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死后为什么缠着我[穿书]》 第一章 第一章 书房的窗户大开着,房间内一片森冷。外面的寒风将窗台上放的一盆仙人掌也吹的蔫蔫的,看着快要凋零。 谢绒睁开眼时,额头前一阵刺痛,还有些茫然。直到轻“嘶”了声,才发觉这里不是他的家。眼前书房昏沉灰暗,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谢绒按着额头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眼,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了落地窗外的景色。 几片落叶落在窗前,外面僻静的景色和谢绒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在家中睡了一觉,怎么所在的地方就变了? 头脑中还有些昏沉胀痛,叫他一时之间几乎无法思考,他低下头去,这时候就看到了书桌面前的笔记。 那本笔记正面大开着,旁边写了一小段有些陌生的字。 好像是游戏术语之类的。 而那只碳素笔正在他手边放着,显然,“自己”刚才是正在这里复盘这些东西,一不小心睡着了。 谢绒在看到房间布置的第一眼就知道这里不是他家,而在看到自己双手时却有些疑惑。 因为这双手,就是他的手,连指尖某次因为意外而留下的月牙儿印记都一样。 可是诡异的是,他的手虽然也修长漂亮,但是却是十分健康的。不像是现在一样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一样。 一看就是一双……娇生惯养的手。 谢绒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紧接着就得到了印证,因为他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双腿。 出乎意料的——他坐在轮椅上。 黑色的西装裤下,那双长腿没有一点力气,在谢绒刚才一瞬间想要站起来时,失控的落了下来。 他撑住轮椅稳住身体,微微喘了口气。 这双腿真的无法行走? 他皱了皱眉,此时只能坐下来,等到刚才剧烈动作的疼痛过去之后,才伸手握住轮椅。苍白的手指上微微凸起,谢绒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这时候推着轮椅过去,想要打开灯,慢慢弄清楚这一切。 谢绒心中并不着急,一个无法行走的人,在灰暗的空间里有多危险,谢绒是知道的,他动作生疏的操控着轮椅,在摸索了半天之后,在窗户旁边找到了房间里灯光的开关。 随着手指落下,暖色的灯光微微闪了闪,照亮了整个书房。 外面已经接近傍晚了,因为天气阴沉,房间里看起来比外面更灰暗一些。 谢绒在打开灯之后,看向旁边镜子,此时终于从落地镜前看清了自己模样。 果然,还是他的脸。 眉锋隽秀,五官十分柔和,一双猫眼清凌凌的,笑起来却有暖意。 是十分惹人亲近的相貌。 只不过比起他原本的健康人模样,这具身体太弱了。 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露出的胳膊上也细细瘦瘦的,像是被人轻轻一按,就能留下淤痕一样。 是十分不健康的身体。 在刚才推动轮椅时,谢绒甚至怀疑这具身体还有别的病,不然不会喘气这么厉害。 他微微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莫名其妙的在睡醒之后,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身体发生了如此诡异的变化。 无力的手指收紧又放松,谢绒脑海之中一片茫然。这时候目光环视着房间,想要找到能够确认他身份的东西。 然而客厅和卧室里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间紧闭的书房被锁着无法打开。 正在这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 谢绒回过神来,目光看向一处地方,窗台旁的沙发柜上正放着一部白色的座机电话。 在这样装修高档的房间里出现座机电话实在很奇怪。 在一分钟前,那电话铃声就叮铃铃的响着,似乎有他不接就永远打下去的错觉。 谢绒被一阵心悸操控,推着轮椅滑过去,这时候弯腰拿起座机来。便看到了显示屏上陌生的号码,只是一串数字,之前没有也完全没见过。谢绒从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之后,这时接起电话。 那边似乎对于他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有些诧异,不过随即还是礼貌的询问。 “喂,您好,是谢先生吗?我是您楼下花店的员工。” “您订的花已经包装好了,什么时候方便来拿一下。” 订的花……? 谢绒微微怔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订了花? 是这具和他一模一样的身体订了花? 谢绒心中想着,在电话那头又叫了一声“谢先生”之后回过神来。未免对方发现不对,这时候只能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等会儿过来拿。” 楼下的花店,应该一出门就能找到。为了不在情况未明时暴露异常,谢绒没有询问花店名字,十分谨慎。 对面语气始终如常,只是在挂断的时候提醒了句: “店内新鲜花朵无法保存半个小时以上,请谢先生尽快来拿哦。” 谢绒指尖顿了顿,对这句话略微觉得有些古怪。 新鲜花朵无法保存半个小时? 现在的花店保存方法一直都比较好,一般订的花至少也能保存一天。 为什么会无法保存半个小时? 他以为是店员着急让他尽快取花所说的托词,这时候应了一声之后,挂断电话,看向楼下。 还是先去取花吧。 取回来之后,再在房间里找身份证明。不知道为什么,谢绒在这栋房子里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像是气场不合一样,不想在里面多呆。 而且,他看了眼,除了他所呆的客厅之外,三间卧室的门全部锁着,想要进去寻找信息恐怕还需要时间。 好在这栋房子入户门的钥匙就放在鞋柜上,谢绒唯一放心的就是暂时不用害怕出了门就无法回来的事情。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绒看了眼外面天色,判断出来外面应该是在下雨之后,此时推动轮椅到衣架前,拿出件大衣来披在身上,这才缓缓出门。 这个和谢绒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居住的地方不是什么独栋的别墅,而是环境比较高档的小区。 谢绒出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居住在二十三楼,这个一梯两户的小区里除了他家之外,对面还住着一户人,只是此时对面的门紧闭着,灯光也暗着,显然里面没有人。 习惯性的看了眼后,谢绒收回目光来。 电梯已经到了。 他握着手机,手塞进温暖的大衣里,一出电梯就感受到了寒风。 初秋的天气,在夜晚微微有些冷。 谢绒出门之后就有些后悔,应该再找个围巾的,这副身体太弱了。 刚才一出电梯被风吹了一下,就忍不住嗓子发痒,有些想要咳嗽。他闷闷的咳了两声,拉紧了大衣,等到身体稍微适应了些寒风之后,这才往小区外走。 刚才电话里说是在楼下,应该是在小区外面商业街中,谢绒在小区内没有发现花店之后,就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也许是刚到傍晚,天气不太好,小区内很空旷,谢绒一路出了小区,只零星看见了几个人。 他出了门之后,想着以这具身体的条件应该不会喜欢过马路,于是转向了门口一侧的花店,目光落在其中一家时微微顿了顿。 在高档小区外一排精致的店面中,这家花店装修很独特。黑色的门框,虽然也很漂亮,但是却总感觉怪怪的。 谢绒进去之后才发现哪里奇怪,这家花店的灯开的太亮了,亮的简直有些灼目。 他微微眨了眨眼,就听到了之前在电话里听见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谢先生吗?” “您来取花了。” 穿着花店制服的店员弯腰关上门,这时候笑着去后面拿出了“谢绒”之前订好的花。 “谢先生还要写贺卡吗?”他听见店员询问。 “您送给暗恋的人的话,可以隐晦的写一些祝福的话的。” 那店员隔着木柜笑道。 送给……暗恋的人? 谢绒额头一刺,微微有些疼。 这时看了那花一眼。 一束粉色的月季,看起来鲜嫩温柔。 这是这具身体买来送给暗恋的人的? 他指尖顿了顿,这时候为了维持人设,只好低声道:“嗯。” 他声音淡淡落下。 店员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我知道谢先生一定会写的。” 他低头唰唰的在贺卡上写了几句,这时候将贺卡塞进花里,从柜台里递给谢绒。 “希望谢先生保护好花,尽快送出去。” “祝您心想事成。” 谢绒只以为是花店店员祝福他告白成功,这时候眉头微蹙了一下就放下,没有多想。 “谢谢。” 他点了点头后,接过花来。月季之上还有新鲜的露水,白色的花纸包装的格外精美。 谢绒在收手之时,没有注意到店员的体温微微有些低。两人手指擦过,他颔首收了花之后,推着轮椅准备离开。 天色已经快要彻底黑了,谢绒不准备在花店久留。 他推着轮椅出去,而刚刚递给他花的店员则含笑立在原地看着他,直到谢绒背影消失之后才收回目光来。 外面之前朦朦胧胧的雨还在下着。 谢绒带着花回到房子,在电梯被打开之后,这时候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店员写的贺卡。 这个花是要送给谁的? 他微微顿了顿,伸手拿出贺卡来。 在一句常见的网络祝福语后,看到了邻居两个字。 是——送给他对面的邻居的? 没想到这具身体暗恋的人居然就在隔壁。 谢绒有些诧异。 正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刚才按了二十三楼还没来得及运行的电梯门又重新被按开。 一个身形修长,穿着白色实验室制服的青年走了进来,在看到谢绒在电梯之后,微微顿了一下。 谢绒见人进来之后,下意识地开口:“多少层?” 他在按钮面前,刚准备按。 却见进来的人在看了他一眼后,开口道:“二十三层。” 同层。 这是……他那位邻居? 谢绒动作一顿,忍不住回过头去,就对上了对方清冷的目光。 闻折燃眼神落在了谢绒手上的花束上,微微皱了皱眉,对谢绒今天忽然问他去几层有些疑惑。 两人已经在同一层楼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自从贺厌去世后,谢绒就搬来了他隔壁,在他对面的房子里住着。 只是今天……谢绒有些奇怪? 闻折燃目光落在对方轮椅上,看到皮肤苍白的青年一如既往的推着轮椅,收回目光来。 楼层到了,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闻折燃按着电梯,在谢绒推轮椅出去之后,自己才走出来。 谢绒在电梯里一直在想一件事,自己到底要不要将手里的月季送出去。 按照花店店员说的这具身体的人设来说。 给暗恋的人订的花朵,在被对方看见的情况下,不可能不送吧? 谢绒微微思索着,在出电梯后,转过头去看到刚才出来的那个清冷青年准备去隔壁,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这束花送你。” 他不擅长言语,这时候只能将花递出去。 闻折燃挑了下眉,看着眼前的花有些不想要接。但是他目光一顿,落在花上后却忽然看见了什么,顿时眯起了眼。 这时又看了将花送给他的谢绒一眼。 谢绒被看的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什么。” 闻折燃伸手接过花来,这时候也觉得自己是在实验室里加班太久才有了幻觉。 他刚才一瞬间,居然从谢绒举着的花中看到了……熟悉的人脸? 那鲜艳的月季还在眼前,再一晃之后,却什么也没有了。 第二章 第二章 眼前的花看着只是一束平平无奇的花,顶多比外面满大街的花店里卖的更新鲜一点而已。 闻折燃看着花瓣上的露珠这样想着,却在谢绒推着轮椅走到对面之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谢绒这时正拿着钥匙准备开门,闻折燃收回目光来。 谢绒不知道身后的人在看他,在费力的打开门回家之后,那股叫人有些不舒服的压抑感又再次回来了。 分明外面才是阴雨连绵,但是室内却好像比外面还要冷一样。 谢绒不由看了眼室内的气温。 二十五度。 还开着空调,不算是阴凉了,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难道是刚刚出门的时候吹了风,所以有点感冒了? 谢绒抽了抽嘴角。 这具年轻版的自己的身体也太孱弱了吧,只是吹个冷风就能生病。 他脱下外套,只好将室内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然后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些。 客厅内和走之前没有什么变化,谢绒虽然有点饿了,但这会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在客厅里巡视了一眼,转动着轮椅准备去三个卧室看看,打算找到这具身体的具体信息。 不过,刚才订的花倒是提醒了他,孱弱版的自己好像很喜欢花。 谢绒目光在冰箱顶部的一盆吊兰上顿了顿,费力的将吊兰搬下来,居然真的在盆底看见了一串钥匙。 谢绒没多想,拿起一个来试了试,在听见“咔嚓”一声后松了口气,表情有些古怪。 这人将自己的卧室弄这么神秘干什么?搞得像是什么冒险一样。 卧室的窗帘被拉着,里面一片漆黑。在伸手打开灯之后,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和旁边放着的手机就映入了眼帘。 半个小时后…… 将三个卧室全部检查了一遍的谢绒终于知道自己身份了。 他现在的名字还是叫谢绒,连字体都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谢绒的身份背景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是孤儿,而这个谢绒却是有家人的,只不过家人长期生活在另一个城市。 谢绒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家里有钱,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怎么工作,平时就是在网上打打游戏做直播,当个不录脸的小主播。 而对方之所以和家人分开来到这个城市,一方面是因为大学毕业后想要独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住在隔壁的人。 想到这儿,谢绒表情有些古怪。 这具和他一模一样的身体喜欢男人,而且喜欢自己隔壁的邻居。 ——算是他大学学长的闻折燃。 自从在a市惊鸿一瞥见过闻折燃之后,谢绒就一见钟情,头脑发热之下不顾家人反对,以独立适应生活的名义,一个人千里迢迢的跑到了b市来。 最近还“走运”的住到了喜欢的人隔壁。 这个词是谢绒聊天对话里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个走运法,为什么谢绒要说能搬进闻折燃对面的房子是“走运”? 文艺青年为了每天开门的时候能偶遇邻居,在房子出售的第一天就高价买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了进来。 不过也许是因为才刚刚搬来,谢绒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出门的缘故,两人遇见的次数并不多,隔壁的邻居和谢绒还不是很熟悉。 因为原主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些都是谢绒根据原主和别人的聊天记录推测出来的,还有些具体的细节不知道,看的人云里雾里。 不过,谢绒总算知道眼前的房子之前是别人的,“谢绒”自己才搬进来不久。 那让人不舒服的房间布局应该也和“谢绒”本人没关系。毕竟才搬进来两个月,就是装修也得需要时间。 高强度的脑力活动让他额头微微有些刺痛。 谢绒伸手按了按额角,微吐了口气,这时候脑海中不经意又想起了一个小时前在电梯里见到过穿着白色实验服的青年。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闻折燃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 闻折燃在将谢绒送的花拿回来之后,随手就放在了花瓶里。只是在拆开花纸的时候,他才看到几朵月季里面夹杂了一张卡片。 是花店常用的贺卡。 闻折燃在看了上面的祝福语一眼后,随意扔在了垃圾桶里,将花瓶放在了窗户旁。 晚上的时候雨停了些,他在做了顿简单的便饭之后,将餐具放进洗碗机里,去书房加班。 今天实验最后的数据有些问题,他晚上将文件带回来排查,准备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却没注意到在他走进书房之后放在窗口上的月季花微微散发出了一丝香气,遮掩住了空气内的消毒水味儿。 