 她确实认识高汉源,上辈子在电视里见过,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甚至都上报纸了。 新闻上写的是高汉源贪污公款,并且被判了个死刑,宋幼眠也是因此才对他印象深刻…… 等一行人进入国宾馆,因为并未提前预定,哪怕谢戾这个身份很是贵重,不过他私底下并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贪图方便,所以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来,幼幼,看看想吃什么。” 韩戌时见谢戾和宋晴岚坐在一起说悄悄话,这俩人可真够黏糊的,虽说看举止并不暧昧,可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韩戌时觉得自己这单身狗也真是挺受罪的,不如跟小孩儿坐在一起。 “吃这个!拔丝地瓜,妈妈喜欢,还有这个,水煮鱼,川蜀名菜,谢叔叔喜欢!”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嘿嘿,幼幼都喜欢呀!” 韩戌时一笑,忍不住揉了一下小孩儿脑袋瓜。 等他们这边点好菜,另一头曲清歌也定了定神,勉强整理好她自己的心情。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瞟见了这边,顿时一愣。 “……九爷?宋晴岚??” 宋幼眠抬头一看,眨巴一下眼,然后小手捅咕捅咕坐在她左边的妈妈。 哎呦,这心大的妈妈,情敌都出现了!快拉警报啊!! 宋晴岚问:“嗯?幼幼怎么了” 小孩儿冲着曲清歌那边扬了扬下巴颏。 谢戾和宋晴岚一起看了过去。 宋晴岚眉梢一挑,谢戾则脸色一沉。 二人一个冷漠,一个戏谑,而曲清歌的脸色苍白了些。 “……晴岚,九爷……好巧,你们也来这儿吃饭啊,”她脸上挤出一抹笑,又忍不住看了看谢戾,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 谢戾脸色阴得更厉害了。 这回就连韩戌时都快皱起眉头了。 “曲清歌同志,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您这个态度,确实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怎么搞得好像我们九爷把你甩了一样,但我们九爷可跟你没什么关系,从来没跟你处过对象,至于宋同志……你看她这眼神,怎么搞得好像她第三者插足,破坏你和九爷之间的感情似的?” 这立场必须得站对。 韩戌时心明镜似的,谢戾如今和宋晴岚打得火热,这俩人迟早得成一对。 他们九爷百年铁树不开火,好不容易老房子着火一回,咱就说这容易吗,忒不容易了! 万一因为外头那些个不知分寸的莺莺燕燕害得九爷继续当个老光棍儿,你就看那姓谢的一大家子急不急吧! 曲清歌的脸色再度一白,“韩哥……”她眼里好似蓄满了泪水。 “别!” 韩戌时连忙说:“您可别哭,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你一位女同志呢,你可别平白害了我风评。” 曲清歌又是一噎。 而这时,宋晴岚却是笑了:“说起来,我那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还我?” 曲清歌心中一慌:“晴岚!!我……我有事找你,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宋幼眠:“???” 小娃儿一脸糊涂,怎么觉得这曲清歌不大对头。 宋晴岚眯了眯眼,显然也看出点什么,蓦地掀唇一笑,“成,那就聊聊吧。” 宋晴岚起身,和曲清歌一起走了。 宋幼眠坐不住了,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而韩戌时则是皱着眉问谢戾:“曲清歌刚刚那表情……怎么像个贼似的,仿佛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刚刚那么急着开口打断幼幼妈,我瞧着怎么像是怕幼幼妈说出点什么?她到底在慌什么?” 谢戾正欲端起热茶抿上一口,闻言一顿,突然产生一个离奇的念头。 想起了四年前,想起他从昏迷中苏醒后便已经被人送进了医院,也想起曲清歌是打那之后才整日穿着一身旗袍的。 又想起了…… 四年前,1982年的十一月份,当时随同外交团一起出访国外做随行翻译的人员名单中,除了曲清歌,还有另一个高居榜首的名字。 ——宋晴岚。 “哐当”一下。 座椅翻了,谢戾猛然起身。 小孩儿吓得一机灵,小脑袋立即缩回了肩膀,赶紧慌慌张张地看过来:“谢叔叔?” 咋了? 她谢叔叔咋了? 咋还一惊一乍的呢,吓死娃儿了知道不! 而谢戾的脸色阴晴不定,眸中仿若掀起了惊涛骇浪。 突然之间,他沉声道:“韩戌时。” “到!” “帮我看着点幼幼,我出去看看情况。” “啊?啊,好!” 韩戌时愣愣地回了一句,之后就见谢戾怒气冲冲地走了,那大长腿走路带风,雷厉风行,踩着沉稳而干脆利落的步伐,几乎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儿。 宋幼眠滴溜溜地转了转自个儿的大眼睛,然后小手扯了扯韩戌时衣袖。 “……韩叔叔?” “嗯??” “要不咱俩也去瞧瞧呀?” 韩戌时一怔, 接着就见小孩儿贼兮兮地笑起来。 满脸的古灵精怪。 韩戌时沉吟后,故作思忖状, 然后一把捞起小孩儿,嗖地一下就跑走了。 “对!” “咱也去看看!!” 韩戌时这么说。 第150章 东窗事发 国宾馆外。 北风从萧索的长街尽头刮来,夹杂着冬季的风雪,马路冻着一层薄冰,偶尔能看见一些人裹着厚实的军大衣骑着自行车从街头路过。 宋晴岚倚靠着墙壁,她双手环胸点了一支烟,而后轻佻地斜睨曲清歌:“你想说什么?” 曲清歌心里直发紧,她感觉浑身发冷,仿佛这冬季的冷意已经一寸一寸,渗进了她的骨子里。 “晴岚,咱们两个好歹也是相识一场。” “你……你之前丢了一串红绳铃铛,确实是我捡到的没错。” “可这都过了三四年了,我也不知道那东西被我放在哪儿了。” “你看这样如何,你当初是花多少钱买的,我原价或者是双倍补偿给你?” 曲清歌说完作势要掏出钱夹。 宋晴岚细细地看了她几眼,突然就笑了。 “其实有件事我之前一直很纳闷,你曲家条件也不差,你曲清歌要什么东西能没有。” “上学那阵子我记得你每天来学校是有专车接送的,那时候有人猜你是什么高干子弟,不过据我了解你们曲家虽然也和一些高干有亲戚关系,但你们本身并无这个背景。” “总之你家境不错。” “你要是硬说那串红绳铃铛是被你捡走的,也可以,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别人的东西戴在自己的脚腕上呢,嗯?” 宋晴岚裹了一口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按理以你的眼界应该看不上才对,况且我记得那条红绳铃铛已经挺有年头了,是我上初中那阵子有一年端午节,我娘亲自给我编的。” 曲清歌怔了怔,勉强笑着说:“我……我就是喜欢,那个样式很好看,原来是伯母自己手工做的吗?” 宋晴岚又眯了眯眼,“我总觉得你好像在隐瞒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也很奇怪。” “之前在洪平县就已经打过不少交道,您每一次忍不住的往我面前凑,却又好像很害怕我一样,但你怕的应该不是我,你怕的到底是什么?” “我……” 曲清歌还想狡辩。 然而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她当然怕,她怕东窗事发!!” 宋晴岚一愣,“你怎么来了?” 谢戾正脸色铁青地站在不远处。 曲清歌眼前一黑,险些没晕死过去。 谢戾脱下自己身上这件军大衣披在了宋晴岚身上,低头认真地帮她系上扣子,然后又取走她手中的香烟帮她掐灭:“幼幼来了。” 宋晴岚微微翻了个白眼,她闺女又不是不知道她抽烟,不过她在孩子面前很少抽就是了,这个古板的男人! 不过,还挺不错的。 “你刚刚说什么东窗事发,怎么回事?” 谢戾一顿,然后才看着她,问:“你以前是长发?” “嗯……对,上半年不是住院吗,那时候又是化疗又是放疗,嫌头发太长太麻烦,所以就剪了。” “以前穿过旗袍?” 宋晴岚:“??” 费解地看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你怎么知……” “1982年11月1日,随同王部长等外交团一起出使阿美莉卡,当时因外交部门人手不足临时从华清征召擅长多语种的在校学生做随行翻译,而你恰好是其中一员,对吗?” 宋晴岚:“………” 沉吟了半晌后,再次点点头。 谢戾长吁口气,半晌之后,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沙哑地说:“1982年,11月,7号,哈林区贝克汉姆街。想起来了吗?” 宋晴岚:“???” 突然瞳孔一缩。 然后猛地一把推开了谢戾。 又不敢置信地看了谢戾好半晌。 “……是你!???” 谢戾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对,是我……” 宋晴岚:“………” 无语。 她就不明白,人的命运怎么会如此奇怪??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谢戾竟然是!竟然是!当年那个人…… 分明一点都不像!! 宋晴岚扶额。 她至今还印象深刻。 当天因为参加一场宴会,外交团全体男同志身着中山装,女同志则是旗袍装扮,但席间曲清歌没少含沙射影地挤兑她,她不耐烦看曲清歌像个猴子似的在那儿乱蹦跶,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出来散心。 走着走着就到了那一片街区。 她当时对那些墙壁上随处可见的涂鸦和当地的流浪艺术很感兴趣,正好那时遇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一头脏乱的长发,长度差不多能到肩膀。 身上的衬衣长裤不知穿了多久, 磨损严重。 手腕处血肉模糊。 脖子上有一条像是长鞭或领带勒出来的淤青。 那个男人脸上似乎也受了伤,青青紫紫,貌似鼻梁破了,眼角也肿了,唇角也有大片淤青。 当时那个男人看起来奄奄一息,正按着腹部,腿上有枪伤,腹部有刀口,瘦得几乎脱了像,而且上衣袖子卷到了臂弯,手臂上层层叠叠的伤口,一些新伤,一些旧伤。 看起来简直像个被人长期监·禁,并且惨遭虐待,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瘦得几乎看不见什么肉。 而那样一个人,竟然是谢戾!?? 这他妈谁能信!!! 宋晴岚扶了一下额,十分之无语,转瞬之后又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曾听韩戌时和岑知微等人提过,谢戾以前本是没有厌食症,也没有什么失眠头痛的毛病。 全是因为前些年执行过一场任务,具体是怎么执行的,涉及保密条例,不得而知。 但总之那次之后,饮食这方面,稍有个不对劲,就食不下咽,不是他主观上矫情挑食,而是类似心理阴影根本咽不下,失眠症也是因此而来。 宋晴岚因为得过癌,每隔半个月做一回全身检查。 谢戾是每隔一个月做一回,起初宋晴岚并不知晓原因。 直至后来听岑知微说,谢戾当年那个任务结束后,留下了很多后遗症,体内有药物残留,连续四年保守治疗却也只是慢性排毒。 一时间说不清是震惊更多些,还是意外与心疼更多些。 那些情绪叫宋晴岚哑着嗓子,喉咙发堵,半晌都难以说出话来。 “都过去了。” 谢戾说,然后又重新握紧了她的手。 之后他转身看向曲清歌。 “九……九爷……” 曲清歌的脸色已惨白直接。 完了,全完了。 再也瞒不住了,已经全都曝光了,谢戾已经知道了。 她完了!! 第151章 曲家大祸临头 宋幼眠和韩戌时凑在一起偷偷听墙角。 只可惜这小墙角听得一知半解,俩人语焉不详。 只勉勉强强弄清楚一件事,貌似谢叔叔和妈妈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见过了,而且妈妈当时还救过谢叔叔?? 好神奇的一件事! 小娃儿凑在墙边听得津津有味。 谢戾说:“当时我伤得太重,唯一印象就是那件旗袍,还有那条红绳铃铛。” “曲清歌,我想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穿这么多年的旗袍。” “但你不是她。” 所以就算你穿了也白搭。 谢戾沉声道:“你等着接法院传票。” 丢下这话,他牵着宋晴岚转身回去,正好撞见了韩戌时和宋幼眠,一大一小尴尬地裂开嘴嘿嘿傻乐。 谢戾一把捞起小孩儿用单手抱着:“笑什么笑,早就知道你来了,鬼鬼祟祟。” “嘿嘿嘿~~~” 小孩儿一把搂住了他脖子,“所以谢叔叔早就认识妈妈吗?” 谢戾尴尬:“算不上认识,当时头上受了一点伤,而且长期……吃药,”隐去了一些不适合孩子听的东西,他笼统地说:“所以我醒来之后已经忘了,每当回想的时候总会头疼。” “诶??那现在呢?” 谢戾摇摇头,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他偶尔会做一些相关的梦,但并不详细。 长达半年多被囚·禁的生活,被迫吞服了许多药物,每一天都是严刑拷打,头发长得比较快,原本在部队一直是精悍的短寸,半年之后却长到了肩膀,至于吃的方面…… 当然也没什么好待遇,能活命都已经很艰辛了,哪怕是发臭发霉的饭菜为了活命他也硬逼着自己吞下去过。 总归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他现在又转念一想,或许也挺好的,至少他当时遇见了宋晴岚。 “走,咱们吃饭去!” 这事儿在他们这里算是掀篇了,不过谢戾的怒火犹如海啸。 当天晚上京城公安厅和国安局以及部队这方面的人便联合找上了曲家,一副铁手铐带走了曲清歌。 曲清歌脸色煞白:“我……我也没做什么,我不过只说了一个谎而已……” “……至于这样吗?” “真的至于这样吗?” 然而对方却说:“曲清歌!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谢中将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你所犯的事并不仅仅只一个谎言就能够扯平,我们合理怀疑当年你以及你所在的曲家曾凭借那份所谓的救命之恩勒索敲诈!” 曲老爷子身形一晃,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岁:“完了,全完了!” 大祸临头。 他此刻和曲清歌是一个念头。 从前因为那份救命之恩,曲家确实去过谢家,也管谢家要了许多好处,不然也不至于短短几年就能发展成现在的规模。 哪怕算不上京城这边的顶级世家,却也是有头有脸。 甚至行走在外与人谈生意谈合作时也没少暗示他们曲家和谢家的关系,曾有一度曲家甚至以谢戾的岳家自居,一些消息在小范围流传。 有人甚至认为曲清歌救过谢戾一条命,迟早能够借着这份救命之恩嫁进谢家。 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 谢戾和谢家当初确实给了曲家不少好处,可没多久岑知微那件事情发生了。 谢戾和岑知微是表兄妹,虽说是远亲,但二人关系却很好,可以曲家和曲清歌的身份显然难以了解这件事。 岑知微温柔,宋晴岚清冷。 宋晴岚已经未婚先孕办理休学手续回去生孩子了。 就在那种时候岑知微开始和谢戾出双入对。 或许是曲清歌误会了二人的关系,所以才有了岑知微的那场事故,直至出事之后曲清歌才发现岑知微竟然早就已经和寇巍结婚了。 从那时起谢戾严令禁止曲家假借他名义谋取任何好处,与曲家几乎断了联系,所谓的恩情他已经报过了,但一码归一码,他当时曾试着调查岑知微那件事。 奈何当时曲清歌做的实在太干净。 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救命恩人另有其人,所谓恩情竟不过是一个谎言?? “彻查!!” 谢戾对此事的态度只有这么两个字。 …… 华清大学。 “……听说那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好像是叫宋嘉仁吧。” “天才啊,才十六岁吧,就算过完年也才十七。” “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位学姐,当年也是年仅十六岁就考上了大学,不过那位学姐可不一般,听说是杨教授的关门弟子。” “杨教授,哪个杨教授?” “两弹一星知道吗,参与过这些项目的那位杨教授!红科所的现任所长!” 冬季的华清大学覆盖着一层白雪,操场上一名少年刚结束晨练,今天正好是周六,但嘉仁自从来上大学后就开始住宿舍,哪怕是双休日也不例外。 偶尔会碰上一些熟人,他也多是温和以待。 “嘉仁!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了,你什么时候去南省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这个东道主请客!”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一把勾住了嘉仁的脖子,嘉仁笑了笑接过对方递来的饭盒。 “不算什么大事。” 他们两个和另外几个室友一起往回走,路上有人冷笑一声:“狗腿子!你就巴结吧!还不是看上方浩他爸是省长,封疆大吏呢。” 嘉仁也只是一笑,并未往心里去。 但下一刻,一个穿着一身旧衣裳,个子瘦瘦高高的,裤子上贴满补丁的年轻人抽过去狠狠地揍了一拳:“你乱说什么??” “有种你去巴结,你看浩子理不理你就完了,嫉妒你就直说,少在这儿跟我们老幺阴阳怪气的!” 嘉仁住的正好是一间八人寝。他是全寝室年纪最小的,至于这个帮他揍人的,是他上铺的。 嘉仁入校军训时正好这人崴了脚,是嘉仁亲自照顾了一个多礼拜,打那之后这交情就有了,彼此像亲哥们儿一样。 回了寝室,住在隔壁宿舍的一位学长嘲讽说:“我说方浩你行不行啊,总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前途。” 方浩鼻孔朝天地冷笑:“关你屁事,闭嘴得了,老子就看老幺顺眼不行吗!” 对方翻了个白眼:“我可听说他是从小县城考上来的,估计是个农村人吧,农村人来京城上学可不容易,刚开学那阵子他家还给他寄了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 方浩呵呵一声:“千层底得罪你了?那是人家嘉仁亲妈给他做的,你这种没妈的东西你想要还没有呢,嫉妒你就直说。” 对方一愣,接着火冒三丈:“我去你的姓方的!你说谁没妈?我至于嫉妒他这种乡下来的穷乡巴佬?一个农村泥腿子?” 嘉仁神色淡了淡,“学长,看来你这觉悟不大行,国家脱贫才几年,农村怎么了,我觉得挺好,我家以前中下贫农但一直很光荣。” 第152章 宋晴岚回母校 他笑了声,正好拿出一封信,邮戳是队部那边的,这是宋大舅给嘉仁寄过来的。 打开一看首先是厚厚的一沓钱。 嘉仁:“……” 父爱如山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自己在部队花不上钱,媳妇跟着老二老三一起做生意也能挣钱了,这点津贴实在是没地方揣了,所以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了? “卧槽!!”隔壁那个学长说:“这是偷的还是抢的?” 竟然还看上了笑话:“这么多的钱都够进局子里待几天了吧。” 这话就太难听了。 嘉仁眯了眯眼,突然一步踏出,“学长,认字吗?” 对方一愣。 嘉仁一把将信封拍在了对方寝室的桌子上,“看清楚了吗?” “知道侮辱军人是什么后果吗?” “我爸当兵,刚给我寄了一封信,信封里装的全是他这个月的津贴,他在信上跟我分享了一个好消息。” “他提干了,中校军官,正团级!” 对方一愣,一下子就懵了。 就连同寝室的方浩都愣住了:“老幺,你爸是当兵的?你咋一直没说??” 嘉仁奇怪地瞥了一眼:“你们也没问啊,这有什么需要特地去说的吗?” 方浩唇角一抽,他算是看明白了。 他们寝这个老幺那简直就跟个人精似的,做人特别有一套,甭管什么出身什么家庭背景都能跟他聊得来。 但或许是平时比较节俭,穿的衣服裤子也都很普通,时不时老家那边寄来一点特产,比如手工做的衣服裤子等等,就有人觉得老幺出身不好。 可您闹呢?? 人爸那可是团长!!! 正好这时寝室大爷爬上楼梯道:“305宋嘉仁,你姑来了,在楼下等你!” “我姑?” 嘉仁一怔,“小姑怎么来了……” 嘉信快过生日了,嘉信过完生日就该轮到幼幼了,不过学校这边尚未放寒假,嘉仁本以为得等过年时才能回去一家团聚。 寝室这边方浩是个比较爱凑热闹的,性子活泼。至于另外几个性格各异,其中家里最穷的那个叫赵枫,赵枫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根正苗红的穷学生,家里只有一个爷爷。 上个月赵爷爷摔断了一条腿,但赵家实在太穷了,嘉仁知道后什么也没说,但隔天赵枫醒来后就在自己枕头边发现一个装了钱的信封。 这会儿大伙儿闹着要跟嘉仁一起下去瞅瞅。 但宿舍楼下,这边却骚动起来。 “……学姐?是宋学姐吗??” 宋幼眠眨巴着一对儿大眼睛,俏生生地牵着妈妈的手,小团子粉雕玉琢的,套着件几乎遮住脚面的羽绒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针织帽,瞧着甭提多胖乎可爱了。 今天谢戾有公务在身,娘俩就跑来华清这边找大哥嘉仁来了。 谁知本来是站在男寝宿舍楼下等嘉仁,却莫名其妙被一堆人给包围了。 其中一个年轻女人惊喜地说:“真是你!!学姐,你还记得我吗?我当初比你小一届,去年毕业的,不过现在留校读工程学硕士。” 宋晴岚:“……” 实话实说不记得了,当年那些校友对她而言可不仅仅只是分别了三四年,而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但大伙凑在一起聊了聊,很快就又熟悉起来了。 “这是你家孩子?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肚子好像才刚显怀。” “幼幼,来叫阿姨。”宋晴岚笑着低头看了看小丫头。 小孩儿立马说:“姨姨好呀,我叫宋幼眠,过完年就四岁啦!” “乖乖,真乖,学姐……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要不等下一起吃个饭吧?” 这时一个老爷子怒吼道:“宋晴岚回来了??” “那丫头在哪儿呢?都让让,让让,你们几个别给我在这儿堵着!” 一个怒发冲冠的老爷子满头白发地冲过来,鞋子都快跑没了一只。 有人认出对方,“徐校长?” 徐校长拎着把尺子一股脑地冲到了宋晴岚这里,劈头就骂:“你还好意思回来啊?你知不知道你自个儿休学多久了?” “当初上了大二,没等上大三你直接就给我没影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咋的,怕我骂你啊?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这徐校长一开腔就跟个炮仗似的。 有大一的学生没见过宋晴岚,一脸纳闷地问:“那位学姐是咱们华清大学的校友?她到底怎么得罪徐校长了?以前还从没见徐校长这么骂过什么人。” 旁边的人立即说,“你好像傻!校长办公室外那条走廊挂着的相片和合照,你难道没仔细看过?其中就有这位宋学姐!” “听说她当初在校期间就被不少部门招揽,不过后来好像是因为怀孕了所以办了个休学手续。” “对了!昨天苏教授让咱们研究的那篇论原子理论基础核心的论文,你难道没注意?那就是这位宋学姐写的。” “对对对,还有我们生物学这边也有不少范文全是跟宋学姐有关的。” “我们物理系,还有化学系!总之……懂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登时有人肃然起敬叹为观止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有人咬牙切齿痛恨不已:“她那些东西都快被编进教材了,她难道就不能少写一点吗?能不能体谅一下咱们这些学弟学妹死记活背的辛苦……” 一听这话不少人都很有共鸣,简直欲哭无泪。 正好这时,男寝有人从中走出。 方浩纳闷问:“奇了怪了,我刚刚好像听见咱徐校长那个大嗓门了……对了!楼下怎么这么多人?这是出什么事了?” 嘉仁:“……” 迟疑地看了看人群中心满脸讪讪,正被徐校长数落的只能尴尬苦笑的宋晴岚。 妥妥人群之中万众瞩目的焦点。 一时间嘉仁有点不太想过去了。 但一个小团子费劲巴力地从人群缝隙里伸出一只小手手,又努力地蹬出一条小短腿。 然后,紧接着,卟灵一下! 大眼睛亮晶晶地。 “哥,哥!!仁哥仁哥,看这里,我在这里呀,幼幼在这里呀!!” “想死幼幼了,快抱抱快抱抱!!” 小丫头一脸惊喜,迈开小短腿儿就蹭蹭蹭的从雪地中跑来。 嘉仁一怔,“幼幼!!” 他首次露出这么喜悦的表情,平时太过成熟稳重,哪怕是寝室里最小的一个,却甭管做什么都稳稳当当的,相对也少了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 可这一刻,嘉仁却是真正地开心。 他三两步迎了上去,双手穿过小孩儿腋下,一把抱了起来! 然后, “胖了……” 嗯,还胖了不少呢,抱着比他来华清大学报道时沉了好几斤呢。 幼幼小脸一绿,马上反驳:“胡说!!明明是我穿得多,幼幼我才没有胖!没有!!” “哈哈哈哈哈~~~” 小孩儿这话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顿时逗得附近众人全都笑起来。 第153章 谢家那位祖宗? 方浩他们也连忙迎了上来。 “老幺,这是你妹妹??”小丫头长得还怪水灵的,可真好看呀!! 方浩手爪子痒了,突然想摸一摸,尤其是想掐掐小孩儿脸上的两条小奶膘。 一看就知道手感肯定很不错! 然而嘉仁神色一凛,清俊淡漠的少年笑吟吟,却十分警惕地避开一步:“风太大了,幼幼冷么?” 这是想带小孩走人的意思。 方浩惊了:“老幺,咱可是一个寝室的关系!!” 嘉仁眉梢淡淡一挑,“一个寝室又怎了?”亲兄弟都没有他们幼幼重要,何况是异母异父的异性兄弟了。 方浩扼腕,捶胸顿足:“你竟然是这样的老幺,我真是看错你了!!” 宋幼眠卟灵卟灵地看着:“哥,哥,这些哥哥是你室友吗?” 嘉仁抿了下薄唇,不太高兴小丫头被这些寝室兄弟抢走了注意力,但还是笑着轻应一声:“嗯,对。” 小丫头立马笑开,“哥哥们好呀!!” 奶声奶气地跟人家打招呼,只要是正常社交的话,她一点都不怯场,反而还有点社牛呢。 “啊,不好,老夫的心肝啊!”方浩双手按住心口位置,蹬蹬后退两步,然后一脸痛恨:“怎么我家就没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尤其这妹妹也太甜了吧,像个小糖糕似的,太叫人稀罕了。 另外几人也是深有同感,尤其是那些家里只有调皮捣蛋臭弟弟的,那简直甭提多嫉妒了,恨不得把自家那不值钱的弟弟塞回去回炉重造一遍。 正好这时,徐校长总算训完了宋幼眠,突然一拍脑门说:“对了,我刚来时路上就听说了,你是带你闺女一起来的?那孩子应该也有三岁了吧,来来来,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 徐校长这会儿也不暴脾气了,倒是笑呵呵的。 宋晴岚朝嘉仁这边看了过来。 嘉仁也叫了声,“小姑。” 方浩:“??” 徐校长:“??” 还有其他人:“??” 全是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啥情况??” “你管谁叫小姑??” “宋学姐竟然是你姑?” 众人满脑门子的问号。 嘉仁怔了怔,“对,怎么了……” “你还敢问怎么了??不对,你不是荔城那边的吗?我记得宋学姐可不是荔城那边的……” 嘉仁:“……” 无语。 难道他们就不能搬个家了? 再说了,他小姑高考时,是在洪平县那边直接考试的,不过这几年政策变了,学生统一去城里考试了。 再说了,不都是一个省的,而且还都是姓宋。 “我靠!!” 方浩震惊许久后,还是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 “一门双状元,你老宋家到底怎么回事?这基因可是杠杠的!” 也有其他人兴冲冲地议论起来:“……我之前还在说呢,宋嘉仁也是林省那边的,也是北方人,而且也姓宋,我当时还觉得好巧来着……敢情他是宋学姐的外甥?” “咦?学姐他今年才二十一吧,她外甥竟然都已经十六了?只相差五岁?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是啊,这不说出去的话,就算是姐弟都有人相信。” 宋晴岚笑着直扶额,然后给徐校长介绍了一下:“徐校长,这是我外甥嘉仁。” 徐校长一脸认真地看了看,“嗯,我知道,这小子可不简单,跟你当年快有一拼了,正重点培养呢,可惜这孩子不想搞科研。” 徐校长皱了皱眉,心里也是有点吃惊的,但更在意另一件事,因为他看嘉仁这行事作风,似乎是打算以后从政的,而且与人结交虽不看出身家世背景等等,只要脾气对得上就能相处到一起去。 可徐校长前阵子曾听说,嘉仁每当放假时可没少往外跑,据传前阵子还毛遂自荐去给人家画板报来着。 他在华清大学里认识的人不少,可在学校外面认识的人更多!甚至刚开学那阵子还帮警方破获了一起人口拐卖案,分析得头头是道,胆子也贼大,竟然自己跑去踩点了,证据全都收集齐全后才上官公安局的。 徐校长心里“嘶”地一声,心道这宋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宋晴岚倒是笑眯眯的,“校长,我约了老师,您看您等下有空没?本来这次来华清,不但是为了看看嘉仁,也是为了来见您。” “有!当然有!说起来我跟老杨也好阵子没见了……”校长痛快地答应下来。 嘉仁已经抱着小丫头来到了宋晴岚这边,笑着喊了声校长,然后握住妹妹的小手冲着校长招招手。 宋幼眠贼机灵,立马脆生生地说:“爷爷好呀!!” 徐校长直发笑,“好好好,来,这是徐爷爷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宋晴岚看了眼那红包,不禁再度扶额,但还是说:“幼幼,收着吧,谢谢徐爷爷。” “嗯,谢谢徐爷爷!!” 宋晴岚则心想,看吧,就知道会这样,这些年没怎么回京城,她倒是也知道不少人一直在打听她下落和近况,不过她结婚以及婚后那些事倒是没几个知道的。 但交情是一方面,许多人寻找宋晴岚是抱有其他目的的,以至于为了不给身边这些人添麻烦,她甚至不得不减少与徐校长和杨所长等人的联络。 方浩他们很有眼色,并没有凑这个热闹,只说回头请客让家人带着小孩儿一起过来玩。 不久之后宋晴岚一行人走出校门。 徐校长还愣了下:“诶??哪来的军车呢?好家伙,看看这红车牌,还全是连号的,四个九呢。” 谢戾这座驾也算是很好辨认了,徐校长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不敢置信道:“该不会是谢家那位祖宗吧!!” “嗯??”宋幼眠正趴在哥哥背上,小团子像个大书包似的黏在了哥哥身上,一听这话不禁歪歪头:“祖宗??” 徐校长讳莫如深,没再多说,但这时韩戌时却下了车:“宋姐,来,快上车,天气太冷了,别把孩子冻坏了。” 韩戌时其实比宋晴岚年纪大,但问题是吧……他跟谢家是亲戚,谢戾辈分太大了,要是论辈分,他甚至得管谢戾叫声小舅爷,可他都这么大的人了,私底下开开玩笑还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可叫不出口,他脸上烧得慌。 而宋晴岚跟谢戾这关系,严格来讲他都得喊声小舅奶了,总之韩戌时思来想去,以前是叫宋同志,后来偶尔是说幼幼妈,最后琢磨出宋姐这么一个称呼来。 徐校长又一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宋晴岚:“你们这是……” 宋晴岚笑了笑,“您老慢慢就知道了,走,咱先上车。” 第154章 隐秘? 韩戌时开车送几人来到一个四合院,这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馆,就连当地的一些老北京都不太了解,不过住在附近的却偶尔能看见一些大人物乘车过来。 私密性很好,并且还得提前预定,每天只接一桌。 此刻四合院内,一个年轻人胡子拉碴,但长得挺俊,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眼底布满了疲倦的红血丝。 看起来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此刻正激动地搓着手来回踱步:“老所长,您说晴岚她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这都快到点了!” 这人叫陆泓晏。 宋晴岚以前在洪平县邮寄论文,以及后来每次和红科所联系时,都是直接打陆泓晏办公室的座机电话。 至于这红科所的老所长,正是杨教授,杨国涛,也是宋晴岚的授业恩师。 杨国涛捧着一杯热茶吹了几口热气,十分淡定地说:“再等等,不是还差半个多小时吗,说来是咱来早了。” 陆泓晏不禁翻了个白眼:“您老倒是稳得住,可您要是稳得住,您别一直眼巴巴地盯着房门看啊,那门板子都快叫您盯出一个窟窿来了。” “咳!”杨国涛不禁干咳,瞪了陆泓晏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两人身份不一般,主要还是因为这红科所全名叫做红星科研基地,也叫红科基地。 二人平时很少离开红科所,每次出行时必定有士兵真枪实弹地随行保护,好比此刻,门外便有两名持枪士兵警惕站岗,这四合院暗处也埋伏了不少暗哨。 直至韩戌时开车抵达时,陆泓晏听见了动静,忍不住想出来看看情况,就连杨国涛都有些坐不住了。 可两人刚出门,便有人立即跟上贴身保护。 陆泓晏说:“准是晴岚来了!我听见脚步声了。” 杨国涛也眼眶一红,“对,老徐那个大嗓门我离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正欲往外迎,就听徐校长不干了:“谁大嗓门了?老子咋就大嗓门了?你这个老杨,尽是背着我说我坏话……” 这两位老人家也许久没见了,一见面彼此说说笑笑,也是不禁眼眶一红。 徐校长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杨国涛,重重地拍了拍杨国涛的后背:“这些年你是真不容易啊,咱俩这约酒约了好几年,一直没约上,今儿可得多喝点!” 杨国涛笑着点头,然后殷切地看向前方,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渴盼。 “老师……” 宋晴岚疾步上前,她很少会有这么情绪外露的一面,那眼底好似染上了一抹红。 对于她来讲,杨国涛不但是她的授业恩师,更像是她的亲爷爷一样。 “好,好,来了就好!” 杨国涛笑了笑,重重拍拍宋晴岚肩膀,和宋晴岚抱了一下,不禁摘下了老花镜蹭掉了眼边泪,然后又看向了宋晴岚身后:“这是??” “那是嘉仁,我外甥,我大哥家的,旁边那个是我们幼幼。” 宋晴岚冲着孩子笑了起来。 小孩儿不知怎的有点紧张,“爷爷好。” “好,好好好,”杨国涛满口全是好,连连点头。 陆泓晏则一步上前:“小丫蛋,可算是见着你了,晴岚可把你藏得够严实的。” 宋幼眠眨了眨眼,好奇地看了看陆泓晏。 杨国涛则是说:“走走走,别在外面杵着了,先进去再说。” …… 房间是真挺宽敞的。 宋幼眠乖乖地跟嘉仁坐在一起,嘉仁看起来不卑不亢但谦和有度,全程负责带妹妹,并没有插嘴。 不过杨国涛几人跟宋晴岚闲聊时,隐晦地提起了一些事,这却叫家人不禁思忖了起来…… 杨国涛说:“你当初回乡时,我就跟你说过,所里那个职务永远为你保留。” “况且……你人在所里,也能安全点。” 嘉仁瞳孔一缩,但低下了头,他知道小姑一向聪明,但其实小姑上学时,在校期间怀孕生子的可不少,甚至一些大学有夫妻宿舍,可以带着孩子一起过去。 可当时小姑怀孕后却立即休学。 原本家里觉得是因为小姑当时胎相不稳,怀孕太艰苦,况且还跟袁文绍结了婚,身为妻子和母亲,考虑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但如今听着,怎么好似另有隐情? 宋晴岚思忖着,“老师,所里的事情倒是不急,况且已经这么久了……” “久什么久?当初……就是你提出来的,你要是想回去,没人敢反对!!” 杨国涛脸色一沉摆出态度。 嘉仁无声地轻叹了一声,然后低头对小丫头说:“幼幼,我们出去参观一下好不好?” “嗯!!”宋幼眠也知道,估计是因为自己跟仁哥在场,所以有些事妈妈和杨爷爷他们不能直接说。 “妈妈,杨爷爷、徐爷爷,陆叔叔,我跟哥哥出去堆雪人儿~~~” 几人立即回过头来。 令人意外的是徐校长也赶紧站了起来:“堆雪人是吧?成,我也一起!这大把岁数可好些年没堆过雪人了。” 他笑呵呵地跟着一起往外走。 这趟他过来主要是为了跟老朋友聚一聚,至于红科所那些事?得了吧得了吧,他一大把年纪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嘉仁神色微凛,不动声色地看了徐校长一眼,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宋晴岚,到底是没说什么,抱着妹妹一起出去了…… 而等人走后,彻底没了估计,杨国涛压低了声音说:“你要是真想对国钢那个高汉源动手,外头没人能护得住你。你那些事情别人查不出来,可高家却未必查不出来。” “前阵子上头发现高家有境外关系,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初你在华清的时候,咱们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把你那些事情给瞒下,但国钢这事太大了……” “之前你撰写的那篇论文已经呈上去了,名字也写上去了,毕竟事关重大,你就算不来京城,我过阵子也得让泓晏过去把你接过来……” 杨国涛十分担心,他这个学生当年考上华清大学时,起初是理科全部满分使人惊艳,不但是那一年林省的省状元,更是个全国状元,只有文科被象征性地扣了一分而已,又才十六岁。 所以一入校就被视作重点人才。 杨国涛常年负责红星科研基地那边的事情,知道有一回听徐校长提起华清有个好苗子,于是心血来潮去华清那边办了几次演讲,也是那时宋晴岚听过他的课。 事后二人凑在一起,杨国涛本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自持长辈,身为师长,想考校考校,结果却被折服了。 宋晴岚当时提出的许多观点以及理论至今一些已经兑现,还有一些却还停留在临床阶段。 然而…… 第155章 马甲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所掌握的一些科研成果始终令人虎视眈眈,偏偏她身后还有着那么一大家子,不像陆泓晏,家中亲戚都陆续过世了,没什么掣肘。 所以当时杨国涛与人商量了许多个方案,其中之一是让人将宋家全部保护起来,或者全部接进红星科研基地,但后来发现这并不保险,毕竟除了宋家,宋晴岚的大嫂葛庆霞、二嫂曹春梅,这二人也有娘家,娘家那边的嫂子、亲戚,更多,总不能全都一网打尽。 因此最终结果就是宋晴岚明面上依然披着一张大学生的皮,按部就班的在华清那边上大学,虽取得一些成果和不菲名声,但比起红科所这里,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可是…… 宋晴岚垂了垂眸,“当初我怀孕时,我就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那时候已经有人查到了我头上,不过后来我休学,嫁人,婚后过得很普通,倒是没什么人继续盯着我,但是有一件事。” 宋晴岚徐徐抬眼,她看了看杨国涛,和陆泓晏,说:“老师,学长,我想红科所也并不是很保险。” “其实我早就联系过你们,但一直没联系上,直到今年三四月那阵子,才算是重新和学长取得了联系。” 上辈子宋晴岚便曾试着联系红科所这边,但上辈子她至死都没能联系上。 那时候她病情恶化很快,从发现幼幼小时候体弱是因为铅中毒,以及发现自己得了肺癌,还有袁文绍以前任职的炼钢厂背后所隐藏的那些问题后,她就开始试着做一些事情。 但仿佛所有消息被人拦截了一样,直至后来曾被刁奕薇困死在省城,而后带着幼幼回娘家,进门就先吐了一口血,之后昏迷不醒,直至她死。 所有事情都来得太快,也太叫她猝不及防。 杨国涛一听这话,不禁发愣:“……你说什么??” 他猛地看向陆泓晏。 陆泓晏也一呆:“……怎么可能?” “你第一次联系我就是今年春天,当时寄来一篇论文说你缺钱,我还纳闷你怎么突然缺钱来着……” 宋晴岚摇摇头:“我那时候生病了,肺癌晚期,侥幸没死。” 二人瞳孔又是一缩。 而宋晴岚则是说:“我那个前夫袁文绍婚内出轨,这些事情不重要,但他那个二婚妻子刁奕薇,当时在我跟袁文绍离婚时曾找人对我动手,不过……当时对我动手的那些人,并不仅仅只有刁家的人。” “有人浑水摸鱼,但我一直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之后虽然有心打听,不过对方音讯全无。” 宋晴岚似乎是有备而来,她随身带着一个包,从里面拿出一些报纸,“这些全是那阵子的报纸,一户姓王的人家因入室抢劫全家惨死,没有活口,一个姓黄的则是与人斗殴横死街头,还有其他……” “乍一看都只是一些寻常普通的社会事件,但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当时刁奕薇找人对我出手时,这些人也曾卷进其中。” 她当时确实伤得重了些,也真是侥幸,才能带着幼幼逃回去,不过……或许后期是因为她一进门就意识全无住进了医院,此后一直昏迷,倒是危机解除。 宋晴岚苏醒后也曾暗自防备过,但偏巧,那时候谢戾出现在他们宋家的身边。 想到谢戾宋晴岚是真的感激,许多事她只是放在心里。 或许是因为她苏醒时正好谢戾出现在洪平县,或许是因为宋家搬到了寇家隔壁,而那阵子谢戾一直住在寇巍和岑知微家中。 许多事也是在宋晴岚意识到谢戾的身份后,才逐渐醒悟过来的。 初期那些人没再对她动手,是因为一个肺癌晚期的活死人不足为惧,后来没再出手则是因为忌惮谢戾怕谢戾警觉。 谢戾这是变相地救了她一命。 而想起谢戾时,宋晴岚的神色也不禁温柔了许多。 杨国涛身形一晃,按了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已经发现了?” “应该是这样,并且……如果不出所料,红科所那边也并不安全,我如果只有一个人,我无所畏惧,但对我而言,如今没有什么能比我的孩子,比我的家更加重要。” 人有软肋才有弱点,如今孩子,家庭,就是她的弱点。 “另外,我在瑞士有个账户,以前的存款都在那上面,但那笔钱多是当初写那些国际论文时的收入,不过我从未动用过。” “四五月那阵子,我去过一趟香江,在那边的时候正好查了一下,发现那个账户已经被冻结了。” 杨国涛说:“你认为是境外有人不肯死心,得不到就毁了,又或者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所以才对你动手,但总之他们发现了你是当年那个“杨建华”,而红科所里……有叛徒?” 宋晴岚点了点头,她确实怀疑,并且这份怀疑很有可能不仅仅只是怀疑而已。 提起杨建华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普通,随便在街上喊上一声,估计会有不少人回头。 然而四年前曾有一名华人,也叫杨建华,曾在国际上引发过许多轰动。 并且,杨建华这个人,是红科所的创始人之一。 而杨建华,是杨国涛当年随口为宋晴岚取的一个化名。 杨是恩师杨国涛的杨。 建华,是建设的建,壮大我泱泱华夏的华。 很多人都曾以为那是一个男人。 但那其实就是宋晴岚。 …… 宋幼眠悄悄支棱着小耳朵,奈何啥也没听见,或许是里面的谈话声太小,又或许是外面风雪太大。 她一边跟徐校长和嘉仁在外头堆雪人,一边在回想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难不成自己是误解了什么吗? 妈妈这么厉害,在京城又认识这么多厉害的大人物,上辈子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没钱治病而愣生生没了一条命? 那时候妈妈昏迷不醒,一直到死,是因为没来得及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小孩儿稀里糊涂。 她悄悄偷瞄旁边的嘉仁,发现嘉仁同样脸色不好,只不过这份担忧外人看不出来,唯有宋家这些人,才能隐隐察觉几分。 “吱呀”一声,突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幼幼,” 宋晴岚笑着冲孩子伸出手。 “妈妈!!!” 小丫头立马起身,哒哒哒地飞奔过来,笑嘻嘻地整个一团儿扑进了妈妈怀里。 第156章 突然捅破了 接下来这顿饭倒是吃得宾主尽欢,小孩儿撑得肚儿圆,临走时快快乐乐地冲着大伙儿挥挥手:“杨爷爷、徐爷爷、陆叔叔,我下次再跟妈妈一起来看你们呀!” 几人笑着目送他们上了车,宋晴岚走后,徐校长也没多留,看得出杨国涛是憋着一口气儿,接下来怕是得有大动作。 “既然有正事那就甭耽误了,赶紧回去吧,正好我也得回学校了。” 徐校长拍拍杨国涛肩膀,而后走了,杨国涛让人开车送他。 而陆泓晏则是长吁口气,说:“所长……晴岚之前说的那事,您是怎么想的?” 杨国涛心里有几个可供怀疑的人选,“晴岚以前的信件和电话被拦截,回头先从咱们两个身边那些人入手。那阵子正好你忙,我也忙,办公室的电话估计是被别人接的,另外还有基地收发室……” 突然顿了顿,杨国涛又道:“……晴岚之前来时,坐的好像是谢家的车,开车的那个我看着有些眼熟,像是一直跟在谢九身边的那个。” 杨国涛又琢磨许久,才突然笑道:“她这性子一旦铁了心想做什么事,那真是非做成不可,不过我倒是也安心许多,她和谢家关系匪浅,以谢家的性子也一定会护着她……” 杨国涛最终又叹了口气,“走吧,咱们也该回所里了。” ……… 谢戾住的地方并非是谢家老宅,他在军区大院里有一套楼房,从外表来看跟别墅也没差多少。 韩戌时直接把车子停在了楼下,“宋姐,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去九爷那边看看。” “好,那你路上小心。” 嘉仁领着宋幼眠在一旁站着,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直至宋晴岚拿着钥匙打开大门,几人进入玄关后,嘉仁顺手带上了房门,这才猛地眉心一皱:“小姑……” 宋晴岚扶了扶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嘉仁,你还是个孩子,可以不用把自己绷得那么紧。” 但嘉仁却挺直了背脊说:“小姑你很多事都没有跟家里说过,我有我的选择,也有我要走的路,现在这个阶段是你和我爸,还有二叔三叔他们为我们遮风挡雨的时段,可是我想再过个六七八年,到时候,也该换我来了。” 嘉仁从小就比旁的孩子早熟,决心从政既是因为认为自己这性格合适,二也是为了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但眼下他这边并无什么问题,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拿到学位证明就好。 可宋晴岚呢?嘉仁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可有些事情自己心里也猜到几分。 他抿了抿嘴,半晌才说,“小姑你再等等我,我现在才十六,吃了岁数小的亏,但再过几年我一定帮得上你。”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这个姑姑一直在孤军奋战,目前家里最有出息的应该是他爸,宋家老大宋震国,可这些事情连宋震国都插不上手,所以就算小姑跟家里讲了也没什么用处。 宋晴岚一阵哑然,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见嘉仁心事重重地转身走了,他似乎是想要静静,去门外吹了一阵风。 宋幼眠悄悄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妈妈,摸着自个儿的乌木镯子凑了过来:“妈妈~~~幼幼也可以帮你,幼幼可以保护你。” 她扯了扯妈妈的衣袖。 宋晴岚笑着叹息了一声:“怎么一个两个全跟鬼灵精似的,一点小孩子的模样都没有。” 宋幼眠撅了撅小嘴儿,“我是说真的呀!我可以保护妈妈,妈妈会诸事皆顺,大吉大利!反弹所有伤害!!” 她煞有其事地这么讲。 宋晴岚一开始也没多想,但突然一顿,确实……自从重生后,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运气变好了,不管做什么总是顺顺利利的,没什么坎坷。 甚至就连她这个病,当初是肺癌晚期,在她苏醒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但术后恢复情况并不是很好,本来还安排了另一场手术,但她重生后突然飞快地康复了,当时的主治大夫声称这简直是一场医疗奇迹。 还有她后来去香江时,利用股市捞金时如有神助,如今回想一番,突然发现自己这些日子顺风顺水,简直诡异。 并且,不但是她,还有宋家那边,似乎不管做什么都十分顺利。 宋晴岚想着想着就入了神,猛地又看了孩子几眼,她思忖着半蹲在孩子的面前,两只手握住了孩子的肩膀:“……幼幼,在保佑妈妈吗?对不对?” 宋晴岚一呆,惊讶的小嘴儿微张,然后想了想,老老实实地乖巧点头,“嗯!!” 宋晴岚突然红着眼一笑。 或许有些事情是需要讲点时机的,比如娘俩明明全是重生的,可宋晴岚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前世那些事情,不忍去提及,抗拒去触碰,或许再诚实一些,是她自己难以面对上一世的那些凄惨遭遇,那时有太多太多的无能为力。 挣扎过,犹豫过,甚至也曾想过,不如就当做上一世的那些事情全是一场噩梦,不去提及,就好似在避讳一个流脓的伤口。 可这一刻宋晴岚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她伸手把孩子揽进了怀里,坐在了玄关边,孩子则是坐在她腿上。 娘俩安静依偎了许久,宋晴岚才沙哑地说:“其实……上辈子,妈妈也一直在陪着幼幼,只是幼幼那时看不见而已……” “啊??” 宋幼眠脑子一轰,突然瞪了瞪眼,一下子,就懵了。 她妈妈,这是在说什么? 上辈子?? 霎时间,小娃儿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晴岚。 而宋晴岚眼底好似染着一抹哀伤,但还是笑了:“幼幼长大后很漂亮,长头发卷卷的,眼睛很好看,嘴巴也很好看……” 她说着说着眼睛慢慢地红透了。 而宋幼眠恍恍惚惚,只觉小脑瓜子轰轰隆隆的,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至最后,才突然哽咽了一声:“妈妈~~~” 小手一把搂住妈妈的腰,肉乎乎的小脸蛋也埋进妈妈的怀里。 她在妈妈怀中抽抽噎噎了起来。 她明白了, 她都懂了, 她以为的艰难,其实并不全是自己一个人在面对,曾有另一个人一直在守护她,一直跟在她身旁,一直在心疼她…… 难怪,这辈子只要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原来,是因为这样…… 第157章 上门求和? 小娃儿依偎在妈妈怀中,掉了许久许久的泪珠子。 直至过了不知有多久,外头天色都快要黑了,小孩子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母女俩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不过,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么以前许多不好直说的事情,就全都可以叭叭出来了。 乐于分享的小孩子立马握住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小嘴儿不停地叭叭嘀咕着:“就是这里呀,幼幼这里有个小镯子,是乌木的,刻着金色的纹路。” 小孩儿讲得认真,宋晴岚也听得认真。 随着聆听眉眼闪过了惊讶,难怪她这个肺癌竟然好得这么顺利,原来真是太家幼幼暗中出力。 还有知微跟她二哥,那二人一个是前些年因为事故导致瘫痪不良于行,另一个则是被人打断过两条腿,本该残疾的命运已全部扭转。 当听孩子提起当初她去香江那段时,小孩儿几乎只要一有空就攥着小镯子为她祈祷,宋晴岚忍俊不禁。 “难怪,我那阵子哪怕提前做过不少功课,但似乎只要是我买下的股票都会一路涨红。” 她那阵子运气出气地好,甚至有次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帮她下错了单子,本是一支不在她考虑范围内的,前景并不是很好的股票,在被她迈入之后也迅速地起死回生了。 小孩儿嘿嘿一笑,又往妈妈身上靠了靠。 宋晴岚又想起了袁文绍,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早在她开始搜集资料对袁文绍和刁家采取行动前,袁文绍就开始倒霉透顶,刁家也出了大乱子,此后一直走霉运,就从来没断过。 敢情这也是因为小孩儿在暗中发力? 不过宋晴岚又琢磨琢磨,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们幼幼这个金手指很是厉害,但我想,它应该是有一个限制的。” “嗯?限制??” 宋晴岚点着头,“当作用在单体目标上时,比如妈妈去香江那阵子,你是不是一直在专心地想着妈妈?而岑姨和二舅他们,你那阵子是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分神了?比如今天为他们祈祷,明天又去想姥姥开的那个小饭馆,注意力被分散了些。” 宋幼眠:“???” 想起当时在洪平县的经历,以及搬来荔城之后的生活,后知后觉,好像还真是啊!! 当妈妈因为肺癌昏迷不醒时,她一门心思盼着妈妈能够活下来,于是妈妈就好了。 宋二舅被人打断腿那次,本该是截肢的,她一心想着希望抱住二舅的腿腿,于是二舅的腿腿保住了。 这难道是愿力问题吗?注意力集中的话,在内心极度渴盼的情况下,就能够迅速起到成效? 而一旦同时为多人祈祷,这份力量就会被分散,效果也相对减弱一些? “还有,”宋晴岚说:“刁家和袁文绍,那些事情牵连太广,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命运。” 所以小孩儿祈祷这个时会有些吃力,因为与太多人有关,比如刁家家大业大,又比如当时袁文绍是炼钢厂的厂长,负责一整个工厂的工作人员。 所以见效要更加缓慢,不然刁家和袁文绍怕是远不止如今这个下场而已。 宋幼眠懂了,小脸一木。 而母女俩聊着聊着,就又提起了高汉源:“妈妈,那个高汉源他贪污公款!” 宋晴岚:“??” 想起之前孩子曾一直盯着高汉源,而她本人也始终觉得高汉源有些眼熟。 想起上辈子新闻上闹得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件,她恍然大悟。 “等等……之前吃饭时,我听你杨爷爷说那个高汉源打算出国?” 宋幼眠:“??” 跟妈妈对视了一眼,小丫头立马起身,挥斥方遒地甩着小胳膊说道:“妈妈,快!打电话!公款留下,绝对不能叫他给带走!!” …… 谢戾这边突然接到宋晴岚的电话,刚要开心一下,就发现这既不是查岗,也不是与他甜甜蜜蜜地煲电话粥,而是为了正经事。 谢戾:“…………” 白高兴一场了。 但媳妇吩咐的事儿那必须得立即执行的。 这样想着,他又干咳一声,耳朵根子有点发红,扭头就喊来了韩戌时:“你去找一趟孙部长,就说……” 孙部长正好是负责这方面的。 而若是高汉源有挪用及贪污公款的现象,那么此举兴许能将整个高家一句搬倒,也算是为他媳妇孩子出了口恶气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您好,请问您是姓宋吗?” 宋老太正在忙活着做完饭,突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于是让孩子的大舅妈葛庆霞出去看看。 葛庆霞推门一看,就瞧见了一对儿中年夫妻,看长相是有点陌生的,但又好像有点眼熟。 想了半晌,葛庆霞突然脸色一沉:“你们姓薛??” 薛长婕之前已经被派出所拘留了,她当初偷了宋家一万多块钱,该咋判咋判,该咋赔咋赔,这事儿宋家完全听法律的,但以前是没找到她,不知她人在何处,如今既然找到了,那肯定是得依法办事。 得把当年那些个恶气全都撒出气再说。 以至于,薛家二老得知了这件事情后,甭提多操心了,那些钱已经花用了不少,如今东拼西凑又出去借了许多,也不过才堪堪凑足了五千块钱而已。 “对……闺女啊,是这样的,您看咱能私了不?我们长婕她……” 薛母尴尬开口,然而砰地一声,葛庆霞面无表情直接甩上了房门,叫薛家二老碰了一鼻子的灰。 宋老太从厨房里端出两盘菜,问:“谁啊?谁来了?” 葛庆霞呵呵一声:“娘,是薛家的,您老最近注意点,千万别他们卖个惨您就心软同意了。” 宋老太无语,“我是那种人吗?你婆婆我又不是那些个拎不清的。” 薛家两口子上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阵子宋二舅那个外卖和物流生意早就已经席卷整个林省了,手底下的员工全是宋大舅那边认识的战友。 听说宋大舅这阵子已经向上级请示了,因为宋大舅这边退伍转业的战友人脉已经快被宋二舅给薅光了。 这不只能向上头申请,决心把宋二舅的事业发展成专门为退伍兵提供就业岗位的合作单位。 也因此宋家手里并不缺人用,宋二舅私下叫人打听过薛家那边的情况。 第158章 妈妈的存款还够吗 宋老太神色晦暗地说:“当初那一万多块钱,我就不信他们两口子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薛长婕哪来的那个大能耐挣来那么多的钱?” “那可全是老大他们的血汗钱,震国上战场时挨过的枪子儿,被刀子划出来的血口子,还有摔断过的腿,脱臼过的胳膊……”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眶就渐渐地发红了。 “钱哪有那么好挣的,那全是用命换回来的,还有老二他们……” “那薛家拿着咱的血汗钱,就那么大手大脚的四处花,这是见东窗事发了,所以才想上门说几句好话,可早想啥来着?” “咱如果还是农村人家,你看他们会不会上门,会不会客客气气地找咱们私了。” “还不是看人下菜碟儿,见拿捏不住咱们了,这才低头的……” 老太太看问题看的挺透彻,葛庆霞轻叹一声,而后上前搂住老太太的肩膀轻声安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您老也别想太多了。” 老太太抿了一下嘴,不知在琢磨什么,半晌之后等快开饭的时候,坐在凳子上看了一圈儿,而后才说:“老三,等明儿我给咱晴岚打个电话。” “你带着嘉信去晴岚那边看看,她们娘俩在外头,我这心里不落底。” 宋震业一怔,不禁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嘉信,嘉信正小手握着筷子自己夹菜吃。 他悄悄眨巴眨巴眼,小眼神依旧冷飕飕,整个人依然是个小冰坨子。 但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没吭声,就只是说:“奶,天气又冷了,给小姑和幼幼多带几件棉袄吧。” “哎,哎!还是咱嘉信聪明,对了,也给嘉仁带上一件儿……” 老太太笑呵呵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甭管大人还是孩子全是心照不宣。 老太太哪是不放心京城那娘俩,这分明是见薛家跟个狗皮膏药牛皮糖似的,怕薛家见他们这边说不通,往孩子或者宋老三身上使力气。 反正法律就摆在那儿,这年头多少人全副家当都凑不出一千,薛长婕偷了她老宋家一万多,甭管咋地都足够判刑了。 只要走完流程,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既然没啥好操心的,何必还让这事儿给大伙儿心里添堵呢。 不如先让嘉信跟老三出去躲一个清净。 于是第二天上午,宋老太这边刚打完电话,宋二舅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张火车票,还全是特别紧俏不好购买的卧票,并且还是当天下午的车次。 没等天黑就直接把宋老三这父子俩赶上火车了。 隔天。 “哥,哥,快起床!!咱们得去火车站,去接三舅跟信哥!” 小娃儿早上起来后,立即冲去客房把嘉仁挖了起来,嘉仁昨天睡得比较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伸长了胳膊把小孩儿搂进了怀里,并且抓着被子给小孩儿盖上了。 他把脸埋在小孩儿脑瓜顶,没什么精神地沙哑说:“不急,中午才到呢,再躺一会儿。” 最近嘉仁学校已经没什么事了,所以他就直接找老师说了声,也不用回去上学了,反正再过不久就要放寒假了。 宋幼眠闻了闻,感觉她哥身上有种干干净净的肥皂香,还带着几分书卷气,反正是挺好闻的。 说起来她特别爱看大哥嘉仁穿白衬衫的样子,嘉仁貌似除了白衬衫也没别的衣服了,那怕冬天里头也要套上一件白衬衣的。 日常总是黑白配,上身浅色系,下身黑色系。 不过,如今嘉仁穿的是一套睡衣,毛绒绒的,感觉很厚实,是浅灰色的。 头一回看见她哥穿这种颜色和款式的衣裳,宋幼眠还觉着挺好奇的,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 嘉仁闭着眼,但唇角弯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自己躺平了,枕在枕头上,但半眯着眼把小孩儿抓过来,又用双手往上举了举,最后让小孩儿坐在他肚子上。 “嘿嘿嘿!”小孩儿一个劲儿地傻乐,坐着也不老实,小身子往前一压,趴在哥哥怀里,枕着哥哥的肩膀,还快乐地踢了踢自个儿白白净净的小脚丫。 就跟一尾闲不住的小灵鱼似的。 嘉仁忍俊不禁,依然有点困,但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小孩儿毛绒绒的小卷毛。 “再睡一会儿,嗯?” “嗯!!” 小孩儿重重一点头。 于是等楼下的宋晴岚准备好早产牛奶时,上楼正准备喊人,但推门一看,就见这小哥俩一个躺在床上,另一个趴在人家身上,睡得那叫一个香。 宋晴岚也不禁笑了,之后又怜爱地看了看嘉仁,这才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 嘉仁无论多疲倦都从不会耽误正事,哪怕睡了个回笼觉,但上午九点半就起来了,坐车前往火车站,还有点来早了。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听见广播通知,而后和宋晴岚、宋幼眠,一起来到出站口接人。 “幼幼!” 嘉信板着小脸儿,像个小大人儿似的,但越过人山人海看见被宋晴岚抱在怀里的妹妹。 嘉信嗖地一下,走快了几步,难得露出这么着急的一面,甚至从人堆里费劲巴力地挤了过来,也没了往日那副小大人似的成熟懂事样儿。 宋幼眠也从妈妈身上下来了,“信哥!三舅!” 快乐地喊了声,啪啪啪地飞奔,一把搂住信哥,又一把抱住她三舅的大长腿。 宋震业忍不住一笑,而后问了句:“你们这阵子住哪儿?谢戾那边?” 宋晴岚点了点头,接着说:“不过我想着,以后没准得经常来京城,所以买了几个四合院,还买了几栋楼。” “啥!??” 大的小的全一起懵了。 宋幼眠猛地一扭头,她看妈妈的眼神有点古怪。 突然想起,当初宋家还住在山上时,妈妈就张罗着搬家买房,等从洪平县的平房大院搬到荔城时,也是妈妈出其不意地直接带着大伙儿搬进了别墅,等大伙儿得知时就已先斩后奏房产手续都办完了。 结果这会儿又突然买下“几个”四合院,和“几栋”楼…… 想着未来京城房价飙升,宋幼眠琢磨着,估计这辈子可以躺平了,做个富二代,往后当个包租婆?每天过上那种开着超跑收租的幸福生活?? 但就是有一个问题。 她妈到底是有多爱买房囤地啊,咋好像走到哪里买到哪里? 按照这个花法,她妈账上的存款还够吗?? 要不小娃儿她再捏着自个儿的小镯子帮妈妈祈祷一下财源广进? 不然真有点担心不够花呀!! 第159章 同志们,注意点! 宋幼眠有时候觉得自家妈妈特别有先见之明。 因为在火车站接到了三舅跟信哥之后,一行人乘坐车子往回走时,并未直接回谢戾的住处,而是去了宋晴岚在华清大学附近买下的一座四合院中。 路上,宋晴岚坐在车里抱着孩子说:“我就是觉得,京城这边是首都,教育资源也更好,良师也更多。” “家里孩子不少,往后慢慢长大了,估计会有来京城发展的。” “何况首都远比外面繁荣,也只会越来越好,多买几套房子囤着,没准什么时候就升值了呢。” 宋幼眠心里想着,可不就是升值,往后可是寸土寸金,一座四合院的售价那可是天价。 看来未来自个儿当个包租婆的心愿是妥了,就冲妈妈这个囤房的速度,等往后自个儿长大了,恐怕单是收租都要忙不过来了。 宋三舅说:“对了,嘉信之前和心心合拍的那部电影已经排片了。” 宋幼眠一愣:“心心??” 她都是管谭问心叫阿姨的,冷不丁听三舅叫得这么亲密有点没反应过来。 嘉信眼神悄悄一亮,“幼幼,我们等下一起去电影院好不?” “好哇!!”这必须得去!! 本来她信哥跟谭阿姨拍戏的时候她就时不时地去片场溜达溜达,但在片场看大伙儿拍戏,和坐在电影院里完全是两种感觉的。 宋幼眠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上次见谭阿姨她好像特别忙,都累瘦了呢,姥姥之前还念叨来着。” 宋三舅说:“她行程有点紧,想尽快把她手头的戏份拍完,好腾出一些时间来。” “嗯??”宋幼眠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大对劲的样子。 她三舅咋这么了解? 而宋三舅像想起什么似地说:“之前听她提过几句,她未婚夫似乎是在体制内工作的,但前阵子工作调动了,似乎被调到驻京办这边来了。” “两个人挺长时间没见了,想的厉害,就打算拍完手头那些戏份,来京城这边和她那个未婚夫见见。” 宋幼眠:“……” 不禁想起上辈子,上一世八九十年代,港娱百花齐放,出了不少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谭问心也算是很有名气的,但混杂其中就相对而言不大起眼了,后来是因为得了抑郁症,为了一个渣男跳楼自杀的。 等谭问心死后,过了许多年这事儿才被扒出来,据传那个渣男跟她订过婚,是她的未婚夫。 并且…… 宋幼眠努力回想了许久,她依稀记得谭问心生前好似闹出过一件十分厉害的丑闻,只是到底是年代久远,她有点想不起来了。 宋晴岚不怎么关注这方面,况且她从前不过是个鬼魂而已,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但此刻见小丫头叽里咕噜地转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宋晴岚就有些懂了。 “三哥,你这边有心心的联系电话吗?正好等她来京城,不如凑在一起聚一聚。” 宋三舅说:“有。” 之前主要是因为嘉信跟谭问心一起拍戏,有阵子宋三舅经常接送嘉信,又因为住在同一片地方,偶尔会直接顺带着把谭问心捎带回来。 但后来两人渐渐熟悉了,谭问心就说他平时够忙了,不必特地来接孩子,等嘉信拍完她就带嘉信一起回来。 总之两人关系还不错。 入住四合院后,这边桌椅家具倒是齐全,院子特别大,宋晴岚特别喜欢那个宽敞的天井,里面有棵树,树下竟然还有木头的秋千,她牵着嘉信一下子就玩疯了。 之后兵分两路。 因为四合院这边缺少住宿用品和牙刷毛巾等等,宋晴岚决定外出采买,而三舅宋震业则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附近的电影院转了转。 至于嘉仁则是回了一趟学校,把室友方浩等人喊了出来,跟着宋晴岚一起去百货大楼大采购,扛回了不少大包小袋。 影院这边。 “快快快,开场了开场了!!” 小丫头兴奋地直搓小手手,东张西望,甚至不禁踮起了小脚脚。 嘉信努力板着张小脸,可就是忍不住想笑,同时笔直笔直地挺直了小身板,还微微仰起了小下巴颏。 他开心骄傲又自豪,这可是他宋嘉信拍的戏,妹妹能在大荧幕上看见他呢! 嘉信就觉得自己心里挺美,但又觉着如果直接笑出一副傻样也太幼稚了,太蠢了。 他可是哥哥,要稳重点,要可靠一点点。 于是嘉信努力绷住。 宋震业买了爆米花和北冰洋牌的汽水,跟着前面排队的人龙一起走进了电影院。 这年头的电影院远远不像后世那么宽敞,装潢也没那么好。 但是管他的,反正灯一拉,只管看片子就是了。 宋震业担心坐得太近影响两个小孩的视力,于是挑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他坐在中间,左边幼幼,右边是嘉信。 为此电影开始前,嘉信那冷飕飕的小眼神跟刀子似的直往他这个亲爹身上捅。 “爸,换换位置!” “嗯?不行,老实点。” “为什么不行?我要挨着幼幼。” 因为不能挨着幼幼,中间隔着老大一个宋震业,嘉信看他爸的眼神那可真是老嫌弃了,老不待见了。 就觉着他爸咋这没眼力见,这也太碍事了。 都耽误他跟幼幼贴贴了! 宋震业伸出大手按住嘉信的小脑瓜儿,“我坐中间才能同时照顾到你们俩。” “那我也可以坐中间照顾幼幼。” “还是不行。” “不准不行!” “反抗无效!等你什么时候长到像你爸我这么高的时候再说。” 宋幼眠本来吃着爆米花,但听见这父子俩的对话,噗嗤一声叫这俩人逗笑了。 于是想了想,蹭蹭蹭地爬到了她三舅腿上,稳稳当当地坐在宋震业怀里:“信哥,乖啦!三舅,乖啦!不吵架呀。” 宋震业:“……” 嘉信:“……” 就,也成? 反正这场父子危机算是巧妙解决了。 不过电影开场之后宋幼眠感觉很烦。 主要是她前面坐着两个大人,那俩人时不时地亲个嘴儿,这也太大胆了,这时候风气还是相对保守些的。 哪怕拉着灯,可后头一排人呢,前面那男的,手爪子都快伸进女人衣服里去了。 宋震业的脸色一片铁青,就觉得能不能注意点,好歹算是个公共场合呢。 电影开场五分钟后,宋震业因为前面那俩人实在太能搞,他有点坐不住了,正好这时大荧幕上闪过了一片白光,一下子照亮了影院。 附近有人注意到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顿时一个同样带着孩子的阿姨就无语了。 “我说你们两位年轻同志能不能注意点?外头走几步就有宾馆,这是干啥呢?衣服都快要脱了!!” 那二人愣了愣,似乎是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后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率先起身,旁边的女人跟在他身旁,两人一起往外走。 宋幼眠本是不经意地瞟上一眼,但猛地一下就愣住了。 “嗯???” “幼幼,怎么了?” 宋幼眠看了看她三舅,眨巴眨巴眼,半晌之后说:“没什么……” 但小眼皮儿悄悄一跳。 这不巧了吗。 刚才那个跟女同志在电影院里吻得衣衫不整的人,竟然正好是她谭阿姨那个未婚夫。 至于跟在那人身边的女同志,并不是谭问心,而是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宋幼眠微微地眯了眯眼。 ……… 第160章 苦肉计? 与此同时,谭问心正好刚刚拍完最后一场戏。 这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有剧组人员跟谭问心打了个招呼:“谭姐,恭喜杀青啊!” 谭问心笑容满面地说:“嗯嗯嗯,同喜同喜,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卸妆,不然订好的火车票该赶不上了。” 他们这年头出行主要靠火车,飞机太贵了,飞机票可不好买。 她像是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冲进了化妆间,嫌弃化妆师卸妆太慢,自己直接抓起一块香皂弄湿了,搓出满脸的泡沫,以最快速度把脸洗干净,然后脱下身上那件古装长裙,并摘下假发等等。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她披散着一头长卷发,笑容满面地拎着早就打包好的行李坐上一辆车,“小张,快,送我去车站。” 她心里想着,估计明日一早就能到京城了,正好可以给陈浩斌一个惊喜。 陈浩斌,正是她那个未婚夫。 然而谭问心此刻还不知,等隔天一早她顶着冬日寒风,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按照两人通信时对方留下的地址抵达陈浩斌在京城这边的住处时,惊是惊了, 但喜,那可是半点也没有。 晚上宋幼眠回家时,四合院这边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宋晴岚让嘉仁去国营饭店订了几个菜,招待嘉仁的室友吃了一顿好的。 毕竟白日时这些人可帮了不少忙,跟她跑前跑后,扛着大包小裹,拎着大包小袋,也真累了个够呛。 这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最后把嘉仁室友送走了,宋晴岚也搂着孩子上了床。 今晚母女两人是一起睡的,因为宋晴岚有点事情想要问幼幼。 “中午从火车站回来时,你一听你三舅提起心心阿姨,怎么表情怪怪的,是不是想起什么?” “对呀!”宋幼眠可憋了一晚上了,一股脑地从妈妈臂弯中爬起来,她坐在被窝里小嘴儿叭叭地说:“我告诉你呀妈妈,上辈子谭阿姨因为抑郁症跳楼了,她那个未婚夫我今天跟三舅和信哥去电影院时还正好撞见了呢。” 自从重生秘密捅破后,宋幼眠就觉着,眼前人是自己的妈妈,对自己的妈妈,那可真是没啥不能说的,她啥都敢说,没啥顾忌。 马上就噼里啪啦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宋晴岚眉心一拧,重新把她搂回了被窝里,“也不知你心心阿姨什么时候能过来,等回头咱们两个见到她,到时候见机行事,看能不能帮她一把。” “嗯!她人还怪好的咧。” “呵,我看你分明是嘴馋,馋人家每次来家里时给你带的小零嘴儿。还有上回,心心阿姨送你了你一个洋娃娃。” 宋幼眠一本正经楼主妈妈的胳膊:“哪有!?就算没有小零嘴儿,我也帮谭阿姨呀!嗯?我为什么要叫谭阿姨,听起来怪生疏的,那我要叫心姨,或者心心阿姨!” 宋晴岚忍不住地笑,这孩子怎么蠢萌蠢萌的,她笑着亲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睡吧!” “嗯!” 但临睡前娘俩总觉得心里不大安稳,仿佛有什么事儿被这一大一小给忘了。 另一头,谢戾面无表情地杵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 那娘俩是真的把他忘了吧,是真真的把他忘了吧!! 连个纸条都没留,每晚固定联系的电话粥也没了! 就只剩下这一室的冷清了!! 谢戾脸色沉了沉,猛地面无表情转过身。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宋晴岚买的房产目前来讲不过就那么几处,地址谢戾都知道,这也多亏了她目前买的不多,不然房子太多,随便找个房子一住,他单是找那些房子都得找上一整宿。 但哪怕如此,几个四合院,几栋楼,也足足花了谢戾大半宿的时间。 直至凌晨两点,车子熄火了,看见这边的四合院门前有不少脚印。 谢戾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支烟,再面无表情地吞云吐雾,面无表情地坐在这冬日夜晚的车子里,同时面无表情地想! 他必须让那娘俩知道,让那娘俩清晰认知他们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于是等第二天早上。 “嚯!!” 宋三舅起的比较早,他想起四合院附近有家早餐店,正准备出门买豆腐脑,谁知一出门吓了一大跳。 就见某人蹲在四合院门口,身上那绿军装已经落满了雪花,身边还有不少的烟蒂,可怜巴巴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狗,一双眼珠子都快委屈地红透了。 宋震业赶忙拍拍自己的胸口,心说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流浪汉呢,有车不坐,咋还特意蹲在这儿,外头多冷他自己心里没个数? 瞧这模样都快冻僵了,这一瞅就是个苦肉计啊。 宋震业眼皮儿一抽,立马回头冲四合院内喊道:“晴岚,幼幼,谢戾来了!!” “嗯??谢叔叔捏?人捏人捏?” 小丫头刚洗完脸,闻言就一溜烟地往外跑,小脸儿仰得高高的。心说她谢叔叔那老高的大个子,肯定老显眼了,总之往上头看就对了,一准能把人找着。 然而三舅大手按住她的小脑瓜儿,“别看天上了,看地上。” “你谢叔叔没飞天,他在地上猫着呢。” “嘎??” 小孩儿一懵。 …… 许久之后, 宋晴岚又好气又好像地捧来一大碗姜糖水,这姜糖水是用红糖煮的。 她没好气地冲着屋内裹着个厚被子的谢戾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是不是傻?大冬天的玩什么苦肉计?回头如果冻病了,还不是你自己遭罪!” 谢戾嗫嚅着,没敢吭声。 兵书不是白看的,三十六计之苦肉计也是在兵书上学的,奈何天儿真是太冷了,确实是冻透了,直至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 最主要的是,别看宋晴岚笑吟吟的,但瞧得出那是真生气了。 宋晴岚又翻个白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听明白没?” “遵命领导!!” 宋晴岚:“???” 愣住了一下,旋即又忍不住笑了,“傻不傻。” 她笑得直摇头,可神色却也越发地温柔。 另一边宋幼眠心想她三舅粗心大意的,也不太清楚她谢叔叔都喜欢吃啥,虽说谢叔叔看起来挺好养活的,但对食物也是有着偏爱的。 比如比起咸的豆腐脑,他更喜欢甜豆浆,而比起甜豆浆呢,又更喜欢吃麻辣排骨等等。 不过这大早上的还是清淡点比较好,所以小娃儿跟着三舅一起出门了。 心里琢磨着,不如多买点甜豆浆啊,豆沙包啊,还有糖三角之类的,如果有葱油饼也可以多来点,还有油炸糕,她谢叔叔也喜欢吃那个! 宋震业和小孩儿大手牵小手,俩人并不走,但路过一座小区时,突然听一个男人喊道:“问心!你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男人裤子都没提上,就光着脚踩着满地积雪冲了出来。 而走在前头的谭问心眼眶通红满是泪水,用手背用力地压着嘴,像是想遮掩住自己的哭声。 第161章 家花哪有野花香 宋幼眠猛地一愣。 对方迎面而来,双方打了个照面。 谭问心不禁停下,那神色难堪又狼狈。 不像平时每次见面总是活力满满地热情和人打招呼,而是匆匆一点头,便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子立即走远了。 “问心!!”陈浩斌又追了几步,奈何之前太着急,没穿鞋子,也没穿外套,这冬日的天气也实在太冷。 他咬了咬牙,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阴着脸往回走。 “浩斌……”一个女人脸上顶着个火红的巴掌印,她露着肩膀,裹着被子,刚从床上挪下来。 她长相与谭问心稍有几分相似,二人是表姐妹的关系,而这个女人按关系来讲,应该算是谭问心的表姐,叫做周云娜。 周云娜长得倒是没多么漂亮,平日乍一看甚至是端庄贤惠,瞧着很和气的一个人。 然而家花哪有野花香,一个男人他生不生外心,和家里的媳妇或者未婚妻是否漂亮没多少关系。 只是此刻一看周娜陈浩斌就有些心烦。 “你收拾收拾,最近别再来我这儿,问心正在气头上,回头我得去哄哄。” 周云娜一哽,那……那我呢?一句话含在了嗓子眼儿,险些就要问出来,但到底还是咽下了。 陈浩斌如今调职进入驻京办,虽是平级升迁,然而京城这地方远非外省那些小地方可比,况且他今年也才二十九而已,如不出意外未来肯定还能再往上升升。 周云娜早就看上陈浩斌了,奈何陈浩斌是谭问心的二叔给谭问心介绍的对象,两人甚至已经订了婚。 如果不是因为谭问心工作太忙,陈浩斌也正值事业的上升期,兴许两人好事早就近了。 不过周云娜琢磨着,这撬墙角也没什么不好,周母跟谭问心的母亲是亲姐妹,但周母日子过得不如谭母,周家条件也没谭问心家里那么好。 周云娜所能接触到的那些人之中,要属这个未来的表妹夫陈浩斌家世背景最为优秀。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问心是演员,是个大明星,本来就跟陈浩斌不配,浩斌还是更需要一个贤妻良母类型的妻子,能为他稳定后方操持家庭的。 听说两人因为谭问心拍戏这事儿吵过好几回,周云娜觉得她比谭问心更适合陈浩斌。 想了半晌,但心思是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来,她只轻声地答应一声,而后点了点头。 只是穿戴整齐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起谭问心之前冲进来赏了她一耳光,她又微微地皱皱眉。 谭问心拖着行李一直走出好远,泪水这东西也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流着流着也就没了,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陌生的城市街头,满城的风雪在飞舞,有人沿街叫卖,也有人骑着自行车着急上班,时不时地还有汽车从马路上经过。 她突然用力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蹲在了地上,把脸埋在了臂弯中。 挺生气的,感情还是有的,可气过之后呢? 男人这玩意儿踹也就踹了,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全都死光了,她谭问心还能嫁不出去么? 再说了,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就一生奉献给事业呗。 没人管她,没人嫌她花钱大手大脚,她自己挣钱自己花怎么了? 两人挣的工资不一样,她随随便便拍一部戏都快赶上陈浩斌一两年的收入了。 消费观念自然也不同,她一个大明星,她买几件贵点的衣服怎么了,这可全是职业必备的,可她以前花自己的钱陈浩斌还管天管地的。 陈家那边也明着暗着嫌她不会过日子,难道会过日子就是抠抠搜搜地省吃俭用? 没钱节省些可以,有了钱还抠搜那不是自找罪受? 大抵她跟陈浩斌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只是一开始相处时彼此印象不错,又订了婚。 一旦订了婚就觉得是一辈子的事情了,觉得往后俩人肯定得走在一起,就这么把彼此的存在视之为理所当然了,仿佛订了婚就是定下了对方的一辈子。 但是,算了,也挺好的,没什么的。 不就一个狗东西而已!! 婚前都管不住老二,何况是婚后了,提前发现提前止损,反而也算一件幸运事了。 谭问心这么想着。 但转念又想起了周云娜,她脸色微冷,呵呵一声脸上露出个冷笑来。 说白了,比起陈浩斌出轨,她倒是更恶心她那个表姐周云娜撬她墙角。 “……心姨??”这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嗓音俏生生地从一旁响起。 谭问心怔了怔,这才想起之前自己气得糊涂了,刚刚好像看见宋震业了,还有宋晴岚家的那个小丫蛋了。宋家的人怎么在京城呢? 她连忙吸吸鼻子又匆匆抹了几把脸,起身笑着看向宋幼眠:“幼幼怎么在这儿?你三舅呢?刚刚好像看见你三舅了。” 宋幼眠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小卖铺,“三舅在那边。” 正好宋震业捏着一团卫生纸出来,这时还没有那种小包小包的纸巾,大伙儿通常都是用纯棉手帕的。 但宋震业出来一看才发现,敢情已经不哭了,于是把那卫生纸不动声色地藏至了身后。 谭问心不知怎的突然一笑:“谢了。” “客气。”宋震业也笑了笑。 宋幼眠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然后扯扯谭问心的手:“心姨,我妈妈在这边买房子啦,就在这附近,该吃早饭了,咱们一起回去吧!” 谭问心怔了怔,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宋震业十分自然地提起她的行李箱,回头对这一大一小说:“走吧。” 谭问心:“………” …… 谭问心就这么被宋家叔侄俩带回来了。 不过走在半路上宋震业才想起本是出去买早餐的,结果这早餐还没买呢,于是到家后跟宋晴岚交换个眼神,他就又出了一趟门。 但这回宋幼眠并未跟着,而是乖巧地挨着她裹住厚实的大棉被,那高壮身材臃肿得不像样儿,乍一看像头大熊似的谢叔叔。 俩人凑在一起悄悄说小话,小丫头表情贼兮兮的,谢戾则是敞开裹住的大棉被,往前一兜,就把小丫头整个儿兜进怀里了,连小脑袋都叫棉被捂住了。 小丫头马上推了他一把,然后鼓鼓秋秋地从棉被缝隙里探出个小脑瓜儿,望着谢戾大眼亮锃锃。 叫谢戾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而宋晴岚则是带着谭问心洗了一把脸,给她递来条毛巾,又端来了一杯热开水让她捧在手心里捂手。 宋晴岚什么也没问,只是不禁想起自家小孩昨晚说的那些话。 跳楼自杀,抑郁症,未婚夫等等。 可她瞧谭问心这模样,可半点也不像是得了抑郁症的样子。 宋晴岚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思量之色。 第162章 忍忍就过去了? 宋幼眠跟她谢叔叔玩了一阵,但一大一小十分有默契,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直至宋幼眠支棱着耳朵听了听,感觉应该可以了,于是立马顺着床边溜滑梯,“谢叔叔,我去看看三舅回来没。” 丢下这话她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时机正正好,正巧宋三舅拎着一大包丰盛的早餐走进门。 宋晴岚笑着招呼谭问心一声,“走吧,先吃点东西。” 其实倾诉欲这个东西,并不是所有人受了委屈都喜欢往外讲,很多成年人,尤其是那些事业小有所成的,又或者社会地位较高的,他们更擅长隐藏,不会把所有心事都随便交代出来。 而这种时候自以为关心地胡乱打听,反而会显得很不礼貌,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对方想倾诉,自然就会倾诉了,而如果对方不想,那么就算问了也没有,反而会败人心情。 谭问心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其实一直惴惴不安,但宋晴岚这种无声的体贴反而叫她倍感舒适,人也相对自在了些。 嘉信或许是认床,他昨天睡得比较晚,起来后迷迷糊糊地走进餐厅,一看见谭问心就眼神一亮,立即乖乖地问了一声好。 “心姨,你也是来京城玩的吗?昨天幼幼跟我讲这里有长城,我们打算去爬长城,心姨你要不要一起来?” “啊?这……”谭问心愣住。 宋幼眠反而精神一振,“心姨,我们一起去爬长城吧!长城上面视野可好了,放目一看可开阔了,还有故宫,我们还可以去故宫转转,出了故宫还可以看天安门!”小孩儿小嘴儿叭叭地安排起来。 谭问心一时恍惚,着急忙慌地拍完了上一部戏,特地空出一个多月的假期,本是为了跟陈浩斌一起度过的,可谁知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她是那种一旦事情没按照自己原定计划发展就会容易无所适从的类型,这让她感觉很无措。 可小孩儿一提这个,她反而豁然开朗,“好,那就一起爬长城!” 她答应了,“不过长城很长,你们两个可以吗?” 她不确定地看着两个小孩子。 宋幼眠一时呆住,差点忘了,她如今小胳膊小腿,才三岁多,走几步路就已经很吃力了,何况爬长城了。 宋晴岚见小孩儿木木愣愣,活似一副惨遭雷劈的表情,可真是忍俊不禁。 “这样,如果爬累了,就让你谢叔叔背着你。” 至于嘉信自然由宋震业负责。 宋幼眠惊讶问:“咦??妈妈,谢叔叔今天不用工作吗?” 宋晴岚笑着点点头。 这下子小孩儿可是彻底开心了, “哇,哇,哇!!好好呦!”她甚至还呱唧呱唧地拍了拍小手儿。 而大人们见孩子乐成这样,他们自己也忍不住乐了,就连谭问心的脸上都不禁露出几分笑容来。 宋震业分神看了谭问心几眼,不知怎的竟好似如释重负,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然而几多欢喜几多愁。 当这边和乐融融时,另一头陈浩斌却愁得直上火。 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去驻京办上班,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谭问心这事儿,以至于他显得忧心忡忡。 谭问心家里条件不错,但没什么背景,而谭问心本人又是一个大明星,片酬很是可观,并且谭问心时而参加一些应酬,比如跟随剧组去外地拍戏时,当地的领导班子都会适当地给剧组行一些方便,这也叫谭问心也拓展了不少人脉, 而这些人脉对陈浩斌的事业很有帮助,更何况谭问心还有不少存款,一旦嫁过来以前那些积蓄就全都成了她自己的嫁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陈浩斌并非家中长子。 他另外还有一个弟弟,他弟弟今年也二十多岁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按陈父陈母的意思,先让谭问心跟陈浩斌结婚,反正谭问心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婚房就由谭问心那边准备,老两口搬来和谭问心一起住。 至于陈家以前那个老房子,则是留给陈家弟弟当婚房使用。 正好,刚进办公室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陈母在电话里说:“浩斌啊,你跟谭问心相处咋样了,最近联系没?” 陈母拐弯抹角地打听着。 陈浩斌浓眉一拧,“联系了,”他敷衍地回答着。 陈母说:“关于婚房那事儿你可得抓紧点跟她提,她一个女人家挣那么多钱也没用,况且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再说了,咱老陈家的儿媳妇可不能抛头露面的,哪怕是拍戏,但在电影里跟人搂搂抱抱的像啥样子,那多叫人笑话。” “她前阵子拍的那个什么地道战的电影,灰头土脸的,在电影里头跟那些男同志眉来眼去的,这要是叫人家知道咱老陈家娶了这么个媳妇都得笑话死。” “等往后她进了咱们陈家的大门,你就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家相夫教子,等往后有了孩子,就让她在家带带孩子。” “像她那种职业的,也就咱老陈家不嫌弃她,不然她想找个正经人家还不容易呢……” 陈母话里话外全是对谭问心的贬低。 陈浩斌按了按太阳穴,想了半晌才说:“妈,先别提那些了,我这边出了点事情,我跟周云娜……” 他到底还是把这事儿告诉陈母了。 陈母一愣,“啥??娜娜??那孩子我知道,跟谭问心是亲戚来着,你说你,你咋就做了这种糊涂事……” “娜娜那孩子是挺好的,性格好,人也本分,不像谭问心,她心都野了总是四处跑……可周家不中呀,周家条件可比不上谭家,你要是跟娜娜在一起,往后你弟结婚可咋办?你们俩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套婚房来……” 陈母絮絮叨叨地在电话里说了一堆。 陈浩斌很是头疼,“妈,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我之前虽然跟问心有联系,但因为今早那事儿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里,你要是有空就帮我去谭家问问,你也帮我多劝劝,就说我只是一时糊涂……” 陈母说:“你看你这事闹的……行了行了,我这就去谭家那边打听打听,探探口风。” “我可告诉你,你往后就算想做那种事,也得等先把她娶进门的,这女人嘛,嫁了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有了孩子之后,还不是你想咋想咋,但结婚之前你可得老实点,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 直至电话挂断后,陈浩斌长吁口气。 他觉得他妈说得挺有道理,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相当于被绑定了一辈子。 就算男的在外面乱搞又如何,为了那个家,为了孩子,男人再低头说两句好听话,忍忍也就过去了。 第163章 赖上他了 与此同时谭问心可不知陈家母子那些令人恶心至极的谈话,她这会儿已经跟宋家一行人来到长城底下了,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孩子们来到陌生地方,像是嘉信,起初还有点兴奋,跟幼幼一起蹦蹦跳跳地四处转四处玩儿,看啥都稀奇。 但爬了没多久小孩子就开始体力不支了。 宋幼眠悄悄发动自个儿手腕上的小镯子,见缝插针地帮大伙恢复着体力。 但谢戾到底是不放心,怕把孩子累着,直接扛起来让小孩儿骑他脖子上。 “看!!” 宋幼眠指了指远方,她就说这地方视野特别好,往远处一看那几乎是接天连地的,一望无际的。 谭问心脸上出了一些汗,她呼吸有些急促,累得脸都红了,但拄着膝盖喘息了一会儿,抬头一瞅,突然感觉堵在心口的那些怨气就这么散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本来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但现在突然觉得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倒是早上自己因为这个哭了一场,反而显得有点矫情了。 她不禁笑了笑,感叹着说,“真不错啊。” 宋震业正背着他儿子宋嘉信,递了一瓶水过来:“喝点水吧,看你渴了。” 谭问心一怔,不知怎的再度想起了陈浩斌。 自从认识陈浩斌开始,向来是自己为他张罗,两人每次在一起,总是她负责递水,她负责关心,而反过来,陈浩斌有关心过她吗? 好像没有。 谭问心一边喝水一边想,体制内就是一个铁饭碗,工作稳定,但陈浩斌就跟个大爷一样, “呵,”她又笑了声。 “去他的,谁爱伺候谁伺候去,本姑娘不惯着他了。” 谭问心是彻底地放下了。 宋震业听了这话,突然笑了笑。 谭问心问:“你笑什么?” 宋震业低头又笑两声,“没什么,就是心情不错。” 他也不知怎的,就是突然心里挺高兴的,高兴就行了。 一行人继续往上爬。 不过相对来讲爬上长城时还算容易点,等往回走时,那简直甭提了,谭问心都快迈不开腿儿了,走上一段路就得坐在台阶上歇歇。 宋震业背对着她蹲了下来,说:“上来。” “干什么?” “我背你。” “嘉信呢?” “嘉仁带着呢。” 谭问心回头看了看,还真是。 但又看了看宋震业的后背,觉得怪尴尬的,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宋震业无奈:“谭问心同志,您不妨看看天,天都快黑了,再不上来今儿就得在这边过夜了。” 谭问心一哽,思来想去,到底还是爬上了宋震业的后背,“谢了,宋同志。” “客气。” 说完,宋震业背起谭问心一起往下走。 宋晴岚、宋幼眠,还有谢戾,这一家三口走在最后头。 小娃儿依然骑在她谢叔叔脖子上,但一见这,乌溜溜地转了转自个儿的大眼睛,猛地拍拍妈妈的肩膀,冲着妈妈挤眉弄眼。 宋晴岚忍俊不禁。 警告似地看了她一眼,她立马聪明地捂住了小嘴巴,表示她不说,她啥都不说,她啥也没看见,就当自个儿不知道。 而另一边嘉信则是被大哥嘉仁背着,嘉信愣愣地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不知怎的小脸儿一红。 悄悄地抓了抓自个儿的小耳朵,嘉信心想,其实谭阿姨挺好的。如果心姨能给他当妈妈就好了。 虽说家中爷爷奶奶疼他,姑姑还有婶婶们也喜欢他,可是有妈妈,和没妈妈,毕竟还是两个样子的…… 其实嘉信心里有点羡慕。 但又打小太懂事,想法太成熟,不敢奢求这方面。 …… 当天晚上谭问心住在宋晴岚这个四合院,用这边的座机电话给谭家那边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心心,今天浩斌他妈来咱家了,你跟浩斌……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呵,吵架?” 谭问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妈,我要退婚!!陈浩斌跟周云娜睡了,往后我跟他们陈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任何牵扯!如果陈家再有人上门,您直接轰出去就是了。” 谭问心的态度十分干脆。 转眼又过了几天,但显然陈家那边没有死心。 …… 连着很长一段时间,谭问心每天跟宋家这些人一起游山玩水。 京城这边能逛的景点他们几乎逛了一个遍,甚至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天安门看升旗仪式。 小丫头全程兴奋得小脸红扑扑。 陈母陆续又去过谭问心家里几回,但谭家父母全是疼孩子的,双方起了争执,谭家把陈母一通臭骂。 陈母见这边路子走不通,就只能琢磨着往谭问心的身上使力气,为此甚至特地来到了京城,但奈何她并不知晓谭问心如今住在哪里。 至于陈浩斌这边也是焦头烂额的很。 “浩斌,你可不能这样啊,我们家娜娜……我们娜娜好歹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 “我们老周家可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占了我们娜娜的便宜还不想负责,有你这样的吗?” “我告诉你陈浩斌,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们拿出一个满意交代来,你别怪我老周家跟你鱼死网破!” “大不了我们就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到时候我看你这个驻京办的副主任还有没有脸继续待在这儿,这可是严重的作风问题!” 周母是个厉害的。 周云娜全程隐在周母身后,甚至还扯着周母的臂弯劝周母消消火。 她红着眼睛说:“对不起,浩斌,我没想这样的,可是我问心她妈知道了这件事,就找上了我们家……” 她一脸内疚,仿佛很抱歉。 陈浩斌心里压着一股火儿,但见她这样也没好骂她,仅仅是满脸不高兴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你妈要是真把我这份工作给作黄了,把我前途全毁了,那咱们两个肯定没可能。” “你回去劝劝你妈,别再让她来我这边闹。” 陈浩斌说完这事就去找陈母了,他现在还记着找到谭问心,想尽快示好道歉随便什么都好,反正是先把谭问心哄回来。 却没看见在他转身同时,周云娜抿紧了嘴唇,那神色也猛地往下一沉。 不久,周云娜来到门外,周母立即上前,问:“咋样?女婿她咋说的?妈刚才可全是照你跟我说的演出来的,他现在是个啥意思??” 敢情周母闹了一通,竟是周云娜在幕后指使的。 第164章 飞奔到姥姥怀里 见周云娜阴着一张脸,周母心里一咯噔。连忙攥住她的手,把她扯到了一旁,同时压低了声音说:“你这孩子,你倒是说话啊?” “咱家可不比你大姨家。” “谭问心她这些年叫你大姨和姨夫宠得不像样,一个大姑娘整天在外头抛头露面,你大姨他们也啥都不说,还全都由着她。” “他们条件好,随便谭问心怎么折腾,可咱家不行,你要是错过了陈浩斌,可就再也碰不着像陈浩斌条件这么好的了!” 周云娜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对此很清楚,所以她才在陈浩斌身上这么用心,甚至没等结婚就把自己这清白身子交给了陈浩斌。 两人偷情不是一次两次了,早从一年多前就开始私下见面,背着谭问心的时候经常出去开房,平日那花样玩得多,可为了哄陈浩斌开心,周云娜哪怕并不是很喜欢也都忍下了,就是为了能尽快让陈浩斌跟谭问心解除婚约,而她自己也好尽快嫁进陈家。 可这次两人被谭问心捉奸在床,陈浩斌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实在是太叫人心寒了,明摆着不过是跟她玩玩而已,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回事。 想着那些周云娜眼眶一红,“妈,看来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陈浩斌他不想娶我,他还在盼着谭问心回头呢,可他也不想想,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谭问心又是那么傲气的人,又怎么可能……” “总之您听我说,接下来咱们这样,然后再这样……” 她压低了声音在周母耳边低语,周母听后皱了皱眉,有点埋怨陈浩斌咋就这么油盐不进,但反正她闺女是铁定得嫁进陈家的! 陈浩斌他睡都睡了,便宜都已经让他占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家这边因为嘉信的生日快到了,小娃儿贼开心地上下忙活,还揣着自个儿的零花钱,让妈妈带她去了一趟百货大楼,精心给她信哥挑选生日礼物。 不过在选购生日礼物时可把她给难坏了,她就琢磨着得送个信哥能够喜欢的,绞尽脑汁地想啊想。 宋晴岚说:“只要是我们幼幼送的,嘉信都会很喜欢的。” “不可以那样。信哥喜欢是因为他稀罕幼幼,可是幼幼想送一份就算信哥不稀罕幼幼也会喜欢的生日礼物。” 宋晴岚忍俊不禁,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脑瓜儿。 一整天百货大楼逛下来,宋幼眠还是没什么头绪。 送玩具吧,她信哥太早熟了,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可要是送钢笔啥的,又好像没到那时候。 如果送衣服裤子,信哥正在发育长身体,穿着穿着就小了,所以小孩儿愁的直捂脑瓜子。 两人回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但冬季天色黑的比较早,才六点多就快黑透了,街上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 娘俩进门时正好看见宋三舅刚接完一个电话。 小孩儿探头一瞅,问:“三舅,怎么啦?”她三舅表情咋怪怪的呢。 宋震业回过神来,仿佛哭笑不得似地说:“刚才你姥打了个电话,说让咱准备去火车站接人。” “咦?接谁?” 小孩儿坐在板凳上蹬掉自己一双红通通的虎头鞋。 宋震业扶了扶额,“你姥说嘉信快过生日了,正好冬天没什么事情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打算过来给嘉信过生日,正好嘉信过完生日就是你,之后就过年了,打算在这边过完年后再回去。” 宋幼眠:“??” 猛地一瞠目:“三舅三舅,真的假的??姥姥他们真要过来??” “嗯,三舅还能骗你不成。”宋震业忍俊不禁。 “好哇!!” 啪叽一下,小孩儿用力地拍了下小手,她可开心死了。 宋晴岚见此忍俊不禁,之后就跟宋震业聊了起来。 而小娃儿兴奋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嘉信身边,挨着嘉信坐下后旁敲侧击。 嘉信说:“只要能跟幼幼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幼幼不用愁,哥哥是大孩子了,哥哥不要生日礼物的。” 可小娃儿直龇牙咧嘴,“不要不行!总之你等着,我一定要送你礼物!” 小丫头就是霸道。 嘉信无奈,然后伸出小胳膊一把搂住了妹妹,“幼幼乖乖,信哥喜欢幼幼!” 宋幼眠抓了抓自己的脸颊,然后就继续绞尽脑汁去了。 至于谭问心,她这阵子跟着宋家东奔西跑。 原本就认识,这下子关系更好了。 不过并没有一直住在宋晴岚这个四合院中,自打她某次跟宋晴岚这个购房大户闲聊后,听宋晴岚提起囤房的那些好处,就跃跃欲试地也在附近买了一套房子。 不过那套房子并非四合院,而是附近一个小区的套房,总共也才一百二十多平,办完过户手续她就直接搬进去了。 最近闲着没事经常来四合院找宋晴岚,反正离的又不远,走几步路也就到了。 谭问心说:“我打算把我爸妈接到京城来,我爸以前当过兵,后来因为腿伤才退下来的,自打离职后就没再住部队分配的家属房了。” “如果搬到京城来,咱这儿离天安门也不是很远,每天老人早起还能看个升旗仪式,他有这情怀,估计会挺高兴的。” 宋晴岚说:“这挺不错,不过你要是想让家里人过来,最好赶在春节之前,正好能在这边过个春节,也能避开春运高峰。” 谭问心笑着直点头,然后两人又开始聊起家具这方面的话题,彼此说着以后怎么布置房子,怎么装潢等等,总之聊的是热火朝天。 宋震业并未掺和两个小女人的话题,他之前在荔城那边一直很忙,主要是当初跟宋晴岚去香江时认识了不少源头厂家,然后就成了一个经销商,荔城那边的生意已经稳定了,销路都已经找好了。 既然来了京城,他就打算看看能不能拓展些人脉,总之这是个闲不住的,哪怕来了京城也在惦记他的生意经。 正好,之前宋晴岚和谢戾分隔两地时,彼此邮寄包裹但邮政专线跑的太慢了,宋二舅有心弄一条从京城到荔城的运输专线,就顺带着也把这事交给宋震业负责了。 日子平静如水地过了几天,可巧了不是,宋老太他们正好是跟谭家父母赶在同一天,坐同一辆火车过来的。 以至于谭问心和宋晴岚等人凑在了一起,一大早就跑到火车站接人来了。 “姥姥!!” 宋幼眠在出站口东张西望,翘首以盼一个多小时了,总算看见了那大包小裹呼啦啦的一大家子。 马上飞奔着投入到宋老太怀中。 第165章 傻乐就对了 “姥姥、姥姥!!幼幼想你,想你,想死你啦!!” 小丫头像个粘人精,顺着宋老太的大腿就要往上爬,老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一把将小丫头捞了起来,眼圈儿都红了。 一边笑着一边埋怨,“你跟你妈一走就是好几天,姥姥昨儿还梦着你了,就怕你妈粗心大意照顾不好你……” 莫名挨了一枪的宋晴岚:“??” 简直是哭笑不得。 老人想孩子,自打幼幼跟着妈妈回娘家,这一老一小还从未分开这么久过。但其实如果不是宋老太决定一大家子来京城过年,其实宋晴岚早就带小孩儿回去了,本就没打算在这边待太久。 当宋晴岚把这想法告诉给宋老太时,老太太却幽怨地瞪了她几眼:“那哪能行?你可赶紧给咱家省点电话费吧,你都不知道你二哥之前去电信局交了多少电话费。” “你跟谢戾见不着面就整天打电话,还有咱幼幼,早上电话是她霸占着,晚上电话是你霸占着,我看啊,你们娘俩都是属那粘人包的,一天听不见人家动静就想得厉害。” 所以老太太觉着,晴岚顾忌着家里,不愿意跟家里人分开,但谢戾最近又这么忙,工作也全在京城这边,反正自己这一大家子没啥事儿,如今宋二舅他们已经很少出去忙生意了,通常都是稳坐大后方,全是负责做决策拿主意的,也就宋三舅一个人喜欢经常往外跑。 因此带着一大家子投奔宋晴岚也没什么,往后看看宋晴岚和谢戾是想在哪边定居。 如果是在京城,那他们这一大家子就住在俩人附近,如果是荔城,那就再回荔城去。 而宋晴岚则是哭笑不得,一时眼底发烫,一时心里又暖烘烘的,估计子女不论长到多大在父母心中都永远是孩子,而好的父母无论何时总是先为孩子做考虑。 另一边谭问心也跟谭家父母汇合了。 谭父拄着个拐杖,看起来苦大仇深的,他天生面相如此,不苟言笑,甚至有些人说谭父长了一张不吉利的哭面,而每当眉头一皱就显得很有气势。 谭母倒是性子爽快又健谈,但因陈浩斌这事儿一见谭问心就红了眼。 “你个臭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赶紧回家,居然还在外头浪着,你要是不给咱打电话,咱都不知道你人在哪儿,你心大了是不是??”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既像心疼,又像是在数落人。 这时一个穿着黑衬衣、黑西裤、黑皮鞋,外头披着一件黑色大风衣的男人朝这边走来,对方看起来很年轻,身材颀长,皮肤雪白,而且还生了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一个 大男人长成这样,看起来实在太招人了些。 谭母“豁”地一声,“心心,这谁啊?”她瞧对方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头可真高,小伙子长得也俊俏,手里还牵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 谭问心回头一看,正要为双方介绍时,就听宋震业开口说:“叔叔、阿姨,车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就走,还是?”他说这话时又不禁看了看谭问心。 谭问心一拍脑门,“爸妈,走走走,先上车再说,宋家那边还一堆人等着呢,你们跟宋大爷他们是一辆车……” 她左手挽着谭母,右手挎着谭父,边走边说:“饭店都已经订好了,晴岚之前跟我说国宾馆的饭菜很不错,很有特色,咱等会儿先去国宾馆那边吃个接风宴,给你们洗洗尘。” 谭母听的一惊一乍:“宋家?就你之前在电话里总提的那个宋家?你总去人家蹭饭的那个宋家??” 谭问心尴尬地一咧嘴,“哎呀,妈,您说什么呢。” 蹭饭归蹭饭,但谭母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叫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宋震业则是一笑,“来,儿子,爸抱着你。” 他一把抱起了宋震业,走在一旁领着谭家三口人跟宋家的大部队汇合了。 …… 宋晴岚提前包了一辆大客车,毕竟这地方不比荔城,宋家虽然有好几辆车,但那些小轿车没有开过来,全撇在锦翠园别墅区了。 而人数又这么多,打车得拦好几辆,还不如直接包个大客呢。 就这么一起上了车,双方见面后互相打了个招呼,宋老太和谭母马上就聊的热火朝天了。 “宋家嫂子,我这闺女这半年来可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之前不住在一起,她自己平时吃饭胡乱对付,说了她也不听,多亏你们有了啥好东西都想着她……” “来来来,这是我老家那边的特产,老嫂子你尝尝。” 谭母笑呵呵,宋老太也搂着自家小外孙女一起笑呵呵,“害,那有啥的,你家心心好着呢,跟咱家晴岚对脾气,还带着我们嘉信一起拍戏呢……” 宋幼眠窝在姥姥怀里,默默看着这俩老太太单凭二人之力就唠出几千只鸭子凑在一起呱呱叫的热闹景象,心说社牛社牛,实在社牛!这俩老太太的社交能力那可真是杠杠的,半点不带生分的,一见面就一见如故了。 倒是谭父不苟言笑,看着像个社恐,全程一声不吭,似乎不是多话的性子,但坐在车上看见远方飞扬的旗帜,怅惘地红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回不过神…… …… 抵达国宾馆后,一行人下了车,因人太多足足包了好几桌,这边饭菜是宋晴岚提前预定好的,特地预订了二楼的包厢。 嘉孝嘉谦他们全都聚拢在宋幼眠身边,他们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妹妹了,都想得厉害。 一个个小嘴儿叭叭,一口一口地喊着妹妹,一会儿说妹妹看这儿,一会儿说妹妹看那儿,有人从兜里掏出从荔城那边踹过来的核桃酥,也有人反手就给宋幼眠塞了满满两个大口袋的大白兔奶糖。 “幼幼,前头有台阶,你当心。” 哥哥们不放心地叮咛着,二哥嘉义、三哥嘉礼,这俩人一左一右分别牵着妹妹的小手。 宋幼眠嘿嘿乐,反正今儿真太高兴了,傻乐就对了! 但谁知正好这时,不远处停下了一辆车,一个男人推门下车后,笑着说了一句“王主任您先请。” 两人正准备往这边走,谁知抬头一看,男人一下子就愣住了:“问心!??” 谭问心本来心情挺好的,可一听这,脸色一寒,猛地回过头。 就见不远处跟驻京办的王主任,还有另外几名干事走在一起的男人,正是陈浩斌。 第166章 威武!谭父! “不好意思王主任,我看见几个熟人,麻烦您先等我一下。” 陈浩斌虽然是驻京办的副主任,但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在王主任面前陪了个笑,然后急匆匆地朝谭问心走去。 “问心!!”他像生怕谭问心听不见,再次离老远就大喊了一声。 谭问心本是跟谭家父母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心情挺好,但这会儿那脸色已是铁青铁青的了。 她咬紧牙关,恨不得直接把陈浩斌给撕碎了。 其实像他们这种通过相亲认识的,若是说什么爱的撕心裂肺的,那纯属太扯。 两人最初只是觉得彼此都挺合眼缘的,陈浩斌相中谭问心条件好,长得又漂亮,还是个拍电影的大明星,出门提起自己对象是个当明星的,很有面子。 况且谭问心这人很实在,对他向来很大方,衣服裤子皮带皮鞋等等没少送她,包括他现在穿的这一套,瞧着人模狗样的,那也全是人家谭问心以前给他买的。 而谭问心和他相亲时觉得,这男人瞧着挺斯文,看起来脾气也不错,而且为人很有上进心,应该是个不错的。 两人就这么开始谈恋爱,但彼此工作太忙始终聚少离多,这年头男女双方只要处上对象不出意外都会走到结婚登记这一步。 处了大半年之后,不出意外地订婚了,订婚之后就开始考虑下一步,比如结婚,比如生子之类的。 谭问心以前也明白陈家不喜欢她这个职业,陈母没少明着暗着说她不好,仿佛她儿子在体制内工作有多了不起,谭问心能跟她儿子订婚就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谭问心则是心想,以后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事业上兴许忙不开,倒是没打算就此息影,但像他们这种职业纯粹就是吃个青春饭,罕少有人能一直红到老,等往后惨淡点,心想就算自降片酬,就算想要拍戏都无处可拍。 但生活上哪样不离钱?风花雪月可填不饱肚子。 她就想趁着还有点名气多赚一点,不然单靠陈浩斌那点工资可养不活一大家子,万一往后两家伤了病了,也是一笔挺大开销,得提前多为未来做打算。 结果她这边打算得好好的,也在为了两人的未来而努力,可陈浩斌竟然背着她偷吃? 重点是找谁不好,偏找她那个表姐周云娜!他难道不知道她打小就跟周云娜不对付?难道不知周家是什么人? 说一千道一万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陈浩斌俩人给绿了,她没冲上去一口咬死这两个王八蛋都算她有素质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陈浩斌竟然还敢腆着一张脸往她面前凑? 那就是纯纯的找骂了! “问心什么问心??我认识你是谁?这位同志我麻烦你跟我客气点儿!我和你之间没那么熟!” 陈浩斌身形一僵,他虚荣好面子,一想身后王主任和那么多同事还看着呢,心里就有点不满。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好了问心,别闹了,我知道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咱有什么事咱回去再说还不行吗?” “有什么好说的!?”谭问心刚吼了一句,就见陈浩斌伸出手想要扯她胳膊,“你别碰我!” 她瞪着眼,猛地一把甩开了陈浩斌,她嫌恶心,她嫌脏! 心里也庆幸,多亏了她跟陈浩斌处对象时没做到最后一步,不是陈浩斌不想,他可没少缠着谭问心想干那事儿。 但谭问心骨子里是个既保守又开放的。 她的开放在于她衣着时髦永远都是时下正流行的,当别人还在羞嗒嗒地穿着长裙子不敢露大腿时,她拍海报时连短裤都穿上了,小肚脐也露出来了。 但或许因为父亲是个当兵的,受家教影响,她始终认为婚前性行为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哪怕当时她已经跟陈浩斌订婚了。 这会儿不禁想到这些,恶心的同时又心想多亏了自己足够坚持,不然怕不是这恶心得再加十倍百倍的,恶心死她。 “问心!!” 陈浩斌被拂了面子,登时那语气带出几分不善,脸色也沉了下来。 然而, “你跟谁大呼小叫呢!!” 自打下了火车就一直没吭声,瞧着像个社恐不爱说话的谭父,此刻倒是中气十足,抄起拐杖就直接往陈浩斌的头上削。 老爷子下手贼狠,只一下子就咣地一声,差点没把陈浩斌打倒在地,然后又狠狠两下子抽在了陈浩斌的腿弯上。 “扑通”一声!陈浩斌没站住,双手撑在地上,一双膝盖也跪了下来,磕得他脸色一白,一下子就疼出了满头冷汗。 谭父收回了拐杖,他微微地眯了眯眼:“当初你跟我家心心相亲后,心心把你带回来,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还有你俩订婚时,你又是怎么说的?” “你说你一辈子对心心好,让我们两个老的放心把心心交给你。” “可结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你就是这么对我们心心的?你说过的那些话全当放屁了?” “没等结婚就开始有外心,就开始学着人家在外头乱搞了,现在还冲我们心心耍上威风了。” “陈浩斌,这就是你们老陈家的家教?!!” 陈浩斌瞳孔一缩,他光顾着咬牙忍疼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谭父竟然把那些事全都给抖搂出来了。 王主任等人本来没想看这个热闹,但奈何这边动静闹得太大了。 几人一阵诧异,“那难道是陈副主任的对象?” “瞧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哎呦,这不李红艳吗!” “李红艳是谁?” “就是一个《我的家我的黑河山》那部电影里的,在电影里叫李红艳,这可是个大明星呢,我外甥女书桌抽屉里还藏着她的海报小相片呢。” “听这意思那难道是陈副主任的对象?” “诶?可前阵子不是有个周同志来咱们驻京办,我一直以为陈副主任跟周同志是一对儿……” 说到这儿,几人脸色各异。 这可是作风问题!!这也就是年景好了,不然搁在前些年那可是流氓罪,耍流氓,那可是搞破鞋!!甚至能叫人逮进去,被人骂臭不要脸,用一根绳子拖出去游行。 而此时谭父还在说:“我们两口子来之前已经跟亲戚朋友说了,你跟心心黄了,你俩的婚事也取消了。” “去年你们陈家来我们谭家借走一千块钱,你们尽快把钱还回来,不然我就算从部队退下来了,但以前的一些老朋友也还在。” “你这个工作要是不想干了,你就直接跟我说一声,以前那些一起扛过枪的老交情,相信这点事还是能办下来的。” 说完,谭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瞟陈浩斌一下,直接对宋家这边说:“宋老哥,一点家事,让你们看笑话了。” 宋老爷子:“…………” 心说,他这刚认识的老兄弟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可瞧瞧人家这作风,嘁哩喀喳的,雷厉风行的。 宋震业还有宋晴岚等人本是在陈浩斌一亮相时就想帮忙,嘉信这孩子甚至攥住了一对儿小拳头,想偷摸下暗手捶捶陈浩斌。 可谁知没等他们这边行动呢,谭父就全都解决了。 “走吧,去吃饭吧,饿了。” 谭父这么说。 谭问心低着头,不知怎的,扑哧一笑。 忘记说了,谭问心她爸以前是西南军区的军长,谭问心本人也曾是个大院子弟来着。 第167章 小孩坐一桌 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国宾馆。 而陈浩斌膝盖生疼,他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弯腰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膝盖还在剧烈地疼,头上也发疼,总共三拐杖,还有谭父说的那些话,叫他脸色铁青得厉害。 “陈副主任……”驻京办的一名干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陈浩斌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恼火说:“让大伙见笑了,一点误会,我老丈人他脾气暴躁了点,性子太直了。” 王主任等人呵呵一笑,心里怎么想的没表现出来,就只是和颜悦色地说:“走吧,咱们也该吃饭了,位置都订好了,等会儿可得多喝几杯,毕竟难得空闲下来。” 说着走向国宾馆对面的一家饭店。 那国宾馆是什么地儿,先不说二楼以上从不对外开放,单说国宾馆一楼,人均消费也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得起的。 这小陈啊……王主任呵呵一乐,面上声色不露,心里却想着往后得跟这人疏远些了,免得真出点什么事连累自己风评被害…… 陈浩斌对此一无所知,他干笑两声没怎么讲话,跟在王主任的身后走进了国宾馆对面的那家饭店。 但坐下之后,或许是越想越不甘心,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一趟。 回想了好半晌,之前好像看见谭问心那些人是从一辆大客车上下来的,原地转了一圈果然看见了那辆大客。 他倒是并未靠近,但暗暗记下了这辆大客的车牌号码。 另一边国宾馆这里,穿着统一制服脖子上还扎着一条红丝巾的服务员陆陆续续地送上了一堆菜。 小娃儿眼神一亮,暗搓搓地摩拳擦掌,好哇!!有好多都是幼幼她爱吃的! 比如红烧肉,锅包肉,地三鲜,还有麻辣鳕鱼,清蒸鲈鱼,还有小鸡炖榛蘑,还有好多素菜……呜呜呜,好幸福,好香呀,好好吃!! 并未等菜上齐,大伙儿就拿起了筷子,一边唠嗑,一边吃两口这个,夹两口那个。 宋家孩子规矩都不错,比如孩子岁数小,但胳膊短,像是嘉谦嘉孝还有嘉信这么大的,自己手不够长,夹不到太远的菜,但并没有站起来伸长手臂,而是跟对面的哥哥或者弟弟讲一声。 他们这些小孩儿坐一桌,大的照顾小的,小的照顾更小的,像是放在桌子正中心的菜由大哥嘉仁站起来,给弟弟和妹妹们挨个分一点。 又或者旋转的玻璃桌实在太重了,担心妹妹转不动,坐在她身旁的嘉谦每转一个菜都要先看看妹妹。 如果妹妹像个小馋猫,眼神比小灯泡还亮,那保准是喜欢的,于是立即往妹妹面前的盘子里夹一些。 说起来幼幼觉着自己好像长个儿了,想当初刚重生时吃饭都得坐在大人腿上,不然她连桌子都看不着,但如今已经能露出个小脑瓜儿,小手扒在桌子边上,正好能自己用小嘴巴吃饭。 “不用管我,够了够了,谦哥你快坐下吃。” 小孩儿伸手扯了扯嘉谦,嘉谦又给她倒了一玻璃杯的饮料,这杯子是二两的,但幼幼两只小手捧着杯子喝饮料时给人感觉特别可爱。 嘉谦忍不住笑,而嘉孝则是夹了一个鸡翅膀,说:“幼幼,这里的饭菜好好吃!”然后贼兮兮地压低声音悄悄摸摸说:“比奶奶做得还好吃,不准告诉奶,不然万一奶奶以后都不做饭了可怎么办。” 小丫头卟灵一下笑得眼神亮晶晶,“嗯嗯,幼幼不说,幼幼一定不说。” 她姥手艺老好了,当然跟国宾馆这种大厨没得比,不过外面的饭菜总有吃腻的一天,可自家姥姥做的饭菜她觉得自个儿永远也吃不腻。 偶尔出来打打牙祭就好啦! 说起来宋老太是真的很爱做饭的。 搬到荔城后家里觉得条件好了,也该让老两口享享清福了,宋晴岚和宋二舅提议要雇一个保姆,让老太太当个闲散的老太太,结果宋老太一听这话那叫一个气,为此赌气好几天没和二人讲话呢。 一家子吃吃喝喝,小孩一桌,大人一桌,等吃饱喝足,气氛很是不错,大伙儿一起回去了。 谭问心跟宋家告别后,直接带着谭父谭母回到她住的那个小区,三室一厅的房子一百二十多平,一家三口住绰绰有余。 宋老太邀请谭父谭母有空多过来坐坐,刚到一个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但如今吃完一顿饭,再加上谭问心本就和家里关系挺好的,双方老人也算熟悉起来。 听说谭父喜欢下棋,宋老爷子竟然摩拳擦掌,说他正好也会下象棋,偶尔闲着没事就在荔城那边找人斗棋,等回头有空了就去找谭父下上几盘。 谭父不发威时沉默寡言犹如社恐,社交能力几乎为零,但对此却郑重点头,说:“好,那我等着!” 宋幼眠在一边看着,不知怎的突然捂住小嘴儿偷偷乐。 按辈分她得管谭父叫声谭爷爷,这谭爷爷咋像是等人找他干仗似的,还怪有意思的呢。 另一边陈浩斌心不在焉地忙完了与同事之间的应酬,等结束这场饭局后,立即找上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报出了一串车牌号让人去查。 隔天陈浩斌收到消息,“租车行那边有租车信息,租车的人姓宋,我把资料传真过去,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再给我电话。” 对方说完就挂断了这通电话。 陈浩斌站在传真机边等了一会儿,不久就传出传真机刷刷打印的声音。 等一张纸吐出后,他皱着眉看了半晌。 “……宋晴岚??” 先是一个名字,然后是一串电话号码,最后是宋晴岚租车时留下的住址信息。 “海淀区……” 第168章 您怎么来了? 对这边的事情宋晴岚并不知晓,孩子妈生平两大爱好,一个是买房,一个是买车,反正兜里有钱,而且家里人多。 车子必须得准备上,不然出行实在太不方便了。 所以隔日宋晴岚拎着存折出了一趟门,这回买的是桑塔纳,有黑色的,也有白色的,甚至还发现一辆红色的敞篷古董车。 宋晴岚瞧着挺喜欢,于是就付了款,当天就跟宋二舅、宋三舅,还有大舅妈葛庆霞,几人提车开回了四合院这边,目前家里只有这几人会开车。 她觉得她可能需要个车库,于是就又开始联系打听,把四合院附近的一个空院子买下来了,打算回头改装一下,专门用来停车。 而宋幼眠绞尽脑汁,还在为嘉信的生日礼物犯愁,眼看再过两天就是嘉信生日了,可小丫头琢磨这么久始终没想好到底送嘉信什么比较好。 直至这日早上起床时看见嘉信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嗯??” 卟灵一下,小丫头眼神一亮。 然后嗖嗖嗖地迈开了小短腿儿,“哥,哥!!” 她直奔她大哥嘉仁,扯扯嘉仁的裤子,让嘉仁低下头,然后嘿嘿嘿一副小机灵鬼的模样。 “走哇,哥,等会儿陪幼幼逛街去!” “嗯?终于想好要给嘉信买什么了?” 嘉仁笑着回过头。 看小孩儿这些天一直为如何给嘉信庆生犯愁,嘉仁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宋幼眠用力地点了一下小脑袋,“对!!” 她眼光亮锃锃,咧开小嘴巴露出个很得意的笑容,她觉得她想到的这个生日礼物,她信哥收到后一定会超超超开心!! 转眼吃完饭,嘉仁带着宋幼眠一起出门了,奈何二哥嘉义、三哥嘉礼,还有四哥嘉智,这几个也想跟着。 嘉义个头更高了,身板也更壮实了,明明才十四岁,但这个头都快赶上大哥嘉仁了。 黝黑的脸膛,浓眉大眼,看着就刚正耿直还有些爆裂,如今尚有些青涩,但等长大了估计会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 三哥嘉礼则是清隽俊逸,温温润润,一看就脾气贼好,瞧着就很温柔,但有时温柔浅笑眸中却溢出几分聪慧而睿智的神采来。 至于四个嘉礼,鼻梁上架着一副重度近视镜,总是睡眼惺忪的没什么精神,对外爱答不理,对内也没见得有多健谈,总是手不离书,话少,不太擅长表达自身的情绪,但偶尔那朦胧如雾的眼神会飘到宋幼眠身上。 别看他只是瞟上这么一眼而已,对他来讲,单是看这么一眼就已经代表足够的在意了,不然对那些漠不关心的,他看都懒得看,低头死读书便是。 小孩儿被哥哥们领着出去压街了,但与此同时。 宋二舅和宋三舅正准备出门,两人打算去忙搞运输专线这件事,宋三舅之前在京城待了一阵子,已经着手准备了,但哥俩打算加快进程,争取年后这条运输专线就能投入运行。 但两人刚迈出四合院的大门槛,就突地眯了下眼。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旋即十分自然,边走边聊,说说笑笑。 这附近有人在踩点儿。 那人鬼鬼祟祟的。 宋二舅和宋三舅拐了一个弯儿,突然之间,宋二舅一条长腿横扫而出,宋三舅则是飞快出手擒拿,反手拧着对方一条手臂,将其按在了墙壁上。 “你鬼鬼祟祟,在这儿干什么呢!?” 宋三舅眉眼阴沉。 宋家平日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家里这些人一直十分警觉。 早在当初住在洪平县时,那时候因为各种担心,比如知晓刁家草菅人命,行事肆无忌惮,生怕刁家对宋家出手,所以宋家对安全方面极为重视。 甚至于当初宋大舅摇人喊来许多参军退伍的战友,也是为了家里这些人的安全着想,后来搞配送和运输,那完全是歪打正着。 而这人不过是一名地痞而已,他跟陈浩斌认识,陈浩斌虽然拿到宋家地址,但谭问心却并没有住在这里,他打算拿宋家当个突破口,所以便找人盯梢宋家。 如今这人哆哆嗦嗦道:“放……放开!手,手要断了!!” 这人疼得龇牙咧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就是一个路过的,真是一个路过的。” “死鸭子嘴硬,”宋震业嗤笑一声,扯出对方的裤腰带,将这人双手反绑了起来,而后粗鲁一推。 “走!” 这人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啥,我就是一个路过的,你咋还把我绑了?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这人心里有点慌了。 宋震业眉都没抬一下说:“是不是路过的,你说了可不算,还是想想怎么跟警方解释吧。” 正好这时谭父拄着一根拐杖朝这边走来,见此不禁多看几眼,又瞧了瞧正推搡着那人的宋震业。 宋震业一怔,而后低声叫了句谭叔。 谭父问:“怎么回事?家里出事了?” 宋震业笑,“也没多大事情,刚看这人在附近踩点,估计没安好心。” 谭父一皱眉,“你去公安厅找刘国良,就说谭铁山说的,让他审。” 谭父正是叫做谭铁山。 宋震业怔了怔,而后笑着说了句,“好。” 谭父拄着拐着慢慢吞吞地走进了宋家,他是来找宋老爷子下棋的。 两人凑在一起也有些有趣,比如宋老爷子是个暴脾气,那大嗓门儿中气十足,街头吼上一声,街尾都能听见。 而谭父则是往那儿一坐,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八风不动缄默寡言,很有几分沉稳架势。 两个小老头立即掏出了棋盘,旁边是一壶烧热的茶水,一边唠嗑一边下棋。 不过谭父是个闷葫芦,多数都是宋老爷子在说,而谭父负责安静地听。 …… 宋震业本来是想把人送进派出所的,但想起谭父说的那些话,心想反正也不远,于是就押着人去了公安厅。 “您好同志,我想找一下刘国良同志,是谭铁山让我来的。” 宋震业拦下一个人,等报出刘国良的名字后,对方一愣,颇有些惊悚地看了看宋震业,然后心惊肉跳地说:“这……同志您先等等,这我得先向上级领导请示一下。” 对方说完立即去通知。 不久之后。 “局长!” “刘局,您怎么下来了?” 第169章 谁还没犯过错误呢 刘国良露面后,四处看了一圈儿,颇有些激动地说:“首长人呢?他没来?谭军长让你过来的?” 他笔直地迎向了宋震业。 敢情谭父退休前,这公安厅的刘局竟然是他身边的通讯员。 宋震业默了默,心想,以前是真没看出来,谭问心家里竟然这么厉害,他本来以为谭问心是个普通家庭,谭问心以前也说她家庭挺普通的。 但原来所谓的“普通”是这样。 …… 公安厅这边有刘局出马,那简直就跟审个敌特分子似的,没多久对方就招了,把陈浩斌给供出来了。 而当宋震业得知这事时眉心拧了拧。 他对陈浩斌印象还挺深刻的,那是谭问心的未婚夫。 不, 应该说是前未婚夫了。 另一边宋幼眠开开心心地跟着哥哥们一起回来了,她今日背了个小书包,礼物盒子被放在了粉嫩嫩的小书包里。 今天出门时特意没带嘉信,不然惊喜曝光就不够惊喜了。 嘉信翘首以盼,一看见妹妹就眼神发亮,还好奇地往那个小书包上瞄了两眼。 宋幼眠说:“嘿嘿,等信哥过生日的时候就知道啦!” 于是嘉信面无表情地板着小脸掐指一算,明天、后天……后天就是他生日了,宋家孩子全是过农历生日的。 于是他非常期待。 转眼两天后。 “当当当当!!” 大清早,没等嘉信睁开眼,穿着一套毛绒绒小睡衣的宋幼眠就两只小手捧着个缎带蝴蝶结的礼物盒子跑进嘉信的房间。 然后飞奔而至,小短腿儿搭在床边,两只小手用力,十分努力地往上爬。 嘉信迷迷糊糊问:“……幼幼?怎么啦?”这孩子刚睡醒,人还不大精神,嗓音也比平时软糯许多。 下意识地撑开被子,让妹妹钻进来。 宋幼眠呲溜一下钻进哥哥的被窝,圆润的小脸儿软软嫩嫩又胖乎乎的,脸颊上的小奶膘都跟着一阵颤悠。 “信哥,生日快乐!我们信哥七岁啦!” “看,生日礼物!” 两只小手捧着盒子凑到嘉信面前。 嘉信眼神亮了些,抿着小嘴儿仿佛努力忍住笑,但又悄悄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谢谢幼幼。” “你快打开看看。” 嘉信坐了起来,带着几分兴奋,小心地拆开缎带蝴蝶结,心想回头得照原样绑回去,然后这盒子也要留着,要收藏起来,这可是幼幼送给他的呢。 等拆开盒子后看见一条项链,是红色的绳子,坠着一条翡翠小鱼的吊坠儿,那翡翠小鱼碧莹莹的,又肉嘟嘟的,看起来胖乎乎,就跟幼幼一样。 宋幼眠也凑了过来,拿起项链说:“信哥,来,我帮你戴上。” 适合小孩子的首饰很少,本来没想买这个,但之前看见信哥手腕上有条红头绳。 那红头绳是好几个月以前宋幼眠扎头发用过的,后来不知怎的就到了信哥手上,然后信哥就一直戴着。 宋幼眠本来是想买条手链的,可一想,往后信哥长大了,这手链尺寸就小了,信哥是个很念旧的人,穿旧的衣服哪怕小了点还是在继续穿,都不合身了还在穿,他不大喜欢新东西,喜欢用惯了的旧东西,每次大舅妈和二舅妈收走一些他用不上的旧东西时,他那小眼神都甭提了,瞧着都叫人心碎,仿佛很舍不得似的。 所以思来想去,最终宋幼眠买了条项梁,这样以后信哥长大了也能继续戴着,这绳子还挺长的呢。 帮嘉信戴上后,看见翡翠坠子垂挂在信哥的信哥,嘉信皮肤白,这点随了宋三舅,但或许是因以前身体不太好,这种白皙瞧着少了些血色,也夹杂着几分脆弱。 “怎么样,喜欢不!?” 宋幼眠跪在一旁,两只小手按着小膝盖前方。 嘉信抿开了小嘴儿,眼神亮晶晶的,“嗯!!喜欢!!” “喜欢幼幼送的!!” 他握住这翡翠坠子这么说。 于是俩孩子纷纷咧开小嘴儿冲着彼此笑。 …… 因为嘉信过生日,谭问心一家三口也来了,中午很热闹,宋老太做了许多菜,不过老人家有点讲究。 宋老太觉着,过生日时不能吃荤腥,生日这天杀生就太造孽了,所以这一日吃的是全素宴,但老太太手艺贼好。 宋二舅他们开车出了一趟门,回来时拉回满满一车的烟花炮仗, “晚上放烟花!还有这些小的,能拿在手里举着的,等会儿给孩子们分一分。” 除此之外俩人还买了几个能让孩子提在手里的塑料壳小灯笼,完全是一副在采买年货的架势。 宋幼眠的生日跟嘉信没差几天,她是腊月二十三生的,北方的小年,也曾叫做扫尘节。 往往这一天大人孩子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上了,以前在农村时要擦洗窗户,扫地,清扫屋子里的犄角旮旯,拿鸡毛掸子掸掉灰尘等等,是为接下来的大年夜做准备的一天。 但凡是跟孩子们有关的,事无大小,宋家这些大人们很重视每一个小节日,每一个孩子的生日等等。 宋老太感慨着,“一晃又过了一年,这日子过得还挺快,咱幼幼都四岁了。” 腊月二十三这天,谢戾来了,岑知微、寇巍,韩戌时等人,也全都来了。 甚至还有宋幼眠本是住在荔城那边的音乐老师楚萧风,大伙儿全是来给小娃子庆生的。 一大早小孩儿就开始穿上了新衣裳,吃了姥姥给她煮的长寿面,然后心情超好地挨个蹭了蹭大家伙儿,收获了一大堆礼物。 白天跟着哥哥们四处淘气四处疯,晚上又开始放烟花炮竹。 大人们看着小孩儿,只觉孩子一天一个样儿,长得太快了,但听着孩子的笑声,自己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然而另一头。 两个孩子过完生日后,腊月二十四这天。 陈浩斌像往常一样上下班,他马上就要放假了,打算等放年假时再去处理谭问心那些事儿,陈家也催得厉害,陈母四处打听,但连谭问心的面儿都见不着,一身力气无处使。 陈母说:“你二弟处了个对象,他俩也快结婚了,咱得赶紧想办法,赶紧把谭问心哄回来。” “你说她也真是的,处了这么多年了,婚都订了,不就是一点小事,她咋还斤斤计较呢?” “谭家那边也是,油盐不进的,谁还没犯过错误呢。” 第170章 恶心!! 陈浩斌心里也有点着急。 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驻京办主任,全靠谭家那边的人脉帮助,以前谭父谭母把他当成个板上钉钉的女婿。 另外就是他还欠着谭家一千块钱呢,谭父上次说让他还,但他哪里还的上,因为他二弟打算跟媳妇结婚,谭家正好是处处需要用钱的时候,女方要的彩礼可不少,单是那些彩礼都足够他们头疼了。 陈母急着让陈浩斌把谭问心哄回来,也未尝没有说几句好话忽悠忽悠,让谭家帮他们给陈二弟出彩礼的心思在。 陈浩斌自己也着急,他全部心思都在谭问心身上,却忽略了一个人,周云娜。 以至于这天陈浩斌来到驻京办时,刚进入办公室,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哭嚎声,接着一名干事急匆匆地凝重道:“陈副主任,您还是出去看看吧,外头出事了!” “出事?”陈浩斌一脸纳闷,隐隐觉得那哭嚎声有些耳熟,他心里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等来到外头后,就看见周母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顿哭:“陈浩斌你不是人啊!你糟蹋了我们家娜娜,你还吃干抹净不认人!你咋能这样啊,这不是在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吗!!” 陈浩斌瞳孔一缩,猛地心里一咯噔,“周姨!!” 他脸色一沉,恨不得立即捂住周母的嘴,然而周母嘴皮子十分利索,竟然嚷嚷起来:“哪有像你这样的?我们老周家以为你跟谭问心早就分了,我们娜娜就这么跟你好上了,可敢情你是脚踩两条船。” “我们娜娜都怀孕了!你竟然还不想负责!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们老周家一个交代,我今儿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什么??怀孕??”陈浩斌又是一懵。 他跟周云娜在一起时并未使用计生用品,嫌弃戴那玩意不舒服,可他没料到周云娜竟然怀孕了。 本就只是玩玩而已,他纯粹是图周云娜懂事本分,可他之前不是让周云娜安抚周母马,怎么周母又闹上了,还闹得这么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那些人全在冲他指指点点。 陈浩斌脸色难看的厉害:“周姨,有什么事您就不能私底下说?你这是想要逼死我!??” 他此刻想了很多,这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有了这份污点在,他这工作能否继续做下去都是两说。 但周母是铁了心要跟陈浩斌鱼死网破了。 又是一番哭嚎,然后就腿儿一蹬,装作昏迷模样瘫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陈浩斌:“………” 这一刻真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 今日宋幼眠跟谭问心来到谭家做客,白蕾丝的窗帘,茶几和柜子铺着防尘带花纹图案的桌布,客厅的沙发是咖啡色皮革的,整个屋子收拾的特别干净整齐,一看这家就是勤快人,而且这客厅显得特温馨。 嘉信也来了,因为谭问心之前接到一份邀约,嘉信和她拍的那部电影火了,小嘉信几乎是本色出演,所以这次有一部戏想让二人一起演母子,今日主要是过来剧本研读的。 等过完年,这部戏就要开拍了。 “嘉信??”谭问心笑着弯腰捏了捏嘉信的小脸蛋儿,“上次咱们俩一个演军阀姨太,一个演小少爷,也算是半份母子情,但这部戏里咱俩可是亲娘俩了!” 谭问心还挺高兴的,拍戏通常最怕碰见这种岁数小的小演员,一些孩子不大懂事,入戏慢,出戏也慢,得哄着来,然而嘉信这孩子大概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除了台词本上一些生字不大认识外,别的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上一部戏的导演甚至没少夸嘉信。 嘉信挺直小腰板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个剧本,正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争取开拍之前要把自己的戏份背得滚瓜烂熟。 嘉信说:“幼幼,哥哥拍戏,努力挣钱,给你买好吃的!” 宋幼眠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想当初上部戏拍完后,嘉信拿到了片酬,那片酬装在一个信封里,竟然一股脑地塞进她手心,还十分阔绰地说:“买!想吃啥就买!哥哥有钱,给幼幼花!” 小娃儿抱着个抱枕笑得前仰后合,之后静悄悄的,也没再打扰二人对戏。 直至下午时谭问心送两个孩子回来,但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一个人。 “问心!!” 陈浩斌的模样十分狼狈。 周母之前虽然是装作昏迷,却被送进了医院,等进入医院后又适时地醒过来,再次和陈浩斌大闹了一场,甚至还抬手大人,又哭又嚎地险些把陈浩斌抓了个满脸开花。 之后王主任找陈浩斌谈话,言语中已经透出几分意思来,陈浩斌得尽快处理这些私事,不然这副主任的位子是别想做了,兴许会直接开除编制。 他今日来宋家这边也是因为不知谭问心住处,但谭问心当初曾和宋家那些人乘坐同一辆大巴车去国宾馆,所以想来宋家这边碰碰运气。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正好撞见领着两个孩子的谭问心。 “问心你听我说,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但我跟周云娜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天是我喝醉了,她送我回家……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爬上我的床……”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两个从相亲到相处,再到后来订婚,这么久的感情难道你就真的能割舍得下?” “我虽然犯了错,但我也不想那样,我……” 谭问心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什么叫你虽然犯了错,但你也不想那样?是拿把刀逼着你跟周云娜搞在一起的?是我逼着你们发生关系的?还是说我逼着你脱了裤子跟她一起……” 谭问心突然一顿,回头对两个孩子说:“嘉信,你先带妹妹回去,阿姨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 嘉信板着小脸面无表情地看了陈浩斌几眼,然后牵住妹妹的小手:“幼幼,走!咱回家!” 宋幼眠回头看了看,不大放心,但眼珠一转,马上就跟着嘉信一起跑了起来。 等回到四合院后,宋幼眠心想,她信哥肯定会—— 果不其然。 第171章 绝情? 今儿正好宋三舅在家,嘉信冲他爸宋震业喊道:“爸!小姑!外面来了个男的,他欺负心姨!!” 宋震业等下要去参加一场应酬,今日穿的是一套黑西装,正照着镜子往脖子上打领带,可听见这话,他神色一顿,接着立即转身往外走。 出门时正好碰见了宋晴岚:“晴岚,你抄近路去一下谭家,把谭叔请过来。” “好。” 宋晴岚答应着,然而二人兵分两路。 …… 谭问心与陈浩斌发生争执的地方,离宋家这个四合院还有些距离。 等孩子一走,她甩手就是狠狠一耳光。 “啪!!” 这响亮的巴掌抽在了陈浩斌脸上,叫陈浩斌不禁怔了怔,像是没想到谭问心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竟然敢打她。 谭问心扇完这一耳光,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发麻。 她甩了甩手,然后说:“不论你是因为什么而和周云娜发生关系,我都绝对不会原谅你。” “我不能接受背叛,不能接受出轨,你的行为已经亲手毁了你口中那些所谓的感情。” “陈浩斌你拿我谭问心当成什么?我以前觉得你这人还算上进,为人处世也还算有分寸,瞧你也还算顺眼,所以相亲之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你处上了对象。” “可你们陈家一直在明着暗着的贬低我,你真以为我不知情?你妈看不起我,却戴着我送的金项链,拿着我买的翡翠镯子,穿着我花钱我挑选的衣服裤子和皮鞋。” “你们陈家倒是清高,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以前那些小来小去的事情我是真懒得计较,可不计较,不代表我心里没有。” 陈浩斌紧闭着嘴,一声没吭,但那神色却阴鸷了些。 谭问心说:“周云娜看上你,还是没看上你,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虽然是表姐妹,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好。” “可你是我对象,是我未婚夫,你跟她搅合在一起,这就是你的错!” “别说什么你只是犯了一个错,我这人小气,我不接受任何错误!!” 说完,谭问心没再看陈浩斌,转身想走。 以前虽有点感情,但真心不多,况且事发至今这么久,她的心情已经足够冷静了。 很多从前一叶障目看不清楚的事情,也逐渐能够看清了。 陈浩斌根本就是一个渣,一个败类,并不值得,她如今回想当初捉奸在床时,自己竟然为这种人哭了一场,只觉真是白瞎她那些眼泪了,毕竟当时哭得眼睛都肿了,眼睛疼了两天呢。 陈浩斌长吁口气:“问心!!” 他再次追了上来:“你就偏得这么绝情?偏要跟我闹成这样?” 他眼神里好似在闪动着什么危险的光。 但谭问心并未发现这点,她头都没有回一下。 陈浩斌咬了咬牙,突然追上前,伸手想扯住谭问心的胳膊把人拽回来。 可没等碰到谭问心,突然之间,“啊!!” 他猝不及防地一声痛叫,将谭问心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就发现穿着一套黑西装,显得个头极为挺拔,气宇轩昂的宋震业已经握住陈浩斌的手腕,并且将陈浩斌手腕反拧,疼得陈浩斌脸色发白。 “这位同志,麻烦你规矩一些,别动手动脚。” 宋震业又看向谭问心,问:“没事吧?” 谭问心摇摇头, 宋震业点了一下头,然后一把推开了陈浩斌。 陈浩斌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抱着手腕顶着满头冷汗,神色不悦地问:“你是什么人?”他上次在国宾馆外就曾看见过这个男人。 但当时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实在太多,他倒是没有多想。 可如今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谭问心身旁并且为谭问心出头,两人年纪差不多,看外表也极为般配,一个挺拔,另一个美丽,一个长相俊美,而另一个明艳妩媚。 不知怎的,陈浩斌心口一紧,他突然笑了起来。 “谭问心,你这是贼喊抓贼?” “我还以为你有多干净,可搞了半天你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他竟然还嘲讽上了。 宋震业眉心一拧,正欲开口时,就听谭问心说:“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陈浩斌,我告诉你,我已经给你留脸了,你别再不识抬举!” “你要是再敢在这里污蔑诽谤信口雌黄,你别怪我以侵害名誉罪把你告上法庭!” 或许是因为最近跟宋家走得近,小六嘉谦那孩子一张小嘴儿整日叭叭着各种刑法,从小就对刑法展现出高度兴趣,以至于谭问心不小心听了几耳朵,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普及了许多相关知识。 而陈文斌阴着一张脸,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突然转身就想走。 可谁知没走两步,眼前一黑,砰地一声! 一根拐杖狠狠敲在了他脑袋上。 “嘶——” 陈浩斌疼得频频直吸气,身子晃了晃,他捂着头肩膀撞在了旁边墙壁上。 当他怒火中烧地抬起头,就见谭父老脸一沉,面无表情地拄着拐杖,双手放在其上,并将之握紧了一些。 “……爸?”谭问心惊讶了下,而宋震业见此则是退至了一旁,和宋晴岚站在了一起。 这次不但谭父来了,谭母也来了。 老两口怒火中烧。 方才离老远就听见了陈浩斌说的那些话,谭母简直都快气笑了。 “陈浩斌,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呢??” “你在这儿纠缠不休是想干什么?我们谭家以为已经把话说的足够明白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就不能干脆些?” “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就该断的干干净净的,别再来打扰我们家问心!!” 陈浩斌心里憋了一口气,但顾忌着谭父谭母的身份,他低下了头,说:“叔,婶儿,是我错了,我给你们道歉了。” 他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可谭问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突然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以陈浩斌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这人向来功利,许多事也是谭问心最近才逐渐想明白的。 陈浩斌对她这么执着,恐怕也是看上了谭家能给他带去的好处,对他事业的帮助,以及谭问心自己手上那些存款等等。 什么感情,什么情谊,是出于种种利益考量下才诞生的产物。 不过是因为她条件好,能给她带去更多好处罢了。 第172章 陈家打算 “心心,没事吧?” 谭母一步上前握住了谭问心的手。 谭问心摇了摇头,“我没事。” 而另一边,陈浩斌离开后,满脸的乌云密布。 偏在这时周云娜来到驻京办找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浩斌……对不住,我没想到我妈竟然那么不听话……” 她泪盈盈的,上前想要握住陈浩斌的臂弯,明明是她指使周母那么做的,可此刻却一脸愧疚,仿佛她多抱歉,仿佛她真的不知情,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陈浩斌锐利地看着她,突然狠狠一耳光抽在了她脸上! “啊!!” 周云娜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陈浩斌则是阴沉地逼近了她,“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你妈来我单位闹,这下子可好,我名声面子是一点都没了。” “周云娜,你到底安个什么心?你是偏想毁了我才肯甘心?” “我……”周云娜想辩解,然而陈浩斌已转过身去,指着门外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本以为玩了也就玩了,睡了也就睡了,以为周云娜是个软性子,但周云娜上赶着勾引他,两人发生关系时陈浩斌确实是玩了不少花招,可周云娜也全都配合了,其中甚至有一些会令女方感到极为羞耻难堪的。 陈浩斌为何会这么做,还不是一点都不珍惜,还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其实心里很明白周云娜想要的是什么,但出轨归出轨,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周云娜捂着自己肿起的脸庞,双目通红地看了他许久,而后突然转身,低着头走出陈浩斌的办公室,但等离开驻京办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陈浩斌这边她已经没办法了,这人其实很有心计,但陈母不同。 她还可以去找陈母。 这样想着周云娜讽刺地笑了。 她本是没打算把事情做到这步田地的,但凡陈浩斌有点担当,但凡陈浩斌对她有几分真心,她都不至于这样。 可他呢?薄情寡义,那就别怪她了。 这么想着,周云娜就这么离开了。 然而当天晚上,陈母忧心忡忡地说:“浩斌啊,要不……要不你还是先跟娜娜结婚吧。” 陈浩斌一顿。 陈母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毕竟怀孕了,你要是不娶她,你这工作可就危险了。” “可你要是娶了她,咱就可以对外说,你和谭问心其实早就黄了,你和娜娜是后来才处上的,也能减轻些影响。” 要不是事关陈浩斌的工作问题,陈母是没打算让周云娜进门的,可今天下午周云娜找她聊过了,她也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对陈浩斌最好的。 然而陈浩斌冷笑一声:“不用着急。”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神色沉沉,像是胸有成竹,也像是心中在酝酿着什么。 …… 腊月二十五之后,很多单位都放假了,但一些商铺还开着。 宋幼眠最近有点心神不宁,小娃儿最近努力回忆着上辈子那些事,尤其是其中跟谭问心有关的这个部分。 主要是娘俩有天晚上睡前凑在一起聊过这事儿,宋晴岚说:“你心姨这性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得抑郁症的那种人,更不会跳楼自杀……谭爷爷谈奶奶只有你心姨一个女儿,照理来讲,她性格没那么软弱,也不会那么想不开。” “而且我仔细看了看,观察之后发现她对那个陈浩斌没那么深的感情。” 但宋幼眠分明记得谭问心上辈子是因遇人不淑,因为那个渣男未婚夫才抑郁症跳楼自杀的。 她试图回忆与谭问心相关的一切,试图回忆谭问心的死因。 可惜那些事情毕竟是从新闻上看见的,偶尔扫上几眼,除了几个关键词,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但有一件事是能确定的,谭问心是在数年后才跳楼的。 也意味着她跟陈浩斌直至数年后还在纠缠。 深夜时分,小娃儿苦恼的睡不着,攥着小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小脑瓜儿,就觉着自己这个脑袋瓜子不太中用呀。 又想了半晌,小手摸了摸自个儿左手腕上的乌木镯子,她静下心来,再次试图回忆那些事情…… 某一刻她突然睁开眼,匪夷所思了起来。 “这金手指可太有用了!” 她想起来了,想起一条很关键的信息。 谭问心生前有一条丑闻,也是因为这桩丑闻才息影的,等再度出现在人前就已经是她跳楼自杀的死讯。 “不好!!” 小娃儿连忙起身,鞋子都没穿,哒哒哒地跑向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乳液的宋晴岚。 “妈妈,我想起来了!!” 宋晴岚一顿,立即把孩子抱到自己腿上,“想起什么了?” “心姨,心姨………” 小孩儿嘴巴一抿。 虽然不知道那个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但貌似,就在过完年不久,谭问心进组拍戏的时候,被人糟蹋了,而谭父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谭父似乎是因为那件事情气病了,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谭父一死,谭母也没撑多久。 谭问心的抑郁症,恐怕不是因为陈浩斌而起,而是因为谭父和谭母,因为父母陆续身亡。 是这份自责压倒击溃了她,所以最终才生无可恋,从顶楼一跃而下。 …… 宋幼眠把自己想起的这些事情告诉了宋晴岚,而宋晴岚微微眯了一下眼。 孩子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 但宋晴岚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陈浩斌。 不过,不论如何,那样的憾事,还是避免一些比较好。 转眼,春节到了。 过年这天很是热闹,孩子们收了一堆的红包,不过宋幼眠惦记着谭问心这事儿,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另一边陈浩斌虽然放假了,但也接到上级通知,他被停职了。 不过陈浩斌却表现的一点都不慌,仿佛胸有成竹一样。 转眼出了年初五,谭问心对那些事情毫不知情,精神满满地拖着行李来到了宋家。 但一进门却发现,“咦?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173章 舅舅的小心思 她看见宋晴岚和宋幼眠一副准备外出的打扮,娘俩身旁还有个行李箱,嘉信正抱着他自己的小书包跟在一旁。 嘉信说:“小姑和幼幼也要跟我们一起。” 嘉信和谭问心即将进组拍戏。 谭问心诧异了一下,“那深山老林的,没有信号,晴岚舍得吗?到了那边可就联系不上她对象了。” 她倒是知道宋晴岚跟谢戾处对象这件事,对俩人还挺看好的,只不过不太清楚谢戾具体是什么身份。 倒是谭父,一眼看出谢戾是个当兵的,毕竟谭父曾是西南军区的军长,只不过退下来已经十多年了,对近年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对京城这边也算不上很熟。 