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跟着病娇躺赢了》 第1章 沈蓝桥被关进了小黑屋 夜深露浓,小屋里昏暗一片,月光透过柴门间隙打在地上,隐隐给小屋增添了一点光亮。 蓝桥醒了,屋里很黑,她吓了一跳,可是她胆子小,怕黑又怕虫,在黑夜里即不敢动,也不敢喊。 等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蓝桥拍拍胸口,小声安慰自己,“蓝桥,别怕,这只是捉迷藏,爹爹会找到你的。” 她前世是一个因为心脏病被抛弃的孤儿,孤孤单单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就去世了,三年前穿到这里,虽然只有一个父亲,但有了亲人,身体也健康,她也很满足了。 蓝桥今年才六岁,小豆丁一个,她坐起身,借着月光,才看清地面上铺的树叶,还有墙角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柴。 蓝桥明白,这是间柴房,她家里也有。 可是她记得今天是南疆集市,她陪爹爹出去买东西,那她怎么到了这里,还有爹爹去哪里了。 蓝桥心里这么多问题,可一个答案也没有,她又想哭了,可是爹爹说,要是别人不心疼你,再哭也没有用,还惹人厌烦。 也许想着她一个六岁小孩逃不了,也没用绳子绑着她,蓝桥站起来想走走,却发现柴房的空间只有她躺下的这点地方。 蓝桥饿了,再也安慰不了自己,她人变小了,被爹爹养的也娇气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就连睡梦中也抽噎着不停,突然有人轻拍她的脸颊,蓝桥睁开眼睛,见身前一个黑影,蓝桥一喜,正想扑上来大喊爹爹。 却被一只枯瘦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蓝桥瞳孔紧缩,眼泪吓得哗哗的流,她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小身板往后挣,小腿不断倒腾,试图挣脱。 黑暗中一声佛号响起,来人低声道:“孩子,不用怕,老衲是佛家弟子,你只要不大喊大叫,我就放开你,可好?” 蓝桥眨巴眨巴眼睛,赶紧点头。 那和尚好似能夜中视物,见蓝桥举止可爱,语带笑意,“女娃娃是从哪里来?” “南疆,我从南疆来!” “那你可曾见过一个中原人,他身高六尺有余,常年带着一根碧玉竹笛。” 蓝桥把偷偷带的碧玉竹笛往怀里藏了藏,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人常年拿着一根碧玉竹笛,就是她的爹爹沈剑秋。 她一下就猜出他说的是谁,只不过:“你又是谁,为何找他?” 和尚低声一笑,也不拆穿她的动作,“我和他呀,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不过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他叫沈剑秋。” 他叹息一声,一时陷入回忆之中,没再说话。 “啊,你认识我爹爹。”蓝桥大吃一惊,上前爬了爬,“叔叔,你是来救我的吗?”kuAiδugg “这里太黑了,我好怕呀。” 那和尚一惊,对着蓝桥仔细打量,“孩子,你易容了。” 看见蓝桥点了点头,和尚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看来天意如此,我也不挣扎了。” 蓝桥疑惑的看着他,“大师,这是哪里你知道吗?您不打算救我出去吗?” 和尚摇摇头,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欣喜和期待,“老衲很快就要去侍奉佛祖了,孩子,你知道伽罗寺吗?” 蓝桥点点头,“我知道,爹爹说过,戒痴大师在我三周岁的时候送了我一颗舍利子。” “大师,您认识戒痴大师吗?” 她一脸的我在伽罗寺有熟人的表情,惹得和尚发笑,“真是个孩子。” “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孩子你想活命,就要牢牢记住。” 他的声音陡然严厉,吓了蓝桥一跳,见他还在等着她回应,蓝桥含泪应了声好。 “这里是千羽楼,江湖上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平日靠杀人和贩卖消息为生,是一个情报机构。” “如今,楼主薛曜身受重伤,教中事务多是芳菲夫人打理,她一介妇人,教中其他堂主多不服,不太听她的号令。” “你改日寻到机会,速速脱离此处,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 “可是,大师我怎么逃啊?” 蓝桥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抓着和尚的袖子撒娇,“大师,你是我爹爹的朋友,还是个好人,你就救我出去吧!” “唉,我已经功力全失,这千羽楼在群山之中,出不去了。” “千羽楼的杀手都是从小培养的,你年纪小,他们不会杀你的。” “三日后,千羽楼将去外面收集一帮弟子集训,你去的路上,伺机打探地形,以后再寻机会逃出去。” “不过千羽楼的训练非常残酷,我把伽罗寺般若心法传给你,保你灵台清明,方不堕入恶鼻地狱,沦为伤人利器。” “那我不是要叫你师父?”蓝桥是个小机灵,打蛇随棍上。 他轻笑一声,“不用拜师,我也是看在与你爹爹的情分上传授于你,我与你父亲平辈论交,你叫我一声叔叔可使得。” “修习之后,切记每晚打坐,不可偷懒。” “今日传功之事,休要对他人提起,你父亲也不行,能做到吗?” 屋里很暗,蓝桥看不清他的长相,却猜测他一定是个极慈悲的出家人,她热血上涌,“放心吧,大师,我就算死也不会说的!” 他又笑了。 蓝桥以为他不信,正要赌咒发誓。 “我叫戒痴!” 蓝桥啊了一声,原来大师就是送自己舍利子的人,而那颗舍利子现在还在她的脖子上挂着。 她掏出舍利子,就着月光,打量着它朱红的外壳,“大师,这是你送我的吗?” 戒痴和尚摸了摸自己多年前送出的舍利子,“对,就是它,原来你是它的主人,看来我们果真有缘。” “那你就叫我一声师父吧!” 蓝桥挪到他身前,跪到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戒痴和尚又叹息了,他思索片刻,手伸入怀中,少顷,一朵白色的复瓣莲花出现手中。 戒痴看着手中花朵,语气仿佛陷入了回忆,“此花名为血色莲华,花瓣薄如蝉翼,锋利无比,见血封喉。” “但是最为奇特之处,则是她芳香扑鼻,有迷惑神智之能,你小小年纪身处这极恶之地,恐不能自保。我如今把它送给你,为师命你只能用来自保,不能胡乱伤人性命,等你出去后,每天必须要做一件善事,能做到吗,徒儿?” “弟子能!” 戒痴和尚看她小小年纪,脸上却一片坚毅之色,好像死亡也不改其志,他心下一动,倒对她生出几分喜爱。 第2章 沈蓝桥被丢进了山洞里 此时的蓝桥当然答应的爽快了,她前世今生都被养的单纯,长这么大连杀鸡都没有见过,去哪里杀人,她接过血色莲华,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见花朵漂亮,对它的喜爱多过恐惧。 月华如水,洒在她小小的脸上,稚嫩青涩,此次遇险,没有了以前的得过且过,倒让她生出了几分对力量的渴望。 戒痴和尚微微点头,把般若心法和血色莲华的起势、要诀等倾囊传授,幸亏蓝桥记性很好,不到两遍,就全部背了下来。 戒痴和尚心中高兴,深感自己收了个资质极佳的徒弟,且蓝桥骨骼清奇,性子坚忍,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但怕她骄傲,又告诫了几句。 之后左右无事,害怕被看守发现破绽,戒痴点了蓝桥的睡穴,就悄然离开了。 蓝桥再一次醒来是在白天,可是她没有心情观察处境了,她太饿了。 她蜷起了身子,双眼无神,‘咕咕’地腹鸣声打破了柴房的安静。 蓝桥饿的肚子咕咕叫,她也不知道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她第一次知道饿肚子的滋味这么难受,发誓以后再也不浪费食物了。 她慢慢站起身来,按着肚子走到门口扒着缝隙往外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就地坐下,却摸到一个碗,被树叶盖住了,她急急拿起一看,是一碗凉透的米饭。 她撇了撇嘴,不愿下口,可是拗不过肚饿,最后还是吃了。 吃完后,又坐回树叶铺上边,困意上涌,蓝桥嘀咕饭里有药,又陷入沉睡。 后来的几天蓝桥吃后就睡,睡醒再吃,若不是手中的血色莲华和脖子上的舍利子,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翌日,天未亮,蓝桥刚睁开眼睛,关闭了不知多久的柴房便打开了。 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外,“九十九号,出来。” 蓝桥缓缓走到门口,阳光涌进来,打在脸上,令她有一瞬间的晕眩。 她适应了一阵,右手遮住眼帘,才看清了身前之人。 他大概二十岁左右,一身黑色长衫,脸色冷峻,肤色微黑,可见是个极少笑的人。 蓝桥微微发憷,躬身应是,“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黑衣青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蓝桥,微微点头,道:“跟上。” “你说要去哪儿?”蓝桥扒着门口不动。 黑衣青年皱了皱眉头,看着蓝桥,语气平稳道:“再说话割了你的舌头。” 她吓得瞳孔一缩,连忙捂住了嘴巴,蓝桥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小命,蓝桥不再说话,连忙放开柴门,急行几步,跟了上去。 经过一个山坳,走了一段石子路,进入一片山林,林中空地上大约有二十多个八九岁左右的孩子在练剑。 他们面无表情,手腕翻转间,出手便是杀招,没有一丝一毫的花俏。 蓝桥吓得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黑衣青年目不斜视,昂首走过。 看着前方黑衣青年的身影去的远了,蓝桥连忙小跑着跟上。 二人来到一个山洞前。 两个彪形大汉手执大刀守卫在洞口,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好像死人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蓝桥一个激灵,下意识抓住前方黑衣青年的衣角。 黑衣青年冷哼,手臂一甩,声音略带讽刺,“这就害怕了,后面可有你受的。” 从洞口看去,山洞很黑很深,虽然长长的通道之中,每隔十米左右墙上就插着一个火把,但两根蜡烛的中间地带,还是黑乎乎的。 灯火明灭,摇曳不定,给这段路程增添了几分鬼魅气息。 长长的通道之中,不时传来仿若野兽的嘶鸣,前方的路仿若没有尽头。 蓝桥有点害怕,就算知道身边的黑衣青年也不是什么善人,还是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 借着火把的亮光,蓝桥左顾右盼,依稀可以看见通道两边不时有个山洞,被铁栅栏围着,里面装满了人,均是黑衣,一样的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随着野兽似的的嘶鸣声越来越大,蓝桥突然有了一种她正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的感觉。 她心惊胆战,顿住脚步,就想往后跑,黑衣青年仿若背后有眼,每当蓝桥想要停下,他就冷哼一声,威胁之意甚浓。 又走了一大段路程,黑衣青年在最后一个洞口前停下,那嘶吼之声就是从这里传来。 蓝桥下意识倒退几步,黑衣青年突然一个转身,大手抓住蓝桥后领,扯到前头,声音阴沉。 “看看,好好看看,这以后就是你训练的地方。” 蓝桥的脸被挤在铁栅栏上,一阵扭曲,她挣扎不动,索性低下头来不去看。 突然头发连带着头皮被拽起,蓝桥被迫抬起头来,眼前再无遮拦,她一阵惊吓,狱中哪有什么野兽,分明是一群六岁左右的孩童。 这个山洞好像为了容纳更多的人,故意挖的特别大,里面装了有七、八十个小孩,山洞中间的洞顶上悬挂着一篮食物。 上面有香气不断冒出,下面的孩子仿若野兽一般,撕咬,扭打,无所不用其极,不时发出阵阵嘶吼声,都想站在别人的肩膀上拿到上面的食物。 也许在生存面前,揭去了文明的面纱,人类和野兽并没有什么区别。 蓝桥生下来就一直被沈剑秋保护的很好,那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她瑟瑟发抖,双腿无力站立,全靠黑衣青年扯着她。 来的路上,脑海中想的如何耍小聪明,如何嘴巴甜一点,讨好这里的主人,但是她没想到自己根本见不到主人。 黑衣青年刚好松手,蓝桥仿若烂泥般瘫软在地面上,看着洞中同龄的小孩儿,她害怕极了。 黑衣青年视若无睹,双手熟练地打开门,把蓝桥丢进去,冷冷道:“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一个人头换一个馒头,吃够了一百个馒头,你就可以出去了。” 黑衣青年说完之后,也不管蓝桥有没有听见,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蓝桥胸口憋闷,眼前金星乱冒,隔着栅栏,双手伸出去,撕心裂肺的大喊:“不,不要啊,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不要呆在这里,爹爹,来救我!求求你,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黑衣青年的身影越走越远,仿佛连生机也已远去,绝望弥漫了心头,蓝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第3章 蓝桥开始杀人自保 杀手堂是千羽楼一个重要的财源,和天下大多数杀手组织一样,他们平时负责杀人任务。 只要命令下达,不管男女老少,尊卑贵贱,只是根据被杀之人身份高低,杀人难易程度来收费。 身份越高,所需钱财就越多,因此杀手堂在千羽楼的地位也就越来越重要。 作为杀手堂最为厉害的杀手,只听堂主的命令,甚至有时连楼主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杀人任务凶险,因此杀手堂也是弟子陨落最快的地方,所以杀手堂的杀手更新换代很快。 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有人补上来,挑选杀手是杀手堂来做的,见惯了生死,他们已经不把人命当回事。 在他们看来死去的孩童和猪羊没什么区别。 “伯魑,这一批小孩训练的怎么样啊?” 今日千机阁阁主席瑟瑟没有外出,在楼里溜达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刚送完小孩的副堂主。 “秉阁主,现在感觉并不太好,今日送去的两个,下午送去的那个还哭着呢,早晨送的已经吓傻啦,属下感觉也许明天我就要替他们收尸了。” “小孩子都这样,再过几天再去看,说不定都进化成野兽啦,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席瑟瑟哈哈一笑,看着伯魑道:“你先退下吧,我还要在这里逛逛。” 伯魑拱手告退。 席瑟瑟背着手溜达着进了山洞,待走到最里面的山洞,果然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笑眯眯的看过去,最先看到的则是面朝着外面正在发呆的一个小男孩。 那人正是易容后的蓝桥。 她好似没有看清,上前两步,定睛一看,嘴里小声喃喃:“果然有点意思。” 蓝桥呆呆看着山洞里孩子们的眼神,对席瑟瑟暗地里的观察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这些孩子他们看她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同类,倒像是在看食物。 蓝桥打了个哆嗦,她还不想死,只能正视眼前的现实,这里也没人会给她调整心态的时间。 她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了,靠里免的几个山洞内几乎都关进了数不清的小孩子,千羽楼就用这种方法训练杀手和死士。 按他刚才所说一百个人头换一百个馒头的说法,如果想不被饿死,每天最少也得杀一个人,否则就会饿死或者被别人所杀。 蓝桥被扔到最里面的山洞,隔了半天下午又被扔进一人,凑足一百之后,黑衣青年又出现了。 只不过蓝桥现在已知道他名叫伯魑,是杀手堂的副堂主,他负责监管训练,她们这一批训练的弟子都是用来补充杀手堂的杀手的。 山洞面积大约有二百平方,空间看起来很大,但是里面挤了一百号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看着就发憷。 山洞里面又潮湿又逼仄,洞壁上有一个凹槽,里面点着一只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仅仅照亮山洞巴掌大的地方,别说黑暗的角落,连中间的地面都照不到。 如今蓝桥正落到这一批新手训练中,如果将来能够从山洞中活着出去,才有被培养成杀手的可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而在如此残酷的条件下,有命留着参与杀手训练对现在的蓝桥来说也是一件不敢奢望的事。 现在已是子夜,等到凌晨第一声鸡鸣响起,这一天就算过去了,而如今蓝桥还没有杀一个人。 她隐藏在一个角落里,还要防着别人来杀她,拿她的人头。 她是个新人,而且看起来又小,已经有好几个大个子对她发起过攻击了。 只是蓝桥到底会点手脚,又有师父给的东西保命,到底没有被他们杀死,但也受了不少的伤。 山洞里的食物有限,还要争抢,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最早的一顿饭还是昨天晚上在柴房吃的凉飕飕的米饭。 她的胃早已饿的麻木,失去了知觉,连哀叹自己命苦的力气都失去了。 应该是第二天了,山洞里不见天日,只能根据每天的进食判断时间。 早晨有人来送馒头,只是还是没有她的份,今天再不拿下人头,她就要死啦。 可是她不能死,她还要等爹爹来救她,爹爹那么厉害,救她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她要留着命等他过来。 她拿着血色莲华漠然的看着前面的几个孩童撕咬,打斗,听说他们大多说是孤儿,有的甚至是被拐卖的。 蓝桥由一开始吓得尖叫到现在满脸的麻木不在乎,仅仅过了几个时辰而已。 而手中的血色莲华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光泽,黑魆魆的,看上去像一朵饱经蹂躏的假花。 她一开始确实是被吓傻了,蓝桥从来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严酷肮脏之地。 和沈剑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好像还在昨日,她心中对于那天闹着要上集市不是没有后悔的。 她不欲与人争斗,只是她想活着,别人也想活着,这是生存之战。 既然答应爹爹一定会活着,那就只能别人死了,蓝桥心里冷冷地想。 她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寻找动手的最佳时机,中间的拼杀依旧在继续,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更容易发生踩踏、推搡。 蓝桥冷眼看着,终于有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一时不查,被推搡在地,落在蓝桥的不远处。 就在此刻。 蓝桥迅捷如猛豹,飞速跃起,趴在男孩身上,按住他欲起的身体,右手向前一伸,划过男孩的喉咙。 在杀人那一刻,她的眼中再没有任何软弱和悲悯,只剩下麻木和必须活下去的信念。 她本来就聪明,又善于观察,藏在暗夜之中如一只蛰伏的猛兽,在敌人最放松的那一刻,直击他的咽喉。 血色莲华果然是一个好武器,它薄如蝉翼,却见血封喉,根本用不上心法迷惑敌人。 那男孩临死前眼中充满了怨毒,直直的瞪着蓝桥,嘴里汩汩冒出血泡,脖子间也往外流血。 蓝桥转瞬间身上沾满了男孩的血,脸上血滴滴落,正好有一滴滑到了嘴边,她伸出舌头一舔,涩涩的,咸咸的,她啧啧嘴巴,血的味道确实是咸的。 蓝桥盯着他充满了恨意的眼睛,淡淡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恨我也没用,你就去地狱里告状吧,我等着你复仇。” “祝你来生生在富贵人家,永远碰不到这样的人间炼狱。”把男孩的眼睛合上,紧握双拳,蓝桥闭上眼睛,轻叱一声,砍下了男孩的头颅。 她没有时间害怕,赶紧撕下男孩的衣服,把人头包起来,蓝桥又悄悄地藏在黑暗之中,等着拿人头换晚餐。 这里抢头杀人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蓝桥亲眼看见过,一个男孩得到了人头,却没有保住,最后自己也被杀了。 送饭的人就快要进来,他们就算抢人头,时间也不够,她没把握护住一个人头一天,心想只要撑住这最后这半个时辰,就又是另一天了,如此她也能保住性命。 蓝桥想的很好猜得也不错,可是洞中就这么多人,虽然每天都有孩子补进来,但是她刚来还不知道,每一个进来的新人都会被人观察一两天的,她也不例外。 这不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走到了她身前一米处站定。 “喂,你是几号,看来有两把刷子啊,出来露两手吧!” 第4章 蓝桥大意了,没有闪 蓝桥正躲在角落,抱着人头凝神戒备,少年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听清少年的话,蓝桥没有出声,又往身后的黑暗里藏了藏。 少年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来到离着蓝桥大约一米远处,“够谨慎,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蓝桥一愣,看向少年,见他身量和自己差不多,并不足为惧,思索片刻,“好。” 不管如何,在如此险境,管他心思如何,有个帮手也不是坏事。 少年一怔,似没想到蓝桥这么快就同意了,笑了笑,上前两步坐到了蓝桥身边。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是这里面除我之外最聪明的一个,只要我们俩合作,最后活着的一定是我们,我是二十一号,你呢?” 蓝桥没想到这人如此细致,自己几乎都在角落里窝着,他都能注意到,他的排名如此靠前,按理来说,他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看他的样子也快出去了,不知他来找自己有什么目的。 “我是九十九号,来了没几天,你是二十一号,来的够早啊,为什么还要找人合作。” “我排名比你靠前,托个大,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吧,咱也别矫情,这么说吧,我刚进来的时候,表现还不如你,差点被别人杀头换了吃的。”他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已经是大人的模样了。 “可是我命大,几个人争抢的人头正好被我拿到了,我也是像你一样藏起来没吱声,侥幸得了一命,那几人想要杀我,都被我反杀了。” 他飞快地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蓝桥手中的血色莲华差点出手,谁知二十一号只是虚晃一枪,“这把小刀就是从他们手中抢过来的。” “你要知道进入这里是没有武器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惹我,我也一直留着这个凶名。” “那二十一哥这么厉害,相比想找你合作的人很多,为什么挑中我呢。” 二十一扭过身来,眼中闪过奇异地光芒,“因为小兄弟你最识趣,而且,”他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个角落,悄悄道,“我们都有武器,不用担心双方占便宜。” “大哥果真聪慧过人,和大哥合作我就可以放心了。”蓝桥嘴上说着,手中的血色莲花却越发握紧了几分。 “我就知道兄弟不是迂腐之人,可不是那起子小人能比得了的,有我在此,绝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蓝桥面上放松,心里却提着一口气,但她毕竟前世多活了十几年,表面功夫在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前还是够看的。 她连忙站起身来:“多谢大哥指点,以后还请大哥多多关照,小弟也会帮助大哥多拿几个人头的。” 这边蓝桥与人称兄道弟,几天后其他人才注意到这种情况,也开始悄悄的合作起来。 只是相比两人都有武器,其他人或赤手空拳仅靠手脚和牙齿,或者在山洞中捡的锋利的石块,心知不是两人的对手,搞偷袭的人少了许多,蓝桥有时也能睡一忽儿安稳觉。 两人联手两个月下来,合作越发默契,已隐隐成了这批弟子中的佼佼者,平时任务完成无人敢惹。 直到今天,二十一号送出两个人头就要完成任务,可以出去了。 二十一号在洞里待了四个月,两个人头,四天还是很快的,蓝桥心里既为他高兴,又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还有心里最深处连她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嫉妒。 是的,嫉妒。 她一个活了加起来二十岁的女孩子竟然嫉妒古代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实在是被整天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洞里厮杀吓怕了,她太渴望出去了。 二十一号今天很兴奋,两人早早的完成了任务,直接在石洞前等着,随着送饭人的脚步声临近,蓝桥心里也渐渐放松,今天的任务完成又可以歇息一天。 突然,二十一号靠近,蓝桥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脖子一凉,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她心里咯噔一声,侧首看去。 二十一号笑嘻嘻的看着蓝桥,伸出另一只手:“抱歉了,兄弟,我实在等不了两天啦,先借你的人头一用。” 她大意了。 蓝桥怒上心头,她一个心理年龄都可以当他姐的成年人竟然被个小屁孩耍了。她正要反驳,突见旁边其他人或辛灾乐祸或冷眼旁观,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 果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面对队友的背叛,蓝桥心里的小人越发冷静,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感,而这时送饭的黑衣人也过来了。 他们看着这对对峙的昔日伙伴并没有阻止,反而颇有兴味地观望,见黑衣人不管,蓝桥这才抬起手,小心的摸着脖子旁边的匕首。 “大哥太伤小弟的心了,您若想要,说一声就是了,小弟定会双手奉上,何必兵戎相见。” 送饭人敲了敲铁门催促,二十一号抬眼看着他,声音平静:“你或许不知道,我完成任务的时间还不到四个月,所以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送饭人听了听,果然不在催了,二十一号交出人头,拿下匕首转过身,脸上在没有以往的笑容,一片冰冷,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无情。 “看在你叫我几声大哥的份上,今天再教你个乖,以后可再不要轻信别人,你看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 他拍了拍蓝桥的肩膀,转身走出去,声音随之传来,“希望以后能再见你,而你随时可以找我报仇。” 随着声音远去,蓝桥握紧了拳头,心中一片被欺骗的愤怒,还有几丝说不清的嫉妒和羡慕,含情的桃花眼红的似要滴血,她暗暗发誓今日之仇她蓝桥记下了。 蓝桥憋着一口气在那山洞之中呆了整整一百天,才跟着伯魑出来了。 秋风萧瑟,笼翠山果然不负其盛名,依旧葱茏一片,不见半点衰败,青山峥嵘,天高云淡。 蓝桥脚下不停,四处打量,忽见左后方山洞处,一个光头和尚。 他衣衫褴褛,脸上皱纹横生,嘴唇发白,看上去时日无多,他坐在那里冥想打坐,似发觉到有人注视,眼光如电般望了过来。 偷看被人发现,蓝桥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师父戒痴大师,不知道这个和尚是不是,她远远地用口型对着他无声喊了一声师父。 却见那和尚只看了她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去,蓝桥失望,见其他人走远了,连忙小跑着跟上,跟着伯魑往前去。 走的远了,蓝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那僧人依然枯坐在地,面目却已模糊不清了。 山风凛冽吹打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是那么孤单,蓝桥蓦然想起了那晚的戒痴大师,想着他说自己时日无多,她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不知刚才那和尚可认识传她功法的戒痴大师,改天有时间,她一定要来此地问问他。 第5章 日行一善第一日 千羽楼是一个传承百年的情报机构,在现楼主薛曜的带领下,逐渐向杀手转型,不过他们几代累积下来,实力也不容小觑。 千羽楼门中有十二堂主,而千机阁作为以前最大的情报组织,独立于十二堂之外,杀手堂培养杀手就像养蛊一样,只有最厉害的人才有成为蛊王的机会,而这不过是第一轮考验。 等从山洞里出来,才有被各堂堂主根据个人的资质好坏,挑选出来继续训练的资格。 等蓝桥几人到来时,挑选弟子的小院中还空无一人,根据伯魑的安排,四人一排站在院中等待挑选。 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蓝桥几人滴水未进,她左手边的一个男孩,已经承受不住,身体摇摇欲坠,蓝桥连忙伸手扶住他。 他谢还没来得及说,前方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威压,在这股威压下,他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吓了一跳,想趁人还没到赶紧站起来,只是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站起来,他眼神求救般看向蓝桥,见蓝桥无动于衷,竟然恨上了眼前人。 可是蓝桥刚刚已经日行一善,今天可不会再伸手了。 而他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拖出去,杀了。” 蓝桥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前方一声娇叱传来,他连饶命还没有喊出来,地上已多了一具尸体。 两个黑衣人凭空出现拖走了男孩的尸体。 半年来生死边缘的挣扎,抵不过眼前这女子的一句话。 蓝桥心中害怕,她勉强站直身体,脸上汗如雨下,后背已然湿透了。 她不敢抬头,仅用余光扫了一下来人。 前方有两男一女,她最先看到的却是走在中间的女子,她一身水红色交襟长裙,裙幅略长,腰间搭了一条同色系的披帛,身姿婀娜,步步生莲。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这两句诗似是为她量身定做。 行走间媚态横生,眼中光芒却不容小觑,她走在中间稍稍靠前,另外二人虽同是堂主,却稍退一步。筷書閣 千羽楼有十二堂,最出名的却是杀手堂的千机阁,因她独立于杀手堂之外,直接听命于千羽楼楼主。 此阁之人,武艺不强,但轻功不凡,最善谋略,变化多端,无人知其真容,此堂虽人数最少,但每次出手,少有失败。 千机阁的阁主江湖人称百变仙子,凡是需要她出手的任务,无不危险丛生,但是自她出道以来,还从未失手过。 眼前这人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百变仙子席瑟瑟。 左边那男子年轻一点,是千羽楼烈火堂的堂主,浓眉大眼,披头散发,他肤色如黑炭,偏偏又穿了一件绸缎紫袍,整个人看起来像偷穿了有钱人衣服的莽汉。 他虽然今年刚过二十岁,但是武艺高强,一双快刀耍的是出神入化,只是眼中不时有凶光闪过,可见脾气暴躁,江湖人称爆碳火烈,也算实至名归。 右边的这人正是霹雳堂堂主,不过却无人看出他的年纪,盖因他络腮胡子盖住了大半个脸,头发很短,仅到肩头,只是他的头发真可谓是中有千千结,一头乱糟糟。 他仅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打,下面着黑裤,脚穿草鞋,看上去像一个落草为寇的江湖草莽,并不像一堂之主,不过他却坐拥千羽楼十二堂之一,全靠了一双无影脚横扫天下无敌手。 席瑟瑟款款走到二十个个小孩面前,来回打量几遍,蓝桥见她目光如剑,赶紧收回视线,垂首恭敬站立。 席瑟瑟打量几遍,走到蓝桥面前,声音婉转,“你,小孩,抬起头来。” 蓝桥心中紧张,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来,眼观鼻,鼻观心。 “你也许不知道,我见过你。” 蓝桥心中吃惊,脸上却面无表情,她前世时就因为有心脏病,从不敢大喜大悲,而被同房的其他病人调侃性子清冷寡淡没意思,如今,又在这黑洞里关了半天,还犯下了杀人大罪,虽然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她也失去了大喜大悲的能力。 好像她的眼泪都随那晚的哀嚎消失了。 她抬眼迅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摇了摇头,“还请堂主恕罪,属下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您。” 她抬眼观察却不小心直直地望进了一双秋水剪眸,她吓了一跳,却见那双眼睛里隐含着一丝赞赏。 蓝桥蓦地放下心来,席瑟瑟蹲下身来,伸出两指,抬起蓝桥下巴,仔细打量,长叹一声,低声在她耳边喃喃,语气充满了诱惑,“你这易容不错,半年还未脱落,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啊……” 听出她话里的威胁,蓝桥眼睛瑟缩了一下,这千羽楼女弟子和男弟子的待遇可是不一样的,她可不愿被人识破身份。 她连忙跪下,躲开席瑟瑟的手,“弟子愿意跟随师父,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蓝桥语气斩钉截铁,连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对能拜席瑟瑟为师的渴望,她观察片刻,见看不出什么端倪,话里话外却充斥着对她打断话的不满,“小孩,跟着我就能好好地活下来,但是活着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我要活!”蓝桥的声音充满了斩冰切血般的坚定,似一把利刃划过长夜的光明。 蓝桥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想死,尤其是她这种贪生怕死,并且还死过一次的人。 席瑟瑟看着新染的指甲,语气中带着蛊惑,“那你是想以色侍人,还是用计杀人,你要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以色侍人虽然很难,但是训练时身体可是不用受罪的。” 蓝桥不假思索,多情的桃花眼中满是通透和理智,语气清冷而郑重。 “我常听说,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还有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可见这些都是不好的,所以我要学习用谋略,用武器杀人。” 声音虽然稚嫩,人还不到七岁,但是席瑟瑟却并有轻视她的话,反而点点头,“你这样想也不错,不过你要知道你挑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千机阁可是杀手的坟墓。” 蓝桥并不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她,目光坚定。 “入我千机阁,学我千机变,可不是说说而已。” 席瑟瑟转身往回走,漫不经心道:“既如此,你就跟我走吧!” 蓝桥回头看一眼其他两位堂主,她抱拳一礼,咬咬牙,快步小跑跟上前方倩影。 第6章 沈蓝桥,你只能赢! 蓝桥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激烈的叫骂声,她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迈步向前了,这些大人物的事可不是现在的她能管的起的。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每次都是千机阁的娘们先挑,将我们烈火堂置于何地。” “知足吧你,那可是楼主的相好,再说刚才那小子生得瘦弱,一巴掌就能拍死,也不合适你那烈火堂。” “反正老子心里不痛快。” “那你和芳菲夫人告她一状,这两女争一男,铁定热闹,芳菲夫人会让你先挑的。” “我可不去,芳菲夫人那厮妖里妖气的,我看见就烦。” “哎,我说……” 蓝桥离得远了,身后的说话声也渐渐小了,她心下疑惑,那两人言谈间如此无礼,这女阁主怎么也不生气。 席瑟瑟冷嗤一声,暗中打量身后小徒弟,见她眉间有疑:“不要学那两个只会暗地里说人长短的莽汉,有本事到老娘跟前光明正大的说,老娘还敬他们是条汉子。” 蓝桥正想到此处,听见前方话语,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连声应是。 “你既然做的我的徒儿,说不得过几年我这阁主之位你也能坐一坐。” 蓝桥连道不敢,称自己没有这等心思,只愿在阁主的带领下好好完成阁主的吩咐。 她想着这席瑟瑟也只是客套客套罢了,谁会喜欢一个老想着饿死师傅的徒弟。 “哈哈,我没看错,徒儿心思细腻,连心眼都比别人多一窍,再过几年,名扬天下绝不是问题。” 蓝桥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说自己并无名扬天下的打算,她只想着等有机会了她就脱离这千羽楼,离开这虎狼窝,回南疆找爹爹,她可没空在这里杀人。 再说了她前世今生都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可做不来这样杀人赚钱的工作。 只是眼下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不得不虚与委蛇。 蓝桥立即就地磕头,“弟子拜见师父。” 席瑟瑟痴痴一笑,“好个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本阁主说话算话,咱们来日方长。”kuAiδugg 席瑟瑟懒怠教徒,如今收了一个心思灵透看来不需要自己太费心思的徒弟,她心中高兴,也不计较蓝桥的小心思,来到浮桥边,抱起蓝桥,脚尖一点,飞到前院。 又是几个跳跃,停到普通弟子演武场,广场中间站了二十多个男童女童,各个面目姣好,身形纤细。 蓝桥心里好奇,却没有问,猜想自己是不是以后也在这里训练。 而席瑟瑟见她还算知分寸,遂道:“你不用好奇,这几十人骨骼纤瘦,相貌不俗,没有经过厮杀,男孩训练一下放到小倌馆收集情报,而女孩则放到青楼,用途与男孩一样,一群玩物罢了。” 席瑟瑟见蓝桥一脸吃惊,斜睨她一眼,“你虽然是个女儿家,却心志坚定,这才是我收你为徒的原因。” “不过,你小小年纪就能看出相貌不俗,如不刻苦训练,一样会沦为任人把玩的玩物。我知你虽然年纪虽小,却早熟懂事,以后如何行事,不用我特特来教了吧。” 蓝桥收起故作惊讶的表情,抱拳对着席瑟瑟郑重道:“师父放心就是,徒弟绝不会给您丢人的。” 席瑟瑟轻声一笑:“你要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那洞里多得是等着我挑选的弟子,而且他们之中不乏人才,再说你到时候丢的不是我的人,而是自己的命。” 沈蓝桥,你只能赢! 秋日宽敞的广场的角落里,蓝桥向着自己的心中道。 时光如梭,转眼过去了半年。 虽然每天剑劈一万下很累,练习琴棋书画很累,易容很累,脚绑着沙袋的日子很累,但在阳光下的日子,蓝桥却感觉很充实,她很珍惜。 她每天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些本领在现代都是要花钱报班才能学的,如今有人免费教,还关系到以后的小命,还不抓紧时间学习,学好本领,走出千羽楼回南疆。 蓝桥非常刻苦,每天仅有两个时辰用来歇息,而且歇息也并非是纯粹的睡觉,每天晚上都会按照戒痴大师所教的心法,打坐修心。 这也是蓝桥依然保持一个正常心态,没有发疯的原因。 席瑟瑟今天带蓝桥到了笼翠山的最深处的一座山洞,蓝桥不明所以,看着石门发呆。 只见席瑟瑟按住石壁上的一个凸起,石门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山洞,墙壁光滑,黑黝黝的泛着光,里面空无一物,整个山洞空荡荡的。 “进去吧!” 蓝桥站在席瑟瑟面前,紧咬着嘴唇,才能止住从心底涌起的胆怯和无助。 看着眼前黑暗无光的山洞,仿若张开大口的怪兽,蓝桥对它已经产生了ptsd,实在是不愿进去。 “我这样做可是为你好,留着这样明显的弱点,是打算以后被人抓住把柄往死里整么,你以后兴许还是感激我的。” 山洞本来就是蓝桥心中的阴影,席瑟瑟如此作为,蓝桥不能理解,半年的时间,也养大了她的胆子,当下反驳了几句。 她冷哼一声,“你现在还不是我正式的徒弟,记得每月月初吃的药丸吗,那是千羽楼控制杀手的手段,只要这次从山洞出来之后,我便正式收你为徒,赐你名号。” “师父恕罪,弟子遵命。”蓝桥见席瑟瑟动怒,赶紧跪下谢罪,别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席瑟瑟斜睨一眼跪在地上的蓝桥,冷冷道:“我也不图你的感激,只是我席瑟瑟手下从不出弱兵,你今儿就进去吧。” 蓝桥没有说话,只是跪着的身子越发恭敬了。 “待你学成,自会有人放你出来,你学的越快出来越早,每天早晨卯时初会有人给你送饭。” 席瑟瑟从袖子中掏出一瓶伤药递给她,“这个你拿着,会用上的,为师要你出来时再不惧任何黑暗环境。” “多谢师父赐药,徒儿谨遵教诲。”蓝桥起身恭敬接过伤药。 她对着席瑟瑟抱拳行礼,“师父,徒儿进去了。” 席瑟瑟微微点头。 蓝桥迈步入洞,看着石门缓缓落下,她心中一急,发现此时再多的心理暗示也没用,眼泪倏忽落下,身子向外扑去,大叫了一声:“师父。” 落下的石门隔绝了外头的阳光,蓝桥终归晚了一步,黑暗再度袭来,她躺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着,她闭上眼睛,试图逃避眼前的一切。 第7章 蓝桥又又被关进了山洞 就这样呆了几天,就在她已经习惯在黑暗中视物的时候,这天,山洞里突兀的响起一阵琴声。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石门,凝神听着洞外的声音,提防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她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发呆任人欺负的小姑娘了。 蓝桥正觉得琴声来的怪异,突觉左侧有破空之声,她这半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她的身体瞬间向右倾斜微一侧身,躲过飞来之物。 趁着片刻空隙,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起身来,蓝桥闭着眼睛,听声辨位,听声音好似有箭簇破空而来,她脚尖点在石壁上借力,在空中左躲右闪。 