窗外馥郁的泥土腥气和香味混合在一起,悄无声息。连一向因为工作原因对于气味敏感的闻折燃都没有发觉。 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半夜,闻折燃眼底微微有些血丝。 在走出书房时,鬼使神差的,他转头往窗台前看了眼,在看到那束月季还在鲜妍的绽放之后才眉梢微敛收回了目光。 淅淅沥沥的雨到了第二天还在下着,在早上谢绒出门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人影还有些意外。 他昨天将另一个谢绒留下的信息整理之后安慰了自己半天,想着现在既然弄不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先维持着目前的现状,适应坐轮椅的生活。 于是在早上起来之后,谢绒就准备试着出门去吃早餐,只是没想到刚好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闻折燃。 今天是周内,按照之前的谢绒留下来的信息,闻折燃应该是早上七点半出门的,今天已经九点了,对方还没去实验室?他推着轮椅在电梯外有些疑惑。 闻折燃也没想到会这么碰巧遇上隔壁邻居。 这个新搬来的邻居不经常出门,从住进原来那人的房子到现在两人总共也没有见过多少面,但是昨天晚上碰见了一次之后,今早居然又碰见了一次。 想到对面房子原来的主人。 闻折燃捏了捏额角,若有所思地看了谢绒一眼,回过神来后才冷声问: “要出去吗?” 他脸色比起昨天有些疲惫,本就苍白清峻的面容更加漠然,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有了一层乌色,看着像是没有睡好一样。 谢绒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看着闻折燃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还是摇了摇头。 “你先走吧,我等会儿。” 虽然原主遇到暗恋的人会很高兴,但是在看到暗恋的人要去上班的情况下,绅士的让对方先走,以免耽误时间也很合理。 谢绒握紧了轮椅把手,冲着电梯口笑了一下。 闻折燃只是例行问了一句,没想到对方会谦让。今天实验已经迟了,组员都在等他。他确实着急走,没功夫等对方慢吞吞的再过来。 听见答案后,闻折燃瞥了轮椅上笑的温和的青年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按上了电梯。 电梯门被关闭走廊里只剩了他一个人,谢绒松了口气。等到电梯到一楼之后,这才关上门,自己慢吞吞的挪到电梯旁边。 比起昨天下午一无所知的下去拿花,现在了解了自己的基本信息之后,谢绒对小区的抗拒小了很多。 他新搬来不久,附近见过他的人都没几个,更别提了解他的人。除了原主刻意接近的闻折燃外,估计再没有其他人对他有印象,谢绒也难得不用担心被人拆穿。 在推着轮椅在小区外的店铺内找到一家装修不错的早餐店之后,他眼神一亮,将轮椅推了进去。 餐厅内人这么多,味道应该不错。 昨天晚上一直在寻找身份信息,最后直接累倒在了沙发上,也没有顾得上吃饭,一直到现在,他几乎有十二小时都没有吃饭了。胃里空荡荡的难受,谢绒点了几样菜坐在座位上等着。 没多久,一份滚烫的海鲜粥就上来了,谢绒在吃完之后才觉得缓过了劲儿来。 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吃饭的时候餐厅里有不少人正在偷偷看他。 因为双腿不能行走的关系,谢绒平常很自卑,即使是长了一张轮廓漂亮,柔和无辜的脸,也很少抬起头来,平常出门也是能避开人就避开人。就连见闻折燃的几次,也是戴着棒球帽,低着头一副自卑的样子。 今天早上冲着闻折燃笑,其实是有些出乎闻折燃预料的。 双腿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低头吃着饭,乌黑的长睫垂下,随着吃的满足,唇角微微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来。 看的一边的几个女生眼睛一亮,忍不住一直望着这边。 “那边那个小哥哥好好看。” “之前一直在这里吃饭,怎么好像没见过?” 另一个女生也看了眼:“应该是新搬来的吧。” “来这儿吃饭的都是附近小区的。” 几个女生说着,在吃完饭买单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谢绒被看的茫然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对方犹豫了一下,冲着他这桌走了过来。 “你是最近新搬到附近的?” 走过来的女生不好意思的开口询问。 谢绒不知道对方意思,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近距离看着他的脸,脸红了一下:“那个,最近天气不好,我看你身体不好,晚上最好还是早点回去。” “出门让家人陪着吧。” 女生说完之后,听见同伴的叫声应了一声。 “谢谢。” 谢绒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之后还是认真的道了谢。他虽然一个人可以,但对方好心提醒他,也是一片善意。 谢绒摇了摇头,看着对方出门之后收回目光,他这次出来是准备采购些生活用品的。 房子里之前很多东西都过期了,需要买新的,因为身体原因,谢绒虽然不能一次性拿很多,但简单买一些还是可以的。 在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超市之后,谢绒就准备离开了。 那家超市就在小区外的这条街上,正好路过昨天的花店,谢绒抬头看了眼,昨天下午还亮着灯的花店早上这会儿还没有开门,在一众热闹的商铺中显得格外冷清。 谢绒没怎么多想,随意看了眼,推着轮椅就准备离开,然而在转身时,他却忽然嗅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 隐隐约约的透过紧闭的花店防盗门传了出来。 谢绒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这家花店里的花这么香吗,即使关着防盗门也能闻到? 第三章 第三章 模糊的香味叫人眩晕了一瞬,随即一股莫名的反胃感袭来,叫谢绒嗅着有些难受。正当他想要再仔细闻一闻时,旁边几个人路过,那股奇怪的香味又没有了。 要不是胃里的反胃感还存在,谢绒几乎要以为是他的错觉了。 好奇怪。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紧闭的防盗门,最后只好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中午的时候隔壁邻居去上班了,整个楼层一片安静。 在超市里采购了一堆东西回来之后谢绒推着轮椅出了电梯,他刚准备拿出钥匙来打开门,忽然之前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又出现了。 密闭的走廊里香气出现的突然,谢绒动作顿了一下,看向隔壁。 刚才的香气……是从隔壁邻居家传来的? 这股香气和他一个小时前在花店外闻到的一模一样,谢绒想到了自己昨天从花店买来送给隔壁邻居的那束花。 难道是月季? 不过月季的花香是这样吗? 心里一阵阵疑惑,谢绒看了四周一眼,疑惑香气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难道隔壁邻居没有关窗户? 他迟疑了一下,回家之后走到客厅另一边,从窗外看了眼,看到隔壁邻居家的客厅窗户确实没有关闭之后这才验证了些猜测,松了口气。他就说走廊里的香气怎么会这么浓,原来是没有关窗户被风向吹的香味散了进来。 花店外的香气应该也是从店铺外的隐蔽通风口飘散出来的吧,心里的疑惑好似被解释通了。 谢绒被自己的疑神疑鬼弄的笑了一下,在收拾好东西之后,将买的牛奶放进冰箱里,休息了会儿准备进浴室去洗澡。 浴室的暖灯就在手边,谢绒刚伸出手,在打开灯后却目光忽然一凝,在浴室的洗面台下瞥到了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和房间里整体现代冷淡风的装修风格不同,在洗面台底下的盒子看着十分有年代感,盒子上的花纹都锈了。 那方形的盒子正放在洗面台右侧,被墙角遮挡着,如果不是谢绒准备调整轮椅,可能还看不到。 他昨天将三个卧室和其他地方看了一遍,倒是没有注意到浴室。 谢绒好奇的弯下腰,拿起盒子来。 锈了的盒子并没有锁紧,在轻轻一推之后就打开了。 谢绒原本以为里面会放什么东西,结果在打开之后发现只有一张——黄色的符纸? 浴室里放什么符纸? 谢绒表情古怪,辨认出来之后有些无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个盒子重新放回了洗面台下。 身为现代人,谢绒其实不怎么相信这些东西。不过他穿越这件事确实奇怪,因此,即使对符纸不解,他也没有动那东西。 在将盒子重新放好,谢绒才推着轮椅走向了浴缸。 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在浴室内响起,昏黄的暖灯投影下,镜子里隐约映出了谢绒的身形。 谢绒还不太适应双腿不能动,其他事情还好,但往常对他来说只是简单的洗澡,现在却变得有些困难了。 在费力的将自己挪到浴缸之后,谢绒额头就微微覆盖了一层薄汗。 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谢绒微松了口气,在浴室里折腾了半天,才有空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托原主的福,浴室浴缸的正对面就是一面精致的墙镜,可以将浴室看的一清二楚。 谢绒看向自己的双腿,这双腿肌肉并没有萎缩,看着和正常人的双腿一样。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能站起来,原主之前每隔一个月就要去医院复查一次,但是来了b市之后这件事就耽搁了,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复查了。 明天还是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吧。 谢绒对这具孱弱的身体也不放心,只是挪动到浴缸里就这么费劲了,要是生病怎么办? 他微闭上眼睛,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刚才的动作叫他出了一身的汗,疲惫感袭来,谢绒来不及多想就睡了过去。 头顶上本应发热的暖灯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了下来。 在昏黄的灯光下,浴室微微有些寒意,只有浴缸里的那一池清水才是热的,却泡的浴缸里的人皮肤愈加苍白,莫名像是没有血色的玉石一样…… …… 实验室里,仪器“滴滴”的响着,闻折燃拿着实验试管,不知不觉居然恍惚了一瞬,才在耳边的叫声中回过神来,看向旁边研究员递来的数据。 “闻哥,这是刚才的数据,还是有些偏差。” 旁边研究员的声音有些无奈,这个实验他们已经反复过很多次了,只是总是在最后的数据上出现问题,饶是他们也有些心累。 耳边的声音嘈杂烦闹,落在耳膜中却像是隔着一层一样。闻折燃额角跳了跳,一阵莫名的抽痛感袭来,叫他失手将手中的实验管落在了地上。 “闻哥!” 说话的研究员吓了一跳,没想到闻折燃会忽然走神,等到回过神来后连忙叫人清理实验管。 “闻哥,你怎么了?今天没休息好?” 其他几个手底下的研究员看了过来,看着闻折燃略白的面色有些担心。 闻折燃微微皱了皱眉,对自己刚才的恍惚也有些意外。他向来是注意力很集中的人,尤其是在做实验时,即使是几天不眠不休都不会走神,可是刚才居然听着耳边的声音恍惚了。 面色冷峻的青年收紧手,在回过神来见其他人担心地看着他时,淡淡道:“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继续吧。” 听见闻哥声音,其他人才算放下心,继续忙起了手上的实验。 闻折燃在实验室里呆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回来,下午的恍惚感好像只是一个意外一样没有再出现。一直到他开车回到家将车停在车库里,状态也和平时一样。 闻折燃按了按眉心,难道真的是他太累了,没有休息好? 可他昨晚确实睡着了。睡眠手表检测着他的入睡数据,显示他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但是早上起来眼底下却一片青黑,像是一夜没睡一样。 比当初得知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贺厌出车祸时还要严重。 想到贺厌,闻折燃又记起了隔壁买了去世的贺厌房子的那个邻居。 当初贺厌去世之后还没几天,这套房子就被挂在了网上销售,虽然贺厌不是在房子内出事的,但是关系到原主人,担心有些人忌讳,中介还是在房屋前标注了“凶宅”的字样,没想到刚放上去房源,就被人预订了,快的连房屋中介所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闻折燃处理完贺厌的丧事回来之后,就发现隔壁贺厌的凶宅里已经住进了新的人。 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青年。 想到那个送花给他的青年,闻折燃动作顿了一下,在上楼后忍不住看了隔壁一眼。 …… 谢绒还在迷糊之间,就听见了敲门声,“咚咚”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疲乏的将他从昏睡中唤了醒来。 浴缸里的青年睁开眼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还有些茫然。 随着外面的敲门声有规律的再次响起,谢绒才反应过来,艰难的从浴缸中挪起来。 闻折燃知道对方身体不好,所以在敲门的时候很有耐心,在门外等了十分钟后,终于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轮椅声隔着门板传来,闻折燃收了手,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谢绒只是简单的擦拭了身上,就连头发还湿着,这时候穿着宽大的衬衣打开了门,却在门外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闻折燃? 怎么是他? 谢绒有些意外,从原主搬过来到现在,两人除了偶尔遇见一两次点头示意外从来没有过交流,这还是第一次闻折燃来敲门。 他疑惑的握紧轮椅,疑问是出了什么事? 却见闻折燃淡色的瞳孔在他头发上扫视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先擦干头发。” 谢绒:……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身上一丝不苟的制服,谢绒误会对方有洁癖,这时候点了点头。 “那麻烦闻先生稍等一下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找他是为什么,但是这样将人晾在外面还是不太礼貌。他在推着轮椅让开之后抬起头来,试着问:“闻先生要不进来等吧。” 原主对闻折燃的暗恋很隐秘,即使是那天送的花里卡片上也只是写了几句通用的祝福用语,没有直白表露心意。 谢绒隐约猜测对方是不知道原主在暗恋他的。 只是闻折燃一向对其他人很有距离感,谢绒问出口后,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进来。如果不进来的话,他只能先关上门等到吹干头发之后再去找对方了。 在让开轮椅之后,青年往旁边侧了一下。 闻折燃却走了进来。 他十分自觉的走到门口戴了鞋套,看向谢绒。 谢绒反应过来,又笑了一下,才推着轮椅去了浴室。 这是他今天见到谢绒第三次笑了。 早上一次,刚才两次。 闻折燃很少见到这么爱笑的人,他身边最熟悉的人只有贺厌,他和贺厌都不是爱笑的人,他日常情绪冷淡,而贺厌却桀骜凶戾。 和眼前的谢绒都不一样,只是日常打招呼的礼貌性表情被青年做的格外真诚。 干净温和的青年进入这座死过人的房子,就像是误入凶宅的羔羊一样,叫人莫名想到这个比喻。 尤其是对方还——无法行走。 第四章 第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长的格外好看的原因,那双清凌凌的猫眼儿在弯起来时,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被注视人的身影,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洗手间里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吹风机的声音,在嗡嗡的电器声响起时,谢绒转头:“闻先生可以先坐在沙发上等一下。” 谢绒并不知道闻折燃和这间房子的主人认识,也不知道闻折燃很熟悉这里。 