只不过有时看着谢戾,谭父总觉得有些面善,觉得谢戾这长相似乎跟什么人很像,偏偏又回忆不起来。 宋晴岚笑了声:“没事,正好谢戾最近也有事,估计得忙上一两个月。” 关于国钢那边的事情已经开始收网了,如果不出意外,谢戾这次带人行动后,能顺带着一举把搬到荔城那边的刁家也给铲除掉。 不过宋晴岚临行前,不知怎的,突然看向宋震业,问了句:“三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这阵子你跟二哥光顾着忙工作方面的事情,不如趁机休个假吧。” 宋震业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谭问心,但忽地又笑了,他后退了一步:“不了,二哥已经够忙了,我留在这边也能帮二哥减轻点压力。嗯……等回头抽出空来,我再去探班。” 说完,宋震业又弯下腰,捏了捏嘉信的小脸蛋儿,笑着说:“听你小姑和心姨的话,别调皮,知道吗?” 嘉信受不了,隐晦地翻了个小白眼,心想,他就从没调皮胡闹过,他这个爸到底在瞎操心什么呢。 而且甭以为大伙儿没发现,他爸动不动就趁着心姨不注意偷瞄心姨几眼,然后又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可小姑多聪明,早就看在眼里了。 嘉信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小裤子小鞋子,小嘴儿不大高兴的一抿。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自己吗? 是因为他这个小拖油瓶吗? ……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宋震业亲自开车送这两大两小上了火车。 火车检票时他看了嘉信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正牵着嘉信的手,低着头和嘉信说说笑笑的谭问心。 两人乍一看像母子俩一样。 宋震业笑了笑,然后长吁口气,点了一支烟。 宋二舅也过来送行了,他见宋震业抽烟,自己也来了一支,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你是不是相中人家心心了?” 宋二舅问。 宋震业顿了顿,“胡扯什么呢,人家一个大姑娘,虽然订过婚,但没结过婚,也没生过孩子。” “所以就是相中了?你没否认。” 宋震业心情有点烦躁,他弹了弹烟灰,想起了半年前,刚跟谭问心认识的时候。 那阵子因为嘉信跟谭问心一起拍戏,他也经常去剧组,毕竟得陪着孩子接送孩子。 早在那时就发现谭问心性格挺好,人很爽快,笑得也爽朗,没什么架子,也曾被她一些打扮惊艳过,比如那军阀姨太的风情,眼波流转满是媚意,那一颦一笑不知怎的就渐渐刻进了脑海里。 在剧组时谭问心经常来到宋震业和嘉信这父子俩身旁,中午时常和父子俩凑在一起吃饭,多数都是在跟嘉信聊天,有时候笑得嘻嘻哈哈花枝乱颤,半点形象都没有,可偏偏宋震业觉得她那副模样很动人。 或许那时候就有点心动了,再加上跟谭问心熟悉起来,他就借口工作方面比较忙,减少了去剧组的次数。 谭问心虽然有点惊讶,但也没有多想,而后不论是她来宋家蹭饭,还是来宋家找宋晴岚闲聊时,宋震业都格外避讳,露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直至来到京城。 谭问心跟陈浩斌黄了,按理来讲宋震业或许该稍微感到高兴一点才是对的,但其实也没多么高兴,只是觉得黄了也好,那种人不靠谱,她该找个更好的,而不是像陈浩斌那样的。 也不是像他自己这样离过婚带着一个孩子的。 宋二舅抽完了一支烟,掐灭烟头后拍拍他肩膀:“我觉得你还是跟着看看比较好,嘉信那孩子从小就想得多,你当心那孩子因为这事儿钻了牛角尖。” 宋震业怔了怔,半晌后,也掐灭了自己这支烟,长吁口气说:“嗯,我知道。” 宋二舅又定睛看了看,发现他听进去了,也就放心了。 兄弟俩回去的时候,宋二舅心里想着,老三虽然结过婚,但没谈过恋爱,他那个前妻薛长婕简直甭提了,两人根本不是因为感情而在一起的。 后来跟薛长婕离婚了,但或许是被薛长婕那事儿吓到了,此后几年专心养孩子,专心带孩子,对女人这方面倒是没什么打算,大抵是有点阴影在的。 可谁成想如今碰上一个很有好感的,又考虑得太多,觉得两人不大合适,也是一个难。 ………… 对此谭问心并不知情,宋震业对她来讲就只是嘉信的爸而已,有时候她甚至还会开玩笑似地管宋震业叫一声宋三哥。 男人心比海深,倒不是她多迟钝,而是宋震业在她面前时向来客气,话也不多,鬼才能发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不是偷偷摸摸地喜欢着人家。 任何人是不一样的,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态度也不同,有人觉得一些事情不过是个小问题而已,但也有人会认为那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儿,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就仿佛一道天堑横亘在彼此之间。 火车足足开了一天一夜。 “信哥??” 宋幼眠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但她信哥似乎心情不大好,证据之一就是比平时更沉默了。 哪怕平日是个小冰坨子,小眼神冷飕飕,总是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儿,可宋幼眠就是觉得,她信哥似乎没什么精神。 小娃儿因此有些担心,于是凑到了嘉信身旁。 第174章 她信哥是挨揍了吗? 她们两大两小买的是卧票,正好包下了一间上下铺总共四张床的卧票车厢。 嘉信正坐在下铺认认真真地翻着他自己的台词本子,一些生字不认识,但过年时宋震业曾跟他凑在一起研读,贴心的嘉信爸帮他在生僻汉字上方标好了拼音。 嘉信是懂拼音的。 “信哥,吃橘子不?” 小孩儿靠在嘉信身边,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个大橘子。 嘉信回过神来,说:“信哥不吃,幼幼吃吧!” 俩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了。 宋幼眠悄悄瞄了他一眼,心说之前吃午饭时,嘉信就没啥胃口,怪叫人担心的。 “信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嘉信抿了下小嘴儿,摇晃一下头,“没有。” 但鬼使神差地说:“幼幼,你说,我要是大伯二伯的孩子,该多好。” 宋幼眠:“???” 想起她大舅二舅,莫名地看了看嘉信。 咋,她三舅揍她信哥了? 要不咋突发感慨,竟然连亲爹都不想要了呢? “信哥,是三舅收拾你了吗?” 嘉信摇着头,“没有。” 他再次低下了小脑袋。 他就是觉得,他如果不是他爸的孩子就好了,如果他爸没结过婚,没生过他,就好了。 心姨挺好的,他爸也挺好的,是他这个小拖油瓶不好。 孩子的精神世界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大人总以为孩子岁数小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很多孩子心里都有数。 有些孩子嘴巴比较笨,自己嘴上表达不出来,可心中的感受却丝毫都不少。 尤其像嘉信这么懂事又早熟的,心态上或许还稚嫩了些,但其实在考虑一些事情时,思维已经逐渐向成年人靠拢了。 宋幼眠挨着嘉信坐了半晌,就搞不明白她信哥到底是因为啥才闹小情绪,问也问不出来,嘉信偶尔蹦出的那么一两句话,也让她稀里糊涂。 她捧着小脸儿直叹气。 但隐隐觉着问题根子应该还是在宋三舅身上的。 下了火车,一行人见到剧组派来接站的人。 “谭老师!您好您好!” 一名工作人员笑呵呵的,主动帮谭问心提行李,接着又看了看嘉信,以及嘉信身后的宋晴岚和宋幼眠。 “这两位是?”这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这母女俩几眼,心想这娘俩长得可真好,绝对能当明星了。 大的清冷又美丽,睿智的神色又有种韧性,而小的那个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瞧着就十分的灵动讨人喜欢。 宋晴岚笑了声,说:“我们是嘉信的家属。” “哦,原来是这样,来来来,您请您请。” 小演员出来拍戏,身边跟着家属才是正常的。 就这么一行人上了车,但路上连着辗转了两天,才总算是抵达拍摄场地。 “同志们!!《烽火》电影来我们北山大队取景了!” “知道啥叫剧组不?就是拍电影的,演电影的,就是咱上次过年时在打谷场放的那种电影!” “咱大伙可得配合好剧组同志的工作,都听明白了没?” 因为山路不好走,一行人坐着牛车抵达了北山大队,没等进入大队就先听见生产队的大队长牛洪亮那中气十足的喊声。 这地方简直穷得不可思议。 都八七年了,外面一些地方早就发达起来了,甚至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汽车,百姓的穿戴打扮也逐渐向香江那边的流行靠拢,穿戴逐渐时髦了起来。 可这北山大队竟然还过着相对原始的生活,听闻连吃水都非常困难,真是难为剧组竟然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当做拍摄场地。 当然,大队长牛洪亮这么热情也不是毫无缘由的,一方面是因为当地好客,另一方面是因为剧组给钱啊! 租用场地,听说要用到他们大队的打谷场,村委办,还有住处,那些黄泥混杂稻草的土坯房子等等。 这些可全是要给他们大队钱的,这可是一笔意外之喜,这份收入对他们大队来讲那可是相当重要了。 正月里的天气还很冷, 北山大队安排剧组住在以前的知青点中。 都已经八七年了,早年一些知青要么回城了,要么就是在乡下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 这知青点也就这么空置了下来。 土坯房子大通铺,倒是还算宽敞,就是一进门屋子里便一股土腥气,不过这边主要是住着道具组等片场员工,而像谭问心这种演员是住在另一个地方。 这时候的演员倒是并不矫情,拍戏也是一个吃苦的差事,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也是常有的事儿。 谭问心几人来得比较晚,但剧组已经把她住处安排好了,跟大队长牛洪亮沟通过后,就把几人送进了当地一位老乡家。 “老蔡婆,这就是城里来的那几位同志,您看着给安排一下,屋子都收拾好了吧?” 牛洪亮带着几人来到一户农家小院,半人高的土篱笆里圈着几间低矮的破房子。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着能有八十多岁了,手里端着个磕得坑坑瘪瘪白铝的鸡食盆子,院子里散养着一只大公鸡,还有两只小母鸡。 洒了一把鸡食后,老太太佝偻着腰背转过身来,她看东西不大清楚,脸上全是苍老的皱纹,头发全白了,甚至牙齿都掉了几颗,就连嘴唇附近都是皱皱的。 她咳嗽着说:“收拾好了,都换上洗干净的床单被套了。” “那成,那这几位同志我就交给你了,城里来的不一定会做饭,您这些日子可得忙着写。” 老蔡婆点点头,然后驼着背转身给几人带路,等推开一扇破木板子的房门后,她指了指里头说:“就是这儿了,您看还成不。” 老蔡婆模样拘谨,瞧着不是话多的那种人,也好像有些胆怯,看几人的眼神似乎有点害怕,仿佛在担心什么。 谭问心一步上前,“老奶奶,谢谢您嘞,这屋子可真干净,炕也热乎乎的,我们几个可冷坏了呢。” 放下行李后谭问心还挺高兴的,她是城里孩子,也就这几年跟着剧组上山下乡才有幸见识见识农村的生活,再艰苦的环境都曾经历过。 这屋子哪怕小了点,破烂点,但细节之处可见用心,打扫得是真干净。 老蔡婆嘴巴一抿,似乎有点无措,后退了小半步,“东边那间是厨房,灶上有热水,你们先歇歇吧,我去做饭。” 第175章 小孩可甜了 说完老蔡婆就走了。 宋幼眠跟在妈妈身边,抱着妈妈的腿探头一看,说起来,来到这种地方让她想起了乡下生活。 她这辈子并未在乡下待多久,但上辈子却在乡下待了十多年。 宋晴岚摸摸孩子的头,“幼幼感觉怎么样?”她怕孩子因为这相似的环境想起上辈子那些惨痛的经历,来之前并不知晓竟然会下乡。 小孩儿咧开嘴冲着妈妈笑,“很好呀,妈妈别担心。” 她知道妈妈在担心什么,她也确实想到上辈子的很多事,但或许是这辈子的幸福太多了,每天都很高兴,很开心,很快乐,那些阴影已经被冲淡了许多。 宋晴岚松了口气,“我们加油,尽快把事情办完,然后就回去找姥姥。” 她冲着孩子眨眨眼,宋幼眠则是嘿嘿笑。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娘!!” 来人也是个中年人,老蔡婆都八十多岁了,几个儿子已经过世了,就连孙子蔡大民都四十来岁了,曾孙子,曾曾孙子都有了。 这中年人叫蔡大民,后头还跟着几个破衣服脏乎乎,流着大鼻涕的孩子,那些孩子喊着太奶,并用力地瞪了一眼宋晴岚等人。 “太奶,咱不挣这个钱!!” 几个孩子大点的能有十岁,小点的也五六岁了,“对对对!咱不挣他们钱,城里人都老坏了。” “他们欺负人!他们还打人,我们不让他们住!” 宋幼眠听见这话不禁愣了愣。 老蔡婆则是皱着眉,“瞎说啥胡话,闭嘴。” 而宋晴岚则是和谭问心对视了一眼。 “这……” 难道剧组跟当地老乡起过什么冲突不成? ……… 宋晴岚几人提着行李进了门。 宋幼眠好奇地张望着。 老蔡婆在蔡家似乎很有威信,看得出蔡大民不太乐意让生人住进蔡家来,蔡家那些孩子也不大同意。 但因老蔡婆发话,几人也只能抿抿嘴,没敢再多说什么。 屋子里确实很干净,简陋的小桌子小板凳擦拭得不见一丝灰尘,甚至就连棚顶都特地拿鸡毛掸子扫了一遍掸掉了蜘蛛网。 谭问心和嘉信放下行李后并未待多久就直奔剧组那边,等下似乎有个会议要开。 而宋幼眠则是跟在妈妈身旁。 “不想出去玩玩吗?”宋晴岚摸了摸孩子的头。 小娃儿咧了咧小嘴巴,“妈妈,我的糖糖呢?” 宋晴岚失笑,从行李箱子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小挎包,往里面塞了点小零食和小饼干,当然也有孩子的大白兔奶糖花生糖牛轧糖等等。 宋幼眠嘿嘿一声,然后就跑出去开始搞社交。 蔡大民家的儿子都二十多岁了,儿子的儿子也五六岁了,小脸蛋被风吹得皲裂了,看起来脏乎乎的一个鼻涕娃儿,而宋幼眠之前听蔡家人管这孩子叫小宝。 这时候还是正月,冰雪未化天气也冷,蔡小宝穿的棉袄不大合身,袖子处有一圈儿逢起来的痕迹,看样子像是捡哥哥们穿剩下的,收了收袖子套在她身上的。 “你干什么!?” 虎头虎脑的蔡小宝正在院子里跟哥哥们一起拢苞米杆子,他们这儿的农村人家普遍都是用这个烧火的。 突然听见从身后靠近的脚步声,蔡小宝猛地扭过头,凶巴巴地质问,他三个哥哥也皱了皱眉,有的怯懦,有的则是明目张胆地打量。 宋幼眠眨巴眨巴眼,“小宝哥哥,我想上厕所,你知道厕所在哪里不?” 蔡小宝皱了皱眉,没啥表情地看着这个小妹妹。虽然宋幼眠都四岁了,但蔡小宝比她大一岁,也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 蔡小宝指了指不远处的茅厕说:“在那边!” 院子外头有个用破木板子盖起来的小厕所。 宋幼眠弯了弯眼睛,“谢谢哥哥!” 小丫头走后。 蔡小宝和几个哥哥凑在一起说:“她肯定不适应!” “对呀,之前那几个城里人还打了王大娘呢,他们都看不起人。” “太奶为啥让她们住进咱们家?” “好像是大队长爷爷说那个剧组给钱了。” “给钱也不想要,万一她们打人呢??” 宋幼眠其实并没有走远,她个儿矮,还没围墙高呢,悄悄支棱起小耳朵偷听,心说不出所料。 果然是因为剧组那边有人跟当地老乡起了冲突。 可是,打人!?? 小嘴儿一抽,这也太过了吧! 不久后,小丫头故作自然地回到了蔡家院子,“哥哥你们在玩什么呀?” “我们没有玩!我们在帮太奶干活!” 蔡小宝严肃地回答完,伸出小手抱起一大捆苞米杆子,但毕竟是孩子,只能拖着苞米杆子往前走,还挺费力气的。 宋幼眠小手一伸,他顿感自己这边轻松些,但接着就瞪大眼:“你干啥!?你放开,弄脏你衣服我们赔不起!” 宋幼眠无语,“这有什么好赔的。” 接下来几天吃住都得在一起,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可以她确实想搞好关系没有错。 但如果总是被排斥,被冷着,也会打消她的积极性。 她小手一用力,直接就把一大捆苞米杆子举起来。 虽说家里人都很疼她,但她力气也很大,这是重生之后发现的福利,只不过大伙儿平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而已。 她的小拳头可是轻轻一捶就能把人腿打折,举个苞米杆子而已简直不要太容易。 蔡小宝目瞪口呆,不禁露出一副傻样来。 就这么一愣神,小丫头已经举着苞米杆子走进厨房了,“太奶,这个放这里可以不?” 小娃儿放好苞米杆子,扭头问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守着灶坑烧火的老蔡婆。 老蔡婆惊讶地看了看,然后愣愣地点点头。 小孩儿咧开小嘴巴,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抓出一小把奶糖。 “太奶吃,可甜了。” 或许是小孩儿声音太软,笑容也太好看,顿时老蔡婆就有点无措:“不不不,太奶不吃,太奶不爱吃这个。” 小孩儿笑容更软了,一下子想起她自己的姥姥。 以前宋家条件没现在这么好时,她姥也总是这样,总说不喜欢吃,但其实就是想多给孩子留着些,让孩子多吃点。 小孩儿剥了一颗奶糖咻地一下塞进老蔡婆嘴里。 老蔡婆:“??” 顿时懵住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门外的蔡小宝等人则是探出小脑瓜子偷看着。 第176章 他可太懂了 宋幼眠冲着老蔡婆嘻嘻一笑,然后扭头就出去了。 出门时蔡小宝他们抢先一步,灰溜溜地跑远了些,然后离老远地眨巴眨巴眼,眼神里的敌意好像减少了许多。 或许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城里来的小妹妹给太奶池塘了,那可是奶糖,是大白兔呢,可贵可贵了! 那她就是好人! 应该是……好人吧?? 蔡小宝他们心中不大确定地这么想。 但蔡小宝的大哥蔡大宝说:“不要被糖衣炮弹给蒙骗,城里人都坏得很哩!” 三宝四宝也是认真点头,“对,都可坏了,对打人地!” 蔡小宝抿抿嘴没吭声。 而这时小丫头已经出去溜达了。 宋幼眠并没有走远。 不过她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一件事。 这次宋家娘俩之所以会过来,主要还是因为谭问心,可惜宋幼眠这边能够回想起来的线索实在太少。 但有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谭问心上辈子应该就是在这个剧组里出事的。 所以娘俩全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不久之后,宋晴岚也从屋里出来了。 随着吱呀一声,见宋晴岚推门而出,蔡家几宝一哆嗦,仿佛被吓了一大跳似的,噌地一下躲远了一些。 宋晴岚神色微顿,旋即冲着这几个孩子笑了笑,就走出蔡家院子喊了声,“幼幼??” “妈妈,我在这儿!!” 刚刚宋幼眠跟隔壁的大婶聊了聊,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再加上还有小饼干和大白兔当贿赂,从人家嘴里旁敲侧击到不少有用的内容。 “心姨和信哥去村委办那边了,听说那边的房子被大队长腾出来给剧组当临时用的办公地点。” “我们幼幼可真棒!” 宋晴岚不吝夸奖,摸摸孩子的头,然后牵着孩子一起朝村委办走去。 蔡家几宝望了望这娘俩的背影,三宝说:“……她们好像有点不一样,似乎没有那么坏。” 二宝说:“再瞅瞅!!咱爷爷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蔡小宝抓抓耳朵:“啥叫不知心?” 大宝说:“你小孩子,你不懂啦!” “我都五岁了!!”蔡小宝抗议。 “五岁也小!!” 于是蔡小宝生气了,扭头跟这群坏哥哥干了一架。 宋家娘俩走了一段路,他们之前来到这个北山大队时就已经留意过附近的地形。 宋晴岚觉得谭问心上辈子之所以那个下场应该是和陈浩斌有关的,毕竟事情发生的太过凑巧了,时间太紧凑,似乎全赶在一起了。 就算蝴蝶翅膀能煽动一些事,改变一些事情的轨迹,但也有一些东西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陈浩斌出轨,也比如谭问心将陈浩斌和周云娜捉奸在床。 就算谭问心没有认识宋家这些人,这事也一定会发生。 而谭问心这次禁足是早在去年就已经决定好的,这是提前预定的工作。 这两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宋晴岚心里有个猜想,但还需要验证一二。 她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假如谭问心上一世那些事真是陈浩斌所导致的,那么再过不久陈浩斌兴许会来这个剧组,就算不直接来剧组,也会买通一些人。 不是她把人心想得太坏,而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那么一些人甚至还比不上畜牲。 村委办这边, “幼幼!!” 正好剧组开完会,呼啦啦的一群人往外走。 嘉信眼神亮了亮,他手里还抱着一套旧衣服,这是他的戏服。 他立马朝幼幼跑过来。 宋幼眠也迎了上去:“信哥,心姨呢??” “心姨在屋里。” 嘉信皱了一下小眉头,表情不大开心。 “怎么了吗?”宋幼眠问,同时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嘉信说:“心姨跟人吵架了。” 宋幼眠小脸一板,几乎立刻就捏紧了她的小拳头,气汹汹的仿佛想帮谭问心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但嘉信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生气,反正心姨也没有吃亏。” 宋幼眠:“??” 一脸糊涂。 俩小孩儿正说着,就看见一个瞧长相憨厚老实,看岁数大概三十刚出头的男人脸色铁青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全是剧组演员,那气质和当地老乡不大一样。 不过穿的衣裳却和当地差距不大。 这次要拍的是个年代剧,不然也不至于大老远地跑来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 “刘勇,你慢点!”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谭问心一直那德行,她嘴巴伶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个看长相盛气凌人的女人说,言语中还带出几分不以为然来。 另一个女人则是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苏艳,她觉得苏艳这话不对,明明是刘勇冒犯了人家。 别以为大伙儿没看出刘勇是什么意思,之前开会时刘勇想要加戏,他这部戏里扮演的角色正好是谭问心的追求者,他跟导演说两人的戏份不够亲密,想再亲密一点。 可啥叫亲密?还不是想占人家便宜,亏他也是一个老演员了。 至于苏艳,她跟刘勇倒是关系一般,但看不惯谭问心压了她的风头,所以只要能给谭问心添堵,她自己心里就痛快了。 正好这时谭问心也出来了,她冷瞥一眼呵呵一声,旋即翻了个白眼,笑着朝俩孩子走了过来。 宋晴岚眉梢一挑,问:“嘉信说你跟人吵架了?” 谭问心咧了下嘴,做出一副极其恶心的模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免得脏了嘉信和咱们幼幼的小耳朵,是不是呀嘉信、幼幼?” 她说着捏了捏俩孩子的脸颊。 嘉信一板一眼地说:“心姨,我已经七岁了!” “我知道呀,可嘉信就是长得招人稀罕嘛,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你小姑或者幼幼呀。” 嘉信:“……” 小脸一板,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人稀罕了,他又不是又有。 不过,心姨稀罕他,他还怪害羞的,只是努力忍住了,没表现出来而已。 不过嘉信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刘勇那边。 突然眯了眯眼。 然后眼神一凶!! 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明白吗?? 只不过是心姨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不愿意让他听那些事,所以才让他先走一步,而他也不过是在配合心姨装成不懂的样子而已。 想占心姨便宜?? 他想得美!! 嘉信看着刘勇那边,再次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京城那边。 “诶??咋还收拾行李呢??” 四合院这里,宋老太端着一盘橘子走进宋三舅的房间。 宋震业正背对着房门,拿起几件衣裳放进一个行李箱子里。 他听见这话不禁一顿。 第177章 我们家也是农村哒 老太太一脸纳闷地看着宋震业。 宋震业身形僵硬。 宋二舅神清气爽,刚带着几个孩子从附近一家公共大澡堂回来,这父子几个洗得干干净净,进门时正好听见这话,宋二舅不禁一笑。 “估计他是想去找嘉信他们。” 老太太一愣,“诶??之前不是还说不去吗?这照我说,咱家嘉信哪怕懂事了点儿,可到底是个小孩子呢,这也才七岁而已,身边哪能离了人,你早就该跟着了。” 老太太说完又吐槽一句,“说一出是一出,咋想的,挺大个人了,都当爹了,还是这么不靠谱……” 之后似乎是嫌宋震业收拾东西慢腾腾的,老太太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你起开,我来给你整,火车票啥的都订好了吗?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提前跟晴岚她们联系了吗?” 似乎年纪大了都爱絮叨,老太太嘁哩喀喳地帮宋震业打包好衣裳,还顺带往皮箱里塞了一大堆小零嘴儿啥的,这可全是她宝贝外孙和外孙女爱吃的,得给幼幼和嘉信带着点儿。 虽说俩人去时已经装了不少了,但万一吃没了呢?而且自家条件好,孩子也是大方的,要是认识了别人家的孩子,再给别人家的分一点,那就不大够用了。 宋二舅瞧着这一幕,忍俊不禁,重重地拍拍宋震业肩膀。 那模样就仿佛在说,“你看,早就劝你应该一起过去的。” 宋震业:“………” 宋震业已经不知说啥是好了。 而宋二舅看完一场热闹,正好瞧见了他媳妇曹春梅,两口子对视一眼,宋二舅不禁笑了。 牵着他媳妇的手,两口子回屋了,等把房门一锁,窗帘再全都拽上,宋二舅就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起了衣裳。 曹春梅:“??” 雪白雪白的一团儿,一身温温软软的胖虎肉,心说她家震华也三十来岁了,她俩孩子都生了四个了,都不年轻了,可震华咋还是像当年刚结婚那阵子呢。 瞧着瞧着,曹春梅便不禁脸红了。 当宋震华搂着她滚进被窝时,她脸颊更烫了。 …… 此时宋幼眠还不知晓她三舅马上就要来北山大队找她们汇合了,她正跟信哥一起蹲在蔡家院子外,和蔡家几宝闲聊呢。 蔡小宝脏了吧唧的,瞅瞅人家穿的干净新衣服,再低头看看自己这浑身破补丁,小孩子没敢往前凑。 但表情不大自在说:“你们真不欺负人?” 短暂相处后,大抵是觉得宋晴岚一行人跟之前那些借住当地老乡的房子,却又欺负当地老乡,甚至是骂人打人的那些城里人不大一样。 所以蔡小宝端来一盆老蔡婆刚蒸好黄面馍馍。 宋幼眠歪歪头,“我们干嘛要欺负人?” 嘉信也冷着小脸点点头,“对,我们不欺负人!”有那功夫干啥不好,还不如多背几句台词呢,再不然陪幼幼一起玩踢口袋翻花绳跳皮筋或者跳房子也行呀。 蔡小宝将信将疑,“那,那……你们要是不欺负人,我们就让你们在我家住。” 另外几宝也跟着小鸡啄米说:“太奶说了,让我们客气点,不可以对客人不好,还说城里人和城里人是不一样的。” 最后则是蔡家大宝,不知从哪儿抠出一把钢镚,全是一分一分的,看着有点脏,却往宋幼眠手中塞:“太奶吃了你的糖,不能白吃,这是我们攒的钱,就当是管你买的。” 说完又惴惴不安问:“……够不??” 宋幼眠,震惊!! 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来北山大队第一天,还没等过夜呢,竟然被人当成个糖贩子了? 但同时小娃儿也叫这蔡家几宝搞得哭笑不得。 “好啦,我们还住在这里呢,还吃你家粮食,用你家柴火呢,我不要钱,那是我给太奶的。” 她推着大宝的手,把钢镚推了回去。 大宝愁得直挠头,“可那种糖我们在供销社见过,都老贵老贵了,我们太奶说,不能占人家便宜。” 宋幼眠可愁够呛,“那又不算占便宜,太奶还给我们蒸黄面馍馍吃呢。” 宋晴岚正和谭问心一起说话,两人说的是跟刘勇和苏艳有关的那些事。 但等一回头发现孩子们不见了,找了半晌才发现几个小萝卜头凑在一起算这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宋晴岚忍俊不禁。 正好这时老蔡婆冲这边招呼一声:“来,都过来,开饭了。” “哎,来啦!” 孩子们应了一声,蔡小宝抓抓自己的耳朵,想了想,然后冲着这个城里来的小妹妹伸出手,算是释放出友好:“走吧,太奶喊咱吃饭了。” 另外几宝兴奋地说:“今天有肉汤!!太奶烧的肉汤可好喝了!快走快走!” 宋幼眠小手一把握住蔡小宝的手,被蔡小宝从地上拉了起来,另外一只小手则是牵着他信哥。 蔡小宝有点不自在,看看这俩孩子,全是白白净净的,而自己手上黑黢黢的,甚至指甲缝里还全是大黑泥。 蔡小宝小嘴一抿,越发地不自在。 宋幼眠摇晃着小脑袋说:“小宝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呀?” “啊?” “我们家也是农村哒!也是住在生产队里哒!” “啥啊??我才不信!!” 那个叫嘉信的小哥哥白白净净的,穿着,讲话,咋看咋像城里人,还有这个小妹妹,也是白嫩嫩的,都是城里来的,怎么可能是农村人? 宋幼眠说:“真的呀,不信你问我信哥!我家去年这时候还在山里待着呢。对不信哥?” 她一看嘉信,嘉信立马点头,“嗯!!幼幼还在山里抓过山鸡兔子呢,不过那是春天的时候。” 蔡小宝震惊地瞪圆眼。 他们还真是农村人啊? 一点都不像!! 但不知怎的,感觉好像关系拉近了一些,好像没那么遥不可及了,就连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自卑,也微微地消散了一些。 …… 第178章 吓到了 农村人的伙食说实话,不能昧着良心夸多好吃,肯定比不上宋家之前在城里顿顿大鱼大肉的生活。 老蔡婆很节俭,所谓肉天其实也就飘着一点点油星子,再切一点肉沫,那肉沫几乎都看不见。 但黄面馍馍是真好吃!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的,而且里面竟然还包了一些豆子馅儿,用料太实诚了。 宋幼眠肚子小,吃了老大一个,甚至都吃撑到了。 当天晚上睡觉前,小孩儿钻进被窝里,小手揉着她自己的小肚肚。 “妈妈,咱们有没有旧衣服呀?” “嗯?”宋晴岚正在看书,听见这话看来一眼,“旧衣服?” “对!!” 小孩儿点着头,“我想出去跟小宝哥哥他们一起玩儿,但是我穿的太好看了,小宝哥哥他们都不敢碰我,怕把我衣服弄坏咯,所以我就想穿旧点的,这样就不怕啦。” 宋晴岚失笑,这可把她难住了,她们幼幼哪里有那旧衣服,往往衣服没等穿旧就小了,家里又不缺钱,孩子的衣服单是一大衣柜都装不下了,每逢换季都要买一批新的,许多甚至就连吊牌还没拆呢。 倒是躺在一旁的谭问心说:“我倒是能想想办法,这回拍的是个年代剧,剧组那边有不少旧衣裳用来当戏服,回头我帮你们问问看。” 小孩儿眼睛一亮,“谢谢心姨!!” 其实主要是她想上山了,今天信哥提起她去年春天抓山鸡野兔的事情,她就想带着蔡小宝他们去山里溜达溜达,有那个心想事成的锦鲤buff在,她知道,保准能收获满满。 可山里树枝子啥的太多了,她那些衣服万一挂坏了就太心疼了。 宋家没什么亲戚,而两个舅妈的娘家也没有比宋幼眠更小的孩子,所以宋幼眠穿小的衣服通常都是打包捐出去,比如福利院呀,又比如一些贫困山区呀。 所以她平时穿衣服其实还是很珍惜的,不愿意把衣服弄坏,因为她也是有过苦日子的,就像是上辈子, 都快衣不蔽体了,如果谁能给她一件衣服穿,哪怕是件旧的她都能乐死,也就这辈子才享受到物质生活带来的富裕和舒服。 将心比心这个,她是一直都懂的。 转眼,第二天上午。 谭问心从剧组带回一套小孩穿的旧衣服,宋晴岚却皱了皱眉,她隐晦地看了一眼谭问心身后不远处:“你当心一点,我瞧那个刘勇不像是什么好人。” “还有,我今天早上起来时跟附近打听过,之前那个跟当地老乡起冲突的,正好是那个苏艳,一口一个泥腿子骂人家,甚至还把人打了,扇了人家好几个耳光。” 谭问心也是皱了一下眉:“我跟他俩不怎么熟,不过那个苏艳我也听人说过几句,脾气挺大,总觉得城里人就高人一等,可这天底下谁不谁高贵。” 谭问心叹了口气,“算了,不提那些,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就算真出点什么事也能解决。” 但宋晴岚却再度皱了一下眉。 有些事她没法说,她跟她闺女重生这件事必须烂死在肚子里,甚至这事都从未跟家里那些人讲过,太过惊世骇俗了,而且一旦提起那些事必定得讲上许多从前的经历,那根本就说不完。 可谭问心这副模样又叫宋晴岚忍不住想起她上辈子那个结局,她不禁一叹。 “心心,你应该是那种家里环境太好,被父母呵护着长大,没见过太多风浪坎坷的类型,但有件事你得明白,人性其实是个很复杂并且很恶心的东西。” 谭问心一怔,本来想说这些年东奔西走四处拍戏,他们这个圈子也没那么好混,一些事情她也听说过见到过,不过回头一看宋晴岚这慎重的神色,不知怎的她竟然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她思忖了一会儿,才皱了皱眉:“那……我小心点?” “单是小心还不成,人心隔肚皮,人活着警醒一些总归还是没错的,尤其有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种时候更得注意。” 说完这话宋晴岚又看了看刘勇那边,双方离得有些远,但宋晴岚却说,“你看刘勇,他总是微微仰着脸,垂着眼看人,这种人通常都很傲气,但这份傲气有时是来自自身才干和学识带来的底气,是专业知识累积起来的,但也有一些纯粹只是因为,他认为,他是一个男人。” “又比如他之前为什么会在剧组开会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出增加你们两个的亲密戏份?他无耻,脸皮厚,这事若成了他可以借机占便宜,并且他应该认为你是个女的,女人总是脸皮薄的,你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是吃定了这一点,却没想到你直接回怼了他。” “这种人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性别至上的,因为他是一个男人,所以他认为他应该得到一些优待,他骨子里是轻视女人的,并且他认为就算真的弄出点什么事情来,女人总不会和他计较。他的成长背景,要么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要么是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总是让着他,不同他争抢,他这种人总会认为不过是一件小事,算不得什么大错误,但偏偏一旦犯错就会是个很严重的错误。” 谭问心听得愣住许久,刘勇家中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这事儿她听人说过,但这年头都是家里儿子多,闺女少,像刘勇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宋晴岚倒是说对了。 宋晴岚又微微地眯了眯眼,“心心,我给你打个比方。” “假如刘勇趁着没人注意,把你拖进什么地方,对你做出点什么事情,事后再威胁你,你要是敢宣扬出去,你父母脸丢光了,你这份工作也没法做了,你是和他死磕到底,还是执意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从此再也不再拍戏?” “不要以为不会发生那种事,永远不要去考验一个人的天性。” 谭问心瞳孔一缩,紧接着心里一咯噔,她脸色微微变白了许多。 而宋晴岚则是拍拍她肩膀,“不止刘勇,很多人都是如此,很多男同志都是如此,所以我让你当心,但让你防备的并不仅仅只是单一的某个人。” 说完这话,宋晴岚拿着那套旧衣裳回到屋子里。 而谭问心的脸色则是阵青阵白,宋晴岚刚才说的那些是真有点把她吓到了,她甚至虚惊一场,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小孩儿趴在窗户边上已经偷看偷听许久了,妈妈一进门,小孩儿就眼巴巴地凑过来,“妈妈,你把心姨吓到啦。” 第179章 谢戾行动 宋晴岚轻笑,“你心姨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虽然有点小阅历,但大风浪经历得太少,骨子里还是天真单纯的,不然又怎么会看不破像她以前那个未婚夫,像陈浩斌那种人。” 宋晴岚又叹了一口气,“就得吓一吓她,也好让她心里有个数。不然有些事能杜绝一次,却无法杜绝无数次,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年年月月永远跟在她身旁的。” 宋幼眠两只小手托着腮,突然发现自家妈妈做某些事情时,某些立场和态度,理智到近乎冷血,冷血到甚至冷酷的程度。 幸好这是自己的妈妈! 小孩儿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儿,“妈妈,你如果是老鹰,我是刚生下来的小鹰崽儿,我要是不会飞,你会不会把我从悬崖上蹬下去让我学着飞?” 宋晴岚一怔,接着笑了,她摸摸孩子的头,温柔却坚定地说:“会!但妈妈也会展开翅膀,永远在下面接着你,直到你学会。” 小孩儿又高兴了,一把扑进妈妈怀里,欢欢喜喜地蹭了蹭:“我可聪明了,不用妈妈永远接着我,我学什么都可快了,岑姨和阿风老师都有夸过我!” 宋晴岚则又是一笑,但心里却说,她倒是舍得把别人从悬崖上丢下去,可这是她闺女,她能舍得吗? 不会飞就不会飞,大不了她这个当妈的帮她找来一堆雁子驮着她一起飞。 对别人冷血归冷血,可仅剩的柔软,大半给了这个孩子,剩下的一小半又分为两份,一份给了家,另一份……给了谢戾。 说起来,谢戾这会儿,应该也忙上了吧? 宋晴岚忍不住分神这么想。 同一时间,从京城机关单位发布的公文层层传递,直抵基层。 袁文绍一家人已经搬去了荔城,但今年过年不如往年热闹,这也是他跟刁奕薇相守以后的第一个春节。 过年那阵子袁母没少念叨同住一个别墅区的宋家那边,不过宋家那一大家子已经去京城了,双方倒是没碰面。 袁母冷哼了一声,“算他们识相,不然就冲宋晴岚以前干的那些事,我下次见着她非得骂死她不可。” 袁思雯和袁思武姐弟俩倒是没吭声,却不禁隐晦地撇撇嘴,心说袁母顶多也就是一个马后炮,也就痛快一下嘴而已,实际上根本拿人家没办法。 几次交锋下来,他们一家子吃的亏难道还不够多么? 而过完年,京城那边展开行动,全国钢铁被严格彻查,并不是所有炼钢单位都曾出现违规现象,歹竹窝里也是有着好笋的,甚至这好笋数量还不少,许多厂子都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来进行操作的。 至于那些违规操作,省城那边的江宁炼钢厂算一个,而袁文绍之前曾是炼钢厂的一把手。 这天袁文绍脸色煞白地从外面回来,正好赶上刁奕薇在家带孩子。 刁奕薇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不对,“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她赶忙迎了过来。 袁文绍惊喘了一声,半晌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定了定神,但嗓音已是沙哑得厉害。 “省城那边出事了。” “上头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彻查国钢产业,老赵已经被抓进去了。” 他口中那个老赵是炼钢厂的副厂长,另外还有炼钢厂一些主任级别的领导。 袁文绍定了定神,在刁奕薇的搀扶下徐徐坐下,至今想来还一阵阵心惊肉跳。 而刁奕薇的脸色也变了:“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一回了?” 可袁文绍却摇着头,“不一样,奕薇,不一样的。” “上一次是因为炼钢厂的锅炉房突然塌了,发现了材料质量的问题,我也是因为这个被弃车保帅的,我就是那个被弃的,所以才给了我一个开除的处分。” “但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我怕……” 他心慌意乱。 哪怕已经离职,但他怕这件事情影响到自己。 江宁炼钢厂的死亡率可不小,炼钢时释放的有毒气体含有重量的铅元素,这几年家属大院几个新结婚的小媳妇甚至生下了畸形儿,还有一些孩子的身体不太好,一些职工每个月都得去医院定期打特效药等等,也陆续死了一些人。 而这些全是袁文绍在职期间内发生的,此刻袁文绍担心这些事情影响到他今后的生活。 突然脸色又一变,“不好!!” 他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那神色阴晴不定,像是在回想什么,而越是回想他的脸色就越是煞白…… 与此同时。 “九爷,您看这个。” 炼钢厂这边,韩戌时拿着一截儿早已上锈布满水沟的水管,急匆匆地朝谢戾走来。 谢戾本不必亲身来此,但这次的事情他却亲自盯着,并且大半精力都放在了江宁炼钢厂这边。 此刻炼钢厂已被封锁,连同家属大院在内,职工人心惶惶,连着几天下来带走了不少人。 而此刻谢戾正站在一座房子前,这正是炼钢厂曾分配给袁文绍的家属房。 他摘下手中的白线手套,回头看向韩戌时。 韩戌时冷着脸眼底像是酝酿着怒火。 “我们刚才发现了一件事,家属院这边的自来水管进行过先后两次的改造工程。” “一个是你家晴岚当年和袁文绍刚结婚时,另一次是他们两个离婚后。” “晴岚和幼幼她们母女俩在这边生活了整整三年,而这三年时间内,她们两个平时喝的水,以及洗漱用的水等等,都是从冶炼厂区那边引流过来的。” 谢戾下颚一绷,霎时间,那张冷戾的面容已是满面寒色。 几乎是当天下午,荔城这边的公安队伍来到锦翠园别墅区,立即敲响了袁家的大门。 “我们是荔城公安,袁文绍在哪?让他出来!” 随着这话,对方还亮出一张紧急批准下来的逮捕公文。 刁奕薇瞳孔一缩, 袁家父母也是一慌, “逮捕?怎么就要逮捕了?我家文绍没犯事啊!!” 而刁奕薇也是心惊肉跳,但转瞬之后又定了定神:“同志……我爱人他没在家,他上午回来一趟,但似乎有什么酒局,换了套衣裳就走了……” 对方皱了一下眉,显然是有备而来,立即拿出另一份公文:“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您请。” 刁奕薇垂着眸侧身一步退至一旁。 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攥握成拳。 袁文绍曾连续三年多,利用炼钢厂的自来水管将有毒水源简单过滤后供给宋晴岚母女。 这件事,刁奕薇也是直至今日才知道。 难怪宋晴岚会得什么肺癌。 难怪宋幼眠那死丫头当年一出生就险些活不成,甚至一岁半以前一直在住保温箱,做了好几次手术,为了救活她宋晴岚从前积蓄几乎全部花了个干净。 难怪了。 真是难怪。 第180章 来了 远在北山大队的宋幼眠和宋晴岚对此并不知情。 因为就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漫天的冰雪中赶来了一辆牛车,而那牛车上坐着一个人。 宋幼眠穿着谭问心从剧组给她弄来的戏服,因为这套旧衣裳原本不大合身,所以妈妈帮她改了改,她今天才终于穿出门。 一件浅灰色的小棉袄底下套着小裤子,小孩儿牵着她信哥的手,正打算带着蔡家几宝一起上山抓兔子。 可谁知,“信哥!快看!!” 小孩儿眼睛十分利,马上指着那辆顺着山路摇摇晃晃从大队外一路行来的牛板车说:“那不是三舅吗??” “那是三舅不??” “信哥你快看,我看见三舅啦!” 小孩儿连着嚷嚷了好几声,嘉信小脸儿一懵。 他茫然地回过头,然后也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小冰坨子不禁举起小手蹭蹭自个儿的眼睛,然后喊了声,“爸!!” 宋震业风尘仆仆,他穿衣风格变化很大。 比如自从搬进荔城后,因为开始做生意,通常都是一套黑西装,夏天是黑衬衣配黑西装长裤,冬天则是搭配一件厚实的呢绒料长款大衣。 然而这次因为知道谭问心和嘉信在山上拍戏,所以他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高领羊毛衫,外头则是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还特地系了一条浅蓝色围巾。 他本就长得俊美,这副接地气的打扮不但无损他分毫,反而令他看起来有种略带几分风流和不羁的风采来。 而且因为宋震业深色控,经常穿得一身黑,冷不丁换上这浅色系,竟好看的不行,直叫人耳目一新。 “爸!!真是你??”嘉信还有点不敢认人。 正月里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尤其还是大山里。 宋震业弯下腰揉揉他的头,“怎么,很意外?” “……嗯!” 别扭了一下,然后就承认了。 宋震业笑了,“那看来我来对了,”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很是会露出什么惊奇意外的表情。 这时小团子也哒哒哒地朝三舅跑来,“三舅!想死你啦!!” “不是才几天没见。” 宋震业忍俊不禁,把小孩儿抱了起来。 嘉信都七岁了,自从过完七岁生日就不怎么喜欢被人抱了,声称他比从前长高了不少,他都能抱妹妹了,也不像以前总生病了,总之他是大孩子了。 宋震业心想孩子还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不粘人了,害他少了不少的力气。 这时嘉信想帮忙把牛车上的行李箱拎下来,奈何大箱子太重。 宋震业单手抱着宋幼眠,一手提起了箱子,然后对嘉信说:“那几位是?” 他看向宋家几宝。 嘉信说:“那是蔡家的哥哥弟弟,我们最近住在太奶家。” 嘉信开始跟宋震业讲起蔡家的事情。 而蔡小宝他们探头看了眼,猛地扭头就跑,“走走走,快回家,去给宋阿姨报信!” 他们来到蔡家后就敲了敲门:“宋阿姨,大队外头来人了,你家嘉信哥哥管他叫爸爸!” “咦?” 宋晴岚吃了一惊,起身披上一件军大衣往外走,要说御寒还得是这军大衣,宋家那边几乎是人手必备一件的。 踩着积雪来到了这边,就看见宋震业抱着宋幼眠,手里提着个箱子,而嘉信则是一直仰头望着宋震业,父子俩似乎在说什么。 嘉信虽然表情不多,和平时没多大差别,可那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明亮。 “晴岚,”宋震业看见了宋晴岚。 宋晴岚也笑了。“我看你真是多余在京城多停留那么两三天,还不如当初跟着我们一起坐火车过来。” 宋震业也只是笑笑,等宋晴岚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后,他就揉揉嘉信的头,然后牵起了嘉信的手。 嘉信今天戏份不多,上午已经拍完了,不然也没空跟宋幼眠跑出来带着蔡家几宝一起玩儿。 不过谭问心今天倒是很忙碌。 直至中午时,她终于下戏了,因为上午有场搏斗戏她累得腰酸背痛,捶着腰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心想等中午吃完饭得在炕上躺躺,冬天的土炕贼热乎,能帮她烙烙这酸痛的身子。 可没等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耽误你们出去玩了。” “没事呀,我都跟小宝哥哥他们说好了,等下午我们再一起上山。” 回答的人是宋幼眠。 谭问心惊讶地推门而入:“宋三哥来了??” 宋震业微微一僵,但也只僵硬了一两秒,就笑着看向门外的谭问心点了点头,那神色十分自然。 谭问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径自走向嘉信,捏了捏嘉信的脸颊上:“这下好了吧,晚上不用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对了……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谭问心回头看向宋震业。 宋震业说:“嗯……应该会挺久吧,正好冬天,不忙,没什么事情干。等你们拍完戏,再和你们一起回去。” 谭问心眼神一亮,“那感情好,你都不知道,嘉信刚过来时胃口不怎么好,都有点吃不进去饭了,虽然他没说,但咱们几个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准是想爸爸了。” 宋震业心说,嘉信他哪里是想爸了,分明就是钻牛角尖了,看来他还得抽空跟嘉信好好谈谈才行。 嘉信也七岁了,别说本就早熟,就算是那些心性发育稍慢一些的孩子,很多事就算大人不说,也逐渐懂了。 这样想着,宋震业再次抬手揉了揉嘉信的头。 或许在当父亲的看来,自从孩子不肯让他抱之后,揉揉头就代表着自己对孩子的关心,喜欢,以及许多更加亲密的心情。 …… “小宝哥哥,走,我们上山呀!” 宋幼眠心想三舅来了,那妥妥的得庆祝一下,所以中午吃完饭就立马拉着蔡小宝他们一起上山了。 她小手摸了一下自己左手腕上的手镯。 山鸡呐,兔兔哪,好吃的兔兔哪!让我康康都在哪里呀!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踅摸着。 蔡家几宝跟在她身旁,一边忙着捡烧火用的树枝,一边说:“我们山里东西特别少,野鸡很难见到呢,好几年都不一定能见到一只呢。” 其实是想劝劝这个城里来的妹妹最好别抱太大希望才好。 宋幼眠却咧着小嘴儿笑:“没事呀,能捡到山鸡野兔是最好的,捡不到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她知道肯定是能捡到的,毕竟她开了个锦鲤buff嘛。 正说着,突然就听“咯咯哒”! 第181章 父与子 一只山鸡领着两只大白兔子一起朝宋幼眠冲了过来。 蔡家几宝目瞪口呆。 而小孩儿对这种事情貌似很有经验,突然伸出小手捏住了山鸡翅膀,然后又一把搂住了两只大兔子。 “大宝哥哥,二宝哥哥,你们快帮我!!” 蔡家几宝跟做梦似的。 “肉……全是肉!!快快快,快帮幼幼妹妹压住他们!” 呼啦啦地一下子,蔡家几宝全都冲过来。 宋幼眠看着这一幕,突然卟灵一下,大眼睛亮锃锃,然后嘿嘿嘿地傻笑。 因为她想起去年春天刚重生时,这一幕好像跟她家里那些哥哥们重叠了。 当初她第一次逮山鸡野兔时,哥哥们也是这副开心的表情。 可惜后来因为妈妈在住院,他们就一起下山了,先是住进二舅家里,之后妈妈又在县城买了房子,再之后就是搬去了荔城,然后又去京城,倒是没怎么再回过老家…… 她的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在知道妈妈和自己一样全是重生的这件事之前,有些事宋幼眠并未多想,又或许就算偶尔疑惑,但并没有深思。 可自从了解到早在上辈子妈妈就陪伴了自己很多年之后,宋幼眠就明白了。 心灵上的疮口是一条深深的伤疤,如果她会疼,那么妈妈只会更疼,所以妈妈从未提过带她回老家,甚至下意识避免她和那个地方接触。 因为那个地方,埋葬了她太多东西,也有她上一世太多痛苦的过往。 妈妈是怕她难过,怕她因为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而想起从前那些不好的经历。 …… 另一边, “嘉信,走,陪我出去转转。” 谭问心一副很累的模样,但因为有宋震业在场没好意思直接上炕休息。 宋震业十分自觉地起身,临走时还带走了嘉信。 嘉信小嘴儿一抿,小脸儿也有些紧绷绷的,突然感觉心情很凝重,他压力山大。 小脑袋里想着一些事,他沉默着低下了头。 直至父子俩走出蔡家大院。 宋震业低头一看,然后用温热的手牵紧了嘉信的手。 嘉信惊讶了一下,仰起小脸望着他。 宋震业却看向远方飞舞的风雪。 “薛长婕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也算干了件好事,至少她生下了你。” 宋震业并没有用哄孩子的口吻去粉饰太平,就只是以一副成年人的态度,说着自己心中的感想。 “其实该怎么说呢?你爸我当初也才十九岁,我也是头一次当爸,薛长婕当初闹出了不少事,那阵子咱们家鸡飞狗跳,你爷爷是个暴脾气,你奶奶那脾气你也知道,凶起来也是跟个炮仗一样。” “那阵子老两口气得总生病,说恨吧,确实恨。” 他点着头,一边牵着嘉信的手往前走,一边回想着那些年的事情。 “可我就觉着,甭管我们两个之间是怎么发生的,你总是我儿子,我要是没有任何破绽,也不至于中了她的圈套。” “嘉信,她当初在家里折腾了那么久,你爷爷奶奶一直忍着她,我也让着她,还有大房二房……全家几乎都在容忍她,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你在她肚子里,你是一个在我们所有人期待下出生的孩子。” 宋震业停下了脚步,他徐徐地蹲下身,将手搭在自己膝盖上,然后又帮嘉信整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 发现嘉信一声不吭,但眼神里雾气弥漫。 宋震业忍俊不禁,“别钻什么牛角尖,你不是爸的包袱,不是爸的累赘,你能给爸当儿子,爸打从心眼里感到高兴。” “我或许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爸爸,但应该也没那么太差,第一次学着给人当父亲,或许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以后咱们两个互相多担待,行吗?” 嘉信眨巴一下眼,一串扑簌簌的泪珠子掉下来。 他小口小口地喘息了两声,强忍着几分不太明显的抽噎。 “爸你明明喜欢心姨。” 他又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如果不是二婚,你如果没有我,你肯定会去告诉心姨。” 宋震业眉梢一挑,“你这说的叫什么傻话?你首先得明白一件事,我是你父亲,不论我喜欢谁,首先她必须喜欢你,必须接受你,以这个为前提,在那之后才能谈什么未来和以后。” “嘉信,你是我儿子,你对我来讲比任何人都重要。” 嘉信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没吭声,只有一串又一串泪珠子往下掉,他低着头,小脸都快埋在了胸口。 宋震业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拍了拍,“我知道你懂很多事,知道你聪明,知道有些事就算我去装傻忽悠你,骗你,但你自己也能感觉到。所以我现在很诚实。” “我跟你说宋嘉信,你爸我当初本来想当个警察,你当年刚出生身体就不太好,你是我亲手带大的,是我一次又一次催着你二伯让他找人打听谁家养了奶牛,从哪能买到牛奶,是我寄了一封又一封信给你大伯,让你大伯问他那些战友谁有渠道能弄来奶粉。” “那时候嘉谦他们已经忌奶了,你没妈,也没奶喝,你爸我大冬天去找人家小媳妇家里求人家分你一点,再装瓶子里搁怀里捂着,一路给你运过来的。” “你小时候我睡觉不敢睡太沉,你那时候心脏不太好,我就生怕你犯病,怕你一旦犯病就醒不过来。”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遇见薛长婕,我当初应该会进入公安体制内工作,但我始终没觉得后悔,有你很好。” “你得知道,你爸我那么努力把你养大,把你带大,或许做过一些牺牲,但那些牺牲并不是为了让你难过,更不是为了让你认为你自己很多余。” “嘉信,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你是我盼着出生,盼着你平安健康长大的。” 宋震业说完,再次帮嘉信擦了擦眼泪,“好了,快别哭了,行吗?看你哭成这样,你爸我难受,你可心疼心疼我吧。” 嘉信一直强忍着,哭得没任何声音,但这会儿突然“呜”地一声,一双胳膊紧紧搂住了宋震业的脖子,突然放开了声音在宋震业的怀里哭。 他还小,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但他想,他能当他爸的儿子真好。 并不是十全十美,如果没有他,没有他那个亲妈,他爸的人生或许会是另一种样子。 可大概这就是人生,不会事事尽如人意,但他在他爸的心里真的很重要。 他前所未有地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控制不住自己不断涌出的眼泪。 “爸……” “嗯!爸在,” 宋震业眼底也微微发红,却专心地应着,然后再次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第182章 歹毒算计 之前因为宋震业在场,谭问心哪怕已经很累了,很想躺下来休息休息,但到底是抹不开脸。 直至宋震业走后,她在宋晴岚的催促之下踢掉了鞋子爬上炕。 “火炕热乎乎的,真舒服!” 她不禁发出如此感慨。 可紧随其后,闭上了眼,又翻了一个身。 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睡一觉的,这几天戏份太多,拍得太累,她休息不大好,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可谁知竟然睡不着。 困意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想要它来它不来,不想要它的时候它还偏要钻出来蹦跶。 到最后或许是认命了,她颓废地爬了起来。 宋晴岚在旁边安静看书,她瞟来一眼,“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 谭问心按了按太阳穴,挪到炕边套上了鞋子,“算了,我不睡了,正好你三哥之后要跟咱们一起待在这边,但他没法跟咱们住一间屋子。” “我去找蔡婆婆,问问看他家还有没有房间。” 其实宋震业来了也挺好,嘉信那孩子哪怕今年才七岁,但总是板着张小脸,像个小大人似的。 比如昨天拍戏时滚了一身大泥巴,身上脏的不像样,原本宋晴岚和谭问心想帮他清洗,可嘉信却拒绝了,严词拒绝!并且表示他是男孩子,姑姑和心姨都是女孩子,总之他要自己洗。 甚至就连晚上睡觉时也是如此。 自从来到北山大队,宋晴岚、宋幼眠,谭问心,还有嘉信,几人一直是住一间屋子的。 但嘉信不大自在,总是跟几个大小女人离得远远的,他自己独自一人躺炕梢,也不知为何这孩子会有如此强烈的性别意识。 但等安顿好宋震业后至少不必再操心这方面,到时候嘉信可以跟宋震业一起住…… 谭问心想着这些事,就穿上鞋子出门了。 而宋晴岚眉梢一挑,瞧了她背影许久,半晌才扶额一笑,“好事多磨……看来还得看缘分……” 她三哥那些心思她清楚,但问心这边却尚未有那方面的意识。况且因为遭到陈浩斌的出轨背叛,宋晴岚觉得至少短时间内谭问心应该不会有那个力气去展开一段新的关系。 况且就算真的想要再谈一次恋爱,她也未必会选择宋震业。 嘉信的担心其实是有些道理的,通常来讲,人家一个清白姑娘,要容貌有容貌,要性格有性格,要工作有工作,人家什么也不缺,凭什么要嫁一个二婚的? 那孩子之所以会钻牛角尖,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这方面,所以才会觉得他自己是一个拖累、障碍,又或者是阻碍。 宋晴岚想着想着便不禁出了神,直至半晌才幽幽一叹。 “妈妈,看!!我和小宝哥哥他们抓到兔子啦!” 小丫头抱着一只大兔子欢欢喜喜地跑回来。 宋晴岚见此不禁温柔的笑了,“我们幼幼真厉害。” “对呀,幼幼必须最厉害!!” …… 当这边上演一幕幕亲子温情时,一处山坳中,正在剧组拍戏的刘勇和苏妍脸色却不好。 刘勇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他盯上了谭问心,谭问心确实长得美,身材也好,而刘勇这次之所以接这部戏,也是因为拍戏时能与谭问心相处。 可奈何谭问心油盐不进,且对他没什么好感,尤其在他提出加戏的无理要求后,谭问心几乎拿他当成了隐形人。 至于苏艳,她对谭问心纯粹是嫉妒。 今天上午有两人几场戏,谭问心这边经验老道从来都是一遍过,可苏艳却拍得并不顺利以至于被导演说了几句,她也因此阴沉着一张脸。 这会儿两人凑在一起,看了看彼此脸色,就觉得越发闹心。 苏艳瞥了刘勇好几眼,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之前听说了一件事,谭问心她似乎有个未婚夫,是在体制内工作的,不过听说两人婚约已经解除了……” “我家有个亲戚和她家是邻居,听说男方长辈还曾去她家闹过。” 刘勇一愣,纳闷苏艳跟他说这种事情是想干什么,他虽然觉得谭问心挺美,但说白了他的心态就是既想占人家便宜,又没想负责,毕竟刘勇其实早就娶了媳妇了,甚至孩子都有了,只不过她媳妇不太懂这个圈子里的那些腌臜事,也以为刘勇本分老实,从未怀疑过他什么。 苏艳四处看了看,旋即凑过来说道:“刘勇,你难道就不想和谭问心真枪实弹的来一场?” 她那语气像带着些蛊惑,不遗余力地怂恿着,“她毕竟是个女人,又是干咱们这行的,就算真出点事情也肯定没脸把事情闹大,而你也可以舒服舒服,这不是挺好的……” 刘勇却警惕地道,“你瞎说什么!强奸可是犯法的!况且苏艳,我要是那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看你这副模样怎么像是在极力促成这件事?你想拿我当枪使?” 刘勇并不是没有脑子,他这人说白了是欺软怕硬,以前遇见过一些刚入行的小姑娘,那些人在他手里吃了亏,性子又软,或许是为了名誉,或许是自觉丢脸,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是忍了下来并未揭发他。 但对谭问心他可不敢那样,真要是直接用强,以谭问心的资历和人脉真若跟他鱼死网破,他可招架不住。 况且她听说谭问心的父亲很是厉害,似乎曾担任过什么要职,他顶多是想借着拍戏吃点豆腐而已,但其余的,却是不敢了。 苏艳眯了一下眼,剧组只要开拍每天都得烧钱,如果这时候谭问心出了什么事,在剧组待不下去了,剧组总不能为她一人持续停摆,肯定得临时再找一个合适人选演绎谭问心目前负责的女一号戏份。 苏艳觉得自己希望挺大的,她跟副导演很熟,身后也有点背景和关系。 “刘勇你紧张什么,我也就是这么顺嘴一提,也是因为想帮帮你,毕竟你对谭问心的心思可全明摆着……” 刘勇却暗骂一声,这贱货分明是想利用她,他起身说道:“什么心思不心思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抛下这话扭头就走了。 而此刻宋家众人并不知晓,就在宋震业来到北山大队时,也有另外一个人抵达了山下的县城。 这人正是陈浩斌。 第183章 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陈浩斌这次出行很是低调。 他目前已经被停职,又正好是刚过完年。 说起来这都八七年了,出来走动也方便,不像以前出行必须拿着介绍信,不然的话他兴许也不敢这么大的胆子。 如今陈家那边闭门谢客,对外谎称陈浩斌因心情不好一直把他自己关在屋子里。 却没人知道他坐着火车来到北山大队这边的县城。 “同志,我跟您打听一个事。” 冬日雪很冷,陈浩斌裹着一件不起眼的厚棉袄,戴着一顶貂皮帽子,他脸上蒙着条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不过因为个子高,哪怕已尽量低调些,尽量掩饰自己的身材,可那一米八多的身高令他走在街上依然很显眼。 当地男子普遍身高一米六多,顶天也就一米七多,超过一米八的十分罕见。 “同志?您有啥事?”被他拦下的当地老乡不禁仰起头来,心说这人咋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可转念一想这还没出正月呢,雪又下得厚,穿得多一点似乎也正常。 陈浩斌压低了声音,和善地问:“我是来这边走亲戚的,我家有人住在北山大队,但我不认路,同志您能帮我指一下方向吗?” 七八年代淳朴的人还是占多数的,对方不疑有他,而陈浩斌则是借着问路,笑着和人攀谈起来。 “同志,北山大队那边风气怎么样?” “啊?这……好像挺好的吧,我也不大熟悉。” “我家那个亲戚之前给我寄信时说北山大队有一群拍电影的正在那边拍戏,这事儿是真是假?”他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跟人打听。 提起这个对方倒知道一些,“哎,这事儿我也知道,我亲戚家的小子前几天还偷摸去那边看热闹呢,听说有个女同志长得特别好,以前在电影里头出现过……” 对方又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陈浩斌则是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住进当地的招待所,毕竟如果是住招待所的话必须出示证件,容易留下把柄。 山下县城恰好有家不太正规的小旅馆,他多交了一些押金,对方就给了他一把钥匙。 直至进门之后,反手关上了房门,他这才蹙着眉思忖起来。 “问心啊问心,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他眯了一下眼,仿佛在怜悯,但转瞬之后又闭上了眼,一个完整的计划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型…… 正如周云娜无论如何也不愿舍弃陈浩斌,不愿放过陈浩斌这个金龟婿,对于陈浩斌来讲,和别的女人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但只有谭问心才能使他的利益达到最大化。 目前他已被停职,可一旦能够与谭问心结婚,谭家哪怕只是看在谭问心的面子上也会尽可能地继续扶持他。 就算以后不再做如今这份工作,外头的个体户百花齐放,他大可以跟人一起下海从商,而谭问心手中掌握的人脉极其可观,这些年走南闯北四处拍戏,在许多地方都有不少熟人。 并且,谭问心存折上的存款可不少,房产也不少。 哪像是周家,又哪是周云娜能比。 思虑了许久,最终陈浩斌长吁口气,等天快黑时他再次出去逛了一圈,陆续与一些人旁敲侧击,不久就搜集了不少消息,直至听见一个名字时,他眼底森然一闪而逝…… “黄志强?黄爷??” 对方不过是个当地的小混子,但这两年随着经济复苏,一些地方也逐渐冒出一些逞凶斗狠的,听闻香江那边甚至有古惑仔拎着砍刀当街斗殴。 而山下这个小县城,也有一个叫黄志强的男人,在当地算是有些势力…… 当天晚上,陈浩斌拎着一个蛇皮口袋,敲响了黄家的房门。 “谁啊??” 院子里传来打麻将的声音,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凑在一起,其中一个年轻人起身来开门,之后一脸纳闷地问:“你小子谁啊?找谁??” 陈浩斌笑了笑,然后放下了那个蛇皮口袋,扯开口袋,露出里面一摞一摞的钞票…… “我找你们黄爷。” 他这么说。 …… 北山大队。 老蔡婆正一脸无措,“这……这可是好东西啊,这……这是不是太糟蹋了?” 下午时几个孩子抱着山鸡野兔跑了回来,老蔡婆当时没在家,结果一进门就被蔡小宝等人扯进了厨房。 野鸡和兔子全用绳子绑住了,几个孩子馋得直流口水。 “太奶,幼幼妹妹说了,让咱今晚炖鸡炖兔子吃。” 起初蔡家几个孩子里最排斥宋幼眠的人肯定是蔡小宝,但或许是小孩子不记隔夜仇,又或者岁数小比较心大等等,总之如今反而是他俩玩的最好,甚至都开始一口一个幼幼地喊上妹妹了。 老蔡婆一哆嗦,“可不兴这样,这是人家的,咱们不能吃。她们要是想吃的话,太奶就给她们做。”说完又开始瞪着蔡小宝,“你说你,咋这么嘴馋,不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蔡小宝怂怂的,不禁缩了缩脖子。 另外几宝则是说:“太奶,您快别气了,您别生气,我们不吃了,我们一点都不馋……” 老蔡婆又一叹,自家孩子哪能不心疼,可人穷不能志短。 正好这时宋幼眠鬼鬼祟祟地从厨房外头探进来一个小脑瓜儿。 其实她都偷听好半天啦,蔡家太奶真是太老实了,但她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对于一些人来讲,一顿肉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讲,可能一年到头都吃不上这么一顿肉,双方的价值观并不是对等的,衡量出来的分量自然也不同。 “太奶太奶,妈妈让我请您过去一下!” 小孩儿走进来,两只小手抱住老蔡婆苍老的大手。 老蔡婆一听这话不禁愣了愣,“咋,是出啥事了?” “不不不,”小丫头连忙晃晃小脑袋。 “我三舅来啦,三舅没有地方住。中午心姨就去找过您,可您当时没在家,所以想问问,您看家里还能住得下不?要是能住得下,就让我三舅带着信哥借住在您家………” 须臾,老蔡婆来到了宋晴岚这屋,发现宋晴岚正要出门。 宋晴岚见到老蔡婆还愣了一下,一脸莫名地看了看自家的小闺女。 宋幼眠则是嘿嘿一笑,冲着妈妈使了个眼色。 于是宋晴岚满脸无奈,却也立即领悟了。 “蔡奶奶,外头冷,您快进。” 敢情压根儿不是宋晴岚让小孩儿把老人家请过来的,而是小孩儿自己抖了个机灵。 她可是决定了,今儿必须得吃山鸡和兔子,正好也帮蔡家几宝补一补。 而且如果顺利的话,没准以后都不用这么生分了,可以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这样想着,小娃儿又冲着妈妈那边诙谐促狭地眨眨眼。 第184章 凑在一起? 宋晴岚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她闺女怎么就这么可爱,跟个小鬼灵精似的。 母女二人一对视,几乎眨眼之间就十分默契地心照不宣。 宋晴岚说:“蔡奶奶,您看这样如何?我之前敲了敲,您家还有一间空屋子。” “我这边现金带的不够多,以后让我三哥跟咱们住在一起,就用伙食抵了他的住宿钱,您看这行不行?” 老蔡婆一愣,依然一副严肃拘谨的模样,但老太太本性老实。她来回摆着手,认真地说:“不用,你们住在这儿,大队长那边已经给了咱补贴,不用伙食抵,所有也只是一个房间而已……” 宋晴岚却笑,“我知道您心肠好,但这么平白住着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大队长那边给的补贴,毕竟是大队长那边,我们也想聊表心意,这样也能住得安心一些。” 宋幼眠俏生生地在旁边看着,见宋晴岚握住老蔡婆的手,俩人针对此事商量起来。 但所谓商量,其实是一方坚定要出粮食,另一方则坚定不要,双方各执己见。 不过宋幼眠对自家妈妈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 只见宋晴岚温声言语,总共拉扯了十来分钟,最终老蔡婆一脸无奈地只能妥协。 这一场,是妈妈赢啦! “走走走,” 小娃儿十分开心,扭头就冲着蔡家几宝招呼起来:“吃肉吃肉,咱们今晚吃肉!” “真的?”蔡家几宝眼神一亮,宋幼眠则是笑嘻嘻地点起头。 …… 这天晚上宋三舅将行李放进蔡家另一个屋子,老蔡婆是个实诚人,掏出一套压箱底的干净被褥给宋震业送来。 老人家本想亲自动手给一家人做饭,但宋震业笑着说:“您老歇一歇,这些事交给我就好,正好我家晴岚也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 旁边谭问心正弯腰就着一盆热水洗头发,她偏着头,用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分,听了这话一脸震惊:“宋三哥,你竟然还会做饭??”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宋震业心情微妙,“嗯??对,怎么了?” 她为什么会如此吃惊? 穷人孩子早当家,他宋家以前生在大山,长在大山,那时候生活环境艰难,家中兄妹从懂事起就开始帮着干活,白日打猪草,晚上拢柴禾,有时候老两口忙不开,一家人的饭菜就全靠哥几个帮忙做。 只不过宋老太是真的太爱做饭了,平时家里还有俩嫂子,这几个男人不经常伸手,但主要是宋老太嫌弃,觉着他们手艺不如自己好,就把他们往外撵。 但其实煮饭做菜啥的,几人也算得了一点老太太真传,就算比不上宋老太,但比起外面却绰绰有余了。 谭问心一愣一愣的,“我就是……就是没想到……” 她自己是个五谷不分的,想当年谭问心小时候,因为她爸是军区司令,她妈也有正式工作,那时候家里都是请保姆的。 就算后来谭父从岗位上退了下来,可谭问心也开始忙起了工作,偶尔回家都是谭母做饭。 再加上……她那个前任未婚夫,陈浩斌。 陈家重男轻女,甚至信奉君子远庖厨那套,陈家的男人从来不进厨房,仿佛男人做菜是件多丢面子的一件事。 宋震业失笑,“那你等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宋晴岚也笑着说,“我三哥手艺还是不错的,有次炖鸡,那可是一绝。” 谭问心一惊一乍,“真的假的?” 嘉信小脸露出个笑容,“真的!” 宋幼眠也吃惊坏了,她还从没吃过她三舅做的饭呢,赶忙拿起个苞米杆子说:“三舅!我帮你烧火呀?” 宋震业忍俊不禁,“行了行了,用不着你帮忙,赶紧出去,厨房烟大,免得等会儿循着了。” 宋幼眠:“……” 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只能被迫做个小废废。 到最后,宋震业在厨房里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而几个大小女人则是搬了个小板凳在外面谈天说地。 当香味儿从厨房里传出,谭问心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宋晴岚失笑,“我娘以前说,男人得会做饭,不然容易讨不上媳妇。那时候我三哥好像才十一二岁吧,当时我们大队有人打光棍,一把年纪娶不上媳妇,没少被人笑话。” “我还记得三哥小时候就说,他可不想那样,有时候整天跟在我娘身边,把我娘缠得没办法,直嫌他烦,也就后来长大了,才慢慢好一点,不再那么一门心思偷师了。” 或许不是因为长大了,而是在最好的年纪,却遇见了他那个前妻薛长婕。 说起来也不知薛长婕怎么样了,但之前幼幼参加比赛时薛长婕被派出所拘留了,年前听说荔城那边在走法律程序,薛家想私了,但那根本不可能。 宋晴岚偶尔会想,婚姻犹如生死关,至少对于宋震业来讲是这样。 一场失败的婚姻,一个可怕的前妻,曾经宋震业也曾因此一蹶不振,当年薛长婕在宋家时,宋震业分明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打小就活泼,小时候几个兄妹中就要属这老三宋震业最为淘气,小时候那几乎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也因此没少挨老两口的棍棒教育。 十八九时意气风发,上完了高中,准备当一个警察,以为人生尽在掌握,那时候深信不疑,认为未来光明一片。 然而因为薛长婕,他眼底的光彩逐渐熄灭,一日比一日沉寂,后来薛长婕抛夫弃子就那么走了,但因为嘉信身体不好,宋震业又开始忙着带孩子。 不过…… 宋晴岚不禁一笑,看向厨房中忙碌的身影:“人生起起落落,但好在全都过去了。” 谭问心不禁看她一眼,之后又看了看厨房那边,不知怎的她也突然想起了薛长婕。 薛长婕被派出所拘留时,谭问心也在场,也曾听人提过几耳朵,一时间她心里也有点叹气。 “你说怪不怪,这好人怎么就遇不见另一个好人?” 就像宋震业和薛长婕。 也像谭问心和陈浩斌。 宋晴岚眸光一转,“也未必是遇不上,你看,如果两个好人凑在一起,这不就很好?两全其美?” 谭问心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这时厨房里,宋震业掀开了大锅盖,笑着对外面说:“你们坐在院子里也不嫌弃冷,这可是正月份……饭菜好了,去喊一声蔡奶奶,可以开饭了。” 谭问心:“……” 第185章 陈浩斌行动了 之前脑子里一抹灵光一闪而逝,可一听这话,登时她什么灵光啊,全都忘在脑后了。 连忙急匆匆地站起身来,“蔡奶奶,蔡大叔,可以开饭啦!” 她兴冲冲的。 别说,这闻着是真香,还真是挺馋的。 饭菜上桌后,蔡家桌子还挺大的,一群人围在了一起,一直山鸡和两只兔子全叫宋震业给炖了,生怕人口太多不够吃,炖鸡里还加了许多土豆和白菜,盛出了好大一盆。 “好香!!” 谭问心夹了一筷子,立马瞠目,忍不住阵阵惊奇地看向宋震业。 宋震业正在整理卷上臂弯的袖子,见此不禁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 谭问心也笑了,不过抹了把自己的腰肢,“不行,不能太胖,这回拍的这个年代剧得贴合角色需要。” 宋震业想了想,点头说,“那等拍完我再给你做。” 谭问心怔忡着,看了她许久,又啃了一小块鸡肉,心底划过一抹微弱的涟漪来。 不过,并不讨厌。 与此同时,山下县城也并不平静。 当地的地头蛇名叫黄志强,一个浑身肥肉的中年男人,剔了个光头,满脸的横肉,他点了一支辛辣的老旱烟,半眯着眼打量陈浩斌,“你这钱倒是好挣,不过这事儿我得再想想。” 陈浩斌扬了扬眉,就只是笑道:“价钱要是不合适,我这边还能再添点,但这事必须得办得利索些,并且还要尽快。” 黄志强弹了弹烟灰,“你先回去吧,留个地址,这活儿到底接不接,你明晚等我通知。” “那成。” 陈浩斌也没再多说,他知道黄志强在顾虑什么。 离开黄家时,他微微地眯了眯眼。 “我记得……这次剧组里,似乎有个姓刘的,好像叫……刘勇??” 他忖度着,而后又看向了远方山峦层叠的夜色。 第二天。 “刘勇,有人找!” “谁找我?” 刘勇吃完饭,他和谭问心等人一样,同是住在当地老乡家中,要不怎么说老蔡家为人实诚,城里人挑嘴,好享受,吃不惯当地的清汤清水,自己的粮食拿出来,也有人被当地老乡占过便宜。 他出来一看,瞧见剧组一名员工对他招了招手,“我听老乡说的,好像是你家亲戚,似乎找你有什么急事。” “我家亲戚……?人在哪儿呢?” 对方给他指了路。 刘勇一边纳闷一边往外走,心想难不成他爹妈来了,又或者他媳妇带人来剧组了? 但不应该呀,平时他出来拍戏时,家里人很少过来探班的,何况还这么远…… 等刘勇出来后,就看见一个大婶东张西望。 “哎呦,是刘勇刘同志吧?” 对方捏着个信封说:“不好意思啊,但有人让我给你送封信,我就说是你家亲戚了。” “信?” 接过之后,发现信上并无地址。 刘勇皱了皱眉。 等打开信封后看见里面竟是厚厚的一沓钱,刘勇微微变色,旋即不动声色地将这个信封揣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苏艳那边也收到一个信封,“……谭问心?” 这信里除了钱,还有一封信,大抵是在说如果有人过来打听,请她帮个忙,让她说几句话的事儿。 苏艳眼神闪了闪,突地讥笑了一声,“这谭问心估计是要倒大霉了。” 而除了二人之外,本是平静的北山大队也小范围地骚动起来。 一些小道消息在小范围里流传。 有人提起了谭问心,说谭问心这人挺不容易的,家境普通,全靠谭问心自己出来拍戏挣钱养活全家。 一时间当地老乡欷歔不已,“没想到啊。” “我看那个姓谭的闺女挺贵气的,很多城里人都没她那么好看,没她那种气质,谁成想……” “可不是嘛,也算是挺厉害的一个人了。” 宋幼眠对此并不知情,她最近往谭问心身上叠满了buff,毕竟这回下乡可不是为了度假的,也不是为了来凑热闹的。 甭看小娃子平时没心没肺的,但其实正事上一点都没耽误。 证据之一就是谭问心突然发现,“真是怪了,这个剧组导演挺厉害的,本来是挺严格一个人,但难道是我最近状态不错,所以发挥得比较好?” 拍戏的过程顺风顺水,几乎很少被导演喊卡,她总是能迅速进入状态。 而且按理来讲,刘勇和苏艳那边和她不大对付,以两人的性子应该见缝插针地找她麻烦才对。 但同样很奇怪,那俩人一进片场就好像把这事儿忘了。 谭问心就觉着自个儿突然顺风顺水了起来。 宋晴岚对此心照不宣,听过谭问心的嘀咕后,不禁笑着轻轻揉了揉宝贝闺女的小脑瓜儿。 而这天早上像往常一样,宋幼眠在谭问心去片场拍戏前,亲亲热热地凑上前来了个贴贴。 小娃儿搂着谭问心的大腿笑嘻嘻:“心姨,你要当心呀,拍戏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受伤。” 她听说今天拍的是一场打斗戏,就算剧组有专人指导,但小孩儿生怕谭问心磕了碰了。 谭问心笑着弯下腰捏了捏小孩儿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好,心姨知道。” 幼幼这小家伙还真是一个贴心小棉袄呢,特别会关心人。 等跟小家伙告别后,谭问心就像往常那样去了剧组。 不过路上谭问心表情却一脸古怪。 怎么回事? 当地这些老乡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怜爱呢? 就好比之前一个婶子突然塞了她一把大葱,还直夸她是个好样的,说她不容易。 谭问心:“??” 就觉得满头雾水的。 而另外一边, 宋震业虽然来到北山大队落脚,和谭问心宋晴岚等人一起住进了蔡家大院。 但他来时主要带了点衣服,另外便是一些老太太装进他行李箱,让他顺道给孩子们捎带过来的小零嘴儿。 他今儿打算下山一趟,想去山下县城采买些东西。 所以一大早就坐上了下山的牛车。 不过,乘坐牛车去县城的同时,旁边几个婶子却提起了谭问心的事情。 大伙儿爱八卦,东家长西家短也并不罕见。 可宋震业听着听着,突然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婶子,我跟你打听一个事儿。” 他突然笑了,但眼眸里暗色沉沉,像在酝酿着什么。 满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第186章 宋晴岚的安排 那婶子一听这话不禁愣住。 “嗯??你好像是住在蔡家的那个同志,你想打听什么?” 宋震业眯了眯眼,接着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刚才听您提起问心……您说心心家里很穷?” 他徐徐抚摸着自己的指关节。 之前坐上牛车后,牛车一路摇摇晃晃,而这几个婶子则是闲聊,说起了谭问心的家境,直夸谭问心为人不错,是个上进的,好强的,甚至言语中提起谭问心家境贫困…… 贫困? 这岂不是滑稽。 谭父可是个军区司令,哪怕已从岗位上退了下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至少就宋震业所知,谭问心之所以拍戏纯粹是个人爱好,她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过过穷日子,她是富裕人家养大的女儿。 那婶子并未察觉有何不对,一副闲谈的样子继续说:“可不是嘛,这事儿在咱北山大队都传遍了。” “对了同志,那个谭同志也是住在蔡家的,你们之前应该见过吧?这姑娘可不容易啊……今早住在我家隔壁的王老二还说,那谭同志好像上完小学就不念了,之后就开始四处找工作,最后也是运气比较好,这才成了个演员……” 宋震业一哽,但抽丝剥茧地问:“您说……这事儿在您北山大队传遍了?” “可不是嘛!” 那婶子拍了下大腿,之后又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而宋震业则是面色沉沉。 剧组那些人哪怕一部分住在知情所中,另一部分居住在当地老乡家中,可问心的家庭情况少有人知,高干子女对外并不会那么张狂,况且就算真有人知晓,也不至于逢人就讲。 这“传遍”二字实在来得太过突然了些。 宋震业心里产生出几分不好的念头,察觉此事是有人在暗中引导。 另一头,那婶子还说:“对了,我今早在咱大队外看见几个陌生人,好像是来送信的,是给剧组那边……还有啊,王老二他家竟然在县城有亲戚,以前可真没看出来。” “就是,他那亲戚还挺大方的,直接送了他一袋米呢,那可是大米,是细粮呢!白花花的一大布袋子,听说还给了他不少钱……” 宋震业长吁口气,他眉眼沉沉,此刻牛车已抵达山下,已经进入了县城。他回头看向北山大队那边的方向,心中突然感到很不安宁。 “哎?同志,你这是干啥?” 宋震业突然从牛车上跳了下来,之前那几个婶子喊了他一声,他笑了笑,说:“我突然想起,我出来时忘记带钱了,我得回去一趟。” 这次下山是为采买,但此刻他却没那份闲心,急匆匆地就要往回走,然而离开县城前,突然他神色一顿,眼角余光捕捉道一名男子的身影,对方手中拎着豆浆油条。 哪怕捂得严严实实,甚至还穿起臃肿的冬装,但那人个头不矮,一米八多,当地人早年吃不饱穿不暖,直至如今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上,个头也稍微矮了些。 倒是叫对方很是显眼。 宋震业神色一冷,立马转身,但对方却已消失不见了。 “陈浩斌……” 那是心心之前那个未婚夫。 ……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晴岚正坐在屋子里,炕边小孩儿舒展着两只小手手,她刚刚在练舞。 从去年开始宋幼眠就跟着岑知微学舞蹈,跟着楚萧风学钢琴小提琴大提琴等乐器,之前停课是因为临时去京城探望谢戾,以及过年等等。 但如果不出意外,等解决了谭问心这边的事情,孩子还是得回去的,得继续去上课。 毕竟她如今这个岁数,又上不了学前班,也只能学学这个打发时间了。 宋震业进门后蹙了蹙眉,而后问:“心心呢?” “问心??” 宋晴岚神色一顿,而后徐徐起身:“今早出门后就去剧组那边了,今天拍的是一场搏击戏,片场在北山大队的东南角。” 宋震业定了定神,一边转身一边说:“我去找他,我刚刚下山看见陈浩斌了……另外,北山大队有一些关于她的传言,让我觉得不大对劲。” 宋晴岚心想,看来应该是“那件事情”即将发生。 她和幼幼上山之前就已经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别看娘俩自从来到北山大队后每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四处逛游四处玩,但其实早就暗中做好了布置。 而除了那些布置外宋幼眠还每天早中晚三顿地跟谭问心贴贴,谭问心如今气运爆表,有那些诡异顺畅的运气护身,便是想出点什么事都很困难。 不过宋晴岚也一直在守株待兔。有些事情不能只是一味地防范着,所以,想要彻底解决,那便是…… 宋晴岚长吁口气,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小孩儿在旁边看着,也是麻溜点头,一把抓起自己的小包包垮在了身上,“三舅,走吧!” 宋震业:“??” 纳闷地看了这娘俩几眼,怎么晴岚跟幼幼一点也不意外呢? 竟仿佛早就料准了一样。 小丫头跟在一旁扯了扯他的手,“三舅,别担心啦,妈妈管谢叔叔借了几个人,那几个叔叔早就进入剧组了,有的在跟心姨一起拍戏,也有人是管后勤和道具的,有人保护心姨,心姨不会出事。” 宋震业:“??” 猛地看向这娘俩,“……你们两个?” 宋晴岚无语,她不禁抚了抚眉骨,无奈地说:“不然三哥你以为这大正月的,雪又下得这么冷,我和幼幼干嘛不好好在家待着,反而跟着问心跑到这边来。” 宋震业:“……” 一时之间竟有些头晕,但也算是领悟了一件事,这娘俩保准知道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早就在防患于未然了。 另一头,嘉信今日跟着谭问心一起拍戏,不过他是后过来的。 昨天跟他爸躺一个被窝,父子俩好久没这么黏糊了,以至于嘉信有点小激动,今天也起得稍微晚了点儿。 幸好他今日戏份不多,就算迟到也没事,反正他戏份本就并未安排在早上。 这会儿嘉信裹着一件厚厚的大衣,捧着一杯热水,坐在个木头箱子上看谭问心拍戏。 一个脸膛黝黑的男人朝他走来, 第187章 尴尬? 听见了对方的脚步声,嘉信扭头一看,“高叔叔?” 这人点了点头,“怎么,还在盯着呢?你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在呢。” 他不禁笑了笑,心想这孩子怪好玩的,明明也就才七岁而已,却愣是像个小大人似的操心这操心那。 嘉信原本并不知晓剧组这边有宋晴岚提前问谢戾借来的人手,直至那日谭问心和刘勇开会时起了争执后,宋晴岚才把这事透露给嘉信的。 嘉信板着小脸说:“姑姑的安排肯定有道理!一定是心姨有危险!所以我要看着心姨,要守好心姨。” 男人听了不禁发笑,而这时另外一个笑呵呵的女人扛着一堆道具走了过来:“老高,闲着呢?” 老高不动声色道:“嗯,正好刚忙完。” 女人说:“那正好,你过来给我搭一把手。” “成,这就来!” 老高转身后,和女人走到一个避风的地方,两人佯装在整理道具,但实则是那个女人在进行消息汇总。 “今天北山大队外来了几个陌生人,分别给剧组的刘勇和苏艳送了信,信我已经搞到了,在这儿。” 女人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只信封递给了老高,“这是从刘勇屋里发现的,他没当回事,另外就是当地一些老乡,也接到了类似的信封。除了信封里面的钱,还有一些人收到了粮食……” “那些人根据拿了好处,办事也挺尽心,谣言散播得很快,全是跟那位谭同志有关的。” “还有一件事……” 女人说:“就在之前有人来北山大队打听跟谭同志有关的那些事,我已经让小赵去盯着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顺藤摸瓜把人抓出来。” 谢戾派过来的这些人全是一些退伍老兵,以前上过战场,也搞过谍报,虽然因为一些暗伤不得不退出军旅之列,但办这点小事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高砸了一下舌,“人心坏起来那真是从骨子里烂透了,宋同志从京城出发前就让人盯着陈浩斌那边,本来还有人说会不会太小题大做,可这么一看……那姓陈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问:“那接下来呢?按原计划进行?” 老高点了点头。 …… 另一边,宋震业嫌弃小孩儿腿太短,一把将小孩儿捞了起来抱在怀中,一边和宋晴岚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一边听宋晴岚说…… “陈浩斌这人不是会轻易死心的类型,况且他原本的工作已经被停职,他这么死缠着问心不放肯定不是因为什么情情爱爱,纯粹是因为问心能给他带去更多好处。” “但两人已经闹成这样,按照谭叔他们对问心的爱护,也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同意两人的事情,所以他现在算是被逼上了绝路。” 宋震业顿了顿,“……这又算什么绝路。” 宋晴岚失笑,“三哥,像他那种人,为名为利,一心想挤进名利场,如果谭家这边不帮忙,他那工作继停职之后就是各种处分,开除之类,算是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而如果他能够重新跟问心在一起,可以继续回驻京办工作,也可以选择下海从商做生意,进可攻退可守,选择性也相对要多上一些。” “但问心绝不可能跟她和好,认识了这么久,你应该也清楚问心的性子。” “那么为了达成他那些目的,他的那些心思算计,也就很好猜了。” 尤其是对照幼幼之前透露出来的那些,谭问心上一世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谭父谭母身亡,以及谭问心身上的那件丑闻。 陈浩斌这人也当真是恶心至极。 如果宋晴岚没猜错,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先彻底毁了谭问心,比如毁了清白,捉奸在床,彻底搞臭谭问心的名声等等,然后再做出一副虚心忏悔的模样,扮演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借此来打动谭家。 但谭家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打动的。 所以这事儿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谭父发现谭问心所有不幸遭遇皆是因陈浩斌而起,所以谭父才会怒极攻心最终病逝,从而导致了谭母的身死。 而二老一死谭问心事业毁了,家也没了,甚至就连父母也失去了,一无所有,会得那个抑郁症,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然以她那性子,轻易是无法将她击溃的。 想着那些事,宋晴岚心中也不禁叹息了一声。 …… 谭问心下戏后,正想坐下喝口水,可回头一看一脸纳闷:“咦?你们怎么过来了?” 宋晴岚笑着说:“正好闲着没事干,就过来看看。” “那感情好,我今天拍得特别顺畅。” 谭问心美滋滋的,自觉自个儿演技见长了,兴许真能拿到她梦寐以求的那座大奖。 人生总得有些目标的。 宋震业倒是没怎么开口,但看着谭问心这副模样,一时间又有些恍惚。 他在想宋晴岚跟他说的那些,在想如果陈浩斌当真得逞,那么谭问心…… 眼底闪过了一抹阴霾,他徐徐垂了垂眼眸。 谭问心纳闷地看他几眼:“宋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嗯?嗯……没什么,就只是在想一些事,工作上的事。” 谭问心被他逗笑了,“你还真是一个工作狂,但也别总是那么忙,容易累的,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 宋震业不禁一笑,“你说得对。” 男人的嗓音带着几分磁性,叫谭问心怔住片刻,然后不太自在地转过身去,她悄悄地搓了把自己的耳朵。 心想宋震业声音还怪好听的,长得也是一副妖孽的模样,嘉信这孩子的长相是随了宋震业的。 只不过这父子俩一个妖气冲天,另一个是小冰坨子。 ……妖气? 突然又一怔,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宋震业那张脸,那俊美的面容,多情的桃花眼,可不正是妖气冲天。 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妖?只是他平时似乎话不多,此前倒是叫谭问心给忽略了。 如今细细一看才发现,他长得是真俊!那气质也很是显眼…… “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宋震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没……”噌地一下,谭问心红了脸,那神色莫名发窘。 她在干嘛啊,怎么一个劲地盯着人家! 简直对她自己无语死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第188章 妈妈真懒 谭问心越想越不自在,赶紧起身走远了一些。 等冷风一吹,才感觉自己这脸上的热度渐渐退下来。 她拍了拍心口,心说这男的怎么长得跟个妖精似的,以前倒是走了眼,以前是真没注意,这宋三哥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而另一头宋晴岚已经带着宋震业找到老高,之后几人凑在一起似乎是商谈着什么,而宋震业拧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过看那模样似乎是放心了许多。 哪怕情绪依然很不好,却比来时路上强了许多。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宋晴岚。 宋晴岚眉梢一扬,突地忍俊不禁,“怎么,担心了?” 宋震业心想他当然担心,他哪能不担心,不过……“虽说目前看来是虚惊一场,但也不能大意。” 宋晴岚颔首,“我从一开始就打算等那个陈浩斌出手,那种人留着迟早是一个祸害。” 对此宋震业十分赞成。 宋幼眠并未凑这边的热闹,她只是专心地跟在谭问心身旁。“心姨,你快坐下歇歇,你拍戏都拍累了。” 谭问心吓了一跳,一低头就发现小孩儿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她又悄悄松口气,心说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嗯,走,咱去那边暖和暖和。” 片场这边点了个火堆,有人凑在火堆附近烤火。 俩人坐下后,谭问心怕板凳太凉,担心冰到小孩儿的小屁股,十分自然地把小孩儿抱到了她腿上,让小孩儿靠在她怀里。 “你这背的是什么?包包里怎么鼓鼓囊囊的?” 一提这宋幼眠可精神了,“是水呀,还热乎着呢,心姨你快喝一口。” 小孩掏出个军绿色的扁平水壶递给了谭问心。 谭问心忍俊不禁,“怪不得你妈和你姥她们这么稀罕你,我们幼幼还真是个贴心小棉袄。” “那心姨你喜欢不?” “当然喜欢了!”谭问心一口回答。 于是一大一小凑在一起笑了开来,俩人心情都挺不错的。 不过没多久,宋晴岚却来这边说:“心心,你帮我照顾一下幼幼,我和三哥有点事情,先出去一下。” “嗯?什么事呀?用帮忙吗?”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宋晴岚和小孩儿交换个眼神,旋即笑着说:“没事,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我三哥刚过来,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我打算跟他去山下县城一趟。” 说完这话又叮咛两句,宋晴岚弯下腰揉揉孩子的小脑瓜儿,她冲着孩子眨眨眼,而小孩儿则是嘿嘿嘿地咧开了小嘴巴。 娘俩心照不宣! …… 不过这一整天倒是过得挺平静,而山下县城那边,陈浩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赶在天黑之前得到了那位黄爷黄志强的答复。 “你这单生意我接了。” 黄志强今日派人去北山大队那边打听,丝毫不知陈浩斌在此之前做了许多安排,还真以为谭问心只是个普通人家的没什么背景。 而陈浩斌则是长吁口气,笑着说:“那么还请黄爷尽快。” “放心,不过……你跟那个谭问心到底有什么仇?”黄志强表情古怪地问了句,毕竟陈浩斌让他干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还是对于女人来讲,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陈浩斌却但笑不语。 两人又说了几句,等送走了黄志强后,房门一关,陈浩斌眯了眯眼。 “这可全是你自找的。” 他这么说。 他也曾低声下气想要复合,想跟谭问心重修于浩,但谭问心和谭家那边全都铁了心,如果不是他们把他逼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未必会做出这种事来。 再度眯了一下眼,他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满满的全是胜券在握。 ……… 第二天谭问心起来时发现宋晴岚和宋震业又出门了,她还惊讶了一下:“他们两个又干什么去了,昨天不是已经买回不少东西了吗?” 宋幼眠正坐在炕上抓着小袜子往自己白白净净的小脚丫子上面套,她一边穿袜子一边说:“妈妈说来到这边之后还没仔细逛逛,所以一大早就跟三舅一起出门了。” 谭问心惊讶了下,“我记得你妈挺懒的,平时在家一待能待好几个月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快了?” 宋幼眠:“??” 小脸儿一囧,她就觉着她妈特别适合当一个宅女,是真宅得住,只要手边有书,有纸笔,如无必要那是真的很少出门。 哪怕看起来不像个懒的,但平时总是赖在家里,这不,真面目早就曝光了,连她心姨都知道了呢。 早上吃完饭,宋幼眠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了小胸脯,左手抓着谭问心,右手握住她信哥得手,她跟俩人一起去片场了。 一整个上午过得风平浪静,对于谭问心来讲这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刘勇苏艳时不时地瞥她一眼,那两人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大舒服。 午休时谭问心正想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去吃饭,但突然剧组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喊住了她,“谭姐,您能先来一下吗?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对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谭问心皱了皱眉,关心地问:“怎么了?” 对方叹了口气,犹犹豫豫地说:“下午有咱俩一场戏,但我有点拿不准,谭姐您能不能帮我讲讲?” 谭问心向来没什么架子,几乎立即就要答应,但想起俩孩子,说:“这样,你跟我去我那儿吧,正好一起吃个饭,咱们边说边聊。” 对方一愣,赶紧说道:“这……我脸皮怪薄的,当着那俩孩子的面儿,我还怪不自在的……” 宋幼眠正跟哥哥手牵手,听见这话大眼睛乌溜溜地转了转。 “心姨,我跟信哥先回去啦!” 谭问心一怔,等回头一看时,就见小孩儿扯着嘉信说,“快走快走。” 几乎只一眨眼,俩孩子就冲出了一段距离。 嘉信皱着眉:“幼幼,不如咱俩还是等等心姨吧,等会儿跟心姨一起回去?” 宋幼眠则是摇晃着小脑瓜儿,“信哥,咱俩不能回去,咱俩回去就坏大事了!” 陈浩斌安排的那些事她知道,估计是准备动手了,但那种事情不好讲,她不愿脏了她信哥得耳朵。 “走,咱俩先回家,放心,心姨身边有高伯伯他们跟着呢。” 嘉信觉得好像有哪儿怪怪的,但一时半刻又想不明白。 另一边…… “来了!” 一片林子后,宋晴岚和宋震业站在积雪中,从昨天到今天,两人动不动外出,但其实根本没有离开北山大队,而是在暗地里埋伏。 不远处,就见谭问心被人扯着走进了一个农家小院,几个当地老乡有二十来岁的,也有四五十岁的,足足五六个,鬼鬼祟祟地朝那个农家小院凑了过去…… 宋震业眉心一跳,他瞳孔一缩,猛地就攥住了拳头。 下一刻,噌地一声! 就在那些人即将进入院子时,宋震业和老高等人突然从四面八方一哄而上,反剪着那些人的手臂,将其压制在了雪地之中。 “啊!!” 一阵惨叫声响起,“你们干什么!?” 那些人竟然还妄想挣扎。 屋子里,谭问心手里正拿着一杯水,听出事情不对赶忙出来看看情况,而那个把她引来此处的剧组演员则是脸色一白,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似是六神无主…… ………… “这是怎么了?” 谭问心出门时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 这时宋晴岚朝她走来,拿走了她手中那杯白开水,凑在鼻子边闻了闻。隐晦地皱了一下眉,宋晴岚说:“陈浩斌找的人,想对你动手。” 她是一点也没有瞒着,全盘托出,而谭问心一脸恍惚。 良久,唰地一下,她脸色煞白。 “陈、浩、斌!!” 第189章 被捕 山下县城。 招待所中,陈浩斌点了一支烟,坐在窗户边,看见窗外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 他半眯着眼,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见指针滴滴答答地走过,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估计黄志强那边也该过来给他送消息了。 他琢磨着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本来他是想让刘勇和苏艳出手的,谁知那两人一个比一个精,竟然没同意,迫不得已只能去让黄志强去找当地那些泥腿子了。 他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头谭家那边得知消息,谭父谭母应该会立即赶来,他倒是不好太早露面。 毕竟,只有绝望到一定程度后,让谭家那些人尝尝人情冷暖,他们才会放下心防,也更容易被他取信。 陈浩斌心想,自己可以晚些出场,到时候装出一副不计前嫌的模样,装出一副关心模样,再多说几句好听话,谭问心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又是那么个情况,到时候估计得拿自己当成主心骨。 还得再想个办法,尽快跟谭问心结婚,不然可就白忙活了。 心里思忖着那些事,他弹了弹烟灰。 这时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来了!” 他心想,准是黄志强那边派人过来报信了。 唇边噙着一抹笑,陈浩斌掐灭了香烟起身去开门。 然而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砰!!” 迎面飞来一拳头。 哐当一声,陈浩斌被对方揍趴在地上,他整个人都懵了,嘴角流出了一抹血迹,颧骨都在发痛,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你……”下意识地看向对方,却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没能看清,只觉一阵黑影扑了过来。 紧接着,砰砰砰!! 宋震业几乎是拳拳到肉,薅着陈浩斌连打带揍,直至好半晌后才被当地两名公安给拽开。 “陈浩斌,跟我们走一趟!”那些公安亮出了证件,拿着一副银手铐锁住了陈浩斌的双手。 而陈浩斌直到此时才瞳孔一缩,他心里猛地慌了起来。 “问心!??我……”他看见门外的谭问心。 谭问心正和宋晴岚站在一起,没什么表情冷冰冰地看着他,突然冲过来狠狠扬了一巴掌。 “人渣!!” 丢下这话,谭问心转过身,什么也没说。 还说什么呢?多说无益。 她和陈浩斌这段感情,本就只能说彼此有点好感而已,相亲认识的,见了几次面就确定了关系,之后聚少离多,与其说谭问心是相中了陈浩斌,不如说她是败给了骨子里那几分单纯保守的思想。 觉得到了岁数就得有个家,结婚生子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也因确定了关系所以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另一半,以为两人迟早会走到一起。 但早就结束了。 早在她发现陈浩斌劈腿周云娜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当时被气哭过,却不是因为被陈浩斌伤透了一颗心,而是纯粹气恼自己运气不好,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人,怎么就跟这种人订了婚? 谭问心想,或许她真的很天真,明明都活了二十来岁了,平日大大咧咧与人为善,对人从不提防,那些社会新闻听人说过,也在报纸上看见过,却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 可有一天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边时,甚至当自己险些成为一个受害者时,谭问心才突然明白过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 “怎么样?还难受吗?” 公安已经把陈浩斌给带走了,这事儿之后该咋判咋判,北山大队那几个老乡,以及涉及此事的那些人,甚至是山下县城的黄志强等等,全部都被一窝端了。 其实原本可以不必这么麻烦的,宋晴岚大可赶在陈浩斌出手之前解决这些事,可或许是……心里不大舒服吧。 只要一想谭问心上辈子的那个下场,就觉得单是解决陈浩斌一人还不足够,想顺带着把上一世跟此事有关的那些人全部一起送进去。 谭问心站在路边吹了一会风,然后摇了摇头,“我没难受,就是……怎么说呢,觉得我自己挺傻的。” 她低头笑了笑,也不知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这回多亏了你,多亏你和宋三哥,不然我……” 宋晴岚握住她的手,“好了,别客气了,你没怪我就好。” 谭问心匪夷所思:“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好端端的怪你干什么啊?” 宋晴岚失笑,“虽然知道你不会迁怒责怪,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把你蒙在鼓里,害你差点受了惊。” 谭问心无语,“我觉得你这是给我生动地上了一课,……我以前订婚的那个未婚夫,竟然会想要找人强暴我,事后再假惺惺的表示不计较我身子干净不干净,虚伪地打动我,借此跟我结婚,图谋我能给他带去的那些好处……” “这种事,这么肮脏的做法,我说实话,如果不是摆在我眼前,我真的未必会信。” 对于她来讲,分了就是分了,黄了就是黄了,一拍两散就是了,哪怕对方纠缠,但纠缠个一两次也就够了,她是真的想不到陈浩斌竟然能那么恶心…… 宋晴岚没再说什么,仅是拍了拍她的肩。 这时看见一旁靠在电线杆子边,手里正拿着一包香烟的宋震业。 宋晴岚轻眨一下眼,突然说:“三哥!你手都流血了。” 谭问心一愣,立马回头看过去,接着直奔宋震业:“宋三哥你手没事吧?” 她一把握住宋震业手腕,果然血渍呼啦的,“走,去医院!” 赶紧抓着宋震业把人往医院拖,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她是气傻了不成,晴岚要是不开口,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件事……真是不应该! 她暗暗懊恼。 而宋震业张了张口,又闭上,又忍不住看向宋晴岚。 就见宋晴岚诙谐促狭地冲他眨眨眼,“我走了,我得回去了,孩子们还在山上等着呢。” 宋震业:“……” 他这妹子从小就是聪明,而现在……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谭问心正紧紧地拉着他的手。 这是第一次。 他又徐徐抬起眼,看了谭问心的背影好半晌。 “好了,别急了,我没事,没受伤。” “什么没受伤啊,手上那么多血……” 宋震业失笑,反手扯了她一把,让她停下,“你好好看看,不是我的血。” 谭问心一噎。 而宋震业瞧着她,不知怎的就笑了,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笑出了神采,笑出了涟漪,也笑出一副很温柔的模样。 谭问心又是一愣。 “你……” “嗯?” 谭问心仿佛被他电了一下似的,赶忙松开了他的手,一副无措的模样低下头。 他笑得还怪好看的。 完蛋! 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190章 美梦破碎 宋幼眠和嘉信一直留在身上,但老高分出两个人帮忙在这儿看孩子,不过与其说是看孩子,不如说是为提防漏网之鱼,是为负责保护两个孩子的安全。 嘉信皱着小眉头,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一些东西,这令他感到很是不安:“叔叔,我爸呢,我姑姑和心姨呢?” 嘉信日常像个小冰坨子,冷着张小脸问。 对方一副哄孩子的语气,“你爸爸和姑姑有点事情要忙,嘉信乖好不好,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宋幼眠扯了扯嘉信的小手,“信哥,你来。” 小孩儿琢磨半晌,最终决定将这事儿告诉嘉信。 等房门一关,就听小孩奶声奶气地说:“有坏人想欺负心姨,三舅和妈妈去打坏人啦!” 嘉信一怔,猛地板起了小脸,下意识地四处踅摸,像是想找什么防身武器,一副想去帮忙的样子。 宋幼眠紧紧攥住嘉信的手,“已经没事了,他们就快回来了,信哥别担心,陪我一起等他们好不好?” 嘉信小脸一闷,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却心想,果然他之前那种感觉是对的,早就隐隐意识到好像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心姨怎么样了,嘉信板着小脸老气横秋。 好在孩子们并未等太久。 宋晴岚是先回来的,嘉信一见宋晴岚连忙问:“小姑,我爸和心姨呢?” 宋晴岚摸摸他的头,“他们两个在县城,估计得过阵子才能回来。放心,没出什么事,他们两个好着呢。” “好??” 嘉信感觉这个好字不大一般,而宋幼眠则是大眼睛微微一亮,“妈妈、妈妈??” 小孩儿八卦细细地凑过来,两只小手的大拇指相互对了对,“三舅和心姨是不是??” 宋晴岚失笑,“你瞎想什么,我看他们两个可还有得磨。” 小孩顿时一脸的失望。 而嘉信灵光一闪,眼神微微亮了起来,心底藏着几分小激动,转念之后又心想,他爸太笨了,他得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帮他爸追心姨。 远在京城那边的陈母尚且不知陈浩斌已经被捕,如今还在做着白日美梦,满心以为要不了多久陈家就能办个喜事。 “到时候先把谭问心娶进门,先把浩斌工作问题解决,让谭问心掏钱买个婚房……还有咱家老二那边,” “老二虽然也有工作,却比不上浩斌的工作体面,况且老二马上就要跟他媳妇结婚了,他媳妇刚毕业,暂时工作没着落。” “到时候兴许可以让谭家帮个忙,还有谭问心存下来的那些钱……” “她一个闺女家家的要那么多钱也没用,等回头她进门,让她把存折上交,免得她花钱大手大脚……” 陈母满心琢磨着如何从谭问心的手里薅好处,但这时陈家外面传来一阵哭嚎声。 “姓陈的,你们赔我闺女的命来!!” 陈母一愣,“这不是周家的吗,周家又咋了?” 陈母如今住的这个地方是陈浩斌单位给分配的住处,虽说陈浩斌已经被停职了,但单位并未收回房屋。 等陈母推门一看,就见周母坐地直嚎:“我可怜的闺女啊!他陈浩斌不得好死,他占了我家闺女的便宜,竟然还不想负责,我闺女肚子都大了啊!他这干的还是人事吗?” “他老陈家这是想逼死我们小老百姓啊,我闺女今早都割腕自杀了,幸亏发现及时,要不可就一尸两命了啊……” 陈母一僵,她也是个要面子的。本来因为周云娜怀孕,她想让陈浩斌娶周云娜来着,但奈何陈浩斌不干,而且后来陈浩斌还想出一个周密计划。 母子俩一通气,就觉得不如先把周云娜养在外头,等孩子生下来再说,而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可着谭问心那边来。 可谁成想陈家这边计划的好好的,但也得看人家周家那边答应不。周云娜压根不知这些事,以为陈浩斌吃干抹净就不想认人了,所以她也杀下心来,演了一出狠的,今早是真的割了腕,只不过伤口不深而已。 至于眼瞎,周母完全是听了周云娜的,所以才上门闹腾,反正这娘俩是打定主意要赖上老陈家了。 陈母脸色不好:“你瞎说什么呢!” 她嫌弃周家娘俩不识趣,真是给她们脸了,本来他们这边已经想好该如何安顿周云娜了,可周母接二连三地过来找她老陈家麻烦,陈母心里也恼火上了。 更何况之前要不是周母闹的那一通,陈浩斌也未必会被单位停职。总之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陈母说起话来也就口不择言了。 “你少在这边攀扯我们浩斌,你以为你家闺女是啥好玩意儿呢?保不准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跟哪个男的弄出来的野种呢,竟然也想栽赃到我们浩斌头上?” 听这话的意思竟然是连周云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不想认了。 周母一愣,而后爬起来说:“你老陈家无耻不无耻,你这是想逼死我们娘俩啊!” 她怒吼着和陈母撕扯起来,陈母气得直翻白眼,甩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她脸上,这下子周母更来气了。 于是俩人你薅我一把,我扯你一下,挠得彼此是满面桃花开,也叫附近邻居看尽了热闹。 但就在这时,“谁是陈浩斌家属!”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想起,陈母一愣,扭头一看,就见对方穿着一身公安制服。她眼前一黑,好悬没背过气去,大抵是因为心虚,所以也没啥底气。 “同……同志,咋了啊??我是浩斌他妈,你你你……你们找我啥事??” “兄弟单位托我们跨省办案,陈家的,跟我们走一趟!” 轰地一下,陈母脑海中一阵轰鸣。 而周母也傻眼了。 啥情况,这是咋了啊,到底是出啥事儿了?? 而不久之后就有消息传来,陈浩斌干的那些丑事全部曝光了,驻京办这边当机立断,也别挺直了,直接就把陈浩斌给开除了,当晚通知书就送去了陈家,并勒令陈家尽快搬走。 这房子可是单位的家属房,一旦不在这儿干了,当然不能平白给陈家住着。 至于医院那边正想唱一出割腕自杀戏码的周云娜也傻眼了。 “什么??” 她脸色阵青阵白。 她是万万没想到,陈浩斌竟然能这么蠢,竟然把他自己折腾到牢子里去了!! 陈家和周家这边得到了消息,谭家那边当然也收到了通知,这可把谭父谭母吓了一大跳。 好在谭问心第一时间就给家里打了电话,提前跟家里通了气,这才没叫老两口吓出好歹来。 可饶是如此,谭家二老也已买了火车票直奔北山大队这边。 第191章 谢戾来了 县城。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尚未出正月,鹅毛大雪依然下得很厉害。 宋幼眠裹得像个球儿似的,正牵着妈妈的手东张西望。 火车站外,宋晴岚宋震业这哥俩各自带着孩子,随行的还有谭问心,几人一起过来接车。 直至火车到站时,嘉信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突然喊了声,“爸,心姨,你们看!是谭爷爷和谭奶奶!” 听见儿子对谭家二老的称呼,宋震业微微一顿,摸摸孩子的头倒是没说什么,但分神看了一眼谭问心那边,只觉得这追妻路漫漫。 他如今有一个顾虑,那就是陈浩斌这事儿干得实在是太恶心了,况且甭管有没有感情,谭问心之前好歹跟陈浩斌处了那么多年,眼下俩人才分不久,如果立马开始一份新的关系未免太过突兀。 而且宋震业还有点担心,怕谭问心因陈浩斌这些事从此有什么阴影。 总之宋震业是真挺犯愁的,觉得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实在不少。 但转念一想,罢了,急什么,等再过个一两年,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 …… 谭父谭母来到这边后,自然是狠狠臭骂了陈浩斌一顿,老两口觉得这事儿是真的挺危险,这可真是多亏了宋家,不然谁能想到陈浩斌竟然会有那些歹毒卑劣的算计。 这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那可是关乎谭问心一辈子的,“没事吧,啊?心心,来,快让妈看看。” 谭母一下火车抱着谭问心就开始哭上了,而谭父则是拄着拐杖来到了宋晴岚和宋震业面前,老人十分郑重地向二人鞠了一躬。 这可把宋震业两人惊的够呛,赶忙闪开,宋震业也一步上前,连忙托住谭父的臂弯。 “谭叔,您别这样,您这不是折煞我们两个吗,”他心里是真无奈,这样的大礼,哪里使得,他都怕天打五雷轰。 谭父却沙哑地说:“你们救了我家信信,多亏了你们,那些客套话我也不说了,但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说,我一定不推辞。” 宋震业再度苦笑。 这天傍晚一行人来到县城的国营饭店,点了一道红烧鲤鱼,一道猪肉排骨炖酸菜,还点了一个烧茄子和一道爽口凉菜。 这边菜码大,大盆大盘装得满满当当的,几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一个个撑得肚儿直溜圆。 而因为谭父谭母的到来,当天晚上一行人回到北山大队时,谭母跟宋晴岚谭问心住一起,谭父则是和宋震业父子住一起。 宋幼眠对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印象并不深,小孩儿正在长身体,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了,而大人们则是各自凑在一起聊着天儿…… …… 转眼,正月底了。 “小宝哥哥,小宝哥哥,看!!” 山上的冰雪还没化,小孩儿裹着厚厚的大棉袄,小手里提溜着一只山鸡。 一晃一行人上山至今已经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小娃儿运气好,总能捡到山鸡和兔子,而因宋震业的手艺委实很不错,平时蔡家跟他们一起搭伙吃饭,蔡家上下甚至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儿。 “呀!又是山鸡!”蔡小宝带着几个哥哥风风火火地跑过来,那眼神可明亮的很。 他身后的大宝说,“上次吃鸡肉是三天前……这是啥好日子,我都不敢相信,咱家以前一年到头也就吃个一两次的肉,可今年这都吃了好几顿了。” 蔡小宝也点头说:“太奶夸幼幼是个有福气的,果然,幼幼真有福气!” 宋幼眠咧开小嘴一个劲地笑,她心想她也觉得自己很有福气,要不咋能重生呢,能重活一回,简直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美的,何况不但重生还得了一个金手指。 说起来真是多亏了这个金手指,不然就算她重新回到这时候,很多事情也难以改变,好比当初妈妈那个肺癌,又比如二舅的断腿。 好在那一切已经过去了…… “走,我们回家!” 小娃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了小胸脯,小手抓着山鸡,蔡家几宝见状接了过来,一堆孩子呼啦啦的踩着满地的积雪往回跑。 不过半路上却听见有人在大队外吵架。 “你闹够了没!!”刘勇脸色不好。 谭问心这边他不好下手,人家是真不给他好脸,但他拍了多年戏,哪怕一直演配角,但手里也攥着不少人脉。 总有那想走捷径的愿意跟他一拍即合。 谁知今天上午正好闲着没事,本是出来跟剧组一个女员工出来偷情,结果却叫他媳妇看了个正着! 刘勇媳妇很少会探班,这次也是因为要带着孩子去看亲戚,路上想起刘勇在这边拍戏的事情,所以才顺道走上一趟。 但偏偏就是这么凑巧。 刘勇媳妇是个老实人,但此刻已经气得哭红了一双眼,“你做人咋能这样,俺跟你结婚这么久,俺哪做得不好?” “你忙着工作常年不回家,俺在老家帮你伺候老两口,大冬天又洗又涮的,冻得手上都长疮了,可你却在外面乱搞?” “刘勇,你对得起俺吗!??” 对方是个看年纪三十多,长相算不得多漂亮,但瞧着却很贤惠的女人,就是皮肤稍微黑了点,一口乡音也重了点而已。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看热闹,甚至有当地老乡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刘勇脸色一沉,那表情越发不好:“够了,你赶紧家去!别在我这里添乱!” 而那个女人则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心又失望,手里还牵着个八岁多大的孩子。 突然她背转过身,攥着袖子摸了摸脸上泪水,“娃儿,咱走!” 她没再回头,牵着孩子渐渐走远了,而那孩子恨恨地回头看了刘勇一眼,仿佛这不是他亲爹,而是他死仇…… 刘家媳妇走后,附近看热闹的这些人也慢慢散了。 但宋幼眠微微地皱皱眉,心说,不知为啥,刘家那个孩子,叫她瞧着有点眼熟,只是一时半刻的又想不起来…… 而宋晴岚和谭问心听说这事后,不禁摇了摇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两人感叹着。 之后宋晴岚放下手中信件,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你谢叔叔来信了。” “咦??他写啥了?他都在信上说啥了??” 小孩一听这可太感兴趣了。 宋晴岚笑着轻刮一下孩子秀气的小鼻尖,“他那边忙的差不多了,收网还算顺利,不过袁文绍畏罪潜逃了。” 提起这事宋晴岚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说:“咱们明天下山,他这信是提前寄的,但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估计他明天就能下火车了。” “谢叔叔要来这边看我们??”小孩儿眼光锃锃发亮。 宋晴岚笑着嗯了声,“开心不?” 宋幼眠直点小脑袋,“开心!这必须得开心!” 那可是她谢叔叔呀,那可是她未来的爸。 也不知是想起了啥美事,小孩儿又捂着小嘴儿怪怪地笑起来。 不过这娘俩却不知,谢戾并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还带来了另外一位少年…… 第192章 滚烫的,无声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娘俩洗漱后,正准备吃宋三舅做好的早餐,心想等吃完早饭后再去山下县城的火车站。 结果这时听见一阵汽车轮子声。 宋幼眠小脸一怔,傻乎乎地往外头一看,接着拍了拍妈妈的胳膊:“妈妈!谢叔叔,是谢叔叔!” 敢情谢戾竟然不是乘坐火车过来的,而是开车过来的。 等车子熄火后,逐渐蔡家附近的左邻右舍探头看了过来。 “哎呦,这老大的汽车,这是军车吧?那是当兵的?” “看,里头的人下来了!” 谢戾率先下车,身着一套笔挺的绿军装,外头罩着一件军大衣,而另外一侧的车门也被一只手推开,一名少年弯了弯眸,那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人瞧着却很是和煦。 宋幼眠已经跟妈妈出来了,但一见少年,小孩儿一呆。 少年似乎腿上受了什么伤,额头上也贴着一块渗血的白纱布,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但来到小孩面前后,他笑着弯下了腰,“幼幼,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霍哥哥!??” 小孩儿一懵。 记得,她当然记得,哪能不记得呢。 这是霍斯侨呀,未来的霍大佬呀! 俩人确实很久没见了。 去年夏天霍家灾祸频出,霍斯侨曾去过洪平县。 但貌似自打宋家搬去荔城后,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转眼这都半年了。 小孩儿微微一呆,“霍哥哥你长高了……” 小手比划一下,又不禁瞅瞅自己。 奇怪,她也挺能吃饭的呀,一天三顿,那可真是顿顿不落的,但发育还是慢了些,哪像是霍斯侨,半年不见竟然长了半个头。 霍斯侨不禁一笑,“给,见面礼。” 他拿出一包进口的巧克力,甜度适中,滋味馥郁,叫小孩儿眼神亮了亮。 两只小手接过来,她仰着小脑袋问:“霍哥哥你受伤了?你头还痛吗?” “嗯?还好……”霍斯侨正说着,就见小孩儿朝他伸出了小手。 他不但头上有伤,腿上也有伤,之前下车走路时甚至还一瘸一拐的,好似崴伤了脚。但此刻小孩拉住他的手,他不禁一怔。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走,霍哥哥,里面暖和,咱俩进屋玩!” 小丫头高兴地冲她招呼,然后领着他直奔屋子里头。 至于谢戾则是站在蔡家院外,他看着院内的宋晴岚,宋晴岚轻轻笑了笑,谢戾也不禁弯了弯薄唇。 两个大人倒是没急着进屋,但这大正月的天气也确实挺冷,最终两人上了车,坐在车子里闲聊,也不知俩人都说了啥,但二人眉眼舒展,而在旁人看不见时,俩人的手已经悄悄握在了一起。 谢戾主动的! 谢戾耳朵红了! …… 白天谭问心和嘉信得去剧组拍戏,所以如今门一关,屋子里就只剩下这一大一小。 宋幼眠两只小手托着腮,好奇巴巴地看着霍斯侨:“霍哥哥你好像瘦了。” “嗯?那应该是长个子了。” “真长高了不少呢,我刚一看就发现了。” “来,张嘴。” 霍斯侨笑着剥开巧克力外面那层包装纸,小孩儿顺势张开小嘴巴。 她嘴巴有点小,巧克力又有点大,两只小手在嘴巴边拖着,然后一边吃,一边往霍斯侨的身边凑了凑。 她这性子其实是有点自来熟的,只要不是那种一堆人的大场面她都很可以。 这会儿扯来一张被子,盖住霍斯侨的腿,也把自己一双小脚丫伸了进去:“霍哥哥,热乎不?” “嗯,热乎的。” 霍斯侨又笑了一声,不过那神色很是疲倦。 宋幼眠吃完巧克力捧着水杯喝两口,全当漱口了,然后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小手攥成拳拳揉着眼睛说:“霍哥哥,我困啦!” 霍斯侨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孩就已经拽来两个实芯的荞麦枕头拍了拍,她拖着霍斯侨的胳膊让霍斯侨先躺下,然后自己躺在了霍斯侨身边。 “乖乖,我们睡睡。” 竟然还拿小手在霍斯侨的身上拍了拍。 霍斯侨一阵讶然,旋即弯了弯唇,将手背搭在了自己眼睛上,他轻嗯了一声。 他确实很累,很疲惫,事实上自从霍父出事后,霍老爷子又年事已高,老爷子常年住院,偌大一个霍家全都压在了少年的脊梁上。 按理这个年纪应该上学,应该无忧无虑,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可围绕在他身边的却是暗杀,绑架。 以往霍斯侨露面时总是像个矜贵的小少爷,前呼后拥,黑色的红旗车几乎成为他标配,身边也总是跟着许多身强体壮的保镖。 然而这次除了霍斯侨外,就只有谢戾一人。 无他。 那些人已经死了。 就在昨夜。 甚至霍斯侨自己也差点死了,多亏了谢戾。 发生了这种事他如何能不疲倦,人到底只是人而已,并不是神,没那么淡漠,没那么无情,眼底强压着一抹红,也不过是少年最后的倔强。 可这孩子实在太聪明,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这样的一大清早,按理她应该刚睡醒才对。 困什么困,不过是因为他。 半晌,霍斯侨长吁口气,突然把身旁这个暖呼呼的小团子紧紧搂在了怀中,他将脸埋在小孩肩膀上。 小孩怔了怔,然后抿了抿小嘴巴,轻轻地拍了拍他。 但小孩脖子上湿漉漉的。 那是滚烫的。 而又无声的。 …… 霍斯侨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谭问心和嘉信已经回来了,不过两人似乎是怕吵醒霍斯侨,所以并没有来这个房间,而是去了宋三舅那边。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表盘附近有一枚子弹擦伤划过的痕迹。 半晌之后又看了看身旁那个小团子。 比起去年长高了些,也稍微胖乎了一点点,肉嘟嘟的小脸颊看着圆润又可爱。 也不知小家伙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霍斯侨抬起手,轻抚小孩软乎乎的脸颊,半晌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醒了?” 谢戾正拎着一把斧头站在蔡家院子里帮忙劈柴,他穿的不多,甚至是这大冷的天还在呼呼冒热汗,旁边的架子上搭着他的军大衣。 霍斯侨笑着点了一下头,“谢叔,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第193章 苏家 谢戾定睛看他半晌,“你这边的事情我已经让人联系了苏家,苏老将军已经派人过来了,最迟明天下午就能到。” 霍斯侨哑然,张了张口,最终又闭上,什么也没再说。 霍斯侨皱了皱眉,突然三两步上前,大手落在他头上用力地揉了揉:“你才多大,这性子都快赶上嘉仁了。斯侨,苏老是你外公,苏司令他们是你亲舅舅,你随时可以向他们求助,不要太逞强。” 霍斯侨心中发堵,半晌之后,才沙哑地说:“之前跟在我身边那些人,李红光、王国良、孙平、卢汉……总共十六人。其中六人是我爷爷那边派过来保护我的,另外十人以前要么是我外公的兵,要么是我舅舅的兵。” 他嗓音再度暗哑,“谢叔,生命的分量,有些沉重……” 谢戾点了一支烟,见少年依然一副浅笑模样,却觉得那笑实在太过悲哀。 谢戾用力裹了一口香烟,而后才说:“人命的分量,何止沉重。那不止是一条命。” 所以他可以难过,可以不必再强行撑着。 这次也算凑巧。 之前国钢那些事已经解决,谢戾是从林省那边直接过来的,不过出发之前收到了霍斯侨的求救信,但很可惜等他赶到时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没见到其他人,只来得及见到当时浑身是血,正沉默抱着一具中年尸体的霍斯侨,而那个中年人原本是被苏老派到霍斯侨身边的。 谢戾认识那个人,只不过并不是很熟。 霍斯侨又沉默了许久,半晌之后才说:“让你担心了,谢叔,我没事。”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该面对的不论如何都还是要面对。” 谢戾没出声,安静地抽完一支烟,再度揉了一下他的头:“走吧,去吃饭,你跟幼幼错过了午饭,饭菜在锅里给你们两个热着呢。” …… 宋幼眠本来只是想陪霍斯侨躺躺而已,谁知竟然把她自己给躺睡着了。两人一前一后地醒过来,正好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饭后霍斯侨把这个小娃娃抱到腿上,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本故事书,翻开后摊开在两人的眼前,他一边看书,一边慢条斯理地笑着给小孩儿讲书上的故事。 看起来是一副岁月无忧的模样。 但苏家那些人远比谢戾预想中还要更早些抵达。 当天傍晚,远方传来军用直升机的声音,螺旋桨在北山大队外降落,这场景叫大伙儿全都跑出来看热闹。 “是飞机!!” 有孩子喊了声,惊奇地瞪圆了双眼。 这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蔡家这边大伙儿也跟着走了出来。 只见一行人雷厉风行,身着干练挺拔的绿军装,众人佩戴着枪支弹药几乎是全副武装,而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旁边则是一名眉心紧拧的中年人。 他们首先看见了谢戾,苏老沙哑地问:“谢九,斯侨呢?” “在这儿。” 谢戾侧开一步,露出霍斯侨的身影,少年正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外公……” 霍斯侨这边才刚开口,谁知老爷子蹭地冲了过来,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 他身形一晃,唇角溢出了血迹。 但他紧紧地抿着唇没吭声。 而老爷子则是双目通红:“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让你离霍家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远一点?霍原充倒是打了一个好算盘!” “他自己生了那么多不中用的儿子,他岁数大了,管不住了,所有事情全都推到了你身上!怎么,他霍家的人是全都死绝了不成!?用得着你一个孩子站出来当家作主?” “你说霍家风雨飘摇,我没有拦你!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一旦遇见了什么问题,要第一时间联系家里这边!你当你这些舅舅全是摆设不成?” “霍斯侨!你还要跟我犯犟到什么时候!” 旁边那中年人眼皮子一跳,连忙上前,拉扯着老人道:“爸!够了!快消消火……” 老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冷哼一声,挥开了苏家这位大舅舅苏正民。 苏正民:“……” 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来到霍斯侨面前,“老爷子一听说你出事了,吓得差点没心脏病发,走吧,回家。” 霍斯侨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仅是一直垂着眸。 而宋幼眠已经被妈妈搂住了,被妈妈紧紧地护在怀里,她刚刚真是吓了一跳,不论是苏家摆出的阵仗,还是苏老那狠狠的一耳光。 她甚至看见霍斯侨的脸迅速肿了起来,脸颊上渐渐青了几分。 谢戾则是皱着眉,一步挡在了这娘俩面前。 苏正民不禁无奈,心里也真是尴尬透了:“谢九,回头回了京城我做东,这次的事情,还有以前那些……多谢你了。” 谢戾语气不大好:“你们苏家还真是……苏正民,老爷子辈分大,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我和你同辈,你们苏家是不是忘了,我跟斯侨他爸拜过把子,我们两个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斯侨差点管我叫一声干爸。” 苏正民一噎,听出谢戾这是在给霍斯侨撑腰的意思,“谢九,斯侨他是我亲侄子。” 谢戾冷笑:“亲侄子??你别跟我提那些,我不想听。我只跟你说一个,我马上就会回京城,如果斯侨身上再多添了什么伤口,我跟你苏家没完。” 苏正民:“……” 半晌只能再度干笑一声,匆匆一点头,而后带着其余人走人。 苏家这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宋幼眠窝在妈妈怀里望着那些飞走的军用直升机。 宋晴岚安抚似的轻抚孩子的小脑袋,然后才皱眉问:“苏家那边……是怎么回事?” 谢戾放软了声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斯侨他爸当年因为一场车祸成了植物人,不久之后……斯侨的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就这么疯了。” 霍斯侨的母亲是苏家的老来女,最小的小女儿,地位跟宋晴岚在宋家差不多。 所以一些事,自然也可想而知。 第194章 揍了苏正民 宋晴岚听了这些话神色诧异,而怀里的孩子则是瞳孔一缩。 关于霍斯侨,宋幼眠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上辈子虽然听说过一些关于对方的消息,比如富商,军火商,疑似有军政背景等等,但也只是道听途说。 而这辈子相处,对方很贵气,也远比实际年龄要早熟许多,像是个大哥哥一样。 但刚刚谢戾泄露出来的内容,却叫小孩心中惴惴不安。 宋幼眠止不住地思维发散,一下子就想了好多,突然觉着,看似光鲜亮丽的贵气小少爷,肩上背着沉甸甸的重担子,实在是可怜了些。 因为这件事,几人心情不大好,沉默着一起往回走。 直至许久后,谢戾才说:“我想尽快回去。” 宋晴岚点了点头,而宋震业则是看了一眼宋晴岚这边,“不如你们一起回去吧。” “嗯??”宋幼眠猛地扭头看向她三舅。 宋震业心想,最初以为晴岚娘俩来这边,只是为了陪谭问心和嘉信一起拍戏,只是为了出来溜达溜达而已,谁知原来是为了防范陈浩斌那边。 但如今陈浩斌已经落网,有他在这边看着,总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宋晴岚留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大了。 宋震业说:“我来之前老两口整天念叨你和幼幼,老人也想孩子了,不如回去吧。我在这边陪着嘉信和……问心。” 宋晴岚眉梢一挑,看破不说破,她揉揉孩子的小脑瓜,低头对孩子挤眉弄眼说:“看来咱俩变成一大一小两个灯泡了,对不?” 宋幼眠一捂嘴,不过因为这,本是低迷的气氛倒是重新好了起来,就连谢戾也不禁弯起了眼睛。 …… 众人回到蔡家后,谢戾帮宋晴岚收拾行李,而宋幼眠这是抱着一个大包包,这些全是三舅从京城那边带过来的零食糖果等等。 她四处转了一圈,才终于在柴火垛子后面找到蔡家几宝。 蔡小宝眼眶红彤彤的,“你们要走了,是吗?我看见宋阿姨收拾东西了。” 蔡小宝用力抿着嘴,另外几宝也很是不舍。 宋幼眠感觉心情突然很沉重,“小宝哥哥,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她仿佛承诺似的,认真地说。 蔡小宝眼睛又一红,“那……那你照顾好自己,”他磕磕巴巴,大人们告别时总会说这话,他如今算是学了那些他所见过的大人们。 宋幼眠重重点头,“嗯!!” 宋晴岚知道谢戾惦记着霍斯侨那边,所以当天晚上收拾好后,就抱着孩子一起上了车。 宋幼眠认真地冲着车子外面挥了挥小手,离别总是感伤的。 当这辆军车开走时,蔡小宝他们追出了好长一段路,用小手圈着嘴巴喊:“幼幼妹妹你以后要再过来!我让太奶给你烙饼吃!” “嗯!我会的!!” 小孩儿不禁趴在车窗边上喊。 直至车子开远后,小孩才重新坐回妈妈身边,她抿抿自己的小嘴巴。 宋晴岚看了孩子几眼,突地一笑:“我们盖一所学校好不好?” “啊??” 小孩儿猛地扭过头,小脸惊讶地看着宋晴岚。 宋晴岚捏了捏孩子的小脸颊,“咱们盖一所学校,免费的,不收钱的,教职人员的工资等等直接从我账上走,我看北山大队这边没学校,只有山下县城有一家小学和初中。” “等学校建好后,小宝他们也能去学校上学,多认几个字,多学点东西,总归是没坏处的。” 卟灵一下,宋幼眠大眼一亮,“妈妈!!” 激动之下搂住妈妈的脖子,小身子直往妈妈身上贴。 而宋晴岚见小孩重新开心起来,也不禁露出个笑容,开车的谢戾侧首瞟了瞟坐在副驾驶上的这娘俩,也是不禁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 一家三口回到京城这天,正好是农历二月二,民间管这叫龙抬头的日子,这一说法由来已久。 车子停在了宋晴岚买下的那个四合院外,当听见刹车声时,正拽着个针线笸箩打毛衣的宋老太不禁抬头,“奇了,难道是老二回来了?” 老太太这么说着,放下毛线团起身,等推门一看,“哎呦!!咋这快就回来了?你三哥和信心呢?” 正好看见宋晴岚将孩子抱下车。 宋晴岚不禁笑,“问心和嘉信的戏份还没拍完,等再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另一头,谢戾把母女二人送到家,匆匆跟宋老太打了个招呼,便立即开车走人。 宋老太满头雾水:“谢戾这是咋了?咋还着急忙慌的,出啥事了?” 宋晴岚轻叹,“先不说这个,娘,我跟幼幼还没吃饭,想吃您蒸的大白馒头了,然后再来两个咸鸭蛋……” 宋晴岚这么一说,老太太顿时把其他事情忘了,赶忙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进厨房里忙活起来。 另一头谢戾驱车回到京城这边的军区大院,他匆匆洗漱后,换了套衣裳就立即往苏家那边走。 谢戾和苏家是住在一个大院里的,只不过一南一北,完全南辕北辙俩方向。 “谢九??你怎么来了?” 苏正民今日正好在家,一看见谢戾那脸色就有点不对。 谢戾冷瞥一眼,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一个尖尖利利的女人声音从宅子里传来。 谢戾眼角余光隔着窗户捕捉到一名少年的身影,霎时他脸色一寒。 “苏正民,你拿我话当放屁!?” 他二话不说,一拳头砸在了苏正民脸上。 苏正民当然不可能傻站着挨打,然而也不看看他对面的人是谁,那可是谢戾,哪怕他身手不错,却根本打不过。 又挨了谢戾一脚,他脸色越发难看,他好歹四十多岁的人了,也算是身居高位,而谢戾虽是谢家老来子,辈分挺大,但要是按照岁数算,苏正民都能当谢戾叔叔辈的了。 可想而知苏正民的脸子有多挂不住。 但谢戾没空理他,三两步笔直地闯进了苏家,“斯侨!!” 他一声低喝,本是背对这边的霍斯侨身形一僵,旋即徐徐转身,“谢叔……” 比起上次分别时,少年身上、脸上,再次多了不少伤,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十分凄惨。 唯有那神色,依然和煦,依然带着几分笑模样。 可那眼神却又死气沉沉,仿佛湮灭了所有的光彩…… 第195章 拼图 四合院这边。 宋幼眠和妈妈坐在一起,俩人一口馒头一口汤,汤是酸萝卜做的,特别爽口开胃,咸鸭蛋流出里面油汪汪的蛋黄,看着就十分有食欲,而且还有两道菜,一荤一素。 老太太笑呵呵地坐在旁边,一边打毛线一边瞧着这娘俩,那样子就特别的满足。 而这边刚吃完,就听外头再次传来了刹车声。 宋幼眠小耳朵一支棱,“是大舅妈、二舅……还是谢叔叔?” 她一抹小嘴巴,赶忙从椅子上蹦下来,哒哒哒地就往外头跑。 宋老太看见这一幕不禁直摇头,“这孩子……说起来你跟谢戾是咋商量的?啥时候结婚?办酒的时候是在这边办,还是回荔城办去?” 宋晴岚正在喝汤,一听这话猛地呛住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娘!!” 她难得嗔了宋老太一眼,本该清冷的面容也因此而微微发红。 宋老太一乐:“都说女大不中留,这有啥可不好意思的,咱幼幼一口一个谢叔叔,等你俩好事成了,正好也让咱幼幼改个口……” 宋晴岚听着又不禁一笑。 当初和谢戾定下个一年之约,这一年之期还没到呢,不过她倒是认真地琢磨起这件事情来。 毕竟,以两人的状态来看,那所谓的一年之约是否遵守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另一头,吱呀一声。 小孩儿推开沉重的大门,探出一个小脑瓜儿,“霍哥哥?” 乌溜溜的大眼睛猛然一瞪,然后赶紧跑出来,紧张地攥住霍斯侨的手,张开的小嘴巴似乎想问点什么,又不知该不该问,急得她都快挠头了。 霍斯侨恍惚了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笑着弯下腰摸摸她的头,“哥哥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 ——你就骗崽儿吧!! 宋幼眠瞪了他一眼,他这浑身伤,明明就是被揍的。 联想起那天苏老爷子和苏正民的态度,小娃儿纠结地直咬小嘴唇。 谢戾本是想抽支烟的,但见小孩儿在场就又收起了香烟,他对霍斯侨说:“走吧,先在这儿住一阵子。” 霍斯侨顿了顿,“其实……” “走!” 谢戾打断了他。 他觉得这孩子不大对劲,方才去苏家时,见这孩子死气沉沉的,毫无一个正常孩子的模样,苏家那边是真作孽,也不知这个牛角尖到底要钻到什么时候。 其实霍母苏菀之所以变得疯疯癫癫,不仅仅只是因为霍父车祸而已。 谢戾跟霍父拜过把子,当初一堆异性兄弟,按照年纪来排行,谢戾是老九,霍云舟则是兄弟中的老六。 九人交情好,其中几个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剩下的这几个一直惺惺相惜,只不过从前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倒是疏于联络的。 但哪怕如此,那感情依然是实打实的。 当初霍云舟和苏菀出事时,谢戾正忙得不见人影,等他得知这事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而根据谢戾所知,当初车祸后苏菀曾被人绑架过,似乎是与霍云舟在国外搞出来的那些生意有关,也不知对方是使用了什么审讯手段,等人救出来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苏家那边认为是霍云舟害了苏菀,苏老和苏正民等人也太过疼爱苏菀,甚至曾一怒之下提出想让霍斯侨改名叫做苏斯侨。 这孩子左右为难,况且霍家现状比起苏家更加需要他,以至于这从前还算受宠的小外孙,一下子就跟苏家那边起了间隙。 …… 几人进门后,宋老太一看见霍斯侨那模样,险些惊呼出声,但老太太忍住了,看了看谢戾后,就只是问了句:“你俩吃了没?正好饭菜还热着呢。” 谢戾神色温和:“没呢,那正好吃一口。” 他拍拍霍斯侨的肩膀,示意霍斯侨跟他一起过去。 霍斯侨欠了欠身,“谢谢宋奶奶。” “害,这有什么好谢的,尽管吃,不够的话咱锅子里还有。” 老太太立即起身去端汤,又端来一大盘子的大馒头。 确实全是热乎的。 霍斯侨拿起馒头时,不知怎的心口一烫,但转瞬之后又压下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感触,低着头斯斯文文地吃一口馒头,喝一口酸萝卜做的汤。 宋幼眠悄悄在一旁看着,她觉得霍斯侨似乎很需要人安慰,可偏偏又不敢轻易开口。 眼珠一转,小娃儿想到个办法。 等霍斯侨吃完饭后,小娃儿立马牵住他的手:“妈妈,谢叔叔,姥姥,我带霍哥哥去屋里玩儿!” 说完就把霍斯侨扯走了。 等两个孩子一进门,小孩儿哼哧哼哧地拖来一个大大的纸壳箱子,里面全是她的玩具。 有谢戾给她买的玩偶,三舅从香江那边弄来的儿童彩绘故事图册,还有拼图等等,哥哥们送的玻璃球,piaji,小人书……总之应有尽有。 这么一看,小娃儿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很富有! “看,这可全是我的宝藏!” 霍斯侨险些被小孩逗笑,“想玩什么?我和你一起。” “都可以,你挑!” 霍斯侨佯装认真地挑选起来,最后拿出拼图,“玩这个?” “好!” 拼图的图案并不复杂,两人把拼图放在室内的写字桌上,你一片,我一片,就这么开始拼了起来。 偶尔小丫头要停下来思索。 霍斯侨看了小丫头好久,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嗯?”小孩儿猛地一抬头:“霍哥哥你笑什么?” 霍斯侨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幼幼很乖,”也很贴心。 他知道这孩子是想安慰他,但其实不用的,他能够自己调试好心态的,但这孩子或许对一些事情太过敏感。 安慰人的办法有点笨拙,好似以前很少去安慰什么人。 宋幼眠并不知晓霍斯侨心中所想,但如果知道,没准会悄悄吐槽。 那是当然的!! 上辈子孤零零长大,也没啥朋友,她简直就是个孤家寡人,安慰人这事儿,她是真心不熟。 也就重生后勉勉强强在哥哥们之间端端水的样子啦。 第196章 见家长? 第196章: 霍斯侨就这么在宋家这个四合院住下了,大伙反应不一。 大人们仿佛看破不说破,最多私底下找宋晴岚打听几句,而孩子们像是家人、嘉义、嘉礼、嘉智,这几个比较早熟的,也好似在照顾着霍斯侨的心情,并不多嘴。 嘉谦嘉信比较淘气,俩人整天缠着霍斯侨,拿着他们的小人书,企图让霍斯侨加入他们的阵营。 “气质咱们年龄没差多少,咱们才是同龄人!” 嘉孝表示同龄人的共同话题比较多,一股脑地掏出他自己的玩具,甚至还搞了一把模型枪,这是上次宋大舅回来探亲时闲着没事给孩子们做的。 但很显然,论起心智或思维层次,霍斯侨倒是跟大哥嘉仁和三哥嘉礼比较合得来。 这几人一凑在一起那几乎是无所不谈,不管是新闻报纸,还是其他方面,就连国家大事都能聊上几句,往往听得嘉孝云里雾里,感觉自己智商惨遭碾压。 嘉孝摸摸自个儿的脑瓜儿,“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发现,原来我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旁边嘉谦抱着小妹妹,闻言呵呵一声,冷笑起来:“哦,那你还真是高看你自己了。” “宋嘉谦你啥意思?我可是你五哥,你又想跟我吵架!?” 嘉谦本想继续跟嘉孝斗嘴,俩人就只差一岁,这哥俩是从小吵到大的。对外团结归团结,可私底下内讧也不少,有时候气急了小哥俩还干一架呢。 但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妹妹,嘉谦心想,算了,不理白痴嘉孝,嘉孝就是个笨蛋,陪笨蛋吵架哪有哄小妹妹来得开心。 “走,幼幼,咱们出去堆雪人。” 这都二月份了,再不赶紧堆几个雪人,外头冰雪都快要融化了。 …… 宋幼眠对霍斯侨的事情很在意,平时玩归玩,但私底下也会悄悄捏住自己的乌木镯子帮霍斯侨祈祷,而在这种情况下霍斯侨伤势恢复得可谓迅速。 另一方面她心里琢磨着,霍母苏菀疯了,霍父霍云舟则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她觉得自己私下祈祷应该有效,可这效果大概比不上直接见面,如果能直接进行肢体接触应该会更好。 所以小丫头就琢磨着,想要见见苏菀和霍云舟。 她心里正琢磨着如何跟家里提起这件事,没想到很快就来了个机会。 “咳!” 这天谢戾来到宋家时,看那表情似乎很不自在。 宋晴岚正好刚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个衣服样子,这是她给孩子设计的春装,打算回头将图纸送去服装厂。 宋三舅年前收购了几家厂子,其中便有一家专门做服装衣裳的,但鉴于宋震业如今和嘉信,以及谭问心、谭父谭母等人一起在北山大队那边,所以工作方面的事情几乎全是大舅妈葛庆霞在盯着。 宋晴岚察觉谢戾表情不对,不禁问:“怎么了??”这人怎么吞吞吐吐的? 这倒是稀奇了。 堂堂谢九爷,平日可很少会有这一面。 谢戾干咳一声,“那个……你和幼幼,最近有时间吗?” 宋晴岚:“??” 满脸糊涂,“有,怎么了?” 谢戾:“……” 那表情很无语。 这事儿还得从去年说起。 当初因为谢戾经常去洪平县,后来又把荔城那边当成家,谢家这边颇有微词。 老爷子老太太一打听才听说,好家伙,敢情这小儿子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而年前那阵子宋晴岚带着孩子来到京城时,因为谢戾并不与老宅众人住在一起,所以双方也没正式见面,但其实关于娘俩的身家长相各种资料等等早就递到谢老爷子的案桌上去了。 老爷子曾没好气地问谢戾:“你怎么打算的?人家虽然离过一次婚,还有个孩子,可人家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闺女。” “你要是认真的也就罢了,可你要是觉得你自个儿有本事了,随随便便的玩玩人家,你可别怪我打断你两条腿!” 谢老爷子岁数一大把,谢家人丁兴旺,妥妥的四世同堂,甚至当年谢老夫人老蚌生珠时,谢戾头顶上的那位大哥二哥都快三十了,俩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但虽然是个老来子,上头有五个哥哥三个姐姐还有一堆数不清的侄子外甥,可老爷子对他的管教也很严格。 当时谢戾心情简直了,甭提有多我无语了,“我巴不得这就把晴岚娶进门,可我俩才处没多久,不能太着急。” 谢老爷子骂他:“没用,废物玩意!那不赶紧抓点紧?不然万一媳妇孩子跑了呢?” 就连谢老夫人也说:“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岁数了,你那些哥哥姐姐像你这个岁数时孩子都上小学一年级了,你之前是被工作耽误了,但左右现在已经从台前转幕后了,我看你不如尽快把你这个人问题解决下,也省得我们两个老的为你这事儿整天操心。” 总之好不容易熬过了新年,正月时又开始催促着谢戾赶紧把未来媳妇带回来瞅瞅认认门,只不过当时谢戾忙着部署国钢相关的那些事,抽不出空闲来。 直至最近。 “是这样的,”谢戾难得尴尬地说:“家里那边想见见你跟咱闺女,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期期艾艾惴惴不安,心里其实有点担心被拒绝,毕竟他跟宋晴岚之间还有个一年之约呢,这一年之约相当于考核期。 他也不知自己这些日子表现如何,他不是多浪漫的那种人,也讲不出太多能哄女人开心的好听话,但心里打定主意,大不了烈女怕缠郎,大不了继续等下去,反正一辈子还长着呢。 宋晴岚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是真被谢戾给逗笑了,想了想,说:“那你问问伯父伯母,看看他们想定在哪一天。” 她一个小辈,这事儿还是长辈做主拿主意比较好。 谢戾眼神一亮,突然冲过来一把抱起了她,然后用力地在她额头上亲一口。 他想说,媳妇,你真好。 但一想还没领证呢,就又闭上了嘴,只是一个劲地笑,那满脸的意气风发,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而宋幼眠得知这事时:“??” 心想,好家伙,这不,瞌睡就来枕头了。 到时候正好可以打听打听苏家那边的事情,看看能不能见苏阿姨一面。 第197章 谢家 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就在三天后,也正好是春来雪融之时。 一大清早,小孩儿起床后迷迷瞪瞪地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然后自己踩着小凳子拽下雪白的毛巾摸摸脸。 宋晴岚拿着一瓶友谊牌的雪花膏,这大白瓶胖肚子的个头挺大,盖子则是果绿色的。 “幼幼,来,咱们擦香香。” 她冲孩子招招手,小孩立马把肉嘟嘟的小脸蛋凑过来。 等抹完了雪花膏,一头毛绒绒的小卷毛已经长成了许多,正好绑成两个羊犄角,但或许是小孩儿长得好看,甭管咋打扮都很漂亮。 之后娘俩又拿出早在几天前就已准备好的衣裳换上。 早上八点多,谢戾开车过来接人,一进门看见这娘俩就眼神一亮。 天气已经回暖了不少,宋晴岚穿的是一件浅青色的厚实旗袍,衬得她越发地清贵典雅,只化了一个得体的淡妆,人看起来很是端庄,还有几分知性的书卷气。 而宋幼眠则是穿着一件斜襟盘扣粉红花边的小袄子,斜挎着一只金灿灿的灯笼包。 小孩一见谢戾就露齿一笑,“谢叔叔!” 迈开了小短腿哒哒哒地飞奔向谢戾,一把抱住了人家,然后又扯扯人家的军装裤子,“抱抱,抱抱,幼幼要抱抱!” 谢戾哪里受得了这个,小孩子一撒娇,他整颗心都快要化了。大手一捞,便把这小宝贝搂进了怀里。 宋幼眠咯咯乐,捏了捏谢戾的耳朵,然后鬼鬼祟祟地贴在人家耳边悄悄说:“爸爸!!” 