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HP]当忍者的魔法师》 第 1 章 chapter第章 001 每一个正当壮年却因为种种原因被动地过早结束人生的人,都很难从容面对自己的死亡。 他们或是惋惜于未竟的事业,或是懊恼于还没实现的心愿,或是留恋于深爱的人……他们卑微地祈求着时间,祈求着第二次机会,就好像人生重来一次,他们就能过得毫无遗憾似的。 作为本文的主角,哈利·詹姆斯·波特,曾经拯救过世界的男人,向来是个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存在。即使在经历真正的死亡时,他也没有跟普通人一样哀叹此生苦短。 说实在的,哈利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算圆满了。 他不负众望地打败了臭名昭著的黑魔王,从学校毕业后进入魔法部,从一名傲罗一路升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虽说几年前婚姻有变故,但前妻金妮和韦斯莱一家跟他的关系一直不错,孩子们也都还算懂事;除了从小就不太让人省心的小儿子阿不思,大儿子詹姆和小女儿莉莉都已经结婚,詹姆有了一儿一女,莉莉肚子里的小外孙马上出生。生活安逸宁静,一切都好。 唯一称得上不那么完美的是,他只活到了五十岁——对于普遍长寿的巫师而言,这个年纪称得上是早逝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黑魔王被打败并不代表所有黑恶势力都彻底销声匿迹,毕业后至今的三十多年间,他没少与黑巫师和黑巫师的邪恶造物作斗争,被不计其数的恶咒击中过。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黑魔法虽然没有让他当场毙命,但也给他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他曾跟圣芒戈的医生开玩笑,别看他外表上四肢健全,灵魂可能早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他一早便为死亡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最终时刻到来时,他不但没有慌乱,甚至还有些微妙的如释重负。 漂浮在一片虚空中的灵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然是想象中的,毕竟灵魂可不用呼吸——又长长吐出,享受着不再受到□□拘束的轻松和自在感。 “终于结束了?”黑暗里有道声音说出了他不会诉诸于口的真实想法。 哈利瞬间警觉起来,戒备地环视四周。 “别那么紧张,我没有恶意。再说了,就算我居心不良,你又怕什么呢?反正你都已经死了。”那声音说着,被自己的‘幽默’逗乐,笑了两声。 哈利仍提防着可能受到的袭击,一边反射性地在身上摸索搜寻可用的武器——不用说,什么都没找到——一边不动声色地提问:“你是谁?” “我?人间给我起了无数名字,死神、地狱使者、死亡之主、冥王……总之,如你所见,每个生灵死后都会遇见我。” 哈利没料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但也没多意外。巫师界的一大共识:学会对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物都抱有见怪不怪的平常心。 当然,坦然接受是一回事,毫不设防又是另一回事,他思索了一阵,又问:“这么说,你……” 那声音飞快地接上他的话头:“——‘你为什么这么闲,有空挨个跟每个灵魂搭讪?’” “……”哈利默默闭上了嘴。 说真的,被直白说中想法的感觉很不好,就好像大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中了摄神取念,任何隐私都荡然无存。 “‘见鬼,这东西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嗯哼?‘东西’?老兄,你这个称呼很不礼貌。” 哈利沉默着,顺便把大脑也清空了——大脑防御术对五十岁的他而言早就不再是什么难题了。 声音读取不到他的想法,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对方的耐性,没过半分钟,那声音又开始跟他搭话了:“说真的,你很奇怪,你不觉得你太过……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冷漠’了吗?” 哈利仍然一言不发,而那声音显然也没等他回答的意思,稍作停顿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死亡面前,你的心态就跟一些寿终正寝的老人一样。之所以是‘一些’,是因为绝大多数人,哪怕之前已经活了上百岁,见到我时还是一副‘要是能再多活几年就好了’的样子。” “要知道你才五十岁,按照你们这些人的寿命来算,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你就真的没有任何放不下的事吗?” ——放不下的事? 哈利认真回想了一下,在身体消耗到尽头之前一周,他就隐隐有了些预感,随后的七天里,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需要处理的事。最后的时刻来临时,他躺在床上,朋友、家人和孩子们守在床边,因为事先知道他的情况已无药可救,所以尽管他们悲恸、惋惜,却没有多少力不能及的绝望,平静地陪伴他直到他离开。 这样还有什么值得放不下的呢? “有意思。”那声音突然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其他人不想死,但他们不得不死。你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 哈利:?你什么毛病?? 这句吐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片黑暗的深处,突然出现了一抹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与炫目的亮光一同到来的,还有许多人的说话声。 即将被光线和嘈杂笼罩的时候,哈利又听见了那道不知名的声音,它听上去相当得意:“一百岁,这具身体还能活一百年。怎么样,惊喜吗?” ……惊喜没有,惊吓还差不多。 不过经这么一打岔,哈利倒是暂时忽略了说多一条命就多一条命的神奇设定,开始思考:他原本的身体已经彻底衰竭了,可那声音说‘这具身体’‘还’能活一百岁,也就是说,它给他换了个身体? 魔法界会如何看待他以这种形式复活?他又该怎么处理自己、和这具身体的人际关系? 不对,最应该考虑的是,他占了这具身体,那身体原来的主人怎么办? “啧啧啧,思维一下就活跃起来了呢。”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在说风凉话,“你想太多了,不用担心,这些问题通通不存在。” 哈利对声音没什么信任度,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选择姑且相信。 不用考虑复杂的社会身份问题,他松了一口气,接着意识到——元宝小说 他凭什么要按照这玩意的意愿去做? 身体能活一百年,又不代表他就得活到一百岁,世上突如其来的意外和事故可多了去了…… “省省那些小心思吧。”声音果然又读懂了他的想法,迅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一百年就是一百年,你要是提前玩没了,我就给你再安排一个。你知道的,这对我而言又不是什么难事。” …… “喂——喂!飒!叫你呢!你又在发什么呆?”背上遭到的大力拍击打断了哈利的思绪。 从回忆中被强拖回现实,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他往前紧走两步,险险稳住重心,又因后背传来的刺痛轻抽了一口气。 不用看他都知道,拜那一巴掌所赐,自己背上又会多出一片红肿青紫的新瘀痕。 见他皱眉,旁边的几个男孩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别那么粗暴嘛!你都打疼‘她’了!” 哈利淡淡地瞥他们一眼,不置一词。 也难怪这群小孩总是喜欢拿这点来说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太脆弱了。 只是那么一拍,就算这群小孩天赋异禀、个个都有着成年男人的手劲,也不该给他留下十天半个月才能好的伤势。当然,前提是他还是成年人。 ——没错,谁让他现在变成了三岁都不到的小朋友? 即使已经以这种姿态生活了一年多,每每想起曾经的‘百年约定’,哈利依然很想诅咒那个——死神?冥王?——无所谓,反正就是虚空中跟他对话的声音。 它把他送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这地方科技落后,生活原始,人们使用着他从没见过的语言,操纵着稀奇古怪的能力。 在这里,异能的拥有者被称作忍者,使用的能力,被称作忍术。 跟魔法一样,忍术的存在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可问题在于,当前正处于战乱时期。 时代一乱,世道就乱;世道一乱,人心就乱;人心乱时……就连做饭用的菜刀也不仅仅是菜刀了。 是啊。哈利讽刺地想。要不年仅两岁半的他,和周围一群最大也不超过六岁的孩子们,怎么这就在被教导着如何杀人了呢? 他们身前简陋的训练场上,两个男人正在交手,名义上是实际对战演示,实际上,哈利更愿意称之为‘杀人技术演示’。 孩子们还不太懂事,看也多半是在看个热闹,但他毕竟有过五十年的人生和近四十年与恶势力斗智斗勇的经验,多少可以看出些门道。 两个男人的每一击,都是短时间内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杀招,出手狠厉,不留余地。 而孩子们显然也习惯了这种形式的教育,不仅没有半分形成心理阴影的趋势,还看得兴致勃勃,一张张小脸上满是倾慕和向往。 哈利垂下眼帘,哀其不幸地叹了口气。 他早先出神耗了不短的时间,因此没过一阵,对练就结束了。 两个男人收起武器,走向场地边上的孩子们。 原本就热烈的气氛更加沸腾了,孩子们尖叫着“烈斗大人!”,相互推挤,都想往第一排凑。 哈利大概能理解他们的疯狂,面前的男人之一,是凭一己之力建立了他现在所在的忍者村的创始人,也是目前的村长,带领大家在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初代目风影大人。 虽然手段不能苟同,但对这位的实力和魄力,哈利也是十分佩服的。 烈斗一抬手,制止了躁动的孩子们,也挽救了差一点被人群推倒踩踏的哈利。 “孩子们,”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你们说,对一个人而言,什么最重要?” 孩子们再度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给出回答,有说“实力”的,有说“尊严”的,也有说“荣誉”的。 哈利听得直撇嘴:瞧瞧,这种不正常的教育能教出什么正常的小朋友? 他不合群的表现不可能躲过忍者的观察力,烈斗手掌下压,示意其他孩子噤声,又隔空指指他,点名让他回答:“那个孩子……对,是你,你怎么想?” 日常喜欢挤兑哈利的几个男孩不敢相信他竟然轻易获取了偶像的注意,扭头投来了嫉妒又愤怒的目光,几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哈利虽然不想回答,但这种情况也不容他不回答——大庭广众驳风影大人面子,那他以后会遭到的可就不仅是一小群邻居男孩的霸凌了。 他在万众瞩目之下抬起头,望着烈斗的眼睛,大大方方地回答:“最重要的,是性命。” 一片哗然。 “呿!这叫什么回答?”有孩子不屑一顾。 “你是想做贪生怕死的懦夫吗?”有孩子尖利地嗤笑着。 相比孩子们的唾弃和鄙夷,烈斗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耐心地解释:“孩子,你误解了我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哈利仍抬着头,眼神沉静,语气轻缓,平和得不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我活着,是因为我不想死。” 第 2 章 chapter第章 002 毫不意外的,哈利又被成年人亲自送回家了。 这次的成年人还不是别人,是大名鼎鼎的风影大人——的手下。元宝小说 哈利在前面带路,男人落后两步跟着,几个高矮不一的男孩快步跑着从后面赶超他们,又扭过头来,冲哈利做鬼脸。 哈利低着头只管走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男孩们自知无趣,却又不愿意就此放弃,领头的孩子王眼睛一转,喊了一句:“捡来的野种!” 哈利脚步骤停,抬头望向他们身后的街角,道:“母亲,今天医院下班怎么这么早?” 几个男孩脸色巨变,尤其是领头的那一个,脸瞬间就惨白得跟肩膀上挡风沙的纱巾一个颜色了。 “我我我什么都没说!”他慌乱地澄清着,一边扭过头去打招呼,一边试图岔开话题,“阿姨好!今天天气真好,阿姨再见——” 他发现自己背后一个人都没有。 即使知道是被骗了,这一出还是让男孩们倍感丢脸,也没了再找哈利麻烦的心思,很快三三两两作鸟兽散。 哈利则继续泰然自若地领着男人往家走。 一大一小到了家门口,哈利把墙角的一块碎砖挪到门前,站上去,踮着脚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开了锁。 为防风沙,村里的建筑都是以碉堡的造型建造的,墙壁很厚,窗户小而高,即使是白天,屋子里也很昏暗。 等男人跟进屋子,哈利关上门,熟门熟路地点了油灯,又把地炉的火生起来烧水,俨然是一副小主人的姿态招呼客人:“坐一会吧,我母亲应该快下班了。” 捧着他泡好的糙米茶,一路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你父亲呢?” 哈利喝了口水,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出生前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啊,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之前查过我们家的户籍档案了?” 在被送回家之前,他在风影办公室门口坐了小半个小时,期间文职人员们抱着大大小小的卷轴文件夹进进出出,不是在查他的家庭情况,还能是风影大人突然工作狂附体非忙公务不可了么? 他的反问堵得男人一愣,紧接着,望着他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了起来。 哈利没少被这种看怪物的眼神看过,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完全不在乎男人对他的评价会是‘早熟的小孩’还是‘聪明的怪胎’。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话,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被风沙裹挟着跨了进来:“我回来了。” 哈利跳下椅子迎上去,唤:“母亲。” 女人摸摸他的头,淡淡地应了一句:“小飒。” 母子俩的互动客客气气,说不上疏离,却也没有一般家庭的亲切热络。 这一幕被旁边的男人看在了眼里。 发现屋子里多出的第三人,女人并没有多诧异,扭头问哈利:“他送你回来的?” “是。”哈利应,顺便介绍了一下男人的身份。 女人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回房间去吧。” 哈利听话地回到屋子里端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给(身体上的)成年人们留出谈话的空间。 他不太好奇男人会跟他的母亲说什么,这半年来,他被各家的成年人们送回家过,他们会跟他母亲说的无非是‘这孩子总被欺负’或者‘这孩子又说怪异的话了’。 内在已经五十岁的外来的灵魂,注定他生来就无法与别的孩子一样。 成年人早就丧失了儿童的学语天赋,他初来乍到时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熟悉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在目前的身体年龄将近两岁时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在这之后,他因为现有的三观与这个世界的主流完全相悖,没少说出过自认为正确而实际上过于惊世骇俗的反|动言论。 人类是群体动物,本能中排斥不合群者,他表现出的诸多与众不同为他招来了住在附近的同龄儿童的歧视。他们都知道他父亲早逝,发现他的母亲也忙于工作很少看顾他后,便愈发肆无忌惮,一开始的取笑挤兑日渐发展成暴力霸凌。 他懒得跟一群小屁孩较真,不过也不会傻到干站着任由别人欺负,一旦发觉苗头不对,他就会往附近的成年人跟前凑,适当示弱卖惨。 成年人们其实也对他喜欢不起来,不过毕竟不是任性妄为的孩子,不会感情用事。出于‘道义’和‘责任’,他们多少都会伸出援手,然后把他送回家,跟他母亲抱怨上两句。 哈利胸有成竹,以为这次就跟之前发生过的那么多次一样——最大的不一样,大概是他这次是在尊贵的风影大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告的状比平时更严重一些吧。 然而他错了。 他听见外面乒乓一阵响,像是杯子或者什么东西倾倒在了地上,然后是一声怒吼:“他当然是我的孩子!” 他的母亲显然很生气,音调生生拔高了八度,即使隔着一扇门,也尖锐到有些刺耳:“他是我的孩子——我亲生的孩子!” 听清楚这句话的内容后,哈利一点都不意外门外的动静了。 从他逐渐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语言开始,他就没少听邻居背地里偷偷议论他的身世。大家都说他母亲曾经有个孩子,得了重病死了,过了几天,他母亲从村外捡回了另一个孩子,那就是他。 他当然也怀疑过谣言的真实性,他来到这个世界时,这具身体已年满一岁,他没有亲历过分娩;而他们母子俩长相并不相似,关系也一直不咸不淡,始终没有相依为命的母子的亲密。 从他这边看,这不难理解——在他的观念里,他这个母亲的年纪比他还小。哪怕抛开年龄不论,上辈子五十年都没有过母爱概念的他一夜间突然多了个亲生母亲,也实在难以良好代入角色。 可从他母亲的角度看,这就很不正常了——面对着自己血脉的传承者、跟早逝的丈夫的唯一联系、怀胎十月后受痛分娩的骨肉,哪个母亲会不想亲昵自己的孩子呢?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她想要拥抱乃至亲吻他,他会欣然接受,就跟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做的一样。 可是她没有,一直以来她对他做过最亲密的举动,是伸手摸摸他的头。 如此一想,很难让人不对他们的血缘关系产生怀疑。 这点疑虑并没有存活很久,就在一场突发事件中不攻自破了。 那天邻居家的孩子喊哈利“外面捡回来的”,被哈利的母亲听到了。 这位一向虚弱、忧郁的女人突然间便发了狂,眼底凝聚不散的悲恸被怒火取代。她冲到邻居家门口,歇斯底里地嘶吼,一遍又一遍强调,她的小飒就是她亲生的孩子,直到把邻居家小孩吓哭,邻居亲自领着孩子出来道歉为止。 ……就像被说破了现实后的恼羞成怒似的。 哈利当时这么想,紧接着,他听着门外因过于激动而有些沙哑的女音,又因自己内心的阴暗产生了些微愧疚。 他可以不适应,可以不接受,但千不该万不该质疑一颗母亲的真心。 母爱也许就是这样吧?纯粹、执着,又偏激。 不管邻居是不是真的信了,反正哈利再也没过怀疑过他——确切来说是他的这具身体——不是母亲亲生的。 结束短暂的回忆后,哈利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外面的谈话。 他设想着那个男人会提及他不是亲生的几种情况:也许是‘你的孩子一直被别的孩子欺负,你还不管不顾,难道他不是亲生的吗?’;也许是‘你就放任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家?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对了,还有可能是‘我听见邻居的孩子们喊他捡来的野种,这是什么情况?’…… 如何想象都不如耳听为实,哈利悄悄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竖起耳朵偷听门外的谈话。 “……我知道,夫人,你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舍不得他,但这是风影大人亲自下的决定。” “就……难道就非他不可吗?他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他不想当忍者,他的性格也的确不适合这行。村里那么多孩子,跟他年龄相似的也不少,为什么偏偏是他?” “风影大人说了,这孩子是他见过最有潜力的。依我看来,风影大人的眼光不会错,这孩子确实很合适。” “我不同意!是普通的忍者也就算了,那种身份……那种见不得光的存在……你们是在要他的命啊!” “不,夫人,你错了,在这种年代,尤其是战场上,最不值钱的正是普通忍者的性命。他也许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在战场上杀敌,扬名四方,但他做的贡献会是最大的。” “那有什么意义呢?他的存在会令人忌惮,使人厌恶,最终不得不像蛆虫一样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夫人,他不一定会死,只要他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聪明,他完全可以在他想的时候全身而退。而且,在任务开始之前,他会受到最好的教导和培养,直至做好准备。” 哈利越听越觉得不妙,大脑飞速旋转起来,却始终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在他思考的间隙,他的母亲送走客人,站在门口发了会呆,转身回来,把他喊了出去。 “今天风影大人到托儿所探望,提问你问题了?”女人这么问。 哈利老老实实地点头。 “你告诉他说,你惜命,无论如何也不想死?”女人又问。 哈利又点头,张了张嘴,想补充上一两句说明,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便没有出声。 他的母亲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怔怔的。 她真的很喜欢这双眼睛,时常会这么望着它们出神。哈利猜测,自己的眼睛很像她已故的亡夫,能让她短暂从沉重的现实中脱离出去,重返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甜蜜时光。 “那位大人说要我去做什么?”他大着胆子提议,“不答应不行么?” 女人僵硬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没用的,我们没有选择。”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把脸埋进手掌里,身心俱惫,精疲力竭。 第二天,风影的手下又上门来了。哈利的母亲难得没去上班,她牵着哈利,把哈利和装了些他个人物品的小包裹一同交到男人手里。 哈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从家里带走,住进了一间半封闭式的集体宿舍。 跟他同住的还有十多个男孩女孩,都比他大,但最大也没有超过五岁,一张张小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打量他人的眼神透彻得令人胆颤。 他们似乎是村子的重点关照对象,每个人都各有自己单独的指导教师。哈利的老师,就是当初把他接来的那个男人,自称‘虎’。 哈利好歹有五十年的阅历,即使没人跟他明说,他没两天就从日常的学习内容里推断出了这培训班存在的意义。 ——他们这些孩子,在被当作未来能够安插进入他国、窃取情报或离间人心的间谍培养。 很离谱,很残忍,可……非常合理。 孩子向来是天真无邪纯净澄澈的代名词,人们对于年幼的儿童是没有什么戒心的,年纪越小,越适合在谍报战中作出贡献。 战争并不给他们长大的时间了。 想明白这点后,哈利又陷入了迷惑。 间谍嘛,做的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勾当,理应要挑选那些乍看之下非常平凡的个体,以便完美融入各种环境,不会在行动开始前就被识破,揪出来干掉。可是,他完全不满足‘普通’、‘泯若众人’的基础条件。 虽说他长相不出彩,灰发灰瞳也不惹眼,但他这一年多下来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过于标新立异了。 哈利百思不得其解,某次上课时,终于忍不住问了虎老师:“究竟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因为你不敢死。”虎老师看着他,眼神深邃,意味深长,“为了不死,你会千方百计地活着,哪怕是用他人的性命垫脚,哪怕是硬生生从地狱里爬出来。” 第 3 章 chapter第章 003 虎老师说的不尽然对,可哈利也没那个干劲多费口舌辩解‘不敢’与‘不想’的区别,于是便大方放任别人继续误会他的意图了。 接下来的半年,他被动地接受了填鸭式的高压教育。除了最基础的体能训练,虎老师强按着他的脖子,把如何隐匿自身、如何收敛气息、如何听声辩位、如何暗中视物等常用的技巧一股脑塞进他的脑子里。 再往后的七八个月,他开始跟着其他孩子一同上公共课。必修内容包含但不限于套话、拷问、挑拨反间、暗号、信息加密与破译。 净是些文字游戏,枯燥乏味,没有酷炫的忍术,也没有酣畅淋漓的格斗技巧。 除了得过且过的哈利,其他孩子多少都感到了幻灭。 在他们单纯的小脑袋瓜里,忍者是非常光荣的职业,理应生来带着自己的使命,勇往直前,为荣耀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死不休。而不会忍术体术的忍者,算什么忍者呢? 即使小间谍们一早接受过了不显露真实想法的训练,但毕竟都是尚未经历过实战的孩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自然瞒不过教他们的老狐狸。 公共课的老师依然顶着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环视着下面坐着的学生们:“你们都在心里骂我,觉得我藏私,故意不教你们忍术,是不是?” 十几双眼睛瞪得溜溜圆,见了鬼一般,震惊又畏惧。 “我不教,是因为你们学了也没意义。”老师说,“间谍必须时刻保持低调,远离风口浪尖,不像一般的忍者那样需要刀尖喋血、卖命与敌人厮杀,自然不需要学会多高深的战斗技巧。任何时候,你们的第一要务都是独善自身。” “一旦身份暴露,那就只能——”他话锋一变,语气凌厉起来,“死!” 孩子们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老师居高临下地俯瞰他们,忽而勾唇一笑:“你们呐,还是太嫩了,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多向寅学习一下,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间谍班的老师学生都不用真名,只以代号相称,因为哈利的指导教师是虎,相对应的,他的代号是‘寅’。 哈利原本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全程置身事外吃瓜看戏,突然就被点名了。 全班同学都扭过头看他,十几道视线齐刷刷汇聚到他身上,瞬间把他变成了关注的焦点。 他耷拉着眼皮,暗叹了一口气。 只是想低调混个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公共课结束后,预备役的小间谍们已经基本具备了一个间谍的必要素养,然而课程还没结束。 他们又回到了各自的导师身边,二度进修。 “我可以额外教你一项技能,让你有一技之长傍身,当作危机情况下最后的底牌。”虎老师说,“你想学什么?” 哈利答得干脆利索:“跑路。” 他可没什么远大的人生志向,只想尽量活得久一些,免得又被强塞到其他更奇怪的世界去。 想想吧!他所认识的唯一一个间谍,最后落了个被毒蛇锁喉,无声无息死在尖叫棚屋的下场——这种毁名声不讨好、一不留神就会死掉的高危职业,他简直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既已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上了贼船,再纠结是否自愿也没意义了,他只想提前给自己找好后路,哪怕潜伏失败也能继续苟活,最终达成百岁目标。 虎老师被他的胸无大志气笑了,抬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任务还没开始就想着要开溜了?我怎么带了你这个臭小子!” 哈利淡然拍拍裤子上的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时代变了,老师。” 时代变没变虎老师不知道,但他知道,人是可以改变的。 寅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性格太出挑,出师之前,必须再精心管教管教。 接下来的日子,哈利在虎老师的教导下,认真学习起了……如何做一个正常的小孩。 是的,虎老师的原话就是‘正常’的小孩。 哈利:…… 他最多就是有点早熟吧?哪里不正常了?? 虎老师不回答,直接把他往托儿所门口一丢,让他自己看自己学,顺便笑眯眯地威胁他,一天内没有心得,接下来几天就把他丢去做抗压训练。 所谓的抗压训练,是间谍培训日常之一。小黑屋禁闭,断水、绝食、不给睡觉,还要经历从早到晚不间断的审讯逼供,一旦说漏了不该说的话,立马会换来一顿鞭打。这是一种模拟情境实训,美名其曰锻炼意志力,其实就是为今后任务失败意外被抓之后的情况提前打预防针罢了。 好好过日子总比平白受苦强,哈利很没有骨气地妥协了,蹲在角落里,观察着嬉戏打闹的孩子们,认认真真学了一天。 傍晚虎老师来接他时,他展露了生平首个傻笑,甜甜地喊:“虎老师~” 虎老师和他齐齐打了个哆嗦。 “算了,你不适合这种风格,还是当个沉默寡言的早熟小孩吧。”虎老师摆摆手,看来是决定放弃给他凹乱七八糟的人设了。 哈利附和着点点头,心里暗松了口气。 虽然做了决定,虎老师却没有立刻带他离开托儿所,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把他推出了角落的阴影,指着几个过路的男孩:“去,跟他们打一架。” 哈利一看,是一年多前经常霸凌他的邻居孩子们。 托特别训练班的福,这一年,他的实力突飞猛进。虽然间谍培训不包含专门的实战演练,但基本的防身术还是有的,打几个刚开始接受忍者系统培训的男孩没什么问题。 哈利掀了掀眼皮,给了虎老师一个嫌弃的眼神:以暴制暴?你无聊不无聊? 虎老师不怀好意地冲他挑眉,用嘴型给出补充要求:“不准打赢。” 哈利终于没忍住,低咒了一句wtf。 最难的战斗,不是越级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不是以下犯上以一敌多,而是压制、隐藏真正的实力,把一场稳赢的架打输。 哈利总担心一还手就把男孩们的胳膊撅折了,挑衅后就没再出招,全程都在被动挨打。这么一趟下来,难免落得鼻青脸肿,满身淤痕。 虎老师毫无内疚之意,只在回到宿舍之后丢给他一罐药膏:“自己擦擦。” 哈利早已习惯了自己给自己疗伤上药,也没多犹豫,直接解开上衣,拿过药膏往身上抹。 虎老师靠在门边,环抱着双手看着他熟练地揉瘀血,视线上下一扫,锁定了他锁骨下方的某处。 “你的胎记怎么又冒出来了?” 哈利低头看了一眼,在他锁骨与肋骨之间的空隙,静静地卧着两块灰青色的阴影。它们大体呈圆形,带了个尾巴似的小尖尖,一边朝上一边朝下,以他身体的中线为对称,各自占据左右两边。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占的这具身体上就带着这两个既像八卦又像勾玉的印痕,他问过母亲,母亲说是天生的胎记。 如果是个普通人,身体上有些小痣胎记之类的瑕疵,倒也无伤大雅。可问题就在于,他将来是要当间谍的——间谍身上,不允许留有这种明显的痕迹。 最早的体检过后,哈利就被送去做了祛胎记的小手术,然而两块胎记非常顽固,手术后没两个月,它们就又跟着新长出的嫩肉一起冒了出来。 从那时起,迄今为止的一年多内,它们熬过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刀削火烤,如牛皮膏药般挥之不去,坚定而傲然地盘踞在主人的胸膛上。 哈利没少因为这两个胎记受难,听虎老师提起,条件反射性地打了个寒战,胸口一阵发紧。 “是嘛……?”他干巴巴地应,“我之前都没注意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拢了拢衣襟,想把胎记重新遮住。 虎老师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同时弯腰凑近了些,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胎记上摸了摸。 多次祛痕手术给胎记下的皮肤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那地方摸起来坑坑洼洼的,粗糙磨手。 “马上就要开始出任务了,这样不行啊。”虎老师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平淡得就像在讨论要为哈利换个发型,“用特殊手段覆盖吧。” 接下来的几天,哈利的记忆里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待他的新伤终于在脓水中结痂,间谍培训也走到了尾声。 村子高层难得的发了慈悲,召来小间谍的亲属们,让他们家人团聚。 哈利敏锐地发现,他们这一班十几个孩子,无一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不过除了两人双亲均健在,剩下的都是只有父亲或母亲的单亲家庭。 不论小间谍们受过再多冷心冷情的特训,再见到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长辈,为期一年半的半封闭式教育中所吃的苦、所受的罪、所流的血、所咽下的泪,顿时统统化作了委屈和心酸,摧枯拉朽地冲破了他们最后的防线,倾泻而出。他们再顾不上那么多,嗷嗷地哭出声来,跟父亲母亲抱成一团。 哈利站在人群中,沉默地看着周围的闹剧。 多好的最后一课啊。他想。 间谍班有专门的思想品德课,老师们或是循循善诱,或是声色俱厉,但重点总离不开一个词:忠诚。忠于使命,忠于上级,忠于村子。 可是人心是会变的,谁也不敢保证将来碰到更好的机遇、财富乃至地位时,自己依然能把持住自我,继续坚持死板又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所谓‘忠心’。只有在有所牵绊、有所挂念、有所顾忌的情况下,‘忠心’才不单是一个虚无缈缥的词汇,才有其不可反抗的束缚效果。 而对于年幼的孩子们而言,又有什么比他们的父母更重要呢? “小飒。”一声呼唤打断了哈利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果然,他的母亲也来了。 一年半没见,女人像是老了十岁,愈发的佝偻、虚弱、苍老,站在他跟前,寂静得就像一棵濒死的树。 哈利自然做不到像别的孩子一样扑到母亲怀里放声大哭,一时间有些尴尬,仰着头背着手,认真思索说些什么话题比较合适。 他的母亲却好像并不意外他的生分,从容不迫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瘦了。” 哈利确实瘦了,脸上身上褪掉了儿童特有的婴儿肥,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暗藏着力量的肌肉,配上四岁孩子的个头,跟个精瘦的小猴似的。 “唔……”哈利应,想了想,又赶忙补上一句,“没饿肚子,只是锻炼比较多,身板变结实了。” 女人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出了神。 哈利自觉地接过了话头:“我听说,过两天我们就要开始出任务了。” “嗯。” “之后回村都会很少,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见面了。” “嗯。” “……”哈利无话可说了。 他们这对母子组合隔着近半米的距离相对而立,两两相望,在混乱纠缠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哈利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伸出手:“要不要抱一下?” 女人愣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向前紧走两步,蹲低身子,把他揽进怀里。 两个人都不太自在,所以只是轻轻抱了一下就自觉分开了。 “你要小心,一定要好好活着。”女人松开手,却没有急着起身,附在哈利耳边轻声叮嘱,“任务什么的,荣耀什么的,忠诚……什么的,都不重要,活着就好。” 她望着哈利的眼睛,一片眷恋,无限不舍:“我在等你回来。” 哈利也望着她,慢慢地,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好。”他说。 一周后,一队由孩子们组成的童子军正式建成,部队代号,‘十二生肖’。 哈利被新队长带着离开去执行第一个任务时,最后回头看了砂隐村一眼。 围墙高且厚的堡垒孤零零伫立在戈壁滩上,迎着狂风,顶着沙暴,坚韧不拔地保卫着自己的子民。 他只看了几眼,很快就回过头,拉起挡风沙的头巾,小跑着跟上走远了的队长的脚步。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这一生,注定与众不同,注定伴随着黑暗与残酷、杀伐与血腥、欺瞒与背叛,至死方休。 ——这是忍者的宿命。 第 4 章 chapter第章 004 在哈利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大陆板块和周边的群岛上,坐落着风、雷、水、火、土五个大国,大国交界之处,又有十数个小国零散分布。 曾经,忍者们以家族为单位,各自盘踞一方,或是因为世仇、或是为了雇主提供的资源和佣金相互争夺打斗,不甘落后。 十余年前,火之国有一名氏族首领横空出世,以举世无双的强悍实力与过人的胆识和魄力,联合火之国其他诸多氏族,创建了有史以来的首个忍者聚居村落,终结了火之国的连年内乱。 没有内战损耗,火之国的国力达到了空前绝后的最高巅峰。其他大国纷纷效仿,陆续建立了自己的忍者村。 很快,五个忍者村的村长们聚到一块开了个会,分了几只尾兽,定了几个条约。五大国各取所需,都尝到了甜头,不约而同决定利益最大化,携手发展共创未来。 结果没过几年,火之国的木叶村内部又掐起来了。元宝小说 那一战打得叫一个惊天动地,参战双方一死一重伤,虽然木叶官方对外再三强调不是没有别瞎猜,但火影人选换届大家都看在眼里。初代目火影正当壮年,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怎么会莫名其妙退位呢? 一代传奇就此陨落,没了顶级强者的威慑和压迫,各方势力的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经过几年的筹备和试探,战争爆发了。 并且因为忍村的存在,战争不再是仅限于忍者氏族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发展成为了广泛的、全面的、牵一发动全身的——世界大战。 乱世重归,硝烟四起,天下大乱。 一夜间天翻地覆,许多地方尸横遍野,许多人流离失所。在这动荡的时代,秩序不复存在,规则形同虚设,万千谋生行业,只剩下一种蓬勃发展。 ——拐带倒卖人口的贩子。 流亡的人群中,不知何时混进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头发蓬乱,脸色蜡黄,干瘦而不起眼。 这种家乡遭受战乱、父母双亡而不得不开始流浪的孤儿并不少见,多数难民连多看他一眼都嫌浪费力气,就更别说跟他搭话了。 一群人走走停停,到了中午时分,停在一个已多半变成残垣败壁的小村庄外歇脚。 一个衣着陈旧但得体的老人牵着两三个孩子路过,在他们旁边停下,看了他们几眼,走向他们之中那个不起眼的男孩。 有靠得近的人听见老人问:“肚子饿吗?想吃饱饭吗?” 男孩摸摸肚子,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答:“想吃肉。” 老人和蔼地笑:“跟我走,管饱。” 男孩懵懂而信任地点头,把小小的手交到他掌心里。 两个人正要离开,有个妇人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道:“孩子,别信他的,他是……” 男孩回头看她,神色中有些疑惑。老人也回过头来,在男孩和其他孩子的视线死角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毕竟是战乱时分,自己吃得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管得到别人。跟妇人同行的男人把她往身后扯了扯,对老人致以一个歉意的笑。 妇人自知失言,站在丈夫身后,低下头不说话了。 老人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模样,牵住男孩,招呼着剩下的几个男孩女孩,一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一路走着,走马观花一般经过了几个较大的城镇,在其中几个门口停留,寻找合适的买家,处理手头的‘货物’,到傍晚时,身边只剩下白天刚刚拐带到手的脏兮兮的男孩。 一大一小在小镇上一家简陋的旅馆歇脚,以祖孙俩的名义开了一间房。 刚关上门,男孩就说:“我要洗澡。” 老人松开他,说话间已然变成了中年男性的嗓音:“没热水,浴桶在后面,衣服也在。” 男孩踢掉脚上看不出原样的破布鞋,走到房间另一端的屏风后面,一边肆无忌惮地继续提要求:“吃肉吃到饱,你答应的。” “就你要求多。”虽然这么抱怨着,男人还是开门叫来店老板点了餐。 男孩——也就是哈利——用水瓢舀着桶里清凉的井水,痛痛快快地冲掉了身上积攒了快半个月的陈年污垢。 他穿衣服时,男人终于忍不住,从屏风外绕了进来,问:“东西呢?” 哈利指了指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男人看着那摊胡乱在地上堆成一堆、跟抹布一样脏兮兮臭烘烘的破布,脸黑了下去。 哈利可不管他高兴不高兴,自顾自系好腰带,趿拉着木屐出去吃饭。 刚送来的饭菜,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香得很。 哈利刚吃了两口,男人就从屏风后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卷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熟练地解封卷轴,展开来。 他最得力的手下果然没让他失望,卷轴上画着一幅简要却形象的地图,地图旁边用线引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标注。跟这些情报的价值比起来,山珍海味都显得九牛一毛了。 他眉心间的褶皱舒展开来,难得和颜悦色地夸了一句:“干得不错。” 要换了‘生肖’小队的其他孩子,一定会受宠若惊地跳起来,震惊于一贯严厉的队长的赞许。 可他跟前的寅没有。 男孩像是完全没听到他在说话,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块肘子,吃得满脸满手都是油,不亦乐乎。 男人看着,眉毛渐渐地又皱到了一块。 “吃这么油腻,待会就会拉肚子。”他说。 哈利嘴上不停,嚼着肉含含混混道:“我乐意,能咋地?” 眼见着队长脸色愈发阴沉,训斥和责罚蓄势待发,他又说:“我一年到头在外边摸爬滚打,冒着生命危险,爬上爬下喝风吃沙,结果做完任务连顿好饭都不给吃。我才五岁……半!缺营养长不高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队长的良心不痛,不仅不痛而且还活蹦乱跳。不过经这么一提,他注意到,对方的身高的确略低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平均水平了。 这其实并不是坏事,还能让小间谍的幼儿形态保持得久一些,变相延长服役期限。不过因过度饥饿熬坏身体更不值当,控制饮食保持身材也不急在这一两顿,他想了想,没再多置喙。 过了一阵,看哈利吃得差不多了,队长又开口,这次是给他布置下一个任务。 砂隐所属的风之国的大名身边有一名亲信暗藏异心,前两月连夜投奔了火之国,靠出卖风之国的机密换取火之国大名的信任,成了大名身边的新宠臣。 哈利的任务,是离间火之国大名和亲信的关系,最好让他们反目成仇。 ‘生肖’是经过精心挑选培训出的精英部队,砂隐村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他们出解决不了的难题。说完任务内容,队长顿了顿,利用其它线上的情报给属下提供解题思路:“火之国大名向来多虑,疑心甚重,不容易获得信任。不过他有个很宠爱的小女儿,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 说是‘利用’,实际上就是加害小公主后嫁祸,把锅甩给亲信,嫌隙自生。 “怎么总动不动就想着杀人,天天‘利用’这个‘利用’那个的,‘利用’这个词都要被利用坏了。”哈利慢吞吞地擦了擦嘴,语气里不无鄙夷,“还是你教的我们,间谍不是杀手,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吧?” 队长愣了一下,并不生气,反而赞许地扬眉一笑。 这就是他喜欢寅的另一个原因了——男孩好像读得懂别人想法似的,总能准确地找到任务对象的软肋,轻松套出想要的情报,或者达成想做的目标。 男孩小小年纪,却已达成了一个间谍的最高成就:于无声无息之间操纵舆论、掌控人心,兵不血刃。 “好,我不管你,你尽管放手去做。”队长说完,顺便交代了任务前后流程,“火之国都城内部有人接应,我明天送你过去。任务完成后,夜里三点,三声夜莺啼鸣,我会去接你。” 一个月后,火之国都城内部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大名宅邸,火之国大名莫名与新晋的宠臣发生了口角,宠臣口出狂言,并且无视大名警告持续挑衅。被来来回回按着逆鳞摩擦的大名当堂震怒,拂袖而起,命左右侍卫将宠臣拿下,拖到门外,现场斩杀。 血溅上了两旁修剪得当的花坛,染红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石阶,吓坏了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姬君。 小姑娘身边的同龄玩伴却像是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变故,几乎是在血溅三尺的同一刻便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柔声安抚道:“没事的,别怕。” 小姑娘僵立半晌,后知后觉地发起了抖,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哈利半拖半抱着她软倒的小身子,把她交给小跑过来的侍女,嘴上说着关怀的话,视线却不知不觉追着一只无意路过的鸟飞远了。 天气很好,万里晴空碧蓝如洗,高远辽阔。其下是鳞次栉比的屋顶,火之国特有的建筑风格恢弘大气,高墙黑瓦,显得异常雍容华贵。 即使外面正逢乱世,无数村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都城里却没受到任何影响,一片歌舞升平,仿佛岁月静好。 哈利看得有些出神,侍女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挤出两滴眼泪,又慌乱地用手背抹掉,在嘘寒问暖下坚持宣称自己无事。 因为受到惊吓,火之国的小公主生了一场大病。也许是孩子的防御机制,也许是高烧烧坏了脑子,等她病好,早些时候的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 她想找侍女询问自己的玩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忘了玩伴的名字,连对方的长相都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 “殿下哪认识什么同龄的孩子呀?”侍女笑,“如果觉得寂寞,跟我们玩耍也是一样的。” 小公主怔怔地出神,幼小的心里感到些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 但毕竟是孩子心性,不出一阵,她就快活地跟侍女们玩起了捉迷藏,那些个疑惑和心事,一早被她抛到了脑后。 第 5 章 chapter第章 005【加更】 “有一个新任务。”队长说。 哈利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拿着勺子往嘴里舀水果刨冰。 听见队长说话,他掀了掀眼皮,用鼻音应:“嗯哼。” “这个任务难度比较高。”队长说。 哈利“咯嘣”一声咬碎了一小块冰块,又用鼻音应:“嗯哼。” “巳和酉都折在里面了。”队长说。 这下哈利有些震惊了。 他吞掉嘴里的葡萄,诧异地抬眼看队长,不过回答仍用的是鼻音:“嗯哼?!” 队长忍不住了,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吃东西这么顺畅,说话就不能好好说了?” “巳和酉是怎么回事?”哈利终于愿意开口了。 他长到了换牙的年纪,最近刚掉了两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呼呼的:“任务对象是个吃小孩不眨眼的大魔头?” 队长因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黑了脸,又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别瞎猜!……是个潜伏刺探任务。” “嗯哼?”哈利又开始用鼻音说话了。 队长懒得再说他,专心介绍起了任务情况:“你应该知道,近来战事趋于平缓,木叶在准备跟云隐和谈。” 这哈利当然知道,因为两方前一刻还在互推基地鏖战不休,突然就变脸说要化干戈为玉帛,剩下三国都觉得此事背后定有阴谋,比如面上是和谈背地里是联起手来偷别国老家,直把风影土影水影急得焦头烂额,夙夜难寐,嘴角都长了几个大水泡。 ……哦,对,水之国在群岛上不怕偷家,水影大人只是单纯的上火罢了。 总之,木叶和云隐的停战,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乐见,岩忍们和雾忍们忙于互掐无暇他顾,只有砂隐村有空做做文章。 哈利前阵子差点就被派去在和谈会议上捣乱了,还好他的队长留了点脑子,知道那种正式场合有孩子出现不太正常,命令一下来就立马推了回去,才没让他的间谍生涯毁于一旦。 然而说来也巧,不等砂隐动手,和谈双方就先自爆了。 “我听说了,云隐村的金角银角不满高层决策,在谈判当天揭竿造反,杀害了二代目雷影?”天气很热,刨冰有些化了,哈利赶忙往嘴里送了两勺,咬着勺子含含糊糊接话。 之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这条线的情报是代号‘巳’的小姐姐在负责,他早些天出任务去了,还没来得及传信向她打听下文。 想到这,他的神色稍黯了黯。 巳死了啊……他认识的队友里面,又少了一个。 ‘生肖’定额十二人,当有人牺牲或退役,又会有新人被培养起来,及时填补成员空缺。短短两年,当初跟哈利一起受训的初代队员们,包括哈利在内,只剩下六人。 ……如今是五人了。 现实并不给他哀悼的时间,队长很快道:“是的,二代目雷影死后,金角银角兄弟又对木叶的和谈小队发起了追击,当时小队里有七人,二代目火影和他的六个部下。” “最后,二代目火影让六个部下先走,自己则留下,独自一人迎战金角银角兄弟。” 哈利:“……?” “等等,”他觉得是他听错了,特地确认了一遍,“——火影让部下先走,自己垫后?” 队长点头。 哈利要忍不住吐槽的冲动了:上位者牺牲自己保护部下,平易近人也不带这么无私的吧?? “这个二代目火影是不是傻?”他说,“他没想过,部下保住了,没了他的村子又该怎么在战火中走下去吗?” 队长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顺带纠正他的说法:“金角银角兄弟是当场死亡,可现场没发现二代目火影的尸体,他不一定死了。” 哈利想了想,依稀明白了村子要给他派什么任务:“所以我的任务就是……?” “没错。”队长说,“潜入木叶,探明二代目火影是死是活。” “这个任务很难:木叶刚在和谈仪式上受到袭击,现在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两周前他们才对村子内部进行了一场清洗,我们上次安插进去的暗探没能幸免,所以无人接应,内部形势也不明朗。我先前接连派了巳和酉,但他们俩进去后都再无音讯,想必也是运气不好。” 哈利听完,淡然点了点头,端起碗来,呼噜呼噜往嘴里吸溜已经化成水的刨冰。 队长等他喝完,又等了一阵,依然不见他表态,忍不住道:“寅,你该知道,这是上级命令,不可违抗——” “我没说我不去。”哈利咧开嘴,冲队长展示自己刚冒出两个米粒般的新牙牙尖的牙床,“我说话还漏风呢,就不能让我牙长出来了再去?” 村子在这方面还不至于那么不人道(也可能是觉得哈利掉了两颗门牙确实太显眼),当真没有赶鸭子上架强催哈利去做任务。 等到哈利牙长齐了,队长才收拾整顿,带着他出发前往火之国。 木叶和云隐已停战三月有余,不过由于岩隐和雾影仍在交战,仍时不时有因战争流离失所的人群在火之国境内游荡。 木叶向来是个有人情味的忍村,虽然最近戒严,不再允许收容外来流浪者,但如果有好心的村民施舍给他们一些食物和衣物,村口的守卫也并不会多管。 这样的怜悯在难民们眼中无异于希望的曙光,越来越多的人在村口聚集,乞求着守卫放他们进入,给他们一处栖身之所。 守卫有所动容,可碍于上级规定,也只能公式化地摇头。 有人想强闯,娃娃脸的守卫一改之前软糯可欺的模样,眼睛一瞪刀一拔,锃亮的寒光硬是把人吓了回去。 难民们不敢再硬来,却也不愿放弃,三三两两地在门口坐下,等着可能的可乘之机。 一天过去,他们都饿得有些脱力。 木叶的村民们又看不下去了,某个大家族身先士卒,出面为难民施粥。 大家族嘛,都在意面子功夫,即使是件小事,也要搞出大张旗鼓的气势来,更别说是这种既显财大气粗又能赚得好名声的事情了。 带头领人来发粥的是大家族未来的继承人,还是个孩子,大概也就七八岁,黑发如墨,白衣胜雪,举手投足间透着初现雏形的优雅和高贵。 哈利由伪装成他父亲的队长领着,混在人群中,排到了队末,跟着队伍上去领粥。 他低着头,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伸出的小手微微发着抖,颇有些迫不及待地去抢那个装着白粥的陶碗。 “等一下。”端着碗的手突然收了回去。 哈利愣了愣,有些诧异地抬头去看对方。 负责盛粥的也是黑发白衣的少族长,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真的是个漂亮的男孩,五官精致,肤色白皙,睫毛又卷又翘,配上虹膜浅淡得接近白色的眼睛,活脱脱一个会动的瓷娃娃。 哈利通过那双标志性的眼睛,定位到了具体的家族。 日向一族……吗? 他还在想着,就见日向少族长拿起盛粥的大勺,在大桶里捞了几下。 粥都分得差不多了,桶里只剩下一个底的量,平着用勺去捞,只能兜起寥寥几颗米粒。 日向少族长似乎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见状,把碗放到桌上,捋了捋宽大的袖摆,接着——一只手抄起了装粥的大桶! 大桶是实木的,桶沿差不多一厘米厚,横向宽纵向高,甚至足够装下两个成年人,空桶净重大概都有六七十斤。七八岁的、不站在椅子上跟桶差不多高的男孩,就这么,一只手,把它提了起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哈利也不由得看呆了。 旁边几个负责陪同帮忙的日向族人表情各异,有抿嘴笑的,有说着“殿下放着让我来”伸手想抢的,还有直皱眉的。 可蹙眉的那个好像并不是因为担心少族长的小身板承受不住,而只是在意他的行为不雅,不合礼数。 “一贺殿下,你这样可不得体。”中年男人板着一张脸,严肃地说教着。 “我知道,海斗。”日向少族长——名字叫一贺的男孩应了一句,又摇头拒绝了想要接手的族人的帮助,“我可以,川,让我自己来吧。” 嘴上是这么说,他做的却没那么轻松,五根白皙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更是青筋凸起,血管暴突,显然已到了受力的极限。 哈利注意到,他的掌心和几个指节都带着均匀的薄茧,是体术练习留下的痕迹,看来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怪不得能单手提起相当于自身体重的重物。 日向少族长一手扶着桶沿,让桶倾向一边,另一只手拿着大勺,在桶边和桶底刮了一圈,盛出来大半勺浓稠的粥,除了填满原本准备给哈利的那碗,还额外再装了大半碗。 他把大碗的给了哈利的‘父亲’,少一些的递给哈利。 “谢谢您,”队长扮成的男人谄媚地笑笑,皱纹堆成了一朵花,“您是个好人。” 哈利一如既往地撑着自己胆怯又懦弱的人设,沉默地接过粥碗,埋头喝了起来。 碗里见底的时候,他听见队长在跟日向族人搭话:“……哎呀!老爷!您看我这处境,是真的形势所迫啊!……这种年代,他跟着我也是吃苦,不如另找个好人家……价格嘛,价格好说的啦!您看着随便给点就行……” 他伸出舌头,一点点舔掉碗沿剩下的米粒。 “你爸爸想把你卖掉?”有清澈稚气的嗓音在近处问。 哈利一抬头,是那个长得好看又有一身力气的日向少族长一贺。 他放下碗,垂下眼帘,缓缓抿起嘴,做出一副‘我委屈但是我懂事我不说’的模样来。 他这样子果然骗过了涉世未深的小少爷,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孤苦无依的小白菜。 一贺同情而怜悯地看了他一阵,拂拂袖子,转身帮他说情去了。 年纪较大的日向族人,那个叫海斗的中年男人在队长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岿然不动,面对一贺的游说也是只摇头,端得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 年纪较轻的少年——哈利记得他叫日向川——则挺好说话,耐心地安抚难得任性一回的少族长:“一贺殿下,您也不是不知道,村子前阵子刚颁布戒严令,不许任何外来人员进村的。况且我们族内家忍足够,也不必再另外买仆人了。” 一贺扭头看了哈利一眼,皱起眉,有些不忿,却没有像寻常的孩子那样不依不饶胡搅蛮缠,只倔强地杵在原地,站成一棵静默抗议的小树。 川无奈,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帮他想办法:“我们确实不需要人手,不过我听说,好像有人需要。” 第 6 章 chapter第章 006 建在岩洞里的基地,阴暗、湿冷,说话声稍大点,便会有回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扩散开去。 “小豆丁!”有浑厚的男声气冲冲地喊,激起一阵“嗡嗡”的共鸣,“你又跑哪去偷懒了?!” “哎!大叔!在这呢!”稚嫩的童音应着,伴随着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走廊尽头跑过来,双手提着个跟自己身形相比过大的桶子。 重心失衡和正拦在腿前的桶让他的跑动踉踉跄跄,几次都险些被绊倒,桶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晃晃荡荡,泼湿了他的前襟和两条裤腿。 他好不容易才跑到男人跟前,立马如释重负地放下水桶,“呼哧呼哧”大口喘气,抹着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的水珠:“我、我……我照您的吩咐……呼!去、去打水了……” 喊哈利的男人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一道伤疤斜着横跨鼻梁,眉毛浓密,眼神凌厉,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的脾气也确实跟长相一样暴躁,嫌弃地看了看地上只剩下半桶的水,问:“就这?这还花了你十多分钟?” 哈利摸摸后脑勺,扯出一个苦笑,不敢说话。 有路过的黑衣面具人看不过去,停下脚步,把面具推到头顶,劝:“野原桑,别总给他派这么重的活了,毕竟是个没接受过忍者教育的平民孩子,人小力气小,宽容一点嘛。” “我把他买回来不就是为了使唤的?他不干,厨房那么多活咋办?”大叔咄咄逼人,“普通人怎么了?不是普通人我还不会买他。——普通人的力气也是练出来的!” 年轻人自知说不过他,摇摇头,重新扣上面具,顺着走廊离开了。 不过经这一打岔,大叔也没再多苛责哈利,他转过身,偏头示意哈利跟上:“动作快点,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哈利应着,重新拎起水桶,小跑着跟了上去。 哈利现在的新身份,是被木叶村暗部后勤厨师长从村外买回的勤杂小工。 所谓暗部,全名暗杀战术特殊部队,是木叶的二代目火影所建立的一支特殊部队。跟砂隐一直在各地情报据点之间轮流歇脚的‘生肖’不同,暗部是有一定的规模和固定的基地的,所以,也有专门的后勤和食堂。 本来村中戒严,任何外来人员都不许进村,但是暗部厨房只有厨师长一名,近来暗部人员扩增,单靠一人承包上百人的伙食有些困难,后勤部又没有空余的家忍可供调遣。无奈,厨师长只能想办法自寻人手,从村外买回了一个六岁的小苦力——是个平民男孩,是外村间谍的概率不大,有日向的‘无有序查克拉流动’认证,上级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哈利本来还挺庆幸,不过正式入职后,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别人宁愿去给几千平的训练场擦墙拖地,也不愿来厨房帮工。 ——因为这个厨师长大叔,是真的会使唤人啊! 早上五点起床,买菜打水洗菜做早餐,做完早餐做午餐,做完午餐做晚餐,做完晚餐偶尔还要备点夜宵;不做饭的时间就指使他收拾食堂、清洗碗筷、打扫厨房,这抹抹那拖拖,夜里要忙到十一点多才能睡觉。 哈利就纳了闷了,每天的活两个人都得赶着时间才能干完,他没来之前大叔是怎么一个人搞定的? “我们忍者有影分|身啊,”大叔抬起手,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两个大叔都很嘚瑟,仰着脑袋用鼻孔看着他,“傻了吧?” 哈利:……谢谢,有被吓到。 他其实也会基础三身术,但碍于他现在的人设是个平民小孩,肯定是没法用的。 所以他抬起头,仰慕地望着大叔,配合着发出惊呼,忽闪着大眼睛问:“这么厉害!那之前怎么都不见您用?” 大叔取消施术,分|身“砰”一下化作白烟消散,本人则弯下腰来,和蔼地拧住了他的耳朵:“我都买了你了,还用这干啥?让你有空偷懒吗?” 总而言之,每天的活太多,哈利又担心身份暴露,不敢用忍术或魔法辅助,只能实打实地用身体去抗。从早忙到晚,每天累成狗,沾床倒头就睡,他一直没抽出机会去刺探想要的消息。 他也不太敢对大叔或者其他暗部用摄神取念或夺魂咒,忍者不比普通人,正常情况下非常警觉。加上他还没满十一岁,魔力不稳定,对高端咒语掌控得不太好,贸然尝试有风险。 他只能暂时蛰伏下来,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间谍这份职业就是这样,能雷厉风行完成任务固然好,可耐心和细致也必不可少,任何情况优先保全自身,留得青山在,时机自会来。 哈利抓住传信的沙鼠,把写明了情况的纸条塞进沙鼠背后的卷筒里,盖上盖子,手指一抹,将沙鼠的黄毛变成火之国常见褐鼠的棕黑色,这才放开手,让小信使顺着水池的出水口钻进下水道。 大叔悄无声息地从门外探头进来,见他站在小板凳上,拿着抹布用力擦拭水池壁上的污垢,憋得小脸通红,便放心地点点头,继续干活去了。 随着时间推移,哈利从家忍和暗部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中逐步推断出了木叶内部目前的形式。 现在,明面上的掌权人不是火影,而是初代目火影的遗孀,名叫旋涡水户的妇人。 这么一看,二代目火影似乎是死了,可一代‘影’级强者陨落,少说也得是个举村哀悼的憾事,而村内没有任何举办丧事的风声,暗部们谈吐自如,谈话间偶尔会听到‘等二代目大人拿主意’之类的字眼。 这么说来,二代目火影性命无虞,只是重伤,因而退居二线休养? 又不太对:在火影宅邸附近负责护卫的暗部成员,知道水户大人时常拿着重要公文进房,请示房内人的意见,却都不清楚房内的二代目火影伤势愈合得如何。 ……唉,高位者身份尊贵,不需要到医院住院治疗,只需要待在家中等医生主动上门,这特权倒也有些出人意料的保密作用。 队长给哈利回消息了,信里只有一行简明扼要的大字:“切勿打草惊蛇。” 哈利看完,把纸条揉碎丢进灶里,火光一窜,再无声息。 好吧,那他还能怎么办?依言接着等呗。 虽然是等,但哈利从来不是个甘愿坐以待毙的性子,等待过程中,他依然在寻求各种可能的机会,主动出击。 暗部的首领,是当时二代目火影以身犯险送走的部下之一,猿飞日斩。 当前战事渐缓,他不再需要四处奔波,于是安定下来,继承了老师的衣钵——指二代目火影一手创立的暗部,和二代目火影老师的身份。 他当上了上忍导师,有了三个刚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学生。 木叶的规矩,当老师的,均亦师亦父,所以日斩不仅要教导学生们忍术,还要负责看顾他们训练时的饮食起居。 暗部的伙食还不错,他便偷偷以公谋私,带着学生们到食堂来蹭饭。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厨师长大叔本来就经常给暗部姓旗木的武器老师那个叫朔茂的儿子开小灶,更别说是顶头上司的学生们了。 哈利帮着盛饭摆盘,小心思暗暗活络起来。 他的线报没错的话,日斩的三个学生里,那个金头发的女孩是初代目火影的孙女,其情报价值不言而喻。 他一向很擅长应付这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知道该如何引起她们注意,讨得她们欢心,立刻拿了小刀,用胡萝卜雕了个简单的小花,摆进了准备给金发女孩的餐盘里。 他送饭过去时,对方果然注意到了这与众不同的点缀,看看同伴们的餐盘,又抬头看他,有些疑惑。 哈利微笑着,稍低下头挡住别人的视线,给了小姑娘一个完美的k。 小姑娘叫纲手,年仅七岁。可女孩们普遍早熟,同队的两个伙伴在她眼里就是只知道玩泥巴的臭烘烘的男孩——好吧,大蛇丸爱干净,形象没那么糟糕,不过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傻子,看着自来也欺负她也不帮她。 她是第一次!受到!来自同龄人!的示好! 哪怕男孩看起来年纪比她还小些,又干又瘦不起眼,也不妨碍她一颗少女心被击中,砰砰砰跳得乱成一团。 她捂住脸,娇嗔道:“讨厌啦!” 说着想跟言情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娇羞又欲拒还迎地推一把男主角的肩膀。 哈利只感觉肩上一股巨力袭来,他又恰好是弱不禁风的平民小孩人设,一时间猝不及防,连退三步,还收不住重心,撞翻了身后的桌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纲手:……? 日斩:……? 大叔:……? 哈利:……!! 怪力小萝莉!惹不起!告辞! 哈利的第一要务还是苟活,再高的情报价值在他眼里都不如他的小命重要,自此之后再不敢打纲手的主意,见到都绕着走,直把小姑娘气得跺脚,又震碎一片地面。 他看着总喜欢围在纲手身边转、名为找事挑衅实则吸引注意的白发男孩,十分佩服对方的勇气。 ……和抗挨打能力。 第 7 章 chapter第章 007 日升月落,夏去秋来,哈利整天忙于杂事,抽不出身离开暗部基地、到火影宅邸去探听消息,任务再没有最新的进展。 他起初还有些心焦,转念一想——不对啊,他着急做什么? 他可不吃这个世界‘忠诚’、‘荣耀’那一套,听砂隐命令行事,只是为了平平安安活到退役,回村去养老,顺便为母亲养老。 对他而言,一年完成十个任务和十年完成一个任务是没有差别的。佣金?想什么呢,砂隐才不会给他们这帮孩子发钱,美名其曰每月定额发给他们父母花用,剩下的攒着给他们当退役补贴,实际上……首先,他们得能活着退役。 哈利会担心的,是上级追究他办事不力的责任,迫害他母亲,或者带来一系列本不必要的麻烦。 可说到底,现在这个任务就是上级派给他的,他也在努力完成。进度是慢了点,但又不是——至少明面上不是——因为他玩忽职守,而是风声紧难度大,迫于形势只能等嘛。 想明白这点后,他就没有心理负担了,每天按时睡觉准点起床,乖乖帮大叔打下手,借着在厨房干活的名义光明正大蹭吃蹭喝,颇有点享受起这种在职休假的生活来。 间谍刀尖喋血的生涯简直不是人干的,不单消耗身体,还磨损意志,否则为什么哈利松懈下来没两个月,就边干苦力边胖了一圈呢? 当然,生活变得稳定,一日三餐准时管饱,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大叔掀开帘子走进后厨的时候,就见灰头发的男孩坐在水盆边的小板凳上,一边洗菜,一边往嘴里送着一根黄瓜,咬得“咔嚓咔嚓”一阵脆响,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只大号的仓鼠。 “又在偷吃了!”他一声怒吼,“吃吃吃,胖不死你!” 对方知道他只会在嘴上做文章,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畏惧他了,被吼了也不在意,习以为常地咧嘴笑了笑:“还没吃早餐,肚子有些饿嘛。” 大叔腰一叉眼一瞪,一串训斥和数落拉弓上弦,就听外面一迭声咋咋呼呼的呼唤,飞快由远及近。 “大叔哎——大叔!”一道银黑相间的小旋风卷了进来,在他跟前堪堪停住,原来是个留着一头银色短炸毛的男孩。 男孩仰头看着他,小脸上挂着笑,眼睛眯缝成两弯月牙,看起来格外讨喜:“大叔,您果然在这呀!准阿灰一天假,我带他出去玩吧?” 灰是哈利现在用的名字——队长把他‘卖’给大叔的时候,看着他的瞳色发色随口胡诌的。 来者是旗木朔茂,暗部一名武器顾问的儿子,性格开朗嘴又甜,见过他的人都没法不喜欢他,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孩子。 他则额外喜欢哈利,也许是因为哈利是他能在暗部基地里常见到的唯一一个同龄人,他没事就喜欢跑来找哈利,硬拉着哈利陪他玩。 哈利一想,的确是个好机会,便配合着看向大叔,露出一个心动向往的小眼神。 虽然如此,他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也许是早先巳和酉失败的潜伏使然,大叔一直对他有着隐隐的戒心——没错,即使大叔刻意用暴躁和刻薄做掩护,他依然看得出那是戒心——每天用繁重的工作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也从不让他离开暗部基地到外面去。 他原以为这次也会遭拒,没想到大叔盯着他看了一阵,居然点头了:“秋收节么,好久没庆祝过了,去玩吧。” 大叔顿了顿,语势又凌厉了起来:“自己自觉点!别忘了时间,玩够就回来。你的活还是归你干,干不完晚上不许睡觉……” 这边还在喋喋不休,得到首肯的朔茂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跑过来拉住哈利的手臂,把他往外拽去,对大叔的唠叨充耳不闻:“好嘞!谢谢大叔!大叔再见!” 两个孩子噔噔噔顺着走廊跑远了,大叔抱着手臂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对于来之不易的自由活动机会,哈利十分珍惜,也十分谨慎。 若他年纪再小点,阅历再少点,也许马上就沉不住气,急急忙忙甩开朔茂直奔火影宅邸了。不过多亏他经验丰富,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轻举妄动,免得正中有意试探的人的下怀。 他乖乖地任由朔茂拉着,装作真的是第一次离开暗部基地的样子,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左顾右盼。 木叶的村庄建筑布局显然是受过精心规划的:大门到作为村子代表建筑物的火影颜岩为一条直线,其余主干道以中央火影塔为,呈扇形放射状向周围蔓延。忍者学校、医院、各大家族族地等散布其间,将被蛛网般的主干道隔开的地界分割为更小的不规则形状。这样的排布,不仅将整个村子分成了数个生活区块、使居民生活更加便利,也很方便村子后续继续向外扩建。 此时,村中几大主干道上张灯结彩,即使才早上七八点,村民们却都已经起了床,穿戴整齐地走街串巷,气氛高涨,热闹异常。 秋收节,神尝祭,家家户户都会把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摆在家门前,祭祀神明、与邻居分享,用以庆祝一年土地收成,并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朔茂的好人缘在这种时候异常有用,他带着哈利顺着一条街走下去,还没走到头,两个人的手上口袋里就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零食。 哈利的脸被女性长辈们掐得满是通红的手印子,但是看在收到的好吃的的份上,他忍了。 他含着饴糖,状似无意地向朔茂问了几个问题。 朔茂是个话痨,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哈利稍作引导,他就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把知道的全说了。哈利不仅知道了火影宅邸在哪,还顺带得知了村中几大家族的族地分布。 真是……这小子将来绝对不能做情报相关的工作。 腹诽归腹诽,哈利也不会滥好心到专门提醒当事人。他想了想,惊讶道:“咦?奇怪了……” 朔茂果然被他挑起了好奇心,忙不迭追问:“怎么啦怎么啦?” “我记得初代目大人和二代目大人都姓千手吧?”哈利说,见朔茂点头,他又继续问,“那他们怎么没住在千手族地里呢?” 朔茂答得很快:“千手一族没有专门的族地呀!” “啊?为什么?” 这问题终于难倒了朔茂,他皱起眉毛,沉思了一阵,才答:“我记得建村开始就是这样。我刚有记忆那会,初代目在村里开会,号召各大家族都取消族地边界,与平民混住。不过没多久他就……退位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哈利注意到朔茂说退位前不自然的停顿,张嘴想问,眼角余光突然看见街边丸子店里坐着的三个小人。 三颗脑袋,一白,一黑,一金。 对方一行也发现了他,金发的小姑娘立时瞪大了眼睛,把吃了一半的丸子丢回碟子里,眼看就要起身追过来。 哈利一口咬碎了棒棒糖,难得有些恐慌,赶忙低下头,反拉住朔茂的手臂,催着他快走。 朔茂不明所以,被动地被他拖着走:“诶?怎么了?” “债主。”哈利言简意赅,“要来追债了。” 倒也没错,感情债嘛——谁让他当初不长眼强撩人家来着。 朔茂理解地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两个人一起钻进过路的人群里,七拐八拐,把纲手小姑娘急切的“灰君……!”远远甩到身后。 没了追兵,他们又放松下来,交换着手头的零食,兴致勃勃地围观街边新支出的小摊子。 “喂。”身后有阴冷冷的嗓音炸响。 哈利和朔茂都吓了一小跳,回头看去,是跟纲手同行的男孩之一,黑发及肩的那个,是叫……大蛇丸来着? 他一向是小队里最沉默的存在,皮肤苍白,眸子也是薄情的金黄色,跟名字一样冰凉凉得像条小蛇。哈利跟他打量的眼神对上过几次,但从没互相说过话。 此番他是专冲着哈利来的,叫住哈利后便睥睨着哈利,居高临下地放话:“你,别打纲手主意,离她远点。” 哈利愣了一下,继而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搞事的想法蠢蠢欲动。 他望着大蛇丸,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哦~你喜欢她?” 要是寻常男孩,被这么一语点破心事,早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炸毛了。可大蛇丸没有。 男孩看着他,眼神有些疑惑,像是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大蛇丸说,“我喜欢她做什么?” “可是,我看她对你还是挺有好感的呀?”哈利不太相信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们没有丝毫朦胧的幻想,开始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大蛇丸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冷漠地应:“……哦。” 哈利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棋逢对手了! 倒不是说大蛇丸的存在会对哈利的计划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是哈利带了那么多年儿女和儿女们的儿女,又当了两年间谍,成年人的傲慢让他自诩为孩子王,自认为什么难办的孩子都能搞定。 现在突然间碰到一个看不懂吃不透的硬骨头,难免被激起挑战欲。 人们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活得久年纪大了,老人家也会有点小孩的脾气嘛。 那天之后哈利开始有意无意地跟大蛇丸套近乎,几经试探套话,他发现了,大蛇丸并不是看透了他挑拨离间的意图,而只是……完全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这愣货眼里只有修行修行和修行,找他放话让他离纲手远点,是为了不让纲手生气暴揍自来也,惹得他们的老师总提前下课送自来也去医院。 好一个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 虽然初衷并非如此,成果也没在意料之中,但这个误会的最终结局,是大蛇丸渐渐跟哈利熟了起来,哈利就此又多了一个小伙伴。 时间在这期间悄无声息地过去,很快入了冬,马上是农历新年。 砂隐方面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们派人前来打探消息,是为了了解木叶情况,提前为下一步战局做打算。结果连损两员干将,头牌间谍是成功潜入了目的地,却迟迟没有后文。 如今雷影已殁,火影生死不明,土影水影在最终决战中双双同归于尽,雷火土水四大国元气大伤,都有了鸣金收兵的势头。再耽误下去,仗都要打完了,砂隐再带头挑事,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队长连夜给哈利寄了三封密信,纸条上没写任何内容,只有一个意思:十万火急! 哈利放走信使们,烧掉纸条,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良久,他叹了口气,穿上衣服趁夜出门了。 第 8 章 chapter第章 008 正是除夕夜,街上比秋收节时还要热闹,灯火和焰火照亮了半边夜幕,到处都是欢笑声和打闹声。 木叶正如同名字那样,是个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村子,明明战事才平息了不到半年,人们就好似忘记了那些伤痛和死亡,整装待发地期待起象征无限可能的明天。 哈利很喜欢这种氛围,不由得停在墙角的阴影里,站了很久。 光是这么看着、听着,他都感觉自己疲惫麻木的心又活了过来,带着满腔热血和干劲砰砰搏动,催促他朝着梦想,满怀希望大步向前。 ……可是,他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活着退役,安心养老? 不,那只是一个使命必达的目标,所谓梦想,应该有着更积极、更向上、更远大的含义,哪怕实现不了,也会因有梦而心生力量。 哈利想着,恍然惊觉,即使是曾为魔法界救世主的那五十年,他也没有过真正的梦想。 上辈子十一岁之前,他一心只想着能够早日离开德思礼家。而十一岁那个奇妙的夜晚之后,他的人生已经被早早地人为安排好了,他只能顺着既定的道路,披荆斩棘一路前行。 若不做,就得死。 曾经,打败黑魔王之后,重获新生的哈利的确有过几个愿望。 他想当魁地奇球手,他想去罗马尼亚看看海格的诺贝塔,他想环游世界、领略各国的壮丽奇观。 结果,他一毕业就结婚了。 倒不是说结婚不好,只是婚姻不仅是一个词汇,还意味着许许多多随之而来的负担和责任。金妮很快生下了小詹姆,他则不得不入职魔法部,开始赚钱养家。勤勤恳恳,庸庸碌碌,一眨眼就是几十年。 直到他五十岁,他的三个愿望,也只实现了中间那个。 …… 夜深了,沸腾的人声慢慢平息,哈利也从回忆里晃过神来,给自己补了个忽略咒,贴着墙根继续往火影宅走。 两代火影是亲兄弟,二代目火影据说并未结婚成家,一直跟兄长和嫂子住在一块,因此十多年来,火影宅从来没变过,始终是独一栋。 哈利趁有医生从屋子里离开,在门关上之际,侧身溜进了朴素的宅院。 和式房屋就是有这点好:几乎所有房间的房门都正冲着回廊,不需要开门关门,就能一间间找下去。 哈利踩在回廊的木制地板上,挨个房门口停留,细听房内动静。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反正他施过咒语,再用力蹦跳都不会发出声音。 找了一阵,一抹鲜艳的红色闯入他的眼帘。 一名大约三四十岁的妇人,红发束髻,穿了一身纯白的居家和服——是初代目火影的遗孀,旋涡水户。 她端着一盆水从盥洗室出来,足底隔着白色布袜悄无声息地踏着地面,如一抹游魂般飘向回廊另一端。 忍者们走路都没有声音,哈利习以为常,紧跟上去,目送着水户拐进了一扇房门。 他担心进去后不好离开,便在门前止步,静静地听着门里的动静。 一阵带喘的咳,男人的嗓音低沉、嘶哑,慢吞吞道:“今天外面很热闹,过的什么节日?” 水户答:“除夕。” “除夕啊?又到了新的一年了呢。”男人说。 他大概是在水户的帮助下翻了个身,一阵布料摩挲的动静,说话间有些吃力:“我难得清醒,有什么事情要我拿主意的没有?” “没有。”水户生硬道,“身体还好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操心政事。” “咳!”男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很快又变成了真咳,喉咙里有痰,“呼噜呼噜”一阵响。 “我这不是……这不是……”他边咳边想说话,等到咳完了,却又不出声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我快撑不住了,水户。” 一片沉默,有沉重和悲恸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当事人似乎察觉到自己挑的话题不对,以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重新开口,活跃气氛:“对了,你还记得那时吗?——你刚嫁到木叶来的那个年节?” “嗯?”水户很捧场,应了一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去喝酒,碰到庄家开局,随手赌了两把,输得一塌涂地。扉间去赎我,结果带去的钱又被我输光了,跟我一起被扣在那了。” 哈利瞳孔一缩。 看这语气,说话的居然不是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 “你还有脸说?”听见当事人跟说笑话一样自摆黑历史,水户没什么好气,“最后还是斑把你们俩领回来的。” “是啊。斑啊……”男人叹息般地拖长声音,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哈利听过这个人,宇智波一族的前任族长,为人任性桀骜不羁,在五影大会上明目张胆威胁过初代目土影的随从兼弟子。 后来他叛出木叶,又领回九尾来老东家闹事。最后九尾被旋涡水户封印,他也被初代目火影打败,斩于刀下。 哈利隐隐有了些顿悟,但还不敢下轻易定论,安静站着,继续往下听。 “你又开始后悔了?”发现男人语气带了怅然,水户语势倏地变得凌厉起来,“别忘了,是他把你害成这个模样的!——柱间!”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不与她吵:“这有什么害不害之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木遁在提前透支我的生命力,即使当时没受伤,我也快到极限了。” “我活得足够久了啊,水户。泉奈连木叶建立都没看到,斑提前走了,扉间也走在我前头。就是要辛苦你,麻烦你帮我们料理后事了。” 房门口,哈利靠在门框上,有些怔怔的。 二代目火影已死,被暗部们以为是二代目火影的,其实是外界默认早就逝世的初代目火影。 说来讽刺:扉间死了,但他不能死;柱间没死,但他也不能活着。 其中涉及诸多,利益牵扯弯弯绕绕,极其复杂,哈利一想就头疼。 算了,他不适合处理这个,情报既已到手,丢给队长那种专业人士去纠结吧。 他转身想要离开,突然听见身后房间里的威严断喝:“谁在外面?!” 水户反应极快,柱间的话音还未落,就“刷拉”一下拉开了房门,抬手间有符文从脚尖向四周飞快辐射开去。 ——封印阵! 一道看不见的查克拉墙拔地而起,在附近值守的暗部闻风而动,连同封印阵一起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哈利擦着查克拉墙边界的最后一丝空隙溜出火影宅,听着暗部们在背后掘地三尺搜寻刺客,背后冷汗涔涔,手脚冰凉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短效魔法会随着时间逐步失效,他刚才不过是迟了两秒没有施法补上,稍透了一丝气息,就被初代目火影抓了个正着。 感知系的影级强者,哪怕已走到了生命尽头,依然可怕如斯。 哈利喘了会气,狂跳的小心脏才慢慢平息下来,贴着墙根一溜小跑,回到了暗部基地。 他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走向自己住的小房间,打开房门闪身进去。 正要关门,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阴恻恻问:“你上哪去了?” 哈利猛一回头,大叔盘腿坐在他床上,拍打着他塞进被子里滥竽充数的穿了衣服的枕头,一双眼睛把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生活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 不得不庆幸一下,得益于两年的间谍经验,哈利考虑事情比较全面,离开宿舍时没用分|身术顶替,回来的路上也提前撤掉了魔法。大叔虽然怀疑他‘过节没玩够所以半夜又偷溜出去玩’的说辞,但也暂时找不到明确的证据驳倒他。 不过,火影宅邸遭到不明入侵,他又正好不在宿舍,巧合来得实在太巧,大叔嘴上不说,背地里却把他看得更严实了一些。 哈利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抽空把情报送出去。 过了两天,他得到回信,队长让他想办法离开木叶,到火之国边境上的砂隐据点去,到时再联系。 ……行吧,这意思就是没人来接应他,他能不能脱身全靠他自己努力。 哈利想想也是,砂隐刚收到二代目火影的明确死讯,现在估计正认真谋划着怎么攻打木叶呢,哪还抽得出空管他。没把渣男作风发挥到底,直言让他自生自灭,是冲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元宝小说 他认命地抹了把脸,认真思索起来。 三个月后,机会来了。 村里的大族日向不满意平淡的生活,打算再摆阔炫富一波。他们大张旗鼓,广发请柬,说是要庆祝……继承人百日什么的。 哈利见过日向的少族长,小少爷都那么大了,自然不可能是百日宴,肯定是他听岔了,是庆祝生辰吧。 不论如何,日向这回是下了血本,全村各大家族族长和所有中忍上忍都受到了邀请,连大叔也是。 哈利这才知道,有些人明面上是个厨师长,背地里却是曾担任过二代目火影护卫的厉害上忍,所有暗部都得叫他一声前辈。 如此才叫深藏不露,哈利甘拜下风。 日向一族盛情难却,大叔百般推辞都没能拒绝,只得应下。临走之前,他仍不让哈利闲着,布置了一大堆工作,又嘱咐哈利煮上醒酒汤,等他回来喝。 哈利嘴上应着是是是,殷勤地擦着碗碟和橱柜,等大叔走了,他的动作立马就慢了下来。 他把醒酒汤原料放进锅里,添上水,生起火,又鼓捣一阵,搭出几个机关。 他回房拿了斗篷披到肩上,从密道离开空无一人的基地。 日向一族的宴会已经开始了,街道上冷冷清清,一个带着兜帽的矮小身影沿街走着,并不起眼。 走出一段路,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朝火影塔的方向看去。 暗部的总基地,就在火影塔后面,颜岩的山体里。 哈利掐着时间,眼看着颜岩下方一扇挖空的石窗里冒出红光,抿起嘴,做了个口型:boo—— 伴随着他卷起的嘴唇,一道沉闷的巨响远远传来,火焰从暗部基地的通风口里冲出,照亮了初代二代两位火影的脸,很快又小下去,变成了冲天而起的浓烟。 他静静地看了一阵,拉紧斗篷,转身离去。 第 9 章 chapter第章 009 哈利很后悔。 他原本在暗部基地里放了把火,打算趁村里的人都在忙着救火的空隙,绕过村口的守卫离开。 他在厨房里留了只切掉尾巴和鼻子耳朵的半大小猪,套上他的衣服,火灭之后,所有人都会把小猪当成他——烧焦了的孩子的尸体,跟烧焦了的猪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他得以脱身,继续悲惨的间谍生涯。 可正是因为时间充足有恃无恐,他路过热闹的日向族地的后墙时,想着翻墙进去,偷点大族密辛什么的,为这次任务的延期将功补过。 哈利的算盘打得很好:主宾们都在前院和广场上吃宴席,库房和资料室无人看守,着火后大家忙着救火,更不会有空来后院瞎转,他进去溜达一圈,随便拿点东西,不用两分钟就能走,权当是多绕了点路。 计划也确实是按照他所预料的实施了。他进了库房,在摆满东西的架子之间走马观花,最后锁定了放在最里的压箱底的一个卷轴。 至于为什么挑中它,一来是因为它压箱底,丢了也不容易被注意到;二来它黑色的绢底上带了暗纹,即使落满了灰,也能看出珍贵的意味。 ——一看就知道是大宝贝。 哈利向来很相信自己挑东西的眼缘,也没打开细看,用缩小咒把卷轴缩到拇指大小,塞进袖子里就走。 结果刚出门一拐弯,他看到旁边屋子的窗边,直直地杵着一个人,面朝着他的方向。 哈利背后一凛,差点没能压住汹涌的敌意和杀心。 他的行事准则是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但如果干坏事被当场抓包,他也不会冒险。 他刚当上间谍的第一个任务,就因为心软放过了一个目击者,不料那人上了街便开始大声嚷嚷,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他被追杀足足三天三夜,几乎脱了层皮,才险险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那时他就知道了,他的命只有一条,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几率,只要发生了,他绝对承担不起后果。 忍者村里基本都是忍者,单靠他不稳定的一忘皆空很难摆平,一旦暴露,他必须杀了对方,以永绝后患。 哈利都准备动手了,哪想到定睛一看,那人像是在望着他,眼神却没有任何波动,显然没看破他的伪装,只是在睁着眼睛愣愣出神。 也是这么一看,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日向一贺。 日向少族长?他不是这个宴席的主角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己方在暗,对方在明,最明智的决定是继续保持低调,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也许是好奇心难耐;也许是曾受过那一碗粥的善意;也许是看见一贺独自站在窗前,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衣,神情落寞,姿态卑微,一副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的模样…… 无论如何,哈利心头微动,热血上头,格兰芬多的特质发挥作用,指使着他做出了当前情况下最不能做的行为。 他走出了藏身的阴影,唤:“一贺?” 一贺吓了一跳,眨眨眼睛,眸子动了动,重新落到哈利身上。 他打量哈利几眼,后知后觉地认出了哈利的身份,稍松了口气,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是你?……你怎么在这?” 哈利不回答,反问:“你呢?为日向继承人举办的宴席,你应当是主人才对,怎么独自待在这发呆?” 不出他意料,一贺被说中心事,顿时僵在了原地。 半晌,一贺垂下眼帘,僵硬地扯动嘴角,干巴巴道:“……我已经不是继承人了。” “族长夫人……刚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哈利注意到他说的是‘族长夫人’,而非‘母亲’。 ……有些有趣了啊,这个家族。 他精通套话诀窍,一贺又正黯然神伤,全然不设防,不出两三句就被他哄得说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一贺并不是现任族长和族长夫人的亲生孩子。当年日向族长与夫人结婚将近十年,年逾而立却还没有子嗣,族老们颇有微词。无奈,族长只好过继了堂弟的儿子,当成继承人培养——这个过继的旁支孩子,便是一贺。 如今族长夫人诞下一对双生儿,有了真正的血缘上的继承人,日向一族立马翻脸,废掉了原本的少族长一贺,重新立双胞胎的哥哥为继承人。今天的宴会,便是新的少族长的百日宴。 哈利听得直想摇头:有用小宝贝无用一脚踹,这渣的程度,倒是跟砂隐有得一拼了。 他不由得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同情,正要开口安慰,就听一贺道:“你觉得我很可怜吧。” 那双莹白的眸子倒映着月光,由于看不到瞳仁,目光看上去并无焦距,但哈利知道,一贺在看他。 “我没事。”一贺说,“没什么的,不过是继承人的身份罢了。” “没什么的。”他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 是没什么啊,不过是亲手为他编织了一个梦,又戳破了而已。元宝小说 不过是给了他一双翅膀,告诉他可以飞翔,却又在真正的继承人出生之后,生拔去他的翎羽,折断他的翼骨,告诉他一只麻雀永远都不可能跟雄鹰一样无忧无虑翱翔天际,只配做那玩物般的笼中鸟。 一贺怔怔地出着神,嘶哑地笑了两声,笑自己年少轻狂,笑自己痴心妄想,笑自己这么多年日夜兼程苦苦奋斗留下的汗水,终究敌不过血缘二字。 他的亲生父母在两年前因为意外先后离世,而他连知情都不知情——他那时满脑子都想着要变强,一天到晚沉浸在修行之中,没空探听他们的近况,结果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没什么的,我才、才不在意呢。”他第三次重复,像是迫切地想要说服谁。 哈利沉静地看着他,语气平和:“真的吗?” 一贺迟缓地转动眼珠,再次对上哈利的视线。 他看见披着斗篷的男孩站在窗前,整个人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澄净通透,仿佛能透过他的外表,直直看进他灵魂里去。 他微微一愣,继而产生了些秘密被揭穿的恼怒。 就像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硬生生扒掉,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的尊严和坚持彻底一败涂地。 “那我还能怎么样?求他们把那个位置还给我吗?”一贺背过身,赌气般不愿再看窗外一眼,“你不是跟着长辈来吃宴席的么?快走吧,别让长辈等急了。不送。” 哪料到逐客令都这么明显了,对方却还不依不饶,居然翻过窗子跑进了他屋里来。 一只手攥住他的袖子,往下拽了拽:“哎,一贺——” 一贺顺着那只手,看到了手的主人。比他小两岁的男孩站在他身前,用力把他拽得弯腰,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别难过啊。” 这实在是很滑稽的场面:六七岁的男孩踮着脚,努力地伸长手臂,摸着比自己大了不少的男孩的头,老神在在地安慰对方别难过。 可有那么一瞬间,一贺突然想起了两岁前还在亲生父母身边时,生父按在他头上的宽厚温热的手掌。 生父真的很喜欢揉他的头发,每次都把他搓得气急败坏吱哇乱叫才愿停手,然后他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也去破坏生父的发型。 他进了宗家后,再也没人跟他这么玩闹过,普通族人对他恭恭敬敬,族长夫人对他客客气气,族长大人只会关注他的修行。 宗家的宅院很宽阔,围墙厚实且高大,就像一个华丽巨大的鸟笼,将他与过往牢牢隔开。 一贺再也忍不住,憋红了眼眶。 他胡乱地擦了擦眼角,强自镇定道:“都、都说了,你不必滥好心来安慰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可没有同情你。”哈利说,“我只是……你的感受,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始终记得半年多前初见的那一面,一贺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和服,柔顺的黑发在脑后松松绑成一束,微抬着下巴,骄傲、自信、却又善良,跟不管是外表还是骨子里都阴暗肮脏得透彻的他比起来,活像是天堂里最受上帝宠爱的纯洁的天使。 他羡慕,但不嫉妒恨。 毕竟人活得越久,就越会发觉,自己做不到的,反而会更想守护。 所以成年人们甘愿以身为盾牌,抵挡社会的复杂、人心的险恶,以保留孩子们那片难得的纯真。 现如今,明珠蒙尘,皎月受翳,一贺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所经历的难堪和煎熬,稍微有点共情心的人都能体会得到。 于是他说,他知道。 这其实是个含糊其辞的安慰,可哈利也没想到会误打误撞命中了一贺的软肋,一贺一把抓住他,把脸埋到他肩上,无声地啜泣起来。 感觉到肩膀处的衣服被一点点浸湿,哈利后悔了。 他本来是担心一贺一时钻了牛角尖做傻事,便想着安慰一下再走,结果怎么一安慰,就被抱住痛哭不得脱身了呢? ……他之前为什么不去隔壁宇智波一族偷密辛?? 不过一贺哭得心酸,他也不忍心推开,只好拍拍对方颤抖的脊背,柔声哄道:“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好孩子。” 两个人相互倚靠着站了一会,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喊:“火影塔也着火了!” 哈利愣了愣,跟一贺一起扭头朝窗外看过去。 外面,火光冲天而起,隐约映红了半边天。 这火势蔓延趋势是哈利没想到的,他才来半年,不知道暗部基地有密道直接跟火影塔相连,基地一着,控制不及,很快就会烧到火影塔。 他决定放火之前想好了,没出任务的暗部成员们都受邀来参加日向的宴席,暗部基地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所以他不担心有无辜的人被牵连进来。可火没有被及时扑灭,蔓延到了火影塔,就不一样了。 他担忧地皱了皱眉,有些揪心。 一贺也顾不上哭了。他侧耳听着窗外的动静,犹豫着疑惑道:“火影塔着火了?” 他眼尾一片通红,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可怜又可爱。 哈利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他凑到一贺耳边,悄咪咪道:“一贺,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嗷……火影塔是我点的!” 当然是假的,火影塔烧起来的时候他正在一贺旁边,不在场证据充分。但间谍手册里写,拙劣的小谎无伤大雅,还会增强其他话的可信度。 他等着一贺质疑他,然后他就能插科打诨转移一贺的注意力,借口带他来的大叔要在外面等急了,拍拍屁股直接开溜。没想到一贺不知道是不是哭傻了,居然信了他的说辞,惊得打了个哭嗝,问:“……为什么?” 哈利被问懵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下编:“为了你呀!这是——对,庆祝!给你的贺礼!” 话音还没落他就想锤自己脑壳:庆祝啥?庆祝一贺被日向一脚踹下少族长之位吗?他怎么被带着一起降智了? 一贺却不气恼,而是震惊地看着他,又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哈利:“……” 不,他不知道。但谢谢,他现在知道了。 他处变不惊,立马从善如流,微笑着道贺:“生日快乐,一贺。” 夜空中突然绽开一朵盛大的烟花,大概是火烧到了火影塔附近的库房,点燃了年节时没放完的焰火。 一贺着了迷一般望着那些三三两两绽开的烟花,在五颜六色的光华之下,大火还在烧,人们大喊尖叫着灭火灭火,吵吵闹闹乱成一团。 看这样子,宴会想必是只能匆匆收场了。族长大人费尽心思倾尽财力为新生儿庆祝百日,结果还没来得及接受来宾祝福,就败给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虽然理智知道不该幸灾乐祸,但情感上,他依然抑制不住地生出些报复性的爽快。 一贺此时已经缓过劲来了,想明白了跟前的男孩是在信口胡诌编瞎话骗他,可……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他九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生日。 他抿起嘴,轻轻笑了笑,感恩着这段意料之外的邂逅和陪伴:“谢谢,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第 10 章 chapter第章 010 “小豆丁!”大叔怒气冲冲地喊着,“别发呆!打点水过来!” “啊?哦!好!”哈利应着,搭着小板凳用水瓢在水缸里舀了半瓢水,跑着送到大叔旁边,抬手递过去。 “……要水桶啊!你让我在瓢里洗抹布吗?!”大叔一手拿着脏兮兮的抹布,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空着的手点到他的额头上,一边戳着一边数落:“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打个水不会打,煮个醒酒汤还能把基地给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买了个傻子回来呢!” 大叔的力气很大,哈利站不稳脚,身子随着脑袋上受到的力一晃一晃,瓢里的水泼了一身。他听着大叔的训斥,缓缓地瘪起了嘴,嗫嚅着道歉:“对不起……” 端得是一副委屈巴巴、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旁边的其他人又看不下去了,劝道:“野原桑,算了吧,日斩大人和水户大人都说了不追究了,就别怪他了。” 大叔反而更生气了。 听听!这像什么话!所有人都在心疼这混小子,就都不怀疑那场大火来得诡异? 当时半个村子都在吃宴席,暗部基地失火,独自留守基地的男孩是最大的嫌疑人。 说大火与他无关吧,显然不可能;可说大火与他有关吧,他怎么没趁村里人救火时趁乱开溜,逃之夭夭,而又在火快灭时急匆匆跑回来了呢? 古往今来,从没有这种成功搞了破坏后还带着巨大的嫌疑上赶着自投罗网的人。 而之后面对村子上级追责,男孩的表现也无懈可击:他扯着衣角,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强行憋回去,哽咽着解释自己是贪玩,忘记还在煮东西,直接跑到街上凑热闹去了,结果水烧干起了火,他吓得半死,找地方躲了半天,不得已才回来认罪。元宝小说 ——信了他的鬼话!! 暗部基地建在岩山里,墙与地板天花板均为石质,即使炉灶上的醒酒汤疏于看顾烧干了水,也没那么容易燃起大火。更别提火势顺着走廊一路蔓延,连带着把火影塔也给点了。 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然而男孩的反应非常自然,暗部基地内也找不到任何蓄意纵火的痕迹,高层很快排除了男孩的嫌疑,转而又着手对村子各部门进行了清洗。 虽说确实找出了几个来历不明别有用心的暗探,但从建村前乱世一路走到如今的忍者直觉告诉大叔,真凶其实另有其人。 他向上反馈过,可惜代职火影的顶头上司觉得他是因为过于自责而有些神经过敏了——毕竟他的一切怀疑,都是捕风捉影,没有明确的佐证材料。 ……他怎么就这么气啊! 他当初就不该一时起意把这小子买回来!自己给自己埋了多大的隐患! 而且他还不敢把麻烦送出去,只能留在自己身边,以免男孩脱离了他的管束,彻底放飞,以纯良的外表和深不见底的心机把别人骗得渣都不剩。 想到这,大叔的语气和神色都更凶恶了。 他不顾同僚求情,蛮横地支使着手下的小工,让小小的身影跑来跑去四下忙碌,打扫暗部基地里火后的狼藉。 直到深夜,哈利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床位上。 经了一场大火,整个基地几乎都烧光了,后勤部家忍们的宿舍自然也没了。近来他们所有人都在收拾残骸,灾后重建,晚上则挤在一个大房间里,用简陋的铺盖凑合一夜。 他回来得晚,大叔和其他人都睡着了,四下里静悄悄的。 哈利和衣躺下,拉起被子,却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因为被某些事情耽误,他错过了最好的撤离时机,火影塔的着火惊动了木叶警备队,几个小队全副武装,在街上来回巡逻,盘问着任何可疑的人。 他如果真的想走,不至于溜不掉,但一贺看到过他,破坏了他完美的死亡证明,他又不想对一贺下手,只好暂且放弃计划,回基地去处理掉伪造的‘尸体’,继续潜伏。 他本来还在想怎么把队长诓来接他,队长先给他传信,表示砂隐准备攻打木叶了,让他先按兵不动,等砂隐军队赶到,再里应外合,打木叶一个措手不及。 好麻烦啊……这个任务。哈利躺在铺盖上,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不对,这已经不是一个任务了,是好几环任务,风险还都这么大。等他出去,非得好好讹上一笔酬金不可。 他想着,终于感到了些困倦,闭眼慢慢睡了过去。 由于队长的信中写了砂隐的部队已整装待发,哈利原以为最多再等半个月就可以解放。 结果一个多月后,火影塔和暗部基地都重建好了,砂隐的部队还没影子。 ……行吧,也许是木叶外周防备严密,砂隐准备偷偷渗透,于无形无声中化解边防势力。 哈利又等了一个月,砂隐的部队还是没来。 ……好吧,也许是兵力不足,砂隐打算临时改变策略,先在周边埋伏,布防完成后再发起总攻。 哈利再等了一个月,砂隐的部队依然没来。 …… 他想不到为他们开脱的理由了。 哈利想方设法绕过大叔的监控,给队长去信,信上只画了一个弯钩,一个点:? 等了半个多月,队长才回:战争结束,讲和了,不打了。 哈利:?? 他向其他线上的小伙伴打听,才知道这段时间,砂隐发生了一件大事。 临出征前,初代目风影烈斗大人那个叫沙门的部下——现在是二代目风影了——敲了敲聪明的脑袋瓜,决定把自古以来就封印在寺院里的一尾挖出来,当做最终武器使用。 结果仗还没开打,一尾先“嗷”一嗓子发了狂,尾巴一扫,干翻了一队中忍,拆掉了半个砂隐村。烈斗大人责无旁贷,带着沙门等几名上忍,经过一场恶斗,以巨大的代价降伏了失控的一尾。 然后烈斗大人壮烈牺牲,沙门大人接任成了二代目。 哈利沉默良久,无话可说。 不是……这帮子忍者都有毒吧? 本来必胜的一战,随便打打就能赢,非要再加些额外的筹码,显得自己格外牛逼。这下好了,筹码自爆,不战自降。 木叶是这样,砂隐也是这样,他们怎么都这么擅长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吐槽完了,哈利扭头又厚着脸皮给队长发消息:全世界最好的老大哎!仗都打完了,让我退役吧? 队长这回回得很快,中心意思三个字:想得美。 他表示,二代目风影大人很有治村才能,砂隐现在正在高筑墙、广积粮,养精蓄锐,培训尾兽,巩固实力,为下一次大战做准备。 哈利:???那我呢? 队长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语重心长说,村子会照顾好他的母亲,等着接他荣归故里。 ……啧。 哈利盯着‘母亲’一词,烦躁地揉皱了纸条。 一直以来,他一点都不担心村子会对苛待他的母亲,只要他能创造足够的价值,村子巴结他都来不及,当然不可能主动触他霉头,节外生枝——没人会傻到拒绝互利共赢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所以他拼了命的做任务,在短短一年内以百分之百的高成功率脱颖而出,成为‘生肖’的头牌干将。 可长期潜伏不比短期任务,长期任务流程长,见效慢。他既要仔细经营自己的身份和人际关系,谨防暴露;又要及时揣摩上级意图,筛选出最优的情报,证明自己工作有效,不至于被当成弃子利用。 更重要的是,他中途没法抽空回村去看看母亲的情况,只能等着村子在日常通讯中施舍般透露一两点信息,还无从验证信息真假。 要应对的人太多,要考虑的事太杂,要背负的责任太重,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哈利一点都不想接下这个新任务。 但就跟不得不成为了一名间谍一样,他没有选择。 他就此在木叶长住下来,由间谍变成了卧底。 要是再年轻一点的哈利,也许会不甘受人操控摆布,挺着铮铮反骨想方设法搞事情,哪怕闹得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然而他经历了这么多岁月的蹉跎,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成了庸俗又世故的成年人。他知道现实既已无法改变,与其徒劳地消极抵抗,不如趁早认命,多为今后考虑考虑。 将来他不知道还要在木叶住上多少年,继续维持现状、待在暗部基地后厨跟大叔相互猜忌两看生厌也不是个事,为了跟砂隐通信方便,也为了自己的耳膜和大叔的血压着想,他觉得他有必要另谋出路。 考虑到大叔对他的严防死守,这事并不那么简单。 哈利忧愁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太难了,脑壳疼。 这天哈利一边擦桌子一边又想起这事,苦大仇深地叹着气,突然听见有人问:“怎么了?” 暗部的首领猿飞日斩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没点的烟斗,一双眼睛望着他。 起初哈利总会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忍者吓一跳,等自己也学会了隐藏脚步和呼吸,慢慢的也就不会一惊一乍了。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小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日斩,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是您呀,日斩大人。” 日斩微笑着,和蔼而关切地问:“叹什么气?是工作太辛苦了吗?” 这位日斩大人眼角眉梢总挂着笑,长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因为爱徒大蛇丸跟哈利关系比较好,他对哈利也很亲切,经常帮哈利推掉大叔派下来的不合理的工作。 不过哈利不认为其中有多少真心——暗部里都在传,日斩是下一任火影的人选,而‘影’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心机的人能坐得上的。 他也曾见识过笑面虎这种存在,还在砂隐受间谍培训时,教公共课的老狐狸也很爱笑,笑容比任何人都和煦,两个笑窝里却蓄满了甜蜜的毒液。害得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过大的笑意是不怀好意。 总之,比起眼前这位,哈利反倒更愿意相信管着培训部的那位总拉着一张苦瓜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团藏大人。 “没有,不辛苦。”他谨慎地答,“大叔最近很照顾我的。” 日斩仍关怀地盯着他看,试图从他的表现中发掘真相,目光恳切,不像作假。 哈利见状,生出了些试探的心思。 日斩掌管着暗部,是大叔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无论大叔多不情愿,也得对上司的决定留有几分尊重。 他思索着,揣摩着,尝试性地发问:“日斩大人,只有忍者的孩子才能当忍者么?” “当然不是。”日斩笑吟吟答,“只是忍者的后代大多天分好些,普通孩子若经受过相关教育,也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忍者。” 哈利的眼里冒出希望的光来,期待而又有些畏缩,小心翼翼问:“那我也……?”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如果日斩觉得影响不大,欣然同意,那他得偿所愿,皆大欢喜;如果不同意,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日斩的反应,是哈利所预想的最好的那种—— 他了然地笑起来,问:“你想上学,是吗?” 第 11 章 chapter第章 011 在木叶快住满一年的时候,七岁的哈利背上了小书包,踩着一地粉红的落樱花瓣,跑进了忍者学校。 忍者小学刚正式成立没几年,制度和教材都还在逐年完善,学生的年龄也参差不齐。不过村民和忍者们大多把忍者小学当成现成的托儿所用,所以大部分一年级新生年仅三四岁,哈利在他们之间还是难免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早两届的优秀毕业生大蛇丸受邀回来作为学生代表演讲,视线往台下一扫,就看见了一堆嗷嗷闹着要找妈妈的小萝卜丁中间,突兀地凸出来的灰色脑袋。 哈利完全不觉得不自在,坐在小板凳上带头热烈鼓掌,呐喊:“学长好棒!我也要成为学长这样优秀的忍者!” 大蛇丸冷淡的脸没能绷住,出现了一丝肉眼可见的裂纹。 哈利这一届正赶上教育改制,战争已经结束,孩子们不必再赶着长大,忍者小学从原本仓促的两年制变成了三年制。 一年级的课程是文化和思想教育课,老师主要科普各国的人文、历史和自然景观,顺便将冠冕堂皇的‘火之意志’刻入学生们的脑子。 二年级的课程是基础理论课,包含查克拉、手印和忍术的基本原理,忍具的认识,受力分析及公式计算等实用性的数学和物理知识。 虽然某些细节还考虑得还不太全面,但已看得出一整套有规模有计划的教育体系,由浅至深,循循善诱,让出身平民的孩子们也能顺利走进忍者的世界。 比砂隐那乱七八糟一股脑教的填鸭式教育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哈利听说,一手创立忍者小学、开创这种教育模式的,是英年早逝的二代目火影。 明明是史无前例的壮举,二代目火影却能考虑得如此周全,不得不说是个头脑灵活又极富远见的人。 ……所以他当时究竟为什么会做出用生命为部下垫后这种莫名其妙的决策?? 三年级时无志当忍者的孩子们纷纷退学,原本的四个班缩水一半,剩下的学生则开始把上一学年所学的知识落到实践,手里剑、苦无、体术、忍术,真正学着当一名忍者。 所有的东西哈利基本早就学过一轮,如今权当复习,玩一样上完了三年的课,通过毕业考试,正式成了一名有编制的木叶下忍。 木叶照惯例给毕业生三人一组分班,分配上忍导师。 哈利比大多数同学都大了三岁,实在很难找到合适的队友,分班仪式结束,只有他落了单。 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想着以木叶的作风,生搬硬套都会给他凑俩队友。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又收到通知去集合,认识了自己强凑出来的两个未来小伙伴。 一个比他大一岁,剪着齐耳的西瓜皮短发,穿着一身潜水服般的不伦不类的紧身衣,名叫迈特戴。 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黑发褐瞳,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时不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名叫月光夜影。 哈利稍作询问,很快了解到了他们俩会跟自己分到一个小队的原因:戴是个吊车尾,跟大蛇丸他们同一届入的学,可因为用不好忍术没考过毕业试,费尽心思补考几年,才靠监考老师的同情勉强混了个肄业;夜影娘胎里带了病根,出生起身体就不好,边上学边请假休养,磨磨蹭蹭留了两级,终于毕业了。 太惨了,三个没人要的倒霉蛋。 哈利自觉担起了长辈的身份,安慰他们:“没事,虽然我们年纪大了点,但多努努力,也是能混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 戴感动地看着他,感同身受地附和道:“没错!吊车尾也会有自己的春天!灰同学能有这样的领悟,想必也是经常因为考不及格被人看不起吧?” “……啊?”哈利说,“没有啊,我拿了三年年级第一,刚被评为优秀毕业生,明年还要回学校致辞来着。” 这其实不是他自愿的:他每年期末考试都在艰难算分,想着考一个中等的成绩,不至于丢脸也不过于惹眼。没想到同学们都不争气,硬是用各种离谱的低分把他垫到了第一。 他逐渐能理解二代目火影创办忍者学校的良苦用心了。 ——忍者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刚准备来哥俩好地搭哈利肩膀的戴愣在了半路,半晌,悲愤地捏紧了拳头,扭头朝夜影寻求认同感:“夜影呢?不会也经常名列前茅吧?” 夜影咳着嗽,虚弱道:“没有……户外课程的考试,我一向是交白卷的。” 戴大松了一口气,嘻嘻笑着,又要去搂他的肩膀。 “但是、咳、理论课的考试,我基本能考到前三吧……”夜影说。 戴:“……” 在座各位,只有他是垃圾。 三个孩子闲聊了一阵,带他们的上忍导师到了。 近三十岁的男人,一头黑发带着自然卷,乱蓬蓬地支棱着,眼下有着疲惫的阴影。大概是出门比较仓促,他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沾了斑驳的粉末,间或几摊深色的污渍,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痱子粉掺杂奶粉、还混了其他乌七八糟呕吐物排泄物的奇怪气味。 有些眼熟,但变化过大,哈利多看了好几眼,还不敢确认是不是在暗部时认识的人。 他试探着喊:“夕日老师?” 男人一愣,视线落到他身上,打量他一阵,眼神里浮现出熟稔的光,说明他并没有认错:“是你?后厨帮工的小子?” 三年前,哈利还在暗部基地打杂工时,认识了许多常吃食堂的暗部培训部老师。 夕日龙之介是其中最不苟言笑的一位,一身制服永远整整齐齐,行事作风永远冷厉严肃,刚正不阿,气场凶恶得能止小儿夜啼,刚入暗部的新人无一不怕他。因为他长了一头自来卷,却总能把头发梳得服服帖帖一板一眼,曾经跟自己桀骜的小卷发斗争了五十年的哈利总忍不住想问他不用发胶也能全天候定型的秘诀。 所以当初那个走路带风的酷哥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不拘小节的大叔?三年之中发生了什么? 很快哈利知道了,三年中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是夕日老师与现在的夫人一见钟情、闪婚成家顺带生了个孩子罢了。 “基地重建后,暗部编制进行了小范围的调动,我从培训部转入了暗杀大队。干了一年,觉得不适合我,正好花子也要生了,就递交申请退下来了。”龙之介与哈利闲聊时,随口说起了过往。 他从哈利手里接过牙牙学语的儿子,抱在怀里,熟练地理好了小朋友背后吸汗用的小汗巾,曾经肃杀的眉眼变得柔软,慈爱而怜惜。 “因为有家了,命不再只是自己的了。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妻儿多想想,是不是?”哈利说。 他挺能理解的:曾经大儿子詹姆刚出生时,他也想直接辞掉还没干多久的傲罗职位——只可惜在重重阻力之下没能成功。 有了家庭有了牵绊,自然要改变自己,以适应生活中加入的其他人。也不能再任性恣意地放任自己在危险当中摸爬滚打,必要的时候甚至得学会苟且偷生。 这不是软弱,而是作为男人、作为一家之主应该担起的责任。 “是啊。”龙之介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声,顿了顿,一把将哈利抓过去,夹在胳膊下面,使劲搓揉他的头发,“可以啊你这小子,年纪小小,说起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上哪学来的?” 哈利拼命挣扎,大声逼逼:“自己领悟的么!就不许小孩早熟了?” 龙之介的儿子夕日原秋小朋友坐在一边,被他们的气氛感染,也拍着小手“咯咯”笑了起来。 龙之介三年前有多冷酷,三年后就有多孩子奴。他会拿出还在暗部时攒下来的积蓄,到村公所去发任务,然后再自己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带着三个弟子在家看儿子。 “夕日老师唉,夕日老师,”哈利老神在在地摇着头,长吁短叹,“您还记得您在暗部时最喜欢说‘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公私应当分明’吗?” 得到的回答是龙之介赏在他脑门上的一个爆栗。 虽说任务时常滥竽充数,但作为老师,在教导弟子们修行的方面,龙之介还是很尽责的。 他本就是全能型忍者,收了三个天资各异参差不齐的学生,也能做到因材施教。 他教不擅长忍术的戴体术,教体弱的夜影潜行和暗杀,两个人各自都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方向,进步称不上一夜千里,可也不再倍感吃力。 不过轮到哈利时,他碰上了硬钉子。 忍者小学期末考是算各科综合成绩,以连续三年第一的成绩毕业的优等生,啥都会一点,又啥都不精通。 龙之介观察了很久,始终想不到教什么合适,只好试着征求当事人的意见:“你想学什么?你自己决定。” 即使是这么问了,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孩子们哪会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性,多半都会回答“您教什么我就学什么”或者“只要能变强什么都无所谓”。 没想到向来表现得远比同龄人成熟的男孩再度一鸣惊人。 他先向龙之介确认了一遍,是否想学什么都可以。 龙之介一想,常用的体忍幻三术里,自己应当没什么不会,便点了点头。 男孩激动起来,抬头仰望着他,欢欣雀跃道:“查克拉!我想学查克拉属性变化!” 第 12 章 chapter第章 012 作为施展各种术的基础,查克拉可谓忍者的立身之本。 由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相互融合而产生的查克拉,其下又有五种属性变化,分别为火、风、水、土、雷——恰好对应上五大国的名字。 哈利还在砂隐受训时,就知道了自己与寻常忍者的不同。 他可以使用查克拉,但是他的查克拉,没有属性。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无属性:火属性查克拉的忍者能喷火,水属性查克拉的忍者能吐水,风属性查克拉的忍者能刮风,土属性查克拉的忍者能筑墙,雷属性查克拉的忍者能发电。而他,不管怎么结印也用不出那些花里胡哨的忍术,只能玩玩最基础的入门三身术。 砂隐并不打算把小间谍们培养成多厉害的战斗型忍者,因此没多在意他的异常。之后他被送到木叶,阴差阳错利用散乱无序的查克拉成功骗过了日向的检测,以平民小孩的身份顺利进驻,后续的一年内也没什么机会用忍术。 再然后他上了忍者小学,终于能顺理成章重拾忍术,才又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 没有先例作参考,哈利不知道忍者们会如何看待查克拉无属性的人,在学校时一直小心谨慎,生怕会暴露。 好在学校的老师也不会教太高深的忍术,学来学去也就是入门三身术,他得以混迹在人群中,平平安安到了毕业。 结果,毕业考试的实战演练上,监考官要求毕业生们用一个除了三身术之外的忍术,看看他们课外是否有积极主动自学。 哈利傻眼了。 在一片“火遁·炎弹”、“土遁·土流壁”、“风遁·风切之术”之中,哈利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 还没等他想好是装病还是尿遁缺考开溜,监考官就喊到了他的名字。 作为全班当之无愧的学霸,哈利向来备受同学们关注,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汇聚到他身上,他被迫就范,硬着头皮走到教室前方的空地上。 这种情况下,只能用魔法冒充了。 “火遁——”哈利一边胡乱地结了几个印,一边凝神用无杖无声咒。 在他的注视之下,跟前装了碳的火盆被火焰熊熊凭空引燃,他顿了一下,干巴巴地补上现场自编的‘术名’,“……点火。” 监考官一点都不嫌他瞎编的名字蹩脚,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火遁·点火?没听说过,是你自创的术吗?” 哈利没有台阶下,不得不睁眼说瞎话:“是。” 在他的理解里,这最多也就能算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忍术,远比同学们的呼风唤雨逊色多了。 可其他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妙啊!”监考官一拍大腿,带头鼓起了掌,“小小年纪就能自创忍术,是个可塑之才,今后肯定前途无量!” 其他同学也开始跟着“啪啪啪”拍巴掌,小脸上满是倾慕之色。 哈利就在这莫名其妙的掌声中,莫名其妙地拿到了实战演练的满分成绩。 不论如何,这段经历再一次提醒了哈利,一直装傻充愣下去肯定是行不通的,拖的时间越久,越容易暴露。 所以龙之介主动询问哈利想学什么时,哈利立刻就答了查克拉属性变化。 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但并不稀奇,强大的忍者多数都能主动改变自身查克拉的原有属性,以学会更多忍术,适应各种各样的情况。 哈利无意从大蛇丸那听说这点时,小心思就暗中活泛了起来。 只要他学会了查克拉属性变化,不管变个什么属性,都足够蒙混过关,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有着无属性的查克拉。 然而他并不知道,忍者们还发明了查克拉试纸这种玩意。 听了哈利的志向后,龙之介第一时间带上他,先去做了初始查克拉属性鉴定。 一张暗黄的小纸片被塞进手里,哈利看看纸片,又看看龙之介,一脸不明所以。 龙之介抓着他的手腕,告诉他该怎么做:“往手心汇聚查克拉。” 哈利以为这是查克拉属性变换的前置训练,乖乖照做了。 半分钟后,纸片还是纸片,没有丝毫变化。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不应该啊。”龙之介小声嘟囔了一句,把纸片拿回来,放在自己手心上。很快,试纸碎成小块,继而自燃成一摊灰烬。 “——我是风火双属性。”他解释了一下,皱起眉头,向哈利确认,“你确定你往里输了查克拉?” 哈利蓦地反应过来。 这才不是什么前置训练,龙之介给他的那张纸片,是用来测试查克拉属性的试纸! 想想也对,毕竟查克拉属性决定了能用的忍术,不同的忍术所需的手印完全不一样。小忍者们学习忍术之前,如果不提前了解有着什么属性的查克拉,又怎么知道该学什么遁呢? 哈利暗自心惊:还好他还没来得及点头,要不就露馅了。 面上,他眨眨眼睛,无辜又迷糊地道:“好像……唔……要不我再试一下?” 龙之介瞪了他一眼,还是依言又拿了张试纸给他。 哈利盯着崭新的试纸,用了自己的‘火遁·点火’。 龙之介看着试纸自燃,赞许地点点头:“火属性吗?不错,我先教你一些c级的火遁忍术吧。” “……”哈利说。 谁要学火遁了!就是把他逼死他也用不出火遁啊! 至于用魔法冒名顶替……他活了五十年,也不知道有什么魔法能让巫师从嘴里吐出火球来。 ……也许可以生吞一根魔杖后再用烈火熊熊试试。 他试图垂死挣扎一波:“不能直接学查克拉属性变化吗?” 龙之介往他脑后扇了一巴掌:“年轻人!好高骛远要不得,学学阿戴,脚踏实地一点,先把基础打稳了再考虑进阶吧!” 哈利开始认真考虑给自己拗一个忍术废柴人设的可能性。 参考他前期的表现,成功率——是零。 太难了,他太难了。 想方设法用各种魔法生搬硬套地‘学’会龙之介教的两三个忍术后,哈利的灵感彻底枯竭了。 他对着忍术卷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学生的停滞不前自然瞒不过老师的眼睛,龙之介很快就问:“怎么了?遇到什么瓶颈了?” 哈利想了一阵,最终决定说出真相了。 起初他的眼神还有些挣扎,渐渐的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平静下来。他语气沉稳,思路清晰,整个人冷静得过分,甚至透出些凌厉来。 他想好了,他已经快满十一岁了,身体发育完全,魔力也在逐渐趋于稳定,如果龙之介听说他的查克拉无属性,想要找谁告状或者揭发,他会毫不犹豫对他使用一忘皆空。 不过还是希望龙之介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挺尊重也挺喜欢这位老师的,如果有选择,他并不想改变现状…… “无属性查克拉?怎么可能?”对于哈利的坦白从宽,龙之介将信将疑,“……那测查克拉属性的时候,还有你之前学会的那几个火遁……?” “假的。”话既然都说开了,哈利也懒得再藏着掖着了,“那是我的……怎么说呢?……精神力?” 忍者世界没有魔法,他只能用已有的概念代入转换,方便说明。 龙之介看着他,环抱起了手臂——代表着审视和戒备的姿势——问:“幻术?” 哈利无奈地笑了笑:“原理倒是有些相似……不过并非虚假的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龙之介思索了一阵,打量哈利的目光中渐渐透出些惊疑来。 “血继限界?”他问。 血继限界,指一个家族之间所共有的、通过血缘传递的特殊能力,木叶的日向和宇智波,就是两个以瞳术著称的血继大族。 虽然不是很恰当,但鉴于近十年来哈利从未见过其他会使用魔法的巫师和女巫,倒也确实可以说魔法是他的家族专属的血继限界——反正他们家只有他和母亲两人。 这就好办了:血继限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贵资源,价值不言而喻,所有忍村都会争着要。如果确定了他血继者的身份,木叶不仅不会深究他查克拉无属性的根源,还会把他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啧,他怎么之前没想到用这点要挟砂隐接他走呢? 算了,对砂隐暂且留一手,当做未来可能用到的筹码;眼下先解决木叶再说。 然而哈利也还记得他的出身是个平民小孩,所以,他得承认,又不能直接承认。 这种时候要装傻。 他歪了歪头,天真又迷惑:“诶?应该不是吧……?” 这种情况哪轮得到本人发话是不是,哈利被带到了日斩跟前,当众用了几个魔法。 一个漂浮咒,一个缩小咒,一个恢复咒。 在他让初代目火影和二代目火影的照片开口说话后,一群愚蠢的麻瓜忍者忍者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说到这,不得不顺带一提,代职火影的水户于半年前正式卸位退居幕后,日斩现在是刚上任不到半年的三代目火影,木叶村的大村长。所以他给哈利盖章定论说是血继者,哈利就是官方认证的血继者了。 哈利安静地听着,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只是随便试试,没想到真的行得通? 这群木叶忍者,真的好……傻白甜啊。 第 13 章 chapter第章 013 血继者总会受到些额外的优待,比如因为哈利的查克拉用试纸测不出属性这事,日斩还专门喊了几个在忍术方面颇有造诣的上忍来开会讨论。 “他这个查克拉,”一名上忍语出惊人,“是阴阳遁吧?” 阴阳遁,上千年前创世的六道仙人用的术,是纯粹的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万物之始祖,五行遁术之原初。 木叶也有几个家族祖传阴阳遁秘术,比如精神能量强大的奈良一族和山中一族,又比如体质良好、擅用身体能量的秋道一族和千手一族。可这些家族的传人只是生来身体或者精神比其他人强上一些,依然需要通过专门的训练后,才能把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分离,从默认的五属性查克拉中还原出阴属性或者阳属性。 于是哈利再一次被迫出名了,这一次甚至连大蛇丸都跑来问他血继限界和阴阳遁是怎么回事。 众所周知,大蛇丸是个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自从两年多前他父母在任务中双双牺牲,他就愈发地孤僻乖戾起来了,还顺带点出了科研技能,每天只在家和训练场和实验室之间三点一线随机移动,连两个同队小伙伴都不一定能堵到他。他会抽出空专程找哈利询问,想必外界的传闻离谱得都要炸了。 哈利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招来有心之人的觊觎和猜疑——物极必反,出的风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该低调了。 所以他拒绝了日斩找人教他阴阳遁术的决定,笑得一派纯真知足:“我连血继限界都没弄明白呢,就不贪心那些高深的知识了。学学查克拉属性变化,随便学点普通忍术防身就好啦。” 日斩错愕地看着他,明显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不思进取’的话。 哈利权当日斩是默认了,自顾自地礼貌行礼,告退。 直到他走后许久,日斩才向后靠到椅背上,慢慢磕了磕烟斗。 这段时间,曾经平凡无奇的平民男孩异军突起,确实招致了许多试探和忌惮。他的老队友、早些时候在三代目火影竞选之后败给他的志村团藏,就跟他提过不止一次,要把男孩控制起来,谨防消息外泄,同时精心培育,以便将来为村子做贡献。 他的态度虽然是拒绝,但仔细想想,也难免心动。 血继限界,天生的阴阳属性查克拉,单有一项还好说,两项皆备,那绝对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绝佳的……秘密武器。 他之前还有些担心,万一男孩学了阴阳遁术,又能把弄假成真的血迹限界发挥到极致,他再有想法,也不能光明正大藏私。团藏一提,顾问团再施压,轻而易举地就能把男孩从他手底下抽走,‘充公’。 旗木家的新生代,那个十四岁就掌握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术的天才朔茂,他即位时便有心招入暗部,当自己的心腹培养。结果好巧不巧,团藏也想要人,他们俩暗中较了一阵劲,最终败给面子,谁都没得利。 如今面对最新崭露头角的男孩小灰,他担心又出现类似的情况,便一直打太极不表态,能拖则拖。 没想到,当事人不知道是看懂了他的暗示,还是意识到这其中的水太深,竟主动提出要舍弃掉一半天赋。 可惜吗?当然可惜。可不得不说,这样给他省了很多麻烦。 即使少了阴阳遁,那个前所未闻的血继限界,也已经足够当做杀手锏使用了。 …… 不管各方势力如何勾心斗角暗渡陈仓,哈利混得是挺开心的。 龙之介带着他跑遍了村子的资料室和藏书库,想方设法帮他解决查克拉属性的问题,他得以看了许多以当前的身份难以接触到的机密文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给砂隐发的情报都有着落了。 苦心人终不负,龙之介也找到了想要的资料。 哈利过去凑热闹,发现那是一个陈旧的手抄本,边缘磨起了毛刺,显然曾经常被反复翻看摩挲。纸页上的主体是图画,旁边密密麻麻写着批注,字迹工整一气呵成,鲜有涂改,看得出撰写者的性格十分认真严谨。 龙之介把他的脑袋推开,见他好奇,额外跟他解说了一句:“这是二代目大人留下的手札。” 哈利挺想看的,但是进到资料室的机会难得,没必要为一个苹果放弃整个果园,就装作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撇撇嘴,去看书架上其他的卷轴和书籍。 “标着‘s’的是机密,别动。”龙之介叮嘱了一句,也没制止,在满是灰尘的资料室里席地而坐,专心阅读起来。 “哦~”哈利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看向了标着‘s’的那排架子。 禁|书区嘛,他懂了。 这一趟师徒两个都收获颇丰,回去之后,龙之介立刻着手教哈利怎么用出有属性的查克拉。 “你之前跟我说,你的血继限界是精神力,我觉得,也许是你的精神能量过于强大,压制了身体能量。”龙之介说,“你能控制精神能量的量吗?减少精神能量,让精神能量跟身体能量融合,再提炼出来试试?” 哈利明白老师的意思,但真要做的时候,他完全无从下手。 说到底,他自称为精神能量的其实是他的魔力。巫师的魔力是很玄妙的一种东西:说是发乎灵魂,可鬼魂没法用魔法;说是发乎身体,又能直接作用于灵魂。 他不明白忍者为什么能把身体和精神(灵魂)割裂开来谈,这两者本不就是一体的么? 他跟龙之介各抒己见,鸡同鸭讲地辩论了一番,都口干舌燥,精疲力竭。 “算了,”龙之介放弃了,“改天我带你到日向家去一趟,他们对查克拉还挺有造诣的,也许会有办法。” 说到日向一族,哈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三年多前放火烧了暗部基地那一晚,他路过日向族地时,顺手偷了一个卷轴。 那个卷轴他后来打开来看,才发现不是家族秘传禁术,也不是什么家族秘史,偌大的卷轴上,只黑纸白字画着一行奇怪的符号。 他用寻常的解密手印试了一遍,无果,又好奇又疑惑,忍不住抬手去摸那些泛着淡淡荧光的笔画。 没想到颜料里面暗藏了细小的倒刺,划破了他的手指,一阵尖锐的疼。 血液涌出来的同一刻,他听见有空灵悠远的男声在他脑海里说:“月圆之夜,两族结合,当无瞳之人重复光明,吾会回来。” 然后那声音絮絮叨叨了一长串,什么月亮上的仙人体,地球上的仙人眼,仙人体结合仙人眼,就会觉醒新的力量……每个单词都能听懂,但结合起来就是一堆语焉不详的乱码。 ……神经病吧。 以为是大宝贝结果是没人要的破烂,哈利没什么好心情,悻悻把卷轴封好,重新收起来,之后再也没碰过它。 临去日向家前一夜,他辗转反复,又想起这事,想着再仔细听听男声说的话,也许能找机会在日向族内找到线索,便从床上爬起来,用飞来咒召来不知道被塞到哪个角落去的神秘卷轴。 还是那句涩口的话,还是那段奇奇怪怪的叙述,不过哈利这次多注意到一个细节——男声说,仙人体要得到力量,必须移植仙人眼。 说得好听,实际就是把别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塞自己眼眶里。 ……真的有病,还是没药救的那种。 ……他究竟为什么熬夜研究这玩意?睡觉它不香吗?? 哈利眼皮一翻,卷轴一丢,被子一盖。 浪费时间,不如睡觉。 第二天,龙之介领着哈利,到日向族地去拜访日向族长。 族长日向仁彦事先接到过日斩通知,打起精神,亲自到门口迎接。 然后就是一番客套寒暄,成年人们各自说着漂亮话,客客气气,商业互捧,半天都不进入正题。 哈利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应酬场面,自己上阵也就罢了,轮不上他,那他连听都懒得听。他百无聊赖,转动着脑袋左顾右盼开小差,听见回廊上有脚步声“噔噔噔”跑过去,然后是一串尖叫和欢笑。 正在会客的仁彦黑了脸。 他跟龙之介道歉,起身拉开拉门,低斥道:“日足!过来!” 笑声戛然而止。半晌,一个孩子拽着另一个孩子磨磨蹭蹭走过来,在仁彦跟前站定。 两个小朋友都是三岁左右的年纪,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一个额头上缠了几圈绷带,另一个没有。 额头上有绷带的那个干脆利落地道了歉,又拽了一下另一个,同伴才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父亲。” “堂堂继承人,总这么贪玩,像什么话!”仁彦小声训斥了一句,命令道,“进来跟客人赔不是。” 又有一道声音加了进来。 那是道年轻的少年嗓音,还未变声,带了些稚气,却不拖沓,干净又悦耳:“是我的错,族长大人,抱歉,我没有看顾好日足殿下。” 哈利的目光顺着那双踩在地面上的脚、轻健有力的小腿、深色的训练服下摆,一路向上看上去。 对方也正越过仁彦的肩膀,无意朝屋子里投来一眼。 于是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就跟那个火夜命中注定的相遇一样,双双一愣。 第 14 章 chapter第章 014 之后一贺领着日足进来道歉,哈利一双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这么明显的肢体语言仁彦不可能看不懂,很快问道:“你们两个认识吗?” 哈利点头:“我刚流浪到木叶的时候,受过……”他本想说‘贵公子’刺刺仁彦,想了想,以一贺的性格,听到这称呼大概会伤得比仁彦还重,便还是把皮一下的心思压了下去,改口道,“——一贺的救济。” 仁彦已经不记得那次救济灾民的派粥了,想着大概是一贺的私人行为,询问性地看了一贺一眼。 一贺没想到举手之劳会被念念不忘这么久,思绪复杂地抿起嘴,点点头。 “那可真是缘分。”仁彦笑了笑,叹了一句。 他有心拉拢三代目火影看重的男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套近乎的机会,又说:“一贺很少出门,没什么同龄的伙伴,难得相识一场,又久别重逢,你们要是想聊聊,就让一贺带你到他的房间去吧。” 毕竟时隔三年不见,即使有之前一夜的陪伴,也难免生分。一贺微微皱眉,有些抗拒,还没来得及想借口回绝,哈利就先站起来,积极地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带:“好的,谢谢您。夕日老师,我们先去叙叙旧,有事叫我就行。” 一贺一只手里牵着日足,另一侧手臂被哈利拉着,就这么被动地出了起居室的门。 门外的日差——日足的同胞弟弟——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一贺胳膊上的那只手。 他小跑着跟上一贺一行,等离起居室有一段路了,便抬手扯住一贺的袖角,试图把一贺的手臂从哈利手里抢回来。 他人小个矮,力气也不足够,拉了半天没拉动,只能气愤地瞪住哈利,喊:“放开一贺大哥!” 小小的孩子抬着小脑袋,想找茬又担心喊声被父亲听见,只能费劲压在喉咙里,憋成细细的气音,脸颊鼓得像一只河豚…… 哈利忍不住笑起来,果真依言松开了一贺。不过下一秒,他松开的手就按到了日差的脑袋顶上,用力揉了一把:“你真可爱!” 日差呆了两秒,感觉自己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气到跳脚,哇哇叫着就要往坏人身上糊柔拳入门招式。 他明明离目标还有那——么远,一根汗毛都碰不着,他的一贺大哥就伸出手来,把他拦住了。 一贺把日差按住,又把日足放到他旁边,微弯下腰,嘱咐他们俩:“回房间去看书,别瞎跑了,知道吗?” 日差可以说是被一贺一手带大的,向来听一贺的话,再不情愿都只好答应;日足则一直对一贺有些莫名的畏惧,自然也不敢说不。 兄弟两个手牵手,乖乖向后转齐步走。 一贺目送他们走过回廊拐角,这才转向哈利,歉意地颔首:“弟弟们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哈利自然不会介意,笑道:“没事,年纪还小嘛,贪玩点也是正常的。” 一贺继续领着他往房间走,他才发现,一贺跟日足日差两兄弟并不住在一处。 一贺的房间,还是在三年前那个院子最偏的角落,一间紧挨着仓库和杂物房的小屋。 要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一场家变,哈利都要以为一贺不是前任继承人,而是日向大宅的仆人了。 房间的窗户距离院墙很近,采光不是很好,大白天的也很阴暗,一贺点起了油灯,屋里才影影绰绰亮起来。 哈利随便朝四周扫了一眼——跟他上次来时没什么变化,家具很少,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橱柜便是全部,桌上摆着书和卷轴,倒是分门别类摞得很整齐。 他越看越想摇头叹息:日向怎么说也是个光鲜的大家族,宗家又不是条件不好,怎么这么苛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担心一贺造反迫害年幼的新继承人么?元宝小说 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贺并不知道客人心里在偷偷骂他的家族,他把桌子前的椅子搬过来,示意给哈利坐。 哈利摆摆手,自己把一个空箱子变成软和的扶手椅,拖过来坐下。 一贺惊诧地看着哈利和哈利变出来的扶手椅,眼睛瞪得圆圆的,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一阵,他突然抬手结了个印,眼周经络凸出,瞳仁里也浮现暗纹——他开了白眼。 他开着眼把哈利和扶手椅里里外外看了个透,没找到幻术的痕迹,悻悻地退出开眼状态,陷入沉思。 哈利把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有些想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一贺瞥他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颊边飘起羞恼的淡红,想必是意识到丢脸,又气他幸灾乐祸。 经这么一遭,两人之间因为长久未见而生的尴尬和陌生,倒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是我的血继限界。”哈利主动解释,“刚发现不久——我能把任何东西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一贺别开视线,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换了三年多来的近况,不可避免地说起了龙之介带哈利上门拜访的目的。 “查克拉没有属性?”一贺的第一反应也是质疑,“怎么可能?” 哈利无辜摊手:“可就是这样啊,五行遁术我都用不了。” 一贺又开了眼,一双眼睛如x光射线一样把哈利从头到脚扫了两遍,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白眼出了问题。 眼前这人……真的是忍者吗? 查克拉并不是忍者的专属,绝大多数普通人也会有查克拉,但未受过专门训练的平民不会有意识地调动身体里的能量,查克拉随意逸散在身体各处,不像忍者一样顺着经脉在全身运转流动。 而他所看到的灰君,除了查克拉量比寻常平民稍多上一些,实际运转并无明显的规律,那些能量仍是松散无序的。 ——就跟四年前,他在村口见到的还在流浪的平民男孩差不多。 那时候他跟川等几名族人信誓旦旦地跟准备买人的暗部后勤保证,男孩不是忍者,不需要严防死守,后勤部才最终决定绕过戒严令,把人买下带回村。 如今再想想,接受了三年忍者教育、真正成了一名下忍后,灰君依然是这副模样,这是否说明,他们四年前的判断也不尽然对? 一贺越想越觉得奇怪,神色愈发凝重,就听见有声音小心翼翼唤:“……一贺?” “问题真的很严重吗?”男孩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神情渐渐低落下去,“我是不是不能再当忍者了?” 那双灰色的眸子泛着湿润的光,沮丧无助得犹如一只惨遭抛弃的小狗。 一贺内心最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忙把怀疑和揣测抛到脑后,安慰道:“没事,没什么问题,就是你的查克拉运转不太有序,凝聚应该也有困难,查克拉测不出属性,也许是这个缘故。” “这样啊……”哈利点头,继续卖惨装可怜,“那怎么办?还有救吗?” 一贺转身去翻桌上的书和卷轴,钻研了一阵,拿起一本一看就知道历史悠久的线装书,边看边迟疑道:“我们日向有个秘术,可以将自身查克拉传入他人身体,引导他人的查克拉流动……” 他后面还有半截没敢说:引导他人的查克拉流动,并取为己用。 这是战国乱世期间流传下来的术,因其有悖人伦,木叶建村后就被作为禁术封存了起来,他找来浏览,纯当拓宽眼界增长见识。 哈利一想,这倒确实是个好方法。 他当了大半辈子巫师,一朝变成忍者,身份是改变了,观念却难以转变;加上没空也没条件仔细研究,他至今没弄明白忍术这种全新的力量体系的运作机制和原理。因此,他一直分不清查克拉与魔力的区别,能用出的那些个入门三身术,全都是稀里糊涂依葫芦画瓢,需要提炼查克拉时,也只是把魔力拉出来凑数——还总能莫名其妙蒙混过关。 如果有在行的忍者能领着他走一趟查克拉运转流程,让他仔细体会一番,总结一点心得,那自然再好不过。 所以他大大方方一伸手,坦然道:“听上去可行,试试看?” 一贺:“……” 他觉得对方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术的危险性,补充说明道:“跟血液一样,人体会对属性不和的查克拉产生天然的排斥,轻则查克拉紊乱,重则经脉受损。” 不过这些都不是施术者需要顾虑的事,被抽取查克拉的往往是敌人,对待敌人不需要心慈手软,因此这个术还是长久流传了下来。 哈利权衡了一下,觉得这点风险还能接受——查克拉紊乱?他又没有多少查克拉。经脉受损?反正他现在这状态也跟受损差不了多少,基本全靠魔法过日子。 试试吧,成功了最好,没成功也不会更差。 他仍伸着手,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打趣道:“那我只能祈祷你跟我的查克拉属性相合啦。” 一贺震惊了。 查克拉是忍者的力量之源,经脉相当于忍者的命脉,他从没想过,居然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毫不犹豫地交到他手里。 没人会这么不惜命,所以……这其实是信任他吧? 相信他的实力,相信他能成功,因此让他放手尝试,自愿承担起一切可能的负面后果。 一贺大受感动,同时也有些心动。 明面上,他说翻阅禁术书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和求知欲,但实际上,谁能抵抗得了这些古老又神秘的力量的诱惑呢? 他之前从没起过尝试的念头,是因为家教甚严,他本身自律性又强,干不出那种随便抓个人来做实验的事。现在跟前有个现成的机会,又得到了当事人的亲自首肯,他难免蠢蠢欲动。 他的理智和情感打着架,艰难地挣扎道:“不行……这是禁术,万一被族长大人知道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哈利狡黠地冲他眨眼,“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贺沉默了几秒,说:“好。” 第 15 章 chapter第章 015 这次大胆的尝试,结果有好也有坏。 坏消息是,哈利魔力暴动了。 一贺说得没错,外源查克拉打入身体的感觉并不好受,就跟被人用了摄神取念强读记忆一样,那是一种深入骨髓里的被探查感,仿佛所有不能诉诸于口的秘密都无从隐藏。 哈利觉得有被冒犯到,嘴上还没来得及说不,身体就本能地开始了抵抗。 魔力在他体内汇聚、翻腾,眨眼之间压缩成巨大的能量,一股脑朝着不速之客涌去—— 他毁掉了半个宅院,惊动了整个日向一族、木叶警备队和暗部,然后连带着一贺一起被打包送进了医院。 ……又低调不成了,他好难啊。 好在凡事都有两面性。好消息是,魔力暴动后,哈利储备的魔力一扫而空,没了干扰,他顺利感受到了身体里不同于魔力的存在——查克拉。 他暗自把两股分散的能量拧到一块,缓缓凝聚提炼,翻转手掌,看着指尖上汇聚起小而锋利的风刃。 风属性的查克拉吗?果然是风之国砂隐村的代表属性。所幸各地人口流动性大,普遍常见不代表唯一,木叶村土生土长的忍者也不全是火属性。 就比如风火双属性的龙之介。 “哎呀!”一声惊叫打断了哈利的思绪。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白大褂,一头浅棕色长发。看见本应该躺着休息的病人起了身,坐在床上玩查克拉,她惊呼了一声,继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以强硬又不失温柔的动作把人塞回被子里,嘴上责备着:“身体还没恢复,好好休息才是要紧事,修行什么的等出院再说!你们这群孩子可真是的,一天到晚不让我省心,一会这个生病一会那个骨折,进了医院还不乖乖养病,三天两头偷偷搞小动作……” 哈利眨巴眨巴眼睛,委委屈屈认错:“我错了,加奈子婆婆。” 眼前这位,正是木叶医院院长千手加奈子。因其医术超群,妙手仁心,对孩子尤为疼爱,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加奈子婆婆。 加奈子果然立刻就心软了,停下责备,帮哈利拉拉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婆婆没有怪你,只是你一天前刚经历变故,还很虚弱,不适合在这种时候用查克拉。你的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爱惜才是。” “嗯……”哈利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问,“一贺——日向一贺,他怎么样了?” 魔力暴动突如其来,他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失去了意识,一贺当时正在他身边,直面了几乎全部魔力的冲击。换作是普通人,大概率会当场毙命;即使是体质较好的忍者,也不太可能逃过一劫。 一贺跟他一起被送到医院来,间接证明了这点——日向这种大家族,族地内一般都有自己的家族医馆,如果不是伤势重、医馆无法处理,没必要大费周章转到木叶医院来。 加奈子的神情黯淡下去,眼中浮现心疼和怜惜,摇头叹息:“那孩子啊,性命无虞,可……内伤实在有些重。” 这其实是避重就轻的说法了:相比起身上只被破碎的木屑割伤几处的哈利,一贺被送来医院时几乎成了个血人,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没剩一块好地,经过连夜抢救才保住一条小命。 哈利早从其他医护人员口中得知了大致信息,再经过加奈子亲自确认,看来情况确实不太妙。 他叹了口气,心沉沉、沉沉地跌落下去。 哈利觉得,自己实在算不上是个良善清白的人。当间谍的那两年,他没少玩弄心计,用魔法蛊惑、控制,使得别人相互猜忌、自相残杀。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十几。 然而留在木叶,成了他这段意外的人生的转折点。 最初,起因是阴差阳错的‘被迫’,走向则出于他苦心积虑的步步为营;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一切的发展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他不再需要忙于肮脏罪恶的勾当,得以像其他相同年纪的孩子一般正常长大。 大多数人还是心怀友善的,他无法因为曾见过最深沉的恶意,就固执地把所有人都当成另有所图的假想敌。认识的人越多,经历的事越多,他就越想放下警惕和戒心,认真地面对现有的生活。 这很矛盾,又一点都不矛盾——接受现状不等于抛弃过往,真心相处也不代表只能坦诚相待。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无论如何,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前因后果,就事论事,哈利挺喜欢一贺。 一贺单纯、善良、热心,最重要的是,长得还好看。 ‘以貌取人’可不是单纯的贬义词,赏心悦目的长相能让人心情愉悦,连世界都会比以往美好上几分,只要不是瞎子,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如今一贺被魔力暴动误伤——没错,魔力暴动的起因是一贺对他用了查克拉引流,可若非他执意要求,一贺又怎么会对他施术呢?——所以,意外的罪魁祸首,还是他。 哈利的良心隐隐作痛,因此而生的担忧、歉疚、惭愧,吵吵嚷嚷在他肺腑中纠结成一团,闹得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这天入夜时,他终于忍不住,偷偷溜下病床,跑到了一贺的病房。 一贺伤得很重,日向一族终于抹不开面子苛待他了,给他订了间豪华单人房,因此哈利悄悄推门进入时,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一眼望去,病房里是满目的白。 白色的窗纱,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单被套……一贺就独自陷在这片白中,浑身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更显得一头黑发漆黑如墨。 他应该醒了,脸朝着窗侧,被子掀开一角,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哈利试探着唤:“一贺?” 无人答话。 哈利走到床边,才发现一贺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但总体还算平稳,看来是短暂地醒过来一小会,又因重伤重新昏睡过去。元宝小说 此时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一贺挣动了一下,一双眉毛向中间聚拢,拧出一个不适的结。 天刚入秋,夜风里带了些凉意,吹在发热的身体上,想必是有些冷的。 哈利凑过去,想帮病人盖好被子,没想到刚抬起一贺的手,一些本不该有的东西就突兀地撞进了他的眼帘。 莹绿色的印痕,由两道交叉的笔画和两道往旁延伸的勾纹构成,盘踞在一贺白皙的额头上,霸道而狰狞。 ——这是什么?胎记?纹身? 哈利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四年前和三年前,一贺额头上都没有这个玩意,估计是这两年之间新加上的。 还没等他仔细研究透彻,一贺突然把手从他手里抽走了。 他小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定睛再看——一贺仍闭着眼,摸索着把手重新搭回额头上,又没了动静。 哈利隐隐有了些论断。 一贺额头上的那个,是很不好的存在吧? 一贺排斥、抗拒、乃至深感憎恶,所以之前才一直绑着额带;所以当下不得不取掉额带后,即使沉在梦中、思维还不清晰,也会下意识抬起手来遮挡,不让它暴露在空气中。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哈利站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盯着一贺看了很久。 他没有再动一贺的手,只帮一贺拉起被子,掖好被角,再带上窗户。 做完这些,他如来时一般,静悄悄地带上门离开。 哈利的魔力暴动是外向性的,没对他自己的身体造成多大损害,因此没过两天,他就顺利康复出院了。 其实他还挺不想好得这么快。加奈子院长温柔又细心,以闲杂人等探望会打扰病患休息的理由,光明正大把一切心怀鬼胎的人都严密阻隔在外,他养病的那几天,难得清净一回。 可惜,暂时放松可以,一直逃避却不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哈利一出院,所有人都沉不住气了,质疑和试探接踵而至。龙之介要找他询问,日向一族要向他追责,警备队要召他做笔录……一时间,廉租房宿舍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哈利想了想,干脆利落地把门一关,锁一落,出门去火影塔找全村最大的靠山。 对于他的自觉到访,日斩有些诧异,但很快就了然地笑了起来,给他泡了杯茶,让他先坐着稍等。 接下来的十分钟陆陆续续有人敲门,暗部培训部——培训部从原本的暗部独立出去之后有了个新名字,叫‘根’——的首领团藏、两位顾问、龙之介、日向族长、警备队队长,七八个人在屋子里站了半圈,把哈利围在中间。 哈利朝窗外瞥了一眼,直觉告诉他,外面的屋檐上估计还蹲了一溜暗部。 三堂会审也不过如此。 得益于砂隐的间谍训练,哈利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一点都不紧张,还有空思考怎么才能表现得紧张一点。 他慢吞吞地捧着杯子喝茶,冷不丁手一抖,一杯茶悉数倒在裤子上。 计策成功了,因为哈利泼湿裤子没两秒,日斩就站出来打圆场:“都别这么严肃嘛,看给人孩子吓的……” 他叫来部下搬来椅子,给在场一人发了一把。 ……嗯,现在是坐着的三堂会审了。 在成年人们的逼视之下,哈利捧着重新倒满的茶,盯着自己的脚尖,断断续续地解释了自己是怎么毁掉的日向宗家大宅。 “精神力,失控了。”他说,“就像一大团查克拉,聚集压缩,然后达到极限——boo!” 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不过都多少出现了忌惮。 不受控的巨大能量象征着绝对的危险,有一种已知的类似生物也是这样,它们名叫尾兽。 “你的情况还是你自己比较了解:你觉得这是正常的么?今后会经常出现么?”日斩谨慎地打探着。 “不常见。”哈利摇头,“只有在身体状况极其不稳定、或者我情绪波动大的情况下,才会有这方面的趋势。” 他仍死死盯着脚前的地面,声音里带着抖,明显因当前的审讯情境感到焦虑:“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那个,我、我感觉不太妙……”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嘴唇颤动,不知所措,“……我觉得我可能又要爆炸了。” 第 16 章 chapter第章 016 所谓‘又要爆炸’,当然是假的。 早先耗尽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没有多余的魔力供哈利暴动,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给木叶高层一个提醒。 或者说,警示。 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掐断这种苗头,他以后再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表现,肯定又会招来一番审讯逼供。鉴于他藏着的秘密还有很多,为了他将来的清净(以及低调过日子的目标)着想,该出手的时候一点都不能手软。 正好趁他现在年纪还小,魔力不太稳定,等年纪大了,想暴动也暴动不起来了。 他透露自己情绪波动时可能魔力暴动,暗示很明确:我平时都好好的,你们让我干啥我干啥,可是我压力大的时候分分钟会炸哦?还是伤敌一千自损一毛的那种。确定要来找我麻烦吗? 哈利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他必须顾虑,木叶在得知情况后会不会把他像尾兽一样关起来严加看守;可在那之前,他跟前坐着半屋子的高层,各阶级的精锐——他们都是他的人质。 木叶把他的胆子养肥了,让他觉得冒点险也无妨。 能把还在砂隐时成天谨小慎微的怂包养成勇士,木叶还是有自己的‘厉害’之处的—— 几乎是在哈利话音落下的同时,所有人都慌了,警备队长和龙之介立刻起身拦到了日斩跟前,窗外噌噌噌翻进来三四个暗部,再挡到警备队长和龙之介跟前。 几人如临大敌,而在他们以身体构筑的防线之后,日斩说道:“他都说了他紧张才会炸,你们还这样,是嫌他炸得不够快么?” 几人:“……” 好像是这个道理? 哈利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们。 弱小,可怜,无助。 但会爆炸。 于是暗部撤回暗处,其他闲杂人等也很快告退,屋子里最后只剩下哈利、日斩和龙之介。 龙之介拿着茶杯,给哈利拍背顺气:“缓过来了吗?还心慌不心慌了?” “好多了。”哈利仍有些惊魂未定,但情绪平缓了不少,就着龙之介的手喝了两口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谢谢夕日老师……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何止是吓到,快被你吓死了。 龙之介没好气地翻白眼,想照习惯往哈利脑袋上扇一巴掌,想起弟子现在是个易燃易爆品,又堪堪收住挥到一半的手,轻轻地在哈利后脑勺上摸了一把,‘和蔼’万分,平易近人:“你没事就好。” “是呀。”日斩笑眯眯地附和,“没事就好。” 日斩再三跟哈利确认,确定他身体健康情绪稳定时不会有大碍,于是说还有事跟龙之介交代,手一挥,把哈利放走了。 对,就是直接放走,啥事都没有。 哈利走出火影塔,感觉身后有两道影子暗中跟了上来,想必是日斩派出盯梢他的暗部。 多了两个尾巴罢了,比动辄被一群人围着盘问好多了。 他舒了口气,抬起头,用手遮着刺目的阳光,看了看颜岩上新刻的三代火影的脸,神色如常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总归闲来无事,哈利准备买些东西去探望还在医院住院的一贺。 在小吃店跟前站着等老板打包时,他碰见了朔茂。 朔茂今年十四岁,是特别上忍,有正规编制的公职人员,除了任务时间外闲的很,便总在村里四处走街串巷,跟村民闲话家常,帮忙跑跑腿传传话。 此时,银发的少年背后还跟了个八九岁的男孩,褐发黑眸,领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小花狗。他叫犬冢瞳,前几年训练时不小心在路过的朔茂胳膊上啃了一口,几乎要咬下一块肉来,之后固执地宣称要为朔茂的伤势负责,就此成了朔茂的小跟班。 见到哈利,朔茂抬起手,熟稔地与他搭话:“阿灰!好久不见啊!” “早!”瞳也向他打招呼,“‘是的’君!1” “你好汪!”小花狗花丸跟着叫道。 哈利微笑着一一回了招呼,此时店老板也出来了,把两个纸袋递给他。 哈利道谢,往身上一摸,尴尬地发现,自己出门太急,没带钱包。 他不得不向朔茂借钱,朔茂打听清楚他是要去探病后,毫不放过可能的社交机会,不仅无偿帮他垫上了未付的钱,还额外加购了两份,说要跟他一起去。 三人加一狗溜溜达达,往木叶医院去了。 走到病房门口时,正撞上日向川领着日差往外走。 看见哈利,川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到伤了一贺的罪魁祸首还敢这么大摇大摆来探病。但出于大家族的教养,他没说什么,礼貌地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日差小朋友就没有年长者的定力了,他立刻凶狠地瞪住哈利,大声叫嚣:“离一贺大哥远点!别想再伤害一贺大哥!你这个——坏蛋!” 因为手还被川牵着,他没法扑上来胖揍坏人,只能原地蹦跶,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朔茂也被这副模样逗笑了,弯下腰,在躁动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你太可爱啦!” 小日差火冒三丈,一张脸气得通红,瞪起眼睛,眼看着就要炸毛,川拽住他,半拖半抱地把他带开了。 “你们进去吧。”川说,“一贺大人情绪不太稳定,他如果不愿意见你们,你们也不要强求。” 推门进去,一贺果然已经恢复清醒了,重新绑上了额带,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发呆。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抬起头来,朝门口看了一眼。 “嗨呀,一贺!”哈利冲他招招手,把朔茂和瞳推到身前,积极为他引见,“瞧,我还带了两个朋友来看你!” 一贺一语不发,哼都没哼一声,漠然把头又扭了回去。 哈利毫不在意他的冷淡,介绍完朔茂和瞳,又絮絮叨叨地抱怨起了上午被一群人围着审讯的经历。 一贺充耳不闻,完完全全把他们一行当空气。 “你在生气?”哈利趴到了病床边上,歪着头去看一贺的脸,“气我让你受了重伤,是不是?” 一贺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错开他的视线,把头扭向另一边,留给他一个僵硬紧绷的侧脸。 哈利已经看出来了,一贺就是在生气。 也不能怪一贺,莫名其妙受这种无妄之灾,伤在自己身上疼也在自己身上,换了谁不生气?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的,误伤到你,我很抱歉。” 一贺仍不愿看他,只是嘴抿了起来,手指也收紧了。 他望着窗外,嗓子还有些哑,声音涩涩的:“与你无关。说到底还是怪我多管闲事,做了不该做的事,如此也只是自食恶果……” 一只手突然搭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如挨了盐的软体动物,飞快溜走,藏进被子里。 然后主人终于憋不住怒火,猛然回过头,瞪住哈利,嘶声低吼:“我都说了与你无关,你怎么还不识相?非要不依不饶自讨无趣吗?!” 哈利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包容又平和:“对不起。” “你……!”一贺的胸口起伏两下,也觉得相比之下自己有些失态,强压下火气,咬着牙道,“三年前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如今算是还清了,我们两不相欠,你也没必要过意不去。请走吧,恕不远送。” 哈利岿然不动,第三次道歉:“对不起。” 一贺一下又炸了,音调骤然拔高,咄咄逼人:“你跟我道歉——道歉有什么用?道歉就能弥补发生过的事了吗?道歉就能当所有事都没发生过吗?” 哈利认真地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一般点了点头:“嗯,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一贺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怔了怔,一时被气得懵了,满腔怒火都没了下文。 哈利收回伸出的手,支住下巴,看着他,严肃庄重,又暗含了些揶揄的笑意:“那还能怎么办?我以身相许赎罪,你要不要?” 一贺惊诧而懵逼地张了张嘴,哑然失言。 哈利说完这个出人意料惊世骇俗的提议,还有空一指朔茂和瞳,拖他们下水:“呐,阿瞳几年前咬伤了朔茂,然后就卖身成了朔茂的跟班,寸步不离使命必达。你想不想也要一个这样的跟班?” 一贺……他当然拉不下脸来说要。 他木着一张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高傲又不屑:“……不。” 话题成功被带跑偏了,气氛也缓和下来。 朔茂对哈利三言两语就能扭转尴尬僵局的能力肃然起敬,背着一贺偷偷给哈利比大拇指:“牛!” 哈利得意地冲他挤挤眼睛,手上则把带来的礼物一样一样摆到病床边上的床头柜上:“三色丸子、章鱼烧、洋果子、车轮饼……我拿不准你的口味,所以每种都买了一点。” 一贺:“……” 是他对探病有什么误解吗?一般人探病不都是带一两束花的? 哈利是个习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知道大家探病习惯带花,但他偏不——花有什么用?吃点好吃的,心情一好,伤不就痊愈得更快了吗? 他变出个小桌板,架到一贺腿前,殷勤地问:“想吃哪样?我拿给你?” 一贺沉默了一阵,憋憋屈屈答:“伤势还未好全,要忌口,只能喝白粥。” 哈利同情地看着他:“太惨了吧?” 可是买都买了,浪费也不好,于是剩下三个人(加一条狗)在一贺的病床旁撑开小桌子,热热闹闹香香甜甜地帮不得不忌口的病患处理礼物。 “唔~这家店的三色丸子果然好吃,怪不得每天都排那么长的队。” “章鱼烧还是要出锅就趁热吃,可惜,凉了就少了好多风味。” “你不吃给我吧,我觉得没区别。” “汪!豆沙馅!我超爱豆沙馅嗷!” 一贺在满屋子的香味里忍了又忍,忍得额角青筋暴跳,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就不能出去吃吗?” === 1:‘灰’和‘是的’发音都是ha/i。 第 17 章 chapter第章 017 ‘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说法对忍者而言并不成立,即使最初伤得到鬼门关前打了个滚,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一贺就彻底痊愈,健健康康地出院了。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在医院门口分别之前,一贺这么问哈利。 “打算?”哈利想了想,答,“没有啊,大概……先学点忍术,混点资历,考个中忍,然后,唔……到忍者小学去教书?” 毕竟半个月来没少聊天,一贺已经不会被哈利胸无大志的奇葩言论惊到了,他看了哈利一阵,说:“我的话,我想出村,到外面去看看。” 几个月前,日向一族年幼的继承人日足年满三岁,一贺和日差、还有其他尚且没有咒印的分家小族人,一起接受了笼中鸟的烙印。 一贺三岁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个仪式,千篇一律的制度,似曾相识的流程,截然不同的人,一切的一切,连同着额头上新生的咒印,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然后便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一贺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病中爆发了,他既因自己没能及时反应、躲过意外而生气,又微妙地恼恨起硬是把他从死亡边缘抢回来的医生们。 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地发了通火后,他的心情竟莫名好了不少。他在病床上听哈利三言两语描述过村外的游历经历,轻易便被各国各异的自然奇观所吸引,不由得心生羡艳和向往。 他也想去看看,看看那个精彩纷呈的世界,看看那个……能造就灰君这位奇人的世界。 哈利讶异地眨眨眼睛,没料到向来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一贺会有这样的人生规划。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有些释然,更多祝福:“木叶外面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太平,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呀。”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座城,城外的人一个劲要挤进来,城里的人则拼了命想逃出去。 两个人相互一点头,挥挥手,就此别过。 哈利回到了上忍导师身边,继续跟着龙之介修行。 对于他魔力暴动一事,龙之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从此不让他靠近儿子原秋了。 “夕日老师唉!”哈利耷拉着眼皮看正耳提面命嘱咐妻子看好儿子的龙之介,“我又不是随随便便就会爆炸,至于这么防贼一样防我吗?” 龙之介关上门,坐到他身边,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茶,姿态一派坦荡,问心无愧:“我是无所谓,你容不容易炸我都不怕。可原秋还小,哪怕是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也不会让他冒险。” “所以你还是怕我伤他。”哈利一撇嘴,半真半假地谴责道,“老师你好无情啊!我们好歹师徒一场,这点信任度都没有嘛!” “没有。”龙之介说。 “……感受到了呢。”哈利说。 龙之介一把抓住他,又开始薅他的头发:“你这臭小子,别给我转移话题!上次教你的那个风遁练得怎么样了?” “还好啦还好啦!”哈利随口敷衍着应。 见老师一脸怀疑,他挣扎着挣扎着从对方的手臂底下钻出去,爬起身,正正经经开始结印。 “风遁·吹飞!”伴随着术名,风元素在他周身聚集,吹起他的袖摆,逐渐积蓄出成形的风球。 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场小型飓风蓄势待发。 然后—— 跟气球被针戳破了一样,风倏地就刮没了。 龙之介等了一阵,没见其他变化,才问:“就这?” “这难道不是很大的进步吗?”哈利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我都能撑到把风蓄起来了!你知道我不让查克拉直接散掉有多难嘛!” 龙之介不知道。 他的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天生就是混在一起的,自然而然衍生出有属性的查克拉——不像哈利,有着外来的灵魂和原生的身体,阴属性查克拉和阳属性查克拉互不搭理,必须由主人亲自把它们杂糅到一块,用出来才会是风属性。 因此他只当弟子业余时间光摸鱼去了,把人提溜到跟前,狠狠地训了一通:“你说你,当初你毕业,我们班数你最优秀,你倒好,仗着有天分不努力,成天吃老本。不说夜影,阿戴都快要赶上你了!” “是是是。”哈利猛点头,“老师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你上次就是这么跟我保证的。”龙之介说。 “上次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呀,”哈利庄重地点着头,“我这次一定做到。” “你上上次也是这么跟我保证的。”龙之介说。 哈利无话可说了。 哈利跟着龙之介勤勤恳恳学了一年,忍术还是半死不活的半吊子。不过,因着魔法的原因,他学幻术倒是出奇的快。 一年后,任务额度足够了,他跟两位同队小伙伴一起参加了中忍考试,全队三人,通过率高达三分之二。 那个拖后腿的三分之一么,当然是戴了。 戴看着哈利和夜影的中忍合格证,一点都不沮丧,反而充满了干劲:“没事,失败是成功的母亲!毕业试我就考了五年,中忍考试这么难,多考几年也是正常的!我可以!加油!” 嗐,他真的太励志了,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其实考上中忍,并不代表着曾经的下忍小队要解散,从下忍就开始搭档的队伍默契度是最高的,除了任务折损必须补进新人的情况之外,很少会出现变动。 可惜,哈利和夜影他们的小队是注定没法再一起走下去了。因为中忍考试后没两天,一纸调令下来,哈利被招进了暗部。 再仔细看,公文上面,‘暗部’后还跟了一行小字——‘培训部’。 暗部培训部,简称,‘根’。 哈利猜测,自己原本应该是要进暗部的,但是因为他随时会爆炸这个不确定因素,他无法直接为尊贵的三代火影效命,只好被打包塞到根部去。 根部收的一向是暗部不能要的、不够根正苗红的污点忍者,干的也是暗部不会干的活。 ……行吧,无所谓,在哪工作不是工作呢。 哈利收起公文,拍拍衣服,收拾了一点家当,到根部上任去了。 登记过后,领了装备,照惯例是要去自己分配到的部门报道。 不过负责登记的后勤没告诉哈利他被分到了什么部门,没办法,哈利只能蹲在走廊上等。 他百无聊赖,看着手上的面具发了会呆,干脆摸了摸面具,施了个咒语,让面具能张开嘴来说话。 面具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面具参上!” 哈利拿着它,问:“面具面具,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那当然是——”面具说,“根部的首领,宇宙第一铁面无私英勇无敌的志村团藏大人啦!” 窗口负责派发装备的后勤根忍一下没能忍住,“噗嗤”喷笑出声。 但下一秒,瞥见熟悉的身影时,他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哈利手里的面具突然被一只手拿走了。 ‘全世界最帅’的男人站在他跟前,拉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苦瓜脸,看看面具,又垂眼看看他,表情看不出喜怒。 玩闹被当事人抓个正着,哈利不敢说话,战战兢兢赔上一个讨好的笑。 只有面具还在兀自喋喋不休:“啊呀!居然是团藏大人!那个、那个!我对您的仰慕之情犹如南贺川江水,滔滔不绝,奔流到海不复回……” 团藏眉眼间闪过一丝阴霾,手指一用力,生生把面具掰碎了。 他丢掉手上的碎屑,眯起眼睛,问哈利:“你能不能好好珍惜你的血继限界,别用来干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那哈利敢不答应吗?当然是连连点头说好好好了。 团藏并不对他的承诺抱多大的信心,扭头又对后勤根忍道:“给他换一个没嘴的面具。” 说罢,拂袖而去。 哈利畏惧地目送上司离开,暗地里则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明明听说团藏大人挺喜欢听别人说好话的,怎么他一夸反而态度更差了?是他找的角度和姿势不对吗? 拍马屁好难啊。 哈利从后勤窗口领了新的没画嘴的面具,扣到脸上试了试,冰凉冷硬的触感让他记起还在砂隐受训那会,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又赶忙取下来,拿在手里。 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人来接他了。 ——还是个熟人。 哈利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磕磕绊绊叫出来:“大、大叔?您怎么在这?!” 还在暗部时成天欺压他的厨师长大叔弯下腰来,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阴恻恻的笑:“没想到吧?又见面了。” “我能申请调部门么?”哈利回过头去问窗口的后勤根忍。 大叔把他的脑袋拧回去,代根忍答:“不能。” 哈利是真的想不明白:大叔不信任他,总觉得他心怀鬼胎;他也没有以德报怨的胸怀,从不曾喜欢过大叔,两个人待在一块,只有两看生厌的份。各自安好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互相伤害呢? “因为你是我的责任。”大叔把一张泛黄的纸伸到他跟前,“嚓啦”一下展开。 纸上写着简单的两行字,大意是收到多少多少钱,自愿把儿子的抚养权出让,今后一别两宽,不再相干。后面盖着两个手印,一大,一小。 哈利看了两眼,想起来这是什么了:“这是……” “你的卖身契。”大叔说着,见哈利一脸震惊,再次咧开嘴笑了,非常满意他的反应,“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你跑不掉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 第 18 章 chapter第章 018 即使已过去了四年,工作地点从暗部变成了根部,大叔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依然在后厨工作,为人专横、野蛮、暴躁、固执、不讲理。 ——而且特别会使唤人。 即使哈利已经能光明正大使用分|身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还是顶不住大叔的使唤,从早到晚忙成狗。 不过,四年的时间,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的。 比如说,大叔多了一个弟子。 新弟子是个小姑娘,年纪比哈利小一两岁,五官小巧又精致,一头长发黑中掺了几缕栗,跟刻意挑染过似的,更凸显出初现雏形却足够吸引眼球的美。要不是她面色冰寒,眼神凌厉得像是随时会拿刀把人咔咔剁碎了,根部基地阴暗致郁的氛围都挡不住她的耀眼魅力。 哈利第一次见到她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嘴巴张着,怎么看怎么蠢。 女孩瞪了他一眼,又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叔先凑过来,附在他耳边阴冷道:“还盯着看?眼睛不想要了?” 哈利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扭过脸去,跟大叔说悄悄话:“她也是根忍吗?” “不是。”大叔说,“我把她捡回来的,养在我名下,是编外人员。” “那不该让她待在根部基地啊!大叔!”哈利用气音喊,“你不觉得她长得太漂亮了么!” 大叔白他一眼:“我知道她漂亮,我又不瞎!” 哈利拿不准大叔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了。 他看了女孩一眼,女孩刚接到了大叔的视线,扬起小脸,勾着嘴角朝年长者微微笑了笑,神态中终于流露出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娇憨和纯真来。 对于好看的人,哈利向来有所偏颇,见状更不忍心,直言提醒大叔:“她是女孩子呀。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还留在根部,实在太危险了。” 他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间谍,知道美貌的女人乃至女孩在暗杀、谍报等行当中的价值。可这‘价值’是针对上位者而言的,对当事人来说,这只会是一场足够毁灭人格和未来的灾难。 曾经自顾不暇时,他即使对此颇有微议,也没条件仗义执言;如今到了木叶,过惯了平静安逸的生活后,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昧着良心对他人的悲剧袖手旁观了。 大叔愣了一下,目光中透出几分意外,像是并没料到会听到这种话。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哈利,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第一天认识他一般,眼神深邃,意味悠长。 哈利没有心思去猜大叔在考究什么,一双眼睛直直跟大叔对视,忿忿的。 说到底,橙水是大叔的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该轮到他来着急。可为什么大叔对他的事情总格外敏锐,对自家处境岌岌可危的小弟子偏偏就这么不上心? 有这么当人老师的吗?? 大叔看了哈利一阵,忽然笑起来,伤疤牵起的笑纹里第一次有了几分真心的意味。 他伸出手,按了按哈利的脑袋顶,说:“她是我的人,我罩着呢,没人敢动她。” 说完,他又提高声音招呼弟子:“橙水,来。” 被唤作橙水的女孩犹犹豫豫,一进几退,半天才挪过来。 大叔把她推到哈利跟前,对哈利说:“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弟子,橙水。” 又扭头对橙水说:“灰,我的——” 他顿了顿,在哈利的好奇和橙水的疑惑中接上后续:“我买来的奴隶。” 哈利:“……” 哦,那可真得谢谢您勒。 没过几天,哈利就明白了橙水之所以叫做橙水的原因。 她用得一手好水遁,并且她的水遁与常人不同,本该呈蓝色的水变成了奇特的橘红色,在黑暗中也能流转出迫人的熠熠光华。 “哇!好看哎!”哈利丝毫不吝赞叹,“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刮出五颜六色的风!” 橙水无语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发现哈利神态很郑重,不是在阴阳怪气嘲讽,而是真的觉得橙色的水遁很酷、想取经学习给自己的风遁也染染色,女孩又有些迷惑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问,“不觉得我像个怪物?” 哈利认认真真思索了几秒,给出结论:“还好吧?” “如果你这都能叫怪物,”他一抬手,原本只够几个人勉强活动开手脚的后厨骤然发生变化,墙壁被无形的力量拉长,向远处无限延伸开去,“——那我早该被开除人籍了。” 他又于无声之间翻转手掌,把扩展的空间变回原样,对仍在惊疑不定地试探是否中了幻术的橙水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神秘地小声道:“这是我的血继限界,别人都不知道的,我只给你看,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橙水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像是很能理解血继者与众不同的苦衷,严肃地点头,与他立下约定。 “别听他胡言乱语,”坐在旁边洗菜的大叔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加入进来,“他的血继限界几乎全村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他骗你的。” 橙水又是一愣,询问性地看向哈利。 哈利没憋住,“吭吭”地笑出声来,眼中有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但不带半分恶意。 他转身朝大叔坐着的板凳踢了一脚,笑叱:“大叔!非要这么拆我的台嘛,就不能让我们小孩之间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了?” “屁!你明明就是觉得逗橙水好玩!”大叔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她没见过世面,单纯好骗脾气直,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她!” 哈利梗着脖子,据理力争:“这怎么就成欺负了?我欺负她什么了?护短也不带您这么偏心的!” “滚滚滚!就你能说,歪理那么多!”大叔把一个水盆塞进他怀里,粗暴地挥着手驱赶他,“别偷懒!干活去!” 终于,在大叔的强压鞭挞之下,哈利展现出了自己的独门秘笈——生活类魔法。 曾经还没跟金妮离婚时,他包揽了全家几乎所有的家务,专程跟韦斯莱夫人学过一手,对此颇有心得。 大叔靠在门边看着他的技能展示,有些诧异,但并无多少不敢置信,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能做到这些似的。 “可以啊!”大叔“啧啧”两声,“看样子你一个人就能把所有活全干完了。” 这种情况下能也得说不能,更何况哈利压根做不到了。 他赶忙道:“我没有魔杖——呃,就是辅助增强精神力的道具,必须十足专注才能做好一件事,全部包揽估计来不及……” “怎么来不及?”大叔斜眼睨他,“我教你影分|身,你学会就来得及了。” 普通的分|身术只能分出一个人,影分|身术则更为高级,只要查克拉量允许,分出一个军队来都没问题。 大叔这提议的意思是:一个人只能做一样没关系,加上几个分|身一起做,不就能多线程同步进行,一个人做完全部工作了嘛! 简直太机智了,哈利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发出感叹:“……您是魔鬼吗?” 想法是很好,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哈利在最初学会分|身术时就试过了,他的魔力无法外分给分|身,忍术还可以,魔法必须得他自己来。 他还在跟大叔认真论述自己做不到的原因之一二三,大叔一按他脑袋:“做不到就直说做不到,我不关心理由。” 哈利停下话头,惊奇于大叔难得的好说话。 大叔被他看得拧起了眉毛,语气又凶了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您……这次居然没有强人所难?” “……”大叔说,“这又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勉强你做过你不能做的事了?” “经常啊。就比如上次……还有上上次……”哈利掰着手指,一项项挨个罗列曾遭过的不合理对待。 大叔越听脸越黑,在他列到第五条的时候一把抓住他,两手夹住他的耳朵,拼命往外拉:“怨气那么重?嗯?我花钱买你回来还得把你供起来是不是?” 哈利哀哀惨叫,连声告饶:“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两个人闹了一阵,大叔突然弯下腰,在他耳边用只够他们俩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有人问起,记得你的解释。” 大叔预料得一点都不错,第二天,哈利就被团藏找去了。 “给我看看你的血继限界能力。”在一左一右两名根忍的保护下,根部的首领发号施令道。 哈利原样展示了给大叔看过的生活系魔法。 团藏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鄙夷道:“就这?” 哈利装作听不懂激将法,诚惶诚恐地单膝跪下:“抱歉,团藏大人,恕属下愚钝……” 团藏又盯着他看了两分钟,不忿而挫败地掸了掸衣服上沾到的水渍:“罢了,每个人的血继都有其特殊性,你的能力天生没什么攻击力,也不能怪你,安分在基地当个家忍吧。” “对了,”团藏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说,“你既然有这个能力,后厨的事,你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忙得过来?” 哈利仔细想了想,大致猜出顶头上司的意图了。 如果他说他可以包揽后厨的所有活,团藏就可以顺理成章把大叔调到其他部门。大叔既然要出门出任务,就不可能总把弟子橙水带在身边;在大叔离村的这段时间,橙水就跟寻常的孤儿差不多,没有长者的庇护,自保能力也远不足够,只能任人摆布。 哈利听说过,根部近期在筹备建立单独的情报部门,橙水的外貌得天独厚,年龄和身份也合适,不可能不招来不怀好意的觊觎。 ……怪不得大叔要提前提醒他谨言慎行,原来如此。 哈利深深低着头,愧疚不安、但一字不漏地阐述了自己做不到以及做不到的原因。 看团藏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在这位大人眼中已经是有史以来最没用的血继者了。 然而咸鱼本鱼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几分理直气壮。 爱出风头的往往都活不长,更何况是在根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还想活到一百岁呢。 活命的事,叫什么不思进取呢? 第 19 章 chapter第章 019 对于哈利表面上是个血继者,实际上却是个连单独承包厨房工作都做不到的废柴这事,根部的首领大人气得牙痒。 可他除了着急瞪眼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根部后勤本来就没几人,愿意做饭(且做饭还能吃)的没两个,民以食为天,忍者也不能顿顿吃兵粮丸,他要是强行把厨师调走,保不齐根忍们会觍着脸去蹭暗部的食堂。 ——一直坚持要独立的根部却连个食堂都没有,说出去像个什么话?他不要面子的嘛! 所以,哈利继续安安分分待在后厨给大叔打杂,偶尔围观大叔教导橙水修行,再被迫跟橙水过上两招,以验证大叔的教学成果。 他起初拒不配合,装模作样打上半分钟就“哎呀哎呀打不过我认输”,然后给橙水和作为老师的大叔吹一通彩虹屁。 一两次还好,三次四次五六次,大叔就看出猫腻来了。 某天三个人从训练场往回走的时候,大叔脚步一顿,指尖寒芒闪过,一抬手一转身,便朝哈利脸上刺过来。 哈利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那把苦无离自己越来越近。 橙水倒是回过神来了,急道:“老师?” 大叔置若罔闻,仅仅一个眨眼的空隙,苦无尖端带着细微的破空声到了哈利跟前,眼见着下一刻就要刺进他眼睛里去。 “咄”的一声,在距离哈利的眼球只有一厘米的位置,苦无碰上了无形的障碍。 大叔的力气很大,空气墙的硬度也很大,两两相碰,竟硬生生把苦无的尖端撞得歪到了一边去。 哈利终于沉不住气了,捂住眼睛低头闪开,还不忘对此发起严正控诉:“大叔!您认真的啊?!” 大叔也不穷追不舍,自顾自把苦无收起来,凉凉地白了他一眼:“我不来真的,能逼得你动手吗?” “那万一我真的躲不过,您难道打算直接刺瞎我嘛!” 大叔想了两秒,居然点了点头:“嗯。” “反正瞎一只眼睛又不妨碍做家务。”他说。 哈利:“……” 要论丧心病狂,他看来是玩不过大叔了。 于是藏拙计策彻底失败,哈利认命地成了橙水的陪练,开启了每隔几天就被水遁从头至脚由内到外清洗一遍的悲惨生活。 他跟橙水比试,情况只有两个极端:要么是他速战速决,赶在橙水还没结完第一个忍术的印之前制服橙水;要么就是橙色的水龙把他追得满地乱窜,呛到生活不能自理。 也许是觉得这样对弟子的进步帮助不大,大叔在教橙水的空隙,也会顺手指点哈利一些战斗技巧,让他至少能跟橙水打得有来有回,不至于单方面压倒性胜利。 日子继续忙碌又平淡地过,一轮春夏秋冬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哈利已年满十二岁了。 “……用法很简单,先用水打湿,再倒些这个药水,一擦,血迹就没有了。”哈利一边说着,一边把小玻璃瓶里半透明的液体倒在沾满了干涸的血痂的软铠上,用布揩过,污渍立消,浅灰色的软铠恢复如新。 他把干净的软铠往旁边的人跟前一递:“喏,你瞧。” 旁边的那人比哈利大不了几岁,即使戴了面具,语调也能听出青涩和稚嫩来。他千恩万谢地接过软铠和小玻璃瓶,朝哈利欠了欠身:“谢谢您!您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我年纪比你小,没必要加敬语的。”哈利冲他笑,“药水我这里还有很多,你要是用完了,随时可以再来找我。不仅是血迹和灰尘,对大部分污渍都有效果。” 要不为什么说人都是贪心的,听了这话,年轻的家忍看了看手上的小瓶子,犹犹豫豫道:“诶?原来还有吗?那你……您方便多给我一些吗?” 哈利完全不意外他会这么问,语调里仍带着笑意,态度很好:“不行哦,这是试用装,今后如果再需要,就必须购买了。生活所迫嘛,赚点小钱当退休金,敬请谅解啦。” 见家忍站在原地,半天不表态,哈利加大了推销力度:“你之前的几任后勤都是我这的常客喔,看在大家都在根部干活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打九折。你每天要洗不少衣服吧?跟处理这些顽固污渍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相比,稍微花点小钱,总的来说还是物超所值的,不是么?” 橙水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撞上拎着一兜大大小小瓶瓶罐罐往外走的后勤家忍,在他身后,哈利心满意足地点着钱,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恨不得能钻到钱眼里去。 橙水随意往旁边的桌子上一坐,把面具推到额头上,捋了捋头发,问:“又有客人上门?” “是啊,刚入职的新人,出手还挺阔绰,一下买了近半年的量。”哈利把钱收起来,顿了顿,补了一句感慨,“多好的小伙啊,希望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多干一阵。” 橙水冷漠地给他泼凉水:“他之前的三任,你都这么说过。” 这一年来,整个根部看似在逐渐扩充规模、稳步朝前发展,平静的表面下却暗流涌动。基地里新开设了机密实验室,时常有外来的男女老幼被送进去,就连根忍也不能幸免。 哈利跟橙水很少谈起这个话题,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在后勤其他部门两三月换一拨人的情况下,厨房之所以能成为最后一片稳定的净土,是因为他们上头还有一柄坚不可摧的保护伞——即大叔。 战国乱世走到如今、曾为二代目火影大人效命,无论哪一条,所象征的资历和地位都是常人无法轻易撼动的。哪怕是村子高层,也得对大叔留有一两分明面上的尊重。 知道是一回事,大大咧咧拿出来讨论又是另一回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对了,我刚经过忍者小学前面那家杂货店,见店门口在排长队。听夫人们说,‘速效净’系列又推出新产品了?”橙水问。 ‘速效净’品牌的幕后创始人及唯一供货商就站在她跟前,点点头,亲自证实她的询问:“是老板的建议,新推出了一款婴幼儿专用的衣服洗剂——其实成分都差不多,就是换了个瓶子装罢了。” “还能这样?这也太奸商了吧?”橙水由衷对这种骗钱行为表示谴责。 “我也不想的。”哈利附和着她的观点,话锋一转,又说,“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橙水一视同仁地以眼神鄙视哈利,过了一小会,还是忍不住问:“他给你多少?” 哈利默默伸出四根指头,晃了一下。 “四十万两?” “不,总收益的四成。长久分红。” 橙水不说话了。 该死!万恶的资本家竟然妄图用金钱收买忍者的灵魂!要换成她!她绝对——! ……好吧,她也会答应呢。 哈利吸了吸鼻子,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气味的变化,赶忙掀开帘子,钻进宿舍里端的小隔间,手忙脚乱地给坩埚关火。 给他带来许多额外收益的去污强效药水,不是别的,正是魔药。 作为最常见的魔法相关道具之一,魔药一直因其用途广泛、实际有效、便捷亲民等特点,深受魔法界的巫师们喜爱。 上辈子的学生时代,哈利的魔药学一度烂到了极点,但并不代表他在这门学问上毫无天赋——事实上,换了魔药教师后,最终他的newts魔药学成绩完美达成了傲罗所要求的o(优秀)。 之后的三十年间,他时常会自己配置一些常用的基础魔药,不如专业药剂师配的精致,可也还过得去。 哈利清楚魔药的好处,因此生活稍微安定下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开始考虑重拾魔药。他花了几年时间,陆续凑齐了坩埚、玻璃皿等基本工具,最后卡在了搅拌棒上。 熬制魔药时的搅拌工具一般由能够传导魔力的材质制成,这样在让原料充分混合的同时,还能往坩埚里注入魔力,确保药水生效。可忍者们的世界没有巫师,更不可能有传导魔力的专用材料,哈利总不能用手指头去搅拌魔药,计划不得不一拖再拖。 之后他进了根部,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他意外获得了一小块查克拉金属。 查克拉金属,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传导查克拉的稀有金属,一般用来打造查克拉武器。 查克拉与魔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共通性的,哈利死马当活马医,试着摸了摸查克拉金属。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查克拉金属不仅能传导查克拉,也能传导魔力。 虽然中途损耗很大,大量的魔力传完只会剩下一小点,远远无法当成制作魔杖的原料,但用作熬制魔药的搅拌棒,勉强能凑合用用。 搅拌棒也到位,可以着手尝试熬魔药了,可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他处在根部的监视之下,如果真的‘发明’出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上级马上就会得知消息。 在对魔法的了解程度上,忍者们与普通麻瓜没什么区别,随便动动脚指头都能想象他们会怎么看待各种功效全面药到病除的‘神奇药水’。 他想安稳过日子,而不是成天被抓着拐弯抹角打听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 出于种种顾虑,哈利没有急着调配药用魔药。 他不慌不忙地用忍者世界的现有材料替换掉原本配方中的魔法素材,一点点尝试、反复实验,历时近半个月,最后成功地做出了……强效除污魔药。 隔天他又被顶头上司叫去骂了一顿,什么成天不务正业搞得宿舍乌烟瘴气结果只做出个啥用没有的去污剂,他毕恭毕敬地点着头,虚心接受。 但是一如既往屡教不改。 哈利扭头就把新做出来的魔药分给了后勤的扫除部和浣衣部,获得好评无数。正好之前为了买昂贵的查克拉金属定制搅拌棒,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他脑筋一转,灵光一闪:为什么不用这个赚点钱呢? 他最初只在在根部内部出售,受到橙水“这东西村里的主妇们应该也需要吧”的启发,又联系了相熟的杂货店老板。 果不其然,什么污渍都不在话下的强效去污剂在村里一夜爆火,老板狠赚了一大笔,愈发地抱紧了唯一供货商的大腿。 双方一个台前一个幕后,狼狈为奸……呸,互利共赢,恰钱恰得非常开心。 哈利看着账户里飞速增长的存款数额,开心之余,又感到了几分忧愁。 怎么办?钱已经够他大手大脚花两辈子了,他不想再继续努力了。 不如找机会辞职,买个小院子躺着养老吧? 唉,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只可惜,现实总是不那么一帆风顺的。 哈利的提前养老规划还未成行,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突如其来,打破了他、大叔和橙水同筑共享的一隅安逸和睦的小天地。 第 20 章 chapter第章 020 一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说长,它相比起哈利的百岁目标如沧海一粟;说短,但又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 随着时间推移,橙水不再像一年前那样总苦大仇深地沉着脸、对其他人满怀敌意了,她逐渐恢复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开朗和积极,甚至偶尔还会耍耍小脾气。 她跟哈利时常你来我往相互捉弄,嬉笑怒骂,连阴暗的根部都被染上了几分明快的气息。 大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哈利看得出来,他也是很乐见橙水的改变的。 大叔总归是长辈,担着引导者的身份和责任,有很多话不便说,有很多事不能做。哈利则不一样:他跟橙水(表面上)是同龄人,大可以无忧无虑地打闹,说些孩子们专属的悄悄话。 他也乐意稍帮大叔一把,隔三差五用无伤大雅的恶作剧逗着橙水玩,引橙水报复,于玩笑中潜移默化地影响橙水的习惯和性格。 托这点的福,大叔对哈利的态度慢慢缓和起来,依然称不上和颜悦色,也没有放弃紧迫盯人方针,不过好歹是不会动辄就怀疑哈利又在偷偷谋划着干坏事了。 这天,哈利跟橙水一块坐在水池边上洗菜,洗着洗着打起了水仗,两个人的头发衣服很快都湿透了,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等‘战役’告一段落,大叔立刻把橙水叫过去,扳着她的肩膀上下检查了一番,帮她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衣服全湿透了,回去换一件去,别着凉了。” 橙水乖乖应下,转身回房去了。 哪料到没过两分钟,外面骤然响起了女孩带着颤音的呵斥:“我、我不去……放开我!” 大叔撂下菜刀就往外冲,哈利紧随其后。 过道上站着三个人,橙水、一名根忍,和一个黑发的中年男人。 男人没穿根部的制服,也没戴面具,看样子不是根忍,却牢牢攥着橙水的一侧手腕,凭借着成年男性压倒性的力道,硬是把她往外拖拽。 光天化日,明目张胆上根部抢人,这还得了! 哈利看了看大叔,想着以对方的性格,绝对会当场暴怒,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跟人打一架。 出乎他意料,大叔皱着眉,一脸厌恶恼恨,却强压住了怒火,没有动手,只是厉声道:“住手!” “老师!”橙水以全身的重心与手腕上的力道抗衡着,见大叔出现,立刻求助性地扭头望过来。 她一张小脸煞白,睫毛瑟瑟颤动着,看上去又惊恐又无助,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哽咽:“老师,他……他替我报名了……木遁复兴计划……” 哈利心里一惊。 所谓木遁复兴计划,就是近期根部机密实验室里大张旗鼓开展着的实验项目。该项实验旨在将初代火影的细胞植入人体,与人体内原本的细胞融合,重现初代火影所特有的秘术——控制植物生长及形态结构的木遁。 木遁是非常强大的秘术,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曾经使用它驯服尾兽、称霸忍界,但不知为何,他的直系后裔并没能继承他的力量,有人尝试依葫芦画瓢复刻,也均以失败告终。曾经盛极一时的木遁,随着初代目火影的陨落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哈利能理解木遁复兴计划实行的初衷,毕竟不仅是木叶,砂隐在听说木叶在暗中做实验后,也对这一失传秘术的状况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他奉命冒险潜入实验室的档案室,翻看实验记录,结果发现,所有参与该项试验的志愿者,无一生还。 木遁细胞会在人体内快速增殖,在血管、骨骼、组织间隙之间膨胀,生长成藤蔓和树木,将宿主从内部撕裂成碎块。迄今为止的五十多例实验,成功率零,死亡率——百分之百。 而现在,橙水要被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男人抓去做一个必死的实验? 他是个什么玩意?谁准许他替橙水做决定了?! 饶是哈利也难免有些火大,更别说脾气本来就暴躁的大叔了。 大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了橙水的另一只胳膊,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一边怒视男人:“你松开她!计划的知情书里声明了,志愿者必须出于自愿,事先了解过并愿意承担计划可能有的风险。你!不能!逼她签字!” “我没打算逼她签字。”男人的嘴角牵起薄凉的弧度,就好像在看着一场滑稽的闹剧,“我已经帮她签好了,只需要把她带去即可。” 大叔还没说话,哈利先忍不住炸了。 他把一连串诅咒和脏话咽进肚子里,喊:“你谁?你凭什么替橙水做决定?” 男人的视线越过大叔的肩膀,落到陌生的灰发男孩身上,眯了眯眼睛。 “你又是她的谁?”他反问了一句,又意有所指地瞥了瞥大叔,“我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呵,就凭——我是她的父亲。” 由于走廊现场一片混乱,两大两小四个人险些打起来,很快,他们都被随行的根忍‘请’到了根部首领的办公室。 团藏的脸色很不好,可他不得不担起职责,为大叔和不知名的男人劝架、解释前因后果。 “他真的是你爸啊?亲生的?”哈利在旁边跟橙水咬耳朵,看似是悄悄话,其实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还以为你是父母双亡,才被大叔收养的呢?” 橙水低着头,一语不发。 男人被说中了痛脚,皱着眉扭头瞪哈利:“你这小子,什么父母双亡不双亡的,她母亲因故早逝,我可还活得好好的,你这么瞎说话,教养都去哪了?” “啊,冒犯到您,不好意思了。”哈利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又说,“毕竟我六岁就被‘我爸’卖到木叶了,有母亲生没父亲养,素质差些也没办法嘛。” 他把‘没爸养’咬得格外重,男人的脸更黑了。橙水倒是抿起嘴,快且轻地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哈利习惯表现得软糯平和好欺负,是因为不想出风头,也懒得花心思计较太多。这回他是真的被这位一年不露面、露面就是要卖女儿的渣爹气到了,一张嘴叭叭叭叭,没什么长篇大论,甚至还用着敬语,但偏偏能显出过人的强悍气魄来,指桑骂槐话里有话,直把人怼到噎死。 没两回合,男人就只剩下气急败坏“你你你”的份了。 这下连大叔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隐约的赞许。 男人打嘴炮拼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倍感丢脸,可又不愿服输,便决定耍赖皮,放弃公平竞争,寻求场外援助。 他扭回头去,对团藏道:“团藏大人,我向来觉得您领导有方,管教下属有力。现如今……”元宝小说 这个欲言又止的停顿就很灵性。 格外爱面子的团藏果然不能忍,警告性地瞪了哈利一眼:“闭嘴!客人在这,岂容你这么放肆?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 哈利权衡了一下,为了说到爽被赶出去不太值当,于是状似顺从地住了口,留下个不甘的小眼神。 大叔自觉接过他的工作,继续怼男人:“两年前这孩子想要自杀,被我救了回来,我上门拜访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都不想承认她是我女儿,这么大了连一个最简单的火遁都用不出来,让我蒙羞。你如果想要这个失败品,就直接把她带走吧。’嗯哼?嫌弃她的时候恨不得把她甩得远远的,觉得她有用了,又拿血缘关系来说事?你哪来的这么厚的脸皮呢!” 往事重提,橙水的身子猛地晃了晃。她用力咬住嘴唇,死死盯着脚前的一片地面,几欲把那处看出个洞来。 哈利望着她,心里百味杂陈。 他早先听大叔说过橙水与众不同的水遁的成因:橙水的查克拉主属性是火,其次才是水。但她天生有些缺陷,无法凝聚火属性查克拉,使用水遁时,过多的火属性查克拉混杂在水里,就形成了橘红色的水遁。 他当时有些感慨,不过没太放在心上——由于先天不足有了与众不同的独特能力,多少称得上是因祸得福了。没想到,橙水曾经因为这点而备受家庭暴力,乃至差点想不开走了极端? 哈利叹了口气,靠过去几步,伸出手,轻轻揽了一下橙水的肩膀。 一时间,女孩所有强撑着的淡漠、镇定、锋利和坚强悉数化为乌有,那具幼小稚嫩的身躯脱力地靠到他肩上,把他当成了支柱。 另一边,成年人们还在交锋。 对于大叔的指责,男人无话可说,只得再向团藏求援。 团藏可以用上司的身份压制哈利,却不能用同样的办法对待大叔——大叔算是他的半个前辈,也是根部初建时主动追随他的原暗部成员之一,于情于理,至少明面上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他无奈地劝:“野原桑,就算他之前做的再不对,他们到底还是亲生父女……” 这句话给了男人底气,男人又理直气壮起来,直面着大叔,顶道:“没错,我之前只是答应了你把她领走当弟子,可没说把她送给你。我作为她的父亲,难道不能替她做决定么?” 如果眼神能杀人,大叔早把跟前的男人碎尸万段无数遍了。他重重地喘着气,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咬牙切齿道:“你硬是要把她送去参加木遁复兴计划,不就是图那份补助金吗!我把钱给你,你把她给我,怎么样?” “哦?”男人好整以暇地环抱双臂,“可以啊。不过我觉得你付不起呢,整整五百万两,普通中忍说不定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哈利被气笑了。 这亲爹,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啊。 “才五百万两?”不等大叔表态,他先说,“我出了,待会就打钱,一次付清,直接买断。” 男人又扭过头看哈利,表情有些玩味,又有些轻鄙,想必并不相信一个孩子能有那么多钱。 他有意让哈利吃瘪,答应得很爽快:“好啊,现在去钱庄?” 哈利松开橙水,偏头示意门外:“您先请。”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成交,团藏忍不住了。 “抱歉,我这个下属有些不听话,烦请您别跟他计较。”他大跨步绕出办公桌,抬手拦住男人,又扭过头,冲哈利吼:“你又在胡闹什么!滚出去!去教司处领罚!” 哈利占理,所以他一点都不怂,耿直地顶嘴:“这位先生都答应了,就算我出不起这个钱,也得等他亲自验证后再说吧?” “这是钱的问题么!”团藏凶狠地瞪他,吸了口气,勉强心平气和地对男人道:“柊吾君,研究人员应该跟您解说过这项实验,这是为村子做贡献的好事。您女儿又正好血统适宜,不一定会出现排异反应,要是真的顺利觉醒了木遁,那她就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您也会跟着沾光啊。” 哈利愣了一下,望着团藏,皱起了眉。 他懂了,渣爹之所以执意要卖亲女儿,不仅是为了巨额补助金,还有其他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 怪不得没直接通知橙水,而是让渣爹亲自来抓人送到实验室,估计是怕得罪大叔吧。 就是不知道所谓‘血统适宜’是个什么意思……莫非橙水跟初代目火影有血缘关系? 哈利还在想着,大叔突然冷笑了一声,说:“就冲橙水有那一半千手一族的血脉?” 团藏道:“可不仅仅是千手,她毕竟还有一半是……” 大叔粗暴地打断团藏的话,把重点引向最关键的部分:“这么说来,实验是必须要拿千手后裔做样本了?” 团藏迟疑了几秒,忌惮地看了看男人和哈利这些无关群众,可最终还是答:“是。普通人的排异反应太过严重,有研究员提出,可能是血缘太远的缘故。如果是同族,说不定体质能够承受。” 大叔出离地冷静下来,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没有人再说话,空气有些凝滞。 过了一阵,伴随着一声叹息,大叔的声音打破沉默:“我的母亲也曾是千手族人,还是柱间大人和扉间大人的堂姐。我虽然跟父亲外姓,但要论亲缘,我比橙水更接近柱间大人。” “我替她去。”他说。 第 21 章 chapter第章 021 “老师……”橙水喊。 “大叔……”哈利也喊。 两个人一路紧紧跟在大叔后面,任大叔如何挥手驱逐都不愿走,可怜巴巴,眼泪汪汪,凄惨得如同两条惨遭遗弃的小狗。 实验室的研究员哪见过这阵仗,怔怔地拿着风险知情书和个人情况表,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他看看两个孩子,又看看大叔,对唯一的成年人发起询问:“前辈,您……?” “没事的,别管他们。”