流箭一来就是半日,中间偶有停歇,她虽然轻功学的不错,但却力气不足,前方一枝流箭支直扑门面,蓝桥稍有停顿,身体半侧却没有躲开,箭支划过肩膀,蓝桥受伤了。 好似有人紧紧盯着山洞里面,蓝桥一受伤,琴声也停了下来,箭支也全都不见了,她楞了一盏茶的时间,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她侧头一看,感到左侧肩膀上疼的厉害,轻轻扒开衣襟摸了摸伤口,心中庆幸不已,还好仅仅是擦伤,右手掏出怀内的伤药,拔开瓶塞,倒在伤口上,撕下里衣的一角,蓝桥小心裹住伤口。 长呼一口气,却感到喉咙有点疼,原来她在包扎伤口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停下后,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右手按着伤口,轻轻挪动到石门边,随地一坐。 阳光温暖怡人,石门外席瑟瑟抬眼望天,那眼神极高极淡,少顷,她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石门前再次空无一人,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不知何时外面的琴声又响了起来,蓝桥凝神戒备,半天后,石箭却毫无动静,她微微放下心来,头倚在石门上,静静听着外头的琴音。 琴声潺潺,如溪水呤叮划过,带着几分欢快之音,似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孩童,只知玩耍,欢快无忧。 蓝桥嘴角微微扬起,想起了在南疆时的日子,琴音欢快之际,突然一转,琴声低迷,如泣如诉,那往事里似是有无尽的哀伤,令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筷書閣 蓝桥悠悠叹了一口气,琴音这时又起了变化,一扫刚才的低迷,带着安抚之意,琴声变幻,所思即所得。 她的心绪跟着琴声时高时低,而这时,琴声中似乎被人融入了内力,琴音突然变得高亢凌厉起来,似万箭齐发,凶险万分。 蓝桥正在用心感悟琴音的节奏,没有用内力护体,琴声的突然暴戾,蓝桥当无可挡,那声音直冲心脉而去,蓝桥拼尽全力手持法印,默念般若心法,用最后一丝内力勉力护住灵台一丝清明。 琴声势不可挡,蓝桥内力不支,随着琴声的越发高亢,蓝桥胸中一闷,噗地吐出一口血来,染湿了胸口的衣襟,内伤加外伤,蓝桥终于支撑不住,沿着石门缓缓滑倒在地上。 石门外,千机阁阁主席瑟瑟正盘坐在地上,双腿上架着一把古琴,很显然刚刚抚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席瑟瑟,蓝桥的挂名师父。 “席阁主对徒弟未免也太狠了,那孩子才刚刚入门,你就把她一人丢进这机关洞中训练,她要是走不出来,你不就浪费了一个人才吗?” “想当年,我可是在你十岁的时候,才让你进去的,我听说你不是还挺喜欢他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席瑟瑟轻声一笑,戏谑道:“出不来,那就是蠢材,谈不上浪费人才,只是白费了我的喜欢罢了。” “这几十年,机关洞中也就走出来你一个人,这次就看她的造化了,不过我听说这批弟子中的二十一号也不错,还曾和你的小徒弟拜了把子,两人关系好得很。” 席瑟瑟冷笑一声,“楼主的消息也太落后了,那二人早就掰了。” 千羽楼楼主薛曜一身玄色长袍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头上的兜帽都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副尖尖的下巴,好似因常年不见阳光,那下巴有几分苍白。 江湖中无人知其真容,他身体看上去有几分瘦弱,一阵风来,他咳嗽几声,再没有接话,似是默认了席瑟瑟的话。 片刻后,席瑟瑟转身看向他,眼睛里藏着无人能看懂的深意,看着他咳嗽不停,“楼主,对于芳菲夫人,我无权置喙,不过还是请你平日多加提防,毕竟我短期内还不想参加你的葬礼。” 楼主低低一笑,“放心吧,瑟瑟,就她那两下子,本楼主清楚得很。” 话音刚落石门左侧的一个小洞缓缓打开,一个男子微微倾身走了出来,他身高八尺有余,留一缕胡须,大约三十有余,着一袭黑袍,头发披散着,后面用一根丝带绑着,额前的几缕碎发流连在脸颊两旁,唇边带笑,“瑟瑟,你就是太小心了,她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楼主嘴角微弯:“可不是我一人这样觉得,看,连罗刹堂的堂主都这样认为的。” 席瑟瑟低眉螓首,“你们可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手段,总有你后悔的一日。” 男人浑不在意的一笑,走到席瑟瑟身旁,“瑟瑟,你不会真的让你的徒弟在洞中呆三年吧。” “有何不可,这样她才能快速地成长起来,为我所用,这洞中每天万箭齐发,可锻炼她的反应能力和速度,听琴声可提高琴技和她的敏锐度,而且箭支均是按阵式发射的,可以锻炼他以后弈棋的能力,这可比在外面训练两年还有效。” “哎,做你的弟子也太苦了吧。” “既是我的弟子,会各种功夫不是正常的吗,出任务时,保命手段当然是越多越好,培养一个杀手可不容易,我也不想她死的太早,浪费我的精力。” “如果,这一遭训练她走出来了,我将会悉心教导她,总不会让她白来这机关洞一遭。” 楼主看着席瑟瑟,眸光晦涩难明,“你已打算要走了。” “是,不出三年,我这徒儿定能继承我全部的本事。” “哼,大言不惭,她说不得现在就已经死了呢,如果她出不了机关洞,你也别就动不动的就要走。” 他看向罗刹堂堂主,“从明天开始,给她加强训练。”他吩咐完就走,也不理会身旁低头擦拭琴弦的席瑟瑟。 后面罗刹堂堂主讪讪一笑,招呼一声,也赶快溜了。 “呵,”半晌后,席瑟瑟停下手来,低低一笑,“薛曜啊薛曜,小瞧了女人,你总有一天要后悔的,那芳菲要的可是你的命啊!” 席瑟瑟抬起头来,眼中那难以压抑的情愫仿若汹涌的暗潮带着难言的苦涩“你既不信我,也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留我。” “那芳菲最在乎面子名声,如果有天她害了你,我定会覆灭千羽楼,让她臭名远扬。” 席瑟瑟看着石门,失神片刻后抱琴起身,向林外走去。 第8章 时光大法启动 千羽楼会给每个杀手喂下毒药,用每月一颗的解药来控制他们,蓝桥不想杀人,但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杀人,只能在有选择的范围内,尽量接些杀坏人的活。 前世的法治社会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看着日渐冷酷的自己,蓝桥苦中作乐,心想这也算满足了自己小时候想要披上蚊帐当大侠,闯荡江湖,除暴安良的心愿。 蓝桥听席瑟瑟不止说过一次,她这次训练完从洞里出去,就要开始接杀人任务了。 席瑟瑟对外说训练三年,那就是三年,那是一天一刻都不能少的。 蓝桥在黑暗的机关洞中待了整整三年,身手越发敏捷,三年过去,洞中箭簇再不能伤她半分,对于琴之一道也越发得心应手,就连黑暗中视物也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好的琴师,以情动人,可以演奏出世间最绝妙的音乐。 而一个杀手首要掌握的则是控制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并融情于琴,达到最适宜的格杀环境。 如今一年过去,在席瑟瑟的调教下,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越发好了。 现在就算心里一潭死水,她也能弹奏出一曲缠绵悱恻的动人琴声。 自古以来,琴者,禁也。 禁邪归正,以和人心。 而在这千羽楼之中,琴却是一把杀人的工具。 时隔三年,席瑟瑟又裹着她最喜爱的火色披风,施施然来到山洞前,听着洞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轻笑两声,示意左右打开洞口。 她对着里面朗声道:“好徒儿,师傅来接你了,快出来吧。” 蓝桥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刚开始还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后来连自言自语也没有了,因为机关洞太大,连一个回声都没有。 三年前的她虽然从一百多号人中杀出来,但因为有人帮助,她还保留着几分对江湖的好奇心。 而如今在黑暗中独处三年,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少女心境已然消失殆尽,陪伴她度过这漫长黑暗的只有那天夜里向戒痴大师承诺的誓言。 “蓝桥,你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可以日行一善。” 如若不是每天的琴声都要需调动身体里的情绪对抗,她早已经心如止水,她前世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得天之幸,拥有了两辈子的人生。 蓝桥刚穿过来时,脸上还是会不小心流露出几分先知的优越感的,但是现在已经很难从她面部的表情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了。 听着洞外席瑟瑟带着笑意的声音,蓝桥也没有了被她挑走教导的感激,她只是培养下一任千机阁阁主,是谁都可以,自己只是比别人更狠罢了。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等洞口完全打开,冷空气灌进来,蓝桥咳咳两声。 “好徒儿,你三年不见日头,师父特意大晚上来接,你可要保护好眼睛呀。” 蓝桥紧走几步,来到洞外,俯身便拜,语带哽咽,“多谢师傅苦心栽培,徒儿开始不懂事埋怨师傅,时至今日才体会到师傅的苦心,让师傅操心了。” 席瑟瑟眼睛微眯,打量了一下她,语意深长,“好徒儿,你果然长进了,为师很是欣慰,你快快起来吧。” 蓝桥身体一僵,微不可见地放松下来,站起身来,“这还要多谢师父的厚爱,徒儿沒齿难忘。” 席瑟瑟轻笑几声,转身运起轻功就走,声音遥遥的传来,“好徒儿大有长进,为师先走一步,那道铁索桥应该也拦不住你了,你径自回去歇了吧。” 蓝桥躬身应是,待她走远,方站起身来。 又谢过了两位看守,运起轻功来到铁锁桥前,此时前方万丈深渊,后面炼心洞也离的远了,周围再无一人,她放松下来,也不急着过桥,走到背风处,靠在山壁上,抱膝坐下。 她如今虽然还不满十岁,但如今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腥,蓝桥痛恨这样的自己,心里充满了自厌,当年那个被人嘲笑也只敢背地里偷偷哭泣,默默吐槽的小女孩终于渐渐消失了。 在每个无人的深夜里,戒痴大师传授的般若心法,总会在她沉沦于杀人欲望中时,唤醒她脑海里的一丝清明,保留着她为人应有的善念。 她不知道当初的戒痴大师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他的帮助,对她前行的每一步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若不然蓝桥早已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 离出山洞已有两日,这天天刚拂晓,蓝桥就被席瑟瑟从床上喊起来,赶到了训练场。 她过去时,同批出师的杀手都站在场上排队,她正想默不作声的走过去。 “别动,站着儿,我的徒儿怎么能和他们混为一谈。” 席瑟瑟一句话让她动也不敢动,站在训练场中央,正好看到了隐在其中的二十一号,两人双目相对,蓝桥眼里有光一闪而过。 两个小小少年,作为在这楼中唯一有一点交集的两人,虽然也曾交恶,但毕竟没有伤及性命,过了三年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生死的仇恨,乍一相见,还多了几分喜悦。 看着自己徒弟的表情,席瑟瑟突然道:“徒弟啊,我听说,你曾经有一个要好的小伙伴也在这里啊,今天比比武怎么样啊,也看看你这三年的训练效果怎么样。” 蓝桥心里一紧,佯装平静,“禀告师傅,徒儿正有此意,我和他早已是生死大仇,徒儿定不辱师命。” “这样啊。”席瑟瑟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生死勿论吧!” 两人紧张等待,连着秋日的阳光都似乎有了几分灼热,两个小少年额头上满脸是汗。 生死面前,两人不敢怠慢。 做为蓝桥在到了古代后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中间还曾交恶。 只是相隔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蓝桥忘了那短暂的交恶,却还是记得他是第一个对自己伸出友谊之手的人。 但是为了各自的性命,两个人第一次对对方露出了武器。 第9章 蓝桥终于出去了 好似欣赏够了两人的窘态,席瑟瑟突然出声:“二十号出列,开始吧!” 蓝桥诧异一瞬,随即放下心来,向旁边看去,二十号紧挨着二十一号,他是一个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男孩子。 她早做好了准备,谁知道席瑟瑟却叫了二十号,她心想这人真是个疯婆子,最爱看别人出丑。 蓝桥最擅轻功,手上功夫比不上二十号,血色莲华也不好当面出手,但她手持短匕,仗着娇小身形,在二十号身边旋转腾挪,虽然伤不到他,却也能快速躲开他的伤害。 两人打了三十个回合。 见两人僵持不下,席瑟瑟看看日头,有点儿不耐烦,“好徒儿,再给你半炷香,杀不了此人,为师就亲手解决了你。” 一阵刻骨的恨意涌上心头,蓝桥眉眼低垂,攥紧拳头,眼角有泪滴一闪而逝。 再抬起头来,她眼里再无其他情绪,比起一同受训的二十号,单独有师傅教授的蓝桥到底要强很多。 蓝桥仗着自己的卓越轻功,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二十号前面,举起手中匕首直直刺入心脏,结果了他的性命。 她眼底寒光一闪而逝,松开手,身子后退,看着躺在地上眼看着出气无多,血流不止的同伴,看了一眼还剩四分之一的香烛,轻呼一口气,拱手道:“禀告师傅,此人已死,徒儿幸不辱命。” 席瑟瑟轻轻拍了拍手,语调慵懒,似是看了一场无聊的比赛:“做的好,不过徒儿要知道,你是杀手,就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背后杀人,你只要在他后面,用匕首对着他的脖子轻轻一划,不是要轻松很多。” “乘人不备,背后杀人,方是杀手之道。” “谢师父教诲!”蓝桥眼睛黝黑,含情的桃花眼再没了往日波动,果真是冷血无情的杀手。 “你看,这雪后的大地是真干净,希望你以后的杀人手法也一样干净,从今天起,你在江湖上名字就叫雪晴晴吧。” 蓝桥抱拳,对着席瑟瑟单膝跪下,“雪晴晴谢师父赐名。”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蓝桥终于有了在江湖上混的艺名,心里也没有多高兴,她还在等待着出去的机会。 她知道爹爹沈剑秋家在长安城,是个侯门少爷,她想去看一看爹爹有没有回京城,毕竟南疆还是太远了,中间隔着浓浓的瘴气,不是现在的她想去就能去的。 蓝桥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突然外面响起席瑟瑟的脚步声,蓝桥连忙站起身走出去,抱拳道:“拜见师父。” 席瑟瑟还是自那日比武之后,第一次出现在蓝桥面前。 “好徒弟,为师有时观你行事,猜测你以前应是富家子弟。” 她啧啧两声:“我看你也是天生穷命,投了好胎也享不了福,我也不问你何故沦落此地了,这也是你的伤心事。不过你既然跟我学了几年本事,作为师父我也就只能让你轻松这两天了,因为楼主吩咐你以后也要向其他前辈那样出去执行任务了。” “多谢师父垂爱,徒儿已经苦过了,自从遇到师父剩下的就都是甜了。”蓝桥到千羽楼三年多来,学得最快的还是这拍马屁的本事。 席瑟瑟哈哈一笑,不管真话假话,徒弟暗戳戳的马屁,她十分受用。 “走,为师带你去大燕朝的皇宫走一遭,见见这世界上最尊貴的人是过的什么日子,以后可千万别被男人的小恩小惠迷了眼,失了心。” “现在吗?”蓝桥吃惊,她几乎以为席瑟瑟能听到她的心声了,她才想过有时间去京城找爹爹,现在她就来完成她的心愿了。 “走,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收拾行李,过时不候,我在外面等着你。” 蓝桥心里雀跃,终于,终于,在这山旮旯里待了三年多,她终于有出去的机会了。 千羽楼处于深山之中,不为外人所知,千羽楼历代楼主更是在笼翠山周围和布下重重陷阱,周边更是一步一个阵法,乱入者非死即伤。 没有席瑟瑟带领,仅靠蓝桥自己,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笼翠山山脚下玲珑镇,是蓝桥出去后碰到的第一个地方,还没等她细看,就被席瑟瑟直接带到了码头边。 两人乘船渡过沧蓝江,在陆地上换了马,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了大燕京都长安城。 “师父,我们为何来这里?您是有任务吗?” 她牵着一匹马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凉凉道:“这不是你该问的,记住,为师再告诉你一点,以后不知道的先不要问,要多看多想,明白了吗?” “是,师父。”蓝桥懊恼,一出了山里,看到人群,她有点儿忘形了。 “那我们现在去宫里吗?”蓝桥牵着马,走在人群中,看着高高的日头满脸疑惑。 “当然不是,我们入夜之后再去,现在先找一家客栈。”京城街头,两人牵着马走到一家客栈,迎来的店小二接过缰绳,牵到后院。 深夜之中,大燕皇宫安静肃穆,只有巡逻的侍卫在皇宫中安静的穿梭。 两人身着夜行衣,在躲过一队侍卫之后,从屋顶上轻轻跃下,找到一个藏身处之后,席瑟瑟轻声道:“没想到如今皇宫巡逻这么严密,我有任务,你在这里等着,半个时辰后,皇宫后门集合。” “是,师父。” 席瑟瑟扯了扯唇,冷笑一声:“不害怕的话,你也可以看看这集全天下之力建成的皇宫是如何的奢靡豪华。” 巡逻侍卫一刻钟往返一趟,这里是后宫宫闱,不是久留之地。 蓝桥呆在阴影中,想想留在这里太危险,况且她也没有夜探皇宫的想法,于是便向偏僻的冷宫中悄悄赶去。 虽然不知道冷宫在哪里,但想来哪里越偏僻哪里就应该是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皇宫巡逻也这么严,这皇帝老儿果真怕死。” 蓝桥心里嘀咕,在躲过又一次侍卫巡逻后,走到一个偏僻的宫门前,见那上面还落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她眼睛一转,看来这里就是冷宫了。 正好看到外围靠近偏殿宫墙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便于藏身,她把抓钩扔到树上,慢慢地爬了上去,看到树外的皇城大道,蓝桥才放下心来。 夜里终于安静下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一直紧绷的思绪,缓缓放松,她这才发现,由于太过紧绷,乍一松懈,心口竟然微微作痛。 她暗暗自嘲,前世一直躺在病床上,连故宫都没去过,如今穿到古代,竟然胆大包天潜入了这偌大的大燕朝皇宫。 她仔细打量周围,这才发现这棵树不仅靠近宫墙,而且这里正对着冷宫右边的偏殿,从这里还能看见冷宫的大门,是一个极好地隐身盯梢之地。 夜黑风高,冷宫里寂静无声,久等席瑟瑟不来,蓝俏无聊,索性闭眼假寐。 突然,冷宫偏殿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第10章 冷宫邂逅瞎皇子 蓝桥吓了一跳,赶紧屏住呼吸! 一个少年慢慢地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衣衫单薄,身形瘦弱,像个一吹就倒的纸片人。 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素色长衫,脸色苍白,脸上最显眼的是蒙在眼睛上的一层三指宽的白布条,不知他的眼睛是受伤了还是眼盲。 黑云褪去,天边月重现,月华晕晕,凑着月色的光华,能看见他挺拔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下颚,以及紧抿着的嘴唇。 孤单又倔强。 他手里拿着一个不知名的包裹,往前走了几步,眼看着离大树越来越近,蓝桥轻轻挪动双脚,身体往后藏了藏。 少年解开包裹,露出里面包裹好的一个个硬邦邦的石头,他突然掀起嘴角,冷笑一声,把包裹轻轻地扔在了假山深处。 他原地呆立片刻,突然身体一颤,好像感觉到有点冷了,转身走了回去。 刚到回廊下,他似有所感,稍稍回头,望蓝桥藏身处睨了一眼,眼光陡然锐利,薄唇轻启。 “谁?” “出来!” 蓝桥趴在那里装死,并不觉得他一个瞎子能看见自己,自认为他想把她诈出来。 那少年站在廊下,索性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大树,突然出声。 声音清冷中带着变声期的暗哑,他好似不是经常和人说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生疏。 “巡逻队、一刻钟一趟,虽然冷宫、偏僻了点,但谅他们、也不敢玩忽职守,疏忽大意。”kuAiδugg 察觉到少年口中的威胁之意,蓝桥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躲藏无用。 不过看着两米高的地面,她试探着伸了伸脚,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下不去了。” 少年嘴角一抿,明显不信,夜闯皇宫的人不会武功说出来确实令人难以信服。 蓝桥在少年的眼皮子地下呆着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心虚气短,看他身体瘦弱,欺软怕硬的劣根性作祟,不免口不择言,“你个瞎子,我又不害你,多管什么闲事!” 廊下骨感瘦弱的少年,站在黑暗与月光的交界处,后背隐藏在黑暗中,精致地五官暴露在月光里。 他并不为蓝桥的话所动,依旧面无表情,象牙般的皮肤宛如橱窗里陈列的上好瓷器。 她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来,“我只是借贵宝地一用,到时间就走,并不会害你,你就当没看见我吧!” 他终于有了动作,见他返回殿里,蓝桥以为他打消了让她下去的念头,靠在枝干上,放松下来。 却见少年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绳子,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走出回廊,来到大树下。 他把绳子精准地扔了上去,语气干脆利落。 “下来!” 蓝桥接过落在树杈上的绳子,怀疑这人究竟有没有瞎,她在树上打了个死结,沿着长绳出溜滑了下去。 她不想让宫中的人看到她的脸,她不想杀人,但为了以后的行事计划,她也是会杀人的。 蓝桥悄悄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里泛起一股古怪之意,“还真的是看不见。” 她明显的放松下来,那些滋生在黑暗土壤中的坏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忽然觉得漫漫长夜,有个人聊天也是不错的。 她放下心来,“喂,你怎么会看不见了?你是这宫里的皇子吗?” “你怎么住在这里?是得罪了皇帝吗?” “我刚才进来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人,你是会功夫吗?你怎么发现我的?” “你叫我下来干嘛啊?” 少年抿了抿嘴角,听着耳中接二连三的问题,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还很稚嫩,感觉她好像并不明白夜闯皇宫是犯了多大的罪。 他冷不丁询问:“你是谁?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蓝桥摸了摸肩上的包裹,悄悄后退两步,“你管我带什么东西,反正我不给你,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少年走前两步,两人离的近了,刚才闻到的味道越发清晰,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这里、很危险,是谁带你来的。” 她眼睛一转,实话张口就来,“我师父咯,她说带我来皇宫见见世面。” 她扫了眼少年的衣着,撇了撇嘴,“可看你过的日子,我感觉这皇宫也不怎么样嘛。” 少年说话越来越流利,没有了一开始的停顿生涩,“这里是冷宫,当然过得不好,你还是快走吧,皇宫可不是你随意来的地方。” 他揉了揉额头,好像身体有点不适,“小姑娘,你身上戴着什么,我素有头疾,经常失眠,闻着你身上的味道,头疼反倒轻了一点。” 蓝桥很是疑惑,抬眼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果然是不大舒服的样子,很是可怜,“你这是什么病?我并没有带什么药啊?” 少年皱眉思索了一下,“那你有没有带什么配饰,或许是它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好似恍然大悟,“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住在冷宫,但是再怎么着也是一个皇子,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配饰,到时照原样买一个。” “你是皇子?”看他一身破烂,感觉并不像啊。 “确切的说,我是不被皇宫的主人期待的皇子,只能住在这里。” “我眼睛也看不见,以前还是个哑巴,经常失眠,你身上真的没带东西吗,我为什么靠近你头就不疼了。” 蓝桥看了一下自身,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匕首绑在手腕上,身后的包裹里放着路上买的东西,她们打算今晚完成任务就走的。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她摸摸身上,突然摸到脖子上戴着的舍利子,这是她小时候伽罗寺戒痴大师送的。 她半信半疑地掏出乌黑的舍利子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味道。 少年却是突然半蹲下身来,脸正对着她拿着舍利子的手,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味道,不知道这是什么?” 少年的脸突然靠近,雪肤乌发,唇红齿白,对蓝桥这种不自知的颜控来说,不啻于美颜暴击。 她呆呆的看着他,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舍…舍利子,你知道伽罗寺吗?” 少年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知道,那是大燕非常有名的寺庙,你的舍利子是那里高僧赠你的。” 他语气笃定,话里带着几分遗憾,“舍利子万金难求,一般都是供奉在庙里,看样子我是买不到了。” 他思索片刻,好似知道自己也是强人所难,语气难免带点儿犹豫,“不知姑娘可否割爱,当然我。” 他说到这里,微一停顿,后面的话好似很难说出口,“当然我现在也没有万金,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兑现承诺。” “不用以后,你现在就可以帮我。” “帮你什么?” 第11章 蓝桥第二次日行一善 “这对你很重要吗?” 蓝桥不答反问,她摸着手中的舍利子,颇为不舍,这是爹爹沈剑秋送她的,而她前段时间还碰到了他的主人戒痴大师。https:/ 她一直想着询问千羽楼里偶然碰见的那个和尚戒痴大师的消息,可是她再去那里,却没人了,问了席瑟瑟才知道,那和尚已经死了。 舍利子带给她更多的是怀念,她感受到他内心对生的渴望,和她一般强烈,如果能对他有用,她愿意送给他。 至于一个冷宫皇子日后的承诺,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现阶段就有他可以帮忙的地方。 他身处皇宫,到时正好可以帮到她。 少年点了点头,“我的眼睛,有大师曾说需要佩戴得道高僧的舍利子方能痊愈,但是舍利子可遇不可求,我本来以为没什么希望了。”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蓝桥却明白了,本来没有希望,却让他正好遇上了今天夜探皇宫的她,也算是两人的一段缘分。 两人在树下说话,冷宫的大门突然偷偷开了一条小缝,两人身形极快,藏在了树后,只是大树并不是太宽,堪堪遮住一人。 两人只能前后站着,蓝桥藏在树后,身后就是盲眼少年,她探头看去,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女娃娃进来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约有六七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一件粉色宫装,她半夜提着一盏宫灯进来,却高高地仰着头,行动间无半分遮掩之意。 再说看她的样子刚才哪里是悄悄进来,只是因为人小,没有力气推门罢了。 蓝桥猜测她应该是个小公主,趁宫女睡着悄悄过来的,她衣服没有穿好,头发也披散着。 越走越近,可以看见她脚上的鞋子上缀着一颗硕大的明珠,肉肉的脸颊上带着满脸的不高兴,怒气冲冲往对面偏殿走过去。 那里正是身后少年出来的地方。 她挺着小肚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虽不知是何物,但是包裹往下坠着,看上去颇有几分重量。 蓝桥心想一个皇宫里深受宠爱的小公主不知道在这深更半夜来冷宫作甚。 她用胳膊肘捣了捣身后的少年,“喂,你认识这个小丫头片子吗?” 少年嘴角微钩,露出几分笑意,他摇了摇头,一股皂荚的香气扑面而来,干净而清冽。 蓝桥头一次和一个男孩子离这么近,少女的羞涩感扑面而来,她悄悄的往前蹭了蹭身子。 小公主走到偏殿的门口,也不敲门,径自吱呀一声打开门,脚步重重走了进去,向里嘟囔着,“喂,珊瑚明明就是我的,芷姐姐非要用她做人情干嘛。” “芷姐姐送你的小珊瑚呢,快拿出来,你也不看看你有资格拿吗?”那小公主怒气冲冲地进去,看也不看,把小包袱往桌上一放。 “我可告诉你,这个东西本公主要啦,你可不能告诉芷姐姐,要不然,我还向父皇告状,让他打你板子。” 小公主趾高气扬走到里面,又听得她颇为嫌弃的逛了一圈,啧啧两声:“这么破,也就是你能住的下去。” “芷姐姐是看你可怜才给你东西,你休要不识好歹,不过我看你也用不着。” “芷姐姐也是的,给你珊瑚还不如给你俩馒头呢。不过若是芷姐姐问起来,你就说是宫人偷偷给你换啦,知道不!” 屋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小公主在翻箱倒柜,知道居住的人又哑又瞎,小公主也不等回话,自言自语。 等她终于找到得偿所愿,也不怕人发现,笑眯眯的拿着一盆小珊瑚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等大门吱呀一声关上,院中再次安静下来,从始至终两人都安安静静呆在树后,一声不吭。 蓝桥负手走了出来,看着合上的冷宫大门:“看样子受宠和不受宠差别还挺大的嘛!”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跟在身后,只是关心原先的话题,“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问你,你知道沈剑秋吗?” 他迟疑道:“你说的是十年期解甲归田的沈将军吗?” “对对对,我爹爹当过将军。” “听说他三年前来过一趟,可是镇国公府没让他进门,他又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来过了。” 她把舍利子解了下来,放到少年手中,郑重道:“这是伽罗寺戒痴大师所赠,如今转送与你,我今日日行一善,希望没有给错人。” 少年一愣,喃喃:“戒痴大师三年前就说为我寻找舍利子,却一直没有音信,原来还没有回来吗?” 蓝桥也是惊讶:“看来,这舍利子合该是你的,也算我替我师父了结了这份因果吧。” 她看着眼前少年,语气随意又认真,“我只求你一件事,大师如今云游在外,我要你年年去寺庙为大师祈福,你可愿意。” “愿意!”少年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冷宫的门又吱呀一声,蓝桥耳朵一竖,急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少年把舍利子放进怀里,微微一笑:“我眼睛不好,耳朵鼻子则格外灵敏,闻过的味道,听过的声音都不会忘。” “你身上的味道又很特别,所以我才知道树上有人,不过你别怕,进来的是我的内侍,他去帮我拿宵夜了。” “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以后见到我还会认出我吗?” 少年三皇子愣了愣,看着蓝桥方向,不知为何突然撒了谎,他故意苦笑一声,“应该认不出吧,我是个瞎子,能记住谁呢?” 蓝桥点点头,心想他说的也对,那既然不会认出她,那她今天就暂时不杀他了,好不容易在外面碰到个聊天的人,她可不想杀他。 “告辞。”蓝桥一个拱手,沿着绳子重新爬上大树,把绳子解开扔下去。 她轻笑一声,对着看不见的少年轻轻拱手,直接跳了下去。 清晰的听见墙外的脚步声,少年摩挲着手中的舍利子,勾唇一笑。 “殿下,大半夜的,在这儿站着干嘛?”侍卫阿丛提溜着食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什么,刚才有只小野猫跑错了路,还把她的小鱼干送给了我。” “什么小野猫?” “我的小野猫。”少年回答。 他的心情明显很好,阿丛虽然不太明白小鱼干有什么好吃的,但还是爱屋及乌,对这个未见过的小野猫充满了好感。 “殿下,我们回去吧,宵夜快凉了。” 第12章 蓝桥被迫换阵营 笼翠山山间别有洞天,那是一处腹地,天长日久形成天然湖泊。 亭台楼阁出水建造,精致秀丽,在山间若隐若现,云气蒸腾中,宛如仙境。 亭台后面却是一座大殿,大殿之上“千羽楼”三个字气势磅礴。 其中山间最高大的建筑就是大殿千羽楼,虽然叫做楼,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殿,壮观宏伟,大气非常。 楼主和十二职司堂主商议大事都是在大殿之中,千羽楼旁边各有两个小偏殿,是男女堂主分别落脚临时歇息之地,或在此等待楼主议事。 千羽楼后面则是楼主所居之所——歇院,大殿后侧有一扇偏门直接通向后院,里面有单独的练武场。 歇院后面则是各位护法堂主的训练场。 各堂堂主在各自的执事堂里有自己的厢房,演武场后面一排厢房则是千羽楼排的上号的弟子的房间,再往后则是普通弟子的房间。 千羽楼分别有两大护法,六大长老,十二堂堂主,三百执事弟子,普通弟子数千,死士数百。 他们每隔五年便要搜集十五岁以下的孩童训练,胜利者便可一步升天,或成为执事弟子,或成为堂主,不一而足。 而输的人只有死亡。 后山离前院说远很远,说近也很近。 因为从前院去往后山有两条路,一条远路从千羽楼正门出发,绕过前院这座山,走一条羊肠小径,通往后山。 那里有人把守,只有拿着楼主谕令,方可通行,路上大约花费两个时辰。 而近路呢,是只需转到普通弟子房间后面,行走不到十米,两座山间一个深约万丈,宽约数十丈的悬崖隔开两山。 悬崖上方两条婴儿拳头粗的铁链连接两头,只要你够胆量,便可由此路通过。 而此地只需花费一刻钟便可到达后山。 后山和前院完全不同,大部分都是依山而建的山洞,里面潮湿黑暗,是训练死士的地方,这里是真正的地狱。 山洞内共开凿了数十个石洞,黑暗无光,是死士居住的地方。 而距离死士所居山洞大约二里地,也就是席瑟瑟千机阁所在地了,唐糖跟着她住在这里,平时没人来,倒也清净。 千羽楼大殿上空旷异常,只正北方向十级台阶之上安放三把座椅,旁边两把明显低于于中间一把。 此时,左边交椅上,芳菲夫人斜坐在上面,俏眸微闭,脸色苍白,似受了极重的内伤。 她身后的女子身着粉红色长裙,五官生得平常,但眼下一颗滴泪痣却给五官带来了异样之美,眼波流动间,媚气横生。 台阶下,十二侍女皆脸蒙白纱,着白裙,手持宝剑,分两列站立。 蓝桥趴在大殿上依然未醒,眉间紧皱,似隐忍了无尽的痛苦。 大殿之上无人说话,针落可闻。 芳菲夫人揉揉眉心,却不睁眼,吩咐道:“碧落,把那小子弄醒。” 粉衣女子即碧落躬身应是,步下台阶,看清脚下之人,碧落也不多说,径直蹲下,拍拍蓝桥的脸颊,见他未醒,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等看到蓝桥眼睫毛颤动,似有醒来的迹象,又站回芳菲夫人身后。 蓝桥是在一阵疼痛中醒过来的,她摸了摸脸颊,感觉脸大了一圈,像被人打肿了,她刚睁开眼睛,前方就响起了一道慵懒魅惑声音。 “小子,你就是席瑟瑟的宝贝徒弟雪晴晴,她也真有意思,非得给个男孩子取个跟她差不多的名字。” 蓝桥今年虚岁十岁,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因为常年练武,身形修长,又比一般的女孩儿个子高一点,芳菲夫人认错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她悄悄派人把她掳来,特意围观她毒发的样子,这笔仇,她蓝桥暂且记下了。 蓝桥恶从心头起,她眼睛一眨,眼中就蓄满了泪,“夫人把我带来,我师父可知道?” 她眼中泪光闪动,“难道夫人要和我师父翻脸吗?” “你个男娃子,哭哭啼啼的忒不像话了吧!听得我烦,碧落,叫他闭嘴。” 蓝桥最是识时务,不等那叫碧落的侍女动手,自己就捂住了嘴巴,不让哭声出来,把脸都憋红了。httpδ:/m.kuAisugg.nět 芳菲夫人似极疲惫,垂首不言,碧落看了看主子,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抓你?那席瑟瑟从皇宫回来就受了重伤,如今仍旧昏迷不醒,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蓝桥微微一愣,貌似不经意地低下头去,装傻问道:“这我哪能知道,师父带我去皇宫不是见世面的吗?” 碧落一愣,似没料到这个回答,正欲再问,芳菲夫人微微摆手。 “你不用跟我装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顺从,否则你休想活着出去。” “主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何况薛曜死于你手,你又抓了她的徒弟,我怕席瑟瑟……” 碧落话未说完,芳菲夫人已明白她的意思,轻笑道:“你这孩子小心过甚,席瑟瑟如今自身难保,这培养好的一下人接班人正好为我所用,她识抬举倒罢了,若不然,哼。” 说完芳菲夫人似有若无的瞧了瞧蓝桥,见他似毫无所觉,眼底一片迷茫,浑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然转了个弯,又轻笑起来。 碧落见劝不动,遂不再说话,看向蓝桥,眼底一片杀意,蓝桥正好看见,吓得赶紧低头。 碧落冷哼一声,道:“水青,水蓝,让她知道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说着她还特意在“不听话”三字上加重了音,意思不言而喻。 堂下最末的两个白衣侍女应声走出,对视一眼,抱拳应是。 蓝桥被喂了软筋散,无力反抗,那叫水蓝的侍女先给她点了哑穴,喂给她一颗毒药,那药发作很快,蓝桥躺在冰凉的大殿上,痛的蜷起了身子,额上冒出一滴滴汗水,因为点了哑穴,她连痛都喊不出来。 碧落走下台阶,抬起蓝桥得脸,“你愿意认夫人为主吗?” 蓝桥赶紧点头,碧落手一松,眼底似闪过一丝嫌弃,她挥挥手,水青上前,给蓝桥喂下解药,顺便解了她的哑穴。 蓝桥心中咒骂,她又没有被虐嗜好,对这些人可没有什么忠诚之心,好好说不就好了,她也不是死不投降的人,何苦还要喂她毒药。 “既然如此,小子,你就暂时出趟任务吧,碧落,告诉他。” “是,夫人。” “话不多说,眼下华阳城有一桩杀人的买卖,你去做吧,是个有钱员外,不外乎是家产那点事儿,你看着办,别露出马脚,让官府查过来就好,干完这一单,我允许你在外面玩几天,不过如果一个月内赶不回来的话,你死在外面可连给你收尸的都没有。” “是。”蓝桥应诺 碧落高高在上的架子似乎比芳菲夫人本人还讨厌,蓝桥发誓,定要把碧落踩进泥里。 第13章 魅惑人心的少年郎 座落在距离华阳城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店,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古道两边荒草凄凄,甚是荒凉。 店前一棵老树,早已干枯多时,有成人一抱粗,枝干盘虬折叠,上面扯着一块红幡,上书“张家店”三个大字。 小店不大,前后两间,后面是主人起居的地方,旁边一个牲畜棚,里面拴着一匹马正悠哉地吃着草,不时打个响鼻,平时都靠它去城里拉货。马的旁边拴着两辆马车,可见店中正有客人。 而前面一间则招待客人,为南来北往的旅人提供个喝茶歇息的地方,也算结个善缘,要住的话也有就是几个大通铺,就是穷人住的旅店,有钱人一般也看不上这里。 小店的老板姓张,大约四十来岁,面相忠厚。年轻时是前面华阳城里一间酒楼的伙计。成家后,根据自家情况,来到这里开了个小店,为来往的旅人提供个落脚地,赚个酒钱,倒也能养家糊口,维持生计。 张老板做生意实诚,从不曾缺斤短两,又懂得看人脸色,结识了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也没有地痞上门闹事,偶尔在店中还能听到一些奇人轶事,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天气无常,今天整个白日都是风和日丽,张老板回头刚和客人感叹过今天天气好,谁知到了傍晚便狂风大作,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真正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 夏日天长,想等天气凉快在赶路的客人就滞留在了店中。 天地苍茫,风雨如刀,小店在这旷野之中,古道之旁,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凉。 店内的油灯昏暗,只照亮了柜台周围。灯线太长,火苗有几分闪烁。小店虽小,却遮住了风雨,也消去了白天的炽热,温暖又凉爽。 柜台后面,张老板单手托腮,脑袋一点一点的,正自打盹,突然油灯“噼啪”一声,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晃晃脑袋,剪了一段烛花,灯光又稳定下来。看看外面的天色,暗骂一声鬼天气,心里琢磨着戌时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该打烊了。 遂走到门边,下意识探头往外瞅了瞅,这一瞅之下,他却大吃一惊,透过雨幕,只见远方古道之上,一人一骑仿佛从天际飞奔而来,风雨如刀,打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未减缓他的来势。 “小猴儿,来客了,”张老板见状在门口轻轻向柜台里叫了一声,众人纷纷惊醒,或伸个懒腰,或哈欠连天,或揉着眼睛,看向门口。 柜台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多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从柜台后站起,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一边答应着,胡乱披了件大褂往门口走去。 此时高头大马一声长嘶,前蹄飞起,堪堪停在门口,马上之人身被黑色大氅,头戴斗笠,盖住大半个脸,只露出些许秀气的下巴,身量不高,一身冷峻的气势和身下的大马相得益彰,令人不敢直视。 