他目光扫过客厅的家具,在贺厌死后这里的家具摆设并没有改变,和贺厌当初布置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比起贺厌还在时没有人气的感觉,现在这间房子里因为新主人的存在,居然有了一丝温馨的感觉。 闻折燃目光落在客厅地上多出了的扫地机器人小狗时,表情微微顿了顿。 谢绒吹完头发出来才看见地上的扫地机器人小狗,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来的匆忙,原来的谢绒家里日常用品很少,就连清洁的工具都没有,谢绒在超市里看见扫地机器人之后就顺手买了一个,只是因为某些特殊的私心,在选择扫地机器人时他抛弃了那些简洁的科技感机器人,而选择了一只外表十分蠢萌的小狗机器。 蠢兮兮的小狗和简洁冷淡的房子十分不搭,谢绒轻咳了一声,拿着遥控器让机器小狗往旁边了一点,然后才尴尬解释:“我身体有些不方便,今天去超市就顺手买了个扫地机器人。” 闻折燃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谢绒。 谢绒这才想起来对方过来找他的事:“对了,闻先生,刚才你还没说什么事。” 在谢绒抬起头来询问的看向他时,闻折燃淡淡道:“我要下厨,你可以过来一起。” 昨天邻居送了花给他,投桃报李,今天下厨的时候闻折燃也准备多做一份,也算是还了昨天的人情。 他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对上那双冷淡的凤眼,谢绒微微怔了怔,没想到闻折燃居然是叫他吃饭的,不由有些诧异,看着对方眼神里的神色,谢绒猜到他应该是第一次邀请别人一起吃饭,犹豫了一下,还是笑道:“那就麻烦了。” 原来的谢绒暗恋对面的邻居,听见一起吃饭肯定不会拒绝的,虽然没有向闻折燃表露心迹,但是从之前的聊天记录里也知道,谢绒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对方暗恋闻折燃的事情,为了防止掉马被怀疑,谢绒决定还是和隔壁的邻居暂时搞好关系。 他弯了弯眼睛,在刚脱口而出答应之后,身前的窗帘忽然被吹了起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阵风,寒意通过窗户渗透进来,吹的谢绒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他摸了一下胳膊:“我先去关一下窗户。” 闻折燃没有说话,只抬起头看了眼。谢绒推着轮椅走过去,将客厅和卧室里的窗户全部关上了,然后才转过身。 “走吧。” 谢绒还是第一次进隔壁的房子,同一个楼层,两个房子的户型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三室两厅的格局。 谢绒入目就看到了闻折燃放在窗户上的那束月季。他找了个透明的玻璃瓶插着,到今天,那束月季还开的鲜妍,甚至比昨天颜色更艳丽了些。 谢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过,却有些奇怪,闻折燃走的时候没关窗户,那么大的风吹着客厅,就连窗帘都微微拂起,窗户前的花瓣却一瓣也没有落,就像是完全没有被风吹到一样。 白天闻到的那股奇异的香味也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散了。 “怎么了?” 见谢绒看向放花的方向,闻折燃在换了鞋子之后开口询问。 谢绒摇了摇头,笑道:“我看花好像开的更好了。” “按照这样养下去,这束月季的花期说不定会长很多。” 被剪枝的花束一般来说花期不会太长,但是眼前的月季生命力却好像格外顽强。 闻折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眉梢淡淡。 “希望吧。” 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来,在倒了杯水给谢绒之后去了厨房。 主人不在,谢绒也没有在客厅里乱看,只坐在轮椅上等着闻折燃。 闻折燃没有做什么太复杂的菜,只煎了两份牛排,榨了杯果汁。 谢绒嗅到厨房里的牛排香气的时候,对方将餐碟端了出来。 “九分熟可以吗?”他看着谢绒身体不太好,就选了九分熟。 谢绒点了点头:“可以的,有劳闻先生了。” 轮椅上的青年有些怕麻烦别人,看着闻折燃特意选了九分熟,还有些不好意思。 闻折燃顿了一下,看着对方推着轮椅过来。 他很少和人共进晚餐,平常在实验室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回家之后也是一个人。像这样邀请别人来家中一起用餐还是第一次。 闻折燃本来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但没想到对多了一个人这件事却并没有排斥。 面前的青年用餐时很安静,礼仪也很好。 窗外开的鲜艳的粉色月季微微摇晃了两下,不知不觉被风吹的面向了餐桌。 谢绒完全没有发觉,在吃完之后喝了口闻折燃榨的橙汁。 酸甜的口感爆在口中,冲散了牛排的腻味。他微微擦了擦嘴角,想起什么抬起头来:“闻先生平常是一个人住吗?” “嗯。” 闻折燃应了一声。 谢绒记起早上的事,提醒了一句。 “闻先生去上班前,可以抽空检查一下门窗。” “这两天一直都是暴风雨天气,窗户开着,家里东西被损伤就不好了。” 谢绒想起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闻折燃家里开着的窗户,那股花香就是透过窗户传出来的,不由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闻折燃动作顿了一下,倒是忘了这件事。 他其实平常一直都有检查门窗的习惯,只不过昨天晚上像是疲惫过度一样没有休息好,早上精神有些恍惚,走的时候居然没有关窗。 客厅右侧的窗户还在开着,闻折燃在走过去关闭之后,听见谢绒的声音。 “闻先生,这束月季还挺香的。” 谢绒看见对方袖口落在月季上,轻轻沾染了些露珠,想着估计香味会落在对方袖扣上,不由有些笑意。 香? 闻折燃低下头。 他其实没有嗅到一点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这些花草不敏感,他对花香也没什么感觉,听见谢绒的话后只是不置可否。 整间客厅里只有谢绒嗅到了那阵从月季上不停发散出来的香味。 吃完饭之后也不好再叨扰了,在感谢了闻折燃之后,便准备推着轮椅回去了。 “闻先生,你不用送了,就在门口,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两人门对门住着,来回很方便。闻折燃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在打开门看着谢绒回家之后才收回目光。 今天的事情其实对谢绒来说也有些新奇,没想到对面一向冷淡的闻先生会邀请自己用餐。不过不用自己做一顿晚餐到底是好事。谢绒回来后笑了笑,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了脑海,回过神来,准备指挥着机器人小狗将房间清扫一遍。 他转头拿起遥控器时,却没注意到在连接上指挥之后小狗微微卡顿了一瞬间,过了会儿后才抬起了头来。 随着天色暗下来,外面一片漆黑。 灯光明亮的客厅里,小狗身上的机械装置旋转,底盘下的清扫功能微微响动了起来…… 第五章 第五章 谢绒晚上在洗漱完后,想起一件事,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准备在聊天记录里再找一找有关原主复查的事情,身体问题可是大事,两个月没复查可不能再拖了。 找了半天,他才从原主和医生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一家医院,是在原主刚搬来b市的时候因为治疗不方便,原来的主治医师推荐给他的。 比较熟悉原主的身体情况。 在查到医院之后,谢绒晚上挂了一个号,才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腿。 虽然现在肌肉没有萎缩,但是在穿越过来之后这几天晚上每天睡觉前他都会按摩一下双腿,让身体更放松一些。 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准备去昨晚预约的医院。 因为出门比平常早了两个小时,隔壁的门还紧闭着,闻折燃显然还没有出来。谢绒按下电梯键,在第二次嗅到隔壁的花香味时已经习惯了。奇异古怪的花香在鼻尖一闪而逝,在电梯门被打开时又消散下去。 他摇了摇头,再出来时鼻尖只剩下了外面雨后清新的泥土味儿。 网约车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着,在看到是一个推着轮椅过来的青年人之后,司机师傅连忙下车帮忙,将谢绒推了上去。 “谢谢。” 第一次出远门坐车还需要人帮忙,谢绒还有些不好意思,见师傅收了手后,提前将准备好的水递了过去。 帮忙的司机看着四十几的样子,和他父母差不多年龄,家里也有孩子,听见谢绒要去左山医院之后不由多问了一句。 “这医院可是咱们本市最有名的医院。” “小伙子是去看病?” 谢绒点了点头:“复查时间到了,过去看一看。”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谢绒抬头一看,车子已经停在了左山医院的门口。在付了钱之后,才推着轮椅按照昨天的预约去了楼上。 之前谢绒的主治医师就给左山医院的主任发过谢绒的资料。 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各项指标正常,但是双腿却莫名其妙的不能行走,这在医学界也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几个医生甚至私下研究过谢绒的情况,猜测这病症从何而来。 李医生刚送走一个病人,这时候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在青年拿着号码进来时,李医生不由看了眼电脑上显示的名字。 “谢绒?” “怎么这么晚才来复查?” 谢绒没想到医生第一句就是问这个,有些尴尬:“这几天比较忙,耽误了一点。” 李医生皱了下眉,显然有些不赞同对方推迟复查时间的行为,不过却没有当着病人面再说什么。 谢绒腿上的问题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他只是照例先开了些检查单,让谢绒先去做检查。 “早上没吃饭吧。” “做完检查楼下有食堂。” “谢谢。” 谢绒道了声谢,拿着检查单下了楼。 因为复查时间延迟,这次开了好几项的检查项目,他推着轮椅一个一个的做完检查,居然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了。 一早上空腹没有吃饭,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没有感觉,但是刚一出来,谢绒就感觉到了不对。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有点眩晕,但是在谢绒微闭上眼时,这种感觉就加重了。 在外人眼里,推着轮椅的漂亮青年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似乎很难受。 耳边来来往往的人声音嘈杂,谢绒紧紧握着轮椅扶手,睁开眼后准备稍微忍一忍,等到缓过来慢慢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个巧克力,这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一道声音。 “你没事吧?” 谢绒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站在他面前,看到他低血糖后,反应过来: “你先等等。” 年轻道士说完,转身跑进了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些吃的过来。 苦涩的巧克力入喉,总算是叫人感觉好受了些,原本煞白的唇色也微微的恢复了些色泽。 拿着东西等他恢复的道士看了他一眼。 从谢绒染了水光的猫瞳,落到他苍白的面色上,有些奇怪的嘀咕了一句: “不对,刚才难道是我错觉?” 分明就是普通人,刚才怎么在这人身上闻到了香火味儿? 年轻道士本来在医院门口等人,在谢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毕竟一个坐着轮椅,相貌还特别出色的人叫人想要忽略过去都难。 道士本来只是随意的往谢绒那儿看了眼,在看到对方低血糖的时候才走过去帮忙。只是刚刚一瞬间在靠近青年时,年轻道士忽然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跑到便利店才反应过来,那香像是什么香。 这不是香火的味道吗? 这人身上怎么有这种味道? 他正奇怪着,回来之后再靠近对方身上的香火味又没有了。 难道不是他身上的?而是医院里其他人身上的味道? 毕竟现在相信这些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 道士心里想着,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谢绒一眼。 “求神拜佛没用,想要看病还是得来医院。” 谢绒:……? 还在低血糖的谢绒有些疑惑,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位道长一本正经的告诉别人,看病要去医院,直觉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 但小道长毕竟帮了自己,谢绒也没有反驳对方,只是笑了笑,虚弱道:“我知道了。” “谢谢道长提醒。” 在看着谢绒吃了巧克力之后,年轻道士才点了点头。 “低血糖吃完饭后多休息。” “以后身上常备点甜食。” 他说完不等谢绒说什么,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谢绒握着手里的巧克力,想起自己还没给道长转账,对方却完全没给他机会。一直到年轻道士离开,谢绒才抿了抿唇想着对方身上的道袍。 应该是附近道观里的道长吧。 但是人已经走了,他摇了摇头,在人群里没找到对方之后,只好先转身去了休息厅。 检查结果下午才出来,谢绒在低血糖好了之后等了半天,才拿着检查单去找医生。 这次的检查和之前差不多,只有几项数据不一样。 医生看了半天,开了几项药给谢绒。 …… 闻折燃晚上回家的时候正好遇到隔壁的邻居从小区外进来,年轻男生推着轮椅,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 他目光本来是随意看了眼,但是却微微顿住。 ——左山医院。 这不是当初贺厌出车祸时被送去抢救的医院? 闻折燃当时得知消息时已经迟了,在赶过去之后贺厌就已经抢救无效被宣布死亡。往常桀骜不可一世的人躺在床上,被用白布盖着,他微微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目光从熟悉的医院上挪开。 谢绒不知道闻折燃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看,在看到对方之后抬起头来打了声招呼。 “闻先生下班了?”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晚上八点,好多人早都回家了,没想到闻先生现在才下班。 好像还挺忙的? 心里想着,谢绒不由有些好奇闻折燃的职业。那天在电梯里见他的时候对方穿了一身白色的制服,看着像是什么研究人员一样。 他眼里好奇的神色十分明显,闻折燃淡淡道:“晚上做实验,有数据不合适,加班了一趟。” 数据不合适确实比较磨人,谢绒了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电梯里,谢绒伸手按了电梯。看着熟悉的二十三楼被按的亮起来之后,收回手安心的等着。 闻折燃看了他一眼:“你身体不舒服?” 谢绒不能行走,本来看着身体也不太好。 今天去医院是不舒服? 谢绒有些意外一向冷淡的闻折燃会问自己这个,愣了一下后,还是友善的笑了笑:“没什么的,就是照例去复查而已。” “这已经是很久的毛病了。” “医生也没有让我住院,只是拿回来了一些药物。” 他提起手中的袋子,以示证明。 闻折燃没想到对方这时候反倒会笑着安慰别人,微微挑了挑眉。 电梯此时正一层一层的往上走着。 一连半个月的阴雨天叫整个b市空气都潮湿了起来,就连电梯里也有些粘腻感。 电梯顶部像是有露水一样,滴滴的落在地上。闻折燃在数着数字时忽然皱了皱眉。 今天的电梯好像慢了些?平常正常的时间下,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二十三楼了。 他正皱了皱眉,电梯忽然“哐啷”了一下,猛地停了下来。 谢绒迅速抓住电梯扶手,眉头微抬。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电梯里的灯光也“砰”的一下黯淡了下来,像是被刚才忽然的下落停止撞坏了一样。 狭小的空间内安静了下来,谢绒被刚才的变故弄的唇色白了些。 “电梯……故障了?”他声音有些疑惑。 