大叔直接从研究员手里抽走那两张纸,拿过笔开始填写。 “不要!老师!”橙水扑过来,抱住他的一侧手臂,匆匆忙忙道,“老师,还是让我来吧。本来决定的人选就是我,我的血统也更加合适。” 哈利也跟过来,倒是没抱大叔的手臂,只是伸手握住了大叔的笔,抬头看向大叔,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相当冷静,庄重而肃然,又带了笃定的否决,意思很明确:没必要这样,明明还有其他的办法。 他们俩的实际年龄相仿,大叔也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懂了他的暗示,了然地一笑,却不妥协:“我决定参加,不单是因为橙水。木遁复兴计划对村子意义很大,我们为此已投入得太多了,时间、金钱、人力……这项实验必须、也不得不成功。” 哈利仍望着大叔,无声地问:你确定? 大叔眨眼,无声地答:我心意已决。 哈利松开了手。 大叔不是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做出某个决定,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他虽不赞同,甚至还觉得愚蠢透了,但他不会过多干涉。 说白了,谁都无权为别人的人生做决定。 哈利揽住了橙水的肩膀,用温柔但不容反抗的力度,把女孩从大叔身边带开。 橙水诧异地看了他几眼,有些费解他态度的突然变化,可没空深究,挣扎着想挣开桎梏,重新扑回去。 “嘘,乖乖听老师的话,别捣乱。”大叔空出手来,在弟子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第一次露出个堪称温柔的微笑来,“我跟柱间大人是近亲,不一定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迄今为止,这个实验的成功率——!”橙水说到一半就哽住了,半晌,响亮地抽噎了一声。 见到曾是整个童年的阴影的父亲时,她没有哭。 得知要被父亲送来做实验时,她没有哭。 亲耳听见父亲承认她的性命只值五百万时,她也没有哭。 而此时此刻,她看着曾经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用可靠的身躯撑起她濒临崩溃的世界的男人,浑身颤抖,潸然泪下。 “我反正早就该死了!”她抹着眼泪吼,“从我出生开始,就没有人喜欢过我。母亲的亲属觉得是我害得母亲难产去世;父亲和族人都嫌我血统不纯,又先天残缺,连一个最简单的火遁都用不出来。是老师您,您救了我,告诉我除了火遁,还有水遁这条路可以走。如果没有您……如果没有您……” “希望。”大叔突然叫了个哈利从没听过的名字。 他慈爱而怜惜地看着哭泣的女孩,制止她的自暴自弃:“不要说这种话,你的名字叫希望,是你母亲亲自起的,这还不足够说明什么吗?” “是啊,谁说没人喜欢你了?”哈利变出条手帕,帮橙水揩了揩眼泪,帮腔道,“我就很喜欢你呀。有人不喜欢你,是他们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男人和男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笑话(和冷笑话),好不容易才把橙水哄得不哭了。 等她的情绪稍平复下来,大叔的表也填得差不多了。他检查了一遍,又随意翻了翻写满了密密麻麻免责声明的知情书,在研究员的指示下往上签了几个名字。元宝小说 有根忍小跑着进来,对大叔欠了欠身:“团藏大人说,您可以多领一些补助金,统共八百万两,随意您安排。” “钱啊……”大叔瞥了门口一眼,渣爹正在那扇门后,透过打开的缝隙探头探脑,各种疯狂暗示。 他也懒得再给自己找麻烦,干脆遂了对方的意:“五百万直接给门口那人,剩下三百万,我先留着。” 他站起身,把风险知情书塞回研究员手里,自觉绕进了实验室内侧做实验用的小隔间。 “小豆丁,过来,”他喊,“有话跟你说。” 研究员开始做实验前的前置准备,哈利则依言跟着大叔进了隔间。 隔间是按照无菌室的标准建造的,靠外的墙上有一扇镶着厚玻璃的大窗户,正对着实验室内侧,门是铁质,又小又重,关上之后,里外都听不到另一侧的声音。 哈利按大叔的意思带上门,转过身,第一眼就注意到地下漏水口的缝隙里暗红黏稠的污渍。 五十例失败案例啊。他想。这地方已有五十个人的鲜血流经过了。 他有些出神,身体直觉却快过意识,条件反射性地闪到一边,躲过了背后挥过来的苦无。 “可以啊。”大叔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 隔间内侧的大叔化作白烟消失,本体则站在哈利身后,悄无声息地把玩着锋利的苦无:“上次我从正面袭击你,你反应过来了,情有可原。可这次我在你身后偷袭,你明明没听到动静,却还是凭着感觉躲过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刚考上中忍,还没正经出几次任务就进了根部。”他眯起了眼睛,“这战斗直觉,不是曾在实战中摸爬滚打过的人,是不会有的。” 哈利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大叔,没有答话。 果然,大叔也没指望从他口中得到回复,顿了顿便继续道:“实话说了吧,我依然不相信你:你来路不明,行踪不定,跟初代二代火影大人宅邸遇袭和暗部基地失火两次意外都脱不开干系,对村子和上级也并不忠心。再加上这出色的战斗直觉……你的出身,不是平民吧?” 哈利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大叔,咱们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好吗?你非要直说出来,这就让我很尴尬啊。” “如果我真是别有所图的敌人,我现在就该杀人灭口了。”他天真地歪了歪头,语气却并不单纯,“不是吗?” “如果你真的不怀好意,你不会选我下手。”大叔说,“你会用橙水要挟我。” 哈利又长长舒出一口气,这次是如释重负。 “我不会。”他从大叔身边走开,坐到了隔间里唯一的病床上,手撑在身后,两条腿悬空晃荡着,冲玻璃外正好奇地往里看的橙水微笑,“橙水是无辜的,我从不牵扯无关的人。” “我知道。要不你早就死了。”大叔应。 他顿了顿,又说:“早年间,我觉得木叶是我的身家性命,扉间大人把暗部交给我,让我在阴影中守护村子,我责无旁贷。但捡到了橙水后,我忽然发现,那些使命其实不全是我的责任——团藏继承了扉间大人的遗志,并决定贯彻到底,扉间大人后继有人,我大可以放心退居幕后。你是如何又为什么到木叶来,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知道,你……” “我没在利用橙水。”哈利迅速接口,“木叶的话,我不敢保证;但是橙水,我绝不会伤害她。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理应拥有爱她的人,和在阳光下健康成长的未来。” 大叔盯着他,似乎在衡量他话里的可信度。 他毫不在意大叔的质疑,伸出一只手,凭空横抹,一行荧光绿的字在他手下影影绰绰显现出来。 【大叔是个笨蛋~】 句末还带了个俏皮的波浪号,是女孩子们常用的可爱的语气词。 正隔着玻璃往里看的橙水瞪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展露出一个带泪的笑颜。 哈利狡黠地冲她眨眨眼睛,打了个响指,那些字迹便化作光尘飞散在空气中。 大叔看着他们互动,心里有了决断,点头道:“好,我信你。” 跟性格相近的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没多少绕弯和试探,双方就都明白了各自的底线和态度。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阵,有研究员开门进来:“前辈,该换衣服了。” 哈利退到隔间外,研究员则拉开房间内的屏风,把一件纯白宽松的特制病号服递给大叔,让他进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大叔又把橙水叫进去说了几句话。 等橙水也从隔间里出来,一名医师端着放了针筒和制剂的托盘过来了。几个人围在房间的玻璃外,看着大叔接受了注射。 “我要进去。”哈利突然说。 正在密切观察、等着往记录本上写记录的两名研究员诧异地扭头看他,其中一人皱了皱眉,不满道:“让你们留在这旁观实验已经是破例了……” “我要进去。”哈利又说了一遍,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不仅嘴上说,还直接伸手去抓门把手,研究员赶忙围过来阻止,就听男孩吐出了一串他们听不懂的音节:“统统石化。” 两个研究员都僵直着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哈利又朝正推门往外走的医师看了一眼。 医师惊恐地贴到墙边,以肢体语言表示顺从,还伸出手,帮他拦住了正要关上的门,顺便赔上一个讨好的笑。 哈利没有为难他,招呼着橙水,两个人一前一后钻进了房间。 门立刻就被关上了,锁眼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响。 橙水眉头一皱,想转身回去开门,哈利拉住她,满不在乎:“别管了,迟早有人会放我们出去的。” 见他们进来,大叔起初有些惊诧,很快又释然了,对哈利道:“你今天的表现可不太符合以往的风格。” “无所谓。”还年轻的时候,哈利做事总难免瞻前顾后,等年纪大经历多了,他慢慢走出了这个怪圈,做决定之前可能深思熟虑,但真正下了决定后,很少会再后悔决策失误,“经常跟我接触的人不多,也就你能发现这点。” 大叔半真半假地笑骂:“哎,臭小子,你这有些放肆了啊,敬语都不说了?” 哈利边往大叔身上丢检测魔法,边理直气壮拿身体年龄说事:“我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冒犯烦请谅解。” 他盯着那些明明灭灭的光芒,微皱起眉,有些迷惑。 检测魔法的结果多数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这说明大叔生命力强悍,细胞活跃,健康状况极其良好——好得有点诡异了。 那些绿色在哈利的注视下越来越浅,越来越亮,甚至渐渐变得刺眼起来。大叔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臂,语速极快地道:“我的补助金里剩下的三百万,和我攒的存款,我全部留给了橙水。等她年满十八岁,你可以娶她。” 哈利:“……啊?” 他刚想说他把橙水当半个女儿半个孙女养,哪有什么娶不娶的,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他以为自己的臂骨就要被生生捏断了。 而他的痛苦,竟好像远远不及施力者的十分之一——向来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大叔面色铁青,嘴唇煞白,目眦欲裂,喉咙里挤出困兽般的低吼嘶鸣。 下一秒,一蓬血雾在大叔肩上绽开。 几乎是同时,哈利垂眼凝神,吼出了一句古老神秘的魔咒:“时光——时光停滞1!” === 1时光停滞:瞎编的魔法,可用于暂停时间,hp原著并未出现过。 第 22 章 chapter第章 022 时停魔法的咒语一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按在了永无休止的时间钟表上,瞬息万变的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运动。不过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停滞的时间又重新开始向前运转,一如既往。 橙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感受到脸上身上温热黏稠的血液,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按大叔的伤口。 手刚伸到一半,她又是一愣。 大叔的表情的动作都定格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不仅如此,他左边肩胛处伤口的状态也一并定住了,血液维持着向外喷溅的状态,一根带着血的绿色藤蔓从中间突刺出来,构成了一朵诡异而妖冶的花。 橙水怔怔地看了一阵,现有的世界观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想起旁边还有一个有着奇怪血继限界的人,便扭过头去,迟疑着喊:“……师兄?” 要放在以往,哈利肯定会好奇橙水嘴里这个前所未闻的新称呼究竟从何而来——师兄妹嘛,理应是师从同门的人,他又不是大叔的弟子,橙水为什么会叫他师兄? 但是时停魔法非常耗费魔力和精力,只这么一小会,他额头上就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因使用魔法产生负担,他不敢多耽误,简单解释了一句:“我把大叔身上的时间停止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汗,推开周围的家具,腾出一片空地,再用切割咒划破手腕,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魔法阵。 谢天谢地,曾经有一段时间,为了挽救他日渐衰竭的身体,好友赫敏想了无数办法,天天拉着他做各种偏门的实验。时停魔法和魔法阵是其中最有希望的一项,他们俩研究了很久,虽然最后失败了,但魔法阵的画法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脑子,至今记忆犹新。 魔法阵相当复杂,每一笔都是繁复的纹路,但哈利画得轻车就熟,不一会就完工了。 他随手拿了旁边的绷带,缠在手腕上压迫止血,另一只手按在魔法阵边沿,缓慢输入魔力。 被激活的阵法微微亮了亮。 哈利招呼着橙水,两个人合力把大叔搬到魔法阵上。撤掉时停魔咒,被定住的大叔没有丝毫变化,看来魔法阵是成功了。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此时,偷溜的医师搬回了援兵,几名根忍从实验室外鱼贯而入。他们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在门口围成半圈,准备开门捉拿胆敢袭击研究员、扰乱重要实验的歹徒。 哈利一抬手,门被牢牢锁住了,任外面如何扳动把手、转动锁孔,厚重的铁门都纹丝不动,就跟凭空被铁水焊死了似的。 隔间内的两个孩子都没心思去看门外那群气急败坏的人,他们一左一右席地而坐,围着魔法阵和魔法阵上面的大叔。 橙水试探着想去触碰自己的老师,手指在半空中蜷缩又伸直,还是没敢放下去。 她在害怕,害怕摸到的会是一具毫无生机的冰凉的尸体。 哈利看懂了橙水的顾虑,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到大叔肩上。 触感有些奇怪,那些肌肉和皮肤石头般僵硬紧绷,失去了应有的弹性,被按下去也无法自然复原。但是,仍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身体内部辐射出来,那是温热的、富有生命气息的信号。 橙水的眼底漫起了激动而感动的泪花,她哽咽着,轻声问:“老师没死,是不是?” “是。”哈利肯定地点头,给出橙水想要的答复,“他没事,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会救他。” 他顿了顿,又说了一遍,仿佛是在对自己承诺:“我能救他。” 话虽这么说,究竟该如何救人,哈利心里是没什么底气的。 他之前从档案室偷过一管用于制作实验注射的细胞制剂的‘木遁细胞’,想着自己研究一下,再找机会寄给砂隐交差。 可刚把试管从冰柜里拿出来,恢复常温,试管里原本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粒子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直到变成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球,撑破了试管,才堪堪停下。 哈利见了鬼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要不是知道这里跟魔法界不属于同一个时空,他都要怀疑它是什么尚未被发现的神奇生物了。 他认认真真想了想,大致明白了几年前在火影宅邸听见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亲口说的“提前透支生命力”是什么意思:命运总是公平的,给予一样,就要拿走一样。木遁细胞有着旺盛的分裂速度,能够快速增殖,并且几乎不同时衰亡;不过与此同时,它们需要比正常的细胞多得多的能量,初代火影天赋异禀,能够提供足够的查克拉,但也不能全然抵消负面效果。木遁用得越多,对身体造成的负担越重。 哈利正想得入迷,突然有研究员从档案室外推门进来了。 他不得不临时放弃计划,把地上的肉球连带着破碎的试管毁尸灭迹,从门缝里偷偷溜出去,然后也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重新取样。 结束了短暂的回忆,又该面对事实了。 哈利对着大叔端详了一阵,俯身过去,轻轻碰了碰伤口四周。 他当时反应及时,与其他实验范例一样从大叔体内暴长出来的植物还未来得及完全长大成型,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是一条细长的锥形藤蔓。 哈利拽住它,往外拔了一下,藤蔓纹丝不动,牢牢扎根在大叔的身体里。 他考虑了一下,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在旁边摆放实验用具的小推车上拿了一柄手术刀,简单消毒,咬咬牙,顺着藤蔓底端刺下去。 处于定格状态不会流出新的血的躯体方便了操作,他小心地切割开伤口周边的衣服、皮肤和肌肉,在一片狼藉中翻找到了藤蔓的根部。 那些触须盘桓在血管和骨缝之间,哈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它们全部挑起来,粗暴地将沾着些微血肉的藤蔓连根提起,丢到一旁。 但光这样绝对不够,植入细胞用的是注射方法,那些霸道的细胞分子一定随着血管入侵到了其他部位,只是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罢了。 必须想办法杀死它们,或者抑制它们的活性。 然而,哈利知道的能伤害细胞的魔咒和魔药,无一不是无差别攻击的。等外来入侵者消灭了,身体原本的健康细胞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了。 那么抑制活性?可又该怎么做呢? 哈利想着,忽然间生出些怅然。 他回忆起了曾经还在霍格沃兹的学生时代,那时的他也像现在这样,想做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空虚和焦躁扼住咽喉,只能憎恨现实的无奈和自己的无能。 而那时他好歹还有两位能同甘共苦的死党,现如今他独自流落异世,背井离乡,连唯一将他与这个世界维系起来的亲生母亲都无法亲自守护。 这样的生活,他还要过上九十年。 时间过得好慢,他真的好难啊。 “师兄。”哈利听见橙水唤他。 半天之内经受了太多大起大落,这女孩似乎终于从彷徨失措中缓过劲来了,眼角还有些发红,但情绪平稳了不少,理智地问着:“我们该做什么?” 看着她闪耀着希望光彩的黑眸,哈利出离地平静了下来。 大叔已经出现了排异反应,忍者们对此无计可施,可他不一样,他会魔法——所谓魔法,向来擅长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他是大叔获救的唯一希望了。 哈利给魔法阵里补了些魔力,正拧着眉毛沉思,一道莹绿的光芒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他早先用的检测魔法,因为时间的停止被保留了下来,在大叔肩上藤蔓被挖出后留下的血洞里显得格外的亮。 他灵光一闪,第二次拿起手术刀,划开大叔穿着的白大褂。 亮斑由伤口向四周蔓延,一点点连接成线,蚯蚓般曲折蜿蜒,在大叔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网。 这魔法主要用于检测细胞状态,翠绿色代表健康状况良好,过亮的绿色大概就表示细胞活性太高了。 ……对啊,既然无法杀死或抑制,不如干脆把他们清理出来? 当前这情况也顾不上考虑成功率多少了,可行就值得尝试。哈利清理干净手里的手术刀,消毒过后,喊了橙水一声。 “听说我,橙水,我不确定这么做能有效,但是现在别无选择了——看到大叔身上显得特别亮的地方了吗?帮我个忙,把那些部分尽量全剜出来,不要伤害正常的组织。”他解说完任务,顿了一下,确认性地询问,“你可以吗?” 橙水干脆果断地接过他手里的刀,点头道:“嗯。” 把需要耐心的细致工作交给橙水,哈利走到一边,从施过扩展咒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封印卷轴,熟练地拉开解封。 一堆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出现在卷轴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是他这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储备的魔药。 时停魔法生效期间,对事物所做的处理会在时间轴归位的一刹那同时显出作用,倘若剥离方法有效,那么时间恢复后产生的大量失血就是首要考虑的问题了。 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哈利大致有所了解,哪怕是号称只有贵族才用得起的上好伤药,止血效果也差得可怜。速效补血的药品更不用说,压根没有——所以很多人都是在伤后失血过多和伤口感染的双重折磨下痛苦死去的。 据说忍者中有极少部分精通查克拉控制的精英会使用一种强效的医疗忍术,能在短时间内治愈严重的伤口,但是绑一个厉害的医师过来给大叔疗伤不太实际,他必须也只能靠自己。 所幸他开始着手熬制魔药后,一边用去污剂之类的魔药当掩护,一边尝试着做出了补血药和白鲜,因为缺少几样来自神奇动物的素材,药效没那么完美,但还可以凑合用。 哈利清点了一下储备,觉得两样药水可能不太够用,又掏出一个封印卷轴,解封出一套便携式的坩埚和一堆魔药原料。 他懒得去想别人会怎么看他这种把全部家当随身带着跑的行为,把器材摆开,架釜生火,添水加料,现场熬制起魔药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过去,外面的人用尽了浑身解数,从撬门到砸窗,再从砸窗到破墙。隔间最初建设时就充分考虑了牢固性,如果非要暴力破解,半个基地都会塌方。 大概是觉得哈利和橙水不可能永远待在里面不出去,他们没再做无谓的尝试。 哈利随意朝外瞥了一眼,发现真的是大阵仗,这事不仅惊动了团藏,连三代目火影日斩都来了,两个人在暗部和根忍的簇拥之下,参观动物园一般隔着玻璃盯着他、橙水和大叔。 见他抬头,团藏立刻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瞪视;日斩则难得的没有笑,看看躺在地上的大叔,又看看他,神色中带着担忧和无声的询问。 哈利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管他们,很快扭回头,给自己灌了瓶精力魔药,继续埋首于跟前的坩埚。 等他用完现有的魔药原料,橙水那边的工作也接近尾声了,他唤出时钟看了一眼,才发现时间已走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竟不知不觉熬了一整夜。 “肚子饿吗?”哈利给魔药装瓶,顺嘴问了一句。 橙水把沾满血污的手术刀放回托盘里,摇摇头道:“不饿,我也吃不下东西。”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他们都明白,一夜的努力究竟是白忙活还是苦心终不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第 23 章 chapter第章 023【加更】 哈利伸展了一下筋骨,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转身去检查橙水的成果。 看见大叔‘手术’后的身躯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毫无疑问,橙水动刀时肯定尽可能不伤及健康的组织了,但是人体内部血管四通八达,加上注射后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经历过切割去除的躯体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哈利不禁对操刀的橙水刮目相看:要对自己尊敬崇拜如父辈的人做这种几近等于解剖的手术,不说情感上能不能接受,过程中的负罪感都足够把人压垮。 他很难想象,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是如何克服反感、最终坚持到底的。 唔,他之后得找机会给橙水做做心理疏导。 哈利暗自记下这事,继续思考后续的工作。 现在看来要治的外创比预想中多得多了,还好他为防万一多做了一些,所有的量加起来应该足够,大不了用白鲜给大叔泡个澡。 不过大叔的左手……他的视线转向大叔全身上下绿光最盛的部分。 大概是注射那一针打到了左臂上的缘故,整条胳膊从手指尖到肩膀都遍布荧绿色亮斑,从皮肤到深层肌肉,无处幸免。 橙水实在没地方下刀,于是把整条左臂都略过了,留给哈利想办法。 哈利……他也没办法可想,事已至此,只有截肢一个选项。 少了一只胳膊对需要双手结印的忍者意味着什么,刚上忍者学校的孩子都知道。可跟性命比起来,职业生涯又能算什么呢? 哈利没有犹豫很久,就下定了决心。 他把病床变形成一个刚好足够容纳大叔体型的浴盆,把所有的白鲜倒入混合,又加了些水,让液面满到浴盆边缘。 接着,他又往大叔身上施了个时停魔法,让橙水帮忙把大叔从魔法阵上抬起来,放进浴盆,用稀释过的白鲜浸没全身。 做完这些,哈利抬头看向橙水,认认真真道:“橙水,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我其实并不确定我们所做的努力有没有用,如果……”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橙水与他对视,有些怔怔的。 她一直把跟前这人当成一个不靠谱的同龄伙伴,他有着奇怪(而且一直以来除了做家务没什么用)的血继限界,满肚子坏水儿,成天想着要怎么作弄她。 而此时此刻,他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眼神专注,神色凝重,周身的气息平和、沉稳、可靠,带着经过了岁月积淀的厚重,比起她的老师来竟不遑多让。 所以她接上话头,说:“如果——如果失败了,我也不怪你。你尽力了,师兄。” 哈利冲她微笑了一下,弯下腰,干脆利索地卸掉了大叔的左胳膊。 离开时停魔法的桎梏,那节肢体开始扭曲变形,手肘关节处诡异地膨胀隆起,接着一株植物从皮肤下面穿透而出,飞速生长变粗,带着血水将整条断臂撑得断裂开来。 哈利不适地皱了皱眉,把它丢到了一边。 接着,他吸了口气,取消了施加在大叔身上的魔咒。 血立刻在浴盆中晕染开来,将原本清澈的水染成了浑浊的深红色,其间漂浮着荧绿色的亮点,犹如夜色中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大叔被剧烈的疼痛激得反射性地抽搐起来,甚至出现了角弓反张的症状。哈利担心药效受到影响,不敢乱用魔法,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用力把大叔强按回水里。 两个人的力量相互对抗着,哈利身体上还是个孩子,拼不过成年人的力气,一番搏斗,难免被溅出的水花泼湿一身。元宝小说 “橙水!”他咬牙使着力,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喊,“补血药剂帮我拿一下!” 伤患的挣扎并没能持续上几秒,橙水刚把补血药递过来,大叔就瘫软了下去,显然是在疼痛和失血的双重作用下休克了。 哈利支起大叔的身体看了一眼,确认多数小伤口都已愈合,较大的伤口也在白鲜的作用下修复得差不多,稍松了口气,手上却不停,咬开瓶盖,把玻璃瓶送到大叔嘴边。 大叔是受过相关训练的,即使意识昏迷,牙关依然咬得严丝合缝,一瓶补血药倒下去,基本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失血这种内伤,说严重,不会让人当场毙命;说不严重,可又不能耽搁。哈利尝试着撬开大叔牙关的间隙,大叔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飞快褪去,嘴唇和手脚末端都渐渐发白变青。 随着能够携带氧气的血细胞减少,身体组织开始缺氧了,再耽误上一会,就算伤患侥幸能捡回一条命,也会留下难以逆转的损伤。 哈利跟橙水合力,连捏带掐,累得满头大汗,才终于成功把补血药灌进了大叔嘴里。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大叔不往下咽。 吞咽反射是人体最基础的条件反射之一,有意识时都很难控制,更别说是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哈利不知道大叔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对方确实做到了。 他抬头看了橙水一眼,橙水还在按抚大叔的咽喉部位,可昏迷的大叔非常固执,拒不配合。 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了,嘴唇发绀,呼吸和脉搏也渐轻渐浅,从木遁细胞的排异反应中逃过一劫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滑向衰败崩溃的边缘。 外力无效,必须叫醒大叔,让他能主动喝下补血魔药。 橙水在哈利的授意下贴近大叔的耳朵,轻声呼唤,说一些体己话,希望能借此唤回大叔的意识。 然而没有用,大叔仍闭着眼睛,喉头紧锁,把能救命的药水牢牢阻绝在外。 橙水看着老师毫无生气的脸,声音里逐渐带上了焦急的哭腔。最终,她再也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掩着嘴别过头去,无声地啜泣起来。 “大叔,听到了吗?”哈利自觉接替上了她的工作,“是橙水在跟你说话。” 他自知跟大叔没有多少深厚情谊,像橙水一样打感情牌无效,只能剑走偏锋。 他想了想,记起大叔在意外前一刻还在为橙水的未来做打算,灵光一闪,附到大叔耳边小声道:“我不会娶橙水。不仅如此,我还会赶跑所有想娶她的男人,霸占她的财产,让她孤独终老——” 话音还未落,一道虚弱、微小、但仍带着凶悍的呵斥紧随而来:“你敢!” 哈利笑了起来。 “欢迎回来,大叔。”他说。 大叔伤得很重,即使有白鲜的帮助,大伤口愈合前流失的血液也足够他好受了。从浴盆中起身、喝掉两瓶补血药后没多久,他就又倒在床上,沉沉地昏睡过去。 哈利毕竟不是专业的医师,全面的检查和预后治疗他不在行,继续闷在阴冷潮湿的实验隔间里也不是个事。 他考虑了一阵,嘱咐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大叔的橙水:“不管是谁问你,你就说所有事都是我让你做的,可以适当流点眼泪,求他们让你陪在大叔身边。剩下的补血剂,你多拿些,藏好点,别被收缴了。如果大叔醒了,还觉得手脚冰凉头晕目眩,你就酌情再喂他喝几瓶。其他的养护手段,听医院的医生安排就行。” 橙水听得一愣一愣的,逐渐品出些不对味来,迟疑地抬头看哈利:“为什么跟我说?……你不一起去医院吗?” 哈利撑着膝盖直起腰,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了,但仍强撑着对橙水露出一个‘我没事你放心’的微笑:“体力透支得有些严重,熬不住了,得睡一觉。大叔,就拜托你了。” 他挥手撤掉门上的咒语,晕倒在蜂拥而入的人群跟前。 体力透支‘有些’严重,完全是避重就轻的说法。没有魔杖辅助,施咒需要加倍的魔力和注意力,消耗极大,短期内连用两个时停魔法,又连熬了几锅魔药,哈利能撑到确认大叔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已经是全凭意志在作战了。 他知道,他刚展露出了魔法高超拔萃的一面,亲眼目睹一切的忍者们一定会好奇这些能力究竟从何学来、又能做到怎样的地步,一旦在这时耗空体力进入强制昏迷状态,他就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能听凭摆布,任由别人宰割。 无论是他砂隐间谍的身份、他还藏着的其它秘密、还是他苟活的最终目标,都不容许他把自己摆到如此被动的位置。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经历过的失去实在太多了,曾经是因为无能为力,只能在之后的人生中反复回想,追悔莫及。如今有了能力和机会,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大叔在他眼前死去。 冒点险吧,一个人的性命,值得起最高的风险。 哈利设想过各种醒来时的状况,唯一没预料到会是这样—— 他被关在一个只够他勉强转身的密封铁箱子里,双手在身后绑缚,指尖对手肘,用编织的牛皮细绳一寸一寸捆得结结实实。不仅如此,箱子外侧应该是有火或者强光灯照之类的热源在加热,黑暗中的空气滚烫,炙热难耐。 他挣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腿也被捆上了,有些无奈地开口:“你们是打算把我烤了吃肉吗?” 果然,箱子外有人在等着,他一出声,温度就不再往上升了,一道男女莫辨的声音笑嘻嘻道:“哦呀哦呀,你终于醒啦?放心好了,我们可不舍得吃你的肉,你的价值可比一顿烤肉高多了呢。” 外面的人顿了顿,又说:“当然,这也不一定,你得好好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否则我们会把你的肉烤熟了切下来让你自己吃掉哦!” “请便。”哈利在砂隐培训时,经历过比这严酷得多的抗压训练,因此受到毫无威慑力的口头恐吓,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话是这么说,你们连这个箱子都不会打开吧。” 审讯者沉默了,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有恃无恐。半晌,才继续道:“是呀,奉劝你不要发脾气,没用的,这个箱子结实得连十张起爆符都炸不开。” 哈利不怕热,但被绑得结结实实、强行固定成站姿总归不太好受,所以他开门见山道:“想问什么,直说吧。” 审讯者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试探着问了他救治大叔过程中的一些细节。 不再是秘密的秘密,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哈利一一照实答了。 因他的主动配合,审问进行得很快,没过一阵,箱子外面的审讯者就不再发问了,应该是在查看整理到手的情报。 哈利打了个哈欠,问:“该交代的我都说了,该放我走了吧?” 他提问的态度就像在说自己辛苦工作了一天是时候该下班了,淡然闲适得把见惯消极抵抗的审讯者都整懵了。 最终回答他的,是另一道冷漠的男人嗓音:“不行。谁知道你还有没有隐瞒什么有用的信息。” “有用的信息?”哈利反问,“外伤药和补血药的情报我说了,时停秘术的情况我也照实解释了,去除植入的木遁细胞以强保实验体一条命是我突发奇想的主意、没受过任何人启发。你们都问到没问题可问了,还觉得我有所隐瞒?” “这可说不准。”男人说,“你既然能做到这些,但之前一直都没表现出来,故意藏私,定有异心。” 哈利没能忍住,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这话说的……你们做着杀人的实验,却觉得救人的人不怀好意?” 他一语中的,外面几人均哑口无言。 哈利用切割咒切开手脚上的绳索,稍活动了一下,敲了敲箱壁:“还有,你们是真的觉得用这种手段能困住我?” 手脚被绑,无法结印施展忍术,束缚忍者可能的确有效。但……他是个巫师啊。 他汇集魔力,闭目凝神,吟诵出一句咒语:“幻影移形!” 一声爆鸣,他凭空消失。 第 24 章 chapter第章 024 幻影移形的落点,哈利选在了木叶医院。 伴随着爆鸣显形的时候,他把一名路过的医生吓了一跳。对方谨慎地打量他几眼,注意到他满身的狼狈,犹豫着问:“孩子,你需要帮助吗?” 哈利摇摇头,礼貌地道过谢,转身走开。 很显然,他直接从审讯室逃出来的决定做得并不明智,甚至让之前的顺从和坦白都前功尽弃,别人有足够的理由质问他:“你如果不是心里有鬼,跑什么呢?” 他该怎么答?总不能说“我不想陪你们这群有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玩了”吧? 是的,哈利早看出来了,这是个病态的社会——大国为了利益相互争斗、倾轧小国,被当成武器的忍者们理所当然将杀戮和战斗视为生活的一部分,普通平民则对战争和随之而来的死亡司空见惯麻木不仁。忍村的建立,名义上是终止了乱世,实际上,不过是将忍者氏族之间的矛盾转化成了规模更大、范围更广的有组织的冲突。 这个世界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他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他已经安安分分忍了十多年,突然没忍住,一下爆发出来,是因为他感到了失望。 哈利从一开始就没对砂隐抱什么希望,所以无论砂隐做些什么,是惨无人道的间谍训练也好,还是把他往外一丢就任他自生自灭也好,他都觉得无所谓。 可木叶不一样。 从六岁到十二岁,他在木叶生活了六年,超过了在砂隐生活的年岁。这么久的时间,要说对这个村子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喜欢医院的加奈子婆婆,喜欢夕日老师,喜欢下忍时期的两个队友,喜欢大蛇丸、朔茂、瞳、一贺、橙水……以及其所有不太熟悉却仍对他毫不设防地散发善意的人。他甚至想过,等身体再长大些,混的身份也称得上出人头地了,就找机会回砂隐把母亲接出来,一起到木叶生活。 可被关在黑漆漆的铁箱子里、像对待敌人一样威胁和审讯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木叶好像也没那么好。 忍者们都是这样:面对弱者轻蔑鄙夷,面对强者,又会心生猜疑和忌惮——就好像别人的强大全是为了更方便迫害他们似的。 这倒也不能全怪他们,社会主流价值观使然,忍者受命于雇主,为了微薄的一点佣金赌上性命,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换了谁能不患上被害妄想症呢? 哈利有把握,木叶不会真的威胁他的性命。他的魔法独一无二,无论是特效伤药还是时停魔法,都极具战略价值,在木叶能够复刻出类似的发明之前,他的人身安全绝对有保障。 但是,自由地工作社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活着,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箱子里、成天接受逼问和酷刑、只勉强吊着一条命,也是活着。他从审讯室逃跑,性质比越|狱还恶劣,一旦再被抓到,一番严刑逼供不说,安宁的生活是想都不要想了。 事已至此,木叶是待不下去了,他准备去看大叔一眼,然后取点存款直接跑路。 哈利顺着走廊一路找过去,没费多少功夫,就顺利找到了大叔的病房。 其实,找不到才有鬼呢——那间病房被暗部、研究员和医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严严实实,大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都想一睹木遁复兴计划唯一幸存实验体的真容。 哈利一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拐角处,避开几个人若有所感地扭头望来的视线。 他靠在墙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人太多了,没办法,看来是连大叔和橙水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哈利正打算离开,一转身,正撞上两个急匆匆朝他赶来的人。 他幻影显形时惊吓到的医生搀着医院院长加奈子的胳膊,边赶路边伸手指他:“夫人,您看,他在这呢!” 哈利还以为她们是专程来抓他的,惊了一惊,立刻就想用幻影移形跑路。 可他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还有些疲惫,一次施法失败了。他刚准备尝试第二次,加奈子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孩子!”加奈子嗔怪地瞪了哈利一眼,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挣扎,偏头检查他的胳膊外侧,问,“这怎么弄的?”元宝小说 随着加奈子的触碰,手臂表面传来一阵顿顿的疼。哈利也跟着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上臂外侧被烫出了一溜水泡,有些已经破了,露出下面嫩红的肉,看起来格外可怕。 加奈子心疼地抽着凉气,又去看哈利的小臂。 早先束缚哈利的牛皮细绳绑得很紧,即使过了一段时间,留下的痕迹依然明显,一圈圈的红痕充血发肿,让两侧小臂红肿得像两根胡萝卜。 哈利看着都觉得自己活像是惨遭了非人的虐待,就更别说一向喜欢孩子的加奈子了。 她揽住哈利的肩膀,把他带出拐角,气沉丹田吼:“三代大人!” 她气势汹汹地一路冲过去,人群自发畏惧地向两边让开,让她顺利地把哈利领到病房门口的日斩跟前。 日斩整个人都是蒙的,看看加奈子,又看看哈利,迟疑着开口:“夫人……” 加奈子并不等他说完,便连珠炮般吐出一连串质问:“暗部还招这么年轻的孩子?招也就罢了,还虐待他?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一身的伤,委屈得都不敢找医生治疗,要不是有医生告诉我,他也许到医院转一圈就又悄悄跑了!堂堂火影就是这么对待下属的?” 哈利身上穿着根部的制服,因为根部名义上还是暗部的一个分支部门,所以制服跟暗部一模一样,加奈子因此把他当成了日斩手下的小暗部,以为他是在暗部受了折磨,才兴师动众找日斩算账。 当众怼火影,也只有这位护雏的院长敢做了。 听了加奈子的控诉,日斩将目光转向哈利。 要是以往,哈利一定会抓住机会,装装可怜博一波同情,但他既然都不想在木叶待下去了,也无心继续维持小可怜人设,便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与日斩对视。 日斩看了看他的双臂,面露讶异和不忍,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了?才这么一会,怎么就受了这些伤?” 哈利差点没憋住冷笑。 “我是怎么受的伤,您应该比我清楚才是?”他说。 日斩发现他语气里暗藏的嘲讽和抗拒,皱了皱眉:“早先你体力不支晕倒了,团藏说他会照顾你,我正好还急着把野原桑送到医院来,就把你交给他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哈利的神色,有些隐约的了然,又有些不敢置信:“……他审讯你了?” 这下哈利也有些诧异了。 他一直都认为日斩和团藏是相互协作毫无保留的伙伴关系,日斩负责当好人扮红脸、拉拢人心,团藏则负责唱白脸、帮日斩解决些以火影的身份不便做的事,因此他以为自己受审讯这事是得到了日斩默许的。 现在一看,好像又不是这样? 他想了两秒,决定试探一下,于是心有余悸地摸着手臂,低着头说:“他把我关在一个防爆的铁箱子里,用火烤我,逼我交代我救大叔用的方法和过程始末,还说我掌控着秘术却一直不表现出来,是对村子有异心……” 太惨了,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加奈子听了想打人。 她火冒三丈,保护性地把哈利搂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了两句,又抬头怒视日斩,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吗!——把救了别人一命的孩子关起来严刑拷打?还觉得人家不怀好意?怪不得这孩子发明了秘术不敢说呢!” 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加奈子婆婆,几句话既骂了人,又帮哈利撇清了责任,找好了台阶。 日斩的脸色也不太好了,他交代了随行的一名暗部几句,大概是让人去验证事情真伪,又扭回头来,对加奈子道:“夫人,麻烦您先帮他疗个伤吧。如果确有其事,我会给他一个公道的。” 哈利被带到不远的一间诊疗室里,加奈子亲自帮他烫伤的上臂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他心里想着事,忘了应该配合着做出些吃痛的神态动作,加奈子看他这副受着痛还能淡然自若的模样,倒是更心疼了几分。 包扎快完成的时候,日斩从诊疗室外进来了。 “小灰。”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让自己跟哈利处在同一高度的水平线上,平和地道,“我跟团藏确认过了,他说并无意对你用刑。” 哈利满不在乎地扯扯嘴角,示意缠着绷带的双臂:“没错啊,这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嘛。” 加奈子把绷带剪断,打结固定,一边对日斩怒目而视。 日斩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事的确是他办得不妥当。他从小就是这样,谨小慎微,疑神疑鬼,时常觉得别人有所图谋……我替他向你道歉。” 这话的袒护意味就很浓了,哈利也没指望自己能拼得过人家十几二十年的老队友情谊,撇了撇嘴,没有答话。 日斩又想说什么,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加奈子,礼貌道:“夫人,我想单独跟小灰说两句话,可以吗?” 加奈子不太情愿,但是日斩毕竟是火影,地位摆在那,她也不好直言拒绝,只好收拾了一下医疗器具,叮嘱哈利有事一定要叫她,带上门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哈利和日斩两人。日斩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审讯者问过的那些,无非是‘如何停止的时间’、‘房内地上的图纹是什么’、‘那盆外用止血药水的成分’之类的。 哈利全都答了,但比跟审讯者说的版本简要很多。他知道日斩八成从团藏那拿到了他的口供,再多此一举地问一次,不过是为了验证他的可信度罢了。 试探完毕,日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们关你的箱子,可以隔绝查克拉传导,而且你的手脚都被绑住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的血继能力。”哈利言简意赅地答,“我能在已知坐标的两点之间移动,不受任何限制。只要我想,你们是关不住我的。” 他拍拍衣服,站起身来:“好啦,能说的我都说了,这段时间多谢您照顾,今后也要麻烦您再多关照关照大叔和橙水。木遁复兴那种实验,以后还是别做了,对人命太不负责任了。” 日斩也反射性地跟着站起身来,听着哈利说话的内容,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他抬起手来,抓住了哈利的一侧手腕,问:“你要上哪去?” “木叶让我太失望了,我决定离村去流浪啦。”哈利给自己变了一身斗篷,完全不在乎自己说的是大逆不道的叛忍说辞。 感觉手腕上的力道更紧了几分,他歪了歪头,神态既像是纯净的孩童,又像是通透的智者:“诶?您是想强留我吗?……您觉得您能留住我吗?” 第 25 章 chapter第章 025 忍村出现以来,纵观五大国,叛忍不少,但从没有跑到‘影’跟前叫嚣要叛村,还敢大肆放言我要跑你拦不住的。 被当面挑衅实力,日斩有些不悦,然而他隐约有些直觉,眼前的男孩不一定打得过他,但也正如男孩所言,他留不住他。 他皱着眉,追根究底道:“为什么?村子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嗯哼,这倒是。”哈利说,“可木叶对得起那些在木遁复兴计划中丧生的人么?他们全身心爱着这里、信任这里,所以甘愿以性命为代价,支持木叶开展的人体实验。木叶呢?即使每一例实验都失败了,依然决绝地踏着人们的尸体往前走。我不是觉得牺牲应当被谴责,我尊重那些为了捍卫自身所爱在战场上死去的忍者,但是无谓的、没有道理的牺牲,除了让活着的人心寒,还有什么意义?” “没人有权利决定他人的死活,哪怕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日斩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愕然地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哈利又轻轻巧巧地微笑起来,极尽挖苦和讽刺:“我还在忍者小学时,老师经常跟我们讲木叶的火之意志。‘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会继续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木叶建立的初衷,是守护和传承。可很遗憾,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并没让我感觉到所谓的‘火之意志’。” “您应该知道的吧?这次实验最开始定的人选不是大叔,而是橙水。千手一族建立了木叶,初代目二代目两位火影均出自千手,他们二位去世后没几年,木叶就打算拿千手一族的后裔做实验,哪怕后裔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这就是‘守护’、‘传承’?” 日斩瞳孔巨震,半晌才道:“……最初定的人选是那孩子?谁决定的?” 他等了一阵,没得到回答,赶忙半是解释半是辩白地补充:“我跟他们强调过,这个实验决不能牵扯未成年的孩子,所有实验体都必须是成年人,并且要自愿——” “有区别吗?”哈利打断他,“因为成年人们有独立行为能力,他们的牺牲就一定有价值了?” 日斩被怼得无话可说,沉默良久,一声长叹。 “你说得对,无谓的牺牲太多了,我会终止这个实验。”他说。 哈利完全没料到日斩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一挑眉,态度稍缓和了一些:“好。看来您的确还称得上是位合格的火影。” 他夸完这句,拉了拉斗篷,准备幻影移形。 日斩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图,又拉住了他的手臂,颇有些不敢置信:“你还打算走?” 哈利简直莫名其妙,反问:“那不然呢?” 日斩说:“人体实验,我已经说要终止了……” 言下之意,既然他已做出了妥协,那哈利也理应礼尚往来,做出让步。 ……敢情搁这一对一谈生意呢? 哈利第无数次感叹起了木叶忍者们傻白甜的天性。 “我可没说我要走只是因为人体实验啊。”他无奈地摇头,见日斩还不依不饶地拽着他不松手,想了想,说,“日斩大人,这样吧,您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也问您一个。”元宝小说 “——当初二代目大人带着您和您的几位队友,前往云隐村签订休战盟约,不料途中遇袭。二代目大人为了掩护您们,甘愿留下垫后,最终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您觉得,他这么做值得吗?” 战争彻底结束后,几大忍者村都签订了和平协定,两位火影的死讯没必要继续闭口不宣,木叶为他们补办了葬礼,因此扉间的死讯和死因不再是秘密了,并且大家都知道,他临终前指定了日斩接任成为三代目——这是日斩在火影大选中胜出的根本原因之一。 哈利觉得,根据木叶总挂在嘴边的火之意志,日斩肯定会说老师的牺牲值得,顺带巴拉巴拉为他科普一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个字不会听,直接幻影移形走人。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日斩说:“不值得。” 日斩的笑有些苦涩,又带了怀念和怅然:“我至今也还是觉得,当初留下负责掩护的应该是我。扉间老师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冷静理智、头脑灵活、实力过人,要论对当时的村子的意义,他一个人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大。可他执意坚持,要自己留下,让我们先走。那之后的两三年,我觉得火之意志纯属扯淡,那么聪明的扉间老师,怎么会相信这种只有说起来好听的空话?可他去世了,只给我留下一句火之意志,我再不情愿,也只能接过他的遗志。”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结果,直到当上火影,担起了重担,才隐约有了些体悟。” 他看着哈利:“这么说吧,那孩子——叫‘橙水’对吧——那孩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你应该压上性命也想要保护她?” 说实话,哈利很看重橙水,也想尽己所能保护这个童年不幸的女孩,但要说拼上命……他不会。 曾经还是救世主时,他确实把拯救别人当成自己的使命——他命中注定,理应如此。如今在新的地方有了新的人生,他不想再活得那么累了。 大叔还活着,橙水有大叔庇护,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他,所以他答:“不。” 日斩噎了一下,顿了两秒,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重要到宁愿用性命去保护的人?” 这个倒是有。 哈利想起那个曾靠在他耳边说会等他回去的虚弱瘦削的女人,上辈子的记忆使然,他始终无法对她生出母子之间应有的紧密情感,但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必须履行的责任。 “有。”他说,“不过不在木叶。” 日斩:“……” 这话他没法接。 没法接也得硬着头皮接,日斩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稍合理的解释:“你说的人,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哈利想了想,反正木叶也不知道他母亲姓甚名谁又住在何处,照实说了也无伤大雅,于是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这就对了。”日斩如释重负地重新笑起来,“你父母都是平民吧?虽说现在不打仗了,但世道依然不太平,平民着实活得艰难。你难道不想努力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够改变这个世界,去保护他们?” 哈利微微一愣,有些出神。 改变这个世界?他从没想过这点。 这段意外的人生在他的观念里是不该有的,是意料之外的负担和累赘。一直以来,他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想着随便苟活个一百年应付了事。 日斩的话,给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解题新思路。 是啊,他为什么不试着去改变现状?改变这个纷争不断的世界,改变人们病态的观念,让自己不再像是格格不入的怪胎。 他的目标只过了十分之一,还有九十年要熬,舒适地活着,难道不比饱受折磨地活着更好受吗? “可是……”哈利想了一阵,又抛出一个难题,“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这么简单?以一己之力妄图改变全世界,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日斩仿佛预料到了他会这么问,答得很快:“我的老师——不是扉间老师,是柱间老师——在刚收我为徒的时候,曾跟我们讲过他决定建立木叶的心路历程。‘那时我就想:真的不能改变吗?为什么不能改变呢?’他说,‘即使我们这一代人因故中道崩殂,可只要将信念传递下去,那么多子孙后代,总有一天能实现目标。永远原地踏步是肯定没有作用的,与其这样不如放手去做,试试才知道行不行,不是么?’” “这才是‘火之意志’的真正含义——守护、传承,让信念在一代接一代新生的孩童身上永存,并最终得到贯彻。” 哈利被说服了。 不可否认,木叶忍者虽然单纯了点,但傻白甜也有傻白甜的好处,比如身处逆境时也能心怀希望,再比如说起漂亮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 他已经从早先遭受到无理审讯而生的火气中缓过劲来了,仔细想想,就算离开木叶,他也没什么好去处。 被列入叛忍名册还是小问题,更主要的是砂隐不会容许他融入普通人中去混日子,绝对又会抓他干活——比如换个忍村接着当卧底之类。 天下忍村一般黑,谁也不比谁高尚。这么想想,还不如留在环境熟悉人好骗的木叶呢。 日斩看出哈利的动摇,抓住机会趁热打铁道:“小灰,你是个好孩子,有能力、会思考、懂担当,说要离开木叶,应该只是一时冲动。如果你之后不想再回根部,我也能理解,来暗部替我效命怎么样?” 哈利有点心动,毕竟日斩比团藏(至少表面上)更好说话,暗部也更靠近木叶的权力中心,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个绝佳的选择。 不过他刚正面怼过日斩,哪怕日斩表示不介意、还主动为他说的叛村言论找了合理的解释,也难保之后不会背地里给他穿小鞋。 他犹犹豫豫,装作是浪子回头后良心颇过意不去:“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部门之间调动,哪有什么不合适。”日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你要是愿意,写个申请递上来就好。” 第 26 章 chapter第章 026 对于三代目火影大人亲自抛出的橄榄枝,哈利始终抱有审视的态度,并没有急着接受。 日斩为什么会招揽他,动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会熬制配方独特但效果奇好的外伤药和补血药,还能控制时间,给原本必死无疑的大叔强行续了一条命。哪怕他是个臭名昭著的叛忍,木叶说不定都会愿意帮他洗清身份,在严密控制的情况下充分利用他的价值;更别说他履历清白,除了擅自从审讯室逃走一次之外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可另一方面,暗部的工作也不那么好胜任。暗部是直接为火影效命的部队,职责很广,相对应的,规矩和限制也很多。 如果他真的转到了暗部,日斩肯定不会再让他待在后勤当个普通的家忍。他会跟其他暗部一样,需要出些诸如暗杀、护卫、打探和传递情报一类的任务,可自由安排的时间空间骤减,秘密被发现的概率也高了很多,保不准哪天又会被套了麻袋抓去审问。 想想就麻烦得很。 哈利没有写材料申请调动,也没有再回到根部去上班,他又搬回了木叶为孤儿无偿提供的廉租房,每天往医院跑,跟橙水一起督促大叔做康复训练。 大叔因实验没了左手,同时也多了些额外的能力——他可以提前催熟花苞,也能让濒临枯萎的花朵重焕生机。 跟木遁很像,可惜由于绝大多数外源植入的细胞都被去除,他无法跟初代目火影一样凭空催生植物,充其量只能养养小花小草。 负责木遁复兴计划的研究员来过几趟,取了大叔的血样,做了些记录。之后大概是日斩遵守诺言,叫停了人体实验,他们便再也没出现了。 大叔活了这么久,突然间少了只手,生活上多有不便,整个人在曾经再简单不过如今却频频失败的琐事下愈发焦躁颓丧。 但他固执地拒绝了橙水贴身照顾他的请愿,让橙水专心去谋求学升职。 老师有命,橙水不可能不听。她突击复习半个月,一举考上中忍,紧接着又报名了暗部的招新考试。 无奈,奉大叔‘好好照看橙水’所托,哈利递交了调职申请。 虽说他在根部是正规受聘的根忍,有正式的编制,转到暗部属于内部调动,但因为他的履历是后勤部家忍,要转成战斗编,还是得跟新人一起走一趟形式性的培训流程。 失败的木遁复兴计划折损了过多有战力的人手,这次招新不得不打破以往的惯例,额外从村子大家族中录选人才。多方利益牵扯,谁也说不准这究竟是坏还是好,总之各大家族都抓住机会往火影身边塞人,反映到现实上,就是比往届多了一倍不止的报名人数。 然而,指标虽然稍微有所上调,却还是赶不上多出的总数,竞争可谓相当激烈,实战筛选都打了好几轮。 为防出现忍术型忍者把体术型忍者满场溜着跑这种因属性天克造成的不当竞争,实战分了三组,橙水在忍术组,而哈利自然而然进了幻术组。 打到总决赛时,哈利一看见对手就乐了。 对面是个黑头发的少年,见了鬼一样隔着裁判看着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好巧,宇智波君!”哈利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没想到吧?又见面啦。” “怎么还是你?!”宇智波家的少年郎听上去都要崩溃了。 倒不是因为他被跟前这人打败过,恰恰相反,他凭借着写轮眼,把对方按在地上暴打了两把!整整两把! 第二把对手一样还好说,也许暗部的实战筛选是积分制,输一把不足以被淘汰。可为什么,第三把还是这人?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在双方上场正式开战之前,忍不住问出了声。 单纯耿直地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万事都是绝对公平的小朋友实在太可爱了,哈利憋不住笑意。他凑近那名宇智波,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咪咪道:“想知道我为什么输了两把还没被淘汰吗?——因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呀!” 他清楚地听见了三观碎裂的声响。 对于这种弱得一批还恬不知耻的关系户,宇智波少年决定用实力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怒视着哈利,义正辞严地痛斥:“不要脸!那就别怪我用连败三场的战绩让你好好认识一下自己有几 斤几两了!” 很可惜,哈利并不打算吃这个‘教训’。 第一场输是因为他之前从没见过写轮眼,还在想眼睛会变色可真的太有趣了,结果猝不及防就被控住一发带走;第二场输是他听说因为大家都对这名年纪轻轻就开了双勾玉的宇智波寄予厚望,他不想打败他平白出风头,有心露拙;结果第三把,两个人又排到一块了。 行吧,不管是谁的主意,这明显就是非逼着他认真跟宇智波族人打一场不可的节奏。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好好打呗。 裁判很上道,宣战的话音刚落就宣布了开始。 宇智波少年开了写轮眼,黑瞳中浮现血红纹路,然后他发现,他动不了了。 对手避着他的视线,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抬起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从小就被奉为天才的宇智波少年哪受过这种羞辱,顿觉无地自容,怒气值连带着血压噌噌飚到顶点。他剧烈地喘着气,脸涨得通红,瞳孔紧缩,一只眼里的勾玉转了半圈,于无声间悄然发生着改变。 ——他单眼开三勾玉了。 全场哗然,队伍里的其他宇智波看哈利的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大有上来拉着哈利打一场以便提升自我的势头。 哈利不敢看宇智波少年的眼睛,因此并不知道对方写轮眼的变化,但他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几乎要把他戳个对穿的目光。 他:“……?” 发生什么了?有人告诉他一下吗? 比赛在一方气到几近晕厥、一方全程满脸懵逼的局面下结束了,哈利以两负一胜的成绩,顺利(也毫不意外地)拿到了暗部的录取通知书。 冤家路窄,他去报道时又碰见了那名宇智波。 他以为会收到战书,最少也得吃几句冷嘲热讽,可宇智波少年只瞪了他一眼,就黑着脸抱着装备走了。 哈利是听说了对方因他瞳术升级了的,还想叫住人家搭两句话,橙水在一边拉了拉他,制止他的冲动之举:“别自找麻烦,师兄,他不会感激你的。” “你怎么知道?”哈利扭过头看橙水,“你们俩认识吗?” 橙水一撇嘴:“不认识。不过宇智波的性格嘛,多半都是这样,不难猜。” 她顿了顿,又问:“话说回来,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写轮眼通常只在战斗中进阶,可我听说你们并没有正式开战?” “没做什么啊。”哈利无辜地摊手,为当时在另一个组考试的橙水简要转述了现场发生的事。 “……”橙水说,“你这都没被打死?” 哈利沉默了几秒,语重心长道:“橙水,我觉得你对宇智波有偏见,他多好一小伙,哪会像你说的一样狂躁……” “那你当时怎么没直接把石化咒给他解开呢?”橙水问。 哈利:“……” 好吧,明人不说暗话,他确实是怕被打。 两个人正聊着,忽然听见有人远远地喊:“实习第五班成员!到训练场西南角来集合!” “是!”橙水立马应,催着哈利把面具戴好,领着他过去了。 按照暗部的规矩,在正式入职之前,有长达半年左右的实习考核期。两名有经验的老手会带着两到三名新人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对新人们的能力和擅长工作做出评估,最终向上级提交报告,确定新人适合分配的部门。 负责带哈利和橙水的前辈出身暗杀大队,戴着狼面具的那个很严肃,戴着熊面具的则正好相反,一直在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除了哈利和橙水外,小队还有名新人,是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戴着鹰隼面具。 人都到齐,该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了。狼面具率先起头:“我是接下来半年的临时行动队队长,代号‘紫霄’。” 熊面具抬了抬手:“哟,你们好,我是空。叫不叫前辈你们随意,当朋友相处也没问题啦!” 橙水言简意赅道:“橙水。” 哈利不太擅长起名,在根部后勤时也没刻意起过代号——大叔叫他“小豆丁”,橙水和其他人叫他“喂”——结果现在大家都在报代号,他只能迅速动脑现编。 代号的来源无非就是那几种,兴趣爱好、自身擅长并且有特色的术、有意义的日期或事件、乃至随便一种什么动植物。 叫什么好?曼德拉草如何?或者鹰头马身有翼兽? 考虑到语系不同,音节太多忍者们不一定念得通,哈利截取了鹰头马身有翼兽的一部分,接在橙水后面自我介绍道:“狮鹫1。” 最后轮到剩下的新人。他自集合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道:“鸦隼。” 是正在经历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带了些微微的沙哑,有些奇妙的熟悉感。 哈利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他似曾相识,最终忍不住试探着喊:“一贺?” === 1鹰头马身有翼兽hippogriff,狮鹫griff(音译格里芬)。 第 27 章 chapter第章 027 哈利认人的直觉向来很准,他这句呼唤一出口,代号鸦隼的临时队友立刻扭头看向他,隔着面具也能看出讶异和惊诧,看来他猜得没错。 “你是?”一贺仔细打量他一圈,通过他的发色瞳色,也大致认出他是谁了,“……灰君?”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很懵逼。 “你不是说你打算出村去游历诸国吗?”哈利问。 “你不是说你志向是去忍校当老师么?”一贺问。 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巧合了——上次分别时,两个人交换了各自的梦想,各不相同,可都跟入职暗部相去甚远,两年后却在暗部再次碰面了。 “这个嘛……”哈利摸了摸后脑勺,讷讷道,“这其中的故事有些复杂,总之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办法,只能先在暗部干上几年,等退役再去应聘老师。” 一贺也解释道:“这两年我都在家里做复健训练,刚把实力恢复到原本的水平,正赶上暗部招新,机会难得,我就代表家族来报名了。” 哈利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被一笔带过的名词。 复健训练?什么复健训练?一贺出院时伤不都好全了吗?还要复健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把这个疑问问出口,空就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咦?你们都认识?”空饶有兴致地左右看着他们,“我以为你们只是按照体幻忍三组一组一人的规律随意分配的呢?” 他稍作停顿,意有所指地试探道:“新人这么多,这巧合也太巧了,是不是有意这么安排的……?” “空。”队长紫霄喝止他,“我们听命行事即可,不要擅自揣测上级决策。” 空自知失言,讪讪地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哈利也觉得这安排是上头有人有意而为,他跟橙水一组还好说,大叔那边可能提前打过招呼,一贺则不一样。况且,他跟一贺的交集表面上可称不上多愉快。 不过他还挺乐见这个调整,跟认识的人一起出任务,总比跟不认识的人一组方便。只要他们的表现差异不大,实习期过后的分组基本也不会有变动。 自我介绍后是互报擅长和惯用的术,然后成员之间简单过两招,熟悉一下各自的战斗习惯。 哈利发现,一贺是个标准的左撇子,柔拳起势总是左手在前,回天也是伸左手。 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一贺把他按在地上爆锤。 “我觉得这分组不太合理,”全程一直在被动挨打的哈利严正抗议,“我是幻术选手,血少皮脆防御低,最怕近身战,哪有让幻术型打体术型的!——尤其体术型还自带幻术免疫,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刚才让你跟橙水打,你又不乐意,说跟她打多了,她一抬手你就知道她要用什么术。”空蹲在场边上,面具斜戴在头上,只露出下半张脸,磕着一捧不知道哪摸来的瓜子,“那没办法,尊重当事人意见嘛。” 还是一贺见对手状况凄惨,主动停了手,伸出右手,把哈利从地上拉起来:“承让。” 哈利苦哈哈地拍掉裤子上的土,夸了一句:“别谦虚,一贺,你确实很强。” 一贺还戴着面具,因此他看不到,听到他夸奖,一贺因他的赞叹抿嘴微笑起来。 之后橙水又上场跟一贺打了一轮,一贺相当有绅士风度,掌风还未挨上橙水,就及时收势收手,微微欠身:“多有得罪了。” 空磕着瓜子“啧啧”感慨:“瞧瞧,大家族出身的就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实力强教养也好,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暗部不从氏族中选人——” 紫霄又警示性地看他一眼:“空。” 空迅速见风使舵,丢掉瓜子壳,双手合十讨饶道:“好嘛好嘛,我错啦,队长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紫霄可不吃这一套,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谨言慎行,说了多少次还记不住,滚去绕场跑十圈再回来!” 空夸张地“哎呦”几声,乖乖跑圈去了。 等空跑完回来,队长紫霄已经跟几个新人分别交过手了。 紫霄跟哈利一样,更擅长幻术,不过他的幻术没那么花里胡哨,幻境里只有一片飘着紫色云雾的天空,跟他的发色一样,这也许是他代号紫霄的原因。 除了幻术之外,他还是个忍具专精,刀片、千本、钢丝,到了他手里都是杀人的利器。 “年少有成,是不是?”空还喘着气,却不忘打趣自己的老队友,“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他才十六岁哦。” 紫霄强装了半天的老成一秒破功,他当场暴怒,跳起来打空的脑袋,说话的音调骤然拔高,终于显出几分属于少年的锐气来:“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安静待上一会?!”元宝小说 “欸欸欸,小紫霄生气啦~”空凭借身高优势,躲着队长大人的追打,还有空打趣调侃。 最后,空没有参与对战环节。据紫霄所说,他是团队中主要负责化妆、伪装和接应的后援人员,没什么战斗力,也基本不会参战。 行动小队就这么算是正式建立起来了,紫霄队长又跟所有人强调了一遍暗部的规矩,表示过两天会有任务下发,手一挥,原地解散。 空出的几天时间,哈利也没闲着,既然又跟一贺搭上联系了,他也不再不好意思上门打扰,隔天就带着几瓶魔药,到日向族地去找一贺。 在一贺的帮助下,他试出了自己的阿尼玛格斯——是一只毛发呈银灰色的雪豹。 因为阿尼玛格斯形态主要受身体状况影响,不仅物种跟他上辈子不一样,变形后的动物年龄也不一样。成年后威风凛凛的大型食肉猛兽,如今还是只只会细声细气地“咪呜”叫的小猫咪。 在魔药的效果下强制变回人形的哈利第一时间头疼地捂住了脸。 最初的几次阿尼玛格斯变形有风险,是因为变形完成后,动物本能会逐渐取代人类思维,如果没人在旁边看着,变形的巫师很可能永远都变不回来了。就在刚才,他的阿尼玛格斯雪豹居然追着一贺一路喵喵叫求摸摸……尊严扫地,他没脸见人了。 一贺坐在他旁边,按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我不介意。其实还挺可爱的。” 哈利:“……谢谢啊。” 他不仅没好点,反而觉得更丢脸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找的是一贺帮忙,而不是橙水,要不橙水能拿这事损他好几年。 赶巧不赶早,哈利刚成功练好阿尼玛格斯变形,实习第五班的首个任务就来了。 毕竟是尚未明确定位的实习期新人,能接触的任务的难度和危险性都算不上高——当然,是相对于正式暗部而言的‘不高’。 火影的直属部队跟村子里的普通下忍中忍一样做些生活琐事小任务未免太掉价,因此上级派发给第五班实习生们的‘简单’任务,内容是追踪叛忍。 忍者是极其强调忠诚的职业,连培养自己的忍村都能抛弃,不仅原本所属的村子、同伴会兵刃相向,就连其他忍村也会为之感到不齿。因此即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敌对忍村,也会拥有一本彼此共通的叛忍悬赏手册。 木叶某下忍小队在村子周边城镇做任务时,意外撞见一名疑似岩隐叛忍的人,出于惯例,自然要派人追踪监视一番。但因为对方还只是嫌疑人,哈利他们小队的主要任务是探明身份,如果经核实的确是叛忍,则回禀村子,村子会再派专人进行追剿。 哈利好歹干过两年谍报,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叛忍只要不傻、或者因实力强大目中无人到一定境界,就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叛忍手册上的照片。说是疑似,实际上应该已有了确切的情报,派他们再跑一趟,纯属没任务自找任务。 所以一路下来,相较于橙水和一贺的郑重其事,他显得随意多了,还时常擅自离队,去途经的城镇上的店面购置些具有当地特色的新奇小玩意。 他每次行动都有十成的把握不会暴露,可其他人并不知情,因此在队友们眼中,他就是没把任务当回事,总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这可把向来遵守规则令行禁止的紫霄队长气得够呛,没少着急跳脚,指着他训斥痛骂,威胁他再有下次就立马写报告让火影大人把他开除出暗部。 对此,哈利依然贯彻着在根部时那套行为准则,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他还会在紫霄暴怒时友善地劝:“队长,别生气嘛,总生气容易提前衰老的。” “哈哈哈哈哈!”空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大力拍着哈利的脊背,“你小子太有趣了,我喜欢你!”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一行人追在叛忍嫌疑人后头,横穿半个火之国国境,从木叶附近跑到了草之国,再越境进入土之国。 哈利这一路擅自行动,其实不全是为了摸鱼,他去的几家店面里,有一小部分是砂隐的情报站。因为最近事情较多,情况也很复杂,他已有一段时间没跟砂隐联络,他得想办法露个脸,证明自己在木叶混得不错,利用价值尤在。 土之国边境上的砂隐情报据点,驻扎着的刚巧是哈利认识的熟人——代号‘卯’,跟他同期进入‘生肖’服役的一位小姐姐,也是‘生肖’初期成员中仅存的最后一名女性间谍。 卯跟哈利没见过几面,但时常在情报线上互通有无,关系很好。所以她见到哈利后,立刻关切地用暗语告诉哈利:近来有一名非常危险的s级叛忍在边境线附近活动,多加小心。 哈利向她道谢,心里却没太当回事。 他们跟踪了这么久,已经大致确定了目标的身份,很快就会返程,把后续工作交给专门的追忍小组,即使碰上s级叛忍,也是追忍小组该管的事。 结果,就在当天稍晚的时候,哈利他们的小队正撞上了叛忍黑吃黑现场。 s级叛忍突然冒出来,把他们跟踪着的岩隐叛忍绑了,现场开膛破肚,手段极其残忍,场面非常血腥。 实习第五班全体成员躲在暗处围观,紫霄蠢蠢欲动,几度想要暴起突袭,想必是觉得s级叛忍是对忍界的巨大威胁,又百闻难得一见,抓到就是赚到。 哈利抬起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无声地劝道:“别去。” 一路都在违反规定的队员一反常态,紫霄有些懵,奇怪地扭头看哈利一眼。 “你打不过的。”哈利拿出叛忍手册,翻到一页,递到他面前,“泷隐村叛忍角都,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最凶残的叛忍之一,尤其擅长猎杀其他叛忍拿赏金,死在他手上的叛忍比五大国追忍小组杀的加起来还多。你确定要招惹他?” 紫霄不动弹了。 他们用手语和眼神沟通间,角都活剜出了叛忍的心脏,提起尸体,背到背上,顺带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薄凉,仿若神明睥睨蝼蚁。 一群人均是一凛,胆战心惊,如临大敌。 直到角都离开后很久,几个人才慢慢缓过劲来。 紫霄相当不解:“他应该早发现我们了,为什么没对我们出手?” 哈利起初也有些意外,想了想便恍悟:“我们又不是叛忍,性命不值钱,所以他懒得管我们吧。” 第 28 章 chapter第章 028 “我是真觉得我们小队运气有点‘好’。”又一个任务完成后的回程路上,空发自内心地感叹着。 “追踪叛忍任务能撞上叛忍黑吃黑,伪装潜入任务能碰到城中政变全城戒严,护送任务能遭遇边境势力武装冲突,接应任务能发现接头人跟不明人士有情报交易……我们统共才出了四次任务!怎么什么小概率事件全给我们撞上了?” 哈利赞同地点点头,心有戚戚焉附和道:“是啊,这些事像是都约好了一起找我们麻烦一样。” 感受到四个队友不约而同汇聚过来的目光,他沉默了两秒,颇有些尴尬:“……你们看我做什么?” “我不觉得这些是巧合。”紫霄队长阴森森道,“落日城城主儿子要造反是你最先发现的。” 橙水道:“边境势力冲突是你去买东西吃时卷入的。” 空接道:“接头人形迹可疑也是你提出来的。” 哈利:“……” “怪我咯!”他觉得这简直是无妄之灾,“落日城城主偏心幼子,跟长子向来观念不和,城民都在传他要把家产和爵位都给幼子,长子不揭竿起义才有鬼呢;边境那两个帮派一直处于敌对状态,我不过是在他们找茬掀桌打起来的时候正好从旁经过罢了;还有那个接头人,他说话一直心不在焉,只关心我们准备什么时候走,你们难道都不觉得这样很可疑吗?” 他越说越觉得悲愤——他也很想装作自己是个四体不勤只会摸鱼的废柴实习生啊!谁让他不找事事总找他?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要不是第一次任务碰到的叛忍是个莫得感情只知道赚钱的杀手,你们是不是还要怀疑我跟他认识?” 紫霄应:“是。” “……”哈利说,“队长你开心就好。” 大家都认定麻烦跟他脱不开干系,只有一贺愿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倒不能都怪他,这些事件都是小概率,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巧合罢了。” 哈利知道一贺是习惯性地保持中立——日向一族严格的家风使然,一贺说话行事总是严肃又严谨,一身正气,让人无法质疑——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任何仗义执言都是雪中送炭了。 他大受感动,几乎要挤出几滴感激的泪花来:“瞧,我们队里总归还是有个明白人——” 橙水冷漠地泼他凉水:“鸦隼就是在同情你,你听不出来?” “也不是同情啦,应该说……偏心?鸦隼可从来没说过你的坏话哦。”空感叹了一句,亲亲昵昵地去搭紫霄的肩膀,“感情真好呢,你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搭档,就跟我和小紫霄一样。”元宝小说 跟他‘感情很好’的紫霄拍掉他的胳膊,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滚!” 综合种种因素,实习第五班的队长紫霄对哈利的印象非常不好。他在橙水和一贺的实习考评报告中给出了简短却足够客观中立的评价,唯独对哈利,他在报告后面还另附了两张纸,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详尽地列出了该新人不适合暗部工作的缘由之一二三四五。 可即使他用尽毕生文采写了这么多坏话,半年实习期结束,哈利还是顺利被录取,跟一贺和橙水一块分进了情报大队。 紫霄看到最终的公示名单时,脸色精彩得都能写一本书了。 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升职当上暗部总队长,然后——把所有德不配位的关系户统统踹出去! 要是哈利能得知他在想什么,一定会觉得自己又无故遭了场误会。 他本来也不想走后门,是日斩按着他的脑袋一定要把他塞进暗部的,他也很无奈啊。 没办法,贼船既上,只能凑合着干下去了。 成为正式暗部的第一项手续,是集体纹身份标识。 哈利很想吐槽这一点:砂隐都知道间谍身上不能留胎记之类的显眼痕迹,木叶倒好,呱唧一下主动往胳膊上盖个火纹戳,显眼又独特,生怕意外被活捉之后敌国辨认不出他们是木叶暗部似的。 ……不过好看倒是真好看,可以用来耍帅。 不论哈利怎么腹诽,橙水是真心实意为正式暗部的身份感到自豪。她第一时间跑去找大叔,给大叔看她的暗部纹身。 “老师,我也有这个标记了,跟您一模一样的!”她兴奋而雀跃地展示出自己的右臂,又去看大叔的左臂——暗部纹身惯例是男左女右——而大叔的左边,袖管轻飘飘地垂着,里面空无一物。 橙水猛然意识到这个沉重的现实,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半晌,她低下头,嗫嚅着道了个歉。 大叔叹气,摸了摸弟子的头发:“道什么歉?你应该高兴才对。”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表现不错,很争气,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夸完橙水,大叔又扭头使唤哈利:“小豆丁!别傻愣着!这种好日子,你不该有所表示?” 哈利本来坐在一边微笑着看师徒两人互动,突然被点名,有些懵。他想了想,迟疑着道:“呃……橙水,恭喜你入职暗部……?” 大叔鄙视他:“有你这么没诚意的祝贺吗?” “那……”哈利不明所以,只好一点点试探大叔的意思,“我请她吃顿饭庆贺?” 看大叔的表情,他的答案并不是最正确的,但大叔也没多说什么,一挥手:“可以,去吧。认真点对待!别找什么街边小摊应付了事,拿出点师兄的担当来——你应该不会这点钱都没有吧?” 哈利终于忍不住问了:“我究竟是怎么变成橙水的师兄的?这关系是不是不太对?” “我好歹也教过你几招,不能算你的老师么?”大叔眉毛一横,“你觉得我不够格当你老师?嗯?” 那哈利敢说不吗?当然是连连点头说多谢老师赐教了。 两个孩子被大叔半送半赶地丢出家门,边叮嘱道:“吃好点。吃完后再去逛逛街,橙水都没几件漂亮衣服穿,哪家小姑娘跟她一样!” 橙水赶忙问:“老师,您不一起去吗?” “我饱得很,中午吃撑了,你们去就行,去吧。”大叔冲挥挥手,话都没说完就转身进屋了,不耐烦再看他们哪怕一眼。 哈利和橙水交换了几个眼神,都觉得大叔今天有些奇怪。 但他们了解大叔的性格,知道大叔不愿说就是不会说,再不依不饶追问只会挨顿骂,所以即使有所察觉,他们也没太在意,乖乖按照大叔的意思吃饭庆贺去了。 两个人都没料到,扭头这一走,竟成了永别。 一个月后,木叶墓园的角落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新墓,其上画着木叶村徽,下面是大叔的本名——‘野原拓’。 又一名传奇忍者在此陨落。 根据大叔留下的遗嘱,他的尸首给暗部科研组带走了,墓园里只埋了他的一件衣服。参考到他这些年的贡献,即使他并非任务中牺牲,木叶还是破例把他的名字刻上了专为英雄而设的慰灵碑。 橙水几乎流干了眼泪,两个眼眶都是红肿的,鼻梁上也多了一道崭新的伤痕——她照着大叔脸上伤疤的模样,亲手划破了自己的脸,一刀接一刀,直到留下深入骨骼、用魔药也难以完全治愈的伤口。 哈利明白这种表现是不恰当的,也曾试着给橙水做心理疏导,可惜小姑娘一脉相承了大叔的固执,不论他说什么都抱着不听不听就不听你再说我跟你急的态度。他也没有办法,只得迁就她。 哈利反复摸着慰灵碑上还有些粗糙的字迹,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依然想不通为什么大叔会在好不容易从实验中活下来后选择自杀,但他只能、也不得不接过大叔的责任,好好守护橙水。 他回过身,捏了捏发着呆的橙水的肩膀,试图借此向对方传递些勇气和信念:“还很难受吗?要不要再多请两天假?” 橙水的眼神还有些木然,动作却不迟缓。她摇摇头,把面具扣回脸上,说:“一个月的假够久了,我没事,走吧,该去领任务了。” 也许是人总有逃避心理,也许是忙碌起来不觉时间流逝,在暗部出任务的日子过得格外快。 弹指一挥间,三年光阴转瞬即逝。 由于情报部门职能的特殊性,日常任务多由一到三人为单位分头进行,名义上是暗部情报大队的同班队友,很多人却可能直到退役都见不上一面。 然而,哈利、橙水和一贺延续了实习期的分组,总会被分到一块出三人协同的任务,并且比起那些乔装潜伏据点驻守之类一蹲就是一年以上的长期任务,他们的任务周期往往短得可怜——接头、盯梢、传信、情报归类整理,亦或是哪个据点临时需要人手应急……时间最长也不过两三个月。 哈利一直很好奇上级这么决策的意图。说是在防备他吧,又没人专门盯梢;说对他没戒心吧,又何必大费周章对他搞特殊呢? ——就好像只是觉得单把他摆着看不合适,所以敷衍地安排他做些简单的事,需要他发挥什么特长时也可以随时取用。 三年后的某一天,这个疑问突然随着一场点名召见自发迎刃而解了。 第 29 章 chapter第章 029 三年下来,虽然最年长的一贺总会担任三人小队名义上的小队长,但实际处于全队主心骨地位的,是哈利。 他时常表现得不太靠谱,可关键时刻从没有掉过链子。在他几次以一己之力强行把小队从团灭的命运下抢救回来、让全员三人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新手期后,一贺就不愿意再当队长了,执意要向上级递申请,将带队的权力转让给他。 哈利想方设法,既是说救人都是巧合、因此当队长德不配位,又是说自己文采不好懒得写任务后的总结,好歹是劝服一贺放弃了这个不恰当的想法。 在那之后,一贺依然是队长,却基本不再以队长身份发号施令,任务该如何行进,他和橙水都会等哈利的指令。 哈利不愿意接手队长一职,是担心会因此出太多风头,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在小队内部、面对着橙水和一贺时,他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也乐得想办法拿主意,让任务高效完成,再光明正大把多出的时间用来公费旅游。 这次传信任务也不例外——三人说是为了迷惑跟情报员接头时暗中跟上来的密探,才不得不在边境短暂逗留,实际上就是借机在一家温泉旅馆住下,吃着美食泡着温泉,好好地缓解了舟车劳顿而生的疲惫。 他们住得舒舒服服,可苦了外面盯梢的人,不仅要风餐露宿,还得时刻提心吊胆,担心一不注意就让他们跑了。 等他们离开温泉旅馆,追踪者果然按捺不住,一时心急暴露了踪迹。 这完全在几人的计划之内,虽然他们从未商量过这个计划,但三年的默契让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贺和橙水立刻对敌人展开剿杀,哈利则负责通知最近的木叶据点,让据点增派人手截断可能的后援。 敌人比以往要强,不过好在橙水和一贺实力更胜一筹。等哈利赶回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两个人脸上身上还残余着没擦干净的血渍,却先一步处理掉了尸体,连蚀尸水留下的残骸都没给哈利看见。 他们俩总是这样,既把哈利当成值得尊重的队长,又把他视作需要保护的对象,除非实在迫不得已,否则从不让他参与战斗,连尸|块和大片血迹都藏得严丝合缝,生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似的。 至于起因么,大约是哈利第一次杀了人用蚀尸水处理尸体时,因恶心的场景和气味干呕了一下——条件反射性的反应,毕竟蛋白质被腐蚀的气味真的不太好闻。 可其他两人似乎因此就认定了他打从心底里排斥这项工作,果断把他归类成了非战斗人员,即使后来他几次领着他们杀出敌人的包围圈,也没让他们的观念有所改变。 哈利想,得亏他们不知道他四五岁时就做了许多跟杀人焚尸一样恶劣的事,要不哪还会觉得他心理脆弱? 不过嘛……他很快又微笑起来,被努力保护的感觉还真不错呢。 总而言之,三人各司其职,联手击溃了追踪者,保护了身上的情报。 原地整顿准备回木叶时,一贺有意支开橙水,问哈利:“你知道橙水的本名么?” “嗯哼,怎么了?”哈利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回答,“她本名叫希望。不过她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所以直接喊她橙水比较好。” 他以为一贺也许是觉得当了三年队友,还只知道‘橙水’这个代号,感觉叫起来太生分,才专程来问他橙水的本名…… “不是名字。”一贺说,语气颇有点刨根问底的急迫,“是姓氏。” 哈利答得很快:“野原啊,你应该知道?上次回村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了民政所交申请的。” 确切来说,是橙水有意改姓野原,继承没有亲生子嗣的大叔的姓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明里暗里阻碍重重,磨了三年手续都没批下来。 “不是自行更改的姓氏,我指她的血缘——她出身哪个家族?” “唔,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她生母出自千手,至于她生父……”哈利顿了一下,不适地皱起眉,“你还是当她没有父亲吧。” 一贺也拧起眉毛,看上去有些纠结,半是自言自语地道:“母亲是千手?怎么可能?我从没听说他们两族有通婚先例……” 哈利好奇了。 “哪两族?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打听橙水的身世了?”他问一贺。 “我觉得她可能有——”正要说到关键部分,一贺转念一想,自己的结论主要是根据橙水的异常行为推出的主观臆测,没有任何明确证据支持。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单凭感觉随意在背后议论别人,所以犹豫了几秒,又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摇摇头道:“算了,没什么。” 话说半截又不说了是最容易吊人胃口的,哈利不仅没死心,反倒兴趣更盛:一贺向来寡言,只有在任务必要时不那么惜字如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对方对日常的细枝末节产生关注。究竟是为什么,一贺突然转性了? 他正要追问,橙水回来了。 傻子都知道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聊八卦,哈利只好把暂且这个疑问放到一边,戴上面具,启程往回赶。 三个人疾行大半天,在入夜时从边境回到了木叶附近。 也有其他暗部刚完成任务从村外回来,一阵窸窣声响,树影摇晃。两方牵头的领队在阴影中相互对视一眼,都习惯性装作没看到对方,各自调整方向,分道扬镳。 哈利他们选了一条偏僻的村道,没走多远,风中便渐渐传来潮湿的水汽。 忽然,一声苍老的呵斥打破寂静:“哎呀!你这个小色|狼!” 紧跟着是“哗啦”的水声、各种年龄段女声的尖叫和少年的惊呼,夹杂着杂物落地的“咣当”声,一阵骚乱。 想必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偷窥女浴场,被管理钱汤的老婆婆抓了个正着。 哈利边赶路边听热闹,几乎憋不住笑,直到隐约听见一个人名:“大蛇丸!” 他刹停脚步。 这么些年下来,哈利认识的人不少,熟悉的人却不多。不过,他跟所有熟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记得每个人的生日(当然,前提是他们跟他说过),每逢他们的生日或大型节日祭典,他会给他们寄礼物;这些生日和节日祝福偶尔会因为他刚巧在外出任务而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在他的熟人之中,每次收到礼物都会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给他价值相当的回礼的,一个是一贺,另一个就是大蛇丸。 一来二去,大蛇丸跟他的友谊倒是没因不常见面减淡,长年维系了下来。 突然听到有人喊小伙伴的名字,哈利当然是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 他一停,同行的另外两人也跟着停下了。 好歹同队出了三年任务,橙水知道师兄的思维一向跳脱,随时都可能因什么新发现临时起意,然后凑上去掺和一脚。反正已到了木叶境内,她也懒得再管,冲哈利一伸手,意思很明确:任务我去交,你玩去吧。 哈利歉意地眨眨眼睛,把情报卷轴给她,自己则顺着先前的声源静悄悄地摸过去。 一黑一白两颗脑袋凑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正低声商量着什么。 “……然后我就帅气地登场,把你赶走,这样纲手就会觉得‘自来也好棒哟’!”白发的少年——哈利记得是叫自来也?——头发和衣服湿了大一片,兴致却丝毫不减。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黑发的那个,也就是哈利有一阵子没见、此番专程找过来想寒暄一番的小伙伴大蛇丸,显然跟不上自己同伴的脑回路,“你如果没事可干,为什么不去修行?” 自来也忽略掉了后半句灵魂质问,只回答前一个问题:“对我有意义!意义可大——着呢!” 他凑到同伴跟前,软声祈求着:“呐!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就帮我这一次吧!大蛇丸?” 大蛇丸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避开他的大脸,却依言接过他拿着的面具,扣到脸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哈利对俩人秘密谋划的‘行动’有些好奇,暂放下现身向大蛇丸打招呼的打算,换了个视野开阔又不失隐蔽的树杈。 他看着自来也躲了起来,看着纲手缓缓从远处顺着村道走来看着戴着面具的大蛇丸扮作匪徒拦路,看着纲手当场暴怒、对着‘匪徒’一通锤,也看着姗姗赶到的自来也僵在原地。 说实话,曾经的怪力小萝莉这些年出落得愈发好看,面容姣好,腰细腿长,英姿飒爽——不过好像比小时候更暴力了。 大蛇丸虽然及时用替身术躲了顿暴揍,但经历了这么一出闹剧,心情也称不上好。 他掸了掸身上的土,冷漠地往回走,经过自来也身边时说:“我回去了。下次这种蠢事别找我,自来也。” 纲手通过声音辨出大蛇丸的身份,愣了愣,再结合他的态度和刚发生的事,顿时恍然大悟。 她捏紧了拳头,转向自来也,一个音节一顿地吼:“自!来!也!给老娘好好解释一下!!” 当局者都明白了的事,暗中围观了全过程的哈利不可能看不懂。 他回想了一遍自己所看到的场面,忍俊不禁。 人为制造英雄救美,老套又幼稚的套路,大概是未成年的男孩们才会玩的小把戏,没想到…… 他微微一怔。 上辈子的年龄和记忆,加上忍者们都过于早熟,以至于习惯在砂隐和木叶之间来回斡旋、时刻与阴谋为伴的生活后,他几乎都要忘了,自来也、大蛇丸、一贺、橙水、乃至他自己,他们都只是十六七岁上下的少年少女——放在他上辈子,也就差不多霍格沃兹六年级。 自来也,跟所有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为了吸引心仪的女孩的注意力,无所不用其极。 而大蛇丸,也跟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为了友谊为了义气,甘愿配合一个拙劣的馊主意。 想到这,哈利不自觉地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爱而欣慰的笑容。 十六岁啊,美好的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年轻的少年少女……也许这已经能解释一贺对橙水异常的关注了? 在他的观念里,爱慕并非不能诉诸于口的禁语,相反,这是一种自然的美好情感,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所以他直接扭头向主动留下陪着他的当事人求证:“一贺,你喜欢橙水是不是?” “!”一贺显然被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从他嘴里吐出的不是普通的问句,而是一大把黏黏糊糊的鼻涕虫。 半晌,大概是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一抹红晕爬上一贺的耳根,接着蔓延开来,把脖子也染成一片通红。 “喜、喜……”一贺结结巴巴地吞吐半天,最后也没能说出那个令人害臊的词,“橙水?为什么这么问?” “没必要害羞,也许我还能帮你?”哈利朝他挤挤眼睛,发现他的态度与其说是被点破心事的羞赧,反倒更贴近震惊和不敢置信,不由得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呃,难道不是吗?……那你怎么突然开始关心她?” “当然不是!”一贺难得厉声反驳了一句,激动得像是无端蒙受了莫大冤屈,“我没有——!” 他难得表现出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哈利被吓了一小跳,忙向他道歉:“我知道了,抱歉,是我误会了。” 一贺却并不打算就此揭过:“我关心她,是因为——” 他哽住了。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进另一人的眼里,那双灰色的眸子平静而柔和,里面倒映着木叶村内橘黄的万家灯火,和他的影子。 被这么认真地注视着,就好像他是唯一的、重要的、特殊而无可替代的存在。 是这个人让他感觉,他并不仅是被遗弃的前任少族长,不仅是日足和日差的兄长,也不仅是家族争权逐利的工具……不管他有再多好或者不好的身份,他就是他。 对方总是很乐观、积极、向上,哪怕总背负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沉重责任、仿佛身处黑暗最深处,也能绽放出温暖的光芒,如驱之不散的阳光,持续给身边的人带来希望,美好圣洁得让人愿意付出一切去拥护。 所以一贺会主动揽下任务中所有涉及到战斗和杀戮的部分,不是觉得对方的实力不足够胜任,只是阳光一旦沾染血腥,哪怕仅一瞬间的黯淡,也会让他感到难过——橙水想必也是如此。 俗话说爱屋及乌,他关心一个人,不可避免要关注到对方所关心的。比如朔茂和瞳,比如大蛇丸,又比如橙水。 他知道两个队友出于某些原因情同兄妹,橙水又经常作为他的搭档与他并肩作战,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橙水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作为建立这种联系的关键,这人居然怀疑,他对橙水……? 他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和希冀,但他知道,他并不乐见这种误会发生。 一点也不。 哈利并不知道一贺内心的弯弯绕绕,他体贴地替一贺补完后半句:“是因为你们是朋友?” 一贺想了想,觉得找到了正确的答案,遂笃定地点头:“因为我们——我们三个是朋友。” 第 30 章 chapter第章 030 上一个任务完成,下一个任务还未下发的时候,就是暗部们的假期。 哈利的假期往往与清闲沾不上边。自从当初救了大叔一命,他莫名其妙就被贴上了包治百病的标签。哪怕他再三强调过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可很显然,大家都觉得他是在谦虚。 好在暗部的身份是足够有力的挡箭牌,没有火影的直接命令,他有权拒绝一切无理要求。 然而,饶是如此,也还是会有人,坚持不懈地、日复一日地骚扰他,试图以毅力打动他。 比如暗部·见鬼的·科研组。 几年下来,科研组组长一直觉得哈利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时不时发信来打探魔药的原理,试图挖出哈利究竟掌握了多少神奇的魔法,甚至不惜在哈利不出任务时派人二十四小时在他宿舍门口蹲守。 而哈利始终记得大叔临终还不忘把遗体捐献给科研组做研究,这仇永远报不了,他也永远无法释怀,更别说主动配合科研组的调查了。 双方固执地对峙着,无声的拉锯战一打就是三年,直到这个假期,大蛇丸作为科研组的代表敲响了他宿舍的门。 开门想下逐客令结果看到前一天晚上才(单方面)见过面的老朋友,哈利几乎要窒息了:“你怎么也进暗部了?!” 大蛇丸饶有兴趣地打量经过主人改造的宿舍——门内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多了,甚至分成了内外两个大小套间,墙上钉着几排大架子,分门别类地摆着各种药材和看不出装了什么的瓶瓶罐罐,金属或玻璃制的器皿架在桌上烘烤熬煮,嘟噜嘟噜地冒着五彩的气泡和烟,就像是一个光怪陆离又自成一统的小世界。 他想起上次生日时收到的喊一声“时间”就会自动报时的钟表,又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自如地答道:“我没进暗部——老头不同意。” 哈利看了看大蛇丸的左胳膊,上面确实没有暗部的火纹标,可他也知道,经历过几次制度改进后,暗部基地管理严格了许多,别说到食堂蹭饭了,无关人士连大门都无法通过。 他赶忙把大蛇丸拉进宿舍,关上门,小声问:“你偷溜进来的?” 大蛇丸好笑地看着好友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过了一会,见对方真的是在为他着急,才答:“不是。” “科研组托我来的。”他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哈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就又提了起来。 他以为科研组是觉得直接说服他行不通,所以转而从他的人际关系下手,顿时更反感了,皱了皱眉:“他们怎么找上你的?他们胁迫你了?” 大蛇丸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他们能胁迫我什么?” 哈利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你——?” “我现在跟他们是合作关系。”大蛇丸说,“他们提供资料和设备,我回馈应有的研究成果,公平的买卖,不是吗?” 哈利:“……” 他想起来了,他的这个小伙伴最近几年的真爱除了学习,还额外多了做实验这一项。 他试图劝小伙伴浪子回头:“暗部科研组里面都是疯子,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我记得正规编制也有研究所?” “正规编制的研究所?那群束手束脚的蠢货?”大蛇丸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低低嗤笑了两声,“嘁,比起蠢货,我更宁愿跟疯子待在一块。” “你知道吗?灰君?”他凑近哈利,眼里有暗光闪烁,隐秘而迫人,“暗部的档案室里,绝大部分实验资料都是二代目大人留下来的。他是个天才,忍术、秘术、瞳术、查克拉、时空间、乃至生命……他都有自己独到的研究和见解。而他探寻那些奥秘得出的成果,在他离世后,多数都被作为机密封存起来。” “这是不对的,这样下去,它们终有一天会被历史遗忘。二代目大人没有留下后人,但他一定希望有一个继承人,能够将他未竟的辉煌延续下去,让后世铭记他的成就,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哈利不是二代目火影本人,因此他没法肯定扉间究竟想不想要一个能继续他研究的继承人,但他知道,大蛇丸的态度过分痴迷,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单纯敬仰前辈的小迷弟了。 他安静地看着大蛇丸,没有表态。 大蛇丸与他对视,良久,垂下眼帘,语气冷淡,神色间却难掩失落:“怎么?连你也无法理解我了?” “我理解,大蛇丸。”哈利有段时间也对炼金术着迷过,很能理解那种发现新大陆的喜悦和迫不及待,“但有个问题——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想要什么?”大蛇丸疑惑地重复。 哈利耐心地引导道:“我的意思是,你想通过研究和实验,得到什么?” “真相。”大蛇丸答得很快,斩钉截铁,深信不疑。 他眼睛又亮起来,目光热切而坚定,一如曾经刚见识到哈利的魔法时那个满心激动兴奋的男孩:“一切的真相。忍术、查克拉、甚至——生命的本源。” 哈利点点头:既然有明确的目标,就不用担心会因迷失方向而丢失自我。 他也没忘了叮嘱:“还有一件事,不能用人命来冒险。” 大蛇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以为意:“跟老头子一样的说辞。” 哈利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强调:“不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大蛇丸的不屑在听到他说“自己的”时消失了,黑发的少年别开眼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别扭扭道:“我知道,放心,我还要留着命做实验呢。” “那就没问题啦!”哈利收了庄重和肃穆,笑眯眯地转身去查看熬煮中的魔药,“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我不卖药水秘方之类的情报,也不可能配合科研组做人体实验。” “组长跟我提了,可我也没打算按他吩咐的做。”大蛇丸跟过来,看着他熟练地往冒着烟的大釜里添加各种原料,“我想请你定期提供一些药水,当然,不是无偿,我可以用稀有的材料交换,或者你想要共享我的部分研究成果?” 哈利关心的是其他方面:“你以个人名义?” 大蛇丸愣了愣,答:“是的,只是‘为我’。” “没问题,我可以按照你的需求提供魔药。”哈利干脆利落地应下,“至于回报,我对研究没什么兴趣,材料吧。” 协议达成,大蛇丸跟他商量着定好了第一批需求的魔药清单,又闲聊了一会,起身告辞。 哈利看了看门口,也许是大蛇丸这个‘说客’顺利进了门的缘故,蹲点的科研组暗部没在,此时不出门更待何时? 他光速收拾好东西,溜到食堂吃过午饭,然后上街采购魔药原料,顺便把新一批的强效去污剂带给杂货店老板。 刚从药材店拐出来,他远远地撞见了朔茂。那颗银色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主人则步履匆匆,不时左顾右盼,似乎在躲避什么。 这让他回忆起一件事。 三个月前,上一次任务结束回村的时候,哈利跟朔茂见过一面。 彼时朔茂正坐在团子店里吃东西,小跟班犬冢瞳带着长大了不少的花丸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跟他说话。 瞳比朔茂小五岁,算算年纪也该十二三了,声线渐渐少了稚嫩,却没有丝毫变声期前应有的低沉沙哑。 同样有细微改变的还有瞳的外貌。他肤色本就很白,随着年岁长大,五官出落得愈发娟秀。他是尖下巴,可脸不长,所以显得脸还有些圆,大大的黑眸跟小狗似的,柔软又无辜,笑起来时颊侧一个浅浅的酒窝,灵动而且……有些漂亮? 虽说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但瞳的音容笑貌间显然多了点男性罕有的柔美。 ——莫非,他并不是‘他’? 哈利起初也不敢相信这个几乎要颠覆他认知的猜测,毕竟他和朔茂几年下来都以‘他’代称瞳,而当事人也没表示过任何异议——事实上,瞳豪放的行为举止,与一个货真价实的小男孩没有区别。 但是无意识的神态不会骗人,与其猜测瞳正向娘炮发展,还不如假设他——或者该说她?——正在年龄的作用下不知不觉一点点展现出自己的性别与生俱来的特征。 不管怎么样,哈利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粗线条的朔茂。 他趁瞳短暂离开去加单的一小段时间,问朔茂:“朔茂,你没发现瞳有点变化吗?” “变化?你指哪方面?”朔茂不明所以。 “各个方面?”哈利提醒,“瞳快十三岁了吧?” “他已经要十三岁了吗?!”朔茂惊呼,就在哈利以为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暗示的时候,他继续道,“他个子怎么都不见长的?还是那么小小一只,饭都给花丸吃了吗?” ——花丸这几年长得飞快,个头已经有小牛犊大小了,立起来大概比瞳还高。 哈利无奈放弃了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的意思是,朔茂,你不觉得瞳……可能是‘她’?” 朔茂愣了愣,笑出了声:“别逗了!我跟他认识了那么多年,是男是女我还不知道吗?你可不能因为他还没开始长个就开这种玩笑。” 他稍作停顿,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就算瞳是女孩子,‘她’也是我的好兄弟!” 这种笃定只持续到瞳回来、靠近他问他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 因为哈利坐了瞳原本坐着的位置,所以瞳只能跟朔茂挤同一侧的板凳。‘他’侧过身,拉着朔茂的手臂,把耳朵凑到朔茂嘴前。 这是瞳迫不及待要听朔茂说话时的惯有姿态,因此朔茂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正准备把刚听到的‘玩笑’转述一遍,表情忽然一僵,反射性地往后缩了一下。 瞳因为这个动作差点失去平衡,猝不及防,胸口撞到他的手肘上,皱了皱眉。 朔茂反应更大,被烫到似的匆忙跳起来,看看瞳的脸又看看瞳胸前,眼神惊恐得就像瞳胸前的衣服下蛰伏着会咬人的怪物——其实哪有什么怪物,不过是年龄到了,女孩子的胸部开始发育了罢了。 那天的会面以朔茂不再接受瞳任何形式的肢体接触告终,而他的表现说明,哈利猜对了。 “朔茂?”刚想到这,另一个当事人从街角拐出来,小巧的身影矫捷地窜到朔茂跟前,伸手去拽朔茂的胳膊,“朔茂!” 朔茂以更敏捷的动作闪开,尴尬地退后一步,还想再退,可惜被奶牛般的花丸堵住。 “阿瞳!”朔茂再次避开瞳伸向他的手,“有话直说吧,别碰我。” 瞳的手僵在半空,一点点紧握成拳,艰难地收回身侧,攥住自己的衣角:“你……最近都在躲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错,只是……”朔茂叹气,“你是女孩子,不应该跟我那么亲密。” “女孩子又怎么了?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吗?我爸爸说——” 朔茂打断她:“别管你爸爸说什么,男女有别,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人要是看到……会说你……” 他的声音太低,哈利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到瞳脸上一点一点加深的失落。 “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说!”瞳大声质问,“我不在乎别人!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相处的,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行了?!” “因为我也会困扰!”朔茂不自觉地瞥过她的胸口,又匆忙扭开头,脸上飞起薄红。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过激动,他竭力放平情绪,轻轻补了一句:“你懂吗,阿瞳?”元宝小说 眼看着瞳显而易见的因为朔茂的话受伤不轻,哈利正想上前调解,一个蒙面的暗部悄无声息地落在他旁边的屋顶上:“狮鹫,三代大人找你。” 这还是被收归麾下的几年来,日斩首次明确地点名‘找他’,想必是非常重要的急事。 哈利犹豫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街那边的朔茂和瞳,跃上屋檐追随那名暗部而去。 第 31 章 chapter第章 031 经由暗部的地下密道,哈利被带到了木叶外周一间隐蔽的岩室。 石门前挤挤挨挨地站着七八个人,几名医忍、两名暗部、日斩、团藏、还有顾问团的两位,均是一脸凝重。 哈利忽略掉团藏若有实质的打量和审视,朝日斩躬身行礼:“日斩大人。” 日斩点点头,正要开口,旁边的石门被推开,棕发的木叶医院院长走出来,转身掩上门,在所有人带着些微希望的注视下,沉重地摇了摇头。 于是希望变成了绝望,空气中有死亡般的哀戚弥漫开来,两名女医忍背过身去,以袖掩面,低声啜泣。 “夫人,”日斩艰难地开口,向加奈子示意哈利,“带他进去看看吧。” 加奈子有些讶异,确认性地看向日斩。 哈利主动走到她旁边,发现她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脊背微微佝偻,棕色发髻间的白发鲜明刺眼。 如今已经比自己高的少年的担忧太过明显,加奈子扯着嘴角安抚性地笑了笑,转身再度拉开门:“跟我来。” 团藏不赞同地皱眉:“三代……” “我也跟着进去。”日斩知道他的顾虑,干脆一句话打消他的戒心,把火影袍脱下,交给门口的医忍。 门后的内室被布置成了一间病房——其实说是病房有点勉强,空间大却空荡,四周石壁、地板和天花板上都画着意义不明的符文,而在阵法的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张病床,一个人躺在上面,枯瘦的手臂搭在白色的被面外。 养病?哈利挑剔地打量四周。应该不是,这地方一点都不适合养病,甚至住人都不太健康,不通风,而且潮湿阴冷。 这里比起病房倒更像是……牢房? 嘶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加、加奈子酱?” “我在,水户大姐。”加奈子快步上前,搀住那只抬起的手臂。病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她拗不过,只好把人扶坐起来,小心地揽住对方的肩膀。 老人挺直了脊背,抬起头,仍不失锐利的目光射向房间里多出来的陌生存在:“这位是?” 看清了老人相貌的哈利倍感震惊。 他是见过这位退隐了的水户大人的,在大概十年前,刚到木叶没多久的时候。那时的水户虽然长了些白发,面容却不显老态,看上去甚至比加奈子年轻一些。 而区区十年过去,加奈子只是老了‘一点’的时间,水户却像是突然跨越了五十年光阴,头发全白,形容枯槁,衰败成一个百岁的垂暮老人。 他并不知道阴封印自带美颜效果,也不知道在阴封印中积攒了数十年的查克拉,如今已被悉数释放出来,用来压制蠢蠢欲动的九尾。 加奈子凑到水户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 水户放松了一些,咳嗽两声,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别费劲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也是时候了。” “让他看看吧,水户大姐。”加奈子轻声劝。 “毕竟,我们——我们还没做好……”她哽咽了一下,“失去你的准备。” 水户长长叹息,垂眸默许了加奈子的提议。 “小灰,来。”加奈子朝哈利招招手。 哈利迅速收拾好复杂的思绪,靠上前去,低声解释:“水户大人,我的检查方法可能跟常见的检查方式不太一样,请尽量不要抵触……” 水户缓慢地点点头。 哈利搭上她的手腕,施放了几个检测魔法。 光芒依次亮起,以含义不那么乐观的红色和黄色为主。 哈利细细辨别了一阵,迟疑着抬手撤去咒语,摇头:“全身器官衰竭,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无法避免的自然过程,我也没办法。” 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巫师们想,他们甚至能给一个将死之人再续上两三百年的命。不过,这样活下去的人已经不能算是‘还活着’了。 加奈子的眼眶红了。 被宣判死刑的当事人则毫无反应。她静静地坐着,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紧接着,她没靠着加奈子的那半边手臂上毫无征兆地开始溢出橘红色的半透明物质,一点点汇聚,最终定型成野兽的趾爪形状,像是一副过大的虚幻的手套。 那只爪子牵引着她的手,缓缓伸向她青筋暴起的脖颈。 哈利听见两个人同时轻吸了一口气——加奈子和门口的日斩。 日斩急道:“水户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呼唤,水户猛地睁开眼睛,瞪住自己异常的那只手,一声断叱:“滚回去!” 橘红色的半透明物质眨眼间消散在空气中,失去支撑的手臂落回她膝上。她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瘫软着靠向加奈子,声音更加虚弱:“你们都看到了,我的力量衰减得很厉害,已经快不能全然压制九尾了。它也了解这一点,每天都在叫嚣自由。” 哈利明智地行礼告退,往外走的过程中,他听见水户在跟日斩说话:“涡潮村给我传信时提到过,他们已有了完美的‘接任人选’。日斩,抓紧时间派人去接应。” “体力消耗比我预想的快得多,我担心我撑不到那孩子来了。”老人粗喘了一口气,“万一来不及,你们千万记得……” 她的声音低下去,应该是在交代要事。 关门之前,哈利又听见日斩说:“放心,水户大人,至少我们——我们能有额外的时间。” 哈利终于知道了自己被找来的真正原因。 或者说——他的用途。 哈利猜得没错,日斩从房间内出来后,先是问了他有没有可用的魔药,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又开始打听他的时停魔法。 他不确定对方希望他做到什么地步,试探着道:“我掌握的这个术,需要专门的阵法进行辅助。阵法有固定大小,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 日斩思索了一下,答得很爽快:“没问题。” 他照着哈利提的要求,吩咐随行的暗部去提前做好准备,又问:“这个阵法能持续多久?……两天可以吗?” 魔法阵是巫师们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相比魔咒,维持魔法阵需要消耗的魔力并不多,哈利救大叔时会累到晕厥,多半是因为他还用了两个时停魔法。不需要额外消耗的前提下,他的魔力供给魔法阵撑个一两周都没问题。 但他不可能主动请缨暴露底牌,所以他保守地回答:“应该可以……我试试吧。” 日斩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 水户身体情况的恶化来得毫无征兆,在她体内安静蛰伏了数十年的九尾也像是意识到宿主天命将至,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抵抗。为了压制它,水户每天都要加倍消耗查克拉,这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愈发雪上加霜。 木叶是提前做过这种意外情况的紧急预案的,一旦人柱力死亡,尾兽会被立刻转移至火之国的祭坛进行封印。但相较于活着的、会动的、还能自保的人柱力,将尾兽关进位置固定的祭坛显然是下下之策,谁都不敢保证别国得到消息后不会派人来破坏封印放出九尾,借九尾之爪大肆破坏。 因此水户出身的涡潮村传信说有个孩子天赋极好、可作为人柱力备用人选时,木叶高层集体松了口气。如今要担心的问题,就是木叶到涡之国路途遥远,成年人来回都需要两三天,万一作为人柱力备选的孩子还在路上,水户先撑不住了,那就很尴尬了。 日斩找来哈利,一是觉得他可能有什么能够吊命的药水配方,二是想着实在不行还能靠‘秘术’强行拖延一段时间。 他嘴上问的是两天,心里的底线其实是一天甚至半天——这种情况下,能多拖一分钟就是一分钟。他们要做的是窃取时间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也是扉间老师直到生命尽头也没能破译的领域,他不敢做太多奢望。 哪料到少年轻轻巧巧一点头,竟直接答应了下来。 要知道三年前,他只用着这个术过了一夜,便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短短三年后,他就有把握把时间翻四番? 这孩子,究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成长了多少? 诧异归诧异,日斩很快应:“那就辛苦你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哈利都是在岩室里度过的。 第三天的早上,有暗部带来了一名女孩。 小姑娘大概五六岁,小脸嫩白,长着一头如火般艳红的长发,眼眶里含着泪,生疏而胆怯地仰望着高大的成年人们,惶然不知所措。 她左右扫视了一圈,试图找到任何自己熟悉的人,无果,啜泣了一声,弱弱地抗议道:“我想回家……” 哈利本来蹲在旁边安安静静吃早餐,见到这场面,丢掉手里的干粮,腾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一点都不客气,扭过头便质问日斩:“又准备做什么实验了?” “放肆!”团藏憋了几天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了,他心里始终恼着哈利在他手下时泯若众人、到了暗部却大放异彩的反差,又恨日斩在他的前部下刚展现出一些过人天赋时就把人挖走,他没法对身为火影的日斩发火,只能拐弯抹角指桑骂槐,“一点规矩都没有!谁准许你这么对火影大人说话了!”元宝小说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虽然是含沙射影说日斩管教下属无方,但明面上是在斥责哈利的‘不合礼数’。顾问团的两位都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觉得他制止得很对,立刻抬手要差人把哈利赶出去。 本来嘛,哈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事情该如何发展,以他的权限是不能知情的。 可他背地里跟日斩翻过一次脸,日斩知道他随时都能干得出撂挑子离村出走的事,所以即使被怼,也没生气,反而抬手制止要往外赶人的暗部:“没事,让他留下吧。” 说完,又额外解释了一句:“这孩子来到这,是因为身上背负着必须完成的使命。我们无意伤害她。” 说实话,哈利不太相信日斩的说辞——不论是水户提到这女孩时用的‘人选’一词,还是当事人畏惧退缩的表现,都说明木叶打算对她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人柱力,他知道这个词。 几年前砂隐放出一尾,想要把一尾当成武器,结果反噬自身。之后二代风影大人钻研数年,把一尾封入一名僧人体内,制作成具有尾兽力量又拥有人类思维的武器,即为人柱力。 根据情报,水户也是一名人柱力,体内则封印着最强的尾兽九尾。她天命将至,为了不让九尾回归不受控的野兽状态,木叶必须再找一名接任者。 这个红头发的女孩,想必就是被选中的下一任人柱力了。 哈利是挺不齿这种行为的:女孩年纪还小,远不能为自己的命运做些什么抗争,这时候把人拉来当人柱力,属于硬赶鸭子上架。 然而日斩都明说了不会伤害她,他再不依不饶,只会更加显得理亏,所以他没有急着表态,打算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女孩被送进了房间,哈利跟其他人一起围在门边,旁听房内的动静,时刻准备见势不妙进去抢了人就跑。 先是一片寂静,然后,老人开始慢慢地、轻柔地讲话,并最终得到了孩子的回应。 她们聊了没有选择地被选作人柱力的命运,聊了过去和未来,聊了责任、负担,与爱。 “孩子,你要知道,我们确实是‘容器’。但是呢,”在最后,水户说,“即使要作为人柱力生活下去,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同样有办法得到幸福。” “方法就是——首先,尽可能地往‘容器’里,装入你所能找到的爱。” …… 接下来的一周,木叶进入了高度警戒的战备状态。 暗部空闲中的人手全部被紧急调动,分散到村子周围各处放哨警备,就连情报大队也不例外。 哈利去跟两位队友汇合的路上,还碰上了紫霄和空。 紫霄一如既往对他嗤之以鼻,空则热情地与他搭话。 “据说是九尾要被转移到火之国祭坛中?”空说,“恕我直言,全村出动,闹这么大阵仗,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要转移尾兽似的。” 知道背后的真相的哈利赞同地点着头,随声附和。 可不是嘛,木叶还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呢,毕竟转移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尾兽早已有了新的人柱力。 只可怜了那个叫漩涡玖辛奈的小姑娘,年纪小小,就要肩负起这么艰辛的重担…… “师兄。”一声呼唤打断了哈利的思绪。 橙水轻巧地落到他旁边的树枝上,开口问:“你见到鸦隼了吗?” 哈利答:“没有,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吗?” “他说迟迟不见你到,可能是有事耽搁了,要来接应你。”橙水说。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一贺几乎从来不会脱离团队擅自行动,他从橙水身边离开,又没找到哈利这来,显然说明—— 他在途中遇到麻烦了。 第 32 章 chapter第章 032 当下的木叶戒备森严,明处有警备队巡逻盘查,暗处有暗部和根忍盯梢望风,可以说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在这种情况下,一贺突然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哈利和橙水都明白这情况不太妙,他们严阵以待,从橙水先前待着的位置开始,一路朝着一贺离开的方向摸排过去。 很快,两人发现了警戒线上的缺口——四五名暗部倒在一块,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却对外界的刺|激失去了反应,显然,他们中了幻术。 在他们的脚边,有一个不起眼的符号,一个圈加一个叉,是一贺留下的暗号,意思是他发现了不对,跟过去查看情况,让哈利和橙水看到信息后迅速通知人手增援。 橙水看了哈利一眼,等着哈利像往常一样让她先去帮一贺,自己则折回去搬救兵。 哈利蹲在几名晕过去的暗部身边,连着试了三四种解幻术的手印,都不见成效。 他对敌人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估算:简而言之一句话,一般人打不过。 几名暗部都是暗杀大队的小队长级别的人物,可以说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战斗精英,他们会毫无觉察地陷入深层幻境,说明入侵者至少是个顶尖的幻术大师。 遇到这种情况,最合适也最保险的处理方式,是回去通知日斩,让日斩凭着火影的身份指派更多专业人手过来搜捕入侵者。但显然,如果真的这么做,落单的一贺绝对凶多吉少。 哈利没犹豫两秒,就做了决定:“走,我们跟上去。” 橙水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提出异议。 两个人顺着一贺留下的标记追踪过去,在树林间发现了一小片战斗痕迹,没有血迹和尸体,只有一根断裂的发绳——是属于一贺的。 哈利把它捡起来,握在手心里,手指再松开时,发绳已然变成了一只散发着荧光的蝴蝶。 魔法蝴蝶呼扇着翅膀飞起来,为他们指引主人的方位。 在它的带领下,哈利和橙水在林间飞快穿梭,最后跑到了一片高处的空地。 四周豁然开朗,天空仿佛触手可及,整个木叶村都在他们脚下——竟是火影颜岩顶端。 一贺倒在地上,稍远一点的位置,悬崖边缘,站着一个披着深色斗篷的人。他面朝悬崖外侧,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村落和森林,过于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就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亡灵。元宝小说 哈利顾不上管他是谁,先弯下腰去探一贺的脉搏,指尖传来紊乱但仍有力的搏动,这让他大松了口气。 还好,人还活着。 不过也仅是还活着罢了——一贺的面具碎成了几瓣,双手都脱臼了,肋骨大概也断了几根,哈利把他扶坐起身的动作牵动了他的内伤,硬生生让他从昏迷中疼得醒了过来。他剧烈地喘着气,还未说出话,先呕出一口带着泡沫的血。 橙水看不下去,怒不可遏,立刻就要冲上去找敌人拼命。 哈利拽住她的手腕,劝道:“别去,你打不过。” 风里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低沉、沧桑,但仍带着睥睨众生的高傲。 “你倒是挺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披着斗篷的人说着,一边转回身来。 哈利赶忙把橙水扯回身侧,一手压住橙水的脑袋,一手拦着一贺的脸,自己也低下头:“我们都没看到您的脸,回去后也绝对不会说出去,这事天知地知我们知,我发誓!” 男人又笑了两声,似乎是觉得他求生欲拉满的样子很有趣:“木叶暗部,嗯?作为暗部,难道不该誓死捍卫村子的安全,与入侵者拼死战斗到最后一刻么?——这点那个日向的分家小子都做得比你好。” “所以他就剩半条命了。”哈利一点都不觉得羞愧,逃避可耻,但至少有用,“暗部只是一项工作,为工作丢了性命可不值当。不论如何,活命要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话会刚巧正中对方的下怀。 男人沉默了好一阵,淡淡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倒没错,活人才有机会创造未来。” “他们都死了啊。”他叹息般道,“终于,只剩下我了。” 话很无情,语气也相当淡漠,但哈利恍然间听出了几分寂寥与悲凉。 仿佛时代的绝唱,岁月的哀歌。 “别紧张,我不想对木叶做什么——至少现在还不想。”男人说,“我就是回来替老朋友们送行罢了。” 他身形一晃,倏忽间便飘到了哈利跟前。 独属于强者的威压迎面而来,哈利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强行按捺住反击的冲动,把躁动的橙水拉紧,头埋得更低了。 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着:“小子,和平只是虚幻的泡影,在这之下,阴谋和战争蠢蠢欲动。如果想要活命,单会求饶可远远不够。我提前给你上一课吧。” 男人伸出手,以不容置喙的势头,把橙水从他手里抢了出去。 橙水拼命地挣扎着,双腿在空中一阵踢蹬,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既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又像是恐惧到了尽头。 ——男人扼住了她的脖颈,估计是打算直接杀了她,以便给哈利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哈利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哪怕是当年直接面对黑魔王时,他也没有像此刻这样,焦躁、震怒、惊骇、怨恨,却又绝望。 伏地魔不过是个杀红了眼的暴君,而他跟前的男人,是个冷酷的疯子。 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牙关“咯咯”作响,心脏狂跳,血脉贲张,手脚却一片冰凉。 全身悬空的情况下,人类脆弱的脖子只能撑几秒,橙水的挣动很快弱了下去,嘶吼转化为窒息般艰难的吸气声。 这一刻,哈利已经下定了要与男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他咬着牙,盯着跟前披着斗篷的身躯,从牙缝里挤出咒语:“阿瓦达——” 已有绿光隐隐在哈利指尖闪烁,蓄势待发之时,男人突然咋了咋舌,把橙水往下放了几寸。 因姿势的变化,哈利的索命咒差点打到橙水身上。他吓得又出了一身冷汗,临时调转方向,让蓄起来的咒语打偏进地底下。 男人像是完全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专心跟另一人说着话:“哦?没想到,你居然也……?” 然后是橙水打着颤的嘶哑嗓音:“滚、滚开!松手——放开我!” 男人的动作顿了两秒,居然真的松了手。 橙水跌回地上,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哈利吊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但还不敢松懈,伸手想把橙水拉回身后保护起来。橙水背对着他,朝他摆了摆手,是个拒绝的手势。 她义无反顾地拦在两个队友跟前,抬起头,怒瞪着男人,如一条匍匐盘曲的眼镜蛇,正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喷洒毒液。 男人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斗篷兜帽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血红妖冶,里面不是勾玉,而是更加繁复的纹路。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战斗一触即发。 “在那边!” “没错,看到了,快跟上!” 前往悬崖的林间小道上传来人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哈利可还没心大到谁都不通知就带着橙水跑来找不明入侵者送团灭的地步,发现一贺留下信号的同一刻,他就让分|身给日斩传信去了。增援来得有些慢,但还好,还算及时。 男人朝来路看了一眼,不耐地“啧”了一声,倒也没有非要赶尽杀绝的执念,很快就丢下三人离开了。 橙水长长出了口气,身子随着松懈的心一同软倒下去。 哈利及时伸手接住她,摘掉她的面具,才发现她浑身滚烫,一张脸烧得通红,眼球在眼皮底下不安地转动着,眼角逐渐溢出带着血的泪来。大概是被掐得太重,眼里有毛细血管充血过度破裂了。 哈利替她擦掉那些血泪,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抚:“嘘,没事了,安心睡一觉吧。” 听说入侵者是一名有写轮眼的宇智波,日斩相当重视,等一贺和橙水养好伤了,就立马通知他们跟宇智波一族的掌事人见面,现场对质、了解情况。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宇智波族长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斩钉截铁的否认,“三代大人,这绝对是误会。” 接下来一连串表诚心和忠心的话略过不表,为了说服日斩,他还把曾跟日斩他们当过队友但不幸早世的一名族人拉出来打感情牌,说来说去就一个主题: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入侵者跟我们无关。 这撇清责任的意图太明显,哈利听得火大,忍不住冷笑:“是啊,所以是他们俩内斗打了一架,担心日斩大人责罚,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对不对?” “你——”堂堂宇智波一族之长哪被这么明目张胆地当面怼过,一双眼睛立刻恶狠狠地锁定了声源,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快,他认出哈利来了,也冷笑一声:“呵,我当是谁呢,你当时不也在现场吗?队长和队友都身负重伤,命悬一线,你却独善其身,我都要怀疑你是内鬼了。” 不愧是眼光毒辣嘴也毒辣的宇智波,一句话就引燃了哈利的爆点。 陪着一贺和橙水做治疗的这些天,他一直忍不住回想跟男人遭遇的情境,反复推演着当时情况的最优解。他觉得是他处理不当,才让男人选择对橙水出手,让橙水平白遭了无妄之灾。 或者,再往前推一些,他如果没跟空闲聊耽误时间,一贺就不会专程来找他,也不会发现异常后独自前往,陷入险境。 他把伙伴们受的伤归咎于自己的责任,两个人都重伤住院而他连参战都没参战的鲜明对比愈发加深了愧疚,如今被人点出,他又羞惭又恼怒,眼看着就要炸。 日斩忙出来调停,双方各打一棒,再顺顺毛。 “当务之急,是找出这个来路不明的入侵者,探明他的意图。”日斩说,“他大概多高?年纪多大?斗篷下面穿了什么衣服?相貌如何?是否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宇智波族长跟着补充:“根据你们的描述,对方掌握了比三勾玉还高阶的瞳术,那是万花筒写轮眼。宇智波记载在册的万花筒写轮眼很少,并且每一双的花纹都不一致,你们详细描述一下敌人的万花筒花纹,我们好排查嫌疑人。” 三名少年少女都沉默了。 过了一阵,一贺率先开口:“我不记得了。那个人很强,幻术用得出神入化,体术水平也远在我之上。他相当了解日向一族的战斗风格,我刚近他的身,还没过两招就被他直接制服了。至于他的身材长相,我记忆里是一片空白。” 橙水也说:“我也一样。我只知道他有一双万花筒写轮眼,手上戴着手套,其他种种,都记不清楚了。” 哈利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对男人的印象,跟一贺和橙水差不多。 他记得男人很高,有些瘦,穿着深色的斗篷,声音低沉。可如果要再描述得详细一些,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跟中了混淆咒一样,记忆中所有的细节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就连那双独特的眼睛,也只剩下一片鲜艳而危险的红。 “无话可说了?”见哈利沉默,宇智波族长环抱双手,凉凉地道,“万花筒写轮眼是特色最鲜明的证据,如果你们能提供准确的目击证词,证明确有其事,宇智波定将全力配合村子进行调查,揪出族内的叛徒。可如果连证词都没有,也别妄想着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了。” 话难听是难听了点,可句句在理。日斩看看宇智波族长,再看看哈利他们三人,很是为难。 他事先听过了被幻术放倒的那几名暗部的口供,无一例外,他们连自己何时又是怎么中的幻术都不知道,更别提看到入侵者真容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敌人极可能是一名宇智波——有写轮眼的加成,宇智波们都是天生的幻术大师,再高级一些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更是变化无穷,完全有概率做到无声间迷惑他人心智、篡改他人记忆。 然而就跟宇智波族长说的一样,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没有证据,嫌疑再大也仅是嫌疑,无法明确定罪。 此外,男人说的那句“回来送送老朋友”又是什么意思?谁是他的故人? 日斩苦思冥想,不仅一个答案都没想出来,反而把思绪绕得更乱了。 偏偏这时,房间里的另外两人互相瞪着瞪着,又要找由头吵起来。他倍感头疼,赶忙摆摆手结束会面,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世界终于清净了。 日斩点起烟,深深吸上一口,再一边叹气一边吐出来。 火影真的不好当啊,他明明才坐上这个位置没几年,就觉得自己要未老先衰了。 第 33 章 chapter第章 033 那名实力高深的入侵者究竟姓甚名谁,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潜入木叶,最后也没能查出来。 这事给木叶高层敲响了警钟,搁置了许多年的村子防御界阵建设又被提上议程,结界班和暗部科研组携手合作,一连钻研了大半年,终于将二代目火影首先提出的‘防火墙’设施构想落到了实处。 当然,这些事都是大蛇丸在闲聊中透露给哈利的,哈利本人并没有空闲去主动打探木叶的安保建设情况——一贺和橙水养好伤后没多久,他们小队就又回到了原本的职位,继续为各种任务四处奔波。 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得有些久了,各国修生养息得差不多,又有精力搞事了。 不过好在除了砂隐村和木叶村,其余三国的忍者村都尚未找到将尾兽封入人体、制作有个人意志的人柱力的办法。没有人柱力的尾兽与野兽无异,强大却暴虐,丢上战场就是无差别攻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别说还有被敌人逮了就跑的可能性——无法作为稳定的‘武器’使用。 所以虽然大家都有想法,但都没急着牵头挑事,只在背地里偷偷搞些小动作,相互试探,想要提前摸清敌人的底线和软肋。 其他部门情况如何不清楚,情报部门是一下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拿暗部情报大队举例,长期在外驻守的人员不能随意调动,因此真正受到激增的任务量影响的,是哈利他们这样的自由人。休息时间被压缩得近乎于无,经常刚做完一个任务把情报送回木叶,脚都没沾地,就接到了新一轮任务。 事情足够多时,时间也会赶着往前跑,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将近三年。 哈利身体年龄已满十八岁,终于是个由内到外的成年人了。回想刚进入‘生肖’服役时,他觉得要一直干到成年,有那么那么久的日子要熬,简直是一场漫长的酷刑,可实际过起来,倒也还好。 也许是因为有人陪伴吧,只要身边有人一起走,再枯燥的旅程也能绽放出独特的光彩。 想到这,哈利笑了笑,将心思转回当前。 趁着有空,他一如既往地向橙水热情提议:“橙水,等这次任务结束,你……” 橙水已经足够了解他,甚至不用等他说完就知道他提的是什么事,毫不犹豫一口回绝道:“不!” 一般暗部的任期是五年,五年期满,就随时可以提交申请退役,拿着附赠的特别上忍职称,去混个稳定清闲又安全的正经公职。 哈利始终觉得暗部这种汇集了木叶阴暗面的地方不适合女孩子待,掰着手指仔仔细细算着日子,五年一到便开始催橙水辞职;而橙水坚持认为在暗部工作就是继承老师的衣钵,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妥协。 师兄妹两个犟了起来,近一年都在为这事较劲。 提议又一次遭拒,哈利夸张地叹气,万分挫败的样子。 旁边的一贺无声地笑了笑。 哈利毫不犹豫拖他下水:“不是我说,你也应该来劝劝她。她有时候真是出奇地——死脑筋。” 橙水翻了个白眼。 “想想我们现在每天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要不风餐露宿,要不就得……”哈利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贺一眼,补上后半句,“牺牲掉什么来换稳定的晚餐和床铺。” 大概三天前,木叶收到线人报告,一个极可能掌握了许多不利于木叶的情报的情报贩子正准备离开火之国。 对方身份相当神秘,木叶方面既不清楚他究竟携带着多少情报,也不敢确定会不会有人接应,为免打草惊蛇,必须想办法先接近,探明情况后再进行抓捕。 可用的信息少之又少,唯一能确定的是,目标惯于在花街留宿。 看似愚蠢,实则高明。花街人口流动频繁,不会有人留意一个生面孔的出现,适合探听情报,也便于意外发生后脱身。而且,游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武装力量在不借助变身术的情况下难以伪装——而变身术那种查克拉波动,完全是可以被识破的。 木叶下属情报据点的业务包括游郭一类声色场所,刚巧,目标行进的路上就有一家茶屋。据点有自己独特的方法确保目标停留,但之后的事情,单靠原班人马,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完美完成。 哈利他们一行人就是木叶为此派出的增援。 这次行动最关键也是最困难的一部分,是前去接近并试探目标身份的人选。这个人不仅要能获得对方初步的信任,还要有把握应对确认情况到完成抓捕的这段时间内、所可能发生的冲突。 茶屋的常驻情报人员多由女性构成,为了尽可能贴合‘艺伎’的身份设定,女忍们必须有所舍弃,这直接导致她们的正面战斗力不足以制服身为壮年男性的目标。至于男人们……目标不接受男性艺伎。 男扮女装倒是可行,然而不能冒险用变身术,上哪去找样貌温婉、精通乐理、举止优雅、身形贴合女性还要能打的男忍? ‘粗鲁的臭男人’哈利乃至‘完全不女人的假小子’橙水都遭到了茶屋负责人——代号‘大丽花’的洋子小姐——的强烈嫌弃。没办法,谁让乐器和礼仪不在暗部的人才培养计划里呢? 就在洋子小姐开始碎碎念诅咒木叶上级的选人眼光时,一贺站了出来。 得益于日向良好且完善的家教,一贺当之无愧是三人组中多才多艺的门面担当。言行举止得体,乐器也不在话下,甚至还精通茶艺。事实上,在年纪尚轻、身段还显纤细的那些年岁,女装出演各种角色是他的常态。 听完他即兴演奏的一小段三味线,洋子小姐眼睛一亮,很快又遗憾地摇头:“才艺气质都可以,可惜你这个头……” 一贺比哈利年长一岁出头,如今十九快满二十,已逐渐脱去了少年时期的纤细和柔软,脊背变得宽阔硬朗,男人的轮廓初具雏形。虽说他的长相称不上粗犷,但身形显然难以蒙混过关。 “我会缩骨。”一贺说。 在并入木叶之前,日向一族时常为火之国大名服务。在涉及到护送女眷一类的任务时,为了低调以及保险,忍者们有时会扮成侍女。如果战力需要成年男忍担任该职,将自身身形缩小成‘普通侍女’的术就派上用场了。 随着时代变迁,女性忍者的增加让这个术不再必要,不过因为其还可用于被敌人捆缚时脱身,仍被传承了下来。 一贺小时候曾被当做继承人教导,自然是学过的。 哈利没听懂‘缩骨’一词,在看见一贺收紧肌肉、在骨骼关节让人牙酸的“咔咔”声中逐渐变矮缩小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忍者真的太神奇了。他第无数次这么感叹。 这就是为什么一贺现在会在这,以比橙水还娇小的模样,再次打扮成一个女装大佬。 一贺的女装扮相向来是非常完美的:真正出色的样貌不分性别,他本身就长得好看,黑发白肤,鼻梁高挺,唇色鲜润。用布条将过于标志性的眼睛蒙上,再穿上一身浅色带碎花的和服,便是一名温婉秀美的女子。 这还不是全部,更要命的是,他本身是个男人,了解绝大多数同性的喜好。他习惯将衣服的领口调低,使得低头时能露出线条优美的后颈和若隐若现的肩胛骨,再配上含蓄的浅笑,简直……清纯又魅惑。 哈利每次都没法直视一贺这副模样,在一贺熟练地将头发挽起、盘成女式发髻后,他就又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放比较好了。 他的视线四下游移着,颇有些不自在地问:“帮你处理一下?” 一贺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咒印。 额头上的笼中鸟,是将要伴随每个日向分家一生的束缚。相比起其他出生时就注定要带上镣铐的分家族人,于一贺而言,这个咒印还是一种耻辱,无时不刻在嘲笑他幼时的天真和不自量力。 他厌弃、恼恨、憎恶,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不忿转化为对咒印的仇视。他几乎无时不刻以布带束额,仿佛只要看不见它,它就不复存在。 自己都是如此,因此他几乎不能想象,日向以外的其他人看见这个丑陋标记会有的反应。 然而在某次换装、不得不取下额带整理发型而不小心暴露了咒印后,两名队友的态度并没有他设想的那么可怕。 橙水早对日向的传统有所耳闻,另一人起初有些意外,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竟好奇地问他:“我能摸一下吗?” ——就好像咒印只是个无伤大雅的、过大的胎记。 时至今日,近六年的相互扶持和陪伴让一贺已经不再畏惧在同伴面前展现出咒印。对于是否要帮忙隐藏印痕的询问,他照例点了点头,拨开垂下的一两绺头发,方便对方操作。 哈利两指点着他的额头,施放忽略咒和消隐咒。 因为施魔法是精细操作,两个人贴得很近。一贺望着正专注念念有词的同伴,想起他们俩的初见和幼时过往,一时有些感慨,又有些感动。 哈利被看得更窘迫了,尴尬地将距离拉远了几分,微偏过头,试图避开这若有实质的注视。 橙水乐得给他添堵,立刻添油加醋道:“师兄,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我以为你早该习惯了,怎么现在还会脸红?” 哈利装作没听见,念完最后的咒语,检查过效果,才收回手:“好了。” 一贺给了他一个微笑,轻声道:“谢谢。” 那笑意清浅,但明艳动人,哈利本来(凭着超厚的脸皮)没脸红,看到这笑容,脸上也不由得微微发起烧来。 推门而入的洋子小姐及时救了他一命。 “好了,小子们,闲聊到此为止了。”洋子小姐拍拍手,把哈利和橙水赶到一边,带着另一名扮作仆役的男忍,以相当麻利的动作帮一贺理好了衣服和头发,又化上淡妆。 她托着一贺的手臂左右看看,很是满意:“没问题,没问题!马上就到营业时间了,我们漂亮的‘美咲酱’准备好作为新来的琴师闪亮登场了吗?” ‘美咲酱’矜持地颔首,明明蒙着眼睛,却精准地接住了男忍递来的三味线,揽在怀里,低下头,随手拨出一段曲调。 洋子小姐高兴地一点头,以眼神示意房间内的另外两人:“那么,按照之前分配好的职责就位。散!” 第 34 章 chapter第章 034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定点营业的街道迎来了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刻。 不宽的街道人来人往,浓妆艳抹的女子跪坐在与道路只有几根木条相隔的栏室里,外表奢华的建筑门帘半掩,里端传出靡靡乐声和男女的调笑,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甜美香气。 然而这些声色犬马都跟哈利无关。他蹲在距茶舍有一段距离的塔楼上,利用屋檐下的黑暗隐藏身形,吹着夜风,饿着肚子。 他负责的任务是外周放风,确保目标没有增援。在目标被抓获或者确认情报有误之前,他得一直待在这。 夜渐渐深了,正是初冬,夜风有几分刺骨的凉意。他打个寒战,干脆变身成阿尼玛格斯状态,趴低身子,将爪子收拢到胸口的绒毛下。 他百般聊赖地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街道,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早些时候、他提出要替一贺施咒时,那张脸上一闪而逝的反感。 一贺讨厌——甚至算得上憎恶——那个名为‘笼中鸟’的咒印,显而易见。 他第一次见咒印,是在很多很多年前,他意外的魔力暴动炸伤一贺的时候。 那时候一贺就表现得对多出的印记十分排斥,因此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刻意去打探什么。 直到五年前,一贺换衣服时,不小心蹭掉了常年不离身的额带。 哈利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被他和橙水看见额带下隐藏着的莹绿色的印记时,一贺眼中的震惊,以及随后紧接而来的深沉的悲戚和绝望。 少年先是欲盖弥彰地拨动刘海遮住额头,觑了他们一眼,似乎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又僵硬地止住动作。 半晌,他垂下眼帘,视死如归般,艰难地一点点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撩开,让若隐若现的图案完全显露出来。 他紧抿着唇,胸口快速起伏,低垂的眼睫剧烈颤抖,停在身侧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强自压抑着情绪,就好像不是仅露出了额头,而是被剥光衣服,未着寸缕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很难看吧?”他的声线带着抖,吸了几次气,才勉强把话说下去,“这是‘笼中鸟’。宗家用于……控制分家的咒印。” 听这个描述,哈利第一时间想到了食死徒的黑魔标记。果然,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压迫、威胁和利用。 他能理解当年一贺昏迷中也时刻记着要将这个代表着耻辱的咒印掩盖起来的原因了。 看着从宗家沦为分家的日向惴惴不安、以一种等待死刑的姿态等待他们这两个队友的反应,哈利明白,他需要的不是廉价的同情。 同情固然没错,可那是置身事外的人,用着事不关己的态度,高高在上地对当事人进行施舍。而事实既成,一昧的同情除了强调不幸者的不幸之外并没有任何积极的作用,一贺已经足够厌恶咒印、甚至连带着对刻了咒印的自己本身都感到反感,他不可能再在伤口上撒一把盐。 他得告诉一贺:我知道,我理解你的感受,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东西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怎么表达也值得注意——一贺是个足够敏锐的人,有些话不能明说,况且一旦叙述不当,说不定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所以他思索了一阵,真诚地问:“我能摸一下吗?” 旁边的橙水听到这,为他这似乎完全没抓到重点的跳脱问题,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反观一贺,黑发的少年闻言瞪大了眼睛,眼里有惊诧,有惶恐,有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之后哈利趁任务间隙的休息时间向大蛇丸详细了解了日向家的咒印,关于‘笼中鸟’的传统、具体作用以及工作原理。 “可以人为去除吗?……我的意思是,不是咒印拥有者死亡自动销毁白眼后的那种消失?”听完大蛇丸的介绍,他这么问。 大蛇丸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异想天开的事:“为什么要去除?让分家也有机会成为宗家?宗家疯了吗?” 看着另一人摸着下巴沉吟,大蛇丸有了些不妙的预感:“你想干什么?自己研究笼中鸟的解除方法?”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并没像哈利预料中那样表现出科学家的好奇和兴奋,而是皱起了眉:“别傻了,咒印直接作用于神经,除非你想让日向分家直接变成傻子。” 哈利试图解释:“我会——” “灰君,”大蛇丸打断他,难得的面色凝重,“日向家延续了千百年的传统,自然有它的道理,不要干涉别人的家务事。” “况且,”低哑的嗓音淡然陈述事实,“你见过哪个日向分家会对此表示不满吗?” 哈利恍然。 是啊,一贺无奈、抗拒、屈辱、憎恶,唯独没有表达过,他觉得咒印制度是不该存在的。 ‘笼中鸟’不仅给能够翱翔的翅膀加上镣铐,还一并封住了追求自由的心。 ——最可怕的莫过于此。 风中传来的暗号终止了哈利的胡思乱想,有仆役碰响了茶屋廊前挂着的风铃,叮叮咚咚一片响,代表任务圆满完成,全员收工。 在各国嚣张了多年的黑市情报贩子,在这一夜失足于自己的麻痹大意,而且到最后也没搞明白,一个在药物作用下理应失去反抗能力的娇小女子,为何能有与外表一点都不相称的可怕手劲。 哈利长长舒了一口气,解除变形,打道回府。 他先到后厨找了点吃的草草填饱肚子,又给橙水送去一份,才转身回房。 刚走到他与一贺共同的临时宿舍门口,洋子小姐从背后叫住了他。 “等等!鸦隼他……”说到一半,妆容精致的女人停住了。她想了想,抬手用扇子掩住嘴,语气带着暧昧的隐秘:“算了,他也该解决完了,没什么,你进去吧。” 哈利颇感奇怪,不过也没多追问,开门进了房间。 他们的临时宿舍是茶屋的仆人房,不大的空间一左一右摆了两张低矮的木板床。恢复了正常体型的一贺穿着贴身里衣曲腿坐在其中一张床上,头发还有些潮湿,应该是刚洗过澡。 听见哈利进屋的动静,一贺背对着门口,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招呼。 “目标已经被送去审讯了,确认身份后明天会交给我们带走。”哈利把吃饭时听到的消息转达给这次行动的主要功臣,“辛苦你了。” 一贺含混地应了一声。 “你吃过饭没有?要不要我再去帮你拿一份?——虽然说是客人们的剩饭剩菜,但基本上都没被动过筷子,原样端出去原样端回来的那种,卖相和味道都还不错的。” “我吃过了,你……”一贺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努力忍受着什么,“你别操心了,早点休息。” 哈利这时终于意识到不对了:“等等。一贺,你受伤了是不是?” “没有。”一贺答着,却仍然没有转身,月光透过墙上窄小的窗户,照亮他紧绷的肩颈和脊背。 听他这么说,再看他背影的僵硬程度,哈利反倒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虽然据点其他人都说一贺在没发生打斗的情况下便将目标反剪双手制服得妥妥帖帖,直接叫他们进去收的人头,但也可能是一贺逞强没明说——这位日向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从不愿给别人‘添麻烦’,有过好几次受了伤试图独自瞒下的黑历史。 更何况,还有洋子小姐在门口那番欲言又止。 “胸口还是腹部?”哈利问。 没得到回应,他再度开口,这次带上了几分不容置喙的严肃:“你转过来给我看看。” 一贺一动不动,以实际行动表示拒绝。 哈利干脆上前几步,直接伸手去扳他的身子:“我说过了,受了伤要及时——”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从哈利这个角度看过去,视线越过一贺的肩膀,正好能落到一贺的下腹部。那个位置,即使主人曲起腿尽力遮掩,也无法完全挡住布料下微妙的弧度。 毕竟当了两辈子的男人,他只一眼就明白了一贺的异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常生理需求而已,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为自己先前的反应过度感到有些尴尬。 发觉令人困扰的‘小问题’败露,一贺耳根的薄红深了几分,匆匆把头别往远离哈利的那一边。 这反应让哈利额外又多了些愧疚——一贺一向矜持腼腆,甚至从来不与人共浴,泡温泉都要裹得严严实实才愿意下水。今天被他当面撞破这事,说不定以后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他迟疑着收回搭在一贺肩上的手,思考现在退出去装作无事发生过的可行性:“呃,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在……” “是药。”一贺咬着牙说,“那个人给我下了药。” 于是对小伙伴身体情况的担忧又轻易占了上风,哈利停住动作:“什么药?毒性大吗?怎么没听他们说?” 疑问三连一气呵成,紧跟着就要接上通用解毒剂的召唤咒。 “不是毒药。”一贺顿了一下,羞愤地闭了闭眼,为自己会中招感到郁闷和懊恼,“强效催|情剂——大概是惯用手段。” 虽说一般茶屋表面上会严令禁止艺伎与客人发生出格的关系,但你情我愿的事情很难说,所以基本上只要艺伎自己愿意,客人便可在艺伎工作结束后留宿——有些客人会为了这春宵一度的机会耍些小手段,用药是其中最下三滥却最快捷保险的。 哈利突然彻底读懂了洋子小姐叫住他时那意有所指的语气和眼神。洋子小姐对此是知情的,但她没多管,因为这类药物无毒,作为男人,私下里自己解决掉就好了。 ……所以洋子小姐都说‘应该解决完了’,为什么一贺还……? ……惊人的持久力? 他的思路朝着糟糕的方向绝尘而去,一时间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等他想起应该给一贺留出私人空间解决问题,正准备转身退出去时,他发现一贺不知何时把头扭了回来,此时正皱着眉嫌恶地瞪着腿间,好像一直盯着,那个帐篷就能自己凭空消失一样。 哈利脑中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个已经成年了两年的、到了适婚年纪的二十岁的青年,该不会是连该怎么解决生理问题都还不知道吧? 虽然这理应属于自然觉醒的本能范畴,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想起几年之前,橙水第一次经历女孩子的二次发育时,一度以为身体某处血流不止是患了什么绝症,还为此偷偷摸摸写了一份遗书。 要不是他及时发现不对,逼问出发生了什么事,这傻姑娘也许就直接把遗书拿去做公证备案去了。 忍者们没有系统的生理卫生课,有不知道例假是什么的橙水在前,加上得知跟班性别后反应过度的朔茂,他觉得一贺再出些幺蛾子,是绝对可以理解的。 哈利挠着头,斟酌许久措辞,最终憋出一句询问:“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话一出口,他就发觉不对劲了。 ——他这是在说什么鬼话?这跟问一个男人行不行有什么区别?!事关尊严问题,一贺就算不知道也肯定会答知道啊! 果然,一贺说:“知道。” 哈利舒了口气,正要说“那我出去了”,就听一贺继续道:“洗个凉水澡,再静坐一阵,自然而然就消下去了。” 哈利:“……” 啊? 啊?? 认真的吗??? 就算心里打了无数问号,别人习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都是自己的事,哈利也不好多干涉。 他干巴巴地丢下一句“好,那我先出去走走”,逃也似的溜了。 他蹲在院子里吹了大半夜冷风,算算时间,想着无论如何一贺都应该处理完了,才慢吞吞地晃荡回去。 结果一推门,他的室友还坐在原位,姿势都不带变的。 哈利都要绝望了。 “……还没解决吗?”他问。 一贺闷闷地应:“没有。” 哈利觉得这已经相当离谱了——不论是药效的强度,还是当事人的忍耐度。 他走上前去,想着往一贺身上丢两个检测魔法,看看一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疾。 他刚搭上一贺的肩膀,一贺就突然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抬起头看他。 “我觉得,不太对。”也许是憋得实在太难受了,一贺的眼眶都泛着红,他吸着凉气,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向哈利控诉,“都这么久了,为什么,它……还没下去?” 话里竟隐约透出几分委屈来。 哈利沉默良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因为你用的方式不太正确。” “不可能,”一贺立马否决,坚定地强调着自己观念的正确性,“往常、往常都奏效的!” 哈利不置可否,又长叹了一口气,问:“需要我帮忙吗?” 第 35 章 chapter第章 035 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但总的来说,计划推进得很顺利。 据点把抓获的情报贩子关押一夜,而后派出几名人手,协助哈利他们一行将其押送回木叶进行进一步审讯,这个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交完任务后,哈利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灌了一瓶感冒药剂,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决心要留在木叶长住后,哈利就开始盘算购置房产的事。倒卖魔药积攒的收益完全足够他买下一整栋大宅院,但很显然,那样未免过于‘一鸣惊人’了。 所以他先在暗部宿舍凑合住了三四年,时不时抽空物色一圈。在他收集囤积的各种魔药和炼金术材料即将多到施了扩展咒的宿舍也堆不下的地步时,终于等来了一间价格合适、条件也很不错的房子。 公寓位于顶层,楼栋本身地势较高,因此视野开阔,通风采光都很好。整栋公寓楼坐落于村子核心商圈边缘,距离市场、医院、学校都很近,但由于旁边是一个街心公园,所以倒也不会过于喧闹。 更完美的一点,公寓楼是每层两间房的布局,而同层另一间公寓恰好也在售。 哈利考虑了一下,掏钱把两间公寓都买了下来,一间自住,另一间挂到橙水名下。 虽然这决定得到了橙水“谁要跟你住对门”的嫌弃回复,但他还是一视同仁地把两间公寓都装修好,规整打扫成可以拎包入住的状态。 橙水坚持要留在暗部宿舍住,表示反正近来为了任务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到头在村子里待的时间屈指可数,住宿舍还更方便一些。 哈利则不这么认为——由于种种因素,他更偏好于拥有更多的隐私空间。所以房子装修好后不久,他就迅速收拾好行李搬进了自己的新家。 哪怕两三个月才能回家睡上一觉,至少这一觉能睡得舒坦嘛。 哈利原以为这次的假期会跟以往一样,短暂得只有一天甚至一个晚上,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过年了,各方势力都有所收敛,迟迟没有新任务派发下来。 他乐得清闲,开始提前准备给朋友们的新年礼物。 这天,正巧大蛇丸上门来送上一次魔药订单的报酬,哈利顺嘴就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礼物是心意和情谊的体现,该送什么当然应该自己想,不过,偶尔参考一下当事人的需求也无伤大雅不是么? 大蛇丸瞥他一眼,淡淡答:“没有。你随意送吧,除了稀铁做的厨具之外都行。” 稀铁俗称查克拉金属。大蛇丸前阵子生日时,哈利送了他一把用查克拉金属打造的菜刀。是的,就是切菜砍肉剁骨头的,做饭专用的,菜刀。 随礼附赠的还有一份写满了安利的贺卡,大意就是说这把刀做饭真的相当顺手,刀刃锋利,从不需要磨刀,再硬的牛腿骨都能一下砍断。元宝小说 ——这可不是废话吗?查克拉金属一般用于打造忍具和武器,哪怕是用它做的小刀片,加上查克拉的帮助,也能做到吹毛立断。 也正因为这样,纯查克拉金属的价格极为昂贵,一般以克为单位记数出售,多数忍者买一把小小的匕首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对,这压根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因为来源稀少,很多时候查克拉金属都是有价无市的,换言之,有钱也买不到。 然后现在,居然有人用它打了一把菜刀?菜刀?? 虽然哈利及时解释说这把菜刀是多种金属混合所制,稀铁在其中的含量不高,但并不耽误大蛇丸觉得他在暴殄天物。 所以听到他在征求新年礼物建议,大蛇丸又把这事拿出来说,意思很明确:别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创新‘发明’了,小心脏受不了,真的。 哈利一脉相承了巫师的实用主义,实在很难理解忍者们的想法——不论是查克拉的五行变化,还是封印卷轴一类的发明,都是十分有用的技术,忍者们却一心只想着把它们用于战斗,从不考虑借此改善生活质量。这点还不如一般的麻瓜呢,至少他们都有利用先进科技解放生产力的意识。 不过,当事人都明确表示不满了,他也不会强求,耸耸肩道:“好吧,那我还是送你些魔法小玩意吧。——上次那个会自动称量重量的小秤用起来感觉怎么样?” “不错,还挺方便的。”大蛇丸想了想,又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用久了,不如一开始那般精确了,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带给你校准一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一道人影突然从窗户跳了进来:“哟,大蛇丸,你果然在这!” 大多数忍者都有个习惯:不爱走门,只喜欢翻窗。哈利的公寓正好位于顶层,窗户上面就是屋檐,这更加助长了这种不当的风气。除了一贺和大蛇丸每次都会正正经经按门铃或敲门,其他访客基本都是从窗户进屋的。 哈利已经不会再因此大惊小怪了,自如地跟来客打招呼:“自来也?好久不见啊。” 大蛇丸也跟着说:“哦?你终于出院了?医院半月游的滋味如何?” 半个多月前,自来也照常去偷窥女澡堂,刚巧纲手也在,他一下没按捺住内心的洪荒之力,惊呼出声。 想当然耳,他被发现了,纲手当场暴怒,不由分说把他按在地上一顿锤。等劝架的围观群众把他救出来,他虽然生命无虞,但全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骨头了。 “别提了。”自来也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连连摆手,“每天躺在床上哪都不能去,还只能喝白粥吃咸菜,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大蛇丸掀了掀眼皮,没好气道:“你该。” 自来也讪笑两声,视线四下一转,锁定了旁边桌上还没来得及包装的礼物中的一样。 “诶?!”他发现新大陆般叫起来,拿起那套丛书中最上面的一本,爱不释手地翻看着,“《蜜恋》系列!还是精装收藏版!……阿灰,你也看这个?” 那本书的封面配色是俗套的大红大绿,画着夸张的桃心,书名全称《隐秘世界:浓情蜜意之恋》——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书。 哈利摇头:“不是我看,买来送给别人的。” 这倒不是被发现看小黄|书之后的嘴硬辩解,他确实是打算把这套书当礼物送人。 因为上个任务发生的事,他回来就在谋划,想着买本两性生理健康相关的科普教育类书籍给一贺好好学习。可惜,忍者们常识的匮乏是有原因的——市面上并没有出版过任何生理学知识教材。 没办法,他只好去看书店老板倾情推荐的当下最火爆的‘男人的最爱’。 不得不说,作为色|情小说,《蜜恋》确实懂得如何抓住读者的眼睛,开篇见车,场景描述生动形象,香|艳且热辣,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也行吧,百分之九十九的男孩成长成人,都少不了各种书刊杂志的帮助。以日向严格的家教,一贺大概从没看过小黄|书,所以快二十岁了都还一窍不通,启蒙一下总没有坏处。 所以哈利大手一挥,打包买了精装版全套,准备送给一贺当新年礼物。 自来也再三确认,确定这套书真的是哈利专为朋友买的之后,露出了羡慕向往的神色。 “真好哎!怎么就没人送我这样的礼物呢?”他边说边瞟着老队友,频频眼神暗示。 大蛇丸对自来也眨得像抽了筋一样的眼睛视而不见,专心向哈利提意见:“给人送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觉得还好……?”哈利认真思索了一阵,并没想到有什么不妥,“反正他都成年了,看看这种书也没什么大碍。再说我觉得他还挺需要这个的,他自己又不会买,那只能我送他。” 自来也咋舌,大声叹息:“看看,别人家的朋友!别人的友谊!” 大蛇丸终于被他烦得受不了了,皱着眉勉强给了他一个正眼:“你是自己不会买吗?你家的书架上全是这种书,还缺我送的一本?” “话可不能这么说,自己买的归自己买的,礼物归礼物,好歹有一份心意在嘛!”自来也强词夺理道,顿了顿,话锋一转,又多了些可怜,“你算算,我们六岁被分到同一个小队,都这么多年了,我就没收过几个生日礼物!” 大蛇丸抱起手臂,冷笑:“行,我改天补给你。不过我们三人小队,要送也得两个人一起送比较合适,我跟纲手传达一下你的意思?” “——你别!”自来也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尖声喝止这个危险的想法,“千万别!” 大蛇丸一点都不意外他这个反应,乜了他一眼:“这就怂了?看来半个月的医院真没白住。” 自来也自知理亏,摸摸鼻子,明智地岔开了话题。 关于新年礼物的讨论就这么揭过去了。除夕前夜,哈利掐着点将几份礼物分头寄出,确保跨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每个人都能准时收到他的祝福。 结果新年第一天,回礼的信件都还没到,一贺先找上门来了。 第 36 章 chapter第章 036 新年第一天,处处新气象,一贺的打扮也让哈利感觉眼前一亮。 他没穿暗部的制服,而是换了一身正式的礼装和服,浅色的小袖打底,藏青色的袴作为下装,最外面套了一件印着日向族徽的纹付羽织,衬得整个人都愈发俊秀挺拔。 哈利习惯性夸了一句:“衣服很衬你,挺好看的。” 他张嘴就来,说得流畅且自然,就好像对一名同性的外貌发表称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贺被夸得懵了,正要出口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半晌才怔怔答:“……呃,谢谢?” 哈利退后一步,让开玄关的路,邀请道:“进来坐坐?” “不了。”一贺说,“晚点还有集会,我马上得回去。” 大家族嘛,每逢节假事最多,哈利也能理解,了悟地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一贺新年一大早赶着时间跑来拜访只是为了跟他打个招呼,安静等了一阵,见一贺光望着他发呆,半天都不开口,忍不住提醒:“那你找我是想——?” 一贺如梦初醒,但下一秒,眼神里就带上了慌乱,脸也红了起来。 他垂下眼睛,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来问一句,你送我的……那个礼物,是什么意思?” 哈利懂了。 一贺是个含蓄内敛的人,他如果明说“我觉得你都成年了也该看看这种书了”,一贺反而会因为抹不开面子对他送的新年礼物敬而远之。所以他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呢?” 一贺看了哈利一眼,又触电一般飞快将视线挪开,重新低下头。这下他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太突然了……”他嗫嚅着,“你得让我考虑一下。” 哈利不太明白看个书为什么还要考虑,又担心一贺瞻前顾后,结果下个任务都来了还没把书翻开,于是语重心长劝:“这种事不需要想太多,遵从你的内心即可。” 一贺仍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却坚持地说:“你不要着急,等忙完这阵,我会给你答复。” “……啊?”哈利隐约觉得一贺好像误会了什么,可又拿不准,不好直接问,只能斟酌着试探道,“没必要再跟我说了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一贺没再与他争辩,可也没妥协,算算时间差不多,匆忙与他道别,回族里参加集会去了。 两人嘴上约好了等有空再详谈,可惜现实并不给他们俩‘闲下来’的空隙,年节还没过完,新的任务又来了。 毫无意外,这次又是个短期任务,三个人花了一个多月,有惊无险地达成了目标。 他们与负责这个任务另一部分的正规编制小队会合,结伴返程。 距离木叶还剩下半天路途的夜晚,一行人停在树林里扎营休息。 正规编制可没暗部那么多规矩,任务结束后便不再需要刻意隐藏踪迹。他们大大方方生起了火堆,围在火边谈笑,热热闹闹地分吃干粮,甚至还有人带了酒,把习惯时刻保持低调和清醒的暗部们看得直皱眉。 不过皱眉的不包括哈利。他历来是个相当懂得入乡随俗的人,视规则和条律于无物,很快就跟正规编制的中忍们打成了一片,坐在人群之中高谈阔论,聊着这些年来的任务经历——当然,一半是真话,另一半是编的。 夜渐渐深了,几名中忍多少都喝了酒,有些微醺。带队的上忍跟一贺协商,决定由他和他们三名暗部一起,分两班值夜。 后半夜本该轮到一贺和橙水负责,但橙水这几天恰好是生理期,哈利不让她熬夜,强行把她赶回去睡觉,自己替了她的岗位。 于是值班的变成了哈利和一贺两人。 两个人坐在营地的火堆边上,各自沉默着。 原本他们俩单独相处时,即使话不多,也总归能聊上两句。然而,可能是上次任务那尴尬的一夜的影响,一贺如今完全没办法正常跟哈利互动了,橙水在旁边时还好,两个人独处,他脸上的血色就没消下去过,还总低着头,始终不敢与哈利对视。 哈利脸皮厚,也愿意找话题聊天,可耐不住谈话对象一直是一副小媳妇样——要不是他亲自确认过对方的性别,他会感觉自己染指了一个良家少女。 说话也尴尬,不说话更尴尬,哈利用树枝把火堆的火苗拨小了点,一抬头,正撞上一贺匆匆忙忙把头扭开的场面。 他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鸦隼……一贺,我们聊聊?” 一贺不看他,只轻而快速地点了点头。 “我猜,你到现在还在想那个晚上吧?”哈利边说着边留意一贺的反应,那逐步蔓延到耳朵和脖子上的红色表明一贺明白他指的是哪个晚上。 他顿了顿,直接切入主题:“因为觉得很奇怪,所以总忍不住一直回想,面对我时也觉得很尴尬?” 一贺没回答,但表现说明了一切。 “你瞧,”哈利扭头看了熟睡的人们一眼,压低音量,缓声道,“我和你——我们俩都是男人,没有谁占谁便宜这一说,偶尔相互帮助也说得过去,你没必要太放在心上……要不干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一贺终于扭回头来看他,眼神里有惊诧,也有莫名的失落和沮丧:“你这意思是……你又改变主意了?” 哈利被这奇怪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可一贺的难过显而易见,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在伤心个什么劲,但还是习惯性示软:“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接受。”他万万没想到一贺会这么应。 一贺的语气难得的有几分生硬,硬邦邦的:“我不接受这个道歉。” 他吸了口气,连珠炮般说:“是你先提出的,我也说了我会给你答复。这是因为任务才耽搁了,并非我有意拖着不答,你平时也不是没耐性的人,为什么这次要这么急着反悔?” 哈利懵逼地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一贺就自发从他脸上找到了答案。 夜深了,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和木材燃烧的噼啪动静。在这安逸而祥和的氛围下,一贺柔和了眉眼,轻声问着:“你觉得我会拒绝,对不对?” 哈利还是没听懂,想了半天,不得不顺着话头问:“拒绝……什么?” 一贺并不回答,定定望着他一阵,脸上又浮现出红晕,目光开始游移:“你是个很好的人,不要妄自菲薄。” 哈利说:“我没……” 一贺显然把哈利的否认当成了心虚的辩解,不等哈利说完就继续道:“你大可以放心,其实,我、我也——” “我也……”他又重复了几遍,还是没能说下去,便强行把视线掰回来,抬眼对上哈利的眼睛,羞怯地问,“你应该明白的吧?” 哈利很想说不明白,但是当下这情境,照实回答肯定是不合适的。 这种时候要装傻。 他绞尽脑汁想理由以便岔开话题,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光源。 前半夜的雾气渐渐散了,皎白的圆月自云中穿行而出,斜挂在漆黑的天幕下,娴静而祥和地向大地洒下朦胧的莹辉。 所谓暗部,是生于阴影的武装力量,独自承担着忍村的黑暗面,在暗中奔波行走,甚至要小心地避开可能会暴露自己行踪的月光。以至于现在这么遥望月亮,竟让人觉得恍若隔世。 哈利忍不住叹:“今夜月色很好。” 他感觉一贺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有些费解,更多审视。 半晌,另一道声音才喃喃应道:“恰好是满月呢。是的,很美。” 哈利很快发现,一贺与他独处时表现出的不自在,仅是一切异常的开始。 这次任务回去后,一贺对他的态度愈发奇怪起来,时常给他寄信,信里面却不写什么实质内容,只有两三行自编的俳句,与他分享着生活中点滴细节和有感而发。 哈利多半看不太懂,不过一贺的书法很好,字迹大气又漂亮,他也乐得把那些字条收集起来,用一块玻璃板压在工作台上,当成现成的装饰品。 橙水来他家拜访时看到这些收藏,很是讶异:“你们俩平时还有相互写信的习惯呢?” “我不怎么写,都是一贺写了寄给我的。”哈利答。 橙水的文化程度跟哈利差不多,没看几条便败给了那些晦涩的词句,没耐心再多看,只随口感叹了一句:“啧,男人们的友谊。” “橙水,”哈利在旁边唤,“一贺快生日了,帮我想想,送他什么比较好?” 橙水冲他翻了个白眼,还是依言帮他出谋划策:“送他几本书?我记得一贺还挺爱看书的。” 哈利考虑了一下,摇头否决这个提议:“不行,没有新意——过年的时候我才送了他一套书。” 橙水又提了几样,哈利或是嫌太廉价,或是嫌太随意,一一都否了。 最后,他说:“要不我还是买些书送给他吧?” 橙水沉默了几秒,都懒得再鄙视他了:“……你开心就好。” 哈利是真的在为一贺的生日礼物发愁——一贺没什么兴趣爱好,不出任务时就留在家里看看书、做做训练。忍者世界的文化产业不发达,新书出版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送礼物的进度,这些年下来,他把一贺可能感兴趣的书都送了个遍,实在找不出新花样了。 他思来想去,束手无策,又去向其他小伙伴求助。 “送一套刀具保养套装?”朔茂提议。 “再一起吃一顿好吃的?”瞳附议。 “这还不好办?对方喜欢看书就送书,喜欢修行就送些跌打伤药,生日每年都有,没必要看得太重。”大蛇丸说。 “我也没主意,不好意思,帮不到你。”下忍时期的队友之一月光夜影诚恳道歉。 “为什么非要送礼物?”另一名队友迈特戴——顺带一提,他的中忍考试屡战屡败,所以至今仍是名下忍——更加耿直,“大好的年纪,不该把时间放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不如放远眼光,一起朝着夕阳奔跑吧!” ……好吧,问了一圈,哈利依然不知道该给一贺准备什么礼物,倒是知道等其他朋友生日该送什么了。 时间这种东西很奇妙,想让它过得快点时,它偏偏走得极慢;想让它过得慢点时,它又倏地跑没了。 似乎只是一眨眼,就到了一贺生日的当天。 第 37 章 chapter第章 037 一贺向来是不喜欢过生日的。 生日,他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日子,提到这个,就会想到给了他生命的生父生母。 九岁之前,还是继承人的他不喜欢过生日,是因为这天会让他额外思念被宗家抱养前曾生活过的温馨的小家,而他的身份并不容许他再回那个‘家’;九岁之后,生父生母因故双亡,不再是继承人的他彻底无家可归,也更加不喜欢过生日了。 现实所迫,日足日差出生后,一贺依然住在宗家大宅。 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日向族长和族长夫人对他亲近和蔼了许多,从不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他,还让双胞胎以兄长之礼敬重他;但他始终记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执意搬进了宅子里最偏的小屋,并在几年后抓住机会考进暗部,过上了一天到晚外出跑任务的日子。 他把划清界限的意图表达得很明确,可不知道族长一家是没看懂还是看懂了却抹不开面子,坚持不懈地劝他搬回日足日差卧室旁边的房间住,并且,只要他不是正好在外面跑任务,就会专门给他过生日。 当然不是什么大张旗鼓的庆祝,就是家人之间的庆贺方式——给他下碗长寿面,陪他一起吃饭,然后各自说些吉利的祝福语。 这样的氛围更让一贺觉得喘不过气来。二十岁生日的当天,从早上起床起他就在许愿,希望快点来个任务,好让他逃过尴尬的晚宴。 可惜,没有吹蜡烛的愿望总是不灵的。上午过去了,中午结束了,下午也临近尾声,他还是没收到任何任务通知。 快到傍晚时,一贺走投无路,不知道哪来的灵光一现,找出纸笔开始写信。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几度提笔落下,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墨迹在纸张上晕染几个大小不同的黑点。 然后,他居然就这么把信折起来,寄了出去。 传信的鸢展翅飞远,消失在云层之间,一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追悔莫及。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收信人接到这封奇怪的信件后的反应:大概会觉得莫名其妙,然后把信丢到一边,不予理睬吧? 可……对方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反应? 一贺感觉自己像是从中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觉得毫无希望,另一半则隐隐含着不合时宜的期待,期待着收信人能够透过那几个墨点,一眼看透他没有明说出口的心事。 所幸,这次现实没让他失望。 他养的信鸟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那人长着一头不甚显眼的灰发,跨坐在一根扫帚上,跟着信鸟一齐从空中急速俯冲下来,斗篷被风吹得向两侧扬起,恍若一只硕大的巨鸟。 他在窗前刹停,带起一阵微风,风里夹杂着村中各处正盛开的樱花的淡香,更多则是一种明朗清爽的气息,如同清晨打破黑暗的第一抹初阳。 一贺猛然意识到,那是对方身上的气味。 这认知让他的脸发起烧来。他不得不小退一步,稍别开脸,免得自己的大脑因为高温直接宕机。 哈利完全没注意到一贺的小动作,从飞天扫帚上跳下来,摘下兜帽,急急问:“怎么了?一贺?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来还在临时抱佛脚准备礼物,突然接到一贺的信,信里一个字都没有,险些让他以为有人绑架了一贺,又抓了一贺养着的信鸟给他发勒索信。 所以他没多想,直接跟着传信的鸢飞过来了,想亲眼确认一下一贺的安危。 哈利撑着窗户探过身去,扫视一贺全身,确认他衣着整洁、状况自然,确实是安然无恙地待在房间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逗弄着落在窗前站架上的隼,等了一阵还是不见一贺说话,便问了一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贺低着头,慢吞吞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对哦,忘了说了,”哈利记起这茬,忙不迭道贺,“生日快乐呀!” 一贺没有答话,左顾右盼一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眼看他,目光中带着隐约的希望和期许。 哈利还以为寿星是在等着收礼物,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呃,这个嘛,我出门有些急,忘了带礼物了,要不然我回去拿了再来?” 他说做就做,立马重新跨上扫帚,正要起飞,见一贺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停下动作,再次确认:“一贺?还有别的事情么?……你好像有心事?” 一贺抿起嘴,踟蹰良久,终于说:“我不想待在这过生日。” 话都说到这地步,哈利还不明白就白多活五十年了。他露出了然的笑,调整一下座位,冲一贺伸出一只手,偏头示意:“来。” 这个生日,跟九岁时的那个生日一样,成了一贺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初次尝试到了双脚离地翱翔天际的滋味,天空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木叶、森林和南贺川均在他脚下,夕阳散发着暖黄的光,在他的注视之下一点点被西边的地平线吞没。在这一刻,天下之大变得无比清晰分明,而个人的存在愈发显得渺小。 犹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一贺正着迷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听见身前的人大声喊:“会害怕吗?”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问题是冲着他来的,摇了摇头,又想起对方背对着他看不到,便只好出声答:“不会。” “那敢不敢再来点刺激的?”对方又问。 一贺还在想‘刺激’具体是指什么,就见哈利回过头,冲他一挑眉,然后—— 身下的座位猛地向前倾斜,两个人面朝着地面直扎下去! 饶是冷静自持如一贺也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抽了一口凉气,本能地闭上眼睛,收紧手臂,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勒住了另一人的腰杆。 他几乎能想象到他们俩是如何一头栽到树上或者摔进河里,撞得遍体鳞伤…… 意料之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有的只是一阵放肆而快活的大笑。元宝小说 “放轻松点一贺!”年轻的嗓音带着笑意,几分宽慰,更多调笑,“安心,不会掉下去的!” 仿佛为了照应这句话,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一贺的鼻子猛地撞上了坚实的脊背,生疼。 他顾不上伸手揉揉鼻子,先睁开眼,往下一看,才发现他们堪堪悬停在森林上空,脚尖离树梢不到一米。 哈利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中却没有多少惊悸和恐惧,放下心来,笑着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一贺沉默着冷静了一会,才犹豫着答:“……没什么感觉。” 确实没什么感觉,他光顾着想会摔得多惨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提议:“那再来一次?” 一贺:“……” 他还没来得及提出异议,就被载着重新升空,坐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反复飞了几趟。习惯这种骤降和急停后,竟会觉得……滋味还不赖? 狂风呼啸着掠过他身边,拂过他的头发,吹起他的衣角。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然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鸟,随时可以张开羽翼,傲然长啸,直冲云霄。 入夜之后,一贺又被哈利带到一家居酒屋,开了个包厢。 哈利通知了所有的老相识,稳固的人缘在这时发挥出作用,很快,除了正巧去出任务的大蛇丸,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就连他下忍时期的导师夕日龙之介也没缺席。 “难得啊,”龙之介感叹着,“你考上中忍的时候都没宴请恩师,怎么现在突然想着要大张旗鼓办聚会了?” 哈利的个头已经跟曾经的老师差不多了,一边扶着门把老师让进包厢,一边打趣:“得了吧,夕日老师,这两年我可替您结过不少次酒钱,还顺带帮忙应付了查岗的师母,这还不能抵一顿谢师宴?” 龙之介又笑骂了他两句“干啥啥不行记性第一名”,绕过桌子入座了。 龙之介说得没错,因为种种原因,这么些年下来哈利还是第一次参加多人聚会。他这种一贯左右逢源的人都是如此,就更别说社交面极窄的死宅一贺了。 哈利喊来的半数人一贺都不认识,偏偏大家(受哈利指使)又老喜欢找他聊天,他颇感无所适从,却也只能打起精神礼貌应对。谁曾想聊着聊着,也许是酒精助兴,又或者是相互之间了解增进,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一群人顺利打成一片。 聚会的最后,身为长辈的龙之介率先拿起了酒杯:“来,敬你们这些后起之秀。” 戴积极响应,伸出手道:“敬青春。” 朔茂紧跟着表态:“敬过去和未来。” “敬希望。”哈利说了个双关语,顿了顿,目光从橙水转到一贺身上,“也敬一贺。” 几个人自发围拢成半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微笑起来,共同举杯,齐声道:“生日快乐!” 他们没说主语,但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一贺愣在原地,良久,才被动地在催促下端起杯子,与大家碰了碰。 他脸上泛着微醺的红晕,借着昏暗的灯光,把围在身周的人们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谢谢你们。”他说。 第 38 章 chapter第章 038 大蛇丸虽然没能参加一贺的生日聚会,但出完任务回来之后,他很快把自己的祝福给了哈利,让哈利代为传达。 自来也的关注重点则还停留在聚会上,他摇头惋惜,唉声叹气,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这也太不赶巧了,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喝酒!” 大蛇丸凉凉地乜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只会想跟‘漂亮大姐姐’一块喝酒?” “当然!有妹子更好……啦……”自来也越说越心虚,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欸——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嘛,我这都是……唔,取材!对!都是为了取材!” “哦,取材。”大蛇丸随口应着,说的是肯定句,但语气敷衍又冷淡,明摆着不信。 自来也干笑两声,眼光余光瞥见在旁吃瓜看戏的第三人,又莫名理直气壮起来:“没错嘛,我要写书,谁让预言就是这么说的!——那个预言阿灰也知道,不信你问他啊。” 这事说来话长。 哈利原本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巫师,而他的魔法,也许会一辈子被当成个人专属的‘血继’。直到三年前,某次任务结束回来,他在自己施了重重防御魔法的宿舍里面看见了一只……会说话的大蛤|蟆。 忍者们会驯养忍兽,动物会说话并不稀奇,他没有表现出过大的震惊,只对对方如何进入他的宿舍表示了好奇。然后那只蛤|蟆,利用大概是时空忍术的方法,把他带到了一个拥有着奇怪生态的秘境——蛤|蟆介绍那里为,妙木山。 他被动接受了一群大小蛤|蟆“居然真的有天生带有‘仙术’的人类”的瞻仰,接着碰见了自来也。 正在妙木山修行的自来也同样对他的存在表达了赞叹:“我听深作大人说了,‘伴随着仙术查克拉降临于世的孩子’,这就是大蛇丸说你很神奇的原因吗?” “……”哈利仍处在一头雾水的状况,他有一肚子问题,最后先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仙术查克拉是什么?” “咦?你不知道吗?……也对,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自来也自问自答着解决了自己的疑惑,替他科普,“仙术查克拉就是妙木山的蛤|蟆们所具有的自然能量,超越忍者们所能拥有的普通查克拉的力量——我听大蛇丸说过,你有血继限界,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做不到?” 哈利原本想纠正说魔力跟查克拉没有任何关系,可细细一感受,妙木山的空气中确实流转着丰富的能量,跟魔力不完全相似,却有微妙的共通之处。这让他想起了霍格沃兹——古老的魔法学校,四名强大的巫师和女巫的智慧结晶,地基的魔法阵中蕴含了千年百代校长的强大魔力,滋养保护着一代又一代的小巫师。 ……好的,他懂了,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还有一群蛤|蟆们有着跟魔法近似的能力。 ……他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共鸣,真的。 不论哈利个人意愿如何,他和自来也一起被带到了妙木山深处的寺院里,拜见了蛤|蟆们的祖师爷——蛤|蟆们口中的‘大蛤|蟆仙人’。 据说已经活了几千年的老蛤|蟆坐在宝座上,慢吞吞地说出了自己从梦中得到的预言。 自来也将成为独当一面的强大忍者,他会收弟子,会周游列国并写书,并且,他的弟子当中,将会出现给忍者世界带来巨大变革的忍者。 而哈利,大蛤|蟆仙人把他称作‘月亮之子’,并说,他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变数,甚至也许会影响到预言中自来也的未来。 哈利控制着才没表露出明显的嗤之以鼻来。 预言,多熟悉的套路,他上辈子的五十年就栽在了这玩意上。 他不信预言和命运,权当个笑话听,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往事重提,哈利依然对‘预言’一词提不起好感,敷衍地点点头,接着又为大蛇丸帮腔:“预言中你的任务可不止取材写书,重点是收弟子。” 当初听完预言,自来也异想天开,大言不惭地说要当他的老师——因为他在预言里是个大到会影响对方的弟子改变世界的变数——当然,他拒绝了。 “我知道。”自来也得意地哼哼两声,“这不是收了一个吗?” 大蛇丸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呛道:“哦?那原来是你的弟子么?你不说,我都要以为他是我收的预备弟子了。” 所谓预备弟子,是由忍者传统直授师徒制发展而来的一个不成文的举措。有收徒资格的上忍或特别上忍,可以在忍者小学的学生里挑选合意的孩子,提前进行规定课程之外的教导,待对方毕业成为下忍,再正式收入门下。 接到预言后,自来也就接了忍者小学推荐的一个人选,是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因为预备弟子父母早逝,所以按照惯例,导师还要担任起监护人的职责。但照顾孩子显然比不过出村浪的诱惑,自来也随后就离开木叶四处游历去了,可怜的小弟子衣食住行和家长会都是大蛇丸一手包办的。 自来也表情一僵,再次心虚地移开视线,试图以尬笑岔开话题:“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大蛇丸。” 大蛇丸本来拿着纸笔在拟下一次的魔药需求清单,听到这里,放下手头的工作,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自来也,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预备弟子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 言下之意,他帮自来也养弟子养对眼了,一时兴起想要横刀夺爱了。 自来也一愣,像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炸毛道:“不行!好歹是我的第一个弟子!你想收弟子自己去找去!” 大蛇丸哂笑一声,像是一点都不意外会收到这样的反应。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空闲教学生。”他低下头继续写清单,嘴上还不忘埋汰老队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一天到晚没事干?” 自来也这才发现他是有意开玩笑吓唬自己,不忿地撇撇嘴,暗搓搓说了两句坏话,一扭头,随即又拖了围观群众下水:“对了,阿灰,你这两年有什么打算?要不也收几个弟子来玩玩?” ……收弟子是为了玩,这位自来也老师可以说是相当‘敬业’了。 哈利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与此同时,又有些起意。 这些年下来,他渐渐发现,他的读心术、夺魂咒和其他作用于人的魔法对大多数忍者效果很差,不是因为忍者们自带魔法免疫,而是因为,很多忍者并非全然的麻瓜。 他原本没太在意,毕竟忍者们的魔力储备少得可怜,就跟魔法界的哑炮差不多,也许连一个最简单的荧光闪烁都用不出来。要学魔法的话,这种天赋远远不够。 然后哈利意外去了妙木山,发现一群蛤|蟆能流畅用出魔法——其实说是魔法也不太恰当,它们的施法方式与巫师截然不同,‘魔咒’的种类也很单调,但至少,能达到近似的效果。 从妙木山回来后,他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地测试了一下,发现自来也能用出魔法。据说在另一个秘境、跟一群蛇学过仙术的大蛇丸也能。 他既惊喜,又忧愁。 惊喜在自己终于不会只跟一群蛤|蟆(也许还有一群蛇)有共同语言;忧愁在,忍者们都是一群有被害妄想症的好战狂,如果他们知道摄神取念、灵魂出窍、钻心剜骨……甚至阿瓦达索命的存在,这世界就更不得安宁了。 所以哈利没有声张,也没告诉自来也和大蛇丸他让他们配合的‘实验’有什么作用,继续低调当自己的超能力血继者。 如今自来也一问,他突然想到,任何能力本身并没有正邪之分,安全还是危险,完全由使用者和使用目的决定。现有忍术的杀伤力已经足够,这世上并不会因为没有魔法而少死几个人。 与其一昧逃避、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巫师在百年间昙花一现,倒不如正面应对,见招拆招。还能顺便借着传授魔法的机会,一并传教些正确的价值观。 想象一下,亲手培养一群小巫师,在异世界把魔法发扬光大,让愚蠢的麻瓜忍者们见识一下魔法的奥妙,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哈利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下定决心第二天,他就找到日斩,说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他没说要教魔法——要不这群忍者绝对会激动到直接把他给吃了——只说自己年龄和资质都足够,想试着带带学生。 他是个在职暗部,工作有太多不确定性,照规定是不能像寻常特别上忍和上忍一样收徒的。 但日斩一向偏心他,总会给他些额外的优待,这次也不例外,虽然不符规矩,但还是破例给他开了小灶。 “先收个预备弟子吧?”火影大人磕着烟斗,友善地提议,“那孩子在校期间,可以布置些功课让他自己做。等他毕业,你说不定也正好从暗部退役了,有空闲亲自指导他修行。” 哈利一想,确实是个好主意,便同意了。 日斩恰巧打算到忍者小学去转一圈,给孩子们上几堂思想道德课,于是顺路领着他到了学校,让他自己在小朋友当中挑选合意的人选。 忍者学校的老师很热心,很快拿出一本花名册,为哈利介绍年龄合适的学生。 哈利大略扫了一眼,发现自来也的弟子赫然在列,本子上贴着男孩的照片,旁边是简单的档案:波风水门,四年一班,三次期末考试全科a+,无任何违规记录。 啧啧啧,标准的优等生,怎么就被自来也一个全木叶最不靠谱的老师捡了便宜呢? 哈利又往后翻了几页,正看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鲜艳的亮色。 那是火焰般热情的大红,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根根柔顺,条理分明,是一头如瀑长发。 发色足够有辨识度,哈利立刻想起了对应的人——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来自涡之国的小姑娘。 是叫……漩涡玖辛奈对吧? 他正想着,就见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在红发女孩的背后用力推了一把。女孩本来正跟着队伍绕着操场跑步,猝不及防下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在地。 原本整齐有序的队列因一个人的跌倒被扰乱了,孩子们陆陆续续停下脚步,朝混乱的源头投来打量的视线。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来拉摔倒的同学一把。 女孩像是习惯了这种情况,默默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番茄摔倒啦!跑步都能摔倒,真蠢呀!” 几个男孩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用眼神相互交流着,乐不可支。 哈利皱起了眉。 第 39 章 chapter第章 039 人们常说,人之初,性本善。 这话不全然对,年幼的孩童天真无邪,没有遭过世俗的污染,也没受到伦理道德的教化。因此他们极致善良,同时也带着纯粹的邪恶。元宝小说 从儿童跨进托儿所或学校、开始接触集体起,最早的小社会就形成了,歧视、欺凌、压迫随之而生——它们有个统称,即为霸凌。 孩子们选择霸凌一个同伴的理由数不胜数。也许是因为初来乍到,也许是因为与众不同,也许是因为身后没有长辈撑腰……针对总是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 哈利两辈子都受过霸凌的苦,如今发现相似的处境落在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身上,自然看不过去。 在嘲笑变本加厉之前,他翻窗出去,轻飘飘地落在玖辛奈身后,手一伸,把对方捞进臂弯里。 成年人的身份对一帮小屁孩来说足够有威慑力,哈利的视线往人群当中随意一扫,调皮的男孩们瞬间都噤若寒蝉,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哈利一手抱着玖辛奈,又翻窗回到办公室,问忍校老师:“这孩子有导师了吗?” 忍校老师还没从他这一连串出人意料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呆滞地答:“没有……” 玖辛奈本来在哈利怀里掰着他的手臂拼命挣扎、想脱离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的怀抱,听到这个问题,动作迟疑地缓了下去。 她仰起头,仔仔细细看了揽着自己的青年几眼,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心里藏不住事,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先生,您认识我吗?” 哈利把她放回地上,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吟吟道:“不记得了?三年前,你刚来木叶的时候,我们在那个房间里见过一面。” 玖辛奈歪着头想了一阵,眼睛一亮,咋咋呼呼地叫出声:“啊!我想起来了的说!您是那个!那个——” 哈利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性地看了旁边的忍校老师一眼。 玖辛奈懂了:她知道的!暗部的身份是秘密,不能随便乱说! 她如临大敌地点点头,小圆脸上努力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哈利忍俊不禁,同时又放下心来。 这小姑娘倒是比三年前开朗了不少,看来有着相当坚韧的内心,来自同学的霸凌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负面影响。 想想也是,如果她心理脆弱,又如何承担得起小小年纪就成为九尾人柱力的命运呢? 哈利又跟玖辛奈交谈了两句,确认她还不是任何人的预备弟子,于是重新抬起头,跟忍校老师交涉:“这孩子不错,我很喜欢,能让她当我的预备弟子吗?” 忍校老师应:“跟三代大人说一声吧,应该没问题的。” 他猜错了,这事有问题,并且问题很大。 接到哈利的报备后,日斩面露难色。 他想了想,试图劝哈利改变主意:“你要不再多看看,了解一下?还有很多年纪更适宜,天分也很好的孩子,据我所知就有好几个……” 哈利当然知道日斩在顾虑什么:玖辛奈是人柱力,需要严密的保护,更需要精心的教导,要成为她的导师,家室、实力、思想品德,样样都得好。像他这样表面恭顺,背地里暗藏反骨的人,绝对不可能合格——毕竟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很大,万一他哪天想不开,教唆弟子一起叛村了怎么办? 他倒也没什么非要收玖辛奈当弟子不可的执念。他一开始会替小姑娘出头,是因为担心她是个只会被动受欺负的包子,结果刚才的聊天过程中,当事人自个儿跟他表态,说如果不是他阻止,她早就把那帮臭小子打得满地找牙了。 ——得,这又是个暴力小萝莉,他没必要瞎操那个心。 哈利没多争辩,依言跟着日斩出门,去看日斩要向他推荐的候选人。 走到半路,一个小尾巴跟了上来。 红发的女孩亦步亦趋地追在哈利屁股后面,仰着小脑袋,语气里满是期待:“先生!先生!三代大人同意了吧?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您老师了?” 她努力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她嗓门本来就大,加上情绪激动,整句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走得稍前的日斩的耳朵里。 日斩转过身来,看着玖辛奈,良久,叹了口气。 他容易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既想实话实说,又怕伤到女孩幼小的心。 哈利可没有日斩的顾虑,实话实说道:“很遗憾,玖辛奈酱,我没法当你的老师。等你毕业,会有更合适的人负责教导你的。” 玖辛奈愣在原地,过了一阵,眼神里逐渐透出失落和难过来。 她用手背抹了把脸,愤愤地质问:“为什么!……你也嫌弃我是外乡人吗?” 哈利不知道这个猜测从何而来,伸出手,想给生气的女孩顺顺毛。 玖辛奈一把挡开他的手,怒视着他,颊边泛起恼怒的血色,配上本就艳红的头发,小圆脸还真像一颗红彤彤的小番茄:“明明之前才说过喜欢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说话不算话的大人了的说!” 她恨恨地一跺脚,不想再听虚伪的成年人说哪怕一句话,转过身跑走了。 离开忍者学校时,哈利看见玖辛奈独自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托着下巴发呆。 她大概是又跟男孩子们打架了,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上全是土,嘴角破着皮,眼边也有两块淤青。一名中年妇女领着一个状况更凄惨的男孩站在她跟前,指着她鼻尖骂:“……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教的你,女孩子家家,这么粗鲁!——喂!听没听我讲话!” 红头发的女孩转转眼睛,目光聚焦到跟前的母子俩身上,有些愣神,很快便扯动嘴角笑起来,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 日斩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这一幕,面露不忍。 他倒不是不想帮忙,可玖辛奈的身份在木叶是个只有高层知情的秘密,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只能尽可能跟她划清界限,把她交给一名保姆照顾,再派暗部暗中保护。 以现有的立场,他并没有合适的身份为玖辛奈说话。 日斩看了一阵,再次叹气,终于硬下心肠扭回头来,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走吧。” 下一秒,他听见落后半步跟着的年轻人说:“我要当这孩子的老师。” 他微微皱起眉,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出尔反尔:“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么?即使其他孩子都不合你眼缘,也……” 哈利一点也不慌,他如果决定了要做某事,那他总有办法达成目标。 他沉静地打断日斩的话,说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有件事您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我刚发现,我并不是传统的血继者,有些有天赋的忍者,可以学会我发明的‘秘术’。” 日斩猛然扭头望向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当然,大概没法掌握到像我这么熟练的地步。不过像是熬制药水、或者绘制阵法一类,应该都没有问题。”哈利微笑着,一样样摆出砝码,明码标价,“我愿意再多收几个弟子,向他们传授我的‘秘术’——如果玖辛奈是我的第一个学生的话。” 他主动提出的这场交易,想必在木叶高层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借由自来也证明了自己掌握的‘秘术’确实是可学的之后,日斩一连三四天都没再召见他,当然,也没给他的暗部小队派发新任务。 一边是珍贵的九尾人柱力,另一边是罕见的神奇药水和时间秘术,孰轻孰重? 哈利有恃无恐,只要忍者们不是傻子,就该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果然,第五天的时候,日斩给他传信,同意他把玖辛奈收为预备弟子,并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好去挑挑剩余的学生。 哈利无视掉了后半截,当即收拾好东西,到忍者小学面见新收的预备弟子,借着课外辅导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带着对方翘课,一起上街购物,又去吃了顿大餐。 玖辛奈一点都不记仇,早先残余的那点小脾气很快就在吃喝玩乐逛街购物的过程中消散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哈利后面,喊着“老师最好啦!”,疯狂给大方掏钱买东西的哈利打call。 倒并非贪慕那些日用品和小零食,只是喜欢有人陪伴、心心念念为她着想的感觉罢了。 接着哈利又带着新收的小弟子挨个拜访了没出任务的熟人们,腆着脸问他们要拜师庆贺礼物。 其实所谓‘礼物’都是他提前准备好,交给他们让他们送的。但玖辛奈不知情,她第一次受到这种厚待,简直高兴坏了,小嘴一路都没停过,叽叽喳喳,像一只喧闹的小麻雀。 轮到一贺的时候,一贺拿出来的礼物,除了哈利提前交给他的那份,还有一本手札。 “小女孩适用的基础防身术。”见哈利诧异,一贺低声向他解释,“我临时整理的,有些仓促,不过应该都挺实用。” 哈利大致翻了几页,手札里的内容的确都出自手写,不过字迹依然清晰整洁,旁边还配了简要的图片,一目了然。 “呃,这个要不还是算了吧……?”哈利正想把这个危险的礼物退回去,玖辛奈眼尖地看到了手札的内容,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伸手过来,把手札抢走了。 “哇!谢谢谢谢!超实用的说!不愧是体贴的日向大哥!”她爱不释手地翻阅着手札,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学着书页上的图片,凌空挥出一拳。 哈利几乎能听到她的男同学们在这一拳下会发出的惨叫,以及鼻梁骨或者肋骨断裂的声响。 他不忍直视地掩面,想,日斩应该会报销他赔偿给弟子同学的医药费的……吧? 哈利和一贺站在回廊上,看着玖辛奈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演练着最新自学的防身术。她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因运动和本身情绪的激动红扑扑的,笑容明亮又耀眼。 一贺忽然感叹了一句:“这孩子很像你。” “……啊?”哈利不明所以,“哪里像了?” 他仔仔细细想了一圈,觉得不管是性别长相还是性格,玖辛奈都跟他差得有些远。 他是滋生于阴暗中的影子,而女孩象征着希望和未来。 一贺扭过脸来看身边的人,目光认真而专注,带着无言的倾慕和柔情。 这对新晋的师徒真的很相似,像是都背负着沉重艰辛的责任与重担,可从不自怨自艾,始终以最积极的一面面对生活,把他人的点滴善意视作珍宝。 仿佛一束逆境中勇往直前的光芒。 第 40 章 chapter第章 040 一场交易的前提,是双方都信守承诺。 