看身形应该是个少年郎,只是这一身气势不容忽视,反倒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 少年身子一跃,轻轻翻身下马,把缰绳交于身前小二,小猴儿被他气势所摄,手忙脚乱地披上蓑衣,赶快上前接过缰绳,把马匹牵往后院,点头哈腰,“公子,您就放心交给我吧,保证把您的马照顾地妥妥的。” 少年微微点头,边走边解下大氅,张老板随手接过,铺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晾着。 “这么大的雨,咋还赶路呢,里面桌子随便坐,快进来喝杯热茶,这么大的雨,可千万别感冒了。” 张老板看着少年身上的衣服有几分潮湿,他嘴里罗嗦着,走到柜台内沏茶水。 少年一身素白,头戴斗笠,掸着衣服上的水缓缓走进店内,扫视一遍,径直坐到最里面火光照不到的一张桌子旁。 今日店中滞留了两桌客人,是在雨前不多时进来的,下了大雨,连外面的天都较平常暗了一些,看样子他们今日要在店里呆一宿了。kuAiδugg 最显眼的一桌是一老一少祖孙两人,老人五十来岁,是她自己说的。不过她头发雪白,看上去年纪很大,但是她的皮肤有非常光滑,只有眼角和嘴边隐隐几丝细纹,真正是鹤发童颜。 但是她却又不时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是如果你真要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口称老人家,她是一定会生气的。 她梳着少女的发髻,上襦下裙,非常不符合时下老年人的装扮,但是她看上去就是一副混江湖的样子,不是寻常百姓家的老妇人,所以也无人敢惹。 小孙女大约五六岁,梳着道姑头,绑着一个红色头绳。身穿一身红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根两真粗的红色腰带,足蹬红色马靴,坐在桌子边,脚挨不地在桌子下面晃来晃去。手里吃着桌上的蜜饯,不时咂咂嘴。 小孩子玉雪灵透,眼神清明,看上去分外可爱,在全店里都昏昏欲睡的情况下,只有她一个小孩子还是精力充沛,眼睛在店里瞄来瞄去,还不时瞅一眼外面的大雨,小大人似地叹口气。 两人坐着的桌子上放着一副快板,一把小刀,桌子旁竖着一个条幅,裹了起来,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二人看打扮更像是走江湖说唱的,不知何故被堵在了这小店里。 另一桌围坐了七八个商旅,身边的地上堆了几袋货物,刚才还在店里刚谈阔论,说些走南闯北的故事。 如今外面风雨不停,天也渐渐黑了,诸人只能在这坐着歇息片刻,谈话的热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没有了,都不愿回后院歇着,就趴在桌子上稍微眯眯眼。 少年摘下斗笠,竖在墙边,声音也随之传来:“店家,几样小菜,一坛竹叶青,速速上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沙哑,带着几分颗粒感,听的人头皮发麻,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冷漠疏离。 张老板送上茶水,点头应是,随手关上店门,走进后厨端菜。 店中商旅被突然而至的客人惊醒,本来还有不满,待看清角落的的少年,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那少年青丝如墨,白衣似雪,剑眉星目,俏鼻丹唇,肤色白皙,眉间一点朱砂分外妖娆。 细雨斜飞,打湿了鬓边的几缕发丝,蜿蜒贴在耳边,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好一个魅惑人心的少年郎! 佳人倾城,美艳如斯。 第14章 沈蓝桥成了大魔头 这个少年郎就是蓝桥,她一直对外做男装打扮,那天从千羽楼大殿接了任务她就直接出山了。 而千羽楼外出第一站就是玲珑镇。 不同于其他北方城镇,玲珑镇背靠笼翠山,小城中水流密布,气候湿润,有一股江南小镇的风味。夏天尤其适合避暑,西月皇朝的皇家避暑山庄就有一处坐落此镇,可见一斑。 玲珑镇出美人,尤其是绝色美人。 民间曾盛传一首短谒来夸赞玲珑镇的美人。 玲珑女娇额,艳色天下重。 朝为浣衣女,暮入承恩宫。 小镇虽然离府城很远,却因为镇上出过一位皇妃而名扬天下。 有别于其他北方小镇,镇上百姓很少有重男轻女的人家,生男勿喜女勿悲,如今换女作门楣。 玲珑镇多山多水,养育了一方钟灵毓秀的人物。 蓝桥在山里待了三年,第一次单独出山,首站就来到了笼翠山山下的玲珑镇。 天还早着,乌漆嘛黑的,怕耽误事,蓝桥出门早了点,没想到山下的店还没有开门,蓝桥从街头走到街尾,正好看到最里面的巷子开着一家馄饨店,她舔了舔唇,直接走了进去。 出了玲珑镇,蓝桥一路上,时快时慢,这次的任务不急,她在路上用去的时间就多了些,天气炎热,她也只在早晨和傍晚赶路。 前两天经过一处风景,她逗留了两天,谁知今天下午出发的时候半路上就下起了大雨,而另一个城镇还要一天多的路程。 不得已就来了这个古道小店,她三年不见外人,对自己刚进门造成的轰动一无所知。 不过她又不是个泥胎木偶,被人快盯出火星子,她又怎么感觉不到,她是来杀人的额,一定要低调,可不能太张扬,遂狠狠把这些人瞪了回去。 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只见少年剑眉轻挑,微微抬头,星目扫过,含霜带剑,众人一个冷颤回过头去。 佳人美则美矣,却太过棘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本来是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眸中却黑白分明,眼神无波无情亦无心,恍若不动明王。 更仿若耄耋的老人,历尽了沧海,看尽了人事百态,哀莫心死,这个少年,太过可怕。 众人虽不敢再看,但奈何世间还是凡夫俗子多,美色所惑,仍然有人回身偷看。 “小哥儿,您的酒菜来喽!”人未到,声先至。 张老板端着托盘从后院出来,把酒菜端到桌子上,一边布菜一边说话:“小哥儿,您是最后一位,厨房菜不多了,您就将就着吃点吧!” 张老板抬起头询问客人意思,待看清少年相貌,双眼发直,呆在那里。 少年一声冷哼,张老板冷汗连连,却不敢走动,他不明白一个小小少年,为何威势如此之重,让他一个年逾不惑的大人吓得口不能言脚不能动。 店中陡然安静下来,众人均吓得屏住呼吸。 寂静之中,少年轻轻启唇,一声冷喝:滚! 蓝桥心道,看来席瑟瑟这个颜控给她易容的这张脸并不简单啊,亏她还说自己这相貌在外面就是一般水平。 这样高调,还怎么做杀手,被她坑了。 张老板如蒙大赦,迅速跑回柜台后面,少年威势太强,他可受不住。 店中旅客也长出了一口气,店中又恢复了原样。 众商旅中间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人,嘴边留了一撮小胡子,站起身像张老板拱手作揖道:“张老板,又麻烦你陪我们熬夜了。” “哪里,一点儿也不麻烦,这天气不好,生意也不好做,有您在,还能陪我聊会儿天!” 那管事缓缓坐下,叹息一声,道:“生意不好做,不光是因为天气,还有现如今这世道,乱那!” 旁边一个大汉“啪”地拍一下的大腿,连声附和:“对呀,这朝廷也是多事之秋,前不久西北边陲动乱,自从沈大将军解甲归田,沈老将军帅位被夺,这北边就没消停过。” 又一个人插嘴:“这朝廷的事可不敢妄言,我可听说江湖上出了什么两个金牌杀手,一个叫做什么鬼杀,一个叫做什么晴晴的,听说很是厉害!” “嗯,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些离我们就更远了,和我们小老百姓没多大关系。是酒不好喝,还是饭不好吃,这可是那些整天飞来飞去的大侠们的事!” “那你这就说错了,这杀手一多,江湖就乱,江湖乱,朝廷的事情就多,就更管不到我们小老百姓了,也就先帝在世的时候好,免了我们多少赋税徭役,现如今我们赚的银钱,光用来路上打点都不够。”那管事摸着胡须道。 “听你的意思,这天下大乱,都是杀手的错了。”蓝桥不服,她刚出门一个人都没杀呢,江湖上咋就传出她的凶名了,看来是有人杀人后推到她身上了。 一个稍显阴沉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开,说话的是角落的美丽少年。 店中安静了一瞬,突然响起几声轻笑,店中诸人听见这几声笑声,无疑对此人敬佩之极,暗想:此人竟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果真找死啊! “这话也不对,江湖都是有雇主才能有杀手啊,说到底还是人的贪心作怪!不过为了小命,奉劝诸位还是少谈江湖是非吧。” 其余人一看,原来是那个走江湖说唱的老人,他们听到此话连连点头,又暗恨自己没想到这些话,被别人捷足先登。 暗处少年观察着各人表现,冷哼一声,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那祖孙二人。 没有少年的插话,其他人一时又谈论起来。 “听说一年后将在江城举行武林大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到时还可以去那里做几笔生意,江湖人大多不拘小节,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到时候可以赚一笔。” “我听说华阳城首富张家老爷几个月前在床头发现一方绣着羽毛的巾帕,他现在可害怕得很,请了几百号的护院在家里巡逻!” “是啊,再过几天可就是他六十大寿啦!” 张老板听到此处心下好奇,问道:“哎,老哥,一个羽毛害怕啥啊?这跟过寿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土包子,连千羽楼的绝杀令都不知道!”老人嗤之以鼻,再度插嘴。 张老板大囧,讪讪笑了笑。那管事看不下去,“老人家看来是江湖人,知之甚详啊?” 那管事一副嘲讽的口吻,偏偏老人好像没听出来,板凳一挪,直接插进人群中,得意洋洋道:“那你算问对了,这江湖上少有我老百晓不知道的事!” 第15章 华阳城故人相约 那孩子一看,气得站在椅子上,红着脸指着老百晓,童声尖锐,“奶奶,你刚还说别人乱说呢,你又来了。” 老百晓也不生气,向后摆摆手,嘿嘿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小鱼儿你给我算过命,平安到老,有人送终的。” 小百晓听闻,气的脸色通红,喃喃着祸从口出,鼓着腮帮,忿忿坐下。 “那到底啥是绝杀令,这谁要杀张家老爷啊?” “这个,我不清楚谁要杀张大老爷,但我知道这绝杀令是江湖门派千羽楼的,这次派出了雪晴晴和鬼杀两员大将,这张老爷看来是必死无疑啊。” 啊,那他俩谁比较厉害啊? 老百晓沉吟片刻:”以我之见,也许雪晴晴武功不如鬼杀,但其心机谋算世间恐难有匹敌啊,鬼杀杀人用剑,一剑封喉,而雪晴晴杀人用计,杀人于无形之中,且均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后,无论其被杀之人死亡与否,均不在追杀。” 老百晓摇头晃脑,嘴巴啧啧赞叹,故作高深,“更何况传闻中雪晴晴精通易容伪装之术,自一年前横空出世,无人识其真貌,更不晓男女之身,是个谜一般的存在啊!” 客商甲:“也就说坚持一个月不被找到就好了呗。” 客商乙:“啊,这不就是传说的来无影去无踪嘛!” 老百晓:“是啊,可是据我所知,他们从未失手过。” “那这么说,也许我们之中就有他了。”一个客商突然想起,眼睛转了一圈。其他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查看自己身旁之人。 “嘿嘿,小子还不笨嘛,不过就算在又如何,他们又不会和你过不去。”老百晓不屑一顾道。 那客商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啊,也是,谁会雇佣顶级杀手去杀个小老百姓啊!” “老百晓,你给我们讲讲那个雪晴晴怎样杀人的呗!有这么厉害吗?” 老百晓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舌灿莲花,讲述生动有趣,店中一时只有那老百晓的声音,众人均听得入迷,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拍案称奇,有时啧啧赞叹,有时连声叹气。 老百晓看着身边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一时洋洋自得,朝独坐在那里的小女孩眨眨眼睛,一脸得瑟的表情。 “啊,老婆婆,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当时你一定在现场啦,真是失敬失敬。” 旁边的小百晓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天知道,老百晓平生最恨别人称她老婆婆,这人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如今被人这样问,又看那客商一脸纯良,只好讪讪一笑,既不说去过也不说没去过,让他们兀自猜测。 一个夜雨天,阻挡了无数人的脚步,却让这小店里别样温馨。 蓝桥男装打扮,刻意收敛了刚进门的气势,听着店里的商旅八卦自己,这才有了点自己竟然有了点名头的想法。 她第一次出任务,还不知道这么大的名声是怎么传起来的,这倒是个问题。不过,她此时坐在人群中,才有了点回到尘世间的感觉。 不过,这老百晓说得好像真有这事似的,现在她人就坐在她面前,只有十岁,怎么可能一年前就杀人,当是她还在剑洞里关着呢。 她想了想,席瑟瑟早有退居幕后的打算,也许很早就为她造势了,那这些杀人的名头,看来都是她特意营造出来的吧。 夏天的雨来得急,走得也急,蓝桥在店中枯坐一宿,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华阳城有故人相约,昨天就已经错过,今天再迟到就不像话了。 华阳城不愧是江南道首府,大街上店铺鳞次栉比,两边的灯笼错落有致,招牌繁多。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边的小贩叫卖不停,街上的百姓几乎很少苦着脸的,挎着个篮子东挑西拣,还有小孩子在街上举着冰糖葫芦玩耍,可给蓝桥羡慕坏了,三年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啊。 为了弥补上辈子的童年遗憾,她可是把小孩子能做的全做了一遍,不分男女,把沈剑秋气得成天唠叨生了个假小子。 还有年轻小姐戴着轻薄的面纱和丫鬟一起出来逛街,村里的姑娘们没那么多讲究,直接露着脸在街上挑选胭脂水粉。 蓝桥想,自己应该是她们中的一员才对,怎么沦落到连在阳光下奔跑都难了,她坐在揽月楼的二楼,看着大街上的人们,心里生出无尽的羡慕。 蓝桥坐在揽月楼二楼最西面的一间雅间内,墙上挂着几幅名士画作,或山川或河流,清雅高洁,中间一张方桌,围着四把椅子,桌上一壶酒,倒扣着四个酒杯。 靠街的窗户开着,隐隐有叫卖声传上来,蓝桥白衣高冠,少年打扮,坐在桌旁,右手把玩着碧玉竹笛,左手持着酒杯,停在唇边,将饮未饮。 她昨天还是在张家店独坐的美丽少年,现在就成了一个平凡的少年郎,不过能坐在揽月楼雅间内,又岂能太平凡,他的眼睑眉梢还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矜贵气质。 蓝桥得易容之术越来越出色了,她想现在让她穿回去,说不定能吃演员这碗饭呢,这样说不定她就能有钱治病了,听说现在研发出的人工心脏可以在人的身体中使用了。 换了心脏她也能多活几年,为福利院换一批好的设施,蓝桥正在幻想中,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客官,您的菜来喽!” 伴随着小二的吆喝声,雅间门吱呀一声打开,店小二端着酒菜,闪身进来,仔细掩上门,轻手轻脚的放下菜。 “客官,您慢用!”店小二说完躬身退出。 从头到尾,蓝桥都没有说话,只是放下酒杯,看向门口。 四菜一汤,两副碗筷。斗室之间,香飘四溢。 她没有立即吃饭,反倒起身走到窗边,斜倚在墙上,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上书: 张满贵正当花甲之年,素有心疾,已六年。一妻五妾,宠妾三姨娘双十年华,共有三男四女,其长子刚过而立,稳重端方,甚是器重;次子二十有六,庶子整二十岁,不成大器。 蓝桥看向大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街肆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幅城市繁华的街景。 把纸条塞进香炉里,蓝桥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 她突然耳朵一动,缓缓转身看向门口。 恰在此时,雅间门再次打开,黑色身影转瞬既至,坐在桌边,大快朵颐。 第16章 杀人不见血 黑影是个是个十五六的少年,浓眉大眼,俊朗无边,一身黑色短打,背上背着一个斗笠,发髻松散绑起,有几缕调皮的散在腮边。 少年用筷如飞,好似饿了几天。 蓝桥不但没有被打扰的生气,反而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眉眼温和。 “你现在在千羽楼是个死人了!”蓝桥问道。 “嗯!” “这是你的真实相貌。” “嗯!”少年继续吃着,仅发出鼻音。 蓝桥一声轻笑,走到桌边坐下,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鬼杀,好好说话!” 少年不答,房间一时寂静无声,只余杯盘相碰的声音。 片刻后,鬼杀筷子一扔,擦了擦嘴巴,身子往后一仰,打了个嗝道:“以后江湖上鬼杀的名号再大也与我无关了。” “那以后叫什么呢?” “什么不行。”鬼杀嗤鼻一笑,“只是个名字罢了,看缘分呗!”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回答。 蓝桥见他不愿说也不再问,跟着转了话题:“计划怎样啦?” “当然成功啦。”少年哈哈一笑,“千羽楼的解药都在芳菲夫人的手里,不,她要大家叫她芳菲楼主!” “哦,对了,”他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问:“你的‘清羽’计划怎么样了。” 蓝桥冷笑一声,“别拐着弯打听了,既然已经退出,就利索点,我不求你帮我,只要你不插手就行了,我与千羽楼之仇不共戴天。” “鬼杀已死,自然不能效命千羽楼,只是,”唉,少年一声长叹站起身来,拍拍蓝桥的肩膀,“我也同样不能帮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少年走到门边,手放在门上,微微低头,思索片刻,稍微侧脸,道:“何计?” “置之死地而后生”蓝桥身体后仰,一派轻松,云淡风轻:“还会相见吗?” 鬼杀脚步一顿,仍没有转身,呆立良久,大步走出门去,声音也随之传来:“看缘分吧!” “缘分”,蓝桥呵呵两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包含着无限的讽刺,“那是个什么东西。” 千羽楼楼主薛曜伤重不治,临死前只有芳菲夫人留在身边,她声称是楼主生前吩咐把千羽楼交给她,十二堂堂主自然不服,不过没想到芳菲夫人在众人喝的茶里加了控制杀手毒药。 十二堂堂主不得不服,而下毒这件事就是鬼杀办的,作为奖励,鬼杀得到了每个杀手梦寐以求的最终解药,他服下解药后答应帮芳菲夫人巩固楼中地位,才被放了出来。 可是鬼杀也就是小时候的二十一号很明显不愿再杀人了,一逃出芳菲夫人的眼线范围,就死遁了,这次任务就落到了倒霉鬼蓝桥的头上。 甚至连一颗解药都没有,只能杀完人回去才能领到下个月的解药。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席瑟瑟带领蓝桥去长安城的时间里,短短十来天,千羽楼天翻地覆,席瑟瑟本就身受重伤,等知道楼主薛曜去世后,更是伤上加伤。 她如今在千机阁中苟延残喘,连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了。 蓝桥今夜打算去取张老爷狗命,她不想直接杀人,虽然虚伪了点,但是手上能不沾血还是不沾血的好,对这种红,她看到就犯恶心。 入夜,张家大院内,拐角屋檐下渐渐亮起了红灯笼,张老爷今天六十大寿,连下人都得了不少赏钱,各个兴高采烈的。 前院的酒席已接近尾声了,只余三五亲朋,张老爷便托词不胜酒力,提前退席。 几个丫鬟在前面打着灯笼,张老爷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向后院走去。 丫鬟都是新来的七八岁左右的小丫鬟,最大的也就十岁,张老爷惜命,他想着如果千羽楼派一个七八岁的杀手来,他一巴掌就能拍死她。 他今晚很高兴,一是因为今天六十大寿,子孙满堂,家里人才济济,不光嫡子成才,庶子也不遑多让。 二是千羽楼的绝杀令过了今晚就失效了,而现在离今晚不过一个时辰;如果这还不足以令其高兴的话,再就是向来对他不冷不热的三姨娘如今主动派小丫环留话让他今晚过去,足以令他热血沸腾。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老板按耐不住,多喝了几杯,也忘了顾及自己的身子。 张老爷来到三姨娘所住的小院前,挥挥手,道:“今儿爷高…高兴,你们都都去前院吃…吃酒吧!” “嘿嘿,”他奸笑几声,见小厮丫鬟均不在,搓搓双手,踉踉跄跄的向厢房走去。 他喝了点酒,年纪又大了,被风一吹,有点头昏眼花,他过去的时候,只见三姨娘院中房门紧闭,耳听得一阵异样的声音。 张老爷兴致正浓,不以为意,还以为三姨娘又把她早年间从楼里学来的本事拿了出来,他嘿嘿一笑,悄悄打开一线门缝,钻了进去。 一架美人图的八扇屏风挡住了大床,张老爷蹑手蹑脚靠近屏风,想给自家小妾一个惊喜,偷偷躲在屏风后观望。 大床上,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上下交叠,肢体交缠,看他们面色潮红,此时正沉沦在欲海之中,连张老爷进来都没有发现。 张老爷心下大怒,目眦欲裂,看着他最宠爱的小妾,白花花的大腿在空中晃荡着,此时正紧紧地纠缠着自己最器重的大儿子,他白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不过,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他还是挺住了,他大喝一声:“贱人,还不醒来。” 转过屏风,他刚走两步,突然紧捂着胸口,神情痛苦,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咣当一声,屏风尽碎。 而床上两人,看了一眼,轻轻一笑,视若罔闻,依旧颠鸾倒凤。 天终于亮了,张家大院银装素裹,白幔飘飘,大门口,张家大公子神情哀戚,伤心欲绝,白衣素服站在门口迎客,不时传来节哀节哀的声音。 距离张家大院不远的一个角落中,青衣少年抱剑斜倚在一棵柳树上,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张家大院门口,少年鬼杀垂首一笑,低声呢喃:“果然是手不见血,杀尽想杀之人!” 少年身形一跃,拐进身侧长巷,消失无踪。 第17章 我要你去杀了芳菲 笼翠山山势高耸,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常年不见阳光,山间黑暗可怖,时有猛兽出没,林中毒虫遍布,山下的百姓多在山脚活动,深山中平日里无人敢闯。 但对武林高手来说,进出笼翠山却不是什么难题,只是自从二十多年前正邪之战后,林中突然陷阱遍布,更有一条血蟒隐匿其间,武林正道集中数家门派高手前往查探,在失踪了数名高手均无果之后,笼翠山自此再也无人踏足。 蓝桥刚一回到千羽楼,就被碧落截住了。 她虽然早已不再是当年摇尾乞怜的小女孩,但是蓝桥为了以后脱身,目前却不能暴露反抗之心,不得不在千羽楼再待上一段时间。 “你任务完成得很好,不愧是席瑟瑟调教出来的弟子,你回来这么快,是不是收到了席瑟瑟的飞鸽传书?” “是。” “既然如此,给。”她把一个小瓶递给蓝桥,“这是慢性毒药,就是席瑟瑟现在身上所中之毒,楼主让你每天下在席瑟瑟饭食中,你如果做好了,杀手的解药,就是你的了。” “我下个月的解药呢?” 碧落冷哼一声,扔过来一个小瓷瓶,蓝桥接过来,检查了一遍,走到门口才回了一句好。 蓝桥交回任务,领到下月的解药后,又回了后山的住所,芳菲夫人恶趣味,没给她安排新居所,她就想看师徒两人反目成仇的把戏。 为了方便观察,这段时间楼里也没有给她安排什么杀人任务,蓝桥没办法只能在楼里听凭芳菲夫人吩咐,与她虚以逶迤。kuAiδugg 现在芳菲夫人交代她只要她能杀掉席瑟瑟,她就把解药给她,虽然她的话不可信,但蓝桥不能不承认,她竟然心动了。 她自嘲一笑,果然这世间没有真正的情谊,所谓深情,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么? 千羽楼惨无人道的地狱式训练,早已把她变的铁血无情、心狠手辣,温情只是她的一层保护膜罢了,实际上她比谁都心狠。 想当初为了活下去,她几乎每天仅有一个时辰的睡眠,在席瑟瑟的放羊式训练下,练习种种技能,还记得为了练成千杯不醉,蓝桥被席瑟瑟关到酒窖三个月,几乎是每天喝酒度日。 几年师徒情谊,席瑟瑟虽然待她并不亲厚,但她教会了蓝桥保命之道,起码至今无人识破她的女儿身。 虽然知道这只是为了千羽楼培养杀手,但三年多的陪伴并不是虚假的,作为在千羽楼中唯一亲近一点的人,蓝桥在任务途中,接到席瑟瑟飞鸽传书说是中毒的消息,更是一刻不停,完成任务后,快马加鞭赶回了千羽楼。 谁料却被碧落察觉此事,还把它作为试探她是否真心归顺芳菲夫人的试金石,蓝桥别无他法,只能同意了。 她看出来席瑟瑟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解毒的意思,她分明是早就不想活了,要不然凭她的心智谋略,怎会被芳菲夫人算计到。 可恨芳菲夫人并不知道席瑟瑟不想活了这点,在她眼里,所有人都对楼主之位虎视眈眈,见好不容易毒倒了千机阁阁主席瑟瑟,怕她不死,为了打击她,剩下的毒药才打算让蓝桥悄悄喂她。 她想着席瑟瑟既然已生死志,她就来帮她一程,亲手了结师父的性命,也算为她取信芳菲夫人再加一把火。 笼翠山已进入早秋,山上的早晨有了凉意,蓝桥有内力护身,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还能看出几分清瘦。 第二天一早,蓝桥就出现在了席瑟瑟的房间门口。 千机阁二楼是阁主席瑟瑟的闺房,她的房间不同于其他闺阁小姐的房间,也和江湖世家女儿闺房不同,她的房间简单至极,更像是一个男子房间。 贴着南墙摆了一个书架,上边摆满了各种书籍,靠着窗户摆着书桌,北边有一张条几,上面的莲花形香炉中正燃着上好的香料,青烟袅袅。 房子中间,一架紫檀嵌玉石花图围屏遮住了卧室风光。 而房间中最能显示席瑟瑟女人风格的则是她的床,那是一张极尽舒适的檀木雕花的拔步床,层层帷幔遮掩着其中的身影。 席瑟瑟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女人,她最善筹谋,靠着谋算一步步走上千羽楼阁主之位,如今三十多岁,生活却极其简单,也不追名求利,她只是喜欢这样谋算的生活,她过于聪明,早就看透了人性,只不过混着过日子。 她却不知自己的聪慧早已阻碍了别人的路。 蓝桥对她向来是既敬且畏,两人之间既没有过分亲切,也没有冷漠疏离。 她传授自己谋略,虽然是任务,但是她至少学了些本事,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对于这一点她是心存感激的。 不过谁让她是个穿越的人呢,小孩的身体里有一颗大人的灵魂,很难被千羽楼的人洗脑,她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她也不想沦为杀人不扎眼的刽子手。 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脱离千羽楼的事她从进来那一刻就在谋划,现在拦在她路上的绊脚石不外乎就是芳菲夫人控制杀手的毒药,只要解药一到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们就休想抓到她了。 江湖中人重道义,虽然席瑟瑟只是为千羽楼培养杀手而收的徒弟,但在江湖人眼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虽然蓝桥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但是对江湖人来说亲手弑师罪名却不轻。 芳菲夫人拿捏住这个把柄,起码楼主之位雪晴晴是痴心妄想了,再说她的名声不好,以后再用她办事也放心。 前不久千羽楼已经折了鬼杀,芳菲夫人不想再折了好不容易培养的杀手雪晴晴。 席瑟瑟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上面还盖着两床棉被,面朝里侧,蓝桥看不清她的表情,想来也并不愉快。 蓝桥来到席瑟瑟房外,轻轻推开门,透过层层帷幔,看着床上的身影,单膝跪下。 “拜见师父,幸不辱命。” 床上传来轻声一笑,“好徒儿,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如今芳菲夫人杀了楼主,控制了千羽楼,我要你去杀了芳菲那女人,我就扶持你坐这千羽楼的楼主,你看可好?” 第18章 席瑟瑟领盒饭 蓝桥径自站起身来,坐到席瑟瑟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颊,蓝桥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几分温情,看着席瑟瑟越发的深不可测起来。 “师父何以认为晴晴有问鼎楼主之心呢?” 席瑟瑟躺在床上倚着软枕,轻咳两声,斜睨蓝桥一眼,意味深长道:“人之所欲者,不外乎权力名声,你这名声不说也罢!” 当然,她现在不到十岁,江湖上的名声还是席瑟瑟帮她营造的。 她翻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道:“要知道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足吾欲者有尽。我观尔行事,皆不为所动,必有其他图谋,然欲成事,必先掌权,徐徐图之,未有不成也。” “师父所教甚是,奈何晴晴年纪还小,恐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这楼主之位,也不敢有此不轨之心。”蓝桥赶紧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心思,装作恭敬的样子抱拳行礼。 “你倒是比为师通透。” 席瑟瑟噗嗤一下,懒洋洋道:“你是越来越无趣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那就帮为师倒杯水来吧。” 蓝桥心里怦怦跳,却听话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悄悄把昨天碧落给的毒药倒了进去,毒药无色无味,片刻就融化在茶水里。 千羽楼的毒果然不同凡响,而她不知何时对下毒这种事竟然接受良好且熟门熟路了。 “师父,喝杯茶吧,你今天觉得好点了吗,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师父也别犟着,还是要早早看病,多拿几副药回来。” 她说着话,端着茶水,穿过层层帘幕,来到了床边,亲手递了过去。 席瑟瑟转过身来,使劲坐了起来,蓝桥见状,赶紧放下茶杯,拿起枕头垫在她的背后,扶她轻轻坐下。 “师傅怎的不见好呢。”她说着,又重新端起茶杯递了过去。 席瑟瑟定定看她一眼,笑了一声,并没有伸手接,笑眯眯地:“徒儿,如今为师手上没有力气,只能麻烦你喂我了。” 她心里像上了发条,紧紧的提着,还以为席瑟瑟看了出来。 不过,她想了想,羞涩道:“师傅生病,正是徒儿该尽孝心的时候,哪里用得着麻烦一说,师父和晴晴也太见外了。” 席瑟瑟突然哈哈大笑,她笑的脸颊通红,嘴唇泛白,这一笑好像扯住了喉咙,她突然不停地咳嗽起来,像是终于忍不了了,她突然弯下身来,对着床边的痰盂一阵狂吐。 “师父,喝茶。” 刚才还没有力气的席瑟瑟端过茶杯一饮而尽,也没有细品,倒是浪费了这极品乌龙茶。 她双手摩挲着茶杯道:“你要知道,凡掌权者皆喜欢聪明的臣子主动把自己的把柄亮出来,帝王才能无忧,臣子才能安全,而你如今也算一个能臣,怎能无欲无求呢,或为名,或为利,你必须让楼主放心才是。” 蓝桥站起身深深一揖,恭敬道:“多谢师父教诲,是晴晴忘形了。” 看着席瑟瑟还在指点自己,蓝桥不免心中有了几分悔意,见她喝下茶水,平静下来,蓝桥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出声询问:“师父,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以您的算无遗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为何要与芳菲夫人做对,她当她的楼主,您还做您的阁主,不好吗?” 席瑟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 屋里没人说话,空气中藏着几分哀伤,席瑟瑟大喜大悲之后突然平静下来。 她看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徒弟,想到自己当年为了支持薛耀成为楼主,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没想到他却害怕自己的枕边人是个诡计多端之人,反而亲近芳菲这后来之人。 如今他早已命丧芳菲那菟丝花之手,而她至今不能释怀,拖着这羸弱的身躯,竟然还想为他报仇。 现在天道轮回,又轮到自己的徒弟要杀她,却不知她是为了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扭过头来:“晴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芳菲早就给我下了毒,日复一日的,今天也到了为师的死期了。” “刚才你的毒药昨天晚上就被我暗中替换,你递给为师的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罢了,你不用怀疑,师傅虽然快死了,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你放心,你并没有亲手杀死师父,而是为师自己早就不想活了。” 席瑟瑟想告诉她,她并没有亲手弑师。 她也知道蓝桥现在为了摆脱千羽楼的控制,有点不择手段,但是没有的罪名她也没必要承担,因为那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摆脱不掉的阴影,而她席瑟瑟就是前车之鉴。 她说着话眼光却涣散了,不知想到哪里,悲伤道:“傻孩子,人这一辈子,总是有些东西,哪怕是失去性命也要坚守的。” 如果坚守不住,往后余生就会活在无尽地后悔之中。 不过她后面的没说,想来蓝桥这样的聪明人也是能想到的。 蓝桥愣在那里,脑海中思绪混杂,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和爹爹生活在南疆村寨之中,不知为何被虏到这里,杀了许多人才保住了这条小命。 而如今,为了快速摆脱千羽楼,真的要听从芳菲夫人的话,杀死也算是对自己有恩的席瑟瑟,来换取摆脱千羽楼的解药吗? 这还是现代时那个尊重生命,平等待人的蓝桥吗? 她这样做,又怎么对得起戒痴大师对自己的教导呢,她思来想去,不觉呆在那里似是魔怔了般。 席瑟瑟后面还有说了些什么话,蓝桥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却是听不清了。 不过眨眼间,席瑟瑟就没了呼吸,闭上了眼睛。 待蓝桥回过神来,把席瑟瑟的身体平放在床上,在床边磕了一个头,转身出去了。 世间之事,最是繁杂,又哪能每件事都能寻出一条道理来。 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雪晴晴智谋无双,武艺高强,在权争中更是辣手无情,自出道以来,在江湖上也是颇负盛名。 仅仅一年,就坐到千机阁阁主之位,权利只在芳菲夫人之下,在楼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云深不知处,山深不知秋。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时光如白驹过隙,倏忽而已。 蓝桥转眼到就了十三岁,为保安全,她一直做男儿打扮,因为身材高挑,倒也无人怀疑。 时隔三年,蓝桥再次来到了京都的街头。 第19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自三年前与鬼杀一别,蓝桥再也未见过他,而这次任务就是鬼杀当时接手的,而鬼杀就是‘死’在了这次的任务里。 传说中他是在去淮阴侯府刺杀的时候,被淮阴侯府的武林高手意外杀死,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自那次任务之后,千羽楼名声一落千丈,直到蓝桥横空出世,才重振千羽楼威名,为了一雪前耻,三年后,这次任务又被重新提起。 蓝桥当仁不让,以雪晴晴的身份低调出山了。 她可不会像其他杀手那样高调,明明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偏偏弄得人尽皆知,他不死谁死。 蓝桥这次来京都总共有两个任务,一是接手鬼杀任务,接着刺杀淮阴侯庶长子;二是调查鬼杀下落,保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个任务还成,第二个任务她是注定完不成了。 蓝桥牵着马走在京都热闹的大街上,梦里不知身是客,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走。 不过,听说京都最热闹之处是在西市,那里商人聚集,各种生意都有,消息流通最为快捷。 她先在西市客栈订了一个房间,在房间里消磨了一个白天,任务没有完成,她可不愿出去乱晃,横生枝节,吩咐了小二晚上不要打扰,蓝桥就佯作熄灯休息,却趁夜深时,从后窗飞了出去。 夜已深,西区永夜街和别处不同,那里都是做夜里的生意,更有明面上见不得光的买卖。 而今夜永夜街最热闹的地方春风楼,也早已亮起了大大的红灯笼,作为皇城有名的销金窟,春风楼里的姑娘自然不会像那些低等妓院一样,让姑娘们倚门卖笑,红袖招客。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可见男人本性就是贱骨头,但又有些抠门的恩客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为了伺候好这些客人,春风楼的老板娘也费了大力气了。 春风楼的老板娘也是一个妙人儿,不知后台是谁,但平时也无人敢在楼里闹事。 这楼里的姑娘包罗万象,各种类型都有,只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卖艺不卖身,不过这都是面子上的事,如果客人出得起价码,而本人也愿意,也就不存在强买强卖一说。 对于这样的事,老板娘也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做为京师最大的销金窟,春风楼绝对对得起他的名头,这里出入打点的小费都要十两银子,而十两银子如果省着花,则是普通百姓之家将近两月的开销。 而在楼里点个普通姑娘听个曲都要百两以上,而要想成为花魁清荷姑娘的入幕之宾则要黄金千两。 陈远是淮阴侯府庶长子,他的姨娘深受宠爱,爱屋及乌,淮阴侯对他也是宠溺非常。 只是他生性多疑,胆小惜命从不轻易涉险,虽然在国子监惹是生非,家中也是称王称霸,但他每天书院家中两点一线,车接车送,有高手随身跟着,想要下手也不容易。 但是他也有大多数男人的通病——好色,他家中正妻未娶,却已有数房妾室。每次旬休,春风楼是他的必到之地。 花魁三年一选,前两届花魁他均已收入囊中,据为己有。 他这样猖狂,只因他的姨母乃当朝贵妃,无人敢惹,越发养的他目中无人,放肆轻狂。 春风楼里的姑娘以花为名,现如今的花魁是清荷姑娘,而他还未曾得见。 她身份和寻常姑娘不同,是可以挑选客人的,拖了半年,今晚她的入幕之宾就是淮阴侯的庶长子陈远,也是蓝桥如今的目标。 这次的杀人期限是三个月,她一月之前就已经派人在长安城收集陈远的行踪消息,手下在淮阴侯府打听到这陈远在淮阴侯府的后院有一宠妾,而这宠妾就是春风楼上任花魁,她手段了得,在陈远的后院一支独大。 只是这陈远不足一年,喜新厌旧,又开始重新物色美人,这上任花魁也是个人物,不足一年,就怀有身孕,而如今已五月有余,她可以容忍陈远在春风楼留宿,却不能容忍他再带回一届花魁。 清荷姑娘今日开苞,那宠妾定是不会让他留宿,千方百计让他回家,而陈远回家,必然要经过碧波湖。 碧波湖是京城有名的景点,碧波万顷,水深路滑。 时机千载难逢。 春风楼三楼,蓝桥坐在床边,微一侧身,前方的雕花镂空的檀木梳妆台上铜镜中隐隐现出倾城之貌,而真正的清荷姑娘则晕倒在床底下。 房间中,金石古玩,字画碑帖,应有尽有,绫罗绸缎,珠帘宝光,美轮美奂。 外间丫鬟们已经摆好了酒菜,只待客人来品尝,品尝美食也品尝美人。 蓝桥起身静坐桌边,听得楼下客人闹哄哄,一阵恍惚。 她叹了声气,不知何时这样身不由己的日子才能到头。 沉思之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伴随着猥琐的说话声:“美人儿,我来了。” 蓝桥一抬头,见来人一身紫色锦缎,黑色高帮靴,头戴金冠,手拿折扇,佯装潇洒。但他身体肥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可见平时纵欲过度,他一进门就向蓝桥逼近,眼中有瞬间的惊艳一闪而过,重新恢复了猥琐之色。 蓝桥眼中鄙夷一闪而过,佯装体力不支闪了过去,那陈远扑了个空,也不恼,转身继续扑过来,蓝桥见状,自是不会被他挨身,极力闪躲,怕他恼怒,一边逗他,一边闪躲,陈远力气不大,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连喝两杯酒,摆着手道:“过来过来,不玩了,坐爷这来。” “不过去”,蓝桥嘴巴一撅,故作娇嗔,声音软糯,“我要是过去,你一定饶不了我,我才不傻呢。” “吆,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过来,陪爷喝杯酒,就饶了你。”陈远心中腹诽,看着年纪小,还是个倔脾气,小酒一喝,醉了还好办事。 蓝桥看他表情,猜他的心思八九不离十,心中厌恶至极,为了完成任务,蓝桥笑嘻嘻走上前,坐在他旁边道:“说好了的,咱们喝酒,看谁先喝醉。” 陈远拿起蓝桥的小手,摸了摸,蓝桥借着倒酒,抽了出来笑眯眯道:“陈爷,奴家怕这些酒不够,要不奴再让丫头们送上来两坛。” 第20章 淮阴侯庶长子昨夜不幸落水身亡 陈远此时色欲熏心,一心想灌醉蓝桥,哪里还能想起其中蹊跷。 蓝桥从小泡在酒缸里,练的就是千杯不醉,小小一个陈远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而他又想灌醉蓝桥,本身又瞧不起女子,在劝酒之时,又多喝几杯,蓝桥还无醉意,他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待两坛酒下肚,陈远已经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胡话连篇,还吆喝着没醉。 蓝桥看已经差不多,也趴在了桌子上佯装醉酒,不多时,门口突然想起敲门声,外面的人见无人开门,用力推了开来,见到屋内情形一愣,而那陈远听见门开的声音,迷糊着抬了抬头,那推门的小厮见状,快步走上前来,急道:“哎呦,我的爷,你还有心思喝酒,家里面九姨娘都闹翻天了,您快回去看看吧,她还怀着孩子呢。” 也不知陈远听不听得懂,只是在小厮的搀扶下歪歪扭扭站起来,又回过头,摸了摸蓝桥的头发,傻笑着道:“小美人儿,乖乖地,待我降服了家里的夜叉,再来找你。”说着推开小厮,也不让他搀扶,踉踉跄跄的下楼去。 经过隔壁房门,好似撞上了什么人,听得那小斯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阿丛大人,我家主子喝醉啦。” “少爷,那陈远真不是个东西。”那阿丛抱怨着,关上了房间门。 等隔壁房间关上门,外面的声音都好像远去了。房里安静下来,蓝桥趴在桌上纹丝未动,一会儿,春风楼的老板娘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她看着醉倒的‘清荷’道:“春草,把你家小姐扶到床上去休息,好好照顾着。” 