谢戾:“???” 瞳孔一缩,接着眼神猛地一亮:“好闺女!” 一口重重亲在闺女脸颊上。 宋幼眠再次笑得小脸红扑扑,一瞅就是一副高兴样儿。 宋晴岚在边上看着,既好气又好笑,这姑娘白养了,有时候她甚至都有点嫉妒,闺女跟谢戾比跟她自己还亲,这一大一小凑在一起,那可真是黏糊糊的。 “走吧,上车。” 谢戾春风得意,转身为宋晴岚打开了车门,而宋晴岚手中提着个礼盒,里面装着的是一棵千年老参。 头一次上门总不好空着手,送金送银又太俗气,娘俩之前凑在一起商量许久,直至突然想起来小幼幼以前上山挖过人参,就把这人参给带上了。 …… 京城军区大院,谢家。 说起来谢家平时是住在中南海那边,能住那边的几乎全是跺跺脚天摇地晃的大人物。不过那边安全系数太高,进出审查也很严格。 若只是宋晴岚自己还好,这不是还有一个孩子么,怕吓着孩子,所以谢家这些人提前好几天跑来谢戾住的这个地方。 “怎么还没到呢?” “锅里炖的银耳汤怎么样了?那东西甜滋滋的,小孩子喜欢吃甜的。” “我这怎么有点紧张呢,咱家戾戾还是头一回带人回来呢,我这心里怪激动的。” 说起来当初谢戾刚跟宋晴岚在一起时,宋家那边有点担心,虽说自觉自家不算多差,但比起谢戾这家世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时候宋家曾担心,怕谢家看不上宋家这条件,更怕宋晴岚以前嫁过一回,又有个孩子,而谢戾却是清清白白没娶过媳妇的。 但事实上…… 年头过了太久,很多事外人不大清楚。 可谢老爷子今年都七十来岁了,谢老夫人比老爷子还要年长几岁。 谢戾这一辈五个儿子三个闺女,但其实老大老二还有老三不是老爷子亲生的,老夫人当年跟老爷子在一起时也是二婚。 所以寻常人考虑的那些东西,在谢家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毕竟根子摆在这儿呢。 老夫人也吃都快掉光了,满脸的皱纹,上了岁数有点老花眼,吹不得风,不然一见风就容易掉眼泪,他们这一辈儿都是吃过大苦的,老夫人年轻时甚至还打过地道战。 “阿龙,咱家戾戾回来没?” 这声阿龙喊的是谢老爷子,老爷子拄着根拐杖,正守在大门口,闻言立马说:“没呢,别着急,我跟人大厅过了,咱家戾戾找的那个对象很不错,红科所那边前阵子搞了一场大清洗,杨国涛那老小子可气得不轻,听说戾戾他对象是那个杨国涛的学生。” 老太太笑容满面,“咱家戾戾眼光差不了。” 老太太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今日谢家这边来了许多人,就冲谢戾那个样儿,只要见过的人都清楚,分明是打从心眼里认准了人家。 所以谢家的叔叔、姑姑,还有姑父,以及各家孩子,那几乎是能到的全都到了,除非是一些外放的封疆大吏,比如某省的省长,某忙的焦头烂额的部长等等,这些实在没法抽空过来的虽然缺席,却也让自家老婆孩子跑了这一趟。 突然外头几个年轻人笑着道:“爷爷,奶奶,小叔回来了。” 登时一家子全都站了起来,“走走走,咱出去迎迎。” …… 宋幼眠坐在车里,被妈妈抱着,她对这边挺熟悉,毕竟当初刚来京城时曾在谢戾这边住过几天。 小孩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但等车子停下后,探头一看,小孩儿瞳孔一缩。 哎呦妈呀,忒吓人了!!咋这老多人?? 谢家绝对是个大家族,亲生的儿女就有九人,除了谢戾旁的都已结婚生子,甚至就连孙子都二十来岁了,其中几个孙子甚至比当叔叔的谢戾年纪还要大,各自都已成家了。 这会儿连大人带孩子,全家在一起怕不是得有五六十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可太热闹了。 宋幼眠时而社牛,时而社恐,如果人数少,那完全不带怯场地,甚至可以对外展现她的自来熟,可人数一旦超过二十往上,那就不行了。 当几十双眼睛全都盯着她时,她感觉小脸都麻了。 谢戾率先下车,为坐在副驾驶的娘俩打开车门,然后从宋晴岚怀里抱过小脸僵僵的小幼幼。 “爸,妈,这是我对象宋晴岚。” “这是我们闺女,幼幼。” 谢戾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让孩子坐在他臂弯,意气风发地冲着谢家那些人做了个介绍。 第198章 小孩辈分超级大! 宋幼眠浑身僵硬。 在谢戾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几十双眼睛啊,太可怕了!连大人带孩子,那些眼睛像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地朝小幼幼跟妈妈望了过来。 “这就是幼幼妈?” “养得可真好,脸颊真白嫩。” “孩子长得可真讨人喜欢。” “快快,先进门。” 谢老夫人的眼疾由来已久,老人如今一见风就想掉眼泪,看孩子的眼神带上几分好奇。而老爷子则是拖着老夫人的臂弯,那张向来严肃的面容也不禁露出几分笑容来。 其余人则是轰地一下,把谢戾这边包围的水泄不通,大伙讲着热情话,高高兴兴地欢迎着小幼幼跟妈妈。 宋晴岚不禁一笑,她和谢戾对视了一眼,谢戾则好似在安抚她。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走吧。” 其实像谢家这种大户人家,讲究是真挺多的,现场人又这么多,亲朋好友全凑在一起。也不乏一些人心里觉得宋晴岚配不上谢戾等等,但谢戾办事靠谱。 带媳妇和孩子回家,把这关系过个明路,早已暗中先处理了一遍,但凡敢冒出几分反对声浪的,全被他无情镇压了,而剩下的那些人都知晓他脾气,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儿就蹦出来说什么难听话。 谢家规矩还是在的。 谢老爷子和老夫人对这事儿是秉承着赞成的态度,在老人看来只要谢戾喜欢就成,而谢戾那些哥哥嫂子姐姐和姐夫们,有的支持,有的反对,但至少明面上一派和睦。 谢戾是生怕今日来谢家给宋晴岚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为保万无一失,提前就拎着家里那些人耳提面令地警告过了好几回。 “幼幼乖,咱不怕,”谢戾或许是察觉小孩没什么安全感,一直把孩子搂在怀里,就连吃饭时小孩都是让她腿上。 宋幼眠是真有点叫这阵仗吓着了,逢人就得叫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又或者姑姑、姑父等等,她只觉眼花缭乱,小脑瓜儿都不大够用了。 太多了,太多了!这边人真是太多太多了!! 谢家二老一人递给小孩一个大红包,里头全是现金,厚厚的一大沓,每个红包里包一万,装在小孩的灯笼包里甚至沉甸甸。 谢老夫人更是攥紧了宋晴岚的手不准再放开,老人家顺手摘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热情又和蔼地套在了宋晴岚手上。 宋晴岚刚要婉拒,就听老夫人说:“戴着吧,玉养人,这东西趁你。” 谢家那些儿女们心中一惊,原本看在谢戾的面子上,就算老太太不喜欢这宋晴岚,但至少面子上也得做做功夫,不能当众打人家的脸。 可那玉镯子价值连城,老太太就这么给了宋晴岚,可见是瞧对眼了,看宋晴岚合眼缘。 宋晴岚神色温柔,她好似有些无奈,“我听谢戾说您身体不大好,我这儿有一棵人参,是我们幼幼以前在山上挖来的,您回头用这煲个汤,就当时孩子孝敬您的。” 这话老夫人爱听,当场就和宋晴岚唠起了家常,“我跟你讲,咱戾戾啊,小时候可皮实着呢……” 戾戾? 宋晴岚一怔,宋幼眠也不禁竖起了一对儿小耳朵,偷听偷的可开心啦! 堂堂谢九爷,多么的威风霸气,可结果小命竟然叫戾戾?咩哈哈哈哈哈!小孩儿心里忍不住笑,又乌溜溜地看了看谢戾,经此一事倒是也放松下来,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谢戾则是眼皮子一跳,呵呵一声,没敢说什么。 他又还能说什么,老人辈分大,那是他亲妈,想当年都五十出头了才生下他,叫戾戾就叫戾戾吧,自家的老人当然得自己惯着。 又过了一会儿,谢戾抱着小孩出去了,这场家宴总的来讲很成功。 不过那些孩子们一看见谢戾就开始喊了起来:“小叔小叔!这是妹妹吗?” “小舅爷小舅爷,那是你媳妇吗!?” 宋幼眠:“??” 仰起小脑袋看了看谢戾,谢戾顺手揉了她一把,“对,那我媳妇,这我闺女!长得漂亮不?” “漂亮!” “妹妹下来一起玩呀?” 宋幼眠有点跃跃欲试了,况且总赖在谢戾身上也不大好。 另外她心里也有一点小打算,苏家和谢戾是在一个大院的,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接触一下霍斯侨的母亲苏阿姨,不过这事儿也不急。 眼下她跟一堆孩子凑在一起,说实话人太多,有点记不住名字,而且本来幼幼在家里是岁数最小的,辈分最小的。 结果来了这边,因为谢戾辈分大,好家伙,在场这些孩子全是谢家曾孙辈的,是谢戾那些兄姐的孙子孙女,管谢戾叫叔爷舅爷,也管小幼幼喊上了小姑姑或者小姨姨。 小孩儿脸上一热,肉嘟嘟的小奶膘都跟着酡红起来。 “给,见面礼!” 她努力挺直了小腰板,从自己的灯笼包里掏出许多小红包,这是宋晴岚提前给幼幼准备的。 而谢家那些孩子懵了懵。 这小孩吧,因为沾了谢戾的光,辈分贼大!可这孩子确实小,他们这些人之中很多都十一二岁了,按照辈分喊姑姑姨姨那是人家的教养和礼貌,可这个四岁小不点给大伙儿发红包,这一幕就咋看咋稀奇。 登时有人忍不住笑了,“小姑姑,我们不要,这些红包你留着买糖吃。” 宋幼眠一窘,“收着!” 摆出小长辈的架子,渐渐也跟这些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而谢家那些大人们看着,有的忍俊不禁,也有的悄悄长吁短叹,“你说咱家戾戾咋就看上了那个宋同志?甭管咋说,到底是个二婚的,况且还带着个孩子。” “闭嘴吧,戾戾那脾气你敢惹?你要是把他媳妇气跑了,他能把咱家房顶给掀了!!” “我这不是感慨感慨,就咱家戾戾的条件,要啥样的没有,前阵子国安局李部长的闺女还托人打听呢,我看她是相中了戾戾。” “她相中也白搭,得看戾戾中意不中意。”说这话的是谢戾他二哥,已经五十来岁的人了。但想了想后,又压低声音警告:“往后别提什么二婚不二婚,咱老太太当年跟老爷子在一起也是二婚的。” “咱不是那封建家庭,咱提倡自由恋爱!” 谢家二嫂:“……” 也挺大岁数的人了,被她丈夫噎得不轻,半晌之后又说:“算了算了,我这也就是念叨几句,随他去吧,他自个儿乐意也就成了。” 与此同时,苏家那边。 第199章 幼幼加油! 苏正民的媳妇匆匆从外头回来,一边摘下脖子上的围巾一边说:“正民,我刚看见谢家那边停了不少车,还看见谢老爷子的警卫员了。” “谢老爷子怎么突然从中南海出来了?我还看见了不少其他谢家人,那边车子都快停满了。” 苏正民今儿没啥事干,正坐在一张皮革沙发上看报纸。闻言他回想了片刻,“前阵子好像听人说谢九要领对象回家,今儿谢老他们估计是为这事来的。” 他爱人一惊一乍:“谢九啥时处的对象?我咋不知道呢?” 他爱人又拍了下大腿,“这下可完了,李部长那个闺女,李秀梅,她最近可没少跟人打听谢九的事情。” 苏正民摇了摇头:“因为斯侨那孩子的事情,谢九本来就跟咱家不大对付,这事儿你别掺和,他万年铁树好不容易开上一回花,要是把这桃花掐了,到时可真就成仇了。” 他爱人又叹了一口气,“这我能不知道吗?不过我就琢磨着,我跟李家那边关系挺好的,要是能从中牵线,往后秀梅跟谢九在一块儿,也省得咱家这么被动了。” 苏家还是挺厉害的,但也得看是跟谁比,同样是元勋之家,但苏家其实已经渐渐没落了,手中掌握的权柄远远比不上谢家。 谢家那边可全是实权的大人物。 当然,哪怕比不上谢家,但比起外头却是绰绰有余的。 苏正民说:“总之你别插手,谢九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定下来,这回把人带回家,显然是认真了,李家那边甭管,免得沾上一身腥。” 他爱人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而这时苏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 苏正民一愣,旋即一副心痛模样,赶紧起身往楼上走去。 楼上那人正是霍斯侨的母亲,苏家的小女儿苏菀,但一听这发疯大叫的模样就知道,这苏菀准是又犯病了。 …… 当天晚上直至天快黑后,谢戾才送娘俩回宋家。 期间宋幼眠跟谢家那些面相比较好的,比如谢老爷子、谢老夫人等人挨个贴了贴,至于那些皮笑肉不笑的,小娃儿头一扭,就全都彻底无视了。 她本来还想去趟苏家的,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 “妈妈,我改天能不能再去谢叔叔那边玩呀?” 晚上娘俩凑在了一起,小孩仰起小脑瓜,天真无邪地望着妈妈。 宋晴岚心说要不咋是亲生的,她闺女一开口她就知道闺女在打什么主意了。 “成,不如就周六吧,到时候咱们可以去转转。” 小孩洗的白白净净的,软乎乎的往妈妈怀里一靠,妈妈浑身香喷喷,她特别喜欢这个味道。 “妈妈你说,如果苏阿姨能治好,是不是霍哥哥也能过得好一点?” 宋晴岚思忖着,“应该会,听谢戾说他父母以前感情很好,一家三口向来和和睦睦的。” “那幼幼加油!” 小孩儿攥住了小拳头,逗笑了宋晴岚,忍不住握住孩子的小手轻轻亲了下,“好了,乖,玩了一整天也该困了,赶紧睡吧。” “嗯!” 但另一头,霍斯侨这几天一直住在宋家这个四合院,或许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少年这几年变得心思重,心事多,晚上有些睡不着,本想出来倒杯水。 谁知路过母女二人的房间时,模模糊糊地听见了几句。 他怔住片刻后,也没再多想,就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这条佛珠手串。 以前霍家尚未迁居回来时,久住香江,那时候曾有算命的说,他本紫微帝星转世,奈何杀性太重,这佛珠开过光,是为镇压他一身杀性。 霍斯侨从前也曾有过一段无忧岁月,那时对那江湖骗子的说法嗤之以鼻,全当一个乐子,听也就听了,听过之后一笑置之。 杀性?他怎么可能会有杀性呢? 然而一夕间敬爱的父亲变成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本该温柔的母亲也已成了这副疯癫模样,苏家因此和霍家决裂,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之后霍家内讧,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这双手,不禁想起当初第一次见血时的经历,想起那些滚烫的鲜血溅落在手上,突然犹如触电一般,他指尖微微一颤。 而后强忍住那些回忆带来的心悸和复杂情绪,垂眸的一瞬间,便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或许他当真有几分杀性。 且这“几分”杀性,还正在不断地恶化之中。 …… 周六这天春风万里,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干干净净,走在路上随处可见初春的泥泞。 这天正好谢戾休假,事实上他如今也没什么正事能干,基本就是一年纪轻轻就已准备退休养老的状态,偶尔出门开个会,就已经算是繁忙了,哪怕在军中挂职,但其实一些小事根本不必他操心。 也就之前国钢那事儿闹得太大了,连续部署了许久后,全国钢铁行业被彻查,该坐牢的全都坐牢了,该枪毙的也已经枪毙了。 顺带一提,曲清歌跟高家不清不楚,高家见势不妙曾想移民,可惜没等出国就已经被控制起来,如今高家众人已经落马,早已没了从前的风光鼎盛。 上午九点,宋幼眠今日穿的是件白色高领小毛衣,外头罩着个蓬松的防寒袄,小手捧着热乎乎的大包子啃了一口又一口。 跟在她身旁的分别是个子高一些的霍斯侨,以及比霍斯侨稍微矮一些的小五嘉孝和小六嘉谦。 前头谢戾和宋晴岚手牵手,那俩人正在边走边聊。 嘉孝挠了挠耳朵说:“嘉谦,你有没有觉着,咱们好像很多余?” 嘉谦难得赞同道:“我发现自打小姑跟谢叔处上对象后,咱家就没有一个不多余的,你看他俩,手紧紧牵着,连幼幼都忘了,不然平时出门都是抱着幼幼的。” 小幼幼捧着大包子已经吃没了小半拉,如今小嘴儿油乎乎的,包子馅贼香,她一听这话连忙说:“幼幼不用抱了!幼幼都大了。” 嘉孝掐了一下她的小脸颊,“大什么大,才四岁,你信哥直到六岁还被抱着呢。” 说起嘉信嘉孝难免有点想念。 而就这么溜溜达达,两个卿卿我我的大人在前头开路,几个孩子则是跟在后头,转眼就已经到了大院这边。 第200章 蠢乎乎 宋幼眠啃完了大包子,霍斯侨适时地递来一张白手绢让她擦手。 她悄悄偷瞄霍斯侨的表情,发现少年神色平淡,甚至眼底眉间还凝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又悄悄收回了视线,看向眼前这个军区大院。 谢戾跟站岗的士兵简单交谈,之后就带着几人进入了大院之中。 嘉孝嘉谦还是头一回来这个地方,本来没紧张,但看了看那些士兵全副武装的模样,突然就不自在起来。 嘉孝挠了挠耳朵,然后用力地一挺胸脯,大摇大摆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嘉谦瞟他一眼,眼底划过了一抹笑意。 谢家等人早就离开了,谢戾这个住处如今空无一人,很快孩子们自己玩上了,至于谢戾和宋晴岚?不提也罢,那两口子正忙着你侬我侬沟通感情呢。 宋幼眠甚至瞧见她谢叔抱了她妈妈一下,用最正经的表情,做着最心虚的动作,还一副自以为没人发现的模样。 咦,这恋爱的酸腐味。 “哥哥们,我们走!”小孩儿可嫌弃透了,她发现她谢叔叔有时有点假正经,不愿再在这里欣赏二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小孩立马领着哥哥们一起出门了。 “幼幼,大哥之前跟我说,他之前在谢叔叔这边住过几天,真的假的啊?” “真的呀!” “那你对这地方熟吗?” “熟悉呀,都逛过好多遍了呢。” 小孩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踅摸,谢家和苏家离得挺远,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她在寻思该如何混进苏家那边。 好在并未纠结太久,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神色诧异的女人,对方惊讶问:“斯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回家呢?” 苏正民的爱人叫做王翠华,她今儿正好休息,出来买菜时正好遇见了几个孩子。 霍斯侨垂了垂眸,而后礼貌地说:“舅妈好。” 然后对嘉孝等人介绍,“这是我舅妈,王翠华。” 嘉孝看了几眼,然后跟嘉谦交换个眼神,这俩孩子从小就聪明,不过小五嘉孝更活泼,小六嘉谦更毒舌,也要更稳重一些。 嘉谦一副笑不达眼的模样,“王阿姨好,我们是霍哥的朋友。” “啊,以前没见过,怪眼生的,是刚搬过来吗?” 嘉谦说:“不是,是谢叔带我们过来的。” “谢叔……谢九??” 王翠华一惊,又忍不住盯着几个孩子打量半晌,最后目光锁定了跟在霍斯侨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小孩儿长得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眼神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乍一看天真无邪,小脑袋微微一歪,那单纯模样可真是萌死个人了。 是个一瞧就叫人心软,很招人喜爱的孩子。 真是难怪了,怪不得眼熟,前几日谢家举办家宴时,王翠华正好路过,当时曾瞧见过这个孩子。 谢九咋就想娶一个二婚的人,还是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真不知那孩子的妈到底给谢九灌了什么迷糊汤。 霍斯侨一步上前,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宋幼眠,同时徐徐抬头看向王翠华,但脸上的神色淡了些。 “舅妈这是要出门吗?” 王翠华回过神来,“哎,对,正想去市场那边买点菜,今天郭阿姨请假了,家里没人做饭,这不就落到我头上了。” 王翠华笑了笑,之后又一副热情的模样说:“斯侨,小孩子任性归任性,舅妈也知道你挺有脾气的,之前那事你大舅跟我讲过了,老爷子也只是正在气头上。” “这几天你没在家,谢九也不常回来,家里这边都挺惦记你的呢,赶紧回家去给老爷子道个歉,你外公又不会真怪你……” 王翠华絮絮叨叨,霍斯侨敷衍道:“好,我知道。舅妈,那就不打扰你了,嘉孝和嘉谦是第一次来这儿,我带他们在附近逛逛。” 说完微微点头,他牵紧了宋幼眠的手,戴着嘉孝嘉谦转身就走。 王翠华皱了一下眉,直至几个孩子走远后,她不禁嘀咕道:“斯侨这孩子越来越不听管了,怎么越长大,主意越正呢……” 突然间,前头,嘉谦回了一下头,冲着王翠华斯斯文文地笑了笑,可王翠华不知怎的突然恶寒,竟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 宋幼眠自打遇见王翠华开始,就绷着个小脸儿,这会儿紧紧地皱着一对小眉头,她感觉不大高兴。 对方自持长辈,但对方所说的那些话……就听着让人不大舒服,她不禁看向了霍斯侨。 霍斯侨则是一脸的心不在焉,等回过神后才说:“嘉孝,你们先跟幼幼玩一会,我回去一趟。” 嘉孝皱了皱眉,别以为孩子岁数小就什么都不懂,况且嘉孝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他今年都十一岁了,嘉谦也十岁了。 他不喜欢王翠华看幼幼的眼神,也不喜欢王翠华对霍斯侨的态度,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似乎还挺关心的,但问题是禁不住细品。 “你要是突然不见了,回头姑姑他们问起来,肯定得担心。这样吧,我们陪你一起回去。” “咱们之间这么熟,我们还从没去过你家呢。” 嘉谦也点了一下头,“我觉得孝哥说得对,霍哥,我们跟你一起。” 这俩孩子想起那天谢戾带霍斯侨来宋家时,霍斯侨曾浑身是伤,俩孩子心想没准是苏家那些人打的,在对方看来他们几个应该算外人,但如果有外人在场,至少不会那么不给霍斯侨面子吧。 通常都是家丑不外扬的。 霍斯侨忍俊不禁,一眼就看穿他们在想什么,“我外公家……只有我外公严厉些,旁人不会对我动手。” 但宋幼眠已经迈出了小脚脚,“就这么决定了!霍哥哥,带路!” 她还正愁如何名正言顺接近苏家呢,这会儿也算瞌睡就来枕头了。 不顾霍斯侨的婉拒,她拽着嘉孝嘉谦就开始猛猛地往前走。 霍斯侨怔了怔,忍不住发笑:“走错了,不是那边,这边。” “啊??” 小丫头蠢乎乎地回过头,叫霍斯侨再度露出了笑容。 第201章 苏菀 苏家。 楼上一间古香古色的书房里,家具全是实木的,一位老人坐在桌子后,拿起相框抚摸着装裱在里面的老旧相片。 相片中是一张全家福,一名笑起来很是温婉的少女被她那些哥哥们簇拥着,而那时苏老太太尚未过世,老爷子也比如今年轻许多。 老人看着这张全家福,神色一阵恍惚。 此时突然听见“哐”地一声,像什么东西砸在墙上又摔碎在地上。 苏老眉头一皱,然后拄着拐杖放下了相片,他严肃地板着一张脸走出书房。 今日苏正民没在家中,这偌大的宅子里除了苏老就只有住在二楼尽头最后一个房间的苏菀。 “不!!” “云舟,云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问我,别过来……别靠近我!!” 门内传出苏菀声嘶力竭的嗓音,苏老驻足在门外,一瞬间心痛如绞。 其实苏老也知道,他这是迁怒,从前他对斯侨那孩子很算疼爱,毕竟爱屋及乌,因为斯侨是菀菀的儿子,在一众孙子辈的孩子中,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斯侨。 然而他好端端的一个宝贝闺女,当年拿了个公派名额出国深造,结束学业后本是去香江那边出差,却在那里遇见了霍云舟。 当时香江作为外国的殖民地,风气也受国外影响,相对开放了许多,苏菀和霍云舟算是私定终身,等苏家这边知道时,两人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 事后苏菀随着霍云舟在香江定居,直至前些年霍家迁居到申扈地带,本以为往后想要见面也能方便一些,可谁知竟然发生了那种事。 那天正好是霍斯侨的生日,一家三口回来探望苏老爷子,离开的半路上发生了车祸,霍云舟成了个植物人,霍斯侨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而后不久苏菀又遭遇了绑架,等被营救出来后,就彻底疯了。 苏家这边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因为霍家,不是因为斯侨的父亲霍云舟,兴许苏菀根本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 苏老本人内心里依然在意霍斯侨,可同时也憎恨着霍斯侨姓霍,憎恨那孩子体内流淌着霍家的一半血。 如果霍斯侨能够撒开手,不再理会霍家那些事还好,可他选择与霍家风雨同舟,这在苏老看来犹如舍弃了苏家。 这种复杂的感情也令老人备受煎熬,头发更是白了不少,人也像是苍老了许多。 苏老站在门外,并没有推门而入,苏菀已经认不出人了,甚至很是怕生,哪怕是在苏老和苏正民等人面前也总是歇斯底里,难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正好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霍斯侨刚来到苏家这边就听见苏菀那些尖叫,他三两步冲上楼梯,笔直地越过了苏老,用力撞开了房门。 “妈!” 苏菀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从前保养得很好,只是如今雪白的毛衣上沾着一些血迹,她指甲修剪的很短,却下意识地做着一些自残的行为。 双手抱住头,无意识地用着力,指甲抠进了头皮中,血液流淌了出来。 “妈,住手!”霍斯侨十分熟练,随手抄起床上的枕巾,飞快走向苏菀,想要绑住苏菀的双手,这种事他曾做过无数次。 但苏菀越发害怕,“不要过来!” 她一个用力推开了霍斯侨。 霍斯侨后腰撞在了柜子上,疼得他脸色发白,却哼都没哼上半声。 “嘉谦,快!帮忙!”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嘉孝喊着嘉谦,俩小子生龙活虎地冲进了房间里,帮着霍斯侨一起制服了苏菀。 嘉谦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针筒,因为家中三哥学医的缘故,他迅速认出那是用来镇定情绪的药剂。 “给!”立马拿起递给了霍斯侨。 霍斯侨匆匆一点头,而后紧紧咬着唇,顺着苏菀的臂弯为苏菀做静脉注射。 “……爷爷?” 门外,苏老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一只小手扯了扯他衣角。 苏老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就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正歪着小脑瓜,仿佛很困惑。 “您为什么一直站在外面,您是不敢进去吗?” 是不敢面对吗? 可你不敢面对的,却留给了霍斯侨,一个才刚十岁出头的孩子。 她的眼神仿佛在这么说。 而苏老一愣,蓦地心头涌上了一阵羞愧,他又看了看室内正紧紧握住苏菀的手,守在苏菀病床旁的霍斯侨。 突然狼狈转身,他像逃一样地离开了。 宋幼眠看了一眼苏老的背影,想起当初在北山大队时苏老曾狠狠扇过霍斯侨一耳光。 也想起前些天谢戾把霍斯侨带回来后,大伙儿曾忙着烧水让霍斯侨洗澡,当时宋二舅在家,给霍斯侨送完衣服后,曾私底下说:“斯侨那孩子身上青一条紫一条的,像是被什么人用细棍子抽出来的,比他脸上那些青紫还严重……” 宋幼眠想起苏老一直紧紧攥着的拐杖,突然小脸一冷。 …… “这个阿姨是?” 屋子里,嘉孝嘉谦忙的满头大汗。 等一切平息后,两人看了看已经睡过去的苏菀,又看了看一旁的霍斯侨。 “这是我妈,苏菀。” 霍斯侨抬手帮苏菀拂去黏在脸颊边的碎发,又沉默着帮她掖了掖被子。 嘉孝和嘉谦面面相窥。 这时小幼幼走了进来。 “霍哥哥不怕,阿姨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悄悄伸出小手握住了苏菀的手腕,小孩在努力贴贴,努力催动她那个金手指。 突然脑袋像是针扎一样,她早就发现了,在帮别人承担伤害,在利用自己的金手指治愈别人时,她自己也会感到不舒服。 但好在能够忍受。 “怎么脸色这么白?”霍斯侨突然看向宋幼眠,连忙把小孩抱起来。 小孩眨眨眼,用一副幼稚语气说:“唔!楼梯太高,爬楼梯费劲,累的!” 霍斯侨笑叹,轻轻摸了摸她额头,“在楼下等着就好,就算你不上来,我等下也会下去的。” “可是幼幼担心你呀!幼幼想要上来!” 霍斯侨一阵哑然,这一刻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而来,心情苦涩之中好似又揉进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才沙哑地笑着说,“谢谢幼幼。” 幼幼冲他龇出一口小白牙,“不客气!” 第202章 好歹让他吃点肉渣呀 宋幼眠几人在苏菀这个房间里待了大半个小时,期间嘉孝嘉谦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小声交谈几句。 而霍斯侨就这么沉默地抱着宋幼眠。 小孩很乖巧,坐在少年腿上,时不时地碰碰苏菀的手腕,每当感觉身体不大舒服时就又立即收回手,免得心细如发的少年察觉。 直至半个小时后,“走吧。” 霍斯侨长吁口气,笑着搔了搔小孩肉嘟嘟的下巴颏,“该回去了,不然如果谢叔和宋姨吃吃找不到咱们,该着急了。” “嗯!!” 宋幼眠用力点头,小身子落地后,她又飞快接进病房悄悄握紧了苏菀的手。 “苏阿姨,幼幼下次再来见你呀!” 你要加油,要尽快醒来哦! 霍斯侨看着这一幕,眸子微微弯了弯。 几个孩子小心带上房门,下楼时正好遇见拄着拐杖的苏老爷子。 苏老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霍斯侨,余光瞥见跟霍斯侨手牵手的那个小丫头,老人神色狼狈,僵硬地别开脸去。 宋幼眠瞥上一眼就冷冰冰地收回视线,小孩一边下楼,一边超大声地说:“孝哥,谦哥!你们难道没有觉得吗?” “那些心情不好,就迁怒自家孩子,拿自家孩子出气的人,真是太过分了!” “他们以前也是一个小孩子,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拿孩子当成出气筒的大人都不是好大人,不值得去尊敬!” 嘉孝眼珠一转,立马复议:“可不是,天灾人祸年年都有,只有无能没用的大人才会把一些意外而来的灾祸怪到孩子头上。” 嘉谦眼底涌出笑意,同样一搭一唱地跟着说:“说起来有些人他还真是为老不尊,空长了一身岁数,大人的恩恩怨怨跟我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吃定了孩子小,不就是知道哪怕他打人,孩子也不会反抗。呵呵,这么能耐,有劲儿怎么不去找别人使,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嘉谦这嘴可比嘉孝毒多了。 霍斯侨本是沉静地垂着眸,在看到苏老之后他就好似敛起了所有思绪,然而前方的小孩儿紧紧抓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往楼下走。 身后的嘉孝嘉谦小哥俩小嘴儿霹雳吧啦骂了个过瘾,像两个忠心的小护卫似的,目不斜视,却绷紧了身体,时刻防备着。 走一路骂一路,直至最后,宋幼眠又故意超大声地说:“反正就是大人不对!有些人只以为他自己最伤心,最难过,就认为他有资格胡乱发脾气,但事实上人家心里也不好受,凭什么要当他的出气筒,凭什么要任他打任他骂!不论什么时候,暴力都不可取!只会用暴力发泄心情的人也是懦弱的人!幼幼我鄙视他!” “对,鄙视他!!”嘉孝嘉谦像是复读机。 宋幼眠又回头看了看站在楼梯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苏老爷子。 老人脸色很是难看。 而小丫头居然还咧开小嘴儿甜甜地冲他笑。 “苏爷爷,您是霍哥哥的外公,幼幼可没有骂你哟,请不要对号入座。” “我们霍哥哥是个很好的人,我们霍哥哥也很难过,但如果有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怪到我霍哥哥头上,幼幼我会非常不开心。” 又冷冰冰地看了苏老几眼,小丫头扭回头,十分威风地小手一挥:“我们走!我都饿啦,不知道谢叔叔等下要带咱们吃什么好东西,快走快走。” 霍斯侨忍俊不禁,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冰冷死寂的一颗心在逐渐复苏,仿若春回大地,冰消雪融。 他眼角染上了一抹红,却一把捞起地上胖乎乎的小丫头,他笑得不行,笑得眼角溢出了几分湿润来。 “你啊,是真不怕挨揍。” 小孩儿俏生生地看着他,揣着手手笑出一副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当然不怕!霍哥哥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霍斯侨笑叹,“对……” 苏老是他外公,无论是因辈分,还是因这份血缘关系,都注定了他绝对不可能忤逆对方。 但如果对方敢对别的孩子出手,尤其这个孩子还是幼幼这块小糖糕,霍斯侨却绝不会继续像以前那样隐忍下去。 况且…… 他敢么? 谢叔把这孩子,还有宋姨,把这母女俩放在了心尖上,这对母女就是谢戾的逆鳞,苏老又怎敢对这孩子下手。 真要是敢那么不要脸,他敢对着孩子扬拐杖,谢戾就敢拔枪顶住他脑袋,可千万别小瞧了谢戾的脾气。 …… “我觉得,咱俩处了这么久,也快半年了吧?” “有吗?”宋晴岚沏了一壶茶,文文静静地反问。 谢戾一本正经说:“那四舍五入不就是半年,再四舍五入一下,年前一年,年后两年,这都两年了。” 宋晴岚忍俊不禁,“你是哪来的歪理?” 谢戾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十分正直地说:“从这儿来的。所以,宋晴岚同志,你看我什么时候才能转个正,光明正大的管你喊一声媳妇?” 宋晴岚是真被他给逗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前约好的?你的考察期可是要一整年呢。” 谢戾:“……” 心中一哽,顿时面如死灰,闷闷地闭上了嘴,又咂摸几下,“那等到期后,我能转正不?孩子都偷偷管我叫爸爸了。” 他可怜巴巴地瞅着宋晴岚。 宋晴岚简直要笑死,努力忍了忍,又忍了忍!故意跟谢戾说:“那你可要考虑好,毕竟我可是二婚,还带个小拖油瓶呢。” “说什么胡话!” 谢戾直皱眉,“买一送一我攥了,现成的孩子管我叫爸呢,再敢说什么二婚不二婚,你当心我收拾你。” 宋晴岚好奇地眨眨眼,“收拾?你打算怎么收拾?” 谢戾脸一僵,“别问,等你啥时跟我领证,我就啥时告诉你。” 哈哈哈哈!! 怂包。 这回宋晴岚是真没忍住,叫他逗得前仰后合。 谢戾无奈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将她带进了怀里:“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当初想跟你处对象,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我当初没变,现在没变,以后也绝不会改变。” “如果我变了,” 他抽出枪套里的手枪,放在了她手上:“那你一枪毙了我,我现在人生最大志愿就是再活个七八十年,然后跟你葬在一个棺材里。” 宋晴岚:“……” “我才不要!我要是毙了你我自己也得坐牢,不就成了个杀人犯?” 谢戾:“??” 本以为自己够没浪漫细胞了,但原来是小巫见大巫。对不住了,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那我换一种说法,我要跟你过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变心,一辈子都只有你。”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他从不干食言而肥那种事,他把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全部交给她。 宋晴岚眼神温柔了些,“别着急,情绪上头做出的承诺太过冲动,时间还很长,你最好再多想一想。” 谢戾又是一哽,只觉这女人油盐不进,他空有力气无处使。 宋晴岚却勾着他军装衬衣的衣领,把他扯过来,然后踮脚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谢戾:“??” 等从震惊中醒神,宋晴岚已经施施然转身,一副十分自在的模样,她听见孩子们的动静了,幼幼她们回来了。 谢戾急了:“你等等,你回来!” 谁教她的,撩完就走?火儿都点起来了,好歹让他吃点肉渣滓!! 第203章 她的丈夫和儿子 谢戾急匆匆地追了出去,奈何不太凑巧。 “咦?谢叔叔,你肿么啦??” 楼下,小丫头正好推门进来,谢戾一秒挺直了腰板儿,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摆出一副威严稳重强势冷厉又十分可靠的架势,“哦,没怎么,就……口渴,对,口渴,下来喝口水。” “噗!” 宋晴岚捂着嘴,不禁偏过头,笑得肚子都快打结了。 谢九,你可太出息了! 眸中笑意盎然,她朝小闺女走了过去:“我看也快中午了,想不想吃点什么?” “要要要!” 小孩儿马上抱住妈妈的手撒娇说:“回来时就饿了呢,我还想谢叔叔会带我去吃什么呢。” 谢戾感觉很挫败,但孩子肚肚饿,那可是天大的事儿:“走,带你们去食堂,大院食堂还是挺不错的,以前全是部队的炊事兵。” “咦?”宋晴岚回头道:“你们这儿还有食堂吗?” 谢戾说:“为什么没有呢?” 宋幼眠:“??” 也有一点点茫然。 她还以为这边全是自己做的呢,要么自己家开火,要么请佣人保姆呢,竟然还有食堂的吗? 谢戾不禁弯了弯唇,神色柔和了许多,“你们娘俩想什么呢,这边可不仅仅只有独栋小院,还有单身宿舍,毕竟后头不远就是部队,一些单身军官通常会在食堂吃。” 他拿上了门钥匙,之后带着几人往外走:“走吧,带你们尝尝咱们大院的手艺。” …… 手艺确实是挺好的,宋幼眠个子不够高,就算踮起小脚脚都看不见打饭的窗口。 谢戾的麒麟臂再次派上了用场,让小孩坐在他结实有力的臂弯中,另外一只手拿着个用来打饭的铁盘子。 小幼幼小手一挥,如指点江山似地说:“这个这个!要酱茄子,要锅包肉!还要老醋拌菠菜!” “小鸡炖蘑菇要么?” 小孩纠结一下下,“算啦,不要,幼幼不吃鸡皮,不能浪费。” 谢戾却给她打了一份小鸡炖蘑菇,说:“没事,幼幼吃不了就给我,你吃肉就好。” 小孩眼神一亮!她可太喜欢谢叔叔了。 登时又搂住了谢叔叔的脖子。 许久不见的韩戌时今日正好来食堂蹭饭,一见这立马凑了过来:“咋,幼幼不吃鸡皮吗?我前阵子回家一趟,我妈还念叨鸡皮猪蹄这些东西美容来着。” 谢戾掀了下眼皮,“哪都有你,幼幼还小着呢,不急着美容。” “啧啧啧,这就护短上了?”韩戌时嘴欠地调侃几嘴。谢戾一瞪眼,他又连忙怂包一个,赶紧抱着头飞一样地跑远了。 不过双方坐下吃饭时,宋晴岚一边吃饭一边说:“对了,等再过一阵子我可能要入职红科所,之后可能会变得很忙。” 谢戾顿时觉得饭菜不香了,“红科所是封闭式管理的,出入检查都很严格。” 宋晴岚咽下一口米饭,忍俊不禁:“周六日放假的时候我可以出来。” 谢戾:“……” 还是不大开心,但未来媳妇的事业他得支持。 如今宋晴岚整日在家,没什么事情干,谢戾想见她也比较方便,事实上自从宋晴岚带着孩子来到京城后,因为她又懒又宅,谢戾不忙的时候都是随时去宋家的,有时候一大早就过去了,晚上再开车回去睡觉,睡醒又跑去宋家,一日三餐全在宋家解决。 宋三舅私底下曾调侃这俩人如胶似漆,哪怕还没领证呢,可那感情好的,就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似的。 宋幼眠则是小脸裂开,啃着她外酥里嫩甜滋滋的锅包肉震惊问:“妈妈??你要去红科所??” 那幼幼咋整呀,岂不是要跟妈妈分开了? 提起这事宋晴岚也有点无奈了,红科所之前出了叛徒,上辈子宋晴岚就曾试着联系红科所,但消息全部被阻拦。 上次跟杨国涛老爷子见过面之后,杨教授回到红科所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 所里一个女职员以前跟宋晴岚不大对付,大概就是人太优秀遭天妒,宋晴岚跟那人压根不熟,完全是那人单方面红眼病犯了,以至于……总之一系列操作后,红科所算是大洗牌了。 如今红科所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杨国涛老爷子三催四请,愣是要让宋晴岚这每日懒洋洋在家闲着没事干的咸鱼支棱起来。 宋晴岚也无法,心情多少有一点郁猝。 不过转念一想,宋晴岚又笑了,“那边小朋友不少,都蛮聪明的,而且还有学前教室,幼幼要不要试着跟小朋友们一起去上学?” “真哒??” 眼神一亮,但马上又想起自己还得跟着岑知微学舞蹈,以及跟着楚萧风学各种乐器的事情,登时孩子小脸儿又郁卒起来,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宋幼眠再次跟着谢戾、霍斯侨,来到了大院这边。 有一说一,大院伙食是真挺好吃的,炊事兵的手艺十分牛气,昨儿都把小孩儿肚肚吃得溜溜圆了。 嘉孝嘉谦也跟了过来,今日还顺便带上了三哥嘉礼和四哥嘉智,主要是因为昨天小兄妹几个商量要去苏家看苏菀,但苏家吧……在几个小子看来就跟龙潭虎穴似的。 苏老爷子在他们心目中都快变成个恶鬼罗刹的,那可是一个会打小孩的老头子,之前霍斯侨就浑身青青紫紫伤得可惨可惨了。 所以人多势众,啊不对,人多底气足! “呀,这不是斯侨吗?” 苏家保姆姓郭,大伙儿都喊她郭阿姨,或者是郭嫂。 郭姨昨天请假没在苏家,今儿一见这些孩子们还怪纳闷的,毕竟苏家孩子也不少,但霍斯侨跟那些孩子不对付,主要是那些孩子一见霍斯侨就害怕,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霍斯侨斯文地笑了笑,“郭姨,这些是我朋友。” 郭姨又仔细盯着宋家这些孩子看了看,心说,如果苏菀没疯,如果苏菀是以前那样,见到了这一幕,不知得多高兴,毕竟斯侨这孩子自幼就聪明,跟寻常孩子凑在一起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话题。 郭姨小声地说:“你们等会上楼小心点,我听正民两口子说,老爷子也不知咋了,打昨儿开始就一直不大乐呵。” 霍斯侨顿了顿,而后笑着点了点头,“谢谢郭姨。” 与此同时,书房里,苏老听见了楼下的动静,脸色一沉。 他想起那几个孩子昨天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就跟一口气堵在了心窝子上似的,他气得一整宿没睡好,饭都吃不下了。 说不清到底是羞愧,还是难堪,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几个小孩子嘴皮子犀利,他这张老脸没地儿搁。 事情也确实是他做的,他确实有几回对霍斯侨动过手,可有时候就算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这么想着,苏老神色又一阵苍凉。 想了想,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关紧了门窗,把他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另一边,苏菀这间屋子里。 此刻苏菀已经醒了,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她脑袋里像针扎一样。 困惑地看了看四周,那神色有些茫然。 “云舟……斯侨……?”她喊着丈夫和儿子的名字,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 也正好这时,“嘎吱”一声。 有人推门而入。 第204章 骄纵霍妈妈 “你们几个先在外面等我。放心,没事的。” 霍斯侨带着几人来到楼上后,转身看着宋佳兄妹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来。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多少有点不放心,“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 霍斯侨揉了揉小孩的头,又看了看嘉礼等人。 三哥嘉礼最近长高了不少,个头蹭蹭往上窜,这自幼学医的少年越发地像个医生了,有种温文俊逸的气质。 他笑着说:“如果有需要,随时喊我们。” “好,不会跟你们客气。” 霍斯侨这话一出嘉礼忍俊不禁,然后牵着妹妹的手带着几个弟弟在外面等了起来。 四哥嘉智这小书呆子向来是手不离书,哪怕是如今正跟哥哥弟弟妹妹们一起行动,手里也捧着一本厚厚的化学课本。 而嘉孝嘉谦则是一脸紧张,毕竟苏菀昨天那个情况实在是有些吓人。 霍斯侨笑着转身面向房门,而后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握住了门把旋转门锁。 “侨侨!!” 坐在床上的苏菀眼神一亮,天真的神色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开心地扑了过来,一把就将霍斯侨搂了个满怀。 少年埋首在苏菀的胸口,愣住了许久后,才诧异地问:“……妈?” 自从当初出事后,苏菀就一直疯疯癫癫的,罕少有清醒的时候,平时总是歇斯底里。 宋家几个也呆了呆,“呀!” 小孩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个儿的乌木镯子。 而苏菀则一脸欢喜,她揉了揉霍斯侨的头,又突然惊讶地说:“侨侨,云舟呢?爸爸哪去了?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瘦了,瘦了好多呢……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霍斯侨心口一烫。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从哪回答比较好。 而宋家的小兄妹则是面面相窥。 嘉孝眼睛一亮,“苏姨竟然好起来了?” “那斯侨以后是不是不用被打了?” “有人保护斯侨了,他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 “哎呀真好!……” 苏菀:“??” 茫然地看了看那几个陌生的孩子,接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侨侨,有人打你?是谁欺负你了?” 她眯了眯眼,同时又忍不住比量。 她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但那个梦太混乱,每当试图回想时总像是笼罩着一层纱,蒙着一层雾,她那些回忆不大清楚。 她此刻的记忆停留在很久以前,当时霍斯侨过生日,因为上一年是在霍家那边过的生日,所以这一次打算来苏家。 白天她和丈夫还有孩子的外公等人一起为斯侨庆生,但傍晚时霍家那边打来一通电话,申扈那边的霍家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所以当天晚上一家三口没留在苏家过夜,立即带着孩子前往申扈,当时天气很阴,雨也下得很大,惊雷电闪…… 但之后的事情,苏菀却不记得了。 霍斯侨眼底染上了一抹红,他抿了抿自己的嘴角。 没等他说些什么,突然不远处的一间书房传来开门声,以及老人拄着拐杖的脚步声。 苏老错愕地看着苏菀,不敢置信地说:“……菀菀??” “爸!”苏菀先是笑了下,然后越发困惑:“您怎么……怎么头发全白了?” 她是家中老来女,老爷子岁数也一大把了,可之前头发是灰白参半的,如今是半根灰的也没有,全剩白发了,而且看起来发量减少了许多,有点秃顶的架势。 苏老双目通红,“你……你好了?你能认得出人了?” “您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对了,云舟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我们不是回霍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苏菀嘀嘀咕咕,而苏老一愣,霍斯侨也一怔。 宋幼眠:“??”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个儿的小镯子。 嗯?? 难不成是记忆障碍? 苏阿姨醒来是一件好事,但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 直至过了许久许久之后。 苏菀:“……” 沉默。 她此刻的状态很离奇,就好像一觉醒来,突然听说自己疯了很长一段日子,并且本该和她恩恩爱爱的丈夫霍云舟竟然因为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而她的孩子,霍斯侨……如今竟然被迫背负起霍家留下的那些烂摊子, 并且?? 苏菀足足用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信息,接着眉心一拧。 她此刻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嘴唇紧紧地抿着,她带着几分不悦地看着苏老问:“爸,斯侨是您亲外孙,我是您亲闺女,没错吧?” 之前在楼上,因为苏老的态度,苏菀察觉了几分不对劲儿。 之后苏老支支吾吾,苏菀也是下了好大力气,才问出事情经过。 她此刻只觉啼笑皆非,同时心情十分复杂。 “斯侨是我儿子,我亲生儿子!!您老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事难道能怪斯侨?难道是斯侨把云舟撞成植物人的,难道是斯侨害我变成一个疯子的?” 她觉得她自己很正常,可所有人都说她疯了,她的人生仿佛被人硬生生剜走了一段儿。 然而所有事情都比不上她此刻对丈夫的担心,对孩子的心疼。 “你跟我来!” 没空冲苏老爷子发火,苏菀立即起身,牵着霍斯侨的手走进了洗手间。 “妈……” “妈什么妈?你外公打你难道你不会躲吗?你从三岁开始就跟着人学散打武术,他一个老头子,你真要是躲,他难道能追得上你吗?” 霍斯侨:“……” 不禁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苏菀的性格一直很天真,从小就被家里惯坏了,她从前在苏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婚后也被霍云舟宠成了一个小女孩,她一直是骄纵的,也是一个爽快脾气。 此刻心里甭提多气了,苏老的想法她能猜出几分,斯侨的心情她也想想得到,一个是她的老父亲,一个是她的亲儿子,这算什么事啊! 苏菀解开霍斯侨的上衣,看见少年胸膛腰腹处的伤疤痕迹,以前那些淤青早就已经养好了,可心脏附近的位置有一枚子弹的伤疤,手臂上,肩膀上,肚子上,则是有几条刀疤和术后缝合的痕迹。 这些疤痕很陌生,她的孩子以前身上根本没这些东西。 苏菀一瞬间红了眼,强压下了喉中的哽咽,又迅速帮霍斯侨穿好了衣裳。 “走!” 她牵着霍斯侨从洗手间走出。 “菀菀……”本是坐在沙发上的苏老不禁起身。 苏菀却猛然回首,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 “爸,我是您闺女,但斯侨也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您对斯侨打骂的时候,又到底是在想什么?” “就算迁怒也该有一个限度,何况那根本就不是斯侨的错误!我作为一个母亲,我宁可自己挨打也不愿意我的孩子受到半分伤害。” 说完这话,苏菀没再停留,甚至连衣服都没换,穿着拖鞋就牵着儿子走出了苏家。 苏老身形一晃。 直到这时才真正地后悔起来。 第205章 我也去! 几个孩子静悄悄地站在苏家外面,像是一尊尊的小门神,仰着下巴颏冲屋里张望着。 之前那些事宋家这些孩子并未掺和,毕竟这是苏家的家务事。 直至看见苏菀衣裳单薄地带着霍斯侨从屋里出来。 三哥嘉礼微微皱了一下眉,脱下自己身上穿的白色羽绒服披在了苏菀身上。 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但个子已经比得上大人了,苏菀穿他的衣裳正正好。 “苏阿姨,您当心,最近刚开春,但天气还是冷了些。” 苏菀长吁口气,冲着嘉礼点点头,才露出几分笑模样:“你们是谁家孩子?以前没见过你们,是我们侨侨的朋友吗?” 侨侨…… 嘉礼不禁瞟了一眼霍斯侨,见霍斯侨仿佛魂儿都掉了,正魂不守舍,似乎尚未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真是难得见他这样。 “嗯,对,侨侨最近住在我们家。” 宋幼眠:“??” 狐疑地瞄眼她三哥,突然觉得她三哥好像有点腹黑?侨侨,这种名字,真的可以叫吗?一听就是个乳名吗! “侨侨哥哥?”小丫头坏心眼地凑过来,小手扯扯霍斯侨的手。 霍斯侨总算回神,却忍俊不禁:“跟谁学的?” “跟三哥呀!” 霍斯侨再度笑了。 苏菀越发惊讶,她儿子从小就聪明,像个小神童一样,不管学什么都很快,跟那些同龄人完全没话题,以前甚至私底下吐槽人家幼稚,可如今竟然笑了?? 活像看见一头小恐龙似的,苏菀暗暗咂舌。 而嘉礼则是提出邀请:“苏姨,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您……衣裳太薄了,当心冻着。” 苏菀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 今日孩子们去苏家,大人们并未跟着,宋晴岚正在忙入职红科所的事情,今天一上午跑了好几趟,办理了各种手续。 等中午被谢戾送回来时,刚下车就听见四合院里传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这么好玩啊!” 谢戾一怔,似乎认出了那个声音:“……苏菀?” 四合院里,正在跟几个孩子一起拿扑克玩抽王八的苏菀连忙起身,出来一看后惊讶了下:“九哥??” 然后又忍不住看了看宋晴岚。 在来到宋家后,霍斯侨就已经私下跟苏菀提过一些事,苏菀心中啧啧称奇,她跟谢戾可是发小来着,也算巧,她后来嫁给了斯侨的爸爸,而谢戾又跟斯侨爸爸拜了把子。 谢戾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他正紧紧地牵着宋晴岚的手,心里多少是有几分惊讶的,不过看苏菀言行如常,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心说这两口子也真是倒霉,一个成了植物人,另一个疯了,如今苏菀好了,至少不必再担心苏家那边,不然斯侨那孩子怕不是迟早得叫苏家给逼疯。 “晴岚,这是斯侨的妈妈,苏菀。” 苏菀大大方方地说:“嫂子好!嫂子可真漂亮!嫂子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感觉你好像有点眼熟?” 宋晴岚:“??” 面对这自来熟似的苏菀微微一顿,旋即忍俊不禁:“你好,我是宋晴岚。” 苏菀瞳孔一缩:“华清宋晴岚??杨老师跟我提过你!我就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前几年杨老师给我寄过你照片!” 宋晴岚想起她那位授业恩师,也是红科所的所长杨国涛老先生,不敢置信这世界怎么这么小? 敢情兜兜转转大伙儿全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她再度笑了。 …… 苏菀自从清醒后,先是因为霍斯侨的事情跟苏老大吵了一架,之后所有表现简直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看起来没心没肺。 这也引起宋晴岚的过度关注,就连小幼幼都跟着忧心忡忡,有点担心这人是不是伤心过度?毕竟她之前听说霍爸爸当初出事后就昏迷不醒了,如今住在申扈那边的一家疗养院中。 晚上吃完饭,谢戾直接住在了宋家,因为老两口说他每天来回开车跑实在太麻烦了,反正家里房间多,就收拾出一间客房给他住了。 临睡前见宋晴岚打了洗脚水,母女俩各自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白生生的小脚丫子泡在洗脚盆里。 谢戾端着两杯牛奶走了进来。 “谢谢,谢叔叔!”小丫头乖巧地接过其中一杯牛奶,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谢戾。 灵气逼人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满了渴盼的求知欲。 宋晴岚一脸好笑,知道闺女在想什么,忍不住揉了一下闺女的小脑瓜儿,然后帮闺女问谢戾:“苏菀那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谢戾认真地想了想,旋即才回答说:“你别看她那副模样,本事大着呢,小时候淘气的不行,爬树摔断腿都是经常的,长大后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主儿。” 但凡是个省心的,当年也做不出先斩后奏为了嫁给霍云舟而瞒着家里悄悄跟人家领证那种事。 宋幼眠悄悄竖起了小耳朵,对这种话题很是在意。 宋晴岚惊讶:“那她是打算……” 谢戾点了点头,“我之前还有点担心,斯侨那孩子心思太重,性格也太敏感,而且太懂事了,不过苏菀醒了……应该能把他那个性子掰过来。” “对了,我估计他们母子俩明天就得出发回申扈,霍家那边的情况不太好,我打算跟他们一起过去一趟。” “我也去!!”小幼幼突然开口,吓了俩大人一跳。 她已经吨吨吨地喝完了自己这杯牛奶,放下杯子擦干自己的小脚丫,顺着谢戾的裤子就要往上爬,“谢叔叔,我也去我也去!反正妈妈要忙工作,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这?”谢戾抱起孩子,而后看向了宋晴岚。 宋晴岚若有所思,旋即无奈地瞧了小孩子几眼,“那就带她去吧。” 送佛送到西。 苏菀突然转好,应该是跟幼幼那个能力有关。 小孩儿现在急匆匆表态,肯定是想着去申扈看看,是想把变成植物人的霍云舟也弄醒。 对这种事,宋晴岚是支持的,而有谢戾照看着,她十分放心。 第206章 海城,霍家 海城霍家是申扈地带的霸主,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霍家来自香江,但自从前些年迁回内地后就迅速站稳了一席之地。 不过很可惜,这霍家风光了没多久,随着霍老爷子的重病,以及掌权人霍云舟车祸,一时间陷入分崩离析,眼看风雨飘摇。 霍家内讧,彼此之间争权夺利,而霍家之外也有不少本地富商在虎视眈眈。 农历二月底的某一天,一架客机降落在申扈机场。 一个女人披散着黑长发,穿着一件高领黑毛衣,修身剪裁的女款西装裤,外披一件呢绒料的咖色长风衣,她笑盈盈地回头问:“幼幼你以前来过海城没?我跟你说,这里的生煎是一绝,特别好吃,回头让桥桥带你去尝尝。”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穿着时髦的牛仔背带裤,戴着一顶小红帽,她有点晕机,小脸微微发白,可把正抱着她的谢戾心疼个够呛。 自打在飞机上小孩儿就双耳不舒服,气压太厉害了,挤压着她耳膜,这会儿白白净净的小手虚握成拳,正在揉她的小耳朵。 “好~~”奶声奶气的小嗓门,一听就嫩生生的,显得格外乖巧。 旁边霍斯侨递给她一只水瓶,“喝一点,等会儿到家再好好休息一下。” “嗯!” 宋幼眠点着头,然后看向机场外的人山人海,接机口数名黑衣大汉正一脸迫切地冲这边张望。 “夫人!斯侨少爷!” 其中一人连忙迎来,苏菀笑着打了声招呼:“老吴,好久不见。” 吴庆伟眼眶一红,“夫人您……”他有许多话想说,想要表达关心,当初霍云舟车祸不久,苏菀就被人绑了,那时霍斯侨因为同样在车祸中受了重伤而昏迷了许多天。 霍家和苏家那些人一起将苏菀救出,之后苏家就把苏菀带回京城,转眼至今都已经一年了。 吴庆伟喉咙发堵,险些哽咽出声,这叫苏菀忍俊不禁:“你行不行,怎么这副模样,也不怕丢人?嫂子要看见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准得心疼。” 吴庆伟心下一哂,但也松了口气,他见苏菀气色不错,而且心态也不错。 不过…… 之前哪怕苏家封锁消息,但霍家这边都很清楚,当初遭遇绑架后苏菀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听说这一年来一直疯疯癫癫,但眼下一看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依然跟从前一般模样。 “吴叔,”霍斯侨也和吴庆伟打了个招呼。 吴庆伟忍不住笑了,然后说:“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就停在机场外面。” 之后又期期艾艾地看了看谢戾那边。 谢戾之前为了霍斯侨的事情没少往申扈这边跑,最危难之际曾为霍斯侨屡次出手,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谢戾护着,如果不是有谢戾屡次帮忙,兴许霍斯侨早就凶多吉少。 当下海城这边乱象丛生,各大势力盘根错节,乱得像是一锅粥。 几人出了机场坐进车中,外面清一色地停放着几辆黑红旗。 幼幼本来没啥精神,但一看见这些红旗车,忍不住敲了敲霍斯侨,这红旗车可真是太熟悉了,从前霍斯侨每次出现都是乘坐黑红旗,这黑红旗也几乎成了霍斯侨的标配。 “还难受吗?” 两个孩子和苏菀坐在后面,霍斯侨拿出一块酸甜的橙子味糖果问幼幼。 宋幼眠摇摇小脑袋,“不难受啦,就是肚肚有点饿!”小手一拍小肚皮,跟拍鼓似的,发出啪的一声。 霍斯侨忍不住笑,“吴叔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接风宴了,等会到了地方咱们多吃一点?” 他不禁握住幼幼的小手,孩子的小手软乎乎的,或许是因最近伙食太好,竟然还胖乎乎的,一捏一个坑,小手背上也胖出几个肉窝窝。 “嗯嗯!”乖乖点着头,吃掉霍斯侨投喂的橙子糖,幼幼龇出一口小白牙冲着霍斯侨露出个漂漂亮亮的灿烂笑容。 霍斯侨神色再度柔和了许多。 旁边苏菀眉梢高高一挑,旋即侧首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她自从恢复清醒后就一直很平静,但情绪又有点高昂,甚至还总是一副笑嘻嘻无忧无虑的模样。 但正常来讲,突然醒来,被人告知自己疯了一年,这期间自己的孩子辛辛苦苦承担起霍家那边的家业,苏家因为自己的疯病而迁怒了孩子,恩爱的丈夫也成了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这些事情随便拎出来任何一件都足以将人击溃。 可苏菀却很坚强。 霍云舟以前跟她说过一句话,“人生除死无大事。” 只要没死,一切就还有转机。 但心里的怒也是真的,自打她清醒后就没再搭理过苏家那边,苏老爷子曾亲自上门,苏正民两口子也曾跟苏老一起拜访宋家那个四合院,在回海城以前苏菀一直住在宋家的四合院里。 但苏菀拒不见面。 她现在还没冷静下来。 真的, 她觉得, 也就苏老是她亲爹,不然随便换一个人,她这脾气早就炸了,还得是不死不休的那种炸。在她彻底解决一些事情前,暂时不愿和苏家那边有任何交集,不然万一控制不住这脾气,很容易做出什么后悔终生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 霍家这边。 “……老吴那些人已经去机场接人了,苏菀那个疯子!!她不是疯了吗?她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做她的疯子,她怎么就突然好了?她还回来干什么!” 一个女人脸色阴沉,正急得团团转。 霍家老宅位于一座山上,但此刻女人所在的地方并非老宅。 老宅那边已被封锁,早在当初霍云舟掌权时,除了霍云舟一家,也就只有霍老爷子能出入老宅,旁人则是另有住处。 眼下这是一栋西洋风格的建筑,别墅内女人不断踱步。 不远处一个看起来眉眼温和的男人儒雅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左右当初那事已经全部推到老二和老四身上。” 这人是霍家三爷,叫霍文琛。 徐钰不禁瞪了一眼霍文琛,“你话说的轻巧,可老二老四那个下场你也看见了,一个被京城那位谢九爷揪出来送进法庭锒铛入狱,另一个是被霍斯侨那小子弄死的。” “那孩子就是一头狼,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深,坑的老四一家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四弟妹都快被那小子给弄疯了。” “咱们两口子一直隐藏在暗处,谢九爷和霍斯侨之前没对咱们俩出手,可苏菀不一样!” 徐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苏菀那人从以前开始就是个人精,背后又有个苏家,她如果知道……” 当初那场车祸跟他们三房两口子有关,苏菀绝不会善罢甘休,不活活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第207章 秦嫂的女儿 霍文琛起身,握住了徐钰的肩膀,将徐钰按在了沙发上。 “你啊,就少操一点心吧,你是不是把苏菀想得太厉害了?那人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从小就被京城那个苏家惯坏了,她可没那么多心眼。” 徐钰皱着眉,“你可别小瞧了她。” 没心眼?怎么可能没心眼? 从前霍家尚未迁居回来时,当时苏菀为了霍云舟留在香江,霍云舟是长房长子,生母霍老太太占着正妻名分,至于霍家二叔几人则全是几位姨太太生的。 在霍老爷子那个年代军阀混战,家中除了正妻之外还有诸多姨娘,不过如今众人也都老了。 大宅门里是非多。 一开始苏菀进门时霍老太太并不看好苏菀,甚至曾想往霍云舟房里塞几个女人美其名曰为大房开枝散叶,可没过多久就被苏菀哄得团团转,险些把苏菀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 直至霍老太太因病过世时,临终前甚至紧紧攥着霍云舟的手,声称霍云舟不能对不起苏菀,老太太临死时竟然还在担心苏菀往后过得好不好。 婆媳俩传为一段佳话,但以小观大,单从这事儿就能看出,苏菀并不是没有心计,反而那手段更像是软刀子,悄然无息地改变了霍老太太对她的看法,那种人又怎么可能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主儿。 徐钰眼皮子直跳,“我自打听说苏菀疯病好了,我这心里就一直不安,当初她被人绑架后咱们虽没露面,可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药……她也不至于疯成那模样。” 徐钰面色又一沉,“她留着,迟早是一个祸害。” 霍文琛皱了皱眉,只觉得徐钰太过谨慎,太把苏菀当回事儿,但转念一想,总归小心无大错,他也就没再劝了。 又过了好半晌,徐钰觉得一味等待太过被动,突然拎起一件大衣站起身来,“我去老宅一趟。” 霍文琛:“?” 正想说点什么,但徐钰已匆匆走人。 …… “就是这里。” 红旗车队停在霍家老宅外,这片老宅据传是民国时期的建筑,中西合璧的风格,当年霍家来到海城后便以一个高价从上任房主那里买下了这片宅子,甚至就连一整片山头都囊括其中。 中式园林古香古色,农历二月底,阳历已是三月份,这都快要四月了,初春的新绿染满了山头,随处可见的嫩芽,树木抽枝,甚至还零零星星地能看见一些野蛮生长的花花草草。 那些野花多是花苞,尚未彻底绽放。 山里因绿植覆盖率较大,空气质量也很好,晌午灿金的阳光宛若金粉从云层中洒下,漫山遍野都好似堵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朦胧金光。 吴庆伟为几人打开车门,宋幼眠好奇地迈开了小脚脚,等踩到地面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下,突然张大小嘴儿说:“好大!!” 这片地方太大了。 幼幼也是一个住过大房子的小娃娃,比如从前在荔城的别墅,比如京中的四合院。 当妈的宋晴岚是个囤房狂魔,这次来申扈之前听说宋晴岚按捺不住地跃跃欲试,打算买下南省那边的一个沙滩港湾,甚至还亲自设计了一座度假别墅,正准备让宋二舅等人联系人手去施工。 美其名曰往后去海边度假时不用花钱住酒店,可以住自己家的房子。 宋幼眠深刻认为看来自己的包租婆梦想能够成真,照宋晴岚这架势,等往后她长大了,哪怕啥也不干,坐等房屋升值,单是收租就能收到手软。 可霍家这老宅真是太过壮观,都快比得上古时的王侯府邸了,实在壮观。 霍斯侨以前每次回到老宅时总是心情凝重,但这次却很不一样,由内而外如焕然新生,那些压在心头的乌云突然变得轻飘飘。 他牵着幼幼的小手说:“秦嫂应该已经做好了午餐,走,我们去吃饭。” “幼幼喜欢吃中餐,还是葡式西餐?又或者我们可以都尝尝?” “好呀!” 小孩对此很期待。 老宅面积很大,房间也很多,庭院中小桥流水古香古色,但室内装货更偏向于民国时期的风格。 不过这里人不多,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人,只偶尔才能看见一些负责伺弄园林的园丁,以及打扫卫生的佣人,全部穿着统一颜色的衣裳,瞧着很有规矩。 “少爷,您回来了?” 这时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说。 对方穿着白衬衣,搭配一条红色的百褶裙,一头长发像个洋娃娃,倒是显得很精致。 霍斯侨冷淡地嗯了声。 幼幼好奇地看了看那个姐姐。 霍斯侨说:“这是尤娜,秦嫂的女儿。” “咦?” 霍斯侨管做饭的佣人叫秦嫂,幼幼本来以为对方很年轻,以为顶天二十来岁,谁知女儿都这么大了,估计是受一些习俗影响。 尤娜顿了顿,才笑着问:“少爷……这位小小姐是?” “我妹妹。” 说完没再理会尤娜,霍斯侨径自牵着小孩儿进门了。 幼幼才四岁,个子矮,霍斯侨比她高出许多,有时跟她讲话时要稍微弯腰。 少年喜爱穿白色的衬衣,阳光下的少年哪怕面容依然有些青涩,却已能看出来日惊艳世人的俊美痕迹。 尤娜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微微皱着眉,又盯着那边看了许久,才又放松下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咦,这不是尤娜,长高了不少。” “夫人!!” 尤娜开心地回过头,三两步迎向了苏菀,亲亲热热地一把挽住了苏菀的胳膊,接着眼眶一红,一副很难过的模样:“夫人,娜娜总算又见到您了,娜娜还以为、还以为……” 她哽咽起来。 苏菀眯着眼,旋即笑着说:“娜娜长大了呢。” 心思也多了呢。 才十来岁的小丫头,就开始寻思一些有的没的了。 也不知这是谁教的。 正好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出来一看,接着做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夫人!” 这位秦嫂正是尤娜的母亲。 苏菀眉梢挑了挑,接着忖度地笑起来,仿佛看穿了什么。 第208章 小情敌 秦嫂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实话实说,非常丰盛,很多都是海城这边的特色菜,另外也有一些是香江那边的特色和西餐。 小幼幼一看见桌子上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好吃的,立马悄悄吞了吞口水。 苏菀笑着招待谢戾和小幼幼,之后四个人围在桌边一起用餐。 霍老爷子那一辈儿规矩森严,大抵是封建遗毒,比如主子们用餐时佣人或厨娘要负责在一旁伺候。 不过苏菀私下倒是很随和,秦嫂悄悄退出了餐厅,但尤娜却留下了,还正好坐在霍斯侨身旁。 霍斯侨微微皱眉,然后剃掉鱼刺给小幼幼夹了一块鱼肉。 “谢谢侨侨!”小孩儿调皮地冲着霍斯侨眨了眨眼。 霍斯侨眉眼无奈,“妈,你把幼幼带坏了。” “啊?哈哈,有吗?”苏菀乐不可支。 霍斯侨叹气,“算了,侨侨就侨侨吧,”反正从小母亲就这么叫他,他也算是听的习惯了。 而且同样的昵称被小孩儿奶声奶气的小嗓子喊出来,感觉怪新奇的,霍斯侨并不讨厌。 “霍哥哥吃这个,这个好吃!”小幼幼也只是在逗逗霍斯侨而已,平时通常都是叫霍哥哥或者是斯侨哥哥的。 霍斯侨说:“不必帮我夹菜,你自己吃就好。” “嗯!!” 反正宋幼眠是吃得挺开心的,但尤娜小心偷看着这边,眼神闪了闪,然后又低下了头。 直至差不多吃饱后,她这才放下筷子,故作优雅地拿起餐巾擦拭唇角,又俏生生地看了看脖子上戴着个小围嘴儿避免弄脏衣服的小幼幼。 “少爷,这个妹妹长得好好看啊,她今年多大了?” 霍斯侨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我似乎并没有邀请你一起用餐?” 尤娜一僵,唰地一下红透了眼睛,她感觉很没面子,求助似地看向了苏菀:“夫人……是不是娜娜做错了什么?我不是故意惹少爷不高兴的……” 她竟然泫然欲泣。 苏菀眉梢一挑,温和地笑着说:“倒也没什么,不过你也知道,娜娜,老爷子很重视规矩,今天幸好老爷子不在,不然你和秦嫂估计会被老爷子狠狠数落一顿。” 这话乍一听避重就轻,可尤娜脸色微微发白,她突地闭上了嘴,没再敢说其他的。 饭后小幼幼困了,谢戾来过霍家几回,知晓客房方向,抱着孩子走进客房,霍斯侨则是和苏菀去了书房。 尤娜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她终于露出几分不忿来:“妈!!”她扯了扯秦嫂的衣袖。 秦嫂正忙着捡桌子,见此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又连忙回头看了看身后,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地长吁口气:“你别表现的那么明显,况且这事又不急。” 尤娜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懂事了,我怎么能不着急?如果不趁早下手,按少爷的家世背景,等以后长大了更加没有我的机会。” 她可不愿像秦嫂这样当一辈子的佣人。 她想当家做主!想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看别人的脸色,只能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 秦嫂叹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但谁知…… “三夫人?”突然瞥见门外来人,秦嫂愣了愣,赶忙拉着尤娜拘谨地行了个礼。 徐钰来得晚了一些,进门后瞥眼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摘下脖子上的纱巾问:“大嫂呢?” “大夫人在楼上。” 徐钰直接上楼。 而秦嫂则是松了口气,赶紧扯着尤娜走远了一些。 尤娜则是回头望了望衣着光鲜的徐钰。 三夫人从前在香江那边不过是一家夜总会的陪酒女而已,是因为运气好才能嫁进霍家,被三爷娶进门之后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才是她尤娜想过的! 尤娜抿了一下嘴,又忍不住想起夫人和少爷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也就三四岁大…… 虽然小了点,但少爷也不过只比对方大了六七岁而已,如今看似差距大,可等往后长大了,这点年龄差根本就不算什么。 比如霍家那位锒铛入狱的霍二爷,离过几次婚,后来又娶了一个女学生,对方今年也才二十几岁而已,双方之间差了将近十岁呢。 尤娜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不是她多想,但正如她之前所说,如果不趁早为自己谋划,怕是往后黄瓜菜都凉了,真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 对此小幼幼丝毫不知,任她脑洞再大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今年才四岁,就已经被某个过于早熟的姑娘当成了小情敌。 她此刻正呼呼大睡香喷喷,不过没睡多久突然听见“哐”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 小孩儿一机灵,然后就醒了,“怎么啦怎么啦?” 晕乎乎地看了看四周。 谢戾本是坐在一旁看报纸,但在那声巨响发生时第一时间来到孩子的身边,把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没事,别怕。” 但他浓眉一拧,忍不住看了看头上的天花板。 这间客房在二楼,而之前那阵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 此刻三楼书房内。 办公桌边一只水晶摆件被摔碎,徐钰的脸色很难看:“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菀点了一支烟,她并不喜欢吸烟,但从前她丈夫霍云舟喜欢,熟悉的香烟味道能镇静她此刻的情绪。 她指尖夹着香烟,情绪不明地说:“什么叫我什么意思?你是听不懂人话?” “我们大房是当家做主的继承人,我已经表过态,我这里并不欢迎你!” 徐钰脸色铁青,“大嫂!我知道你可能是对我们两口子有什么偏见,但之前那些事情是二房和四房做的,跟我们三房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菀失笑,“徐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还是说你以为我很好骗?” “先不提我和云舟那场车祸跟你们三房到底有没有关系,我只问一个,老二老四是怎么对斯侨的,你们三房知道吗?你们清楚吗?别和我说什么你们一点都不知情,毕竟你们没聋,也没瞎。” “而如果是心知肚明还放纵老二和老四给我儿子投毒、暗杀、绑架,那么你们三房到底是什么心思,还用得着我多说吗?” 说完苏菀按下内线电话,“老吴,送客!” 老吴正是之前去机场接机的吴庆伟,闻言立马带人冲到了楼上。 第209章 出发,疗养院! 徐钰霎时变色。 当吴庆伟那些人风风火火地赶来时,徐钰脸色铁青,她就知道苏菀不好对付。 本来今日过来是想要探探口风的,谁知竟然闹得这么不堪,双方已经等于是撕破了脸。 苏菀甚至一点余地都没留,明摆着懒得敷衍,懒得应付,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徐钰说:“大嫂,我们三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知道,老三以前是个花花公子,一直不得老爷子的眼,而我出身也不是很好,我们三房在霍家一直是边缘人物,老二他们看不起我们……” 苏菀却弹了弹烟灰,冲门外打了个手势。 吴庆伟等人迅速上前,架着徐钰的胳膊将人往外扯。 徐钰的脸色再度一变,“放开,不用拽我!我自己会走!” 她又回头冷冷地看了苏菀几眼。 看来是真一点转圜余地也没有了。 事到如今,只能拿出真刀真枪了。 不过……呵,如今老二坐牢,老四也死了,霍家内部的纷乱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但霍家之外却还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苏菀到底不是霍云舟,以前也只是个闲散太太而已,她倒是要看看,她苏菀到底能拿什么力挽狂澜! 这样想着,徐钰脸色再度一冷,她扭头就走。 而苏菀则是掐灭了手中那只眼,她坐在牛皮转移中,往后一靠,闭着眼长吁口气…… 霍斯侨之前跟苏菀在书房谈完正事后就出去打了个电话,等听见动静赶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看了看地面那只摔碎的水晶摆件,然后又看向了苏菀。 苏菀恍惚地睁开眼,其实她一直不想承认事实,但是,确实,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 心爱的丈夫或许从今往后再也没办法苏醒,要以植物人的身份过完此后余生,而从前虽然有点早熟,但也不乏天真可爱的儿子,也在这漫长的一年时间里,被逼迫成如今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内敛模样。 苏菀心中又怎能好受。 她强压下眼底的酸涩,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怎么这么看着我?让你给疗养院那边打电话,已经打完了?你爸他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霍斯侨这么说。 苏菀站起了身,来到霍斯侨面前,突然用力地扯住儿子的脸颊,将霍斯侨整张脸都扯得变形了,脸颊都给掐红了。 霍斯侨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苏菀却好像恶作剧成功似的,抬指戳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少在这儿老气横秋,小孩子还是天真一点比较可爱。” 霍斯侨扬了扬唇,“像尤娜那样?” “嗯??侨侨,你在讽刺我,在跟我阴阳怪气吗?” 霍斯侨:“……” 懒得理她。 他这个妈不太靠谱的样子,不过看她还有闲情开玩笑,霍斯侨也松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他其实很怕,很怕苏菀崩溃,怕苏菀哭,怕苏菀因为接连打击而歇斯底里,又或者失去生存下去的动力等等。 但庆幸的是,他的母亲很坚强,幸好坚强。 “好了,忙你的去吧,我这边还有一堆文件没看,我得迅速进入状态。” “我可以……” 没等霍斯侨说完,苏菀就打断了他:“你可以什么你可以,大人有大人的责任,小孩子要做孩子该做的事情,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这就很好了。” “……您当您是养猪吗?” 苏菀笑着搓了搓下巴,“嗯……我们侨侨确实太瘦了,决定了,明天起每天多加半碗饭!” 霍斯侨:“??” 一言难尽地看了苏菀好半晌,然后猛地转身,面无表情地出去了,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苏菀伫立在书房中,又笑了许久,然后笑容徐徐滑落,又垂了垂眸,那种红艳的薄唇微微一抿。 她这一面是绝对不能在斯侨面前露出来的。 那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或许该说,任谁在这一年时间里不断经历来自亲叔叔的绑架投毒,被自己的亲叔叔针对,被亲外公、亲舅舅迁怒憎恨,没疯就算不错了。 哪怕是一个成年人都未必承受得住,何况,斯侨他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苏菀又定了定神,旋即聚精会神地拿起那一沓文件翻看起来,她此刻没空多愁善感。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既然她的儿子被人欺负了,既然她的丈夫被人害成了那副模样,就算哭尽所有眼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与其那样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尽快报了那些仇,尽快缩回那些账! 第二天。 “霍哥哥,带我带我,我也要一起去!” 昨天晚饭时苏菀和霍斯侨决定今日要去一家封闭性的疗养院探望已经变成植物人的霍云舟,而今日小幼幼特地起了个大早。 她可没忘了自己这次跟谢叔叔一起来海城的主要目的。 所为的,正是想利用自己这个金手指唤醒霍哥哥的父亲。 霍斯侨惊讶了一下,“路很远,要坐很久车才能到,你真的要一起吗?” “要!!”小丫头脆生生地一口回答。 霍斯侨坐在车里冲她伸出手,“来。” 小幼幼立马握住他的手,抬起自己的小短腿儿钻进车子里。 不过吴庆伟今日脸色不太好,因为出发之前他很谨慎地检查了一下霍家那些车子,发现苏菀和霍斯侨昨日乘坐过的车子竟然被人动了手脚,刹车不太好使。 这件事吴庆伟没敢声张,只私底下悄悄告诉了苏菀,而苏菀瞒着两个孩子,为这件事情找上了谢戾。 此刻两人正站在庭院中低声道:“九哥,霍家这些人我信不过,这事只能麻烦你了。” 谢戾隐晦地打了个手势,于是苏菀安心了。 谢戾并不是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过来的,早在来海城之前他就已经知晓这边是龙潭虎穴。 在这种情况下,明面上除了谢戾和小幼幼之外,其实还有韩戌时,以及许久不见的寇巍等人,私底下带着一支队伍悄悄藏身于暗处。 于是车队开出了霍家老宅,而暗中监视霍家的眼线也立即开始给徐钰等人通风报信…… “那对母子绝对不能留。” “之前单是霍斯侨那小子一个人就能跟老二他们斗得旗鼓相当,甚至还借着那位谢九爷的手把老二送进了监狱。” “如今又多来一个苏菀,苏菀娘家在京城,苏家在那边经营多年不容小觑,这母子两个如果留着,肯定会是个祸害。” 此刻三房的别墅中,徐钰正一脸阴沉地分析。 香江那边的豪门争斗向来血腥,她从前虽是歌厅夜总会出身的舞女陪酒女,但也因此耳闻过许多秘辛。 她是从泥潭里挣脱而出的人,为了往上爬她会不择手段。 不论是当初仗着长得漂亮傍上了霍文琛。 还是之前跟另外几人合谋制造了那场害霍云舟变成一个植物人的车祸。 徐钰很清楚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狠得下心。 但霍文琛却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安。 “照我说,你还是先蛰伏起来比较好,其实就算我们不出手,也自然有人会对付苏菀母子,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霍文琛颇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气质,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卷入那些权势争斗中,奈何他娶了一个野心磅礴的老婆。 徐钰皱眉,“你不懂,我有预感!一旦这次不出手,兴许以后都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自打昨日徐钰这右眼皮就一直蹦蹦跳,这也叫她心中越发不安。 而霍文琛则是摇摇头,懒得再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 霍家的车队已经抵达了一家疗养院。 “就是这里吗?” 小幼幼下车后,左看看,右看看,四处瞅了瞅,眉眼里带着一股机灵劲儿。 第210章 霍云舟 这家疗养院位于郊外,地理位置很是偏僻。 来时路上几乎比得上那九拐十八弯,藏得真是太深了。 不过抵达之后,只见青山绿水,景色竟是幽静得很。 谢戾下车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他隐晦地眯了眯眼,而后将孩子捞进了怀里,“当心一些。” 小幼幼眨巴眨巴眼,“这里不安全?” 她对这方面并不是很敏感,但大概是那个乌木镯子的金手指养大了她胆量,大抵是知道自己有着逢凶化吉的好运道,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谢戾说:“暗中埋伏了一些人,估计有人早就想好了,想在这里开战。” 只是对方大概没成想,他们一行人下车的地点很是刁钻,悄悄身后左右借由疗养院的院墙做遮挡,如果是打着拿枪瞄准他们的算盘,那不得不说这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小幼幼一点都没有害怕,不过她窝在谢戾怀里,靠着谢戾的肩膀,那样子倒很是乖巧。 霍斯侨和苏菀也已经下了车。 吴庆伟大步走来,“夫人,少爷!咱们的人已经开始在附近探查了。” 他们这边位于疗养院外围,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又打着怎样的主意,却不敢伤及疗养院核心。 当初把霍云舟送来这家疗养院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据传这疗养院的背后主人来历很大。曾有人不知死活地进行挑衅,结果对方却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予以抹除,从此在海城众多势力中除名。 苏菀思忖着说道:“我今天出门前打了个电话,让人通知老爷子那边。要是不出意外,老爷子应该已经接到消息。” 不但霍云舟住在这家疗养院,霍老爷子也在此处。老爷子岁数大了,年轻时又太过风流,原配早已过世,但从香江那边带过来几位姨娘。 霍云舟这一辈儿兄弟众多,私生子女也多,全是老爷子从前欠下的风流债。 不过大概是老人太过古板,信奉嫡庶有别的那套,无论在外面搞出多少私生子,又或者那些姨太太为他生下多少个儿女,却始终越不过身为原配所出的霍云舟。 几人在此等待消息,而与此同时已有一阵枪声响起。 吴庆伟派去清扫周围的那些人与人交火,而韩戌时寇巍等人则是暗中配合着霍家这边的人手。 同一时间还有另一批势力,苏老爷子坐在车上,这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他攥紧了手中的拐杖皱紧了眉头。 自从那日苏菀带着霍斯侨离开苏家后,就再也没回过苏家,虽然苏家曾去宋家的四合院拜访,却吃了不少闭门羹。 苏正民安慰道:“菀菀也只是一时生气,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当初变成了那副模样,斯侨那孩子又那么偏想着霍家,您也是因此才有心结。” 别提苏老,就连苏正民本人都很唏嘘。毕竟当时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苏菀会疯,完全是霍家害的,是霍云舟害的。 苏老长吁口气,“那边情况如何?” 苏家这边亲自走了这一趟,也是为了保护苏菀。 苏正民手里拿着个军事望远镜,一边观察着林子外的情况一边说,“已经交火了,谢戾的人也在,应该没什么大碍。” 苏老点了点头,旋即沙哑地说:“我就她这么一个闺女,但她也只有斯侨这一个儿子,她怨我也是应该。”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近日苏老越是回想越觉得心中苦涩,悔恨像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但错误已经发生,再怎么懊悔也没法当作那些伤害从未存在过。 …… 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交火声这才渐渐地小了下来。 韩戌时穿着一身野外作战服和寇巍急匆匆地赶来和谢戾汇合:“已经解决了,留了几个活口,不过我们之前动手时看见苏家那边派来的人……” 韩戌时汇报时不禁看了看苏菀。苏菀却垂着眸,一言不发,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少顷,苏菀说:“走吧,去见云舟。” 接下来这一路畅通无阻。 霍老爷子那边派人接应,不过大概是这边并不缺少人手,霍老爷子派来的保镖倒是并未派上什么用场。 私心来讲苏菀并不是很喜欢那位早年风流滥情的老爷子,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老爷子的为人叫她身为一个女人感到难以接受,也是因为在霍云舟出事后,霍老爷子将霍家所有重担全部都压在了霍斯侨一个人身上。 说好听一些是寄予厚望,可就像是苏家那边曾说过一句话,霍家人是全都死绝了吗?那些个大人不站出来,反而要一个孩子出来扛起这偌大家业,卷入那些纷争,成为一个活靶子,被霍家那些别有用心者,以及外界那些心怀叵测者视为了眼中钉? 但凡霍老爷子能稍微“仁慈”一些,霍斯侨如今的性格或许都不至于变成这样。 而也因此,苏菀并未去见霍老爷子,而是带着人直奔疗养院后方的那座白色小楼。 “夫人!!” 这边也早已安排了人手,有一些是负责保护霍云舟安全的保镖,也有一些是医护人员。 有人看见苏菀匆忙迎来。 苏菀神色一顿,才问:“云舟呢?” “先生在二楼。” 这时霍斯侨看了苏菀一眼,然后轻轻握住了苏菀的手,“妈,我带你上去。” …… 宋幼眠已经从谢戾身上下来了。 小幼幼跟在霍斯侨和苏菀的身后,她个儿矮,看不见太多东西。 顺着楼梯往上走,沿途发现这里精致典雅的装潢,奢华之中暗藏格调。 好比挂在墙壁上的一幅西洋美术画,竟是国外的珍品,来自西方文艺复兴的时期。 又好比黄花梨木的家具,又或唐三彩的家具摆件,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富裕。 霍云舟的房间在二楼,门外守着人,但见到苏菀一行人时纷纷让路。 小幼幼跟在后头,悄悄地探头一瞅,看见擦拭得光明几净的落地窗外树影摇动,一张雪白的病床贴窗停放。 床上是一个干瘦的,但面相儒雅而又有些俊美多情的男人,天生的笑面,哪怕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人也正陷入昏迷之中,但那削薄的唇却好似噙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而这,正是霍云舟。 第211章 霍爸这个取名废 霍云舟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多岁而已。 看身量应是个子很高,恐怕至少也要有一百八十多公分,只是变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一整年,哪怕得到了精心的照料,但体重依然清减了些。 苏菀进门时,一看见床上的男人,霎时红透了双眸。她强忍着哽咽,三两步来到床边,紧紧地握住了霍云舟的手。 什么都没说,但那双被泪水模糊视线的眼睛,却紧紧注视着病床上的人。 谢戾见此顿了顿,然后抱起小幼幼,转身出门,他想此刻还是给那夫妻二人一个单独的空间比较好。 霍斯侨也出来了。 他背靠着墙壁,低着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小幼幼被谢戾抱在怀里,一低头就能看见少年的发心,伸出小手揉了揉霍斯侨的头。 霍斯侨感到自己被安慰了,他心情稍微好了点儿,抬起头来冲着小孩这边弯了弯唇,仿佛在说,他没事,别担心。 几个人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直至负责统筹疗养院这座小白楼的管家的客客气气地邀请道:“少爷,谢先生,不如您几位先去休息一番?已经备好了茶水和糕点。” 管家又和善地看了看谢戾怀里的孩子,心里直纳闷,心说这谢九爷单身汉一个,哪来的孩子呢,难道是亲戚家的吗?但以前也没见谢九跟谁家孩子这么亲近过。 谢戾一行人被管家带去另一个房间。 疗养院这边很是安静,人在这儿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窗外虫鸣,春风和煦,楼下的香樟树摇晃着沙沙作响的树叶,竟反倒有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是,这份安静,也让人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小幼幼伸手拿起一小块蛋糕,但吃蛋糕时声音都很小很小,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来。 说到底还是受这气氛的影响。 太静谧了,叫她下意识地不敢太大声。 然而, “嗷嗷??” 突然一大团白乎乎的东西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然后猛地一扑。 谢戾神情一紧,顷刻间就要拔枪,但霍斯侨拉紧了他臂弯,“谢叔,没事,那是黑将军!” “黑将军?” 小幼幼刚刚吓了一大跳,但眼下定睛一看,瞧着那个因为伙食太好,撞得跟个小牛犊子的大白虎微微一惊。 皮毛雪白雪白的,可它名字竟然叫黑将军? 话说回来这虎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突然想起去年在洪平县刚认识霍斯侨的时候,小丫头曾救助过一只白虎崽子,那白虎崽子可怜兮兮,不过后来白虎崽子被霍斯侨带走了。 “诶?白白?是白白吗?” 小孩儿倏地瞪圆了眼睛。 “吼吼!”眼前这大白虎可比当初壮实多了,也长大了许多,像条大狗子似地疯狂摇晃着尾巴,仿佛在撒欢似的。 霍斯侨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当初把他带回海城后,就送到了疗养院这边。看来她还认识你。” 小孩儿一双大眼笑得像是弯月牙儿,立马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她迈开小脚走向那头大白虎,发现大白虎都快到她胸脯了。 毛绒绒的大脑袋往她身上一拱,直接就叫她摔了个屁股墩儿,好在地面铺着红地毯,倒是并没有摔疼。 “哎呀,白白,住嘴,不要舔!”抱着大白虎毛绒绒的大脑袋,小孩儿不禁向后仰着头,白嫩的小脸颊都快叫这头大白虎给舔红了。 谢戾皱了皱眉,收回了手枪,突然拎住大白虎的后脖颈子。 “吼!”大白虎满脸不爽地瞪谢戾。 谢戾浓眉一挑,带着几分煞气地瞪回去。 “嗷嗷~~~” 立马,这看似吓人至极的大白虎怂了,甚至还悄悄地炸起毛来。 显然,虎也有它会害怕的人,就好似天生克星。 …… 接下来的时间中苏菀一直没从霍云舟那个房间里出来,中午时几人在疗养院这边吃的午饭,依然没看见苏菀。 小幼幼饭后和大白虎玩了一会儿就有点困了。 小白楼这边还算安全,谢戾似乎要部署一些东西,临时带着韩戌时和寇巍等人出去了一趟。 而霍斯侨则是抱起小幼幼走进一个房间。 小孩儿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了,“为什么白白要叫黑将军?”这个名字她是真的很想吐槽。 人家明明很白呀! 霍斯侨眼底染上笑意:“我爸眼神不好使。” “嗯??” “当初把黑将军当成一只小猫崽,送给我当生日礼物,后来发现是头小老虎,就觉得……既然能把老虎当成猫,那么当然也可以管一头白虎叫黑将军。” 霍斯侨笑意加深了些,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形:“一开始他取了好些个名字,黑煞,将军,煤球,黑炭……后来是我妈拍板定案,说我外公是将军,那就管那头虎崽儿叫黑将军。” 他把小幼幼送上床,小孩儿困得攥着小拳头直揉眼皮子。 霍斯侨摸了摸她的头,“睡吧,还在长身体呢。” “霍哥哥要陪我一起吗?” 小孩儿往里面滚了滚,然后小手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哥哥也在长身体呀。” 霍斯侨一怔,而后低低一笑,想了想才脱下鞋子,和衣在她身旁躺下,然后拉来被子帮二人盖上。 他把自己的胳膊给小孩儿当枕头,然后抬手在幼幼背上拍了拍,“乖,睡吧,” “嗯。” ………… 宋幼眠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霍斯侨已经不见了,门外传来苏菀和吴庆伟的谈话声,依稀听二人似乎提起了车祸、药剂、霍家、海城……许多个关键词。 小幼幼打了个哈欠,甩了甩自个儿因为睡了太久而不大精神的小脑袋,浑浑噩噩地爬下床,去了一趟洗手间。 期间半耷拉着眼皮子,两只小手捧着脸晕乎乎地想着,等下……等下要去见见霍叔叔! 小孩儿她呀,可是抱着任务而来的呢。 十分钟后。 踩着小凳子洗了把脸,小孩清清爽爽地出来了。 门外苏菀二人已经不见了, 小孩子探头探脑地走向霍云舟的那个房间。 第212章 希望 霍云舟房门外像上午时那样,两名黑衣大汉紧紧地守在这里。 当小幼幼靠近时,那两个高高壮壮犹若门神一样的黑衣保镖不禁俯首看来。 两人长得一脸凶相,看着就不苟言笑,说白了就是……瞧着挺凶的。 但一看见这白面团子似的小娃娃,两人身形一僵,顿时有点无措了起来。 毕竟这位可是娇客一位,是少爷夫人带来的贵客,又跟那谢九爷的关系不一般,瞧谢九爷那模样似乎把这小娃儿疼成了自家孩子似的。 以至于,俩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幼幼歪歪头,“叔叔??” 她仰起小脸儿看着这两个黑衣保镖:“我想去看看霍叔叔,可以吗??就一下下,就一会会儿我就出来了!” 两人闻言后,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短暂思忖,而后转身打开了房门,“您请。” 于是小丫头迈开了小短腿儿。 身后的房门并未关上,二人主要负责霍云舟的安全,这扇门平时只有霍云舟独自一人在房内时才会关着,但平时不论是医生护士过来输液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会开着门,算是严防死守,警惕地防备着出什么万一。 小幼幼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来到室内后,靠近了病床,四处转了一圈儿,自己哼哼哈哈地推来一张凳子,又费劲巴力地抬高了小短腿儿爬到凳子上,不然她怕等下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小腿儿站不住,万一摔跤跤可就不好了,谢叔叔他该心疼了。 等稳稳当当地坐好后, 来吧!! 小孩子摸了摸自个儿手腕上的乌木镯子,然后两只大眼睛灿灿发光,软乎乎的两只小手一把捧住了霍云舟的大手。 希望霍叔叔能尽快好起来。 希望霍叔叔睁开眼。 希望霍叔叔不要再做一个植物人。 希望苏阿姨能开心点,不要强颜欢笑,表面没心没肺,私底下却又心痛地红透了双眼。 也希望霍哥哥能活得轻松一点,不要像她大哥嘉仁那样小小岁数就心事重重的殚精竭虑。 小孩子嘛,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小幼幼这样想着,而在碰到霍云舟的同时,她一张肉嘟嘟的小胖脸儿也开始微微发白,气色一下子就流失了许多,甚至脑袋里传来一阵钝钝的疼…… 另一边,楼下。 谢戾、苏菀、霍斯侨,还有吴庆伟等人,此刻正在商量正事儿。 韩戌时和寇巍也在,不过这俩人跟霍斯侨一样,通常都是在安静聆听,主要话事者分别是谢戾和苏菀。 苏菀说:“之前在京城那边清醒过来时,九哥你曾跟我说,我当初车祸之后又出了一些事,然后才疯了一整年……” 苏菀思忖着,下意识地拿起了一支香烟,想着霍云舟以前薄唇叼着烟,慵懒又儒雅笑得很撩人的模样,那人成熟又性感,或许是命中注定,他就像她的克星一样。 从前的苏家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被家里宠坏了,也算恃宠而骄,当然有一说一,她年轻时确实也有眼高于顶的一面,却偏偏被那人迷得不行,一下子就陷进去了,一陷就是好多年。 苏菀一边回忆着从前,一边说:“我模模糊糊能想起当初那场车祸,但别的,却想不起来了,仿佛被人剜走了一段回忆。” “但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刺激过度,应激性障碍,被一些噩耗打击到发疯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来海城之前我找一些人问过,听说我当初被人营救出来时身上全是伤,应该是被什么人拷打过,另外就是……我那时候似乎在医院里住了很久,每日输液,似乎是为了排毒……应该是有人为我注射了什么药剂。” 苏菀这人其实还是蛮喜欢耀武扬威的,比如出嫁前仗着苏家那些人跟个横行无忌的小螃蟹似的大摇大摆,结婚后又成了霍云舟身边的一朵娇花,很多人都因此小看了苏菀的能耐。 她其实只是比较懒而已,身边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她也乐得自在,可如果那些人没了,又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了,她同样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支棱起来。 就好比如今,她可以非常冷静地进行分析。 “我会疯,要么是催眠,反复给我洗脑,要么是与一些神经性的药剂有关,也算是催眠洗脑的另一种方式。” “反正,既然被人绑架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能遭遇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件事,要么被打,被骂,被威胁,要么就是……”被强暴呗,活着是被一堆人轮奸呗。 但瞥眼坐在一旁噙着抹浅笑,正在为谢戾沏茶的霍斯侨,苏菀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而按照我的性子来讲。不论是上述哪一种情况,我只会愤怒,只会反击,会算计着进行一场反杀,绝对不可能被那些事击溃。” 所以她之前那个疯病根本立不住脚,除了药物控制和催眠洗脑她想不出其他因素。 谢戾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所以后来我和斯侨查过一些事,斯侨负责海城这边,而我则是负责京城和香江那边,倒是也有些眉目……” 只是这话没等说完,突然一阵门铃声响起。 室内几人立即警觉,尤其是吴庆伟,甚至是第一时间按住了腰上的枪套。 苏菀蹙了蹙眉,瞥眼窗外,瞧见几个熟人,“是老爷子那边派过来的人,估计是知道我和斯侨过来了。” 她施施然起身,“我去去就回。” 霍斯侨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想要跟她一起,苏菀却笑容闪亮地用力揉揉他的头:“老实逮着,乱窜什么,闲着没事就去楼上看看,幼幼没准醒了,时候也不早了,该让人给他准备晚饭了。” 霍斯侨:“……” 有时面对他是个亲妈,他时常会产生一种究极的迷惑。 为什么像他爸那种人会爱上他这个妈妈? 为什么他那个爸爸会变成这个妈妈的舔狗呢? 想起两口子从前每当凑在一起便黏黏腻腻的模样,霍斯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立起来了。 但此刻的他还不知,未来的某一天,只能说不愧是霍云舟和苏菀的种,当他黏起幼幼时,那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第213章 真的无关吗? 苏菀猜得不错。 来人确实是霍老爷子那边派来的。 那边倒是马后炮。 明明跟霍云舟一样住在这家疗养院内,早在今日苏菀一行人抵达之前那边就已经得知了消息,结果却耽搁了这么久才派人过来。 苏菀出门时弯了弯唇。 对方说:“夫人,老爷子有请。” “啊,成,那这就走吧。” 但垂了垂眸,苏菀冰冷地想,老东西!! …… 严格来讲这一整座山都是这家疗养院的区域,但分外围和内围,外围的防守并不是很森严,之前那场交火便是发生在外围,但内围却不同。 不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至少一天二十四小时总能看见有人在不断巡逻,并且内围环境看似清幽,可暗地里却不知埋伏着多少人手。 毕竟能住进这里的,绝对是申扈这边有头有脸的,仇家也是有的,若安全问题不能保证,也没人会那么冤大头,每年缴纳那简直可称作天价的疗养费用。 霍老爷子这边是个按老人喜爱装潢而成的中式宅院,老人岁数已经很大了,宅院里除了报表、佣人、医护人员,另外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年纪大点的已经六七十岁了,而年轻点的不过才三十来岁而已,也就只比苏菀大几岁而已。 这些人全是霍老爷子从前抬进霍家的姨太太。 而霍老爷子也是从年轻风流到老的,以前霍家远在香江时,这老爷子还经常拄着拐杖逛舞厅呢,甚至还养过几个那边的女学生,家里家外皆是彩旗飘飘。 但人到了岁数不服老不行。 此刻就见病房之中,霍老爷子摘下一副老花镜,一副看起来很是苍老的面容,头发都已经稀疏了,也老得掉了几颗牙,手上脸上除了皱纹便是老年斑,已经老态龙钟,一副暮年模样。 “来了?”他瞥眼苏菀,而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事情我听说了,我知道你从以前就没少惯着斯侨那孩子,但你也得明白,眼下这个情况云舟立不住了,另外几个又全是不争气的,况且那些人不是大房一脉,也用不着他们继承家业。” “今后霍家一切都是属于斯侨的,所以让那孩子从小就开始历练,也算是一件好事……” “虽然岁数是小了点,但如果不多学一些东西,往后又要怎么掌管整个霍家……” 霍老爷子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 苏菀颇为古怪地笑了笑,接着又嗤了一声,“明人不说暗话,您老在想什么,我清楚,您也清楚。” 不过是怕她发火而已,不过是忌惮着苏家那边而已。 之前那一整年苏家能够因为迁怒她而不待见斯侨,那么今后也能因为她一句话为她所用。 苏菀至今心里一直隐忍着一股火儿,她此刻点了一支烟,看着那香烟燃烧,嗅着那熟悉的香烟味道,才算是冷静了些。 但突然之间,她锐利地看向病床上的霍老爷子:“我娘家那边说过一句话,你霍家人是全都死绝了不成!?” “你把所有担子全部压在我儿子身上,你问过我吗,问过霍云舟吗?” “我们夫妻两个对斯侨最大的期望,并不是他多有本事,多有能耐,而是他开心就好,他快乐就好。” “可我这一年来过得浑浑噩噩的,对我来讲就仿佛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我一觉醒来霍云舟变成了这副模样,而我从前那个可爱的儿子,也变得几乎叫我认不出来了。” “斯侨手上有人命吗?” “已经见过血了吧?” “谁的血,霍老二的血,还是霍老四的血?” “你就是这么培养斯侨,让她没等成年,一个刚十岁……不,去年出事时,他也才九岁而已,你却把他弄成了这样?” “老爷子,我敢问您八九岁的时候,在哪儿玩泥巴呢?过得是什么日子?不说见血,你跟人打过架吗?打过几回?” 苏菀这些话一出,直叫霍老爷子哑口无言,同时那神色也冷了些,“斯侨姓霍,他注定做我霍家的继承人,就算云舟没出事,以后也迟早有一天会由他来继承霍家……这是他的宿命!” “什么宿命??被他的亲生爷爷扼杀天性,和他那些叔叔内斗,甚至不得不互相残杀的宿命?呵,那要是这么说,我儿子还真是倒霉,怎么就托生在我肚子里,怎么就成了你们霍家的人!” 苏菀掐灭香烟,而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依稀能够回想起一些事,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霍老爷子,“您是不是真以为我和云舟不知道?” 霍老爷子愣了愣。 苏菀弯了弯唇,带着几分嘲讽,可笑,她冷漠而沙哑地说:“你一直认为家业传嫡传长,抱着那些封建老思想,姨太太们生的那些儿子闺女又算什么,您老并不在乎,不是吗?” “但也总有意外。” “比如……” 苏菀又是一弯唇,冷笑了起来:“云舟不过是你给某人准备的挡箭牌而已,明面上说霍家只能传给云舟,但其实你早就想好了要鸟尽弓藏不是吗?” “等最后这霍家斗得分崩离析,再把你暗中安排出国的那个私生子接回来,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老爷子,当初我们一家的那场车祸,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霍老爷子身形一颤,瞳孔也微微一晃,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菀。 像是没料到,苦心隐瞒许多年的那些事,竟在此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突然曝光了。 突然被苏菀揭露了出来。 …… 与此同时。 小幼幼坐在凳子上,守在霍云舟的病床边。她小手每隔一会儿就要松开一阵子,等自己缓一缓之后,再重新握住霍云舟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都黑了,门外也传来了少年清浅的脚步声。 霍斯侨手里拿着个小黄鸭,正准备去找小幼幼,想看看幼幼醒来没。 但路过霍云舟的房间时见房门大开着,小孩儿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突然孩子小身子一晃…… “当心!!” 霍斯侨立即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赶在小孩摔下凳子前,伸出双手接住小孩的软乎乎的身体…… 第214章 苏醒 屋子里,小幼幼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落入一个充满干净皂香的怀抱中,那味道闻起来很清爽。 小孩儿晕乎乎地睁开眼,小脸儿微微发白。 霍斯侨担心地看着,立即回头冲门外吩咐:“请医生过来。” 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愣了愣,然后连忙往楼下飞奔,去喊人时正好遇见了谢戾。 “怎么了?” “九爷,您家孩子好像贫血,刚才突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噌地一下! 这人话音刚落,眼前的谢戾直接就没了影儿。 三两步冲上楼梯,急火火地直奔二楼。 “我没事呀……” 小幼幼惨惨地捂了一下脸,怎么就这么恰恰好被霍斯侨看了个正着呢?心里直无语,同时小嘴儿咧了咧,听见了谢戾匆忙赶来的脚步声,顿时越发地不安了。 霍斯侨却紧紧地皱着眉,他抱着小孩走向一旁的沙发,“是水土不服,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别怕。” 小幼幼心窝里发暖,但也再度无语,这该让她咋解释?完全是因为吸收了霍叔叔体内的病气,想利用金手指治好霍云舟,结果哪怕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用力过猛了,以至于…… 哎!她该更谨慎一点才对的。 小孩垮着脸心中直叹气。 正好谢戾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一把将小幼幼从霍斯侨手中夺走,“哪儿摔了?哪里疼?怎么贫血了?” 即将当爸的人就是不一样,在谢戾看来小幼幼就是他的亲闺女,自家亲闺女磕了碰了那当然紧张了。 小幼幼再度叹气,“真的没事,就只是在凳子上没坐稳啊。” 心虚地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儿,这孩子只要一说谎就容易眼神直转悠。 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转移两人的注意力,突然之间,小幼幼瞥见不远处的病床,猛地睁大一双猫儿似的清亮眼睛。 “谢叔叔,霍哥哥,快看!!” “霍叔叔醒来啦!!” 太及时了,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而小孩子一开口,谢戾一怔,霍斯侨也愣住了。 两人看向病床,窗外夜色正浓,因为在开窗通风,晚风很是凉爽。 而病床上容貌儒雅温和的霍云舟已经睁开了眼,那神色有些困倦,也有些疲惫,他看着在场这一大两小,薄唇勾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沙哑地问:“菀菀呢?” 谢戾:“……” 霍斯侨:“……” 行叭,一醒来就先找媳妇,果然父母是真爱,斯侨是意外!! …… 苏菀从霍老爷子那边离开时,那边正鸡飞狗跳,医护人员抄起氧气罩按在老爷子嘴上,有人不断地大喊着,“不好!快准备手术室!老爷子心脏病发了!” 楼下几位姨太太也纷纷被惊动,有人面带担忧关心,也有人翻个白眼一脸冷笑,甚至还很痛快。 老不死的,好!就得折腾折腾,犯病了才好,直接死了才好。 不论哪里都有爱恨情仇,这话放在霍老爷子这边也是一样,几个姨太太未必全是一门心思想跟老爷子好好过日子的,风流老头年轻时也曾干过因为痴迷人家的美色而强取豪夺的事情。 苏菀倒是一脸无所谓,之前在病房一顿输出,霍老爷子那心脏病是愣是叫她吓唬出来的,这才哪到哪,那位老爷子最好能长命百岁,如果往后云舟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那霍老爷子,还有被老爷子当成宝儿一样藏在国外的那个私生子,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苏菀咬着牙,眼底寒光一闪,旋即大步走出这栋小楼,车子早已等在了外头。 不过没等苏菀上车,就见另外一辆车开来。 吴庆伟满头大汗地下车喊道,“夫人!!先生醒了!!” 苏菀:“……你说什么?” 她一脸怔忡。 吴庆伟却是狂喜,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先生醒了,夫人,就在刚刚,先生已经醒过来了!!” 眼前的世界仿佛在地转天旋,心脏砰砰跳动着,苏菀乍闻这消息,鼻翼一酸,心里也发酸,却又哈地一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他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就那么一直躺在病床上……” “走,快回去!我要见他!!” 苏菀匆匆上车,司机不敢耽搁,吴庆伟也开车跟在了后头,几人直奔霍云舟所住的这栋小白楼。 而此刻二楼已经人满为患,疗养院这边的医疗团队立马出动,医生护士围绕着病床团团转,为霍云舟做了各项检查。 霍斯侨紧张地守在病床旁,当然小幼幼也没能闲着。 哪怕是这种时候,大伙儿忙得不像样,全在围着霍云舟,却依然有人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小幼幼的心态,为这之前不小心头晕摔下凳子的小孩儿做着各方面的检查。 宋幼眠:“……” 就,一言难尽。 大抵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叭! “云舟!!” 突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苏菀直奔这间病房,她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 当与病床上的霍云舟对视时,她眼眶一红,旋即再度忍不住笑了,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窗前,一把抱住了那个正靠坐在床头上衣衫半解的男人。 “你醒来了……” 霍云舟也笑了笑,抬手轻抚她颤栗的背脊,听见她带着鼻音的沉闷哽咽,他其实并不是毫无意识,虽然成了一个植物人,却能够听见,能够感知,拥有触觉,只是无法睁开眼而已。 他知晓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知晓苏菀疯过,但苏菀又康复了,也知晓霍家都做了什么,他的儿子又被迫承担了什么。 霍云舟突然一个用力,紧紧地抱紧了苏菀,“抱歉,让你们母子两个受苦了。” 苏菀哑然失笑,“你能好起来,这比什么都强。” 霍斯侨在旁看着,也沉默着,但突然霍云舟伸手一捞,圈住了儿子的臂弯,用力在少年脸上掐了一把,“还愣着干什么?一家团聚的日子,也不知道主动一点,你啊,就这性子,当心往后娶不到老婆。” 霍斯侨:“?” 这才反应过来,“爸……” 他语气十分无奈。 怎么就觉着,他这双亲就没一个靠谱的呢? 苏菀如此,霍云舟更是如此。 第215章 吃火锅 小幼幼这个体制非常特殊。 虽然利用金手指吸收对方的病气会害自己有点不舒服,严重的时候没准会病上一场,不过通常来讲,只要掌握好分寸,她只是短暂不适而已,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所以当医生帮小孩做完身体检查后,大夫表示无碍,小孩子正在发育,坐进多吃点钙片和维生素之类的调理调理就好。 至此,小幼幼也总算不用像之前那么心虚了。 “好事,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吴庆伟喜形于色,他早年当过兵,自从退伍后就一直跟在霍云舟身边做事。 吴庆伟回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那些事,先是夫人突然好了,如今就连昏迷一年的霍云舟也成了个医院奇迹,这两口子就跟如有神助一般,登时扫尽了吴清崇心中的许多阴霾。 “这必须得庆祝一下!先生、夫人,还有少爷和谢九爷、小小姐,你们想吃什么?老吴我这就安排厨子去做!” 吴庆伟像打了鸡血似的,却叫苏菀忍俊不禁,“唔,确实该好好地庆祝一下,不过云舟应该吃不了太油腻的,他那份儿以清淡滋补为主,至于我们……?” 她看了看霍斯侨和小幼幼:“你们两个想吃什么?” 霍斯侨难得笑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模样,他不假思索地说:“牛排!” 从前住在香江时,他吃惯了西餐,那段岁月也一直是他童年最为珍贵的美好回忆。 小幼幼则是眨巴眨巴眼,“火锅可以吗?” 苏菀一愣,然后问:“不怕辣屁股吗?” 小孩儿脸一红,羞嗒嗒的,“没事呀,幼幼我厉害!”用力一拍自己的小胸脯,“不会辣到的!” 小丫头这副模样顿时把大伙儿全都逗笑了。 霍云舟也笑了,但笑着笑着就又若有所思了起来。 之前这一整年无论他多想清醒过来,却始终没法睁开眼,甚至当初车祸后就连他的主治大夫都说这应该是伤及了脑部神经,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命大了。 然而不久之前,这孩子突然跑进这个房间,握紧了他的手,小嘴儿时不时地小声嘀咕一句。 “希望霍叔叔醒来。” “希望霍叔叔快一点醒来。” “霍叔叔加油呀,快点快点醒过来!” 小孩子每次握住他的手,都好似有份神秘而温暖的力量顺着那双小手钻进自己的掌心,他的情况一刻比一刻更好。 霍云舟又忍不住看了看苏菀,压下了心底那些古怪的猜测,再次重新抬手揽住了苏菀的肩膀,“那就火锅吧,弄个鸳鸯锅,想吃辣的就吃辣的,如果太辣了,那就吃清汤的。” “好耶!!” 小家伙高兴地一拍手,一笑露出了两个软绵绵的小梨涡,霍云舟再次忍不住一笑。 …… 吴庆伟准备好食材后,让人取来一把轮椅,谢戾亲自上手将霍云舟从楼上扛了下来,然后又将霍云舟放在楼下的轮椅上,由苏菀推着霍云舟去餐厅。 对此,霍云舟的心情:“……”十分之复杂。 他不要面子的吗!竟然像个沙包似的被谢九扛来扛去的。 不过他之前毕竟躺了一整年,哪怕护理得很好,但肌肉依然有些萎缩,而且刚清醒不久,身体也使不上力气。 如果想完全恢复成从前那副模样,可想而知复健治疗是一定的,他得重新习惯自己这躺了一整年,都快躺到四肢退化的身体。 餐厅之中的黄铜鸳鸯锅咕嘟咕嘟地冒热气,桌上已经摆满了牛羊肉和新鲜的青菜,还有肉丸子和粉条等等。 小幼幼馋的不行,被霍斯侨抱上椅子后,就乖乖地坐好,并未先拿筷子,而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谢戾他们赶快过来。 宋家从某方面来讲,是比较尊老爱幼的,本质上虽是乡下人出身,但家里也有些规矩。 比如每次开饭时,总是老人们先动第一筷子,听说她五哥嘉孝从小就淘气,前些年像个皮猴子似的,没等老头老太太上桌就立即抓着筷子大口刨饭,结果被她狠狠打了顿小手心,就那么一回,估计是打得太狠了,嘉孝也真的记住了,从此吃饭特别有规矩。 “咦,这是在等我们吗?” 苏菀过来时一看见霍斯侨和小幼幼肩并肩坐在一起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霍斯侨温和地点着头,小幼幼则是大大方方地赠送个超可爱的灿烂笑容。 直至几人全部落座后,谢戾看向了霍云舟。 霍云舟有点纳闷,“看我是什么?” “哦,”谢戾反应过来,面无表情说:“跟幼幼妈她们吃饭吃习惯了,这是我岳丈家的规矩,饭桌上谁年龄最大谁就先动第一筷子。” 霍云舟:“??” 不敢置信说:“我才三十三,难道我很老??等等,你什么时候有岳丈了?不对……” 霍云舟突地看向小幼幼,小孩儿正端着杯子,杯子里是霍斯侨给她倒的北冰洋汽水,“谢谢霍哥哥。” “嗯,不客气。” 霍云舟眼皮子又一跳,好家伙,一觉醒来就连谢老九这个天生孤寡的直肠子都有媳妇了,一口一个岳丈,像生怕谁不知道他名草有主一样。 谢戾则是一把抱起了小幼幼,高高地扬起眉梢说:“这是我闺女!幼幼!” 那语气,可自豪的不要不要的。 而苏菀则是拿起筷子递给霍云舟:“别愣着了,快开饭,孩子们都等不及了。” 霍云舟:“……” 他孤陋寡闻了,他少见多怪了,他给他老婆丢人了!! 无语了一会儿,然后拿筷子夹起一道素炒菜心,而另外几人这才纷纷动了,席间吃得热热闹闹,除了火锅还有西餐,还有霍云舟的营养餐等等,一大桌子几乎都快摆不开了,小幼幼更是辣得嘴巴红通通的。 但越吃越上瘾,越辣越好吃!!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徐钰放下电话后,脸色煞白了几分。 霍文琛正好刚从浴室出来,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从后面搂住了徐钰的腰,问:“怎么了?刚才听见电话铃声了,是谁打来的?” 徐钰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之后才十分艰难地哑声说:“文琛……” “霍……” “霍云舟,他醒了!!” 霍文琛立时一怔。 徐钰早在当初霍云舟刚出事时便买通了疗养院那边的一名眼线。 本以为霍云舟当初车祸时伤得那么严重,兴许这辈子都只能躺在疗养院里当个活死人。 可谁成想,这人竟然好了!竟然这么突然,一下子就苏醒过来了。 徐钰只觉得脑子里轰轰隆隆,就跟地震了一样。 而霍文琛也是一脸的震惊,意外,匪夷所思。 这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匆忙地消化着这个对他们而言过于不利的消息。 而正好这时,“爸!妈!我回来了!!” 别墅楼下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穿着小西装,脖子上扎着个红蝴蝶领结,他飞快地顺着楼梯往上跑。 等推门一看,就见霍文琛两口子正愣在那边。 第216章 雪上加霜 “爸,妈,你们怎么了?”这孩子歪着头,一脸困惑地看向徐钰二人。 徐钰定了定神,边按着太阳穴边说,“阳阳,你先回房间,爸爸妈妈有重要的事情想商量。” 霍阳觉得这俩人脸色不大好,困惑地皱皱眉,但一听这话也点了点头。 等孩子一走,徐钰仿佛崩溃一般,“一个苏菀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为什么霍云舟竟然也好起来了?文琛,这可怎么办……” 徐钰六神无主,一把抓住了霍文琛的胳膊,“京城苏家派人来这边了,听说之前有人想在疗养院外截杀苏菀他们,但谢戾他们有备而来,苏家也插手其中,还活捉了几个活口……” “万一那些人把咱们两个供出来可怎么办?” 人虽然不是他们夫妻俩找的,但幕后主使也算是他们两个的盟友,当初霍云舟的那场车祸是很多成分才促成的,至少就徐钰所知,当初那场博弈,许多人都曾亲身下场,她也不过是为了富贵险中求,所以才掺和了一脚。 霍老爷子这些年为了那远在国外的心爱私生子,一直拿霍云舟当挡箭牌,声称自古嫡庶有别,霍家传承幽远,家业该传嫡传长,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日子过得更好点,谁愿意一直被压在底下不能冒出头。 尤其是霍云舟两口子出事后,老爷子竟然把霍斯侨推出来当继承人,让对方一边学习一边着手于处理家业,这不是在胡闹吗? 他们这一辈的,此前不论如何都越不过霍云舟和苏菀,难道他们的儿子也要这样?所以霍斯侨此前遭遇的那些事情,有很多都与徐钰有关,她想推自己的儿子上位,想十几二十年后由他们四房来执掌霍家,而不是要像以前那样只能仰人鼻息。 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那霍云舟和苏菀是九命怪猫吗?怎么就打不死呢?甚至就连这种情况都能绝地重生? 霍文琛身形一晃,旋即揽住她的肩,头痛欲裂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早就说过没必要跟他们斗,其实霍云舟以前对咱们也算不错。” 霍文琛看起来很儒雅,那性子也更偏向于与世无争,年轻时学西洋美术专业,有着几分艺术家的清高淡泊。 在他看来这不是自找罪受? 从前生意上的事情全是由霍云舟负责,偌大家业由霍云舟打理,而另外几房什么也不用干,每个月都能领一大笔钱,那笔钱不但能够保证他们的富裕生活,甚至还能使他们潇洒挥霍,完全是花不完的花。 霍文琛本人其实对这方面没什么欲望,说白来他这人就是个咸鱼,甚至只要一想万一徐钰真的争夺成功了,往后两口子管着那些产业,受苦受累的,何必呢,还不如躺平坐享其成呢。 奈何徐钰从前曾是舞女出身,游走欢唱,性格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定型了,比起霍文琛她要显得野心勃勃,贪心仿佛永无止境,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可以利用能利用的所有人和事,并且这份贪心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就算得到了这个,还想要那个,得到了那个,又会有着更高的目标,这夫妻俩从本质上来讲其实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但霍文琛是个疼媳妇的,他揽着徐钰的肩膀坐在床边,“先别着急了,霍云舟就算醒了,但一时半刻也查不到咱们头上,你先让人扫尾,把该处理的全都处理干净,免得他们那边发现什么端倪来。” 徐钰脸色沉沉,心情凝重,好半晌后才挫败地把脸埋进了掌心,但霍文琛却没看见。 她自然是不甘于此,她眼底闪烁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 转眼两天后。 小幼幼被谢戾抱上车,霍家如今就像一团乱麻似的,因此霍云舟苏醒后只在疗养院待了两天,就决定搬回霍家老宅。 苏菀这些人来时声势浩大,随行的保镖开着好几辆车,回去时队伍再次扩大,而远方苏正民正拿着个军用望远镜,和苏老一起目送这支车队开出了疗养院。 苏正民啧啧称奇,“这霍云舟倒是福气不薄,竟然就这么醒了。” 可惜,如果当年车祸后霍云舟第一时间苏醒,或许苏家跟苏菀根本不至于闹成如今这副模样。 哪怕苏菀依然疯了,但只要有霍云舟在,也能力挽狂澜,霍家的当家人,掌权人,可绝非什么泛泛之辈。 苏正民叹了口气,而后放下望远镜转身看向苏老。 苏老的模样似乎又苍老了些,他沙哑地问:“菀菀还是没联系咱们?” 苏正民摇了摇头,“她估计是气狠了,您也知道菀菀那性子,从小就被咱们宠坏了,况且打小就是一个护短的。” 平日里哪怕只是一个点头之交的朋友挨了别人的欺负,苏菀也会仗义执言挺身而出,何况还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苏老身形一晃,旋即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我……真错了吗?”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前阵子在京城,那谢家的小女娃来苏家时,曾算是劈头盖脸地把老爷子数落过一顿。 苏菀这件事,没人不伤心,霍斯侨也同样难过,甚至真要是讲起来,对于苏家这些人来讲,苏菀只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妹妹,以前在苏家很得宠,很被他们爱护。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讲,父母几乎是他整个世界。 当初车祸后霍斯侨也曾身受重伤,等从昏迷中醒来,不但听说霍云舟变成了植物人,苏菀也因一场绑架成了个疯子,并且还被苏家第一时间带回了京城,一夕之间他整个世界分崩离析,他原本的生活被彻底摧毁。 起初霍老爷子曾派人来表示关心,说到底当时的霍斯侨并未察觉有任何不对,就哪怕逼着自己站了起来,成了一个小继承人,可后来察觉霍老爷子用心叵测时,已经晚了。他已经被架在这个位置上,阴谋,阳谋,谋杀,毒杀,绑架等等,层出不穷,他已经成了一个活靶子。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学着争,学着抢,学着用那自幼便远超常人的才智为自己挣一条生路。就好像雏鹰第一次飞翔时,被残忍地推下山崖,要么粉身碎骨,要么跌跌撞撞一身伤,强迫着自己学会煽动翅膀搏击长空,他已经丧失了太多东西。 苏家的迁怒,与苏老的态度,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一次回苏家时,见到苏正民这些舅舅们复杂的眼神,见到苏老的淹没,他才发现他失去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从前慈爱的外公和舅舅、舅妈,那些表哥表姐所有亲戚,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疏冷的距离感。 所以当初在洪平县相遇时,同样是舅舅,可宋家那些舅舅却那么不一样,同样是外公,可宋老爷子却把小幼幼宠进了骨子里,他脸上挂着笑容,好似永远都处变不惊,但谁又知晓他心中真正在想什么? 会不会感慨,会不会想起自己,会不会想起苏家那些人?世界虽大而他已经孑然一身,竟好似成了个孤家寡人。 其实苏家反对他留在霍家,认为既然他体内流淌着苏菀的一半血,该与苏家一起同仇敌忾,但他偏偏选择留在了霍家,苏老起初就因苏菀的疯病而迁怒,在此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但霍斯侨留在霍家又是因为什么? 他想知道是谁害了他的父亲,母亲,他是苏菀的儿子,但他同样是霍云舟的儿子,他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霍老爷子,事实上他自幼就聪慧,很快就发现了霍老爷子目的不纯,但他心里怀揣着最后一分希望。 如果霍云舟醒了,如果苏菀好起来了,是不是所有一切就能不一样了?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他在等待,而在那之前他想要为自己的父亲守好那些原本就该属于父亲的东西。 他是因为这个才留在霍家,也是因为想要查清楚真相,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留在霍家。 第217章 眼中钉,肉中刺 苏老沉默许久后,才沙哑地说:“走吧,留下一支人手给菀菀,让他们随时准备支援,至于我们……该回京城了。” 错误已经铸成,无论是否后悔都于事无补,就像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 “对了,我把你爸气得心脏病发,被紧急送进手术室抢救去了,也不知老爷子如今死着还是活着。” 车队一路往前开,苏菀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么说。 霍云舟坐在她身旁,一副笑模样,但神色却凉薄,“他心里早就没了咱们这一家三口。” 潜台词,既然老爷子心里没他们,他们也不必把老爷子放心上。 “老人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霍云舟这么说,而苏菀低低一笑,“你真舍得?好歹是你亲爸。” 霍云舟眉梢一挑,“我十六那年他被仇家暗杀,帮他挡了一枪,十八那年他再次出事,而我再次为他挨了两刀,还有十九岁那年……” 霍云舟一一细数,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生养之恩大过天,我华夏重孝道,可这份孝道我已经用一次又一次的舍身相救偿还了。” 如果没有他,霍老爷子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他,霍老爷子上了岁数后就开始昏聩,霍家风雨飘摇分崩离析,更是险些破产。 霍云舟当初接下霍家时不过只是一个烂摊子而已,甚至霍家这所谓的香江霸主已经沦为了过去式,更甚至还在外面负债了不少。 是他紧急之下扭转乾坤,带领霍家从泥泞中走出,并重新将霍家送回了云端。 霍云舟对得起他,对得起霍家人,可事到临头却险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想着想着霍云舟就又笑了,“菀菀,以后我只是霍云舟,这霍家,也只能是我们的霍家,不再是从前的霍家。” …… 车队停泊在霍家老宅外。 一行人刚准备下车,就听见一个娇甜的声音喊道:“少爷!夫人!你们回来了?” 尤娜穿着一套漂亮的小洋装,踩着崭新的圆头小皮鞋欢快活泼地跑过来。 但等吴庆伟下车后,首先从后备箱中搬出一张轮椅,尤娜愣了愣:“吴叔叔……这是??” 刚问完,就见车门开启,只见霍云舟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披着一件黑大衣,那模样虽消瘦,看起来憔悴又病弱,可那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儒雅成熟,睿智多谋。 尤娜瞳孔一缩:“……先生??” “这不是娜娜吗,长高了不少,”霍云舟挪到了轮椅上,随口说了句,这时秦嫂和其他佣人也陆续赶来,全是一脸的吃惊。 “先生??” 竟然好了?不,还不算全好,这人如今坐着轮椅,但霍云舟这人最为厉害的,却从来都不是那双腿,而是那人的智谋与头脑,这人只要清醒过来,就足以震慑一方。 霍斯侨受到年龄的限制,处理一些事情时不够得心应手,但霍云舟却是不同。 尤娜此刻怔忡地看着霍云舟,突然在想一件事。 霍家,怕是真要变天了。 只要先生在,何愁霍家不兴旺?她甚至难以想象霍家今后会富贵到什么程度。 一念至此,她心中在火热,更加坚定了要当霍少奶奶,做霍家少夫人的决心。 攥紧了手心,她眼底闪烁着贪婪,猛然看向了霍斯侨那边,却见…… “怎么样,还困吗?” 霍斯侨抱着小幼幼走出车门,小幼幼懒洋洋地趴在他肩膀上,被他用双手拖着小屁股,两条肉乎乎的小胳膊搂着霍斯侨的脖子,小胖脸在霍斯侨的肩膀上蹭了蹭。 她含糊地嗯上一声,睡眼惺忪。 自从唤醒了本是植物人的霍云舟后,这小丫头就总是嗜睡。谢戾曾为此喊来医生,让大夫为她检查过好多回,但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最后只能归咎为孩子岁数太小,正在长身体,所以才容易犯困。 这副倦倦的小模样叫霍斯侨不禁轻笑,阳光下少年青翠如一棵晴空下的白杨树,看着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眉眼也染上了喜爱。 尤娜目睹了这一幕,犹如被人狠狠泼了盆冷水,一下子心脏跌宕入谷底。 青梅竹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尤娜从前哪怕只是佣人厨娘的女儿而已,却也算是在霍家长大的,平日吃住都在霍家,就连霍家从香江搬过来时她也硬是跟了过来。 她以为自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想摆脱佣人身份做个人上人,为此她视嫁给霍斯侨为一条捷径,甚至以霍斯侨的青梅身份自居。 但如今霍斯侨却有了一个真正的小青梅,哪怕两人年龄还小,这份感情也太过纯粹,并不涉及那些暧昧的情情爱爱,却依然叫尤娜心中的危急感升到了顶峰。 “娜娜??” 不知何时霍斯侨等人已经走进了老宅,老宅外面司机开走了那些红旗车,秦嫂见尤娜杵在那儿低着头满脸阴霾地一动不动,不禁扯了扯她胳膊。 尤娜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用力地攥紧了手心,她心里充满了不甘心。 如果少爷身边只有她一个就好了。 如果少爷身边只有她一人,是不是就能看见她了,是不是就会只对她一个人好了? 谢九爷带来的那个小丫头,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霸占少爷!! 眼中钉,肉中刺,这一刻尤娜如鲠在喉,心里翻涌着许多阴诡莫测的念头。 霍云舟已经坐着轮椅被苏菀推进了两人的卧室,此刻他抬手拨开窗前那雪白的纱帘,微微地眯了眯眼,神色淡淡地扫了眼楼下的尤娜。 苏菀拿了一条冰毛巾过来帮霍云舟擦了擦脸和脖子,“看什么呢?” 霍云舟弯了弯唇,“娜娜那孩子变了不少。” “可不是,”苏菀也笑了,“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这份野心,或许是长大了吧,小孩子的观念改变往往只是一瞬间。” 两人心知肚明,搭眼一瞅就能发现许多事情,而若是连这份眼力都没有,怕是霍云舟也没法执掌整个霍家,苏菀也不至于在霍家这种人员成分复杂的大家庭里安安生生的生活到现在。 霍云舟又握住了她的手,“我听说……你之前醒来时,斯侨曾带着幼幼那孩子去苏家看你?” 苏菀愣了愣,“对,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第218章 呵呵,烂桃花 霍云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又轻抚他面容,“咱们应该感谢幼幼那孩子。” 霍云舟说到这里就住了口,他这人为人处世向来会为自己留尽余地,哪怕心里产生许多猜测,但除非有确凿无误的证据,否则他绝不会宣之于口。 况且……那种事情,实在神异。 此刻的宋幼眠还不知自己那些小本事已经叫人窥见了冰山一角。 被霍斯侨抱上床后,小丫头就搂着枕头撅着小屁股呼呼大睡,那副睡得香香的模样实在是很惹人怜爱。 霍斯侨忍着笑帮她拉高了被子,而后想了想,出门拿来一些文件,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边翻看着文件处理一些事情,一边时不时地抬起头朝小丫头这边看来一眼。 今日天气很好,春季的阳光灿烂耀目,但春风清冷又温柔,悬挂的窗帘遮挡住那份过于娇媚的艳阳,阳台处随着微风吹拂窗纱下摆也在微微摆动,室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刺眼,好似处于一片庇荫中。 霍斯侨突然有种宁和的感觉,心情静谧,安宁,仿佛岁月静好,叫他由内而外地因此产生了几分舒适之感,突然平静得不可思议。 他想,愿岁月始终如此温柔。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霍家这些人一下子就陷入了忙碌之中。 吴庆伟经常行色匆匆,每次露面都是着急忙慌的。 小幼幼连着嗜睡了好几日就渐渐恢复过来,曾有一回看见傍晚的余晖下,吴庆伟一脸愤怒地紧急调动着人手,也曾看见谢戾陪霍云舟出门一趟,之后开回一辆车头撞烂,险些报废的黑红旗,更曾看见一些保镖捂着肩膀,顺着手腕流淌鲜血。 幼幼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人们谈论起这些事情时往往会避讳一些,像生怕孩子听见什么不好的东西影响了小孩子的性格塑造。 但幼幼又不傻,猜一猜就猜到了,以至于她这些日子总是握住自己左手腕上的乌木镯子,时不时地为霍家众人进行祈祷。 希望能顺顺利利的。 不要有任何伤亡。 希望霍叔叔他们万事大吉,诸事皆顺!! 转眼四月初。 “妈妈!!” 霍家客厅,白白净净的小团子今早起床后被苏菀套上一条粉粉嫩嫩的蓬松公主裙,海城这边的气候已经逐渐炎热了起来,如果是北方的四月应该多加一件外套才是,但海城这边却不至于有那份担心。 此刻小幼幼两只小手抱着对她而言大大的座机听筒,眼神亮晶晶地说:“我今早吃了生煎包哦,我还喝了鸭血粉丝汤!是斯侨哥哥让吴叔叔从一家老字号带回来的,特别好吃!!” 另一边,远在京城的宋晴岚披着一件白大褂,正坐在红科所内的一间办公室里。 红科所这边的老所长杨国涛老先生与她有师徒之谊,而如今已担任某个重要项目总负责人的陆泓晏则是她的师兄。 宋晴岚这阵子也没闲着,说起来她本来是个很宅的性格,从前若无大事甚至可以连着几个月不出家门,但如今被杨国涛老爷子弄进这红科所,在此任职,开始主导一些她早在多年前就已提出的实验项目,也是忙得足不沾地。 不过此刻听见宝贝女儿那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宋晴岚温柔地笑了,“不可以吃太撑,不然对消化不好。” “嗯嗯嗯!!”小丫头连声应着。 宋晴岚险些失笑,几乎能脑补出孩子像小鸡啄米似地疯狂点头的模样。 “叩叩叩,”正好这时陆泓晏拎着一份文件敲了敲办公室敞开的房门。 宋晴岚看了一眼打了个手势,于是陆泓晏走了进来坐在茶木色办公桌对面那张黑皮沙发上等待。 “妈妈,是有人找你吗?” “嗯,不过没关系,我们幼幼才最重要。” 小幼幼捂着小嘴儿高兴地偷偷笑:“妈妈也最重要,木嘛!!” “好乖~~~” 宋晴岚眼底漾起的笑意越来越多,她气质本是清冷的,又带着几分书香气,仿佛清辉皎皎,但一笑之下又好似春来雪融。 她单手支着额,打算继续跟闺女煲一会儿电话粥,谁知小姑娘却说:“那,妈妈,我就先挂咯!我晚上再给你打!” 这些天母女俩分隔两地,但几乎每天都要打几通电话,而这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宋晴岚眉眼染上无奈,“可以更任性一点,妈妈同意我们幼幼任性些。” “才不要!妈妈你好粘人呀!不说啦不说啦,挂了哦。” 宋晴岚:“?” 她在闺女口中怎么就变成粘人了呢? 忍俊不禁,而等回过神后,就发现小丫头已经利利索索地挂上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茫音。 “这孩子。” 宋晴岚笑着把听筒放回到办公桌的座机上。 陆泓晏拿着那份文件起身,“我刚好像听见几句,你闺女说你粘人?” 宋晴岚心情不错的样子,“怎么,羡慕?” “啧,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人了,怎么还不如你闺女。” 竟然被陆泓晏吐槽了。 宋晴岚无语,拿起一支钢笔放在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也跟着站起了身,“你找我是什么事?往常这时候不是该泡在实验室里吗?” 陆泓晏:“……” 神色一顿,那脸色糟糕了些,旋即把那份文件递了过来,“别提了,你先看看这个。” “说起来你和李秀梅是怎么回事?我看她好像处处都在这针对你!” 宋晴岚手里几个实验项目已经立项了,但这份文件中却是调职申请,一些人想从宋晴岚这边调职到李秀梅那里。 李秀梅早年曾是一个公派留学生,今年也二十七岁了,此前忙着留学深造一直没结婚,并且这人的家世背景很是厉害,李父是一位部长,实权的大人物。 宋晴岚思忖着,翻看过那些调职申请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那些人想走,那就让他们走,正好最近人心浮动,如果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对我来讲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与其留着那些人,让那些人给她找点小麻烦,使点小绊子,还不如直接放人。 况且照宋晴岚说,那些人纯粹是闲的!一个个全是搞科研的,实力出真章,哪来那么多的钩心斗角捧高踩低,那种争斗完全是无意义的。 “不过,李秀梅……” 宋晴岚身形一晃,背靠着身后的办公桌,若有所思时,指尖清脆地敲击着桌面。 末了,她又笑了。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事。” “我家谢戾还挺受欢迎的,听说李秀梅之前曾找人帮她和谢戾保媒,估计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针对我?” 陆泓晏一懵:“你家谢戾?你俩可还没结婚呢,女大不中留,走了走了!我得赶紧去找老师说一声,某些人啊,她恨嫁了啊!” 宋晴岚:“??” 眼角一抽,无奈透了,“师兄,你这张嘴真的很欠你知道吗?” 陆泓晏一缩脖子,笑着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而宋晴岚则是放下了手中那厚厚一沓的调职申请。 “……李秀梅?” 呵,烂桃花。 …… 第219章 心计 海城这边,小幼幼闲的有点无聊。 霍斯侨这个年纪按理应该上学,不过霍家这边请了许多行业内的权威大牛做其私人老师,今日一整个上午霍斯侨都在书房上课。 小幼幼悄悄偷听过几耳朵,结果什么金融啊,企业管理啊,股票证券啊等等,她听的是头大如斗。 幼幼对这方面实在没啥兴趣,最近她更喜欢扑蝴蝶,于是扭头就跑了,去楼下的花园里溜达。 “小妹妹,你在这儿呀?” 突然听见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仿佛故意放轻了语气装出一副温柔模样。 小孩儿正伸出小手摸着老宅花园里的花骨朵,闻言回头一看,眨巴眨巴眼,又认真地想了想,哦!是秦嫂的女儿,尤娜。 她来霍家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她跟尤娜并不是很熟。 幼幼歪歪头,然后问:“姐姐你有事情吗?” 尤娜眼眶一红,她手里拎着个塑料口袋,“我……是少爷让我过来的……” “嗯?斯侨哥哥吗?” 尤娜心口一揪,咬紧了牙关。 她没那个胆子做出什么谋害人的事情,毕竟那谢九爷可不是好惹的,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如果不是谢戾,霍斯侨所遇见的诸多危险兴许很难化解,很难在其中保命,谢戾不知救过霍斯侨多少回。 而那位谢九爷据传是一位中将,虽已退居幕后,但身份摆在那儿,更何况这并不是谢戾头一回来海城,以前也曾为了霍家这边的事情来过一趟为霍斯侨助阵,那时候老宅内部出了几个叛徒,当日的血洗历历在目,场面十分血腥,就连花园里的土壤都几乎被血水浸透染红。 尤娜只要一想谢戾就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害怕,所以…… 既然不敢直接出手,那就只能想个迂回一些的方法。 她必须得尽快把少爷跟这个小丫头隔离开,不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一往后随着年龄见长,这二人当真发展出什么感情来,那她岂不是追悔莫及。 所以抢先下手,防患未然,还是很有必要的。 “小妹妹,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来到这边,刚刚又正好听见这边有点动静,所以才过来看看……啊!” 尤娜突然踉跄一下,手也跟着送了开来,一具浑身血肉模糊极其骇人的黑猫尸体从她手中的口袋里滚了出来。 那黑猫被阁下了整个脑袋,四肢软塌塌地流着血,尾巴也被砍断了,像是挨了好几刀。 宋幼眠:“??” 这黑猫显然是被什么人虐杀致死的,乍一看吓人得很,黑猫的血迹湿润了皮毛,那些猫毛变得一绺一绺的,圆溜溜的猫脑袋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宋幼眠脚边。 小幼幼猝不及防看见了这一幕,小脸微微发白,不禁微微退后。 尤娜眼底闪过一抹好似什么阴谋诡计得逞的笑意,突然扑通一声,她跪在地上一边捡黑猫被分尸的尸骸,一边哭着说:“小妹妹你帮我保密好不好?” “少爷让我把这只猫埋在花园里,别被任何人看见,如果少爷知道了……他肯定会怪我的。” “你不要告诉少爷好不好?” “少爷他也不是故意要弄死这只猫的,只是他今天上课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小妹妹,你可以帮我捡起一下那只猫头吗?你帮帮我好不好?” 宋幼眠:“……”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尤娜。 呵, 心里的小人咧嘴冷笑。 又看了看地面上的那只可怜的黑猫。 小丫头用力闭了一下眼,突然扭头就跑! 尤娜:“?” 先是一怔后,旋即激动又兴奋地笑了起来。 “呵,这样一来,她应该再也不会靠近少爷了……” 少爷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她这么想着。 一个虐杀黑猫的变态少年,但凡是个孩子,都会怕吧?况且为了这一幕逼真些,为了给那孩子多留下几分心理阴影,她可是下了好大力气呢,连黑猫内脏都挖了出来,既恶心又血腥。 甭提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了,就算是成年的大人看见这一幕都要触目惊心。 尤娜仿佛奸计得逞,拍了拍手,而后站起了身。 与此同时,苏菀今日没出门,但此刻叫来了秦嫂。 她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推向秦嫂那边。 秦嫂本是局促不安,见此越发紧张:“夫人,您这是??” 苏菀微笑:“秦嫂,你在霍家也做了好些年了,但人有憧憬是一件好事,如果这份憧憬能化作上进的动力也很不错,但怕只不怕这憧憬成了不该存在的野心,贪婪的妄想去谋夺一些东西。” 秦嫂心里一咯噔,脸色煞白地看向苏菀。 苏菀说:“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我和云舟也很忙,没来得及处理你们母女,但昨天晚上娜娜那孩子突然找上我,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幼幼差点把她推进池塘里,把幼幼形容成一个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会变得娇纵任性跋扈,甚至是心思恶毒的孩子。幼幼才多大?才四岁。” “她又以为我九哥又是什么人?而九哥认可的孩子,拿来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出她所说的那些事?” “这挑拨离间倒是提醒了我。” “秦嫂,娜娜那些小心思,未免太多些。” 秦嫂张了张口,有心想解释,想为尤娜狡辩,但仔细一想,这确实像是尤娜会干出来的事情。 “夫人,我、我……您知道,娜娜出生后就一直生活在霍家,对我们母女来讲霍家就是我们的家,可您……您能不能网开一面?” 苏菀又笑了,“你这话倒是说错了,霍家怎么会是你们的家?霍家就只是霍家!你在霍家,是霍家花钱雇佣了你,是霍家心肠好,所以让你带着尤娜一起住在这边,这事说白了只是主顾关系。” “这钱你拿上,就当是遣散费,别的多说无益。” 说完苏娜端起一杯咖啡,轻抿了一口,但那态度却是明摆着,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而秦嫂身形一晃,简直就跟天塌了一样。 离开霍家后,她又能去哪里呢? 这些年霍家对待像她这样的佣人向来很是大方,薪水远远高于外界,但因为尤娜从小就不愿意被当做佣人的孩子,吃的,穿的,用的,全部要向那些少爷小姐们看齐,也因此秦嫂挣的钱几乎全都用来满足尤娜的虚荣心,存款并没有多少。 她此刻突然感到很茫然,不知未来该如何是好。 但苏菀主意已定要将她们母女清扫出去。 秦嫂心中一片苦涩,也是直至这一刻才开始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放任尤娜的野心,而尤娜那些想法,其实从某方面来讲,是作为母亲的秦嫂暗中引导而成。 谁知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另一头, “啪啪啪,啪啪啪!” 小丫头甩着两只小手手,像只小海豹似的,脚步声啪啪啪地直奔楼上。 “斯侨哥哥!” 她突然闯进了书房,一个猛子扎进霍斯侨怀里。 第220章 你的世界温暖明媚 “嗯?怎么了?” 霍斯侨手中拿着一本英文书,正值课间休息,负责为他上国际金融课程的老师坐在一旁喝茶,见此不禁笑了笑,只觉得小丫头这副撒娇模样很是有趣。 幼幼小脸闷了闷,然后仰起小脸说:“尤娜说哥哥虐杀黑猫,还让我看被割下来的猫猫头,就在刚才,在楼下的花园里,猫猫流下了很多血!” 霍斯侨神色一凝,原本因为小孩儿的亲近他眉眼间染上了温柔愉悦,但此刻一听,神色微微发寒。 连忙抱紧了小孩儿,又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幼幼脚上穿着的小皮鞋沾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他下颚一绷,“吓坏了吧?” 幼幼摇摇头,然后又迅速点点头,“有点吃惊,确实吓人,但没到吓坏的程度。” 