闻折燃应了一声:“抓紧扶手。” 然后按了紧急键,打开手机。电梯故障时手里的信号也没有了,现在只能等物业的维修人员过来了,好在故障情况那边应该能接收到。 谢绒也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一天之内遇见了这么多事,先是在医院低血糖,晚上回家时还被困在了电梯里。好在电梯没有再继续往下掉,勉强叫人还有一丝安全感。 两人□□巴巴的困在电梯里,灯也灭了。谢绒打开手机里的软件,让手电筒微微照亮了些。 这时候却看到闻折燃放在电梯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竟然有些发白。对方面色依然是不动声色,有种特有的冷静感。 只是谢绒却觉得有些不对。 闻折燃好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第六章 第六章 谢绒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你有幽闭恐惧症?” 闻折燃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像这个病症,叫谢绒忍不住有些猜测。 只是对方平时表现的若无其事,根本看不出来对电梯的排斥,因此刚才一瞬间谢绒才没有想到而已。 这时候看到闻折燃死抓着扶手,呼吸有些困难的样子,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对方手臂,想要通过减轻肌肉紧绷让对方略微放松下来。 在对方手指触碰上来的一瞬间,闻折燃身体倏然僵硬,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冷静的面容上神色依旧沉稳,只是额头上的汗珠却多了许多。谢绒呼吸放松,轻声开口:“别担心。” “放松下来。” 他声音清朗,在这样逼仄沉闷的环境里却像是被注入清泉一样,叫闻折燃微闭了闭眼,居然破例的任由那只手抓住自己手臂。 谢绒的指尖很凉,也许是身体不好,微微渗透着冷意,和他隔着热的温度接触,却叫闻折燃清醒了一分。对方还在帮助他放松,一遍又一遍的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闻折燃心脏舒缓,抓着扶手的动作微微松了一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传来一阵阵叫声。 “有人在里面吗?” 物业维修的人员接到通知之后这时候终于赶了过来。 谢绒应了一声才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你好点儿了吗?” 他望向靠在电梯壁上的人。 闻折燃脸色已经恢复了些,慢慢睁开眼,又恢复了平常冷淡的模样,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 “已经好了。” “谢谢。” 谢绒摇了摇头,见他恢复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刚才的事情,被困在电梯内的紧张氛围好像也消散了些。 谢绒听见了电梯外的几个维修师傅的声音。 “马上就好了,稍等几分钟。” 幸好电梯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被困,施救也方便一些。 过了会儿后就在谢绒手机里的电量也要被消耗完时,电梯终于“哐啷”一下恢复了正常,电梯内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白炽的灯光映照在天花板上,微微有些刺痛双眼,谢绒被刺的眼睛闭了闭,却还是忍不住一股酸胀感,连眼尾都有些红了,看着居然像是哭了一样。 打开电梯的维修师傅不知道谢绒是被灯光刺的,看他眼尾通红还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这次的故障是个意外,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物业定期都会检查电梯,现在距离上一次检查不过几天,来维修的师傅很肯定当时全面检查过去没有什么问题。谁知道才过了三天就被打脸,今天电梯不仅出故障了,而且还把人困在了里面。因为是高档小区,这在他们小区之前都是完全没出现过的事情。 维修师傅面带歉意,谢绒摇了摇头。 “你们最好再检查一遍电梯吧。” “今天幸好没有出事。” 两个物业人员连忙点头。 刚才电梯就已经到了二十三楼,在出来之后,几个师傅还在那边继续检查,不敢让故障再次发生。 谢绒看向闻折燃,在回家之前犹豫了一下,声音小了点: “那个,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指的是闻折燃有幽闭恐惧症的事情。 闻折燃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语气却好了不少:“没事。” 想着谢绒平时的友好,闻折燃眉梢的冷意不知不觉的褪下去了些,用谢绒日常和他打招呼的语气开口:“晚上早点休息。” 谢绒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莫名感觉这个邻居刚才一瞬间好像有人情味了不少。不过这人情味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谢绒摇了摇头,看着闻折燃打开门之后,自己也推着轮椅回到了家里。 从早上六点出去到现在,几乎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回来了,而且还发生了那么多事。饶是谢绒,在回到房子之后不可避免的也产生了一丝疲惫感。 他并没有发现在穿越过来之后,这间房子好像成为了他的避风港一样。 扫地机器人小狗就在脚边,谢绒推着轮椅轻轻触碰到的时候反应过来,弯腰将小狗拿了起来。 “咦,没电了?” 他昨天清扫之后就没有再管,谁知道这么早就没电了,好像耐电性不是太好。 他默默的给这个牌子打了个标记,想着也无法对这只蠢萌的小狗要求太多,就笑着摸了摸机械小狗的脑袋,将小狗重新放在了充电器那儿。 黑白相间的科技感小狗趴在角落里,那双机械式的用来装饰的狗狗眼中蓝光闪烁,如果谢绒靠近的话就会发现,扫地小狗脖颈上隐约露出“滋滋”的电流卡顿声,像是被什么影响了频道一样。 门外的维修师傅们声音渐渐小了些,应该是结束了检查。 谢绒听到外面的交谈声离去,在换好衣服之后刚准备去洗澡,手机就响了起来。 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谢绒穿过来几天,除了当天要去花店取花之外再没有接到过什么电话。 他有些疑惑的拿起手机来,却发现好像又是小区外那个花店的电话。 他没买东西,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从电梯外回来这时已经快要十点了,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在这时打扰别人,尤其花店这种属于服务业的,平常更是注意。 他心里奇怪的想着,本来是不想接电话的。但是刚把手机放下,那阵铃声又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 谢绒没办法,皱了皱眉之后只好又再次拿起手机。 “喂?” 清朗悦耳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去,电话那头似乎顿了顿,过了几秒,谢绒才听见那边那道熟悉的官方声音:“您好,我是白束鲜花店的员工,根据订单我们查询到您曾经在我们花店购买过鲜花,请问您对我们店铺的花朵还满意吗?” 谢绒:……大半夜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他深吸了口气,只好按着额头道:“满意。” 那头的声音像是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一样,在谢绒声音落下之后,他听见对面礼貌官方的声音中好像带了些怪异。 “滋” “信号不好请您谅解。” “接下来几天花朵将会迎来绽放期……祝您和喜欢的人永结同心。” 电话被挂断之后,谢绒皱了皱眉,只觉得电话里的店员有些奇怪,对方在说“永结同心”四个字时,语气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谢绒在回忆起店员的声音时还觉得有些诡异。 他推着轮椅在对面呆了半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在一夜又是没有休息好之后,闻折燃刚准备起来磨一杯咖啡喝,这时候就听见了敲门声。 谢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敲门,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在门被打开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笑了笑: “闻先生早安。” 闻折燃顿了一下,端着咖啡示意他进来,神色还微微有些疲倦。 进来的谢绒目光在落在闻折燃身上,虽然好奇对方怎么又没有休息好,但是又礼貌性的没有多问。 只是下意识地移开,无意瞥见了一旁的月季,随即微微拧眉。 月季花怎么好像比昨天……更大些了? 印象中这种花再大也大不过牡丹但是现在粉色的月季花瓣延展生长,居然有些类似于牡丹花一样,像是真的在“绽放”。 想到昨天打电话来的店员说的话,谢绒脑海中莫名冒出这个形容。 他看向闻折燃,迟疑着开口:“你有没有发现,这束花好像……长大了些。” 闻折燃这两天没怎么注意到过这束花,甚至因为忙碌连水都忘了没换。然而拿回家三天,到现在为止瓶子里的花却比刚刚拿回来时大了将近两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长的。 他走到面前看了看,伸手触碰了一下花朵,总觉得这花长的有些怪异。 “是新品种?” 谢绒摇了摇头:“不知道。” 两人对这个都没有研究。 谢绒想到昨晚那叫他不自在的“永结同心”,抿了抿唇,略过最后的祝福后,将昨天晚上花店店员打电话给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这几天就要到月季的绽放期了。” 要到绽放期……现在还不算绽放? 闻折燃看着已经大了很多的花,眯了眯眼。这时候望着眼前的花却感觉额角抽痛了一下,有些恍惚。 熟悉的桀骜眉眼仿佛从花上一闪而逝,闻折燃被月季上横生的枝刺扎了一下,手指上鲜血流下,叫他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冷冽清俊的眉眼像是被蒙上了层石膏一样,无端有些青白生冷。 谢绒没有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次进来已经闻不到很浓郁的花香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对店员的话这么在意,也许是昨天晚上突然的电话扰乱了他的睡眠? 鲜血滴落在花瓶里,闻折燃回过神来之后,顿了一下,开口道: “只是一束花而已。” “说不定是花店用了什么花料改良过的。不是有什么专门催生鲜花让鲜花保鲜的东西吗?这个生长可能也是一样的东西造成的。” “不用担心。” 见对方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想到这位邻居看着就很大佬,对方既然说没事,那应该也没什么,或许是自己穿越之后总是疑神疑鬼的想多了。 谢绒摇了摇头,收回了疑惑的思绪。 闻折燃从月季上收回目光,隐约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好像忘了什么。 如果他清醒时,就会发现做研究时向来谨慎的他绝对不会说出“不要在意”这种话来,然而刚才却像是被什么引导着一样,违背了理智,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话。 第七章 第七章 花瓶里的花生长的奇快,到了晚上的时候甚至比白天还要大。 花朵边缘在灯光下微微泛着白,比起根茎复杂柔软的花瓣触感,长大的月季边缘看着有些苍薄。 闻折燃起来喝水的时候,打开客厅的灯,目光盯着客厅里的月季,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房间里毫无生气,比起隔壁死了人的房子竟然更加森冷。按理来说即使是连年阴雨的天气也不该这样冷才对,但是空调的显示器上却分明显示出了零下的温度。 在这样异常的气温中,闻折燃却只穿着睡衣,袖子微微挽起,居然一点儿冷意也没有。 他面色苍白中有些发青,眼瞳也慢慢变成了黑色。 闻折燃微闭了闭眼,低头喝了口水,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瞳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正常。 …… 谢绒从闻折燃家中出来的时候被对方赠送了一盒饺子。 今天外面下大雨,叫外卖也十分不方便,更何况谢绒这样推着轮椅出去吃饭了。他本来是准备回来之后随便在冰箱里找桶泡面吃的,没想到闻折燃却看穿了他的心思,在走的时候从冰箱里拿了盒饺子给他。 “这是昨天包的,拿回去煮一下就能吃。” 新鲜现包的饺子可比速食的泡面要健康的多。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感觉穿过来几天他好像一直在邻居家蹭吃蹭喝,而且昨晚包的饺子是准备今天自己煮的吧,都给他了,那对方吃什么。 闻折燃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淡淡道:“我昨天包了很多,给你一盒还有不少。” 冰箱下层被装的很满,好像确实有不少东西。 看着闻折燃神情淡淡没怎么在意的样子,知道对方应该真的不缺这一盒饺子,谢绒只好收了下来。 他将饺子带回来之后就放在了冰箱里,中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到了晚上才想起来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疑神疑鬼的没睡好的关系,他在中午从闻折燃家里出来之后就有了股睡意,瞌睡的不行,还不等回家后回到床上就困倒在了沙发里,一直睡到了晚上七点才睁开眼来。 外面哗啦啦的还在下着暴雨,连带着窗外的路灯信号都有些不稳定,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闪烁着。 谢绒怔怔的看着外面,打了个哈欠,刚刚睡醒的眼神还有些茫然,一直到看到客厅里的钟表时才清醒。 已经这么晚了啊…… 自己居然一睡就睡过去了一天。 他是小猪吗? 谢绒没穿越之前是个十分健康爱运动的年轻人,一天很少呆在家里,在穿越之后因为身体原因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不说,今天居然还睡了一天,饶是他都有些无言。 这也太堕落了吧。 他摇了摇头,按着额角准备先起来。 睡着了不知道,一醒来之后才发现一整天没吃饭,肚子已经咕咕响了。胃里空荡荡的,除了早上的一杯牛奶和小蛋糕之外什么也没有。 谢绒被窗口的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急需要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来缓解胃里的不舒适。 外面风吹的窗户“啪啪”响,谢绒推着轮椅关掉窗户,从冰箱里拿出了早上闻折燃给他的饺子。 一边打开饺子,一边心里还在感慨,想不到看着高冷不像是会做家务的人,居然也会自己下厨包饺子。 闻折燃包的饺子和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圆圆的饺子规整的放在保鲜盒里,像是被排列好了一样,看着居然有些赏心悦目。 谢绒被自己这个形容逗的笑了一下,在陶瓷锅中水煮开之后将饺子下了下去,又在旁边调了碗酸汤。 没一会儿香喷喷的饺子就被煮好出炉了。 谢绒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迫不及待的捞出来放在了碗里。要不是这会儿刚刚煮的饺子有些烫,他肯定早就夹起一个来吃了。 客厅里灯光亮着,从这里能看到隔壁闻折燃家中。也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对面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谢绒摇了摇头,将晚饭端出去之后拿出手机忍不住拍了张照。 没办法,原主虽然平时现实里因为身体原因自卑不喜欢交际,但是在网上却还是很活跃的。 在直播打游戏之外,平常也会在认证的微博上发一些动态图分享生活。 这段时间在他穿过来之后一次也没有互动过,微博上空空如也,看着就奇怪。谢绒只好先按照原主往常的人设来拍了张九宫格,发在了网上。 “暴风雨天气,感谢邻居的饺子投喂。” 简单的几个字在编辑好后被发了出去。 