既然木叶方面先表现出了诚意,哈利也没打算撕毁条约,安置好预备弟子后,他就联系了日斩,简单说了收徒的要求。 年满十一岁,以及在幻术方面较有天赋。 第一条很好理解,年龄太小身体条件不稳定,霍格沃兹的招生都安排在小巫师十一岁之后;至于第二条……哈利随口胡诌的。 他就是想设置个门槛,拦住至少三分之一的适龄人选,否则木叶高层大脑一热,兴许会连班倒安排上几轮选拔,直到凑齐足够的数目,一口气开个集体培训班。 真正适合学习魔法的,是像大蛇丸和自来也那种修习过仙术的人,但有机会学仙术的,放眼全世界也没几个。再者说,都有仙术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奇遇了,谁还有心思再多学一门魔法? 无奈,哈利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普通的忍者当中进行筛选。 这样找到有资质的孩子的概率太低,他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所以事先知会了日斩一声,让日斩有个心理准备。 日斩答应得很爽快,估计是打算先稳住他,等到了选人现场,再想办法赶鸭子上架。 哈利想了一想,倒也没太在意,等到约好的那天,如约到了定好的地点。 屋子里面满满当当,人头攒动,来了大概二三十名孩子,不少,但也还在预期之内。 至于该如何判断孩子们是否有魔法资质,哈利甩了甩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魔杖。 并非魔法界传统的‘魔杖’,没有木质的外层和来自各种魔法生物的内芯,就是一根磨成了手指粗细、差不多半臂长的石棍。 哈利早先去妙木山几日游时,在秘境里看到了许多蛤|蟆石像,蛤|蟆们向他介绍,那是修炼仙术失败者的尸骸。他出于好奇随手一摸,就听一声爆响,有电光自他指尖冒出,从上到下一路火光带闪电,“轰”一下把石像脚边的地面劈了个窟窿。 哈利:“……” 他被动地又接受了一轮“居然真的有不进入仙人化也能使用力量的人类”的瞻仰,缓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些喜悦和欣慰来。 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能增幅魔力的介质,可以制作魔杖了。 虽然他的无杖无声咒已经练到了一名巫师能达成的巅峰,但既然有能进一步强化魔法效果的魔杖可用,没道理主动放弃。他跟蛤|蟆们商量了一下,蛤|蟆们很大方,立刻打包了几个石像送给他,表示反正放在妙木山也就起个装饰(顺带吓唬仙术初学者)的作用,不如让他物尽其用。 哈利留了个底,即使做了魔杖也不怎么用,至今才当做选拔学生用的测试工具首次拿出来。 这也没办法,毕竟凭绝大多数忍者们贫瘠的魔力,没有魔杖的辅助,也许这辈子都用不出一个魔法。 哈利拿着魔杖,顺着队列一路试过去,最后停在一名少年跟前。 少年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个头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穿着木叶警备队的制服,半长的黑发梳得整整齐齐,板着脸皱着眉,神色不耐,明显是被强拉来参加选拔的。 他按照要求挥舞了一下被塞到手里的‘鉴定道具’,被尖端溅出的火星吓了一跳——之前的所有人都没有这么明显的反应——很快便镇定下来,警惕地打量面前的年长者,怀疑自己是受到了故意的恶作剧。 哈利在这道审视下毫不在意地微笑,耸肩摊手,以明确的肢体语言表达无辜。 “宇智波家的孩子,没错吧?”他问,“叫什么名字?”元宝小说 少年将魔杖递还给哈利,点头应:“是。” 看得出他把自己的姓氏引以为荣,回答时微微抬起了下巴,倨傲又自信:“我是宇智波富岳。” 哈利目测了一下他的年龄,理应是够十一岁这个门槛的,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十五。” 哈利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十五岁,应该是个中忍了,怎么还跑来拜师? 不过好歹是二三十人之中唯一能算得上有魔法资质的苗子,他也不好再挑剔,想了想,做下决定:“你很有天分,富岳,当我的弟子吧?” 即使成了被选中的第一人,富岳少年也做到了宠辱不惊,就好像吃定了自己这么优秀,一定不可能落选似的。 日斩捻着下巴上新蓄的胡须,乐呵呵地点头,接到身边老友的怒目,才出声提醒:“就这么一个孩子吗?——人选这么多,你大可以再多挑两个。” 哈利瞥了一眼站在日斩身后、面色阴郁的团藏,大致明白了其中套路。 这些年暗部和根部之间罅隙渐深,根部彻底从暗部独立出去,成为了一个跟暗部相似的功能完备的独立组织。面子功夫都做不下去了,两方背后势力的关系变化简直一目了然。 如今他说要收徒,虽说是日斩在帮他张罗,但因为木叶高层的治村方针是各级分权谨防一家独大,所以团藏也来掺了一脚,安插了些自己的人进来。他只挑了一个日斩派系的人,团藏自然不会高兴。 他们两人如何明争暗斗,哈利实在不想管,可为防之后团藏想方设法找由头挑刺,他强打起精神,回过头把剩下的人又筛了一遍。 挑挑拣拣半天,终于在团藏安插的人手里找到了一个能让魔杖有些微反应的瘦小男孩。 哈利之所以能确认男孩是团藏的人,是因为他明明还年幼,眼神里却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的童真和灵动,琥珀色的眸子浑浊暗沉。 并且,他在这孩子跟前停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团藏远远抛过来一个眼神,是‘好好表现否则走着瞧’的警告。 哈利跟男孩聊了两句,得知他叫乙,刚满十一岁。 行呗,就当做善事了。 哈利一点头,认下了第二个弟子。 团藏还不满意,各种旁敲侧击,利用日斩向他施压。 哈利掀了掀眼皮,一句话把压力堵了回去:“要么就两个弟子,要么我一个都不教,您觉得怎么样?” 局势瞬间调转,日斩连声应着行行行好好好,表示一般导师也只同时带三个学生,遣散了其他孩子,又拖着团藏出门,把空间留给刚完成拜师的师徒三人交流感情。 哈利看着关上的房门,心情大好。 不是他说,凭借实力和底牌掌控话语权的感觉还真不错哎!比伪装成虚弱的小可怜、犹犹豫豫看别人脸色做决定好多了。 他暗爽了一阵,扭回头来,拍拍手,吸引两个新收的弟子的注意。 “那么不出意外,你们今后就要开始跟着我学习‘魔法’了。是的,我要教给你们的,跟你们所熟悉的‘术’并不太一样,对你们而言,这可能是一种全新的知识体系。所以比起称之为‘秘术’一类,我更愿意叫——”他顿了顿,缓缓吐出忍者的语系中并不存在的单词,“魔法。” “关于魔法,我之后还会再详细说明。既然以后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不如先自我介绍一下?”他愉快地眨眨眼睛,带头道,“我先来吧。” “我是灰,你们的老师,不过比起老师我更宁愿你们叫我‘教授’。”哈利放缓速度重复了一遍读音,确保另外两个人都能听清,“在课堂之外的私人时间,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的爱好是魁地奇——一种需要用到飞天扫帚的运动——你们很快就会知道飞天扫帚是什么了。顺带一提,学习刻苦和不懂就问的小朋友能获得我的额外好感度哦~” “好了,轮到你们俩了,谁先来?”他看看两个学生,示意年长的那个,“你先来吧,富岳?” 富岳少年一点都不想参与这种没有意义的无聊活动,迫于尊师重道的精神,不得不敷衍道:“宇智波富岳,木叶警备队在职,爱好是看书。” 哈利赞赏地点头,转向旁边的乙:“到你了,阿乙。” 乙对明确指令的反应很快,他的话音刚落便答:“乙,下忍,没有爱好。” “没有爱好?”哈利奇怪地重复,“平时都没有喜欢干的事情吗?” 乙木然地看着他,想了想,说:“喜欢什么事都不用干。” “……” 哈利大致明白根部死沉的气场是怎么来的了。 做完自我介绍就该第一课了。 教忍者学魔法是只哈利一人的跨世纪创新之举,他不仅要兼任草药课魔药课变形课魔咒课飞行课以及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还要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教学内容。 学生之前从未接触过魔法,能否正确区别魔力和查克拉都是个问题,所以他首先要带他们认识魔法。 在外面不太方便,他准备直接领着两个学生回他的公寓——他之前计划好的主要教学场地,基本课程需要的东西都有,就是地方稍小了点。考虑到有空间扩展咒的存在,问题倒也不大。 一行三人走到半路,经过木叶小学时,听到了一阵热闹的动静。 第 41 章 chapter第章 041【加更】 木叶小学正在举办毕业典礼,操场上整整齐齐坐着几十个孩子,场边围着许多成年人,多数是毕业生的长辈,还有一些提前来与弟子会面的上忍导师。 这时正轮到即将进入毕业班的学生代表向高一届的学长学姐致辞。发言完毕,中央主席台上站着的金发男孩后退一步,鞠躬,在掌声中露出一个已隐约看得出今后俊朗模样的微笑——赫然是自来也的放生预备弟子。 哈利远远地感慨,多好的小朋友啊,可惜明年就要毕业被自来也祸害了。 毕业典礼结束,毕业生们各找各爸各妈各老师,其他年级的孩子也解散了,陆陆续续地往教室走。 哈利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轻易便找到了一颗显眼的大红色脑袋。玖辛奈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小脸上扬起一个喜悦的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老师!您怎么来了?” “正巧路过。”哈利笑眯眯地揉了揉预备弟子的脑袋,把她拉到跟前,“来,见见老师新收的学生,等你毕业,他们就是你的师兄了。” 玖辛奈是个不怕生的小姑娘,听过介绍,大大咧咧地跟富岳和乙打了招呼。 富岳矜持地点点头,乙则毫无反应。 玖辛奈也不介意,又跟哈利聊了两句,听到上课铃声响,挥挥手,跑回教学楼里上课去了。 另一边的富岳也跟一个黑头发的毕业班小姑娘攀谈了起来。 说是聊天,实际上是女孩一直在细声细气地说话,富岳则板着一张高冷的脸,用鼻音当回答。 黑发女孩的性格远没有玖辛奈那么开朗,绞尽脑汁找了几个话题,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两个人相对沉默一会,她匆匆交叠双手行了个礼,告辞:“我的上忍导师在等我,富岳哥,我先过去了?” 富岳点了点头,看似毫不在意,却在女孩离开后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神色中透出些懊恼和不舍来。 “啧啧啧,喜欢人家就要大方说啊。”哈利摇着头,“你觉得装出一副酷哥样,人家就会觉得你特别帅了?当心万一把人小姑娘气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哦。” 富岳的小心思被一语道破,顿时有些羞恼,不悦地扭头瞪他:“要你管!” 哈利知道点到即止的诀窍,也没再戳弟子的爆点,耸耸肩,没再说话。 师徒三人又在操场边站了两分钟,正准备离开,哈利听见背后有人问:“我听日斩老师说,你收徒弟了?” 转身一看,是大蛇丸。 “是啊,一个预备的,两个正式的。”哈利笑答,“不再是自由的‘单身汉’啦。” 发现大蛇丸一身便服,不像刚出完任务返程时恰好经过的样子,他又问:“咦?你今天怎么有闲心出门了?” 大蛇丸还没说话,稍远处有人唤:“老师!” 一个浅棕发色的男孩跑过来,在大蛇丸面前站定,微喘着气,眼睛却不住往一旁的哈利身上瞟,很是好奇的样子。 大蛇丸示意:“我的朋友,灰君。” 男孩毕恭毕敬地行礼,喊了句“灰前辈”。 大蛇丸又对哈利介绍:“我的弟子,绳树。” 哈利有些惊讶,大蛇丸一向是‘孩子什么的麻烦死了,做实验它不香吗?’观念的坚实拥护者,现在怎么突然又蹦出来个忍校刚毕业的弟子?出尔反尔可不像大蛇丸的行事作风。 看出他的诧异,大蛇丸撇嘴,看向绳树跑来的方向,意有所指道:“——她把弟弟托付给我,我就只好帮这个忙了,总不能让自来也那个蠢货来吧。” 哈利侧头一看,朝这边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纲手。 “姐姐!”绳树招手,一张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喜悦。 纲手走到近前,按住刚过自己胸口的小脑袋揉了揉,对大蛇丸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大蛇丸。” “那你应该教教你家的臭小子,别在事情定论之前就急着叫别人老师。”大蛇丸似笑非笑地应。 纲手同样半开玩笑性质地答:“不仅是多几句老师,今后就连他的性命也要交给你啦。” ——她怎么也预料不到,就在短短一年多后,这句话竟一语成谶。 然而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世道太平,生活安稳,刚毕业的孩子们三两成群讨论着赏樱和聚会,弟弟雀跃且期待地仰头看着她,而她相识多年的老队友,嘴上说着“亏本买卖”,神色却是柔和又坚定的。 于是纲手弯下腰去,替迫不及待想收到毕业礼物的男孩理了理护额,以哈利完全没听到过的宠溺语气哄:“绳树,待会火影塔门口见,嗯?” 绳树激动地猛点头。 因童年往事,哈利对纲手还是有些畏惧的,从纲手接近时就努力站成一棵树,生怕受到不必要的关注。 见纲手瞥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地扭脸去跟弟弟和大蛇丸说话,他才松了口气。 留下的师徒俩看上去还有些话要说,哈利及时跟他们告别,转身招呼自己的两个弟子。 富岳臭着一张脸跟过来,显然很不高兴他的‘多管闲事’;乙则跟他嘱托的一样留在原地等他,连站姿都不带变的。 哈利对天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感觉到了为人师匠的任重道远。 因为路上花了一点时间,哈利带着两个弟子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已过中午。 “欢迎光临!”玄关的门毯兴高采烈地跟访客打招呼。 正要弯腰换鞋的富岳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险些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一跃三尺高。乙的反应更快,“光临”的话音还未落,“咄”的一声,一柄苦无精确命中声源。 门毯跟人似的尖叫起来。 多亏落后半步的哈利反应及时,一把抓住乙的手腕,这才让自己的门毯摆脱了被手里剑扎成破布的命运。 他给兀自喋喋不休的门毯丢了个噤声咒,拔出嵌在门毯中央的苦无,修复裂痕。 为了其余魔法家具的安全着想,他冲乙扬了扬手里的苦无:“这个,暂时没收。” “忍具包也交出来。”他从乙的指头缝里抠出几枚蓄势待发的手里剑,接过乙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解下递过来的随身小包,把手里剑和苦无塞回去放好。 “别愣着,你的也给我。”他一视同仁地转向富岳。 遭到强硬的拒绝之后,哈利直接用飞来咒召走富岳系在后腰的忍具包,在玄关的墙上变出一个小筐,当着两个弟子的面把两个忍具包放进去:“上我的课不需要这些武器防身,以后进门自觉上交,下课再拿走。” “像这种东西——”他示意门毯,告知立下这项规定的原因,“我的房子里还有很多,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跟它们打起来。” 两个小朋友反应不一,倒都不是全然的抗拒了。 三个人在路上的小店里解决了午饭,又都没有午睡的习惯,因此坐下来休息一会,正式课程就该开始了。 哈利端着杯子,以一种轻松闲适、就像寻常闲聊的状态发表课程引言:“你们从选拔时起、迄今为止所看到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物,魔杖、门毯、修补地板的方式、凭空出现的置物架……”他空着的手隔空一点,为乙见底的杯子重新添满饮料。“还有这个——都是魔法。” “魔法,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他又朝茶几弹了弹手指,在他指尖所向之处,一抹绿色喷涌而出,顺着桌脚蜿蜒直上,枝叶攀缘交错,眨眼间将桌子变成了修剪得当的绿植。紧接着那些叶子之间挤出花苞,争先恐后地相继绽开,颜色艳丽的花瓣无风自动,竟是一只又一只鲜活的蝴蝶。 哈利朝面前的一只蝴蝶吹了一口气,看着受惊的蝴蝶惊起一群同伴,翅膀扑扇出一片五彩的浪潮:“只要你能想象得到,魔法就能造就现实。” 他看着两个弟子纷纷惊疑不定地试探自己是否陷入了幻术,气定神闲地微笑:“虽然我要求你们在幻术方面有所造诣,但这不止是幻术。幻术是‘造假’,而魔法是‘成真’。” 他让桌子恢复原样,继续道:“这是‘变形’,魔法中的一小部分。我想教给你们的,并不仅限于此,还有更多——譬如我之前做过的那些——更加精妙、更加实用的知识。” “有什么疑问吗?”眼见着弟子之一面露不屑,他微微一笑,给予对方发言权,“富岳?” 富岳的确是心有不忿的。 他已经考上中忍两年有余,在警备队里有了个小队长的职位,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年又能升职,前途一路顺遂。 然而火影大人一声令下,他作为宇智波一族年轻同辈里面幻术最好的一个,被强塞给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学什么‘秘术’。 他并不认为宇智波祖传的家族秘术乃至血继限界能输给外人,而这个‘老师’展现出来的,除了做家务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最厉害的所谓‘变形’,最初的惊艳过后,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实用性。 况且,写轮眼的极致,正是‘弄假成真’。 “‘之前那些’是指家务吗?”既然被点名提问了,他也不打算客气,直言道,“我来学习是为了增强实力的,但这些对我并没有助益。” “没有用处?”哈利反问,放下杯子起身,只随意一挥手,那个杯子在他身后无声地炸开,碎裂成粉末,落在完好无损的桌面上。 “我不知道日斩大人送你们来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实力,永远不仅仅代表进攻和杀戮。” 他抖了抖衣服上沾到的碎屑,再次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眼神包容而和煦,让人不觉丝毫实力带来的压迫:“最为强大的,是守护。” “——我要教你们的就是这个。” 哈利隔空虚握,那些残骸随着他手指的弧度自发搭建组合,定型成杯子的形状,恢复如初。 第 42 章 chapter第章 042 一贺敲响公寓的门的时候,哈利正在教两个弟子漂浮咒。 男孩和少年各自对着一根羽毛,挥舞着魔杖,嘴里念念有词着一串听不懂的音节,神神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误闯了什么作法现场。 一贺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动作都放轻了几分,小声问:“打扰你上课了?” “没事,进来吧。”哈利侧身把他让进玄关,还不忘一边回头纠正弟子们的错误,“注意咒语的念法,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加’的发音需要稍微拉长一点。” 一贺刚踏过房门,听见脚下的门毯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嗨!欢迎光临!” 他眉毛一跳,门毯便极富求生欲地求饶道:“我在你脚下,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门毯,不会跳起来咬你!好好说话,千万别动粗老兄!” 一贺踩也不是,抬脚也不是,只好扶着门框,给了哈利一个询问的眼神。 哈利做了个‘安全’的手势:“一点方便生活的小发明,放心。” 他说放心,一贺就真的放心了,进屋带上门,踏在门毯上,在门毯报出身高和体重的过程中换了鞋子,踏进起居室。 富岳和乙没像他们还没毕业的师妹一样受到老师的额外优待,因此虽然一贺听说哈利前几天又收了两个正式弟子,却一直到今天才跟他们正式见面。 哈利站在他旁边,点着人头,分别为两方做了介绍。 乙只扭过头来瞥了一眼,注意力都没从手边的事上挪开。富岳暂时放下手里的魔杖,打量一贺一番,目光额外在一贺的额带上停留了两秒,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一贺不明白对方那显而易见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不过也不想明白。 同为瞳术家族,日向与宇智波向来八字不合,日向认为宇智波任性妄为不可理喻,宇智波则觉得日向的清高是在装逼。 但考虑到做老师的还在一边,总不能把关系闹僵让人难堪,一贺也不多介意,直直对上后辈与友善无缘的注视,回以颔首,礼貌而坦然。 富岳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识趣地终止注定不会得到回应的挑衅。 哈利并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反正他见过的宇智波大多不会对人和颜悦色,一贺在不熟的人面前也往往堪称冷淡。 他给一贺倒了杯茶,让一贺先随意坐,自己则走到努力半天始终不得要领的乙身后,抓住男孩的手,耐心地帮他调整姿势:“别这么僵硬,魔杖不是苦无,你也不是要用它去敲死别人。你看,放松一点,想象魔杖是你的手的延伸,从上,到下。对,就这样,慢慢来……” 他的嗓音和缓,语气平静,一边循循善诱,一边牵着弟子一遍又一遍重复挥舞魔杖的动作,当真是一个温柔又细致的好老师。 一贺一时间有些出神,觉得眼前这人简直越看越顺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呢?相貌英朗,身材匀称,性格随和,实力出众,还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光是想到这个人喜欢他,他就觉得心跳加速,欣喜和雀跃几乎要从胸腔中满溢出来。 ‘爱慕’一词,对一贺而言曾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诉诸于口的禁语,光是想想,他就能心惊肉跳,羞得无地自容。可某一天,他第一次将这个词跟正确的人结合起来时,并没感觉到意料之中的可怕。 起初,他以为自己不觉得不适,是因为是对方在喜欢他——他不可能看不懂那些暗示:送他一套写满了情爱的小说,又在他上门询问时给他一个暧昧的微笑,不正面回答,只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可随后,当坐在树林里的那个火堆旁,听到对方要他把之前的一切当成没发生过时,他确确实实感到了恐慌。 就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结束一段未曾发生过的关系,而是要在他的心上、在他的生命中硬生生地剜去一块。他猛然间意识到,这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他也是喜欢着这个人的。 一贺想,自己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人呢? 他九岁生日的那个夜晚,是这个人溜进他的房间,指着着火的火影塔大言不惭地说那是给他的生日庆贺。 他受伤住院、自暴自弃地觉得生活和未来一片灰暗之时,是这个人腆着脸贴上来,告诉他在木叶之外,还有一个广阔而精彩的天地。 他第一次在任务中杀了人、手抖得厉害,是这个人把他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杀戮,而是为重要之人挺身而出的守护。 他的咒印意外暴露,是这个人好奇地看着他,把他的咒印当成胎记一般问:“我能摸一下吗?” 他中了暗算、被药物作用折磨半夜的那一晚,是这个人坐在他跟前,关心他的感受,关注他的反应,甚至还……牵引着他的手,耐心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 越是回味,一贺越是心虚,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人。他不可避免地想道:对方要反悔,说不定只是发觉了他们俩的不对等罢了。 所幸,紧接着,他就又听到了告白:“今夜月色真美。” ——当夜的月色的确很好,不过谁会刻意对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发起感慨呢?想必是因为跟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受愉悦的心境影响,所以觉得世界美好,夜风温柔、月光也格外静谧动人吧。 结束了短暂的回忆,一贺重新回到现实,然后……继续着迷地盯着哈利一阵猛瞧。 哈利松开手,交代乙自己练习,一抬头就见沙发上的一贺端坐着,不喝茶,也不动,一双眼睛牢牢黏在他身上。 他唤了一声:“一贺?有事吗?” 被点名的人一秒回神,并不回答,只是心虚般飞快垂下眼睛,睫毛颤动着,颊侧染上淡淡的红晕。 一贺近来总是这样,时不时就盯着他发呆,被发现后又一句话不说光顾脸红,哈利以为是那尴尬的一夜的余韵还没过,无奈地摇头,没再深究。 两名小忍者初涉魔法,学得都有些吃力,直到快中午时,资质较好的富岳才终于让羽毛飘了起来, 哈利叫停课程,熟门熟路地系上围裙,准备做午饭。 见一贺还没有提出告辞,他额外邀请了一句:“要不中午就在我这吃午饭算了?” 一贺惊异地望着他,问:“你会做饭?” 哈利笑起来:“当然啊,这有什么难的。” 等饭菜上桌时,一贺才理解了这句‘这有何难’的意思。 每个人的餐盘里,几样菜界限分明地陈列着——水煮青菜、水煮豆子、水煮蛋、水煮鸡胸肉。他试着尝了一口,发现毫无盐味,明显是丢进开水里煮熟了就直接捞起来装盘的。 ……白水煮一切,当然不难。 “别直接吃啊,一贺,没调味呢。”厨师友善地发起提醒,指了指桌上的两个小罐,“盐,酱油,按照你自己的口味加就行。” 他又指了指盘子一角的一黄一白两种黏稠的酱:“还有这两个——蛋黄酱,奶油,你尝尝看,喜欢哪种都可以再加。” 一贺看看这些稀奇古怪的调味料,再看看坐在桌子那头的富岳,大致知道为什么那名宇智波会坚持只吃自带的饭团了。 他默默地坚定了自学做饭的决心。 一言难尽的午饭过后,橙水也来了。 听到门毯喊的“欢迎光临”,正在厨房指挥碗筷自行刷洗的哈利从厨房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奇怪于队友们默契的同时拜访:“橙水?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一贺君说在这边碰头。”橙水见惯了哈利那些个会说话的奇葩发明,见怪不怪地直接踏上门毯,弯腰准备换鞋。 “噢!一位尊贵的小姐!”门毯感叹一声,接着尽职尽责地履行起主人赋予的重任,“高约163,体重66——” 哈利惊觉不对,可惜人在厨房来不及抢救,不得不亲耳听着门毯大声喊出:“严重超重!” 那声“超重”绕梁三尺余音不绝,整间屋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哈利绝望地想,他不应该忘记的。女人的体重是秘密,不仅被曝光了体重还被当众吐槽超重,愤怒的女人是火龙,橙水可能会生撕了门毯再喷火烧死……哦,不对,吐水淹死作为主人和制作者的他。 橙水愣了一会,并没像哈利所预料的一般勃然大怒,而是站在原地,开始——脱衣服。 她依次脱掉了最外面的深色斗篷和灰蓝色的暗部马甲,直到只剩贴身的制式忍服。深色的紧身衣勾勒出精实曼妙的曲线,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是个一百三十斤的女人。 她把衣服卷起来,露出腰上一前一后两个负重,解开,丢到一边。两个铁块“咣当”一声响,看样子份量不轻。 门毯再报她的体重,58公斤。 橙水还不满意,又解了护臂里上下两个共四个铁块(女忍们为了增加拳头的力量和肘击的杀伤力惯用的手段),脱下鞋子(女式忍鞋的鞋跟有一样的小猫腻),接着从身上的各个角落往外掏武器。 像苦无手里剑武器卷轴一类的大件一般会放收在忍具包和马甲的口袋里,不过身为暗部,当然要留几招后手。 先是几把薄如蝉翼的刀片,然后一长根柔韧的细铁丝和指甲大小的打火石,再来一卷透明渔线,过程中数量陆陆续续不断增加的千本,最后还翻出一包剧毒的药粉。 ——你从不知道一个女忍的胸里能藏多少东西。 一贺先一步本着非礼勿视的家教别开头,剩下几个愚蠢又庸俗的男人/男孩被这一番清理惊得目瞪口呆。 橙水原本还有杀手锏——她的内衣里织了细密的铝丝,如同防弹衣一样保护着女性脆弱的胸部和内里的心脏,内衣里层缝了口袋,装着一套金刚石制的刀片和骨制的千本,确保不会被仪器扫出来。除此之外,她的绑腿里还有没来得及拿出来的铁丝、千本和封印卷轴。 但是测出来的体重已经到了52,进了及格的范围,她就不再表演现场脱内衣惊吓群众了。 她心满意足地直起腰,把翻出来的武器再原样藏回去,穿好马甲,套上斗篷。 在座的其他人对这具看似平常、实际斗篷底下有乾坤的身躯肃然起敬。 被膜拜的焦点喝了两口茶,把杯子还给哈利,拍了拍衣服,打破沉默:“队长,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出发了。” 一贺看看她,又飞快看了哈利一眼,目光中有始料未及的慌乱和尴尬。 哈利一想就明白了:上头给他们的暗部小队派发了任务,但只指定了一贺和橙水两人。一贺跟橙水约在他这里见面,原打算等橙水来了就告辞,一起出发去做任务;结果橙水不知道其中内情,无意说漏了嘴,误打误撞地让他得知了原本应该直接悄无声息绕过他的任务。 一贺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张了张嘴,艰难地解释道:“我去接任务时,问了大队长,大队长没告诉我原因……” 橙水也懂了这其中的因果纠葛,跟着一贺一起担忧地看着被排除在外的哈利,担心他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从暗部除名了。 他们俩不知道原因,哈利却是知道的。 村子高层从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重视他收徒的这件事,为了让他专心授课,做出这种决策也能理解。他很不舒服于这种独断,但他也没什么办法。 他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没事,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日斩大人应该是觉得我带学生太辛苦了,给我放个假。” “你们去吧。回来之后及时给我报个平安,一路小心。” 第 43 章 chapter第章 043【加更】 富岳少年很不开心,是许多不满经年累月由量变到质变积攒起来的不开心。 这种负面情绪来自于跟他师从一个人的同门——不,他绝不承认那是他的师弟。 这个同门吧,脾气阴郁乖戾,整个人都死沉沉的,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街边的一块石头,说话也毫无波澜起伏。没有爱好,闲着没事就坐着发呆,只有吃饭的时候有点精神,无趣得让人感觉在跟尸体朝夕相处。 要是光性格奇怪就算了,作为忍者的战斗力也暂且不提,光拿跟他一样从零起步的魔法说话。同门显然在魔法上毫无天赋,反应慢半拍,魔咒和变形术的学习障碍重重。 教授的大半精力被资质愚钝的同门分走,无妨,他一点都不介意——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不过说实话,要换了他,决不能忍受一个蠢货顶着自己弟子的名号出门——反正他光靠自己也能完美掌握所学的知识。 但被迫去迁就另一个人缓慢的学习进度,就让他很难受了。 这天的变形课上,早早完成课程内容的富岳百无聊赖,把自己的手帕陆续变形成栀子花茉莉花荷花白菊花百合花等等等等他能想到的各种花,而乙还没能变出基础要求的铃兰。 看着哈利坐在旁边,一脸想帮又不知道从何下手的焦灼,乙则一如继往事不关己般慢吞吞地对着好不容易呈现出钟形的手帕继续施咒,很不开心的富岳终于忍不住了。 “就一个魔法,很难吗?”他丢下自己的手帕,伸出魔杖指着乙的,将其变成铃铛似的小花朵,“磨磨蹭蹭半天变不出来,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教授偏心你!你呢!折腾来折腾去也就学了那么一丁点东西!还不知道能独立用出来的有多少!” “我花半个时辰就能掌握的,还要额外等你两个半时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大脸,心安理得让所有人都迁就你?!” 富岳是真的憋得久了,连珠炮弹一样叭叭一通说,把所有的不满都一口气吐出来,顿时舒爽了不少。 好了,教授可以开除他了,让他回去安心当他的小队长,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也落得清净。他不无赌气地恶意想。 听见富岳发飙,哈利并没有多意外。两个弟子资质差距太大,迟早会出现这样的冲突,富岳为自己考虑,心疼浪费的时间,无可厚非。 “你说得对,富岳。”他平静地点头。 富岳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回应,如离水的鱼一般张了张嘴,愣愣地吐出一个单音:“……啊?” 哈利冲弟子安抚性地笑了笑,以示自己并不是在刻意说反话,又道:“总让你等阿乙的进度确实不太好,你本来可以学更多的东西。” 他紧急修改了教学大纲,决定只教乙最基础的部分,剩下的扩展知识留给富岳丰富课余时间。 但闹了这么一出,虽然乙没表示介怀,自尊极强的宇智波自己还是有些尴尬的。哈利看他不怎么学得下去,乙也迟迟突破不了瓶颈,干脆决定,把下午的课改成户外活动。 为免惊吓到无辜群众,他给自己和两个弟子施了幻身咒,拎着三把飞天扫帚到了公寓附近的空地。 上次飞行课时,他已经教了骑乘的方法和控制方向的诀窍,对于忍者而言,在空中保持平衡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因此这次他大手一挥,放心地让初学者们随便飞。 他过于相信弟子们的实力,没有按照正常飞行课教师的职责留在地上观察以应对突发情况,而是一马当先地跨上扫帚,急冲升空。 快速爬升了数十米,他拉平扫帚,往下看了一眼,两个弟子都乘着飞天扫帚飞了起来,看样子还飞得挺不错。 他彻底放心下来,专心享受风速的乐趣。 自由自在地飞了一会,正跟假想中的金飞贼斗智斗勇的哈利突然听见富岳惊呼,一低头,正好看见乙摇摇晃晃地从扫帚上翻落。 那大概是二十米左右的高空,即使乙及时调整姿势落地,也会被巨大的冲击力折断双腿。更别说瘦弱的男孩不知为何好像失去了知觉,正脑袋朝下飞速坠去。 哈利迅速俯冲,伸手施咒,然而咒语的飞行赶不上地心引力的作用。原本在乙后下方的富岳也控制扫帚转向,急冲向即将摔断脖子的人影。 电光火石之间,乙被无形的障碍拦了一下,下落的势头稍缓。下一秒,富岳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两个人一起滚落在地。 晚到一步的哈利跳下扫帚,把灰头土脸的两个弟子拉起来,检查确认都没受伤,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仍有些后怕,同时惊奇于富岳不要命般的伸手施救,如果不是他紧急下的无杖无声咒在最后一刻生效,富岳可能会被乙下落的惯性扯断胳膊。 富岳从命悬一线的紧张感中缓过神来,被盯得有些难为情,揉了揉被拽得生疼的肩膀,故作凶狠地瞪大眼睛,嘴上不忘逞强:“我——我就是怕他摔得血肉模糊,收尸太麻烦。” 口是心非的宇智波少年,虽然对一个人嫌弃得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却依然不会在一条生命的安危面前袖手旁观。 这是与生俱来、还未被血腥和黑暗侵蚀的善良。 哈利无声地柔和了眼神,转向莫名出了岔子的乙,发现男孩脸色苍白,刘海一绺一绺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半垂着眼睑,浑浑噩噩的。 这副模样哈利并不陌生——他刚做出飞天扫帚的时候,邀请大蛇丸同乘过,然而大蛇丸恐高,跟他飞了一趟下来人都吓傻了,表现跟现在的乙差不多——而乙显然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你畏高?”明明害怕还死活不说,逞强飞高结果生生被生理恐惧逼晕过去,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哈利既懊恼于自己的大意,又为弟子之一不顾安全的擅自胡来感到生气。 他难得表现出不假辞色的一面,按着乙的肩膀,质问道:“怕高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在课前就强调过吧?感到不适的话就要马上停下来休息,决不要逞强。自己的小命你就这么不珍惜?!” 乙沉默着,挣开他的禁锢,背过身蹲下去,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声音闷闷在衣服里:“是我不好,对不起。” 哈利心说平时话那么少,认错倒是十成十诚恳,怒火消散了一点,就听乙继续道:“请惩罚我。” ……嗯??怎么就扯上要惩罚了? “我没说要罚你,来,站起来。”他伸手去扶乙,那瘦弱的身体在他的触碰下颤抖,却顺从地随着力道站直,再三犹豫着转过来面对他。 哈利看着男孩几乎是习惯性摆出的姿势——低头弓身,环抱住肚子和胸口,只把最无关紧要的肩膀和手臂暴露在外,标准的——准备挨打的自保姿态。 哈利愣了愣,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脑海。 他伸出手,把乙过长的衣摆卷上去。随着衣物被掀起,细长狰狞的伤痕显露出来,纵横交错,一些年代久远,一些则明显是近期的新作。 再看后背和手臂,同样触目惊心,有两道还在往外渗着血丝。 他又惊又怒,用魔法治好那两道新伤,问:“谁打的?!” 这问题其实是废话,哈利的魔法教学倍受瞩目,就连两个正式弟子也连带着成了村子高层关注的焦点。能堂而皇之地把乙打成这样,除了他的顶头上司之外还可能是谁? 而即使这样,乙还是摇头,睁眼说瞎话,坚持称那些明显是鞭打所致的伤口是自己摔的。 哈利压了压怒气,还算和颜悦色地试探:“你是不是没跟你们头儿说新学魔法的困难之处?” “说了,但……”乙不疑有他,照实答到一半才发觉自己失言,悻悻地闭上嘴掐停话头。 是啊,想必是他照实说了,顶头上司不甘心,又不满意他有限的学习成果,每天用鞭挞来‘督促’他好好学习。 虽说当初收下乙是出于顺手,但真正当了老师之后,哈利已经顺理成章把男孩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见到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忍得住。 他二话不说,带着乙气势汹汹地往根部基地去了。 哈利也在根部服役过,对这个地方厌恶到极致,一步都不愿意往阴暗深邃的通道里走,于是干脆停在门边,一点都不客气地跟守门的根忍打了一架。 他故意留了一手,让战斗有来有回,折腾出些巨大的动静,果然,没一会,团藏就在一群根忍的簇拥下出来了。 “都给我住手!这是在闹什么?嗯?”团藏喝问着,视线第一时间锁定了哈利,眉毛皱了起来。 因各种各样的历史积怨,他一直不待见哈利,见着哈利就是这副嫌恶又不耐的模样——倒不是真的厌恶,只是耿耿于怀于对方的能力不能为自己所用罢了。 哈利也不待见他,仗着暗部的身份没有行礼,傲然地挺着脊背,直入主题:“乙这孩子挨了打,我专程过来问问您,看您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团藏看了看哈利一手拽着的胳膊上细长交错的鞭痕,又看了看乙,眼神一厉:“他跟你告状?” 乙膝盖一软,整个人的重心往下沉去,就要跪下认错,哈利一手揽着他,强行把他扶住了。 “跟他无关。”看团藏的态度,哈利知道好好讲道理是没用的了。他最后的‘至少表面上维持恭敬’的想法也荡然无存了——他倒是想给面子,可耐不住人家不要脸啊! 他不再用敬语,直言道:“你打他做什么?” 团藏至少还是个敢做敢当的人,也没推诿责任,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学习不用功,该打。” “学习用功不用功,难道不该我这个当老师的说了算么?”这话哈利就不爱听了,尽力为弟子之一平反,“阿乙资质不太好,学东西是要慢一些,但他一直很努力。” 团藏低嗤一声,并不信他的说辞:“谁知道是他天分不好,还是他不够努力,亦或者是……你有意藏私?” 哈利懂了:团藏一直觉得他对两个正式弟子区别对待,又没法直接对他施压,所以只能加倍压迫乙,希望乙能为了少吃点苦,多在他跟前‘好好表现’。怪不得乙这小傻子明明在他的教导下学魔法都奇慢,还时常问他要记载着‘秘术’的卷轴,说要在课余时间自学。 他从没见过团藏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肆意以恶意揣测别人,还能顺理成章把锅推到别人头上。这就跟无端打了人一拳,还说“我也不想打你,是你自己把脸送到我拳头上的”一样。 他一时间被气得有些狠,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半天没答话。 团藏以为他是心虚,了然道:“果真是这样?你纵使对我有不满,也不能迁怒于我的手下,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这话说的,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会以为哈利真的是那种记仇记到伤及无辜的人。 周围的根忍们交换了几个眼神,看着哈利的目光逐渐从审视忌惮变成了不屑,还顺带瞻仰了一波他们的上司:团藏大人亲自为下属出头讨公道,实属英明神武! 哈利懒得去管他们这群已经被洗脑的根忍在想什么,他一挑眉,也反问:“哦?你原来还知道他只是个孩子?我以为他在你心目中只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呢?” 真实想法被点破,团藏有些窘迫,噎了一下,眼神倒是更凶狠了几分。 他环抱起双臂,瞪着哈利一阵,突然释然了,勾出一个冷笑:“别假惺惺地做出一副真心为弟子着想的道貌岸然样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拓前辈在多年前就跟我讲过你身上的诸多不合常理之处,你能平安活到现在,不过是藏得深罢了。” 野原拓是大叔的名字。时隔多年,从讨厌的人嘴里听到故人,哈利有些怔忪,紧接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他可没忘记,当初橙水差点被送去做人体实验,也少不了团藏的背后‘功劳’。 然后?然后就是大叔替橙水参加实验,被他强抢回一命,结果又觉得自己除了把身体提供给科研组研究之外已无法再为木叶做出更多贡献,在橙水成功考进暗部、下半辈子有了着落后选择黯然了却余生。 作为这一切幕后推手之一的人,还有脸喊大叔的本名,再尊称一声前辈? ——他配么! 哈利暴怒到极致,反而出奇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团藏,想听听那张嘴里还能吐出多少奇葩言论。 团藏垂眸睥着他,仿佛吃准了他无法反驳:“无话可说了?你也是会用尽一切手段达成目的的人,别装了,我们半斤八两。” 哈利被气笑了。 好一个半斤八两。没错,他确实也是生活在阴暗面的影子,表面上忠于木叶,实际上一直在为砂隐效命。可他都知道坏事要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干,也无时不刻不在受到良心和底线的折磨,怎么这个人当恶人反而还当出优越感来了? “呸!谁跟你半斤八两?”他一想到要跟团藏摆在一起相提并论,就恶心坏了,“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不起你!” 第 44 章 chapter第章 044 “我看不起你!” 听到这句话,团藏脸都绿了,眉毛一跳,张嘴就想骂哈利没有教养,顺带再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地指责一番日斩管教下属无方。 哈利听都不听,一手揽着被吓得只剩发抖的力气的乙,一边招呼着富岳,师徒三人跟来时一样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他也不指望乙还能在根部平安生活下去了,从根部基地出来,扭脸就直奔火影塔。 日斩还以为哈利是来问任务安排的事,正要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全身心投入对未来人才的栽培工作,就见他冷着张脸,捋起弟子之一的袖子,把那条细瘦的胳膊杵到火影办公桌上。 日斩一愣,眯眼看了看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疤,不明所以:“这是……?” 哈利把一路都在消极抵抗的乙往前推了推,按住肩膀,半是暗示半是鼓励地催促:“阿乙,你自己跟日斩大人说。” 乙看着脚尖,嗫嚅道:“我不小心摔的。” “说谎也要找个靠谱点的理由,怎么摔的?在鞭子上打滚也滚不出这种伤口吧?”哈利恨其不争,但也不指望在压迫中长大的男孩会敢主动发声了,干脆替乙向日斩告状:“日斩大人,如您所见,我无意间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伤口,一问才知道,他一直在被……”他含糊地跳过了人名,“虐待。” 他虽然没明说,但乙是团藏的手下,遭到虐待,罪魁祸首是谁一目了然。 他顿了顿,不顾乙哀求的目光,坚持说完:“这孩子还傻乎乎地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是不会再放他回去送死的,您看看该怎么解决吧。” “送死?……小灰,你未免言重了。”即使事实已摆到眼前,日斩的第一反应还是先护短,为老队友辩护,“团藏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确实可能严厉了点,但还谈不上虐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哈利反问,拉着乙给日斩看了两侧手臂,又掀起衣服展示出前胸和后背的惨状,“这不叫虐待?真要打得他只剩下半条命才算是不是?” 日斩怜惜地咋舌,想了想,还是坚持原本的观点:“大部分的伤疤很旧了,团藏说这孩子是从村外捡回来的孤儿,也许是被收养之前的事?” 哈利听出来了,日斩就是在袒护团藏,大概是秉着‘家丑不外扬’之类的原则,即使内斗得再厉害,面对外人质疑时,也会首先维护团藏的面子。 毕竟木叶高层是一个团体,一荣可能无法俱荣,但一损绝对俱损。团藏的形象,就是整个高层的形象。 哈利也懒得再多说废话,干脆抛出个重磅炸|弹,逼日斩跟团藏去好好掰扯:“日斩大人,我刚去了一趟根部基地。您知道根部在收养孤儿作为战力储备,那您知不知道,根部的规模如今扩建到什么地步了呢?” 日斩一惊,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神色明显冷却下去,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悦。 暗部手册前三条,令行禁止、只看不说、不妄议政事,哈利这下一连犯了三条大忌,被暗部除名都是小事,如果有心追究,他的罪名完全足够被丢到监狱去关起来了。 日斩还是有些偏心他的,纵然不高兴,也没有完全翻脸,沉默了一阵,还算是心平气和提醒道:“小灰,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不能做,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你也一向把分寸把握得很好,怎么今天突然——” “您觉得呢?”哈利平静地打断日斩的话,“乙是我的弟子,我罩着的人。背着我责罚我的弟子,究竟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我?”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第二次展现出性格中的专断和自傲来:“日斩大人,我的态度您应该很清楚,我愿意效忠木叶,不是我对木叶有归属感,而是我认为‘您’值得。希望您不要让我觉得我看错了人。” 这话说得非常巧妙,本质上是威胁,可又再明确不过地表达了忠心,即使日斩隐隐察觉到不对味,也无法明确提出异议。 ——听听!人家不喜欢这个村子,想走也随时可以走,只是为了你才勉为其难留下来的呢!你舍得让这么忠心的属下心寒吗? 哈利吃准了日斩受不了这一套,果然,日斩的表情很快就软化了,望着他,犹犹豫豫想要开口补救。 这种时候要再添一把火,哈利叹着气摆摆手,装作是大受打击累觉不爱,直接行礼告辞了。 出门时,他正撞上冷着张脸带着两个随行根忍匆匆赶来的团藏,想必对方在他这吃了瘪,又管不着他,只能转而向日斩告状。 哈利倒不是很怕团藏偷偷说他什么坏话,他刚在日斩跟前揭了团藏老底,日斩难免产生猜忌,罅隙自生,团藏再做什么都是错。 他满不在乎地瞥了团藏一眼,团藏被他挑衅的眼神气得够呛,瞪他一眼,推开门跨进火影办公室。 门被重重摔上,哈利随手在旁边的墙上摸了一把,无声地施了个短效的监听咒语,领着两个弟子离开火影塔。 回去的路上,他听见两个人吵起来了。 其实也不能说吵,日斩的语气很平稳,即使听了团藏控诉完一连串“看看你手下的暗部都做了什么好事”,也没有多大的波澜:“别光顾着说他做了什么,团藏,我好久没见过根部的预算账单了。” 团藏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不敢置信地提高语调:“你这是什么意思?三代?根部虽然是我管辖的部队,但你仍有直接调派的权利,你还问我这个?你认为我有异心?……你不信我?” “信任是相互的,团藏。我相信你,前提是,你得证明你足够可信。” 团藏又是半天无言,良久,冷笑了一声:“好,我明白了。今后我会定期把根部的开支情况递呈给你,但只要账单无异,还请你不要过多干涉根部的相关事务。” ……太精彩了,简直是年度八点档大戏! 哈利听墙角听得相当兴起,一度想鼓掌为两个人喝彩。 他一直以为是傻白甜的日斩被团藏耍得团团转,没想到,团藏也还在乎日斩的看法?他还觉得他们俩早就只剩下塑料队友情了呢。 无论如何,团藏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哈利一路紧紧拽着乙,开导着满脸都是绝望的小弟子:“别怕,阿乙,日斩大人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以后再也不用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基地里了。再不济,还有我罩着你,放宽心啦!” 他也不知道乙听进去了多少,无意间一扭头,瞥见落后几米跟着的黑发少年,记起自己还有个弟子。 “富岳,来。”他招招手,等富岳赶上,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哥俩好地说,“抱歉啊,不该带着你一起的。知道木叶还有这一面,很难接受吧?” 他没接触过几个宇智波,但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一族的性情。宇智波们心思单纯,思维耿直,向来认为这个世界善恶分明,非黑即白。 富岳更是其中佼佼者——这个少年嘴上不说,但打从心底里热爱着家族,热爱着木叶。他的梦想,是成为一族之长,然后参加火影竞选,当上四代目火影,带领家族走上巅峰。元宝小说 哈利想,他带着富岳一起为乙伸张正义,让富岳亲眼看到了木叶背后黑暗的根部,看到了如今高层官官相护的内幕,说不定要给对方留下心理阴影了。 富岳在他身边低着头沉默着,甚至顾不上把他搭在肩上的手拿开,看来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还在想该如何安慰一只受伤的宇智波,突然听见富岳说:“村子没有错,错的是高层。” 黑发的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翻涌着阳光也取之不散的阴霾和风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发动一场彻头彻尾的变革,推翻这些黑暗,让所有人都获得平等的权利!” ……牛批啊!民主党派觉醒起义啊! 受过自由联邦思想熏陶的哈利不觉得这是什么反动言论,相反,深受愚忠愚孝思想迫害的忍者居然能生出反抗的觉悟,他还挺高兴的。 不过,目标定得还是不够准确,身为老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 哈利说:“你年纪还小,眼界太窄了,富岳。等你再大一些,真正走出去、看清了这个世界,你会发现,村子和高层都没有错,需要改革的是忍者的制度——错的是这个世界。”这个弱肉强食、动乱不断的世界。 正在专注酝酿情绪的富岳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听说世错论,却莫名觉得很有道理,就好像终于找到了一切问题的根源。 诚然,木叶高层是不对的,但能够造就这样病态的管理者,这个世界又怎么能说是完全无辜的呢? 富岳抿起嘴,郑重地点头,答:“我明白了。” 第 45 章 chapter第章 045 哈利并不知道,宇智波一族不仅心思单纯,还有祖传的容易走极端的特性,以及随时可能跑偏的奇特脑回路。 他说这个世界是个错误,本意是让弟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跟着他一起想办法改进这个世界,结果落到富岳耳朵里,就不知道被曲解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富岳还年轻,即使隐约有了顿悟,也暂时还找不到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所以嘛,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日斩很快主动给了哈利答复,说乙的档案被他从团藏那要来了,乙以后不再是根忍,归属暗部管辖。 哈利回信,干脆利落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讨巧卖乖,还不忘顺便强调一波忠心。 没了后顾之忧,魔法的教学逐步进入正轨,各种课程有序展开。 出乎所有人意料,在变形课魔咒课乃至飞行课上都拖后腿的乙,与魔药意外的契合。他能着迷而沉醉地顶着坩埚里液体的颜色和状态变化,一站就是大半天。 学了几种基础魔药后,他甚至无师自通地想出了其中一种因缺乏必要材料(原本的配方中需要来自神奇动物的原料)而效果一般的魔药的改良方法。 哈利看着乙往坩埚里添加水和材料、在蒸腾的雾气里娴熟地缓慢搅拌,有些惋惜他的天分。显然,如果给他充足的资源,他也许能成为一代大师,就跟当初哈利的魔药教授在第一节课上说的一样,提高声望,酿造荣誉,甚至——阻止死亡。 可惜哈利还记得的多数是常用的药剂,再高深一些的,他还在魔法界时也不常熬制,如今已记不全配方。他注定无法成为一名魔药大师成功路上的导师。 富岳倒是一直不愿意接受乙在魔药方面比他优秀许多的现实,他坚持认为,乙的成功是因为乙比他更能忍受一动不动发呆三个小时的枯燥。 魔药课真的太无趣了。富岳在心里发着牢骚,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微沸的液面,想,为什么不能用魔法自动熬制呢?就比如…… 眼角余光发现魔药变色,他赶忙直起身子,手忙脚乱地在桌上的瓶瓶罐罐里找到下一步所需的材料。 一只拿着瓷碟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接住了他正要往坩埚里倒的水仙块茎。 他抬头,头顶上是教授阴沉的脸。 如今自己教了学生,哈利已经很能理解斯内普——噢,对不起,是斯内普教授的坏脾气是从何而来的了:就算一个班只有两名学生,也总有人在想方设法趁他不注意作死自己。 他一手遮住悬浮在两个坩埚之间的配方和配置流程单,提问:“我强调过了,富岳,水仙块茎直接放下去会爆炸。在放之前,要先做什么?” 要先做什么?调火候?观察?等三秒?闻气味?倒立吐口水? ……好吧,最后那项肯定不对。 富岳仔细想了一阵,着实回忆不起来,刚准备摇头老实承认错误,坐在他对面的乙从坩埚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用搅拌棒在空中划了两个圈。 “搅拌?”他不是很确定地照着乙的暗示答,“呃……顺时针搅拌两圈?” “逆时针。”哈利纠正,顿了顿,见他还不动手,又出声催促,“你还在等什么?” 富岳匆匆向左搅拌了两圈,接过哈利递回给他的材料,倒进坩埚。 他还想跟乙表达一下‘就算你帮了我也别以为我会欠你人情’的意思,却发现对面的男孩又低下头,重新醉心于魔药的奥秘去了。 随着时间推移,哈利发现,自己的两个正式弟子在不知不觉间感情越来越好了。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俩发展到了能勾肩搭背的亲密地步,只是偶尔会坐在一块,心平气和地讨论些学习魔法的心得,富岳也不再成天嫌弃乙拖教学进度了。 他乐见于这种改变,经常布置一些课堂作业,让两个孩子自行讨论着玩,间接加强沟通,增进感情。 与此同时,哈利也开始着手为他们俩未来的师妹备课。 玖辛奈已读到了忍者小学的最后一年,即将毕业、正式成为他的学生。小姑娘并没有太多魔法资质,没法像富岳和乙一样向他学魔法,他只能像寻常的导师一样,传授她体幻忍术,再带着她出些d级c级任务,积攒履历和战斗经验。 他身为巫师,却要教一名忍者如何当忍者,说来颇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感。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哈利逐渐察觉到不对劲了。 原因无他,一贺和橙水这次的任务很反常,一去就是近半年,中途毫无音讯,既没有捷报,也没有明确的死讯。 哈利一天比一天更担心他们的安危,坐立不安,望眼欲穿,生怕他们就这么失踪了——对暗部而言,没有任何消息突然失踪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绝大多数情况下,失踪代表着任务途中遇到了意外,不得不自杀,再用蚀尸水处理掉自己的尸体。 这份工作就是这样,生于阴影,就连死亡也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哈利等了又等,在他忍不住出村亲自去寻人之前,终于,在一个傍晚,一道人影落在了他公寓的窗前。 是一贺。 年轻的日向从未如此狼狈,面具边沿破损,满身尘土,马甲和斗篷上的血渍不知道叠了多少层,最旧的已经发黑发霉,一头柔顺的长发被刀削得七零八落,乱糟糟地四下支棱着。 变化非常大,但多年共事形成的默契还是让哈利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心头的大石得以落下,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二话不说便拉开窗户,把外面的人拉进来。 一贺猝不及防,平时又没有走窗户的习惯,被窗框的落差绊了一下,重心失衡,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 哈利及时伸手把他扶住了,因姿势的原因,有些像是一个搂抱。 职业带来的戒心使然,忍者们普遍不喜欢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哈利也尊重这种习惯,等一贺站稳,立刻就想松手退开。元宝小说 反倒是一贺拽了他一下,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抱住了。 暗部的面具冷冰冰地硌着他的颈侧,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同时还有一贺低哑的嗓音:“……我以为我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虚弱、怔忪、庆幸、感慨,以及深刻入骨的恐惧。 他是真的在害怕。亲身经历时不觉得,当最终平安归来、见到了半年未见的同伴时,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深刻浓重得几乎要把他压垮。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哈利知道,一贺此番一定是经历了异常凶险的境况,拼尽全力才勉强得以脱身。他回了一个理解的拥抱,抚着一贺的脊背安抚:“没事的,别怕,都过去了。我在这。” 一贺几乎要在这久违的温暖和柔情中落下泪来,思念与感动在他的内心翻腾着,急切着寻找着倾诉的出口。 他第一次决定要顺应这股冲动,吸了一口气,说:“我真的、真的,很——” 一颗红色的小脑袋从走廊的拐角处探出来,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俩一阵猛瞧。 应该是有人在旁边拽她,她摆摆手,侧过脸小声阻止:“别急啦富岳哥!让我看看嘛!又不会怎么样的说!” “……”一贺说。 他反应极大地从哈利怀里弹出去,窘迫地半转过身,几欲夺窗而逃。 他的脖子到耳朵尖都烧得一片通红,又惊又羞,恼怒地压低声音吼:“你的弟子怎么还没下课?” 哈利也听到了玖辛奈自认为超小声的大嗓门,被一贺的尴尬感染得也有些尴尬,摸摸后脑勺,讷讷地解释道:“玖辛奈上次模拟考笔试不及格,我怕她过不了毕业试,专门让富岳帮她补习来着……” “是呀是呀,老师对我特别好的说!当然,富岳哥也特别好!”玖辛奈也不偷偷躲着了,站出来大方表态,顿了顿,又(自以为)善解人意地劝一贺,“没事的,日向大哥,我不开心的时候也会让老师抱抱的说,这又没什么……诶!富岳哥,不要拉我啦!我不想写卷子啦——!” 不用顾虑被发现,富岳总算成功地把她拖走,一路拎回房间里去了。 房门被关上,起居室里又只剩两人了。 一片凝滞的沉默。 又有人影落到先前一贺待着的位置上,甩了甩头发,抱怨道:“我的队长大人哎!一进村子就跑得飞快,我追都追不上,敢情原来是急着来见我师兄?” 她边说着边摘下面具——果然是橙水。 相比一贺,橙水的状况显得好多了,仅是脸色看上去有点消瘦憔悴,没缺胳膊少腿,束在脑后的长发也安全无虞。 哈利从上至下扫视过她全身,彻底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他也把橙水让进屋子,给两个人一人倒了杯水,“欢迎回家。” 一贺坐了一阵,说要去交任务,很快告辞了。 橙水跟哈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这次的任务,慢慢收起放松闲适的态度,压低声音,严肃道:“我说实话,师兄,情势不太好,各国地下情报网都在动荡。很可能……即将要开战了。” 第 46 章 chapter第章 046 对于各国近况这方面,哈利虽然没有亲自参加暗部的任务,但了解的信息不比一贺和橙水少。 从建立至今,砂隐的‘生肖’部队中能顺利活下来的成员,都是足够圆滑、懂得投机取巧的人。他们时常私下通信,互通有无,借此在危机四伏中杀出一条血路。 作为最早的元老级人物,哈利是这种惯例的创始人,想当然耳,如此经年累月下来,他掌握的情报线也比一般人多得多。 相较于橙水的如临大敌,他显得轻松多了,一点都不慌。 ——的确,是有开战的趋向了,但要真正打起来没那么容易。水之国在忙内战,土之国闭关锁国,云隐村刚制作了人柱力、正在头疼怎么让人柱力状态稳定,转一圈下来,只有木叶和砂隐有闲心搞事。元宝小说 以日斩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撕毁条约掀起战争;而二代目风影沙门大人是个不亚于大蛇丸的科研狂魔,最近好像在研究驱动傀儡的新能源之类的事,正带着砂忍们在沙漠里挖石油。 哈利觉得再给他几年,说不定砂隐村就能带着风之国领衔跨入工业革命时代了。 总而言之,除非哪一国的大名或者影突然暴毙,否则到开战还要过一阵。 然而,未雨绸缪总不是坏事,哈利稍提高了紧迫感,教给富岳和乙的魔法,从基础逐渐转向实用。 治愈魔法的教学是个难点。在动物身上练习对治疗人类没有帮助,而且难免有虐待动物之嫌。 哈利不得不‘以身作则’,把自己当成弟子们的练习道具,在讲解之前,用消过毒的小刀往小臂上拉了条口子。 他治愈了伤口,又咬牙反复示范了几次,直到两个学生都记下咒语,才把课堂的主权转交给他们。 因为光用一边手影响疗效,哈利打算换一只手给两人练习,结果刚把手收回来,就见富岳拿了刀片,咬着牙不轻不重地往胳膊上一划。乙也紧随其后。 哈利:……?? 不是这个意思啊!你们冷静点!! 可惜,忍者们超强的行动力让制止成了马后炮。转念一想,既然伤都伤了,不如将错就错练着。 把魔杖拧过来治疗自己不太顺手,富岳和乙商量了一下,干脆决定互相换着来。 这个魔法难度有点高,富岳尝试了好一阵子,才让乙的伤口缓慢愈合。以这个速度,较大伤口的伤员可能会直接死于失血过多,可多数情况不如两滴白鲜药到病除,再练一练,作为应急就足够了。 乙则几乎是理所当然地陷入了困境,对着富岳的胳膊试了又试,那道伤口都快止血自愈了,他的疗程也没有见效。 哈利以为富岳会不耐烦地骂人,亦或是直接抽手走人,但宇智波少年都没有。他给胳膊上的血迹清理一新,粗暴地扯开凝固的血痂,把重新冒出血的胳膊往乙面前一摊,气定神闲地单手翻看起乙摆在一旁的魔药笔记来。 “别直接戳着我的伤口,会疼的。拿开点,悬空就行,没必要接触。”他还有闲心指挥提点实习外科医生。 哈利在一旁看着和乐融融的两个弟子,有些发愣。 但他很快就微笑起来,真心实意地为这段迟到的友谊感到欣慰。 时间一如既往地朝前流逝,很快就到了新一年的毕业季。 玖辛奈小姑娘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即使有富岳的课外辅导,笔试成绩还是在不及格边缘徘徊。 好在忍者小学的毕业考试是算几科的平均分,她笔试不怎么样,但其他方面都还过得去,实战演练更是拿了第一——得益于一贺教给她的那几招,最后一年没人再敢跟她打架,她遇到的三个对手都主动弃权了,她不战自胜。 综合下来,毕业考她还拿了个中等偏上的成绩。 毕业典礼那天,哈利领着富岳和乙一起去了。别家的小孩大部分都只来了一个亲戚(还有父母正好都出任务,一个长辈都没来的),只有玖辛奈的家长席挤挤挨挨坐着三个人,玖辛奈上主席台领护额时,收到的掌声都明显比别人更大些,把同学们嫉妒得都快变形了。 小姑娘撑足了面子,全场下来笑容就没停过,坐在特邀嘉宾席的日斩远远看着她坐在哈利旁边、无忧无虑地跟师长们高声谈笑的场面,有些讶然,更多欣慰。 毕业典礼最后,照例有优秀学生发言环节,代表毕业生们发言的,不出所料是自来也的预备弟子。 水门小帅哥蝉联了几届的级草,是当之无愧的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各级的女孩们都很激动,场面几度接近沸腾。跟其他同性别的同龄人相比,玖辛奈就显得相当格格不入了。 她兴趣缺缺地晃荡着两条腿,斜着眼睛乜了主席台上的男孩几眼,嗤之以鼻。 “怎么了?”哈利低下头问她,“你不喜欢他?明明是个挺阳光的小帅哥啊?” “不喜欢。娘里娘气的,又油嘴滑舌,不是个好人。”玖辛奈很不屑。 哈利想了想,一指富岳:“那你喜欢富岳这种?成天拉着张脸的冷酷型?” 富岳一点都不冷酷地冲他翻了个白眼,鄙视他的模样和橙水如出一辙。 “我有喜欢的人了。”黑发的少年一板一眼地强调着,他只有在面对喜欢的女孩时格外别扭,平时倒是耿直坦然得很,巴不得把爱意讲给全世界听,“等我……” “等你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你就去迎娶她,是不是?”哈利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耳朵都要听得长茧子了!你有胆子跟我们说求婚计划,你倒是先去告白啊?” 富岳脸一红,扭过头去,不说话了,甚至连发型被弄乱的事都顾不上追究。 “欸——?富岳哥是很好啦,可……”玖辛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为难地拉长声音,认认真真地思考着所谓理想型。 过了一小会,她忽而扬起一个笑,一把抱住哈利的手臂,把小脑袋靠上去:“但是!果然还是更喜欢老师这种暖男型的说!温柔体贴还会做家务,人超棒的说!” 哈利也笑了,又揉了揉那头如火般红艳的柔韧长发:“是是是,好人卡我心领啦。” 虽说玖辛奈已经毕业成为下忍,但因为身份特殊,她仍住在日斩替她安排的位于村子边缘的宅院里,由一名保姆照顾。 哈利每次带她训练完,都得领着她跋山涉水穿越大半个村子,把她送回到家门口,再折回自己家。 玖辛奈过意不去,主动提议道:“老师,以后还是别送我了,我自己认识路的。” “这怎么行?”哈利摇头,“你可是木叶独一无二的瑰宝,我怎么把你领出去的,当然就要原样把你送回来,要不指不定谁会找我麻烦呢。” 他弯下腰,把回程路上买的小吃递到小弟子手里,挥挥手道:“好了,进去吧。今天辛苦啦,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玖辛奈点点头,与他道别,蹦蹦跳跳地进屋去了。 哈利转身往回走,到家里楼下时,正撞上了一贺。 一贺身上还披着暗部小队长的米色斗篷,想必是刚做完任务,专程来找他报平安。 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似的,他才一张嘴,一贺就接道:“这次任务很顺利。橙水代我去交任务了,待会会过来。” 哈利安心地点点头,示意楼道:“那走吧,我们先上楼?” 一贺从树上跳下来,边走边自然地伸出手,摘掉了他衣领褶皱里夹着的一片干枯树叶。 两个人刚走到哈利的公寓门口,哈利脚下一顿,隐约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看西斜的夕阳,又看了看旁边的一贺,皱起眉,问了一句:“你知道负责护卫的部门通常几点换班吗?” 一贺不明所以,但还是答:“据我所知,一般是晚上六点左右。” “我送玖辛奈到家的时候,四点刚过一刻,没见到她房子附近有值班的暗部。”哈利说着,眉头越皱越紧,“而且她的保姆一天出两趟门,上午九点去买菜,下午两点倒垃圾。我之前每次送她回去,保姆都会到门口等她。——但是这次没有。” 一贺跟他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一秒,两个人双双消失。 玖辛奈失踪了。 从她的家里——日斩为她精心安排、并派人严密保护的房子里失踪了。 木叶高层集体震怒,连夜召集结界班排查通过防护结界的不明查克拉,并派出暗部、根忍和警备队,以玖辛奈的家为,在周边展开地毯式搜索。 谁都想不到,最先找到玖辛奈的,是一名刚毕业没多久的下忍。 玖辛奈很聪明,被敌人绑走的一路上,偷偷扯断自己显眼的红头发,丢在沿路各处,那名下忍便顺着她留下的线索,追踪到了她和敌人的位置。 战斗开始得无声无息,结束得猝不及防,因看中玖辛奈的旋涡一族血统而夜袭木叶绑架她的敌国忍者,被一名下忍单枪匹马放倒了。 是的,确实很不现实,姑且就认为它是爱的力量吧。 救人者解开了绑着玖辛奈的绳子,还担心她因为惊吓和饥饿体力不支,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跃上树梢。 月光照亮‘英雄’的脸,是一头金灿灿的短发,和即使带着稚嫩也看得出帅气的长相。那双天空般碧蓝的眸子垂下,关切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问:“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玖辛奈怔怔地看着他,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在他们的脚下,树木的阴影里,也并排站着两人。 哈利拉了想上去抢人的一贺一把,摇了摇头:“算了,随他们去吧。” “那小子也真的虎得很,一个下忍,居然敢单枪匹马跟别国特别上忍乃至上忍打。我回头得跟自来也说一声,要不他迟早把自己小命玩没了。”他说着,踢了踢脚边半死不活的云忍,烦躁地“啧”一声,还觉得不解气,又往对方的脸上踩了两脚。 这回轮到一贺拦着他,不让他在敌人的身上蹦迪了。 哈利也没那么幼稚,往中了石化咒的云忍身上补了几个恶咒,就‘大方’地放了他们一命,交给找过来的暗部带回去审讯。 剩下的几名暗部想去检查树上的两个孩子的状况,全被哈利拦下来了。 “毕竟刚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情境,正惺惺相惜谈人生呢,别打扰他们啦。”他劝着同僚们,“理解一下嘛,哪个男孩一辈子能有这么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哈利顿了顿,又抬头去看树上的两人。 不愧是他甘愿打助攻的人,金发的男孩特别会把握机会,抱着红发的女孩轻飘飘落在最高的树顶上,皎白圆月正在他们身后,给两个人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和谐又唯美。 哈利静静望着这一幕,忍不住叹:“年轻真好啊。” 第 47 章 chapter第章 047 毕业典礼时玖辛奈才说过水门‘油嘴滑舌不靠谱’,毕业没两个月,就因月夜的意外和之后的英雄救美怦然心动,打脸来得非常快。 “所以说啊,女人……和女孩的名字都叫善变。”哈利高深莫测地对富岳和乙摇着手指,老成在在说着过来人的经验,“千万不要妄自猜测她们在想什么。” 玖辛奈羞红了脸,被无端波及的橙水则走过来,微笑着——结出了水遁的手印。 哈利被橘红色的水球砸得满屋子躲,还不忘说教:“橙水哎!你可是前辈,就不能在我们家小玖辛奈跟前做个淑女的榜样?” 富岳也耿直地帮腔:“女子这样子是嫁不出去的。女子理应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勤俭持家……” 橙水修长葱白的手里捏着个硕大的水球,转过身来看他,眼神明摆着是在说:看到这个水球了吗?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它塞到你嘴里去哦? 富岳立刻闭嘴了。 几个人笑闹了一阵,哈利坐到沙发上,放松身体陷入柔软的海绵里,瘫了一会,不自觉叹了口气。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听见一贺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一贺坐到他旁边,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缓慢而力道适中地帮他按摩着紧绷的肌肉。 哈利发现自从上次那个长达半年的危险任务之后,一贺做起这些事真是愈发顺手了,明明之前并肩走时不小心隔着衣服碰到胳膊都能脸红个半天,如今却像是突然变成了他的管家,时不时就帮他理理衣服、捏捏肩膀。 不过日向家对人体的肌肉筋骨很熟悉,按摩也相当到位,他没多推拒这番好意,舒适地喟叹一声,垂下眼帘,轻声说:“我有些不好的预感。那帮云忍能悄无声息摸进木叶来,还能准确找到玖辛奈住在哪间屋子……他们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旋涡一族的特殊血脉吗?” 一贺听着,也皱起了眉,感同身受地发起愁来。 哈利反倒不愁了,窝在沙发里翻了个身,指了指自己的后腰:“一贺,最近我总觉得腰疼。” 一贺的手很快又搭了上来,屈指抵着他的脊椎骨,熟练地一节节按下去:“哪块疼?” 哈利在某节骨头被按到时吸了口凉气:“这块!对,就这块!” 他由着专业按摩师给他按揉,一边唉声叹气:“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这就得了腰椎间盘突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哦……” “……离突出还远着呢。”一贺说,“大概是你近来经常久坐,坐姿又不正确,压迫到了神经的缘故,多起身锻炼锻炼就好了。——我指的是跑步的那种锻炼,不是坐在扫帚上到处飞。” 富岳默默看着两个人流畅自如的一系列互动,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想了半天,还是问了一句:“教授和这位……经常这样吗?” “嗯。”橙水点头应,语气和眼神都毫无波动,“所以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是他们追求真爱路上的唯一绊脚石。” 富岳和玖辛奈一起对她投来了同情的眼神。 木叶方面把抓获的云忍关了起来,每天由专业的刑讯班严刑拷打,质询逼供。但敌人很顽固,不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 断断续续耗了一阵,夏祭日都快到了,还没有出结果。 节前两天,没出任务的一贺照常跑到哈利的公寓来了。 对于他的拜访,哈利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把客人让进屋。 正值周末,富岳和乙都没来上课,玖辛奈也放假了,屋子里只有哈利一人,起居室的地板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和缎带。 一贺站在入口处,看着这一地杂乱,有些诧异。 “有点乱,你别介意,我马上就收拾好。”哈利用魔法指挥着礼物自行包装,彩纸包住盒子,缎带缠绕上来,自发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一贺看了半天,忍不住问:“这么多礼物,是要送给谁吗?” “是呀,快到夏祭日了嘛。”哈利喜气洋洋地笑着,“按照惯例,礼物人人有份。” “——人人有份?”一贺重复了一句。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敢置信,还有些脆弱的难过:“意思是,你认识的每个人都有吗?” 哈利忙着包礼物,没注意到一贺的异常,随口应着:“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啦,只有比较熟的几个,像你、橙水、大蛇丸、朔茂、瞳……” 他一个个数着人头,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包好了每样礼物,把礼物盒子们整整齐齐摞到墙边,满意地拍拍手:“好啦!搞定!剩下的就是写贺卡了。” 哈利回过头看,才发现一贺还站在门口,垂着眼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灰暗的气场里,凄凄惨惨戚戚。 他疑惑地凑上去,问:“怎么了,一贺?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一贺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时不时瞥他一眼,犹豫了一阵,才幽怨地说:“我还以为,只有我才有礼物……” 哈利一愣,觉得有些莫名,又有些好笑。 执拗地强调自己的唯一性和特殊性,试图独霸一个特权,难道不是孩子才做得出的事情嘛? 他放柔语气,哄着一贺‘小朋友’:“你的礼物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我不会因为多送别人礼物而怠慢你,放宽心啦~” 一贺仍然很介怀,整个人僵硬地紧绷着,避开哈利伸过去拉他的手,固执地强调问题的关键:“虽说如此,你还是送了别人礼物。” 他顿了顿,接着控诉:“你之前从没告诉我你还会给其他人送礼物!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瞒着我?” 哈利懵逼地张了张嘴,讷讷道:“我没打算瞒着你……?” 一贺皱着眉头瞪他,嘴唇紧抿,面色紧绷,眼角染上了一点红,看上去迷茫又无助,委屈到爆炸。 哈利被看得都有些心虚了,感觉像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比如玷污了一个少女的清白,还玩弄了对方的感情,再无情地把人抛弃到荒郊野外…… ……可这些他一项都没做啊!他只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开开心心地准备着给朋友们的礼物——什么时候每逢节日和生日相互送礼物也是一种错误了? 一贺又瞪着哈利一阵,见哈利还是一副没认识到严重性的模样,挫败地塌下肩膀,别开脸,两手往前抬了抬,做出一个‘要抱抱’的暗示性姿态。 他都已经主动让步了,哈利不可能不接受,主动靠过去,把他揽进怀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拥抱。 一双手立刻环过来,泄愤般收紧,力道之大,让哈利怀疑自己的腰都快被勒断了。 “哎——”他半是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别那么用力,老腰还痛着呢。” 一贺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言放开了手臂,找到他最疼的那节椎骨,在附近按了按,问:“还是这?” “嗯……”哈利又舒了口气,这次是放松和舒适的,“说真的,一贺,照你这专业程度,等你将来退休了,可以去开个按摩店了。” 本来在帮他疏通筋骨的手停住了,一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又想起了不愉快的事,声线再次生硬起来:“……我只帮你按摩过。” “我只会为你一个人做这些。”一贺又强调了一遍,赌气一般,“我跟你可不一样。” ——居然还记恨着礼物不止自己有这事? 哈利哑然失笑,敷衍着应:“是是是,一贺大人对我最好啦!” 一贺还不愿就此揭过,也不再帮他按腰了,把下巴搁在他颈侧,忿忿地质问道:“你怎么能送别人礼物?” 哈利实在不明白一贺究竟为什么这么介意这事,忍不住反问:“我为什么不能送别人礼物?” 一贺气结,咬了咬牙,真的想就这么在这人的脖子上恶狠狠啃上一口。 但最终,他只是说:“因为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我也经常送别人礼物,你会怎么想?” 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那敢情好啊!” 一贺:“……” 哈利松开他,扶着他的肩膀,喜滋滋地问:“你想跟我一块来准备给朋友们的礼物吗?” 一贺人都懵了,无论如何都对不上这跳脱的脑回路,半天才应:“……啊?” 哈利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立刻拉着他出门,上街进行了一番采购,又回到公寓里来,挨个拆开每一个礼物,把他的那份加进去,再重新包装好。 然后又拉着他坐到桌子跟前,开始写贺卡。 “你的字比较好看,你来写吧?”哈利把卡纸推到一贺面前,笔也塞进一贺手里,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看着他。 一贺有限的二十一年人生中从没给人写过‘礼物贺卡’这种东西,捏着笔踟蹰了一会,着实无从下笔,只好问有经验的人:“该写些什么?” 哈利耐心地指点:“就写‘节日快乐’,然后再对应着每个人写几句吉利的祝福语……” 一贺照着他说的内容写了,即使没有格子,行文也相当简洁工整,笔尖自然地在每个句子最末停顿,带出一个大气的句点。 哈利“啧啧”感叹:“不愧是练过书法的,写出来果然比我美观多了。” 一贺被夸得有些脸热,掩饰性地轻咳两声,提起笔来问:“落款呢?” 他想,虽说是‘一起’送礼物,但不该把两份礼物都包装在一块,这样的话,该如何辨别哪样是他们俩中谁送的?贺卡署名又该写谁的名字? 哈利一点都不烦恼,颇有心得地指点他:“你就这么写:‘你的朋友们:一贺和灰’。” 第 48 章 chapter第章 048 对于这次前所未有的联名礼物,哈利的老熟人们史无前例地全都给了他回复。 大家反应不一,一部分愉悦地表示双份的礼物双倍的快乐,另一部分拐弯抹角打听着他为什么会和一贺一起送礼物,还有一部分真诚祝愿他们俩‘友谊’长存。 橙水则问得很不客气:【你们这就同居了?什么时候搬到一块住的?】 看清回信上的内容,一贺的脸腾一下红透了,飞快瞥了坐在旁边拆信的哈利一眼,窘迫又羞怯。 哈利倒是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把纸叠起来放回信封里,取了纸笔开始写回信。 写了几个字,见一贺尴尬得手脚和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他慢吞吞沾了沾墨汁,安慰道:“橙水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拿我们俩打趣呢,一贺。认真就输啦。” 他边说边在纸上写:【谢谢关心,回头请你吃喜糖,捧花也内定给你,求求你快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人生大事吧!】 写完,他用笔杆抵着下巴,想了一阵,把纸推到一贺面前:“你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补充?”一贺紧张得都口吃了,“还要补、补充什么?” “就是对她找的男朋友的期许啊。我是没什么要求了,随她喜欢,只要年龄合适、是男的就行。”哈利仔细考虑了一下,又改口道,“算了,只要不是比她大二十岁的老头,我都勉强还能接受。……诶,这么说来,找个女朋友也不是不行?” 一贺眼见着他把底线一降再降,目瞪口呆,甚至都顾不上害羞了,忙不迭制止这个不恰当的趋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橙水可是个女子,哪能找女朋友?” 哈利包容地微笑着,毫不奇怪一贺会提出这种质疑:“这话可太过武断了。寻找伴侣是为了相互扶持、携手并进,只要自己看得顺眼,双方能够真心相待,有什么不行呢?” 一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又微微红了起来,几番欲言又止,大概是无法反驳,却又还不愿轻易接受。 片刻之后,他意有所指般试探着说:“可……两个同性,是不会被世俗所容的,他——她们也无法传宗接代啊?” “他人不接受而已,又没什么大碍,两个人低调过日子就好。”哈利想得很开,“至于子嗣,看个人观念吧,退一万步说,这不是还能领养么?” 一贺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涌动着千般思绪,万番情动,良久才答:“我知道了。” 哈利并不知道一贺究竟知道了什么,接下来的几天,一贺出了趟远门,回来再来找他时穿着一件干练却不失风度的露臂短打,还拎着一只硕大的黑鸟。 ——一贺介绍那只浑身漆黑的鹰为‘鸦隼’,是他暗部代号的来历。 一贺询问过哈利,确认哈利的起居室方便用作临时的训练场,便解开了鸦隼身上的束缚,开始表演徒手杀鸟。 也不是直接杀,只是现场跟翼展有足足两三米的猛禽搏斗,然后靠自身的力量把鸦隼死死按在地上,生拔对方翅膀上最长的翎羽。 鸦隼拼命挣扎,哀哀啸叫,随着翅膀受损程度增加,渐渐冒出几分生无所恋的绝望来,脑袋搁在地上,眼里已然失去了原本桀骜的神采。再这么下去,也许当场气死都不为过。 一贺也受了伤,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上满是鸦隼锋利的爪子和嘴留下的划伤,随着他的动作,有血冒出来,流到他手里的长羽毛上。 哈利既看不过一贺受伤受痛,又不忍心鸦隼惨遭虐待,出声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搏斗。 一贺大概是怕他误会自己虐待动物,把拔下来的羽毛塞进他手里,委委屈屈地辩驳道:“送你的。” 那羽毛的确漂亮,有人的半个手掌宽,明明是黑色的,却像是涂了隐形的油彩,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华。 做成装饰品一定很好看。哈利如此评判。 但好歹是一条生命,他硬不下那个心肠,坚持制止道:“我心领了,一贺,算了吧。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被拉着用魔法治愈伤口的途中,一贺又断断续续地解释了几句,大意是鸦隼这种鸟很聪明,又天生高傲不驯,被拔去翎羽、失去翱翔的能力后,多数会当场气死,剩下的一部分也会死于之后的绝食。 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到这种地步了,反正也救不活了,趁它还活着,羽毛还有光彩,一口气全拔了算了。 哈利失笑,不置可否。等最后一个创口愈合,他站起来,走到起居室的角落。 鸦隼被放开后就一溜烟缩到了桌子下面,此时灰溜溜地蹲着,炸成一个沮丧而失意的毛球。 哈利扶着桌子,弯下腰跟它讲话:“我猜,你应该听得明白我说话。羽毛没了还会长,命没了就没了,我会在你羽毛长出来之前给你提供食物和安全的栖身之所,你要是想活着,好好养伤,就从桌子底下出来,到那边的站架上去。” 他一抬手,起居室靠窗的一角多了个木制的站架。 一贺也走了过来,站在哈利身后说:“没用的,鸦隼就算听得懂人话,也绝不会按照你的意思做……” 他话说到一半,鸦隼凶狠地剜了他一眼,从桌子的另一边钻出去,连蹦带跳地跑到了站架边上,扑扇着翅膀,依次顺着高高低低的几条站棍爬到了最高处。 哈利笑了起来,捧场地夸:“真聪明!” 鸦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施舍给他这名愚蠢的人类一个王之蔑视的眼神:那还用说? 哈利笑得更开心了,扭过头问一贺:“它是公鸟还是母鸟?” 一贺还没从鸦隼一反常态的主动配合中回过神来,发着愣怔怔答:“母鸟,公鸟脖子上有一圈白毛,个头也更小些。” 哈利思索一阵,愉快地决定道:“那就叫她艾琳1吧。” 艾琳的到来给哈利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倒不是说艾琳的存在会给生活质量带来多大的影响——事实上,除了非自愿被人围观时会暴怒、气到尖叫扑腾抗议,艾琳多数时间都很安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只蹲在窗边,向往地看着碧蓝的天空。 她所造成的动荡,是从大蛇丸的一句话开始的。 那天,大蛇丸上门来取定制的魔药,顺便带给哈利一个惊人的噩耗:“最后那名云忍,也自杀了。” 当初潜入绑架玖辛奈的三名云忍,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士。他们事先被割断了声带,毁掉了面容,除开云忍村的护额,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直接证据。 他们的牙齿后面藏了烈性毒|药,哈利留下的石化咒一失效,一个人就当场吞毒自杀,负责押送的人后知后觉,撬开了剩下两人的嘴,强保住他们一命。 之后的审讯困难重重,两名云忍说不出话,态度又强硬,得空就想方设法自杀,刑讯班防不胜防,无意又被一人得逞,撞壁而亡。 对于仅剩下的最后一人,木叶方面不得不严阵以待,在刑讯班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特殊关照’下,敌人总算被消耗光了意志力,态度有所松动。正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下肯定能套出有用的情报时,他也自杀了?? 哈利既震惊,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无可奈何。 他不该轻信木叶这帮子傻白甜忍者的,三名云忍都能潜入据说有结界防护的木叶内部、从日斩专门派了暗部保护的宅子中悄无声息地把玖辛奈劫走,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叹了口气,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多问了一句:“他怎么做到的?我怎么记得他已经服软,准备要老实交代了?” 大蛇丸耸了耸肩,言简意赅道:“刑讯班给了他一支笔,让他写口供。” “什么笔?削尖的铅笔吗?”哈利思考着,觉得刑讯人员应该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不出他所料,大蛇丸摇头:“一个石灰块,没有任何棱角。” “那他是怎么……” “整个吞下去了。”大蛇丸说,“脸憋得青紫,喉咙都胀大了一圈,死状相当凄惨。” 哈利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 异物通过食道压迫气管的窒息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求死心能强烈到这种地步,是个勇士。 两个人正说着话,大蛇丸突然看见起居室一角的帘子——哈利专门设的,平时可以遮着站架,免得艾琳总觉得没有隐私乱发脾气——后面,探出了一颗黑黝黝的鸟头。 他眨眨眼睛,将信将疑道:“……鸦隼?” 哈利还挺惊讶大蛇丸居然认出了艾琳的种族。鸦隼是种极罕见的猛禽,一贺把艾琳抓来送他之前,他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种鸟;橙水富岳一行人初见艾琳时,也只觉得这鹰块头大且威风,要说具体的物种分类,他们一概不知。 “你怎么知道她是鸦隼?”哈利好奇地打探着,“你之前见过?” “我听说过。一种生活在峭壁上,既有乌鸦的智慧、又有鹰的勇猛的墨色巨鸟。”大蛇丸简要解说完,顿了顿,又问,“从哪来的?……是日向君抓了送给你的吗?” 哈利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所以是真的了?”大蛇丸不正面回答,仅是眼神复杂地打量他,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第一天认识他一般,“你们俩究竟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还偷偷私定终身了?” “……”哈利说。 他不太明白大蛇丸怎么也开起他和一贺的玩笑了:自来也就罢了,反正那货一向是个口无遮拦不靠谱的性子;大蛇丸向来对感情方面不感冒,即使某天突然雷劈天灵盖开窍了,理应也不是会随意开这种玩笑的人。 大蛇丸是个何其敏锐的忍者,没一会就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读出了他的费解,想了想,惊道:“你不知道?” 哈利迟疑地反问:“知道……什么?” “鸦隼的翎羽,是日向一族男性对心仪之人的求婚礼物。” === 1艾琳aileen,意为光明。 第 49 章 chapter第章 049 确切来说,跟鸦隼搏斗、制服鸦隼、并生拔下鸦隼翅膀上最漂亮的一排翎羽,是日向一族最传统也最正式的示爱仪式。 男性通过搏斗证明自己的力量与意志,而新鲜拔下的羽毛,会被作为求婚对象的女方妥善收起保管,用于缝制装饰未来婚礼所用的吉服。 哈利想,这个家族真是跟鸟过不去了,分家的咒印名字叫做‘笼中鸟’,结个婚还得先剥夺一只猛禽的羽翼和自由,以表忠贞。 ……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 重点是,即使他的性别跟传统的规矩对不上号,可一贺确实在他面前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走了仪式流程,这显然表明,一贺在向他求婚。 不是,这怎么就求婚了??他们俩相互告白过吗?交往过吗?难道日向的惯例是先婚后爱? 啧啧啧,有点会玩哦。 ……呃,重点好像又跑偏了。 哈利把十指搭成塔状,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正途。 不论如何,一贺会选择向他求婚,就代表着至少现在,一贺是有些喜欢他的。 当然是喜欢——挑选求婚对象,原则无非就那两条:自己看对眼了,或者觉得对方适合过日子。适宜居家这一条,他绝对是不符合的,虽然他擅长各种家务,但以日向一族古板的作风,一贺没法把他‘娶’回家,与其顶着世俗和家族的压力勾搭他,还不如直接在族内挑个温柔贤惠的适龄女性。 况且只要这个设定成立,一贺这一年多下来一切违反常规的表现和行为都有迹可循了。 因为喜欢,所以时常紧张得吞吞吐吐。 因为喜欢,所以出任务回来总会第一时间来见他。 因为喜欢,所以发自内心想要亲近他,顺手便做出些亲昵的举动。 因为喜欢,所以在得知他还会给其他许多人送礼物时,委屈地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 …… 哈利困扰地挠了挠头,旧的疑问还没得到解决,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让他不太敢给自己的推测下定论。 在他的理解里,男人的感情总是与热情和偏执共生的,虽说一贺在他面前总时不时脸红,偶尔还会别别扭扭地向他讨要一个拥抱,但除此之外,他没见到一贺表现出任何应有的独占欲。 哪怕是发现他会一视同仁给别人送礼物,吃醋吃得都快酸死了,也仅是反复向他强调“这是不对的”、“我会不高兴”,而不是强硬地制止他这么做。 要知道就连他上辈子的老友、自愿担任了传统中‘妻子’职责的家庭主夫罗恩,也会在《预言家日报》捕风捉影说赫敏要出轨后跳起来,一路怒气冲冲闯进魔法部部长办公室,然后把堂堂部长大人按在办公椅里亲。 ……当然马上就被赫敏打了,还提溜着耳朵训了一顿“罗丝和雨果都这么大了你还信那些谣言?!”,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硬气了三秒钟嘛。 总而言之,哈利始终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女性暂且不说,男人倘若喜欢一个人,从心到身、由内而外都会有变化。 会谋划告白,会尝试独占,会抑制不住地想要进一步攻城略地,直至侵占对方的每一寸领土。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还要额外加上随时随地的生理反应。 可这些在一贺身上都没出现过。一贺向来把真实想法隐藏得很好,从没说过哪怕一句“我喜欢你”,抱他时手也很规矩,从不会有不该有的反应,自然得就像朋友之间礼节性的拥抱。 所以他才一直觉得他们俩是‘朋友’,硬要说有什么不同,最多是比其他朋友更亲密一些,还会因为过分亲昵的互动受到共同的熟人的调侃。 哈利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一贺真的喜欢他吗?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造成了误会?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再回忆起这段过往,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 喜欢就会放肆,但爱,是克制。 初恋(疑似)的少男心还没安置好,哈利就顾不上这事了。 砂隐村正专注搞基建的二代目风影大人突然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暗杀,身受剧毒,艰难地续了几天命,匆匆选好继任者后便撒手人寰了。 收到这消息后,哈利愣了足足有两分钟,接着便迅速反应过来。 ——真的要开战了! 砂隐方面坚称是木叶害死了二代目风影,哪怕拿不出任何明确证据,也还是理直气壮地撕毁了原本的和平协定,集结部队,准备向木叶宣战。 哈利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沙门已死,真凶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借着这个理由,在战争中攫取更多的利益。他在木叶潜伏多年,早把木叶的布防图和兵力储备情况传回砂隐,砂隐对木叶了解最多,有他里应外合,拿下木叶简直易如反掌。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逃避的一个问题被现实的大手扯了出来,鲜明而直白地摆到他跟前——当木叶和砂隐对立,他帮谁? 他不可能背叛砂隐。在外多年,他从没忘记身体生母那句“我在等你回来”,砂隐掌控着他母亲的性命,至少现在,跟砂隐翻脸并不明智。 可一旦选择砂隐,就意味着他要跟木叶为敌。他的长辈、他的同伴、他的弟子,都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殒命,换言之,他们会因他而死。 哈利其实从不担心关系生疏终成陌路,因为人与人始终是独立的个体,会由相似的处境投缘,也会因不同的选择分道扬镳;分歧和背叛看似无法理喻,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观念和信仰的迥异导致。背负着‘叛徒’的名声,继续在黑暗中孤独前行并非不可,甚至自己的死亡都尚能接受,但他始终不能也不可能接受的,是有人因他的缘故死去。 太多了。那些直接或间接地因为他而提前离开的人,那些无谓的失去,他经历过太多了。 早年间,他一直留心着分寸,不与人过分深交,唯恐越过界线,会给朋友带来杀身之祸。 可人总归是群体动物,这么生活得久了,他也会感到寂寞。之后一场阴差阳错,他不得不长留在木叶,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心房不经意间便被软化,有了所关心所珍视的、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的人。 而如今,他要对他们兵刃相向,利用他们对他的信任,在他们的心窝里捅上最猝不及防的一刀。 即使哈利多活了五十年,以现有的人生经验,也没法妥善处置这个问题。 他开始失眠了,整夜整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迷糊一会,也逃不过梦魇的魔爪。他梦见熟人们在他面前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而他的手上沾满温热的鲜血,惶然四顾,不知归处。 他的憔悴和失神过于明显,身边所有的人都发现了。 三个弟子集体向他请了一个月的假,给他留出充足的休息时间;大蛇丸说魔药订单可以慢慢来,嘱咐他好好睡觉;朔茂专程给他送来了益气安神的方子,表示经亲身实践疗效明显;橙水嘴上嫌弃着“脸色难看死了当心猝死在床上”,话都没说两句就把他往卧室赶。 至于一贺,固执的日向连着几天都寸步不离跟着他,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说,一贺也不强行刨根问底,只抓着他的手,捂着他因心慌气短血气不足而冰凉的指尖,一双眼睛始终锁在他身上,带着浓重的关切和担忧。 得益于这样的‘监控’,哈利顺理成章地忽视了几天来自砂隐的密信,尝到了装死的甜头。 他决定不理会砂隐的密信了,装作自己是不得已脱不开身没法回复。反正砂隐不知内情,没有确认他叛变,也不会贸然对他的母亲做什么事。 说不定还能通过这种途经,变相拖延砂隐进攻木叶的进程。毕竟布防情况和兵力储备随时会更新,而他上一次向砂隐发报告,已经是两年以前了。 还是那句老话,逃避可耻,但有用。 哈利在拒收任何信息的闭锁情况下度过了两三天,刚感觉好点,一个噩耗突如其来,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舒适圈。 带着弟子外出做任务的大蛇丸出了意外。 大蛇丸并无大碍,但他的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为下忍的绳树误入了敌人的陷阱,在起爆符连环爆炸的冲击中当场殒命。 年轻稚嫩的生命,人生这幕戏还未来得及开场,便仓促地落下了帷幕。 边境情势紧张,村中事宜一切从简,男孩的葬礼规模很小,只有几个亲人、和亲人的亲朋好友参加了。 绳树的姐姐纲手哭得几近晕厥,被自来也半扶半抱地拖走送回家休息。又过了一阵,吊唁的人们也三三两两散去了,墓碑前最终只剩下一人。 黑发男人的身影苍白瘦削,独自立在一群墓碑之中,脊背倔强地僵挺着,沉默得就像荒原上的一棵孤树。 哈利站在墓地边缘的树下,远远地看着那道背影。他与大蛇丸相识相交十数年,除了大蛇丸的父母在任务中双双牺牲时,他从未见过对方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很难过吧?毕竟……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弟子啊。 光是这么想着,哈利就感同身受地悲伤起来。 伤感的同时,他也再一次认识到,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不去面对就不会发生的。 他不傻,这段时间,一连串奇怪的异象接连发生,虽然没一件事直接跟他扯得上关系,但每件事都多少与他有所联系。 就从玖辛奈遭劫算起。 玖辛奈是九尾人柱力的事,他没跟砂隐通过气,他甚至没跟砂隐说过他收了弟子。但是玖辛奈被精准绑架,绑架她的人浑身上下除了云隐的护额,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又在计划夭折后一心求死,唯一不那么想死的也难逃一劫。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自杀,还是‘被迫’自杀?——要知道,单凭一个人正常状态下的力气,是很难把一样远大过食道的硬物强塞进喉咙深处的。 然后大蛇丸的任务出了意外。 绳树毕竟顶着‘初代火影后裔’这层身份,被人盯上不无可能。可偏偏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正好在即将开战、他与砂隐中断联系时出了事。 大蛇丸遭到埋伏的地点在木叶与砂隐接壤的边境线上,砂隐有充足的天时地利布置陷阱。不管是炸死或者炸伤了师徒小队中的哪一个,都是对木叶的挑衅,也是……对他的警告和威慑。 暂且接受这点后,再往前推,玖辛奈遭劫的事,难道不像是一次试探吗? 他名义上仍是‘生肖’派出的间谍,可他久居木叶,脱离上级的完全掌控太久了,砂隐如果还想用他,就必须先确认他的忠诚,验证他的可信度。 而要做到这一切,当然不能听凭他一人一言堂。结合玖辛奈暴露的住址,还有大蛇丸被提前预知的任务路线,一切都说明,木叶现在除了他,还存在着至少一名来自砂隐的暗探。 对方没有通过‘生肖’这条路径,所以他的情报线没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砂隐绕开他悄悄派出新的暗探,既是以防万一的双重保险,又是对他的监视和牵制。 他当然值得这么大费周章——他可是为砂隐创造了极高价值的、‘生肖’的头牌间谍‘寅’啊。 刚到初秋,空气中还残留着夏天的燥热,哈利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一种正在时刻被人暗中窥伺着的危机感缓缓爬上脊背。 他皱起眉头,眼里交替闪过忌惮、戒备、愤恨、憎恶,最终尘埃落定,变成一片决绝的笃定。 这是他的战争。他责无旁贷。 第 50 章 chapter第章 050【加更】 下定决心后,哈利以极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着手分析形势。 他把积压的砂隐信件全部看了一遍,最开始是正常向他询问情报,许久得不到他的回复后,慢慢变成了催促,语气愈发不客气。到了最新的两封信,已经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威胁。 这侧面佐证了他的猜测,他确实不再是砂隐获取木叶情报的唯一途径了,砂隐有了底牌,有恃无恐,甚至不惜撕破脸,以他母亲的安危强行胁迫他配合行动。 当前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负责监视和牵制他的密探是谁,用着什么样的身份,何时潜入木叶,又掌握了多少有关于他的信息。 还有,因为砂隐方面多了一条可用的情报线,即使他拒不合作,木叶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仍有其他人能把木叶的布防情况泄露出去,也能在砂隐正式发动进攻时充当内应。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个或者那些新来的密探混得不如他好,没有他这么方便的身份和广泛的人际关系,没法快速探听到足够的情报——否则砂隐就不会扒着他不放了,反而会一脚把他踹开,再转手把他的真实身份卖给木叶,榨干他最后的利用价值。 想清楚前因后果,哈利抵着下巴,把整件事情再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在心里自问自答。 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保住母亲的前提下,护好木叶的这些伙伴。 两头兼顾,太贪心了。这目标单靠一人的力量肯定无法完成,那么为了成功,你愿意付出什么? ——一切。 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好,没问题了。 哈利难得睡了个无梦的好觉,隔天早上,他早早起了床,利用守护神间接造访了火影塔。 “日斩大人,我有个很重要的消息要跟您说。”银白色的牡鹿施施然站在火影办公桌前,口吐人言。 日斩诧异了两秒,辨认出他的声音,制止想要进来护卫的贴身暗部,问:“这是你新开发的什么术吗?” “没空多说了,还请您先把无关人士都请出去,暂停接待访客。”等日斩照着做了,哈利又说,“事关即将开始的战争,以及战事走向,甚至最终结局。可能得麻烦您,把需要知情的人都请过来。” 为防民众恐慌,木叶将可能要开战的消息捂得很严实,作为一直留在村子里带学生的‘老师’,哈利理应是不知情的。 但他不仅知道了,还笃定直白地说了出来。 日斩的眼神立即变了,忙追问了几句他从哪得知的风声。 守护神摇着头,坚称要等所有话事人都到了再说。 日斩没有办法,只能让暗部去通知顾问团的几人。 木叶本来就在紧急备战状态,很快,包括团藏在内的三名高层决议顾问都到齐了。 一得知房间里的未知生物来源于哈利,团藏就皱起了眉,蠕动着嘴唇吐出一连串无声的诅咒,开口却只剩下一句:“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哈利不理他,专心对日斩说话:“日斩大人,我需要您们相互验明正身,确定不是用了变身术的敌人,身上也没有任何监听装置。” 团藏眉心的褶皱更深了,毫不犹豫转向日斩,斥责道:“三代,你真的太纵容他了,以他的身份,什么时候能对我们颐指气使了?” 剩下两人没有发话,但眼神显著说明他们赞成团藏的观点。 日斩抬手,示意三个人稍安勿躁,按照哈利的吩咐,互相检查了身份和携带物品。 他一向习惯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让老队友们配合完检查,又开始向哈利施压:“好了,小灰,你提的要求我都照做了,希望你提供的情报,确实像你说的一样有价值。” 哈利也不多拐弯抹角了,在办公室周围布下闭耳塞听咒,直言道:“木叶内部,混入了砂隐的间谍。” 四名高层齐齐愣在了原地。 过了一阵,团藏率先开口。 他仍皱着眉,一脸嫌恶,显然不太情愿附和哈利的观点,但还是说:“果然是这样。我始终觉得上次抓获的那几名云忍死因有蹊跷,最近正在让根部追查,找到了一些线索,但还没法明确定论。” 哈利有些惊讶于团藏的敏锐,转念一想,又能理解。 这人毕竟有着远超常人的疑心病,好人都能臆想成坏的,更别说本就是敌人的人了。 他记起曾听大叔亲口承认过团藏是二代目火影的合格接班人……恶,算了,还是当大叔瞎了眼看错了人吧。 日斩认真地思索了一阵,问:“对方有几人?潜伏到了什么地步?分别用的是什么身份?” 团藏摇头,几个人又一同看向房间中央的守护神。 哈利答:“我也不知道。否则我就不会来找你们了。” 团藏从鼻子里哼出轻蔑而不屑的的嗤笑。他在哈利身上吃过好几次闷亏,可以说是新仇加旧怨,如今不可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乘胜追击道:“说到底,你究竟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这个重要吗?”哈利反问,“我自有自己的情报源,能保证消息可靠。退一万步说,事关木叶存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么?” 一名顾问说:“这倒没错,不过我们依然需要得知情报的具体来源,以便验证你的说法。” 另一名顾问也说:“是的。你只是区区一名暗部,虽在情报部供职,但以你的权限,理应无法接触到这种高端机密。” 日斩犹豫几秒,还是附和道:“小灰,你先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得知的这些信息吧。”元宝小说 哈利想,果真躲不过这个环节。 不过他事先做好了心理建设,该想的问题都想好了,所以也没有太多顾虑,很快就答:“我能这么肯定,是因为——砂隐派出的间谍,我就是其中一员。” 他冷眼看着四个人大惊失色,继而震怒,团藏拍着桌子吼“我早说了他不可信!”,两名顾问一左一右拉着日斩说这问那,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最平静的,除了哈利,就剩下日斩了。 日斩摆摆手,示意几个同伴冷静,一边掏出烟斗点燃,塞进嘴里,微微颤抖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他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吐出,尽力让语气显得从容,撑足一名‘影’应有的气势:“你刚来木叶时,年仅六岁,那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么深的城府,的确让人预料不到。……所以,你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吗?准备拿着到手的情报跑路,但又觉得苦心孤诣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无人知晓太可惜了,所以专门让分|身来传话,料我们也无法拿你怎么样?” “我没那么无聊。”哈利说。 他的声音不再是从守护神嘴里传出来的了,伴随着话音落下,他静悄悄地从墙角的黑暗中现身,灰发灰瞳灰斗篷,如同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真正的影子。 没人知道他是何时又是怎么溜进来躲在那的,这让几个人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凝重,与此同时,又有几分隐隐的忌惮。 哈利不管他们在想什么,走过来,摸了摸守护神的头,傲然而立,睥睨着房间里的其他人,缓声宣布道:“这是一场交易。” “我会与木叶联手,揪出藏在暗处的其他间谍。” 哈利明白,这是相当危险的一项举措,是他有史以来做过的最冒险的赌博。他自曝身份,一下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他这样等同于背叛了砂隐,砂隐如果知情,绝不会再用他;而他身为间谍的身世,注定木叶也无法完全信任他。 只要稍微走错一步,就会万箭穿心,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他在火影办公室待了足足一整个白天,应付着木叶高层轮番的盘问和试探,还要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斟斡回旋,妥善处置。 这简直是一场过分消耗意志的酷刑,所幸,结果是好的——他活着、自行地离开了火影办公室,并且,身后没有跟着任何监视的暗部。 但他明白,战线还很长:木叶高层配合他的要求,表面上维持现状,不把他是间谍的消息透露出去,也不把他抓起来严加拷打,一是因为担心他的投诚背后暗藏阴谋,二则又不想轻易放过任何可利用的机会。两相矛盾难以抉择,为免打草惊蛇,只能先按兵不动。 木叶不相信他的原因也很简单:虽说是交易,但他没有提出任何自己的需求。 没有信任可言时,利用软肋相互制衡成了唯一的可能。他掌握着木叶的把柄,即潜伏十多年来探明的各种情报,木叶则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他随时可以抽身一走了之,而木叶只能沦于被动。 即使木叶再傻白甜,也不可能接受这样便不对等的‘交易’。 哈利边走边想了一路,回到家门口时,倍感心累,精疲力尽,只想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管不顾地睡死过去。 他叹着气,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惊讶地发现屋子里居然亮着灯。与暖黄的灯光一同扑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味。 一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没问他去哪了,只是说:“欢迎回来。” 哈利看了看餐桌,桌上摆了几个盘子,是各式各样的菜,还冒着热气。 再看看一贺,日向家的青年刚重新留到肩膀的头发在脑后束了个干练的小马尾,挽着袖子,系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一盘菜。 接收到他的注视,一贺慌忙别开视线,把菜盘放到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局促地道歉:“抱歉,擅自用了你的厨房……我刚学了几样菜,想着你也许会爱吃,就买了菜过来了,结果你不在家……” “没事,一贺。”哈利微摇了摇头,打断未完的话,“我既然把钥匙给了你,你就随时都可以过来,这房子里的东西你也可以随意取用,不用为此而道歉。” 一贺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轻声道:“你回来得正好,菜都好了,还热乎着,来尝尝吧?” 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专注而关切,一心一意地在乎着他的看法和观点。 哈利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一贺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 这个世界的普世价值观还是男主外女主内,忍者氏族尤甚。除开专门负责内勤事宜的家忍,男性忍者几乎不会亲自接手任何家务,可以说是扫帚倒了都不屑于扶一下。 一贺原本是被作为日向一族下一任继承人培养的未来少族长,即使后来被贬为分家,也仍住在宗家大宅。在生活方面,一贺依然延续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惯例,最多自己收拾一下屋子,饭是绝对一点都不会做的——所以在得知他会做饭后,一贺会表现得那么惊讶。 而现如今,一贺为了他,居然甘愿放下贵族少爷的清高和自矜,抛开从小养成的大男子主义观念,做起了女人、主妇才会做的事。 哈利回忆起,上辈子那五十年,他还跟金妮在一块的时候,一直是他一手承包家里的家务。 他不觉得有什么,婚姻嘛,为了好好过日子,总有人要先妥协。金妮是黑德哈比队的魁地奇球星,退役后又成了《预言家日报》的体育版记者,时常需要世界各地到处飞。相比之下,他工作更稳定,也有更多的空闲照看家务和孩子,这是他的义务,他心甘情愿,也自得其乐。 可说到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次回家面对的总是冷冰冰的厨房(也许还有被熊孩子们搅得翻天覆地的屋子),他又何尝没期待过,哪次推开房门时能看到一桌子做好的热饭菜,能听到一句关切又温柔的“工作辛苦了”? 看到一贺系着围裙、站在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旁等着他回家、惴惴不安地期待着他的反应的模样,他内心深处一根最为柔软的弦被触动了。 心动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 决定也是。 哈利微笑着,说:“一贺,我们来好好谈个恋爱吧?” 第 51 章 chapter第章 051 听到这句话,一贺脸上的血色加深了几分。 他既想把视线移开,又担心错过哈利的反应,目光闪烁着,羞窘得有些手足无措:“你这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好……?我们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 “这可不一样噢。”哈利解开了斗篷,随手一抛,深色的布料有生命般自发滑到衣帽架上挂好,他则走到了一贺跟前。 他一向是个温和从容的人,所有的锋芒和棱角都收敛得严丝合缝,但这一刻,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侵略性,气场强悍,犹如一头刚刚苏醒的雄狮,正蠢蠢欲动地对猎物探出锋利的爪牙。 一贺也是个男人,被来自同性的威压一逼,也本能地生出了敌意,颊侧红晕褪得一干二净,退后一步,皱起眉头:“你……” 他被一个拥抱裹住了。 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迎面而来,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一贺愣了愣,很快放松了身体,手也自然地揽了过去。 但是没过两秒,他就发觉不对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咬着牙问:“你的手在摸哪里?” “你自己感觉不到么?”哈利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处对象嘛,随手揩两把油怎么了?这还隔着衣服呢。 不过一贺的身材是真好,不愧是体术型忍者,身上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大概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还在认认真真‘验货’,当事人先受不了了,收回手来推他的手臂:“把手拿开!哪有你这么不规不矩到处瞎摸的!” ……真棒,这都成不规矩了,要是再进一步,岂不是要说他耍流|氓? 哈利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脑子里有光芒一闪,手僵在了半空。 等等!等等,难不成,还是他误会了? 一贺对他脸红,仔细照顾他,因为他送别人东西吃醋,送他求婚礼物,关心他的看法和感受,为他洗手作羹汤,可实际上,依然把他当朋友? 虽然这么想,以后可能就无法直视‘朋友’这个词了,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一贺从没有明确说过喜欢他,鬼知道是不是忍者们有什么奇怪的风俗习惯,让他曲解了一贺的意思。 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哈利顺着一贺抗拒的力道松手把他放开,看着他一阵,确认性地问:“一贺,你究竟是不是喜欢我?” 一贺的脸腾一下红得通透,垂下眼睛,憋了半天才道:“都这么久了,你还怀疑我的心意?” “我拿不准,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哈利是打定主意要逼问出准确的答案,别到时候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一贺突然蹦出来一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那他可能会一口老血直接呛死自己。 “我、我……就是……那个……”一贺吞吞吐吐老半天,实在说不出口,又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无声的急迫和希冀:你懂的吧?你应当懂的吧? 哈利就不明白了,一句“喜欢”或者“不喜欢”,有那么难说吗? 他担心是一贺抹不开面子,不想伤他自尊,所以额外劝慰了一句:“没事,你直说就行,如果你认为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我也尊重你的意见。” “——谁要跟你当朋友!”这句话倒是相当顺畅。 一贺又羞又恼地瞪起了眼睛,哈利发现,他情绪激动时眼眶格外容易充血,此时两侧眼角又微微泛红,跟刚哭过一场似的。 一贺是真的被气急了: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感情是这么严肃的一件事,偏要拿来打趣? 他气冲冲地往哈利跟前凑了一点,警告道:“以后不许说这样的混话——” 哈利看着面前的脸,不自觉地有点出神。对一贺的长相,他一直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女装时漂亮得让他感到窒息,正常装扮看习惯了还好,但也不代表他能完全免疫。 他没听一贺究竟在说什么,不合时宜地直言问:“你是打算要亲我吗?” 一贺卡壳了,嘴巴如同上岸的鱼一般无助地翕张数次,总算憋出一句斥责:“你——你这人,脸皮怎么这般厚!” ……好的,先是不规矩,再是不要脸,看来他今天是能一口气把一个变|态的必备素养凑齐了。 哈利有些无奈,但又有些想笑。 他不想再纠结一贺究竟把他当什么人了。他想,就他这样,长得帅性格nice,头脑灵活十项全能,还有人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好啦,不说那些了,先吃饭吧。”哈利拉着一贺在餐桌边上坐下来,打了个响指,碗筷餐具悉数就位。 他将近一天没吃东西,被满桌冒着香味、色泽也好看的饭菜一勾,空荡荡的胃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抗议。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鱼块,塞进嘴里。 考虑到一贺是第一次做饭,哈利想着不论如何也要大力捧场,结果嚼了两下,就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吃起来跟看上去一样!连调味料都放得正对他的口味! 就冲这手艺,绝对是居家过日子第一人选! 他大嚼大咽,真心实意为美食感动,满腔赞美都化作一句口齿不清的:“唔唔唔唔唔!” 一贺舒展开眉眼,抿嘴微笑,纯粹因他的喜悦而感到开心:“别着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哈利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饭菜,心满意足,白天时留下的憋屈和烦闷,倒是彻底一扫而空了。 他坐着歇了一会,推开椅子起身:“我先去冲个澡,你慢慢吃,吃完放着我来收拾就行。” 一贺看看他,想劝他说刚吃完饭就洗澡对身体不好,犹豫了一下,最后说的是:“洗热水吧,洗凉水容易胃疼的。” “好。” 哈利在火影办公室待了一整天,贴身的衣服被汗浸湿了无数次,衣料里散发出混杂了汗酸味的浓重烟味,可难受坏了,洗完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他出去一看,一贺正好也快吃完了,遂自觉地回到餐桌前,开始收拾碗筷。 “你脖子下面,那是怎么了?”一贺突然问。元宝小说 哈利顺着一贺的视线低头一看,他锁骨下面有一小片伤疤从衣领边缘露了出来,那片皮肤坑坑洼洼,呈增生的嫩肉的浅粉色。 他平时都穿高领的忍服,这次是想着晚上应该也不出门了,直接换了宽松的圆领睡衣,才不小心露出了胸口的疤痕。 他随手提了提衣领,把它重新遮起来,淡然道:“没什么,小时候贪玩,不小心受的伤。” 一贺也没有多追问,两个人一起收拾好了餐桌,洗干净碗筷收好。 “晚上没有其他安排吧?”哈利问,促狭地眨眨眼睛,“要不要留在我这过夜?” “这个——这个,不太合适,就不打扰了。”一贺吓得连连摆手,急匆匆告辞了。 哈利送他下楼,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这名日向……也太好玩了吧! 开开心心谈恋爱的同时,也不能忘了正事。 为了不让躲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监视自己的人察觉异常,哈利很快取消了弟子们的假期,把三个孩子重新叫回来上课。 木叶高层本想对玖辛奈实行严密保护策略,不让他再靠近小姑娘,他一挑眉,简直想撬开这帮傻白甜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水:“砂隐还不知道她是人柱力呢,你们是嫌暴露得不够,准备露出马脚给别人抓?” 团藏坚持要找他的茬:“你说砂隐不知情,砂隐就不知情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砂隐要是知情,当初就不会选择绑架她了,直接在木叶境内解开封印放出九尾搞破坏不是容易得多吗?” 顾问团的其中一人坐不住了:“漩涡一族的封印秘术岂是……” “小春!”团藏厉声喝止她的话头,对她使了个眼色,又扭回头来瞪哈利。 “不是我说,作为一村高层,有些人的嘴还是不太严实啊。”哈利坐在窗沿上,好整以暇地晃荡着两条腿,还有闲心挑火,“开战在即,一字说错都可能万劫不复。日斩大人,考不考虑让团藏开个保密特训班?” 唯一的女顾问一张脸涨得通红,团藏的脸色也称不上好,哈利觉得他们如果年纪再大一些,也许会被他气得直接中风偏瘫。 日斩的表情是无奈和尴尬的混合体,摆摆手让哈利继续照常当玖辛奈的老师,加紧送走这尊瘟神。 一扭脸,团藏和另外两人又抓着他七嘴八舌地告起状来,这个说“他太危险了要想办法赶紧处置掉”那个说“我觉得村子里还有其他间谍压根就是他的阴谋”,各执一词,吵得他头都大了。 “好了,好了,都先冷静一下。”日斩在桌边磕了磕烟斗,等几个人不甘不愿地闭上嘴,才说,“话是难听了点,可他说得没错。”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转寝小春一眼,棕发的女忍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也没过多追究,很快又转向团藏:“你也是,团藏,平时理智过人,怎么撞见他就跟个孩子似的,总想找他麻烦?” ——因为他真的欠揍。 虽然这么想着,但团藏不可能实话实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这边,我们还是暂且不动,配合他的要求,能抓出间谍最好,即使不能……即使不能,我们再亏也亏不到哪去了。” 日斩低声跟他们交代了几句,又商量起村子周边兵力的铺排调配。 在这方面,团藏始终跟他是两个极端,他认为应当谨慎防守、优先保证村子平安,团藏却坚持要趁砂隐没打过来之前先手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最后还是没能达成一致。 “团藏,我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日斩突然说,“我召集各部门的负责人,你来开个班,替大家上几堂保密培训课吧。” “我开你——”团藏差点就要直接破口大骂了。 他看看两个顾问,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火气压了回去,咬牙切齿地改口道:“……好。” 第 52 章 chapter第章 052 哈利走在回家的路上,暗中将木叶高层的整场讨论和争执听了个清清楚楚。 火影塔周围有暗部层层值守,火影办公室内部也布了隔绝查克拉的阵法,防监听措施很到位,但……谁让巫师有无所不能的魔法? 哈利想,木叶高层内部不和,激进派和保守派吵得不可开交,外敌没到便自乱阵脚,这一仗,木叶怕是难打。 但因为忍者们都是死脑筋,满脑子都是愚忠愚孝,把无谓的送命当成荣耀,他没法教唆伙伴们丢下木叶投靠砂隐,所以,还只能帮木叶。 能怎么办呢?烂泥也得往墙上糊啊。 走着走着,哈利脚下一顿,想了想,扭头直奔日向族地去了。 一贺正在训练室里指导弟弟们做实战演练,他落在院子里,拉长声音喊:“一贺——” 一贺收起柔拳的架势,匆匆交代日足日差自习,跨过门槛迎出来,一边问着:“你怎么来了?” 哈利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回廊,展臂抱住他,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想你了。” 亲密举动突如其来,一贺的脊背顿时绷紧了,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确认院子里无人,才松了口气,小声劝:“被人看到不好,先松开吧。” 话带着点抱怨的意味,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扬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哈利装作没听见,死死勒着一贺不松手,过了一小会,哀哀怨怨地叹了口气,说:“我好累,要累死了!” 这倒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即使是上个五十年,他也不喜欢动脑,觉得阴谋诡计人情世故什么的麻烦透了。所以他年纪轻轻当上法律执行司司长,干了二十多年仍是法律执行司司长,相当不思进取。 如今又要应付砂隐,又得想办法支持木叶打赢,实在太难为他了。 一贺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弟子们又调皮了?不是我说,你对他们太宽容了,孩子么,该严厉的时候还是得严厉一些……” 哈利安静听着,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 低头一看,是日差小朋友。 日差已经十二岁了,但仍跟小时候一样对他充满敌意,此时正站在一贺身后,以不会惊动一贺的力道扯着他的袖摆,龇牙咧嘴地怒视着他,用口型喊:“你撒手!” 哈利还留着爱逗小朋友玩的恶趣味,当然不可能照做,挑衅地邪魅一笑,说:“我不。” 一贺察觉到不对了,松开手转过身。 哈利眼见着日差现场表演了什么叫做一秒变脸——他在一贺转身的同时收起了狰狞的表情,仰起头,关切地问:“一贺大哥,他怎么总对你动手动脚?要我帮你收拾他吗?” 说着真打算过来打人,看样子的确是个真心爱戴敬重兄长的后辈。 当然,一贺及时把他拦住了,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往房间里推了推:“我没事,你也别总觉得他不怀好意,走吧,回去训练去。” 走了两步,一贺又扭回头来看哈利,犹犹豫豫,几度欲言又止。 哈利识趣地摆摆手,不让一贺多为难:“我走啦,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顺路过来看看你。你忙吧。” 他翻身跳上屋檐,顺着来路折返,快到楼下时,忽地矮下身子,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牡鹿。 树木的阴影中有人脸色大变,正要扭回头去找本体,就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哎,老兄。” 战斗直觉瞬间接管身体,“锵”一声短刀出鞘,以绝对凌厉的势头横挥过去,却在半途撞上了无形的障碍,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当心点,你万一不小心一刀把我劈死了,没法跟日斩大人交代交代的呀。”‘敌人’仍安安稳稳蹲在他旁边的树枝上,动都不动一下,耷拉着眼皮说风凉话。 这名暗部绷着浑身的肌肉,将短刀横在跟前,如临大敌地紧张了一阵,见对方迟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措,又冒出些疑惑。 他犹豫来犹豫去,决定按照上级‘即使被抓包也要死不承认’的吩咐,强装讶异地惊叹道:“啊呀,你真敏锐!我刚出完任务,从这路过,居然被你发现了。你冷不丁从背后出声,吓我一跳,差点误伤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哈利把袖子挽起来,给他看左胳膊上的火纹标:“都是火影的影子,就别搁我这装傻了啊。” “……”暗部噎了一下,仍坚持说完最后的话,“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刚一转身,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从头到脚寸寸僵直,硬得像块石头。 一只手从后面搭上来,然后是恶魔一般的低语:“别急着走嘛。来都来了,不如上我家去喝杯茶?” 所知的各项保密协定在这一刻齐齐涌上脑海,这名暗部眼一闭,牙一咬,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死心吧!” 哈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在高层们嘴里成了什么样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重新挪到暗部面前,笑吟吟地托住了下巴,“放心吧,我无意对你做什么。我就想问问,你回去准备怎么向上报告?” 暗部沉默着,哈利几乎能听到他大脑飞速旋转的动静,思维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最后,他试探着答:“我会说:‘属下无能,一无所获’……?” “不。”哈利说,“你看到了什么,都照实回答。日向家的一贺——我确实喜欢他,我们俩当了六年队友,有过命的交情,感情发乎自然,一往情深。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不能说?” 暗部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睁大了,像是没料到他会把这段禁忌之恋大大方方摆到台面上来谈。 哈利发完狗粮,又在暗部肩上拍了一下,解除了石化咒,自顾自跳下树,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去吧。” 不论各方势力暗中是如何勾心斗角试探部署,明面上,生活暂且还没有大的改变。 哈利照例周一周二周四周五教富岳和乙魔法,周三和周末则领着玖辛奈修行,偶尔在村子附近做一两个譬如抓猫追狗带小孩之类的d级任务,再抽空调|戏调|戏对象,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又是新一周的周一,乙早上来上课时,身边多跟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同行者。 一年多的潜移默化足够改变一个人,远离了环境致郁的根部,魔法的学习、尤其是魔药上的成就让乙逐渐变得自信,眼神有了光彩。虽然依然称不上开朗,但比最初的死气沉沉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今天的乙似乎更有活力了一些,领着同伴进了门,主动引见:“楼下碰见的,说是要找您,教授。” 哈利起得有些晚,正在洗漱间里刷牙,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探头朝门口看过去。 金发蓝眸,明快的色调让这个早晨不再平凡。 那个男孩原本正弯着腰,饶有兴趣地研究着地上会说话的门毯,见要找的人露面,忙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前辈您好,我是水门——波风水门,自来也老师的弟子——您应该认得我?” 哈利心说我不仅是认得你,我还帮你和我家小弟子牵线搭桥过呢。 “对,我们见过几次,你还没从忍者小学毕业的时候。”他缩回洗漱间里,漱过口,又拿毛巾擦了把脸,才走出去,“你前阵子可出名了——‘一己之力打败了袭击村子的入侵者、救回被绑架的女孩的下忍’?” 水门看上去并不因自己这一大壮举得意忘形,摸了摸头,显出些不好意思的窘迫来:“我……我也是恰巧才发现玖辛奈留下的标记……” 哈利装作恍然醒悟:“啊,对了,这么说来,作为玖辛奈的老师,我还得向你道谢呢。” “多亏你啦,谢谢你救了她。”他朝水门颔首,诚恳致谢。 金发男孩受宠若惊,忙不迭鞠躬还礼,连声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担不起前辈重谢。 哈利看他紧张得几近手足无措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一笑。 果真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讲礼貌,还懂谦虚不自夸,他的助攻打得不亏。 哈利等了一阵,见水门端端正正在玄关罚站,半天不说一句话,不得不出声提醒:“所以你来找我——?” 水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道:“自来也老师说有东西忘在您这了,我来替老师取。” 哈利稍作回忆,很快想起来了。 自来也前两天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跑到他这来了,大概是酒精上头浑身发热,坐在屋檐上就开始脱衣服。大蛇丸接到通知及时赶到,把醉鬼敲晕拖走送回家,但除了人走了,其他东西基本都落在屋顶上了。 怪不得吩咐弟子来取呢,酒后失态的当事人要是还敢来见他,那脸皮得有两米厚。 幸亏衣服里还夹了些卷轴忍具,他寻思着说不定有用收拾起来了,要不可怜的水门小朋友兴许还得去回收站翻垃圾。 “是在我这,你等等,我收拾出来给你。”哈利应下,扭头钻进房间里去了。 他把装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袜子的箱子翻出来,出去时发现富岳也到了。 见到前段时间村子的风云人物,作为被抢了风头的木叶警备队成员的宇智波少年脸色不太好,顶着一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黑脸坐在一边,盯着水门,随时准备暴起怼人。 水门赔着尬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人记恨。 反倒是乙,一反以往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漠然,以缓冲调停的姿态拦在富岳和水门之间,隔开富岳不善的注视。 哈利大致能理解乙的心态:乙在根部受训时,认识了一个女孩,她的鼓励和安慰支撑着乙度过了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而她也有一双漂亮的天蓝色眼瞳——跟水门的眸色一样。 乙都这么积极了,他不可能不帮忙,于是状似无意地支使富岳:“富岳,去给客人倒杯豆乳。” 一句话把富岳放到了‘主人’的位置上,主宾之礼,主人总不能刻意为难客人。 富岳一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去了厨房。 片刻之后,他在厨房喊:“豆乳没了。” 哈利想起昨晚睡前好像确实喝完了最后一杯,不过问题不大,他常备着原料,现做就是了。 他盛出一碗泡发了的大豆,去皮,倒进广口的大容器里,让富岳提了炉子上的水壶,加入热水,自己则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长柄金属勺。 他在指尖聚集起查克拉,风元素自发顺着勺柄流至另一端,逐渐汇出一个风球。 他小心地将勺子伸进容器,高压风刃在水中打出数个漩涡,轻易将豆子碾碎,与水混合成浓稠的浆液,不消多时,便是一大杯新鲜出炉的现磨豆乳。 富岳和乙都知道他不仅习惯用魔法做家务,还顺带一视同仁地开发了忍术的一百种家用方式。但跟他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水门并不了解他居家型好男人的特殊属性。 男孩目不转睛地看完这前所未闻的豆乳制作过程,不由得惊叹出声。 他不只顾着看热闹,同时也在观察和思考。短暂的惊异后,他示意哈利用的工具:“那是什么?” 哈利撤掉查克拉,等风遁完全消散,把勺子从豆乳里拿出来,答:“勺子,稀铁做的。”元宝小说 水门又是“哇!”一声感叹,双眼亮晶晶的,崇拜地看着他,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哈利难得见到不会觉得他用查克拉金属打造各种厨具是在暴殄天物的忍者,对水门的好感度更高了几分,将打好的豆乳过滤,倒出一杯,漂浮到水门面前。 水门接住杯子,上下左右检查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的痕迹,立刻上道地拍马屁:“前辈好强!” 哈利突然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大蛇丸为什么会对水门发表赞叹了——不说潜质如何,这小子真的很会讨人欢心,他现在也想当街抢弟子了。 不过碍于现实,他也就这么随意一想,很快便一笑置之。 哈利等水门喝完饮料,把装了自来也衣服的箱子递给水门,把小朋友送出门,想了想,凑过去小声道:“玖辛奈喜欢温柔体贴型的暖男,会做家务最好。” 水门一愣,抬起头看跟前的长辈,有些怔怔的。 哈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加油,前辈只能帮你到这了。” 男孩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了,粲然一笑,欢快地应:“谢前辈指教!” 第 53 章 chapter第章 053 “我准备把木叶最新的布防图发给砂隐。”哈利蹲在火影办公室的窗台上,这么说。 屋子里的四个人都看着他,目瞪口呆,气氛诡异地凝滞着。 半晌,日斩皱起了眉,戒备地问:“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哈利耷拉着眼皮,一时间有些无语。 过了几秒,他开口提起了似乎毫不相关的事:“如果你们惹我不高兴,我就趁夜溜进火之国大名宅邸,绑架大名,把刀架在大名脖子上,让他亲口命令木叶向砂隐投降。” 水户门炎当场震怒,拍桌而起,厉喝:“你敢!” 哈利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对日斩道:“——这才叫威胁。” “……”日斩说。 他总算明白哈利的意思了,收起发信号让暗部过来抓人的打算,以眼神示意哈利接着说。 哈利从善如流,很快续上最初的话题:“我会在三天后的连续两个晚上用忍鼠将情报分九批传递出去,你们想办法拦截其中二号、五号、七号,其余的放走。” 日斩捻着胡须,思索着沉吟道:“为什么?……其他的都是假情报吗?” “不,九份情报都是真的,”哈利抬了抬手,用幻象显现1在空中展示出九小块地图的虚影,再把它们挨个拖到一块,拼成一张大地图,上面赫然是整个木叶村和周边地区的轮廓,“把它们接合到一起,就是完整的最新布防图,砂隐完全可以通过它,直入腹地,一举拿下木叶。” 几个人看着他的眼神再次复杂起来,既带着对他能在短时间内获取最新布防情况的顾忌,又带上了几分质疑和警惕。 哈利面不改色,自顾自说着:“只抓三分之一,是为了不让砂隐起疑。我一直是他们的得力干将,无往不利使命必达,突然一次任务九份情报全军覆没,换了你们不会觉得其中有猫腻吗?” “况且——”他的手指在幻象上轻点,消去其中第二块、第五块和第七块,地图乍看上去还算是完整,但格局显著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让人觉得缺少的几块一定画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机密。他看着高层们的眼神变化,知道他们明白了,暗叹一声还不算太蠢,顺便明知故问了一句:“懂了吧?” “原来如此。”转寝小春赞许地点着头,说,“你刻意让我们把布防线上几个最关键的节点拦下,既能博取砂隐信任,又给木叶留下回旋的余地。” 哈利惊讶道:“这些地方原来是关键节点么?我只是看这几块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方便你们调度布防,才选中的。” 转寝小春:“……” 哈利也不多话,打个响指让地图消失,交代之后的工作:“成功拦下情报后,给我派个流程较长的任务,我会带着玖辛奈外出执行任务……” 他话说到一半,团藏生硬地打断他:“不行,我们容许你仍当那女孩的老师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你还妄想带着她离开木叶?” 哈利一点都不意外团藏会在这个细节上做文章,答得流畅且自然:“你们如果不放心,可以再派两个人跟着,凑成四人小队。前提是理由要充分,切勿惹人生疑。” 团藏哼了一声,想必是挑不出刺了。 哈利继续说:“砂隐收到了大部分所需的情报,但还不完整,必定心急如焚。我恰巧不在木叶,他们将不得不调动其他人手,收集缺失的几块布防图信息。后面的事,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他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傻子都能听懂,只是两大派系又一如既往出现了分歧。 日斩说:“好,我们会在这几个关键点上安插人手,一举抓住前来打探的砂隐间谍。” 团藏说:“可以借着被拦截的情报和抓获的密探大做文章,以此为理由向砂隐宣战。” 两个人都不作声了,互相对视着,以眼神无声地较起劲来。 “不论是打算进攻还是防守,间谍首先要抓到。”哈利没好气地打断他们,“能考虑的我都尽量考虑到了,路已替你们铺好,希望你们不要拖我后腿。” 他又待了一阵,跟木叶高层们商量着完善了一些细节,计划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秘密会面快结束时,日斩问:“话说回来,你究竟为什么会临阵倒戈,背叛砂隐,转而帮助我们木叶?” 哈利扫视了他们几人一眼,反问:“我以为你们心中有数?” “所以是真的了?”水户门炎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隐晦的鄙夷与排斥,“喜欢男人这种事……” 哈利并不在意这带了恶意的暗示,坦然自如地应:“我不喜欢男人。只是喜欢上对方,而对方恰好是个男人——如此罢了。” “对了,提前说一声,别打他的主意。”他仿佛提前预知了一些人暗中打着的小算盘,话锋一转,警告道,“我甘愿为了他帮你们赢得这场战役,不代表你们能利用他肆意摆布指使我。这是我的底线,你们非要蹚雷区的话,你们对他做什么,我就对火之国大名做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眉目冰冷,神情肃杀,浑身散发出志在必得的自信和高傲,胸有成竹,稳操胜券。 忍者们之间放过再狠的威胁,最多也只限于忍者这一层级。大名是忍者的雇主,是忍者赖以为生的任务的来源,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即使是在战时,没有本国大名的命令,给忍者们一百个胆子,也绝对想不到对敌国大名出手这种事。 毕竟么,忍者是大名手下的刀,作为一柄武器,怎么可能妄图反噬自己效忠的主人呢? 而这个灰发的青年,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轻轻松松地便说要拿大名来当筹码,就好像大名只是街边一只无主的阿猫阿狗。没人会跟这样的疯子较真,也没人敢拿大名的性命来冒险验证他所说的话。 日斩赶忙表态,给哈利顺毛:“你放心、放心,我们不会动他。既然计划定下,我们今后就是合作伙伴了,最起码的信任和诚信还是要有的嘛。” “我相信您,日斩大人。”哈利一点都不客气,扭头盯着团藏,明示道,“但我不相信某些人。” 团藏眉头一皱,正要骂人,日斩强行插话,打断他的异议:“团藏近来忙着开班给大家上保密培训课呢,你大可以安心去出任务。” 言下之意,团藏有活要忙,没空搞事。 哈利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日斩又说:“在你离开期间,我也会给鸦隼小队安排任务。形势紧张,暗部总不可能一直闲在村子里。” 哈利笑了,真心的。 “谢日斩大人关照。”他低头向日斩行了个礼,伸手召来飞天扫帚,跨上去,斗篷在身后翻涌出波浪,“还有人在家等我吃饭,就不打扰了,告辞。” 回到家,哈利惊讶地发现,橙水也来了,正帮着一贺把饭菜端上桌。 哈利放好飞天扫帚,解开斗篷,随口调侃:“哟,橙水大人难得屈尊大驾光临啊,不嫌敝舍寒酸了?” 橙水一眼看破他的真实意图,冷漠道:“别想,我就是闲着没事过来转转,顺路蹭顿饭,搬家免谈。” 哈利朝餐桌上一看,桌面上果然摆了三份餐具,菜式也比以往多了两样。 他又转向一贺,半真半假地控诉道:“一贺,你明明说只会做饭给我吃的!” 一贺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橙水,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事上较真,有些不知所措。 哈利本意是开个小玩笑,让一贺领会一下无端飞醋有多不讲道理,结果一贺一为难,他就很没有骨气地心软了。 他主动提供解决方案:“要不橙水那份我留着吃,我给她再另做一份?” 一贺还没答话,橙水先不乐意了,严正抗议:“饶了我吧,吃你做的饭,我还不如回去吃暗部食堂。” 这话听得哈利伤心坏了,扭过头,委屈巴巴地向一贺求证:“我做饭真的那么难吃吗,一贺?” 一贺本就习惯替他说话,近来随着关系进展,一颗心偏得愈发明目张胆,张嘴就来:“只是风格不同,我觉得你做饭……挺原汁原味的。” 哈利给了橙水一个得意洋洋的小眼神:听听,这还有个明白人呢! 橙水冲他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了。 哈利随口一说,倒也不至于真的不让橙水留下吃饭,聊了几句后,三个人纷纷在餐桌边上落座,开始用餐。 哈利吃东西向来很快,他的碗完全清空时,一贺和橙水都还只吃到一半。 他也不离席,坐在原位,认认真真地看坐在对面的一贺吃饭。 一贺瞥他一眼,过一会,又瞥他一眼,终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咽下嘴里的饭菜,问:“怎么了?” 哈利撑着下巴,眼角眉梢皆是盈盈笑意,答非所问道:“你真好看。” 一贺脸上飞起薄红,迅速朝橙水的方向看了看。 作为在场唯一的第三者,橙水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她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别管我,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当我是个餐桌上的摆设就好。” === 1幻象显现:自编的魔法,类似3d投影。 第 54 章 chapter第章 054 吃完饭,橙水随便找了个借口飞快溜了,‘体贴’地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剩下两人。 两个人也没有辜负她的好意,没一会就抱到一块去了,再过了几分钟,连衣服都脱了。 别想歪了,并没什么奇怪的内涵,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脱衣服。 为了说明整件事,需要把时间稍微往前调一点。 俗话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虽然身为火影的日斩拍着胸脯做下了承诺,但哈利可不会把一贺的安危压在一句脆弱的保证上。战争一触即发,谁都说不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当务之急是提高自身实力,确保危机当前能够自保。 一贺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忍者,唯一也是最大的问题,是一贺额头上用于限制日向分家自由和实力的咒印。所以两个人靠在一起腻歪了一阵,哈利突兀地说:“一贺,我帮你把笼中鸟解开吧?”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煞风景了,一贺腾一下坐直了身体,脸上情乱意迷的绯红悉数褪去,一双眼睛睁大,眼里满是惊诧和震惊,渐渐的,又冒出些悲痛欲绝的黯然来。 哈利知道他大概是又回忆起了多年前的那场家变,也跟着坐起身,揽了揽他的肩膀:“别瞎想,一贺,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你带着它,就会一直受到宗家的操控和奴役,我不想你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 一贺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对去除咒印的这个主意,他仍坚决地摇头回绝了。 “为什么?”哈利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只稍微一想,背叛家族的耻辱和负罪感就压得一贺几乎喘不过气来,“这、这东西……咒印,是祖先定下来的规矩,为了保证血脉纯净,宗族延续——” “可得了吧。”哈利嗤之以鼻,“血脉纯净,宗族延续?要是日足没出生,你直到现在还会是日向的继承人,谁会担心血统不纯,宗族难以为继?” 一贺张了张嘴,又讪讪地闭上了。 哈利紧迫盯人,乘胜追击道:“再说了,日足日差他们两兄弟,同胞孪生,流着相同的血,长相都一模一样。只因为日足早出生了几分钟,日差的血脉就遭污染了?” 一贺着实说不过他,怔了两秒,默然别开头,以肢体语言表示自己对这个话题的抗拒。 哈利捧着一贺的脸,把他的脑袋转回来,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一贺。” 一贺的目光不住闪躲游移,被迫再对上他时,一对眉毛向中聚拢,无声地抵触、抗议着。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哈利叹气,坐起身,抬手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没了衣物的遮挡,他的上半截身子在灯光下一览无余。他本身不是体术型忍者,近来还忙着带学生,疏于锻炼,因而多长了些肉,腹肌的界限都有些模糊了;不过好在有年轻这一大资本,身材总体没多大走样,肌肉匀称地分布在骨骼和关节之间,线条起伏流畅,柔韧而不失力量。 一贺被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激得懵了,还没来得及脸红,先被另一些更刺眼的存在吸引了注意力。 面前这具毫无保留袒露出来的身体上,锁骨下方,卧着一大片骇人的疤痕。那既像是重度烫伤留下的痕迹,又像曾被刀片活生生剜去一层肉,以至于这么久过去,身体主人已从孩子长为成人,愈合后留下的疤痕依然显著惹眼,增生的肉芽组织凹凸不平,呈偏白的嫩肉粉色,看不出原本皮肤的模样。 一贺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描绘着那片狰狞的伤疤。 他记得曾经惊鸿一瞥,当事人向他解释说这是小时候受的伤,想起对方流落到木叶时年仅六岁,受伤应该是更小的时候…… 他的心揪疼了起来,不忍道:“这……你当时受的伤,想必很严重吧?” “是啊,疼得让人想死,差点就没熬过去。”哈利应着,抓住一贺的手,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不过都过去啦,别在意。” “我给你看这个,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咒印,跟我的伤疤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他一点一点地倾身过去,解开一贺的额带,然后让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两人前额相抵,鼻尖相碰,四目相对,亲密、信赖、坦诚,仿若牢不可分。 “它不是你命中注定应有的,一贺。”哈利说,“它是谬误,是曲解,是凭空强加的罪孽。你理应是天际自由翱翔的雄鹰,而非笼中自断双翼的囚鸟。” 一贺怔怔地与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瞳对视,目光微动。 良久,他垂下眼帘,妥协了。 ‘笼中鸟’,日向一族的宗家用于限制及控制分家的咒印,正如当初大蛇丸所言,这个术在设计时便完全没给反咒留后手。 换句话说,咒印一旦施加,终生不可逆。 单从这点上看,跟伏地魔打在食死徒身上的黑魔标记有异曲同工之处。 哈利专门研究过黑魔标记的工作原理,原以为可以把相同的思路套用过来解决问题,可稍跟一贺讨论过后,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黑魔标记会随着施法者的死亡消失、褪成一道普通的疤痕,而笼中鸟不会——想想也对,如果杀掉宗家就能恢复自由,岂不相当于变相挑拨家族内斗? 笼中鸟的施加需要以宗家人的血液为媒介,如果施咒者不幸逝世,其直系亲属能利用相近的血脉直接继承相关分家的咒印的控制权,并且亲缘关系越近,继承的程度越高。 这就确保了,就算族长意外死亡,作为继任者的子女也能顺利接手对家族的掌控。 现有的经验行不通,咒印的位置又是命脉无法随意尝试,哈利深感棘手,摸了摸莹绿的图案,小心地将自己的魔力混着查克拉渗透进去。 他还没探出个所以然,一贺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便蓦地收紧,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呜咽。 一贺耐性极强,以往就算是受了重伤,也只是独自忍下,从不会因疼痛发出任何声音。哈利忙收回手,低头一看,才发现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下,一贺脸上竟浮起了一层薄汗,嘴唇煞白,很是吓人。 他扶着一贺的脊背,让一贺靠到沙发的软垫上,着急道:“很疼吗?是我碰到了哪里?” “咒印……”一贺大口吸着气,艰难地解释,“咒印的保护机制……” 不仅没有反咒,笼中鸟在设计时便考虑了可能遭到的暴力破解,一旦感应到外源查克拉,便会触发警告,其表现形式即为几乎能让人瞬间失去知觉的剧烈疼痛。 “别试了。”一贺歇了一阵,稍缓过劲,抓着哈利帮他擦汗的毛巾,轻声劝,“这次是我阻断了向上的反馈,要是被族长大人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哈利本来都要(暂时)妥协了,听他这么说,又冒出了几分希望:“阻断?你怎么会对笼中鸟的工作机制这么了解?” 一贺惨白的脸更难看了几分,想起了某些不应记得的尘封往事。 半晌,他疲惫地阖起眼睛,道:“我毕竟……曾是继承人人选。” 哈利握紧他的手,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也就是说,你也会施咒?” 一贺沉默了几秒,低应:“是。” 一贺的生父与现任日向族长是堂兄弟,血缘不远,但也称不上近。为防万一,一贺被选做少族长后,最新接受咒印的一部分分家,改用了他的血。 虽然之后又额外用日足的血覆盖加固了一遍,但不可否认,他也曾亲自主持过施印仪式。 他不清楚另一人为什么要提到这个,就算他了解咒印,知道施咒的哪怕每个细节,这都不是他以分家身份能谈论的禁忌。笼中鸟禁锢的不止他的自由,还有作为宗家时得知的一切密辛。 一贺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兴致勃勃又异想天开的提议:“来,你对我试试!” 他皱起眉,不赞成道:“你在胡闹什么?” 哈利冲他一伸左手,坦率自如:“没让你走正常流程,就在我手上试试。我又没有白眼,不会有事的,安心啦!” 一贺完全没想过往手上打咒印这种操作,但就跟被说动而违反规定向外透露咒印情报一样,他没能拗过对方的固执。元宝小说 他犹豫着咬破手指,往跟前那条手臂的内侧滴了两滴血,慢吞吞地涂抹开来,最后一次确认:“如果你的实验失败,这个咒印就得永远留在你手上了。它直接作用于神经和查克拉经脉,说不定会影响你使用忍术……” 哈利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睛——笼中鸟这类家族秘术的手印和术式是严禁外传的,他主动闭目不看,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一贺的尊重——发现一贺说了半天就是不动手,他忍不住催:“别想那么多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况且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失败?对我这么没信心的嘛?” 一贺不说话了,大概是想起他确实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一直以来,哪怕希望再渺茫,他也能言出必行。 “来吧。”哈利勾出一个笑,柔和却又坚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一贺轻叹了口气,抬手结印,想了想,又说:“我从没听说过咒印还能施在手臂上,加上你并非日向出身,可能施术都不一定能成功。” 事实上,成功了。 随着他最后一个印,鲜红的血痕蠕动着,慢慢融化在受术者的皮肤下,莹绿色浮现出来,定格成交叉的印记和两道往旁延伸的勾纹。 哈利睁开眼睛,看看手臂,又看看一贺的额头,忽而笑出来,视线在两者之间比划了一下:“真的一模一样哎,这算是……情侣同款?” 一贺发现,这人总是能以不同寻常的奇特脑回路,把本应很严肃的事情变成喜剧。 两个人鸡同鸭讲地笑闹了一会,哈利坐正身子,道:“好啦,不逗你了。这个我先留着研究,如果有进展,会第一时间跟你商量。” 他放下袖子,遮住小臂上的笼中鸟,提前预知了一贺刚要出口的提醒:“我懂的,我会把它藏好,不给其他人看到,引得日向一族追责,你放宽心。” 一贺看着他一阵,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要多当心,千万别做太危险的尝试,身体要紧。” “好。” 研究咒印破解方法的同时,其他事情也没有耽误,哈利按照与高层们商议的计划,按时将情报交给忍鼠送出,又接了个长途护送任务,带着玖辛奈、跟高层安排的两个人一起,护着任务对象离开了木叶。 等他们一行在外吃喝玩乐公费旅游一趟回来,木叶已成功抓获了几名安插在各部门的砂隐密探。 哈利翻了翻积压的信件,发现砂隐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好了不少,一改之前的颐指气使,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就差跪舔了。 不用说,其他人全部翻车,他又是砂隐赖以为生的独苗苗了,还顺带再次坐实了‘生肖’头牌间谍的位置。 当然,哈利不会傻到跟木叶实话实说——一旦威胁清除,确认安全后,木叶下一步就是拿他这个‘最后的间谍’开刀。 所以面对木叶高层的试探,他只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说不准还有些人藏得深,仍旧不能放松警惕。我先试探一番,有计划会与你们商议。” 他明白这样也许不足够让疑心病患者完全安心,想了想,决定再抛出一些已知的情报,让木叶多些发愁的目标:“据我所知,二代目风影的死因有蹊跷。有一股新势力正在暗中活跃,用尽手段挑拨几大国关系,应该是准备等你们打起来,再坐收渔翁之利。” 因首次合作的成功,木叶高层对哈利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就连团藏也不一见面就对他横眉冷对了。 几人很重视他最新透露的信息,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由日斩发问:“那么,这股势力究竟是什么来头?” 哈利暗中翻了个白眼,敢情这帮人把他当做免费的情报来源了?真是,给他们惯的。 他没好气地答:“不知道,自己查去。” 第 55 章 chapter第章 055 木叶后续如何去彻查幕后黑手这事,哈利是懒得多管了。 他应付一个砂隐就有够费劲,别说还要看顾三个弟子们的学习和修行,再抽空研究研究笼中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连恋爱都没空好好谈,哪还有空去想别的事? 他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橙水专程上门来找他,问他一贺的近况,他才惊觉,他已经连着两三天都没见到一贺了。 “我还以为他跟你出任务去了呢?”哈利诧异地问橙水,“原来没有吗?” 橙水无言地看着他,过了一阵,见他还是这副一头雾水的状态,不得不开口向他解释:“没有。本来我们接了个任务,昨天就要走,但是又临时取消了。据说是日向族长直接向三代大人请了假,说有紧急的家事要处理,所以任务转接给别的小队了。” 哈利调出日历看了一眼,想起前两天是除夕,他还跟一贺一块看了跨年焰火,又放下心来。 “新年前五天,日向一族都有惯例的祭祀和族内集会,也许是因为这事……”他话都还没说完,自己就先反应过来不对了。 一贺在暗部为火影效命,日向们嘴上不说,心里是相当以此为荣的。过去这些年,一贺因任务缺席的家族活动数不胜数,要说这其中没有日向族长的默许,当然不可能。 而如今,日向族长为了族内私事,不惜搬出族长身份向日斩请假?要知道他们可是向来循规蹈矩重视面子的日向,不是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的宇智波,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十年都难得一见,怪不得橙水会专程来找他打听。 可惜,作为‘最可能知情’的人,哈利也不知情,要不是橙水上门,他也许等到过完年节都发现不了一贺和日向一族的反常。 看他这反应,橙水的目光中逐渐带上了谴责和鄙视:“所以,你对队长近况的了解还不如道听途说的我?有你这么当恋人的吗!” 哈利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恋人?!……一贺跟你说了?” 对于这段感情,一贺一直秉承着低调为上的观点,有别人在旁边时,他会拒绝一切过分亲密的举止,刻意避嫌,更别说公开他们俩的关系。 哈利不太情愿,但还是选择了尊重。 毕竟他也明白,在忍者普遍的价值观里,男女结合如同阴阳查克拉相生互补般天经地义,多数人对同性伴侣的态度其实并称不上宽容,日向这种古老氏族的观念更是封建中的翘楚。一贺短时间内没有勇气站出来坦白、直面传统观念的苛责与非议,倒不是不能理解。 结果橙水居然知道了,是一贺私下里透露的口风吗? 虽说橙水与他们俩共事多年,可以说是情同手足,是能够信任的对象,但一贺愿意将恋情述诸于口,无异于昭告天下,正式迈出了以实际行动对抗舆论和礼教的一步。 其中的勇气和决心,不言而喻。 哈利越想越感动,恨不得马上飞到全世界最好的对象身边献上一个爱的么么哒,橙水却白了他一眼,说:“你们俩不是一年多前就在一起了吗?” 哈利傻了。 半晌,他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表疑惑的单音节:“……啊?” 橙水微皱着眉看他,觉得他的奇怪很奇怪:“不是么?大家应当都这么认为的。不是一家人,或者即将结成家庭的一对夫妻,哪会一起给别人寄节日贺卡?” 橙水顿了顿,又半是自言自语地小声补充道:“而且还把名字并排写到一块,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是结婚请柬……” 哈利:“……啊。” 原来他和一贺早在一年前,八字都没一撇的时候,就已经被迫官宣了么? 怪不得第二天老熟人们集体给他回信,还祝愿他和一贺情谊永存呢——所谓‘情谊永存’,换到正统新婚夫妇身上,大概就是‘百年好合’了。 不过既然都在一起了,也没必要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哈利再三保证会加紧联系一贺问明情况,好说歹说,总归是把橙水劝走了。 橙水离开后,他先给一贺写了封便笺,又接着早先的工作继续做实验。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询问的信件迟迟没得到回复,他意识到自己抬头朝窗外看的频率愈发频繁,知道短时间内是没法定下心研究的了,于是干脆收拾好东西,翻出窗户,一路直奔日向族地。 远远便能看到日向一族的祠堂前开阔的广场上整整齐齐站了一帮人,都面朝着祠堂的方向,想必是在开集会。 ——怪不得呢,一贺在开会,哪有空回他消息。 哈利松了口气,可紧接着,随着距离拉进,一声呵斥顺着风传进他耳朵里:“你说!你有胆子,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一遍!” 是日向族长日向仁彦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语调末尾带着几分颤抖,濒临破音。 哈利停在近处,定睛细看,发现仁彦站在众人的最前方,近处三三两两站着几个高矮不一的人,而他的脚边,跪着一道年轻的身影。 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满树遍地都是雪与冰,那青年却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单衣,直挺挺地跪着,腿边上的雪都被体温暖化成了水,形成两个凹坑。 “说话!”仁彦又斥了一句,提在手中的棍子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敲在青年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身影晃了一下,很快重新跪直,仍不作声。 仁彦气得够呛,又要继续打,旁边有人上前一步,伸手虚拦了一下,劝道:“族长大人!他已跪了一天两夜,食水未进,身体受不住太多家法,还请您手下留情。” 说完又低头劝跪着的人:“一贺大人,您就表个态、服个软吧。族长大人宽厚,不会过多追究的。” 站在仁彦背后的日足也跟着劝:“是啊,一贺大哥,父亲也说了,你愿意认错就好。这么多族人看着,你也不好受,向父亲道个歉吧,母亲在家准备好暖身的姜汤等你了。” 站在另一边的日差倒是没劝,只轻轻问了一句:“一贺大哥,你觉得你做这些……值得吗?” 跪着的人——即一贺——对他们的话语置若罔闻,紧抿着嘴,梗着脖子,始终不愿意低头。 哈利大致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除夕晚上,他和一贺看完焰火,顺路送一贺回家。当夜气氛太好,两个人在日向主宅的后巷里依依惜别,情难自持,不由得靠在墙上交换了一个吻。 等分开才发现,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日差站在门边,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 为免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哈利知趣地告辞,把麻烦留给一贺摆平。还没走出巷子,他就听见院子里的两个人吵了起来。 一贺说:“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就成他胁迫我了?感情的事是能胁迫的么?” “一贺大哥!”日差抗议性地叫了一声,顾及到屋里的其他人,又压低声音,“他可是个男人!——外族的!男人!你打算怎么跟父亲交代?” 一贺显然也没想好这事,开始摆出成年人的身份搪塞了:“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一个孩子,别成天操心这种事,快,该回去睡觉了。” 日差又气又急,几番威胁一贺分手无果,抛出了杀手锏:“一贺大哥,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话,别怪我把这事告诉父亲了。” 两个人说着,走进屋去了,后面的内容哈利没有听见,但结合当前情境不难想象:日差小朋友不愿兄长被外族男人迷了心智,扭脸向仁彦告状。仁彦自然不赞同这段大逆不道的恋情,勃然大怒,罚一贺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两夜;哪料到一贺脾气死犟,就是不低头,仁彦又叫来了族人,想着一贺脸皮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得不认错,结果…… 哈利正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一贺突然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来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贺挨饿受冻,又连着两夜没有睡觉,脸色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但看到哈利的那一刻,他眼中忽然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彩,就像是迷途之人终于找到了方向,和为之努力奋斗的勇气。 他原本茫然麻木的表情也变得坚决笃定了起来,看了仁彦一眼,艰难地开口,以干涩的嗓音说道:“是。” “没错。”他说,“我喜欢的,是个男人。” 全场哗然。 仁彦被气得险些当场厥过去,深吸了两口气,嘴唇颤抖着,声音也抖得不像样:“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逆子!” 说着又要抬起棍子来抽人。 这次,那根手臂粗细的实心木棍没能成功落下来,半途中,一只手从旁伸过来,牢牢握住了棍身。 “伯父,讲讲道理好伐,别动不动就打人。”哈利一手拦着棍子,一手把一贺从地上拖起来,护到身后,顺便把单薄的内衣变成里端带绒的大氅,“况且,打我的人,也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你的人——他怎么就成你的人了!”仁彦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手一用力,强行把棍子从他手里抢了回去。 哈利无奈地发现,日向一族全是体术型忍者,祖传巨力,他好像……不,是绝对打不过。 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了走为上策,拉着一贺的手腕,跳上屋顶撒腿就跑。 日向一族的教养不允许他们做出踩着自家造价昂贵的房顶到处乱窜的举动,仁彦暴跳如雷,却也只能在后面远远地放狠话:“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了!” 一贺顿时有些犹豫,迟疑着想停下,哈利又拽了他一把,强迫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无所谓了,一贺,无家可归的话,我养你啊!”哈利边跑边回头,冲一贺挑眉,一张脸上带着张扬又肆意的笑,映着上午的阳光,格外耀眼炫目。 一贺刚受过罚,身体状态不佳,即使有心挣脱,也难以付诸实践。更何况……他并没那么想挣脱。 他被牵着,顺着鳞次栉比的屋檐一路疾行,像是要把一切责任、使命、束缚、牵绊和世俗的偏见统统抛在身后,整个世界只剩下手腕上的力道与温度,耳旁呼啸的风声,和他愈渐剧烈的心跳。 他忽然间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跑下去,跑得海枯石烂,跑到地老天荒,直至最终到达山川之源、彩虹升起之处。 第 56 章 chapter第章 056 哈利闯入日向一族集会现场、当着日向全族的面抢走正在受批|斗的一贺这事,出乎意料地没在村子里掀起轩然大波。 其实倒也还能理解:正如不会轻易跳到屋顶上追人所反映的,日向一族就像在乎咒印被人看到一样在乎他们的颜面,有个男性族人跟男人私奔了这种事,自己知道也就罢了,扭头再往外说……当事人不嫌丢脸,他们还嫌丢脸呢! 所以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哈利独自外出的危险系数一下就高了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几名日向族人,把他套上麻袋拖到暗巷里打。 当然,日向一族不会傻到冒着被木叶警备队抓的风险、大大咧咧做这种违规的事,他们都是蒙了面的。富岳一度想就老师总在村子遭到蒙面人偷袭一事专门立案调查,被当事人摆手挡了回去。 “不用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不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哈利揽着弟子的肩膀,意有所指地瞥向坐在屋子另一边看书的一贺,“以后我出门带上一贺,让他保护我就好。” 一贺没听到他们的讨论,但是察觉到了哈利的目光,暂阖上书页,抬头望来询问的一眼。 哈利冲他笑,用口型说:“你看书的样子也超好看的喔!” 一贺脸一红,慌忙把脸藏到书后去了。 哈利也不多调侃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回到手头的课程上。 今天,他准备教两个弟子守护神咒。忍者的世界没有摄魂怪,守护神除了传话之外作用不大,但是他结合忍术,自创了守护神替身术,经实验,(至少吓人的)效果还不错,所以还是决定传授给富岳和乙。 哈利举起魔杖,率先做了个示范:“呼神护卫。” 银色的雾气从杖尖喷薄而出,流转盘桓,逐渐凝聚出动物的形状。小巧的四蹄,修长的脖颈,优雅的身姿,分叉的角,忽略掉背上突兀多出的一对翅膀,仍是他习惯的老样子。 ……等等,翅膀?? 哈利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仍然不太敢相信,伸出手去扯那两个多出来的部件。 仿佛知道他在怀疑什么,那对羽翼“啪”一下展了开来,有模有样地扇了扇,引得角落站架上的艾琳也跟着扑腾起来。 守护神是巫师内心的直观反映,从某种层面上说,代表着灵魂,因此除非主人感情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动,守护神很少会发生形态改变。 哈利想了想,又看了房间另一头的黑发青年一眼,很快释然了。 感情上的巨大变动——没错啊,他现在可多了个样样都完美的对象,为爱改变不应该吗? 不论如何,当众手牵手私奔,这场恩爱还是秀得太过火了,日斩在请哈利去商议要事的时候都忍不住提了一嘴。 “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我也理解,但该克制还是得克制一点。”火影大人面容憔悴,明明四十岁还不到,却硬生生显出了五六十岁的沧桑模样,大概是最近各项事务繁杂,让他操劳得身心俱疲,“日向族长最近天天找我喝茶,向我诉苦、施压呢。我尽力帮你挡回去了,你可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过分的大动静。” 哈利不置可否,只笑着道了个谢:“多谢日斩大人。” 日斩抽了几口烟,看看周围几番欲言又止的几个老队友,终于把找哈利来的真实目的说出口了:“我们找你,是有些事要拜托你。” 哈利心里跟明镜似的,日斩一开口,他就猜到日斩要提的是什么事了。 局面所迫,大势所趋,注定要打的仗可能出于各种因素稍有延缓,却不可能被他一个人力挽狂澜。 因为木叶突然掀起了吸猫热潮,砂隐通信常用的忍鼠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木叶的情报屡次被截,砂隐摸不清底细,不敢直接偷袭大本营,可又不愿放弃,只好按常规流程入手,先派人在边境挑事试探。 近些日子,两国接壤处接连发生摩擦冲突,几场小规模战役陆续爆发,火|药味日渐浓重起来。 风之国和火之国,砂隐村对木叶村的战争,已正式拉开帷幕。 不等日斩继续说,哈利便了然又自如地接口:“你们想让我回到砂隐去,当木叶的内应?” 几个人的视线汇聚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意外他的自觉,无声地默认了他的猜测。 哈利歪着头想了想,挑起眉毛,死皮赖脸道:“我偏不。你们能拿我咋地?” 木叶高层们:“……” 团藏重重地放下茶杯,面无表情,语气冷峻:“你觉得我们是在求你?” “那可不是在求我么?”哈利在窗台上坐下,晃荡着两条腿,要多无赖有多无赖,“战争爆发,不放心让我继续待在木叶,担心我翻脸,重新倒戈向砂隐。想杀我,可又不想白白放弃我的战略价值,所以让我回到砂隐,当个双面间谍。我要是配合,那再好不过;我要是不配合,你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三两句话,便把高层们的小算盘点得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又说:“有求于人嘛,就拿出点求人的态度。一点好处都不给,就按着脖子强迫别人给你们干活,自己都不觉得不合适吗?” 木叶高层别的不说,指使人干活这方面脸皮真的厚,顺理成章,理直气壮,不仅不觉得不好意思,还觉得是受请者要求过分。 哈利的话音还没落,水户门炎也摔杯子了,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哈利耷拉着眼皮,态度依然很平和,视线在剑拔弩张的几人和自己之间来回两趟,示意:“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你们几名影级强者,我一个正面战斗力基本为零的谍报人员,还是四对一,我怎么欺负你们?智商碾压吗?” 木叶高层们:“……” 理应是在夸他们实力高超,怎么听起来就不太对味呢? 日斩出面调停:“好了,都别说了,各退一步。我们是在商量,不是要吵架。” 他放下烟斗,转向哈利,诚恳地点头致歉:“团藏和炎脾气不好,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如你所期望的,这是一场交易。如果你同意,木叶这些年在风之国埋下的几条暗线也可以为你所用,随你调派。”其余三人皆不赞成地皱眉,都想说话,日斩一抬手,把他们的抗议强压下去,“倘若此次大战,我们木叶最终能够获胜……” 哈利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日斩停下,说:“战争可不是小打小闹,我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单凭一己之力左右战局变化。木叶能不能打赢,全看你们自己争不争气,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日斩看着他一阵,大概是觉得他确实言之有理,改口道:“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只要你中途对我们有所助力,木叶就永远留有你的一席之地。等战争结束,你可以再回到木叶来,除了我们,谁都不会知道你曾是砂隐的间谍。” 哈利思索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点头应下:“好。” 倒不是他真的信了木叶给出的承诺,决策者都是这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大饼都敢画,反正吹牛皮又不要钱,先放话绝不会亏。至于后续,接收承诺的人能不能活到诺言兑现是一回事,哪怕临时决定反悔食言,对方往往也无计可施。 他答应下来,是因为,他本就打算找机会回砂隐去了。 哈利知道,砂隐方面对他的怀疑逐年增加,随时都可能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当前还勉强愿意相信他,是因为实在别无选择。 因为忍鼠通信这条途径被堵死,砂隐最近在加紧寻找新的通讯方式,没有‘信使都被猫抓住吃了,你们得怪猫不能怪我’这种理由可用,他将不得不配合砂隐的命令,传回不利于木叶的各种情报。 他既不愿这么干,又担心身体生母的安危,不论怎么想,从木叶离开、返回砂隐村都是最好的举措。 可这又是新一轮的冒险:他不再是潜伏在木叶的卧底,不能提供稳定且最新的一手情报,利用价值丧失了一大半,保不齐他前脚回砂隐,后脚就被逮了塞到刑讯班受审,用母亲威胁他、用酷刑折磨他,直到把他脑子里所有的资料都榨得干干净净,再把他一刀干掉。 木叶未必没想过这么做,不过他先声夺人,掌握了主动权,先一步把这帮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让他们觉得他是个深不可测的大佬,真正动手之前,难免瞻前顾后。 砂隐可不一样,砂隐了解他的底细和软肋,新上台的三代风影也不像日斩这般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真要拼,他没把握能拼得过。 哈利越想越觉得发愁,看到公寓里正安安静静看着卷轴等他回家的人时,积攒的怨愤和疲惫瞬间爆发了出来。 对方也是男人,因此他没有什么‘一家之主应当顶天立地,再苦再累都要自己扛’的心理负担,踢掉拖鞋跳上沙发,跟只大型犬一样不管不顾地一滚,大声抱怨:“好烦!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我不想干了!” 一贺是知道他最近跟高层来往密切的,以为是他以暗部的身份从日斩手里接了什么秘密任务,也不深究,自然地接住他,任由他毛绒绒的脑袋在颈窝里拱来蹭去。 “好啦,我明白的,你辛苦了,乖。”一贯清冷的嗓音柔声说着哄人的话,放纵又宠溺,“你肚子饿了没有?我先下碗面给你吃?” 哈利赖在一贺怀里,努力把偌大的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理直气壮地哼哼唧唧:“不!我超不开心,要一贺亲亲才能好起来!” 一贺瞠目结舌,呆呆看着他,一张脸慢慢地、慢慢地熟透了。 “别吧,一贺。”哈利咋舌,夸张地叹着气,“我们俩都已经一块住了这么久了,什么事没干过,你怎么还会为这点小事害羞?” “分明——分明才半月,哪里久了?”一贺涨红着脸辩驳了一句,顿了顿,又谴责道,“你这个人,怎么这般……” “不正经?”这些天下来,类似的责备哈利听了无数次,一贺一开口他就能猜到下文。 他摇着头,痛心疾首,语重心长:“一看就知道当年除夕我送你的《蜜恋》系列你一页都没翻,你真觉得谈恋爱就是客客气气牵牵手抱一抱?要是我是个女人,你是不是还会以为我们俩对对手指就会从肚脐眼里蹦出小孩?” 一贺不说话了,大抵是担心再多听到一些奇怪的歪理,会因体温过高直接宕机。 哈利也不多为难他,无声地笑了笑,按下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吻。 初春的阳光和煦,绿树刚发出新芽,轻风拂过屋檐,将带着绿植清香的空气送入半开的窗户。 而屋内,身形相近的两个人一坐一躺,都低垂着眼帘,唇瓣相贴,呼吸交融,满室缱绻安宁的温柔。 这本该是一个充满爱意的幸福时刻,可窗外突然遥遥传来一阵鸟类的鸣叫,婉转起伏,尖细悠长。 哈利无意听了一下,惊觉不对,脊背一凛,沸腾的情|潮转瞬间便散得一干二净。 第 57 章 chapter第章 057 随风传来的鸟叫,来自一种沙漠中特有的小鸟,乍听很像火之国境内随处可见的云雀,但音色有着细微的差别,穿透力也远比云雀的叫声强。 总的来说,两者还是极为相似,不是对此颇有造诣的鸟类学家,很难分得清。 但哈利出身砂隐,又受过专门的特训,没听一阵就有了明确的结论。 而且他还知道,发出叫声的,并不是真鸟,而是含着特制口哨的一个人。 鸟鸣音调辗转,高高低低,循环往复地构成一个汇合的指令。 ——砂隐来人了,正停留在木叶外围的树林里,用暗号召唤着木叶村内的同伴。 砂隐近些年最新派出的密探悉数中道崩殂,如今对着木叶发起集结号令,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哈利不敢怠慢,一个激灵坐直身体,伸手召来外套和鞋子,匆忙对一贺说了声“我有事出去一下”,直接从窗户一跃而出,飞快地朝火影塔去了。 他第二次闯进议事室时,正撞见几名高层急急忙忙指挥着暗部、拿着块黑布往沙盘上盖,估计是原本正讨论着兵力调动事宜,提前收到外周警戒的暗部的提醒,知道他来,赶紧临时抱佛脚把不能给他看的东西都收起来。 哈利也不介意他们的防备,靠在门边,耐着性子等暗部们悉数领命撤走,才开口说:“我收到了砂隐的信号,喊我出去跟他们见面。” 几个人大惊失色,日斩立刻抬手,要把暗部叫回来,通知储备部队在村子周边紧急布防。 哈利一开始也以为砂隐是准备对木叶发起突袭,冷静下来一想,又不太可能。 因他有意懈怠乃至从中作梗,砂隐对木叶的最新情况不甚了解,只要不是无路可走,就不会选择偷袭敌方大本营这种下策。 况且,暗号说的是“集合”,而不是“准备进攻”。 哈利示意日斩线不急,又侧耳细听了一阵,发现暗号在一个指令上循环十数遍,突兀地一转,变成了另一些暗号。 他一边听着,一边断断续续翻译出来:“今日夜里,凌晨时分,河边。” 高层几人交换了两个眼神,日斩试探着问:“是有人找你接头?” “嗯,应该没错。”哈利点头,“估计是我太久没传回有用的消息,要当面找我麻烦了。” 团藏和两名顾问各自沉思,大概都在思考该怎么将这次接头的利益最大化,只有日斩担忧地问了一句:“需要我们出人帮忙么?” “可以。”水户门炎赞同道,“借着这个机会,将砂隐派出的接头人抓获,严刑拷打,逼问情报。” 转寝小春附议:“也许还能关押起来作为人质,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越说越激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恨不得下一秒就天黑,再下一秒就跳到午夜。 哈利耷拉着眼皮望着他们,第无数次觉得要带着这帮子木叶忍者躺赢是多么艰巨的一项任务。 别的都暂且不提,怎么早些时候才威逼利诱迫使他配合的事项,扭脸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别动他。”他无情地打断这些自以为完美无瑕的计划,说,“我打算借此机会,返回砂隐。” 没人反驳,听到他说出前半句的维护之后骤然而生的戒备和敌意也烟消云散,想必这帮人终于想起了早些时候讨论过的计划。 谁又能预料得到呢?刚下了一个决定,还在苦苦思索将其付诸实践的步骤,结果尚未过去半天,时机就突然猝不及防地撞到眼前来了。 哈利也很想叹气,他还有许多魔法没教,还有许多嘱咐没说,还没享受够恋爱的滋润和美好,该处理的一个都没安置好,该规划的一项都还没定论。 可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他再不情愿,也只能顺着时局的推动仓促地往前走。 哈利现场发挥,匆匆与高层们定了几种方案,又借口还有事处理,匆匆地离开了议事室。 事发突然,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时辰,并不足够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他原本脚下生风一溜小跑,恨不得能把自己一个人拆成几瓣用,走出一段路,蓦地又不急了。 是啊,他着急个什么劲?原本就是长辈的人不需要他操心,同龄的伙伴已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弟子们各有各的归宿,就连大叔托付给他的橙水,其实也早成长为了实力过人的强大忍者。 他们是他与木叶唯一的牵绊,事到如今再与他们见面,只会让他心软,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此番一去,路途凶险,前途未卜,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木叶,给朋友们留下的记忆当然是越少越好,免得今后回想起来,又徒增困扰和悲伤。 想到这,哈利叹了口气,调转方向,回公寓去了。 一贺还跟他离开时那样坐在原位等他,只是显然有些心神不宁,卷轴平摊在膝上,迟迟不往后挪一寸。 看到他平安回来,那双浅色眼瞳中才绽放出光彩,眉心的褶皱舒展开,整张脸也重新变得明媚起来。 哈利知道,一贺真的很担心他,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迫切地想要打探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又凭着过人的克制力将冲动憋回心里,出口只剩下一句:“欢迎回来。” 这名日向是那么的喜欢他,明明内心不安忧虑到了极点,还是不会给他哪怕一丝的压力,小心翼翼,把安逸和甜蜜让给他,剩下的困苦都自己扛。 而他,却注定要把这一颗真心刺得千疮百孔。 不舍吗? 当然是不舍的,交往愈深入,了解愈透彻,感情就愈沉迷。哈利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拱手献上,鞍前马后,予取予求,实现对方的每个愿望。 然而他不能。 他多了五十年的阅历,早就成了庸碌而世俗的成年人,把这操蛋的生活看得通通透透。感情仅是一个人的一生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目标、梦想、使命,以及最重要的——无法逃避的责任。 哈利马不停蹄地进了屋,从工作间里拿出一条项链,弯下腰,系到一贺的脖子上。 项链的挂坠是透明的水晶,里面封存了一根艾琳的羽毛,平整柔顺,对光一看,便能折射出七彩的色泽。 哈利把它塞进一贺的领口,安置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对着还有些发愣的一贺微笑:“本应该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但我要出个远门,也许赶不上你的生日,就先提前送了。” 他没说的是,他在挂坠里加上了能够抵挡一次致命攻击的魔法,并连锁了他发明的笼中鸟反咒。因为时间来不及,反咒的原理仍属于暴力破解,解开咒印的同时会产生一系列的负面效果,实验范例不足,连他也不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是危及到了性命的紧急情况,冒险解开笼中鸟,也许能强保一贺一命。 “是定情信物噢。”他抬起头,在一贺唇边印下一个啄吻,“一定要随身带着,千万别弄丢啦。” 一贺隔着衣服握住挂坠,发了一会呆,也勾着嘴角笑起来,郑重承诺:“好。”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一贺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真以为是日斩下发了机密命令,哈利要离开木叶做任务去了。 “入夜之后吧。”哈利想了想,“吃个晚饭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 一贺马上起身,要到厨房去做饭。 哈利拉了他一下,笑弯了眼睛:“不急,还早呢,先来帮我剪个头发。刘海太长了,总扎眼睛,难受得很。” 忍者们多半都是不修边幅的代名词,多数人懒得花时间打理头发,便将头发蓄长,在脑后扎起,隔个几年统一来个一刀切。 哈利则不一样,他一贯觉得长头发又热又累赘,坚持留着短发。但这样一来,也必须时时修剪,免得发型走样。 他端正坐着,任由一贺拿着剪刀替他修剪过长的头发,从前额,到耳侧,再到颈后。 冰凉的刀刃贴在他的皮肤上,毫无疑问,如果一贺有心,随时可以划开他的咽喉,一击让他毙命。 可他一点都不害怕,连动动手指给自己施个盔甲护身的念头都没有,安心地把全部身家性命托付于人。 他知道一贺不会那么做,即便会,他也毫不在意,甘之若饴。 剪完头发,哈利去洗澡,一贺则先进了厨房做饭。 两个人一起准备晚餐,又坐在一起吃完,一起收拾好碗筷。 哈利打开窗户,把翅膀伤势痊愈、近些日子愈发躁动的艾琳放归自然。 接着,他穿上暗部的软铠,披起最外面深色的斗篷,把几个封印卷轴妥善收好,再戴上面具。即使他尽力把动作放得慢之又慢,也还是到了整装待发的时候。 “我走了。”他说。 一贺站在门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把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过了几秒,才点点头,说:“祝君平安,武运昌隆。” 哈利本来都骑着扫帚飞出去一截了,实在不舍,方向一转,又折了回去。 一贺见他去而复返,有些诧异,问:“怎么……?” 话音还未落,哈利把面具推到额头上,伸手揽过一贺的脖子,让一贺低头,又扯开额带,把一个吻落在笼中鸟中央。 交错的叉和横向的勾纹,这始终是个代表着压迫和强|权的丑陋烙印,封锁了野心,也囚禁了向往自由的翅膀。 “一贺,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艾琳放生吗?”哈利看进那双浅色的眼瞳深处,把信念与力量传递过去,“她是风之精灵,万里长空的主宰,不应像寻常的信鸟和玩宠一样,遭到人类的奴役。她注定要重归蓝天,自由、骄傲、坚韧,爪喙尖利,无所畏惧,敢于与风暴搏斗竞速,也能乘着风在阳光下自在飞翔。” “——而你也一样。” 一贺看着他,眸光微动,神色复杂。 “好啦,我这回真的走啦!”哈利重新跨上飞天扫帚,两指并在唇边,对一贺抛了个飞吻,又留下个极尽撩人的k,“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照顾好橙水。不要太想我哦。” 他顿了顿,垂下眼睛,以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说:“我会想你的。” 第 58 章 chapter第章 058 月上三竿,森林深处,南贺川边。 不论是天时还是地利,都适宜干些见不得人的大事。 如此‘良辰美景’果真没被辜负,一阵树影摇晃,枝叶窸窣,伴随着几声夜莺啾鸣,树木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冒出两个蒙面的人来,相互对视了一眼。 一阵沉默,其中一人率先开口:“狂风乍起。” 另一人答:“黄沙漫天。” “百兽退却。” “猛虎归山。” 暗号一一准确对上,气氛顿时缓和不少。最早说话的人清了清嗓子,再出声时,已换回了寻常中年男人的声音:“寅,好久不见。” 另一人更直接,抬手就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应声道:“队长。” ‘生肖’的队长上下打量许久未见的手下,试探着说:“十多年了啊,送你来木叶的时候,你的个头还不到我的腰,如今都快比我高了。” 哈利无心客套,张嘴便问:“我母亲近来如何?” 队长一点都不意外他的特别关心是这个,很快答:“她去年年底正式从医院退休了,因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好,隔三差五会生些小病,但精神头勉强还行,性命无虞。” 哈利仔细听完,又问了几个细节,旁敲侧击,确认队长不是随口胡诌诓他,才点头应下。 他把说翻脸就翻脸的渣男作风贯彻得十分到位,解决完自己的需求,马上就皱起眉,语气显出几分不耐:“究竟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非要当面说?现在局势紧张,木叶正风声鹤唳,三代火影又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村子却还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是担心我暴露得不够快?” 这波甩锅干脆利落,先发制人,饶是久经沙场的队长都被堵得噎了一下,提前准备好的质问忘了大半。 他思考了一小会,决定从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入手:“三代火影对你起了疑心?怎么回事?” “应当说,那老狐狸就从来没相信过我。他始终觉得我来历不明,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妙,极可能包藏祸心。招揽我让我加入木叶暗部,是为了更方便控制监视我。”哈利厌恶地看了一眼拿在手里的面具,像是能通过面具看到某个人。 日斩当然不是他话里描述的那种人,为了让嫌弃表现得更真实一点,他脑子里面想的是团藏——嗯,这下子反感都不需要刻意去装了呢。 他做戏做得很到位,可惜,队长没能上当。 男人冷眼看着他:“哦?我怎么听说,你这几个月来跟木叶高层来往密切,高层还专门为了你,数次屏退暗部与你开密会?” 哈利一惊,大脑飞速旋转起来。 木叶抓获的几名砂隐间谍嘴很严实,直到最近这两天也没吐出多少有用的口供,因此他并不知道他们向砂隐传回了多少有关他的情报。 现在看来,砂隐对他近况的了解比他预料得多,原本装傻充愣的方案行不通,他必须换用更加剑走偏锋的方法。 哈利面上装得有点紧张,但不慌乱,就好像只是担心因此名誉和声望受损,而非忠诚遭疑:“是之前其他部门安插到木叶来的人手说的?那些个家伙还编排过我什么?我猜猜,除了我与木叶高层交好之外,他们是不是还说,我每天不务正业,时常玩忽职守,罔顾村子来信?” 看队长的眼神,他猜得没错。 他顿了顿,又说:“我再猜猜,他们应该还说了,我在木叶广交朋友,收了弟子,还找了个相好,大有在木叶一直长住下去的势头?” 队长眯起眼睛:“看来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的气势依然凌厉,但态度明显稍有缓和,想必是哈利的一番‘识相’认错,让他觉得这个手下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 “我知道村子在怀疑什么,我也知道,即使我解释的理由再充分,村子也不会再放心用我。”哈利说,“那我也就直说了吧,木叶已经得知了我的身份。” 即使队长还蒙着面,也能看出大惊失色来。 他本能地想出手发难,刀拔到一半,见另一人还直直站在原地,一副处变不惊的大无畏模样,又有些迟疑。 他想了想,把武器收了回去,戒备地抱起手臂,等手下主动解释。 后者也很识趣,很快便说:“我也说了,三代火影在怀疑我,总找我试探、套话。他着实难缠,各种空穴来风的事都能往我头上安,我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想了个计策,告诉他,我是砂隐的间谍。” “我跟他说,我愿意投靠木叶,为木叶提供砂隐的情报。他答应了,我也因此得以留下一命。但他疑心甚重,我不先表达出一定的诚意,恐怕不能取信于他,村子安插入木叶的其他人手,就是我送他的‘投诚礼’。” 哈利一边临场发挥,一边迅速为今后的路做好了打算:砂隐并不像木叶这么傻白甜,独自领导着‘生肖’的队长更是在谍报这一行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个中好手,见过无数虚与委蛇;单靠说假话很难蒙混过关,而且只要一步出错,便无法再翻身。 所以,他决定干脆说真话,将一切和盘托出。 就像木叶会想要他回到砂隐当双面间谍一样,砂隐也不可能放过这种双重身份可能带来的战略价值。显而易见,砂隐会警惕、会提防、会与他划清界限、会担心他什么时候突然临阵倒戈,但是,他们不会轻易迫害他的性命,也不会动辄便与他翻脸。 这是一条最为艰辛也最为冒险的路径,两头吃力,两头不讨好,但他终将在真假中周旋,于绝境处逢生。 事实证明,哈利赌对了。 队长冷漠地盯着他看了两三分钟,忽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既像嘲讽又像欣慰:“不错,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小子。” 队长又问了几个问题,哈利都快速答了,两个人看似轻松,实则紧锣密鼓地交锋着。 一大朵乌云飘来,短暂地遮住了月光,周围变得昏暗下去。在短暂的黑暗中,哈利突然抽出了短刀。 “锵”的一声,铁器碰撞出火花,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乌云飘开,月亮再度撒下银辉,照亮哈利刚才挡下的暗器——是一根淬了毒的千本。 “暗部来了。”哈利连面具都顾不上戴,紧赶几步护到队长身前,“当心!” 他右手拿着刀,左手一抖,魔杖从袖中滑出,落入他手心:“盔甲护身!” 一堵无形的屏障在空气中展开来,将几枚手里剑悉数挡下,队长看了他一眼,明显是为这种前所未见的防御方式感到好奇,但没空多问,也拔出袖剑,扬手斩落从另一些角度飞来的苦无。 一道披着米白色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他们俩跟前的树枝上,面具下的声音低沉肃杀:“狮鹫,你私通外敌,证据确凿,按规定已被从暗部除名。我以暗杀三队队长的名义,对你发起剿杀令。” 哈利抬头,勾着嘴角痞气地笑:“好歹共事一场,这么无情?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吗?” 对方居高临下地睥着他,做了个手势,是‘进攻’的指令。 有更多的暗器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哈利一边示意队长快走,一边用盔甲咒抵挡、伺机反击。 照理说,谍报人员都没什么正面的战斗力,在十几名暗部的围剿之下,很快就会不敌。但哈利所用的‘秘术’,因攻击轨迹显眼,用于进攻破绽极大,效果不好,防守却是密不透风,两个人相互掩护着,一路且战且退,愣是一点伤都没受。 相比之下,本应占上风的进攻方就显得相当被动了。 陆续有暗部在躲避队长丢出的手里剑的途中被缴械咒或者昏迷咒击中,从树上跌落,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哈利早先将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包括这个接头时被木叶暗部当场抓包的计划,队长是知道木叶打算用计迫使哈利随他离开、返回砂隐的,也默认同意了——毕竟回到砂隐后,双面间谍还能通过传递假情报之类的途径,发挥应有的战略作用。 但他注意到被魔法击中的木叶暗部都仅是失去战斗力,无一人毙命,于是留了个心眼,半真半假地哂笑:“没看出来,你放水还挺有一手的嘛?” 哈利抽空往回瞥了一眼,眼神明摆着是在说:你明明都知道我是在做戏,还刻意酸我? 队长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猛地一甩手,一枚手里剑直扎进刚被放倒的一名木叶暗部的喉咙里,暗部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在昏迷中当场毙命。 哈利的表情毫无波动,还有空掀掀眼皮,给队长一个‘你无聊不无聊?’的眼神。 “别想太多了,队长,我不杀他们,是懒得动手,免得节外生枝。”他的语气也很平静,平淡得堪称漠然,“你真觉得我在木叶生活了十几年,就会天真地把敌人都当成朋友了?” 队长还没答话,追兵们的方向先有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树木的阴影中有暗部现身,米白的斗篷说明了他小队长的身份,他站在树下,并不发起攻击,只是抬着头,一双浅色的眼瞳透过面具,直直地望过来。 哈利强装的镇定终于没能绷住,脸上出现了惊诧的裂纹。 ——一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震撼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哈利就迅速想明白了。 他跟高层商议的计划里,抓包的暗部都派自暗杀大队,无论如何也跟一贺扯不上关系,但有人临时动了手脚,让一贺也进来掺了一脚。这是示威,也是变相的胁迫,即便他想反悔,也不得不走。 好啊,好样的,挑这种时候将他一军,就欺负他没法杀回去算账是不是?! 队长立刻从手下的神态变化中看出了端倪,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睛,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往复数趟:“怎么?老相识?” “在木叶交的‘朋友’之一。”哈利刻意咬重‘朋友’一词,推着队长,催促他继续撤离,“别管,走!” 队长可不吃这一套,站在原地没动,说:“我听说了,你的相好是一名日向族人——他也是日向,这么巧?” 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圆,哈利收紧手指,磨着牙说出了违心的话:“没错,是他。所谓恋爱么,不过是为了让三代火影有个要挟我的把柄,逢场作戏罢了。” 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一贺抬起手,隔着斗篷和软铠,按住了胸口——那下面卧着他几个小时之前,刚刚送出去的礼物和祝福。 “逢场……作戏?原来……是这样么?”询问的声音很轻,带着脆弱易碎的卑微,仿佛担心惊扰了谁。 哈利几番眼神暗示无果,无奈得只想叹气,偏偏这时队长还在一旁拱火:“他在问你话,怎么不答?” 往前是万丈深渊,往后是功亏一篑,哈利在这一刻,无比深刻地读懂了邓布利多教授常说的那句“更伟大的利益”的含义。 他必须、也不得不朝着悬崖迈步,亲手将这段短暂的关系推入地狱:“如你所见,我是砂隐的间谍,六岁进入木叶,潜伏至今。我所做的一切,友情、亲情、爱情,都是为了经营身份的假意逢迎。——你也是其中一环。” 一贺一直笔挺的脊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名日向,绝食断水一天两夜仍刚毅不屈,当着全族的面受到质问仍坚定不移。曾经,手臂粗细的木棍也没能让他屈服,而当下,恋人的一句恶语就能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怎么有人这么傻?这么明显的谎言都听不出弦外之音?哈利想。 可他也心知肚明:一贺怎么可能不信呢?因为是他亲口说的话啊。 哈利冒出股火气,不可抑制地暴躁起来,扭头冲队长吼:“你究竟走还是不走?这还在被一票人追杀呢!” 正巧这时,树林里窸窣一阵响,快速朝他们的位置逼近,想必是木叶暗部的增援。 队长试探归试探,总不可能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看看自己的手下,飞快朝反方向离开了。 被留下垫后的哈利小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跟上,就见一贺毫无征兆地一个箭步直冲上来。 哈利以为他是一时想不开,想要同归于尽了,条件反射性地横过短刀去挡。 哪料到一贺不躲也不闪,直接伸出左手,一把握住了刀刃。 不是什么空手接白刃的戏码,他仅是牢牢握着刀身,不让哈利抽身便跑,然后倾身靠向后者,迫切地逼问着:“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假话吧?” 哈利眼见着刀刃深深嵌入那只手的手心,有血流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刀身。 日向一族的一切体术都以拳和掌为基础,这也注定了,日向们比谁都爱护自己的一双手。一贺是个左撇子,基本从不用右手,一只左手单独承包了几乎所有的战斗,如果左手不慎受伤,实力必然大减,说不定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看着一贺作践自己宝贵的手,哈利又气又急,完全没听一贺在说什么,压低嗓子喊:“快松手!你疯啦?!” 一贺仍望着他,眼里逐渐漫出悲怆和凄凉,坚持问着:“都是假话吧?” “力劲松懈!”哈利一道魔咒顺着刀刃击出,生怕效果不够,一贺又扑上来用右手自残,又反手用魔杖补了一个强效的昏昏倒地。 在魔法的强制作用下,那具身躯终于颓然软倒,只是眼皮还努力撑着,眸子深处依然闪烁着一道微弱却执着的光。 哈利咬了咬牙,抬起魔杖,念出了许久都没念过的咒语:“一忘皆空。” 他最后一丝心软、最后一分彷徨,随着那双眼里黯淡下去的光芒一起,湮灭无遗。 他拉紧斗篷,在赶到的援军跟前幻影移形了。 哈利跟着队长,一路疾行,花了近两天的时间赶到了风之国的边境线上。绵延不绝的森林被远远抛在身后,有风扑面而来,干燥而炙热。 空中响起一声长啸,一只巨大的黑鸟俯冲直下,翅膀掀起一阵风,最终霸道地落在了哈利的脑袋上。 哈利用手臂把头顶上沉甸甸的重物接下来,诧异道:“艾琳小姐,你怎么又飞回来了?” 艾琳蹲在他的胳膊上,昂首睥视着他,矜持骄傲得像个小公主。 “好,我懂啦。”哈利自问自答,替自己变出个厚皮制成的护臂,摸了摸那身漆黑的羽毛,有些怅然,“那你就跟我走吧,我接着伺候你。” 两人一鸟又走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黎明时,沙漠中影影绰绰地现出了一座碉堡的轮廓。 建在戈壁滩上的砂隐村十年如一日地矗立着,迎回了当年送走的子民。 哈利抬起头,一步步靠近这熟悉又陌生的村庄。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最初的。 第 59 章 chapter第章 059 现在是战时。 最早开始,先是风之国的砂隐村与火之国的木叶村相互宣战,双方陆陆续续打了半年,一直作壁上观的土之国岩隐村也按捺不住,撸起袖子下场了。 忍者们打仗嘛,五行遁术到处乱飞,动辄就是刮风下雨打雷地震,波及平民暂且不提,对战场周边的生态环境也是一场毁灭性打击。大国们在这方面很有默契,不约而同地选择将这种负面影响转嫁到周边的小国上,风、火、土三国把正处于三国国土交界处、一个名为雨之国的小国家当成了战场。 雨之国虽小,但也成立了自己的忍者村,雨隐村的首领山椒鱼半藏不满于小国只能沦为大国权利倾扎的牺牲品的命运,挺身而出,以实际行动发起抗议。 这种不自量力的小人物在历史上层出不迭,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称之为炮灰。不过半藏并不是个普通的炮灰,他率领着雨忍们与三大国作对,居然能与各国都打得有来有回。 为了维护大国的颜面,三国坚持宣称他们是忙于互殴,无暇他顾,才被半藏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但背地里,这名传奇忍者‘半神’的名号还是悄悄流传开去。 半藏擅长用毒,其毒性烈,中了便会很快毙命。即使是同样擅长用毒的砂隐也对此头疼不已,数次召集在药剂方面颇有造诣的中忍上忍们开会。 研讨会上,男女老少各执一词,讨论得不可开交,只有一名灰发的青年格格不入,独自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窝在椅子里,捧着茶杯打着哈欠,比老年人还像老年人。 主持会议的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紫发妇人,注意到他这副模样,立刻叩叩桌子,点名提醒:“飒君,认真一点。” 不被点名批评还好,一被提到,哈利满肚子的怨气就出来了。 砂隐这帮人简直比木叶还不要脸,自由不给,工资不发,什么破事都还非得叫上他。他昨晚被抓着处理情报,熬到半夜两三点,结果早上六点不到又被从床上挖起来,来参加这个见鬼的解毒研讨会。 “我早说了我在这方面没有研究,我会熬制各种药水,又不代表我精通病理药理学。”他放下茶杯,忿忿地抱怨起来,“上次开会我也提了,中了毒就把牛黄塞进喉咙里,有用最好,没用等死,完事!再讨论我也给不出什么更好的意见了,为什么还非要让我来参加?” 一桌子人都扭头看他,其中脾气最暴躁的忍不住拍起了桌子:“大胆!你怎敢这么跟千代大人说话!” 其余人应声附和,群情愤慨。 名叫千代的妇人脸色也不太好,但不知为何没有多追究,无力地摆摆手,随他去了。 前线还在交战,大家都还各有各的事情要忙,研讨会又开了一阵就散会了。 之后还有战术部署会,千代和两三名上忍留了下来,哈利则自觉地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临出门前,千代从背后叫住了他:“飒君,留步。” 哈利脚步一顿,微侧过身,站着等着后文。 “你的性命始终掌握在村子手里。”千代对他从不尊重前辈的闲散作风习以为常,也懒得再说什么,直入主题道,“希望你好自为之。” 哈利一挑眉,答得满不在乎:“那可不,反正我母亲已经过世了,村子也就只能用我的命要挟要挟我了。” 千代噎了一下,顿了顿,又说:“离我孙子远点,别妄想着能用他牵制我,你若是敢动他——” “得了吧。”哈利一点都不客气地打断这个威胁,“你要是真的能杀我,我早就死一万次了。” 