霍斯侨轻轻地揉了揉幼幼的小脑瓜儿,接着又抱着幼幼在她小小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不怕,都是假的。” “嗯??”小幼幼投来质疑的眼神儿。 霍斯侨哥哥你在忽悠我吗? 你在骗小孩儿!! 霍斯侨笑了笑,“嗯,都是假的,不是真的,不要害怕。” 他慢条斯理,一副很从容平静的模样,那神色甚至可以称得上和煦。 然而安慰了幼幼好半晌,幼幼小嘴儿一抽,心说,你就瞎掰吧,我就当我不知道你在忽悠我。 霍斯侨把小孩儿放在了地上,“老师,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幼幼。” 他笑着站起了身,对方是一位海归华侨,闻言点了点头,“去吧。” 显然已经猜出霍斯侨是打算去做些什么。 同时这位老师心里也欷歔不易。 被虐杀的黑猫。 被阁下来的黑猫脑袋。 全是血。 又忍不住看了看那个小不点儿,心说这孩子胆子还怪大的,没被吓哭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幼幼则是卟灵卟灵地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精致漂亮的彩绘托盘,那上面摆着一壶果茶,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抿着为自己压惊。 笨!! 幼幼她可是有人撑腰的!当然要告状!! …… 尤娜处理好那具黑猫的尸体,志得意满地擦了擦手,旋即噙着一抹笑容往回走。 正好这时看见少年穿着一件白衬衣,一条简单的浅蓝色牛仔裤,春风拂过少年的发梢,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睛仿佛夹杂着凛冽的寒意。 只是尤娜光顾着高兴了,并未察觉少年神色有异,“少爷!!” 她高兴地跑了过去,甚至还大胆地伸出了手,想要挽住霍斯侨的臂弯。 然而,霍斯侨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在了尤娜脸上,也挥退了尤娜。 尤娜被这一巴掌打得阵阵耳鸣,脸皮上火辣辣的,迅速地高肿了起来。 她险些没摔在地上。 等踉跄着站稳身体后,她捂着自己发痛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霍斯侨,“少爷,您这是干什么……您怎么突然打我啊?” 霍斯侨却一步踏出,“你对幼幼做了什么?” 尤娜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少爷此刻神色过于尖锐,那双看似清冷和煦的眼睛仿佛一头被人激怒的猛兽,嗜血,阴鸷!又好似毒蛇一样择人而噬。 尤娜其实比起霍斯侨还要大个两三岁,但少年颀长,身材挺拔,比她足足高出半个头还多。 她心慌意乱……难道被发现了? 强忍着心中的惴惴不安,她眼眶通红地说:“少爷……娜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这是怎么了?您是不是误会我了?” 她一脸委屈,好似天大冤枉,并对霍斯侨的怒火感到不知所措。 霍斯侨却只是冰冷地看着,旋即讥讽地说道:“我以前觉得无所谓,虽然你那些心思让我感到很恶心。” 但从前的霍斯侨极力攥住一些东西,一些和从前有关的,和父母有关的,他其实是个很念旧,很不喜欢变动的人,他喜欢一件东西可以喜欢很多年。三岁时父亲送他的积木拼图,直至现在都还被他收藏,四岁时因为被家里带着出席某场香江那边举办的晚宴,母亲给他买了一条小西装和领带,哪怕早就不合身了,却也依然一直留着。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从前父亲变成了植物人,母亲也疯了,因为尤娜小时候的模样确实讨喜,母亲曾觉得这孩子不错,因为秦嫂熬的养胃汤一直很合父亲的胃口,因为秦嫂是在霍家干了许多年的佣人,因为打从霍斯侨记事开始,这母女二人就是他生活中一份子,曾参与过他童年岁月那段温馨而美好,使他时常去追忆的生活。 所以他可以容忍。 他对自己身边这些人,无关个人喜好,只因他们与“从前”有关,他可以宽容,随和,可以适度的纵容忍让。 但他自认并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份容忍很有限度,一旦突破了他底线,他就会变成像现在这副模样。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温温暖暖的小幼幼,成了他的底线之一。她让他感受到许多被他忽略的东西,春天的微风,夏季的雨,秋天的落叶,冬季的雪。 与那孩子相处时他总能感到心境上的安宁和轻松,只要一看见那孩子他就会下意识地变得柔软了许多。 可眼前这个人又做了什么? 一只被虐杀的死猫? 血淋淋地拎到了那孩子面前? 污蔑是他虐杀? 她又到底想要干什么? 答案已呼之欲出。 “尤娜,我很喜欢幼幼,我很想保护她,不让她看见那些血腥的东西,想让她的生活只有温暖的阳光和美好,任何阴暗的,负面的,那些不好的,都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就如你。” 尤娜瞳孔一缩,“不!少爷,我……” 她隐隐察觉自己似乎犯了什么致命性的错误,她想要挽回,想要解释,心中残留的那几分侥幸被霍斯侨冰冷的模样摧毁击碎。 那种冷锐的眼神,是尤娜从未见过的。 不,她应该见过才对。 那应该是在半年前,当时的天气很是阴翳,那一天四房的人来到老宅,霍家那位四爷,也是霍斯侨的亲生四叔,曾在书房中跟霍斯侨起过争执。 尤娜正好端着托盘要去为霍斯侨送一份茶点。 但进门时却看见少年拿着一把银色的转轮手枪,那把枪很是精致,也很袖珍,他如现在这般冰冷锐利,无情地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射穿了霍四爷的膝盖骨,而后又是碰碰几声,霍四爷瘫在了血泊中,双手,双腿,全部被废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被人抬了出去。 后来没多久尤娜就听说,当日霍四爷并未立即身亡,却在被人送进医院的半路上发生了车祸,与从前的霍云舟一样,刹车失灵,车头顺着山崖翻滚而下,而后又因油箱漏油,在爆炸声中被烧成了一具焦黑的尸骨。 最终这件事情被定性为一场意外,一件偶然突发的事故。 而此刻的霍斯侨与当初亲手冲霍四爷开枪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如出一辙。 第221章 逐出霍家 因为想起了那些事,尤娜心里生出了恐惧。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分明那长相是那样的贵气而好看,等来日一定异常俊美,天生一双宛若灼灼桃夭的双眸,看起来是那样的瑰丽,可此刻这一袭白衬衣的少年在她眼中仿佛化为了索命的厉鬼。 她突然感到很是畏惧,甚至下意识地瑟缩着,颤抖着后退了两步。 这时秦嫂从老宅走出,一脸的恍惚之色,一副委屈又哀愁痛苦的模样,她并未发现气氛不对,一看见尤娜就先哭了起来。 “娜娜……” 秦嫂一把搂住了尤娜,然后哽咽起来。 尤娜定了定神,问:“妈,你怎么了?” 秦嫂抽抽噎噎,“夫人……夫人说要撵我们走。” “什么!??” 尤娜瞪着眼,就连嗓音都不禁拔高了起来,那尖锐的声线听起来格外刺耳。 霍斯侨也怔了怔,而后冷瞥那母女一眼,冷淡地转身回到了霍家老宅。 路上他想了想,突然看向一名黑衣保镖,“陈叔,麻烦你帮我做件事情。” 他又转首看了看室外正满面惊惶,紧紧地攥着秦嫂胳膊不断追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夫人为什么要把她们母女撵走的尤娜。 她舍不得霍家的荣华富贵! 她更舍不得霍斯侨! 她甚至还在天真地做着她那个当上霍少夫人,成为霍家少奶奶的美梦。 秦嫂越发难过,“夫人,夫人说……”她想起苏菀说过的那些话,心里也有点埋怨尤娜,“你说你,你好端端的跑到夫人面前挑拨离间是想干什么?” “那个姓宋的孩子是谢九爷带过来的,夫人和谢九爷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 “那两个人真要是说起来,青梅竹马,一个大院长大的,就跟兄妹一样,你那么编排人家的孩子,夫人又是个护短的,当然容不下你……” 此刻秦嫂俨然忘了,最初是她见尤娜长得漂亮,尤娜小时候也曾有过娇憨的一面,并不是天生坏种,并不是生下来就一堆卑劣的心眼小算计。 是她突然萌生让尤娜嫁进霍家的打算,所以才在暗中引导塑造了尤娜如今的性格。但如今出了事儿,秦嫂却反倒开始责备起尤娜,把所有错处全部都怪到了尤娜的头上。 尤娜一阵眼晕:“夫人……夫人她怎么这样啊??” 她急坏了,气得直跺脚,而此时霍斯侨已经重新回到楼上的书房。 “不行,我去找夫人问问,夫人怎么可以这样……” 尤娜急火火地就要往里面跑,然而几名彪形大汉瞬间挡住了尤娜:“秦嫂,还有你,夫人说了,让你们尽快回去收拾东西,中午之前必须搬出霍家!” 此时也不过才十点钟而已,中午,就是十二点,竟然只给了她们两个小时去收拾行李。 尤娜脸一变,“陈叔!陈叔你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你怎么能……” 那个姓陈的保镖却一脸冷漠,立即打了个手势。最近吴庆伟经常陪同霍云舟外出,负责保护霍云舟的安全,而老宅这边则是全权由这位陈叔在负责。 陈叔对那二人说:“去帮帮她们,两个小时内,务必让她们离开!” 丢下这话陈叔扭头就走。 而那两名保镖则是一脸欷歔:“秦嫂,你们还是尽快吧,免得越拖下去,闹得越难看……” 轰地一下,尤娜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觉一瞬间所有美梦都碎了。 对她而言这就好比世界末日,就好比天塌了一样。 她眼白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而秦嫂愣住之后,连忙抱住了尤娜,“娜娜、娜娜!??你醒醒啊娜娜!” 秦嫂再次哭了起来。 陈叔尚未走远,听见那像家里死了人一样的狼哭鬼嚎,只觉得晦气无比,再次使了个眼色,让人强硬地将这母女二人远远拖走…… 这天底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同情。 既然敢贪婪,敢起那些个野心,就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责任。 …… 这事儿对宋幼眠的影响仅限于虚惊一场。 不过晚上的时候,小丫头睡觉时做了一个梦,梦见霍宅花园,梦见那血淋淋的猫猫头,后半夜一点多时愣是出了一身汗吓醒了。 “别怕,”一个声音对她说,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小小的背脊上。 小孩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汗湿,她懵懵地抬起头一看,“斯侨哥哥?” “嗯,我在。” “你怎么没睡觉呀?” 霍斯侨笑了笑,“有点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 小丫头眨了眨眼,见他坐在床边,想了想,小手扯扯他袖子,“那要一起睡不?” 霍斯侨:“?” 怔住之后,旋即再度笑了。 他从顺如流地掀开被子,躺在了小团子身边,把这个胖乎乎的小团子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霍斯侨:“……幼幼是不是胖了?” “哪有??我才没有胖!!” 小孩子顿时紧张,欲盖弥彰地用两只手手捂住自己颤悠悠贴满了小奶膘的脸蛋子,这小脸蛋上肉嘟嘟的,还暄软暄软的,像个奶香味的小馒头,而那双乌溜溜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也是卟灵卟灵,充满了抗拒,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胖。 霍斯侨闷笑出声,“嗯,我们幼幼才没胖,这叫做可爱。” 小幼幼:“…………” 撅了撅嘴巴,“哼!!” 小脑袋一扭,翻了个身,抱紧枕头生气了,用自己的小屁股对着霍斯侨那边。 “哈……” 霍斯侨再一次笑了,他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梳,罕少会有这么愉悦的模样,最后笑够了,又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身旁这个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抗拒气闷的小团子说:“还在气吗?” “闭嘴啦,我要睡觉觉!” “呵,” 霍斯侨徐徐俯身,在她额头上轻亲一下,“好了,不气了。” 宋幼眠瞪圆了一对儿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瞅了他好半晌,“人家这叫做有福!姥姥说了,幼幼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好好好,幼幼有福气,最有福气。” “那你不准再说我胖胖!!” “呵,好,幼幼不胖,一点都不胖。” 小丫头又瞪了他好几眼,再度冲他冷哼了一声,但那态度总算是放软一些。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好,” 霍斯侨自然全都依着她。 不过小幼幼气得睡不着,闷闷地想了好半晌,貌似这已经并不是头一回被人说她胖胖了。 好可恶啊! 不行,她要减肥!!要迈开腿儿,管住嘴,就从明天一早开始!! 打了个哈欠,她重新趴回了被窝,枕着霍斯侨的胳膊很快就呼呼大睡上了。 但因夜里闹了这么一通,第二天小幼幼晕乎乎地爬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霍云舟和苏菀已经出门了,谢戾也出去了,就连霍斯侨都去书房那边上课了。 宋幼眠:“??” 说好的减肥呢,她的晨练呢?本来是想跑步来着。 可这下糟了,直接就睡过头了,这都快要中午了,晨跑变成午跑吗?? 小丫头晕乎乎地迷糊起来,然后啪叽一声,又重新栽歪回柔软的被褥之中。 与此同时, 徐钰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阵子霍云舟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一些事,海城这边的各大势力面临了一场大清洗。 “林家,周家,孙家……” 第222章 爸爸!! 徐钰看着让人收集汇总的那些消息,真是越看越心惊肉跳。 其中很多人都是她认识的,要么在之前那一年的时间里曾助纣为虐,与霍二爷和霍四爷一起针对过霍斯侨,对霍斯侨偷下暗手,要么就是与当初霍云舟那场车祸和苏菀的绑架案有关。 徐钰曾跟这张名单上的许多人见过面,有过一些隐秘的合作和联系。 她越想脸色越是煞白。 “霍云舟……他们夫妻两个的手段实在太狠,他们一定会查到我头上,一定会……” 这时叮铃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徐钰吓得一激灵,杯弓蛇影地连忙扭头看过去,她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心底翻涌着许多思绪。 难道是霍云舟?又或者是苏菀? 那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这才被她心怀忐忑地接起。 她沙哑地“喂”了一声。 “四夫人!您之前让我们盯着老宅那边,最近老宅发生了一件事,但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 “老宅那个厨娘秦惠兰母女被大房撵了出来,秦惠兰被辞退,暂时带着她那个女儿尤娜在朝阳宾馆落脚。” “……秦嫂??” 徐钰皱了皱眉,转瞬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神一亮,犹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朝阳宾馆是吗?你盯紧她们,我这就过去!!” 真是天助她也。 霍云舟,苏菀!!既然你们步步紧逼,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了!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已经注定了没法善了,无法息事宁人,就算徐钰什么都不做,也逃不过这一劫,逃不过霍云舟和苏菀的清算。 既然如此,那就都给她去死!! 徐钰眼底一片狠辣,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癫狂。 …… 朝阳宾馆。 “夫人她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只因为一丁点小事而已,这至于吗?” “还有少爷,他之前竟然打了我一耳光……我从小就跟他们一家子相处,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外来的野种?” “那个姓宋的死丫头片子不过是来霍家做客的,凭什么少爷和夫人他们对她那么好?” “凭什么!凭什么啊??” 昨天秦嫂和尤娜被霍家扫地出门,当天晚上就住进了这家宾馆。 这宾馆规格很高,环境也好,单看二人的穿着打扮仿佛是什么有钱人。 而尤娜从前在霍家生活优渥,哪怕只是个佣人的孩子却也比起那些小康之家长大的孩子好上许多,她已经被那种富裕的生活惯坏了,养出了一身娇气的公主病,不愿住在环境太差的地方。 而住进宾馆后,尤娜就立即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她对苏菀将她们母女二人扫地出门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仿佛是烧起了一把火。 而秦嫂则是坐在一旁满脸苦闷地算着账,她积蓄不多,如今点算着手里这些钱,心想看来必须尽快在本地找个房子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房租贵不贵,如果是住这家宾馆,以母女二人的存款,也就能住一个多月而已,这还得说不算平时吃喝花用的。 秦嫂为未来生计犯愁不已,而尤娜则是魔怔了似的,一张脸烧得通红,额头上顶着一条用凉水浸透的冰毛巾,咬牙切齿地恼恨不已。 就在这时,“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 尤娜眼神一亮,“难道是夫人,或者是少爷?他们后悔了?他们来接我们回去了?” 她噌地一下起身,下床时踉跄了一下,然后急匆匆地冲向了房门。 但等打开房门后,尤娜又愣住了,“……四夫人??” 门外的人,正是裹着一件长款黑风衣,带着一副时髦的大墨镜,用一条真丝的围巾包裹住整个头,臂弯上还挽着个鳄鱼皮包的徐钰。 …… 霍家老宅。 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程,霍斯侨按着肩膀活动着脖子,而后徐徐起身来到窗边。 霍家那些事霍斯侨本想插手,奈何霍斯侨和苏菀却言辞拒绝,声称那些事交给他们就好,霍斯侨安心学习便是,他这个岁数还太小,天塌了有大人在扛着,他该做一些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但霍斯侨心中对于“小孩子”的概念,是像小幼幼这样的,他自觉自己就算比不上那些成年人,但也算是半个大人了。 此刻,楼下的庭院中,小孩穿着一条白背心,裤子卷上了膝盖,那头毛绒绒的小卷毛已经长得很长了,分别用红樱桃的黑头绳绑了两条麻花辫垂挂在雪白的小肩膀上。 这会儿小孩捏着裤子两侧,正光着小脚提着头,眼神亮晶晶地啪啪踩着水管里头流出来的清水。 谢戾穿着一件军装衬衣,袖子卷上臂弯露出了结实的手臂,手握水管冲洗庭院砖缝,再时不时地冲冲幼幼脏乎乎的小脚丫。 “哈哈!!” 小孩儿笑得可开心了。 谢戾戳了一下她额头,“怎么这么淘气?” “就淘气!!妈妈说幼幼可以任性的!” “对,妈妈说得对,”谢戾口风一变,立马认真点头,小孩子没必要太懂事,该学的礼仪礼貌必须学,但私底下不必一板一眼,孩子的天性不必扼杀,就好比…… 谢戾以前一看见宋家那个长孙宋嘉仁,三孙子宋嘉礼,四孙子宋嘉智,还有小孙子宋嘉信,以及霍斯侨……一看见那些孩子就忍不住头疼。 一个个年岁不大却整天老气横秋的。 他可不愿他家幼幼变成那样。 所以今日正好闲着没事干,谢戾带着幼幼在老宅里溜达一圈儿,这一大一小不知怎的就玩上了泥巴,小幼幼心灵手巧地捏了好几个小泥人,一会儿指着这个说是姥姥,一会儿又指着另一个说是姥爷,然后还捏了一家三口,说这是谢叔叔,妈妈,还有她!再笑嘻嘻地脆生生地管谢戾叫一声爸爸。 至于谢戾?? 大概男人至死是少年,起初只是在一旁拿着小木棍帮小幼幼和泥巴而已,但玩着玩着他也起了兴致,直接用黄泥给小孩儿堆了一座军事堡垒,再把孩子捏的那些小泥人全部塞进去。 美其名曰:“闺女,看!这是爸给你盖的大房子!!” 总之玩了一上午,这一大一小全都浑身大泥巴,像个大泥猴子领着一个小泥猴儿。 “嘿嘿嘿,粑粑?”突然小幼幼歪歪头,阳光下笑容闪亮又耀眼,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拿着水管帮孩子冲洗小脚丫的谢戾顿时舒坦了,“哎!!”他麻溜地应了一声。 “粑粑,粑粑,粑粑~~~” “爸爸!!” 小孩子在水洼里蹦跶两下,然后突然飞扑,谢戾敞开双手,一下就把这个奶香味的小团子接了个满怀。 “哈哈哈哈哈~~~~” 小孩儿乐得咧开了小嘴巴,谢戾也不住地笑,长着几分薄茧的手轻抚孩子的小脑瓜儿,那神色简直温柔得要命。 楼上的霍斯侨看见了这一幕,也不禁弯了弯眸。 而正好是这时,老宅的园林外,尤娜因为高烧通红着一张脸,双眼也跟着了火一样。 她心情紧张又忐忑,振奋又激动,鬼鬼祟祟地靠近了老宅…… 第223章 卑鄙 尤娜的心情有点忐忑,但又难以忍住心中的雀跃激动,她手中紧紧地攥住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透明玻璃瓶,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听说你们被苏菀撵出霍家了?” 当徐钰进门时,直接开门见山,她自顾自地走向一把椅子坐下,本是坐在一旁的秦嫂却是拘谨不安地起身。 秦嫂满脸苦涩,“四夫人……”如果四夫人这趟过来是为了挖苦她,那大可不必。 其实从前在霍家几位夫人中,要属大夫人苏菀最为随和,其余人各有各的厉害,而苏菀虽说出自高干家庭,身份背景不差,甚至是几位夫人中出身最好的一个,但她从不像旁人那般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她堂堂一个霍家的大夫人甚至能跟下人们打成一片,在霍家那些佣人园丁司机等人之中,也是口碑最好的一个。 至于这徐钰…… 秦嫂有些怕徐钰,这人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自从当年嫁给了霍家三爷霍文琛后,她的脾气就越发地大了起来。 徐钰点了一支烟,神色淡淡地说:“我来找你们是想请你们做一件事,一旦事成了,我给你们这个数。” 她冲着秦嫂那边比划了一下,而秦嫂瞳孔一缩,这数可不小,不但能解她和娜娜的燃眉之急,甚至还能有不少余裕,完全可以买个大房子,甚至可以招个钟点工,让自己也过上有钱太太的生活。 秦嫂一时间有些意动,没人会嫌钱太多,尤其还是像秦嫂这种缺钱的情况。 只是犹豫之后,秦嫂到底是紧身了些,“四夫人……我能不能问?您想让我们办什么事?” 徐钰拿出那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放在一旁的矮柜上,“你在老宅做了这么久,对老宅一定很熟,将这个放在霍云舟和苏菀的饮用水中,一旦事成了,我可以再给你一笔奖励。” 秦嫂心里一咯噔,霍家是越发地不太平了,她脸上满是挣扎,半晌之后,强忍住那份心动,说:“四夫人……四夫人您高抬贵手,咱哪能干这事?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徐钰大可把自己推出来当个替死鬼,这事儿一旦暴露,风险太大,要么坐枪毙判刑等等,要么……秦嫂想起霍云舟和苏菀那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徐钰脸色一沉,“你可要想好,这事儿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正好你们刚从老宅出来,这时候尚有操作余地,你大可推脱说落了什么东西再老宅,霍云舟请的那些保镖应该会放你进去,到时候办完事情,你也可以立即买张车票船票带着你这个女儿远走高飞,到时候霍家大乱,也没那个空闲把你们娘俩找回来。” 但秦嫂煞白着一张脸,连连直摇头,她怕,她不敢冒险,但凡出一丁点纰漏,都得死无葬身之地,这事儿就等同于是在刀尖上游走。 况且就算霍云舟和苏菀出了什么事,霍家还有一位斯侨少爷,那孩子哪怕岁数小了些,却也不是什么窝囊主儿,此前斗垮了二房和四房,就连徐钰所在的三房都曾几次在霍斯侨的手上吃闷亏。 更何况还有苏菀那个娘家,那个远在京城的苏家! 总之秦嫂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任凭徐钰磨破了嘴皮子她依然不肯松开嘴,徐钰气得脸都青了,“没用的东西!!” 她眯了眯眼,这事儿只适合让秦嫂去做,老宅那边如今就像一块铜墙铁壁,徐钰的手根本伸不进去,而苏菀和霍云舟每次外出时又很是谨慎,甚至不碰外面的食物和茶水,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徐钰腾地一下站起身说:“你怕得罪霍云舟和苏菀,那你就不怕得罪我?” “秦惠兰,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不然……”她那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而秦嫂一慌,六神无主。 就在这时,尤娜一步上前,“我去!!” 徐钰一怔。 尤娜激动地说:“四夫人,让我去!我一定把事情办好,我不要你给的那些钱,我就只有一个要求,等回头我把事情办成了,您帮我撵走那个被谢九爷带来的丫头,把我重新送回少爷身边!” 她知道这会儿依然在畅想着未来,因为就算霍云舟和苏菀出了什么事儿,凭霍斯侨的能耐也能顺利执掌家业,徐钰只是想对付霍云舟和苏菀而已,并没有将霍斯侨攘扩其中。 但她也不想想,就徐钰这性子,先对霍云舟夫妇动手,不过是因那夫妇二人是最大阻碍,而一旦铲除了这个阻碍,她肯定会想办法将霍斯侨也一并弄死。 不过,这些话压在徐钰心里,倒是没有说出来,只意味深长地打量尤娜几眼,而后便点了头,“成,那就让你去。” 反正她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将这毒药顺利带进霍家老宅二人,秦嫂胆小怕事,倒是比不上尤娜。 至于尤娜所提的那个要求? 这娘俩没什么跟脚,不过是个小人物,事成之后弄死这二人灭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徐钰眼底冷光一闪而逝。 …… 此刻尤娜已经悄悄靠近了老宅大门。 “站住!” 在此站岗的保镖突然听见动静,猛然呵斥出声,等看清尤娜的模样时,又不禁一怔:“……这不是娜娜?您怎么来了?夫人之前不是说……” 那保镖又住了口。 尤娜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表面却一脸委屈,可怜巴巴地说:“叔叔,之前夫人给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我和我妈的行李没来得及搬干净,我妈还把存折落在老宅里面了,您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去把存折拿回来?” “这……”保镖一脸犹豫,按理尤娜和秦嫂已经被开除了,不该放人才对。 但尤娜突然小声地哭了,“叔叔,我求求你了,我妈昨天晚上大病了一场,我也发了高烧,我俩急着用那笔钱去医院……您就帮帮我吧……” 那保镖看她许久,到底是不忍心,叹息之后道:“行吧,那你快一点。” “叔叔,谢谢你!” 尤娜把泪一擦,倒是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她赶紧一溜小跑穿过老宅的大门,在保镖的目送下直奔之前与秦嫂住过的佣人房。 但霍家这边的建筑实在太大了,除了主楼之外还分为左翼右翼,并且全部打通在一起,里面可供同行的走廊可不少。 她进门之后立即身子一闪,然后鬼鬼祟祟地摸向了主楼那边…… 与此同时,“少爷。” 负责老宅安全工作的陈叔敲了敲书房的门。 霍斯侨本是闭目养神,但此刻平静地睁开了双眼。 陈叔说:“秦嫂和尤娜离开老宅后,就住进了朝阳宾馆……之前四夫人曾亲自过去一趟,虽然去时做了些伪装,但咱们的人还是发现了她。” “只是为免打草惊蛇,没敢靠得太近,并不知她与秦嫂具体商量了什么。” “另外就是……四夫人走后,尤娜那孩子立即打车来到了老宅这边。” 霍斯侨昨日便让陈叔重点注意尤娜,此刻听见这事丝毫不意外。 他起身问:“幼幼呢?” “上午跟九爷一起玩累了,如今正在午睡。” “尽量别惊动谢叔和幼幼,走吧。” 陈叔一怔,而后点了点头,悄然跟在了霍斯侨身后。 第224章 她想起来了 霍云舟毕竟刚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不久,而苏菀又是一个比较喜欢养生的性子,这夫妇二人平时很少喝生水,通常都是服用白开水。 尤娜有点紧张,她悄悄摸进主楼这边的厨房,东张西望地来回看看,然后拔开暖瓶的塞子,又拧开那个玻璃瓶的盖子,将无色的液体倒进了暖瓶之中…… 可就在这时,“哐!!” 突然有人踹门而入,下一刻,陈叔领着几名彪形大汉飞身而来,迅速一个擒拿手,反剪尤娜的手臂,将尤娜按在了按台上。 “啊!!” 尤娜手臂骨险些被折断,她疼得尖叫出声,然而这声音刚刚发出,就迅速被人用一团毛巾堵住了嘴。 霍斯侨站在厨房门外冷眼看着,他冰冷地下令道:“带走!” 尤娜一惊,“唔唔,唔唔唔!!” 少爷,少爷救救我! 她释放着这样的信号,然而霍斯侨已冷淡转身,陈叔则是脸色铁青。 来时这一路陈叔本不明白霍斯侨到底有什么打算,直至此刻。 他心惊肉跳,立即抢过那个玻璃药瓶,又看了看一旁冒着热气的暖水壶,心情极差地对人说道:“把这个送去市医院,找人尽快化验!!” 尤娜:“??” 眼前一黑,完了! 她心里突然凉透了,直至此刻才慌了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 …… “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 霍斯侨回来时正好遇见眸如雄鹰般锐利的谢戾,但谢戾嗓音放的极低,小心关好身后的房门,生怕吵醒正在午睡的小幼幼。 霍斯侨顿了顿,旋即说:“只是一点小事,处理了一个人而已。” 谢戾:“……” 突然有种感觉。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再也回不去了,好比霍斯侨,这性子越来越冷漠,甚至透着几分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和残忍。 谢戾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少年,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也全是那些大人逼出来的,是环境所塑造的。 谢戾又认真地看了霍斯侨几眼,“有些事能做,但有些事不能做,斯侨,这毕竟是个法律的社会。”他不是在规劝霍斯侨,而是纯粹的担心,在为霍斯侨忧虑。 霍斯侨一愣之后,才渐渐地笑了。 “谢叔,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刚才有人想给我爸妈下毒,我让陈叔把人绑了,已经送到公安局去了。” 谢戾长吁口气,但依然难以彻底放下心,他有时看着霍斯侨,就感觉这孩子仿佛游走在危险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但好在他克制得住。 这一刻谢戾是真的由衷地庆幸,庆幸霍斯侨的早慧,也庆幸他那份自制力。 幼幼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对于这些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小孩儿没心没肺地傻乐,缠着谢戾让谢戾哄她,而霍斯侨也如往常一样。 但另一边, “砰砰砰!!” 朝阳宾馆中。 自从尤娜一走秦嫂便感到焦虑不安,直至此刻突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娜娜??” 她赶紧去开门,以为是尤娜回来了。 谁知门外站着的却是几个长相陌生的便衣警察。 “你是秦惠兰?尤娜的母亲?” “我……同志?我是,娜娜她……”秦嫂惴惴不安,直接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时对方铁面无私地亮出一张证件,而后冷声说:“尤娜涉嫌投毒,你作为尤娜的母亲,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秦嫂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她就知道,不该答应四夫人,不该帮着四夫人做出这种事。 这下可好,东窗事发了,这可怎么办!?? …… 而另一边徐钰已经回到她和霍文琛的住处,今天正好是周六,他儿子霍阳没去学校上课。 “妈,你想啥呢?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发呆啊?还有你之前到底去哪了?怎么神神秘秘的……” 霍阳拍着一颗篮球一脸纳闷地问。 徐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出去走动走动,你作业写完了吗?” 霍阳一僵,含糊地说:“早写完了,我出去玩了!我都跟我同学约好了!” 说完他赶紧抱着新买的篮球往外跑。 而徐钰则是一脸头疼,“怎么这么不听话,怎么就不能跟那个霍斯侨学学呢?” 徐钰只觉得这儿子是真叫人不省心,但转念一想,如今孩子还小,等过几年再长大点,就能知道好赖了,也能努力上进了。 不然真要是成了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往后就算把那些家业从大房手里抢过来,她又如何能够安心地把那些东西交到霍阳的手中。 至于霍文琛?那更不用提,徐钰很清楚霍文琛其实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不争不抢这么多年。 转眼到了晚上。 徐钰看向窗外的天色,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她心里想着,也不知老宅那边怎么样了,估计那边已经乱起来了吧。 嗤笑一声,她又摇了摇手中的红酒,半晌之后又薄唇一抿。 “霍云舟……” 其实少有人知,她当初本是舞厅舞女,最开始盯上的并不是霍家这位满脑子阳春白雪的三爷霍文琛,而是看上了霍云舟。 只可惜当时霍云舟跟苏菀正值新婚燕尔。 但,得不到,那就毁掉! 徐钰眯了下眼,然后一仰头,将杯中酒水全部饮尽。 就在此时,“砰砰砰!!” 一阵拍门声突然响起,徐钰纳闷地往窗外一看,霎时间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 那些人是……海城公安?? 徐钰瞳孔一缩,一瞬间心生不安。 而另一边,霍云舟坐在一把轮椅上,苏菀站在他身旁,这夫妇二人遥遥望着徐钰所在的那栋别墅。 苏菀恍惚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霍云舟朝她看来。 苏菀笑了笑,“其实我最近晚上总做梦,直到刚刚才全部想通。” “霍云舟,你魅力挺大啊。” “什么??” 霍云舟皮子一紧,不知怎的突然头皮发麻。 “老婆……我惹着你了?” 他试着伸出手,想握住苏菀的手,然而苏菀呵呵一声,直接白了他一眼,扭身就闪开了。 直至刚刚下车来到这个地方,看见了徐钰住的这栋别墅。 苏菀才终于记起了所有事。 有关当初那场车祸。 以及当初她之所以成了个疯子的真相。 第225章 她是拦路虎? 霍文琛和徐钰住的这栋别墅,是前两年新买的,但从前苏菀并未来过这里。 直至当初霍云舟出事时。 那天车祸发生的一瞬间,霍云舟紧急护住苏菀和霍斯侨,把母子二人圈进怀里,车辆翻滚着摔下山崖,压倒了一片树木草丛,那一日雨下得很大。 苏菀醒来的比较早,醒来的一瞬间就见霍云舟和霍斯侨浑身全是血,而这个年代并无手提电话,是她匆忙爬上公路向人求助,这才将霍云舟和霍斯侨送进了医院。 那天本是霍斯侨的生日,本来一家三口在京城苏家,但霍家那边突然打来电话,谎称霍老爷子病危,于情于理这一家三口都必须回去一趟,也是因此才在半路上出了这场意外。 事后霍云舟术后昏迷成了个植物人,情况很不乐观,霍家从前在香江经营着证券股票以及餐饮房地产等等,所涉及的行业几乎囊括了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比如宾馆酒店,比如服装生产与设计,比如汽运方面,又比如生产车辆,但其中还有一家制药公司。 这家药剂公司才是霍家众多产业之中最挣钱的,研发出了新型的抗癌药物等等,云集了药剂学方面的权威,国内国外皆有竞争对手。 从前生意上的那些事一直是由霍云舟负责的,但霍云舟倒下后,苏菀便开始试着接手那些产业,也正好那时,海城这边的孙家林家等皆是与制药行业有关的,认为霍家有利可图,想从霍家这块蛋糕上咬下一口,就这么苏菀一次外出时,身边保镖被人策反,她被绑了,还被带到了徐钰和霍文琛所住的这栋别墅。 须臾当时一脸冷笑,“苏菀啊苏菀,你也有今天!!” 当时苏菀被五花大绑,徐钰冲过来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你也就是运气好,不然如果是我先遇见霍云舟,如今霍家的大夫人就得换个人当了。” 须臾当时的神色很是嫉妒。 比起三爷霍文琛,她当然更钟爱霍云舟。 霍文琛并不重视物质享受,对于金钱的看法类似于,有点就行,足够生活就行,也不愿意去争什么,年轻时当个闲散少爷,缺钱了直接管家里要,通常霍云舟给他的分红足够他花用。 更早以前的少年时代,或许他也曾想过攀比争夺,但几次交手下来发现自己并不是霍云舟的对手,慢慢的也就没了那份心,或许是认命了。 反正争也争不过,那不如不争,不如立个淡泊名利的人设,好歹面子好看些,这样就成了不是他抢不过霍云舟,而是他不屑去抢而已,从此越发地视金钱如粪土。 事实上就冲霍老爷子年轻时那个花心滥情的风流德行,搞出了那么多的私生子女,只有霍云舟一人是正室原配所生,霍文琛几人则是几位姨太太生的,但老爷子所有子女加在一起足足三四十个。 历年来死了不少,一些人死于那些姨太太的争宠,一些人则是因豪门争斗太过血腥而殒命,事到如今只剩下十几人而已,那些私生子女也早已被霍云舟收拾的服服帖帖,他的威严,他的权威性,早已无人敢挑衅,但凡手伸的太长的,但凡敢动他利益的,但凡是野心磅礴太过贪婪的,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霍文琛也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才收心。 …… 徐钰曾是一名舞女,但最早曾是一个偷渡客,在大陆这边生活不下去了,这才偷渡去香江,她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地想当一个人上人,想过得比任何人都好,男人不过是她脚下一层踏板而已,她当然想选择更好的,霍云舟就是这个更好的,奈何霍云舟对苏菀用情至深。 她和霍文琛在一起,起初是为了接近霍云舟,后来则是为了享受霍家的富贵,再后来是为了生个继承人,培养儿子。既然丈夫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了。 本来没想这么早对霍云舟和苏菀动手的,但偏巧霍云舟生意做得太大,引起了太多人的觊觎。 …… 当时徐钰曾冲苏菀说过许多难听的话。 就好比,“你也就是命好,也就会投胎而已。” “你背靠苏家,但如果没了苏家,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霍云舟娶了你还真是倒霉,如果霍云舟的老婆是我,我肯定会护着他,不至于联合那些人,不至于找人在你们的刹车上动手脚。” 当日给一家三口开车的司机便是徐钰花了好大力气才策反的,刹车是司机故意弄坏的,也是司机在刹车失灵后故意开车冲下山崖的,这事儿霍家那位已锒铛入狱判刑坐牢的霍二爷也知情,而霍家那位已经死去的霍四爷更是徐钰的同谋。 当天晚上徐钰让人将苏菀转移进郊外一个废弃的村子,那几日苏菀毫无尊严地苟活,徐钰竟然还把苏菀“卖”了一个大价钱。 联系那些对霍家那个制药公司感兴趣的人,连着多日让人给苏菀注射从国外弄来的自白剂吐真剂等等,就是为了审问出霍云舟那个制药公司的核心——药物研究所,被隐藏在何处,所里的人员名单等等。 但苏菀出人意料地刚强,死活不肯开口,徐钰威胁她,说如果你再嘴硬,我也不介意再好好的“招待”你一番。 她想找人轮了苏菀,主要目的在于羞辱,如果是寻常女人或许早就慌了,早就怕了,她还说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后,会将苏菀卖给蛇头,到时候堂堂苏家的掌上明珠,霍家的大少夫人,兴许会被埋进国外的某个黑窑子,此后余生以做皮肉生意为生。 只是没等徐钰动手,苏家那边派人援救,她见情况不妙就立即撤退。 起初着实担心过一阵子,生怕苏菀那边抖出自己,但连续多日徐钰等人为了撬开苏菀的嘴,给她注射了不少药物,也使用过心理暗示和催眠手段,竟是把苏菀折磨疯了,直至她被援救时,其实已经神志不清了,被那些药物和催眠手法折磨得产生了幻觉,且困在了那些幻觉之中。 事后徐钰知晓时,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倒是成全了我,一个疯子,又如何能指证,苏家那边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可惜霍云舟手里那个制药公司一直把核心的研发团队藏的很严实,到了都没能从苏菀口中问出这个。” 她甚至对此有点不甘心,但从那往后苏菀就被苏家保护起来,住进了京中的军区大院,徐钰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直至时隔一年,苏菀不知怎的突然就好了。 当得知这事时徐钰还一脸震惊,难以置信!!一个疯子,怎么就好了呢?而既然苏菀已经清醒过来了,万一扯出当初那些事……她确实心慌! 于是找了许多人暗中打听,再加上苏菀那边一直没对她动手,没什么动静,以及苏菀回海城时,徐钰亲自去老宅见了苏菀一面,本意是为了试探一下,探探苏菀的口风。 结果苏菀像失忆了一样,对那些事情根本没任何印象,心有余悸的徐钰这才重新冷静下来…… 时间回到了现在。 远方灯火阑珊。 苏菀长吁口气。 “霍云舟,你知道吗?徐钰起初看上了你,想嫁给你,我成了她眼中的拦路虎和眼中钉。” 霍云舟猛地一愣,刚想严肃表达自己的立场,就听苏菀又说:“如果我被人……糟蹋了。” “你会怎么想?” 第226章 学人精 霍云舟心里一咯噔,突然神色一寒,猛地一把攥住了苏菀的手。 “杀!!” 他是个商人,通常来讲他并不愿意触及法律的底线,他更喜欢利用法律,以律法作为自己手中的长矛。 但倘若真的发生了那种事,霍云舟想,还提什么底线不底线,他或许真的会崩溃,会心疼的无以复加,会恨不得亲手剁了所有与那件事有关的相关者。 他再次冰冷地看向徐钰所居住的那栋别墅,向来儒雅的男人眼底流露出浓厚的阴鸷。 他沙哑地说:“菀菀,您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我儿子的母亲。这一点不论从前,现在,未来,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永远都不会改变。” 苏菀心底蓦地一烫,她态度松动了许多,然后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霍云舟,抬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看见他左侧额角那条缝了十几针的伤疤,平时这伤疤一直被碎发遮挡着,倒是看不出来。 而这伤疤,也正是当初车祸时弄的。 苏菀突然想,她能遇见他,能嫁给这个男人,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又或未来,她只会感激。相伴一生,相濡以沫,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莫过于如此。 或许他们的生活并不平静,会有一些风波,一些血腥,一些阴暗的东西,但只要这个男人还在她身边,还可以见到他,她就可以熬过生活中的所有难关,积极而温暖地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苏菀突然弯下腰,紧紧地环住了霍云舟的脖子,她在霍云舟的耳边说:“我没事,那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霍云舟攥紧的拳头却始终没松开,他下颚一绷,眼底溢出了阴鸷浓郁的锋利。 少顷,他抬起的手轻抚她的背,“我知道。” 因为如果当真发生了那种事,苏菀的态度绝不会像现在这副模样,她并不是那种会因那些事情而钻牛角尖的人,不至于为此寻死觅活,但性子也会变上一变,会有心结。 她假若真的遇上了那种事,假若真的很在意那种事,她根本就不会提起,她只会避讳。 但霍云舟却无法接受。 哪怕只是“险些”,只是“差一点”而已,他也无法接受。 “徐钰都对你做了什么?” 苏菀一怔,而后哑然失笑,“嗯……让我想想?” 在等待公安逮捕徐钰的过程中,苏菀笑吟吟的,漫不经心地提起了当初那些事。 虽然她运气比较好,虽然苏家援救及时,但她也不介意让徐钰的下场更凄惨一些,毕竟她这人可是有着几分坏心眼儿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 苏家…… 想起了当初是苏老爷子和苏正民带着人一起及时赶到救下了她,苏菀心情又一时间有些复杂。 …… 与此同时,徐钰踉跄后退。 别墅里并未开灯。 也因此窗外昏黄的路灯下,那些公安的身影,霍家那些保镖,还有远处屹立在春日夜晚微风中的苏菀,以及坐在轮椅上的霍云舟,一切都那么清晰,可以看个分明。 而徐钰反倒是叫这满室的黑暗给吞噬。 “啪嚓”一声,手中的高脚杯坠落,摔碎在徐钰的脚边。 “砰砰砰,砰砰砰!!” 她心跳声犹如擂鼓,而同一时间那些公安正在暴力破门。 之前按下门铃,也敲过门,但徐钰并无响应,既然如此便只能使用特殊手段。 随着轰地一声,门锁被人撬开,一名公安提起长腿踹开了别墅的大门。 “不……不!!” 徐钰瞳孔一缩,她总算是反应过来,几乎是第一时间,立即转身拔腿就跑,她下意识地往楼上冲,混乱的脑子里不断思考着脱身的对策。 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根本就来不及供她多想。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追了过来,迅若疾风闪电,其中一名公安长腿一扫,徐钰下盘不稳,狼狈地摔在了楼梯上。 两手按着台阶刚要起身,就迅速有人欺身而上,反剪她一双手腕,将她死死按在这里,随着“咔哒”一声为她戴上了手铐。 “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对方正气凛然的声音响起。 徐钰心中仿佛崩碎了一角。 仿佛置身于悬崖之上,突然脚下的悬崖寸寸崩裂,而她轰然一声不断坠落,坠落,再次坠落,至此跌入深渊,再无复起可能。 …… 徐钰被捕了。 整片别墅区都已被包围。 她的儿子霍阳正值贪玩的年纪,今日住在同学家。 而霍文琛则是接到一场邀请,约了几个本地的画家,与人聚众大谈特谈西洋美术,以及西方国家的文艺复兴,席间筹光交错,衣香鬓影,几人手执着香槟杯,高谈阔论推杯换盏,享受着这份高雅的爱好,和这高档的场所,被优雅的贵气所围绕。 霍文琛因为“霍家三爷”这个身份受益匪浅,他今年也才刚满三十一岁而已,不过只比霍云舟小了两岁而已。 众人有着相同的兴趣,这年头西洋美术这类的爱好寻常家庭可供养不起,在场的这些人多是海城这边的二世祖,家世富贵得很。 有人问起霍文琛:“听说云舟先生已经醒了,不知恢复的怎么样?” “当初那场车祸真是严重,咱们这些人还以为云舟先生再也醒不过来了,毕竟当初你们霍家请来不少这方面的权威和专家教授,甚至就连国外那名号称在心脑科极有建树的劳伦斯先生也束手无策。” 有人冲这人使了个眼色,心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前霍云舟因车祸昏迷变成植物人时,这霍家另外几房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而自从霍家二爷和四爷一个落马一个死亡后,许多人便将视线聚焦在了这位三爷霍文琛身上。 哪怕霍老爷子那边把霍斯侨推了出来,但在许多人看来,那不过是个小毛孩子,真正当家做主的还得是这些大人,甚至霍斯侨所做的一些事,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霍老爷子暗中授意,暗中出谋划策而已。 毕竟一个少年人,又哪来那么多的心计和本事。 霍文琛笑了声,“那兴许是我大哥运气比较好。” 他模样看起来很是儒雅,一身成熟魅力,但席间有人以前曾瞻仰过霍云舟的风采,心里直嘀咕。 也不知这霍三爷是怎么回事,那气质,那神态,那言行举止,与霍云舟实在是相似至极,但偏偏又比不上正主。 霍云舟哪怕只是坐在那儿,也雍容儒雅得很,不必多说什么多做什么,那仪态是天生的好,挥洒间自是有种潇洒从容的淡然写意。 倒是这霍文琛,反而更像是处处模仿着霍云舟,不过是强撑出来的一身做派罢了,就跟个学人精似的。 霍文琛察觉众人神色有异,眼底像是涌动着什么。 他这人很是淡泊,但如果不是争抢不过,又怎会愿意屈居人下,男儿当世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执掌权柄,做个当家做主的人,又怎会没有野心。 不过是从前被霍云舟的那些手段吓到了,不过是比二房四房更多了几分自知之明而已。 徐钰做的一些事情他全部知情,但他懒得干涉,反正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是徐钰自找的,与他何干呢?而要是没出事,那更好,他大可以稳坐钓鱼台,坐享其成。 这么想着,霍文琛一口饮尽了手中的香槟,他眉眼疏懒地往后一靠,而此时在场的这些同好已有人拿出一幅新作供众人鉴赏,大胆的美术风格,鲜艳的色彩对比,不想霍文琛的画风总像是透着几分人淡如菊,对方的作品更有攻击性,笔触也更凌厉些。 霍文琛弯了弯唇,心想,倒是画得挺好,他其实爱极了这样的风格。 但就在此时, “你们是什么人!??” 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数名公安亮出证件:“霍文琛!你涉嫌包庇主谋徐钰,跟我们走上一趟!!” 霍文琛一僵,而后脸色丕变,满脸煞白。 第227章 那就约好了哦! 秦嫂、尤娜,还有霍文琛,徐钰……这些人就这么全部落网了,其中秦嫂判得轻了点,她指证当日是因徐钰威胁,而她并没有同意,她不过是作为知情者隐瞒,并且没在第一时间通知公安举报而已。 尤娜因为岁数小,一个十二三岁的未成年,哪怕所犯下的事情性质恶劣,但受未成年法保护,就这么被关进了少管所,不过很快上级下达了指令,一场轰轰烈烈的严打行动席卷了整个海城,尤娜被人从少管所带出,重新经历了审判,这一次则是进入了监狱。 徐钰枪毙,霍文琛的罪名虽不及徐钰,但哪怕他极力想撇清关系,满心以为就算事情败露也全是徐钰的责任,但他却和秦嫂一样犯了知情不报的包庇罪,并且鉴于徐钰所做的那些事情十分恶劣,他的情节也更严重些,因此被判了个无期。 …… 五月初。 “霍叔叔,加油!加油呀!!” 碧蓝的晴空下,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霍宅楼上的一个房间中,地面上铺面了软垫,霍云舟已经复健一个多月了,此刻双臂撑着两侧的金属栏杆,提起自己的身体,颤巍巍地迈出了脚步。 才一个多月而已,就能复健到这种程度,恢复之快堪称神速。 不远处小幼幼头上绑了两个丸子头,这是苏菀给她扎的,小孩儿一头毛绒绒卷卷翘翘的长发全部梳了起来。如今穿着一件白色小短袖,一条背带牛仔裤,小手抓着两只一摇晃就当当响的拨浪鼓,努力给霍云舟打气。 “这边这边,我们在这边呀!!” 小幼幼奶声奶气地冲着霍云舟喊道。 苏菀在一旁笑着,霍斯侨也在场,眉眼间沁满了和悦,而谢戾则是把玩着一把军刀,正在用他那把军刀给小孩子削苹果。 说起来最近幼幼也瘦了不少,自从霍文琛徐钰等人被捕后,霍云舟便又开始整顿霍家那些企业,以及做了个收尾工作,铲除了许多之前曾对霍家下手,曾对霍斯侨下手的那些人。 当然这期间他复健很努力,毕竟有个小丫头陪着他一起。 小幼幼说:“得努力,要减肥!不能胖胖!” 因为以后回到京城还得跟着岑阿姨学舞蹈,还要跟着萧老师学钢琴小提琴等等,虽说钢琴之类的乐器哪怕她胖一点也没问题,但她不想变成一只胖大鹅,胖乎乎的跳芭蕾和民族舞都不好看了呢。 主要是她觉得自个儿是真的有点肥了,于是减肥,变漂漂!进展很不错,如今小孩儿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霍云舟逐渐松开了两侧的金属管,而后颤巍巍地迈开长腿,他来到了苏菀面前,与苏菀对视,然后在苏菀的笑容中,一把拥住了苏菀。 苏菀也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我为你骄傲。” 她脸上满是笑容,但眼角却悄悄红透,复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摔得浑身青紫也是常有的,哪怕再小心,防护措施做得再好,多少也会受上一些伤。 肌肉带来的酸疼,骨骼里传来的痛意等等,霍云舟甚至曾有好一阵子夜里疼得睡不着,而这些只有作为枕边人的苏菀知道。 霍云舟说,“值了!” 很欣慰,吃再多苦都值了。 “你再等等我,等再过一阵子,我就能像以前那样把你整个抱起来。” 苏菀:“???” 这狗男人在说什么胡话呢!!她看他是想死!?? 从前每当霍云舟把苏菀拦腰抱起时,保准是直奔卧室那张大床,然后一整夜的征战不休。 这家伙是以为他说得足够隐晦,仗着孩子们听不懂,所以才这么骚气是吧?? 他发骚了!! 不过,咳,还真有点想了。 苏菀脸一红。 这时吴庆伟笑着来到房间外,“九爷,先生、夫人、少爷,小小姐……车子已经备好了。” 谢戾闻言起身,将削好的苹果塞进小幼幼手心,转而提起满满两大包的行李。 两人来海城时只带了几件欢喜衣裳,其余的全是住在霍家期间添置的,谢戾仿佛突然解锁了某种属性,闲着没事就四处买买买,不过那审美有些一言难尽,为此甚至还被苏菀薅进书房狠狠给他上了几堂课。 总之,如今霍家这边已经彻底安全了,各方面全部重新走上原有的轨道,就算未来或许会有什么波折风浪,但有霍云舟在,那些风浪也不过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而谢戾,他想媳妇了! 小幼幼,也想妈妈和姥姥他们了! 所以…… 几人来到楼下,乘上了车子,红旗车队护送着他们直奔机场,他们订的是下午两点多的飞机,等抵达京城时正好是傍晚时分,能赶上晚饭。 等下车之后,霍斯侨有些恍惚惆怅。 然后两手按住膝盖,他徐徐地弯下腰,认真地看着小幼幼说,“要想我,知道吗?” 小丫头卟灵一下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可爱兮兮地歪歪小脑袋,突然贼笑着冲他勾了勾自己的小手指。 “嗯?怎么了?” 霍斯侨凑过来。 小孩儿踮起了小脚脚,“木嘛!!” 一口亲在少年脸颊上,“斯侨哥哥,再见!!要常来京城,要多来找我玩儿呀!” 霍斯侨一脸怔了怔,旋即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纵容地一笑,“好,过阵子,我去京城,去找你。” “那就约好了哦!” 小幼幼跟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举起小手握住谢戾的大手。 谢戾已经迫不及待了,“行了,就送到这儿了,我们两个就先回去了,有空来京城,到时候我跟晴岚做东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霍云舟:“……” 苏菀:“……” 十分无语。 这人还真是思家心切啊。 或许也不能这么说,这谢九爷老房子着火,哪里是思家,分明是思念京城那边的某个人,对人家想得慌。 霍家几人站在一起,目送谢戾一把捞起小孩儿抱在怀着,带着孩子一起通过了安检。 而霍斯侨则是凝望了那二人许久。 小团子趴在谢戾肩膀上,回头看过来,眼神亮晶晶地冲他挥着小手手。 霍斯侨又是一怔,然后再次笑了,也抬手冲她挥了挥。 但就在谢戾二人登机后,霍家一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没了那个热热闹闹的小团子,感觉突然冷清了不少。 只是没等走出机场就见吴庆伟行色匆匆。 “先生、夫人!疗养院出事了。” “老爷子……他过世了。” 苏菀一愣,立即看向霍云舟,霍云舟垂了垂眸,转瞬之后,又重新笑了起来:“该操办丧事了。” 之前那段日子,霍云舟不仅仅忙着和海城这边的人清算,也派人去国外找到了老爷子疼爱至极的那个私生子。 昨日有人跟霍老爷子提起了一些事,听说那私生子在国外染上了赌瘾,频繁出入赌场,被高利贷砍断了一只手,还染上了毒瘾,这私生子算是废了。 老人年纪大了,心脏不大好,早前便被苏菀气得进了一回手术室,而今再次犯病,就这么没了。 海城,也彻底地清净了。 另一边,京城。 小幼幼下飞机后拍拍谢戾,叫谢戾扛了起来。她坐在谢戾结实的肩膀上,被谢戾用一只手护着,仗着海拔高,一对儿亮晶晶的大眼睛四处寻觅。 直至某一刻,小丫头眼神一亮:“妈妈!!!” 第228章 我们回来啦!! 宋家来了许多人接机,其中不仅仅只有宋晴岚,还有宋老太、宋老头,幼幼那些哥哥们,今天正好是周六,哥哥们不用上学,所以全都赶过来了。 顺带一提,自从宋晴岚在京城买下那个四合院之后,家里觉得京城的教育资源比较好,所以在征询过孩子们的意见后,就把孩子们的学籍全都转过来了。 按照几个孩子的说法是:“我们才不要跟妹妹分隔两地!再说了,小姑和谢叔叔处得很不错,以后肯定是得结婚的,等结婚之后小姑当然要住京城了,不然如果让谢叔叔两头跑那也太不方便了,再说小姑的工作也在京城这边,妹妹肯定是跟着小姑的……” 所以几个嘉字辈儿的孩子们一致决定,小姑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因为小姑在的地方肯定有幼幼啊!! 当然像这回小幼幼被谢戾带走两个多月的事情,倒是少有。 总之大伙儿提前两个多小时来到机场,全都守在这边翘首以盼。 “幼幼!!” 小幼幼正要从谢戾肩膀上下,呼啦啦的一堆孩子们包围而来,其中甚至还有三舅家的嘉信。 嘉信这孩子之前跟谭问心一起在山里拍戏,因为陈文斌那事儿三舅不放心,所以就留下来陪谭问心和嘉信。 转眼都过去几个月了,谭问心今日正好闲着没事儿,所以就跟过来一起接机,和宋震业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甚至还牵着嘉信的小手,乍一看这三人就好像一家三口似的,看气氛相处得很是融洽。 小五嘉孝忍不住说:“幼幼,哥跟你讲,你可错过可多可多特有意思的事情了,我们在四合院认识了好多好朋友,回头给你介绍呀!” “你还记得乔洋不?过几个月放暑假,乔洋打算来这边跟咱们一起过暑假。” 小幼幼脑海中浮现一个小胖墩的身影,说起来当初乔洋跟着学校去洪平县那边参加夏令营,那熊孩子抱着个大蜂巢,害得当时在场的孩子们全被马蜂叮得满头是包,后来在荔城的时候,因为乔家二叔原本在荔城工作,双方也偶尔会见面。 乔洋甚至还耍赖,赖在宋家不肯回去,曾跟嘉孝嘉谦钻一个被窝,这可把性子有点龟毛小洁癖的嘉谦嫌弃个够呛。 孩子们围着小幼幼叽叽喳喳,宋老太则眼眶一红,“咋还瘦了?是水土不服吗??” 不过……咳!有一说一,自家孩子瘦下来还怪好看的咧。 小丫头摸摸自个儿脸上的小奶膘,奶膘这个东西还是有的,但比以前匀称了许多,不像从前奶膘颤颤悠悠像个小秤砣似的,旁的小脸蛋儿都肉嘟嘟的往下坠。 “幼幼我减肥啦!!”两只小手掐着腰,她可高兴得很:“姥、姥!!我是不是变漂漂了?我的小裙子又能穿上啦!!” 不然之前家里给她买的,或者找人手工缝纫做出来的那些小裙子,都快被肉肉挤得爆开了,拉锁都快拉不上了。 宋晴岚一脸好笑,“嗯,这样看起来健康多了。” 她一般情况不会插手幼幼的事情,自家闺女和旁人不一样,她知晓很多事幼幼心里有数,不必大人们过问太多。 小孩儿美滋滋的,“那是!!我又漂亮又健康!!” 居然陶醉地摸着自个儿的小脸自恋上了。 “哈,” 宋晴岚是再也忍不住了,这孩子就像个小开心果似的,可逗死个人了。 而这时谢戾眼巴巴地望着宋晴岚。 宋晴岚:“??” 忍不住再次弯了弯眸,借着身子的遮挡,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了拉谢戾的手。 谢戾眉梢高高一扬,猛地那双眼睛绽放出灼热刺目耀眼至极的光芒来。 他其实很知足,哪怕只是宋晴岚的一个笑,或者是一句话,又或者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令他开心好久好久。 这时作为大家长的宋老爷子咳咳一声,“走,咱回家!老婆子,你多给咱幼幼做点好吃的,瘦了一大圈儿,可别瘦出什么毛病来,得让孩子多补补。” 宋幼眠:“??” 晴天霹雳!! “姥爷,你不要阻止我减肥,千万不准诱惑我!!” 小丫头正气凛然,而宋老爷子则哂然一笑,“小东西一个,减什么肥,咱小孩子胖乎点才好看,才显得有福气。” 嘤~~ “难道幼幼没福吗?幼幼都够有福啦~~~快看,我脸上的肉!!”小手捧着脸,努力像老爷子展示。 谢戾见此闷笑一声,将孩子交给了宋老头,然后一把紧紧地攥住了宋晴岚的手,与宋晴岚十指互扣。 ……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回到了宋晴岚这个四合院,正好宋大舅回来探亲,大伙儿聚在一起,老太太带着几位舅妈搞了一大桌好吃的,正处于减肥时期的小幼幼馋得直吞口水。 “要不……我就吃一点?就一点点??”稚气可爱的小手指捻在了一起。 宋晴岚忍俊不禁,“给,”她帮孩子夹了一只大鸡腿儿。 “嗷呜!!” 小幼幼一口啃下去,“呜呜呜姥姥手艺好好,姥姥做饭好好吃!!” 真想这口了,霍家那边在解雇了秦嫂之后就立即又聘请了一名厨师,一日三餐甜点夜宵等等全是精心烹饪的,手艺自是没得说,毕竟苏菀过惯了好日子,那人竟意外地很嘴馋,很重视口腹之欲呢。 不过,外面的伙食在好,在小幼幼看来也永远比不上自家姥姥亲手做的,这就是家的味道呀!!是她吃了好久好久,早就吃习惯的味道!! 夜里孩子们凑成了一堆,努力跟着小幼幼贴贴,而接下来几天,白日时谢戾与宋晴岚形影不离,小幼幼则是走哪儿都带着她老宋家的这些哥哥们。 直至一个礼拜后。 “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的。” 谢戾得去忙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哪怕平时很闲,但偶尔也得去军部参加会议,又或者是负责拿主意做一些后方指挥与决策上的事情。 至于宋晴岚??她早就入职红科所了,当初谢戾跟幼幼去海城不久,宋晴岚就正式加入了红星科研基地,这次也不过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宝贝闺女,实在是想的太过厉害,所以才向红科所那边请了假。 在回去销假的前一天,宋晴岚把小幼幼按进了澡盆里,一边用香皂搓出泡泡帮孩子洗澡,一边又倒出些洗发水帮孩子抓揉着那头蓬松卷翘的小卷毛。 “……明天妈妈就要回所里了,你四哥嘉智也要跟着过去,他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感兴趣……幼幼要不要一起?” “妈妈已经跟你陆叔叔打听过了,所里有个天才班,类似幼儿园,不看年纪只看是不是能跟得上课程,另外还有你岑姨……你岑姨和寇叔叔去外地了,那两个人前阵子突然说想出去看看以前那些老朋友。” “还有你阿风老师,”楚萧风曾是一位国际知名的华裔钢琴演奏大师,但奈何当年碰上了薛长婕,甚至还被人挑断了一双手筋。 不过宋晴岚上个月跟人打听了一下,然后就把一位号称外科圣手的老爷子介绍给楚萧风,这会儿楚萧风正在粤广地带的一家三甲医院住院。 前阵子宋晴岚跟楚萧风通过电话,“他刚做完手术,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再观察观察,一时半刻也没法立即回来。” 小幼幼听过之后眼神一亮,“妈妈,你怎么这么好呀??” 难道自己以前悄悄摸摸地跟阿风老师贴贴,有时还攥着手腕上的乌木镯子为阿风老师祈祷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 其实楚萧风的双手灵活性比起以前已经好上许多许多了,再这么下去就算不做手术都能不药而愈。 但宋晴岚觉得那种事太惊世骇俗,况且她看得出楚萧风是个满身才华并且心怀抱负的,能加速这一进程让楚萧风早些康复,也算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正好也洗完澡了,给小孩儿擦干净,用一条雪白的浴巾包裹了起来。 小孩儿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但一听这笑得咯咯咯,直往宋晴岚的怀里拱。 宋晴岚摸着孩子湿润的小脑瓜儿,沉吟之后“唔”了一声,不如回头做个吹风机吧。 “嗯??” 这话题怎么跳跃的这般快? 宋晴岚则是笑着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适合我的时代。” 第229章 累觉不爱,姑姑好坏 红星科研基地,又名红科所,简称红星科研所。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军车停泊在红科所外,谢戾将车子熄火之后立即下车打开了车门。 小幼幼昨晚说要跟着一起过来,本来宋晴岚是打算上午九点多再带孩子过来的,奈何临时接到所里打去宋家的电话,她手底下有着不少实验项目,而其中一个项目在实验的过程中出了几组与预期不符的错误数据。 以至于,孩子还睡着,就被她抱着一起过来了。 “晚上一起吃饭?” 谢戾站在风口处,帮这娘俩遮挡着清早凉爽的清风,他声音放得很轻,就好像生怕吵醒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孩子一样。 宋晴岚点了点头,她也小声地说:“我前阵子见过你家那些嫂子们,还被老太太派车接去了中南海那边,晚上不如一起吧,老人也都很惦记你。” 谢戾:“???” 他家老头老太太是不是太皮了?? 惦记什么惦记,往常也就他一走两三年的时候那些人才会惦记一下,不然平时都习惯了,况且也知道他如今吃好睡好不像从前那样厌食症,以及习惯性的头痛和失眠,根本就没什么好惦记的。 谢戾合理怀疑,他家老太太很可能是想跟他未来媳妇贴贴,所以打着他的名义,扯着他的名字当大旗。 “啊这……好吧??” 宋晴岚困惑,“你怎么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我看阿姨对你明明挺好的不是吗?你家里人都很关心你的。” 虽说因为宋晴岚离过婚又带着一个小孩子,谢家那边并不是全都看好两人的关系,但看不惯的努力管住嘴,不敢吭声,不敢发表任何意见,而另外一些人则在谢戾外出的这几个月,完全跟宋晴岚混熟了。 前阵子宋晴岚采买换季衣物时,还在百货大楼遇见谢家大嫂来着。 哦,顺带一提,谢大嫂是京城这边最大的一家百货公司的老总,很厉害的一位职场女强人,直接大手一挥说:“买!相中了什么就直接拿,全都算我账上!” 要不是宋晴岚声称家中衣柜塞不下了,谢大嫂差点没直接用一辆卡车给她拉回几吨衣服来,事后还一脸惋惜说,“晴岚啊,听说你之前买了个四合院?你看我也认识不少熟人,比如搞工程的,或者是搞室内设计的,要不我让人给你设计一个衣帽间重新装修一下?”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中式的,古香古色那种的,还是像国外那种时髦一点的?” 谢大嫂就差没直接摇人了,而因谢戾是个老来子,谢戾出生时谢大嫂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那位大嫂的年纪跟宋老太的岁数差不多,简直就是把宋晴岚当成小闺女一样照顾的。 谢戾眼皮子一跳,“不,没有没有!我没不乐意,真的,真心的!” 他迅速板起一张脸面无表情好似他多正直,好似他说的全是掏心掏肺的大实话。 但心里的小人委委屈屈地蹲墙角,瞎凑什么热闹呀,不能跟媳妇贴贴,不能过二人……啊不,三人世界了,晚上不论和谁吃饭,去哪吃饭,肯定是得带上小幼幼的。 宋晴岚一脸好笑,“要不……那就改天?今晚咱们一家三口先找个地方单独聚聚,回头再去那边看望老人和大嫂他们?” “好!!” 刚才还嘴硬的谢戾像生怕宋晴岚反悔似的,连忙一口同意。 宋晴岚:“……噗??” 这人也未免太好懂了些。 她笑过之后说:“好了,我进去了,你也去忙吧,路上开车小心。” “遵命领导!我全听领导的!” 宋晴岚又是一笑,然后在谢戾的目送下,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红科所。 说起来红科所这边实在是太重要了,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模样简直堪比中南海那边,或许某方面比起谢老爷子他们所住的地方,还要更加严密,整个基地外竖起高墙,高墙之上还有电网等等,外来车辆禁止入内,通过基地大门时还需通过多道手续,反复查验证件。 而通关之后,就见场景一变,那鸟语花香的模样仿佛一处安逸富足的社区,基地内部有家属大院,也有子弟小学,甚至还有许多餐厅饭馆之类的,看起来就仿佛一个城镇一样。 而基地内的通行则是由专门的车辆负责运载,这防范等级简直连个苍蝇蚊子都休想飞进来。 宋晴岚入职后便在家属大院那边办理了入住手续,分了一套一百二十多平三室一厅的房子,其中那三室被布置成一间书房,一间儿童房,还有一间主卧。 四哥嘉智背着个书包,戴着个近视镜,他没啥存在感,手里从来不离书。 今儿明明是跟宋晴岚一起上车的,又一起被谢戾送过来的,但当小幼幼呼呼大睡时,宋晴岚和谢戾忙着你侬我侬依依不舍地分别告别时,嘉智在忙着翻看自己手里这本化学书。 当宋晴岚抱着孩子通过重重关卡,进入基地外围的家属大院时,嘉智还是在低头钻研他那本化学书,已经在看第二遍了,知识点全都记在了脑子里,全书内容倒背如流融会贯通。 而等宋晴岚将睡得香喷喷的小幼幼放在儿童房那张单人小床,并帮孩子盖上被子时,嘉智依然在看书!!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自己拖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等宋晴岚直起腰时,嘉智头都没抬一下就冷静地推了下鼻梁上的重度近视镜抢先说:“嗯,知道,放心,我在这里看着幼幼,等幼幼醒来带她去食堂吃饭,然后带她熟悉环境,以及送她去天才班。” 这已经不是嘉智第一次来红科所了。 宋晴岚一噎,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儿,全部被嘉智这一番抢白给抢走了。 她肩膀一垮,有点无奈地看着嘉智,心想嘉智这性子到底是谁呢?天生的匠人精神适合搞学术,哪怕宋晴岚本人就是干这个的,可她小时候……貌似也没像嘉智这样啊? 转身拿来一只小闹钟。 “我给你订了时间,最多看书到早上八点,之后必须闭眼休息半小时。” 嘉智:“?” 这才总算抬起头,少年俊逸的面容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地看向宋晴岚。 宋晴岚抬指戳在嘉智皱起的眉心上,“不想变成睁眼瞎,你就听我的,去年近视八百度,今年已经长到九百了,再这么下去我就让你爸妈没收你所有藏书!” 嘉智:“!!” 瞳孔一缩,立即乖巧,生硬地扯着唇角尽量露出一抹笑,点头如捣蒜地说:“好,” “小姑,您放心,我肯定会适度用眼,一定会尽量休息!!” 宋晴岚斜眼一瞟,“不是尽量,是必须!至少要休息满半个钟头才可以。” 说完,她给小幼幼留了张纸条,打算等幼幼醒来后,让幼幼督促嘉智进行休息。 嘉智:“…………” 累觉不爱。 姑姑好坏。 第230章 李秀梅 幼幼醒来时已经七点多了。 翻了个身,又爬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睁开眼,“唔……妈妈,饿……” 小幼幼爬起来坐在床上,刚睡醒时小脑袋很是迷糊,眼睛都还眯缝着,就先开始拍着小肚皮喊饿饿。 “走,四哥抱你去洗脸,然后带你去食堂。” 坐在床边安静看书的嘉智终于舍得短暂地放下他手中那本书……嗯,已经从化学换成了物理。 宋幼眠一机灵,“……四哥??” 然后又懵懵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是个极为陌生的房间,但布置的充满了童趣。 宋幼眠甚至还看见了几个让她感到十分眼熟的毛绒熊,还有布娃娃和大兔子布偶!全是她的!! “诶?” 小脑袋又一歪,智商总算回笼:“四哥,妈妈呢?”这里应该是宋晴岚在红科所的宿舍,昨天晚上娘俩临睡前宋晴岚跟她提过这里。 嘉智捡起地上的小鞋子,单膝跪地帮小丫头穿好:“小姑去上班了,让我看着你。” “来,咱们去洗脸,要好好刷牙,不然你容易长蛀牙。” 小孩儿太喜欢吃甜食了,满脑袋各种计算公式的嘉智认为那十分不健康,他并非毫无口腹之欲,只是比起一时的嘴馋满足,他更喜欢健康而又营养均衡的饭菜。像是甜食这东西……除非用脑过度时才会想吃一点,不然他平时是绝口不碰的。 适度糖分可以分泌多巴胺使大脑感受到愉快,但如果糖分过高反而对身体有害。 小幼幼噘噘嘴,“我才不会长蛀牙!” “瞎说,要保护好牙齿,不然以后一定会长蛀牙。” 嘉智说完,双手穿过小幼幼腋下,把小幼幼从床上抱了下来,然后牵着幼幼的小手带她一起走向洗手间。 等小孩子洗漱过后,两人拿上宋晴岚这宿舍的钥匙,然后出门去食堂了。 路上,小孩儿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她瞅啥都十分好奇,红科所的环境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 本来还以为是那种见不到光的阴暗基地,四周全是来去匆匆的白大褂和消毒水味道呢,但结果不是,而是一个绿化相当好的社区。 “四哥,食堂好吃吗?” 嘉智推了一下鼻梁上正在反光的近视镜,他诚实而富有信服力地回答:“好吃,这里的厨师专门培训过,有人以前是国营饭店的大厨,也有人是从国宾馆请过来的,还有人是部队退下来的炊事兵。” 所以不管是大锅饭,精致小炒,还是地方菜,几乎全部精通,无论那些实验专员来自何处,总能满足他们的家乡口味,并且还色香味俱全。 小幼幼搓搓小手手,悄悄地期待了起来,“走走走,快走!!饿了,要吃饭饭!” 她拖着嘉智的手,活蹦乱跳地往前跑几步。 嘉智在幼幼面前有种清冷的温柔,却又有着几分书香和沉稳劲儿,“慢点,当心别摔着。” 他伸出手臂护着这个小不点。 “放心啦,我有看路。” 来到食堂后,才发现这食堂十分干净,卫生极其达标,已经有一些人从窗口打了饭正在用餐。 因为嘉智以前来过红科所,有人笑着招呼了一声:“这不是嘉智吗?来吃饭啊,这个是?” 对方看向小幼幼。 嘉智说,“我妹妹。” 然后反手取出两个铁饭盒,他不爱用那些公用的餐盘,这铁饭盒是从宋晴岚的宿舍里带过来的。 嘉智摸摸幼幼的小脑瓜,说:“你去那边坐,哥哥去打饭。” “才不!我要跟四哥一起!” 两人排在队伍后面,小幼幼拿走一个铁饭盒,用两只小手捧着,乖乖地跟着四哥一起排队打饭。 但天可怜见,她还没人家食堂窗口高呢,人家打饭的大师傅一低头只能看见她的小脑瓜儿,连眼睛都瞧不见。 这一幕逗笑了许多人,“这是宋主任家的孩子?之前就听说她有个闺女。” 宋主任? 小丫头猛地支棱起小耳朵,竖起耳偷听。 “对,应该是,你看那孩子长得,跟宋主任一模一样的,说起来……”这人神色突然古怪一瞬,压低了声音跟身旁人讲,“那事儿你听说没?”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同事。 对方一懵:“什么听说,听说什么?” 这人说:“就是那个……李博士和宋主任……” 这人声音确实很小,但凡离他几步远都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奈何小幼幼这听力实在太逆天。 她小眉头一皱,“李博士?哪位李博士?” 而那边则是说,“我听说啊……宋主任以前离过婚,如今带着孩子单过,但好像撬走了李博士的对象,李博士为这最近可没少发火儿……” “不能吧??”他身旁的人一脸意外,“李秀梅有对象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再说我看宋主任那样儿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是不是有啥误会?” “害,误会啥啊,你是不知道,听说男方挺厉害的,好像是军方的人……” 这时嘉智已经打完一份饭,将打好的饭盒交给了小幼幼,然后又继续让人帮忙打他自己这份。 小幼幼低头一看,大白米饭上浇着汤汁,有黄瓜炒鸡蛋,还有一些炝拌菜,另外还有一份芝麻排骨,全是她爱吃的。 嘉智说:“去坐着吧,我这边一会儿就好了。” “嗯!!” 她点着头,主要是很在意之前那俩人说的悄悄话。 李博士……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男的,以为她谢叔叔……不,该叫谢爸爸了,她早就私底下管谢戾叫爸爸了。 还以为是谢爸爸多了个情敌呢。 但李秀梅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阿姨。 小丫头蹙了蹙小眉毛,然后鸟鸟悄悄地凑近了那边。 “……我听说李博士原本跟她对象关系挺好的,俩人都快谈婚论嫁了,结果那人看上了宋主任……这也正常,宋主任可比李博士好看多了……” “我怎么觉着这事儿听起来这么扯呢?”另外一人这么嘀咕着。 小丫头咂摸一下嘴,“两位叔叔,你们是在说我谢爸爸和我妈妈吗?” 小孩又眨巴一下眼,“你们见过那位李阿姨的对象吗?” “这……” 两人被问住。 小孩儿礼貌的说,“我妈妈的对象姓谢,认识到现在一年多了,不可以胡说这种话哦!” 这时嘉智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宋幼眠摇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跟嘉智一起在旁边的桌子边坐下,拿起自己的小勺子,一口菜一口饭,又抓起筷子吃排骨。 嘉智知道她喜欢喝汤,还给她打了一小碗鱼汤,熬得浓白的鱼汤香喷喷的。 幼幼吃得很尽兴!! 但期间回想那二人的谈话,又想起那个叫李秀梅的人,小丫头不禁表情古怪。 饭后两人抱着饭盒往回走时,嘉智问她:“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就是在想事情!!” 小孩儿皱紧了小眉头,说:“四哥,你知道谁是李秀梅吗?” “李秀梅?你说她?” “嗯??” 幼幼抬头往远方一看,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脸色铁青地行色匆匆。 那人正是李秀梅。 第231章 志在必得 李秀梅看起来大概二十八九岁,一头长发全部盘在一起,高高的固定在脑后,长形脸,眼睛也是狭长的,这副长相看起来并不秀气,反而很是傲气,很是凌厉。 这时候也才刚八点多而已,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追上李秀梅,扯着李秀梅的手说:“李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虽然实验失败了,可这真的不是我的责任……”对方满头大汗地解释。 然而李秀梅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反手用文件夹扇在了对方头上:“你干什么吃的?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你知不知道我为这次的实验准备了多久!任何一个环节都必须严格把控,你知不知道单是浪费的实验材料就需要多少钱?其中一些东西甚至得从国外进口!!” 李秀梅满面怒容,而对方则是满脸苦涩,就跟哑巴吞黄连一样有口说不出。 这人是一名实验助理,原本负责给宋晴岚打下手,但当时一堆人跳槽来李秀梅这边,这人也觉得,李秀梅好歹曾是个公派留学生,有着个博士学历,在国外留学深造过。 可宋晴岚呢?宋晴岚明面上的学历甚至大学没毕业,让他们这群人在宋晴岚手底下打下手,那不是扯吗? 昨天李秀梅这边忙着筹备实验,恰好研究的项目跟宋晴岚那边起了冲突,就派这人去宋晴岚那边打听,也是这期间有人弄混了实验材料,导致数个月的精心准备全部功亏一篑。 此刻李秀梅正值气头上。 但对方心想,他一个搞学术的,要不是李秀梅临时起意让他去当间谍打探宋晴岚那边的消息,哪至于这样啊? 然而,这话也只能搁心里想想,毕竟这李秀梅来头可不小,虽说恃才傲物了点,但李秀梅的父亲听说是一位部长级别的大人物。 这家世,这背景,照他说还搞什么科研啊,躺平不香吗?完全可以在家里当个大小姐悠闲富裕地过完这一生。 李秀梅再次冲着这人数落几句,说到最后是越发光火,她猛地转身,阴冷地警告说:“回去写检讨,别没事儿跟着我!” 她丢下这话便立即走人,而那人顿了顿,然后满面颓然。 要是早知道李秀梅这么不好伺候,他还不如继续留在宋晴岚那边呢,毕竟宋晴岚那边的团队气氛融洽,大伙儿相处的也十分和谐,而且他听说……大抵是很多人都小瞧了宋晴岚。 难怪宋晴岚一入职就当了基地主任,起初大伙儿还以为那是因为杨教授是宋晴岚的老师,宋晴岚又跟另一位主任陆泓晏是师兄师妹的关系,算是师出同门。 可宋晴岚自打正式接手那些实验项目后陆续取得了不少喜人的进展,那其实是个有着真材实料的,所有人都看低了她,学历并不能完全证明许多事。 然而,就算后悔又如何,此刻哪怕后悔也已经晚了。 …… 李秀梅只觉诸事不顺。 她头痛欲裂地按了按眉心。 过年那阵子她一直在这边忙着搞实验,等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时,突然听说谢家那位谢九爷竟然领回一个女人,还是个二婚的,还带着个拖油瓶。 双方已经见过家长了。 这令李秀梅想起了曲清歌,以前那曲清歌总是缠着谢戾,但李秀梅压根没把曲清歌放在眼里,看得出谢戾对那人没什么感情,既然没有那也没必要在那人身上投入过多关注。 但李秀梅对谢戾志在必得! 京城这边肯定从来不缺那些久居上位身居要职并且掌握实权的大人物,然而很多人至少也得四五十岁了,甚至一些人都六十多岁,得称上一句老爷子了。 像谢戾这么年轻的,又这么有为的,那绝对是整个京城的独一份儿。 李秀梅自己出身很高,家世不俗,还有一份留洋镀金的漂亮学历,像她这种情况很难找到合适的,放眼看去要么是男方家庭背景比不上她,要么是本人没什么本事全靠啃老和长辈的庇荫,再不然就是长相不咋地,个儿矮等等,她是个不愿将就的。 自打从前偶然与谢戾相见后,就打定了主意,只有谢戾才配得上她!可谁知她没等她这边正式出手呢,谢戾就已经有主了?而且还是选择那么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谢戾在想什么呢? 李秀梅本想着对方应该没什么本事,也就是运气好而已才入了谢戾的眼,再不然就是比较有心机手段的,这才把谢戾给勾走了,她本就心里憋着一股火儿,谁知那人竟然还入职红科所了。 还受到基地长,同时也是红科所的所长,杨教授杨国涛老先生的器重。 李秀梅那心情简直了。尤其最近自己这边的实验迟迟没什么进展,可宋晴岚那边却接连取得了不少成果,李秀梅听说杨国涛早已决定今后要让宋晴岚当他的接班人,未来这红科所的所长,以及红星科研基地的基地长等职务,全是那宋晴岚的囊中之物。 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 脸色沉了沉,她阴鸷地低语着,“不要脸的东西!!我倒是要看看你脸皮有多厚,看看你到底还能在这地方赖多久。” “真以为基地是杨国涛的一言堂了?杨国涛他想什么!!” 李秀梅越想越气。 正好这时突然察觉一束好奇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李秀梅猛地一蹙眉,这一看之后,便是愣住了。 长得太像了。 从以前开始就有人说,小幼幼长得跟亲妈一模一样,宋老头宋老太也经常说,有时候看见她就能想起宋晴岚小时候的模样。 母女两个实在是太过相似了,她是谁,她是什么身份,她亲妈是谁,这根本就不容错认,只要一看她这张小脸儿就能立即知道,这张脸就跟一张活招牌似的,都不用她自己去报自己的姓名。 然而李秀梅一看见这孩子猛地皱起了眉头,那神色里的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二姨!!” 这时有人喊了声,一个看模样七八岁的女孩子扎着个马尾辫,穿着一条红裙子跑过来,“二姨你不是说要送我去天才班看看吗?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在这边不认识什么熟人,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李秀梅脸色缓了缓,“我这边有点忙,走吧,正好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我送你去学校那边看看,顺便跟校长和那些老师说上一声。” “天才班的那些人全都很聪明对吗?我之前听人说有个哥哥好像才十二三岁,但特别厉害,听说已经提前学到了大学部分的知识……” 李秀梅脸一黑,突然拿眼刀子狠狠剐了一眼宋幼眠和宋嘉智那边。 她没好气地对这个外甥女刘思雨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了,赶紧走!!” 刘思雨说的那个人,正是嘉智,宋嘉智。 今年也才刚满十二岁而已,但这孩子的聪明和悟性就连红科所这边的一些老教授都叹为观止。 第232章 不跟你玩 宋家这小兄妹两人站在一个水泥砌成的花坛边,花坛里姹紫嫣红,有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偶尔也会顺着初夏季节的暖风飞来几只小黑虫。 俩人如出一辙地皱起眉,没错过方才李秀梅看幼幼时的冰冷厌恶,以及后来满是不喜朝嘉智这边瞪过来的眼神。 直至李秀梅带着刘思雨走远后,幼幼才伸手抓抓头,“四哥?” “嗯。” “我不喜欢她。” “一样!” “走叭~~~” 说完,小哥俩手牵手,一起回到宋晴岚的宿舍,这宿舍是在二楼,很有年代感的建筑格局,门外是一条走廊,红砖砌成的本人高围墙,可惜幼幼个子矮,岁数小,不然如果像嘉智那么高,一出门就可以越过护栏似的围墙看清楚外面的东西。 两人并不着急,虽说要参观天才班,宋晴岚觉得平时其他孩子们上学,幼幼通常都是待在家里有点孤单,哪怕以前跟在岑知微和楚萧风身边学舞蹈钢琴,但那毕竟是不一样的,认识的小朋友太少,会少许多童趣,但一些岁数太小的,幼幼又跟人家聊不来。 哪怕她通常都是一副幼稚的小模样,可脑袋里好歹装着不少阅历呢,她需要那些智商优越些的,或者为人处世稍微成熟一点的孩子当朋友。 恰好小幼幼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娘俩倒可以说得上是一拍即合。 回去之后又在宋晴岚的宿舍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小幼幼整理好自己需要用到的本子、铅笔,然后装进一个粉红色的小书包里,再踩着凳子照照镜子,很满意地打量着自己这副新形象。 嘉智拿来一顶小号草帽扣在她脑瓜上,“外面太阳大,当心晒。” “嗯!!” 之后确认没什么遗漏后,哥俩这才准备出门。 与此同时,红星科研基地的小学中,操场的升旗台上旗帜飞扬,学生们正在做课间操,小点的也就五六岁,大点的也才十一二岁而已,全是好苗子,父母几乎全是搞科研的,要么是做相关领域的,满满当当的几乎挤满了大操场。 公放的大喇叭架在六层小楼的教学楼顶上,里面传出一个播音腔的女声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而学校大门前也迎来了宋家的小哥俩。 “宋嘉智同学!??” 看门的老大爷头发全白了,戴着个老花镜,手里拿着份学术报纸,听说这老大爷以前曾是某所重点大学的校长,退休之后才来这边谋了个差事,主要是闲不住,也喜欢这边的学术气息。 最近嘉智在红科所这边很是出名,一些人就算没见过但也听过他的大名。 小幼幼跟哥哥牵着手,大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心里说:学神! 这大概就是学神的牌面吧! 如果搁在几十年后,她四哥绝对是卷王之中的卷王,不但打小就聪明,而且还像一块海绵似的永无止境地吸收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单说幼幼目前所了解的,嘉智目前懂许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生物、化学、物理、数学,以及其他方面的,平时看的书实在是太多太杂了。 以前家里只当嘉智是比较聪明而已,直至宋家慢慢富裕了,有钱了,孩子们的教育资源也全都提上来了,大伙儿这才发现,敢情这小子从前连续跳级已经算是放缓速度了,主要是那时候只能看哥哥们用旧的课本没钱买专业书籍。 等有了钱之后,他自己的零花钱几乎全都用在购买那些专业书籍上面了,甚至往往钱还不大够用,得管宋二舅他们伸手要,几次下来之后,宋二舅也算是服气了,直接取出了几万块钱的塞进给嘉智,全当他的购书基金了。 “王老好。”嘉智冲着对方点点头,而对方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又看着小幼幼说:“这就是晴岚家的?那孩子当初突然办个休学手续,谁成想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王老笑过之后就把二人放了进来,“正好下节课快开始了,你俩抓紧点。” …… 天才班的教室虽然位于这片校区之内,但这里更像是一个兴趣班,教什么的都有,老师也多。 而且天才班分班并不是看年纪,主要是看学识,像是嘉智所在的天才班除了他之外只有两个人而已,每周只开一天课,而每当上课那天通常都是好几位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教授来轮流讲课。 不放过任何一棵好苗子,积极为国家培养及储备人才,这是天才班的宗旨和信条。 不过嘉智这天没课,他纯粹是为了陪伴小幼幼才拎着一本数学书过来的。 等走进教室后就见闹哄哄的一大片,足足三四十个孩子。 “嚯!” 小幼幼震惊瞠目,那可真是啥样的都有,怪不得她家妈妈说这地方像是幼儿园,当然也仅限于她所在的这个小红花班,以及另外几个被称为小樱桃班,小绿叶班,小橘子班等等,统一称作为小班,是专门用来搞学前教育的。 而此刻小红花班的教室里,有的孩子正在打架! 有的孩子正振笔疾书努力想要当卷王。 也有人抓着个木枪炫耀说这是自己的新玩具。 还有人悄悄摸摸的躲在角落里吃零食。 宋幼眠:“??” 歪头看看宋嘉智。 “四哥??这就是我要上课的教室吗?” “嗯,对,先适应适应,不喜欢就跳级,去中班和大班。” 宋幼眠:“……” 虽说我上辈子好歹自学过,就算直接让我去读大学都没有问题,但四哥却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么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跳级不过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果然学神就是学神,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学霸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随着上课铃声叮铃铃铃地打响,一位女教师抱着教材走进了教室,这时候教室里的小朋友还在那儿闹闹哄哄的。 这位老师姓方,她咳咳一声,无奈又有些啼笑皆非地说:“上课了,同学们快坐好!” 站上讲台后下意识地看了看下方的学生们,估计是嘉智太显眼了,整个教室就这么一个大孩子,方老师看得愣住了。 “这不是……”这位可是名人来着。 方老师友善地笑了笑,又看了看跟嘉智坐在一起,已经认认真真拿出自己的写字本和铅笔橡皮在桌子上摆好的小幼幼。 想起宋晴岚之前曾找她说过这件事,立即笑着说:“这位是宋幼眠小朋友吗?我们到讲台上做个自我介绍好不好?你看这里有这么多小朋友,也让他们认识你一下可以吗?” 宋幼眠小嘴一抿腼腆地笑,“好~~” 她那个社恐症又有点犯了,只要人一多就有点撑不住,但好在已经长进许多了。 “我叫宋幼眠,幼是幼小的幼,眠是睡眠一夜好眠的眠,我今年四岁!!” 小胸脯一挺,冲着那些小朋友露出个可爱兮兮的笑容。 但这时突然有一道不大和谐的声音响起,“啥??” “宋幼眠?” “她姓宋?” 突然有个孩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横眉竖目地指着讲台上的小孩子说:“方老师!!我妈说了,她妈不是好人,我不愿意跟她玩!你让她出去!” “我们不想跟她在同一个班级!!” 那是一个小胖妞,扎着两只羊角辫,满脸胖肉看起来就很蛮横的样子。 而当这话一出时,方老师一僵,宋幼眠也倏地一下闭上了小嘴巴,脸上本是甜甜软软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双漆黑剔透的大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那个小胖妞。 教室最后一排,嘉智本是在此陪同,当小丫头上台做自我介绍时他眼底好似漾起几分不太明显的笑意。 可也是这一刻,嘉智倏地一下沉了脸,下一刻猛然拔身而起! 第233章 搞她!! 嘉智三两步冲向小幼幼,迅速挡在幼幼的身前,他冷冰冰地看向之前那个小胖妞。 那孩子他并不认识,但因为对方状似童言无忌的一席话,顿时带起了节奏,整个小红花班的教室都已经骚动了起来。 其余孩子也交头接耳地嘀嘀咕咕。 “对呀!听说她妈勾引别人的男人,她妈不是好人,她也肯定不是好人!” 年纪太小的孩子或许并不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大人在家里念叨几句,而孩子们听见了,也就记下了。 那个小胖妞则是下巴颏一扬,她洋洋得意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瞪了一眼被嘉智挡在身后的小幼幼。 “把她赶出去!我们才不想跟她一起玩,才不想跟她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呢!” 方老师脸一沉,“孙萍萍同学,住口!” 小孩子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但方老师却是有的,不论如何这也太过了,况且在她看来那本就是捕风捉影。 人说面由心生,宋晴岚那人乍一看好似清冷温柔,实则骨子里很有文人的清高傲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那么作践她自己。 什么抢了别人的男人,真若是那种情况,那种意志不坚定,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勾来的男人,依宋晴岚的心情根本看不上,那种事情严格点说是一个人的三观及道德层面的问题。 孙萍萍一脸不解,“方老师,你吼我干什么呀?我又没说错!” “李阿姨来我们家做过客,这可是李阿姨亲手说的,她的妈妈抢走了李阿姨的对象!” 方老师皱了皱眉,而这时小幼幼从嘉智身后走了出来。 嘉智一脸紧张,正欲抱起小幼幼,但小幼幼摇摇头,“没事的,四哥,我不怕!” 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她反倒是快要气笑了。 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这种事了,之前在食堂的时候就曾听见一些大人议论过,但当时听来的东西实在太片面,并不像孙萍萍所说的这么详细。 有句话叫童言无忌,小孩子在说某些话、做某些事情时,并不会像成年人那样思虑周全。排除谎言的可能性,那么孙萍萍说的这些,就很值得推敲了。 “你刚才说李阿姨,那位李阿姨是谁?李秀梅吗?” 孙萍萍一愣,然后瞪了一眼宋幼眠:“对!就是李秀梅李阿姨!” 小幼幼呵呵一声,然后扭头看向方老师。“方老师,您也听见了,如果等下有人来问,希望您能够帮忙作证,如实说出您所亲耳听见的这些。” 方老师:“?” 一脸呆滞。 没等她反应过来,宋幼眠就已一把牵住了嘉智的手,“四哥,我们走!” 她头都没回,直接扯着嘉智就走了。 嘉智的脸色很不好,他平日不管干什么都是睡眼惺忪的,仿佛总是提不起劲儿来,除非手不离书时,才会显得精神些。 但此刻少年拉长了一张脸,他攥紧了妹妹的小手。 嘉智并不经常生气,但很显然此刻是真的动怒了。 “不生气,”小幼幼竟然还拍拍嘉智的手,反过来安慰嘉智说:“四哥,走,我们去找林叔叔,你知道林为民林叔叔是在哪里吗?” “林为民?”嘉智一愣,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以前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 小幼幼一看嘉智的表情就懂了,其实她也没有见过林为民,但以前曾听宋晴岚提过一些关于红科所的事情。 有道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无规矩则不成方圆。 至于这个林为民嘛…… 红科所中成立了一个部门,名叫风纪局,据传林为民以前曾是一名人民公安,并且还曾做到正局级,不过后来因为旧伤复发所以就申请工作调动,来到红科所这边主抓风纪。 所谓风纪也很好理解,重点在于“风气”,和“纪律”! 不久之后。 “林局长,外面有人找。” 红科所这个风纪局平时来讲还是挺清闲的,主要是没啥事情干,那些实验人员多数一钻进实验室里就是几天几个月,有人甚至常年泡在实验室里,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没时间搞出什么事情来,顶多是平时处理一下家属楼那边的小纠纷,再检查一下基地内的绿化和卫生环境等等。 这完全是个养闲人的地方,以至于林局长开着收音机,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搪瓷缸子,里面泡着毛尖茶水,黄澄澄的茶汤看起来可漂亮得很。 他本是拖来一张椅子悠闲地坐在窗户边上晒太阳,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来,热茶水和收音机里的咿咿呀呀的戏曲相得益彰,林局长浑身一副懒洋洋模样儿。 直至听见有人敲门通报。 “嗯?谁找我?”林局长拿着茶缸盖子拨了拨里头的热茶水,又在起身之后轻抿了一口。 对方表情古怪,“是俩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说找您有事,想请您帮忙做主……” 林局长:“??” 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街道办居委会似的,“谁家孩子这么逗,成,我出去瞧瞧。” 放下了搪瓷缸子,林局长慢悠悠地来到了外头,搭眼一瞅登时眼光一亮。 喝!好家伙,这俩孩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是那个小的。 小丫头一头毛绒绒的小卷毛,本是黑发,但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栗色,而且那稚嫩的小模样瞧着竟有些眼熟。 林局长不禁狐疑,他是不是在哪个见过这孩子? 倏地一张脸从林局长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猛然瞠目:“你是宋晴岚家的?” 小幼幼:“?” 歪歪头,然后又点点头,“伯伯!我是宋晴岚家哒!我妈妈叫宋晴岚!” 十分自来熟的小孩儿脆生生地应上一声后,麻溜地甩开了两条小短腿儿朝林局长跑来。 “伯伯,污蔑诽谤犯法不?” “欺骗撒谎犯法不?” “损害他人名誉犯法不?” 连着三个“犯法不”,直接就问懵了林局长。 林局长蹲下身子对她说:“咋了?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谁教的啊?你大舅?”之前听说宋晴岚家里有不少哥哥,其中宋家老大是个当兵的。 “不是大舅,是六哥,我六哥喜欢看刑法全书。” 说完小幼幼又立即眨着一对儿清澈的大眼睛说:“伯伯,有人说我妈妈勾引谢叔叔,还说谢叔叔是别人的对象,说我妈妈不是好人,这件事你们风纪局管不管?” “这已经涉嫌污蔑诽谤侵害他人名誉了,事关妈妈名誉问题,幼幼不能坐视不理!” 小下巴一抬,逻辑满分,竟还露出一副坚定又倨傲的小表情。 林局长先是被逗得笑出声来,接着又神色一凛:“你说有人……” “嗯!!” 小幼幼重重地点着头,而林局长则是拢起了眉毛,那眼底厉色一闪而逝。 “别着急,你慢慢说,跟这事儿有关的那些人都有谁,你认不认识他们?能不能说出个名字来……” “李秀梅、孙萍萍……方老师也可以作证,这事儿已经在天才班那些小朋友的家长圈里传开了。” 嘉智本是在一旁站着,见此也一步上前,补充道:“还有王国利、孙越鸿。之前我和幼幼在食堂见过那两位。” 当时嘉智也不过是不咸不淡地瞟上一眼而已,但视线掠过那二人挂在胸前的名牌,就下意识地把那两个名字给记住了。 林局长长吁口气,觉得这事儿可大可小,但令他不喜的是一旦这种事被坐定成事实,未免太过影响宋晴岚在红科所的风评。 而旁人不知宋晴岚那些事儿,但他们这些当领导的,要么是知情者,要么曾耳闻过几分,当然全都签订了保密协议。 杨国涛老先生完全是把宋晴岚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而一个未来的所长,未来的基地长,摊上了这种事,难免不光彩,也难免叫人嚼舌根。 短暂地思忖后,林局长站起了身,他回头道:“小周,你先带这两个孩子进屋坐坐,另外让人通知李秀梅那些人,让她们立刻过来!!” 第234章 自曝? “二姨二姨,我办好入读手续了!” 学校这边,刘思雨蹦蹦跳跳地朝李秀梅跑来,她早就听说这个红星科研基地有个小学,教师质量十分之高,她妈是李秀梅的亲大姐,以李家的人脉就算是在外面也能找到好学校,然而如果想让还在赢在起跑线上,显然还是送进红科所这边更加合适。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进不了天才班,只能和那些寻常孩子一起受教育,出去后也绝对能远超旁人一大截儿。 不提别的,就好比方老师,人家从前可是京大的高材生,甭提只是教一些小朋友了,就算是去教一些初高中生都绰绰有余了。 李秀梅本是心情不好,但见刘思雨笑得这么开心,她神色也松动许多,“走吧,先回去,学校这边怎么说的,让你明天过来上学?” “嗯!!”刘思雨点着头,“我刚参加了入学考试,那些老师拿来好多卷子让我做,幸亏我提前复习过,我可以进天才班,不过只能进跃进班,先从小学的知识开始学起,然后再学初中。” 刘思雨本就是奔着天才班来的,能当天才谁愿意平庸呢,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正好这时林局长派来的人赶到了这边。 “李秀梅博士??” 对方这趟来学校本是为了请方老师过去的,谁知道竟然正好碰见了李秀梅。心说去李秀梅宿舍和实验室找人的同志肯定要扑空了,不过这也正好。 对方立马说:“李秀梅博士,我们林局要找你约谈。” 李秀梅心里一咯噔,同时也有点纳闷儿,看了一眼对方戴在胳膊上的红袖标,还有衣服上的风纪扣,认出这是风纪局的人。 李秀梅难免是有点紧张的,“同志,我跟您打听一下,林局找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对方却只是客气一笑,“李秀梅博士,这个您得问林局,我也只是负责过来找人的而已。先不跟您说了,我还得去喊一下小红花班的方老师。” 说完这人就立马走了,那模样很有底气,并未像常人一样一听说李秀梅的家世背景就上赶着巴结。 而李秀梅再度皱了一下眉,接着脸色不太好地说:“思雨,你拿上钥匙,先回宿舍那边,要是饿了就自己去食堂吃饭,我去一下风纪局。” 刘思雨点着头,并不了解风纪局具体是做什么的,只以为李秀梅是工作太忙了,于是冲着李秀梅这边挥了挥手,“那二姨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在家还怪没意思的。” 李秀梅勉强一笑,之后匆匆转身。 去时路上她不断地回想着,这风纪局到底是抽了什么风?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天让小陈去宋晴岚的实验室打听消息? 如果真是如此那麻烦倒是大了。 小陈正是之前曾被李秀梅用文件夹扇过脸的年轻人。 而李秀梅此刻则是心生埋怨,“果然是不中用,他怎么办事的?怎么还露出这么大的马脚来……” 想着想着眼底怨恨之色一闪而逝,她要是好不了,那个小陈铁定也得吃锅烙,休想能过什么舒服的好日子! 转眼,李秀梅来到了风纪局。 正好有人在风纪局的大门口守着,一看见她就立即说:“李秀梅同志,请这边来。” 对方将李秀梅带进一间审问室,等李秀梅坐下后,不久,林局长就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带着两名负责做笔录的干事走了进来。 李秀梅一见这阵仗脸色再度变得很难看,而窗户之外,小幼幼正努力地踮起小脚脚偷听,她支棱着小耳朵,恨不得把小耳朵贴在窗户玻璃上。 嘉智无语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捞起了小幼幼:“大方点,继续看,继续听!” 反正这审问室又不隔音,而且这五月初夏,未免室内闷热,审讯室的窗户也开着。 林局长要审的事情并不涉及机密,所以听听也无妨,不然小幼幼跟嘉智根本就没法靠近这里。 小幼幼窘了一下,然后两只小手揣进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了窗户内。 “她怎么在这儿!?” 李秀梅看向窗外,猛地皱起眉来。 而此刻林局长已经带着那两名干事拉开椅子坐在了李秀梅对面。 “李秀梅同志,说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秀梅:“??” 心情再度凝重,完了!果然是小陈干的那件事情曝光了。 她攥了攥手心,然后又深吸一口气,才冷静地说道:“林局长,您也别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之前我虽然让小陈去过宋晴岚负责的那个实验室,但并不是为了盗取实验数据,不过是想打听一下她那边的进展而已,从这方面来讲我可并没有犯法。” 审问室内,林局长,还有那两名干事:“??” 审讯室外,正抱着小幼幼站在窗户边的嘉智:“??”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 本是为了彻查那些对宋晴岚有不利影响的舆论,谁知李秀梅自己竟然爆了个大雷。 林局长抿了一口茶,旋即冷淡地说:“李秀梅同志,按照我红星科研基地的相关规定,每个实验独立进行,由负责人全权统筹,旁人不得擅自过问,不得擅自打听,这是早就印刷在你入职手册上的明文条例,你应该没忘吧?” 李秀梅又是一愣,旋即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样,“林局,我不过是让人去那边看看,又没真的做些什么,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她眉眼也冷了下来。 林局长却在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搪瓷缸子,他正襟危坐道:“十年前基地曾出过一件事,我想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当时曾有一名实验人员混进另一个实验队伍,并盗取了对方的科研成果,也是在那之后,基地内才有了这样的规定。” “红星科研基地奖罚分明,鼓励良性竞争,但规矩就是规矩!” 说完这话林局长打了个手势,让旁边的干事将这事儿记录在本子上。 李秀梅心里一急:“林局!我记得您老家应该是在陕北那边,正好,我爸以前也去过陕北……” “呵?” 林局长似笑非笑,“李秀梅同志,你这思想觉悟很有问题!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李部长压我??” 说完,“砰”地一声,林局长拍在了桌子上,“我劝你端正态度!” 李部长又算什么,红星科研基地直属国家管辖,但所长,同时也是基地长的杨国涛老爷子,直属的上级却是国家那位一号老总。 李家哪怕势大,但手伸得再长,也伸不进这座基地之中。 随着那砰一声巨响,李秀梅的脸色微微发白。 而林局长则是说:“好了,言归正传,这次我让人找你过来,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关于你和宋主任。” “你和宋晴岚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已经涉嫌污蔑、诽谤、损害他人名誉等多项罪名,你最好如实交代。” 李秀梅:“??” 她直接就傻眼了。 什么玩意儿!? 敢情你找我过来根本不是因为我让人去宋晴岚那个实验室,而是为了旁的? 那这姓林的方才岂不是……诈她? 不,并不算诈她,而是她自己先入为主,所以才爆了个大雷? 想清楚之后,李秀梅又猛地扭过头,死死地瞪向窗户外。 难怪了,怪不得那两个小杂种在这儿,她之前还纳闷儿来着,但这下子却是全都懂了。 敢情是因为这两个小杂种一状告到了林局长这里? 而另外一边。 “宋主任,您快别忙了,该午休吃饭了。” 第235章 捅了马蜂窝了 实验室中,一名实验助理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时间,而后走向正伏案办公眉心紧皱,正在对比多组实验数据的宋晴岚。 今日一大早宋晴岚离开宿舍后,就立即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工作当中,而这一整个上午她忙得分身乏术,连续开了两场会议,又纠正了错误的实验方向,以及在实验室中视察培养皿,研究可疑数据等等,到现在甚至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 而自从入职红星科研基地后,成为了红科所的一份子,这种生活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常态。 直至此刻宋晴岚才停下,倒不是因为饿了,也不是因为工作忙完了,而是因为……“十二点多了?” 也不知道幼幼那边怎么样了。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宋晴岚起身道,“都散了吧,留几个人在实验室看守,剩下的人尽快吃饭,下午一点半通知全员开会。” 说完她整理好文件放进办公室的保险柜中,这才起身一边脱下沾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白大褂,一边气冲冲地往外走。 直至宋晴岚走后,剩下的众人才长吁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几人对视后不禁苦笑。 其实他们这边气氛挺好的,整个团队积极向上繁荣昌盛,不像李秀梅那边大伙儿总是愁眉苦脸,而在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工作,整个实验室的氛围可想而知。 倒是宋晴岚这边,私底下和颜悦色,并且还是个有着真本事的,奈何一旦投入工作当中也十分可怕,所散发的气场简直就跟坚冰一样,叫人不敢有丝毫造次。 “说起来咱们宋主任今年才二十出头吧?可真年轻,像她这个年纪的正常来讲大学也才刚毕业而已吧?” “瞎说什么呢,年轻又怎么了?人家手底下出真章,关于航空用材的那份研究李秀梅那边已经连续搞了两年了,可宋主任自从入职后刚接手不久就已经有了大进展。” “之前实验室出走了不少人,我估计等回头咱们亮出科研成果时,那些人肠子都得悔青了。” “说起来我昨儿好像看见小陈了……” “哎呦,没放他进来吧?” “那哪能啊,他早就离开咱们这边了,之前的工作证件也全部收缴回来了,没有证件他根本进不来,不过他昨天可没少跟人打听咱们这边的事情……” “呵呵,傻了吧??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在保密条例下,谁会把那些事告诉他啊,不然是不想干了?” 众人凑在一起嘲讽了一顿,然后纷纷拿上自己的饭盒往外走。 对于这边的事情宋晴岚并不知情,只不过回到宿舍时发现家里没人,之后又去了一趟学校那边,但路上她听见了一些东西…… 宋晴岚:“??” 眉眼一寒。 又是李秀梅! 说起来,自打她入职开始,那李秀梅就没少给她找麻烦,一些事情她心里清楚,只不过……她那位授业恩师杨国涛老先生简直是把她当成了生产队的驴。 连续几个重大的科研项目砸进她手里,搞得她根本没空处理那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儿,尤其是之前幼幼和谢戾去海城时,她每天连轴转,有时甚至吃住都在实验室,每天只要一睁眼就要面对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而往往午休吃饭时甚至叼着筷子都能够睡着。 为此她甚至瘦了不少,好在她这体质比较占便宜,胖时全是偷着胖,脸上看不见多少肉,瘦的时候也是先瘦腿,而她又总是穿着宽松的女款黑西裤,倒是也看不太出来。 不然之前回四合院时还不知得被她爹她娘念叨成什么样儿。 想着那些事宋晴岚又忍不住笑了,但笑过之后,她问:“同志,麻烦一下,请问有没有看见我家孩子?” 被宋晴岚拦下的人正是学校那位看大门的老人,对方说:“哎呦,这不巧了吗?林局之前刚让人来这边喊过人,你家孩子应该是在风纪局吧。” 宋晴岚:“啥??” 她家孩子去哪儿了,风纪局? 小丫头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把她自个儿弄进那种地方了? 宋晴岚实在很懵。 …… 初夏季节的天气并不是很热,甚至就连晌午的清风都夹杂着几分凉爽,不过太阳太大了。 小幼幼长得像个白面团子似的,白嫩嫩的肌肤就跟那冰雪一样,嘉智看着老老实实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妹妹,想了半晌,突然脑子一抽,猛地抱着幼幼挪动到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 小幼幼一脸茫然,“嗯??四哥,怎么啦?” 嘉智:“……咳,”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 之前瞧着小幼幼,感觉妹妹像块小雪糕,生怕妹妹在太阳底下融化掉,真是白背马哲了,白信奉科学主义了。 当然这种事嘉智可没脸提,于是神色飘忽道,“嗯……热,太热了。” “热吗?明明不热呀,多凉快儿。” 又顿了顿,小幼幼举起小手摸了摸嘉智的额头,“四哥你是不是感冒啦?你快放我下来。” “没感冒。” 嘉智皱了一下眉,但还是依言把小幼幼放在了地上。 幼幼随身背着一个小水壶,也就奶瓶大,此刻拧开盖子把水倒进了盖子里,“给,四哥喝水。” 同时小身子悄悄凑近了嘉智,悄咪咪地贴贴蹭蹭,镯镯保佑呀,要让四哥健健康康哒!! 嘉智眼底好似涌起了几分笑意,接过水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他拿着水平盖子递过去。 于是小幼幼两只小手抱着水壶继续为他倒水。 嘉智喝了一瓶盖接一瓶盖,这瓶盖其实还是满大的,大概能够半杯水的容量。 正好这时,“幼幼!!” 宋晴岚像阵风似地从远方赶来,清风吹扶着她一头短发,白衬衣在风中摇曳,她人看起来轻敏又飒爽,几乎只一眨眼就已来到了树下。 她拄着膝盖喘息两声,旋即笑问:“你们小哥俩怎么回事?我午休后找了你们两个一大圈儿,怎么还跑到风纪局来了?” “妈妈~~~”小孩儿一看见她就咧开了自个儿的小嘴巴,然后把水壶里还剩半壶的白开水捧起来递给妈妈,“妈妈快喝水。” 宋晴岚接过喝了几口,正欲再问时,就听不远处的窗户里传来林局长的怒吼声:“李秀梅同志!你最好方正态度!” 桌子拍得碰碰响,而宋晴岚一愣,猛地扭头看了过去。 此刻李秀梅的脸色已铁青至极:“林局长,您当我是您审问的那些犯人吗?我做错了什么?” “再者,我跟那位谢九爷门当户对,谢家是军旅出身,我李家虽然没从军,却是在从政,你最好想清楚之后再跟我讲话。” “况且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如果那宋晴岚真的没有使什么手段,以谢戾的家世背景又怎么可能看上像她那种离过一次婚又戴着个拖油瓶的女人。” “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 “她宋晴岚甚至就连大学都没有毕业,杨所长他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把好几个大项目交给宋晴岚负责,甚至还要培养宋晴岚做红科所的下一任所长?” “我看那个宋晴岚除了一张脸还算能看外,其他方面倒也没什么出彩的。” “科研是神圣的!是纯洁的!而她不过是一只害群之马!!” 之前连番审问下来,林局长的态度激怒了李秀梅,而李秀梅这人骨子里因为家世好,就像个高傲的大小姐一样,她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尤其是看不起宋晴岚。 此刻仿佛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心里想的那些话全都讲了出来,而林局长听过之后险些气笑。 “你这个女同志!你……”林局长指着李秀梅,刚想说点什么,却在这时听见窗外传来一对母女的声音。 小幼幼:“你说谁是害群之马?” 宋晴岚:“你说谁是拖油瓶!?” 第236章 “媳妇,我冤枉!!” 李秀梅几句话,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了。 宋幼眠气不过这李秀梅竟然含沙射影,不但骂了自家妈妈是害群之马,甚至那话语里的含义暗指宋晴岚是靠着美色陪睡才上位的,就差没直接说宋晴岚为了来红科所入职陪杨国涛老爷子睡觉了。不然她干嘛提起宋晴岚长得好看,还故意提起宋晴岚的学历和杨老先生? 而当妈的宋晴岚向来容不得旁人说她闺女半句不好。李秀梅拉拉杂杂的扯了那么多,却全被宋晴岚给忽略了,只捕捉到一个重点。 岂有此理了!她闺女怎么就成拖油瓶了?就算真是一个小瓶子,也是千金不换的宝贝瓶! 母女俩异口同声后,又是齐刷刷地一步上前,要不是窗户墙壁隔挡着,估计此刻这一大一小已经冲进审问室里去了。 林局长见此一愣,这母女俩本就长得相似至极,如今那神色也像,只不过一个身材高挑清冷知性,而另一个则是白嫩嫩的玉雪可爱。 这画面甚至有些喜感。 而李秀梅也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她双臂环胸,冷冷地掀唇一笑:“怎么,还怕人说啊?” 她一脚踹开了桌子,之后也站了起来:“宋晴岚,你究竟是何德何能呢?” “我们李家本来准备跟谢家联姻,如果不是你,兴许我跟谢戾的事情早就成了。” “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哄得谢戾对你上了心?” “还有你……这个,”她又低头看了看窗外的小幼幼,“呵,我看你岁数也不大,但这孩子少说也得三四岁了吧,结婚那么早吗?当初大学没上完,是因为跟人生孩子去了?” “这但凡是个正常的女的,谁会结婚没几年就跟前头那个离婚,哪怕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了孩子想想吧。” “所以宋晴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是因为错误犯了太多,所以你那个前夫才受不了你?甚至连孩子都不要了也要跟你离?” 李秀梅这张嘴是真刻薄,字字句句全是挖苦的言语。 小幼幼瞳孔一缩,接着瞪大了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捏着小拳头就往上冲了。 “你给我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少在这儿含沙射影!” 两只小手扒着窗台,小脚脚努力地往窗台上面搭,奈何窗台实在太高了。 她想揍人,李秀梅这张破嘴真是太贱了! 小幼幼气得想从窗户爬进去揍她! 宋晴岚倒是笑了,她伸手敏捷,一把捞起了孩子,然后轻盈地蹬着窗台钻了进来。 瞥眼正在那儿冷笑个不停的李秀梅,她眉梢高高地往上一挑,下一秒便将幼幼放在了地上,而后蹭地一步冲上前,“啪!!” 她反手就是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一下子在审问室中响彻。 林局长眼皮子一跳,之后干笑一声,笑呵呵地拿起自个儿的搪瓷缸子带着两名负责做笔录的小干事退至了一旁。 两名干事心惊肉跳,欲言又止问:“林局……这,这咱真不用阻止?” 林局长笑得十分淡定,“有什么好阻止的,都是年轻人嘛,年轻人脾气冲,况且又都是女同志,这有了分歧,自然是得解决的,让她们自个儿解决吧。” 之后林局长就笑呵呵的继续看戏了。 开玩笑,就李秀梅那态度,那就是活该挨揍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好动手,如今见有人代为效劳,她自然是高兴了。 以为有个部长爹就能作威作福了? 说起来李秀梅那个博士文凭水分很大,甚至于京中人才济济,但能入职红科所的却是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因为有李家走在前方为李秀梅开路,单凭李秀梅自己的本事,恐怕如今还被关在红星科研基地外头呢。 林局长悠哉游哉地吹了吹搪瓷缸子上滚滚冒出的热气,喝着茶,看着戏,害!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另一头, 李秀梅挨了一耳光,被宋晴岚扇得后退了几大步,她捂住发麻发肿的脸,一时间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直至脸皮上火烧火燎的感觉唤醒了她,她这才不敢置信地看向宋晴岚:“你打我!??” 她还从未被人扇过耳光,从未挨过任何打。 宋晴岚则是一副淡然模样,冷淡地甩了甩手,力的作用从来都是相互的。刚才扇肿了李秀梅的脸,但她自己手心也有点发红。 她瞥眼又惊又怒的李秀梅,接着便嗤笑起来,“像你这么不知死活的,我真是很久没有遇见了。” “你应该感谢这阵子老师和陆泓晏一起去外地开会了,也该感谢自从我入职后老师那边就塞给我几个大项目让我忙的没法抽出空闲来。” “不过既然今天正好遇见了,那就处理一下,不然像你这种人,就算弄不死人,但也膈应人不是。” 确实膈应,实在讨厌,太烦人了!! 小幼幼捏紧自个儿的小手手,一脸认真地板着小脸儿连连点头。 而此时嘉智也已从窗户钻进来了,眼看小丫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一副跃跃欲试的小模样,嘉智不禁眼角一抽,赶忙扯着小孩儿离远点,免得等会儿崩身上血。 李秀梅脸一沉,她放下捂脸的手,阴鸷地怒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什么意思,怎么,听不懂?那我看你耳朵应该有什么问题,不然怎么就聋了呢。” 红唇一掀,宋晴岚一步踏出,她冰冷地凝睇着李秀梅,“你问我何德何能让谢戾对我上心,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就凭我是宋晴岚!” “凭我年仅十六就考上了华清大学,同年陆续发表了十几篇国际论文,以及红星科研基地从六年前开始所着手于研发的项目之中,其中有五十四项是我宋晴岚提出来的,其中包括航空领域,核能方面,还有军用坦克以及战斗机和枪械的重新设计和改良。” “你拿什么跟我比?拿你姓李??” 李秀梅听得一懵,“你……你说什么??” 宋晴岚再度嗤笑,而后转身看向了林局长,“林局,麻烦借我用一下电话。” 林局一愣,旋即做出个“请便”的手势。 宋晴岚直接拨了个电话,几乎嘟声响起的同时就立即被人接起。 对方含笑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中传出,“喂?晴岚??” 谢戾那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很有辨识度,宋晴岚则一边拿着座机听筒,一边似笑非笑地瞥眼李秀梅那边。 她凛冽地说:“谢戾,过来处理你的桃花债!” 远在军区正准备观看军演的谢戾:“??” 不是,啥?? 媳妇儿,你可别瞎说!! 我哪有啥桃花,更别提还是桃花债了。 天大的冤枉啊媳妇!! 第237章 她有我! 因为宋晴岚提前跟人交代过,所以当谢戾抵达这里时,红星科研基地外早已有人在此接应。 这人本是不知谢戾的身份,但当离老远看见那辆朝这边开来的军车时,这人猛地倒抽了一大口冷气,“嚯!!” 好家伙,这可当真是好家伙,这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开的,而且那车牌号码竟然是红色的连牌车号,霎时间这人肃然起敬,同时忍不住想起了李秀梅。 早就知道李秀梅家世不错,而这次的事情主要也是因李秀梅而起,这算是一场情感纠纷。果然,能被宋主任和李秀梅同时看上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您是谢同志?宋主任让我来这儿接您。” 等车子停下后,只见一个身着一套绿军装的男人干练挺拔,那高大的身材,看个头恐怕得有一米九,冷戾而英气俊美的长相很是凌厉,锐利的鹰眸散发出几许寒意,竟是叫人下意识地心生畏惧,不寒而栗。 谢戾皱了一下眉,一副沉稳内敛的模样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这……”这人一脸犹豫,心说那事儿好说不好听,但忍不住又偷瞄谢戾几眼。 害,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人,这位同志不但家世不凡,就连长得也不差,真是难怪了,难怪会招来像李秀梅那样的烂桃花。 “总之您先跟我过来吧,宋主任正在等您。” 这人微微欠身,旋即便走在前方带路。 谢戾皱了一下眉,直至通过层层关卡后,来到了风纪局这边。 这边已经来了不少人,比如学校那边的方老师,又比如小红花班的那些家长们,还有一些搞科研的实验人员。 左右正好是中午,宋晴岚打定主意今日要一次性地把这些烂事儿处理干净,所以就将众人全部都召集过来。 此刻李秀梅的脸色异常难看。 “宋晴岚,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脸还肿着,双手攥握成拳,咬牙切齿地瞪着宋晴岚。 而宋晴岚正坐在一旁哄孩子,捏了捏小幼幼软乎乎的小脸蛋儿,她嗤笑一声,“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我要是没记错,这些事儿可全是你李秀梅一手挑起来的。” “怎么,怕了?” 她又讽刺一笑。 “你不是说你和谢戾处对象吗,甚至传言你们两个都快订婚了,而他被我抢走了,那不如让他直接来看看,他到底认不认识你,又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 李秀梅瞳孔一缩,她心慌不已。 她哪能不心慌,她当然得心慌了,她对谢戾的心意完全是她的单相思,之前私底下与人说过一些酸言酸语,但也不过是因为处于极度而已。 自己相中的男人竟然被别人半路截胡了,尤其对方还是宋晴岚,她顶看不起宋晴岚,对宋晴岚有很大成见。 可真若对簿公堂,这事儿她根本就站不住脚。 林局长等人则是笑呵呵地在一旁看戏,而那些被聚集而来的众多科研人员里,有人一脸诧异,也有人满面淡然,有人匆匆瞥上一眼,便叼着馒头一边翻看实验数据一边走远了。 宋晴岚喊来的这些人都是今儿比较闲的,正好中午也没什么事情干的,至于那些手里头正忙着正事儿的,她压根儿就没有通知,孰轻孰重得分清楚。 今儿这场热闹全当给大伙儿找个乐子,但若是因此耽误了正事儿那却是万万不成的。 正好此时,人群最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声。 “你看,那是宋主任实验室里的小王,他之前被宋主任派出去接人了……难道就是这位?” 谢戾那威猛高大的体格生来就具备威势,此刻他龙行虎步,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立即来到宋晴岚面前,然后把宋晴岚和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幼幼全部圈进了臂弯中。 等抱过这娘俩之后,他又隐晦地轻吻一下宋晴岚的黑发,然后又笑着捏了捏小幼幼的脸蛋儿。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过来处理桃花债?哪个桃花债,你给我指一下。” “喏,就那边那个,”宋晴岚冲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颏。 李秀梅心里一咯噔:“谢戾……” “这位同志!” 李秀梅刚开口,就已被谢戾出声打断,“我跟你不熟,别这么亲密地叫我名字,我怕我爱人误解。你是谁家的?说起来我瞧你这模样有点眼熟,你家里有人在军部?还是有人在政部?” 李秀梅:“??” 一脸茫然,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戾,“你……你不认识我?我是秀梅,李秀梅!” 谢戾蹙了一下眉,“你难道是有什么非常有名的人物?你等等,你既然姓李,你是李将军家的,还是李司令家的,或者是李部长的?” 思来想去,谢戾“哦”了一声,仿佛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你应该是李部长家的二女儿吧?记得李部长家只有两个女儿,但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只能是那个二女儿了。怪不得刚瞧你有些眼熟,原来是因为你长得像李部长。” 李秀梅:“……” 身形一颤,她简直难堪至极。 谢戾这模样就仿佛在说,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对她没任何印象,而此刻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热闹,众目睽睽下这就仿佛是一场公开处刑,令李秀梅一度窒息。 “谢戾,你……” “麻烦叫我谢同志,或者谢中将。” 说完后,他又拦着宋晴岚的肩膀问:“你说的桃花债,就是这个?” 宋晴岚笑了笑,“嗯,听说你们两个在处对象?” 谢戾:“??” 咬牙切齿地说:“宋晴岚,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对象!!” 宋晴岚眉梢一挑,“那她怎么跟别人说,她不但跟您处对象,还快跟你订婚了,但因为我第三者插足,所以你移情别恋了。” 谢戾按了按眉心,突然福灵心至地明白了一件事。 很好,懂了。 他终于懂了,终于大彻大悟了。 别看这人笑吟吟的,但敢情这人是吃醋了。 谢戾心情倒是好了起来,甚至心里还甜滋滋的,因为他从这件事儿里品出了宋晴岚对他的在乎,他倒是还挺高兴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笑着弯了弯眼睛,但瞥眼不远处脸色唰地一下变成惨白的李秀梅,却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这事儿也没那么麻烦。” “污蔑高级将领是什么罪名,我想她应该清楚,诽谤军人名誉,并且已对我的声誉造成了伤害,言辞间暗指我私人作风有问题,那就直接走军事法庭吧。” 李秀梅的脸色再度一变,她难以接受谢戾竟然这么无情:“谢中将!我喜欢你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难道你还要装傻吗?” “你为了那个乡下人竟然想要把我告上军事法庭?” “她不过是个农村来的,她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她……” “她有我!!” 没等李秀梅说完,谢戾就已冷声打断了她。 “我谢家从前也是中下贫农,你李家从前也曾在地主家当帮工,农村人又怎么了?我爱人很好,请你讲话客气些,不然我不介意去找李部长好好谈谈,你李家究竟是什么家教,你李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样,竟然硬是想要赖在我身上?” 谢戾又冷笑了声,事到如今也差不多搞明白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心中有些庆幸,也有点后怕。 第238章 皇亲国戚啊 宋晴岚做事向来喜欢一击毙命,今日的事情单凭她自己也完全可以解决,但肯定少不了漫长的撕逼扯皮,她这人懒进了骨子里,那么麻烦的事情她才懒得干呢。 谁惹出来的谁处理。 而谢戾既庆幸二人已经打下感情基础,宋晴岚足够信任他,不然换一个人兴许真要被李秀梅误导,若是遇见一个心眼小的,又或者是那种心思敏感,凡事憋在心里不爱讲出来的,兴许这将会成为一个心结,并且这心结还会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他的后怕也正是因此而来,就因为这么个东西,万一他媳妇孩子全都跑了,他岂不是又要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的老光棍了。 这事儿往小了说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而已,但往大了说却会影响他余生一辈子,他心里又怎能不气。 “我与你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也从来都不存在你所谓的那些关系,你的一厢情愿恕我难以接受,你欺辱我的爱人,晴岚母女就是我的家人,我们的感情很稳定,但你却蓄意从中搞破坏。” “李秀梅同志,我再一次郑重警告,最好别再惹怒我!否则就算是你那个父亲,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你……” 李秀梅的身形再度一晃,那脸上早已面无血色。 谢戾却看眼四周,沉声说道:“既然诸位都在,那麻烦帮我做一个见证,谣言止于智者,我谢戾这辈子只会有宋晴岚一个妻子,从前,现在,未来,永远都只会有她一个。” “行啦,吃饭没?”宋晴岚看火候差不多了,扯了下他臂弯。 谢戾揉了一下胃,本是正气凛然一身气势浑然天成的男人此刻突然垮下了身子,甚至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悄悄地看了看被宋晴岚抱在怀里的小幼幼呢。 “没呢,不是咱幼幼喂给我的,我都吃不下去。” 其实他那些毛病早就好了,没道理小丫头整日跟人贴贴,治好了旁人的疑难杂症,却治不好谢戾那些隐疾。 但大抵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谢戾已经叫这小丫头惯坏了,总感觉凡是被小丫头碰过的饭菜要更香,更美味,也更好吃。 不知不觉就被小丫头养刁了一张嘴。 宋晴岚一脸好笑,她把小幼幼交给了谢戾,然后转身冲着嘉智招招手,并对林局长等人说:“林局,这次麻烦您了,我先带我对象去食堂吃点午饭,等回头我做东,再好好的感谢下大家。” “这你就客气了不是,”林局长笑呵呵地捧着个搪瓷缸子,心情那叫个舒坦,然后摆了摆手,说:“赶紧去吧,可别让九爷惯坏了。” 京中之人除了那些与谢戾平级的,又或者是那些职务在谢戾之上却如日薄西山早已年迈即将退休的,谁见了谢戾不得尊称一声谢中将又或者谢九爷。 也就李秀梅,那么没分寸,也没边界感,之前一口一个“谢戾”地直呼人家的名字,搞得好像两人多熟、私交多好一样,但眼下也已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此刻也有一些人认出了谢戾,想了半晌突然拍着脑门儿说:“原来这位就是那谢九爷??” “怎么??”有人不知情,不禁纳闷地看过来。 对方说:“整个京城只有一位姓谢的,并且还这么年轻的中将,这谢九爷可不一般,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当今掌权的那位一号,那可是他亲姑父!” “而谢老爷子是开国元勋,贵为三勋之首,这谢九爷不但是谢家的老来子,同时上头还有不少哥哥姐姐,其中有人掌管外贸经济,有人在部队,也有人是一方省长,这搁在从前就是一封疆大吏……” 谢家这个背景,真要是算起来,假如是古代,天子皇帝就是他的亲姑父,涉政宰相是他的亲戚,武将之首是他亲爸,满朝文武他谢家几乎占了大半儿。 妥妥的皇亲国戚。 李秀梅以为她与谢戾门当户对,但说实在的,以她李家的势力可远远比不上谢戾,那是拍马不及,说门当户对都是抬举了她,是往她自己脸上贴金呢。 登时又有人欷歔不已,“这谢九爷但凡是听说过的,几乎都有点印象,从前不近女色那可是出了名的,恨不得身边连只蚊子都没有母的,谢家以前为了他的婚事可没少头疼,但人家没有看对眼的,人家自个儿不想找,这也逼不得。” “眼下好不容易遇见个自己喜欢的,对方对他也不错的,却差点被李秀梅给搅合黄了。” “你等着看吧,谢家那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得是什么态度呢。” 霎时间,众人看李秀梅的眼神是越发微妙了。 咱就说,这人是不是虎,真以为有李家撑腰就能作威作福了?嘴上没个把门的,竟然还敢胡乱攀扯人家,被人当中揭穿,这可不仅仅只是丢点而已,不仅仅只是丢了些面子而已。 但愿李家没什么仇家,但愿李家本身没什么纰漏,没犯过什么错误。 不然,恐怕都不必谢家动手,自然会有人拿这李家当成一个送给谢家的投名状。 而与此同时,李秀梅也按了按头,她只觉脑子里混浆浆的,她隐隐感觉到事情闹大了,这已经很难收场了,但更令她介意的却是谢戾的态度…… 李秀梅又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看向谢戾那一家三口的背影,眼底蓄满了隐瞒,满是不甘之色。 中午几人在基地食堂对付了一顿,期间谢戾发现这里伙食还真挺不错的,尤其小幼幼抓着小勺勺拿着小筷子不断地给他添菜添饭,登时这饭菜吃起来更香了。 宋晴岚问:“你今天怎么穿着正装?难道被我喊过来之前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 早上谢戾开车送她过来时,曾提过一嘴,今日只有上午比较忙,所以中午时宋晴岚才会未加思索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谢戾正大口炫饭,闻言抬起头说:“也没什么,上午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人拽过去看了场军演。” 宋晴岚:“……那我岂不是耽误你正事了?” 谢戾:“?” “不,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他立即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其实很有事业心,对待工作的态度近乎严格,但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如果真的是遇上什么十分重要的大事实在脱不开身,早在你打电话时我就会开口跟你说,并且我相信你能够理解。” 就好像他从来都不会在宋晴岚忙于实验时硬是扯着宋晴岚让她陪他,宋晴岚这人懒归懒,但敬业和懒惰其实并不冲突。私底下不爱出门,放假时随便拿本书坐在家里打发时间,悠悠闲闲地一晃眼就是一整天。 可一旦投入到工作当众,却也像是个工作狂一样。 她这人是那种工作时就认真工作,既然在这个岗位上便奉献出她所有的热情,而一旦休息时也是专注于休息,很少会去思考工作方面的问题。 公事,私事,这两者之间早已切割开来。 所以谢戾并不愿意被她误认为是那种不分轻重玩物丧志的类型,况且他本就并不是那种人。 宋晴岚这才露出个笑容来,“快吃吧,饭够吗?用不用再来一桶?” 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门,老宋家的男人男孩们全是饭桶,这谢戾的胃口也没差到哪里去,小幼幼曾不止一次感慨自家哥哥舅舅和谢戾的胃好像连接着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就好比这会儿食堂长长的大桌子已经堆了两个空掉的饭桶,谢戾手里还抱着一桶,正拿饭勺子从里面挖饭。 谢戾摸了摸自己的胃,“唔……够了,再吃点就饱了,不用再填了。” 宋晴岚忍俊不禁,倏地垂首低低一笑,说实在的,她往往会有种感觉,每当看见谢戾这胃口大开大口炫饭的模样时,她都会从中看见几分类似可爱的喜感来。 第239章 有你真好 中午吃完饭后,谢戾和宋晴岚一起带着孩子们去了学校。 之前的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路上遇见一些孩子的家长,那些人中曾有不少人私底下讲过宋晴岚的坏话,这会儿离老远看见宋晴岚就满脸讪讪,赶紧灰溜溜地走远了一些。 “宋幼眠小朋友,你们来啦?” 方老师见时候差不多了,小红花班的孩子们中午通常都会睡一觉的,下午开课也比旁的班级晚上许多,毕竟孩子们都太小,又正在长身体。 所以方老师正打算去学校那边的集体宿舍挨个叫醒孩子们。 小幼幼点着头,“方老师好,谢谢方老师。” 之前那场热闹方老师亲自参与,虽然是个旁观角色,但在谢戾赶过来之前,却也曾为宋晴岚仗义执言。 宋晴岚笑着揉揉孩子的小脑瓜儿,旋即神色温柔地问幼幼:“真的要继续在这里上学?” “如果不开心,我们可以再换一个。” 本意只是想帮自家小朋友多找几个小玩伴而已,但如果这里不合适,也没必要把孩子留在这儿受罪。 “没事啦,幼幼还满喜欢方老师的,幼幼想留在这里。” 小孩儿冲着宋晴岚笑。 宋晴岚叹息,“那如果有哪里让你心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嘉智,然后让嘉智过来找妈妈,知道吗?” “好!!妈妈好啰嗦,哎呦你快回去啦,你快送送谢叔叔,然后回去上班。” 宋晴岚:“……” 偶尔会有点分不清,她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是妈,谁才是孩子,怎么竟然被自家闺女教训了,她微微一窘,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带着谢戾离开了。 嘉智和宋幼眠走在一起,但嘉智一直皱着眉,想起上午时小幼幼被全班排斥,被小胖妞孙萍萍率众孤立的事情,嘉智再度皱了皱眉。 其实这种事情嘉智也曾遭遇过,毕竟以前宋家条件并不是很好,嘉智觉得多念一年书就得多交一年的学费,起初跳级完全是想帮家里省点学费罢了,但跳着跳着逐渐混进了那些远比他大好几岁的少年群体中。 就好比按理嘉智这个岁数应该在念小学六年级才对,可他去年就已经跳上了初中,然后又跳上了高中,现在已经在学大学课程了,这天资哪怕是比起当初年仅十六就拿了个全国高考省状元的宋晴岚也不遑多让,甚至没准比起宋晴岚还要更聪明一些。 以至于,经常换学校、换班级,和那些同学合不来,大概是他太天才,而对方太笨,他所说的分子式对方不懂,而对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闲聊的那些他也没什么兴趣。 所以只有遭遇过类似情形的嘉智才更能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真的没有勉强你自己??” 宋晴岚本以为把妈妈打发离开就算万事大吉了,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跟妈妈一样,同样爱操心的四哥在。 小丫头哭笑不得地摆摆手,“真的没勉强,你等着看好了,我要是想跟他们混成一堆,那可是非常容易的!” 提起这,小幼幼又骄傲地挺了一下自己的小胸脯。 不久,小红花班的孩子们陆续醒来,陆续走进了教室。 方老师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示意小朋友们看过来,然后温柔又严肃地说起了宋晴岚母女和李秀梅的事情,当然那些话语是美化过的,也是以一副哄孩子的语气讲出来的。 “人云亦云是不对的,你们的父母兴许是误会了什么,但事实已经证明……”方老师巴拉巴拉地说了一串后,这才转身看向教室外的小幼幼。 小丫头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同学们好呀!” 大大方方地跟那些人打了声招呼。 孙萍萍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又来了??” 宋幼眠不大喜欢孙萍萍,对孙萍萍的态度也很冷淡,但此时却摘下自己的小书包,拿出了好多好多糖,“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本来今天上午就要给你们了,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不可以再故意欺负我知道吗?不然我可是很凶的嗷!!” 说着,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块儿砖头。 小孩子力大无穷,小手咔吧咔吧,砖头碎成了渣渣。 方老师:“??” 其余小朋友:“??” 还有孙萍萍:“??” 猛地脸一白,一些胆小的甚至瑟瑟发抖了起来。 而小丫头则是歪歪头,大眼睛卟灵卟灵呀,笑得特别的纯洁无辜,也特别的……嗯,核善!! 另一边。 宋晴岚见午休的时间还剩一些,她送谢戾走出了红星科研基地。 基地外,她一步上前,抬手帮谢戾整理一下军装的衣领,又为他调整一下墨绿色的军装领带。 谢戾喉结微微滚动了一圈儿,低头看着她,等她调整好后,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宋晴岚同志。” “嗯??” 这人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今天叫同志叫上瘾了? 宋晴岚纯粹不解地看向他。 谢戾抿了抿薄唇,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贴着心脏处的军装口袋里拿出一枚白金戒指。 “……这是,之前和幼幼去海城时,有次逛街才买下来的。” “在这之前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说这些话,但我想我现在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名正言顺地管你叫一声老婆,而当你对别人介绍我时,我希望我听到的不是“那是我对象谢戾”,而是,“那是我爱人,我家那口子,我闺女的爸,谢戾”。” “所以,宋晴岚,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嫁给我?” “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拒绝那我过几天再问你!” 在说这些话时他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睇着他,那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柔情,他看起来很正直,一副铁血模样,但任谁都想不到,其实打从一开口,他就有点语无伦次了,毕竟谢戾这人在感情上是真有点笨拙的,也有点嘴笨。 嘴上所说出来的,远远不及他心里的千万分之一,他甚至紧张的直冒汗。 宋晴岚呆了呆。 谢戾一见这,顿时丧气,看来是被拒绝了。 没事儿,大不了再接再厉,反正一辈子还长着呢,迟早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他不急,他再忍忍。 这样想着,谢戾松开了她的手,一副颓然模样,“嗯……我知道这有点突然,这样,你慢慢考虑,我就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接你和幼幼。” 然而宋晴岚翻了个白眼,突然一把抓住他领带,把他整个人扯向了自己,同时踮起了脚尖送上自己的唇。 微风拂过两人的发梢,而谢戾则是震惊地睁圆了双目。 他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 直至宋晴岚放开了他,又微微地挑唇一笑,这才亮出自己那像是一根根嫩笋似的纤纤玉指,神情高傲而骄矜,微微地扬起了下巴说:“给我带上。” 谢戾:“?” “快呀!我午休快结束了,等下还得回去开会呢,”忍不住轻轻蹬了一下他小腿。 而谢戾慢了半拍地眨了眨眼,“我……我……媳妇儿!!” 这声媳妇叫得又响又亮,然后像生怕她反悔似的,迅速将那枚戒指套在了宋晴岚的无名指上,然后猛地抱住了她的腰。 宋晴岚惊呼着双手按住他肩膀,被他抱着旋转了好几圈儿,长腿都要甩飞了出去。 她哭笑不得,但眼底却也好似染上了一抹红,她笑个不停,可眼圈儿也越来越红。 “谢戾……” 她柔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嗯,我在!”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试探着亲了亲她唇角,而她则是再次忍不住一笑。 宋晴岚想,她并没有因为从前那些事而丧失爱人的能力,和感受被人爱着的能力,这真是天大的幸运。 她并没有杯弓蛇影,并没有故步自封,她真的很感谢命运,也感谢幼幼,感谢自己。 “谢戾。” 有你真好。 真的很好。 此后余生,都会很好。 宋晴岚笑着,再次投入他怀中,侧耳贴在他坚硬的胸膛,聆听着他扎实温暖,却令她感到很是安心的心跳声。 第240章 高兴疯了 当天下午谢戾激动之下,也忘了开车回去了,而是坐在车里痴痴地傻笑,一会儿就忍不住噗嗤一声,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车窗外的红星科研基地,那翘首以盼的模样活像是忠心的军犬在等待主人的回归。 他巴不得立即就把宋晴岚带走,但宋晴岚也有他自己的工作要忙。 左右下午没事儿,他不如在这里等着。 求婚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她是他媳妇儿了! 这几种认知每当浮现在他脑海时,都会为他带来莫大的幸福感,与成就感。 他整个人都好似要飘飘欲仙了。 神采飞扬,一颗心也好似长了翅膀似的飞了起来。 转眼,傍晚六点多。 初夏的季节昼长夜短,下午六点已经晚了,但天色却是鱼肚白的,远方的夕阳余晖笼罩着大片的看空,与接天连地的山野景色融为了一体。 宋晴岚牵着小幼幼,带着嘉智一起从红星科研基地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边薄唇扬起笑容的谢戾。 车还是停在之前那个地方,谢戾也依然穿着中午时穿过的那套军装衣裳。 宋晴岚神色微妙了一瞬:“你……难道一直在这儿?” 谢戾笑容满面地点着头,迅速迎了上来,一把捞起了小幼幼,同时长臂一伸揽着宋晴岚的脖子,俯首在她额角亲了一口,“走,吃饭去!” 小幼幼:“??” 宋晴岚:“??” 嘉智:“??” 一大两小双目一瞪。 宋晴岚恼羞成怒地咬着牙:“谢、戾!!” “哎,在呢,媳妇,我在呢!” 宋晴岚:“……” “噗嗤!”小幼幼捂着小嘴儿乐哈哈,艾玛,可笑死人了,没看见妈妈满是一副想要刀人的表情吗,哈哈,笑死了笑死了,可把小娃儿笑死了! 但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孩儿脆生生地喊了声,“爸爸!!” “嗯,在呢,爸爸在呢。” 谢戾笑个不停,那低沉雄浑又好听的声音不断从胸腔中传出,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模样直叫人侧目。 而宋晴岚则是忍俊不禁,心想,算了,不跟这家伙计较。 亲就亲吧,谁让他高兴呢。 就让他继续高兴吧。 …… 这边谢戾带着宋晴岚等人去了一家饭店,直接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席间气氛温馨又融洽。 而另一头,李秀梅一整个下午心不在焉,当她浑浑噩噩地走出红星科研基地时,甚至就连她亲姐家的外甥女刘思雨都被她给忘在了脑后。 这一整个下午对她来讲简直是一场煎熬! 她试着收心重回工作状态,奈何中午所受的羞辱时不时地跃然于眼前,这也叫她感到越发地难堪。 甚至每当有人朝她看来时,哪怕对方并未多想,她也觉得那些人肯定在私底下嘲笑她,在说她的回话,在暗地里指着她议论纷纷。 而这种感受叫她整个人感觉很不舒服。 “……秀梅?”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看错了呢。” 直至李秀梅恍恍惚惚地来到军区大院外,正好遇见刚从单位回来的王翠华。 王翠华是苏家大舅苏正民的爱人,霍斯侨得管这人叫一声大舅妈,早在半年之前王翠华便曾想帮李秀梅保媒,本是想去谢戾那边探探口风的,谁知当时正好过年,而且谢戾还把宋晴岚母女带回去见了家长。 自从那之后王翠华便歇下了这份心,但偶尔想起这事儿时,心里也是直嘀咕个不停。 你就说谢九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自甘堕落吗,以谢家的家世、背景,以谢戾本人的能力和才干等等,想找什么样儿的找不着,竟然找了个二婚的。 盎然,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很得罪人,王翠华并未将这些话语挂在嘴边上,但这却一点也不耽误她这么想。 李秀梅回过神来。 王翠华诧异地说:“咋了,你这脸色不大对劲,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她关心地问了几句,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李秀梅脸色惨了惨,然后才沙哑地说:“……王姐,你这是刚回来?” “可不是,”王翠华叹了口气,像是闲话家常似地说,“最近单位可忙够呛,害得我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好在也算忙的差不多了,回头能多休几天。” 李秀梅僵硬地扯了扯脸皮儿,笑出一副牵强模样,之后又顿了顿,心事重重地问:“那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王翠华一脸古怪,“什么听说什么?你指的是什么?” 李秀梅长吁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没再吭声。 她还以为一整个下午过去了,中午那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圈,但目前来看,事情并未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只是今天中午的事情,对她来讲确实是一桩天大的耻辱。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谢戾竟然那么狠的心,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不但直接拆穿了她,甚至还扬言要把她告上法庭。 她只要一想那些事就心累的直叹气。 而王翠华则是一脸怪怪地瞥了她好几眼,不知怎的,总觉得这李秀梅心不在焉的,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对了,你听说了没?”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王翠华四处看了看,然后贴在李秀梅的耳边,她小声地说:“就谢家老九……谢戾!” “他过年那阵子不是带回一个人吗?” “我娘家那边有个妹子正好跟她是一个地方过来的,我听说啊……她前头那个被人通缉了,成了个通缉犯。” “什么?”李秀梅愣了愣。 王翠华拍了一下她肩膀,说:“就是那个宋晴岚,她以前那个前夫,是姓袁还是姓什么来着。” “之前我娘家那个妹子去我单位看我,可跟我说起了不少事。” 