他好几天没有露面了,刚一更新动态,底下好多网友就冒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主播,你这几天怎么一直不更新动态,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谢绒看到原主账号里之前一连串的游戏截图之后有些心虚。 原主之前一周至少直播一次的,但是他穿过来到现在一次也没有直播。看到熟悉的网友问他这两天怎么不上游戏。 谢绒眨了眨眼。 “这几天有点忙。” “过几天就开播。” 在穿越前他其实不怎么打游戏,原主经常玩的网游他听都没听过,开播就怕露馅。在看到网友的话后谢绒就意识到这几天得私下里练练游戏了,不然一直不开播也不行。 不光网友会察觉到不对,知道原主当游戏主播的其他人恐怕也会发现问题。 哪儿有游戏主播一直不开播的? 好在在他回复之后,底下网友们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这年头谁家里没个要紧事,几天不直播也能谅解。 因为觉得过几天主播就继续开播了,大家注意力反而转移到了饺子上。 “这是邻居送的饺子?” “主播和邻居搭上话了?” 谢绒翻了翻微博,发现在刚刚搬来的时候原主发了条微博,大致是不敢上去和邻居搭话这一类,因此网友们都知道他有个高冷邻居的事。 这会儿看见谢绒发的图片,顿时八卦了起来。 几天不见,主播不仅和邻居认识了,而且还得到邻居投喂了? 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底下留言慢慢增多,谢绒应付不来网友,咳嗽了声连忙收了手机,低头去吃他的酸汤水饺,任由手机在一边“嗡嗡”的响着。 刚刚忙着和网友聊天,他差点都忘了他的饺子马上就放凉了。酸酸辣辣的汤味混着勺子入口,谢绒刚咬了一口饺子馅,却忽然顿了一下。 闻折燃包的是素饺子,在煮的时候谢绒就透过饺子皮看见了里面的绿色。清新的菜香通过饺子传来,只不过在入口的时候,谢绒却恍若吃了一口泥一样。 一股生土的味道塞入口腔,连浓烈的酸汤也中和不了,叫他下意识地将饺子吐了出来。来不及多想,谢绒连忙喝了口热水漱口。 “怎么这么难吃?” 他不是对食物挑剔的人,平常白米饭都能吃下去,但是刚才的芥菜饺子却显然有些挑战他的味蕾了。 谢绒只觉得自己嘴巴里都是泥土的腥气,在涮了好几遍之后才扒开饺子仔细看。 就是正常的芥菜和鸡蛋,干干净净的分明躺在那儿,怎么会这么难吃? 难道是邻居没有把芥菜上的泥土洗干净? 可是以对方的洁癖程度应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啊。 肚子还在饥饿的叫着,因为刚才反射性的呕吐,胃里更加抽痛了。谢绒捂着胃不信邪的再次扒拉开一个饺子,试着闻了闻,在只闻到芥菜的清香之后试探着入口了一点,随即又立马吐了出来。 都是这样的,不是那个饺子坏了。 整碗饺子闻着香,吃起来却都是泥土味,感觉就像……不是给人吃的一样。 在被泥土腥味熏着之后,谢绒脑海里冒出这句话。 第八章 第八章 这个诡异的想法出现的莫名其妙,谢绒连忙摇了摇头,将脑海里不靠谱的念头甩了出去。 这碗饺子可能只是坏了而已,闻折燃每天那么忙,偶尔一次可能没注意到芥菜不新鲜了也说得过去。 谢绒低头看了眼满满一碗的饺子,这时候可惜的将饺子倒掉,只能先摸着饿的不行的肚子去冰箱里找了一个面包。 微微有些凉意的面包塞入口腔,总算中和了那股子泥土的味道。 谢绒嘴巴恢复味蕾之后松了口气,睡觉前忍不住又跑到洗手间里反复刷了两次牙,直到嘴巴里都是清凉的薄荷味道时才放心的闭上眼。 白天睡了那么长时间,谢绒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入睡会很困难。出乎意料的,他在刷完牙费力的挪到床上之后居然真的感受到了一阵睡意,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刚刚拿起的手机还握在手里,谢绒本来是要查一查原主本来玩的那个游戏的,结果刚打开页面,就眼冒水光。 游戏页面昏暗的质地就在眼前,即使耳边嘈杂声不断,谢绒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瞌睡? 在闭上眼前,谢绒费力的想着。 …… 隔壁的大门一直紧闭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人出来。闻折燃第二天已经出去晨跑了一段时候,回来之后发现隔壁邻居家的窗帘还拉着,好像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对方一直在休息一样。 闻折燃在准备开门时候微微顿了顿,走过去还是敲了敲门。 他对隔壁的邻居印象不错,想到对方行动不便,这么久没有出现,如果出事了也没有人知道,不由微微抿了抿唇。 青年冷冽的眉眼下眼底有些青色,即使刚刚晨跑完,身上也没有一丝热气。 闻折燃在敲门时恍惚了一瞬,声音越来越大。 “咚咚咚”的声音隔了好久才听到,敲门声在谢绒耳朵里回响了很多遍,谢绒下意识地想要休息,但是身体挣扎了半天,还是睁开了眼。 在听到声音之后,谢绒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撑着起来洗了把脸之后,才晕晕乎乎的去开门,因为没睡醒,声音还带了些倦懒。 “早安,闻先生。”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其实不算是早了。闻折燃手中还带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午餐。他目光在谢绒身上看了眼,看到对方睡的迷茫的猫眼时开口:“在休息?” 谢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最近有些嗜睡,但前几天才去医院检查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点了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最近最近可能有点累吧,总是睡不够。” 下雨天人确实很容易疲惫。闻折燃没说什么,只将手里买的粥递给他。 “顺路买的。” 谢绒在隔壁关上门之后才反应过来,好在这次闻折燃买的东西不是昨天的泥土口味的。正常鲜美的瘦肉粥打开之后就叫人食欲大动。 谢绒迷迷糊糊喝了粥之后总算是意识彻底清醒。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睡的迷糊,隔壁邻居来给他送粥,他连推辞都没有就十分好意思的收了? 而且还没跟人家道谢? 谢绒想起自己刚才就跟梦游似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色不由烫了起来。 救命,邻居会不会觉得他很没有礼貌啊? 天知道他那会儿瞌睡的在想什么! 看着喝的干干净净的粥,谢绒耳朵烫了一下,过了会儿后才叹了口气。要不,等会儿就去道谢吧。 对方刚刚回家,谢绒也不好意思这会儿特意敲开门道谢,只好先按捺下冲动,做一点正事。 昨天说好的今天要练习游戏,结果却一觉睡到了现在,谢绒推着轮椅过去打开窗帘,将笔记本抱了出来,在打开电脑之后顺便将原主的工作笔记也找了出来。 趁着电脑启动,谢绒先是翻开笔记本浏览了一遍,却头昏脑胀的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 对于完全不了解游戏的人来说,这些术语委实是太过艰难了。 穿越前还算是学霸的谢绒,现在宛如小学渣,只好从了解游戏基础开始。 在更新好最新版本的游戏之后,他在游戏训练营里呆了一个小时,总算是摸清了这个游戏的规则。 原主用来做直播的游戏和他原来世界的那个很像,都是推塔游戏。谢绒按着额角,没想到自己在穿越后会靠着这个工作。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几乎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网上的东西,连战队电竞选手什么的都是不清楚,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学习起来。 在新手模式里磕磕跘跘了半天之后,谢绒手指就有些累了。长久不触碰键盘,刚刚高强度的打了会儿,指关节处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酸痛感,提醒着他该休息了。 望着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谢绒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好先去洗手间烫了一个热毛巾拿了回来。 这具身体实在太脆弱了,无法行走,饿肚子会立刻低血糖,阴雨天嗜睡不已,就连工作久了手指也会红。 只是短短一个小时时间,谢绒就看到了自己指节上凸现的红痕。 苍白的指节脆弱到几乎透明,无意间被热毛巾晕染,那抹红痕就更加显眼了,只看一眼,就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原本准备再训练一个小时的,但谢绒盯着自己手指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只好先作罢。无奈的登录上大厅,找到榜首的一个游戏视频打开。 原主直播的游戏很火,作为主播,他平时也会看看其他主播的直播。谢绒在点进直播间之后就看到有主播在玩刺客打野。 放松的靠在电竞椅上,谢绒将热毛巾敷在了手指间。 因为是周末,下午的时候直播间人不少,陆陆续续的涌进来不少水友。 谢绒自己在新手训练营里磕磕巴巴了一个小时,对这游戏的难度有了些认知。眼前的主播和原主直播并不是一个风格的,原主是沉默不语的直播打游戏,很少聊天,但是眼前的榜首主播则会时不时的和水友互动,还会拉着水友一起玩。 直播间里气氛热闹,居然久违的让穿越来后精神一直紧绷的谢绒感到了一丝放松,完整的看完了一场游戏。 弹幕上网友们都激烈的聊着刚才那一局,面前屏幕上的字体跟雪花一样闪过,不习惯这样看弹幕的谢绒眼前一花,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节奏。 “好了好了,这会儿要吃饭了。” “晚上继续。” 主播随意聊了两句之后离开。 看着主播好像要休息不准备继续了,谢绒也不想在直播间了,他刚准备退出来,这时候就看到了水友们的讨论。 一个带着飞艇标志的头像道:“刚才老嗅撞车输了,完全和“贺”没有可比性,还是“贺”厉害。” “嗨这不正常吗,“贺”之前和职业选手撞车,哪儿一场没轻松赢。听说之前好多俱乐部发过邀请函,但“贺”是玩票性质的,现实身份很厉害,随口就拒绝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弹幕里就好像静了一瞬间,随即后面跟着好多人附和。 那个叫“老嗅”的主播吃饭去了,这群人在对方直播间里聊另一个大佬。叫谢绒都不由有些疑惑这个叫“贺”的游戏大佬到底多厉害,居然能赢过职业选手? 他刚有些好奇时,这时候直播间突然关闭了。眼前屏幕一黑,想着那边的技术主播应该不乐意水友在他直播间讨论别人,强行下线了,谢绒只好收回目光来。 然而他犹疑了一下之后,却还是拿起手机,准备搜索一下“贺”。 刚才水友们的弹幕完全勾起了他的好奇。 在页面输入“贺”的id之后,很快就显示出了资料。 只是这个“贺”虽然在游戏中十分有名,但是信息却很少,谢绒翻了半天都只能找到对方之前打游戏的视频。 穿着黑衣的青年戴着口罩和棒球帽,漫不经心地操作着人物。 直播间里弹幕纷飞,但是对方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只是懒散地“嗤”了一声。对方打游戏不像是单纯的玩游戏,更像是在借着游戏压制情绪,棒球帽下的眼神被遮掩在阴影里。 几分钟后,一拖四的败局被扭转,青年终于轻笑了下,抬手赢下了这一局。 “贺”最后出现在网上的视频是在三个月前。 这几个月里“贺”一直没有再打过游戏,不过因为对方向来神出鬼没,背景神秘,水友们也没有多想。 只有谢绒通过最后的视频注意到,这个“贺”的ip地址好像……也在b市。 第九章 第九章 相同的ip地址叫谢绒忍不住多关注了一眼“贺”,学着水友们在对方账号上点了一个关注。 黑色的头像安安静静的显示在屏幕上,一分钟后,正下方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已关注。谢绒收了手按了按额角,没有注意到在他关注“贺”的时候,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小狗微微动了动。 机械的小狗身上连接的充电器已经被拔掉,这时候正安静的放在客厅,看起来和平常的扫地机器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忽略掉小狗身上的电流声的话。 月色落在楼上,做完一切后谢绒这才想起来要和闻折燃道谢的事,收了手机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门。 闻折燃久违的没有在周末的时候继续工作,自从贺厌去世之后他神经一直紧绷着,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想到这几次实验数据一直出错,他微微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休息下来之后,刚从浴室泡完澡出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谢绒正坐在轮椅上,抬起头来似乎有些尴尬。 “那个,不好意思,我中午的时候睡迷糊了,伸手拿了东西,却忘了没有道谢。” 白白吃了人家的粥,谢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要不,明天的时候我给你带早餐吧?” 他明天也要早起训练,给闻折燃带早餐没什么问题。 闻折擦着头发停了一下,看了眼天气预报,明天并没有下雨。 “可以。” 他看出谢绒是不习惯别人照顾的那一类人。如果别人帮了一次,就一定要还回去,于是也没有拒绝。 听到闻折燃同意了,谢绒不由松了口气,脸上带了些笑意。 “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见。” 他抬起头来,对面的大门还打开着,闻折燃正好是站在门口和他说话的。从谢绒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客厅里的不少东西。 他无意窥探别人的,只是礼貌性的想要收回目光来,谁知道在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对着他视角的阳台。 白色的窗纱轻轻的挡在阳台上,遮住了随意摆放的花瓶。但是在微风起伏的时候,还是能够随着晃动的窗纱看到窗台上花的样子。 ……又长大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短时间内快速长大,花瓣好像并不舒展,在被窗纱刮到的时候,隐约有些“沙沙”的声音。 谢绒莫名其妙的想着,收回了目光。 第二天倒是没有像周末一样嗜睡,在闹钟一响起的时候,谢绒就睁开了眼。睡的舒服的青年伸手遮住太阳,在适应了会儿光线后,才叹了口气,起身将自己从床上挪到轮椅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掌握不了轮椅,到现在经过一周的磨合已经好多了,至少能够简单的将自己送到轮椅上。 刚刚睡醒的青年力气还不是很大,只是支撑着自己回到轮椅上,额头上就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 因为身体用力,刚刚睡醒而冷淡的唇色也被咬的有些深。 谢绒擦了擦额头,任由水珠滴落眼睫,抓紧时间洗漱完后就立刻去了外面。 他记得闻折燃是早上八点多上班,既然送早餐当然不能耽误人家上班。谢绒买了两份虾饺和馄饨之后推着轮椅往家里走,正好遇见闻折燃出来。 说好要给他买早餐的青年看见他眼神就是一亮,这时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幸好没有迟到。” “闻先生,给你。” 他刚刚回来闻折燃就准备出门了,要是再晚一秒说不定就要错过了,谢绒不由有些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 闻折燃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谢绒会这么准时,昨天虽然答应对方让他买早餐,但是起来之后他就差不多忘了这件事,还是在被递过东西之后才想起来。 闻折燃点了点头。 “谢谢。” 谢绒连忙道:“不麻烦的。” “闻先生不是要上班吗?电梯来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电梯正好停在了二十三楼,闻折燃应了一声,走进了电梯里。 谢绒看着对方离开,眨了眨眼。 …… 研究所的人发现,闻哥今天来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带了早餐! 闻折燃很少吃早饭,即使是用餐也不过是一杯咖啡而已,随便对付两口就开始工作。因此实验室的人对他带早餐过来这件事十分惊奇。 