千代气结,怒视着他,视线几乎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哈利在这道瞪视下勾着嘴角微笑,神情纯净犹如纤尘不染的天使,吐出的话却邪恶得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哎呀,我就喜欢这副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呢~” 三代风影此时从外面进来,哈利立刻收了挑衅,低头问好:“三代大人。” 蓝发黄瞳的男人淡淡瞥他一眼,疏离地轻轻颔首。 哈利从怀里摸出个拇指大小的卷轴,是昨晚熬夜奋战得出的成果,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风影把卷轴拉开来,只看了几眼,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夸了一句:“不错,分析得很详尽。” “飒,你也留下来吧。我们刚在前线发现了木叶的增援部队,正要讨论如何调动兵力进行围剿,你可以根据对木叶的了解,给出适当的建议。”他走到桌子边的主位坐下,泰然自若地招呼着哈利。 哈利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里的言外之意,摇摇头:“不了,以我的身份还是避嫌比较好。会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私下召见我即可。” 他又行了个礼,推门离开,还体贴地为屋里的人带上门——当然,关不关门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哈利走在街上,一边听着监听咒反馈的讨论,一边在脑内对情况进行评判。 他不会事无巨细地把砂隐的部署规划全部告诉木叶,如果木叶提前准确预知了砂隐的一切行动,一场仗都不用打完,砂隐就会怀疑到他头上。即使是大到会影响战局走向的情报,他也只会向木叶透露一部分,让木叶不至于团灭,但又不会让砂隐察觉到端倪。 战争么,总归是要死人的,不让这帮子好战狂忍者互掐上几年、消耗一下积攒的精力人力财力,他们永远都不会认识到和平的好处。 至于那些木叶的熟人们,哈利通过还在木叶时发展的下线,多少了解了他们的近况。 还未成年的孩子们都被严密地保护起来,能够独当一面的同龄人和长辈纷纷投身战场,成为能够抵御一方的强大战力,在这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大蛇丸一行。 大蛇丸、自来也和纲手,三个老队友重新结成小队,活跃在前线。 就在几天前,他们与雨隐村的首领半藏正面遭遇,鏖战一场,虽然落败,但半藏对他们年纪轻轻便展现出的实力和毅力非常赏识,甚至亲口赐予了他们‘木叶三忍’的称号。 哈利算是知道了,凡是实力强大的忍者,要么脑子有些毛病——比如他曾碰到过的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掐死橙水的不知名宇智波,要么就有些不为人知的恶趣味——比如喜欢给别人起外号(品味还不咋地)的半藏。 没错,砂隐的千代也跟半藏交过几次手,半藏专门给她起了个‘傀儡老太婆’的别名。以至于哈利听说大蛇丸他们一行也被起了外号之后,一度有些担心会听到‘黄赌毒三人组’之类的名字,还好半藏不了解三人私下里的本性,起的称号还算中肯。 不论如何,大家都还好好活着,就好。 快到家门口时,哈利在不远处的街角发现了一道探头探脑的小身影,对方也看见了他,躲在墙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头红发,谨慎地朝他身后张望着。 哈利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开口:“出来吧,没事,你奶奶还在开会呢。” 他话音还未落,红头发的男孩就从巷子里窜出来,一阵小旋风似的刮到了他面前,扬起小脑袋,唤了一声:“飒先生!” 眼前这个小朋友,就是千代早先耳提面命要求哈利远离的宝贝大孙子。 哈利弯下腰,摸了摸那头细软的红发:“蝎小朋友,你怎么又逃课了?” “那些老东西什么都不懂,还一天到晚指手画脚,布置些无趣的功课,听了也是浪费时间。”蝎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愤世嫉俗,“他们总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明明——我明明都四岁了!” 相比起别的孩子,蝎格外介意自己的年龄,他迫切希望大家都把他当成成年人平等看待,可惜,他的奶奶千代总把他保护得很好。 这也是哈利跟他结缘的契机。 当初,哈利回到砂隐后不久,千代的丈夫就在一场战斗中殒命。三代风影为了稳固人心,专门为战斗英雄举办了一场葬礼,仍处在受监视期的哈利也被迫去了。 那时蝎才两岁半,被千代牵在手里,伸出小手去摸棺材里那具毫无生机的冰凉身体,懵懂地问着:“爷爷怎么了?” 成年人们自然不可能跟他说实话,都哄骗他说他爷爷睡觉呢,只有哈利直白地接了一句:“他死了。” 蝎眨巴眨巴眼睛,又问:“死是什么?” 哈利顶着包括千代在内的一群人不可思议的目光,蹲低身子,也不管小朋友听不听得懂,认认真真地科普了一番生命的本源和意义。 蝎望着他,眼神从茫然到了悟,再从了悟到仰慕,最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应:“我知道了,谢谢您。” 大概是觉得不被当成小孩随口敷衍的感觉很好,蝎那之后就成了哈利的小尾巴,得空就时常来找他,也不称他为“叔叔”,只叫“先生”,然后聊些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不感兴趣的话题,生命啊时间啊世界啊宇宙啊……诸如此类。 哈利正好闲得发慌,也乐得为小朋友答疑解惑,一大一小两个人得空就混在一起消磨时间。 可惜作为蝎的奶奶,千代总觉得他对蝎的亲近是不怀好意,像只老母鸡一样,用喙和爪子坚定对外,试图把孙子拢回羽翼下严密保护起来。 小朋友嘛,多少都有些跟长辈对着干的逆反心理,就更别说早熟的蝎了。千代把他的业余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他就干脆隔三差五从忍者小学逃课出来找哈利,鬼鬼祟祟,如临大敌,整得跟地下党接头差不多。 他又左右张望了一圈,还是不太放心,便拉着哈利的衣角催促:“快走,我们进屋去,别被奶奶抓到了。” 哈利任由小朋友扯着,一路到了家门口,开门进屋。 “我回来了。”他习惯性说了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这才想起来,生母已经在两个月前病重去世了。 他还有些愣神,蝎先一步钻进了屋子,扑到窗户旁的站架跟前。 原本在站架上晒着太阳理毛的艾琳被吓了一跳,不满地半张开翅膀,打算给这位一点都不讲礼貌的访客一点颜色瞧瞧。 “不行,艾琳。”哈利扶着蝎的肩膀,把小朋友拉出艾琳的攻击范围。 艾琳不太高兴,瞪了他一眼,但也没不依不饶穷追不舍,扑腾着跳到更高的位置去了。 蝎抬头看着艾琳,着迷地感叹:“它真好看!” 沙漠里的原生动物种类比较单调,多数是傍地而生的啮齿类和小昆虫,鸟类少之又少,还都是食虫或杂食性,个头偏小。相较之下,像艾琳这样纯肉食又大只的猛禽,宛如鹤立鸡群般独特。 ‘主子’被夸,身为铲屎官的哈利也与有荣焉,笑道:“那可不?一天一斤肉,都快把我吃穷了。” 一大一小聊着天,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午,终于有人上门来领小朋友了。 哈利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人,长发顺滑,面容温柔娴静。 “好久不见了,”哈利靠在门边,熟稔地打招呼,“小兔姐姐。” 女人将头发拨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叫我千穂理比较好。” “啊,不好意思,习惯了。”哈利歉意地一点头,改口道,“千穂理。” 千穂理是他还在‘生肖’服役时,与他关系最好的初代成员,代号‘卯’。卯在二十岁时顺利退休,回到砂隐,取回了本名,结婚成家,并且…… “妈妈!”原本以为是奶奶找来、超怂地躲了起来的蝎小朋友光速冒头,激动地冲了出来,“您回来啦!” 只有在父母跟前,他才会显露出一个孩子应有的活泼纯真。 哈利让到一边,看着蝎投入千穂理怀中、母子俩热切相拥的情景,一天下来,首次露出些堪称柔软的神色。 他忍不住替千穂理打抱不平:“你出生入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退役了,上头怎么还总把你往前线派?” “这也没办法,毕竟是战时嘛。”千穂理抱着蝎站起身,刮刮儿子的小鼻子,表情温柔而无奈,“等仗打完了,就有空多陪陪小蝎了。” 她看着哈利,想了想,又说:“飒君好像很喜欢孩子?年龄也合适,不考虑一下结婚成家吗?” 哈利被问得微微一愣。 过了几秒,他垂下眼睛,唇角的笑意带上了几分苦涩:“这个还是算了。我这个人无心无情,了无牵挂,不配有家。” 第 60 章 chapter第章 060【加更】 千穂理和丈夫回到村子里来,待了没一天,就又跟着千代一起出征了。 蝎小朋友很不开心,见到哈利,立马就张嘴吐了一轮苦水:“好讨厌战争啊!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个嘛,如果交战各国都势均力敌,那估计还要打上几年。”哈利答着,一边用魔法把手里的骆驼奶冻成棒冰,递到蝎手里。 蝎接过棒冰舔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又问:“那要到怎么样的情况下,战争会结束?” 哈利也把一根棒冰塞进嘴里,想了一阵,含糊不清地说:“死够了人吧。” 蝎若有所思地点头,似懂非懂:“哦。” 蝎小朋友的远房小叔在千代出门期间担负起了照顾保护幼侄的职责,此时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听完了这段诡异的对话,半晌才想起要制止:“前辈!蝎还是个孩子!您怎么能跟他说这些!” 哈利还没来得及说话,蝎先不满地白了跟自己相同发色的男孩一眼:“罗砂,我不是小孩了,我已经四岁——四岁两个月过十三天了。” 掰着手指头按天数算自己多大年纪的小朋友相当可爱,哈利忍不住笑出声来,哥俩好地搂了搂那小小的肩膀:“是呀,我们的蝎小朋友是个大小孩啦!” 罗砂也不过十一二岁,即使颇有微词,也不敢越级挑战成年人的权威,等蝎吃完冰棍,连哄带骗,软磨硬泡,终于把小侄子半拖半抱地从危险源旁带开了。 天天给小朋友灌输奇怪思想的不靠谱的长辈还在他们背后挥着手,热情地告别:“拜拜,有空再来玩哦。” 罗砂提溜着一步三回头的蝎,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千代上前线去了,没有人刻意挑刺找茬,哈利终于如愿低调地过了一阵舒坦的小日子,每天做做魔药,看看情报,想想要分别向木叶和砂隐透露些什么信息,除了有些伤神费脑,倒也没什么不好。 世事难料,现实总会在形势发展最平稳的时候,跳出来给人猝不及防的一击。 跟山椒鱼半藏的那一战让木叶三忍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他们不得不撤离一线,回到后方治疗。 结果他们一走,木叶就打不过砂隐了。 真棒,三个人成了全村的希望,所以剩下的人都是拉来给他们喝彩加油的拉拉队咯? 虽然是这么吐槽着,但哈利也能理解木叶的溃散。 砂隐这边,千代亲自披挂上阵,除了傀儡术之外,千代还是个用毒好手。毒|药这种玩意,千变万化,散布力强,即使毒性不会危及性命,只是呕吐或者腹泻,也够人喝上一壶了。 之前木叶方负责跟千代对线的是擅长医疗忍术的纲手,纲手一撤,没人能在短时间内快速破解千代诡谲又刁钻的毒,战场上大家都得蒙面憋气,战场下担心食物和饮水中掺进了药粉、不敢放心吃喝,一来二去,先不说人手实际折损,剩下的部队战意都消磨得厉害。 哈利很想帮忙,可惜他也无计可施。 这天哈利在办公大楼里走着,又记起这事,正盘算要不要想办法溜进千代的工作室里去翻翻有没有解药配方,眼角余光看见两名砂忍迎面走来。 相比起木叶的垂头丧气,在对战木叶、岩隐、雨隐三条战线上都取得了一定优势的砂隐最近可谓是风生水起,连带着砂忍们走路都变得昂首阔步起来。 两个人原本在高声谈论着刚刚抓获的木叶人质,看到哈利,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四只眼睛一眨不眨,满是警惕和戒备。 哈利装作没发现扑面而来的浓重敌意,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路过,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往其中一人身上留了个监听咒。 等他走远了,两个人才重新续上早先的话题。 “……所以说,他就那么乖乖束手就擒了?” “当然不是,发现被我们包围时,他马上就想自杀,刀尖都捅进胸口里去了,不知道被什么挡了一下,然后他就跪下了。” “跪下了?跪下投降?” “也不是,与其说是自愿跪下,倒不如说是‘被迫’跪下。当时他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了,一手捂着头,脸色刷白,看上去非常痛苦,我们把他抓住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这么说来,是因为突发恶疾?不应该啊,木叶怎么会让一个病秧子进入暗部?” “这我也不知道了。不过嘛,早先缠斗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他是个虚弱的病号,打得可凶了,一边手撕傀儡,还能准确判断出傀儡师躲在什么位置。” “这不是正常的吗?人家毕竟出身瞳术大族,有着一双以洞察力著称的眼睛呢。” “是啊,传说中的‘白眼’。” 听到这,哈利脚步一顿,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砂隐活捉了一名木叶忍者,属于暗部,而且,是日向族人。 近些年来,进入暗部任职的日向不多,但也并不算少,不一定是他想的那个人。但是,两名砂忍津津乐道的细节:自杀未遂,还有之后的头疼和晕厥…… 想太多都不如亲眼验证,哈利转了个弯,直奔刑讯部去了。 砂隐的刑讯室和牢房建在一块,都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因哈利负责着情报事宜,有三代风影的间接授意,也算是此处的常客,他一路过去,两旁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目露排斥与忌惮,但都没阻拦。 最后,他停在了最里端的隔间前。 恰好有人开门出来,看见气势汹汹的访客,有些诧异,随即又释然了。 “来得太早了。”他说,“总归是个暗部,受过专业训练的,才两轮审讯,离撬开嘴还远得很。” 哈利强忍着一把推开这人往里冲的冲动,礼貌而冷淡地微笑:“我就先来看看,说不定是我认识的人。你知道的,看着曾经的‘同伴’受难……”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能在刑讯部门常年干下去的人,心理多少都有些扭曲,听他说完前半截,就自发脑补完了不可言说的后续,咧开嘴,露出一个恶意的笑:“懂的。” 说着,还顺带帮忙把门推开了。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哈利皱了皱眉,迈步进去。 牢房里的人刚经历过一番拷打,遍体鳞伤,此时低垂着脑袋,像是失去了意识,因此一眼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片光洁额头上的烙印。 那既是日向分家的咒印,又不完全是咒印,原本莹绿色的痕迹上多了些金红色的纹路,纵横交错,勾勒出火焰一般的轮廓。 同样的印记,在哈利的手臂内侧也有一个,那是他最早做实验时留下的,他随口命名为‘凤凰’——笼中鸟浴火涅槃,重获新生。 哈利愣在原地,一时间眼眶有些发热,张了张嘴,无声地喊了句:“……一贺。” “是你认识的人吗?”耳边传来的询问让他背后一凛,如梦初醒。 审讯者站在哈利身后,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异常,弯腰从旁边的桶里舀了一瓢水,泼到囚犯身上。 水里加了盐,沾到伤口上,便会牵起火辣的疼。那具裹在破烂囚服里的身体顿时绷紧了,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抬起头来。 他先是瞪住审讯者,察觉到房间里多出的存在,又将视线转向另一人。 看见哈利的一瞬间,那双浅色眼瞳中的敌意和戒备被惊诧取代,然后是无限的迷茫。 哈利知道,他的一忘皆空开始失效了。 忍者对魔法有天然的抗性,即使有魔杖的辅助增强,遗忘咒也达不到完美的效果,没有触发回忆的契机还好,见到他这个关于被遗忘的记忆的‘钥匙’,魔法的作用很快就会走向崩塌。 尽管一贺不能立刻想起全部的过往,但他的眼神变化说明,他知道哈利是他认识的人,也知道他们之间有一段不浅的渊源,可他又记不起具体的细枝末节,所以感到费解,陷入困惑。 审讯者没从哈利口中得到回答,又去问一贺:“喂,看看,是不是你的老‘朋友’来看你了?” 哈利暗自心惊,感到有些棘手。 砂隐只知道他曾有个日向一族的相好,并不清楚具体是谁,只要一贺坦白说认识他,那不仅是一贺,他也会陷入无尽的麻烦——而一贺怎么可能不指认他呢?不管一贺想起来了多少,他现在的身份都是与木叶不共戴天的敌人,给‘敌人’添堵,何乐而不为? 然而,一贺没有。 对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中交替闪过孤寂、彷徨和挣扎,最终扭回头去,对着审讯者嘶声道:“与你何干?” 有防备的尖刺“腾”地竖起,纵使满身伤痕累累,沦为自顾不暇的阶下囚,这名日向也还是选择了挺身而出,把理应是敌人的人保护到身后。 多讽刺啊,他痛苦,他绝望,他甚至连哈利是谁都还想不起来,但他仍然爱他。 发自灵魂、接近本能地爱着他。 ……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关押着一贺的牢房的。 走出地牢时,他无意向旁瞥了一眼,发现旁边的屋子是收容犯人们的私人物品的仓库。 用于检查的方桌上零零散散地摊着几样物品,浅灰色的软铠、短刀、深色的紧身忍服、和附带着暗袋的长裤——木叶暗部的标配,其原本的主人是谁,一目了然。 有砂忍正仔仔细细地搜罗着衣裤上每个可能的夹缝,随着他的动作,有一条项链滑了出来,悬吊在空中晃晃荡荡,挂坠里的黑色羽毛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 哈利捏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 他当时把这件礼物送给一贺,是担心万一要上战场,一贺身处险境时,能凭着一次免疫致命伤害的魔法捡回一命。 可他忘了,一贺还是个暗部:作为暗部,相比起等待被敌人杀死,多数时间会选择竭尽全力战斗到最后一刻,在敌人下手之前,先一步自尽。 深陷砂隐的包围圈时,项链里封存的魔法替一贺挡住了即将刺进心脏的一刀,接着笼中鸟反咒激活,一贺在强制破解的负面作用下疼到当场失去意识,最终被砂忍们活捉。 他应该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让一贺还有机会活着与他重逢——只是除了‘还活着’这点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庆幸之处。 忍村会如何对待活捉的他国忍者? 严刑拷打,用尽各种手段,消磨人的意志力,直至心理防线崩溃,吐出有用的情报。掏空大脑之后,仁慈点的直接给上一刀,残忍点的就吊着条小命,送去做各种人体试验。元宝小说 如果他国忍者还有血继限界,那么安宁的死亡都会变成一种奢求。 一个活着的血继者的价值,远不止敌国情报,还有血继、秘术研究,乃至……借种生子。 一贺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一定感觉得到,他额头上的笼中鸟已被解开,不再存在主人死后自动销毁白眼的机制,即使有机会,他也不会寻死。 他不敢死。 笼中的囚鸟跃出牢笼,可尚未来得及展翅高飞,就堕入了更黑暗的深渊。这回不仅是自由,尊严、骄傲、信念,都将被一一吞噬,万劫不复。 哈利浑浑噩噩地走回家,浑浑噩噩地坐到沙发上,浑浑噩噩地发起了呆。 他枯坐了很久很久,再回过神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沙漠里早晚的气温是两个极端,白天时干燥酷热,只要一入夜,就会迅速降到几度乃至零下,哈利缓缓地动动手指,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冻僵了。 他摸索着把灯点起来,暖黄的光照亮屋子,却依然改变不了空气中的冷清,满室凄苦的死寂。 哈利想起生母病重,临终之前回光返照,将他叫过去,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眼睛,用孱弱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掩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他并非她亲生,正如他小时候邻居们疯传的流言里所说,他是她从村外捡回来的。 生母发现他时,他浑身赤|裸,体无完肤,一双眼睛不知道被谁剜去,只留下一对空洞的眼窝。生母亲生的孩子恰巧在一天前因病夭折,于是将亲生孩子的眼睛移植给他,把他抱回家,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于是一切的反常都有了解答,生母对他态度的疏离、对他眼睛的执着、以及在听别人说他非亲生时的歇斯底里。这个可怜的女人自欺欺人地想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抚养,却无时不刻不感到愧疚,饱受折磨。 听完真相,哈利其实没有太多难过。 他对生母的感情没有多深厚,她之于他,只是个图腾般的象征,是他必须担负起的责任。他是否真的是她怀胎十月娩出的骨肉,其实不太重要。 所以即使生母去世,他也只是平静地安葬了她,然后继续留在砂隐,当着两头周旋的双面间谍。 哈利想,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答案显而易见,动动手指就能随便数出一串:承诺,道义,大局观…… 想到一半,他又毫无征兆地回忆起两年前的那个新年,他去日向族地找一贺时看到的一幕。 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跪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冰天雪地之中,他容貌俊秀,额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代表压抑和奴役的笼中鸟标志,却神情坚定,目光灼灼,郑重地说出了很多人也许究其一生都没有勇气说出的话。 ——“没错,我喜欢的,是个男人。” 哈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去他的承诺,去他的道义,去他的大局观。 木叶玩儿完就玩完,老子要劫狱。 第 61 章 chapter第章 061 下了决定后,哈利马上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 这并不代表他不想冲进牢房掳了一贺就跑,让一贺尽可能少吃点苦,只是劫狱这种事,把人从牢房救出来仅是最简单也最基础的第一步,之后该如何全身而退、而不是两个人一起被抓回去重新关起来,才是一切的重点。 一贺不会魔法,他也不可能临时教会一贺随从显形;门钥匙倒是可以考虑,但是门钥匙的转移对身体负荷极大,一贺刚受过刑,经受不住途中的颠簸,除非迫不得已最好不用。所以,想了一圈下来,他必须抛开一个巫师所能走的捷径,跟寻常人一样,带着囚犯强行突围。 正是战时,砂隐守备严密,一旦警报拉响,全村就会在两分钟内进入戒严状态,村门关闭,机关就位,随时可以把仍在街上移动的可疑人物射成筛子。 即使成功离开了这座军事力量完备的碉堡,外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大片广袤无垠的沙漠,在应对砂忍们围追堵截的同时,还要同时经受暴晒、酷热、干旱和沙尘暴的多重考验。 离开风之国,进入火之国国界后,也还不能松懈。 哈利是木叶派往砂隐的双面间谍的事,只有高层才知情,在其他木叶忍者眼里,他是私通砂隐、被木叶列上叛忍名册的叛徒。战时驻扎在边境线上的边防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拥有绝对的决策权,发现威胁大可以先截杀再上报,万一好不容易逃过砂隐的追杀,结果又被木叶方不由分说咔嚓砍了,那可就尴尬了。 就算指挥官网开一面,同意去信向上级核实情况,也难保木叶高层不会觉得他已与砂隐反目成仇,失去了应有的利用价值,授意指挥官当场把他干掉,以永绝后患——参考一贺当初突然出现在抓包现场一事,这情况发生的概率不低。 总而言之,劫狱事宜可以说是前狼后虎,麻烦得很,必须从长计议。 哈利发动了生平所有的脑细胞,调动了自己手头一切能用的暗线和资源,竭尽全力为这次出逃铺路。 机会仅有一次,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哈利本打算花上几天时间,把全部细节都彻底安排到位,路线选个两三条,方案定个四五项,最大限度确保万无一失。 但第二天傍晚,他再度跑到刑讯部去探班,看到隔间内的惨状时,他忍不住了。 一贺曾在守卫懈怠时用缩骨法挣脱了桎梏,可还未出逃就被发现,强拖了回来。吃过一次教训,负责审讯他的人不再用镣铐或者绳索捆缚,而是直接用手指粗细的锁链穿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锁死在刑架上。 这是一场漫长的酷刑,数十小时无间断的拷打折磨,只在偶尔在中途留下十几分钟空隙,让医疗忍者简单治愈伤口,勉强吊住一条命。 骨头断了又接,血凝了又流,只过了一天,那具身体上所添的新伤就多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偏偏一贺生来还带着一股子韧劲,不是强装出来的负隅顽抗,而是从骨血深处透出的清傲,不锋利逼人,却又无法忽视,明明身体被折磨到只剩下虚弱颤抖的份,看着人的眼神仍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啊呀呀,瞧,我好久没碰见过这种硬钉子了。”审讯者用卷起的刺鞭挑起囚犯的下巴,兴奋不已,“仔细一看,这张脸长得还真不错,让人……想毁掉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身后有极致的杀意逼压过来,仿佛一只食肉猛兽正对他虎视眈眈,随时会扑上来,拧断他的脖子,撕开他的咽喉,生啖他的筋骨血肉。 他猛一回头,背后哪有什么猛兽,只是一个灰发的青年罢了。 对方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微笑,不过笑意并不达眼底,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阴险:“别做多余的事,我只关心情报。” “我们的时间不多,三代大人在催了,希望你加快进度,免得上头追究你办事不力。” 丢下一句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哈利转身就走,跨出地牢的一瞬间,夕阳扑面而来,落在视网膜上,一片刺目的红。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 他见识过拷问的手段,知道物理性的疼痛仅是个开头,在这之后,刑罚会逐渐变本加厉,直至从身到心完全摧毁受审者的人格。刑讯部这群人,有的是办法让人求死不得。 就跟最初下决心要劫狱一样,他决定不再考虑那么多,今晚就走。 哈利装作买菜准备做晚餐的样子,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在大大小小的摊位前停留,一边讨价还价,一边暗中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 他整个人冷静得出奇,周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肃杀气息,以至于把跑来找他的蝎都吓到了。 小朋友在距离他四五米的位置停住脚步,观察着他的表情,犹犹豫豫地唤了一声:“……飒先生?” 哈利深吸一口气,把焦躁和暴戾强压回去,招招手,把蝎叫到跟前。 他弯下腰,摸着那头细软的红发,耐心叮嘱:“今晚早些回家,之后乖乖在家待着,不要出门瞎跑。” 蝎眨巴眨巴眼睛,问:“为什么?” “今晚会有一场风暴,很危险,你的小身板顶不住。”哈利说,“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听话。” 因为性格早熟,蝎不是那种会胡搅蛮缠的熊孩子,听一向敬重的长辈这么说,也就点头应了。 哈利想了想,又说:“蝎,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任何情况下都要优先保全自身。你的人生还很长,现在想不明白的事,终有一天能茅塞顿开。你要好好长大,做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成为想成为的模样。” 他一手搭在那稚嫩的肩膀上,捏了两下,直起身,挥手道:“好啦,今天就先回去吧。” 送走蝎小朋友之后,哈利径直回了家,把艾琳喂饱,带出屋子放飞,再收拾好行装,最后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时机到来。 因入夜后气温会骤降,沙漠里的居民们一直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太阳完全落山之后,街上就看不见几个人了,除了一个时辰巡逻一次的警卫,到处都是空荡荡一片,只能听见风刮过屋脊的“呜呜”声,如泣如诉。 哈利在幻身咒的掩护下溜进地牢时,意外地发现走廊尽头的隔间里,本该仍在继续的审讯不知为何停止了,刑讯人员待在对面的休息室里,坐在火盆边上烤着火,只有守卫还留在走廊上,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有医疗忍者正在检查囚犯的身体状况,确认性命无虞后便很快收拾东西离开了,牢房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阴暗冰冷,悄无声息,毫无人气。 惊讶归惊讶,哈利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贴着医忍的脚跟溜进门,悄悄靠近仍被吊着的人。 即使努力把动作放到最轻,在将锁链抽出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时,还是带出了一股暗红发黑的血。 他手下的躯体条件反射性地一阵轻颤,喉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响。 “嘘。别怕,是来救你的。”哈利轻声安抚着,手下动作不停,把一贺从刑架上拔下来,再撑住无力地往下瘫倒的身体,把白鲜抹到最严重的几个伤口上。 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一贺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连意识都不太清明,脑袋沉沉地硌着他的肩膀,脸贴在他颈间,嘴唇缓缓蠕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元宝小说 哈利在治伤的空隙侧耳细听,才发现一贺反反复复念叨的是—— “杀了我。” “杀了我,毁了我的眼睛。” 哈利的心抽抽地疼了一下,强打起精神,调笑道:“那我可舍不得,你要是死了,这么好看的脸蛋岂不是白瞎了?” 没有回应。 肩上的脑袋毫无知觉地顺着他肩膀的弧度滑下去,连带着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往旁一偏,险些把他一起带翻在地。想必一贺是被接连不断的酷刑耗尽了体力,短暂地清醒过来一会,就又在寒冷和失血的双重作用下重新陷入晕厥。 哈利不敢耽误,简单伪装好现场,往一贺身上施了个羽毛咒,挟起他,顺着半开的门缝溜出门。 才走到地下室的楼梯口,牢房里的异常就被发现了,刑讯人员们咋呼着,慌而不乱,一部分人在地牢内部搜索,另一部分人直冲着楼梯而来。 哈利赶在地牢被关闭前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地面,指尖一动,地下传来沉闷的爆响,连带着地面都微微震颤起来。 附近的警卫发现异动,拉响了警报,匆忙围拢过来提供支援。 哈利抱着一贺躲在阴影中,险险与他们擦肩而过,一名砂忍隐约察觉到不对,回头检查。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远远近近陆续的几声爆炸声响吸引了注意,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办公大楼着火!抢险!”有人喊。 “风影宅邸遭袭!掩护!”又有人喊。 人影摇曳,人声攒动,静谧的夜色被热闹打破。 哈利攀上砂隐村外周的围墙,朝后看了一眼。 他依稀想起,许多许多年前,在沙漠和森林的那一边的木叶,也是这般的月夜,也是同样的场景。人们吵吵嚷嚷地喊着,大火轰轰烈烈地烧着,而他在一个偏远的院子角落,静悄悄地完成了命中注定的邂逅。 他紧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严实了一些,义无反顾地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砂隐村外五里,有哈利让线人事先准备好的歇脚点。 一块巨岩凸出地表,向斜上方延伸,下面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避风港,勉强足够两个人容身。 哈利把一贺放下来,从口袋里翻找出补血药和精力药,拧开盖子,送到一贺嘴边。 伤患仍昏迷着,牙关本能地咬得死紧,不愿张嘴。 哈利也不怕浪费,托着对方的下巴,魔药一瓶接一瓶缓慢倾倒下去。 终于,有些许液体透过齿间缝隙渗进口腔,一点点湿润了干涸的咽喉,一贺咳嗽两声,再次悠悠转醒。 意识到自己被带离了砂隐村的牢狱,他并没有多高兴,相反,一双眉毛立刻拧到了一块,打出一个凝重的死结。 他眼睛都还将睁未睁,便急道:“眼睛……” 哈利不明所以:“什么?” 一贺尽力抬眼看他,却只有左眼露了出来,另一侧的眼皮仍无力地耷拉着,透出一小块漆黑的缝隙,空洞洞的。 哈利冒出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一贺说:“他们取走了我的一只眼睛。” 滔天怒火席卷而来,几乎要把理智焚烧殆尽,哈利开始后悔,想着离开之前怎么没给那帮子变|态一人一打恶咒。 但当务之急是逃离,他不能为了寻仇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能磨着牙把火气压下,掀开一旁的盖毯,从下面拿出提前储备好的食物和清水,柔声安慰伤患:“别想了,保命要紧。喝点水吃点东西,加紧补补体力,天一亮我们就得继续出发。” 一贺扭头躲开他送到嘴边的水壶,嘶哑的嗓子艰难而坚持地道:“家族规定,血继限界……白眼不能流落在外。是我弄丢的眼睛,我必须负责。” “就以你现在这状态?”哈利实在对迂腐又落后的日向一族提不起什么好感,如今一贺自身难保,还满脑子只想着家族血继不能外泄,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糟了,没好气道,“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是为了让你再折回去送死的吗?” 一贺不说话,抿着嘴看着他,眼里是他熟悉的固执和倔强。 两个人无声地僵持了一阵,哈利叹气,站起身来:“你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我帮你处理。” 他拉上蒙面的纱巾,返回了刚离开不久的砂隐村。 第 62 章 chapter第章 062 砂隐地处沙漠腹地,向来缺水,一旦着火便很棘手。 三代风影亲自上阵,指挥着手下们用沙子灭火救灾。多数人手都被抽调到中央大楼去抢救档案室里的资料,剩下的在大街小巷内来回穿梭,搜捕着可能的嫌疑人。 相较之下,地牢就显得很冷清了。 哈利两三下放倒了留下看守囚犯的几名守卫,顺着走廊一路找过去,没有发现目标。 他最后停在原本关押着一贺的隔间前,那里的墙面被他之前贴的起爆符炸得塌了半边,露出后面隐蔽的空间。 是紧邻着地牢的研究所,被抓获的敌国忍者受完审讯,如果还留有一口气,基本都会被送去里面做实验。 哈利对人体实验没什么好感,一边走一边随手丢着魔法,炸掉那些浸泡着器官标本的容器,再烧毁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和人命的实验记录。 有被惊动的研究员匆匆忙忙往另一个出口跑,被他一个咒语放倒,有东西从怀里滚出来,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哈利走过去,发现地上躺着一颗眼球,还连着完整的神经和血管,沾满了碎裂的玻璃和污垢,映着他身后通红的火光,有些诡异。 被偷走的眼睛找到了。 研究员本想撤离的方向传来喧闹的人声,顺着走廊,激起一片回音,应该是有砂忍注意到研究所内的巨大动静,正赶来增援。 哈利只犹豫了不到两秒,就做出了决定。 一贺只说白眼不能流落在外,也即是说,取回,或者——销毁。 他从袖中甩出魔杖,一把火燃起,顺着走廊迅速蔓延,将一切焚烧殆尽,顺便堵住追兵们的来路。 哈利小跑着朝来路撤离,拐过一个弯,再躲过燃烧着砸下的置物架,突然,斗篷下角被什么东西挂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一只干瘦得跟树枝一样的手。 红发的女人形容枯槁,双腿被从大腿根部截断。她十指指甲断裂外翻,手掌手臂都鲜血淋漓,胸口的衣服也被碎玻璃划得破破烂烂,显然是用双手拖着残疾的身体从房间里爬出来的。 她死死拽着哈利,因为瘦而更显大的眼睛里亮得惊人,数次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只好颤抖着手,指向旁边的房间。 哈利推开那扇门,看见了一个在保温箱里安心睡着的女婴。 小女婴大概两三个月大,长着一头细软的棕色头发,四肢健全,小脸白里透红,看上去十分健康。 哈利用毯子把婴儿裹住,抱到怀里,问仍扯着自己衣服的女人:“你的女儿?” 这其实是明知故问,水户和玖辛奈的家乡、木叶的盟族漩涡聚居的涡潮村在几年前遭到了几国的联手偷袭,木叶增援不及,涡潮村破,旋涡一族的族人流落各地。砂隐就抓了一名旋涡的女性族人,严刑拷打,并加以研究,希望借此给人柱力的制作提供新的思路。 这个女人,想必就是那名旋涡一族的战犯;而这个婴儿,应该是拥有旋涡血统、被作为备用人柱力培养的实验体。 女人的反应证明了哈利的猜测:她费劲地伸长手臂,隔着襁褓碰了碰那具柔嫩的小身体,眼睛一眨,无声地落下泪来。 她仰望着哈利,嘴唇张张合合,用口型卑微地祈求着:“求求你,带她走,好好照顾她。” 一个尚未断奶的婴孩,毫无疑问意味着无止尽的麻烦,哈利即将面临砂隐乃至木叶的追杀,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再捎上一个累赘。 但女人那一头红发,和一双带着希冀和哀求的眼睛,与他记忆深处的人影重合到一块,鬼使神差地,他点头向对方给出了承诺:“好。” 他把襁褓打了个结,斜挂在胸前,一手护着,冲出了冒着滚滚浓烟的研究室,顺着地牢的楼梯回到地面。 因多了个孩子,哈利没法用幻影移形直接撤离,走了一截,无意触发了墙角的机关,被警戒的守卫发现了。 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追兵甩掉,带着一身狼狈回到歇脚点。 见哈利返回,巨岩下的人立刻踉跄着站直了身体。 他休息了一阵,稍回复了一些体力,神志也彻底恢复清明,甚至顾得上拿起刀来威胁‘敌人’了。 哈利看了看地上的物资,食物和清水一点没动。这也不奇怪,看一贺看他的眼神,想必还没能记起他是谁,虽然被他救了,但戒心使然,仍对他抱着防备的态度。 他满不在乎地避开直指着自己的短刀,弯腰钻到岩石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起水猛灌几口,又大口吃起了干粮。 “眼睛帮你销毁了,不用担心血继外泄。”他含糊地说着,完全不把颤颤巍巍抵到喉咙上的刀刃当回事,“不过也因此惹了些麻烦,砂隐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你要么抓紧时间吃,要么待会就饿着肚子赶路。” 他能感觉到一贺在打量他,余下的一只眼睛把他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有些不解,更多困惑。 “你……”一贺终于决定问了,“你究竟是谁?” 一忘皆空不能主动解除,在被屏蔽的记忆自发恢复之前,太多的提示可能会让思维混乱,损伤大脑。哈利考虑了一下,决定先用另一重身份蒙混过关。 他把额头上的砂隐护额解下来,随手摆到一边:“如你所见,砂隐特别上忍,飒。” 一贺沉默了两秒,说:“我是木叶忍者。” “我知道。”哈利塞了满嘴的高粱饼,因吃得太急噎住了,相当没风度地咳了两声,吨吨吨往嘴里倒水,把残渣咽下去,才接着道,“日向一族的族人嘛,而且还是木叶暗部。” 一贺又沉默一会,问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救我?” 另一人斜着眼睛看他,颧骨上还带着呛咳泛起的红,灰眸湿润,暗含笑意:“你长得好看啊,我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这个理由怎么样?” 一贺无言以对,只能赧然地垂下眼睛,过了一小会,迟疑着把刀挪开了。 他在哈利旁边坐下,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高粱饼,送到嘴里。 他胃口不好,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两个,粗粝的颗粒碾过他饱受折磨的咽喉,吞咽中能尝到血的腥气,他一时没憋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一只手从旁伸过来,拿着水壶,壶口抵住他的嘴,往他嘴里倒了些水。 因姿势的变化,一贺看到了对方悬吊在胸前的包裹的内容物,不是他所想的傀儡,而是一个闭目安睡着的婴儿。 他愣了愣,不由得伸出手,在那张小脸上摸了一下。触手温暖柔软,湿润的鼻息吹拂着他的指尖,说明真的是个孩子,并非伪装成婴儿样子的什么秘密武器。 这情况着实有些诡异:为了他背叛同伴、将他从牢狱中救出的砂隐忍者,随身带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脆弱的婴儿,就好像他们不是准备逃亡,而是带着孩子出门踏青。 一贺问:“这是……?” “我女儿。”哈利答得理直气壮,见一贺一脸惊诧,又忍不住打趣,“我放不下她,又舍不得你,只能拖家带口跟你私奔啦。” 一贺的三观都要被震碎了,正想打听孩子他妈,见对方笑得一脸狡黠,大致明白这只是个信口胡诌的玩笑,郁郁抿起嘴,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着填饱了肚子,哈利把婴儿往怀里拢了拢,裹紧衣服,往后一靠:“我睡会,周围有我留下的警戒咒,有人来了会有提醒,你如果累了也可以放心打个瞌睡。”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过了一阵,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竟真的睡着了。 一贺坐在旁边,神色复杂。 在他看来,眼前这人应当是敌人——木叶和砂隐正在交战,两方忍者见面,便注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可这人对他不仅没有丝毫敌意,还在他面前不设防地睡了过去,吃准不会被他趁机杀了似的。 他握着短刀的手紧了紧,静悄悄地将锋利的刀刃横到了对方的脖子上,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在食物和水的作用下,力气已在逐渐恢复,割开一个人的喉咙不在话下。 只需要这么一划—— 一贺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始终没能狠下心下手。 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可偏偏面对着这人时,那些应有的果决和狠厉莫名一扫而空,就好像……就好像,这人是他生命中无法割舍的重要存在。 是因为对方长得很像他曾经认识的某个人吗? ……可那个人又是谁? 手举得太久,肌肉不堪重负地发起了抖,一贺讪讪把刀收回来,重新放好。 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想。先留这人一命。 沙漠里没什么参照物,没有土著带路很容易迷路,即使这人是想利用他演一出苦肉计、向木叶诈降,那他暂且将计就计,等与木叶方的边防部队顺利汇合后再说也不迟。 一贺的心没那么大,在随时都可能有追兵找来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强撑着眼皮枯坐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与微熙的晨光一同到来的,还有砂隐的部队。 一队人相互间隔几米一字排开,如一线密不透风的渔网一般,搜查着黄沙中每个可能藏着人的角落,慢慢从远处靠过来。 一贺的脊背绷紧了,身上尚未愈合的小伤口因为这番拉扯重新冒出血来,牵起细微的疼,他却顾不上多想,半跪起身,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紧握着刀,本能地摆出埋伏的姿态。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到身旁,考虑要不要把另一人拉来当自己的人质。 仿佛察觉到他人的注视,那双灰色的眸子睁开来,放松惬意被警惕与戒备所取代。恍惚间,一贺以为自己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苏醒的雄狮。 “追兵来了。”哈利伸了个懒腰,语气是平淡的陈述,动作倒很利落,扶着襁褓爬起来,身躯在衣服下绷出张弛有力的弧度,“得开始逃命了。” 第 63 章 chapter第章 063 也许是近两年一直没有通过正常途径(指非幻影移形)离开过砂隐村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身后总有人追杀,哈利从未觉得沙漠那么大,从砂隐村到风之国边境的路那么漫长。 虽然途中侥幸只遇上了两场小型沙暴,但终于看见边境线上城墙般绵延的胡杨树时,已到了出逃第二天。 一贺在拷打中受的伤势还没好全,又连续几天几夜没有阖眼,身体状况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脸色惨白,眼眶乌青,眼里满是蛛网般的红血丝,喘气的声音跟拉风箱一般,咳嗽得狠了还会吐出些带血丝的痰。 哈利实在看不过去,又一次短暂甩脱砂隐的追兵后,强拉着一贺在胡杨树林里停了下来。 一贺不赞成地看着他:“在这种情况下休息,太冒险了,至少也要等到离开风之国,进入川之国国境——” “我累了,不歇会走不动。”哈利直接往地上一坐,耍起了无赖,“按照我们的脚程,到川之国还要走上半天,不管你熬不熬得住,反正我是熬不住。” 一贺不愿妥协,强硬道:“那我自己走了。” 他说走就走,哈利也不拦他,只见他走出去十几米,脚下一顿,定在原地站了半天,不甘不愿地折返回来,杵到哈利跟前,抿嘴不语。 哈利了然地挑眉,从随身的包裹里往外掏东西:“看我这记性,应该把物资匀你一份的。刀本来就在你那,我再给你些苦无和手里剑,然后地图、水、干粮、打火石、信号弹……” 他拿出来一样,一贺就往腰上挎着的忍具包里塞一样。那个忍具包是从一个落单的砂忍身上扒下来的,常规设计,考虑到便携性和隐蔽性,内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放好三把苦无和七八枚手里剑之后,再勉强塞一张地图,就无论如何也塞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一贺看看自己手下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包,再看看哈利手底下那个,目光在两者之间睃巡数次,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对方的是背包,比他的大些,但也大不了多少,可偏偏就跟无底洞一样,单看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就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背包的内容量,更别说他还亲眼看见过对方从包里掏出奶瓶奶粉尿布等物来照顾随身带着的婴儿了。 看着看着,一贺就有些愤懑,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较真相当不可理喻。 是啊,他凭什么不满呢?对方本质上还是个砂隐忍者,跟他分别属于两个敌对的阵营,没兵刃相向便已经很不正常了,他怎么还敢奢求毫不藏私的平等对待? 他是个受过正规训练的暗部,自认为情绪管理足够到位,表情和眼神都收敛得严丝合缝,可另一人仿佛会读心一般,只瞥了他一眼,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劝道:“好啦,别气,我回头再给你也做一个。” ——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一贺脸皮薄,闹这么一出,也不好再提要脱离团队单干的事,只好理理衣服,将就着席地坐下。 “你又不走了?”哈利调侃了一句,见一贺真要恼火了,识趣地收起了作弄的心思,摸出几瓶魔药,递过去。 一贺接了,拿在手里看了看,有几瓶的颜色和状态他很熟悉,是补血和治疗内伤的,但有一瓶他之前从没见过。 他把另外几瓶喝了,只留下没见过的那一瓶,对药剂师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强效精力药剂,比你之前喝过的那些效果都要好。”哈利适时解释,“可以让你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一贺看了他几眼,明显将信将疑,但他表现素来良好,一直都在努力帮忙疗伤,伤患也没再多问,犹豫了一阵,拧开瓶盖喝掉了。 很快,一贺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质问道:“你给我喝的……究竟是……!” 后面的话,随着他不受控制耷拉下去的眼皮戛然而止。 哈利伸手接住那具瘫倒的身体,把对方的脑袋安置在自己肩上,声音一半像笑,一半像无奈的叹息:“正确的名字应该是‘生死水’,不过也无所谓了,好好睡一觉吧。” 也许是真的疲惫到了极点,一贺这一觉睡了一整个白天。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不再是胡杨树林,而是一片茂盛的灌木丛,有“哗啦啦”的水声在近处响着,呼吸间皆是潮湿黏腻的水汽。 川之国,顾名思义,一个建在河流之上的国家,雨之国连年暴雨带来的雨水在两国交界处汇集成河,蜿蜒着流过川之国,最终汇入南方的海。 完全清醒后,被欺骗的愤怒瞬间攻占了一贺的心神,他既恼另一人突如其来的算计,又恨轻信‘敌人’花言巧语的自己。 发现衣服也在昏睡期间被悄悄换了一身之后,他羞愤至极,气得甚至都微微发起抖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精力药剂’?!” “那可不?”哈利蹲在河边洗尿布,一如既往对架到脖子上的刀视而不见,襁褓被挂在他背后,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再好的精力药剂都抵不上一个好觉嘛。” 一贺一愣,确实感觉到了身体内部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力量,他的状况竟真的在一觉睡醒之后好转不少,保守估计,实力应该恢复了七成。 他的火气一下消了不少,剩下的更多是后怕和懊恼,再开口时底气也不是那么足了:“那你——那你至少也得先跟我说一声……” 对方的语气里又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熟稔和了解:“你要是事先知道是安眠药,会往下喝么?” 一贺无言以对。 哈利洗完尿布,用风遁吹到半干,收进包里放好,站起身,将襁褓掉了个个,重新悬吊回胸前。 耳旁的水声风声依旧,但空气中兀地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你也发现了?”哈利头也不回地问身后悄然把刀收回去的一贺。 一贺沉声应:“嗯。” “还真是阴魂不散呢。”哈利感叹着,退后一步,跟一贺摆出背靠背的防御姿态,“来了多少人?” “二十三。” 哈利咋舌,砂隐向来算不上人丁兴旺,战场上的人数多半都是靠傀儡来凑的,为了追杀他们俩,居然一口气派出了六个小队,看来这次再不得手,下一轮就该风影亲自上阵了。 “这是急了呀。”他叹,本应是调笑的语气,声调却没有以往的飞扬跋扈。 一贺敏锐地注意到他态度的变化,侧过头,看了看他。 哈利大方交底:“我魔力快耗尽了,得精打细算省着用,没法再用幻身咒躲了。接下来的路,我们俩得实打实杀出去。” 他也从包里抽出一把刀,刀刃与刀鞘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砂隐下了血本,我们不成功,便成仁。” 接下来的路,不仅是哈利,就连一贺也没遇见过如此凶险的境况。刀光剑影,紧锣密鼓,一刻不停。杀意与战意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同无孔不入的毒气一起,压迫着人的感官和心脏。 一贺都不由得庆幸,还好开战前他睡了一觉,恢复了大半体力和精力,否则不等被敌人杀死,他就会先一步猝死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 然而,即使状态事先得到过调整,也不意味着能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拔得头筹。他们只有两人,而对方,有足足二十三人! 现实不是写小说,没那么多以一敌多的传说。敌人不会规规矩矩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上,多数状况是解决一人,身上就得挨上其余的人的几刀;除非掌握着无法破解的大规模杀伤能力、能在眨眼之间完成对战场的收割,否则就算是战神下凡,也迟早在人海战术下含恨折戟。元宝小说 一贺原本是上忍的水平,因日向一族的天赋加成,一对一近身战勉强可以算是无往不利。但就跟之前被砂隐包围抓获所反映的一样,柔拳并不适合一对多,加上他的白眼不再是一双,虽说笼中鸟已解开,缺失的右眼仍给视野带来了大片盲区,实力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应敌愈发吃力。 至于哈利,他所剩不多的魔力得留着以备万一,他不得不退而采取忍者的方式战斗。而他忍术用不利索,体术和忍具勉强过关,凭借多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充其量算个半吊子的特别上忍水平。 两个人能从最初的围攻中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不过是因为各自都掌握着盔甲护身和回天这种开了挂一样的绝对防御罢了。 但他们都知道,防守是最被动的下下策,只要不造成有效的减员,他们最终会在漫长的拉锯战中耗空体力,最终不得不束手就擒。 一路且战且退,手里剑、苦无和千本消耗一空,两把刀都卷了刃,身上被汗浸得湿透了无数次,身上沾着的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同伴亦或者自己的血…… 到第二天中午时,两个人已然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坐标未知的树林里,哈利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 因长时间的挥刀劈砍,他的手腕拉伤了,手指失去了抓握的力气,只能用绷带把刀柄牢牢固定在手心。此时从砂忍的傀儡那抢来的刀也几近报废,他用颤抖的左手扯开绷带,刀“当啷”一声落地,右手掌立刻泛起一阵酸胀的疼。 他问旁边的另一个人:“还剩下几个?” 一贺的查克拉也快不够用了,闻言才开启白眼看了一眼,答:“十二……或者十四,有两名伤员,不知道还有没有战斗能力。” 哈利沉默了。 过了一阵,他抬手吹了个口哨,等了几秒,遥遥传来一声应答的长啸。半分钟后,伴随着树木枝叶被折断的声响,一只鹰落到树顶上,再一阶一阶跳到低处。 “艾琳小姐。”哈利伸手把它接下来,摸了摸那身黑漆漆的羽毛,换来一下不悦的轻啄,“早先辛苦你啦,干得好。” 一贺是见过这只鸦隼的——进入这片树林之前,他们被砂忍包围,是鸦隼突然出现,抓伤了砂隐部队中指挥官的眼睛,才让他们找到机会突围。 原来不是天降神迹,而是这人授意的么? ……居然还有人能驯养鸦隼?! 哈利顾不上管一贺在想什么,解下胸前沾了血的襁褓,用剩下的绷带系紧固定,再加上几道防护咒语,送到艾琳跟前:“带着她走,去找木叶的部队——你认识的,就是身上戴着那种护额的人,交给他们。” 艾琳本身是大型猛禽,承受一个婴儿的体重不在话下,依言用爪子抓住布料,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穿破树冠快速升空,很快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哈利松了口气,拿出魔杖,召唤出了自己的守护神。 他已有许久没用过守护神咒,此番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守护神已经彻底完成了形态变化,不再是长了翅膀的牡鹿,而变成了一只狮鹫。 传说中陆地和天空的霸主啊…… 哈利失神了两秒,反应过来,无声而略带苦涩地笑了笑,把要带的话一一告诉守护神。 银白色的狮鹫扇扇翅膀,也领命飞走了。 “我给木叶方的前线部队传了信,至于他们来不来、我们能不能熬得到增援,就听天由命了。”哈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仰头靠向身后的树。 他听见旁边沙哑冷淡的嗓音说:“无妨,大不了一起死。” “诶,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的确是很浪漫没错啦。”哈利笑了笑,“但也别那么悲观嘛,一起活下去难道不是更好吗?” 第 64 章 chapter第章 064【加更】 哈利确实有底气,他带着一贺鏖战一路,就是为了消耗追兵的战力,让他们分神,无暇监视天空,好找机会让艾琳带走宝宝。 没有了拖后腿的小累赘,保底的门钥匙又能派上用场了。 然而就跟救出一贺后不立即用门钥匙转移的理由一样,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他不会让一贺冒险。 虽说跟砂隐战斗也是冒险吧……但物理和化学的伤害都是可治愈的,魔法伤害则不一定。 哈利想着,“嘶”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胳膊上传来的疼痛。 上一场战斗时,一贺干掉了一名傀儡师,而傀儡师操控的傀儡倒下时,身上被刀劈裂的部分支出的木刺划破了他的衣服,在他的左手上臂外侧拉开了一道十几厘米的口子,不严重,但断断续续地流血也不是个事。 哈利坐到树根上,趁追兵还在修整尚未赶到,争分夺秒地给自己上药包扎。 他肌肉负载过度,手抖得厉害,试了两三次都没把装着白鲜的瓶口准确怼到伤口上。刚叹了口气,一贺就弯腰凑过来,从他手里接过药瓶,帮他上药。 等伤口愈合,一贺又把手里的胳膊翻转过来,想顺便检查看看其他部位还有没有伤,结果袖子一推上去,他就在对方的小臂内侧看到了眼熟的印记。 莹绿色的叉和横勾纹,即使额外多了些金红色的纹路,依然可以分辨出原本的底图——笼中鸟。 一贺既诧异又震惊,站了张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 “一个纹身而已。”哈利望着他,云淡风轻地微笑,“我的心上人啊,也是名日向。” 一贺伸手摸上去,甚至不惜多耗查克拉试探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查克拉反应,确实只是看上去像咒印。 他陷入了沉思。 基于咒印形状的纹身、驯养着的鸦隼、对同为日向族人的他莫名其妙的亲近……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眼前这人,爱慕着日向一族的某位女性! 纹身是为了寻求认同感,鸦隼是准备用来告白,而不惜与村子反目成仇也要帮助日向同族出逃的举动,也能归类成心有所属后的爱屋及乌。 一贺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一方面,他为这段跨越家族乃至国界的惊人恋情感到震撼,另一方面,他又有些不悦。 就好像……原本认定了是自己的所有物,突然间得知其另有所属。 可这着实没有道理,说到底,他们两人仅正式认识了三天,抛开敌国忍者这层身份,对方还是个满嘴胡言乱语的骗子,他怎么能信那‘一见钟情’的说辞? 现实并不给一贺好好整顿思绪调整心态的时间和机会,砂忍们重整旗鼓,再度出现了。 又是一轮命悬一线的激烈交战,一贺用八卦空掌迫使两名傀儡师现身,在敌方重新寻找隐蔽处落位的途中紧退几步,靠上了临时队友的后背。 代表着勃勃生机的热度顺着两层布料透过来,他莫名感到些触动,哽咽了一下,才说:“我的查克拉不足了,如果我死在你前面,请你……销毁我剩下的眼睛。” “查克拉不足?”对方的回答就像是听到他说他不慎扭伤了脚一样漫不经心,“这不是小问题嘛,我的查克拉还多着,你取我的用就好。” 一贺:“……” 哈利误解了他沉默的含义,连珠炮一般快速说:“我不擅长忍术,而且这种情况,查克拉用来用忍术太奢侈了,不如给你多打几个人。你也不用担心我魔力暴动,我成年了,想炸都炸不了,而且就我剩下的这点魔力,暴动了也没什么杀伤力。” 一贺听完这一串,幽幽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日向有禁术能抽取别人的查克拉?” 哈利猛然记起一忘皆空这个大问题,打了个哈哈,快速揭过:“我随口说的。真能行?那你快来,我等你带我突围。”元宝小说 砂忍们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确没时间深究,一贺考虑了一下,决定把握这个机会。 提议者说得没错,柔拳很省查克拉,一个普通c级忍术耗费的查克拉量足够释放三四个回天,把查克拉给他,确实是当下情境的最优解。 他握住了哈利主动伸过来的手臂,在准备施术之前,蓦地感到背后一寒。 这是发自潜意识深处的颤栗,似乎这个他仅在古籍中惊鸿一瞥、从未亲自尝试过的禁术,会带来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 一贺吸了口气,强压下不安,提醒道:“对你来说,应该会很难受,并且可能留下后遗症……” 哈利打断他:“无所谓,来吧。” 一贺不再犹豫,开始往供体内导入自身查克拉。 哈利原以为又要体验一回记忆中的煎熬难耐,可不知道是不是时隔多年心境变化,那种被探查感没有再让他生出抵触心理。他想,即使一贺知道了他藏着的秘密也无所谓,他们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理应毫无保留,坦诚相对。 外来的查克拉在他体内游走着,耐心引导着他的查克拉,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含蓄内敛、温和清润。 ……并且让人犯困。 哈利上眼皮跟下眼皮打起架来,头一歪,相当不合时宜地睡着了。 等他睡醒,发现一贺已经带着他脱险了。他们两个人应该已到了火之国的边境,周围全是高大的粗树,树冠茂盛,遮天蔽日。 哈利一脸懵逼地爬起来,挠挠乱七八糟的头发,确认了一下:“我们俩没死吧?” 一贺正坐在他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闻言瞥了他一眼,余下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发着莹莹的蓝光。 哈利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仔细去看,哪有什么光,不过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浅色眼瞳罢了。 睡得都眼花了,果然熬夜不行,得按时睡觉好好养生。他想。 一贺又看了他两眼,说:“都活着,放心。” “追兵呢?”哈利又问。 “我解决掉了。” 一贺答得平淡,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他可没忘,眼前这人出身砂隐,虽然为了他跟曾经的同伴兵刃相向,但乍得知那么多人死于他之手,说不定又会冒出些恻隐之心…… 他万万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句感叹:“牛逼啊!” 哈利是真的佩服,余下还有十多名砂忍,一贺居然能凭一己之力带着断片的他杀出重围,再顺带永绝后患。 ……呃,等等,那他们之前怎么打得那么费劲? ……是因为他吗? 哈利想着想着,脸就埋到手里去了,无颜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他知道(不用魔法的)战斗方面,他确实算不上太合格的忍者,但应该也没到拖后腿的程度……吧? “哎,”一贺突然喊了他一声,问道,“你的家族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你会有这么特殊的查克拉?” 哈利从手掌间抬起头,想了想:“查克拉无属性么?体质问题吧,我从小就这样,不认真凝聚查克拉就会散,变回阴属性和阳属性,所以我忍术一直用得不太好。” “不是,我指的是——唔……”一贺皱起眉,沉吟了一阵,大概是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形容,又扭过脸来看他,“你有没有感觉不适?没有的话,我再从你身上取些查克拉可以吗?” 哈利大大方方一摊手:“除了犯困之外一切都好。反正还剩了一些,你随意。” 一贺第二次握住了他的手臂,建立起查克拉传输连接。 哈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皮还没来得及黏到一块,就见一贺的眼睛里冒出了诡异的蓝光,瞬间把他的瞌睡吓醒了:“咋回事啊!你眼睛怎么了?!” 一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不迭切断连接,蓝芒闪了闪,黯淡下去,跟个即时插拔的霓虹灯泡似的。 “什么怎么了?我的眼睛吗?”一贺凑近了几寸,急切地问,“发生什么了?” 哈利很快想明白了:白眼再无所不能,也不能不通过镜子看到自身,一贺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冒光,要展示给他看的是其他的东西。 “我刚才看见你的眼睛在发光。”他稍作解释,顿了顿,打断一贺的沉思,“你刚才说的,想给我看什么?” 一贺回过神,从他身上取了些查克拉,左手翻转,掌心逐渐凝聚出一个材质不明的黑球。 “我可以改变这东西的形态,进行防御或者攻击。”随着一贺的解说,那球体在他手中变化着形状,延展成盾一般的平面,又拉长为尖端锐利的长矛。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控制引力。”他莹蓝色的眸子凝视着哈利,哈利只觉身体一轻,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但只离地不到半米,熟悉的重力就又回来了,同时,那只发着光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但是,这些都只有用你的查克拉时能实现。”一贺最后说。 哈利愣了半天,讷讷道:“也就是说,合体技?” “……”一贺说,“这么叫,应当也没错。” 他垂下眼睛,脸微微发起烧来。 哈利注意到一贺话里那个不自然的停顿,也发觉这称呼有些暧昧,促狭地笑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先注意到了树林间快速逼近的陌生气息。 他跟一贺交换了一个眼神,背靠到最近的树上,进入防御状态。 几名忍者先后出现,注意到树下两人的存在,刹停了脚步,三三两两落在近处,警惕地低头望来。 仔细一看,他们身上都穿着绿色的马甲,戴着螺纹图案的护额——木叶忍者。 半小时后,哈利和一贺都被带到了木叶位于火之国和川之国交界处的边境哨所。 哨所的最高长官是个留着黄色长发的中年男人,看见被部下们领回来的两个人,皱了皱眉:“暗部?……是执行任务期间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因为哈利胳膊上还留着暗部专属的火纹标,他顺理成章地把哈利当成了跟一贺同出任务的队友。 一贺神色复杂地看了哈利好几眼,回答哨所长官的提问:“三代大人下发的传信任务。情报已交给队员带回,我负责垫后,但出了些意外。详细情况我只能向三代大人汇报,还请您见谅。” 暗部的规矩是不能主动向外泄露消息,但没规定别人不能猜。哨所长官看两个人都是一身恶战后的狼狈,心里已有了答案:“这么说来,川之国境内这两天频繁出现砂忍,却又不越界骚扰我们,原来是在追杀你们?” “确切地说,”哈利接口道,“是在追我。” 他话音还未落,旁边的一名木叶忍者突然拿出一本书,“刷拉刷拉”翻到某一页,看看他,又看看书页,见了鬼一样:“你!你是前两年背叛村子、投奔砂隐的那个——暗部的叛忍!” 哈利像是没看到在场的木叶忍者们齐刷刷变了的脸色,笑眯眯地点头道:“没错,是我。你能不能把那本叛忍手册给我看看?我想知道自己的照片帅不帅。” 第 65 章 chapter第章 065 哈利坐在哨所指挥室的办公桌上,翘着腿翻看从木叶忍者手里抢来的叛忍手册。 虽说各国都有一本共通的叛忍名录,但只要不是叛村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不得不群起而诛之,大多数忍村都不会把家丑主动往外说,各国通用的叛忍手册上记载的多数是有名号有赏金的出名的叛忍,而忍者村内部,还有一份自用的详细名单。 哈利这两年都待在砂隐,没工夫事无巨细地关注木叶的动态,因此他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看见了印有自己名字和信息的叛忍手册。 手册上的照片还是他在暗部任职时拍的,那时他十五岁,还用着小白花的人设,皮相稚嫩,笑容羞涩又腼腆,跟现在几乎是云泥之别,他自己看着都觉得眼生,怪不得这帮忍者们一开始没认出他。 与他清纯少年一般的长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照片后附的罪行说明。 出卖木叶、私通砂隐、被发现后恼羞成怒屠戮同僚,前两点是没错,至于当年抓包现场被‘生肖’的队长杀害的那名暗部,非要算在他头上,他也勉强捏着鼻子认了。 之后就越写越离谱了,出卖弟子信息让人绑架弟子,出卖朋友信息让朋友在任务途中遭暗算、间接害死下忍绳树,还有乱七八糟几项他连知情都不知情的事,空穴来风,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若非他就是当事人本人,他都要觉得这名叛忍简直是衣冠禽|兽,堪称人渣中的败类,叛徒里的极品。 ……真棒,还真是干、得、漂、亮、啊! 哈利边看边磨牙,表情愈发狰狞,看上去更坐实了穷凶极恶的叛忍名号,把周围一圈木叶忍者吓得心惊胆战。 他两年来夙兴夜寐,苦心孤诣,满脑子想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帮木叶打赢这场凶险的战役,木叶倒好,只顾着把黑锅往他头上扣? 看来他也不用烦恼他的叛逃会给老熟人们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了,估计在他们眼中,他早就成了个口蜜腹剑的薄情小人,他的身份暴露、不会再潜伏在身边伺机谋害他们,他们还应当感到庆幸。 此时哨所长官强行挣脱了石化咒,从视线死角瞬身过来,泛着森森寒芒的刀刃直指哈利的后颈,可惜,在刺进皮肤之前,就先一步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 哈利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他,挥手就是一道缴械咒。 无杖魔法的效果不如有魔杖好,还要耗费额外的魔力和精力,但凡事都有两面性,除开某些黑魔法(比如阿瓦达索命),无杖魔法大多都是没有光效的,若非直觉过人的‘影’级强者,普通忍者很难准确预判。哈利能在危机四伏中平安活到现在,这手底牌功不可没。 要不他也不可能坐在哨所里,石化了所有人,再大大咧咧坐在人家办公桌上翻叛忍手册了。 哨所长官猝不及防下被无杖无声的缴械咒命中,倒飞出去,摔到地上,刀也脱了手。不过除了看上去狼狈,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飞快爬起身,打算再度发动突袭。 哈利不胜其烦,只好第二次把他击退,掏出魔杖补一个加强的石化咒,然后收好叛忍手册,跳下桌子往外走。 走到半路,哈利注意到了一道视线,并不像其他人看着他那般憎恶又恐惧,而是热切的逼视,几乎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去。 他抬头看去,果然是一贺。 为防一贺难做,他在石化其他人时一视同仁地把一贺也石化了,但大概是用过他的查克拉的缘故,石化咒在一贺身上失效得很快,一贺此时已经能僵硬地扭头、开口说话了。 “你……”一贺咬着牙问,“出身砂隐也是,有意隐瞒实力也是,你这一路下来,可曾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哈利好整以暇地微笑,刻意说给其他人听:“当然没有,想什么呢?我就是利用你回到火之国来罢了。” 他继续往外走,在路过一贺身边时稍作停顿,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快速道:“别信,假话。——比如我的心上人是日向这点就是真的。” 留下脸色愈发复杂的一贺,哈利径直出门,随便找了块石头变成门钥匙,把目标设定为火影办公室,转移了。 他虽然还刻意留了些周转的魔力,但过去几天内跟一贺一起经历的追杀与被追杀作不了假,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空间转移带来的不适被无限放大,因此他一落地,立马就跪倒在地呕吐起来。 火影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扭头看他,室内鸦雀无声,一时只听得见咳嗽和干呕的动静。 哈利此刻是非常狼狈的:头发凌乱,衣衫破损,满身灰尘与血迹,在地上蜷成一团,不住反胃,却只能吐出些黄绿色的胃液和胆汁,毫无风度和尊严可言。 但他吐完之后,从容不迫地擦了擦嘴,扶着墙站直身体,勾起嘴角,对着满屋子或是震惊或是戒备的人露出一个邪气的笑,阴恻恻道:“没想到吧?我从地狱爬回来了。” 哈利一看才发现,他到达的时间掐得刚好,火影办公室里四名高层一个不少,除此之外还有几名中忍上忍,应该是在汇报前线战况。 “刚好,大家都在啊,也省得一个个去请了。”哈利环抱双臂,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日斩身上,“私下谈,还是公开谈?我都不介意,就看您介意不介意了。” 日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听到这个询问,回过神来,迅速屏退闲杂人等,连暗部都全部赶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水户门炎就开始拍桌子发火了。 “我们刚刚收到线报,你叛出了砂隐?”他声色俱厉地痛斥着,“鲁莽!愚蠢!我们费了多少心思才把你安插进去?你就这么让我们之前的铺垫前功尽弃?!” 这波下马威还真是不错,看来木叶高层们这两年别的不说,夸大失误、抢先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功力真的大有长进。哈利想。 但他是谁啊?他可是先声夺人甩锅流创始人。 只要脸皮够厚,反手问号打得够快,这锅就背不到他身上来。 哈利冷笑:“哦?你们费劲?出人还是出力了?除了两年前那一场戏,你们给过我其他帮助吗?” 团藏沉着脸接过话头:“我们安插在风之国内的五名暗探都归你调派,你自己不用,也怪不得我们。” “对,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就那种质量的情报线木叶也拿得出手?”多亏提醒,哈利想起来还能翻旧账了,“我就跟他们联系过两次:第一次,他们给我的是假消息;第二次,情报倒是真的,可后面跟着的‘狗’也是真的,我还因此赔了个线人——这究竟是帮我还是坑我?” 团藏噎了一下,坚持强词夺理:“你不能因一两次意外就以偏概全。至少其中有一人,目前已成功打入了砂隐村的情报部门——” “化名‘苍空’的那个?”哈利说,“我提拔的。” 不等团藏说话,他又补上双重暴击:“毕竟他识相,愿意当我的下线。” 团藏:“……” 哈利等了一阵,见几个人瞪着他,神色各异,但都不再开口当出头鸟,便说:“你们的帐算完了?那就该轮到我算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叛忍手册,丢到桌上,打开的一页上,赫然印着他的名字和照片。 哈利原以为是团藏或者两名顾问搞的鬼,没想到看清手册上的内容,是日斩最先表现出了不自在,甚至被烟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一挑眉,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日斩拿着烟斗,神色中显著有几分尴尬:“玖辛奈,你也知道的,那孩子是个死脑筋,你当初……离开木叶之后,她跑到我这大闹了几场,非说是有什么误会,我为了让她接受现实,只能出此下策。”元宝小说 “还有大蛇丸……” 日斩还想继续解释,团藏强硬地插话,打断后文:“行了,三代,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微抬了抬下巴,睥着哈利:“你都愿意背叛忍的名头了,理应也不在乎这些细节。况且,如你所愿,这是一场交易,我们谈判时你没提出异议,回头觉得不妥了,又临阵反悔、跑来秋后算账,当我们是软柿子随便捏么?” 标准的团藏式强盗逻辑——不明确反对就是默认同意。 哈利与他交锋过数次,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也不生气,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突然说:“也差不多点了。” 几人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都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追问,一个人凭空出现,摔到哈利刚才落地的位置。 他穿着名贵的丝绸睡衣,一只手里攥着个小药瓶,抚着胸口干呕了几声,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看周围,最后锁定了日斩:“火影?你们怎么在这?……我这是在哪?” 哈利一手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以挟制的姿态夹在胳膊下面,满意地看见几名高层在最初的震撼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领主大人?!”水户门炎喊。 “是幻术吗?”转寝小春问。 “依我所见,是真的。”日斩说。 “大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团藏喝。 “那我可比你们清楚多了。”哈利说着,抽出魔杖,抵住了火之国大名的脖颈。 一时间,大名的怒吼、日斩的劝阻、团藏的威慑、顾问们通知暗部回援的呼喝,热热闹闹响成一片,而哈利张开嘴,吐出了一道恶魔低语般的复杂禁咒:“同生共死。” 一道光芒闪过,大名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当场暴毙,仍瞪着眼睛中气十足地骂着人。 几名高层又是一愣。 哈利挟着外强中干的可怜男人,淡然道:“建议还是不要通知暗部比较好。我刚才用的‘术’,把这位大人的性命和我的性命绑在了一块,暗部如果攻击我,他会替我承担一切伤害——包括死亡。” 当然是假的,魔法再无所不能,也没神奇到这种地步,要不伏地魔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灵魂切成片了,直接把食死徒拿来换命不好么? 他就是随便编了个名字,再用了个荧光闪烁,吃准木叶高层们不会拿火之国大名的安危来验证他的魔法是否实际有效。 火之国大名哪见过这阵仗,差点就吓跪了。 他也不骂人了,抖着声音斥道:“愣着干什么?!照他说的做!真要杀了我吗!”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日斩,他冲到窗前,把前来护卫的暗部又全部赶走了,暗部们甚至连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就不得不重新退回外周警戒线上。 “冷静,灰君,冷静。”他转过身来,做了个手掌下压的手势,哪怕他看起来比哈利慌多了,声音也虚得不像样,“有什么事情都能好好说,没必要走到这个地步……” “我是想好好说的,但是你们中有人不想跟我好好说啊。”哈利说,“我在跟你们合作的最初就说过,你们对某人做什么,我就对大名做什么——你们两年前敢不顾警告用他胁迫我,就没提前想过可能会有今天?” 日斩一脸不明所以,但是剩下三人都目露讶异,想必是想起了他指的是哪件事。 日斩顺着哈利的视线瞥了同伴们一眼,心里大致有数了。 他叹了口气,劝道:“不论发生过什么,我道歉,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你先把领主大人放开,让他到一旁去休息,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可以吗?” 哈利也不至于真的对大名做什么——至少现在还不至于——闻言爽快地松开了手,施了个一忘皆空,再用门钥匙把大名原路送回去。 见几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我把他送回宅邸了,等他一觉睡醒,什么都不会记得,不会找木叶麻烦,大可以放心。” 大变人质的余威尚在,高层们虽然恨得牙痒,但也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几个人真的如日斩所说的那样,坐下来开始商讨补偿和今后的规划。 “旧的身份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个新的身份,让你回到木叶居住。”最后,水户门炎说出了结论。 他的语气还颇不情愿,就好像他们已经为这决定做出了天大的让步。 不用旧身份的原因很好理解:叛忍手册是经管理层批复确认后再印刷下发的,亲口确认的叛忍,又自打脸洗白,实在有损威信力。 但哈利非要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能用旧身份?我见不得人了?” 几个人都皱起了眉,明显为他的不识好歹感到不悦。 团藏板着脸,阴沉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日斩忙着给双方顺毛,按了团藏一把,又扭头对哈利说:“好了好了,其实就是一个对外的交代。认识你的都能明白,不认识你的,也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这话倒是没错,不管是为哪国效命,间谍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哈利曾经也想过,如果将来还有机会离开砂隐重返木叶,大概也只能隐瞒起这段不光彩的过去,改名换姓,低调过日子。 可此时此刻,他想,他为什么非得忍气吞声? 他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他的长辈,他的朋友,他的恋人,他的弟子……他所认识的那么多人,都曾一心一意地信赖着他。他辜负过他们的信任,让他们背负上了莫须有的压力,却又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连一个合理的交代都不给,心安理得地让他们继续当别人眼中‘叛徒的同伴’? 不,他们认识的他应当是孑孓独行的英雄,而不是注定众叛亲离的小人。 哈利拍了拍衣服,微笑着说:“你们若是觉得手续麻烦,就不劳烦了。 “——我自己来。” 第 66 章 chapter第章 066 一夜之间,木叶村的火影塔门口突兀地多出了一个告示牌。 来往的忍者们顺理成章地把它当成了新设立的公共设施,每个人路过时都会顺便驻足看上两眼。 但大家很快发现,告示牌上张贴的不是前线战况之类的公告,而只是一份叛忍的个人信息,一些条目被红笔圈起,用线引出,再分别附上详细说明资料。 那些资料里,有刑讯班的审问记录、有口供、有会议纪要……形式五花八门,但都能从侧面说明,这名叛忍所做的罪大恶极的事,都是被有心之人诬陷的误会。 此外,还有一些信件陆续出现,只要对战事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看得出其内容与近两年来发生过的几次重大战役息息相关,信件的主人用简洁的三言两语,有力地操控、推动着局势的走向。 素来到了战场只会闷头往上莽的忍者们哪知道打个仗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看得懂的权当拓宽眼界增长见识,看不懂的也图个新鲜凑凑热闹。不知不觉间,告示牌旁边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圈人。 基层围观群众不知情,有能力接触忍村权力中心的少部分人却知道,这是一起严重的泄密事故。 那些资料档案,基本都是领导阶级专享的最高机密,很多上忍都没权限查阅,更别说被张贴出来广而告之了。 果然,告示牌出现后不到一刻钟,就有暗部急匆匆跑来处理了。 可不管他们把那些纸张撕下来多少次,一眨眼,就会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纸重新冒出来。 泼墨——无效。 火烧——无效。 用布遮盖——布会自行滑开。 拆告示牌——残骸会在三秒后复原。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木牌子在各种酷刑的折磨下纹丝不动,傲然伫立,无声地嘲笑着周围气急败坏的麻瓜忍者们。 与此同时,密信仍在一封接一封出现,顺着时间线,从历史久远的两年前到近一年内,如一场漫长的公开处刑。 在告示牌把一切机密都吐露干净之前,木叶高层妥协了。 他们召集了村中的上忍和部门领导,宣布当年代号‘狮鹫’的暗部叛忍,其实是在木叶的授意下回到砂隐的双面间谍,自战争开始以来,为木叶提供了许多关键性的重要情报。 至于对方最早曾是砂忍这层身份,高层提都没提——无数事实证明,节外生枝不是明智的选择,这个祖宗他们真的惹不起。 哈利完美做到了宠辱不惊这个词,坐在旁边安静听日斩说完,站起身,微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 他提前换过衣服,整理了仪表,此时衣着整洁,半长的灰发拢到脑后,容貌算不上多惊艳,但端得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气质包容而温润,看不出任何与‘间谍’这一词相关的阴暗特质。 好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 “我有个不情之请,要劳烦各位多多帮忙。”哈利开口道,“撤离回木叶的路上,我与我的女儿失散了。” 他眉头微蹙,满脸担忧,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心系幼女安危的父亲:“前线战火蔓延,而她才三个月大,我很担心她。” 木叶的忍者们重情重义,纷纷拍着胸脯积极表示会尽力帮他寻找女儿。 “你还有个女儿?”日斩抬头看哈利,有些惊讶,“昨天怎么没听你提起?” 哈利心说告诉你们好让你们多个要挟我的把柄么,面上还是一派恭敬:“火影大人日理万机,昨夜我们忙于商议要事,不好过多牵扯私人琐事。” 他语气和缓,态度自然,若非高层几人昨晚上亲眼见他把火之国大名拉来当人质,大概真的会相信这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说辞。 不知内情的木叶忍者们更感动了,就连蹲在房梁上旁听的暗部们都自发理解了昨天被赶开叫回又赶开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指令。 在多方面的推波助澜下,当天还没入夜,艾琳和艾琳带走的婴儿都被送回了哈利手上。 送它们来的是一个年轻的上忍,自称加藤断,为人跟面相一样温柔随和,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毫无障碍地跟哈利寒暄了起来。大意是说哈利养了只好鹰,两天下来守着宝宝寸步不离,除了他之外谁碰叨谁,不愧是忠心护主的好宠物。 实际上只是卑微铲屎官的哈利顶着真·主子不满的眼神赔笑,再次道谢,把客人送走了。 接下去的几天,哈利陷入了连轴转的忙碌之中。 一方面,他的老熟人们陆续抽空上门拜访,对他两年内遭受的误解和艰辛深表同情,嘘寒问暖;另一方面,因他身份公开,前线战事又紧,木叶高层再不情愿,迫于形势压力,也不得不选择人尽其才策略。 换句话说,就是接着使唤他干活。 哈利在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个挺佛系的人,叫他开会他就去,问他意见他就说,该附议就附议该否决就否决,表现得相当正常无害。 相比之下,纲手反倒比他更像一个不服管的刺头。 这位木叶的姬君一如既往脾气暴躁,只要意见不和,当堂就敢拍桌子跟人吵架,即使对象是日斩也照怼不误。 “在前线部队中按比例配给医疗忍者的议案我在一年前就提过了,结果搁置到现在都还没提上日程!你看看!我从砂隐的战线上撤下来之后,这才一个多月,我们就多了多少不必要的伤亡?”她的声音洪亮,几乎能在宽阔的会议室里共振出回音。 日斩头疼地按着眉心,耐心讲道理:“这件事的答复我也跟你讲过很多次了,纲手,完善医疗忍者培训体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在战时,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 “还等!还等!!非要等到人都死完了再考虑是不是?!”纲手吼着,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饱经风霜的会议桌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塌掉了。 哈利动作非常迅速,眨眼间就帮忙把桌子复原了,还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众人:“……” 纲手从善如流,又要再接再厉继续拍桌子,坐在隔壁的加藤断站起来,对日斩行了个歉意的点头礼,扶住了纲手的肩膀,低声劝道:“大家都在呢,别气,好好说。” 纲手仍气冲冲地瞪着眼睛,但还是顺着肩膀上的力道坐回了椅子上,端起杯子愤愤喝了口水。 ……哦哟,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哈利露出了然的神情,侧头小声问大蛇丸:“他们俩什么时候走到一块的?” 大蛇丸正在看摊在膝盖上的卷轴,大大方方开着小差,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淡然答:“差不多半年前,上次出征之前。” “哇,那自来也岂不是伤心坏了?” “是啊,到现在都不愿意接受现实。”大蛇丸又垂下眼睛去看卷轴,“他这次回木叶来,刚出院就跑了,说是眼不见心不烦。” “太惨了。”哈利咋舌,同情万分。 不过也没办法嘛,谁让自古竹马不如天降? 会议又一波三折地开了一阵,日斩被怼得脑仁生疼,决定直接把难搞的刺头踢出村子,一劳永逸:“这样,纲手,你应该也休整得差不多了,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天跟断一起回西部前线吧。” “我刚收到战报,跟岩隐方面的战事已进入关键期。大蛇丸,你带上几队人前往北部前线,补上战损空缺。总指挥是旗木朔茂,你任副官,听他调遣。” 日斩跟几名顾问商量着补充了一些细节,很快宣布散会了。 哈利踩着一地月色逛回家,开门关门,看到房间内的灯光,条件反射性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他这才想起,灯是他出门前开着留给独自留守屋内的小宝宝的。 回到木叶后,他搬回了之前住着的公寓,因他留下的防御魔法阵,两年之间没有其他人进过这间房,一切摆设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 做完饭后随手搭在椅子上的围裙,垃圾桶里没来得及清理的碎发,还有浴室里一新一旧的洗漱用具……到处都残留着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只是没有了另一个人。 出于私心,他并没有刻意改变这些细节,自欺欺人地装作自己只是出了个远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怎么可能呢?就像钉子拔出后会留下印痕,对人造成的伤害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抚平。 哈利想起这两天见到的弟子们:大大咧咧惯了的玖辛奈第一次显露出小心翼翼的模样来,撑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望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虚幻脆弱的泡沫;乙又恢复了曾经沉默寡言的状态,半天不说一句话,态度礼貌却又疏离;至于富岳……爱憎分明的宇智波少年至今没来找过他,大概始终无法接受他与背叛无异的隐瞒。 哈利一边叹着气,一边烧水泡开了奶粉,把捡来的便宜女儿从摇篮里抱出来,一手揽着,用奶瓶喂奶。 喂着喂着,他看见了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剪刀,又不自觉地出了神。 他这些天都没有碰见过一贺,但算算时间,一贺应当已经回到木叶了,大概正待在家里养伤。 这个‘家’,当然是指日向宗家大宅。 当年一贺在全族人面前出柜,把族长气得当众放言要把他逐出家族,双方都拉不下面子和解,所以一贺才会到他这里来住。但他离开前对一贺施了遗忘咒,一贺把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自然而然地跑回家族里,族长总不可能真的把他拒之门外。 如今听说他回来,按照日向一族的脾气,估计会拉响一级警报,把一贺看得死死的,锁在房间里不给出门都不为过…… “那孩子被呛到了。”突然有人说。 哈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喂得太猛,宝宝吞咽不及,呛了一口,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发紫。 他赶忙拿开奶瓶,调整抱姿,轻拍那小小的后背。 呛到的奶吐出来的同时,哈利骤然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声源。 一个人半蹲在他公寓的窗前,只穿着贴身的里衣,黑发披散,脚上套着双布袜,显然是仓促之下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他甚至连从不离身的额带都没系,光洁的额头上是莹绿与金红交织的印痕——哈利曾擅自把它命名为‘凤凰’。 年轻的嗓音清清冷冷,如怨如诉:“我都想起来了。你骗我骗得很开心?是不是?” 哈利怔了怔,又怔了怔,终于忍不住漾开一个笑:“诶,别这么说嘛。只不过……有那么一点开心罢了。” 一贺气结,过了几秒又说:“你这人,满口谎言,信手拈来,我都不知道能信哪句。” “——可你还是来找我了,哪怕我是个骗子。”哈利一语中的,“不是么?” 一贺不答话了。元宝小说 送上门的人,万一气走了可不值当。哈利也没再多话,把宝宝放回摇篮里,踱步过去,拉开窗户,笑吟吟道:“这样吧,我提前告诉你,我接下来说的只有一句是真话,你来猜猜是哪一句?” 一贺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谨慎而警惕地望着他。 哈利不管不顾,直接为游戏开局:“第一句话是:我喜欢你。” 一贺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一愣,脸上晕开绯红的血色,讷讷地张了张嘴,问:“……第二句?” 哈利认真地盯着眼前的那张脸看了许久,伸出手,把二度为他逃家的日向从窗外拉进来,抱进怀里。 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美好,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第二句啊,”他贴着另一人的耳朵,轻声说,“——我爱你。” 第 67 章 chapter第章 067 久别重逢的一对恋人抱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哈利折回去,继续给宝宝喂奶。一贺换好拖鞋,很快也跟了过来,站在一边看着。 虽然一贺一句话都没说,但哈利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一贺心情不太好。 他前不久才不小心呛着脆弱的小婴儿,不敢分神,只好半转过身,飞快瞥一贺一眼,以眼神表示询问:“怎么了?” 一贺盯着他,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这两年,族长大人在逼迫我相亲。” 哈利冒出些不妙的念头,心想,一贺别是这两年还结了婚,如今专门逃了婚出来找他吧?——那他这罪就大发了。 他暂时把奶瓶从宝宝嘴里拿出来,急切地问:“相亲结果呢?没成吧?” 他如临大敌的紧张感让一贺的心情稍好了些,摇摇头:“没有。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我依然本能地排斥其他人,族长大人让我见了几名女性族人,发觉无果,甚至开始安排我与男性族人见面。” 哈利目瞪口呆。 妈哎,亏他还觉得日向族长是个思想落后的老古董,这怎么突然就看开了? ……不过,也可能只是为了不让一贺被他一个外人拐跑吧。毕竟因为瞳术传承需要血统纯净,即使是正常异性配对,日向一族也鲜少与外族人通婚。加上他当时已成了臭名昭著的叛忍…… 哈利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干巴巴道:“你们日向的思想原来这么开放的吗?” “平时不,但是全族都知道我喜好男色。”一贺似嗔似怨地瞪他,“——除了我自己。” 哈利:“……” 他开始尴尬了,事到如今他才反应过来,这两年间他的一忘皆空给一贺带来了多少困扰。 一贺什么都不记得,别人想必也不敢主动提,所以一贺不得不一边忍耐记忆缺失带来的茫然无措,同时还得承受周围或奇怪或轻鄙的目光。 哈利心头微动,愧疚地垂下眼睛,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没有以后了。”一贺说。 就在哈利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我们还是分手吧”一类恩断义绝的话时,他接着说:“我已决定自逐出家族。我多次忤逆族长大人命令,违背规矩解开笼中鸟在先,弄丢一只眼睛在后,不忠、不孝、不义,罪孽深重,无可饶恕,无颜面对祖先与父母,‘日向’这个姓氏,我不配再用。至于剩下的这只白眼,我会去医院摘除,送还给日向一族。” “……” 槽点有点多,哈利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他想了一堆劝阻的说辞,还未成文,就记起对方那与生俱来的固执,一贺若是真的下了决心,他是绝对改变不了的。 所以他最终只说:“好,我到时候陪你去。” 哈利把最后的一点牛奶喂完,把宝宝竖着抱起来,轻轻拍着奶嗝。 他好歹也是带过三个儿女和儿女们的儿女的人,做起这种事来轻车就熟,殊不知这样的熟练放在一个年轻且未婚的青年身上有多维和。 一贺又开始低气压了,像是情感想生气,理智又觉得不能生气,只能把情绪闷在心里,憋坏自己。元宝小说 哈利有些诧异,他以为让一贺不开心的只是离家一事,没想到还另有隐情? 他觉得光靠自己猜,也许一辈子都琢磨不明白对方那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言道:“一贺,你如果想问什么,或者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也好给你解释。总独自钻牛角尖,容易生出隔阂和误解。” 一贺看了他好几眼,确认他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才拐弯抹角地提示:“我虽然相亲过,但从没跟人发展过出格的关系。” 哈利应:“嗯哼,我也没有,这个你放心。砂隐的人一个长得比一个丑,比你差远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渐渐的,眼角泛起了愤怒与激动的红:“你还想骗我!” 哈利人都听傻了,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懵逼的单音:“……啊?” “你如实承认也无妨,你本身就喜欢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情有可原。”一贺严肃地斥道,“但你不愿担起应负的责任,还企图扯谎蒙混过关。先不说我,你对得起这孩子的亲生母亲么?” 哈利总算是听懂了。 一贺以为宝宝是他的亲女儿,是他在砂隐生活期间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虽说极不高兴,但知道孩子也是无辜的,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决定大度地不计前嫌。结果他作为‘亲生父亲’,还不愿承认这道黑历史,道德底线甚高的一贺当然会炸。 ……怎么还有抢着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 哈利简直哭笑不得,把拍完奶嗝的宝宝抱回臂弯里,递到一贺跟前:“你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孩子了,你不觉得她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么?” 一贺其实早就想问这问题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当事人主动提起,他既想听答案,又不愿听答案,两相矛盾,变成一句憋憋屈屈的试探:“也许是长得像她母亲……?” “发色瞳色都不一样,但样貌确实有些相似……”哈利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那个被砂隐豢养着当实验体的女人的长相,顿了顿,猛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应当关注的重点。重点是—— “一贺!”他喝,“我在你眼里原来是这种会为了传宗接代去骗婚的人?” 这回轮到一贺心虚了,目光四下飘忽着,睫毛在灯光下投下颤颤巍巍的阴影。 过了几秒,他大概是意识到这事根源不在自己,他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心虚,便找回了底气,辩驳道:“是你亲口同我说的。” 话一出口,他紧接着又冒出些憋闷的怨愤来,更多的埋怨一股脑倾泻而出:“照这孩子的年纪来算,你当初离开木叶之后没多久就跟她母亲在一块了。这么想想,你倒是活得还挺滋润!” 一阵沉默,两个人两两相望,相对无言。 哈利兀地问:“你在吃醋?” 一贺噎了一下,不正面回答,只忿忿说:“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在吃醋。”哈利又重复了一遍,这回是笃定的肯定句。 一贺不说话了,红着眼角瞪着他,委屈到爆炸。 哈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小男朋友,真是……可爱得犯规啊。 哈利把吃饱后渐渐睡着的宝宝放回摇篮里,再次抱住了全世界最可爱的对象。 那具身体在他怀里抗拒地紧绷着,过了好一阵,才慢慢软化下来,手也搭上了他的腰。 “算了,再纠结过去的事也无济于事。”一贺叹着气,语气满是无可奈何的妥协,“总归是你的孩子,我会视同己出。” 哈利想,这个人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折磨和心理建树,才会选择原谅,爱屋及乌地接受‘恋人与别人所生’的孩子? 他顺着话头问:“那她不是我的孩子呢?你就不管她了?” 一贺一愣,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这孩子是我离开砂隐前顺手捡来的。”哈利给这场乌龙的讨论画上句号,“我这两年,从没有一刻停止想你。——大概这辈子也就栽在你身上了。” 他感觉揽在他腰上的一双手骤然收紧,恨不得把他深深嵌入身体里,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带了哭腔,又像是压抑后骤然放松的释然:“……我也是。” 一贺吸了口气,又说:“离开了家族,没有了血继,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只剩下你了。” “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哈利笑,“不过你放心,我绝对物超所值。” 他微偏过头,声音一下低了八度,变成了只有他们俩能听得见的气音,带着不可言说的暗示意味:“怎么样?你要不要先来验验货?我身材可能不如你好,但是我技术超棒的。” 哈利满意地看到眼前那白皙精致的耳朵在他若即若离的触碰和气息吹拂下烧成了通红的一片,耳朵的主人呆了几秒,剧烈反抗起来,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嘘。”他稍加了点力,低声安抚着,“没事,不就是起反应了嘛?都是男人,我理解的。” “——你闭嘴!”一贺又羞又恼地涨红了脸,气急败坏,“还不是你净说些奇怪的话,又到处乱摸,然后还、还做这种事!你真是……” 在他把“不正经”、“没规矩”、“厚脸皮”之类的指责说出来之前,另一人抬起手,在他的脊背上安抚性地按了按,声音温柔低沉,宛若蛊惑:“嘛,听我说,一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随着感情进展,都会水到渠成走到这一步,你不必因此感到羞耻。” “你只要顺其自然,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自两人相识以来,哈利就没少拐带乖宝宝一贺做出格的事,事到如今,也不过是在这些履历上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哈利洗完澡走进房间的时候,就见一贺端端正正坐在床边,衣领拉得严严实实,双手摆在膝盖上,用力揪着衣服下摆,脸上也配合着板出一个严肃又郑重的表情,浑身紧绷,紧张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他是被山贼强娶的民女……哦,民男。 “至于吗?”哈利擦着头发在一旁坐下,见一贺不自在地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几寸,有些好笑,又生出些想要戏弄的想法,冷不丁一动,猛地凑过去。 一贺正在分心,猝不及防下被偷袭得逞,按倒在床上,压着手臂堵住嘴唇,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他的腰带被解开了,衣服在拉扯间皱成一团,长发铺散,从脖子到耳尖都透着红,唇色鲜艳水润,但是仍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笔挺挺地仰躺着,愈发像受了欺负的民男了。 哈利撑着胳膊看了一贺几眼,觉得满脑子龌蹉思想的自己简直罪大恶极,挫败垮下肩膀:“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那就算了,下次再说。” 他刚想起身,一贺却伸手把他拉住了,学着他刚才做的,把他按在床上亲了一轮。 然后……就又没有然后了。 “你只负责挑火,不负责熄?”是个男人都禁不住这么折腾,哈利既愤恨,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无奈。 他难受得很,偏偏双手双腿都被体术型忍者的巨力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像上了岸的鱼一样徒劳地扭动:“过分了啊!你就算不让我碰你,好歹把我松开,让我自己解决一下吧!” 一贺死死按着他,闻言也没有松手,抿着嘴沉默了半天,垂下眼睛,小声说:“我不舍得让你疼……” 哈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疼?” “我看了书,”一贺的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两个男人做这种事,有一方会疼。” 哈利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凭着直觉反问:“你怎么觉得不会是你疼?” 一贺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将目光挪开,但始料未及的惊慌和诧异还是被他接收到了。 “嗯哼?”哈利乘胜追击,“反正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一样不少,不是么?” 一贺思索了许久,艰难地想出一个理由:“我年纪毕竟比你大……”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哈利实在憋不住,“吭吭吭”笑了出来。 该有的兴致全部笑没了,一贺看着笑得浑身发抖的他,神情从最初的窘迫,到尴尬,再到迷茫,最后羞愤地抿了抿嘴,翻身躺到一边生气去了。 好不容易笑够了,哈利又黏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了生闷气的对象。 一贺反手推他,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仔细一看,才发现两年前诀别的那一夜,一贺正是用这只手抓住了短刀的刀刃。此时一道伤疤横亘在带着薄茧的掌心,从虎口延伸至小指指根,生生切断了三条掌纹,格外刺眼。 哈利的心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指尖在疤痕上摩挲了一阵,又低下头,在手背上印上虔诚的吻。 一贺翻过身来看他,两个人的脸相隔不过十几厘米,十指相扣,发丝交缠,呼吸交融,恍若一体。 在这样静谧的亲密里,哈利开口说:“一贺,我答应你的,我会把所有关于我的事都告诉你。” 一贺望着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稍出了一会神,叹息般道:“说来话长。” 第 68 章 chapter第章 068 哈利给一贺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他讲到父母早逝不得不在刻薄的亲戚的阴影下长大的男孩,讲到十一岁那年改变人生的录取通知书,讲到特快列车和坐落在群山之间的古老学校,讲到兵荒马乱的学生时代,讲到误解、别离、流浪和无从挽回的失去,讲到命中注定的最终决战。 他其实没必要说得这么详细,那些事距离他现在的生活太遥远了,远到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它们像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但他还是说了,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与另一个人分享曾经的过往。 他想,一贺有权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理应了解他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人。 一贺也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安静而认真地听着,拧着眉毛苦思冥想,努力消化着接收到的庞大信息量。 最终,一贺说:“所以,这就是一个疯子试图毁灭世界,却又无从下手,只能拆拆学校、找找还未毕业的学生们的麻烦的故事?” 哈利愣了几秒,继而哑然失笑。 一贺的概括生动形象且具体,他无言以对,却又不太甘心,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别说得那么轻巧嘛,尊重一下主人公好不好,现在听起来可能不觉得危险,但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就死掉了——我那时可才十几岁!” 一贺看样子真的很努力想感同身受,可惜囿于现实,实在是做不到:“十几岁……十几岁已经不小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加入暗部的时候才十二岁,之后我们一起出任务,九死一生的状况也没少有,不是么?” 哈利:“……” 好吧,这么想想,跟当忍者的生活比起来,他还是巫师时的学生时代过得还真不算惊险。 哈利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往下讲。 如今再回顾,他才发现自己上辈子的五十年有一大半都挺无趣的,就好像前二十年提前经历完了一世的跌宕起伏,只剩平坦得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路。 他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飞快地讲完了余下的部分:庸庸碌碌的职场生涯,家庭、孩子和失败的婚姻,以及意料之中的衰败和死亡。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他就听见一贺幽幽道:“你果真曾跟女人结婚生子?” 一股酸味扑面而来,傻子才品不出来。 “前世的醋你也吃?别吧。”哈利讨好地捏了捏手里的那只手,“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啦,别瞎想。” 一贺并不看他,垂着眼睛,声音也闷闷的:“三个孩子,你和那位……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这飞醋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确有其事,哈利百口莫辩,只能想办法哄。 他绞尽脑汁,好话说尽,总算把醋坛子精劝好了。 他也不再自找麻烦,很快略过上一世,开始说这一世。 因为这辈子刚活到二十出头,其中有一大半年岁还是跟一贺一起过的,他没有多少内容需要交代,因此只简要提了上辈子死后在不明空间与死神的百年约定,和作为间谍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听到他说他最初曾是砂隐间谍、到木叶来也是个阴谋时,一贺的目光闪了闪,手指也抽了一下。 但紧接着,听到他的母亲以及那些时暗无天日的受训岁月时,一贺眼中的审视与戒备又变成了怜惜。 “我胸口的疤,你还记得吧?”哈利稍撑起上半身,拉下领子给一贺看了看,“这不是什么小时候不小心受的伤,而是砂隐为了遮盖我特殊的胎记专门做的手术。” “原则上,间谍的身上不能有任何显眼的标记,包括伤痕和胎记。但硬要在两者中取其一的话,伤疤是首选。”他重新躺下,枕着手臂,漫不经心地微笑,“毕竟嘛,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受些伤。两个不同的人拥有相同胎记的概率太小,拥有一样的伤疤,倒可能是因缘巧合。” 一贺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过了一阵,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你受苦了。” 两个人都侧躺着,非要抱到一块,压在下方的那侧身体便会被对方的手臂硌得生疼,但谁都没主动松开。 哈利把脸埋在一贺的肩窝里,顺着时间线断断续续地讲完了之后的事。 “差不多就这样啦,听完感想如何?”他舒了口气,理应是如释重负,却体会不到任何轻松。 他早就学会了看开,不把无关紧要的人对他的看法放在心上,但很显然,喜欢的人并不在‘无关紧要’的范畴内。 一贺的道德感高到甘愿为臆想中的‘情敌’——指宝宝的亲妈——打抱不平,知道他干过这么多坏事,又会怎么看待他? 他越想越觉得扎心,刚要找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就听一贺问:“既然‘灰’才是你的假身份,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你想我用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叫你吗?是叫……‘飒’?” “……”哈利说,“你这个关注点是怎么回事?” 一贺瞥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跟你学的。” 哈利一愣,又弯着眼角笑起来,半真半假地嗔道:“你学坏了啊,小一贺。” “非要算的话,‘飒’其实也不是我的名字,是我砂隐的母亲起给她亲生的孩子的。”他想了想,说,“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哈利’——是我上辈子的名字,我真正的父母替我起的。” 这名字也就两个音节,并不难念,一贺找了找读音,很快准确地说了出来:“哈利?” “是我。”哈利应着,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一贺,“我们巫师相信,名字是有魔力的。即使在麻瓜之间,也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传说中的龙有强大的实力和无限的财富,但只要有人能喊出它的真名,它就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他眨了眨眼睛,留下一个k:“你现在拥有我了。任您调遣,吾王。” 明明是个玩笑性质的调侃,一贺却红了脸,睫毛颤抖着垂下,遮住潋滟的眸光。 哈利非常上道,立马捏住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缱绻绵长的吻。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吻完毕,两个人都有些把持不住。 “你又起来了哦。”哈利突然说,一边意味深长地朝下瞥了一眼,“都顶着我了。” 一贺最听不了这种话,顿时羞愤交加,又气又恼,不禁往他腿上踢了一脚:“你别总说这些话!” 这一下只用了一成力道,差不多是个打情骂俏式的举动,但他们俩本来就不知不觉滚到了床沿边上,哈利再顺着力往外一侧身,就……翻到床底下去了。 ——还顺带砸得木地板“砰咚!”一声响。 实惨。 一贺内疚极了,把哈利拉回床上之后,嗫嚅着道了半天歉,还是哈利再反过来安慰他说小小问题不足挂齿。 “好啦,我不闹你了,快睡吧。”哈利亲了亲他的眉心,“晚安。” 之后一贺去医院咨询了眼科手术的事,因为前线在打仗,每天伤亡众多,眼库储备充足。但是日向和宇智波同属瞳术大族,如果需要换眼,一般会用家族储备的器官源。 木叶医院的医生从未见过血继者移植普通人的眼睛,更别说还要把剩下的一只完好健全的眼球摘除了,听了一贺的要求后,吓得连连摆手,说要请示日向族长才能决定。 日向一族那边,族长仁彦本就为了一贺的留书逃家行为大动肝火,听了医院的汇报,一口气险些没续上来,抬手就拍碎了一张实木茶几。 之后的日子就再也与平静无缘了,上至宗家族老下至分家后辈,一群日向接连上门,好说歹说,力图让一贺放弃危险的自毁念头——他们并不知道一贺的笼中鸟已解开了,在他们看来,一贺仅剩的眼睛离体便会自毁。而因咒印的存在,日向不像宇智波一样有储备的眼库,失去白眼后,一贺便会彻底沦为没有血继力量的普通人。 这事甚至惊动了日斩,火影大人专程找上门来,搬出一村之长的身份,总算是劝得一贺暂时放弃了挖眼的念头。 不过一贺仍执意移植了一只普通人的右眼,再把左边剩下的白眼遮起,严格自律地开始践行‘不再做日向’的决定,气得仁彦又一掌拍碎了一张茶几。 “暗部里都传开了,你们俩厉害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橙水听了都忍不住比大拇指,“一个是‘背负误解深入敌营的孤胆英雄’,一个是‘敢于违抗传统礼教的变革先锋’,出名都要一起?” 哈利耸肩:“那也没办法,谁让我们俩有默契呢?这就叫天生一对,你羡慕不来的。” 橙水冲他翻白眼:“两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欠揍了,一贺君究竟怎么会看上你!” 师兄妹两个又你来我往地斗了几句嘴,有暗部落在窗外,喊了一句:“队长。” “来了。”橙水应,拿过一边的斗篷套上,系好领口的纽扣。米白色的布料崭新熨帖,衬得她整个人愈发英姿飒爽。 “啊,差点忘记说了。”哈利站了起来,真心微笑,诚恳道贺,“恭喜升职,橙水。” 一直沉默着在旁边逗宝宝的一贺也跟着直起身子,说:“恭喜了。” 由于队长一贺因伤告假,原本是队员的橙水得到提拔,升迁成为新的小队长,也有了自己的队员。 “没什么好恭喜的,一个虚名而已。”嘴上说着,那张带伤的漂亮面庞上还是勾起了一个笑,意气风发。 她扣上面具,撑着窗沿翻出屋子:“我出发了,回见。” 直到橙水走了有一阵,哈利还是有些失神,时不时发呆溜号,泡奶粉都泡得心不在焉。 一贺看不下去,从他手里把奶瓶拿走了。 “在担心橙水?”一贺边问着,边把调得过稀的牛奶倒掉,冲干净奶瓶,从头开始泡,“没事的,她实力足够,早就不是需要我们寸步不离保护的小姑娘了,你应该相信她。” 哈利摇了摇头:“我不只是在担心她……我在想这场战争。” 一贺对他的一切已知根知底,因此他没多犹豫,续道:“本来我叛出砂隐,砂隐忌惮我手里掌握的情报,应当选择转攻为守,将大部分兵力撤回,退防后方,以保障村子的安全——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但他们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倾巢而出,对我们发起了前所未有的凶猛攻势。”一贺相当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地接上话头,“这其实不难理解:兵法书里有个说法,叫‘穷寇莫追’,一旦被逼到极限,退无可退之时,敌人也许会选择奋起反击,大不了拼个玉石俱焚。” 哈利叹了口气:“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疯,大本营的老幼妇孺都能弃置不顾。” 他顿了顿,又说:“总归还是我失算了,我做计划时考虑的是二代风影的习惯。这新上任的三代目风影,确实是个狠人,棘手。” 烦恼归烦恼,该过的日子还是得正常过,哈利想了一阵,暂且把这事搁下,去看一贺手头的工作。 一贺这些天除了养眼睛就是在学习如何照顾婴儿,如今大部分日常事项都轻车熟路,但泡奶粉例外——他有强迫症,奶粉和水的比例一定要调配得刚刚好,多一分少一分都受不了。因此他来来回回倒腾了半天,水都快凉了,奶还没泡好。 “没必要那么精确,差不多就行啦。”哈利把奶瓶又拿回来,三下五除二泡好了半瓶牛奶,把宝宝从摇篮里抱出来。 宝宝其实早就醒了,躺在婴儿床里,眨巴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被抱起来后也不乱动,抓住哈利的前襟,含着奶嘴,安安分分地喝起了奶。 一贺在旁边看着,兀地道:“说起来,你不觉得这孩子过分安静了吗?” 第 69 章 chapter第章 069 不说还好,一贺一提,哈利也记起了这个问题。 ——他捡来的这个女婴,从来没有哭过。 从砂隐离开后的逃亡路上,意外添的小累赘不瞎哭闹添麻烦,他庆幸还来不及;回到木叶后,他成天为各项事务奔波忙碌,除了日常的喂养和照顾,一时也顾不上考虑太多。 但毕竟朝夕相处,要说完全没发现异常,是不可能的。 婴儿的本能是用哭声引起长辈的注意,触发同情,让自身的需求得到满足。即使是再文静的孩子,身体不适或渴求陪伴时,也会扯着嗓子嚎上两声。 而哈利如今养着的这个宝宝,过去这些天,不说哭了,类似于哭声的抗议都没发出过。 多数情况下,不喜欢哭闹的孩子意味着省心。但剩下的少数情况,不会哭闹可能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其中有些甚至是致命的——比如上次哈利喂奶时一没注意,宝宝就险些一声不吭呛死了。 这可是个要命的大问题,哈利越想越觉得严峻,思索了一下,把奶瓶拿开了。 吃到一半口粮突然被夺走,换了别的小婴儿,早就大叫着挣动抗议起来了。可哈利拿着奶瓶在宝宝跟前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晃了半天,始终不见对方生气,软绵绵的小身躯仰躺在他的臂弯里,盯着奶瓶,安安静静地吐着口水泡泡,乖巧万分。 哈利没坚持多久就败给了良心的折磨,挫败地叹了口气,把奶瓶送回宝宝嘴边。 宝宝很快含住奶嘴,重新喝起奶来,一丝额外的反应和动作都没有,云淡风轻,随遇而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元宝小说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一起到了木叶医院,一贺先去外科给新移植的眼睛做定期复查,哈利则带着宝宝拐向儿科。 儿科的走廊上除了一大帮子因打架和意外跌伤了胳膊腿的半大熊孩子,就是一些抱着婴儿的主妇,哈利因与众不同的性别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般独特。 排队期间,半是出于新奇半是出于八卦,妈妈们跟唯一的爸爸攀谈了起来,话题从“孩子她妈去哪了”到“你女儿真可爱”,从育儿秘籍到居家宝典,层出不迭,包罗万象。哈利适应性良好,什么都能接上两句,还顺带友情分享了一下用忍术做家务的技巧,听得几个原本是忍者、婚后退役成了全职主妇的宝妈惊叹连连,直夸他懂行。 哈利微笑着接受她们的瞻仰和膜拜,想,主妇团团长似乎也是个不错的职业……? 他又跟妈妈们聊了一阵,听到叫号,起身进了诊室。 医生并不认为‘孩子不会哭’算是病症,按照常规检查了视听嗅味触五感,又确认没有内外伤和常见的婴幼儿疾病,把宝宝交回到哈利手里:“恭喜您,这孩子非常健康。” 哈利一愣,再次强调:“可是她不会哭啊?” 医生仔细想了想,(自以为)明白了患者家属的担忧:“您是担心她是个哑巴?” 她脱掉宝宝的袜子,在小小的脚底板上拍打了一下,宝宝皱起小脸,细声细气地嗯哼了一声,抗议性地蹬蹬小胖腿,但仍没有哭。 “您瞧,她能出声。”医生帮忙把袜子穿回去,见孩子父亲仍是一脸担忧,耐心地宽慰道,“您初当父亲,没有经验,神经过敏很正常。但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格,有些格外活泼,有些生性文静,只要没有病症、能吃能睡,就不需要过于操心。” 哈利曾亲手带过好几个孩子,当然也知道婴儿们自从出生就有自己的想法,极静到极闹都有可能出现。但即使是公认的天使宝宝、他的小女儿莉莉,平时省心归省心,该哭闹时依然不会含糊。 事关孩子健康,他不敢大意,认认真真地跟医生掰扯了一番“生理健康不代表心理健康,万一孩子是有自闭症呢?”之类的猜测。 因医疗系统人才稀缺,木叶医院的每名医生都是宝贵的财富,向来是被患者和患者家属当大佬供着的,突然碰见个特能杠的熊家长,纵使医生再有耐心,礼貌的笑容也绷不住了。 “……究竟您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她问。 医院院长的到来及时制止了即将爆发的医闹纠纷。 院长的年纪有点大了,头发花白,面容显出几分老态,但气势强悍,声音中气十足:“发生什么了?” 医生快步上前,附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了前因后果。 院长听着,目光再度转向下属的叙述中‘胡搅蛮缠的患者家属’,打量对方一圈,微微愣了愣:“你、你是那个——?” “是我。”哈利露出一个许久没展现过的含蓄的笑,“好久不见啦,加奈子婆婆。” 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间缓和下来,加奈子看看哈利,再看看哈利抱着的宝宝,眼神中带上几分熟稔的宠溺,问道:“你的孩子?” “嗯,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哈利握住小胖胳膊挥了两下,掐着嗓子帮宝宝配音,“您好、您好呀~” 加奈子被他极富童趣的举动逗笑了:“时间过得真快,不是么?我印象里你还是个男孩,一眨眼居然都当爸爸了。” 哈利也有些感慨,出了会神才答:“没错,真快啊。” 叙完旧,该谈正事了,加奈子走过来看哈利抱在怀里的宝宝:“我听说了,这孩子不会哭?出生起就没哭过么?” 哈利想了想,加奈子一向疼爱孩子们,知道真相应该也无大碍,便把宝宝的来历照实说了。 加奈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忍不住怒道:“拿孕妇和刚出世的孩子做实验?这是人干的事么!” 罪魁祸首远在砂隐,她再想兴师问罪也无计可施,只能叹口气,强压下怒火。 她想了想,说:“按你的描述,这孩子出生就与母亲分开了,那她的表现其实有迹可循——婴儿会哭泣是因为知道这样能唤来母亲或其他长辈,可如果求助总是得不到回应,她慢慢也就不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举动了。毕竟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哈利从没想到过这一层,听了加奈子的说法,茅塞顿开,心态也随之改变。 他把宝宝认作女儿,原本只是受那可怜的女人所托,时至如今,在责任感之外,又额外多出了些心疼和怜惜。 “你也不用太担心。”加奈子安慰性地拍了拍哈利的胳膊,“孩子年纪小,性格尚未定型,好好对她,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哈利应了。 过了一小会,加奈子又问:“你带这孩子去登记入户籍了么?她叫什么名字?” 哈利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他向来不太擅长起名,思索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于是征求加奈子的意见:“最近比较忙,一直没顾得上起名字,您有什么建议吗?” 加奈子捏了捏搭在哈利胳膊肘上的小肉手,宝宝像是感受到了似的,忽然反手攥住了她的拇指,冲她露出了一个笑。 除开不会哭这点,小女婴十分健康,小脸圆圆的,肤色白里透红,褐色眼瞳里闪着柔润的光,再甜甜一笑,天真可爱,如同天际纯洁无暇的小天使。 有那么一瞬间,尘封已久的记忆重新苏醒,跨越重重时光,与眼前这一幕重合到一起。 加奈子眼眶有些发热,再开口时,恍然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我也曾有个女儿,跟这孩子长得很像。如果你不介意,叫她‘琳’如何?” 通过话里的内容,哈利差不多能还原整件事情的始末:‘曾’有个女儿,但因故早逝,没能长大,所以只能加倍地对别的孩子好,弥补痛失爱女的遗憾。 他受过加奈子的关怀和照拂,自然不可能拒绝这个提议或者说请求,点头应道:“是个很温柔的名字呢,谢加奈子婆婆赐名。” 加奈子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手镯,拿在手里,珍而重之地摩挲着:“我很久以前求来的平安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当是我给小琳的见面礼吧。” “谢谢您。”哈利道谢,扶住宝宝的手臂,让加奈子把手镯套到宝宝的手腕上。 加奈子又爱不释手地逗了宝宝一阵,医生推门进来:“院长,解决了吗?还有很多病人在排队,都等得不耐烦了。” 加奈子猛然反应过来,歉意地笑笑:“可以了,你进来吧。” 哈利跟着一起出门,通情达理表示加奈子今后有空随时可以上门看望宝宝。加奈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真心道:“谢谢你。” 两个人在诊室门口分别,加奈子继续去巡房,哈利则抱着刚得了新名字的宝宝往外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等他的一贺。 因已离开了家族,一贺没再穿带着日向族徽的衣服,只随便穿了套新买的休闲装,浅色上衣深色长裤,用绷带遮住额头上的印痕和一侧白眼。但他良好出身带来的高贵气质仍在,再不伦不类的装扮也能穿出俊逸出尘的味道,引得等候区的妈妈们不住侧目。 见到哈利出门,他很快迎上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边问边自然地把宝宝接了过去。 “是心理问题,今后要多注意调整。”回家的路上,哈利把加奈子的诊断大致复述了一遍,顺便把加奈子给宝宝起名的事也说了。 “琳?听起来就是个温柔的女孩。”一贺垂下眼睛去看怀里的宝宝,神情仍是淡淡的,没什么波澜,但眸光温柔,声音更加温柔,“那今后就叫你琳了。” 名字确定后,上户口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 哈利本打算把琳挂在自己的户籍下,但下笔填户籍档案表之前,又改了主意。 木叶高层被他得罪了个遍,即使他公开宣布琳是他的女儿,高层碍于面子没法再明着对琳做些什么,但也难说将来会不会拿他曾去砂隐做过间谍、琳非木叶出生的身世来做文章,他得给琳安排个更稳妥的身份。 换句话说,给琳一个堂堂正正的姓氏。 过了两天,哈利去替大叔扫墓,瞥见墓碑上的姓名,灵光一现,有了主意。 大叔为村捐躯,姓名被刻上了代表着荣耀的慰灵碑,是当之无愧的烈士。继承大叔的姓氏,不出名,但也绝不丢脸。 “野原琳?”日斩翻着哈利送来的户籍申请表,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姓氏,有些出神,“这是……?” “没错,就是大叔。”哈利说,“大叔一生为木叶效尽犬马之劳,至死没有留下子嗣后代。以我的出身,我是不敢高攀,但这孩子不一样,木叶医院院长与她一见投缘,甚至亲自为她赐了名,我想,大叔也会喜欢她。” 话说得冠冕堂皇,感情牌道理牌一股脑全摆出来,日斩明显动摇了,但仍没轻易应允:“弟子改随师姓可以理解,可隔代继承姓氏……” “大叔的亲传弟子橙水确实一直有意向改姓——”哈利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极尽冷嘲热讽,“可这都十多年了,也没见通过啊。” 名义上是民政所屡次把申请驳回,但村中大小事务都要经火影的手,背后有什么猫腻,不言而喻。 日斩果然自知理亏,掩嘴假咳了两声,妥协地改口:“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毕竟不是什么显赫的大姓,本家也没剩下几名正经的传人,借由头挂个名,倒也不是不行。” 他拿起笔,慢吞吞地沾了墨,作势要往申请表上签字,可下笔之前,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对了,晚些再到议事厅来一趟吧,灰君,有点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哈利有些诧异,但并不意外。 他从砂隐回到木叶后,木叶高层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微妙,既觊觎他掌握的资源和情报,又忌惮他的真心和忠诚度,所以只能暂且把他当成普通的特别上忍差使,一点点检验、试探,来回衡量着利益与风险的权重。 他把这番如履薄冰看得一清二楚,也懒得点破——他只要主动开口,八成又会被当做不怀好意——跟看戏一样作壁上观,等着看高层能负隅顽抗到什么地步。 他能耗,前线战况可不能耗。这不,还没过去一个月呢,形势所迫,熬不住了吧? 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私人恩怨的帐可以回头再算,优先一致对外的自觉还是要有的。 既然合作伙伴都甘愿服软了,哈利也没闲心多摆架子,很快应道:“好。” 第 70 章 chapter第章 070 在哈利的建议下,岩隐战线的副官大蛇丸被提正,原本的总指挥官朔茂被抽调,前往砂隐战线支援。 高层起初很不看好这个决定:砂隐人均傀儡师,战场上全是木头和钢筋铸成的铁血战士,拼近身战,对□□凡胎的刀客而言并不友好。 但他们都没说什么,就等着朔茂在漫山遍野的傀儡跟前铩羽,好折折某人嚣张的气焰。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转战砂隐的朔茂居然没有吃瘪。 他从不跟傀儡硬碰硬,先一刀切断控制傀儡的查克拉线,再反手杀死躲在暗处的傀儡师。如他所用的旗木家传短刀的名字‘白牙’一般,银色的头发和银色的利刃在毒雾中穿梭,仿若最锋利的狼牙,杀气凌厉,势如破竹,一口口咬向敌人最不设防的软肋。 如果说他在岩隐战线上只是中规中矩,不吃亏也不出彩,那么到了砂隐战线,他才像是真正洗去了浮尘,绽放出天才刀客的过人光辉。 短短两个月,他名声大噪,成为据守一方的强悍战力,被砂忍们以刀名相称,叫作‘木叶白牙’。 对此,哈利并没有多意外。 朔茂用的白牙由查克拉金属打造,刃面附上一层查克拉后,切断查克拉线轻而易举;跟他搭档的犬冢瞳则有着犬冢一脉相传的狗鼻子,能打破干扰准确定位到藏在傀儡背后的傀儡师。 两个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中间因‘男女有别’这种幼稚的原因分开了一两年,但默契不受影响,双双配合,协同联手,加上后方解毒无往不利的纲手的辅助,暴打砂隐不在话下。 至于岩隐那边,新晋指挥官大蛇丸也发挥得不错,表面上求稳守成,实际上派了几小队人在土之国境内打游击战,冷不丁就窜出来端掉一批前线补给,把岩忍们气得够呛。 总而言之,原本落于下风的木叶骤然崛起,力挽狂澜,强行把局面扳回一城,风火土三大国又恢复了曾经的相互胶着状态。 战事稍缓,在前线风餐露宿了近两年的朔茂终于有空回后方休整了。 他回到木叶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来拜访哈利。 “你这人,忒不讲义气了,去砂隐当卧底的任务,居然愣是憋着一点都没跟我们透口风。”朔茂揽着哈利的肩膀,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当初得知你叛逃,我人都傻了,要不是边境形势紧张脱不开身,我绝对会去跟三代大人理论。” 哈利无奈摊手:“机密任务嘛,理解一下。” 朔茂在他肩膀上锤了两拳:“还有,你从砂隐离开被追杀的时候,我收到你的求助了,还专门调了人手去支援你,结果在边境线上等了两天都不见你人影,收到木叶的信才知道你已经平安回到木叶了,究竟怎么回事?” 哈利当然不会实话说守护神的通知只是障眼法,防止木叶高层专门派了人在边境盯梢,发现他的行踪就给他来上一刀,笑了笑,没有答话。 从小到大,朔茂始终是个话唠,总能在别人不接口的时候另起话题继续逼逼叨叨。 他很快又说:“不过确实也多亏你了,不是你的情报,对砂隐的反击战也不会打得那么轻松。” “这功劳我可不敢当。”哈利连连摆手,“别谦虚了,还是你实力够强。” 朔茂被夸得神清气爽,拍着他的背大笑起来。 商业互捧完毕,两个人又聊起了别的。 “我一直想问来着,你们俩——”朔茂的视线在哈利和一贺身上来回了两趟,“你和日向君……” 一贺礼貌地致歉,打断他:“叫我一贺就好。” 朔茂依言改口道:“你和一贺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这个么,”哈利微低下头,羞涩道,“你还记得他因我受伤那事么?我心里有愧,所以只能把他追到手,用一辈子补偿他啦。” 一贺默默望着他,眼神明摆着是说:你就编吧。元宝小说 这倒是没错,每个熟人打听他们俩的感情发展历程,哈利都会认认真真编个故事解释,从一见钟情到双向暗恋,近十个版本,内容各不相同,几乎可以出本小说集了。 朔茂听着,明显是从类似的经历想到了什么,飞快地看了坐在另一边的瞳一眼。 哈利没错过他的反应,了然地微笑起来:“说起来,朔茂,瞳这些年出落得倒是越来越好看了,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曾经与男孩子无异的小跟班彻底长大了,虽然仍留着利落的短发,性格依然缺根筋,但顾盼间多了女人的妩媚,又留有女孩的天真,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在一起,冲突却不矛盾。 朔茂挠挠头,有些赧然,又有些无奈:“我倒是……可她总不太明白,还跟个孩子一样,让我怎么好开口?” “这有什么,直说就好啦。”哈利想得很开,甚至不惜从中推波助澜一番,“瞳,朔茂有话跟你说。” 正趴在摇篮边上戳着琳白嫩嫩的小脸蛋的瞳脆脆地应了一声,跳起来,跟只随叫随到的狗狗一般黏到了朔茂跟前:“怎么啦?朔茂?” 朔茂支支吾吾,吭哧吭哧老半天,憋出一句:“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吃木叶的烤肉吗?走,我请客。” “好哎!朔茂最棒啦!”瞳欢呼一声,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哈利看着那动如脱兔的娇小背影,忍不住吐槽:“你不是一直挺刚的吗?怎么这事上面变得这么怂了?” 朔茂沉重地说出了哈利惯用的名言:“逃避可耻,但有用。” 就连花丸都忍不住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瞥视。 既然朔茂主动说了要请客,哈利没有放过机会,留下分|身照顾琳,拉上一贺一起去了,一行四人外加一条狗施施然到了烤肉店。 以往吃东西最积极的瞳不知道为何突然没了胃口,只吃了两口前菜就放下了筷子,连烤肉都没什么积极性了。 “不好意思,油烟有点大,我不太舒服。”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在邻座传来五花肉放上铁板烘烤冒出来的油腥味时,她抬手掩住嘴,干呕了两声。 朔茂急了,立马起身走到瞳旁边,搂住她的肩膀扶住她,关切地问:“你之前从没有这样过,是不是太久没闻过这种气味,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哈利反应更快,抬手就往瞳身上丢了检测魔法,辨认着亮起来的光芒。 看到其中一种颜色时,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了。 瞳光顾着恶心反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朔茂愈发着急,问:“你胃不舒服吗?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说着抬手去帮瞳揉肚子。 “手拿开!手拿开汪!”花丸忍不住了,跳下椅子,咬住朔茂的袖摆,制止他的动作,“你是不是傻!哪有这么用力地按人家肚子的嗷!当心肚子里的宝宝!” 朔茂傻了,瞳也傻了。 哈利倒没多惊讶,只是有些怔愣:“居然真的……?” “是、是我的?”朔茂呆了一阵,一把握住了瞳的手,因为过于激动,声线都有些抖,“是我的没错吧!” 哈利也回过神来了,见朔茂只顾着边发愣边傻笑,恨铁不成钢地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喂,不是我说你啊朔茂,怎么孩子都折腾出来了?人家可还是未婚女子呢!你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听到这句话,朔茂总算反应过来了,退后一步,单膝下跪:“阿瞳,嫁给我吧!” 是的,就在烤肉店,在呛人的油烟和喧嚣的人声中间,他穿着经过了一路奔波的脏衣服,跪在满是油渍的地板上,向朝夕相伴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求婚了。 直男透顶,没救。 哈利没好气地掀了掀眼皮,敲敲筷子,变出一束花,塞进朔茂手里,再简单布置了一下周围,跟一贺一人拿一个礼花筒,一左一右拉开,往两个人身上撒上一些亮粉和彩带,总归是让场面显得不那么寒酸了。 店里的客人和忙着上菜的服务员都怔怔地看着他们,呆若木鸡,鸦雀无声。 ……好吧,好像反而更尴尬了。 但哈利是谁啊,他可是向来擅长一转攻势的暖场王。 他转过身,向其他客人微笑致意:“打扰各位了,这餐我请,给大家带来不便,请多见谅。” 这句话见效很快,两秒后,气氛就不那么尴尬了——难得有出手阔绰的土豪帮忙买单,客人们忙着加餐,店家忙着接待,自然没空再多围观。 瞳此时终于消化了自己肚子里有了小生命的消息,歪歪脑袋,一脸懵逼:“……嫁给你是什么意思?” “……”朔茂说。 要不是情境实在不合适,他都想失意体前屈了。 哈利同情地拍了拍朔茂的肩膀,代为解释:“就是跟他结成家庭,一起生活,相互扶持,过一辈子。” 瞳疑惑道:“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哈利:“……” 他隐约能理解朔茂不敢告白的苦衷了。 还是一贺有办法,一针见血道:“嫁给他,他就是你的人了,你能对他负责,他也只能接受你的负责。” 瞳明白了。 “好!”她咧着嘴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用力地反握住朔茂的手,还跟同志握手似的上下晃了晃,“我嫁给你!”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至少结果没跑偏,哈利反应极快,率先鼓掌:“恭喜!” 其他人也捧场地起哄:“恭喜呀!恭喜两位!” 至于后续瞳带着朔茂回家见家长,犬冢一族的女族长得知女儿未婚先孕,气得放狗追了‘渣男’朔茂足足三条街这种事,就不需要再多赘述了。 前线还在打仗,村中人力物力都有限,婚事无法大操大办,新婚的夫妻俩一商量,干脆就请双方亲戚和留在村里的朋友们吃了顿饭,算是礼成。 之后朔茂返回前线,瞳则留在村子里养胎,形影不离了多年的两个人,竟然在终成眷属后不得不分居两地,全都得怪战争。 是啊,万恶的战争。哈利想。 他仍留在村子里,充当着背后参谋一类的角色,帮木叶出谋划策,用自己的大脑和掌握的情报尽力控制着局面的走向。 然而,还是有很多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握。 比如任性的自来也脱离了战场,弃同伴和任务于不顾,执意去抚养捡到的三个雨隐村的孤儿。 比如纲手的恋人加藤断中了敌人的暗算,内脏被刺破后搅碎,饶是医术拔群的纲手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怀里。接连失去弟弟和恋人的纲手大受打击,甚至因此患上了ptsd,见到血就怕得走不动路。 木叶三忍在这场战争中一夜成名,又在一年内分崩离析。 随着岩隐退守土之国境内,被木叶逼到极限的砂隐开始了不要命的反扑,朔茂带着花丸,在人群之中七进七出,搏出了独属于自己的荣耀与传奇。 战况激烈,代替瞳陪朔茂作战的花丸不慎中了暗算,饮恨而终;可砂隐也没能在朔茂的刀下讨得半分好处,死伤无数,连哈利认识的‘小兔姐姐’千穂理也和丈夫双双殒命于此。 同时,留在木叶的瞳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变大,胎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即将为近两年木叶激增的出生率添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希望终将踏过绝望,在乱世中开出艳丽的花。 第 71 章 chapter第章 071 哈利赶到医院的时候,瞳的分娩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因战事爆发掀起的生孩增援热潮过去得差不多,整个妇产科冷冷清清,朔茂独自待在走廊上,困兽一般焦躁而徒劳地来回绕着圈子,把一头银发揉成凌乱的鸟窝。 木叶医院是允许即将出世的孩子的父亲陪产的,但朔茂不在产房里,显然是因为他表现得太不沉着,医生们怕他影响产妇的状态、甚至热血上头干扰接生流程,所以干脆把他给赶出来了。 “怎么回事?”哈利本来正带着琳参加主妇团自发组织的联谊会,突然收到消息,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抱着女儿匆匆赶了过来,“我记得预产期应该是一个多月后,为什么这就要生了?” 朔茂的眉头紧紧皱着,自责和担忧显而易见:“她见我回来,太高兴了,跑着出门迎接我,结果因为身子笨重,被门槛绊了一跤,动了胎气,早产了。” “怪我,没能及时接住她。”他顿了顿,“啧”了一声,“我早该考虑到这个问题的!那个该死的门槛,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要拆掉它呢!” 哈利听着朔茂怨天怨地怨自己,把琳换到左手抱着,空出右手,捏了捏朔茂的肩膀,制止道:“朔茂,别这样,这不是你的责任。” 朔茂的状态是暂时听不进任何安慰了,这位十几岁就凭借着过人的天分崭露头角、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强大刀客,在面对家人时,也只不过是个会为生死未卜的妻子和孩子慌乱到手足无措的年轻男人。 他在原地站了一阵,又开始左右踱步,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一些语焉不详的话。 木叶医院建筑历史悠久,隔音效果不佳,对于普通平民而言可能还有点隐私效果,但以忍者们经过专业训练的听觉,墙壁和门都形同虚设。在医生们的劝慰和安抚中,手术室里骤然响起女性尖利的惨叫,接着又转成压抑又痛苦的喘息。 “好、好疼……!生孩子为什么这么疼……”瞳在医生们的安抚中哽咽、抽泣,有气无力地抗议着,“我不想生了,能不能不生了?” 她向来是个生机勃勃的人,性格里带着假小子式的刚毅和顽强,受了伤也能满不在乎地咧着嘴笑,朔茂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时至今日才第一次见到她这么虚弱而不堪的一面。 可想而知朔茂的心理压力会有多大,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时想不开,转身就想去拆门:“不生了!我们不生了!” 哈利没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敢情当生孩子是闹着玩呢?说不生就不生? 他把琳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快一岁的孩子已可以独自坐立了,小小一只窝在大大的椅子里,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 “宝贝乖,把眼睛捂住,不要看。”哈利笑眯眯地嘱咐。 琳一向很听话,听父亲这么说,就乖乖地抬起手把眼睛捂住了。 哈利扭过头,脸上仍带着笑,手上却不留情,扳过朔茂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对方肚子上猛捣了一拳。 朔茂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腹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现在感受到的,是七级疼痛。”哈利冷漠地解说着,“生产痛是十二级,最强疼痛,而且会一直持续到孩子出生。瞳是为了给你生孩子,你就算再着急也不能替她受痛,所以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别再给医生们添乱了?” 朔茂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深看他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艰难地应:“我知道了。” 两个人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一同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出来的结果。 他们不说话,产房里的动静就更明显了,瞳的惨叫一声接一声传出来,一开始还会抱怨上些有的没的,后来渐渐没了多余的力气,只低声唤着朔茂的名字,如溺水者紧紧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朔茂用力地握住拳头,牙关紧咬,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睛都憋红了。 哈利知道这种时候再说安慰的话,只会显得多余,也没劝他,沉默地搭着他的手背,试图借此传递给他一些信念和勇气。 倒是琳小姑娘坐不住了,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挣扎着想起身。 哈利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收回手来扶了她一把。 琳借着帮助站了起来,踩在哈利腿上蹒跚着走了两步,却是扑进朔茂怀里,伸出小手,擦了擦朔茂的眼角,奶声奶气道:“呼呼,痛痛飞,不哭。” 她刚开始学说话不久,口齿不清,每个音节都很含糊,朔茂没听懂,求助性地看看哈利。 哈利帮忙翻译:“她觉得你在哭,是觉得有哪里痛,想帮你吹一吹,让你别哭了。” 朔茂大受感动,焦虑和不安都被短暂地抛到了脑后。他既想使劲抱抱这个话都说不明白就会安慰别人的小甜心,又怕自己用力过猛把对方勒痛了,只好尽力把动作放到最轻,虚揽着那具绵软的小身体,夸张地叹:“呜呜呜呜呜我们阿琳真是个小天使!我被治愈了!” 琳被夸得有些害羞,把小脑袋搁在他的手臂上,露出一个含蓄的笑,颊侧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大写的可爱。 叱咤战场的木叶白牙就这么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奶娃跟前缴械认输,一败涂地。 他捂着胸口,瘫倒在椅子上,“啊我死了,受不住受不住,阿琳宝贝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哈利把琳抱回自己腿上,把朔茂从甜蜜的折磨中解救出来:“这就是养女儿的快乐了,你羡慕不来。” “可不能这么说!”朔茂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万一阿瞳生的就是个女孩呢?” 他之前一直忙于战事,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提起来,才顾得上好好想一想。元宝小说 “头胎是男孩其实也不错啦,可以跟着我学刀法,将来还可以照顾妹妹……”他沉吟着,说到一半顿住,想起十二级分娩痛,脸色白了几分,“算了,孩子生一个就够了,希望这个就是女孩吧。” 哈利很是不屑:“你以为女儿是想有就能有的?我觉得会是个儿子。” 朔茂来劲了,跟他杠上了:“不!肯定是女孩!我有预感!” “打个赌?” “赌就赌,我压五十万。” “你说的啊,我跟。” 哈利的话音还未落,手术室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一名医生推门出来,喜气洋洋地道贺:“恭喜您,旗木先生!您的夫人生了一个男孩!” 朔茂:“……” 哈利幽幽道:“你现在欠我五十万两了。” 不等朔茂做出反应,他又补上一句暴击:“大家常说,儿子是来讨债的,感受到小讨债鬼的威力了吗?” 朔茂:“……你闭嘴!” 两个人正说着,手术室里又传来医生的惊呼:“注意!产妇晕过去了!” 朔茂神色一肃,二话不说便绕过医生强闯进了手术室。 哈利原以为是体力耗尽造成的晕厥,没放在心上,抱着琳坐在门口等着,没料到产房里的动静越来越杂乱,一名医生小跑着出门,半分钟后又领着院长加奈子匆匆赶回,钻进屋里。 “产后并发症。”加奈子经验丰富,只看了两眼就有了结论,“已经出现呼吸衰竭的症状了,动作快点,注意供氧。抗生素,输血,阿托品也拿过来……先生——这位先生!麻烦你靠边站,不要影响我们抢救。” 哈利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把琳交给路过的一名医生照看,跟着进了产房。 朔茂正被迫贴着墙罚站,见哈利出现,立刻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慌乱、无措,而又恐惧,情绪紧绷到极致,一句质问脱口而出:“孩子不是都平安生出来了吗?为什么突然又要抢救了?!” 医生们都没空理他,哈利也顾不上那么多,简单消毒后披了件白大褂走到病床前,快速往瞳身上丢了几个检测魔法。 魔法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他皱起了眉。 加奈子刚注射完一针防感染的抗生素,一转身,险些撞到哈利身上。 她先是一愣,想起眼前已经成长为男人的男孩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个医师,又燃起了几分希望:“我记得你当年为水户大姐做的那些……这个状况,你有什么办法吗?” 哈利很想说有办法,但是,他确实没办法。 产后并发症的治疗始终是巫师医学中难以逾越的一座高山,出于某些奇妙的、一直没有被研究清楚的因素,孕妇在分娩时,一切魔药和魔法都会失效,也就是说,女巫的分娩跟麻瓜的分娩并无区别——否则各国魔法界也不会总为岌岌可危的人口增长率发愁了。 他沉重地摇头:“羊水栓塞,我救不了,能不能熬过去,就看运气了。” 羊水栓塞是最危险的产后并发症之首,发生概率不高,可一旦发生,以忍者们如今的医疗水平,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医院派了人去找纲手,然而意外从不等人,援兵还未到,瞳就败给了大出血和紧随而来的器官衰竭。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生离死别,她甚至连丈夫和刚出世的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没看见,就在昏迷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朔茂沉默着,僵立在产床边。 他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悲恸,更多的是一种迷茫和木然,就好像整个人都深陷虚幻的梦中,失魂落魄,彷徨不知归处。 直到哈利把刚出生的小婴儿抱过来,强塞进朔茂手里,银发的男人才缓缓眨了眨眼睛,机械性地扭过头,看向手上多出的重物。 新生儿浑身赤|裸,小且孱弱,但那稚嫩的身躯里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着热量,与母亲逐渐变得苍白冰冷的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生。 伴随着死亡的新生。 朔茂浑身过电般颤抖了一下,像是被婴儿的体温烫到了,慌慌张张地想要收手。 哈利反应更快,立刻以不容抗拒的势头攥住他的手腕,把男婴强行固定回他手上。 “朔茂,看清楚,他是你的孩子——是你与他母亲结合的证明,也是你们生命的延续。”哈利刻意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将声音敲打进友人的心底,“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该怪他。” 朔茂怔了许久,终于收紧手臂,将身上还沾着血和胎膜的男婴揽进怀里,露出一个比哭还惨淡的笑:“是啊,他是我的孩子。”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最宝贵的……遗产。” 这天回去之后,哈利辗转反侧,良久不能入眠。 他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刚叹了口气,就感觉手上一紧继而一暖,是一贺伸过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指尖蹭入指缝,微微收紧,与他十指相扣。 两个人在黑暗中相对沉默,良久,哈利艰难地开口:“一贺啊,我突然意识到,生命真的太脆弱了。那么一大个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间说没就没。” 一贺静静地看着他,一深一浅的异色双瞳中是同样的专注,带着无声的理解和安慰。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这很难接受,却不是不能理解。可战争之外,还有那么多意外,突如其来,防不胜防。”哈利的声音低下去,“……她前两天还跟我说,想自己学做婴儿的小衣服。” 他没有直说人名,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一贺靠过来,抱住了他,声音也很低,沉沉地闷在胸腔里:“别想了,我会努力活下去的,陪着你,一起活到一百岁。” 现实并不给人太多的时间哀悼,亲手安葬了亡妻,又将儿子托付给老友,朔茂很快整顿好行装,重新奔赴战场。 他往日留存的最后一分柔情彻底消逝,手起刀落,干脆利索,成为一尊冷厉残忍的杀神,也成了幸存的砂忍们永世难忘的噩梦。 三个月后,砂隐投降。 岩隐本就在战与不战之间摇摆不定,见砂隐认输,没过多久也怂了,虽然没明说投降,但将兵力悉数撤离了边境,退守后方,偃旗息鼓。 木叶白牙终以一己之力逆转战局,终结了这场本应还要多打上几年的战争。 第 72 章 chapter第章 072 朔茂成了全村的英雄,当初力排众议推荐朔茂支援砂隐战线的哈利也跟着沾了一波光,高层们总算不用那种‘我们讨厌你但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用你’的眼神看他了。 哈利一向擅长顺杆爬,立刻腆着脸伸手讨债:“既然大家心情这么好,那就顺便把欠我的钱结一下吧。” 日斩愣了愣,想了一阵,还是没有头绪,只好问:“什么钱?” “我当初成为叛忍被销户后,私人账户里剩下的钱。”哈利摸着下巴,慢吞吞说,“我想想啊,也不多,也就……两千万两吧。” 两千万两,绝对不是‘不多’的范畴,差不多抵得上木叶村内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最好的门面的价值了。 因吃过很多次闷亏,转寝小春已经很久没在哈利跟前说过话了,但这次她实在忍无可忍,拍桌喝道:“你不要信口胡诌!你的账户里哪有那么多钱!分明只有六百万!” 哈利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哦~原来是六百万?看来我有多少钱,你们比我还清楚呢。” 转寝小春反应过来了——这人又在设计套他们的话! 照理来说,叛忍的户籍被吊销后,个人账户自动成为无主的黑号,内部资金由银行直接汇入村子的公款账户,不会过高层的手。如果确实是走的正规流程,那这钱讨不回来天经地义;可她主动暴露她知道账户里有多少钱,这不就等同于直说钱是‘被’充公的么?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转寝小春再后悔莫及,也只能摸摸鼻子认命。 “虽说如此,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再来讨也于事无补。”水户门炎看不下去,加入进来,力图帮老队友扳回一局,“看在你为村子做的贡献上,我们可以适当还给你一小部分,充当补偿。” 哈利眨了眨眼睛,忽地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孔:“我命怎么这么苦!之前在打仗,我想着不给村子添负担,省吃俭用也就凑合着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打完仗,结果村子还要赖账!” “我不仅要养自己的女儿,还要养朔茂的儿子,两个孩子我负担不起,我是个失败的单亲爸爸,自尽算了!”说着一转身,一只脚已经跨上了窗台,眼看着就要往下跳。 火影办公室的门被风吹开了,几名文员恰好从门口路过,看见这一幕,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团藏一把将门摔上,怒道:“滚下来!你这样像什么话!” 哈利嚎得更大声了,还用了个弱效的声音洪亮,生怕门外的人听不到门内上演的惨剧:“你吼辣么凶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给孩子们要点抚养费而已!啊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团藏瞪着哈利两秒,察觉不对,又猛地拉开门,几个人跟下饺子一样“哎呀哎呀”跌进来,在地上滚作一团。 他面色阴沉,但也知道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他们几名高层联合起来迫害一个可怜的身无分文的还要养两个孩子的单亲父亲,所以强忍着没有骂人。 他睥着地上的人们,一字一顿地强调:“村子没有欠他的钱。” 那文员们敢提出异议么?当然是一迭声行行行好好好知道了您官大您说了算。 在团藏凭本事把事情越描越黑之前,日斩出面调停了:“灰君,有话好好说,万事都可以再商量。” 哈利紧咬不放:“钱。” 日斩深深叹气:“行。” 哈利从窗台上下来,日斩也安抚好了那几名文员,亲切地把他们送出门。 这次,他没有忘记顺手锁上办公室的门。 虽说日斩亲口答应了要还钱,但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上至村中损毁建筑修葺费,下至伤亡人员抚恤金,到处都是支出,多出的六百万,该给不起还是给不起。 日斩翻着账单,忧愁地抽着烟斗,只感觉发际线都往后退了几分。 他跟哈利打商量:“手头比较紧,再宽限一阵行不行?” 哈利倒不担心日斩会食言,但总仗着火影大人心软好说话,光逮着对方薅羊毛也不是个事,他眼睛一转,决定再多拉一个人下水。 “日斩大人,我有个主意。”他指门边的团藏,“随便从根部的预算里抽点给我就行,根部可有钱了。” 团藏眉毛一跳,自觉不妙,加紧反驳道:“不要胡说!根部最近已经削减了许多开销,剩下的资金,都是日常运转所需。” 哈利掀掀眼皮,没好气地揭破他的谎言:“骗鬼呢,我怎么听说根部近来在大肆招揽无家可归的战争孤儿?不是用作储备役,难不成是你父爱大发,打算自掏腰包做慈善?” 日斩的脸色沉了下去,盯住团藏,沉声问:“确有其事?” 团藏沉默了一阵,说:“三代,我们三十年的交情,比不过一个外人的煽风点火?” 言下之意,当着哈利的面,至少要顾念一下塑料队友情,不要当众撕破脸皮。 但事实证明,日斩已被团藏和两名顾问的擅作主张耗光了耐心和信任度,面子工程都不想再维持了,又问了一遍:“在我明令禁止的情况下,根部仍在暗中扩张,是不是?” 不等团藏答话,他站起身来:“我才是火影,团藏,有些事情我不管,不代表我不会管。现在,带我去根部基地,通知后勤,我要现场核对开销明细。” 日斩都搬出火影的身份来说话了,团藏再不甘愿也只能服从。 哈利也跟着一起到了根部基地,他这回不嫌弃了,一头钻进仓库,在货架之间逡巡,旁若无人地挑挑拣拣起来,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忍术卷轴?”他拿起几个卷轴,“都是些没见过的术诶,看上去不错,我能拿走吗?” 团藏正在应付日斩,哪还有空理他,巴不得赶快把他打发走:“给你了,快滚。” 哈利把几个卷轴往怀里一揣,还不满足,继续跟逛超市一样闲逛,又看上了几个装着不明试剂的玻璃瓶:“这是什么?咦!山椒鱼半藏的毒液样本?这东西根部都采集到了?厉害啊!我可以带一瓶回去研究一下吗?” 团藏不耐烦地摆手:“拿吧拿吧。” “《咒印的奥秘与妙用》?是二代大人的手札!我超喜欢他的!我想……” “拿走!” “通灵兽契约卷轴?我……” “拿走!” “稀铁?这么大一块!我还从没见过!” “——你有完没完!” 团藏被气得胃疼,他这边在查账呢,那边跟开了天眼一样,完美绕过所有垃圾,把仓库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一样样翻了出来,生怕日斩不知道他私藏了多少宝贝。 哈利知道再试探下去团藏估计就要派根忍堵着他家门追杀他了,也不过分蹚雷,放下那块查克拉金属,还强装遗憾地大声叹:“呿,小气。” 团藏没应声,但目光凶恶得几乎能杀人了。 便宜也捡得差不多,哈利拍拍衣服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 最靠外的隔间里存放着根部从世界各地搜刮来的忍具,大部分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刀枪棍戟钩,而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斜靠着一把弓。 哈利用飞来咒把它召到手里,擦掉上面的灰尘,发现它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不像木头,但又不是金属,通体漆黑,造型流畅有力,轻便又坚固。 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弓。 哈利如是评价,转过身,扬了扬最新的战利品,还没开口,就见团藏黑着脸摆手,是一个‘要就拿走别多逼逼’的手势。 这倒不是团藏大方,主要忍者们日常极少会用弓:要论暗杀,带毒的千本比体积庞大的箭矢好使;要论正面战力,真打起来的时候,谁会傻站在原地等人一根一根射箭? 哈利咧嘴一笑,大方收下,临离开前还不忘留下一句极其气人的:“团藏大人,麻烦记一下,您还欠我六百万哈。” 这时候倒是记得加敬语了——毕竟欠债的是大爷嘛。 团藏懵了两秒,终于忍不住了,跳着脚骂:“我他……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元宝小说 哈利权当没听到,直接用幻影移形溜了。 他把从根部仓库里抢来的大宝贝点了点,转手送给几个熟人,大家听说这些东西的来历,下巴都惊掉了。 就连仍在边境驻守的大蛇丸收到那本《咒印的奥秘与妙用》,都忍不住写信跟他多聊了几句:【团藏那铁公鸡居然让你活着走出了根部大门?】 哈利不以为意:【估计之后会找我麻烦吧,管他呢,反正他最近肯定脱不开身了。】 脱得开身才怪,根部的开销跟预算对不上,仓库里又藏了那么多有趣的玩意,估计要应付日斩的秋后算账都费劲吧。他想。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还是收获颇丰的。 最后搜刮到的那把弓,哈利让专门的武器工匠保养了一番,配上新弓弦,转手给了一贺当新年礼物。 看清楚礼物的全貌,一贺一愣,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最近在练弓术?是不是?”哈利自发帮他补全疑问,再给出回答,“你没了白眼,柔拳肯定不能再用,为了避嫌——主要还是避免多年来养成的攻击习惯——继续走体术流不合适;而忍术幻术都注重积累和锻炼,转型后速成比较困难。这么想下来,留给你的选择只有忍具,而且是远程忍具。” 这一套分析井井有条,有理有据,一贺也没再多追问远程忍具那么多怎么偏偏就猜中了最偏门的弓矢,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眼帘,讷讷道:“我其实也还在尝试阶段,本打算彻底定向后再跟你说……” “没事,即使你之后决定不走这条路,这把弓收着玩也没问题。”哈利看得很开,别说一把弓了,只要一贺想,他能把根部仓库全搬空,“即使只是练习,你也值得更好的。” 他顿了顿,打断一贺的怔愣,以眼神示意:“你先试试,看看趁手不趁手?” 一贺如梦初醒,依言拿起弓,试着虚拉了一下,眼中的犹疑很快被惊喜取代。 “的确是把好弓。”他松开弓弦,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弓身,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发自内心地展露出笑意,“你从哪找来的?” 哈利也跟着笑起来:“别忘了,我可是无所不能的‘龙’。” “我打败了凶恶的魔头,为你抢回了财宝,吾王。” 第 73 章 chapter第章 073 哈利原以为火影的清点盘查会让团藏好好忙上一阵,根部不暴死也得脱层皮,但他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事被刻意压下,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根部向暗部捐了些财物,赔了点人手,大出血一波,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哈利有些意外,却又不太意外。 战争刚结束没多久,仍处于风声鹤唳的阶段,当前的重点是稳住局面,与风、土两国进行和谈,签订赔款协定与和平条约。木叶高层如果在这时传出内斗丑闻,对内对外都不是件好事。 不过,即使不考虑特殊背景,这种处理结果也并非不能理解:以现任火影大人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如果能下狠心严厉整治团藏和根部,也不会让哈利一个‘卑鄙的外村人’拍着桌子叫板要钱。 想到这,哈利很快释然了。元宝小说 正好团藏逃过一劫之后不知为何没上门来找茬寻仇,他也没必要主动节外生枝。 当然,该讨的债依然要讨,只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反正他又不是真缺那六百万存款——曾跟他合作的杂货店老板听说他回来,简直高兴坏了,忙不迭与他联系,表示希望继续原本的魔药交易。 除此之外,朔茂离开村子上前线期间,他帮忙照顾着朔茂刚出世的儿子,傻爸爸生怕他克扣自家孩子的吃喝用度,按照最高标准给他打了一大笔抚养费。钱数之多,不说一个未满周岁只会吃和睡的小婴儿了,供成年人生活都绰绰有余。 所以么,日子暂且还是正常过。 砂隐战线方面刚一稳定,总指挥官朔茂就心急火燎地向上递了申请,要求调休。 日斩这两年才喜得二胎,也能理解新晋父亲的急切心情,痛快地批了假,让朔茂回村休整。 前脚踏进木叶,后脚朔茂就跑到哈利这来接儿子了。 寄宿家庭经验丰富,把刚出世时浑身皱巴巴红彤彤、小猴子一般男婴养得白白胖胖,朔茂瞅见他的第一眼心就化了,迫不及待地伸着手,喊着:“来来来,快给我抱抱!” 哪料到在哈利臂弯间安详甜睡的男婴到了亲生父亲手里,还没过两秒,就皱起了小眉毛,蹬蹬腿,“哇”一嗓子哭了出来。 朔茂:“……” 他现在开始相信这小子生来就是为了向他讨债的了。 哈利看着新手爸爸的一系列表情变化,有些好笑,抓住朔茂的手臂,帮忙调整抱婴儿的手势:“你太僵硬了,放松点。这只手放这,用手掌托住他的腿和臀部……对,就这样,保持住,别紧张。” 朔茂跟人偶一样任哈利摆布,眼见着随着姿势变化,怀里的哭声越来越小,最终抽噎两声停了,不由得对‘老师’投去了敬佩又感激的眼神。 哈利摆摆手表示不用谢,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些微不足道却重要的细节:“对了,你应该知道每过四小时就要喂一次奶?” 他看着朔茂的表情,顿了顿,又问:“控水温冲奶粉呢?……喂完奶要拍奶嗝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朔茂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半晌,给了个单音节的回复:“……啊?” 哈利无奈叹气,又花了半天时间,耐心地给朔茂讲解起照顾婴幼儿的注意事项。 朔茂一开始还学得很认真,听着听着,脸就皱到一块去了:“照顾孩子原来有这么多讲究的吗?” “那不然呢?”哈利耷拉着眼皮看他,“你以为父母都只管生不管养,小孩往那一丢就会自己长大?” 朔茂无言以对,只得耐着性子,仔仔细细记下每一条重点。 上完育儿课,哈利干脆好人做到底,带上女儿,领着父子俩出门,去民政所办户籍手续。 “这孩子的名字起好了没有?”哈利问。 朔茂愣了一小会,很快反应过来,说:“起好了。” 他换用左手托着胸口的襁褓,空出右手,从哈利手下拿过笔和表格,在第一栏写下儿子的姓与名。 “旗木……卡卡西?”哈利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拼出来,不赞成地微微皱眉,“稻草人?寓意是不是不太合适?” 朔茂的嘴角牵起苦涩的弧度,目光像是在看眼前的表格,又像在透过薄薄一层纸张看着什么:“是他母亲替他起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备选——‘犬太郎’,你觉得旗木犬太郎更好听吗?” 哈利光速改口:“仔细想想,卡卡西就挺好的。稻田里的守望者,代表着耐性、决心和毅力,他一定会成为跟你一样强大的忍者。” 朔茂被他逗乐了,笑道:“借你吉言,我替小卡卡西谢谢你。” 办完手续,两个老朋友在路口道别,朔茂带着儿子回旗木老宅,哈利带着女儿回自己的小公寓。 刚走到公寓楼下,哈利意外地撞见了意想不到的访客。 印了日向族徽的宽松和服,黑色长发,标志性的浅色眼瞳。成长中的少年一年一个样,光看长相不太容易辨认,但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厌弃,还是让哈利顺利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日差?对吧?” 对方微皱着眉,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过来找一贺的?”哈利了然,一手拎着顺路买的菜,另一手抱着琳,引着客人往楼上走,“来早了,他这些天忙着训练,早出晚归,要到饭点才会回,先上我们家坐会吧。” 日差的眉毛因他话里自然的熟稔和那句“我们家”皱得更紧了,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背上戳出两个洞,直到进了门才阴沉沉地开口:“我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好,稍等。”哈利应了一声,却没急着回头,先把琳放进起居室里端用围栏和软垫搭起的宝宝区,在因感受到紧张的气氛而明显有些不安的小姑娘的脑袋顶上落下一个安慰的吻,在周围布下静音咒,才起身看向日差,“什么事?” 日差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请你不要再缠着一贺大哥了。” 虽是勉强加了敬语,但语气和话的内容可称不上多友善。 哈利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挑眉:“我死缠烂打?这话怎么说?” “别装傻了!一贺大哥因为你付出了多少,我不信你不知道!”日差厉声怒斥着,“他原本是我们这一辈最出色的新秀,天赋异禀,备受瞩目,迟早会成为分家的族老级代表。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哈利忍不住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继续反问:“今天的什么地步?他抛弃了姓氏,搬出来跟我住,不用再受宗家的驱使和奴役,可以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是指这个吗?” 日差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什么叫——什么叫宗家的奴役?!身为分家,理应要保护和守卫宗家,这是我们的使命!” 日向这一族着实奇怪:作为宗家分家制度既得利益者的宗家都不用出面表态,分家们就会上赶着维护宗族和所谓传统,就好像实际受到压迫的不是他们似的。 哈利觉得有些讽刺,不过这个问题他至今都没能跟一贺掰扯清楚,就更别提说服日差了。 他懒得多费口舌做无用功,无奈地耸耸肩,作势服软:“你们日向的家事,我一个外族人也不太了解,你说是就是吧。” 日差刚因他的‘识相’稍缓和了态度,他就又接着说:“至于离开一贺这事么,我也就直说了:没门。你找错人了,相比起向我施压,还是去跟一贺做工作比较实在。” 日差愣了一下,脸色再一次沉了下去:“亏我还觉得你不是完全没法沟通 ……你把他害成现在这样还不够?你是真的想毁掉他!” 哈利隐约品出些不对味来了。 虽然他跟一贺的感情不合常规,但根据一贺提过的相亲经历,日向一族并非完全不能接受同性相恋,怎么日差对他的态度总像是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就因为他是‘外族人’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哈利旁敲侧击地问:“毁掉他?我们俩的事,也就我们共通的朋友和你们日向一族知情,只要不刻意宣扬,他的名誉都不会受损,何来‘毁掉’一说?” 日差从牙缝里挤出冷笑:“你倒是挺懂避重就轻,我都要相信你真的不知情了。” 哈利依然很平静,无声地以眼神表示着疑问。 见罪魁祸首始终维持着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无辜模样,日差愈发生气:“你还想装傻?!两年多前用刀划伤一贺大哥左手的不就是你么!” 他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比成年男人矮了大半个头,但气势丝毫不弱,年轻的身躯里迸发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目所能及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你明知他右手有旧疾,还故意伤他左手……” “等等。”哈利出声打断日差的话,“他右手有旧疾?” 日差皱着眉瞪他,渐渐的,愤怒中多了些不敢置信:“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一贺大哥搭档了这么多年,就没发现他的柔拳跟寻常日向不太一样?” “我知道,他更惯用左手——可这不是因为他是个左撇子么?” 日差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荒诞的谬论,眼睛睁大了,声音也生生拔高了八个度:“谁说他是左撇子了?!” 哈利仔细想了想,猛然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小细节:虽然一贺用柔拳时惯出左手,但日常生活中,握笔持筷都更常用右手。他之前注意到过好几次,但看一贺偶尔也会用左手写字,以为是刻意纠正过,就没有深究。 他面色凝重起来,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日差哪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漏洞,正想就‘说是真爱却连恋人是不是左撇子这事都不清楚’大肆抨击一番,被那双灰眸扫了一眼,便莫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在他的印象里,对方一直是个无赖,落拓不羁,不可理喻,与日向严谨的家风是两个极端。可这一刻,眼前的青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气场全开,不怒自威,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惧,想要服从。 偏偏对方说出的话还不是命令,而是带着安抚意味的劝解:“坐吧,我们慢慢说。” 第 74 章 chapter第章 074 一贺刚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玄关的鞋子说明有人在家,可一大一小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冲到门口来迎接他。直到他稍提高声音说了句“我回来了”,里屋才传来姗姗来迟的应答:“欢迎回来。” 声音是到了,人却依然没出现。 是正陪着琳玩?或者在教琳说话? 一贺想着,很快又一一否决了这些猜测——随着年岁渐长,琳小姑娘的情绪表达逐步回归正轨,能哭爱笑会说话,而他没有听见软绵绵的小奶音,哪怕是一两声笑。 他又看了看鞋架上多出的鞋子,觉得大概是在忙着接待访客的缘故,放下箭袋,换好鞋踏进屋,边把弓挂上门口的武器架边问:“谁来了?”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多余,因为刚绕过门口的屏风,他就通过自己的眼睛得到了答案。 ——哈利和日差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相对沉默,气氛诡异地凝滞着。而琳趴在宝宝区的围栏上,看看俩人,又抬头看看他,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和担忧。 一贺走过去,伸手揉了揉那颗小脑袋,注意到周围魔法形成的隔音区痕迹,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发问:“日差?你怎么过来了?” 日差几乎是被一贺一手带大的,不可能听不出这句询问里暗藏的疏离,情绪低落下去,神色也黯淡了不少。 他撇着嘴角憋了半天,总归是没把指摘和谴责说出口,只简单答:“有事找你,一贺大哥。” 一贺略一沉吟,点点头,示意通往房间的走廊:“行,我们进房去说。” “别急嘛,又不是什么赶着处理的大事。”哈利出声叫住一马当先地往房里走的一贺,召来对方常用的水杯,帮忙倒了杯茶水,摆到桌上,“来,先坐下来歇会。” 他都这么说了,一贺如果再坚持,快点说完快点赶人的意图就太明显了,于是只好依言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喝了两口水。 等一贺放下杯子,哈利又抓过他的右手,在小臂和上臂处各自捏了捏:“看你今天又练了这么久,手恢复了?还疼不疼?” 一贺仅有新移植的普通人的右眼能用,因为右眼是主视眼,拉弓便也只能用右手。长期的机械性练习让肌肉负载过度,前两天,他的右手拉伤了,此时整条胳膊上缠满了为防水肿裹上的绷带,摸起来硬刺刺的。 “差不多好全了,”一贺伸着胳膊任哈利检查,“我专门调整了训练强度,不会再受伤,你放心。” 哈利把一贺的手安置在自己的膝盖上,解开绷带,视线落到自然摊开的手掌上。 相较于留了道刀疤的左手,一贺的右手掌心十分光滑,只有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上长了一层最近练习弓术而生的新茧。 哈利细细摩挲着那只手上的薄茧和掌纹,一贺大概是觉得痒,收手握住他的手指,给了他一个半是嗔怪半是询问的眼神:“怎么了?你今天有些奇怪。” 哈利反扣住一贺的手,指尖在手背上点了点,过了几秒,兀地问:“一贺,当年你刚进暗部,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过去两年都待在家里做复健训练——什么复健训练?” 他明显感觉到一贺的手抖了一下,手指紧张地蜷起,拧动着手腕,想从他手下挣脱出去。 哈利稍加大了些力道,遏止住反抗,抬头看向一贺,又唤了一句:“一贺。” 甫一对视,一贺就大致明白了当前的状况,没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拧起眉毛,看看一旁的日差,又扭回头来问:“是日差跟你说的?” 日差先是吃了一轮冷脸,又被迫在旁边看两个人秀了半天恩爱,此刻终于忍不住了,接口道:“没错,是我跟他说的。他自己干的‘好’事,还不许我说么!” 哈利和一贺出奇一致地看了他一眼,又出奇一致地都没理他。 哈利继续问一贺:“我魔力暴动把你害进医院的那次,除了外伤,你右手掌的经脉还因此受损,再也发不出查克拉了,是不是?” 一贺望着他,目光复杂,脸色惨淡,半晌,才不甘不愿地答:“……是。” 哈利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为什么克制力极强的一贺当年受伤后会冲他发那么大的火,为什么了解那段历史的几名日向或多或少都仇视或憎恶着他。 ——一贺十二岁那年,就因他而毁了一只右手,险些葬送掉整个忍者生涯。 而他对此毫不知情,还从没怀疑过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顺理成章地把一贺的异常当成天生的习惯。 哈利心里憋闷得难受,一时间没再说话。 一贺明显因他的反应感到不安,觑着他的神色,低声解释道:“跟当时的伤势无关……是我反应不及,没能及时收手,才被反冲的查克拉撞伤的。” “一贺大哥!”哈利还没有做出反应,日差先抗议性地提高了声音,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怎么还想着替他说话!” 一贺又皱眉,站起身,作势把日差往房间里赶:“没轮到你说话,你别多事,进房去,我待会再同你详谈。” 日差也腾地站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倔强地与从小敬重到大的兄长对峙着:“别执迷不悟了,一贺大哥!他害你至此还不够?你还真打算跟他一个外族的男人一起过一辈子不成?!” 一贺彻底动怒了。 如果说早先日差冲哈利发的火是狂风骤雨,那他就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哈利察觉到一贺的情绪变化,拉了一贺一把,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猛一转身,倾身过来,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堵住了他的嘴。 这强吻来得猝不及防,饶是哈利都惊得一愣,就更别说日差了。 日向家的小少年一秒哑火,杵在原地看着他们俩,如遭雷击,瞠目结舌。 毕竟从未当着外人的面做这种事,轻触即离的一吻结束后,一贺的脸有些发红,但仍坚持着对日差说:“看到了么?跟他在一起,是我自愿做出的决定,并非你想的什么受他‘胁迫’、‘诱骗’。” “至于我的手,”他又说,“那是一场意外,我……我小时候确实曾介怀过,但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我早就不怪他了。” 日差仍停留在那个吻带来的震撼里,呆呆地张着嘴,眼睛都不眨,生生定格成一尊雕塑。 死一般的寂静中,哈利叹了口气,说:“可我会怪我自己啊,一贺。” 一贺低头看他,日差也突然活过来了,迟滞地转动着眼球,望向他的眼神中隐约带了几分希冀,就等着他因过意不去主动提分手,好让自家兄长受挫、迷途知返自愿归家了。 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哈利离开座位,站直身体,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一贺的手,与一贺并肩而立。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他侧过头冲一贺笑,带了些内疚的酸涩,更多的则是在所不辞的坚毅决心,“我欠你的太多,只能用下辈子来还啦。” 一贺明显松了口气,垂下眼睛,捏了捏他的手,低声应道:“……好,我接受。” 日差:“……” 他明明是专程找上门来劝分的,怎么好像还变相打了一波助攻?? 这口狗粮太噎,日差很生气,眼角余光瞥见一旁还趴在宝宝区围栏上围观他们吵架的琳,蓦地又爆发了:“你看看!一贺大哥!你真心待他,他倒好,嘴上说得好听,结果离开两年就与别的女人生了个孩子!还带回来让你替他养!” “那又如何?”一贺丝毫不中这个挑拨离间,神色淡然,语气从容,“我心甘情愿。” 日差被气跑了,门摔得震天响,哈利估摸着自己在这少年心里应该再一次坐实了蓝颜祸水的罪名,指不定回头出门又要被日向举族围追堵截各种追杀。 但他顾不上管那么多,解决了晚饭,安顿好琳,便拉着一贺出门去了医院。 木叶医院的院长加奈子医术很好,但主要针对常规伤病,查克拉经脉受损这种疑难杂症,属于偏门中的偏门,饶是从医数十年的加奈子也束手无策。 一贺也说:“我刚受伤那阵,日向族内的医师就帮我看过,各种可能有效的治疗方法我都尝试过,但收效甚微。事到如今,没必要再白费力气做无用功了,反正我今后也不靠柔拳维生,没事的。” 当事人都亲自表态说看开了,可哈利仍没放弃。 用不用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一贺是因他落下病根的,他必须得负责到底。即使最后也是无功而返,至少不会留下没有尽力的遗憾。 他考虑了一圈,又去找公认的医学圣手纲手姬。 自从加藤断重伤身死后,失去恋人的纲手一蹶不振,酗酒成瘾,终日浑浑噩噩。哈利在某家居酒屋的包间里找到她时,差点被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熏个跟斗。 哈利掩住鼻子,越过一地狼藉走到屋子里端,把窗户推开换气。 刚转过身,就见原本醉得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醉鬼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自下而上斜乜着他,褐色的眼瞳清明而凌厉。 “找我什么事?”女声冷漠地问着。 哈利短暂地惊讶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如实说了来意。 纲手枕着胳膊,把玩着手里的酒盏,漫不经心道:“看病啊?看病的话还是请回吧,我早就不干这行了。” “当医生有什么用呢?医疗忍术再精湛又什么用呢?”她仰头闷了一口酒,扯着嘴角,勾出自嘲的弧度,“我还是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拼尽全力也是一败涂地,没有意义,不如早些放弃。” 她不再看客人哪怕一眼,专注自斟自饮,借着酒劲又哭又笑,自顾自地喃喃着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不知不觉间,又是三四壶酒下肚,再强悍的体质也禁不住这么糟践,纲手晃着空荡荡的酒壶,想喊老板添酒,话还未出口,先“哇”一声吐了一地。 她着实难受得狠了,腰都直不起来,却还得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撩着头发,尽力不让秽物沾到身上,十足狼狈。 哈利就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在她吐完后,默默地伸手递过一条从店老板那要来的毛巾。 纲手接过毛巾擦嘴,又顺便揩了把脸,一边抬手去抓哈利的胳膊,想借把力起身。 哈利拉了她一把,又在她因惯性和醉意踉跄着朝他怀里摔过去时横过手臂拦了一下,等她站稳,便立刻收手退开,生怕被占便宜似的。 纲手愣了愣,独自站在原地,披散的金发上沾了酒和汗,乱糟糟的垂在颊侧,显得有些黯然。 她攥紧了手里的毛巾,跟初次见面一样仔仔细细打量着哈利,得出结论:“你变了。” “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才这么——”她随手在自己腰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这么一丁点大,就知道讨好女孩子要送花。” “现在……”她的视线在自己和离得老远、跟躲瘟疫一样避着她的哈利之间来回数趟,“呵”地笑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哈利无奈地耸耸肩:“有美女愿意投怀送抱是我的荣幸,不过没办法,我已经有对象啦。万一被知道,我可就惨咯。” 纲手想了想,了然道:“是你这次求医为的那个人?” “是啊,没错。”哈利轻而浅地勾了勾唇角,笑容转瞬即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整个人的气场都因为提到对方而变得柔和明媚。 纲手望着他,眼神微动,艳羡地叹了一句:“真好啊。” 找到共同话题,话也好说了不少,哈利收拾了呕吐物,两个人重新在桌边落座,推杯换盏起来。 他们断断续续地聊着,从感情出发,谈到友谊、成长、蜕变,以及刚刚过去的战争。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懦夫吧,不敢面对现实,于是只能选择逃避。”纲手说,“哪有忍者怕血的呢?呿!说出去都会惹人笑话——” “这有什么?”哈利理解地微笑,“人总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存在即正当,不知内情的人再怎么非议,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纲手怔了一阵,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叱:“你这家伙,原来还是知道讨人欢心的嘛!”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哈利提起另一个话题:“说起来,你曾在上忍会议上提过,要为每个任务小队配备医疗忍者,当时日斩大人以没有空闲回绝了你。现在战争终于结束了,相关规划却依然迟迟提不上日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纲手有些懵,茫然地顺着话头接:“为什么?” “因为村子没有钱。”哈利说。 他顿了顿,又说:“但是我有。” 纲手举着酒盏,愣愣的。 哈利狡黠地眨眨眼睛:“我出钱,你出力,我们来把这个构想落到实际吧。怎么样?” 纲手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似乎在衡量他这句话的可信度,良久,也跟着笑了,答道:“好,成交。” 第 75 章 chapter第章 075 既然成了合作伙伴,纲手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哈利的请求,很快上门,检查了一贺右手的伤势。 “可以试试仙术。”她说,“不过距离受伤过去得太久,受损的经脉都长死了,必须慢慢温养,调理、疏通,坚持几年再看成效。” 虽然疗程漫长,疗效也不确定,但总比毫无希望要好,哪怕伤患本人坚持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也不影响哈利为此感到高兴。 之后,携手完善医疗忍者教育体系的规划提上日程。纲手负责编纂教材、制定教制、培训教师,哈利负责给钱。 因为哈利的行事准则还是优先低调,他特意嘱咐纲手对外不要明说资金的具体来源,如果有人非要刨根问底,就解释是机缘巧合下认识的一位不知名好心富商的资助。 毋庸置疑,开创全新教育体系的花费不小,第一笔启动金就掏空了哈利所有的存款。 哈利算了算账,有些发愁。 在木叶从战后恢复期缓过来、有余钱专项拨款之前,整个项目都得靠他资助。而他原本就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除了自己的开销,他还得为养家做打算。 这个养家可不是维持全家衣食住行正常花销就行:琳是个小姑娘,女儿得富养;一贺转职忍具流派,忍具都是消耗品,说白了,用个一次或者几次就得购置新品补充库存。 综上所述,哈利觉得,自己必须加紧赚钱了。 作为忍者,赚钱的途径无非是接委托做任务,但哈利早先对火之国大名施的‘同生共死’余威犹在,为了保护大名,木叶连村子都不让他出,更别说给他派发有危险系数的任务了。 不过么,就算能出任务,哈利也不会选择这种用苦力换钱的赚钱方式。事实证明,经商比卖命来钱快多了——而且还没什么风险。 “老板,”哈利去找自己相熟的杂货店老板,“我想了想,村里的市场太有限了,考虑一下,让‘速效净’品牌冲出木叶走向世界怎么样?” 不愧是跟他狼狈为奸……啊呸,互利共赢了十多年的木叶第一大奸商,两个人一拍即合,踏上了新的恰钱之路。 奸商老板是‘冒大险赚大钱’观念的身体力行者,敢想敢做,第一家分店便开到了火之国都城。 不出所料,新店刚开张就一夜爆火,什么污渍都不在话下的强效去污剂受到了主妇们的狂热追捧,货源有限造成的限量供应也成了变相的饥饿营销。光是站在门口看着营业的盛况,哈利都能听到钱“哗啦啦”入账的声音。 奸商老板的愉悦比哈利有过之而无不及,扒拉着算盘美滋滋地记着账,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然而好景不长,不出半月,哈利就收到了都城分店传来的噩耗:铺面被砸了,老板被打了。 他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但他不傻,得知情况后,很快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初来乍到,无人撑腰,又以精良的商品和低廉的价格(以都城的消费标准来看的‘低廉’)抢了别人的风头,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哈利拎着果篮去探病,顺便跟鼻青脸肿的奸商老板商量对策。 两个人想尽了各种办法,又是花钱上下打点,又是雇佣保镖护卫,可其他商店软硬不吃,同仇敌忾,明里暗里排挤、打压着外来的竞争者。 赚钱还是赚钱,但费劲也是真的费劲,奸商老板总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家里还有亲人需要照看,实在疲于应付各种突发情况乃至死亡威胁,犹豫着想见好就收——反正赚到的钱已经差不多足够回本了。 哈利很理解他的顾虑,也尊重他的意见,但正准备关门歇业时,刚出完一个任务回来的一贺听说了整件事,以一种‘这也能叫事?’的语气问了一句:“你们没有找关系吗?” “当然找了啊。”哈利愁眉苦脸地叹着气,“光给司市大臣送礼就花了几百万,没用,别人就背着城管偷偷找茬搞事,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贺微皱着眉望着他,奇怪于他灵光的脑袋瓜为什么突然就不好使了:“贿赂大臣做什么?别的商家同样可以贿赂他,他两头受贿,自然不会对你们有太多特殊关照。” 哈利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他左手握拳,砸了一下右手掌心:“是哦!我早该想到这点的,不干事还多收钱,糟老头子坏得很!” “并入木叶前,我们日向为火之国大名效命,时至今日,现任大名与日向一族的关系依然很好。如果族长大人愿意出面,也许能帮得上你们……”说到这,一贺愣了愣,垂下眼帘,沉默了。 他明显因为顺口提到了誓要划清界限的家族感到尴尬,难堪之余,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抿着嘴,过了好一会才黯然道:“……抱歉。” 也不知道是在向谁道歉。 “没事没事,你给了我启发,帮助已经很大啦。”哈利强行把一贺正往牛角尖里钻的思维掰回正道,捧住一贺的脸,在脸颊上留下一个声音远大过实质的响亮亲吻,“剩下的事我自己搞定就行,爱你!” 他挥挥手,留下还在摸着脸发呆的一贺,定位火之国都城幻影移形了。 哈利一开始打算洗脑魔法一条龙解决一切,转念一想,总用灵魂出窍一类的魔法容易让人变成傻子,可持续性也不太好,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得不感谢砂隐早年间的间谍教育,他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要换取一个人的好感,就要从对方最求而不得的方面下手。 说巧不巧,哈利正好知道,火之国大名神经衰弱,有失眠的老毛病。 他还知道,大名每天入睡前,都要服用大量的助眠药物。 ——他当初刚回木叶的时候,在木叶高层们面前上演的那一出大变活大名的戏码,就是事先买通了大名手下的家仆,把大名的安眠药瓶换成了门钥匙。 打定主意后,哈利跑到都城最豪华的宅邸门前,敲门求见屋主,然后轻而易举地用几瓶生死水博得了火之国大名的欢心。 在大名的支持下,奸商老板的分店终于在都城站稳了脚跟。 皆大欢喜。 不那么完美的是,生死水引来的关注度太高了,大名把哈利当成了神通广大的巫医,拉着哈利不让他走,还非要收他当幕僚。 哈利考虑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先混个身份立稳脚跟,万一哪天木叶被灭村了,他还能拖家带口到火之国都城来谋生。 于是他起了个化名,投诚大名麾下,定期提供各种用途的魔药,陪着大名吃喝玩乐,再用魔法满足些譬如“想要个有按摩功能的浴盆”、“想要支会自动书写的笔”、“想要套可以作弊的花牌”的异想天开的想法。 大名哪见过像他这么无所不能的人,简直高兴坏了,没过多久,就把他供成了座上宾。 哈利想,这人可太好哄了,要是他爹也就是前任大名有他十分之一好骗,他小时候接到那个暗杀风之国大名叛逃亲信的任务,就没必要那么大费周章步步为营了。 总之,双方各取所需,都混得挺开心。 日子不知不觉一天天过去,等到奸商老板的分店生意步上正轨,医疗忍者培训班也在哈利的资金支持和纲手的努力下顺利开了第一次课,便又到了新一年的盛夏。 战后各项事务繁杂,可用的人手都被调动,一贺练好弓术后回到暗部报备销假,便迅速陷入了连轴转的忙碌之中。 哈利身兼数职,赚钱养家的同时,还得居家带娃。 琳已经一岁半了,学会了走路跑跳和攀爬,用软和的海绵垫围起来的宝宝区再也圈不住她了。好在她依然听话又乖巧,还带着天生的小天使特性,即使哈利有事出门,也有母爱泛滥的女性生物愿意帮忙临时照顾她。 这天,恰逢奸商老板从都城回木叶打理旧店,哈利带着琳出门采购生活必需品,顺路就去了一趟。 两个人躲在杂货店后院黑暗的小房间里,以地下党接头的架势交谈着。 哈利说:“帮我个忙,老板,今后我的这份钱,你别再打进我在木叶的私人账户了,直接帮我换成金子和银子之类的通用货币,我需要用时会去都城找你拿。” 奸商老板有些奇怪,想了想,恍然道:“怕钱币贬值是不是?可以啊你小子,眼光挺长远的。我前两天还在想呢,木叶的消费越来越高了,隔壁的一乐拉面都涨价了,前两年还是四十两一碗,今年就卖四十五两了……” 哈利其实只是担心钱存在账户里的话,哪天高层们心血来潮到钱庄查他的储蓄,结果发现他居然是个特有钱的巨佬,那他可不太好解释。 但既然都有了现成的台阶可下,他当然不可能浪费,点点头,附和着老板的观点:“是啊,通货膨胀太厉害了,还是贵金属保值比较保险。” 老板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两家店的经营状况,结束了这次会面。 哈利从杂货店里出来,正看见琳小姑娘蹲在街边,摸着两只猫的脑袋,奶声奶气地劝:“你们要乖乖的呀,不要打架,好好相处。” 他无声地柔和了眉眼,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家超可爱的小女儿给猫劝架。 暖黄的阳光自上而下撒在女孩和猫咪身上,显得格外温柔静谧。 可惜下一秒,琳后续的话就打破了这一幕的小清新。 她说:“你们如果不乖,我就捏爆你们的蛋蛋哦。” 哈利:“……” 老父亲□□一凉,险些当场心肌梗塞。 第 76 章 chapter第章 076 哈利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思考着。 人类幼儿具有极强的模仿能力,会做什么事、会说什么话,都来自于身边其他人的言传身教。也就是说,琳的惊人言论肯定不是自己悟出来的,是曾有人在她面前说过,或者特意教过她。 而同为男性,基本不可能说得出这种互相伤害的话,于是排查范围缩小一半。 再联系现实想想,会在他忙得脱不开身时帮忙照顾琳的女性只有四个人,除开加奈子婆婆,答案呼之欲出。 ——橙水,纲手,玖辛奈。 哈利震惊地发现,不管把锅算在这三人中哪一个头上,都毫无违和感。 紧接着他又发现,就算锁定了嫌疑人,追责也不那么容易。 三人当中,一个他惹不起,一个他不敢惹,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试试从年纪最小的那个下手。 哪料得到玖辛奈听了他的询问,不仅毫无悔过之意,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老师你不知道,小琳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说!之前她第一次见到水门,居然直接就伸手要水门抱!得亏是水门的说,万一遇上坏人她也这样怎么办?” “所以啊,我就教她,有人惹她不开心的时候她可以这么说。虽然只是口头威慑,但吓吓有贼心没贼胆的变|态还是没问题的嘛!” 哈利居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有道理个鬼!淑女怎么可以说这种粗鄙之语! 哈利语重心长地劝:“那你也不能教她说这种话,你也别随便说,玖辛奈,你们都是女孩子……” 他玩玩没想到,会听见玖辛奈这么答:“我可不止教了她说噢!” 红头发的少女原地扎了个马步,现场比划着演示起来:“我还教了她跺脚趾、头槌、肘击、膝顶、抱臂掰小指、还有断子绝孙腿——!” 哈利头疼地扶住了额头。 兴师问罪无功而返,没人可怪,便只能怪自己。自带小天使属性的乖宝宝都能养成食人花,哈利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最失败的爸爸。 一贺出完任务回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死鱼一样瘫在沙发上、仿佛失去了人生希望的场面。 有些可怜,更多好笑。 一贺在先进房间换衣服和先安慰消沉的人形生物之间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走到沙发边上坐下,自然地接住拱过来的脑袋,在半长的头发上揉了两把,问:“怎么了?” 哈利枕在他腿上,重重叹着气,跟他说了发生的事。 一贺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和脸色都明显冷峻下去。 他站起身,提溜着琳进了房间。 一大一小在房里待了足足两个小时,也不知道一贺说了什么,小姑娘出来时明显哭过,但情绪很平稳,跑到哈利跟前一板一眼地认了错,态度那叫一个端正诚恳,之后再也没说过类似的危险发言。 哈利算是明白为什么日差那种难搞的小孩到了一贺跟前都怂得跟小鸡仔差不多了。 无独有偶,隔壁的朔茂也自觉是个超失败的爸爸。 他亲自带儿子时,上门找哈利求助的频率基本是一天三次。 儿子哭了,他觉得太闹;儿子不哭,他又觉得太静;儿子喝奶,他担心吃不饱;儿子睡觉,他又担心睡不香……总而言之,在照料婴儿这方面,他把自己婆婆妈妈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活成一本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小卡卡西也确实是个不太让人省心的孩子,出生时早产,满月前黄疸,百日后腹疝,感冒发烧一类的小毛病更是没少有。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他年岁渐长,也越来越健康,终于不再那么多病多灾了。 福无双至,长辈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小卡卡西又莫名其妙开始打喷嚏。 这可不是一般的喷嚏,从早到晚,睡觉时都不停歇。 朔茂给他喂了感冒药,迟迟不见好,没办法,再一次上门来找哈利寻求场外援助。 哈利又不是专业的儿科医生,所能提供的援助也不过是领着父子俩去医院。 小卡卡西三天两头进医院,院长加奈子已经很眼熟这位银发的小病患了,从朔茂手中接过穿着连体婴儿服的孩子,捏捏软乎乎的小手,心疼道:“是你呀,你怎么又来了?” 朔茂叙述病症的途中,小卡卡西仍在一个接一个打喷嚏,嗓子嘶哑,泪眼婆娑,鼻尖红彤彤的,看上去尤为可怜。 加奈子翻着病历,还没听完,就有了结论。 “大概是过敏。”她说,“他的母亲出自犬冢,犬冢一族鼻子附近的查克拉经脉发达,嗅觉灵敏,年幼的小族人经脉刚发育时多少都有这样的毛病。” 但一直打喷嚏也不是个事,朔茂想了想,又带着儿子跑到了犬冢家。 跟已过世的瞳一样,犬冢族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死脑筋,因第一印象不怎么样,犬冢族长依然不喜欢朔茂,连带着她名叫犬冢爪的小女儿、瞳同母异父的亲妹妹都敌意满满地直皱鼻子。 看在已成了家人的份上,女族长总归是没再放狗追倒霉的女婿了,杵在院子门口,凶巴巴地问:“什么事?” 朔茂在哈利的暗示下上前,殷勤地把小卡卡西递过去。 见到亲外孙,女族长的态度又好转了几分,一手揽住那小小的身体,熟稔地逗弄着。 “这孩子长得就是你的翻版,一点都不像他母亲。”听了朔茂的求助,她嫌弃地撇撇嘴,眉眼间却流露出些许怜惜和慈爱,“也就鼻子灵这点有些我们家的影子了。” 加奈子说得没错,这算是犬冢家代代遗传的小毛病,养大了两个女儿的女族长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她让小女儿进屋拿了几块手掌大小的布,取过其中一块,比划一下,蒙到了卡卡西的下半边脸上。 “口罩、面巾,随便什么都行,遮住他的鼻子,过滤一下空气,平时也尽量别给他闻太刺激的气味。”她把剩下的布料塞给朔茂,顺便解说应对方法,“等他长到两三岁左右,能够有意识地调控查克拉了,不把查克拉聚集在鼻尖,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这办法的确立竿见影,戴上特制的婴幼儿专用口罩后,小卡卡西很快就不打喷嚏了,困倦地眯起眼睛,没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朔茂的心落回了肚子里,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因在战争中做出的贡献,木叶白牙俨然成了全村的门面和顶梁柱,安宁的日子没过几天,朔茂便又接到了调令,匆匆把儿子送到寄宿家庭,恋恋不舍地离村做任务去了。 哈利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正好该忙的事也告一段落,他得以安心留在家,给两个孩子做早教。 卡卡西小朋友已快满一岁了,伴随着成长发生的改变细微而又明显。 他不再需要把绝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吃和睡上,每天的清醒空隙逐渐增加,思想和性格慢慢体现了出来。 跟琳这么大的时候相比,卡卡西明显独立不少。也许是天性使然,又或许是养育者和环境时常变动的缘故,他很少哭闹,不太黏人,总是安安静静地玩着自己的玩具,很少响应哈利和琳“来一起玩吧”的召唤,因而也迟迟没有开口学说话。 又一次,哈利逗了卡卡西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深感挫败。 善解人意的琳小姑娘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开心,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爬到他的膝盖上,把识字卡塞进他手里,撒着娇要他陪玩。 谁能狠下心肠拒绝小甜心的请求呢?至少哈利不能。 他在宝宝区边上坐下,拿起识字卡,教琳认字。 不爱理人的小卡卡西不知为何来了兴趣,丢下玩具,伸着小脑袋看哈利手上画着图画和单词的花花绿绿的卡片。 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哈利调整了一下姿势,腾出位置,让他也能跟着一起学。 琳正值语言敏感期,倾诉欲极强,小嘴停不下来,看到什么都想跟哈利说,左一个“爸爸”右一个“爸爸”,小奶音那叫一个嗲,萌得人心肝乱颤。 老父亲的心脏又有些受不了,不得不抬手叫停:“琳宝贝,学习的时候要认真,保持安静。你瞧,向弟弟看齐好吗?” 父女两个同时看向卡卡西,卡卡西也望着他们。 他半张脸都被防过敏的口罩遮住了,只能通过露出的眼睛判断表情。而他并没有一双情绪丰富的眼睛,眼皮多数时间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仿佛在鄙视目所能及的所有人。 他看看哈利,又看看琳,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阵,突然冲着哈利喊了一声:“……papa?” 哈利愣了足足三分钟,跳起来就召唤出守护神,让银白色的狮鹫给朔茂传话。 “朔茂,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是,你儿子学会说话了。” “坏消息是……你先站稳扶好,千万不要激动——坏消息,他开口叫我爸了。” 第 77 章 chapter第章 077 想也知道自家儿子跟别人跑了的事实会给一个人生意义只剩下养儿子和做任务赚钱养儿子的傻爸爸带来多大的打击,收到消息后,朔茂以生平最高的效率做完了任务,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木叶。 他戳着哈利的肩膀,悲愤欲绝地谴责:“我看错你了阿灰!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儿子的爹!” 哈利还没来得及答话,琳闻声跑过来,躲在父亲的腿后伸着脖子看了两眼,发现是认识的长辈,便甜甜一笑,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仰起头伸出手:“叔叔!叔叔!抱!” 朔茂一秒变脸,弯下腰给了小姑娘一个大大的拥抱:“阿琳宝贝最可爱啦!叔叔超喜欢阿琳的!” 他夸了小姑娘几句,再笑眯眯地目送她开开心心跑回屋内,表情又垮了下去。 他一抹脸,继续控诉哈利的‘罪行’,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你都有这么可爱的阿琳了,居然还觊觎我家卡卡西!你良心不会痛吗!” “……”哈利说,“怪我咯?” 追根溯源,这确实不是任何人的责任,要怪也只能怪朔茂过于出类拔萃,能力越大事越多,没法长时间留在村子里摸鱼带娃,小卡卡西自我意识一觉醒,便理所当然地把陪伴自己更多的人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他觉得琳是他的亲姐姐,而哈利自然是他的亲爸,哪怕两个人不管是发色瞳色还是长相都跟他挨不上半点边。 