王翠华的表情又古怪了些,再次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才扯着李秀梅的胳膊说:“我听说啊,那个姓宋的,当初跟她前夫是奉子成婚的,她本来住在农村,他前夫下乡考察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她,俩人就那么不明不白地睡在一起了,事后她肚子也大了,这才不得不结婚的。” “还有……听说她跟她前夫离婚时闹得挺不光彩的,她前夫以前好像是什么炼钢厂的厂长,而她好像是跟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子睡了,给她前夫戴了一顶绿帽子,当时甚至还被人给捉奸在床了……” 提起了这些事儿,王翠华一脸恶心,鄙夷地直撇嘴,“也不知她那人到底怎么想的,我看她岁数也不大,比你小了四五岁呢,长得也挺俊的,可怎么做事儿就这么不加考虑呢?” “你说这是啥人啊,也不知道她以前那些事儿,谢家和谢戾知道不知道。” 王翠华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这些,心里是越发地看不上宋晴岚了。 而李秀梅则是先是一怔,旋即双目之中猛然爆亮。 短暂地瞠目震惊后,她突然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活像是捉住了宋晴岚的什么把柄,仿佛掌握了什么致命的证据一样。 “王姐,这回可真是多谢你了,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诶?什么?” 王翠华还愣着,没等她反应过来,李秀梅就已迅速转身。 她眼底锋芒一闪,旋即迅速上车直奔李家。 宋晴岚!! 我就说我怎么看你那么不顺眼。 果然,像你这种天生下贱的女人,压根儿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肮脏下作的婊子,就该待在婊子该待的地方! 又是阴狠地一眯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好主意,李秀梅竟然还信誓旦旦地冷笑了起来。 第241章 惯坏了 李秀梅回家时正好撞见她的父亲李部长从外面回来。不过李父脸色并不是很好,那乌云密布的模样宛若山雨欲来。 “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一看见李秀梅,李父就没好脸色,他径直转身扭头上楼。 李秀梅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又冷静下来。 果不其然,等父女二人来到楼上书房时,李父开口就道:“听说你今天见过那谢家的谢九爷?” 这话问得堪称委婉,李父哪怕正在气头上,但依然给李秀梅留了几分脸面。事实上他今日正在单位开了场会议,等散会之后就听秘书提起了红星科研基地那边发生的事情。 李秀梅徐徐挺直了背脊,一脸自信地说:“您放心,这事儿我可以解决,我只是没想到谢戾竟然会给那女人撑腰而已。” 她早就已经想好了,不出明日,那宋晴岚必定声名扫地!她就不信谢家那样的家世背景真会一点也不计较任由谢戾娶那种人进门。 然而这份自信在李父看来却成了自负。 李父长吁口气,左思右想后,才语重心长地说,“秀梅,谢九那样的家世,哪怕是我李家也有些高攀,你岁数已经不小了,等过几天我会让人尽快帮你张罗一下,多找几个人跟你相亲,你也去见见,找个合适的嫁了吧。” 李秀梅本是心情正好,但一听这话瞳孔一缩,“爸!!你什么意思?”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只相中谢戾,除了谢戾我不要别人!除非您能给我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这些年家里那些亲戚,您的同事,我妈的同事,还有大姐认识的那些人等等,你们也没少给我牵线,可我根本就看不上他们!” “要么岁数比我大了十来岁,要么就是没有共同话题的,再不然就是家世背景太差的,您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相亲谁爱去谁去,总之我不去!” 她竟然还气上了。 然而李父脸色一冷,“那个岁数比你大十一岁的那个,他也不过才三十六七,却已经做到了军区司令,以前虽然跟人定过亲,但没等结婚对方就过世了,而他也就这么耽搁了。” “至于什么家世不家世,你一个做学术的,既不从军,也不从政,更不用从商,你要那份家世又有什么用?” “况且我还在,你大姐和你姐夫也在,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有我们这些人能帮忙处理,找男人该看的并不是他有没有钱,他家里条件好不好,而是他品行如何!……” 李父还想再说几句,但李秀梅已越发不耐,“总之我只要谢戾一个!” 丢下这话她转身就走,高兴了没多久的好心情再次受到了影响。 她怎么就诸事不顺呢? 住在李家左邻右舍的,还有她在红星科研基地的那些同事们,谁不知道她李秀梅心高气傲,她长得也不算很差,既有学问又有背景,凭什么让她讲究,凭什么让她低嫁? 她只想找个年龄相近的,对方又有本事的,不能是个窝囊废,更不能是草包,并且家世绝对不能比她差! 而书房里,李父则是一脸费解。他这个二闺女,怎么就被他惯成了这副德行? 多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里对她更是千依百顺,但此刻一想那谢戾,李父也忍不住头疼,此刻是真有点后悔从前对李秀梅的放纵。 这时李母推门而入,“怎么了?你们父女俩又吵架了?” 李父叹了口气,“孩子大了,越来越不好管教了。” 说完他又心累地说道,“回头你去劝劝秀梅,免得她继续钻那个牛角尖。” 李母听过之后,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哎,成,等回头我去找她说说,你啊,也别太操心了,本该工作就够忙了,当心累着……” 发生在这边的事情小幼幼并不知情,她跟谢戾、宋晴岚,还有四哥嘉智一起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说起来这饭店离红星科研基地那边有点远。 宋晴岚看了看天色,旋即说:“先回四合院吧,等明儿再回所里。” 谢戾自然是听他的,“那好,上车,我送你们。” 这一整个晚上他那笑容就从未落下过。 以至于当一行人回到四合院时…… “姥姥、姥姥!!我肥来啦!!” 等车一停小幼幼就迫不及待地自己推开了车门,跳下车子后甩开了小胳膊蹦蹦哒哒地跑进了大院子里面。 这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呀!”宋老太本是坐在屋子里泡脚,一听这动静,赶忙抓起那条搭在洗脚盆上的毛巾擦了擦,然后趿拉着鞋子跑出来。 房门一开,“咚”地一声,小幼幼嘿嘿嘿一个劲地乐,撞在她腿上,然后又伸出小胳膊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姥,我跟妈妈回来啦!” “嗯?不是说要住在宿舍吗?咋还突然回来了……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你看,我和四哥还特地打包了一点儿!” 小孩儿转身指着跟在后头的嘉智,打包的是甜点,可以当宵夜,也可以当个小零嘴儿吃。 宋老太忍不住乐,作势要把小幼幼抱起来,但幼幼一扭身,就避开了,“不啦,姥,我都四岁半年,都重了,抱着太累了!” 宋老太:“你个小东西刚长点个子就不认姥了?放心,姥姥至少还能再多抱你一两年呢。” 说着不理小孩儿的拒绝,直接把这小孩子逮进了怀里。 得趁着孩子还小多抱抱,不然等再过个几年孩子长大了,就她这老胳膊老腿儿的,那真是就算想抱都没法抱了,到时候可就真的抱不动了。 不过宋老太一边抱着小幼幼,一边冲着院子外张望:“怪了,不是说和你妈一起回来的吗,你妈呢?咋还没进来呢?” 小幼幼:“??” 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儿,然后“哎嘿”一声,小孩儿衣服机灵样儿,捂着自个儿的小嘴偷笑了起来。 正说着,就见一只手推开了四合院的大门。 接着,宋晴岚哭笑不得,那脸颊似乎有点酡红,仿佛是不好意思。 而谢戾眼神灼亮得很!春风得意,笑容满面,腰板儿挺得那叫一直溜。 而俩人的手正紧紧地牵在一起。 宋老太:“??” 迟疑地看了看着俩人,又顺着俩人的肩膀看了看那紧紧潜在一起的手。 “……???” 第242章 逃亡缅北? “吱呀”一声, 正好,宋老头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也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宋老头:“??” 而大房、二房、三房,几个大人和孩子们正好还没睡,也纷纷从屋子里出来。 宋晴岚:“………” 尴尬的要命,她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还真是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候,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挺胸抬头地说:“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三哥……”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谢戾。” 众人:“……” 前阵子小幼幼跟谢戾从海城那边回来时,正好宋大舅从部队回来探亲,这次的探亲假足足有一个月,眼下还剩十来天呢。 这阵子宋大舅主要是忙着陪老婆孩子,不过他媳妇似乎不用他陪,葛庆霞如今一心想当商场女强人,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而嘉仁嘉义这两个大房的孩子也都大了,又不是几岁小孩儿,人家自己也一堆事呢。 这么一来宋大舅突然发现敢情他还挺多余的。 不过这会儿宋大舅一看见宋晴岚那脸面通红却还要故作淡定的模样,突然忍俊不禁,怀念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幼幼还没有出生,晴岚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啥时结婚?”宋大舅问了句。 这俩人走到一起那是迟早的事儿,他前阵子从部队回来时就发现宋晴岚这边有情况,况且去年谢戾跟宋家走得越来越近,宋大舅虽然平时在部队,但葛庆霞偶尔也会带着两个儿子去那边看他,平时跟家里的联系,书信、电话,那更是从未断过。 早就知道这俩人有猫腻了,如今不过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已。 宋晴岚听了这话微微一噎,而谢戾则是继续笑得满脸高兴:“我都行,看晴岚想什么时候跟我领证,我户口本都随身带着呢!” 宋晴岚:“户口本?你下午不是没回去么?” “咳,” 谢戾干咳一声,心说,这不是为了有备无患么,他这户口本早在去年刚开始跟宋晴岚好上时,就一直贴身带着,好比眼下,正放在车里呢。 “胡说八道,瞎说啥呢??”宋老太反应过来,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儿,“赶紧的,别在院里杵着了,这大晚上的,先进屋。” “至于你俩结婚这个事儿,你家里人知道不?要是知道的话,你看他们啥时方便,让你父母过来一趟,然后咱再商量个吉利日子?” 宋老太说着这些话,宋老头已迅速转身,抄起一本老黄历开始翻上日历了。 而孩子们则是啧啧称奇,“爸,妈!!那我们往后见着谢叔叔,是不是就不用喊谢叔叔了,可以直接叫姑父了??” 而大人们则是笑着直点头。 这个夜晚注定了热闹异常。 宋晴岚见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葛庆霞张罗着等回头宋晴岚有空了,要带着宋晴岚去多买点衣服手势打扮打扮,曹春梅也是一脸开心,赶紧从屋里拿出一件旗袍外套,这是她亲手给宋晴岚做的,贴在宋晴岚的身上就开始比量。 而宋晴岚先是一笑,笑着笑着就又眼眶通红,“好了,别这样……” 她险些掉下泪来。 想到了从前,想到了上辈子,然后再对比这一世,她又破涕为笑。 她沙哑地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谢戾会对我很好的。” “我们都会很好的。” 她说着这种话,而宋老太也是眼底一阵发烫,突然一把搂住了宋晴岚的肩膀,老太太忍不住地哽咽了起来。 “好,过得好,就成。” 老太太不住地点着头。 这一刻大伙儿全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袁文绍,想到去年正月时宋晴岚跟袁文绍离婚,之后得了那场肺癌,差一点就要阴阳两隔,但或许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人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 而与此同时缅北地带的一片山区中。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犹如瘾君子,他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多岁,但本是乌黑茂盛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儿。 自从去年谢戾彻查炼钢这方面的事情,并且查抄了袁文绍从前曾工作过的炼钢厂,警方下达了通缉令。 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袁文绍在职期间以公谋私曾贪污过部分公款,最致命的是他当初曾把炼钢厂简单过滤一遍的废水引进了家属大院。 四年前宋晴岚怀孕后,每日吃用的水,全部含有有毒物质,这已经属于是慢性谋杀,但谋杀未遂。 所以袁文绍心虚,在发现事情不妙时第一时间就逃了,甚至都没干留在国内,而是直接来到了境外。 只不过,这些日子的生活并不好受。 此刻一个操着缅北方言的黑瘦男子走了过来,“袁,你家里来信了。” “多谢。” 袁文绍的性格也变化了许多,他长吁口气,然后才接过刁奕薇寄来的那封信。 袁文绍虽然逃了,但远在荔城的刁奕薇却被许多人紧锣密鼓地盯着,两人想要通信十分不易。 他一摸这信封感觉还挺厚的,以为刁奕薇给他写了不少信,但打开信封后他却愣了愣。 “钱……” 这信封里面,除了一沓钱,就只有一张纸。 上面只简单地写了一句话。 “文绍,对不住了,但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系了。” “你要是为我好,就别再找我了,也别再联系我。” “前阵子我爸过世了,刁家也大不如前了,我大哥也被判刑坐牢了。” “我一个女人家带着思雯思武是真不容易,我现在已经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你……好自为之吧。” 熟悉的字句,却是陌生的语气。 袁文绍拿着这封信,一脸恍惚不敢置信,他仿佛要把这封信瞪出个窟窿来。 刁奕薇是他的初恋,两人十八九时就已经认识了,后来刁奕薇回城,接着嫁了人,两人的联络就这么断了。 直至后来重逢,一个是炼钢厂的厂长,另一个是省城那位黑老大刁传志的女儿。 他多年夙愿终于如愿以偿,他们两个在一起了,结婚了,可婚后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就出了这种事,之后他来到了缅北…… 他以为她会等她的。 在此之前二人通信时他无数次地表达过决心,可刁奕薇却变了。 “呵……” 袁文绍笑了声,接着一把揉烂了那封信,连同信封里的那些钱一起狠狠地摔在了墙壁上。 他阴鸷地冷着脸一言不发。 好半晌后又用力地闭上了双眼。 其实他心里明白。 早在他逃逸时他就想过很多事情。 也知道刁奕薇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写这封信,才想和他做一个了断。 只不过他从前却在自欺欺人。 “刁奕薇……” ……… 转眼,翌日。 今天小幼幼起的比较早,自个儿洗脸刷牙后穿戴整齐,背上自己的小书包,抱着姥姥提前给她准备好,让她带着路上吃的盒饭,跟妈妈一起坐进了谢戾的车子中。 因为昨天红星科研基地里发生了李秀梅那件事,所以嘉智也如昨天一样跟着几人一起上了车。 说实话他不太放心小幼幼,总怕小幼幼在学校里面挨欺负,但想着幼幼昨日站在教室讲台上当众捏碎一块砖头的事情。 嘉智:“………” 嗯,也必须得承认。 估计是他杞人忧天了。 他家幼幼……貌似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就这么,谢戾开着车,送几人来到了基地外。 照旧是在基地大门口告别,但或许是身份和关系有了一个质的蜕变,谢戾下车时先是用力抱了一下宋晴岚,然后又捧着人家的脸,狠狠的,用力的,重重地亲了人家一大口! “等我,我晚上再过来,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别让我担心,照顾好自己,别委屈了你自己和幼幼。” 宋晴岚一脸好笑:“你当我们娘俩是软柿子吗?行了,快上车吧。”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谢戾,宋晴岚带着小幼幼和嘉智走进了基地。 然而一整个上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中午也很是太平。 这娘俩还觉得有些奇怪来着,按理来讲,就李秀梅那性子……应该不会这么安静才对。 但,殊不知, 李秀梅确实是又作妖了。 只不过这回并未对宋家这母女俩下手,而是一旦动手,就直接来了个大的! 此刻,谢家。 第243章 谢家大嫂 谢戾的住处是和谢家分开的,两位老人平时很少过来,但谢戾头上那些兄长、姐姐,嫂子、侄子等等,却有人跟他在一个军区大院。 今日上午谢戾去军区办了点事情,之后为了敲打李家和李秀梅那边打了几个电话,本来中午他正准备吃饭,奈何谢家大嫂一个电话打进他的办公室。 “滚回来!” 谢大嫂语气不快,真要是说起来,谢家这位大嫂叫做高凤红,今年已经五十来岁了,当年谢戾出生时,谢大嫂几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人说长嫂如母,谢家人多,其中几位嫂子多少有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但谢戾对这位大嫂却是极其敬重。 谢家二老年岁太大,他当年出生后喝的是谢大嫂的奶水,从小跟大房那几个侄子凑在一起,几乎就是被大房给带大的,所以听出谢大嫂语气不好后,他顿时有点皮子发紧。 “大嫂,怎么了?” “呵,” 谢大嫂冷笑一声,“人家都闹到家门口来了,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赶紧给我滚回来!我在大院这边呢!” 谢大嫂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谢戾:“??” 怔了怔,而后放下了座机听筒,他思忖了一会儿,接着眼底闪过一抹锋利之色。 “我出去一趟。” 五月初夏,但今日天气有些降温。 谢戾顺手捞起一件外套,旁边抱着一摞文件的韩戌时问:“怎么了?不是说中午在这边吃饭吗?” 虽说谢戾那个厌食症已经治好了,但问题是这人被小幼幼惯得越来越挑嘴了,依然是个吃饭困难户。 区别只在于谢戾如今的“困难”,是因为他太“挑剔”了。感觉哪的饭菜都比不上宋老太的手艺,比不上宋家那边的伙食。 当然,这种事儿在韩戌时看来那完全是心理作用,估计谢戾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宋家当成了他的家,所以才这么惦记家里的伙食。 谢戾穿上外套后,拿上了一把车钥匙,他浓眉一掀,说:“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昨天那个桃花债。对了,之前让你给李家那边去个电话,那边是怎么说的?” 韩戌时神色微妙,“是李夫人亲自接的电话,说李家昨天已经跟李秀梅谈过了,不过……” 很显然,那李秀梅是个死心眼的,也不知是怎么搪塞的,李家那边还以为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呢,甚至还在电话中一口一个抱歉,说给他们这边添了麻烦。 谢戾冷笑一声,“再去通知一下,让他们去我那儿接人。” 眼底锋芒一闪而逝,而后,谢戾不再停留,那双逆天的大长腿飞快地冲向了楼梯,三两步就已来到了楼下,而后一脚油门踹到底,只留下了一阵军车尾气,很快就没了影儿…… 军区大院。 说来今儿也真是巧了。 谢家大嫂高凤红正好是刚忙完工作开车从这边路过,正好是等红灯的时候,她觉得车里太闷,于是打开了车窗,谁知偏巧有几个熟人从马路边的林荫路上走过。 并且那几人还边走边说,“你说谢家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天底下的好女人这么多,又不是女人全都死光了,他怎么就看上那么个玩意儿?” 高凤红一听这话就是一愣,谢家众人该结婚的早就结婚了,哪怕是孙子辈儿的,也都已经成家了,最近情感上有新鲜情况的,除了谢戾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世俗总是对女人有偏见,一旦女人离过婚,就好像贬值了一样,甚至当提起离婚隐情时,如果是男方出轨,会有人认为这女的怎么这么孬,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看不住男人就是女人没本事,而如果是女方有错,外人将起闲话来更不客气。 高凤红一心扑在事业上,向来厌烦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不爱听那些人扯皮,于是她正想开车走人,可谁知正好这时,却听对方说:“说起来那女的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谢家以前有没有去查过女方的背景。” “那人当初跟前夫离婚时是因为她给她前夫戴了一顶绿帽子,你说她这叫个什么人啊,肯定是个德行不端正的。但凡是稍微要点脸的,但凡是个好人家出来的,都绝不可能干出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另外一人说:“啥??她给她前头那个戴了绿帽子?那这事儿谢家那位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你想啊,就那种品行的,如果谢家那位真的知道那些事,又怎么可能把她领回来见家长,而且我听说啊,不但谢家那位被蒙在鼓里,谢老爷子,还有谢老太太,他们也是半点都不知情。” “据说最近谢家那边正催得厉害,前些日子还有人看见谢老大的媳妇跟那个女的一起逛商场来着,谢家是打算尽快让俩人结婚的,毕竟谢九岁数也不小了……” 高凤红眼皮子一跳,吱呀一声踩下了刹车,她摔门下车,三两步直奔那几个正在闲聊的老太太。 “麻烦一下,我请问刚才那些话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 高凤红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这些年保养不错,看起来倒是很显年轻,而且身材并未发福,乍一看好像才四十刚出头,另外皮肤也很是白皙,那狭长凌厉的丹凤眼看起来很有气势。 而她一开口,顿叫对方一惊:“高……高家妹子啊?这……” 那几人一脸讪讪,满脸尴尬,毕竟背着人偷偷讲闲话,结果却被人家的家属逮了个正着。 高凤红脸一沉,眼皮儿掀了掀,再次冷声逼问:“无风不起浪,那这风声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 几人面面相窥,旋即其中一个老太太站出来说,“谢老大家的,你也别光顾着生气了,这事儿也是我们从老刘家那边听来的,不过这婚姻大事毕竟是关乎着一辈子呢,你家老九最好还是再考虑考虑……” 对方话说的委婉,但那意思已是明摆着,觉得谢家是当了一回冤大头,是叫人家给骗了。 高凤红却笑了,“刘家是吗?成,谢了。” 说完她立马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同时迅速打转方向盘,笔直地前往军区那边的刘家。 等高凤红找上刘家时,正好刘家那个碎嘴的媳妇儿正在跟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些事儿,而高凤红一亮相,吓得对方脸都白了。 “这这这,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听旁人讲的……” “旁人?哪个旁人?小宋是我们戾戾的对象,两人不好事儿都快近了,我们谢家对小宋和她闺女,还有她娘家,都十分满意。胡乱造什么谣呢?” “你既然说你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那你倒是告诉我,哪个旁人又到底是谁?” 刘家媳妇心里一咯噔,那脸色苦得哟,就跟吞了一整只苦瓜似的。 她不就是嚼嚼舌根而已,怎么这谢家却上纲上线的呢,大伙儿就只是凑在一起私底下聊聊而已,不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吗?但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在高凤红的逼问下,刘家媳妇赶紧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就这么高凤红查了一圈儿,最后查到了李秀梅头上。 第244章 不光彩? 等谢戾驱车匆匆忙忙地赶来时,该来的已经全都过来了。 “砰!”地一声,谢戾下车后反手甩上了车门,只见军区给他分配的家属楼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高姐,我真的没撒谎,我也只是气不过谢戾他被那个女人骗了而已,所以我才一时生气,一时没管住嘴,我才泄漏了口风……” “对不住,都怪我,事情闹得这么大,害得你们谢家没了面子。” 李秀梅今儿是特地打扮过的,穿着一件香芋紫的真丝长裙,那丝绸的裙摆被风一吹就显得很是飘逸。 她人看起来很是惭愧,可高凤红掀了下眼皮儿说:“叫什么姐叫姐,我今年都五十四了,你才多大?你李家的女儿就是这副德行?随便出个门都能胡乱认个亲?” 这话讲得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李秀梅一僵,只觉难堪不已,但她心里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压下了心头的这一份火气。 “高……阿姨,我听说你今儿一直在忙着查这件事,其实那个宋晴岚以前不但结过一次婚,我听说她家本来是农村的,当初她前夫本来没看上她,结果两个人……” 李秀梅还想继续在高凤红面前上一点眼药。 谢老夫人如今年事已高,老夫人老爷子平时最主要的任务是颐养天年,很多事儿犯不着惊动两位老人,而谢家真正能够做主的,能在一些大事儿上拿主意的,除了那两位老师,便是这大房的两口子。 说句再直白一点的,以前曲清歌那人比较会装,况且又撒了个弥天大谎,声称她以前救过谢戾一条命,为此谢老夫人曾亲自致谢,打从第一次见面就对曲清歌有着还算不错的观感,也曾想着,反正谢戾单蹦一个,不如把两人撮合在一起,她瞧着那姑娘挺好。 可谢家这位大嫂高凤红却呵呵一声,说:“妈,儿孙自有儿孙福,咱戾戾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可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当心戾戾脾气一上来,到时候跟您闹起来可不好。” 老夫人心说也是,于是就没再管了,事后曲清歌连着几年视谢老夫人为一条捷径,想借着巴结老夫人来混进谢家,可结果呢? 这高凤红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您二老住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比寻常,曲家那个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双方走这么近未免不好。” 于是在她摆出她的态度后,往后的几年,曲清歌再也没去过谢家,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连谢家的大门儿都进不去。 高凤红这人很不好相与,而且还强势惯了,并且她眼力很是厉害,她若说谁不好,整个谢家都没人敢背对着她跟对方联系,而她若是认可谁,她的态度就是谢家的态度。 好比现在高凤红就挺认可宋晴岚的,那么她就听不得任何人讲宋晴岚半句不好。 “也别喊什么姨不姨的了,跟你没那么熟。” “说起来我前阵子听人说过一件事,你似乎去过苏家?” “你知道我们戾戾跟苏菀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跟苏菀她爱人也有不错的交情,听说你找上苏正民的老婆王翠华,想让王翠华帮你保媒?” “这事儿还真是巧了,以前风平浪静的,偏偏现在我们戾戾跟小宋的感情稳定了,俩人好事都要近了,你却突然跑过来给小宋造谣。” “怎么着,你李家是在现在这个岗位上干够了,想去司法机构里掺上一脚?要不怎么还以为自个儿是个警察呢,你当公安全是摆设的不成?” 李秀梅又是一怔,“不是,我……” “不是什么不是?” “你消停点,给我闭嘴,我懒得跟你发火,养不教父之过,回头给你爸带个话,就说我要找他好好谈谈!” 说完,高凤红拖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了。 正好这时谢戾越过四周看热闹的那些人,他浓眉一拧,冷冷地瞥了一眼李秀梅,然后垂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高凤红。 “大嫂。” 他的态度很是恭敬。 高凤红本是已经闭上眼,懒得看李秀梅那糟心的玩意儿,但如今又听见谢戾的声音,她眉梢一挑,然后没什么表情地说:“咱妈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告诉你的,你是忘了还是怎么的,又或者是没等眼花就开始老年痴呆了?” “你把咱谢家的规矩背一遍给我听听。” 谢戾一噎,旋即叹了口气,把从小就死记硬背的家规复述了一遍。 “谢家家规,在家听母亲的,结婚听媳妇的,媳妇没了听闺女的。” “挣了钱给媳妇花,凡是把媳妇摆在第一位,要对媳妇好,不能离婚,离了就再也不能再娶,一结就是一辈子。” 说到这里谢戾又冷冷地看向李秀梅那边,说出了最后一句, “——而如果有外人伤了自家媳妇,那么要赶在媳妇生气前出手解决干净。” 高凤红点点头,“你还记着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把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全都给忘光了,既然记得,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的,该咋办咋办,我可没空跟你废话。” 高凤红像是一脸心烦,你就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就冲今日这一出,往后宋晴岚的名声得臭成什么样儿? 哪怕到最后洗刷干净了,可总会有那么几个不知情的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事儿如果搁在高凤红身上,高凤红还不知得气成什么样儿,女人才最懂女人,女人也最了解女人,她咽下主要是担心这事儿会害宋晴岚心里不舒服。 真要是那样,她家戾戾的媳妇可真就没了,天晓得又要多久才能遇见下一个合他眼缘的,缘分这东西那向来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而李秀梅的脸色已是一变,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谢老爷子定下的那个规矩是真挺可笑的,但当年谢家老七婚后不安分,生出几分外心来,自称遇见了真爱,结果被谢老爷子打断了一条腿,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呢,那回差点没把那个亲儿子给活活打死。 而谢家从上到下也全是对媳妇好的,更是因此谢家才被人当做一个福气窝,不少年龄跟谢戾差不多的都妄想着能够嫁进谢家,又或者是寻个跟谢家差不多的人家。 但这天底下却只有这么一个谢家,僧多肉少,但凡是能够嫁过去的,全是祖坟烧高香。 李秀梅攥了攥手心,旋即一脸轻鄙地撇了撇嘴,接着又说:“谢戾,” “我也只是觉得宋晴岚她做人太不地道。” “她以前有着一份那么不光彩的过去,她一定没有告诉你吧,一定瞒着没跟你说吧?” “但她们宋家是后来才搬到京城来的,她估计也只是看上了你们谢家的权势,所以我……” 谢戾抬指松了松系在脖子上的领带,旋即单手插着腰,又抬手拨乱了满头短发。 他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立即几名站岗的士兵匆匆而来,并且“啪”地一声,挺直腰板并紧了双腿,立即向谢戾行了个礼。 谢戾又冲着李秀梅那边掸了掸手。 而那几人一见立即一步上前,“李秀梅同志,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李秀梅:“??” 第245章 幼幼把人吓哭了? “谢戾!!” 她被人握住了胳膊,不禁扭头看向了谢戾那边。 谢戾自从来到这边后,除了在高凤红的要求下背诵一遍谢家的家规,其余的,愣是半个字也没说,就只是使了个眼色打了个手势而已。 他根本没必要开口,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昨儿李秀梅在红星科研基地那边扯了那么大的一个谎,自称两人关系暧昧不清,甚至还含沙射影地误导旁人,让人以为宋晴岚是个小三儿。 谢戾曾说的要以污蔑诽谤以及损害名誉等罪名起诉李秀梅,这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只不过凡事得讲个流程,谁能成想着李秀梅竟然这么快就又蹦跶了起来,也就只过了一晚上而已。 但既然她一门心思想作死,谢戾是真心觉得,如果不成全了她,还真是有点对不住她了。 他看都没看李秀梅一样,只是觑了一眼高凤红的脸色,旋即问:“多大点事,犯得着生气?岁数也不小了,你气性这么大,万一大哥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高凤红掀了掀眼皮儿,“这是我气性大吗?我看是你没长心!是谁跟我说认准了小宋的?当初没等把人领回来,就提前给我们这些人打了个预防针,还挨个儿地警告了一遍,生怕等小宋上门时有谁给她气受。可结果呢?” “你自己闹出这种乱子来,那李秀梅要不是因为相中了你又怎么可能会往小宋身上泼这些脏水?你倒好,你倒是落了个轻松了,可这事儿要是不解决干净,你让小宋往后怎么做人?” 谢戾哭笑不得,“嫂子,晴岚注定了要给我当媳妇,我已经向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我们两个的性子,还有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不可能会被这种人、这种事影响。” 他们两个的感情没那么肤浅。 当然, “而且我这边正准备杀鸡儆猴,想要解决那所谓的舆论,只有一个最简单,也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谢戾神色冷了些,却掷地有声地说:“让他们怕!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再也不敢说出晴岚半句不好来,我自己的媳妇,我当然会护着。” 高凤红又瞥他一眼,脸色还是不大好,但总算消了一些火儿,“你赶紧处理干净点,不然别怪我回头让老爷子请家法。” 说着,高凤红站起了身,而后又说:“对了,高家不是落马了吗?那个曲清歌也已经被抓了,不过我听说她闹着想见你,甚至还让狱警递话,说她以前救过你……” 谢戾垂了垂眸,徐徐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活动着手腕处的关节,神色里像是涌出了一抹讥诮。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当初在国外救了我的人从来都不是曲清歌,而是晴岚。” “不用搭理她,该坐牢就坐牢,不过也确实该让她安分点,省得她再胡乱喊出我名号。” 而高凤红则又是一怔,“什么??你说是小宋救了你?” 高凤红头一回发现自己这脑子有点不大够使,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以前虽然跟宋晴岚相处的不错,但那完全是因为觉得人家姑娘性子好,是觉得俩人对脾气,而不是掺杂了其他方面的因素。 直至此刻。 高凤红又是无语了好半晌,倏地面无表情说:“你给我等着!!瞒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说你“忘了”,忘了跟我们说?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忘在外头呢!” 没好气地又是冷哼了一声,高凤红甩手就走了。 而此刻李秀梅已经被人控制起来,连拖带拽地塞进了一辆车,而她至此才算是慌了:“谢戾!谢戾!!” 她不断拍打着窗户,可谢戾背对着她,看都没看她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 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在这次的事情之前,谢戾对李秀梅这人甚至完全没任何印象,有限的了解也仅仅止步于这人姓李,以及李父手里握着一些实权,曾与他在工作上打过交道而已。 至于旁的?那是真没了。 于他而言李秀梅不过只是一个陌路人而已。 另一边,“哈欠~~~” 与谢戾那边的吵吵闹闹不同,小幼幼都快闲到抠脚了。 一整个上午风平浪静,一整个下午也无事发生,实在是无聊得很。 正好下课铃声打响,嗖地一下,坐在她前后左右的小朋友们脸色白白地赶紧起身,也有人抓着手里的牛轧糖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决定凑过来,颤颤巍巍地小声说:“给你吃糖,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嗯??” 宋幼眠扭头一看,小红花班的这些小朋友们她早就已经记住了,眼前这人小脸儿长着点雀斑,是个小男孩,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样,坐在她隔壁的隔壁的位置上。 小幼幼抓抓头,“我打你干什么呀?” “可是你力气好大,你能把砖头抓碎,”对方吞了吞口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小幼幼说:“我可以把砖头抓碎,证明我很厉害,我很不好欺负,所以只要不傻都不会上赶着凑过来招惹我。但是我也没说要去欺负被人呀!” 所以,自保跟伤害,那是两码事儿,亮出她那震撼人心的惊人恐怖大力气,也只是为了震慑像孙萍萍那样的熊孩子而已。 不远处,小胖妞孙萍萍捏着她的塑料嘴壶,别提她心里多难受了,但大概是岁数太小,具体如何难受又没办法用言语清晰明确地形容出来。 反正这一整天她如坐针毡,感觉哪哪儿都不大对劲儿。她还是不大喜欢宋幼眠,以前小幼幼来小红花班之前,小胖妞孙萍萍是整个小红花班最小的孩子,但小幼幼过来了,小幼幼比她还要小,她的宝座已经不稳了。 可是,她又不敢说什么,主要是怕被打呜呜呜! 噘了一下嘴,她悄悄地用力瞪了一眼宋幼眠。 小幼幼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立马萌萌哒地扭头看过来,“你在瞪我吗!”她大声地质问。 孙萍萍:“?” 猛地抱住头,“我才没有。” “可是我看见了,你就是在瞪我!” 小幼幼反手掏出一砖头,咔吧咔吧在手里捏碎成渣渣,然后冲着孙萍萍露出一口冷森森的小白牙,“你瞪我,再瞪我!再瞪我就把你变成这砖头!!” 孙萍萍:“??” 瞳孔一缩,抽抽噎噎,然后猛地“哇”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好可怕!!老师,老师!!我不要跟她在一个班级,呜呜呜呜呜呜……妈妈,我要找妈妈!!” 小胖妞一边狼哭鬼嚎,一边扭着那胖乎乎的身子屁滚尿流地跑走。 小幼幼:“??” 歪了歪小脑瓜儿,又眨巴一下眼,“芜湖!” 感觉自个儿又变得更加威武了。 看,都把那小胖妞孙萍萍给吓哭了呢! 然而…… “幼幼?来,告诉妈妈,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小红花班放学时,宋晴岚为了接孩子提前结束了实验室那边的工作。 但谁知刚来到校门口,就被方老师一脸无奈地请了过来。 而此刻宋晴岚笑得十分和善,弯下了腰,认真地看着自家小闺女。 至于她身后,则是抽抽噎噎哭得一双眼睛都肿了,正被一个年轻女人抱着的小胖妞孙萍萍。 幼幼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用力一挺自己的小胸脯:“嗯??怎么啦?我没做什么呀,我就上课,下课,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儿,方老师都夸我好乖!!” 宋晴岚:“……” 以前小孩儿乖巧又懂事,她巴不得孩子能任性些,而这一年多来她潜移默化地给孩子灌输着一些观念,目前来看孩子治疗的很成功,心里那些阴影已经彻底湮灭了,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也变得有点淘气了呢。 想着想着,宋晴岚就又忍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她倒是对此很满意。 但与此同时,“宋主任,你家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孙萍萍的母亲叫做秦云柔,她此刻脸色很是难看,一步踏出,一边吃力地抱着跟个秤砣似的孙萍萍,一边咬牙切齿地看向宋晴岚和小幼幼这边。 第246章 熊孩子,熊大人 宋幼眠探头一看。 见秦云柔一脸生气,她眨巴一下眼,然后一步踏出:“阿姨,请问我们怎么过分啦?” 小孩儿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之后又困惑地说,“奇怪,好奇怪噢!阿姨,我一没有打孙萍萍,二没有骂孙萍萍,我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玩砖头而已,可她突然哇哇哭,她还吓我一跳呢。” “再说了,所谓的过分,难道孙萍萍就不过分了吗?” “昨天是我第一次来小红花班,阿姨您知道孙萍萍她都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吗?” “她说我妈妈不是好人,带着全班的小朋友孤立我排斥我,甚至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要把我撵出去,难道她就不过分了吗?”、 说到最后,小幼幼又用力地一点头,“嗯~~~~我突然发现,幼幼我鸭,可真是个大好人呀!!我都没有跟她计较,我都大方地原谅她了,她今天瞪我好几回,我都没有跟她生气,嗯,我可真是太大度啦!!” 说完,小孩儿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卟灵卟灵地闪闪发亮,两只小手也捧住了自个儿的脸颊,之后仿佛寻求褒奖似地扭头看向了妈妈。 宋晴岚忍俊不禁,顺手轻揉一下她的小脑袋,旋即神色淡淡地看向秦云柔,“秦同志,我们幼幼或许有不对的地方,但凡事有因才有果,您觉得呢?” “昨天事情闹得那么大,相信秦同志你也一定有所耳闻。” “而你平时在家和孙萍萍小朋友都说过什么,是如何诋毁我,污蔑我的,我想你心里也有数,不然孩子也不会无端端地学舌,总不可能那些话全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吧。” “所以,我觉得,秦同志你应该心里有数的,不是么?” 秦云柔身形一僵,旋即脸色再度难看了些,“……宋主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实在是抱不动了,孙萍萍伙食太好了,比小幼幼最胖的时候还要胖上一大圈儿。 秦云柔把孙萍萍放在了地上,旋即直起腰与宋晴岚对峙:“那些事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和秀梅认识这么多年,我们两个关系好,我会与她同仇敌忾也是情有可原。” “可你家孩子这心眼儿是不是太小了?” “就因为那么一丁点小事儿,今儿竟然在学校拿着个砖头恐吓我家萍萍?” “宋主任,孩子还小,许多观念尚未塑造成型,现在管教还能爱的及,毕竟惯子如杀子,真要是把你家这孩子给惯坏了,你以后也少不了要头疼的,我也是为你好。” “同样是作为一名母亲,同样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宋主任,你家这孩子,是不是得带回去重新教育教育?” 宋幼眠:“??” 这人到底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娃儿呵呵一声,接着翻了个大白眼,她扭头一把抱住了妈妈的腿。 并且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嗯, 原来不讲礼貌,没有素质后,她竟然会这么开心?不必介意旁人脸色,不必在乎旁人说的那些废话,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而她没必要委屈自己,格局一下子就变了呢。 宋晴岚则是抬手搭在孩子肩膀上,但那清冷而美丽的面容已经没了任何表情,就只剩下一副纯粹冷然冷淡的姿态。 “我家孩子我当然要惯着,但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另外,秀梅……?原来你和李秀梅的关系这么好,甚至可以直接管她叫“秀梅”?” “那就难怪了,难怪你们一丘之貉,难怪你家孩子会把你说过的那些话全都记下来。” 秦云柔脸色一僵。 自从昨日后,李秀梅那事儿闹得太大了,不知多少人私底下说李秀梅不好,哪怕当着面儿不敢议论,但背地里却没少鄙夷,甚至就连从前那几个跟李秀梅关系不错的,比如秦云柔,都连带着受到些影响,甚至今日上午她本是约好了跟人一起打牌的,但等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那些人根本没来。 这种风口浪尖上,但凡谁跟李秀梅扯上点什么关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说尽了闲话。 而宋晴岚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仿佛把她架在火上烤一样。 这人嘴皮子倒是很伶俐! 秦云柔憋了一口气,“宋主任,你这话可就错了,我和秀梅毕竟认识这么久,总不好一口一个李同志吧?这为人处世方面的学问可多着呢,怎么,难道杨所长和陆主任他们没教过你这个吗?” “听说你以前是杨国涛老先生的学生来着,怎么真本事没学来,倒是尽学了一些没用的。” 说完,秦云柔又嗤笑了一声。 宋晴岚则是说:“真不真本事的,这东西你说了可不算,我发现你这人也不过一根舌头厉害些罢了,搬弄是非的本事倒是一绝,不过……对了!” 宋晴岚突然弯了弯唇,“我前阵子好像见过你,当时跟一位男同志在一起,那男同志长得倒是不错呢,没想到孙萍萍的爸爸长得那么好看,我还真是有点吃惊呢。” 秦云柔:“??” 猛地一懵,她微微瞠目,心惊肉跳地看向宋晴岚。 而此时孙萍萍已经哭累了,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听见这话时不禁扯了扯秦云柔的手,“妈,我爸回来了?他不是出差了吗?都走好几个月了!” “妈……萍萍想爸爸,我要爸爸呜呜呜!” 秦云柔眼皮子再度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捂住孙萍萍的嘴,而几人此时正好是在教师办公室内。 几个老师本来想帮二人调解一下的,像是小红花班这种地方,孩子们岁数小,平时发生点摩擦,家长为此发脾气,毕竟都向着自家的孩子,这都是正常的,稍微有点资历的教师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此刻几位老师却是一脸纳闷,“孙总工程师回来了?孙工不是被调去陕北那边了吗?去那边负责主持一个项目……” “是啊,这事儿我也听说过,不过这阵子孙工一直没露面,难道是又回去了?” 那些老师困惑不已。 而秦云柔的脸色已是煞白。 她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手心,突然用力地一抿嘴,然后长吁口气,尽可能冷静地说:“我家老孙前阵子是回来过一趟,不过你们也知道,他那边挺忙的,那边的事情根本离不开他,所以只回来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萍萍,走吧,咱回家!”她牵紧了孙萍萍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 孙萍萍一脸纳闷:“妈,爸爸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啊?爸爸走时说好了要给我带洋娃娃的,我都记住了!可我的娃娃呢” “他没有给我买娃娃吗?” 孙萍萍越是这么说,秦云柔便越是心慌,因为当日跟她在一起的人根本就不是孙萍萍的父亲,不是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明明两人约会时已经尽量很小心了,可怎么偏偏就这么巧,竟然被宋晴岚看见了,还被宋晴岚给抖搂出来了? 秦云柔越想越是心梗,等离开学校后她没好气地呵斥着孙萍萍:“够了!闭嘴!什么洋娃娃?赶紧跟我回家!丢人现眼的东西!!” 孙萍萍一愣:“……妈??” 她一脸陌生地看着秦云柔,仿佛已经认不出秦云柔了,她的妈妈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好像自打半年前开始,孙萍萍就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妈妈开始爱打扮了,总是买回很多漂亮的衣裳,也开始学着化妆了,爸爸还夸妈妈好看来着,可妈妈却不像以前那么关心她了…… 孙萍萍抿了抿嘴,那张胖乎乎的脸上布满了无措,想哭,可是不知怎的,又不敢哭出声音来。 虽然她是个熊孩子,可说到底,就像是秦云柔之前拿来怼宋晴岚时说的那些话。 惯子如杀子,她以前也不过是被家里惯坏了而已。 但也正因打从记事起就被父母爷爷奶奶还有很多人溺爱着,她此刻才越发敏感,越发难过,她根本从未经历过这种事。 从未有过这样的难过,根本不知该怎样处理这样的心情。 而,第二天。 幼幼昨天晚上跟宋晴岚和谢戾一起吃了饭,但饭后没再回宋家那个四合院,而是住在宋晴岚那个宿舍里,不然来回折腾真的是太麻烦了。 也是因此,她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吃完早饭后闲着有点无聊,于是就提前来到了学校。 这时候时间还早,学校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学生。 等小孩儿来到小红花班的教室外,正准备推开教室大门走进去,但谁知…… 第247章 屁屁好痛? “呜呜呜…………” 隔着教室的大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声。 小幼幼眉梢一挑,一脸纳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小脑瓜,旋即把教室大门推开一条缝,当贴着缝隙往里面看去时?幼幼顿时无奈了。 只见教室里只有一个小胖妞,那小胖妞正撅着屁股背对着她这边,小手拿着个砖头“铛铛铛”地砸着小幼幼昨天坐过的那把椅子,一边砸椅子搞破坏,一边哭得涕泪纵横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宋幼眠:“??” 咱就说,这搞破坏的行为明明是恶人一个,但她自己倒是哭得凄凄惨惨可怜巴巴。 眼皮儿一抽,故意弄出点声响,刷第一声,小幼幼拨开了教室的大门。 “啊!” 孙萍萍吓一跳,都忘记哭了,捏着砖头转身心虚地看向幼幼。她抽抽噎噎着,然后突然发觉幼幼在看她手里的砖头,赶忙欲盖弥彰地把砖头藏在了身后。 宋幼眠:“……” 伴着小脸儿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然后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走进了教室之中,她盯着自己这把椅子看了看,发现椅子腿儿都被削破了一层皮,木头渣滓看起来可怜得很,不过这椅子太结实了,孙萍萍的力气又太小,砸了这么久也没能把椅子砸得稀巴烂。 摘下书包放在书桌上,然后小幼幼力大无穷,拖着这把椅子走向了孙萍萍。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孙萍萍顿时害怕了,接着那个砖头不断地往后退。 宋幼眠眉梢一挑,“你把我的椅子砸坏了,那这把坏椅子给你,我要坐新椅子!” 说完,把这张椅子往孙萍萍那边一推,之后一把拽开孙萍萍,搬走了孙萍萍的这把椅子。 孙萍萍:“??” “不行,你不能这样,那是我的椅子!我才不要坐你这个!” 小幼幼面无表情:“不行也得行!谁让你把我的椅子弄成了这模样!” 然后,她一屁股稳稳当当地坐下,没再搭理孙萍萍,而是从书包里面掏出一套卷子来。 经过这两天的熟悉,小幼幼觉得方老师人还算不错,但小红花班对她来讲实在太容易了,这就跟把成年人放进幼儿园似的,那些小朋友没还在学算术和拼音,她打算像她四哥那样跳级,但也不必像嘉智跳得那么狠,打算直接去念天才班的小学一年级,为此需要复习一下知识点。 说起来上辈子因为电子科技越来越发达,通常都是拿手机电脑打字,她偶尔会有提笔忘字的情况,拼得出来,打得出来,但如果用手书写就容易写错笔画,以及小学考试永远都逃不过写语文作文,别的方面倒是很好糊弄,可这作文…… 成年人写作文的视角、笔触,遣词造句等等,跟一个词汇量储备稀少的小孩子相比,那肯定是有差距的。 她还得想想怎么用小孩子的口吻写出那些合适的作文来,相对而言,反倒是数学这些科目对她来讲毫无挑战的难度,闭着眼瞎写都能够答对,毕竟一加二等于几这根本就不用过脑子,九九乘法决条件反射就可以背出来。 于是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振笔疾书,想起上辈子自己学习姿势不太好,以至于长大后一不留神就容易驼背,顿时一机灵,赶忙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儿,努力地支棱了起来。 一边攥着2b铅笔在卷子上刷刷写,一边小嘴儿嘀嘀咕咕小声念叨个不停,“要注意仪态,岑姨快回京城了,等岑姨回来后就要检查我的舞蹈作业和基本功了,还有萧老师……” 她完全是心分两用,不,心分多用!答卷子的同时还在分神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几天夜里母女两个闲聊时,重新帮小幼幼规划了一下她的课程,比如以后周一到周五要来学校上课,周六周日则是分别跟岑知微和楚萧风学习舞蹈和音乐。 按宋晴岚想的,自家闺女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就好,她并不愿意如此鸡娃,奈何小幼幼自个儿十分上进。 她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变成个多才多艺的漂亮女神,会跳舞,气质好,会弹琴、会玩各种乐器,这是她的美好憧憬,所以她要从小就开始学习。 好在她不管学什么都很快,而宋晴岚对此则是一脸的无奈:“这样是不是太辛苦了?一周七天,一天假期也没有。” “不会辛苦呀!!” 小幼幼当时笑呵呵地说:“妈妈,跳舞的时候很开心,学钢琴的时候也很开心。”对她来讲那就等于是休息,毕竟她能从中收获很多很多的快乐。 而既然孩子都已经这么说了,宋晴岚也只能叹气,“好吧……但要是累了,一定要告诉妈妈,我们不着急,往后的时间还长着。咱们家实行的是快乐教育,幼幼不用和任何人攀比。” 宋幼眠觉得心里暖烘烘。 刚开始重生的时候,她那时候一心想着,想治好妈妈的肺癌,想帮家里赚钱改善伙食,可结果后来发现自己一家人那可真是全员王者,往往有些事儿小幼幼只需要稍稍暗示一下,舅舅们就立即会行动过来。 甚至逐渐的,赚钱这事儿根本不必小幼幼担心,生活条件上的问题舅舅们完全解决了,并且还全都很有上进心,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自己家里过得是越来越富裕,越老越有钱了。 以至于从挣钱大业解放出来的小幼幼曾有一阵子感到十分的茫然,她突然就没了目标,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自己一家健健康康的,无忧无虑的,而且还有了钱,好像什么也不缺了。 不过,后来她渐渐发现了一件事,重生对她而言,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从前那悲惨不幸的人生查缺补漏。 她现在还小,但她以后完全可以变成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大人,把自己活成一个颜好气质佳的白富美,过上她从前梦寐以求的那种生活。 越想越激动,小手攥着笔杆子,她埋头写卷子写得是越发卖力了,简直就是激情满满。 而另一边孙萍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当她干坏事被宋幼眠抓包时,她是真的害怕极了! 毕竟眼前的小丫头可是一个怪力小萝莉来着,小手一用力,就听嘎巴嘎巴的声音响起,砖头都能捏成稀碎的面粉。 她本来还以为宋幼眠会揍她的,甚至都已经打算好了,悄悄地挪向教室的大门口,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马哭着往外跑。 但谁知…… 看了看宋幼眠,又看了看两人调换的椅子,孙萍萍抽抽噎噎地一抹脸,蹭掉了脸上的泪珠珠儿,然后迈开了小胖腿儿慢腾腾地挪到了凳子边。 等她坐下时,大概是因之前她抓着砖头砸了凳子许多下,凳子螺丝松动了,以至于。 “呀!!!” 一根凳子腿被她压垮了,她整个儿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在倒地的那一刻,孙萍萍整个懵了。 “??” 然后,她哇地一声,坐在地上一边疯狂蹬腿儿一边两只小手揉着眼角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哇哇!!” 屁屁!!屁屁好痛哦!!摔死她啦!! 第248章 我坏,我就坏! 正在振笔疾书一心上进努力想要当卷王的小幼幼顿时一懵。 不禁停下手中的铅笔,满脸茫然地回头看向孙萍萍:“你干嘛?我可没有欺负你,别想栽赃陷害我!” 顿时起身,赶忙把自己这套桌椅往旁边拽了拽,像是生怕孙萍萍赖上她,生怕沾到孙萍萍的边儿。 那一刻,小幼幼是真的怕极了,怕孙萍萍碰瓷! 可她不这么说还好,她一这么说,孙萍萍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子委屈,顿时“呜呜呜哇哇哇”地哭得更加大声了。 简直是魔音穿耳。 小幼幼咧着小嘴儿,难受地捂了一下自己的小耳朵。 正好这时,“嗯??这是怎么了?” 方老师正好过来上班,一听见教室里传来孩子的哭闹声,赶忙快走了几步。 等推门一看,就见两个孩子,东一个,西一个人,一个赖在地上哭哭嚎嚎地不肯站起来,而另一个则是一脸避嫌,离得远远儿的,还做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方老师愣了愣,旋即快步走向孙萍萍:“孙萍萍小朋友,你怎么了?摔着了?” 她看了看一旁瘸了腿的凳子,又看见孙萍萍放在书桌上的砖头,登时一脸懵逼。 但不管怎样,“来,让老师看看有没有受伤……” 然而,方老师伸出的手却被孙萍萍打开,“不准碰我!!呜呜呜,爷爷奶奶,我要爷爷奶奶,要爸爸!!” 至于妈妈? 秦云柔昨天没好气地吼过孙萍萍,这孩子记仇,这会儿已经不想要妈妈了。 方老师头痛欲裂。 小孩子真是一种两极分化极为严重的生物,可爱起来像天使,但作妖起来也跟个活脱脱的小魔鬼一样,尤其是当小孩哭闹不休时,那尖尖利利的哭声,嚎叫声,简直像个钻子一样,能刺穿人的太阳穴。 方老师捂了捂头,接着又叹息一声,“走吧,孙萍萍,老师先带你去办公室。” 说完就不顾孙萍萍的挣扎,先把孙萍萍抱了起来。 但这时一个小丫头一步上前,“老师,如果孙萍萍的妈妈再度问起来,你可要帮我作证,我可什么都没干,转头是她带来的,椅子是她砸坏的,她是自己坐在地上哭的,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幼幼严肃地板起张小脸儿,昨天已经跟秦云柔打过一回交道,那人不讲理又伶牙俐齿的模样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幼幼又瞄了一眼孙萍萍:“我刚刚过来时就看见她在拿砖头砸我的椅子,所以我就把我们的椅子调换了一个个儿。” 孙萍萍:“??” “呜呜呜呜,你坏,你坏坏!!” 宋幼眠,面无表情:“我就坏!谁让你更坏!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敢作妖,当心我打你鸭!!” 小丫头冲着孙萍萍晃了晃她漂漂亮亮的小粉拳。 孙萍萍一哽,顿时想起被捏碎砖头支配的恐惧,她呜呜咽咽地一把搂住方老师的脖子,搂着方老师趴在人家肩膀上再次痛哭了起来。 宋幼眠,“哼!!” 小孩子冷哼一声,然后十分有个性地扭开头,不搭理她了。 …… 方老师把孙萍萍带回教室后,不久小红花班的小朋友们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教室。 经过昨日一整天,已经有人跟宋幼眠混熟了。 “幼幼,你在干什么呀?” “你认识的字好多呀。” “你在写什么?” “妈妈说不可以在哥哥姐姐的卷子上写写画画,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 一堆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围着宋幼眠,但小幼幼其实是整个小红花班最小的,她看着这些孩子们,正好写完了一张卷子,收好之后小脸儿笑呵呵地露出开心模样来,然后叽叽喳喳地跟几个孩子打成了一片。 至于另一头, 方老师给秦云柔那边打了个电话,可惜一直无人应答,秦云柔似乎没在家。 没奈何,因为孙萍萍简直像是一团水做的,一旦开哭就哄不好,嗓子都哭哑了也没见她停下来歇歇,方老师怕这孩子再这么哭下去会哭出什么问题来,于是一通电话打到了孙萍萍的爷爷奶奶那边。 那二人全是知识分子,但目前已经退休了,得知消息后就立马朝这边赶来。 红星科研基地这地方面积还是挺大的,内部就像是个镇子一样。 等孙爷爷他们抵达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而此时学生们已经开始上课了,办公室里除了孙萍萍就只剩下另外几名正在备课的老师。 孙奶奶心疼坏了,大步走来一把抱住了孙萍萍,“乖孙女,萍萍啊,这是怎么了?咱们不哭不哭了哦,”孙奶奶一副问问揉一揉的模样,把孙萍萍搂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了一通。 而孙爷爷像是个退休的老干部,此刻正在跟方老师询问情况。 “你说什么??” 当孙爷爷听见方老师提起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后,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萍萍她……” 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小孙女,平时家里也宠着些,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可孙爷爷万万没成想孩子竟然被惯坏成这样。 “萍萍竟然拿着个砖头来学校,还想咋人家孩子的凳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那孩子人呢?没事吧?” 方老师悄悄松了一口气,心说这老两口看起来像是比较讲道理的那种,而不像是秦云柔那种。 经过昨天的事情后,方老师如今一想秦云柔就压力山大,实在是不想跟那人打交道,那嘴皮子太过厉害,哪怕是她们自己的错,她也能三言两语地摘个一干二净,把所有错误全部都推到别人的头上去。 “这个您放心,宋幼眠小朋友还好,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不过大概是孩子有点生气,所以就把两人的椅子调换了一下,正好那把椅子的螺丝松了,所以孙萍萍坐下时没注意,就摔在了地上……” 孙爷爷松了口气,旋即又说了一些客气话,这才皱着眉看向了孙萍萍。 “走吧,先带孩子回家。” 哭成这样,按孙萍萍的脾气来讲,一旦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本以为是因为孩子岁数太小,以为再过几年孩子长大些就没问题了,但孙爷爷现在觉得教育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如果不从小帮这孩子把根基打好,天晓得这孩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对孙萍萍来讲这是多灾多难的一天,早上摔了一下,哭了一上午,被爷爷奶奶拎回家,奶奶心软,但爷爷严厉,抄起一把格尺逼着她站墙根,还打红了她手心,说她拎着砖头砸人家凳子是想要上天,又说这回砸的是人家凳子,那下回是不是就砸在人家身上了,砸在人家脑袋上了等等。 总之挨了不少骂,哪怕她一个劲儿地哭,也没见孙爷爷有半分心软。 爷爷不好!!呜呜呜,萍萍讨厌爷爷!! 而宋幼眠这边倒是过得很不错,一整个上午十分融洽,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伙伴,跟谁都能聊得来,还被那些小朋友们称赞她好厉害! 宋幼眠:“……”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她只是壳子岁数小了点,只是看起来幼稚一点啊!至于下午上手工课的时候,方老师还带着他们用红纸折成小花花,宋幼眠小朋友心灵手巧折叠得最漂亮,被方老师贴了一张小红花贴纸,然后又尽情地夸夸。 夸得小孩儿都有些脸红了。 晚上, “妈妈,这是什么呀?” 第249章 游戏机 回到宋晴岚的宿舍时,小孩儿东张西望,发现妈妈竟然搬回一台14寸的小彩电,除了这台小彩电还有别的东西,装在一个大盒子里面。 嘉智正坐在一旁看着书,一听这话也连忙抬头,然后给宋晴岚搭了一把手。 宋晴岚笑着说:“你杨爷爷和陆叔叔从外地回来了,这是你陆叔叔托人给你弄回来的礼物。” “托人?” 小孩儿歪了歪头,宋晴岚放好彩色电视后,又拆开了那个大盒子。 这时候已经是1987年了,时代已经进入高速发展的腾飞期,如今市面上流行着一些街机游戏,比如耳熟能详的街头霸王,由两个角色在限定的时间内,以通常三战两胜的方式进行一场对打格斗,使用各种攻击手段,设法令对手的生命值归零,胜利后再继续挑战下一个对手。 说起来宋家这些孩子们都很懂事,但奈何……孩子太懂事,大人就作妖。 好比最近宋三舅经常带着谭问心钻进电玩厅里,玩着那些街机游戏一玩就是一整天。 不过很显然陆泓晏托人弄回来的这个大盒子并不是接机,毕竟这盒子可装不下那么大的机器。 等宋晴岚拆开包装后,宋幼眠:“???” 一下子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红白机?妈妈,这是红白机??” 上辈子复古风潮流行的时候,曾有一些人考古,好比这老任家的红白机,记得是83年开始发行的,短短几年就风靡了欧美那边,甚至后来因为国内搞不来正版,很少有人能买得起正版,曾一度使盗版风靡。 这简直就是80后90后的情怀,耳熟能详的游戏,比如魂斗罗啊,比如超级玛丽,当时谁要是有个盗版的小霸王游戏机,那简直美死了好吗!会成为一个孩子王,自己家有的就玩自己家的,自己家没有的就蹭别人的玩儿,几乎成了很多人童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开心?”宋晴岚回头一看,忍俊不禁。 “开心!!” 小幼幼立马疯狂点头,紧张地直搓小手手,这真是个意外之喜没错嘞。 她竟然可以玩上游戏机了!在这之前她一直没想过这件事,毕竟直至这87年大哥大才开始进入国内市场,在此之前甚至就连移动电话都还没有呢。 而上辈子哪怕是在二十多年后,当时市面上已经发行了许多各种各样的游戏机,但她还曾考古来着,还曾买过一台红白机来着。 唯有嘉智对此一脸茫然,“……游戏,机??” 作为真学神,嘉智最大的娱乐就是抱着书本啃,游戏这东西,那是从未玩过,也从未关注过的。 宋晴岚安装好了红白机,又拎着av线连上了那台小彩电,然后做来一张柔软的毯子铺在地上,又放了几个厚实的坐垫,接着冲两个孩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咱们试一下。” 她握着手柄点开一个叫马戏团的小游戏,只要一按键,伴随着童趣而欢快的音乐声响起,电视里马克赛的小人物就会蹦起来,要跳过火圈才可以,但如果距离找不准就很容易死。 嘉智瞄了一眼。 嗯? 有点感兴趣。 再瞄一眼。 嗯?? 好像很好玩的意思。 有点手痒怎么办? 最终宋晴岚又挑了一个双人游戏。 “妈妈,魂斗罗魂斗罗!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卡bug,无敌!不怕死!命多!不然只有三条命没一会儿就全都死光了……” “噗!” 宋晴岚忍俊不禁,选择了双人模式后,一把将两个手柄塞给了小幼幼和嘉智。 小伊伊操纵着蓝色人物,“biubiubiu”地一连串开枪扫射,而嘉智上手稍微慢了些,还在研究他手里那个手柄。 “四哥,快快快,要跑了!快跟上!!” 小幼幼肉眼可见地活泼了起来。 宋晴岚坐在一旁看着,然后抿了一口茶水,只觉得幸福的不可思议。 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也对孩子很是纵容。 而纵容的结果就是这天晚上一大两小全都熬夜了,直到凌晨一点多时才哈欠连天地在宿舍客厅里睡过去。 第二天。 小幼幼再度去学校时,那简直就是精神满满的。 “游戏机呀,那可是游戏机呀!!” 嘉智今天正好要去天才班上课,于是跟她走在了一起,此刻也是一副犯困模样,但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操作很有难度,嘉孝嘉谦他们一定会很喜欢,这种游戏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 “嗯嗯嗯!”她四哥就是聪明,一语中的! 销量上亿风靡全世界,那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嘉智看了一眼旁边兴冲冲的小幼幼。 “这么喜欢?” “嗯嗯嗯,对!喜欢!超喜欢!!” 嘉智心想,那不如……自家也搞一些好玩的小游戏吧,到时候专门做出来,给幼幼玩! 于是这天上午嘉智上课时虚心请教,误打误撞地涉及到了电子计算机以及编程等方面的知识。 …… 谢戾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最近他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被谢老爷子、谢老夫人,还有谢大哥、谢大嫂,拎着耳朵逮住就是一顿教育,主要是因为他忘记跟家里讲当初在国外救下他的那个人并不是曲清歌,而是宋晴岚。 谢家这边认为他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但天可怜见谢戾真不是存心隐瞒的,只是真的忘记了而已,在他看来他对宋晴岚的感情并不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很感激两人从前曾相遇,但他爱情的基础是去年在洪平县相识时,是被对方吸引,是建立在一日又一日的相处之中。 但在谢家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你也太心大了,这种事儿都敢瞒着!早知道晴岚当初救过你,上次咱们见她时就该更加热情点儿……” 总之这边嘀嘀咕咕,并且催促着谢戾让谢戾再次带宋晴岚去见一下谢家那些人,主要是如今宋晴岚的工作比谢戾还忙,谢戾就是闲人一个,得先配合着宋晴岚的时间,不然她真未必能抽得出空来。 今儿正好是两家约好要见面的日子,主要目的是为了商定一下两人的婚期,毕竟谢戾的求婚都已经成功了,两人现在就差领证,就差办一场婚礼了。 因为是个较为正式的场合,宋晴岚罕见地穿上一件月牙白斜襟盘扣的长裙,那柔软的身段儿曲线曼妙,人哪怕只是简单地往那儿一站也优雅的不可思议。 而小幼幼倒是穿得简单了些,一头卷卷翘翘的小头发,分别扎成两个丸子头,她此刻穿着蓬蓬公主裙,正坐在车里舔雪糕。 谢戾一边开车一边问:“那个游戏机真有那么好玩?” “好玩儿,可好玩儿了!” 小丫头立马脆生生地回答,“四哥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昨天半夜去厕所,发现客厅里幽幽地亮着光,他竟然在背着我偷偷玩魂斗罗!” “还有还有!”一提起这个小幼幼可有说不完的话,“妈妈想让陆叔叔帮忙多买几台游戏机,五哥六哥他们也很感兴趣,他们也想玩儿!我跟妈妈准备下次回四合院时,把游戏机和游戏卡也一起带回去!” 谢戾弯了弯眸,说:“那到时候带我一个。” “好!!” 小丫头用力一点头,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接下来的亲子互动。 而,一转眼,谢戾将车停在国宾馆门外,此刻谢大嫂高凤红正带着几个人在此等人,而旁边还有宋家那些人。 一家三口就这么下了车。 “晴岚,” “幼幼!!” “戾戾!” 接着,大伙儿皆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宋老头和宋老太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管谢戾叫戾戾,一开始还纳闷儿来着。 但转念一想,妙呀! 合该这一大一小当上了父女,一个叫幼幼,一个叫戾戾。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第250章 彩礼 “你们两个可真叫人好等,亲家都在这边等半天了。” 宋老太朝二人走来,语气像是在埋怨,但瞧那满脸的笑容,简直是乐得不行。 老太太今日穿的颜色很是鲜艳,一看就是家里要办事了,瞧着就特别的喜庆,旁边宋大舅、宋二舅,还有宋三舅等人,也是满面的笑容。 谢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谢大嫂高凤红正搀扶着谢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在旁打圆场,“走,咱先去饭店里面坐坐,位置是提前预定好的,饭菜也全都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谢家这边对老夫人很是敬重,而宋家这边也不遑多让。 不说旁的,老夫人岁数摆在这儿呢,甚至宋老头和宋老太的年纪也就只比谢大嫂他们稍微大几岁而已。 宋老太在面对这谢老夫人时下意识地就拿出了对待长辈的态度,但说实在的,老太太自己心里也觉得挺神奇的。 虽说如今他们宋家来到了京城,住进了四合院,也算是开了眼界,但以前毕竟是中下贫农的出身,是过惯了苦日子的。 宋老太觉得自己一家不过是小老百姓而已,可谁知自家闺女演得好,竟然跟谢戾处上了对象,起初还曾有点担心他们宋家高攀了人家,怕往后晴岚娘俩受了委屈,但慢慢也就想开了,觉得谢戾这品行靠得住,况且真要是再婚,如果找个条件太差的,那反而才是委屈了他们晴岚呢。 说起来……宋老太一脸恍惚,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 当时宋晴岚人在洪平县的医院住院,而老太太则是每日起早贪黑地带着小幼幼一起摆摊做盒饭挣钱,这一老一小也正是那时遇见了谢戾。 打一开始,谢戾就跟幼幼这小丫头特别地投缘。 她们幼幼啊,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过那时候看着这一大一小黏黏糊糊的,老太太本以为谢戾纯粹只是喜欢孩子而已,谁知幼幼竟然是给她自己找了个新爸爸,老太太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地笑了。 当一行人走进饭店后,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了,两家的大人、孩子,还有一些亲戚什么的,几乎全都到场了,今日谢家这边过来的几乎全是大人物,而为了安全起见,谢大嫂高凤红更是直接豪气地把这地方整个儿包下了,饭店楼下甚至有士兵在此把守戒严。 不过来到饭店里面后,孩子们凑成了一堆,大人们也是说说笑笑地聊了起来,看那气氛可和睦得很。 最终谢老夫人说,“我看下个月十八九不错,正好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旺子女。” “戾戾工作这些年,他的钱全是他自己管着,等往后结了婚铁定是要让晴岚帮他管钱的。” “先不说他们小两口的事儿,单是说下咱家的态度,我是这么想的……” 老夫人拿出了一大沓子的房证、地契,还有一张存折等等,这些全是他们给谢戾准备的彩礼,单是现身就足有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这么一个数,放在几十年后或许并不是很多,然而搁在如今这个万元户很是稀缺的年代,简直就是一笔天降富贵,甚至比得上后世的上千万。 此外京城、申扈,以及另外几个地方,都有谢家以前买下的房产,而今已全部过户到谢戾名下,另外还有车子、以及黄金翡翠首饰等等,这么一张礼金单子可谓是诚意满满。 宋家如今并不缺钱,宋二舅和宋三舅还有大舅妈葛庆霞那可全是吸金小能手,几人做的生意既有纺织服装与制造方面的,也包括了房地产,这主要是因为宋晴岚喜欢囤房,搞房地产完全是为了方便让宋晴岚买房。 另外就是餐饮行业,以及当初在洪平县便已搭建好雏形的外卖行业和物流运输等等,如今物运这方面已经在全国铺展开来,甚至已初步打响了知名度,往后只会一路长虹,会发展的更加不错。 但饶是宋家的眼界已今非昔比,可当谢老夫人让人拿出那张礼金单子时,这边仍是感到心惊肉跳。 “这……”宋老太下意识地看向了宋晴岚。 宋晴岚也怔住许久,旋即忍俊不禁地说:“老夫人,这太多了,也太贵重了。”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什么夫人不夫人的,等回头结婚时收了改口费,可得记得管我喊声妈。” 老夫人又笑呵呵地说道,“我啊,都快八十的人了,这辈子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算是赚了,能看见戾戾娶上媳妇,我就很知足了。” “这些是咱家的诚意,往后你跟戾戾好好过日子,那就比什么都强。” 高凤红也笑着点了点头,毕竟若不是遇见了宋晴岚,没准谢戾至今还在孤零零地打光棍呢,高凤红这么想着又不禁笑了。 而宋晴岚则是情绪翻涌,只觉得心口暖融融的,她恍惚想起了当初她跟袁文绍结婚时,没有彩礼,没有婚礼,只不过是领了一个证而已,她又不禁看向身旁的谢戾。 谢戾悄悄在桌子底下握紧了她的手,“拿着吧,回头咱家你管家,想买什么尽管买,我知道你喜欢买房子,所以爸妈准备彩礼时我特地提了一嘴。” “那些房产证有京城这边的,也有外地的,往后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风景环境都不错……” 宋晴岚再度失笑,然后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攥住了他手,“谢戾,谢谢你。” “嗯?你谢我干什么?怎么突然之间搞得这么生疏?” 宋晴岚又笑了,“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 谢戾一怔,而后也柔和了自己的神色,这世上人那么多,能相遇本就不容易,所以他才越发地珍惜。 谢戾隐隐想起他小时候曾遇见过一个算命的,那人像个江湖骗子,当时谢戾也才十来岁左右。 对方穿得像一个乞丐,说他生来就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这要是搁在以前就是一个做皇亲国戚的主儿,但命里带煞,杀气太重,注定了得走一条血腥的路子。 那人还说,他这一身的杀气、血气,寻常女人压不住,他是个孤寡的命格,等他老去时,父母兄长,亲朋好友,已经全都陆续过世了,他注定了没有姻缘线,没有感情缘,遇不见合适的,就算遇见了也抓不住。 谢戾又突然想起当初宋晴岚曾在国外救过他一命,确实,那人的预言应验了一部分。 但他到底还是抓住了她。 等两人的日子定下后,谢宋两家立即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宋晴岚亲自提笔写了一封又一封请柬喜帖,而谢戾则是一有空隙就去找谢大嫂,然后在高凤红的带领下走进百货大楼逛着家居市场。 他打算把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重新装潢一下,不久之后的未来那将是他和晴岚还有幼幼共同的家。 而这期间他还闹出一桩糗事,在逛家居市场时他正好看见一张两米长宽的双人大床,那床紧跟着时下的款式,是中式实木的,但谢戾选购时杵在那张床边不知怎的就愣住了,然后盯着那张双人大床怔怔出神,接着脸面通红地流下了一管鼻血,那可真是狼狈的不行。 高凤红:“??”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呦,我们戾戾这是出息了?这是想媳妇了?” 谢戾恼羞成怒,“大嫂!!您也五十来岁的人了,瞎说什么呢……” “我怎么就成瞎说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敢拍着胸脯子说你刚才没想小宋吗?” 谢戾:“……” 确实想了, 而且还想了挺多。 但这事儿他自个儿知道就行了,被他大嫂这么一闹腾,搞得他怪不自在的。 “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红科所那边接晴岚了。” 丢下这话他赶紧转身,生怕高凤红再像之前那样揶揄他。 第251章 说点好听的 因为两人结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初八,宋晴岚私底下吐槽太着急了,太赶日子了。 毕竟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多月而已,这期间要试衣服,要预备场地,还要准备许许多多其他的东西,实在是太着急了。 而谭问心因为最近跟宋三舅走得比较近,听说这事儿时一脸诧异,“谢戾他家是多怕媳妇跑了啊?这是迫不及待想把你给定下来啊!” 宋晴岚:“??” 谭问心要是不说,她甚至没往这方面想,而被谭问心提醒后,宋晴岚:“……” 好像还真是! 谢戾他以前到底有着怎样的前科,这是把家里急成了什么样儿,生怕俩人的事情有变故,以至于这么着急地定下来? 甚至宋晴岚不禁怀疑,这也就是那边多少顾忌一些,不然说不准早就催促谢戾带她去民政局领证了。 她想着想着又不禁笑了,只觉得这事很有意思。 不过,两个大人准备结婚的事情并未影响小娃娃,宋幼眠最近每天吃好喝好,放假就喊上谢戾,揣着她的红白机,拿上几张装满游戏的小黄卡,然后一溜烟地跑回宋家这个四合院,再喊上哥哥们,一起打魂斗罗、街头霸王,超级玛丽。 哦,这是翻译问题,这年代玩的这东西都叫超级玛丽,虽说人家超级玛丽的名字叫做超级马力欧,个别版本翻译成马里奥。 顺带一提,红白机上有个蛮出名的游戏叫合金弹头,结果当时国内盗版泛滥,那些盗版厂商不懂外文,于是看图猜字,给翻译成了燃烧战车,像这种情况还不少呢,各种乱象五花八门。 “哎呀,嘉谦你好笨,你起开,换我来,你怎么又死了!我告诉你,连招是这么发的,我教你!!” 嘉孝一把挤开的嘉谦,抓起手柄就疯狂按动起来。 他们可真是太快乐了,今年夏天是最好的夏天,因为他们见了大世面!玩上游戏了!! 原来电视不仅可以看新闻联播和电视剧,还能打游戏!嘉孝觉得这也太厉害了,这也太好玩了!他宣布这台电视和游戏机就是他今年的最爱了! 当时间进入六月初的时候,小幼幼历经努力,总算把那该死的魂斗罗打到了最后一关,哪怕卡了个bug,从三条命变成30条命,但期间也是无限死,天晓得一口气从第一关打到最终boss耗了她多少时间,几乎就是在死与被死之中度过的。 “幼幼!” 这天一大早,嘉孝他们呼啦啦地冲进来,把小丫头从被窝里面挖了出来,“别睡了,快别睡了,走,咱们今天得出门!早饭不在家里吃,等下去外面逛逛,看看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现在幼幼周一到周五都是在红星科研基地那边度过的,但每次周五的晚上都会跟妈妈一起被谢戾开车送回来,会和哥哥们一起度过双休日,等周一的时候再一大早赶去基地的学校那边。 顺带一提,幼幼打算下学期开始上小学,按理她这个岁数,才四岁,如果是放在外面那些普通小学,校方可能会考虑很多,估计没等谈跳级的事儿就会直接认为她这是天方夜谭。 不过红科所那边因为因材施教的政策,想跳级就跳级,只要能通过考试,管你几岁,只要知识储备粮就可以一路绿灯。 幼幼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唔,要去哪里呀?” “你怎么忘了?睡糊涂了?”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让大哥带咱们一起去滑旱冰!” “啊对对对!” 嘉孝一提这个,小幼幼马上就精神过来,“等我一下,我去洗脸,去换衣服!” 小团子哒哒哒地往外跑。 在很多人看来这八十年代贫穷得不行,甚至有人认为九十年代大伙儿依然都过得很穷,但其实八十年代的经济已经进入腾飞阶段,而且,其实只要有钱,只要家里条件好,不论是在哪一个年代,都可以生活的很好。 就像是这1987年,早就已经有了微波炉、电冰箱、烤箱等等,不过这些东西仅限于那些发达国家,国内尚未流行起来,那依然是个稀罕物。 又比如这八十年代已经有人拍摄电影电视剧,比如83版的《射雕英雄传》,又比如一些港台的大明星会在各地举办演唱会。 幼幼觉得这是个神奇的年代,虽然民生水准相对落后了许多,也确实有些地方依然挣扎在温饱线上,可城市里的生活其实也很不错,市面上有大舞厅,麻将馆,甚至还紧跟时髦开起了ktv,根本不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么贫穷,而且大街上好多人赶流行烫着那种很复古风潮的小卷发,也有人穿上了牛仔喇叭裤,甚至街上还有人骑着呼啸而过的老式摩托车…… 这个时候属于从前的粮票时代已经过去了,至少绝大多数的地方都已取缔了买啥都用票的制度。 “幼幼你当心一点,不要着急。” 嘉孝他们之前催得厉害,可小孩儿一急起来他们反而不急了,呼啦啦的一堆哥哥们仿佛小保镖,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幼幼。 “我很快就好!” 小丫头吊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冲着这边讲。 嘉孝他们说,“可以不用很快,慢慢来没关系。” “咕噜噜~~~” 幼幼已经刷完牙齿开始漱口。 没多久, 小孩子穿着一件红背心,搭配一条蓝色的小短裤,踩着她的小鞋子,扎着两个小揪揪,啪啪啪地跑向了她大哥嘉仁。 往嘉仁身上一扑,小孩儿攥住了小拳拳,“冲鸭!我们走!!” 嘉仁笑得不行,他今年已经在上大二了,个子也再度拔高了许多。 如今几个哥哥中,嘉仁的身高大概长到了一八一,但因为他是跳级读的大学,今年也才十七岁而已,幼幼估计她大哥还能再长长。 二哥嘉义的个子看起来跟大哥差不多,不过明明才初夏,但嘉义好像晒得更黑了,浓眉大眼瞧着越发地粗犷。 “走吧,”嘉仁冲着弟弟们招呼一声,然后率先抱着妹妹往外走。 宋老太抓着一把钱追上来,“等等、等等,出门多带点钱,零花钱都还有不?都还够用不?” 嘉仁笑道:“够了,还有呢,都快花不完了。” 宋老太一乐,接着拿起一个准备好的塑料小水壶挂在幼幼脖子上,“去吧,听哥哥们的话,别乱跑知道不,还有你们几个,都看好妹妹,可别叫妹妹被人拐咯!” 嘉仁无语,“奶,您可说点好听的吧。” 宋老太再度笑了,“可不是,我这张破嘴,呸呸呸,”呸完之后又赶紧冲着漫天神佛拜了拜,这老太太的迷信一直根深蒂固。 小幼幼在旁瞧着也觉很可乐,嘻嘻哈哈地笑倒在了大哥的肩膀上,一双软乎乎的小胳膊像嫩笋似的圈住了哥哥的脖子。 第252章 小奶包,大忽悠! 宋家这些孩子每次出门压街都十分显眼,从大到小就没一个丑的。 俊雅的,粗犷的,热情的,开朗的,温柔的,沉默话少的,那简直是各种类型应有尽有,一堆小子们簇拥着一个小团子,时而牵着,时而抱着,又或者直接背在了背上,引得不少人关注侧目。 而且因为家里有人做服装生意,孩子们穿的用的都很不错,衣服款式很时兴,在许多人还在穿着橡胶鞋黑布鞋时,嘉仁他们已经穿上了好看的球鞋运动鞋,这么一堆人聚集在一起,那可真是十分的拉风。 不过去旱冰场的半路上,小幼幼跟着哥哥们一起去了一家早餐店,点了一个小份的兰州牛肉面,一颗茶叶蛋,这就够她吃了,但哥哥们围着她坐成一圈后,大哥嘉仁沉吟了一下,然后说:“先来50个包子吧,一半肉馅,一半素馅的。” 然而嘴欠的嘉孝却投来质疑的小眼神,“大哥你看不起谁呢?不算幼幼,咱们几个一共七个,50个根本不够吃!” 他们老宋家盛产大胃王,想当初住在乡下时,宋大舅宋二舅他们挣钱的本事杠杠的,比如宋大舅上战场立军功拿国家的奖金,又比如当时宋二舅在运输队开长途运输车,把南方的特产运回北方卖,再从北方收购一些土特产运去南方。 换成旁人家不说富的流油,肯定日子早就过起来了,但老宋家那时候却穷的叮当响,害得老太太每次一看自家钱盒子都恨不得把这些小子的嘴给缝上。 能吃,太能吃了! 就连小七嘉信如今都能一顿干掉大半锅米饭,偏偏这群小子又全是干吃不胖的类型,好比幼幼她二哥宋嘉义,这孩子骨架大,比嘉仁小两岁,但最近个子窜得比较猛,甚至昨儿洗澡时一脱衣裳发现他腹肌都有了,那胳膊硬邦邦的。 言归正传。 这会儿嘉仁冷瞥了弟弟们一眼,“我还没说完,还得喝粥呢,不喝粥的还得吃面条呢,不吃面条的还可以来点馒头花卷豆沙包油饼油炸糕什么的,那50个包子是我跟嘉义的份儿,没你们什么事儿。” 嘉孝:“……??” 敢情我一腔真心错付了,您真是我大哥?? 这时从小就跟个小冰坨子似的嘉信,已经看着贴在墙上的菜单想好要吃什么了,于是十分矜持地仰起一张漂漂亮亮的小脸儿,对着早餐店的老板说:“叔叔你不要怕,我们只是比较能吃而已。请给我来两碗大份的牛肉面,再给我来两盘猪肉白菜的水饺,谢谢叔叔。” 店老板正拿着个本子,攥着笔,本来是过来给这些人点菜的,结果:“…………” 甭提了。 反正等这群人走后,桌子上摞满了一叠叠的大碗大盘子。 人家是来他们这儿吃饭的,他们可好,那胃就跟个无底洞似的,跟个仓库一样,这是来他这儿进货来了。 “老板!来俩包子!”这时来了新客人。 老板说:“卖完了。” “啊?那来点馒头吧。” “也卖完了。” “面条?” “卖完了。” “韭菜盒子??” “还是卖完了。” “老板,您就跟我说吧,您家还有啥?还有啥是没卖完的?” 老板一言难尽地四处看了看,然后指了指他自个儿:“我算吗?就剩我了。” “…………” …… 在旱冰场玩了一上午,幼幼的小脚脚是真的太小,哪怕穿最小号的旱冰鞋都还是很大。 她有个心愿,上辈子成年后她的脚脚只有三十五码,都不太好买鞋子,逛街的时候问人家鞋店的卖货员,人家说最小也得是三十六码,她穿着不合脚。 这辈子她希望自个儿的小脚脚能稍微长大点,比如三十六七八码就很好,这样就不愁以后买鞋的问题了。不然如果以后一大把岁数还在穿童鞋,那也太尴尬了。 哥哥们全都玩疯了,尤其她二哥嘉义。 正着滑,倒着滑,侧着滑,各种滑!像阵风似的,再加上个子高,五官也逐渐长开了,一些个小姑娘疯狂偷看她二哥。 奈何二哥是直男,专注地在旱冰场上热情地挥洒着汗水,事后随手抓起上衣下摆蹭了一把脸,一边喝水一边纳闷地问:“那几个大姐咋一直盯着我?幼幼你看看我,哥脸上是不有啥脏东西?还是我昨晚睡觉喝水喝多了,脸又肿了?” “你看我眼睛是不是一个大一个小?” 嘉义大眼睛双眼皮儿,但如果头一天喝水喝太多,第二天就容易变成一单一双。 小幼幼正坐在旱冰场角落里用来休息的木头秋千上,乐得差点没从秋千上栽下去。 她大哥嘉仁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旋即凉凉地瞟了一眼正在冒虎气的嘉义:“我看你好像傻。” “不是,大哥,我又哪儿得罪你了?你怎么又骂我了?” “呵呵,” 嘉仁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而抱起了幼幼说:“饿不饿?” “不饿,但是热了,想吃冰激凌。” 小丫头嘴馋地舔了舔自己的小嘴巴。 “小馋猫,”嘉仁笑着戳了一下她脑门,然后抱着幼幼往外面滑行,“你们先玩着,我带幼幼去对面买冰激凌。” “啊?可是门票……” 进来一次就得花个门票钱,嘉义其实还是很节俭的,宋家这些小子里,就属嘉义最抠门了,主要是因为以前是家中的二哥,而且又过过苦日子,对那些穷日子印象太深刻了,平时从来不乱花钱。 但嘉仁却随口说:“大不了等会儿再买张门票进来,你帮我跟嘉信他们说一声。” “那成。” 嘉义应着,不过看眼天色,已经十二点多了,心里琢磨着,不如一会儿领着弟弟们出去跟大哥和幼幼汇合,然后在附近转转,溜达溜达,对了! 幼幼上次说想买一张游戏卡,等会儿正好可以去商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货。 …… 嘉义虽然对他自己很抠门,但对家里这些弟弟妹妹却一直很大方,豪爽和小气其实并不冲突,讲义气,为人仗义,与私下节俭那是两码事儿。 而另一头,幼幼和嘉仁脱下了旱冰鞋,换上他们自己的,然后就牵着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仁哥,我可以吃两只冰激凌吗?” 嘉仁笑得很温柔:“不可以,最多半支。” “咦??怎么可以这样?” “你还小,如果吃坏肚子,肚肚痛怎么办?” “可是我不会肚肚痛!” 啪地一下,自个儿拍了一下自个儿的小肚皮。 嘉仁继续温柔地笑着,但也只是笑着,无声地看着她。 幼幼:“……” 缩了一下自己的小脑瓜,然后用小手比了比,“那,……一支??” “仁哥,仁哥!你就让我吃嘛!哥哥最好,哥哥最厉害!哥哥最伟大!最喜欢哥哥!” 嘉仁:“……” 这个小奶包真是越来越贼了,都开始学会忽悠他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如果今天带她出来买冰激凌的人是嘉义他们,她也肯定还会搬出同样的说辞来。 “你那么多哥哥,哪一个最好?最喜欢哪个?” 小幼幼一激灵,十分上道地说:“大哥最好!!最喜欢大哥!大哥你低低头,木嘛!幼幼给你香一个!” “哈~~~~~~” 嘉仁是真的被她给逗笑了。 “行吧,那就一支冰激凌,不能再多了,不准抗议,抗议无效。” 幼幼:“耶咿!!” 一支就一支,她已经很满足啦! 但幼幼跟嘉仁去买冰激凌时,却遇到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第253章 绿帽子 六月初的阳光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温暖地晒在皮肤上,感觉很适合打瞌睡。 嘉仁牵着幼幼的手,却发现幼幼一直扭着小脑袋看向另一边。 嘉仁“嗯?”了一声,“看什么呢?” 按住幼幼的小脑瓜,强行让小孩儿把脸转过来。 幼幼眨巴眨巴眼,说:“没看什么呀,就是碰上个……熟人?” 这家冰激凌店附近有家宾馆,而宾馆门前,孙萍萍的妈妈秦云柔双目通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正痴痴地望着一个幼幼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对方长得很是俊俏,看起来似乎比秦云柔年轻一些,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开,一副天生就很招桃花的面相。 两人在宾馆前难分难舍,对方正紧紧攥着对方的手,一脸着急地说。 “难道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你家老孙一走就是这么久,自打他出差后你们两口子就分割异地,要不咱们往后可以更小心一点。” “云柔,我不想跟你分开……” 听力太好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就好比撞破二人幽会,哪怕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街上人多,车子也多,各种声音交缠在一起,但小幼幼依然十分清晰地听见了那个男人对秦云柔的真情表白。 只是出轨这事儿吧,和是男是女没关系,这是生而为人的道德和操守的问题,不管男的,还是女的,做出这种事都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秦云柔吸了吸鼻子,反手一把握紧了对方的手:“高亮,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之前就有人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我……” 秦云柔掉下了眼泪,而对方则是一步上前,一把搂紧了她,双目通红地想要亲吻她:“既然舍不得我,那就跟他离婚!等你跟老孙离婚后,我就娶你!我们两个就在一起!” “可是……”秦云柔欲言又止。 小幼幼:“……” 在旁舔着冰激凌,顺道吃了个大瓜,心里是真有点无语。 这俩人当街上演琼瑶剧,却叫她尴尬的脚指头都快抠出一套两室一厅来。 “仁哥,走叭!” 懒得再在这里看那些你侬我侬的把戏,小丫头一手抓着冰激凌,一手扯扯嘉仁的袖子。 嘉仁轻嗯一声。 小幼幼的听力完全是天赋异禀,论起听力他可远没有幼幼那么厉害,况且嘉仁并不任何秦云柔,倘若是四哥嘉智再次兴许能认出对方。 于嘉仁而言秦云柔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但两人正要转身,却突然听见一声怒吼:“秦云柔!!” 随着一阵紧急的刹车声,接着一个身材颀长,看起来大概三十八九,看起来很是斯文成熟的男人摔门下车,他直奔宾馆前正搂搂抱抱在一起亲热的两个人,先是一拳揍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然后扶了一下架在自己鼻梁上的近视镜,他冷冷地看向了脸色丕变满面苍白的秦云柔。 秦云柔身形一晃,“……老孙??” 她刹那间面无血色,一张脸惨白至极,心中真是慌乱到了极点。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孙志涛冷冰冰地看着她,只觉得讽刺不已,“我怎么回来了?” “因为你生日快到了!”、 “秦云柔,你很好,你可真是好得很!!” 孙志涛心中翻涌着蓬勃的怒气,只觉得可笑不已。 他之前被调到陕北那边出差,去那边主持一个项目,这几个月时不时地给家里打个电话,但前阵子秦云柔心不在焉,作为枕边人,孙志涛心里担心她,以为是因为自打结婚后两人还从未分开这么久过,听出她心情不好,正好赶上他生日,他昼忙夜忙,总算是挤出几天时间,大老远地赶回京城这边。 就在不久之前,他人在车上,还跟一个同事提起秦云柔来着。 对方说,“孙哥,你跟嫂子也好阵子没见面了吧,其实陕北那边的单位也有家属大院,虽说论条件比不上京城这边,但也总不能一直这么聚少离多啊。” “你手里那个项目至少也得再忙活个几年,不如你回头跟嫂子说说,带着嫂子和萍萍搬去陕北那边吧,也省得两口子一直不见面,想见面还得两头跑。” 对方又说:“这照我说啊,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哪怕是两口子,几个月不见面,再深的感情也容易变淡。” 当时孙志涛却还只是笑笑,“云柔工作在这边,害!我当初工作调动时就想把他们娘俩也带走,但人总不能这么自私不是。” “她的工作、单位同事,她认识的那些人,交友圈子什么的,全都在京城这边,而且她还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去了陕北人生地不熟,一切得从头开始,况且也未必能适应环境……” “就先这么着吧,往后我尽量多挤点时间,她一个人在这边带孩子也挺辛苦……” 可就在那时,正在开车的同事猛然踩下了刹车,一脸震惊又纳闷地说:“孙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嫂子?” 孙志涛也愣了愣,等侧首一看,隔着车窗,就见十几米开外,秦云柔的双手紧紧抱住一个男人的腰,而那个男人则是用双手捧起秦云柔的脸,急切地亲吻秦云柔的额头,亲吻秦云柔的嘴唇。 “…………” 对于孙志涛来讲,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平地生雷! 幸福而平顺的婚姻生活一瞬间宣告了破裂。 而他自己也好似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竟然被自己的妻子戴了一顶绿帽子。 这种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志涛,你听我解释!” 此刻,见孙志涛一脸阴鸷,秦云柔心惊肉跳,她连忙上前想要扯住孙志涛的胳膊,却被孙志涛一把甩开。 “你别碰我!” 他双臂通红地看着秦云柔,又看了看那个杵在一旁,正拿手揉着脸,揉着唇角的年轻男人。 对方瞧着也就二十四五,这算什么,姐弟恋?秦云柔比那人大了好几岁。 “什么时候开始的?” “志涛……” “我问你,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 附近有人冲这边指指点点,也有人看上了热闹。 小幼幼探头一瞅,旋即小嘴儿一抽。 秦云柔眼角余光正好从小幼幼身上掠过,她怔了怔,旋即猛然瞠目。 “……不,不是那样的!志涛你听我说,是不是有人跟你讲了什么?是不是那个宋晴岚?我告诉你,我跟宋晴岚关系不好,前阵子秀梅出事了……污蔑,全是污蔑!你别听宋晴岚挑拨离间……” 孙志涛却用力地闭了一下眼,“你以为我眼瞎?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说完,似乎是受够了被人在这里看热闹,孙志涛一把扯住秦云柔的手腕:“走!!” 这事儿他非得问清楚不可,但街上人来人往,他丢不起那个人。 而,小幼幼:“……无语。” 真是无语透了。 那秦云柔怎么像条疯狗似的,怎么还带见人就咬的呢? 瞎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挑拨离间了? 她漂亮妈妈最近正忙着跟谢叔叔布置军区大院那栋小楼呢,哪有空搭理这个秦云柔。 瞎想什么呢! 小幼幼翻了个白眼,正好吃完了一支冰激凌,扯扯嘉仁的手,“仁哥,走啦,我们回去啦!” 嘉仁则是皱了一下眉。 宋……晴岚?? 他刚刚好像听见那个女人提起他小姑的名字? 嘉仁叹息着按了按眉心, “行,先回去吧。” 回头得问问小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姑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嘉仁百思不得其解。 第254章 戏真多 周一。 早上六点多。 当小幼幼跟妈妈来到红星科研基地时,就见杨国涛老爷子正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在基地里散步,清晨漂泊着薄薄的雾气,树木和草叶交织成一种十分清新的,属于自然的味道,闻着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怎么又过来了?”杨老先生看见这娘俩时还愣了一下,毕竟宋晴岚跟谢戾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本月十八,越是临近了婚礼的日子,就越是繁忙,最近这俩人忙着商定给谁发喜帖,以及酒席预定在哪儿,选择婚礼场地,以及喜酒都选什么菜等等,那简直是忙的都快脚打后脑勺了。 就在昨天宋晴岚还曾被谢家大嫂高凤红扯走。 因为谢戾是军人,他们两个这是军婚,而且谢戾职位又高,两家打算风光大半。 谢戾那边倒是好说,到时候一套崭新的绿军装,挂上军章奖章就行了,但宋晴岚这边直到现在都没决定好到底要穿什么才好。 按她想的不如也穿一身儿绿军装,反正她身材好,脸也长得好,不管什么衣服都能撑得起来,正好跟谢戾穿一对儿情侣装。 然而高凤红一脸无语地吐槽她:“又不是十几二十年前,那时候结婚流行穿军装军便服,但现在风气都已经放开了,就没必要再穿那个了,我记得你第一次来咱家时穿的是一件旗袍,你穿旗袍好看,正好我认识一个老手艺人。” “还剩下半个月,赶一点的话应该能赶出来,走走走,你跟我去那边量量尺寸。” 就这么,昨天宋晴岚被高凤红薅走了一整天。 而杨国涛老爷子这会儿看见了她,很是纳闷地说:“不是让你放假吗?实验楼那边全是慢工出细活,急不来的,你这婚礼都快到了,还不如静下心来准备婚礼,等婚后再放个婚假,婚假结束了再回来。” “你那些项目没必要担心,有你师兄呢,我和陆泓晏那小子正帮你盯着呢。” 宋晴岚哭笑不得,“这不是孩子还得上学吗,而且我正好想起一组数据有点问题,打算过来比对比对。” 杨老先生不禁一乐,以前这人入职前,那真是啥都不爱管,写个论文,撰写点分析学术的文章等等,那简直就跟能要了她的命似的,主要是懒得动笔,懒得不像样儿。 在杨老先生看来,他这个得意门生除了懒一点,那真实是哪哪儿都好。 不过话说回来,自打入职红科所后,这人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旦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哪怕是杨老先生看着都有些心惊肉跳,有时候还得反过来劝她歇一歇。 在其位谋其政,不说别的,就宋晴岚这个敬业精神,一般人是真比不上她。甚至就连每天晚上下班后,都得带着一堆文件和实验资料等等回她自个儿的宿舍有,有时候看着那些文件一看就是一整夜,睡眠都严重不足了。 “杨爷爷,给!这是幼幼给你编的团锦结哦!” 小幼幼手里抓着一个火红火红的绳结,上周小红花班的方老师给她们布置了手工作业,周五晚上回到四合院后,小家伙就忙忙活活地找来一堆红绳子开始编这些绳结,结果哥哥们闹着想要,小家伙一想,反正也不费事儿,编了一大堆,哥哥们人手一条,舅舅们、舅妈们,姥姥、姥爷,还有妈妈和谢爸爸也都有这个。 最后还留下几条打算分别送给杨国涛、陆泓晏,还有谢家那边。 杨国涛笑呵呵地接过来,当低头一看时,暗暗吃惊:“好家伙,咱幼幼手挺巧啊?这真是幼幼编的?” 宋晴岚颇为自豪,“幼幼小手很灵活,看起来是不是一点都不像是孩子自己做的?从选绳到打结,全是她自个儿弄的,家里一堆小子想要帮她,她还拒绝来着。” 杨国涛啧啧称奇,“咱们幼幼往后能当一个手艺人。” “嘿嘿~~~” 小孩儿捂着小嘴儿乐得很高兴。 她又想起从前的一桩遗憾。 记得上辈子,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会自己绑头发,对方的父母亲戚就开始说,孩子手真巧,往后能当理发师。 又或者哪个孩子爱打扮,就夸长大后一定漂亮,又或者玩布娃娃,给小娃娃手工缝制小衣服,家长就再次夸,说往后能当个大设计师等等。 然而幼幼没被夸过,但这辈子被好多好多人夸夸,虽说有时候小家伙脸皮儿有点薄,会不好意思,会难为情,有时候还羞嗒嗒的满面腼腆。 但,不得不说呀!!被夸夸真是太爽啦!! 小孩儿乐得开开心心,而杨老先生又跟宋晴岚说了一会儿话,便去食堂买了一份早餐拎回去了。 杨国涛的老伴已经过世了,儿子也去世很多年了,如今算是一个孤寡老人,不过……因为从前桃李满天下,学生颇多,比如陆泓晏,那几乎就跟老人的亲儿子似的,前阵子还胡闹来着,说要给杨国涛再找一个老伴儿,叫杨国涛又气又笑地踹了一脚。 时间还早,幼幼跟妈妈回了一趟宿舍,她如今是走到哪就玩到哪儿,那红白机和黄卡一直装在她的小书包里。 掏出机器连接小电视,然后抓着游戏手柄噼里啪啦地玩了几关超级玛丽,直至妈妈给她装了一壶白开水,“幼幼,该上学了。” “哎,来啦!” 一点都没磨蹭,立即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哒哒哒地跑向了妈妈。 …… 宋晴岚亲自送幼幼去学校上学,但在校门口遇见了孙爷爷和孙奶奶。 两位老人的脸色很是不佳,而小胖妞孙萍萍依然胖胖呼呼的,老人的悲喜并不与小孩子相通,好比孙爷爷孙奶奶忧心忡忡,时而还忍不住露出气愤模样,二老就仿佛两座活火山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那脾气就得爆炸开来。 可孙萍萍对此却没啥感觉,扯着孙奶奶的手,嚷嚷着让孙奶奶中午给她做炸酱面送过来,她想吃孙奶奶做的炸酱面。 孙奶奶长吁口气,勉强一笑说:“成,快去吧,赶紧进学校,不然一会儿铃声都快响了。” “那奶奶你中午记得过来!”孙萍萍跟两个老人告别后,一扭头就看见了宋幼眠。 她先是一怂,一缩脖子,然后又挺直那胖乎乎的小身板儿,“哼!!” 其实孙萍萍都快忘了她跟小幼幼的梁子到底是咋接下来的,但反正她又怂又菜还有点怕小幼幼,可害怕归害怕,不管上一次被收拾的多厉害,下一回她还敢! 扬高了胖出来的双下巴,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模样,可劲儿地招惹人家,然后等人家被激怒后再收拾她一顿。 这些日子两个小孩子的生活大概就是在反复招惹,反复收拾,然后我下回再招惹你!下回再被你收拾的过程中度过的。 幼幼如今已经很习惯了,对此也表示见怪不怪了。 照她说,孙萍萍似乎特别喜欢通过做某些事情来引起自己的注意力,有时候特别欠儿,自己不搭理她还不行,一旦不搭理她,她就鬼鬼祟祟地抢幼幼的铅笔橡皮,再不拿那胖乎乎的小手戳戳幼幼。 而一旦幼幼理了她,她又一脸高兴,却还强忍着,努力扬高了一张小胖脸儿,仿佛她跟幼幼玩儿多勉为其难似的。 幼幼小手捂了一下脑瓜子,就不明白,孙萍萍也才五岁而已,可咋就戏这么多呢? “妈妈,我走啦,你回去路上当心!” “嗯,好,中午再过来接你回去吃饭。” “妈妈要是忙就不用啦,幼幼有钱!”小手一拍自己的腰包,又忍不住补充,“可有钱了!” 逢年过节,家里的大人们,哥哥们,挨个儿往她兜兜里塞钱,虽说幼幼现在岁数小,但却有张专门的存折,宋晴岚还特意给她买了一个大大的存钱罐,每当清点自己的小金库时,她都不禁直咂舌,只觉得自个儿可真是一个小富婆! 宋晴岚忍俊不禁,“好了,快去上学吧,少在这儿贫。” “嘿嘿~~~” 小丫头冲她扮了个鬼脸,然后小身子一扭,像个小海豹似的,甩开了两只小手手哒哒哒地跑走了,头上绑着的两个小揪揪都在跟着上蹿下跳地直蹦跶。 宋晴岚瞧着闺女这副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再度忍不住一笑,那神色也再次温柔了许多。 不过,等宋晴岚转身走人时,她原本是打算去一趟实验大楼那边的,然而半路上正好跟孙家二老顺道,双方算是一前一后。 孙家二老走在前面,而宋晴岚则是走在后面。 但是…… “噌”地一下, 突然有人冲了过来。 第255章 后悔? 宋晴岚只觉眼前一黑,对方速度太快,她甚至都没看清。只觉一阵风从自己身后卷过,下一刻便扑向了前面的孙家二老。 “当……”宋晴岚想提心二老小心,可谁知定睛一看,宋晴岚:“??” 一脸茫然。 这不是秦云柔吗,她对这人唯一印象就是牙尖嘴利,上个月幼幼刚来小红花班报道时,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在那儿自说自话,把所有错误全部推到了幼幼身上,甚至言语间还指桑骂槐,说幼幼没有家教等等。 不过除此之外,宋晴岚与秦云柔之间并无其他交集,毕竟秦云柔住在红科所是因为她的丈夫孙志涛,她本质上算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而宋晴岚整日忙着实验室那边,再不然就是带着孩子回娘家,以及忙着跟谢戾约会,根本就没空搭理那些闲杂人等。 而这会儿,秦云柔一脸憔悴,她一把抓住了孙奶奶的手臂,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口口声声地哀求着,“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离婚!” “你劝劝志涛好不好?我们两个还有孩子,萍萍才五岁,我是她亲妈!你们怎么能舍得让萍萍没了妈?她还那么小,我不想离开她……” 孙奶奶本是一愣,但秦云柔这话一出登时把孙奶奶恶心个够呛,“你也知道你是萍萍的亲妈?你心里还有萍萍这个女儿吗?但凡你是真心为孩子着想,你都做不出那种事!” 到底是顾忌着如今人在外头,怕被人了热闹讲闲话,孙奶奶已经足够隐晦了,也算是给秦云柔留了几分面子。这秦云柔的面子不值钱,但她确实没说错,她十月怀胎生下了萍萍,而萍萍现在还这么小,就秦云柔干的那些事儿,那光彩吗?那好看吗? 传出了家门,别人怎么说秦云柔都还是次要的,往后萍萍可怎么办?旁人一看见萍萍就先想起她有一个给亲爸戴了绿帽子,出轨一个小白脸的亲妈? 孙奶奶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可就只有孙萍萍这么一个孙女。 秦云柔只觉嘴里直发苦,她心慌的厉害,她哪怕早就想过如果这件事情被孙志涛发现了,但凡孙志涛有点血性,有点爷们儿气概,都绝对无法容忍,这无疑是一桩耻辱。 可秦云柔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果断决绝! 自从被孙志涛捉奸后,她好话赖话全都说尽了,可孙志涛却丝毫不听,只一门心思想跟她离婚。 如果她真被孙家撵了回去,那她娘家那边……秦云柔眼眶通红,她拉扯着孙奶奶说:“妈,我求求你了!” “我嫁给志涛这么多年,我还给他生了个萍萍,我这回只是因为一时糊涂所以才……你们这是想要逼死我吗?我娘家那边是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跟志涛结婚前他们就差点把我卖给一个二婚的老男人,如果志涛真的跟我离婚,那我往后……” 孙奶奶不耐听,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你往后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云柔,照我说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打你嫁进我们老孙家的大门儿,我们老两口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志涛又是哪里对不住你了?” “原本志涛跟我们一起住,但因为你说不愿意跟我们老两口在一起,想享受什么二人世界,我们答应了,我们两个老的把原来那个房子让出来给你们住,我们又找了一个小的。” “萍萍出生后,你说我们两个老的惯着孩子,不让我们插手孩子的教育问题,你高中毕业,我跟志涛他爸一个硕士一个博士,如果我俩都教育不好孩子,志涛又是怎么成为现在这个总工程师的?” “这也就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个老的招人嫌,我们不往你面前凑就是了,可你看看萍萍今年才五岁,她才多大点儿,你就没惯着孩子?这小的孩子走路都快迈不开腿了,稍微跟你提醒两句,就好像我们老两口挑剔你一样,但凡有了一点什么小矛盾小摩擦,你别的不会,就只会去找志涛告状。”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志涛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偏要把你娶进家里来,自打你俩结婚后我们两口子不知后悔过多少次,早知道就算还不如趁早把他婚事安排妥,也省得叫他被你勾搭走。” “还有,你少跟我们提萍萍!也少在这儿枯寂鸟号的卖惨,事情全是你做的,你干那些事儿之前想什么来着?现在后悔了?以为哭上两声就能当成一切都没发生了?” “秦云柔,你也是个快三十的人了,别在我这儿闹了,连个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负责,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己承担,你这么大岁数的成年人难道连个孩子都比不上了?” 孙奶奶算是骂了个痛快,婆媳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以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跟秦云柔计较,可结果到头来竟然还把这人给惯坏了,就冲她干的那些事,孙奶奶心想,这个儿媳妇不论如何也不能要了。 “妈!” 秦云柔喊了声,滚下了一串泪珠子。 但孙奶奶却一把推开了她,反手拽着孙爷爷说,“走,咱回家!” 孙爷爷也是沉着脸,甚至都没正眼看秦云柔,老两口憋着一股火儿就这么回家去了。 而秦云柔的身体则是一阵摇晃,她猛地捂脸痛哭了起来。 一旦离了婚,她以前那些朋友、同事,得怎么看她?如果是两口子感情不和,如果是孙志涛有什么错处也就罢了,可这些错误却落在了她头上,想也知道往后外面会怎么说她,怕不是得戳烂了她的脊梁骨。 她这会儿也是真有点后悔,她那个出轨对象是个乡下进城打工的,没别的,纯粹是嘴甜,纯粹是个子高,皮肤白,长得也好看,一开始一口一个秦姐,喊得很是热情,后来又开始冲她施展那些温柔,她就这么陷了进去,而有些事一旦破戒,有了一回就有无数回。 尤其是她男人孙志涛的工作调动到陕北那边后,孙家二老平时不跟他们住一起,这倒是方便了她,孩子上学时她就拎着包出门,孩子快放学了她才从外面回来,两人正值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时候。 可秦云柔心里也很清楚,跟着对方是没什么前景的,就算对方真愿意娶她,她也不愿意嫁给那种人,嫁过去干什么?去陪着那人拼搏打拼,去陪着那人吃苦吗? 她只是一晌贪欢,只是图那人的年轻皮相而已,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趁早跟那人分开,也省得自己面临这样的情况。 她心里既是憋屈又是委屈,既悔恨又愤怒,那些乱糟糟的情绪全部纠缠在一起,就跟一团乱麻似的。 而宋晴岚在不远处看见了这一幕,也没什么感想,没什么表情,直接扭头朝实验大楼那边走了过去。 可谁知秦云柔整理好她自己的心情后,抹了一把泪,突然看见了宋晴岚的背影,又霎时间想起上次宋晴岚曾拿这事儿威胁过她,甚至孙志涛捉奸时,大街上人那么多,可怎么偏偏就这么凑巧,宋晴岚家的那个小崽子也在附近? 难道是…… 一个猜测在秦云柔心里成性,她瞪了瞪眼,下一刻噌地一下来了一股火儿。 “宋晴岚!!” 她一声大吼,接着三两步就冲了过去。 第256章 新仇旧账一起算? “你这个贱人,婊子!!” 她拦住了宋晴岚,满脸的痛恨,甩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宋晴岚:“?” 身形一闪,立即避开,旋即清冷淡漠地看了过来:“你发什么疯?” 秦云柔一脸狰狞,“你还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好事?” “宋晴岚,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竟然这么恶毒!” “是不是你给孙志涛报信?要不他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还说什么是为了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全是借口!又不是刚认识那阵子,他献什么殷勤?” “所以一定是你,对不对?你既然敢做,怎么就不敢承认!?” 秦云柔连着一通怒吼,可宋晴岚却满脸的莫名其妙,虽然不知这场无妄之灾是从何而来,但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宋晴岚嗤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云柔,你有空在这里冲我发疯,还不如多从你自己身上寻找原因。你婚内出轨这件事,既然我能不小心撞见,那么其他人当然也能!” “满打满算我入职红科所也没有多久,至于其他人……你问过么?就冲你做事这么马虎,一定留下了不少证据,一定曾被不少人撞见过吧,只是那些人没有站出来告诉你而已。” “况且,” 宋晴岚又冷笑了声,“你自己做出了那种事,还有脸冲我吼?有脸装成一副受害者模样,仿佛是我使了什么心机?但你当我很闲吗?” “你又以为你秦云柔算什么东西,以为你自己那点破事能比得上国家大事更重要?你当谁愿意在你身上浪费心思?” 说完,宋晴岚一脸的蔑视,她这几个越来恨不得把宿舍当成家,幼幼和谢戾从海城回来前,她几乎吃住都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心忙事业,又哪来的那份余力去管别人的闲事儿。 况且那也并不符合宋晴岚的性情,她那次提起秦云柔出轨,也不过是因秦云柔这张破嘴实在是太过犀利,太过难听,叫她一时气到了,为了让秦云柔闭嘴,所以才直接釜底抽薪。 这在当时的宋晴岚看来是最行之有效的一个办法,谁成想秦云柔这边东窗事发后,竟然反而怀疑到她头上,怪到了她头上。 怪只怪当时一时置气逞了些口舌之力,不过宋晴岚并未后悔就是了,这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你还敢将!?”秦云柔双目通红地瞪过来,之前曾打过宋晴岚一巴掌,然而宋晴岚实在警觉,使她之前那一巴掌落了空。 而她现在故技重施,扬起的手刚要甩出,就见宋晴岚的神色再度冷淡了些:“我奉劝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一点,否则如果你还是这么不识抬举,那么就算我正当防卫时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也很正常,别怪我没跟你丑话说在前头。” 秦云柔一愣,正好这时有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晴岚??我刚去了老师那儿,老师跟我说起你来着……诶?你怎么在这儿?你俩怎么了?” 陆泓晏披着一件白大褂,一来到这边就露出一副热情熟稔的笑容,然而突地察觉气氛不对,他不禁茫然。 像他们这种常年关在实验室里的,所关注的要么是学术界的各种消息,要么就是直接泡在实验与论证之中,何况秦云柔这事儿目前来讲尚未闹大,不得不说孙爷爷孙奶奶哪怕是气成了那样,却依然给她留着几分脸面。 “没怎么,”宋晴岚冷冷地收回视线,旋即与陆泓晏提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这两个人就这么渐行渐远了,而秦云柔则是阴鸷地咬紧了牙根儿。 “宋、晴、岚!!” 她心里憋着好大一场火,实在是不吐不快,主要是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去责怪别人,去把旁人当做出气筒,显然要比怪罪自己而更能令她好受些。 何况宋晴岚之前跟她讲话时那么不客气,哪怕最初只是脑子一抽借着火气迁怒而已,但此刻也是气出几分真火来。 她神色阴晴不定,眼底像是翻涌着什么。 好半晌后,秦云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给我等着!!” 又狠狠瞪了一眼宋晴岚的背影,秦云柔满脸不甘地猛然转身。 然而此刻,宋晴岚正欲接过陆泓晏递来的一份文件,但神色突然一顿。 她眯了眯眼,又好似在思忖什么,而后对陆泓晏说:“师兄,我突然想起一点事,我去打个电话。” “去吧去吧,”陆泓晏点着头,也没当回事,都知道宋晴岚最近正在准备婚礼上的事儿,心想没准是想起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陆泓晏甚至还笑呵呵地跟宋晴岚说了声恭喜。 宋晴岚不禁一笑,但须臾之后,当她来到自己位于实验大楼这边的办公室后,她先是给谢戾打了个电话,但谢戾没在家,也没在单位,以至于那电话无人接听。 想了想,宋晴岚又打了另一支电话。 “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温柔含笑的嗓音,“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宋晴岚轻笑,“知微,是我。” 岑知微惊讶了下,旋即也笑了起来,“我和寇巍这才刚回京城,你是料事如神不成?我们两个刚到家就接到了你这个电话。” 岑知微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寇巍递给她的老厂汽水。 哪怕才六月,但天气也渐渐热了,他们屋里甚至还开起了电风扇,而这汽水也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倒在杯子里,杯子外面甚至还冒着寒霜。 宋晴岚说:“前阵子不是联系过你,当时听你提起几句,我就琢磨着你应该已经到了。” “不过,也不瞒你,我也只是试着打一下,碰碰运气而已。” 岑知微笑:“少说废话,到底什么事儿?” “……我记得寇巍有不少战友?” “你让他联系一下,然后……帮我盯一个人。” 宋晴岚说出这话时不禁眯了眯眼。 但愿是她多心了,但秦云柔和李秀梅熟识。 李秀梅自从上次在谢戾那边闹过一回后,也算消停了不少,主要是不消停不行,估计是李父那边拿出了态度,把她关在了李家,至于原本由李秀梅负责的那些实验项目已经转移给其他人负责。 说起来李秀梅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红科所了。 人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狗急跳墙这种事宋晴岚以前不是没经历过,所以她想……小心无大错。 那两个人若是不作妖也就罢了,可真要是铁了心的想作死,那倒也好。 正好跟她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第257章 人生赢家小幼幼 宋晴岚给岑知微打完电话后,又给四合院那边去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宋老太,“喂,谁呀?” “娘,是我。” “大哥他们在家吗?” 宋大舅如今还在家里休假,尚未回部队,本就是为了探亲才回来的,恰好宋晴岚也快结婚了,他打算等宋晴岚结完婚后再回去。 宋老太一脸纳闷:“你找他们干啥?你二哥三哥出去了,就只有你大哥在家。” 宋晴岚心说一想也是,如果不是因为猜到二哥他们没在家,她刚刚也不至于第一时间给谢戾打电话,谢戾打不通又打给了岑知微。 心里琢磨着,大概今年年底的时候,国内一部分人就能用上移动电话大哥大,主要是搭建信号站费力了些,想要普及到全国上下还需要费不少人力和物力。 不过等到了那时候想要找人倒是方便多了,大可以买上几十个大哥大,人手一个,全都给配备上,这样想找谁一个电话就能通知到位。 哦对了,或许也可以弄个传呼机?奇了怪了,她怎么一直没想起来用传呼机呢? 暗暗捶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宋晴岚拿着座机听筒耐心等待了许久,直至宋老太去喊人时,她听见一道沉稳而踏实的脚步声。 这或许就是哥哥的感觉,尤其是她这个大哥宋震国,从小就靠谱,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 “喂,晴岚?你找我?” “嗯,大哥你来红科所这边一趟,一会儿我在基地大门口等你。” 宋震国眼皮子一跳,但因宋老太就在旁边,倒也没问是因为什么,只说了一声好,等挂断电话后,老太太问起,他干巴巴地眨巴一下眼,然后说:“晴岚说幼幼的游戏卡落在家里了,今晚儿要住在红科所那边,让我找找,帮她送过去。” “这孩子,”宋老太信了,宋震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真是没谁了。 老太太念叨了好几句,然后四处一踅摸,居然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嫩黄色塑料壳的游戏卡。 宋震国心说那是他二儿子嘉义之前从外头买来的,不过听嘉义嘀咕,说正好是幼幼喜欢的游戏,本来就是想送给幼幼的,估计是今儿早上晴岚她们走得太着急了,嘉义这才没机会拿出来给幼幼。 宋震国接过之后又看了看时间,“那我先过去了,正好听晴岚说红科所那边食堂饭菜挺好吃的,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对了娘,回头见着老二老三你帮我跟他俩说一声,就说之前跟我讲的那件事我再研究研究。” 宋震国一边走一边这么说,相信回头震华震民听了这种话准能反应过来。 宋震国他们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通常出了什么事儿都会下意识地隐瞒着老两口,主要是老头老太太岁数都大了,禁不住吓,况且通常一些事儿他们自个儿也能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那么就算告诉给老两口,也照样还是解决不了。 既然如此何必让老人跟着他们一起担惊受怕。 总之,这哥儿几个从小就是如此,比如小时候在外头闯了祸,从来都是统一口径私下解决的,老太太还以为她这大儿子有多乖呢,从小就叫人省心,殊不知以前没当兵时,在外头跟人打架干仗也全是常有的。 当然,几乎宋震国每次出手,都绝对是因为自家弟弟妹妹挨了外头的欺负。 这只能说吧,嘉仁嘉义这俩小子的护短,还真就是顶随宋大舅了。 …… 对此宋幼眠是丝毫不知情的。 小丫头安安分分地在学校里待了一上午,直至临近午休时,小幼幼才掏出她写好的卷子递给方老师。 “老师,我想跳级!我已经会做一年级的数学题了!” “呀?” 方老师懵了一些,等接过卷子后,先是扫了一眼,接着就惊讶住了。 诶?对了, 又对了! 全都答对了? 这字写得还挺工整的。 小红花班的孩子们则是一个个伸长了小脖子,探出了下巴颏,好奇扒拉地凑了过来。 “幼幼,你不跳级好不好呀?我们舍不得你呀!” “可是幼幼好厉害,都会写数学题了呢。” “我只会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我在背九九乘法决,我爸让我必须背那个!” 孩子们叽叽喳喳,但只有一个主题、一个重心,毫无疑问幼幼如今是整个小红花班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整个班级如今除了孙萍萍以外,就没有跟她玩得不好的。 大伙儿都可喜欢幼幼了。 而话说回来。 孙萍萍的座位本就离幼幼不远,当幼幼掏出那张卷子时,孙萍萍还愣了愣。 她一副超级好奇、超级在意的模样,却偏偏还板着一张胖乎乎的小脸儿,在那里假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来。 可实际上却是支棱着小耳朵偷听这边的动静,眼角余光也不管地往宋幼眠这边瞟。 方老师批完了卷子后,忍不住露出惊叹的表情:“宋幼眠小朋友,老师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们幼幼今年才四岁半,对不对?这张卷子一百分,全都做对了,没错任何一道题。” 小幼幼对此心知肚明。 哈!开什么玩笑,她要是连这种题都做不好,那上辈子真的是白活咯~~~ 转念,小幼幼又从自个儿的小书包里掏出了另外几张卷子,有语文的,有思想品德,各种各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幼幼觉得这个年代特别好,学生压力并不是很大,不然如果放在几十年后,小孩子的生活真是太可悲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学习学习学习,学校老师讲的甚至都容易听不懂,如果不报课外班甚至容易跟不上课程,但如今这个年代,老师能讲的知识点几乎全在课堂上讲完了。 而所谓的兴趣班,不是没有,但那纯粹是为了培养孩子们的“兴趣爱好”而打造的,比如有的孩子学音乐,也有的孩子学美术等等。 虽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比较喜欢攀比的鸡娃家长,但这种现象却没有后世那么严重,小孩子每天放学之后,作业也不算很多,通常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完全可以自己自由支配,想怎么玩耍就怎么玩耍。 方老师继续批卷子,而孙萍萍坐在她自己的那把椅子上,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捏成了小拳头。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 宋幼眠竟然想跳级? 那岂不是代表宋幼眠比她孙萍萍更加聪明吗? 不,她拒绝! 她才不要让事情变成那样子。 孙萍萍小嘴儿一抿,然后猛地起身,背着她的小书包就跑了。 “孙萍萍你要去哪里?”有小朋友看见她风风火火跑走的背影,不禁纳闷地喊了她一声。 孙萍萍头都没回就立即着急忙慌地说:“我去找我爷爷奶奶,我也要跳级!我要上小学!!” “啊??” 怎么回事呀? 怎么幼幼要去念小学,孙萍萍也要去? 那他们要不要去咧? 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同意? 小孩子们一脸呆萌地认真思考了起来,其中几个聪明的小娃儿本就喜欢当卷王,已经在小红花班待够了。 于是有人带头站起来,领着几个家中提前实行早教计划,早就已经开始教他们读书算数的孩子一起走向了方老师。 “老师,我们也要!!” 宋幼眠:“??” 旁观了这一幕,实在是满头雾水,怎么她一不小心就带起了跳级的节奏呢? 果然不愧家中父母全是搞科研的,虽然有些孩子的智商只是正常水准,可生来就在接受着远超旁人的精英化教育,从小就赢在了人生的起跑线上。 嗯?? “……咦?” 小幼幼又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不禁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 “我?” 富二代?? 人生小赢家? 哎呀,幼幼她也赢在了起跑线上呢! 突然发现了这一点,小娃儿嘴一抿,然后就高高兴兴地笑了起来,笑得整张小脸儿都红扑扑的了呢。 第258章 大舅你好菜!! 第258章: 等到午休铃声打响时,幼幼跟几个小朋友一起往外走,在校门口这里看见了宋晴岚。 妈妈穿着一件白衬衣,一条女款的黑色西装裤,衬衣下摆掖进了皮带里,衬得腰肢不盈一握。 清风吹拂着宋晴岚那一头清冷飒爽的短发,她这副中性美的打扮总是能叫小幼幼百看不厌。 以至于幼幼傻乎乎地望着妈妈竟然回不过神来。 “嗯?怎么还不过来,发什么呆呢?” 宋晴岚一脸好笑地冲着小孩儿招了招手。 “妈妈好好看!!” 小孩儿咧开了小嘴巴,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其实如果妈妈你工作忙,可以让我在小红花班吃营养餐,这样你就不用过来接我了,也可以省下一点时间多休息休息。” 小孩儿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娃儿,这不,立马抱着妈妈的手摇摇晃晃地撒起娇来。 宋晴岚眼珠一转,顿时做出一副很是受伤的表情:“妈妈就这点快乐了,难道幼幼想连妈妈仅剩的一点点快乐也要夺走吗?” 宋幼眠:“??” 小孩儿脸一呆,然后古古怪怪地瞄了几眼宋晴岚。 妈,您戏过了啊!! 咋还突然戏精附体了捏? …… 总之娘俩说说笑笑,然后一大一小手牵手地一起往外走。 听说宋大舅已经来了,并且已经被妈妈接到宿舍里面去了,娘俩在食堂打包了饭菜拎着回宿舍。 “大舅过来干什么?” 半路上,小幼幼一脸纳闷地问了句。 宋晴岚思考了一下,说:“你还记得孙萍萍的妈妈吗?我今天遇见她了。” “诶??” 小幼幼几乎一下子就想起了周六那天孙萍萍和一个陌生人搂搂抱抱亲嘴嘴,结果被她男人孙志涛抓了个正着的事情。 霎时间,小孩儿表情有亿点点奇怪。 “嗯??”宋晴岚迟疑地看过来,“幼幼,你怎么这副表情?” 小丫头咧了咧嘴,然后吞吞吐吐说:“其实前天我见过她……” 小孩儿把当时的事情讲了一遍。 宋晴岚:“??” 恍然大悟。 难怪了,真是难怪了。 难怪今天早上秦云柔气成那样,从那人讲话斤斤计较的语气就能听出对方准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估计是因为那天被抓奸的时候看见了幼幼,所以脑补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宋晴岚失笑,“我大致明白她是因为什么了,不过我觉得她那种人有点危险,所以幼幼这几天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单凭秦云柔自己倒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宋晴岚所担心的也并不是秦云柔,她这人更喜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自从那次起过冲突后,宋晴岚就暗中跟人打听过秦云柔的事情。 秦云柔嫁进孙家算是高嫁,她娘家那边重男轻女,她本人也不被娘家待见,另外就是秦家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职工家庭而已,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 不过秦云柔这人很有几分手段,不但嫁给了前途无量捧着铁饭碗吃国家饭的科研人才孙志涛,甚至还跟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的李秀梅混成了好姐妹。 而宋晴岚所担心的,也正是李秀梅那边。 那人太狂了,也太傲了,只是这份傲气没能放在正经的地方上,单从之前几次交锋就能看出,那人可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死心的主儿,她真要是能那么豁达,也不至于在谢戾这件事情上偏执成这样儿。 宋晴岚摸了摸自己雪白的下颚,旋即又揉了揉宝贝闺女的小脑瓜儿,“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狮子搏兔犹用全力,我们最近就警醒一点,好吗?” “好~~~” 小丫头自然是乖乖地答应啦。 虽然她平时也会有顽劣淘气的时候,会有一点点调皮,但必要时刻也可以很听话很懂事。 然而她的听话懂事仅限于维持到跟着妈妈回到宿舍。 当推门一看,听见那叮叮当当耳熟能详的音乐声,小丫头赫然瞠目。 “啊大舅舅你肿么可以偷玩我的游戏机!!” 呜呜呜,之前保存的进度全没了,好不容易才快要打通关的一个小游戏,辛辛苦苦耗时许久,甚至还瞒着妈妈悄悄熬夜…… 可结果?? 这下可好,全都没了,全都白打了,又得从头开始了,呜呜呜呜呜~~~ 小丫头简直是伤心欲绝。 越想越生气,她决定要不理大舅一分钟! 而,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抓着个游戏手柄的宋大舅:“??” “咳!” 一脸的做贼心虚,尴尬得他老脸通红。 “那个……我就是好奇,我就是拿起来看看……” 但谁成想,这一拿起来,就放不下去了,这东西还怪有意思的,叫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都难得地冒出几分童心来…… 不过,好在,小幼幼还是蛮好哄的。 一顿饭的时间后,因为吃到了好吃的,心情马上就又恢复过来,立马亲亲热热地挽着大舅的胳膊,开始教导大舅打抢占游戏。 “biubiubiu,biubiubiu!!大舅大舅,你不要乱开枪,你瞄准这里,是这里呀……”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他就算拿着真枪像个神枪手,可一旦打这种游戏那简直菜的没法看。 到最后,小幼幼生无可恋地往后一仰,四仰八叉地摊平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放弃吧,毁灭吧!她大舅就是个游戏黑洞! 而,宋震国:“??” “奇怪了,这个手柄怎么不听使唤呢?” 幼幼面无表情翻了一个身,“哼!” 明明是你自己手太笨,居然还怪人家手柄。 人家手柄好着嘞! ………… 午休的时间小幼幼并没有玩太久,她如今正在长身体,也因此中午总容易犯困。 在宿舍这边休息了半个钟头,然后小孩儿睡醒了,哈欠连天地被宋晴岚抱着走进了学校。 “妈妈你去吧,不用惦记我,晚上放学大舅会过来接我。” 宋晴岚:“……” 无语。 她家闺女到底怎么回事儿,人家孩子都很黏爹妈,可为啥她闺女这么嫌弃她?怎么老是在撵她走呀? 小孩子太过听话懂事真的是个十分甜蜜的烦恼,宋晴岚无奈苦笑,“放心,妈妈不忙,晚上妈妈会跟大舅一起来接你。” “嘻嘻~~~” 小丫头弯了弯大眼睛,然后冲着妈妈挥挥。 对于她来讲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分别,但此刻的宋幼眠还不知…… 李家。 “秀梅!!” 宋晴岚的担心十分正确,秦云柔许是不甘心,又或者是怀恨在心。 总之她左思右想后,竟然跑来李家,找到了被李父关在家里的李秀梅。 今日李父李母没在家,毕竟全是大忙人,各自有工作。 但李家的保姆却一脸着急说:“秦同志,你快下来!你咋还能硬闯呢?” 保姆急的不行,毕竟李父已经发过话了,这阵子不准李秀梅出门,也不让李秀梅跟任何人见面,直到李秀梅“想通”为止。 原因是李秀梅被禁足许久,本来前些日子已经解禁了,但奈何突然听说了谢戾即将跟宋晴岚举办婚礼这件事。 于是乎,这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整日一脸的阴恻恻,那阴狠怨毒的神情叫人一看心里都瘆得慌。 保姆惴惴不安,赶忙一路小跑冲上了楼梯,想把秦云柔给薅下来。 但秦云柔已经飞快地冲进了一个房间,在打开房门的时候,立即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呜呜呜~~~” “秀梅,你帮帮我秀梅,那个宋晴岚她真是太过分了,她怎么能那样啊!!” 她一脸气愤,二话不说直奔李秀梅,一把握住了李秀梅的手,并且哭哭啼啼地告起了黑状。 第259章 文字叮的? 此刻,不知何时天气阴翳了下来,厚重的乌云笼罩着远方的天空,天光昏暗,室内也没有开灯。 一个女人正站在床边,眼底布满了暗青,眼中也满是狰狞的血丝,像是已经连续很多天没睡过一回好觉。 秦云柔扯着李秀梅的胳膊,她抽抽噎噎地不断诉苦,但等抬头一看时,顿时叫李秀梅这副憔悴模样吓了个够呛。 “秀……秀梅??”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秀梅。 从前的李秀梅虽然傲气了些,虽然从不拿正眼看人,但不得不说,优渥的家庭条件令她有种大小姐般的高贵的气质,况且好歹曾拿过博士学历,十几二十多年的苦读,就算是熏的,也该熏陶出几分书香味儿了。 可如今的李秀梅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多岁,脸色暗黄、披头散发,这模样瞧着甚至都有些吓人,就像个精神不大正常的疯婆子一样。 秦云柔下意识松开了手,她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而李秀梅则是一脸阴鸷地瞪了过来,“你刚才说……宋晴岚?那个宋晴岚又做了什么?” 秦云柔心里颤了颤,只觉得李秀梅此刻的模样很是危险,她不禁有些忌惮。 但眼珠一转,秦云柔又立即说道:“她……秀梅,”她脸色一苦,仿佛很是委屈:“听说她只是个农村人,不过是运气好才被谢家那位九爷给看上,可是你早在她之前就认识了谢九,我也是气不过她竟然抢走了你看上的男人。” “因为这个所以跟她争执了两句,我其实是一腔好心,我是在为你抱打不平的,可谁成想那个宋晴岚竟然污蔑我出轨,还气得孙志涛想跟我离婚……” “秀萍,你帮帮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志涛,我娘家是什么德行你心里也清楚,真要是跟志涛离婚,我以后可就完了啊!” 起初还只是颠倒黑白,但说到最后秦云柔是真的哭了起来,她心里难过的不行。 不说别的,虽然她也有工作,但她每个月的工资根本就不够她自己花的,可孙志涛不一样,国家认可的总工程师,又是一个搞科研的,历年来经手了不少研发项目,国家发放的奖金,红科所那边给出的补贴等等,再加上每个月的固定工资,加起来可是不少。 原本秦云柔还打算买辆车来着,她自打嫁进孙家之后过惯了好日子,可这事儿一出,眼看着荣华富贵就要离她远去了,她很清楚一旦离开了孙家,她很难再找到像孙志涛这么好的男人。 至于她跟外面那个姘头,她自诩不过是玩玩而已,谁知竟是玩出了这种岔子,竟然影响到她自己的家庭生活。 “秀梅,怎么办啊……”她六神无主,再次委屈地掉了几颗泪,仿佛她多无辜,仿佛全是旁人的错一样。 李秀梅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她攥紧了拳头恨的压根直痒痒,“怎么又是那个宋晴岚,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李秀梅一脸狰狞,或许是一阵恼火袭上了心头,她用力扫掉了桌子上的镜子和台灯,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镜子也摔碎成满地的玻璃渣子。 她大口大口地粗喘着。 秦云柔吓得微微变色,不禁小心地退开了几步。 李秀梅现在这个模样让秦云柔感到不安,但好在这股怒意不是奔着自己来的,好在这一身犹若能化为实质的怒火,全是冲着宋晴岚去的。 “秀梅……”秦云柔欲言又止。 而李秀梅竟像是冷静了下来,她转身走向上锁的床头柜,打开抽屉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你听着,我爸妈最近看我看得很严,我这边没办法行动,但你却不一样。” “立即买张机票,如果买不来机票就去买火车票,然后去荔城找一个叫刁奕薇的人……” 李秀梅又阴鸷地眯了眯眼。 当初因为污蔑谢戾移情别恋,说宋晴岚是小三,以及后来抖搂宋晴岚结过一次婚,甚至把还说宋晴岚给前夫戴了绿帽子等等,将这些事情闹得整个军区大院人尽皆知。 那之后谢戾就提出了诉讼,李秀梅曾被拘留过一段日子,后来李父也是使了好大力气才把李秀梅捞了出来,让她在家中反思。 然而事情闹到了这步田地,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什么夺爱之恨了,只要宋晴岚不舒坦,她就舒坦了,只要宋晴岚不好过,她就好过了! 也是那阵子她拖了几个发小去查宋晴岚以前的那些事情,由此查到了刁奕薇头上。只不过因为宋晴岚跟谢戾的关系,她那些发小为了明哲保身,并不敢招惹谢戾,也不敢对宋晴岚动手。 然而秦云柔却不同,秦云柔与她同仇敌忾,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 李秀梅想着那些事,唇边又不禁泛起了冷笑,然而那双眼却越发地晦暗,也越发地阴沉,叫人一看甚至都头皮发麻。 …… 幼幼放学时,没等走出校门就看见了宋晴岚和她大舅宋震国,眼神一亮,小丫头连忙背着她的小书包,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妈妈,大舅!” 往二人身上一扑。 宋大舅不禁薄唇一扯,好似在笑,他一把抱起了小幼幼,然后对宋晴岚说,“谢戾不是正在外头等你吗?你先过去吧,幼幼这边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好,”宋晴岚捏了捏闺女的软乎乎滑嫩嫩的小脸颊,笑着应了一声,又叮咛了几遍,大抵就是让小幼幼吃好睡好,不用等她回来,她跟谢戾有点事情要去办。 小丫头萌萌哒地歪了歪自个儿的小脑瓜,突然摸了摸自个儿手腕上的乌木镯子,然后挨着妈妈亲亲热热地贴贴蹭蹭。 “那妈妈路上当心呦,幼幼我会保护你哒!!” 说着这话,小丫头又一咧嘴,露出一口雪白雪白的小牙齿。 宋晴岚忍俊不禁,再次揉揉她的小脑瓜儿,这才转身向外面走去。 之前给谢戾打了电话,虽说当时没找着谢戾,以至于电话无人接听,但座机却有来电显示,谢戾后来又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至于两人现在…… 宋晴岚往外走时,倏地眯了眯眼,她捏着自己的指关节,拇指压在食指上,顿时传出一声清脆的咔啪声响。 有些人,还真是自寻死路,不知死活。 她想着那些事又红唇一弯,清冷地笑了起来。 “晴岚!!” 红星科研基地外,此处除了停着一辆军车外,还有一辆黑色的捷达车,和一辆黑色的大众。 此刻车门一开,宋二舅宋三舅两人分别从车中走了过来。 二舅宋震华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没系领带,西装扣子也全部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衣,领口微微敞开。 那副儒雅的模样仿佛一名儒商,浅笑和煦,而那双漆黑又温润的眼睛,却好似氤氲着什么,充满了成熟与睿智的风采。 三舅宋震业则是穿着一件黑衬衣,一条黑西裤,俊脸的面容,神采颀长而挺拔,不过宋晴岚敏感地瞟了他一眼,发现他黑衬衣的领口处压着一抹红痕,那东西看起来很像是吻痕。 宋晴岚眉梢一挑,突然想起了自从年初开始便与宋震业走得很近的谭问心,这阵子但凡宋家内部相聚时,只要谭问心不忙,只要她没进组拍戏,准会第一时间地扯着谭父谭母跑来宋家凑热闹。 而宋震业跟谭问心的相处似乎处于友达以上恋爱未满的状态,说白了就是有些儿暧昧。 不过?? 宋晴岚促狭地问:“哎呦?这是怎么回事,蚊子叮的?” 第260章 你还是人吗! 宋震业怔了怔,旋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转念之后又一脸无奈,“可不是,一只醉醺醺的母蚊子。” 昨天谭问心结束了一份工作,那部剧正好是在京城这边拍的,一个讲述京中大杂院的年代剧。 戏份结束后参加杀青宴,那人喝得醉醺醺,是宋震业亲自开车去剧组饭店那边接的人。 结果当天晚上两人险些擦枪走火,谭问心在他脖子上嘬出了这个。 可谁知…… 今早谭问心醒来后,竟然一脸茫然,还反过来问宋震业:“你怎么在这儿?” 天晓得那一刻宋震业的心情是有多么的崩溃,敢情那人喝醉之后竟然断片儿了,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全忘了。 虽说两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辛辛苦苦地忍下了生理上的激动,但面对那个喝多后耍酒疯的女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又还是两人头一次接吻,结果…… 算了,不提也罢。 反正宋震业这会儿是真挺心累的。 “对了,大哥之前让咱娘给我们两个留了个口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和二哥不大放心,这不,我俩凑在一起一商量,就连忙和赶过来了。” 宋晴岚笑了笑,正好谢戾也下了车。 因为下午曾短暂地下过一场雨,天气突然凉了不少,谢戾手里拿着一件军装外套,展开之后披在了宋晴岚身上。 宋晴岚下意识地摸了摸这件外套,旋即再度忍不住地弯了弯唇。 “走吧,先离开这儿,一会儿我再慢慢跟你们说。” 与此同时,机场。 宋晴岚曾拜托寇巍帮她盯着点秦云柔那边,果不其然秦云柔又作妖了,先是去了一趟李家,之后又回去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就鬼鬼祟祟地跑到了机场这边。 然而这年头飞机票并不是很好买,她扑了一个空,此刻正脸色难看地站在机场一张柜台前。 “同志,今天真的没有飞机了?我就一个人,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比如有没有那些原本预定了机票,但临时退票的?我是真有急事!”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她就算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强人所难。 秦云柔为此脸色一沉,只觉出师未捷身先死,真是太不顺遂了。 纠缠未果后,她闷着一张脸只好转道去火车站。 李秀梅想做的那件事,之前在李家时就已经跟秦云柔讲清楚了,秦云柔听得是一阵阵心惊肉跳,但甭管如何,一旦李秀梅的计划成功后,那宋晴岚肯定惨了!到时候…… 秦云柔不禁幸灾乐祸了起来。 寇巍手里捏着一份报纸,他状似低头看报看得很是专注,但眼角余光却在留意着秦云柔那边。 秦云柔是坐公交车去火车站的,寇巍的位置正好是在她身后不远处,但寇巍忍不住地皱了一下眉,心想也不知宋晴岚那边如何了,另外就是……荔城?? 等下了车,秦云柔去买火车票时,寇巍也抽空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岑知微那边去了个电话。 因为他并不知晓宋晴岚那边会有何举措,而且也没法随时紧盯宋晴岚的动向,所以两人一早就商量好了,由岑知微作为中转站,双方有了什么消息都在岑知微这边进行汇总再进行传达。 但令人意外的是,当电话被人接起时,一个男人“喂”了一声,然后问:“寇巍??” 寇巍一愣,“九爷??” 九爷怎么在这儿? 与此同时,岑知微家中。 眼下在这里的可并不仅仅只有谢戾一人而已,还有眉眼森寒的宋震业,以及神色沉沉的宋震华。 之前离开红星科研基地后,宋晴岚便带着几人来到了岑知微这边,而在寇巍打来这个电话之前,宋晴岚刚好把之前的那些事情说了一下,以至于几人如今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寇巍转眼一想也就明白了,他匆忙说:“那个秦云柔之前去了李家一趟,和李秀梅谈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又跑去了机场。” “我在旁听见了几句,她似乎是想要去荔城。” 至于秦云柔去荔城是想要干什么,寇巍并未多加揣测,反正谢九和宋晴岚这一对儿就没有一个头脑差的,他只管继续盯着便是。 等挂了这个电话后,寇巍就紧跟着秦云柔的步伐去买了一张直通荔城的火车票。 可惜没有卧铺了,也没有硬座,他只买到了一张站票,和秦云柔一样。 …… 岑家。 “她去荔城了。” 谢戾放下座机听筒后,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宋晴岚眉眼里划过了一抹诧异之色,但转念一想,又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宋震业眉心紧皱,“她去荔城做什么?按照晴岚说的,她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按理以前应该没去过荔城,就算真的去过,可这种关头……” 宋震业稍微思忖之后,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一家,心里已经明白了。 而宋震华则是点了一支烟,依然一副儒雅模样,甚至面上还带着几分笑容,但那神色已经是冷了下来,深邃的眉眼仿佛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他弹了弹烟灰,而后说:“应该是因为咱们家,咱家之前曾在荔城住过一段日子,荔城那些与咱家,或者说,与晴岚有关的,要么姓袁,要么姓刁。” “那个秦云柔去荔城应该是为了见那些人。”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那个李秀梅的主意。” 