新鲜的早餐还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很好吃。胆子大的研究员好奇的看了眼:“闻哥,这是在哪儿家买的啊?” “看着还挺好吃的。” 闻折燃拆开盒子:“不知道。” 在研究员有些疑惑时才淡淡开口:“别人送的。” 一句话顿时让研究所的人炸了起来,周围人八卦的看了眼。 “谁送的啊闻哥。” “我们认识吗?” 闻折燃从进研究所到现在一直是单身,就冲对方清俊禁欲的样貌和不斐的家世,这几年就有不少人追,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就连那些人送的东西也没有被收过,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闻哥收下别人送的东西。 闻折燃没继续这个话题,在喝了口汤之后放下了勺子。 “去看看数据。” “等会儿继续。” 身边的研究员们这才遗憾的收回了好奇心,回到岗位工作。 耳边的嘈杂声消失,闻折燃垂下眼,在对方离开之后看向碗里的馄饨。 谢绒买的早餐确实很美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很久没有吃饭的脸色有些青白。 他出神地盯了会儿实验室里红色的试剂试管,才蓦然回过神来,微微皱了皱眉。刚才一瞬间,他居然想要……尝尝那剂充满化学物品的试剂? 漆黑的眼瞳微微闪了闪,好在旁边人的声音打断了脑海中翻滚的思绪。 “闻哥,开始了。” “快过来。” 实验室里忙碌了起来,闻折燃坐了会儿后松开手,将剩余的馄饨放在了一边。 …… 一连几天,谢绒都在练习游戏。 然而他身体实在太差了,每练习一会儿就不得不要休息。 这几天指节被磨的愈发红肿,谢绒叹了口气,只觉得对他这副身体来说即使是游戏主播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微博底下这两天询问他什么时候开播的水友越来越多,谢绒看了眼留言,明白自己最迟下一周就该开播了。 但是现在原主的成名英雄自己还没有练习熟练,因为时间问题,私底下偷偷开的小号现在才刚刚到中等段位。 谢绒按了按手腕,决定今天晚上再加练一次。等到下一周应该差不多就能……达到原主的水平了吧? 重新适应新的游戏有些难,唯一一点好处就是谢绒发现他虽然对这款游戏全然陌生,更是弱到打一会儿就手指疼。 但是奇异的是,他这具属于自己的,完全没有玩过游戏的身体,却好像继承了原主的游戏天赋一样,练习起来进步很快。 游戏页面只停留了一会儿,谢绒就打起精神来进入下一场,一口气足足练习了两个小时。 这几天里谢绒小号竟然也赢了不少次,vp也拿了一半。 莫名从中获得成就感的青年摸着刺痛起来的手指轻“嘶”了声,唇角的梨涡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即使是成果很慢,但任谁看到努力有效果都会高兴的。 想到刚开始玩时小号被队友骂的场景,谢绒翘着唇角,红着爪子将自己的胜利记录保存了下来,决定当做激励自己这两天的励志屏保。 不过这次练习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长了,谢绒一弯手指就疼。猝不及防的刺痛感在触碰到轮椅的时候更加明显。 谢绒眼眸垂下,鸦黑的长睫像是羽翼一样,沾染了些水珠,过了会儿才从抽痛中慢慢缓过来。 今天疼的厉害,用热毛巾敷显然已经不管用了。 谢绒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无法行走,但是他其实是不想显得太过脆弱的,可是这具和他原来一模一样,却忽然虚弱下来的身体却完全不由他。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在无力地看了会儿手指之后,谢绒只能妥协拿着钥匙出门。 好在小区周边的设施都很完善,谢绒推着轮椅没走两步就找到了诊所。 这会儿诊所人不多,在看了谢绒的手后,医生开了一盒涂抹的膏药,递给了谢绒。 “你这是打游戏打的吧?” “年轻人不要太沉迷游戏,还是身体要紧。” 在小区门口开诊所有段时间的老医生很快想起了之前也有个一身黑衣的青年过来买过药。 对方和谢绒的症状一模一样,都是打游戏打的手坏了的。 但是谢绒是自己身体不好,稍微疲劳后指节引起的自然刺痛。那个戴着棒球帽,长得比明星还好看的青年手指则像是用力过度了一样,指节都砸出了血。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铁打的,就是这样在买药的时候还懒散的靠在一边,看着被包扎血淋淋的手,连一声都没吭。 老医生摇了摇头,想到这些年轻人就有些无奈。 谢绒被老医生好心数落着不由有些尴尬。 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也不是沉迷游戏,只是因为快要开直播了有些焦虑而已。听出对方好意,谢绒抿了抿唇,只好任由老医生说着。 在消毒之后,给手上涂了层药。 清清凉凉的药膏抹在指节上,缓解了不少刺痛。 谢绒刚收了手。 就听见医生道:“你手上肿了没力气,最近最好不要用打火机点香。” 突如其来的话叫谢绒微微怔了怔。 点香? 什么点香? 第十章 第十章 谢绒被医生的话说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没点香啊。” 突如其来的嘱咐叫他感觉莫名其妙。 医生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点香?” “我还以为你家里也供了佛龛呢,身上一股子香味。” b市靠近海边,年龄大的老一辈人即使是家里不供奉东西,但多少也知道,有些人家里祖辈会专门供奉佛龛。 他刚才闻到谢绒身上的香火味,还以为对方也供了呢,所以才看着谢绒肿了的手提醒了一句不要碰打火机,没想到对方这时会一脸疑惑。 医生摇了摇头:“那可能是在哪儿不小心沾上的吧。” “我对这味儿还比较熟悉。” 医生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谢绒却知道自己在哪儿沾上什么香火味的几率很小。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最远的就是今天早上出门去买了一趟早餐。 难道是在早餐店? 可是当时人潮拥挤,他也没闻到什么啊,而且店内也不像是有什么佛龛的样子。 心里的疑惑一点点冒出来,谢绒迟疑了一下转过身。 “您能再仔细描述一下这个味道吗?” 医生以为这年轻人鼻子不好,想了想道:“就是逢年过节庙里的那股味道。” “不过,好像也有点不同。” 比起庙里的生香,这股香火味道……更沉,带了些土里带出来的锈味,医生一时有些说不上来,只是摇了摇头。 谢绒见状也不好问什么,只好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医生的话,谢绒晚上回去的时候没忍住又检查了一遍房子。三个房间敞亮的照射在灯光下,没有任何佛龛之类的东西。 而且就连往常平常人家里会常备的熏香也没有,实在不像是有香火的样子。整座房子简洁的完全和过去老一辈的那些布置联系不到一起,除了…… 谢绒蓦然想起——除了洗面台底下的那个盒子。 那个陌生的黄符在眼前一闪而逝,他疑惑地推着轮椅过去,从底下拿出了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动过的木盒。 那个盒子安静的落在角落里,在打开之后,还有些呛人的灰尘。 谢绒咳嗽了声,因为弯曲指节打开盒子有些疼,忍不住轻“嘶”了声,随即看向里面的东西。 那个符纸和之前一样平整的放着,里面也没有任何味道。 也许是他多心了,谢绒莫名其妙的想着,对自己因为听了医生的话,回来后就疑神疑鬼有些好笑。 只是偶尔沾染了些香火味,说不定真是只是在路上被人蹭上的。 他只出去了几次,但是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在路上不小心和人擦肩而过了,对方也许刚刚上过香也说不定。 脑海里给出了解释,谢绒摇了摇头,在放下盒子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推着轮椅过去打开门窗,让房子里的气味微微散一散,顺便又将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重新清洗了一遍。 闻折燃回来的时候,谢绒正擦着头发坐在窗户边。 刚刚洗完澡的人头发湿漉漉的,谢绒手指上还有些红,举着白色的毛巾梳理着发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的问题,谢绒手中毛巾白色的质感与手指上的红痕对比十分明显,叫人一眼就能看到。 闻折燃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缓缓皱起了眉。 谢绒在听到脚步声之后就注意到闻折燃回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却看见对方目光在他手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开口:“你手上怎么了?” 在楼下诊所时被涂抹的药膏,这会儿已经到时效被洗掉了。 虽然手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指节上的颜色看起来还是很明显,尤其是谢绒皮肤本来就很白,很容易叫人误会什么。 看见对方目光,谢绒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玩游戏时间长了有些磨损。” 这理由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尴尬。 一个男生皮肤居然这么脆弱,娇气的令人发指。 闻折燃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下意识地往他手上再看了眼,在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之后身体僵硬了一瞬,克制着收回目光。 指节上的痕迹倒是确实很像是长时间在键盘上用力引起的。 谢绒这时候解释:“我职业是游戏主播。” 原主的职业不是秘密,谢绒也没必要隐瞒。 游戏主播…… 闻折燃垂下眼。 他不是不知道游戏主播,在看到谢绒无法行走的时候就猜到对方工作应该是网络上之类的,因此也不算太意外,只是…… “你玩的是哪个游戏?”他忽然问。 谢绒迟疑了一下:“就市面上一直很火的那个5vs5网游,你也玩吗?” 他好奇地看向闻折燃,有些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个。 闻折燃倒是不玩游戏,不过,听到谢绒提到的游戏名称,他微微顿了顿。 他记得……贺厌在车祸之前也玩过这款游戏,那个游戏榜单中常年排名第一的“贺”就是他。 在听到谢绒玩的游戏名字时他第一时间就记了起来,没想到谢绒和贺厌玩的居然是同一款游戏。 很巧合。 闻折燃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来。 在谢绒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时开口: “我不玩这些。” 他微微顿了顿:“不过,曾经一个朋友在玩。” 贺厌已经去世三个月了,闻折燃无意再提起对方,他微微按了按疲惫的额角,缓解眼底的干涩感。 他已经一周时间没有休息好,闻折燃有时怀疑在这样高强度睡眠不足的情况下,自己会倒在实验室里,但事实却是即使是睡眠不足,他到现在居然也没事,就是最近胃口有些不好而已。 在和谢绒聊了会儿后,他微闭上眼,过了会儿,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阳台上的花。 在回家的时候闻折燃就打开了灯,那些长大的月季在客厅光线下看着枝叶竟然有些薄弱,像是在缓慢的失去生命力一样。 可它却已经长了这么大了。 闻折燃走过去替窗台上的月季花换了水,勉强按捺住自己在和谢绒说话时——一瞬间升起的食欲。 手上青筋颤动了一下,闻折燃看着窗户镜面上映出的自己,实验室制服扣在最上面。面容凌厉苍白,黑发凌乱,看着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有一瞬间,他却觉得眼前这个人居然有些不像是他。 谢绒不知道闻折燃在想什么,在对面关上门之后,他就回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谢绒看着面前的炒饭,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去找闻折燃。 “那个,我多做了炒饭,你要吃吗?” 建立友好的邻居关系是从美食交流开始的,谢绒不介意和别人分享食物。 他其实挺会做饭的,这段时间只是因为还不太适应坐在轮椅上做饭,而且工作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但是今天下午手受伤要休息,也没有别的事情干,所以回去之后谢绒就从冰箱里拿了东西出来炒了一大份饭。 满满的虾仁炒饭放在绿色瓷锅之中,自己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于是谢绒就想到了隔壁邻居。 闻折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门的。在听到谢绒的话后,他本应拒绝,却压下了喉间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看到谢绒转身将刚刚做好的炒饭端了过来。 在对方准备离开时闻折燃忍不住开口:“一起吃吧。” 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绒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也没多想: “好啊。” 在这几天适应了身份之后,他对面闻折燃也没有那么不自在了,在对方邀请之后,顺势端着餐盘进了对方家中。 傍晚的时候餐厅灯摇曳着,在闻到鲜香的炒饭味时谢绒肚子就有些饿了。 闻折燃端了杯喝的给他,鲜榨的橙汁配合着炒饭味道简直无敌。 谢绒不知不觉都吃了大半,刚准不喝口橙汁,转过头去却发现闻折燃一点儿也没有吃,不由有些疑惑:“怎么不吃?” “是不合胃口吗?” 谢绒吃了大半碗,觉得应该不难吃吧? 闻折燃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前的饭菜香气可口,往常应该也是他喜欢的口味,可是因长久没有进食而绞痛的胃里却没有丝毫的食欲。 谢绒低头吃着饭,吞咽时瓷白的皮肤下青涩的喉结微微滚动着,隐约透出一条漂亮的脉络。 闻折燃额头刺痛,隐约想起有一次他上课时,许久没有联系的贺厌忽然过来蹭课,对方坐在了医学生的课上。 课堂中途,老师放上人体骨骼模型教学生们指认,底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讨论起了人体的骨骼哪里最漂亮。 贺厌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最喜欢人体脖颈的位置。” “纤细的脖颈下,透过薄雪的皮肤,可以看见脆弱的喉骨。” 对方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象自己描述的场景。可惜贺厌眼高于顶,看不上任何人,这想象也代入不到任何人身上。 于是只是扯了扯嘴角:“这样的喉骨,应该会很漂亮。” 而眼前,在谢绒低下头时,自觉审美和贺厌完全不同,也完全不理解贺厌的闻折燃居然有一瞬间,也有些明白对方的想法。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谢绒低头吃饭时确实很…… 头脑一阵恍惚,直到眼前多了只手,闻折燃才从莫名的出神中惊醒了过来,刚刚脑海中浮现的场面仿佛如潮水一般退下。 他半阖着眼,只听见谢绒疑惑地问:“闻先生,你怎么了?” “还好吗?” 怎么感觉闻先生今天怪怪的? 谢绒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对面人难看的脸色有些奇怪。 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两下,闻折燃掩饰的端起水来:“没事。” “可能是这两天有些没睡好。” 谢绒迟疑了一下,想到这几天看见对方时脸色确实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也没有多问,只是关心道: “闻先生有空的话可以去楼下诊所看看,说不定有用。” 看出对方很忙,谢绒也就没有推荐医院。 闻折燃微微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后垂下眼,低头将面前的饭吃了几口。 谢绒不疑有他,在吃完之后就带着餐碟回了自己家,他转身背对着闻折燃时完全不知道脸色青白的青年这时候靠在墙壁上,胃部正在剧烈的抽痛着。 窗台上的月季花被风吹的“簌簌”的响着,像是被纸刮过一样的声音落在了寂静的客厅内,却被滑动的轮椅声掩盖。 …… 所有人最近都察觉到闻哥没有休息好了,眼底的青色一天比一天重,显得闻折燃整个人愈加冰冷,以前看着还有一丝人气,但是现在看过去居然莫名有些瘆人。 