哈利领着朔茂进屋去找朔茂心心念念的大儿子。经他的反复纠正,卡卡西小朋友终于不叫他爸爸了,但也不愿意认朔茂当爸,只学着琳的叫法喊:“叔叔。” 哈利几乎能听到朔茂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 那么大个人,形象和风度都不要了,不管不顾地抱着儿子嚎:“卡卡西啊呜呜呜呜!爸爸才出门一个月,你怎么就不认得爸爸了!” 小卡卡西的眼中首次出现了几分明确的嫌弃,全身重心尽力向远离噪音源的方向偏移,挣脱无果后,竟还主动伸出小手朝站在一边的哈利求助。 再这样下去,小朋友对亲爹仅剩的好感度就要彻底清零了,哈利看不过去,扶着朔茂的肩膀把他拉开:“别这样,朔茂,他本来就不喜欢过大的动静,你会吓着他的。” 卡卡西确实被吓到了,被放开后就跌跌撞撞冲到哈利腿边,死死攥住哈利的裤子,跟小兽一样警惕而戒备地瞪着朔茂。 朔茂险些再表演一个原地爆哭,为免二度惊吓到孩子,只能努力把辛酸的眼泪憋回肚子里。 哈利拍着朔茂的肩膀安慰:“你别急,他刚开始认生,这时候逼得太紧只会引起更强烈的反弹。再给我几天,我多跟他聊聊,会让他愿意认你的。” 那朔茂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选择相信他。 哈利毕竟带了两辈子的孩子,面对这种难题,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解决办法。 他花了两三天的时间,结合幻象显现的投影,给卡卡西讲了朔茂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元宝小说 男人么,多少都有些英雄主义情节,哪怕是还懵懵懂懂的小男孩也不例外。 而朔茂的故事绝对符合任何一个小忍者对‘英雄’这一形象的想象:他孤身一人深入敌后,银发凌厉,白牙泣血,刀锋所指无不披靡,气吞山河,威震八方。 卡卡西安静地听着、看着,小脸上渐渐冒出些仰慕的神色。 “而你是他的儿子,旗木家的传人。”哈利最后说,“你终将继承他的衣钵,在他的荣耀之上,搏出独属于自己的传奇。” 那双总是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的眼睛难得的睁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幻象里朔茂英武逼人的身姿,着迷而神往。 朔茂再上门来看情况时,卡卡西甚至都不用哈利催促,就主动跑了过去,等朔茂把他抱起来,就乖乖地缩进年长者怀里,含蓄地小声喊:“爸爸。” 朔茂鼻子一抽,嘴角一撇,眼见着又要落下两行泪来——这回是感动的。 哈利赶忙摆手:“克制一点啊,克制一点,我好不容易才把木叶白牙的形象树起来,你可千万别自己毁了。” 于是朔茂又强行把情绪憋住,千恩万谢地把‘失而复得’的儿子带回家去了。 凡事都有双面性,虽然效果立竿见影,但偶像教育依然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比如说,涉世未深的小卡卡西俨然把故事里的木叶白牙当成了自己的成长目标和努力方向,力图从各方面向对方看齐。 因砂隐擅长用毒,朔茂在西线战场上的时候常年需要用布遮掩口鼻,防止吸入毒气和药粉,小朋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坚持认为厉害的忍者就该蒙面,即使学了控制查克拉、不再会因为刺激性气味猛打喷嚏了,他也不愿意摘下口罩。 等再大一些,可以穿定制的高领忍服了,他又把口罩换成了面罩。 几个长辈轮番上阵,也没能说服他改变主意,还换来了一个‘愚蠢的成年人’的鄙视眼神。 “他这性格究竟是随了谁?跟你一点都不像。”哈利倍感头疼,无奈地揉着眉心,“他母亲……瞳也不是这么个性子啊。” 朔茂盯着年仅两岁半就嚣张到胆敢挑衅长辈权威的熊孩子,那似曾相识的高傲神态让某些久远的记忆苏醒了。 他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我觉得大概是隔代遗传……我爸就这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近二十年前,朔茂的父亲是受雇于暗部的武器顾问,哈利还在暗部厨房打杂时经常见到他,每次都不自觉地绕着走。 原因无他,旗木先生气场实在太吓人了,如果说结婚前的夕日老师是冻人的冰山,那他就是刺人的刀锋。 那时候哈利还想过,这样的男人能养出朔茂这么开朗讨喜的话痨儿子,一定是物极必反,家族基因变异了。 卡卡西长到这么大,已经很习惯自家父亲时不时的情绪波动了。他个头还不到朔茂大腿的一半高,却老成在在地拍着朔茂的膝盖,语重心长劝:“爸,你别这样,成熟点。” 朔茂更心塞了,捂着脸沉痛道:“我爸当年就爱这么跟我说:‘朔茂,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你要学会稳重、正经、严肃……’什么什么的。——我这不是养儿子,是养了个爹啊。” 哈利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送走朔茂父子俩没多久,又有久违的访客上门。 大蛇丸把一打纸和一块画了符咒的半透明水晶递给哈利,眼下有着疲惫的阴影,语气却是如释重负的:“你说的‘查克拉容器’,我做出来了。” 哈利浏览了一遍那些手稿,又看过样品,微笑着道谢:“辛苦啦,给你添麻烦了。” “不算太麻烦吧,我近期正好也在研究咒印的多种用途,只不过是额外加了个分支课题罢了。”大蛇丸顿了顿,又问,“不过查克拉这种东西,肯定还是存储在人体内比较保险,比如纲手用着的阴封印。你非要导出后转存在额外的容器里,先不说携带麻烦,需要用时该怎么取用?” 哈利往样品里输了些查克拉,水晶在他手下泛起莹光,原本通透的内里也多了些浅蓝色的絮状物,丝丝缕缕,薄雾般轻柔飘逸。 哈利把它捏在指尖,对着光看了看,笑道:“具体怎么用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也不是我用,我准备拿来送人的。” 大蛇丸想了一下,了然道:“日向君……一贺?” 哈利点头:“嗯哼。” 他始终记得他的查克拉可以让一贺的白眼进化,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威力。虽说一贺因为莫名其妙的执念不愿再用剩下的白眼,但说到底,多一项保命技能傍身总不是坏处。 查克拉跟魔力差不多,用了会再生,不过体内能自然存储的总量就那么多。临时用临时抽的话也许不太够用,更别说还有致人昏睡的副作用,所以他想了个主意,搞个能存储查克拉的容器,平时有事没事就往里存点,以备不时之需。 可惜他是个巫师,所掌握的炼金术有很多方面都不适用于忍者,有想法归有想法,该怎么实现,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无奈,他只好找人帮忙。 大蛇丸不愧是博学多才的科学家,忙里偷闲折腾了两年,居然真的把查克拉容器做出来了。 哈利暗中给靠谱的老朋友点了个赞,又问:“最多能存多少查克拉?” 大蛇丸摸着下巴沉吟:“这个的话,我没实验过,三四个a级忍术的查克拉量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们正讨论着该如何测试样本上限,有人落在了公寓的窗外,木屐踏着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哟!自来也大人闪亮登场!” 两个人的脸同时黑了。 大蛇丸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声音寒彻入骨:“啧,原来你没死在外边呀?可惜可惜。” 三年不见,别的不说,自来也的脸皮厚度倒是成比增加了。 他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坦然又自在:“多谢关心~这么久不见了,你们一定想死我了吧?” 就好像三年前在战场上临阵脱逃、以实际案例诠释什么叫‘保护我的敌人,痛击我的队友’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哈利就是当初被痛击的队友之一:自来也怎么说也是个精英上忍,突然落跑,直接导致战线上出现了一大片战力空缺。木叶高层急得够呛,连夜抓着他开会商量对策,害得他三天三夜没有睡个完整觉,嘴角都熬出了两个大燎泡。 多亏朔茂足够能打,要不自来也和纲手先后掉线,对阵砂隐的西部战线迟早会崩盘。 看看他们俩,再想想在北部战线独挑大梁的大蛇丸……人比人,气死人。 哈利一下没忍住,积压了多年的怨愤瞬间爆发出来,现场暴怒:“你还有脸回来?!当初前线还打着仗呢,你倒好,抛下同伴和部下直接溜了,还为的是去养敌村的孤儿!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水?啊!养虎为患的典故听过没有?!” 自来也有些心虚,目光四下游移,嗫嚅着辩驳:“那三个孩子……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是需要一点合适的教导……” “又要拿预言之子那一套来说了?”大蛇丸冷笑,“你跟我说过,水门让你看到了预言实现的希望,敢情你是见一个孩子就觉得他是预言之子?” 哈利也说:“你都多大个人了!自来也!做事之前麻烦多替别人想想!你不就是仗着火影是你恩师,没人敢动你,才这么胡作非为的吗!别给老人家添乱了,知不知道团藏和顾问团因为你的事又压日斩大人一头?” 自来也被他们俩联手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识趣地低头认错了:“……抱歉。” 哈利的火来得快也去得快,喝了口水,心累地叹气:“你不只应该跟我们道歉,为了给你善后付出的人还大有人在。” 自来也知道他指的是谁,点了点头,就要转身去找自家老师。 “等等,自来也。”大蛇丸突然出声道,“你先进来,有个实验需要你配合一下。” 哈利看了大蛇丸一眼,明白了:虽然用过会再生,但补充也要时间,白白浪费自己的查克拉测试查克拉容器的容量不太划算。眼下有个现成的可用实验体,哪有浪费的道理? 他也跟着招手,意味深长,一看就知道另有图谋:“知错就改就行,道歉晚点也没事,来来来,先帮我们个忙。” 第 78 章 chapter第章 078 “你把他按住了,用力点,别让他乱动。” “不行啊,他力气太大了,硬来会伤到他的筋骨……要不我还是用个石化咒?” “别石化,你那个术太妨碍活动了,可能还会影响查克拉提炼。还是就这么按着他,把他胳膊拧脱臼了也没事,再给他接上就完事了……要不你来接我这边的工作,我来固定?” 一贺跨进家门,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么一番讨论。 他探头朝声源一看,哈利和大蛇丸一左一右分立两侧,凑在一块认认真真地商量着,而自来也被按着肩膀和手臂强行压坐在他们中间的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弱小,可怜,又无助。 “啊,一贺,你回来啦?”听到门口的响动,哈利暂停话头,扭过头去跟一贺打了个招呼,“欢迎回家!” 自来也也跟着望过去,目光触及一贺露出的一只完全不符合日向一族身份的深色眼瞳时,显著愣了一下——他已有三年多没回村,并不知道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换眼风波。 不过下一秒,他就记起了自身的危险处境,也顾不上多想了,跟被绑上解剖台的青蛙一样徒劳地蹬了蹬腿,拼尽全力用眼神向最后的救命稻草发起求助。 哪料到对方看都不没看他一眼,专心跟迫害他的两人之一说话:“琳呢?” 而接到询问的人也答得很快:“加奈子婆婆把她带到医院去玩了,晚餐前会回来。” 一贺点点头,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走向房间,像是完全没看见屋内正上演着逼良为娼——好吧,词语也许用得不太对,但是意境很符合——的一幕。 听着身边两人又开始讨论该不该把自己的胳膊拧断,自来也感觉自己简直是误入狼窟的小羊羔,马上就会被两双血盆大口连皮带骨啃个干净。 正感绝望,房门“咔哒”一响,换了身衣服的一贺又出来了。 自来也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结果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就听身边一人轻快地招呼着:“换好衣服了?快来,搭把手。” 自来也心里一突,忙不迭仔细打量了一贺几眼:虽然瞳色奇怪,也没穿带着日向族徽的族服,但那头梳得整整齐齐的柔顺黑发和一身不可忽视的浩然正气,依然是严肃庄重的日向一族的标配。 他顿时松了口气,想,这位日向总归是个正常人,绝不可能跟实验狂魔同流合污的。 一贺袖子一捋,依言过来了。 自来也:“……” 脸有点痛。 一半是因为体术大族靠巧力压制人质的经验丰富,一半是因为人质本人失去了人生希望、主动选择自暴自弃,接下来的实验过程没再遭到多大的阻碍。 一贺负责把自来也固定在椅子里;大蛇丸抓着自来也的手,强迫他摆出‘未’印,再把提炼出的查克拉导入查克拉容器;哈利则观察着容器的颜色和状态变化,在纸上做着记录。 大蛇丸是个严谨的科学家,实验讲究一丝不苟,强硬地要求自来也输入查克拉时必须精准、匀速、定量,稍有不对就要重来。 自来也大大咧咧惯了,如今被赶鸭子上架,又难免有抵触情绪,自然很难满足所有的要求,所以查克拉容器一次又一次被放空,几个人一遍又一遍从头开始。 十几分钟后,自来也再度挣扎起来,哭丧着脸开口:“饶了我吧,我不行了。” 哈利停下正在画图的笔,苦口婆心地劝:“别介,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自来也一想也对,便改口道:“我没有查克拉了!” 大蛇丸皱眉:“你的查克拉量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你肯定还有。” “没有了!我真的一点都没有了!”自来也踢蹬着腿,想起在场还有个日向,又说,“你们不信的话让日向开白眼看看么!” 他不知道一贺曾立誓不再用白眼,哈利却知道,不等当事人为难该如何解释,就迅速接话,替一贺解围:“就算你的查克拉真没有了,你不是还能开仙人模式嘛?” 大蛇丸以眼神表示这也是自己要说的话。 自来也沉默了几秒,真心实意地感慨:“……你们俩是魔鬼吗?” 水门落到窗前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愣了愣,觉得大概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翻身又上了屋檐,再跳下来,再朝屋内一看——还是四个人,一个都不少。 他蓝色的眸子眨了眨,惊诧又激动:“老师?!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来也终于收到一句正常的问候,感动得都快哭了:“水门哎!我的宝贝大徒弟,快来!救救师傅!我要被他们玩死了!” “哦?你原来还知道他是你的弟子?”大蛇丸不放过任何一丝挖苦他的机会,“你自个儿算算,他毕业以来,你带过他几天?” 如果给木叶这一辈的新生代们排个名,水门大概是首屈一指的惨:还在忍者学校时早早成了预备弟子,却没在真正的老师手底下待过几天,仅有的师徒相处时光,还多半在帮不靠谱的老师跑腿传话干杂活。他的忍术大多是在火影的帮助下从藏书库里借卷轴学的,他的资历大多是跟着别的小队出任务混的,就连中忍考试,也是大蛇丸举荐他报的名……真正意义上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孩。 经大蛇丸提醒,自来也终于意识到几乎全程被他放生的大弟子有多倒霉了,尴尬地咧了咧嘴,没敢应声。 水门少年不愧是小太阳一般的暖男,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立刻出面替老师说话:“自来也老师忙么,我能理解的,没事。” ——得亏这少年不知道他敬爱的自来也老师消失的这些年所忙的事是拉扯敌村的孤儿啊。哈利想。 这真相在木叶村内(明面上)也就哈利和自来也的两个老队友知情——否则自来也没那么容易脱身,擅离职守加私通外敌,别说老师是火影了,老师是大名都保不住他——因此哈利也没多嘴,只问:“你专程来找我的?什么事?……别是玖辛奈又闯什么祸了吧?” 水门忍不住乐了:“没有,瞧您说的,玖辛奈又不是孩子了,哪还会成天闯祸?” “我的确有些事找您——我个人的事。您现在有空吗?”他顿了一下,又看向另一侧,“既然自来也老师回来了,能一起来就更好了。大蛇丸前辈也是。” 哈利听着,给了大蛇丸一个询问的眼神。 大蛇丸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松开了自来也的手,表示看在水门的份上愿意暂且放人一马。 一贺自愿留下看家,剩下三人先后出门,跟着水门到了最近的一个训练场。 哈利原以为水门只是随便编了个借口帮老师脱身,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有事要找他——水门新发明了一个术,想展示给他看。 他在忍者之中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了独立开发出新忍术究竟是一项多了不起的成就,捧场地夸了一句,跟另外两人一字站开,等着见证新忍术的诞生。 水门伸出两指,指尖散发出淡淡的查克拉光芒,积蓄了一阵,朝身前的树上抹了一下。 以他的指尖为,有风暴瞬间爆裂开来,吹起他的衣角和头发,卷起周围的落叶。他再收回手时,树干已被锋利的风刃削出一个带着螺旋状痕迹的深坑。 哈利先是感到震撼,继而又觉得这个术有些微妙的熟悉感。 他还在记忆里搜寻线索,大蛇丸拍了两下巴掌,赞许道:“是把小型风遁大量集中在指尖,然后在接触瞬间悉数释放的术?这样动静小,不引人注目,但是威力不受影响……思路不错。” 自来也查克拉消耗过多,反应有些迟钝,听了大蛇丸的剖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鼓起了掌:“可以!这么年轻就能自创忍术,不愧是我的弟子!” 金发的少年腼腆地笑了笑:“不完全是自创啦,最初是从灰前辈那得来的灵感。” 哈利总算想起是哪里看起来眼熟了——这不就是他打豆乳的手法嘛! 他只想着怎么把豆子磨得均匀又细腻,水门却想到了怎么杀人于无形,巫师和忍者的差别大概就体现在这了。 对于新术的灵感来源,水门给予了充分的尊重,毕恭毕敬地向哈利请教着:“前辈,我正在为这个术起名,您有什么高见么?” 哈利心情有些复杂,费了点劲才把思绪调整回来。 他可是曾把火焰熊熊简单粗暴命名为‘火遁·点火’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建议,想了半天,说:“呃……风遁·打豆乳之术?” 自来也大蛇丸两人:“……” 水门一点都不嫌弃哈利编的名字蹩脚,仍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太简单了?您认为风遁·疾劲狂扫螺旋穿孔暴风零式怎么样?” 哈利:“……” 他突然觉得,不擅长起名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 79 章 chapter第章 079 围观完水门少年的新忍术,一扭脸,大蛇丸和哈利又把自来也逮住,原样抓回去了。 自来也逃跑无果,在被一左一右架住往回拖的途中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起来。 “像个男人一点,自来也。”大蛇丸鄙薄地乜着他,“就用你一点查克拉,又不是要你的命,至于这么推三阻四?” 自来也大声逼逼:“那也要适可而止吧!我的查克拉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查克拉耗尽有多难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大蛇丸说,“根据身体的极限进行估算、提前铺排好查克拉的使用,是忍者小学就教过的入门常识。” “我也不知道。”哈利也说,“我连忍术都很少用,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困扰,不好意思啊。” 大蛇丸把实验体强按回椅子里,居高临下地睥视着他,得出最终结论:“明白了?只有蠢货才会把查克拉用到耗完。” 自来也先是受了一波智商打击,再被迫彻底耗空了体力,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终于被放开的时候,他瘫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目光放空,神情木然,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哈利的良心有些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补偿:“辛苦了,晚上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自来也掀着眼皮看了他几眼,大概是觉得亏也吃了,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便答应了下来。 这天入夜,哈利带着被加奈子亲自送回来的琳玩了一阵,把小姑娘送上小床哄睡,看看时间差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赴会。 一贺本想留在家里,理由也说得冠冕堂皇:“要是琳待会醒了,发现家里没人,会害怕的。” 他总是这样,没什么社交需求,也从不费心经营人际关系,自顾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清心寡欲得不像个活人。 哈利哪可能让社恐的死宅如愿,拽着一贺手腕把人往外拖:“看家的办法那么多,没必要亲自上,我在她房间布了魔法,她一醒我就能感应到,你还不放心的话再留个分|身看着就行。” 看一贺还是一脸不情愿,他又哄:“好嘛,就算是陪我去啦,万一自来也那家伙灌我酒,你还能帮我挡挡。” 他软磨硬泡半天,一贺总算被说服了,换过衣服,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因出发前的小插曲,两个人迟到了几分钟,等赶到约好的居酒屋,自来也已经跑到一个包厢里跟恰好遇上的熟人拼成一桌了。 哈利扫了一眼,发现包厢里都是正规编制的上忍中忍,多半的人他都只是点头之交,不过也有几人比较熟——比如朔茂和他下忍时期的两个队友,月光夜影和迈特戴。 他向来适应性良好,征求了众人意见、确认他们不介意多加两个座位后,就毫不见外地拉着一贺挤了进去。 男人之间没那么多矫情忸怩,酒桌上的友谊建立得更快,互相做过介绍,再喝上几杯,很快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在座基本都是已婚人士,兜兜转转,话题又拐回到了婚姻和家庭上。 “说起来,月光特上结婚已有半年多了,应该正在备孕了吧?”一个人问。 夜影应了一声。他至今身体仍不算太好,呼吸有些粗重,苍白的脸上却带着浅淡而幸福的笑意:“没错。有喜讯的话,我再请你们喝酒庆祝。” 一群人起着哄,又有人问:“那你是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话音还未落,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人就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过分了啊夕日君,又想秀女儿了?” 问话的青年名叫夕日真红,是夕日老师的亲侄子,生了个女儿叫夕日红,跟琳年纪相仿,也是在座几人中除了哈利之外唯二有女儿的人生赢家。 真红咧嘴一笑:“羡慕我有女儿吧?羡慕你们也没有,嘿嘿!” 话间相当嘚瑟,极其嚣张。 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嘘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炫耀了。 一帮大男人闹闹哄哄地喝着酒,忽然,一道女声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居酒屋上空:“山城凉介!你是不是又偷溜到这来喝酒了?!给老娘滚出来!” 那吼声带着十足的怒意和尖刻,让每个已婚男性心里都不由得打了个突。 即使已退役成了全职主妇,女人身上依然带着木叶女忍所特有的彪悍凌厉,大步生风地从店外冲进来,目光如炬,在包厢与包厢之间搜捕着犯人。 很快,她从最里端的包厢内揪出了自己正试图偷溜的丈夫,一把扯住醉醺醺的男人的耳朵,怒骂了几句,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外走。 经过哈利他们的包厢时,这位气场全开的主妇跟哈利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试探着喊:“……团长大人?” 哈利笑眯眯地点头示意:“青叶妈妈。” 在木叶村里待着的这几年,哈利闲着没事做,便时常带着琳参加村内的主妇们自发组织的各种活动。原意是打算从娃娃抓起、帮女儿提前打好未来的人缘基础,但他性格里本身就带了领袖特质,又深谙用忍术做家务的技巧,没混两年,就被宝妈们推选成了主妇互助团的团长。 拿他现在坐着的这个包厢来说,这群上忍中忍他不熟,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他基本都认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人脉广泛了。 山城夫人与意外碰见的团长随口寒暄了几句,表示还要赶着回家罚自家男人跪搓衣板,礼貌地告辞,一扭脸,又变回了那只母老虎,气势汹汹地拎着丈夫的耳朵冲出去了。 她走后,包厢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男忍们看哈利的眼神都不对味了。 这也难怪,他们平时多少都听过家里的妻子有意或无意地谈起主妇团的男团长。一个独身的男人跟主妇们混在一块本就很让人有危机感了,而当他在团员中有口皆碑,拥有着‘极具绅士风度的帅小伙’、‘超会做家务的绝世好男人’、‘完美的模范父亲’等响亮的头衔,还经常被拿来当榜样比对时,丈夫们很难不把他列为头号防范对象。 如今那个神秘的情敌团长就坐在面前,哪个男人沉得住这口气? 已经有人在考虑往哈利的酒杯里下毒了。 当事人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大家的敌意,微别过头,跟身侧的同伴说着话:“就是普通的茶会!你信我!……那我不是闲着也没事做么,带着琳去,让琳跟同龄人们玩儿,交些朋友……至于团长这个身份嘛,都是推举着玩的,没什么实际意义,也就负责管管经费,牵头组织一下活动……你生气了?真生气了?别吧——” 他的同伴不胜酒力,只喝了两杯酒颊侧就有些泛红,此刻板着脸抿着嘴,一语不发,明显不太高兴。 两个人靠得不是很近,互动的姿态和动作都与寻常朋友无异,但男人喝酒喝到微醺时往往东倒西歪,勾肩搭背相互倚靠实属正常,他们俩坐得这么端正,反而多了欲盖弥彰的刻意。 结合解释者说话的内容和倾听者的反应…… 有敏锐的人察觉到了隐秘的真相,眼神暧昧地打量两人一阵,出声问:“所以,你们俩其实是那种关系?” 哈利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微皱起眉。 他并不介意别人怎么说他,但他不愿意听到半分对一贺不友好的言论,这人的语气让他不太舒服,如果一贺也感觉到被冒犯,那这场聚会就到此为止了。 他正盘算是让说话的人回家途中掉沟里还是撞墙上,放在膝盖上的手一暖,是一贺伸手过来,掌心覆住他的手背,安抚性地拍了拍。 然后一贺说了上桌以来除了“你们好”和自我介绍之外的第一句话:“是,我们……我是他的恋人。” 空气凝滞了两秒,大家面面相觑,神态各异,但剑拔弩张的氛围倒是彻底一扫而净了。 ——情敌的前提是性取向一致,既然对方喜欢男人,那他们还紧张个什么劲? 朔茂敲敲桌子,适时打圆场道:“别都愣着不动啊,酒都快凉了。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他搭了台阶,大家就都顺着台阶下,举杯应和:“好,干了干了!” 第一轮酒喝得差不多,家有悍妻的男忍们担心妻子跟山城夫人一样杀上门来查岗,陆陆续续离席回家去了,还单身的年轻小伙觉得尴尬,也很快起身告辞,包厢内最后只剩下哈利和一贺,以及几个与他们相识多年的老熟人。 戴和夜影的妻子都是平民出身,温柔贤惠,做不出抓着丈夫回去跪搓衣板的事;朔茂出门前哄睡了儿子,不需要多操心;自来也还是潇洒的单身汉,大可以在外嗨到天亮。反正大家都不急着回家,于是又开了第二轮酒局。 之前人多,相比喝酒更重要的是酒桌社交。现在人少了,且都是老朋友,几人没了顾虑,大肆互相灌起酒来,没一会都喝得上头了。 自来也打了个酒嗝,揶揄在场的唯一一对情侣:“大蛇丸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来着,结果你们俩还真成了?” 哈利被灌了不少,即使出门前服过醒酒的魔药,也有些醉意。没有外人在场,他也没了顾虑,放松地靠在一贺身上,化身大型人形挂件。 听了自来也的话,他慵懒地眯着眼睛笑,眸光潋滟,像是揉碎了星辰。 一贺低头望着他,几乎挪不开视线。 “别秀了别秀了,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自来也搓搓胳膊,夸张地打了个寒战。 他是坚定不移的异性恋,得知这种违背伦常的恋情,心理上难免感到不适。可另一方面,身为未来小说家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又让他想要深入探究一番。 他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借着酒劲问了出口:“那……你们在床上——就是,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谁才是上面的那个?” 这其实是个很不礼貌的问题,代换一下,就相当于问一对异性情侣关上房门造小孩时所用的体位。 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纷纷扭头看过来,想着万一自来也被打,他们是拉架还是不拉架? 哈利冒出些抵触,但看一贺反应如常,也就没出言怼人,轻巧地把问题又丢了回去:“你觉得呢?” 他高估了自来也看人脸色的功力,对方看看他,再看看一贺,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睃巡着,显然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另一个不太会读空气的愣货——指至今依旧没考过中忍考试的戴——也没听出暗示,一本正经地剖析着:“感觉是灰更照顾一贺呢,刚才还替一贺挡酒了,所以灰是扮演着‘丈夫’角色的那一方?” 他的态度感染了原本不打算参与讨论的夜影,夜影也说话了,不过跟他持着相反的观点:“可是明明是一贺君面对感情更积极吧?有人问他们的关系时,还是一贺君主动承认的。” 两个人各执一词,说着说着甚至吵了起来,看样子真是酒精把脑子烧糊涂了。 “不知道啊,不知道。他们俩说的都有道理,你们身形又相似,实在看不出来。”自来也摇头,期待地看着哈利,“我认输,你揭秘吧。” “你们啊……”朔茂叹了口气,虽是无可奈何的语气,却也在偷瞄哈利和一贺。 说实在的,他也好奇来着——就跟刚发育的小男孩会偷偷看长辈们不让看的玩意,一边害怕一边享受打破规则的刺激感一样,理智知道不该关心,可情感上,谁能完全做到不好奇这种房中秘事呢? 最初的被冒犯感过去后,哈利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几分好笑,归根到底,这些朋友们只是觉得新奇,毫无恶意,他不该这么如临大敌。 他给一贺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说不说? 一贺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是一个‘无所谓’的暗示。 哈利又问:怎么说? 换了一般疑问句,沟通就有些困难了,一贺跟他对视半天,相互交换了无数个眼神,好不容易才(自认为)达成了共识。 两个人同时开口。 一贺言简意赅:“他。” 哈利语带羞怯:“当然是他啊~” 一贺:“……” 哈利:“……???” 这就很尴尬了。 第 80 章 chapter第章 080 原以为凭着多年的默契,靠眼神临场串供统一口径轻而易举,结果发现双方的脑回路其实压根没对到一起,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情况了。 即使朋友们体贴地没提出质疑(也可能只是单纯喝高了没反应过来),哈利也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一直到聚会散场,一行人醉醺醺地各回各家,他仍在回想这事,忍不住问:“一贺,你究竟为什么说……是我?” 一贺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反问:“你呢?你又为什么说是我?” 哈利愣了两秒,微微笑起来,释然了。 他抬手去拉一贺的手,一贺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悄悄收紧手指,反握住了他的手。 说来讽刺,他们俩住在一起,同吃同睡,甚至还一起把一个孩子拉扯到了三四岁,却极少一同出入,像现在这样手牵着手轧马路,更是前所未有的头一遭。 哈利曾经也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他自认问心无愧,即使遭受非议也能坦然应对,但随着时间推移,一贺在他心里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加上又捡到了琳,他便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他要考虑传统的观念、世俗的眼光和别人的看法,不为自己,只为了保护最亲近的两个人不受伤害。 人言可畏,相同的性别注定他和一贺无法成为寻常的情侣,只能主动戴上枷锁和镣铐,避着阳光行走,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偷偷摸摸牵手。 哈利称不上多愁善感,但也许是酒精作祟,他感受着一只手里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暖心之余,又冒出了几分怅然。 一贺表面上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实际上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瞄着身边,因此另一人神情一黯,立马就被他发现了。 他停下脚步,半转过身,问:“怎么了?” 虽然说过要坦诚相对,但总有些问题哈利不愿如实回答。他弯起眼角朝一贺笑,避重就轻道:“想亲你。” 好歹一起生活了三年多,一贺已经不会随随便便就羞得无地自容了,但在大街上听到这种话,难免害臊,微皱起眉,似怒似嗔地瞪了提议者一眼。 哈利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完全没往心里去,正要催一贺继续走,就听一贺用小到几近耳语的音量说:“……好。” 这夜恰好是月圆,月色明亮,洒在一贺身上,给他镀上一层莹莹的暖白光辉。他早先喝了许多酒,颊侧因醉意染上血色,此刻更是连带着眼角都烧红了,睫毛颤抖着垂下,盛住一汪皎洁的月光。 总之就是特别好看,勾魂夺魄的那种好看。 哈利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狂跳起来。 他拉着一贺,两个人躲在临街宅院墙下的阴影里,交换了一个吻。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不带任何隐喻、单单只是将嘴贴在一块的纯情的亲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贺任务忙,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还有个黏人的小姑娘随时可能冒出来当电灯泡,两个人要做些成年人该做的事都得争分夺秒,哪还有闲情逸致玩恋爱时的那一套? 这感觉陌生却又美好,谁都没有主动退开,安静地靠在一起,享受着唇齿相依、气息交融的亲密感。 可惜即使人不在旁边,小电灯泡也总有办法给父亲们添乱。哈利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结束了这个吻:“琳醒了。” 琳多数时间都是个让人省心的小姑娘,不认生,不挑食,不瞎闹,只有一个小毛病——怕黑,不敢独睡。 哈利猜测,也许是她刚出生就被从母亲身边带开,成天独自待在实验的小隔间里,与冰冷的机器为伴,所以即使她压根没有那段记忆,也发自内心地畏惧着孤独和黑暗。 一贺也是知道琳的心理阴影的,两个人不多犹豫,相携着急匆匆往回赶。 这次的情况要比以往还更严重一些,他们到家时,琳已经蜷缩在他们的床上,哭成了泪人。 一贺留下的分|身摸着她的小脑袋,一副想安慰又无从安慰的模样,见到他们回来,说:“她感觉得出我是分|身,非闹着要找你们,说你们有危险。” 一贺点点头,把分|身术解除了。 哈利坐到床边,接住扑到怀里来的小姑娘,用衣服替她擦了擦眼泪:“宝贝乖,不怕,爸爸在这,好好的呢。” 琳揪着他的前襟抽泣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不安地转动着小脑袋寻找另一个人:“那、那一贺爸爸呢?一贺爸爸也没事吧?” “我在。”一贺应了一声,“在厨房烧水,马上来。” 琳还是不放心,一直等到一贺端着热水进来,亲眼确认他不是分|身,又确认他确实安全无虞,才松了口气。 两个成年人都觉得她过激的反应是做了噩梦,没太放在心上。一贺洗了毛巾,想帮她揩把脸,她却不愿意乖乖配合,扭着小脑袋不住闪躲,一边拍打着哈利的腿:“危险!爸爸!有危险!越来越近了!” 哈利问是什么危险,小姑娘又说不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干脆坐直身体,伸开双臂比划着:“就是——就是很大!很凶!……很大!” 她尽力想形容得详细,可囿于有限的词汇量,实在是做不到,急得又要哭了。 哈利把她揽回臂弯里,在她的发旋上亲了一口,柔声应:“好啦,我知道啦,我和你一贺爸爸都陪着你,不会让危险伤害你的。” 他话音还未落,一贺放下毛巾,神色严肃起来。 “确实不太对。”一贺说。 出于家族血继的天赋加成,日向一族的定位大多是感知型忍者,他主动舍弃了白眼的能力后,视觉方面的感知力丧失了一大半,只能通过其他感官补上,其中提高得最明显的一项,是听觉。 酒精会麻痹感官,因而他之前没有注意。眼下看琳小脸惨白,又说得煞有其事,便集中精力留意了一下,察觉了不对劲。 他对哈利道:“你仔细听听,不觉得外面安静得太过分了吗?” 时间已是深夜,木叶村内的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梦乡,自然不会有白天时的热闹。然而人声消散,并不代表其他的声音也会跟着销声匿迹,虫鸣、犬吠、风刮过树梢时的“沙沙”声……所有不起眼的细微动静,一同构成了一首安眠曲。 而此时此刻,那些声响都不见了,四下里静悄悄的,万籁俱寂,非但不让人觉得安逸,还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忽然间,一声呼哨划破夜色,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死寂。 ——是暗部的警报,有人入侵了村子外围的结界。 一贺迅速起身,伸手去拿挂在衣柜里的软铠和斗篷。琳也剧烈地发起抖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深入灵魂的惊悸与恐惧:“它来了!它就在这!它要攻击我们!!” 外面突然起风了,有狂风呼啸着掠过屋檐和窗户,将树木吹得一阵狂摆摇晃。而这风又不像是一般的风,汹涌的气流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暴戾气息,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没过一阵,毫无征兆地,风又停了。 骤起加急停,反常的自然现象让哈利联想了一种杀伤力巨大的天灾——海啸。 海啸来临前,海水会突然暴退,默默积蓄,并在几十秒内迅速汇集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带起几十米高的巨浪重新扑向海岸——如果把水流换成气流,就是他们现在所见的情况。 在预感不好的事情时,哈利的直觉总是出乎意料的准确,甚至都没过上几秒,远远传来巨大而沉闷的爆破声,木叶最外周的防御围墙轰然塌了一大片。 公寓楼层高,震感就格外强烈,一时间整间屋子地动山摇,墙上都出现了几道裂缝,有土灰簌簌往下掉着。 窗外陆续响起尖叫和哭嚎,配合着如泣如诉的呜呜风声,宛如到了世界末日。 一贺斗篷都顾不上披,直接瞬身走了。 哈利也想跟着去,但怀里还有一份沉甸甸暖呼呼的责任,他不得不强自按捺下不安,低声安抚又开始掉眼泪的小姑娘:“嘘——没事,爸爸在这保护琳宝贝呢,别怕。” 琳抽噎着,开口问的却是:“一贺爸爸怎么办?……爸爸在保护我的话,谁保护一贺爸爸?” 哈利怔了怔,失笑道:“他会自己保护自己的,放心好啦。” “他不会!他才不会!”琳猛地抬头看他,还带着泪痕的小脸气鼓鼓地鼓了起来。 “他上次出任务就受伤了,在这里——”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那么、那么长的伤口!还是我帮他包扎的!” 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划痕,返程的路上被树枝刮伤的,破了皮渗了点血丝,一贺嫌麻烦没多管,结果被小姑娘看见了,紧张得大呼小叫,非要把他的胳膊缠成骨折后打夹板的样子才肯罢休。 哈利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叹气,劝慰的话还未出口,外面又是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是建筑倒塌的动静和地面的震动。 好吧,他也放心不下去了。 琳是何其擅长为别人着想的孩子,哪怕自己还泪眼婆娑,身子反射性地发着抖,却善解人意地提议:“爸爸还是去保护一贺爸爸吧,我……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确实,他们住的公寓位于村子核心的位置,距离爆炸点还很远,相比之下,极有可能被派往一线支援的一贺处境危险了许多。 哈利没考虑多久就做出了决定,启动公寓的防御魔法阵,再把客厅的艾琳带进房间,让艾琳暂时看顾琳,套上外衣匆匆忙忙出门了。 他骑着飞天扫帚,居高临下,地面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很快便越过一堆倒塌的建筑,看见了造成骚乱的罪魁祸首。 他原以为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敌方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哪料得到,爆炸的源头只站着区区一个四人小队。 ……不,说四人可能不太恰当,为首的那个已经不太像是‘人’了。‘它’虽然只有人的大小,但却跟野兽一样四肢着地,浑身上下覆盖着黑红黏稠的查克拉,背后长着几条尾巴一样的条状物。 哈利又看了两眼,很快便知道了足够摧毁围墙和建筑的爆炸的来源——那只野兽仰头向天发出无声的咆哮,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嘴里渐渐汇聚出一团浓缩的球形查克拉。 几名暗部和木叶警备队成员围在旁边,正要上前迎敌,见它蓄起这招,又仓惶退后,显出几分肉眼可见的慌乱。 “是尾兽玉!”暗部队长喊着,“注意!不要正面硬拼!” 转瞬之间,球体彻底汇聚成型,红黑相间的野兽重新低下头来,锁定目标,发动攻击。 尾兽玉飞出的同一刻,哈利骤然意识到,在那玩意攻击路径上伫立着的一栋宅院,不正是旗木老宅吗?! 他条件反射性地抽出魔杖,连施两个障碍重重。 魔咒打在尾兽玉上,犹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哈利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傻。 瞎担心什么呢?这么大的动静,朔茂早该带着卡卡西避难去了,房子里应该没有人…… 事实上,房子里有人。 朔茂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乱糟糟的,一手抱着卡卡西从院子里冲出来,神态动作间明显带着宿醉后的茫然和困惑。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惊呼,有人大喊:“朔茂大人!快躲开——” 朔茂当然是来不及躲的,因为这句话都还没喊完,尾兽玉就已经飞到了他跟前。 他本能地拔出了白牙,侧步迎上前,查克拉短刀锋芒暴涨,轻巧的一个纵劈,便像切西瓜一样把尾兽玉从正中削成了两半。 裂开的尾兽玉险险从他身边擦过,“轰隆”一声,砸倒了旗木老宅旁的两栋楼。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不说木叶的忍者们了,就连入侵者都被他这一手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朔茂回头看了看倒塌的邻居的房屋,又看了看家门前的一片废墟,眨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了:“敌袭?!” 第 81 章 chapter第章 081 朔茂能达成刀劈尾兽玉的成就,是有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在里面的。 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发出尾兽玉的敌村人柱力已受到了警备队宇智波们的写轮眼影响,动作略有迟缓,吐出的尾兽玉规模也比前两发小了些许,差不多算是未完全体中的未完全体。 但考虑到朔茂尚处在宿醉后将醒未醒的状态,怀里还抱了个孩子,摸刀一抬手就劈开一个尾兽玉,其中体现出的个人实力,不言而喻。 经此一遭,朔茂的酒也差不多醒了,把卡卡西放下,护到身后。 他调整了一下持刀的姿势,身上原有的慵懒随和悉数被喷薄而出的凛然战意取代,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目光在入侵者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领头的黑红色身影上,沉声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实际上就是个普通的问句,包括朔茂和哈利在内的绝大部分忍者见过尾兽,也见过人柱力,但从没见过半尾兽化的人柱力,自然而然会感到奇怪。 但从某种角度上说,这话实在很容易让人(和尾兽)误会,更别说半分钟前朔茂还轻而易举接住了一发杀伤力巨大的尾兽玉了。 人柱力怒了——确切来说,是他体内的尾兽被激怒了。 区区一个人类,却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尾兽的实力,真当它好欺负吗?! 它怒吼一声,打算变回原形,好好地让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领教一下尾兽玉的真正威力。 看到紫色的章鱼触手出现时,人柱力的三名同伴都慌了:完全尾兽化时,人柱力的思维会受到尾兽的影响,除非彻底耗尽体力失去意识,否则很难进行压制和控制。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需要冒险做到这一步。 一人匆忙喊道:“蓝蜂!不行!” 蓝蜂阴沉沉地看着同伴,不知道做了什么,具现化的尾兽肢体缩回体内,又变回了人形野兽的模样。 “不——!”他突然发出一阵半是不甘半是痛苦的嘶吼,身后的数条尾巴狂乱地舞动着,“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闭嘴!”他声线一变,又咬着牙说,“听命行事!” 其他人看着他像人格分裂一样自己跟自己吵架,一时间拿不准该不该等他吵完。 “别发呆!”一道沉稳的嗓音凭空出世,是三代目火影大人带着援军大部队抵达了战场。 哈利帮日斩施了个声音洪亮,让他的部署能清楚地传到在场每名木叶忍者的耳朵里:“中忍以下去组织平民疏散,感知忍者散开警戒,警备队和在列上忍排成三角阵型围困敌人,结界班就位准备——出动!” 敌人并无意恋战,赶在防御及反击的阵线完全成型之前迅速突破重围撤退了。 日斩派出人手追击,毫无意外的,不论是暗部还是正规编制小队,无不铩羽而归。 敌人找上门来搞事,搞完事还拍拍屁股溜了,可想而知遭了无端损失的受害者木叶会有多憋屈。 “这是对我们的蔑视!显而易见的挑衅!!”水户门炎都要气疯了,拍着桌子,怒吼声回荡在整间议事室里。 团藏也沉着脸,对日斩说:“三代,此事性质恶劣,一昧姑息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既然他们胆敢做出这种事,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日斩心情也算不上好,闷头抽着烟,良久才说:“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可……你们都看到了,他们也制作出了完美人柱力。” “而且他们并没有参加上一次的战争。”转寝小春说,“我们刚从战后恢复期缓过来,人手和财力都还很紧张,他们则正值国富兵强的巅峰状态。真要开战,吃亏的是我们。” 日斩垂目长叹:“曾经的盟友终于也要与我们反目成仇了啊……” “别天真了,三代!”团藏斥道,“这世上哪来永远的朋友!” 正在一旁跟几名情报人员做现场复盘的哈利哼哼了两声,没好气地顶了一句:“这话不对,应当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看有没有那个本事维持表面盟友情了。” 虽说袭击木叶的人柱力用着‘蓝蜂’这一前所未闻的代号——当然是代号,谁会傻到偷袭敌国大本营还在敌国忍者跟前自报真名?——但参照他险些尾兽化时显露出来的尾兽肢体,木叶还是得知了他体内封印的尾兽具体是哪一只。 云隐的八尾。 哈利最初得知木叶居然有一本记录着除了砂隐的一尾之外的八大尾兽长相和大致能力的《尾兽图鉴》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谁都知道尾兽暴虐凶残,像踩蚂蚁一样碾死渺小的人类轻而易举,木叶既然收集到这么全面而详细的情报,配合上传说中特别厉害的漩涡一族封印秘术,把尾兽们全部抓回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他又得知,木叶确实曾抓到过八只尾兽,不过木叶村成立后不久,初代目火影就在五影大会上把它们全换成了粮食和钱,只留下一只九尾。 哈利:……牛批。 把谁掌控谁做主的核武器分出去谋求和平,行还是木叶行。 他觉得在初代二代两位火影的牵头作死下,木叶村能坚持到现在还没灭亡,实属同行衬托下的奇迹。 事已至此,再吐槽也没什么用了,哈利叹着气,耐下性子给二十多年前埋的隐患善后。 他看着沙盘图,用幻象显现在空中现出投影,动态还原了整场袭击的原貌。 其他的情报人员们没少见他用这个‘术’,见怪不怪,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看着,过了一阵,诧异道:“这……?” “是啊,真有意思。”哈利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替他们说出结论,“这场袭击,是冲着朔茂来的。” 高层几人都是一惊。 哈利把小视频倒回开头,从头开始播放,指尖点在画面上,为高层们解说:“瞧,八尾人柱力只吐了三次尾兽玉,全程目标都很明确——第一个打破围墙,第二个扫清障碍,第三个就冲着朔茂家去了。” 他顿了顿,又说:“更妙的是,他们抓的时机刚刚好,朔茂昨晚有酒局,喝到凌晨才回去,而袭击就发生在他到家一个时辰后,吃准了他一定在家似的。” 多余的话他没有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暗示。 云隐能知道朔茂家在哪一栋,又能知道朔茂在不在家,这显然说明,木叶内部有人在替他们通风报信。 每个忍村内部都会有其他忍村通过各种途径安插或培养的间谍和暗探,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因此高层几人提高了警觉,却没急着安排搜捕清洗事宜,而是认真思考着云隐对朔茂出手这事背后所暗藏的含义。 日斩磕了磕烟斗,沉吟道:“是试探么?” “是试探,也是炫耀。”水户门炎咬牙切齿,“毕竟在此之前,除了我们木叶,没有忍村成功制作出能使用并控制尾兽能力的完美人柱力。就连砂隐那个人柱力,也只是单纯的容器,无法作为稳定的‘武器’使用。” 团藏目光阴郁:“不仅如此,万一‘木叶白牙’真的中了他们的暗算,不仅我们木叶会大乱,就连曾在白牙手下吃过亏的砂隐和岩隐得知消息,也会对他们的实力感到畏惧。一石三鸟,云隐打得一手好算盘。” 转寝小春颔首,顺带补充道:“也许还有一点——通过我们遭到外敌的突然袭击时作出反应的速度的应敌策略,试探我们的实力深浅,判断如果发生战争,他们云隐会有几分胜算。” 哈利安静地喝着茶听他们分析,没有说话。 在揣测敌人的意图这方面,被害妄想症们的能力可比他强多了。 讨论完前因,就该说后果了。 关于如何应对云隐的挑衅,高层两派一如既往地出现了分歧。 日斩想要宁事息人,继续修生养息。他表示既然云隐主动退走,就说明他们知道在朔茂手下讨不到好处,短时间内不会再对木叶出手了。 团藏则抱着截然相反的观点。 他也忍不住拍起了桌子:“这还要忍?三代!这可不是普通的越境冲突,云隐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来了!” 日斩也拍桌子:“团藏!木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们的财税状况刚有回暖,可用的新生代战斗力也不足,我们经不起任何战事的消耗!” “所以就这么心甘情愿吃哑巴亏?”团藏环抱双臂,冷冷地瞥着他,“木叶不想打仗,砂隐和岩隐想必也不想,我们可以联合他们,共同声讨云隐越境袭击的恶劣行为。也许有些冒险,但我们木叶从未把尾兽当作武器投放战场,他们应当知道谁才是更大的敌人。”元宝小说 哈利开口给这个计划投上反对票:“与其他两村结盟不太可行,岩隐不说,砂隐肯定不会同意。战事结束还不到四年,他们可以说是恨透了朔茂,收到消息说不定还会幸灾乐祸。反正他们与云隐相隔了一整个大陆,有什么事都有木叶在前面顶着。” 团藏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过倒是没出言反驳,应该是明白他说得有道理。 哈利稍作停顿,话锋突兀地一转:“但是,云隐违背盟约对木叶出手在先,理亏的是他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会显得木叶过于软弱。” 他在几人复杂的注视下,淡然说道:“向他们下战书吧。” 日斩愣了愣,不赞成地皱起了眉。 不等他说话,哈利飞快地补上说明:“我只说下战书,又没说要真打。” “把声势闹大一些,向风、土两国去函,说明情况,并且告诉他们,云隐大肆放言,袭击木叶只是一个开始,下一步,他们还打算向砂隐和岩隐出手,尽力往夸张里说。但是别提联合抵制的事,只以‘友善提醒’的名义通知。” “与此同时,让驻扎在各地的据点放出风声,宣扬朔茂一刀劈开了尾兽玉的事,把他夸成拯救平民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按照暗部和根部的手段,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是么?” 坐在桌边写会议记录的文员笔势一顿,朝哈利投来讶然而钦佩的眼神。 照规矩,会议记录人员是不能随意发言的,但他刚刚上岗,不太沉得住气,便不由自主地将感叹说出了口:“原来如此,先让风、土两国对云隐心生忌惮,又让他们得知朔茂前辈的强大实力,这样就算他们不帮忙,也绝对不会随意对我们落井下石。” 团藏冷声问:“那你又有什么把握吃准云隐不会真迎战?” 哈利没答,一双眼睛定定看着早先说话的年轻文员。 对方跟他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暗示,想了想,壮着胆子继续说:“云隐要是真想开战,早先就不会制止蓝蜂尾兽化了,他们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还留了底牌和退路。这场袭击,‘试探’的意思远大过‘挑衅’。” 哈利打了个响指,笑吟吟道:“年纪轻轻,看问题的眼光倒是挺透彻嘛,不错,有前途。你是哪家的小子?” 小文员被夸得有些受宠若惊,谨慎地看了看几位大领导,见他们没有怪罪他多嘴的意思,才说:“奈良……奈良鹿久。” 第 82 章 chapter第章 082 云隐八尾人柱力蓝蜂袭村一事的后续,的确按照哈利所预想的那样走了下去。 木叶严正谴责,云隐不甘示弱,双方就“你们有种就出兵,看我们不给你们一通暴打!”、“那你们怎么不先出兵呢?一定是怂了吧呵呵~”一系列的话术打着太极,明里暗里隔空掐了大半年,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这事,在任火影日斩还给云忍们留了个‘果断且强硬’的印象。 表面上的和平得以延续,但背地里,木叶已经悄悄进入了战备状态。 朔茂因在袭村事件中的出众表现,又出了一波名,俨然成了木叶首屈一指的扛把子。局势一紧,他便首当其冲,变得愈发忙碌了起来。 对此,哈利是有些愧疚的。 他其实并不太擅长政治军事一类消耗脑细胞的活,能想出的主意、所用的策略都很简单粗暴。元宝小说 比如说,通过云隐这事,他突然意识到,即使战争结束没过去几年,风、土、火三国都仍处于国力空虚的状态,但只要有心之人想搞事,战争依然避无可避。木叶地处大陆正中央,隔着一众小国与四大国接壤,处境可以说是相当危险。 所以他干脆借题发挥,把朔茂捧上神坛,让其他国家对木叶的注意力转移到朔茂一人身上。 然而,跟前的问题虽然得到了解决,但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名气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其他国家会把‘木叶白牙’看作攻略木叶前的首要目标,除了刺杀,试探、要挟乃至收买等小动作也会频频出现。 经此一遭,朔茂必将承受远比常人要大的风险和压力,甚至连卡卡西都可能受到波及。 当事人倒是看得很开。 “别在意我啦。”他笑得豁达而爽朗,“如果牺牲我一个,就能换来更多几年的和平,那我当然愿意,更别说我还不受什么损失了。” 说着,他又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只是,我不在村子的期间,卡卡西要麻烦你多关照了。” 哈利郑重地点头:“那是当然,你放心。” 相识二十多年的老友给了承诺,朔茂当然是放心的,但为了最大限度以防万一,他还发动了另一条可用的人脉,请到了别的场外援助。 在朔茂的介绍下,哈利跟新的外援见了面,结果发现……对方压根就不是个人。 小小的卡卡西抱着一条小小的八哥犬,一人一狗都耷拉着眼皮,乍看上去居然有些微妙的神似。 被‘鄙视攻击x2’命中的哈利:“……” “我之前都跟犬冢一族说好了,替卡卡西讨一条战斗犬,跟花丸差不多的那种。”朔茂塌着肩膀,很是无奈,“结果这傻小子一进门就跟这条追踪犬看对眼了,死活只要它,怎么劝都劝不听,没办法,就只能认养它了。” 父亲暗藏嫌弃的语气让卡卡西很不开心,不满地抗议着:“我不需要战斗犬!我会变成超级厉害的忍者,自己把所有坏蛋都打跑,帕克只用负责可爱就可以了!” 他托着名叫‘帕克’幼犬的腋下,把帕克举到哈利和朔茂面前:“你们说,它难道不可爱吗?” 两个成年人看着帕克,帕克也看着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和愁苦,过了一阵,抬起爪子来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哟。” 老成的语气配上低沉的嗓音,愈发像心事重重的小老头了。 ——可爱实在说不上,丑萌倒还差不多。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小朋友年纪小小就审美跑偏的担忧。 但虚伪的成年人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一个陪着尬笑,另一个,另一个捧场地捏了捏幼犬嫩粉色的小肉垫,昧着良心夸:“是挺可爱的,就跟你一样可爱。” 动物的成长速度很快,卡卡西年满四岁时,帕克已经成年了。 它本身是小型犬种,成年后个头也没长大多少,连长相都没什么过大的改变,倒是多了个照顾同类幼崽的爱好。 在它的影响下,卡卡西成天往家里领无家可归的小狗,品种各异,各种毛色一应俱全。 朔茂相当崩溃:“已经七条了!究竟是上哪捡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木叶境内有这么多流浪狗??” 嘴上抱怨着,他还是没能残忍地把小狗们拒之门外,帮它们在院子里安了家,把它们养到合适的年纪,再把它们送到犬冢家去统一接受忍犬教育。 爱犬们上狗狗学校的同时,小卡卡西也没闲着。他主动提出,自己想上学了。 正巧战备状态的木叶急需可用人才,将忍者小学的学制重新调整为三年,并放宽了入学年纪,以便加速下忍产出。朔茂也急着让儿子增强实力,卡卡西愿意提早上学,他不可能不同意,赶在任务间隙领着卡卡西到忍者小学去报了名。 琳听说了,也跑来扯着哈利的衣摆撒娇:“爸爸!我也想上学!” 说实话,哈利并不想让女儿去当忍者。当了忍者就要出任务,出任务就会有危险,需要面对的黑暗、血腥、暴力和杀戮,更是数不胜数。 忍者这一职业的本质是丑恶肮脏的,没有木叶普遍宣扬的那么伟光正,他成为忍者,是没有选择下的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如今他有能力也有财力让后代过得安稳且富足,琳何必再重蹈他的覆辙? 琳理解不了父亲的观点,涉世未深的孩子总是盲目地相信一切都很美好,英雄能获得荣耀,付出总会有回报。 “我不只想当给平民治病的医生!”她委屈得掉了几滴眼泪,却仍固执地坚持道,“我想帮助更容易受伤的忍者们!——我要进纲手大人的培训班,成为一名光荣的医疗忍者!” 多数时候,哈利都是个尊重孩子意见的民主型父亲,但在这事上他没有让步:“我这都是为你好!别说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父女两个爆发了这么多年来最激烈的争吵,相互怄着气,足足三天没有说话。 哈利总不可能真的生孩子的气,只是有些无奈,等一贺一回来,就抓着一贺诉了一通苦。 “医疗忍者风险小,但总归也是忍者,进培训班之前必须要从忍者小学毕业、正正经经成为下忍的。”他把脸埋在一贺的肩窝里,闷闷不乐,“医生、画家、作家、记者、自己开个小店当老板……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待在家啃老也行啊,她怎么就非当忍者不可呢?” 哈利越说越想叹息:“橙水我回天乏术,玖辛奈我也没来得及救,至少琳——我想让她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和安稳的未来。” 一贺抚着他的脊背,顺毛一般给他顺气:“看开点,当忍者么……当忍者其实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别的不说,至少遇到危险时能比平民多一分自保之力。” “你也知道,世道渐渐不太平了,即使一直待在村子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你又不可能一直寸步不离保护琳,让她自己学些体术忍术幻术防身,未尝不可。” 哈利想了许久,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临入学前,老父亲仍是不太放心,抓着女儿细细叮嘱了一番。 他语重心长:“记住,在学校要友爱同学……” 类似的话琳这些天听过无数次,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不等他说完就飞快地接口:“在学校要友爱同学,尊敬师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知道啦。” 哈利停顿一下,又说:“放学不要……” “放学不要乱跑,按时回家——我也知道啦。” “训练……” “训练要适度,爱惜身体,不要勉强自己做超出极限的事——明白的。” “如果……” “如果有人欺负我和卡卡西弟弟,或者发生了处理不了的意外,及时告诉老师,或者向认识的长辈求助——好啦爸爸,这些我都背下来了,您大可以放心。反正学校跟我们家就隔了两条街,您要是实在不放心,随时可以到学校来看我嘛!” 哈利一想,他确实没什么需要太操心的:得益于主妇互助团团长的身份,跟琳岁数相近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多半都认识,琳也算是跟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琳是个标准的小天使,性格温柔,长相可爱,跟谁都能玩到一块,自小就是一群孩子里最受欢迎的那一个,即使到学校认识了新同学,也不太可能受欺负。 相较之下,卡卡西那种连成年人都照怼不误、独来独往目中无人的性子,显然更容易遭到同龄人的霸凌。 所以哈利额外嘱咐了女儿一句:“照顾好卡卡西弟弟,带着他多交朋友,督促他跟同学们好好相处,好吗?” “没问题!”琳脆生生地应,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拉住了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依依惜别的卡卡西,冲他挥手,“我们进学校啦,放学见!” 这一届的新生年纪普遍不大,开学的头几天,低年级可以说是一片乌烟瘴气,时常能听说哪家的孩子因为想念父母哭了大半天,哪家的孩子又因为同学把鼻涕蹭在自己身上而跟同学大打出手。 不过这些事情没有一件跟琳或者卡卡西沾上边,这让哈利很是欣慰地松了口气。 结果开学一个月,学校生活刚刚步上正轨的时候,哈利突然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告状。 ——琳把某个男同学打哭了。 第 83 章 chapter第章 083【捉虫】 本来么,年幼的孩子们不懂事,手下没个轻重,玩耍打闹的过程中难免有所磕碰,只要不是太严重,忍校老师基本不会大费周章通知学生父母。 因此收到班主任的通知时,哈利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故。 但他的本体恰巧正在村外办事,没法第一时间赶回,只好让休假在家的一贺先去学校看看情况。 时光荏苒,一贺如今已年近而立,彻底褪去了年轻人的青涩浮躁,加上在暗部任职多年,举手投足间带了无形的冷酷和杀伐,板着张脸往那一杵,格外有威慑力。 等哈利处理完手头的事匆忙赶到,就见一贺独自站在一边,年轻的班主任领着两个小当事人站在另一边,在一贺强大的气场下怂成一团,不像是老师接见家长,更像是三个熊孩子在被长辈训话。 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一贺朝门口看了一眼,道一句“你来了”,侧过身把哈利让进办公室,站到斜后侧方,把主位让给哈利。 班主任也很感激哈利的及时救场,热络地打招呼:“小琳爸爸。” “老师。”哈利微笑着回了个招呼。 冲突是两个孩子之间发生的事,结果‘欺负人’的一方一口气来了两个家长,颇有点道理不够人数来凑的意味。公平起见,哈利没有忙着追问事情始末,而是先向班主任打听:“对方孩子的父母呢?” 班主任欲言又止,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哈利明白了——据说‘被琳打哭了’的男孩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孩子两眼:男孩差不多也就五六岁的模样,黑发黑瞳,小脸带着婴儿肥;脸上和手臂上有不少擦伤和磕碰造成的淤青,有一些创口周围还沾着灰,显然没得到妥善的处理;衣着陈旧,但总体还算是整洁,衣角带着团扇图案的族徽。 宇智波家的孩子么……? 哈利弯下腰,放柔语气,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刚刚哭过,眼眶发红,畏惧地缩着脖子望着他,但还是答:“宇智波、宇智波带土……叔叔好。” 自我介绍完还不忘说句叔叔好,礼貌倒是挺礼貌,不像哈利之前见过的大多数宇智波那样傲娇又气人。 哈利鼓励性地笑了笑,又问:“小带土,琳真的欺负你了?” 琳本来就被一贺吓得心慌,听到这个问题,终于憋不住了,抽抽搭搭地抹起了眼泪:“我没有!” 孩子的哭泣是会传染的,琳一哭,带土很快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尚且保留着男孩子的自尊,也没大声哭,用力咬着嘴唇,尽力把抽噎憋回肚子里,看样子反倒更显得委屈了。 他再度开口,却是在帮琳说话:“才没有!琳同学对我很好的!” ——咦?有意思了啊。 哈利摸着两个小朋友的小脑袋,连哄劝带诱骗,没两下就套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俩人压根就没打架,只不过是带土在楼梯上摔倒了,琳路过时看到,本着关心同学的原则去扶了一把,没想到带土莫名其妙就哭了,正好被路过的班主任看到,看带土脸上有伤,又不愿意(其实是害羞)挨琳伸出的手,直觉以为是两个孩子起了争端。 闹了半天发现是误会,班主任很尴尬,歉意地看了看哈利和一贺:“抱歉,我之前问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他总不愿意说,我还以为这事其中还有隐情,才……” 哈利表示理解,又扭头去问带土:“那你哭什么?” 带土哽了一下,颊侧泛起窘迫的红,但仍死鸭子嘴硬地争辩道:“我没有哭!是——是摔倒时有沙子进到眼睛里了!”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偷瞄正由一贺拿着帕子擦脸的琳,明显有些担心这事会影响琳对他的印象。 男孩子么,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小心思,一点都不难猜。真要说的话,会掉眼泪,大概是因为班里最可爱最受欢迎的小姑娘突然关心自己,猝不及防下被‘感动哭了’吧。 哈利了然地笑起来,没再深究。 这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真要说留下了什么影响,大概只有脑回路清奇的卡卡西觉得带土惹哭了琳,是带土在没事瞎找麻烦,就此在记仇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卡卡西在气人和搞事这方面的天赋点极高,带土又是个沉不住气的,俩孩子隔三差五干架。班主任最初还会跟卡卡西的代理监护人哈利反映情况,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没再多管。 琳则一如既往地当着从中调停的和事佬,每次给带土顺完毛,又回头来劝卡卡西。 卡卡西从小跟琳一块长大,虽然从没乖乖叫过琳一声姐姐,但多少听得进劝,找了一阵茬,自己觉得也差不多了,就适时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结果带土又不乐意了,大概是觉得被小了他一岁多的卡卡西按着爆锤很丢脸,嚷嚷着非要跟卡卡西争个高下,卡卡西不找他,他便主动寻上门来挑衅。 气势是很足,叫嚣也超大声,可惜一动手就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相当顽强。 琳再好的脾气也被折腾得心累,回家没少跟哈利抱怨这事。 哈利心里跟明镜似的,高深莫测地笑着,给了个中立的建议:“以后放学遇到,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把带土同学请到家里来玩会。” 隔天朔茂又离村出任务去了,琳在放学后照常帮哈利带话,让卡卡西上他们家去吃晚饭。 安全起见,朔茂外出时,卡卡西吃住基本都由哈利代为照顾,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没多说什么就点头应了。 殊不知这番交流落在不知情的人的耳朵里,实在容易引起误会。 所谓‘不知情的人’,指的当然是宇智波带土小朋友。 他心里可不平衡了,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全世界最好的琳同学为什么偏偏对全世界最可恶的白痴卡卡西青眼有加,一时气不过,在琳和卡卡西收拾东西离开后暗搓搓地跟了上去。 想当然耳,离开校门没多远,他就被发现了。 发觉跟踪者是熟悉的同学,琳没有多在意,态度自如地继续往前走。 卡卡西受过风险防范教育,不愿意容忍任何可能的威胁,二话不说便把带土从藏身的电线杆后面揪了出来,严厉地审问着:“你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 带土当然打死不承认,强词夺理地宣称自己只是恰巧路过。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又要动手,琳赶忙劝架,记起父亲的提议,又邀请带土上家里去做客。 带土做梦都没想过有这等好事,嘴上客套着“不用了吧不好意思打扰”,身体倒是诚实得很,欢快地摇着尾巴就加入了结伴回家的行列。 卡卡西起初不太乐意,听说是哈利的意思,也不好再找由头刻意为难,冷着脸沉默地跟着,一路无言。 对于小客人的来访,哈利表示热烈欢迎,还趁着琳去洗水果招待客人的空档笑吟吟问:“你喜欢我们家小琳啊?” 带土正喝水呢,乍听见这个问题,一口水全部呛进了鼻子里,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他一张脸红得通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哈利觉得好玩极了,又逗了他两句,见琳过来了才作罢。 总的来说,这次做客的过程还是称得上宾主尽欢的。 ——如果带土没有碰到哈利磨到一半忘记收好的魔杖原料,炸坏了地板的话。 所有人都呆住了,整间屋子里鸦雀无声。罪魁祸首更是吓得一哆嗦,原地一个滑跪,土下座着一个劲道歉认错。 哈利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把小朋友从地上拉起来,掏出自己的魔杖塞过去,示意道:“竖着挥一下。” 带土不明所以,乖乖照做,这次,伴随着一声巨响,他炸掉了起居室的顶灯。 他哪见过这种大场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小脸上呈现出一种混杂了惊吓、怔忪、费解和懊恼的复杂表情,小心翼翼地觑着哈利的神色,觉得自己这回怕是难逃被扫地出门的命运了。元宝小说 哈利不仅不生气,相反,还挺高兴的。 他这些年就没见过这么强的魔力反应,哪怕是修习过仙术、具备一定魔法资质的自来也和大蛇丸,能让魔杖出现最强烈的反应也不过是轻微的光亮和声响。 富岳和乙之后,即使高层们跟他提了多次,他也没再在木叶内收魔法学徒,一来没那么多时间精力,二来也没发现中意的学徒人选。而如今,他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好不容易见到个天赋异禀的好苗子,他稀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介意这点微不足道的小破坏? 哈利把顶灯和地板复原,再度拉住了还没从他神奇的修复方式中反应过来的带土,亲切而诚挚地邀请道:“留下来吃饭吧?” 哈利的心情难得这么好,一直到睡前还乐得很,一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问他:“你那么喜欢宇智波家那孩子?” “是呀。”哈利在床上打了个滚,看着他们卧室天花板上的魔法星空,叹息般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资质非常好,年纪还小就有了这么大量的魔力储备,也许……不,一定会成为我带过的孩子里最优秀的小巫师。”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还没来得及去跟日斩说要收带土当预备弟子的事,一场意外从天而降,冷不丁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第 84 章 chapter第章 084【小修】 朔茂的任务失败了。 哈利是最早得知消息的一批人之一。 不是因为他消息灵通到总能足不出户就掌握各线一手情报,而是朔茂的任务跟他利益相关,他想不知道都难。 云隐派出的间谍手段相当了得,从八尾人柱力袭村一事至今,一年多下来,哈利跟一群人想尽了各种办法,威逼加利诱,都没能成功引得他(或者他们)现身。 走投无路之下,哈利剑走偏锋,出了个极其阴损的招:用木叶在云隐线上的通讯秘钥当‘饵’,来‘钓’这条狡猾的大鱼。 通讯秘钥是何等重要的存在?它是外周情报据点与木叶本部交换信息时加密和解密的依据,有了它,云隐不仅能截获向木叶传回的情报,还能冒充木叶向木叶的情报据点和情报人员下令,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当然,木叶也不会傻到任由云隐拿到秘钥后直接把雷之国边境和境内的木叶据点一锅端,等云隐间谍上钩,木叶就会迅速更新通讯秘钥,把损失控制在最小。 但因为敌人的一切都是未知数,木叶方面对他们所用的身份、潜伏的部门、具体有几人、传递情报的方式和效率毫不知情,将更换秘钥的命令和新秘钥通知给前线据点的速度和成功率就成了决定伤敌一千是否自损八百的关键。 谁也说不准云隐会不会派人在路上截胡,保险起见,日斩没有用暗部和根部,而是指派了当前全木叶的最高战力——扛把子朔茂带队,护送这份重之又重的情报。 计划制定得很好,前期开展也很顺利,木叶抓获了前来偷秘钥的云隐间谍,还顺藤摸瓜打掉了村子周边的一个情报中转站,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然而所有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朔茂的环节会出岔子。 朔茂小队在路上受到了云隐的埋伏,以队长朔茂的战斗力,脱身当然不会有问题,不过他的队员们就悬了——惯用的刀法使然,朔茂只擅长单线作战,且战斗方式更偏进攻而非防守,他可以独自杀出一条血路,却不能保护队友周全。 本来么,任务紧急,为了确保情报及时到达,牺牲几个人也未尝不可。朔茂既已脱身,留下队员垫后,自己则继续任务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没有先走。 他杀出来后,只犹豫了一下,又杀回去救身陷囹圄的队员们去了。 最后,人是救出来了,但是战斗耽误的时间过多,情报送达晚了一步,云隐已经利用获取的通讯秘钥对木叶的情报据点和情报人员下手了。 情报部门远比一般的部门特殊,不管人员原属正规编制、暗部还是根部,到了一线,都会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纠纠缠缠牵扯不清,赢可能没法共赢,但输是绝对会一起输。因朔茂的错误决策,云隐线上的情报网遭到了巨大打击,几近全面崩溃。 消息传回后,木叶都炸了。 损失的人员都不算什么,据点要从头新建,铺垫了几十年的基础人脉关系要重新打,还是在随时可能开战的当头,想想就让人头大。 心态崩归崩,事实都这样了,再纠结些有的没的也没意义,各线的情报部门迅速重整旗鼓,着手重建云隐方面的情报网。 说是相互配合携手赶工,其实就是比着赛铺排培养自己的势力。从零开始搭建一个情报网,就意味着大家的出发点相同,能抢占多少先机都凭个人实力,这是挑战,也是机遇。 哈利不想掺和,但他不得不掺和。 他向来站着混乱中立的阵营,跟正规编制、暗部和根部都能配合得来,但哪方都不把他当自己人。 他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了牵绊,也相当于有了把柄,不能把‘大不了离开木叶去当叛忍’当成行事的底线。他得苟活,而他的保命之道,就是尽可能存下更多可用的底牌,防止哪天就被当做无用的弃子一脚踢开。 趁各部门忙着暗中较劲的机会,哈利一通浑水摸鱼,收买了一些人,培植了一批下线。 他有大把的钱可以砸,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所以这项工作本质上不难,但要从中挑选出切实可用的人选,依然费神费心费时间。 忙着忙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三个月后。 等哈利注意到的时候,木叶村内关于朔茂任务失败的新闻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出于各种因素,朔茂原本的风评相当好,好到整个木叶村内,不论是忍者还是平民,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三岁小孩,无一不知道‘木叶白牙’的名号。 他一己之力终结了战争,并多次从敌人手中拯救了木叶,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全村的精神领袖,走在街上都会被居民们行注目礼。 上一个获得这么高成就的人,还是当年一手建立了木叶村的初代目火影、号称‘忍界之神’的千手柱间。 朔茂已被捧上了神坛,而神,是不被允许犯错的。 可想而知失败的任务会引起多大的非议,木叶村民们之前对朔茂有多敬仰,得知他违背了任务优先的规定并造成了重大损失后就有多失望。 一时间群情激奋,各种诘问、指责、辱骂、中伤纷至沓来,朔茂从人人称颂的英雄,变成了罔顾责任的小人。 哈利很快察觉到了其中端倪。 这个任务连带着之前用情报钓鱼的计划都是机密,只有木叶高层和参与了计划安排的几人知道内情,就算任务失败,普通的中忍下忍和平民也不该得知消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论罪魁祸首是间谍清剿过程中的漏网之鱼,还是其他另有所图之人,局面发酵至此,他们的目的应当都达成了。 而在这期间,一直坐镇木叶的高层几人居然就这么放任着流言疯传? 还真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哈利的怒火噌噌噌冒了上来,扭头就去找了高层几人,第一次气得拍着桌子冲他们吼:“这是严重的泄密事故!你们居然还不管?傻了吗?!” 日斩抽着烟一语不发,顾问团两人也不说话,只有团藏出面迎战:“木叶因白牙的失误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悠悠众口,实在难以封堵。” “放屁!”哈利怒斥,“木叶是你们的地盘,舆论引导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多数民众都是云亦云的韭菜,你们要真的想压,怎么可能压不下来?不过是想借着这事杀一儆百一番罢了!” 他不给团藏任何插话反驳的机会,咄咄逼人地续道:“没错,这事归根到底还是朔茂做得不对,按规定的确应当受罚。但看看你们做的,这是处罚吗?这是要彻彻底底毁掉他的声誉!” “木叶随时有一场仗要打,要确保在一场战争中拥有优势,什么最重要?”哈利顿了顿,示意全程在一旁装鸵鸟的跟班,“鹿久,你来说。” 自从发现这位奈良家的年轻人很有政治天分后,哈利就把他从原本的文员位置提拔了上来。但他还太年轻,阅历不足,哈利便时常在议事时喊上他,让他积累些经验,顺便在各部门跟前混个脸熟。 鹿久突然被点名,吓了一小跳,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攘外必先安内,内部团结最重要……?” “你们瞧,这小子看得都比你们通透。”哈利冷笑,极尽挖苦和讽刺,“外敌当前,必然要充分利用一切能够发动的力量,你们倒好,直接把矛盾往中坚力量上引。杀鸡儆猴的目的是达到了,大家今后都会以任务为先,乖乖听话。可朔茂呢?他今后该如何自处,如何服众,如何担任前线指挥官,你们想过没有?” 几人面色凝重,有些恍然,又有些追悔莫及的懊恼,想必经他提醒,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然而风声已经走漏,事到如今,急着洗白反而会欲盖弥彰,高层只能尽力让知情人封口,再寄希望于让时间抹平一切。 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好后,哈利去探望了近三个月来都闲赋在家避风头的朔茂。 朔茂的精神状况肉眼可见的糟糕,眼眶青黑,胡子拉碴,房间里更是乱成一团,脏衣服和外卖的包装袋丢得到处都是。 哈利帮忙收拾了一下屋子,丢垃圾时顺路带回几瓶酒,拉着朔茂坐在回廊上喝了起来。 几杯下肚,朔茂终于不再是那副疲惫得只会叹气的死样子了。 他开口说道:“我这些天时常在想,我真的做错了吗?” 虽然他用的是疑问句,但哈利知道他不是想得到回答,便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以眼神表明自己在听。 果然,朔茂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大家都在说,我错了,错得离谱,就连……就连那几个队员,也在责怪我为什么要折返回去救他们。他们本应该死成英雄,却因为被我营救,变成了众人口中拖后腿的、贪生怕死的懦夫。” “可我怎么能把他们丢在那?把他们留在敌人的手里呢?”他牵起嘴角,笑容勉强而苦涩,“作为队长,在任务过程中尽己所能保护队友,这是我的职责和使命。所谓任务失败,名誉受损,我不太在乎。任务和名誉都是死的,人是活的,性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永远没了。可是,我保住了眼前的几个队友,又因保护他们牺牲了更多人,所以我不禁怀疑,我是不是确实做了错误的选择?” “——是。”有稚嫩的童音冷声应。 卡卡西站在房间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小脸上的谴责与排斥明显得隔了层面罩都能看出来。 他向来是崇拜父亲的,因而偶像失格,他也比寻常人要更心寒。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是。 “连遵守规则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不配当忍者。”他丢下这么一句话,摔门进房间里去了。 哈利一阵火大,起身就想把出言不逊的熊孩子逮过来揍一顿:“嘿你这混小子!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出来跟你爸道歉!” “算了,阿灰,随他吧。”朔茂说,“他本就在生我的气,是我不好,让他失望了。” 他像是忽然间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愈发萎缩、佝偻,独自靠着廊柱坐在阳光下,背影寂寥得恍若一匹爪牙尽失的孤狼。 哈利想起一年多前,这男人还曾笑着跟他说:“为了大家,牺牲我一个又如何呢?” 那笑容意气风发,满是与生俱来的开朗和豁达。 哈利看出了几分心酸,回到原位坐下,抬手捏了捏朔茂的肩膀。 “要我说,你错了,但也没错。”他替自己和朔茂都添上酒,碰了一下朔茂手中的杯子,“常理来说,放弃少数人以挽救更多人才是正道,可谁又规定过,那少数人是必须要牺牲的呢?” 朔茂望着他,怔了一阵,低低地笑了出来:“是啊。” 接下去的时间,朔茂像是突然想开了,整个人明显活泛了不少,话甚至比以往还多,絮絮叨叨,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跟哈利讲。 哈利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不妙的预感在朔茂送他出门时应验了——朔茂一路随着他走到了路口,临分别前,盯着他半天,冒出一句:“你会好好照顾卡卡西的,是吧?” 哈利一下警惕起来,如临大敌地喝问:“你要做什么?别乱来啊!” “你想到哪去了?”朔茂乐了,“我只是担心,我犯的事有些大,据说可能会被抓去蹲几年监狱。万一我真被抓了,卡卡西的生活和刀术修行就得麻烦你多盯着啦。” 哈利将信将疑,再三确认,才在朔茂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回家去了。 这天夜里,哈利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橙水刚被暗部正式录用那天,他们俩到大叔家去庆祝,又被大叔赶出家门,都觉得大叔的态度和表现有些奇怪,但都没深究。 结果等他们吃完饭回去,大叔已安静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给他们留下一封沾血的遗嘱,和一具逐渐僵硬的尸体。 哈利从梦里惊醒,再无睡意。 一贺睡眠很浅,他一翻身,旁边的一贺便也跟着醒了,撑起身子关切地看他:“怎么?梦魇了?” 哈利说了自己的梦,和由白天的经历而生的担忧。 一贺又看了他两眼,翻身起床,一边换衣服,一边把他的外衣外裤丢给他,还有空催发着愣的他:“担心的话就去看看,虚惊一场也比事后后悔强,不是么?” 哈利又愣了两秒,哑然失笑,拿过衣服往身上套。 两个人趁夜赶到了旗木宅,敲了半天门,来开门的却是卡卡西。 哈利一个箭步越过他往屋里走:“你爸呢?” 卡卡西不太情愿,但见两个长辈都一脸严肃,还是乖乖答:“喝多了,一早就进房睡下了,晚饭都没吃。” 哈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顺着回廊一溜小跑,迅速到了朔茂的房间跟前。 拉开房门的一瞬间,黑暗中有血腥味扑面而来。 哈利甚至连灯都来不及开,抬手就用魔法打了个照明弹,白光照亮一片刺目的鲜红。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喊了一句:“一贺!” 一贺反应极快,一把将跑着跟过来的卡卡西拦腰抱起,捂住了他的眼睛。 哈利踩进血泊,甩出封印卷轴,从瓶瓶罐罐里挑出补血药和白鲜,不要钱一样往地上的人身上倒。 他气得牙齿都发起了抖。 他真是受够了!先是大叔,又是朔茂,一个个的没事就想着自尽,把烂摊子丢给他收拾!他就活该给他们当接盘侠?! 第 85 章 chapter第章 085 不得不庆幸一下,哈利对坏事总有些过人的预感。 若非他和一贺及时赶到,卡卡西要发现父亲出了意外,至少得到第二天清晨,那个时间点,朔茂的尸体估计都凉透了。 然而,虽然哈利靠着魔药强行抢回了朔茂一命,失血依然给朔茂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伤势痊愈后,朔茂仍陷在深度昏迷中,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纲手来看过几趟,表示除了失血的损伤,病患自身的存活意愿消极也是一大因素。他的身体还活着,但是他的意识觉得自己不该活,所以选择封闭自我,不愿苏醒过来面对现实。 哈利气得够呛,跑到病床跟前扬言如果朔茂再不醒,他就要现场表演铁锅煮卡卡西。 可惜威胁不奏效,朔茂仍跟死人一样沉睡着,脸色苍白,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 高层们也没料到朔茂会闹这一出,追悔莫及。 不管怎么说,人总归是没死,说不定未来哪天还能醒过来,总不能把他直接给埋了。多方面的讨论授意下,木叶在村子里某个隐蔽的角落辟了个房间,拨出一小部分医疗资源,照看养护着朔茂的身体。 对外,木叶当然不可能实话说朔茂自杀未遂重伤昏迷,只说他因任务失误被禁足。但其他忍村又不是傻子,长时间没见朔茂露面,多少都会有些想法,猜疑和试探接踵而至。 与此同时,因为情报战线上的冲突,木叶和云隐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关系进一步恶化,双方都不约而同派人在边境附近挑事,制造混乱,寻找可乘之机。 一切都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战争,又要来了。 对哈利而言,再没有情况能比现在更麻烦了。他不仅要忙备战事宜,还要想办法给卡卡西做心理疏导。 朔茂自尽当晚,一贺及时遮住了卡卡西的眼睛,没让小朋友亲眼看见惨烈的现场。但抢救完送朔茂去医院的路上,卡卡西看到了哈利身上手上沾着的血,后续也得知了朔茂变成了植物人,他自小聪慧,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两件事其中的因果关系。 他一个字都没有问,甚至没表现出哪怕一丝难过,只是变得愈发沉默、冷漠,看人的眼神中仿佛凝结了亘古不化的冰霜。 哈利几次想找卡卡西详聊,他要么找借口避开,要么就摆出一副‘你说任你说,我听算我输’的模样,拒绝沟通的意图表达得十分明确。 换了琳上阵,结果也是一样。 一来二去一耽搁,要收新的魔法学徒的事就被哈利忘在了脑后。 等他重新记起还有带土这小孩,已经是琳和卡卡西的一年级生涯即将结束的时候了。 忍校带班老师年轻没经验还是有点好处的,虽说习惯小题大做,发生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找家长,但正因他的‘多事’,他才会在收到有监护人签字的提前毕业申请书后向哈利确认情况,哈利也才会知道,卡卡西这小子居然伪造了他的签名,背着他向学校申请提前参加毕业试,打算直接毕业成为下忍。 要知道,他到下半年才满五岁! 如果是朔茂,得知自家儿子居然这么积极努力求上进,不仅不会不同意,说不定还会兴高采烈地庆贺一番——每个熊孩子后面都少不了熊家长的推波助澜,卡卡西能无法无天成现在这样,九成九是亲爹给惯的。 但哈利可不是朔茂,在他的观念里,孩子就该干孩子该干的事,留在学校享受童年是其中最基础的一部分。 收到消息后,他赶到学校后,当着卡卡西和班主任的面把那份申请书烧了,三令五申强调不许卡卡西再动这种歪脑筋。 干坏事被抓包的卡卡西不仅不心虚,还有空跟代理监护人谈条件:“我可以延迟一年再毕业,但是毕业之后,你要举荐我参加中忍考试。” ……想得倒是挺美。 哈利被气笑了,一票否决了这个选项,一把将熊孩子抓过来,夹在胳膊下面,往教室走:“别白日做梦了啊,乖乖回去上课去。” 卡卡西奋力挣扎,使出浑身解数,既是按哈利的麻筋又是绊哈利的腿,可惜他人小个头小,所有反抗悉数败给了成年人的压倒性力量。 他又急又气,终于打破了那张冷冰冰的面具,恼恨道:“你凭什么管我?——我爸都不管我了!” 哈利脚步一顿,松开了手。 卡卡西踉跄着站稳,急退几步,贴到墙边,戒备地瞪住哈利。 “你爸没有丢下你不管,你就算再恨他,也务必记得这点,卡卡西。”哈利说,“你永远是他的骄傲,他最重视的人。” 也许是情绪憋久了总有爆发,也许是真的被气狠了,卡卡西第一次透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别骗我了!他但凡有一分考虑过我,就不会做出这种选择!他是个只会逃避现实的胆小鬼!我要证明给他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忍者!”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室里或操场上,走廊里空荡荡的,他的吼声不受阻碍地顺着走廊传出去,惊得临近几个教室里的读书声都静止了几秒。 他自知失态,郁郁地住了嘴,只用眼神继续表达着不满和愤懑。 哈利感觉自己面对着的不是一个男孩,而是只竖着浑身尖刺的、受惊的小刺猬。 他安静且平静地与对方对视,过了一阵,再度开口:“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可朔茂并不需要你的证明。他不是在逃避。只是,他所走的一条道路——用忍者的说法来说,‘忍道’——他的忍道与众不同,别人无法理解,他又不愿改变,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以死明志。” 卡卡西显然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哑然失声。 看听众的反应,哈利又有些担心这自己的话会给小朋友打开不该打开的新世界大门,很快补充:“当然么,这办法可以说是下下之策。毕竟对或者不对,只有活人才有资格评说,死不仅证明不了什么,还会越抹越黑。你瞧,你不就觉得他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了么?” 卡卡西仍在发愣,也不知道小小的脑袋瓜里正想着什么。 哈利不给卡卡西丝毫钻牛角尖的空隙,长手一伸,重新把小朋友提溜起来:“好了,回到第一个问题,‘我凭什么管你?’” “就凭你打不过我。”他邪魅一笑,卡着银白色的小脑袋就是一顿玩命搓揉,“怎么样?服不服?” 卡卡西当然是不服的,被他挟着往教室走的途中又开始用小短腿蹬他,吃了个石化咒,总算(不得不)老实了。 一大一小到了教室门口,正赶上下课铃响,孩子们从教室里涌出,成群地嬉闹成一团。 哈利把卡卡西推进人群里,摆摆手:“专心学习,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群成年人在前面顶着呢。去吧,放学我再来接你们。” 卡卡西看他一眼,没再说话,沉默着走进教室。 可以看出这小屁孩人缘真的不太好,一路都没人与他搭话,只在他快回到座位上时窜出来道绿油油的小身影,像是看不到他周身笼罩着的寒气似的,殷勤地缠上了他。 是戴的儿子,名叫迈特凯,不论是穿着打扮发型长相还是性格都完全是缩小版的戴。 哈利听说过,凯小朋友自从第一眼见到卡卡西,就把卡卡西当成了命中注定的对手,天天叫嚣着要来一场“青春的对决”,可谓孽缘。 不过好歹是除了琳之外能跟卡卡西搭得上话的同龄人,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哈利跟坐在座位上安静自习的小女儿打了个招呼,又站在门口看了一阵,突然听见身后有童音喊:“叔叔……?” 他一回头,发现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带土。 带土仍穿着上次见面时穿的那身运动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两套衣服来回换洗,衣服的袖口和肘部都磨得起了球,还有几道用粗糙的针法潦草缝合的破损。 察觉到哈利的视线,他略带局促地扯了扯袖子上的线头,把手臂藏到身后,仰起小脸,问:“叔叔,我看到您和卡卡西从老师办公室的方向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哈利笑眯眯地弯下腰,摸了摸带土的头,“我替卡卡西谢谢你的关心哦。” 带土窘迫地涨红了脸,忙不迭辩解道:“我没有关心他!只、只是他这阵子奇奇怪怪的,连带着拖累琳也为他操心,所以——所以我才找您问问……” 哈利的笑意愈发深了。 不论初衷究竟是不是因为关心琳而生的爱屋及乌,能够放下成见设身处地为‘宿敌’考虑,就足够说明带土是个看似粗放实则细腻、并且——更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纯净的心的好孩子。 他想,收徒的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生活就是如此矛盾的存在:当人们觉得情势大好之时,总有各式意外突然降临;可当人们认为前程一片灰暗,又会有些小小的闪光点悄悄冒出来,使人不至于完全失去希望。 没过几日,又来了件令人高兴的大喜事。 第 86 章 chapter第章 086 这天下午,坐在桌前处理信件的哈利接见了一名不期而至的小信使。 那是一只由银色的雾气凝聚而成的猫,身段娇软,姿态优雅,踏着空气御风而来,跃到窗台上坐下,抬起头,安静地望向屋内的哈利。 虽然它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哈利已经明白了它要传递的信息。 ——很有宇智波风格的、拐弯抹角的试探求和。 是的,这只守护神的主人,是不论外表还是性格都与温婉可爱的小猫咪丝毫沾不上边的宇智波富岳。 宇智波一族向来黑白分明、立场坚定,富岳就是其中很有代表性的一员。他固执地认为,哈利当年独自背了叛忍的名头回到砂隐当双面间谍,即使是‘出于全局考虑’、‘为了大义牺牲’,也掩盖不了计划途中对他有所隐瞒和欺骗的事实。换句话说,他觉得自己遭到了哈利的背叛。 因此哈利重返木叶以来,他一直没跟哈利恢复联系,偶然在街上碰到也从不搭话。 哈利拿这种一意孤行式的记仇毫无办法,只能选择冷处理,顺其自然,等当事人自己想通。 如今看来,经历了近六年的历练、成长和心理斗争,已由少年长成青年的富岳终于能理解他当年的决定,也终于愿意拉下面子向他表态、请求重修旧好了。 富岳主动抛来橄榄枝,哈利不可能不接,当即叫出自己的守护神,给富岳回话。 留言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他的守护神在这几年间发生过形态改变,富岳不一定认得出来,加上他恰好还有些事要当面跟富岳谈,便干脆收拾好桌面,跟着富岳的守护神出了门。 尚未到下班时间,富岳正坐在警备队办公室里写报告,看见跟在守护神后面翻进窗户的人影,一时间惊得愣在了原地。 哈利摘下兜帽,捋捋头发,笑吟吟地打招呼:“怎么?我那么吓人吗?” 富岳反应过来,唤了句“教授”,匆匆从办公桌后起身,倒了茶水,一边招呼哈利在待客的茶几旁就坐。 他的神态间还带着因前缘往事而生的僵硬和拘谨,但一举一动从容不迫,礼数到位,态度谦恭又不失自矜,领导者的风范初现雏形。 哈利环顾四周,注意到办公桌上的名牌,了然地挑眉,刻意照着念出来:“‘执行课课长’?我听说是仅次于警备队长和副队长之下的职位,警备队三把手——你这些年升职挺快嘛?” 富岳毕竟还年轻,做不到喜怒全然不形于色,听到称赞,他扬了扬下巴,露出哈利所熟悉的‘那还用说?’的张扬神色来。 不过这点外露的骄傲没维持几秒,就被他压了下去,一张脸重新板成老成严肃的模样。 富岳沉声谦道:“我不过是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罢了,能有今天的成就,还要多亏前辈们的赏识和提拔。” “当然,还有您。”他看着哈利,顿了顿两秒,艰难却坚持地说完了后面的内容,“……谢谢。”元宝小说 谢语含糊其词,甚至连明确的指向都没有,可哈利还是听懂了其中内涵:曾经的弟子既是在感激他的教导,也是在为前几年幼稚的偏见道歉,感激他的宽容和既往不咎。 这算得上是一名典型宇智波所能做到的最有诚意的服软了,哈利本就没有把小朋友闹脾气般的小别扭放在心上,如今更不可能较真,平和地应:“不必道谢,我们俩谁跟谁啊。” 不等富岳答话,他又大煞风景地补了一句:“毕竟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子之间,应该的。” 富岳的脸黑了,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把茶几掀到哈利脸上。 哈利“吭吭吭”地笑出声来,带了几分促狭,但没有丝毫恶意。 “逗你玩的,”他替富岳斟了杯茶,端在手里送过去,“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 富岳想必也想起了恩师闲着没事干就四处抓人开玩笑的恶趣味,恼怒而又无可奈何地瞪了哈利几眼,接过了‘赔罪’的茶水。 经此一番,他刻意营造的高冷和距离感算是彻底毁于一旦了。 如非必要,哈利基本不会在东拉西扯客套寒暄上多浪费时间,因此缓和气氛后没聊几句,他便转变话锋,直入正题道:“富岳,我专程过来找你,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富岳听哈利语气郑重,非同寻常,不由得也跟着重视起来:“什么事?” 他边问边掏出魔杖关上门窗,动作相当熟练,落锁挂帘隔音咒一套流程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哈利有些奇怪,但没多嘴,自顾自地接着自己的话题继续往下说:“前阵子,我发现了个魔法天份相当好的孩子,想收入门下当学徒。” 富岳旋着茶杯,细细沉吟着:“那孩子是我们……?” 哈利点头:“没错,那孩子姓宇智波。他是个孤儿,并且目前年纪尚小,还没从忍校毕业。” 富岳不赞成地皱起了眉:“这么小?不是说学习魔法必须年满十一岁么?” “正常来说,系统性的学习要到十一岁才能开始,但是十一岁之前,可以进行学龄前教导,算是为将来的入门提前打基础。”哈利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这么急着收他为徒,不仅是因为这点。” “你也知道,富岳,最近边境形势不稳,随时都可能会开战。” 看富岳的眼神,哈利知道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一场战争的主力军,从不是实力出众但是数量稀少的上忍,而是储备充足的中忍和下忍,其中,刚从忍校毕业的下忍又是最‘物美价廉’的一部分。 忍村甚至都不用再耗费人力物力进行进一步的培训,只需要一股脑将下忍们投放前线,战火便会自发对这些稂莠不齐的新秀进行筛选。天分实力运气都不足的下忍成为没有价值的牺牲品,侥幸活下来的,则是生存竞争中的优胜者,有希望成为中忍乃至上忍的可塑之才。 一旦战争爆发,(作为忍者)资质平平、背后又没有长辈的人脉关系撑腰的带土必定会成为炮灰下忍团中的一员,所以哈利才会想赶在他毕业之前尽早把他收为预备弟子。 富岳了悟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冒出些疑惑。 他说:“既然这样,您直接跟三代大人表态不就行了么?您有意愿收新的弟子,村子求之不得,绝对甘愿替您牵线搭桥——这些年,他们甚至提过让我和乙收徒传授魔法。”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哈利说。 弟子已成年,对事情有了独立的看法和决断,他也不再忌惮把收徒可能涉及的利害纠葛剖开来讲:“魔法一直以来倍受关注,知情者无一不想收归己用。那孩子是个孤儿,没什么家族根基,本身年纪又小,心思单纯,很容易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算计和利用。” 富岳沉默了,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诧异还是嫌恶。 见他这样,哈利暂缓话头,体贴地宽解道:“你当年成为我的弟子时已进入警备队任职,既有宇智波一族做后盾,又代表了火影派系,所以没人会打你的主意,你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也算正常……” “不,我相当清楚。”富岳阴沉沉地开口。 他说完这么一句话,就没再出声,垂眸望着杯中的茶水,黑眸幽暗,深不可测。 想想也对,富岳如今爬到了警备队领导阶级的位置,应该没少跟木叶高层打交道,对权力的复杂性和黑暗面自然不可能没有了解。 结合他之前布置房间谨防窃听的熟练度,这‘了解’的程度恐怕还不止一星半点。 哈利叹了口气,跳过这个沉重的话题,回归主线:“那么,你应当能猜到我的来意?” 富岳想了想,很快答:“您想让我多多照拂那孩子,让他多几分家族的底气?” 哈利刚应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 富岳还是个未婚的单身汉,莫名其妙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产生关注,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被人误会带土其实是他的私生子之类的——名誉问题可不是小事,更何况富岳将来有概率成为警备队一把手,绝不能留下这种有口说不清的话柄。 哈利把自己的顾虑如实转述给了富岳,富岳盯着他一阵,居然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 一刹如春回大地,冰雪融化,风暴止息。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年轻的宇智波有些羞赧地说,“我马上……就不是单身了。” 哈利愣了足足有半分钟,也跟着笑起来。 “是当年那个小学妹?”他摸着下巴,在回忆里仔细检索,“叫什么来着?——‘美琴’?” 或许是长大了内敛了,又或许是在婚姻方面实在缺乏经验,富岳没了当年那股恨不得把爱意说给全世界听的勇气,只听哈利提到未婚妻的名字,就让他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他微红着耳尖,半天才答:“是她。” 苦恋十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哈利赶忙道贺:“恭喜啊!” 富岳再度向他道谢,比前一次更加认真、更加诚挚:“谢谢您。” 第 87 章 chapter第章 087 富岳的婚期安排在了七月底。 等当天到了现场哈利才发现,这着实是场规模盛大的婚礼。虽然因为备战期间不宜铺张的缘故,会场布置比较朴素,宴席的菜式也算不上丰富,但受邀出席的宾客众多,宇智波几乎倾族出动,木叶村内各大家族和有头有脸的中忍上忍也都收到了请柬。 哈利只随便往人群中扫了几眼,就瞥见了不少熟面孔。以大蛇丸和纲手为代表的精英上忍们自然在列,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头黑发束成扫帚一般的短马尾,身着带有家纹的纹付羽织,礼貌地与周围的世家长辈们问好寒暄,不卑不亢,言行得体,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装背景板时的紧张和拘束。 哈利踱过去,笑吟吟地打招呼:“鹿久?” 年轻人——也即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提携的后辈奈良鹿久——闻声回过头来,发现是他,愣了一下,忙不迭回了个点头礼:“灰前辈。” 哈利打量着鹿久衣襟上印着的家纹,那圆形的图案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是用银线织就,只有地位尊贵者才有资格穿着。再结合鹿久年纪轻轻资历甚平却能够作为奈良一族代表参加这场婚礼的事实,不难推测他的身份。 “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过?”哈利挑起眉毛,“奈良家的少族长,嗯哼?你就是所谓的‘不好好工作就得回去继承家业’?” 嘴上说得像今天才刚得知这个事实,实际上,他早就心中有数了。 先不说鹿久的名字就非常符合奈良一族直系的命名法,高层机密会议的会议记录员这项工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胜任的。 况且,哈利对鹿久的栽培和提携,从没受到过任何干涉或阻碍。要知道木叶高层始终不敢完全信任他,会一反常态放任他培植鹿久,要么是鹿久有过硬的后台撑腰,要么就是高层们有十足的把握鹿久不会被他‘带坏’——不论哪一条,都离不开家族这个最有力也最牢靠的纽带。 以鹿久那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哈利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塌下肩膀,无奈道:“家世归家世,事业归事业么。您就别打趣我了,前辈。” 哈利原本也无意过多为难这个后辈,理解地笑了一笑,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随意闲聊着,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当前这场婚礼。 宇智波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随便一名族人结个婚都这么兴师动众大操大办。这场婚礼之所以办得如此隆重,主要还是因为新娘的身份。 富岳即将迎娶的未婚妻、名叫‘宇智波美琴’的年轻女子,是现任宇智波族长的独生女,族长一脉唯一的直系继承人。 虽然收到请柬时就惊讶过一轮,但如今再提起,哈利依然感慨良多。 他原以为富岳少年时代心心念念着要等到升职加薪后再去告白,是传统的英雄主义情结作祟,谁曾想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学妹竟会是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富岳看似别扭的坚持,不过是在担心自己配不上对方罢了。 没有什么事比有情人跨过时间和现实的重重考验终成眷属更令人高兴的了,哈利满怀欣慰地旁观完了整场仪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淡下去过。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着一颗老父亲(各种意义上)的心,宾客们的祝福或夹枪带棒、或暗藏试探,连宇智波族内都鲜有真诚的声音。 很显然,这一对新人的结合并不被人看好。 富岳是木叶警备队的新秀,属于火影派系;而美琴是宇智波族长的女儿,代表了传统家族势力。二者成婚,牵扯利益众多,原本平衡的关系网要重新洗牌,自然不可能不招致反对。 哈利彻底明白富岳谈到人情往来时为什么会露出那么一副厌烦又疲倦的模样了。 他想,过了这么些年木叶也还是没半点长进,外面群敌环伺,都快打到家门口来了,内部各派势力还忙于相互猜忌、暗中倾轧,掐得不可开交。 啧,糟心。 不论如何,即使背地里再不满,也没人不长眼到在婚礼上当众捣乱,婚礼得以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圆满结束。 宴席散场时,有人主动朝哈利走过来。 这次也是个熟人——噢,说是熟人也不尽然对,虽然碰面次数不少,但哈利跟他并没说过几句话。两人唯一扯得上的比较近的联系,是一贺和日差。 没错,来的是一贺的弟弟之一、双胞胎之中的兄长、日向宗家的指定继承人,日足。 相比起胞弟日差,日足的性子平和了不止一星半点,对于哈利这个拐走日向一族大好青年才俊一贺的罪魁祸首,他没有像日差一样照面就摆出一副恨之入骨不死不休的架势。他甚至还有礼貌地行了个平礼,才道:“前辈,请留步,耽误您一些时间可以吗?” 哈利没理由不同意,爽快应下,随着日足走到一边。 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刚站定脚步,日足就赶着开口:“日差准备订婚了,不出意外,订婚宴会安排在年底之前。” “恭喜啊。”哈利先习惯性祝贺了一句,想了想,问,“所以,你想邀我参加订婚宴?” 日足愣了愣,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吞吞吐吐道:“不……这个,您应该也知道,您的身份……不太合礼法……” 哈利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么,日向一族全族都看他不顺眼,日差尤甚。他要是真的去了,指不定日差会捋起袖子冲上来跟他拼命呢。 日足见他不答话,有些局促,急忙尝试补救:“我是想邀请您的,只是……” “没事,我理解。”哈利打断日足牵强的解释,安抚性地笑笑,“你跟我说,是想让我转告一贺?怎么不直接找他说?” 日足垂着眼帘,神态和语气都是十足的低落:“我们找过一贺大哥好几次,一贺大哥一直避而不见。” 也许是担心哈利不愿帮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日差从小跟着一贺大哥长大,如果一贺大哥缺席了他的婚礼,难免留下遗憾。我知道他之前跟您闹过不愉快,我替他跟您道歉,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可以吗?” 大概是怕被人听到,丢了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和面子,后半句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致歉的态度算得上非常诚恳了。 哈利仍微笑着,通情达理,和蔼可亲:“好了,我本来也没跟他较真。我会转告一贺,至于他愿不愿意去,就看他自己了。” 日足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多谢。” 等一贺出完任务从村外回来,哈利遵守诺言,第一时间转达了日差即将订婚的消息。 一贺一边换衣服一边淡淡应了一声。 哈利正好也没别的事,顺口就着这个话题聊开了:“我没记错的话,日差才刚二十岁吧?又不是战争年代,怎么这么赶着结婚成家?” “因为日足殿下近两年也要着手考虑婚事了。”一贺说,“宗家的孩子需要一同修行的学伴,而学伴必须比宗家的孩子年长,承担起看护照顾年幼弟妹的义务,所以作为分家的日差要提前诞下子嗣,充当学伴人选。” 他看了哈利一眼,扯了扯嘴角,话里带上几分自嘲:“如果我没有同你……我也会跟日差一样。” 短暂的一阵沉默。 哈利叹了口气,靠过去,给了低落的恋人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别去了,回头补一份贺礼就行。” 一贺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却是问:“你怎么想?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平心而论,抛开家族规矩和过往恩怨等因素,哈利还是挺支持一贺去参加日差的订婚宴的。日向老族长和日足日差两兄弟真心把一贺当自家人,一贺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对他们也不能说没有感情,他并不希望一贺为了他跟家人闹得太僵。 虽然他跟琳也是一贺的家人,但两者总归是不一样的。 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家人的重要了。 “要我看啊,还是去吧,别留遗憾。都是一家人么。”哈利说。 一贺闷闷道:“他们可没把你当一家人。” 哈利失笑,哄孩子似的在一贺背上拍了两下:“你还记着日差的仇呢?我没事的,况且他也是太关心你了才会跑来跟我说那些话,本身没有什么恶意。” 一贺松开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确认他是真的不在意,才点头应:“好,我去。” 之后的闲谈中,哈利又说起了富岳的婚礼。 他的本意是感叹富岳和白富美小学妹走到一块有多不容易,顺带吐槽宇智波一族传统婚礼奇奇怪怪(而并没有什么意义)的繁文缛节。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贺安静地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暗暗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决定。 第 88 章 chapter第章 088 一开始的时候,哈利并没发现一贺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跟万千寻常家庭一样,一如既往地过着平淡而安宁的日子。 甚至,他们的感情比绝大多数异性夫妇还更和睦,以至于主妇互助团开茶话会时,身为团长的哈利总能在耐心听完主妇们对丈夫的抱怨后收到“俩好男人怎么偏偏就凑一块了”之类的羡慕感叹。 然后某一天,自来也突然找上门来,手里拿着本子和笔,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眼镜,有模有样地说要就一些情感问题做一个专访。 哈利见怪不怪,一语道破所谓‘专访’的本质:“写小说又碰上瓶颈了?” 自来也点了点头,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之前交过两版,出版社那边都不满意,实在是没思路了。拜托!” 要讲清楚这事的前因后果,就不得不提起一些往事。 话说,被预言会写书的大作家自来也在经历了长达数年的取材(和被打)之后,终于呕心沥血地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著作,名为《坚强毅力忍传》的长篇小说。 那本书哈利专门买来拜读过,说实话,写得挺不错,以忍者们的文学水平来评判,可以算得上是当代《悲惨世界》了。 但因为爱看书的忍者实在太少,小说的主要受众还是普通平民。平民可没有忍者的情怀,相比起‘荣誉’、‘功勋’和‘忍道’,他们更关心男主和女主那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感情线。 出版社接到读者反馈,要求自来也再补几篇关于男女主的番外。自来也情史不少,但正儿八经的恋爱一次都没谈过,他没办法,把哈利曾告诉过他的自己和一贺的恋爱史艺术加工了一下,应付着交了稿。 哪料到番外篇因此大卖,出版社甚至专门在自己的情感期刊上为自来也开了个专栏,长期约稿。 再然后,就到了现在——被迫转行的言情小说写手自来也成天灵感枯竭,不得不隔三差五跑来找哈利求助。 哈利很无奈:“你取材也不能光从我身上薅啊,不如去问问别人?” “我问过了!”自来也说,“刷啦刷啦”地翻开手上的笔记本,“你等着,我念给你听啊。” “我先去找的夜影和阿戴,问:‘你跟你妻子是怎么在一起的?’他们回答说:‘相亲认识,觉得条件挺合适,就结婚了。’不止他们,我又问了几个世家子弟,答案都大同小异。” “我觉得可能是婚姻磨灭了恋爱的热情,不如找未婚的打听一下,我就去问水门:‘你喜欢另一半的什么地方?’那小子脸一下就红透了——丢人!你说我怎么教出了一个这样的徒弟?——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说:‘玖辛奈,她是个很有活力的女孩子,就像她头发的颜色一样,永远热情,朝气蓬勃,乐观、阳光、积极向上,遇到挫折也从不退缩。我记得上忍者小学的时候……’后面的我没记了,反正就是追忆往事,顺带夸人家姑娘究竟有多好,说了得有十多分钟吧——你真该看看他的表情,太肉麻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自来也心有余悸般搓了搓胳膊,满脸都是单身狗冷不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后的愤愤不平。元宝小说 “然后吧,我想起去年刚结婚的宇智波君——就是那个娶了宇智波族长女儿的人生赢家小伙。我跟他不是很熟,但为了取材,我豁出去了!我去问他:‘能分享一下你的恋爱史吗?’他的回答挺简单的,他说:‘不能。’” ……这确实是富岳的风格。哈利想。 他顶着自来也幽怨的目光掩嘴咳嗽了一声,把笑意强憋回去,妥协道:“行了,你想知道啥?问吧。” 自来也瞬间满血复活,抄起纸笔,兴致勃勃地开始提问。 能说的哈利都说了,不能说的他也现场自由发挥编个回答圆上,知无不言,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最后一个问题,”自来也把快滑到鼻尖的眼镜重新推上去,“如果吵架了的话,一般会由谁先求和?” 这简直是送分题,哈利张口就答:“我们没吵过架。” 自来也停下笔,从笔记本上方瞥了他一眼,明摆着不信:“实话实说嘛,这是人之常情,我又不会因此笑话你们。” 哈利有些莫名其妙:“我骗你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我俩能吵什么架?” 自来也掰着手指头给他举例子:“比如在一些事情上意见相左,或者有事瞒着对方却被发现……别说住在一起过日子了,热恋期的小情侣们都难免会偶尔闹个别扭。” 哈利乐了:“这些不都是好好沟通就能解决的问题么?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了,不至于为这种小事吵架。” 自来也仍不死心,锲而不舍地追问道:“真没吵过架?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 “你别说,还真没有。” 哈利扭脸就把这事当笑话跟一贺讲了,一贺本来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听到一半,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腰杆,用身体把面前的信纸挡严实了。 哈利没错过这个小动作,但没太放在心上,随口调侃道:“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你在偷偷给别人写情书呐?” 一贺给了他一个似嗔似怒的瞪视:别瞎说! 哈利回以无辜的耸肩,挽起袖子,上厨房做饭去了。 过了没两天,哈利买完菜回家,发现一贺正在起居室会客。 客人是名日向分家族人,看长相有些眼熟,哈利回忆了一下,记起他曾在一贺年幼时担任过一贺的教养忍者,当年一贺在日向的集会上当众出柜,也是他在帮忙向老族长求情。可以说,他是同辈里面与一贺关系最好的日向族人了。 名字是叫……日向川? 一贺天生孤僻,自从几年前与家族决裂,原本就少的社交更是所剩无几。哈利许久没见过他与族人正常往来了,如今看到这场面,既诧异又高兴,发自内心地觉得劝一贺回去参加日差的订婚宴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的注视实在过于热切,以至于两名日向都误解了他的意图,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朝他投来探寻的目光。 “别管我,你们接着聊。”哈利笑了笑,“我去给你们倒点茶。” 等他泡好茶端着托盘出来,却发现川已经离开了。 送客回来的一贺关上门,不等他开口询问就主动解释:“他有任务在身,只是顺路上来叙叙旧,不好耽误太久。” 哈利将信将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的一段时间,只要一贺休假在家,便会有日向族人上门拜访。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或独自一人,或三两成群,但除了川之外,其他都是生面孔,哈利并不认识。 日向们也从不久留,往往是哈利一回家就陆续起身告辞,生怕哈利偷听他们谈话似的。 如果说这些异常还不足以引起哈利的警觉,那么之后发生的事,他再想不在意都难。 ——一贺悄悄从暗部退役了。 之所以说是悄悄,是因为他没跟哈利提过哪怕一句,甚至在退役后还保持了隔三差五出任务的作息,成天成天地不着家。他退役的消息,哈利都是从橙水那得知的。 不仅如此,橙水当时的原话是:“师兄,你是不是克扣一贺君的生活费了?他都拿了那么大一笔退役补贴,怎么还找我借钱呢?” 因工作的特殊性和高危性,木叶暗部不仅任务酬金高,在退役时还能根据服役年限领取补贴,一贺在暗部干了十五年,补贴的数额自然相当可观。按橙水的说法,他从暗部退役是因为急需用钱,而巨额的退役补贴都满足不了他的资金缺口。 不论哈利因此产生了多少糟糕的猜测和预想,找不到当事人求证都是白搭。 他几番尝试联络无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通过自己的账户,往一贺名下打了一千万两。 不出一天,一贺就主动回家里来了。 他一双眉毛紧紧皱着,见到哈利张口便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在筹钱?是不是?”哈利无意多卖关子,飞快抢过话头,又答,“橙水告诉我的——她还以为我克扣你生活费了,可把我一顿好训呢。” 一贺懊恼地闭上嘴,想了想,还想再开口,哈利先一步抢白道:“你账户里的钱?没错,是我转给你的。你从橙水那借的钱,我也顺便替你还了。不用谢。” 一贺是知道自己不占理的,因此哈利每说一句,他的气势便矮上一分,很快,他一开始的咄咄逼人便所剩无几了。 他怔愣着,过了一阵,才讷讷地问:“你……你哪来那么多钱?” 哈利被问得也是一愣:“我赚的啊。你不是知道我跟人合伙在都城做生意吗?” “可你做生意赚的钱不是都用来支付日常开销了吗?”一贺说,“水电费、生活费、朔茂君的医药费、孩子们的学费,还有房贷……” 哈利打断他:“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还房贷了?这套公寓是我全款买的。” “……对面那套?” “对面送给橙水的那套也是全款,当年就一次付清了。” 一贺向来把情绪控制得很好,但这一次,他难得露出了备受震撼的惊诧神情。 “做生意原来能挣这么多钱?”他问。 “你原来不知道?”哈利反问。 “你从来没同我说过!” “账本一直在桌上放着,我以为你会看!” 两个人面面相觑,二脸懵逼。 多亏哈利还记得初衷,强行把越跑越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先不说别的。你问完了,该轮到我问了吧?——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一贺不说话了,气氛重新凝重起来。 哈利尽可能放缓语气,语重心长劝:“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一贺,你有足够的自由去做想做的事。但是,你至少得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一贺仍一言不发,抿起嘴,垂眼避开他的注视,摆足了拒绝沟通的架势。 相识多年,哈利早就摸透了一贺的脾气,知道这种情况下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很担心你。” 这办法简直屡试不爽,哈利话音还没落,一贺的态度就显著有所软化。 他偷觑着哈利,犹犹豫豫,思量再三,最终还是透了口风:“我想购置一处房产。” 凡事有一就有二三,一贺既已松了口,之后的谈话也就顺理成章了。哈利没费多少力气就套出了一连串的相关信息,包括房子的详细配置、位置、历史、价格等等。 那是一栋独立的宅院,地处较偏,年代也比较久远,原属千手一族,因屋主年迈去世而被搬进了楼房的儿女抛售。唯二的好处是家具齐全(毕竟是传统和式房屋,家具全部加起来也没几样),以及价格便宜。 考虑到随着家里两个孩子年岁渐长,所需要的私人空间会越来越大,哈利近来也在考虑换房的事,一贺的想法可以说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心头拨云见日,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这不是件好事嘛,怎么还遮遮掩掩不愿告诉我?你之前频繁跟族人见面,也是在找他们借钱?把钱都还了吧,差多少我给你补上。还有从暗部退役……欸,算了,这其实还是件好事,正规编制名正言顺,出任务也能挣不少,何苦在暗部卖命呢。” 哈利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发现一贺越听脸色越不自然,急收住话头,问:“怎么了?一贺?” 一贺不答。 哈利散漫时堪称缺心眼儿,可一旦认真起来,也比谁都要敏锐。他缓缓收了笑意,想了想,说:“差点忘了问,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买房?” 漫长的一阵沉默后,一贺终于答话了。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很低,几不可闻:“我准备搬出去住了。” 第 89 章 chapter第章 089 一贺从来都是个传统而保守的人,日向严谨的家风使得他习惯循规蹈矩,生活轨迹千篇一律。 他甚至连牙刷朝哪头摆放都有固定的模板,每次洗漱完后都会分毫不差地复原,比强迫症还强迫症。 他本能地抗拒改变,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一旦决定要改变些什么,就是无论如何都会去做了。 透露过自己打算搬出去的消息后,一贺像是彻底没了顾虑,以最快的速度办完购房手续,默默地收拾好家当搬进了新屋子。 在这期间,哈利只跟他有过很短的一段交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总该让我知道。” “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跟日向一族有关?你从日差的订婚宴回来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没有,你别猜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非搬走不可?打定主意了?” “……是。” 然后哈利再也没过问搬走的事,毕竟有些时候,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是给彼此留出冷静的空间。 …… ……好吧,他承认,是给他留出冷静的空间。 不论经历过再多,他依旧恨透了被亲近之人蒙在鼓里拒之千里的无力感。也许他们的初衷是为他着想,但他只会觉得自己不被需要、不受信赖——没有比这更让他窝火的了。 他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所以点到即止,退一步海阔天空。 哈利做足了忍气吞声让风波低调过去的准备,哪料到就在一贺搬走的第二天,不知怎么的,认识他们俩的人突然都知道他们俩在闹分手了。 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哈利做错了什么把一贺气跑了,纷纷登门或致信劝和,让哈利主动去道歉,说点好话把人哄回来。 哈利百口莫辩,哭笑不得。 “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就这么糟糕吗?”他问玖辛奈,“为什么都觉得是我有错在先?” 红头发的少女眨巴眨巴大眼睛,托住下巴作思索状:“啊这个么,其实大家都知道老师是个好人啦!但是一贺大哥那种性格,就……让人很难相信他会跟谁吵架的说。” “我们俩没吵架。”哈利已经记不清这是他这些天来第几次强调这事了,“他只是——他突然跟我说他要搬出去,然后他就搬出去了。” 玖辛奈瞪圆了眼睛,义正辞严地谴责道:“这很明显是老师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嘛!不能因为一贺大哥没说就不道歉呀!” 哈利:“……” 他决定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究竟是从哪知道我们俩的事的?” “老师居然不知道吗?”玖辛奈眼里的谴责意味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担忧,“日向一族都在说您欺骗了一贺大哥的感情,要找您算账的说。” 哈利:“……哦。” 大概是前段时间总来找一贺的那些日向分家的年轻人透露出去的消息吧。他想。 “没事,那一大家子想打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安抚性地揉了揉玖辛奈的脑袋,“习惯就好。” 不幸中的万幸是,在绝大部分人之外,还有两个人跟哈利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一个是大蛇丸,一个是富岳。 大蛇丸说:“你需要毒药或者禁术吗?能让人半身不遂或者终生不举的那种。” 富岳说:“我们宇智波也有不少好小伙,比他们日向强多了。您考虑考虑?” “不,谢谢,我不需要毒药或者禁术或者任何能伤害人的东西。以及,没有人会一分手就想着整残前任的,你这个思想太极端了,大蛇丸。”哈利礼貌回绝了大蛇丸的‘好’意,再回过头来跟富岳掰扯,“我也不需要相亲——不对,你咋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在干红娘的副业?” 放在以往,富岳一准要朝他飞眼刀。但这一次,这名宇智波难得大度地原谅了他,对他的吐槽充耳不闻,自顾自地从跟前的花名册里翻出一张照片,介绍起来:“这位,我在警备队的直属上司,年方而立,一表人才,父辈还曾是二代目火影大人的弟子。他早年间因故丧偶,有个儿子,比琳小上两三岁……” 哈利听得惊呆了,好半天才想起喊停:“等一下——等等,你来真的啊?” 富岳拉着张脸看着他,年纪轻轻就长出的法令纹里写满了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 哈利深感棘手,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席溜了。 一波未平一又起,一贺的事还没个着落,卡卡西那边又来了新麻烦。 在忍者小学一年级快结束时,卡卡西小朋友曾试图瞒着哈利申请提前毕业。哈利发现后,第一时间销毁了伪造的家长知情书,并在二年级开学时强行把小朋友押送进了学校。 本以为这事可以就此告一段落,哪料到二年级接近尾声时,又出了幺蛾子。 这回倒不是熊孩子自己作妖了,是成年人们挑的事。 某天,有暗部来给哈利传话,说是三代目火影和顾问团有事召见。 哈利直觉没什么好事,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了。 他把拒绝配合的态度表达得很明确,但……耐不住木叶高层脸皮厚啊。 三番两次让暗部来请人无果后,火影大人亲自出马,跟在放学回家的琳和卡卡西后头找上门来了。 看到孩子们背后笑得一脸慈祥的日斩时,正在厨房做饭的哈利差点掰断手里的锅铲。 但客人都进屋了,他总不能提溜着对方的领子把人丢出去。他深吸一口气,放下锅铲,熄灭炉火,脱掉围裙,把两个孩子赶进房间,房门一关,手往墙上一撑,用身体把走廊挡得严严实实:“直说吧,什么事?” 日斩原本还有心客套寒暄一番,见哈利这态度,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了,收起笑意,叹一口气,直接切入主题。 他提出了一个在哈利看来十分荒谬的计划——让卡卡西用变身术变成朔茂的模样,冒充成朔茂定期离村去完成一些任务,装出木叶白牙仍旧健在的假象。元宝小说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标准的木叶风格作派。 哈利还没听完就开始冷笑了:“我还寻思你们前阵子天天在开会说什么呢,敢情就讨论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他这一年忙着整理手底下的情报网,没顾得上找木叶高层麻烦,他们是闲得实在没事干了,所以反过来搞他?欠不欠呐? 日斩不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火气,又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朔茂实力强劲,战功赫赫,对风、土、雷三国都是不小的威慑。可他出了那事之后……木叶白牙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太久了,周边各国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频繁越界试探,近些日子更是越来越猖狂。我们本就在跟云隐对峙,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去应付砂隐和岩隐了。如果让他们知晓朔茂依然健在,也许能让他们感到忌惮,让战争晚些到来。” 说得冠冕堂皇,连为了和平这种理由都搬出来了,想必上门之前没少打腹稿。 哈利觉得有些悲哀:至死都向着木叶的朔茂还躺在病床上生死难卜,高层们居然就在考虑利用尚且年幼的卡卡西了。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卡卡西才五岁?” 日斩显然也很歉疚,解释的声音虚得没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卡卡西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朔茂的儿子,熟悉朔茂的神态举动和习惯,刀法也习承自朔茂。由他来扮演朔茂,被识破的概率会小些。” 他眼看着哈利脸色越来越差,赶忙安抚:“你放心,给他的任务都不会有危险,中途也会派成年忍者在旁照应。” 木叶高层把一切安排得这么好,那哈利当然是……不同意了。 “朔茂已经为了木叶把自己折腾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们利用完他,还想继续利用他儿子?想得倒挺美!我话放在这了,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别想打他的主意!” 哈利正打算‘礼貌’送客,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背后平淡得堪称冷漠的稚嫩嗓音:“没问题,我去。” 回头一看,不是熊孩子卡卡西本尊还能有谁? 哈利的脑仁一下疼了起来。他能以一己之力舌战群雄,却没法跟一个不讲理的孩子讲道理。 他揉揉眉心,转身回去,扶着小朋友的肩膀把人往房间的方向推:“去什么去?这没你说话的份,回房间待着去!” 卡卡西定定站着,在哈利发力的同一刻倏地矮下肩膀,伸出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往下拽。 哈利本能地后撤重心,往回收手,卡卡西又就势顺着他的力道使劲推了他一把,抢上一步,用一条腿来别他的脚后跟。 要不是哈利这段时间经常当琳的陪练,在类似招数的磨砺下锻炼出了肌肉记忆,他也许就栽在这一套连招上了。 不过,他虽然没有被绊倒在地,但也连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重心。作为货真价实的成年人,被一个孩子折腾成这样,已经算是很没面子了。 哈利又好气又好笑,站稳脚步,半真半假地斥道:“堂堂男子汉,用小琳的女子防身术对付我?你不害臊啊?” 五岁多的孩子,多少已有了些朦胧的性别观念,卡卡西小脸微微一红,但仍坚持着强词夺理道:“不论它是什么,能用的就是好招数。” 他强自找回了一点底气,扬起下巴,重新露出往常那副不可一世的欠揍模样来:“我现在能打过你了,你不能再管我了!” 好家伙,这是还记着一年前哈利勒令他不许提前毕业时说的“凭什么管你?就凭你打不过我”那句话呢。 哈利的脑仁更疼了。 第 90 章 chapter第章 090 有多年的家庭主夫经验加成,哈利对付孩子自有一套办法。放在以往,他有无数种方式让叛逆的熊孩子心服口服乖乖听话,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对卡卡西小朋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所以,他选用了最为简单粗暴的一条路径—— 他直接把卡卡西石化了,再用漂浮咒把小石头人丢进房间,关门落锁。 “打得过我?再想赢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他隔着门朝里喊话。石化咒并不影响五感,所以他确定卡卡西一定能听到。 果不其然,咒语刚解除,小朋友就气得在里面“哐哐”踢床了。 哈利提醒性地敲了两下门:“爱护公物,床坏了我不给你修的噢。” 房间里没动静了。 教训完熊孩子,哈利转回身来,不太意外地看见了日斩不赞成的眼神。 火影大人在为人父母方面也坚持着伟光正的作风,以一种深明大义的家长的姿态,温和地责备道:“灰君,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们当家长的应该多理解,多听听孩子的声音。像我们家阿斯玛,他想做些什么,我一般都会鼓励他……” 猿飞阿斯玛是日斩的小儿子,比卡卡西大上一岁,与琳同龄,跟卡卡西和琳是同班的同学。 哈利一挑眉,反问:“您这是在教我养孩子?” 日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脸上仍带着对他的大家长式强权主义的痛心疾首。 哈利笑了:“好啊,那我们就来好好聊聊。两个星期前的学级测验,我家的两个孩子:卡卡西总分排名全级第一,实战演练时还被老师当做教学范例了;小琳虽然总分排到了年级第五,但是理论课拿到了史无前例的全满分,没错吧?” “然后,您家的阿斯玛,”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接上,“我没记错的话,那孩子好像理论课一科都没及格,最后——全级倒数第二来着?” 日斩大概没料到他不仅关心自家孩子的成绩,还会留意孩子的同学们考得怎么样,肉眼可见的有些尴尬,干巴巴应:“确实、确实是这样……” 话说到这里,哈利不忘自谦一句:“我毕竟年轻么,养孩子没多少经验。” 他话锋一转,又说:“但我至少知道,一昧纵容孩子,那不叫尊重,那是溺爱。” 日斩:“……” 哈利主动把天聊死了,日斩老脸挂不住,也没再多留,不那么认真地劝了他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然而这事并未到此为止。 虽然哈利当着日斩的面严词拒绝了高层的计划,但计划涉及的当事人不是他,而他不能一直把卡卡西关在屋子里,也没法寸步不离地监视卡卡西、确保卡卡西不打什么歪主意。 是的——卡卡西擅作主张,越过他,私下里跟日斩达成了协议。 在火影特权的助力下,卡卡西跳级参加了毕业考试,以五岁的低龄提前从忍者小学毕业,刷新了忍校最小毕业生的记录。 等哈利听说消息,卡卡西都已经拿到下忍护额了。 木已成舟,哈利没有办法,只能妥协。作为交换,他提出补充条件,要求在卡卡西伪装成朔茂出任务时增派暗部保护,最大限度确保安全。 于情于理,日斩都不可能不答应。 难得跑一趟火影塔,趁此机会,哈利又顺便把自己准备收带土为预备弟子的事告知了日斩。 自富岳和乙之后,哈利再没在木叶收过魔法学徒。前些年战事刚结束那会,木叶高层曾试探过他的口风,明里暗里向他施压,见他态度强硬不愿妥协,慢慢地便也放弃了。 如今他主动重提这事,日斩居然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不过谈到弟子的人选,两人又有话掰扯了。 “宇智波带土?”日斩隐约有些印象,但一时没法明确地将名字和真人对应起来,“名字很耳熟,是跟阿斯玛和小琳同级的孩子么?” 哈利体贴地提醒:“不仅同级,还是同班——就几乎每次考试都倒一垫底的那个小宇智波。” “啊,是他啊。”日斩想起来了,恍然之后,又有些不解,“可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他了?我听说他时常上课迟到,不但理论课学得一塌糊涂,实战水平也堪忧……其实,要论有幻术资质的话,不止宇智波,鞍马家族的孩子也不错。” 哈利耐心听完后面一长串,才开口回答最先的问题:“我为什么会挑他?” 他语气温吞,神色平和,实际上却因卡卡西的事心情极不好,所以说起话来格外夹枪带棒:“这不是我养的俩孩子都太争气了嘛,收个基础差些的,拉低一下平均水平。” 他看了日斩一眼,暗示意味明确:“也好给小阿斯玛一些赶超的空间。” 日斩:“……” 这个梗真就过不去了呗? 不论前期准备有再多波折,主要人员既已到位,剩下的事很快也水到渠成,白牙复出计划正式拉开了帷幕。 最开始的时候,这办法的确奏效了。 周边各国都以为木叶白牙近一年来销声匿迹的原因正如木叶官方对外的说辞所言,是因任务失败受到了惩处。随着白牙的回归,在能以肉身正面抗一发尾兽玉的绝对的武力震慑下,边境的骚乱有所平息。 但很快,形势急转直下:从第二次任务开始,‘白牙’的小队不断受到袭击,敌人一茬接一茬,蝗虫一般,疯狂且不知疲倦。 卡卡西的伪装任务在木叶内部属于高级机密,除开几名高层、帮他加固变身术的幻术班大队长和哈利之外,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其他人知情。与他同出任务的中忍上忍以为他真的是朔茂,遇敌时能帮他分摊火力,却不会替他承担所有风险。 卡卡西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刚毕业的下忍,实战经验少得可怜,面对着敌人的车轮战,进步再快也难免力不从心。 在撞上两支由两名上忍和六名特别上忍构成的满编敌队后,这个子承父业的糟糕计划彻底宣告破产了,以一种几近惨烈的方式—— 除卡卡西外,四人小队中的另外三人全数牺牲;负责护卫的三名暗部浴血奋战,拼上两人的性命,硬是把卡卡西从敌人堆里抢了回来。 这名幸存的暗部小队长,正是橙水。 橙水身中两刀,一侧小腿肚被□□捅了个对穿,满头满脸的血和土,全靠魔药吊着一口气才勉强背着昏迷的卡卡西千里迢迢逃命回来。 她年岁愈长,脾气愈发像当年的大叔,明明身体状况已糟糕到了极点,见到哈利还不忘先骂:“这熊孩子,凭着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想跟人干仗呢!救他跟要杀他一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老霉……!” 她话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哈利匆匆把她和卡卡西送进医院,又折回家来准备魔药、通知应当知情的人,上下一通忙乱。 卡卡西生理上没受多少伤,但心理上受挫不轻。大概是橙水救他时干脆利落一手刀砍晕他的行为伤害了他小小的自尊心,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救他的暗部的身份。 哈利刚抢救完橙水回来,有些疲惫,正抱着手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憩。听到问话,他抬起头来朝病床上看了一眼,复又放松身体靠回椅背上,随口答:“那是你橙水阿姨。怎么?戴个面具就不认识了?” 卡卡西皱起了小小的眉毛,很是困惑的模样:“可是橙水阿姨本姓不是野原吗?” “是啊。”哈利随口应着,见小朋友神色不对,又追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卡卡西仍皱着眉,努力地想了想,才说:“我看见,她……” 他话到一半,就被病房外传来的人声打断了。 有两道男声相互交谈着,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负责卡卡西的主治医生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把穿着一身火影装束的日斩让进来。 日斩后面还跟了七八个随行人员,有男有女,穿着各异,但个个神情严峻,如临大敌。 一群人沉默着涌入病房,沉默着一字排开,把病床上的小病人围在中间。 卡卡西没见过这阵仗,哈利可见过——他当年意外的魔力暴动之后,就经历了类似的三堂会审。 可惜护雏的老院长加奈子退休养老去了,否则这帮欺压孩子的恶人绝不敢这么嚣张地堵到医院里来。 不过,加奈子不在,也不代表卡卡西只能像当年安着小可怜人设的哈利一样任人欺压。想欺负他,也不看看他背后的靠山是谁? 哈利用指尖敲了敲椅背,在椅子侧边变出两个扶手,而后将手肘搁到扶手上,支起前臂,双手十指在胸前交叉。元宝小说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因而并不显刻意,姿态自然、随性,还含了些困倦带来的慵懒,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气魄与威压。 他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力量,从众人身上依次掠过,最后停在日斩身上,开口吐出的话却是:“烟掐了吧,孩子鼻子灵,闻不了烟味。” 日斩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讪讪地依言把嘴里的烟斗压熄了。 开局打得漂亮,后面的交涉也跑偏不了。尖锐的质问和无端的指责被哈利悉数挡下,留给卡卡西的只有“袭击你们的是哪国忍者?”、“其余人是战死还是被俘?”、“你的身份确定暴露了?”之类的实际问题。 卡卡西揪着被子,克制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自责,一五一十地答了。 听他说到橙水带他逃走前有敌人亲眼目睹他的变身术失效时,即使大家都早有预料,心也还是不约而同地沉了下去。 有人长长叹气,是情报班的大队长。 哈利知道他叹气的原因:之前朔茂不露面,最多让人心生怀疑,有木叶方的情报部门在暗地里散布流言、混淆视听,敌人得不到确凿的消息,自然不敢把事情做绝,试探的同时也会留下退却的余地;如今木叶专门派人伪装成朔茂,原因和目的昭然若揭,情报部门再有能耐都拦不住走漏的风声,之前的苦心经营悉数毁于一旦。 可是,这难道能怪卡卡西一个孩子么? 当着小当事人(和他那不好惹的代理监护人)的面,老好人日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又不好闭着眼睛胡乱点人背锅,便只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我理应考虑到,各国本就对木叶白牙虎视眈眈,云隐前两年还曾派出八尾人柱力来刺杀他。‘白牙’一旦再度现身,必定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不说卡卡西了,换作一名精英上忍也未必应付得来……” 火影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总不可能干听着,纷纷争着开口,左一个“大人言之过重”右一个“属下责任更大”,生怕顶头上司找不到台阶下。 哈利冷眼旁观他们演戏,等他们争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才说:“有空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想想,这场仗该怎么打?” “朔茂瘫痪在床,自来也下落不明,纲手没法上战场——上次大战中的顶梁柱几乎一个没剩,等敌人压过来,我们拿头去顶?” 他一语中的,众人都沉默了,病房里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审讯不了了之,日斩如来时一般又带着跟班们匆匆走了。 备战动员、兵力调动、边防部署……多得是要他这个火影拿主意的大事,桩桩件件都比徒劳而没有什么意义的追责更紧急。 然而,纰漏已出,闻见腥味的掠食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一周后,火之国与雷之国接壤的边境遭到了人柱力的攻击,木叶方面的守军不敌,东北全线失守。 岩隐和砂隐收到风声,自然不可能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先后对木叶发起突袭。 酝酿了多时的第三次忍界大战,仓促却又无可避免地拉开了帷幕。 第 91 章 chapter第章 091【捉虫】 从仍是魔法界救世主的那五十年开始,哈利一直在尝试着成为邓布利多教授那样运筹帷幄的人。 时至今日,随着经验和阅历的累积,很多时候他能如愿,但另一些时候,不论他怎么努力,事情最终都会莫名其妙地滑向不受他控制的方向。 比如卡卡西的提前毕业,再比如,战争的爆发。 不过,短期之内,边境的水深火热并没有给像哈利这样留守在木叶村内的人带来多大的影响。 ……噢,也许还是有的。 比如被日斩从村外紧急召回的大作家自来也终于在战事和出版社催更的多重压力下崩溃,彻底自暴自弃,封笔不写了。 对此,哈利表示很痛心。 “你不明白,”自来也刚连轴转参加完几场备战会议,眼圈乌青,满脸写着丧气,“你跟一贺君都分手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自来也说这话的时候,一贺恰好正从隔壁动员会的会场走出来,看见哈利后愣了一下,抿起嘴,低下头朝反方向快步走开了。 哈利不受控制地一直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怅然太过明显,就连自来也这个向来跟细腻沾不上边的大直男都看不下去了:“不是我说,你们俩看起来也不像闹掰了的样子,怎么……真分了?不是在怄气?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问题哈利也想过,从最初的愤怒中冷静下来之后,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分手’,专程去找过一贺。 一贺当时站在新家的院子里,隔着门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浓重的眷恋与不舍,姿态却是克制而疏离的。 “别来找我了,让琳也再别来了。”一贺说,“钱我会慢慢还你,其他的事就这样吧——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再不识相就是傻子了。 哈利掐住手掌心,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是啊,日子过不下去了,好聚好散呗,挺好的。” 挥别自来也,哈利一转身,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好?好个屁!他被甩了!毫无缘由、莫名其妙地被甩了!这事搁谁身上谁能轻易释怀?! 理智告诉他不能为这么点事耿耿于怀,即使分开了也还能继续做朋友,但情感上……俗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生气归生气,迁怒他人就不应该了。打开家门的时候,哈利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挂上微笑。 “小琳宝贝?”他对着里屋柔声喊,“爸爸回来啦。” 琳从房间里冲出来,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发现只有哈利一人,她整个人都显著萎靡黯淡下去。 大概是不想让哈利担心,她还是强撑起精神笑了笑,应:“欢迎回来。” 这一番变脸看得老父亲心都碎了,他伸出手,把懂事的小女儿揽进臂弯,摸着那头细软的棕发,叹了口气。 琳乖乖缩在他怀里,把脑袋靠在他胸前,也跟着叹了口气。 父女两个险些当场为惨遭负心汉抛弃的境遇抱头痛哭上一场。 还是哈利率先振作起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痛氛围:“我听说医疗忍者培训班专门为像你这样还没毕业的忍校学生开设了提前课程,想去看看吗?” 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小棉袄,琳立马配合地点头:“想!” 于是哈利牵住女儿的小手,领着她出门到培训班基地去了。 提前课程是医忍培训班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而临时开设的,都是些实用的入门基础,随时报名随时开始上课。 哈利把琳送进教室,也没急着走,而是在走廊里溜溜达达,四处闲逛,打量着这个由他出钱支持着从零建起来的培训基地。 很快,他的目光被礼堂里悬挂着的两幅巨型画像吸引了。 画像质量很高,至少不像颜岩那样抽象得本人都看不出是自己。其中一幅是纲手,女忍者抱着双臂傲然而立,顾盼之间意气风发;另一幅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秃顶双下巴啤酒肚,笑得见牙不见眼,周身笼罩着财大气粗的耀眼光环。 哈利正摸着下巴研究这个男人是谁、又为什么会跟纲手挂在一块,背后传来熟悉的女声:“哟,我听说你把女儿送到我这来了?” 回头一看,正是画像之一的主人——医忍培训班创始人纲手。 哈利跟纲手打过招呼,又扭回头去研究那副男人的画像。 注意到他的视线,陪同在纲手身旁的工作人员殷勤地为他介绍:“这位是我们培训班的赞助人——不知名的富商先生!” 哈利:“……” 那不就是他吗! 他当初出资支持纲手,为免招来不必要的注意,让纲手对外宣称资金来自一名不知名的富商。哪想得到培训班建成后搞了个礼堂,礼堂里还挂上了两位对培训班贡献巨大的元老的照片。 这份知恩图报的心他领了,只是……能不能别把他的样貌杜撰得像一头穿了衣服的猪?? “这位不知名富商,长得……一看就很有钱嘛!”哈利意有所指地评价。 纲手听懂了他的暗示,接上话头:“其实我也没见过他本人,凭着第一印象让画师画的。” 言下之意:又不能用你本人的脸,随便画画怎么了? “那完全可以把他画得年轻些?”哈利试图垂死挣扎,“这样跟你挂在一块,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纲手看看两幅画像,又看看他,挑眉道:“我觉得还行啊?——正好凸显我的美貌。” 哈利无话可说了。 从医忍培训班基地出来,哈利又收到了富岳派守护神送来的传信,说是请他到家里坐一坐,叙叙旧。 哈利手头也没什么事急着要干,欣然应邀前往。 来开门的是美琴。进了院子哈利才发现,这位新婚的少妇居家服下的小腹微隆,竟是已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 短暂的怔愣后,哈利忙不迭道贺:“恭喜啊!” 美琴赧然一笑,心有灵犀地领会了他的意思,点头回道:“承您吉言。” 两人把哈利带来的伴手礼安置好,一前一后地顺着回廊往起居室走。渐渐的有谈话声传来,是两名男性的声线,间或夹杂孩童稚嫩清脆的小奶音。元宝小说 哈利有些诧异:“还有别的客人在呢?” “是的。”美琴朝他颔首,示意他停步稍等,自己则上前一步,隔着门说,“亲爱的,灰前辈到了。” 纸门应声被拉开,富岳扶着门框站起来,招呼道:“教授。” 在他身后,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一个三四岁的小小的男孩。 哈利的视线跟那个男人对上了。对方的眼睛渐渐睁大、从探寻转成似曾相识的疑惑时,他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对方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崩裂时,他依旧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对方一跃而起,指着他毫无风度地大喊“怎么是你?!”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乐了:这不是当年暗部考核时连着三场匹配到他,最后被他弹了个脑瓜崩、气到写轮眼升阶的那个宇智波少年嘛! 相较于男人那见了鬼一样大受惊吓的状态,哈利显得相当轻松愉悦。他笑吟吟地抬手起打招呼:“是你呀?好久不见了。” 富岳看着他们俩,惊道:“你们原来认识吗?”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家都变成了成熟的成年人,总不可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陈年往事撕破脸。所以虽然碰面不太愉快,但哈利还是入了座,听富岳为他们双方引见。 不出意外,这人就是富岳之前想介绍给他的鳏夫上司,现任警备队队长,名叫宇智波慎。 做完介绍,富岳本想起身告辞,把空间留给两人细聊,却被哈利叫住了:“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慎黑着张脸,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附议,大概是怕跟哈利独处久了会忍不住打人。 富岳依言留下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一阵,为了打破尴尬,富岳主动跟慎聊起了工作上的事。 哈利无意参与他们的谈话,便开始逗慎的儿子、名叫‘止水’的男孩玩。 他从桌上抓了一把金平糖,藏进拳头里,将两手递到小朋友跟前:“猜猜哪只手有糖果?” 止水咬着指甲想了想,指指哈利的左手。 哈利把左手伸开来,露出一颗糖,不等小朋友开心上两秒,他又把右手张开——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大捧糖。 小止水还不到四岁,哪经历过这样的大起大落,懵了几秒,小嘴一撇,小脸一皱,眼看着就要哭。 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你够了!别欺负我儿子!” 哈利无辜地反问:“我哪欺负他了?” 他捻起左手里的那颗糖,握住止水的小手,帮着小朋友一起拆开糖纸。糖纸里噼里啪啦掉出一堆糖,花花绿绿的,铺了一地,比他右手心那一堆可多多了。 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小止水看着这一幕,破涕为笑。 慎:“……” 自家儿子的遭遇又一次激起了慎不好的回忆,这场变相的相亲最终以慎抱着儿子怒气冲冲离开的结局失败告终。 富岳一头雾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平时稳重理智的上司怎么会突然暴躁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哈利把当年那场暗部预选赛上发生的事简单跟他讲了。 “……”富岳的反应居然跟橙水一模一样,问句都一字不差,“你这都没被打死?” 哈利耸耸肩,摆出一副‘如你所见,我平安活到现在了’的姿态,无害又迷茫,完全不在状态之中,光靠想象都能知道他当年究竟有多气人。 富岳按着太阳穴,真心实意地担忧起自己的仕途来。 第 92 章 chapter第章 092 虽然变相的相亲见面会以失败告终,连带着职业生涯都风险倍增,但富岳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凡事一码归一码拎得很清,即使再不高兴,许下的承诺也不会轻易食言。 他借口要提前为即将出生的长子找个同族的学伴兼玩伴,把刚升上三年级的带土认作义子。 哈利紧随其后,在短短几天内迅速办妥手续,收下了新的预备弟子。 成年人们的勾心斗角和暗中博弈,带土毫不知情。 在他眼里,最近的生活美好得简直跟做梦一样:他不仅有了一对身份显赫的干爹干妈,住进了新家,多了好几套合身又保暖的新衣服,还能每天到未来老师(划重点:未来老师还是他暗恋的女孩子的父亲!)家去蹭饭! 他忍不住想,自己说不定是一口气预支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才换来这一连串的惊喜。 而对于哈利而言,多了个预备弟子,确实给日趋沉闷的家庭氛围增色不少。 要知道,卡卡西一直不爱说话;琳被一贺的离开伤透了心,恰巧最近刚上医疗忍者预科班,于是决心用学习麻痹自己,空闲时间基本都在埋头看书。 只剩下不是空巢胜似空巢的老父亲,独自一人孤苦伶仃,想聊天都只能说给鸟听。 然而艾琳近来也没什么耐心听他讲话——今年春天,艾琳小姐荣升为艾琳夫人,在对门常年空着的属于橙水的公寓里筑了个巢,生了俩蛋,每天忙着趴窝孵蛋。繁殖期的猛禽脾气暴躁,除开喂食的那几分钟,谁靠近她跟谁急。 所幸,新来的带土是个活泼开朗的小朋友。 他相当健谈。脱离了最初几天的陌生和拘谨后,熟悉了环境的他逐渐放飞自我,从过去到未来,从日常琐事到学校生活,一张嘴能叭叭上半小时不带停。 哈利含笑听着,不时给出一两句回应,或另起一个新的话题。 挺好的,至少热闹。他想。 由于战争的影响,忍者小学实行三年学制,带土和琳都面临毕业。因此,聊天之余,哈利也在抓紧整理魔法课程的教案。 带土距离十一岁的门槛还有三年,魔力状况尚未稳定,无法正式地、系统性地开始学习魔法。但他的天赋既已显现,干耗着等他长到十一岁,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在那之前,可以先从一些通识理论课入手,大致建立魔法的知识框架,打好入门基础……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哈利教授为最有天赋的学生独家定制的教案,还没上第一课就被推翻了。 带土同学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学渣,不管是忍者这一行,还是巫师这一行——他学着喊“教授”的时候,发音烂得一塌糊涂,甚至还在多次尝试中咬伤了舌头。 他痛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一边“嘶嘶”吸着凉气,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歉:“对不起……要不我还是直接叫您老师吧?可以吗?” 哈利看着小朋友可怜巴巴的模样,想想那些比‘教授’短短几个音节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长咒语,只迟疑了零点五秒,就无情地驳回了请求。 他掏出一瓶白鲜,简单说明了一下用法,然后整瓶塞到带土手里:“今天的作业,把教授这个词说准了说顺了,好好练习,明天我检查。” 当天晚上,哈利把原定的教案全部丢进仓库里,连夜赶工做了一张拉丁语的音标表,带魔法的那种。敲敲哪个音标,它就会自动发出正确的读音。 做完音标表,他思索一阵,又做了一本包含常用魔法词汇和魔咒的词典。 倒不用担心小朋友学会之后乱玩魔法,标准的读音只是施咒的必要不充分条件,对初学者而言,光掌握读音基本没什么用。 第二天,哈利把这两样东西作为拜师礼物塞给带土的时候,带土还为魔法小道具的神奇之处短暂地兴奋了一下。 但是当他知道这俩会说话的纸和书是教具、并且自己必须背下所有内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还以为……”带土哭丧着一张脸,活像生吞了一筐鼻涕虫似的,“我还以为,学木法至少比学忍术轻松来着……?” “是‘魔法’,不是‘木法’。”哈利纠正完他的发音,顿了顿,又说,“唔,虽说魔法不需要像忍术一样结复杂的手印,但是咒语的读音和念法、挥舞魔杖的手势、调动魔力的方式、以及成功的意念……都是缺一不可的。相比之下,对现在的你而言,也许学忍术还更轻松一些。” 带土如遭雷击。 哈利可不想在课程还没正式开始前就把人劝退,见他这副表现,忙找补道:“放心,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你现在还在打基础,基础打好了,真正学的时候就简单了。” 带土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低头看到手上的教具,复又露出一副天都塌下来了的模样。 他反复摩挲着词典的封面,缓缓吐露心声:“不瞒您说,教授,我背书真的很慢,学校老师都说我笨,天生不是学习的这块料……” “说什么呢?”哈利迅速打断这番自怨自艾,薅住黑色的小脑袋就是一通揉,“我又没有要求你在一天内就把这些东西全部记住。再说了,就算起步比别人慢,只要你付出足够的努力,迟早能追平进度——你瞧,今天你就能把‘教授’说得很好了,很棒喔,值得表扬。” 带土顶着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抬头看他,愣愣的,过了好一会,才像是好不容易消化完他的话,黑眸中有光一点点亮起来,照亮了那张稚嫩的面庞。 哈利接着说:“这样吧,你不是很喜欢飞天扫帚吗?等你把词典背完,我就教你骑飞天扫帚,怎么样?” 带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雀跃着应:“好!”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哈利愈发觉得,带土就像是一份天赐的礼物。 他确实有些笨拙,天资愚钝,可他目标明确,并且不怕吃苦,肯下功夫;他单纯善良,热情奔放,却又不失细心和敏锐。 某天,哈利在起居室临时扩展出的室内训练场指导卡卡西练刀。 说是指导,从小师承朔茂的卡卡西在刀术上的造诣早就超过了他这个只受过忍具基础训练的半吊子,旗木家祖传的刀谱也不是他一个外人能随便看的,所以他所能做的只有坐在一边盯着,以防万一。 考虑到卡卡西理智暂时还在线,刀也是短刀,不太可能砍到胳膊或者腿或者其他任何不该砍的地方,这层防范措施还挺多余的。哈利坐得久了,不知不觉又为卡卡西的思想教育发起了愁。 白牙复出计划失败后,兴许是因为亲眼见证了自己与敌人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曾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天才一夜间消沉下去。他不再急着成长,不再赶着接任务混资历,也不再要求哈利举荐他参加中忍考试,每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连日常修行都有些懈怠了。 虽然悠闲混日子不算坏事,但卡卡西离六岁都还差几个月,尚未体验过拼搏的人生,现在就躺平似乎还早了些。 可该怎么劝呢? 这小屁孩从小就难搞,早熟,有主见,还固执认死理。朔茂扬名立万的那些年,他尚且会屈服于哈利添油加醋塑造起来的父亲光环;后来朔茂出事,他的信仰崩塌,自此就变得油盐不进了。 哈利试着跟他聊过几次,结果就跟朔茂刚出事时的心理疏导差不多,基本上全程对牛弹琴。 哈利想得过于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本该跟琳一块待在房间写作业的带土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带土出声唤他时还把他吓了一跳:“教授。” “……带土啊。”认出来人,哈利舒了口气,搓搓脸,强撑起和蔼的微笑,“作业这么快就写完了?还是有题要问我?” 带土摇摇头,定定打量他几眼,兀地说:“您在担心卡卡西吗?” 句式是提问,笃定的意味更多。 哈利惊讶于带土的敏锐,不过既然被看出来了,他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便简要叙述了情况。 带土安安静静听完,认认真真想了想,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跟卡卡西做朋友。” 态度严肃得像是许下了决心贯彻一生的诺言。 其实,哈利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是卡卡西的长辈,身份上就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有些事他不便做,有些话他不便讲。至于琳,年龄和身份是合适了,可性别又有差异,谈心时总聊不到一块去。也许,只能让同龄的小男孩来试试。 他本来还在犹豫,毕竟带土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情绪波动又大,实在不太适合当心理咨询师。 然而他都没开口,带土就先一步领会了他的意思,足以见得,那看似粗线条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 哈利立即下了决定。 他搭着带土的肩膀,以同样郑重的态度应:“那卡卡西就拜托你啦。” 第 93 章 chapter第章 093 带土原本是不太爱跟卡卡西打交道的。 他在卡卡西身上吃过太多亏,小时候还总觉得不服,现在年纪大些懂事了,自然而然就觉得之前的自己太幼稚了。 他又不是受虐狂,屡次挑衅屡次惨败,很伤自尊的好不好? 不过,答应要跟卡卡西交朋友后,带土很快付诸了行动。 ——他又开始跟牛皮糖一样无时不刻死皮赖脸地缠着卡卡西。 吃饭的时候,他非要跟卡卡西挤在一块坐;课后对战练习,他非要卡卡西当他的搭档;夜深了该回家了,他非要卡卡西顺路送他……总而言之,上课之外的所有时间,他简直恨不得用绳子把卡卡西拴在裤腰上。 头几天,卡卡西仍旧沉默寡言,要么扭头就走,要么垮着张写满嫌弃的臭脸无声抗议。 后来,他终于不堪其扰,重新拾起了最有力的语言武器,挖苦、嘲讽,极尽毒舌之能。 带土每次都气得跳脚,撸起袖子要跟卡卡西干架,被卡卡西两三下放倒后又哇哇大叫:“你这家伙真是太讨人厌了!我要跟你绝交!白痴卡卡西!!” 然后过上一阵,继续跟卡卡西互相伤害。 过程不顺,好在成效不错。 跟带土的吵嘴和斗殴消耗了卡卡西过多的精力,他吃得多了,睡眠也足了,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在一天天好转。 虽说仍称不上干劲满满,但他已经可以坐下来,勉强算是心平气和地跟哈利讲一长句话:“我想出任务。——我是指,以下忍的身份出任务。” “哇哦。”哈利感叹出声,看了银毛的小朋友好几眼,夸张地掰着手指算,“尊贵的卡卡西少爷居然开金口了,还一口气说了……稍等我数数啊,一二三四……超过十个字欸!” 卡卡西掀掀眼皮,抛出一个‘你无聊不无聊?’的眼神。 哈利笑了笑,不再逗他,回归正题道:“怎么突然又想出任务了?” “参加中忍考试有任务完成数量的指标。” 十分卡卡西式的回答,干脆利落,目标明确。 一贯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小屁孩难得愿意用商量的态度好好沟通,哈利也不介意透露一点自己的安排:“别急么,你没有自己的小队,想插班也难找合适的导师。再等等吧,等带土和小琳毕业,让他俩当你的队友,我再给你们挑个靠谱的导师,耽误不了多少。” 他预想了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想到卡卡西会说:“正因为他们要毕业了,我才想要快些变强。” 哈利一愣,继而感到些许欣慰:看来带土的感化力度不小嘛,连卡卡西都有赶快变强以便保护小伙伴的觉悟了。 这点欣慰还没来得及持续上一秒,他就听见卡卡西继续说:“我才不要跟他们组队,尤其是带土,那家伙只会拖我的后腿。” 哈利:“……”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了生平最‘和善’的微笑:“你小子还是给我老实在家待着吧。什么时候能打过我了,我再放你去出任务。” 话是这么说,有强行提前毕业的前车之鉴在,卡卡西这倒霉孩子明显是关不住的。 为了防止他再自作主张跟谁签下什么卖身契,哈利最终还是妥协了。 哈利和卡卡西走到村公所的时候,正值交接任务的高峰时间段。由于战时人手不足,没有额外的工作人员指引人群分流,前来发布任务的委托人和前来接取任务的忍者们混在一块,挤挤挨挨,吵吵嚷嚷。 整个大厅里塞满了人,只有陈列着委托书的长桌末端、挂着标识牌【d】的角落里相对冷清,哈利二话不说,拽着卡卡西直奔那个方向。 “喏,你自己挑吧。”哈利把卡卡西推到桌前,视线在桌上堆成小山的委托书之间扫视一圈,将看到的内容简略念出来,“捉猫赶鸟看孩子,填坑整地修房子……不错嘛,种类比我当下忍那会丰富多了。” 卡卡西垂眼盯着那些委托书上丑陋臃肿的【d级】印章,只是沉默。 这时旁边挤进来一大三小四个人,应该是导师带着三个弟子。弟子们看上去比卡卡西年长几岁,导师倒是与哈利年纪相仿。 师徒四人激烈地争论着究竟该接d级任务还是c级任务。最终,导师还是败给了三张嘴异口同声的“d级任务多无聊啊!”,伸手从c级分区拿起一份委托书,在弟子们的欢呼声中被簇拥着走了。 哈利按住卡卡西的脑袋,把他的脸从一旁拧回来:“看别人做什么?专心点,挑你的。” 卡卡西不死心,学着那三个弟子,向哈利发起抗议:“d级任务,无聊。” “无聊也得接。”哈利可不吃这一套,“别忘了你答应过的——出任务可以,但接什么任务必须听我的安排。” 战时任务的危险性与和平时期不可同日而语,除开为帮助木叶及周边村镇居民解决日常生活困难而预留的d级任务,c级以上基本都是要往前线战场去。哪怕任务本身没有什么风险,任务途中也可能遭到敌国忍者的袭击。 安全起见,哈利绝不会任由小朋友瞎胡闹。 然而,就如同所有刚走出学校、还未遭受过生活毒打的年幼忍者一样,卡卡西深受英雄教条主义的影响,领会不到年长者的良苦用心,只当对方是在有意针对贬低自己。 他憋着一口不服的气,磨磨蹭蹭,挑三拣四,一直耗到人群走完大半,才勉为其难地指了指长桌一角。 哈利用飞来咒把那份委托书召到手里,瞥了一眼:“找到走丢的小狗?挺好,刚巧是你的专长,走吧。” 俩人一块走到前台,自报身份进行登记。 “队伍共两人。下忍,旗木卡卡西,忍者编号009720。”工作人员的业务相当熟练,一只手飞快翻着忍者名录,另一只手拿着笔在登记表上填下信息,“特别上忍,灰,忍者编号0030……” 她的笔尖顿住了。 “抱歉,前辈,您属于特殊人士,除非有火影大人的手谕,否则不能接取任务。”查看过抽屉里大概是《工作手册》一类的小本子后,工作人员这么致歉道。 边说还边偷偷打量哈利,想必是很好奇眼前这位哪哪都不出彩的男人究竟为什么被归为‘特殊人士’。 不仅她好奇,当事人也有些诧异。 上一次战争结束后,哈利顺理成章地退居幕后,名义上是常驻木叶的情报参谋,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宅在家里当全职奶爸。他实在看不上那点少得可怜的酬金,即使要离村去办私事,也有的是自己的办法,犯不着假借任务的名义。要不是因为卡卡西,他绝不会跑来重操旧业接任务。 可‘不接’和‘不能接’是两码事,鬼知道任务禁令后面还藏了什么更离谱的坏主意? 想到这,哈利眉头一皱,又拉着卡卡西上火影塔去了。 他是抱着吵架的打算去的,为防给村子未来的花朵留下不好的印象,进门前不忘先把小朋友寄存在隔壁的秘书办公室。 刚从文员主任升任火影贴身秘书的奈良鹿久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从厚厚几大摞文书后面抬起头,跟‘寄存品’面面相觑。 “就一小会,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瞎跑。”哈利简单交代两句,整整衣领,挽起袖子,准备应对可能的肢体冲突。 跟哈利共事了这么些年,鹿久单看这副架势就明白情况不妙。 他实在没精力趟这滩浑水,可秘书的职责所限,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劝:“前辈,火影大人正在同暗部队长们商议要事……” 哈利抬手把他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堵回去:“知道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暗部队长是何其敏锐的一帮人,哈利一路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还在隔壁跟鹿久聊了半分钟,这么大的动静,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等哈利正式跨进火影办公室,人早就跑光了,房间里只剩下日斩一人。 “是你啊。”日斩朝门口瞥来一眼,手上卷着烟丝,嘴上则关切询问道:“卡卡西那孩子怎么样?身体都恢复了吧?” “劳烦关心,他很好。”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哈利就忍不住想阴阳怪气了,“毕竟橙水伤得比他重多了,不也只休养了半个月就返岗上班了么?” 日斩尴尬地咳嗽一声,迅速岔开话题:“所以,来找我什么事?又有新的弟子人选了?” 哈利也不多绕弯子,直接把此行的原因和目的一股脑讲了。 日斩有些意外,但意外的点跟哈利所预想的截然不同。 “你确实是需要特别关照的特殊人士,”他说,“身为情报班的特聘顾问,当然要常年留在村子里坐镇情报班总部。” 哈利:“……” 他沉默了足足三秒,才问:“我什么时候变成情报班顾问了?!” 日斩点上烟斗,透过冉冉升起的烟幕瞧着他,觉得他的奇怪很奇怪:“一直以来都是。过去这些年,每次有重要情报,都是你带着情报班在做分析总结,不是吗?” 日斩深深啜了口烟斗,又叹气一般吐出来,有意无意地试探着道:“其实,要不是你出身……成分不太好,我还挺想提拔你当情报班大队长的。” 换作一般人,这时候就该赶忙感谢领导信任和栽培,再积极表一波忠心了。 可惜,哈利并不属于‘一般人’行列。 他是个毫无上进心的带娃机器,升职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对一切职场pua自带免疫。 像是完全没听懂日斩的暗示似的,他说:“无所谓,我不想当什么情报班大队长,顾问谁爱当谁去当。我要出任务。” 这人这么不识好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日斩不能说习以为常,也能算意料之中。 他又叹了口气,随手翻着手头的文件,忽而眼睛一亮。 他从一堆卷轴中抽出一个,放在桌上推给哈利:“那正好,我这里有个情报线上的任务,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哈利只扫了一眼封口处的加密标识,就干脆利落地一口回绝:“不接。” 日斩:“……” 火影大人好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既是说战时人才尤其是情报人才稀缺,又是说哈利经验丰富不容如此大材小用,费尽三寸不烂之舌,最后也没能说动哈利,只好抓起笔,帮忙写了个【特别批准】的纸条。 把手谕递给哈利时,他还在想方设法拉关系谈条件:“对了,你跟那位日向君……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去出任务的话孩子们怎么办?实在不行,可以寄养在我家,跟阿斯玛做个伴。” “谢谢日斩大人好意。”哈利收好手谕,真心实意道了个谢,但还是婉拒,“不过不用了,孩子们我打算托付给富岳夫妻俩照顾,已经打好招呼了。” 离开火影办公室,哈利到隔壁去领人。 他记得鹿久恐婚更恐育,路上见着小孩都要绕着走,所以没指望鹿久能跟熊孩子卡卡西相处得多好。 没想到推开门,房间里是一派安宁祥和。 鹿久正在跟卡卡西下将棋,鹿久执王将,卡卡西执玉将,双方分坐两侧,激战正酣。 哈利没有打扰他们,默默走到一旁坐下,安静观战。 凡是棋类,规则多少存在共通之处。有巫师棋的基础在,哈利的将棋下得也还可以……好吧,事实上,跟他下过将棋的人都称赞过他的棋艺。 他不止一次想过,他这三脚猫水平都能被夸,忍者们显然缺乏一点小小的罗恩震撼。 总而言之,哈利只看了不到一分钟,就对场上局势和对局双方的水平有了明确的判断。 “人家才五岁,你这是在欺负小朋友。”他对鹿久说。 鹿久还没表态,‘被欺负的小朋友’先投来了不满的眼神。 卡卡西看似平淡的陈述里暗藏着骄傲:“他本想让子,我没同意。” 鹿久撇撇嘴,摆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算是默认。 “所以我说他在欺负你。”见卡卡西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哈利盯着棋盘算了算,下定论道:“二十手之内,他能将死你。” 这回不止是卡卡西,鹿久困倦得将闭未闭的眼睛也震惊地睁大了。 “不不不,前辈抬举了,二十手肯定不行……”年轻人赶忙推卸重担,否认的话说到一半,视线落到棋局上,又有些迟疑,“唔……好像也……不是不行?” 卡卡西看看哈利和鹿久,又看看棋盘——在他看来,他跟对手一直赛得有来有往,棋盘上剩下的棋子数量也相当,明明是势均力敌的局势。 二十手之内将死?他不信。 总归还是个孩子,心理活动十分之好猜。两个成年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读出了卡卡西的轻蔑和不屑。 他们对视一眼,决心让熊孩子好好见识一下成人世界的险恶与残酷。 局势在转瞬之间开始一边倒,鹿久甚至只用了十三手,就把卡卡西杀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虽没彻底将死,但胜负已成定局。 卡卡西呆若木鸡。 哈利“啧啧”两声:“有些过分了啊,你好歹多让几手,留点面子。万一他被气哭了,你来哄,我可不管。” 鹿久打了个哈欠,聚精会神虐杀对手时展露出的精明锐利悉数褪去,再度变回往常那半死不活的萎靡状态,在椅子里坍缩成一团:“饶了我吧,算我求您,别再把孩子往我这塞了。” 恶劣的成年人们随口谈笑着,卡卡西则在短暂的怔愣后重新振作起来,拿过棋子,凭着印象一步步复盘,仔细揣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鹿久起初不以为意,发现卡卡西不仅在通过复盘学习他的围剿手法,同时还一并想出了相应的破解之策,渐渐的,投向那道小身影的目光中透出些许惊艳来。 “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他对哈利说。 “聪明,坚韧,敢于尝试,无所畏惧。虽然目前年纪小,阅历不足,沉不住气,但多给他一些成长空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哈利点了点头,赞成道:“是啊。” 紧接着又叹气:“可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试错的机会少之又少。战争并不会给他时间慢慢长大,以他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性子,迟早有一天要栽跟斗的。” 鹿久沉吟一阵,突然说:“何必让他自己去试错呢?他没见过世面,您带他去见见不就得了。” 哈利恍然大悟。 他扭脸又去敲日斩的办公室房门:“我认真考虑了一下——那个情报任务,我接了。” 第 94 章 chapter第章 094 得知哈利要带着卡卡西出任务,而且还是火影大人亲自交付的绝密任务,带土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酸得都快变形了。 “教授偏心!”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长吁短叹,拐着弯抗议,“本来说只在村子周边做些d级任务,当天去当天回,结果一下就接了个大活!这任务要去多久?是不是还要打敌国的坏蛋忍者?……呜哇!我也想去出任务!现在要求提前参加毕业考试还来得及吗?” 相较之下,琳就显得很平静。 她写完作业,做完课后练习,再整理好外出暂住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动作有条不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临睡之前,她敲开了哈利的房门,递出一个整理好的医疗包,顺带附赠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把小脑袋埋在父亲腰间,万般不舍,无限眷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爸爸不要担心。” 不愧是熨帖的小棉袄,每个字都精准命中老父亲的心。 哈利蹲低身子,回抱住世界上最棒的乖女儿,亲了亲她的发顶:“爸爸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小琳宝贝也不要担心。” 第二天一早,哈利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才带着卡卡西前往集合地点与队友碰面。 ——是的,日斩交给他的,并不是单人任务。所谓的“没有合适人选”,是指原本的队伍中还缺少一名领队。 见到前来汇合的队友时,哈利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会成为唯一合适的领队。 两名队员都是他认识的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男性叫山中亥一,情报班颇具潜力的新人,虚心进取,掌握着类似于摄神取念的读心秘术。 女性叫药师野乃宇,根部谍报部门的精英,训练有素,经验丰富,被称作‘行走的巫女’。 一个是日斩手下的正规编,一个是团藏手下的根忍,除了哈利这个混乱中立阵营的‘顾问’,好像真没有其他人能驾驭得住领队的身份。 同在情报线上干活,哪怕隶属势力不同,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亥一和野乃宇互相交换了姓名,心照不宣地略过身份部分,客套一句“请多指教”,便算是认识了。 随后,他们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哈利……旁边的卡卡西身上。 “哦,他啊,”哈利这才想起来介绍,“他是我带的——呃,随身行李?” 卡卡西:“……” 其余两人:“……” “我是旗木卡卡西,”卡卡西显然是觉得靠人不如靠己,放弃等哈利替他引见,自顾自地开口介绍自己,“下忍,此次任务的武力保障人员。” 他年纪太小,个头还不到哈利的腰,身板单薄,胳膊细瘦,却学着成年人的模样蒙面,还煞有其事地自我介绍是‘武力保障人员’…… 虽说情报人员正面战斗力普遍不太行,但打一个刚毕业的下忍还是绰绰有余的。 卡卡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细细的眉毛皱到一块,半是不解半是防备。 “你们在笑什么?”他问。 野乃宇抬手掩住嘴,垂眸藏起眼底的笑意。 亥一咳嗽一声,努力把笑憋回去:“没有。” “我都看见了。”卡卡西严厉地审视着他们俩,“你们觉得我很好笑么?” 亥一狠掐了一把大腿,正色道:“你放心,卡卡西君,我们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遇到多好笑的事,我们都不会笑。” 野乃宇点头附和:“是这样。” “好啦,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该出发了。”哈利跳出来打圆场,推着卡卡西的脊背,催促他快走。 卡卡西迟疑着转身,刚走出几米,就听见背后传来两道不同声线的“噗嗤”和“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等他一回头,只看见两人用忍足快速跟上来,两张脸沉静如水,情绪如常,没有半分笑模样。 一行四人的目的地,是位于火之国东北方向的云隐前线。 云隐与木叶最早开战,战况也最激烈。由于二尾和八尾两名人柱力的参战、加上三代目雷影亲自挂帅,云忍部队势如破竹,短短三天便轻易撕裂了火之国的边境防线。 木叶几乎派出了所有的有生力量,一批批上忍中忍不要命地往上堆,才勉强把敌人堵在了家门口。 但被动防守总归只是权宜之计,占尽上风的云隐不可能良心发现主动退兵,要想脱困,必须反击。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手,云隐前线的总指挥大蛇丸提出,云忍们大多是空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莽夫,正面硬实力对拼不过,也许可以试试背地里搞些歪门邪道的小动作。 于是由各方情报人员构成的小队领命出发,奔赴前线,整合云隐方向上近两年新建的情报网资源,暗中寻找可乘之机。 当然,这是哈利接到的任务内容,至于亥一和野乃宇有没有额外接到直系上司的其他指示,那他就不知道了。 四个人一路疾行,从上午走到下午,最终在傍晚时分赶到了云隐前线的指挥部。 指挥部设在距离火之国边境还有几十公里的一处村镇废墟上,参战人员的大部队则分散驻扎在周边的森林里,呈众星捧月之势。 总指挥官大蛇丸接到消息,提前派了人等在外围接应。哈利出示印鉴,对上口令,顺利通过了身份验证。 “难得见到你跑外勤。”大蛇丸从帐篷里迎出来,熟稔地与哈利寒暄,“怎么?木叶缺人缺到把你搬出来当救兵了?自来也那个蠢货呢?” “他去西边砂隐前线备战了,同时负责监视雨隐村的动向。你知道的,雨隐那个叫山椒鱼半藏的首领之前可让我们吃了不少亏,不得不防。” 大蛇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监视?八成暗藏私心吧。” 哈利知道他指的是自来也几年前私自脱离战场去养雨隐村孤儿的黑历史,不由得也咬牙切齿起来:“我不管,不过这回他要是再敢擅离职守,我可不帮他兜底了,直接送他上军事法庭。” 大蛇丸笑了两声,丝毫不顾念老队友情:“也好,让那家伙长长记性。” 两个人边说边领着随行的一干人等进了指挥帐篷,大蛇丸在桌上铺开地图,哈利则自发用幻象显现做出立体的沙盘。 大蛇丸点了点沙盘上的几个位置,对前线战况做简要说明:“云隐压得很靠前,与我们接壤的田之国和汤之国境内都有他们的临时基地。今天早些时候,我们在三国边境交界处打了一场较大的战役,八尾和二尾都有参战,但八尾途中突然撤退,三代目雷影紧跟着走了,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介绍完敌方战力,大蛇丸遣散了手下,独自带着哈利的小队去参观己方营地:“补给暂时还算充足,但可用战斗力减员得厉害。实力差距太大了,迄今为止,我们没有取得过一场胜利。即使按照三比一的比例给出征的队伍编配了医疗忍者,尽可能保证伤者的存活,也没法完全避免损失。目前,有经验可带队的上忍中忍死伤参半,可用的只剩下一些还需要历练的菜鸟……” 营地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和青年人,哈利在其中瞥见了熟悉的面孔。 对方也看到了他,整个人犹如一道金黄色的闪电,一个箭步越过人群飞窜到他面前:“前辈!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水门。”哈利随口回应,“最近又在琢磨什么新招式呢?” 水门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的手札,兴致勃勃地报告自己在修行上的最新进展:“大蛇丸大人给了我这个!我正在研习里面的……啊,这个术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飞雷神之术!” 哈利一瞧,手札的封皮上写着《咒印的奥秘与妙用》——赫然是他当年从根部仓库里淘出来、又转手送给大蛇丸的二代目火影大人的亲笔真迹。 他挑了挑眉。 大蛇丸目不斜视,淡然道:“我看完了,收着也是收着,借给他看看罢了。” 水门粲然一笑,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不远处的帐篷后面钻出来一个人,一把拽住他,嗔道:“哎呀,你在这儿啊,可让我一通好找的说!快点,前线又转移回来一批伤员,你跟我一块去搭把手。” 来人是个急性子,说话语速很快,动作更快,甚至顾不上抬头看一眼站在旁边的大蛇丸和哈利,风风火火地就要把水门拖走。 水门反手拉住她,她还不乐意:“干啥?别磨磨蹭蹭的,其他事都先别管了,天大地大伤员最大的说!” 哈利忍俊不禁,带着笑意唤:“玖辛奈。” 那颗长发似火的红脑袋定住了。 两秒之后,一声呐喊惊天动地,响彻云霄:“老!师!哇!!” 见到久违的亲爱的老师,玖辛奈简直高兴坏了,一个猛扑就挂到了哈利身上,手脚并用死死抱住。 她这段时间显然经受了不少训练,蛮力只增不减,哈利险些被勒得当场背过气去,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水门的帮助下把人形树袋熊从身上撕开,放到一边。 玖辛奈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一张嘴连珠炮一般扫射不停:“老师怎么到这边来了?有任务还是单纯出来散心?自己来的吗?小琳没跟着一起?那谁在照顾她呢?唔……不过她都那么大了,独自在家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说着说着,她又看见了后头跟着的卡卡西:“哎!这不是小卡卡西嘛?五岁就从忍校毕业的天才小学霸!你跟着老师一块来的吗?那看来是任务了,老师现在也是你的老师了吗?那你得喊我一声师姐的说!来,跟我说,师——姐——” 卡卡西避开玖辛奈摸向他脑袋的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不是跟随导师出任务的弟子。我负责保障此次任务过程中队伍成员的安全。” 玖辛奈粗枝大叶惯了,不像亥一和野乃宇一样想笑还要顾虑当事人的面子,听卡卡西一说,当即就“哈哈哈”笑出声来。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卡卡西逮住,夹在胳膊下面,搓头掐脸一番蹂|躏:“保安啊?就你?你连我都打不过的说,为什么会觉得老师需要你的保护?” 眼见卡卡西幼小的自尊心遭受打击,哈利不得不再次出面调停:“别逗他了,玖辛奈,你不是要去接伤员么?” “啊!是哦!”玖辛奈如梦初醒,松开卡卡西,慌慌张张跟哈利和大蛇丸道别,结印瞬身走了。 过了几秒,她又瞬身出现:“不好意思,忘了点东西的说……水门!” 水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两人一块结印。 这回是真的走了。 大蛇丸冷眼看完这场闹剧,对哈利说:“你瞧,这帮年轻的小鬼一个比一个不堪用,靠谱点的也就只有自来也的那个弟子。让他们上战场,怕是连半个回合都撑不下来,只能留在后方做些后勤支援类的工作。” 他是个合格的指挥官,话说得像嘴硬心软,仿佛不派年轻人们上战场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而实际上,他只不过是衡量过战场局势,明白放他们上战场送命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把人留下来做些更有价值的事。 哈利想,玖辛奈一直以来被木叶高层当宝贝一样护着,十几年都难得出一次村。如今她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高层起了‘让尾兽对付尾兽’的心思? 他故意说:“可用的也不止水门吧。玖辛奈虽然性子急了点,实力上倒也还过得去。” 大蛇丸认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听不出他话里拐弯抹角的暗示。 “她可是最后的底牌,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我不会把她打出去。” 一句话,既说明了自己知道玖辛奈的人柱力身份,又给出了会尽力确保玖辛奈安全的保证。 哈利笑了笑,郑重地向老友道谢:“多谢。” 闲聊结束,话题又回到了哈利所率领的小队的任务上。 “根据我的经验,云忍们的脑子不太行,却也不是全然的傻子。事实上,他们凭着直觉做事,有时反而更难预测。”大蛇丸瞥了卡卡西一眼,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让一名下忍担当护卫肯定不行,我再派几个人给你。” 卡卡西一天之内连着被几个人或委婉或直接地说了“实力不足”,虽然面上不显,但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 要不是还牢记着任务途中一切行动听队长指挥的规定,他也许会立马冲出去杀几个敌人证明一下自己。 哈利正要谢绝大蛇丸的好意,就听见有女声抢先一步道:“谢谢您,不过还是不用了。” “我们这一行,行动注重隐秘,队伍人数越少越好。”一路来都没怎么说过话的野乃宇一反常态,一边说着,一边蹲低身子,用温柔又不失强硬的动作握住卡卡西的手,把他的拳头掰开,检查他手心因过度用力而被指甲划破的伤口,“我们又不是去打架的,这孩子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潜入时用于伪装身份的‘道具’——毕竟,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抬头望向哈利,意有所指地问:“您说是吧?队长?” 第 95 章 chapter第章 095 三名情报人员外加一件行李——哦,不对,是‘道具’——组成的四人小队在指挥部休息了一夜,打满状态,再度启程。 水门将他们送到边境线附近,自觉停住脚步:“再往前走大概十里,就是汤之国的地界。虽然境内有汤隐忍者村,但忍者数量很少,也没有在战争中站队。有云忍小队一直在边境线上巡逻,时间不规律,而且其中混有很强的感知型忍者。我了解的情况只有这些,前辈们,请多小心。” 说完,他最后看向哈利,没头没尾地补了一句:“玖辛奈很担心您。” “知道了。”哈利安抚性地笑笑,“我不会有事的,让她放心。” 水门一点头,低头凝神几秒,大概是用了新学的飞雷神术,没有结印便瞬身走了。 考虑到敌方有侦查能力极强的感知型忍者,四个人目标还是太显眼,继续前进之前,哈利重新做了分工和分组。 “我带着山中去抓落单的云忍,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脑子里偷点有用的东西。” “卡卡西,你跟药师走,去我们安插在汤隐村内的情报据点打探消息。” 卡卡西想抗议,张了张嘴,还是怏怏地闭上了。 倒是野乃宇诧异地抬起头,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模样。 当然,她很快收敛了情绪,佯装平静地说:“去据点收集情报没什么风险,相比之下,这孩子跟着你们更合适,总归是个可用的战斗力。” “不需要。”哈利一眼就看穿了野乃宇没说出口的话,“他跟着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野乃宇盯着他,镜片后的目光里带着谨慎和衡量。 哈利回以坚定而坦然的眼神。 最终,野乃宇让步了。 “不是我想质疑您,队长,可……”她斟酌着措辞,小心地试探,“您看上去就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大家长,恨不得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他交给我,您真的放心?” 这回惊讶的换成了哈利。 “我看上去控制欲很强吗?”他问。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没办法,也许是上辈子意外频出的儿童和少年时代给他留下了阴影,他就是很喜欢提前安排好一切,继而看着事情照着预料的方向发展——这会让他有安全感。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行为会让被安排的其他人感到不适,所以他有在努力克制。 ……原来还是这么明显么? 面对询问,亥一礼节性地委婉表示:“确实有一点……大概是您责任感比较重?” 常年深受其害的卡卡西则毫不犹豫,点头的动作十分用力。 哈利无话可说,只好强行将话题转回主线上:“说实话,卡卡西跟着谁我都不放心。” 他忽略掉小当事人无声的谴责,继续对野乃宇说:“但是我相信,你会尽力保护他。” 他指了指卡卡西的手——前一天晚上,野乃宇坚持用绷带把卡卡西的手包扎上了,哪怕伤口仅是几个小小的指甲印。元宝小说 野乃宇了然,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没再在分组安排上多说什么。 商量好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四个人两两一组,分头展开了行动。 哈利和亥一埋伏在汤之国边境上的树林里,很快便等到了巡逻的云忍。 即使在战场上有绝对的优势,云忍们也相当警惕,三人一组靠得很紧,时刻有人盯着队友的后背。 不愧是专为情报而生的山中一族,亥一不仅会读心秘术,还能直接用精神力给哈利传话:“我可以暂时控制其中一人的身体,让他主动离开队友,但需要瞄准,而且恐怕会引起其他两人怀疑。” 哈利愈发地相信魔法和阴遁忍术同根同源了:瞧,不只是摄神取念,这还有魂魄出窍呢。 他也直接用魔法在亥一脑子里说话:“没事,你放心去做,其他两人交给我。” 亥一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传音能力的原理很好奇,但没有多问,调整了一个安全的姿势,抬手用心转身之术控制了一名云忍。 “尿急,我去上个厕所。”被控制的云忍僵硬地停下脚步。 另一人显然跟他很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咦,纳古伊,你这口音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人反应极快,抬手便摸向腰间,打算发信号求援。 刚把信号弹掏出来,他浑身一震,双眼变得一片迷茫:“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第二个人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了,可惜为时已晚,转身就跟队友一样中了混淆咒,思绪陷入混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亥一赶忙操纵着自己控制的云忍朝他的本体和哈利藏身的位置跑过来,哈利干脆利落地敲晕俘虏,将人拖进隐蔽的地穴。 “口音?嗯哼?”哈利朝苏醒的亥一瞥去一眼。 他还以为各国语言相通但是口音不同是间谍培训课必学的内容,看亥一这表现,原来不是? 得亏敌人队伍里有个反射弧长的,要是两个人都很警觉,发现队友异常就同时报警,那他们俩现在就该逃命了。 亥一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道了句抱歉。 时间紧迫,没空在已发生过的事上多费口舌,哈利和亥一一人一边围着昏迷的俘虏,各自开展情报窃取工作。 总归是没什么经验,亥一并不知道应当重点关注什么信息,只会在俘虏的脑子里走马观花地乱看:“这家伙叫纳古伊,中忍,17岁……他在云隐村是个边缘人物,只有廖廖几个朋友,很崇拜三代目雷影,因为雷影对他说过:‘只要勤加锻炼,你也能变得跟我一样强。’……他单身,但是有暗恋的女子,哇,对方长得很漂亮……什么?他暗恋的女子竟是有夫之妇!实在有伤风化!……他竟然还偷窥女子浴室!” 他的关注点越来越离谱,哈利不得不把他拍醒:“哎?哎!你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亥一十分委屈:“不是我不想读关键情报,是他职位不高,记忆里没有多少机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日常……” 哈利叹了口气,逐步开始意识到,日斩给他安排这么个队友,没有什么深意,纯粹是想让新人跟有经验的前辈多取取经。 不管跟他还是跟野乃宇,亥一都有很多东西可学。 然而他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耐心地教,免得亥一水平太次,回头把他给连累了。 “即使是生活日常,也能获取很多有用的情报。”哈利尽职尽责当起了解说,“比如说,云隐村很重视亲缘关系,三代目雷影的名字叫‘艾’,有个小辈的亲戚叫‘比’,两人的关系很好,比是艾的护卫,也是艾的搭档。” “再比如说,艾有个儿子,是四代目雷影的候补人选。‘比’似乎是个称号而非单纯的名字,因为前几年,艾在为儿子寻找‘比’,纳古伊因为年龄超标落选了,至今还耿耿于怀。” 亥一认真听完,望向哈利的眼神中都快冒出崇拜的小星星了。 俘虏的价值榨取完毕,照理说应该当场灭口,毁尸灭迹,以永绝后患。 亥一刚掏出苦无准备抹脖子,哈利制止了他:“不,我们得把他放回去。” 亥一瞪大眼睛:“放他回去通风报信吗?” “当然不是。” “那……?” 新人就是这点不好:求知欲太过旺盛,凡事都要刨根问底。 哈利耐着性子,尽可能用最短的篇幅把原委解释清楚:“你应该也了解到了,云忍虽然没有固定的巡逻时间表,但有换班制度,这一趟队伍没有按时返回,等着接班的人就会知道他们遭遇了意外。来人搜寻事小,打草惊蛇事大——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两名队员要深入腹地去取情报,我们不能给他们挖坑。” 亥一深以为然地点头,接着又有些为难:“可他会记得自己曾被我控制过,外面那两人也……” 哈利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确认两名云忍还陷在混淆咒中、只会“阿巴阿巴”在原地打转,才说:“那两人你不用担心,等他们醒过来,最多觉得有点头晕。” “至于这个人——”他从袖子的暗袋里掏出魔杖,对准了俘虏的太阳穴,“一忘皆空。” 三名云忍在树林里呆站了一会,纳古伊率先恢复意识,摇醒了两个同伴:“喂,你们干站着发什么呆呢?” 他的朋友晃了晃脑袋,晕晕乎乎地扶住额头:“恶,好想吐,果然刚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对了纳古伊,你不是要上厕所吗?这就完事了?” “啊?我要上厕所?”纳古伊完全摸不着头脑。 第三人八成担任着队长一类的角色,戒心最重,说话也更有份量:“你们两个迷糊蛋,真是——算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换班。” 一旁的地穴里,亥一目送三名云忍离开,提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去。 他悄悄地向哈利比出个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一天,两个人躲在地穴里,依葫芦画瓢拦截了数个巡逻小队,根据俘虏们不同的记忆片段,陆续拼凑出许多完整的情报链。 其中最有价值的,当属三代目雷影艾的搭档‘比’的身份。 ‘比’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了一头标志性的半白半绿的长发,真名弗卡伊,而完整的称号是‘布瑠比’。 布瑠比,蓝蜂——八尾人柱力也叫这个名字。 第 96 章 chapter第章 096 由于云隐的八尾人柱力出现在战场时都是浑身覆盖着黑红色查克拉、长了八条尾巴的半尾兽化形态,木叶方面掌握的关于他的情报只有代号‘蓝蜂’。 如今得知了他的长相和与三代目雷影的关系,可以说是相当重大的进展,即便就此收工,也足够用以大做文章。 亥一对哈利的态度已经不只是崇拜了,要不是情境不合适,他高低得给哈利磕两个。 “之前一直听鹿久说您很厉害。”他一个劲狂吹彩虹屁,“您何止是厉害!简直就是玩弄人心的神!” 哈利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方面受到夸奖,被迫当间谍的那些岁月是他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不论是在砂隐村受训的经历,还是他不得不伤害的人们。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停,不要在我脑子里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亥一勉强消停了五分钟,又开始用通心之术骚扰哈利:“老师——您教了我那么多,应该不介意我这么叫您吧?——老师,您是专门学过各国的说话口音吗?有空也教教我吧?” 哈利一言不发地开启大脑封闭术。 世界安静了。 露天休息一夜,距离跟野乃宇和卡卡西事先约好的汇合时间还有四天。 哈利先用守护神将新获得的情报传给大蛇丸,考虑了一阵,决定还是将剩下的几天时间充分利用起来,换个阵地,看能不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亥一俨然成了他的小迷弟,唯他马首是瞻,自然不可能不同意。 两个人沿着边境线向西边走,花了半天时间,离开汤之国,溜进了隔壁的田之国。 田之国没有忍者村,稍微调动查克拉,就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为了避免麻烦,两个人干脆伪装成逃难的平民,走上了大路。 “放松点,把脚步打乱,”哈利边走边提醒亥一,“不要把脊背挺得那么直,也不要老是左顾右盼——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做贼心虚吗?” 亥一讷讷答应,努力根据问题一一整改,但最终的成果是同手同脚。 “算了,忘了我说的,你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吧。”哈利叹出这两天来的第无数口气,放弃纠正,变出两套蓑衣和两顶破草帽,分别给自己和亥一穿戴上。 服装加成效果显著,草帽遮挡视线,蓑衣显得脊背佝偻萎缩,只要不凑近看,蒙混过关没问题。 不能用忍足赶路,他们脚程慢了许多,从田之国边境走到都城,花了快两天时间。 田之国是土地肥沃的鱼米之乡,粮食产量大,对难民的包容度也很高。哈利和亥一没费什么心思便进入了都城,在最外围的难民营找了一处容身之地。 “接下来做什么?要读难民们的大脑么?”亥一蠢蠢欲动,干劲十足。 哈利做了个“嘘!”的手势,混入排队领赈济米粥的队伍中,随口与旁边的人攀谈起来。 过了一阵,他端着两碗粥回来,递给亥一一碗,悄声说:“与木叶安插在田之国的暗探对接过了,没有特别有价值的新情报。” 亥一正喝着粥呢,猝不及防一口全部呛进了鼻子里。 他震惊地问:“暗探?!在哪儿?” 哈利朝施粥棚努了努嘴,不受干扰地接着说下去:“不过,有从西边过来的难民说,他前两天看见了岩忍,根据位置判断,应该是在打探云忍的驻守情况。” 亥一点头表示收到,刚擦干净脸上的米粒,又听见哈利说:“我准备把我们掌握的云隐的前线据点位置卖给岩隐。” 亥一手一抖,把粥全部泼身上了。 他皱起眉,眼中交替闪过惊诧、置疑、审视,最后定格成敌意。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的质问还没说完,哈利就往亥一的脑门上砸了一个爆栗,辅以大声呵斥:“傻啊你!有你这么浪费粮食的吗!” 与此同时,他也在亥一的脑子里骂:“傻啊你!你以为我是谁?” 亥一愣愣捂住额头,后知后觉地想起只有自己和哈利才掌握传音入脑的秘术。 确认身份,他松了口气,不解道:“可岩隐也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要把情报给他们?” 哈利真是服了木叶祖传的傻白甜脑回路,恨铁不成钢地挤出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懂?” 亥一的想法是耿直了些,但悟性和接受度很高,哈利稍一点拨,他就明白了。 接下来的一天,两个人找到田之国境内的岩忍,相互配合掩护,将云隐的据点位置写进他们的脑子里。 随后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岩隐似乎掌握着快速移动的方式,情报传递速度也非常快,哈利和亥一往汤之国方向回撤时,就听说岩忍偷袭了云隐架设在田之国和火之国边境上的据点。 腹背受敌,云忍们都快气疯了,暂放下与木叶的战事,全面回援,应战岩隐。 不论时间长短,至少木叶的忍者们能休息一阵,好好喘口气了。 亥一路上又在呱呱地夸,吵得要命,哈利干脆用大脑防御术把他屏蔽掉,专心赶路。 本意是防骚扰,没想到会因此错过危险预警。 走着走着,哈利的眼皮突然狂跳,脑后爬上丝丝凉意,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威胁正在靠近。 这感觉似曾相识,他猛地抬头望向前方,与此同时亥一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入树下的阴影。 下一秒,三四队云忍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 哈利惊出了一身冷汗,解除大脑封闭术,就听见亥一在他脑子里拼命尖叫:“八尾人柱力!是那个八尾人柱力!蓝蜂!” 尾兽霸道的查克拉会对感知型忍者外放的精神力造成极大冲击,亥一受到的精神压力不轻,哈利给他灌了好几瓶安神魔药,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来。 “要追上去吗?”亥一脸色还苍白着,开口问的却是工作。 哈利没好气地一票否决这个提议:“追个屁,你不要命了?” “机会难得啊!他们在赶路,没空注意我们的,我们可以偷了情报就跑路。”亥一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用力收紧,绿眼睛中冒出奇异的光,“您还记得吗?大蛇丸大人说过的,几天前的那场战役,八尾临阵脱逃了。临阵脱逃的原因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要是能探明,绝对会成为比他的名字和人际关系更有用的情报!” 亥一说的情报内容确实很有吸引力,哈利心动了。 他终究是不想让玖辛奈成为对抗武器的武器,如果八尾的威胁能终止在他手里,那再好不过。 他权衡了一下利弊,迅速决定:“那就追。你的身体还行吗?” 亥一深吸一口气,从他的搀扶下挣脱,搓了搓脸,又原地蹦了两下:“不行也得行啊!我这辈子还没读过人柱力的脑子呢!” 两人临时改道,循着尾兽查克拉的踪迹偷偷跟上去,入夜时,追上了临时扎营休整的云隐一行。 云忍们也真是心大,只留下蓝蜂一人值守警戒,其他人全去睡了。 