春草应答一声,走上前,架起蓝桥,向室内走去,老鸨看了一阵,见她照顾妥贴,转身下楼去了。 室内,蓝桥躺在床上,思绪清晰,想着下一步的动作,春草帮她脱了鞋子,正在掖被角的时候,蓝桥装作刚醒过来,看到春草,低低叫了一声。 春草一喜,轻快地笑起来:“小姐,你醒啦,奴婢给你煮碗醒酒汤去。” 蓝桥虚弱一笑,道:“行了,春草,这大晚上的,你去睡吧,我现在头不怎么疼,明天再喝。”她说着皱了皱眉头 “这怎么行呢,小姐,你明天会头疼的,你…… “好了,春草,去吧,这忙了一天的,你也挺累的。” “那好吧,小姐,你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春草脸上一阵感动,只是见劝不动清荷,只得吹灭蜡烛,关上门出去了。 这次是真的没人了,蓝桥在黑夜中睁开眼睛,快速站起身来,把清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穿上夜行衣,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那陈远从春风楼里出来,也不坐轿,脚步踉跄的往前走去,身后的家丁苦着脸抬着轿子,眼看着,走到了碧波湖旁边,身后的小厮,正要上前扶着,却突然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前方突然‘啊’一声传来,陈远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湖里,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那小厮吓得大哭:“少爷,你怎么了,不要吓唬小喜子啊,我可不会游泳啊。”一转眼,看到身后抬轿的几人,大骂道:“你们几个还不过来救人,赶快跳下去,少爷出了事,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那几人心知不好,纷纷跳下去,只是陈远烂醉如泥,几人好不容易抬上来,也没有急救,直接把他抬到轿子中,向淮阴侯府跑去。 只是还没跑多远,这陈远就无声无息中没了性命。 暗夜之中,蓝桥嘴边掀起一丝冷笑,又无声无息转入黑暗之中。 第二天上午,便传出淮阴侯府庶长子昨夜不幸落水身亡的消息。 一个月后,淮阴侯府,嫡子陈寿被封为世子。 完成了芳菲夫人的任务,蓝桥遂以散心为由向芳菲夫人请假,休息几天。 成功挽回江湖上千羽楼的名声,芳菲夫人心里高兴,见此还多批准了几天,她走走停停,谁知道不知不觉间又来到碧波湖附近。 前几天这里还葬送了淮阴侯庶长子的性命。 长安城是大燕国最为繁华的城市,所谓天子脚下,政治清明,海晏河清,鲜少有违法乱纪之事发生。 碧波湖中万顷莲,画舫穿梭似游仙。 掷金坊中金如土,摘得仙果换笑颜。 长安城中景色如画,民风开放,大街之上,亦有女子头戴帷帽单独行走。 于是她决定在长安城歇息几天再回去,一直听说京都长安城的西市最是热闹,她却一直来去匆匆,无缘去看看,上次去西市只去了红灯区,连晚上的夜市都没来得及逛逛。 翌日,蓝桥心情舒畅,早上起床之后,就拿着碧玉竹笛出了客栈,大街上人来人往,蓝桥置身在人群中,只觉得通体舒畅。 好像那些血腥、暴力的江湖诸事全部离去,而她也不过是个俗世中的少女在路上慢悠悠晃荡着。 她手里拿着一把团扇在西市晃荡了半天,突然想起爹爹所说的帝都的湖心亭。 那湖心亭是在京城外郊区,过了护城河,再走几里地,有一片山地,种满了林木。 山地四周高,中间低,形成一个天然的湖泊。这里非常隐秘,不是有心之人,一般找不到这里。 据爹爹沈剑秋所说,他正是在此地初识娘亲林月月,据说两人是一见钟情,只是后来因为误会,耽误了很久两人才相爱,婚后生活也算美满。 两人定情之后,沈剑秋遂在此地建造了一座六角的亭子,为了防止有人打扰,把亭子建在了湖心,只能用轻功飞过去。 二人索性就把亭子起名叫做湖心亭。 两家以前均是江湖儿女,也算门当户对,规矩没有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严苛,偶尔私下见面,均选在此处。 等后来成亲,有了蓝桥姐弟二人,却不知因何故去了南疆,这些事,纵蓝桥撒泼耍赖也没从沈剑秋口中问出一星半点来。 她来到帝都,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自是要来凭吊一番。 路程颇远,蓝桥又不愿使用轻功,在大街上走着,还在中间找了个摊子,吃了份午饭,她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于日落时分,来到了湖心亭。 湖心亭出水很高,六角飞檐,亭中一个圆形石桌,围着四个石凳,亭子建在湖心,两人均会功夫,每次去往亭中,均使用轻功飞过去,所以当初只让匠人在湖中建了亭子,却没有修建通往水中的浮桥,可见是不愿路人轻易破坏这凉亭。 这点当然也难不倒蓝桥,反因两人生出的这点小心思生出几分趣味。 她脚尖轻点,不过眨眼间已然越过水面,站在亭中。 第21章 蓝桥故地遇故人 天际晚霞绚烂,水面上金光闪闪,波光粼粼。 蓝桥斜倚在亭柱上,眼睛微眯着,只除了从眼神中能看出一点她本人,余下连容貌身份都是假的。 看着夕阳西下,想到自己至今还回不得南疆,也找不到爹爹,看着看着,她突然眼睛酸涩起来,在这爹爹的故地,她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她疯狂地想念着现代的一切,虽然这里有了疼爱她的人,但是,爹爹远在天边,几年来,她几乎每天在恐惧中度过,害怕自己变成电视里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她突然想起了每次想念娘亲的时候,沈剑秋都要在她的画像前吹奏长笛。 此情此景,她索性拿起腰间长笛,吹奏起来。 笛声清丽,宛转,悲音呜呜,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又兼吹笛之人心思哀鸣,七窍玲珑,更是一波三折,闻之陶醉。 心旷神怡之际,笛声戛然而止,蓝桥站直身体,转过身来,直直看向来处,冷声道:“何方宵小,出来。” 那里一片山地,上面长着几颗两人合抱般粗细的柏树,想藏起一个人,极其容易。 “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蓝桥没有感到杀气,只觉得有人偷窥,也不想就势杀人,只是要把他逼出来,蓝桥索性杀气全部外放,看上去气势越发凌人,根本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过了半刻有余,蓝桥忍不住就要冲出去,一个中年男人从树后转了出来,他大约四十来岁,一身浅褐色长衫,虽然洗的发白却整洁干净,腰间系着一块同色玉佩,乍看之下,不像凡品,观他面色却更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中年人貌似被人发现感到非常尴尬,转到树前来,搓着双手,却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蓝桥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的话,也许会被他老实的外表所欺骗。 她见此人虽不知何来历,却没打算杀了他,一是他不会武功,二是他没有恶意,也许是不小心误入此间,她此时心情不渝,却也没有杀人的想法。 她虽是杀手,却只在接任务时杀人,平时并不嗜杀,这也是当年戒痴和尚教她的般若心法的功劳。每当蓝桥静不下心来,血液沸腾,杀人想法充斥内心之时,就运行般若心法。周身散发出凉意,沿着血液运行一周,体内就会静下来。 她每晚坚持打坐,修习佛家般若心法,保持灵台清明,长久下来,也留存了一丝内力。这也是这些年蓝桥仍能保持理智的原因。 中年人见蓝桥不再说话,脸上闪过一丝急切,大声道:“公子可否过来,在下有一事相询。” 蓝桥不置可否,见那人神情焦急不似作伪,运起轻功,水面轻点,来到中年人一旁。 中年人看到蓝桥,一阵激动,道:“敢问小友,您手中碧玉竹笛从何而来?” “哦,敢问先生您为何问我从何处得来,难不成不能是我自己做的吗?”蓝桥心中生疑,反倒问了他一句。 中年人强作镇定道:“不瞒小友,昔日我家大爷从云雾山万丈悬崖之下偶然得到一块完整的碧玉,大爷酷爱吹笛,这是他亲手削制而成,又因大爷喜欢竹子,把碧玉笛制成竹笛模样,所以叫做碧玉竹笛,而天下间仅此一根而已。只是十五年之前,大爷就失踪了,每次想他时,老奴就喜欢来这儿转转。” 他指着湖心的亭子,一脸骄傲道:“看到没,那就是我家大爷为我家大夫人建的。” 他边说着话边打量着蓝桥的面色,只见她面色丝毫不改,他心里佩服之余,亦不免惴惴不安,他此番一番试探,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大爷的消息,只是寻找十多年,他也早就习惯了失望。 蓝桥心中乱跳,只是她前生今生都被要求不能大喜大悲,虽然找了这么久的亲人似乎就要出现,她也不至于立刻方寸大乱。 但是对于主动现身的人,在这样的关头,她又抱着别样的怀疑。 可是近乡情怯,她的眼睛还是泄露了一丝渴望。 爹爹小时候就已经为她讲过这把碧玉竹笛的来历,蓝桥想要,沈剑秋却没有给,她却偷偷放在自己身上,她本想吓唬一下他,让他着急,谁知道这一别就到现在,而碧玉竹笛也被她一直带在身上。 蓝桥只是今天触景生情,心虚紊乱,睹物思人,不想在故地被人一眼识出,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抿了抿嘴唇,试探问道“不知老丈贵姓?”。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如若不是老奴亦不强求了,”中年人说完,思忖片刻,拳头重重砸在左手上,他决定赌一把,郑重道:“在下是昔日镇国公府管家沈忠,现如今是北方边城沈老将军府管家。” 她瞳孔一阵紧缩,映衬着面无表情的脸颊,多了几分怪异,蓝桥似有所觉,急忙低下头隐藏起来,声音带着几丝颤抖,“那边城有几个沈家。” 沈忠死死盯着她的表情,也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诧。 他心中欢喜,一直仔细观察着身前少年,还以为没有什么能令眼前之人动容,却不想这个消息就能有如此效果,他看着蓝桥骄傲地说:“要说沈家千千万,但是在边城能被叫做大将军府的沈家只有一个。” 没等蓝桥回过神来,他接着道:“老奴于六年前曾接到大爷一则飞鸽传书,信上说我家小姐在南疆边境走失,让我派人去寻。” 蓝桥满是不可置信,猛的抬头,看向沈忠,好似在质问,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只听他唉叹一声,声音带着几分苦涩。 “谁料晚去一步,小姐不知所踪,林子里打斗痕迹明显,老奴已经着护卫暗中寻访六年,仍渺无踪迹,老奴还以为小姐遭遇不测了。” “老奴今日又接到飞鸽传书,小姐的下落还是没有找到,有点心灰意冷,就来这里散心。”他抬头四处看了一下:“说实话,老奴知道这里还是大爷信上说的。” “信里说这里是大爷和夫人认识的地方,小姐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才天天来,想着说不定哪天就在这里碰到大爷和小姐了。” 他上前两步,眼睛里带着几分笃定:“而知道此地的意义的人,整个大燕国也没有几个,小姐,是你吗?” 她眼中泪光闪烁,转过身去看着湖面,不让沈伯看到她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且说说,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沈忠双眼炯炯直视着她:“我家小姐自然姓沈,名为蓝桥,小名阿月。” “那你家大爷叫什么?” “沈是三点水的沈,剑是一剑寒霜十四州的剑,秋是秋天的秋,我家大爷叫沈剑秋。”沈忠一眨不眨地盯着蓝桥,试着看出她隐藏的情绪。 第22章 江湖事江湖了 蓝桥用了六年才找到亲人,幸福来得太突然,反让人觉得虚假,她努力平复心情,试图让自己不要过多的暴露情绪,“您在这等着。” 她镇定的走到湖边,微微哆嗦着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蹲下身来,轻轻卸去易容。 她自担任千机阁阁主之位,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湖面平静,像一面镜子,湖中人眉如弯月,颇为秀气,偏眉梢微翘,又夹带着一丝英气,俏鼻灵秀,唇不点而朱,一双眼睛盈盈如波,介于丹凤和杏眼之间。如若瞪大眼睛看人,看去有几分娇憨,眼梢微微上勾,又有几分桃花眼的样子,微微斜睨过来,双目间似有水波荡漾。 天生一副鹅蛋脸,还带着几分婴儿肥,身着月白色少年襦衫,她手里紧紧握着碧玉竹笛,她年纪还小,只是行事之间颇有章法,让人往往会忽略了她的年纪。 一双眼睛如寒星碎玉般清凌凌看过来,带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期待。 沈忠大惊之下,连连后退,再一看,又连忙上前几步,八尺大汉此时已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向四方连连作揖:“佛祖保佑,苍天有眼,让老奴在此地碰到小姐。” “老奴用七年时间,终于在有生之年找回了小姐,不负大爷重托,也不负老太爷的交待。” 他又唰地站起身来急急走到蓝桥眼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声音哽咽:“像,真像,和将军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眼睛像大爷,脸型像夫人,真好。” “老伯,你确定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我只是长的比较像呢?” “不会错的,你不知道你长得和大爷有多像。” 蓝桥努力深呼吸,抬起头,早习惯了深夜里一个人流眼泪,她突然发现,面对着外人,她竟然没有眼泪了,“真的对吗,我知道沈家镇国公府,却没有听爹爹提起过边城沈老将军府。” 一个人在黑暗中呆久了,见到光明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期待而是怀疑。 “这就是了,十几年前老太爷就和当今圣上用镇国公之名换回驻守边城的权利。” “小姐,跟我回家吧,老太爷这几年想你想的紧,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 “现在还不行,还不到时候。”蓝桥急急打断,“我如今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倒是可以先和沈老将军见一面。” “小姐这些都不必担心,凭老太爷的能耐,这些都是小事,再说还有您外公呢,他虽早已不在过问江湖事,但是月牙山庄在江湖上还是有几分排面的。” 蓝桥有点难堪,咬了咬嘴唇,:“沈伯,我现在是个杀手,身份见不得光。”已经开了口,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她索性道:“沈伯,江湖事,江湖了,我目前已经有了脱身计划,本来打算解决此事之后,再去寻找沈家的。” “我也想光明正大以沈家女儿的身份回到沈家,而不是以一个混过江湖的女杀手的身份,所以更不能因一时痛快而毁了长久之计。” 沈忠见她小小年纪做事说话计划周密,有条不紊,心里寻思老太爷收养的一个孤女在沈家都能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没道理沈家嫡亲的小姐,在外面受苦。 她孤身在外没人撑腰,不知受了多大苦楚,才能事事周全。 他心里酸涩,心疼道:“小姐,往年里寻不到你,才让你独身一人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难。而如今老奴寻到了你,怎能再让你陷在那虎狼窝里,听老奴一句劝,快快跟我家去吧,凭老太爷的睿智与权势,定能保你平安。再说虽然效忠了朝廷,但是沈家当年也是江湖上的武林名门。” 蓝桥自从穿越到这里,除了刚开始在南疆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自从来到中原后,江湖漂泊,从未有人这般推心置腹的和她说过话,她也早习惯了戴着假面具周旋在众人之间。 听见沈忠千方百计劝她回家,她心里一股暖流划过,说话也轻声细语起来,“更因为如此,我绝不能把沈家再带入江湖的漩涡,沈伯放心,这次计划我整整部署了一年,再过一段时间,我必能从江湖脱身,还要请您老来接我。” 沈忠见蓝桥打定主意,无可奈何,嗫嚅道:“既如此,小姐就给老奴一个信物,也好解解老爷的思念之情,还有既然找到你,怎么着也要和老太爷先见一面。” 蓝桥点点头,想了想把竹笛递过去,道:“就它吧,你带回去,也能睹物思人了,你也劝劝老人家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定会回去,承欢膝下。” “那这两天可以见面吗?小姐若有空,我现在就去安排。” 沈忠踌躇不定,犹豫半晌,接着道:“小姐,是有什么计划,可方便说说,说不定老奴能帮上忙。” “沈伯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她想了想,“我此次也不会在长安久待,过两天就要回去了,见面的话,还是等我回去后再见吧,现在见面,稍有差池,就会全盘覆没,咱们来日方长。” 沈忠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思索片刻,拽下腰间紫色玉佩,递给蓝桥道:“小姐,如果老太爷知道我放你独自在外,他一定是不会放心的。” “我把这块玉佩给你,你也别说不要,这块玉佩可号令沈家护卫,也算一个倚仗,别人你可能信不过,他们却是绝对信得过的。” 蓝桥知道如若不拿,沈忠定不会放她走,想到此处,看了看周围,接过玉佩,道:“沈伯,你放心,我会给你递消息回来的,我两年前养了一只海东青,有事它会飞过来的。” “嗯,我把沈家地址给你,对了,你若人手不够,我家小子比你年长还是会点功夫,正好他明天休假,我让他前来帮你。还有……httpδ:/m.kuAisugg.nět 沈忠话未说完,还想再说什么,蓝桥一个手势打住,忍禁不俊,笑着道:“沈伯,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只是没必要让沈大哥休假,再说这天黑路滑的,你也赶快回去吧,我们来日再约,至于其他的,我会好好想想的。” “沈伯,有解决不了的事我自会找你的,我们在一起说的时间太长了,会引人怀疑,你先回去,我稍后再回,咱们分开走。” 蓝桥思索周到,沈忠心知她是对的,但还是不放心,在蓝桥频频催促中,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去了。 第23章 蓝桥最快活的一天 月未央,人未眠。 在山地上站了一会,晚上风凉,她紧紧衣裳,坐在了树边,背靠在树干上。 西方漫天的晚霞早已散去,夜色渐渐涌了上来,一弯新月浅浅挂在天边,树木已分不清枝叶了,只隐隐看得见轮廓,形状千奇百怪,张牙舞爪,不过,大抵看得多了,也不觉有什么可怕。 她仰着头,眉梢带笑,眼睛发亮,月儿透过枝叶缝隙隐隐绰绰射在地上,树影斑驳,月影温柔,横在脸上。 蓝桥满心欢喜,一张小脸明媚生姿,映着今晚的月光,还有着这湖心亭旧时的时光,仿佛给夜色披上了一层温情的外衣,似乎这夜色也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她一生以来目前为止感到最快活的一天。 突然,蓝桥身体紧绷起来,血色莲华滑进手里,微微侧首,看向身后。 “谁?” “误会,误会,我就是路过的。”树林后一人举着双手迅速走出来,在离她身后三米处停下。 蓝桥转过身来,见他身量不高,又手无寸铁,稍稍放心,只是手还是按在武器上,“你来这做什么。” “小人跟着主子办完事回城,谁料错估了时间,城门进不去了,只能在城外休息,看到这里有一个亭子,想着也算有个歇脚的地儿,万万没有打扰您的意思。” 蓝桥看他一副下人打扮,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好似随意一问:“你刚才出去碰到人了吗?” 那下人挠挠脑袋:“这黑灯瞎火的,树林子里啥也看不见,您要不出声,我还不知道这儿有人呢。” “那你为何说我误会。”蓝桥冷不丁发问。 下人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冷漠矜贵:“好了,阿丛,给小姐陪个不是。” 那阿丛一阵脸红:“对不起,小姐,我会功夫,就是见你是个姑娘,怕你害怕。” “那我要多谢你了,既然二位无事,萍水相逢,在下先走一步,两位慢慢歇着。” 蓝桥越过下人,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她轻轻抱拳,径直走了。 “小姐,稍等。”突然马车里男子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微微探出头来。 龙章凤姿,贵气天成,只可惜眼睛上蒙着一层黑色带子。 她心里一紧,站在原地,也没有转过身,身体紧绷,时时戒备着:“何事?” “不知小姐可需要帮助?” 蓝桥心头怪异一闪而过,不知今天为何突然这么多人都要帮助她,只是,“不需要。”她冷冷回了一句。 见蓝桥走得远了,阿丛回过头来,“殿下,那不是沈家这些年一直在找的女儿吗?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阿丛话未说完就被沈殿宸抬手打断,他放下帘子,摸摸脖子上的舍利,轻扯一下嘴角,漫不经心:“阿丛,慎言,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找到了亲人,蓝桥有了主心骨,她从京城回来后没回千羽楼,直接去了她在华阳城城郊建立的秘密基地,召集手下把清除千羽楼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华阳城郊别院内,亭台水榭,流水堆石,花木葱茏,点缀其间,环境清幽,是炎夏消暑的好去处。 别院后面是一大片桃花林,也是别院禁地,下人奴仆不得近此处五丈。 乱闯禁地者,就地格杀。 桃花林遍布阵法机关,如果误入此地纵使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而此时桃花林木屋中,蓝桥一身黑色长衫,盘坐在窗前软榻之上。 软榻上面有一条矮桌,上面摆了一副棋局,她绑着高马尾,仍做男子打扮,左手随意放在腿上,右手拿着一枚棋子,漫不经心的打谱,自娱自乐。 室内正中,四名男子躬身而立。 蓝桥右手两指执起一枚黑棋,放定在棋盘之上,看着眼前棋盘道:“你们都到齐了,都说说吧!” 室内四人面面相觑,最左端的男子,一身锦缎蓝袍,年约三十来岁,容长脸,留一撮山羊胡,是放在人群中,谁也不会注意到的一个人。 见其余三人均无话说,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启禀主人,属下搜集到当今燕国武林有三大门派,五大山庄,七十二小门派,还有其他小喽啰无数。” “其中云隐派、伽罗寺、长生堂,三大门派为正道三大领军人物,只是长生堂隐匿山野,只知炼丹,平日不问世事;而伽罗寺已经在二十年前投向朝廷,成为皇家寺庙;只有云隐派在发生江湖纠纷,五大山庄难以决断时,插手江湖事务,现在云隐派已隐隐成为正道魁首。而其他小门派或武林世家依附五大山庄。” “嗯,还有呢?”蓝桥听到这里,抬头催了他一眼,右手执白子,又落一棋。 “一百多年前,正魔相斗,魔教在鬼门带领下倾全教之力追杀至武林盟总舵,三大门派全力抗衡,最后是云隐派掌门云墨子御剑而出,力战群魔,保住了燕国武林,所以三大门派联合五大山庄及七十二门派商议成立武林盟,选出武林盟主,上一届武林盟主不幸身亡,所以” “所以他们此次齐聚江城召开武林大会,是为了选举新一任武林盟主。”蓝桥接着他的话说道,右手举棋不定。 “是,主人说的没错,正道元气大伤,近些年勾心斗角,一直未曾恢复,云隐派于是决定重新选举武林盟主,维护江湖秩序,重整武林。” “我们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主人放心,已经安排好了,计划完成后分批撤离,绝不会惹人怀疑的。” “嗯,我会记着的,你先去办事,过了这段时间,”蓝桥放下棋子,抬头看着沈廿,“到时候你就回来吧,我会告诉太爷爷的,你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 在其他三人看好戏的眼神下,沈廿竭力保持镇定,但眉眼间还是有喜色流露出来:“多谢主人,沈廿定不负所托。”说完倒退几步转身走出门外。 看着其他三人笑嘻嘻的,蓝桥接着说:“你们也是,这次回去之后,等到了年龄,也找个正经事干,就不用跟着我亡命天涯了。” 她右手托腮,肘部支在矮桌上,眼神幽幽地看向窗外,淡淡道:“燕回,魔教那边呢。” 室内站在中间的灰衣男子就是燕回,他大约二十五六,身高七尺有余,皮肤略黑,浓眉大眼,神色恭敬,不苟言笑。 听到蓝桥的询问,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回主人,魔教势力分散,目前有圣夜宫、千羽楼、万毒宗、鬼门四大势力,主人您所在千羽楼目前是是魔教中势力最大的门派。” “能让千羽楼做大,这魔教也不过如此嘛!”蓝桥冷笑了一声,“你继续说。” “是。”燕回的态度更恭敬了。 “鬼门自一百多年前领导正魔之战后,鬼门弟子冲在最前面,折损无数门中高手,其余年轻弟子还不成气候,至此元气大伤,失去了鬼门魔教势力霸主地位。” “而当时的千羽楼主薛曜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自十年前受伤之后,性格越来越难以捉摸,后来被芳菲夫人暗中所杀。” “芳菲夫人乘势掌管千羽楼,继任楼主以来,撤销千机阁,并仿照万毒宗设立左右护法,铁血残杀不服管教之人,千羽楼来了次大换血,楼中多了很多新面孔,不过老的老,小的小,多是谄媚之辈,现如今面临最大的难题是后继无人。今次武林大会,千羽楼又以魔教领头人自称,狂妄自大。” 蓝桥点点头:“你继续盯着,下去吧。” 灰衣人燕回再次抱拳,转身走出门外。 第24章 创立我圣教不世之功 蓝桥转过头来,坐直身体,弯腰穿上靴子,掸了掸下摆下榻来,走出门外,室内一直未出声的两人缓缓跟上。 褐衣男子大约四十来岁,长相普通,是那种放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角色,但是只要你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绝不是普通人,他眼神看似平和,不经意间泄露一丝精光,他是易容后的沈伯,沈老将军不放心,强硬送来的人。 蓝桥漫步走着,行至桃林旁边,停下身来回头道“沈伯,太爷爷这些年驻守边关,又没仗可大,沈家一直再吃老本,我不放心,你还是回去帮太爷爷吧。” “您呀,也不用催我,等这边事一了,我就脱身回去,但是我可不想住进一个只有空架子的沈大将军府。”蓝桥貌似开着玩笑,“还要麻烦沈伯帮我挣点钱花花。” 沈伯哈哈一笑,也跟着打趣,“小姐放心,您的嫁妆,沈家还是有的。” “您旁边的是月青,他擅长交际和经商,您把他带回去,也让他帮帮您,您年纪大了,我还要您帮我看外孙呢。” 沈伯连连应好,嘴巴张了张,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蓝桥看他同意,心里长舒一口:“沈伯,您先回去歇歇,我交代月青几句。” 看着沈伯走远,月青转过身来,嘻嘻一笑,“主子,说吧,您要交代什么。” 蓝桥向前走了几步,沉吟道:“我要你查清楚沈家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爹爹为什么要避祸南疆,还有我那从未见过的弟弟到底在哪里。” 月青嬉笑的脸色渐渐郑重起来,抱拳道:“主子放心,沈老将军忠心为国,我们大家都敬佩的很,这些事情,月青一定为您查清楚。” “沈伯年纪大了,遇事你酌情而定,做事隐秘一点,莫要被人捉了把柄,免得打草惊蛇,暴露自己,徒惹来杀身之祸,好了,你过去找沈伯吧。” 月青身形一滞,似有话要说。 蓝桥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 “主子,查清之后,您打算怎么做?” 蓝桥没有回答,低头沉思片刻,道:“事情还没有定论,到时我自有定夺,你还有何事?” “无。”月青拱拱手,转身向沈伯走去。 看着二人身影消失,蓝桥转身走向木屋,喃喃:“全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呵 夏风微醺,桃叶婆娑,偌大的桃园内不似初春风景,叶子繁茂,枝桠间清晰可见一颗颗青涩的小桃子,树下间或开几朵小花。 蓝空无垠,蝉鸣不止,空气也夹带了一丝烦躁。 天气燥热,午后的太阳最是毒辣,树叶都偃旗息鼓,蔫蔫的耷拉着,不复清晨的活力。 盛夏里,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良久,从屋内传来一身叹息,似包含无限心事,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同一时间的千羽楼中也是一片风雨欲来的景象。 笼翠山自千羽楼进驻以来,树木浓郁依旧,方圆百里活物却是越来越少了,尤其自芳菲夫人执掌千羽楼以来,楼中弟子更是恃强凌弱,对周围百姓横征暴敛,鱼肉乡里,宛如一个土皇帝,百姓敢怒不敢言,为求活命,延续香火,只得拖家带口远离乡土,他乡谋生。 而此时千羽楼主殿之内,芳菲夫人独居正北,面南而坐。 两旁左右护法均未设座,右护法碧落肃颜站立,目不斜视。左护法蓝桥外出办事未归。台阶下方两旁设置两列座椅,十二位堂主均在座。 主殿内气氛严肃,芳菲夫人浓妆艳抹,内穿浅紫色曳地长裙,外罩一件大紫色宽袖长袍,陡然站起,负手而立,袍袖翻飞间朗声道:“此次武林大会在江城举行,不同以往的是正道三大门派掌门人均会派首徒参加,我已连夜飞鸽传书圣夜宫、万毒宗、鬼门三派不日联盟消灭所谓正道。再次创立我圣教不世之功,带领千羽楼重拾昔日辉煌,诸位可有信心。”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低头议论。芳菲夫人见状不满的冷哼一声,碧落知趣上前两步,大喝一声:“放肆,楼主在此,尔等休要喧哗,楼主发号,你等听令就是,封堂主,看你一脸犹疑,似有话要说。” 那封堂主是坐在左边最前排之人,他大约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眼中精光闪动,身穿褐色长袍,站起身来,拱手道:“夫人,雪护法此时不在,我们匆匆制定计划是否不妥。” “大胆封山鹤,楼主命令何时需要一个小小的左护法置喙,你竟如此不将楼主看在眼里么?”碧落左手背后,右手前举,食指直指封山鹤,大声呵斥。 封山鹤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夫人息怒,此等诛心之念,属下何曾有之,只是夫人面前,右护法如此咄咄逼人,似乎暗藏猫腻。” “你,你血口喷人,我只是不忍你损毁楼主威仪。” 碧落恼羞成怒,气愤非常,也转身单膝跪下,忿忿道:“碧落实不愿受此冤屈,不想雪护法不在楼内也有如此威严,属下实为楼主堪忧,还请楼主明鉴,而且楼主明明已经继位,封堂主还口口声地换您夫人。” 碧落唱做俱佳,看的封山鹤气愤不已。这碧落实在恶毒,不仅明着陷害他,还暗藏机锋映射雪护法。 “好一张伶牙俐齿,你……” “好了,你们俩无须争辩,我心中有数,攻打武林盟一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细节,尔等回去再行商议。” 众人应是,躬身退下。 “碧落留下,”随众人往外出的碧落身形一顿,复又走进殿内,封山鹤冷哼一声,不理会诸人议论,袍袖大甩,向殿外走去。 殿内,芳菲夫人坐在主座之上,双眼半眯着。 碧落站在堂下,垂首恭敬地站着。 “碧儿,雪晴晴现在何处。” “启禀主上,雪护法在华阳城逗留不回,可见一生异心,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雪护法……” “先留她一命,我还有用处,她已经两个月没吃解药,这次你亲自去找她,将解药交给他,告诉他这次解药可解清余毒,安安他的心。” “主上,你不是……”碧落话未说完,显然芳菲夫人已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芳菲夫人微微摆手,道:“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我在容她多活几日,切记,不要让她看出你的杀心,嘱他可便宜行事,在前方为我等魔教后续大军铺路,来日成功,我令有封赏。” 碧落似有不甘,见芳菲夫人主意已定,无法更改,遂抱拳道:“是,属下告退。” 她转身走出大殿,脚步声渐行渐远,殿中一时寂静,芳菲夫人脸有憧憬之色,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武林第一人的样子,她仰天大笑,转身走进后堂。 第25章 华阳城外的夜晚可比城里有意思多 夏夜多蚊虫,虽夏已过半,但虫鸣鸟叫之声仍不绝于耳,暗夜无声,街道上的人早已回家的回家,流连勾栏的也早已醉卧在美人怀,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清冷寂静,树丛间的虫鸣听得越发清晰。 天阶夜色凉如水,怅赏天幕三点星。 夜凉如水,蓝桥身着浅碧色长裙,肩上仅仅披了一件单衣,一袭青丝如瀑,披散在身后,双手摩挲着手中的碧玉竹笛,透过月色光华,身影看上去别样孤单。 深夜未眠,心事无垠。 无人诉说,只化作深夜里,万家灯火寂灭时,浅浅的一声叹息。 仿若青烟消散于无形,却让人感觉恁地沉重。 夜已过半,此地离华阳城不过二里之遥,怕被芳菲夫人发现自己的谋划,唐糖趁着夜深离开了别院,她暂时不想进城,就在这树林之中找了一个隐蔽之地烤火休息。 而距离蓝桥的火堆仅百米之遥的地方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中间一个凸起的山坡,阻隔了两人的视线,蓝桥自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只是两人都不是充满好奇,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都没有动身去看。 或许以前的蓝桥还对所谓的江湖充斥着好奇和向往,但起码现在却不是了。 马车的主人大约十七、八岁,头戴冰蓝色头冠,俊眉斜飞,凤目狭长,鼻子挺拔宛若鹰钩,薄唇紧抿,可见平素并不爱笑。 高鼻深目,脸颊棱角分明,虽仍有稚色,却难掩眉间清贵,一身锦蓝色袍服,越发显得气质高华。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看着阿丛忙来忙去,他眉目间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宛若不动明王。 “少爷,我闻着好像什么烧焦了,也许还有其他人也在这里休息,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看着阿丛早已整理出来休息的地方,青年摇了摇头。 阿丛连忙从马车后边拿出凳子,放在地上,接着唠叨,“少爷,你别忘了蒙上眼睛,国师说了,你的眼睛现在还不能见光。” “啰嗦。”青年掀开车帘,矮身钻出车厢,黑色马靴踏在凳子上,跳下车来,他身高六尺有余,宽肩蜂腰,一根三指宽的黑色纱布蒙住了眼睛,一身蓝色锦袍映着火光在夜里也亮堂了几分。 他身形颀长,脚甫一落地,从一出来就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漫不经心,对面临的状况不以为意,他看上去养尊处优,却对眼前的环境也没什么嫌弃。 阿丛紧走几步扶着他在铺好的垫子上坐下,道:“少爷,条件简陋,您现在只能就将就点,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客栈好好洗一洗。” 他轻轻颔首,盘腿坐好。虽身处荒野,他身姿端正,目不斜视,一举一动间显出极好的教养,观其衣着言行,应是名门贵胄,却不知他年纪轻轻,不在家里待着,大晚上出来受这样的苦头。 阿丛拿出干粮递过去,青年面露疲色,轻轻摇头,闭目养神。 阿丛也不再说话,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不时加柴,以防火堆熄灭。 火里不时噼啪作响,溅出几点火星,火光红红的,映在青年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魅惑。 他长相俊美,钟灵毓秀,在火光中,冷厉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阿丛拿着枯枝拨着火,眼睛盯着火堆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马在不远处啃着青草,不时打个响鼻。 蓝桥不关心她的隔壁停留着谁,她看着晃动的火苗,不知为何又些许失落,现在的她并未如白天那般易容,肤如白瓷,眉如墨画,却带了一丝英气不显得娇弱,眉间的红莲肆意绽放,俏鼻樱唇,巧夺天工。 蓝桥倚着树,抬头看着明月,眼中却罕见的带了一丝迷惘,今天是她离开父亲沈剑秋的日子,岁月如梭,转眼间离开南疆已九年有余。 她身形娇弱,年仅豆蔻,眉目间犹带一丝稚气,天生的桃花眼,眼梢微微上钩,眼波流转间,已有几分大人摸样。 世事如刀,已使得这个在现代时也才十八岁的女孩,早早地看清了人心。 她的身影在这深夜之时,漫天月华之中,忽然飘渺起来,恍若九天仙子,高不可攀,意欲翩然飞去。 天仙化人,不可方物! 江湖传说中她少有才智,智谋百出,千面万化,熟知人性,经常杀人于无形之中。 江湖人称:鬼魅,意为‘鬼魅无形,来去无影’。 “嗤”想到这里,蓝桥轻扯嘴角,不屑低笑,不知这和现代时的震惊体标题党有何区别。 她拢拢衣服,不经意间低头,却瞥见大街拐角处有人影晃动,蓝桥定睛一瞧,她眉头一皱,瞬间戴上面具,穿好外衫,熄灭篝火,运起轻功向人影追去。 前方之人似是故意引着蓝桥,一个跑,一个追,两人都有意识的保持着距离,闲庭阔步般你追我赶。 “少爷,人走了。” 青年点点头,并不在意。 阿丛长叹一声,笑道:“这华阳城外的夜晚可比城里有意思多了。” 蓝桥已经确定前面的人是特意把她引过来的,不过,在这深夜里,蓝桥到底不愿这样猫捉耗子般追赶,在一处深巷中,蓝桥停下脚步。 前方之人也回转身来,伴随着清脆的话语声,“怎么,这就倦了么?”音若黄鹂,带着点挑衅,在这深夜之中传开来。 来人正是碧落。 “城里已经宵禁,你为什么非要引我进来?” “怎么,你还看上了城外的小哥!”碧落捂着嘴巴一笑,“只是可惜了,我看他可是个瞎子。” 紧身黑衣把她的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媚眼如丝,滑过身上,似水波拂过,她看着你,仿佛世间诸事全不在眼里,心中眼中只你一人。 蓝桥冷哼一声,打破暧昧气氛,“你的媚术用在臭男人身上还行,对着我就算了吧!” 碧落身形一滞,双手后背,转身向旁边走了两步,隐身在墙边的暗影里。 她斜睨着蓝桥道:“本护法可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的,楼主有任务要交代。”只不过这时她的眼睛已恢复清明,没了刚才的媚态横生。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蓝桥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想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话。 她心道:真不知是谁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你——,”碧落不忿,转过身来,恨恨道,“雪晴晴,你可不要太嚣张,这可不是你千机阁一家独大的时候了,此次我可是奉楼主之命前来,你还不上前听令。” 第26章 蓝桥成了采花贼 “我当然知道,”蓝桥微微一笑,很是诧异,“我不是在等着碧落护法吩咐呢吗?只是我看右护法的威风还没有耍够,所以给您留足时间,难道我还不够善解人意吗?” 碧落怒上心头,握紧拳头,片刻,吃吃一笑:“还真不知堂堂左护法何时变得如小丫头般牙尖嘴利,奴家还真有点想念左护法刚进千羽楼时呆头呆脑的样子。” 说到这里,碧落微微停顿,好似想起了什么,沉思片刻,咬一咬牙,右手一扬,三颗丹药飞来,寒颤顺势接住。对着月光一瞧,蓝桥微微诧异,看向碧落,面露问询之色。 碧落面有不愉之色,冷声道“不错,这是噬心丹解药,待事情办成,楼主还另有赏赐,你好自为之。” 蓝桥仔细打量了她片刻:“右护法不是打算独吞吧。” 碧落虽然有独吞的打算,只是想起来蓝桥平日行事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如若被她逮到把柄,日后还不知落到什么下场,纵然有独吞的心,却没有独吞的胆量。 她装作没听到蓝桥的质问,直接说道:“此次武林大会,我圣教上下一心,以我派千羽楼为首,缔结圣盟,共抗正道。但是圣教一向人齐心不齐,为防其余三家暗中联盟对付我千羽楼,楼主命你暗下黑手,挑拨三家关系。” “你可听清楚了。” “唉,恐怕是不能如某人所愿,本护法只能再多活几年了。”蓝桥嘻嘻一笑,把丹药收好。 看着碧落生气还要忍住的模样,蓝桥抱拳,“谨遵楼主吩咐,属下一定办到。” “这还差不多。”碧落冷哼一声,运起轻功,向远处遁去,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就让你多活几年吧,连男女情事都没试过,省的你连媚术都没用过就死了,岂不白练了这么些年,待我去会会城外小哥,看看你的相好到底中不中用。” 蓝桥并不理会,心道:这世上让我运用媚功对付的人,还没出世呢。 既然解药已到手,计划已无后患,何不将计就计,诈死脱身。 对于所谓的城外小哥,蓝桥只能说算他倒霉,偏偏要和她歇在一个树林子里,不知道碧落那妖女要如何对付他,不过那碧落身材也不错,那人也不算吃亏。 蓝桥想到这里,呵呵一笑,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因为这件事付出怎样的代价。 既然已经回到城里,蓝桥也不打算在出城找罪受,正好城里的客栈还在租期内,她于是转身回了客栈。 华阳城,揽月楼。 蓝桥悄悄回到客栈之后,稍作整理,就草草睡下了。 一夜无梦,东方的启明星慢慢显露,夜晚就要过去了 第二日天一亮,蓝桥就退了房间。 大街上人烟稀少,天上还有几颗星星留恋着不肯离去,天气还有微微的冷意。 蓝桥紧紧肩上的包袱,钻进东区外沿的一座城隍庙,悄悄隐身进去。 再出来她身上已不见了刚才的华服,现在上身穿粉色短衫,外罩一件蓝色短褙,下着浅绿色长裤,一双薄底布鞋;又打乱头发,用红头绳绑了一个双丫髻,拿出易容的东西,稍稍整理。 接着又拿出佛像下隐藏的竹篮挂在手臂上,片刻间,一个俏生生的卖花小姑娘就新鲜出炉啦。 而此时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进入城门正好经过东区,阿丛懒懒的驾着马车,昨天晚上他们被个疯婆娘纠缠半天,两人都没有歇好。 想到这里阿丛还气不打一处来,那疯婆娘非说少爷是什么晴晴的相好,想到这里,阿丛呸一声,那晴晴都不知道是谁,平白玷污我家少爷的清白。 蓝桥早早起来,想着过来时看到的城门附近似乎种了一株兰花树,既然卖花姑娘,篮子里就要有花。 下定决心,蓝桥也不停歇,挎着小篮就像城东走去。街上人还不多,只有几家卖早茶的早早地开了门,炊烟袅袅升起,正在准备朝食。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蓝桥已隐隐看到了白兰花树,花树很高,绿油油的叶子间,白兰花若隐若现,这儿一群,那儿一簇,开得正旺,伴着早晨的露水,娇艳欲滴,空气中隐隐有兰花的香气飘散着。 空气如兰,蓝桥使劲嗅了嗅,心里无端的高兴起来,看着开得恣意的兰花,仿佛消去了一身的疲惫,缓缓闭上眼睛,肆意的享受着这个难得的早晨。 她加快脚步,走到树下,把竹篮挂在腰上,用绳子固定住,使劲拽了拽,见竹篮纹丝不动,捋捋袖子,搓搓手掌,看四下无人,不顾心脏怦怦乱跳,抱着树干,蹭蹭地往上爬。 她武艺智谋均是不凡,但在爬树方面却略逊一筹,哼唧半天,也才爬到中间。 蓝桥不但不气馁,反而越发亢奋起来,看着两臂之遥的枝干,蓝桥咬咬牙,又往上窜了窜,待到够着枝干,双手抓紧,两臂用力,把身子提了上去,一条腿架在枝干上,一翻身爬了上去。 找了一根结实的粗壮的树枝呆着,蓝桥才放下心来,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摘花。 