在一场数据总结结束之后,同为研究员的人刚准备拍一拍闻折燃肩膀,商量一下下午的实验,这时候就见对方转过身来。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手腕处传来,叫他微微愣了愣,好在闻折燃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莫名其妙的的想法。 “什么事?” 熟悉的声音回到耳边,研究员摇了摇头。 “没什么,刚才有点走神。” “不过天这么冷,看着又要下雨,你多注意身体啊,别总是穿个研究所的制服就好了。” 他家里的孩子比闻折燃小不了多少,因此看见年轻人穿的少就忍不住提醒了句。 刚刚还没碰到闻折燃呢,就感觉到对方身上冰冷,也不知道身上都冷成什么样了。 研究员收回目光来,就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闻折燃倒是微微皱了皱眉。 冷? 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冷,不过他体质本就偏热一些,比别人更耐寒也正常。闻折燃听着耳边声音,本来应该揭过这件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想起了住在隔壁的谢绒。想到自己昨天面对他时……反常的想法。 他可能真的病了。 闻折燃微微皱了皱眉。 …… 在难得清朗了一两天之后,b市今天天气又看着不太好了,阴云挂在天边蠢蠢欲动,整个小区都阴沉了许多。 谢绒在练习完一天的量之后从训练场的模拟房间里出来,忍不住又看了眼外面。 天气预报说等会儿又要下雨了。 谢绒倒不是不喜欢下雨,只是他现在推着轮椅行动不便,每次下雨出行都会更加受阻。他穿越之前是生活在温暖干燥的地方,很少见像是b市这样连绵的雨季。 因为下雨的原因,小区里的行人减少了很多。 谢绒站在窗口往下看,原本在午饭后会有一些阿姨抱着孩子在小区公园内散步,现在这两天也没有了。 楼下空荡荡的,被阴沉的天色遮蔽着,弄的空气中也布满了潮湿热气,像是暴雨来临前的预警一样,叫人忍不住有些难受。 谢绒的洁癖在潮湿的空气中再次发作,在洗完澡后才再次打开电脑。 他刚刚洗完澡休息了会儿已经好多了,不过谢绒也不准备晚上再继续练习了,潮湿的天气弄的人心情烦躁。 谢绒打开游戏页面,准备随便匹配一局路人局放松一下。 在随机选了自己最近一直在练习的角色人物之后,暗色的页面一闪而逝。 谢绒注意到了自己匹配的队友。他刚打开语音,就听见了队伍里频道的声音。 “五楼是谁?” “怎么和“贺”的头像一模一样?” 熟悉的名字钻入耳朵里,叫谢绒这才不由看向五楼。 黑框框的一个头像,里面什么也没有,却是“贺”的标志头像。 因为对方打游戏不多话的冷酷风格,在登上排行第一之后游戏里涌现出了不少模仿的人,也跟着弄了些乌漆麻黑的头像。 所以在看到这个头像的一瞬间楼上就忍不住问了。 谢绒也有些好奇这个队友到底是不是“贺”,虽然只看了对方一场游戏的视频,但是他对这个人印象却很深刻。 队友频道里声音嘈杂,但是五楼却始终没有出声,像是信号不好一样,时不时的从听筒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 谢绒刚觉得这个电流声有些熟悉,还不等他多想,这时候对面就选好了人物。随着倒计时结束,眼前白光一闪,谢绒收回疑惑来。 经过这几天日常的练习,他水平基本上已经可以回到原主的层次了,只是有些手法略微有些不同,需要再模仿一下。但是面对不是原主粉丝的正常队友时,他就不用伪装了。 原主玩游戏时是谨慎的计算,而谢绒自己则是凭借直觉来,两人的打法有些细微的区别。 游戏一开始,谢绒就跟着那个疑似是“贺”的人去反了野。 耳边的电流声滋滋的响着,淹没了频道内其他队友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谢绒错觉,在刚开始前频道里还很活跃的队友们,在游戏开始时却都安静了下来。 屏幕上隔壁红方交流接连显示,他们队内却一片死寂,像是没有人一样。谢绒开口询问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只能自己咽下口中的话。 谢绒心里奇怪。 其他人也有些莫名其妙。 刚刚在组队的时候大家也都简单的交流了几句,除了五楼不知道真假的“贺”没有说话之外,四楼的“羊羔毛”也简单的互动了几句。 大家商量了两句战术,听着语气还十分友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进了游戏就不说话了。 队内频道内叫了对方好几声,但是却都没有回应,只有隐约的“滋滋”声传过来,莫名和之前五楼听筒里的声音有点像。 “羊羔毛?”一楼的大哥叫了声,想要打信号让谢绒过来。但是那边却丝毫没有回应,表现的就像是人机一样。 游戏页面灰暗了一瞬,谢绒刚刚收割了一波,就隐约听见队友们那边断断续续的卡顿声音传来。 他鼻尖隐隐闻到了一股泥腥的味道从电脑屏幕处传来,就像是湿雨天被翻出来的旧土一样。 谢绒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时他这一路已经推掉了对方好几座塔。 这一局游戏结束,他和队友们站在对方高地上,点破了水晶,随着“胜利”的字眼显示,耳边失真的嘈杂声也回归,不再像是隔着一层耳膜信号不好一样。 谢绒刚捂了捂耳朵,就听见还没有离开的队友问:“羊羔毛,你在啊?刚才怎么不说话?” 谢绒:“我刚才说话了啊。” 他分明叫了好几次队友,只是没有人回应他而已。 “难道是信号不好?”其他人也有些疑惑。 但这把毕竟是赢了,大家也没有计较什么。只是诡异的是,一直停留在五楼的“贺”却好像不约而同的被大家忘掉了一样。 从游戏开始前就好奇“贺”是不是真人的队友们没有一个人再提起“贺”,最后的头像位置空荡荡的,像是……原本就没有人。 谢绒被这个想象逗笑,怎么可能呢。可能是因为“贺”一直没说话,表现的像是个人机,所以大家没兴趣了吧。 上一把的队友们已经陆续离开了房间,谢绒一个人在游戏页面里呆了一会儿,看着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这才退出来继续玩。 游戏里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外面就已经下起了雨。 谢绒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叮铃铃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叫谢绒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已经玩了这么长时间。指骨有些酸痛,谢绒看了眼时间,在关了电脑之后推着轮椅过去,就接到了突然打进来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闻折燃”的名字,还特意的设置了一个加了“心”号的背景,在伴随着音乐跳出来时格外醒目。 谢绒还在想着邻居这时候打电话给他做什么,就听到了那头有些着急的声音。 “喂,你好,是闻哥的朋友吗?闻哥晕倒在了路边,刚刚被送到医院。” “请问你能来一趟吗?”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谢绒怔了一下,有些意外闻折燃晕倒的事,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他的同事为什么会打给他? 电话那头的人适时的解答了疑惑: “不好意思,闻哥前段时间换了新手机,我看手机上第一个号码就是你的,所以打了过来。” 闻折燃没有男女朋友,第一个联系的当然只能是通讯录里的第一个人了。 外面还在下雨,那边的声音听着有些着急。 谢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可以。” “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吧,我马上过来。” 虽然和闻折燃不是很熟,但是搬过来这几天对方也对他很照顾,于情于理,谢绒都不应该放对方一个人在医院。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还是暗恋隔壁邻居的,哪儿有暗恋的人晕倒还不去看的,要是后面被认识的人看到,多少有些难以解释。 三言两句挂了电话,谢绒穿了一件外套,拿着伞就准备出门。这会儿雨还在下,他叫了一辆网约车之后,回了那位同事一句,推着轮椅在店铺屋檐下面等着。 过了会儿才看到熟悉的车牌号。 “左山医院。”看到司机停下,谢绒报了医院,忍不住看了眼外面。 “这么晚了怎么去医院啊。” 今天雨下的不小,很多人都不出门,司机看他一个人大半夜的去医院有些好奇。 谢绒摇了摇头:“朋友住院了。” “过去看看。” 司机见状便也没有多问。 医院里同事正焦急的等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打电话的“闻哥的朋友”才到。 他本来是今天晚上加班的,七点左右的时候因为有些饿了,就出去外面便利店准备买些吃的,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闻哥走到停车场,在拿出钥匙开车门时忽然倒了下去。 实验室里其他人早就下班回家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没办法,同事只好叫了救护车,先把闻哥送到了医院,只是今天晚上实验室里的数据也很重要,他送人来了之后就得赶快回去了,这才找到手机给闻哥的朋友打电话。 左山医院距离市区不远,也不知道那位朋友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同事坐在走廊里等了会儿,才听到询问房间号的声音。 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推着轮椅的青年在谢谢护士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闻折燃的同事?” 谢绒看着面前不修边幅的直男,迟疑的问。 同事还没反应过来,在对方提问之后才猝然明白。 “你是谢先生?” 他看闻哥通讯录最近联系过的就是谢先生,于是打了过去,没想到对方居然行动不便。想到让一个推着轮椅的人大半夜的冒雨赶过来,他还埋怨对方慢,同事不由有些惭愧。 早知道对方身体不好,他再挨个打过去联系别人了。 只是现在人已经来了…… 同事抬起头来。 谢绒刚刚上楼的时候可能是被风吹了会儿,这会儿唇色微微有些泛白。纤长乌黑的眼睫落在瓷白的皮肤上,看着就叫人不敢大声。 一向大嗓门的同事尴尬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麻烦你。” “你没事吧?” 谢绒摇了摇头,觉得对方有些奇怪。 他能有什么事,出事晕倒的不是闻折燃吗?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在别人看来有多脆弱,这时候咳嗽了声看向病房: “只是刚才有些晕车而已。” “里面怎么样了?” “刚刚医生过来做了一次检查,现在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不过闻哥最近一直休息不好,这次晕倒应该也和这个有关。” 同事刚说出自己的猜测,腿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谢绒,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可能得现在走了。” 办公室里还在催着,几个小时后就要求上传数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是晚上将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和昏迷的病患放在一起总叫人觉得有些不放心。 谢绒却没说什么,只是道: “路上小心。” 半夜将残疾人叫来的同事愈发觉得愧疚。 “我忙完就立刻赶过来。” “你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 谢绒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看着那个自称是闻折燃同事的人离开之后,这才推着轮椅进了病房。 两人刚才在病房外说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惊醒闻折燃,对方还是在昏迷着。 谢绒瞥了眼,看对方好像有些冷的样子,这时候推着轮椅过去关上了窗户,正好这时候刚才检查身体的医生过来了。 看到他后开口道:“检查结果出来了,大致没什么问题。” “就是病人身体比较虚弱,今天又淋了雨,所以临时高热晕倒了。” “这是退烧药,家属等会儿把药喂给他。” “休息一晚随时观测体温。” 晚上送来急诊的还有不少人,医生在说完之后就匆忙走了。 谢绒接过药来,看了眼还在昏迷的闻折燃,有些为难要怎么把药给喂进去。 他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以往自己生病就是蒙头大睡,这还是第一次。迟疑了一下,谢绒还是去倒了杯水,将那片退烧药握在掌心,轻轻推了推闻折燃。 然而刚刚一触碰,就叫谢绒有些不自在。 不是说在发烧吗,怎么闻折燃身体这么冷?冷的像是——冰块一样。 谢绒这才发现床上的人面色也似乎有些泛青,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冷峻优越的青年脸色显示出了一种灰败的颜色。 谢绒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叫了一声,没办法最终只能决定强行将药塞进他嘴巴里,试着用水灌下去。 他力气不大,闻折燃又是一个成年男性,这样喂药显得十分困难。退烧药喂进去折腾了大半天时间,就是正常人都有些困难,更何况谢绒这样行动不便的。 杯子端在手中,谢绒额头热出了些细汗来,在收了手后,忍不住揉了揉手腕。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呼吸起伏着,并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 谢绒松了口气,推着轮椅去找外面值班的护士要了一根体温计,准备等会儿再给闻折燃测体温。 刚刚吃了退烧药,这会儿测体温不太准,一个小时后刚刚好。 谢绒这样想着。 医院夜晚安静冷滞,只有轮椅轻轻滑过,闻折燃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只是他仿佛被笼罩到了一个梦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冷眼旁观着。 他看到自己晕倒后被送到了医院里,看到同事拿起手机之后打给了谢绒。 ——因为自己通讯录上第一个就是他。 他以为谢绒不会过来,毕竟对方行动不便,而且他们不是很熟。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同事等了一个小时之后,谢绒居然来了。 对方接过医生递给的药,细心的帮他喂进了口中。 在谢绒靠近的时候,闻折燃能嗅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气。 很好闻。 然而在冷香之外,又是另一种叫他升起食欲的气味,叫闻折燃喉头忍不住滚动。 闻折燃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是怎样的,是否狰狞可怖。可惜谢绒看不见,不然不会无知无觉的坐在这里。 胃里的抽痛越来越明显,他分明没有睁开眼,却觉得自己在盯着谢绒。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谢绒靠在轮椅上,看了眼闻折燃,在看到对方没有什么变化之后才低下头来玩手机。 这个时间段他本来是应该睡觉的,但是现在被叫到了医院,身体的疲惫感一阵阵侵袭,谢绒只能靠着玩手机撑着。 在医院的大钟走到十点时,随着“咚”的一声响起,有些打瞌睡的谢绒长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时间到了。” 谢绒摇了摇昏沉的头脑,想起护士的话,拿出体温计重新替闻折燃量了一次。 吃了退烧药,对方的身体还是冷的像是冰块一样,谢绒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在微微皱了皱眉后将体温计帮对方放好。 闻折燃的意识慢慢清醒,十分钟后,他刚要拿出体温计来,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冰冷的触感通过被抓住的地方传过来,叫他轻“嘶”了声,抬起头来,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 谢绒手被抓的有些痛,忍不住晃了一下。 “闻先生?” “你松一下手。” 对方手指像是冰块一样,冷的他发颤,叫人不舒服极了。 闻折燃这时候才像是被提醒到,眉头皱了一下,收回手来,哑着嗓子道: “抱歉。” “我刚才还没有清醒。” 