宋晴岚点了点头,她与宋震华的猜测不谋而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她又思忖着看了看谢戾,李秀梅之前那些事,硬是说起来,其实也可以辩解成是无心之言,可以说成李秀梅并不是故意的。 虽说能够以污蔑诽谤妨害名誉等多项罪名起诉,但其实也判不了多久,行政拘留口头警告等等,再处以罚款之后那人也就被放出来了,如果想借由此事一下子把李秀梅打死,那很显然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毕竟李秀梅背后还有个李家。 可是如今? 宋晴岚思量半晌,又笑了,:“我有一个想法,不如你们听一听,看看这事儿能不能成。” 立即几人聚拢至宋晴岚身侧,而宋晴岚则是眉梢一扬,笑得仿佛有些坏心眼儿。 正好,也算巧了,她也想趁着这件事去处理一下荔城那边。 最近日子过得太好,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她和幼幼一样,已经很少会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情了,但如今嘛…… 宋晴岚哂然一笑。 袁文绍逃逸之后,直到现在依然下落不明。本来留着刁奕薇,是打算借由刁奕薇来钓出袁文绍的,可一晃都这么久了,那边依然没什么进展,那么这刁奕薇应该也只是一枚废棋而已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算继续留着她,也没什么用处了。 宋晴岚心里想着,她倒是宁愿祈祷,希望李秀梅和秦云柔那两个蠢货当真是如她所猜测的那般。 而这样一来正好可以一波搞定,全部带走。 诙谐的笑了笑,她眉眼愉快地闪烁出聪慧的光芒,甚至还颇为戏谑,仿佛好戏已开锣,而她正准备好好地瞧瞧这一出闹剧,以及欣赏一下那些人又会露出怎样的丑态来。 另一边,荔城。 刁奕薇这边的生活并不平静。 因为…… “刁奕薇!!你还是人吗?” “你跟我们文绍可是还没离婚呢,没办离婚手续呢,你竟然跟外头的野男人好上了?” 正好是傍晚时分,一个吵吵闹闹的大嗓门堵在了刁奕薇所居住的别墅外。 而那人竟然是袁母。 至于此刻,楼上的卧室中,刁奕薇刚洗完澡,她一听袁母那个大嗓门,顿时便满面的不悦。 第261章 通缉犯的孩子 “妈,奶奶又来了。” 隔着一扇门,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袁思雯和袁思武这两个孩子变化很大,这奖金一年的时间里袁家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袁文绍成了一个在逃的通缉犯,刁奕薇起初还妄想帮袁文绍翻盘,她对袁文绍并不是没有感情,不过……那份感情,实在是太浅,太微薄,根本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一直都是刁奕薇的人生信条。也可以这么说,她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利己性人格。 凡是对她有益的,她全部都要,而一旦某个人、某件事,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只会给她增添麻烦和坏处,那么她也会很干脆果断地将之斩断。 至于当初刁奕薇和袁文绍…… 起初两人是因为刁奕薇下乡插队才认识的,那一年城里的刁家出了点事情,她算是借着下乡当知青而远离城市,说白了就是过去避祸的。 农村的日子铁定不好过,尤其像刁奕薇这种出身家世背景等等全部不差的,哪怕一朝落魄了,骨子里的大小姐气焰也还是在的。 让她一个白富美下乡种地插秧扶贫,甚至是挑水施肥等等,想也知道她肯定受不了那种生活,而恰好那个时候袁文绍进入了她的视野。 两人虽然处过一段对象,年轻时的袁文绍还只是一个青涩的穷小子而已,虽说对于一些乡下人来讲,袁文绍父母全都有正式工作,而且还是教书的,这样的家庭已经算是不差了,但刁奕薇却并未将袁家放在眼中。 她跟袁文绍在一起,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在乡下的日子过得更舒坦而已,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但袁文绍反而认为两人是真爱,为此哪怕后来刁奕薇回城后,袁文绍依然对刁奕薇念念不忘,甚至还为刁奕薇守身如玉十年,直至后来才娶了宋晴岚。 可对于刁奕薇来讲,从前她把袁文绍玩弄于股掌之间,她的东西,哪怕她不要了,也不能便宜给旁人,况且袁文绍那时候还成了省城江宁市的炼钢厂长,身份已远非当年可比,而袁文绍对她又旧情难忘,她瞧袁文绍也算不错。 那气质比起从前成熟许多,有了成熟的魅力,有了成功人士的稳重气质,倒也算是一个良配了。 可谁知, 这场短暂的婚姻反而将她卷入了许多漩涡之中。 这会儿,袁思雯一脸的不耐烦,她表情阴郁了许多,“妈,你赶紧下楼吧,你快点管管她,奶总是这么吵,这也太烦人了!” 袁思雯说着说着甚至眼眶一红,“自从袁文绍被通缉后,我跟思武每次去学校别人都说我俩是通缉犯的孩子,有个通缉犯父亲……妈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嫁给他啊?” “以前他是炼钢厂长,可后来工作都没了,甚至还被通缉了,真烦!!” 从前袁思雯在袁文绍面前总是一口一个爸爸喊得亲,仿佛两人是一对儿真父女,但如今提起了袁文绍她甚至是直呼其名。 旁边的袁思武脸色也不太好,家里出了一个通缉犯,使得姐弟二人每次出门都总要被人指指点点,甚至以前那些跟他俩比较合得来的狐朋狗友都散了,学校的同学更是因此看不起他们,甚至有人背地里讲闲话。 一旦他们两个穿上了新衣服新裤子,就会有人说:“你看,就是他们俩!听说他爸犯事儿了,甚至还被通缉了呢,他居然还好意思穿得那么好,谁知道那是不是用贪污公款的钱买的。” 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但令袁思武无法接受的是,就连学校那些老师看他们的眼神都大不如前了。 以前住在江宁市时,那时候刁家是省城首富,身边的人全都捧着这两个小少爷小小姐,也有得是人愿意跟两个人一起玩儿,言语、表情,甚至是行为,你那简直是能多巴结就有多巴结。 可如今呢?搬到了荔城,刁家的风光比不上从前了,他外公,从前省城那个黑老大刁传志还过世了,刁家犹如一艘即沉没的巨轮,在风雨飘摇中走上了下坡路,从前得罪过的人,从前的仇家,从前的竞争对手等等,对方围堵,恨不得一哄而上分割蚕食了刁家。 这处境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会儿,刁奕薇长吁口气,“你们先在楼上待着,我下楼去看看。” 她草草地拢了拢一头长发,脱下身上的浴袍换上一条黑裙子,之后皱着眉,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而此刻的刁家别墅外,袁母还在大发雷霆地又吼又叫。 “刁奕薇!你凭什么?” “凭什么不让我们老两口见孩子?” “以前文绍没出事的时候俩孩子一直是跟我们老两口一起住的,现在文绍出事了,你倒是好,直接就把俩孩子带走了,你还给俩孩子找了个野爹!” “亏我们文绍以前对你那么好,可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你还有良心吗?你还长没长良心!” 袁母杵在别墅外叫嚣个不停,她骨子里是很有几分泼辣劲儿的,低俗起来就好像个泼妇一般,当火气上头时,那更是逮啥骂啥。 刁奕薇如今住的这个别墅是最近才买的,她出门时正好撞见附近有不少邻居在这儿看热闹,傍晚时分,一些孩子从学校放学回来了,出去上班的大人们也陆续回家了,有老人抱着孙子孙女出来遛弯儿,也有人拎着一兜蔬果青菜正准备回家做饭。 但此刻因为袁母那个大嗓门儿,大伙儿下意识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至于那些原本就比较爱看热闹的,则是小声地嘀咕起来:“这户人家是咋了?难道不是一个女人领着俩孩子单过吗?” “咋还被婆家找上门来了?” “害,你是不知道啊,我家孙子跟刁家俩孩子在一个学校,不过不是同班,我听我孙子说啊,那刁奕薇好像嫁过两次,走过两个人家,她那个二婚丈夫好像是犯了什么事儿,被公安通缉了……” “哎唷,真的假的,到底犯的啥事儿啊?该不会是啥人命案子吧……” 登时,大伙儿看向刁家这边的眼神也越发古怪了起来。 而一门之隔的刁奕薇脸色一沉,她忍无可忍地推门而出,接着甩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啪!!” 这响亮的巴掌声直接抽在了袁母的脸上。 袁母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旋即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又惊又怒地看过来。 “刁奕薇??” “你竟然敢打我!??” 袁母瞪圆了眼珠子,气得脸铁青,同时也一脸的意想不到。 第262章 老东西 刁奕薇阴着一张脸,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她冷笑着说:“我打你又怎样?满口喷粪的老东西,你以为我是那宋晴岚呢?还敢来我刁奕薇的面前闹!看来真是宋晴岚以前把你给惯坏了,还真把你自己当成一个什么人物了?” 刁奕薇那神色满是说不出的讽刺,而袁母则是捂着脸,眼前阵阵发黑,只觉脑子里一片晕眩。 “你!你你你……”她指着刁奕薇,气得直哆嗦。 从前刁奕薇是她心目中的好儿媳,家世好,背景好,嫁进他们袁家来,算是他们文绍高攀了,算是这刁奕薇下嫁的。 如果换成了宋晴岚那样的人家,不过是农村来的泥腿子而已,出身不好,家里穷,自己也没啥本事,她当然看不起了,对宋晴岚的态度也很是苛刻,甚至还曾嫌弃宋晴岚肚子不争气、不中用,竟然只生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而且那小丫头当年刚出生时差点活不成,身体不大好,简直就是个小病秧子,像是一个来她袁家讨债的。 但同样是孙女,面对袁思雯,袁母却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仿佛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对袁思雯几乎是有求必应的,那态度简直都称得上溺爱,甚至就连那重男轻女的毛病都收了起来,哪怕心里更偏爱孙子袁思武,但明面上只要是袁思武有的,袁思雯肯定也有。 而这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刁奕薇条件好,她觉得宋晴岚给刁奕薇提鞋都不配,也只有像刁奕薇这种儿媳妇才适合嫁进她老袁家,才算是没有委屈了袁文绍。 至于她跟刁奕薇相处时,就算偶尔私底下闹点小情绪,但也从不敢明面上挑剔,可以说得上是忍让的,两人之间也就面子上还算是能够过得去,但这一切止步于袁文绍成为一个通缉犯之后。 刁奕薇又锐利地眯了眯眼:“看在袁文绍的份上,我本来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但既然你不识抬举,我也不妨跟你说清楚!你最好趁早给我滚,少在我面前乱晃,我可没宋晴岚那么好的脾气。” “什么婆婆,就你这样的,你也配?” 那些尖酸的言语叫袁母气得再次哆嗦了一番,她定了定神,突然又想起了刁奕薇那些个背景,哪怕心中恼怒的很,却不得不强忍着一口气,没敢继续冲着刁奕薇撒泼,但她却说:“孩子呢?思雯思武呢?你把俩孩子交出来,往后你爱咋咋,反正我老袁家管不起你,也管不了你,但两个孩子你必须得给我!” 袁文绍如今这情况,谁知道是死是活,此前袁文绍生怕坐牢逃亡缅北,怕袁母这张破嘴藏不住事儿,压根就没敢跟家里联系,只与刁奕薇暗中通过几封信吗,但随着数月前刁奕薇在信里点名分道扬镳后,这两个人的联系也算是断了。 时至今日,没人知晓袁文绍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等等。 而此刻刁奕薇则是一脸嘲讽:“你疯了不成?思雯是我闺女,思雯是我儿子,你老袁家是缺孙子孙女缺疯了?竟然还想过来抢我孩子?” 袁母一懵,她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刁奕薇!!你可别欺人太甚,文绍可是俩孩子的亲爸,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像你这种二婚还带着俩孩子的,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以为我会同意文绍让他娶你进门!?” 刁奕薇又不禁一愣,接着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件事。 袁家父母的一些思想根深蒂固,当初袁文绍怕两人再婚的事情被袁家反对,于是信口胡扯,胡诌出他早就跟刁奕薇发生过关系,把袁思雯和袁思武说成是他自己的孩子,袁母因为突然白得了一个大孙子,为此还高兴了许久。 但其实…… “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 刁奕薇轻蔑地道:“少在那儿胡扯了,袁文绍压根就是骗你的,思雯思武根本不是他亲生的,他上赶着想帮我养孩子,所以才编出那么一套鬼话糊弄你罢了。” 袁母身形一晃,这些话简直就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炸开在她的脑海中,炸得她双耳嗡鸣,眼前也再度黑了黑。 “你……你说什么??” 她这次上门来闹,本就只是为了那俩孩子而已。她儿子袁文绍已经完了,但总不能让她老袁家断了香火吧,她以为袁思雯和袁思武是袁文绍的种,可怎么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刁奕薇翻了个白眼,“总之,袁文绍亲生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小丫头,已经被宋晴岚带走的那个,好像叫什么宋幼眠来着……我家思雯思武跟他袁文绍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再来闹腾,不然……” 刁奕薇又阴鸷地眯了一下眼,旋即冷笑着,砰地一声转身走了,并甩上了房门,使房门撞在门框上,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而被关在外头的袁母一脸茫然:“咋……咋就不是文绍亲生的了?” “文绍,文绍啊……!!” 她又是一阵哭嚎,仿佛大受打击,不久之后,就听“扑通”一声,一个跟头栽倒在刁奕薇门外,但刁奕薇却并未理会。 又过了许久,才有好心人将袁母送进了医院。 但袁母气得中风,从此瘫痪在床,半身不遂,等醒来时甚至是口歪眼斜,哈喇子顺着那张老嘴直往下淌。 一夕间袁父的背脊佝偻了起来,他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的袁母,满面苍老,满目血丝,一副愁苦至极的模样。 好半晌后,袁父才说,“这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 不久,袁父病来如山倒。 他们两口子还算是有点积蓄,请来了一个小保姆来到袁家照顾袁母,但没出几个月,或许是心里憋了太多的郁气,袁父病得越来越重,直至最终就这么病逝了。 剩下袁母一个时,那小保姆卷走了袁家财产,就这么抬屁股跑了,而袁母又瘫痪在床,一个中风的病人,话都说不利索,勉强从病床上翻了下来,却一脑袋撞在床头柜上,就这么死了。 后来还是因为尸体都臭了,引起邻居的警觉,报警之后请公安过来替她收的尸。 不过这些事暂且不提,只说袁母刚住院这阵子。 正值下午两点多,但今日是个沙尘天,狂风呼呼滴刮着,昏黄的天色看起来晦暗极了。 荔城火车站,一个女人拎着个皮包,顺着人流火车站的出口走了出来。 而寇巍则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一旁。 秦云柔自打上了火车后,就没少吃苦,站票有多累,只要买过站票的全都知道。 甚至连个坐下来歇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些不讲究的甚至直接坐在地上抠着臭脚丫子。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是一股子怪味儿,叫她感觉很不舒服,以至于下车后她立马找了个宾馆,不过宾馆没有单独的浴室,只能买一张澡票去楼下的大澡堂子。 而此刻寇巍已经再次给京城那边打了个电话,将二人下车的消息通知给了宋晴岚。 转眼,当天晚上。 “就是这儿吧?” “按照秀梅给我的地址,应该是这儿没错了。” 秦云柔拿着那份李秀梅交给她的文件袋,又想起了李秀梅交代她做的那些事,她皱了皱眉,半晌之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次把我折腾得够呛,宋晴岚她必须得付出代价,要是不狠狠收拾她一顿,我可咽不下这一口恶气。” 眯着眼,秦云柔这么想着,旋即便幸灾乐祸了起来。 她“咳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三两步走上台阶,看了看别墅大门上的门铃,然后抬手按了下去。 “叮铃铃铃铃铃~~~~~~” 第263章 宋晴岚真好命 这天正好是周末。 自从袁文绍逃逸后,眼见翻盘无望,刁奕薇本就不是什么痴情的女人,况且说白了她始终认为袁文绍不过是她的一条狗而已,当初主要是看上袁文绍是个炼钢厂厂长,而她自己又离过一次婚,并且袁文绍对她确实不错。 大难临头各自飞,没多久她就又找了个男人。 今天正好对方来刁奕薇这边,两人躺在床上,那男人长得很是野性,脸上有条刀疤,此刻那粗糙的大手正点着一支烟,同时揽紧了刁奕薇那光滑的肩膀。 “我听说你婆婆又过来了?这次是因为什么,跟你闹了多久?” 刁奕薇翻了一个身,依偎进男人的怀里,她脸色潮红,发际被汗水洇湿,二人之前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欢爱,她心想这人可比袁文绍强多了,花招也多。 “怎么提起那些晦气事儿,放心,我已经把她撵走了,她那人我知道,欺软怕硬,谁要是真心对她好,反而容易被她拿捏住,像我这种的,她想拿捏也得看看能不能拿捏得起来。” 说起这个刁奕薇自信一笑,而对方则是浓眉高高一挑,他觉得刁奕薇是个蛇蝎美人。 长得美,但心肠也够狠,就好像一个黑寡妇,别的不说,袁文绍以前对她确实是有目共睹的,私底下迁就得很,两人结婚后从未红过一次脸,就算偶尔有点小分歧也总是袁文绍在让着她,她要是哪里不如意,袁文绍会立即出面解决。 这里面或许是因为从前刁家在省城的地位,忌惮刁奕薇背后的娘家,但多少也是带了几分真心的。 可刁奕薇呢? 这男人叫胡三,家在省城,虽说以前坐过牢,但出狱后白手起家。如果说从前刁家是省城的黑老大,那么这胡三就是被刁家压了一头的黑老二,双方算是旗鼓相当,而等刁家落魄后,胡三倒也从刁家身上分了不少羹,因此对刁奕薇和袁文绍的一些事情倒也是熟悉得很。 “你还真是薄情得很,要是老子哪天像那个袁文绍一样犯了事儿,你是不是也会迫不及待再找下一个?” “你说什么呢,”刁奕薇竟还好似不悦起来,不轻不重地一拳捶在了胡三结实的肩膀上。 胡三畅笑一声,掐灭了香烟,转身掀开被子,那高大的身躯压在了刁奕薇身上,“再来一次。” “不行了,我累了。” 胡三一巴掌拍她屁股上,“老子都没累,你累什么累,出力的又不是你。” 刁奕薇皱了一下眉,她不大适应胡三这份糙劲儿,如果袁文绍,一旦她抗拒,准会温柔地亲亲她额头,然后抱她去洗澡,那人确实很纵着她,哪怕是在这种事情上,只要是她尽兴了,只要她说停,那人哪怕再想,却也会为她辛辛苦苦地忍耐控制住。 这一刻刁奕薇是真想叹气。 袁文绍确实不错,奈何成了个通缉犯,已经没任何前途了。 “专心点!” 胡三重重地咬了她一口,看出她心不在焉,觉得有点扫兴。 刁奕薇只能打起精神配合起来,但正好这时楼下的秦云柔按下了门铃。 “叮铃铃铃铃铃~~~~~” 当那串刺耳的门铃声响起时,床上的两个人皆是一怔。 胡三本来没想搭理,已经分开了刁奕薇的双腿架在自己肩膀上,但奈何楼下那按着门铃的人锲而不舍。 “叮铃铃!” “叮铃铃铃铃!!” 门铃声就跟催魂似的响起了一声又一声,持续了大概得有四五分钟。 “妈的,谁啊?打扰老子的好事!” 胡三一脸戾气,猛然起身,刁奕薇也直皱眉,“你先别发火,我下去看看,兴许是思雯思武回来了。” 周末不用上课,但为了跟胡三幽会,刁奕薇一大早就把那俩孩子打发走了。 她披上一件浴袍打了个绳结,胡三则是满脸不高兴地坐在床边,再次烦躁地点了一支烟,“你赶紧去应付一下,再赶紧回来,老子这肚里一股邪火呢。” 刁奕薇顿了顿,然后嗯了声。 对胡三来讲她就仿佛是一个廉价的消耗品,刁奕薇看上胡三的势力,胡三大概是完全看上了她那份美,又或许虽说心里骂她是个黑寡妇,却也有点欣赏她那些狠劲儿,觉得这种女人玩起来才带劲儿。 两人勉强算是各取所需,刁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刁奕薇急需给刁家找一个新的靠山,目前来看胡三正好合适,可一旦出现了比胡三更适合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弃了胡三选择下一个,而对这点胡三也心知肚明,所以两人哪怕在床上滚了一回又一回,但其实胡三倒也精明,并未往她身上放下多少真心。 等刁奕薇来到楼下后,推门一看,只见是一个陌生女人,看那气质倒是不错,但刁奕薇不禁困惑了一瞬:“你是?” 她并不认得这人。 秦云柔抬眼一扫,瞥见了刁奕薇脖子上暗红的吻痕,想起李秀梅之前跟她提过的那些事,眼底藏着几分轻鄙之色。 “我叫秦云柔,京城人。” 一把推开了刁奕薇,秦云柔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刁家这栋别墅。 京城人自有京城人的底气,秦云柔家里哪怕很是普通,可来到了外地,却也瞧不起像刁奕薇这种家境的。哪怕刁奕薇其实挺有钱的,刁家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前的家底就算缩水了不少,依然是许多人一辈子也不敢想象的财富。 秦云柔一屁股坐在了刁家楼下的沙发上,她冷着脸说:“你认识宋晴岚吧?她是你那个前夫的前妻,我这趟过来是有事儿要找你帮忙,事成之后,我这边答应给你这个数。” 秦云柔比划了一下,旋即又说,“不但如此,我记得你刁家以前依附京城的赵家,不过去年京城那边出了不少事,赵家也被连累的不轻,赵家那些人也先后落马了,你要是经常看新闻联播,应该听说过一个人物……” 秦云柔报出李父的姓名。 “李叔叔她有个女儿叫李秀梅,李秀梅很欣赏你,这次的事情也是秀美托我过来给你带句话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秦云柔不愿浪费时间,丢下了这些话就直接把那个文件袋推给了刁奕薇。 而刁奕薇则是眼皮子一跳,强忍着一阵阵心惊。 李家她自然知道,李父是经常出现在国家新闻上的大人物,李家的背景并不逊色于从前的赵家。 说到底当初若不是因为刁家背后的靠山赵家突然舍弃了他们,刁家兴许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兴许依然还是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省城黑老大。 至于如今,她一脸的将信将疑,等拆开那个文件袋看过之后,刁奕薇突然笑了。 “宋晴岚倒是好命??” 第264章 老师回来咯! 这文件袋里装着的,除了一些资料外,还有一份李秀梅亲笔写的书信。 信上说了,宋晴岚很快就要再婚了,李秀梅需要刁奕薇在那之前除掉宋晴岚,至于该怎么除掉,则是让刁奕薇自己去想办法。 刁奕薇眯了眯眼,“这事儿我不干,那个姓谢的既然能被你口中的李秀梅看上,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况且我刚又仔细想了想,去年国钢这边被彻查,你应该也了解过我的情况,袁文绍之所以逃逸也是因为被人抓住了把柄。” “我记得当时我跟人打听过,负责这事儿的正好也姓谢,人家来头这么大,我又不是活腻了,跟人家斗什么。” 刁奕薇说着这种话,可秦云柔却冷笑一声:“你别给脸不要脸!” 秦云柔立即起身,来此之前李秀梅就已经把种种情况都给秦云柔说过了,刁奕薇骨子里有着商人逐利的本质,筹码已经开出来了,她不动心吗? 她当然动心,她摆出这副做派不过是为了将利益最大化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况且李秀梅承诺的可不仅仅只有钱而已,还有此后李家对刁家的庇护。 她不过是想从李家身上薅到更多的好处。 “做人可别太贪心,这事儿找上你不过是因为你人多,办起来也方便些而已,但你要是不识相,大不了我们这边也可以去找别人。” “你最好考虑清楚那后果,不然我想你刁家应该禁不起又一场折腾,不是吗?” 秦云柔翻了个白眼。 而刁奕薇则是锐利眯了眯眼。 半晌之后。 楼上的胡三听见了一些动静,模模糊糊地偷听了几分。 等他穿好裤子,披着一件衬衫,拿起一块手表,一边戴着手表一边往下走时,就见秦云柔已经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刁奕薇一人,她身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落了三两只烟头,旁边还有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胡三眉梢一挑,“人呢?怎么回事,谁来了?” 刁奕薇回过神来,她扬唇一笑,“没什么,就是手底下的人给我送一份东西,你怎么下楼了?不回楼上歇歇?” 她起身迎向了胡三,言行间有些挑逗,仿佛在意有所指。 但胡三却避开了她的手,“算了,兴致都没了,回头再说吧,正好我等会儿还得回公司开会。” 说完胡三就走了,但临走前胡三隐晦地瞟了一眼那个茶几上的文件袋,眼底精光一闪,然后咧嘴一笑,也不知是在琢磨些什么。 当天傍晚,京城这边。 因为是周末,所以小幼幼放假后第一时间卷着她的红白机和游戏卡跑回了四合院,她跟哥哥们凑在一起打游戏,玩得很开心,但突然宋老太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幼幼,快别玩了,出来看看这是谁?” “嗯??” 小丫头一骨碌地爬起来,哒哒哒地往外跑,当从房门后头探出一个小脑瓜儿,顿时惊喜住了:“阿风老师??你回来了??” 楚萧风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简单地在脖子后面扎了起来,一件白衬衣,一条牛仔裤,那长相依然俊美,但气质竟比清浅清爽了许多。 他眉眼间带着笑意,一把抱起了小幼幼,“嗯,回来了!刚下火车就立即过来了。” 小孩儿咯咯直笑,她可有好长一阵子没见过楚萧风了。 当初跟谢爸爸从海城回来时,就听说妈妈给阿风老师介绍了一位医生,阿风老师去广粤那边看医生去了。 “老师你的手怎么样啦?恢复的还好吗?妈妈之前说手术很顺利……”但小幼幼没见到人,难免惴惴不安,这阵子可没少悄悄攥着她手腕儿上的乌木镯子为楚萧风祈祷。 楚萧风畅快地笑了声,“好了,已经好很多了,大夫说恢复了九成,剩下的一成应该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康复的。” “哇??” “走走走,阿风老师,咱俩去琴房呀,你教我弹《蓝色多瑙河》!!” 小孩儿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然后牵着他的手,拽着他往琴房那边走。 幼幼的乐器室实在很宽敞,宋家这边对小幼幼的态度往往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具体表现为当初幼幼跟楚萧风学钢琴时,还没等学呢,刚把楚萧风这个家教给定下,宋三舅他们就连续跑了好几趟乐器行,什么钢琴啊,小提琴啊,大提琴啊,萨克斯啊,还有吉他啊,手风琴啊等等,反正是全都买回来了。 按宋三舅的说法是,“买!没准幼幼往后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没准什么时候就开始想学其他乐器了。” 甚至就连口风琴和长笛都买了回来,还顺便夹带私货,带了一根二胡回来。 天晓得小幼幼当时有多震惊,当看见二胡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了二泉映月,但小幼幼自己试着拉了拉,那滋滋啦啦的声音简直就跟送葬出殡似的,虽说是她自己的技术问题,但她发现论起重视乐器,比起二胡的音色,她倒是更喜欢清脆悦耳的古筝,古琴的话……相比古筝,太过沉闷了,往往弹着弹着就开始叫她犯困了。 另外不得不说阿风老师是真的很牛气,很有本事在身上,完全是个中西合璧的角儿,既精通西洋乐,又擅长那些重视乐器,一个人就能顶别的音乐教师几个甚至几十个。 不久,叮叮当当的一串音符声从乐器室里传了出来,一大一小正凑在一块儿四手联弹多瑙河,小幼幼弹得开心了,垂在琴凳下头的小短腿儿还跟着来来回回地晃悠几下,小屁股也扭了扭,还时不时地歪歪头,冲着一旁的阿风老师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小白牙。 哥哥们本来是在打游戏的,自从孩子们开始玩游戏后,宋家几个舅舅们就找了一支装修队伍,专门在四合院里打造出一间游戏房,反正宋晴岚买的这个四合院实在是很大,如今一大家子全都住在这四合院里,几乎一人一间卧室和书房,但就这,还依然绰绰有余。 尚且还有许多空房间尚未来得及使用。 嘉信这小冰坨子板着一张小脸儿迈开了小脚,楚萧风以前教幼幼时也会顺带着教一教宋家其他人,孩子们之中倒是也有几个对音乐这方面比较感兴趣的,好比嘉信,又好比老三嘉礼,至于其他人,虽说偶尔也会弹一弹钢琴,但其实就跟玩儿一样。 主要是看妹妹拿弹琴当游戏,妹妹又弹得好听,弹得开心,所以他们就也想跟着坐一坐。 这会儿大伙儿来到了乐器室,有的在乐器室里找了个好位置坐下,也有人则是站在门外双臂环胸,靠着房门笑吟吟地瞧着正在四手联弹的一大一小。 而等宋晴岚和谢戾回来时,刚下车就先听见一阵钢琴声,此刻已经从蓝色多瑙河切换成了《卡农》,宋晴岚惊讶了一下:“这是??” 第265章 被激当卷王! 等走进四合院之后,正好瞧见小幼幼从琴凳上跳下来。 “妈妈妈妈!!我跟你讲,阿风老师好厉害,弹得可好听了!” 比起从前更好听。 从前因为双手伤及肌腱,手筋曾被挑断,他作为钢琴演奏大师的音乐家生涯算是毁于一旦,那之后就很少会碰乐器了,就算想要弹琴,又或者是拉小提琴大提琴时,手指的灵活度跟不上,动作僵硬,空有一身经验阅历而无法完美施展。 就算真要面前地上手弄一弄这些东西,也只能弹一点简单的曲子。 至于这会儿,小幼幼虽然已经跳下了琴凳,但楚萧风却无缝衔接另外曲子,贝多芬的月光,肖邦的悲怆等等,时而大气磅礴,时而又温柔似水,听得宋家这些孩子们全都痴迷了。 老头老太太不太懂西洋音乐这方面,只觉得好听,太好听了!这份感想着实是朴实无华。 直至一曲作罢,楚萧风过完了瘾,这才起身,眼底微微发红地看向了宋晴岚。 他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弯腰深鞠了一躬。 “你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宋晴岚一脸好笑地托住了他臂弯。 楚萧风的嗓音则有些沙哑,“我真的是非常感激你们,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弹琴了,我以为……” 他又突然一笑,眼眶越来越红,仿佛要掉下泪来。 作为一位以音乐为生命的艺术家,这双手就等同于他的第二条命,自从双手被废,职业生涯也走到了尽头,他也曾因此一蹶不振。 说起来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 他当年回国后因父母之命,因为长辈早年给他定下的婚约而正式地与薛长婕举行了一场订婚仪式。 可薛长婕竟然是宋家老三宋震业的前妻,是嘉信的亲妈。 这是这父子俩被薛长婕害得不轻,那人根本就没有良心,而楚萧风同样是薛长婕的受害者之一。 说起来…… 当初在荔城时,因为薛长婕当年离婚时曾卷走宋家存款,那笔钱数额过大,宋家把她告了,薛父薛母曾想上门说情,奈何却吃了不少闭门羹,之后陆陆续续地几次公审过后,最终薛长婕因为这份罪名被判了金钱。 也正好是那时楚萧风这边也搜集了许多证据,等宋家那边的事情结束后,他就开始跟薛长婕打官司,告薛长婕当初曾联合她后来找的那个男人挑断了他手筋,犯下故意伤人的罪名,导致他伤残等等。 总之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薛长婕如今已锒铛入狱,至少也得坐牢十几年才能出来。 宋晴岚笑了笑,“快别这么客气了,是你自己运气好,也是我这边恰好认识一个这方面的熟人而已。” 宋家其余人也一脸好笑,宋老太更是张罗起来,“行了行了,你啊,可别谢来谢去的了,你给咱家孩子当老师,你又跟咱家认识了这么久,早就不是外人了。” “来来来,今儿可真是一个好日子,都搭把手,咱做一顿好的,给你们阿风老师庆祝一下。” 宋老太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这么说。 小幼幼立马一步走向了楚萧风,抬起小手扯了扯楚萧风那修长的食指,“阿风老师,走呀,幼幼带你玩游戏!” “嗯?游戏?” 本来是想去厨房给宋老太帮忙的楚萧风:“??” 小幼幼贼贼一笑,她自个儿玩游戏玩的很开心,如今算是见人就安利,说起来小幼幼最近还因为这事儿被小红花班的几个家长给投诉了,说是因为小幼幼在小红花班提过这个红白机,几个小红花班的孩子们就回家闹腾,也想让自家大人给他们买,而大人认为孩子玩儿游戏是不务正业? 小幼幼:“………” 但是总之,反正快放暑假了,等暑假后开学,幼幼就要直接跳级上小学一年级了,即将远离小红花班,这事儿也因此倒是没有闹出什么风浪来。 不过打那之后小幼幼就不在学校里提这件事了,像宋家这么开明,见到孩子打游戏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乐意支持孩子发展爱好的家长确实还是少有的,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小幼幼的分享欲约束了一些,只跟自家这些人提起。 于是乎,等不久之后,楚萧风被小幼幼拽进了游戏室,红白机这东西他以前没玩过,但曾听一些人说起过,等真正上手后,楚萧风:“??” 嗯?? 我操纵闯关的人物怎么死了? 嗯?? 我怎么又死了! 不行再来一遍! 我还是死了?? 楚萧风一脸的怀疑人生。 对此,小幼幼:“嘛~~~” 天生我材必有用,但有些人他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可玩起游戏嘛,他是真的菜。 连小娃子都不如啦! 至此,宋幼眠发现了除她大舅宋震国以外的第二个游戏黑洞。 日子就这么温馨而平缓地过了几天,秦云柔也从荔城那边回来了。 孙志涛再次跟秦云柔提起了离婚,对于秦云柔婚内出轨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秦云柔实在是没办法了,好话坏话全都说尽了,奈何郎心似铁,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这样了,只能被迫接受了。 而促使她同意离婚的,主要还是因为……“看在萍萍的面子上,你干的那些事我并没有对外讲,也没让我爸妈往外说,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因为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亲妈而一辈子都脸面上无光。” “你最好见好就收!” 这是孙志涛对秦云柔的威胁和警告。 事已至此,再无任何转圜余地,秦云柔也只能收拾行李搬出了她与孙志涛一起居住的家。 而这事儿对孙萍萍来讲,倒是并没有多少影响,因为…… “跳级!我要跳级!” “凭啥幼幼可以上小学一年级,我就不可以?” “我才不要比她差,我也要跟她一起上小学一年级!” 小胖妞孙萍萍最近正在因为跳级这事儿反复闹腾,反复跟家里抗议,奈何吧,那小学一年级也是需要一点知识储备量的,她拼音还没学全呢,小红花班主要是搞学前教育的,她对着那些一年级的卷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都快晕成蚊香了。 至于成绩嘛,呵呵,不提也罢。 孙爷爷孙奶奶也没空操心秦云柔那些烂事儿了,企图掰开了揉碎了让孙萍萍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你想跳级,可以,不是不行,但首先你得先掌握这些知识,等你知识储备足够之后才可以去跳级。 孙萍萍:“??” 咋是这样呢? 宋幼眠比她还小一岁呢!! 宋幼眠都能学会的东西,凭啥她学不会? “我才不信我会输给她,反正我就是要跳级!” 然后这个小胖妞撸起袖子一顿干,埋头苦读当卷王,努力争取下学期开学后,能不输给小幼幼,能跟小幼幼一起跳级当上提前去上小学的小天才。 孙爷爷、孙奶奶:“??” “啊这……” 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第266章 三大一小,四个女人 人世间的疾苦并不共通。 当孙萍萍努力当卷王的时候,小幼幼正高高兴兴的每天上学放学,闲着没事跟妈妈撒个娇,偶尔再跟舅舅们腻乎腻乎。 这小日子过得可说是十分潇洒。 不过因为宋晴岚和谢戾的婚期已经越来越近了,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因此最近幼幼经常学校和四合院两边跑。 好比这天傍晚。 “三舅三舅,你看幼幼穿这个好看不?” 小丫头萌萌哒地歪着小脑瓜,用一副可爱兮兮的语气,两只大眼睛卟灵卟灵地望着她三舅舅宋震业。 宋震业本是坐在客厅的茶几边,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闻言回头一看,就瞧见小丫头拿着一件衣服往自个儿身上比量。 “好看!”宋震业十分认真地点头说。 小丫头顿时心满意足,“嘿嘿嘿,我也觉得很好看!” 于是噌噌噌地往回跑,不多久又拎出了一双小凉鞋。 “三舅三舅,你看看这个这个好看吗?” 宋三舅一看,再次点头,“好看好看,都好看。” 幼幼:“??” 歪了歪自个儿的小脑瓜儿,感觉她三舅不大行的样子,全都好看,那到底哪一个最好看呢? 左思右想,算了,她还是不问三舅了,她去找心姨,心姨的审美比较好。 这么想着,小丫头哼地一声,抱着自己的衣服鞋子哒哒哒的跑走了。 最近谭问心经常来宋家,甭管有事儿没事儿,反正是要往宋家跑一趟的。 就连谭问心的母亲都说她仿佛走顺腿了似的,经常出门溜达溜达,比如说买个酱油,买着买着就买到宋家这边来了,然后往宋家的沙发上一坐就开始跟人闲聊了起来,而且往往一聊就是好几个钟头。 有次谭母不禁嘀咕:“让你买一瓶酱油,结果你可好,人直接买丢了,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没回来,到最后还是让你爸自己下楼给我买的。” 而对此,谭问心:“……” 只能窘迫一笑,一脸尴尬。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这宋家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而且她跟宋家这些人相处的都很不错。 比如嘉信,也比如说宋家两个嫂子还有晴岚。 每当她们这些人凑在一起,总会有一堆说不完的话,往往聊着聊着天都黑了,根本没发现时间的流逝。 好比这会儿,谭问心正和葛庆霞凑在一起,旁边曹春梅拿着几样首饰,那叮叮当当的金子银子还有翡翠玛瑙,足足堆满了一整个大盒子。 女人嘛,毕竟爱美,自打家里条件变好之后,宋家这些男人们也全都是宠媳妇儿的,就连宋老太都特意拨过一笔款,十分大气地说:“买,必须买!喜欢什么买什么!” “这女人出门哪都没见首饰呢?自个打扮的好看一点,自个心情也好不是?……” 以至于葛庆霞她们攒下来的首饰是越来越多了,往后哪怕啥也不干,哪怕又像以前那样穷的叮当响,单是随便拿出一件首饰来都足够她们花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会儿曹春梅正一脸纠结地问:“你们说等晴岚结婚的时候,我是戴金子好,还是戴银子好?” “金子的话是不是太俗气了?” “可要是带银子的话,我却没有那些能搭配这些银戒指银耳环的衣服,要不我再去买几套吧?” 谭问心一听就来了兴趣,“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她一连声地说:“正好,我衣柜里那些衣服都是去年买的,今年夏天还没准备衣裳呢,你们什么时候去逛街?顺便喊我一声,我也去。” 葛庆霞摸着下巴想了想,“我看不如就今天吧,正好商场还没关门呢,咱们速战速决。” 自打帮着家里做起生意后,葛庆霞就一心想当职场上的女强人,如今这雷厉风行的架势,十分地干脆利落,倒是越来越像一个商场铁娘子了。 说起来谢大嫂的年纪哪怕跟宋老太差不多,若不论彼此辈分的话,二人甚至能以姐妹相称。 谢大嫂高凤红完全是吃了谢戾这边的亏,谁让谢戾是个老来子,还管她叫大嫂,而宋老太是谢戾的丈母娘,谢戾得跟着宋晴岚一起管人家叫妈,倒是使谢大嫂在宋老太面前矮了一辈儿。 不过葛庆霞却是和谢大嫂最聊得来的,二人性格相似,志向相似,行事作风的话,葛庆霞也正在逐渐向谢大嫂那边靠拢。 有时候葛庆霞瞧着那位谢家大嫂高凤红,就好像看见了老年版的自己一般,估计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她真会变成像高凤红那样。 谭问心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高兴地道:“成,我看也不错!” 正好这时小丫头跑了过来,一个飞扑就猛地抱住了谈问心的腿,“心姨心姨,你们要去哪里呀?” 谭问心一把捞起小孩儿说,“我们要去逛街呀。” 小幼幼卟灵一下,眼神立即就亮了。 虽说她的衣服已经很多很多了,穿不完的穿,但是幼幼哪怕年纪小,但也是一个小女人呀,谁会嫌弃自己的衣柜里再多几件好看的新衣服呢? 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她姥姥说的那样,自己一看都心情超好的。 “我也去!!”搂着谭问心的脖子,小丫头奶呼呼里撒起娇来。 谭问心被逗的不行,“你说你这小妮子咋就这么稀罕呢?” 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幼幼的小脸蛋儿,她又抱着又有看向葛庆霞那边,“不如咱几个一起?” 今天宋晴岚没在家,估计是在忙什么事情,而宋三舅虽然坐在客厅沙发上假装在看报纸,但实际上呢? 眼角余光时不时的瞟向谭问心。 一看见这三大一小四个女人准备出动,他十分自觉立即放下了报纸,拿起了车钥匙说:“正好我闲着没事干,我开车送你们吧。” 葛庆霞狐疑地瞟了一眼,“我们几个又不是不会开车,老三你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不如回屋躺躺?” 宋三舅微微一僵。 小幼幼见此忍不住捂嘴一乐,“嘿嘿~~~” 第267章 宋先生,久仰大名 她三舅哪是想帮她们开车呀,明明是想跟心姨凑在一起黏糊嘛。 小娃表示:我早就已经看透你了啊,三舅!! 宋震业瞧见小丫头那揶揄的眼神,也是忍不住脸上泛红,他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去逛街,照这架势肯定得买不少东西,估计一辆车拉不下。” “而且本来几你们几个加在一起就能把车里坐满,不如我也开上一辆车,到时候你们买了多少拉回来多少,省得回头还得犯愁买了太多带不回来。” 葛庆霞拊掌一笑,“对呀,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完之后,葛庆霞就开开心心地挽着谭问心和曹春梅一起往外走,不过走了没两步,葛庆霞又突然一顿。 她恍然大悟地回头瞟了一眼宋震业。 好家伙,差点被这小子给糊弄过去了。 这话说的体贴,可事实上呢? 葛庆霞不禁瞄了一眼身旁的谭问心,接着笑呵呵的满脸热情,那胳膊将谭问心挽的更紧了一些。 “走,反正有老三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今儿咱们几个就敞开了,大大方方的,多买一点儿!什么衣服裤子,皮包鞋子啥的,看上啥拿啥!”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就连说话的口吻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小幼幼再度捂了一下嘴,心想照她大舅妈这个架势,怕不是得把整个商场都给搬回来吧? 就这么,一行人总共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出发了。 …… 等几人从外面血拼回来时,两辆车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各种礼盒各种袋子,除了堆满两辆车的后备箱,甚至就连宋震业那辆车的后座和副驾驶,都塞得连个缝隙都不留。 这时候宋老太正好在家里做饭,一听见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赶忙出来看看情况。 而推门一瞅,就见那几人大包小裹的,正在忙忙活活地卸车呢。 老太太不禁蒙住了。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打劫去了?” 葛庆霞忍俊不禁,她与曹春梅和谭问心对视了一眼,旋即就纷纷地笑了开来。 小幼幼捂着自个的小肚子,也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面传来一阵铃铃铃的声音。 “来电话了!” 小丫头喊了一声,然后撒开两条小短腿就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屋子里。 一把抄起茶几上的座机电话,两只小手抱着座机听头喂了一声:“你是哪位呀?这里是宋家。”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方是宋震业的秘书。 最近宋震业的服装产业和其他方面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单靠他一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公司里面也招了不少人,秘书助理这些也都配备上了。 秘书笑了声,客气地说:“是幼幼吧?我找三哥,三哥他在吗?” 宋震业手底下那些人都是管他叫三哥的。 “在的呀,叔叔你等等。” 小幼幼回答完之后,扭头冲着宋震业喊了声:“三舅你来,刘叔叔找你!” “刘浩??”宋震业拍了拍手上的灰,心说这刘浩怎么还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按理来说公司最近没什么事儿,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清闲陪家里这堆女人们出去买货逛街。 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当他拿起座机听筒后,也不知对面都说了什么,他先是惊讶了一下,旋即说:“那边留下的电话号是多少?你说一下,我拿笔记上。” 正说着他就要开始找纸和笔。 小丫头十分有眼色,连忙噔噔噔地拿出她的作业本子和铅笔,“三舅,给!” 宋震业见此忍不住一笑,然后抬手揉了揉幼幼的小脑瓜儿,而此时电话里的秘书已经报出了一支电话号码。 “043……”小幼幼耳朵一支棱。 这个打头的座机号怎么像是荔城那边的呢? 但转念一想,她二舅和三舅是从荔城那边发家的,最早是在洪平县和荔城那边做生意的,哪怕如今一家人已经搬到京城来了,但荔城那边却依然留着不少跟宋家有关的产业。 大概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小丫头就见怪不怪了,扭头去找葛庆霞和曹春梅,打算跟谭问心他们一起欣赏一下他们今日买回来的那些战果。 好多好多呀!单是一样一样地挨个儿拆掉那些衣服裤子的包装就足够他们忙活许久了。 而小孩儿一走,宋震业也挂断了电话。 不过他拿起孩子的作业本,盯着这串数字看了好半晌,又忍不住抬指按了按眉心。 “荔城……” 之前那个叫做秦云柔的女人,曾去过一趟荔城,当时寇威紧跟在秦云柔的身后,而秦云柔则是去见了刁奕薇一面。 按照他们这边的估算,刁奕薇应该会有所行动。而此刻的他们正在守株待兔。 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而一旦刁奕薇敢贸然出手,那么等待她的必将是雷霆一击。 毕竟此前历城那边布局已经布的差不多了,袁文绍逃逸,刁奕薇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 宋震业想起晴岚娘俩从前在荔城的那些遭遇,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戾气。 如今宋家这边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想要的并不是让刁奕薇失去从前那些引以为傲的荣华富贵,所以…… 好半晌后。 宋震业长吁口气,而后再次拿起了座机听筒,并按下了之前秘书留给他的那串号码。 当嘟嘟嘟的声音响起后,没多久,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接着,一个粗犷豪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宋先生,久仰大名了。” 此刻荔城一座别墅之中,胡三手里摇晃着红酒杯,翘高了二郎腿,顶着脸上的刀疤,嘴边露出了笑容来。 宋震业眉梢一挑:“胡三爷之前让人一个电话打到我公司那边去,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 胡三笑了声,“宋先生这不客气了么?商人逐利这是本性,我胡三好歹也是一个做着点小买卖的,当然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我这边最近出了点麻烦,我想宋先生应该很有兴趣了解一下?” 第268章 刁奕薇的打算 “……麻烦?”宋震业笑了声,但心里则是盘算着。 他宋家跟这个姓胡的并不是很熟,不过以前曾从侧面了解过。 如果说刁家从前是省城的黑老大,那么这个胡三也就仅仅只比刁家差了一点点而已,这人作风海派,很有几分江湖气概,往难听了说是混社会的,甚至早年曾因为失手致人伤残而入狱,但要是往好听了说,这人倒是很有几分侠义之气。 比如广交狐朋狗友,对身边那些人很是仗义,又好比当年之所以犯事儿,其实是因为他一个兄弟已经过时了,对方的媳妇被几个二流子调戏,所以他才一怒之下打伤了几个,也弄残了一个。 另外就是,之前寇威去荔城的时候曾顺道查了一下,听说这胡三最近正和刁奕薇搅合在一起。两人如今大概算是情夫情妇的关系。 除了私底下作为彼此的床伴,这两人手中的许多产业也有交叠重合的地方,双方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曾展开了不少合作。 而此刻电话里的胡三已经开口说:“前阵子荔城这边来了一个姓秦的女人,我当时听见过几句。” “那个姓秦的似乎和刁奕薇达成了什么共识,最近刁奕薇也正在忙活着这件事情。” “不过,我这人虽说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好歹经历过六七年的监狱改造。如今家大业大的,也没想撇下这份家业像以前那样作奸犯科,免得再次背上官司被人送进去……所以我给宋先生你提个醒。” “你们最近最好多留意一下,尤其是你们家的那个小丫头。这有道是打蛇打七寸,刁奕薇向来深谙此道。” 宋震业神色一厉:“你说什么??” 他听出来了。 胡三这通电话,主要是给他报信的。 刁奕薇竟然想对幼幼出手?? 转念一想,幼幼在他们宋家有多受宠,这几乎就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凡是认识她宋家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晴岚作为幼幼的母亲,更是把幼幼当成她的命一样。而一旦幼幼这边有了什么损伤,想也知道晴岚肯定好不了。 胡三则是笑了笑,说:“总之,话我已经带到了,你们和刁奕薇之间的恩怨我并不想掺和,她那人是个投机主义,只要钱给的足够多,没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而那个姓秦的找上她时,给她的承诺实在太多,筹码也太重,足够叫她为了这事儿铤而走险。” 说完这话胡三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毕竟他和刁奕薇这关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两人在床上滚了不知多少圈,宋家那边他还是很忌惮的。 且不说宋晴岚和京城那个姓谢的是什么关系,单单只说宋家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宋大姐人在部队步步高升,眼下已经是个正团级,听说去年年底的时候之所以没回去过年,是因为临时执行一个紧急任务,立了个一等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再过几年升上师长,甚至是军区区长,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 而宋二舅和宋三舅这两个人则是一门心思做生意,但发展到如今,既是因为赶上了时代的春风,也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运气确实是非常好,宋二舅的物流配送等货运生意已经遍及全国,甚至如今有人邮寄包裹,邮寄信件等等,首选不再是邮政,而是宋二舅这边的物运公司。 而宋三舅的能力也不容小觑,他自己经常研究金融企管方面的书籍,也曾对比过许多外企的发展模式,不但创建了服装厂、餐饮公司,甚至最近还正准备挖角几名科研人员进军汽车制造等行业。 其中宋晴岚的一些构思被宋三舅变现,而宋晴岚从前作为一抹鬼魂儿又吃过时代的红利,许多见识远非当下人可比,那些阅历一旦拿出来,哪怕只是一个小常识,放在如今这落后的年代,都足以叫宋家挣一个盆满钵满。 所以事到如今,但凡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宋家前景可期,他们的志向并不仅仅是荔城这样一个小城市所能够局限住的。 胡三此次提前给宋家卖个好,也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免得往后宋家因为刁奕薇的事情而迁怒他。 心里思忖着那些事,胡三摸来一支烟点燃。 正好这时,“叩叩叩。” 家里的保姆敲了敲门,说:“先生,刁女士来了。” 胡三闻言皱了一下眉,冷淡地说:“告诉她,就说我临时有事要出差,没空见她。” 保姆惊讶了一下,毕竟从前双方经常去彼此家中过夜,这保姆对刁奕薇也很是熟悉。不过能在胡三身边做事,这保姆的性子也很是谨慎。 哪怕心里不明白胡三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交代将这话转告给守在楼下的刁奕薇。 “出差!??” 刁奕薇一听这话愣住了片刻,她本来还想借一借胡三这边的力,奈何这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也成,那你帮我告诉他,就说我这边正好也有点事情,要离开荔城一段日子。” 说完这话刁奕薇就起身走了。 而当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时,胡三也掐灭了手中的那支烟,他来到二楼窗边看着下方那辆渐行渐远的小轿车。 “刁奕薇……” 这一走估计是凶多吉少。 可惜了,那人床上功夫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从前刁家养大了她的胆子,行事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可这回却是撞上了一块铁板,就刁奕薇想干的那些事儿,在胡三看来简直是疯了。 哪怕她真的得逞了,令宋家伤筋动骨了,可回头宋家难道饶得了她吗? 那个宋晴岚的未婚夫,那位京城的谢九爷,听说是个大人物,而两人又马上就要结婚了,那谢九爷又岂能轻饶了她。 所以胡三觉得,刁奕薇只看得见李秀梅那边给出的好处,却等于是在钢丝上起舞。 这完全是活腻味了,寿星老上吊嫌命太长了。 半晌之后,胡三又冷笑了声:“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儿,监狱那地方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 外头的花花世界难道不好吗?所以说,这做人啊,还是得遵纪守法才行呢。 这么想着,胡三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给几个哥们儿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打算回头一起聚一聚。 而另一头,京城这边天已经黑透了。 第269章 幼幼福大命大 一大家子吃完晚饭后,小幼幼就乖乖的上床睡觉了,整个四合院在万籁俱寂中变得静悄悄的,唯有书房还在亮着灯。 此刻,书房里。 “那胡三说的应该不是假的,以刁奕薇的心性确实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晴岚这边其实不用担心,她通常都是待在红星科研基地那边,但最近为了准备结婚的事情两头跑,不过她几乎不会落单,通常谢戾都会陪在她身边。” 所以如果刁奕薇就算真想做点什么,也很难渗透宋晴岚的交际网,很难接触到宋晴岚。 相对而言幼幼这边倒是要危险一些,小孩子哪怕从不落单,就算不是跟在宋晴岚身旁,身边也有舅舅或者是舅妈们。 好比从前有时候舅舅们太忙,葛庆霞和曹春梅曾去红星科研基地那边接过小幼幼,有时候甚至是谭问心主动请缨去接小幼幼。 宋晴岚前几天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把宋大舅叫了过来,让宋大舅帮忙照看幼幼。 不然真要是出点什么事,怕不是要后悔莫及。 当下,书房光线昏黄,宋晴岚垂着眸,抿紧了红唇一言不发。 但任谁都能看出她心里正憋着一份火气。 “我本就在担心这件事。”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的朋友,而更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她和刁奕薇有仇,秦云柔和李秀梅也只见过她和幼幼,没见过宋家其他人。 所以宋晴岚早就想过,那几个人要么是直接对她动手,要么就是把主意打到幼幼身上。比起前者倒是后者更令她担忧。 此刻宋家几位舅舅全部在场,宋三舅思忖着说:“本来我和二哥已经蓄力,有关刁家那边的不法罪证已经收集了不少,但以前刁家是刁奕薇的父亲和她那个大哥做主的,罪名也全被那两个人担了。” “至于她自己,虽然也曾做过一些事,但做得太干净,没有认证没有物证,法庭是个讲证据的地方,没办法单凭猜测就将她定罪。” 宋晴岚眯了眯眼,但旋即又嗤笑了一声,“那就等着吧。” “什么??”几个人一脸惊愕地看了过来。 “等她出手,等她犯罪,等着看她如何把她自己送进监狱里,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死刑枪毙,全凭她一念之间。” “可是幼幼那边……” 宋晴岚再度长吁口气,“幼幼那边我另有安排,放心,不会让她置身险地,但我想趁着这一次,把她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所以……” 接下来宋晴岚又再度和宋震业等人商谈起来,直至制定了一个周密的,确保万无一失的计划,几个人这才心事重重地纷纷从书房走出。 宋晴岚本来是想直接回自己房间的,但想起了自家闺女,想起了刁奕薇那边的盘算,突然步履一转,而后悄悄推开了幼幼这间卧室的房门。 房间里头静悄悄的,室内只留了一盏小台灯,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小孩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 她凝视着床上的孩子看了看,旋即坐在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孩子的小手。 幼幼刚睡不久,此刻正处于半梦半醒,察觉之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对儿懵懂困倦的大眼睛。 “妈妈,怎么啦?” 宋晴岚笑了笑,“没怎么,就是过来看看你。” 但她眼底却闪过深深的怒意。 打蛇打七寸,幼幼确实是她的7寸,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命穴! 而刁奕薇竟然想对幼幼动手? 宋晴岚又不禁冷笑了起来。 小幼幼本来眼皮子直打架,但发觉妈妈的表情不对劲儿,连忙揉揉眼就爬了起来。 她坐在被窝里,歪歪自个儿的小脑袋。 “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晴岚考虑许久,而后长吁口气,最终决定如实相告,并没有隐瞒。 为人父母的,偶尔会隐藏起一些问题,自以为这是为了孩子好,但其实哪怕只是一个小孩子,也有知情权,不然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反倒是会把孩子打一个措手不及。 宋晴岚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我打算明天去学校帮你请假,这阵子幼幼留在家里好不好?如果无聊的话,就让嘉信他们回来陪着你,左右也快放暑假了。” 宋幼眠眨巴一下眼,蹭蹭蹭地爬过来,窝在了妈妈怀里,悠闲地晃了晃自己的小脚丫。 “妈妈不怕,幼幼不会有事的,幼幼福大命大!” 宋晴岚:“?” 一愣之后,一把搂住了这个小团子,搂进了闺女,和闺女一起躺在了床上,她不禁闭上了眼,却笑着说:“是啊,我们幼幼,福大,命也大。” 但甭管怎么说,第二天宋晴岚依然去了一趟红科所,帮幼幼向小红花班的方老师请了个长假。 归期不定,兴许会直接在家里待到放完暑假。 对此,同样在小红花班,正致力于当个小卷王跟幼幼比赛谁先跳级,谁跳级考试时分数更高的孙萍萍:“??” 小胖妞那胖乎乎的一张脸猛然一沉,就连肉乎乎的脸兜都跟着抖了抖。 “不好!!” “她准是知道我也要跳级,她担心被我比过去,所以她打算在家里一直学习到开学!” 也不知孙萍萍都脑补了什么,登时抓起铅笔赶紧争分夺秒地继续练习拼音和生字:“我才不要被她比下去!我要被她刮目相看!!” 一不留神,从前的恶霸小胖妞,貌似因为受到小幼幼的影响,走上了一条与从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奈何,人家幼幼待在家里可悠闲快活得很,学习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好吗? 是超级玛丽不好玩了,还是打魂斗罗不过瘾了,最近甚至还开始晚上了高桥名人冒险岛,挨个通关中,忙着快乐呢,根本就没空学习的好吗! 只有孙萍萍一个人在勤学苦练的成就,就这么达成了。 …… 刁奕薇来到京城时很是低调,来时还带着一些刁家那边的打手。 这些人从前或许是街溜子,小混混,或许是没什么本事的二流子,但后来因为接触到了刁家,被刁家养着,专门帮刁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其中一些人手里头不但沾了血,甚至还有着好几条人命。 而能够被刁奕薇带过来的,显然也全是她信得过的。 第270章 狗咬狗 从表面看来,宋家依然还是老样子。 宋老太每日忙忙乎乎,一副喜气洋溢的样子,逢人就笑。 住在宋家这个四合院附近的,要么就是如今赶上了改革开放,因为做生意而经济腾飞的有钱人,要么就是祖上曾经有过风光的时候,哪怕如今已经没落了,一代不如一代了,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全是些大户人家。 当瞧见宋老太时,大伙一问:“哟,怎么笑的这么高兴呢?” 宋老太急忙说,“害,你们不知道,那是因为我家晴岚,我们家晴岚快要结婚了!!” 老太太巴不得把这喜讯宣扬的人尽皆知。 而那些邻居也是说着满嘴的好听话,冲着老太太恭喜个不停,还有人好奇吧啦地凑上来打听:“男方家里是干啥的?你家条件可不错,你闺女长得也漂亮,估计男方也不差吧?” 又有人说:“晴岚那个对象我见过,好像是个当兵的,经常看他过来接晴岚,总是穿着一套绿军装,还开着军车呢。” “呀,还能开军车?那肯定军衔不小吧?” 不然若是一个刚当兵不久的小战士,放在如今这年代,可没那个本事能摸到军车,顶多是蹭蹭别人的车。 宋老太见大伙儿一惊一乍的,那叫一扬眉吐气,甭提老太太心里多爽了,反正她家晴岚过得好,找得对象也好,往后嫁的人家也好,全都好好的,这也是老太太最想看见的,日子过得好,过得开心,过得顺遂,生活如意,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而宋家其他人也是该忙什么忙什么,甚至宋二舅他们也依然早出晚归,看起来仿佛完全不知阳光下涌动的阴霾,但宋家这边也突然多了一点儿小变化。 比如宋二舅宋三舅他们突然事情变多起来,这个出去谈合作,那个出门去应酬,没空经常留在家,就连谢戾都没影儿了,为了结婚这事儿忙的脚打后脑勺,宋晴岚也开始单独行动了,偶尔会有落单的时候,但这份变化变得十分自然。 刁奕薇自从来到京城这边后就开始让人暗中盯着宋晴岚,当发现宋晴岚时不时地落单时,她甚至还愣了愣,起初出于谨慎没敢动手,但后来却觉得,估计是她自己想太多了,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转眼,六月的某一天,刁奕薇和秦云柔见了一面。 地方是刁奕薇选的,一家私房菜馆,位置很是偏僻。 秦云柔找到这边时甚至还差点迷路。 当她进门后,刁奕薇问,“怎么是你?” 秦云柔眉梢高高地一挑:“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除了我你还想见谁呀?” 秦云柔翻了个白眼,旋即摘下了一顶遮阳帽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而后又拿起菜单,看了看这家私房菜馆的招牌菜。 她冲着守在一旁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然后十分不客气地说道:“给我来一份红烧肉,再来一道地三鲜,哦,对了,还有酸菜炖排骨也来一个。” 连续报了好几个菜名,点的几乎全是荤菜,这架势喧宾夺主,仿佛是她自己请客似的,还问人家服务员这家私房菜馆里有什么酒,有什么饮料。 当听说有茅台时,甚至就点了一瓶,反正又不是花她自己的钱,她可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心疼。 刁奕薇皱了皱眉,对她这副模样实在反感,她很看不上秦云柔这个作派。 于是清了清嗓子,身子往椅背中一靠,她没什么表情地说:“既然是那个李家找我办事儿,那为什么李秀梅不亲自来见我,反而是一直派你出面?” 秦云柔愣了愣,而刁奕薇则是继续说:“如果再这么下去,那么我不得不合理怀疑,她李秀梅不过是拿我当成一把廉价的枪,想要用完就甩。到时候就算出了点什么差错,也好全部都推到我身上,好把她自个儿给摘干净。” 刁奕薇确实是说对了,李秀梅未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但秦云柔却双目一厉:“你瞎说什么呢?” 她砰地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秀梅没过来是因为她最近不方便出门,再说了,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还非得秀梅过来见你吗?” “怎么,难道我秦云柔就不行了,我秦云柔就不配了?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秦云柔一开口就满嘴的火药味儿,那语气也很冲。 自打和孙志涛离婚后,她简直就是诸事不顺。 秦家那边重男轻女,秦父秦母对她也多有挑剔,并且因为离婚这事儿,左邻右舍多少听见了几分风声,时不时地冲她这边指指点点。 往往有那讨人嫌的,一见面就好奇地打听:“哎呦,这不是云柔吗,咋还从婆家回来了?” 仿佛是存心给她难堪似的,而只要她一转身,那些人就在私底下说:“听说秦云柔跟她那个男的离婚了。” “她男人我见过,挺好一个人儿,估计是她做了啥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可不是嘛,毕竟俩人闺女都有了,那孩子叫萍萍是吧,今年也五六岁了吧?这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哪怕只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人家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她撵回来啊。” “是啊,还有她妈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如果这错处不是发生在秦云柔自己身上,以她妈那个脾气早就喊得人尽皆知,早就打上她婆家了!” “所以你说秦云柔她到底做了什么呢,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呢?” 因为这些个闲言碎语,最近只要秦云柔出门,总会有不少人冲她指指点点。 她简直快要烦透了,偏巧这种时候刁奕薇还往她的枪口上面撞,那不就是找骂着吗? 登时,秦云柔那张伶俐的嘴皮子,把她从旁处受的气,从旁处窝的火,全都发泄在了刁奕薇身上,半个脏字也不带,却将刁奕薇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刁家大小姐呢,别说你刁家已经没落了,就算刁家还是从前那样子,你又能比我高贵多少?” “我好歹也是京城人,我跟秀梅更是有着好几年的交情,这次要不是秀梅拜托我帮她忙活,你以为我愿意搭理像你这种人吗?” “摆出一副拽样给谁看呢,你真要是那么拽,真要是清高,那你还答应给秀梅办事干嘛啊,老老实实待在荔城那边不好吗,不就是认为有利可图,不就是看上了秀梅能给你带去的好处吗?” “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的,呵呵,还真当我惯着你呢!??” 第271章 把柄? 秦云柔说完这些后气喘吁吁,她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 而刁奕薇则是神色一寒,深邃锐利地眯了眯眼,但转念之后又红唇一扬,笑得像个城府深沉的蛇蝎美人。“好了,别生气。” 她笑着,这么安抚着,然后又描补了几句,“我不过是因为没见到正主,所以心里难免担忧些罢了,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毕竟你口中的秀梅,她这次让我做的事情可非同小可。” 说完之后,刁奕薇又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弯唇一笑,接着拿起茶杯优雅地轻抿了一口,但那眼角余光掠过秦云柔时却带着冰冷刺人的凉意。 从前刁奕薇一直看不上宋晴岚,始终认为宋晴岚出身太低,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小村姑罢了。 在她看来,像宋晴岚那种人,能够嫁给袁文绍,那绝对是祖上烧高香,老宋家的祖坟都冒青烟了,是因为运气好才能攀上袁文绍这根高枝。 包括现在也一样,她认为宋晴岚不足为惧,不过是命好而已,离了婚却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人家是头婚,而且还有着军政世家的背景,根正苗红的红二代,听说当初国钢那事儿那人就没少出力。 宋家如今也今非昔比了,宋二舅宋三舅的生意越做越大,宋大舅人在部队也是步步高升,转眼人家日子过起来了,但这又跟宋晴岚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她命好,会投胎,有几个出人头地的哥哥,不过是爹妈给了她一张好看的脸,才能让她入了谢家人的眼而已。 当然李秀梅给出的那份资料里也有一些目前宋晴岚在红星科研基地任职的材料,但在刁奕薇想来,宋晴岚她大学都没念完,她哪来那么多学识,估计是混进去镀金的,好比李秀梅就是这么操作的,本身学识并不足以带领那些实验项目,却偏偏成了个负责人,那些有着真材实料的,反倒比她职位低了一级或是许多级,被她压在了头顶上。 但是比起宋晴岚,刁奕薇突然发现,她更加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秦云柔。 虽然秦云柔穿戴不差,但行事斤斤计较透出一股子小家子气,还有自打来这个私房菜馆后,她点的那些菜,全是大鱼大肉,唯一的素菜地三鲜还是一道重油的,仿佛以前没碰过多少油星似的,像是从前吃过吃不饱的苦,而且,哪有人像她这样的? 刁奕薇心下不禁冷笑了起来,对比这个秦云柔,一想宋晴岚倒是感觉顺眼了不少。 而另一边秦云柔狠狠发泄了一通后,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也逐渐想起了正经事。 她重新坐下后,正好服务员陆续送上几道菜,她拿起筷子就是一顿吃,那吃相并不文静,反倒更像是狼吞虎咽,一个人的修养和教养几乎从言行之中就能看出一二来。 刁奕薇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是从小在富贵堆里浸泡出来的,见此桌子上那些饭菜她是一口也没碰,只光顾着喝茶了,对秦云柔也越发地掀起鄙夷了。 而秦云柔则是没想那么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刁奕薇又不是李秀梅,不必她捧着敬着,自然也不必让她去为了对方收敛自己的性格。 好半晌,酒足饭饱,秦云柔这才一抹嘴巴说。 “对了,秀梅那边一直让人盯着那个宋晴岚,距离她跟谢戾的婚礼还剩下一周时间,这一周之内你必须要尽快把事情处理干净,你知道秀梅想要的是什么!毕竟你从前也抢过宋晴岚的男人不是吗,”说着这话,秦云柔又再度冷笑了起来。 那夹枪带棒的姿态,就好像生怕刁奕薇不发火似的。 刁奕薇嗤笑一声,有点忍无可忍,“哪里,” 她说,“虽然我确实曾从她手里抢走过袁文绍,但与你相比,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秦云柔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她直接急了,气急败坏的冲着刁奕薇怒吼。 而刁奕薇仅是意味深长地抿了口茶水,旋即才似笑非笑地说:“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来京城之后,一时好奇,就找人打听了一下,倒是听说了一些事。” “好比你,秦云柔,听说你最近离婚了?” “你家附近那些邻居不是一直很好奇你是因为什么才被离婚的吗,你说如果我让人告诉他们,你是因为出轨,被你前夫发现你给她戴了一顶绿帽子,你往后还怎么做人?你全家是不是都要因此而脸上无光?” “呵,这事儿还真有意思呢,你说是么?” 秦云柔瞳孔一缩,她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刁奕薇你敢!??你这是在威胁我??” 但刁奕薇却懒得再听她那些大呼小叫,“你如果是个干干净净的,没有落下任何把柄,我自然也威胁不到你,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我不得不说你这张嘴实在是太过招欠儿,嘴贱成像你这副模样的,也真是没谁了。” 说完,刁奕薇就站起了身,施施然地拿起了自己的皮包,“成了,也别说那些废话了,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办正事儿的,而不是为了陪你做戏,为了当一枚绿叶衬托你这种人的。” “这顿饭钱就当我请了,毕竟看你那抠抠搜搜的样儿,估计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就当是我怜悯你了。” 刁奕薇冷笑之后,腰肢一扭,踩着高跟鞋就这么优雅地走了,而秦云柔的脸色则是阵青阵白。 “刁奕薇!!你这个贱人!!狐狸精!!” 她砰地一声摔掉了手中的筷子,脸上阴晴不定,眼底也露出几分狰狞来。 而与此同时,刁奕薇走出这家私房菜馆后,便直接上了一辆车。 开车的司机是她从荔城那边带过来的,在刁奕薇上车后,司机立马回头探着身子问:“刁姐,怎么样?对方怎么说的?” 刁奕薇冷冷地瞥眼车窗外,那脸也沉了下来,“谈什么?什么也没谈!来的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 “那……这事咱们还做吗?”对方一脸犹豫地问。 刁奕薇眯了一下眼,仔细思忖了片刻后,才回答说:“做,当然得做!为什么不做呢?” 她眼底流露出惊人的野心。 不论如何,李家那边已经打来了一笔预付款,单是这一笔预付款就足够刁奕薇此后余生衣食无忧了,哪怕事后李家和那个李秀梅不肯认账,至少她也没什么损失,反正该赚的都已经赚到手了。 不过该留的把柄还是得留下来。 第272章 引蛇出洞 刁奕薇沉思后,从皮包里拿出一台录音机按下了停止键,然后抽出里面的磁带递给前头那名司机:“这个你收好。” “如果事后他们那边不认账,那就把这个放出去。” 司机一怔,旋即连忙接过:“刁姐,您放心,我一定会藏好这个!” 原来刁奕薇今日宴请主要是为了套话,如果来的人是李秀梅,那当然再好不过,但哪怕不是李秀梅,而是秦云柔这个为李秀梅办事的狗腿子,那也没差多少。 总归刁奕薇的目的算是达成。 “对了,宋家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 司机立即说:“已经让人盯着了,那宋晴岚最近很是招摇,住在宋家附近的几乎全都知道她要结婚的事情,最近陆陆续续买了不少东西,基本上是三个地方来回跑,宋家,还有那个姓谢的男人那边,另一个就是她那个单位,叫什么红星科研基地的地方。” “不过基地那边把守森严,咱们的人混不进去,基地外甚至有士兵持枪把守,离那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京城军区,咱们的人没敢靠近。” 所以思来想去,想对宋晴岚下手,首先得避开那个红星科研基地,那边对他们来讲实在是太过危险,另一边便是避开谢家和谢戾,这谢戾也是很不好惹,所以综合来看,似乎只能在宋晴岚外出的半路上动手,又或者是对宋家下手。 不过这种事却不该一个司机来考虑,刁奕薇早就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那个李秀梅的目的在于毁掉宋晴岚和那位谢九爷之间的婚礼,并且彻底断绝两人之间的可能性。” “宋晴岚这人还是有几分谨慎在的,这一点从她身边从不离人就能看出来。” 这些日子宋晴岚出门时,要么是和谢戾在一起,要么是和宋大舅他们在一块儿,所以刁奕薇左思右想后,倏地眯了一下眼,“可惜,她有个软肋。” “宋家是她的软肋。” “她生的那个小杂种,更是她软肋之中的软肋。” 胡三暗中给宋家打电话,声称刁奕薇会对小幼幼下手,此话并不是无的放矢,但也并非刁奕薇和他商量过这事的对策,而完全是胡三在了解了双方的情况后,根据刁奕薇的品行做出的可靠猜测。 此刻也正如胡三所揣测的那样,刁奕薇到底还是把她的枪口对准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年仅四岁的小丫头。 转眼,又过了一天,这天正好是周五,也就清晨五点多而已,天上下起薄薄的晨雾,而那天色看起来也有点阴郁,一大早便乌云密布,厚重的阴霾顺着冷风在远方翻滚涌动。 宋家这边,宋晴岚一大早就带着孩子一起出门了,临走时宋大舅等人一脸不安,似乎不太放心。 宋晴岚则是掀唇笑了笑,“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谢戾也在场,他负责开车,等宋晴岚告别了宋大舅等人后,娘俩上车之后,谢戾立即发动了汽车引擎。 “真要这么做?” “与其按兵不动,不如引蛇出洞。” 宋晴岚笑着瞥了一眼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瞧见附近有人盯梢。 刁奕薇并不知晓,早在她来到京城时,宋晴岚这边就已经接到了消息,而当刁奕薇派人过来盯着宋家时,更是全部都在宋晴岚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 小幼幼眨巴眨巴眼,不禁搂紧了妈妈的胳膊,“妈妈~~~等会儿你带上我好不?别放幼幼一个人,幼幼想跟着你一起,幼幼不会让任何人伤到我们的。” 但宋晴岚却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儿,“乖,妈妈能处理,况且还有爸爸呢,不是吗?” 小丫头看了看正在看车的谢戾,谢戾一脸严肃,仿佛在以生命进行承诺:“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保护好你,不会让你们两个受到任何伤害。” 小幼幼:“……” 哎!!话说回来她谢叔叔……啊不,她谢爸爸,爸爸他是不是有点恋爱脑呀? 以前是真没发现这件事,但如今越看越像,凡事只要跟妈妈有关,爸爸的智商就跟被小猪羔子啃掉了一样。 不久之后,刁奕薇这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刁姐,宋晴岚他们出门了!听说是跟一个姓岑的约好了要见面,但半路上她家那个小丫头突然上吐下泻,车子临时开到了医院那边儿。” “医院??” 刁奕薇本来正在琢磨该如何下手,谁知瞌睡就来枕头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医院那地方人多眼杂,又只有宋晴岚和谢戾两人,完全可以浑水摸鱼。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能趁着人多立即逃走。 刁奕薇突然笑了:“她倒是成全了我。” 又眯着眼思忖了半晌,刁奕薇说:“准备准备,该出发了。等到了医院后就见机行事,根子主要在宋晴岚身上,如果可以就先对宋晴岚动手,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先帮了她那个女儿,或者捅上一刀之类的。” “只要激怒了她,人在愤怒之下很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到时候一切就都好说了。” 刁奕薇不禁想起了袁文绍。 有时候她也不禁在想,如果袁文绍没有犯事儿,没有被逼迫的不得不逃出国境,那么或许她的生活完全可以是另一种模样,而袁文绍的下场完全是拜宋晴岚所赐,那位谢九爷,如果不是因为想帮宋晴岚出头,如果不是为了帮宋晴岚出一口恶气,又怎么可能会掺和到国钢那些事情里? 说穿了,是宋晴岚造成了这一切。 她这次答应帮李秀梅办事,并不仅仅只是看在李秀梅给的那些利益,以及承诺的那些好处面子上,更大原因,算是私仇。 刁奕薇又不禁看向了一旁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渐渐上了年纪,哪怕依然是漂亮的,却到底是比不上十来岁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可这种年纪却要沦落到出卖色相,与胡三那种她从前完全看不上的男人搅合在一起。 如果袁文绍还在,她大概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不会沦落的这么可悲。 但多想那些,也已无益。 “走吧。” 说完, 刁奕薇深吸口气,她一步踏出,带着几人立即驱车前往了医院那边。 与此同时,医院之中。 第273章 请君入瓮 “如何?” “那边已经动身了。” 为免殃及无辜,这家医院是提前找好的,病房位于顶楼,而顶楼这边的病人、家属、医生,以及护士等等,全是谢戾和宋晴岚提前安排好的人手。 宋晴岚这边的人主要是那些从前曾与宋大舅一起当过兵的战友,说起来宋二舅和宋三舅名下的产业,优先录用退伍军人及家属。 当下住院部的顶楼这边正在上演着人生百态,宋晴岚在此之前完全不知大伙儿竟然这么能演,一个个简直就像是戏精附体了一样。 “儿啊!!你睁开眼啊,你看看妈啊!!” “媳妇,你放心,我往后一定洗心革面,往后咱俩好好过日子……” “呜呜呜,这可咋整,房子都卖了,可还是凑不齐这手术费……” “哎,下班后整点啥吃呢?听说王府井那边新开了一家烤鸭店,要不咱们一起去尝尝?” “别了吧,听说那地方挺贵的呢,人均消费高,还不如回家自个儿做点,对付一口也就得了,非年非节的,没必要庆祝……” 宋晴岚:“??” 不禁直扶额,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会因这些戏精而笑出声来,怎么能这么有才,大伙儿以前全是心心的同行吗?这一个个比谭问心还敬业,演得也太逼真了一点儿。 谢戾无奈,一眼扫过去,好家伙,演得最好的,最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全是老熟人了,从前是被谢戾一手带出来的,曾在同一个队伍里,其中有人已经身居高位,这次听说了这边的事情,完全是上赶着过来凑热闹的。 也有人复员转业了,好比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就走廊尽头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带着一副斯文眼镜的那个,也是谢戾熟人了,从前曾是队伍里面的军医,虽说退伍了,但如今也算是依然做着老本行,依然还是个大夫。 “嗯,不错,恢复的挺好,最近注意少活动,你这是外伤,刚缝完针,要好好养着。” 那人正在挨个查房,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士,一个是他媳妇儿,一个是他小姨子。 谢戾:“……” 就,也还成? 他又忍不住跟宋晴岚对视了一眼,而此刻宋晴岚眼底正笑意盎然。 “……咳!” 宋晴岚不禁干咳,赶忙收回看向那些戏精的视线,不然她是真容易露馅,忍笑忍得肚子都在隐隐作痛了。 正好这时一个看似病人家属的女人拿着个白铝的饭盒匆匆从这边经过,路过谢戾身旁时就跟一个搞谍报的,压低声音匆匆说了句,“来了。” 然后一眨眼人就没影儿了。 而宋晴岚则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我但愿她能给力一些。” “……给力?”谢戾还从未听过这种词儿,一时间觉得有点稀奇。 须臾。 几个男人,大概八九人,分三批陆续来到了医院,挨个儿爬上了楼梯。 宋晴岚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好比自己这边的众人一个个戏精附体飙戏飙得很开心,但敢情刁奕薇找来的那些人也不遑多让,有的装成是来探病的,竟然还拎着一个半路买来的果篮,也有人伪装成病人,一直死死地按着心口。 但宋晴岚怀疑那人怀里藏着的,要么是枪,要么是刀,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晴岚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背对着病房的大门,而与此同时宋大舅、宋二舅,还有宋三舅,这几个大男人行色匆匆驱车赶到了医院。 有道是做戏做全套,今日这一出完全是为了请君入瓮,幼幼根本没生病,早已在暗中被宋晴岚交给了岑知微和寇巍。 那两个人已经护送着幼幼悄悄离开。 至于宋晴岚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 刁奕薇会对幼幼出手,但前提一定是因为无法对付自己,大的打不过,所以就通过打了小的来对付大的。 而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刁奕薇制造一个机会,让刁奕薇对她下手。 看着病床上那个“孩子”,其实是一个跟幼幼身高差不多的洋娃娃。 宋晴岚弯腰给那个洋娃娃整理一下被子,正好这时谢戾走了进来。 按照两人之前商定好的计划,谢戾问:“幼幼怎么样,还好吗?没事吧?” 宋晴岚状似一脸担心,她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儿,大夫已经给她开了药,幼幼刚睡着。” 说完,宋晴岚又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你在这儿帮我看一下幼幼,我下楼去给她买点早餐,早上还没吃东西呢。” 谢戾点了点头,但他背对着房门口,趁着外面那些人看不见,浓眉打了个死结。 其实他不太赞成宋晴岚这个计划,无论何时他都绝迹无法容忍宋晴岚将她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哪怕这一次的计划从头到尾周密不防,他们完全已经把他们能够想得到的,全部都安排好了,全部都很妥善。 但在谢戾看来,如果宋晴岚想对付刁奕薇那些人,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只不过,那样的结果未必能达成她预想之中的效果。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趁着这一回,要一起将那些人全部都送进监狱中,最好能让她们牢底坐穿,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 好半晌后,宋晴岚已经转身离开了病房,而走廊上,刁奕薇派来的那些人见此一怔。 宋晴岚下楼时正好和宋大舅等人打了个照面,双方简单地说了几句,宋晴岚就继续往外走,而宋大舅他们则像是十万火急地来到了楼上,似乎心里正在惦记着幼幼那边。 “话说回来,听说那小丫头上吐下泻,应该是闹肚子了,或者是肠胃感冒之类的。” “一个小不点儿,又不是啥大毛病,竟然叫那个老宋家全员都这么担心,那几个当舅舅的甚至放下手边的事情,一听见消息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那孩子在宋家还真是受宠啊,小公主一个,被一家子疼进了骨子里。” 刁奕薇派来的那些人如此感慨着,但他们发现无法接近病房,谢戾,还有宋家几位舅舅,有的站在门口,有的守在病床边,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对里面的人动手。 其中一人眉心一拧,旋即悄悄打了个手势,“你赶紧下楼一趟,去问问刁姐,看看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第274章 迫停 这人急匆匆地一点头,旋即立即动身,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旁人的监控之中。 医院楼下停着一辆车。 当宋晴岚从医院出来时,刁奕薇坐在车子里,隔空瞧见了宋晴岚,甚至还怔住了一下。 “她怎么……”怎么突然出来了? 而且,怎么就只她自己?怎么就她一个人呢? 宋晴岚很少落单,至少就刁奕薇所了解,宋晴岚的生活非常简单,人际关系也足够单纯,并且大概是因为家中父母和那些哥哥嫂子们都太过疼她,她几乎从未单独外出,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或者是几个宋家那边的人,要么就是和谢戾待在一起。 不过,眼睁睁看着宋晴岚走向不远处的那家早餐店,早餐店的老板正出门拿蒸笼,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已经蒸好了。 宋晴岚走入店中,与那老板交谈,因为离得有些远,刁奕薇听不清宋晴岚都跟那位店老板说了什么,但她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而与此同时,前来报信的人也已敲了敲车窗,“刁姐,病房那边咱们的人根本没办法接近,您看?” 刁奕薇蹙了蹙眉,旋即又微微地眯了眯眼,下意识地点了一支烟,那张红唇重重地咬着烟头。 “来,给,这是您要的包子和小米粥,这东西养胃,正适合病人吃。” 此刻早餐店的老板已经帮宋晴岚装好了一兜东西,宋晴岚付了钱,但转身出门时她步子走得很慢。 原以为刁奕薇只要自己单独出现在刁奕薇的视野之中,刁奕薇绝不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但为什么迟迟没出手? 宋晴岚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旋即又长吁口气。 刁奕薇,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活靶子,可你呢,你又究竟在等什么呢? 而另一头,刁奕薇则是弹了弹烟灰,不知怎的她心里感到很是不安。 她沙哑地问:“你们见过那个孩子吗?” 车窗外正在汇报的男人闻言一愣:“这……那孩子不是在病房吗?” 刁奕薇神色一厉:“也就是没有看见?你们只看见病房里有人,却没有看见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宋晴岚生的那个?” “这……” 对方一时答不上来。 而刁奕薇见此则是冷笑了一声,她又眯了眯眼,看了看四周。 这家医院地段不错,但来时路上停车时找了很久位置,这里的车子稍微多了一点,当然也只是一点而已,她心里并未注意。 但直至此刻。 直至宋晴岚单独从医院里出来。 以她对宋晴岚的了解,这种时候,又不是身边无人可用,她应该恨不得一直守在那个孩子身边才对,买饭这种小事大可以交给其他人来,比如那个姓谢的,也比如谢戾。 当然也不排除是她想多了,这些看起来全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真正令刁奕薇起疑的,是那个包子店的老板。 以前因缘际会,她曾见过那人,一个中年男人,看似长得憨厚,一脸朴实,但已经在部队那边当上了正团级,曾经与南方某省的当地警方一起合作剿灭过一个人贩团伙。 这事正好是发生在半年前,当时刁奕薇跟南方那边的一家企业有个合作,曾出去洽谈公务,恰好听说了这件事,也曾惊鸿一瞥看见过对方的长相。 那这就很奇怪了,一个正团级,跑来这边当了个包子铺老板,放弃了大好的事业,看其行动身体上也并无暗伤,并非是因伤退伍,那么这事儿就很值得推敲了。 刁奕薇掐灭香烟,突然冷戾地说:“开车!!” 司机一听,先是一懵,旋即下意识地点火,并打转方向盘一脚踩下了油门。 “不好!!” 当宋晴岚听见动静时,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只见一阵狂风刮过,而附近负责盯梢刁奕薇的那些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名正送宋晴岚往外走的早餐店老板还处于满脸的迷茫之中,但第一时间警觉了起来。 楼上谢戾等人正透过窗户观察楼下的情况,同样瞧见了这一幕,几人脸色丕变。 “走!” 谢戾一步踏出,接着立即转身出门,顺着楼梯直奔楼下。 此刻宋晴岚已经钻进了一辆车子,根本来不及等谢戾和宋大舅等人,她一脚油门踩到底,尾随着刁奕薇的那辆车而去。 部署在附近的人手也纷纷展开了行动,几乎是紧紧地咬在宋晴岚那辆车的后面。 而同一时间医院附近有人放了一支鞭炮,当鞭炮声响起,离此地很远的一个地方,立即有人摆出路障企图拦截刁奕薇。 然而刁奕薇却神色一冷,“直接撞过去!” 她眉眼之间一片森寒。 宋晴岚, 你还真是使了一出好计谋。 …… 另一边,小幼幼正在寇巍和岑知微家中,这里除了几人还有几个当兵的,另外便是幼幼的大哥嘉仁、二哥嘉义,还有谢家那边的孙子辈、曾孙辈。 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八九的男人甚至还弯下腰,捏了捏幼幼的小脸蛋儿,“小姑姑皮肤可真好。” 幼幼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兜兜,脆生生地说:“大侄子,不要闹!” 这位是谢大嫂高凤红家的长子,闻言忍俊不禁。 之后笑着说,“别担心,九叔那边准备周全,不会出什么岔子,大伙儿都会很安全,你呀,就乖乖在这边等着吧。” 宋幼眠弯了弯眼睛,但小手却紧紧地攥着自己手腕上那个乌木镯子,她祈祷着,希望一切顺顺利利,希望不要出任何波折,希望妈妈不要受伤,希望…… 好多好多的希望,她有太多的希望。 与此同时。 “砰!!” 一条偏僻的街道上,宋晴岚笔直地撞向前方刁奕薇所在的那辆车子,双方发生了追尾事故,她一路踩着油门,将对方的车子逼进了不远处的水坝,迫使对方不得不迫停。 紧随其后宋晴岚推门下车。 她一把拽开刁奕薇那辆车子的车门,从里面薅出了刁奕薇,然后甩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事已至此,对方已经发现她自己中计了,那么就算继续假装也没什么用处了。 陆续有不少车子抵达此处,其中有谢戾等人,还有宋大舅那些人。 刁奕薇摸了下唇角,蹭掉了一抹血迹,旋即冷笑着看向宋晴岚,“都别过来!” 她突然出手,一把反剪住宋晴岚的手臂,同时一把手枪抵在了宋晴岚的后背心上。 谢戾等人神色一变,而宋晴岚则是眯了眯眼,接着,居然弯眸笑了,“你竟然私藏枪支?国内枪支管制有多严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是知法犯法?” 刁奕薇笑了声,“什么知法犯法?这也是被逼的,不是吗?” “我本来没打算亲自对你动手的,那些事让别人去做就好,可我都已经走了,你却偏要追上来,偏要带着你那些人过来围堵我。” “是你逼我走到了这一步。” 第275章 从此人间春光无限 “……你说什么?是我逼你的??” 宋晴岚一脸好笑,“你这人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 当初宋晴岚跟袁文绍离婚时,曾发生过许多事。 被人围堵,被多方包围,被打得浑身全是伤,逃不掉,走不了,那时的刁家多威风,掌控了衣食住行交通运输等等各个方面。 她刁奕薇一声令下,她宋晴岚连张回乡的车票都买不来,被刁奕薇找来的那些人抢走了所有钱,身无分文,没粮没水,甚至她自己当时还生着重病,幼幼也发了高烧。 她刁奕薇其心可诛,杀人不见血,想用这种方式把她们娘俩困死在林省那边的省城,江宁市。 而说起来,那之前为了让袁文绍能够干干净净地和她离婚,刁奕薇也做了不少事情,比如带人抓奸,污蔑她跟一个工厂看大门的睡了,变成她背叛婚姻,婚内出轨,给袁文绍戴了一顶绿帽子,可分明是袁文绍跟刁奕薇先搞在一起的。 如果说刁奕薇有多仇恨宋晴岚,其实也不尽然,她只是作为刁家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霸道惯了,也跋扈惯了。 从前曾跟袁文绍有过一段情,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袁文绍合该对她守身如玉,合该对她念念不忘,哪怕后来是她先离开,是她不要袁文绍的,但重逢之后,宋晴岚霸占着袁文绍妻子这个位置,就犹如她心中的一根刺,她想拔了这根刺,想彻底毁灭了那些害她心情不好的东西。 好比宋晴岚,也好比宋幼眠。 说起来比较漫长,但其实这些想法不过是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这一刻宋晴岚是真的想了很多,甚至是想到了上辈子的那场火灾。 家里有人发现她生平在省城的那些遭遇,大哥他们为此陆续进城,想要上诉,想打官司,想寻回公道,甚至是疏通人脉等等。 但刁奕薇生怕事情闹大,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让人提前在宋家的水源中下了安眠药,接着又一把火烧光了宋家。 她宋家的十几条人命,就是因为这,全部葬送了。当时最小的嘉信,也才六岁而已,那一年的幼幼也才三岁而已,从此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 宋晴岚已经很少会想起当初那些事情了,日子过得太幸福,她并不是那种贪心不知满足的女人,但每当偶尔想起时,也好似心口的一道伤,哪怕只是轻轻地一碰,都能疼得她生不如死。 她和幼幼有种默契,她们两个分明知道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分明知晓所有的悲哀与痛苦,分明时刻谨记着,那些仇恨也好,惋惜也罢,或许是遗憾,或许是上一辈子终其一生都难以找到弥补之法的心结,始终都在他们两个的心里。 可母女二人从未针对这事谈过什么,就好像小心翼翼的,想要避开那道伤,免得触疼了自己,也碰疼了对方。 可它还是在的。 不会因为不提,不说,就能真的当做从未发生过。 宋晴岚低低一笑,她眼底好似染上了一抹红,也好似染上了几分病态,她已经很久没有流露过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上一次,好像还是去年在洪平县时,那时候刚重生不久,因为幼幼险些遇险,所以她才突然变得那么失控。 打那之后,或许是担心以后再像当初那样,会吓到她的宝贝闺女,所以她那些阴暗的,丑陋的,尖锐的,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全部都叫她深深隐藏了起来。 人前,人淡如菊,温柔知礼,虽是清冷,但性格也柔和。 可人后呢? 人前的她不过只是一张面具,这骨子里带着几分疯,因为憎恨而烧毁了心智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宋晴岚突然转身,她逼近了刁奕薇,抬手一把握住了枪管。 “刁奕薇。” “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你那个大哥,是因为什么被人告上法庭的吗?” “是我。” 宋晴岚笑了。 “他当初不是因为仓库失火住院许久吗,老爷子血压有点高,正好那时你们刁家出了些问题,不少人在蚕食你们的产业,一夜之间闹出了许多事情,甚至有人攥住了你们刁家的那些把柄,跟你们打了很久的关系。” “你爸是因为这个,怒极攻心气死的。” “那些人,那些事,是我找人做的。” “包括你那个大哥,他以前犯的事被人掀出来,他锒铛入狱,也是我暗中找人授意的。” “你瞧,刁奕薇,如果你父亲不死,你大哥没有被判刑,你刁家或许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哦对了,袁文绍那个炼钢厂之所以出事,也是我举报的。” “呵~~~” 分明是清冷的一张脸,但此刻笑起来却那么的妖异。 而刁奕薇一阵恍惚之后微微瞠目:“宋、晴、岚!!” 她咬牙切齿。 宋晴岚却眉眼疏懒地说:“现在轮到你了。” “刁奕薇,私藏管制枪支少不了要盼几年,众目睽睽,你没有办法狡辩,而你这次过来是因为什么,你心知肚明,只不过是行凶未遂而已,只不过是你还没来得及下手而已。” “但也已经足够盼了。” “从今往后,你就在监狱里好好享受吧,呵……痛快,真他妈的痛快!” 说完宋晴岚又轻蔑讽刺地一瞟,而刁奕薇已忍无可忍。 就在宋晴岚想要转身时,刁奕薇怒吼了一声,“宋晴岚,你给我去死!!” “砰——!!” 几支落在水坝上的麻雀被枪声带来的巨响震飞。 宛若炮仗,这枪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晴岚!!” 谢戾脸色丕变,宋震业等人也瞳孔一缩,几乎是顷刻之间就飞冲而来。 那枪口瞄准了宋晴岚的心口,宋晴岚摊开双手向后倒去,一头黑发在飞扬,可眼梢凝聚着血红,那双漆黑的,青透了,明亮的眼睛,却好似在燃烧。 而那张红唇则是微微一弯,她突地一声笑了出来,“刁奕薇,你死定了!” 下一刻,宋大舅飞扑而来,一个擒拿术反剪刁奕薇的手腕,手枪掉在了地上,他将刁奕薇按在了汽车的引擎盖子上。 而谢戾则是一脸惊慌地接住了向后仰去的宋晴岚。 宋晴岚的脸色微微苍白,但却还在笑着,笑得竟像个孩子一样。 “谢戾……” 她笑着笑着,就流下了一行泪,突然一把扯开自己身上这件白衬衣,露出里穿在里面的防弹衣,这是宋晴岚在红科所那边负责的研发项目之一,之前一直往红星科研基地那边跑,也是为了这件防弹衣,消息全面封锁,尚未进行量产,但前景可期,效果,也果然很不错。 她笑得有些娇,双臂紧紧环住了谢戾的脖子,然后噙着几分泪意,踮脚吻在了谢戾的嘴唇上。 激怒也好,旁的也罢,她就是为了逼迫刁奕薇开枪,只要这枪声一响,她和幼幼就可以彻底摆脱上一世的那些梦魇。 从此人间春光无限。 …… 第276章 打你哪了?? 岑家。 “妈妈??” 这边人很多,别墅外有人巡逻,别墅内也有许多人陪着小幼幼。 比如嘉仁嘉义一直紧紧地守在幼幼的身边。 而当幼幼听见门外传来的车声时,连忙起身,但是! 没等小丫头推开房门,就见谢戾像阵风似的,像扛沙包似的扛着宋晴岚,直奔通往楼上客房的楼梯。 宋幼眠:“??” 小幼幼整个一大写的茫然。 “怎么了?”一脸无措地看向跟在后面的几个舅舅们。 宋大舅呵呵一声,“欠收拾了。” 宋二舅儒雅一笑,“是啊。” 宋三舅则是一把拎起了小不点儿,“不用理他们,大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宋幼眠:“???” 到底咋了,出啥事儿啦?你们倒是说呀!! 小丫头满头雾水,但也算看出,危机算是接触了,因为她大舅已经开始喊饿了。 哪怕老宋家全都是饭桶,但这饭桶也是分等级的,她大舅无疑是饭桶之中的饭桶,老太太以前甚至还吐槽,说宋震国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当然,在小幼幼看来,她大舅还是很行的呀,身手超厉害! 岑知微和寇巍早就准备好了午饭,正好喊人把饭菜从厨房里面端出来,不过楼上的谢戾和宋晴岚显然是没那个心情吃午饭。 “谢戾,你放开我!”宋晴岚尴尬的不行,整张脸都红了。她只要一想之前众目睽睽,谢戾直接把自己扛了进来,她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谢戾黑着一张脸,等走进房间后,甩手关上了房门,然后他自己坐在床边,把宋晴岚按在了他腿上。 “啪!!” 当这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时,宋晴岚:“???” 她整个儿一懵。 “你干什么??”羞窘的不行,她立即争执起来:“你竟然敢打我屁股?” 谢戾面无表情啪啪啪的又是几下子,全都抽在了宋晴岚的屁股蛋上。 “知道错没?” “我……” “知道错没?啪!” “你住手……” “我问你,知道错没?啪啪啪!” 宋晴岚:“……” 惨惨地捂住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醒了吗!我疼~~~~~” 谢戾本还憋着一口气,仰起的大手刚要再度落下,但听见她喊疼,突然僵了僵。 那脸色依然不大好,臭着一张脸,但到底还是收手了。 “你给我好好反省!” 说完,他直接迈开一双大长腿走人。 宋晴岚:“……” …… “妈妈?” 小幼幼推开门,探进来一个小脑瓜儿,就看见妈妈正坐在床头柜边,手里还捏着一支烟。 宋晴岚扶额苦笑,旋即掐灭了香烟,又欲盖弥彰地在面前扇了扇。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驱赶走那些雾气。 “怎么了?”她起身走向门外的小孩儿。 宋幼眠长吁口气,然后从身后掏出两个大包子,“爸爸让我给你送包子,白菜馅的,说你爱吃。” 宋晴岚:“……” 忍俊不禁,先是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捞起小丫头用力地亲了一口。 但小丫头却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仿佛审问犯人似地问:“你说,你是不是闯祸啦?要不爸爸和舅舅们怎么这么生气?” 宋晴岚沉吟着,半晌才说,“情绪烘到那了,确实有点小失控。” “……“小”,失控??真的很小吗?” 如果真只是一件小事,她谢爸爸和舅舅们根本不会气成那模样,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爱之深责之切,因为很在意,因为很在乎,所以才会担心,才会愤怒。 她谢爸爸那个大饭桶气得在楼下都吃不下去饭了,出门去别墅外站在树底下,烟是一根接一根地抽,仿佛把香烟当成了粮食。 至于舅舅们……本来也挺生气的,但看谢爸爸气成那样,舅舅们倒是不气了,还有点担心起来,仿佛是生怕之前那事影响到宋晴岚和谢戾的感情。 宋晴岚叹了口气,“好吧,不是小失控,是大失控。”说完她又一脸委屈,“不准站在你爸爸那边,谢戾他刚刚都已经揍我一顿了。” “什么!!??” 小丫头拳头都硬了,瞪圆了一对儿大眼睛,问:“他打你了?打你哪了?你快让我瞅瞅……我帮你捶他!” “哈……”宋晴岚闷笑。 “好了好了,逗你呢,他怎么可能舍得对我下重手。” 不过事情闹成了这样,确实是她的责任,她的错,她得赶紧想想怎么把人哄回来。 谢戾以前从未跟她闹过脾气,以至于对哄人这事儿……宋晴岚是真不太熟。 左思右想后,让闺女留在楼上带着,她拿着那两个大包子下楼了。 “嗯?下来了?” 岑知微正坐在客厅里喝茶,宋大舅和宋二舅已经回去了,楼下就只有一个宋三舅。但宋震业一看见宋晴岚就很没好气地呵呵了一声,“呦,还知道下来啊。” 宋晴岚:“……” 这阴阳怪气的,确实是她三哥没错了。她警告似地瞪了三哥一眼,然后问:“谢戾呢?” “那边,”岑知微笑着指了指外面,别墅外有一棵大树,谢戾正坐在树底下,此刻因树干的遮挡,只能看见他一条长腿。 “咳咳,”宋晴岚清了清嗓子,旋即深吸气,活像是揣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推门朝谢戾走去。 宋三舅看着这一幕无语地直摇头,咱就说,早想啥来着,这下慌了吧,这下后悔了吧,把人气着了吧! 说起来宋家一致认为谢戾是个好脾气,这好脾气的人平时不大生气,不过一旦气起来也确实是挺吓人的。 回想之前那些事,宋震业心里想着,气就对了,甭提谢戾了,他都生气了,恨不得拧开宋晴岚的天灵盖瞅瞅里头都有啥。 刁奕薇是真的开枪了,那枪瞄准了宋晴岚的心口,如果不是宋晴岚穿着一件防弹衣,兴许那子弹已经穿心而过。 并且哪怕穿着防弹衣,当时的情况也十分惊险。 毕竟……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那把枪走火呢?万一子弹没打在宋晴岚身上,而是打在了脑袋上呢? 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这种事宋震业几乎都不敢想,他至今还一身冷汗呢。这会儿坐在岑家客厅里死赖着不走,不是因为他存心留下等着看宋晴岚和谢戾的热闹,而是因为…… 他奶奶的!! 真是叫他这个虎妹子吓死了。 他直到现在还浑身直突突呢。 两条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第277章 你是命运的恩赐 “咳咳!” “那个……” “饿吗??” 宋晴岚来到树下,绕过了树干,看见谢戾长腿一曲一直,这人本就长得很有气势,尤其不笑的时候,那冷峻的模样,鹰眸似隼,宛若山川般巍然,深沉的表情满是令人畏惧的威严。 谢戾瞥她一眼,没吭声,倒不是因为他想要冷战。 哪怕谢戾并不知晓这母女二人皆是比起旁人多受了一辈子的辛苦,有着一份不为人知的经历,但有些事情是摆在明面上的。好比当初宋晴岚离婚后,刁奕薇都对她做过什么,曾险些把母女两个困死在林省的省城江宁市。 不提旁的,单是这,就已经够得上是血海深仇了。 她会失控,在谢戾看来是情有可原的,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也不是西方神教的传道者,不是满口神爱世人的神父。别人一次又一次地置你于死地,却还要求你心平气和地冷静对待,那是不可能的,人不是圣贤,既然是人,就有私欲,就会生出爱和恨。 可谢戾不能容忍她竟然那么对她自己,她到底把她的性命当成什么?不顾自身生死?为了一个刁奕薇,宁可搭上她自己这条命吗? 就结果来看是好的,可但凡这期间出了点什么岔子,那后果将是难以挽回的。 天人永隔。 生死两别。 谢戾长吁口气,半晌才说,“我不饿。” “已经十二点多了,真的不饿?” “不饿。” 宋晴岚叹了口气,既然是自己把人家惹生气的,那么这个烂摊子也只能自己收拾了。想了半晌,她才挨着谢戾坐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那你还要娶我吗?” 谢戾:“??” 猛地看过来:“你说的那叫人话吗??婚礼日子都定了,就在几天后,就在这周六!” 宋晴岚瞟他一眼,“就算结了婚还可以离婚呢,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取消婚礼也还来得及。反正咱们两个这情况,就算婚礼真的取消了,别人也肯定是说我宋晴岚不好,不会说你任何不是,所以……” 谢戾突然按住她后脑勺,重重的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宋晴岚,你找死!??你就偏得气我你才肯甘心??” 宋晴岚反而眉眼一扬,竟然还笑出声来,“那你一直不理我,我很不安,我其实也有点担心,但我不喜欢把话放心里,既然担心,所以我就问了。” “那我告诉你!我娶你!刮风下雨打雷电闪,无所谓什么,你安心等着给我当媳妇!” 宋晴岚又弯了弯唇,然后头一偏,靠在了他肩膀上,“其实我刚刚也不单单只是开玩笑,我这个人呢,并不算那种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你应该发现了,我其实多少有点不正常,平时不触碰到我雷区的话,我还是可以很稳定的,但像今天那种事,我很想跟你保证再也不会发生,可是以后,一旦有什么事情和幼幼有关,一旦再次面临类似的情况,我并没有那个自信能够理智处理。” “谢戾,和我结婚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趁着还来得及,你真的应该再想想。” 谢戾像是败给了她,他叹息着,闭上了眼,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去年春天在洪平县,我就见过你发疯的模样。宋晴岚,咱们两个在一起时,你是什么模样,你不需要变得更好,我看上的是当时的那个你,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稳定也好,风险也罢,既然选择了你,那我就应该跟你一起面对。” 他并不会当做那些事情不存在,不会表面说着好听话假意敷衍,也不会把问题留到未来彼此争吵时再来翻旧账。 宋晴岚是什么人,他真的不懂吗?他如果不懂,那么他喜欢上的又究竟是一个什么呢?只是喜欢她长得好看,还是喜欢她讲话好听?喜欢那些浮于表面的,可那些东西经不起半分考验。 “我记得那次有人从楼上推下一个盆栽,差点砸到了你和幼幼,你二话不说直接冲到楼上去把那人打了一顿,你知道你那时像什么吗?” “像个被激红眼的母豹子,我当时心想,这女同志还真是护犊子。” 谢戾又不禁一笑,“对我来讲那有些震撼,说的再直白一点,我以前上过战场,也去境外执行过任务,一个人想杀另一个人时,那样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所以我知道你当时就已经对那个人起了杀心。” “我很庆幸你对付刁奕薇的时候,采取的是法律手段,而不是像个法外狂徒去单打独斗。” “还有。” 谢戾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她,“幼幼是你闺女,但也是我闺女,以后我们是一家三口,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一切有我。我的心情只会和你一样,我不会担心你失控,我会赶在你失控之前阻止你。你并不危险,因为这个人世上,还有很多你所在意的人。” “比如宋家,比如幼幼,有这些羁绊在,我确信你不会走到那种地步。” 宋晴岚:“……” 突然心底有些发烫,一双眼睛也渐渐热了起来。 她本来是过来哄他的,可或许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也不擅长去哄人,反倒是被他哄了,被他安慰了。 宋晴岚用力眨了眨眼,想要眨去眼底的泪意,旋即一把攥住了谢戾的手,她攥得很紧。 “我不仅仅只有我爸妈,我哥哥、我嫂子,不仅仅只有幼幼。” “谢戾,我还有你。” 她又抬眸看向了他,“我或许不是很好,但我很高兴我能遇见这么好的你。” “对于我和幼幼来讲,你像命运仁慈的恩赐。” “没在哄你。” “这是我的真心话。” 谢戾一怔。 而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奶音从楼上响起,“对哒!!幼幼可以作证哦!” 谢戾:“?” 起身一看,就发现小丫头两只小手托着腮,正趴在二楼的窗台边,阳光下幼幼捧着小脸露出一个可爱兮兮的笑容。 “爸爸是恩赐。” “幼幼很高兴能有这样的爸爸。” 谢戾:“……呵,” 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被这娘俩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他是半点也气不起来了,这还怎么气? 长吁口气,然后一把拽起了宋晴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走,回去吃饭了,饿了。” “……刚才不是还说不饿吗?” “刚才被你气饱了。” 他竟然还说得理直气壮。 宋晴岚:“??” 楼上的小幼幼一个没忍住,登时“咩哈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她谢爸爸好有意思哦。 真逗!! 不过, “呵~~~” 小丫头虽然没亲身参与,但之前支棱着小耳朵偷听了一些,也差不多脑补到一些情况。 顿时小眼神冷飕飕地瞄了一眼宋晴岚。 宋晴岚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嗯?奇怪……” 怎么突然一阵恶寒呢? 而下一刻,谢戾大手一伸,揽住了她的肩,她很快就忘了这码事。 直至…… 第278章 证据确凿 婚礼倒计时还剩四天。 但这期间发生了许多“小”事。 比如当母女二人回到宋家这个四合院时,宋晴岚正要抱小丫头下车,结果:“……呵呵?” 小丫头瞥她一眼,扭头就自个儿跳下车跑了。 晚上宋老太送来一份宵夜给娘俩垫肚子时,宋晴岚人才刚走进餐厅,小丫头就已经一抹嘴巴:“我吃饱啦,姥姥晚安!” 宋晴岚:“??” 又好比晚上宋晴岚拎着一本童话故事书打算去给小幼幼讲个睡前故事,但她刚要推开房门,就发现房门被小孩儿从里面反锁了。 “???” 宋晴岚满脑门子的问号。 而这时小丫头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妈妈一点都不乖,所以我思前想后,要给妈妈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我宣布,我要和妈妈冷战!!” 宋晴岚:“??” 简直无语。 “幼幼……” 那语气十分无奈,“嗯啊,我在呢,但是我就不给你开门,我就不放你进来,略略略~~~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请你学会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人,略略略~~~” 熊孩子!! 当妈的首次有了一种非常糟心的心情。 而小幼幼是个言出必行的性格,说要冷战就坚定到底,接下来连着两天甚至连话都没跟宋晴岚讲一句,虽说……她好似有点话痨倾向,当然,仅限于在自家这些人面前,她其实是很爱讲话,很爱撒娇的。 但冷战这种事,她发现,反正也不知妈妈有没有吸取到教训,但做人闺女的小幼幼感到十分的难熬。 好在距离婚礼还剩两天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倒是适当地分散了幼幼的注意力。 而另一头,刁奕薇虽然被捕了,她从荔城带过来的那些打手也全部落网,但这事儿还引发了一些后续。 好比,秦家。 “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日子过够了,连孙志涛那种好男人都能被你放跑。” “你现在整天闲在家里,你知不知道左邻右舍都是怎么说的?昨天你二姨上门时甚至还提起你来着,问我你跟孙志涛到底是因为啥才离婚不过了,你知不知道我脸上有多烧得慌,这让我怎么回答她?” 秦母一大早就絮絮叨叨的,秦云柔则是阴着一张脸。 自打她离婚回到娘家后,秦家这边一直都是这样,秦母只要一看见她就念叨个不停,而秦父眼里只有儿子,没有闺女,根本不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反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老赵有个侄子今年好像三十七八了,之前离过婚,带着俩孩子,正准备再找一个。” “老赵那侄子家里条件挺好的,我看云柔跟那人正好合适。” 满打满算她离婚至今还不到一个月呢,她爸竟然已经帮她相看好一个人家,对方不但是个岁数比孙志涛还大的老男人,甚至之前那个媳妇还是被他亲手打跑的,是因为受不了他酒后家暴才跟他离的。 秦云柔简直是忍无可忍:“你们难道想逼死我才肯甘心??哪有人离婚没几天就迅速再找的?再说了,我离婚怎么了,我哪怕离了婚,我好歹还有个正式工作呢,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你们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秦家父母一听这话,那脾气登时就炸了。 “你说什么呢?” “你瞅瞅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天底下就没有不是的父母,我们两口子到底哪儿对不起你这个白眼狼了?你竟然跟你亲爹亲妈大呼小叫的?你可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秦母摔摔打打骂骂咧咧,秦父也是脸色一黑,这两口子有志一同地冲着秦云柔张嘴开炮,而秦云柔则是气得脸都快青了。 她们家向来是这个气氛,她在娘家也向来不招待见,这日子没法过了,她还不如尽快搬出去呢。 这么想着,也懒得跟秦父秦母顶嘴了,秦云柔转身就想回她自己的房间。 然而这时,“砰砰砰!!” 一阵拍门声响起,接着一个公正坚毅的嗓音从门外传开:“警察,开门!!” 秦云柔:“??” …… 秦云柔就这么被捕了。 原因是刁奕薇被警方带走后,大抵是明白回天乏术了,秉着她自己不好,别人也别想好的心态,胡乱攀咬了一顿,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爸已经死了,她大哥坐牢了,她虽然还有两个孩子,但那俩孩子还有亲爸呢,她突然发现自己如今就好比一个孤家寡人,也是因此才破罐子破摔。 秦云柔和刁奕薇见面时,刁奕薇曾暗中录下过一卷录音带,再加上她账上有一笔数额惊人的巨款。 警方不但逮捕了秦云柔,甚至还找上了李家,并依法办事将李秀梅也一并带走了。 当李父得知这事时,天都已经黑了,他只觉得脑子一嗡:“你们说什么??我家秀梅竟然买凶杀人?” 他双目一瞠,实在是不敢置信,而一旁的李母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来负责抓人的公安恰好是谢戾的战友,见此眼皮子一掀,“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秦云柔和刁奕薇已供认不讳。” 秦云柔被抓后几乎立即就慌了神,一开始还曾寄希望于李家和李秀梅,希望李家的人能来捞她。 结果公安厅这边来了一个人,秦云柔一见对方就直接懵住了。 那是一位经常出现在报纸新闻上的大人物。 那人姓谢。 而那人一副儒雅睿智的模样,不过三言两语就已攻破了秦云柔的心防,导致秦云柔心如死灰,把她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出来。 而那人事后则是捧着一茶缸的温茶水慢悠悠地走了,“可惜了,过几天戾戾结婚时我正好要去国外一趟,不能亲自去参加婚礼了,那就拿这事儿当成贺礼吧。” “对了,这贺礼得搞大一点,跟上头说一声,李家那边严肃彻查,李秀梅能一口气拿出那么一大笔钱,这李家要是没点什么问题可没人会信。” 说完,这人又抿了一口茶,然后坐进了一辆车。 而另一边,小幼幼从一大早就惊喜的不要不要的。 原因无他。 对她而言很是“惊喜”的这件事,是因为她霍哥哥,霍叔叔,还有苏阿姨,那一家三口从海城坐着飞机过来了! 所以这天上午,小幼幼可高兴的不行,赶紧扯着哥哥们、舅舅们,无视了一旁一脸好笑,又一脸殷切的妈妈,一行人急匆匆地乘车去机场接机。 第279章 啧,无趣的少年人 京城机场。 正好是上午九点多,霍斯侨他们是起了大早飞过来的,其实宋晴岚跟谢戾的婚讯早就通知了海城那边,然而霍家最近事情实在太多。 当初海城的烂摊子留下了不少后续问题亟待解决,何况霍云舟如今还开始扩展商业版图,生意再次做大了许多,最近正值忙得分身乏术。 以至于直至谢戾二人的婚礼前两天,这一家人才抵达京城这边。 六月份,天清气朗,机场之中。 霍斯侨穿着一件白衬衣,一条牛仔裤,也就一个多月没见而已,但少年变化很大。 从前他给人的感觉有种少年人的沉稳,沉静,似乎总是很聪慧睿智,总是在谨言慎行地衡量着一些东西,仿佛一位初出茅庐的掌舵人,在引导着霍家的发展。 但不得不说自从霍云舟苏醒之后,他这边的压力直接就没了。 苏菀实施的是快乐教育,认为霍斯侨这个年纪就该做一些符合他年龄的事情,比如去学校,去交一些同龄人当朋友,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只要孩子能开心就好。 但后来苏菀慢慢发现,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孩子的性格已经被迫提前催熟了,与那些同龄人之间实在是没什么话题,而且比起玩乐倒是更喜欢跟着霍云舟一起搞事业。 对此苏菀甭提多头疼了,但还能咋地,宠着他呗,惯着他呗,于是丢了个小公司给霍斯侨当玩具。 这会儿,一家三口刚从机场出来,就看见小幼幼正骑在谢戾脖子上,眼神亮晶晶的,两只小手疯狂地冲着霍斯侨挥舞着。 “斯侨哥哥,我在这里!这里这里!!” 明明已经很显眼了,但还是像生怕人家看不见似的,甚至还用两只小手圈在了嘴巴边上当做小喇叭。 霍斯侨本是气质清雅神色清冷,但此刻一瞧这个小丫头,眼底迅速染上了温度。 他疾走了两步,直至来到谢戾面前,仰起头看着因为骑在谢戾脖子上,提升了海拔,显得高人一等鹤立鸡群的小幼幼。 “不是跟你说别过来接机?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小幼幼唬地一下沉下了脸,“我们都好久没见啦,哪能不接机呢?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小孩儿的分享欲还是很重的,对她来讲霍斯侨几乎就是她半个家人,有点像是她那些哥哥们,但又跟哥哥们不大一样,但只有一点是她很明确的,那就是……她满喜欢跟霍斯侨相处的。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许是从前曾于某个瞬间产生过几分怜悯,这份怜悯催生出怜爱,又或者是对方对她的态度令她倍感舒适。 总之,此刻幼幼拍拍谢戾的肩膀,让谢戾把她放下来,然后小手牵住了霍斯侨的手。 “斯侨哥哥我跟你讲,最近我大舅妈她们给我买了好多好多好看的衣服!” “对了!你玩过游戏吗?魂斗罗可好玩儿啦!” “我们明天一起去找个街机厅好不好?听说那里可以玩街霸,还可以玩燃烧战车!” 酷爱向人安利红白机的小幼幼再次想起了她那些游戏,而霍斯侨听得有些发懵:“魂……斗罗??”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 书香味的小少爷提起金融企管那是滔滔不绝,就算玩起期货股票也是像模像样,如果跟他谈经济发展史,谈商战典型凡例等等,他可以连续说上几个月都不重样。 但是……游戏?? 霍斯侨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着霍云舟一起做生意,这算游戏吗? “啧,无趣的少年人。” 苏菀冲他这边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儿子突然很嫌弃,一时间甚至颇有几分大号练废了,想重新练个小号的苦闷心情。 “苏阿姨~~~” 小孩儿甜甜地喊着苏菀。 苏菀:“哎!!” 马上答应了一声,果然小孩子这东西还是别人家的好,看看幼幼,多乖呀,多甜呀,就跟一块儿小糖糕似的。 可再瞅瞅自己家的,咦~~~怎么越看越嫌弃了,一点小孩子的天真模样都没有,老气横秋实在是不讨喜。 苏菀一把抱住了小幼幼,然后说:“咱们不理她,来,幼幼,跟阿姨说说,最近在京城过得好不好呀?” 苏菀忙着逗孩子,而谢戾则是眉梢一挑看向霍云舟,用眼神问:“怎么了这是?” 霍云舟拄着个拐杖,他如今已经彻底摆脱了轮椅,腿脚也很灵便,丝毫看不出从前曾当过植物人,更看不出他以前甚至曾遭遇过一场险些要了他老命的车祸。 他这会儿耸了耸肩,然后狠狠地叹息了一声:“这是跟我和斯侨置气呢,原因是斯侨打算明年去国外。” 霍云舟最近正好收购了国外某个老牌的汽车品牌,而霍斯侨想要拿那个练手。 说是“练手”,完全是谦虚客气的形容词,此前霍云舟瘫在病床上当植物人时,霍家那一大摊子的事情可全是他来处理的,产业非但没缩水,甚至在霍云舟接手后还发现小规模地扩张了一些。 要知道霍斯侨今年才多大?这只能说,有些人他天生就是适合搞钱的,不做这行都白瞎了老天爷给他的才能,这完全就是老天赏饭吃系列。 谢戾听得一笑,“她估计是舍不得斯侨离她太远,苏菀那脾气你也知道,气不了多久的。” 霍云舟笑着点了点头,那神色也温柔了许多,“孩子长大了,迟早得离开家,只不过我家这个,比其他孩子更早一点而已。” 谢戾:“??” 他心想,你要是提这个,那咱俩可没法聊了,我们家幼幼还小着呢!还能在家里待好些年呢!! 总之,就这么,一大家子接回了霍家这一家三口。 苏菀在京城这边有住处,算是她嫁妆,只不过离宋家这个四合院实在是太远了,再加上四合院这边房间挺多的,一家三口想了想,就直接在宋家这边住下了。 按照苏菀的话来讲,“反正咱们都这么熟了,况且我之前又不是没在这边住过,对吧晴岚?” 被忽略至今的宋晴岚难免有些灰头土脸,她总算找到插嘴的机会了,“嗯,对。” 苏菀狐疑一瞟:“你跟幼幼怎么了?孩子跟你赌气了?” 宋晴岚:“……” 这不巧了吗?苏菀跟霍斯侨赌气,不爱搭理自家亲儿子,宋家这边正好相反,是小幼幼跟宋晴岚赌气,不搭理这个亲妈了。 宋晴岚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唔……我之前做错了事情,把小家伙惹生气了。” “咦??幼幼脾气这么好,你到底是怎么惹得她?我还从没见这孩子跟谁生气过呢……”但说着这话苏菀突然一顿,不禁想起了苏家。 小丫头也曾发过脾气,不过苏菀并未亲眼目睹,而是事后从霍斯侨口中听说的。 据传当初这小丫头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冲着苏老爷子狠狠的一顿阴阳怪气,直把老爷子数落个没脸。 苏菀:“……” 沉默了一会儿,也是头疼,她至今依然摆不正自己的心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苏家的关系,以及该怎么对待苏家那些人才好。 而这大概就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不久,宋家这边正在准备霍家这三口人的接风宴,女眷们忙忙活活,甚至就连苏菀和宋青兰都搭了一把手,一个在抱着面盆子和面,另一个则是洗了手,正在摘菜。 但此时却有人敲响宋家这四合院的大门。 而这时候小幼幼正在跟哥哥们一起在院子里疯跑呢。 主要是拉着她五哥嘉谦、六哥嘉孝,还有小七哥哥嘉信一起在四合院里四处玩儿,至于她大哥嘉仁和霍斯侨等人,则是站在屋檐下,双方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东西,再时不时地朝幼幼这边瞟来一眼。 那几人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叫人几乎有种想要溺毙在其中的感觉,简单来讲就是岁月静好。 “谁呀??” 幼幼听见了敲门声,于是蹦蹦哒哒地跑过去开门。但等小手推开四合院的大门后,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怎么是她?? 第280章 不客气? 当看见门外那个人时,小幼幼直接就一懵。 原因无他,她见过这个人,苏大舅的媳妇,霍斯侨的大舅妈,好像姓王来着。 但纵观以前的几次接触,观感都不是很好,但也没起过什么冲突就是了。 幼幼小嘴儿一抿,旋即扭头看向厨房那边,“苏阿姨,有人找。” 王翠华来了这地方,除了是来找苏菀的,她不做他想。 但苏菀也才刚下飞机而已,刚来宋家这个四合院不久,对方怎么就跟闻见鱼腥味儿的老猫一样,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嗯?找我??” 苏菀狐疑了一瞬,旋即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当来到院外看见王翠华时,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王翠华笑出一副和善模样,“菀菀,好久不见了。你说你也真是的,既然回了京城,怎么还这边了,怎么没回咱自己家呢?咱又不是没嫁……” 苏菀眉心一拧,反手关上了四合院的大门,旋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王翠华好几眼。 “怎么,你是来特地跟我吵架的?” 王翠华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沉下脸说:“菀菀,我可是你大嫂,你这是什么态度?……再说了,我不就是关心几句而已,你怎么还拿话顶我呢?” 苏菀眯了一下眼,“看来是苏正民把你惯坏了?你在我这儿讲话阴阳怪气的,还跟我端起大嫂架子来了,你不如问问我另外几位嫂子,那几个人怎么没敢往我面前凑,偏偏你上赶着厚脸皮的跑到这儿挨骂?” “你!” 王翠华像是被她激怒,脸色一瞬就铁青下来。 苏菀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跟我整那些虚的。” 王翠华气得胸脯子上下直起伏:“苏菀!!我是你大嫂!!人家以前都说长嫂如母,你也太……” “闭嘴!” 苏菀凌厉地瞪了过去,“我说话你听不懂?你要是有事来找我你趁早直说,如果没事就赶紧给我滚。” 她越发不客气。 主要是她得知了一些她儿子霍斯侨以前在苏家那边的遭遇。 苏大嫂自己也有孩子,率先在苏家这边孤立霍斯侨的,正是苏大嫂的儿子。 那孩子也不小了,比霍斯侨还要大个几句,私底下说了许多难听话,以霍斯侨的气性不至于跟对方计较,但真要是被惹急了,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甚至根本不必他亲自出面,自然而然就能解决对方,也叫那孩子挨了不少的教训。 然而王翠华大概是因此怀恨在心,表面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仿佛对霍斯侨很是关心,实则做的全是冷眼旁观那些事。 而且,如果她单单只是冷眼旁观也就罢了,苏菀不至于因为她旁观而对她如何,但问题是她曾在苏老爷子面前拱火。 从前霍斯侨在苏家的处境之所以那么艰难,这王翠华至少也得占了三四成的因素。 此刻, 四合院外,王翠华气得不轻,整张脸都拧歪了起来,但想起苏老爷子和苏正民等人把这苏菀疼的跟个眼珠子似的,哪怕这人闹上了小性子,自打当初恢复正常神智后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了,连着这么久一次也没有回过苏家,可苏老爷子却依然整日惦记着这人。 确实是惹不起。 而既然惹不起,那就只能忍下了。 王翠华强忍着心头的这股火儿,旋即尽量以一副平和的语气说,“我这才来找你主要是为了李家那事儿,你也知道我跟李家关系不错,你刚回京城应该还没听说之前那件事情吧?” 王翠华又叹了口气,一副纳闷儿的模样说:“你说谢九也真是的,怎么就找了个那样的,这不是胡乱攀咬吗?” “事情我都打听过了,也跟李家那边了解了一下,李秀梅之前被她爸禁足,一直关在李家,一次也没出来过,而那些事情全是那个叫秦云柔的,和那个姓刁的外地人干的。” “虽说李秀梅看上谢九让她心里不舒服,可她也不该这么办事啊?如今李秀梅都被拘留了,整天审问,李家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王翠华絮絮叨叨了许久,苏菀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紧接着她就又冷笑了起来:“宋晴岚的人品我信得过,什么叫胡乱攀咬?真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当谢家又是什么人家?” “以谢戾的家教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仗势欺人的事情来。” “既然警方已经把她逮捕了,那就只能证明这事儿的问题还是出在她了自己的身上。” “行了,你也别当说客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这事我可管不了。” “诶?苏菀??”王翠华猛地看过去,就见苏菀已转身,接着砰地一声合上了大门。 王翠华下意识地跟上去几步,却险些叫那紧闭的们板子撞青了鼻梁子,霎时间她这神色又再度阴沉了起来。 须臾。 当王翠华离开宋家这边后,不大高兴地开门上车,车里已经有一个中年女人,此刻正在焦急等待。 而王翠华上车后,那人立即一叠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你那个小姑子跟谢九是发小,俩人小时候也曾在一起玩过,她答应没?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件事私了?” 这人竟然是李母。 自从李秀梅被捕至今其实也没过去多久,但李母大概是一宿没睡好,此刻眼底挂着黑眼圈,脸色也蜡黄,眼皮儿也肿了,估计是半夜里越想越憋屈,自个儿哭肿的。 王翠华脸一沉,“她没答应。” “……什么?” 李母一懵,接着仿佛天塌了一样,连忙一把攥住了王翠华的手:“正民媳妇,你就帮帮我吧,你可怜可怜我,我们两口子只有秀梅这一个闺女,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只要你能办成这件事,我娘家那边的公司股份我给你两成……不,三成,你再帮我劝劝苏菀行不行?” “她跟谢九熟悉,她跟那个宋家也熟悉,听说之前谢九还曾带着宋家那个孩子一起和苏菀去过荔城,只要她开口,宋家这边保准得卖她一个面子的,那么这事儿也就算是解决了……” 李母六神无主,其实她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哪怕最开始得知这件事情时确实是挺惊讶的,甚至可以说成是震惊!不敢置信李秀梅竟然敢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做出了那种事? 可是一想李秀梅的偏执,想起秦云柔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闺女,根本拿不出那样一笔巨款雇佣刁奕薇对宋晴岚出手,而李秀梅手头向来很宽裕,自然而然的,李母就什么都懂了。 可是,那可是她的闺女啊!况且,那宋晴岚不是没事吗? 至于闹成这样吗? 她李家的人反复上门,却全部被谢家拒之门外,也曾想过向宋家施压,奈何没等他们这边行动呢,谢家那边就直接传来一个口信,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她实在是被逼到份上了,没有别的办法了,才不得不想出这种曲线迂回的主意。 至于王翠华,那完全就是财帛动人心了。 她眯了眯眼,掩饰住眼底的心动和火热,旋即故作体贴地拍了拍李母的手背:“李姨,你放心,这事儿我既然揽下了,那铁定会给你办好的。菀菀最近是心思大了,不把我们这些娘家人当回事了,但是……” 不是还有一个霍斯侨吗。 那霍斯侨可是苏家的外孙子,而她王翠华是霍斯侨的亲舅妈。 劝不了大的,难道她还劝不了小的了? 说起来那霍斯侨跟宋家人更熟,毕竟苏菀清醒前,霍斯侨有段日子一直住在宋家,甚至还曾带着宋家那些孩子一起回苏家。 王翠华这么想着,如意算盘那是敲得叮当响。 而与此同时,四合院中。 “怎么了?” 霍云舟本是卷起了衬衣袖子,正和谢戾一左一右地挨着宋老爷子,看老爷子这个臭棋篓子跟宋大舅等人下象棋。 但突然若有所感,回头一看时,就见苏菀那脸色黑得跟个锅底儿似的,而且走起路来还劲儿劲儿的。 一看就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 第281章 结婚咯!! “别提了,”苏菀摆了摆手,“一只烦人的苍蝇。” 说完她下意识地满院子找人,视线就像梭子似的,来来回回地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直至看见东南角的屋檐下,正拿着一份报纸,跟宋家这边的长孙宋嘉仁凑在一起研究新闻上的国家大事的霍斯侨。 苏菀:“………” 险些哽咽起来,但好在还是忍住了。 过两天就是人家宋晴岚的婚礼了,她自己在这种时候掉眼泪又算怎么回事呢,况且……真要是掉上几滴泪,她儿子,她丈夫,这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人,也得反过来为她担心。 于是苏菀用力地弯了弯嘴角,做出了一副笑模样,接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扭头回到了厨房,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和宋家那些人再次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做饭她不行,但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有一说一宋家这老太太的手艺那可真是一绝,主要是那种乡土特色的味道,一般人想做还做不来呢,,尤其宋家人口还这么多,又全都是饭桶,每次做饭都得按照大锅饭的比例来。 苏菀有幸曾尝过老太太的手艺,就连大锅饭都能叫这老太太弄得好吃的不可思议,更何况是精致小炒了。 不行,她得赶紧摘菜,多摘一点,不然若是准备少了,回头上菜时自己都抢不着,宋家这些人吃饭的时候抢菜抢的可真是太厉害了。 想当初苏菀头一回在宋家吃饭时,差点没叫这一大家子给吓着。 只觉得眼前一花,菜少了一堆,眼前又一花,又少了一堆。 这些人的嘴还是嘴吗?这简直就跟吸尘器一样,难道都不用嚼的吗?呼呼地张开嘴,往嘴里倒就可以了吗? 想着宋家人吃饭时活脱脱饿死鬼的神速模样,苏菀心情倒是好了,甚至还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而另一头,霍云舟望着他妻子的背影,微微地蹙了蹙眉,旋即抬起了胳膊肘撞了撞谢戾的肩膀:“是不是那边的人?”他问。 而这个“那边”,所指的,也正是苏菀的娘家。 谢戾手里拿着个黄竹蒲扇,正在帮宋老爷子扇风。 他说:“应该是吧,除了那边的人,还有谁能让苏菀脸色难看成那样。” 她这人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偏巧苏家那些人她是真心在意的,可以前却偏偏对霍斯侨那孩子那副模样,如今的苏菀别提多么纠结了。 父母兄长曾真心疼爱过她,就是因为这份真心在,才无法恨得太透彻,可若说不恨,那也是骗人的,或许她如今最恨的人是她自己,她其实是打从心眼儿里认为,如果当初不是她出事了,或许苏家不会迁怒霍斯侨,她的儿子也不会因为那些事而在苏家手里吃那么多的苦。 霍云舟又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苏菀,半晌之后,才怔怔出神地说:“就先这么过着吧,这种心结,想解开可不容易。” 或许唯有岁月才能洗刷,要等许多许多年之后,才能够逐渐放下。 不然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只能是将苏菀一人架在火上烤。 与此同时,霍斯侨则是垂着眸,他低着头看手里那份报纸,但神色怔忡了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转眼之间又掩饰个干干净净。 坐在他对面的嘉仁则是瞟来一眼,旋即嘉仁心里不禁直摇头:“……” 这一家子,怎么一万个心眼子。 心眼同样不少的嘉仁这么想着,觉得这一家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个都精得不可思议,还偏偏怕彼此多想,于是在彼此面前掩饰着,但偏偏又掩饰不住。 倒是跟一出戏一样。 …… 热热闹闹的中午过去了,小幼幼一吃饱就犯困,但临睡前被她姥爷逮住了。 宋老头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卷尺,然后把小孩儿按在了墙根儿底下,用卷尺量了量她的身高,又拿铅笔在墙上划了一条横杠。 宋老头说,“又长高了一点。” 小幼幼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多少多少?姥爷~~~幼幼我长高了多少?” 不管去哪她都是个小不点儿,不论家里家外,她所认识的人之中,她永远都是最小的那个,岁数最小,个子也最矮。 以至于对于身高这件事,小丫头心里是有着那么几分期望的,希望自己能发育的稍微快一点儿,可貌似上辈子她是十多岁之后才开始窜个子的,在那之前一直比同龄人矮了至少半个头。 甚至有些个头高一点的,能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 宋老头笑得一张老脸全是褶子,粗糙的大手贴着小幼幼的脑瓜儿揉了揉,“长高了两厘米呢,不急,咱幼幼往后时间还长着,肯定能越长越高的。” “两厘米……” 肉乎乎的小脸儿先是一垮,但转瞬又给自己打气。 算啦算啦,两厘米就两厘米,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大不了咱们就积少成多嘛!对,没错!不纠结!!前景可期!! 这样想完后,宋幼眠就跑回自己的房间睡午觉去了。 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后,立即领着她那一大串的哥哥们四处压街,四处溜达,闲逛时逛得可起劲儿了。 他们甚至还找了一家游戏厅,个头不够高,只好坐在椅子上,然后小手啪啪啪地飞快打着那些红红白白黑黑蓝绿的各种塑料按钮,大屏幕上的人物快速出拳,再扬起长腿,打没了对手的血条,直至中间浮现出“ko”的字样。 “我赢啦!!” 小脑袋一甩,她乌黑溜亮的大眼睛笑成了一对儿弯月牙儿,猛地回头看向了身后。 站在她身后的人是霍斯侨。 当她看向少年时,少年也正好在看她。 也正好弯出一抹很是轻柔缓和的笑容。 于是幼幼笑得更灿烂了些。 转眼,在这种温馨热闹的日子里,宋晴岚和谢戾的婚礼也总算是来了。 而单方面跟妈妈冷战了将近一周时间的小幼幼,也在这天拿起一个红彤彤的小灯笼,穿上一身锦绣的小旗袍,梳着荷叶包包头,一边一个小荷包,眉心还被她姥姥用口红点了一个红点子,她笑嘻嘻地跟着妈妈一起坐上了谢家那边开来的婚车。 清一色的军车,车头绑着大红花,炮竹声轰轰隆隆,一大早便听鞭炮声炸响。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妈妈,结婚快乐!!” 小孩儿看着同样穿着一身中式旗袍,喜气洋溢,戴着翡翠耳钉,黄金手镯的妈妈,那一身的叮叮当当,中式又复古,炫丽又华奢。 幼幼想。 她的妈妈真漂亮。 清冷的人儿染上了亮丽的艳色。 仿佛春满人间。 仿佛盛开的一树桃夭。 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让人想把最好的一切全部都给她。 这一刻,幼幼想,大概她谢爸爸也是这样想的。 而从今天开始,谢爸爸,就真的是她的爸爸了。 她可以很光明正大,很自豪骄傲地管他喊一声爸爸。 她可以对人家说,幼幼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幼幼的爸爸姓谢,叫谢戾! 小孩儿笑得眉眼弯弯,唇角也开开心心地笑了起来,被妈妈抱在了怀里,而她两只小手手,一只牵着妈妈的指尖,一只握住爸爸的手指。 “走咯,出发咯!!” 在小孩子欢喜的笑闹声中,这支婚车队伍绕城而过,盛大的排场,气派的婚礼。 直至许多许多年之后,有人回想起当初,依然能想起那时的震撼。 不过,几多欢喜几多愁。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却也有人并不是那么开心就是了。 公安局。 李秀梅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她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期间曾见过李家为她找来的律师,李父李母也曾亲自来这儿见过她。 当三人见面时,李父支开了其他人,旋即狠狠的一耳光,伴随着气急败坏的怒火,用力地扇在了她脸上。 第282章 军火 “爸……?” 李秀梅挨了一耳光后,满脸的恍惚,像是没想到李父竟然会对她动手。从小到大,因为是个女儿,李父哪怕被她气狠了,也顶多是说上几句重话。 但像现在这样打她,却还是头一回。 李父长吁口气,他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憔悴。 自从李秀梅被捕开始,他就一直在奔波,找以前那些老朋友,找他李家能说得上话的长辈,然而谢家的态度十分坚决。 即将娶进门的小儿媳遇见了这种事,险些被人给害了,险些没了一条命,不管怎么说,是出于情感,出于私心,还是为了面子,为了树立威严,为了面子名声杀鸡儆猴等等,总之谢家那边已经是上下一心。 负责此案的是谢戾的战友,而上头也摆出了态度稍微暗示了几句,谢戾那位姑父甚至还曾亲自开口过问这件事,但如果单只是如此也就算了。 最为可怕的是,李父早年做的一些事被谢家翻了出来。 他不是想保李秀梅吗? 可一旦没了如今的身份、地位,乃至于权利,他还如何能保得住李秀梅? 如今的李父算是晚节不保,怔忡着看了李秀梅许久,才嗓音沙哑地说:“谢戾结婚了,就在今天,谢家邀请了不少人,包下了整个国宾馆的国宴厅,这等风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们家对那个姓宋的小儿媳妇是真的很重视。” “李秀梅,你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我也劝过你,我甚至为了防止你头脑不清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特地把你拘在家里,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自己不能出去,却不代表别人不能代替你出面。” “你本来有着大好的家世,大好的人生,但现在一切全完了。” “我保不住你了,我自己头上这顶帽子也保不住了。”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李父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一刻也没再停留。 而李母则是心疼上前:“秀梅……” 李秀梅眼眶通红,她突然崩溃般地将脸埋进了臂弯,“妈,我就只是喜欢他,我喜欢谢戾,我才是跟谢戾最合适的,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直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 李母对她有些溺爱,小事上如果她犯了错,李母可能会口头上说几句,但却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警告和伤害,而遇见了像这样的事情,李母却是毫无条件地站爱李秀梅这边。 “别怕……秀梅,你别怕,没事的,你爸放弃你了,但还有妈,妈一定会把你捞出来的,一定……” 李母说着这话时,眼底闪过了几分锋芒。 谢家,宋家……但愿王翠华能把这件事办成,能让谢戾和那个姓宋的女人愿意跟他们李家私了。 否则…… 李母眼底闪过了阴鸷之色。 她李家不好过,那么作为这所有事件的源头,那个姓宋的,也别想好过!! 毕竟,哪怕别人不知,但李母却知晓,那人有着一个十分致命的把柄。 而一旦那件事情曝光出去,那人此后余生,都将会永无宁日! …… 但对于这边的盘算,谢戾等人并不知情,因为此刻二人正在向伟人的黑白相片敬礼。 一对新人戴着大红花,就连幼幼胸前都分得了一朵小红花。 在婚礼开始之前二人先是交换着誓言,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为彼此戴上了婚戒。 接着又开始敬酒,一桌接一桌地轮着敬。 谢戾在家排行老九,上头一堆哥哥,一对外甥侄子,整个谢家都齐刷刷地出动了,除了几个因为临时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的,但凡是稍微空闲一点的,几乎全都过来参加这场婚礼了。 并且此刻正在帮谢戾挡酒。 “好小子,还以为你得单身一辈子。” 其中一个看起来性情粗犷的壮汉一拳头砸在了谢戾的身上。 说起来,谢戾被一些人称作谢九爷,或者是谢九,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在谢家行九,也是因为他早年曾跟霍云舟等人拜过把子,他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 当初的九人陆续死了几个,但也有一些发展顺遂。 小幼幼好奇地探头一看,霍斯侨正好给她递来一杯汽水,一瞧之后,笑着说:“是洪叔。” “洪叔??” “听过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吗?只不过他们当初总共是九个人。我爸行三,谢叔行九,而洪叔是老六,不过他没在内地和港台发展,他主要在东南亚活动。” 这些事并不是秘密,况且也没什么好瞒着幼幼的。 幼幼一听,“……东南亚?” 倏地瞪圆了一对儿大眼睛,她又恍恍惚惚地瞅了霍斯侨许久,突地想起了一件事。 早在上辈子,幼幼就曾见过霍斯侨。 那时的霍斯侨是一位神秘的富豪,某财阀的掌权人,据传军政商三界通吃,黑白两道通杀,不但有着军政方面的背景,甚至还是一位国际军火商,并且在东南亚有着多个根据地。 难不成?? 此刻又有心头产生个猜测,不禁再次看向了那位洪叔叔。 洪叔叔叫洪彪,看起来也就三十一二岁的模样,花臂纹身,身材却十分壮实,但那一身的匪气跟在场这些人相比简直是格格不入的。 谢戾等人要么是商,要么是官,而洪彪却更像一个匪。 幼幼歪着小脑瓜,心里面想着,难不成霍斯侨上辈子经营的军火买卖是从洪彪这里继承的? 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目前已知霍家的产业纯粹至极,可说是十分干净,妥妥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论账务还是所涉及的产业都十分透明。 但洪彪的话……这人一出场,天生就自带着眸中黑白不清的混沌气场。 …… 当小幼幼盯着洪彪一个劲地打量时,正好洪彪也豪爽地笑着看向了幼幼这边,“这就是咱们闺女?” 他勾着谢戾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那张看似粗野的面容细瞅之下竟很是爽朗。 谢戾严肃声明:“我闺女,那是我闺女!!想要就自己娶个媳妇生一个,别来抢我的!那是我闺女!!” 一旁的霍云舟忍俊不禁,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又来”的表情。 洪彪眉梢高高一挑,“生什么生,老子这儿有现成的闺女儿子,干嘛还辛辛苦苦的自己生一个?” 再说了,谢戾这些人想不开,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外头那如山如海似的一整片森林,他洪彪可没那么讲究,他自认就是个人渣,在女人这方面从来是走肾不走心。 