虽然没有用轻功快,但这样单纯的用自己的力气爬树,蓝桥记忆中最后一次还是在南疆的时候,当时因为有了健康的身体,她整天像个假小子一样爬树摸鱼,弄烂了一身衣裳,爹爹也不会骂人,只会点点她的小脑袋,苦笑不得的说一声你呀,下次不许了。 蓝桥会故意避免想到沈剑秋,想到南疆,她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这是她永远也不愿碰触的伤疤。 除非哪天沈剑秋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这个心结才有可能解开。 而如今千羽楼明显的把她当成了弃子,把解药当甜头,还有其他奖励当诱饵,吩咐了一个必死的任务,也就不在她身上耗费功夫,偷偷撤走了监视的人。 身边没了眼睛,蓝桥放松下来,调皮心态发作,好久没干过这样的事了,她心里面隐隐的不愿使用武功,却不是怕暴露,纯粹小孩心性作祟,想好好放纵一回。 蓝桥这边正开开心心的摘着兰花,树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呵斥。 第27章 小贼,看你往哪跑,这回我可逮着你了 “小贼,看你往哪跑,这回我可逮着你了。” 蓝桥摘花正高兴,冷不丁树下传来一嗓子,把她吓了一跳,往树下一看,原来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身粗布短衫,上面打满了补丁,衣服洗的发白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的眸子极黑,仰着头瞪着蓝桥。 蓝桥似乎能看出隐藏在他眼里愤怒的火焰,不知为何蓝桥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小孩看上去五官清秀,衣服虽旧,却整洁干净,蓝桥讪讪一笑,心里暗道倒霉,平生第一次做贼,却偏偏被逮个正着。 她看他小小年纪衣衫破旧,想必生活不易,想到自己身世,起了怜惜之心,柔声道:“小弟弟,听你话意,这棵兰花树是你家的,而且不是第一次有人来偷,不过,不瞒你说,我今天却是第一次来”。蓝桥看他还是瞪着自己,最后一个‘偷’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你是说,你今儿第一次来,就让我碰着了。”小孩抱着棍子,仰着头也不耽误他翻白眼,他斜睨了一眼蓝桥,撇撇嘴,一副打死不信的样子。 “是啊,就是这样,我~”蓝桥话没说完,看见树下小孩一副别以为我小就好骗,你就继续编吧的表情,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僵持片刻,蓝桥在心里面安慰着自己:我这么大了,怎么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呢,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蓝桥说服了自己,对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待姐姐下去,咱们再说好吗,你或者叫你家人来,我包赔你的损失。” 那小孩猛地低下了头,涩涩道:“那你下来吧!不用见大人了,把损失给我就好了。” 蓝桥松了一口气,见小孩不再计较,把花小心兜起来,放在竹篮里。 在树上摸索半天才发现,不使用武功,她也就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女孩子,而且是多年后第一次爬树,后果就是,悲催的蓝桥不知道怎么下来了。 脚在上面转了几圈,蓝桥始终找不到窍门,下面的小男孩看着蓝桥着急下不来树的样子,他小小年纪一会儿就忘了偷花这回事,只觉得蓝桥的样子好笑,在下面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我现在相信你是第一次来了,看你那笨样,下不来了吧,哈哈……哈哈……”。 蓝桥恼羞成怒,不管不顾,闭着眼就往下跳,吓得下面的男孩哇哇乱叫,赶紧跑到一边。 被小孩大嗓门一惊,阿丛一个激灵,下意识朝声源望去,见一个小女孩正从树上跳下来,树下小男孩来不及收笑的脸突然就变成了吃惊。 车厢里正在闭目养神的青年,被大声惊动,微微挑开车帘,正和蓝桥微微睁开的桃花水眸撞上。 里面有惊奇、刺激、高兴、却惟独没有害怕惊恐。 少年也仅仅是诧异,随后就放下了车帘,也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蓝桥在快接近地面之时,突然一个后空翻,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小男孩大叫一声,崇拜道:“姐姐,你好厉害哦。可不可以教教我呀!” 蓝桥没有急着回答,翘首看了一眼马车,把疑问压入心底。 她心里高兴,看着小男孩崇拜的眼神,生平头一次觉得习武也不是件坏事,故作淡定道:“这算什么。”她比划了一下小拇指,“这可武功中最简单的,不过练武很苦的,我怕你学不下来呀!还有,你家大人呢,我看你小小年纪做不了主,这样,你这些兰花算我买下了,我把钱给你家大人。” 小男孩急道:“我不要你的赔偿了,你教我武功就好了。” 蓝桥见他怎么都不肯去叫大人,心里越发怀疑,道:“该不是这树不是你家的吧?你不会是骗我吧。” 小男孩急了:“怎么不是,你去问五婶,她知道的。我-我--我家里就我自己,前几天我姐姐卖花外出,就没回来。” “我一个人害怕,就在门口守着,身上没钱了,昨天只吃了一顿饭,我快饿死了,正好见你来偷花,我气急了,就想多讹你点钱。”他越说越不好意思,又嘟囔了几句,后面索性没声了。 蓝桥没有听清,疑惑的看了他几眼,小男孩兀自低着头,却是没有看见。蓝桥思索片刻,沉吟道:“你姐姐今年多大,长什么样子。” “我姐姐小时候脸上长过疮,她觉得不好看,平时总是用黑布蒙着脸,我也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不过,我却知道姐姐今年十五岁了,我五婶说姐姐明年就该定亲了,姐姐平日里总是叹气,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姐姐难看,只是姐姐被一个江湖人带走了,说是看姐姐碍眼,要为姐姐洗一洗脸。我就找不到姐姐了,不知她去哪儿了。” 蓝桥脸色一变,心知这女子凶多吉少,但是看小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微微一笑,心想:也许他长大了,就懂了,但现在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吧,想到这里,蓝桥道:“这样吧,等天亮你和邻里道别,就说你姐姐在外地找到一个好工作,要带你走,知道吗? “为什么,我姐姐找到好的活计了,是让你来接我的吗?”小男孩兴奋了,抓着蓝桥的衣角问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不,我没见过你姐姐,只是想把你带走。” “啊,你是人伢子吗?”小男孩一脸惊恐看着蓝桥,向后退了几步。 “我不是人伢子,却能让你吃饱饭。” 小男孩不说话,怀疑的打量着蓝桥,心里踌躇不定,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想到白白的大馒头,他暗自吞了吞口水。 看着蓝桥,眼神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蓝桥不愿他日后后悔,郑重问道。 “那以后你会让我吃饱么?教我刚才翻跟头的功夫么?” “嗯,不过走时,你最好和邻里说我是你姐姐。” “为什么?”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看起来疑惑极了。 蓝桥苦笑道:“你以为大人会让你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走么?这对你来说,也是一次赌博,相信我,就跟我走,不信我,就留下。” 小男孩有些困惑,他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看着蓝桥的表情严肃,小男孩问道:“您会把我卖了换钱么 蓝桥摇摇头。 您会不给我饭吃,不给我衣服穿么? 蓝桥再次摇摇头,嘴边已经有了笑意。 倘若拜您为师,您会教我厉害的功夫么? 蓝桥点点头。 学成之后,我可以找我姐姐么? 蓝桥再次点点头,眼睛里充满笑意,朗声道:“只要你学有所成,我对你不会多加干涉。” 小男孩点点头,扔下棍子,小跑到蓝桥身前,扑通跪下,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弟子柳生拜见师父。” 第28章 阴差阳错 昊日东升,大街上渐渐地热闹起来,路边摆满了小摊,小贩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在街上大声吆喝。 阿丛驾着马车慢了下来,在正午时分,来到了华阳城最大的客栈——揽月楼。 “吁--”阿丛吆喝一声,黑马停了下来,阿丛翻身下车,把凳子放在地上,躬身道:“少爷,客栈到了。” 青年静默片刻,正正衣冠,打开车帘,身体前伸,跨出车厢,客栈招牌上‘揽月楼’三个大字,古朴浑厚,苍劲有力。 此时青年站在车辕之上,红日刚伸出地平线,洒在少年身上,俊美如斯。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安静下来,路人驻足看向那个恍若神祗的俊美青年。 客栈老板有微微的失神,客人南来北往,各色人等,也练出了几分眼力劲,他不过片刻就恢复过来, 果然,不到片刻,青年回过神来,见众人一副呆滞相,皱了皱眉,他掀起下摆,跳下车来,径直走进客栈。 路人纷纷回过神来,心内叹息,苍天还是公平的,青年俊美却目盲。 他负手打量片刻,透过黑布,凭着微弱的光线,依稀能够看见,这揽月楼总共三层,最上层是客房,提供客人住宿,第二层是雅间,最下面是大堂,摆了十几张红木大桌。 看着一番装扮,不知揽月楼老板后台是谁,青年在这厢暗暗思索。 那边阿丛收起板凳,有小二过来牵马,阿丛叮嘱一番,跑进客栈,走到柜台边掏出一锭银子,道:“掌柜的,一间上房,再打一桶洗澡水,送到房间里来。” 客栈掌柜双手收起银子,向大堂吆喝:“六福,带客官去天字二号房,七顺,告诉后厨,先给客人烧一桶洗澡水,送到天字二号房。” 客栈掌柜吩咐完,对着阿丛谄媚一笑道,“客官,您先回房歇着,洗澡水马上就好。” 青年也不说话,径自走上二楼,房间内,阿丛已经收拾妥当。 青年洗过澡,在房间静静用餐,不一会儿,楼下人多了起来,他侧耳细听,希望探听到一些新消息。大堂内人满为患,小二的吆喝声,客人的划拳声,夹杂着街上的叫卖声,熙熙攘攘。 一个声音并不大却如断冰切雪般,轻易地压下众人声线,清凌凌地传进少年耳中。 “掌柜的,十张大饼,两壶清水,给俺装好,俺们要出远门。” 青年眉头一皱,这声音清脆动听,如寒冰碎玉,只是话语恁地土气,却为何有股熟悉之感呢? 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收了个新鲜热乎的小弟子的蓝桥为了带弟子见见世面,才来了这华阳城最大的酒楼揽月楼。筷書閣 想起刚才的两人的对话,蓝桥还有点哭笑不得,她不就多问了一遍,就被他看成了智障。 “你叫柳生?” 柳生点点头,他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怎么还问,他怀疑眼前这个姐姐的智商有问题。 蓝桥不知道柳生的心里,她上前扶起他,笑眯眯道:“我今年虚岁十三,就有了你这么个徒弟,这样吧,为图方便,在外你称我姐姐,私底下再叫我师父,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徒儿今年刚刚五岁,不过我姐姐说达者为师,师父您虽然年龄小,但却比我厉害,我叫您师父,心服口服。”柳生刚拜了师父,胆子大了,背着小手,一本正经。 蓝桥没有理会,见大街上人多了,那辆马车也早已消失在大街上,看了看天色,道:“阿生,天亮了,你去向邻居道别,别忘了我的交代,回头师父带你去吃饭。” 柳生一喜,咧嘴笑道“是,弟子遵命。”说完就向邻家跑去。 而蓝桥也躲到一堵墙后,在脸上涂上疮疤,从包袱里撕下一块黑布蒙在脸上,装作他的姐姐,若是邻居有心出来看一眼,也就不会怀疑了。 可是蓝桥想多了,等柳生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抱着自己的一个小包裹颠颠地跑了过来,满眼兴奋,憧憬着对未来的希望。 蓝桥抿了抿嘴唇,她本来是假装成平民,想要装得像,就得远离豪华的地方,不过看着他瘦瘦的小脸,蓝桥才打算带他去揽月楼买东西。 她牵过他的小手,带着自己刚收的小徒弟,一进门就吆喝,正好被青年这个耳聪鼻灵的家伙给听到了。 只是蓝桥这次的声银伪装的太好,青年一时没想起来。 蓝桥还不知道自己暴露的事情,她买了干粮之后,并不停歇,转眼就踏上了路途。 距离武林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时间也一天天过去,各方势力都在谋划,想在这次武林大会中分一杯羹,各路人马纷纷赶往江城。 而华阳城则是距离江城最近的一座城市。 蓝桥离开华阳城之后,她不想暴露身份,带着柳生只能步行了,风餐露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两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走了一天,也没甚事发生。 华阳城离江城快马大约需要五六天,坐马车还需要大半个月,倘若步行则需要将近一月时间了。 柳生年龄虽小,也许心怀希望,并不觉旅途辛苦。 二人走了五六天,蓝桥对柳生多方叮嘱,她自小少情寡言,对外人更是惜字如金,如今面对这五岁小孩,他虽然年纪小,但行走几日间,他不叫苦,不叫累,倒对他生出几丝怜惜。 蓝桥心里打定主意,她要咋在赶到江城之前,让手下把柳生带回边城,前路危险,蓝桥一开始收他为徒还有几分利用他掩饰身份的打算,现在却不想让他牵涉其中了。 天气阴沉,风雨欲来,夏日天气多变,阴晴不定,蓝桥二人正走在郊外的路上,此时离前方小镇还有半日路程,眼看着天要下雨,此时又近傍晚,蓝桥心里有点着急,脸上却无任何变化。 而此时柳生却有点愧疚,看着蓝桥,涩涩道:“都是阿生不好,耽误了行程,要是下雨,这可怎么办。” “无妨,一会有马车过来,”蓝桥淡淡道。 柳生眼睛一亮,大喜:“师父,是你安排的马车吗?” 蓝桥轻轻一笑:“并未,看运气罢了!” “啊,”柳生大失所望,“师父,我的运气一向不好的。” 蓝桥但笑不语。 柳生从师父脸上看不出什么,低声喃喃:“师父好高深哦,完全看不出来表情。” 蓝桥装作没有听见,心道:虽不知那人真正身份,但他此行对我确实大有助益,不好好利用,实在太过可惜,如果情报无误的话,此时应该到了吧。 第29章 你是说她就是雪晴晴 二人还没等到马车来,天际雷声隆隆,豆大的雨点,不到片刻间就落了下来。 两人被淋成了落汤鸡,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她苦笑几声,心里暗恨那马车还不过来,害自己吃了苦头,想着以后定要让车主人吃吃这苦头。 这番心思确实有点蛮不讲理,要利用人家,还嫌别人来得晚,不过,此时如此狼狈,蓝桥明知自己迁怒,却没打算收敛。 二人在雨中奔跑,寻到一处小山洞,山洞又小又浅,堪堪装下一人,幸亏两人身体娇小,挤在一处也能避雨。 蓝桥看着大雨出神,突然听到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心下一想,此时机会绝佳,既能不漏破绽,又能免去淋雨之苦。 她是心思缜密之人,如此情境下,仍能保持冷静,不失良机,为己筹谋。 柳生年纪小,奔波半日,又淋了雨,身体早已不支,蓝桥把他安置好,轻声道:“阿生,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拦住马车,不要乱走。” 柳生有发热症状,疲惫不堪,闻言点了点头。 此处离大路有段距离,蓝桥一甩裙袂,系在腰上,向大路狂奔,山路泥泞,弄脏了她的裤腿,大雨倾盆,淋湿了她的衣服。蓝桥毫不介意,眼看马车已向前驶出一段距离,蓝桥跑着大喊:“喂,喂,前面的马车停一下吧。” 见马车没有减缓,蓝桥快步追上,边跑边喊,为了不漏破绽,她并没有运用内力,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于是又在心里把车主人记上了一笔。 前方雨幕之中,阿丛似是听到喊声,轻叩车壁,少年点点头,阿丛吁一声停下马车,轻抬斗笠,看望来路。 少女一身粗布衣裙,脸蒙面纱,唯露一双眼睛在外,清明灵动,顾盼神飞。大雨倾盆,细雨斜飞,她狂奔而来,漫天风雨,如霜如剑,似是全打在少女身上。 阿丛有一瞬的呆怔。 蓝桥跑到马车边,稳住呼吸,弯身福了一礼,轻道:“这位大哥,小女子自华阳城而来,前往江城做活,行路途中不幸遇到这番大雨,家弟年少,已是支撑不住,希望您行个方便,搭载一程。” 雨打湿了如墨青丝,服帖的粘在脸上,雨水顺着发髻蜿蜒在脸上,蓝桥觉得面纱粘在脸上不舒服,顺手摘下面纱,看向阿丛,没有错过他眼中瞬间的惊诧,蓝桥一愣,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自嘲一笑。 阿丛快速回神,微微掀开车帘,看向车中,车中一片漆黑,看不分明,蓝桥微微抬眼,正望进一双黑眸中,她微微一愣,赶快低下头。 青年轻轻点头,阿丛见状,放下车帘,道:“这位姑娘,你弟弟呢。” 蓝桥大喜,道:“在旁边树林里,我弟弟在一处山洞中避雨,只是山洞太小了。”蓝桥转身向树林跑去,脚下迟疑:“这位大哥,您能否跟我过去,我怕抱不动小弟。” 阿丛爽朗一笑:“我正有此意,是你太过着急,说着阿丛跳下马车,递过一个斗笠,道:戴上。” 蓝桥貌似羞涩一笑,二人转身进入树林。 柳生已陷入昏迷之中,蓝桥见状大急,阿丛也不多话,拍拍蓝桥肩膀,俯身抱起柳生塞入蓑衣之中,转身向马车走去。浑然没感觉到,身后蓝桥被拍到肩膀一瞬间散发的杀意。 马车继续行驶,车内少年蓝色锦服端坐在最里面,闭目养神,蓝桥坐在车门旁,脱下湿外套拧干,换上干净的短襦,柳生斜躺在马车上,蓝桥已为他换下湿衣,不停地换着毛巾。 黑云翻涌,大雨压境,电闪雷鸣,苍茫的古道之上,一辆马车载着几人驶向下一个城镇。 蓝桥一行四人,在晚上辰时末来到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老李客栈,此时蓝桥也已知道,少年恩公姓陈,阿丛是他的仆人。 “恩公,麻烦你了。”客房内,蓝桥看着床上的柳生,对房外的阿丛道。 阿丛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道:“你太客气了,多大事啊,再谢就生分了,我就先出去了。” 蓝桥点点头,目送阿丛进入隔壁的房间,反手关上房门。 隔壁房间,青年斜躺在床上,少了几分白天的严谨,多了几分随性与慵懒,左腿躺在床上,右腿弯曲蹬在地上,左手微曲放在左腿上,右手把玩着一个手帕,左下角绣着一朵羽毛,如果此时蓝桥在这,定能认出,这是千羽楼每次杀人后留下的手帕,少年凤眸内,波光流转,又好似一汪无底清谭,波澜不兴。 青年沉思之际,门口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少年侧耳一听,道:“进来!” 阿丛吱呀一声打开门,顺手关上,道:“少爷,属下发现她这个女孩和在华阳城摘花那个为同一个人,只是她明明有武功,且脸上无疤相貌清秀,为何如今这样打扮,难道是大皇子派来的人。” “不是,我不但知道她现在是谁,还知道她以后是谁。”少年清冷的嗓音响起,“更何况她身上的味道虽然淡到极致,我却敢肯定,她是这手帕的主人。” 阿丛大吃一惊,讶道:“少爷,你是说她就是雪晴晴,可是,她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雪晴晴本尊从未现于人前,若不是我鼻子异于常人,怎能知她真正身份,魅影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她这次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少年冷哼一声,“这次定让她掉一层皮不可,也好长长记性。”少年缓缓说着,右手猛地攥紧,眼内却是漫不经心的笑意。 “阿丛,传本王命令,沿路暗卫撤下,本王身边只留你一人即可。” 阿丛一脸纠结,诺诺道:“只是,若雪晴晴对您不利,我怕仅我一人难护王爷周全,更何况王爷您出来首要治疗眼疾,此次江城之行,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请您三思而行,这些江湖事还是避开吧!” “阿丛,已经避不开了,雪晴晴今次目标并非是本王,而本王却已经牵连进去,更何况,”青年意味深长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阿丛转身出去,心里却突然为雪晴晴担心起来,惹了他家主子,想要脱身?难哪! 再说朝廷几次想收复武林,到时候殿下这也算立了一功。 蓝桥这边还不知已被识破身份,一心照料柳生,还突然良心发现,不打算再麻烦那主仆二人,却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二人已把她算进去。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夏日绵绵细雨,剪不断,理还乱,和着六月的微风肆意纠缠。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第30章 一起走 翌日一早,老李客栈房间内。 青年端坐在桌前,右手随意放在桌面上,左手把玩着青花酒杯,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的盘在头顶,白玉为冠,象牙为簪,一身宝蓝色直裾,和着白色厚底靴,端的是英俊非常,贵气逼人。 路途之中,行程匆忙,虽然无损他的俊美,却没有这样矜贵的气质,可见是故意收敛了起来。 此时他气质高华,正襟危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显得飘渺起来,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祗,越发显得清冷疏离。 阿丛虽早已司空见惯,但还是被他气质所慑,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包袱。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阿丛一愣,看一眼主子。青年轻轻颔首,阿丛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站的正是蓝桥。 阿丛见她站在门口,脸上不见了一贯温婉的笑意,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阿丛,昨天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家小弟正在发热,我打算停几天再走,你们若有事就先行离去,我一粗野女子,也不好打扰他,烦请你代我向陈公子道谢。” “一起走!” 阿丛还未答话,从门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带着命令的口吻,仿佛天生就该高高在上。 蓝桥心中不喜,脸色也沉了下来,自从江湖成名以来,还从没未有人这样对她说话,幸亏戴着面纱,若不然,她此时的脸色就出卖了自己。 只是在阿丛眼里,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是她此时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阿丛从小跟着一个表情极少的主子,揣摩上意都成了本能,蓝桥虽然自认掩饰的很好,但却败在了这个皇宫的人精子面前。 虽然也觉得自家少爷说话不太好听,但他身为王爷,高高在上,向来如此,又没有特意针对,阿丛还是觉得这雪晴晴不识好歹。 阿丛憋闷片刻,在心中吐糟自家主子不会说话,见蓝桥就要拒绝,连忙挽留:“柳姑娘,柳姑娘,请听我一言。” “少爷这次出来,也是四处游历增长见识,哪里都去得,你们孤身上路,很不安全,反正是游历,听说一月之后江城举办武林大会,我们送你过去,也顺便凑凑热闹好了。” 蓝桥故作为难,“这怎么使得,太麻烦了,打乱你们的行程,我怎么过意的去。” “不麻烦,把你们放在半路太危险了,我家少爷心地善良,断不会答应你做出这样的事的。”阿丛见她有松动之意,立即加以劝说。 蓝桥心里腹诽: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地善良个鬼,既然硬要和我一起走,我倒看看你们要耍什么花招。 蓝桥心思转地飞快,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但是面上仍然一副为难的样子,懦懦道:“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陈公子呢。” 阿丛正欲再劝,门内蓝色身影一闪,陈公子也来到门口,他背负双手,更显得长身玉立。 他神情淡淡,薄唇轻启:“一起走,”停顿片刻后,方道,“明天。” 看蓝桥还是不走,少年似是非常疑惑:“你不高兴?为什么?” 蓝桥心中不忿,却笑道:“怎么会,恩公不丢下我姐弟二人,小女子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青年年纪不小,却不通人事,没有眼色,偏偏一副高高在上的老成样子,只是眼下形势不明,她少不得要咽下这口窝囊气。 蓝桥心思连转,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她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绣帕掩鼻,泣道:“陈公子真是好人,您一定会有好报的,我先去给小弟抓药,希望小弟明天能好吧!那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好人有好报,希望如此!” 陈公子凝目看着蓝桥重复一遍,话中好似藏有深意,又好似无意念叨,说完转身进房。 蓝桥不知身份已被看穿,自是揣摸不出他话中深意,少顷,看着阿丛微微一笑,矮身福了一礼,下楼去了。 阿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掩好房门,也转身下楼,布置膳食去了。 一天无话,第二天早晨,蓝桥领着柳生早早下楼,刚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却看见陈公子和阿丛已经坐在了大堂。 陈公子今天换了一身圆领的黑色深衣,金边为底,宽大的袍袖上缀满了金色的宝相花。头戴金冠,俊美无铸,尊贵无匹。kuAiδugg 他端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的气势,衬得这小小的客栈,仿若皇宫大殿,竟使得周边的桌子无人敢坐。 蓝桥微微讶异,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威势,定然来头不小,她看了几眼,已经明白少年这样做的原因,在这样偏僻的小镇,如此龙章凤姿的青年人实在少见,故而不时有人偷偷打量青年一桌,更甚至门口明目张胆的围了一群人。 蓝桥心内暗爽,让你穿的如此骚包,她却故意装作也被他的威势吓得,像普通人一样拉着柳生瑟瑟发抖。 陈姓公子耳朵一动,他嘴角微翘,似有讽意一闪而过,周身气势顿收,待蓝桥走近,只觉得少年贵气凌人,再感觉不到刚才的威势了。 蓝桥坐在桌边,非常想伸出双手在他眼前晃一晃,总感觉这个陈公子在装瞎子。 她却忘了,自己三年前跟随席瑟瑟出去见世面的时候,已经做过一回这样无理的事情了。 她微微一笑,对柳生道:“阿生,这位便是我们的恩公,你磕个头吧。” 柳生心里感激,跪在地上,噔噔磕了两个头,嘴里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将来有用得着柳生的地方,尽管开口,生决不推辞。” 阿丛见自家主子眉头一皱,心里一跳,看周边有更多的人看过来,心里暗骂蓝桥不会办事,故意招人眼,连忙站起身,扶起柳生道:“傻孩子,些许小事,不用如此。” 蓝桥心里痛快,她就是看青年不喜人多,故意恶心他,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她从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要不痛快了,谁都别想痛快。 看着柳生磕头如此用劲,有点心疼,扶起柳生道:“好弟弟,恩人已经记住了,快吃饭吧。”这边说着,阿丛也回到座位上了。 看着柳生吃上了饭,蓝桥抬头,眼睛微弯,状似月牙,眼露笑意道:“陈公子,我戴着面纱吃饭不便,刚才在房间已经吃过一点,你们二位随意,不用管我了。” 阿丛一阵气闷,再不多言,端起饭碗大吃起来。 第31章 夜半分别 一行四人,一路上风餐露宿,连行几日,终于在路上碰到了一座小村庄,几人准备找一户人家投宿一宿。 小村叫周村,大约有二百多户人家,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姓周,隶属同一个宗族,在小村落里,一村人属于同一个家族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有排外性。 他们四人于傍晚时分来到这里,村里从来没有来过外人,村里的孩童都很好奇,见他们几个过来,都在远处围着,小声讨论,指指点点。 蓝桥一行人不欲打扰村民,在村头一户人家投宿,这家建在半山腰,可俯瞰整个周村,视野极佳,也是进出村庄的必经之地,他们虽然有排外性,但看到阿丛拿出一锭银子之后,这家的主人立马变得分外热情。 村头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下有三个孩子。 几个孩子挤一挤,虽然房子不宽裕,一晚上也尽够了。 安顿好之后,柳生年纪小,耐不住,就要跟着周家的两个小子去院子后面的池塘捉鱼,蓝桥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陈公子一个眼色,阿丛偷偷跟上。 残阳如血,陈公子黑衣锦袍,负手而站,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给他镶上了一道金边,蓝桥回来时正好看到此景,也许打开院门的声音惊扰了他。 陈公子缓缓回头,整个人清冷而疏离,仿若游离于世界之外。 蓝桥心下一怔,定睛再看,陈公子已经转过头去,仿佛刚才一瞬的清冷疏离,只是她的错觉。 她想要上前去说话,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因为她感觉两人并没有熟到可以互相说心事的地步。 或许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丑陋的村姑。 女人的动心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蓝桥并没有发觉,只是以为自己刚才在一瞬间非常可怜他。 但是这并不能和自己要计划的事相比。 小屋有点破旧,里面有一张木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发黄的茶壶,一个海碗。 角落里放着两个木墩,蓝桥径自走向床边,从床头包袱中拿出一个翠绿色的指环,掂量两下,放进口袋,走出房间见陈公子还站在那里,蓝桥扯出一个微笑,走上前道:“陈公子,我刚才遇到和我一起去做工的姐妹,今天我就带着弟弟去她家住,明天你们先走就是了,我停留几天再走。” 第32章 好戏就要开场 大约三更时分,门口处有动静传来,蓝桥心中一喜,道:“门没有锁,自己进来吧。” 门口一阵轻微响动,不多时,一女两男走了进来,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发现这两人和刚才二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而女子则是扮成了傍晚时,蓝桥所说的一起做工的姐妹。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 不过现在旁边没人,所以此时也只有几人知道而已。 “玉京妹妹,我把月风、月明带来了。”三人中的女子率先出声。 蓝桥无暇置喙,随便点了点头,看着堂下兄弟两个,淡淡道:“月风月明抬起头,让我看看你们的易容水平。” 下面两人依言抬起头来,蓝桥打量片刻,颔首道:“易容还算不错,我要你们时刻盯着千羽楼,现在状况如何?” 月风道:“启禀主上,芳菲夫人已经暗中下令待武林大会结束,立即对主上出手,要不要属下事先拦截。” “这个我自有主张,你们只要记得职责所在就好,不要掺和到千羽楼内斗之中,我不希望有无谓的牺牲,你们暂且退下。” “属下遵命。”两人一个抱拳,退出门外。 “你就是沈灵灵。”蓝桥看着眼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声音笃定。 “妹妹,你知道我,月青管事说起过我吗?”沈灵灵好奇地看着蓝桥,一双大眼睛闪啊闪。 “你来干什么,不知道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吗?” 沈灵灵后退两步,眼珠一转:“我还不是好奇吗?”她说着话,转过身来,围着蓝桥打量了一圈,“再说我会相人之术,我看你如今红光满面,猜测此次行动定能大获全胜。” 蓝桥身形一转,抓住她的胳膊,“说,谁派你来的。” “你抓疼我了,”沈灵灵用力往外拽了拽,胳膊纹丝不动,她气急:“没谁派我来呀,我就是好奇嘛。” “哦,那你还看出了什么,难道算命不需要看我的面相?”蓝桥步步紧逼。 沈灵灵一阵心虚,眼睛滴溜溜打转:“我不问了还不行吗?这就走。” “这样啊”蓝桥放开她,想了想:“那你就带走柳生,我信你,也信你和柳生能平安到家,对吗?” “柳生,是柳生柳大人吗?” 蓝桥一阵疑惑,反问:“什么大人,柳生今年刚刚五岁。” 沈灵灵一愣,抬起头来,看着蓝桥紧锁的眉头,哈哈两声道:“呀,原来是我搞错了,我以为是去年进京的刘申大人呢。” 蓝桥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不请自来,自乱阵脚的养姐,上前两步,摸了摸她的肩膀,好似为她掸了掸灰尘,直视着她,语气郑重:“灵灵姐,柳生的安危就拜托你了,你也不想让太爷爷失望,对吗?” 蓝桥走到门口,对着夜空轻轻道:“你看,明天是个晴天呢,明天的太阳一定很温暖,是吧,灵灵姐。” 她在提醒不听话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吗?沈灵灵一激灵,下了决心,上前道:“好吧,我明天就回去。” 蓝桥冷哼一声,道:“明天见到陈公子,按我来时交给你的做,他身份不简单,你不要漏出马脚。” 沈灵灵性格大大咧咧,见刚才危险场面过去,对蓝桥放了心,语气也欢快起来:“放心吧,妹妹。” 沈灵灵心道:我可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虽然上辈子不到十五岁就稀里糊涂死了。 她上前两步,拿过床上的披风,替蓝桥披上,随口一问,“妹妹,那陈公子是哪里人,我以前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呢。” “呵,是人是鬼,揭开他的皮不就知道了。” 蓝桥系好披风,心想着连名字都是假的,管他是谁,挡我者死就是了。 她摆摆手让沈灵灵不要送,忽然又想起什么,走进屋去。 见沈灵灵已进了卧室,她刚走到门口,卧室内传来沈灵灵的嘀咕声。 “奇怪,前世不是传言沈家小姐是个病秧子吗,这也不对呀,难道真是因为我想办法投靠了沈家吗?哎呀不管了,反正我活的好好就好了,只要活过十五岁的坎就好了。” “哎呀呀,原来这就是未来的权臣柳大人呀,还是个小娃娃,我如果对他好,是不是以后就都听我的啦。” 蓝桥站在屋里,控制着心中的暴戾,她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手上有血滴下,她冷漠地看了一眼手心,大踏步出去了。 月夜下,三匹大马停在院外,月风月明恭敬站立。 蓝桥沉着脸,披风一甩,脚尖点地,翻身上马,一甩马鞭,三匹马快马加鞭驶向江城。 月已偏向西南,天上星光两三点,乡村土路之上,三匹大马月下疾驰,溅起身后尘土无数。 远处半山腰之上,视野极好,可俯瞰大半个村庄,透过月光,可看到屋内窗前有一人站立,身后有个黑影,那人靠在窗边,看着疾行而去的马匹,喃喃:“好戏就要开场了。” “什么?”身后黑影似是没有听清,反问了一句。 靠窗之人却没有回答,几声低笑和着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飘散在夜空里。 “阿丛,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吧,落下的太远也不太好。” “是,公子。” 第33章 江城 江城地处大燕和荻桑交界之处。 西北仅有一座象阴山形成两国的天然屏障,而又与南疆黑森林接壤,地处偏僻,对大燕来说,只是一座小城,不影响大局;对荻桑来说,物产不丰,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对南疆更是无用,连接着有鬼蜮之称的黑森林,无人敢轻易踏足。 国家之间也不用担心越境战争,相比其他关口,江城反倒没有大规模两国征战。不过小规模的江湖械斗时有发生,此地死人无须报官,自有江湖手段解决。 是以经年累月,形成了三不管地带,江湖中人或决斗,或仇杀均选在此处,倒也带动的江城热闹繁华起来,城中不仅有中原景象,也有异域风情。 江城数年来被武林人士把持,派到此地的官员或是与江湖门阀有旧,或是贪官污吏,有些毫无背景的官员被派到此处,不出两个月就会被挤兑走,是以朝廷在派了武林世家崔家嫡子担任江城府尹,到这里已有三年,虽然他政绩不错,却也没有把他调任的打算。 没有法律,无人管束,时日已久,这里成了三教九流的地盘,而争夺江城的控制权,也是江湖纷争的一个源头。 江城已被正道把持百年之久,中间的权争或倾轧都是正道内部的事,无关江湖大局,却也不能忽视。 每个进入江城的人或是身怀要事,或是想在此地解决私人恩怨,凡是进城者,必须先交五十两银票,城门口有人看守,除非每五年举行武林大会的一个月不收门票。正道和魔教在此地时有发生争斗,抢夺地盘,自百年前一战,魔教四分五裂,不成气候,时至今日。 魔教圣夜宫内,灯火辉煌。 最里面,暗殿之中,四周插满火把,暗殿最里面一个血色大池,里面遍布血莲,整个大殿笼罩着妖异的红色。 血池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现如今圣夜宫两个最重要的人均站在池边,看着血池。 年轻人稍微退后,并不与前面的人并肩,看样子前方之人也并不在意。 圣夜宫宫主林问清年逾不惑,却保养有方,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一身黑色长袍在这暗殿之中泛着诡异的红色。他负手站在池边,双眼直视池面,眸中也似血染般微微泛红。 圣夜宫少主林昊天紫色紧身打扮,外罩一件黑色大氅。斜眉入鬓,薄唇挺鼻,脸似刀削,神色清冷,垂手站立,貌极恭敬。 暗殿内安静异常,没有人说话,这对父子好似在比赛耐性。只是先说话的未必就输了,后说话的也未必赢了。 良久之后,林问清打破沉默:“夜儿在京都待得惯吗?” “父亲大人放心,京中一切安排妥当,弟弟早已熟悉京中事务,父亲勿忧。” “是吗,呵呵,有你打点夜儿,我很放心。不说他了,你对这次圣教联盟之事有什么看法。”筷書閣 “父亲面前,儿子不敢造次。” “无妨,恕你无罪,随便说说吧。” 虽然林问清让他随便说说,他却不敢糊弄,思索一会儿,方道:“这次联盟有两大好处,一是可消灭部分正道实力,二是可乘机吞灭部分帮派,壮大我圣夜宫实力。” “哦,那依你看,选哪个帮派下手。” 林昊天这次毫不思索,沉声道:“千羽楼。” 林问清好似大吃一惊,忽地转过身来,紧紧盯着身前的儿子问:“为何?” 林昊天在父亲压力下,不卑不亢:“鬼门自二十年前领导正邪之战后,元气大伤,至今后继无人,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我们还不是对手。万毒宗一直闷声发大财,我们只能观望。”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林问清,见他并无异议,接着道:“只有千羽楼,自芳菲夫人执掌以来,感情用事,取消千机阁在楼中的特殊地位,更是怕左右护法效法自己当年逼宫之举,对十二堂堂主实行暗杀。自鬼杀死后,我看千机阁阁主雪晴晴也活不长久,如此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当真可惜之极。芳菲夫人如此蠢材,不选她选谁。” 林问清沉吟片刻,双目有神,看着林昊天。 “说得好,但圣教并非只有我圣夜宫,万毒宗和鬼门呢,他们岂会看着我们独吞千羽楼,这要如何解决?” 林昊天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利益面前,那几个老匹夫别的不行,落井下石可是厉害得很呐。” 林问清一言不发,又重新转过身去,不发一言。 林昊天似乎有点忐忑,见状问道:“父亲,孩儿所答有不妥么?” 林问清大笑几声,转身看着林昊天眼睛道:“没有不妥,我儿所想和为父丝毫不差。不愧是我圣夜宫的接班人啊,”他脸上满是欣慰,好像非常高兴儿子有出息了,他笑着转身向暗殿外走去。 林昊天看着自己的父亲大笑着,似极欢喜,但对着自己的双眸看似笑意连连却不达眼底,他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想清楚,殿外又清晰传来声音,浑厚豪迈:“我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要记住在谁面前都要记得藏拙啊。” 暗殿中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响起一声低喃:“如此,您不就放心了么,呵呵……” 都说天家无亲情,在权利和欲望面前,谁又能做到真正地无动于衷呢。 第34章 三皇子陆殿宸 月色皎洁,星光灿烂,道路两旁,房舍寂寂,漫漫长街之上,蓝桥出了别院,在路上缓步而行,身后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她喜欢这样漫步在夜晚无人的街道上,这样就可以抛下白天背负的所有包袱。 今天进不了江城,她必须找一个地方歇息,与她而言,风餐露宿早已是家常便饭。 在树林背风处一棵大树下生好火,树枝上串着一只野鸡,蓝桥在上面撒了点调料,随着小风,远远传开去。 她单手托腮,胡思乱想,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树枝,防止烤焦。 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不知道南疆的爹爹在干嘛呢,病应该大好了,这么久没见,不知道有没有想着蓝桥。 看着跳跃的火苗,她一时发起呆来。 可没过多久,就有人打破了这片寂寞。 “参见左护法!” “走吧。” 这边厢,古道之上,一辆错过投宿的马车正在缓缓驶向江城。 赶车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浓眉大眼,一身靛蓝色的粗布短打,手执马鞭,稳稳地驾着马车,间或吆喝一声,路途崎岖,马车摇晃的幅度却很小,一看就是个驾驭好手。 在途径树林时,青年放慢马车道:“少爷,已错过宿头,前方路边有一片树林,在树林休息一宿可好?” 片刻,车厢里传来一声叩击车壁的声音,年轻人当即明白过来,驾车前往树林中,寻到一片空地,让马车慢下来。 待停好车,生好火,整理出一片干净地方,青年又忙着铺设坐垫,突然响起一声清冷的男声: “阿丛!” “怎么了,少爷?”青年阿丛连忙站起身,走到马车旁,躬身道。 一只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挑开车帘。 “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少爷,是东西烤焦的味道吧,看来有同路人在这里歇息啊,我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 陈公子听到不远处轻功飞行的脚步声,阻止了手下的询问,来人已经和别人一起走了,他们无需多管闲事。 