而且仔细看看,蓝蜂的精神状态并不佳,双颊凹陷,颧骨凸起,眼下有着疲惫的阴影,仿佛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正是施展读心的好对象! 亥一抓住时机,快速结印施术:“忍法·读心之术!” 哈利也跟着用了摄神取念。 八尾人柱力的内心,与哈利所见过的其他人的内心完全不同。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相比受到大脑防御术保护所显示的空白,这片黑暗更加深沉、阴郁、压抑,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令人窒息。 继续往深处探索,渐渐可以看到一扇紧闭的门扉,没有上锁,还开了一道小缝,门内也是黑漆漆的,不知藏了些什么东西。 忽然间,一条长着吸盘的细小触手伸出门缝,跟人手似的上下摸索一番,又飞快收了回去。紧接着,一大群触手蜂拥而出! 那些触手狂乱地挥舞着,越往后便越粗,吸盘也越大。 “又来了一个?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窥探八尾牛鬼大人的内心……!”伴随着震天撼地的怒吼,触手们蠕动着爬上门扉,四面八方撑开,从门后祭出了它们的主人高贵的头颅—— 一颗牛头。 反差太大,虽然提前在木叶的尾兽图鉴上看过画像,但亲眼看到实体,哈利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喷笑出声。 八尾整个儿愣住了。 回过神后,它出离愤怒道:“人类!你居然嘲笑本大爷?!” “对不起。”哈利尽可能诚恳地道歉,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看你的触手,我以为至少会是八眼巨蛛那种级别的长相。没想到,脸还长得,嗯……挺可爱的?” 被人夸“可爱”,不仅没让八尾的心情好一点,反而让它更愤怒了。 它高高扬起了触手:“给本大爷滚出去!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这触手不仅作用于精神世界,还在现实世界直接实体化了,哈利迅速撤回魔法,拖着亥一躲开拍击。 亥一眼神恐惧,惊魂未定:“那就是所谓的尾兽吗?长得好可怕!”元宝小说 哈利回想了一下,客观评价道:“还好吧?同样是八条腿,它的长相可不如八眼巨蛛能打。” ——颜值不能打,实力倒是能打多了。他在心里补充。 两句话的工夫,暴怒的八尾迅速完成了实体化,触手带着千钧之力,蛮横地横扫过来,躲过一条,还有七条。 双拳难敌八触手,更何况哈利压根没想要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示意亥一:“快,把手放上来,一根手指就行。” 亥一慌得不行,顾不上多问便伸出手,将食指按在石头上。 伴随着一阵呼啸,两个人原地消失。 第 97 章 chapter第章 097 石头做的门钥匙只是以防万一的保底手段,哈利在决定要追踪八尾时临时手搓的,落点定在了他们俩改道的地方。 忍者世界的时空潜规则处处受限,如果不事先稳定通道,门钥匙的使用体验会很糟糕。果然,一趟转移,哈利的脸色还好,没有经验的亥一不仅摔了个脸朝地,还吐得一塌糊涂。 哈利把亥一从地上扶起来,指导他调整呼吸频率,助他快速度过眩晕:“深呼吸,慢慢来,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吸气——好点了吧?” 亥一按着胸口,还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不得不庆幸,哈利为了后续跟野乃宇和卡卡西的会合能少跑点路,没有动用那个直接回木叶驻云隐前线指挥部的门钥匙。 因为很快,暴走的八尾就循着他的踪迹,飞快地追了上来。 尾兽的破坏力十分强大,仿若一台巨大的推土机,隆隆作响,摧枯拉朽地推平一路上的障碍物,还能在一片尘土飞扬中精准索敌,发射致命的尾兽玉。 要是带着这家伙空降己方大本营……哈利不敢想。 为了避免误伤无辜群众,哈利一边给大蛇丸发求援信息,一边带着八尾在边境线上兜圈子。 除了被动逃命,他没有任何反击手段——上次八尾人柱力袭击木叶时他就知道了,尾兽血厚防高,还自带魔法抗性,防御性的法术也经不起一发尾兽玉的轰击。 这时候必须再骂一句木叶高层猪队友:实力强悍到能刀劈尾兽玉的朔茂被坑了一把,至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当下木叶还有谁有能与尾兽正面一战的能力…… 除了玖辛奈。 说起来,前阵子听说宇智波一族和封印班在联合研究克制尾兽的方式,大蛇丸原本也有参与,不过开战后就退出课题组奔赴前线了。时至今日,研究成果如何?是否能投入实际应用了? 如果没什么杀手锏,那还不如不来支援,平白暴露身份,还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大不了他自己把尾兽遛累,让对方变回有理智的人柱力——呃,他好像不该用神奇动物的标准衡量尾兽,尾兽有精力槽吗?会累吗? 哈利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一点都不耽误身体忙碌奔命。 感谢砂隐非人训练留给他的战斗直觉,也感谢尾兽毫不收敛的汹涌杀意,他不是感知型忍者,但不用回头就能预判攻击动向,急转避开。 亥一是感知型忍者,反应速度比哈利还快了不少,加上八尾的主要目标是哈利,他单纯考虑自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跟蓝蜂同行的云忍们完全没料到八尾会毫无征兆地突破人柱力的心理防线,彻底暴走,着急忙慌从临时营地一路追过来。 他们起初还想阻拦,发现八尾的追击对象不是自己人,移动路径也还在控制之内,便乐见其成,停留在不会被误伤的距离外,开开心心吃瓜看戏。 哈利接连数小时高强度闪避,即使有魔药加成,也逐渐感到体力不支了。 而八尾依然精力饱满,并且还因为攻击一直iss,愈发地怒火冲天。 不幸中的万幸,木叶的援军赶到了。 万幸中的不幸,玖辛奈赫然在列。 那精力充沛的大嗓门还隔了大老远就在喊:“老师!坚持住的说!我们来救您啦!!” 惟恐云忍们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完蛋,身份保密算是白做了,指不定还会让云隐调转矛头重新指向木叶。 不过当下这处境,哈利也没资格指责谁,怪只怪他太急于求成,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贸然接近八尾人柱力,读了对方的思想,还……不小心夸了八尾一句可爱? 他不明白,可爱又不是贬义词,至于那么生气么! 也许是看到援军精神有所松懈,也许是身体状况已到了极限,八尾的一条触手自斜上方直抽下来时,哈利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元宝小说 等他想起要躲,那条触手已经裹挟着风声到了他脸前。闪避的时间和空间都不足,他只能反手给自己套上盔甲护身,双臂交叉护住胸腹,准备硬吃下这一击。 梅林在上,伤害肯定是防不住了,至少给他留下半条命—— 哈利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在,但预料之中的重击并未到来。 他跟前有一颗黑球凭空出现,转瞬间延展成一面屏障。屏障很薄,但强度极高,八尾的触手抽在上面,“邦!”的一声巨响,被反冲力弹到一边,屏障则又变回黑球,如出现时一般无声地消失在空气里。 “求道玉?!”八尾似乎被激起了什么回忆,本就大如铜铃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张惶四顾道,“是六道仙人吗?在哪里?” 无人回应。 在八尾自乱阵脚的几秒内,木叶的援军正式到场,七八个人一字排开,迅速展开半月形的包围圈。 水门将哈利和亥一带到较远的安全地带,朝哈利点头致意,随即原路返回。 大蛇丸靠谱的一点在于:只要有得选,他从不打没把握之仗。 援军队伍八成是提前演练过针对尾兽的战术方针,分工明确,站位阵型也都很熟练。两名宇智波族人一左一右分立两侧,用写轮眼干扰八尾心绪;其余的人则一人负责一条触手,将带着符咒的苦无扎进触手附近的地面。 可是,包括玖辛奈和水门,援军一共只来了八人。除开负责牵制八尾的宇智波族人,有空对付触手的只剩下六人。 即使水门靠着新学的飞雷神术来回瞬移,能够独自守住两条触手,也还剩下最远的一条触手无人看管。 哈利稍喘过气,正想过去搭把手,一支箭凌虚破空而来,箭尾绑着同样的符咒,既稳又准地嵌入了最后一条触手旁边的地面。 他若有所感地望向箭支来处,可惜距离太远,并没法看清那片影影绰绰的树林中是否有人。 此时,八尾也从失神中缓过来了。它开始抵抗写轮眼的控制,触手一阵狂甩。 水门一边来回加固自己的两枚苦无,一边喊:“玖辛奈!抓紧点!大家撑不住了!” “我也想的说!但是阵法不稳,没法施术的说!”玖辛奈满脸是汗,着急地扭头看向一侧——那边的三条触手,刚把符咒苦无和旁边的木叶忍者掀飞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笃笃笃”三声闷响,三支箭相继射来,填上阵法空缺。 玖辛奈立刻抓住机会,快速结印。 “起!”伴随着一声断喝,符咒中齐齐冒出锁链,缠住八尾的触手,再相互交织搭建出天罗地网。 八尾仰头朝天发出怒吼:“区区蝼蚁!竟想挑衅尾兽之力——!” 玖辛奈抹了把汗,叉腰一笑,年轻的面孔青春洋溢,飞扬肆意:“诶嘿,我就挑衅!怎么样?你爬起来咬我呀?” 单看这行事作风,她跟哈利真可谓一脉相承。 改良自旋涡一族的封印术可不是盖的,八尾气到爆炸,却也只能在网下蠕动挣扎,放放狠话。 自家尾兽遭绑,云忍们不可能还继续事不关己作壁上观。 他们不再顾虑被误伤的风险,纷纷加入战局,拔去地上的符咒,协助八尾摆脱阵法。 木叶忍者掏出武器迎敌,但敌人人数是己方的两倍,还有一只即将挣脱束缚的暴怒的尾兽在旁边,怎么看怎么打不过。 见势不妙,哈利立马低下头捡石头搓门钥匙。 亥一看着偶像兼老师(自封)的动作,回想起早先那趟翻天覆地的时空转移,脸都绿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吐一回,开动脑筋苦苦思索,试探着提议:“这个东西是接触就生效吗?那……您为什么不直接把敌人转移走?” 哈利犹如被雷劈天灵盖,骤然开窍。 是哦!就跟他当初抓了大名来威胁木叶高层时一样,门钥匙谁都可以用。那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人承受副作用?逆转一下思维,把敌人用门钥匙传送走不就好了? 他转变思路,但手上动作不停。 不用刻意设置精准的落点,工作效率成倍提高,短短两分钟,他就用地上的垃圾搓出了一整筐的门钥匙。 另一边,云忍和木叶忍者激战正酣,八尾也甩脱了大部分的封印锁链,即将返回战场。 忽然,所有木叶忍者都听见有人在自己的脑子里说:“有暗器。低头,弯腰,闪开,别碰。” 他们本能地躲到一旁,下一秒,‘暗器’雨点般从天而降。 一般的忍者碰见暗器,下意识的举动都是用武器去挡,云忍们也是如此。 但发现暗器都是一些诸如石块、木片、布头、碎纸团之类没什么杀伤力的杂物,他们很快放松了警惕,挡得住的就挡,挡不住的就干脆用手拨开。 谁曾想甫一有皮肤接触,腰上就被莫名其妙的力道拉了一把,整个人朝前直飞出去。 顷刻之间,云忍们便都不见了。 刚挣脱封印的八尾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抬起一条触手接住迎面而来的石块,不屑地睥了一眼,张狂嗤笑:“就这点伎俩……” 话都还没说完,它身周的景色便倏忽变幻—— ——它掉进了海里。 八尾:? 其他被传送到各种莫名其妙地方的云忍:? 场上剩下的木叶忍者们:? 第 98 章 chapter第章 098 气氛诡异地凝滞着。 敌人打到一半突然全员消失,任谁都会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木叶忍者们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丝毫不敢松懈,两两一组,背靠着背,将武器横在身前,随时防备可能的突袭。 两名宇智波瞪着两双鲜红如血的写轮眼,如x光一般上上下下扫描着周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真的消失了……?”其中一人喃喃地开口,有些迷茫,更多震撼,“怎么会这样!……是幻术吗?” 另一名宇智波比他虚长两岁,虽然同样意外,但还能镇定地分析:“不,他们消失时没有查克拉波动,不是幻术,也不是时空忍术——刚才那些暗器!” 一群人目光如炬,灼灼望向空地边缘没有参战的两名情报人员。 哈利点点头,安抚这帮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忍者:“是我。他们被我转移走了,落点我不确定,不过短期内肯定是回不来了。” 总而言之,危机暂且解除。 木叶忍者们恢复待战状态,开始相互检查伤势、询问情况,分头回收可用的装备道具。 哈利拿着魔杖,将多余的门钥匙一一召回,统一做销毁处理,免得有不明真相的过路群众无端被波及。 水门走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敬畏地看着他和那些门钥匙,小心发问:“这些‘暗器’,也是您的……能力?” “嗯。”哈利简单解释了门钥匙的工作机制和原理。 “唔,跟飞雷神之术有些相似……我倒是没考虑过还可以用它来转移敌人或物体……”水门摸着下巴,凝眉沉思。 过了一会,他忽而一笑,蓝眼睛闪闪发光:“谢谢您的点拨!我会继续加油的!” 他留下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开开心心走了。 哈利:……? 他点拨什么了? 水门前脚离开,玖辛奈后脚就过来了。 她还沉浸在首战告捷的激动之中,一张脸红扑扑的,逮着哈利便问:“老师、老师!我刚才的表现您都看到了吧?我是不是超~厉害?” 对于这个红头发的姑娘,哈利从来都是纵容而宠溺的。 他当即摸了摸她的头,学着她的语调答:“看到了,玖辛奈真的超~厉害哦!” 玖辛奈十分受用,“嘿嘿嘿”地笑起来。 师徒俩闲谈了几句,玖辛奈越过哈利的肩膀看见了什么人,眼中冒出狡黠的光。 她凑到哈利耳边,意味深长、故作神秘地说:“老师,您猜猜,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一块来了?” 虽是说让哈利猜,但她生怕谜题太难,所以拐弯抹角加塞提示:“就是那个箭术超群的——靠着三根箭救场的——” 哈利装作没听懂。 这可把玖辛奈急坏了,她摇着哈利的胳膊,责备道:“哎呀!老师!您也太迟钝了的说!” 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几秒,见哈利还是不说话,终于按捺不住,急吼吼地揭晓了谜底:“——是一贺大哥呀!” 哈利:“……哦。” 他早就知道蹲在后方树林提供远程火力支援的人是一贺,不仅是忍者中罕见的用弓箭当武器的习惯,那个替他挡下八尾奋力一击的屏障,也来自一贺的能力——确切地说,是一贺的白眼,加上他的查克拉,才能使出的组合技。 一贺这些年立誓要与日向一族划清界限,如今为了救他动用白眼,晚上回去八成又得内疚自责得睡不着觉了。 …… ……啧,他瞎操心个啥呢!当事人可不稀罕他的关心! 玖辛奈听不见哈利的心声,不满于他无动于衷的反应,企图靠事实打动他:“两天之前吧,一贺大哥带着村子新研制出的用于压制尾兽的封印阵法和两名宇智波族人,前来云隐线上支援我们。早些时候,我们还在演习呢,听说您出事了,一贺大哥脸色一下就变了!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杀气腾腾,眼圈都是红的,可吓人啦!” 哈利:“……哦。” “‘哦’?什么叫‘哦’?为什么又是‘哦’?!老师您怎么回事的说!一贺大哥都那么担心您了,您还要跟他闹别扭吗?”说着,玖辛奈猛地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行把他的脑袋拧向后方:“快瞧!一贺大哥他在偷偷看您呢!” 哈利被逼无奈,不得不顺着玖辛奈的指示望过去,看到了正在清扫战场的一贺。 有一阵不见,一贺瘦了一些,骨骼与肌肉的轮廓愈发凸显,身姿峭隽如劲竹。他穿了木叶传统的军绿色忍者马甲,用护额遮住咒印和仅剩的白眼,左手戴着护腕,右手裹满绷带,背后则背着长弓和箭筒。 他在战场上来回走动,不时弯下腰,将还算完整的箭矢从土里拔出,仔细擦拭、检查箭头,感觉还能用的,便放回背后的箭筒里。 明明是很没有风度的事,他却做得专注又细致,全神贯注,一心一意,完全没有想开小差的样子。 哈利把头扭回去,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玖辛奈只是好意,不能让坏情绪波及到无关的人。 饶是如此,他的语气还是变得冷硬下去:“好了,玖辛奈,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们俩确实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他难得如此明确地表现出对某个话题的抵触和抗拒,玖辛奈不可能还继续趟雷区,瘪瘪嘴,不情不愿地消停了。 等哈利处理完门钥匙,木叶忍者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他们原地集结,清点人数,以小队为单位陆续启程返回指挥部。 哈利并不准备跟大部队同行——卡卡西和野乃宇还在汤之国境内,马上就到原定的碰头时间了。考虑到木叶的援军刚刚把八尾揍了一顿,为防万一,他得去接他们。 至于亥一,他表示坚决要跟偶像统一战线。 一贺慢吞吞地跟在队伍末尾,走一步,回头瞥一眼,走一步,又回头瞥一眼。 哈利歇够了劲,起身抻了个懒腰,迈开步子,却是朝与返程相反的方向走。 一贺终于按捺不住,折回来拦住他,问:“你……你要上哪去?” 哈利本想当做没听见,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赌气式的行为过于幼稚——不管怎么说,对方刚救过他——所以还是答了:“任务还没完,继续做任务去。” 一贺微皱着眉,视线堪堪停留在他的胸口,不愿跟他有任何的眼神交集:“你刚被尾兽袭击……至少先回营地休息一会……” 这副每多说一句话都很勉强的模样实在让人窝火,哈利彻底放弃强装出来的温和有礼,抱起手臂,毫不客气地冷声问:“我是这个任务的领队,直接听命于三代目火影,你以什么身份在对我发号施令?嗯?一贺大人?” 一贺哑口无言。 哈利绕过拦路的障碍物,提高声音唤:“走了,山中君。” “哦!来了!”亥一急急忙忙跟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一截,快离开与八尾交战的空地时,亥一用通心之术怯怯问:“那个人跟您是什么关系?他看上去……被您伤透了心。” ——瞧瞧,这就是好皮相的迷惑性,所有人都觉得一贺才是倍受委屈的那一个,就连初见他的亥一也不能免俗。 “听好了,新的一课,”哈利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突发的意外耽误了太多工夫,哈利带着亥一一路紧赶慢赶,甚至又用上了门钥匙,总算是卡着时限到了碰头地点。 亥一撑着岩壁,干呕连连。因为胃里的食物残渣上一次吐光了,他这回只能吐出一些透明的清液:“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那玩意了!” “那可由不得你。”哈利把水壶递给他,自己则先在周围巡视了一圈,确保安全。 两个人翻下悬崖,躲进一处隐蔽的山洞。这里是木叶情报人员留下的应急歇脚点,存了些干粮清水和常用药品,还有简陋的铺盖可供休息。 物资原封未动,也没有纸条之类的留言,野乃宇和卡卡西没有来过,看样子他们俩的任务也不是很顺利。 哈利和亥一吃了些东西,又轮流打了会盹,从早上等到下午,还是没等到该来的人。 情报线上的任何事,讲究的都是一个‘准时’。战场情势瞬息万变,很多即时性的关键情报,比如敌方兵力动向和队伍构成情况,稍有延误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哪怕是会合迟到,放到情报线上也不再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不慎暴露身份被敌人抓了?错过约定时间姗姗来迟的人,究竟是本尊还是冒名顶替的敌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哈利的心情沉沉跌到了谷底。 他刺破手指,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型魔法阵,再从暗袋里翻出个封印卷轴,解封拿出一撮浸泡过血液的头发,将头发放到魔法阵上。 魔法阵亮了亮,投出头发和血液主人的模样——是卡卡西——整体呈现生命力旺盛的绿色,说明侦查对象(暂时)没事。 哈利松了口气。 亥一从没见过巫师作法,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完整套流程,怔怔发问:“这……这是什么巫术吗?” 哈利把作为媒介的头发原样收好,才抽空为麻瓜忍者答疑解惑:“不是巫术,是魔法。” 亥一正刨根问底着“什么是魔法?”,一只纸鹤从外面飞进来,落在地上,自动展开,变回原形。 纸上没有写字,只潦草地画着两个叉。 叉在木叶通用的符号暗号里代表意外情况,而两个叉,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情况很糟,解决不了,无需增援,直接跑!】 亥一顿时警觉起来,改坐为蹲,做好准备,只等领队下令撤退。 那哈利会丢下两名队友独自跑路么? 当然不可能了。 他把纸条从地上捡起来,捏在手里,一边对亥一说:“你先回前线指挥部报信,我去找他们俩。” 一只散发着荧光的魔法蝴蝶从他的掌心飞出,径直指向来时的路径。 第 99 章 chapter第章 099 很快,哈利跟着指路魔法,在汤隐村外不远处发现了野乃宇和卡卡西的踪迹。 ——一处短暂交战后遗留下的现场。 几棵树拦腰折断,断口处被雷劈得焦黑,树干上留有不少刀痕,间或嵌着几枚手里剑。 幸运的是,没有尸体也没有血,想必他们俩是且战且退,以退为主。 汤之国夹在火、雷两国之间,国境内有很多天然形成的温泉,地势则以绵延起伏的丘陵为主,因此地面视野十分受限。 靠双腿走找人效率太低,哈利干脆给自己套上幻身咒,召出了飞天扫帚。 借着夜色和魔法的掩护,他骑着扫帚飞上半空,朝四周眺望,几乎是一下就锁定了某个方位。 云忍们最常用的是雷遁,雷遁威力很大,动静也很大,加上汤之国空气中氤氲的水汽导电,隔着几公里都能看到滋啦啦的蓝色电火花。 对于正在想方设法逃命的两个人而言,从天而降的哈利,简直像救世主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圣光。 野乃宇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她半是放松半是忧愁地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可以解释……” “等会。”哈利急停转身,结印用风遁吹散空气中积蓄的电荷,再挥手一指,把斜后方飞速袭来的人影弹飞出去。 另一道个头更小些的人影直扑向侧面的卡卡西,双持长刀上的电光被风遁压灭,但刀锋依旧锐利。 卡卡西显然不是第一次跟他交手了,熟练地抽出短刀白牙,反身迎敌。 结果刀刃还没撞上刀刃,一发“除你武器”从旁边打过来,以一方提前缴械的结局中止了刀客之间的公平对决。 那名云忍是个年轻的男孩,比卡卡西大不了几岁,被偷袭打掉武器后愣了几秒,颇不服气地嚷嚷起来:“哇!大叔!你不讲武德!这可要不得!” 说话带着奇怪的韵律,末尾还要强行押韵,结合前几天获取的情报,不难推断出他的身份—— 三代目雷影为儿子挑选的新一代的‘比’,代号‘杀人蜂’,或者该叫奇拉比。 那么,与他同行的青年云忍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三代目雷影的儿子,‘艾’这一名字的未来接班人,由于他尚未正式接任成为四代目雷影,姑且先称他为贤子艾。 追兵只有两人,而且身份明确,会用的术和对应的克制方式都在情报库内,这让哈利暂时放弃了落地就拉着野乃宇和卡卡西发动门钥匙跑路的打算。 短暂击退贤子艾和奇拉比后,他一边领着两名队友继续用忍足跑路,一边偏头示意野乃宇:“好了,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野乃宇:“……” 她就是象征性地认个错,免得控制欲极强的大家长责怪她让自家孩子身陷险境,怎么还真的让她解释的? 懵归懵,出身根部所受的训练还是促使她迅速整理了思绪,将前因后果如实上报。 四天前的上午,野乃宇和卡卡西顺利到达了汤隐村。 虽然汤隐村在这场战争中没有站队,但武力值是第一话语权,连上忍都没几个的汤隐村完全无法拒绝云隐的进驻和接管。 有云忍拿着花名册在汤隐村的大门旁看守盘问,两个人没法用汤忍的身份蒙混过关,只好乔装成有事需要发布委托的平民。为了进一步降低敌人的警惕,野乃宇还给卡卡西化了妆,戴上假发,打扮成小姑娘,与她以‘母女’相称。 卡卡西年纪还小,身形纤细,本身皮肤又很白,女装扮相可以说是毫无破绽,连声音都不需要额外加工。 可正因为‘卡子’太过可爱,‘母女’俩刚一进汤忍村,就被云隐驻军中的奇拉比注意到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情窦初开,对所有异性都抱有朦胧的好感。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落单的可爱小妹妹,当然要上前来献献殷勤。 野乃宇见他年幼,觉得可以趁机从他身上下手打探些云隐的情报,便也没有阻拦。 于是,奇拉比尾随了卡子小姑娘整整四天。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野乃宇跟汤隐村内的木叶据点接头成功,取得了不少情报,也从奇拉比口中撬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就在她带着卡卡西离开汤隐村、准备前往会合地点的时候,卡卡西的身份突然暴露了。 再然后,就是大半天的追杀与被追杀。 “至于怎么暴露的,我也不清楚,你得问他自己。”野乃宇指了指落后半步跟在后面的卡卡西。 卡卡西身上还套着女童款浴衣,下摆和袖子被划得破破烂烂,整块布只靠一条腰带勉强维系。 他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张脸上交替闪过耻辱和羞恼,过了好一会,似乎明白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这个问题了,才干巴巴地说:“那家伙……他偷看我尿尿。” 两个成年人:“……” 这时贤子艾和奇拉比又从后面追了上来,二度发起袭击。 哈利再次起手风遁,接连几道咒语将两人逼退,不给他们引以为傲的体术留下任何发动的空隙。 查克拉属性克制摆在那,风遁对雷遁几乎堪称降维打击;加之哈利中途突然加入战局,贤子艾两人都没见过他,摸不清他的底细和攻击套路,不敢轻举妄动…… 种种因素的作用下,双方暂时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虽然总说卡卡西是个欠揍的熊孩子,但自家小孩受了外人欺负,这个公道是不可能不讨回来的。 哈利隔空点名:“那谁,奇拉比小朋友,你怎么可以偷窥女孩子上厕所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这样可不行。” 贤子艾先是因为身份不明的敌方援军开口就叫出了奇拉比的名字悚然一惊,听完整句话,又是一惊。 他猛地扭头看向奇拉比,质问:“阿弟,你还偷窥人家女孩子上厕所了?!谁?什么时候?” 奇拉比愣了几秒,直到看见哈利旁边的卡卡西才反应过来,跳脚喊:“我是不小心看到的——不对!他压根不是什么女孩子啊!他站着尿尿!他有小弟弟的!” 连押韵都忘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急了。 哈利不愿就此揭过,语重心长说教道:“就算是男孩子,隐私部位也该受保护。不论性别,偷窥别人上厕所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这老父亲式的口吻相当有感染力,贤子艾完全被带进去了,点着头附和道:“是的,说得没错。没关系,阿弟,咱们知错就改。” “不是!”奇拉比气急败坏,“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况且我也没有看到他的——他的‘隐私部位’!衣服都遮住了!我就是从后面看到他在站着尿尿罢了!” 卡卡西从这段对话开始就经历了‘茫然→震惊→羞耻→愤怒→尴尬’的心路历程,听到末尾,整个人都麻木了。 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尤其哈利还小声安慰他:“放心吧啊,他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这个世界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一直到用门钥匙回到木叶驻云隐前线的指挥部驻地后很久,卡卡西都还处在一种眼神死的游离状态,玖辛奈把他的脑袋揉成鸡窝都能没把他的魂叫回来。 最后还是水门有办法,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训练场,哄他说:“来,我给你看个有意思的。” 金发的青年右手结起单手的‘未’印,左手伸出,掌心朝上,逐渐积蓄起查克拉。 这与他早年借鉴哈利打豆乳的手法而发明的风遁·微积风的原理有些许相似,但他受到尾兽玉的启发,放弃查克拉属性变化,并进一步加大查克拉量,最终改良成现在这样—— 查克拉在他手中汇聚,缠绕、压缩,变成一个比大拇指指甲盖稍大一些的悬浮查克拉球。 他小心地翻转手掌,将查克拉球按在训练假人上。 原本毫不起眼的球体在与假人接触的瞬间爆裂开来,“轰!”一声,将假人炸成了碎末。 声音之大,连远处指挥官帐篷里正在跟大蛇丸简要转述这几天经历的哈利都听见了。 “……那是爆炸声吗?”哈利问。 大蛇丸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没事,不是敌袭,八成是水门小子又在研究他的微型尾兽玉了。”他这么说。 “——是从尾兽玉中得到的灵感!”水门滔滔不绝地对卡卡西说着,“目前还在进一步开发中。因为理论上,查克拉量越大,这个术的威力就越大;但是查克拉超过一定量,将它限制住的难度就呈指数级增加。一贺前辈给了我一些指点,但我不是日向族人,无法按照他所说的那样特别精细地操控查克拉流向……” 卡卡西听着,目光从水门的手上移到满地散落的假人碎片上,又从假人碎片移回水门的手上。 刚才看到的一幕被缓缓消化,他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启动。 他想,好的领导者是成功的基石,他再也不要跟不靠谱的队长出任务了! 眼前这个人就很强,并且最主要的是,看起来很正常。 “您很厉害。”卡卡西发自内心地说,甚至自发用上了敬语,“能请您当我的导师吗?” 水门刹停话头,眨了眨眼睛,困惑又不解:“……啊?” 第 100 章 chapter第章 100 通过临时拜师的方式摆脱掉现有领队的尝试,不出意外地失败了。 水门慌忙地摆着手,一迭声拒绝:“不不不,不行,我自己都还没出师呢,哪有资格当你的老师?” 然后光速把卡卡西送回给哈利,拔腿溜了。 卡卡西的犟劲也上来了,他扭头就对哈利说:“我决定了,我要他当我的导师。” 哈利倒是真考虑过这事。由于自来也太不靠谱,身为弟子的水门自小就被常年放生,野蛮生长自学成才不说,偶尔还得跟老妈子似的帮自家导师擦屁股,照顾人的技能点满了,想必也会是个合格的好导师。 “行啊,回头我帮你联系。”他爽快地答应下来,紧接着话锋一转,又说,“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现在,你先来帮忙干活。” 接下来的两天,卡卡西被迫跟着哈利、亥一和野乃宇,连夜开展情报处理工作。 保密起见,大蛇丸特地为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帐篷,外周施了隔绝查克拉的阵法,守卫24小时轮班巡逻把守,就连饭都有专人负责送进来。 帐篷内,四人将过去几天内通过不同途径收集而来的情报全部汇总到一起,依次列出,逐条梳理,筛去过时和没有价值的垃圾信息,再对剩下的信息进行分类,抽丝剥茧、提取要点、划分密级,最终整合成册。 工作量很大,而且既繁琐又枯燥,卡卡西最初的新鲜感很快消耗殆尽。 他还在长身体,之前跟奇拉比周旋又花费了太多精力,勉强撑过半天,不知不觉就倒头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三名成年人仍然埋首在桌前干着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活,时不时来回传递、交换些资料。除开亥一偶尔会问一句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其他时候都只听得见铅笔在纸上书写、以及纸张相互摩擦发出的“嚓嚓”声。 哈利不放过任何可用的劳动力,见卡卡西睡醒,马上把他枕着睡觉的靠垫变回纸笔,再用魔杖点了点空气,在他面前投影出一串人脸和人名。 “来,把这些人的长相照着画到纸上,再在旁边标记上名字。不用画得太细,能看出大致的特征就行。” 小童工卡卡西抓抓头发,打了个哈欠,认命地抓起笔,趴在桌上开始临摹。 在一片密闭的空间内,时间的流逝很难被察觉,唯有一日三餐定点送来的饭能充当报时的闹钟。 负责送饭的是玖辛奈,第四次来时,她放下饭盒后没有走,而是犹犹豫豫地停在了门口。 “呃……老师?”她唤。 哈利正在沙盘上通过记忆侧写推断云隐的布防规律,大脑高速运转,过了几秒才应声:“什么事?” 玖辛奈朝外看了又看,数度欲言又止,踌躇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飞快地说:“有一位不知名的一贺先生让我给您带话,问您需不需要休息?他可以进来帮忙。” 卡卡西抬头投来鄙夷的目光:“什么叫‘不知名’?你已经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了。” 玖辛奈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想要补救,却又无话可说。 她绞着手指,偷偷觑着哈利的神色,诚恳认错:“抱歉,老师,我不是故意又提到他的……” 哈利的思路早在听见一贺的名字时就被打断了。 他有点恼火,气一贺当初走得那么决绝、如今又扭回头来做些莫名其妙的多余的事,更气会因此多想的自己。 但看到玖辛奈眼巴巴的小模样,他的那点脾气一下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好笑和无奈。 “那麻烦你转告那位不知名的一贺先生,”他对玖辛奈说,“谢谢他的好意,但是用不着他帮忙。以及,他要是不想跟我说话,就别说,别让其他人当传话筒。” 玖辛奈顿时恢复了精神,赞同地点头:“就是嘛!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有什么话自己当面讲,扯上别人算什么?” 她丢下一句“等着啊,我这就去叫他”,钻出帐篷抓人去了。 当然到最后也没能把一贺给叫过来。 哈利并不意外,熟练地召来饭盒,招呼大家吃饭。 可能是实在无聊,卡卡西的欠揍属性重新上线,怼完玖辛奈,又到哈利跟前搞事。 他说:“可以让一贺叔来替我。他字写得好看,画图应该也不赖……” 不等他说完,哈利一把拽下他的面罩,把饭团塞进他嘴里:“闭嘴。快吃,吃完继续。” 忙忙碌碌,一直到第二天入夜,文书工作才总算接近了尾声。 卡卡西瘫在桌上,一边活动着酸痛的手腕,一边看亥一把他画的简笔人头剪切下来,改成合适的大小,附到由野乃宇负责整理的对应的文字页面上。 他思索良久,还没把准要不要开口,还在旁边研究沙盘的哈利就先一步猜出了他的想法,言简意赅道:“有问题直说。” 卡卡西便问了:“这些东西——或者叫资料?情报?——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为什么要在它们上面花费那么多时间?” “好问题。”哈利给沙盘上的一面小旗子挪了个位置,头都不抬地指指亥一,“山中,你给他解释。” “啊?是!”亥一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老师’是要检测自己的学习成果了,赶忙正襟危坐,为在座唯一的后辈答疑解惑。 他示意自己手头的几摞纸:“首先,敌人的名册——就像查克拉有属性克制一样,所有的招式都有其对应的反制手段。如果能通过样貌得知敌人的姓名,进而知道他擅长使用哪些术,就可以攻其短、避其长,在出手之前便取得先机。” 他又示意野乃宇整理着的那些纸:“其次,敌人的人际关系和生平经历——那主要是用于打心理战。比如说,我们可以用变身术变作敌人亲近的人,在作战时扰乱他们的思绪;或者透露些只有亲友才知情的秘密,让他们互相猜忌;又或者直接冒用敌人的身份,打入敌方内部。而且,一旦我们活捉了敌人,这些信息还能被用来拷问和审讯……总之,用途可多了。” 他再示意哈利周围零散摆着的卷轴:“至于队长负责的那些,云忍常用的接头语、信息加密方式、手势暗号和符号暗号、乃至兵力布防图……分别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学校里应该教过,不用我多说了。” 孺子可教,哈利给了亥一一个赞许的眼神:“大差不差吧,理解得不错。” 亥一摸摸后脑勺,谦虚笑:“是您教得好。” 如果说简单的口头说明不足以让初涉情报领域的小下忍完全理解情报的重要性,那么情报处理完毕后紧随而来的战术安排,就是一堂足够深刻的进阶课。 一天之内,卡卡西被哈利带着旁听了多次任务部署会,其中包括连亥一和野乃宇都没资格参加的绝密级会议。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大蛇丸给一批又一批下属下令,不是调拨兵力正面迎敌,而都是些零散细碎的脏活。 偷袭、暗杀、绑架、要挟、离间……手段怎么阴损怎么来。 这跟忍者学校所教的光明正大的战斗毫无关系,与所谓的‘忍者的荣耀’更是背道而驰,卡卡西自父亲出事后好不容易重塑起来的三观,又一次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小声提出异议:“这……这也太卑鄙了……” 哈利一挑眉,拉起卡卡西就出了指挥官帐篷,穿过半个驻地,到了边缘用于安置伤员的医疗营。 大冷的冬天,伤员的帐篷还是门帘大开,从中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因为有医疗忍者的及时救治和哈利提供的魔药续命,本应在战场上便死于失血或严重内外伤势的许多木叶忍者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身体所受的伤害被治好,并不代表心理的创伤也会跟着痊愈。 近半数人患上了严重的ptsd,他们焦虑、狂躁、失眠、易怒,反复将已愈合的伤口扯开,攻击别人或攻击自己…… 除了气味,营地里还回荡着呜呜咽咽的痛哭、嘻嘻的诡笑、声嘶力竭的吼叫和絮絮的低语,一时宛若身临地狱。 卡卡西表现得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虽出过几次任务,但被保护得很好,至今尚未亲手了结过他人性命。 猛然受到这般场景冲击,他瘦小的身板晃了晃,脸刷地就白了。 “如你所见,这些都是木叶的忍者。”哈利将忍者世界的残酷直白撕开给他看,“不远后的将来,你也可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就算如此,你也仍坚持要当忍者吗?” 卡卡西抿起嘴,挺直腰杆,缓慢却坚定地点头。 到了此般地步,他还不忘嘴硬:“我不会变成这样的。我、我会努力变强——” 哈利无情地打断他:“可即使你再强,意外总是防不胜防。喏,伤员中不乏厉害的上忍,他们难道不够强么?” 卡卡西不说话了。 “你如果想在这一行长久走下去,就必须学会不择手段。低调,谨慎,优先保全自己……虚名只是讲着好听,卑劣地活,总比光荣地死要强。” 哈利顿了顿,正式引出正题:“而这就是情报和情报人员所存在的意义——先声夺人,物尽其用,出奇制胜,甚至做到胜之不武。” “战斗永远不止在战场。” 有人在他们身后“呵呵”一笑:“说得好。” 大蛇丸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踱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睥了陷入沉思的卡卡西一眼,似笑非笑道:“真幸运啊,还有长辈愿意耐心教你。换作是我,像你这么天真又狂妄的小子,早就丢去垫尸体了。” 嘲讽完卡卡西,他又扭头对哈利说:“帮我代两天职,我出去一趟。” 多年的默契让哈利立时会意:对方八成是打算去做绝密会议时讨论的‘那件事’了。 他不赞成地摇头:“太急了吧?毕竟要深入敌方腹地,还是再等等,多做几套方案。” “没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大蛇丸遥遥望向云隐村的方向,眯起眼睛,金色眼瞳中闪出冷血动物般的寒光,“威胁越早解决越好。按你的说法,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云隐前线指挥官大蛇丸披挂上阵,独自出征,预备着利用哈利和亥一读心的结果,抓住人柱力蓝蜂内心的软弱和动摇,给予八尾致命一击。 为了替他铺路,临阵受命的代理指挥官哈利和副官分头带人在汤之国和田之国边境挑衅云忍,陆续打了几场闪击战。 卡卡西坚持要一同参战,哈利象征性劝了两句,一如既往拗不过他,便给他塞了个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的魔法道具,随他去了。 好巧不巧,第一场战役,云忍的队伍中就有奇拉比和贤子艾。 奇拉比没见过卡卡西原本的样子,但短刀白牙锋刃出鞘之时,同类(指同样用刀)间的惺惺相惜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手的身份。 他越过半场,边跑边喊:“那个家伙留给我,我要终结那过错!” 他的队友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他让位了。 飞奔而来的奇拉比在卡卡西跟前刹停脚步,还没喘匀气,就赶着说:“喂!你!你快点告诉他们!我没有偷看你尿尿!” 卡卡西:“……” 仓促的开场语毕,奇拉比心绪稍定,又想起要押韵来了。 他凹出个奇怪的姿势,义愤填膺,也不忘抑扬顿挫:“小爷我还是纯情的大男孩,怎容别人如此污蔑清白~” 虽说两军正处于开战前的僵持阶段,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但奇拉比突然整这么一出,紧绷的气氛中立马多了些喜剧效果,两方阵营中都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 奇拉比完全不尴尬,反而愈发人来疯:“你瞧,他们都在笑,只有我烦恼,我的声誉风雨飘摇,可我真的没有偷看你尿尿!” 卡卡西:“……” 他直觉,如果再放任跟前这家伙自由发挥下去,他们俩说不定会因此一战成名,得到‘嘘嘘忍者’之类的难堪称号…… 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名声,他将白牙横到身前,直截了当地问:“你还打不打?” 在这一瞬间,银发的男孩与银白的刀刃,刀与刀魂合为一体,绽放出独属于刀客的迫人光辉。元宝小说 奇拉比立刻被激起了熊熊战意。他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从背后拔出了自己的刀。 原有的两把还不够,他又陆续从身体各个角落藏着的刀鞘里拔出了五把刀——总共七把刀!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我这些天为你而苦练的新招式——荒缲鹭伐刀!” 招式响亮的名字还没说完,奇拉比就听见对手问:“你擅长用刀?” 他倍感迷惑,顺嘴答:“是啊!……你不也是用刀的吗?” 在他的注视下,卡卡西把白牙收了起来。 ——然后一个后跳拉开距离,结起了忍术的手印! 奇拉比:?! 他狼狈地躲开迎面而来的水球,不敢置信道:“说好的来一场刀客间的公平对决呢?你居然用远程忍术!你不讲武德!” 他们两个孩子率先开战,成年人们当然不能干站在旁边看,紧跟着也摆开阵型,跟对位的敌人打作一团。 在身周一片混乱的局面下,卡卡西凝视着对手,眼神和语气都带着远超出年龄的冷酷。 “谁要跟你讲武德?”他说。 第 101 章 chapter第章 101 一向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卡卡西终于学会了审时度势,哈利很欣慰。 世面见识到了,不用再担心他虎了吧唧地把自己的小命送掉了,出这趟任务的根本目的算是达成了。 至于哈利想教的是“无论何时性命第一,其他一切包括任务职责使命等等都不重要”,而卡卡西掐头去尾学到的是“为了达成目标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一切”,那又是后话了。 根据战术安排,木叶方面近期与云隐打的是闪击战,所谓闪击战,就是以快为主,一击脱离。 目的是吸引注意而非打赢,加上在情报层面上抢占了先机,遭遇敌人时能迅速找到熟面孔予以针对,几场闪击战下来,木叶伤亡很小,而云隐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 岩隐忍者偷袭在先,木叶忍者翻身在后,云忍们憋屈极了。他们哪受得了这种气,加紧调动所有可用的兵力,纠集起来,打算给两方敌人一个毁灭性的强力反击。 然后在大后方云隐村内休整的八尾人柱力蓝蜂突然就被暗杀了,彻底脱离人柱力控制的八尾失控,几发尾兽玉下去,轰平了近半个云隐村。 家炸了,云忍们傻眼了。 前线的大部队多数回撤守家,镇压八尾,留下的那一小部分只能也不得不专攻为守。 与云隐正式开战半年以来,木叶终于首次取得了一次压倒性的重大胜利。 哈利从汤之国边境回到火之国境内的指挥部后不久,副官也带着人从田之国撤回来了。 两人碰面,简单交流了一下各自率领的队伍的情况。 副官姓不知火,之前一直觉得哈利能以一介情报人员的身份空降成代理指挥官,是出于与大蛇丸的私人情谊。乍听说哈利所带领的队伍创下了几场战役仅有七人受伤、无人死亡的奇迹,他原本看‘关系户’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您、您真厉害,我自愧弗如。”他讷讷地说,“我这边有不少伤员,还折了两个人,一名中忍,一名下忍。抱歉,是我实力有限……” 他完全没想到,如此看似毫不起眼实则深藏不露的强者,性格却意外的好,丝毫不在意他早先的轻慢态度,还反过来安慰他:“能理解,没事,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我这边只有云忍,你那边除了云忍,还有岩忍在搅混水呢。” 说完,甚至亲自接应、照料伤员去了。 副官看着那可靠而又平易近人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这位似乎是七八年前、还在打第二次大战时,那个背负着许多误解和罪名,独自卧底砂隐长达两年的传奇间谍。 他不由得肃然起敬。 哈利并不知道自己又间接收获了一个小迷弟,他走到医疗营,一路查看新增伤员的情况,不时帮医疗忍者们搭把手,固定病患,治疗喂药。 巡视一圈,没在伤员中看见熟人,他暗中松了口气。 正在药房检查药品储备时,哈利的眼角余光瞥见来往的人群中混进来一颗红脑袋。 玖辛奈的发色实在太扎眼了,即使她尽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蹑手蹑脚、偷偷摸摸地靠近药房,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名跟她比较熟的医疗忍者停下脚步,关切询问:“怎么了?玖辛奈?你也受伤了吗?” “嘘!”玖辛奈还穿着战场上的衣服,军绿色马甲沾了不少尘土与污垢,但没有血,行动也很自如,想必是没有受伤。 她做出噤声的手势,将医疗忍者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有没有见到我的老师?……哦,就是那位代理指挥官大人?” “代理指挥官灰大人吗?”医疗忍者扭头看向药房里端的哈利,哈利对她摇了摇头,她便很上道地答:“没有,他应该还在指挥所那边,你找他吗?” “没有就行,你忙去吧,不用管我的说!”玖辛奈拍拍朋友的肩膀,快步走进药房,开始在架子上翻找。 套上幻身咒的哈利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叮铃当啷一通搜刮,拿了两支抗生素、一罐止血粉、三卷绷带、一瓶酒精、一大块纱布和一包药棉,甚至还有一把手术刀。 看这进货单,傻子都知道肯定是有人受伤了,急需清创消毒和包扎。 是水门吗?哈利暗自推测着。水门和玖辛奈都跟着副官去了田之国方向,他不清楚副官口中的伤员具体都有谁,只能靠排除法一个个猜。 当然,除了水门,还有一个人…… 不论伤员是谁,不到医疗营找专业的医疗忍者求助,只让玖辛奈帮忙拿药物,这行为就很不恰当。 要知道玖辛奈是个粗枝大叶的姑娘,有过帮水门包扎肩膀上的伤口结果差点用绷带把人勒死的‘丰功伟绩’。 为了伤员的生命安全着想,玖辛奈抱着一堆东西离开后,哈利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走出大概几百米,风中又传来些许熟悉且令人不适的味道——很淡的血腥味,和蛋白质的焦糊味。 在与云忍的战斗中受伤的人,身上的伤口基本都会带着这种气味。雷遁在命中人体后,瞬间产生的高压电流会将皮肉灼伤烤焦,虽然会堵住血管,让伤口不至于大出血,但之后的处理更加麻烦。 委托玖辛奈拿药的伤员靠在一棵树下,见玖辛奈返回,开口就问:“没被发现吧?” 成熟男人的嗓音清清冷冷,泠泠如泉,不是水门,而是哈利猜想中的另一人。 “没有啦,我的行动可隐蔽了的说!”玖辛奈弯腰把怀里的东西都放到地上,完全没注意到绷带和纱布因此沾上了土。 伤员倒是足够细心,马上就说:“绷带和纱布先拿起来。你拿在手里,我要用时会跟你说。” “哦,好。”玖辛奈赶紧照做。 她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人,没一会就又说:“我不明白,一贺大哥,你为什么要躲着老师?” 伤员,也就是一贺,正拿着苦无把伤口附近的衣服划开。雷遁产生的高热让衣服的纤维融化,跟伤口周围的皮肉黏连在一起,他扯动布料的手很稳,声音也很稳:“他没必要知道。” “可是你的伤口很严重的说,即使做了治疗,也要歇上几天。”玖辛奈忧愁地望着他,“而且很难能瞒得住,老师现在是代理指挥官,你如果一直不出现,他要是问起,我怎么跟他解释?” “他不会问的。”一贺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住侧腹的太刀刀柄,猛一用力,将刀刃从伤口中抽离。 玖辛奈都看得直皱眉,他却泰然自若地将刀丢到一边,又说:“万一他真的问了,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元宝小说 “——我已经知道了。” 哈利解除幻身咒,从树后走出去,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个人狰狞微笑:“解释一下吧,什么叫做,我没必要知道?” 正面看到一贺的伤势,他的心跳都停了一秒——一贺腹部中了一刀,是险之又险的贯通伤,由于一贺刚把刀拔了,他甚至能透过焦黑的创口,直接看到对方背靠着的树。 很好,这个人身负重伤,肚子上插着把刀从前线长途跋涉跑回来,还想躲在树林里悄悄把伤口处理掉,只因为! 他! 没必要! 知道! 哈利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跳,拳头松了又紧,最终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吼:“医疗班!来人!” 指挥着两名医疗忍者将一贺抬上担架后,哈利一言不发地随他们一起往回走。 玖辛奈自知做错了事,小跑着跟上来,嗫嚅道:“老师……” 哈利冷声说:“水门,把她带走。” 水门从围观人群后面挤过来,半拖半抱地把玖辛奈带走了。 玖辛奈走了,担架上的一贺又说话了:“敌人是从侧边发起偷袭的,我左眼有视野盲区,所以没有及时看到。” ——他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伤。 左眼,是一贺仅剩的那只白眼。虽说没瞎,但平时都跟咒印一块遮着,连最基础的视觉都无法提供。 以洞察眼和近距离战斗力著称的日向,一朝居然中了敌人的近身偷袭,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哈利想:先前救他时用能力用得毫不犹豫,结果轮到自己了,连开眼看一下都不愿意,还真是……挺‘讲原则’哈。 他越想越生气,干脆将“他没必要知道”原样回敬:“无所谓,我不关心。” 一贺便缄默了。 医疗忍者将一贺抬进了临时的手术帐篷,在相对无菌的环境下处理伤势,哈利则留在了门口。 他心中仍盘踞着熊熊怒火,身周酝酿着无形的风暴,大家都看着他,小声讨论,窃窃私语,但无一人敢上前。 没多久,怕被误伤的人们便自发散去了。 哈利坐到一旁的树桩上,继续生闷气。 一个人走过来,很没眼力见地无视掉他‘想一个人待着静静’的气场,挨着他坐下。 是野乃宇。 两个人并肩沉默一会,野乃宇开口道:“那个人,日向一贺……” 她算是撞枪口上了,哈利皱起眉,不再顾念塑料队友情,撕破脸皮,单刀直入道:“如果是上头的人让你来试探我,那可以不必再提了。回去答复他们,即使感情破裂了,一贺也始终是我的底线。我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木叶,不如说是在为他而战。” 野乃宇愣了愣,竟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 “真好啊。”她眯起眼睛,抬头望向虚空中的某点,叹,“有自己重视的人,有无论如何也会坚守的底线……您是一个幸福的人呢。也难怪,‘那位’提起您会如此忌惮——毕竟他连爱是什么都不明白。” 这话的指向性很明显,动动脚指头都能听出‘那位’指的是团藏。 提到骂团藏,哈利可就有精神了。他哼哼两声,立刻不客气地顺着野乃宇的话头补刀:“那确实,活到四五十岁还单身的老男人,生理心理多半有问题。” 远在木叶的团藏打了个喷嚏。 野乃宇对顶头上司还是保留了些许敬畏之心的,没在吐槽团藏的话题上多言,转而又谈起了一贺。 哈利本想再次打断,可听到她说“有些事您或许不清楚”,知道这是情报交换而非试探,便耐着性子往下听。 “日向一贺,虽然已长期离群索居,不以‘日向’之名自称,但最近一年,他在日向族内的声望忽然水涨船高。” “一名叫做‘日向川’的日向族人,持续在家族内为他招揽支持者,号召响应的,有许多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人。” “事实上,除了日向宗家和分家一些年迈守旧的族老,多数日向族人,都很看好日向一贺。” “原因很简单:日向一贺曾当过几年继承人备选,天资聪颖,极有天赋,远远胜过后续的新继承人日向日足。况且当前,日向老族长年迈,日向日足却才刚刚二十出头,论资质,论阅历,他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而立之年的日向一贺。” “日向一族历来地位分明,尊卑有别,身为分家,人脉和声望远胜宗家同辈,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我们外人都懂,日向一贺不可能不懂。” “他懂,他知情,但他不干涉。您猜猜,他想做什么?” 哈利一时间回忆起了许多事。 他想到,一贺搬出去前的几个月,时常会有年轻的日向族人(日向川也在其列)上门前来拜访,跟一贺聊上许久,见他回家就匆匆离开。 他又想到,他们俩在一起时很低调,分手也没有声张,却在一夜间被宣扬得人人皆知。 他还想到,某些睡不着的夜晚,他在村子里瞎逛,总能看见一贺独自坐在新宅的院子里,摸着白眼或额头上残余的咒印,整晚地发呆出神。 …… 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答案—— 一贺打算揭竿起义,革宗家的命! 因为干的是大逆不道的事,肯定免不了流血牺牲,指不定还创业未半中道崩殂,所以先把他一脚踹开,不让他牵扯进来。 可……怎么会呢? 一贺向来是个道德卫士,更是奉公守法循规蹈矩的典范,意外丢了只眼睛就能自谴‘不忠不孝不义’并自逐出家族,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无非是当着全族的面出柜…… 好吧,拜他所赐,一贺可能已经是日向一族有史以来最离经叛道的人了。 哪怕抛开原因不提,单说结果,起义这事也太过不自量力。 日向宗家对分家有绝对的控制力,通过咒印‘笼中鸟’,宗家可以限制分家的实力,甚至主宰分家的生死…… 啊,对了,一贺的咒印被他解开了。 ……不仅如此,一贺还问他要过反咒‘凤凰’的施术方法。 嗯…… 哈利默默在心里给只见过几面的日向老族长、宗家的话事人、一贺的养父上了支香。 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拐走了你们家族最优秀的后辈,还顺带帮忙造了个反。 对不起,下次还敢。 不论如何,这些日子横亘在心头的结算是彻底解开了,哈利心情大好,连带着气都消了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是一贺弄伤自己还瞒着他的仇,暂且先记着。 他看向野乃宇,野乃宇也看着他,目光中满含期待。 他们俩终归不属于同一阵营,哈利知道,野乃宇会跟他透露这么多,是了解了一贺在他心理的重要性,想借由这些关于一贺的重磅筹码换取他手中更有价值的其他信息。 于是,顶着野乃宇殷切的注视,他说:“连大家族的内部动态都掌握得那么详细,你的‘那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野乃宇沉静的面具有些绷不住了。 随即,哈利又说:“随口一说,别当真。谢谢你的情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吧,以后如果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显然在野乃宇眼里,他的承诺远比情报更有价值。听他这么说,她抿起嘴浅浅笑了,是个真心的、满怀希望的、明媚的笑:“好的,那就请您多关照了。” 第 102 章 chapter第章 102 一贺的清创手术做了一个小时,治疗倒是只花了十分钟。 没办法,负责处理伤势的医疗忍者们始终记得代理指挥官将伤员送进来时那黑如锅底的脸色,直觉告诉他们,要是治疗出了岔子,那位大人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治不好你们给他陪葬!”之类的话来。 在大量查克拉输出的医疗忍术加持下,清创后的伤口愈合如初,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疤。 出于一些额外的考虑,医疗忍者们还是用绷带把疤的位置缠上了,并在住院部给一贺找了个床位,下了“卧床修养至少三天”的医嘱。 在一贺从手术室里出来之前,哈利就想好了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很简单:维持现状,顺其自然。 一贺有自己的计划,日向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只能理解、支持、尊重,不让一贺有后顾之忧。 大不了,万一变法失败,就再带着一贺私奔一次。 抱着这样的想法,等一贺被医疗忍者们按在担架上抬出来,哈利走上前,刻意又做作地说:“你别以为故意受伤我就会心疼你,苦肉计对我没有用哒!” 与此同时,他用魔法在一贺脑内说:“‘凤凰’不是普通的反咒,基底是我的魔力,你搞不定,可以让族人私下来找我,暗号‘浴火重生’。” 一贺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诧异和错愕,始料未及。 哈利并不解释,干脆利落地扭头就走,当众扮演好一个决绝的前任。 云隐前线战事稍缓,哈利的使命也完成了。 过了几天,等正牌指挥官大蛇丸功成身退回到指挥部,他交接完工作,便率队启程,返回木叶。 明明只去了半个月,留守在木叶的两个小朋友却像是半年没见过面了似的。 琳第一时间冲上来抱住了哈利,带土也冲过来,迟疑了一下,决定去抱卡卡西。 不用想,衣角还没挨着,他就被卡卡西抵着脑袋嫌弃地推开了。 带土失落地一撇嘴,下一秒,他被拉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里。 哈利一手揽着他,一手揽着琳,摸着他们俩的小脑袋,温柔地说出了他们最想听的话:“我回来啦。” 小姑娘琳还没来得及哭,自诩为男子汉的带土就先“呜呜”地抹起了眼泪:“惠比寿同学的父亲在前线牺牲了!飞竹同学的兄长也受了好重的伤!呜哇——我、我好担心您!” 哈利仔细回想,还是没记起带土说的两个同学的亲戚长辈具体是哪几个人。 云隐前线部队的木叶忍者太多了,他记性再好也背不下所有的伤亡名单。况且,对于非亲朋好友的人而言,死者和伤者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串象征着战况激烈的名字。 他心底有些怅然,掏出手帕给带土擦眼泪:“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别哭啦。” 带土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开口却是强词夺理的辩驳:“我、我没有哭!是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卡卡西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活脱脱一个莫得感情的找茬机器:“什么没有哭,你的鼻涕都淌到人身上了。” 带土慌乱地低头查看,发现被骗后涨红了脸。 他正要开骂,哈利横插一脚,将话题转移开:“想不想知道,我和卡卡西的这次任务,中途都发生了什么事?” 带土当然是拼命点头说想想想了。 “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回家。” 哈利跟寄养家庭的两位家长——富岳和美琴——打了个招呼,跟老母鸡一样带领着三个小朋友回家去了。 匆匆吃过晚饭,琳和带土都在沙发上坐下,一左一右围着哈利,期待地等着听他讲故事。 哈利想了想,这么说道:“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机密,你们只能听我讲,不能问问题。” 女儿和学生都答应后,他码掉关键信息,大致讲了一遍这些天的经历,着重刻画战争的残酷和个人的无力,寄希望于添油加醋的描述能让两个即将毕业的孩子重新考虑未来的职业生涯规划。 可惜,他的计划落空了。 琳担忧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靠着他说:“也太危险了,还好爸爸没事。我未来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医疗忍者,做爸爸最坚实的后盾!” 带土看看他又看看琳,坚定地握起拳头:“那我——那我就变得更强,由我来保护琳!” 哈利:“……” 孩子们,醒一醒,别再沉溺于不现实的英雄主义了。 卡卡西最见不得人煽情。 他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模样,从鼻子里哼出轻蔑的一声:“天真。” 这熊孩子到战场上走过一遭,别的不说,欠揍指数简直蹭蹭往上升。 哈利忍无可忍,露出‘和善’的微笑,意味深长地问:“卡卡西的故事,你们想不想听?” 卡卡西察觉不妙,试图阻止,但为时已晚。 ……好的,带土知道了,那明天他的同届同学都会知道他女装出任务还被敌人偷窥尿尿的事了。他生无可恋地想。 哪料到带土听完后,震惊地扭头看向他,张嘴说的却是:“他偷窥你尿尿?!好过分!——我都没看过!” 卡卡西:“……” 卡卡西:? 带土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了,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就是……我们俩不是好朋友嘛,我听阿斯玛说,玩得好的兄弟都会并排站着尿尿,还会比谁尿得远。我们俩都没……” 卡卡西冷漠地打断他:“什么都听只会害了你自己。” 另一边的琳附在哈利耳边小声说:“他们男孩子的友谊好奇怪哦。” 哈利也小声跟她说:“是呀,咱们女孩子可不能学。” 哈利回村后没多久,木叶驻云隐前线的大部队也开始陆续往回撤人,先是急需修养的伤患病号,然后是轮休或调休的兵员。 过完一个相对平和的年,又过完带土的八岁生日,很快,就到了忍者小学新一年的毕业季。 宇智波带土小朋友,下任宇智波族长的养子,巫师衣钵的传承者,在琳抓着他熬夜疯狂补习的前提下,众望所归地——挂了毕业考试。 他在笔试时睡着了,交了白卷,实战演练也打得一塌糊涂。 富岳深感丢脸,一度考虑要不要直接把带土从族谱除名,最后还是美琴挺着大肚子跟哈利一起到学校领的成绩单。 赶早不赶巧,两个人走到时,教师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还不是一般人。 哈利并不是很意外,熟稔地同他打招呼:“哟,日斩大人。” 木叶的大村长、尊贵的三代目火影大人很难得的没有笑,板着张脸站在办公室里,瞪着他不成器的小儿子。 猿飞阿斯玛,这一届除了带土外唯二没有通过毕业考试的学渣。 跟带土笔试交了白卷不同,阿斯玛把试卷的每一个空都填满了,但是每个空都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他还在最后的主观题洋洋洒洒地痛批了一顿腐朽死板的学校和考试制度,最终如愿得了一个圆满的零蛋。 日斩这段时间忙于战事,还得抽空操心孩子的教育问题,真真可谓家门不幸。 他对这个晚年得来的小儿子是又爱又恨,点着阿斯玛的额头训:“你说说你,啊,调皮捣蛋,任性妄为,从来不让我省心。你要是有你兄长一半优秀——” “哥哥哥,你就知道我哥!”阿斯玛昂头怒视着父亲,桀骜不驯地顶嘴,“你要是那么喜欢我哥,还生我做什么!” 反观另一家子,气氛就很平和了。 考砸了的带土在家长们进来的第一刻起便开始掉眼泪,抽抽噎噎地老实承认错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他哭得太凄惨,快要当妈妈的美琴一下就心软了,怜惜地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啊,干妈不怪你。” 哈利本来还想当个敦促学生努力学习的严厉教授,见状也只能叹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到带土手里。 忍校负责毕业考试的年级主任看看截然不同的两家人,考虑良久,试探着提议:“这样……看在两位同学都很努力的份上,我安排一场补考?” 其实才不是看在努力的份上,而是看在阿斯玛他爹的份上。 不论如何,带土还算争气,抓住机会,磕磕绊绊地低空飘过了笔试,又在实战演练中打赢了阿斯玛。 说是打赢也不全对,阿斯玛整个人都是摆烂状态,考官一喊开始他就举手弃权,直把他爹日斩气得拂袖而去。 终于拿到下忍护额时,带土又哭了——这回是高兴的。 他第一时间飞快地跑去找卡卡西,献宝一般把护额给卡卡西看:“卡卡西!卡卡西!我也是下忍啦!我终于……” “追上你了”还没说出口,卡卡西就残酷地说:“哦,可我已经是中忍了。” 带土:“……” 他险些再度哭出来。 卡卡西的中忍考试,是哈利举荐他报的名。他d级和c级的任务经历远远不够,但是白牙复兴计划的几次任务和上次去云隐前线的任务,各自算的是a级和s级,作为下忍,这个漂亮的履历完全足够让他免试升任中忍了。 看到卡卡西又一次把可怜的小带土的自信心戳成筛子,哈利十分无奈:“你啊,夸他一句又不会少块肉,没必要总这么伤人。” 卡卡西老成在在地反驳:“不合时宜的夸奖只会让他错误预估自身实力。”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不过,这小屁孩对人总是这种态度也不行,是时候得纠正一下了。 哈利知道卡卡西火急火燎地考中忍是为什么,因此,他偏不让卡卡西如愿。 他笑眯眯地问:“你应该知道,即使你成了中忍,也依然可以由导师带队,与下忍组成小队吧?” 卡卡西僵住了。 第 103 章 chapter第章 103 起先的一段时间,是哈利作为领队,带着一名新晋中忍和两名新晋下忍,在木叶周边做些简单的d级任务,顺便抽空教教简单的体幻忍术、做做对练演习。 后来西边的风之国砂隐村和东边的水之国雾隐村不约而同加大了对火之国边境的进犯,刚缓和了没几个月的战事,又一次迎来了高峰期。 身为‘情报班的特聘顾问’,哈利被迫忙了起来,参加各种战术部署和情报研讨会,在砂隐主场和雾隐主场之间来回轮轴转。 虽然不用跟着大部队上前线去拼杀,但后勤工作反而更加费事费劲费脑力,即使有他一手带起来的鹿久和亥一从旁协助,他也很难再抽出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其他的事了。 他倒是想把孩子们的忍者教育往后推推,等有空了再亲力亲为。可时代并不给他拖延的机会,当下战火绵延,随时都有可能烧到跟前来。 有大蛇丸独自深入敌营刺杀了八尾人柱力蓝蜂的成功范例在,谁都不能保证木叶未来哪天会不会被敌人偷家,相比起希望渺茫地劝琳和带土转行,还不如放任他们延续现状继续成长,做一个至少在危险面前有自保能力的忍者。 无奈,哈利只能提前将另寻导师的计划提上日程。 水门和玖辛奈在云隐前线立了大功,回来便被提拔成了上忍。元宝小说 水门以队长的名义接各种任务,四处辗转奔波;而玖辛奈大部分时间留在木叶,当一个镇村吉祥物……不对,保底的手牌。 拜师这种事,最终还得火影拍板定案。为了最高程度地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哈利在某次会议之后直接找到日斩,直白说了想让水门来当自家三个小孩的导师的事。 日斩答应得很爽快,但是——他说了“但是”。 “你也见过了,阿斯玛那孩子……真的很让我头疼。”火影大人愁容满面,烧完的烟灰都在跟前堆出了一座小山,“不管我做什么,他都非要跟我对着干,我给他找过三任家庭教师,全部被他气走了。” 说完,他抬眼望着哈利,语气和眼神都很疲惫,又含着隐隐的暗示和期待:“我承认,灰君,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我也许真的不如你……” 言下之意,他让水门来带班,作为交换,哈利得给他的小儿子做家教。 让最强情报人员去当一对一的家教,已经不是简单的大材小用了。 在位二十年,木叶村的这位村长一向是清正廉洁的典范,本来再坚持上几年,就能功成身退,留下一段佳话,如今却为了顽劣的幼子,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做出以公谋私的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 哈利也是当父亲的,很能理解日斩的做法,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这个请求:“我自己的孩子们都没空教,哪有闲心带别人的孩子?换个条件。” 日斩考虑了一下,提出了另一条可选条件:“听闻你跟纲手关系还不错?砂隐前线缺个解毒高手,你看看能不能把她劝回来,让她带队到砂隐前线去支援。” 纲手在上次战争中因亲眼目睹恋人死亡患上了严重的恐血症,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在哈利出资赞助她开医疗忍者培训班后勉强恢复了一些干劲,最近还新收了一个忍校刚毕业的小姑娘当弟子。 可这不意味着她的恐血症好了,心灵深处的创伤也许要花上一辈子才能治愈。 哈利跟纲手的交情还不错,干不出强人所难的事——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挨怪力的揍! 两相对比,他妥协了:“行吧,我去帮你管教管教阿斯玛。”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哈利经手过的倒霉孩子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上辈子的大儿子詹姆和小儿子阿不思,这辈子的橙水、富岳、乙、卡卡西……孩子们性格各异,各有各的不省心。 他经验丰富,再来一个阿斯玛,也不过是为他的履历再添上一笔。 哈利站在阿斯玛面前,跟阿斯玛大眼瞪小眼。 他原以为这会是个跟卡卡西一样不把成年人放在眼里的熊孩子,没想到阿斯玛上下打量他一圈,竟自发用上了敬语:“啊,我认识您。您是野原同学的父亲,而且还是……带土的导师?” 虽是边说话边坐在栏杆上晃荡着两条腿,嘴里还叼了根竹签,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不算太没礼貌。 哈利暗中评估着情况,露出一个保守的和蔼微笑:“你好,阿斯玛,你父亲委托我来跟你聊一聊。” 听到“父亲”一词时,阿斯玛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嫌恶地皱起眉头,语气也变得极不耐烦:“又是老头子的馊主意!聊什么聊?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哈利的笑容不变,置若罔闻地继续说:“你父亲很关心你。” “关心个屁!他只关心他的工作!”阿斯玛吐掉竹签,跳下栏杆,一脚把旁边的石块踢得远远的,“最多还有我哥!他关心谁都不会关心我!他只会嫌我给他丢脸!” 短短两句对话,哈利就听出症结在哪了。 他不再多话,揪着阿斯玛的衣领,把男孩拎到了火影塔旁的民宅房顶上。 此处距离火影塔有五六十米,听不到火影办公室里的声音,但能透过窗户看见室内的景象。 正值午后的办公时间,火影办公室里十分热闹,前来领命的暗部、交接任务的上忍和中忍、商讨要事的顾问……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穿着火影袍的日斩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游刃有余地迎来送往,有人说话时便认真听,该发言时便仔细说,手里的烟斗燃着,却基本顾不上抽,多数时间都只是放在一边,任由细细的烟雾袅袅往上升。 从下午一直忙到傍晚,日头西斜,村中炊烟升起,访客总算是渐渐少了下去。可此时秘书搬进来一摞半人多高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分门别类排开,挨个简要说明一遍,指明要点,随后行礼告退。 日斩抽了两口烟,将烟斗放到一边,低头去看那些公文,时不时提笔在一些内容上圈圈点点,写些批注。 时间流逝,木叶村内的万家灯火渐熄,火影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日斩好不容易批完了文件,喊秘书进来搬走分发办理,结果还没来得及歇上几分钟,又冒出一名披着米白斗篷的暗部队长,单膝跪地,呈上一个加密卷轴。 日斩看完卷轴,思虑良久,接连唤来几批暗部,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交接好工作,他独自坐了一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让暗部帮忙摆开沙盘,拉开旁边支架式白板上罩着的黑布,对照着白板上的内容开始摆弄沙盘。 渐渐的,东方翻起鱼肚白。日斩看了一眼时间,通知秘书和暗部,喊来两位顾问、情报班和几名带队上忍,围绕着沙盘开起了会。 这会一开,就是一个早上加上午。 民宅的屋顶上,哈利打发走注意到他们长时间的停留、前来询问情况的暗部,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看完啦,这就是《火影大人的一天》,感想如何?” 阿斯玛被他强按在屋顶上待了一天一夜,一晚上没睡好,吃饭上厕所都是露天解决的,脸色非常之难看。 “不就是工作狂的一天么?!有什么好看的!放我下去!” “睡觉只能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吃饭只有凉掉的饭团,很难熬是不是?”哈利明知故问。 他紧接着又说:“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父亲,连着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没有睡觉?” 正在徒劳地跟空气墙搏斗的阿斯玛愣住了。 他扭头望向火影塔,此刻的日斩正背着手站在办公室里,将参会人员陆续送走。 那白色的背影并不高大,也不英武,没有什么迫人的气势,仅是安静地伫立着,不卑不亢,无喜无悲。 像一尊石像,像一个图腾,像一根支柱,默默无闻,却坚定不移,无法动摇。 哈利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家长们都是这样,总觉得孩子还没长大、还没准备好应对世俗的烦扰,于是便将一切都独自抗下,为孩子遮风挡雨,负重前行,只字不提自己的辛苦。 殊不知,越是这样,越容易养出叛逆的小白眼儿狼。 阿斯玛是别人家的小孩,他可没有什么心理包袱,当即趁热打铁,替日斩卖惨:“你看到的一天,这样的日子,你父亲已经过了二十年。二十年,七千三百个日夜,是你年龄的两倍还有余。” “你只看到他没有陪你,却没看到他是如何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工作,只为了保护你,给你最好的成长环境。你就算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也不该否认他的付出。” “他真的很累。” 阿斯玛嗫嚅着,说不出话,原有的气势瞬间矮了一大半。 哈利话锋一转,又说:“至于你兄长,我听说过他——猿飞新之助,特别上忍中的新秀,木叶的‘绿苗’。他确实很优秀,但他毕竟比你年长十岁,多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和阅历,等你长到他那么大时,未必不能比他强。” 阿斯玛显然从没受过这样的肯定,眼睛瞪大了,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受宠若惊。 他挠了挠头,小声说:“可是我哥当年从忍者小学毕业时,考了全校第一……” 哈利淡然应:“哦,我毕业时也是全校第一。” 阿斯玛:“……” 这是炫耀吧?这一定是在炫耀吧! 在阿斯玛的瞪视下,哈利接着说:“全校第一有什么稀奇的?每年一届,总有个全校第一。你能考全校倒一,也很了不起,同样是每年只此一个呢。而且我看了你的笔试试卷,每个空都填上了,二十道单选题,四选一全错的概率是百分之零点三,这样你还能全部选错,肯定是知道正确答案,故意写错的。” 阿斯玛心说,还真不是故意的。 但首次有成年人愿意对他发表肯定,而不是摇头叹息“明明父亲是火影,兄长也很优秀,这孩子怎么这么差劲”,他仅剩的自尊心不容许他示弱,只能梗着脖子嘴硬:“那……那当然!” 哈利解除隔离魔法,又拎着阿斯玛到了附近的一个训练场。 在这里,新晋导师水门正带着刚拜入门下的三个弟子做训练。似乎是个抢铃铛的小游戏,卡卡西、琳和带土轮番出手,而水门腰间挂着两个铃铛,跟逗小狗似的引得他们到处跑。 哈利遥遥指着带土,对阿斯玛说:“瞧,跟你同期的倒数第一都在加油训练,你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阿斯玛怔怔地看了一阵,看带土一次次扑空,又一次次爬起,用手背揩掉脸上的汗水或泪水,再度张牙舞爪地扑向那遥不可及的成功率。 他深深吸气,模仿着父亲的模样,努力挺起了腰杆,沉声应:“我知道了。谢谢您。” 到这一刻,他终于褪去了青涩和浮躁,不再坚持那幼稚的孩童心气,思考起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送走若有所思的阿斯玛,哈利没有急着去向日斩交差,而是继续站在训练场边,看水门带孩子们玩游戏。 被满场遛了几圈后,琳和卡卡西总算意识到单打独斗不行了。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发挥作用,一人继续留在正面吸引注意,另一人则绕到水门身后,伺机发起偷袭。 白牙锋刃出鞘,如同最锐利的獠牙,一口咬向‘敌人’最脆弱不设防的后颈。 水门嘴上夸着“速度不错”,瞬转过身,抽出苦无架住了这一击。 本来在他身前的琳抢上一步,用一条腿别住他的脚后跟,膝盖用力,气沉丹田,再攥住他空着的那侧手腕,将全身重心压上去,带着他整条胳膊往下坠。 如果她成功将他带倒,顺势的膝顶和下击肘,会让他在半秒之内迅速丧失战斗力。 这是一贺教的防身术之一,体术大族专为小姑娘量身定制的招式动作简单但效果不凡。即使琳因体重不足没能让水门失去平衡,也在短时间内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两人前后夹击,各控水门一只手,却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隙去抢水门挂在腰间的铃铛了。 刚被水门掀飞出去的带土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见这场面,一愣。 卡卡西必须双手持刀才能抵过成年人的力气,他咬着牙与水门角力,见带土一副不在状态内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在发什么呆呢?!” 琳倒是一针见血:“带土,铃铛!” 带土一个激灵回过神,飞身上前,伸手抓向水门腰间的两枚铃铛。 “你们很努力,但不好意思——”水门故作玄虚地拖长尾音,没有结印,身形就倏地消失,出现在远端的树下。 ——飞雷神! 这么大个人,跟小朋友玩游戏还拿s级时空间忍术出来秀身法,哈利都看不下去了。 想当然耳,三个孩子也很不服。不过除了卡卡西,琳和带土还没见过飞雷神,只当水门耍了什么赖皮,才能在没结印的前提下用出‘瞬身术’。 尤其是离目标最近却失之交臂的带土,他想起两个小伙伴拼尽全力帮他牵制水门,又想起刚才手指尖都挨到了铃铛、感受到了金属微凉的触感…… 然后铃铛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了!没了?!! 他又气又急,眼角都泛起了湿意。 没有多想,他朝水门的方向伸出手,带着哭腔大声喊:“铃铛飞来——!” 第 104 章 chapter第章 104 刹那之间,未成年小巫师稚嫩却磅礴的魔力倾泻而出,化作一阵无形的风,席卷至水门身边。 “叮铃”一声响,就像有一只透明的手在暗中牵引,两枚铃铛悬浮到空中,猛然飞向召唤咒语的来处。其势头之猛、力道之大,竟是直接扯断了系着它们的红绳。 水门猝不及防,赶忙伸手去抓,斜下里飞来一脚,踢开他的手臂,将两枚铃铛抢到自己手中。 “拿到了。”卡卡西站稳脚步,伸手展示战果,话里带着骄傲和得意,“是我们赢了。” 水门摸摸脑袋,笑了:“我原本还想让你们多尝试配合几轮呢……愿赌服输,恭喜。” 卡卡西拿着铃铛走回伙伴们身边,抬手将其中一枚丢给带土:“喏,你的。” 他见惯了哈利用无杖无声的飞来咒召唤各种东西,也知道带土在跟哈利学魔法,因此很快便将二者联系起来,弄明白了带土喊的那句咒语是什么意思。 琳此时也反应过来,歪着脑袋夸:“做得很好呀!带土!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带土怔怔望着手心的铃铛,吸了吸鼻子,眨眼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滑落。 他攥紧手指,嘤嘤呜呜哭了出来,是大起大落后的骤然放松,也是喜悦和感动。 水门十分煞风景地出言提醒:“别忘了,铃铛只有两枚,没有的人待会不能吃午饭喔——” 带土响亮地抽噎一声,转身拉起琳的手,把铃铛塞进琳手里:“这、这是琳的!” 然后背过身去,哭得更厉害了。 水门还想学着自己老师当年的做法,再‘恐吓’孩子们两句,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卡卡西也加入到谦让的行列里来,一抬头,就见三个孩子的家长正站在远处,抱着胳膊盯着这边,神色晦暗不明。 那位前辈的护崽属性他早有领会,整个人求生欲一秒拉满,赶忙安抚道:“好啦,我开玩笑的,别哭了带土,中午我请你们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我没有哭!”带土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顶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睛,嘴硬道,“是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是~是,带土是坚强的小男子汉,不会轻易落泪。”水门随声安抚着,招呼三个孩子收拾训练场上散落的忍具,准备去吃饭。 哈利确实盯着水门和孩子们,但不是担心水门虐待小孩,而是在出神想事情。 带土年龄没到,系统性的魔法教学尚未开始,他从没教过带土飞来咒。 他之前给过带土一本咒语词典,上面标注了常用魔咒的发音和用途,飞来咒属于低年级的学习内容,发音简单,没有额外的手势动作,只需要强烈的召唤意念,带土情急之下用出来,不是不可能。 但是!带土没有魔杖!他以八岁的低龄,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前提下,成功施展了一次无杖魔法! 巨大的惊喜过后,是无穷的后怕。 无杖魔法并不稀奇,事实上,很多幼年巫师都会无意识地调动魔力使出无杖魔法,比如打开或关上门、让某些东西漂浮、把该有的物件变没……而最关键的是,带土是有意识的。 老手还好,初学者不通过魔杖引导胡乱使用魔法,成功则矣,一旦失败,很有可能招致魔力暴动。 哈利快步走向场上四人,黑色斗篷下摆在空气中翻卷出乌云。 三个孩子这才发现他来了,卡卡西不以为意,琳和带土则飞快围拢上来,一个叫“爸爸”一个叫“教授”,争先恐后地向他转述刚才发生的事。 “我都看到啦。”哈利摸摸女儿的头,再转向一旁的带土,“带土,干得不错。” 带土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咧开,他紧接着又说:“——下次不许再这么干了。” 带土:“……” 哈利可不希望罕见的天赋异禀的好苗子被魔力暴动炸成哑炮,加紧问道:“你自己在家练习了?还试过别的咒语吗?” 带土偷偷觑着他的神色,小心地答:“试过一些,都没有结果,这个——飞来咒?——也还是第一次奏效……对不起。” 倒也在意料之内。孩子么,怎么可能没有好奇心和求知欲?更别说面对着的还是神奇又有趣的魔法了。 “问题不大,你不需要为此道歉。”哈利放柔声音,耐心哄劝,“今晚早点过来,我想,也是时候给你做一根你自己的魔杖了。” 带土眨巴眨巴眼睛,昂起小脑袋,正色应:“是!” 哈利转过身,没走出多远,就听见稚气的男童声音在后面大喊大叫:“好耶!!!” 欢呼完还不忘cue一下小伙伴:“卡卡西!你等着!等我拿到魔杖——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哈利边走边笑了起来。 可惜,现实向来不会尽如人意,哈利前脚刚到家,后脚就有暗部跑来通知他紧急集合。 相比起早些时候的井井有条,现在的火影塔已乱成了一片,文员们抱着各种资料跑来跑去,房梁上蹲满了暗部,目前仍留守在木叶的、稍有经验的上忍、特别上忍和中忍几乎全部来了,上百人嘈嘈杂杂地挤进会议室里,哈利甚至看见了下忍时期的队友们和夕日龙之介老师,还有大小家族的掌权人。 几名高层在簇拥下跨进门,由披着火影袍的日斩牵头,跳过无用的客套和开场白,直奔主题:“诸位,情况不妙。” 情报班拖来支架式白板,哈利自发上前,掏出魔杖敲敲板面,将内容投到天花板上,确保后排的人也都能看到。 人群安静下去,情报班大队长则自发担任起了解说员:“最新战报,西侧的砂隐村似乎跟雨隐村达成了什么协议,川之国和雨之国内有不少砂隐和雨隐的忍者集结,用毒高手千代和山椒鱼半藏也在其列;东侧海岸线上从两天前开始出现大片浓雾,浓雾内部情况不明,前线派出的探查小队全部有去无回,我们推测,很有可能是上一次进攻被我们打退的雾忍正在召集援兵;云隐方面,云隐村内暴走的八尾似乎已得到了控制,三代目雷影和二尾人柱力带着十几队精英重新出现在汤之国的汤隐村,随时可能向边境进军;最糟的是,我们安插在土之国境内的情报据点传回消息,岩隐村几天内陆续派出了大批兵力,目的地不明,但人数极多,保守估计——有上万人。”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木叶所处的火之国得天独厚,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拥有几大国中陆地面积最大的国土。但相对应的,只要几个大国同时开战,地处中央的火之国必定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 “上万人!”人群中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全部了,就算只有一半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也……”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 木叶的忍者编号是从000001开始,按顺序往后递增。从建村至今,最新毕业的一届下忍,编号也才刚刚到0108xx,简而言之,历年在编忍者共计一万零八百人。 去掉已牺牲、重病卧床、叛逃、犯了严重法律在监狱里坐牢的人,再加上没有纳入正规编制的暗部、根忍和家族私忍,东拼西凑,极限状态下大概能攒出来六千人。 其中一大半是下忍和后勤家忍,要么年纪小,要么实力严重不足,单独丢上战场只会被敌人当成韭菜割。 剩下的能带队作战的两千多人,九百在砂隐前线,九百在雾隐前线,五百在云隐前线,最后的底线,就是在座守家的这一百多了。 怪不得连已退休的夕日老师都会被重新征召过来。 与会人员神态各异,或惊惧、或犹疑、或沉思、或悲愤、或决绝…… 窃窃的讨论声响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在这片嘈杂的动静中,日斩敲敲桌子,咳嗽了一声,哈利适时给他施了个大声咒,让他的声音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没错,木叶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困境,这也是我将大家都叫到这来的原因。” “多年以前,在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大人的号召下,大家来到木叶,共同生活于此,四十余年来,这里已然成了我们的家乡。在座的各位,应该多少都听说过木叶的‘火之意志’——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会继续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木叶最初成立的初衷,便是让我们的下一辈,那些新生的年轻孩子们,能够在和平中成长,不受战争侵扰。如今战火重燃,实属无奈,所幸,至少还有我们这一代顶梁柱在。” “我知道,各方势力、个人、家族,各有各的利益和考量,想要藏私、优先保全自身,这无可厚非。可现如今,木叶已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往前,敌人步步紧逼;往后,我们退无可退。” “危难当前,唯有责任。” 人群最前,日斩独自负手而立,声线沉稳,掷地有声。 这位木叶的大村长目前年近天命,人生的巅峰时期已达尾声。他的面容饱经沧桑,眼角和唇边都出现了深刻的皱纹,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无畏,以及经久不衰的希望。 有那么一瞬间,他干瘦的身躯变得伟岸起来,仿若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傲然屹立在众人面前。 日斩身后,团藏阖了阖眼,率先表态:“我手底下还有三百多名根忍,‘天’字大队留下,守卫木叶,‘地’与‘人’,随我出征,支援西部战线。” 第二个发言的是日向族长日向仁彦:“日向一族目前可战斗人员大约二百五十人,听凭火影大人调遣。” 同为村子里的瞳术大族,日向发话了,宇智波不可能还保持沉默。元宝小说 木叶警备队队长宇智波慎说:“警备队在职有一百零八名宇智波族人,除去看守监狱和警备队日常运作所需,能抽调外派的有五十三名。” 宇智波老族长近日在逐步放权,家族方面来的代表是女婿富岳。富岳紧随着慎说:“宇智波族内二十岁以上的青壮年男性人数约有两百,随时可以出征。” 两个最大的元老级家族既已出面,其他小一些的家族也纷纷活跃起来。 “猿飞一族,二十三人。” “志村一族,十八人。” “山中一族,三十五人。” “奈良一族,三十一人。” “秋道一族,四十人。” “油女一族,二十九人。” “鞍马一族,三十七人。” “犬冢一族,九十八人!” 犬冢女族长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在众目睽睽之下,女族长扬眉一笑,豪迈大气:“我们犬冢,除开十岁以下的幼童,男人女人均可上战场!而且,我们的忍犬也算作人头数!” 哈利想了想瞳,又想了想曾经陪着朔茂杀穿砂隐的大狗花丸,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 家族之后,便轮到了没有什么背景的个人。 “夕日龙之介,甘愿出战。” “夕日真红,甘愿出战。” “月光夜影,甘愿出战。” “海野一角和海野海里夫妇,甘愿出战。” “御手洗谦也,甘愿出战。” “森乃太郎次郎两兄弟,甘愿出战。” “迈特戴,甘愿出战!” …… 最终,一场作战动员,木叶又整合出了近一千的可用战力! 日斩退后半步,深深鞠下躬去:“谢谢。大家的倾力付出,在下定当牢记在心。” 再直起身来时,他的语气又恢复了沉静:“兵力有了,那么是时候该想想,这场仗该怎么打了。” 第 105 章 chapter第章 105 在所有人集思广益的商议和高层几人的最终部署下,新加入的援军依据自身不同的特长,被分为正面交锋为主的战斗组、以潜行突袭为主的暗杀组、和以侦测感知为主的斥候组,再进一步进行搭配组合。 像日向一族和犬冢一族这样眼睛或鼻子特别好、能够远距离侦查索敌的,主要负责东部的海岸线,密切关注浓雾内的情况,随时准备给渡海靠岸的雾忍当头一击。 像鞍马、猿飞、志村等家族这样擅长各种幻术和忍术的,大多被派往东北的云隐前线,寄希望于靠‘远程克近战’这亘久不变的真理,与云隐村常用体术和刀的莽夫们杠一杠。 像油女一族这样可依赖虫子等不怕毒药的‘身外之物’进行作战的,随团藏带领的根忍们一起前往西侧的边境,防备不知为何结盟且同样擅长用毒的砂忍和雨忍。 像山中一族、奈良一族和秋道一族这样在木叶成立之前便有结盟、长期以‘猪鹿蝶’组合行动的,以及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非世家忍者,则作为核心战斗力前往西北方向的边境线,提前构筑防御军事,以便迎接岩隐的万人部队。 至于像宇智波这样天然带幻术精通和强控技能的,四个方向都派一点,重点防备可能参战的敌方人柱力。 确定好分工,大家分头散去,各回各家,清点行装,预备启程奔赴前线。 哈利暂时留了下来,又跟情报班和后勤部门一块开了个补充会议,讨论要备足的补给数量、运送补给的路线、押送人员编组等等事宜。 ——这是必须的。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忍者们又不是机器人,长期在外打仗,光靠兵粮丸这种应急食品肯定不行。而不论是新鲜的食物、清洁的饮用水还是治病疗伤的药品,都需要后方的大本营提供支持。 开完会,哈利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出会议室,迎面便撞上了一名日向。 不是他认识的人,对方穿着一身暗部的装束,戴着面具,只有那双标志性的眼睛让他有些熟悉的亲切感。 自从上次给一贺留下“我会帮忙”的约定后,哈利已有许久没再见过一贺,听说是回村短暂休息了几天,就又跑到云隐前线上驻守备战去了。 而与之对应的,他也没见到有日向分家族人来找他,跟他对暗号,让他帮忙施反咒‘凤凰’。 就,很奇怪。他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野乃宇给他的情报有误,一贺实际上并没有打算要造反? 难得碰上一名日向,并且对方并没有想把他套上麻袋拖到角落里打的趋向(早年因私奔风波影响,他没少被这么针对过),反而以一种等待的姿态安安静静地守着,这让哈利产生了一些隐约的希望,期盼着问道:“浴火——?” 来自日向一族的暗部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什么浴火?” 哈利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想,也许是暗部消息不灵通,这人没有参与一贺的计划,或者参加了但还没接到最新指示…… 暗部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起了来意,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波动:“首领大人请您过去。” 哈利有些莫名,但考虑到开战在即,日斩说不准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额外的事情、要跟他交代或者商量,才让暗部过来喊他。因此他没有提出异议,偏头示意:“行,走吧。” 结果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名日向压根不是暗部,是根忍! 所谓的‘首领’,指的是团藏! 即使没有那些前尘积怨,跟这家伙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多待上一秒都会折寿。哈利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然后,他被迷晕了。 …… 再醒过来时,哈利都要气炸了。 他居然在己方的地盘上,中了己方的暗算?! 有没有搞错啊!!在这种随时要开战的时间点,在他殚精竭虑替木叶打工的情况下,团藏派野乃宇来试探他也就罢了,现在还用下三滥的小手段搞他?! 他又惊又怒,摸到魔杖还在袖子的暗袋里,便立马掏出来,爬起身抬手就石化了跟前的所有人。 每个人都瞪着他,脸上的表情是诧异和不解的混合体。 看他们戴着的护额,竟全是木叶忍者。 哈利摄神取念了离自己最近的人,验证过身份,才发现好像是闹了个乌龙。 这么说来,他虽然是被迷药放倒的,但没有经历任何搜身,迷药也没有留下影响行动和思维之类的后遗症,想必是那种见效快但药性温和的药。 他懵了一阵,后知后觉地解除掉魔法,对众人道了个歉,想了想,又问:“这里是哪?” “——西侧前线驻地。”有沙哑的声音答。 团藏带着两名根忍从帐篷外面走进来,站定脚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末了还不忘刺上一句:“睡得挺香?” 见到始作俑者,哈利立刻戒备地抬起了魔杖——当然,两名根忍以更快的速度拦到团藏前面,做出了保护性的姿态。 不过,总归不是全凭着冲动做事的年纪了,愤怒归愤怒,大局观还是得有的。哈利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一连串恶咒,咬牙切齿地问:“你想做什么?” 团藏说:“我跟三代请示过了,这次出兵西侧战线,由你一同随行,协助御敌。” 话很简短,但该有的信息都有。 “跟三代请示过了”——再跟日斩告状也没有用了。 “一同随行,协助御敌”——理由充分,目的正当,冠冕堂皇。 哈利在心里暗骂一句,收起魔杖,状似无意但字字有心地说:“那你跟我说不就得了。还给我下迷药,自己人又不是敌人,何必呢?” 团藏完全无视了他的阴阳怪气,反问道:“跟你说了,你会乖乖跟我来吗?” 哈利:“……” 确实不会。 别说提前告知了,在如今被先斩后奏的境况下,他都想直接幻影移形跑路。 只能说,狗东西不愧是狗东西,阴人都阴得如此理直气壮。 事已至此,军令如山,哈利就算再不乐意,也不得不跟着团藏和根忍们以及木叶的援军继续前进,与自来也率领的原本的守军会合,随后一起在边境附近驻扎下来。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自来也跟团藏也不对付,对团藏空降抢了他总指挥官位置的事更是颇有意见,哈利能跟他坐在一块,一边讨论对敌战术一边指桑骂槐说团藏坏话。 没两天,哈利就知道团藏非要带他来西侧前线的目的是什么了。 砂隐村的千代带了一大队人马,在川之国边境上叫阵,等到团藏率兵赶到,便指着木叶忍者们说:“交出砂隐村的叛忍——特别上忍‘飒’,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为了方便寻人,她专门仿照着所找之人的模样做了个傀儡。此刻那具傀儡正立在她身前,中等身材,青年人的年纪,披了件深色的长斗篷,灰色短发,灰色的眼珠子泛着无机质的光。 千代制傀儡的手艺有目共睹,连自来也都用手肘拐了一下哈利,发现新大陆一般:“快看,小玩意挺别致哈,长得居然跟你有点像!” “……”哈利说,“那就是我。” 自来也:“……” 不止自来也,在场的木叶忍者中,只要经历过二战的,都回忆起来了:曾经,木叶有一名情报人员伪装成木叶叛忍,卧底砂隐长达两年,传回了无数关键情报,并最终左右了战局! 那么,他被砂隐视作‘叛忍’,还为此大张旗鼓在两军阵前发追杀令,也很好理解了——谁让砂隐在他身上吃了那么多亏呢? 不明真相的木叶忍者们自发实现了逻辑自洽,哈利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包括团藏在内的木叶高层都知道他出身砂隐,曾做过许多年砂隐埋藏在木叶的间谍,为了避嫌,也可能为了防止他触(并不熟悉的)景生(完全没有的)情、临阵倒戈重投砂隐怀抱,虽然会让他参加砂隐方向的议战会议,但从没有把他往砂隐前线派过。 如今他来了前线,千代又跟明知道他来了似的在阵前叫嚣要木叶把他交出去,傻子都看得出这其中另有隐情。 哈利抬头望向被根忍严密保护着的团藏,果不其然,团藏也正盯着他,眼神凉薄中带了一丝意有所指的玩味,显然在期待他的反应。 不用想,这货又在拐弯抹角试探他的忠诚呢。 还顺带刷了一下他见不得人的间谍身份,再让砂隐当众表态,割袍断义,彻底掐断他反水的可能性。 一石几鸟了属实是。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哈利真的会指着团藏鼻子开骂。 他对天翻了个白眼,憋住气,拉开防毒的挡脸面巾,用口型说:“有病赶紧去治,别在这里发癫。” 团藏脸黑了。 话说得难听,但表明的立场很坚定,因此他也没再在这事上多纠缠,抬手做了个手势。 按照之前确定好的对敌战术,木叶忍者们迅速散开,躲在暗处的数十名熟练掌握风遁的忍者同时结印,依靠查克拉的作用强行转变风向,将木叶方所处的位置变为上风口,最大限度降低毒粉和毒雾的杀伤范围。 见状,千代也赶忙命手下摆开攻击阵型,准备迎敌。 她怒视着团藏,恨不得将言词化作见血封喉的暗器,恶狠狠地掷到对方脸上:“志村团藏——!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谁跟你说好了?”团藏一如既往把翻脸不认人的渣男作风贯彻得淋漓尽致,“我说你要的人会随我上前线,又没答应把他交给你。更何况,他现在是我们木叶的得力干将,特别上忍‘灰’,他只会、也只可能为我们木叶效力。” 必须承认,在攻心计方面,团藏也许是木叶的一群傻白甜中将这一战术运用得最出神入化的。 他冷漠地睥睨着千代和千代所率领的砂隐忍者们,嘴唇微动,声音不大,吐出的却是最直指人心的毒液:“如此可用之才,砂隐守不住。识人不清,人心向背,败局已定。” 砂忍们反应不一,而木叶方面,自然是军心大振! 哈利十分无语。 得,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当成战前动员的工具人使了。 等着吧,这个仇他先记下,等仗打完了,他绝对要把团藏头朝下塞水沟里! 当众的那种!! 第 106 章 chapter第章 106 无论如何,总而言之,砂隐跟木叶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正面交锋。 砂隐是傍着沙漠中的绿洲建起来的忍者村,条件受限,规模不大,自古以来都不算是人丁兴旺。 为了保全有生战斗力,砂隐的绝大多数忍者习惯操控傀儡作战,本体则躲在暗处,如非迫不得已,不会现身。 不过这种作战方式有很明显的破绽,即傀儡背后的傀儡师,和操纵傀儡所用的查克拉线。 ——朔茂当年凭借一己之力杀穿砂隐,就是第一刀斩断查克拉线,第二刀干掉躲藏着的傀儡师。 如今,木叶失去了威震砂隐的‘白牙’朔茂,本应因此矮砂隐一头;但所幸,这回有油女一族的族人参战。 油女所驱使的寄坏虫对傀儡来说相当难缠:一方面,虫子太小,一般的物理攻击打不到;另一方面,虫子们对查克拉十分敏感,只要接触到查克拉线,就会密密匝匝附着上去,将原本肉眼不可见的查克拉线变成一条可视的线段。 即使虫子的攻击强度不高,不足够破坏木头或金属制成的傀儡,也给砂忍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这种情况下,砂隐只能祭出杀伤力更大的群体aoe:毒! 指挥官千代利用沙漠中的蛇虫鼠蚁,炼制出诡谲莫测又歹毒的毒药,只要沾上一丁点,轻者口吐白沫,重者当场毙命。 木叶忍者们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因为毒药必须有溶剂或者载体,除了带毒的武器,最常见的还有水雾和粉剂,这两种介质都很轻,轻易就能顺风逸散。 于是砂忍们用风遁把毒呼呼地吹过来,木叶忍者们又用风遁把毒呼呼地吹回去。 好好的大战打成了风遁忍者的角力,大风在战场上经久不息,相反的风向纠缠成龙卷,所经之处万物凋敝,寸草不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砂隐的盟友雨隐下场了。 雨隐村的首领山椒鱼半藏带着十几名雨忍,趁着边境线上天降大雨之时,偷袭了木叶的指挥部。 哈利正带着两队精英中忍在川之国境内四处乱窜,尽力分散砂隐放在正面战场的注意力,收到大本营遭袭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团藏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不好意思,跟被害妄想症忍者们在一块待久了,他也有些神经过敏了。 团藏的底线是木叶,大敌当前,再狗也不可能做出自爆基地白白送头的事。 对此哈利心知肚明,因而他只迟疑了半秒,就率人折返,支援后方。 战场上的情报传递存在一定延迟,前锋小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的时候,指挥部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镇守驻地的团藏亲自率领众多部下反击,一番鏖战,以半数根忍的性命为代价,重创了半藏的通灵兽山椒鱼井伏,并最终将半藏和雨忍们击退。 哈利裹紧缠在脖子上的防毒面巾,匆匆穿过正在抢救满地伤员的医疗忍者们,直奔刚从通灵兽上下来的自来也:“怎么回事?” 自来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愤愤地说:“不知道!那帮家伙神出鬼没,感知型忍者都没察觉到他们的靠近——他们就跟雨水似的,突然间从天而降!太离谱了!” “雨隐常年暴雨,雨忍本身最擅长的就是借雨水隐匿踪迹,悄然发起突袭。”团藏从旁经过,毫不见外地介入谈话,说完还不忘凭着自己的经验diss上后辈一句,“菜鸟们,你们还有得学呢。” 他头都不回,说完就走了。 自来也捏起拳头,朝着团藏的背影比比划划:“千万别拦我!我要冲他那张欠扁的脸上来一拳!” 哈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去吧,我不拦你。” 自来也一僵,外强中干地叫嚣道:“我去咯?我真的去咯?……喂你能不能给点面子!大蛇丸都知道好歹拦我一下,你这样我很难做的!” 他们俩还在说话,就见团藏毫无征兆地吐了口血,朝前瘫倒下去。 两人:“……” 在纷纷围拢过来的其他人焦急的“团藏大人!”呼唤下,自来也缓缓摊开双手,讷讷说:“那啥,你得给我作证啊,不关我的事,我都没碰到他。” 团藏突然吐血,当然不是自来也的锅。 医疗忍者做了全面而细致的检查后,得出结论:“是中毒。剧毒的毒素从他右手掌心渗入,顺着经脉深入五脏六腑,直达要害,即使现在截肢,也来不及了。” 就连当事人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是怎么中的毒,这就是毒药的可怕之处——杀人于无形,毙命于无声。元宝小说 总归是镇守一方的总指挥官,木叶忍者们不可能看着团藏就这么毒发身亡,一时间,所有拥有解毒经验的医疗忍者齐齐上阵,各种旁门左道大展神通。 自来也又召唤出了妙木山的非人小帮手,一只虫合虫莫蹲在他的肩上,指导他用仙术查克拉护住团藏的心脉,暂时保住团藏一命。 “解毒不是我们的特长啊,小自来也。”医疗虫合虫莫说,“你该去请湿骨林的传人。” 自来也摇头:“来不及啦!先不说纲手未必愿意出马,等她赶到,尸体八成都凉透了。” 此时其他人陆续在不知名的剧毒跟前败下阵,还在坚持的只有自来也,和一名根忍。 根忍似乎担任着医疗队长之类的职务,一个劲往团藏嘴里灌各式解毒药,灌一瓶,停一会,观察一下病患的状态有没有好转,再继续灌下一瓶。 他口中喃喃:“大人,您坚持住,我能救您……” 竟是隐约带了哽咽。 哇哦,莫得感情的根忍都要哭了,足以见得团藏对根忍们的洗脑强而有力。站在人群中围观的哈利内心毫无波动地想。 似乎是看出了他幸灾乐祸的意味,医疗虫合虫莫又对自来也说:“小自来也,请不来湿骨林的蛞蝓,不如让月亮上的救世主试试吧。” 哈利被虫合虫莫和自来也两双眼睛期待地盯着看了快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那个‘月亮上的救世主’指的是他。 好家伙,上回还是月亮之子呢,这次怎么就成救世主了?? 而且讲道理,不是他不愿意帮,是他帮不上。 “我不会解毒。”哈利干巴巴地说,“另请高明吧。” 自来也摆明了不信:“我也不会解毒,但有什么方法都可以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么!” 根忍也抬起头,面具下的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像看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瞪着他。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哈利也不好说“团藏这种人死了就死了”之类的话,只能走到自来也身边,拐弯抹角说:“尽人事听天命。自来也,不要在无谓的尝试上浪费时间精力了,敌人随时可能打过来,即使总指挥官……牺牲了,还有你这个副官可担大梁呢。” 自来也听懂了他的暗示,瞪大眼睛,一本正经道:“自来也大人我光明磊落,才不稀罕靠替补途径得来的指挥官头衔!别说这老头暂时还活着,就算他咽气了,我也得等把他埋了才能自称总指挥官吧!” 团藏虽然身中剧毒,但意识尚且清醒,闻言气得吐了口黑血,颤颤巍巍地抬起没中毒的左手,指向自来也:“你他……” 自来也误会了他的意思,把他的手压下去,没好气地说:“别太感动哈,本大爷还是很讨厌你。” 这回不仅是团藏,在场的根忍们也投来了杀气腾腾的目光。 如果眼神有实体,自来也绝对会被嗖嗖嗖捅成筛子。 偏偏他还毫无所觉,自顾自地对哈利说话:“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啊?有的话就试试嘛!拜托你啦,月亮上的救世主大人?” 出于某些历史遗留原因,哈利对‘救世主’一词相当过敏,听见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想起来,自己手头确实还有个巫师的方法可以拿来一试。 他掏出万能的封印卷轴,解封,从一大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了——一块牛黄。 然后随便用衣服擦了擦上面的灰,整个塞进团藏嘴里,用魔杖引导着深入咽喉部位。 还不忘同时奉上免责声明:“事先说好啊,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起作用,万一他还是死了,我不负责。” 事实上,起作用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团藏已经被强塞进喉咙里的那块牛黄噎死了的时候,他猛地从病床上弹起,一阵咳嗽加呕吐,吐出了牛黄,还有早先被灌进肚子里的乱七八糟的解毒药水、药草和虫子。 加诸在哈利身上的注视,一下就从‘这人居然谋害总指挥官!’变成了‘这也行?牛逼!!’。 “哇!哇!哇!”自来也连叹三声,抓着医疗虫合虫莫问:“你看到了吗?这简直是奇迹!怪不得你们会说他是月亮上的救世主!” 医疗虫合虫莫被他捏得声音都变尖了几个度:“是的,是的,大虫合虫莫仙人的预言从来都没出过错!” “……你们俩能别再提预言和那个头衔了吗?”哈利说。 团藏从濒死状态恢复过来后,原本靠边站的医疗忍者们又一拥而上,给他检查身体。 “太神奇了!”一名医疗忍者说。 “毒性一下就缓解了好多,争取的时间应该足够我们配出对应的解毒药了!”另一名医疗忍者说。 剩下的医疗忍者拉着哈利,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他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哈利双手一摊,实话实说:“不知道。” 谁知道呢?魔法从来都不讲科学。 更何况牛黄解毒法并非对所有毒都有效,他本来也没有把握,单纯只是心血来潮想试试,哪料到……啧,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麻瓜忍者们不懂魔法,只当他是掌握了医学之上的玄学的力量,都发自内心地真诚赞叹道:“多亏有您在!不止是团藏大人,其他中了类似毒的人也有救了!” 要是周围有神坛,他们绝对会上香把他供起来。 值得一提,虽说名叫牛黄,但牛黄不是来自牛身上,而是从野生山羊的胃里取出的消化道残余物,又称粪石——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羊屎蛋同根同源。 听见哈利跟大家解释‘紧急解毒药’的来源,团藏的眼神都凶恶得能杀人了。 但再怎么说,他刚被对方救了一命,救命之恩摆在那,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用巫师偏方挽救了许多在砂隐和雨隐的攻势下不慎中毒的木叶忍者后,哈利在某一天内接连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来自岩隐前线,是一同出征西北的鹿久和亥一联名给他寄的,信里大致写了木叶对阵岩隐的战况,表明岩忍数量太多,情况不利,请求他前去提供情报方面的援助。 另一封来自木叶,是无特定目标的广播消息,日斩以三代目火影的名义,向所有手头没有紧急战斗任务的暗部发起集结号令,让大家尽快驰援云隐前线。 哈利本来都在赶往西北岩隐的路上了,收到第二封信,迟疑了一秒,便果断改道朝东北云隐方跑。 鹿久和亥一还是先靠边站吧,他去看看云隐是什么情况再说。 ——谁让一贺正好在云隐前线上呢? 第 107 章 chapter第章 107 跟砂隐方向上你吹阵风我吹阵风的胶着状态不同,云忍们从被偷的家中重新返回到战场上后,二度上演了前一年刚开战时单方面碾压木叶的局面。 虽然这一次没有八尾,二尾也因忌惮木叶掌握的针对尾兽的临时封印暂时没露面,但是,三代目雷影亲自到了前线,并亲自下场作战! 云隐前线的总指挥官大蛇丸带着身为援军统领的情报班大队长提前做过方案,定下了对云隐作战战术之一二三四五,奈何刚一交火,所有的计划就都被推翻了。 只见,因木叶偷家痛失搭档‘比’——蓝蜂——的三代目雷影‘艾’独自一人站在阵前,闭目沉吟一阵,骤然睁眼,仇恨与怒火直指向木叶的千人大军。 他的声音沧桑低沉,如同天际滚滚而来的惊雷,裹挟着暴雨、狂风和闪电,是风暴降临的前一刻。 他说:“不演了,我开无双了。” ——以上是木叶记录的情况,可能存在些许夸张的成分,但实际相距不大。 整整一个月,木叶忍者们被艾一个人追着暴打,什么靠忍术风筝、什么凭幻术拉扯,全是无用的纸上谈兵。往往阵型还没摆开,印都没结完,艾的铁拳就带着万钧之力突到脸上来了。 呃,或许不该叫铁拳,该说……铁指? 受到出生地和成长环境的影响,绝大多数云忍的查克拉主属性是雷,而雷遁杀伤力强、破坏力大,尤其适合附在武器上进行突进——以奇拉比为代表的云忍们都很喜欢用太刀、长戟一类的武器,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是,艾不用武器,他直接用雷属性查克拉淬炼身体,将全身化作最坚固的盾,手则变为最锋利的矛。 从四根手指的地狱突刺·四本贯手到一根手指的地狱突刺·一本贯手,正如招式名所反馈的,他以手指打出的攻击,就像是从地狱中穿刺而出一样,瞬间便可贯穿数十人。 即使他很讲武德,从来不会对已倒地的伤员补刀、赶尽杀绝,随行的前线医疗忍者得以抢救回许多人的性命,云隐前线也还是在快速减员。 本来云隐方向上的木叶守军就是四条线上最少的,如今更加捉襟见肘,大蛇丸只能传信回木叶搬救兵。日斩收到求助,将村中的剩余战力尽数派出,依然不够,便又群发消息抽调各地的暗部前往前线增援。 哈利赶到的时候,恰巧撞见艾在单方面屠杀由暗部和正规编制忍者临时组成的百人小队。 对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单方面屠杀。 艾带的两队云忍跟拉拉队似的站在远处看,而浑身冒着滋啦啦电光的艾单枪匹马在人群之中穿行,瞬息之间便放倒一大片木叶忍者。 尚未完全失去战斗力的人相互支撑着,勉强构筑出防御阵型,可下一秒就被艾轻松打破,撂翻在地。 到了最后,就只有几名在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过十数年的暗部精英能爬起来了。 其中队长模样的人捂着胸口咳着血,手抖得要命,却还勉力将刀抬起,指着艾说:“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我们投降么?想、咳、想得美!我们木叶……宁死不降!” 艾似乎是被他的坚持打动了,停下了动作。 ——然后收起雷遁之铠,转身就走,顺便招呼远处的云忍道:“饿了,走,回去吃饭了。” 轻轻松松把敌人打趴一地,再若无其事地喊同伴回家吃饭,伤害性极高,侮辱性也极强。 暗部队长:……?! 还有意识的木叶忍者们:……!! 被当面羞辱的暗部队长都快气疯了,声嘶力竭地冲着艾的背影吼:“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来日定当——!” “你可闭嘴吧。”哈利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现身,给他丢了瓶伤药,“人家不杀你,你还上赶着挑衅,头是真的铁。” 暗部队长接住伤药,看看药瓶,又抬头看看哈利,好像突然间触发了什么回忆,震惊地指着哈利说:“你是当年那个关系户!……狮鹫!” 哈利已有多年没听见别人喊自己的暗部代号了,闻言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瞧了暗部队长好几眼。 暗部队长的面具被艾打碎了,露出来的脸上全是血,整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但听声音,大约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 “呃,不好意思……”哈利有点尴尬,“你是谁来着?” 暗部队长一愣,想必是没料到自己会被忘了,半晌,忿忿说:“你刚进入暗部时,我做过你的队长。” 这么一提醒,哈利总算是想起来了:“哦!那个,紫霄队长?” 他对这位只有半年共事经历的队长仅剩的印象,是对方擅长用的幻术里那片空茫的紫色天空,以及,性格(对着他时)特别暴躁。 紫霄倨傲地点了点头,不无炫耀地说:“我现在已是暗杀大队的大队长了,轻易不会再带队出任务……” 他没料到哈利会问:“你不是幻术型忍者么?怎么理智下线跟人拼起体术了?” 紫霄:“……” 怎么有人上来就戳人痛脚的! 他又咳出一口血沫,咬牙切齿地说:“不是我想,是敌人——那个三代目雷影——他不受幻术影响!” 哈利点了点头,将【幻术抵抗++】添加到艾的个人情报中。 “别说话了,先疗伤吧,再耽误一会你就要咳血咳死了。”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跟着快速赶到的医疗忍者们一起抢救伤员去了。 护送着新增的伤员回到后方的驻地后,哈利又在医疗营里转了一圈。 运气不太好,他在满屏的伤患中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对方也看见了他,怔了两秒,眼眶一下充起了血,红着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气势汹汹地逼问:“你来做什么!” ——声音底气挺足,看来虽然全身都缠着绷带,甚至因伤有些消瘦,不过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 哈利感觉自己从内分成了两半,一半镇定地评估着形势,另一半只想不顾一切地把这个人抱进怀里。 他牵动嘴角,艰难地笑了笑,无声地说:“你没事就好,一贺。” 一贺定住了,一只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中仍残余有对他态度突然转变的疑惑,更多则是激荡与动容。 一眼万年。 很快,日向一族出色的自控力重新上线,一贺别开视线,又用冷硬的语气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他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他们俩已分手、一拍两散恩断义绝的模样。 哈利也愿意陪他演戏,迅速调整好心情,以同样僵硬的语气答:“反正与你无关。我是收到了日斩大人的密令,奉命前往云隐前线支援。” “可这边你帮不上忙。”一贺冷冷地说,“三代目雷影是体术型忍者,身体机能锻炼到了极限,攻击、防御、速度、体力均是一流,我与他交手都过不了两招,更别说你了。” 哈利从隐晦的角度给了一贺一个感激的眼神,将一贺提供的人物资料一一记下,才应:“那也不用你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吧。” 暂时挥别一贺,哈利带着一路来搜集到的情报去跟大蛇丸见面,与总指挥官大蛇丸和一众率领前线部队作战的分队长进行战势分析及战术研讨。 “太棘手了。” 分队长们多少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势,连大蛇丸身上都挂了彩,哈利坐在一堆裹着绷带的人中间,恍惚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病友交流会。 此时‘病友’之一正在发言:“……太棘手了,正如灰大人所说,三代目雷影太强了,明明是人类的身躯,却比丧失理智的尾兽还要可怕!” ‘病友’之二说道:“敌我实力悬殊,我所率领的作战第四部队,与三代目雷影交手两次之后,伤亡暂且不提,最主要的问题是剩下的人的战意削减得厉害,尤其是那些个下忍,听到三代目雷影的名号就吓得腿打颤,这个样子,往后还怎么打?” ‘病友’之三紧接着说:“倒也不能怪下忍们,对手毕竟是‘影’级实力的强者,与下忍差了好几个段位,可以说是全方位的降维打击,换谁谁不怕?” ‘病友’之四,也就是刚治疗完的紫霄队长,按着肩上的伤口沉吟着:“果然……我们应该绕过三代目雷影,先干掉与他同行的云忍,掐断可能的退路,再扭过头来对付他……” “已经尝试过了,不可行。”‘病友’之五大蛇丸无情地否决掉这个提议,“我亲自去的,压根不可能绕过他,他对部下的保护欲极强,动他手下一个人,他会反手灭我们全队。” ‘病友’们都沉默了。 第一个发言的分队长逐渐流露出绝望的情绪,抱着头说:“这可怎么办好?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他杀光的!” “杀光倒不至于。”哈利开口说,“实在打不过,还可以躺地上装死。” 在座众人:“……” 哈利完全不觉得装死保命有什么丢脸的,庄重严肃地分析道:“根据可靠情报,这办法确实可行——三代目雷影很强,可正是因为太强,他是不会管已倒地丧失战斗力但尚未毙命的敌人的。如果受了伤或者体力耗尽,大可以就地躺下,保全一命。” 即使已经三十多岁了,紫霄队长在面对他时仍很暴躁,当即怒道:“不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算什么忍者!你简直是暗部……忍者中的耻辱!” 哈利对忍者的身份没什么认同感,被骂了也心平如水,反驳的语气淡淡的:“哦,那你坚持战斗到被干掉,死后再变作幽灵去复仇是吗?” 紫霄:“……” 大蛇丸是很懂变通的人,深深看了哈利一眼,点头道:“灰君说得对,不是很光彩,但至少是个保全可用战斗力的法子。各队长,传我口谕,对阵三代目雷影时,允许伤者假死诈降。” 退路是想好了,但总不能一开打就全员躺地上装死,正面战场该怎么打,还得进一步商量。 哈利提出了第二项建议:“‘影’级实力么,咱们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如去请日斩大人他老人家出山,‘影’级对‘影’级,公平较量。”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废话:“啊,说起来,同样是三代目,年纪差不多的前提下,三代目雷影比起咱们的三代目火影,块头足足大了两倍还不止呢!三代目雷影还真是老当益壮……” 话题牵扯到自己的恩师,大蛇丸面上不显,但声音显著冷凝下去:“老头子是走忍术流派的,跟三代目雷影那种空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莽夫不可比。而且你也知道,三代目雷影的身体防御力过强,就算忍术命中他,对他而言也不痛不痒。” 言下之意,不是日斩不愿迎战,也不是敌人太强,只是敌人的属性恰巧克制日斩、打了也是白吃亏罢了。 哈利耸了耸肩,识趣地没有再多提。 之后半个月,木叶又与云隐陆续打了几仗,因掌握了装死诀窍,死伤的人数不多,木叶忍者们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有了‘大不了躺下装死’的底线在,原有的战斗意志被消磨得更加厉害,木叶一方几乎没人再愿意好好打了。 哈利本来没当回事。战场上么,拉锯才是最好的状态,双方你打我我打你,相持不下,相互消耗,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但是,他没考虑到一个最大的变数——一贺。 一贺是不屑于投降的,与暴躁的紫霄不同,他的不屑从来不会明确表露出来。 从十二岁时意外废掉一只右手、随后复健两年靠健全的左手重拾旧业起,到被打断全身骨头还坚持与颜岩顶端的不知名宇智波对峙,到当着全族的面承认自己喜欢同性,再到成为砂隐俘虏后宁死不屈的受讯经历……这名日向面上云淡风轻,血液里却流淌着清高不驯,皮肉筋骨皆是铮铮傲气。 他平静且顺服地接受了上级“可诈降”的指示,扭头就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而且即便到了生死攸关的当口,他也始终没用白眼和柔拳,仅是凭着常年积攒下来的体术技巧,努力闪避、或用身体硬抗艾的攻击。 就连艾看到一贺被打落护额后露出来的那只白眼,都不由得表达了钦佩:“居然是日向一族的后人?面对我这般强敌竟还有底气不开眼,后生可畏!” 随后化掌为拳,打得更狠了。 一场体术忍者间的缠斗。 最后的一拳,艾打炸了哈利留在一贺身上的护命魔法,一贺倒飞出去十米远,终于支撑不住,颓然跪倒,喷出一大口血。 艾并不知道有魔法的存在。他根据多年的战斗经验判断,认为对手已被自己这一拳打碎了胸腹内的脏器,命不久矣,于是果断点到即止,收手站直,叹道:“不错,小子,有骨气。不用柔拳都能在我手底下撑过一分钟,日向一族应当以你为荣。安息吧。” 等艾转身走掉,地上装死的木叶忍者们赶忙爬起来,围上唯一的硬茬子一贺,七手八脚地检查他的状态。 哈利的护命魔法,即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的魔法道具,主要作用于咽喉、心肺、脊椎等重要部位,随时监测,一旦遇到瞬发且致命的伤害,就会自动生效,替主人拦下这一击。 总结一下:这魔法单次有效、一次性,并且,防不住失血或者内伤那种长时间的消耗性损伤。 因此,当医疗忍者们发现一贺伤势过重,战场应急的医疗忍术处理不了,只能匆匆将他抬回驻地的时候,一贺的身体状况已恶化到了极点。 看见担架上那个昏迷着的血呼啦的人影,哈利倒抽了一大口凉气,喉头收紧,几近窒息。 怒火飙升到顶点,反而迅速冷却下来。 他冷静地拿出所有可用的魔药,冷静地协助医疗忍者们抢救伤患,冷静地走进了大蛇丸的指挥官帐篷。 他对大蛇丸说:“给我几队人,我去会会三代目雷影。” 第 108 章 chapter第章 108 相识二十多年,大蛇丸对哈利还是很了解的。 他知道,这位老友相当惜命,时常摆着副得过且过的消极模样混日子,对养孩子之外的所有事都没什么干劲,可一旦认真起来,也比谁都言出必行。 当下,对方嘴里说的是“我去会会三代目雷影”,实际上就差直说“三代目雷影交给我解决”了。 想起下属汇报过的、方才那场遭遇战中的重伤伤员,大蛇丸察觉到了其中隐情,不那么赞同地皱了皱眉。 他是镇守一方的总指挥官,时时刻刻要顾全大局,当下可用的人才又很紧缺,自然不会任由不适合正面战斗的人出去战斗。 “你打不过。”他直白地驳回了请求,“我不会派人跟你去送死的。” 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后,哈利心头翻涌的暗火才算是彻底熄灭了,真正的理智回笼。 他认真地想了想,再开口时,吐出的却是更离谱的话:“那给我两个人就行。” 大蛇丸反倒一点都不觉得改过的条件离谱,谨慎地审视他两眼,点头应:“要谁?” 哈利指名了一名来增援的暗部,和一名刚从雾隐前线调过来的宇智波。 他熟稔地与两个新队友打招呼:“富岳。以及,好久不见了,阿乙。” 他的开山弟子们,曾经同期在他手底下学过魔法的两名学徒反应不一。 乙连面具都没有摘,只是朝他一点头,礼貌回应:“教授。” 富岳则不客气地说:“即使要赶着上前线,您也大可以跟几个孩子先交代一声,只派守护神传话让我去接孩子们,您是真把我当托儿所老师了?” ——这指的是一个多月前,哈利因为被团藏直接绑到砂隐前线,没赶得上亲自安顿三个孩子的那件事。 哈利笑了笑,不是那么认真地道歉:“不好意思,战况紧急嘛,麻烦你啦。” 富岳也听说了他在短短一个月内解决掉砂隐前线最棘手的中毒问题,随后又辗转到云隐前线支援的光辉战绩,哼了一声,让步了:“下不为例。” 打完招呼,哈利先带着两个学徒做起了战前准备。 他储备的魔药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来得及补,难得能抓到在魔药上颇有悟性的乙来当壮丁,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富岳在熬制魔药上一向没有什么耐心,多年过去,当年学过的配方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哈利带着他,用炼金术做一些魔法小道具。 得知护命魔法的存在时,富岳瞪大了眼睛,首次流露出了被魔法刷新现有认知的惊诧:“魔法还能做到这种事?!” 连旁边埋首在坩埚中的乙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是啊。”哈利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画魔法阵,一贺的护命魔法碎了,他得加紧补一个,以防万一,“第一课时我不就说过么?只要你想,魔法无所不能。” “可……可这也太无敌了?”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富岳感到了嫉妒。 他们宇智波一族也有着名为‘伊邪那岐’的禁术,也能实现逆转死亡的作用,但需要付出一只眼睛的沉痛代价。现如今,他的教授告诉他,巫师可以使用魔法,无限次逃离死亡? 他愤愤不平地说:“既然这样,那大可以给每个人都做一堆,有魔法保护,这场战争中我们木叶就不会再有无端的伤亡——” 他的教授抬眼看他,单片镜后面的目光有些冷淡的漠然:“我看上去佛光普照吗?” 富岳不说话了。 哈利继续埋头画魔法阵:“况且,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其一,这魔法只能防御一般的物理伤害,防不住忍术和魔法。其二,它是认主的,换了人就会失效。其三,同一时间只有一个护命魔法能生效,不存在做一堆留着备用的操作。” 他勾勒上最后一笔繁复纹路,检查无误后,摆好‘载体’和其他必须的炼金道具,开始注入魔力:“其四,你不会有更多魔力能做许多个的……”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他的魔力被骤然抽空,整个人差点一头栽到桌子底下去。 富岳赶忙扶住他,给他递上提前准备好的精力药剂,倒是不那么眼红这个魔法版的伊邪那岐了。 哈利喝完精力药剂,又歇了好一会才稍缓过劲,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也可以给自己做一个,以防万一。这个魔法不看魔力多少,只看重一名巫师的‘全部’,虽然耗空魔力短时间内会有点难受,但至少是一项保命的手段。” 富岳和乙各自权衡了一阵,都摇头拒绝了。 他们俩也不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哈利尊重个人意愿,没再多话。 休息一晚,到了第二天清晨,哈利换上一身较轻便的战斗装束,收起新鲜出锅的几瓶魔药,披上斗篷,用一种要出门踏青的语气宣布:“我去找三代目雷影啦。” 乙为了熬制魔药熬了一夜,反应有些迟滞,过了两秒才无声地应:“……?” 富岳一骨碌爬起来,快速往身上套轻甲。 哈利又说:“阿乙,魔药多做些,尤其是补血药和白鲜。富岳,你看着点,能帮上什么就帮。” 富岳听出他是不打算带上他们俩了,皱起眉,迟疑了一下,还是问:“您自己去?” 哈利理所当然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啊。三代目雷影太强,你们俩跟着,反而会束手束脚,拖慢我的节奏。” 乙有过几次跟艾交手的经历,了解过敌我的实力差距,闻言没有提出异议,点头应下,继续专心熬魔药。 但富岳刚从雾隐前线被调过来,对艾的认知仅限于纸质情报上大写的【强】。他不过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又是个天生慕强也好强的宇智波,听到有人说自己实力不足,肯定是不服的,坚持要跟着哈利去。 哈利嘴上说着“我现在是你的队长,给我乖乖听命行事”,反手就给富岳身上套了三层强效的盔甲护身。元宝小说 他没跟艾正面对抗过,还不清楚魔咒的防御能不能抗下物理系的全力一击,不过么……防患于未然,能挡多少就挡多少吧。 施完咒语,他还是不太放心,又抓着富岳嘱咐:“云隐前线那条不成文的规矩你也听说过了吧?——对阵三代目雷影时,见势不妙可以躺倒装死保命。” 富岳敷衍地点头,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哈利仍抓着他不放,态度认真,目光如炬:“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富岳,做决定时多想想美琴和你那快出世的孩子。失去了你,他们孤儿寡母如何在乱世自处,你考虑过没有?” 听到这,富岳眸光微动,想必终于记起自己现在不仅是宇智波一族的精英代表,还将要成为一位父亲。 他正了正色,郑重应:“我明白,教授。” 简单做完战前动员(或者该叫战前保命教学),哈利带着富岳离开驻地,前往边境线。 前一天刚打完一仗,木叶方面没有再动手的打算,只派了两名暗部远远地尾随着艾和他率领的两队云忍,留意他们的动态,以便在他们有攻击意图时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而艾一行完全不在意身后的小尾巴,该扎营就扎营,该生火就生火,没有任何隐匿踪迹的意图——他们确实有那个底气,反正不管木叶派了再多人偷袭,也不过是艾反手两拳的事。 哈利和富岳用幻身咒悄悄接近,距离还有十多米时,云忍中的感知型忍者骤然扭头,一声断喝:“什么人?!” 这人确实有点东西,出声的同时就摸了几枚手里剑丢过来,瞄准的正是哈利和富岳所站的位置。 哈利一抬手,手里剑的飞行势头骤停,齐齐悬停在空中。 他悄无声息地现出身形,黑色斗篷无风自动,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飞向他的暗器却悉数被空中截停,尖端在空气墙上绽裂出火花。 闷声装大逼,很爽。 可惜最关键的人物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三代目雷影艾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坐在原处拿木棍捅了捅火堆,将过旺的火苗压下去,一边沉声问道:“几个人?” 感知型忍者闭目沉吟,随后不无惊讶地答:“两……两人?” 这下艾也有些诧异,扭头朝哈利的方向望来一眼。 艾的眼神没什么波动,哈利却在其中看见了云层后翻滚的暗雷,独属于巅峰强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他心头警铃大作,但面上不显分毫,平稳地抬起头,迎上这道打量的视线。 哈利自觉伪装得足够到位,不管是装扮还是气场都很神秘,俨然是个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的大佬。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亦或是忍者中的强者对强者的天然感应?——艾没有像情报里说的那样会为了保护下属果断出手,反而扭回头去对云忍们说:“就两个人,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云忍们当然是连声说没问题了。 富岳给哈利递了个‘明明可以偷袭你却非要装逼’的谴责眼神,也现出身形,抬手结印,开出了写轮眼。 之前云隐前线上也有宇智波族人,云忍们仅有的几次吃亏都是因为这双眼睛。写轮眼一亮,本已围拢上来的几名云忍喊着“是写轮眼!有宇智波!”,纷纷低头回避,面露惧意。 写轮眼的分量的确足够,带富岳过来是个正确的决定——哈利这么想着,满意地看见艾丢下烧火棍,从火堆边上站了起来。 艾转过身,毫不畏惧地直视富岳的双眼,开口训斥着胆怯的下属们:“不过区区三勾玉罢了!看看你们那没有出息的样子!” 这一边,富岳冷静的面具也崩裂了。 “他居然敢与写轮眼对视……!”他口中喃喃,“他怎么……完全不受影响?!”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哈利真想敲他脑壳:“幻术抗性啊!人物信息里写了啊!” 富岳还是一副三观都摇摇欲坠的模样:“这又不是普通的幻术,是连尾兽都能控制的——宇智波的写轮眼!” “……本质上不还是幻术吗?”哈利说。 他们俩的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下一秒,艾的身形就原地消失,再下一秒,他突兀地出现在富岳跟前,直角肩下火热的肱二头肌紧绷到极致,蓄力完毕,接着当胸击出一拳! 三层强效铁甲咒加哈利临时补的第四层顷刻之间全部碎裂,富岳在过大的冲击力下连退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横刀摆出防御姿势。 当局者迷,旁观者可清得很,只此一招,哈利就迅速判断出了形式:不带查克拉的纯身体力量都能击碎四层铁甲咒,那只要雷遁查克拉附体,打爆十层铁甲咒也是轻轻松松。 更何况艾用的是拳,而非穿透力和杀伤力都更大的指…… 打不过!告辞! 哈利本就抱着试探的目的来,一招之内有了定论,便也不再冒险恋战,抬手给富岳丢去一个旧药瓶:“不战,走!” 富岳深沉地看他一眼,接住门钥匙,发动走了。 在场的云忍中有人在半年多前那次八尾接敌战中被门钥匙坑过,从富岳使用的似曾相识的转移方式中察觉端倪,当即指着哈利叫出声来:“是你!那个时空间能力者!” 哈利不作理睬,踏了一下脚后跟,凝神施法:“幻影移形!” 作为巫师们最常用的咒语之一,幻影移形可谓是跑路专用利器,没前摇,生效快,还能留下一些响亮的动静,充当谢幕致辞。 有了两辈子的经验,即使忍者世界的空间法则与巫师世界不太一致,哈利也能在一秒之内快速完成移形与显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幻影移形的爆鸣出现的同一刻,艾转身朝他冲了过来,浑身冒出电光,须发直竖,雷遁淬体,速度与力量噌噌拔高到极致—— 他硬是凭借着肉|体撕裂了时空缝隙,打断了本应无法打断的转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战术和技巧都是徒劳! 影级强者,恐怖如斯! 哈利这回也成了被迷眼的当事人,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蓝色的电光夹杂着汹涌极致的杀气扑面而来。 然后他就飞了出去,身上所有防御性质的魔咒和魔法道具转瞬间尽数失效崩塌。 紧接着,他大概是砸在了树或者石头一类的硬质平面上,滚落在地,喉间腥气上涌,张嘴便喷出一口血。 艾生平第一次碰见敌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毫发无损成功跑路的情况,强者的自尊与威信受到了挑衅,不免感到懊恼。 他没法把已走的富岳再抓回来,因此只能加倍地严苛对待剩下的那个人。 “两个人就敢来找我们?是这个所谓的时空间能力给你的自信吧?”他一边出拳一边说,既是对其他人说,也是对自己说,“那我也是时候教教你,无论何时都不能轻敌的道理了!” 苦练了近三十年体术的一贺都只能在艾的攻势下支撑一分钟,就更别说宗旨一向是明哲保身、几乎从不与人打近身缠斗的脆皮远程法师哈利了。 他肾上腺素飙升,凭着求生欲激发出的无限潜力挡了艾火力全开的两拳,但没能挡住第三下。 情报上说艾不会赶尽杀绝,可万事都有例外。 有富岳的前车之鉴在,艾压根没想给哈利留活路,两拳下去没奏效,直接化拳为掌,使出了地狱突刺·四本贯手。 这一下是直朝着哈利的心脏插下去的,哈利为自己留的护命魔法在最后关头炸开,将艾弹飞出去,顺带着触发了连锁的转移魔咒。 木叶驻云隐前线根据地的医疗营里,一个人突然凭空出现,重重摔到了地上。 第 109 章 chapter第章 109 空间转移的不适被虚弱的身体无限放大,哈利从地上撑起身体,又喷出一口掺杂了泡沫和碎肉的血。 肾上腺素的作用开始消退,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他愈发精神清明,甚至有空分析起身上的伤势——血里有气泡和组织碎屑,看来呼吸道和消化道都有损伤;腰很疼,腿使不上劲,八成是脊椎骨裂了;胳膊断了一边,肋骨应该也断了几根;胸口还有个洞,正在往外滋血…… 他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惊骇与后怕之下,后知后觉地想到:人体不是有受伤的保护机制吗?他伤成这样,为什么还没晕过去? 这么说来,他又想起,这具身体年幼、尚在砂隐受训的时候,做过好几次遮盖胎记的手术,为了愈合后能留下严重的伤疤,历经过刀割、烙铁烫、开水浇、砂纸磨等等酷刑,他每次都疼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掉,但从没能成功失去意识,还因此得了句“天生硬骨头”的夸奖。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愈合能力也很强,虽说体质比皮糙肉厚抗摔打的忍者们差,稍有磕碰就会受到看似很严重的伤,但小伤口往往第二天就能痊愈,大些的伤势也不在话下。他胸口的胎记就是这样,数度被剜掉又数度冒出来,让他多吃了不少苦。 哈利还在想着,旁边的医疗忍者们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大惊失色地围拢过来,喊道:“灰大人!您还好吗?” 这属实是一句废话,但医生要凭这种多余的问话判断伤患意识是否清醒。哈利苦笑了一下,艰难地答:“不好。我需要紧急抢救。” 医疗忍者们赶忙搬来担架,把他挪进手术室里疗伤去了。 感谢万能的魔法(也许还有他的神奇体质?),艾的暴打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不可逆转的伤势。 做完治疗后,哈利又被抬进了手术室旁的重症监护室。 他一扭头——巧得很,旁边躺着的就是前一天被艾揍过的一贺。 一贺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扭头看着他,眼神里含着担忧和无可奈何,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言说。 不用一贺开口,哈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肯定是“你一个远程法师跟三代目雷影那种近战狂战士打什么?”之类责备的话。 所以他用口型答:“你不也是远程弓箭手么,最后不还是被迫打近战了?” 一贺皱起眉头,似怨似怒地瞪他。 哈利不以为意。他的心情还行,好像从鬼门关之前走过一遭后,什么看不开的事都能看开了。 他指指自己身上的绷带,又指指一贺身上的,两手握拳靠在一块,大拇指指腹相对碰碰,做出一个‘哥俩好’的手势:难兄难弟嘛,不丢人。 一贺又瞪他一眼,赌气一般背过身去,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过了大概两分钟,一贺翻身转回来,看来对他的担心还是胜过了要与他绝交的决心。 哈利反正暂时也没其他事可干,光躺在病床上一个劲盯着一贺看,因此一贺一翻回来,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那一黑一白的异色双瞳中闪出的慌乱和尴尬,也被他分毫不落地尽收眼底。 一贺又背过身去了。 哈利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前任’小男朋友,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在住院部躺了两天后,哈利精神矍铄地出院了。 他想得没错,他身体的自愈能力就是很强,明明看起来比一贺伤得严重多了,更早受伤的一贺还只能离开病床缓缓走动,他已经能在院子里蹦跶着打一套军体拳了。 传统巫师的谨慎还是限制了他的想象力,早知道这身体这么抗造,他该学习甘道夫老前辈,向白袍巫师看齐的…… ……咳,开个玩笑。 侥幸从三代目雷影艾拳头底下捡回一条命后,哈利并没有知难而退。 他想,艾这么强,该下杀手时也毫不留情,那么只要一贺还留在云隐前线,艾就始终是个会威胁一贺生命的隐患。 考虑到一贺那死倔的性子,劝走一贺不太可能,剩下的可选项只有想办法解决掉艾。 可该如何下手呢?艾的实力全方面碾压包含他在内的一众木叶忍者,正面打不过,暗算也破不了防,那些个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大蛇丸总说云隐的忍者都是莽夫,可莽夫莽到极致,就是无敌! 体术型忍者大多数时候克制幻术型忍者,原理大抵在此——幻术型忍者害怕近身战,并且,很多体术型忍者头脑简单,自身虽不会用幻术,但也很难受到幻术的影响。 忍术型忍者本来是能反克近战的,可惜艾的速度太快,雷遁淬体又能将他的皮肤化为最坚硬的铠甲,忍术一般打不到他,即便打到了,也破不了他的防御。 总之,非常难搞。 哈利一连愁了好几天,雾隐前线传来消息,雾忍们试图将常年游荡在海上的失控失管的三尾投放战场,结果野生状态的尾兽完全不受控制,不打木叶,反而转身跟雾忍之中的六尾人柱力打了起来! 哈利:……牛。 他是经历过砂隐放出一尾跟自家人自相残杀的受害者,一点都不意外忍者们能干出这种蠢事。 但这件事给了他启发,他想,既然人类的力量打不过三代目雷影艾,不如试试尾兽的力量。 当然,他不是想让玖辛奈上前线来,相比起远在木叶的九尾,云隐这边不是有个现成的二尾可以用么? 又在驻地停留几天,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哈利带着富岳和乙溜进了汤之国。 二尾名叫又旅,外形是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人柱力也保留了猫的性格特点,敏感多疑,多数时候担任着侦查、潜伏偷袭而非正面战斗的角色。八尾人柱力出事后,二尾人柱力跟着艾在汤隐村内短暂露了个面,之后便躲了起来,现在不知道正藏在哪个角落磨爪子,准备趁人不备窜出来送上致命一击。 为了找到二尾人柱力的踪迹,三个人在汤之国境内抓了几批巡逻的云忍,挨个审讯读心,却没料到前期因大意痛失八尾人柱力的失利让云忍们的戒心更上一层楼,有用的消息没打听到,反而打草惊蛇。 一时间,汤之国境内的守备达到了严密的极致,边境线全面封锁,巡逻从一小时三班增加到一小时九班,只要有人失联超过十分钟,立马就有警报拉响,紧接着便是五名以上的高阶感知型忍者的联合搜索。 三个人在云忍的围追堵截下东躲西藏,要不是还有巫师的方法可用来伪装自身隐匿行踪,早被地毯式搜寻抓出去干掉了。 “这样下去不行。”富岳靠在一棵树树下,看着头顶飞掠而过的一队云忍,用手势这么对哈利‘说’道,“我们一直在做无用功,四处兜圈子,浪费时间。” 乙也加入了这场讨论,比划道:“不如还是冒险再抓几个人,读完脑内情报后干掉,然后再跑。” 此刻距离他们初进汤之国已过去了一个月,虽然哈利总有途径弄来各种各样的新鲜食物,也能带着富岳和乙找到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休息,但由于他们一直在频繁移动,收不到外界的通讯信息,并不清楚木叶方面战况如何。 年长者能沉得住气,两个年轻一些的青年人始终无法心安。 哈利抬手示意两个弟子稍安勿躁,现场开坛做了个法——用魔法阵感知了一下一贺的身体状况,结果显示良好。 “问题不大,前线部队应该还在与三代目雷影来回拉扯。”他将结论转达给富岳和乙。 这真不是一贺即世界,毕竟唯一能打且敢打的一贺都没事,就更别说熟练掌握装死技巧的其他人了。 “不只是为这事!”富岳明显有些烦躁,直接压着嗓子说出了声。 哈利看他一眼,明白了:美琴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新晋爸爸在担心老婆孩子呢。 父亲的心情急切真挚,哈利不可能不理解,点头道:“恰好也差不多了。放心,不会耽误你回家见孩子的……应该吧。” 他这些天动用了手头可用的情报线资源,打听到二尾人柱力三天前在汤之国边陲的一个小镇歇过脚,如今他们刚到了线人所提供的最后的目击地点。 在他们身前,是汤之国边境线上绵延的群山,人迹罕至,而二尾人柱力极有可能藏身于此。 靠人类的躯体在崇山峻岭间寻找一个人过于困难,但好在,巫师有阿尼玛格斯。 哈利抻了个懒腰,倏忽间化作一只有着银灰色皮毛和长长尾巴的雪豹,向前跃出,优雅地踏着树枝转了个身,偏头示意身后的两个人类跟上。 同为猫科动物,同样敏锐的感官产生共鸣,不到半天,阿尼玛格斯雪豹便在树林中发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 怨灵般的大猫盘踞在一棵树的树顶,四爪以几乎不受力的状态轻踏着树梢尖尖,金青双瞳居高临下地望向树下的雪豹,张嘴吐出的却是稚嫩的女童声音:“你跟了我一路,真难缠呢,你是谁?……不对,没有查克拉波动,不是变身术……你是什么东西!” 它焦躁地甩着尾巴,摇晃间一条尾巴变作两条,身形也开始膨胀变大,黑色毛发中溢出幽蓝色的查克拉——赫然是哈利一行找了一个月的二尾又旅! 雪豹被同类的敌意也激起了敌意,竖起后颈毛发,弓背嘶吼,抬爪拍打地面,摆出显而易见的挑衅姿态,随后转身就跑。 一只巨大的爪子凌空拍下,锋利的趾爪堪堪擦过雪豹毛绒绒的大尾巴。 二尾一击落空,发出怒吼,张嘴开始蓄能。 它蓄起的不是紫黑色的浓稠绵密几近实体的查克拉球,而是红色的、高温炙烫的火球,仿佛来自地狱的熊熊怨火。 快速蓄能完毕,它再度低下头,目光一寸寸扫过树林,口中火球只待锁定目标便可击发—— 它对上了一双艳红如血的写轮眼。 第 110 章 chapter第章 110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不耽误回家见孩子?!” 富岳气急败坏地哑着嗓子吼。 他、哈利和乙,一行三人已被二尾人柱力外加一大群云忍追杀了半月有余,从汤之国最北边跑到最南边,又从最南边跑回最北边。本来凭着巫师的幻身咒能短暂消隐气息躲过感知型忍者的侦查,但这回有二尾掺和一脚,尾兽的感知力比人类强了几倍,即使是最强的魔法也无法做到全然不露馅。 十几天都忙着四处逃命,哈利也很疲倦,被富岳吼了也没什么脾气,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要是能完全控制住二尾,我们半个月前就该回到火之国边境了。” 富岳一点都不愿意沾这个锅:“怪我吗?!你从没告诉过我二尾是完美人柱力!” 哈利认真想了想,问:“完美人柱力是什么?” 富岳:“……” “大概是指,尾兽与人柱力做到了真正的心意相通,二者意志能够同时和平存在。”乙先后在根部与暗部混迹多年,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见多识广了,“这样的话,即使尾兽或人柱力任意一方被幻术控制住,另一方也能及时将其叫醒。” 富岳略带惊讶地瞥了一眼这个向来不起眼的小师弟,原本的火气消散了一些,情绪逐渐平稳下去:“是的。所以为了防止意外,面对人柱力时我们宇智波一般会两两一组行动,同时使用两双写轮眼进行双线控制。” “……噢。”哈利想起来了,木叶针对人柱力研发的临时封印阵法确实会同时配备两名宇智波族人,他原本以为是考虑到一人失去战斗力的情况下还有一人可当替补,没想到两个人都是正编? 他爽快地承认错误:“那确实是我计划不周了,抱歉。” 富岳向来受不了直球攻击,哈利一道歉,他就彻底萎了,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道:“说那么多也没用了……现在要怎么办?传信回指挥部,让木叶再派名宇智波来?” 哈利朝天上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十多天前就报过信了,现在还没来,八成是没人可派,或者被什么事绊住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 闷头跑了一会,躲过两波迎头包抄而来的追兵,没一会,又被二尾人柱力追上了。 二尾人柱力名字叫二位柚木门,人形状态还是个小姑娘,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小脸上婴儿肥还没褪,警惕的样子就像只胖胖的小猫咪。 她对哈利的阿尼玛格斯十分好奇,也可能是追了半个月都没得手有些乏了,这回发现哈利三人的踪迹,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云忍们,而是对着哈利问:“哎,你、你的那只猫是……你体内也住着尾兽吗?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查克拉?” 面对着跟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哈利生不出富岳和乙那样条件反射性的仇恨和敌意,平和地答道:“那就是我,不是别的什么,我的另一种形态罢了。” 柚木门皱着小脸思索:“那跟我和又旅差不多?它也是我的另一种形态……”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刚抬头看向哈利,浑身就一震,目光中透出无尽的迷茫。 哈利扭头一看,果然,旁边的富岳又把写轮眼开出来了,此刻三勾玉正在眼中缓慢旋转,引导着柚木门堕入幻境…… 旋即,小姑娘幼小的躯体里逸散出尾兽查克拉,蓝黑相间的二尾迅速达成完全体化,四爪抠地,两条尾巴狂躁乱甩,口中发出与稚嫩童音截然不同的声线:“柚木门——!我说过了,不要相信敌人!” “至于你们——”它低头看向跟前三个渺小的人类,眼中直射出怒火与怨怼,“这不是第一次了!你们找死!!” “你应该先等二尾人柱力尾兽化,再控制尾兽的。”乙一边跟着哈利和富岳转身逃命,一边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 “是哇,二尾比小姑娘可难缠多了。”哈利随声附和。 富岳躲开背后飞来的高温火球,崩溃地吼道:“你们行你们上啊!!” 于是哈利和乙都不说话了,三个人第无数次上演险之又险的绝命狂奔。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天,一天深夜,哈利正在考虑要不要暂时先放弃,发动门钥匙跑路,回后方休整完再来尝试,就见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不过是反向的,从下往上倒着飞。元宝小说 他一下支棱起来,抽出魔杖,也对天打出一发无声的信号弹。 半小时后,迟到了许多天的援军从树林中现身,是木叶最常见的四人分组小队,一名医疗忍者,两名中忍,一名带队的特别上忍。 只不过,带队的队长是哈利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怎么会是你?!”富岳比哈利更震惊,一个箭步直冲上去,一双眼睛如x光般扫描过对方全身,最后定格在小腹的位置,“孩子——?” 他血气上涌,写轮眼都开了出来:“孩子呢?!” “生了,月子都坐完啦,亲爱的。”本应留在木叶村中做着家庭主妇的美琴换了一身战斗的装束,黑发在脑后高高束起,浑身散发着风尘仆仆却精明干练的气息,只有望向富岳的眼神一如既往温柔恬静,“是个男孩喔,五斤八两,很健康。” 富岳定定地看着美琴几秒,猛然伸出手,把已有几月未见的妻子揽进怀里,用力抱紧。 在这一刻,高悬的心终于落到实地,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酸楚、担忧与歉疚在胸中纠集。他长吁了一口气,说:“辛苦你了。” 话尾带了颤音,竟是在久违的温暖怀抱中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跟美琴同行的三名队员还是未婚的年轻人,见状都有些尴尬,摸鼻子的摸鼻子望天的望天,努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哈利善解人意,立刻拉着乙走上前去,将他们叫到一边,互相交换手中所掌握的情报。 “……是这样啊,指挥部前段时间遭到了云隐的攻打?”听完援军带来的消息,哈利有些揪心,赶忙追问道,“战况如何?有多少伤亡?” “大蛇丸大人带着大家奋力反击,有部分人受伤,但还是将云忍们击退了。所幸三代目雷影在后方督战,没有参与,要不……” 哈利点头表示了解,凝重道:“一次没有参战,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不会参战。只要他还在,就永远是个威胁。” 他看看正互诉衷肠的夫妻俩和狼狈的乙,又想了想受伤的一贺,没有犹豫多久,就毅然决然做下了一个决定。 确定好下步该怎么走,哈利拍拍膝盖站直身体,扭头问富岳美琴夫妻俩:“怎么样?悄悄话说完了吧?” 富岳咳嗽一声,矜持地点了点头。 美琴脸还有些微红,但飞快调整好了状态,单手结印,闭目再睁时,眼中浮现出血红的纹路:“这么想来,我们俩还没有并肩战斗过呢……亲爱的,让我们结束这场战斗吧。” 虽然没有事先练习过,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再遇见二尾人柱力时,富岳和美琴一人一双写轮眼,协同配合,给二尾和人柱力牢牢套上最强力的精神项圈。 乙和其余三名援军结成新的小队,负责将云隐的追兵吸引开,哈利则带着富岳夫妇俩一路疾行,直奔向三代目雷影艾的方向。 ——没错,他之前要冒险跟艾近身交手,一则是为了试探艾的魔法抗性,二则,是为了给艾打标记。 这一招是当年在砂隐受间谍培训时虎老师教给他的独门秘技,名为‘万里觅踪’,顾名思义,他可以给交手过的人的查克拉打上临时标记,不论距离多远,都能明确感知到对方的方位。 本意是用于跑路:比如万一不小心招惹到打不过的人,留下标记就跑,之后便可以借助标记完美避开敌人的搜寻。 但其实,拿来追人也挺好用。 三代目雷影艾,这天又走在‘啊,弱爆了的木叶怎么还不退兵投降?刚好几天没打架了,去随机挑选几个小倒霉蛋活动下筋骨吧’的路上。 他旁若无人地到了木叶驻地外一两公里的空地上,抱着手臂搁那一站,很宽容地没有叫战,给对手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 让他失望的是,木叶忍者们很不给他面子,直接闭门不出,躲在驻地里当缩头乌龟。 很没劲,前阵子至少还努力跟他过两招(虽说两招不到就全倒下了),怎么现在连个敢打的都没有了? 艾倍感无趣,伸手一抓,从角落里把常年负责监视他的木叶暗部提溜了过来:“木叶不打算再战?什么时候递降书?” 暗部本来距离他有几百米,明明没见他动弹,冷不丁被抓,替身术都没来得及用,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有职业素养撑着,这名暗部勉强没有腿软。他昂起头,以英勇就义的姿态发表宣言:“我们木叶,虽败犹荣,永不投降!” 艾嗤之以鼻,连拳都懒得捏,直接丢垃圾般将人甩出去。 暗部半空中结印,瞬身跑了。 艾转身打道回府,寻思着木叶怂成这样,斗志所剩无几,已是强弩之末,也许可以让小辈们再来刷次基地练练手…… 走到半路,他突然抬起胳膊,凭着直觉凌空击出一肘。 披着幻身咒的哈利在肘风的威慑下被迫现形,心脏狂跳,暗呼离谱:这人真的是麻瓜人类吗?他蹲着一动不动,就连有天然魔法抗性的二尾都要嗅半天才能找到,他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 但是既然现形了,肯定不能露怯。他站起身,高深莫测地开口:“又见面了。” 也不知道这点值不值得高兴——一见到他,艾立马就开了雷遁淬体,须发因静电相互排斥,根根竖起。 “是你?侥幸没死,所以又来找死是吗?”艾瞬移至他身边,话语伴随着最强的地狱突刺·一本贯手一并打出,“那我就如你所愿——!” 同一时刻,完全尾兽化的二尾人柱力在写轮眼的控制下跃出树林,口中含着的尾兽玉瞄准了哈利与艾的方向,瞬间击发。 在尾兽玉隆隆袭来的当头,哈利主动迎上艾的攻击,任由手指化作的最锋利的矛捅进他的腹部,随即伸出双手,反扣住艾的胳膊肘,魔力从体内倾泻而出,填满双方身体相接的每一寸空隙,化作最牢固的胶与锁。 他单膝跪地,以身为锚,将艾钉死在尾兽玉的路径上。 他口中溢出鲜血,眼神却是清醒而冷静的:“来,看看谁先死吧。” 第 111 章 chapter第章 111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高度浓缩的近实体化的紫黑色查克拉球一路扫清障碍,摧枯拉朽地飞到了两人面前。 尾兽玉杀伤力极强,击中人体时能瞬间将皮肤肌肉骨骼统统炸碎,即使还没击中,带来的压迫感也是一等一的强。 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哈利脑内全是大写标红的【危!】,但他坚持着克服了条件反射性的闪避冲动,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在赌,赌护命魔法能有用,赌自己的身体能抗住,更多的是,赌对手会出手。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艾在尾兽玉来袭的第一时间就想靠速度躲,但一只手上插着个人,他拔了一下,竟没拔动。如果不是指尖还残余着血与肉带来的黏腻与滞涩感,他都要怀疑自己的手上坠的是个重达万斤的石锁了。 尾兽玉转瞬即至,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只能将还自由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蓄起电光,奋力砸向那团查克拉球。元宝小说 艾很强,尾兽玉也很强,以石击石的结果是尾兽玉被他打偏到一边,“轰!”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近五米的巨坑,而他的臂骨也被弹回来的反冲力折断了。 年迈的巅峰强者的怒吼低沉,就像从灵魂深处发出来一般骤然炸响:“二位柚木门——!!” 二尾人柱力打了个战栗,被魇住的意识开始挣扎着从梦境中浮出水面,口中蓄起的第二发尾兽玉也消散在空气里。 柚木门是与尾兽心意相通的人柱力,她的意识一旦清醒,二尾会紧跟着展开反抗,尾兽本就强悍的精神力能被稳定的人柱力无限放大,再不收手就会遭到反噬。 富岳果断收起写轮眼,拉住美琴,用门钥匙转移走了。 他们俩走了,哈利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撤掉原有的魔法,顺着艾挣扎抽手的势头将自己甩飞出去,调整好姿势轻巧落地。 他口中在吐血,肚子上被穿出来的洞也在疯狂飙血,脚底下很快积出一滩血泊,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点评着艾刚才的招式:“能够以人类的身躯硬抗一发尾兽玉,真汉子,强。” 艾捂住断掉的手臂,站直身体,目光阴沉地瞪住他,倒是没再发动攻击了。 看来他推测的没错,雷遁淬体能令肉|体活化,让体格加倍增强,速度、力量和防御提高,但同时也会给筋肉骨骼带来巨大的压力,如果身上有伤,就无法再使用雷遁淬体。 ——并非完全不能用,只不过用完了,那条受伤的胳膊也别想要了。 难怪打斗时艾总会有意无意地护着他右胸的闪电状伤疤,原来是在受伤这种事上吃过亏。不过有雷遁之铠的最强防御在,靠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在直接在体内打出骨折一类的内伤简单,坚韧的体表是如何被撕裂的? 这或许也是个解题思路…… 哈利暗自想着,在他手下连着吃过两次瘪的艾则谨慎地审视着他,难得反思起自己的对敌策略来。 在他们对峙的这短短半分钟内,柚木门彻底从写轮眼控制的余韵中挣脱,变回人形。 她顺着身前尾兽玉留下的痕迹看到了站在轨迹末端的艾,惊道:“雷影大人!” 小姑娘娇小柔韧的身躯如同一只猫般一跃三尺,快步跑过来,检查着长辈的状况:“您没事吧?我、我刚才失去意识了,是我攻击您了吗?对不起!” “无妨。”面对着敌人时艾坚硬冷酷,但面对着自己人时,他凶神恶煞的脸上总会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包容,真正的心有猛虎嗅蔷薇。 艾将拦到自己身前对哈利龇牙咧嘴皱鼻子的柚木门拉回身后,继续与哈利对视了一阵,忍不住说:“小子,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玩命的打法,你的躯壳太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我的脚步……你是真的抱着要与我同归于尽的念头来的。为什么?” 哈利的视线下行,从柚木门身上一掠而过,又回到艾的脸上。 他没有多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如此,你也有自己必须要守护的底线。”艾自问自答了这个问题,点头应许,“不错。” 他的眼神明亮,姿态磊落,语气坦荡,是强者棋逢对手的客观点评:“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者,恰恰相反,你比谁都要清楚你是谁、你在做什么、又该做什么,并会为此付诸忍耐。” “你是真正的忍者。” 哈利咧开嘴,一点都不客气地接下了这句赞赏:“多谢。彼此彼此。” 两个人相对颔首,一个朝北回汤之国,一个朝南回木叶前线根据地,背道而驰。 等艾走出几公里远,应该无论怎么回头都看不见自己了,哈利强撑的淡定一秒破功,先掏出两瓶补血药喝下,再往肚子上泼了一整瓶白鲜,接着撒腿就跑。 他带着满身的血冲进木叶的驻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声来:“医疗班!我需要急救!” 所有人都被他的惨状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看着他三下五除二脱掉被血浸透的斗篷和轻铠,自发躺倒在营地里备用的担架上,捋起袖子在肘弯裹上血压仪,接过氧气瓶吸了两口,又拿开氧气面罩对正忙着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疗忍者说:“不用检查了,就几个问题——失血,腹腔破裂,胃壁受损,可能蹭断了两根肋骨,肠子不知道有没有断,待会做手术时帮我捋一遍。” 想了想,又说:“记得给我多安排几支抗生素,鬼知道三代目雷影捅我之前摸过什么,手都没洗,那手指头在我肚子里一通搅和,万一感染了就糟了。” 医疗忍者们:“……” 人家三代目雷影说他一本贯手指谁谁死,你问他手指头干净不干净?? 医疗忍者的医疗忍术可以让开放性的外伤加速愈合,但内伤仍要靠身体自行恢复,三代目雷影艾断了一侧手臂,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出现在云隐前线上了。 得知刀枪不入的艾都受伤了,木叶忍者们萎靡的战斗意志空前高涨,一连两个月,打了数场胜仗,把云隐守军逼得节节败退,将防御阵线推回到火之国与汤之国接壤的位置。 对外是好事,对内么…… 这些天已经有无数个人跑来问哈利,他究竟是如何单枪匹马把三代目雷影的胳膊打断的了。 有脑回路更离谱的,甚至问他是不是掌握了用内脏绞杀敌人的秘术。 哈利一律回答不是没有别瞎猜,扭脸就躲进了大蛇丸的指挥官帐篷。 “该辟谣了啊。”他对大蛇丸说,“流言再传下去,我就成御敌全靠把内脏翻出来的海参了。” 大蛇丸正翻看着从各线上传来的消息,头都不抬地说:“那不是挺好么。不走寻常路,敌人光听着都害怕。” “……”哈利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是你——在为我造势?” 凉薄的金瞳从纸张间隙瞥来一眼,应道:“对。‘木叶白牙’旗木朔茂离世太久了,木叶人心浮动,惶惑不安。想要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优势,必须得有新的精神支柱出来顶上。” 哈利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跟光辉荣耀的精神领袖形象沾不上边。 他哪比得上朔茂啊?朔茂出身名门(旗木家还真是名门,木叶建村元老名单上都有的那种,可惜几代单传后被迫落魄了),性格开朗,长相俊朗,实力强大,从小就讨人喜欢,人脉基础扎实牢固,是当之无愧的木叶形象代言人。 至于他……他甚至都不是木叶出生的。 虽然最终目的不算单纯,但本质上是好意,哈利总不能严词拒绝,只好委婉推辞:“呃,那其实也不一定要是我吧?明明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比如水门……” “水门小子?他还太年轻了,才刚二十岁,等他再历练几年,亲自在战场上打响自己的名号再说吧。”大蛇丸说,“况且,你没什么不合适的,参加了二次大战,为木叶战胜砂隐做出了贡献,又在这次战争中解决了棘手的毒药问题,还击退了三代目雷影……你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他从一堆纸张中挑出一张,放在桌上推给哈利:“你应该还不知道,砂隐前线那边,现在都唤你作‘救世主’呢。” 哈利:“……” 太棒了,他这就去给自来也写吼叫信。 分享完应当分享的情报,大蛇丸又展开一份名单,执起桌上的笔:“目前,云隐这边的战事暂告一段落,老头子也派了替补部队随补给一块过来,我准备安排一批人回木叶轮休,你要不要也回去歇一阵?——宇智波夫妇刚来过,我把他们俩的名字加进名单了。” 新爸爸新妈妈赶着回去看孩子,哈利当然也想回去看孩子,不过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提一嘴:“那个谁……” 他还没想好如果大蛇丸问起该怎么答,大蛇丸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谁。不愧是多年老友,明明眼里有好奇的兴味,却什么都没问,单纯针对问题给出答复:“他当然也在名单中,毕竟在前线待了快一年了。” 得知一贺也要回去,哈利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爽快地点头应下了这番特殊关照。 回到自己住的帐篷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哈利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封信笺。 是一篇电报译文,发报人署名是【奈良鹿久】。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他突然回想起来:好像……大概近半年前,鹿久和亥一从岩隐前线给砂隐前线发电报,请他过去帮忙来着? 他当时还回了个信表示马上到,结果赶路半途收到日斩的群发消息,临时决定改道到云隐前线来了。 之后就是打雷影,打二尾,再打雷影,打云忍部队……还顺便进了两次重症监护室。 真的不好意思,事情一桩接一桩,太忙了,他给忘了。 哈利出门到通讯营去给岩隐前线拍了封电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诚恳道歉,并询问还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鹿久的回复很简短,每个字都透着疲倦与无奈:【最艰难的时刻已过,但您要是愿意来一趟,那再好不过。】 答应好的事情食了言,哈利心中有愧,只好暂放下对归家探亲的渴望,让富岳和美琴给三个孩子捎带上几句交代,自己则拿上行李,转战西北岩隐前线。 第 112 章 chapter第章 112 到了岩隐前线哈利才发现,虽说战报上木叶与岩隐打得平分秋色,输赢比例大体上五五开,但实际上,木叶在岩隐前线的伤亡比云隐和砂隐加起来都多。 岩隐忍者们的实力远没达到三代目雷影艾的境界,也不使用毒药这种大范围无差别的群体攻击手段,但是,岩忍人多啊! 人海战术是永恒的王道,正如能分出多个拥有意识和查克拉的实体分|身的多重影分|身术会成为极少数人才能掌握的独门秘技所反映的一样,人越多,就越强。 一名下忍无论如何都无法打过上忍,可十名、百名乃至千名一起上,光靠消耗就能把上忍给活活累死。 而且人口基数大,其中出现奇技与人才的概率也就越大,根据战况记录,岩忍们之中相继出现了掌握着‘爆遁’、‘熔遁’、‘沸遁’等血继限界的血继能力者,甚至还有凌驾于血继限界之上的血继淘汰——‘尘遁’。 木叶一方能跟岩隐打得平分秋色,纯粹是占了地利和小部分的人和:土之国境内多深山,沟壑纵横,交通条件极其不便,后方补给很难及时送达,因此只要对补给路线稍作骚扰,前线的岩忍们就无法长时作战;而岩隐出身的两名人柱力中,四尾人柱力老紫志不在此,即使被派上战场,也总在后排划水摸鱼,只有五尾人柱力汉会认真参战。 鹿久蹲在木叶驻岩隐前线根据地的壕沟里,用最简洁的语言向哈利传达了已知的所有重要情报。 他这阵子受过伤,年轻的脸庞上多了两条斜向的长伤疤,生动诠释了他在电报中说的【最艰难的时刻】究竟有多凶险。 哈利边听边翻看着总指挥官拿来的人员名册,由于岩隐前线部队的木叶忍者人数多且杂,名册有厚厚的一大本,其中彻底丧失战斗力的重伤患名字被用红笔圈起,死者名字则用横杠划去。 没翻几页,他就看见了【夕日龙之介】与【月光夜影】,二者上方都横亘着刺目的杠。 他下忍时期的恩师与队友,夕日老师和夜影…… 虽然早就有了无法保全所有人的觉悟,但乍得知熟人的死讯,哈利的心情依然不可避免地沉沉低落下去。 他合上名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是我来晚了,抱歉。” 鹿久望着他,沉默一阵,突兀地问道:“您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相信一回我们这群后辈呢?” 哈利眨眨眼睛,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您在砂隐和云隐前线上的功绩,我都听说了。您没来这边支援,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和亥一都能理解。”鹿久这么说,“可您专门为此道了两次歉,说明只要有余地,您一定会选择挺身而出,独揽下一切责任,把我们当做孩子一般严密保护起来。” “您确实很强,心思缜密,高瞻远睹,是吾辈的榜样。然而,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单凭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永远做到事事都尽善尽美。我和亥一——包括我们俩在内的年轻一辈,都已经不是孩子了,您教会了我们许多,加上经验的积累与时间的沉淀,我们也终将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忍者。” “即使是一次,即使是一会,也试着对我们付诸一些信任,说一句‘有你们我放心’吧?” 战争的残酷足够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经历了战火的打磨和淬炼,这个奈良家的年轻人一改曾经万事不经心的随性慵懒,展露出棋盘对局时的迫人气势来。 他毫不避让地直视着年长的前辈,眼神认真专注,带着希望得到肯定的期盼和迫切。 哈利与鹿久对视几眼,笑了。 他慷慨地实现了年轻人的愿望:“有你们在,我当然放心。” 鹿久也跟着柔和了眉眼,轻挑起嘴角,露出这些天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但下一秒,他又听见对方说:“那这里用不上我了,我走咯?” 鹿久:“……” “——逗你的。”哈利浅浅开完玩笑,切入正题,“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鹿久也飞快进入状态,将需要求助的事项说了一遍。 三天之前,上百名岩忍袭击了木叶的驻地,没造成多少伤亡,但绑架走了二十名医疗忍者。 听到两人说起正事,岩隐方向上的总指挥官,名叫‘美村叶卷’的上忍又走了过来,加入讨论:“毕竟像我们这样以三比一的比例在队伍中配备医疗忍者的编组方式,放在其他四大国都是闻所未闻的。培养一名合格的医疗忍者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投入更是数不胜数,我们是多亏有纲手大人建立的医疗忍者培训班,有了成熟的教材和培养制度,才能做到如此大手笔。” 鹿久点头,补充道:“根据前期获取的情报,岩忍之中医疗忍者的比例不足五十分之一,频繁交战的前提下,疗伤方面肯定吃力。因此,他们会选择掠走我们的医疗忍者,补足己方短板。” 听到这里,哈利大致明白他们想让他帮什么忙了:“任务是潜入敌营,营救被绑架的医疗忍者们,是吧?” 美村叶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医疗忍者是宝贵的资源,不论是对岩忍还是对我们。不幸中的万幸,岩忍们需要他们帮助疗伤,应该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也不会过分严刑拷问。” 他稍作停顿,又说:“前天我已派出去几个小队,大致探明了岩忍们关押医疗忍者的位置。但关键问题在于,只要我们出手营救,医疗忍者们的安全反而无法得到保障。” “是啊。”哈利说,“‘如果自己得不到,那也不要让敌人得到’——一旦我们打草惊蛇,岩忍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杀害人质。” 说实话,这事挺难办。 岩忍将二十名木叶医疗忍者分成了五批,分头关押在五个不同的地点,五处的营救必须同时开始同时结束,否则消息走漏,还未救出的人质必定凶多吉少。 根据之前引岩忍打云忍的经历可知,岩忍们似乎是掌握着某种快速且准确传递情报的手段,但不知是什么,也没有多余的机会可供试探。 唔…… 总指挥官美村叶卷这两天与鹿久讨论过各种方案的可行性,见哈利沉思着半天不表态,更是对结果不抱期待了。 他叹口气,妥协道:“事到如今,不强求数量,能救出几人算几人吧。” 哈利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别急,给我半天,我再想想。” 如果光考虑忍者的方式,这的确是个解不开的难题——忍者么,解救人质的方式无非是“乌拉!”地呐喊着冲进敌方阵地,杀光所有敌人,再抢了人质跑路,中间指不定要闹出什么过大的动静,不误伤友军就是万幸。 所幸,他还是个巫师,有万能的魔法提供作弊。 想好主意后,哈利拿着亥一提供的地图独自出门,到岩隐的几个据点里转了一圈,对物资动了点手脚,布置好该布置的一切。 然后他回到木叶的驻地里,对美村叶卷说:“可以通知埋伏的人动手了。” 美村叶卷一愣,有些懵:“就、就这么直接动手吗?……具体的时间点呢?” 哈利抬头看看天色,想了想,答:“那就等吃完晚饭后吧。” 这天晚上,正在吃晚饭的岩忍们都看见了夜空中炸开的一大朵烟花。 ——那是木叶的信号弹,光的速度完美确保了指令的同时性和即时性,分散在五处的木叶小队得以同时发动突袭。 但岩忍也不是傻子,看见信号弹的同一时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飞快起身,打算去拿武器迎战。 然后他们都发现,手上端着的饭盒放不下去了。 不论如何甩、拉、扯、拽,饭盒都牢牢黏在手掌心里,将五根手指头吸得严严实实。 还不仅仅是饭盒:拿着杯子喝水的,手被水杯黏住了;拿着卷轴看情报的,手被卷轴黏住了;拿着肥皂在洗手的,手被肥皂黏住了…… 岩忍们:??? 众所周知,忍者结印要靠手,即使不用忍术,武器也得拿在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因此,当木叶的小队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地冲进关押着人质的据点时,只有恰巧拿着扫把和撮箕在打扫卫生的岩忍能勉强做出一点像样的反抗。 至于其他人……捧着饭盒和水杯去砸人,且不说没什么伤害,脸都要丢尽了。 二十名医疗忍者全部平安获救,本应危机重重的营救行动,就在这么一种充满着谜之喜剧效果的和平(?)氛围中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至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岩忍之间一片风声鹤唳,拿个什么东西都要先戴好手套、再用棍子小心翼翼戳上两下,那又是后话了。 友情援助使命达成,哈利总算功成身退,背起行囊,回村休假。 第 113 章 chapter第章 113 孩子们当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跟他们朝夕相处时,会觉得他们几年都不见长;可只要分开几天,就会发现他们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时隔半年再见,哈利被自家三个孩子的变化惊了一跳。 琳的头发长到了肩膀,个头也拔高了一截,也许是首次离开家长独立生活那么久,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些变化,成熟不少,看见老父亲也不再第一时间冲上来要抱抱了。 卡卡西也在跟树苗似的飞快长个,除了长高,还壮实了一圈,胳膊和腿上都能看见初现雏形的肌肉轮廓,听说是因为近段时间在加紧训练体术的缘故。 带土……呃,带土好像没什么大变化,也就脸上多了一副护目镜,据本人所言,他年龄大了,随时都可能开写轮眼,所以必须要好好保护眼睛。 听见带土提起宇智波一族的传统瞳术,一旁的找茬能手卡卡西立刻反唇相讥:“想得倒挺美,吊车尾就是吊车尾,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写轮眼的。” 带土可听不得这话,嗷一嗓子就扑上去,跟卡卡西扭打成一团。 保姆兼导师水门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站在一旁无奈地对哈利摊手,做出个‘他们总这样我也没办法’的姿势。 哈利略一颔首,为对方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道谢,接着一手揪一只,把滚成一团的两个男孩强行分开:“好啦,别闹,该回家了。” 把带土送到宇智波族地,顺带探望了富岳美琴和夫妻俩新生的儿子,再把琳和卡卡西带回公寓安顿好,哈利又独自出门,朝一贺的宅子去了。 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已安歇,月光如水倾泻而下,院子里的醒竹接满了水,敲在石头上发出“乓”的一声,愈发显得四下静谧。 一贺还没睡,起居室里点了灯,凑近细听,才发现他是在会客,几个人絮絮说着话,声音极微极轻。 “……总的来说,该安排的差不多都安排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大家便会一呼百应。”三十多岁的男人嗓音如此说道,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日向川。 “依我看,当下便是最好的时机——族长大人率大部队出兵雾隐前线,村中只有一名分家族老坐镇,日足殿下心肠太软,优柔寡断,短时间内组织不起足够有力的反击。”是另一道较年轻的嗓音。 “日差那家伙倒是要多留意……啧,分明是一母同胎的双生子,日差的性格分明比胞兄更合适那个位置,却只因为晚出生了几分钟,沦落到与我们同样的境地。任人唯贤,三岁孩子都懂的道理,宗家那群老古板却不懂,呿!”这回换了一道女声,哈利曾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是她是父权主义盛行的日向一族中极其罕见的女性忍者,还留着一头扎眼的黑短炸,活像个基因变异的宇智波。 “说起来,你不是日足殿下的未婚妻吗?马上就是宗家的人了,为什么还会掺和这事里面来?”年轻的嗓音说。 “哇靠!谁想留在家族里嫁人当生育机器?你不会以为婚约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吧?要不是没有可爱的小姐姐愿意带我私奔,我也想当众出柜然后顺理成章离开家族去做个无拘无束的自由人啊!”女声说。 “得了吧,是谁前两天才跟我说宇智波都能活出自我,想改籍入户去当宇智波?” “……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跟我吵架吗?一贺大人难得回来一趟,正商议要事呢,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两个人小小地斗了两句嘴,日向川出面调停:“你们俩都适可而止,安静听指示。……一贺大人?” 漫长的沉默后,一贺开口了:“大战当前,群雄环伺,日向一族正倾力协助村子抵御外敌,此时起事,反而会陷我们于不义。且等着吧,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从长计议。” 他又分别安抚了几人几句,陆续将客人送走,顺着回廊走回起居室,坐到原位上,压熄油灯,然后说:“你还打算在那里待多久?” 哈利仍蹲在角落,收敛气息,不应声也不现形。 一贺也不着急,安静坐着,倒了杯茶慢慢品。 双方无声地较起劲来。 一杯茶下肚,一贺又坐了一阵,终于按捺不住,起身靠近哈利藏身的位置。 他没有开眼,哈利也没动,任由他盲人摸象一般在空气中摸索,先找到脑袋,从头顶摸到脸颊,再从脸颊摸到肩膀,最后抓住手臂推到墙上。 一贺按住这位‘不速之客’,低头凑近,把声音压到最低,冷淡又不失威严地发起驱逐令:“我说过了,你不该来这。” 哈利丝毫不惧,直视着他的眼睛,回敬道:“说得那么不留情面,不就是故意激我生气,让我离你远远的,免得我知道你的这些小秘密?” 一贺皱起眉头,想起要算总账来了:“我之前就想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事到如今再追究起因也没有意义,又改口道:“罢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有那些个手段和情报渠道,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他垂下眼帘,吸了口气,再抬眼时,语气里的松动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和笃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绝不准,掺合到这事里来!” 他万万想不到,哈利会说:“哦,我本就没打算干预。” 一贺:“……” 在他沉默的几秒内,哈利自顾自地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你也知道我有手段,我要想插手,这事就不会还在谋划阶段了,就算日斩大人怕得罪人不愿站队,村子之上,不还有大名么?” 一贺:“……!” 这话说得顺理成章又惊世骇俗,一贺命都给吓掉半条,赶紧捂住了那张大言不惭的嘴:“嘘!这种瞎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大名大人日理万机,操劳的都是生死攸关的国家大事,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忍者氏族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 哈利在他手心里含糊地说:“那可不一定。身边的宠臣提点无伤大雅的小要求,他只要心情好,没理由不同意。” 一贺瞪大了眼睛。 惊讶到了极点,他……反倒没那么惊讶了。 还莫名产生了一种‘是这个人的话,干出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呢’的想法。 他果断决定不在这事上纠缠下去,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既然无意掺合,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下一秒,他捂在哈利嘴上的手过了电一般飞快松开,一张脸腾地红透了,血色爬上脖颈,蔓延到耳后。 他收紧手指,将手虚握成拳,只感觉那个落在手心的轻柔的吻是一小团过于炙烫的火焰,点燃了他的经脉血管,一路直烧到心底里面。 哈利一点都不意外会收到这么大的反应,明明在一块住了近十年,该做的事早就翻来覆去做了无数遍,一贺的脸皮却依然薄得像当初那个纯情小少年。 他弯起眼睛,笑吟吟地说:“我来找你,当然是因为想你了呀。” 一贺明显没料到会得到这么浅显直白的答案,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虽然在前线的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人多眼杂,独处的机会没有多少,说句话都得夹枪带棒。”哈利继续说道,“我做梦都在想你呢,你肯定也很想我——刚才我都没现形,你就把我发现了,这还不是想我?” 他先声夺人,倒打一耙,一身正气的日向自然是不愿承担这个‘罪名’,不由自主地就被带进了讨论里来。 “你这人真是……!我是怎么发现你的,你应当比我清楚。”一贺从衣领里扯出一条项链,把挂坠拈到指尖。 那是一块封存了一根艾琳的羽毛的半透明水晶,蕴含着哈利的查克拉,以及哈利留下的护命魔法。 魔力会与其主人相互感应,愈渐靠近,便愈渐发热发烫,仿若依附在胸口的第二颗心脏。 哈利当然知道这个原理,淡然一哂,不置可否,等一贺把项链塞回去,又突兀地问:“你想不想要一个爱的亲亲?” 一贺这天晚上第无数次瞠目结舌。 他别开视线,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斥道:“你……你别再说这种瞎话了!这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 哈利可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他抬起手,压住一贺脑后,直接用亲吻把拒绝的话悉数堵回去。 唇舌相触的一瞬间,一贺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而揽住他的腰,用力收紧。力气之大,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吻完毕,两个人都有些喘。 窗外是皎洁月色,房内是一片黑暗,气氛缱绻而安宁。 也许是黑暗带来了安全感,也许是思念着实刻骨铭心,一贺仍没松手,维持着这个过分紧致的拥抱。 他难得放纵一回,哈利也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玩他的头发,玩着玩着,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我知道了,你这叫闷骚啊,小一贺。嗯哼?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然后就被恼羞成怒的一贺丢出门了。 还顺带获得了“不许再过来了!”的禁令。 哈利又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这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打情骂俏听。 他套上幻身咒,摸了摸嘴角,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 靠爱的亲亲回满蓝条,哈利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精神百倍地投入到依旧繁忙的战事当中,参加各种会议的间隙,还将前期被迫中断的魔法教学重新提上日程。 托团藏的福,他上次离村时走得太匆忙,只来得及给小学徒留下做好的魔杖和一些自学的功课,如今检验学习成果,才发现带土的进度极慢,那么多初级咒语里,能熟练使用的也就一个飞来咒。 不仅如此,对于魔杖的使用,带土也存在一些不该有的误解。 这天,哈利坐在家中的室内训练场旁,一边当女儿的针灸练手人偶,一边看卡卡西和带土做对战练习。 卡卡西拿着白牙,刀鞘都没取掉,连刀带鞘地敲带土的脑袋,“邦邦”直响,跟打地鼠有异曲同工之妙:“动作太慢,反应迟缓,你这样子上战场,绝对活不下来。快点,至少来一点像样的反击,再快一点——” 带土被这种羞辱性质极强的攻击方式气得要命,牙齿打颤,咒语都念不顺溜,更别提有效反击了。 又被追着敲了几下后,他站定脚步,怒道:“你不要再用刀敲我的头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你生气关我什么事。”卡卡西丝毫不把对手的宣言放在心上,白牙在手上拐了个弯,绕过带土护在头顶的手,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又敲了带土的后脑勺一下,“别傻站着,继续。” 带土“嗷”地痛呼一声,眼角沁出两滴生理性的眼泪,半是被迫半是不服地重新抬起魔杖,磕磕绊绊地继续尝试施咒。 他是刚入门的小巫师,甚至还没长到霍格沃兹一年级的年纪,施咒理所应当地非常不熟练,接连用了一个“统统石化”一个“腿立僵停死”一个“昏昏倒地”,全都失败了。 他本人还没来得及泄气,卡卡西先一步收起了攻势,反手将白牙收回身后,磁吸扣卡住铁质刀座,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响。 卡卡西扭头对哈利说:“我不想跟他打了,跟他打对我的修行毫无助益,我还不如去跟凯划拳。” 凯,全名迈特凯,是迈特戴的儿子,也是卡卡西这段时间进修体术的搭档。元宝小说 哈利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沉默。 ——并非不想说话,主要是琳手法生疏,扎到他麻筋了,他暂时性动不了。 带土不甘心被看轻,干脆放弃使用魔法,握着拳头冲了上来:“你欺人太甚了!白痴卡卡西!” 卡卡西头都不回地躲过这一拳,再次拿出白牙,一个转身,用力往带土脑门上敲了一下。 他这回下了狠手,被敲的地方立马红彤彤地肿了起来。他不止手重,嘴上也不饶人:“不用魔法单靠体术?是什么给你的自信?来,我让你一只手,你看你能不能打到我。” 他说话算话,将左手背到背后,只留了拿着白牙的右手,前后左右上下,对着带土的脑袋就是一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敲。 带土毫无招架之力,被敲得满场抱头鼠窜,痛到眼泪直飚。 连专注扎针的琳都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道:“哎呀,卡卡西,轻一点,训练而已,别这么欺负带土。” 琳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带土就想起暗恋的女孩子正在场边看自己丢脸了。 他又气又急,又恼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羞愤得简直恨不得能当场钻到地底下去。 偏偏卡卡西还不给他留情面,冷酷地说着“破绽太多了,带土,你真是以精英著名的宇智波吗?”,刀鞘又伴随着话语往他头上敲。 带土被这话气得浑身发抖,热血上头,当机立断伸手喊:“卡卡西的刀飞来!” 短刀白牙应声而动,挣脱小主人的桎梏,飞进了他手里。 第 114 章 chapter第章 114 古有剑道大师空手接白刃,今有宇智波带土徒手夺武器。 哈利从没想过飞来咒还能这么用。 还在当傲罗的那些年月,他一般习惯靠“除你武器”缴械,再上去将失去武器的敌人制服。陌生的魔杖用起来不顺手,稍有不慎还有炸膛的风险,他自己有魔杖,不至于抢别人的魔杖来用。 至于当了忍者后,他就更不考虑抢别人的武器了——万一武器飞到手里,触手的位置刚好是刃面,还恰巧涂了毒,那他的忍者生涯也就此走到头了。 不只是他,绝大多数巫师都只会把飞来咒当成快速取用需要的东西的捷径,而不是变相的‘夺你武器’。 哈利愣住了,被夺走武器的卡卡西也愣住了。 成功开发出飞来咒(不恰当的)新用途的带土显然没有主观上的故意性,因为他接住缴来的白牙后,立马将短刀丢到了一边,一个冲刺猛扑上前,将失去武器的卡卡西撞倒在地。 他牙关紧咬,眼眶里含着眼泪,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出魔杖—— 然后模仿着卡卡西用白牙敲他脑袋的样子,用魔杖去敲卡卡西的脑袋。 哈利:……! 虽然忍者世界所用的魔杖是石头——妙木山学习仙术失败的人留下的遗骸——做的,敲一两下不会断,但巫师延续了千年的传统让哈利不会容许门下学徒干出这种不尊重魔杖的事。 他在心里对奥利凡德老先生道了个歉,在带土的魔杖距离卡卡西的额头还有一厘米的当头,起身把带土倒挂金钟了。 “魔杖是你这么用的吗?啊?”哈利顶着满背的针灸银针,对学生提起严肃批评,“我跟你说过的都不记得了?魔杖是巫师的半身,是你一辈子的倚仗,对待魔杖,必须尊重、爱护、珍惜,你怎么能拿它去干敲人这种事?” 带土还被倒吊着,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说:“可是卡卡西都拿刀敲我!” “那是他不对,祖传名刀,愣是被他用得像根烧火棍。”哈利毫不客气地连着卡卡西一块骂,“等他爹醒了,我就告诉他爹,让他爹削他。” 带土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新的话题吸引了:“……咦?原来卡卡西还有父亲吗?我还以为,他是您收养的孤儿……?” 卡卡西本来脸色就不好,听见他们提起朔茂,更是面若寒霜。 他捡起被带土随手丢下的白牙,背回背后,响亮且刻意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当事人表达出的抗拒足够明显,但哈利完全不理他,把带土放回地上,专心跟带土说话:“是啊,他的父亲还活着,只是因故昏睡,几年没醒了。” “这样啊……”带土额头上全是被敲出来的红印子,脸上泪痕还未干,却发自内心地流露出了对刚伤害过自己的人的怜悯与同情,“这几年,卡卡西一定很不好过吧。” 卡卡西一怔,随后更阴沉了。 “关你屁事。有空管我,不如先管好你自己。”他丢下这么一句话,摔门进房间里去了。 琳跟过来,开始一根一根帮父亲拔掉背后的针灸银针。 “他还是没有走出来。”她轻声对哈利说。 哈利叹了口气:“心结嘛,哪有那么容易。” 带土坐在一边,拿了剥壳的熟鸡蛋揉头上的肿包和淤青。 他沉默地听着父女俩的谈话,又看向走廊里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时局并不给年幼的孩子慢慢成长的机会,随着战局发展,砂隐、岩隐、云隐、雾隐,四方前线都在逐步减员。 终于,在战争爆发的第三年,不足十岁的孩子们也要作为储备战力被派往前线了。 哈利首次在议战会议上当众拍了桌子,跟团藏和两名顾问大吵一架。 “靠下忍的命去填补战力空缺,无异于杀鸡取卵。这场战争也许还要再打上许多年,我们得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哈利振振有词地说,“一旦更多的下忍存活并成长起来,不远的未来,木叶的战力将会成倍地往上翻。” 他想得没错,对于好战狂忍者而言,这理由可比空泛的火之意志有力得多。话音落下,原本以“时间不足,空间不够,人手紧缺”为由激烈反对的水户门炎都哑火了。 日斩嘬着烟斗,没有犹豫太久就投上了赞成票:“灰君说得对,就这么办吧。” 于是,在哈利的据理力争下,木叶高层做出让步——不是将没经验的下忍们一股脑投放战场、靠玩命的实战简单粗暴地筛选出可进一步培育的人才,而是先让有经验的导师带队,领着菜鸟队员承接些诸如护送补给、传递情报之类的简单任务,让下忍在中途可能遭遇的小规模冲突中循序渐进积累经验,最终成长为可靠的战斗力。 这样,虽说带队导师既要兼顾前线战事、又要操心部下或弟子们的培养,两头轮轴转,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但至少下忍的伤亡率会降低很多。 哈利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其实是存了自己的私心的,但他说得凛然又大义,将真实想法隐藏得很好,其他人毫不知情。 一部分人佩服他看事情想得远,颇有先见之明;一部分人觉得他敢于与高层权威叫板,属实勇气可嘉;而剩下的一部分,家中正有年纪相当的下忍小辈,更是感激他雪中送炭的仗义执言。 经此一遭,他在木叶村中的风评,相比人在前线时累积的声望,又更上了一层楼。 不过,重要之人以外的人怎么想,从来不在哈利的关心范围内。 他也是又忙又累分|身乏术的导师中的一员:不用频繁上前线,但要坐镇木叶情报总部,统筹四方战线战况;不用带队出任务,但要亲力亲为地备课,教授亲传弟子魔法。 要不是他手握情报大权,能在一贺回村休整时第一时间找上门去偷偷讨两个真爱之吻补一补,也许早就撑不下去了。 更糟糕的是,繁忙工作之余,哈利还有很多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要操心。 在下忍培养计划正式推行开的第二个月,水门带着三个孩子接了一个护送补给的任务,回来时,琳和带土的状态都明显很萎靡。 哈利给水门递了个询问的眼神,水门朝他点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 哈利明白了:两个孩子在这次任务中遭遇了武装冲突,见血了,而且极有可能亲手了结了敌人的性命。 即使是在伟光正的木叶,忍者的培养生涯中也没有专门的生命课程。孩子们知道自己会被培养成杀人的武器,也有必须要杀死敌人的觉悟,但第一次动手、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手下逝去时,很少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就连看起来最成熟最冷酷的卡卡西,两年前在云隐前线第一次杀人后,也连着两天没有睡好觉。 当天吃过晚饭后,哈利拉着琳坐到沙发上,来了一场久违的父女谈心。 父亲如此说道:“你后悔了吗?关于选择成为一名忍者这件事?如果你后悔了,不想当忍者了,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你还可以去医院就职,成为一名普通的、但仍能救死扶伤的医生。” 女儿经历了漫长的思考,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后悔。我只是……有些……困惑?爸爸,您瞧,我的这双手,明明可以拿起手术刀,治病疗伤,挽救性命,如今却拿着苦无,去伤害他人的性命。可是,伤害他人的性命,本质上又是为了同伴不受伤害、不需要我疗伤救命……这也太矛盾了。” 父亲温和地笑了:“这并不矛盾,宝贝。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保护你心目中重要的人,你的同伴,不是吗?” 他缓缓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停顿了一会,又说:“不过么,这也是战争年代才会有的难题。等战争结束,和平重归,你就不必再靠杀戮来实现挽救了。” 女儿似懂非懂,想了一会,也跟着笑了:“是这样的,谢谢爸爸。” 灰发的男人微笑着张开双臂,而小小的女孩转身扑进了他怀里,如乳燕投林,释然而安心。 一路将琳送进房间,互道晚安,哈利带上房门转过身,就见带土站在房间走廊与起居室相接的位置,缩头缩尾地瞧着他。 孤儿的出身让这个男孩至今没有学会如何毫无防备地接受来自长辈的温暖关怀,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在内心深处,他极没有安全感,仿佛一只雨天里的弃犬,想要寻求帮助,又总是踟蹰不前。 哈利抬手将带土招过来,摸摸他的小脑袋,牵住他的手,将他领回到沙发上。 “怎么了?带土?”知心的教授柔声问,“你如果有什么困扰,也可以同我说。不必害羞,我在听。” 带土还在犹犹豫豫,几番欲言又止。 于是哈利伸出手,给了他一个与女儿一视同仁的大大的拥抱。 带土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接着便迅速软化下去,把脸埋进哈利胸前的衣服里,闷闷地说:“教授,您能教我一些……更有攻击性的魔法吗?” 哈利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扶着小学徒的肩膀,耐心哄诱:“怎么突然这么说?发生了什么事?” 带土抠着手指,情绪沮丧而低落:“我想变强。” 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里,哈利还原出了整件事情的原貌。 水门小队此次的护送任务,中途遭遇了雾隐村忍者的袭击。 导师水门带着三个弟子展开反击,但因为雾忍能够借助雾气隐匿身形与气息,即使水门实力足够强悍,也没能第一时间找出所有敌人并杀掉。 乱战之中,有雾忍瞄上了木叶一方看上去最脆弱的唯一的女性,即琳。 琳遭到偷袭,被挟持了。 雾忍用苦无抵着人质的脖颈,勒令其他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最能打的水门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队员的生命遭受威胁,只能先假意顺从,喝止住还要继续战斗的卡卡西,尝试与敌人谈条件。 就在这时,本应毫无反抗之力的琳动手了。元宝小说 在忍者修行方面,她是被另一个父亲一手带起来的。一贺虽没教她日向一族的家传柔拳,但为她量身定制了适用于各种情况的女子防身术,并直白又直接地归为两类。 一类叫‘没有致命性的钳制技’,一类叫‘出招必见血的绞杀技’。 说时迟那时快,琳后撤一步,一手曲起猛砸身后敌人的肋骨,一手插入卡在身前的手臂缝隙,手臂一转,便牢牢握住了敌人的右手手腕,令抵在脖颈上的利器无法再移动分毫。 一般人手腕遭制,第一反应必定是向后抽手,这名敌人也不例外。琳顺着他收手的力道就势一掰,略施巧劲,便轻松拉脱了他的腕关节。 关节脱臼,手指失力,苦无脱手飞出,琳在半空中接住武器,灵巧地一个旋身,将苦无捅进敌人的心脏,再毫不犹豫地拔出来。 动脉血井喷而出,敌人当场毙命。 被动的局势彻底调转,而此时距离‘人质’动手反击,只过了不到五秒。 水门看傻了,带土吓哭了。 只有跟琳一块长大的卡卡西面无表情,见惯不惊。 “……我之前一直以为,琳是医疗忍者,没什么战斗力,需要严密的保护。没想到,她的实力也比现在的我强太多了……”带土蔫头耷脑地说。 他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紧紧握住拳头,抬起头直视着哈利的眼睛:“我想保护琳,还有卡卡西——我想保护他们,所以,我要变得比他们更强!” 他没料到哈利会说:“不是教授想泼你冷水啊,带土。他们俩比你高,你想变得比他们更强,那可能……唔……确实有点难度。” 带土:“……” 他又要哭了。 哈利又说:“而且要论杀人的手段,咱们巫师是绝对比不上忍者的,术业有专攻嘛。” 带土一跃而起,瞪起眼睛,不无赌气地说:“那我——我不要学魔法了!” 哈利完全不生气:“别急,带土,听我说完。” 他也跟着站起来,伸出手,魔杖从袖中滑出,一挥便轰掉了半面墙壁。 紧接着,那些碎裂的砖瓦石块在魔力的作用下纷纷飘起,归拢到一块,眨眼间恢复如初。 面对着学生惊疑不定的眼神,哈利收起魔杖,微微一笑,语气包容而平和,柔软却坚定:“巫师不擅长杀戮。但是呢,如果你的目的只是保护琳和卡卡西,那么魔法,会成为最坚不可摧的盔甲,以及最强大的武器。” …… 把带土也送回家后,哈利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揉着不断抗议的颈椎和腰椎,慢吞吞地爬下扫帚,从窗户翻进屋内。 刚打完哈欠,他眼角余光瞥见窗边的工作台上多了些出门前还没有的东西。 凑近一瞧,是一张琳的照片。 照片拍摄于水门班刚结束的护送任务,镜头抓得恰到好处——琳刚挣脱了敌人的挟持,血随着拔出的苦无喷出雾忍的胸口,有几滴溅到了琳的脸上。 这是一张几近于特写的照片,人物、动态、画面感兼具,几乎可以直接送去参加摄影大赛。 可哈利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忍者之中不存在‘战地记者’这一职业,当时那种千钧一发的情况,冲突双方也不会有闲心拍照。 这就说明,事件发生时有第三方在场,距离很近,而且,不论是水门、带土还是当事人琳,都没有发现他或她的存在。 哈利用手指隔空虚点,将照片翻过面。 不出他所料,照片背后写了一行字:【你的女儿很可爱。】 话很简短,但威胁意味十足,典型的恐吓信。 哈利死死盯着那些字迹,硬生生掰断了桌子的一角。 第 115 章 chapter第章 115 收到事关宝贝女儿生命安全的恐吓信,哈利理所当然炸了。 他按下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杀意,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内快速将能想到的嫌疑人名单过了一遍。 ——团藏? 应该不会。那狗东西确实干得出这种事,不过只要能直接动手,团藏绝不会多逼逼,有一整个根部在身后撑腰,团藏狗也狗得光明正大,看不上这类不痛不痒的口头威胁。 ——云隐? 不太可能。如大蛇丸所言,云忍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这般深沉的心机;况且根据‘万里觅踪’反馈,跟他有最大过节的三代目雷影目前正在土之国边境殴打岩忍,短期内估计无暇顾及其他事。 ——砂隐? 这是嫌疑最大的怀疑对象。砂隐跟他有不共戴天的仇,也知道他叛逃时顺路炸毁了人体实验的研究所,只要对他的家庭情况稍作打听,再结合上琳的年纪,很容易便能把琳跟当年失踪的漩涡后裔实验体联系起来,继而以此为筹码要挟他。 除此之外,还有——还有太多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两年出尽了风头,名声大盛,就像当年的朔茂一样,即使不主动树敌,也会有人上赶着来找他麻烦。 ……啧。 事已至此,再想太多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找出那个躲在幕后虎视眈眈地监视着琳的神秘人士。 要知道,他的公寓处在木叶村中心商圈,受到专门用于防御外敌入侵的防护结界保护,在战时这种敏感时期,基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只要有未登记在案的不明查克拉通过结界进入,负责村中警卫工作的警备队就会第一时间收到预警。警报至今未响,就说明趁他出门时悄悄把照片放他桌上的那人要么是长期潜伏在木叶的内鬼,要么掌握着能够绕过结界监测的超强隐匿能力。 不论是哪一条,对琳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胁。 必须得把威胁根源掐灭在萌芽阶段。 哈利抽出魔杖,对照片使用了指路魔法。 这个魔法可以将某人的私有物品变成一只散发着荧光的蝴蝶,指引其主人最近几个小时内的移动路径,达到凭物寻人的目的。 在哈利的注视下,魔法蝴蝶晃晃悠悠地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到工作台前的地面上,又变回了照片。 结果表明:这张照片的主人、寄恐吓信的歹徒,近期的行踪终止于此。 与其怀疑对方会穿墙遁地而行,不如猜测对方是知道有魔法的存在、故而刻意使用了某种反侦察手段——考虑到木叶的防护结界没有报警,后者的概率还真的不低。 哈利又用了几个魔法试探,确定照片用的是最普通的材质,没有偷偷夹带暗器,这才将其捡起,捏在指间,对着光一寸寸细看。 很快,他在相纸的背面发现了生产商的钢印残余的痕迹,拓出来查了一下,是水之国都城的一家摄影用具店。 小店历史悠久,但规模并不大,出售的相纸,只在都城和周边的几个城镇、以及雾隐村内有流转。 ……居然也是雾忍吗? 不对,是雾忍的话,掌握着如此高明的隐匿技术,不可能眼看着同伴被敌人屠戮还有闲心给敌人拍照。 ……唔,倒也不是一点都不可能? 他还在砂隐做间谍时就听说过,由于水之国常年与世隔离,大小群岛上保留了许多不同的文化和风俗习惯。岛民文化冲突使然,雾隐村内部不合,常年忙于党派纷争,连一战都能没打完,二战更是全程没有参加。 如此想来,拍照的或许会是不服水影管辖、想要另起炉灶的非主流势力,为了能在夺权之战中取得更多优势,才决定利用上一切可用的砝码。 哈利想着,眼中折射出森然的无尽寒意。 虽然尚且不清楚敌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又如何找上了他,但既然胆敢触碰他的底线,就势必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呢?! 接下来的几天,哈利迅疾行动起来。他动用了过去二十年间埋下的所有明线暗线,打探消息、严密筹划、精心布局,在木叶村中和周边撒下天罗地网。 只要那个幕后黑手再敢给他寄信,他一定会把他(也不排除是她)揪出来,塞上一整打的恶咒,让对方好好地见识一下大世界的恶意!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第二封信或照片迟迟没有出现,神秘人士出现得突然,消失得同样突然。 就好像只是无意路过,看见琳长得可爱,顺手拍下发给身为父亲的哈利,再随便夸上一句…… ……个屁咧!! 谁会那么闲啊!!! 哈利无论如何都没法放心,暗中尾随着水门小队出了几次任务后,觉得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 不怕贼偷怕贼惦记,后手反击太过被动,而且也不是全然保险。 他得主动出击,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目前嫌疑最大的,是砂隐和雾隐。 砂隐好办:作为哈利的出身地,风之国全境都有他的势力,他只需要稍做手脚,就能让砂隐村决策层内讧;再让安插在风之国大名身边的亲信多给大名吹吹耳旁风,挑拨离间,撺掇大名削减下拨给砂隐村的经费—— 砂隐村正在对外打仗,支援前线战事的补给——包括但不限于最基础的食物和药品——都要靠钱买,上级不给拨款,前线部队一下就陷入了缺弹少粮的困境,只能被迫偃旗息鼓,退守国境线内。 在焦头烂额的三代目风影处理好村子内讧、再想办法跟风之国大名要到钱之前,砂隐应该是没心思再搞什么小动作了。 至于雾隐……因为这村子此前存在感不高,又有广袤海洋的天然阻绝,哈利手握的情报线资源当中,与雾隐村有交集的寥寥无几。 没办法,他只好亲自跑上一趟。 说做就做,隔日哈利便从日斩手里要来了调令,交代水门多留心琳的状况,打点好行装,匆匆奔赴火之国东侧的海岸线。 木叶驻雾隐前线的总指挥官,很不巧,是日向一族的老族长日向仁彦。 这也是必然的安排——为了最大限度确保血继不外泄,日向宗家一般不会上战场,但老族长仁彦实力雄厚,为了服众,也为了替日向一族在村子里博个大公无私的好名声,他身先士卒,率领着大多数参战的族人来到了雾隐前线,凭借白眼的洞察力,勘破雾中雾忍的伪装并予以反击。大族之长亲自出马,论经验、论资历、论地位,没人比他更合适担这个总指挥官头衔。 出于某种有目共睹的原因,仁彦十分之不待见哈利,一见到所谓‘木叶最强情报人员’,他原本有些热情的脸瞬间就冷下去了。 他还专门朝哈利的身后看了看,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极不情愿地认下了援军的身份:“……怎么是你?” 总归是一贺的养父,长辈级别的存在,面上总不好闹得太僵。哈利勉为其难地挤了个礼节性的微笑,应道:“对,没错,就是我。真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木叶的最强情报人员,奉命前来支援雾隐前线,碍着您的眼了。” 他把能说的话题都一口气说死了,仁彦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拉着张脸,恶狠狠地瞪他。 ——还行,族长大人深明大义,宅心宽厚,至少是没有当场让在场的日向族人把他套了麻袋拖到角落里打。哈利想。 双方都明白不该在大是大非面前纠结前尘往事和私人恩怨,因此不那么愉快的初见后,他们还是相对和平地坐了下来,交换了各自手中掌握的情报。 哈利转述了日斩最新下达的兵力部署指示,而仁彦把雾隐前线上的历史战况简要叙述了一遍。 相较于遇事不决先撒毒的砂隐、二话不说往上莽的云隐、人多就是硬道理的岩隐,雾隐与木叶的战事,一直处于一种扑朔迷离的状态。 说雾忍们想打吧,他们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露一次面;说雾忍们不想打吧,他们每次出现又总能造成一大片伤亡。 要打不打,行踪成谜,很奇怪,但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消耗战术。 哈利此行的目的本就不那么单纯,听完概况,很快便下了决定:“我潜入水之国腹地去一趟,看能不能混到雾隐村里探探情况。” 仁彦即使对他的印象再不好,见识到他精明干练的工作模式,也不由得正色起来:“行。要几个人?” “不用了,守好家就行。”哈利站起身,系紧斗篷,戴上兜帽,将脸藏到阴影之下,“我会定期传回消息,途径和方式不确定,为防泄密,您最好亲自查收。” “联络暗号是——”他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一个图案,等仁彦点头确认,便抬手擦去。 他想了想,应该没有其他什么需要提前沟通的了,便转身往外走。 他交代的事项太少,行动又过于雷厉风行,以至于他人都走到门口了,仁彦才想起叫住他:“慢着,你就这么……直接走了?” 哈利停下脚步,半转过身,给了仁彦一个疑惑的回眸:那不然呢? 仁彦盯着他,微皱起眉,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怀疑他的专业素养,又觉得他之前的表现所展现出来的熟练不似作假。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了片刻,仁彦开口提醒:“你还有些事没说——比如你身份暴露之后如何通知我、撤离的预备路线、我该派人在何处接应……这些都应当商量好。” 