当然,打一开始就会说得明明白白,要钱可以,他穷得叮当响就只剩下钱了,但别的,什么感情,得了吧,没兴趣,反正他能给那些人的就只有钱,也没打算对谁投入真感情,这辈子就这么游戏人生,花花世界走过也看过,反正他是挺知足,自觉很潇洒。 而这种处世观念,真要是说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离经叛道,但洪彪自己倒是很满意。 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他就是想玩儿一辈子,想浪一辈子,这就是他的追求。 又跟谢戾几人聊了几句,洪彪推了谢戾一下,“你赶紧带着弟妹继续敬酒去,这还是我头一回见着咱闺女,不行,我这非得抱抱不可。” “斯侨那孩子小时候我没抱着,等我想抱的时候那孩子脸皮薄,已经不给人抱了。” 嘀嘀咕咕着,洪彪这便朝幼幼这边走了过来。 而幼幼呆萌地歪歪头,“叔叔好?” 洪彪:“??” 啪地一下,那蒲扇似的粗糙大手落在了幼幼脑瓜上。 “叫啥叔?” “叫爹!” “我是你六爹!!” 宋幼眠:“??” 第283章 曝光 “六……啥??” 幼幼听得小脸儿一抽,险些没反应过来。 洪彪乐不可支,他笑得前仰后合,那低沉雄浑的嗓音跟惊雷一样,笑声醇厚,但听起来又有着一股子粗糙劲儿,却也是性感浑然的。 好半晌后,洪彪才止住了这份笑,却还在发出噗嗤噗嗤的憋笑声。 他忍不住再次揉了揉幼幼的小脑瓜儿,冲着这孩子挤眉弄眼说:“你旁边那个,就斯侨这小子,他小时候甚至还管谢戾叫九爸爸来着,不过后来倒是不怎么叫了。” “啊??” 小丫头晕乎乎地扭过头看向了霍斯侨,就见本是淡然含笑的少年突然眼皮子一跳,接着一副无奈模样说:“洪叔,别闹了。” 洪彪理直气壮地插着腰,下巴颏扬得老高:“这怎么能叫胡闹呢?你敢说你小时候没纳闷儿过?我记得有次我听你四爸说,你纳闷别人怎么都只有一个爸爸,可你却有九个,还问你四爸,说这九个里头到底谁才是你亲爸,你到底是谁生的!” 霍斯侨:“??” 少年俊脸一黑。 那都多少年前的黑历史了,竟然被洪彪全抖搂出来了。 旁边的小娃儿幼幼已经叹为观止了。 好家伙!! 原来她斯侨哥哥以前还干过这种事儿的吗? 很多时候,大伙儿看着霍斯侨,总会下意识地忽略他的年龄问题,这少年说话办事太过老成,也太沉稳了,但原来…… 哈哈哈~~~~~~~他小时候竟然这么好玩儿的吗? 小幼幼仿佛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似的,捂着小嘴儿悄悄地在这里偷笑。 而霍斯侨则是叹了口气,接着,无奈又严肃地看向洪彪:“叔,你当心教坏了幼幼,到时候谢叔可是真的会去找你拼命的。” “嗯??” 洪彪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突然从后头伸了过来,并且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颈子:“聊什么呢?你少在那儿缠着我闺女,赶紧帮我挡挡酒,不行了,撑不住了。” 几瓶茅台全都灌下肚,这些牲口真的是太不是玩意儿了,照这么下去他得喝到去医院洗胃,至于洞房花烛夜……咳! 谢戾脸一红,旋即露出一脸凶相来。 今儿他就是爬的,也非得爬回去不可!! 而,洪彪:“…………” “啧,几年没见,怎么你越来越不中用了?行了,闪一边去,接下来看我的。” 洪彪一人能喝几十个,不愧是个常年游戏花丛游走欢唱的,谢戾这边压力骤轻。 然而一整日的婚宴办下来,等夜间时分。 “宋晴岚……” “晴岚……” “岚岚…………” 两人的小家早就已经布置好了。 婚宴一结束,幼幼这个小灯泡就被宋家那些舅舅们薅走了。 而谢戾则是被人扛回来的。 甚至都站不直了,身子直往下出溜。 可哪怕醉到了这程度,也没忘了抱着宋晴岚喊媳妇儿。 “岚岚,岚岚,岚岚……” 他醉醺醺的,一双铁一般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宋晴岚的腰,仿佛要把这人勒进自己的身体里,最好拴在他身上才好,恨不得融入到骨血之中。 宋晴岚:“…………” 期待已久的新婚夜。 成吧。 不急,反正往后余生还长着。 为了照顾谢·酒鬼·戾,宋晴岚一脸好笑地将他扶着上了床,然后又拿来一条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 他此刻还穿着那套挂满了勋章肩章的军装,宋晴岚心想这六月天,哪怕晚上凉快些,但穿的这么板正,晚上睡觉时肯定很不舒服。 于是一颗一颗地解开了他军装外套的金色纽扣,但就在解到一半时,本是已经醉死过去的谢戾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眼神像苍蝇一样。 锐利的,携带着强悍的攻击性的,仿佛一名天生的侵略者,且那鹰眸深处还点燃了骇人的烈火。 宋晴岚:“??” 她微微一怔,而谢戾已经一把扣住了她手腕,下一刻护着她的腰,迅猛地翻了一个身。 没等她惊呼,他就已笼罩而来,十分热情而又生猛地噙上了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月儿藏在了六月夜晚的云层里,就连星星都羞涩地轻眨起眼睛。 大红的喜床,满床的玫瑰花瓣,这床晃了一整宿,如怒浪之中的一叶扁舟,直至天都亮了。 喝醉的男人醒酒了,本是清冷而又温柔的女人却汗流浃背,此刻累得瘫在了男人的身下:“……滚!” 宋晴岚连掀一下眼皮儿都费劲了,“再这么干下去,地都快被你耕坏了。” “起开,下去,困了,我要睡觉!” 谢戾:“你睡你的,” 宋晴岚:“………………” 他这是想弄死她对吧! 真想弄死她对吧!! …… 事实证明老房子着火,足足烧了两天三夜,直至第三日新娘子回门的日子,宋晴岚才满脸苦涩颤巍巍地被人放了出来。 当车子停在宋家的四合院外,谢戾那神色十分餍足,心满意足地将人从副驾驶的车门中搀扶了出来。 而在此期间,甭提宋家这些人了,就连小幼幼都没见过这俩人的面儿,知道的是结了一个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失踪了呢。 “咳,怎么了这是?”宋家那些舅舅们一脸好笑,舅妈们也忍俊不禁。 宋晴岚:“……” 心累了,太累了,人更累。 姓谢的他就是个牲口!! 天晓得她被折磨成什么样儿,这也就是不好意思说,不然非得告他一状不可,她都磨破皮了。 而三日回门后,宋晴岚走时顺道带走了小幼幼,本来宋家这边想让小孩儿在家里多待几天,好歹宋晴岚跟谢戾新婚燕尔,小电灯泡还是留在宋家这边比较好。 可谁知宋晴岚一听这登时吓得脸煞白,赶忙紧紧地搂住了闺女不撒手:“娘,娘!您是我亲娘!您还是让我带幼幼一起过去吧,不行,真遭不住……” 宋老太:“??” 一大把岁数的人了,听得老脸一红,“啊这……那……那我还是给你炖个汤吧。” 她闺女这个小身板,看来还是得补补,不然万一真叫谢戾折腾散架可就不好了。 转眼,半个月后。 阳光,沙滩,南方海岛。 宋晴岚早在婚前就请了很长一阵子的婚假,至于谢戾这边也是一个差不多的情况,于是两口子带着小幼幼一起来这边度假。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岛上的第七天了。 宋晴岚懒洋洋地躺在一张沙滩椅上,头上是个遮阳伞,鼻梁上架着个港风的大墨镜,身旁是一只奶白奶白穿着连体泳衣的小团子,光着小脚啪啪啪地踩着雪白的沙滩,手里还抓着个塑料的水枪四处“biubiubiu”! 逮哪儿射哪儿,在大太阳底下玩得满身大汗。 而谢戾则是穿着衬衫,底下是一条四角的椰树大裤衩,同样拿着个水枪,见缝插针地往小孩儿身上滋。 “嘎嘎嘎,啊哈哈哈哈哈~~~~~~” 小幼幼张大了小嘴巴笑出猪叫,反手一条水柱射在谢戾身上,谢戾十分配合,立即往沙滩上一躺,“不好了,我中枪了,要岚岚亲亲才能起来~~~” 正懒洋洋地捧着一杯柳橙汁的宋晴岚:“??” “无事勿扰!!” 面无表情,一脸冷漠。 而就在这时,几人居住的还岛别墅里,负责打扫卫生的保姆突然听见一阵“铃铃铃”的声音。 当保姆拿起听筒后,狐疑地“喂”了一声。 “晴岚呢?出大事了!!晴岚在吗??”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韩戌时、寇巍,以及宋家大舅宋震国,几人亲自带队,十几辆军用卡车载满了人手正在朝此处赶来,甚至还出动了几架军用直升机。 而远在京城的谢家众人正一脸的震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守着一台小彩电,看着电视新闻中播放的某国总统决定访华的新闻…… 至于李家那边,李母则是攥紧了手心,正坐在李家客厅的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 …… 宋晴岚有一个马甲。 叫做杨建华。 当年曾以多篇学术论文与研究在国际上引发过巨大轰动。 李母也是阴差阳错才偶然得知了这件事。 这也便是她之前所说的,宋晴岚的,致命的把柄。 这一身份,实在是至关重大。 但就在今日,就在此刻,却突如其来地曝光了。 第284章 心虚!? 当韩戌时和寇巍等人一副大阵仗,将军车停在对岸码头,而后又改走水路找上正在海岛沙滩度假的一家三口时,这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一脸的茫然。 而那请来打扫卫生的保姆因为腿脚慢了些,此刻还在奔走于前来报信的半路上。 “你说什么??” 当韩戌时提起此事时,谢戾瞳孔一缩,几乎第一时间,一把抄起了小幼幼夹在臂弯底下,同时又紧紧搂住了宋晴岚。 他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看过去,就连韩戌时和寇巍这些人心里也是满满的震撼。 关于这个马甲的事情,知晓的人并不是很多,宋晴岚从前唯一信得过的人是杨国涛杨老先生,陆泓晏或许稍微知道一点,但知道的也不多,其余人那更是瞒得死死的。 至于谢戾这边……宋晴岚倒是没想起来,没来得及跟谢戾开口交代,毕竟最近日子过得风平浪静,除了婚前李秀梅秦云柔和刁奕薇那些人闹出来的事情外,别的,真没啥。 况且刁奕薇那些人又跟她这个马甲没啥关系。 “走,先回京城!” 谢戾当机立断,在做出这个决定后立即行色匆匆地扯着宋晴岚就开始撤退,甚至就连一家三口在海岛上的别墅,以及那些放在别墅里的行李都没能来得及回去拿上。 那些身外之物并不重要,最多回头让别人再帮忙取一趟,眼下还是晴岚的安危更加重要。 被谢戾夹在胳膊底下的小幼幼光着一对儿白白净净的小脚脚,但整个儿娃儿懵得不行不行的。 “妈妈??” 满是茫然地看向宋晴岚,而宋晴岚眼皮子直抽,心有余悸地想起婚前自家闺女跟她冷战的那段日子。 此刻就一个感想,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家幼幼该不会又生气了吧??这下可咋哄,这回可怎么办?? 满脑袋全是这念头,等宋晴岚回过神时人已经被谢戾塞进了一辆车子里,旋即一个热乎乎的小屁股落在她怀中,她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这个小宝贝。 小幼幼:“……” 哎,人都麻了,她此刻心情简直了,但也忍不住板起了一张肉乎乎的小脸蛋儿,白白嫩嫩的小手捧住了宋晴岚的一双手。、 “妈妈不怕,没事的!” 宋晴岚:“??” 心虚地愣了一下,偷瞄一眼孩子的小表情,发现小孩儿努力挺直小身板儿,想要做出一副她很靠谱的模样。 宋晴岚:“…………” 忍俊不禁,好悬没笑出来,但幸亏忍住了。 “嗯,妈妈不怕。” 因为她并不是单打独斗,她有谢戾,她更信任她所在的国家。 唯一的担心是怕这事儿突然曝光引发家中这个小管家婆的怨气,不过看小幼幼这模样似乎光顾着寻思那些正事儿了,倒是没空跟她计较,她也就安下了一颗心。 只是,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曝光的? 唯一知情的,就只有她那位恩师杨国涛杨老先生。 说起来杨老爷子以前有个儿子,对方正是叫做杨建华,最开始宋晴岚投放那些论文时,是杨建华帮她处理的,可惜后来杨建华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那之后“杨建华”这个名字也就这么从学术界销声匿迹了。 但也曾有人怀疑过,毕竟杨老的儿子哪怕也是一个搞学术的,但所涉猎的范围却并没有那么广泛,一些人怀疑杨建华背后另有一个完整而周密的团队,甚至有人认为,“杨建华”这个人,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隐藏在这个名字身后的,兴许是国内无数的科研学者。 不过关于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暂且不提,总之宋晴岚当年从华清办理休学手续,既是因为当时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也是因为国外有人正在暗中查探关于“杨建华”这个名字所隐藏起来的那些事情。 她算是激流勇退。 而对此知情的红科所所长,红星科研基地的基地长杨国涛老先生,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卖她的,因此左思右想,宋晴岚却始终想不明白。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为什么这件事,为什么这个名字,竟然会毫无预兆地摊开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思绪幽幽,转眼几人已经下了车,登上了军用直升机,在紧急护送下直奔京城。 …… 古时候京城曾作为四九皇城,乃是天子脚下,哪怕到了如今,也依然是一国首都,比起藏躲在外面,无疑京城是最为安全的。 而整个京城最为保险,防守也最为森严的地方,无疑是谢家那位姑父所居住的中南海。 谢家姑父此刻正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他抿了一口浓茶,面前是几位熟人,双方已在之前召开了紧急会议,出席这场会议的既有像杨国涛这样国内科研学术方面的执牛耳者,也有谢家那位老爷子等位高权重的老人。 这会儿正事已经讲完了,该安排的也已经安排妥当了,几个私交不错的,就转移到了谢家姑父的住处。 门外有士兵站岗,而谢家姑父则是一脸好笑,“你那学生倒是叫你藏得严实。” 别说国外那边了,就算是国内,也有不少人想对杨国涛旁敲侧击,但当年杨国涛的儿子过世后,杨国涛便对此事绝口不提,真要是被问急了,就全都推到他那个已经过世的儿子身上。 杨国涛此刻也满脸苦笑,“您也知道,那时候局势不明朗,好比高家,赵家,几乎全是害群之马,真要是被他们听见什么风声,我倒不是怀疑他们会不会做出点什么,可……” 人心这事儿,说不清的,再者他也确实对那些人不太看好,而想要保守秘密的唯一方式,就是尽可能地控制住知情者的数量。 原本杨国涛甚至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除非有一天,他确信足以护住宋晴岚,就算宋晴岚的那层身份曝光出来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他才会将其公布出来。 这是他的私心,说是学生,但宋晴岚既是他名义上的学生,却也等同他半个女儿。 不过, 第285章 母女平安 “到底是我太贪心了。” “以为只要不提“杨建华”,让晴岚以“宋晴岚”的身份进入红科所,就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她那些学识,哪怕是我也拍马不及,我到底是舍不得未来红科所由其他人做主,到底还是害了她。” 杨国涛想着那些事,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在场的谢家人也有不少,除了谢老爷子,还有谢戾的几个哥哥,但岁数要么奔四了,要么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了。 这老来子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当年他出生的时候连他的大侄子都能满地跑了。 而今这谢家众人也全是一脸的震惊意外,心惊肉跳。 “戾戾这小子……你说他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 “他媳妇倒是给咱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接着又有人苦笑起来。 婚前婚后外头皆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不外乎是暗指宋晴岚配不上谢戾等等,甚至就连谢戾那些嫂子,其中也有人在私底下暗暗这么想,但明面上去没敢作妖。 哪怕老爷子老夫人已经退了下来,可谢家那位大嫂高凤红却不是吃素的,人家已经旗帜鲜明地摆明了队伍力挺宋晴岚,谁要是敢在这种时候生事,那不是上赶着在她面前上眼药吗,以高凤红的性子铁定得收拾那些人。 但谢家内部哪怕已经控制住了,可谢家之外,那些人多着呢,嘴也多,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 可如今一看,这分明就是个强强联合。 哪怕是谢老爷子都不禁感慨,“戾戾他媳妇这性子也真是……要我怎么说才好呢?” “就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换成旁人估计早就受不了了,他媳妇是个有真本事的,怀里抱着一座金山银矿却被外头那些要饭的嘲笑,你说她这性子到底怪是不怪。” 杨国涛长吁口气,“晴岚那孩子懒了些,懒得跟人生气,懒得跟人不对付,如果不是真惹到她头上,她也懒得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大伙儿一听这话又是忍俊不禁。 正好此时有人匆匆进门,啪地一声冲着在座各位敬了个礼,旋即开口通报道:“人回来了!宋同志母女平安,已经下飞机了!” …… 这一路上军车护送,倒也还算是平静,不过就在军用直升机降落时出了一个小插曲,谢戾这边紧急部署,韩戌时和寇巍立即出动,二人回来时身上沾了点血迹,一身的硝烟味儿。 而小幼幼则是隐隐听见几声像是鞭炮一样的枪响,那枪响炸开时,她险些没反应过来。 旋即后知后觉,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妈妈的腿,像个小挂件似的死死黏在了宋晴岚身上。 宋晴岚心里一揪,“怎么了?害怕了?” 宋幼眠摇了摇她自己的小脑瓜儿,“还好,但担心妈妈。” 还好,并不是很怕,主要是担心她的漂亮妈。 宋晴岚心情沉重了些,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别担心,你看,你爸多靠谱,有他护着咱俩呢。” 小幼幼扭头一瞅,果不其然,谢戾离这边不远,那一脸的冷峻,锋利的五官如刀削斧凿,鹰眸也像是猎豹一般,那浑身的戾气和凶煞,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可在这种特殊时候,谢戾这副模样,反而叫娘俩安全感满满。 不久,几人再次上了车,前往中南海那边。 “这阵子你们两个先在老两口那边住着,等外面那些风波全部解决后再出来活动。” “另外家里那边不必担心,”谢戾提起了宋家那些人,四合院几乎第一时间就已清空。 在上级派人紧急去接应宋晴岚时,宋家那边也被人保护了起来,如今四合院已经人去楼空了,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被秘密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 “姥姥他们还好吗?”幼幼担心地看过来,不管是她妈,还是她那些哥哥舅舅们,平时做一些事情时,总是下意识地瞒着老两口,担心老两口受惊,可眼下突然出了个这么大的事儿,那根本瞒不住,想瞒都没法儿瞒。 韩戌时正在帮几人开车,闻言表情古怪了一瞬:“我记得你姥爷以前年轻时,好像是你们当地民兵营的营长?然后十几岁的时候还打过鬼子,跟人家打过地道战??” 宋幼眠:“??” 一下子就懵了。 努力回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过这种事,以前宋家住在山里时,老爷子在当地其实也是很有威望的,甚至就连后来在洪平县开饭馆时,当地人听说过一些宋家的事情,也爱因此上门,毕竟宋老头也曾是个老英雄来着,只不过没像宋大舅那样正式地当过兵而已。 含蓄无奈地说:“刚刚咱们下直升机时有个战友正好过来送了个消息,这老爷子可生猛得很啊,听说一开始确实吃了一惊,愣住了好半晌,但紧接着就立即安排起来,那边一点乱子也没出,全靠老爷子。” 宋老头说晴岚为国争光,说秦岚干得漂亮!!本来老太太有点吓蒙了,一辈子的本分人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但宋老头一顿输出,老太太顿时也不慌了,甚至还走路带风,麻溜地让大伙儿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这么跟着那些过去负责接人护送的一起离开了。 而,宋晴岚,宋幼眠:“啊这……” 娘俩此刻心情出奇地一致。 她爹/她姥爷,那可真是彪啊!! …… 等抵达这边时,宋幼眠一眼就看见了谢老爷子和谢老夫人。 “幼幼,来。” “奶奶!!” 小孩儿立即迈开了小短腿儿,笑嘻嘻地扑向了老夫人。老夫人也笑着从兜里摸出一把糖,等塞给孩子后,又冲着谢戾和宋晴岚那边点了点头,“去吧,你姑父他们正等着你们两个呢。” 小幼幼知道接下来估计大人们得商量一些事儿,又或者是紧急开几个会,思考一下对策之类的,总之那些事情并不是幼幼能够插手的,她安安分分地跟在谢家二老的身边,然后被老夫人握着小手手,一起走向二老的住处。 很中式,很古香古色,很宽敞很有典雅韵味的宅院。院子里的装潢布局家居摆件也全是中式的,瞧着就非常地沉稳厚重而大气。 但宋幼眠没想到的却是,宋晴岚和谢戾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期间一次也没回来过。 双方之间只曾通过电话进行联系。 而这期间也发生了几件小事。 第286章 霍家来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我本来是觉得……” 李母已经被人控制起来。 国家出手,几乎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已锁定了李母。 而李母当时人正坐在家中焦急等待对方报信的电话。 这完全是一起私仇。 李秀梅落网了,宋家谢家不论如何都不愿意私了,李母又不甘于此。 按她原本想的,她可以先联系国外那些人,让对方绑了宋晴岚,之后再借此和宋家或谢家交涉,如果宋谢两家愿意妥协也就罢了,可如果不愿,那么她闺女李秀梅好不了,宋晴岚她也别想好! 可她万万没想到宋晴岚所引发的轰动竟然像是一场恐怖的飓风席卷了所有。 内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盘算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她岂不是不打自招? 因此,她如今正在拼命狡辩,一口咬定她只是一时嘴快说漏了嘴,因为家里有个亲戚以前见过宋晴岚,也知晓一些关于宋晴岚的事情,所以才阴差阳错地曝光出去。 然而,负责审讯她的人又不是傻子。 哪怕她死鸭子嘴硬,但到了最后,却也只能落得一个回天乏术的凄惨场面。 …… 李母这事很好解决,这并不是事件的根源核心。 霍斯侨原本打算出国留学,但因为宋家这事儿临时反悔,甚至就连提前订好的机票都退了。 然而等霍云舟、苏菀、霍斯侨,这一家三口赶到京城时,宋家那个四合院早就空无一人了。 一时间这霍家几个脸色都有些变了。 到最后还是霍云舟说:“应该是上面出手了,暂时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不过这件事……” 霍斯侨思忖着该如何找人打听,而苏菀则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回苏家一趟。” 霍云舟猛地看过来,苏菀则是垂了垂眸,神色有些复杂地说:“我回去看看,顺便问问,看我爸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另外就是……” 她想起她那个大嫂王翠华。 当初王翠华曾为了李家的事情找过苏菀,但苏菀没给那人好脸色,后来宋晴岚跟谢戾结婚时,那一前一后的日子里,王翠华也曾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霍斯侨,奈何霍斯侨那阵子一直跟宋家那些人在一起,同样没搭理她。 李母也是因为迟迟等不来王翠华那边的好消息,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地赌一把。 而等苏菀来到苏家这边时,没等进门就看见十几个穿着制服的,已经把苏家门口堵住了。 “我跟他们没有关系!” “真的没什么关系!!” 王翠华脸色煞白地怒吼着,不断冲人家吆喝,想让人家放开她,别用手铐拷着她,“我没有犯法,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以前跟李家熟悉了一点,他们找我当说客,所以我才露个面而已,你们没资格抓我!!” 然而宋晴岚这事儿的影响实在太大,其实一开始这些人也只是想要找她了解一下情况,奈何她自己做贼心虚转身就想跑,这才被人拷住的。 而苏老爷子拄着根拐杖站在不远处,那脸色已阴沉的厉害,如今谁不知道那李家就是个火坑!!偏偏王翠华可好,竟然还要上赶着往李家身边凑? 就连苏正民都一脸茫然,他不敢置信地瞪了王翠华半晌,这才沉下了一张脸。 丢人,实在是丢人至极!! 别人想不到,但苏正民作为王翠华的枕边人又怎会想不到? 准是王翠华贪图李家那边给出的好处,可李家本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怕没发生宋晴岚这事儿,李家也安逸不了多久。 毕竟早在宋晴岚和谢戾结婚前,谢家那边就已经有人着手于盘查李父,各种证据已经搜集齐全,李父本人甚至都被停职了。 苏菀:“……” 那心情之无语,实在是很难以确切的笔墨来形容。 …… 但,总之,苏菀回到苏家时,苏老爷子无疑是反应最为激烈的。 双方的相处十分尴尬,这份尴尬甚至影响到了苏正民。不过他也没空去寻思这些杂七杂八的,毕竟王翠华被人带走后,他也得尽快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儿,才能把这事儿对苏家的影响减轻到最低。 最终,苏菀和苏老爷子一起走进了书房,这二人也不知都谈了什么,但总之过了半个多小时,当苏菀离开时,苏老爷子双目通红,眼底的悔恨之色几乎要满溢而出。 “妈!” 军区大院外,这里停着一辆车。 当看见苏菀从里面出来时,父子俩立即下车。 苏菀脸色不大好,此刻恍惚着回过神来。她长吁口气,说:“宋家那边不必担心,晴岚应该跟谢戾在一起,宋大娘他们也全都被人带走了,我听说幼幼那孩子如今正跟老夫人他们住在一起,安全上也很有保障。” 至此,霍斯侨才松了口气。他对此并不意外,这完全是他能想象得到的事情,但在尘埃落定前难免悬挂着一颗心。 而回过神后,他第一时间注意到苏菀脸色不对。 这时霍云舟已几步上前,他什么都没说,紧紧是揽住了苏菀的肩膀,将人拥入自己的怀中。 苏菀:“……” 额头抵着霍云舟的胸膛,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偏偏像是堵在了心窝里,好半晌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直至良久后,她才疲倦地说:“走吧,咱们……回宾馆吧。不,还是别回宾馆了,这事儿说不定要闹多久,估计咱们一家得在京城待些日子了。” 霍云舟牵紧了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那不然去城东那边吧,之前我见你跟晴岚相处不错,就在宋家附近买下了一个四合院,往后你如果想住在京城,正好咱们两家也能当个邻居。” 苏菀问:“那你呢?” 霍云舟笑得一脸轻松,不是还有电话和传真,异地办公也很方便。 这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着上了车,而大院深处,苏老爷子双目通红地凝望着那边,良久良久,没法回过神来…… 第287章 是他的全世界 有些错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再后悔也于事无补,毕竟路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 而,转眼过了半个多月,宋晴岚这事儿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越演越烈。 “荒唐!!” 这天早上小幼幼刚刚睡醒,从谢家楼上下来,就看见老夫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谢老夫人正在看电视,那台笨重的大屁股小彩电里浮现出今早的新闻联播,老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那些外国人真是无耻!” 最近这半个月谢老爷子参加过不少会议,宋晴岚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谢戾更是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而这半个月来国际的大趋势就是相互扯皮,有人说,当年那位“杨建华”曾在海外留学,窃取了他们国家的科研成果,如今派遣外交团队和这边交涉,想让“杨建华”交出当年那篇关于核物质研究的策论及相关资料。 也有人伪造了一份出生证明以及户籍等等,声称这个如今在国际上引发哗然的“杨建华”其实早已办理了移民手续,如今是对方国家的公民等等。 总之这不要脸的手段接二连三,有些国家吃准了真正的杨建华早已过世,死无对证,以各种方法想要逼迫这边将宋晴岚给交出来。 当然这边也不是好惹的,谢家姑父是个拥有铁腕的性格,属于软硬不吃,你若对他客气点,他兴许会对你更客气,可你如果敢蹬鼻子上脸,那也不介意为尊严而战。 这个国家是从战火里,是从灾后重建中浴火重生的国家,顽强,不服输,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这些美好的素质早已刻在他们的本能中。 “行了,别看了,看完之后你还要生气,犯得上吗?” 谢老爷子岁数也一大把了,关掉电视,拔掉了连接电视的插头。 谢老夫人则是瞪了他一眼,“我总不能真的当个聋子吧,况且晴岚明明是咱土生土长的华国人,晴岚是咱谢家的媳妇,是咱谢家的人!” 甭管什么好的赖的全想从宋晴岚的身上咬块肉下来,如今的宋晴岚是被那些人当成了香饽饽。 谢老爷子则是叹了口气,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看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穿着荷叶边的小睡裙,抱着个大兔娃娃站在楼梯边上。 谢老爷子顿时笑了,“好了,你快看,咱幼幼都醒了。昨天不是还说今儿要带幼幼出门转转来着?” 老夫人立马高高兴兴地转过身来,那张和蔼慈祥长满褶子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幼幼醒啦?张嫂已经把早饭给做好了,我们去洗脸刷牙好不好啊?等洗完脸,刷完牙,我们就去吃好吃的,然后奶奶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谢老夫人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小孩儿歪歪自己的小脑瓜儿,然后冲着老夫人笑出声来,“嗯,好!!” 用力点了一下自己的小脑瓜儿,然后哒哒哒地转身跑走了。 两位老人总以为像幼幼这么大点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其实幼幼全懂,她不但懂,她还在暗暗帮忙,每天都要攥着她那个乌木金纹的小镯子私底下神神叨叨地念叨许久。 而宋晴岚这事儿虽说闹得很大,但对宋晴岚来讲,并无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西方几个国家如今脸都不要了,各种扯皮,各种诬陷,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发现这事儿太过邪门儿。 派遣了不少人,有一些是打算对宋晴岚灭口,这种人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的国家手中那么还不如压根儿就不要存在,类似于一种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的损人不利己心态。 而也有一些国家则是想要窃取宋晴岚的那些科研成果,然而不论是哪一方,人是派了不少,结果有去无回,最扯的是直升机刚刚起飞就莫名其妙地突发故障然后坠机。 也有在国内潜伏多年的特务因为此事而开始出动,但结果没等做出点什么,就突如其来地被人逮捕了,然后审问判刑枪毙或遣送回国等一条龙。 总之那边使了不少法子,结果却发现这宋晴岚完全是铁板一块儿,反倒是他们自己,就像一群蚊子似的来回嗡嗡嗡,却始终无法伤及人家的根本。 而在这种情况下,黔驴技穷,也只能派遣外交队伍进行扯皮,想看看能不能从宋晴岚身上分一杯羹。 …… 转眼又过了两天。 “妈妈~~~” 宋晴岚此刻正在京城某处办公大楼内,谢戾正在与人交涉,而她身边是寇巍和韩戌时等人,几人全部配上枪支弹药。 宋晴岚手里拿着一支大哥大,这东西是最近才开始出现在国内的,以前想打电话很不方便,必须守着座机电话,而大哥大的出现也意味着移动通信时代的降临,只不过这东西尚未普及全国。 此刻大哥大里传来小孩儿奶声奶气的嗓音,宋晴岚疲倦的神色因此而缓和了许多,“幼幼有没有乖?今天有午睡吗?” “很乖哦!也有午睡,吃饱喝饱,睡得也饱饱!!妈妈~~~你和爸爸还好吗?” 宋晴岚眼底染上了笑意,“嗯,我们两个也不错,就是你爸昨天还说,吃饭的时候没有你,饭菜都不香了呢。” “咦~~~我就知道,他以前每次吃饭都总是看着我,肯定是在拿我下饭没有错!!” 宋晴岚再度失笑,脑海中忍不住脑补出小孩儿那张圆圆润润的白嫩小脸儿,以及那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出嫌弃的表情,她被自己这个脑补逗得不行,母女两个就这么聊了起来。 在这之前,娘俩已经分开半个多月了,但每一天不论忙到多晚,宋晴岚都会给幼幼那边去一个电话报平安,她怕孩子担心她,她也知道孩子惦记她,当然她也得承认,分开这么久,她也确实想孩子了。 直至好半晌后,“妈妈~~~你要小心些,好不?幼幼哪儿也不去,就在这边等着你,幼幼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你和爸爸早点回来,平安无事的回来……” 宋晴岚眼眶一红,旋即才强忍着哽咽说:“好。” 等挂断电话后,她看着手里那只笨重的大哥大,情绪沉闷了许久。 直至谢戾朝她走来。 “怎么了?”谢戾一脸紧张,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几乎第一时间看向了韩戌时和寇巍。 韩戌时叹了口气,说:“刚打完电话。” 于是谢戾就懂了。 他来到宋晴岚身边坐下,然后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快结束了,只要再等几天,咱们两个就能回去见幼幼了。” “嗯,我知道……”宋晴岚点了下头,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强逼着自己定了定神,然后才起身:“走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 她依然相信她的国家,依然相信她的男人,但这事儿也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不过,好在,双方纠缠了这么久,就快能见分晓了。 转眼,一周后。 当幼幼见到谢戾和宋晴岚时,正好是一个午后。 小孩子吃完中午饭,被谢老夫人哄上床,她每天都在坚持午睡,既是为了长高高,也是为了让妈妈放心,免得妈妈在外面处理那些要紧事还要为自己分神。 大概是下午一点四十多,当小孩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狠狠呆愣了一下。 “……妈妈??” 猛地弹坐起身,像做梦似的看着那个一头轻薄飒爽的短发,穿着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裤子,气质清冷而又温柔的女人。 女人弯唇浅笑,并冲她敞开了怀抱:“我回来了,幼幼。” “妈妈回来了。” 宋幼眠:“…………” 红着一对儿小眼圈儿,怔怔看了妈妈许久,然后嗷地一声扑了过去。 正好此时谢戾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房间,他见到了这一幕,先是一笑,然后把牛奶杯子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也同样伸出手,一把拥抱住了这对母女俩。 就好似拥抱住他一整个世界。 而与此同时,远在缅北地带。 此时的袁文绍已经改头换面,他手里捏着一张崭新的身份中,身后是一具因为溺水而死亡的尸体。 他点了一支烟,遥遥眺望着故乡的方向。 这时身后来人说:“曹哥,事情办好了,咱们该走了。” 这声“曹哥”叫的正是袁文绍,他自从来到缅北后也曾遭遇了许多事情,不但心境上有所变化,甚至抛弃了原来的姓名。 如今道上的人管他叫曹哥。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走上这样一条肮脏的道路。 而岁月荏苒,光阴在缓慢地流逝。 转眼,幼幼已经渐渐长大了。 第288章 我们长大了!! 2001年,十月。 这是一家名叫“玉兰”的音乐厅,此刻正在举办一场音乐会。 舞台之上,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俊雅男人坐在三角钢琴前,不远处是一支交响乐团,而一名身着火红裹胸长裙的少女正在演奏着小提琴。 慷慨激昂的交响乐令犹如谱响战争的序曲,随着音乐声越发激烈,仿佛一幕幕中古世纪的战争画卷在诸多听众的面前铺展开来。 有人听得心潮澎湃,有人陶醉,也有人一脸紧张,甚至不禁探出了上半截身子。 其中一名少女坐在第三排,紧紧攥着手里这张音乐票,“宋幼眠!!你又变得更加厉害了!!可恶!!” 这少女气得五官扭曲,她小小声地嘀咕着,并未惊动身旁人,而随着一曲落幕,犹如潮水一样的掌声轰然袭来。 “好!!” 少女见身旁有人起身,而舞台之上,那一袭红裙的少女披散着一头浪漫而又妩媚的长卷发,睫毛很长,一笑起来还露出个甜甜的酒窝,她正与刚结束完一场亚洲巡演的著名音乐家,号称内地钢琴演奏大宗师的楚萧风一起谢幕。 来聆听这场音乐会的并不仅仅只有本土人,也有一些专门从国外赶来的听众,其中有人甚至喜极而泣。 一位金发碧眼的夫人一边鼓掌一边感动地说:“当年楚出事时,我本来还以为再也听不见他的演奏了,有生之年能够亲眼见到他复出,亲眼见到他重新走回巅峰,真的值了。” 但旁边一位看似绅士的先生却说:“我倒是觉得,他那个学生非常厉害,华国人有一句古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听说宋从小就跟着楚一起学钢琴小提琴等等,各种乐器皆是精通,甚至这几年还曾自己举办过几场独奏会,去年秋天还曾在柏林亲自指挥了一场交响乐,不愧是《》古典音乐志上的常客。” 《》是一家很权威,并且很知名的音乐杂志,能上榜的皆是古典音乐界的知名人士,而今年八月新一期的期刊发表时,《》社根据个人影响力以及个人在古典音乐上的造诣排布了一个榜单。 其中楚萧风师父纷纷上榜,楚萧风名列榜首第一,而他的学生宋幼眠名列第三,排名在第二位的则是一位西方世界的音乐家。 “对了,我听说宋不但擅长钢琴小提琴这些乐器,她的舞蹈也很不错,尤其她们国家的民族舞,听说有人曾见过她演出,她就像天使一样。” “是啊,我曾亲自去看过,她不但芭蕾跳得很,民族舞也很是美丽,可刚可柔,可以像独自盛开的空谷幽兰,也可以像怒放的蔷薇玫瑰。” “宋可真是了不得,她今年也才十八九岁吧?就已经取得了这么惊人的成就,难怪自从楚第一次带着她登台演出后,就有许多人夸赞她是天生的天才,是神童。” 天才!!神童!! 坐在第三排的那名少女五官扭曲,阴暗,气不过地哼了一声:“她就是个大变态!!” 少女气得眼睛都红了,而一旁,一个长相十分俊朗的年轻人,很是无奈地瞥她一眼,“孙萍萍,我看你完全是闲的,明知道比不过幼幼,你还偏要处处跟她比较,你这不是在自找罪受吗?” 孙萍萍瞪了一眼那个穿着青色衬衣,臂弯上搭着一件卡其色风衣的年轻人,她没好气地哼了声,“你等什么呀??” 她语气逐渐抓狂,“你不是我,你当然不懂我那种感受,从小到大,你看她有认真学习过一天吗?没有!!可她回回考试就是第一!” “当初她四岁,我五岁,我们两个一起跳级上的小学一年级,结果我一年级的课程还没读完,她放完寒假就直接跑去读小学二年级了!” “那我只好努力追了,我还比她大一岁呢,我总不能叫她比下去吧?可我刚刚跳上小学二年级,她竟然去读三年级了!” “等我升上三年级,她小学课程都已经学完了!!” “如果她真的很努力,这也就罢了,可那几年她整天抱着红白机,整天跟着宋嘉信他们逛街机厅,从来不熬夜苦读,有次我不信邪,我以为她只是表面看起来轻松点而已,兴许私底下像我一样悬梁刺股的写作业背古诗,结果有次我赖在他们家不走,她竟然到点就睡了!!” 孙萍萍简直崩溃,难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某些人好像根本就不用学习的,轻而易举就能掌握许多知识,反正这么多年下来,某人越走越远,也甩了她好几个城市的距离。 就好比,某人如今已经名噪国际,一位极为年轻的音乐家,无论钢琴还是舞蹈都备受许多人热议,甚至六岁那年还开始跟着一位老爷子学山水国画,然后又学书法,有些古筝等等,甚至还开始拉二胡!! 某人学那些技能简直就跟玩儿似的,而且每学一样,就精通一样,造诣皆是不浅,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办了好几场画展,甚至还曾在国际上获奖,而前年她心血来潮突然开始匿名写了几篇小说稿子投稿各大出版社,然后,又开始举办签售会等等。 为什么会有人像宋幼眠这样??孙萍萍不能理解!! 而她身旁的年轻人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旋即摇摇头,“算了,反正你死脑筋,幼幼他们去后台了,说好了等下要一起聚餐的,你要不要一起?” “要!!” 孙萍萍一口回答:“当然要!为什么不要!反正她请客!” 然后气哼哼地拿起皮包跟外套,没好气地往前冲两步,又回头喊一声:“乔洋,快点!后台怎么走?” 谁能成想当年那个嘴馋掏蜂巢被叮得满头包的小胖墩乔洋竟然是个潜力股,瘦下来之后居然长得浓眉大眼颇为俊朗。 他应了声拿起两人带进音乐厅的矿泉水瓶,然后抬手指了指,“往左走,然后再顺着走廊一直走。” 两人前往后台,而此刻后台之中,那一身红裙的少女从下舞台后,首先看见一捧火红的玫瑰花,然后眼睛一亮,猛地看向那个捧着一束花的男人。 “斯侨哥!!” 第289章 假想敌? 她笑着喊了一声,然后往前一扑,好似一朵热情的小玫瑰,整个儿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装,外面还罩着一件长款的黑风衣,身材挺拔,颀长,身体比例也十分完美,看那身高恐怕得有一米九,气质冷冽而儒雅,但当垂眸一笑时,那俊美的面容又布满了柔和。 宋幼眠从他怀中仰起头,惊喜地望着他:“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昨天还给苏姨打过电话,她说你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霍斯侨笑着扶稳了她,“嗯,工作提前解决了。” “怎么样,你刚刚有听我拉的小提琴吗?是不是很好听?” 她仰着小脸儿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霍斯侨忍不住轻笑,“很好。” 他语气是那样肯定,于是眼前的丫头马上又高兴起来,一笑就露出两个甜甜蜜蜜的小酒窝,然后一把接过他递来的玫瑰花。 正好这时楚萧风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笑着望来一眼,“斯侨来了?” 霍斯侨客气而礼貌地笑着说:“楚老师。” 楚萧风点了点头。 而宋幼眠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过去,“老师!!我们等下要办庆功宴,你要不要一起?一起骂一起嘛,地方我都选好了,饭菜超好吃!” 楚萧风忍俊不禁,“我倒是想,可惜今天有事,回头再跟你约饭。” “咦?” 宋幼眠诧异了一下,然后捂嘴一笑,想起最近楚萧风老房子起火,这大龄单身汉单了三十多年,马上就四十年了,一直没娶老婆,但这次似乎动上了真格,真与某位美院的阿姨打得火热。 “那就不打扰你们甜甜蜜蜜,我先走啦!老师,回头见!” 冲着楚萧风挥了挥手,她一把挽住了霍斯侨的臂弯,然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惜大哥在林省,他大学一毕业就考了公务员,结果位置升的越来越高,他那边回不来。” “还有二哥,二哥在部队,也回不来。” “三哥倒是离咱们挺近的,他正在医院开会,但估计快要结束了……对了,信哥说要过来接我,今天正好是他那部新片的首映式。” 霍斯侨听着,感觉人都轻松了下来,时间匆匆又匆匆,他至今还能清晰想起他们这些人年少时发生的那些事。 正好这时乔洋和孙萍萍朝两人走来,孙萍萍撅了一下嘴,不服气地说:“我要吃糖醋鱼!还要吃西湖大闸蟹!要空运过来的那种!!” 宋幼眠:“??” 歪了歪头,茫然地看着她,“可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啊这……”孙萍萍一噎,反手把乔洋扯了过来:“你管我,我让乔洋帮我吃!反正你必须请客!” 所以啥贵她点啥,心里真是太不平衡了,简直想痛哭,宋幼眠她就不是个人!! 宋幼眠一脸好笑,“成成成,走走走,看看我信哥来没来。” 孙萍萍从小就有点奇奇怪怪的,她早就习惯了,但说起来她们两个也算是一对儿小青梅了吧?小时候孙萍萍一直待在红星科研基地那边,两人一起上过小学,不过后来宋幼眠跳级速度太快了,没等孙萍萍毕业就跑去上初中了。 但两人的联系始终没断过,这人仿佛有点找虐,时不时地打来一个电话问一下她的学习进度,每次她汇报完毕,孙萍萍就会消失一阵子,直至孙萍萍追赶上她后又再次打一个电话,再次问一遍,周而复始,就这么过了许多年。 有点像是另类的友谊。 等来到音乐厅外,宋幼眠在红裙外面裹上一件厚厚的白色长款毛衣,十月份,北方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 “宋嘉孝我警告你,再有这种事情你少找我,我一个当律师的,我整天忙着那些案子累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你怎么想的你?这种小事也处理不好?” 此刻音乐厅外一个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正刻薄地数落着另一个长了一对儿勾魂桃花眼,瞧着很玩世不恭,正靠在一辆红色法拉利边的年轻人。 这个衣冠楚楚看起来像个精英律师的家伙是幼幼的六哥嘉谦,而那个瞧着很花心滥情但其实直到现在除了亲妹以外还从未摸过旁人一下小手的男人则是她五哥嘉孝。 宋嘉孝翻了个白眼,“我不找你我找谁?自己家的人不比请外面的律师更方便?” 嘉谦气得脸一青,恨不得揍他一顿:“总之你给我规矩一点,你要是不想跟人在一起,你就少去招惹外面那些女人!” 嘉孝也有点憋气:“什么叫我招惹?我长得好还怪我了?明明是那些女人上赶着往我身边凑的,我怎么知道我这回竟然这么倒霉,不过是之前陪幼幼一起去剧组探班看了看嘉信而已,结果那女的就死乞白赖地赖上了我。” “反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无懈可击,她又要怎么赖上你?所以说白了还是你这个人有问题!” “宋嘉谦你再冲我阴阳怪气你当心我揍你!” “来!当我怕你?” 嘉谦瞧着像个斯斯文文的笑面虎,但他和嘉孝从小就总是掐架相互嫌弃,这会儿一个脱西装外套,另一个扯下了领带,当场上演一场真人格斗,偏偏还谁也打不过谁。 直至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了不远处。 小七宋嘉信小时候是个小冰坨子,长大后也没好哪去,一脸的冷酷无情,连眼风都不带甩一下的,面无表情地越过了那两个正在互殴的幼稚哥哥,他径直朝音乐厅的后门走来。 “幼幼。” 他来到幼幼面前先是宛若冰雪融化,那一脸的冷意在融化,但紧接着看见自家幼幼正挽着一个野男人的胳膊,于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霍斯侨,那眼神再度变得冷飕飕。 霍斯侨:“……” 有些想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嗯……估计是从幼幼第一次来生理期的时候开始,宋家这些哥哥们的两性意识突然觉醒,从那时开始就一直严防死守地盯着出现在幼幼身边的这些异性。 听说就连乔洋以前都曾被宋家哥几个私下警告过。 幼幼小学当初十一二岁时就收到过许多同班小男生写的情书,结果气得这些人竟然挨个警告,还拼命地在幼幼耳边念叨,我们幼幼还小,不要太早恋爱!反正凡是异性,全部被这些哥哥当成了假想敌。 几乎有点保护过度了。 好在,幼幼似乎并无那方面的意识,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啊,自己嘻嘻哈哈,慢慢长大,但却从未考虑过那方面的事情。 第290章 吓我一跳! “信哥,你怎么又在瞪人呀,” 宋幼眠一脸好笑,那栓缠在霍斯侨臂弯上的小手转移了阵地,挪到了嘉信的臂弯里。 嘉信的脸色立即转好,“嗯,最近眼睛不舒服。” “难道是因为之前拍夜戏拍的?” “或许,没准得了干眼症。” “你仿佛是在忽悠我。” “嗯,我承认。” 宋幼眠:“…………” 一脸无语地看了看嘉信,然后又冲不远处打得难分难解的嘉孝嘉谦招了招手,“走了啦,不要再打架了,不然当心我回去告诉二舅和二舅妈!” “幼幼!!”两人纷纷惊呼,急忙停手,小五嘉孝一副想死的表情:“不准告诉我爸妈!” 嘉谦也一脸晦气:“我就知道碰上宋嘉孝准没有好事。” “我呸!!你如果不是我亲弟,我把你这张破嘴给缝上!” “你敢??信不信我踹断你老二!” 这两个又在掐架了,吵得幼幼脑仁疼。 宋幼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然后“呵呵”一声,“走了走了,不管他们了,咱们去吃饭。” “好~~” 嘉信依然冷着张俊脸,但那语气都带上了愉悦的小钩子,呵呵一声,冷瞥了一眼小五嘉孝和小六嘉谦,那样子仿佛在嘲笑两人是蠢货。 而宋嘉孝:“??” 宋嘉谦:“??” 俩人连忙追了上来:“无情!” “对!” “没有良心!” “对!” “幼幼不爱我们了。” “对!!” 宋幼眠:“……” 嘛,自家哥哥啥德行,她早就习惯了,只能说,这俩人大概天生反冲吧。 说起来底下这三个彼此之间总是不对付,但上头那四个也许是年龄大一些的缘故?倒是一派和谐呢。 正想着,又四处看了看,却没看见她三哥嘉礼。 嘉礼早就读完了医学院,甚至还曾出国深造过几年,回来后没用多久就爬上了外科主任的位置,如今已经是京城总院的副院长。 而这时嗡嗡嗡的一阵声音响起,宋幼眠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嘉礼打来的电话。 “三哥??” “嗯,是我。” 嘉礼那边披着一件白大褂,边走边说:“幼幼你们先去饭店,我这边临时来了一个病人。”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能忙完。” “好,那你等下路上开车小心。” 嘉礼温润地弯了弯眸,“好。” 他笑着应了声。 等挂断电话后,宋幼眠、霍斯侨,小五宋嘉孝、小六宋嘉谦、小七宋嘉信,还有乔洋和孙萍萍,他们这些人分别开着几辆车,风风火火地直奔提前预订的饭店。 饭店的包厢在二楼,孙萍萍点了好几道死贵死贵的大菜,比如什么人参啊,鲍鱼啊,燕窝啊,龙虾啊,还有鱼翅和大闸蟹! 她颇有些劫宋幼眠这个富,济她这个贫的心理,带着几分吃大户的心态,等菜期间一直幽怨地直咬牙。 呜,好生气!太生气了!差不多就是既生瑜何生亮,偏偏还一直追不上人家,比不上人家,每次勉强追上时又被人家给反超。 这心情,简直了! 而且重点是宋家这些变态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宋幼眠她大哥今年也才三十或者才三十一吧?竟然已经当上了林省的副省长!! 要不要这么卷啊?还有其他人,老二嘉义当兵,在部队发展一路长虹,老三嘉礼是个医生,医院的副院长,老四嘉智……那不提也罢,最变态的就是那个宋嘉智!这几年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每次出行都得带保镖,堪称人形国宝一样的级别。 而小五宋嘉孝从小就脑子灵活,别人上学时他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做生意,十几岁时就开始跟着宋二舅等人四处跑,但自觉继承家业没啥挑战,大学期间跟几个校友一起创业,如今开的公司也有声有色,进军了it电子产业,比如宋家这些人如今用的手机电脑等等就全是嘉孝那个公司弄出来的。 小六嘉谦是个律师,小七嘉信更不用提了,童星,影帝!到现在已经实现了三连冠。 孙萍萍越想越沮丧,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老宋家到底咋回事?怎么就专出妖孽呢? 到底是他们这些人太会投胎,还是宋家太会教养孩子?貌似仔细算下来,就没一个发展差的,哪怕宋幼眠,平时看起来像个有钱人家的娇娇女,可人家也有自己的事业,声誉和名望那更是叫许多人都拍马不及。 “哎~~~~~” 孙萍萍垮着脸直叹气,乔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觉得她这人也够好玩的,“从小到大这么久,你怎么就是习惯不了,你看我,我早就躺平了,谁跟他们家的这些变态比?跟他们攀比,那真就是自己想不开。”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吃两口菜。” 孙萍萍:“……” 看着这摆满一大桌子的各种佳肴,一时间竟觉得很有道理,说起来她也是因为宋家的缘故,所以才跟乔洋慢慢熟悉起来。 毕竟俩人小时候只要放寒暑假,就会立即包袱款款地跑去宋家找宋家那些人一起玩儿。 “我去一下洗手间。” 幼幼吃完一只大闸蟹,哪怕已经擦了手,但感觉还是不太舒服,她觉得还是去洗一下比较好。 “洗手间在右边,最后一间,”嘉孝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这家饭店不是宋家名下的,宋家也有餐饮行业,但自己家那些饭店都快吃腻了。 不过嘉孝跟人谈生意的时候来过这地方,对这里也蛮熟悉的。 幼幼笑着一点头,然后就走了。 “你们先吃着。” 房门一关,她顺着二楼走廊往右走,期间心情超不错,毕竟又没啥烦心事,自然也不会整日苦闷着一张脸。 然而半路上,突然“砰”地一声。 “吓我一跳!!”赶忙后退了两步,然后扭头看向一个包房的大门。 房门没关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阴沉的嗓音:“贾向斌!你什么意思??” 十月底,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像是嘉孝他们已经穿起风衣,怕冷的甚至还穿起了羽绒服。 而眼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背对着房门,她上身穿的是一件貂皮大衣,下半身是黑皮短裙,以及保暖的黑色裤袜,和一双柳丁靴。 第291章 那个富二代? 此刻女人正紧紧攥着一个男人的手,她压抑地问:“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我知道你跟她之间不过是玩玩而已。” “但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心里很明白,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伤人了!?” 女人连声质问,门外的宋幼眠忍不住支棱起一对儿小耳朵。 诶??这是有什么八卦吗?到底发生啥了? 虽说只是赶巧而已,但貌似偷听人家墙角不太好……算了算了,不听了,还是赶紧去洗手间洗手吧。 不过话说回来,贾向斌、贾向斌……这名字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耳熟呢?? “刘思雯!你够了!!” 宋幼眠正想转身,但突然一怔。 刘……思雯??刘思雯?? 她倒是不认识什么“刘”思雯,可是名字叫做思雯的,她知道另一个,袁思雯。 说起来,袁思雯和袁思武这对姐弟俩本来不是姓袁的,是刁奕薇当年跟袁文绍结婚后,才随了袁文绍的姓氏。 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这件事,但紧接着幼幼又摇摇头,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说完继续迈开了脚步,但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包房里二人的争执再度升级,那个叫贾向斌的男人仿佛忍无可忍,突然一把甩开了那个叫做刘思雯的女人。 而刘思雯踉跄着甩出包房,恰好跟宋幼眠撞了个正着。 紧接着,刘思雯抬头一看,突地瞳孔一缩:“……宋幼眠???” 宋幼眠懵了一下,等定睛一看,就见女人浓妆艳抹,那烈焰红唇,那凌厉锋利的眼神,很有几分刁奕薇年轻时的影子。 不会吧!! 要不要这么巧啊?? 幼幼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紧接着,她又迟疑地看向包厢内。 贾向斌……难怪了,她想起来了,难怪之前听见这个名字感觉有些耳熟。 这不是上辈子那个跟袁思雯青梅竹马的富二代吗,但不知为什么突然脑子一抽竟然开始追着她来回跑,袁思雯曾为此发疯。 上辈子袁思雯把她自己作进了精神病院,至于她那个弟弟袁思武那更是一个神经病,总之后来闹出了一堆事,奈何当时的幼幼胳膊掰不过大腿。 可谁成想,她都重生了,都重生十多年了,竟然又遇见贾向斌了。 这个男人简直就像万恶之源一样,归根究底上辈子幼幼和袁思雯之间闹成那样,几乎全是因贾向斌而起。 而包厢里,贾向斌也怔了怔。 他看起来顶多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穿得衣服裤子全是外国品牌,手里还攥着一把跑车的钥匙,本来盛怒之下正想离去,但突然看见门外那个一身张扬的红裙,长相却很甜美的人。 他不禁怔了怔,“你是??”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贾向斌一脸困惑,他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他好像真的见过。 突然灵光一闪,“你是楚萧风的学生?那个天才钢琴家,宋幼眠?” 宋幼眠:“…………” 尴尬的差点没脚趾头抠地,什么天才钢琴家啊,听起来也太过羞耻了吧。 惨惨地捂了一下脸,接着她面无表情说:“不,你认错了!打扰了!拜拜!” 说完立即转身,一溜烟地冲进了洗手间。 噫~~~~~你就说她这到底是什么运气,晦气晦气,说起来她一直感觉自己跟贾向斌不是一路人,这人上辈子或许曾对她有过几分真心,但其实那些真心并不多。 起初或许只是见色起意,因为她一直拒绝,所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后来则是因为他身边所有人都在反对两人的事情,而他也被激出了逆反几分心理。 但不管怎么说,这辈子宋幼眠都再也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而另一头,当宋幼眠正在胡思乱想着站在水池前洗手时,外面的袁思雯……不,刘思雯,她亲爸姓刘。 当年袁文绍逃逸后,刁奕薇本是想给她们姐弟俩改名姓刁,但结果刁奕薇因为当年宋晴岚那件事情被警方逮捕,接着以前做的一些事也陆续被翻出来,然后落了个枪毙死刑的下场。 刁家这边也没剩什么亲戚了,所以最终袁思雯的亲爸把她们姐弟二人接走了,她也因此从袁思雯变成了刘思雯。 而此刻的刘思雯正一脸恍惚,“宋幼眠、宋幼眠………” 她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刁家是多么的风光,刁奕薇跟她那个后爸袁文绍结婚时又是多么的得意,可后来好好的一个家就那么散了。 袁文绍一逃就是许多年,甚至不知那人如今到底是生是死,而刁奕薇更是直接落了个枪毙。 这几年宋幼眠的照片、报道,各种新闻,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和报纸杂志上,她刻意不关注,但还是难免会听说一些和对方有关的消息。 又好比宋家那些产业,龙腾房地产,新世纪游戏开发公司,至美服装品牌,还有餐饮等等…… 如今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几乎全部都被宋家产业渗透了。 早在好几年前,宋家那位二舅宋震华,还有三舅宋震业,这两个人就已当选全国人大代表,宋家的富有远非富甲一方所能形容。 几乎是国内最顶尖的富豪之一。 哪怕是她那个亲爸,求爷爷告奶奶地想要跟宋家合作,想跟宋家碰头,却连人家的面儿都未必能见得着。 而刚才那个,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宋幼眠……那竟然真的是宋幼眠。 为什么她要出现她面前!! 刘思雯的神色有些狰狞,她将整张脸埋进了双手之中,突然弯下了腰,而包房里的贾向斌见此一愣,他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两人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只不过贾向斌的父亲跟刘思雯的亲爸更加熟悉,甚至两人的父亲早年还曾定下过一个口头婚约,但也不过是话赶话收到那儿了,像开玩笑似的提起来的。 刘思雯重重地咬了一下她自己的嘴唇,并没有吭声。 而此时吱呀一声,宋幼眠洗完手,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但出来时她又是一愣。 这俩人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在这儿啊? 她已经特地磨蹭十多分钟了,就是为了避开这两个麻烦精。 可怎么又撞在一起了啊?? 登时,心情灰败,无语极了。 第292章 可恶,又输了!! 而宋幼眠一出现,就第一时间吸引了贾向斌的视线。 说起来贾向斌确实长得不错,身高大概一八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头很是清爽利落的短寸,眼窝深陷,眼神深邃。 他以前看过一些有关宋幼眠的报道,这辈子的宋幼眠赢在了起跑线上,从小就开始学习很多技能,变成了她上一世曾憧憬羡慕的那种白富美。 有钱,有颜,还很有气质,音乐和舞蹈确实很能培养人情操,而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贾向斌貌似是个古典音乐爱好者来着。 上辈子这人追过她很长时间,那时候因为原生家庭背景的不同,二人喜好也不同,当对方高谈阔论,聊起金融企管的商业经头头是道,对国内外的那些古典音乐大师也是如数家珍,一口一个肖邦,一口一个理查德,还曾以开玩笑似的口吻说她晚上最好不要听贝多芬的《月光》,因为那曲子听起来很是致郁。 模模糊糊想起前世那些跟贾向斌有关的事情,宋幼眠心里一咯噔。 “咳!” 她清了清嗓子,旋即挺直了背脊,一副凛然模样目不斜视地往回走。 “等等!” 贾向斌突然一步上前,他追了过来。“宋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我身边有不少朋友也很喜欢你所演奏的曲目,请问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露出一副自信而又风流的笑容,瞧着有些轻佻。然而宋幼眠身形一僵,她有种感觉,完了!! 明明她这辈子什么也没做,但怎么又被这人给盯上了? 袁思雯……不,刘思雯和刘思武这对姐弟俩压根就是法外狂徒,上一世长大之后,越是有钱,就越是无法无天,无论闯了多少祸,反正有家里帮他们善后,他们肆无忌惮,几乎视法律如无物。 而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已经有种预感,未来的生活一定会很不平静。 “贾向斌,你够了!!” 突然之间,刘思雯怒吼一声,“你就非得这么羞辱我吗?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她双目通红地看向贾向斌。 当初刁奕薇出事后,刘思雯和刘思武虽然被他们的亲生父亲带走了,刘家条件不差,刘父是个商人,名下产业也颇具规模,可那时候刘父已经再婚,娶了另一个妻子,对方甚至还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想也知道对于后妈来讲,刘思雯这姐弟俩就仿佛是回来争家产的,从小就看不上她们两个,而姐弟两个因为是对龙凤胎,岁数相同,刚满十七岁时就被后妈送去国外,美其名曰是留学,见见世面,其实是生怕两人在国内闹出什么乱子来,怕刘父太过疼爱这两个,于是把双方远远地分隔开。 眼下距离刘思雯留学归来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这次来找贾向斌是因为贾向斌曾带着一个小明星在圈子里出双入对,她以贾向斌的未婚妻自居,自然难以忍受这个。 可谁成想。 “她姓宋!!她是我那个后爸前妻的女儿!我妈当初就是因为她们宋家才被枪毙的!贾向斌,你就算好色也该有一个限度,别不管什么人都能直接上!” 宋幼眠:“???” 本来没打算掺和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但她懒得招惹麻烦,不代表她怕麻烦好吗? 这刘思雯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 什么叫做“别不管什么人都能直接上”?那语气仿佛她不过是个廉价的妓女,又或者是贪慕虚荣拜金成性的捞女一样。 宋幼眠当场就冷笑起来:“容我纠正,你少在这儿往我宋家头上乱扣歪帽子,你妈被枪毙是因为你妈犯了法,你懂什么是法吗?杀人偿命就是法!犯了错误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也同样是法!” 接着再度冷笑,“哦,是我大意了,怎么能跟你提这个,反正我瞧你这样儿,估计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完翻个白眼她甩手就走。 然而刘思雯一脸狰狞,“宋幼眠你给我站住!” 她踩着那双柳丁靴冲了过来,突然伸手想从后面薅住宋幼眠的头发,然而,宋幼眠机警一闪,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露出几分凌厉警惕来。 同一时间,“诶???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干嘛呢你!!” 突然一个姑娘冲过来,狠狠一把推在了刘思雯肩上,同时反手一扯把宋幼眠拽到了她身后。 孙萍萍皱着眉回头问:“你没事吧?你怎么回事?不就是去洗手间洗个手而已,磨磨蹭蹭这么久,你掉里头了?还有这个,怎么张牙舞爪的,她刚刚想抓你?拿来的疯狗在这地方发疯!” 孙萍萍那脸色难看透了。 从小她就觉得,她跟幼幼的关系是竞争对手,一心想要赢过对方,但同时也算有着一种革~命情节,俩人有时候掐成斗鸡眼,但这跟她俩关系铁不铁那完全是两码事儿。 好歹从小到大可没少去宋家蹭饭,宋姥姥、宋姥爷,大伙儿都对她可好了,都对她可客气了。 孙萍萍小时候挺跋扈的,长大后这气焰也嚣张,不过自从她爸妈离婚之后她这性子就被孙爷爷孙奶奶他们掰过来不少,如今哪怕是个娇娇女,但大差不差,小事可能偶尔犯一下浑,可大是大非上那是从不含糊的。 宋幼眠耸耸肩,“谁知道呢。” 而这时贾向斌已经皱着眉,不悦地瞪了一眼刘思雯:“够了!!你别在这儿闹了!” 见刘思雯一脸不服输地还要往上冲,他赶忙一把扯住了刘思雯臂弯,同时笑着看向宋幼眠,又瞧了瞧孙萍萍,但很快那眼神就又重新转移回宋幼眠身上。“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下次我请你们吃饭,就当赔罪了。” 宋幼眠呵呵一声,无语又冷笑,但正要开口时,就见孙萍萍横挪一步,严严实实滴挡在了他身前,“吃什么饭吃饭,当我们自己吃不起饭啊?” “还有,我麻烦你客气一点,在那儿挑拣什么呢?你当你是逛菜市场呢?青菜萝卜任君挑选吗?” 孙萍萍这嘴是真利,她特别不喜欢贾向斌看她跟幼幼的眼神,别以为他没发现,这人之前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就仿佛在对比两人谁身材更好,谁长相更好一样,而结果是……可恶,又输了!! 孙萍萍突然察觉自己就是一个纯纯的大冤种,怎么就处处比不上宋幼眠呢?真真是一生之敌了! 不过,她也是有自个儿的优点的,至少她跟她爸一样当了个科研学者,论起那些学士方面的专业知识,宋幼眠可比不上她。 哼!~~~ 头一抬,孙萍萍又骄傲起来,但甭管咋说,要不是她自己抗打击能力比较强大,估计也不会反反复复地往人家面前凑,换成旁人早就被打击到自闭了。 而贾向斌面对毒舌的孙萍萍,则是脸色一僵,接着尴尬起来。 正好这时,“幼幼。” 第293章 霍斯侨的醒悟 冰冷的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宋幼眠听见这个声音回头一看,立即笑着喊了声,“斯侨哥!!” 只见长长的走廊上,男人的身材修长而挺拔,一件白衬衣,臂弯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领带已经解开了,衬衣领口也解开了几颗扣子,这模样看起来又斯文又禁欲,简直是儒雅极了。 而那张俊美的面容也矜贵至极,他冷淡地瞥眼贾向斌和刘思雯二人,接着便收回了视线,将臂弯上那件黑西装外套披在了幼幼的肩膀上。 今日因与楚萧风同台合奏一起上台演出,她眼下穿的还是那件裹胸露肩的晚礼服,来饭店时外头披了件毛衣外套,但之前因为饭店里面有暖气,吃饭时吃热了,所以就把外套给脱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走廊上的气温确实是比包厢低了好几度,还真有点冷飕飕的。 “走吧,嘉信他们还在等你。” 霍斯侨说着这话,下意识地揽住了宋幼眠的肩,而幼幼则是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一把挽住孙萍萍的臂弯,“走了走了,回去继续吃,不知道我的大闸蟹凉没凉。” 超喜欢吃海鲜,然而海鲜过敏的孙萍萍:“…………” 吃一回长一回疹子,所以尽量不能碰,真的是超凡的! 而贾向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人离开。 但等几人走远后,倏然,那个揽着少女肩膀的男人正低着头,神色仿若坚冰融化,眼底浸满了犹若春风一般的温柔,而少女叽叽喳喳地似乎在和他分享什么有趣的小故事,而他侧耳聆听,一副很专注认真的模样。 但某一刻,霍斯侨倏然回眸,那凉薄而凛冽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了贾向斌身上,也是这一刻,贾向斌突然瞳孔一缩,不知怎的突然心惊肉跳。 良久。 那些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贾向斌这才回过神来。但回想着男人之前那副警告似的模样,他突地古怪一笑。 “看来我是要有一个情敌了?” 原本只能说见色起意,毕竟那位宋小姐也算一个明人,不说家喻户晓,但至少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凡是稍微关注一点时事的,凡是学过一点音乐的,几乎全都听过对方的大名。 况且纵观近几年国际上古典音乐界最出名的也不过就那么两个本国人,一个是楚萧风,另一个就是师从楚萧风的宋幼眠了。 但方才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这却激起了贾向斌的好胜心,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这张脸,接着又兴味盎然地笑了笑。 而等重新看向刘思雯时,他的神色已再度厌烦起来:“刘思雯,我最后一遍警告你,当初我爸不过是喝醉了,随口一提,才有了那个什么酒后的口头婚约,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我打一开始就对你没任何兴趣,我想怎么过日子,我想跟谁在一起,那是我的选择,轮不到你来管我!再者,省省你那些大小姐脾气,少在我这儿无理取闹!” 说完,贾向斌手一甩,直接就离开了,而刘思雯则是一脸恍惚。 “……贾向斌!!” 她冲着贾向斌的背影高喊一声,但贾向斌头都没回,走了就是走了,不喜欢,不在意,不重视,不在乎,自然也显得无情。 说穿了那所谓婚约不过就是个口头玩笑而已,就连刘父都很有自知之明,这些年压根就没敢跟贾向斌家提起此事,不论他在外面玩得有多花,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而以他的家境,哪怕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再怎么着也轮不到这个刘思雯。 说白了,上一世刘思雯的底气是成为林省首富的袁文绍,以及上一世的刁家始终健在,与袁文绍一个摆在明面上,一个摆在暗地里,几乎掌控了整个林省,可这辈子,刘思雯的生父却并不如上一世的袁文绍那么厉害,比起贾向斌家也要插上了一大截儿。 毕竟这贾向斌可是来自西北地带,西北早在许多年前就有一传言,西北贾一,贾向斌家的贾,西北第一富的一。 …… 宋幼眠回来时,刚亲进门,就瞧见她几个哥哥正要往外冲,有人拿着她那件白毛衣外套,也有人拿起他们自己穿的大风衣,结果双方正好撞了个正着。全是心照不宣十分默契,想起幼幼穿着裙子未免太单薄,然而一看见霍斯侨:“??” 几人神色不善。 “你不是出去抽烟了吗?” “怎么跟幼幼一起回来的?” “霍哥,你啥时候这么鸡贼了?” “怎么还变成一个大尾巴狼了?” 因为幼幼在场,几人话说得没那么直白,好像纯粹只是在心酸被霍斯侨抢先而已,实则心里直嘀咕。 霍斯侨这小子,这几年是越来越不对劲了,貌似是从幼幼十五岁那年开始的,这人突然收缩了国外的那些事业,把工作重心放回了国内,不再像以前那样像个空中飞人似的天南海北四处跑,要知道许多年前,霍斯侨要么是在出差,要么就是在出差的半路上,一年到头也就年底那一两个月才算是清闲些。 可这所谓清闲也只是他特地把时间空出来,回国陪霍云舟苏菀过个好年而已,而因着两家关系很是不错,有时候过年时都是凑在一起吃年夜饭的。 霍斯侨眉梢一挑,笑出一副温文模样,“嗯……刚在楼下抽烟,突然看见雪下大了。” 今年雪下得比较早,才十月底而已窗户就已蒙上一层冷冷的白霜,而窗外的建筑屋瓦街道皆是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宋幼眠没太注意几人之间的机封,从小到大几人之间偶尔磕磕碰碰那都是正常的,但在她看来就跟小学鸡互掐似的,好比她五哥嘉孝和六哥嘉谦,你别看之前俩人当街斗殴拳拳到肉,可这会儿,这不,又凑在一起哥俩好上了,肩膀挨着肩,就差没勾肩搭背了。 只能说男人们的感情她实在是很难理解。 她此刻完全被窗外的雪景吸引了注意力,“雪!!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滑雪了?” 说完又马上摇摇头,自顾自地嘀咕着,“不成不成,还得再等等,等十一月末,或者十二月份的时候,那时候的雪才好。” 霍斯侨笑着看过来,“要去瑞士吗?” “不!去东北!!” 幼幼大喊一声,然后笑得弯起了眼睛,“三舅前几年不是在那边弄了个滑雪场吗,正巧好久没去了,咱们今年去东北!!” “呵……好,”霍斯侨轻笑一声,然后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抬起手勾起她耳边一绺碎发挂到了耳后。 见她开心得整张小脸红扑扑,而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其实最近工作上出了一点烦心事,但也还好,面对这种公事上的问题他早就习惯了。 但似乎从很早以前开始,只要一看见她,他就能丢掉那些烦恼,就能忘却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真正醒悟时是在她十五岁那年。 第294章 弟弟们!! 当时小丫头俏生生的,一边陪着姥姥看电视剧,一边冲着电视里面的渣男说:“所以说哦,女人嫁人一定要睁大眼睛啊,不然内耗太严重,婚姻就像女人的第二次人生,就像是又投胎一回。” “如果是遇上一段不幸的婚姻,那可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宋家几个舅妈听她讲的头头是道,纷纷被逗得笑出声来,“小丫头片子一个,怎么什么都懂,从小就尽唠大人嗑。” “嘿嘿~~~” 她再次笑。 当时霍斯侨正好出国洽商,刚下飞机,带着伴手礼去宋家那边,一段日子不见,确实是想她了。 但进门时正好听见了她那番言语。 霍斯侨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真的能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吗? 就如她所言,如果遇上一个不靠谱的,一个不可靠的男人,那她以后…… 他想,他还是得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重新审视她对自己而言的意义,以及她在自己心里,在自己人生中所占据的分量。 人有时候开窍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能只是因为一件小事,突然茅塞顿开,而从此心境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 这天晚上宋幼眠跟大伙儿在外头聚到了很晚才回来,不过她五哥开了个公司,酒局结束后就匆匆忙忙回公司去了,六哥嘉谦则是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已经在业内打出很大的名气,这同样是个大忙人,手里积攒了一大堆案子,也跟五哥嘉孝一样,紧赶慢赶地回去加班加点了。 还有她七哥嘉信,嘉信是童星出道,后来这些年一边上学一边拍戏,圈内那些大奖几乎叫他拿了一个遍了,他最近正在筹备一部新戏,这次他打算自己当导演,试着自导自演,所以连夜去了机场飞去了在南方。 宋幼眠有时候满奇怪的,她老宋家好像撞了什么邪的样子,怎么就这么盛产工作狂呢? 而且还全是单身汉,她大哥今年都三十一了,堂堂一个副省长,结果直到现在一直没结婚,家里起初也曾催促过,但那时候大哥事业心太重,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没空谈感情,结果现在…… 还是永远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永远都没时间恋爱。 搞得幼幼现在十分担心,怕她家这些哥哥们全都孤寡终老,她都恨不得亲身上阵赶紧找几个嫂子塞进自家这些大龄适婚的男青年被窝里了。 宋家依然住在当年那个四合院,区别只在于,如今以那个四合院为中心,周边的商业街,还有百货大楼等等,几乎全被宋家的产业完美覆盖了。 霍斯侨负责开车,等车子熄火时,四合院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姐姐!!” 两个小少年,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是一模一样,看眼睛有点像宋晴岚,看嘴巴又有点像谢戾,后头还跟着一个长得像个小妖精般漂亮的小孩儿,那孩子也就六七岁大。 这三人一股脑地冲过来,先是冲着霍斯侨喊了声霍哥,然后亲亲热热地一把搂住了宋幼眠的胳膊,“姐姐,你看!!psp!爸爸让他战友带回来十几个掌机!我们等下一起玩好不好??” “好呀,来来来,让我康康,爸爸他有买游戏卡吗?” “有,必须得有!韩叔说爸那个战友为了买这些游戏卡差点跑断腿……噗!爸说回头请那个叔叔吃饭。” “走!” 宋幼眠一挥手,没忘了转身叫上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的霍斯侨。 有件事,宋家和霍家名下都有游戏公司,最初是因为当初小幼幼十分痴迷红白机,于是她四哥嘉智那个科学狂魔突然开始研究起这方面的东西,然后不知怎的自家的游戏公司就开了起来,推出的掌机和各种游戏可谓是风靡一时,甚至是远销国外,这也成了宋家名下那些产业中最为挣钱得利的业务之一。 不过,自己家的游戏,跟别人家的游戏,那当然是不一样的啦,偶尔玩玩别人家的,感觉也蛮好的呢。 另外就是,谢戾跟宋晴岚婚后生了这对儿双胞胎,两个弟弟,一个叫谢屿辰,一个叫谢屿轩,长相一模一样,只不过辰辰左边眼角有一颗小痣,而轩轩没有而已。 另外就是,在谢戾跟宋晴岚结婚的第三年,她三舅也总算跟心姨修成正果,后头那个唇红齿白像个漂亮小妖精的小家伙,叫做宋嘉哲,就是他三舅跟心姨生的,贼崇拜嘉信,说等长大以后要像哥哥一样去拍戏,结果嘉信当时冷飕飕地瞄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丢进剧组给了一个客串的群演小角色。 但演过之后,小家伙瑟瑟发抖,“呜呜呜……哥哥太可怕,我不要演戏了!” 嘉信在片场时的工作状态简直就是一个大魔王,小家伙有了心理阴影,不过这孩子似乎对作词谱曲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好比一些掌机上推出的音乐节奏类游戏,他全是出一个买一个,玩一个通关一个,然后某一天又突然想起来,再拿出来回味几遍。 等几人转战家中游戏室后,当上姐姐的宋幼眠只觉得人生超圆满!! 啊,谁懂呀!!从前她一直是家里最小的,永远都是哥哥们在揉她的头,等有了这几个弟弟后,她总算也能揉别人了,总算不是家里最矮的了,也总算也像其他人一样体验了一把吸娃儿的快乐。 就,幸福!! “说起来,斯侨哥,灼灼和遥遥是不是快上初中了?” 苏菀当初因为大儿子成了个工作狂,琢磨着想要生二胎,结果或许是霍云舟太过努力了,那两人三年抱俩,全是小男孩。 霍斯侨想起自家那两个弟弟,眉眼间划过了一抹无奈,就不明白他爸他妈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生出了那种小魔鬼?不过,好在,他只是一个当人哥哥的,并不用带孩子。 两人针对此事聊了起来,而屋里几人几乎是人手一台掌机,一边打游戏一边玩一边聊,直至夜都深了,住辰辰他们明天还要去上学,只能先回去休息,但不能上学无事一身轻的小姐姐却灌了一口啤酒继续开开心心地打游戏。 等霍斯侨端着一份夜宵回来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地上摆着两个啤酒瓶子,而宋幼眠已经穿着一套软乎乎的雪白毛绒睡衣窝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 正好翻了一个身,小肚皮都露出来了,那一截儿窄腰白得很是晃人眼。 霍斯侨怔了怔,旋即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手中宵夜,然后拿来一张毛毯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就这么看了她许久,又忍不住伸手轻抚一下她热乎乎的脸颊,这才又低低一笑。 至于另一边,同样的一个深夜里,贾向斌也没睡,身旁的女伴是前阵子才刚换的,一个小明星,两人刚结束一场激烈的床战。 “你要去哪儿?” 对方一副香汗淋漓的模样,单手撑在了床上,看见贾向斌已经起身,正披着一件衬衣,背对着她提上了裤子。 第295章 报恩? 贾向斌站起身,系上皮带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戴在了右手腕上,然后又点了一支烟,说:“想起一点事,出去一下,回头会把钱打你卡上。” 对方听得愣住了一下,“贾少,你这是??” 贾向斌却一笑,“突然遇见一个人,发现很感兴趣,放心,回头要是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他说完这话弹了弹烟灰,接着拿起车钥匙就走了,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嗡地一声,这手机上印着一个四叶草的logo,意味着爱情、荣誉,健康,以及财富。 这几年这个四叶草的手机和游戏掌机等等很受欢迎,既有富人爱用的高端机,也有适合广大群众物美价廉的机型,做工精美,质量够硬,有些人买上一只四叶草的手机甚至能用个三四年,除了外壳会因磨损出现一些老旧痕迹,其余的比起新机也没差多少。 朋友发来条短信,约他在台球厅见面。 而那个女人见他说走就走,那么潇洒,完全看不出就在十几分钟前那个男人还曾热情如火地压在他身上,果然,男人本性薄情,这有钱的人,见得多了,视野广了,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又十分之多,这性子也就更加薄情了。 好在,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她陪他玩玩,自己爽到了,还挣了不少钱。 毕竟这位西北贾家的少爷出手一向很大方。 “累死了,花招不少,”这人往床上一趟,也点了一支事后烟,抽完烟后就在这漫漫长夜下,在疲倦之中睡了过去。 另一边贾向斌已经驱车来到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高档的台球厅。 几个狐朋狗友正在打球,身边也有不少女伴,环肥燕瘦,长得都不算难看,其中也有一些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捞女,甚至最近刚拍了几本杂志而大火一把的模特等等。 对这副场面贾向斌并不意外,像是早就见惯了,当瞧见看不远处有人醉醺醺地接吻时,男人的手甚至已经伸进了女人的衣服里,他嫌弃地踹了一下堆满酒瓶的茶几,“起开,我玩儿就出去开个房,滚远一点。” 对方一愣,本来有些不爽,心里憋着一口气,但回头一看见贾向斌那张脸,忙又讪讪一笑,登时什么火气全都消了。 “原来是斌哥,这大半夜的还以为你不来了。” 贾向斌捡了个地方做小,有人擦了擦台球杆的顶端,然后将球杆递给了他,但他却摆了一下手,反而为自己倒了一杯洋酒,接着他说:“那个弹钢琴的呢?那小子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姓苏……听说他爸是混娱乐圈的,不过父母早就离婚了,他本人好像是个学音乐的?” 几人听见贾向斌提起了这事儿,愣了半晌才想起他说的人是谁,“哦,你是说孙曦新找的那个小男朋友?我记得他好像叫什么苏隽……他那人向来洁身自好,瞧不起咱们这帮人,搁古代就是一个寒门清贵的读书人,看不起咱们这帮纨绔二世祖。” 有人撇了撇嘴,又说:“真不明白一个农村出来的哪来那么多傲气,有种他别吃孙曦软饭啊,不就一张脸好看,还不是仗着一张脸才勾搭上孙曦,还差不是看上孙曦有钱。” 贾向斌皱了一下眉,“少扯那些没用的,农村怎么了?我们贾家往上数个一两百年也是农村人出身,那你是不是也要管我叫声泥腿子?” “啊这……” 那几个本是已面露鄙夷的人顿时讪讪,赶忙住了口。 这时一个圈内的富家千金摇晃着红酒杯问:“苏隽没来,你找他什么事?要不我给孙曦打个电话?” 贾向斌双臂环胸,往沙发里一靠,接着又笑了笑,颇有些趣味地说:“找他问点事,我记得他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前阵子不是刚找了个工作,正好是在楚萧风那个团队里,之前楚萧风举办巡演时他也跟着忙得大半年没见人影,孙曦那丫头可没少跟咱们抱怨。” 他琢磨着孙曦今晚没过来跟他们这群人小聚,估计是正在陪着那个小男友,孙曦比对方大了三四岁,孙家也有钱,是做外贸生意的。 在场几人面面相窥,最终那个富家千金到底还是给孙曦打了个电话,对方的嗓音正沙哑,估计是刚忙完一场床事。 “……你说什么?贾向斌找我?他疯了吗,我跟他可不对付。” “不是找你,是找你对象。” “找我家苏隽?呵呵,我看他脑子进水了,告诉他,没空。” 说完孙曦就挂了电话。 而她此刻正在一家酒店,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人如其名,那长相可清隽得很,乍一看甚至还有些腼腆,但若细看却能瞧出眼底的锋利。 这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但也很重感情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单亲,跟着农村人出身的母亲在乡下长大,无论精神还是物质上都太过匮乏,以至于别人哪怕只是对他一点好,他就愿意为其掏心掏肺。 此刻两人正光着身子,孙曦趴在床上,而那年轻人套上一件衬衣后帮她按摩着肩膀和酸痛的腰。 “谁要找我?”他一边按一边问。 孙曦趴在枕头上哼唧了一声,“贾向斌,那王八犊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不用搭理他,天晓得他在卖什么蒙汗药。” 孙曦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而年轻人则忍俊不禁,说来也怪,他就喜欢听她骂脏话,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脾气一上脸,那真是脾气有多大,嘴就有多脏,但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却也确实让他爱进了骨子里。 他们两个之间不论家世背景还是经济财富乃至社会地位都差距很多,但他却并不是如外界揣测因为钱才跟孙曦在一起,纯粹只是看对眼了,纯粹是一开始孙曦追他时,对他太好了,而他也想要回馈点什么,就这么一来二去反倒是慢慢培养出感情。 半晌,孙曦翻了一个身,一把搂住了他脖子,在那张好看的薄唇上轻亲了一口,她问:“最近是不是很累?比平时减短了十分钟。” 苏隽一怔,而后叹了口气,一把搂住了她的肩,和她一起躺在了床上,“瞎说什么,那要不我一会儿补回来?” “才不要!” 孙曦撇了一下嘴,然后起了身,一边去浴室,一边嘀嘀咕咕:“我说你也真是的,早就跟你说,何必吃力不讨好,你去给那位楚大师打工,还不如自己扬名,你有那个才华。” 可苏隽却只是一笑,“名利比不上恩情。” 孙曦听后咂摸一下嘴,然后说:“也是,不过……” 她突然从浴室后面探出一个头,带着几分酸意凶巴巴地警告:“报恩归报恩,但是姓苏的,你要是敢把你自己也给报进去了,那别怪我跟你没完!!” 说着又开始冲床上的男人龇牙,满脸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苏隽一脸好笑,“少在那胡闹,恩情归恩情,这跟爱情是两码事,况且我也跟你交代过……” “我知道啊,但我知道不耽误我吃醋啊!” 孙曦说得理直气壮,接着朝他丢了个飞吻,这才转身去浴室洗漱。 而这个叫做苏隽的年轻人,则是抬起手,轻抚自己胸口的那条疤,那应该是一条刀疤,离心脏很近,他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好半晌后又垂了垂眸,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第二天宋幼眠起得有点晚,她醒来时霍斯侨已经走了,宋老太念叨她,说她是个小猪羔,真是越来越懒了,都快赶上她家那个懒鬼妈妈了。 宋幼眠脸一板,极力声明:“才没有!!” 她瞪着眼睛嘴犟道:“我才没有妈妈那么懒,我好歹还知道出门收租呢,妈妈为了逃避收租都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一直泡在基地那边了。” 宋老太:“……我看你们娘俩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行了行了,少贫了,不是说要出门吗,等会儿路上当心点,开车慢点知道不?” 宋幼眠嘻嘻一声,然后一把搂住了姥姥的脖子,黏糊糊地冲着姥姥撒起娇来。 十多年过去了,姥爷、姥姥,本就上了年纪,哪怕已经很努力地保养,但多少还是苍老了几分。 幼幼有时候会想,她的成长,意味着身边这些人在逐年老去,她很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每一天,因为她很清楚,这些日子一旦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她真的没有事业心吗?也不尽然,只是比起忙着搞事业,她更想留在家里多陪陪姥姥和姥爷。 就好比她那些哥哥们,甭管平时忙成了什么模样,但人在京城这几个,每个周六日都肯定会回家团聚,而只要稍微空闲些,就会从公司或附近的住宅搬回家里住。 哪怕是她七哥嘉信,小七嘉信常年拍戏忙得很,今年却足足休息了大半年,那阵子一直留在家,也就下半年才又开始出去工作的,两个老人甚至还嫌弃嘉信咋一直赖在家里头,不挣钱往后怎么取得上媳妇等等。 但其实孩子们的心意,两人都懂,只是不愿见孙子孙女们因为他俩而耽误了各自的事情而已。 “姥姥,我走啦!!晚上给你带全聚德的烤鸭!” 在姥姥身边腻乎了一阵儿,宋幼眠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人,宋老太一脸好笑:“臭丫头,都多大了还冲着你姥姥我撒娇。” “多大了都是你孙女,反正咱家除了弟弟们我最小,谁让我是咱家唯一的女娃呐?” 说完还调皮地冲着宋老太眨眨眼,这才嘻嘻哈哈地一溜烟钻进了车门。 而老太太则是笑得一脸和蔼,那神色慈祥,却也有着许多温柔。 第296章 想偷他家小白菜! 幼幼小时候有个梦想,想做个吃穿不愁的富二代! 后来她二舅三舅还有大舅妈开始做生意,家里吃穿不愁了,但她妈突然得了一个囤房的毛病,各种房产东一块西一块的,走到哪里买到哪里,于是幼幼又换了个梦想。 等长大后她要当个包租婆!!每个月只工作一两天,开着豪车去收租,这简直就是人生理想好嘛!简直不要太幸福! 所以打从前些年开始,幼幼就把这个收租的事情从宋晴岚手里揽过来了,虽说那之前宋晴岚自己也没收租过,通常都是让宋二舅宋三舅手底下的那些人负责,她真的是懒得不成样了。 尤其自打跟谢戾结婚后,工作除外,私底下那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幼幼更小一点的时候,甚至不止一次看见过谢戾抱着宋晴岚下楼吃饭。 这生活,啧!! 她觉得自个儿简直是从小吃狗粮吃到大的,而那两口子的感情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好,甚至于生了两个弟弟后谢戾还偷偷跑去做了个结扎,不然觉得怀孕太伤身体了,而且已经有闺女,有儿子了,人生已经圆满了。 总之,今日又有穿着一件高领的黑毛衣,一条牛仔裤,顺手拿上一件短款的白色羽绒服,那满头自然卷的浓密黑长发全部高高地扎在了脑后,她嘴里叼着个真知棒踩下了油门,开了十多分钟,停在一条商业街。 推门下车后,立即扯开了那嫩生生的小嗓门,“收租啦收租啦,到点儿了,该交房租了!!” 这是一条小吃街,有人匆匆忙忙地出来一看,接着一乐,“是小宋啊,我刚一听动静就觉得是你,咋,不忙了?” “哎呦,这可是咱小吃街的大名人!” “小宋你看,我婶儿今早还看报纸来着,还特地把你这页给剪下来了,听说你跟你那个楚老师的音乐会办得特成功,报纸上都写了呢!” 宋幼眠裹着羽绒服,但羽绒服敞开着,并未拉上拉锁,她很快就跟人聊了起来。 谁能成想,小时候本是有点社恐的,但大概登台演出的次数逐渐增多,她那个社恐已经治好了。不但治好了,甚至还隐隐有朝着社牛发展的趋势,如今是随便跟谁都能聊上好几句。 而当大伙儿包围着宋幼眠,有人闲聊,有人则是拿着租金出来交租时,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保时捷。 坐在车里的男人正是贾向斌,他指尖夹着一支烟,眉梢往上挑了挑,隔着车窗玻璃瞧着外头,只见那个女孩子仿佛一颗炙热而又温暖的小太阳,笑容大方,不拘小节,被所有人包围着,而那神情气质也很温和,瞧着是个平易近人的。 贾向斌瞧着瞧着,就又笑了一声,“倒是有点意外……” 确实意外。 他昨晚在台球厅虽然没能见到孙曦和苏隽,但却也找其他人打听了一下,关于这人的传言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这些纨绔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其中好比孙曦就是本地的,另外几个则是因为彼此家中有商业合作才凑在一起的。 有人说,“那个宋幼眠我听说过一些,好像背景挺强的。” “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毕竟她可是从小就开始跟着那个楚萧风一起学音乐的,楚萧风成名很早,估计当时她还没有出生呢,楚萧风最早是在国外火起来的,不过中间暂退了几年,等重新回到音乐圈时,就再次创造了几个事业巅峰期,之后这名声就再也没堕下来过。” 但也有人说,“我看未必。” 那人神神秘秘地低语,“她在音乐这块儿确实很有天分,这个必须得承认,毕竟听说当年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楚萧风去过维也纳,还登台献演过,一下子就被吹成了才女神童,天才音乐家等等。” “但我有个朋友前阵子跟我说起一件事,听说她跟北方一个省的副省长关系不清不楚,那人岁数大她挺多呢,估计都有三十多了,比她大了十二三岁呢。” “你要是说这个,我也想起一件事,她身边的男人好像总换,不过家里应该确实有点背景,毕竟音乐这玩意,一般的家庭也未必学得起……” 总之那群人说什么的都有,贾向斌听得一知半解,他突然发现最了解宋幼眠的应该是刘思雯。 毕竟昨天刘思雯说过,宋幼眠是刘思雯后爸前妻的女儿,关于刘思雯那个犯了事潜逃出境的后爸贾向斌也听说过一些。 本来想着要不要跟刘思雯打听一下,可一想刘思雯那性子贾向斌就直摇头。 还是免了吧,免得那人又像是什么狗皮膏药似的糊在她身上,瞧那个骄狂劲儿,就跟精神不正常一样。 总之,最终贾向斌决定来这里碰碰运气,因为昨晚一个狐朋狗友曾提起宋幼眠在这里收租的事情。谁知还真就碰上了,他运气还挺好。 半晌之后,其中几户商家经营不善,暂时凑不齐租金,应付这种小事宋幼眠早就得心应手了,给出了宽限的日子,之后就开车走了,这次是去一家百货大楼。 “小宋总,您来了?” 宋幼眠直接就笑,“嗯,我来收租金。” 这边的副总本来琢磨着日子到了,早就已经提前下楼迎接了,一听这话直接就笑,“其实您要是不方便,咱们也可以直接划款到您账上的。” “害,你不懂!!” 宋幼眠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我这跑出来收租,一看就是有房的啊,这多好,你都不知道,人家看我有多羡慕……呜呜呜,我运气超好的!” 有个爱囤房的妈妈,这不,自己还真就成了个小包租婆,啧啧啧,真好,太好了!她命可太好! 总之这边又聊了聊,但一个送快递的大爷突然皱了一下眉,瞥了一眼停在商场不远处的保时捷,不知在琢磨什么。 这大爷只有一条胳膊,还瞎了一只眼,早年曾是一个退伍兵,不久之后他打了个电话。 “喂?是震华不??” “我这边看见一辆车……对!之前去小吃街送东西的时候就看见过一回,后来咱幼眠来了朝阳百货这边,又看见那辆车了……” “……不认识,陌生人……我看那小子不像啥好人,坐在车里一直盯着咱幼眠,嗯,成,我知道了……” 不久之后, “爸??” 小六宋嘉谦正坐在律师事务所,比起咖啡更爱浓茶,一大早就沏了满满的一茶壶,满脸抓狂地看向办公室里几乎都快堆叠成山的各种诉讼文件,他简直要疯。 但此时桌子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他一脸狐疑地接起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昨天我去了,你跟妈在外地回不来,三舅两口子也去国外了,小姑最近脱不开身,大哥他们那就更甭提了……我和嘉孝、嘉信,还有霍斯侨、乔洋、孙萍萍……我们几个一起去给幼幼办的庆功宴。” “三哥也在,不过他来时我们这边都快结束了,之后他就回医院了……” “嗯??” 嘉谦这边犹如汇报般地说完后,突然一愣,接着,呵呵一声,那嘴皮子一扯,笑得仿佛个斯文败类一样。 他阴鸷地眯了一下眼,“成,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抄起一件黑西装拿上了车钥匙他扭头就走。 办公室外有人见到这个最近因为案子堆积成山,吃住几乎全在办公室的事务所所长一脸杀气腾腾地出门,顿时心里直纳闷。 “老板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这时候有人迎了上来说:“宋律师,检方的人之前约好下午两点过来,另外您之后有个会议……” “会议先往后挪,我下午两点之前准会回来。” 说完就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又紧紧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想偷他家小白菜!! 第297章 你在做什么!! 当宋嘉谦风风火火地驱车前往这家百货大楼时,宋幼眠已经收完了大楼本月的租金,她闲着没事在百货商场里溜达起来。 “咦,这件羊毛衫不错呀,姥姥穿一定好看!” “嗯?秋裤??天气冷了,是该给姥爷、大舅二舅三舅他们多买几条……” 小嘴儿嘀嘀咕咕,但凡是叫她看上眼的,全部都直接买下,可说是十分豪气了。 而与此同时,贾向斌已经下了车,正隔着一段距离尾随在宋幼眠身后。 商场里人挺多的,这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 而贾向斌越是观察就越是发现,这位宋小姐当真是十分有趣,比如这人的表情十分灵动,瞧着古灵精怪,眼神清澈干净,却也透着一股聪明劲儿,对人的态度,不看出身,不看家世,跟谁都能合得来,并无那些骄奢浮躁的坏毛病。 甚至就连这人逛街时,她的消费观念也与贾向斌所认识的那些人有很大不同。 不管是像刘思雯孙曦这样重本身家里就比较有钱的,还是那些本是身处外围,却混进他们这个圈子里,跟在一些二代三代身边捞金的,总之那些人只要一出门,恨不得什么贵买什么,什么体面穿戴什么。 可这位宋小姐买东西时,纯粹只看商品的质量。 不一定专柜牌子货真就比本地货差,同样的材料做出来的东西,有些品牌卖几千上万,却也有平价一些,几十几百的。 她每次买东西都会观察很久,哪怕那点钱对来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贾向斌突然发现,这人似乎和他所认识的那些人完全不同,至少他从未见过像她这么节俭的。 而,宋幼眠:“…………” 幸亏不知道贾向斌在那儿脑补什么,不然非得无语不可,在她看来这跟节俭完全没啥关系,而是不想当那个被奢侈品痛宰的冤大头。 有钱归有钱,可她的很多观念早在上辈子就已经定型了,她从前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最穷的时候兜里只剩五块钱,花了三块五买包白红梅,剩下的一块五买了三个馒头撑了三天,直至找到一份新工作,单位每天中午供一顿午饭,就这么熬了一个月,一直到拿到当月的工资。 不过话说回来,她身边抽烟的人貌似是真的很多,宋晴岚算是抽的比较少的,谢戾那就是一个老烟枪,不过早在幼幼小时候起,这两人就很避讳,只要是在长辈和孩子们面前,哪怕手里烟都已经点燃了,也会立即掐灭。 至于她家那些哥哥们,嗯……她三哥嘉礼不抽。 嘉礼学医,有点洁癖,四哥嘉智也不抽,因为嘉智经常出入实验室,经常往他自己身上喷一堆消毒水消毒,那洁癖程度比起三哥嘉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她信哥也不抽,别看小七嘉信是个小冰坨子,但其实很敬业,而且包袱很重,自从得知他自己老中青少幼五代通杀,影迷之中甚至还有十岁以下的小孩儿时,嘉信就开始约束他自己的一些行为,免得起到负面的引导作用。 至于旁的,那可全是实打实的老烟枪,年纪越大抽得越凶,对此宋幼眠也十分无奈。 …… 就这么,走走停停,宋幼眠逛了好几家服装店,两只手拎满了购物袋,终于打算打道回府了。 然而,“宋小姐。” 当这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时,宋幼眠愣了一下,接着警惕地回过头:“是你??” 贾向斌笑得很有风度,一副绅士模样,说:“好巧,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宋小姐。宋小姐这是……?”瞟了一眼宋幼眠手里拎着的那些购物袋,他一脸好笑,“我帮你吧。” 他说着就要伸出手,然而宋幼眠飞快一闪,“你干什么!??” “我跟你不熟!我自己买的东西我也拎得动!!” 贾向斌为之一怔,接着苦恼地笑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昨天,虽说……当时闹得不大愉快,可是天可怜见,我也同样看不惯刘思雯的行为,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情迁怒我,那我真是有点冤枉。” 他说着说着就露出一副委屈表情,那模样瞧着很有些风趣。 但宋幼眠眉心打了个死结。 “贾少爷!!我郑重声明,我对你没任何好感,请你不要纠缠我,否则别怪我告你骚扰!” 说完她扭头就走。 贾向斌又是一愣,半晌后又突地一笑,“呵……还怪有个性。”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痒难耐。那些上赶着送上门的他已经玩腻了,反倒是像这种直接开口毫不留情拒绝他的,倒是叫他耳目一新,当真是别开生面了。 “宋小姐,您当心,”他笑着追了上来。 宋幼眠:“……” 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但一想这人跟个抖一样喜欢受虐找虐的性子,她又一哽,没再多说什么,仅仅只是走得更快了一些。不然万一像上辈子那样一不留神引起他某方面的兴趣,到时候头疼的人还得是他。 你要是说他多坏吧,也不尽然,虽说是玩的挺花的,上辈子两人相遇时贾向斌至少处过几十个女朋友了,这还得是说那些有名有姓,曾跟他短暂交往过的,至于那些一夜情的,玩个一两天就直接一拍两散的,那更是数不胜数了。 但偏偏他和那些人之间走肾不走心,并且每次开始一段关系前都会先和对方说好,会先规定一个期限,到期就分手,而他对那些前女友也十分的大方,送房送车送存款,总之人家也愿意跟他一起玩,完全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但要是说他不坏呢,这人脸皮厚起来也真是没治了,他骨子里有着几分娇少爷的跋扈习气,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越是难以征服就越会引起他的兴致和战意。 或许是他人生过得太顺遂,缺了太多的挫折,以至于他这人总是越挫越勇迎难而上,从前一个妄想嫁进豪门的女人摸准了他性子,甚至曾故意在他面前演戏,他起初确实来了点兴趣,但在发现对方的真面目后就又立即把人给甩了。 但不管怎么说,像他这种人都意味着无尽的麻烦,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某些时候三观也很正,但宋幼眠就是和他不来电,就是难以跟他打交道,觉得跟他这种人相处起来太累了。 奈何她这边拎着一堆购物袋埋头往前走,可贾向斌却噙着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 宋幼眠:“!!” 忍无可忍,突然停下。 她猛地转身。 正要开口时,却突然听见一个斯文而冷峻的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宋幼眠:“??” 幼幼眼神一亮,立即看向不远处,就见嘉谦抬指勾了勾领带,等把领带扯下后,顺着手掌缠绕了几圈,旋即长腿迈出冷然而凛冽的步伐,他突然一拳砸向了贾向斌的那张脸! 把贾向斌打得后退了数步,而嘉谦则是抬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领子,同时慢条斯理地解开了黑西装的扣子。 等脱下那件西装外头后随手一扬。 幼幼:“??” 只觉得眼前一黑。 下一刻,她六哥的西装外套盖了他一脸。 第298章 咱不受那破委屈 “啊这……” 宋幼眠伸手胡撸两下,等把盖在脸上的西装外套扒拉开,就见嘉谦已优雅得很,慢条斯理地朝贾向斌走去。并且还一边走,一边来回摇晃着他自己的手腕。 他眯了眯眼,那神色里透着冷意:“我刚离老远就看见你在这儿纠缠不休,你想对我们幼幼做什么?” 贾向斌正头昏眼花。 谁能成想啊,这半路蹦出一个程咬金,刚才那一拳头实在是太过刚猛有力,揍得他此刻两眼冒金星,晕眩了好一阵儿才勉强站稳。 口中尝到了一片腥甜,伸手一摸,果然,见血了,嘴角都破了。他舌尖抵着上牙膛,又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发现后面两颗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他险些气笑,因为女人挨打,这同样是生平的头一回。他也同样攥紧了拳头。 “我……”幼幼下意识上前一步,糟糕,看她六哥这样,估计是气狠了,这哪里像个当律师的,分明就是一个西装暴徒。 嘉谦冷静地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睛,冷着一双狭长的凤眸瞪了幼幼一眼:“你给我闭嘴!站在那儿,老师看着!” 无疑嘉谦是非常生气的,至于这生气的原因,顶多三成是因贾向斌而起,剩余几成则是因为当他一路开车杀到商场这边时,没等下车就先看见幼幼小脸儿黑黢黢的,分明不高兴,却一副不得不忍耐的模样。 凭什么!?他宋嘉谦的妹妹,什么时候也要去忍耐别人,迁就别人了?? 更令他生气的是幼幼在外面遇上了麻烦,竟然想着独自面对,而不是第一时间联系他们这些人。怎么,当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全都是吃闲饭的吗!? 嘉谦脸一沉,舍不得对幼幼发火,而这样一来贾向斌可惨了。 因为,只见嘉谦呵地一声,冷笑起来:“看来我很有必要跟你谈谈。” “走!” 语毕,一把薅住贾向斌的肩膀,直奔这家百货大楼的停车场,而幼幼:“…………” 下意识地跟了两步,但嘉谦回眸时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顿时她也不敢上前了。 完犊子!完了完了,她哥炸毛了,这可咋办!??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当嘉谦回来时,除了那一头清爽飞扬的短发稍微凌乱些,左边眼底添了一抹伤痕外,其余一切如常。 “走!” 一把拿走幼幼拎在手上的那些购物袋,同时接过自己的外套搭在了臂弯,他牵着妹妹的手直奔自己那辆车。 宋幼眠小脸儿一僵,“谦哥?谦哥??我自己开车了……” “开什么车,你才多大,驾照才刚考不久,还没捂热乎呢,坐我车回去。” 嘉谦没好气地说完,目不斜视,而宋幼眠忍不住看了看停车场方向。 “啊这……你没弄出人命吧?” 嘉谦眉梢一扬,“你当我傻?知法犯法?真要是弄出人命那我那个律师事务所还开不开了,我这个律师还想不想干了?” “放心,他不敢报警,他没那个胆子。”因为他刚刚可是狠狠警告了那个人一顿,如果那个人敢报警,他会第一时间提出诉讼告那人性骚扰。 长得人模狗样的跟踪狂,看起来家里应该有点背景,但越是这种人就越重视脸面,换言之这件事儿,贾向斌不敢闹大,只能哑巴吃黄连,说白了,就是白挨一顿揍。 不过嘉谦这场气生了很久,以至于回家时他还阴着一张脸,不过他也没忘了给小五嘉孝打个电话:“你晚上下班记得去一趟朝阳百货,幼幼那辆车落在那边了。” “嗯?那幼幼人呢?” “我刚送回来。” “等等,这还没到中午,你不在事务所待着,怎么去找幼幼了?难道你瞒着我带幼幼下馆子去了!??” 嘉孝那语气就跟抓奸似的,活像被谁戴了绿帽子似的,搞得嘉谦很是无语,“我懒得跟你贫,总之你顺道去一趟,记得把幼幼的车开回来。”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而两人进门时正好宋老太在晾晒木耳,一回头就看见嘉谦眼角那块伤,这叫老太太一惊:“哎呦,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嘉谦隐晦地看了幼幼一眼,然后说:“没事,就是之前跟一个客户起了点冲突。奶,我饿了,嘉礼有饭吗?” “你个饭桶……”老太太脸一黑,但还是说了句:“等着,我去给你弄个蛋炒饭。” 说完就转身走了。 老宋家这些小子们就没一个消停的,当然老太太这么心大主要是因为知道自家孩子就算真跟人干架也肯定不会吃亏。 毕竟这可是从小就练出来的。 以前每次宋大舅从部队回来探亲时都会交给孩子们一些本事,小子们淘气,也喜欢这个,就这么坚持下来了,而等晴岚和谢戾结婚后,谢戾甚至专门调教过宋家这些小子的身手。 至于幼幼……本来也想跟着练练的,奈何太辛苦了,而且这要是磕了碰了那简直是要了这一大家子的命了,总之最终当幼幼摔了一跤卡破跛了盖儿之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再说,幼幼也懒,这懒性子绝对是随了宋晴岚的,娘俩这方面如出一辙,这小懒蛋根本吃不了摸爬滚打学军体拳格斗散打等技能的苦。 等宋老太走后,嘉谦直接把幼幼薅进了兄妹几个的游戏室,甚至还反锁了房门。 “说!知道错了吗!” “啊??” “你愣什么愣,我开车送你回来时特地没跟你讲话,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说!知道错了吗?” 宋幼眠一脸懵逼,“不是,哥,我哪儿错了啊?我做错啥了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嘤嘤嘤。 嘉谦则是翻了个白眼,看来很有必要得教育幼幼一顿了。 于是他阴森森地一步逼近:“我警告你,下次再有这种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那是什么人啊?听不懂人话吗?看不出人脸色吗?” “如果再有那种不知分寸的跑过来纠缠你,别想着自己应付,掏手机,拿电话,随便打一个!或者随便吆喝一声!” “反正你去的那些地方几乎全是有熟人的。” “咱不受那破委屈!知道不?” 宋幼眠僵僵地眨眨眼,然后看着一脸憋气的嘉谦,不知怎的,噗嗤一声,她急忙一捂嘴,嘿嘿嘿地笑起来。 第299章 你去找宋幼眠了? 宋幼眠忍不住一捂嘴。 嘉谦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你还敢笑??” “好好好,我不笑,我一点都没笑。” 立即严肃起一张小脸儿,努力板住,甚至还两手贴紧自己的裤线挺直小身板站好。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笑意盎然,因为努力憋笑,甚至都快蓄上了泪水,看起来也越发地水亮。 嘉谦:“…………” 十分无奈。 仿佛很没辙似的,投降一叹,然后抬起大手用力揉揉她的头。 “总之下次再有这种事,立即联系我或嘉孝他们,知道吗?大哥二哥常年在外地,我,三哥,嘉孝,我们几个却是一直留在京城的,别让自个儿心里憋屈,别给自己添堵,有什么想要处理的直接跟我们几个说一声,听清楚了吗?” “嗯嗯嗯,听清楚啦~~~” 那脆生生的小嗓子像把小钩子,而面对这样的幼幼,嘉谦是真气不起来了,他绷了一会儿但没绷住,紧接着也忍俊不禁。 只是宋幼眠却在心里想,这回她谦哥把贾向斌揍了一顿,但那个贾向斌……哎,头痛。 估计那人更上头了,这可怎么办。 毕竟他那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身边这些人唱反调。 …… “宋副院长,您来了?” 上午十点半,京城市人民医院。 一个年轻人穿着一件雪白的高领毛衣,披着一件白大褂,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病历,而那条浅卡其色的休闲西装裤衬得男人双腿越发修长。 他身后跟着几名医生、护士,正是例行巡察的日子。 等来到住院部三楼时,就见窗外蓝天白云,天上再度旋转着飘下了雪花,而一名端着银色托盘的护士惊喜地抬起头,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旁边一位老太太一脸诧异地说:“小张啊,这就是你们医院的副院长?这也忒年轻了,还没三十吧?” 老太太心里直嘀咕,瞧对方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看起来不大靠谱,这么大点的岁数就当上了市医院的副院长,应该是走了什么关系吧?估计家里挺厉害的吧? 再看对方一眼,哦豁,这小副院长,长得可真俊啊。 男人肤色白皙,透出几分清隽干净的气质,那张脸更是长得俊逸出群,狭长的凤眸隽永宁和,神色瞧着也很是温柔。 他笑着和小张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病历交给身后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医生,“刘老那个病拖不得,安排明天上午九点的手术,到时候我亲自主刀。” 那老医生说,“韩家那边已经问了好几遍了,说是想请您帮韩家那位针灸。” “……韩家?” 宋嘉礼神色微顿,想起了常年跟在谢戾身旁的韩戌时,他们这些人管韩戌时叫韩叔,韩戌时也算是晚婚的那一挂,直至前几年才娶了个媳妇,而眼下这位是韩家的亲戚,岁数不大,但听说辈分挺大,韩戌时在这位面前甚至得喊一声小姨母。 宋嘉礼神色顿了顿,“她那个毛病并不需要针灸,昨天不是已经给她开了药,让她按剂服用。” 昨天幼幼他们几个办了一场庆功宴,但宋嘉礼临时有事,以至于去的晚了些。 这所谓的“有事”,便是和韩家那位有关。 韩戌时那个小姨母叫做韩念,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今年才刚满十八岁,但月经不调,每次来例假总是很严重,脸色惨白疯狂流冷汗,昨天甚至还为此闹进了医院。 “可是这……”老医生欲言又止,心说那韩念也算是很有背景的,点名要宋嘉礼亲自负责这件事,可奈何…… 嘉礼斜瞥一眼,倏地一笑,模样是越发温柔,“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人哄孩子,她如果有什么不满让她去找韩戌时说。” 说完嘉礼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他等下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正准备结束这场视察去往楼上的会议室,但路过一间病房时突然听见门内传来一个女人尖利刺耳的声音。 “……你去找宋幼眠了!??” 嘉礼神色一顿,于是便驻了步。 而此刻一门之隔,刘思雯点燃了一支烟,神色焦躁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病房窗户敞开,外界的冷空气卷了进来。 而这恰好是一间单人病房,此刻脸上涂满了药水的贾向斌正心烦不已,“够了,我去找谁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 刘思雯猛地一瞪眼,她摔下烟头用皮靴狠狠踩灭,旋即披头散发一个箭步冲向了贾向斌。 “贾向斌,你是我未婚夫!你以后是我丈夫!” “你以前怎么玩都可以,但宋幼眠不一样!我和她有仇,况且她也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她们宋家只是低调了点,但他们家早在十多年前就能弄垮我外公他们家,能害得我妈被枪毙!!你去撩拨这种人,你就真不怕翻车?” 她这话仿佛全心全意,全是在为贾向斌着想,然而贾向斌却敬谢不敏。 她眼底的恨意那么深,那么浓,掐紧了她自己的手心,看起来像是隐隐蛰伏着疯狂。 贾向斌长吁口气:“刘思雯,我再说一遍!我和你之间的婚约不过是双方长辈一时兴起,随口开的一个玩笑而已,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我怎么过日子,我去找谁,我喜欢谁,我追求谁,这一切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 刘思雯仿佛被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到了,她粗喘了两声,咬牙切齿地说:“我也只是关心你而已!!” 但如果是这样的关心贾向斌是真的不想要。 何况作为贾家的独生子,关心他的人向来不少,他这一生顺风顺水从未遭遇任何大挫折,而这个刘思雯太过偏执,自命不凡,自我感觉也太良好,并且太过霸道,跋扈,哪怕两人从未正式在一起,却因为当年双方父亲的一个口头玩笑,她展现出惊人的掌控欲,肆无忌惮地干涉着他所有的事情。 大到他跟哪一个女人在一起,跟谁约会,跟谁开房,身边是不是又换了新欢,小到他某天穿的衣服颜色不对,又或者买了一双不知名品牌的皮鞋,她理直气壮地将她自己的价值观加诸在他身上,然而那却经常令他感到窒息。 尤其她仿佛听不懂人话,纠缠不休,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他真的是受够了她。 懒得再多说什么,贾向斌冷淡地指了指房门,那逐客令的意思很是明显。 而刘思雯则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仅仅只是阴郁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叩叩叩。”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接着一名长相清隽俊逸,气质也很温柔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 嘉礼率先看向刘思雯,接着眉梢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挑,显然是认出来了,他记性向来不差。 宋家这些兄弟中,既有如大哥嘉仁那样长袖善舞深谋远虑的学霸人物,也有嘉智那样的学神,但也有老二嘉义和小五嘉孝这样的学渣。 上学时的成绩未必全部名列前茅,好比当初小五嘉孝考上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后就开始放飞自我,忙于创业甚至险些延毕,不过他们这些人倒是都很聪明,只不过各自的天分和天赋不一样,记性好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死记硬背地学那些枯燥知识又是另一回事,读书时的成绩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价值。 也有得是上学时成绩不好,但后来进入社会开始工作却凭着个人能力和情商步步高升的典范。 但总之,言归正传,此刻嘉礼轻瞥刘思雯一眼后,就又转眸看向了病床上的贾向斌。 他不禁一笑,“抱歉,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 第300章 心细如发霍斯侨 他回手敲了敲病房外那张贴在墙壁上的禁烟告示。 刘思雯没好气地吼了声,“我不是关门了,我不是都已经掐了吗!!” “按照我院相关规定罚款200,这位女士,麻烦您稍后去楼下收费处交一下罚款。” “另外,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麻烦二位谈话时声音小一点,以免打扰隔壁病房病人的休息。” 说完嘉礼又礼貌一笑,这才清淡转身,但也不过那么几眼而已,就已深深地将贾向斌那张脸记在了脑海中。 这时几名医生匆匆忙忙地跟上了嘉礼,贾向斌依稀听见有人管嘉礼叫做宋副院长。 ……宋?? 瞳孔一缩,他难免敏感了些。毕竟他今日刚因为搭讪一个姓宋的,而被另一个姓宋的打进了医院,直到现在肋骨都还在隐隐作痛,但哪怕疼得要死,却全是皮外伤,甚至开具的验伤报告一点用处都没有,连轻伤都够不上。 那个姓宋的当真是手黑到极点! 不过……大概是他多想了吧? 贾向斌心里琢磨着,也许只是姓氏相同,毕竟方才那位副院长的模样看起来不带半分烟火气,一副平平常常的态度。 天底下姓宋的人这么多,总不会那么凑巧全部叫他贾向斌碰上一个遍吧? 这么想完,贾向斌又松了口气,但当看向刘思雯时他心情也再度恶劣了起来。 “出去!!” 他再次下起了逐客令,而刘思雯一噎,显然是有点伤心,但她双目通红地又看了贾向斌好半晌,这才含怒转身。砰地一声!将病房大门摔得震天炸响。 但出来之后,一名早已守候在此的小护士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几眼,之后说道:“这位家属,我们副院长已经说了,麻烦您交一下罚款。” 刘思雯又是一愣,想起宋嘉礼之前说的那二百块钱,她不可置信地说:“你们疯了吧?二百??抢钱的吗??” 这时候正值2001年,但这时候许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七八百而已,哪怕对比从前上涨了许多,可这罚金二百也太高了。 小护士笑不露齿,“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有关部门投诉也可以去举报,当然这些罚金最后我们院方都会捐给贫困山区,感谢这位家属您慷慨解囊呢。” 说完小护士后退一步,“您请。” 那意思仿佛是想盯着刘思雯,直至刘思雯去楼下收费处交罚款。 刘思雯气得脸都黑了,“哪来的穷鬼!!” 本就心气不顺,如今这一腔火气全都从这名护士发作出来,但发完脾气后就打开她手里那只深蓝色鳄鱼皮的皮包,抽出了两张百元大钞往地上一摔,羞辱之意不言而喻,然后憋着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就走了。 她心想,她大概和这家医院天生犯冲。 而那个小护士则是眉梢一挑,旋即直摇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说着她弯腰捡起那两百块钱拍拍上头沾着的灰,然后又轻弹一下纸钞,再仔细辨认一下,确认不是假钞后这才收了起来。 同样是有钱人,可有些人就仿佛小人得志一朝暴富的暴发户一样,修养教养完全不到家,但也有一些人…… 小护士弯着眼睛笑了笑,“嗯~~~成功收取了罚款,应该向宋副院长邀功一下的对吧?” 然后拿出个小别针,悄悄收了收这件护士服的腰线,那小腰贼细,不盈一握,她唇角一扬,接着笑得像个狡猾的小狐狸,步履轻快地朝楼上走去。 …… 这边发生的事情宋幼眠并不知晓,转眼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六哥嘉谦吃完宋老太亲手做的蛋炒饭后就立即开车回律师事务所了。 而她此刻刚把老太太哄睡着,轻手轻脚地帮老太太盖上一件毛毯,正准备往外走时,就听见四合院外传来一阵刹车声。 “难道孝哥回来了?” 嘉谦之前给嘉孝打过电话,让嘉孝去朝阳百货那边提幼幼之前开过去的那辆车。 此刻关好房门,当她来到四合院外推门一看,一下子就喜悦住了,“斯侨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四合院外,来的人并不是她五哥嘉孝,而是霍斯侨。 西装革履的霍斯侨依然老样子,雍容、矜贵,可那张脸却也俊美得不可思议。 他手里拎着一份小吃,解开安全带后就笑着朝幼幼走来:“正好今天不忙,刚刚和人应酬后半路看见了这个,想起你挺喜欢的,就给你买了一份带过来。”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你买的什么?嗯??好香呀!!难道是烤冷面?” 卟灵一下眼神亮了,哪怕之前已经吃过午饭了,但这会儿闻见了香味儿竟然又饿了。 霍斯侨笑着轻点一下头。 于是幼幼立即开心起来,赶紧拉着他臂弯,拖着他一起往四合院中走了过去。 等两人落座后,幼幼打开了那个塑料袋,看见里面的一大份烤冷面,拿起竹签扎着吃,还分给了霍斯侨一根竹签。 霍斯侨瞧了她几眼,状似不经意地说:“听说嘉谦跟人打架了?” “……咦??你怎么知道!??” 霍斯侨笑,“正好何秘书之前看见了,她不是在休产假吗,逛百货商场时瞧见的。” “啊这……”幼幼抓了抓自个儿的脸颊,何秘书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是霍斯侨的左膀右臂之一,一个很有能力的女人。 但这圈子也真太小了。 无语了一阵儿后,她这才丧气地垮脸说:“就昨天那个,你见过的,叫贾向斌……” 她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吐槽,感觉自己手里这份加肠加蛋不加葱的烤冷面都不香了。 “他那个人可奇怪得很,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昨天就想搭讪我,今天又在跟踪我,结果好像是有人给二舅打电话,但二舅不是在外地吗,回不来,就直接打给谦哥了,然后谦哥赶过去,就把他给揍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他那人是真有点欠揍,但谦哥揍完他之后,这事儿反而更麻烦,他肯定不会死心。按照他那个性格,没准会变本加厉……天啊,毁灭吧!!” 当然,她谦哥实力护妹的举动还是令她很开心的,四舍五入,这事儿算是有利也有弊,虽然让她感到很头疼,可心里也喜滋滋的。 啧啧啧,她宋幼眠以前绝对拯救了地球,要不咋就摊上这些这么好的哥哥呢?这辈子她简直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时时刻刻都为此而感到幸福。 霍斯侨笑了笑,但突地,那神色微微发深:“我要是没记错……昨天应该是你第一次遇见那位贾先生。” “可你看起来……怎么好像很熟悉他一样?” 宋幼眠:“??” 顿时懵住了。 一脸茫然呆滞地看向心细如尘的霍斯侨,而男人此刻正在雍容浅笑。 他坐在一把实木椅子中,长腿交叠,姿态松散,随意,衬衣领口也敞开几分,那骨节分明却也修长有力的手,正在把玩着手里的那根竹签。 可分明是脆弱的竹签,在他手中却玩出花儿来,仿佛在耍一把锋利的匕首。 “……嗯?” 霍斯侨又突地侧了一下首,他看着幼幼的脸色,再度笑了,可那神色却也变得越发深邃了。 “……你认识他?” “……昨天并不是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并且你跟他很熟?你确实是很了解他?” 宋幼眠:“???” 整个一大写的懵逼。 不是!! 她啥也没说啊,她真的啥也没说啊!!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她这一脸蠢相猜出这么多东西的?? 要命了! 咋办,到底该咋办? 这让她咋解释? 难道说她是个重生的? 眼皮儿一抽抽,她尴尬了起来。 第301章 吓死我了!! “嗯??” 见她一直不说话,霍斯侨眉梢往上一挑,却笑得越发和善了,“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看来幼幼真的是长大了呢,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呢。” “啊这??别………” 宋幼眠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儿,但脸上表情很是瑟缩,不知咋,虽说这人笑得挺好看,可她脊梁骨直发毛。 “我……我就是听别人提起过他……” “嗯??幼幼身边的朋友我应该都认识,是乔洋吗,还是孙萍萍?” 宋幼眠一噎,完了,完蛋了,完犊子了!!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绝对不能说是乔洋或者孙萍萍,不然万一她侨哥去找人家问怎么办,那肯定得露馅啊!! 莫名紧张,她汗水都快流下来了。 又吞了吞口水,突然灵光一闪,期期艾艾地望着他说,“啊……那个,是妈妈……对,是妈妈!!” 妈妈是她这边的,她俩同一国,而且妈妈还聪明,就算霍斯侨去找她家妈妈问这事儿,宋晴岚也肯定会非常完美地帮她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芜湖!! 有妈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顿时她底气超足,甚至还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颏儿。 “那个……你也知道,妈妈认识很多人啊,我是听我妈妈提起来的呀!”越说越觉得自个儿可真是忒聪明了,哎呦,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洋洋得意!! 然而,霍斯侨:“…………” “呵呵”一声,笑得不带什么烟火气,但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却好似变得无比幽暗,宛若浓墨一般的海洋,那浓稠的阴,至暗的黑,叫人冷不丁一瞅,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宋幼眠:“???” 猛地看过去,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那个,斯侨哥……?” 霍斯侨却神色淡了淡,他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旋即慢条斯理地说:“我等下还有一个会,先走了。” 宋幼眠:“??” 直至那男人转身,直至他开车走人,宋幼眠都没能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生气了呀?? 那个,他是不是看穿她了?可是重生这种事……这也太扯了啊。 回程路上霍斯侨心不在焉,直至发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他这才回过神来,长吁口气,而后打转方向盘,将这辆黑色红旗停在了路边。 他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沉默了许久,才又苦笑一声,往后一靠,而后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那只修长而好看的手就那么搭在车窗上,时不时地弹一下烟灰,但那眉眼里却好似一层薄冰,也好似在苦恼着什么。 霍斯侨确实有点生气,不过生气的原因却绝对是宋幼眠所想不到的。 他在气为什么自己连个能够理直气壮去质问她,去与她生气,去告诉她自己很在意的资格,都没有。 他并没有那种资格,无法宣示他的所有权,无法为她打上标记,无法让所有人都清楚、知道、明白,她是属于他的。 也无法去和她闹任何脾气。 毕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不过是他的单相思而已。 薄唇叼着烟,他坐在车中吞云吐雾,直至抽完一支烟后,心情也算冷静了许多,但升上车窗后他并未急着开车,而是打了个电话。 “喂,霍总,怎么了?” 接电话的人是何秘书,不得不说,这带薪产假休得就是爽。 霍斯侨说:“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个表弟?” “嗯?对,怎么了吗?” 霍斯侨思忖着,那个人姓贾,幼幼说他叫贾向斌,看穿戴和气质应该是个圈内的二世祖或者富三代,那副纨绔的习气简直遮都遮不住。 看起来是个花心的,应该很爱玩才对。 而,这不巧了吗,正好何秘书有个表弟在纨绔圈里也很出名,于是霍斯侨笑了,“麻烦给他带个话,让他帮我打听一个人……” 这边的事情宋幼眠并不知情。 霍斯侨走后她自己惴惴不安了好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麻溜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是幼幼吗?” 当对方接起电话时,宋幼眠眼神一亮,“妈妈!!” 她一副十万火急的语气,立即向宋晴岚求助。 “呜呜呜呜呜,妈妈救我~~~~~~~” “怎么!!??” 人在红星科研基地的宋晴岚脸色丕变,本是一张温柔而又清冷的面容,但此刻一听自家宝贝语气不对,顷刻间乌云密布,吓得一旁的陆泓晏两股战战。 我焯!! 咋了咋了,出啥大事儿了?晴岚脸色咋这么恐怖呢?真是吓死个人了好吗!! 陆泓晏下意识地抱着文件赶忙离远了一点,而这时一名年轻人,气质与宋晴岚相仿,但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那俊逸又冷淡的面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仿佛长期缺乏睡眠,眼底甚至还挂上了暗青。 “……小姑?怎么了?”这人正是宋嘉智,穿着一件白大褂,一头短发乱得像稻草,颇有些不修边幅,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度数超高的近视眼镜。 老宋家就两个近视的,一个是嘉谦,一个是嘉智,不过幼幼她六哥嘉谦的近视并不是很严重,戴着个眼镜完全是为了企图让他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更具专业性而已,也是为了压一压那过于俊美的五官,不然…… 长相好看到一定程度,那是真的很没气势,哪怕像头暴龙一样大发雷霆,旁人还以为他不过是随口开一个玩笑。 而四哥嘉智的近视就严重多了,基本上只要一摘眼镜就跟个睁眼瞎差不多。 宋晴岚眉心打了个死结,她攥紧了电话问:“幼幼,别着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爸刚刚说要去给你送点东西,正在路上,大概再过十多分钟就能到了……你现在在哪儿?是在四合院,还是在哪里?” 宋晴岚一叠声地问,可见是很紧张没错了。 而幼幼则是懵了懵,接着才扁扁嘴说,“没出啥大事,就是………” 犹豫了一下子,然后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舅舅们、舅妈们,还有哥哥们,全是大忙人,今日四合院这边除了宋老头和宋老太,就只有幼幼一个人在家,而眼下老两口正在房间里午睡。 她压低了那甜美的嗓音,小小声地飞快把事情讲了一遍。 “总之……就是这样,” “然后……斯侨哥他好像生气了?” 一提起这,她依然满脑门子的问号,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人到底在气啥,虽说心里有点怀疑难道是因为霍斯侨太聪明,发现自己撒谎吗? 可是,不至于吧……毕竟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而且他那个性子也并不是那种一板一眼连玩笑都不能开的类型。 这事儿在宋幼眠看来就好比平时跟哥哥们拌嘴时,哥哥们说她喜欢吃火锅,而她赌气嘴硬说:“我不喜欢!特别不喜欢!全天底下最最最讨厌火锅!” 但很显然那种话根本就没人信的好吗。 可霍斯侨却因为一件类似性质的事情而生气,就……很不明白。 而,远在红星科研基地的宋晴岚:“??” “吓死我了……” 她一副脱力的模样,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臭丫头,我要是不能长命百岁绝对怪你。” “咳,”幼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太自在地干咳了一声,看那模样似乎也有点心虚,也知道自己把妈妈吓到了,她已经在努力反省了。 不过话说回来…… 宋晴岚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旋即,“嗯??” 突地,她竟然笑了。 仿佛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也好似拨云见日。 突然之间,就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 第302章 藏了什么小猫腻儿 四合院这边,幼幼抓着手机一脸茫然,“妈妈~~~你嗯什么嗯呀,我这边紧张得很,万一他生气……” 宋晴岚回过神来,她忍俊不禁,不过倒是问了句:“你就那么害怕他生气?” “那当然!” “为什么?” 幼幼一愣,“这哪还需要为什么啊,前几年大舅去外地看他以前在部队的战友,结果见义勇为,徒手接人家的刀子,手流了好多血,当时大哥发起火来可吓死我了,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大哥发那么大的火儿,把大舅数落的头都不敢抬起来……” “妈妈你难道没觉得吗?反正我是觉得,霍斯侨他和大哥脾气很像,平时不生气也就罢了,可一旦生起气来绝对是毁天灭地的!嗯、嗯嗯嗯……” 一边说还一边自己用力点头,她觉得自己这猜测很靠谱,就好像她家那些哥哥们,虽说除了毒舌最坏脾气也不咋地的六哥嘉谦外,其余人从未对自己发过火儿。 可毕竟是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相处到现在十来年了呢,偶尔撞见嘉仁他们冲外面发火时,幼幼总会在想……嘤嘤嘤,多亏她是他们的亲妹!! 不然,一个个心眼子跟蜂巢似的,多数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真要是把那几个惹急眼了,估计连怎么似的都不大清楚,就直接稀里糊涂地凉凉了。 而另一边,宋晴岚一脸好笑,“他可和你大哥不一样。” “嗯?”幼幼愣了下。 而宋晴岚琢磨一会儿,突然又笑着说:“算了,反正小事一桩,你就放心好了,他舍不得气你多久的,没事我就先挂了,等会儿还得跟你四哥去实验室一趟……” 宋幼眠:“??” 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机,又重新贴回了耳朵边,“喂,喂??歪??妈妈?人呢!??” “嘟,嘟,嘟…………” 竟然无情挂断!! 宋幼眠:“…………” 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 今天也是妈妈不爱她的一天,爆哭!! …… 过了一会儿,等谢戾提着一大兜零食来到四合院这边时,刚一进门就看见幼幼蹲在一棵大树底下,一脸憋气,闷闷地拿着个小木棍儿直戳蚂蚁洞。 谢戾怔了一下,问:“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幼幼咬牙切齿:“爸爸!!你管管你老婆,你老婆不爱我了!!” 谢戾:“??” 心说,这又是闹什么呢? 不过看她这副悲愤的小表情,谢戾好悬没笑出声来,但幸亏忍住了,不然恃宠而骄的小丫头非得让他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不可。 “来,过来看看我都给你买了什么,昨天辰辰打了个电话,说你想吃这些东西,你看看齐不齐全,不够的话我回头再让人去多买一点……” 登时,宋幼眠啥都忘了,赶忙飞奔而来,眼神亮晶晶地盯着那个大大的手提袋,就差没流下哈喇子了。 说来惭愧,估计是受老宋家这个风气影响,双胞胎弟弟辰辰和轩轩虽说明明比幼幼年纪小,结果也不知咋,那俩孩子从小就跟保护着一个妹妹似的护着幼幼,虽然嘴上喊姐姐,却超爱姐姐,姐姐随便一句话都能叫他们两个记好久。 谢戾见她这样又是一笑,而接下来便是父女俩的亲子时间,具体互动体现于俩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了电视遥控器,一边追着这几年正值大火,不断在各大电视台反复播放的《xx格格》,一边你一包,我一包,吃起了谢戾带来的那些小零食…… …… 转眼几天后。 幼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大放心,这几天霍斯侨没再来过宋家,也不知在忙什么,不过他本就是个大忙人,自从将霍家的总公司迁到京城后,两人见面的次数比起以前算是增加了不少,但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得到的,毕竟那人平时总有忙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议,偶尔还要商业应酬。 这天。 “宋小姐?您来了?” 楚萧风的亚洲巡演已经进入到尾声,但接下来还要再去荔城多开一场音乐会,毕竟楚萧风从前在荔城生活过一阵子,宋家也是于荔城开始发迹的。 她今日过来是打算拿一下行程表,家里虽然有台老式的大屁股电脑,但太笨重了,而且网速实在是慢得像蜗牛,叫人怪捉急的。 总之她打算拿完行程表后就去霍斯侨的公司一趟,为此临出发前还特地缠着宋老太一起做了个爱心便当。 手里拎着个保温饭盒,她笑盈盈地点着头,“老师在吗?”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名看起来很是干净气质也很温柔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正是叫苏隽,也是楚萧风团队中负责处理幕后事务的一份子。 不过幼幼曾听说这人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很有几分才情,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苏隽虽然家里没有强大的背景,但放着好好的音乐家不当,却跑来楚萧风这边当个跑腿打杂的,实在是太亏了一些。 两人也算熟人了,毕竟见过好几回,之前幼幼和楚萧风前往各地开办音乐会时这苏隽也有跟着一起忙碌。 苏隽笑了笑,说:“楚老师没在,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 “我知道了~~~” 幼幼笑得很调皮,“老师他一定和人家约会去了,对不对?” 苏隽失笑,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直到幼幼走进一间办公室,而苏隽则是从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抽出了一份行程表递了过来。 “谢啦,苏隽,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她挥挥手就要走。 不过…… “叩叩叩!”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苏隽,有人找。” 苏隽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他人缘不错,但很少有人会来这地方找他,比如从前那些同学朋友,人家也各自有事要忙,况且真要是有什么事儿会直接打他电话。 “……有人找我?” 微微地眯了眯眼,片刻后,苏隽突然说:“宋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什么事?” “有关过阵子荔城那边的音乐会,您的演出服饰决定好了吗?楚老师之前带回许多礼服,您不如先过去看看?” “啊,这事儿啊……好,那我去瞅瞅。” 一开始幼幼没多想,出了办公室就前往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她和楚萧风有时候会住在这边,所以这地方也有二人专属的房间。 但走了几步后,突然狐疑地一回头,紧接着就看见苏隽的背影。 那人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转眼就来到了楼梯口,握着楼梯的扶手飞快地往下走。 宋幼眠:“……” “唔~~~~~” 她要是没感觉错的话,刚刚苏隽,他是故意的?他特地想支开她? 但是,为什么?? 诶~~~怎么越想越可疑呢? 眨巴一下那清澈水亮的大眼睛,幼幼又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下巴,突然狡黠一笑。 “让我康康,到底藏了什么小猫腻儿~~~” 说着,她就慢悠悠地尾随其后,跟着苏隽一起来到了楼下。 而与此同时。 楼下大门外,这里停着一辆白色保时捷,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上衣黑裤子,外头罩着一件咖啡色的皮夹克,风流又俊美,玩世不恭,瞧着就是个花花公子,一副风流花心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的模样。 “贾少爷。” 苏隽来到门外时,看见了正背靠着车门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的贾向斌,他隐晦地蹙了蹙眉。 同时心里也产生一种类似:“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是他”的感触。 而贾向斌将香烟放入口中,薄唇叼着,之后挑眉看向这边来。 “苏隽,你派头不小啊。” “之前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起初还接几个,后来索性接都不接,就全都给我挂断了。” “怎么,孙曦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说着他又冷笑了声,眼底也好似暗藏了一抹火儿。 第303章 以身相许好不好? 说起来贾向斌这阵子过得并不如意。 自从那日去跟踪尾随,而后在商场搭讪宋幼眠,结果却被人家六哥宋嘉谦揍了一顿后,他就仿佛流年不利。 比如……他之前在医院住了几天,甭提那阵子有多糟心了,那粗手粗脚的小护士大概是个刚开始在医院实习的,扎针的技术实在不咋地,每次给他上药都笨手笨脚,打针的时候也总要戳他手背好几下才能顺利的打进去。 而若只如此也就罢了,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刘思雯,那女人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然跑去贾家那边一趟,也不知都跟贾家父母说了些什么,害得贾向斌被狠狠臭骂了一顿。 不过,好在皮外伤已经痊愈了,也总算能出来见人了,奈何这苏隽实在是很不给他面子。 他自觉自己也算是挺好说话的了,虽说以前跟苏隽并不是很熟,哪怕是一个圈子里的,但苏隽是借着他的女朋友孙曦才能出入贾向斌这群人的社交场所,而且骨子里就不是一路人,彼此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这人是不是傻?? 竟然那么明目张胆的得罪他,挂他电话,拒接!竟然还得让他三催四请。 贾向斌觉着,这也就是自己了,换成圈内其他人,估计早就骂他给脸不要脸了,早就出手收拾他了。 苏隽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冷淡而客气,“贾少言重了,只不过我最近工作忙了点,偶尔确实会有漏接电话的事情发生。” “呵呵,你就看我信不信就完了。” 贾向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而苏隽则是笑得有些无奈,他竟然还一脸无辜。 直接拿出了他自己的手机,翻出了通话记录,未接来电后面带着哥括号,标注具体漏接了几次。 一连串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名出现在贾向斌的视野中。 其中贾向斌的电话有六个没接的,其余人打来的甚至有十几个没接的。 贾向斌:“……” 心里竟然好受了不少,果然是对比带来的幸福感吗? 不过,他还是说了句,“哦~~大忙人啊?这么忙,别人的电话你不接,可我看孙曦给你打的电话你可是一个也没有少接。” 苏隽:“?” 瞥了他一眼,而后说:“贾少,您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法聊了,毕竟孙曦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她是我女朋友,是我未婚妻,我们两个就快订婚了,已经见过双方家长了,并且顺利的话婚期应该会定在一年后。” “贾少您这是在吃醋吗?但我跟孙曦算是一家子,领导查岗的电话我哪敢不接。” 说完又笑不露齿。 而贾向斌叫他整得一脸恶心,什么吃醋不吃醋,放他娘的屁! “少在那儿嘴贫,我找你有事。” 他索性开门见山,“你既然在楚萧风手底下工作,那你应该也知道那个宋幼眠,应该见过吧?她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又或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平时爱吃什么?” 苏隽继续笑不露齿,“这……我跟宋小姐的交集仅限于工作范围,其余的,我是真不清楚。” 贾向斌狠狠一皱眉,“姓苏的你再跟我阴阳怪气你试试?别以为人人都是孙曦,人人都会惯着你!” 苏隽一脸好笑,倒是没发火,只是摇了摇头说:“贾少,我想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我和你之间没什么交情,顶多算是见了面认个脸而已,知道彼此叫什么,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对我而言您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不是你家保姆,不是你贾家的佣人,自然更没必要有问必答。” “况且……” 苏隽又是一笑,“你一个过来求人办事的,就是这副态度?看来贾少你才是真被人惯坏了吧。” “你!!” 眼见贾向斌一脸恼怒,苏隽却后退一步,“我奉劝贾少最好安分点,我苏隽虽说没什么强横背景,但这里是京城,古时候是天子脚下,如今也是一国首都,你要是不想因为斗殴或者是其他罪名吃官司,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左走两百米就是派出所,要不这样,您看您有什么话,不如直接去派出所里说?” 至此,两人算是彻底地撕破了脸。 而贾向斌的脸色也一瞬间乌黑如墨。 他冷冰冰地看着苏隽,突地又咬牙一笑,“呵……你底气很硬啊。” “承让,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毕竟我一个给人打工的,跟您这种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等着继承家业的大少爷可完全不一样。” 说完他扭头就走。 但突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脑瓜子正在墙边探头探脑。 苏隽:“?” 顿住了一瞬。 而贾向斌也是紧跟着看了过去。 “嗖”地一下子,幼幼飞快地藏在了墙后头。 贾向斌皱了皱眉,“刚刚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只不过没看清,他也没再多想。 心里憋着一股火儿,又冷冷地瞪了一眼苏隽的背影,这才砰地一声摔门上车。 与此同时,京城市人民医院。 “宋副院长,我知道错了……” 小护士捏着自己雪白的护士服,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低着头,扁扁嘴,一脸委屈。 宋嘉礼坐在办公桌后,双手搭在桌子上,一双手十指互扣,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人说:“兰护士,我想听的不是“你错了”,而是为什么,原因是什么?” 眼前这个人兰茵,正是前几日那个守在病房外让刘思雯交罚款,后来的几天又开始笨手笨脚,扎了贾向斌好几针的那个小护士。 她长相十分甜美,分明已从护校毕业,但看起来却好像只有十六七岁,那张脸白皙粉嫩简直像个还在上学的高中生,但偏偏胸部十分丰满,腰肢也贼细,还藏了一点小心机,特地收紧了腰线,那宽松的护士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有种青涩又惑人的性感。 