陈公子和阿丛一大早就赶路,紧赶慢赶,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江城。 六月的江城,端的是热闹非常。 眼看着就要到了武林大会举行之日,江城大街此时热闹非凡,大路两旁的小贩使劲吆喝着,酒楼、客栈之中也都高朋满座,到处都能听见江湖中人大声谈笑的声音,大街上也不时有拿着武器的江湖中人走过,也有达官贵人赶来看个热闹。 所以大街上车如流水,他们的马车虽然豪华,却并不显眼。 阿丛驾着马车,左看看右看看,心生感叹:“少爷,这里真热闹,和京城也差不多了。” 他刚说完,就看见前面有一小伙人在打架,两边不时有人叫好,旁边的小贩躲得远远的。 呃,他难得卡了一下,接着道:“就是这大街上不太安全,我们还是等等吧!” 等着无聊,他又想起了那天早上的事,到现在仍然愤愤不平:“竟然不告而别,同行好几天了,难道还不算朋友吗?竟然找个丝毫不懂礼数的疯女人来敷衍我们,那沈老太爷也是,收养一个这样的孤女来做什么。” 第35章 四海客栈 四海客栈坐落在江城最繁华所在,紧邻街市,分前后两院,前院是供客人吃饭的大堂和雅间。 前后两院被一座小花园隔开,后院是客人居住的客房,远离街市,倒也不显得喧闹。而客栈后面则是一条人工湖,湖中遍植荷花,如今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节,也算是原来江城的侠客们游览的一景。 更何况不但打开窗户就能看见这样的美景,而且客栈前面是集市,又能时不时的听个吆喝,也有那卖花卖唱的小姑娘在客栈中穿梭轻语,如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 端的是人间百态,趣味横生。 蓝桥在千羽楼据点给每个手下布置好任务后就住进了四海客栈,而此时距离武林大会的召开也没几天了。 四海客栈虽然处在闹市,但是后院客房离前方酒楼大厅隔着一座小花园,也是颇有一段距离,平时住在客房中也不觉吵闹。 平时蓝桥都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消遣,她对生活的要求不高,是个极简单的人,若不是生活所迫,似蓝桥这般懒散的性子,是极容易被满足的。 一壶清茶,一把躺椅,一叠点心,一本书,一天也就过去了。 今日上午,蓝桥早饭之后,和往常一样,拿着东西,来小凉亭消遣,刚走几步,就远远看到,前方凉亭之中,石桌边端坐着一个人。 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他身姿端正,正襟危坐在桌边,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放在石桌上,摩挲着一只白玉酒杯。 斜飞的眉,挺拔的鼻,菲薄的唇,刀削般的俊颜,墨般的青丝全都束起,用琉璃色的玉冠固定在头顶。 似察觉到有人过来,青2年眉头一挑,斜斜看了过来。 蓝桥凝眸正对上一副黑纱蒙眼,面无表情的脸庞。 蓝桥身形一顿,没想到这陈公子也跟了上来,他们能这么精准的跟着她,难不成识破了她的身份,她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却不动声色。 继续往凉亭走了过去,径直在摇椅上躺下。 她斜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心里不止一次为他那双眼睛感到可惜,念头一闪,既然来人不说出自己的身份,蓝桥也乐意装作不知。 看他那一身矜贵的样子,不是出自豪门府邸,就是公侯之家,她一个老百姓,可不愿和他们打交道。 蓝桥把书往脸上一盖,晃悠着假寐。 小亭掩映在花木葱茏之中,露出凉亭一角,桌上清茶烟气袅袅,亭中无话,二人一坐一躺,难得的远离了市肆尘嚣。 仲夏破晓,晨风缕缕,徒留一隅岁月静好。 随着太阳的升高,客栈渐渐热闹起来,蓝桥睡不下去,坐起身来,直接拿着茶壶灌了一口茶,眯着眼睛啧啧两声,表情甚是惬意。 “你不怕?”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蓝桥一怔,没想到青年突然说话,在蓝桥的印象里,他不像是一个话多的人。再说现在自己是男装打扮,他也认不出来,认出来也不知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蓝桥呵呵一笑,反问道:“怕?怕什么?我又为何要怕?” “你说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从一出生就被定好了,还有挣扎的必要吗?”蓝桥的语气带了一丝迷茫,不知是在问旁边的陆殿臣还是在问自己的内心。 沈殿宸端坐亭中,似是没有听清蓝桥的话,站起身来,走到凉亭外,叫了一声阿丛。 阿丛片刻就从凉亭一角钻了出来,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阿丛,你掐一下自己,看看疼不疼。” 阿丛一脸怪异,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的龇牙咧嘴,道:“少爷,可以了吧。” “那就是会疼了。”少爷又道,“既然是定好的,眼睛还有治疗的必要吗?” 阿丛当真了,急吼吼道:“少爷,你可不能任性,你现在不是能看见一点了吗,国师也说了,就差一味药引,就能治好了。” “可是这里江湖险恶,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既然有人执意送死,我们快快离开,莫要被人牵连。” 阿丛呆了一下,摸不着头脑,偷偷瞥了身后躺椅上的人一眼,很明显这些话是说给身后人听的,看蓝桥没有说话,阿丛硬着头皮道:“少爷,我们不看武林大会了。” 陆殿臣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于武林中人的头等大事,他丝毫不在意,“一个武林大会而已。” “喂,你什么意思?”蓝桥嗖地站起身来,走到青年身后年三步远处,心中怀疑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难道你以为我是邪魔歪道吗?” “是与不是,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即与你无关,休要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青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可阿丛却看不惯蓝桥对自家主子冷声,出言维护。 “这位公子,你自己的身份自己知道,我们不稀罕打听,我家少爷见你独身一人住在这里,这四海客栈大都是正道中人,不是为你着想吗,你不知感激罢了,还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蓝桥心想这人还真是神通广大,自己伪装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个看穿自己身份的人,她唯恐计划有变故,想着先要稳住这人再说其他。 蓝桥却不知委实把沈陆殿臣想的太厉害了,他只是鼻子特别好使,记住了蓝桥身上的味道罢了。 这两人心思各异,蓝桥平时并不鲁莽,只是涉及自身,有点当局者迷罢了,见那主仆二人起身就要走,连忙道:“公子留步,我能问一下你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吗?” “无可奉告。” “你—”蓝桥深吸一口气恨恨道:“我的身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 陆殿臣冷哼一声,不待蓝桥说完,大步离开,阿丛紧跟在后面。 蓝桥看着那二人身影渐行渐远,最后一抹蓝色也消失在转角处。 “雪护法,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本公子来了都不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蓝桥身后响起。 第36章 雪晴晴出山 蓝桥头都不回转身走进小亭,径直躺到躺椅上,抬眼看了一眼来人,冷冷道:“怎么,没听说万毒门的如意公子干起了跑腿的差事,真真是大材小用了。” 姬如意眼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只是脸上依旧笑意盈盈,配上眉清目秀的五官,好似一个开朗阳光的少年郎。 他笑道:“哪里,这差事可是我自己要来的,早就想领教一下千羽楼左护法精湛的易容术了,可惜可惜,到现在本少爷也没发现纰漏,真令人佩服得紧那。” 蓝桥冷哼一声,道:“闲话少说,圣教如何安排的这次计划。” “哦?”姬如意疑惑一声,抬眼看了看四周。 “放心好了,四周无人。” “嘻嘻,护法的本事,我自是信得过的,待我坐上一坐,再与你细说。” 姬如意旋身坐下,漫不经心道:“听说你这次可要大出风头了,四位掌门人一致决定,此次武林大会上就有左护法你吸引正道这群蠢货的视线,我们则在后面直接端了武林盟的老巢,你意下如何?” 蓝桥思索片刻道:“既然是楼主的命令,我自然听从,只是我手下一共十人,如何牵制他们的视线?” “左护法放心,本公子早就想到了这点,四位掌门决定再每个门派中抽出十人交由小姐带着,以护法的本事应该足够了吧。” 果然够无情,明知送死,还要牺牲自己门下弟子,蓝桥心道。 看着姬如意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自己门下弟子的生死,蓝桥哈哈一笑,道:“如意公子的美意,本护法记下了,转告楼主,本护法拼死也会拖住那群衣冠禽兽的。” “好!”姬如意站起身来,打开折扇,扇了几下,道:“不愧是千机阁阁主,本少爷服了。” “只是,这次凶险之极,我怕门下弟子会折损很多呀。” “想不到传说中的雪晴晴还有妇人之仁,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个人算的了什么,更何况为了我圣教一统江湖的大事牺牲,他们应该感到荣幸,好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蓝桥站起身来抱拳道:“后会有期。” “行了行了,我们又不是正道那群老匹夫,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走了。” ‘了’字还在回响着,姬如意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果真是无毒不丈夫。”蓝桥低喃一声,复又坐回躺椅,思考片刻道:“暗月,过来,你去办件事。” 暗月悄无声息从阴影中出来,站在一旁,蓝桥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她站起身,趴到暗月耳边,小声嘱咐一遍。 暗月点点头,一抱拳,捡那无人小路,遁了出去。kuAiδugg 是死,是活,只有自己说了才算,管它是虚假还是现实呢。 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五天,自从碰见了姬如意之后,蓝桥这些天一直呆在临街的四海客栈里,整理手下收集到的的消息,加以分析,虽没有外出,对外面的形势却了若指掌。 蓝桥身为左护法,有极大的权限,她在数年之前就计划好了,明里一部分手下,暗中又培养了数个心腹,在碰到沈伯之后,祖父又给了她一百多个沈家护卫明里暗里的乔装在她身边保护她。 蓝桥在消息收集方面,丝毫不弱于其他门派。 今日正午,蓝桥刚看过情报,心里琢磨着江城现在的局面,还有魔教会准备的计划。 通过这几次魔教调兵分析,她猜测魔教除千羽楼以外的其他门派并没有一举消灭正道的想法,此次跑来武林大会多半是来凑热闹的,而千羽楼芳菲夫人却狂妄自大到以领导者自居,纯粹是剃头的担子一头热。 看来攻打正道之时,其他门派还是在千羽楼背后捅刀子的可能最大,而她坐收渔翁之利的把握则更大一些了。 这样说来她逃出生天,摆脱千羽楼控制的的机会也更多一些。 她心中轻松了,想到既然魔门三杰都已经现身江城,她雪晴晴也该出面了。 客房里,蓝桥一头青丝仅用一根蓝色丝带绑住,丝带低端缀着一枚血色莲华,白如瓷,层如织,薄如蝉翼,芳香扑鼻。 网状的头饰罩在前额,最前端是一枚水滴状红宝石坠在额心,脸上蒙着红色的面纱,一双桃花水眸微微上翘,似无情还似有情,红衣似火,更衬得肤白如雪,千条冰蚕丝织就的红色软烟罗系在腰间,斜背着白色长剑——青霜剑。 脚穿一双白色燕行靴,她踱到窗前,看向远处,蓝天之上,一个黑点逐渐变大,飞到近前,原来是一只海东青。 蓝桥嘴角微弯,伸出左臂,海东青恰好停在上面,蓝桥伸出右手,解下海东青身上的竹筒,取出一张纸条,看完之后,蓝桥自言自语道:“他们还真是会找地方啊,城里还装不下他们几个呢,不去也不行啦!” 她嘴上说着脸上却没有一分焦急之色,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力向天上一扔,不多时空中传来三声爆炸的声音。 蓝桥低声一笑,“召集令已经发出,小灰,陪我看看热闹去吧!”这句话却是对着左臂上的海东青再说了。 那叫做小灰的海东青似是极有灵性,听到此言,从喉中发出‘咕哝’声状似默许。 蓝桥非常愉悦,肩膀一抬,小灰极有灵性,飞到了她的肩膀上,蓝桥静默不语,看着下面人潮流动。 半刻钟不到,客栈已经清空,每两米一人,从房间门口到客栈门口再到客栈前十米,均站了两名弟子,统一白色宽袖衫,身披白色披风,肩上绣着金色羽毛,脸上蒙着白色面纱。 蓝桥低眉轻笑:“这就来了。”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个男声:“恭迎左护法,属下无痕迎接来迟,请护法恕罪。” 蓝桥瞬间恢复冰冷模样,转身走向门外,门口两人立即抱拳:“参见护法。” “免礼。”蓝桥也不理身边两人,径直下楼,边走边道:“无妨,无痕你带着其余弟子回去,无际,你跟我来。” “是。” 第37章 魔教三杰 他们这样大的架势早就惊动了住在这里的其他正道中人,不过看蓝桥人多势众的样子,他们悄悄从后门离开了,打算多带点人过来,一块降妖除魔,捍卫正道。 蓝桥不知道他们的小算盘,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走到门口,脚尖一点运起轻功向郊外飞去,红衣飘飘,两肋生风,转眼就到了郊外林中。 无际正要说话,蓝桥右手一挥制止,凑到无际耳边嘱咐一遍,待无际身影消失,悄悄跃上林中一棵大树,隐匿身形。 圣夜宫少主林昊天一袭黑色劲装,严肃冷冽,面容冷峻,黑色宝剑拿在右手中,剑尖斜指地面,身姿挺拔,左手后背,站姿呈防御姿态。 他身形不动,眼神如剑射向紫衣少年,缓缓启唇道:“今次大计,不知如意公子意下如何。” 紫衣少年姬如意是万毒宗老宗主最喜爱的孙子,是指定的下一任宗主,前几天还去四海客栈找过蓝桥,不过彼时他看起来还像个开朗的少年郎,现在则有了魔教中人的样子。 姬如意父亲于用毒之道天赋平平,却妻妾众多,姬如意幼年时,被姨娘所害,身体孱弱,为保性命,在一次姨娘暗害之时,他忍无可忍,将计就计,加大毒药剂量,险些丧命,惊动闭关的老宗主。 老宗主为保住嫡系血缘,亲自解毒,期间试着教他制毒用毒,此子天赋绝佳,片刻间就能领会,老宗主大喜,心中大尉后继有人,从此定他为下一任宗主,更是悉心教导。 姬如意不仅用毒如神,更兼诡计多端,智谋百出,对自己也狠得下心,他学会用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慢慢折磨死父亲的小妾。 那小妾死状凄惨,从此姬如意之名响彻万毒宗。 他更是孙子辈中最擅于用毒之人,但是为保万无一失,其手足均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而外人却毫无察觉。 他大约十七八岁,眉清目秀,身体孱弱,肤色苍白,一身紫衫更显出几分弱不经风的味道,但旁边两人却没有一人敢小瞧于他,他是藏在暗处的毒蛇,看起来无害,一出手就致命。 他右手拿一把折扇,身体斜倚在一棵树上,左手缩在袖中,语调带着一丝慵懒:“问我作甚,你们决定就好,反正这次,”他语调突然狠辣起来,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定要让千羽楼有来无回。” “不过,雪晴晴已到江城,我至今未发现她藏身何处,看来千羽楼实力还不容小觑啊,她也是个人物,一旦插手,效果将会大打折扣,以我之见,当务之急,和你我三人之力先除掉雪晴晴。”林昊天还未说话,旁边的男子率先说出了建议。 他一袭白衣,大约二十来岁,面色红润,脸上笑容温和,就连在说着杀人计划时也面带笑意,好像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杀鸡杀鱼一样简单。 白苏杨,魔教鬼门副门主,主要武器是一条九节鞭,性喜穿白衣,手段狠辣,在权争中不择手段,从一名外门弟子坐到副宗主之位,离宗主之位仅一步之遥。 但他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手段,带着一副老好人的面孔,行着最无耻之事,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三人不愧是称为魔教三杰的人物,各个胸有丘壑。 魔教其余三派均是后继有人,只有千羽楼日渐式微,而芳菲夫人更是看不清形势,听从小人挑拨,暗害千羽楼精英弟子。 林昊天沉吟片刻,冷冷道:“此法不妥,观雪晴晴行事,她也是个玲珑人物,怎会不知芳菲夫人有卸磨杀驴之意,她定然有后路,我等可助她一臂之力。” 姬如意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你我各凭本事,把雪晴晴收在麾下。” “她如若不从,” 林昊天冷哼一声:“如若不从,杀无赦。” “只是这二人要如何处理。”林昊天看向马车,眼内锐利光芒一闪而过。 “算这两人倒霉,不用多说,杀了就是了。”姬如意漫不经心道。 林昊天又看向白苏杨,后者微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三人达成共识,成犄角之势慢慢向马车逼近。 此处视野绝佳,远处所发生之事,蓝桥一目了然,只是距离远了点听不清说的什么,毕竟那几人武艺不凡,蓝桥不敢离得太近,若被发现,反倒不好了。 第38章 从后院杀过来 林昊天:“他已知晓我们的计划,不能留。” “喝!想不到堂堂千羽楼左护法也是个多情的人儿,只不过,要让你带走他,我们魔门三杰以后在江湖上还有何脸面,你说是吧,白副门主。” 姬如意依然懒洋洋的倚在树上,他不紧不慢的几句话,却把那两人全都牵扯进来。 白苏杨心中暗骂姬如意天生的毒狐狸,他正欲说话,蓝桥突然高声道:“三位细听,好像有大队人马过来了,各位还在这里争执吗。” 江城里当然还是正道人士多,这不用想就知道是正道人士过来了,白苏杨突然冷哼一声,这不生气的人生气了,往往特别吸引人的注意。 白苏杨这一冷哼,经常带在脸上的笑容就没了,还真有点威严,只听他冷冷道:“想不到千羽楼竟然与正道勾结,白苏杨先行一步,来日誓报此仇。” 不等那三人答话,运起轻功就消失了。 林昊天与姬如意对看一眼,知道眼下形势于己不利,却没想到那白苏杨恁地无耻,竟然自己先跑了,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运起轻功就走。 蓝桥放松下来,心中暗骂一个个胆小鬼,对着马车道:“你已经安全了,我此次算是报恩于你,你不必放在心上,想你出身定是不凡,正道来人,定会对你礼遇有加。” “我走啦!” 蓝桥觉着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也不管身后之人是否回话,脚尖一点向来路飞去。 马车上,陆殿臣一手打开车帘,正好看到天边一抹红影渐渐远去,和着天边白云,竟美丽如斯,不觉痴了。 他这厢怔怔发呆,那里正道之人却又赶了过来,正如刑侦剧中,警察总是最后才到。 在前方骑马带路之人正是早早就消失不见的阿丛,他驾马跑在最前面,看到马车好端端停在那里,心中一松,使劲一抽马鞭,跑了过来。 陆殿臣收回视线,看了眼阿丛,淡淡道:“回去吧,已经无事了。” 他说完话放下车帘进了马车,徒留阿丛一人在外纠结,远远地正道人马都来到了马车附近,见四周没有魔教踪迹,都纷纷围了上来。 为首之人是一个长胡子的老头,他示意身后的众人安静下来,抚了一下胡须道:“小伙子,你家公子无事吧!” “多谢霍庄主关心,我家主子身负重伤,不便见诸位,还……”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我们大老远来救人,连面都不见。” 阿丛还没说完,霍庄主身后一个年轻人就面露不满之色,插嘴打断。阿丛看了一眼霍庄主,他却把眼错开,阿丛心中一沉,扫了一眼老者身后的年轻弟子,均是一副不平神色。 阿丛心情沉重,对这些正道弟子极度失望,向后看了一眼车帘。 微微叹口气,打算在劝一下他们。 “阿丛?”马车内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把车帘掀起来。” 阿丛心里怪自己连累主子抛头露面,愤愤打开车帘,道:“诸位有什么话,快对我家主子说吧,天色不早,我们还要回城呢?” 众人向车里看去,金乌西坠,马车狭长,里面光线很暗,众人勉强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倚在后车厢上。 他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今日劳烦各位搭救,感激不尽,他日再尽绵薄之力以报各位,吾今日身体不适,可否让在下先去医馆。” 霍庄主老脸一红,自己虽然来了,却没帮上什么忙,反而刚才一番话,有了携恩求报的嫌疑,幸而天色已黑,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他清清嗓子道:“这是自然,老夫留在此处,也没有什么用处,强儿,回去了。”霍庄主拱拱手,身后跟着一大帮人走远了。 那先前抱怨的弟子,也就是霍庄主所唤的强儿,临走时轻蔑的瞄了一眼马车,趾高气昂的走了。 阿丛待要追上去,被陆殿臣制止,令他驾驶马车回客栈。 这边厢蓝桥先走一步,回了客栈,正在客房里歇息,突然听到门外的喊杀声,猛然惊醒。 “魔教来啦,魔教来啦,大家快跑啊。” “什么,你说清楚,魔教贼子在哪里?”齐玟大吃一惊,猛地趴在栏杆上,行动夸张,眼神却投向陆殿臣。 这齐玟正是云隐派的大弟子,也就是陆殿臣的师兄。 “他们,他们从后院杀过来啦!”那小厮连惊带吓,心神一松,晕了过去。 蓝桥在外奔波了一天,晚上回到客栈后,就歇息了,现在突然听到外面的喊声,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不是安排在今天晚上。 喊声越来越近,渐渐地来到了她的门前,蓝桥心道,看来是被那三个家伙算计了,她把披风往后一甩,拨出青霜剑,走出门外。 外面花园凉亭上,白苏杨站在凉亭顶点,看着出来的蓝桥,温柔一笑:“雪护法,别来无恙,同为圣教一员,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解决一下他们了,小生就先走——了。”他说完也不管众人围堵,运起轻功,直接逃了。 其他武林中人大吃一惊,再看向蓝桥,才知道被这人耍了,他们脸上搁不住,再看蓝桥竟然也是魔教中人,一时间恨不得扒其皮,抽其骨,食其肉,找回被耍的尊严。 他们再也忍不得,拿起武器,向蓝桥冲了过来。 蓝桥带来的四十人,门派纷杂,虽他们实力不高,但是派系众多,还是能勉强对付几个时辰。 这四十人,有蓝桥借的碧落的十个人,还有其他圣夜宫、毒宗、鬼门送来的弟子。 他们既然没想着让蓝桥活着出来,给的弟子当然也不是身强力壮的,这些弟子自然也知道自己拼或者能活下来,况且教里承诺会善待家人,他们也都拼了命般杀敌,只希望自己死得够本。 后退的话,绝对只有死路一条,况且还要连累亲人。 他们对正道弟子也是恨之入骨,身上都有一股不要命的劲,正道众人反倒畏手畏脚,这样下来,他们虽仅有四十一人,暂时还没有落了下风。 第39章 魔教妖女 蓝桥一把青霜在手,在人群中横扫千军,所过之处,鲜血飞溅。 她没有花俏的招式,一招一式间皆夺人性命,她从六岁起,便开始练习杀人,当然不是这些学习花架子的正道弟子能比的。 双眼充血,仿佛嗜血的野兽,心中叫嚣着对鲜血的渴望,身体里一股热气沿着血液流动,所过之处,激起蓝桥心中潜藏的狠戾。 她飞到高处,仰天长啸,好似地狱里勾人魂魄的恶鬼,收割性命。 七年多的地狱训练,早让她忘记了阳光的生活,心中有一个声音似蛊惑般回响,在脑海里盘旋。 沉沦吧,这世间诸般苦痛,不值得。 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沉沦了,你便解脱了! 蓝桥杀红了眼,仿若恶鬼重生,她的四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却无人敢向前一步。 其勇其势,无人可挡。 二楼之上,在人眼不可见的角落,突然有弹珠飞出,打在了蓝桥的额头上,她心神微微恢复,双眼有片刻的迷茫,看向顶层。 那二楼之上的蒙眼青年,手里正握着一把瓜子,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拿来的,和青年一身贵气的装扮格格不入,他身边云隐派弟子齐玟看的津津有味,自然也没有错过自家师弟的神来一笔。 “你认识她?”齐玟可知道自家师弟的性子,若是无关之人,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能视而不见的。 陆殿臣抿了抿唇角,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看着人群中杀人的蓝桥,心中在想什么恐怕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那仿若来自地狱引诱的声音,被额头上突然的痛感打断,蓝桥稍微清醒过来,自小修炼的佛家内力般若心法此时也如刚苏醒般开始运转,散发出一阵阵凉意,沿着筋脉滑过,安抚着深藏在血液中的暴戾。 七年来,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徘徊在成魔的边缘,大概连席瑟瑟没想到,她平时最信任的下属,时刻面临着生死的抉择。 她每天都在害怕,害怕自己那天醒来,谁都不认识,变成杀人狂魔,席瑟瑟说越是害怕越不能表现出来,蓝桥从此易容之术学得特别好,戴上假面,谁也无法揣测自己真正的心思。 不过,蓝桥最后还是学会了用冷淡疏离或浅淡微笑来面对人群。 如今成魔之际,突然有人点醒了她,蓝桥鼻头一酸,眼睛一烫,险些流出泪来。 周围还围着虎视眈眈凝视着她的人群,因为蓝桥的威力太大,只敢围着,却不敢轻易上前送死。kuAiδugg 阳光打在青年一侧的脸上,从蓝桥这里看去,多了丝朦胧之意,她心中一动,正要向那人致谢,却突觉身后一阵劲风。 蓝桥头一侧,脚下一转,瞬移到旁边,举剑便刺,身后大刀划过鬓侧,削下一缕青丝,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齐玟素来鲜有敌手,看到蓝桥竟然躲过自己的必杀一击,微微一愣,眼中升起少有的欣赏之意。 蓝桥却无暇细看,瞬间恢复理智,灵台清明,看向二楼之人,心神一转,跃向空中,脚踩树梢,腰间阮烟罗霎时飞出,直奔向陆殿臣腰际。 他不但没有躲避,反而右手稍动,戴上一副面具,身体往前行了一段,阮烟罗缠住他的腰,蓝桥霎时收回阮烟罗水袖,水袖卷着陆殿臣回到蓝桥身边。 蓝桥一个纵身,落到南楼屋顶,仅仅眨眼间的工夫,蓝桥已有人质在手,她封住陆殿臣穴道,低声道:“陈公子得罪了,待我安全之后,自会放你回去。” 陆殿臣不说话,只是看着蓝桥,里面装满了兴味,却无一丝胆怯。 “喂,下面的人听着,我现在数三声,放我出去,要不然,姑奶奶要了他的命。”说着蓝桥向前推了推陆殿臣,以便大家看到陆殿臣脖子下面的匕首。 “妖女,我劝你识相的放开陈公子,我等还能饶你不死,否则……” 蓝桥哈哈冷笑数声,突然打断他,淡淡道:“呵,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从来都是不识相的。”她说着故意把脑袋靠在了陆殿臣胸口。 众人看得倒吸一口气,冷月长老骂道:“果然是魔教妖女,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伤风败俗。” 蓝桥呵呵一笑道:“冷月长老是因为被我家芳菲夫人骗身又骗心,才如此针对我么?” 冷月长老看着身边众人一股恍然大悟之感,只觉得平生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深呼吸道:“诸位,妖女惯会花言巧语,他在挑拨我们,大家休要被他骗了。” “哈,这你都猜出来了,太不好玩了。”蓝桥说着,运起轻功,向城外山林间飞去,身后众人自是紧追不舍。 “不奉陪了,各位,我先走了,你们有本事就追过来呀。” 急速飞行间,蓝桥挟着陈三来到密林深处,陈三被蓝桥封住穴道,没有内力,只能徒步跑。 树林深处,枝蔓遮天蔽日,倦鸟返巢,林间不时有禽鸟扑棱翅膀的声音。金乌西坠,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林间黑魆魆一片,越发看不清了。 树林越往里越密集,杂草丛生,荆棘遍地,两人行走越发艰难,蓝桥虽有武功,毕竟是个小姑娘,刚才一场大战,又消耗大量体力,而且她每次被般若心法从疯狂状态拉回,总会减少部分内力,因此在这密林之中,蓝桥完全是靠着陈三,才行走如此之远。 她想要诈死离去,谁料突遭算计,如今也不过顺势而为,如果自己不是早就有所防备,很可能早就已经横尸在外。 落到此等境地,是悲哀,也有无奈。 不过眼看着身后树林影影绰,众人就要跟了上来,他们两人反而停了下来。 蓝桥反手拔出背后青霜,等着四周的人现身,凝神对敌。 无他,前方有一悬崖而。 生死逃亡,又逢绝壁。 蓝桥苦笑,她这穿越来的运气也是绝了。 万丈深崖立在身后,似一座古老的坟茔,等着埋葬鲜活的生命。 不知那悬崖深处是否有幽灵隐居,鬼火荧荧,诉说着千年来不为人知的故事。 后有追兵,前有断崖。 宛如美人迟暮,英雄末路的悲哀。 第40章 你以后跟着我吧 她极目远眺,那群正道人士,看来还没有追上。 她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更是在眼看着就要脱离江湖之后,她也不愿再造杀孽。 尤其这青年看起来最是无辜之人,也曾几次三番帮过自己,却被自己卷入这团漩涡,说起来,蓝桥心中也有几分愧疚。 看着身边的青年依旧冷静如斯,站在悬崖边依然如清风朗月。蓝桥暗叹一口气,心知青年公子身份不俗,放他回去,必然安全无事。 想到这里,蓝桥解开青年身上的哑穴,道:“公子为我所累,落到此等境地,我不是好人,但也并非恩将仇报之人,我在这里放开你,你下山去吧。” 那青年隔着面具瞥了一眼蓝桥,冷冷道:“我并非如你所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蓝桥咬牙,没想到这厮到如此境地,还在这里拽,道:“那你还想怎样。” 青年没有说话,袖子一甩,走到一边去了。 蓝桥大急,道:“你这人忒不识好歹,再不走谁也救不了你。” “哈哈哈哈……”密林左边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蓝桥身形一转,青霜剑挡在身前,朗声道:“白苏杨,无耻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唉,只不过是个小玩笑,雪晴晴护法也太小气了,只是在下实在没想到如此穷途末路之时,晴晴姑娘竟然如此怜香惜玉啊。” “你既然已经背弃圣教同盟,何必藏头露尾,是死是活,都要打过了才算呢。” “痛快。”这声话落,左边树林间一阵悉索,蓝桥目力甚好,随着一群人的缓缓走近,蓝桥冷哼一声:“真是我圣教败类,来日定要上告到魔尊、魔神面前,降下天罚,诛杀尔等小人。” 白苏杨冷哼一声,遥遥朝天边拱了拱手,“二位尊圣岂是你能见的,更何况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还是到阴间去找阎王爷告状去吧。” 话一说完,树林左侧一阵晃动,白苏杨从树上飞身跃下,他的身后,十几个黑衣大汉,如暗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跟在后头,甫一落地,他就大手向前一挥,身后的黑衣人亮出武器,潮水般朝蓝桥冲去。 蓝桥青霜一出,宛若蛟龙出洞,身姿灵活,出手狠辣,青霜剑锋芒扫过,带起一股血雨腥风,只是这群黑衣人并不硬拼,避开蓝桥面前,在侧面挑衅,围成圆圈。 倒是没有人注意站在一边的陆殿臣,他现在戴着面具,也无人看见他的表情。 只是看他斜靠在树上,眼中充满了兴味,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蓝桥在数十人围攻下,仍然不落败势,只是几人明显得了命令,并不使用杀招,只是在拖延时间,拖垮蓝桥的体力。 蓝桥注意到之后,就有意保留着体力,却不知白苏杨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白苏杨左手拿鞭,右手抚摸着鞭尾,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人缠斗蓝桥,却也没有出手的打算,陆殿臣在那里,明显是被他无视了。 林中远处蓝桥跑来的方向突然响起几声尖利的鸟叫,很明显他们身后的正道人士已经追来了。 白苏杨收起长鞭缠在腰上,呼哨一声,转身向来路遁去,围攻蓝桥的众弟子,纷纷撤退,十几人极有默契,看来是一早就谋划好的。 那十几人武功都不低,和他们打斗一时,耗费蓝桥大半内力,见他们想要遁走,蓝桥杀心突起,旋身盘坐在地,双手掐成莲花法决,背后发丝飞扬,血色莲华冉冉升起。 她随着血色莲华的升高,身形也渐渐跃到半空中,待血色莲华转到蓝桥眼前,她突然双目大张,运气于掌,向外猛推,千瓣洁白如雪的莲花花瓣,闪电般四散飞扬,殿后的黑衣人还未来得及遁开,白色花瓣薄如蝉翼,却削铁如泥,不声不响间,收割了他们的生命。 白苏杨怒气横生,更不敢多做停留,拉过几个黑衣人做盾牌,飞速逃走了。 蓝桥双臂收回,举至头顶,双手互交,掐着发决,神情淡淡,眼中无波,宛如九天仙子,她的一身红衣,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佛家至宝血色莲华圣洁高贵,衬着无边月色,带着几分诡异,又好似暗夜修罗。 佛之一字,或慈悲,或肃杀,一念之间,可成魔,可成佛。 也不知这血色莲华是佛的慈悲,还是佛的肃杀。 莲花花瓣仿佛有自我意识又重新恢复成一朵复瓣莲花,渐渐由蒲团大小恢复到圆盘大小,最后只剩手掌大小,到了蓝桥手里,就回到原先的珠花模样。 蓝桥从空中缓缓落下,一个旋身,接过血色莲华,把带着丝线的珠花就那样系在手腕上。 侧身一看,陆殿臣还是直直站在在树下,也没有乘乱逃走,她无端端的就觉得温暖,走上前去,道:“你怎么还没走。” 陆殿臣却没有回答,眼中闪现着奇异的光芒,声音也没有了以往的平静,他说:“你以后跟着我吧!” 见蓝桥一脸问号,他接着道:“财富,名誉,权利,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如此好的身手,如果不被赏识,不觉得遗憾吗?” 蓝桥心中诧异,不料他看了自己打斗之后,起了招揽人才之心,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我未有遗憾,心中只想过一段平静的日子,至于那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对我无用,只是眼下情境,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蓝桥看着围拢过来的正道人士,打趣道。 落到如此境地,蓝桥还有什么想不到的,白苏杨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自己终日打雁,却没想着一早却被雁啄了眼。 蓝桥冷笑三声,戾气上涌,血色弥漫了眼珠,她今日大开杀戒,般若心法早已压制不住心中暴戾。 不待正道说话,她就持剑闯入人群之中,所过之处,所向披靡,血色飞舞。 神挡杀神,遇佛杀佛,蓝桥宛如地狱使者,收割着一条又一条人命。。 杀吧,杀吧,这世间诸多不公, 杀吧,杀吧,这世间人心险恶, 杀吧,杀吧,这世间竟无人可恋。 第41章 善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佛慈悲,仅渡有缘之人。 仅凭你小小一人,蝼蚁一般,怎能堪破命运。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苍天在上观,冷笑看人间。 蓝桥所谋种种,不过是为脱身保命而已,如此简单,却被人反复利用。 她钻入牛角尖,不可自拔,一股自怜自怨的心情油然而生,心中戾气上涌,周身温度骤降,心中升起对鲜血的渴望,连般若心法都暂时压制不住,仰天长叫,声中充满了悲鸣,青霜剑出,一往无前,分明是不要后路,不顾死活的打法。 她在这最后关头,就想着死也要拉几个人垫背,却失去了以往求生的意识,眼睛被血丝覆盖,声音充斥着被逼到绝境的悲哀。 蓝桥一身血衣,长发飞散,手执青霜,映着天上明月,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如泣如诉。 在正道人士眼中,蓝桥已然入魔,更是不可不杀。 陆殿臣心头突然很伤心很伤心,他想起了小时候,母后总是跟在父皇身边,从来都不管他,他从小就明白没有什么东西该是你的,一切都是争抢过来的。 所以他从不奢望,因为只要他想要,就会抢过来,哪怕不择手段。 他听出蓝桥声音中深埋的绝望,对生命求而不得的绝望,那么执着,他突然非常想把她抢过来,让她把对生命的执着,挪到自己身上来,他突然非常渴望那种情感。 既然想要,他哪怕死,也要得到。 他的心中默默下了决定,脖子上的舍利子被他轻轻扯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被他眼疾手快地扔到了蓝桥的怀里。 蓝桥丝毫不知,在她打斗之际,这人把治疗眼疾的舍利子放回了她的身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惦念成了执念,一念就是一生,两人注定要纠缠一世。 蓝桥沉沦之时,一声佛号突然在耳边响起,却仿若来自心中,那年幼时,黑夜中,也仿若有一个这样慈悲的声音,在她最迷茫的日子里,点上了一盏明灯。 此时再度听到,蓝桥神志有片刻的清明,不知身在何处,潸然泪下。 突然间,身上的舍利子光芒大涨,蓝桥体内戾气尽皆退下,舍利子清凉之气,大幅翻过,一击之下,蓝桥吐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神思却恢复过来,看着这人间修罗场般的场景,蓝桥却不知再说什么了。https:/ 密林间有片刻的安静,耳闻得身边‘咦’的一声,在这静林中,却显得格外的响亮,蓝桥不防有人离自己竟然如此之近,运起轻功,后退数步。 “怎么,大师,那是何物,怎会如此像贵寺的舍利子,大师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妖女怎会有佛家至宝。” “阿弥陀佛,普方不知。” “呔,你这秃驴……” “哼,果然这世间多的是豺狼虎豹之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者比比皆是。”蓝桥恢复过来,见那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冷冷讽刺。 “你……,”那人气急败坏,冷哼一声,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今天势要诛杀妖女。” “哼,那你就放马过来吧。”蓝桥语气轻蔑道,眼神顺势往那和尚那边看了看,却见他却在盯着自己的手腕间看。 蓝桥有片刻的诧异,轻轻挥手,盖住了血色莲华。 瞬即悠悠然转身往崖边走去,临崖而立,背对人群,青丝飞扬,迎着崖边的风,蓝桥深吸一口气,回首看了一眼人群,最后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低声叹息,水眸又转回人群,悠悠看过,似要把今天的人全部记住。 正道人士却被她刚才的疯狂吓怕了,以为她有所行动,不敢稍近,蓝桥却转过身去,朝崖下望了一眼,幽幽道:“不知日后何人与我为伴。” 声音轻轻地,仿若一阵青烟,消弥在风声里。 在一群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在大和尚关怀的眼光中,在少年越发冷冽的目光中,蓝桥纵身跳下了悬崖。 长夜漫漫,暗夜无声,崖上的一群人像被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树林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这些正道中人,眼见着蓝桥毫不犹豫跳下了这深不见底的悬崖,一时间这些叫嚣着除魔卫道的君子们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他们眼中,那些恶毒的妖女们应该两面三刀,诡计多端,平日里狡兔三窟,绝不会轻易被逼到绝境。 生死抉择面前,更应该是选择宁愿苟且偷生,也不会如此从容赴死的,蓝桥来了这么一招,使得那些心性未稳的年轻弟子对师尊们的魔教妖人必为邪佞的说法产生了一丝疑惑。 魔教妖人们真的如此作恶多端么? 魔教中人都是不可饶恕么? 众弟子一时心中戚戚然,眼看着门下弟子们道心不稳,齐玟道:“诸位,此妖女已伏诛,我们还是回去对付其他魔教妖人吧。” 稍后后方响起一声佛号,普方长叹一声,走了出去,身后数人跟随。 齐玟走到陆殿臣面前,道:“好了,师弟,走吧。” “她是妖女,杀人不眨眼,却为何独独放过我?”陆殿臣突然问道。 齐玟一惊,本来刚刚众人都对他没有受伤感到诧异,却因为自己在此,不好发问,如今见他自己提出,那崆峒派冷月长老大声道:“是啊,我等也有疑问,烦请这位公子给个理由,莫不是与这妖女有什么渊源不成。” 陆殿臣眸光若利剑,隔着眼纱看向冷月,也挡不住眼中的杀气侵泄而出,那冷月长老心下一惊,眼睛避了开来,心中却异常恼怒。 自己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看的害怕了,要是传出去,以后自己在江湖上再无威名,如何镇得住场子,心想此人今天绝不能留,想到这里,看陆殿臣的目光就带上了杀意。 “还是请这位公子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如此藏头露尾,更不想我辈中人。” “是啊,这是齐兄弟你带来的人,还是给个说法吧?” 齐玟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负手站在陆殿臣身前道:“怎么,各位,还想逼问我云隐派不成?” 第42章 想要就要,想做就做 众人面面相觑,很显然在场的人都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帽子。 那冷月长老旁边一个黑脸书生装模作样作揖道:“在下岂敢,只是想让这位兄台露出真容,洗去他的嫌疑罢了,还请齐少爷通融则个,我等绝不敢与云隐派为敌的。” 这好话赖话都被这人说尽了,齐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后之人,却不知该说什么。 “齐公子,普方大师有请。”齐玟正在这里想着说辞,远处有人来请齐玟回去,他顿时计上心头,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再也不管眼前众人,拉着陆殿臣就要走。筷書閣 陆殿臣却甩开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放心。” 齐玟深深看了他一眼,袖子一甩,跟着来人走了,不论如何,身为云隐派弟子,他还有自己的责任,而且,他相信陆殿臣能做好自己的事。 林中又呼啦啦走了一批人,林中仅余崆峒一系冷月长老及其座下弟子和陆殿臣对立。 等两人走远,水月长老再不遮掩,道:“小子,你的靠山走了,还是让老子看看你面具底下是长小美人,还是个丑八怪?“ 他这话说得非常轻浮,周围的一帮人虽然也觉得不妥,但刚才被齐玟压制得厉害,倒也不敢有什么不敬,现在齐玟走了便都放肆哄笑起来。 “呵,你们大概不知道,见过我真面目的江湖人也不是没有,只可惜不是投胎去了就是还在娘胎里没出声。” 青年清冷却带着无边杀气的声音突然炸响在众人耳边,声音虽小,却清晰有力,直直的传进了耳朵中,众人冷不盯得打了个寒战。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样对我们说话!” 那黑脸书生见明显已经得罪人,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眼前青年,到时死无对证,齐玟也不能奈他们如何,向身边的冷月一使眼色,两人提着武器,冲向青年。 