这些确实是一般的情报人员在执行潜入任务前要事先铺好的后路,但是么……哈利又不是一般的情报人员。 他挑眉笑了,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强悍的自信气场,胸有成竹,意气风发:“不需要。我不会暴露的。” 抛下被震住的总指挥官仁彦,哈利离开木叶驻地,投入了一望无际的大海的怀抱。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混上了一趟船队,化身为一名不起眼的水手,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辗转到了水之国境内最大的岛屿。 水之国的都城在此,建在地势较为平坦的南侧港口附近,而雾隐村坐落在北侧的深山里,没有直达的港口,只能徒步前往。 由于长期与世隔绝、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水之国民风彪悍,十分排外,哈利最常用的靠给钱收买线人快速培植下线的方式在这里行不通,只好先蛰伏下来,学习当地人的说话口音和生活习惯,伪装成土生土长的岛民。 小有所成后,他以普通人的身份翻山越岭朝北而行,借由发布任务委托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混进了深山中的雾隐村。 哈利陆续在雾隐村里待了快三个月,把三代目水影的个人信息查了个底儿掉,点清了雾隐村决策层有哪些人,弄懂了村子的权力分配和日常运作方式,还顺带获取了担任着水影护卫的‘忍刀七人众’的关键情报…… 总之,他都快把雾隐村的秘辛翻烂了,愣是没发现有谁可能认识他、并且有时间也有动机拿琳来威胁他。 ……所以说,那个寄恐吓信的人,只是恰好用了水之国的相纸? ……有那么巧的事吗?? 哈利不信邪,又在雾隐村里磨了一个月,到处拐弯抹角地打听,还是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倒是从雾忍们嘴里听来了一个传闻:常年避世的雾隐之所以会参加这次战争,是因为三代目水影受到了亡灵的蛊惑。 传闻传得煞有其事,就连‘亡灵’的照片都有。只是因为拍摄距离很远,画面又拍得很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三代目水影对面站着个人形生物,浑身煞白煞白,头顶翠绿翠绿,跟个发育得过于巨大的曼德拉草似的。 哈利沉默了很久,问那名把照片给他看的雾忍:“你知道什么叫镜头过曝吗?” 雾忍一脸懵逼:“……啊?” 哈利指着照片,认认真真地解释:“简单来说,人形的这一块有很强的光线,拍摄时在底片上留下了白斑,恰好像个有四肢的人形,不是真的人。至于绿色的那部分,应该是一棵盆栽……” 雾忍听懂了他话中暗含的置疑,马上据理力争道:“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而且三代大人在跟那家伙讲话呢,怎么可能是造假?” 哈利问:“你不会真觉得有人能长成这副模样吧?” 雾忍说:“所以我说它是亡灵啊!” 哈利忍不住露出了看智障的同情眼神,妥协道:“啊对对对,你开心就好。” 雾忍:“……” 忍者世界不存在曼德拉草一类的魔法植物,已定型的世界观让哈利完全没把这个关于‘亡灵’的不实传闻放在心上。 他继续在水之国都城和周边列岛上游荡了半个月,又挖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可用情报——很遗憾,还是没有他想要的那种——决定就此收工。 伴随着爆鸣声幻影移形回到木叶的驻地时,木叶忍者们刚结束一场与雾忍前锋部队的遭遇战,陆续有伤员被搀扶、背或抬回来。 一如既往的,哈利坐着歇了一会,便捋起袖子出去帮医疗忍者们打下手,协助抢救伤员。 刚替一个断了腿的倒霉蛋绑上夹板,他就听见有日向族人在焦急地喊:“快来人!族长大人出事了!” 第 116 章 chapter第章 116 木叶与雾隐的战斗告一段落时,日向族长仁彦自觉担起了总指挥官的责任,让伤员和大部队先撤,自己则带着两名族人,开着白眼检查战场,确保没有重伤但还未死的木叶忍者被误判成尸体遗留下来。 扫荡到战场边缘时,他们被诈死的雾忍袭击了。 三人奋起反抗,两名日向分家族人先后不敌,被敌人斩于刀下,族长仁彦坚持战斗了许久,奈何敌人存在人数压制,还有血继者参战,他最后也力不从心,含恨折戟。 先头部队有人发现不对,返回去找,才发现殿后的总指挥官遭到了暗算,匆忙喊人回援,击退了那几名雾忍。 可惜为时已晚。 仁彦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最糟糕的是,一只眼睛还被敌人剜走了。 总指挥官重伤,身为木叶特派专员的哈利立刻成了替补的副官,暂行代理指挥权。 他听了汇报,以最快的速度将情况通知木叶,安排好该安排的事,随即加入到医疗忍者们对伤员的紧急抢救中。 仁彦是一贺的养父,一贺仅存的家人之一,人命关天,哈利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了,掏出自己储备的白鲜就往仁彦的伤口上倒,再给仁彦喂了一瓶补血药和一瓶精力药剂。 在魔药的作用下,外伤多数愈合了,可仁彦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检测魔法也依旧显示着不太妙的红光与黄光。 医疗忍者们从哈利使用的神奇药水的神奇功效下回过神来,其中一人凑近他,轻声给他解释仁彦的伤势:“攻击他的雾忍中有掌握着‘冰遁’血继限界的血继者,他的血管几乎被冻住了,血液里全是极细极利的冰刺,他的心脏每跳一次,那些冰刺就往他的五脏六腑中扎得更深……” 后面的话,医疗忍者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叹息:“您节哀。” 哈利并不想节哀,他翻出存着魔药的封印卷轴看了一眼,算了算补血药储备,便拿过手术刀,划开了仁彦的手腕。 医疗忍者们目瞪口呆,忙不迭来阻止他:“您——您做什么呢!” “血里全是冰刺,那我就给他换一身血。”哈利冷静地解释缘由。 他曾经靠类似的方法救过血液惨遭木遁细胞污染的大叔,知道其存在可行性,医疗忍者们却不知道。 一名医疗忍者喃喃说:“理论上好像确实可行……” 另一名医疗忍者说:“可是就靠增血丸的那点效果,补血速度肯定赶不上失血速度啊!” 第三名医疗忍者说:“看灰大人用的伤药效果,补血药肯定也是强效的,说不定真的能成功!” 哈利充耳不闻,看了看失血情况,又拿出一瓶补血药,递到仁彦嘴边。 没想到伤患居然把头扭开,避开了药瓶。 哈利皱起眉,没有多犹豫,便伸手去掰仁彦的下巴:“在救你的命呢。张嘴,喝药。” 他原以为对方是因失血或伤痛有些神志不清、丧失掉正确的判断力了,可仁彦抬眼看向他时,剩下的那只独眼流露出的眼神却明显是清醒的。 “你说的那个方法,换血,只是针对血液。”仁彦显然在遭受巨大的痛苦折磨,浑身肌肉紧绷,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劲,但他坚持说着,缓慢但有力,确保吐字清晰,“内脏的刺,你救不了,不要浪费药物了。” 哈利一个劲把瓶口往他嘴里塞:“不试试怎么知道?” 仁彦又扭头躲开,拼尽全力吼:“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活不成了!” 哈利目光沉沉地瞪视着他,过了几秒,抬手用魔法把他手腕上的刀伤治愈了。 “你的眼睛,我已派人去追,但估计希望不大。雾隐难得夺到白眼血继,肯定是要拼死捂住的。”哈利将医疗忍者们全部赶出去,返回身来,又快速说道,“剩余的事,你还有什么交代吗?——或者我帮你叫两名日向族人进来,你亲口同他们说?” 仁彦既惊讶于他未雨绸缪的细心,又诧异于他口风和态度急转的善变,愣了一下,便释然了,闭目叹道:“你确实……是个奇人。我明白一贺为什么会那么……执迷不悟了。” 这位从建村一路走来的老族长已有六十多岁,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深刻痕迹,此刻因身体的重伤,精气神迅速消散,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愈发显得颓靡而虚弱。 他想了一阵,断断续续地说:“对族人,我没什么要交代的,只是几个孩子……一贺在云隐前线,日足日差两兄弟在木叶,两处到这,都有至少一天的路程,而我最多还能撑半天……可能要麻烦你,帮我代笔一封遗书了。” 哈利直接幻影移形,片刻之后带着一贺用门钥匙转移过来,放下一贺,又回木叶去把日足和日差绑了过来。 他把三个小辈往病床前一推:“人带来了,你们一家自个儿聊吧。” 仁彦:“……” 日足和日差刚收到父亲出事的通知,正准备出门往前线赶,突然就被抓来丢到了父亲跟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懵逼。 还是弟弟日差率先反应过来,扑到床前,握住仁彦的手,颤声喊:“父亲!” □□足后知后觉,跟着上前,看见仁彦满身的血,又有些畏惧,踟蹰了一下,飞快低下头,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哽咽:“父、父亲……” 日差此时已经在连珠炮般说话了:“我都听说了,是可恶的敌人暗算了您!居然还抢走了您的……您放心,我绝对、一定会替您报仇!我要把那群雾忍一个个抓来,折断他们的每根骨头,剜掉他们的眼球,狠狠地折磨他们,再将他们全部杀掉,鞭尸百下,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不愧是从小就睚眦必报的小炮仗,这会一边咬牙切齿说着话,一边就开始捋袖子,看样子马上就要冲出去杀进雾隐村为父报仇雪恨。 当然,最了解儿子脾气的父亲仁彦立马扣住了日差的手,半警示性地说:“日差。” 日差蔫巴了。 日足还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颤抖,有透明的水液一滴滴落下,砸在他脚尖前的地面上。 仁彦又安抚了他两句,微抬起还空着的那边手,唤:“一贺,来。” 前线之间的消息传得慢,一贺身在云隐前线时,尚未得知详细的事情始末,哈利把他带过来后,临时用三言两语给他解释了情况。 听见仁彦呼唤,哈利将一贺推上前,示意一贺好好听仁彦的临终遗言。 一贺抿着嘴,面露不忍与动摇,但姿态仍是抗拒的,迟疑了两秒,才用生疏的口吻僵硬地应:“……族长大人。” “一贺,”仁彦长长叹息,“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称我一声父亲吗?” 一贺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沉默。 “罢了,你这孩子,从小便是这么个倔脾气,固执、倔强、认死理,自从你九岁那年,日足和日差出生以后,你就再也没叫过我一声父亲。我知道,你是在与我置气。” 一贺显露出几分被点破心事的赧然,但还是嘴硬道:“一贺不敢。”元宝小说 仁彦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敢吗?我看你是挺敢的。——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和川还有几个年轻小子成天凑在一块,是为什么事吧?” 一贺一震,向后退了一小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床上的仁彦。 仁彦平静地与他对视,眼中没有什么责备之意,只有年迈长辈看待淘气小辈的无奈与包容:“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毕竟比你年长三十岁,一贺,你的那些小心思,实在很难逃过我的眼睛。更何况,川是个足够可靠的助手,可剩下的那两人——左卫门和花子——他们俩太过年轻了,不堪用也守不住事,你不该让他们牵扯进来。” 一贺嘴唇翕动,无言以对。 “我知道,但我一直没干涉,因为我想看看,你为此究竟能做到何等地步……可惜,现在是看不到了。”仁彦又叹了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想,你应当是能实现你的目标的。你一向如此,一贺——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不争,但又什么都在争。离开家族,放弃血继,抛下柔拳传承……你沿着我们一族从未有人探索过的方向,披荆斩棘一路前行,并最终摸索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这样的勇气、这样的意志、这样的魄力,总会让你无往不利。” 他骤然间咳嗽起来,似乎是体内的冰刺扎到了什么部位,疼得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哈利走过来,用魔杖点着仁彦的肩膀,低声施了个短效的止疼咒语。 仁彦已见识过他魔法的神奇之处,没有太过讶异,抬眼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淡淡点头,又走回门口去当看门的门神了。 仁彦喘了口气,加紧交代后事:“一贺,不论你怎么想,我始终把你当作我的儿子看待。如今恰逢乱世,危机四伏,只有一只白眼,并不保险。我剩余的这只眼睛……” 一贺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干巴巴地打断他:“不需要。我已立誓,今生不再使用家族姓氏,也不再使用血继能力。” “——一贺!”仁彦严厉地呵斥,“说什么自逐出家族、要与家族划清界限的话,你究竟是在折磨别人,还是在虐待自己?”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凌厉,仿佛能径直看穿到人心底里去,一贺被他这么一瞧,反驳的话是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仁彦疲惫地阖上眼睛,他的身体状况极差,在冰刺不间断的攻击下,内脏器官相继崩溃,仅是凭着一口气和哈利早先给他灌下的精力药剂在撑着,如今魔药的效果逐渐散去,他的声音也愈发虚弱。 他续上之前的话头:“剩余的这只眼睛,我将它赠予于你,只有完整的一双白眼,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强大实力。即使你不使用柔拳,必要之时,也是一项傍身的保命技。” 说完,他又转向被晾在一旁许久的两个儿子:“日足,日差,等我死后,你们两兄弟要继续把一贺当作兄长相待,信任他、爱戴他、敬重他,聆听他的教导、听从他的建议。他比你们多了许多年的阅历,经验和人脉都远在你们之上,多向他学习,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 “还有一贺,”他扭回头来,吃力地撑开眼睛,对上一贺的视线,话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请求之意,“日足怯懦,日差冲动,兄弟两个年纪太轻,恐怕难以服众。长兄如父,我离开后,他们的性命和未来就交到你手里了。” 这一番话,一下就把一贺架到了过高的位置。 一贺僵立着,面对着这个被强行塞到跟前的重担,迟疑、自质、瞻前顾后,迟迟不愿意伸手接下。 仿佛知道一贺在顾虑什么,仁彦抬起手臂,缓缓朝门口的哈利招了招:“那谁——你也过来。” 等哈利走到近前,他以对一个重伤患而言过于异常的迅猛速度,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 哈利吃了一惊,不合时宜地想:这位日向老族长,不会临死前还要打他一顿出气吧? 还好,仁彦没他想的那么小肚鸡肠,仅是抓了他的手臂,又用另一只手抓着一贺的衣角,将一贺也扯过来。 仁彦对一贺说:“我与这个人共事了半年,多少了解了他的为人,以及他的实力。虽然性别不合适,还是个外族人,但是,不可否认……他确实会是个合格的伴侣。” 他攥着哈利的胳膊,将哈利的手,放到了一贺的手背上。 他没有明说,但动作的含义很明显——他承认了这对同性的恋人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和关系。 一贺盯着自己与另一人交叠的双手,半晌,眼角涌上血色,连带着整个眼眶都红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握住了仁彦正要收回的手。 “我会照顾好两个弟弟的,请您放心。”他郑重其事地许诺道,停顿了一下,低声唤出二十多年都没再使用过的陌生称谓,“……父亲。” 随后,仁彦又陆续地交代了一阵,关于家族各脉的情况、如何权衡家族势力、族中私产分布的位置、可用的人和需要关注的事、以及祖传家族秘辛都分别收在何处…… 日足和日差都有些云里雾里,一贺倒是认真地听,哈利在旁边用魔法操控纸笔帮忙记。 说完该说的事,仁彦又累得闭上了眼睛。 他歇了一阵,以坚决得不容置喙的态度,让哈利把兄弟三人都赶了出去。 他用力吸着气,一天下来的首次——或许也是这辈子以来的首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脆弱与无助,在床上煎熬地翻来覆去,低哑痛呼,浑身的肌肉紧绷又舒张,仿佛动物临终前徒劳无望的垂死挣扎。最后,他瘫倒在床上,眼角沁出一滴清泪,对哈利说:“再拜托你一件事——让我体面地走吧。” 哈利点头应下,拿出一瓶生死水,喂他喝下。 在纯净的无梦睡眠中,仁彦常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他像个孩子般安然睡去,在这浊世中走了一遭后,又回到了最初来时的地方。 哈利清理掉仁彦身上的血迹,为仁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一方洁白的手帕盖到仁彦脸上,站在病床旁边,低头默哀了三分钟。 时间尽头,生死之间,不过如是。 哈利走出手术室,不太意外地看见外面站了一大圈日向族人。见他出来,日向们立马围拢过来,眼巴巴望着他。 哈利摇了摇头,沉重道:“可以着手准备后事了。” 日向们早有心理准备,闻此噩讯,目露哀戚,一股脑涌入帐篷去跟遗体告别。 人群最后,一贺一步一步走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着抬起手,抱住了哈利。 哈利抚着他的脊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没事的,来,肩膀借给你靠。” 第 117 章 chapter第章 117 正如哈利所预料到的,仁彦丢失的那只白眼,到最后都没能追回来。 他又亲自跑了一趟,潜入雾隐村中去找,可雾忍们把夺到了日向血继的事当作最高机密,线索到了三代目水影手中便断了。 水影到底是个‘影’级,实力高深莫测,保险起见,哈利不敢贸然对他使用摄神取念,蹲了几天都没找到破绽,只能悻悻打道回府。 一贺已做完了手术,移植了仁彦剩下的那只白眼,浅色眼瞳重新变回一双,但细看还是能瞧出些微的颜色差距。 一贺自己的眼睛带些极浅的青色,而仁彦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粉紫。 哈利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一贺喊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跟一贺说了这趟短期潜入的成果。 一贺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叹了口气,理解地道:“局势所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多亏家族武学需要长期的积累和日复一日的练习,敌人就算取得了白眼,也无法像我们一般使用柔拳。” 话里话外,俨然又把自己归类到了日向一族的行列当中。 因老族长仁彦临终前的嘱托,一贺现在基本能算半个执行族长,在日足成长到足够担当继承人大任之前,他在日向一族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如此想来,他愿意落叶归根,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哈利自始至终抱着听凭自然的态度,支持、理解、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木叶派来了新的总指挥官和小批替补部队,一贺带着日足日差两兄弟和一部分日向族人,将仁彦的遗体从雾隐前线运送回村,哈利也一并与他们同行。 战事激烈,婚丧嫁娶一律从简,仁彦的葬礼办得很低调,只布置了小小的一个礼堂,邀请了村中一些有名望的上忍和家族代表,以及村长日斩。 哈利也带着琳去了,葬礼结束后,一贺走到父女俩身边,旁若无人地说:“你们搬过来跟我一块住吧。” 旁边的日差听见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睛,看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哈利给生撕了。 其他日向族人神态各异,有好奇,有揶揄,有打探,但都不是全然的敌意,想必是一贺提前做过了工作。 一身黑衣的日足走过来,对哈利行了个平礼,歉意地一点头,把胞弟带走了。 他们俩边走边说话。 日足轻声说:“你也差不多得了,父亲都表过态了,别总对人那个态度,很失礼的。” 日差压着嗓子吼:“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他们俩就在那亲亲我我!成何体统!” 日足安抚他:“行了,行了,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别大喊大叫,大家都看着呢。” 兄弟俩走远了,说话声渐渐听不到了。 哈利微牵起嘴角,回复一贺的话:“好啊,回去就收拾东西搬家。”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前进。 虽说已与家族和自己的心达成和解,但一贺没有搬回日向族地,仍住在自行购置的那处位于村子边缘的偏僻宅院里。 哈利收拾好东西,从住了多年的小公寓搬过去时,才发现那宅子外表上光鲜气派,实则破旧不堪,除了会客用的起居室和被一贺当作卧室用的书房,其余房间大多年久失修,屋顶都快塌了。 临时请人装修是来不及了,哈利不得不在搬家第一天就爬上爬下,四处缝补修葺,忙到快半夜才堪堪把琳和卡卡西的房间收拾出来。 一贺没做过木工和泥瓦工,倒腾半天都没抹完一堵墙,哈利看着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作派,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忿忿。 “你瞧瞧,我们俩也就算了,大不了躺院子里凑合一晚上,反正在前线也没少风餐露宿,不缺这一天。可不能让两个孩子跟我们一块受苦啊,你通知我搬过来之前,就没想着先找个装修队把家里捯饬捯饬,修整一番?” 一贺仍在专心与水泥搏斗,鼻尖上悬着一滴汗,随着动作晃晃悠悠。 “没想过。”他头也不抬地说,“这屋子对我而言只是个临时的栖身之所,如今有了你和琳,才是家。” 哈利呆住了好一会,咋舌道:“哇,一贺,咱们俩‘分手’这么久,你上哪学会了这么好听的情话?我的心都被你撩拨得老鹿乱撞了。” 一贺想了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一句多了不得的话,脸慢慢、慢慢地红透了。 他目光乱飘,既尴尬又羞耻,结结巴巴辩解道:“我、我没别的意思……” 这副模样实在太好玩了,哈利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笑吟吟地凑上前去:“没别的意思——只是情到深处,有感而发?” 一贺羞愤欲绝,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更令人害臊的话,飞快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地,捂住他的嘴:“孩子们都还没睡,你在说什么混话……!” 话音还未落,一贺飞快把手松开,脸颊脖颈耳朵一片通红,整个人都要被烧冒烟了,虚虚握着拳,崩溃道:“你怎么、怎么又做这种事!你这人真是——” “好啦,我错了,我不该亲你的手心。”哈利诚恳道歉,哄小动物一般摸着他的头发给他顺毛,等他稍微平静下来,又说,“我应该直接亲你。” 一贺又炸了。 他横眉竖眼地气了一会,凶猛地俯下身,堵住了那张总是能让他无地自容的嘴。 一夜旖旎。 第二天一早,带土早早就顺着哈利留的新家地址找上门来,在外面“咣咣”敲门,兴高采烈地喊着:“教授!教授!” 哈利在外奔波了半年,疲惫得要命,意识醒了,但身体还赖在软和和暖烘烘的被窝里不想起。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一贺,我的一贺,全世界最好的一贺,行行好,帮我去开一下门……” 在院中晨练的一贺便停下打到一半的拳法,转身去开门了。 面对着其他人时,一贺向来是带着一身冷酷肃杀的气息的,整个人气场大概有三米高,板着张脸打开门往那一杵,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夜啼。元宝小说 带土被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看了一眼旁边的门牌——门牌上的内容出自琳之手,写了一家三口的名字,还用十分有少女心的粉色桃心圈了起来——确认自己没有找错门。 他仰望着一贺,战战兢兢地说:“呃,您好?日向……先生?哈利教授是住在这吧?” 小孩子忘性大,早就把几年前那一面之缘给忘光了。他不记得一贺了,一贺却还记得他,点头应:“宇智波带土是吧?进来吧。” 哈利前一天一边装修,一边给新家做了些魔法相关的小改动,带土跟在一贺后面进来,一路走一路新奇地打量着各种各样的魔法小物件,啧啧称奇。 一贺不管他,径直走到房间,拉开门,冲着哈利兴师问罪:“这孩子,他叫你哈利教授?” 哈利刚恋恋不舍地从被窝封印里挣脱出来,坐在床边挠了挠头,茫然道:“是啊。……怎么了?” 一贺瞪着他,见他始终不在状况内,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说过,这个名字只有我知道——” 当事人恍然大悟,然后忍不住笑了:“不是吧,一贺,孩子的醋你也吃?” ‘连小朋友的醋都吃’的斤斤计较的三十岁成年人皱起眉头,坚持着重复道:“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声线沉稳,语调平静,但哈利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百转千回的委屈。 哈利骤然想起,许多许多年前,他们俩还没在一块的时候,一贺来找他时撞见他正给朋友们打包礼物,也曾同样委屈地问他:“你怎么还能给别人送礼物?” 这独占欲就很莫名其妙。 ……不过他喜欢。 “别生气,他毕竟是我最得意的亲传弟子,总得有些特殊的优待么。”哈利跳下床,走到门口,伸手帮一贺拨开被汗黏在脖子上的发丝,“而且,他主要叫我教授,单单名字,还是你的独家专属。” 一贺并不太满意他牵强的诡辩,还要说话,被他一个吻印在唇角,最终还是消停了。 在两人身后,带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伸手抓住了路过准备去洗漱的卡卡西,努力压着嗓子,但因为过于激动,还是濒临破音:“教授……那位日向先生是教授的……他们俩……那种关系?” 话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但卡卡西还是听懂了。 卡卡西掀掀眼皮,没好气地说:“对。那位所谓的‘日向先生’,你不在的时候,琳都是喊他一贺爸爸的。” 宇智波带土小朋友正在塑形的三观“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一直到哈利洗漱完回来,带土还是一副受到打击过大的浑浑噩噩的模样。 “带土?”哈利伸手摸摸那颗小脑袋,“你还好吗?” 带土一格一格地把头扭回来,开口就说:“都是男人……” “嗯?” 带土看上去像在梦游,又像是快要哭了:“都是男的,怎么能做情侣、夫妻才能做的事呢!” 哈利明白了:八成是他用来安抚一贺的早安吻被小朋友看见了。 “唔……现在跟你说这些可能还早了点,你才十岁,不一定能听得懂。”他筛选着措辞,想着怎么把事情解释得易于理解,“这世上的性别取向是多元的,男人可以喜欢女人,当然也可以喜欢男人。没人规定男人只能跟女人在一起,不是么?” 带土眉间纠结的结松动了一些,想了想,又问:“可是——可是这样的话,琳是怎么来的?” “我当然是爸爸收养的呀。”琳从外面探头进来,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自己的父亲,“你不觉得我跟爸爸长得一点都不像吗?而且发色和瞳色都不一样。” 哈利从未刻意对女儿隐瞒过她的身世(只略过了她是从砂隐捡回来的事实),从记事起,琳就知道自己是哈利捡来的,并从没因此怀疑过哈利对她的爱。 带土的目光在他们父女俩脸上往返数趟,怔怔地应:“好像……确实是这样。” 琳甜甜一笑,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别想那么多啦,等你再大一点,遇到命中注定的正确的人,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哈利又摸了摸带土的脑袋,将话题引导到别的方向上,“你这么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噢!对!”带土如梦初醒。 他从地上跳起来,又迫不及待地伸手拉哈利:“教授,我想给您看点东西!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独门招式!” 师生俩来到了新家的新室内训练场,在带土的指示下,哈利拿出一把苦无,握在手里。 “是什么用于防守反击的防身术吗?”哈利猜测着,“需不需要我做什么?比如用苦无刺你?” “不用!您站在那就可以了。”带土定定站着,缓缓朝哈利的方向伸出右手。 过了几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利无声地问:“……?” 带土额头上沁出汗珠,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您稍等一会……应该马上就行……” 又过了好几十秒,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利又问:“真的不需要……?” 倏忽间,他感受到有魔力扑面而来,他握在手里的苦无猛然一跳,从他手中挣脱出去,飞向对面的带土。 带土接住空中的苦无,在指间挽了个花,再收回掌心里,稳稳握住。 “成功啦!”已有少年模样的男孩站在阳光下,咧嘴笑开,张扬而自豪,举手投足间皆是意气风发。 哈利微微一愣。 他没猜错的话,带土用的是无杖无声的……飞来咒? 第 118 章 chapter第章 118 毋庸置疑,带土以十岁的学龄前(特指霍格沃兹)年纪自行参悟了无杖无声魔法,放在哈利上辈子的魔法界,绝对是一件足够登上预言家日报头条的巨大成就。 但考虑到使用的是无杖无声的飞来咒,这震撼程度就立马大打折扣了。 毕竟么,飞来咒是懒癌症巫师经常使用的日常系魔法,日积月累地攒满熟练度后,很多年纪大些的巫师都能用出无杖无声的飞来咒。 带土等了一会,没有收到想要的惊喜反应,顿觉失落:“教授?是……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哈利这才想到,他有两辈子的经验,起|点比带土高太多了,他觉得无杖无声的飞来咒含金量不高,是因为他还会使用许多更高级的无杖无声咒。而像带土这种刚入门两年的初学者、正儿八经的未成年小巫师,能熟练使用普通的飞来咒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更别说要在没有魔杖也不念咒的严苛条件下施法。 带土八岁时就用出过无杖的飞来咒,有一定的基础在,如今又马上要年满十一岁了,也不用太担心魔力暴动的问题。 考虑了一圈之后,哈利慷慨地给出赞扬:“没有,带土,你做得很好喔!” 带土又振作了起来,眉飞色舞地对哈利说道:“您之前跟我说的,魔法能提供最强大的保护那件事,我回去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只要我把敌人的武器都抢过来,那他们就没法再伤害琳和卡卡西了!我能借此手段好好地保护他们!” 想法很好,但思路不对。 身为教授,哈利必须给出提醒:“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个问题啊,带土——飞来咒召唤的对象的飞行姿态是不固定的,万一落到你手里时,与你的手相触的恰巧是刃面,你不怕手指头被削掉吗?” “呃……”带土有些尴尬,“是有这种风险……” 他伸出一直收在背后的另一只手,上面缠满了绷带,满是失败案例的痕迹。 面对哈利责备的眼神,他硬着头皮据理力争道:“但其实,经过反复的练习,我逐步掌握了诀窍……两次里面能成功接住一次了!只要再勤加练□□有一天能做到百分百接稳的!” 小小的学生实在是很努力,哈利不想让对方失望,但他不得不指出现实:“那还有个问题——敌人不止会拿忍具作战,就算你把他们的武器都抢了,他们不是还能用忍术吗?” 带土:“……” 他从没考虑到这点,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难题中,想了半天,弱弱问:“那……如果我对敌人的手使用飞来咒,能把他们的手腕掰断吗?” “不能哦。”哈利残忍地否决了他的想法,“飞来咒只能对物体使用,对人体无效。” 带土沮丧地低下头去。 好不容易想到了新招式,结果还没来得及应用就惨遭了滑铁卢,没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了。 整一个上午,带土萎靡不振,连卡卡西在他跟前找茬,他都没什么反应。 为了让他振作起来,哈利主动提出:“带土,我教你骑飞天扫帚吧?” 带土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一个激灵,彻底支棱起来:“真的吗?!” 继而又想起哈利当初跟他约定好,等他背下了那本厚厚的魔法用语词典再教他骑飞天扫帚,又飞快萎靡下去:“可我还没背完词典……” “别管词典了。”哈利抬手召来两把飞天扫帚,一手拿一把,“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提前教你。走吧。” 带土立马摇着尾巴跟上了他的脚步:“好耶!!谢谢教授!” 不愧是哈利内定的亲传弟子,带土在飞行课上极有天赋,前后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完美地控制住扫把平稳飞行,再做出一些急转和骤停的初级特技。 哈利忍不住夸:“你也是天生的找球手。” “……找球手是什么?”带土问。 两个人在木叶上空并排飞着,哈利为带土简单介绍了魁地奇。 带土听完,向往地说:“听起来好像很好玩!” 哈利也很怀念这项久违的球类运动:“可惜人数不够,玩不起来。包括你在内,会骑扫帚的也就四个人……哦,还有一个恐高,飞不了。” 两个人又朝前飞了一阵,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意犹未尽地往回飞。 ——对比一下,高层公寓和老式宅院,其实各有各的优劣。宅院空间大房间多,但海拔太低,骑飞天扫帚降落时容易一头攒到院子里的树上。 哈利这么想着,对正凶神恶煞地瞪视着他的鸦隼艾琳道了个歉,掏出魔杖,把被自己撞塌半边的鸟巢复原了。 又陆续上了几次飞行课后,带土的飞行技术足够娴熟了。于是哈利告诉他,扫帚后座是可以载人的。 带土立刻就跑去找琳,发起同乘邀请。 琳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 她小时候经常被父亲用婴儿背带背在胸前或背后,漫山遍野到处飞,吃一肚子风不说,还得被动承受一些诸如高空俯冲之类的濒死体验,直接导致她到现在还晕扫帚。 带土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另一个同龄的小伙伴。 卡卡西也无情地把他拒绝了。 还顺带回了他一连串“有空干这种无聊的事不如加紧修行啊吊车尾你写轮眼开了吗豪火球能用了吗我让你一只手你能打过了吗”的致命打击。 第无数次惨遭毒舌羞辱的带土原地失意体前屈。 但经卡卡西这么一提醒,他又记起自己必须变强的使命来了。 他扭脸就去找了哈利,让哈利陪他练缴械咒。 这可正中哈利的下怀了——他是谁啊?他可是苦练过三十多年“除你武器”的首屈一指的缴械咒大师!元宝小说 当年还凭这一手打败了臭名昭著的黑魔王呢! 亲传弟子愿意承袭师业,哈利特别开心,当即拉着带土在室内训练场摆开架势,然后…… 他一连喂带土吃了二十个缴械咒。 带土每次连咒语都没念完,魔杖就被打飞出去了,即使他在卡卡西经年的实力碾压下锻炼出了百折不挠的强韧神经,也难免有些挫败。 哈利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解着要点:“使用这招么,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因为存在无杖无声魔法也无法避免的弹道痕迹,所以出手必须要快、要准,在对手反应过来前就达成有效的攻击……总而言之就是多练习,带土,再来。” 他用漂浮咒把地上的魔杖送回学生手里,等学生拿稳,摆出施法架势,他就又瞬间把对方缴械了。 全程没持有魔杖超过三秒钟的带土:“……” 他又被迫吃了二十个缴械咒,终于忍不下去,在哈利把他的魔杖打掉后,抬手召走了哈利的魔杖。 哈利愣了零点五秒,断然出手,把带土手中抢来的魔杖也给一视同仁地打掉了。 带土:“……” 他气哭了。 这一哭,所有的伤心事就都被引了出来。带土袖子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我就是个吊车尾,干啥啥不行……身为宇智波,到现在还没开眼,火遁也用不好……学了两年魔法了,到现在能熟练用的也就一个魔咒……” 他一向表现得大大咧咧,可心思细腻起来也是真细腻,哈利赶忙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柔声哄他:“是教授不好,对你太严厉了,你年纪还小,未来的发展空间大得很,起步慢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一贺本来在训练场另一头当琳的陪练,见状走了过来,在他们俩旁边站定脚步。 三米高的迫人气场扑面而来,带土一噎,硬生生把喉咙里的哭嗝咽了下去。 一贺严词厉色地低声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自从担起了执行族长的重担后,他没法像之前一样当个万事不沾身的潇洒浪客,每天要管一大群小辈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脾气难免向严厉的大家长靠近,连琳都隔三差五被他训哭,更别说极少直面他威压的带土了。 带土立马收了眼泪,立正站好,低头当个怂成一团的小鹌鹑。 哈利看不过去,伸手拽了拽气场全开的一贺:“哎呀,一贺,孩子压力大,总得留几条发泄的渠道,别这么凶他。” 一贺仍不愿让步,肃然道:“眼泪是软弱的表现,战场可不相信眼泪——” 哈利:“你再说,那我也哭给你看哦?” 一贺:“……” 在绝大多数方面,哈利总能把一贺拿捏得死死的,听哈利这么说,一贺总算是不再迫害瑟瑟发抖的小带土了。 他让到一旁,看着师生两个继续做训练。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带土开始不断尝试在被哈利缴械后夺取哈利的魔杖发起反击——当然,每次都在紧随而来的第二个无杖的缴械咒下失败了。 一贺看了一会,兀地说:“夺取敌人的武器并利用武器发动反击,确实是个好想法。” 哈利停下动作,耸了耸肩:“想法很好,但是实战当中不便运用。” 他把带土之前尝试过但失败的新招式跟一贺说了一遍。 一贺垂眸沉吟,片刻后说:“不是全然不可行……稍改进一些细节,再试试。” 在他的授意下,带土拿着一把苦无站到训练场的假人旁边,哈利则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施放飞来咒。 一贺边做边解说:“看好了,这中间要用到一些巧技。” 他摆好准备姿势,闭目再睁,眼中直透出专注与凌厉:“开始吧。” 在飞来咒的作用下,带土手中的苦无脱手,翻滚着朝他飞来。 “武器来时,你得去接,但不是抓到手里……”一贺抬手,目光如炬,找准时机,手掌往前一探,指尖准确地触上了苦无的把手。 “……你要借助它的来势,不卸力,而是再加一把力,引导它的方向……”苦无在他指尖旋了半圈,被他轻轻一拨,便改变了飞行的方向,随即他后撤半步,腰带动肩,肩带动肘,肘带动手,指尖苦无带着比最初飞来时更快的速度和更强的力道,从他手中疾射而出! “……随后完成反击。”伴随着他的话语,苦无“咄”一声命中带土旁边的训练假人,由于力道过大,还刺穿了假人身上的木头和稻草,扎进了假人身后的墙壁。 假人距离带土不到半米,苦无可以说是擦着带土的肩膀飞过去的,哈利看着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当事人带土完全不觉得情况凶险,他看看苦无,看看被刺穿的假人,又看看一贺,一双眼睛简直要冒出光来。 在他艳羡又火热的注视下,一贺收手站直,淡淡地问:“想学吗?” 带土一个劲猛点头。 “那有个条件。”一贺说,“——你以后只能叫教授,不许再叫哈利教授了。” 哈利:“……” 好家伙,这是还吃着名字的醋呢? 不得不说,三十岁的一贺比起二十岁时还是进步了不少的。二十岁的他只会吃闷醋吃到把自己酸死,三十岁的他居然学会主动出击驱逐情敌了。 ……虽然这个‘情敌’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不论哈利怎么想,他最得意的亲传弟子被一贺朴实无华的炫技迷得一塌糊涂,果断背弃了他们之间坚不可摧的师生情谊:“好的!我保证!今后只喊教授作教授!” 一贺轻描淡写地瞥了惨遭学生跳反的教授一眼,语调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发觉的得意:“一言为定。” 第 119 章 chapter第章 119 经过半路出家的半个忍具专精选手一贺的亿点点改良,带土总算拥有了自己的独门招式。 不过么,一贺能把这个借武器打还击的简单招式用得漂亮又有威力,纯粹是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干啥啥灵光的天才,又积累了多年的战斗经验,速度、反应都很快,懂得根据情况的不同及时调整策略。 无论哪一条,带土都是远远比不上的。 所以,如果要想熟练掌握并实际运用,必须要长期的刻苦训练。 不仅如此,考虑到忍者们在实战中会使用的忍具不只有苦无,还有各式各样的刀枪棍戟钩,所需的训练时间还得成倍地往上翻。 带土只高兴了不到几分钟,就在一贺点破的残酷现实跟前败下阵来。 “啊……?”他大声叹气,“居然要那么久吗?” 一贺又摆出严厉大家长的架势训话:“修行最忌讳好高骛远,你们宇智波总是这样,心浮气躁,眼高于顶,只想着取捷径速成,殊不知真正的实力在于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这话就多少掺杂着两大家族间的积怨了,在他把可怜的小带土训到地底下去之前,哈利拉了一下他:“行了,就事论事嘛。” 于是一贺言简意赅地总结:“你就先练吧,练多了,练出悟性了,进度自然而然就快了。” 他都这么说了,带土还能怎么办呢? ——练呗。 自己发明的招式,哭着也要练下去。 之后的整整一年,带土都在埋头苦练,寒来暑往,无杖无声的飞来咒越来越娴熟,两只手的手指和手掌上新伤盖旧伤,汗水、鲜血和眼泪流了又干……他所展现出来的决心和毅力,就连一向平等地看所有人都不顺眼的卡卡西都不免为之折服。 十一岁时,带土凭借已初见成效的训练成果,跟琳一起顺利地通过了中忍考试,成为一名新晋中忍。 他又第一时间去找卡卡西:“卡卡西!卡卡西!我也是中忍啦!我终于……” 跟几年前刚成为下忍时一样,“追上你了”还未出口,卡卡西就打断他:“你是不是没看火影塔跟前的公告栏?——我被提拔为特别上忍了。” 带土:“……” 永远落后小伙伴半步的宇智波带土原地一个大爆哭。 战争仍在断断续续地推进,除开孩子们的进步,一年之内还发生了许多足够影响战局的国际大事。 比如,实力强悍的三代目雷影艾单方面殴打了岩忍半年后,因云隐在情报线上出了纰漏,领着几队人误入了岩隐提前设下的包围圈。为了给部下争取突围的时间和空间,艾独自与近万名岩忍鏖战三天三夜,最终在人海战术下力竭而亡。 又比如,雾隐前线上有雾隐村著名的忍刀七人众参战,四处游击偷袭,给木叶造成了极大损失。凯和两名队友执行任务时也遭遇了忍刀七人众,为了保护儿子,至今还是个下忍的戴爆发了小宇宙,开启秘传八门遁甲,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重创了无往不利的忍刀七人众。 再比如,拉扯了一年也没能从大名手中争取到充足经费的砂隐不甘轻易投降,又没钱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只好遵从三代目风影的指示,以小队的形式分头入侵火之国和土之国边境,发起自杀式的偷袭,靠砂隐忍者们的性命冲击木叶和岩隐的防御阵线。 …… 这天,哈利开完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大会,骑着飞天扫帚从火影塔飞回家,赶在一头攒上院子里的树之前刹停,跳下扫帚,边解斗篷边往屋里走。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刚看过的情报:因他在这场战争中上过几次前线,在四方战线上都有所贡献,加上大蛇丸和自来也都在不遗余力地为他造势,他不仅在木叶村内出名了,在敌人之间也小有名气。 出名的人,多少都有些独特的代号,像被敌人以刀名相称的‘白牙’朔茂、透支生命手撕了忍刀七人众的‘苍蓝野兽’戴、生前暗杀了不少岩忍并因此遭到围剿而死的‘暗夜舞者’夜影、以及最近刚靠飞雷神完成首秀的‘金色闪光’水门……而哈利,在敌营中广为流传的代号是‘不祥灰影’。 原因么,大概是哈利每次都能以匪夷所思的手段达成胜利,不怎么伤人性命,但是,特别膈应人。 而且还是那种半夜想起都会抑郁得睡不着觉的膈应。 ‘不祥灰影’本人对这个外号很不满意,他心里直嘀咕:这究竟是谁给他起的鬼名字?还不如叫他摄魂怪呢! 事情想得多了,身体也不堪重负,哈利只觉得头疼脖子疼腰也疼,便站在回廊下,跟大型猫科动物似的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根淬了毒的千本从院墙下的阴影里射出,朝他不设防的侧颈刺来。 哈利头都没回,嘴唇翕动,无杖无声的铁甲咒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下了这发攻击。 他慢吞吞地舒展完筋骨,手指一钩,一个人从院墙下的阴影里摔出来,踉踉跄跄扑倒在地。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敌人是名砂忍,额头上戴着砂隐的护额,红头发,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沾了血的面孔很年轻,很……眼熟? 哈利正发信号喊警备队来逮人,目光落到对方脸上,手上的动作迟疑着停住了。 他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想不起来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干脆开口问:“我们见过吗?你是……?” 被魔法石化的砂忍瞪着他,眼中满是忌惮与敌意,过了一阵,见他没有下一步的攻击动作,又有些怔愣。 良久,砂忍谨慎地开口说道:“……飒先生。” 经这么一提醒,哈利终于把印象中那个每天掰着手指头数年龄的红头发小朋友与眼前的少年联系起来了,诧异道:“蝎?!” 由于最近木叶及附近的村镇遭到过不少次来自砂隐的袭击,两人两句话的功夫,爱岗敬业的木叶警备队已迅速接警出警,来自宇智波一族的小队长带着两名队员,全副武装地冲到了院门口,喝道:“开门!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院门打开了,门里站着的却是自己人。 宇智波小队长认识哈利,眼里血红的双勾玉转了半圈,验证了他的身份,也确认了他没遭幻术控制,顿时有些懵:“灰大人,您……刚才是您报的警吗?” 哈利点头,双手合十,歉疚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小心误触了报警弹,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管怎么说,虚惊一场总比真有危机好。宇智波小队长颇有微词,但看在哈利是战争英雄的份上,还是回了个礼,领着队员撤走了。 打发走警备队,哈利关上门,转身回到院内,手指凭空轻点,解开了蝎身上的石化咒。 他本可以直接把身为敌国忍者的蝎交给警备队,但他没有,袒护之举释放出的善意足够明确,蝎便也没再出手攻击他,仅是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僵硬地站直身体。 哈利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蝎抬头望天,在他们的头顶,被刚才的闹剧惊动的艾琳正在空中盘旋,发出不满的尖啸,纯黑的羽翼在夕阳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华。 即使过去了十年,蝎依然对鸦隼这种大自然的神奇造物十分喜爱,是对力量的痴迷,也是对自由的向往。 他眯眼欣赏着猛禽的矫健身姿,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还是当初那只吗?鸟类可以活这么多年?” “一般的小型鸟类不行,但艾琳是大型猛禽,育雏期都长达两年,活个四五十年应该没问题。”哈利说完,等了一会,不得不打断蝎的观景,“别看了,你快要失血致死了,进屋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早些时候,一支砂隐的三人小队袭击了木叶外围的哨站,不自量力以少战多的后果是遭到了木叶全方位碾压式的阻击,两人当场毙命,一人负伤逃离。 逃走的人,便是哈利在自家院子里发现的蝎。 虽说命还在,但蝎整个人遍体鳞伤,失血、骨折、烧伤、雷电灼伤、利器割伤……浑身上下可以凑出一本伤势百科全书。 之所以没有晕过去,还能躲在院子里偷袭哈利,是因为他一直在用千本扎自己的大腿,靠着接续不断的疼痛保持清醒。 蝎有一侧手臂的臂骨几乎全碎了,哈利为他检查时都看得直皱眉,他却有些认命的漠然,自顾自地替哈利说出了诊断:“骨头碎完了,接不起来也养不好,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他是傀儡师,需要双手操控傀儡作战,亲口宣判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结后,他拧起眉,瞪着自己的伤臂,不无厌恶地说:“人类的血肉之躯还是太脆弱了,这是无法克服的劣势,果然,我应当对身体做些优化性的改造……” 哈利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掏出一瓶魔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瓶口怼进他嘴里,灌他喝下。 蝎被口中辛辣的液体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望向哈利的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本已散去的敌意也重新冒了出来:“你给我下毒——!” 哈利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把魔药吐出来:“我要杀你,还至于给你喂毒药吗?咽下去,不许浪费,这药可难熬了。” 液体烧灼着喉管,带来的刺痛比烈酒更盛数十倍,不管怎么想都是毒药的口感。蝎拼了命地挣扎,虚弱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哈利怕魔法影响药效,不敢用魔咒固定,只好喊:“一贺!” 一直守在外面的一贺破门而入,手中磨到最利的刀眨眼间就架到了‘敌国俘虏’的脖子上。 蝎愣了一下,挣扎得更厉害了。 “……”哈利无语了两秒,还是决定先给一贺顺毛,“他没有要攻击我,一贺,把刀收起来。” 一贺仍如临大敌地监视着蝎的一举一动:“他毕竟是与我们处于敌对状态的他国忍者,是敌人,即使受了重伤,他也仍可以给你下毒,你不能掉以轻心。” 蝎:……?! 什么叫贼喊捉贼啊?被下毒的明明是他!! 让蝎更绝望的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帮手听完事件始末,主动加入了对他下毒的行动中来——对方竟然会点穴,伸手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按,查克拉打进穴位,他喉头就一松,不由自主地咕咚一下把嘴里剩余的毒药全咽了。 完了,他死了,他终年用毒,没想到最后会死在最拿手的毒药之下…… …… ……嗯?他怎么还活着?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断臂骤然间也爆发出剧痛,仿佛已碎掉的骨头又被人打碎了一次。 蝎捂住肩膀弹坐而起,肌肉收紧,牙齿在疼痛与惊怒的双重作用下咯咯打颤,整句问话都是从牙缝间一字一顿挤出来的:“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玩意口感太差,生效时又会很痛,不搞个突然袭击他压根不会喝。”哈利扭头对一贺解释完,又回过头来解答蝎的疑问,“唔,这个药水的名字?翻译过来的话,应该是叫……‘生骨灵’?” 这配方还是乙帮他完善的,因为很多原料都使用了忍者世界土生土长的动植物作为平替,药效差了很多,无法达到无中生有的‘生骨’效果,只能把断掉的骨头接起来,还得比正统的生骨灵多花上几倍的时间。 “你的骨头碎得厉害,要想彻底痊愈,可能得多服用上几个疗程。”哈利查了查自己的魔药库存,不无肉疼地咋舌,“下次喝药,先暂定在两天后吧。” 他又拿出一瓶白鲜,治愈了伤患身上几个在早先的挣扎中撕裂严重的大伤口,再拿出两瓶补血药,在蝎眼前晃了晃:“这是补血的,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蝎还沉浸在能让碎骨重生的‘内伤药’和见效过快的‘外伤药’带来的震撼之中,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门边仍处于戒备状态的一贺,明智地选择了自己喝。 第 120 章 chapter第章 120 战时在家中窝藏敌国忍者,是不亚于叛国的严重罪名。 哈利虽然在替木叶打工,但最根本的目的是保护一贺和琳,内心里其实没有什么非要为木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感与使命感,只要蝎足够识相,不攻击不该攻击的人,他并不介意把蝎当做当年那个满嘴“飒先生”的邻家小男孩养。 一贺可没有哈利这般豁达的心胸,即使答应了不把这事往外说,为的也主要是保护哈利不上军事法庭。 对于被收容的蝎,他始终抱着敌视的态度,不仅坚持要给蝎暂住的房间焊上铁窗和铁门,挂上大锁,而且走到哪都随身带着武器,确保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在三秒之内完成割喉,彻底永绝后患。 蝎自然也受不了这种生命随时握在他人手中的危机感,熬到手臂骨头长好了一点,便连夜拆了床板,搓了个简陋的木人出来——对,就是木人,傀儡师的自尊不容许他把这种粗制滥造的丑东西称为傀儡。 第二天早上,他悄悄地蹲在门后面,手指头牵着查克拉线,密切留意着门外开锁的声音。他已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只要那名总想要杀掉他的日向开门进来,木人前肢上锋利的木刺会瞬间刺穿对方的脖子…… 可惜,今天来送饭的是哈利。 蝎刚失望地放下手,就见哈利皱了皱眉,抽出魔杖,用修复咒把被拆得乱七八糟的床板复原了。 一秒之内痛失一夜战果的年轻傀儡师:……?! 蝎的手还没完全恢复,做的木人外形太过抽象,哈利完全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间避免了一场战斗,只当蝎是在想办法逃离房间。 他放下餐盘,对蝎说:“我无意□□你,把你关起来,是怕你乱跑,引来杀身之祸,也给我添麻烦。等你伤势痊愈,想走时随时可以走。” 蝎用查克拉线将餐盘拖到跟前,强装淡定道:“你……您不想伤害我,我也无意伤害您,可有其他人不这么想。” “一贺吗?”哈利不以为意,“你想多了,他就是凶了点,没有什么恶意。” 他对一贺的滤镜有十米厚,蝎也不指望能说服他,顺着话头隐晦打听:“那他人呢?寻常都是他来送饭的。” 这关心来得过于反常,一下就激起了哈利的警惕。 他又皱起眉,语气温度急降:“不该问的事别问。我事先跟你说,他们俩都是我的底线,你如果打他们的主意,我会翻脸。” 哈利表面上生气,实则带了一点早有预谋的反客为主的试探——他又不是傻白甜,之前有人偷拍了琳的照片给他寄恐吓信的事还没有下文,砂隐仍在嫌疑人之列,这种前提下,砂隐的忍者(还恰巧是他认识的蝎)受了伤出现在他家院子里,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蝎愣了一愣,茫然地问:“什么他们?……除了他还有谁?” 反应很真实,毫无刻意,不似做戏。 哈利仍不敢掉以轻心,盯着蝎的脸,观察着一切细微的表情变化,还用上了无杖无声的摄神取念。 与此同时,他嘴上说:“他,和我的女儿。” 蝎睁圆了眼睛,诧异道:“您还有女儿了?” 摄神取念结果也显示,对于琳的事,他一点都不知情。 ——这么说来,蝎受伤出现,仅仅只是单纯的巧合,而非专门潜入木叶、潜伏到最近处,准备对琳动手? 哈利暗自思忖着,决定先将此事挂起,回头找机会再多从其他方面和其他角度试探几轮。 没过两天,琳从村外出完任务回来了。 因卡卡西升任了特别上忍,琳和带土也考上了中忍,各自都是能当战斗力用的独立人才了,为了人尽其用,原本的水门班不再以小队的形式一同行动。 导师水门来回奔波于岩隐和云隐前线,卡卡西单独执行一些需要隐蔽性的刺探和暗杀任务,琳被编入医疗忍者后援队伍,而带土就像块哪里需要往哪搬的砖。 琳这趟也是随队离村支援前线,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时满身风尘仆仆,但精神不错,一副疲惫却满足的模样。 她跟父亲互相贴了贴脸颊,说了这些天的见闻,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多亏纲手大人有先见之明,提前开设了医疗忍者培训班,我们木叶的伤者死亡率比敌人们低得多,敌人们可眼红了。听说近些日子,其他忍者村也试图效仿我们开班,但临时抱佛脚哪来得及呀!” 哈利笑眯眯地听着,牵着女儿的手,一起从村口走回家中。 开门见到回廊上坐着的陌生人时,琳退了一步,手条件反射性地就往腰后的忍具包里摸。 蝎也跟着站起来,向后靠到廊柱上。 他的其他伤势已差不多痊愈了,只有手臂的骨头还没完全长好,打着夹板,用三角巾吊在胸前。 接收到哈利警示性的视线,他勉强按捺住了攻击的冲动,朝琳点头,僵硬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飒……灰先生的远房表侄,赤砂。” 琳松了一口气,把摸出来的苦无又塞回原位,嗔怪地看了一眼父亲:“爸爸,家里有亲戚来做客,您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一扭脸,她又扬起微笑:“你好,呃……表哥?我是爸爸的女儿,你可以叫我阿琳。” 忍村的分类没有直白刻在脸上,蝎外表上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砂隐护额在第一天治伤时就被哈利收起来了,此刻穿着哈利的旧衣服,身上没有任何可证明身份的标志物,因此哈利说他是不常走动的远房亲戚、一个没有派别的流浪忍者,因伤才暂住下歇脚,琳也不疑有他。 做完自我介绍,琳看着蝎吊在胸前的胳膊,担忧地道:“表哥,你的手受伤了?我是医疗忍者,我帮你看看吧?” 在她冲上前去强行出诊之前,哈利把她拉住了:“没事,小伤,我处理过了,你回房休息吧。” 等琳一步三回头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哈利有意无意地问:“怎么样,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吧?” 他看着蝎垂眸作思考状——摄神取念读到的都是琳站在院门口的笑脸,没有其他更多的画面,说明刚才那一面确实是初见——然后说:“嗯。” 蝎顿了顿,又说:“您怎么会让她去当医疗忍者?这世道太过凶险,战火四处蔓延,实力不足的医疗忍者……实在难以活命。” 哈利无奈耸肩:“如果要我选,我连忍者都不会让她当。可没办法,她志向在此,我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沉默下去。 哈利想:蝎此前并不知道琳的存在,说明蝎的奶奶千代也没跟蝎提过。千代是砂隐村高层,理应了解他当年从砂隐村叛逃时的整个过程,没考虑对他的女儿下手,是没把失踪的人柱力实验体跟琳联系起来?还是他的情报保密做得足够好,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在威胁信一事上,砂隐的嫌疑都很小了。 最后那一丁点嫌疑,也都落在最高掌权人三代目风影的身上。他记得,三代目风影是个心机深沉、深藏不露的人,身为大村长,想要背着高层千代搞点事,也易如反掌。 还是那句话,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另一边的蝎也在沉思。 哈利那番“尊重女儿选择”的论述触发了他的回忆,他记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这个人同样对他说过一番类似的话—— “蝎,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任何情况下都要优先保全自身。你的人生还很长,现在想不明白的事,终有一天能茅塞顿开。你要好好长大,做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成为想成为的模样。” 飒先生叛逃、父母也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倍感孤独,每天都在怀疑人生的意义,能够坚持撑到现在,一部分是为了替父母报仇,另一部分,就是为着那句“想不明白的事,终有一天能茅塞顿开”。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想明白,于是他放弃靠自己琢磨,直接开口问:“飒先生,您当年……究竟为什么要叛离村子?” 他设想了很多种答案,例如“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干了不就叛逃了呗!”,又或者“千代和三代目风影跟防贼一样盯着我,没有信任感的地方谁想待啊?”…… 唯独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 哈利吸了口气,仰躺下去,枕住手臂,摆出一个舒适而惬意的姿势:“哦,那事啊?大概是因为……砂隐是村子,不是家。” 蝎瞳孔紧缩。 一时间,多年的孤寂与凄苦席卷而来,那些午夜梦回的时刻,那些孑孓独行的路途,那些自我置疑与自我否定,齐齐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笑自己苦苦追寻的答案如此轻描淡写,哭那简单的一个字是多么重如千钧。 “家啊……”蝎说,“我也曾有家,可五岁时没了。” 他咬紧牙关,眼中涌现怨毒的恨意:“而且我还无法报仇!‘木叶白牙’——杀死我父亲与母亲的人已经死了!” 哈利侧头看向红发的少年,想起蝎的母亲、长发温柔的‘小兔姐姐’千穗理,又想起‘生肖’中的其他已死去的人,冷静得甚至有些冷酷地说:“杀死你父母的,不是白牙,是战争。” 蝎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三代目风影,是个战争狂。”哈利认真剖析着,“二次战争时,砂隐本可以不参战,但他借口二代目风影被杀,主动挑起了战事,试图攫取利益。此次战争中同样如此——村子明明已陷入了经费不足的困境,他却执意要再战,把包含你在内的砂忍一股脑往外派,让你们在补给和后援都不足的情况下玩命战斗。你想想看,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有多少孩子失去父母,多少家庭分崩离析?” “况且,你父母去世,并不代表你没有亲人了,你的奶奶千代,还有那个远房小叔——罗砂?是叫这个名字吧?——你愿意的话,他们也能成为你的家人。但是,只要战争延续,他们的生命就没有保证,杀害他们的凶手,可能是木叶忍者、岩隐忍者、雾隐忍者、甚至云隐的忍者。战争永远如此残忍。” 蝎安静听完,良久,点头应:“您说得对。” 他猛然抬头,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天空,仿佛目光能够穿越万里,一路看回遥远沙漠中的砂隐村。 他阴沉沉地说:“都是战争……不对,都是发动战争的、三代目风影的错!” 又花了十天彻底养好伤后,蝎辞别哈利和琳,离开木叶独自返回砂隐去了。 之后,砂隐对木叶的骚扰仍在持续,不过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哈利也不着急。 暗雷埋下了,只需要等着炸就行了。 引线留得有些长,最终引爆时,已到了半年以后。 一夜之间,风之国砂隐村的三代目风影离奇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三代目风影当作继承人培养着的特别上忍‘赤砂之蝎’。 村长没了,砂忍们慌了,停止外战,召回一切兵马,足足两三个月都在沙漠里掘地三尺找人。 遗憾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二代目风影的前车之鉴在,砂隐再一次疑罪从有,将矛头直指向木叶。 他们付出了能付出的所有代价,联合岩隐、云隐、雾隐,四方一起,对木叶的后方大本营发动了总攻。 木叶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外围,猝不及防被偷家,回防不及,让联军一路推到了家门口。 三代目火影日斩亲自带着村内有限的人手迎敌,在木叶围墙外一座名为‘桔梗城’的古城遗址附近打了一场惨胜的仗,史称——桔梗山之战。 第 121 章 chapter第章 121 桔梗山一战后,砂隐彻底耗空了最后的元气,风之国成为此次大规模战役中第一个退出的国家,进一步坐实了风之国大名‘砂隐村不顶用,打钱也是打水漂’的想法。 风之国向火之国赔了款,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在砂隐前线蹲了四年多的自来也终于能撤回到木叶来了。 “啊!能直接呼吸到新鲜空气真好啊!”他振臂高呼,“在前线每天都得蒙面防毒,可闷死本大爷我了!” 哈利还在想事情:“说来奇怪,雨隐村前期是跟砂隐村结盟了的,怎么打到一半突然就跑了?要不是雨隐背刺,砂隐可能还没那么容易退兵……” 自来也眨巴眨巴眼睛:“咦?我没在战报上写吗?——雨隐打一半毁约跑路,是因为雨之国内部出现了一个雇佣兵组织,发展得小有规模了,自称‘晓’,宗旨好像是推翻雨隐首领山椒鱼半藏□□,实现人与人的相互理解,为雨之国带来和平的曙光……什么什么的。” “……”哈利沉默了两秒,暴怒了,“你没在战报上写!这么关键的信息,你居然给我漏了?!” 他火气上头,干脆新仇旧恨一起算:“你!你这家伙,有空散布关于我的不实谣言,没空在战报上多花点心思?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自来也!”元宝小说 自来也被追着锤,还不忘嘴硬辩解:“不是不实谣言……预言!……未来的事,怎么能说是谣言呢?” 哈利更生气了,一激动,不慎把饱受折磨的老腰给闪了。 他刚“嘶——”了一声,一贺就走过来,一手把他的脑袋摁到自己肩膀上,一手帮他按腰:“你这是老毛病了,跟你说了要多运动,别一天到晚弓着背坐在桌子跟前,从火影塔走回来那么点路还非要骑扫帚。” 哈利把下巴搁在一贺的肩膀上,连连哀叹:“唉,我有什么办法?砂隐是讲和了,可还有三线在打呢。尤其是云隐最近大出风头的那个‘艾比组合’,奇拉比是新的八尾人柱力,贤子艾——哦,现在是新的艾了,又是四代目雷影——真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还有岩隐和雾隐的那几只尾兽……烦死了,要是尾兽能被彻底杀掉,我第一个提着刀去干它们!” 他大言不惭,一贺也不见怪,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头说:“可这不是杀不掉么。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生物,即使死了,也会在随机的地方凝聚重生的。” 自来也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甜蜜互动,后知后觉地惊道:“你们俩又和好了?!什么时候的事?” 哈利掀了掀眼皮,阴阳怪气地说:“大概就是,比你知道的早亿点点的时候吧。” 他继续跟一贺说悄悄话,从来读不懂空气的自来也则坚持杵在旁边,大喇喇地当一千瓦的电灯泡。 过了几分钟,自来也突然握起拳头,脸上浮现出谜之红光:“我好像……又能相信爱情了!” “自来也大人要重出江湖了!!” 哈利起初没反应过来这个“重出江湖”指的是什么,直到几个月后,出完任务的卡卡西带回来一本书,拿到了餐桌上看。 带土难得的也没出任务,到教授家来蹭饭,听卡卡西说这本书是水门推荐的,也凑过去一块看。 没看两页,他就一迭声跟卡卡西确认:“这是水门老师推荐的?……真的是水门老师推荐的?” 哈利觉得奇怪,探头一看,俩孩子都面红耳赤,而在他们跟前立着的书,封面是庸俗的红紫配色,名字叫《分与合:他与她的曲折爱恋》,封底则标着显眼的十八禁标志。 嗯……怎么想都不太妙的样子…… 哈利不是古板的家长,但孩子们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带土十二岁出头,卡卡西尚未满十一岁——不该这么早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没收了书,并去质问水门:“水门,你怎么能给孩子们推荐这种书呢?” 玖辛奈正好来给水门送亲手准备的爱心便当,看了一眼哈利拿在手里的书,立刻跟哈利站到了同一战线上:“水门,这是你推荐的?你怎么可以给孩子们推荐这种书呢我说!” 水门也看了一眼,因近年常跑前线晒成了小麦色的俊脸上飞起红晕,忙不迭慌张摆手道:“我没、没有……这可不是我推荐的啊!玖辛奈,前辈,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三个人前前后后一通掰扯,整明白了前因后果:水门推荐的是自来也前些年写的《坚强毅力忍传》,正儿八经的叙述忍者故事的长篇小说。但因为那本书销量太差,被书店老板压了箱底,卡卡西去问时,老板直接给指了最近刚出的同作者的新书。 卡卡西那小屁孩啥都不懂,也没多想想为什么这书仅限成人购入,用变身术变作成年人模样,自掏腰包买了下来。 听说自己尊敬爱戴的自来也老师业余爱好是写这种不正经的小说,纯情的水门大受震撼,喃喃道:“自来也老师……不可能……自来也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不好意思,他还真是这种人。”哈利无情地打破他的导师滤镜,“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偷窥女澡堂被纲手打进过医院了。” 水门:“……” 零碎的生活琐事背后,战火仍在熊熊燃烧。 这场战争持续了太多太多年,几个大国都元气大伤,原本最富足的火之国在其余大国的四面夹击下掏空了国力,即使靠着风之国的赔款强行续了一波命,桔梗山战役过去半年后,也很难再撑下去了。 火之国大名连发三封密信,授意日斩,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事。 为此,稍微向别国让利也不是不能接受。 木叶拼死拼活打了这么久,死了大半的忍者,赔上了琳、带土和卡卡西这一辈孩子的童年,落在大名和贵族眼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稍微让利也无所谓】。 木叶忍者们几乎要一口血呕死,但大名有令,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大亏。 在日斩的安排下,木叶先后向岩隐、云隐和雾隐递交了请求停战的议和书。 木叶主动抛出橄榄枝,岩隐云隐雾隐三方就会乖乖接下,大家握手言和,不计前嫌当好朋友吗? ——当然不会。 不仅不会,他们还会从此举中察觉到木叶的软弱和退意,然后像闻见了血腥味的野兽一般一拥而上,群起而攻,分而食之。 之后一连几个月,木叶遭到了更胜以往的激烈围攻,几度被推到家门口,又几度拼尽全力把敌人打回去。 又有几个哈利认识的人为了守护各自的重要之人而在这场拉锯战中殒命:暗部的紫霄队长、情报班的大队长、他的魔法学徒乙、木叶警备队队长宇智波慎…… “太憋屈了我说!”玖辛奈紧紧捏着拳头,红发因情绪激动飘扬而起,隐隐显露出九条尾巴的模样,“要不还是让我上吧!你们对战人柱力太过吃力,只有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水门率先反对。 “不,你不可以。”哈利紧随其后。 “不,你不可以。”几名高层异口同声。 玖辛奈:“……” 她愤怒至极,一拳砸到桌子上,又一脚在墙上踢出个坑,冲出门跑了。 水门歉意地朝众人鞠了个躬,用飞雷神追上去哄人去了。 水门别的不说,哄小女朋友的本事是一流的,有他跟着,哈利不担心冲动的玖辛奈会捅出什么过大的篓子,继续跟几名高层开会。 “……其实,战争打了这么久,不止我们,敌人们也很虚。不,说实在的,没有充足的医疗忍者,他们的伤亡比我们严重得多,目前只是看我们有意屈从,才想办法凑出人打最后一波,逼迫我们一退再退,在议和协定上做出更多让步——反正赔不了,能赚多少算多少么。他们看似打得凶,实则外强中干,撑过这阵,应该也就到头了。” “其他线上先不说,至少岩隐这边好下手,他们要长期深入火之国腹地攻打我们,必然要考虑补给的问题。”哈利点着幻象地图说,“岩隐村位置太靠后,补给线长,运送途中容易出问题,为了保险,他们肯定要在中途找个中转点。” 鹿久在岩隐前线待得最久,因此也作为军事参谋出席了会议。 他接着哈利的话头说:“从土之国到火之国,直线距离最短的路,是经过中间的草之国。草之国境内的草隐村是我们的盟友,那么,如果岩隐想要建立补给中转站,他们必然会要——” 他的手指落到地图上的某点:“攻打草隐村。” 哈利点点头,说道:“其实就在今天早些时候,草隐村刚刚发来消息,表示有近千名岩忍正在土、草两国交界处集结,带了大批补给,即将往境内进军。不出意外,打下草隐村之后,他们就要扭过头直奔我们而来了。” 他边说边帮忙把鹿久指着的位置放大,显示出草之国内部的详细地形图,将几条道路高亮标出,鹿久则代为解说:“草之国境内全是参天巨树,视野不好,又有很多沟壑大河,为了运送补给,岩隐必须选择走大路。我们先期已协助草隐村将几条路上的桥梁炸塌,现在只剩下一座常年有岩忍驻兵看守的大桥。” 日斩抽着烟斗,定定看着地图,沉声念道:“……神无毗桥。” 第 122 章 chapter第章 122 会议讨论的结果,是双线进行,同步应对:一方面派人协助草隐村忍者迎战岩隐的千人援军;另一方面,指派精锐人员潜入草之国,趁正面战场吸引了岩忍们的大部分注意力之时,炸毁最后的神无毗桥,彻底切断岩隐的补给线。 至于炸桥精锐的人选,高层指名了十三岁的宇智波带土。 身为教授的哈利立马就要炸,团藏用一种‘你怎么总这么不懂事’的指责眼神睥着他:“要论独自潜入,你们师徒俩都是顶尖的高手。云隐和雾隐尚在周边环伺,你得坐镇木叶,可用的人选不就剩下你徒弟了。” 被从不待见自己的团藏夸了,哈利不仅一点都不高兴,还有种生吞了蟑螂堆的如鲠在喉感——这不就是给他戴高帽,道德绑架,逼他同意么! 但他不得不承认,带土确实是除他之外最合适的人选。 亲传弟子跟他学了几年魔法,一手飞来咒用得出神入化,其他大部分的魔法也不在话下。加上体术在经年的挨打(轮流挨卡卡西和一贺的打)之下进步神速,要不是脑子有点傻,思路太过耿直,多数时候都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战术部署,早就跟卡卡西一样调特别上忍了。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不放心。 哈利思来想去,再三犹豫,甚至考虑了要不要亲自出马。 他想:虽然局势很紧,火之国境内残余的岩忍还有云忍和雾忍随时可能打过来,不过只要他快去快回,有鹿久留守坐镇,木叶应该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主基地送掉…… 他一抬头,就见鹿久正盯着他,不赞成地拧起眉头,用口型说:“也相信他一回吧。” 哈利记起几年前鹿久在岩隐前线跟他说过的话,关于信任与传承、付出与放手。 雏鸟羽翼丰满,终将脱离父母的庇护,振翅飞向高空,与风暴和闪电搏斗,书写独属于自己的传奇。 良久,他艰难地点头:“行吧。” 高层几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他紧接着又说:“但是,我要再给他指两名队友。” 半天之后,琳、带土和卡卡西齐聚一堂,看着哈利给他们带回来的调令。 “有没有搞错?”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卡卡西。 他瞪着那张纸,视线在下方的火影印鉴上转了又转,明显是在怀疑调令的真伪:“让带土当队长?他会把我们俩都害死的!” 带土跟卡卡西相处了这么久,多少学会了选择性无视不好听的话,只是愣愣地问:“可我还是个中忍啊……?卡卡西是特别上忍,按规矩不是头衔最高的当队长吗?” 卡卡西转头看带土,眼神中略带惊讶,完全没料到自己恶语在先,被中伤的带土却反过来替他说话。 “因为本来是你的单人任务,我不放心,临时加码给你配的队友。”哈利说,“而且日斩大人也说了,等你完成这个任务回来,他就破例把你升为特别上忍。” 带土呆了呆,惊喜地咧嘴笑了:“真的吗?好耶!!” 琳也偏过头,笑着恭贺道:“这是好消息呀,提前恭喜啦!带土!” 一直落后于自己的带土马上也要升特别上忍,目前仍是特别上忍的卡卡西可受不了。男孩子之间的同性竞争心隐隐作怪,促使着他出言挑衅:“他这家伙怎么能当特别上忍?——身为宇智波族人,他到现在都没开眼呢!” 他是擅长用刀的刀客,而带土最擅长的独门招式是夺刀(包括刀在内的一系列武器)再反手掷出进行反击,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克制。随着实力精进,带土逐渐能在对战演练中与他打成平手,他没法再从“让你一只手”之类的角度下手,也就只能拿十三岁还没开写轮眼这点攻击带土了。 但是,偏偏带土就吃这一点——家传瞳术可以说是他现阶段仅剩的痛脚了——听卡卡西这么说,他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你等着吧!白痴卡卡西!我马上开个写轮眼给你看!” 卡卡西不以为然,嗤道:“来啊,别是哭红的眼睛吧?” 带土“嗷!”的一声,气急败坏地一头磕在他脑门上,靠着年龄带来的体型优势把他连人带椅撞翻在地。 然后两个人迅速扭打成一团,你抡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在地上滚来滚去,把桌椅撞得乱七八糟,十分之幼稚。 哈利和琳自发让到旁边,司空见惯地淡定围观他们俩用这种四岁小朋友的打闹方式掐架。 一贺从日向族地议事回来,路过时听见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走进来抱着胳膊往门口一站,气场拉满,一下就把两个幼稚鬼给镇住分开了。 卡卡西郁郁地从地上爬起身,整了整皱巴巴的衣服,坚持反抗:“我不想去。单独执行任务挺好的,我不需要队友……更不需要队长。” “这可轮不到你想不想。”一贺已经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冷声道,“你是木叶忍者,《忍者守则》第二条写了——军令如山,听命行事。” 因父亲朔茂的遭遇,卡卡西这些年一直将《忍者守则》中的各项规定当做行事准则,一贺搬出条律来压他,他便不说话了。 由于潜入炸桥的任务还有前置,即正面战场打起来吸引火力,调令下是下了,由带土担任队长的重组的三人小队究竟应该何时出发,还需要进一步等待通知。 多出的时间不能浪费,一贺领着琳和卡卡西争分夺秒做战前特训,而哈利则带着带土,手把手地传授一些魔咒之外的扩展课程。 带土在魔药上毫无天分,不炸坩埚就是万幸,本应是有手就行的魔法阵也学得很拉胯,连最简单的圆都画不圆。 他照着哈利给他留的图纸,花了小半天时间,磕磕绊绊地画出了一个有棱有角的魔法阵,丑得很有特色,属于是强迫症一贺看了会当场心肌梗塞的水平。 哈利倒是没有气死,他……他习惯了。 他凝视着亲传弟子艰苦奋斗了几个小时的成果,冷静地推了一下单片镜,评价道:“你画的应该不是护命魔法,可能是送命魔法。” 带土:“……嘤。” 无奈,哈利抓住带土的手,手把手带着带土画了一个标准的魔法阵。 最后一笔落成时,魔法阵漾开一阵细微的能量激荡,凝聚在繁复纹路中的是无数先祖历经千百年的智慧与心血,轻柔似风地抚过灵魂,留下刻骨铭心的颤栗。 年轻的小巫师瞪大了眼睛,惊奇于这前所未有的玄妙体验:“这是……?” 哈利松开他的手,含笑应:“魔法阵——这可是我们巫师最古老的传承。” 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完护命魔法的作用机理,哈利毫不意外地听见带土说:“那我必须得先给琳做一个!” 带土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对琳抱着极大的好感,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琳,是个天然具有绅士风度的小骑士。哈利很喜欢带土的这一点,但很可惜,他这回注定要让对方失望了。 “她已经有了哦。”哈利遥遥指了指女儿手腕上的手镯,那是木叶医院已退休的老院长加奈子婆婆在赐名时一并送给琳的,他这些年陆续做了不少改造,不止是护命魔法,里面含着的其他防御性魔法全部相加,应该足够让琳抗住三代目雷影雷遁淬体状态下的全力一击。 带土有些失落,想了想,又说:“那卡卡西——” “卡卡西也有啦。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本身又不喜欢团队行动,不趁早给他一个护命魔法,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外面了。” 哈利揉着学生毛刺刺的脑袋,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温柔笑意:他的这个小学徒,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天使,单纯的小脑瓜里只有怎么掏心掏肺地对别人好,从不会优先考虑自己。 他说:“好啦,带土,别再想其他人了,这个魔法阵,是专门为你而画的。” “其实早就该给你也做一个了。但我想到你也是巫师,与其我帮你做,不如你自己动手——同源的魔力感应,会让魔法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为防止带土多想,他又额外做了补充说明。 不出哈利所料,心思细腻的小宇智波哇的一嗓子就哭了。 他感动极了,呜呜地说:“教授你真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教授!” 哈利心说,我是你唯一的教授,可不就是‘最’好的那一个嘛。 赶在一贺过来训话之前,哈利加紧把带土哄好了,告诉带土激活魔法阵还需要哪些道具。 至于承载魔法的‘载体’,带土在自己的忍具包里翻了半天,掏出来一枚金色的小铃铛。 铃铛的铃舌被取掉了,上面的喷漆已有些斑驳,系着的红绳也褪成了浅粉色。 哈利回忆了半天,迟疑道:“这是水门给你们上的第一课,你用飞来咒抢到的那枚铃铛?” 带土微红着脸答:“对。我给了琳之后,琳又送回给我了。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就……” 他小心地觑着哈利的脸色,弱弱问:“这个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哈利抽出魔杖,点了点铃铛,把它变回崭新的状态,再放到魔法阵上,“只不过你一定要收好了,贴身携带,魔法离体大概半米就会失效。” 带土又高兴起来,轻快地应:“是!” 折腾完护命魔法,又休息了一天多,出发的正式通知到了。 来送通知的是水门,金发的青年扶着门框,既是对三个时隔两年又重新结成小队行动的弟子说,也是对监护人哈利说:“我是木叶为你们安排的后援。我会护送你们到草之国边境附近,等你们完成任务,给我发信号,我就再用飞雷神去接应你们撤离。” 他给了领队带土一把带飞雷神术式的特制苦无,带土拿在手里看了看,把附加了护命魔法的铃铛系到上面,随后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 水门一拍手:“好啦,那么我们该出发啦!” 他牵头转身往外走,卡卡西第一个跟上去,经过带土身边时还不忘冷酷地丢下一句:“我不会叫你队长的。” 琳提前受了父亲“要当带土和卡卡西两人之间的黏合剂哦”的嘱托,快步赶上去,絮絮叨叨地跟卡卡西说起了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带土则跟在最后面,与出来送他们的哈利并肩同行。 哈利安慰明显有些消沉的带土队长:“别在意卡卡西说的话,他就是嘴硬,只要你下令,他还是会听你的,你放心。” 带土摇了摇头,抬眼望向银发同伴的背影,怅然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是还在忍者小学一年级的卡卡西,听说要我做他的队长,一定不惜与我反目、宁愿违背规定也不会妥协的。” 哈利听着,也跟着生出了几分愁绪:“是啊。他父亲出的事,对他影响很深,毕竟朔茂就是违背了规定,将队友的性命摆在了任务之前,才……” 带土沉默了一会,笃定地说道:“不论如何,不管卡卡西怎么想,我始终认为,白牙先生是一名英雄。” 他满脸毅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我现在也是队长了,肩负着队员们的信任与性命,自然要付出一切去保护他们。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也会做出跟白牙先生一样的选择!” ——果然是带土能说出的话呢。哈利想。 他打断了带土的决心宣誓:“带土,提醒一下你,你是巫师,要执行的也是潜入任务,隐匿为主。真正合格的保护,是不让队友陷入需要直面冲突的境地。”元宝小说 他顿了顿,保险起见,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没忘记你有门钥匙吧?” 看带土的眼神,这小子还真忘了…… 哈利忍不住给了智商总不定时下线的小傻子一个爆栗:“警醒一点啊!带土!多想想我教过你的东西!我把小琳都交到你手里了,你可千万别给我领着她去干架喔!” 带土捂着额头,泪汪汪地说:“知、知道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到了木叶村的大门前,分别的时刻来临了。 琳转过身来对哈利挥手,卡卡西敷衍地给了个回眸。 带土则犹豫着看向哈利:“教授,那……我们这就走了?” 哈利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以一种交接责任的姿态盯住他的眼睛,沉声说:“现在开始,琳和卡卡西都交给你了,带土。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带土怔了几秒,用力点头,郑重承诺:“我会的!” 伴随着这句话语,他原本并不起眼的面孔被骤然点亮,一双眼睛更是闪闪发光。 巫师的传统历来如此——爱与保护欲,会让魔力和魔法的威力加倍增强。 第 123 章 chapter第章 123 哈利难得有些失眠,干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事情。 距离带土小队出发前往草之国执行炸桥任务已经过去了三天,正面战场上传来了不少消息—— 岩隐前线总指挥官美村叶卷深谙拉扯的艺术,以退为进,将木叶的部队分为好几小批,营造出一种木叶战力不足只能溃退的假象,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吸引岩忍追击,几天下来不仅稳稳拉着残余的岩忍部队的仇恨,还吸引了草之国境内准备攻打草隐村的岩隐援军的注意力。 但是再好的战术也是有时效的,明明敌方只剩下几个人却追了几天都没能成功完成歼灭,岩忍们又不是傻子,随着时间推移多少能察觉到不对劲。他们补给未到,无法打长时间的消耗战,于是迅速改变战略,不再被动地追在敌人屁股后面跑,而是设下重重包围圈,等美村叶卷再领人来时,径直发起围剿! 他们人多,虽说大部分都是被当做消耗品用的下忍,但团结力量大,曾经所向披靡的三代目雷影都在人海战术下力竭而亡,更别说是实力远比不上三代目雷影的木叶忍者们了。 美村叶卷率部下打了相当惨烈的一仗,从伪装出的溃不成军打到真正的溃不成军,马上就要团灭的时候,平地一声惊雷,一位金发蓝眼的大帅哥如超级英雄般从天而降! 抛开那些没用的夸张修辞,这个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木叶援军,名叫波风水门。元宝小说 水门这次前往岩隐前线,不仅是充当带土小队的后援,还肩负了必要时支援正面战场的使命。几年过去,他的飞雷神术已练到了熟练的极致,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金色的残影,在东北云隐前线时能独自对战‘艾比组合’,面对人多但平均水平低的岩隐部队,更是能在眨眼间完成对战场的大片收割。 岩隐在‘金色闪光’手底下吃过不小的亏,前线指挥官甚至下达过“遇到金色闪光可以不战而逃”的指令,水门一出现,原本气势汹汹的岩忍们顿时全怂了,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水门可以快速结束战斗,但他不是只顾眼前的目光短浅的人,他始终记得正面战场需要尽可能承担更多的火力,以便给其他的任务小队留出充足的发挥空间。 所以他用飞雷神追上岩隐的逃兵,不痛下杀手,仅是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撵,像个如影随形的背后灵。 死亡威胁如芒在背,岩忍们胆子都要吓破了,在火之国边境和草之国内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看到这条战报时,哈利不禁想:果然长得帅还是有优势的,水门干着这么缺德的事,岩忍们还坚持喊水门作‘金色闪光’,换作是他,说不定会因此得名‘邪恶幽灵’什么的。 ……对,他就是还记着自己那个难听外号的仇,什么见鬼的‘不祥灰影’,这个梗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说回正题。水门这边猫捉老鼠一般四处吓唬岩忍的策略行之有效,至少几天之内,岩隐的守备都会有所松懈。 然而,另一条任务线上的带土小队,至今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木叶所使用的通讯方式还比较落后,相对固定的据点或驻地会搭起通信基站,靠加密的电报实现信息往来。可只要离开基站范围、到外面去出任务,可能一连两三个月都会失联。 带土小队不过是失联了短短三天,本身执行的又是以隐匿为主的潜入任务,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哈利深知这点,放在平时,远不至于为此愁得睡不着觉。 但这一回,自从孩子们离村之后,他一直放心不下。 一种隐隐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神,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被窥伺感,对危机的本能感知让他汗毛倒竖,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正在暗中靠近,随时准备对他发起致命一击。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旧家的工作台上看见琳被偷拍的照片的时候。 想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哈利突兀地回忆起多年以前的一件小事。 那时候是二战期间,还是间谍的他在砂隐和木叶之间两头周旋,不少情报线上的消息都隐约昭示,有一股不明势力正在四处拱火,有预谋地挑起战争。 不过当时线索很少,他手头的事情又多,将这事当做烟雾弹丢给木叶分散视线后就没有再管了。 他之前从没将恐吓信和希望让战争无限持续的混乱邪恶阵营分子联系起来,如今一想,这或许也是个侦查方向…… 哈利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思绪纠缠成一堆无序的毛线。 他始终不太擅长非实际应用性的思考,越想越乱,越想越头疼,不由得叹了口气。 旁边的一贺立马翻身过来,撑起身子看他,浅色的瞳仁泛着温润的光:“怎么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贺就了然地问:“在担心孩子们?” “是啊。”哈利抬手把贴心的恋人揽过来,搂在胸口,汲取着对方的体温,“我始终安不下心……感觉很不好。” 一贺用手撑着身体,调整重心,生怕自己的体重会压到他,嘴上则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琳也十二岁了,你可别忘了,你十二岁的时候就在暗部领着我和橙水出任务了。” 历史悠久的陈年往事还拿出来提,哈利被这拐弯抹角的笨拙安慰逗笑了:“我不一样么,外表是孩子,内在又不是。这么说起来,我跟你在一起,可占了你不少便宜,算是心理上的老牛吃嫩草了。” 一贺听不得这种混话,立刻就想锤他,手都抬起来了,迟疑了一下又放下,怏怏说:“……我也想早一辈子认识你。” 哈利:“……” 完了,好心动又好愧疚,是那种半夜想起来都得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他赶忙抱着小男朋友哄:“好啦,这辈子还长呢,我们要放眼未来。”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情侣间的悄悄话,一贺正了正色,回归到主题上来:“总之,你别担心了,三个孩子身上都有保命的魔法,即使——不,没有万一。” 他想了想,庄重严肃地说:“宇智波带土……他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 一贺总是连名带姓地喊带土的名字,就跟当年连名带姓地喊富岳一样,中间掺杂了日向和宇智波的大族纷争和历史积怨,好像多喊一句姓氏,就能表达出与宇智波的泾渭分明。 不仅如此,他也从没夸奖过带土。他对带土的态度就像个过于严厉的老父亲,恨不得把孩子的自信心打压到地底下去。 现在愿意说上一句“靠得住”,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顶级评价了。 哈利愣了愣,夸张地叹:“哇,我可得把这话录下来,等带土回来放给他听。” 一贺已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说话模式,置若罔闻,顺着先前的话头说下去:“加上有你教他的魔法在,他肯定能保护好琳。” “这我倒是完全不担心。我也交代过带土了,实在不行可以直接用门钥匙跑路,任务么,大不了我再替他兜底善后。”哈利说。 一贺等了一会,不见他继续说话,便从他的手臂下挣脱出去,撑回他上方,低头认真地看着他,问:“那你在担心什么?” 哈利微皱起眉,细细思索:“说不上来,就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贺又盯着他看了一阵,下结论道:“你就是在瞎操心。” “或许吧。”哈利哑然失笑,张开双臂,拖长声音说,“来嘛,长夜漫漫,不如做些助眠的事?” 第二天一早,哈利从梦中骤然惊醒,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感席卷而来,压迫着他的神经。 他眼皮跳得厉害,心脏几乎要蹦出喉咙口,没有多想,便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根荧光棒似的小棍,掰成两节。 这是他留给带土的、独属于巫师之间的魔力通讯方式,不能像双面镜一样通话——毕竟万一带土正在躲追兵,他这边突然出声说话,那就尴尬了——只是一个无声的询问:你那边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他心头一暖,是带土传回的魔力回应:一切安好,请放心。 哈利稍松了口气。 心神不宁地吃完早饭,哈利又到情报班去查看了最新传回的前线战报。 还是没有带土小队的消息,水门都在请示了:【带土还是没发信号。要不然我杀掉这些敌人,咱们打到神无毗桥去把桥炸了?】 ——瞧瞧,这就是忍者思维,简单粗暴,不服就干。 日斩愁眉苦脸地翻着人员名册,一口一口吸着烟,为难道:“村里的守军都不能动,就算想打,也实在是没有可派的人手了。” 哈利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独属于守护神的莹莹光华。 带土的守护神,一只由雾气构成的银白色小兔子,踏着空气从窗外跳进来,落在他面前,立起身子,用带土的声音对他说话:“教授……” 带土说留言时不知道在做什么事,声音忽大忽小,时缓时急,还时不时猛喘一口气:“教授,任务完成了,桥炸得稀碎,估计最强的修复咒都修复不了。琳毫发无损,卡卡西受了点伤,伤在左眼上,眼球受损了,不过琳给他处理过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我真的很高兴,作为队长的第一个任务,就完成得这么圆满,两名队友都……唔,勉强能说得上平安吧,我也算是不负您的嘱托了。” 哈利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带土说了任务顺利,说了队友平安,却唯独没有说到自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似的,守护神说道:“谢谢您,教授,跟您学魔法的这些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如果有来世……”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声焦虑而急迫、濒临破音的咒语:“门托斯!卡卡西,接住这个——!带着琳!走!” 留言到此结束,完成传话使命的守护神极具人性地深深看了哈利最后一眼,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电报机“哔哔”作响,水门从前线传回第一手加密讯息:【桥塌了。我接到两个孩子了,他们都没事。】 ——‘他们’没事,但是‘两个’孩子。 第 124 章 chapter第章 114【捉虫】 因译报时需要加密解密,前线与后方大本营的情报传递存在一定的延迟性,等哈利从木叶幻影移形到岩隐前线根据地,再以最快的速度顺着记号找到水门等人时,遭遇战已经结束了。 战役结果是木叶胜利,岩忍死了一地,而水门和美村叶卷等十几名木叶忍者只有寥寥数人受了轻伤,两名医疗忍者和琳正在帮他们治疗和包扎。 看见匆匆赶来的哈利,琳的眼中顿时积蓄起了泪水。 她扑进父亲怀里,痛哭出声:“爸爸,带土……带土他……!” 哈利心疼地抚摸着小姑娘柔软的头发,变出一条安慰毯裹到对方肩上,低声哄:“嘘,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 满身狼狈的水门走过来,对哈利转述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我听到爆炸声,也看到了任务完成的信号弹,用飞雷神赶到,接到了两个孩子。他们用您的那个时空间秘术——好像叫什么‘钥匙’?——转移了,但落点选得不好,正掉在敌人堆里,多亏木叶的队伍离得不远,我和美村前辈前后夹击,把敌人打败了。” “再之前的事,还有带土去哪了……”他掐住话头,歉疚地看着哈利,摇了摇头。 琳第一次直面同伴的离去,情绪崩溃,还在啜泣,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哈利也不敢问她,只好看向远处的卡卡西。 卡卡西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创伤,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木然的游离状态,呆坐在伤员之间,一只眼睛上缠着绷带,对医疗忍者的问询充耳不闻。 哈利暂时安顿好女儿,走到卡卡西跟前,也给他递了一条安慰毯,在他身边蹲下。 卡卡西迟滞地抓紧毯子,扭过头盯着长辈看了一阵,说:“带土……队长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牺牲了。” 他从毯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手心躺着水门留给带土的附着飞雷神术式的特制苦无,末端还系着那枚金色的铃铛。 哈利检查了一下,苦无被临时制成了单程的门钥匙,而铃铛上的护命魔法没有被触发过。 看来,危难关头前,带土选择了将最后的防身的底牌丢给了卡卡西,把生还的希望留给两名队友——可能情况紧急,他并没有想起护命魔法是认主且只能同时存在一个的,只想着牺牲他自己,卡卡西和琳就能多一条命。 他是那么的笨拙,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却将许下过的诺言贯彻到了底。 卡卡西还是面无表情,露出的右眼中盛满了几乎要决堤的痛苦与悲伤,却干涩无泪。 但他受伤的左眼,在纱布与绷带的重重包裹之下,有透明的水痕溢了出来。 ——他在用那只看不见的眼睛哭。 哈利的眼眶也有些酸涩,一时无言。 琳在此时平复了一些情绪,急匆匆地朝哈利跑过来,通红的眼睛里含着泪,还有些微弱的希望。 她打着哭嗝,喘着气说:“爸爸!我觉得……带土可能还活着!” 哈利猛地站了起来。 卡卡西也有些受震撼,跟着站起身,又颓然低下头,像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他喃喃地说:“不可能……那种情况下……不可能的……” “我们没有亲眼看见他死掉!”琳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们是用门钥匙转移了!” 卡卡西眼中也冒出了希冀的光,但是下一秒,又摇了摇头:“但是,你也知道他的状况,即使我们走时他还没……那现在也……” 琳一把抓住了父亲的手:“万一呢?而且爸爸这不是来了吗,爸爸会很厉害的魔法,一定能救他的!” 在两个孩子对话的空隙,哈利画出了生命侦测魔法阵,摆上带土的头发和血液——侦测结果显示为濒危的橙红色而不是死亡的暗灰色,说明带土确实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随时都会断气。 哈利反握住琳的手:“他在什么地方?带我去。” 由琳和卡卡西在前方领路,哈利和水门紧随其后,一行四人在树林间飞快穿行。 赶路的途中,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哈利转述了过去几天内发生的事。 任务的前半截很顺利,在魔法的加持下,带土小队靠着幻身咒隐匿身形和气息,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神无毗桥。 神无毗桥是一座砖桥,结构紧密,用料扎实,负责守桥的岩忍还特地对它做了加固,简单贴几张起爆符没法炸塌。 于是三个人悄悄爬到桥底下,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桥的构造摸清楚,再画出结构图做受力分析,靠公式计算出爆破点和需要的爆炸当量。 数据显示,他们带的起爆符远远不够。 起爆符需要用特殊的符纸和墨水绘制,现场画肯定不行,打道回府补货再来也来不及——岩忍们还在持续用土遁强化、扩宽桥体,耽误的时间越久,炸桥任务就越难完成。 所以带土决定铤而走险,去偷岩忍们的储备物资中的起爆符。 运气很好,岩忍们储备的起爆符有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封存着雷遁忍术的封印卷轴。 雷遁忍术的穿透力可以打破外层的土遁防御,这样,起爆符就能更接近爆破点,以最少的数量提供最大的爆破威力。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这方法也存在一定的问题:忍术的引爆和起爆符的引爆必然存在时间先后,忍术引爆会引起敌人的警觉,后续的行动就很困难了。 带土没考虑到这点,卡卡西可想到了,当即借题发挥损了带土一顿。要不是琳还有些大局观,在旁边一迭声地劝,他们俩能直接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打起来。 不过,虽然是没打起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闹得很僵。 相对沉默了好一会,带土问:“那你说怎么办?” 卡卡西想了一圈也没琢磨出更好的主意,只好生硬地说:“……你的办法可行。但要想完成任务,武力冲突不可避免,我们得想想怎么打赢。” 三个人商量着定下战术:只要行踪暴露,带土和卡卡西负责战斗,牵制敌人的火力,而琳则趁乱往爆破点上贴起爆符。 入夜时分,守桥的岩忍开始换班,带土小队则趁防守薄弱,照计划展开行动。 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出意外。 雷遁忍术刚炸,三个人就被守军地堡上的探照灯锁定了,十几名岩忍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名队长模样的岩忍说:“逮到你们了,小老鼠。” 关于带土小队是怎么暴露的,岩忍队长也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你们是觉得我们不会定期清点库存吗?偷东西都成箱往外搬?” 一般来说,反派话这么多,下一秒就该死了。可岩隐一方有人数压制,他丝毫不慌,还有空说:“缴械投降,我也许能饶你们一命!” 带土小队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队长掏出魔杖打灭探照灯,然后和队员卡卡西各负责一侧,跟岩忍们打了起来。 忍者们能暗中视物,但视野会受光线影响。岩忍中有人掌握能将身形融入环境的术,借着夜色掩护,他隐身发起偷袭,手里的刀径直顺着卡卡西的左眼往大脑里捅。 卡卡西身上的护命魔法最后时刻生效,挡下致命伤害,刀刃只刺穿了眼球。 敌人一击没能得手,刀锋一转,紧接着就朝卡卡西的颈动脉抹下去—— 电光火石间,亲眼目睹同伴生命遭受威胁的带土开眼了。 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开眼了,伸手召过敌人的刀又用力掷出,将偷袭卡卡西的岩忍扎了个对穿。 见卡卡西因伤痛暂时失去行动力,而其他岩忍不断围拢过去,他情急之下,伸出手喊:“卡卡西飞来!” 他这回智商没掉线,嘴里喊的是卡卡西,但脑中想的是卡卡西的刀带,所以魔法生效,刀带拖着卡卡西横飞过半个战场。 飞来的是卡卡西,带土总不能再反手把他丢出去,只能伸手去接。 卡卡西好歹也是个十一岁的大男孩了,体重加惯性,带土完全接不住,卡卡西撞到他身上,跟他一起摔倒在地。 卡卡西:“……”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找茬:“你在召唤我之前没考虑过自己能不能接得住?” 带土:“……” “紧急情况谁顾得上那么多啊!”他崩溃地喊,“你的命都快丢了啊!!” 吵架归吵架,一致对外的意识还是有的,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分头重新投入战斗。 岩忍有十几人,下忍占大半,但仍有三名中忍和一名上忍,带土和卡卡西只有两人,分别是中忍和特别上忍,即使带土开了写轮眼,应对起来也难免吃力。 尤其是卡卡西——他瞎了一只眼睛,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剧痛和失血让他浑身发抖,失明带来的失衡让他没能及时避开从视野盲区袭来的敌人。 他被挟持了。 其实本来不是挟持,岩忍上一秒抓住卡卡西,下一秒就拿着苦无要往卡卡西的心脏捅,但是带土在这时举起了手,捏出了引爆的手印。 他眼里猩红的双勾玉缓缓旋转,嗜血而冷厉:“你们杀他,我就炸桥。” 岩忍们齐齐回头,发现桥的承重梁上不知何时贴满了起爆符。 他们这才想起来,木叶一方,原有三个人! 守桥岩忍的任务本就是守桥,当然不会因小失大。带土的威胁奏效,卡卡西终归还是保住了一命。 但岩忍们也没把卡卡西放了,而是以卡卡西的性命相逼,把带土和躲藏着的琳也控制了起来,驱赶着三个人到了几公里外的一个山洞里。 敌人一走,卡卡西就冲带土吼:“蠢货!那种情况下肯定是先炸桥!留我的命有什么用?!” 他这番以怨报德的翻脸把带土整无语了,带土不想跟他吵,转身对琳说:“先帮他疗伤吧。” “即使要谈判,哪有你这样无限退让的?!”卡卡西还在吼,“现在我们都被抓起来了,任务也完不成了,你满意了?我早说了,让你当队长,会把我们都害死!” 带土忍无可忍,大声吼回去:“我是在救你的命!你能不能别那么不识好歹?!你先把伤口处理了,我有办法逃走!” 卡卡西的声音比他更大:“逃个屁!你以为敌人为什么不绑我们的手?——他们不会给我们逃走的机会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山洞就遭遇了土遁的洗礼。 卡卡西猜想的一点没错,守桥岩忍的任务是守桥而非获取情报,对待来炸桥的人,必定会优先选择永绝后患。 ——这点在之前的冲突战中就有体现,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是直朝着死穴去的,完全没想着留活口。 在土属性查克拉的作用下,山洞里天摇地动,很快发生了塌方。 洞顶有一块巨岩朝着三人的头顶轰然砸下,千钧一发之际,带土用魔法将两名队友击飞出去,还不忘为他们套上最强效的盔甲护身,挡住接连落下的小一些的石块。 可这样一来,他自己便躲闪不及,被巨岩砸倒在地。 岩石重达千斤,带土被砸到的半边身体瞬间肉烂骨碎。 不幸中的万幸,岩石压迫血管,堵住了动脉,没让他在一秒之内喷血致死;万幸中的不幸,这个伤势因为不是立即致命,护命魔法没产生判定,没有触发。 变故发生得太快,卡卡西和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看到带土的惨状,惊慌失措。 石头下的带土反而安慰起了他们:“没事,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点点麻……先别管我,移开石头,我马上就会死,现在这样还能多撑一会。” 说完,他又催促琳赶快帮卡卡西疗伤。 卡卡西左眼眼球破损严重,为了防止感染另一只健康的眼睛,必须尽快摘除晶体。琳已在之前的任务中操刀过类似的手术,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着的医疗器械,简单消毒后,开始帮卡卡西做手术。 条件有限,手术的场面美观不到哪去,伤患甚至得咬着东西生熬皮肉被切开的痛楚。带土看得直皱眉,转移开视线,问:“卡卡西的这只眼睛是就此瞎了吗?” “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琳边动刀边说,“只要神经未受损,回到木叶后去医院的器官库中移植一只健康的眼睛,应该可以复明。” 带土想了想,突兀地提议道:“我的左眼还很健康——把我的眼睛移植给他吧。” 琳和卡卡西都不同意,他便可怜巴巴地说:“我都要死了,就当是我的遗愿吧。……况且,卡卡西今后可以带着我的眼睛,替我去看这世界呢,这也算是我的生命的另一种延续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两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妥协。 在简陋的环境下做完移植手术,又休息了两个小时恢复体力,得决定下一步怎么办了。 卡卡西没有过多犹豫,就决定要替带土完成未完成的使命:“我跟琳一起,继续去炸桥。” 带土不置可否,喊着琳的名字问:“琳,你是用‘那个’胶水贴的起爆符吧?” 琳给出肯定的答复。 带土说:“那就好。这么点时间,敌人应该还没能解除掉。” 他动了动还健全的半边身体,魔力悄然逸散,一秒后,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连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是教授给的魔法胶水。”他对震惊的卡卡西解释道,“很神奇喔,一丁点就能粘一整天,抠都抠不掉。” 卡卡西从小在魔法的耳濡目染下长大,见得多了,接受得也快。 但敌人没能及时拆除起爆符的问题解决了,还有其他问题在:“距离太远了,不在引爆范围内,你是怎么……?” “哦,胶水里还含了魔法的引爆器。”带土不无自豪地说,“——我们巫师可是无所不能哒!” 说话间,奋战了一夜都没能把贴好的起爆符从桥上扒下来的岩忍守军从异常的爆炸中察觉到了端倪,意识到早先那群前来炸桥的木叶忍者可能还没死,纷纷愤怒地赶来,带着仇恨往已倒塌的山洞中疯狂丢土遁,誓要让炸桥者给桥陪葬。 赶在山洞二次塌方前,带土飞快用守护神留下遗言,打出信号弹,用水门留的特制苦无搓了个门钥匙,把卡卡西和琳送走了。 这位第一次当队长的十三岁的宇智波少年,以自身为范例,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一个道理—— 完成任务与保护队友,绝大多数时候并不冲突。 叙述到最后,卡卡西哽咽了,琳也不再吭声。 一行四人又往前走了一截,便到了曾经的山洞跟前。 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整座山丘都被土遁彻底夷为了平地,足以见得守桥的岩忍们究竟有多气急败坏。 哈利用魔法挪开石头,往下挖了一会,预估了一下剩下的工作量,觉得这么漫无目的地乱挖下去,最终挖出来的也只会是凉透的尸体,于是先弯下腰,伸手触地。 带土的魔力储量足够多,能与他产生一定的感应,可他发出去的魔力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他又画了个魔法阵,确认带土还处于重伤濒死状态。 活着,但没有魔力感应——这说明,带土的人已经不在这下面了。 哈利皱起眉,避开正触景生情的孩子们,用口型对水门说:“他被带走了。” 水门瞳孔紧缩。 木叶与岩隐目前尚处于敌对状态,岩隐带走重伤的木叶忍者,自然不会是出于好心。 至于被敌人俘获后会遭到何种对待,用脚指头也能猜到:严刑拷打、审讯逼问,榨干所有情报后再一刀杀掉…… 对于一名忍者而言,这是最痛苦的死法,死后还得背负叛徒的污名,远不如在战场上就战死,死得堂堂正正,死成一个英雄。 水门也明白这点,迟疑着问:“那我们……要上报失踪吗?” 哈利没有回答,垂眼盯着脚尖前的地面,站成一尊肃静的雕塑。 是深切的哀悼,是艰难的抉择,也是远虑的沉思。 良久,他收起所有痛心与不舍,缓缓抬起头,直视前方,缓慢却决绝地出声说道:“宇智波带土,已确认死于神无毗桥战役。” “尸身损毁,未能寻回。” 第 125 章 chapter第章 125 要在没有确认尸体的情况下亲口为最喜欢的亲传弟子宣判死刑,是一件极不好受的事。 在下定决心之前,哈利想了很多。 照着琳和卡卡西的叙述往前推一下时间,不难得知,这一天早上他用巫师之间的魔力通讯方式与带土取得联系的那个时间点,带土已经被压在了石头底下,面临着重伤、剧痛、即将死亡的绝望,为了不让他担心,带土还是坚持着答复他一切顺利。 之后更是争分夺秒用守护神给他传话,告诉他任务已完成、琳和卡卡西都安全,甚至还跟他道了个谢。 这孩子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哪怕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没受过太多善待——从小父母离世、长辈嫌他愚钝、族人看不起他、同伴恶语相对——他也从没有放弃过向上的希望,还会加了倍地对别人好。 如今落得个被石头砸碎半身、又被敌人俘获带走、最终惨死异国他乡的凄凉结局,必须骂一句命运不公,世事无常。 而事已至此,作为亦师亦父的长辈,哈利只能、也不得不尽力为带土的身后名做打算。 唯一称得上不那么坏的消息是,带土受了严重到用现有的魔药也无法治愈的伤,即使岩忍们暂时靠着未知的手段帮他止住了血,没让他在离开石头后迅速失血而亡,他肯定也撑不过后续的审讯,不会经历太多的折磨。 水门也做过几年带土的老师,哈利所能想到的,他也都想得到。哈利决定要提前宣布死讯以维护带土的名誉,他自然也表示理解与支持。 两个成年人带着两个悲痛欲绝的孩子回到木叶驻地,将带土的名字写入了死亡人员名单。 神无毗桥一战后,岩隐的补给线被完全切断,又负隅顽抗了半个月后,终于不甘不愿地接下了木叶再次递出的橄榄枝。 木叶用包含带土在内的许多人的生命,换来了第二场惨痛的胜利。 哈利并没有多少时间为带土的死感到悲伤,因为琳和卡卡西随队从岩隐前线撤回木叶之后的第三天,宇智波一族就集体炸了。 原因很简单——卡卡西的左眼,是移植自临死前刚开眼的带土的一只双勾玉写轮眼。 之前同为瞳术大族的日向也有白眼血继外泄,但雾隐取得白眼后没有傻乎乎地跑到木叶来炫耀挑衅,日向又是擅长按捺隐忍的一族,虽然悲恸悲愤,终究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但卡卡西是木叶的忍者,衣食住行都在木叶村内,本来低调点还好说,可他执意要在眼部外伤痊愈后拆掉绷带,顶着那只通红的写轮眼招摇过市。 宇智波自古以来都是冲动任性的代名词,一个外族人拿到了珍贵的家族血继,还天天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晃荡,自然不可能不炸。 足足十多天,卡卡西出门必遭到宇智波的围追堵截,木叶警备队又不可能放任村民在大街上斗殴不管,于是便形成了一种卡卡西在前面走、宇智波族人在后面追、警备队队员跟在最后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啦!”的奇特画面。 不仅如此,因为警备队是由宇智波一族负责的机构,成员大部分是宇智波族人,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往往是卡卡西一点事没有,而警备队的宇智波跟家族的宇智波扭在一块,撕打得不可开交。 若不是前任警备队队长宇智波慎为了保护儿子死于敌人袭村、已成为族长的富岳接任了队长一职,两派势力兴许就要因此而彻底决裂了。 不过,即便富岳能以最高掌权人的身份镇住两个派系相互之间的龃龉,一天到晚总有族人跑到他跟前告状,他也受不住。 况且,身为宇智波的族长,家族血继外泄,他必须出面干涉。 在日斩的主持下,血继归属方和血继持有者同时到场,坐下来商洽处置方案。 宇智波的诉求很简单:‘窃取了血继的外族人’将写轮眼摘除,送还给宇智波。 反方主辩手哈利还没表态,卡卡西就先说:“绝无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带土留给他的眼睛继承了原主人爱哭的习惯,此时面对着凶神恶煞的成年人们,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汩汩流泪。他抬起手,珍而重之地轻抚过眼皮,留下无声的安慰与承诺。 “这只眼睛,是我很重要的人托付给我的最后的礼物。”他说,“是意志的传承,也是生命的延续。我要带着这只眼睛,替它的主人践行职责和使命,实现未竟的梦想。” 宇智波的代表之一怒喝:“荒谬!写轮眼是我们宇智波的血继限界,只有宇智波才能使用,你一个外族人,为了不归还窃取来的血继,竟还胡扯这些借口!” 另一名宇智波也说:“谁知道这只写轮眼原本的主人是不是被你杀的?卑鄙、无耻、狡猾、不择手段的外族人!” 第三名宇智波是族内见谁怼谁的激进分子,无差别攻击道:“族长大人的义子也有问题,这么宝贵的眼睛说给就给,完全没有考虑过家族的处境!真是宇智波一族的叛徒——” 日斩瞥了哈利一眼,咳嗽一声,敲敲桌子提醒道:“宇智波带土是为了保护队友而死于敌人之手的战争英雄,宇智波代表,请不要污蔑英雄的名誉。注意言辞,理性讨论。” 宇智波一方负责牵头的富岳也在看哈利,用眼神发起询问:你怎么决定的? 哈利用眼神答:不好办,你决定吧。 两个人无声交流了一阵,最终,富岳叹了口气,出面说道:“将写轮眼留给旗木卡卡西,是这只眼睛的主人、我的义子带土的遗愿。虽然不符合千年来的传统和规矩,但旗木卡卡西也是木叶的忍者,写轮眼由他使用,与我们宇智波一族亲自使用一样,归根到底都是为村子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他既然执意要留,那便留着吧。” 他话锋一转,又换了一副严厉的面孔,逼视着卡卡西说:“写轮眼的瞳术力量强大,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一般人驾驭不了,还会招来无尽的觊觎。旗木卡卡西,你想留着这只眼睛,就必须不顾一切将其守好,如果被别人夺去,我——以我为首的宇智波全族,绝不会姑息!” 卡卡西的左眼依然泪流不止,他睁着一黑一红的异色双瞳,以这种单眼冷静单眼落泪的状态,坚决笃定地说:“我会保护好这只眼睛的。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富岳点头道:“在场之人都是见证,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没两天,木叶与岩隐签订停战协议。为了尽快结束谈判拉锯,火之国在条款上对土之国做出了许多让利,没有要钱,还应许岩忍可无偿到木叶学习医疗技术。明明是胜出的一方,却像是打了场败仗。 木叶忍者们嘴上不说,心里可膈应坏了。 民怨沸腾、难以平息,而云隐和雾隐的战事仍未结束,为了大局着想,三代目火影日斩独自揽下和谈失利的所有责任,引咎辞职。 至于由谁接任火影一职,木叶高层几人亲自到了火之国都城,向火之国大名汇报可选人选,由大名定夺。 汇报会上,哈利也在,不过他坐的不是忍者的下席,而是家臣和贵族的上席。 他换了衣服,但模样没有做出太大改动,木叶一行不敢置信地瞧着他,目光中满是震惊、困惑、怀疑、意外、不解等等一系列情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啊呀啊呀,你们果然也见过玛吉先生!”大名看到忍者们的反应,笑呵呵地介绍道,“这位先生可是位奇人,非常有生意头脑,会各种各样的有趣小把戏,而且——神出鬼没!” 木叶高层们:“……” 可不是神出鬼没吗,一天前这人还在木叶村里因协议条款问题拍着桌子跟他们吵架呢。 忍者们对自己的衣食父母有天然的敬重和畏惧,火之国大名介绍哈利是自己麾下最神通广大的幕僚,木叶高层几人都不敢提出异议。 会议在诡异的氛围中正式开始,木叶方列举了几名四代目火影的备选人选,并分别阐明缘由。 人选有身为火影直系弟子的大蛇丸、自来也和纲手,有在这场战争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一辈,还有团藏。 听到这里,哈利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明明跟退休的三代目火影一个年纪,这自荐的话也说得出口?不愧是团藏,为了木叶,老脸都豁出去了。 大名果然也嫌团藏年纪大,果断摇头否了。 团藏便说:“那就……我也推荐大蛇丸。” ——大蛇丸?团藏怎么跟大蛇丸扯上关系的? 哈利眉头一皱,留了个心眼。 木叶方发言完毕后,大名与家臣和贵族们低声讨论起来,间或询问几句,从家世、人脉、实力等方面出发,陆续否决掉几个人选。 讨论途中,大名注意到哈利一直没发言,便点了他的名字,问:“玛吉先生,你怎么看?” 哈利此时在开小差想别的事。 他想到:一贺最近很忙,好像是在日向族内做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因一些派系的极力反对,没有做到直接废除宗家分家制度这样足够让千年传统一夜颠覆的程度,但是更改了许多老旧的制度。 例如允许日向一族女性外嫁和男性外娶(但没有继承白眼血继的后代不能冠以日向姓氏),废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婚姻大事交由小辈自己掌控……还调整了原有的议事政策。 现在每名年满十六岁的日向族人,不论男女都拥有表决权,以后凡是涉及到整个家族的重要决策,都必须经过投票决定。 ——向来以古板落后著称的日向一族,在一贺的牵头号召之下,竟一步跨过了封建□□时代,全面实现了民主自治。 这么一想,其实忍者们也可以搞个君主立宪制,靠议会和内阁逼迫大名和贵族让渡权力,从根本上避免大名兴起忍者遭殃的倒霉处境…… 哈利想得太入迷了,一直到火之国大名喊了他第二声,他才回过神来:“啊……啊?抱歉,刚才没听清,您说什么?” 大名心情还不错,又耐心地把问话重复了一遍:“关于四代目火影的人选,玛吉先生,你怎么看?” 哈利心说我还能怎么看,反正也轮不上我。 但他嘴上还是礼貌地答:“毕竟是一村领袖,要不然就跟木叶村初建时期一样,让村里的忍者和平民们自行投票决定吧?” 木叶的高层几人一致投来了‘你在开什么玩笑?!’的眼神。 可惜,火之国大名是个耳根子很软、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的憨货——要不然也不会被哈利轻易哄得团团转了。 听了哈利的提议,他倍觉有理,合起折扇,敲了一下手心:“欸!好主意!就这么定!” 第 126 章 chapter第章 126 火之国大名拍板做了决定,木叶村忍者不敢不听。 在家臣和贵族的讨论声中,提名方式、时间限制、投票规则等相关细节被一一敲定,最后大名还指了个监票人——当然是哈利了。 除了一心沉浸在退休的喜悦中、乐乐呵呵的前任火影日斩,团藏和两位顾问的表情活像是喉咙里卡了十多只苍蝇。 一离开大名府邸,水户门炎就压着嗓子吼:“你这家伙……究竟给大名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哈利优哉游哉地扫了扫肩上不存在的灰尘,端庄地揣起袖子,摆足了家臣的架势:“放尊重一点,我现在可是奉命随你们一同回村监督火影大选事宜的使者,你们得叫我一声玛吉大人。” 看眼神,要不是他背景足够雄厚,这几个人绝对会一拥而上把他掐死。 一路一边拉仇恨一边走出都城大门后,哈利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间给自己换回常穿的深色斗篷,扭头对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的木叶忍者们说:“我先走了,还有人在家等我吃饭,你们慢慢赶路,木叶村里等你们哈。” 随即幻影移形了。 高层几人:“……” 这货气人是毫无下限的吗?!! 不论如何,等木叶忍者们花了一天时间累死累活地靠腿跑回木叶后,四代目火影的大选很快开始了。 虽说是民主选举法,但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与进来,候选人主要通过木叶高层指定、家族提名、十名以上的上忍联名推荐等途径确定。 哈利还是那个观点:他的出身摆在那,知情的人肯定都想把他踹开,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吃个瓜看看热闹就好了。 万万没想到,候选人名单公布时,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哈利:……? 他懵了几秒,对正瞪着他的几个人摊手:“不关我事啊,我天天在你们眼皮底下干活,操心云隐和雾隐的战事,投票这事是秘书办公室在全权负责,我压根没参与。” 木叶高层们一想也是,把文员叫进来,调出提名阶段的资料存档看了看。 档案显示,‘灰’这个候选人来自家族提名,提名的家族是—— 日向一族。 高层几人:“……” 哈利:“……” 这世界越来越魔幻了。 作为村内首屈一指的建村元老级大家族,日向和宇智波都是有单独的决定性的提名权的。 宇智波提名的人选,毫不意外的是他们的族长宇智波富岳——据可靠消息称,早在初代目那一代,宇智波就在想方设法争火影之位了。可惜初代目时竞选失败,后续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的观点又是‘警备队权力够高了,一家独大让别的家族怎么想?’,宇智波一族就这么一直被隔离在木叶村的决策层之外。如今有机会改变命运,宇智波们自然不会放过。 日向一族则恰恰相反。一贺其实就是名十分典型的日向,正如一贺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一族表面上极具正派风范,一身正气,刚毅不阿,实际上家族武学和思维方式都颇得道家真传——概括而言,大概是‘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滚’。日向们极度排外,除开少数变异个体,大部分人一般都不太关心与自己扯不上干系的身外事,只要家族利益没有受损,他们才不会掺和到木叶的高层事务中来。 哈利原以为火影大选提名这事,日向一族会一如既往直接弃权,结果这回,他们非但没弃权,还把唯一的推荐名额给了他? 考虑到日向一族目前名义上的掌权人是日足,而实际上拿主意的是背后的一贺,这事好像……呃,好吧,这就解释得通了。 ……他这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抱大腿吃软饭? 这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哈利跟一贺提了一下。 本意上是让一贺稍收敛一点,别这么光明正大地假公济私,有损家族形象不说,一贺在日向族内的公信力恐怕也会受影响。 一贺挽着袖子在炒菜,油烟的噼啪声中,他说:“这事是经过全族投票表决的决议,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只是提案人。” 哈利有些震惊,愣了一下才说:“我还以为……你的族人都挺讨厌我呢?” “其实只有日差……而且他也不是真的讨厌你,他只是讨厌你把我‘抢走’这件事。”一贺说,“如果抛开立场,单单论你这个人,据我所知,很多族人都对你很有好感。” 哈利更加震惊了。 一贺瞥他一眼:“很奇怪?我之前也奇怪,但你身上的气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对我们日向有天生的吸引力。我问过几个人,哪怕只见过你一次的,都说你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很顺眼。” 一贺边说边熟练地关火将菜装盘,背过身去时,耳垂染上一小抹红晕:“要不是你已经跟我……在一起了,现在也许会有不少女性族人……说不准也有男性……排着队要追求你。” 这真相石破天惊,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哈利只能用两个音节回应:“……哇哦。”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之前怎么会认为这一族封建呆板?明明比宇智波更加走在时代的前沿。 得亏是日向家风严谨家规严格还爱面子,才一直没做出过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不过也说不准是强压之下出变|态。 一贺看他一眼,过了一会,又看他一眼,误会了他出神的原因,颊边血色褪去,眉毛也皱到了一块。 “你觉得吃亏了?”一贺问,声音冷且硬。 哈利一时没从冰火两极的语气转变中反应过来,讷讷问:“……什么吃亏?” “——当初选择了我这件事。”一贺瞪着他,忽而又有些挫败,“我们俩都是男性,无法传宗接代,但你当初也说过,你不会介意没有后代的事。” 哈利满头雾水:“我没有介意啊??” 他怎么想都猜不透一贺的脑回路:“不是,这个话题转变跨度也太大了吧!你究竟是怎么从族人对我的看法一路联想到传宗接代的?!” 一贺不答,只红着眼角垂眼看地,委屈巴巴,一副惨遭抛弃的小可怜样。 哈利本身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一贺这样,他毫无抵抗之力,只好走上前,送出一个爱的抱抱。 也许他身上真的有什么针对日向的亲和力,手臂搂上去的一刻,僵硬紧绷的身躯就在他怀里融化了。 一贺反抱住他,把脸埋进他颈侧,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一天的见闻,也是醋意的根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日差的妻子生了个儿子。 “我看着日差长大,好像只是眨眼之间,当年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不点也当父亲了。”一贺说,“所以,我想,你那么疼爱琳,如果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想必会更……” 哈利算是听明白了:一贺这是在为他感到可惜呢。 他哑然失笑道:“你这人,真是……这个问题咱们之前也讨论过不止一次了,有没有亲生的孩子,我一点都不在意。你要是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就从日向族内过继个孩子来,我当咱俩生的养,怎么样?” 他觉得这话也没什么,怎料一贺听完,脸一下又红透了,辞严令色地斥:“你又在说混话了!” 日常被恋人指责“不正经”、“厚脸皮”,哈利早已习以为常,耸了耸肩,没放在心上。 笑闹间,两个人一块把晚饭做好,喊了琳和卡卡西来吃饭。 吃到一半,卡卡西的那只写轮眼又落下泪来,他顿了顿,神色如常地继续往嘴里送饭,和着眼泪一口口往下咽。 琳停下筷子,担忧地看着他。 哈利心口揪揪一痛,但他的难过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只好扭头问一贺:“卡卡西那只眼睛总流眼泪也不是个事啊,是血统不对所以血继排异吗?你有什么办法帮忙解决不?” 日向和宇智波都是使用瞳术的家族,白眼和写轮眼之间存在区别,但多少有共通之处。果然,一贺盯着卡卡西的写轮眼看了一阵,缓缓答:“排异肯定会有,而且,他不能像宇智波一样控制眼睛,写轮眼一直处于开眼状态,会不断消耗他的查克拉,这只能等他慢慢习惯。” “但是,他落泪应该不是因为排异。”一贺紧接着又说,“是那只眼睛的缘故——我们日向相信,人的眼睛中寄宿着灵魂。” 卡卡西把筷子放下了。 他静坐了几秒,垂着眼睛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罢起身离席,回房去了。 “……”哈利说,“人家孩子还没从伤痛里走出来呢,你非要说这种话揭他的伤疤吗?” “我说的是事实。”一贺说着,侧过头看他,两只眼睛乍看一模一样,实则有轻微的色差。 ——一贺也有一只,来自他人赠与的,遗物般的眼睛。 哈利第无数次深刻地意识到,这场战争打得太久、打得太惨了,父母、孩子、同伴、亲友、前辈、师长……无数人在战火中失去了生命,徒留下活着的人为他们难过。 多年以前,木叶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联合许多家族建立木叶,开创了忍村时代,目的是为了终结忍者氏族之间的斗争,平息战乱。可纵观过去这几十年,分歧与冲突仍不间断,同国的忍者们结束了内耗,联合起来,结果一朝又沦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这个世界,是病态的、错误的。 要想改变现状,必须有人挺身而出。 哈利原本是想挺身而出的。 他想:既然他获得了提名,有这几年积累下的人气,在大选中胜出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先搞个四代目火影当当,把君主立宪制在火之国境内实现,再组织工业革命,发展经济,增强国力,帮助火之国推平诸多小国和四大国,实现和平统一…… 要考虑的细节太多,味同嚼蜡地吃完一顿饭后,他仍在想这件事。 他本就没什么政治头脑,可用的不过是上辈子亲眼所见的一些前人的经验,为了更方便理清思路,便找了些纸,将可能有用的信息先记录下来。 然后,半夜时分,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触发了布设在书房的警戒咒。 哈利骤然惊醒,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书房,脚下一踩,封印用的魔法阵和忍法界阵瞬间拔地而起。 前后时间不过三秒,但还是没能逮到那个不速之客。 等一贺跟着赶到,开启白眼确认了房内无人,哈利才撤掉封印,进入房间检查。 他放在书桌上的统一忍界企划书被翻过,摊开的一页上,被人拿笔用歪歪扭扭的大号粗体字涂了一句话,笔迹很潦草,显然是仓促之中写下的:【战争不能结束!】 旁边摆着一张琳的照片,是从院外透过窗户往屋里拍的——小姑娘刚结束一场训练,正在房间内换衣服,屏风遮到脖颈部位,光影透出正在发育的少女的窈窕身姿。 而照片背面,写着一早准备好的恐吓信:【不想她出意外,就照我说的做。】 哈利一拳打穿了窗格板。 第 127 章 chapter第章 127 时隔许久再次收到熟悉的恐吓信,哈利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他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脑子里乱乱糟糟地想着各种办法,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女儿贴身保护。 这么过了半个月,他身心俱疲,状态差到了极点,最后还是在琳和一贺的劝阻下才恢复了正常作息。 琳说:“哎呀,爸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个人,您还怕我丢了不成?您放心啦,就算有坏人想绑架我,我也可以把他打跑的!” 一贺则什么都没有说,掐着他的下巴亲上来,嘴对嘴给他渡了一口生死水。 第一觉睡醒的时候,哈利觉得天都塌了,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直到亲眼确认女儿安然无恙,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过了最初的这股劲,他也慢慢冷静下来,知道过度透支身体对情况有害无利,又按时吃睡了两天,终于彻底找回了应有的理智。 不过,有这一烂摊子事在,哈利是顾不上八字没一撇的统一事业了。 火影大选结果出来时,看到自己名字后面跟着的遥遥领先的得票数,他也没什么心理波动。 这就是件水到渠成的事——虽然他的名声还比不上当年的朔茂,但矮子里面拔高个,日向一族全力支持他,他一手带出的鹿久和亥一也率家族支持他,以纲手为首的医疗忍者们支持他,当年专心带娃时结识的主妇团团员们也支持他……战后的木叶减员得厉害,妇女们顶了大半边天,他没有全票胜出,是因为宇智波们坚持而倔强地投了富岳,以及一些人出于感情或各种因素有私心。 比如玖辛奈,这个他既当徒弟又当女儿从小看到大的红头发姑娘,在他和水门之间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站到了水门那一边。 她抱歉地搓着手说:“我真的很想投您的说!但是水门——他也很努力的说!” ……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老父亲有那么一点点伤心。 总之,大选结果出来了,全过程公开透明,即使团藏和两位顾问再怎么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来路不正的‘四代目火影’,都无法改变民意所向。 与他们不同,前任火影日斩满脑子都是马上就能退休回家专心带孩子了,迫不及待地提前命人做好了四代目火影的长袍,投票结果一出,立马把衣服往哈利手里塞。 “恭喜,恭喜。”他说,“那么,这个重担就交到你手里了,希望你能带领我们木叶走向辉煌——” 哈利冷不丁说:“那我这就宣布木叶解散,并入砂隐。” 高层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习惯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而是‘这个笑话有点冷’。 …… ……话说他们木叶究竟做了些啥啊?!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会让一个砂隐出身的间谍一路干到四代目火影的位置啊?!! 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可惜,事到如今,骑虎难下,文员们事先通知了上忍和家族代表,此时已有人陆陆续续前来,准备参加正式宣读选举结果的发布会了。 等参会人员陆陆续续来齐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哈利礼貌致辞:“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但非常抱歉,在下志不在此,火影一职,应当交给更有才干的人。我建议,由大蛇丸接任五代目火影。”元宝小说 所有人:?! 就连大蛇丸本人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被强行赶鸭子上架,成了所谓的‘五代目火影’。 接着,他被秘书们按在火影宝座上,一连改了七天的文件。 要知道,这些文件是从日斩宣布退位时就积压下来的,累积到现在,量多到了极其可怕的程度,即使都是些任务分级、公共建筑修葺、忍者级别晋升之类的小事,一份份看一份份批改,也极耗时间精力。 大蛇丸七天没睡觉,心爱的实验室更是一脚都踏不进去,果断决定撂挑子不干了。 他召集上忍和家族代表开会,指着人群说:“你们随便选一个人出来,当六代目火影。” 所有人:?! 短短一周之内,木叶的火影就从三代目飞快跳到了六代目,别人挤破头也要抢的位置,放在几人手里跟个烫手山芋一样,谁挨谁丢。 大蛇丸开会时是临时起意,没有事先通知过顾问团,日斩在退休后也成了顾问团的一员,自然不容许自己的直系弟子这么胡乱折腾、把火影一职当儿戏。他立刻严肃地制止道:“不行,大蛇丸,火影是神圣的天职,你既然接过了这个重担,就必须坚持下去。” 大蛇丸想了想,解下额头上的护额,丢到桌上:“那我只能选择离开木叶了。” 所有人:……?!! 大蛇丸一向是个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的人,开完会就连夜收拾东西跑了。他逃离工作的决心相当坚定,脚下生风,日斩的直系暗部追了他一路,愣是没有追上。 可以预见到接下来几天内各国情报网的头条消息了:《震惊!木叶五代目火影愤而出走,竟是因为不愿当五代目火影!》 出了这种天大的丑闻,木叶高层简直要集体气死,哈利前来江湖救急,慢悠悠地说:“大蛇丸上任太快,就任公告都没来得及改好发布;四代目火影的选举结果,我也还没通知大名……要不,就让水门来当四代目火影吧。对外就说,得票第一的候选人弃权,顺延到第二。” ——水门确实是得票第二,因为长得帅,战争后半段对阵岩隐和云隐,‘金色闪光’的名号也打出来了,所以在非忍者出身的平民村民中人气还不错。 木叶是经不起更多折腾了,哈利提供了解题思路,高层们只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水门临危受命,走马上任四代目火影。 他全程参与了整件事,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四代目火影是哈利有意让给他的,二次宣读命令的当天,他便专程上门来道谢。 新任的四代目火影大人穿着带火云纹的白色长袍,战时物资紧缺,这衣服当初还是照着哈利的身材定制的,穿在他身上有些偏窄偏长了。哈利打量他一圈,抽出魔杖,帮他修改成更合身的尺寸。 水门再度道谢。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水门忍不住问道:“您究竟为什么……会让我当火影?” 他倒是很敏锐,知道自己太过年轻,阅历和资质都不足,如果不是哈利指名,火影的位置肯定落不到他头上。 毕竟即使大蛇丸跑路了,这不是还有同为‘三忍’的自来也和纲手么。 “这个嘛,大概是因为——”哈利说,“白色袍子太过招摇了,我不喜欢。” 水门:“……” 哈利笑了笑,没再逗这个窘迫的年轻人,拿出一沓简单装订过的稿纸,交到水门手上:“喏,你先看看这个。” 稿纸是他之前草拟的统一忍界企划书,只写了个开头,刚到君主立宪制的部分,不过按照当前的起步点计算,未来十年内能实现都已经算很快了。 他没有看错人,水门看着这个在其他忍者眼中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计划,起初有些震惊,但很快,诧异就被审视和欣赏所取代。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水门将稿纸叠起,小心翼翼收进怀中,说,“这办法确实能很大改善我们忍者的处境,谢谢您的建议,我会努力尝试去做的。” 把重要的任务扔给可信赖的后辈去实现,哈利没有理由不放心,点头鼓励道:“加油。” 他突然想起一个同样重要的事,又开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向玖辛奈求婚?” 水门正端着杯子喝水呢,听到这问题,一口水全呛进了鼻子里。 他一边咳嗽,一边红了脸:“前辈,您、您这个问题也太……” 哈利是见证过卡卡西的父母奉子成婚的过来人,紧迫盯人,正色厉声:“我可警告你啊,玖辛奈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要是敢整出什么未婚先孕的丑闻,我让一贺把你的头都给拧下来!” 水门脸更红了,忙不迭摆手说不敢不敢。 于是,在三天后的火影就任仪式上,水门接过象征着火影身份的斗笠的第二件事,就是走向身后的人群,单膝跪地,朝上忍队伍最前列的女友伸出手:“玖辛奈——” 他扬起羞涩腼腆的笑,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伴随着从天而降的彩带和花瓣,说:“嫁给我吧。” 这大概是木叶成立有史以来最隆重、也最浪漫的求婚了。 玖辛奈惊喜地捂住嘴,几秒之后,爆发出一声尖叫,扑向水门:“我愿意的说!!” 她用力过猛,水门一下没接住,两个人就这么越过栏杆从火影塔顶一头栽下去了…… 得亏有永远靠谱的哈利和万能的魔法在,才避免了求婚现场新人双双摔破脑袋进医院的惨剧。 皆大欢喜的表面下,暗流仍在涌动。 第三封恐吓信在第二封寄达的一个多月后到来,依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等人发现时便静静地躺在桌上。 哈利这些天几乎要用警戒咒在家里铺地了,这样还没逮到那家伙,看来是上次差点被抓的经历让对方变得更加警觉。 这次的恐吓信,照片是紧贴着琳安详的睡颜拍的,除了一句【不要轻举妄动】,还有一个坐标,和一个时间。 幕后黑手的意图很明确:他要哈利在指定时间到指定地点去与他碰面,并且,不能动什么不该动的歪主意。 试问,绑匪绑了小孩,用孩子威胁父母索要赎金并要求不能报警,就算父母不报警,人质会百分百安全吗? ——当然不会!反而还会落到更被动的境地! 哈利又不是傻的,人家说什么他就照着做,所以他表面上没有轻举妄动,实际当晚就用魔法传音做好了所有的安排部署。 他始终记得第一次的打草惊蛇,所以没有通知到更多人,只寻求了几个自己信任且能力(也许)有效的人的帮助,有一贺、富岳、水门和玖辛奈。 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晚上出发时,哈利是自己去的。 不出所料,幕后黑手很谨慎,到了第一个坐标时,没有看到人,坐标点显示的隐蔽的角落里塞了个字条,写了下一个坐标位置。 就这么一路找了五六个坐标,时间走到第二天晚上时,哈利已经很疲惫了,行动缓慢了许多,而对方终于试探完毕,决定要露面了。 到达最后一个坐标点,哈利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新的纸条,干脆席地而坐,拿出干粮和水,歇息休整,边吃还边打哈欠。 他表现出的姿态足够松懈,第二个哈欠还没打完,他就眼见着跟前的树上…… 长出来一棵曼德拉草。 哈利的眼睛都瞪大了,看见曼德拉草张嘴准备出声,本能地就把耳朵给堵住——霍格沃兹二年级知识,曼德拉草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这么大的成体曼德拉草,尖叫声说不定会致命。 只见曼德拉草说:“久等了。算你识相,没有带其他人。” 哈利看着它的口型,确定它是在说话,而不是无意义的尖叫,这才迟疑着解除了听觉的限制。 不愧是忍者世界土生土长的曼德拉草,跟巫师熟知的曼德拉草完全不一样,根茎颜色特殊也就罢了,嗓音还是成年男性的。 不知道能不能入药…… 哈利看了许久,忍不住问:“曼德拉草,你能从树里面出来吗?” ‘曼德拉草’:“……曼德拉草是什么东西?” 就像忍者们的通灵兽都会说话能思考一样,忍者的曼德拉草也有灵智,虽然这么问着,它还是把下半身从树里拔了出来,整个儿站到地上。 哈利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模样:总体上跟他在水之国打听到的传闻中蛊惑三代目水影的‘亡灵’很相似,有两片硕大的绿色叶子,头发也是绿的,不过身体半黑半白,不知道是不是临时发生了什么变异。 ‘曼德拉草’读不懂他在想什么,等了会没收到回答,便也不再深究,自顾自说:“算了,跟我走吧。你表现出了诚意,我也不会亏待你,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这就带你去看……” 哈利一点都不关心想绑架他女儿的歹徒能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假意跟上,走出一截时,斗篷下的手指微动,撕开了藏在口袋里的术式符纸。 下一秒,水门带着其他三名援军,用飞雷神光速抵达现场。 第 128 章 chapter第章 128 哈利推断的没错,幕后黑手‘曼德拉草’先生特别警觉,而且还掌握着快速跑路的方式。 看到援军出现,它只怔了一下,立刻埋头就往地底下钻。它具有魔法抗性,哈利的石化咒和昏迷咒打到它身上,仅仅让它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点。 没有达成对视条件,富岳的写轮眼毫无用武之地。 得亏哈利从来都习惯做多手准备,其他的援军也纷纷使用自己的能力开展反击。 玖辛奈抢上一步,迅速结印,封印的术法以脚尖为飞快蔓延开来,齐齐袭向正在遁地的敌人。 但没想到敌人所使用的遁地不是普通的遁地,对寻常人有用的封印术对它并不起效。 不仅如此,水门的苦无和一贺的箭,也没能对它造成有效的伤害。 眼见着整棵草逐渐沉入地底,只剩下脑袋部分还留在外面—— 说时迟那时快,一贺再度拉开长弓,眼中冒出莹莹蓝光,有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黑球在他指尖出现,瞬间延长成箭支,带着万钧之力,射出雷霆一击! 这一箭可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箭,黑色的箭矢直接穿透敌人的脑袋,将对方整个儿从地底拉出,击飞出去,钉死在后面的树干上。 ‘曼德拉草’大骇,惊声惨叫:“求道玉——?你为什么能使用求道玉?!” 它挣扎着想去拔箭,但手刚碰到箭身,就被灼烧得冒出了白烟,它又是一阵哀嚎,拼命扭曲弹动,痛苦不堪。 富岳正想去对敌人实施抓捕,看见这一幕,赶忙缩回了手。 不仅是富岳,水门和玖辛奈都有些畏惧,迟疑道:“那是什么招数……?” 哈利也有些惊讶,但回想起一贺之前两次使用能力,第一次带着昏迷的他团灭了十多名砂忍,第二次帮他挡住了完全尾兽化的八尾的奋力一击,又不那么意外了。 他说:“哦,那是爱的合体技。” 富岳、水门和玖辛奈三人:“……” 一贺其实也没怎么用过这个需要结合哈利的查克拉才能使出的能力,几次应用都是靠临场发挥的悟性。 他闭上眼睛——他可没忘记使用能力时眼睛会发光,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在别人跟前暴露秘密——靠着白眼提供的额外视觉走向敌人,尝试操控箭矢变形,将敌人彻底禁锢住。 可惜,能力使用者对自己的能力不太熟练,摸索期间,‘曼德拉草’在几人的注视下发生分裂,整棵草以身体的颜色分界线为界,从中间裂开变成两半,黑的那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地底跑了,原地只剩下被箭矢钉住的白色那半。 哈利愣了半天,咋舌叹道:“大意了。” 谁能想到这个鬼东西除了有智慧、擅隐匿、能遁地,还会无丝分裂啊? 这已经超出一棵正常的曼德拉草的水平太多了!! 几个人又商量着来回倒腾了半天,最终将留下的那半边白色的‘曼德拉草’用能够完全隔绝查克拉的漩涡超强封印术抓起来,塞进封印卷轴,带回木叶关押审讯和研究去了。 因为不是正常的曼德拉草,哈利收到刑讯班答复说拷问对象似乎没有痛觉、山中一族的读心术也读不出结果时,并没有感到很惋惜。 他的摄神取念对这个家伙同样无效,要不然也不至于让黑的那半边跑了。 哈利收起刑讯班的报告,又想了一阵,去取了一份‘曼德拉草·白’的身体组织样品,展开纸笔写信。 【大蛇丸同志:自你叛逃后,村里一切都好,请放心。我抓了个怪东西,长得像棵植物,你帮我研究研究,有没有入药的价值?】 他向来对木叶是没有什么强烈的忠诚感的,哪怕大蛇丸已成为木叶的叛忍,他也仍将对方当可以往来的朋友看待,写信写得理直气壮,毫无心理负担。 不过,说起来,大蛇丸在云隐前线待了那么多年都熬下来了,怎么只当了短短七天火影,就累得不惜叛逃也要卸任? 不得不感叹一句:得亏没接这个四代目火影头衔,要不然现在叛逃的说不准就是他了。 让艾琳送出信件和样品后,哈利坐在回廊上发了会呆。 有日向族人敲门来找一贺,是那个留着黑短炸的非典型日向女性,名字好像叫‘日向花子’,日足的前任未婚妻。 婚嫁自由的新政策在日向族内推行开后,她一马当先与日足解除了婚约,此时正背着行囊,向一贺辞行。她满脸都是快乐而自在的笑意,好似一只终于冲出牢笼的黄莺,雀跃着说:“那么,一贺大人,我这就离村游历去啦!” 一贺淡淡点头,应:“战事还未结束,你孤身在外,自己多小心。” “放心吧!我苦练那么多年家族武学,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花子跑出一截,又转过身朝他挥手,大声喊,“祝您和您家那位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一贺本来没什么反应,转身看见哈利正冲他笑,耳朵一下就红了。 他既羞耻又尴尬,结巴着问:“你……你都听到了?” “是哇,‘永结同心,白首不离’。”哈利笑吟吟应,见一贺一副快要烧着了的模样,又善解人意地哄,“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是很好的祝福语呀,婚礼上大家都会这么说。” 一贺忽然垂下了眼睛,颊边的血色褪去,显得有些低落。 自从早先那场乌龙的‘分手’风波后,他们俩虽然在取得了老族长仁彦的默许后顺理成章复合了,可一贺面对着他时,还是偶尔会流露出自责和愧疚的情绪。 哈利这才想起,他还没问过一贺,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不惜背负上大逆不道的名声,大义灭亲,也要在日向族内揭竿起义? 因老族长仁彦仓促离世,后来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紧随而来,本以为会轰轰烈烈闹上一场的革|命,就这么被轻拿轻放,无声地搁置下去。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哈利也不会再拿出来提,这个疑问在他心里打了个转,最后也没说出口。 但有一些真相,即使不刻意追寻,也会阴差阳错地被送到跟前来。 水门跟玖辛奈求婚后,正式的婚期很快定下。婚礼之前的几天,哈利帮水门组织了好几场聚会,把自己的人脉介绍给水门,尽力为水门今后的职场生涯铺路。 聚会嘛,免不了要喝酒,除了准新郎官被年轻小伙子们一个劲往死里灌,哈利作为组织者也得受人敬酒。 一贺自告奋勇帮他挡,但一贺从小自律,大多时候滴酒不沾,比他还不胜酒力,几场下来,醉得很厉害。 多亏一贺酒品比较好,喝多了也不闹,老老实实待着,只是挨上哈利就死死抱住他不放。 体术型忍者的力气大得离谱,哈利怎么挣都挣不开,半托半抱地拖着醉鬼走了两步,老腰都快给勒断了,无奈地拍拍腰上的手臂:“哎哎哎,松一点,小琳在家里给你煮了醒酒汤,我回去拿。” 在堕落的自来也的牵头下,年轻人们又在旁边围着水门起哄,借着酒劲喊着“新娘”、“孩子”、“新婚夜”一类不正经的话。 一贺依然紧箍着哈利不放,脑袋埋在哈利颈侧,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话。 哈利一时没听清:“什么……?你要干什么?” 一贺微抬起头,热气呼在他耳廓上,对他说:“我也想……给你一个婚礼。” 哈利一愣。 他其实也有了些醉意,疑惑不经大脑便问了出来:“你之前要在日向族内搞那个大事,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婚礼吧?” 要是没有喝醉,这件事一贺一辈子都会深埋在心底,但酒精麻痹了他的意识,让他晕晕乎乎,不经意间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他松开手臂,抓着哈利的胳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哈利许久,随后说:“是。” 相较于随时都能把爱说出口的哈利,这名日向,始终是含蓄而内敛的。 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直白地说过一句“爱”或者“喜欢”,他只是用这种眷恋缱绻的眼神,将恋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醉醺醺地说道:“孩子我没办法,至少婚礼……别人都有的,你也应当有。” 哈利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有离经叛道的宇智波垫着,木叶村的民风其实是比较开放的,可两个男人要公开办婚礼,多少会有些流言蜚语。 身为当事人的成年人们可以不在意,未成年的孩子却不行——所以取得了家族的认可后,一贺也没再提这事,把它当做一个不可能实现的遗憾,永久封存。 然而,哈利是谁啊?他可是无所不能的‘龙’! 他不太看重婚礼这种过场形式,但一贺想要,他怎么着也得帮忙实现一下。 他扭头就去找了水门,如此这般地协商了一番。 两天后,水门和玖辛奈的婚礼,哈利作为女方的长辈出席,而男方的长辈,临时从自来也换成了一贺。 被迫由男方家长转职证婚人的自来也无语凝噎。 抛开自来也的个人想法,哈利牵着玖辛奈,将新娘送到新郎手中,跟一贺一块退到旁边,将主场让给新人。 他们俩都穿了深色的礼装和服,羽织上没有家纹,只在背后正中的位置用特殊材质的黑线绣了一对翅膀样的图案。 黑线是用艾琳的羽毛织的,对光一照,便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辉。 身形相近的两个男人并肩站着,虽穿了一模一样的情侣装一般的衣服,但来宾的目光都集中在金发和红发的闪耀着的一对新人身上,没人注意到身为背景板的他们。 证婚人宣布礼成时,哈利悄悄勾了勾一贺的手指,用口型跟着誓词说:“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一贺深深凝视着他,也勾勾他的手指,抿起嘴笑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仿佛也在为他们俩而喝彩。 婚礼之后没几天,玖辛奈便查出了身孕。 收到这个消息,哈利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他点着水门的胸口,咬牙切齿地说:“一个月出头了?啊?你这小子表面上挺纯情,其实该做的一样没落下嘛!” 富岳恰好带着怀了二胎的妻子在医院做产检。他至今还在对水门以一票的优势排在他之前、抢走了四代目火影位置的事耿耿于怀,也帮着哈利说:“美琴当初跟我结婚,也是新婚过后一个月才怀上身孕的。” 两个人联手打出‘衣冠禽兽!’的谴责暴击,水门自知理亏,陪着笑,不敢说话。 反观旁边的准妈妈二人组,气氛就融洽得多。 美琴是玖辛奈的学姐,两个人在忍校时就认识,如今更是因为同样怀着孕,有了不少的共同语言。 玖辛奈初婚,加上尚未显怀,在美琴的鼓励下轻轻摸着美琴已有些微微隆起的孕肚,惊奇不已:“哇!哇!……诶?宝宝为什么不动的说?” “未满四个月,胎动还感受不到呢。”生育过一胎长子的美琴极富经验地说。 玖辛奈想了想,惊呼道:“那我们俩的孩子,只差了不到三个月的说!” 她攥住美琴的手,眼睛闪亮亮地提议:“学姐!咱们定个娃娃亲吧!” 富岳养了多年儿子,从不省心的义子带土到省心但还是儿子的长子,目前坚定认为妻子肚子里会是个温柔贴心的小女儿,听到这话,脸一下就垮下去了。 但他不能迁怒孕妇,只好凶恶地瞪着水门,恨不得当场把将来会拐走自家‘乖女儿’的臭小子他爹掐死。 水门冷汗直冒,打着哈哈说:“玖、玖辛奈,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说不定生出来都是男孩……” 富岳身上的杀气更重了。 水门忙道:“都是女孩也、也有可能啊……” 过来人哈利摇着手指:“放心吧,女儿没那么好得的,小棉袄哪可能想有就有?” 富岳的杀气开始无差别攻击他了。 小闹完一场,两家人在医院门口分别,富岳和美琴回宇智波族地,哈利则顺路送玖辛奈夫妇回水门新分到的家庭式公寓。 一边走着,水门一边跟哈利聊起了工作:“前辈,逃走的那半个不明敌人没有再骚扰您了吧?” 哈利摇摇头:“没有了。虽说让它逃掉了一半,但它应该受了重伤。即使没有大伤元气,短期内也不敢再来招惹我了。” “那您看,我安排卡卡西和小琳出任务,合适吗?”水门问了一句,顿了顿,又歉意地补充,“我也不想的,可东北边境和东侧海岸线上还有云忍和雾忍的踪迹,木叶现在太缺人了……” 哈利思考了一会,点头应:“我回去问问孩子们的意思吧。” 卡卡西和琳(被迫)在家歇了半年多,都快闷坏了,哈利一提,当然是拼命表示愿意。 哈利放走了卡卡西,但留下了琳。 “宝贝,出任务可以,不过千万要小心。”他对着女儿叮嘱道,“关键时刻,一定该跑就跑,别管别人,优先保全自己,明白吗?” 琳知道父亲前段时间抓了个想伤害自己的无孔不入的怪东西,心有戚戚焉地郑重应:“我明白,爸爸。” 哈利摸摸她的头,亲自把她送到医疗忍者后援队去报道。 后援队正有个时长三天的短期任务要出发,准备前去支援雾隐的前线战场、协助抢救半天前一场小规模冲突战中的木叶伤员。刚好缺个有经验能带队的,立马就把琳纳编了。 “那我走啦,拜拜,爸爸,三天后见!”琳说。 哈利笑着朝她挥手:“三天后见。” 前两天,一切平安无事,琳每天晚上还用前线驻地的基站给木叶发电报,告诉哈利这一天具体做了几场手术、救了几个人。 第三天,医疗忍者后援队随伤员一块从战场撤回来,但是队伍中没有琳。 “她吗?她早些时候说有些在意的事需要确认一下,让我们先走,她随后赶上。”伤员队伍中的领队这么对哈利说。 哈利便站在木叶村的大门口等。 从中午等到日头西斜,再到月亮升起,村口大门都要关了,琳还是没回来。 哈利结了个印,感受了一下自己留在女儿身上的‘万里觅踪’,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闯进了火影办公室。元宝小说 他对还在加班批改文件的水门说:“我要一队人,不管是暗部还是正规编都行,十分钟以内集合,随我出发——琳被雾忍绑架了。” 第 129 章 chapter第章 129 面对女儿遭绑架的紧急情况,哈利是很想直接带着水门拨给他的人用门钥匙空降敌方总基地的,但是空间转移带来的副作用会让人头晕呕吐,无法落地便立即恢复行动力发动攻击,如果不巧正好落在敌人堆里,那就是千里送人头了。元宝小说 所以即使再着急,他也得带着人靠腿跑过去。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东边的海岸线上时,已是第二天的破晓时分。 哈利命队伍原地休整五分钟,自己则分别用‘万里觅踪’和生命侦测魔法阵检测了一下琳的位置和状况。 ——运气不错,琳还在水之国境内的一个小岛上,位置相比昨晚没有变化,身体状态也是良好且健康的。 看样子,琳没有经历审讯,只是被控制住行动,抓着关了起来。 一切线索在此时串了起来,恐吓信相纸的来源、蛊惑三代目水影的‘亡灵’、还有那个会无丝分裂的‘曼德拉草’……果然是雾隐村在背后搞鬼!! 再结合第二封恐吓信到达时留在稿纸上的那句【战争不能结束!】,显然,雾隐村或者雾隐村背后的水之国,并不乐见于和平的到来。 至于为什么对他和琳下手,可能是由于他名声在外,也可能是在常年的情报收集中留意到他的存在,知道他手头掌握着很大的情报网资源,也知道他的手段——他确实能够在无声中完成挑拨离间,强行让战争延续下去。 人性的劣根性所致,实现和平很难,但挑起战乱易如反掌。 因出门时间很赶,哈利带着的这批人都是火影直属的暗部,橙水也在。 橙水目前已升到了暗部情报大队分队长级别的位置,暗部软铠外是一身米白色的斗篷。她跟哈利一块长大,别人都畏惧于哈利身上外泄的低气压,只有她不怕,态度自如地走到哈利身边问:“我们怎么渡海?” 忍者们可以通过在足底汇聚查克拉的方式踩水而行,但需要事先经过训练,不是所有人都会。况且海上风浪大,即使会踩水,也存在脚滑踏空的风险。 保险起见,他们得乘船。 不过雾忍也不是傻子,不会放任木叶忍者坐船过去攻打他们,近来战事频繁,附近几个渔村和港口的船全被凿沉了,海岸边光光溜溜,一望无际。 “要不我们在此处埋伏起来,等有雾忍乘船靠岸,抢他们的船?”橙水提议。 哈利否决道:“来不及,得趁早出发。” 他抽出魔杖,汇聚魔力,当场将岸边的一些碎木块和破箱子拼到一起,变了条船出来。 麻瓜忍者们目瞪口呆。 哈利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他这只是变形术的简单应用,换做是真正厉害的大巫师,渡海的手段可比这酷炫得多。传说中的摩西和梅林,都掌握着控海术,魔杖一划就可将海水一分两半,人从海底走过去就行了。 橙水没少见过师兄用魔法,率先反应过来,怀疑地问:“这真的结实吗?” 边说着就边跳到船上去了,还用力跺了跺脚。 哈利问陆续往船上爬的其他人:“都会游泳吧?” 大家点头。 “那没事,反正也淹不死。”哈利说。 暗部们:“……” 十名暗部协力划船,哈利则拿出飞天扫帚,飞在低空为他们引路,顺带侦查前方海域是否有危险。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琳被关押的小岛。 暗部们实战经验丰富,中间还有来自日向一族的成员利用白眼提供协助,很快便放倒了守备的雾忍,在岛上建筑的房间内找到了昏迷着的琳。 这似乎是个研究所一类的地方,房间内摆满试管,立着许多不明用途的大型容器,橙水快速检查了几个,走回来对哈利说:“都是些海洋生物,被用金属缝合改造,应该是要做成生物武器。” 雾隐的忍刀七人众使用的刀就是类似的生物武器,有的可以吸收查克拉,有的可以吸血,非常诡异。 哈利点头应下,想起砂隐也曾拿还是婴儿的琳做过实验,心头一痛,抚了抚女儿的头发。 他用魔法检测过琳的身体状态,确认无虞,还是不放心,又把仍在昏睡的小姑娘交给橙水,让橙水帮忙检查一下身体上是否有什么外伤。 橙水抱着琳走进魔法变出来的屏风,过了两分钟,迟疑着喊:“猫头鹰,你来一趟。” 猫头鹰是那名出身日向的暗部的代号,他应声前往,照着橙水的指示,隔着屏风开启白眼帮琳扫描身体。 “心脏上被植入了符咒。”片刻之后,猫头鹰说,“还有肚子这块,有很强烈的查克拉反应——应该是个封印阵法,但具体封印了什么东西,我看不出来。” 哈利想了一下,决定先挑听起来更危险的问:“心脏上的符咒是什么?引爆之后能把心脏和动脉血管炸掉的那种吗?” 猫头鹰摇头:“看查克拉走向不是爆炸类的,可能是定位……或者轻度控制。” 不存在一离开房间就会爆炸的限制,哈利稍放下心,说:“那还好,回头想个办法解除掉就行。至于肚子上的封印阵,回到木叶之后我再找人看看。” 门口负责放风的几名暗部此时催促道:“起雾了,我们得赶紧走,否则雾隐增援赶到,我们会很被动。” 橙水帮琳穿好衣服,背着琳走出来,给哈利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哈利转身下令:“那就撤吧。” 赶在午夜之前,木叶的援救小队划船回到了火之国的海岸线上,与水门增派的后援部队顺利汇合。 琳至今未醒,哈利很担心,正巧后援部队中有医疗忍者随行,他便把琳交给了他们:“八成是雾忍的麻醉下得狠了,看看要不要打一针催醒药。……对了,她的心脏上有符咒,如果能现场解除最好,如果解除不了,就回木叶后再处理。只是要当心,她醒来后行动可能不受控。” 医疗忍者们点头应下,把患者带进帐篷里去了。 哈利留在帐篷外,长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有后怕,有惊骇,也有愤怒。 还好他发现及时,还好那个幕后黑手只是想绑架他的女儿逼迫他妥协,还好琳没有事…… “您没事吧?”一句问话伴随着一个水壶递到了哈利跟前。 哈利抬起头,顺着跟前的手,看到了卡卡西。 失去带土这半年多来,十二岁的卡卡西性格变了许多,他不再自傲跋扈,不再目中无人,对他人的态度变得缓和,偶尔还会主动关心上两句。 他甚至放下了攻击性更强的雷遁和水遁,改用起了以防御和保护为主的土遁。 这回,独自执行了多年单人任务的卡卡西,是作为后续增援部队的队长来的。 他将一贺的那句“眼睛中寄宿着灵魂”听进了心里,不仅要带着带土的眼睛看这世界,还要努力将自己活成带土的模样。 哈利愣了愣,接过卡卡西递来的水壶,拧开喝了一口:“谢了。” 卡卡西直勾勾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弯起眼角,露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两人聊了几句,哈利把这次的救援行动全过程原样转述,说着说着,沉沉叹了口气。 卡卡西聪明敏锐,很快代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过程过于顺利了。” 哈利应:“是啊。” 这次的救援,太过顺利了,以至于显出了几分异常。 那么重要的研究所,还关押着重要的人质,雾隐却只派了十几人看守;他们救出琳至今,也没有雾忍追杀过来…… 似乎为了验证不好的猜想一般,后面的医疗帐篷里,骤然爆发出小姑娘的惊声尖叫! 哈利和卡卡西一前一后冲进去时,正好看见琳掀翻了摆着医疗器械的托盘,拿起一把手术刀,锐利的刀尖直指着三名医疗忍者:“你们——你们都离我远点!不准靠近我!!” 哈利对医疗忍者们使了个眼色,三个人都赶紧贴着墙出去了。 又把卡卡西也赶出去后,他举起手,摆出最无害的姿态,轻声哄:“别怕,小琳宝贝,你没事了,我是爸爸,你现在在木叶的营地……” 他说着,动了动手指,把小姑娘接受治疗时被掀开的前襟拉拢了。 琳瞪着他,慢慢的,眼中的防备有所松动,但熟稔的光刚冒出来,惊恐也随之成倍递增。 她二话不说拿着手术刀往脖子上划,哈利还没来得及缴械,她就又把刀放下了:“我不能自杀……我没法自杀……我为什么没法自杀?!”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中直射出无尽的恐惧,尖声喊:“爸爸!你出去!!把所有人都撤走!离我远远的!!” “好了,好了,乖,没事了。”哈利以为女儿还处于创伤后的应激状态,想尽办法耐心安抚,“你感觉怎么样?如果身体受得住,我们现在就可以启程回家。” 琳的恐惧更盛,声音尖利到了刺耳的地步:“——不能回家!不能回木叶!!” 她又想把手术刀朝心脏里捅,这回刀尖还没来得及反转,手便抖得不像话,很快又不得不放下了。 她嘴唇哆嗦着,眼中蓄起了眼泪:“这是雾隐的阴谋!他们——他们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哈利眼看着女儿三番两次尝试自虐,心跳都快吓停了,赶忙把琳手中的手术刀缴械,紧接着把所有可能伤害人的利器全部堆到角落,用一个箱子牢牢扣住。 “没事的,宝贝,爸爸会最厉害的魔法,所有伤害都能帮你治好,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他走过去,将跳下病床往箱子上扑的小姑娘拉起来,以轻柔但不容反抗的力道抱进怀里,在对方发顶上亲了亲,“我在这呢,安心。” 琳拼了命地推搡、锤打父亲的胸口:“别碰我!别碰我!!离我远一点!爸爸!” 哈利抓住了她的手,又压住了她的腿,在成年人的力量的绝对压制下,小小的姑娘动弹不得。她的眼泪潸潸而下,凄然道:“爸爸,爸爸,我没法自杀,我拜托您,就在这里杀了我!杀了——” “嘘,”哈利柔声制止这个话头,“别说胡话,你可是我最爱的小琳宝贝,杀了我都不可能杀你的。” “您不懂!”柔软的小身躯在他的怀里发着抖,声音也抖得不像话,“我、我的身体里有一只暴虐的野兽!请您、求求您——杀了我!也杀了它!!” 哈利从未见过女儿这么惊惶的模样。 ……不对,也许是见过的。 那时候琳还很小,大概三岁以前,由于婴儿时期留下的心理阴影,十分怕黑,不敢独自睡觉,他跟一贺每晚都得留一个人在家陪着她。 某天应朋友邀约,他和一贺都出门应酬,结果遭遇了前任八尾人柱力蓝蜂袭村。袭击开始前,琳也表现出了类似的惊恐与不安。她当时对自己的感觉的描述,是“有很大、很凶的东西正在靠近”——指的是八尾人柱力体内的尾兽。 那么现如今,琳说她的身体里有一只“暴虐的野兽”,是否指的也是尾兽? …… ……琳肚子上那个不知道封印了什么的封印阵法,封印的会是尾兽吗?! 哈利越想越心惊,一时不察,琳猛然一挣,瘦小的躯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整个人从他怀中弹射出去,飞快地冲出了帐篷。 哈利赶忙追过去,钻出帐篷时,正见琳窜到远处的卡卡西面前,拔出了卡卡西背在身后的白牙,塞进卡卡西手里,然后抬手在卡卡西胳膊上点了一下——她学医,又深得一贺的真传,因而会点穴。 卡卡西猝不及防下穴道被制,肌肉收紧,动弹不得,只能垂直将刀平举在身前,迷惑地看着琳。 而琳退后一步,挺起胸膛,让心脏对准白牙锋刃,毅然决然地往上撞—— 这一刻,时间都减缓了几倍。 哈利的“除你武器!”还没飞到,反应过来的木叶忍者争先恐后地往上扑,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痛极的沙哑嘶吼…… 卡卡西瞳孔紧缩,写轮眼中的勾玉快速旋转,由二勾玉变成三勾玉,紧接着化为更复杂的纹路。 血伴随着眼泪,从那只猩红的眼中汩汩流下。 写轮眼增强了五感,卡卡西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指尖传来的触觉反馈:锋利的短刀径直向前,划破衣服、刺入皮肤、切开肌肉、穿过肋骨,再往前一寸,便是心脏—— 开眼的查克拉冲开了他的穴道,他猛地朝后抽手,与此同时,琳身上的护命魔法炸开,将他连同白牙一起弹飞出去。 琳跪倒在地,下一秒,哈利和木叶忍者们一拥而上,把她团团围住。 哈利用了个无杖无声的昏昏倒地,抱住女儿瘫软的身体,埋头下去,颤抖着贴上对方的胸口。 有血顺着琳胸口被刀刺破的皮肤涌出来,沾到他脸上,但血液温热,怀中的小身躯散发着勃勃热度,一颗心脏也在胸膛里砰砰跳动……一切种种,无不代表着生命的生机与活力。 他吸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 130 章 chapter第章 130【加更】 哈利抬起头的时候,模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半张脸上都是血,一边哭一边笑,眼神是失控的癫狂,又是极致的冷静。 他抱着失去知觉的女儿站起来,沉声吼:“木叶忍者听令!即刻拔营,启程返回木叶!” 琳身体状况不佳,哈利不敢用贸然用门钥匙,骑扫帚又怕昏迷的伤员从天上一头栽下去,只好跟橙水轮流抱着琳,靠忍足飞快往回跑。 他满脑子都是琳口中的雾隐村的阴谋。 琳说身上被雾隐动了手脚,应该指的就是心脏上的符咒和肚子上的封印阵法。心脏上的符咒已知是为了不让她自杀而设下的控制系符咒,那关键就在于肚子上的封印阵法了。 雾隐不派重兵看守人质,在人质被救走后也不追击,而琳死活不愿意回木叶,为了不回木叶甚至一心求死,这些都说明,雾隐的阴谋最重要的一环,是让琳回到木叶。 如果假设封印阵法里封印的是尾兽,那就很好理解了——雾隐打算让琳把尾兽带回木叶,再在木叶村中解开封印释放尾兽,大肆破坏,引起恐慌,最终趁虚而入,达到让战火延续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哈利恨恨地磨了磨牙。 雾隐的幕后黑手在他这吃了个大亏,丢了半边身体,知道他这条路行不通,就干脆直接从琳身上下手,既达到了目的,又报复了他。 很好啊,很有勇气,那就来碰一碰,看看他们俩谁更硬!! “师兄。”橙水突然说,“不太对劲。” 她低头示意自己正抱着的琳,此时,琳胸口的衣服又透出血色,一点点浸透了浅色的布料。 琳自杀式的那一撞,致命伤害被护命魔法挡下,但受伤的问题依然存在。刀在刺入琳的胸口时,划破了皮下和膈肌的血管,所以当时哈利当时埋头在琳的胸口听心跳,抬起头时会沾一脸血。 但启程往回赶之前,哈利就用魔法把伤口治愈了,还顺带给了琳的衣服一个清理一新,如今衣服上透出血,就说明下面的伤口又崩裂了。 ——之所以说‘又’崩裂了,是因为之前已发生过一次,被哈利用白鲜治好了。 忍者世界的材料所限,白鲜没有巫师们常用的效果好,但总归是魔药,药效比忍者们的外伤药可好得多,区区一个几厘米的小伤口,一瓶白鲜还不够药到病除? 哈利也发觉了不对劲,顾不上避嫌什么的了,伸手扯开琳的衣领。 果然,那个早该愈合的刀口又冒了出来,正在往外淌血。 他寻思说不定是琳从小用魔药,产生了抗药性(虽然他从没听说魔药也存在抗药性,毕竟是万能的魔法),不再用魔法或者魔药,而是喊来医疗忍者,让医疗忍者用医疗忍术给琳做治疗。 一个强效医疗忍术下去,伤口再次愈合,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又再次冒了出来。 哈利猜想是不是他的昏迷咒对伤势愈合有影响(虽然这在魔法界同样没有先例),让医疗忍者给琳扎了一针麻醉针,解除掉咒语。 后续半小时内,伤口第四次上演了治愈到崩裂的循环。而且这一次,崩裂的速度更快了,按压也无法再止住血。 ……好像伤口在自行恶化似的。 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劲了,哈利不敢耽搁,一路狂奔回到木叶。 他把琳带到医院放下,还是不放心,幻影移形到医疗忍者培训班,把正在给学员上课的纲手强行拖了过来。 纲手一头雾水,一抬头看见一片血,腿一下就软了,赶紧掩面背身,怒道:“干什么呢?!灰!你他娘的想挨打是不是!” “纲手姬,你可以不看,但这个忙你必须得帮。”哈利说,声音难得的很有威严,让人不得不听。 丢下这句话,他又去把玖辛奈叫了过来。元宝小说 玖辛奈怀着孕,哈利不敢带她用门钥匙,更不敢拽着她跑,一路快走,一路快速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他们俩赶回医院急救室的时候,纲手也已经从负责处理伤势的医疗忍者口中了解了情况,抚着下巴沉吟:“唔……听起来,似乎是体内的原因……有什么力量在不断撕裂病人的伤口,让病人的伤势持续加重……” 玖辛奈快步赶到病床边,掀开琳的衣服,朝她肚子上看了一眼,又伸手摸了一下,便笃定道:“她肚子上这个——确实是尾兽封印的说!” 医疗忍者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退避三舍。 纲手震惊地扭头看哈利:“你带了个人柱力过来?!” 她怕血,看见血就头晕眼花,琳满胸口都是血,所以她来时的惊鸿一瞥下没有顾得上看琳的脸,并不知道病人是琳。 “小琳不是人柱力。”哈利沉着脸说,“她被雾隐暗算了。” 玖辛奈掰着无影灯看琳肚子上黑色的封印阵术式,边看边说:“对,这算不上人柱力……她只是被当成了一个临时的容器,尾兽被关在她身体里,但她用不了尾兽的力量,也无法压制尾兽。” 她用手指临摹着术式的画法,皱起了眉头:“施加封印的人也太歹毒了的说!这个封印很简陋,很粗糙,很快就会在尾兽的挣扎下彻底崩塌……对!她胸口的伤口无法愈合,肯定也是因为这点的说!” 哈利咬着牙,毫不犹豫地说:“那就把封印在她体内的尾兽杀掉!” 他从未展露过如此刻骨的仇恨与杀意,玖辛奈愕然地抬头看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摇头道:“不行的说!小琳虽然不是人柱力,但她跟人柱力一样与尾兽共享生命。她死了,尾兽会离体;尾兽离体,她也会死!” 哈利也愕然道:“这也能叫共享生命吗?不论怎么样都是人会死尾兽能活啊!” 玖辛奈:“……!” 她挠挠后脑勺,讷讷道:“对不起,我好像说错了的说……人柱力的封印里存在生命链接,只要杀死人柱力,体内的尾兽会随人柱力死亡——只不过尾兽查克拉不会消散,过一段时间又会重生。小琳的这个封印不是人柱力封印,是一般会用在镇压尾兽的物品上的封印,所以尾兽无论如何都不会死,而只要尾兽离体,她必定会死的说!” 看哈利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玖辛奈比比划划,急道:“哎呀,老师,你也知道我嘴笨的说,这个原理怎么解释呢……” 纲手接口说道:“简而言之,琳的腹腔,或者说整个身体,现在都是封印阵法的载体,尾兽想要脱离封印,必定会想办法破坏阵法。一旦阵法被毁,尾兽就会冲破封印,从她体内破体而出——” 见玖辛奈扭头看她,目光中带着讶然与惊奇,她皱起眉,凶巴巴道:“咋了?我奶奶也是漩涡一族的族人,我耳濡目染,懂点封印术很奇怪?” 哈利掐住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有什么解决途径吗?……如果说把她也制作成人柱力,她能活下来吗?” 玖辛奈睁大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又丧气地低下头:“我很想说可以,老师,但是有一个最大的前提——一般人的体质,无法承受尾兽的力量的说……” “她应该可以。”哈利说,“据我所知,她有一半漩涡血脉。” 玖辛奈:“……?!” 她立刻就想问琳的身世,看到哈利的眼神,又意识到这时候问这种问题不合适,只好延续主题说:“那……那体质问题解决了,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的说……” 纲手又接话道:“要做尾兽封印,必须要尾兽和人柱力同时存在于现世。但是当前这种情况,只要尾兽脱离现有的封印离体,琳就会当场丧命,无法再进行尾兽封印。” 玖辛奈沉痛地点头:“是这样的说。” 哈利想了想,又问:“那么,这既然是封印,能不能不等尾兽冲破阵法,而是由我们将它解开,主动将尾兽放出来?” 本就战战兢兢的医疗忍者们,悄悄地往门口挪得更近了。 玖辛奈又掰着无影灯研究了一阵封印阵的术式,得出结论:“难解。但是我能解。” “可那样尾兽照样会破体。”纲手投上反对票。 见另外两人都是一副‘啊?为啥?’的懵逼脸,她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打个比方,琳的身体是个细颈花瓶,尾兽被团巴团巴,强行塞到了瓶肚内。现在我们把瓶口揭开了,尾兽如果愿意,可以慢慢地、一点点从瓶口挤出来,但除此之外,它也还是可以选择粗暴地折断瓶颈强闯出来。” “而据我所知,尾兽都强大却暴虐,没有理智,不讲道理。被人抓了塞进‘花瓶’已经够憋屈了,这时候还让它耐着性子小心往外钻,不要把易碎的‘花瓶’挤坏了,你们觉得它会听吗?” 玖辛奈设身处地想像了一下,根据自己身为人柱力整日与九尾打交道的多年经验,肯定地回答:“不会。” 可哈利说:“唔……不试着商量看看,怎么知道尾兽不会同意呢?” 第 131 章 chapter第章 131 在最初得知有尾兽的存在时,哈利也跟大部分的忍者一样,觉得尾兽是没开智的野兽,毫无理智,满心只有杀戮。 即使后来出现了人柱力这样的存在,他也一直认为,人柱力和尾兽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人柱力需要借用尾兽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尾兽即使不情愿,也因受到生命威胁只能选择妥协。 但几年之前,哈利见到了一个所谓的完美人柱力——云隐的二尾人柱力二位柚木门。柚木门能跟身体里的二尾和平相处,二尾也会为了保护她挺身而出,奋勇迎敌。 于是哈利忍不住想:尾兽其实并不是没有感情的纯粹的野兽,它们……或许只是厌恶人类对它们的利用,以及轻鄙、忌惮、恐惧等等情绪。 播种仇恨,必然只能收获仇恨。 所以,就算纲手和玖辛奈都不支持,为了女儿的性命,哈利也坚持要试试跟尾兽谈判。 在玖辛奈的帮助下,他穿过封印,利用摄神取念,进入到了尾兽的意识当中。元宝小说 见了面,才发现这只尾兽是水之国境内常年处于野生状态的三尾,之前被雾忍抓到过一次,投放战场后跟六尾人柱力打了一架,又跑回海里猫着了。 如今二度被抓,还被关进了一个小小的封印里,三尾十分生气,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轰隆隆地四处乱滚,冲击着已有裂纹的封印阵法。 看见哈利出现时,它停下动作,被护在坚硬甲壳后的眼睛透出恼恨与怨愤:“人类——!” 哈利后撤一步,左手放在背后,行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礼。 这奇怪的动作把三尾给整懵逼了。 它本来正要冲口而出的咒骂卡在了喉咙里,怔了半天,呆呆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我在向你鞠躬。”哈利说,“这是我们人类最高规格的见面礼……之一吧。” 三尾:“……” 哈利又说:“按照我们人类的礼节,我和你初次见面,我应该跟你介绍我的名字——你好,我是灰。” 他完全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三尾又是一愣,不知不觉被他带了进去:“呃,我是矶抚……?” “矶抚,很高兴认识你。”哈利平静地站着,虽必须仰头才能与高大的尾兽对视,但姿态不卑不亢,语气也不疾不徐,就像在与朋友聊天一般,“我之前也见过几只尾兽,完全尾兽化的,有八尾和二尾,你长得与他们都不一样。” “牛鬼和又旅?呿,它们俩丑爆了。我这样漂亮又威武的铠甲,在尾兽之间也是实属少见的!”三尾转了个身,不无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满身的菱刺和甲壳,“还有这三条尾巴——不多也不少,数量刚刚好!” 几句对话,哈利就大致摸出了这只尾兽的性格:可能是常年不与人类接触,相比大爷般的八尾和警惕心重的二尾,三尾的个性还像个没被世俗污染的单纯孩子,顺着它的意给它夸夸就好了。 他含笑应:“是的,看起来就十分坚硬,是天然的绝佳防御。” 又夸了几句,涉世未深的三尾很快被狡猾人类花样繁多的彩虹屁吹得飘飘然起来,早先的怒火,倒是一点都没剩了。 它开始侃侃而谈自己早年的经历,什么时候跟几尾在哪里打了架,战况如何,它又是怎么靠着自己的硬壳防御最终取得了胜利…… 哈利安静听着,在合适的时候给出回应,时不时附和着夸上两句,用尽浑身解数,使出了两辈子积攒下来的对娃招数。 一尾兽一人聊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聊到无话可聊,只能相对沉默。 半晌,三尾叹了口气,说:“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话,自六道仙人后,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你一般平等看待我们尾兽的人类了。” “说吧,你是不是想请我帮忙做什么事?”它问。 这通透的问话让哈利倍感惊讶,他看着三尾忽然流露出的既像年幼稚童、又似百岁老人的充满神性的澄澈的眼睛,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三尾说道:“我们尾兽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你们人类可不一样,人类的生命短暂,时间宝贵,即便是六道仙人也……你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听我讲话,肯定是有求于我。不过,我很高兴,所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也未尝不可。” 哈利了然,如释重负地牵起嘴角,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最后他说:“矶抚,你是神通广大的尾兽,我作为人类说这话,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倘若你帮我这个忙,我就欠你一个人情,今后如果你有需要,向我提出,我必定倾力相助。” 三尾又愣住了,出神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你,你的个性、还有你身上的查克拉,让我想起了一位旧人。”三尾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他是六道仙人的兄弟,名曰大筒木羽村之人。你也许,会是他的后裔。” 它又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关于自己刚被创造出来、获得意识时候的事,还有六道仙人两兄弟的过往。 哈利认真地听。 过了一阵,三尾意犹未尽地收住话头:“好了,不能再消耗你的时间了,你或许马上就要老死了。” 哈利:“……?” “人情么,我记着,什么时候用得上的话,如果你还活着,我就来讨。”三尾示意哈利伸出右手,随后低下头,用额前的长角凌空指了一下哈利的掌心。 它简要说明道:“这是一次性的召唤契约。等你解开封印,我先不出去,你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召唤我即可。” 哈利点头应:“多谢。” 他结束摄神取念,伸出右手,不那么意外地看见自己手中多了些跟意识世界中一样的符文。 纲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手,惊道:“灵契!尾兽居然愿意与你签订灵契?!——这可是最高阶级的契约,远高过一般通灵兽用的血契,用这个,你甚至能以人类的身份实现对尾兽的绝对操控!” 女儿还躺在床上血流不止,哈利实在没什么心思关注别的事,随口敷衍道:“哇,好棒棒,我好荣幸。” 纲手:“……” 哈利给琳喂了两瓶补血药,开始琢磨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有三尾的承诺在,琳的命应该是暂时保住了,那他就要筹划一下,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好好地反客为主,将雾隐一军。 那个暗中的幕后黑手太过难缠,即使琳侥幸逃过这一劫,还会有下一劫,直到被真的害死,或者,对方的目的实现。 后者他不考虑——幕后黑手在明知他的底线是女儿的前提下,在他的底线上反复试探,对方不是个识相的人,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干不出那种虚与委蛇假意配合的事。 那么,他就必须想个更稳妥、更万无一失的方式保护琳。 仔细想想,眼下其实就是个好机会—— 以幕后黑手为首的雾隐忍者们将琳做成向木叶投放尾兽的容器,而普遍的认知是容器会在尾兽离体后死亡。雾忍们不会想到他能与残忍暴虐的尾兽达成协议,保住琳的一命,在他们眼中,只要三尾出现,琳必死无疑。 他可以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对外宣称琳已死于尾兽封印破裂,实则将琳改头换面送出木叶,安置到其他地方,用新的身份继续生活。等到战争结束,雾隐的幕后黑手被揪出来彻底干掉,确保安全之时,再把琳接回来。 虽说时间不知道要多久,但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幕后黑手再闲,也不可能去找一个‘死人’的麻烦。 唯独苦了琳,小小年纪就得离开家,用了十三年的身份和名字也不能再提,从此成为一个没有过去、没有亲人在侧的孤苦无依的孩子,即使与他这个父亲见面,也要偷偷摸摸、唯恐被别人发现,仿佛在做什么亏心的事。 ……但总归是能平安过活。 哈利没有犹豫多久,就下定了决心。 正好医疗忍者们将医院里来了个伤员、伤员体内还有一只随时可能会破体而出的失控尾兽的事通知给了四代目火影,水门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刮进来,看到玖辛奈在,惊了一惊,飞快将玖辛奈拉到身后。 他有些慌乱,但很快恢复了镇静,提高声音吩咐随行的暗部:“通知宇智波还有结界班,迅速准备隔离界阵,让警备队尽快疏散周边居民——” 哈利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水门,听我说,我有主意。” 水门哑火了。 在哈利暗中的指示下,琳身上的封印阵法即将崩塌、尾兽随时会破体暴走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扩散开去,医院的医患和周边的居民被紧急疏散,随后隔离所用的结界拔地而起,将包含医院在内的一片地界牢牢框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巨大的三尾撕裂封印咆哮着冲出,三条尾巴横扫一圈,轻易便将身边的一大片建筑悉数扫塌。 在漫天的尘烟中,穿着四代目火影长袍的金发青年负手而立,衣襟猎猎作响,沉静地将附着了飞雷神术式的特质苦无横到身前。 三尾仰天发出怒吼,吼声还未结束,小山般的身躯便兀地消失——它被水门用飞雷神转移走了。 结界外的围观群众愣了半天,使劲鼓掌、齐声欢呼:“四代目大人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与此同时,几千公里外的海岸线上,三尾突然凭空出现,掉进海里,掀起一大片水花。 它在水中翻了个身,潜入水底,再浮起来时,头顶上多了个人。 它得意地问道:“我的演技还不错吧?是不是可凶恶可残暴可不好惹了?” 那个人,也就是哈利,因猝不及防下被飞雷神丢进水中而呛了一大口水。他边往外吐水边咳嗽,喘着气附和三尾的话:“是是是,矶抚大人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只需一个眼神,渺小的人类自会闻风散胆,溃败而逃。” 说话间,三尾载着哈利,将哈利送到了岸边。 它沉入水中,只留一只眼睛在水面上,看着哈利说:“有趣的人类,你可要活得久一点,千万别太快死掉了!” 哈利:“……” 他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三尾说类似的话了,难听是难听了点,但这也许是永生的尾兽所能想到的对脆弱人类而言最实际的问候。所以他笑了:“谢谢。不过我们人类一般不这么说,我们会说——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三尾不予置评,最后看他一眼,潜入水中游走了。 哈利又歇了会,幻影移形回到木叶,处理起后续的事宜。 自这天起,木叶少了一名医疗忍者,‘野原琳’的名字随着‘宇智波带土’和最近牺牲的其他烈士一起,一并被刻上象征着英雄的慰灵碑。 而火之国都城中的一家店铺,新招了一位年轻的女店员。 少女大概十三四岁,黑色长发在脑后绑成整整齐齐的单麻花辫,略通医术,性情温和、热情又大方,笑起来时一双黑眸会弯成可爱的月牙。她自称是在战火中失去了家园和亲人的流浪孤儿,没有姓氏,名为‘向阳花’。 第 132 章 chapter第章 132 从各方各面着手、事无巨细地安顿好小女儿琳——哦,现在或许应该改叫向阳花小姐了——之后,哈利吊在嗓子眼里长达半个月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虽然风波暂且平息,但发生过的事情所造成的伤害,依然给不少人留下了阴影。 首当其冲的,是亲眼目睹了两个伙伴离去的卡卡西。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障琳的安全,琳实际上没有死的消息,只有最后在场的哈利、纲手、玖辛奈、水门,和哈利后续通知的一贺,共五人知情。 其他人在三尾出来时被关在了隔离结界外,后续也只见到白布蒙着的假造的尸体,顺理成章地便认为‘容器’已因尾兽破体而死,卡卡西也不例外。 卡卡西知道,琳靠点穴控制他刺出的那一刀是形势所逼,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致命伤害,但依然为此感到愧疚。愧疚于自己能力不足、反应不及误伤了琳,更愧疚于自己没能帮带土保护好琳。 他本是三岁起就开始修习刀术的刀客,如今受到负罪感所累,一夕之间,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这天,哈利工作完回到家,又看见卡卡西跪坐在训练场内,望着摆在地上的白牙发呆。 他记得早些时候出门时,卡卡西就待在这,过了这么久了,位置和姿势都没变,连低头的角度都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就这么干干枯坐了几个小时。 哈利叹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坐到卡卡西对面,问:“还是没法用刀吗?”元宝小说 卡卡西继续呆了好一会,迟钝地点点头。 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回答,他伸出手,右手握住刀把,左手握住刀鞘,将白牙平举至胸口的高度,双手分头用力,抽刀出鞘。 银白的锋刃乍现,他的手猛一抖,手指瞬间脱力。 白牙属于以轻巧为主的短刀,但因为是由查克拉金属所制,重量并不轻。卡卡西手上力道稍松,白牙便连刀带鞘从他的手中滑出,落回地上。 “单纯持刀是可以的。”卡卡西说,“但是刀锋不能出鞘。” 刀客打的就是刀的切、砍、劈、削,刀不出鞘,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哈利又叹了口气,说:“你一贺叔也跟你说过吧?武器只是武器,用途是伤害他人还是保护同伴,全看使用者内心怎么想。” “……是。”卡卡西干涩地说,“我明白,可……身体不受控。” 他垂眸盯着地上的白牙,左侧那只写轮眼又蓄起了泪,眨眼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浸透了面罩上沿的黑色布料。 恍惚间,哈利看见带土正站在卡卡西背后,半透明的身体映衬着橙黄的夕阳,对着他粲然而笑,开口说道:“卡卡西这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哇,他就麻烦您多照顾啦~!” 哈利倾身向前,将银发的少年揽进了怀里。 “我知道,你还在介怀琳的事,可那不是你的错。”他把那颗脑袋按在胸口,温柔地点破了对方从未诉诸于口的心事,“写轮眼一直落泪,是风把沙子吹进去了;你没有哭,只是眼睛控制不住。傻孩子,没事的,现在我看不到,谁都看不到,你如果想发泄,就尽情发泄出来吧——带土给你留下那只眼睛,就是为了替你流泪的。” 卡卡西直挺挺地杵在他胸口,瘦削的肩骨戳得他生疼,半晌,才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有微凉的液体,濡湿他的前襟。 自从四岁时失去父亲,这个孩子就再也没有哭泣过,他或许已经丧失了流泪的能力,即使心中有再激烈的情绪,无论是恐惧还是痛苦、喜悦还是悲伤,他都无法表达,只能自己默默消化。他总是指责带土是个哭包吊车尾,其实不仅是厌烦,还有羡慕。 即使说得再好听,一个器官中是不可能寄宿着灵魂的。带土出事后,卡卡西的那只写轮眼总是流泪,是因为他的心中满载着震撼与悲恸,他自己的眼睛无法流泪,于是只能用带土的眼睛哭。 哭啊哭,把过去十年内积攒的眼泪都流尽了,他就能再度振作,变得坚韧且强大,无可摧毁。 一阵静默无声的落泪后,卡卡西从哈利的怀中挣出去,低低地说:“对不起……” 哈利望着他,目光包容,语气宽厚:“道歉我替琳收下了,你可以原谅自己了。” 卡卡西眼神微动。 这天之后,卡卡西的状态慢慢有所好转,虽说刀还用得不太利索,但至少不是看到刀刃就手抖得拿不住刀了。 时间终将治愈一切,即使没有,那些伤痕,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淡化。 由于云隐和雾隐坚持不议和,即使火、风、土三国已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同盟,战事也依然没有完全止息。 火之国大名又传信来催,但新任的四代目火影水门年纪轻,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加上受到哈利的影响,面对强权时也毫不畏惧。 他不客气地写信回怼:【卖命打架的是我们忍者,打不打我们说了算。钱爱给就给,不给拉倒。】 话说得很硬气,但信刚送出去,水门就有些后悔了。 他抬手想把送信的暗部叫回来:“等等,我再改改,还是把后半句删掉吧……”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隔壁的盟友砂隐就因为缺钱,偌大一个村子都要揭不开锅了,堂堂四代目风影,每天带着手下在沙漠里挖砂金换粮食,那叫一个苦逼。 对了,据说现任风影当选的一条有力的竞争要素,就是他会挖砂金。 ……听起来更凄凉了。 “没事,别慌,问题不大。”哈利说,“即使火之国大名不给钱,这不是还有风之国大名愿意给么?” 水门:“……” 好像是这么回事。砂隐村穷得捉襟见肘,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风火两国建交后,风之国的大名和贵族不爱给本国忍者发任务,而更情愿把委托跨国交到木叶来…… 有邻国的大力支持在,水门也不那么担心了,怼人的信原封不动寄了出去。 没想到,过几天火之国大名再传信,不仅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语气还软了许多,大力表示:哥哥好帅我好爱!!打!必须得打!我有钱! 水门:“……?” 哈利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一边跟鹿久推沙盘一边说:“习惯就好了,大名就是这么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很有受虐狂的潜质。”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火之国不想打也不是因为没钱。不过是上流社会那帮人觉得打仗太久,不能随便出门游山玩水,生活质量受到影响,所以随便找个借口停战罢了。” 水门吸了口气,幽幽说:“这世界,是该变天了。” 鹿久听得胆战心惊,埋头专注研究沙盘,不敢讲话。 长远规划归长远规划,就眼下而言,日子还是照常过。 经过漫长的战争消耗,木叶忍者死得都快断代了,战事渐渐趋于平缓后,以水门为代表,同辈的年轻人都陆续结婚,卯足了劲造小孩。短短半年内,各家都有喜讯传出。 除了孕妇们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木叶村即将迎来出生率的高峰期外,还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一贺某天吃饭时,在餐桌上轻描淡写地说:“我今天又见到曼德拉草了,纯白的一棵。” 哈利差点没给噎死。 一贺瞥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补充道:“它不是冲……别人来的,就只是为我来的。” “它问我:经历了那么多失去,最疼爱的女儿殒命于战争,最重要的恋人也为此心碎不已,我是否觉得,这个世界满目疮痍,是痛苦的、绝望的、无可救药的?” 这对话怎么想怎么不妙,哈利越听越心惊,忙不迭问:“你……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跟敌人多废话?”一贺说,“我直接喂它吃了一箭。”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个封印卷轴,放到了桌上,想必不只是喂对方吃了一箭,还顺便把手下败将逮回来了。 哈利:“……” 不愧是他的一贺,正气护体,洗脑免疫。 不过这事又引起了哈利的警惕,他想:之前找他的‘曼德拉草’是半黑半白,这回找一贺的是全白,而且没有长叶子,明显不是同一棵。这是否说明,‘曼德拉草’是群体而非个体? 是蜂巢一类的集群意识?还是说,‘曼德拉草’们只是手下,幕后黑手其实另有其人? 刚好第二天,科学家大蛇丸寄来了迟到的回信,就哈利寄给他的‘曼德拉草·白’的组织样本写了一篇长达三万字的论文,洋洋洒洒地论述了这个细胞究竟有多神奇。 比如与初代目火影柱间的木遁细胞有高度相似的基因组,但是比木遁细胞更稳定,具有高度活性,可以快速分裂,甚至可以改变自身适应环境…… 当年失败的木遁复兴计划余威犹在,哈利对木遁细胞实在提不起好感,确认忍者的‘曼德拉草’不能像巫师世界的曼德拉草一样入药后,他就失去了兴趣。 相比起研究敌人的身子,他更想研究敌人的脑子。 一连好一阵,哈利都在琢磨该怎么更好地在雾隐搞一波大事。 这可不是儿戏似的小打小闹,雾隐和躲在雾隐的幕后黑手得寸进尺,折腾完琳,又来打一贺的主意,如此过分,不就是吃准他没法反击? 事到如今,他也不顾虑误伤什么的了,放弃精准索敌,直接无差别攻击,力争把包含幕后黑手在内的所有雾忍全部一击摁死。 不过,雾隐总归是与木叶齐名的五大忍者村之一,忍者数量众多,他不能强闯进去给所有人一人一发阿瓦达索命,该怎么实施,还得再好好想想…… 哈利为了这事夙兴夜寐,废寝忘食,而一贺显然误解了他走路出神吃饭出神睡觉也出神的原因。 吃饭时,一贺突然问:“你是不是很想琳?” 哈利脑中正在刮头脑风暴,思维高速旋转,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呃,是有点吧?” 他左右看了一圈,不清楚是不是隔墙有耳,所以决定还是说得隐晦一点:“这也是难免的事嘛。你想啊,一年多前,家里还有仨孩子,餐桌上总是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现在带土没了,小琳也走了,最后剩下的卡卡西最近还入职了暗部,每天跑任务不着家……我们俩才三十几,怎么提前过上了空巢老人的生活?” 一如既往的,哈利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走心。 但是一贺听进去了。 第二天,一贺出了一整天门,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孩子。 那是个日向家的小男孩,大概也就一岁出头的样子,穿着宝宝专用的连体小衣服,靠在一贺胸前,显得只有一丁点大。 他睁着大眼睛既好奇又畏惧地瞧着哈利,一贺把他往前送了一下,他便朝哈利伸出小手,软软唤:“papa……?” 哈利原地一个战术后仰,悚然而惊。 第 133 章 chapter第章 133 一贺在感情方面向来专一,洁身自好,所以哈利乍见到个日向家的小孩张嘴喊他爸,而且这个小孩长得跟一贺还有四五成相似,也完全没怀疑是不是一贺把外面的私生子带回来让他喜当爹。 他只是狐疑地问:“你把哪家的小孩拐来了?” 一贺把小男孩放到地上,指指孩子,向他介绍:“宁次。” 哈利又是一个战术后仰,这回是真的惊到了:“日差的儿子?!” 他几乎能听见脑内报警“敌军还有十秒到达战场”,赶紧扶着门往外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再争分夺秒扭回头对一贺说:“你把日差的儿子带来叫我爹,你是真不怕孩子爹跑来跟我拼命啊?” 一贺显然觉得他如临大敌的表现是反应过激,跨进屋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喝着,说:“他当然是知情的。” 顿了顿,又说:“日差做父亲后,近一年来脾气沉稳了许多,你也别总对他抱有偏见。” 哈利心说那小子从小就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什么脾气沉稳,都是装的,上次见面还试图用眼神把我杀了呢。 记起前一句话,他又有些惊讶:“你说,日差知情?……他打算把这孩子过继给你?” 一贺旋了旋茶杯,点头应:“是。” “但是还没最终定下,我想着他也会是你的孩子,就先带回来给你看看。”他问,“你喜欢他吗?” ——这话说的,就好像领个孩子是买个东西,东西不满意还可以七天无理由退货似的。 哈利无奈地暗叹一口气,依言去看那个叫‘宁次’的小男孩。 宁次一岁出头,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此时正扶着回廊的墙壁和围栏,跌跌撞撞地四处走,看看自动除尘的魔法鸡毛掸子,又看看会追着阳光跑的魔法晾衣架,再看看正在树上抱窝的鸦隼艾琳……小脑袋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时刻不停。 可爱是可爱,但哈利记得一贺小时候是父母健在时就被宗家抱养,最终没能给亲生父母送终,耿耿于怀了许久。 宁次的父母也在世,很难说相似的处境会不会激起一贺不好的回忆。 最终,哈利答:“我怎么想是次要的,主要看你怎么想……还有孩子自己的意愿。” 一贺表示已从亲生父母的过往中走出来后,哈利站起身,把越跑越远的宁次抱回来,放在膝盖上,笑眯眯问:“小宁次,你愿意以后都跟我们俩一起生活吗?” 宁次小朋友眨着眼睛,懵懵懂懂,也不知道能听懂多少。 哈利想想,换了一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你现在的家有父亲母亲,之后会换一个家,换一对父母……不对,我们家还是两个父亲。你愿意吗?” 宁次正要张嘴答话,一贺站起身,走到了回廊下挂着的训练手靶前,然后当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面,一拳打爆了手靶。 “……”哈利说,“你这么威胁孩子真的合适吗?” 宁次倒并不觉得这是武力胁迫,睁大眼睛,发出了轻轻的惊叹的“哇!”声。他学说话比琳小时候稍晚些,目前尚且口齿不清,“大伯”叫不准,喊成了奶声奶气的:“大白!大白!” 他抬着手要一贺抱他,等一贺把他抱起来,便伸手去摸手靶残骸,向往不已的样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一贺以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说起来,告诉宁次应当怎样发力、从什么角度去打这一拳。 宁次还太小了,听不太懂,但听得很认真,小小的眉毛皱起,煞有其事地作思考状。 短暂的教学后,一贺把宁次放回地上,走回哈利身边坐下,看着小朋友模仿他出拳的动作、努力挥舞着小胖胳膊。 他对哈利说:“我知道你喜欢女儿,我原本也只考虑女孩,温柔可人,文静贴心。今天在族内见了几个年纪合适的,还在犹豫,日差就领着宁次来给我过眼。” “你也看到了,这孩子,他有野心。” “……就像当年的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哈利再不点头就不合适了。 一贺花几天时间陆续办妥了手续,将宁次记到自己名下,哈利则带着这个白得的便宜儿子,四处去认门。 认识他俩的人,看到哈利抱着长了一双标志性眼瞳的小男孩介绍这是自家儿子,都是一副‘救命,受不了你俩了,这是一种新型的秀恩爱方式吗?’的表情。 认完门,又在久违的带娃生活中过了手忙脚乱的几天,还没太习惯,便迎来了一件大事。 ——玖辛奈的预产期到了。 哈利可没忘记玖辛奈是九尾人柱力,为此提前做过功课,得知了女性人柱力生产时,身上的尾兽封印会有所松动。 听说初代目火影夫人,前任九尾人柱力,漩涡水户,就因此失去过一个孩子。 孩子不能有事,大人更不能有事——在这一观点上,哈利和水门坚定地站在同一战线。 为了防止出意外,生产的地点没安排在刚重建完的人来人往的木叶医院,而定在了木叶外围一间隐蔽的岩室,由三代目火影日斩的夫人琵琶湖帮忙接生。 水门本来是负责在村内巡逻的,但准爸爸的心神不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哈利把他赶去陪产,自己则继续跟着暗部四处巡视。 没想到,从中午一直磨到入夜,孩子还没生出来。 哈利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眼皮跳得厉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禁想:卡卡西当初出生时,瞳也遭遇了难产,后来还……呸呸呸!瞎想啥呢!怎么不想想两胎都生得顺顺利利的英雄母亲美琴?元宝小说 他刚呸完,一转身,就看见一身暗部装扮的卡卡西从旁边的树上跳下,快步朝他走来。 “叔,您看看这个。”卡卡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哈利手上。 哈利低头一看,那是个系着红绳的金色的小铃铛——附着了带土的护命魔法的那个铃铛。 他迟疑道:“这个……你一直随身带着呢?” 卡卡西垂下眼睛,有些赧然,更多失落:“是的,毕竟是带土的……” 哈利又把铃铛捏在手里看了几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起初以为是卡卡西贴身带着,所以铃铛上沾染了体温,现在微凉的夜风一吹,铃铛上的温度不仅没散,反而越来越热了。 ——它在发热,是护命魔法感应到了同源魔力的现象。 卡卡西问:“它为什么会发热?之前也发生过一次,是琳……出事的那天晚上。是您在上面施了什么危机预警的魔法吗?还是……?” 哈利没有回答。 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钟,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当即刺破手指,在地上画出生命侦测魔法阵,又拿出随身带着的封印卷轴,从标着【带土】的那一栏,解封拿出了沾血的头发。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血液已经发黑,头发也变得干枯而没有光泽,但他将这两样东西放到魔法阵上时,魔法阵依然生效了,投出了带土的模样,散发着……绿色的光! 卡卡西不了解这个魔法,但看到投影中熟悉的同伴的脸,便隐约有了些猜测。 “带土没死。”哈利亲口证实了他的想法,“并且,他正在附近。” 两个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 自从亲口说出亲传弟子的死讯后,哈利再也没有用魔法阵探测过带土的生命状况。他没什么自虐倾向,不会拿已过去的悲剧反复折磨自己,况且,就算亲眼看到代表死亡的暗灰色,也是徒增伤感。 毕竟,按照琳和卡卡西的说法,那种情况下,带土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的。 ……可是,带土活下来了! 不仅活得很健康,还自己跑回木叶来了! 最初的诧异和惊喜后,哈利迅速冷静下来,思考起了这事背后可能暗藏的风险与危机。 不能怪他多想,实在是诈尸来得太突然,时机也太巧。 当初木叶和岩隐议和,交换的俘虏人员名单中没有带土,他以为是带土重伤、被俘获后没多久就死了。现在想来,说不定当初带土失踪,压根就不是被岩隐带走的——众所周知,岩隐的医疗水平……是小伤不治成截肢都万幸的差,无怪乎交战的几年间一直锲而不舍想绑架木叶的医疗忍者。 那么,带土当时是被谁带走的?半身尽碎的严重伤势是怎么治好的? 带土既然活下来了,这一年来为什么没有与他联系?琳被雾隐绑架的那天也在海岸线附近,为什么没有出来相认?时至今日,又为什么偏偏挑在这最敏感的一天回到木叶来? 所以,带土这趟究竟是自愿回来,还是……‘被迫’回来? 哈利飞快地设想了无数种糟糕的可能性,扭头一看,卡卡西还沉浸在惊喜过度的怔忡当中,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哈利交还到自己手上的铃铛,半晌,小心地合拢手指将其握住,像捧了一颗温热鲜活的心脏。 “他没死……”他低声说着,几乎要当场喜极而泣,“太好了……” 卡卡西情绪失控,哈利担心他头脑发热做出不受控的事,更担心万一带土被做成了丧失理智的袭村‘武器’,让他看见,又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心理伤害,干脆直接越权更改了他的工作内容,让他回家去保护宁次小朋友。 从巡逻暗部变成带娃保姆,更别说还可能错过第一时间跟伙伴重逢的机会,卡卡西当然梗着脖子不愿让步:“我现在是四代目大人的直属暗部,只听从四代目大人调遣……” 说水门水门到,他话音还未落,金发的直属上司就用飞雷神空降到了他和哈利跟前。 “水门?”哈利一愣,看到水门怀里抱着的新生婴儿,又是一愣,“这是……生了?” “对,是个男孩,之前商量好的名字可以用了——鸣人。”水门将婴儿交到哈利手中,爱怜的目光在襁褓上流连不去,可神色中没有多少初为人父的喜悦,反而带着深切的担忧和凝重。 哈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一手将襁褓变形,用绑带固定到胸前,边熟门熟路地拍哄啼哭不止的婴儿,边问:“出什么事了?” “有一棵曼德拉草想偷孩子。”水门言简意赅道,“前辈,鸣人就先麻烦您照顾一下,我去把玖辛奈也安顿好。” 他说着,眉间打起了解不开的结:“您应该也有所预感吧?——这事没那么简单。”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的不灵坏的灵。 哈利叹息般应:“是啊,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 134 章 chapter第章 134 哈利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水门嘴里要到了口谕。水门用飞雷神传走,去照顾刚分娩完的妻子;哈利则抱着小鸣人,提溜着被直属上司亲口任命为保姆的卡卡西回家去了。 自带土(伪)死后,卡卡西已经沉稳了不少,加入暗部后更是令行禁止,成年人说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听。 唯独这一回,他又显露出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应有的冲动和锐气,一路都在要求加入战斗。 ——其实根本目的才不是战斗,而是趁机去找不知道正躲在木叶哪个角落的带土,亲眼确认对方还安好无恙。 哈利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宁次喊醒,告诉他未来一段时间内会由卡卡西来看护他。 小宁次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应下,唤一句“卡卡哥哥”,抬起小手让卡卡西抱他。 卡卡西没看见,一心一意地对着哈利争辩道:“为什么不让我参加战斗?我是暗部,理应冲在保卫四代目火影大人的第一线!” 哈利掀开襁褓检查了一下新生儿的状况,又将襁褓捆好,挂回胸前:“水门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我已满十三岁了!”卡卡西追在长辈身后,亦步亦趋,不依不饶。 “带土作为队长牺牲——”他哽了一下,“他当时也只有十三岁!” 哈利快速检查了一遍可能用到的随身装备,用守护神给应该通知到的人带了些话,收起魔杖,猛一转身,垂眸看向还在激烈抗议的卡卡西。 他语气平缓,但问出的问题很尖锐:“我知道你要求参战是为什么。可你想过没有,本应死去的人没有死,中间又有一整年的时间下落不明,倘若你见到了你想见的人,发现他已被洗脑,抹去记忆,将木叶忍者视作敌人,对你也只剩下全然的敌意——你又该怎么办?” 