而此刻她正泪汪汪的,“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嘛,那家伙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却一门心思惦记咱们幼幼,他太过分了他,他绝对是个大祸害……” 宋嘉礼忍俊不禁,“行了,记得写份检讨,明天早上交上来。” 兰茵眼神一亮,“宋副院长??您是要亲自检查吗?亲自看我写的检讨吗??” 宋嘉礼已经站起了身,闻言瞥她一眼,心里难免有点无语。这丫头的心思实在太明显,这些年试图追求他的人向来不少,他们宋家的人也一直都很受欢迎,说白了,一个是爹妈给的长相实在是太好,无论男女,单看身材容貌就很招眼,更何况从小所受的教育,所进行的栽培,也使他们有了一技之长,自幼只需专心提升自己,根本不必操心物质物体。 这也就形成了他们如今的现状,几乎全部都是长相不错,性格也不错,并且还事业有成的,而像他们这种人自然很受人欢迎。 有人是纯粹图他们长得好看,有的是想借着攀高枝鲤鱼跃龙门,也有人是敬佩他们某方面的技能,或者是欣赏他们的性格。 但宋嘉礼少时醉心于学习中西医术,毕业后曾出国留学,回国后又开始在基层历练了一年多时间,直至如今才空降成为京城市医院的副院长。 至于这个兰茵…… 说来也巧。 当年因为谭问心进组拍戏,当时那部戏是在深山取景,当时宋晴岚和宋幼眠这对母女俩也曾一起过去,甚至幼幼还在当地认识了几个姓蔡的孩子。 可能是那地方的条件太过艰苦,村里的孩子读不起书,等母女二人回京后,宋晴岚就拨款修桥修路,然后又建希望小学等等,此后的十多年像是这种事几乎就从没断过。 甚至前几年国内某地闹灾时,号召全国进行募捐,宋家这些人也是冲在第一战线的,要人出人,要钱出钱,要物资那便出物资。 兰茵家在南方,从小念宋家修建的希望小学,高中时赶上老家发大水,差点淹死在洪水里。 是跟着救援队伍去当地做志愿医生的宋嘉礼从水灾里捞起了她。 她也是因为嘉礼所以才会成为一名护士。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兰茵就心想,不如以身相许吧! 报答他一辈子! 她可真是太太太太喜欢他了!! 第304章 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 兰茵的心思从来直白又大胆,关于她那点小心思,宋嘉礼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 不过…… 以前是从未考虑过结婚生子这种事,后来的话,则是觉得,这种感情来得太过虚幻,就好比因为一份救命之恩,她过于美化他,但他自认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平时外人所能看见的,大多是他展现出来的优点,对他并不是很了解,而私底下他同样有不少性格缺欠,被对方在感情上寄予厚望其实是一件令人很有压力的事情。 他认为兰茵的感情不够冷静,也并不理智,或许还是年纪太小了,也许再过几年会换另一种想法。 但,不论如何,对方一直把精力放在他身上,若是蹉跎了光阴,难免太过坑人。 所以宋嘉礼想了想,就背转过身,他一边解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拿起一件搭在三角衣架上的休闲西装外套。 “……交给方护士长就行,她是专门管这方面的。” “……啊??” 兰茵顿时垮下脸来,“副院长您不看的吗?”那她写检讨书都没动力了呢。 等回过神后就发现宋嘉礼已经披上外套拿起了车钥匙往外走,她下意识地跟了几步:“副院长,您要去哪儿??” 嘉礼神色一顿,然后说:“约会。” 兰茵:“??” 双目一瞪,满脸呆滞。 你约会个屁!!你在想屁吃?? 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死单身汉一个,你去哪儿约会?? 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小小声地“哦~~~”了一声,垮着脸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呜呜呜……宋副院长,您这是在婉拒我妈?” 嘉礼有点受不了她这个戏精性子,说起来戏精这词儿还是从幼幼嘴里学来的,那丫头从小就会时不时地冒出几个特别精辟又古灵精怪的词汇来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兰茵说:“我应该和你讲过,我暂时没打算谈恋爱。” “你谈不谈,跟我喜不喜欢你,这有什么关系吗?” 兰茵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你一没成家,二也没有稳定的交往对象,你甚至还是个处男。” “那既然是无主之物,我喜欢,我想拿,我把你拐回家,这又有什么不行?反正我和其他人公平竞争,我也没有给你的私生活添麻烦,甚至我跟幼幼关系不错,可我却并没有利用幼幼让她帮我美言……” “你看我多好!!” 胸脯一挺,她越说越觉得自个儿是真挺好,除了脸皮厚一点,那真是啥毛病也没有,好歹四肢健全头脑正常是个齐全人,咱也没嘴歪眼斜,也没缺胳膊断腿不是。 嘉礼扶额,堪堪忍住一声闷笑,“算了,我约了嘉谦,我得去找他一趟。至于你……我良心建议,别被一些表现蒙蔽了双眼,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说完嘉礼又笑了笑,冲她点了一下头,而后便开门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兰茵一个,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脸有多美心有多黑,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好,又不是神仙,谁美化你了……切~~~” 吐槽之后,她又把头一甩,但到底是肩膀垮了下来,毕竟,甭管怎么说,都算是被人拒绝了。 而且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亏她之前一听说他让人找她,她就赶紧冲进洗手间悄悄补了一个妆,还拿浅色的唇膏抹在了嘴巴上提亮一下气色。 白忙活了,白准备了,宋副院长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他是柳下惠吗!?? 追了他这么久,可他一直不为所动。 “今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你当心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哼!!!” 冲着办公室的大门用力地哼了一声,她又高高地扬起了下巴颏,一秒钟就重振旗鼓。 而这时有人匆匆跑来,“宋副院长,宋副院长??韩家那个又在闹腾了,说非要见您不可……” 一个医生满头大汗地推门走进办公室,但宋嘉礼早就离开了,办公室内如今只剩兰茵一个人。 兰茵眼珠儿一转,接着“哦豁”一声。 好家伙,这可真是难姐难妹啊!又是一个拜倒在副院长西装裤下的。 嘛,这种事,她早就习以为常啦~~~ …… 当这边宋嘉礼婉拒了一个戏精小护士时,另一头贾向斌已开车走人,而苏隽则是走进大门,在走廊上看见了幼幼。 “……宋小姐?” 幼幼抓了抓脸颊,她从小就有这个小习惯,一旦干了啥事儿被人抓包时,心虚时,或者尴尬时,又或者难为情等等,就总是挠她自个儿的脸颊,又或者抓抓小耳朵之类的。 总之是小动作挺多。 苏隽沉默了一瞬,才问:“……您都听见了?” 幼幼只好点点头,“嗯……之前发现你是故意支开我的,估计是有什么和我有关的事儿,所以我就有点好奇……” 苏隽一怔,之后长吁口气。 他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您别多想,我只是……” 他在想,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宁可冒着得罪贾向斌的风险,也不透露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这种事儿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如果有别人这么对他自己,他也一定很难理解。 须臾之后,苏隽才说:“其实……其实我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你了。不过……你应该没什么印象,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而且你那时候岁数很小。” 宋幼眠:“??” 吃惊瞠目:“咱俩以前就认识?” 苏隽摇了摇头,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垂眸的一瞬间掩住眸中汹涌而晦暗的神色。 等重新抬起头时,他说:“你应该听说过,我是单亲家庭,我小时候父母离婚了,我妈在农村,一个人把我带大的。” “我……我以前姓刘,叫刘隽,也是父母离婚后才改姓苏。” 那时候正值1987年,那一年的幼幼才四岁。 谭问心如今已经成为她的三舅妈,甚至还跟三舅给她生了一个小堂弟,但当时谭问心正在面临她那个前任未婚夫的纠缠。 宋晴岚预感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幼幼也是因为想起谭问心上辈子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的事情,所以那一年的正月份,娘来陪着谭问心一起去剧组。 当时剧组里有个演员姓刘,叫刘勇,仗着入行久了,认识的人也多,和许多女人关系不清不楚,甚至曾想借机加戏占谭问心的便宜。 而当此刻苏隽提起那些事情时,幼幼才恍惚想起:“……是你??” 突然瞠目。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就在那部戏即将杀青前,刘勇的媳妇曾带着孩子找了过去,一口一个俺,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乡音,口口声声地指责刘勇,最后与刘勇不欢而散,当时幼幼正好曾撞见这件事。 而那个孩子长得黑黑瘦瘦的,穿得也破破烂烂,临走时阴鸷地回眸一瞟,看刘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男大十八变。 谁成想,这苏隽竟然是当年那个与幼幼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 第305章 感激 苏隽笑了笑,“变化挺大的,对吗。” 宋幼眠心想,这何止是变化大而已,简直就像换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时隔太久,年代久远,况且当初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才瞥上一眼而已,对方的容貌早已在她记忆中模糊,甚至就连如今能够回想起当初那个少年都已经算是她记性不错了。但依稀记得对方的容貌似乎并没有苏隽这么出彩。 苏隽白皙,可那少年却黑瘦黑瘦的,乍一看仿佛吃不饱,穿不暖,就像个营养不良一样。 苏隽长吁口气,“身边人都说我变化很大。” 而这份变化并不仅仅只是在说他的外貌和长相,也包括他性格。 当年因为刘勇在片场搞出来的那些事情,有人闹到家里,对方父母逼着他们这边给一个说法。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平凡又老实的普通人而已,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本本分分地做人,刘勇家里条件算是不错,父母双职工,放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人人羡慕的好人家,也有人说他那个农村人的母亲能够嫁进刘家是他母亲运气好,祖宗积德,这才有了这样的好运。 苏隽至今还记得,当初只要有人看见他的母亲,总要先夸一句,“你可真好命,真有福气。” 可原来所谓的福气到头来却变成了那副不堪的模样,简直就好像一个笑话。 “那次我娘带着我一起去那个北山大队,我还记得他当时拍的那个片子剧名叫《烽火》,讲的是一个战争时期农村人的故事,他在里面扮演一个下乡支教的教师。” “我娘在老家那边听说了他以前搞出来的那些事,但我娘很信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误会,兴许是别人误解了他,但等找到北山大队和他对峙时,他却一脸不耐烦,甚至还说了许多难听话。” “什么黄脸婆啊,没文化啊,说我娘是文盲,早就受够了我娘等等。” 苏隽又笑了笑,“总之那事之后,后来他们两个就离婚了。” 然而对于苏隽而言,他的灾难却才刚刚开始。 在当年一个离婚的女人,绝对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她娘舍不得他,也知道刘勇不会对他好,拼了一条老命把他从刘家手中抢过来,刘勇并不在乎,在刘勇看来他大可以再娶个年轻的小媳妇多生几个孩子,想要儿子,往后还不有得是,没必要留着一个农村女人生的。 或许从某方面来讲,他那个亲爸不但嫌弃他身为农村人的母亲,也嫌弃着他体内流淌的一半农村血。 当时这事儿在刘家住的那个地方闹得很大,甚至一度传到附近几个村子里,有人甚至反过来说, 刘勇能有什么错呢,准是他娘苏金兰做错了啥事情,要不人家怎么不但把媳妇撵回来,就连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儿子都不要了呢。 如果是个闺女,重男轻女的情况下,不要也就不要了,可那时候普遍都把儿子当成一个宝儿,这儿子没留在亲爸身边,反而是在父母离婚后跟着亲妈回农村,那保不准这儿子没准不是刘勇亲生的,没准是苏金兰在外面找了什么野男人呢。 乡下人嘴坏,等苏隽后知后觉,发现那些谣言时,已经晚了,苏金兰的精神已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往下跳,吃不进去饭,就算偶尔好不容易入睡,也很快就会哭着醒来。 那时候苏隽还小,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一宿一宿的守着苏金兰,甚至不敢合上眼。 有人说苏金兰疯了,精神有问题,是个神经病什么的,可苏隽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是抑郁症。 苏金兰因为离婚这事儿甚至曾烧炭自杀,幸亏苏隽发现的及时把她送进了医院,可她一个乡下女人,并没有什么积蓄,离婚时几乎是净身出户的,刘家那边美其名曰她伺候公婆这些年,也算是有点功劳,仿佛施舍似地给了一百块钱,可那点钱又能顶什么用? 苏金兰娘家那边的人早就过世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得供孩子上学,哪样不花钱? 她病得一度无法起身,无法出门工作,他们娘俩差不多就是一个坐吃山空的状态,简直就像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生活里的各种心酸疾苦扑面而来,苏隽甚至曾一度绝望地心想,不如死了吧,他妈要是死了,那他也去死,死了就不用受罪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反而解脱了。 可隔年事情突然迎来了转机。 “那时候已经是八八年了,你们宋家不但出钱建了许多免费学校,还做起了医疗方面的慈善,我妈那个病当时已经很严重了,身高一米六的女人,一度体重只有七十斤,甚至是六十七八斤,可想而知她瘦成了什么模样。” “当时国内并不重视精神方面的疾病,忧郁症、臆想症、狂躁症等等,这些通常都是只用一句“疯子”来概括。” “原本我也只是求助无门,听说你家在我们县城开了家医院,还有一个精神科,我就带我妈去了一趟,之后的许多年,我读的是你们宋家修建的小学,我妈也在享受着你们宋家带来的免费医疗。” “对我来讲这些事情恩重如山。” 如果没有宋家,或许他根本活不到成年,早在年少时就已经因为绝望而走上了歧途,他甚至曾买过一瓶百草枯,只不过还没等到实施行动,就得到了宋家的帮助。 此后这十多年,得到过宋家恩惠的,又岂止是苏隽和兰茵这几个人而已,那些学校,那些免费的医疗,以及每年都要往贫困山区捐赠的物资。 宋二舅的货运行业已经垄断了市场,货运生意做到哪儿,路就修到哪儿,要想富先修路,不知带动了多少地方的经济,凭空制造并提供了多少个工作岗位,让人又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 甚至从八十年代末开始,国钢的没落也意味着全民下岗的大浪潮来袭,无数人失业,进入工厂当职工不再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那些职工从前曾有过风光,他们或许是老人的儿子,或许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又或者是孩子的母亲,许多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份工资养活着全家老小,就这么突然没了收入,处境可想而知。 有人甚至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去偷,去抢,去犯法,也有人心灰意冷地上吊自杀,跳楼,哪怕是从前开过工厂的小老板,也有不少因此而破产。 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然而宋家犹若一艘稳定而坚固的巨轮,不能说宋家那些产业曾在时代的浪潮中力挽狂澜,但宋家的出现却是也曾令许多人绝地逢生。 苏隽说完了那些话,旋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郑重的,向宋幼眠鞠了个躬。 “我一直很想说一句感谢,但又觉得,虽然对我来讲这是天大的恩情,可对你,对你的母亲宋阿姨,对你那些舅舅们来讲,我们母子只不过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我并没有想给你造成什么麻烦,不过,或许是这份恩情确实太过沉重,所以我考上音乐学院,并且毕业之后,就私底下打听,后来又托了几个同学的帮忙,总算是来到楚先生身边,在他的团队中谋了一份差事。” “我很感激你们。” 为富不仁的见得多了,有多大能力就挑起多重的担子,宋家无比富有,单是明面上的产业就已数不过来,但宋家的富有却也很是有良心。 第306章 吃错药了? 幼幼怔怔地看了苏隽好半晌,才迟迟地回过神来,她想她或许该说点什么,但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客气。” “其实,能帮到就好。” “我爸爸妈妈,我舅舅他们如果知道,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宋家名下确实有不少医院,但并未开在如北上广深这些一线或超一线的大城市,而是全部放在那些经济并不发达的小县城中,嘉礼前些年下基层历练时,去的就是宋家那些开在小县城里的医院,宋家公司之中也有做医疗器材与药剂研发等行业的。 而苏隽所说的那些,宋幼眠其实有点印象。 八八年那阵子有回贪玩,拽着信哥一起冲进了大雨里,当时还有嘉孝、嘉谦,他们几个玩疯了,结果宋幼眠也生了场大病。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那个心想事成的金手指,威力在逐渐消退,也是因为她那次生病,家里的姥姥又实在太迷信,认为反正家里不缺钱,那多做点善事也不错,就当是为这些孩子们积德了,所以宋家才花开遍地,修建了许多县级医院,医院中的大夫护士,每个月的工资,以及医疗药剂与物品器材等消耗,全部是从宋家账上划走的。 而这事儿一旦开始,就是连续的许多年。 …… “……霍总,宋小姐来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因为霍斯侨身边最得力的何秘书如今正在休产假,所以如今这个负责他行程的乃是一名特助。 特助进门后看了看正眉头紧皱翻阅着一份融资协议的霍斯侨,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这人对外对内完全是两种面貌。 看似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可唯有与他共事时才会明白他有多可怕。 霍家的产业同样不小,当初宋家搞那个免费医疗的项目时,有关精神科医生这方面,完全是霍家提议的,那事儿算是两家合伙开办的。 如今国内顶尖的权贵圈子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东谢宋,北霍家,这说的就是谢宋两家的大本营扎根在京城东部,而霍家总部自从迁徙到京城后就成了北城的霸主,这几家举足轻重,在很大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军政商三界,但偏偏谢家主要是扎根于军区,而宋霍两家又太过低调。 比如宋家,除了进组拍戏年纪轻轻拿了个三冠影帝的嘉信,以及偶尔跟随楚萧风各地跑的幼幼外,其余人很少抛头露面,就算偶尔窜出几个消息,也是一些极为正式的新闻或报纸,但通常并不会拍摄他们的长相,保护措施做得十分完善。 “……幼幼?” 这会儿霍斯侨抬起头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梢高高地往上一挑,旋即十分随和地扣上了手中的钢笔笔帽。 “带她上来。” “好,您稍等。” 特助说完便退出了这间办公室,而霍斯侨则是往那张黑色皮革的老板椅中一靠,想了想,突然抽掉脖子上的领带,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将两只衬衣袖子卷上了臂弯,又拨乱了一头黑发。 这模样看起来有些颓废,却也性感雍容得不可思议,接着他点了一支烟……想了想,又起身走向窗户,打开窗通风。 装归装,演归演,但万一等下这些烟味儿呛到了幼幼未免不太好。 思忖完毕,他又重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随手弹了弹烟灰。 ………… “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宋幼眠拎着个保温饭盒走进电梯,侧首问身边的特助。心想应该是很忙吧,要不霍斯侨怎么连续许多天都没再去过四合院儿。 特助说:“老板全年无休,这个您应该知道,哪怕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还曾紧急回到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所以,咱就说,这当大老板的也未必能有多轻松,逢年过节人家普普通通的小员工都放假回家了,结果这大老板却还要留在单位里加班加点,全是天生的劳碌命。 幼幼皱了下眉头,“那他有按时吃饭吗?一日三餐……就算不说三餐,两餐呢?早餐午餐有按时吃吗?” “这……”特助沉吟了一下,想起前些年在国外时,霍斯侨曾因商业应酬喝坏了肠胃,打那之后就有了胃病,虽说不是很严重,但偶尔也会犯一回,那人忙起来是真的什么都顾不上。 而幼幼一看特助的表情立即就懂了,唰地一下沉着小脸儿说:“好家伙,他可真是好家伙!一点都不怕我去找霍叔叔和苏阿姨告状!” 自己嘀咕着,然后就气成了一张包子脸。 不久之后。 “叮”地一声,电梯大门向两侧分开,她来过这儿,轻车熟路拎着她带来的保温饭盒埋头直奔霍斯侨所在的办公室。 “我来啦!!” 来到门外后,敲了敲门,然后握着门把手将之旋开。 本来怒冲冲正打算质问一下某人不按时吃饭的事情,结果放眼一看,突然正愣住了。 办公室内,只见烟雾渺渺。 霍斯侨今日穿的是一件珠光面料的黑色衬衣,那衬衣看起来低调而华贵,丝绸般的质感,衬得他越发矜贵,他手上盘着一串古朴无华的紫檀木佛珠,这是他从小戴到大的。 许多年前霍家远在香江那边时,因为霍老爷子太过迷信,曾有一个算命的说霍斯侨这人命中带煞,命格太过贵重,但杀性戾气也同样很重,所以佩戴这开过光的佛珠手串是为了镇压他心头的杀性。 不过杀不杀的,幼幼倒是没太发现,但偶尔看着霍斯侨时,她会有那么一种感觉,就好似本是一名清心寡欲不染尘埃的佛子,却坠落红尘,染上了这人世间的情感温度。 仿佛在沉沦。 在沉溺。 在堕落。 但也很享受。 “……斯侨哥?” “……嗯,来了?” 霍斯侨掐灭手中香烟,依然颓废得很,起身之时,风雪从窗外刮了进来,这时已经十一月了,天气也已经冷了,他身后是漫天风雪,吹乱了他一头犹若墨鸦般漆黑而又乌亮的碎发,那双深邃的眼,就如此刻窗外阴翳暗沉的天色。 不知怎的,仿佛一名天生的侵略者,有种至黑至暗的攻击性。 幼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了啊!???” 如果是相处久了就能发现,这人穿衣喜好完全是随着心情来的。 尤其是在长大后,心情好了就穿白衣,笑意盎然,一件白衬衣衬得他越发的清贵干净,甚至瞧着很是清爽清新。 可一旦心情恶劣那就从头到脚的一身黑,浓墨一样的黑。 此刻,黑色的发,黑色的衬衣,黑西裤,黑皮鞋,就连戴在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手表都是黑色皮革的表带,整个人都黑透了,只有那肌肤是如雪一般的白,仿佛白玉浸泡在浓黑阴鸷的乌墨中。 霍斯侨扬了下眉,“……嗯??没怎么,坐吧。” 他指了指会客区那边的沙发,之后率先走了过去。 但人吧,是很奇怪的,尤其是幼幼这种性格的,其实还蛮八卦,好奇心挺重的。 一听霍斯侨说“没怎么”,可那模样分明就“有”怎么,登时在意极了,越发地心痒难耐,就好像被小猫爪子在心口挠了一下又一下似的,叫她心中瘙痒得厉害。 “你心情不好?因为什么?又是谁惹你了?” 她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霍斯侨后头,而特助已在此时体贴地帮二人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霍斯侨突然住步,他不咸不淡地瞟来一眼,然后幽幽地说了句:“……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你又不在乎。” 那语气,可委屈死了。 但,宋幼眠:“???” 星星眼满脸懵逼。 整个儿一大写的茫然。 “啥??” 完了完了,这瞧着也没发烧啊,咋还说上胡话了。 他吃错药了吗?? 第307章 霍斯侨,你故意的!! 霍斯侨已经来到沙发前坐下,那姿态十分松散。 但瞧见她穿的衣裳有些单薄,只一件毛衣而已,没穿外套,他又皱了一下眉,“怎么没多穿点?今天又降温了。” 起身优雅地走过去开窗,然后才又重新回到她面前。 宋幼眠已经解开了套在保温盒外面的大口袋,整整四层的大保温饭盒套了出来,一层米饭,幼幼亲手淘米焖熟的米饭! 然后黄瓜炒鸡蛋,一道小鸡炖蘑菇,还有最后一层是冬瓜排骨汤。 “你快吃,我让姥姥给你做的,我也有帮忙!” 正好中午,想也知道这个人肯定还没有吃午饭,她立即兴冲冲地看过去,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 宋老太的手艺自然很好,其实宋家早在好些年前就已经请了保姆,不过老太太不大喜欢陌生人出入自己家,以至于这保姆后来换成了钟点工,每周来个两三次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至于平时饮食方面,按宋老太的说法是:“咱就是清闲不下来,享受不了这闲福,你要是啥也不让我干,那我还闲着没事嫌弃无聊呢,反正做饭又不累……”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宋家平时如果有其他人在,要么帮老太太打下手摘菜洗菜,要么就是自己亲自动手,让老人去一边歇着,毕竟老人岁数摆在那儿呢,家里又那么多的大胃王,真要是让老人像以前那样操持一大家子的一日三餐,说实话,确实得累够呛。 霍斯侨拿起筷子说,“除了米饭,这黄瓜鸡蛋也是你炒的?” 他眼底添上几分笑意,率先动筷夹了一筷子鸡蛋。 “对对对!”幼幼点头如捣蒜,然后笑眯眯地捧着脸颊弯起了眼睛,“怎么样,好不好吃?你别看我这样,但不是我吹,我觉得我厨艺天分还蛮不错的,连姥姥都经常夸我,说我是随了他。” 霍斯侨齁得嗓子眼直发紧,下意识地想要找水,觉得她是把卖盐的给打死了,也真亏她能自卖自夸。 不过一瞧她那沾沾自喜的模样,他又闷笑一声,没去碰水杯,反倒是慢条斯理地捧起了冬瓜排骨炖的汤。 “嗯,好吃。” 跟他家母亲大人是一个手艺,看来他老霍家的男人全是一个德行,生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苏菀的手艺可比起幼幼这个还要吓人许多倍。 “……你自己尝过吗?” “嗯??难道不好吃吗?不对呀,我都是按姥姥教得做的啊!”上辈子确实做饭不咋地,也就饿不死而已,主要是买菜买肉太贵了,通常都是做的齁咸,然后努力干饭,有点味道就行了。 但这辈子嘛…… 幼幼抓起另一副筷子尝了一口,然后狐疑说:“这不是挺好的吗??”已经很清淡了啊。 霍斯侨:“…………” 他是真心怀疑他们两个里肯定有一人味觉出了问题。 笑着扶额点了下头,“嗯,对,很好。” 之后他捧着饭碗,把那份黄瓜炒鸡蛋全部解决掉了,这才开始碰另外两样菜。 但吃完饭后他就状似不经意地拿了一瓶矿泉水,背对着幼幼那边直接一口气干了个底朝天。 “话说回来,我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说了,斯侨哥你其实应该姓宋才对吧?你跟我爸爸,还有我舅舅我哥哥他们一个样儿,全都太能吃了……” “你看,我都特地给你多装了好多饭菜,你吃完之后还又灌了一瓶水,不如下次我直接照三人份或者四人份的准备?” 霍斯侨捏着矿泉水瓶的手一紧,半晌才一脸好笑地瞥了她几眼。 不过吃完饭也想起了正事……嗯??不对,不是正事,是他之前那点儿小心机。 于是垂了垂眸,顿时又做出一副忧郁模样,甚至就连那张薄唇都轻抿了起来。 “嗯??” “你又咋啦??” “说起来你咋这么怪,”难道是来大姨夫了吗? 幼幼实在是不明白他,照理来讲,上次见面时他貌似生气了,但他可从未气这么久过,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忘了,所以幼幼觉得他心情不好应该是因为其他事情。 霍斯侨叹气,“被催婚,该找个老婆了。” “嗯??苏阿姨不是说不管你这种事情吗?况且你又不着急,你比我大哥笑了好几岁呢,我大哥他都三十一了呢,还没结呢。” 霍斯侨一噎,接着一言难尽地看过来。 这丫头是不是傻??怎么就听不出来他那些潜台词呢? 算了!! 想了想,之后又自己泄了气,他单手抄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步伐翩然而优雅地朝她走来,此刻幼幼正在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整理会客区茶几上的保温饭盒,这些空饭盒等下还要带走,拿回家里刷一刷。 但等她整理完后,突然之间,男人的手压在了沙发靠背上,同时他倾身而来。 幼幼愣了下,“你干嘛??” 霍斯侨眯了眯眼,然后俯身凑了过来,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几乎贴在了她脸上,两人的唇几乎就快吻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留白的空间最多只有两公分。 太近了,真的真的太近了!! 近到她甚至能够闻见他身上那种清洌的,拿破仑香水的味道。 而她也瞪了瞪眼,下意识地向后仰去,突然心口仿佛漏跳了两拍儿,耳朵尖尖也紧张地微微发红。 “你好端端的……”这一刻她真是无措极了。 发什么神经啊!! 霍斯侨则是眉梢一挑,那神色颇为愉悦,却压低了那低沉而又雌性的嗓音说,“幼幼,我眼睛不太舒服,你帮我看一看。” “诶??” 宋幼眠又是一呆,接着才反应过来:“你不早说,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霍斯侨扬了扬唇,“你不是一直管我叫哥哥,你似乎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我是个男人,一个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十分健全,十分成熟的男人。” 说着,他握住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幼幼,我和你大哥他们不一样,我姓霍,我不姓宋。” 宋幼眠正准备扒开他眼睛,看看他眼睛里是不是进脏东西了,比如是不是睫毛混进去了,所以他才眼睛不舒服。 可听了这话她有点茫然,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倏地一下双颊爆红。 “你你你……”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是故意的??” 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霍斯侨说:“我故意的。” 同时攥住她的手微微一紧。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扎实而有力,虽然那张脸很是清冷,很是禁欲,可这颗心却好似热情如何,就连血液奔腾时所带来的脉动,都那么的强烈。 霍斯侨说对了一件事。 他并没有说错。 或许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弊端。 彼此之间太过熟悉。 从小一起长大。 他的存在就仿佛是另一个哥哥。 他们两个认识时,宋幼眠还很小,就算偶尔为他的貌美如花而感叹,但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 毕竟她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屁孩儿,三四岁的年纪不穿开裆裤不尿炕就已经很有成就感了,至于旁的? 想那么多作甚,反正能看不能吃。 而久而久之,思维也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惯性。 似乎下意识的,忽略了双方的不同,忽略了对方是她的霍哥哥,而不是她的亲哥哥,而这么忽略久了,这几乎变成了一种本能。 霍斯侨以前想,她还太小,再等她几年。 他更想让她自己意识到这件事。 可那个贾向斌对她纠缠不休,哪怕他心知肚明她并不会看上那种男人,那种人也并不适合她,可她对那个人太过了解,太过在意,提起对方就滔滔不绝。 他也得承认。 他确实嫉妒了。 他,也吃醋了。 以至于他此刻捅开了两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把彼此之间这份塑料兄妹情摊开在她面前。 什么哥哥。 他想做的,可不仅仅只是她的“哥哥”而已。 第308章 哎呦我去?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宋幼眠感觉脑子在发烧,脸上很烫,脑袋也不大够使了。 匪夷所思地瞪着这个大尾巴狼,他竟然在觊觎她!! 她有求证过,刚刚已经直接问他了,而他也承认了,他是故意的!他在故意撩拨她!他在挑逗她,又或者说……他刻意制造这么亲密的氛围,他是在勾引她?? 勾引这词儿出现脑海的一瞬间,幼幼呼吸一滞,突然有了一种手忙脚乱的心慌感。 “你你你,你先离我远一点点……” “好,一点点。” 如言,他推开一些。 但幼幼质疑的小眼神撇过来。 霍斯侨眉梢一挑,“你说的,一点点。” 所以真就只远离她一点点而已,也就一公分的距离,不能再多了。 但这基本等同于无了,他依然紧挨着他,两人依然贴得那么近,他身上那清洌的香水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她,她甚至能够清晰听到他绵长而稳定的呼吸声,更甚至…… 或许是这间办公室真的太过安静了,她甚至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而她的手还被他按在心口。 那心跳的频率有些匆忙,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从容,并没有他所企图显露出来的那么冷静。 宋幼眠:“……” 不知怎的,抬手抓抓自己的脖子,突然就不慌了。 但很匪夷所思地瞄了他几眼,“那个……咱就说,这事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份心思的? 霍斯侨长吁口气,突然一个用力,握住她的小细腰儿,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让自己坐在沙发上,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刚要挣扎就被他按在了怀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想……乖,先别动,你未免太伤我自尊,公司里不知多少女职员整天盯着我,可你居然没把我当成一个异性,没把我当男人。” 说着他又自己笑了起来,仿佛撸猫似的,轻缓的,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小脑瓜儿,那柔亮的长卷发带着几分性感的小妩媚,甜美又温顺,却又有点像是辣椒似的小脾气,支棱乱翘的。 他再度一笑,“大概是从你十四五岁的时候开始的。” “你变态!!我当时可还没成年!” 霍斯侨瞥她一眼,“我当时只是觉得,万一你有天被某个野男人拐走了,我实在是很难放下心,所以既然如此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但乔洋太丑,除了乔洋,你大哥以前那些同学,还有后来的同事,或者是他认识的那些朋友,对你而言未免岁数太大了一点,几乎全都比你大了十来岁。” “你二哥在部队当兵,他也认识不少战友,但同样岁数比你大。” 以此类推,大哥二哥的人际交际网被他否决掉了,老三嘉礼是个医生,但学医的要么秃头,要么老得快,再不然就是岁数太大了,等熬出头来都成老爷子了。 老四嘉智常年泡在实验室,他这边显然是没法帮幼幼介绍对象的,那人放心可贼重,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要把自家宝贝妹妹交给某个臭男人,那种事情他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都会感到不舒服,看谁都像假想敌。 而剩下几个,小五嘉孝、小六嘉谦,还有小七嘉信,也全是一个差不多的心态。 所以幼幼十四五岁时,霍斯侨考虑到这一点,觉得谁都不合适,给谁都不放心,那还不如自己来,就这么萌生了一点这方面的意识,但凡事开头难,往往迈出了第一步,有了这方面的意识,就又突然发现了许多别的东西。 好比,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喜欢她笑时的模样。 她的身材发育得很好,但并不是那种十分性感火辣的类型,尤其成年后没少见她自己悄悄喝牛奶吞木瓜,企图养大一些她的胸部,但在他看来其实已经可以了。 她性子也好,他了解她,他越是了解就发现她处处都好,就连偶尔的小脾气都显得那么好笑,叫他忍俊不禁。 而在那之前霍斯侨可从不知道他自己竟然是个恋爱脑。 幼幼窝在他怀里,靠着他胸膛,着实是尴尬了好一会儿,毕竟自打慢慢长大后,她已经很少会和谁这么亲密了,平时不管是对着霍斯侨,还是对着自家那些哥哥们,牵过手,也挽过臂弯,高兴狂喜的时候也来过熊抱,但那些……和这个,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亲昵中夹杂了许多暧昧,并且这份暧昧在很有存在感地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正在惦记着她呢!! “你……你让我想想,我得考虑一下,这有点太刺激了。” “考虑多久?” “唔,一周行不?” “行,当然可以,所以我现在的状态类似于留待考察对吗?也就是没被拒绝的意思。” “那么,”说完,他一笑,突然一个轻轻的吻,印在滚烫的额头上。 “一周,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我等你。” …… 这天午后宋幼眠浑浑噩噩的,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霍斯侨的公司离开的。 回程路上时不时地抓抓自己的脑瓜儿,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脑门儿,只要一想那个人之前亲了他额头一下,她就…… 啧,刺激! 真心刺激! 太刺激了!! 甩了甩浑浑噩噩的小脑袋,她开始认真考虑两人之间的事情。 哥哥变男友? 虽说这哥哥也不是亲的,像个邻家哥哥一样,她俩这情况应该算是发小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啊不对,他比她大了四五岁呢,跟她五哥六哥的年纪差不多,但貌似……年纪上也挺合适的? 突然之间满脑袋全是霍斯侨,想起那人平时优雅浅笑的模样,像动怒时却还要遮掩假装平静的模样,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偶尔看着这个人,会想到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会因此而对他感到心疼。 又想到这么多年那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几乎是随叫随到。 比如就在去年夏天,她信哥有部电影开始在影院排片,她心血来潮喊他去看电影,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开车过来了。 两人看完电影后他还带她去了路边的小吃摊,因为她喜欢。 可过了很久以后她才听说,原来那天晚上他是从一场宴会上临时过来的,他本来是在和几个合作方一起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晚宴的。 类似的事情还曾发生过不少,这么多年下来,一桩桩一件件,全部积攒到一起,已经难以细数了。 有钱,多金,长得帅,身材也好!而且还对她很好! 这简直就是天降理想型男友,不是吗? 而这么一想的话…… 哎呦我去!!有点心动了可怎么办?? 第309章 从今往后,你是霍斯侨 霍斯侨的性格中其实有着相当霸道强势的一方面,只不过这点平时并不是很明显,也从未在幼幼面前显露过。 不过,幼幼本以为,接下来的几天兴许霍斯侨会一天打一个甚至是多个电话提醒她考虑两人之间的事情。 结果整整一礼拜,他一直静悄悄的,几乎是音讯全无了。 搞得幼幼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难不成……其实之前那场类似表露心迹的表白,全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搞什么啊,他也太稳得住了吧!! 直至一个礼拜结束后。 “幼幼别忘了,晚上六点见,到时候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五嘉孝前两天突然回到四合院,和嘉谦,还有三哥嘉礼一起,陪着老两口在家里过完了周末。 不过已经周一了,该干啥就干啥,一大早他就开车走了,但和幼幼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的事儿,还说最近有家新开的迪厅酒吧,打算晚上带幼幼去逛逛。 当然这得偷着来,不然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不揍死他才怪。 而嘉孝走后,一整个上午算是十分悠闲地度过了,但今日已经是两人约好的第七天了。 幼幼时不时地看眼四合院外头,又时不时地瞄一瞄家里的座机电话,偶尔再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看有没有来电显示或者短信之类的,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网络或者信号有问题??要不难道是她手机停机了??害得她一气之下直接往手机卡里怒怼了一万块钱的话费。 总之她忙活个够呛。 “嗯??这丫头怎么了?” 今儿她二舅妈曹春梅正好在家,曹春梅这几年越来越向清闲有钱的阔太太靠拢了。 人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不过曹春梅大概就是个天生享福的命,论起做生意,论起事业心,她远远比不上大舅妈葛庆霞,她其实是个小富即安的类型,钱当然好,但并不会为了挣钱而死拼活拼,这东西够花就行,不缺吃,不缺穿,孩子们的教育栽培等问题也完全不用她操心。 她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四处旅游,又或者留在家里研究一些中式点心等等,心血来潮跟人家学了个插花,不过回头发现玫瑰花饼更好吃,反倒是拿去当摆件的心思淡了些。 她也就宋家刚开始做生意那阵子曾管过餐饮这方面,至于后来,顶多是负责去一些新店新公司剪彩,或者偶尔跟着宋二舅出门视察,并且她依然胖乎乎的,白白胖胖的,瞧着就可憨了,带着几分与岁月相反的单纯今儿。 旁边宋老太正抱着一个小竹筐,里头塞满了毛线团子,这眼瞅都已经入冬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她打算给幼幼织条毛裤穿。 闻言也探头看过来,“可不是,一大早就像个小蜜蜂似的直转圈儿,咋回事?屁股着火啦?” “才没有!!” 幼幼转过身,超大声地说:“我就……就四处看看……” 说完自己都心虚上了。 曹春梅叫她逗笑了,“什么四处看看,简直像心里长草了一样。” 脸一红,幼幼反驳,“才没有!!” 曹春梅又是一笑,而宋老太心里一咯噔,突地紧盯着幼幼看了好几眼。 哎呦,不能吧?不算辰辰轩轩和老三家的那个小儿子,幼幼可是家里最小的,这才十八九,这也太着急了吧? 等等,万一真是像她想象的那样,那……男方呢??那男的到底是谁? 完了完了,等回头嘉仁他们知道了,还不得叫那人给气死? 这算啥,一个没注意,家就叫人给偷了,家里的小白菜还叫人给整个儿端走了? 也不知对方人品啥样,性子啥样,万一这性子不好…… 宋老太忍不住想多了些,而越是想着就越是提心吊胆。 直至良久之后,“宋大娘,我没来晚吧?” 有个邻居拎着一兜东西过来了,原本就已经跟宋老太约好了,今儿要一起给孩子们织毛衣毛裤,老太太最近学了不少花样,什么织成麻花呀,编成四股线呀等等,那毛衣织出来的样式都十分好看。 突然那邻居提了一嘴,“对了,我刚好像看见霍家那小子了。” “嗯?谁?你是说斯侨?” “对,不过……他那车子咋一直停在外头,停在隔壁那条街,我昨天晚上就瞧见了,车子一直停在那儿没开走,刚来时又看见过一回。” “哎??斯侨这孩子咋了,来这边办事的?还是出啥事了?咋不直接过来呢……” 老太太嘀咕起来,而幼幼听得一愣。 突然间像阵风似的,抓起一件雪白雪白的羽绒服,拿起了毛绒绒的白色大围巾就往外面跑,“姥,我出去一下呀,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这孩子又咋了……” 宋老太又是一懵,接着就再度忧心忡忡了起来。 “哎,咱幼幼长大了,也到这个年岁了,这可咋办呢……” 老太太愁眉苦脸。 心想,女人嫁人就跟第二次投胎似的,这要是嫁得好,遇着个好人,往后得羡慕死人,能幸福一辈子。 可如果假的不好,哪怕娘家有钱又能咋地,哪怕有权有势,有一堆娘嫁人撑腰又能咋地,该过得不好还是过得不好。 婚姻这事儿,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而感情这东西,也向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并不会因为你家孩子自己性格好,自己懂礼貌,自个儿是个大方不小气的,就同样能遇见一个跟自家孩子一模一样品行不错的。 所以说,老太太这会儿是真有些担心了起来。 …… 另一边,对此幼幼完全不知情。 这时候也才早上六点多而已,还没到呢。 街上人不多,那些商家铺子也尚未开门,只有几个小卖铺和小超市还在营业。 她直奔隔壁那条街,地面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今日天气又冷了许多,一大早气温骤降,街道两侧的商店玻璃甚至冻出了一层霜,她小嘴儿一桩就吐出一大团的哈气。 等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来到隔壁那条街道时,几乎是一转弯就正好看见了一辆漆黑锃亮的黑色红旗车。 不过那红旗车的车顶也落满了雪,坐在车里的人指尖夹着烟,抬手按了按眉心,然后就一直低着头,看着手腕上那块手表上显示的时间。 幼幼眨了一下眼,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咚咚咚。” 她戴着厚手闷的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坐在车里的霍斯侨一怔,他抬眸的一瞬间有些愕然。 之后幼幼后退了一步,他也立即推门下车。 “你……”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幼幼。 幼幼则是仰起头,望着他那张脸,看着他手里那支还没掐灭的烟,闻见了他一身烟味儿。 “你都快被烟味儿腌透了知道吗?” 霍斯侨:“……” 轻笑一声,然后从顺如流地掐灭了手里这支烟,同时拿起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 幼幼又看他半晌,问:“你一宿没睡吗?坐在车里等了一宿吗?” “嗯。” 他轻应一声,点了点头。 其实不只昨晚是这样,这一周来每天晚上他都会把车开到隔壁这条街。 他想,说好了给她七天时间,让她好好想想,但这期间他并不想寸寸相逼给她造成太大压力。 幼幼又看了他半晌,不知该怎么说,但反正,这会儿她心里暖烘烘的。 于是低下了头,看了看他的黑皮鞋,还有那笔直的黑西装裤,突然伸出手,分别握住了他两只手。 “那以后我不管你叫霍哥哥了,也不叫你斯侨哥。” “往后我管你叫斯侨。” 第310章 敢让我吃醋吗? 说着,她重新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霍斯侨一怔,接着笑了,很愉快的笑声,很满意,很温柔,很开怀,然后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按进自己的怀里,同时将脸压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低低地应了一个字,“好。” 幼幼弯了弯眼睛,于是也笑了,一双手顺着他的背往上爬,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你以后要对我好点,再好一点,你要是敢对我不好,那我就再换一个。反正,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霍斯侨一脸好笑,“放心,你不会有那个机会。” 他这辈子,在这之前,他就从未对她不好过。 两人稍微分开了些,又注视着彼此,然后又纷纷笑了。 “我先说好哦,我是个利己主义,纯粹是因为你够好才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是你要争气点,要努力知道吗?你要尽快让我喜欢上你!不然我们的关系是没有办法展开下一步的。” “好。” 他再次点头,他仿佛除了这个“好”字,别的话什么都不会说了。 而幼幼忍俊不禁,突地咧开小嘴儿露出一口小白牙,“霍斯侨,你好像有点傻呀!” 然后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一下他脸颊,接着又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走,咱回家!!”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穿着防滑的雪地靴,臃肿的像个球儿,却紧紧地牵着他的手,挺直了自己的小腰板儿带着他一起往回走。 而他则是轻笑一声,神色温柔地凝视着走在前方的她。 “幼幼。” “嗯?” 幼幼回头看过来时,突然被她捧住了整张脸,然后一个浅尝而止,温柔热情却又十分克制的吻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 她懵了一秒钟,噌地一下红了脸。 而霍斯侨则是戏谑地冲她轻眨一下眼,“男朋友的福利。” “从今往后,这是我的特权了,幼幼。” 他仿佛在借此给她盖个章,意味着,从今往后,他会属于她,而她也必然属于他。 …… 两人回去时鬼鬼祟祟的,但心里却是甜的。 不过半路上却遇见了曹春梅。 “咦?回来了?” 见俩人牵着手也没多想,嘛,两家认识这么久,霍斯侨也算是他们这些人看着长大的,在宋家看来他就像是宋家另一个孩子似的,毕竟只要一有空就往这边跑,他跟幼幼关系好,感情好,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曹春梅说:“我正准备去找斯侨呢,看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幼幼就把人带回来了……走走走,先回家再说,这天儿可太冷了些。” 霍斯侨轻笑一声,一句二舅妈险些脱口而出,但他以前是管曹春梅叫曹阿姨的,下意识地看向了幼幼。 幼幼嘿嘿一乐,“走!!正好我今天本来想打游戏来着……你呢?等会儿还有什么事要忙吗?用不用去公司?” 霍斯侨摇了摇头,“不用,我很闲。” 他凡事喜欢做两手准备,虽说有被拒绝的可能,但万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呢?他认为两人一旦确定了关系,那将是很重要的一个时期,至少在这个时期,他想寸步不离地陪着她,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让她开心。 这对他们而言将是一个全新的,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而他希望这个开始是值得未来不断反复回忆的,也是没有任何遗憾的。 幼幼弯起了大眼睛,“那正好,你陪我一起玩呀?” “好~~~” 他说着,然后揉了一下头。 等两人回到四合院时,宋老太还在忧心忡忡,老人心里直嘀咕,一看见幼幼就险些长吁短叹,但还是忍住了,“斯侨来了?吃了没?” “没!”幼幼帮他回答了,心说他肯定没吃啊,这人一身烟味儿,估计是抽了不少烟。 “姥姥你先忙着,我去给他热一下饭菜,对了,你去洗个澡。” 幼幼推了他一下,可嫌弃死了,她倒是并不讨厌别人吸烟,但烟味儿太大也确实有点呛人。 正好他个子和身材跟大哥差不多,大哥平时都是在外地的,屋子里也有不少没拆封的新衣服,她就去给他拿了一套送进浴室里。 直至一个多小时后,霍斯侨洗了澡,也吃了饭,穿着一件宽松雪白的高领毛衣,一条浅青色的牛仔长裤,他和幼幼一起盘膝坐在游戏室里。 宋家这个游戏室还是很宽敞的,有好几张沙发,双人座、单人座的,都有,地面铺着毛绒绒的毛毯,一看就很温暖,但游戏主机和电视机全部是关着的状态。 “不是说要玩游戏?” “等你睡醒再晚,过来,睡觉!” 幼幼拍了拍沙发,“你不是一宿没睡吗?熬夜不好。” 霍斯侨又是一笑,然后来到沙发这里躺了下来,他的头枕在幼幼腿上。 幼幼正伸长手够着一张毯子,够到之后又抖开让他盖在身上,“你等了那么久,又一宿都没睡,如果我不是正好听说你在附近,如果我没去找你,那你可该怎么办?” “那就下午一点十八分。” “嗯?为什么?” 霍斯侨则是翻了一个身,面向她腹部,枕着她的腿,同时以十指互扣的模样握住了她的手。 “一周前,你离开的有时候,正好是下午一点十八分。” 幼幼愣了愣,“你真较真。” 他睁开眼看过来,“只对你认真。” 幼幼:“???”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曾对谁不认真过一样!!” 霍斯侨一脸好笑,“所以你吃醋了吗?” “你敢让我吃醋吗?” “当然不敢。” “那不就得了!” 说完,幼幼又抬手拍拍他,“闭眼,快睡!睡醒了陪我一起打游戏!” “好~~~” 就这么,游戏室里安静了下来。 而幼幼则是想,恃宠而骄的感觉,真是爽透了好吗!! 底气十足的小霸道,她超开心,超满意! 这个男朋友,满分一百,她能给他打九十九分,剩下的一分要留着继续考察,等以后再说。 叽里咕噜地转了转眼睛,然后霍斯侨睡觉时,她也拿起了一本书,看的是《简爱》,时不时地翻上一页,又时不时地低头看他几眼,然后自个儿抿着小嘴儿悄悄地偷笑起来。 …… 晚上五点多。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当手机铃声响起时,幼幼正叼着个薯片盘腿坐在地面的毛毯上,电视机里的卡通小人物正在随着她的操作而蹦蹦跳跳,这是一个双人游戏。 霍斯侨紧挨着她,同样手里握着个游戏手柄。 “快快快,我电话,手机!帮我拿一下!” 几乎在她开口的一瞬间,霍斯侨就已伸手一捞,拿起挂着一只陶瓷小兔子挂饰的手机递给了她。 幼幼一看来电显示发现是她五哥嘉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之前已经跟嘉孝约好了晚上要一起去蹦迪。 她其实还满喜欢迪厅的,轰轰隆隆的重金属摇滚乐听起来就震撼人心。 “喂?孝哥?” “幼幼,我车快到了,再过十分钟你出来,然后咱们先去外面吃饭,吃完饭再去迪厅。” 霍斯侨正好坐在幼幼身旁,电视里的小游戏已经按下了暂停键,屋子里清净,他正好把这话收入了耳中。 接着挑眉瞟过来一眼。 “啊这……”幼幼一脸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这才说:“那……好,霍斯侨也在,我们一起!” “诶??他最近不是正在搞一个房地产的开发项目吗?听说南郊那边的地皮正准备拍卖,他们霍氏是打算竞标的,他怎么这么闲??” 嘉孝吐槽了两句,之后说:“那行,你把霍哥也一起带过来,不过……迪厅那种地方,他以前去过吗?” 不是他说,可霍斯侨,一个天选总裁似的人,天生就是一个适合游走于上流社会名利场中的人,至于那种一起蹦迪一起嗨的地方,怎么想怎么跟他不搭尬。 宋幼眠:“??” 猛地扭头看向霍斯侨。 霍斯侨则是笑不露齿说:“没去过。” “但是我可以。” 第311章 你可真挑啊 嘉孝将车停在四合院外时,郁闷地直叹气,他愤愤地敲了一下方向盘,就纳闷儿那个霍斯侨怎么就这么闲,他不是大老板吗? 他手里的霍氏可比嘉孝自己创业开的公司大多了。 就嘉孝这样的,都快忙得像个狗一样了,可为什么那霍斯侨却闲闲没事干,人和人的差距难道就这么大吗? 同样是老板,可人家却是天生享福的命吗? 当然他不是在酸,最要紧的是他好不容易才甩开嘉谦,打算悄咪咪地一个人霸占幼幼,带着幼幼去夜店蹦迪去夜店嗨,可那个霍斯侨干嘛要跟来啊?? 真烦!! 但不久之后。 “吱呀~~~” 因为等下要去夜店,幼幼出门时特地换了套衣裳,戴着一顶灰白格子的贝雷帽,一件高领的黑毛衣,修身剪裁很显身段儿,但下摆比较短,并且还搭配了一条高腰细腿的牛仔裤,底下是一双长及膝盖的圆头黑皮长筒靴,羽绒服则是搭在了臂弯上。 反正甭管别人怎么想,她自个儿是觉得自己真挺美的!! 这辈子从小就开始学舞蹈练钢琴,音乐舞蹈果然最陶冶情操啊,她感觉自己气质可好了,至少能甩上辈子一条街,而且这一世她个子长高了一点点,有一米七出头呢,童年的心愿算是达成了,不枉她这些年来每天早晚喝一杯牛奶补营养,青春期时还追在哥哥们后头晨跑锻炼打篮球,发育的这么好,连她自己看了都超级喜欢呢!! “孝哥??” 幼幼歪歪头,然后又转身冲着四合院内小动作地招招手,“快来快来!” 霍斯侨笑着走了过去。 嘉孝下车帮两人打开车门,虽说之前心里没少抱怨没少嘀咕,但因霍斯侨比他年长个一两岁,他见了霍斯侨的面儿仍然不得不低头喊一声霍哥。 不过嘉孝又扫了一眼霍斯侨的穿戴,那眼神里头是越发地纳闷儿了。 “嗯??” “霍哥,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俩人全都是高领毛衣,只不过霍斯侨身上这件蛮宽松的,且是纯白的,而那浅青色长裤看起来也衬得他气质温柔,与幼幼走在一起竟显得十分登对…… 啊呸!!!!! 嘉孝脑补到这里,整个人都要不好了,霎时间黑下了一张脸。 “……霍哥??” 他幽幽地瞄过去,“咱就说,你穿的这套,我咋就这么眼熟呢?” “这看起来好像是今年入冬时我奶跟我妈他们去商场拉回来的那一车衣服里头的。” “看这个尺码应该是我大哥的衣服吧??” 老宋家每次换季时总要出去大采购一番,市面上的新衣服永远在推陈出新,哪怕嘉仁远在外地,可但凡别人有的,嘉仁,嘉义,这两个平时因为工作不经常回来的,也一定要有一份儿。 兄妹几个的新衣服那简直都快堆不下了,好比今年初春整理杂物时,发现了一大堆从未穿过的新衣服,有些样式已经老了,一次也没上过身,后来直接动用了大卡车直接往外拉,然后又塞进宋家专门负责慈善的分公司里,全都捐赠出去了。 霍斯侨扬眉一笑,“好看么?” 嘉孝脸皮子一抽,他突然发现这人好像变得脸皮更厚了。 也是,这但凡脸皮子薄一点,都干不出动不动就往他家跑的这种事,平时只要稍微有点空闲就过来蹭饭,哼!! 嘉孝又瞄了他一眼,然后对幼幼说:“过来,幼幼你坐副驾驶!” “咦??” 幼幼眨巴眨巴眼,悄悄偷瞄霍斯侨,然后又瞅了瞅嘉孝,“啊这………”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虽说她跟霍斯侨已经达成共识了,今天是俩人正式交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的第一天。 可是,貌似、仿佛、好像……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头? 没来得及跟这些哥哥们讲? 而如果家里知道了,唔…… 爸爸妈妈估计会支持,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他们,应该也会乐见其成的,不会反对的。 但她这些哥哥们嘛,还有底下的弟弟们…… 啊这!! 顿时,幼幼头大如斗。 真要是形容一下,她感觉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简直就是一场核战即将爆发!! …… 总之,不管怎样,到最后几人到底还是上了车。 嘉孝被蒙在鼓里,尽量不看坐在后面的霍斯侨,他跟幼幼吐槽起来。 “你说现在这些小女孩子到底都在想什么呢?之前有个人扑过来说她喜欢我,可她喜欢啥啊,她就是馋我长得好看,馋我身子好,还馋我有钱!肤浅!!” “我都已经拒绝了,结果她还是上赶着往我面前凑,我看起来难道就那么像个凯子冤大头吗?” 嘉孝可一肚子的苦水,他是天生的一对儿桃花眼,看谁都深情极了,当不言不笑时也好似在痴心绝对地注视着对方。 从小就是一副好容貌,等慢慢长大了,自然也很受欢迎。 不过嘉孝未免太人间清醒了,往往那些女人只要一接近他,他就立即看穿了对方的打算,并且做出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嘉孝皱着眉毛说,“说真的,我是真不太喜欢那种事,被人当做跳板,当成一飞冲天的捷径,自己想要钱难道不会自己挣吗?” “我打从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花过家里的钱了,虽说那时候爸妈小姑他们给的零花钱挺多,但我全都原封不动的存着,一分钱也没拿出来使用过。” “我当初上初中、高中、大学,那些学费杂费什么的,全是我自个儿挣来的,从小就在外面摆地摊呢!” 他打小就爱钱,最初那几年家里穷困潦倒时,正在上小学的嘉孝甚至卖课堂笔记,帮人抄作业,帮人跑腿之类的,借由这些事儿挣钱。 然后又比如夏天太热了,自己弄个泡沫箱子,在学校附近卖冰棍等等。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但他大概是习惯了,依然一门心思奔着钱使劲,等自己存了一点小积蓄之后,就开始拿着这笔钱学着人家进货卖货,他这十多年来一直是这么长大的,一直是这么自力更生的。 所以女人这方面,嘉谦还真的挺挑剔的。 穷没事,长得不好也没事,但不要一心只想着坐享其成,当然如果真的不愿意奋斗,觉得钱够花也好,那也没什么,挺好的,反正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可有些人偏偏想要钱,偏偏很有野心,又不想自己努力,不去用自己的双手挣,反而盯着别人现成的财富,以为靠着一张脸或者一点小心机就能跟着那些有钱的男人过上好日子…… 像这种的,嘉孝实在是敬谢不敏。 幼幼本来还在担忧万一她跟霍斯侨恋情曝光会给家里这些哥哥弟弟们带来多大冲击,但一听这话来了兴趣,“那你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 第312章 天注定 嘉孝一边开车看着前方,一边认真想了一会儿。 “虽说我没打算当光棍儿,但我觉着大概缘分还没到,以前上学时总觉得身边那些人太幼稚,缺钱了直接伸手管家里要,拿着父母挣的血汗钱穿牌子,买手机,打肿了脸充胖子……” “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慢慢过呗,没准什么时候缘分就来了呢。” 幼幼说:“也许你适合家里条件跟咱家差不多的那种类型?圈子里不少人都提前接触自家的生意了。” 宋家生意做得大,偶尔也会在一些社交场所出入,幼幼最初曾挺好奇的,跟着去见过几回世面,不过后来觉得也就那样儿,也就懒得走动了。 嘉孝则是摇摇头,“那不一样,我不喜欢太强势的,我想想……我大概是比较适合那种温柔点的,不要总管着我的,然后她可以不是大富大贵,但她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爱好,有她自己想法的类型。” “还有一点很重要,做饭一定要好吃!就算不好吃,但至少也要会做。” 嘉孝想着想着就又开始幻想起来,他其实很喜欢那种性格恬静些的类型,不喜欢太过吵闹的。 而幼幼则是耸耸肩,“你要求还怪多的,你就挑剔吧,当心往后像大哥那样三十多岁了还单身,到时候做你自由自在的钻石王老五。” 嘉孝:“??” 顿时皱眉,“我跟大哥可不一样,我还年轻着呢,大哥他是工作狂,一心扑在事业上,而且他最初也不是没有相过亲,但他不想要那种掺杂了太多利益因素的婚姻,所以他才一直单着的。” “至于我嘛,你看,我不是在很努力拓宽我自己的生活范围吗,什么酒吧啊,饭店啊,各种各样的地方我可没少跑,保不准什么时候就遇见一个理想型呢?总之多出门活动肯定没有错。” 所以总而言之,他对爱情,对未来,对婚姻这方面,还是抱着几分类似天真的少年心性,有着许多憧憬和幻想的。 可又有一听他报出来的那些地名就小嘴儿一抽,“你可真是够了,你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你去的那些地方也差不多都是合你性子的地方,可你却想在酒吧夜店夜总会找个贤妻良母??” “呵呵~~~祝你好运咯。” 嘉孝一愣,然后自个儿想了想,突然瞠目:“好像还真是啊??” 那些纠缠他的女人,几乎全是从那些地方认识的。 幼幼翻个白眼不理他了,扭头欢喜地看向坐在后面安静聆听的霍斯侨。 她一笑,霍斯侨也笑了笑。 她冲着霍斯侨悄悄地眨眨眼,而霍斯侨则是再度闷笑了一声。 幼幼突然觉得,虽说自家哥哥确实挺好,可嘉孝是真的怪挑的,幸亏这是自个儿的哥哥,幸亏霍斯侨不是嘉孝那种性子的,不然她可受不了。 果然霍斯侨最好啦!! 他对她可从未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但此刻的幼幼还不知,有些人是真的姻缘天注定,就好比嘉孝,要不是今日跟幼幼约好想要一起去蹦迪,还真就错过一桩大好的姻缘了。 而等许多年之后,当某天幼幼抱着娃儿去嘉孝家里时,看见围着厨房团团转,忙得像个贤惠丈夫的嘉孝时,却突然想起了今日的这些对话。 果然,有些人啊,认识你之前,要求这个,要求这个,等真正走了心,啥要求的没了,只要跟你在一起,不论你会不会做饭,不论你是否温柔,不论你有多少缺点,他就是喜欢上了那样的你。 哪怕你其实与他的理想型完全不同,甚至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 这家夜店叫做凯撒皇宫,听名字就知道十分气派,内部更是金碧辉煌,简直像是掉进了销金窟中。 幼幼他们并未去楼上的包厢,既然是来夜店玩儿,那肯定是在楼下的舞池附近最有趣啊,跟人斗舞,和人拼酒,总之越热闹越好。 而舞池轰轰隆隆的音乐声,节奏鼓点十分密集,叫人一听就热血沸腾。 “霍!斯!侨!!” 因为音乐声太大,点了一桌子果汁饮料和啤酒洋酒后,幼幼趴在霍斯侨的耳边冲他大声喊。 霍斯侨则是偏了偏头,将耳朵凑近她的小嘴巴。 幼幼弯起了眼睛,“走,咱俩跳舞去!!” 夜店这地方,幼幼还是头一回过来,这辈子的她顽皮归顽皮,但生活圈子很干净,她其实是个比较恋家的类型,但偶尔出来玩玩也很不错呢。 不过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 楼上。 贾向斌正皱着眉,他心情烦闷得很,或许是他本性犯贱,他就喜欢那种有挑战性的,喜欢征服欲带来的快感。 但偏偏自打头一回见到宋幼眠开始,也确实过了很久了,他也曾试着追求过,但除了挨过一顿打之外别无所获。 最近他一直在跟一些人打听宋幼眠的事情,可惜除了知道她会弹钢琴会跳舞,除了知道她的年龄和名字以外,其余的,那是一概不知。 有关宋幼眠的一些消息全是捕风捉影,有人说她背景贼牛,是个红三代,是京城顶尖圈子里的小公主,但这一传言也只是传言而已,没人能帮贾向斌证实。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他玩到一起去的,差不多都是他这个阶层的,手伸的没那么长,远远接触不到宋幼眠所在的那个圈子。 况且幼幼在圈子里并不经常走动。 另外还有一些传言则是说她私生活不干不净的,据传曾目睹她跟很多个男人亲亲热热,今天挽着这人的胳膊,明天又换成了另一个,甚至是跟一堆男人鬼混在一起。 但关于这贾向斌下意识地就否定了,人都说眼睛是灵魂之窗,单看宋幼眠那副模样,就知道不是一个玩咖,不是一个会出来乱搞的,不至于那么作践她自己。 但总归,他现在最大的念想就是尽快拉进两个人的关系,偏偏又不得其法。 “呦!!” 突然之间,有人往楼下看了几眼,惊讶地一瞪眼。 不远处有人问:“黄少,怎么了?” 黄少隐晦地瞥了瞥贾向斌那边,旋即摸着下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看见个妹子,长得挺带劲儿。” 说着这话,黄少又眯了眯眼,他跟贾向斌不大对付,他是京城本地人,家里是做餐饮生意的,而贾向斌更像是一头过江猛龙,家里势力大,也有钱,自打来到这个圈子里就被不少人捧着,倒是抢了黄少不少风头。 正好听说贾向斌最近对一个弹钢琴的上了心,黄少心里一琢磨,接着古怪地笑了。 他叼着一支烟,一副痞子模样说:“我出去转转,你们先喝着。” 说完,黄少转身就走了。 而另一头,凯撒皇宫外。 “顾姐!!您怎么来了??” 有熟人看见一个骑着哈雷机车呼啸而过的女人,那人长腿支在地上,摘下了头上的头盔,一头张扬的短发夺目无比,烈焰红唇,烟熏浓妆,一看就野得不行。 女人上身穿的是一件炫酷的皮夹克,下身是黑皮裤和黑皮靴,她红唇叼着一根棒棒糖,随手将头盔丢给了身旁的人。 “那姓黄的呢?我听说他来了?” “这……” 对方心中一惊,一看女人这副寻仇的模样,直觉要出大事儿,顿时就两股战战。 第313章 哥们儿下手挺狠呐 夜店内部。 喧嚣的重金属音乐依然轰轰隆隆。 舞池里全是人。 “霍斯侨,霍斯侨!!”幼幼两只小手圈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霍斯侨,“我渴啦!我要喝饮料!” 怪只怪音乐声实在太大,彼此讲话只能靠吼的。 霍斯侨失笑,“等我,”他做不出吼来吼去的那种事,但他盯着幼幼涂抹了蜜桃味唇膏的小嘴巴,看懂了他所表达的含义。 而幼幼则是开心地举高手继续在舞池里面随着动感喧嚣的快节奏音乐蹦了蹦。 “嗯哼~~” 别问,问就是高兴! 她突然发现一个有了男朋友的“好处”,使唤起来理直气壮。摊牌了,不装了,她就是在故意使唤他的,爱看他为自己忙来忙去。 才刚开始交往而已,但她发现自己已经迷上了这种事。 然而,突然之间,一只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 黄少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一头扎进舞池里,来来回回看了好半晌,才正好瞧见了宋幼眠。 此刻黄少脸上勾出一抹放浪的笑容,接着半眯起眼睛,作势想把这个小美人搂进怀里,然而。 “砰!!” 突然一个酒瓶子削在了他脑袋上,霎时一行血迹流淌而下。 黄少懵了懵,接着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同一时间,“啊啊啊啊!!” 附近有人尖叫起来,一些胆子小的见这边有人干仗更是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舞池之中瞬间就清空出一片区域。 霍斯侨刚给幼幼倒完一杯果汁,正准备往回走,就正好看见黄少满脑袋鲜血的模样,而幼幼还愣在那儿。 他眼底寒芒一闪,薄唇微微抿紧,顷刻间直奔幼幼,同时伸手一捞,将幼幼揽入怀中。 “没事了,别怕。” 他说着这话,同时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向黄少。 而黄少对面是一个冷艳而又陌生的女人。 一头短发,英姿飒爽,炫酷的皮衣皮裤皮靴,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骷髅手链,脖子上也戴了一条银色的十字架,甚至脖子上还有一片纹身,那纹身仿佛鲜活的藤蔓,也好像活着的蛇一样。 这人一看就很社会,但此刻活动着手脚和脖子,之后笑得很是雅痞,顺手摸出一只橙子味儿的棒棒糖,剥开了糖纸含入口中。 “姓黄的,你不是挺牛的吗?来来来,咱俩练练,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可真能啊,也不跟人打听打听陈丽是谁照着的人,就敢直接对陈丽下手?” 说着,女人又笑了一声,顺手再度抄起不远处酒桌上的空酒瓶:“单子记在我账上,不好意思,麻烦借用一下。” 说着,又是“哐”地一声,再次给黄少开了瓢。 而黄少则是捂着头,那脸色铁青至极:“姓顾的!!你敢??” 顾涵之嗤了一声,“我怎么就不敢?你姑奶奶我敢的可还多着呢!!” 她直接上手一薅,按着黄少的脑袋哐地一声让人一头撞在了舞池边的dj台上。 夜店里的领班,经理,还有保安等等,全是脸色发苦,“这可咋整?” “那位黄少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惹到这霸王花头上来了?” “赶紧去楼上,通知贾少爷他们,免得等会儿弄出什么人命来。” 有人这么喊了一声,立即就有旁人急匆匆地冲向楼梯。 而此刻顾涵之的暴行还在继续。 正好这时,嘉孝本来在舞池的另一头儿,他遇上个熟人,正在跟人家谈事儿,结果一回头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黑着脸匆忙赶来,“怎么回事?霍哥,幼幼没事吧?” 可霍斯侨那张脸却很冷,到最后还是幼幼从紧紧搂着她的霍斯侨怀里探出头,“我没事呀,孝哥,刚那个男的想摸我,那个姐姐正好撞见了,好像是过来寻仇的,正好打断了他。” “你说啥??” 嘉孝眼一瞪,老家洪平县那边的方言都冒出来了。 接着腾地一下来了一股火儿,“我艹你奶奶的,哪来的小瘪三!!” 顾涵之今晚过来本是因为听说黄少在这儿,来给她一小姐妹出气的,前几天小姐妹喝多之后被黄少占了点便宜,这人在她们这个圈子里那可是出了名的混。 就仿佛这些二世祖不玩儿几个女人就显摆不了他们家里有权有势似的。 但顾涵之正想再补上一脚,谁知突然一阵风刮过,下一刻,脸都没看清,只瞧见一个男人,那个头得有一米八多,一头清爽削薄的短发在飞扬,接着砰地一声,一个电炮揍了过去。 正含着根棒棒糖的顾涵之双目一呆,她脖子往前伸,一副下巴都快掉在地上的模样。 “不是……哥们儿,你哪来的?” “这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明明是她先来找黄少算账的好么!! 但嘉孝已经气得红了眼,砰砰砰,连续几拳几脚全都招呼在了黄少身上,那可真是下了狠力气。 宋大舅当兵,宋家这些孩子们从小就学了点本事,何况谢戾跟宋晴岚结婚后,要么谢戾本人给他们喂招,要么让旁人过来训练他们这些人的身手。 不说以一敌百那么夸张,但至少让嘉孝一个人打十几个二十来个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不,嘎嘣一下子,黄少骨头都断了,整个人都被打蒙了,按着肋骨处疼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嘉孝阴鸷地回头问:“那只手?他刚刚是哪只手碰了你?” 他问的是幼幼。 而顾涵之又是一呆,接着看了看嘉孝那张脸,“呦!?”竟然十分流氓地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幼幼则是眨巴眨巴眼,“啊这……我没看见。”她回头时黄少已经叫顾涵之给逮住了。 “没看见?成,我懂了。” 不是,你懂啥了啊你懂了? 幼幼刚要开口,下一刻,“啊!!!!” 黄少突然惨嚎出声,嘉孝竟然卸了他一条胳膊,整条胳膊立即脱臼,使不上劲来。 可这惨嚎还没等结束呢,又是嘎嘣一声,另一条胳膊也给卸了。 嘉孝阴着一张脸,而黄少则是疼得晕死了过去。 至于本是吹着口哨的顾涵之:“??” 好家伙,这哥们儿下手够狠的啊! 第314章 管谁叫嫂子? 楼上。 “贾少,不好了,出事了!” “黄少在楼下被人给打了!!” 贾向斌正心烦着,琢磨着接下来从哪儿入手作为突破口追求宋幼眠,结果正坐在沙发上突然看见一个服务生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 在场人不少,其中一些人是跟贾向斌玩得不错的,但也有一些是黄少的同党。 一听这话,有人瞪着眼睛问:“谁这么大的胆子?” 那服务生犹豫了一下,才说:“是我们凯撒皇宫的少东家,我们老板收的那个干女儿,您看……” 反正那边的事情没人敢劝,也没人敢插手阻挠。 顾涵之这人今年刚满二十一,不过听说她十四五岁就开始出来混社会,后来认了个干爹,成了凯撒大老板的干女儿,这人也算是挺出名的。 毕竟凯撒的大老板可不简单,听说以前是个混黑的,不过自从金盆洗手后就洗心革面了,不过那位爷在道上名声很大,敢在京城圈子里开夜店,还把生意做这么大的,没点儿背景可干不了这种事。 毕竟这年头的风气,与十几二十年后的国情还大不相同,此时一些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有不少的乱象,只不过通讯没那么发达,也没曝光出来而已。 贾向斌叼着一支烟,心里懒得管这事儿,他跟黄少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一个面和心不和的状态,平日见了面也顶多是做点面子功夫。 但他不想动,他身边那些人却有跟黄少关系不错的,“走,咱几个下楼去瞧瞧,凯撒那个少东家我知道,听说沈爷以前有个闺女,但生病死了,她正好跟沈爷闺女长得有点像……” 但也有人说,“呵,得了吧,什么干爹,干闺女,听着就叫人想笑。那个顾涵之没什么好名声,本身也只是一个小太妹出身,也就一张脸长得比较好而已,谁知道她跟沈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贾向斌听着皱了皱眉,直至众人出门后,他想了想,到底还是跟上了。 不是为别的,死对头闹出这种乐子来,凑凑热闹也成啊,就当看个乐子打发时间了。 但等贾向斌摇摇晃晃地跟着大部队来到楼下时,就发现舞池那边众人远远地看着,中心区域已经清空出一片。 而一个穿着高领黑毛衣,头戴贝雷帽,披散着一头妩媚长卷发的姑娘,正拉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说:“你干嘛啊你,又想吃官司了吗?你看谦哥回头不骂你的!” 想当初嘉谦考了个律师资格证后,之所以一战成名就是因为嘉孝。 不过嘉孝只是爱玩了点,平时并不轻易惹事,但那一回有个竞争对手为了阻挠嘉孝公司新品上市搞了一场舆论战,甚至还想设计嘉孝,给嘉孝扣了个迷奸强奸未遂等罪名,甚至还凭着诬告闹上了法庭。 而当时负责这场官司的人正好是幼幼她六哥嘉谦。 此刻幼幼是真有点着急,毕竟她六哥嘉谦那张嘴是真毒,俩人平时就没少掐架,回头她孝哥肯定又得被怼一通。 然而嘉孝冷着一张脸,“这不一样。” 他又冷冷地看了眼黄少,“如果嘉谦在这儿,嘉谦只会下手比我还要狠。” 说着,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对面响了三声才接起,接着一个疲倦的声音问:“喂?又怎么了?你那边怎么闹闹哄哄的?” 嘉谦人在律师事务所,正扶手办公皱眉盯着他自己面前那份摊开的诉讼文件。 嘉孝冷冰冰地说:“有人想猥亵幼幼,我把人打了,刚看见有人报警,你过来一趟。” 接着嘉孝就立即报出了凯撒皇宫的地址。 嘉谦:“??” 一时间脑子有点不够用。 但等反应过来后。 “呵,” 嘉孝笑了。 气的。 气笑了。 …… 而此时黄少那群朋友皱着眉,有人一副逞凶斗狠的模样,也有人满脸不悦,已经看出刚才动手的不仅仅只有顾涵之一人,毕竟嘉孝拳头破了一点皮,而且手上还沾着一点血。 “你们什么人?打听过黄志伟的名字吗?”黄志伟正是黄少的大名。 也有人看向顾涵之说:“哟,这不是沈爷那个干闺女么?” 嘉孝挂了电话后,一怔,这才看向顾涵之。 只瞧见顾涵之长得挺年轻,但面生,以前没见过,身材修长个子高挑,看那个头恐怕都快178了,四肢比例也很好,就是看那穿戴打扮言行气质,是个挺野的人。 突然间嘉孝又想起幼幼之前说的,那个姓黄的差点摸了她,结果是这个什么沈爷的干闺女突然出现才避免了幼幼被摸。 想着这事儿嘉孝又咬了咬自己的腮帮子,只觉得拳头又硬了。 顾涵之则是冷瞟一眼,“会不会说人话?不会就把嘴闭上!跟谁俩阴阳怪气呢?再敢嘴贱信不信我把你那张破嘴给缝上?” 她这话一出对方顿时一阵恼火,“顾涵之你少他妈给脸不要脸!说白了又不是沈爷亲生的,咱们这些人给沈爷面子才跟你好声好气地说上两句话,不然就你这样的,一个街上混的小太妹,也配跟咱们平起平坐?” “呵呵,”顾涵之笑了笑,然后呸地一声,“我可去你的吧!想找揍不如你直说!” 她这边眼瞅着就要动手了,但就在这时,“慢着,顾涵之,你卖我个面子,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贾向斌突然笑着站了出来,还往幼幼这边瞟来一眼,顿时就有人起哄:“呦!之前还真没发现,这不是小嫂子吗?” 幼幼:“??” 听得一懵,啥嫂子,嫂子谁,管谁叫嫂子呢? 因为上辈子就跟贾向斌有一份孽缘,如今这些人里还真有几个她眼熟的,不过叫什么名字她早就忘光了。 而这时候,霍斯侨长吁口气,他下意识地抬手勾了勾他身上穿的那件白色毛衣的领子。 旋即拿起了电话打给何秘书。 “喂,霍总,怎么了?” “我在凯撒皇宫,你给天源企业的黄董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另外,” 霍斯侨看向贾向斌那边,“我记得贾宏业已经到京城了对吧?让他也过来。” 贾向斌的父亲是今天上午才到京城的,这事儿连贾向斌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人正忙着托关系想要尽快跟霍斯侨见上一面。 而另一头的嘉孝则是反应过来,“……嫂子??” 他“呵”地一声,笑出了一脸戾气,什么修养不修养的,因为今晚这些个烂事儿,那是全没了。 “你们几个,管谁叫嫂子呢?” “你们哥是谁?谁他妈这么脸大敢往他自个儿脸上贴金?让他给我站出来!!” 嘉孝戾气十足的眼神横扫全场。 而贾向斌一僵。 霍斯侨也微微僵了僵。 幼幼:“……” “咳,” 干咳一声,一度心虚。 第315章 知道了!? 而此刻霍斯侨已经来到幼幼身旁。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幼幼望着他,几乎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愣,然后又担心地看了他几眼,才悄悄扯着他的手问,“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他是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不是在搞地下情。嘉孝被蒙在鼓里,他知晓,他也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心照不宣没戳破,也是在为她着想,是怕她为难。 但,巧了,幼幼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那当然要好好在一起,地下情那是人干事儿? 她也没想瞒着,但一想家里这些哥哥们知道后估计会像活火山爆发一样,她就头大如斗。但她头大可不是因为她自己。 哥哥们再怎么着也不会对她发脾气,他们哪怕不开心,也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己解决,但她这位男朋友可就惨了,保准像个活靶子一样,哥哥们的怒火得全部奔着他驶去。 霍斯侨笑了笑,神色也温和了些,“忘了么?我好歹也算个哥哥,以前你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怎么着我也不该像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幼幼叹气,“我是怕你被人打死呀!!” 霍斯侨失笑,“不会。” 然后两人又对视一眼,旋即霍斯侨紧紧地牵着嘉孝的手走了过去。 嘉孝见此皱了一下眉,隐隐感觉好像有哪儿不大对劲,这两个人以前有这么亲密吗? 但转念一想,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幼跟霍斯侨亲一点也算正常,只不过这两个旁若无人这么亲昵,叫他看着心头肝火直窜,是真有点不舒服,活像是自家妹妹叫人抢走了似的。 而霍斯侨则是长吁口气,接着说:“贾少爷。” 他看向贾向斌。 而贾向斌也正好朝这边看来。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变成别人的嫂子?”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多不认识的兄弟们。” 贾向斌一懵,而嘉孝:“……?” “!!!” “你说什么??” 瞪圆了眼睛猛地看向这边。 霍斯侨握紧了幼幼的手,抬起来让众人看清楚他们两个正在十指互扣。 “今天是我和幼幼在一起的第一天。” 说完他再度看向贾向斌,“我家幼幼对你没什么情绪,而你的纠缠也确实很令人反感。”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什么叫知难而退吗?” “还是说,你就这么想要借着你那毫无分寸的行为去激怒谁,去惹怒谁?” 霍斯侨又笑了笑,笑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然而他这人很少会有这么刻薄的时候。 幼幼望着他侧脸想了半晌,最后只能归咎为——醋了!! 原来霍斯侨吃醋的时候是这副模样吗? 突然又想起那天两人曾提起贾向斌,因她提起对方的语气太过熟稔,仿佛很了解那人脾气似的,那是霍斯侨头一回跟她闹小情绪。 应该是对那事儿耿耿于怀吧? 嗯?? 那要是这么说,这个人在情感上,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小心眼呢。 巧了,她也好小心眼的,两个心眼跟针鼻儿似的人凑在一起,应该会挺欢乐吧? 但此刻可不是为此共鸣偷笑的时候,嘉孝整张脸都木了,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之前贾向斌那边的人起哄时很是厉害,他也顶多是怒上一怒,但这会儿……仿佛脑海一片空白。 甚至连生气都忘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霍斯侨,然后又看了看又有。 “……他说的是真的?”气得连“霍哥”都不叫了。 面无表情! 幼幼赶紧挽住了他臂弯,生怕他像之前收拾黄少那样冲上去给霍斯侨几拳,“咳,那个……哥,对不起?” 她怯怯地望着嘉孝。 嘉孝紧绷着一张脸,“所以你之前那一个礼拜魂不守舍的,问你是怎么了,你又不说,我以为你是心情不好,但……原来是因为他?” 以为幼幼心情不好,以为幼幼不高兴,所以才带着幼幼来夜店蹦迪,谁知竟遇上了这些事儿。 而霍斯侨说今天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第一天。 嘉孝:“……” 还是太猝不及防了! 无语,愤怒,憋气!但同时又有种尘埃落定,类似松了口气的感觉。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早晚会有这一天,幼幼不是一个小孩子,也不可能永远都去当一个小孩子,她一没受过什么情伤,二也没这方面的心理阴影,往后与人结婚生子组成一个小家庭,也是可想而知的,她只是一直没遇见那个合适的人而已。 他们的心态跟霍斯侨类似,把她交给谁都绝对不可能放心!就好比那个贾向斌,什么东西啊!! 喜欢他们幼幼的人多了去了,像贾向斌那种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的,他又算什么,他配吗?? 假如幼幼真的眼瞎看上那种私生活混乱的男人,估计嘉孝会真的气得揍幼幼一顿。 但霍斯侨,不近女色,没什么花边绯闻,比幼幼年长,事业有成,又是从小就认识的,品行这关也经得起考验,宋家这边也有目共睹。 似乎是个不错的对象。 可是, “你这个畜牲!!我家幼幼还没二十呢!!” 嘉孝突然怒吼了一声,心情十分之悲愤,“你你你……你们两个!!算了!!我回头再找你们俩算账!!” 但此刻还是一致对外比较重要。 心里不断盘算着,这俩人才刚开始在一起而已,那么许多事应该还没来得及发生,不行,他回头非得通知大哥他们,尽快给霍斯侨立一个规矩! 幼幼二十之前绝对不能发生性行为,幼幼二十二以前绝对不能闹出人命来!! 要是这两个人敢奉子成婚,那他们宋家这些人就敢打断霍斯侨那第三条腿!不信就给他等着! 嘉孝愤愤地想着,而正好这时,贾向斌那边之前有人因为黄少挨了一顿揍,已经报警了,而附近的警察也恰恰在此时赶来。 以至于,等半个小时后。 当幼幼她六哥嘉谦风尘仆仆地赶到这边时,谁知竟是扑了一个空。 第316章 蔫了 夜已经深了,十一月的夜晚,路灯光线昏黄,街道上偶尔能看见一些大半夜出来嗨结果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正三三两两地相互搀扶着。 远方传来几声狗叫,也有人在吵架,有女人因为跟男朋友吵架而在喝醉后哭着耍酒疯,还有一起逛夜店的朋友彼此酒品不好,但也有人商量着打算续一场,蹦迪蹦累了,决定找个ktv或者饭店之类的继续喝一顿。 嘉谦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行色匆匆。 因为来时扑了一个空,于是给嘉孝打了个电话,但不知为何,电话里的嘉孝简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就显得很没精神。 而嘉孝打小就活泼,是个开朗的乐天派,顿时嘉谦心里一咯噔。 “怎么回事??” 难道被谁给打了,打输了,没脸见人了?还是在幼幼面前觉得没面子,挨打被幼幼看见了? 嘉谦转瞬就脑补出几十种理由。 但嘉孝依然蔫了吧唧的,“……总之,你赶紧过来,东孝路这边的派出所。” 说完,嘉孝脸色直发苦,旋即就挂断了电话。 嘉谦再度皱了一下眉,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哪怕哥俩从小就掐架,一个爱闹腾,一个相对文静些,但这文静的也是一个心黑的选手,总之私底下内讧归内讧,但对外向来旗帜鲜明团结在一起。 又皱眉许久,嘉谦开门上车,心里隐隐着急起来,但面上却丝毫也没有显露出来。 他一脚油门踩下,直奔东孝路那边的警察局。 而此刻,警局之中。 “霍总!!” 一个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看那样子仿佛是刚从某场酒局烟灰上脱身的,手里拿着个男士的方巾手绢正在不停地擦着他脸上的冷汗。 “爸??” 这会儿黄少也已经醒了,原本他那些朋友是打算送他去医院的,但他挨了一顿揍,真是恨透了嘉孝和顾涵之。 哦,顺带一提,顾涵之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毕竟打人这事儿她也是有份儿的。 而此刻黄少看着他的父亲满脸茫然。 霍斯侨则是拿起一件外套搭在幼幼的肩膀上,旋即冷淡一瞟,甚至都懒得多说什么,就直接转过身去,继续与幼幼对话。 而黄父则是一脸着急,“你怎么回事?你又在外头给我闯了什么祸?怎么还惹到人家霍总头上去了?” 黄少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霍总?哎呦,爸,你轻点,轻点儿!!我两条胳膊都脱臼了,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我……” 黄少这边还在犟嘴,可黄父却脸色铁青,既是心惊又是后怕,尤其当看见那位霍总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时,他自己的儿子啥德性他当然清楚。 他直接逮着黄少就是一顿揍! 幼幼探头瞅了一眼,“诶?” 咋感觉像是小时候谁家孩子闯了祸,然后家长怕别人打了他家的孩子,所以就自己先拎着根擀面杖一顿削呢? 好歹自己是亲爹亲妈下手有轻重,打不出什么问题来,可换成外人那没准孩子就真被打坏了。 此刻看着皇家父子俩,幼幼突然有种这样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就没空关注那边的战况了,因为嘉孝回来了。 天气太冷了,警察局对面正好有家小吃铺,嘉孝买了几碗馄饨回来,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说:“给,先对付一口,等回头这边案子定了,等嘉谦过来后,咱再一起出去吃点别的。” “孝哥……”幼幼眨巴眨巴眼,说实话她是真有点不安,因为她孝哥看起来仿佛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 嘉孝幽幽怨怨地瞟过来一眼,“宋幼幼,你从今往后就不是我老宋家的人了,就不是我妹了,你被那个野男人给拐走了!!你要去他霍家了!!” 幼幼:“??” 一脸懵逼地看着仿佛戏精附体的嘉孝。 而旁边突然“噗”地一声。 有人笑了。 顾涵之本是坐在一张长凳上,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左右两条长腿相互交叠。 可谁知那人……是叫宋嘉孝对吧? 之前警察去凯撒皇宫领人时,曾听过这些人自报家门。 这宋嘉孝是不是太逗了?那一脸哀怨,知道的以为那个叫幼幼的女孩子是他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自个儿的心上人劈腿了呢。 可笑死人了,这是真把妹妹疼进了骨子里?以至于妹妹有了男朋友,他像天塌了一样? 嘉孝又幽幽地瞥这边一眼,本来想怼上几句,他现在就是一刺头儿,他情绪不好,看谁都想怼。 但想起人家顾涵之,之前好歹阴差阳错地帮了他们幼幼,避免幼幼被那个姓黄的占便宜,他就又是一噎,然后撇撇嘴别过头去。 “噗!” 顾涵之又笑一声。 此时警局外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叮铃铃铃铃~~~~~” 贾向斌正在警局外抽烟,今晚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打人的不是他,挨揍的也不是他。 只不过之前霍斯侨曾当众宣誓主权,叫他脸色难看头顶,这会儿只觉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甚至感慨自己时运不济。 呸!要不是那人运气好,要是他早点遇见那个宋幼眠,还保不准如今待在宋幼眠身边的人是谁呢。 他正酸溜溜地这么想,突然手机催接。 但拿起来一看,贾向斌一下就愣住了。 想了半晌,这才赶在通话挂断前按下了接听键。 “……喂?爸?这都快要半夜了,你怎么还没睡?” 贾父沙哑地问:“你在哪儿?” “我?” “当然是京城呗,还能在哪儿,刚跟几个哥们儿出来喝了一顿酒……” 贾向斌一边说一边索然无味地弹了弹烟灰。 而贾父则道:“你今晚在外面碰见霍总了?” “什么霍总?哪来的霍……” 突然一顿,想起曾听嘉孝喊过霍斯侨的名字。 贾向斌又是一皱眉,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仿佛大祸临头了一样。 而贾父那边沉默了片刻,旋即才再度沙哑凝重地说:“我车快到了,你来路边。” “我已经让秘书帮你订了今天晚上的机票,你这就离开京城,别再回来。” “爸!!” 贾向斌双目一瞪,他甚至忘了问贾父为什么会大老远地跑到这边来,他贾家的产业并未在京城,也就贾向斌觉得这地方是首都,发展前景也不错,所以才在这边小打小闹的弄了几个小公司出来。 而随着一阵“吱呀”声,几辆车一前一后地抵达了。 率先停车的是一辆黑色悍马,那斯文清俊又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他优雅而凛然地朝这边走来。 贾向斌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直至后背撞在墙上。 而嘉谦冷淡地瞥他一眼,微微一蹙眉,旋即便收回视线走进警局的大门。 至于后头那几辆车,则是贾向斌的父亲,以及与贾父同行的秘书和保镖等等。 当车窗降下后,贾父往这边瞥来一眼,说:“上车!!” 第317章 切磋? 贾向斌脸色一变。 作为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一向溺爱他,但偶尔也会有这种叫他无法反抗的时候。 就好比眼下他一看贾父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毫无商量余地,他只能听话,只能照做。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警局那边,警局内灯光雪亮,依稀还能瞧见幼幼的身影,他实在是不愿就这么离开。 然而,贾父却好似懒得跟他废话,点燃了一支雪茄,之后冲随行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爸!!” 贾向斌被人架住了胳膊,他的脸色又是一变。 但不论他如何挣扎,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到最后,他到底还是被那些保镖粗鲁地塞进了另一辆车。 “他妈的!!” 他气得爆了句粗口,前面的司机立即开车,而他一左一右全是保镖,副驾驶上还坐着另一个。他气得一脚踹在了前面的汽车座椅上。 而另一边,幼幼完全没有关注这边的事情。 事实上有过上辈子被贾向斌纠缠不休的经历,她如今只恨不得离那人越远越好。 那人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就是有时候少爷脾气,太过自我,所干的一些事实在是很令人头痛,总会令她置身于许多风暴漩涡。 而此刻的幼幼迎来了另一场风暴。 “你们几个出息了啊!” 嘉谦眯了眯眼,冲着幼幼这边冷笑了声。 居然把他们自己弄进局子里来了,可不正是出息了吗。 嘉谦虽然是个律师,因为工作缘故哪怕平时没少跟警方检方打交道,但这还是他头一回来警局接自己家的人。 幼幼干咳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看嘉孝那边,而嘉孝蔫了吧唧的,一反常态没跟嘉谦顶嘴。 不然若是往常,这哥俩肯定早就掐起来了。一个看不惯对方总是在惹是生非,而另一个则是气不过对方讲话阴阳怪气,这哥俩大概就是俗话所说的天生反冲。 但也正是因为嘉孝的安静反常,嘉谦眉梢一挑,又看了看又有,问:“他怎么了?” “啊这……” 幼幼抓了抓自己的脸颊,旋即吭吭哧哧地说,“呃,那个,嗯,唔……就是……” 霍斯侨在旁看着,见此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搭在了幼幼的肩膀上。 嘉谦:“??” 那眼刀子锋利得很,几乎是嗖地一下砍在了霍斯侨的手背上,然后又顺着那只手徐徐看向了霍斯侨,以及满脸尴尬,只能一叠声干笑的幼幼。 嘉谦“呵呵”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他就说,嘉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么蔫儿,原来是因为这个?但如果是因为这种事,那倒是解释得通了,嘉谦也能感同身受了。 他总算明白嘉孝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古怪了,因为他发现,就连他自己也不怎么淡定了。 而这时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警察朝几人走来,“你们可以走了,但不管怎么说,打人都是不对的。” 黄父来到这边后就先揍了黄少一顿,之后向警方表示想要私聊。既然人家苦主都不追究了,但警方这边也只能放人了。 更何况说白了黄少今晚顶多是受了一顿皮肉伤,哪怕见了一点血,但其实并不怎么严重。 就好比他那两条胳膊,也不过是脱臼了而已,而不是粉碎性骨折等不可逆转的重伤。 嘉谦又冷飕飕地瞥了霍斯侨一眼,旋即出面与对方交涉,直至沟通完毕后,他这才一把扯起嘉孝扭头就走。 “哎,你等等!” 嘉孝回过神来,他看向同样站起身准备离开的顾涵之,“顾小姐,之前的事情多谢了。”他差点忘了,一直没郑重向人道谢呢。 顾涵之诧异了下,旋即摇了摇头,“小事儿,凑巧而已。” 嘉孝心情倒是好了点儿,或许是顾涵之的言行太过大气,叫人一看就心里舒服,他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模样,“甭管怎么说你之前都帮了我妹妹,那个……你稍后有时间吗?” “我们几个打算去吃烧烤,要不一起聚一聚?” 顾涵之刚想说不了,然而,“咕噜噜~~~” 她一懵,接着脸色一讪,难得尴尬地说:“那……也成?” 就这么,一行人出了警局直奔附近一家烧烤店,地方是顾涵之选的,烧烤师傅的手艺很是一绝,据说那地方的味道十分不错。 而嘉谦则是趁着这个功夫把之前的事情全部都问清楚了。 当得知黄少所为和那个贾向斌干出的那些荒唐事后,他又是呵呵一声,“他那些狐朋狗友管咱幼幼叫嫂子?” 嘉孝又有点蔫了,“可不是,这要不是某人吃醋了,没人他俩还在瞒着呢,我还不一定能知道呢。” 嘉谦长吁口气,他扭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跟在后头的幼幼,以及陪伴在幼幼身旁的霍斯侨。 也算一起长大的交情了,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原来这霍斯侨这么碍眼的吗? 半晌之后,只觉得自个儿心头烦闷不已,但他此刻心情和嘉孝差不多,无语,惊讶,有一点小难过,但同时也有点放心。 毕竟那是霍斯侨,从不会错待了幼幼,以前就对幼幼很好,幼幼与其跟别人在一起,那还不如便宜了霍斯侨呢,至少对方一家的人品等等都是有保障的。 以霍斯侨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占完便宜就跑毫无责任可言的事情,也绝对搞出什么私生子,又或者婚后出去偷吃出轨等等。 嘉谦想了半晌,只能努力这么说服自己了。 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俩人都已经确定关系了,再想阻止也晚了,难道还能棒打鸳鸯吗。 不过他还是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这事儿爷爷奶奶知道吗?小姑他们知道吗?” 幼幼缩了缩脖子,“我还没来得及说……” “呵呵,没来得及?今儿要不是出了这种事,嘉孝又正好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们也给瞒着?” 幼幼下意识地绷紧了皮子,但还是赶紧说:“怎么可能呢?为什么要瞒着?而且我俩是正大光明的处对象,又不是在干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就算今天晚上没老实交代,我过阵子也一定会主动坦白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或许是幼幼认错态度良好,嘉谦心里这股火儿总算是淡了些。 但等来到顾涵之推荐的那家烧烤店后,几个人凑在一起撸串喝啤酒,明明那气质一个比一个贵气,可此刻却又一个比一个接地气儿。 而嘉谦全程都没再多看霍斯侨哪怕是一眼。 好歹这人拐走了他家小白菜,他又怎么可能对这人有什么好脸色? 先冷他一阵子再说吧! 这么想着,嘉谦又是一杯咕嘟嘟的冰凉啤酒下了肚。 而顾涵之则是坐在幼幼身旁,他们总共五个人,她瞧着幼幼那俩哥哥真是越瞧越有趣。 几个人边吃边聊,至于聊的话题则是关于散打格斗这方面的。 当听说嘉孝他们从小就练军体拳时,顾涵之眼神一亮:“有空切磋切磋?” 嘉孝一愣:“这不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放心,真打起来未必是谁输谁赢呢。 顾涵之笑着点了一支烟,散漫地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而嘉孝看着她那张脸又是一愣,“那你可别怪我到时候出手太重……” 顾涵之一脸好笑,“来,干杯!” 而后来的许多年,嘉孝回想这时的情形时,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多亏了这次应下顾涵之那关于“切磋”的邀请,若不是那场切磋阴差阳错,差点擦枪走火,兴许他还未必能跟顾涵之凑成一对儿呢…… 第318章 哥哥太多了! 转眼,两天后。 嘉孝他们这边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幼幼思来想去,还是挨个儿给大伙打了电话,主要是汇报一下自己的情感进展。 大哥嘉仁:“……霍斯侨?” 远在林省官任副省长的宋嘉仁眉心轻拧:“谁先告白的?” “啊?呃,是我……” “你再好好说一遍,还没等嫁去霍家呢,就开始袒护上了?” “呃,那个,是他……大哥你别生气? “呵,” 嘉仁笑了笑,“我不生气,我一点都没生气。对了,你前阵子说你和楚老师要来荔城这边开班音乐会?正好荔城也在林省境内,到时候我抽个空,从江宁市这边开车过去,也就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嘉仁很快就提起了旁的,而幼幼听的则是惴惴不安, 至于她二哥嘉义正远在不对,当听说这事儿时,“哦,霍斯侨啊?挺好的。” “诶??” 反对的见得多了,像嘉义这么满不在乎的倒是头一个,幼幼狠狠松了一口气,“是吧,我就说霍斯侨可好来着,他从小就对我好呀,以后也肯定不会欺负我呀……” 她笑呵呵地跟嘉义撩起了家常。 然而等电话挂断后嘉义就黑了脸,打烂了一个训练用的沙包,然后又拎着枪跑去了射击场发疯。 她三哥嘉礼的话,因为正好在京城,所以俩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席间幼幼吞吞吐吐,嘉礼对此颇为纳闷儿。 “你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来的这家餐厅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演奏钢琴小提琴,格调很是不错,谁说烛光晚餐只能跟男朋友一起,也可以跟哥哥一起吃啊。 但显然幼幼此刻心事重重,这良好的餐厅气氛她是半点也没有享受到。 末了,她默默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彩色照片放在餐桌上,再一点一点推向了嘉礼。 这相片是俩人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一起拿单反相机拍的。 照片上的幼幼冲着镜头没心没肺地咧开了小嘴儿,小脸儿白乎乎的,围着一条火红的大围巾,还戴了一顶针织帽,身后是漫天白雪,而霍斯侨则是侧首专注地凝视着她,那胳膊还紧紧地圈住她肩膀,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嘉礼:“……” 看了那张照片好几眼,又看了看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直吞口水的幼幼。 嘉礼忍俊不禁。 他探出身子,隔着餐桌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别害怕,三哥不说你。” 已经准备缩起脖子的幼幼:“真的不说我?” 嘉礼一脸好笑,“说你干什么?我们幼幼是个大姑娘了,会谈恋爱很正常,如果你一直不谈我才要担心,而且你眼光不错,他不会欺负你。” 幼幼:“…………呜呜呜呜呜呜,三哥,你好好噢!” 嘉礼忍俊不禁,但结果隔天嘉礼就给她送来了一堆计生用品,还全是最大号的,据说是因为前几年正好家里停水,偏巧那阵子霍家来京城过年,所以嘉礼曾跟霍斯侨一起去过附近的浴池,俩人还一起蒸了个桑拿,所以:“……我琢磨着他差不多是这个型号,谈恋爱可以,自己开心就好,但不能太伤身体,知道吗?” 这是在隐晦地告诫幼幼别没等结婚就弄出小孩来,当然以两家的情况,以宋霍两家的关系,真要是有了小孩儿也不可能堕胎,只会立即结婚,不过…… 嘉礼到底是存了点私心,想让幼幼再在家里多留几年。 况且,谁说谈恋爱一定要从一而终?保不准幼幼以后能碰上更好的呢。 所以说,有些人他看似清隽温柔,但其实是个最为心黑的。 小五嘉孝小六嘉谦,那俩人哪怕一个暴跳如雷,一个阴阳怪气,但心里也差不多算是认定了,往后霍斯侨就是他们的妹夫了,迟早得成一家子。 至于嘉礼??呵呵,居然还想着俩人分手以后的事儿呢。 所以这笑吟吟的人没准那心眼子远超嘉孝和嘉谦。 至于四哥嘉智因为人在红星科研基地,所以幼幼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这几年基地那边的管理是越发严格了。十多年前外来人员只需要办点手续就能进入基地的家属区域,可如今家属区已经迁移出来了,整个基地完全被那些科研学者霸占了,没有正事儿管你是谁,反正是禁止放行。 嘉智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好久,然后:“从基因学、生物学,以及遗传学等方面来讲……” 他提起这些东西滔滔不绝,仿佛在说以霍斯侨和幼幼的长相,一旦结合,肯定能生育出不错的下一代,就这么给幼幼开了一堂课,整整讲了两个多小时。 他讲到最后,幼幼已经从,“咦?” “还能这样? “哇塞!” 然后变成了“嗯嗯啊啊”,“哦……” 最后:“………” 幼幼已经不想讲话了,因为她已经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开始打起瞌睡了。 …… 不过这群人中反应最大的,还得是她七哥嘉信。 宋嘉信人在外地拍戏,这部戏是他自导自演的,打从开机就是奔着拿奖去的。 幼幼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嘉信眉梢一挑,“哦,知道了。” 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快的幼幼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但当天深夜凌晨两点半,一架航班紧急落地,然后轻装简出的嘉信戴着帽子围巾和口罩,在这大冬天捂得严严实实的,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某一个地方。 于是第二天早上。 “……你脸怎么了??” 幼幼今儿要跟霍斯侨一起去商场逛逛,这是早就已经约好了的。 她过几年就要和楚萧风去荔城那边举办音乐会了,但之前那些演出用的礼服裙子等等她不大满意,所以就打算自个儿去商场挑挑。 这是她早就跟霍斯侨约定好的。 然而,此刻,正好是上午八点多,幼幼听见车轮声从家里跑出来时,没等上车就看见了霍斯侨眼角的一片青肿和嘴角的一块淤青。 霍斯侨:“……” 唇角一抽,然后云淡风轻地说:“嗯,不小心摔了一跤,来,上车。” 幼幼:“……” 质疑的小眼神看过去。 “你就看我信不信就完了!!” 但想也知道,准是自家哥哥干的好事,只是哥太多了,又全是练过的,一时间倒是有点摸不准,这暗下黑手的嫌疑人到底是谁?? 第319章 小猪羔子? 在霍斯侨看来,有些事是他必须要经历一回的,在决定跟幼幼在一起时,又或者该说,当他发现他想要和幼幼在一起时,就已经把所有情况都提前预想了一遍。 众人的反应算是在他可接受的范畴内,甚至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温柔”许多。 但总之这道难关算是已经过去了。 几天后。 幼幼即将出发去荔城,也正好是这时霍云舟和苏菀带着俩人后来生的孩子一起过来了,两家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席间气氛很是不错,宋老太更是乐得眉开眼笑,那张脸上都快开出一朵花来。 “斯侨好呀,斯侨是咱看着长大的!” 老太太心说,之前突然发现幼幼的情况有点不对,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保不准是遇上了哪个臭小子,是相中人家了。本来老太太可没少为这事儿担心,甚至还曾为此给宋晴岚打了个电话,不过宋晴岚似乎是心中有数,还反过来安慰她一通。 这下子宋老太不愁了,尘埃落定了,总算是放下一颗心了,“咱幼幼打小就是一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像幼幼小时候那样,抬起苍老的手摸了摸幼幼的脑袋,“你俩可要争点气,也别处太久,别像人家那样谈个对象直接就谈五年八年的,等过个两三年情况稳定了,咱就把这事儿定下来,然后尽快给姥姥生个曾外孙抱抱,男娃也成,女娃更好,要是长得像咱们幼幼,那不更好。” “姥姥可盼着呐。” 老太太笑得越发高兴。 幼幼望了宋老太许久,突然眼底有些发烫,鼻尖也红了。 岁月有时候是个很无情的东西,她的成长,她的长大,意味着一些人再逐渐老去,比如谢家的爷爷奶奶,本就岁数大了,生她爸爸谢戾时老两口都已经五十来岁了,在幼幼十一岁那年二老相继过世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只是老了,时候到了。 她一把挽住姥姥的臂弯,看向姥姥的头发,发根底部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发梢是黑的,但其实是染黑的,她姥爷也是一个差不多的情况。 幼幼吸了吸鼻子,然后说:“姥姥,你长命百岁!往后我生一堆小孩儿给你带!” 宋老太忍俊不禁,“你当自己是小猪羔子呢?还生一堆?可别生那么多,超生可不好。” 早从八几年开始就实行计划生育了,凡是超生都得罚款,宋家不是交不起那罚金,而是老太太舍不得,他们这一辈儿的吃过这种苦,孩子生的多,也太伤身子了,尤其那些刚出月子就又怀第二胎的,甚至有些人才四十多岁就夹不住尿了,偶尔咳嗽一声肚子一用力就尿失禁,这种情况的也不是没有。 她家幼幼呀,是个生来享福的命,往后要继续享福,继续顺顺当当的就好。 而幼幼则是再次冲着姥姥笑了起来:“等这次忙完我就不出去乱跑了,到时候我在家里陪姥姥。” “好~~” 老太太笑着应了声,可心里暖洋洋的。 臭小子有啥用,儿子孙子再多,却永远比不上她这小外孙女贴心。 而宋晴岚正和谢戾坐在一起,她看着这一幕,神色再度恍惚了一会儿,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嘉智那边,和嘉智对视了一眼。 嘉智抿了抿嘴,他哪怕是吃家宴的时候也穿着一身实验室的白大褂,此刻拿起餐巾抹了抹嘴,他起身说:“爷,奶,我实验室那边还有点工作等着我处理,我先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宋老头笑着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这臭小子。” 越长大越没小时候那么好玩儿了,不过她老宋家就跟撞邪了似的,家里孩子虽多,可嘉仁他们性子都比较沉静,也就小五嘉孝活泼些,是个讨喜的,旁的全是从小就年少老成,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儿。 而嘉智临走前则是再度和宋晴岚交换个眼神,见宋晴岚想要起身,他摇了摇头。 等来到宋家这个四合院外,就见几辆车早已守在这里多时,一个戴着通信耳机的冰山美人一袭劲装,顷刻间来到嘉智身旁,同时握紧了后腰的手枪,并冲四周打了个手势。 旋即在众人的重重保护下,嘉智坐车离去。 等回到红星科研基地时,他立即再度投入紧锣密鼓的工作当中。 最初宋晴岚从杨国涛手里接手红星科研基地时,主要做电子、卫星,以及武器改良等方面,后来又开始专攻药剂。 后来嘉智入职这边后,她手里头又添了一员猛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早在八年前嘉智就已经以少年之资接触到这方面,而姑侄俩许多方面的想法不谋而合,尤其在身边的老人逐渐老去后,近几年宋晴岚和宋嘉智主要专攻药剂这方面。 如何科学而有效地为人延寿,这在许多人看来是个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空想,可嘉智和宋晴岚却抱着这份近乎梦幻的理想而执着地追求着成果,转眼八年已过,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只不过这份进展在两人看来并不是非常理想。 …… 荔城。 “大哥!!” 幼幼上飞机前曾给她大哥嘉仁打过一个电话,嘉仁上午才到荔城,中午就赶到机场这边接机。 他笑着张开手,拖着行李箱的幼幼眼神一亮,然后立马扑了过来。 “哥!!你等了多久?” “不久。” 嘉仁说完又仔细看了她半晌,“好像长胖了一点?脸上肉多了。” “还不是霍斯侨,都怪他!!前阵子他直接当了个甩手掌柜,公司都不管了,带着我四处吃,害得我胖了六斤多呢!” 幼幼痛苦面具。 而嘉仁则是眼底漾起了笑意。 他们幼幼这体质有些神奇,说是易胖体质吧,但又非常容易瘦。比如稍微贪嘴,稍微吃一点就胖了,但只要晨跑几天,稍微锻炼一下,就又瘦了。 这么多年幼幼一会儿胖一会儿瘦,那体重也是忽高忽低的,她差不多一直徘徊在增肥与减肥之间,一年之中至少得有一半的时间在放纵地吃吃喝喝,剩下的一半时间则是努力攥着小拳头撸铁跑步。 “走吧,酒店已经给你订好了。” 幼幼点着头,她这趟是单独过来的,早在数日前楚萧风就已经飞到这边筹备音乐会的事情,而幼幼磨磨蹭蹭是踩点儿过来的。 霍斯侨本来是想陪着她的,但因为公司那边临时出了一点事,他飞到国外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而这一路上幼幼叽叽喳喳,她确实还蛮兴奋的,毕竟嘉仁这几年工作越来越忙了,也很少有空能回家,他实现了他少时的梦想,早在当年便曾想过要走这条路,往后便是长辈们逐渐老去了,他也能凭一己之力为这些弟弟妹妹们撑起一片天,护他们余生平安,也使他们免于被任何人欺凌。 并且他如今也才三十一岁而已,但听说林省这边的省长年纪大了,年底就要退休了,不出意外嘉仁这个副省长很快就要转为正省长了。 对于从政者来讲,他哪怕已经三十一了,但他的事业生涯却还有好几十年,这个年纪对于一些人来讲极为年轻,如今不论京城,还是地方上,提起了嘉仁总是会有一群老爷子感慨后生可畏。 而当幼幼来到荔城开始音乐会的彩排时,另外一边也出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小事儿。 远在京城的嘉谦搜集了有关黄家偷税漏税的罪证上交有关部门,黄家被彻查,资产顷刻间缩水了许多,同时股市上有人展开围猎正在狙击黄家的股价。 并且嘉孝之前和顾涵之约好了要“切磋”一下的,今儿也正好是巧了,他刚走出证券交易中心,就正好遇见靠在一辆机车边寂寞点烟的顾涵之。 “……顾小姐?”他惊讶了下。 顾涵之掐灭香烟看了过来,她脸上有个巴掌印,仿佛是被什么人扇的,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而她肤色本就极白,以至于这份鲜红烙印在她脸上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你这脸??” 嘉孝一噎,旋即走了过去。 第320章 这是本能!! 这时正好十一月末,雪下得越来越厚了,但顾涵之穿得很单薄,一件黑色的打底衫,一件皮夹克,一条皮长裤,整个人都快冻僵了,那双眼睛也冷冰冰的。 她看着嘉孝长吁口气,“是你,宋嘉孝。” 嘉孝点了点头,又不禁看了几眼,“你这……” 又忍不住瞟眼她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看起来仿佛是被一个男人扇了一耳光。 他蹙了蹙眉,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只脱下了自己身上这件温暖厚实的长款黑色羽绒服披在了她肩上,“你穿得太少了,不冷?” 顾涵之愣了愣,旋即沙哑地说,“冷啊,怎么不冷,但出门时压根儿没注意今天雪下得这么大,天气也降温这么厉害,明明昨天挺暖和的,雪都化了不少。” 说着她又吸了吸鼻子,然后裹紧了这件羽绒服,但眼底有些发红,仿佛在强忍着某种情绪。 嘉孝又看她半晌,然后说:“上次不是说有空一起切磋吗?正好我今天有空。” 顾涵之狐疑地瞥他一眼,“你找打?” 嘉孝眼皮儿一跳,“倒也谈不上找打,就是……”看她心情不咋美丽。 切磋一下,动一动,把这口气出了也就好了。 而顾涵之也反应过来,突地一笑,“你这人还怪有意思的……” 说着,她长腿跨上了机车,拧了拧机车的把手,轰轰隆隆的声音从机车排气筒中传出,同时冲他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位置,“上来,我知道一家拳击馆,咱们去那儿!” 嘉孝正准备掏出西装外套口袋里的车钥匙,但不知怎的,又盯着顾涵之那微微发红的眼睛看了看,一声不吭地收回了手,然后骑上机车坐在她身后,两手向后伸,握紧了座椅。 顾涵之一笑,然后这辆机车轰地一声窜了出去,嘉孝猝不及防撞在她后背上,下巴颏还磕在了她后脑勺上,这人怎么像匹野马似的? 赶紧抓住了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揉着自己的下巴,“你开慢点。” “这才哪到哪,我还没飙起来呢。” “市区限速。” “啧。” 顾涵之到底还是收敛了几分,不过等到了拳击馆之后,她确实跟这边很熟,那些人喊着顾姐,热情招待,有人看见她脸上受了伤,但没敢多问。 拳击馆的老板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很是凶恶的高大男人。 他丢来两副拳击手套和护具,瞥了一眼顾涵之问:“又挨打了?” 顾涵之皮笑肉不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习惯了。” 对方皱了皱眉,“我看你不如趁早离那个姓沈的远一点,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况且我看他也没多么深情。” 嘉孝解开了西装扣子又松开了领带,但听见这话时微微一愣。 沈?? 上次在凯撒皇宫时候听人说起过一些事,凯撒皇宫幕后那位大老板正是姓沈,道上一些人给他面子,管他叫一声沈爷,听说顾涵之是那位沈爷的干闺女,早年本是一个混街面的小太妹出身,直至走运遇上沈爷这才算是闯出几分名声来。 先不提旁人对她顾涵之观感如何,但至少得卖那位沈爷几分面子。 不过…… 那沈爷似乎是单身汉一个,没媳妇,也没孩子,而且那人岁数似乎挺大的,难不成顾延之?? 嘉孝心里直糊涂,忍不住看了顾涵之几眼,旋即又心下直摇头。 不可能的,想什么呢? 这人看那行事作风就知道,绝不可能干出那种事。 而顾涵之则是斜眼一瞟,“你瞎想什么呢?” “我……” 嘉孝刚要开口,就听顾涵之说,“孙老板说的深情,是指沈巍和我妈,沈巍……他是我爸。亲爸。” 说完,顾涵之又垂了垂眸。 而嘉孝则是一阵讶然。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说旁的,单是他老宋家以前那些狗血的事情就不少,好比嘉信那个亲妈,也好比他自己那些烂桃花,嘉孝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 他觉得顾涵之这人有点可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脸上那一巴掌应该是沈巍扇的。 提起她那个亲爸,她哪怕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眼底也满是讽刺,可如果真的不在乎,之前也不至于背靠着机车在那漫天的风雪中抽烟,而且她当时脚边烟蒂已经攒了一堆,估计已经在那儿发呆很久了。 等两人掀起绳子来到拳击台上,简单地做了做热身,之后就来了一场互殴。 甭管嘉孝怎么想,反正顾涵之是打的挺过瘾。 谁当年还不是一个学霸来着? 上初中那阵子她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第一,也曾是老师和同学家长口中的好孩子,三好学生,奖状等等,摆了满满一屋子,参加奥数,参加竞赛,文科她拿手,理科她也一样很行,结果初二就不念了,因为家里没钱,因为那一年她那个亲妈病了。 后来她那个亲妈死了,死前欠下一屁股饥荒,加起来得有四五十万。 别人都说她是靠沈巍才混出头的,可他靠个屁!!当年她出生前沈巍就已经犯事儿进去了,一判就是十多年,她打小就当她那个亲爸已经死了。 但也不知怎么,有回沈巍跟人应酬时正好遇见了她,对外说了一句“这是我闺女”。 接着就传出她是沈巍干女儿的谣言。 什么干女儿? 亲生的她都愿当,何况还是一个干的。 “再来!!” 拳击台上只过了二十分钟,双方持续交手,拳头满身大汗,两人的头发甚至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顾涵之这长相本是明媚艳丽的,但因神色太冷,这份艳丽就又成了清冷、冷艳,但此刻或许是因大量运动而脸颊酡红,那模样反而驱散了一身冷意,眼神也明亮的惊人。 嘉孝一时间有点愣住,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有些耀眼。 但还能咋办? 毕竟是自己提出陪她切磋的,既然开了这个头,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其实真要是打起来,野路子出身的顾涵之并不是嘉孝的对手,毕竟嘉孝算是专门训练过的,不过他多数时间都是在给顾涵之喂招,其余时间则是在以防御为主。 两人打到最后天都黑了,拳击馆的老板都已经关店了,走时只丢下一句话,“你们两个走时记得帮我把灯关上,外头的卷帘门记得帮我走上。” 然后这拳击馆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深夜十点多,两人瘫在拳击台上,彼此浑身是汗,仿佛是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到了这会儿嘉孝是真有点累了。 “饿了。” 他摘下拳头揉了揉肚子,然后问,“你饿不饿?” 顾涵之比他更狼狈,正在那儿呼哧带喘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她咬了咬牙,说:“饿!当然饿!!消耗这么大,不饿都怪了。” 说完,她勉强起身,甩了甩满头的碎发,汗水顺着发梢化为水柱溅了一地。 但就在这时,“当心!!” 看见她身形一晃,嘉孝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然而“砰”地一声!! 嘉孝被她压在了拳击台上,伸出的手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但此刻手中一片酥软。 他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上方的顾涵之。 噌地一下,他俊脸通红。 而顾涵之也是一懵,旋即艰难地翻了一个身,在他身边躺下了。 “……啧,” 她咋了下舌。 后知后觉地红起一张脸。 然后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他肩膀,“喂,遮一遮。” “你起反应了。” 嘉孝:“???” “………” 脸更红了,十分狼狈地起身就跑,同时冲身后的人低吼,“你闭嘴!!” “我这是生理反应,这是本能!!” 他也没想起反应。 但问题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毕竟也二十来岁了,又血气方刚,哪怕长了一张花心滥情的脸,但确实还是青青白白的一个,从没有过那方面的经历。 …… 且不提这边如何,单说另一头,同样的夜晚,不同的地方。 远在西北贾家的贾向斌阴着一张脸,把床单被罩拧成了麻花,然后推开窗户,顺着这床单被罩做成的绳子一路往下出溜。 直至最终,车库里传出一阵汽车引擎打火声。 贾父最近满嘴全是泡,头发也白了不少,京城黄家的下场他有所耳闻,正在为此忧愁。 本就愁得睡不着,直至此刻, “不好!!” 噌地一下,贾父紧急起身,但等冲到床边时,却只来得及看见贾向斌驾车逃逸的身影。 贾父黑了脸,“赶紧把他给我抓回来!!” 第321章 怎么回来了? 其实贾向斌也没想干什么,他纯粹是受不了那种整天被关在二楼房间里的生活。 这阵子房门被贾父从外面上了锁,就连佣人每日为他送一日三餐的时候都有保镖把守在门外严阵以待,这种坐牢般的生活令他感到十分压抑,感觉自己仿佛被人当做一个服刑犯一般对待。 不过逃出来之后他一时间也没想好到底是去哪里比较好,只是下意识地将车子开向了通往外地的高速公路。 想也知道他那个爸肯定不会就这么放任自己,京城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贾父肯定会让人盯着那边企图抓他回来。 西北本地的话,更是如此,甚至于,贾家在这西北几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若不尽快离开这一地界儿,被贾父派来的人重新逮回去,那几乎是他能预想得到的事情。 为免自己沦落到那么悲惨的境地,他连夜开车,翌日天亮正好车子没油了,虽说出来时已经带上了储蓄卡,半路上路过银行时也从去at取了一些钱,但左思右想后他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师父,隔壁市去不去?” 他的身份证件没在身边,没有身份证就做不了飞机,不过这也什么。 而几乎是贾向斌刚包下一辆出租车离开,贾父那边就已派人追到了这里,但很可惜,原地只有一辆车,贾向斌早就不知所踪了。 当那些保镖将电话打给贾父汇报时,贾父脸一沉,已经很多年没像如今这么愤怒过了。 “你生的好儿子,你看看,你都把他惯成了什么样!!”他气得冲着贾母狠狠数落了一番。 而贾母一怔,满脸茫然,接着才长吁口气坐在了贾家客厅的沙发上,“斌斌他……老贾,其实这事儿,应该不至于吧?斌斌不就是喜欢上一个姑娘吗?听说那姑娘是个弹钢琴的,那楚萧风我也知道,挺有才气的一个人,想来他的学生应该也不差……既然斌斌喜欢,就让他去跟人家相处相处,小年轻的事情,咱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然而贾父却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 贾父气得直发抖,“你以为那个姓宋的姑娘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如果真只是一个小门小户,我前阵子何必亲自去京城一趟把他带回来?” “人家姑娘已经有主了,被霍家那位那么护着,而且你别忘了,那姑娘她姓宋!!” 提起宋这个姓氏,贾父心里甚至有些发抖。 贾母却一脸糊涂,“姓宋怎么了?斌斌是咱家的独生子,咱们两口子可就只有斌斌这一个孩子……” 贾父却说:“斌斌金贵,可人家比他更金贵!宋氏集团当年做餐饮、房地产,还有物流货运发家,提起宋氏你就算没听说过,那必达运输、龙腾房地产,一心餐饮这些……难道你还没听说过?” 贾母又是一愣,宋家这些年经商,旗下公司真是太多,好比贾父如今列举的这些,便全是宋家名下的分公司。 宋家的产业早已渗透全国上下衣食住行各个方面。 “更何况……” 贾父的脸色又一沉,“林省那边有个副省长,今年才三十一,他也姓宋!是那姑娘的亲哥,哪怕不是一个爸一个妈生的,是个表哥,却也是亲舅舅家的哥哥。” “还有咱们西北军区的军长,那人也姓宋!你以为那姓宋的是什么普通人家?” 自古民不与官斗,如果只是寻常家庭的姑娘,他们贾家能看上对方,那是对方高嫁,是对方的福气。 可家世贵重到像那种地步,已是贵不可言,他贾家和人家的差距实在太大!况且哪怕不提那些姓宋的,单只一个霍家都足以叫人头疼。 霍家发迹于香江那边,这些年宋霍两家一直是轮流做国内首富,去年宋家高占榜首,今年就换成了霍家,那位霍总年纪轻轻,但手段却十分老辣。 说到了最后贾父又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人家要是看上他也就罢了,可人家看不上,他还在纠缠不休,他再这么胡闹下去,京城那个黄家就是我贾家的下场!!” “去追,必须把他带回来!!让人去京城看看,他没准又去了京城那边!!” 贾父这么说完,也立即起身出门,他得尽快做好准备。生儿生女有什么用,子女全是讨债的。 而贾父刚走不久,一辆车停在贾家门外,刘思雯下车之后提着一兜水果走了过来,“阿姨,贾向斌在家吗?她没事吧?” 贾母一看见刘思雯,就先神色一柔,但想起了贾向斌和贾父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荔城。 “喂,大哥?你开完会啦?” 下午三点。 冬季向来昼短夜长,尤其他们这边还是北方,每当冬天来临时,往往三点多太阳就开始落山,有些时候才四点多,天就已经彻底黑透了。 幼幼正好刚从荔城这边的音乐厅走出,她臂弯上搭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和羽绒服,满头浪漫卷曲的长发像蓬松海藻般地披散在肩膀上,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和她大哥嘉仁讲电话。 嘉仁这次来荔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幼幼,也是因为公务,只不过这份公务原定要半个月后过来处理,但如今将时间提前了一些。 江宁市是林省的省城,而荔城同样位于林省境内,自然也归他这个副省长管辖。 正好结束了会议,嘉仁笑着说:“我让孙秘书帮忙订了家餐厅,等下吃牛排好吗?我已经让人小王过去接你了。” “好呀!” 幼幼步履一顿,“我本来还想直接回酒店呢,那我不回去了,就在音乐厅这边,我在这儿等你。” “好,小王应该也快到了。” 嘉仁笑了声,又简单叮咛了几句,比如多穿一点,今天雪下得比较大,天也冷了些,那语气活像幼幼是什么三四岁的小豆丁,可不放心得很,他大概就是一个天生操心的命。 幼幼偶尔面对大哥时会有种自己还没忌奶的错觉,她家这些哥哥们无疑是很护着她的,但其中大哥对她的态度又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与其说是疼妹妹,不如说是疼闺女似的。 而俩人正准备挂断电话时,嘉仁突然听见幼幼那边传来一阵惊呼:“霍斯侨!??” “你怎么来了??” 嘉仁一噎,霎时间,脸上的温柔笑容也僵硬住了。 霍!斯!侨!………… 只能说,这绝对是一生之敌没错了。 这人之前不是出国了吗? 怎么突然回国了? 不过,正好。 嘉仁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呵”地一声,冷笑着眯了眯眼。 第322章 嫉妒 今日的天气确实不太好,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那白莹莹的六瓣儿雪打着旋儿地从天空上飘了下来。 风也很大,深冬的冷风犹如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甚至叫人脸皮儿生疼。 而且今日还是一个沙尘天,天空昏暗,四处全是昏黄一片,那暗沉沉的昏黄叫人看起来不大舒服。 可就在这样的天色下,位于荔城文化中心的音乐厅外,却停着一辆漆黑锃亮的红旗车,一个披着呢绒料黑风衣的俊美男人,正背靠着车门,指尖夹着一支烟。 他一看见幼幼顿时笑了,掐灭香烟后,大步朝幼幼走来,而后展开了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忙完了!??” 幼幼高兴地仰起头。 霍斯侨轻笑着说,“嗯,对,忙完了。惊喜吗?” “惊喜!!我可惊喜可惊喜了,超开心的!!对了对了,大哥已经订好了餐厅,等下咱们两个和大哥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咳咳,”突然手机里传来嘉仁的轻咳,幼幼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了,这通话显示正在连接中,俩人还没挂电话呢。 于是她一歪头,开心地靠在霍斯侨怀中,同时把手机贴在了耳边:“哥,霍斯侨也来了!!” 嘉仁说:“嗯,我知道,听见了。那就带他一起过来吧,正好也好阵子没跟他见过面了。”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去年过年时,只不过日理万机的霍斯侨年初五就紧急出国洽商去了,而嘉仁比他更忙,腊月二十八回来,二十八二十九和大年三十在京城四合院待了几天,结果年初一就回到了荔城这边。 而等幼幼挂断电话后,霍斯侨笑着帮她扫掉落在肩膀上的雪花,同时接过她臂弯那件羽绒服帮她展开裹在了身上,像在伺候一个小娃娃似的,一边握着她的手穿过袖子,一边帮她拉上羽绒服的拉锁,又拿起围巾搭在她脖子上。 在做这些的同时,他心里却不禁在想,终于要去见宋嘉仁了吗? 哪怕是前阵子两家大人凑在一起吃饭,把二人这事儿过明路的时候,霍斯侨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预感那就像是一场鸿门宴似的。 不过真要说起来。 霍斯侨哪怕与小五嘉谦和小六嘉孝的岁数比较相近,但自从认识宋家以来,他反倒是跟年长他许多的老大嘉仁,和老三嘉礼,跟这两个人比较合得来。 尤其是嘉仁。 知识渊博,涉猎广泛,年少时两人凑在一起,颇有些惺惺相惜,不论是国家大事,还是商战典例,又或者谈论艺术,乃至于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彼此的见解、看法等等,都十分接近。 现在还好,不过前些年霍斯侨发现自己对幼幼起了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后,曾仔细地思忖过,他有时觉得幼幼似乎有点恋兄情结,这一点在嘉孝嘉谦还有嘉信这几个面前体现的并不是很明显。 但她对嘉仁确实很依赖。 而时间若是再往上推个几年十几年,有时候幼幼偶尔也会任性,被家里人过度溺爱长大的孩子,确实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小脾气,哪怕这一点平时不明显,哪怕大伙儿都在夸幼幼很乖,可大事上从不犯糊涂,小事儿上却有时候犯轴。 她有时钻了牛角尖,不论是她父母,还是宋家那些舅舅们,谁说了都不听,谁劝也没用。 可她唯独听嘉仁的。 往往嘉仁只需要轻轻点拨几句,她就能立即茅塞顿开,在她心中嘉仁这个哥哥是具有权威性的。 就好比当初在别人还在上小学的年纪,她就已经跳级去上初中,没等人家小学毕业,她又跑去了高中,她那时候看似每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仿佛是个乐天派,但其实心里较着一股劲儿。 偶尔考试时因为写错了一个字,写错了比划,为此被扣了个一分半分,回来时就不大乐呵,闷着小脸儿埋头练字,把那个因为一时疏忽写错的生字练习成百上千遍,直至闭着眼睛都能写对才肯甘心。 孙萍萍一直觉得,幼幼就是人家口中的天才,学什么都快,干什么都很有天分,钢琴只练了一两年,那时候也才四五岁,就能够上台表演,并且弹的像模像样。 舞蹈也是从小就学的,很小的时候起就曾参加过相关比赛拿过奖,不管是民族舞、芭蕾、拉丁,还是国标等等,她几乎是一通百通。 像幼幼这种人似乎干什么都很容易,仿佛天生聪明又运气好,合该当个大赢家。 然而私底下幼幼也经常犯轴,好比学习,她一直想要一百分,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卷面低于一百分,她想要处处满分!干了这一行,学了这一门知识,就想要做到最完美,而一旦她的完美主义受到了挑战,她的强迫症就会冒出头,甚至展现出几分近乎极端的小偏执。 她似乎认为做得好是她的本分,是习以为常的,那才是最正常的,而一旦偶尔疏忽出错,那简直就像天塌一样的大错,她很难原谅她自己。 拜这性格所赐小时候大伙儿没少为她操心。 就连有时候宋老太都一脸心疼,还很纳闷儿,“咱家幼幼只要高高兴兴的就好,也不图她往后有啥大出息,可她这性子到底咋回事?” 宋晴岚却是心明镜的。幼幼的心理层面毕竟和她的实际年龄完全不同,她对她自己有着极高的标准和要求。 甚至于这份要求曾一度上升到想要成为像嘉智那样的学神人物,想要去接触科研事业,哪怕她自己心里并不喜欢科研,她更喜爱弹琴跳舞和画画,可因为妈妈是做这个的,而且她上辈子的阅历及眼界十分宽广,她突然觉得她应该像宋晴岚那样成为一名科研学者发光发热才比较好。 以至于确实把她自己逼迫到一定程度。 那阵子家里没少开解她,可她的小脑瓜儿还是想不通,最终是嘉仁说:“家里做科研的已经有一个了,你四哥往后肯定会走这条路,你难道不觉得吗?比起实践还是灵感更重要。” “你完全可以提出你那些鬼点子,然后让嘉智,或者是其他人去变现。” “而且,幼幼。” 当时嘉仁笑着说:“我们对自己的人生方向已经有了一定的规划,哪怕还在上学,还没毕业,但不出意外我以后从政,嘉义大概是当兵或者当一名警察,总归是在体质范围内,我们两个算是一文一武。” “你三哥从小就对学医很有兴趣,他往后不出意外会是一名医生,嘉智的头脑用来搞科研绰绰有余,嘉孝从小就爱钱,也喜欢赚钱,嘉谦喜欢刑法,喜欢法律,嘉信则是喜欢演戏。” “你看,咱们家的各种职业者几乎齐全,而且如果以后我们忙起来,那么爷爷奶奶怎么办?” 也正是嘉仁的这些话,让幼幼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没必要太勉强她自己,宋家人口这么多,已经有人出去奋斗,出去打拼,而比起那些,比起让家里因为她那些所谓的“上进心”担心,她不如做她喜欢做的事情。 她喜欢什么?她其实跟妈妈一样,懒得不像样儿,喜欢冲着身边的人撒娇,喜欢被大家宠着,她一直都在享受温馨平淡的每一天,所以她逐渐对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大哥说得对,很多事并不是非得她亲自去做,何况,她也真的很想做个闲人,就那么陪在姥姥、姥爷的身边,不然以后大家长大了,哥哥们全都出去忙工作了,姥姥他们要怎么办? 年纪越来越大了,子孙却不在身边,她越想心里越难过,以至于她悄悄下定了决心。 她往后要多空出一些时间陪姥姥他们,让哥哥们能免于后顾之忧,她负责承欢膝下,负责陪着家中老人,事业上的东西让哥哥们去忙,而这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所以…… 言归正传。 第323章 大舅哥才是真情敌 霍斯侨有时候觉得,嘉仁在幼幼的生命中扮演很多种角色,既是值得信赖依靠的哥哥,也是幼幼的靠山,是幼幼的保护者,开解者,贤者,偶尔也会化身宠妹狂魔,但同时也是幼幼的人生导师。 他从某方面来讲,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影响到幼幼的喜好乃至于人生意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宋嘉仁不同意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如果宋嘉仁说两人并不合适,幼幼哪怕起初并不这么想,但也逐渐会受到宋嘉仁的影响。 对于幼幼来讲嘉仁就是一个这么特殊的存在,甚至有时霍斯侨也会为此而感到深深的嫉妒。 什么贾向斌,贾向斌什么都算不上。 他真正的情敌,其实是嘉仁这个大舅哥才对。 …… 这家餐厅位于松江河畔,冬季的武松,雪白的冰面,因为餐厅本身是在一家酒店的顶楼,空中花园打造成玻璃房,向下俯瞰时完全可以将下方的景色一览无遗。 餐厅内的氛围也很好。 当霍斯侨和幼幼走进餐厅时,就看见一个和煦儒雅的男人,一副成熟的模样,不论神态还是旁的,看起来极具威信,哪怕并未故意显露,也有着一种上位者,身为掌权者,久居高位的气质。 难能可贵的是对方神色和悦,又有着几分潇洒淡然的松弛感,此刻穿着一件白衬衣,正含笑坐在餐厅的皮革沙发中。 他笑着瞟来来一眼,“来了?” “嗯嗯嗯!” 幼幼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霍斯侨也回以一笑。 嘉仁起身为幼幼拉开座椅,等幼幼坐下后抬手冲一旁打了个手势,旋即便陆续有一道道西餐和甜点摆上了餐桌。 幼幼满桌子来回踅摸,眼神亮晶晶的,垂涎欲滴地瞧着那一道道美食,期间还翕动着小鼻子来回闻了闻,那模样仿佛一只毛绒绒的小狗狗。 霍斯侨看得忍不住想笑,而在他薄唇微弯时,嘉仁也轻笑出声。 “尝尝,我听孙秘书说这家餐厅不错,他和他未婚妻以前来过。” “大哥你真是不近女色,身边一起工作的,哪怕连只蚊子都是公的,那是真的半个女的都没有。” 幼幼拿起餐叉和餐刀,此时嘉仁已切好一份牛排递了过来,而稍微慢了一步,正好落下最后一刀的霍斯侨:“……” 见此沉默,却取来一道樱桃甜点摆在幼幼的手边,好使幼幼能就近取用。 幼幼对这些完全没发现,正兴致勃勃地说:“我跟你讲啊,前阵子孝哥和谦哥又吵起来了,好像是因为孝哥的烂桃花比较多,那天正好我跟阿风老师演出接触,然后他俩就在音乐会外头打起来了!” 嘉仁失笑,“那两个从小就斗嘴,互相瞧不上,当然,主要是嘉谦瞧不上嘉孝,小六一直认为嘉孝没什么智商。但也不必太担心,那两个人关系好着呢。” 就像常人口中的欢喜冤家,关系好不好不是从日常来看的,而得是经历一些事情,遇见一些大事时才能看得出来。 好比若是嘉孝官司缠身,那么嘉谦无论如何也会帮他拿到胜诉!嘴上嫌弃,可心里却护着得很。 幼幼抿嘴一笑,“我知道啊,我都见怪不怪了。” 小时候看见那俩人斗嘴打架,她心里还曾着急的不行,生怕兄弟之间那样太伤感情,以至于她急火火地去当和事老劝架。 但自从有回亲眼目睹嘉谦把嘉孝按在泥地里揍得嘉孝一脸乌青,嘉孝也一口咬在嘉谦胳膊上跟头狼崽子似的不肯撒口,结果转眼第二天那哥俩又开始勾肩搭背后,幼幼也就无语地明白了。 为那俩人操心,那完全是闲得蛋疼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而嘉仁瞧着幼幼,又不禁一笑,接着那凉凉的眸光扫向了霍斯侨。 霍斯侨:“!” 顿时一僵,神色一凛。 他面对嘉仁时,甚至比面对谢戾时压力还更大。 以嘉智的心计、城府、和手腕,霍斯侨甚至曾私下想过,幸好对方是幼幼的哥哥,表哥也是哥,也是亲哥哥,往上推个几百年,封建王朝时,甚至有表兄妹喜结连理的。 如果嘉智和幼幼没有这份血缘关系,那以嘉智的谋略,根本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他只会恨不得亲自把幼幼笼罩在他的羽翼之下,别以为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 好比他之所以从政就是为了能帮家中这些弟妹撑起一片天,使得日后家里这些人无人敢惹,无人敢欺,而年近三十一岁就已走到了这步田地,他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已经远超人想象。 谢戾那位姑父前些年已经退休了,不过那位似乎也曾见过嘉仁,似乎有意将嘉仁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如今看似手握实权,地位已经不小,但殊不知嘉仁来林省这边也只是在镀金而已,只是任谁都没想到,镀金期间他竟然做出那么多的政绩来,如今整个林省几乎已焕然一新。 “紧张?”嘉仁瞧了霍斯侨几眼,突然笑着问了句。 霍斯侨抬指勾松了领带,也笑着反问了回去,“紧张才是正常的,不是吗?大舅哥。” 嘉仁颇感兴趣地又瞧了他几眼,“斯侨,你这是在挑衅我吗?还是我误解了什么?” “并没有,哪敢。” 霍斯侨侧首看向一旁的幼幼。 嘉仁则是又笑了笑。 心里怎么想的,那是分毫不露,喜怒哀乐仿佛全部深深内敛,他当年十六七岁时偶尔还会情绪外露,可等到进入体制后,不过半年时间就已迅速蜕变成这副喜怒深藏于心的模样,再也没人见他发过火,他向来都这么儒雅雍容, 但往往越是这种人,就越是一个狠茬子。 正在吃牛排的幼幼察觉不对,猛然抬起头,狐疑地看看他们俩。 “你俩怎么啦。” “你俩在干什么啊?” 短兵相接。 嘉仁笑着收回了视线,拿起一旁的柠檬水轻抿了一口,“就是瞧瞧你这男朋友。” “虽说挺熟了,但以这种身份见面还是头一回,不是么?” 嘉仁又笑了。 霍斯侨紧张了。 霍斯侨他怕了。 紧张才好,怕才好,感到不安才好。 人如果太过安逸就没了危机感,就容易犯错误。 让他紧张,让他怕,他才能一直绷紧了皮子,才能对幼幼好些,对幼幼更好些。 幼幼的靠山向来不是外面的任何人,而是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姓宋的。 从前是她的舅舅们,而如今变成了她的这些哥哥们。 而,霍斯侨:“……” 笑不露出。 但攥着餐刀的手一紧。 半晌之后又不禁扶额苦笑。 宋嘉仁…… 果然不大好对付。 这就是一个修炼千年成精的老狐狸。 第324章 命运? 幼幼来来回回地看了看这俩人,突然有种感觉,难道霍斯侨这是被她家大哥恐吓了吗? 咦,这么一想感觉有点可怕的感觉。 “大哥~~~” 幼幼幽幽地看着嘉仁,那小眼神瞧着就护短的不行。然而嘉仁心里突然就有点发酸,他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 幼幼一瞪眼,“才没有!哪有女大不中留?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如果大哥你被人欺负,那我肯定也要第一时间往上冲!” 说着她竟然还攥了一下她的小拳头,仿佛她有多彪悍似的。 嘉仁哧笑,“哦,是吗?那我倒是真有点期待了。” 他看向霍斯侨,而霍斯侨十分优雅地品尝着这西餐牛排,虽然看懂了嘉仁的意思却并未笑而不语并未表态。 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未来是你家女婿,只有你们这些舅哥儿欺负我的份儿,我一个当人妹夫的,哪敢反过来去欺负女人呢。 嘉仁悻悻,“算了,就饶你们这一回,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嘉仁说这话时神色凉凉地看向霍斯侨,那意思明摆着,你敢欺负我家幼幼就试试! 霍斯侨说,“不会有以后。” 他只会恨不得对幼幼好些,更好一些,他脑子又没问题,要是把幼幼欺负跑了,以后上哪儿找幼幼去。 况且说真的。 比起“欺负”幼幼,让幼幼伤心,他倒是更想把这丫头惯坏,惯坏到她非他不可的程度,除了他以外,再也不会有别的男人能比他更惯着她。而只要这样,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所以说,温柔什么的,千万别轻易相信,许多看似脾气不错的人,通常都是有几分腹黑属性的。 而此刻的幼幼还不知晓她身旁的霍斯侨在打什么算盘。 至于嘉仁,到底是妹妹长大了,他突然感觉岁月是个十分无情的东西。以前或许也曾有过这种感慨。然而从无哪一次,像这回这般,这么的叫他惆怅,叫他茫然,叫他无所适从。 往好的方面想,以后会多一个人如他们一样疼爱幼幼,可是……难道霍斯侨不和幼幼在一起,就不疼幼幼了吗? 他以前那些年可没少疼。 总之,自家宝贝妹妹被这豺狼一样的黑心家伙不动声色地偷走了,嘉仁确实有点不适应,只不过这几分小情绪,叫他深深压在了心底而已。 …… “喂?妈妈,你给我打电话啦?” 直至回到酒店时,嘉仁因为等下还有一个会要开,被司机开车带走了,而霍斯侨则是在幼幼隔壁开了一个房。 幼幼也是走出电梯后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 电话另一头,宋晴岚笑了笑:“嗯,你爸说明天又要降温了,荔城那边似乎有冰雹,你出门时多注意一些。” “嘻嘻~~~” 幼幼笑得蛮高兴的,“让爸爸放心啦,我没事的话绝对不往外面跑,况且我住的这个地方离举办音乐会的场地很近啊,根本砸不到~~~~~” 捏着手机跟妈妈煲了一会儿电话粥,宋晴岚又不放心地叮咛了几句,而幼幼则是满口答应着,并且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地说:“等音乐会结束我就会回京城了,妈妈你和爸爸可要想我哦~~~” “还有让弟弟们好好吃饭,好好上学,等轩轩他们放寒假我带他们去滑雪……还有还有!!” 最后她又说:“你跟四哥也要注意一下,不要老是睡在实验室里,长期休息不足对身体不好,听懂了吗??” 而宋晴岚那边则是忍俊不禁,“好啦,知道了,小管家婆。” 幼幼弯起了眼睛,她很喜欢念叨这些事,也很喜欢“管着”这些人,谁让他们一个个都太敬业,拼起命来实在太吓人。 等母女两个挂断电话时,幼幼和霍斯侨一起往外走,两人的房间紧挨着,期间俩人聊起一些事情来。 幼幼问他这次去国外出差有什么收获,而他则是细数分离这些时日的见闻。 “对了。” 霍斯侨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浅银色天鹅绒布的首饰盒,那首饰盒上印着烫金的logo,看设计就很高档的样子。 “看看喜不喜欢。” “我肯定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话倒是不假,霍斯侨十分了解她的喜好,每次去外面出差都不会忘记给她带回许多伴手礼。 小时候是洋娃娃,小熊布偶等等,少女时代是水晶发卡,漂亮的衣服等等,又或者是她从小就喜欢的游戏卡和限量版发行的游戏机。 至于最近这几年则是又变成了各种桌子手串耳钉耳环项链等等。 不过说归这么说,幼幼还是听话地打开了这个首饰盒子,扁扁的盒子里想着一条铂金宝石的项链,湛蓝的宝石看起来清澈剔透,可漂亮极了,而这设计也别出匠心。 “哇!!” 霍斯侨见到她张开小嘴儿神采明亮但也模样,忍不住一笑,然后拿起那条宝石项链亲手帮她戴上。等戴好之后又帮她整理一下满头卷曲的长发。 他柔和地弯起了眼眸,“很漂亮,很适合你。” “这个叫什么?”幼幼摸了摸垂在领口的宝石坠子。 “海洋之心。” “名字真好听!” 而此刻的幼幼还不知,价值连城的海洋之心是霍斯侨从某个慈善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不说别的,单这一条项链的价钱,就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等两人来到房门前时,幼幼正准备刷卡进门,但就在这时,“宋小姐??” 幼幼脸一黑,突然心情不美了。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刚从另一部电梯中走出的贾向斌。 而贾向斌则是扬了扬眉,深感命运的神奇。 “好巧,竟然在这儿遇见了你。” 说完,贾向斌又隐晦地皱了一下眉,他看向霍斯侨那边,眼底染上了几分忌惮。 说白了那次大伙儿闹进警局时,贾向斌之所以会被贾父抓回西北,完全是因为这个霍斯侨。 这位霍总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贾父那边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并且不过短短几日,恐怕不仅仅只有霍斯侨曾对黄家出手。 当时那个曾妄想占幼幼便宜的黄少,其背后的黄家已经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