陆殿臣虽也是武功不凡,但奈何内力被蓝桥所封,轻易解不开,空有一身力气,剑招也颇为凌厉,只是,时间不长,陆殿臣心知不敌,瞅着一个空隙,他故意挨了一掌,身体一翻,面向墙壁,向悬崖中落去。 “看来,你果然与魔教有勾结,你应该感谢我的,让你们二人生不能同室,死则同穴。哈哈哈哈……”那冷月得意洋洋,和黑脸书生对视一眼,向下扔了几块大石头,也回去了。 悬崖下方蓝桥正一只脚站在一块凸出的石块上,匕首插在悬崖上,右手握着匕首,腰间系着一条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细绳。 她此时正百无聊赖的站在石块上,等着上面的人走光,到上面无人之后,她再度回到地面,待确定无人寻找她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想到这里,蓝桥心中就一阵激动,对她来说,回家实在是太难的一件事情,为了这一件事,她整整用了将近七年的时间,才正式踏上回家的路途。 正幻想回到沈家之后的生活,蓝桥却听见崖顶传来张狂的大笑声,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就见从崖顶又掉下一个人来。 蓝桥视力绝佳,岂能看不出,那快要落到眼前的正是那姓陈的青年公子,蓝桥有心不管,但那人好似心有所感,突然望过来,冰冷似谭,幽深如海,还夹着一副果然如此的决然。 蓝桥一怔,心想此人身份显赫,如果今日不加以援手,死了倒还罢了,没死的话,来日很可能带来麻烦。 想到此处,蓝桥再也无法袖手旁观,见那人马上就要落到眼前,腰间阮烟罗飞出,缠在青年腰间,蓝桥运起仅剩的一点内力,勉强把青年挂到下头。 蓝桥深吸一口气道:“陈公子,我腰间细绳撑不了我们二人,眼看着就要断了,我想这里离崖底应该不远了,我们二人有这个缓冲应该能平安落地,你试一下,可否?” 青年正经道:“内力被封,下不去。” 蓝桥差点一口血憋死,捡起一块石头,运功打在青年的穴位上,他冷哼一声,解开腰间阮烟罗,脚尖一点崖壁,慢慢向下落去。 蓝桥耐心等在上面,只听的下方一声无事传来,也慢慢向下飘去。 突然,上面几块大石头噼里啪啦砸下来,蓝桥毫无防备,被砸个正着,背上狠狠地挨了几下,一口血不受控制吐了出来。 整个人被砸到了实地上,蓝桥长吁一口气,陷入了昏迷。 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黑暗就像是心底最邪恶的幽灵,幻化出各种心底最为恐惧的所在,那仿似灵魂都在颤抖的感觉,就好像地狱中的鬼怪,把这微弱的亮光也要吞噬。 消灭殆尽,把人消灭在黑暗里。 崖底有风,就有出风口。 陆殿臣背着蓝桥向着风口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他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扔下她,只是想着不能扔下,也就那样做了。 他从来也不是个爱纠结的人。 想要就要,想做就做,不是我的,抢过来就是了。 突然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陆殿臣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点激动,要知道两人到现在都饿着肚子呢,有水自然有鱼,两人就可以填饱肚皮。 要是活水的话,如果不是地下水,那就有源头,走出这崖底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陆殿臣虽然筋疲力尽,听到水声,还是加快脚步朝水流走去。 蓝桥曾一度非常害怕黑夜到来,那是幼小的她心中永远的殇。 直到如今,她仍然害怕一个人行走在黑夜中,所以她每天晚上睡觉,都是亮着灯的。 蓝桥昏迷半天后终于醒了,也察觉此时正趴在青年的背上。 暗夜之中行走,身边有人相伴,是一件多么令人安心的事。看着身旁人的侧颜,蓝桥心中一阵感动。 纵然时隔多年之后,早已物是人非,她仍然记得这个夜里,身处黑暗之中,却不再形单影只,那夜似乎也变得不再可怖。 感受到蓝桥的依赖,陆殿臣没有躲避,更没有开口嘲笑,只是拿出剑来,在前方开路,抵挡着未知的危险。 两个人,在这个夜里,在这样的环境下,虽身份不明,地位不同,心却无限的靠近起来。 第43章 大蛇挡路 夜里昆虫不住鸣,惊回千里梦,更鼓过一声。 蓝桥趴在青年身上,疑惑问道:“你为何要激怒众人,把你打下来?” 陆殿臣向后瞥了一眼,“抱好。” 他说着双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的光明,淡淡道:“这和你无关。” “是吗,最好是这样!”蓝桥冷哼一声,心道也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豁出命来算计,竟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嗯。”青年还是一如既往波澜不兴的语调。 蓝桥冷嗤一声,觉的他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小命,但是自己还是想活着离开这鬼地方的。 她美眸一转,透过微光,看着青年带着面具的侧脸道:“现在前路未卜,我们二人联手渡过难关,今晚先找个避风之处将就一晚,明早再作打算离开此地,你看怎样?” 陆殿臣突然转过脸来,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青年的声线也毫无起伏,只是那双眼睛熠熠生辉,直视着蓝桥好似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青年一瞬间威势极重,蓝桥看着他的眼神,不经意间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有片刻的停顿,青年的双眸中荡漾起极浅的一丝笑意,轻轻启唇:“甚好。” 蓝桥瞳孔放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她连忙转过身去,耸耸肩膀,不作回应。 却在青年不注意时,长舒了一口气,她心里有点懊恼,好似自己每次碰到这个青年时,都会出点差错。 只是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更何况在这样的关头,两人都没有细想。 一时无话,在黑暗中走了片刻,蓝桥感到身体好了一点,就让陆殿臣把她放了下来,两人搀扶着,继续寻找出路。 陆殿臣察觉她心中的恐惧,尽量安抚着她,他还不懂自己为什么如此迁就她,却知道迁就她,自己心里很快活。 心想着既然你以后将要为我所用,先给你点恩宠,以便以后你死心塌地为我办事。 路上碰到一截枯木,蓝桥大喜过望,在顶端浇上油,从怀中拿出一封火折子,陆殿臣堵着风口,蓝桥就着火光,点燃了火把。 崖底的风越来越大,她仔细保护着火把,唯恐被吹灭,黑暗中行走的滋味太难受。 “你早就做好了准备?”陆殿臣看着燃烧的火把,声音一如既往:“不过还是不够周全。” 蓝桥一愣,稍后道:“是,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的,只是出现了一点小变故。” “呵,这不是变故,你要知道,一切计划都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所有的计划都不能只有一种方案。”陆殿臣看着身边的女孩嘲讽道。 看着眼前青年一脸你是不是蠢的表情,蓝桥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当初对他生出的的好感都是错觉:“我当然知道,只是那几天心情不好。”她转过身,直视着眼前青年:“突然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罢了!” 两人举着火把,一路闲聊着,蓝桥害怕黑暗,故而一路拉着陆殿臣说话,虽然蓝桥三句话,青年才能回上一句。 不过要是阿丛在这里,大抵就会惊掉了下巴。他向来沉默寡言,对女子极其厌恶的主子竟然会理会一个小女孩的情绪。 两人沿着崖壁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蓝桥侧耳一听,前方水流流动的声音,虽然微弱,却依然没躲过蓝桥的耳朵。 “我听到前方有水声,没想到这崖底如此之大,竟然还有活水流动。” “前去看看。”少年一贯的寡言少语。 蓝桥二人如今在崖底行走了大半天,又累又渴又饿。 眼看着食物就在眼前,可不是高兴坏了。 两人发现这有活水,于是顺着水流走,来到一个山洞处,那水流顺着山洞向里流去,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沿着水流继续走。 山洞很黑很长,两人举着火把,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水流还是没有到头,两人饥肠辘辘又返回山洞入口处,却见山洞中竟然有几只死掉的野鸡。 两人不是不知其中蹊跷,只是太饿了,索性往里藏藏,躲着把野鸡烤着吃了。 等再度来到洞口,他们又大吃一惊,原来洞中又有了几个蛋,蓝桥暗想难道这崖底竟然还有其他人居住,两人小心翼翼走到洞口,蓝桥正要出去,陆殿臣拉住了她:“慢着。” 蓝桥一怔心里有股暖流划过,陆殿臣刚踏出洞口外一步,忽听疾风扑面,身形往左侧一跃,迅疾后退,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他却被对方的余势打住了小腿,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陆殿臣却仅是面色一白,警惕道:“你不要出来,外面攻击我们的是一条大蛇,我们应该是占了它的老窝。” 蓝桥心里一惊,却还是拿着火把走了出来,她从来不是躲在别人身后等着保护的人。 这条蛇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条蛇了,那分明是一条大蟒,那蛇大约有碗口粗细,身长数尺,盘在一起像一座小型山丘。蛇身色彩斑斓,嘴巴大张,往外吐着信子,看上去剧毒无比,凶狠非常。 不过那蛇看见火把似有几分忌惮,倒不敢攻上前来,蓝桥心中吃惊却并不害怕。 在她心里,只不过是个只知道吃的畜生罢了,仅有几分武力,没有脑子,比起人来,要好得多了。她心中无惧,故意拿着剩余没吃地死鸡在蟒蛇面前走过去。 大蟒闻到血腥味果然暴动起来,直起蛇身,冲着蓝桥咬来,蓝桥急速奔向一旁,正好堵在洞口,却不见慌张,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硫磺粉洒在火把上,硫磺味散发开来,那大蟒心有所惧,哧溜钻进草丛,消失无踪。 蓝桥走到陆殿臣身边:“你受伤了。” “小伤,无碍。” 陆殿臣说着,手却搭在蓝桥肩上,蓝桥身体一僵,看了他一眼,把他扶进了山洞。 那大蟒呆了几天,见那两人不再出来,洞口被几块大石头挡住,上面撒满了硫磺粉,身体太过庞大进不去洞口,也许心中有气,两天之后,竟然一个蛇尾扫向洞口上方巨石,而那石头滑落下来,竟然把个洞口封的严严实实。 两大武林高手竟然被一条畜生给活埋在了地底,真是一把辛酸泪,无处可撒,一段悲酸事,无人可诉。 第44章 江湖传言 默诃镇是距离江城最近的一座小镇,处在荻桑与大燕的交界处,此处人口杂居,既有大燕人士也住着荻桑牧民,由于最近几十年两国没有战争,小镇人安居乐业,两国人之间互通有无,生活也基本上得到了保障。 小镇上荻桑人主要经营肉类以及皮毛生意,而大燕人则负责一些日常用品,生意往来繁多,默诃镇也算是边陲比较富裕的小镇,所以客栈、酒楼等提供歇息的场所也比较多。 默诃镇小镇边缘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平时也就提供个打尖吃饭的地,平时很少人来,店家也不指望着它吃饭,对小客栈用心也少,而今天客栈内内却做着五个江湖人士,他们要了一桌酒菜之后,把店家打发走,就吃起饭来。那店家也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见这几人出手大方,把饭菜上齐之后,见他们不用人伺候,自己喜滋滋的回家睡觉去了。 而这五人却不是别人,正是被蓝桥命令先走的月风月明几人。 外面关于蓝桥身死道消的消息在江湖中沸沸扬扬,有其他武林高手想办法在悬崖下寻找尸体,却被无家可归的大蟒蛇追的丢了命。 有那眼疾手快的逃了出去,才使江湖中人更加确信,名噪一时的江湖第一杀手雪晴晴不但掉落悬崖,还葬身蛇腹了。 他们自从听到江湖上的传言,并没有先行回北方,而是呆在离江城最近的小镇上打听蓝桥的消息。 武林大会一过,江湖上就传遍了蓝桥的消息,听说千羽楼左护法雪晴晴跌下悬崖,生死未卜,只不过那悬崖深不可测,以前俗称‘骷髅涯’就说明掉下悬崖是九死一生,江湖上已有千羽楼雪晴晴葬身崖底的传言。 听说杀死雪晴晴的是鬼门副门主白苏杨。 正道人士更是全方位无遗漏地抨击魔教心狠手辣,同盟之间互相陷害,大肆辱骂魔教擅长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 月上中天,几人却毫无睡意,坐在桌前,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感,似讨论事情发生了极大的分歧。 只见月风猛地站起身来,道:“不论如何,我等应遵循主子之命,回到北地,免去主子后顾之忧。” “我同意月风的看法,主子英明睿智,这一切和主子所料大同小异,而且这次行动,本就由我负责,我决定明早立刻北上。” “月青,我不同意,妹妹当初说武林大会结束两日之内会给我们传信,而如今都过了五天了,却毫无消息,我不放心,我们还是去查查吧,一定要保证妹妹的生命安全。”被蓝桥打发回去的沈灵灵在送回柳生后,不知何时竟然又回来了。 “沈灵灵,你这是妇人之仁,小姐心思不是我等能够揣摩的,以防变故,我以头领身份命令你明早必须走,扰乱主子计划者,杀无赦!” “你……”沈灵灵一阵气急,如果不是怕自己成为以后沈家的病秧子皇后,蓝桥是死是活,她才不想管好吗。 “好了,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还吵起来了,灵灵姐你也是的,听主子的绝不会错的,你看这一年来,主子可曾失过手,不过主子毕竟还小,灵灵姐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月明见他们两人又有争吵的趋势赶快充当和事老,摸着下巴道。 几人听他说和没说差不多,怒目瞪着他,月明抵挡不了几人眼神,讪讪低下头,做起了小透明。 “暗月,主子把你也赶来,你怎么看呢?”沈灵灵瞅了一圈,见无人理会,见只有暗月没有表态,她希望找到一个同盟,赶快发问。 四人眼睛不眨,齐刷刷看向暗月。 只是暗月在几人注视下,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不动声色的挪到月青身后,表明了立场,沈灵灵暗恨不已,却不敢对着面无表情的暗月发飙,只是狠狠瞪了几眼月明。 果然是柿子捡软的捏,月明心下委屈,暗叹跟在主子身边就是不一样,连气势都和主子越来越像了。 几人表态之后,月青也不再说话,散会之后,各自回房不提。 却说他们心中英明神武的主子蓝桥此时正和陆殿臣窝在一个小山洞里,山洞外面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盘桓在外面,两人却是被这条大蛇堵在洞中,出不来了。 而这一堵就是十几天,堵过了武林大会,堵过了回家的日子,现如今两人还不知如何出去呢。 两人在这山洞之中,不知时间,不过蓝桥想来,应该有七八日了,但是实际上已经过了十几天了。 他们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山洞深处走去,两人想着,也许尽头就是出口了呢,要不然总能感觉到,有风从对面吹过来。 不过幸亏这山洞之中有清水,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过来,要不然两人还没走出去山洞,就先被渴死、饿死了。 这山洞也不知道还有多长深,两人走走歇歇七八日有余,却仍未找到源头,蓝桥心中疑惑,暗地里猜测这不会是地下水,他们走到地底去了吧。 很显然有此疑问的并非蓝桥一人,陆殿臣也有此疑问,只是他向来冷静,就算落到此等境地也没有慌乱过,待走到一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时,蓝桥指着边上的石块道:“在这里歇一歇吧。” 陆殿臣的小腿被蛇尾击中,只是伤药早已用完,只能忍着,前两日被打下山崖,虽有故意的成分,但是实际是在内里被封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蓝桥眼疾手快,少年可能早已瘫痪,少年看起来身体不好,又眼睛不便,看东西模模糊糊。 在洞里待了几天,潮湿的空气,使得伤到的腿,发起了炎症,蓝桥就着微弱的火光,帮他挖去了腐肉,重新包扎,只是没有伤药,也无可奈何。 两人走了一段路,陆殿臣紧紧地抓着蓝桥,甚至把身体大部分力量全都压在了蓝桥的身上,左手紧紧攥在袖子里,也不知拿着什么? 蓝桥扶着他坐在一个石块上,他早就已经脱下了面具,只是在眼睛上又蒙上了纱布,毕竟两人在一起七八天了,不可能一直不洗脸。而陆殿臣打着把蓝桥收为己用的打算,也就不避讳她了。 说来蓝桥乍一看到陆殿臣的真实面貌时,发呆了好一会,还是被陆殿臣的嗤笑声惊醒过来得。 第45章 蓝桥发烧 蓝桥每每想到此节,都恨不得重来一回,自己一定对陆殿臣的面貌做到视而不见,好挽回自己的面子,索性这几天她也看惯了,虽然时有发呆,却不如第一次丢人。 此时陆殿臣虽然脸色苍白,却仍是端坐在石块上,好像他坐的不是随处可见的石块,而是宫殿上的红木大椅。 蓝桥却没有他那么多规矩,只是她也没有坐下,而是捡了一处干燥的石壁,身体斜倚在上面,眼神中待着一丝锐利:“你想干什么,左手伸出来。” 陆殿臣坐在石头上纹丝不动,只是抿紧了嘴唇。 “你想杀了我,为什么?” “只要你不动离开的念头,我就不会杀你。” “你杀不了我,相反,你现在并不是我的对手,而我杀你,易如反掌。”蓝桥懒洋洋道。 “你!”青年语气里带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焦急。 “为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出去的吗?为什么防备我,是怕我扔下你不管吗?我这个人很怕黑的,你不是知道吗?” “还是说你天生多疑,你把武器拿出来,咱们想个别的办法打消你的怀疑,怎么样?” 问题被摊到明面上,青年落了下风,不得已,左手往前一抛,一把精美的小匕首扔了出来。 蓝桥啧啧两声,“前两天,就算杀鱼用石头一点儿一点儿削,你都不把匕首拿出来,你这家伙对自己也是真狠。” 见青年瞪过来,蓝桥没有丝毫害怕,反瞪了回去。 她掏出腰间小包,掏出四粒药丸,拿出两颗,扔给青年,笑嘻嘻道:“看着哦,你手上是我吃的毒药的解药,我手上呢,是你手上吃的毒药的解药,我们一起把各自的毒药吃下去,对方都拿着自己的解药,如果不一起出去的话,就要一起死了,你看怎么样?”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吃。” “一,二、三。” 两人经过这一遭,才算是建立了相互信任的基础,青年拍拍身边石头,往里让了让,腾出一块空地。 蓝桥慢吞吞走过去,坐下,长叹了一口气。 她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落寞,看着青年俊美的侧脸呆呆问道:“喂,如果和我死在一块,你可有后悔么?” 蓝桥的语气虽然落寞,但是仍然带着的一丝被隐藏的很好的倨傲。 山洞通道内一时无声,陆殿臣好似闭目养神,蓝桥也没有急着让他回答,又仿佛那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我自然是后悔的。”陆殿臣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山洞响起,待着几丝年轻人的低沉沙哑。 突然想到眼前人看着自己发呆的样子,陆殿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相貌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能吸引江湖第一聪明人雪晴晴。 他突然有点沾沾自喜起来,只是青年向来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蓝桥看来,青年仍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 蓝桥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她心中生怒,脸上却仿佛并不在意,慢悠悠道:“我圣教之中,不知有多少男子想和我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却都没有资格,偏你自不量力,竟然嫌弃于我,莫不是活腻了。” 果然是魔教妖女,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殿臣却不以为意,连脸上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眼见着蓝桥怒气未消,依然淡淡道:“所以,我并不会死在此处,你也莫要做这等伤春悲秋的小女儿姿态,这并不适合你,我活着,你定然也死不了。”筷書閣 蓝桥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青年站起身,也不要人扶了,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见青年走得远了,也没有等她的打算,蓝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跺跺脚,赶快跟了上去。 待两人身影消失,前方通道之中,传来少女理不直气也壮的声音:“不管你将来想让我干什么,我可都不会搭理你的,要知道你救我是自愿的,我可有没强迫你。” 少年仅回了一个鼻音。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半天无人理会。 少顷,“喂,我谢你了,你倒是不客气,不但连一句谦辞都没有,还理会都不理会,真是不懂礼数。” 山洞里光线很暗,少女又是走在后头,埋怨连连,自然没看到,前方青年眼中势在必得的笑意。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因为从来没有人把我的命运背负在身上。 距上次争论才两天时间,陆殿臣的腿伤还没有好,蓝桥又发起了高烧,陷入昏迷,还不知有多久才能走出,两人在山洞里相继倒下,似乎预兆着此次行程不太乐观。 她本来在山上和武林中人打斗数场,早就受了不轻的内伤,在崖下躲避时,又因为救陆殿臣被石头砸中,也吐了血,虽然后来醒来上了药,但是这里环境潮湿,显然不是养伤的好地方,内力又不继,接连几天赶路,伤口反复发作,又要照顾腿伤的陆殿臣,急火攻心,等陆殿臣发现的时候,蓝桥已经发起了高烧,被烧的昏昏沉沉。 曾记得有一个古老的问题代代相传:当你在沉睡的深深梦魇之中醒来,内心深处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是谁? 不知道蓝桥有没有听过这个无聊的问题,就算知道,她也无暇去想。 她幽幽转醒,尚未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黏腻,身体轻飘飘的无丝毫力气,甚至连动一下手指都分外吃力,她不觉苦笑一声,想来老天注定不让他们活着出去了。 她穿越数年来从未生过病,在这生死关头,却染上了风寒,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不得她太得意。 只是她却从来不信命,从稚龄孩童走到豆蔻华年,若没有一颗坚韧之心,她早已和其他人一样,化作千羽楼内一具白骨。 何谈离开这里,寻找家人,回归正常生活。 蓝桥此时甚觉口渴,她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大声道:“水,水,水,我要喝水。” 在她看来穷尽力气发出的声音对守在一旁的陆殿臣来说,只是几声微不可闻的呢喃。 但是对此时独身处在黑暗中的青年来说,却是如听仙乐。 第46章 爱我如爱生命 他耳朵靠近蓝桥嘴边,仔细辨认,片刻后,青年脸上带上一丝罕见地笑容,拿出身上唯一还算得上干净的布条,不是别的,正是他用来蒙眼的纱布,山洞里越来越黑,火把的光明微弱,对眼睛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陆殿臣很是庆幸,当初蓝桥把一节枯木全部带着,虽然开始的时候走路有点困难,但对现在身处黑暗中的两个人来说有个可移动的火源就太重要了。 在溪水边揉搓干净,吸足了水分,回过身来,走到蓝桥身旁,蹲下身来,一滴滴滴进蓝桥的口中,如此这般,来回几趟,待蓝桥的嘴巴不那么干裂了,方才作罢。 蓝桥解了口渴,心下轻松,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陆殿臣放松下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整整衣衫。 看着身旁的蓝桥,想了一下,解下外袍,盖在蓝桥身上。 他看这躺着的人,目不转睛。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就直起身来,把蓝桥的身体放平,也靠在石壁上歇息起来,黑暗中突然传出一身轻笑,带着几分欢愉和轻松。 山洞中,石壁下,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彼此依靠。 陆殿臣是被一阵低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来,身旁的少女身体蜷缩在一起,两只耳朵烧得通红,手臂紧紧抱在一起,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她的嘴巴像血一样红,偏偏脸色却因为易容遮盖而毫无变化,他盖在她身上的衣袍被掀掉,随意的堆在一边。 他摸了摸,少女额头滚烫。 想了想,他把外袍铺在地上,抱起蓝桥放在上面,看着她通红的耳朵,陆殿臣有生以来头一次生出一丝心疼来。 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纵然他当时在崖顶故意跳下,不安好心,也仅仅是因为知道了蓝桥的身份,想让她为己所用,却没有要她性命的打算。 而如今,受他连累,陷在这深洞之中,前路未卜,生死不知。 他向来是个冷心冷清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也只能自己动手抢来。 而这次江湖之行,本就是为了笼络人才。 凭着自己特殊的本领,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她就是江湖中的雪晴晴的身份,也知道了她是幼时赠予自己舍利子的人,从而决定把她收在麾下,为己所用,也自觉已经还了儿时交换舍利子的承诺。 却不料,蓝桥甚是聪明,看出自己别有所图,坚决不上当,他只能用命逼她,而她也不出所料救了自己,却没想到崖下如此危险,连带着二人被困在此处。 陆殿臣想到这里,心里隐隐带了一丝愧疚,照顾起蓝桥来,越发小意温柔,他虽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是此时洞中就他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此时应该是晚上,蓝桥烧的狠了,开始说起胡话来,额头上冰凉的白布换的也越发勤了。 陆殿臣拿下少女额头上的布,拿到河边洗了洗,此时蓝桥身体缩在一起,眉头紧皱,双手乱挥着,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不,不,不要杀我,我不要杀人,不要,”陆殿臣快步走来,把白布重新敷在蓝桥的额头上,抓住蓝桥乱挥的手。 而蓝桥抓住之后,也不再动了,脸上奇异的带了一丝微笑,映着雪白的双颊,显出一股艳丽的风情。 蓝桥挣扎幅度太大,前襟微微敞开,露出了白皙的勃颈,由于发烧,皮肤隐隐带着粉色,和少女雪白的脸颊比起来,显得有些怪异。 陆殿臣心下一动,腾出一只手,在少女耳后摸了摸,不同的手感说明少女易了容,他思索片刻,低下头来,手放在蓝桥耳后仔细摸索,不一会儿,人皮面具被他揭了下来,蓝桥的真实相貌暴露在青年眼中。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少女眉眼紧闭,皮肤红的不正常,鼻是挺的,唇是俏的,眉间一朵红莲好似映上去一般。 陆殿臣看着蓝桥,面无表情,心里却有几分窃喜被紧紧的压在内心深处,连他的主人都不曾察觉。只是他越看越有疑虑,只觉得似曾相识,却恍惚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眉头紧皱,状似极不舒服,秀靥似渥丹,额头间的五瓣莲花红似火焰,更是给她增添了一分丽色。 除去面具,少女的表情生动起来,虽然发着烧,仍然难掩天生丽质。 少年心想,以这样的容貌行走江湖也怨不得她要时时易容,不曾懈怠半刻。 少年心想着,手里不动声色的把面具又戴回她脸上。 山洞中无所事事,只能看着蓝桥的脸发呆,希望她快点醒过来。 心里回想着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张脸,却也对蓝桥更加好奇起来,只觉得她年纪不大,身上的秘密却多不胜数。 蓝桥此时神智模糊不清,嘴里嘟喃:“师父,你别怕,蓝桥会功夫了,我可以保护你了,求你别死……” “爹爹,蓝桥好想你呀,蓝桥真的害怕,你不要死……” 蓝桥仿佛在梦中大哭了起来,陆殿臣握着她的手也不能制止,眼睛虽然闭着,纵然双眼紧闭,两行眼泪还是通过眼梢流了出来,渗入发鬓。 “我不要在这里了,这里太恐怖了。” “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死。” “我没有犯罪,求求你别抓我……”https:/ “山洞里真黑,爹爹,蓝桥害怕……” “我不想喝酒,我想吃火锅……” 听着蓝桥一口一个喊的都是别人,陆殿臣心中颇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此时蓝桥病的人事不知,他也无法发脾气,只能闷在心里,那脸色别提有多臭了。 不过蓝桥的胡话却引得也他呆怔起来,低声喃喃,“母后,父皇负你多年,穷你一生,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呢。” “母后,换做儿臣,绝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她若是不爱我,我就杀了她。”陆殿臣自己一人在山洞里自言自语。 “母后,儿臣也想有人爱我如爱生命。”黑暗里青年低声诉说。 山洞里无风无月,陆殿臣看着地上的少女,眼里划过挣扎,嘴唇微动,对着无人的黑夜,对着心中那个孤单的自己,斩钉截铁般道。 “母后,儿臣想要她。” 第47章 找到了出口 蓝桥一阵胡话之后,病情却稳定下来,那是蓝桥心中不能碰触的伤,心里却一直不能接受。 她以前从未生病,平时更是喜怒不行于色,所以那些负面情绪,平时都压抑起来,在千羽楼中,她身为左护法,更要小心谨慎,身体常年处于高度运转当中,如今一放松下来,旧体沉疴全都找了上来。 而由于这次风寒来势汹汹,不仅摧垮了蓝桥的身体,更是影响了她的心境。 所以以前的种种不如意都通通爆发出来。 不过因祸得福,蓝桥胸口积压多年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她从沉睡之中醒来,透过微弱的火光,看到眼前容貌俊秀不苟言笑的青年,心中不可抑制的涌起一股暖流,所以也就错过了青年眼中的阴霾。 他们两个的情形不容乐观。 两人在山洞中早已疲惫不堪,先前是青年的腿受伤,现在又换成蓝桥生病,两人接连生病,好似上天要他们命丧于此。 青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每天只能靠水充饥,两人都心知肚明,在过几天找不着出口,两人都得饿死在里面。 两人又连着走了几天,还是没有找到出口,蓝桥疲累交加,腹中空空,在希望到来之时,又遭厄运,连日打击,从不会轻易生病的身体,在身心双重打击之下,在这潮湿的山洞中,再也无力承受。 她本就是女儿家,这山洞里湿气大,早已受不了了,连饿带困,就在今日,走着走着,突然晕倒了。 青年一把接住她,只是他也无力抱她,就地找了一块石头,靠着墙壁坐下,呆呆地打量着蓝桥。 幸好她晕的时间不长,蓝桥刚醒过来时,也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正窝在青年怀里。 “我这是怎么了?”蓝桥揉揉额头,觉得一阵眩晕。 “晕倒了。”陈述的语气,不带一丝安慰的口吻。 “哦,是么?” 蓝桥自嘲:“真是娇弱啊。” 蓝桥想站起身来,才发觉自己在青年的怀里,她却没有平常女儿家的羞涩,扶着青年站起身,淡淡道:“多谢,走吧!” 好似前几天的温存小意,伤痛柔弱都不存在,只是我们无端幻想出来的。 陆殿臣看着空空的怀抱,不知怎么突然觉着有点冷,看前方的少女没有回头的打算,他也没有理会心中的异样之感,大步追上前方的倩影。 只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蓝桥这一病反反复复,不但拖延了两人的行程,今天,蓝桥又病的走不动道了。 “陈公子,我不知你想要在我身上图谋什么,但是,这些天幸亏有你做伴,我才挺到现在,我们两人现在也不说谁连累谁了,总之,落到如今地步,我不怨你了,现在我们将近大半个月没吃东西了,而我已没有力气再走下去。” 陆殿臣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蓝桥也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一笑,道:“你不要看我了,很丑,等我死了,肉身还没有腐坏,你割下来吃我的肉,这样也能再撑几日……” “哼,果然是魔教妖女,这样恶毒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陆殿臣不待蓝桥说完就急急打断,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呵呵,”蓝桥低笑几声,也不在意他的语气,接着道:“我知你身份不凡,望你出去后,把我的尸骨运回南疆,交到一个叫沈剑秋的家伙手里,你可愿意答应我。” 陆殿臣听着蓝桥的要求,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仔细观察着蓝桥的表情,看她可有说谎的迹象。蓝桥也不回避,两人对视一会儿,陆殿臣率先避开眼神,把头扭向一侧,看起来好像是闹别扭的孩子。 “难道你还吃过人肉不成,说的好像你吃过一样。” “呵呵,我是魔教妖女,就是吃人肉长大的,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蓝桥虚弱一笑,淡淡道。 看着陆殿臣脸上显而易见的懊恼,蓝桥心里却嘿嘿一笑,暗自偷乐,自从碰到他,蓝桥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第二种表情,而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起来。 陆殿臣心头一阵懊恼,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十七八的青年,他在别人面前,养气功夫自然不错,最擅长无视别人。 只是他如今对蓝桥起了别样心思,当然见不得她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https:/ 自上次两人谈话不欢而散之后,又在这里耽误两天,陆殿臣也没有闲着,把火把留给蓝桥之后,一直往前探路。 他从六岁起就因为刺激过度,失明,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行走,带着火把,反而碍事,这几天细细摸索,他反而发现了许多两人早先忽略的情况。 比如,一般太深的山洞,人处在里面,通常会呼吸不畅,而这里就不会,走一段时间,两旁还会有石墩供人坐着休息。两边的石壁非常光滑,到像人工开凿的。但是这些线索还是不够,找了两天,出口还是没有看到。 今天他以为又要像前两天那样不劳而获,谁知却在前几天的标记处,往前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看到了一个微微的光亮。 陆殿臣一下子冲了过去,望着头顶的洞口,上面覆盖着许多杂草。他想也不想就要往上爬,手刚碰到洞口,他又停了下来,少顷,青年忽又转身向来路跑去。 既然想要,又怎么能放手。 凑着火光,看着走着回来一瘸一拐的青年,蓝桥小声喂了一声,把带着点湿气的纱布递了过去,声音嘶哑:“沾沾唇,你的嘴巴又裂开了,今天又白跑一天吧,咱们已经断水三天啦,省着点力气吧,我的提议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的提议,这身肉就是你的了。” 陆殿臣接过纱布,反倒替蓝桥擦了擦脸,见她一躲,也不强求。 他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你放心,我定会带你出去,据我这几天观察,这条山洞好像是人工开凿,已把这座山打通,在这边境之地的通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出口定然在荻桑境内。这里应是商人挖来偷运粮食到荻桑贩卖的通道。” 蓝桥一下子兴奋起来:“那,那我们还有多远。” 第48章 走出山洞腹地 “我们这几天耽误时间,主要是因为不熟悉路线,而且最近又频频受伤生病,耽误不少时间,如果粮队运粮,大约需要八天,而我们走了将近半月,那么,我们大概还有两日的路程。” “我们走的太慢,是吗?如果今天养精蓄锐,明天加快速度,一天时间也是够的,是吗?”看到了希望,蓝桥自然恢复理智。 “你生病了,我来背着你走,今天还能再走一会儿。”陆殿臣说着走到蓝桥面前蹲下身来。 蓝桥眼中讶异太过明显,好像非常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睁大眼睛看着青年,青年的脸皮现在显然没有蓝桥的厚,在蓝桥的眼光中,他气呼呼的蹲在蓝桥身前。 蓝桥眼神一闪,看着青年并不算宽厚的背怀疑道:“你真要背我。” 陆殿臣向后回头瞥了她一眼好像在嘲笑她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上来。” 蓝桥趴在陆殿臣背上,他多日没有吃东西,小腿还绑着纱布,背着蓝桥虽不至于跌倒,但是也是有点踉跄,摇摇晃晃,走路不稳,却在每次快跌到一旁之时,稳稳站住。 “你真有把握带我出去?” “唉,没想到我雪晴晴也有落到如此地步的一天。” “我看你平日衣着,应出身大富大贵之家,何苦来趟江湖这趟浑水,你不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么?” “听过。” “那你…… …… 蓝桥干笑数声,讷讷道:“你既不愿说,我也不问了。” 半天后 “喂,要不要歇一歇,你饿吗。”蓝桥说着,掏出身上最后的存粮,一块巴掌大的牛肉干。 她在人前本不是话多之人,但是在青年面前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小话唠。 “吃吧,放心,没毒,是怕欠我人情吧,放心,本护法不是携恩求报之辈,这点滴人情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难道忘了,你已是我的了么。”青年淡淡开口,堵住了蓝桥接下来的未尽之意。 蓝桥虽然当初嘴上说着只要答应她一件事,要把身上的肉给他吃,但是两人不是又活下来了吗,心中自然就不那样想了。 青年却当真了。 “喂,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啦! 青年恢复一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是你就够了。”httpδ:/m.kuAisugg.nět “我要的是你,无关你的身份。” 对他来说,蓝桥活着比死了有用处,把她带在身边更好。 蓝桥的笑脸霎时僵住,看着青年幽深的眼睛,却不能看透他的心思,也猜不透他的话。 这两人都是有一副玲珑心肠的人,不管如何两人表面上都达成一致,经过一天半的跋涉,终于来到终点,两人相携着走到尽头,开口就在头顶,离地大约有有九尺高,上面青草长得茂盛,把洞口围得严严实实。 陆殿臣踮起脚尖,把堆在洞口的草推开,手上运起内力,爬了上去。 又转过身来,趴在洞边,把蓝桥拉了上来。 两人大难不死,一路行走,早已筋疲力尽,来到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累得半死,索性躺了下来。 这洞口开在一片树林中,有杂草掩饰,平时也看不出来,地上青草一片,两人躺在地上,只觉得天那么蓝,云那么白,叶子是那么的绿,空气是那么的清新。 心情舒畅,蓝桥看着天空,眼中溢满笑意,大叫几声,“咯咯”笑开了。 这死里逃生的滋味,她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陆殿臣眼中同样笑意满满,唇角微仰。 他从小生活在生死的边缘,尔虞我诈之中,早已习惯用面具掩饰一切,并没有像蓝桥那样咧开嘴大笑。 他微微侧头看着蓝桥脸上绽开的笑容,虽然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容,但是看着她微翘的嘴角,和毫不掩饰的笑容,心情也无端端好起来。 他走到树林边缘,从怀中掏出信号弹,拉开引线,抛向空中。 阿丛并不知道他后来的打算,当初在崖上的举动,也是他临时决定的,阿丛向来很有头脑,但是自己失踪这些天,他一定急坏了,陆殿臣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他。 砰地一声,礼花在空中展开,白光闪闪,连响了三声,陆殿臣抬首望天,黑眸幽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身后蓝桥静默下来,定定看着青年的背影,眼中哪有丝毫笑意。 林中的风吹来,带着一丝热气,刮过少女的脸颊,吹起少年郎的衣袂,走过树梢,穿过河流,带着不知名的气息,温柔的缠绕着这两个各怀心事,一躺一站,注定纠缠在一起的人。 这两人走出山洞,心情舒畅。 四海客栈内,被主人突然扔下的阿丛却是差点愁白了头发。 自从殿下打算独自去四海客栈,阿丛的心就没有放下,虽然以后的发展不出殿下所料。 但最大的意外则是殿下落入山崖,莫名失踪,派出的暗卫一拨又一拔,把悬崖下逛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人。 而真正要找的人却毫无音讯,不过还有一个收获则是斩杀了悬崖下吃了好几人的大蟒,得到了百年大蟒的蛇胆,是陆殿臣治疗眼睛所需的材料之一,也不算毫无所获。 只是这点收获相比陆殿臣的失踪,在阿丛眼里这点小事根本就不够看。 这几天阿丛心烦意乱,担心自家殿下出事,又要瞒着皇帝派来的暗卫,对外宣称陆殿臣闭关练功。把药材寄回了京城,也算一个交代。 他自家事自家知,眼看着,皇帝派来的暗卫起了疑心,阿丛这几天忧心如焚,着急上火,嘴边起了一个硕大的燎泡,连吃饭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他又吃不下饭,眼不见的,阿丛就瘦了下来。 这几天,住在客栈的人都知道,北边包了个小院的房客,由于上火,这几天火气格外的大,逮住下属就劈头盖脸的训一顿,连住在客栈的陌生客人,在见过阿丛的彪悍之后,见到阿丛都下意识的绕道走。 偏偏有一个人,却是故意无视阿丛的火气,屡屡惹事。 阿丛顾忌着他的身份,少不得吃点暗亏,咬咬牙忍了。 第49章 烤鸡 如今距魔教挑衅武林大会不到一月,江城的武林人士却大部分都离开了,除了那个说和自家殿下交好的齐玟。 他虽然嬉皮笑脸,却是云隐派掌门的二弟子,这次大弟子在门内主事。齐玟下山游玩,真好赶上这一遭,便被赶鸭子上架了。 齐玟和殿下两人从小就相识,阿丛也知齐玟身份不凡,但是齐玟素来在阿丛面前不着调惯了,阿丛对他就是敬重不起来。 今天那齐玟又来挑衅,阿丛心中暗恨殿下误交损友,这人不但不担心殿下安危,还每天拿自己找乐子。 