卡卡西愣了好几秒,像是应有的智商全被死而复生的丧尸带土吃了,这会才好不容易掏出来安回原位。 他想了又想,始终想不出合适的解决方案,不甘示弱地反问道:“那……!那您会怎么办?”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尝试把他掰回来。” “倘若失败——”哈利冷静地说着,“我会杀了他。” 他说的明明是相当残酷的话,眼神却没什么波动,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超脱的漠然:“以他的性命为代价,维护他的名誉,给他一个体面。” 卡卡西瞳孔巨震,哑然失声。 也许等到多年以后,三十岁的旗木卡卡西也能做到同样的事,但目前尚且只是十三岁孩子的他,绝对狠不下这个心。 “好好在家待着,不要乱跑,如果有人前来组织集中避难,你就带小宁次去避难。”最后留下一句叮嘱后,哈利又全副武装地抱着小鸣人出门了。 战前准备耗了些时间,等他走回村子中心时,敌人的袭击已正式开始了,村中各处都陆续爆发小规模的战斗,起爆符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暗部、警备队和村中现有的正规编制战斗力全体出动,一部分负责疏散平民,一部分负责迎击敌人。 跑过的木叶忍者们都说,袭击者是雾隐的忍者。雾忍们利用夜间的雾气隐匿身形,悄悄接近,破坏掉木叶外周防护结界的阵法基柱,从撕开的裂口潜入木叶,发动突袭。 可哈利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攻击,敌人真正的目标,是他抱着的这个婴儿、四代目火影水门新生的儿子。 水门也说了,之前有‘曼德拉草’试图靠着自己神出鬼没的特性偷孩子。原因么也很好猜,无非是前期在他和一贺这里碰了钉子,抓不到更多把柄威胁他,只好改变策略,瞄上了四代目火影水门。 水门好歹是现任木叶村大村长,如果儿子沦为敌方人质,木叶会落入相当被动的境地。 哈利猜想得没错,他带着小鸣人在街上闲晃了没多久,就有三棵‘曼德拉草’悄无声息地从街边建筑的阴影中冒出来,一支四人的雾忍小队也随之现形,前后左右高低,呈一个包围圈将他和小鸣人团团围住。 雾忍们拔出了武器,‘曼德拉草’则桀桀冷笑:“交出孩子,饶你不死!” 胸前挂着襁褓的哈利冷眼瞧着他们,倏地矮下身子,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守护神。 下一秒,富岳带着一小队宇智波精英神兵天降,迅速与雾忍们战成一团。 换了一身深色夜行衣的一贺也瞬身到了旁边的屋顶上,闭着眼睛挽弓搭箭,黑色箭矢转瞬成型! ‘爱的合体技’威名在外,看到一贺出现,‘曼德拉草’们全都慌了,纷纷遁地逃窜。一贺刚钉住一棵,剩下两棵就跑没影了。 他皱起眉,扭头对哈利说:“我前去追击,你多小心。” 刚用守护神替身完成一波诱敌,在富岳一行解决完手头的战斗之前,哈利当然不会贸然带着孩子冒险。 他披着幻身咒蹲在一贺旁边,对一贺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一贺便去追杀剩余的‘曼德拉草’了。 哈利低头看着宇智波们和雾忍们打架,时不时用两个魔法从旁辅助,脑中想着:也不知道玖辛奈现在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应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她的身体还好吗?尾兽封印重新加固了没有?…… 想啥来啥,九条尾巴的庞大尾兽伴随着狂躁的咆哮和暴虐的气息出现在木叶村外不远处的空地上的时候,哈利人都麻了。 他知道,木叶这个傻白甜村子和傻白甜的木叶忍者们从来都不太靠谱,当年能让敌人从眼皮底下绑走刚从忍校毕业的玖辛奈,如今又让敌人趁着玖辛奈产后虚弱、尾兽封印松动把九尾放出来…… 水门呢!水门上哪去了?怎么连(疼老婆方面)最靠谱的水门也能掉线的?! 不仅是哈利,木叶忍者们也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身体长度加上尾巴长度,九尾的体型比其他尾兽都要大上一圈,带来的压迫感随之倍增。不少人尖叫呐喊着“九尾!是九尾妖狐!”,慌乱不已,不知所措。 已退休在家带了许久孩子的前任火影日斩在此时重返一线,一身战斗服饰,手持通灵兽猿魔变作的金刚如意棒,镇静地指挥暗部通知结界班和宇智波,点兵布将,组建起临时的尾兽应急处置小组。 尾兽应急处置小组以最快的速度在日斩的部署下分头出发,暴怒的九尾则以更快的速度张嘴蓄起了尾兽玉。 它被两任人柱力以绝对的实力压制了多年,满腔的仇恨、怒火与怨怼被悉数倾注在这发尾兽玉中,眨眼之间,尾兽玉就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规模。 它低头锁定目标,超大尾兽玉一击击发,朝着木叶呼啸而去—— 所幸,就在尾兽玉摧枯拉朽地扫清一切障碍物、在木叶的中线上留下一长道触目惊心的刻痕、即将撞上火影颜岩之时,水门用飞雷神出现,查克拉输入开到极致,飞雷神的术式凌空撕开时空缝隙,将尾兽玉吞了进去。 紧接着,远处的山那边飘起一朵蘑菇云,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大地的震颤姗姗来迟。 所有人都抹了一把冷汗。 得亏是最后关头转移走了,这颗尾兽玉要是在村里炸裂,木叶就真的实现核平了。 水门的飞雷神可以用来转移敌人或物件,但消耗的查克拉也会随着转移对象的增大而增加,他的查克拉量是有限的,尾兽却可以无限连发尾兽玉。 九尾一击落空,毫不气馁,一巴掌将近身的木叶忍者们全部扫飞出去,然后张嘴开始蓄第二颗尾兽玉。 赶在第二颗尾兽玉蓄能完毕前,水门选择将九尾本体转移走了。 九尾掉在三尾藏身的海域附近,压倒一片树林,掀起一大片烟尘。 正在水底安逸遨游的三尾矶抚:……? 啊?外面发生甚么事了?? 暂时解决掉九尾袭村的危机,水门又要用飞雷神转移,哈利用了个声音洪亮,边跑边朝他喊:“你慢着!先别走!” 水门便多留了两秒,告知哈利行程:“前辈,还有另一批袭击者,是他们偷袭玖辛奈,放出了九尾。我先去把他们解决了,稍后回来。” “等——”哈利眼睁睁看着他化作一道金色的残影消失,心态彻底爆炸,对着空气无能狂怒,“你倒是给我留个坐标啊!!” 虽然幻影移形和门钥匙跟飞雷神分属两个不同的能力体系,但转移前都需要明确的坐标。飞雷神靠事先留下的术式定位,幻影移形和门钥匙则靠意念中想像的地图定位。 水门不给坐标,哈利压根没法追上去提供援助。 哈利怕‘曼德拉草’又趁乱钻出来偷孩子,不敢把小鸣人假手于人,强迫自己静心想了一阵,伸手召来飞天扫帚,快速爬升到高空。 借助海拔提供的视野优势,他在九尾碾平的树林中某处找见了亮眼的金色脑袋。 水门正半托半抱地扶着虚弱昏迷的玖辛奈,站在已被起爆符炸成废墟的临时安全屋旁,与袭击者一行对峙。 袭击者是几棵‘曼德拉草’和一个身份不明的斗篷面具人,水门瞪着他们,嘶声道:“你们……真是阴魂不散!你们究竟是怎么三番两次找到她的?!” 斗篷面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看来你对时空间的了解还不够深啊,四代目火影。时空间转移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就像一串脚印,只需顺着脚印找,总能找到目标。” 哈利打了个无声的信号弹,目测了一下距离,预计木叶的援军到达还要上一会,便操控扫帚急降,落到水门身边,将玖辛奈从水门手中接过来。 “你的老婆孩子交给我。”他对水门说,“你专心战斗。” 水门朝他一点头,摸出了附加飞雷神术式的特制苦无。 双方显然之前已交过手,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带着些审视和忌惮相互打量,继续僵持对立。 一棵‘曼德拉草’忽然出声说道:“阿飞,敌人已有援军赶来,速战速决。” 被称为‘阿飞’的面具人一点头,抬起手摘掉了兜帽。 接着又不动了。 水门:……? 林间一阵窸窣作响,一支黑色箭矢疾射而出,在中途拐了个弯,穿过一棵‘曼德拉草’的身体,将另一棵钉到地上。 所有‘曼德拉草’顷刻间作鸟兽散。 一贺拿着长弓走出来,对己方友军颔首致意,看都没看被‘曼德拉草’们丢下的最后一个敌人一眼,又专心除草去了。 他向来就是这样,行事专注,目的明确,从不会为不在权责范围内的事分心。 一贺离开后,气氛凝滞了三秒。 作为队友的‘曼德拉草’们全部跑路,不管怎么想都不该再战,可阿飞却毫无退意,昂首逼视着水门,和水门身后的哈利。 他脸上戴着一个带有虎纹的单孔面具,眼孔内侧是一只鲜红的写轮眼,嗜血而妖异。 他问:“事到如今,你——你们,还是没有认出我吗?” 水门理智分析:“有写轮眼,是流落在外的宇智波,掌握着三勾玉以上的高阶瞳术,了解木叶的守备的换班时间,知道如何通过防护结界而不触发报警,你……你莫非是……!” 所有的线索指向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答案,他震惊地睁大眼睛:“宇智波斑!” 哈利:“……” 宇智波斑是谁?名字有点耳熟。他认识吗? 阿飞身形一僵,周身气场显著变得冷硬紧绷起来。 他带着怒意与深切的怨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没错!我就是——宇智波斑!” “胡扯。”哈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什么狗屁宇智波斑,你叫宇智波带土。” 水门:“……” 水门:?! 看阿飞或者说带土的反应,他并没有被敌人洗去记忆——被昔日教授准确指出身份,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快要哭了。 但下一刻,他又重新戴上了冷漠的面具,冷冷说道:“无所谓,名字只是个代号,过去和身份对我而言已没有意义。” 他缓缓张开双臂,像一无所有的使徒,一个甘愿奉献自我、以身殉道的传教士:“这个世界满目疮痍,是痛苦的地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我会发动战争,让战火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然后在废土之上,重建一个美好的全新世界——!” 这话非常耳熟,一听,哈利就确定背后是谁在搞鬼了。 不是他说,不管面对的是一贺还是带土,幕后黑手的洗脑话术是一个字都不改的吗?? 他把小鸣人和玖辛奈交回水门手里,捋起袖子就扑了上去:“满目疮痍是吧?无可救药是吧?痛苦的地狱是吧?来,教授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地狱!!” 第 135 章 chapter第章 135 化名阿飞的带土掌握了一种可以将身体虚化的时空间能力,物理攻击完全免疫,但无所不能的魔法不一样。 大部分魔法都是同时作用于身体和灵魂的,抛开黑魔法和恶咒,也还有不少可供选择。 哈利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用不可饶恕咒去折磨走歪了路的亲传弟子,所以他用了魔法传音,音量拉满,直接发动精神攻击:“宇智波——带土!!你脑子给石头压坏掉了?别人说啥你都信?什么叫发动战争毁掉一切再建立新世界?除了你之外的人有命去享受吗?!” 带土尚未学会大脑封闭术,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通吼,精神世界天摇地动,脑瓜子嗡嗡的,伪装出的冷漠一秒破功,在哈利的追击下仓皇逃窜,狼狈不堪。 水门听不到他们的意识交流,只能看见哈利伸着手点点点,带土一个劲缩缩缩。 好怪,再看一眼,还是好怪。 巫师的世界麻瓜不懂。 确认完环境安全,水门低下头去查看怀中的妻子和儿子。金发的婴孩安详甜睡,红发的女子也闭着眼睛,但脸色很差,气息紊乱。 “前辈!”他赶忙喊哈利,“玖辛奈体内的九尾被抽离,快要撑不住了,我带她去找九尾,把九尾封回她体内,兴许能保她一命。” 他的动作很快啊,话音刚落,咻的一下就带着玖辛奈消失了。 “等等!”哈利的喊声又迟到一步,“你儿子——!” 空气毫无回应,他只能伸手召来惨遭父亲遗忘的小鸣人,将襁褓挂回胸前。 带土此时从精神攻击里缓过来了,站直身体,沉默地看着哈利。 他的眼中满是绝望和不解,绝望于世事的冷酷无情,不解于哈利的‘执迷不悟’。 “教授,我说的那些,您一点都不能理解吗?”带土开口道,“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人与人互相争斗,渴求力量又畏惧力量,坏人大行其道,好人死于非命……我原以为,我感受到的痛楚,您完全可以感同身受——琳死了啊!” 他跪倒在地,捂住面具,嘶吼声闷在面具里端,绝望而压抑:“那么好的琳,死了啊!!” 他用力喘着粗气,再次下定了决心:“这个会让琳死掉的世界糟糕透顶!我要推翻它,创造——”元宝小说 哈利说:“小琳没死啊。” 带土嘎的一声就噎住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哈利,眼中满溢的悲伤与苦痛中,绽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哈利想了想,不确定带土脑子里有没有什么监听装置,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说得保守一点:“她没有死,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带土:“……” 他理所应当地把这个‘更好的地方’理解成了死后的净土,眼底的光再度熄灭,阴沉沉从地上爬起身,说:“我知道了,您也很痛苦,只是在用这个理由麻痹自己……” 哈利妥协地说:“啊对对对,我痛苦绝望,我自暴自弃,我是被生活磋磨得麻木不仁的糟糕成年人……随便你怎么想吧。” 带土被堵得无言以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算了,即使您不认可,我也要履行我的使命。” “我要复仇!”他咬起了牙,遥遥眺望向木叶的方向,“从木叶开始!向这个世界复仇!” “——为什么是从木叶开始?”哈利冷不丁问。 带土一愣。 哈利仔细地剖析道:“如果小琳出事的那天晚上你也在附近,那你应该知道,她是被雾隐抓去,封入了尾兽,最终才……你如果真想复仇,不应该先找真凶雾隐吗?” 他望着带土,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扎心的话:“可你现在,正在跟最大的敌人合作,反过来伤害小琳宁死也不想伤害的木叶。自甘堕落,认敌为友,同流合污,这就是你所谓的复仇?” 带土张了张嘴,傻眼了。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一时热血上头,一不小心就钻进了牛角尖,被牢牢套住;可一旦有人点醒,蒙蔽了双眼的雾霭便会瞬间散去,再度变得心智清明。 带土怔怔地环顾四周,视线扫过被九尾压得东倒西歪的树林、远处正冒着滚滚浓烟的木叶,耳边听着九尾从遥远天际传来的怒吼、尾兽玉隆隆炸裂的巨响,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颓然地弯下腰去:“我干了什么啊……?我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反洗脑初见成效,哈利松了口气,拍了拍怀里被嘈杂的动静吵醒的小鸣人,没好气地说:“把脑子捡回来了?不容易啊。” 带土还在崩溃,但这段时间他经受过不少类似的抗压训练,一边崩溃着,一边条件反射性地带上哈利在赶来的木叶援军跟前消失了。 两人外加一个婴儿落在一片空荡荡的异空间里。 哈利只惊了几秒就迅速反应过来,打量着周围,问:“这也是你新觉醒的能力?” 他又去看带土的身体——虽然浑身上下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但不难看出腿是真腿而非义肢,手也很灵活,想必同样不是义肢。 之前顾不上的问题总算有空问出口了:“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带土?” 他记起带土能虚化身体躲避一切物理接触,又问:“那时……石头其实没砸到你?你把自己虚化了,是不是?” 带土没有答话,抱着头蹲成一棵人形蘑菇。 哈利叹气,走上前去,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好啦,谁年轻时没有走过几条弯路?在真正酿下大错之前及时醒悟,就没有关系的。” 带土呆滞地说:“九尾封印是我解开的。” 哈利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额头上暴起青筋,但还是忍耐着,说出了违心的话:“问题不大,只要把它再封回去……” 带土呆滞地又说:“我只会解,不知道怎么封。” 哈利:“……!” 逆徒!他要把这家伙逐出师门!! 在哈利闭眼深呼吸平复情绪的几秒内,带土迅速把面具摘了衣服脱了,躺平在地上,以一种生无可恋的姿态说:“我的罪孽深重,无法赎清。教授,请您杀了我,把我的尸体带回去,给水门老师……和师母……一个交代。” 他指着自己的左胸:“割喉不行,但是心脏的位置,应该足够一击毙命。” 哈利一睁眼就看见这副画面,乍被辣了一下眼睛。但很快,他的视线就被带土异于常人的身体吸引了。 ——带土整个人像是被从中纵劈成了两半,左半边肤色正常,右半边则斑斑驳驳,肉色和无机质的惨白相互掺杂,从脸到脚都是重伤后又愈合的增生疤痕。 哈利心中剩余的火气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震撼和痛心。 他轻抚着两侧身体交界处扎眼的长伤疤,问:“很疼吧?” 带土闭着眼睛,忽而,眼角沁出眼泪,滑入鬓角的头发里。 他开始低声呜咽,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疼,真的很疼,起初的那一个月,我每天都疼得睡不着觉,之后的复健,更是疼得让我想当场死掉……如果不是想着您和琳,还有卡卡西,我是绝对撑不下来的……” 哈利叹:“苦了你了……你很坚强,好孩子。” 带土又断断续续说了一阵,关于‘曼德拉草’们是如何把他救下,如何替他治伤,如何游说他加入到它们的计划中…… 哈利这才知道,那次那棵半黑半白的长叶子的‘曼德拉草’约他出去见面,说要送给他的礼物,其实就是带土。 不过他动手太快,没等接到‘礼物’就把对方打跑了。 黑的那半边逃回去,还借题发挥跟带土说了一通“你的教授也不是很看重你嘛”之类挑拨离间的话。 但带土当时心智坚定,没有被说动,最后心理防线崩溃,是亲眼目睹了琳去撞卡卡西的刀的那一幕。 “我知道琳有魔法护体,那一下不会有事。但是,卡卡西和您,当时看上去心都碎了……”带土悲伤地说着,“我当时想,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最好的同伴被迫兵刃相向,父母目睹孩子受伤却无能为力……如果这就是世界的真相,那我就毁灭它,再创造一个大家都不会难过的美好的世界。” “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 听完带土的陈述,哈利沉默了许久。 他就知道,带土生性纯洁,心思单纯,即使满口说着要“毁灭世界”之类的危险发言,也肯定不是出于什么邪恶的原因。 这孩子太善良了,而幕后黑手,正是利用了他的善意。 ——这才叫真正的玩弄人心。 想起外面水门还在带着玖辛奈战九尾,哈利伸手把带土从地上拉起来,帮忙穿好衣服,再把面具也戴回去:“别说什么用命赎罪的傻话了,水门和玖辛奈要你的命能做什么?伤害既已造成,就想办法弥补吧。” 带土在他的鼓励下勉强打起精神,用自己的时空间能力带着他找到了水门的飞雷神最后的转移点。 两个人从异空间回到现世,抬头便看见九尾被封印锁链捆得严严实实,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朝前伸着一侧前爪。 而在它的前爪上,锋利的趾甲末端,并排串着两个人——水门和玖辛奈。 带土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无法挽回的地步,见状腿一软就要往下跪,被哈利揪着衣领强行提住了。 哈利环顾一圈,从牙缝里挤出问话:“……谁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被九尾一爪子捅了两个对穿的夫妻明显不便回答,于是他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被隔离结界关在外面的一群木叶忍者。 木叶忍者们像看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他,七嘴八舌地向他转述了前因后果。 早些时候,被转移的九尾跟海里被惊动的三尾打了一架,各自都觉得占不着好,干脆点到即止,三尾潜回水底,九尾则转身往回跑,打算延续自己未竟的木叶核平事业。 跑到半路,水门杀出来把它截胡了。 人柱力被抽离体内尾兽后会死,玖辛奈体质较好,封印解除后没有立即丧命,但也奄奄一息,活命的唯一希望是尽快将逃脱的尾兽关回去。 一人一尾兽,一方要抓,另一方不愿被抓,自然是为此大打出手。 水门为了不让九尾逃掉,也为了不误伤友军,就地用了隔离结界,把自己和九尾关在一起。 九尾正处于全盛状态,而水门之前为了转移超大尾兽玉和九尾,查克拉濒临耗尽,没过两招就落了下风。 所幸,这时候玖辛奈从昏迷中苏醒,被紧急情况激发潜力(不排除是回光返照),拖着虚弱的身体加入战斗,用封印锁链限制了九尾的行动。 水门趁机发动攻击,抽走九尾一半的阴属性查克拉,极大削弱了九尾实力。 夫妻俩齐心协力,准备好了将尾兽封印进人柱力体内所需的四象封印。 但就在玖辛奈躺上祭台、封印仪式即将开始时,九尾趁她意志松动,突然暴起,挥着爪子就往她身上拍,试图靠杀死封印对象的方式逃脱再度被封印的命运。 ……然后水门冲上去靠身体挡了。 想也知道,人类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顶得住尾兽的力量? 于是九尾捅穿了水门,又把玖辛奈也扎了个对穿。 一爪达成双杀,做梦都会笑醒。 哈利:……呵呵。 就连水门都在关键时刻掉线,这个带不动的木叶还是毁灭了吧。 就在哈利了解事件原委的途中,水门一边吐血,一边结完印,完成了四象封印。 九尾不甘地嘶吼着,回到了玖辛奈体内。 ——这样,即使玖辛奈没能活下来,它也会因人柱力死亡而消散一段时间,凝聚查克拉重生之前,它是没法再霍霍木叶了。 没了堵住伤口的‘凶器’,水门和玖辛奈肚子上的伤口都开始疯狂往外飙血。 水门用手撑了一下,好歹是没直接摔在玖辛奈身上,靠在祭台边滑坐在地。 夫妻俩对视一眼,凄惨一笑,扭过头来,都看见了哈利和斜挂在哈利胸口的小襁褓。 “老师,那是……”玖辛奈虚弱地伸出手,“那是鸣人吗?” 哈利快步上前,拉开封印卷轴,摆出魔药储备,着手给两人抢救。 他先给受伤更重的水门肚子上倒了几瓶白鲜,又分别给两个人灌补血药,在给玖辛奈疗伤的过程中,抽空掀开襁褓让玖辛奈看了一眼。 “真好的说……幸亏没有遗传我的红头发……”玖辛奈眷恋而不舍地看着小鸣人安详熟睡的脸,这么说道。 水门都奄奄一息了,还不忘夸上老婆一句:“红头发很好看啊,我就希望孩子能有一头红发。” 两个人失血速度过快,而魔药生效需要时间,他俩说着话,声音就渐轻渐弱,口唇发绀,面色发白。 水门先一步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玖辛奈还撑着,最后对哈利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您的说,老师。从今往后,鸣人就拜托您了……” 她知道哈利靠谱,托孤完毕,心头没了牵挂,眼皮就阖上了。 专业被托孤三十年的哈利气得要命。 这帮人是怎么回事?怎么遇事不决就寻思着让他接盘?! 他忍无可忍,大声吼道:“给我清醒一点!撑住这口气啊!” 见效果不明显,他又吼:“我自己有儿子了!我才不养你们俩的儿子!!玖辛奈,水门,你们给我听好,你们俩谁敢给我咽气,我马上就把鸣人丢水里淹死!!!” 死亡威胁药到病除,玖辛奈的眼睛又睁开了,水门也幽幽转醒。 生与死之间,很多时候差的就是这么一口气。 玖辛奈不愧是生命力超强的漩涡族人,刚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睁开眼就能挣扎着来抢鸣人了:“不……不行!” 她生怕哈利想不开,赶忙把襁褓扯过去,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泣不成声:“鸣人,我苦命的小鸣人——” 看这模样,短期内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哈利稍放了点心,又回头去看水门。 在魔药的作用下,水门肚子上原本会迅速致命的开放创口基本上止住了血,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但他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呼吸极为费劲,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内伤正在不断消耗他的生命。 哈利扯开伤患的衣服,细细检查了一圈,注意到对方胸口多了个看上去很像封印的不明阵法,猜测可能是这个原因,便扯开嗓子喊着问:“水门!听得清我说话吗?你还有哪里受了伤吗?你胸口这个阵法是做什么用途的?比方说透支生命力提供查克拉?” 水门艰难地撑开眼帘望向他,嘴唇翕动,但由于没有力气,口型很难读懂。 哈利尝试着复述:“你用了……尸鬼……封尽?尸鬼封尽是什么?” 话音还未落,他浑身一凛,汗毛根根倒竖。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水门身后的上方。 那个位置,悬浮着一大团暗色的阴影。虽然形态不尽相似,但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阴冷和绝望感,他永远都不会忘。 ——摄魂怪!! 为什么忍者世界也有摄魂怪?!哪里来的摄魂怪?! 这个疑问没能等到下文,因为那团暗影越飘越低,凑近生命力耗竭的水门,眼见着就要给他一个摄魂怪之吻,彻底吸走他的灵魂…… 哈利一个激灵,赶忙掏出魔杖,凝神施法:“呼神护卫!” 银白色的雾气从杖尖冒出,落地时化作威武的狮鹫。 哈利又看向带土,一直束手无策在一旁罚站的带土也回过神来,从自己的异空间里拿出魔杖(谢天谢地,他还没忘记自己是个巫师),也召唤出守护神。 守护神们的表现再一次验证了哈利的猜想——它们自发跳到了水门头顶上,迈着灵巧的步伐,勇猛地对倾压而下的暗影发起驱逐。 毕竟是忍者世界的特殊版本摄魂怪,暗影见到本应是天敌的守护神,也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奋力与守护神对抗起来。 双方拉锯了好一阵,最终,在富岳的守护神也姗姗来迟、加入战局后,这场无声的战斗以三打一的微弱优势勉强胜利了。 暗影溃散而逃,守护神们追出去,把它赶离很远。 水门的状态依然很差,但总归是没再更差了。 伴随着天边微熙的晨光,木叶村上空绽开象征着‘战斗结束,警报解除’的信号弹,持续了一整晚的混乱与喧闹,终于落下了帷幕。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错传了消息,外围部队抬着浑身是血的水门和玖辛奈回去时,留守在木叶的日斩事先带了人在门口等候,大家面带悲伤,姿态肃穆,气氛凝重。 “四代目夫妇,是付出了生命也誓要保护木叶的英雄。”日斩沉痛地说,“大家一同静默志哀。” 人们纷纷低头,年幼些的孩子还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抬着担架的木叶忍者有些尴尬,停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领头的哈利态度自若地往前走,摆手示意他们跟上,再对旁边的人群说:“别默哀了,换成祈祷吧,人还没断气呢。” 日斩:“……”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懵逼而诧异。 第 136 章 chapter第章 136 木叶刚刚遭遇雾隐和九尾的联合袭击,虽然战斗已告一段落,善后事宜却才刚刚开始。 抓获的敌人要审讯、伤亡的人员要统计、受损的建筑要修补……这这那那,各方各面都要操心。 哈利可不管那么多,带着人把水门和玖辛奈送到医院放下,转身就直奔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他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见一贺在跟人说话。 一贺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行,他在睡觉。” 另一人说:“麻烦您了,真的是很要紧的事。” 一贺:“再要紧也得等他睡醒。” “就一句话,拜托通融一下……?” “不行。” 哈利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眼睛还将睁未睁,先拖长声音喊:“一贺——” 开关门的声音响起,一贺走进来,轻声问:“吵醒你了?” “嗯呐。”哈利缩在被子里,含混地抱怨道,“好困啊,起不来……” 一贺向来是宠他的,马上就说:“那你就再多睡会,我帮你守着。” 哈利抬起胳膊,续着之前的话头,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要一贺抱抱才能起来。” “……”一贺说,“外面还有客人呢。” 但是片刻之后,有干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阵吹拂过雨后竹林的风,带着些凛冽的寒意,却又熨帖而包容。 哈利既抱着人又被抱着,在温暖体温和熟悉气息的包裹下发出了心满意足的慨叹,原地满血复活。 起床看过时间,哈利才知道他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咋舌道:“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醒我?” 一贺答:“你难得睡得这么安稳,就想着尽量让你多睡一阵。” 两人边说着话边开门出去,看到房间门口蹲着的第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被遗忘的客人来了。 被间接又直接地秀了好几轮恩爱的客人是名暗部,见到哈利,显著松了口气,留下一句“三代目火影大人找您”,匆匆回去复命去了。 哈利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从容地吃完早饭,等宁次小朋友也吃完饭,收拾好餐具碗碟,把该打理的家务事都打理完,才出门。 他先去了医院,探望一天前自己险之又险地从生死线上抢回来的一对夫妻。 玖辛奈恢复得很快,养了一天,意识已清醒了,正半躺半靠地坐着,看护士用小奶瓶给儿子喂奶粉。 生产真是件神奇的事,她几天前还是个咋咋呼呼莽莽撞撞的姑娘,如今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浑身上下洋溢着母性的圣光,跟哈利说话时,语气也比以往要柔和上许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师,谢谢您,当时要不是您说要把鸣人丢水里,我也许就……” 连口癖都没了,看样子是真沉稳了。 哈利摆摆手:“行啦,都过去了,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以后遇事多为孩子想想。别人就算再细心,哪会有亲妈好呢?” 玖辛奈再度道谢,两人又交流了两句育儿心得,哈利便起身告辞,转向水门的病房。 水门住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插满了生命监测仪器,戴着氧气面罩,人也还没醒。 他当时以肉身为盾,卸掉了九尾临死挣扎那一击的大部分力道,半个腹腔都被搅碎,内脏受损严重,要不是有万能的魔药续命,当场就会在几秒内死于失血和重伤。 但是,既已挺过最危险的那一阵,以忍者的恢复能力,应该很快就能苏醒过来,不该到现在还一直昏迷着。 哈利翻着诊疗记录,看着看着,眉头就皱到一块去了。 他正跟主治医生交流病情,暗部传话时说正在火影塔等他的日斩不知为何走了过来,开口道:“你原来在这儿啊,找你好久了。” 哈利头都不回地说:“我不接火影的活啊,自家的事都管不过来,没空管村子的事。” 日斩噎了一下,还是尝试着跟他打商量:“日常公务可以让鹿久协助,你只需要把把关……” 哈利斩钉截铁,一锤定音:“不。” 有上一任五代目火影(非正式版)高压下愤而出走的前车之鉴在,日斩也不敢逼太狠,叹气道:“行吧,那我就再代理一段时间。” 掰扯完工作上的事,日斩扭头问主治医生:“四代目身体状况如何?” 主治医生把刚才跟哈利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不应该啊。”日斩也说,“看各项指标,现在应该能恢复些意识了。” 三个人站在一块,各自愁眉苦脸地思索了几分钟,哈利回想起一些细节,问剩下两人:“水门跟我说过,他用了尸鬼封尽——你们知道尸鬼封尽是什么吗?” 主治医生一脸懵,想必同样不知情,但是日斩大受震惊,叼在嘴里的烟斗都掉了。 “他用了尸鬼封尽?”日斩不敢置信地确认了好几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猛地扭头去看水门,视线在生命监测仪器的显示屏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还活着?!” 借由忍术博士日斩大人的介绍,哈利终于知道了尸鬼封尽是个什么玩意。元宝小说 那是漩涡一族的禁术,什么都能封印住的超强封印术,但代价是施术者的生命。 日斩说:“被召唤而出的死神会实现所有愿望,随后收走灵魂作为祭品……这是一个必死的术,契约在印落成的那一刻就定下了,过程绝不可逆。” 哈利记起现场那只来路不明的‘摄魂怪’来了。 看来忍者世界的摄魂怪跟忍者世界的曼德拉草一样,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神奇能力嘛。 “呃,那时候确实有个奇怪的玩意要吸水门的灵魂来着……”哈利挠了挠头,“然后我把它……赶走了?” 日斩刚捡起来的烟斗又滚落到地上去了。 麻瓜忍者们再一次受到了亿点点小小的魔法震撼,不仅撕毁契约还用守护神往死神脸上踹了好几脚的巫师则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成就。 哈利还认真严肃地对日斩提起批评:“你们怎么能跟摄魂怪做交易呢?万一它没有实现愿望就吸了灵魂跑了,难不成你们还能复活过来找它算账吗?” 日斩:“……摄魂怪是什么东西?” 被摄魂怪吸走灵魂的人无法死而复生,但真正‘死而复生’的人,哈利确实认识一个。 他回到家中时,正撞见带土在滔滔不绝地对充当宁次小朋友临时保姆的卡卡西发表传教宣言。 带土说:“这个世界是痛苦的地狱。” 卡卡西应:“嗯。” 带土说:“忍者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卡卡西应:“嗯。” 带土说:“我要推翻现有的秩序,毁灭一切不合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卡卡西应:“嗯。” 带土扭脸看见哈利回来了,立刻就闭嘴不讲话了。 “把你那套理论都给我收收啊,别拿来忽悠卡卡西。”哈利第一时间就把宁次抱开,从根源上避免小朋友遭受邪门理论荼毒。 带土不以为然:“我就随口说说,反正他也不会听。” 他没料到卡卡西会说:“我在听的。” 这位十三岁的银发少年在过去的一年多内经历了太多,早没了曾经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经过一年的周而复始的练习,他已经能很熟练地靠眼睛表达出笑意了,此时弯着眼角,真心实意地微笑着,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喏,你可别小瞧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啊,带土队长。”哈利把宁次放回宝宝房,返身回来,毫不意外地一指卡卡西,“他现在这状态,你说什么他都会当圣经,指不定还要撰写装裱挂到墙上以供今后回味。” 卡卡西毫无底线地点头:“好主意。所以带土再多说些吧。” 带土愣住了。 见卡卡西当真去拿了纸笔回来准备记笔记,他赶忙把笔夺走:“不不不,刚才说的话我都收回,你不准记,忘掉忘掉。” 卡卡西又很没有原则地说:“好哦,忘光了。” 带土:“……” 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卡卡西好一会,一本正经道:“我还是喜欢你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 闲聊完毕,该说正事了。 为了最大限度保密,两人是在带土的异空间里谈的。 “所以,要回到木叶来吗?”哈利问,“你参与了袭击的事除了水门和我之外没人知道,‘宇智波带土’依然是人人景仰的战争英雄,听说你在神无毗桥一战中幸存,大家都会很高兴。” 带土没有答话,眼神失落,还沉浸在水门受了重伤仍未醒来的愧疚当中。 哈利明白他在顾虑什么,又说:“虽然你……放出了九尾,但你是受敌人蛊惑,造成的损害和伤亡也尚且可接受的范围内,玖辛奈和鸣人没事,水门能保住一命,还要多亏你的守护神——这点当时在场的木叶忍者都能作证。” “你如果过不去心里这道坎,那就坦白之后接受审判,将功抵过的情况下,我可以帮你争取保外劳动改造。” 带土沉默着,思考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法回头了,教授。”带土伸出自己的右手,隔着手套抚摸下面那些斑驳的伤疤,“过去这一年内发生过的事,就像我的这半边身体一样,即使伤势已痊愈,也还是留下了无法抹掉的疤痕。我已经不是‘宇智波带土’了,‘宇智波带土’本该死成一个保护队友的英雄,我却侥幸苟活下来,又被黑暗所侵蚀……” “我所走错的路、做错的事,会永远刻在我的心里、写入我的灵魂,不管如何接受审判、改造、赎罪,我都不会释然。” “况且——况且,”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迎上哈利的目光,笃定地说,“我要复仇。向雾隐、向所有伤害我重视之人的敌人复仇!” 带土至今也不过才十四岁,身躯像一棵还在抽条的小树,样貌也还带着些稚嫩,但他半张脸上遍布骇人的伤疤,艳红如血的写轮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执着决心。 哈利在这一刻无比确定,他还是他,是那个会郑重起誓会好好保护同伴的他,而不是冒充成他的其他什么人。 于是哈利应许道:“好,说说你的复仇计划。” 带土其实还没做什么计划,但是哈利一提,他也不好实话实说,干脆开始现场即兴发挥。 据他所说,他在袭击木叶时所用的化名‘阿飞’,来自于救了他的‘曼德拉草’之一。真正的阿飞和同伴们都是具有不同意识的个体,听命于背后的‘某人’行事。 至于‘某人’的具体身份,他也不知情,只知道对方与雾隐属于合作关系,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雾隐负责出人,而‘某人’负责让麾下的‘曼德拉草’们收集并提供关键情报,帮助雾隐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 ‘曼德拉草’神出鬼没,‘某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来想去,如果要报仇,只能先从目标明确的雾隐下手。 带土恨恨地说:“我决定了,我要把包含水影在内的雾隐村高层要员一个个都杀光,至于剩下的那些雾忍,能杀多少算多少……” 这想法倒跟哈利前段时间筹划的事不谋而合了,不过相比简单粗暴的杀杀杀,哈利有更好的计划。 他问带土:“你新获得的时空间能力,来自于你的写轮眼是吧?我记得听水门说过,这是比三勾玉写轮眼还高级的瞳术?” 带土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对,这叫万花筒写轮眼。” 哈利又问:“既然比三勾玉还高级,使用幻术控制敌人思维的能力,是不是会更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说:“这么好用的东西,就别光想着拿来杀人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涌动的暗河,冰水夹杂着女儿遭遇迫害的父亲的恨意,寒彻入骨,令人胆颤:“听好了,带土——我们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第 137 章 chapter第章 137 有一致的目标在,师徒两个同仇敌忾,又陆续花了几天时间,定好了详尽可行的计划。 带土继续假死,维持现有的身份,以‘逗留几天是为了获取更多情报’的理由,回到阿飞和其余‘曼德拉草’的行列之中,作为木叶的间谍,打探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顺便在雾隐村搞事情。 “虽然我也曾做过几年间谍,但这行不确定性太大,主要依赖临场发挥和随机应变,我没法给你太多建议。”哈利说,“你只需要记得一点——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元宝小说 带土还没来得及感动,他又说:“以及,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带土:“……” 哈利想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其他事情需要额外交代了,便说:“也别太紧张,你有这么方便的时空间能力,加上我教你的魔法,完全足够在危机四伏中杀出一条血路了。” 带土点头应下,跟他一块从异空间出去,回到房间里。 卡卡西不清楚他们两个这些天都在讨论些什么,但隐隐有了些又要分别的预感,见他们出现,匆匆忙忙走过来,看着带土,欲言又止。 哈利体贴地抱起宁次走到一旁,给两个少年留出独处的空间。 卡卡西犹豫了一阵,鼓起勇气说:“你……” 带土立马打断他:“不要问,卡卡西,有些事你不知道会更好。” 卡卡西便不说话了。 两个人相对沉默,带土有点受不了,主动聊起了另一个可谈的话题:“写轮眼,还用得习惯吧?” ——其实用得一点都不习惯。正如富岳所说,外族人的身体承受不了写轮眼的力量,每次使用写轮眼能力,都会带来长久的刺痛;加上旗木家是代代相传的刀客,查克拉总量不多,有关不上的写轮眼在持续消耗,体能不断透支,卡卡西现在只要接连用上几个大型的忍术,就会陷入筋疲力竭的境地。 但是他答的是:“嗯,很好用哦,谢谢你的礼物。” 他稍作停顿,不舍地摸了摸左眼,又说:“不过,我也听宇智波族人说了,写轮眼要一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我还是把它还给你比较好。” “我不要。”带土断然拒绝,“哪有送人的礼物又要回来的?你收着。” 卡卡西这些天一直对带土言听计从,唯独这事上又犟了起来,两个人争来争去,险些为此再打上一架。 最终,带土靠“你再说我就跟你绝交!”这种曾经从没奏效过的威胁取得了胜利。 卡卡西还是不甘心,想了好一会,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应该也给你回礼。” 他咬破手指,通灵出了自己的忍犬们。 帕克和当年从村子各处捡来的七条流浪小狗经历过几年的狗狗学校培训,如今已成为了正式持证上岗的专业忍犬,卡卡西指着它们,挨个向带土介绍了名字,然后说:“它们现在也是你的忍犬了。” 带土:? 忍犬们:?! 为首的帕克牵头发言:“喂,卡卡西,虽然你是我们的主人,但也不能这么随便给我们找其他主人啊。” 带土也说:“它们都戴着木叶的护额呢,这也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卡卡西望着他们俩,双手合十,期盼而又软绵绵地说:“拜托啦。” 三分钟后,带土就在跟忍犬们签契约了。 帕克耷拉着眼皮,很是无语的样子:“真受不了,怎么可以这样?新主人你也是,一开始不是很硬气吗?好歹坚持到底吧!” 带土:“……可是他说了拜托欸!” 帕克跟他对视几眼,无奈地赞同道:“没错,这也太犯规了。” 签完契约,又依依惜别了许久,带土觉得再这么下去简直没完没了,干脆快刀斩乱麻,起身辞行。 哈利跟他道完别,兀地又想起一些事,用魔法传音问:“对了,带土,宇智波斑是谁?” 带土一脸懵逼:“啊?宇智波族内有这号人吗?没听说过啊。” “……”哈利说,“那之前水门说你是宇智波斑,你还承认了?” 带土理直气壮:“那种情况下反驳太不合适了,他说我是卡卡西我都只能认。” 哈利:“……” 好像也是。 送走带土后,哈利仍在想这位宇智波斑的事。 他能确定自己在哪听过或看过这个名字,但记不起具体。水门至今未醒,他只好去问宇智波现任族长富岳。 富岳的回复很严肃:“你怎么想起要问这个?” 哈利码掉不能说的信息,简要解释:“木叶遭袭时,我听水门说,袭击者中好像有个人叫这名字……?” 富岳脸色一变,抽出魔杖将门窗锁好,窗帘放下,再布好隔音措施,才厉声道:“这绝无可能!宇智波斑已死了四十年了!” 他的反应过激,哈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再在记忆里细细挖掘,终于翻出了些许线索—— 他在砂隐受间谍培训的最初,各国通史课上学过,最初提议创立木叶的两大氏族,千手和宇智波,其掌权人分别是时任千手族长、后来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族长宇智波斑。 但是各国均分尾兽的五影大会开完没多久,千手柱间就跟宇智波斑大打了一架,参战双方一死一重伤,直接导致后续第一次忍界大战爆发。 “我想起来了,宇智波斑是当时跟初代目火影大人打架的那个人?”哈利说,“木叶还为了他们俩建了雕像,在终末之谷那边。” 富岳脸色很难看,勉强点了点头。 从他口中哈利得知,早在大战前好几年,宇智波斑就抛下宇智波一族离村出走了,因为有这个‘叛徒’的存在,宇智波一族这几十年在木叶村内都抬不起头,成天被各种捕风捉影怀疑忠诚。 哈利总算明白,当初他和一贺橙水遭遇不明宇智波攻击后,为什么宇智波老族长会一口咬死敌方与宇智波无关了。 ——实在是锅之大,一族背不下啊。 就跟当年的宇智波老族长一样,现任族长富岳也很介怀这事,一个劲说着:“四代目大人上台后,我们宇智波的处境相比三代大人在位时期改善了不少,大家都很敬佩四代目大人的胸怀。没想到,现在就连他也……” 他斩钉截铁地做出总结:“他看到的绝不会是宇智波斑!等他醒了,我会好好与他理论——不,解释一番的。” 哈利忙安抚他:“别急,是我表达得有问题,他也只是猜测,八成是眼花看错了。” 富岳这才从如临大敌的紧绷状态下缓过来,放松了一些,捏着鼻梁叹气:“但愿是误会吧。”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富岳全程心不在焉,说着话都时不时走神,像是很难集中注意力。 哈利注意到他眼下疲惫的阴影,心下了然,问:“你失眠得厉害?要给你几瓶生死水吗?” “不是睡不着,是没有时间睡。”富岳又叹了口气,“不瞒您说,我年纪轻轻便兼任族长和警备队一把手,很多族人都不服气。他们说,我能当上族长是因为迎娶了美琴,能当上警备队队长是因为慎前辈牺牲得太突然……总之,都是靠不正当竞争得来的位置,不是什么真本事。” 他真的是太累了,平时又无人可诉说,话匣子打开了就合不上:“闲言碎语也就罢了,我努力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我自己清楚,不在乎手下败将们多说两句。可是……” “您应该也知道,宇智波族内在木叶建立不久后便分为了两派,以警备队为代表的村子派、和更看重家族利益的家族派。由于理念不同,两个派系一向不和,我原本以为自己当上族长和警备队队长后,能凭借两派首领的身份从中调停,可谁曾想,有我介入,矛盾反而变得更加尖锐。单就一年多前,带土的写轮眼那事,到现在还会有人吵到我跟前来。” “不仅如此,族内激进分子不满我在火影大选中落败,觉得是我太过懦弱、不敢抗争,近来不断地在找我的茬,反复试探我的底线,想要挑战我的权威。” “我想不明白,教授,外部的战争尚未结束,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无意义的内耗上?” 哈利看着富岳。 对方其实比他小了四五岁,但最近在外忧内患的双重夹击下心力交瘁,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乍看上去比他还老。 他略感心酸,摇头叹道:“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避免不了的。” 归根到底是宇智波的家事,哈利再想帮也帮不上忙,只能做个称职的倾听者,不痛不痒地安慰上两句。 富岳对此心知肚明,因而仅是单纯地述说,没向他征求什么实际意见。 不管怎么样,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谈话告一段落时,富岳的心情明朗多了。 他解除门窗上的禁制,开门的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威严庄重的一族之长。 富岳礼节性挽留哈利吃饭,哈利推说家里还有年幼的孩子,礼节性婉拒,双方用成年人的话术打着太极,边说边往门口走。 快到门口时,他们看见一个孩子赤脚站在院子里发呆。 那是富岳的长子,名叫‘宇智波鼬’,今年六岁,隔年就要上忍者小学了。 富岳提示性咳嗽一声,唤:“鼬。” 被点名的小朋友无动于衷。 富岳倍觉尴尬,皱起眉头,低斥:“鼬!站在那做什么呢?有客人,过来见礼!” 可能因为是长子的缘故,富岳对鼬的要求向来很高,甚至在鼬四岁时就带着他上了桔梗山战役的战场。哈利不太赞同这种揠苗助长的教育模式,闻言温声劝:“好了,别拘泥于那些细节,孩子想站着思考下人生,你就随他么。” 但十月份的天气,气温已有些转凉了,小孩子不穿袜子站在泥地上还是不太合适,所以他点点手指,变出一双棉袜,套到了那两只光着的小脚丫上。 鼬瞬间惊跳而起,跟只受惊的小猫崽似的,直窜上墙不说,反手就摸了好几枚手里剑甩过来。 哈利挥手用铁甲咒挡下,对富岳挑眉:“学前课程教得不错嘛,这水平不用上学都可以参加毕业考试了。” 富岳木着张脸,生硬地说:“我没教过他用忍足爬墙。” 哈利诧异地扭头去看蹲在院墙上的小朋友,鼬也正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上视线的第一秒,哈利就看出来了—— 那具六岁孩子的身躯里,装着的不是一个孩子的灵魂。 第 138 章 chapter第章 138 忍者的孩子大多懂事得早,战争年代出生的尤甚。这么多年来,哈利见过的早熟小忍者数不胜数,朝前可追溯到当年砂隐‘生肖’部队的儿童间谍们,最近的就是鼬。 鼬从三岁起就在接受父母的忍者早教,本身也是个极聪慧的天才,小小年纪便有了不输于成年人的定力和心性,四岁在战场上初次见血之后,更是少年老成,在同龄人还在无忧无虑地四处撒欢、玩闹嬉戏的时候,他已经会帮母亲照顾刚出生的幼弟了。 哈利之前见过鼬小朋友几次,从没有发现过异常。 那时鼬虽然表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成熟,但眼中的神采俨然还是个孩子——澄澈、清透,像一只刚刚从母体中诞生的幼兽,好奇而充满希望,正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探索着身周的一切。 但现在的他,眼中没有光了,黑眸深处是一片死寂的荒原,仿佛是经历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对这个世界的新鲜感已消耗殆尽,徒留下茫然和麻木。 这绝不是一个只有六岁的涉世未深的孩子能有的眼神,有亲身经历的经验在,哈利能够肯定,这个小朋友外表没有变化,但内在已悄然换了个灵魂。 换成了谁?为什么?什么时候? ……又是那个把他从巫师世界丢到忍者世界的‘冥王’的恶作剧? 哈利思考的两分钟内,富岳亲自上墙把难得叛逆的长子拎了下来,严厉审问:“你从哪里学来的用忍足爬墙?” 宇智波的族长大人凶起来是很凶的,有父亲的这层身份在,更显得威严而高不可攀。换作以往,鼬早就怂成小鸡仔了,可今天他不但不害怕,还无视了父亲的提问,反客为主地反问道:“他是谁?”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旁边的哈利。 被自家小孩当众驳面子,富岳的眉毛都快打成结了,当即吼道:“宇智波鼬!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讲话的?没大没小!赶紧道歉!” 正在厨房做饭的美琴一边哄被吓哭的小儿子,一边担忧地探出头来,轻声劝:“亲爱的,别对孩子那么凶。” 哈利从思绪中回过神,也劝:“没事儿,我也不是什么外人,不要吓着孩子了。” 他主动向鼬身体内新换的灵魂做自我介绍,还不忘替对方的‘失忆’找理由:“小朋友忘性挺大,不认得我啦?我是你父亲的魔法教授——噢,也就是老师——你之前喊我作‘灰先生’。” 鼬谨慎地打量着他,说:“我不记得父亲有什么‘木法’老师。……等等,‘木法’是什么术?” 哈利从袖子里摸出魔杖,轻轻一点,鼬脚上的白袜子就拉长变形,化作两匹卡通小白马,还“咴儿”嘶叫了一声。 这是很讨小朋友们欢心的小把戏,用来哄孩子简直屡试不爽,可鼬的反应活像是见了鬼。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扯那两只袜子马,袜子马一挣动,他又怕被咬,手僵在半空,脸上呈现出一种混杂了‘这是什么鬼幻术?’和‘我居然还能中幻术?’的复杂表情,配合上幼态的大眼睛和小圆脸,一时有些像是快被吓哭了。 富岳总归是疼孩子的,见鼬这副模样,哪怕还在生气,却也掏出自己的魔杖,帮儿子把袜子恢复了原样。 “别这么捉弄他了,教授。”他对哈利说,“这孩子较真,您上次让他的羊羹蹦蹦跳,他到现在都还以为羊羹是活的。” 鼬:? 他短暂地迷惑了一下,注意到哈利和富岳手中的奇怪‘长棍’,不好对距离较远的哈利出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富岳的魔杖。 富岳又要发火了。 他刚吼了个“你!”出来,就见长子学着他刚才解咒的姿势,试探性挥了挥魔杖。 ——魔杖尖端冒出了火花。 富岳一愣,鼬也惊了一跳。 “哇哦。”哈利感叹一声,饶有兴趣地笑了,“巫师血统传承下来了嘛。” 富岳曾经学过几年魔法,从中有所获益,对于孩子也继承了魔力的这件事,持着中立偏上的态度。 “反正还得上几年忍者学校,这期间就让他跟您先学学基础知识,入个门。之后他要不要在这条路上长久走下去,就让他自行决定吧。”他说。 他话锋一转,又嘱咐鼬:“即使想学魔法,忍者修行也不许懈怠!明白吗?” 鼬闷声不答,环抱着双臂,姿态写满了审慎与戒备。 这副逆反期的小刺头样让父亲大人很看不惯,当即怒道:“好好答话!你这孩子,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利忙安抚他:“有话慢慢说,富岳。我先回去了,之后如果小鼬没有什么日程安排,你可以让他自己来找我。”元宝小说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鼬就顺着父亲给的地址找来了。 哈利刚洗完全家的衣服,正用魔杖指挥着衣服们自发抻开铺平、跳上晾衣架,一贺便领着鼬走过来。 “又是个宇智波?”一贺这么问。 语气有点僵,还带了一股子酸味,显然对于哈利天天往家里领宇智波一族的魔法小学徒略有微词。 “别气,别气,我跟你说过,魔法资质可遇而不可求的嘛。”哈利赶紧给醋坛子精顺毛,“等小宁次再大些,也展现出这方面的天赋,我肯定也会教他。” 一贺容易吃醋,但也容易哄,听他这么说,就不再计较,道一句“今天日向族内没有安排正式活动,我可以带宁次去办公,你专心忙你的吧”,到宝宝房抱上小宁次,拿起装着幼儿日常用品的小包,转身出门了。 哈利晾完最后两件衣服,目送晾衣架跑去站到院子里的朝阳下,才扭头看向等了一阵的小客人。 鼬对他人的注视非常敏感,在接收到他的视线的同一秒,就迅速将目光从会动的晾衣架上移回他身上,后撤半步,脊背微弯,肌肉收紧——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的条件反射。 “你怎么应付你父亲的?”哈利问,“哦,或者我这么问会更好——你是怎么应付鼬的父亲的怀疑的?” ‘鼬’显著一怔。 他斟酌了几秒,拿不准应该怎么回答,干脆不答。 哈利瞧着那张紧绷的小脸,觉得这个外来灵魂的心理素质实在是有点差:“就靠不说话吗?这法子也太次了,毕竟你不可能永远都不说话。而且你还没有之前的记忆,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 漫长的沉默后,‘鼬’欲盖弥彰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鼬,宇智波的鼬。” “身体是,心理可不是。”哈利直言点破他的秘密,“不是我说,你变化很大,连不常跟你见面的我都能看出来,你父母不可能看不出来。” ‘鼬’又不说话了。 哈利也不急,一条条地分析道:“会用忍足上墙,手里剑丢得很准——说明你之前是个忍者,水平最低也在下忍以上;拥有出色的情绪管理能力,即使情绪波动也不会显露太多——说明你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指不定还干过间谍;战斗意识顶尖,到一个新环境后会快速观察,确定逃跑路线——说明你曾在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是经历过无数战役的幸存者。还有……” ‘鼬’越听越心惊,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藏在袖中暗袋里的手里剑,身体重心后倾,随时准备暴起偷袭后跑路。 紧接着他发现,他浑身上下寸寸僵硬,整个人动弹不得。 哈利仍是一副无害的模样,牵起嘴角笑了笑——当然这个笑容在受害者眼中比魔鬼还恐怖——说:“别挣扎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又说:“其实我可以直接读你的脑子,但是你的身体年纪还小,又有魔力,我怕你魔力暴动,把自己炸成哑炮。” 他循循善诱:“为了你我都好,你主动招了吧。放心,我不会告诉你……你身体的父母的。” ‘鼬’警惕又忌惮地瞪着眼睛,明显不信哈利的承诺。 哈利想了想,决定一步步来:“不说明确的身份也行,你先告诉我,你是木叶的忍者吗?” 得到迟疑的肯定答复后,他把石化咒解开了,伸手召来斗篷,招呼道:“走,我们俩出去逛逛。” ‘鼬’极不情愿,但迫于魔法的威压,还是忍耐着任由哈利牵住了他的手。 一大一小两个人沿着街道往前走,走到了木叶医院。 距离雾隐袭村夜已过去了一周,死者的追悼会举办完毕,轻伤员陆续出院,重伤员也大多转到了普通病房。 哈利跟玖辛奈打过招呼,抱起小鸣人逗了逗。 鸣人发色瞳色跟爸爸一致,但样貌长得更像妈妈。也许是在娘胎里受到了九尾查克拉的影响,出生时脸上就有六条胡须状的胎记,跟只胖乎乎的狐狸幼崽似的。 哈利在摸鸣人的小脸,玖辛奈则在旁边摸另一个大些的孩子的小脸:“是美琴姐的大儿子吧?小模样真好玩,一板一眼的,跟富岳哥年轻时一个样。” 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脸色在如火红发的映衬下略显苍白,‘鼬’想躲又不敢乱动,只好木着张脸任她搓。 两个恶劣的成年人折腾够了,才把孩子们互换回来。 “水门还没醒吗?”哈利问。 玖辛奈垂下眼睛,低落道:“没有……纲手大人都来看过了,说他的伤势不是主要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 哈利点头应:“我再去看看,想想办法。你别顾虑太多,好好休息。” 水门不住在重症监护室了,换了间单人病房,生命监测仪器也撤掉大半,换成了基础维生装置。 看到水门时,‘鼬’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四代目大人还活着?!”他太过震惊,以至于不小心问出了声。 “是啊,他就没死过啊。”哈利答。 他暗中寻思着:小朋友体内的外来灵魂,说不准是雾隐和九尾袭村时不幸殒命的木叶忍者? 这样的话,能解释对方为什么会认为水门死了,时间线也对得上——据美琴所说,长子最初表现出异常,就是从袭村夜开始的。 哈利暂时将这个疑问放到一边,抽出魔杖,在水门身上施了几个检测类的魔法。 确实如纲手诊断的那样,水门的身体损伤已接近痊愈,至今未醒,很有可能是那个被召唤出来做交易的‘摄魂怪’在守护神出马前先一步伤到了他的灵魂。 人的灵魂受损是个很棘手的病症,哈利上辈子只活了五十岁,与灵魂受损也脱不开干系。 巫师们都束手无策,更别提麻瓜忍者们了。 没办法,跟朔茂一样养着吧,指不定哪天睡够了,自然而然就醒了。 哈利惆怅地叹了口气,领着‘鼬’离开了病房。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走出医院没多远,两个人就撞见了刚从火影塔出来的团藏。 哈利倍感晦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没想到旁边的‘鼬’也跟着“啧”了一声。 因为人品糟糕,团藏在木叶底层忍者中的风评很差,但有根部的威慑在,很少有人敢把对他的厌恶直白表现出来。 难得碰见个不畏强权的同好,哈利顿时产生了些惊喜感,低头问:“你也讨厌他哇?” ‘鼬’没有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团藏看,眼中有畏惧、有顾忌、还有深可入骨的痛苦和憎恶。 哈利望着他,考虑了几秒,牵起他的小手,兴致勃勃、甚至有些兴高采烈地提议道:“走!我带你去搞事情!” ‘鼬’无声地问:“……?” 无奈孩子的身体力量太小,他几乎是被哈利一路拖着跑,压根没办法提出异议。 他们俩明目张胆地尾随了团藏一路,走到根部基地门口时,团藏终于忍无可忍,转回身来问哈利:“你——究竟想干什么?” 哈利几年前在砂隐前线靠牛黄救过他一命,他总体上还算知恩,虽说不图报,但至少是没直接喊根忍出来砍人。 哈利没回答团藏的问题,低下头小声对身旁的小朋友说悄悄话:“你哭。” ‘鼬’懵了。 他刚想问为什么要哭,眼眶周边忽然一刺,像是有一双透明的手拿着切开的洋葱按到了他的眼睛上,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不仅是生理性的眼泪,还有鼻涕……总之是涕泗横流,(被迫)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哈利指着痛哭的小朋友,振振有词地对团藏发起控诉:“你看你把我家孩子吓的,都哭成这样了。” ‘鼬’:“……” 团藏:“……” 主动带着孩子找上门来,站在别人家的大门口哭,还坚持宣称孩子是被别人吓哭的,这行为怎么想怎么像碰瓷。 团藏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就是看他不顺眼,又想方设法来找他的茬! 要是在根部基地里,他绝对会让手下把对方揍一顿丢出去,但是他们仨站在基地门口,来往行人不多,却络绎不绝。 那么多眼睛盯着,他要是真对带着孩子的碰瓷者做些什么,没过多久日斩肯定会冲上门来找他算账。 为了日后的安宁着想,团藏只能咽下火气,咬牙切齿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哈利又低头去问身旁的小朋友:“你想要什么补偿?” ‘鼬’好不容易收住了来得莫名其妙的眼泪,正拿着小手帕擦脸,闻言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团藏。 他在心里说:我想要那人的命。 但他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所以他随便一指,点到了根部基地大门口的石狮子。 他觉得这个要求很不合理、羞辱性质很强,基本上能算是把团藏连带着整个根部的脸面都给扒下来丢到地上踩了,团藏肯定不会答应…… 事实上,团藏答应了。 相比起多年前哈利引来日斩查账对根部造成的损失,看门的石狮子真的不算什么。 ……除了特别丢脸。 团藏的脸黑得都要滴出水了,但他还是摆了摆手,加紧把这两尊瘟神送走:“要就自己拿!” 哈利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把石狮子缩成拳头大小,放进了衣兜里。 ‘鼬’:“……” 团藏:“……” 还真能当场揣口袋里带走啊?! 搞完事情,哈利立马率同伙光速跑路,不给团藏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他把‘鼬’送回到了宇智波族地,再从兜里掏出两只手办大小的石狮子,递给富岳:“你儿子可争气了!这是他凭本事薅来的!” 富岳用魔杖解除缩小咒,看见了两只石狮子围脖上显眼的标志——‘根’。 他:“……!” 完犊子,他的好儿子可能要被不靠谱的教授拐上一去不回的道路了。 哈利可不管那么多,留下暗示让富岳拿着这俩石狮子去做人情后,跟父子俩道别,转身回家。 走出一截,‘鼬’从后面追上来,低声说:“我是鼬,是真的宇智波鼬。不过,我死在了未来的二十二岁,死后又回到了童年。” 第 139 章 chapter第章 139 听完鼬讲述的跌宕起伏的前二十二年人生,哈利的内心很复杂。 正如鼬对他的陌生态度所展现出的一样,鼬经历过的那一生里,没有他的存在。 第三次忍界大战同样打了,但由于没有他资助纲手开医疗忍者培训班,木叶没有充足的医疗忍者提供援助治疗,人员损耗极其严重,年幼的孩子都被逼得早早上了战场;水门同样当上了四代目火影,但那与他的推波助澜无关,完全是因为水门是除了木叶三忍以外的唯一可选项;九尾袭村事件同样发生了,但雾隐村没有参战,而宇智波全族包括警备队全被派去疏散平民,缺少写轮眼辅助压制九尾,直接导致九尾不受阻碍地拆掉了大半个木叶村,伤亡无数,连玖辛奈和水门都死在了这场战斗中。 至于目前尚未发生的后续事宜,更是一件比一件离谱。 宇智波被猜忌排挤,宇智波被借由村子重建的名义流放到木叶边缘,宇智波被压迫到极致后决定发动政|变,宇智波被灭族……环环相扣,触目惊心。 还有再往后的、十几年后爆发的第四次忍界大战…… 哈利心念几转,再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小鼬。” 第二句话,是:“你独自背负了那么多,这么些年,很辛苦吧?” 如此简单的两句话,便轻易让鼬眼眶酸涩,发自内心地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 他是父亲最自豪的儿子,是杀害了全族的罪人,是被五大国通缉的叛忍,是强迫弟弟成长的兄长,是被秽土转生拉回现世的亡灵…… 他听过各种各样难听的辱骂、不解的质问、恶毒的诅咒,唯独没有听过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你很辛苦吧?” 怎么可能不辛苦?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抱怨自己辛苦?! 内在二十二岁的宇智波鼬十分坚强,他擦擦眼角,重新隐藏起软弱的一面,刚毅地想道:不过就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又回到了自己的六岁,该发生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守护木叶的底线不会改变,哪怕从头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跟摸猫似的,一下,又一下。 成年男人的声音温和而包容,带着能够抚慰人心的力量:“所以呀,小鼬,难得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是时候好好地歇上一歇啦。” 鼬再一次愣住了。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哈利说:“你经历过的未来,确实不太美好。可是你瞧,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你的过去,又不全是你的过去,这里有我在,许多事情也都随之而改变。” “即使经历了多年战火的洗礼,木叶依然人才济济,九尾没有造成很大损害,四代目火影夫妇也没有牺牲。宇智波一族的地位……据我所知,因为三战中木叶广泛使用临时封印阵法压制尾兽和人柱力,宇智波得到了重用,虽说猜疑始终无法避免,但大部分的人都很信任宇智波族人,就更别说一直在为木叶做贡献的警备队了。” “那些糟糕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即使不幸发生了一些,也还有我们这些个高的在前面顶着。包含你在内的孩子们,大可以安心地享受童年——我过去所做的、现在所做的、和未来将要做的,都是为了实现这一点。” 灰发的男人微微笑了,同色的眼眸中闪着光,璀璨若有星辰:“和平什么的,我不喜欢说这种空泛的大话,但是,我的目标确实是结束战争,让不该死的人不再死去,让未发生的悲剧不再发生,让孩子能够自由幸福地长大。” “为此,我仍在不懈努力。” 如果说鼬之前还有所审慎、有所保留,那么听了这番话,他是真的感到了钦佩,并肃然起敬。 他吸了口气,认真地说:“那么,我们目标一致。也让我跟您一起为之而奋战吧。” 哈利摇了摇手指:“不行哦,我一开始就说了,你还是个孩子——至少你的身体还是。你提供的情报,关于未来十多年内可能发生的事,对我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剩下的部分,交给我就好。” 鼬归根到底也只有二十二岁,还只是青年人的年纪,本身性子里也带了宇智波的傲气、自负和自以为是,乍被否定并干脆利落地排除在外,自然不服气。 他问:“您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吗?为了守护木叶,我同样甘愿付出一切!” “——而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哈利说,“你的眼界还是太狭隘了,跟你父亲当年一样。为什么是守护木叶?难道只有木叶有孩子?只有木叶的人有自己的重要之人?” 鼬瞳孔巨震。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之中。 哈利也没有说话,慢慢喝着茶,整理思路,力争从鼬早先的叙述当中提取更多可用的关键性情报。 气氛沉默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卡西从外面回来了,伴随着他轻轻的脚步声,还有动物爪子踩在木地板上的“哒哒哒”声。 陪着他一块走的是帕克,只听帕克说:“……别问了卡卡西,这才几天啊,这个问题你就问过十多遍了。” 卡卡西仍坚持问:“他没有召唤过你们吗?一次都没有吗?是不是他不让你们告诉我?” 帕克跟人似的叹气:“没有,真的没有。狗狗是不会骗人的,卡卡西。” 帕克解除召唤消失了,而卡卡西也走到了起居室门口,顺路朝里看了一眼,对哈利打了个招呼:“我回来了。” 他明显有心事,看见鼬也没问鼬是谁,视线在鼬身上停顿一下,便自顾自走掉了。 鼬低声喃喃:“卡卡西……前辈……” 他猛地看向哈利,惊道:“这么说来,您是卡卡西前辈的父亲吗?那位传说中的‘木叶白牙’?” 哈利指指头发:“你觉得我哪一点沾得上白?” 鼬:“……” “‘白牙’是我的一位旧友,卡卡西在他出事后由我代为照顾……姑且算是我养大的吧。”哈利给出明确的解答。 顿了顿,又问:“你喊他前辈,是上辈子跟他共事过?” 鼬答:“是的,我跟他在暗部共事过几年。” “不过,他这么年轻的样子我没见过,眼睛上的疤也……”他仔细回忆着,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我印象中,他的那道伤疤要更长一些?” 卡卡西左眼上的伤是神无毗桥战役时被敌人用刀捅出来的,因最初的目的是搅碎他的脑髓(被护命魔法挡下才没有得逞),伤口整体以深为主,愈合之后,只有眼睑上留了一条大约两三厘米的疤痕。 哈利只想了几秒就实现了逻辑自洽:“这大概也是蝴蝶效应的一种体现。有我这只‘蝴蝶’在,你的新人生,已经跟曾经的未来不同了。” 时间又往前跑了几个月,鼬正式入学忍校的时候,一直在火之国境内流窜的雾忍们突然间都没了踪影。 再过了几天,坚持不议和的雾隐村口风突变,心甘情愿地朝木叶双手奉上降书,赔钱、割地、出让国境内海域渔猎权、开放海关、贸易减税,就差把水之国当做火之国的附庸拱手相让了。 水门看着那些条款,怀疑地说:“这……这真的不是水影和水之国大名睡迷糊了胡乱写的吗?”元宝小说 他在漫长的昏迷后终于醒了,只是身体变得很差,隔三差五就会晕倒、再昏昏沉沉睡上几天。高层顾问团本想安排他退役专心疗养,他却坚持在清醒的时间段亲自操持政事。 哈利笑道:“可能是吧。” 说是在梦中写的也不全错,毕竟,水影这会已被带土用幻术和夺魂咒控制住了。 等能榨的价值悉数榨干,下一步,就是在雾隐村内掀起血雨腥风,让雾忍们也好好体会一番自相残杀、众叛亲离的滋味。 他们终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哈利顺路幻影移形到火之国都城探望了一下几月未见的向阳花小姐,顺路跟向阳花工作的小店的店主——也就是跟他合作了多年的奸商老板——结了近段时间的账。 他算着自己账户里的钱,向奸商老板提议:“火之国都城这边做了几年,比较稳定了,考不考虑扩展新的分店?风之国都城怎么样?” 奸商老板沉吟:“可以是可以……但货源跟得上吗?” 哈利高深莫测道:“这个么,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光是我在熬,我最近还新招了个小学徒呢。” 宇智波鼬,新的魔法小学徒,六岁的童工,此时正用影分|身兼顾忍者小学的学业,本体则蹲在教授家中,一边照顾自家的幼弟佐助和小宁次,一边守着坩埚熬魔药。 等待药剂反应进行下一步操作的过程太无聊了,他不禁深沉地思考起了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来?又该往哪去? 伴随着空间扭曲,一个穿着黑袍、戴着虎纹面具的家伙突然凭空出现。 鼬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过了两秒,迅速将两个小弟弟护到身后,写轮眼都吓得当场开眼了。 “你是那个——宇智波斑!” 第 140 章 chapter第章 140 哈利幻影移形回到家里,刚落地便听到两个小朋友在号啕大哭。 工作间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两个大一些的孩子正在打架。 ……不,说是打架也不尽然对,带土仅仅只是开着虚化站着,而鼬忙着用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拼命砸他。 哈利先把趴坐在回廊上吓哭的佐助和宁次抱起来,分别哄好放进宝宝房,再回到工作间门外,提示性地敲敲门,问:“你们俩怎么回事?” “可不关我的事啊。”带土举高双手以示无辜,“我刚过来,连招呼都没打呢,他就开了写轮眼开始捡东西砸我。” 他摇头叹息:“小时候不是挺可爱的嘛,怎么长大了这么神经质……唉。” 鼬剧烈地喘着气,瞪着带土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刚开启的单勾玉写轮眼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威胁:“宇智波斑——!你要是敢对木叶、敢对佐助做出什么,我绝不饶你!”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把带土认成那位所谓的宇智波斑了,哈利很怀疑他们俩是不是长得特别像。 应该没有吧……?他前两天顺路去终焉之谷看了一眼那俩大雕像,不管是长相年龄身材还是气质,带土都跟宇智波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不过也说不准是忍者们雕塑像的水平太抽象。比方说颜岩,水门的颜岩丑得简直天怒人怨,半点看不出真人的英俊潇洒。元宝小说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能干出的事是很离谱的,鼬那么丁点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小孩,丢完了所有可以拿起来丢的东西后,竟硬生生把足足有自己体型四五倍大的实木大型工作台举了起来,转手就要往带土脸上拍。 考虑到带土处于虚化状态,不出意外的话,这桌子会直接穿过他砸到门口的哈利身上。 哈利不得不制止道:“停。” 说话的一瞬间,他已经用魔法把桌子从鼬手上夺了下来,摆回原位。 他表现出的息战态度明确,鼬没有再动手,只是警惕又忌惮地紧盯着带土,声线僵直地说:“教授,这人就是在背后操纵谋划、挑起了第四次忍界大战的那个家伙。” 带土:“……啊?” 他还干了这事?他咋不知道? ……第四次忍界大战是什么玩意?现在不还在打三战吗?? 哈利想起袭村夜那晚,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幕后黑手“靠战火焚尽现有的秩序,再亲手创造一个新世界”的洗脑话术的黑化带土来了。 如果没有他及时点醒,带土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害死老师水门和师母玖辛奈,抛下卡卡西,斩断全部羁绊,发展到多年以后,的确很有可能做出鼬所说的那些事。 所幸,有他在,带土最初犯错时就被掰回来了,只在歧途的路口打了个转。 “你经历过的未来是那样,”哈利安抚着鼬,“可现在的时空,他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 在哈利的调停下,鼬的敌意稍散了一点,至少不再坚持拿东西砸带土、让带土没办法实体化了。 保密起见,哈利没有透露带土的真实身份,只说他是第三次忍界大战中一名遭遇了意外的宇智波族人,重伤未死后勘破了世界的本源与和平的真谛,于是决定潜入黑暗,为同伴提供保护和帮助,做光背后的影子。 ‘黑暗守护者’本人都听傻了,完全想不到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能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但是,这个说法极大地激起了鼬的共鸣。 他想:他上辈子死后被秽土转生强拉回现世,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后解除术法回归净土,并没有看到四战的结局。也许,自称为‘宇智波斑’的家伙真的是个埋伏得太深的友军? 虽然卧底干着干着就不小心干成了敌方首领的事有点扯,可……万一呢? 饶是如此,多了二十二年阅历的鼬依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他跟哈利并肩坐在回廊上,看着带土领着小宁次在院子里玩捉鬼游戏,悄声问道:“教授,您怎么能确信他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哈利偏过头看了鼬一眼,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招呼带土道:“鸢,看看你的守护神。” 带土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魔杖,沉声念:“呼神护卫。” 这实在是一幅很有违和感的画面——听声音不知是男人还是少年的人,黑发已有些长、乱蓬蓬地支在脑后,浑身上下被深色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纹路妖异的面具,整个人气质阴沉,仿若一片行走的云翳,却持着魔杖,召唤出了一只棉花糖似的银白色小兔子。 守护神在主人身边蹦蹦跳跳,是光与暗的两个极端。 哈利指着他们,对鼬说:“我们巫师普遍相信,守护神代表着光明、快乐、希望和积极向上,它是一种内心的象征,代表着灵魂。灵魂是无法造假的,能有一只兔子作为守护神的人,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带土待了半天左右的时间,跟哈利交换完现有的情报,同来时一样悄悄走了。 卡卡西恰好被派去出任务,回来时晚到一步,没能亲自跟带土见上一面,惋惜不已。 他靠着廊柱叹气,惆怅显而易见,鼬正好又很好奇带土的真实身份,当即拐弯抹角试探道:“卡卡西前辈……哥,那个人是您很重要的人?” 卡卡西知道带土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鼬的问题让他有种隐私遭到窥探的被冒犯感,闻言皱起眉毛,不无反感地问:“关你什么事?” 他温和的面具戴得久了,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鼬活了两辈子都没听过他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话,不是作为敌人时全然的敌意,而是一种……孩子要保护心爱玩具时本能展现的凶恶。 鼬又想起来,现在的卡卡西‘前辈’,还是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少年,确实还没脱离孩子的范畴。 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究竟回到了多早、多好的时代。 梦想尚未实现,但与之对应的,所有悲剧也都还没发生。 比如——他那既是老师又是兄长、十几岁便在恶人的暗害下英年早逝的挚友止水。 暂且不提鼬是如何去找挚友‘叙旧’,雾隐和九尾袭村夜遗留下来的影响,除开木叶多了一位打入敌人内部做卧底的鸢和一位有半个先知特性的未来人,还有国际战局的变化。 砂隐、岩隐、雾隐先后与木叶签署了和平共处条约,还在坚持对立的,只剩下国力昌盛的云隐。 云隐确实有那个底气——雷之国国境内有不少风景圣地和天然的温泉,又基本没有参与第二次忍界大战,多年积累下,国家有钱,也愿意出资大力扶持忍村发展。 云隐村平均人手一把查克拉金属打造的昂贵武器(奇拉比甚至有七把刀),三战打了这么多年,补给一直都没有缺过。如今有四代目雷影艾和八尾人柱力奇拉比的超强‘艾比组合’在,即便其余四国联手,他们也不必怕。 唯一让他们有所顾忌的,只有木叶的‘金色闪光’水门。 木叶遭到了雾隐和九尾袭击、且四代目火影重伤的消息,因哈利的及时出手,情报线上封锁得很好,云隐并未收到风声。 但云忍们不瞎也不傻,火之国境内大晚上的放了半天尾兽玉烟花,之后水门又接连几个月没出现在木叶对阵云隐的战线上,是个人都明白其中定有隐情。 陆续试探了近半年后,云隐再度对木叶发起全面进攻。 按照和平协约的条款,如一方遭袭,盟友有义务伸出援手、协同抗敌。 但与木叶结盟的三个大村里,砂隐没钱,雾隐内乱自顾不暇,岩隐要抗击入侵土之国的那部分云隐部队,因此到头来,还是木叶独自在孤军奋战。 难得清醒的水门听闻近况,毅然决然表示要自己上,让云隐亲眼见证‘金色闪光’重出江湖,好好地挫挫敌人的锐气。 哈利还没来得及反对,水门就套上四代目火影的长袍,咻一下用飞雷神跑了。 哈利:“……” 他恨飞雷神。 这种情况下,不出意外呢,肯定会出意外了。 水门以闻名忍界的超迅疾速度一路殴打云忍,杀到了闻讯匆匆赶来的‘艾比组合’跟前。 ……然后他当着敌人的面晕倒了。 要不是哈利及时追上来,用门钥匙把人转移走,失去意识的水门当场就会被艾和奇拉比的两面包夹芝士——对不起,应该叫雷遁·绝牛雷犁热刀——拧掉脑袋。 哈利都快气疯了,撤回后方、确认安全后第一件事就是指着水门的鼻子开骂:“你!波风水门!堂堂四代目火影!鸣人他爹!一家之主!你做事前能不能多花几秒,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周全?!” 水门深陷在灵魂受损的昏迷当中,毫无知觉,全无回应。 哈利坐在旁边生了会闷气,把脸埋进手里,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水门的选择其实不难理解:他在赌,赌自己能在不知道何时会到来的下次昏迷之前取得胜利,给云隐留下强有力的威慑,告诉他们‘金色闪光’尤然健在,随时可能发起反击,让他们有所忌惮,也让木叶的忍者们不必再那么辛苦地玩命战斗。 只不过,他赌输了。 这赌局就跟当年的白牙复出计划一样,一朝失误,满盘皆输。 水门在战场上表现出的异常让云隐嗅到了可乘之机,木叶和云隐的战事又胶着地打了快三年。 终于,在鸣人佐助三岁、宁次四岁的时候,云隐同意了木叶发起的和谈请求。 云隐村派了使者来木叶详谈协约,前几夜都平安无事,可就在条款大致敲定,准备商量签约事宜时,日向一族刚满三岁的宗家小姐被绑架了。 第 141 章 chapter第章 141 哈利收到消息匆忙赶到,木叶高层几人、鹿久、还有日向一族的代表们都已先一步来齐了。 事态紧急,被绑架的宗家小姐的父亲,也就是日向一族的年轻族长日向日足,完全没空梳洗换衣,此刻满手都是血,白衣服上沾满了血点,头发也被干掉的血黏在脖子上,狼狈不堪。 经过几年的历练,已做了父亲的日足看上去比二十岁刚出头时成熟了不少,即使一身狼藉,也站成了一棵崖边的松树,沉默无言,却刚毅不屈。 ——早些时候,发现女儿被绑架的他第一时间追了出去,当街把绑架犯活活殴打致死,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场面极度血腥。 于情于理,没人觉得日足做得不对。 可问题在于,政治不讲情理。 日差皱着眉,声音里是压抑的火气:“敢对宗家继承人出手,那家伙该死!” 四代目火影水门昏着没醒,现在做主的是代理村务的三代目火影日斩。 “是的,确实如此。”日斩附和着日差的话,吸了两口烟,又说,“但是,对方宣称,他们没有恶意,只是看日向家的小小姐长得可爱,想带她去庆祝祭典上玩。” 日向一族的良好家教让在场的三名日向都没法说脏话,哈利可没那么多顾虑,当即骂道:“放屁!真是睁眼说瞎话,一套又一套!谁带别人家孩子出去玩,不仅不知会家长,还把随行的护卫迷晕的?” 日斩抬手往下压,示意他别生气:“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可民众不知道。”团藏冷声指出关键,“他们只知道,日向族长闯入祭典,在闹市街头把前来和谈的云隐使者团头领当众打死。” 他向来是考虑问题只管村子不管人的,这种本该一致对外的时刻,竟反过来指责日足:“太冒失了!日向族长!有冲突大可以私下解决,但凡你能忍到僻静的角落再动手,这事也不会那么难处理!” 日足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拳头捏紧了。 他用肢体语言无声抗议:我没错,下次还敢。 面对的是木叶高层,日足有诸多顾忌不便反驳,哈利便自发担起了嘴替:“他不过是做了一个父亲应做的事,有孩子的都能理解。” 他朝团藏嘲讽冷笑,阴阳怪气道:“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尊贵的团藏大人是快六十岁都还没成家的老光棍,不能理解情有可原。” 团藏气结:“你……!” 在两个人指着鼻子对骂起来之前,日斩一如既往出面调停:“好了好了,不要在无谓的争吵上多费口舌,当务之急是想出应对之策。” 他叹气般呼出一口烟,愁道:“这是很严重的外交事故。处理得当,风波平息;处理不当,那好不容易停下的战争就要接着打……” “接着打就接着打,反正都打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打几年!”——哈利很想这么说。 但他明白,木叶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卡卡西那一辈尚未成年,新生代还都是三四岁的孩子,再跟云隐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其实木叶还有个杀手锏没上场,即九尾人柱力玖辛奈。但水门那个身体状况,玖辛奈要独自带娃,不是单亲胜似单亲,再让她去上战场,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 哈利正专注思考着可行的办法,旁边的人伸过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他扭头一看,一贺瞧着他,眼中是淡淡的担忧,还有全然的信任。 一贺在无声地告诉他: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自己都会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 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支持,这是他们俩一贯的相处模式。 有了一贺的赞成票,哈利斟酌着分析道:“现在最主要的矛盾在于,我方在自己的地盘闹市杀人,对方抢先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即便我们如实解释原委,表示杀人是因为云隐使者团绑架了人质,也会显得像强安的罪名。” “我们自己的人好说,反正群众只是人云亦云的韭菜,舆论操控很简单。就是云隐那边……” 鹿久自发接话道:“我去谈过了,云隐的使者团会等我们表态。而且时间这么短,消息应该还没传回云隐。” 哈利满意地点头:“那就好办了。” 俩人这一唱一和,实在是很像是在盘算着要把使者团所有人都杀了灭口。 转寝小春整个儿震惊了,喝止道:“不行!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要真这么干,基本相当于对云隐直言宣战了!” 哈利扭脸看她,诧异道:“小春大人想把使者杀光灭口?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转寝小春:“……” 怎么还反客为主倒打一耙的?! 哈利习惯性找完茬,又说回正题:“既然云隐的使者团还留在村内,消息没透出去,我们可以让宇智波一族用写轮眼给他们催眠,配合山中一族的秘术,篡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日斩沉吟:“或许可行……但怎么解释使者团头领的死?” 哈利双手一摊:“我们哪知道?庆贺祭典上喝多了,自己脚滑栽沟里摔死了呗。” 日斩:“……” 不愧是木叶的胡编乱造第一人,张口就来,毫无心理负担。 团藏照常唱反调:“写轮眼和山中秘术不该这么滥用!先不说可行不可行,这事就不能开先例!” 他也没试图说服哈利,直接扭头对日斩和两名顾问说:“长期篡改一个人的记忆——我们从来没在这方面有所尝试,一旦事情败露,带来的麻烦会成倍递增!” 水户门炎赞同他的观点:“说得对。退一万步说,即使记忆改写成功,现场人多眼杂,谁都不能确保以后永远都不走漏风声。” 转寝小春也说道:“是啊,毕竟结盟以后,我们与云隐要频繁往来。万一云隐的忍者来木叶时听到些流言蜚语,难道我们能追着改他们的记忆吗?” 日斩不表态,只是一口接一口抽烟。 进门起就没说过话的日足旁听完整场讨论,想了许久,首次开口问道:“那么,云隐的诉求是?” 鹿久看了一眼哈利,又看了一圈高层们,低下头说:“他们并未要求我们在和平协约的条款上多让步,只说……血债血偿,杀人赔命。” 这话一出,高层几人居然都松了一口气。 很残忍,很不合理,可现实就是如此——相比起协约条款,或者说得直白一点,相比起钱,忍者的命简直不值一提。 忍者就是这么一种职业,为了赚钱,可以抵上命去搏杀。胜者名利双收,败者马革裹尸。 任务、打仗,归根到底都是为钱。 日斩松完气才发觉不合适,尴尬而歉疚地望着日足,说:“日向族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怎么看?” 问的是“你怎么看”,实际上就是在说“能不能麻烦你死一死”了。 哈利当然又炸了:“什么叫怎么看?还能怎么看!人命不比条款更重要?!” 他还要加大火力继续输出,一贺又捏了捏他的手指,这回稍用了点力道,是一个提醒级别的制止。 一贺跟日足和日差交换过几个眼神,代为发言道:“事关日足大人的性命和全族的命运,我们要回去再商量一下。” 日斩应:“好的,有劳了。” 顿了一下,又说:“我很抱歉。” 三名日向赶回族内召集族人开会去了,哈利一个外族人无权参会,只能在家里等。 度秒如年地熬了不知道多久,一贺回来了。 哈利霍然起身,赶忙追问:“怎么样?投票肯定没过吧?” 一贺没有回答,径直走进宁次的小房间,把熟睡的宁次抱了出来。 哈利这才看到正安静站在门边等着的一身黑衣的日差。 宁次过继到一贺名下后,两位继父都没有刻意对他隐瞒过他的出身,宁次有时跟着一贺到日向一族办公,还会跑去跟亲生父母打个招呼,坐一块聊聊天。 日差小心地从一贺手中接过儿子,对悠悠转醒的宁次歉意微笑,低声说:“抱歉啊宁次,吵醒你了。” 四岁的宁次小朋友揉揉眼睛,困倦但仍十分礼貌地答:“没关系……父亲……” 他跟着哈利长大,养成了随时随地给亲近的人拥抱的习惯,抬起小手便搂住了年长者的脖子,依恋又亲昵地将小脑袋靠到对方肩膀上,含糊问:“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事要找我吗?” 日差是不习惯与人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的,僵了好几秒,才把手搭到小家伙背上,摸着那头已经蓄到背部的细软头发。 “没什么事。”他的声音还是很低,“就是想来看看你。” “啊,好……”宁次应着,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日差接住从肩膀上往下滑的小身躯,将小朋友交还到一贺手里,视线越过一贺的肩膀,落在站在回廊上的哈利脸上。 从初见的第一面起,他对哈利的态度就很差,每次见到哈利时,眼中都会冒火,如今却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平静,仿佛已看淡了一切。 是准备赴死的人才会有的从容眼神。 哈利隐约有了些顿悟—— 日足是日向一族的族长,是宗家人,死后白眼不会自毁,自然不能把尸体作为‘凶手已偿命的佐证’交到别国手里。 而跟他一母同胞的日差,长相跟他一模一样,又是拥有笼中鸟咒印的分家,出面替他顶罪,再合适不过。 理解归理解,接受却是不能坦然接受的。哈利不赞成地皱眉,说:“大可不必,解决方案多得是。” 他的声音不小,但日差置若罔闻,自顾自道:“宁次今后,就劳烦你们多照顾了。” 语毕,日差行了个礼,披着夜色匆匆走了。 在木叶高层的默许和日向一族的安排下,日差冒名顶替胞兄成为‘杀人凶手’,引咎自杀,留下尸体,给了死去的被害者一个最强有力的交代。 白眼血继没有随着尸体外泄,和谈条款也依然照旧,云隐想要借此攫取更多利益的阴谋彻底破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下了和平协约。 这场持续了将近十年的战争,在许许多多的人付出生命或各种代价后,终于彻底画上了句号。 木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集体追悼会,默哀之后,由醒来的水门代表村子做致辞。 金发的青年在最后如此说道:“逝去的人从未走远,我们将背负起他们的重量,栉风沐雨,戮力同心,砥砺前行!” 发言结束,人群响起掌声,随后陆续退场。 哈利正巧有事要找水门说,原地站着没动,默默地等大家都散去。 他向来低调,乍看上去并不起眼,有几个人从他旁边经过,没注意到他在,压着嗓子专心地说着话。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不满的意味很浓重:“四代目火影,呿!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说漂亮话时就又出来了。” “他现在也就当个门面了,实际掌权的还是老不死的三代。” “啧,本以为四代上台,我们宇智波能重新掌握点话语权,结果还是一切照旧,木叶高层就是这么沆瀣一气。” “谁让族长大人软弱,不顶事,这么好的机会也不争一争五代目火影。” “无所谓,他不争,那就我们自己来!” 听到这,哈利骤然睁眼,收回了附在几人身上的监听咒。 他想起鼬跟他说过的未来的事,关于宇智波一族决定发动武装政|变、最终走向覆灭的结局。 这是所谓的世界线收束么?宇智波们……居然……在族长富岳无意参与的情况下也要起事? 元宝小说 第 142 章 chapter第章 142 哈利找到鼬的时候,鼬正坐在商业街的团子店里,跟挚友止水一块喝茶吃团子,顺便谈论一些二人专属的高深话题。 鼬今年(身体年龄)九岁,因用影分|身上课的事败露,又无意间展现出了成熟的战斗经验,在进入忍者小学就读一年后,便以七岁的低龄被踢出了学校,提前毕业成为一名光荣的下忍。 他十分不思进取,没有急着考中忍,连下忍小队的任务都很少参与,每天跟着哈利学学魔法入门理论课,帮忙熬熬魔药,带带弟弟和宁次,再在挚友没有任务时一块喝喝茶谈谈人生,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照鼬的说法,这个世界跟他记忆中的未来已经差得很多了,他觉得自己确实可以照哈利所说的一样,慢慢长大,享受一下迟到了二十年的童年。 见到哈利,鼬熟稔地冲他打过招呼,往旁边挪了挪,让了个座位出来。 “灰先生。”止水也同他打招呼,再扭头对老板说,“老板,再来一份三色团子。” 止水比鼬大四五岁,是前任警备队队长宇智波慎的儿子、战争尾声中脱颖而出的年轻精英中忍。 富岳近来有意栽培扶植他,提拔他做了警备队的小队长,想让他历练上几年,等到成年后顺势子承父业。 鼬拿了杯子替哈利倒茶,止水则顺口跟哈利聊起了天。 两名宇智波青少年都是非典型的宇智波,话里话外没多少家族琐事,而多半是村子层面的较大的事,或者更宽泛的哲学性问题,比如世界尽头、生命本源、爱与和平…… 哈利已过了成天思考人生的年纪,虽能应对上,但聊得不是很投入。止水很敏锐,很快收住话头,问:“先生,您是不是有事要跟小鼬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哈利目送止水远去,收回目光,用魔法传音对鼬说:“宇智波族内的激进分子,近期有异动,你转告你父亲,让他多留意。” 鼬有些诧异。 重生之后,他的确在意过一段时间家族筹划叛乱的事。不过这个时空的宇智波族地未被迁到木叶边缘,他的父亲展现出的对村子的态度也比他印象中温和许多——听说当初竞选四代目火影时,他父亲仅与最终当选的水门大人差了一票——所以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地警觉了一年多后,就渐渐没太关注了。 说到底,鼬其实还是无法介怀上辈子欠下的血债,歉疚和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些年在尽力回避与父母相处,家中都不想多待。 但既然哈利跟他提了,他必须、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鼬应道:“我知道了。” 鼬外表是九岁的小朋友,内在实质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哈利把这事交代给对方,心便放下了。 他想:宇智波的事,让宇智波自个儿去解决吧。反正富岳是坚定的主和派,身为儿子的鼬也有经验。 告别了鼬,哈利又改道火影塔。 运气不错,水门还坚持着没倒下,此时召集了顾问团几人,准备开高层议会。 见来者是哈利,水门示意看门的暗部把人放进来:“前辈来了啊,正想让人去请您呢,快请坐,一起商量吧。” 等哈利挤在鹿久身旁坐下,他直入主题道:“我的身体状况,大家都清楚,一直麻烦三代大人代理日常事务,也不太合适。恰好战争结束了,我在考虑是否应当退位让贤……” 团藏原地一个狂喜,立马说:“那么五代目的人选——” 他觊觎火影之位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水门深谙装傻之道,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接话道:“没错,我有个推荐的对象——宇智波的族长,宇智波富岳。” 团藏:“……” “我承认,由于我夫人与宇智波族长夫人关系较好,我也与富岳族长有一些私交,会推荐他,多少存在主观上的因素。”水门一本正经地剖析着,“但富岳族长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他脱离了狭隘的本族主义束缚,甘愿毫无保留地奉献于村子、奉献于大义。” “在过去的三次大战中,富岳族长率领着族人奋勇作战,四方阵线上都有宇智波活跃的身影,写轮眼更是为我们抗击尾兽和人柱力提供了不小的助力。战争最初开始时,宇智波族内加上警备队,共有三百多名可参战的成人战力,连年战事的消耗下,目前所剩只余三分之一不到。从桔梗山一役后木叶保卫战阶段牺牲的宇智波慎,到神无毗桥战役牺牲的宇智波带土,再到九尾袭村夜牺牲的那些宇智波族人……宇智波一族为了木叶付出许多,贡献极大。” “火影之位,富岳族长担得上。” 条理清晰的陈述说服了日斩,他率先投上赞成票:“四代说得对,宇智波族长是个合适的人选。” 团藏果然唱反调:“不妥。二代大人在位时就说过,宇智波一族生性邪恶,容易受人蛊惑、误入歧途。将警备队划给他们负责已是极限,保险起见,不能让他们涉足村子决策层。” 日斩皱着眉看他:“团藏!莫非你忘了,我们的那位老队友,宇智波镜?扉间老师也说过,像镜那样拥有博大胸怀的人,颇得柱间老师真传。” “——他是极少数的个例!个人不能代表群体!”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宇智波富岳不是同样的个例?” 可能是经年累月的冲突所致,两人之间的矛盾近年愈发难以调和,本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争辩,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作一团。 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照例当着两头摇摆的墙头草,日斩和团藏没能分出高下,这事便只好暂且搁置下来。 一搁置就又是一年。 四代目火影大人的儿子、木叶家喻户晓的小太子鸣人四岁了,还有两年就要进入忍者小学就读。年幼小忍者们在这个年龄段会由长辈带着做一些基础练习,以便更快入门。 鸣人的资质很不错,悟性非常高。 奈何负责教导他的母亲玖辛奈也是悟性流选手,理论讲不明白,每每辅导他的功课,总能被气得火冒三丈。 “这样就是这样!说了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为什么的说!”玖辛奈的口癖都给气回来了,抄着擀面杖沿街追着儿子揍,艳丽惹眼的红发随风飘扬,不愧为附近邻居戏称的‘血红小辣椒’。 小鸣人一路狂奔,边躲还不忘边带着遗传的口癖回嘴:“所以哪样是哪样嘛我说!老妈好凶哇!为什么不能问为什么?老爸就会很耐心地跟我解释啊我说!” 于是下一次水门醒来,刚刚睁眼,就看见玖辛奈黑着脸把鸣人揉成一团塞他怀里,凶巴巴道:“你儿子我不教了!你自己教去的说!” 小鸣人则拽着他的衣服,委屈地控诉:“老爸!你老婆快要把我打死了我说!” 水门:“……” 出于无法治愈的不明原因(灵魂受损),水门每次的清醒时间都不固定,有时能维持上四五天,有时只有两三个小时。 他想把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多留给老婆孩子,又召集高层开会,重提退位之事。 可想而知,这一回还是没能成。 顾问团走后,哈利留了下来,同情地拍着水门的肩膀:“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他答应了要想办法,那实现基本上只是时间问题了,水门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您,前辈。” 道完谢,水门又从口袋里拿出几年前哈利给他的忍界和平企划书,满怀着歉意说:“前辈,您给我的这个,我真的很想亲自实践,但……” 哈利接过来,揣进自己兜里,点头表示理解:“世事无常,意外难料么。没事,你不是挑好接班人了吗,我再转交给他就是了。” 他们私下里讨论过,都认为富岳在延续使命上没什么问题——富岳本身是个桀骜不驯的宇智波,生来带着敢于抗争的特性,面对大逆不道的反叛行径,接受度应该会比水门更高。 两个人又商量了几句,决定先跟富岳透透口风,便相携着朝宇智波族地去了。 水门的发色太显眼,一身火云白袍更是招摇,刚走进宇智波族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不少妇女和孩子围上来打招呼,水门一一有礼应对,花了好一阵才脱身。 “人气很旺嘛,老少通吃的万人迷帅哥?”哈利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等,见他费劲挤出人群,打趣道。 水门尴尬地笑笑,催哈利快走。 走着走着,水门悄声说:“您也发现了吧?气氛不对劲。” 哈利看了一眼扎堆、站在墙根下的阴影里盯着他们瞧的青壮年宇智波们,应:“嗯。” 到了族长大宅门口,富岳已收到了消息,迎出来接:“四代目大人,教授,怎么来前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行了,以咱们俩的关系,没必要说那些客套话。”水门握住他的手,跟他撞了撞肩膀,又摸摸闻讯而来的小佐助的脑袋,“小佐助,下午上我们家去玩怎么样?鸣人早上还说想你了呢。” 佐助很傲娇地一撇嘴:“他就是个烦人精!” 顿了一秒,又扭头征询母亲的同意:“妈妈,我晚上能在鸣人家吃饭吗?” 美琴掩嘴笑:“当然啦。我给你准备些小点心,你带去跟鸣人一起吃。” 一行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进屋里,把窥探的视线关在门外。 富岳专门布置了一个没有窗户的谈话专用房间,引着哈利和水门入座。 水门打量着周围,新奇道:“你这也太谨慎了吧?” 富岳显然许久没有睡过完整觉了,眼圈乌青,按揉鼻梁的动作也很疲惫。 他把手搓热,捂住眼睛:“你又不是不知道,激进分子不断在找我麻烦,家族内和警备队都有不少人受了他们的撺掇,这种时候可绝对不能留下话柄。” “辛苦你了。”水门说,“夹在村子高层和家族之间,着实是很难办。” 富岳一口气还没叹完,就听见水门又说:“我打算推举你当五代目火影。” 富岳整个儿愣住了。 他迟滞的脑袋瓜嘎吱嘎吱转了两圈,觉得说不定是自己睡眠不足产生幻听了,试探着问水门:“你刚才说话了吗?” 哈利代答:“说了——就是你想的那样。顾问团还没通过,不过我在想办法了,迟早的事。” 富岳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多年的努力,那些纠结、彷徨与自质,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迟来的肯定。 “谢谢……”他哽咽着,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们。” 哈利如约把企划书转交到富岳手里,三个人凑在一块,谈论起细节和实施步骤。 聊得有些久,最终离开谈话间时,不知不觉过了饭点。 富岳挽留哈利和水门吃饭,两人都回绝了,说辞也大同小异:“家里还有人在等呢。” 两个客人先后用飞雷神和幻影移形走了,富岳站在回廊上出了会神,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鼬从旁边路过,怔怔地站住脚步,望着年长者熟悉又陌生的笑颜看了很久。 他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反应过来后忙问:“怎么了?……父亲?” 富岳难得和颜悦色:“有个好消息,但现在还不能说。” 鼬跟在他屁股后面,坚持追问。 正在热菜的美琴听见了,也问:“亲爱的,什么怎么了?” 看到妻子,富岳倒是又想起另一个好消息来了。 他原本还想告诉友人和教授来着,那个重磅消息把他砸蒙了,一时没顾上。 ……也没事,下次见面再说,来日方长。 富岳这么想着,走上前揽住妻子的腰,低头对长子说:“鼬,你要有妹妹了。” 鼬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第 143 章 chapter第章 143 对于母亲再度怀上身孕的这件事,鼬感到了焦虑。 当然,他不是害怕新的小弟或者小妹分走父母的爱——就算是心理年龄符合身体的十岁的他,也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没着落感。 很莫名,很……诡异? 鼬坐立不安了一整个下午,晚饭时间前,还是忍不住跑去找了哈利。 哈利听他说完前因后果,笑了:“这不是应该高兴的喜事嘛?怎么?你这么大了还吃兄弟姐妹的醋?” 鼬搓着发尾,苦恼地说:“上辈子我可没有妹妹。” “你怎么觉得一定是妹妹?说不定是弟弟呢?”哈利忽然记起小佐助出生前,富岳因水门说美琴会生个男孩而生气的事情来了,呵呵直乐,“你爸也真是,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心想要个小女儿。你估计不记得了——佐助刚出生那会,他可失望啦!还分别输了我和水门一百万两呢!” 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这就通知水门,开盘赌局猜男女,争取让他再输两百万两……” 两人聊天之间,一贺带着宁次训练回来了。 五岁的宁次小朋友个子还很小,背着箭筒和比自己身高还长的长弓,拿着菜跑进厨房,踮脚放到料理台上,然后昂着小脑袋等父亲夸夸。 “哎呀,我们家小宁次真能干!”哈利夸张地说着,在儿子的脑袋顶上亲了一口,“训练一天累了吧?去洗个澡歇会,做好饭叫你。” 他目送心满意足的小朋友噔噔噔跑掉,又对挽起袖子走进来准备做饭的一贺做总结陈词:“美琴怀了,小鼬在吃三胎的醋呢。” 鼬:“……” 一贺点点头,扭过脸朝向鼬,用大家长的架势严肃说教:“宇智波鼬,这说明你的父母感情很好,你不应该为此怄气。” 鼬:“……” 内在二十二岁的灵魂因为被当成真正的孩子对待,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他说:“随你们怎么说吧,我去找止水了。” 没想到,止水听说后的反应也是—— “哇,小佐助才四岁吧?这就有第三个孩子啦?你父亲和母亲感情真好!” “……”鼬沉默了两秒,“我当然知道我父母亲感情很好,能不能说重点?” 止水揪了揪他的小辫子,安抚道:“别气啊,别气……这种事嘛,有小佐助在,你应该也明白,兄弟姐妹不会分走你父母对你的爱。一家人相互爱护,付出爱也收获爱,在有爱的家庭,爱只会越来越多……” 鼬算是听出来了:止水也认为他是在吃弟弟妹妹的醋! 他忍无可忍道:“我没有吃醋!” 鼬的身体至今不过十岁,脸颊还有些圆,因眼睛大睫毛长,更显幼态,气鼓鼓地说着“我没有吃醋!”,非常可爱。 止水快被萌化了,连声应:“是是是,我们的小鼬已经是个大小孩了,不会为这种事情吃醋哒~!” 他们边说着话边往族地里走,打算各自回家吃晚饭。 刚拐过一个街角,鼬脚下一顿,抬手把止水也拉住:“慢着,不对劲——” 他这句话都还没说话,写轮眼就条件反射性开出来了。他的身体年幼,跟不上大脑速度,但多亏有多年的战斗直觉在,拖着止水就地一滚,抬手间袖中藏着的手里剑疾射而出,割断了迎面而来的透明钢丝,再将暗中躲藏着的敌人也逼得现形换位。 止水毕竟也有十四岁多了,是具有一些战斗经验的中忍。鼬先手出击,他被那与十岁下忍不符的矫捷身手惊了一秒,很快便反应过来,从背后抽出刀,也开启了写轮眼。 他在几年前的木叶保卫战中亲眼目睹父亲宇智波慎在跟前牺牲,悲恸下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掌握着宇智波族内也极罕见的高阶瞳术。瞳力差距形成降维打击,让同有写轮眼的敌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同有写轮眼?! 止水大受震撼,惊道:“你们也是宇智波?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人?!——是不是认错人了?跟我一起的这孩子,是族长大人的儿子!” 蒙面的几名宇智波无意与万花筒写轮眼的持有者起争端——不是打不过,但很费时间,没必要。 他们摆开攻击阵型,领头的人说:“我们找的正是族长的儿子。宇智波止水,建议你放下武器,转身离开,当做无事发生。” 屋顶上有同样蒙面的人探出头,粗声粗气说:“喂!你们怎么回事!次子还没回来,怎么这就先动手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况且宇智波富岳看重长子,有长子当做筹码,分量已足够。”领头人说,“发信号,开始行动。” 一声尖锐的呼哨划破黄昏的寂静。 近处远处都陆续传来起爆符引爆的闷响,有黑烟缓缓升起。 空气凝滞了两秒,骤然爆发出尖叫和怒骂! 身为袭击者的主要目标,鼬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飞身闪过几枚迎面而来的手里剑和苦无,抬手迅速结印,两秒之内一发最大的豪火球就吐了出去。 下一秒,止水收起刀冲过来,拦腰抱住他,把他扛到肩膀上面,撒腿就跑。 鼬:?! 他挣扎着想下地:“止水,放开我,我们协力,可以打过——” 止水头都不回地说:“打什么打?傻吗你!敌人目的是抓你当人质,当然首选是跑路啊!” 鼬:“……” 好像也是。 止水的名号是瞬身止水,速度仅次于会飞雷神之术的水门,但是因为带了个人,没法用瞬身术,只能靠忍足跑。 十几名敌人很快从后面追了上来,手里剑和苦无一股脑朝前甩,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误伤周边的无辜路人。 止水想尽办法抄人员不密集的小道跑,在敌人的攻击下闪转腾挪,气沉丹田,边跑边喊:“族长大人——!救命啊!有人想抢您家孩子啦!!” 一路的大动静吸引了不少人,陆续有敌人包抄过来,也有站着中立和友好阵营的宇智波族人加入战斗,一来一回下牵制走了近半的追兵。 宇智波的族地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前后不过两分钟,一群人就跑到了尽头的警备队大楼。 警备队大楼里冲出一队人马——同样是蒙着面的敌人。 前有狼后有虎,止水都要绝望了,脚下打了个转,堪堪与身后的追兵擦身而过,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得亏他们想活捉你啊,小鼬,这要是暗器上面带点起爆符,我们俩早就没命了。”他喘着气说。 鼬没应声。 他出门时没料到会遭遇战斗,连忍具包都没带,浑身上下只有袖中暗袋里几枚防身的手里剑,丢完就没了。 还好止水刚出完任务回来,储备还算充足,他便借着被扛着跑的姿势,在止水身上的忍具包里摸索武器,点了点种类和数量,决定精打细算着用。 他先用一枚手里剑把即将击中他们的苦无打偏,再用钢丝把两枚苦无拴在一起,分头丢出,用活扣将钢丝拉紧。 可惜,敌人很警觉,加上有写轮眼辅助观察,绊马索只绊倒一人。 鼬又如法炮制了几个简易陷阱,收效甚微。 他不禁想:他上辈子灭……对族人下手时,也才十四岁吧?即使他有万花筒写轮眼,即使大家都没设防,身理心理都十四岁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以一己之力屠……战胜全族半数以上的青壮年战斗力的? 当时的宇智波族人有这么强吗?? 鼬并不清楚,宇智波是要靠战斗维持实力、不断进步的,他上辈子时宇智波们不受木叶信任,第三次忍界大战期间大多被关在村子里养,养久了,很多人都被养废了。 而这个时空,目前仍幸存的宇智波战斗员,基本都在战场上遭过人柱力和尾兽的毒打,是通过了实力和运气等多重条件筛选的幸运儿,个个都素质过硬。 鼬摸着止水的忍具包里越来越少的武器,又惆怅地想:早知道这几年不摸鱼了,至少把身体先锻炼起来。 虽然不指望开到万花筒——他可不想挚友再死掉——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双勾玉,连跑路都要由别人扛着…… 随着忍具包里的武器逐渐消耗殆尽,止水的体力也接近了极限。 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就在敌人即将得手之时,富岳带着几名亲信从旁边杀出,拦在了少年与孩子的跟前。 “族长大人!您来了!”止水大松了一口气,竹筒倒豆子般告起了状,“早先,我跟小鼬走在回家的路上,这帮人突然冒出来堵住我们,说要抓小鼬,八成是要用小鼬来威胁您,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富岳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沉声应:“我知道了。你先带着他走,去通知四代目大人,我来对付他们。” 两拨成年人战作一团,两个孩子借着掩护飞快撤退。 袭击者是宇智波族内的激进分子,目的本就是逼迫富岳下台,不需要考虑‘活捉人质’,攻击一下就变得粗放了不少。 宇智波擅长的除了写轮眼瞳术,就剩下火遁了。两方宇智波掐架,大中小各种火球四处乱飞,砸到就炸,炸了就烧,不消片刻,半个宇智波族地都给毁了。 因负责着全村的安全工作,宇智波族地在木叶村口附近,宇智波们在族地里用火遁放烟花,全村人都能看见听见。 不出几分钟,日斩带着暗部匆匆赶到,水门也带着暗部匆匆赶到,哈利……哈利没人可带(一贺是日向族人,不便参与宇智波的内部纠纷),自己来的。 三拨人快速会合,在乱战的宇智波们中间找到了富岳。 水门在火球爆破的轰轰轰声中提高声音喊:“富岳!你们这怎么回事?” 富岳喊回来:“这还用问吗?!激进分子要篡我的位!!” 他猛吸一口气,吐出一个火球,跟敌人的火球撞到一块,火星四处飞溅,给遍地的狼藉中又添了一把火。 在日斩的授意下,暗部中会水遁的忍者结起了手印,准备助战。 但还未完成跑位,富岳就吼:“不需要!外族人对阵写轮眼会吃亏,这是我们宇智波自己的纷争!是我约束族人不力,十分抱歉,等我解决完叛徒,我自会负荆请罪!还请两位帮我疏散族内老幼和周边平民!” 水门深深看他一眼,点头应:“好的,你多小心。” 两位火影领着麾下暗部去引导宇智波一族的老弱病残撤离,再帮宇智波族地附近受到火球波及的民宅救灾抢险,哈利则协助赶到的医疗忍者救治伤员。 宇智波们积怨已久,斗志顽强,两方阵营轰轰烈烈打到了半夜。 为了避免更多的附带伤害,富岳命己方队友边打边拉扯,将战场转移到村外。 谁曾想,木叶地处火之国腹地,村外是层峦叠嶂的密林,火遁烤干并点燃树木,继而引发了森林大火。 吃瓜的木叶村民看着围墙外冲天而起的熊熊火光,头皮都麻了。 村内所有会水遁的忍者倾巢出动,水加雨一通疯狂浇灌,好歹是没让大火烧进村子里来。 等蔓延的火势被彻底控制住,水遁忍者累瘫一地,时间也走到了第二天正午。 战局结果,比满目疮痍的森林和宇智波族地废墟更惨—— 所有参战的宇智波,除开被幻术放倒、被武器击伤、被倒塌的建筑埋住等过早丧失了战斗力的三十五个人外,无人生还。 村内遗留有十六具尸体,木叶派出人马大面积搜寻,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又陆续从火后的树林中搬回了五十具焦尸。 加上开战前就被激进分子提前控制住的二十一名与族长富岳坚定站在统一战线的忠心下属,还有护送着鼬跑走的止水,一共一百二十三人——正是宇智波现存的可战斗人员总数。 宇智波一族忍辱负重,熬过了漫长的第三次忍界大战,熬过了建村以来多年的猜忌与排斥,在第一位姓宇智波的火影即将诞生的时候,折在了自己人手里。 悲剧。 找回的五十具焦尸烧得十分透彻,身份难辨,无法与失踪人员名单一一对应。唯独其中一具,死于刀伤后被藏在了一处山洞里,身体组织未在高温下完全碳化,尸检结果是女性,已有三月左右的身孕——跟宇智波的族长夫人美琴特征一致。 令人窒息的悲剧。 宇智波一族管理不慎,家族发生内讧,还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和影响,理应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警示后人,以儆效尤。 但水门力排众议,将富岳和美琴的名字刻上了象征英雄的慰灵碑。 他掷地有声地说:“宇智波族长,及其夫人,是为了避免给木叶带来更多伤亡而坚持奋战到最后一刻、最终牺牲的。他们,当然能算木叶的英雄!” 宇智波族长夫妇的两个孩子成了孤儿,四岁的幼子被水门和玖辛奈夫妻领养,十岁的长子则接过父母留下的重担,用稚嫩的肩膀撑起了千疮百孔的家族。 鼬带着过人的冷静和镇定,协同木叶清点伤亡、定损定偿,将还活着的反叛分子押送去接受审判,再组织剩下的族人,着手重建族地、重组木叶警备队。 他用尚未变声的儿童嗓音,说着成年人才会说的话:“宇智波会为犯下的过错负责。待债孽赎清,我将继承家父的遗志,复兴家族,再现宇智波的荣光。” 第 144 章 chapter第章 144 哈利其实还挺担心鼬的精神状况的。 在他看来,鼬多活了二十年,总体而言也还太年轻,心智成熟了,但心理尚且不够稳定,接连遭遇两辈子的父母双亡,指不定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创伤。 况且,鼬在父母出事那天一直有所预感,有第六感的提前报警也没能挽回悲剧,参照几年前带土小队去炸神无毗桥时他的体验,这事会一直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时不时就冒出来刺人一下。 万一已有多年没在木叶露面的‘曼德拉草’又突然从哪冒出来,拿那套“这个世界是地狱”的理论给鼬洗脑,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鼬糊里糊涂信了,那可就坏了。 所以当事人表现得越冷静,哈利反而越怀疑其中有蹊跷,各种拐弯抹角旁敲侧击,试图找到切入点展开安慰。 因上辈子的经历,鼬在感知他人情绪方面稍微有点缺陷,大概是一种自保性质的迟钝感,被哈利一连追着问了快半年,才后知后觉地冒出‘啊?教授可能是在担心我?’的想法。 他又去跟止水确认过一遍,了解了症结所在,正式回应长辈的关心:“我没事,教授,只是偶然回想,会有一点可惜……我还不知道母亲肚子里究竟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鼬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但哈利听得心酸死了。 他想:果然最伤心的哭泣是没有眼泪的。亲生父母在跟前死了两次,这是什么人间小可怜? 他耐心地哄道:“如果你对你父母的牺牲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我在听。” 鼬认真想了想,说:“我的父亲和母亲,这回是作为木叶的英雄、名正言顺地死去的,我很荣幸。” 哈利更心酸了。 他知道鼬曾经的二十二年人生中,富岳和美琴都参与了宇智波的政|变,并死在政|变的流血之中,却并不清楚更多的细节——比方说,实际上是鼬为了木叶,亲手杀害了包含父母在内的许多族人。 鼬的心早已被自己亲手伤害得破败不堪,再磨砺得坚不可摧,不会再轻易受到更多打击了。他说荣幸,就是真的为父母感到自豪。 ……而不明真相的哈利只觉得他是在说反话。 鼬的武装滴水不漏,哈利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缝隙。他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小孩(跟当年的熊孩子卡卡西有得一拼),没法从根源下手,只能防患未然反洗脑。 正巧打入敌人内部的带土回来交换情报顺便休假,他便去问:“曼德拉草们最近在干什么?” 带土沉默两秒,答非所问道:“其实它们不叫曼德拉草,它们有名字,除了阿飞,大部分白色的个体都叫‘白绝’,黑色的叫‘黑绝’,你可以统称它们为‘绝’。” “哦。”哈利不是很关心名字这种虚的玩意——光他自己就有十多个化名在用,一个代号罢了——随口应了一声,又问道,“所以它们最近在干什么?” 带土回忆了一下,摊手:“不知道哇,我又没法跟它们一块遁地,一般都是它们主动来找我。近段时间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有一阵子没出现过了。” 哈利有些无奈,戳着他说:“‘不清楚怎么回事’?盯几棵草都能盯丢了?你一天天的都在忙啥呢?” 带土理直气壮:“我在折腾雾隐村啊!是您跟我说的,杀人诛心。”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忙这事,先搞死了三代目水影,又扶持了一个名叫‘矢仓’的傀儡上台当四代目水影,颁布各种政策,实行残酷统治,屠戮有血继限界的血继者,强迫雾忍们自相残杀,让雾隐村变成臭名昭著的‘血雾之里’,把原本效忠于水影的最强‘忍刀七人众’逼得全部叛逃…… 总之,杀人没少干,诛心也没落下。 哈利想起来了。 这个任务带土完成得确实很完美,他无可置喙,思索了一会,转变思路道:“来,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临时任务——你去跟鼬传教,说服他相信你那套灭世理论。” “……”带土说,“我不。” 他年满十八岁了,不根正苗红,但已脱离了低级趣味,自己偷偷信也就罢了,不会再跟中二时期一样随便拿出来试图说服别人也信。 可教授执意要求,带土拗不过,只好走到鼬面前,敷衍地说:“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跟我一起去毁灭世界吧!” 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神像在看智障。 带土扭头对哈利说:“瞧,他不信。” 哈利:“……” 这会儿,卡卡西得知了带土回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手头的任务,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总算是如愿跟带土见上了一面。 他跑得太快,一边呼哧呼哧急喘气,一边如释重负地笑:“你回来了呀。” 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砸得木地板“咚!”一声响。 带土吓了一大跳,半天都不敢上前,见哈利习以为常地帮卡卡西调整至复苏体位,直接把人丢地上不管了,才小心翼翼问:“……他没死吧?” “死不了,常有的事。”哈利说。 “写轮眼把查克拉烧光了而已。”鼬说。 卡卡西这一晕,大概晕了两个小时,体力稍微回复一点后,他就醒了。 不知是谁把他搬回了房间,他从房间出来,顺着回廊走下去,在室内训练场找到了要找的人。 带土和鼬正在哈利的监护下做对战练习。 两个人差了八岁,但战斗经验差距不大,如果带土不靠虚化免疫物理接触,单纯用寻常的手段攻击或者防御,勉强能打上一打。 ……只是勉强。 鼬的身体还是太小了,锻炼不足,虽然手里剑丢得很准,还会搞些花里胡哨的招数,但带土——会飞来咒啊! 他这些年忙于在雾隐村里搞事,不过修行方面也没有懈怠,不论是从多偏的角度飞来的手里剑或者苦无,他都能伸手召来,再化用当年一贺教他的借力打力的诀窍,反手朝对手击出。 这一招实在是很邪门,鼬从来没见过,要不是哈利有先见之明,要求他们把武器全部换成了未开刃的练习用手里剑和练习用苦无,鼬多少得受点伤。 鼬上一辈子也没跟这个自称‘宇智波斑’的家伙实打实交过手,挨了几下反击后,久违地被激起了战斗欲,不自觉就把写轮眼开出来了。 带土立马跟哈利告状:“喂,喂,裁判,他用写轮眼!他作弊!” ‘裁判’并不给出黄牌警告:“他还没正式开始学魔法呢,你用魔法,也是作弊,打平了。” “还能这么算的吗?!”带土抗议着,但还是老老实实接着打。 为了方便行动,带土脱掉了累赘的宽大黑袍,只穿着贴身的深色忍服,长袖、长裤、手套、面具,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半片皮肤都不露。 忍服是有些紧的修身设计,勾勒出正在跨越少年走向青年的年轻人的身躯。他骨骼已差不多全长开,肌肉层层覆盖上去,肩膀宽阔,手臂结实,抬手召来手里剑并转身借力掷出时,臂肌和背肌收缩又舒张的轮廓明显可见。 ——是一种独属于男性的性|感。 卡卡西坐在场边看着,不知不觉入了迷,眼睛都直了。 哈利无意间瞥到他一眼,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又确认般再看向他。 “嗨?卡卡西?你还在吗?”哈利伸手在银发少年跟前打了个响指,“回神!” 卡卡西艰难地把目光从带土身上拽下来,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他是怎么把肌肉练得那么好看的……” 哈利震惊地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恍然惊觉,卡卡西快十七岁了,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会本能地关注异性的身体,出现一些幻想和冲动……而卡卡西的关注对象,显然性别不太对。 原因不清楚,可能是天生如此,也可能是后天形成的。 鉴于卡卡西此前从没有对其他异性或者同性展现出同样的趋向,后者的概率更大。 毕竟,卡卡西自从十三岁得知带土还没死,这几年间,每天睡醒睁眼在想‘今天能见到带土吗?’,睡前闭眼在想‘明天能见到带土吗?’。失而复得的年少白月光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填满了他的思绪,让他没法再分出多余的空隙给除了对方之外的其他人。 这个猜测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哈利起床时,看见卡卡西正蹲在院子里搓洗内衣裤。 他沉默着站了一会,问:“是他吗?” 他没有点名,卡卡西也没有回答,只是耳朵悄悄地红透了。 哈利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存在,你不要把思念、憧憬、仰慕一类的情绪跟喜欢混为一谈。至少,先去多跟同龄的女孩子们接触一下。” 卡卡西背对着他摇了摇头:“同期里并不乏优秀的女孩子,但……感觉都不一样。那种……‘想要’的‘渴望’,只对他有。” 哈利又叹了口气:“那就再沉淀上两年,等你年满十八岁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决定,行吗?” 卡卡西答应了。 虽说如此,但从这天清早起,卡卡西开始不受控地想尽办法接近带土。 带土受过很严重的伤,创伤后遗症体现为不愿意暴露身体部位、以及抗拒他人的靠近。除了当初万念俱灰时请求哈利把他杀掉,他再也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脱掉贴身的衣服或摘下面具;而且只有哈利能凭借着魔力带来的安抚作用待在他旁边,其他人在他未虚化时进入他周围一米内,都会触发他的自保机制。 带土暂住下来的几天,遭到了无数次‘偷袭’,无数次差点误伤卡卡西,整个人都很崩溃。 “你能不能不要再一声不吭偷偷摸摸走过来了?”他指着卡卡西说,“万一我没收住,真的会出人命的!” 卡卡西一口答应:“好的。” 然后屡教不改。 又经受了一天无休止的骚扰后,带土终于忍不下去,拉开时空缝隙跑路了。 卡卡西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带土再次出现,这才意识到带土已经走了,失落地坐在回廊上发了很久的呆。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呆着呆着,竟抬手在身上比划起来:“我也许应该挨他一刀?这样至少能碰到他两秒……” 哈利看不懂,但哈利大受震撼。 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卡卡西的自残计划:“停,终止你不切实际的危险想法,你要是敢为这种目的故意受伤,我立刻让他跟你绝交!” 卡卡西失望道:“……哦。”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的感情生活还没个下文,哈利就顾不上操心了。 因为鼬对他说:“教授,我们应该多留意‘晓’的动向了。” 第 145 章 chapter第章 145 按鼬的说法,在他上辈子的经历里,名为‘晓’的组织是自称‘宇智波斑’的带土为挑起战争、实现灭世计划而成立的。 ‘晓’招纳危险且实力强大的叛忍成为麾下成员,靠接取各种任务筹措金钱,逐步垄断战争,摧毁现有的经济体系,趁乱抓捕尾兽,最终征服世界。 鼬曾作为木叶方的卧底加入过‘晓’,他表示如果现实条件允许,他不介意再做一次卧底。元宝小说 “可……您也了解,我的身体年纪尚小,实力也比不上前世——我说不定这辈子都开不出万花筒了。”他对哈利说,“况且,宇智波欠了村子好大一笔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清……” 半年多前,宇智波内鬼叛乱,毁掉了整个宇智波族地不说,还对周边的民宅造成了不小的附带伤害,最后甚至把村外的森林烧掉一大半。 年仅十岁的小族长鼬很有担当,子承父业的同时把所有赔偿要求照单全收,近来在领着所剩不多的族人们努力赚钱还钱,抽空还得去村外植树造林,小小的年纪就操碎了心。 哈利当然是摸着幼年族长的头劝慰:“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宇智波一族目前百废待兴,你专心忙家族的事就行,其他事都交给我吧。” 鼬便把手头所掌握的‘晓’组织其他成员的信息简单说了一遍。 有几个人哈利都认识,比如杀叛忍如麻的赏金猎人角都,比如‘曼德拉草’或者说绝,比如大蛇丸和蝎。 角都他只是有所耳闻,并不掌握近期动向;绝有带土在盯着(虽然带土也暂时性跟丢了);至于剩下的那俩人,刚巧他不久前才联系过。 大蛇丸这几年沉迷于‘曼德拉草·白’的相关研究,实验报告和论文一篇接一篇写,再攒攒就可以出版一本上千页的科学巨著了,怎么看都是恨不得猝死在实验室里的样子。 而蝎干掉三代目风影离开砂隐之后,一直在世界各地四处游历,寻找生命的意义和艺术的真谛,忙于在人生的道路上下求索,连联络都懒得写字,全靠所处地的特产手信代劳,应该更没有心思去掺和其他事。 算上带土和鼬,‘晓’组织拢共十二名成员,近一半都是己方友军,现实已经跟鼬的记忆差得很远了。 但保险起见,哈利还是去查了。 几年前砂隐投降时,他就在自来也口中听说过‘晓’的名号。当时他派人打探过,得知‘晓’只在雨之国境内活动,成员也只有廖廖四五人,构不成什么威胁,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如今再仔细一查,结论着实让人有些吃惊。 哈利去问鼬:“为什么我查到的消息称,‘晓’是一个公益性质的慈善组织?” 鼬:“……?” 哈利把情报给他看:“你瞧,他们在雨之国内四处保护遭受忍者袭击的平民村镇,不收取任何报酬,还会倒贴钱替村民修葺受损的建筑、治疗伤患、购置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帮助灾后重建……目前在雨之国民众心目中很有声望呢。” “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任务都来者不拒,涉及到暗杀、侵略或者破坏的委托,给再多钱他们都不会接,还要对委托人说教一番。因为这点,他们赚到的钱勉强只够日常开销,一群人成天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的钱都散布给贫困人民,自己穷得几乎要去沿街乞讨了。” 鼬:“……?” 他忍不住伸手把哈利手中的情报总结报告书抢过去,刷啦刷啦翻页,找到了组织管理层人员的部分。 哈利的情报网向来给力,线人拍到了包含‘晓’的首领在内的几名高管的照片,首领是个长着橘色短发的青年,左膀右臂与他年龄相近,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鼬指着首领肯定地说:“没错的,‘晓’明面上的首领就是他,佩恩。” 哈利诧异道:“可这个人叫弥彦啊?” 鼬:“……?” 哈利将手指按在照片上,挨个介绍名字:“首领弥彦,还有他的同伴小南和长门——” 鼬眉头微蹙,思索了一阵,道:“小南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代号‘白虎’的成员小南,长相和名字都对得上。但是长门……我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他。” 两个人面面相觑,二脸懵逼。 因为当前的‘晓’组织跟鼬印象中的差距实在太大,看发展趋势,短期内应该也搞不出什么危险的大事,这事就暂且搁置了下去。 又过了大概半年,自来也从村外取材回来,再一次跑去跟纲手告白,再一次被纲手拒绝,好不容易拼起来的心再一次碎了个彻底。 他死缠烂打,非要拉着哈利出去喝酒。 酒过三巡,自来也对酒友诉苦道:“这都多少年了,纲手怎么还是忘不了加藤断那家伙!” 他打了个伤心欲绝的嗝,又说:“二战……那都是第二次忍界大战的事了!至今三战都打完几年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啊……” 自来也越说越上头,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倒酒,很快便显出了醉态。 他酒品极差,喝多了干些啥都不稀奇。往常都是他的老队友大蛇丸和小弟子水门帮他善后,现在大蛇丸叛逃了,水门还昏着没醒,哈利……说实话有点嫌弃。 可哈利也不能任由醉鬼喝到断片后溺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所以他劝:“差不多得了啊,不就是失恋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这些年平均下来一年失恋两次,一次失恋半年,不是刚失恋就是正走在即将失恋的路上……” 自来也瞪着他,怒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你又没有吃过失恋的苦!你和一贺君……你俩感情那么稳定!” “那我也没办法,”哈利无奈摊手,“谁叫我挑对象的眼光好?” 自来也被秀了一脸,更难过了,用脑袋磕着桌子,绝望道:“果然,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女人都是坏东西!” 哈利顺着话头随声附和:“啊对对对,女人都超坏的……” 自来也骤然抬头,生气地指着他说:“不许你这么骂纲手!” 哈利:“……” 跟醉鬼讲不了道理,哈利干脆不说话了,自来也倒也不太在乎他说不说话,自顾自地闷头喝了几杯,又开始自言自语。 “战争啊……无情的战争啊……”他喃喃,“有那么多人在战争中死去……就连弥彦他们也……” 哈利一愣,把醉鬼从桌子上提起来,揪着衣领问:“你也认识弥彦?怎么认识的?” 通过自来也含含糊糊的醉言醉语,他得知,对方在第二次忍界大战时私自脱离队伍去抚养的那三个雨隐村的孤儿,分别名叫弥彦、小南和长门。 ——这不就巧了吗! 自来也还在说:“我当初,应该再多带他们几年的……这世道太乱,如果他们的实力能再强些,或许就不会死在战争中了……” 哈利手头没有醒酒汤,干脆一个清水如泉兜头浇下去,然后对被水泼得清醒了一些的自来也说:“你的情报有误,他们没死。” 自来也一个激灵,醉意烟消云散。 哈利拖着自来也一路回到家中,把‘晓’组织的情报找出来塞给他。 自来也仔仔细细地看着,翻到高管照片的那几页时,伸手抚摸着三个青年朝气蓬勃的面庞,嘴角抽动,笑着落下泪来。 “真好啊……”他叹,“我的弟子们,正在把年少的梦想写进现实呢……” 哈利一秒打破所有感动:“你究竟教了他们什么东西?为了梦想可以靠爱发电吗?” 自来也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哈利把刚拿到手的组织现状念给他听:“他们的组织有十几名成员,十多张嘴要吃饭,还得接济穷人,手头很不宽裕。最近有一阵没接到任务了,小南在雨之国都城里帮餐饮店折纸袋子和纸盒子,弥彦和长门则在摆摊卖艺贴补家用。” 自来也:“……” 哈利接着说:“你把他们夸出花,都不如直接给他们打钱。” 自来也:“……” 在当老师(除了当水门的老师)这方面,自来也还是很有责任心的,第二天就收拾东西离村去资助前弟子们的梦想了。 有他盯着,哈利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等鼬再想起要打听‘晓’的近况时,哈利对他说:“安啦,现在整个‘晓’组织都确定是友军了。” 鼬当场一个大震惊,忙问:“这才短短一年……!您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他们还不完全算我们的人。”哈利斟酌着说,“不过他们的金主爸爸是我们的人,所以大差不差吧。” 鼬听完前因后果,沉默了好几分钟,真心实意地总结道:“我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叫您救世主了。” 赶巧不赶早,两个人刚聊完,正准备抽空上一堂魔法课,带土也回来了。 哈利是很会偷懒的人,当即把魔法教学工作甩给了亲传弟子:“来,鸢,教他一个你最拿手的飞来咒。” 带土没有答话,缓缓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面具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和眼神。 但哈利还是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 带土的斗篷下半截、连带着裤管和鞋子都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不对,不是水。 因为他一步一顿地朝哈利给他预留的小房间走去,每迈出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个……通红的血脚印。 第 146 章 chapter第章 146 自从带土‘死而复生’以来,哈利再也没见过他受伤。 他的时空间能力带来的绝对防御比魔法还无敌,只要他开着虚化往那一站,连同样掌握时空间忍术的水门都打不到他。 因此乍看到带土带着一身血出现,哈利一时间什么糟糕的可能性都想到了,恐慌感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的询问都变了调:“你受伤了?怎么受伤的?是发生过什么战斗吗?敌人是谁?” 带土还是没有答话,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扶住门框,沉沉看了鼬一眼。 他多年来第一次展现出如此明显的戾气和杀意,鼬无意挑衅他的底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他又制止快步跟上来准备给他检查伤势的哈利:“教授,别靠近我,我现在很紧张,恐怕会误伤您。” 哈利只迟疑了一秒,就毅然决然地冲上前,把伤员推进房间,把门关上,再把窗户也锁死。 在一片黑暗的密闭空间中,他问:“这样会好一些吗?” 半天没收到回答,哈利给自己加了两层盔甲护身,再伸手去摸带土。 带土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浑身紧绷,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发着抖。 哈利给他变了条安慰毯,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哄:“安心,我在这,没人能伤害你了。放轻松,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好孩子,做得很好。” 受伤的事显然也远超出了带土的意料,他裹着毯子抖了好一会,才在哈利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喉咙还在发紧,声音艰涩,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我在我的异空间睡觉,突然——突然就有个起爆符在我旁边炸了!” “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从来没有……!我还以为,异空间只有我自己能进入,永远是最安全的领域!这种事不该!不该发生的!攻击我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能进入我的异空间?!”他越说越急,因过度焦虑大口猛吸着气,以至于再度出现了过呼吸的症状。 哈利赶忙继续安抚,耐心引导,柔声劝诱,帮助带土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他始终记得带土流了很多血,把下半身的衣服都给浸湿透了,等带土再次缓过劲,他第一时间就拿了一瓶补血药出来,喂给带土喝下。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好吗?”他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哈利也没急着开灯,而是召唤出自己的守护神,借着守护神那点微弱的荧光,轻手轻脚地揭开安慰毯和斗篷。 带土确实是在近距离受到了爆破伤害,贴身的衣服被炸碎了一大半,边缘烧焦卷起。但奇怪的是,直面冲击的身体部位皮肤上血迹尤在,下面却不见伤口。 哈利温热的湿毛巾擦拭掉血迹,仔仔细细检查,反反复复确认,都没在带土那半身陈旧伤疤之中找到流血的新伤口。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问当事人:“你自己治疗过吗?伤口好像……已经愈合了?” 带土也有些愣,想了又想,突然记起什么:“啊,我想起来了,可能是……白绝细胞的缘故?” “当初绝把受伤的我带走,用白绝细胞帮我修补被石头砸碎的半边身体,我才得以保住一条命。而后,我就拥有了超强的自愈能力——被割喉都死不掉。” 哈利一点都不想知道割喉不死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不过,这也能算因祸得福吧,带土没带护命魔法,要不是能自愈,在起爆符贴身爆炸的瞬间,他也许就当场毙命了。 “即便是有自愈能力,受伤了也会疼的吧?”哈利问。 带土怔了几秒,感动与委屈接踵而至,让他干涩了多年的眼睛又有了些许潮意。 他心有余悸地答道:“是的……起爆符炸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会死掉……” 带土曾说过时空间转移会留下痕迹,他在异空间内遭袭,虽然被炸了一下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但袭击者指不定会跟着他追过来。 为防万一,哈利在房间里布下各种咒语,严阵以待地陪着带土待了几个小时。 但不知是敌人警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直到晚饭时间,都没有发生更多的事。 带土受了伤又大受惊吓,身体和精神双重消耗,又累又困,在长辈和守护神的陪伴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但他睡得很不安稳,一贺接了放学的宁次回来时,看到院子里和回廊上的血脚印,宁次刚发出一声惊呼,他就醒了。 刚睡醒的带土意识还不太清醒,身体已先一步察觉到旁边有人,肌肉一下就绷紧了——是常年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生活养出来的条件反射。 也难怪得知最安全的异空间也被人入侵,他会吓成那个样子。 在遭到攻击前的最后一刻,哈利出声说:“是我。” 即将掐上他脖子的手飞快收了回去,接着是慌乱的道歉:“抱歉,教授,我……” “没事。”哈利最后摸了摸那颗脑袋,又说,“是小宁次和一贺回来了,我出去跟他们说一声,再做个饭。异空间情况不明,你就先待在房间里吧,周围有我设下的警戒咒和防护咒语,很安全,我过会把饭菜和干净的衣服给你送过来。” 带土低声应下。 哈利留下守护神,自己开门出去了。 晚些的时候,哈利哄睡了儿子,又敲门告诉带土浴室有热水可以洗澡,一贺就来跟他说,有暗部通知他们到医院去领人。 即将成年的暗部小队长卡卡西生平第无数次在任务途中使用写轮眼,耗空查克拉后陷入昏迷,被队员们打包从村外扛回来,送到医院做了简单的体检,确认只是体力不支、健康无虞后通知家属领人。 于是任劳任怨的老父亲又马不停蹄地跑到医院,把病号搬回家。 他腰酸背痛,哀叹连连:“这都是些啥事啊——怎么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一贺刚用强效去污剂把干掉的血脚印擦干净,洗完手帮哈利按腰,顺带着说出了他的心声:“还是女儿更好。” 在异空间遭袭的事给带土留下了心理阴影,在确认安全之前,他不敢再贸然用包含异空间在内的时空间能力,只好暂时在唯一信赖的教授家中住了下来。 其实他之前回来交换情报时也偶尔会多留几天,小住上一阵,但哈利给他准备的房间差不多就做个摆着看的用途,他睡觉时都会回到自己的异空间里,如今异空间不能用,他压根睡不踏实,几天下来状态越来越差。 哈利问他要不要生死水,他也给拒绝了。 至于另一边的卡卡西,他这一次的体力耗尽后遗症尤为严重,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三天都没醒。 一个睡不着,一个醒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要让老父亲替他们操心。 哈利一点办法没有,不巧手头有几个边境冲突的问题线索需要处理,脱不开身,干脆打发带土去照顾卡卡西。 一来卡卡西有人陪护,二来给带土找点活干,指不定忙累了就能睡个整觉了。 “也不需要做太多事,就定时给他喂点吃的,再擦擦身体。你要是懒,直接清理一新也行,魔法清洁体验不太好,不过反正他也没法抗议。”哈利带着临时护工走进房间,一边解说,一边让带土自己上手试试。 带土小时候照顾过宇智波族内的孤寡老人,这方面也不算是毫无经验,接过粥碗,试了试温度,便坐到床边去掀病号的被子。 看到卡卡西的脸时,他显著愣住了。 他的停顿过于明显,即使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哈利也能读出他的震惊,奇怪地问:“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当年你不是常到我们家来吃饭么?”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他小时候那么气人,我就光记得他面目可憎了!”带土像是想确认什么一样,伸手戳着卡卡西的脸,羡慕又嫉妒地说,“真是过分啊,这家伙长大了,怎么能变得这么——” “帅气?”哈利帮忙补完他没说的后半句。 带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还在卡卡西脸上流连不去,但嘴里十分言不由衷地说:“不,更面目可憎了。” 哈利权当没听到,走到一旁去开窗户透气:“他家遗传基因好,他父亲可是水门之前公认的村草,名副其实的木叶门面担当。” 他不无怨念,幽幽道:“朔茂被称作‘白牙’可不仅仅是因为刀名——只有大帅哥才配有好听的外号。” “原来如此。”带土恍然大悟,“怪不得雾忍们都喊我‘雾中恶鬼’……” 哈利看着一脉相承了难听外号的亲传弟子,饱含同情地说:“没事,还有教授的‘不祥灰影’在下面垫着呢。” 聊天之间,带土手上也没闲着,拿着小汤匙,一勺勺给病号喂粥。 他很疲倦,动作略有些生疏,但总体上还算比较细致,至少是没把照顾对象呛死。 哈利看了一阵,觉得没什么可不放心的,让带土有事及时联系,出门办事去了。 他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回家时发现卡卡西醒了。 “终于醒啦?”哈利走进去打招呼,“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步上水门后尘了。” 卡卡西撑着床坐起身,歉意微笑道:“这回体力着实透支得过于严重……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他的那只写轮眼将睁未睁,看起来有气无力,眼球却在眼皮下不安分地滚动着,不断吸取宿主所剩无几的查克拉。 哈利叹了口气:“能用刀就用刀么,好好的刀客,何必非要搏那‘拷贝忍者’的虚名?” “毕竟是……这么好的眼睛,不亮出来让敌人看看,总觉得有些可惜。”卡卡西伸手摸上左眼,珍重又怜惜,“况且,我这次不止用了复制,还有更高级的能力——应该是鼬提到过的,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 哈利来了点兴趣。 鼬跟卡卡西科普万花筒写轮眼时他也在场,顺便听了听。据鼬所说,每一双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均不一致,甚至左右眼都有细致的分工,鼬曾经有的那双,左眼的能力是超强幻术‘月读’,右眼的能力是能燃尽一切的黑炎‘天照’。 带土在雾隐绑架琳的当晚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目前已知他自己留着的右眼的能力是时空间系,至于他送给卡卡西的左眼,能力尚且不明。 包括带土本人都在怀疑,这么多年过去了,卡卡西的那只写轮眼呈现出的一直是三勾玉状态,说不定并没有开到万花筒…… 听说卡卡西用了万花筒写轮眼,哈利赶忙打听:“你的左眼是什么样的能力?” 卡卡西努力回忆着:“我也说不清……好像是,把该有的东西变没了?” 他正要详细叙述,眼角余光瞥见带土端着水盆走近,立马就躺回床上瘫平,声音也虚了八个度,断断续续,仿佛随时可能驾鹤西去:“谢谢关心……我应该……没有大碍了……” 哈利:……? 这是什么奥斯卡金奖级光速变脸? 带土这些年不常回来,撞见过卡卡西晕倒,但不清楚只要一觉睡醒就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被逼真的演技所蒙蔽,真以为卡卡西虚弱得连起身都有困难,抱怨着“你这身体也太拉垮了”一类的话,放下水盆,把人扶坐起身,用自己的肩膀撑住,拧干了毛巾帮忙擦手擦身。 带土的动作很粗鲁,手劲又大,好好的毛巾用得像钢丝刷,刮到哪哪就是一片红。可卡卡西毫无怨言,偌大一个人强行装出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护工肩上,笑得一本满足。 他还不忘演戏,笑着笑着,又弱弱地说:“辛苦你了呀……让你照顾我,给你添麻烦了……” 哈利摇了摇头,带上门出去了。 第 147 章 chapter第章 147 多年来第一次能长时间靠近未虚化的带土,卡卡西装病装得很上瘾。 他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每天一副半死不活样等着被照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各种意义上的拼命占便宜。 哈利和一贺还有鼬,三个成年人(包括心理层面的成年人)对此心照不宣,孩子却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六岁的宁次完美继承了日向祖传的一身正气,某天课后训练完,叉腰站在卡卡西房间门口,模仿着一贺平时训话的模样,义正辞严地说教道:“卡卡西哥哥,不要再躺在床上偷懒了,你的身体早都恢复了,开了白眼能看到喔!” 影帝卡卡西的演艺生涯在童言童语面前彻底功亏一篑。 得知自己被骗,当了许久全天候贴身保姆的带土非常生气。 他立刻就想拉开时空缝隙开溜,但刚消失一秒,又再度出现,见了鬼一样:“什么玩意?!那个入侵我异空间的家伙在里面丢了好多垃圾!” 不清楚敌人躲在什么位置,他也不敢走了,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锁上门开始无限自闭。 卡卡西观察了两天,发现带土迟迟没像以往一样稍歇脚就跑路,干脆把多年来未休的假一口气全休了,坚持不懈地蹲在带土房间门口,好声好气说话。 他其实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奈何分别了这么多年,想说的话在心里攒了几大箩筐,放缓语速慢慢地说,也能显出些滔滔不绝的效果。 听起来很多,但概括下来只有两层意思—— “我很想你。” “你是我的英雄。” 十九岁、迄今依然坚持认为这个世界是痛苦的地狱、为了复仇才如游魂般浑浑噩噩苟活于世的宇智波带土,在这平铺直叙、绵延不绝的讲述中,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过去的久违的牵绊。 他坐在昏暗的房间里,靠着门板,看着自己那由银色雾气构成的守护神,不断融化、重组、拉伸、变形…… 最终从绵软无害的小兔子,转变成了一匹爪牙锋锐、悍勇无畏的狼。 第二天,带土迅速做好了一切该做的准备,发动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全副武装地一头扎进异空间里找不知名的入侵者搏斗去了。 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的卡卡西无言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扼腕叹息。 不出一周,卡卡西的十八岁生日到了。 非氏族出身的忍者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成年礼,多数都是自己跟亲朋好友或同伴师长一块庆祝。 相比起人见人嫌的童年时期,少年时代性情大变的卡卡西积累下了不少人缘,一大清早就有人来邀约,从导师水门一家,到同期的年轻同学,再到暗部的后辈们……一天的行程全部排满。 连不在木叶村里的自来也都千里迢迢发来贺电,送了一份极具个人特色的亲笔所著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刚成年的小伙子在几个场次之间轮轴转,还被拉着喝了点酒,回到家中时,已是深夜。 哈利和一贺都还没睡,坐在起居室里聊着天,见他回来,招手喊他过去。 “谈谈吧?”哈利说,“关于一年多前的那个约定。” 卡卡西心里也正记挂着这事,在两位长辈跟前跪坐下,正色道:“我已有决断。” 他郑重其事地摘下面罩,朝哈利行了个礼:“请您,放心将他交给我。” 哈利说:“你首先要想好,这条路可没那么好走。你们会遭受许多误解、苛责与非议,要面对绝大多数人异样的眼光,你们的关系无法受到合法的保护,也不会有血脉的维系,除了爱与信任,你们将一无所有。”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不一定会接受你。” “你与他童年相识,理应知道,他至今也只对异性表现出过心仪与向往,对于同性,他仅有友谊,和正常的竞争欲。更何况,他遭遇过那么糟糕的事,一颗心千疮百孔、不堪重负,与事发前判若两人。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阴暗、偏激、满心仇恨,希望与信仰荡然无存。他缺乏安全感,很难再对人付诸信任,说不定,连爱的能力都失去了。” “这样的他,你确定他能给你想要的回应吗?” 银发的年轻人没有考虑多久,便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啊……实际上,我的设想当中,并没有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的什么执念。他不需要爱我,甚至不需要信任我,因为我只想追逐他、保护他、治愈他,让他觉得自己也是被需要的、有所牵绊的,令他能好好地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如果说,他接受不了我,但愿意接受比我更好的人——”他哽了一下,神色中流露出浓重的不舍与苦涩,但还是坚持着说,“我肯定会支持他做出更合适的选择。” 哈利的眼神有些复杂,心情更是百味杂陈。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卡卡西,你跟他一样,都像是我的孩子。不只是他,我同样希望你能够幸福。”他劝,“你不欠他什么,不需要把自己摆到这么低的位置。” 卡卡西垂眸盯着地面,坚决而笃定地应:“他值得如此。我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这也许就是独属于年轻一辈的爱意,孤注一掷,直白纯粹,只求付出,不图回报。 哈利沉默了许久,叹着气说:“算了,你这性子,从小就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既然下了决心,那我只能祝福你们了。” 他抽出魔杖,在卡卡西身上施了个短效的魔法,没到爱情魔法那种可以让看见的人都无可救药地陷入狂热迷恋的程度,只是……让卡卡西显得更闪耀而迷人了。 放出去应该差不多可以跟水门竞争一下首席村草的位置。 从头到尾没参与谈话的一贺则拿出一本陈旧但保管良好的小册子,递到卡卡西面前。 他说:“你最好提前看一下,说不准能用上。” 稍作停顿,又嘱咐道:“不要弄伤他,也别弄伤自己。” 卡卡西虽然生理年龄成年了,但心智尚且还停留在懵懂的少年时期,长辈的暗示,他听得云里雾里。 他拿起那本册子,翻开看了两秒,立马面红耳赤地放下了。 他结结巴巴说:“这、这、这发展也许太快了……!” 哈利站起身,将小册子塞进年轻人兜里,把人提起来,推着往外走:“哎呀,我们也是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么,十八岁,血气方刚,发生什么都很正常。没事,你先收着,真要用上的时候再看也不迟。” 卡卡西脸还烧着,听到这,又有些疑惑。 他正想说至少短期内都用不上吧,就已经被推着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带土冒出来,拉开一个礼花筒,在飘洒而下的亮粉和彩带中说:“锵锵~!是惊喜!十八岁生日快乐!” 他许久没用过这种雀跃的语调说话了,加上嗓子在受过伤后变得低沉嘶哑,听着别扭又刻意。 卡卡西愣在了原地。 带土看清他的样子,也愣住了。 卡卡西没有戴面罩和护额,刘海耷拉在额前,那张完美的、帅气的、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般的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他的皮肤本就很白,此刻更是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柔光之中,让人不受控制地想盯着一直看。 在他们俩出神的这一小会,哈利附在卡卡西耳边说:“循序渐进当然更好,但是有意外呢,也不是不能理解,顺其自然就行。” 他示意性拍拍那个装了小册子的口袋,把卡卡西推进房间,再把门关上。 打完整套助攻,哈利靠在廊柱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会做这些,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带土前阵子莫名其妙的受伤把他吓了一跳,也让他骤然意识到,他最喜欢的亲传小弟子,已然沉浸在仇恨中太久了。 最初他只想着,为了把带土尽快从歧路上拉回来,必须立个明确的目标,或者说靶子,承载所有的负面情绪,让带土有个发泄的渠道。有事可做,有仇可报,就不会有空再想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了。 至于目标定为雾隐和幕后黑手,大部分是因为两方确实是造成带土心理受创的真凶,剩下的一小部分,多少掺杂着他的私人恩怨。 然而,靠复仇吸引注意力,有利也有弊。 利在目标清晰,且仇恨值拉得稳;弊则在于,仇恨会滋生越来越多的黑暗。 至今多年过去,带土始终一心沉浸在复仇当中,抛下了应有的正常生活和一切社交娱乐,心无旁骛,一意孤行,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活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他依然痛苦,依然绝望,依然对未来不报任何期待,仇恨带来的黑暗,让他深陷于其中而不自知。 这不是哈利想看到的局面,作为这事的主推手,他得把带土从盲目的仇恨中解救出来。 而唯一能化解恨的,只有爱。 师长之爱、父母之爱,他可以提供;友谊之爱、恋情之爱,只能交给带土的同辈人。 既然卡卡西表现出了这方面的意图,在验证过真心之后,他也愿意推上一把,尽可能为他们牵线搭桥。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就让年轻人自己去走吧。 另一边,房间里。 带土花了好一阵才艰难地把目光从卡卡西容光焕发的脸上拔下来,又花了好一阵找回思绪,说:“庆生这事是教授临时才通知我的,所以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连蛋糕都没买……唔……要不你自己许个愿?不太过分的,我都想办法给你实现。” 卡卡西偷偷捏住口袋里的小册子,因为一些不太妙的联想,脸又发起了烧,心跳也有些过速。 他当然想提一些更过分的要求,但又怕显得唐突,深思熟虑地想了一会,最后说道:“你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带土一下就僵硬了。 他干巴巴道:“不了吧,我毁容了,会吓到你……挺好的日子,就别这么扫兴了。” “不会啊,我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卡卡西微微笑了,房间里似乎都因这个笑容明亮了不少,“我真的很好奇,很想知道你长大会是什么样——上一次见你,还是六年前,你十三岁的时候……” 带土还是坚持拒绝:“不,你还是换个愿望比较好。我的脸……很可怕的,我都觉得可怕……你看了说不定会吐出来……” 他边说边不由自主地不停用余光偷瞄卡卡西的脸,想,明明当护工的那几天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为什么今天看上去会格外好看?格外……有吸引力? 相较之下,除了水门老师那种级别的长相,一般人都会感到形惭自秽的吧? 有这么一张漂亮脸蛋的人,看到他丑陋的脸,大概……不对,绝对会受不了! 卡卡西忽然想起曾奏效过的招数,尝试着合起双手,期盼地说道:“拜托啦?” …… ……好过分!! 真是可恶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啊?!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就顶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软绵绵地说“拜托”……? 不带这么犯规的!!! 带土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卑鄙!” 卡卡西:“……?” 事到如今,带土决定不要为可恶的家伙考虑那么多了,既然白痴卡卡西坚持要自找没趣,就如他所愿好了! 反正拢共就一个愿望的机会,浪费掉也没法反悔!! 带土视死如归地伸出手,把面具推到了头顶上。 他恶狠狠地想:看吧!不就是毁容的脸嘛!看了晚上就做噩梦!看一眼后悔一辈子!! 事实上,卡卡西的确吓呆了。 有那么一瞬间,带土以为他会吓得直接哭出来——这个认知让带土稍微有一点小小的心软。 真是没办法,白痴卡卡西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这家伙从小就这样,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从不听别人的劝!等事情发生了又追悔莫及! ……唉,算了,看在咱大人有大量的份上,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带土想着,抬手想把面具扣下来,将自己糟糕的脸再给遮住。 但是卡卡西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动面具,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贴上了他遭过石头碾压的残缺的半张脸。 卡卡西的体温是偏低的那一挂,但修补带土半边身体用的白绝细胞温度更低,因此卡卡西的手贴上来时,带土觉得自己快要被烫伤了。 偏偏那只手还不止是单纯贴着他的脸,试探性地触碰并发现他没有躲开后,还移动起来,用指腹和掌心轻轻抚摸。 还有手的主人的那张漂亮的脸——和凝视着他的眼神——那上面、那其中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悲伤、苦痛和震撼,拖着他的心,沉沉地往下坠去。 带土不敢再多看一眼,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嘟囔着说:“我都说了很可怕的……” “不会哦,一点、一点都不可怕。”卡卡西轻声反驳,“不仅不可怕,而且还很帅。这些伤疤,都是英雄的勋章。” 带土闭着眼睛,没有了视觉,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锐。他听见卡卡西继续说:“有一句话,上次还没来得及说。” “——谢谢。” “谢谢你保护了我,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谢谢你替我指明人生的方向,谢谢你……送我的这只写轮眼。我很感激,带土队长。” 迟到了六年的一句队长,让带土的眼泪潸然而下。 他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视觉,看见卡卡西也在哭,落泪的不只有鲜红的写轮眼,还有卡卡西自己的那只眼睛。 在他的注视下,卡卡西倾身过来,滚烫的气息落在他的前额上,紧接着是同样滚烫却柔软的、颤抖着的嘴唇。 带土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 他只在两三岁前被还未离世的年长的亲属这么对待过,突然收到同龄人的额吻,他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地眨着眼睛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亲我的额头?” 他没有开写轮眼,黑眼睛湿漉漉的,茫然的模样,不像个近二十岁的青年,而像当年的小小的男孩,单纯无辜,傻不愣登。 卡卡西看着他,心痛与怜惜之中,又额外冒出了些悸动。 他们俩的距离、和他们俩的姿势,实在是……很适合一个吻。 一个落在更合适的地方的亲吻。 情难自抑,于是卡卡西捧着那张满是英雄勋章的伤痕累累的脸,偏过头亲了下去。 他毫无经验,只会生涩地贴着,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嘴唇相接,便让他心潮澎湃,心脏狂跳不已。 接吻原来是这种感觉啊……他想。亲昵、亲密,仿若牢不可分的坚固维系。 可是,就在他想尝试进一步探索的时候,身前一空,一阵空间扭曲—— 带土不见了。 第 148 章 chapter第章 148 “……之后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了,再也没出现了。”卡卡西挫败地垮着肩膀,如此说道。 哈利瞪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连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十一岁(身体年龄)的鼬都能看出问题所在,一针见血道:“换成谁都会跑,因为你在耍流|氓。” 卡卡西傻眼了。 “卡卡西啊卡卡西,我把你捯饬得那么好看,是让你直接上去亲他的吗?”哈利也说,“……当然,你要亲也不是不行,但亲之前,按流程不该先表白吗?” 卡卡西张了张嘴,讷讷说:“我有表白啊……?” “哪一句?是‘英雄的勋章’?还是‘谢谢你’?”哈利戳着他的肩膀,“即使是再纯爱的场景,也没人会用谢谢来表白的。除非你要走那种靠身体报恩的套路——可那也不是只说谢谢啊!至少多说上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吧?” 卡卡西:“……” 哈利越说越无奈:“你们旗木家真的是……感情上一个比一个不开窍。你父亲和母亲称兄道弟处了十多年,一路憋到有了你才被迫表的白。……结果你现在也这样!得亏都是实打实的男子汉,要不然我还要操心你俩会不会也瞎搞出小孩!” 鼬略感诧异,睁大了眼睛。 他认真打量着卡卡西,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明显觉得卡卡西真能干出未婚先孕奉子成婚这种事。 卡卡西:“……”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悔莫及也没有用。 带土认定了卡卡西对他图谋不轨(也说不准是受到了惊吓)。他依然会跟哈利联系,偶尔跟鼬打两场实战对练,但是只要卡卡西出现,他马上就会躲进异空间里,打死都不露面,更别提跟卡卡西说话了。 这种尴尬的僵持局面一直持续了一年多。 在卡卡西年满十九岁、小太子鸣人和他的竹马佐助即将结束忍者小学一年级的学业时,带土又在异空间里受到了袭击。 这回敌人用的是很歹毒很诡谲的暗器,乍看是个巴掌大小的手里剑,但命中人体后会炸开,像霰弹一样碎成细小但锋利的铁砂。 带土跟这个神出鬼没的入侵者斗智斗勇了这么久,什么办法都试了一圈,就是没能成功逮到对方并予以还击,如今又在睡觉时被偷袭,整个人都很狂躁。 “见了鬼的!所有的警戒咒都没有触发!那家伙难道是隐形的不成?!”他骂骂咧咧,“我真搞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我的异空间里满地丢垃圾,什么吃过的食品包装袋、破掉的家具、苦无和手里剑、旧衣服、石头、树枝……哦,对,我甚至还见过水门老师的飞雷神苦无,也不知道他从哪偷来的……然后冷不丁就给我来上一下!”元宝小说 哈利正在帮忙做手术取出嵌在肉里妨碍伤口愈合的铁砂,伤患说到激动处猛一动弹,手术刀差点捅到大动脉,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忙把人给按住,警告性地说:“别动,你再乱动我就要把你绑起来了。” 带土配合地躺平,但没安静一会,又说:“还好您会万能的魔法……我这个体质,常规止痛药物都不起效,没有魔法帮助镇痛,我肯定会当场痛死!……不对!我轻易还死不掉!呜哇——!可恶!!” 哈利随口安抚:“好啦,好啦,你闭上嘴,说话血压会上升,刀口又在往外滋血了,回头很难收拾的。” 带土被暗器正正扎中胸口,上半身被霰弹打得血肉模糊,肉里全是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铁砂,即使有魔法辅助,手术也还是做了三个多小时。 多亏有白绝细胞在,取出异物后伤口就会自行止血愈合,不用额外考虑预后问题。 做完手术,让活蹦乱跳的伤员自行收拾残局,哈利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舒展开酸痛的腰背。 做操做到一半,有暗部跑来通知,卡卡西又双叒叕进医院了。 由于过度使用写轮眼,已靠着‘拷贝忍者’头衔在各国的地下情报网中小小出名的卡卡西基本上每次出完任务都要先到医院坐坐。哈利的内心毫无波动,慢条斯理地做完操,又坐着歇了一会,才出门上医院去接人。 出乎他意料,卡卡西这回不止是体力耗尽,身上还受了外伤,他到医院时,医生刚处理完伤势,正把伤患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见到家属,主治医生自发走过来陈述病情:“运气不错,看上去严重,但其实主要伤在皮肉,筋骨无碍,回去养几天,很快就能痊愈了。” 哈利掀开被单看了一眼,发现卡卡西一条腿上缠满了绷带,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伤的?” 主治医生示意旁边的助理员把盛着医疗废料的托盘拿过来给他看:“是一种铁砂构成的霰弹类暗器……” 哈利低头一瞧,盘子里黑乎乎的一团,针尖大小的铁砂混着血和碎肉——跟他一小时前刚从带土身上取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吃了一惊,继而恍然大悟。 这暗器十分特殊,具有代表性,与其怀疑是持有它的敌人同时攻击了带土和卡卡西,还有一种更好的解释—— 困扰了带土快两年的隐形入侵者,实际上并不存在。带土的异空间里会出现莫名其妙不该出现的东西或者攻击,来源都是卡卡西的那只万花筒写轮眼。 两只眼睛同属时空间系,共享着一个异空间,但能力不太一致。带土的右眼能把自己和近处的其他人传送进异空间,而卡卡西的左眼能传送物品。 出现在异空间内的杂物,也就是带土口中的垃圾,包括那枚水门的飞雷神苦无,都是卡卡西尝试练习自己的万花筒能力时丢进去的;而带土两次受伤,则是因为卡卡西在实战中运用万花筒能力,把本该打中自己的攻击(起爆符和霰弹手里剑)转移进异空间,达成规避伤害的目的。 ——只不过,卡卡西规避掉的伤害,全部等量转移到了正在异空间睡觉的毫无防备的无辜带土身上。 哈利把这个真相告诉带土后,接连被友军痛击了两次的带土气坏了。 等卡卡西从昏迷中醒来,他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揪着卡卡西的领子说:“你!异空间是你这么用的吗?!快给我向异空间道歉!” 卡卡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完哈利的补充解释,懵了好一会,才逐渐反应过来。 他迟疑着开口:“也就是说,我用神威变没的物品,都转移到你那去了……?” 带土:“……神威是什么?” “我给我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起的名字。本来想征求你的意见,毕竟也是你的眼睛……”卡卡西黯然垂眸,声音也低落下去,“可你一直不愿意跟我说话……” 带土沉默了。 他骤然想起,他还在跟卡卡西冷战! 他又躲进异空间去了。 哈利毫不意外,摇头叹:“啧啧啧。” 恋爱中的人是不会被轻易打倒的,卡卡西只消沉了一天,就重新振作起来。 得知写轮眼连通着同一片异空间,原本困难重重的沟通,也变得简单了不少。 卡卡西开始给带土写纸条,把要说的话都写在纸上,随信附上甜品店买来的甜食,一块用神威送进异空间。 起初,带土很有骨气地置之不理,卡卡西送进去什么,他扭脸就跟倒垃圾似的一股脑全丢回卡卡西的床上。 但卡卡西很有毅力,屡败屡战,百折不挠,以每天一次的固定频率送餐送纸条。 一个月后,带土收下了甜食。 再一个月后,他开始在卡卡西的纸条后面点单,理直气壮表示这都是卡卡西误伤他的补偿。 两个人跌至冰点的关系逐步缓和,虽然带土仍坚持躲着卡卡西走,但除了见不到面,相互之间的交流,倒是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不过,人总归是一种贪心的动物。无法沟通时,会觉得能说上一两句话就是天大的好事;能顺畅沟通了,又会进一步想要更多。 卡卡西也没能逃过这个怪圈。 以‘笔友’的身份跟带土传了几个月小纸条后,他又暗中筹划起表白的事来了。 他先去请教了身边最有经验的两位长辈:“叔,冒昧问一下,您和一贺叔,当初是谁先表白的呢?” 哈利和一贺异口同声答:“他。” 两人:“……?” 时隔多年居然在这种理应是共识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哈利仔细回忆了一阵,不管怎么想,都记得是一贺先对他发起的追求。 “绝对是你啊,一贺。”他笃定地说,“你不记得了?那阵子你总想方设法跟我黏在一块,制造身体接触,抓了艾琳向我示爱,之后更是没有任务就天天跑来给我做饭……” 一贺皱着眉头说:“我记得你说的这些,可那时我们不都正式在一起好久了吗?” 哈利满头问号:“啊??” 一贺望着他,觉得他的奇怪很奇怪:“最开始就是你先跟我表白的。那年年节,你送了我一本书——” 哈利在记忆的荒原里掘地三尺,花了不少时间,才想起具体的事由:“噢……你指的是‘那次’任务之后……第一个新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更奇怪了:“可那就是个普通的新年礼物啊?” 一贺的眉毛也皱得更紧了:“哪有人会把那种书当做普通的礼物的?” 他想到了很不好的可能性,声线冷下去:“……你除了送给我,还送过给谁?” 随着年纪渐长,一贺已不会像二三十岁时那样动不动就吃醋了,可一旦吃醋,陈年老醋威力更大,酸味几乎可以把人直接溺毙。 哈利被呛了个跟斗,一时没来得及回答,一贺便顺理成章地将这一小会的犹豫当成了心虚,厉声道:“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你万千选择的其中之一罢了。” 说完,他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哈利:“……” 哈利:?!! 妈诶,出大问题!! 出了这种变故,哈利也顾不上给年轻的小辈答疑解惑了,丢下一句“回头再聊”,匆匆忙忙追上去哄小男朋友——哦,现在也许该叫老男朋友了。 一贺这一气非常要命,好像积攒了多年的醋意、怨郁和苦闷都一口气宣泄了出来,一连三四天,眼角都是通红的。 他的生活作息不受影响,在宁次面前也表现如常,但他一句话都不跟哈利讲,也不接受任何的肢体接触。 他甚至不愿回卧室,自行搬到书房去睡了。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哈利差点一口老血呛死。他想方设法,好话说尽,奈何对方顽固不化,铆足了劲要跟他怄气。 于是他……他也决定不跟一贺讲话了! 这算什么事?他又没在外面偷吃!纯粹是一贺自己搁那乱七八糟地瞎想! 好好解释又不听,那爱咋咋地呗! 多年来被许多异性夫妻羡慕着的模范家庭,就这么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中年危机。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哈利被家庭纠纷闹得焦头烂额的当头,村外传回消息—— 自来也卷入了他国内政。 第 149 章 chapter第章 149 哈利一个头有两个大。 从第二次忍界大战后期起,自来也就套上了浪荡不羁爱自由的人设。 他不像寻常木叶忍者一样常住在木叶村内、靠接取委托赚钱维生,而是独自离村游历,为了所谓‘取材’世界各地到处跑,极偶尔才会回木叶小住上两天。 长期在外、不为木叶效命,忠诚得不到证明,换作一般人,早就被当作叛忍处置了。自来也之所以至今没被写进叛忍手册,是因为恩师日斩以三代目火影的名义全力为他担保,而他也确实在木叶危难之际响应召回的命令,回到村里来,为第三次忍界大战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过,三战中后期,他一从砂隐前线总指挥官的位置撤下来,就又跑出村子流浪去了。 哈利被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坑了多年,心态从起初的暴怒到无奈再到看开,渐渐归于佛系。 反正自来也不靠谱归不靠谱,起码的大局观还是有的,在村外捅出的篓子最大也就是喝醉了把居酒屋砸了、或者偷窥女澡堂被追着打,多数赔礼道歉就能简单解决,不至于牵扯上背后的忍村木叶。 前两年,哈利把雨之国新兴的‘晓’组织的情报转给自来也。得知二战期间自己收养的三个孤儿还活着(并且穷得要吃土了),自来也父爱爆棚,立马就打钱入股全力支持孩子们追求梦想,成为‘晓’背后最大的金主爸爸。 ‘晓’有了充足的预算,愈发地不留余力做慈善,组织规模发展得越来越大,如今已成为雨之国境内的平民村镇最大的保护伞,庇佑着平民们远离忍者带来的战火和纷争。 他们的初衷很好,也无意与雨之国境内其他政权一争高下,自来也当初打探到的‘组织目的是推翻雨隐村首领山椒鱼半藏暴|政’实属谣言——这点不得不吐槽一下,自来也手头掌握的情报资源质量也太次了,先是误传弥彦三人的死讯,再是把流言蜚语当做正经情报……自来也活到四十多岁还没被假情报蒙得栽进坑里,属实是上天眷顾的奇迹。 总而言之,‘晓’是一个真正将‘和平’方针贯彻到底的组织,就连哈利也不得不承认,自来也的三个弟子是彻头彻尾的傻白甜,但傻白甜得十分有原则、有立场、有毅力,堪称傻白甜界的一大表率。 本来么,‘晓’负责保护平民,雨隐村首领半藏负责领导忍者,双方利益没有冲突,大可以携手并进共创美好未来。 但是——没错,所有的好事情都有这么一个转折——曾被称作忍界‘半神’的半藏年纪大了,他逐渐衰老,年龄带来的自然变化让他一年比一年力不从心,年轻时的谨慎便也发展成了多疑。 哪怕‘晓’在正式成立后就撤出了雨隐村,哪怕组织成员们都自觉维护着雨忍的头衔,半藏也还是听信了谣言,以为‘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笼络民心,终有一天会一举推翻他的统治,取代他成为雨隐村的新首领。 ‘晓’成了半藏的眼中钉,他开始派部下找‘晓’的麻烦,围追堵截,挑刺挑衅。 矛盾愈演愈烈,陆续有‘晓’的成员失踪或受伤,首领弥彦无法袖手旁观,出面跟半藏约定和谈。 傻白甜就是傻白甜,完全不怀疑其中可能有诈,到了约好的时间,弥彦带上左膀右臂长门和小南,三个人都卸掉武器,孤身到半藏的地盘去赴会。 理所当然的,他们被挟持了。 金主爸爸自来也恰好拿着新书出版的稿费过来打钱,听说孩子们出事了,当场就炸了。 他单枪匹马杀进雨隐村,干掉不少雨忍,以绝对的实力把受困的三个人抢了出来。 哈利:……牛。 各种意义上的牛。 自来也在战斗中受了伤,安顿好弥彦三人,跑回木叶疗伤,顺便把自己的‘丰功伟绩’说了说。 正在亲政的四代目火影水门和协理政务的三代目火影日斩听完,人都麻了。 偏偏当事人还没察觉有什么大问题,眨着眼睛无辜发问:“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这个表情?” “你是木叶忍者啊!自来也!”哈利身陷中年危机,心情本就不好,当即怒吼出声,“你以木叶忍者的身份,参与了雨隐村的内战?!” “不管是‘晓’组织还是山椒鱼半藏,他们都是雨隐村的忍者,发生的任何纠纷都是雨之国的家务事。人家正关着门谈自己的家事,而你——你一个外人,跑去瞎掺和!我们与雨隐村没有盟约!雨隐也没有向我们求援!贸然干涉他国内政,你是想代表火之国向雨之国宣战吗?!” 自来也还是有脑子的,热血上头进的水被哈利倒空后,理智也跟着回来了。 他心虚地低下头,嗫嚅道:“毕竟是我的……挺好的年轻人,我总不能看着半藏把他们都杀掉……” 哈利一瞪眼,他就不敢再出声了。 水门不愧是最贴心的开山弟子,即使遭到了导师背刺,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在想办法帮导师把这事遮掩过去:“老师,您去救人的时候,应该没被人看到……吧?” 听他的语气,他也认为这个可能性太渺茫,几乎不抱什么希望。 果不其然,自来也说:“我倒是想把目击者都干掉,但是动静闹得太大了,半个雨隐村都出动抓我,所以……” 水门无奈扶额,日斩叹了口气。 只有哈利愈发暴怒:“不指望你靠谱了,能不能别找事啊自来也?!且等着瞧吧,最快今天,最慢也就三天内,外交谴责书就会寄到我们木叶来!!” 哈利预料的一点没错,第二天一大早,雨隐村就派人送了信函来,对木叶干涉雨隐内政一事表示强烈抗议,并要求木叶对参与了此次事件的木叶忍者做出处置。 雨之国是个小国,雨隐村也是个小村,如果真的宣战,木叶不见得打不过。 但要让大家为自来也的个人行为买单,不说火之国大名,木叶的忍者们都不会愿意。 更何况,除了没钱的砂隐和被带土折磨到濒临灭村的雾隐,已订立盟约的岩隐和云隐也仍不放过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干脆利落地站队,为雨隐村撑腰,给木叶添堵。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第四次忍界大战就得提前十年打起来了。 最糟糕的是,外忧之下,还有内患。 ——团藏联合两名顾问,借由此事疯狂攻诘水门和日斩,逼迫身为自来也弟子的水门退位,也逼迫身为自来也导师的日斩让渡更多权力。 木叶高层内部不和是老传统了,现在让团藏和顾问们逮到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借题发挥,哈利反而会觉得有鬼。 但不知道是不是前些年的风声鹤唳和近几年的风平浪静形成了太大反差,哈利的第六感总在隐隐报警,促使着他去深究、进一步调查。 刚巧,大蛇丸虽然叛逃了,表面上与木叶划清了界限,实际在村子里留了眼线,收到风声后,给哈利寄了封密信。 根据他提供的线索,不难看出,他确实跟团藏有暗通款曲,几年间同流合污偷偷干了不少坏事,例如私下重启了木遁复兴计划,在拿根部里无家可归的战争孤儿做实验。 但哈利给他的白绝细胞比木遁细胞更有价值,加上不知占了多大比重的木叶主义队友情,他在这场夺权之争中最终选择站在了老队友自来也的这一边,反手就把短暂结盟过的团藏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面对着最讨厌的老阴比团藏,大蛇丸递刀,哈利不可能不接。 他用最快的速度收集了所有需要的证据,闯进自来也的审判现场,倾尽毕生所学,上演了一场最精彩的辩论与翻案—— “有证据表明,雨隐村内乱期间,雨之国境内除自来也外,还有木叶的暗部在。”哈利将一沓照片摔在桌上,用魔法制成投影投屏。 有高额酬金作为回报,他的线人们个个给力,不止拍到了蹲在雨之国极具特色的建筑屋檐下避雨的‘暗部’,还拍到了‘暗部’们进出半藏居所、与半藏谈话的画面。 暗部是只有木叶高层才有权调遣的部队,这么大一个锅甩出来,高层几人全被砸傻了。 以水门为首,两位执政火影先后表态,拿出名下直属暗部的任务记录自证清白,两名顾问紧随其后,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唯一没有发言的团藏身上。 团藏的脸色很难看。 他名下的根部名义上是暗部的一个分支部门,但因定位是比暗部还无法见光的深埋地下的木叶之‘根’,管理远不如暗部正规,绝大多数任务都拿不出正经的记录。 况且……他也并不是完全的局外人。 团藏的反应正中哈利下怀,他嘲讽一哂,揭开了显而易见的真相:“那么,不是正经暗部,就是根部的根忍了。” 他指着照片上的时间水印说:“这个时间点,雨隐村的内战尚未正式爆发,木叶有根忍参与了山椒鱼半藏‘清洗计划’的筹备阶段,同样是在干涉雨隐内政,性质还更加严重。” “这么一想,自来也被卷入后续的内战,真的是他‘自愿’的行动吗?” 当事人糊里糊涂,耿直地又想拿那套“保护忍界花朵,守护年少梦想”的说辞出来讲,刚说了个“我——”,哈利手一指,用锁舌封喉把他禁言了。 自来也:……?! 水门倒是比导师机智得多,哈利一看他,他就隔空领会了哈利的意图,迅速开编瞎话:“没错,是我发现了有根忍在插手雨隐村的内政,因此我委托自来也老师,让恰巧在雨之国附近的老师帮我多留意。” 他受到哈利多年的潜移默化影响,有了个开头,后续的谎话便愈发地轻车熟路了:“内战那晚,老师会出现在雨隐村内,单纯只是受我所托,在探听情报。没想到路过时不小心被卷入两方的战斗中,为了自保,才被迫跟雨忍动的手。” 自来也:??? 水门转向众人,歉意地一鞠躬,英俊的脸上染上几分愧色,不似作假:“抱歉各位,这事本就是个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大家觉得我在用火影身份替老师开脱,所以同意组织这场审判,让大家亲眼见证真相。” 自来也:????? 哈利接话道:“由此可见,自来也没有干涉他国内政,只不过凑巧路过,被拉出来当了靶子。实际插手内政的,另有其人。” 他没有点名,但长了点脑子的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众目睽睽下,高层几人再想相互偏袒也没有机会,于是洗脱了嫌疑的自来也从被告席下来,新的嫌疑人团藏站了上去。 团藏是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换句话说,不要脸——即便事发突然,局面也很不利,他依然可以有理有据地自辩:“老夫无意插手雨隐首领与不满其统治的雨忍们的纠纷。派出根忍与山椒鱼半藏接触,是为了确保他们的战争不会牵扯更多第三方势力,威胁木叶安全——雨之国是我们的邻国,与火之国边境接壤,雨隐村内乱,木叶很容易会受到影响。” 相识多年、同为顾问团成员、一切为了木叶的共同目标也一致,日斩和两名顾问都是有意袒护团藏的。 团藏一说完,转寝小春便打圆场道:“好了,看来都是误会。我们再向雨隐村去信,解释原委,商量看看能否和平解决……” 哈利可不愿意让这事就以‘误会’的借口揭过去,他撕破了脸要跟团藏对着干,如果这回不一击摁死,团藏扭脸就会以牙还牙,把新仇旧恨全部撒到他身上。 他又掏出了一摞纸,丢到桌上:“行嘛。不过难得大家都在,我们再来掰扯掰扯,说点题外话。” “据宇智波热心群众反馈,他们到村外种树的时候,在山里发现了一处已废弃的实验室。我几天前去调查,未销毁的资料显示,那是根部的资产。”哈利摊开纸张,把木叶村光鲜外表下的黑暗捡出来给所有在场的人看,“而实验室做的研究课题,是木叶已叫停了许多年的、当年害死了五十多人的——木遁复兴计划。” “不仅如此,这次植入木遁细胞的实验体,全是未满三岁的幼童。” 全场哗然。 日斩盯着天花板上的投影看了一阵,猛然扭头瞪向团藏。 他有所知情,但先前不知全貌,如今真相大白,大受震撼下,连面子都顾不上维护了,嘶声质问道:“根部那个会木遁的孩子……!你告诉我,木遁是他自行领悟的?!” 团藏沉默不答。 他不知道是塑料盟友大蛇丸背后捅了他一刀,只当是实验室遗址意外泄露,惊诧之下,望着‘告密者’的眼神愈发凶恶。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简单的货色!养虎为患!! 哈利可不在乎团藏是怎么想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不是他死就是团藏死。 他又把一些陆续收集来的乱七八糟的线索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扣到团藏脑袋上。 什么三战期间团藏与砂隐有联系(虽说目的是把哈利当做工具人,动摇砂隐军心)啊,什么火之国与周边小国的边境冲突有根忍参与啊,什么根部在暗中监视各大家族的内部动向啊…… 除开有明确证据的,他还信口胡诌:“说到这我想起来,宇智波族长曾提过,宇智波内战后,他们的储备眼库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入侵,有几双写轮眼失窃——指不定也是根部做的!”元宝小说 团藏:……? 什么玩意?!他是有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现今的宇智波一族刚从内鬼叛乱带来的悲痛与混乱之中恢复了一点元气,听到这个指控,参会的宇智波都不淡定了,个个瞪起眼睛,恨不得用视线将团藏捅个对穿。 为首的少年族长宇智波鼬,也被激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脸色阴沉,目光阴郁。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论怎么样,团藏违规拿幼儿做实验、私通他国和妄图破坏氏族自治权的罪名是彻底坐实了,无论如何都洗不脱了。 因为是公开的审判,哈利提供的证据也很确凿,神仙下凡都保不住他,最后在群情激愤下被判了五十年的监|禁,剥夺参政权利,名下的根部也直接充公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念在团藏年事已高,没让他去监狱里服刑,而是在现有住所里软禁,由专人二十四小时看守。 “知足吧。”哈利大仇得报,神清气爽,审判散场后不忘到手下败将跟前去溜达一圈,再拉点仇恨,“提前退休呢,这好事换谁不想要?” 团藏破口大骂:“你他——” 哈利手指一点,跟禁言自来也一样把他也给禁言了:“注意言辞,有孩子在这。” 被归类为‘孩子’的鼬脚下一顿,还是拉着止水走过来,行礼道谢:“辛苦您了,教授。” 他又示意止水也道谢,止水一脸懵,但拗不过他的坚持,也行了个礼:“呃……谢谢您?” 哈利微笑着摆了摆手。 他知道,在鼬的前一世,宇智波止水被团藏夺去一只万花筒写轮眼,为了大局考虑,将剩下的眼睛连同守护木叶的遗志托付给鼬后,纵身跳入南贺川,年轻的生命终止在十七岁。 而这一世,止水即将年满十八,是年轻的新晋上忍,也是新任的警备队队长,拥有着一双完整的万花筒写轮眼,族人景仰,挚友在侧,正值一生当中最好的年华。 悲剧没有发生,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发生。 蝴蝶翅膀带来的影响其实远不仅限于此,但‘蝴蝶’哈利尚且不太知情。 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一贺。 一贺是作为日向一族的代表出席审判的,此刻正站在几米开外,一言不发地盯着哈利瞧。 发现哈利注意到他,他非但不说话,还掉头就走。 哈利也同样不说话,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家走,中途经过菜市场,绕进去买了个菜,一人负责蔬菜水果,一人负责肉蛋奶,荤素搭配,营养全面。 回到家后,两人还一如既往分工合作准备好了晚饭,分头喊了宁次和卡卡西来吃饭。 他们家的规矩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因此餐桌上的沉默没让小朋友察觉任何异常,吃完饭就拉着一贺去做晚间训练了。 卡卡西留下帮忙收拾碗筷,边收拾边担忧地望向哈利:“还没和好吗?” 他始终记得是自己的询问让两位长辈爆发了争执……好吧,没有争执,一步到位跨入冷战。虽然主因不在他,但难免感到些惭愧。 哈利摇摇头,深沉地说道:“可能,这就是迟到了十几年的七年之痒吧。” 卡卡西深表同情。 哈利又说:“别说我们了,你那边怎么样?” 卡卡西一下就变得垂头丧气了。 “他又不搭理我了……”他答,“连吃的也不收了。” “估计还是太突然了。”哈利摸着下巴帮忙分析,“他总归是心思纤细敏感的宇智波,现在又特别没有安全感,你说得太直接,他肯定接受不了。” 卡卡西沮丧地说:“不直接的我也试过,比如俳句,可……他看不懂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哈利安慰道:“别急,你俩还年轻,时间长着呢,总会有转机的。” 话说到这,卡卡西只能应:“嗯。” 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转机来得会那么快。 第 150 章 chapter第章 150 暗部,全名‘暗杀战术特殊部队’,顾名思义,是一支区别于正规编制的特殊的可战斗部队。 非战争时期,几大国和几大忍村碍于盟约的存在,都无法明目张胆干坏事。但国家和忍村之间的冲突和龃龉永远存在,为了解决这些私下里的小矛盾,暗部这种暗面存在便应运而生,专为明面上的‘影’处理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处理的事。 越和平的时代,为了维系和平的表象,暗部的工作反而越多。 卡卡西快十三岁时加入暗部,成为四代目火影水门麾下的一名直属暗部,辛勤工作多年,从普通的队员一路爬到了暗杀大队分队长的位置,怎么着也算是半个小领导了。 不同于隔壁每个人都可以独挑大梁的情报大队,暗杀大队更重团队行动,并且职位越高责任越大——换言之,职位越高,活就越多。 卡卡西有水门的刻意关照,每次任务后都能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但只要从力竭状态恢复过来,马上就得奔赴下一个任务。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在家歇了三天,就有队员来通知他,新的任务发下来了。 正式出发前,卡卡西队长先争分夺秒跑到甜品店,买了一份新出炉的红豆糕,附上一张【我去出任务了】的简短纸条,用神威塞进异空间。 三分钟后,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红豆糕和纸条照例被原样扫地出门,丢到了他的床上。 他轻叹一口气,关上房门走了。 这次的任务跟以往的任务没什么区别,虽然目标不同,但内容实际上都差不多。寻找、追踪、打架、杀人,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赶路途中,卡卡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早年间受到水门老师的新术的启发,根据同样的原理,将雷属性查克拉汇聚在手心,发明出一个叫做‘千鸟’的雷遁忍术。 但首次尝试在实战中使用时,便被水门老师批了一顿。水门老师表示,千鸟为了强化攻击和速度,牺牲了所有防御和闪避,基本相当于自杀式袭击,让他尽量不要再用。 随后他的带土队长在神无毗桥战役中‘牺牲’,他大受触动,开始改用能够更好地保护队友的土遁,雷遁都很少再用,更别说千鸟了。 现在想想,他其实可以试试把千鸟和白牙刀法结合到一块,再开发几个新的术。 比如‘千鸟之斩’或者‘千鸟之刺’…… 卡卡西一边想着,一边反手抽出白牙,查克拉短刀顷刻间锋芒乍现,弹断了偷袭至跟前的敌人的刀刃,再径直向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割开了敌人的喉管和颈动脉。 他轻巧地一个侧身,躲开喷溅出的鲜血,还刀入鞘,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衣服、手掌乃至刀刃上都没沾染哪怕一点红。 他脑中想道:回头再说吧,雷遁动静太大,千鸟更是吱儿哇乱叫,谁拿雷遁搞暗杀啊?白牙抹脖子不干净利落得多? 事实证明,即使是暗杀熟练工,也不能在任务中途随便开小差。 身为暗部队长的卡卡西拔刀解决偷袭的敌人的时候,三名暗部队员各自都遭遇了袭击。他们的战斗经验不如队长丰富,刀法也远没有那么娴熟,做不到一招之内结束战斗。 卡卡西干掉了自己的那名敌人,又接连协助两名队员取得战斗胜利,正要去支援第三名陷入苦战的队员,意外突生。 最后一名敌人眼见双方实力悬殊,这遭凶多吉少,存了死志,打算与对手同归于尽。 他掏出几张起爆符,全部贴到与自己交手的那名暗部队员的背上,随后撞上对方的刀刃,用身体和胳膊限制住对方的双手,用尽最后一口气抬手引爆。 与此同时,卡卡西飞奔上前,一把提起队员的斗篷,用白牙割断布料,将贴了起爆符的部分剥离开,急走两步,猛地甩手丢出去。 一切就发生在短短几秒内,眼见着敌人捏完引爆的手印,起爆符绽出自燃的火光,卡卡西迅速判断出了当前情势:距离太近,不超过一米,几张起爆符接连爆炸的威力,他肯定扛不住;时间太紧,结印靠忍术抵挡也来不及—— 他本能地开出了写轮眼,正要使用神威,想起转移攻击可能会误伤异空间内的带土,又有些迟疑。 起爆符可不会停下来等人决断,卡卡西迟疑的同一刻,第一张起爆符便炸了。 冲击波带着灼烫的热量,瞬间席卷了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卡卡西,引燃了其余的起爆符。 三名队员焦急地喊:“队长——!”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比他们更急,飞快吟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盔甲护身!卡卡西飞来!” 其他几张起爆符炸开时,爆裂的火光将离得较远的三名暗部队员都燎了一下,头发受热蜷曲,暴露在外的皮肤也立马烫起了水泡。 他们绝望地想,队长八成是要牺牲了…… 这个想法都没在脑内跑完,他们就见火光中飞出一个人,身周仿佛有一圈透明的屏障,严严实实地拦下了爆炸产生的高温热度。 卡卡西队长显然不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的,因为他的飞行轨迹不是抛物线,而是一条差不多平行于地面的线段。 他在队员们震惊的注目礼下横飞而过(甚至还有空抬起手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又飞了将近十米,在即将撞到某棵树上之前,树下的灌木丛里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脊背把他截停了。 不过由于重心不稳,他还是狼狈地摔到了地上,滚了两滚,定格成脸朝下的姿态。 暗部队员们:“……” “谢谢啊,”卡卡西以一种在哪跌倒就在哪躺平的气势趴在地上,头都不抬地比了个大拇指,“至少是能接住我了——虽说没接稳。” 灌木丛里钻出来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人,指着他怒道:“你在找死吗卡卡西!为什么不用神威?!” “我怕你在睡觉,又伤到你。”卡卡西闷闷说。 “怕个屁!我又——”面具男说到一半,话头戛然而止,忌惮地看了几名围观群众一眼,捎带着卡卡西一块消失了。 暗部队员们:“……?!” 卡卡西从地上坐起身,茫然四顾一圈,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你的异空间?” 面具男,即带土,并不回答他的疑问,自顾自地说着之前没说完的话:“我被起爆符炸一下又不会死!可你会!你是不是傻的?!那种紧急情况就别考虑会不会误伤了!” 卡卡西充耳未闻,继续左顾右盼,提出新的问题:“你……你原来平时都直接躺在地上睡?怎么不安一张床?……需要我帮你送进来吗?” 带土瞪着他,指了指身边有个浅坑的位置:“两年前,这里是张床,刚睡了没两天,就被起爆符炸掉了。” 卡卡西:“……” 他记起第一次使用神威时转移的起爆符,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带土仍瞪着他,过了一会,忽地泄了气,低下头,哑着嗓子应:“我没有怪过你。”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带土说:“总之,我不会总待在异空间内。其实上次受伤后,我就很少在异空间内睡觉了……你该用神威就用,像刚才的事,不要再发生了,这回是我正好在,才……” 他还想再说,抬头看见卡卡西把面具摘掉,面罩也拉了下来,一下就愣住了,还没说出口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卡卡西想:果然啊,年纪大的人看问题通透,带土真的对他的颜值攻势毫无抵抗能力呢。 他忍不住弯起眼角笑了起来:“说到这个,你为什么会在?你悄悄跟着保护我吗?” 带土立刻反驳道:“想、想啥呢!我就是无意路过罢了!这条路又不是你开的,谁规定只有你能走?!” “还有你说话就说话,多此一举摘什么面罩!你、你——谁稀罕看你的脸!”他厉声斥。 如果他没有边说边偷瞄,这话的可信度会高很多。 卡卡西完全没有把这些明显是口是心非的话听到心里去。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等带土说完,便接着说:“我之前给你写的纸条,上面的话都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带土整个儿僵住了。 他下意识又想逃避,正要发动时空间能力跑路,想起卡卡西就在他的异空间里,他避无可避,只好尴尬地定住,站成一块石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知道你听见了。”卡卡西无情地打破他的伪装,“我说这个,不是非要你给我个回复,我只是想确保你知情,也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心意。” 带土还是装作没听见。 卡卡西又笑了一下,这回的笑里染上了几分苦涩和自嘲,声音渐低:“我也知道,你喜欢……琳。” 带土的脊背绷紧了,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沉郁下去。 这是多年以来,他们俩第一次当面谈起这个温柔可爱却早早离去的女孩。 刻意不提,有意回避,正正说明他们都没有忘记她,始终沉浸在过往中介怀。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后,带土不无怀念地说:“可琳……她喜欢你。” 卡卡西略感诧异,眼神中有几分莫名:“她不喜欢我啊?——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种喜欢。” “从我记事起,我们俩就是一块长大的。小些的时候,她会喊我‘卡卡西弟弟’,我虽说从没喊过她姐姐,但心里一直把她当成姐姐看待,我能确信,她也只把我当弟弟。” 带土:“……” 卡卡西看着他,想了想,了然道:“噢……你没有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所以你也许不太能区分开亲情的喜欢和非亲情的喜欢……” 带土:“……你闭嘴。” 卡卡西:“……好吧。” 两个人又相对无言了几分钟,各自想着心事。 带土突然说:“那我应该也喜欢你。” 卡卡西还没来得及感到惊喜,就听见他继续说:“朋友的那种喜欢。” 卡卡西:“……” 要不是场景不合适,他真想原地一个失意体前屈。 带土对自己在做着所谓‘发好人卡’的事毫无所觉,反而越说越觉得有理,把自己都给说服了:“对啊,我们俩是朋友么,我答应过教授,要跟你当最好的朋友。反正我现在这样,也没有其他人可当朋友了,因而你确实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一连打出五张朋友卡,造成了巨量的暴击,卡卡西的心都快被戳成筛子了。 “可是没有朋友会接吻的。”——卡卡西想这么说。 但这话没出口,他就被带土送出了异空间,掉在正疯狂往木叶赶、准备将‘队长被神秘面具人绑架了’的消息告知直属上司的三名队员眼前。 暗部队员们:“……?!” 他们赶忙将队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追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卡卡西抑郁地说,“抽空去失了个恋。” 暗部队员们:“……啊???” 回到家后,卡卡西把这事说给哈利听。 哈利咋舌,同情不已:“你这也太惨了。” “说起来,我好像也跟一贺说过类似的话。”他追忆着往昔,“当时,他表现得太暧昧,又没明确跟我说过喜欢我,我拿不准他的态度,于是对他说:‘或许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卡卡西眼中冒出些许希冀的光芒,迫切地想从前人的经验中汲取些可用的知识:“然后呢?” “然后,他当场就反驳我了啊。”哈利仔细回想,模仿一贺当时凶巴巴的口吻,“——‘谁要跟你当朋友!’” “再然后,我俩就在一起了。” 卡卡西:“……” 毫无参考价值好吗?! 两个人正聊着天,一贺走到门口,把卡卡西喊了出去。 几秒后,卡卡西又从外面进来,化身莫得感情的传话筒,麻木道:“叔,一贺叔说,门口有人找您。” 仍在冷战的一对恋人这些天相互不说话,实在有事要沟通,就会让宁次或卡卡西代为传达,十分幼稚的怄气套路,跟两个三岁小朋友似的。 哈利也不多话,起身出去迎客。 一贺落后他两步跟着。 看见站在门口的客人,哈利一时间被震住了。 对方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皮肤很白,留着一头蓝白色的短发,穿了身奇怪的竖领开襟的衣服。 看样貌,他并不认识,但离谱的是——对方长得跟他(他目前的身体)十岁时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锁骨下面的胎记都很像!不过他只有一左一右两个,而这个男孩有一列排开的四个。 哈利试探着问:“你好……?小朋友,是你找我吗?” 男孩闭着眼睛,似乎是个盲人,与之对应的,听觉很敏锐,听他出声,飞快抬头‘看’向他。 哈利又问:“是不是找错门了?我们认识吗?” 在他疑惑的注视下,男孩开口唤道:“父亲。” 第 151 章 chapter第章 151 一个除了发色之外长相基本是翻版自己的小孩突然找上门来喊爹,不说别人,哈利都怀疑是不是他不小心造了什么孽。 他大脑飞速旋转,拼命回忆十多年前自己在干啥。 如果没记错……那会宝贝女儿和亲传弟子刚刚毕业成为下忍,第三次忍界大战交战正酣,他在砂隐岩隐云隐雾隐几条战线上辗转奔波,既干内勤又出外勤,忙到不可开交。 他那段时间身心俱疲,倒头就能睡死过去,而且也没遇见过适龄女子,应该没机会犯错…… 想到这,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哼”,夹杂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酸味。 哈利骤然反应过来:那时候他还没跟一贺复合,一贺可不清楚他成天在忙些啥!他作为当事人都有疑虑,更别说一贺了! 他们俩还在冷战呢!这下误会不就更洗不清了吗?!! 为人为己,哈利都不能接这口天大的黑锅,赶忙对认错爹的男孩说:“你认错人了,小朋友,我不是你父亲。” 男孩看起来有些疑惑,歪了歪头,试探着改口道:“……母亲?” 哈利一下就松了口气。 他也顾不上不跟一贺说话的誓言了,扭头看向一贺,做了个手势,用口型说:“这是个小傻子。” 眼瞎且心盲,可怜。也不知是村里哪家的孩子走丢了,稀里糊涂跑到了他们家门口来…… 不过,对方疑似智力障碍,哈利也不能把人撂在门口不管。 他报了警后,先把男孩领进屋,暂时安置在起居室内。 卡卡西听到动静出来看,目光在蓝白发色的男孩脸上一顿,又扭过头打量哈利,眼神惊诧,就差把“您把私生子带回家里来了?!”的质问直白说出口了。 一贺又搁那用鼻音说话,明显还很生气。 说实话,男孩长得其实很好看,是那种能够让人过目不忘的精致。哈利的气质比他要平和内敛不少,并且由于在外人面前常年套着忽略咒,灰色短发也不显眼,乍看不是特别相似。 但在家里跟家人相处时,哈利不会时时刻刻都披着伪装,所以一贺和卡卡西都能看出,他们俩的长相简直就是亲生的父子俩。 哈利对此也心知肚明,对卡卡西说完“别瞎想,我不认识他”,又扭头对一贺说:“咱们俩这么多年了,这点信任度都没有吗?别吧——” 一贺眼角都气红了,抱着手臂,垂眼看地,一副惨遭负心汉背弃的模样,可怜又委屈。 见他这样,哈利很没有原则地心软了,凑到他跟前,柔声说:“你也看到了,一贺,这孩子脑子不好使,逮着个人不管男女都乱叫爹妈,肯定是误会……” 一贺听着,忽然伸出手,猛地把哈利拖进怀里,泄愤般收紧手臂箍住。 哈利的老腰差点给掰折,还没来得及抗议,一贺就张开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这一口咬得可真是狠,哈利觉得那块肉都快被撕掉了,偏偏一贺边收紧牙关,还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没错……那阵子,我们确实是分手了,你出于寂寞找了其他人,我能理解……” 他语气压抑,口齿也很含糊,听上去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愁绪与悲苦。 ——像是要哭了。 这个认知让哈利愈发地心软了,虽然被咬住的地方很痛,但想必,他所感受到的痛,相比一贺内心的折磨,不到十分之一。 当初一贺误会琳是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是这么个表现,明明自己受伤得不得了,却还忍耐着对他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会视同己出”。 如此一想,说不定等这一口咬完,一贺又要自觉把臆想出的绿帽子扣到头上。 ……这算啥事啊?!一贺莫非有什么古怪的绿帽情节吗?? 哈利既无奈又好笑,抚着恋人的脊背,跟哄孩子似的哄:“我真的不认识他……不对,我没有跟别的女人发生过不该发生的事!至少这辈子一次都没有,我发誓!” 一贺摆明了不信,松开牙关,沉郁且妥协地说:“罢了,事已至此,再多纠结也无益。孩子是无辜的,我会视同……” “不要再视同己出了!”哈利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能不能别抢着给自己戴绿帽子?!” 两人掰扯期间,警备队已完成了接警出警,一小队人前来敲门询问情况。 如今的木叶警备队人手紧缺,即使是警备队队长也要亲自上阵干活,此番带队来的正是队长止水。 卡卡西出去把几人领进来,示意捧着杯子安静坐着喝茶的男孩,简要说了情况。 止水点点头,把男孩带走了。 当天晚些时候,警备队传回消息,表示村内没有走丢的小孩,户籍档案里也没查到符合特征的人口信息。元宝小说 因为男孩全程很配合,成年人领他去哪他都老实跟着,只是一直不愿开口讲话,警备队也没怀疑他是不怀好意的间谍——傻子才会让瞎子当间谍——查了一圈没出结果,便又将他原样送回了哈利家。 一贺完全就是已认命的态度,自觉把男孩牵到桌前安置好,添上一副碗筷,又给男孩盛饭夹菜,然后说:“你愿意唤我父亲就唤,不愿意的话,叫伯父也行。” 宁次今天放学是一贺接的,大概路上提前听一贺透了口风,适应良好地喊:“兄长。” 哈利崩溃道:“……你们不要这么快代入角色啊!!” 男孩来历不明,哈利并不愿意就这么将错就错收留他,没吃完饭就在盘算:“我要不还是把他送到野乃宇那去吧?” 药师野乃宇,前根忍,代号‘行走的巫女’,第三次忍界大战尾声时,借由哈利许诺的人情脱离了根部,在距离木叶不远的小镇上开了一家孤儿院,专门收容因战争流离失所的孩子们。 一贺不赞成地说:“我们家不缺这口饭,没必要为了避嫌,把自己亲生的孩子送到孤儿院去。” 哈利愈发地崩溃了:“都说他不是我亲生的了!!!” 跟一贺讲不通,只能尝试从男孩身上下手。 哈利记得警备队反馈说男孩一路都不说话,男孩在吃饭期间也确实一句话没说,寻思着这也许是个只会喊爸爸和妈妈的小傻子,不是很抱希望地问道:“小朋友,你有名字吗?” 出乎他意料,男孩咬字清晰地答:“大筒木舍人。” ——大筒木?之前好像听三尾提到过,六道仙人的本名叫大筒木羽衣,有个兄弟叫大筒木羽村。 但是六道仙人两兄弟的家族好像没能流传下来,至少过去的这么多年间,都没听说过大筒木这个姓氏。 也不清楚是不是仰慕六道仙人的追随者为表忠心特地改了姓…… 哈利暗中揣摩着,又问:“舍人,你的父母呢?……我是指,在我之前的父母?” 他还在担心舍人会听不懂,但对方显然理解了他的意思,淡淡说:“死了。” 哈利皱了皱眉:“那……你为什么叫我父亲?” “父亲临终前告诉我,您是我最后的亲人了。”舍人如此答道,“亲人,那就是父亲或者母亲,但您是男人,所以是父亲。” 这个逻辑有点奇怪,哈利迷惑了两秒,决定先不深究,而是追问舍人的来历:“那么,你是从哪来的?” 舍人抬手指天:“月亮上。” 哈利:“……” 确认了,这就是个小傻子。 最终,哈利还是没把舍人送到孤儿院去。 因为一贺私下里告诉他,自己前几年在木叶村里见过年纪还小的舍人,和舍人口中已死的前任‘父亲’。 那天一贺刚从日向族内办公完出来,无意看见街角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是个白发男人,矮的便是幼年舍人。 那会舍人大概六岁左右,长得就很像小时候的哈利了,一贺还想细看,但两个人转身融进了人群当中,再也找寻不到。 因这事,一贺心里留下了一个芥蒂,总怀疑哈利可能在‘分手’的时间段内另找他人生了个孩子,所以前阵子爆发出来,才会那么生气,坚持跟哈利冷战了那么久。 哈利听得哭笑不得,责备道:“原来是这样啊?……你自己瞎想做什么?怎么不向我求证?” “口头求证有用吗?”一贺似嗔似怨地瞪他,“孩子亲自找上门来了,你都还不愿意认。” 哈利百口莫辩,深感心累:“他真不是我亲生的。” 不论当事人怎么辩解,一贺和宁次就是认定了舍人是他亲生的小孩。 不仅是一贺和宁次,所有认识哈利的日向族人也都这么认为。 他们出奇一致、振振有词地说:“一看就是亲生的,查克拉性状都很相似。” ——白眼是可以看到查克拉性状的,虽说哈利也不懂这个‘性状’具体长什么样。 谨慎起见,收养舍人之前,哈利还领着舍人让来自未来的先知鼬先行过目。 “你认得他吗?”哈利问。 鼬的反应跟卡卡西和带土不谋而合:“您的私生子找上门来了?” “……”哈利说,“行吧,我知道了。” 舍人是天生的眼盲,据他所说,他出生就没有眼球,已习惯待在黑暗中生存了,能准确找上哈利,是因为他能感应到哈利身上与自己相近的查克拉。 哈利办完收养手续后,把舍人带到医院检查,医生表示,舍人虽没有眼球,但眼部神经是完整的。 称职的养父便申请给新收的养子移植了一双眼睛。 木叶医院十分具有人道主义情怀,给舍人移植的眼睛也是灰色瞳仁,现在养父子两个看起来更像了。 舍人初次亲眼看世界,刚拆线的几天沉浸在一种新生儿才有的激动与新奇当中,晚上都不愿意闭眼睡觉。 新移植的眼睛负载过度,到医院复查时,应医生要求,舍人的眼睛又被绷带缠上了。 “就一天的时间,不要着急,老实点。”哈利把舍人的手从绷带上拿下来,牢牢攥住,不让不懂事的小傻子瞎闹,“乖,眼睛是要保护的,要不然又会瞎哦。” 听说眼睛会瞎,舍人立马不动了,安分地任他牵着往外走。 也说不准是不是今日的风水专与眼睛过不去,哈利刚带着舍人走出医院,迎面就见止水背着鼬匆匆忙忙跑过来。 “怎么了?”哈利忙问,“他受伤了吗?” 边问边抽出魔杖给鼬丢了几个检测魔法。 结果显示,检测对象的身体状况良好。 伏在止水背上的鼬则颤抖着声线说:“没有受伤……我没事……” 哈利正要说你这声音听起来可不像没事,鼬侧过头,眼下蜿蜒的两行鲜血把他吓得原地一跳。 仿佛知道哈利在想什么,止水急急地说:“什么叫没事?你可是被人袭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