阿丛实在是忍无可忍,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直指向前,势如破竹,没有丝毫容情,直击齐玟要害。 齐玟眼睛不眨,直盯着阿丛的招式,眼中涌起隐隐的激动,他不退反进,脚尖点地,身体向上一跃,离开地面,顺势往右微微侧身,躲过阿丛的雷霆一击,剑尖堪堪擦着左臂划过齐玟眼中战意大起,叫了一身好,也反手拔出背后宽剑。 阿丛一击不成,手腕翻转,运足内力于剑身,刺向齐玟下盘。 齐玟不愧是云隐派弟子,轻轻一挡,就止住了阿丛的攻击,只是阿丛却是虚晃一招,右手举起,举剑如刀,向齐玟当头砍去。 齐玟是云隐派高徒,而阿丛也是从小就被训练保护皇子的,武艺自然不差,两人打起来,不分上下,齐玟一时半会也赢不了。 客栈小花园中,白色身影和褐色身影来回穿梭,兵器的碰撞声络绎不绝,一会儿飞到空中,一会儿钻进花丛。打的是不亦乐乎,一百个回合还不分胜负。 只是花园里的花草,惨遭蹂躏,花叶分家,花瓣零落,不忍直视。 客栈老板在旁边大声地劝着这二位爷,心疼的看着自家的小花园不复生机,死气沉沉的样子。 心里盘算着怎样让他们二位包赔损失。让客栈伙计盯着他们,自己个儿拿着算盘进屋算账去了。筷書閣 到最后,两人在空中一战即分,齐玟白衣飘飘,右手执一柄宽剑,左手背在身后,立在凉亭顶端。 他的衣服下摆变成了破布条,看上去颇有点狼狈,不看这些,他立在凉亭顶端的身影还是非常英俊潇洒的。 阿丛手拿软剑,懒洋洋站在屋顶上,发髻歪斜,被削去一半,可见死亡是何等近距离的接近过这个青年,只是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斜睨了一眼齐玟,正要说话,却看到西方一阵青烟缓缓显出一个形状,正是殿下与自己的联络手段。阿丛心下狂喜,激动不已,再无心思恋战。 也不管对面之人,唰地收起软剑,跃下屋顶,掏出二十两银子扔给小二,进屋拿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牵着两匹马,跨马向西方去了。 屋顶上,齐玟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他的无礼,看向阿丛消失的方向,低声喃喃:“有意思,这就得手了么,真不知他那张冰块脸,怎样收服那样的小姑娘。” “这么有意思的事,我怎么能错过呢?” “我说这位爷,你咋还不下来呢,这还没赔银子。”那小二见两人好说话,想要在讹齐玟一笔。 齐玟被打断思路,也不生气,翩翩飞下身来,慢悠悠走到小二身边,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之人,眼前的伙计也笑的越发谄媚。 齐玟乘其不备,一下子夺过阿丛给的银子,双手用力一捏,银子被硬生生从中间分开,分为两个了。 伙计欲要发怒的脸看见齐玟的动作,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来,再也不敢计较。 齐玟把两小半银子递给小伙计,淡淡道:“便宜你了,还不快滚!” 伙计哭丧着脸快速躲到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齐玟。 齐玟冷哼一声,完全不为所动,直接运起轻功,循着马蹄印,向西追去。 这边阿丛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蓝桥和陆殿臣回到陆地上,重新恢复各自身份的两人,又重新戴上了各自的面具。 两人从山洞里出来,发现是荻桑境内,并没有急着赶路,他们也不知现在的江湖武林的情况,身处荻桑何处,轻易不敢暴露身份。 两人不得不小小翼翼,出了山洞之后,也没有急着出去,就在树林深处找到一处背风之地,先安置了下来。 夏日傍晚多蚊虫,树林中潮湿,蚊虫更多,两人准备先在树林中呆一晚上,明天再找出路。 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给树林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树林深处,篝火烧得正旺,火堆中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显得这夜越发的宁静了。 树林中似弥漫着浅浅的雾气,火光只能照亮两人身周巴掌大的地方,林子里愈发浓烈的香气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渐渐地弥散在四周。 谁的腹中咕咕作响,宛若雷鸣。红晕满布耳后,低眉轻扫,明眸善睐。 谁的身姿挺拔如松,目不转睛。笑意弥漫眼底,俊眉轻抬,熠熠生辉。 暧昧突然又了然的在两人身周蔓延。 正是慕少艾的时节,又都是青春年华,经历了生死,青年男女初识情滋味,欲说还休,却不知怎生排解,只得两两逃避,错开眼去,不敢对视。 陆殿臣端坐在一截树桩上,身处野外,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礼仪,手里拿着一枚野果,不时望向烤的吱哇流油的野鸡。 蓝桥随意盘坐在一堆树叶上,双手举着串着野鸡的树枝来回翻烤,表情认真,眼中两团火苗不时晃动。 两人没有交谈,安静地坐着等待食物熟透,好似刚才短短的暧昧,只是我们的想象,两人都是玲珑人物,面对此情,纷纷选择逃开。 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人,爱情的萌芽刚刚萌发,却被两人用强大的理智压下去了。 两人也真是天生一对,处理事情的手段相差无几,却不知,有些事越是压制,最后反弹的越是厉害。 只是当初达成了协议才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相安无事。 第50章 渣男语录 林子里香气越发浓郁,引人垂涎,尤其是对两个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人来说。 也许这香味吸引了某些不知名的野兽,听得远处有动物小声的嚎叫,还有树上的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 烤鸡已变成金黄色,油脂随着翻转,滴落火中,引得突然火苗大盛。 随着油脂落尽,蓝桥拿出随身携带的调料,均匀抹上,又烤了片刻,她小心翼翼撕下一条鸡腿,咬了一口,嚼动几下,把大块鸡肉递给陆殿臣,淡淡道:“熟了,可以吃了。” 陆殿臣也不矫情,两人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不消一刻钟,一只烤鸡便被两人消灭干净,看着地上的残骸,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空气中有不知名的东西在发酵,经过今晚,两人之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翌日,树林间鸟儿啾唧啾唧的叫声,扑棱扑棱扇翅膀的声音,还有杂草间昆虫唧唧的叫声,交织成一首动听的乐曲。 不过,这都吵不醒树下倦极而眠的两人,头一次睡个安稳觉,两人第一次陷入没有防备,没有外界纷扰的深眠。 树下两人一坐一躺,好梦正酣,晨风微凉,缓缓吹过,拂过两人的身躯,带的身旁的草叶轻轻晃动,宛若慢镜头般,一滴露水在狭长的草叶上翻滚,摇摇晃晃。 “啪”一声,露水掉在蓝桥的脸侧,流了下来。 脸上一凉,蓝桥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明媚的天空,苍翠欲滴的树木,耳听得鸟儿的欢唱,感受着凉凉的晨风。蓝桥站起身来,走到水边,照着河面,抹了把脸,微微整整衣衫,用五指轻轻梳理头发。 起身的动静惊醒了陆殿臣,刚刚醒来,他有半刻的迷惑,身子倚着树木,只觉得酸痛无比,他缓缓站起身来,看见了水边的蓝桥,朦胧的思绪猛然间全部回笼。 树林间的鸟儿突然扑棱棱飞走了,陆殿臣看见飞走的小鸟,若有所思,负手站在树下,眼睛看向鸟儿飞走的方向。 阿丛身影一闪,从树上一跃而下,跑到陆殿臣身前,一下子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少爷,阿丛可找到你了,再找不到你,阿丛就要疯了。” 陆殿臣抬抬手,示意阿丛站起来:“阿丛,你做得很好,只是不要让你身后的人偷偷跟来,那就更好了。” 阿丛一惊,还没有回头,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嘲讽声:“嘻嘻,师弟,小阿丛千辛万苦来找你,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小姑娘,他这样无趣,不如你跟了我吧。”阿丛回头就看见,齐玟紧跟着自己从树上跳了下来。 阿丛恼羞成怒,气愤道:“丑人多作怪,不解风情是能乱用的吗,你跟来作什么。” “阿丛,你可太伤我的心了,想我齐某人长的也是玉树临风,虽说不如你家主子这个怪胎长的好,但是,比你也绰绰有余了吧!”他说话挤眉弄眼,接着道:“你看我怎么样呀,雪晴晴小姐。” 示意阿丛看陆殿臣的表情,见阿丛恍然大悟之后,向蓝桥那边努努下巴。 蓝桥理顺头发时,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匆匆梳了个髻,看向来人,赫然是同样出现在四海客栈的齐玟。 蓝桥摸了摸鬓角的头发,轻声问:“不知公子在叫谁?” “是我不对,怎么能提起别人以前的名讳呢。” “好吧,听你的!”齐玟故作可爱地道。 蓝桥长松一口气,她怕极了齐玟再问下去。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露出的手指一端,一个结疤的伤口蜿蜒在上面,齐玟故意大吃一惊,突然抓过她的手,细细端详片刻,道:“呀,还好,疤痕不足七天,用上品清颜露可以消去疤痕,女孩子家,要好好爱惜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万万不能留有损伤或者疤痕,知道吗?” 蓝桥还没有回答,陆殿臣却已经走了过来,看着蓝桥,啪地打开齐玟的手:“男女授受不清,你不知道?” 蓝桥性子倔强,陆殿臣性子冷,如若不是这几天相处,两人可能连认识对方的机会都不会有。 为了在山洞里放下防备,说着吃了毒药的两人那日都只是做了个样子,也算是达成了一致,这样两人才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相安无事。 蓝桥见他一上来,搞不清情况就乱问,不知怎的也上来火气,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哦,如此说来,我和你这些天都在一起,生病互相照顾,抱都抱过了,你当初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清。” 陆殿臣似是不好意思,眼神有一瞬间的漂移,随后就坚定下来,郑重道:“当时,你我都有伤在身,事急从权,不能算在这里。” 蓝桥越发生气,想着他前几天占的便宜合着是白占了,语气越发怪异,“哦,这样啊,既然如此,你管我作何?”她说着还拉着齐玟的手示威性的举了举。 那齐玟也不害羞,故意往蓝桥身边靠了靠。 “我许你侧室之位!”他的声音郑重坚定,好似下了不小的决心。 蓝桥冷嗤一声,终于大怒:“我有多稀罕你的劳什子侧室之位。” 她转过身往树林外走去,边走边喊,“我不稀罕,聘者为妻,奔者妾,你难道要与我私定终身?” “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 “我不在意你的在意。” 什么叫做我不在意你的在意,这话听起来就欠揍。 蓝桥气急攻心,又拐了回来,忿忿走上前,紧盯着陆殿臣,待他受不了偏过头去,蓝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陈公子,你我萍水相逢,本不是同路人,何必在一起,在下这就告辞了。”蓝桥一抱拳,运起轻功,眨眼就消失在三人眼前。 “阿丛,我哪里说得不对了,她为何如此生气?做皇子正妃她身份也不够呀,我许她侧室之位还不行吗?说来还是她高攀呢。” 陆殿臣看着蓝桥远去的背影,一阵疑惑。 阿丛站在后面,讷讷不能言,心道殿下这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渣男语录。 “唉,人转眼就不见了,连轻功都用上了,可见气的不轻呀。”齐玟又在这里唉声叹气。 陆殿臣抬眼看去,见果然如齐玟所说,他一阵气闷,摸摸心口,心中却一片迷茫,不知何故气闷,但他向来是个想到做到的性子,只知道一切的起源,就是旁边辛灾乐祸的家伙,心里暗暗的把齐玟记上了。 齐玟在后面,用折扇挡着嘴唇上扬的弧度,眼里一抹趣味一闪而过,端的是看好戏的心态,殊不知自己也有倒霉的一天。 陆殿臣见蓝桥身影消失,思量片刻。转身走开,心里思忖着何时能再见面。 看到河边蓝桥换下的一身外衫,他心中一动,略微侧首,淡淡道:“阿丛,弄具女尸,穿上那身衣服,扔到悬崖下去吧,在回去让陆七陆八他们多弄来几张从商的批文,我有用处。” 阿丛应诺,先一步离开。 第51章 荻桑境内 荻桑与大燕的边界线绵长。 边界线之间既有市镇小村,也有岩石戈壁。 大燕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荻桑数百年一直虎视眈眈。 大燕开国三四十年,就换了三位皇帝,虽然现在民间安定,国富民强。但是前朝末帝在位时,荻桑却经常偷袭,两国之间数十年间从不消停。 直到新朝建立,大燕开国之君沈伯珰狠下心来,征召民夫,以徭代工,在两国之间修筑了第一条长城,拒敌于关外。 后世国君又不断加长加宽,燕太宗沈乾更是在一次荻桑突袭之时,料敌先机,打的荻桑措手不及,保证了几年的安稳。 到如今的第三代国君沈天临,长城规模宏大向南连接阴山,向北则与北方草原那里的长城接壤。 阴山绵延百里形成两国之间的天然屏障,沿着阴山走出去,则是茫茫大漠,一片荒芜。这里本来也不是沙漠,从远古时期,这里就频繁发生战争,数百年来,渐渐寸草不生,这里是古战场之地。 久而久之,至如今虽然形成了戈壁荒漠,上面依然不时有战争发生。 防患于未然,虽是沙漠,两个国家也派了重兵把守,以防敌国间谍偷渡。 燕太宗在位之时,荻桑皇廷派兵攻打大燕,抢夺粮草,大燕国兵强马壮,大败荻桑,签订了《燕桑之盟》,荻桑向大燕称臣纳贡,每年缴纳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千匹骏马。而燕国则向荻桑开通贸易边境,重开粮马古道,互通有无。 而如今离《燕桑之盟》不过三十年的时间,走过大漠则是粮马古道,进出两国交易的商人身上必然带着由官府批示的公文。 公文一旦丢失,就作为间谍处置,绝不容情。 如今他们几人虽然功夫好,翻过了阴山,进入荻桑境内。但是他们并非商人,身上没有公文,所以就成了偷渡他国的间谍,一旦被抓,生不由己。 虽然这样,蓝桥也不打算原路返回,那阴山密道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她对君王不死忠,却也不希望成为亡国奴。 那里的密道还不知是谁开凿,既然有如此本事,看来不可小瞧,既不能直接走粮马古道,也不能原路返回。蓝桥遂决定沿着阴山向南方走迂回进入荻桑境内,多花点银钱打点一下跟着商队进出粮马古道。 昊日当天,树叶蔫蔫的耷拉着,林中鸟儿也不叫了,知了却隐匿在树叶间不知疲倦地叫着,蓝桥一人走在山中林间,也不觉炎热。 天色擦黑之前,终于在坡地上看到了一个村落。 自古西北民俗称“上古穴居而野处”。 所以除了荻桑的皇宫及其周边市镇把房子建在地上,像一些山野百姓则选择穴居。 蓝桥在晚饭之前到了村落中,也算是一个不速之客。 不欲打扰村里人,虽然村民大部分住在一起,但是蓝桥还是挑了最外围的一户人家借宿。 这家荻桑人民一家五口,除了男女主人外,还有两个小子,这家里的女人身子里还怀着一个。 他们背靠阴山,以打猎为生,不像外面的住户那样放牧过活。 天已擦黑,蓝桥以首次出门,和家人失散为由,向那夫妇二人打听了一下荻桑的民俗。 原来蓝桥来到的小村是荻桑边陲的木栅村,村里人主要居住在山里,最近的小镇离这里也有两天的路程。 打听好路程,自去洗簌睡觉不提。 次日天一亮,她悄悄在炕下放了一锭银子,就离开了村民家,向镇里走去。 在一家衣铺买了件成衣,仍是中原服饰。她并不打算在这里久待,而小河镇是一个荻桑和大燕混居的城镇。 在路边一个小河边歇脚时,蓝桥就着湖面,揭下人皮面具,直接抛在水中,随着水流流动,面具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就像是把过往也抛在了身后。 蓝桥解开头发,只简单挽了个双丫髻。 这件衣裳原是一大户人家小姐做的,只是做得小了,她就没要,被蓝桥捡了个便宜。这是件水红色高腰裙,腰间系这无数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映着雪肤娇容,一双桃花剪水眸,端的是冰肌玉骨,俏丽灵动。 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正午时分来到小河镇,天气炎热,赶路无益,蓝桥在镇中找到一家小茶馆歇脚。 小茶馆沿着街,也算一个好位置,小屋里有一个柜台,柜台后面有一个橱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茶叶。 窗口处支着一口大锅,大锅处有一个碗橱,里面放满了茶壶茶碗,小屋的两扇门敞开着,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煮茶外面搭着一个茅草棚,茅草棚的一角立着一根小臂粗的竹竿,上面扯着一块布幔,斗大的茶字印在上面,棚下设了四条方桌,方桌上面放了一个大茶壶,倒扣着四个茶碗。 相比茶馆左侧的酒楼,小茶馆看上去寒酸无比,真不知是怎样的老板,才能在如此好的地段开了这样一间寒酸的茶馆。 也许是茶馆的环境太掉档次,虽然茶柜中不乏上好茶叶,但是却人迹罕至。 蓝桥头一回对这里的老板产生了好奇心。 蓝桥看看左右,正打算迈步进入茶馆,却发现一双修长的大手正拽着自己的衣角,蓝桥顺着大手向上看去,齐玟清俊的脸庞映入眼帘。 只是这是这张脸,正满脸不情愿的看着眼前的茶馆,撇着嘴,一副看待下里巴人的眼神,眼睛骨碌碌转着向旁边的酒楼示意。 蓝桥打下他的手,看也没看一眼,进入茶馆,选了一张靠里面太阳照不到的方桌坐下。 茶馆内,某人一脸不爽的看着进来的蓝桥,蓝桥脸上仍是一副抱歉神色,只是眼内带了丝嘲笑,略带挑衅似地看着齐玟。 齐玟怒气攻心,‘啪’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壶震了一下,有少许黄色的茶水从壶嘴里溅了出来。 茶碗震倒了,在桌面上转了几圈,慢悠悠转到桌边,掉到地上摔碎了。 齐玟醒过神来,看着地上的碎片,理智回笼,站起身来,拉过蓝桥,乘着两人离得近,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趴在蓝桥的耳边,磨着牙道:“这回,小爷忍了,回头,你等着。” 第52章 中年文士 蓝桥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带着笑意,跟着齐玟的步伐走到方桌前坐下。 有意思的是,这里这么热闹,门前聚集了这么多人,茶馆里却空无一人,甚至茶馆老板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蓝桥心想着,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齐玟。 齐玟却没有看到,直嚷嚷着热,兀自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尝了一口,撇撇嘴,放到桌上再也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好似受不了这里的环境,齐玟说着要去隔壁喝酒,一会儿回来,就离开了。 眼看就到未时了,齐玟还没有回来。 茶馆比邻酒楼,映着对面的车水马龙,茶馆显得别样凄凉,仅蓝桥一人独坐,她也不急端着茶碗,悠哉悠哉的品茶。 此时是太阳最为炎热的时候,蓝桥坐在茶馆中,仍感到热浪扑面,她无聊地坐着,两手把玩着桌子上的茶碗,双眼紧紧看着它,好像那茶碗是上等的瓷器,似要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呵呵,小姑娘如此认真,看出什么来了,我的茶碗还不错吧!” 蓝桥背对着大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声音温和夹着几分笑意,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蓝桥微微一笑,心道正主终于来了,不枉我等了半天。 蓝桥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之人,他大约三十来岁,身高中等,圆脸,皮肤很白,留着八字须,穿着一身褐色粗布圆领长衫,外面套着一个坎肩,在这大夏天里仍穿得很厚,脸上却没有汗,虽然穿着像个商人,可是身上却带着一股文人的气质。 好像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打扮的别扭,见蓝桥看过来,下意识的整整衣冠。待发觉到自己的身份,又把手放下,看着蓝桥微微一笑,道:“浑家新做的衣服,还能看吧!” “掌柜的这件衣服,出自尊夫人心意,自是旁人比不得的。”蓝桥说着跟着他进到小屋内,随意打量了一下。 “姑娘是大燕人吧,小小年纪来这荻桑做什么?”男子坐在中间的方桌前,远远比了比对面的长条凳,示意蓝桥坐下说话。 “多谢先生!”蓝桥低身行了个大燕的女儿礼,一捋裙摆,端坐在凳子上。 “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呵呵一笑,道:“鄙人姓刘,姑娘称我刘先生就是,独身在外,可有什么在下能帮到你?” 蓝桥故意叫他先生,本就存了几分试探之意,却见他坦然受之,可见平时都被人这样称呼,如今装扮了来见自己,多半不是这人本意,是被人强逼着过来的,自己稍稍试探,他就漏出了马脚。 蓝桥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笑眯眯,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刘先生来到荻桑只为开一间茶馆么?我观先生气度不凡,像是公门人物,怎在这荻桑一个小小的城镇做起了卖茶水的营生?” 中年文士尴尬一笑,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借机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抿。 房间里一阵安静,蓝桥不受影响,自顾自的喝茶,仿佛没有看见对面的欲言又止,心道这里头是比外头凉快。 见蓝桥不回答,中年文士又重新问了一遍,只是心中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呵呵,在这边卖茶水,只是敝人一个小小的爱好而已,而且还能看看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姑娘此来,又所谓何事?” 蓝桥这次没有避而不答,看着男子道:“不是小女子不愿告诉先生,实在难以启齿,家慈带兄长来荻桑看病,谁料路遇盗贼,将一干盘缠及路引尽数抢去,如今归不得大燕,还要担忧被当成间谍捉去,白白丢了性命,这几日实在难捱。” 男子看着蓝桥脸上的哀戚表情,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只是听着蓝桥的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心中却对蓝桥越发敬佩。 这姑娘果然是能人,扯大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你说这中年文士是何人,却是陆殿臣麾下主簿,姓刘,名文章,字锦秀。在陆殿臣失去联络之后忧心如焚,阿丛联系他之后,这刘先生放心不下,亲自跑了过来。 陆殿臣虽然还没有加冠,却已被封为靖王。 齐玟对陆殿臣与蓝桥之间的关系感到好奇,整天心里像猫挠似的,却无人可说,见到刘文章之后,一通胡言乱语,把陆殿臣说的对蓝桥好像是非娶不可一样。 齐玟逼着他来见一下蓝桥,打探一下未来侧妃的底细,他说的天花乱坠,刘文章本来不信,但见他信誓旦旦,也产生了好奇,就来到这里故意拦截蓝桥。 刘文章此人生性严谨,刻板,尤其注重女子名节,不爱议人是非。为人呆板认真,凭他的才华,如果情商高点,高官也可以做一做,但偏偏为人较真,得罪了朝中同僚,做了王府的小小主簿,每天和文书打交道,但看他为人,应该也是乐意之至。 本不愿掺乎这事,在听到蓝桥有可能是当家主母之后,心里有点动心,在齐玟再三撺掇之下,答应了,不过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与蓝桥这老江湖两句话的功夫就露出了马脚。 不过,见到蓝桥的聪慧,他心里是有喜有忧,在他看来,以蓝桥的身份是做不了当家主母的,顶多是个侧室罢了。但奈何陆殿臣有心,且她自身不凡,定不愿屈居人下,又担心将来不知要找个怎样的主母才能压制的了她。 蓝桥早就停了下来,看着陷入沉思的刘先生,他眉头紧皱,状似遇到了难以决断之事。蓝桥心中好奇,并没有打扰他,更不知道眼前这刘先生已经把自己归类为难对付的一个侧室中去了,如果知道了,以蓝桥的定力,怕不是也要气的打人了。 半晌后,刘先生回过神来,看蓝桥正看着自己,尴尬的笑笑,正要说话,却被蓝桥打断了。 “刘先生,咱们不说虚的了,我在这里,知道的人不多,恰恰陆殿臣是一个,你是他派来的吧!”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主子不知我来。” “哦,你是偷偷来的?” “那倒不是,我也是受人所托,这里有张批文,陈公子托我给你送来。”刘文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盖着印鉴的文书,递给蓝桥。还特意在‘陈公子’三字上加了重音。 第53章 小楼村 蓝桥心领神会,接过批文,放入袖中,淡淡道:“多谢,我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等齐公子来了,我就走。” “你不用等他了,齐玟就在前面的客栈内乐呵呢,这茶馆他才不愿进来呢,这家伙有眼不识金镶玉,这茶碗出自御用官窑,每年一千定数,被用在这乡野之处的也只有几十个,被埋没在普通瓷器之中,真是大材小用,”刘文章摸着几个茶杯忿忿不平,好似为茶杯打抱不平。 蓝桥听得此话,淡淡一笑:“再名贵,它也不过是个喝水的器物罢了。” 刘文章顿时哑然,看着蓝桥讷讷不能语。 可惜如花佳人,没有生在世家,连鉴赏器物都不会,参加京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岂不是惹人耻笑。 蓝桥并不在意他的眼神,看着外面的天色,想了想:“劳烦先生转告一声,小女子就先行一步了。” “姑娘恁地无情,这就撇下我师弟了,也不感谢一番么?” 蓝桥看着不请自如的青年,眉梢稍抬,淡淡道:“公子听人墙角也不见得磊落,何必质问小女。” “你要不要跟着我家师弟?他可是公侯子弟。” 蓝桥稍微回想,猜到齐玟口中的师弟就是之前所见的陈公子,反问道:“我倒不知,云隐派何时与朝堂权贵关系如此亲密。” “你快说,到底怎样打算的。”齐玟得不到回答不依不饶。 蓝桥轻声叹了一口气:“他有他必须要走的路,而我也有我不得不完成的事。勉强在一起,相互迁就着,未必幸福,何不早早放手。” “也许你是他这辈子唯一愿意迁就的人。” “那又怎样!” “我机关算尽,只为远离纷争。” 齐玟不再说话,只是眉眼间隐隐露出兴奋之色,也不知师弟情路坎坷,他兴奋个什么劲,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你不愿和他在一起?你发誓?” 蓝桥转身向茶馆外走去,声音淡淡的传来:“既是陌路,怎能偕行;既是无缘,又何须誓言呢?” 看着消失在人流之中的少女,刘文章死皱着眉头,相反齐玟却一脸兴奋之色,眼中流露出丝丝幸灾乐祸。 嘿,师弟啊师弟,你的情路哥稍微给你加把火,你不介意吧! 此时的陆殿臣正在书房内批阅着京城加急送来的公文,丝毫不知自己的损友给自己下了多大的一个绊子。 这又将会在以后造成多大的误会。 粮马古道开设三十年有余,两地商人互通有无。极大地促进了古道周边村落的发展。尤其对荻桑来说,一个个不被重视的小村落一跃成为繁荣市镇的例子不在少数,其中最出名的则是小楼村,现在已被称为大楼镇。 它距离古道最近,来往的商人多住在这里,镇里面五步一客栈,十步一酒楼。 小楼村人几十年前抓住商机,发了大财,村民过的日子早已不同往日,酒馆食肆茶楼在镇中是遍地开花。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有钱了就想着享受,于是胭脂巷就出现了。一些地痞破落户耍了手段落户这里,做起了皮肉生意。买了穷人家孩子,送到秦楼楚馆,训练出来,招徕生意。在胭脂巷里,走两步就会遇到穿红着绿的姑娘出来拉客。 村民大多数都是居家过日子的,衣食住行都是少不得的,而大楼镇最先发展起来的是酒楼。最有名的酒楼是过路亭酒楼。最有名的客栈则是福临客栈。 当然这些蓝桥是不知道的,她现在住在福临客栈里面,倒不是因为他是最好的。而是这座客栈是距离粮马古道的关口是最近的。 蓝桥坐在客栈的大堂靠近街边的窗口处,她慢悠悠品着一杯香茗,左手微屈,放在腿上,双眼眯着,似睡非睡,看向窗外。 这座窗户正对着荻桑的城门,设置了三重关卡,第一个关卡,查验领头商队的官府批文。第二个关卡则比较繁琐,查验来往的货物、货车,所以那里人手较多。第三个关卡则查验小厮伙计。 三重关卡紧紧相连,环环相扣,想要隐匿其中并非易事。而出城相对进城来说,则比较容易,只要身上带着公文就行。 而如果没有公文却硬要从这里出城的话,只能被当作奸细逮捕了。 蓝桥得了公文,借用它出城,就欠了陆殿臣一个天大的人情。俗话说欠债好换,但是欠了人情债就不那么好还了。 蓝桥不想用它,只是看着来往的人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额头轻皱着,太爷爷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他年龄大了,正是盼着见孙儿的时候,自己又何必因为一个所谓的人情在这里耽误与亲人相聚的时间呢。 想到这里,蓝桥豁然开朗,也不再纠结于用不用批文的事,结账之后,就向城门走去。 天大的人情,泼天的富贵,等他需要的时候,还给他就是了,反正违反自己道义的事,以后打死也不做的。 走出荻桑并非就到了燕朝的地界,他们中间还隔着大约两里地。正午时分,天气很热,路上走动的人很少,树林虽然离大路远了点,但也比没有一棵树要好。 大部分伙计管事牵着马匹拉着货物寻了路边树下阴凉地歇脚,喝口凉水,吃点干粮,眯缝一会。马匹也都无精打采的卧在大树下,懒洋洋的吃草,不时打个响鼻。 蓝桥自己走在路上,就特别显眼了,她虽然脸上涂了泥巴,眉眼间的精致还是很难遮掩,她又是孤身一个女子上路,所以,刚走出路人密集的地方,身后就跟了几条尾巴。 蓝桥从来都是一人上路,也未觉得不妥,更没有想到竟然敢有人打自己的主意,未免有点可笑。 第54章 跟踪 察觉到身后跟了几个猥琐的汉子,蓝桥并不放在心上,还打算等着走到偏僻处,这几人还要打坏主意,就不要怪她要了他们的小命。 想到这里,蓝桥反而不往大路那边走了,看到北边的小路上有座乱石堆成的小山头,向那紧走几步,快速拐到假山里侧。 身后跟着的三个懒汉,本来挺高兴,蓝桥那么听话,正合他们心意走到这荒凉地来,待走到离假山十米远处,见她身影一拐就不见了踪影,颇有点纳闷。 三个懒汉大约都在三十啷当岁,不好好干活赚钱,养活自己。偏走歪门邪道,跟着荻桑大楼镇的恶汉秃瓢把子干起了贩卖人口的营生。这几人今天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搜寻货色的,正好看到蓝桥,看她身形相貌,卖到胭脂巷去,几人想着也能发笔小财。自古财帛动人心,于是三人就尾随着蓝桥打算寻一处人少的地方把蓝桥绑了去卖。 蓝桥也正好顺着他们的心意来到了荒凉地,这几人反倒泛起了嘀咕。httpδ:/m.kuAisugg.nět “哎,我说乔二,今天这小妞这么上道,我看有点邪乎。” “邪乎个屁,我看这小妞来这地,八成是来撒尿的。”其中一个懒汉眼冒淫光,嘿嘿道。 “大生哥,乔二色是色了点,我看这次八九不离十,要不然她来这干嘛?” “你个乔三,就知道听你哥的,管她来干什么,一个小妞罢了,走,我们过去,这么一只肥羊,绝不能让她跑了。” 这被称作大生哥的懒汉不理会两人赶紧向假山处跑去,这后面两人唯恐落后,撒腿跟了上去。 石堆后面有一个洞,面积很小,堪堪装下一个人,从外面看一览无余。但是山洞却很高越往上越窄,蓝桥就像壁虎一样撑在洞顶,听声音三人都来到假山背面。她一动不动,侧耳静听几人动静,却隐隐绰绰听到北边有马匹驶来的声音。 蓝桥心中一动,不置可否。 那几人走了过来,却发现明明看见蓝桥闪了进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懒汉一:“奇怪,那小娘们明明进来了,却是躲哪去了,难道她发现我们了不曾?” 懒汉二:“不可能,发现我们的话,她怎么还往这里跑,应该朝人多的地方去才对。” 懒汉三:“有理有理。” 他们却不知蓝桥却是个不能用普通女儿家心思推断的另类。她艺高人胆大,江湖上长大,也没有不得草菅人命的想法,这三人犯到她手里,也活该倒霉。 蓝桥听得暗笑,心道:如今算你们命大,要不是待会有人路过,姑奶奶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那几人越说话语越不堪,蓝桥心头大怒,忍无可忍,脸上带着灿烂地笑容,只是眼中却无丁点笑意,跃下身来,转身走出山洞。 那三人背对着她而站,蓝桥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脸上笑容却如同面具般,牢牢带着,她看着几人背影,声音清甜,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道:“各位,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来找我吗?” 那三人迅速转过身来,看到蓝桥身影,不约而同的浮起一丝坏笑,那大生与乔二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问,两人嘀咕半天,大生上前两步:“小娘子何不跟哥哥家去,给你寻摸个富贵之地,保管你吃香喝辣,受用不尽。” 蓝桥冷哼一声道:“富贵之地,我看是烟花之地罢了。你们三人跟踪我一路,想来不是善茬,我取了尔等的狗命,想来也是为民除害吧。” 那三人本想利诱蓝桥,却不想原来早被人发现,徒增笑料罢了。当下是恼羞成怒,其中一懒汉大声道:“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儿个就成全了你,乔二、乔三一起上,卖了钱,咱三人平分,” 大生吆喝一声,率先向蓝桥抓去,另外两人不甘落后,也冲了上去。 树林北边一头,三匹黑马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边的情景,从头至尾,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为首一人,身材壮硕,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身黑色劲装,颈间系着披风,眉峰上扬,高鼻深目,脸若刀刻,嘴唇略厚,一股男性的粗犷阳刚之美扑面而来。 他此时眼带笑意,看着远处的情景,好像觉得分外有趣。 而他身后两人同样的装束,不苟言笑的骑马跟在他后面,主子不发令,也同样躲在原地看戏。 蓝桥察觉到有人偷看,不知是谁,她不想暴漏身份,也不愿惹出事端,故意装作三脚猫的功夫和三人打了几十个回合,最后把三人打倒在地,道:“我不愿生事,却并非不敢杀你们,给你们个教训,再让我看到或听说你们作恶,绝不留情。”听着那边的动静,蓝桥看着三人,狠狠道:“还不滚。” 那几人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向蓝桥连连磕头,一转身,撒脚丫子的跑了。 蓝桥故意长舒一口气,少顷,见那三人没有出面的打算,掸掸衣袖,转身走了。 林中恢复了平静,黑衣青年看着蓝桥的身影消失,眼中充满了兴味,低声道:“真是有意思。” 抬起头来目视前方道:“格桑!这中原大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连小小一个女子,都可以打倒三个壮年男子,只是太过妇人之仁,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你说我们的子民是否也有机会站在这中原的大地上,接受同样的教育。” “王子殿下英明神武,一定会带领漠北草原的儿郎们打进中原,过上富足的生活。” “嗯,你说的很好,终有一日……”那漠北王子攥紧手中缰绳,狠狠地甩了一鞭子,黑马受疼,撒开四蹄,朝前狂奔,身后二人紧紧跟上。 三骑绝尘而去,溅起身后漫天灰尘。 林中再度安静下来,未几,刚才几人停马的大树上翩翩飞下一人,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赫然是刚刚远去的蓝桥,不知何时又偷偷溜了回来,躲在树间听到了几人的阴谋。她的肩上,正停着一只海东青。 “小灰,你看漠北的人都来到了中原腹地,我们还是赶快回北疆告诉祖父去吧。” 小灰:咕咕……咕咕 “信上说月青他们在石头镇停着,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们赶快去会和吧,好不好,小灰?” 小灰眯眯眼,好似极不耐烦,嘴巴里咕哝两声,瞥了眼蓝桥,最后索性把头埋入翅膀里。 蓝桥轻轻一笑,摸了摸小灰的脑袋,脚尖一点,运起轻功,向外飞去。 “这都过了多少天了,还没有小姐的消息,月青,你难道还要拦着我吗?” 第55章 漠北王子 石头镇的小客栈里,他们几个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中间把小灰放了出去,到如今还没有消息回来,月风是个急性子,这忍了几天又忍不住了,对着月青嚷嚷了起来。 四人坐在桌子旁默然不语。 月青不置可否,坐在桌旁拧眉沉思,月风还要说话,月明眼疾手快暗地里拉住了他,示意他别再说话。 暗月抱着双肩斜倚在墙上懒洋洋地看着窗外,并没有理会几人的打算。 沈灵灵是他们中唯一的女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她性子活泼,做事虽然不太稳重,但也没有捅出过大篓子,这次计划她全程参与,看着身边三个默然不语,想了想,看着窗边的人影,道:“暗月,你平时都跟在妹妹身边,你觉得这次妹妹会出事吗?“ 暗月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沈灵灵只觉那双眼睛深幽不可测,直直看到心里去,不知为何心中一慌,连忙撇开眼去,再度看时,暗月已经转过了头去,她只觉心中一阵失落,却不知为何,想到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径自忽略了过去,再度看向他。 暗月感到身后人的视线,也不回头,看着窗外,淡淡道:“小姐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语气虽淡,仔细听来,就会发现语气里面带着一股敬佩之意。 沈灵灵心中一阵不适,努力忽略心头的异样感,回过神来,见月青注意到了两人的动静,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她心下一阵慌乱,摸着脸道:“月青,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月青似有所指道:“脸上是没有脏东西的。”只是心里么,月青没有说完,沈灵灵冰雪聪明自是一点就透,她白了脸道:“月青,你们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我嘛,我可比你们谁都希望妹妹平安归来。” 她被沈家当做女儿养大,自然要报答他们,但是她却不愿意代替沈家小姐成为皇后,虽然身份贵重,但是也要有命享呀,她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回,可不想再年纪轻轻就死了。既然沈家有真正的女儿,她索性回归养女身份,把她安全带回来,这样也算对得起沈家了,这才是她此次一定要跟来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和大家所说的出来闯荡江湖。 她的心愿就是嫁一个好夫君,而她正好和暗月一起长大,暗月长得好,人又稳重,她一颗芳心慢慢就沦陷了。 “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只是希望你把握好分寸,虽然太爷爷对我们好,但是我们还是要知道分寸的。”比如别对着小姐一口一个妹妹的,只是这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两人不管怎么说还是一同长大的,他并不想伤了她的心。 沈灵灵自以为演技很好,殊不知她生而知之的优越感不时就会露出来,她也小瞧了自己的小伙伴,在沈家能脱颖而出本身就是一项本事。几人虽然不解她她身上时不时的优越感哪里来的,但是令人非常厌烦就是了。这也是为什么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几人和她关系都不是很好的原因。 看着身边月风月明一阵迷糊的样子,知道两人没听懂,月青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看着月风道:“你也听见暗月的话了,小姐做事,从来没有失手,哪里需要我们担心,你放心就是,依我看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小姐铁定回来。” 月风半信半疑,被月明拖出了房间。见几人已无事,暗月也不多话,径自走出,回了自己的房间。 身后沈灵灵一阵失神,月青看着她,紧皱着眉头,心中思忖,沈灵灵已有旁的心思,以防万一,等小姐来了,还是分开为好。 待他们四人都走了,房间里真正安静下来,月青走到床边,斜躺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丑时必回,不得透露。 月青能如此笃定蓝桥无事。并非他有多大的神通,而是昨天夜里,月青已经收到蓝桥的消息。 蓝桥勒令月青不能透露消息,月青也是收到消息之后才放心,只是不知道暗月为何如此笃定小姐无恙,月青躺在床上,琢磨着暗月的言行。 蓝桥今夜便回,月青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索性披起衣服,坐在桌边,就着油灯,看起了书。 “咚——咚!咚!咚!咚!”五更的锣已经敲过,丑时已经过去,蓝桥还没有现身,月青在房间里坐卧不定,打开门就要出去,不经意一抬头,却见对面屋顶上有一个黑影坐在那里。 月青大吃一惊,定睛一瞧,居然是暗月坐在那里,月青想了想,脚尖点地,飞身上了屋顶。 暗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青管事还没有休息。” 月青呵呵一笑,道:“你不也没睡么。” “习惯了!” “呵呵,我不是给你订了一间房吗?” “暗月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索性一开始就不要尝试。” 两人互相说这话,探着对方的底。他们两人并不熟悉,分属沈府不同的组织。这次蓝桥的计划非同小可,月青也不清楚,他们五人中参与整个计划的是暗月,只是他也在最后关头被遣了回来,这几天才和这几人有了接触,暗月向来不多话,只在中间被人问到时说两句,旁的话一句不多说。 月青是个活泼的性子,这几天当了这几人的头,势必要稳重起来。深深地憋着自己,压抑着自己的性子。蓝桥眼看这就要回来,他又有点故态复萌。 暗月感觉到他的变化,没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眼中的疏离淡了一点。 “咱们同龄,虽然训练内容不一样,但也算一起长大的,你以后就叫我月青吧,同为小姐办事,叫什么管事呀,显得生疏。” 暗月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极淡。 望见月青征询的眼神,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