看着对方刚才的目光谢绒就想到了,倒也没有真怪罪。 “你晚上晕倒在了路边,是你同事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我先看看你体温吧。” 分明身体冷的像是冰块一样,体温却是正常的,既不高也不低。谢绒看了眼,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以为是晚上吹风的问题,这时候放下了些心。 “医生检查过说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退烧后,睡一觉明天应该就好了。” 为了让闻折燃不要多想,谢绒将体温计给他自己看。 随着他伸出手,刚才被捏红的手腕在眼前一闪而逝。闻折燃看着眼前骨肤匀称,脉络漂亮的手腕,偏过头去: “疼吗?” “什么?” 谢绒眨了眨眼。 闻折燃看向他手腕,声音微低:“已经红了。” 谢绒的皮肤十分敏感,只是轻轻一捏,看着都十分严重,更何况刚才被闻折燃用力抓住。红色的淤痕停留在手腕上,叫人仿佛莫名滋生了某种阴暗的念头。 谢绒自己倒是不在意,微微摇了摇头。 “完了涂点药就行。” “倒是你,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吗?” 闻折燃目光落在谢绒身上收紧手。 他到现在都对自己居然对邻居产生食欲这件事感到诧异。 他并没有什么异食癖,之前也一直一切正常。 可是最近…… 闻折燃喉头微微动了动,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有些晦暗,过了很久才道:“医院有些冷,你把袖子拉下来吧。” 谢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说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冷。 但是在对上闻折燃目光时,还是没有多说。对方也是关心他,还是算了吧。小臂上的衬衣被拉了下来遮住了手腕,也带着淤痕一起消失不见。 空气中微微泛起一股生冷的锈土味,谢绒被呛的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怎么感觉这么腥?” 细弱的嘀咕声传入耳朵,闻折燃偏过头来。 谢绒有些疑惑:“你没闻到吗?” 医院里只有常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谢绒身上的洗衣香气,除此之外,闻折燃什么也闻不到。 他看着谢绒转过头嗅来嗅去,声音沙哑:“可能是外面的雨水味道。” 长时间下雨,地面的泥土确实会有些气味,谢绒点了点头,只觉得这股味道刺鼻的很,刺的他鼻尖红痒,就连眼泪都快要被刺激下来。 他正要说什么,外面广播站上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 “37号床家属,请过来补办一下手续。” 闻折燃住的是单间,正好是37号床。 以为是同事送来急诊的时候有些着急,有手续没有办全。谢绒在听到护士站的声音时也没有多想,只回过头去。 “我出去办理一下。” “你先休息。” 闻折燃点了点头,看着谢绒离开之后才闭上眼睛。 谢绒推着轮椅出了房门。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在离开病房之后空气中那股铁锈味儿更加明显了。 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谢绒推着轮椅走向护士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查房了,里面也空荡荡的,只有广播系统的声音在响着。 “37号床家属,请前往住院部负一楼窗口处办理手续。” 左山医院的住院部和急诊没有在一栋楼上,住院部在谢绒上次来的门诊隔壁。 在听到广播通知之后,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推着轮椅往住院部过去。好在几栋楼之间内部有通道,不用再出去淋一遍雨。 轮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在谢绒按了电梯离开之后,护士站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刚去查房的护士把查房单放在桌面上,看了眼楼道里的监控。 “欸,那个坐轮椅的年轻人怎么往住院部走了?” “住院部晚上是关闭的啊。”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对方坐上电梯,不由有些疑惑。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谢绒还不知道住院部晚上闭楼的事情,在坐上电梯之后就按了一楼。 急诊和住院部之间隔着一条走廊,穿过去之后再坐一次电梯就到了,他看了眼电梯内部的指示牌,握紧了轮椅扶手。 半夜的医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整个电梯间也空荡荡的,饶是谢绒在这时候也觉得有些瘆人。 他在出了电梯之后就有些后悔了,想着明天再办理手续应该也来得及,可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这里,再坐电梯回去也有些不划算。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谢绒还是推着轮椅往走廊里过去,想着到了大厅有了人应该就好点了。 好在医院无论什么时候灯光都是亮着的,白色的白炽灯照射在大理石地板上,微微反着光。 谢绒推着轮椅,看着墙面上的标志。 “——乘坐住院部电梯,请走到尽头之后左拐。”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谢绒走到里面时脑海中一连串小时候看到过的鬼故事都冒了出来。 以前在孤儿院里大家晚上睡在一起,总有些胆子大的男生会讲吓人的恐怖故事,谢绒小时候经常被吓的脸色发白,但是为了面子只能强撑着,一直到长大之后才好些。 只是二十多年的唯物世界观,却在生日前一天被打破,自己一觉睡醒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陌生到地方,成了另一个人。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谢绒没注意到,距离他进入走廊已经大概过了十分钟了。再怎么长的长廊,这时候应该也走到尽头了。 可是前面灯光还是亮着,好像仍旧有段距离一样。 脑海中充塞的有关医院的故事愈发清晰,最常见的就是——太平间的故事。记忆里小时候的小伙伴在讲太平间故事的时候仿佛活灵活现。 谢绒脑后中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在微微瘆人中居然觉得这些故事编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半夜住在医院里的病人梦游似的穿过了医院的禁区,一个人独自到了太平间。 他微微摇了摇头,在想着时终于走到了尽头。 透明的玻璃窗出现在眼前,谢绒被灯光照的刺了刺眼睛,正好看到了一楼窗口里面休息的几个护士。 可能是住院部一楼里这会儿没有什么人,几个护士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入目的地方多了几道人影,即使是睡着的,也叫独自一人的谢绒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疑神疑鬼感到有些好笑。 刚才在想什么呢,哪儿来那么多鬼故事,可能一个人在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总会多心吧。 他心里安慰着自己。 大厅内灯光闪烁,谢绒放松下来之后也没多想,没有叫醒睡着的几个护士,自己一个人去了负一楼。 和急诊室的电梯不同,可能住院部是老楼的缘故,电梯也显得有些陈旧。 铁质的电梯旁边沾染了不少污泥,看着灰扑扑的。 谢绒推着轮椅进电梯之后,发现这座电梯只有一个负一的按钮,看起来是专门通往负一楼的。 老旧的设施微微咯吱了一声,随即缓慢的启动。 越往下,越感觉到一股冷意。 渗透骨髓的冷气仿佛从电梯里冒了出来,叫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绒摸着手臂,感觉却有些奇怪。 即使是在负一楼,地上和地下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怎么会这么冷? 这种冷……莫名叫他想到了之前扶着闻折燃时对方身上的温度,也是这样冒着寒气,没有一丝热意。 电梯“哐啷”一声停了下来。 随着底部平稳,面前的电梯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谢绒不由伸手再按了一遍,这才听到一声“咯吱”声。 和楼上护士站仅仅是一层之隔,底下和上面却完全不一样,从电梯门透露出的缝隙中,谢绒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前台。 几个玻璃房外门窗都关着,再往前是一间间关着门的办公室,看着一个人也没有。 这要到哪里去办手续? 他推着轮椅没有离开电梯,只觉得眼前的负一楼莫名叫人有些不舒服。 寻常的场所会把温度调的这么低吗?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来,谢绒额角微微有些抽痛。 他身上的香火气息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仿佛通过冷气,将这股陌生的香气吹到了内间。 安静的铁门内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闷地,像是有人敲击一样。 贺厌在沉睡中忽然闻到了一阵吸引人的气息,像是生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鲜活的人香飘入鼻尖,叫他从血腥中醒来了一瞬。只是身体被撞伤,无法合在一起,连掀开眼前的白布都做不到。 负一楼的太平间里摆满了尸体,只有最里侧,太平间的正门外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像是在刻意防备着什么。 轮廓英俊的青年下颌处擦伤入骨,那双阴鸷桀骜的双目紧闭着,此时指甲死死地扣住床板。 “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传来,像是夜晚有老鼠在这森冷的地方乱窜一样。 贺厌扭曲的右手落在白色的床布上,血迹慢慢被浸染,随着红色血液的面积越来越扩大,外面紧贴的符纸忽然被一阵风吹了起来。 那符纸用特殊材质粘贴着,本来牢固无比,然而就在这时却真的像是要被吹下来一样有些松动。 就在贴在门框上的黄符快要掉落的时候,这时候太平间里终于有了人气。随着“叮铃铃”的声音响起,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糟了,符怎么快掉了?” “哪儿来的风?” 一个中年道士飞快的往太平间的方向赶过去,在绕过几间停尸房之后停了下来,看到面前被吹的只剩一边的符纸脸色难看。 “这间停尸间的人不是都入土了吗?” “这口气怎么还不散?” “只是剩下了一丝怨气在这里,居然还差点就挣脱符纸。” 中年道士瞥了眼门框,飞快地咬破手指,在被吹落的符纸上重新补了一笔,用血将黄符钉死在门上。 浓重的血腥味儿通过空气传了出去,刚有些疑惑的谢绒鼻尖动了动。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到头脑一沉,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中年道士在重新贴上符纸后,确保里面的一丝怨气重新被镇住,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水。 这间停尸房是三个月前他处理过的,里面停留的是出了车祸的一车人。 医院的太平间里这种事情很多,出车祸抢救不过来,家属第一时间又无法赶到,尸体便会在停尸间放置一段时间。 像这样阴气重的地方,再加上医院里太多死者怨气积攒,不处理是会出事的。 因此医院时不时的会让懂行的人来检查一遍。 这间停尸间之前他们道观已经做过很多次法事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在三个月前那一次却出了些事…… 分明是一样的车祸,司机和随同的助理都是正常的被超度消散,但是身为主位的那位贺家少爷却始终无法平息。 对方在车祸之后怨气久久不散,他一连做了几场法事都没用,就连同行也不得不怀疑这场车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有人蓄意害人才让这位贺家少爷不能瞑目。 然而这件事调查了整整一个月,结果却显示——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意外的不能再意外了。 停尸间里的这具尸体却始终无法让人靠近,更令人惊悚的是——对方死去后身体居然开始僵化了,被叫来做法的几个道士心中都是一惊。 这么多年,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但眼见着尸体诡变也不行。 看着只是正常车祸,当时开车的几人也都已经死在了车祸中,从死因上解决不了问题,道士们便只能用其他方法,强行将这位“贺少爷”下葬。 对方是b市土生土长的人,祖籍在一处已经开发成度假村的群山里。 几人找来了南疆的赶尸匠,将尸体赶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小村落里这才下了葬。 只是没想到尸体问题解决了,死后停留的地方却遗留了不少的怨气,经常在夜半作祟。 迫不得已,中年道士才在贺厌死后呆过的地方依次埋了符纸镇压,这几个月才相安无事。 按理来说已经下葬的尸体,怨气不会在原地停留太久,三个月又加上符纸镇压,这时候也早该消散了。 谁知道今天这符纸居然又震动了起来,还差点被从停尸间内吹下来。 中年道士心中一寒,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从这位“贺少爷”正常死亡,到现在很多事情都出乎意料。 思绪被打乱,在恢复了会儿体力之后中年道士才看向门外,注意到刚才着急赶来时被忽略的事情。 不远处走廊里的生人气息十分明显,显然是有人闯了进来。 医院太平间阴森,除了家属在陪同下白天正午时间会过来领取尸体之外,平时不会让人进来。 更何况现在三更半夜,怎么会有人在? 心里疑惑一闪而逝,猜想是刚才的生人香引起的怨气暴动,中年道士皱眉看了眼紧闭的停尸间走了出去。 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在背靠着电梯睡着,像是被什么拉入了梦中一样。 对方身上的生气勾连着门内,叫他脸色微变,立刻试探地在年轻人鼻子下探了探。 好在对方还有呼吸,微微起伏的气息叫人松了口气,中年道士收回手,看着对方苍白的面色,明白这年轻人应该是八字太轻,晚上的时候在医院里被这怨气迷了心神,所以才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了这里来。 停尸间内作乱的东西已经被控制住,中年道士思索了会儿,才推着轮椅出了太平间。 如果谢绒这时候睁开眼来就会发现,他不久前下楼时乘坐的那部电梯根本就没有启动。 维修的标志挂在电梯门口,外围还放了一个围栏。 这电梯自从年久失修之后医院就新安装了一个电梯在侧门,已经很久没有被用到了。 随着远离太平间,地下的森冷阴气渐渐褪去,叫他脸上的惨白渐渐也恢复了正常颜色。 …… 谢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路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住院部一楼了。 天色冥冥亮起,几个护士睡醒正准备出去买早餐,谢绒额角微微有些抽痛,分明记得自己原本是准备下楼去办手续的,怎么会在这儿睡着? 而且现在看起来像是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他揉了揉额角,想要推着轮椅离开,却被走出来的护士叫住。 “欸,你去哪儿,那边的电梯不能坐。” 不能坐吗? 可是谢绒隐约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广播好像让他去哪里办理手续。 头脑中昏昏沉沉的,谢绒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 随着怨气被重新镇压,晚上被鬼迷住的记忆也渐渐消散。关于昨晚下去负一楼的事情谢绒没有丝毫记忆。 在被护士小姐劝住之后,他才抬起头来:“不好意思,我可能睡糊涂了,请问急诊手续在哪里补办?” 几个护士白天一睁眼就看到他在那里睡着,以为是哪个照顾病人太累了的家属不小心睡着了,因此也没有怀疑。 毕竟这种事情医院多得很。 护士在询问了谢绒信息之后就将人带到了窗口。 “就在这儿办理,你来的太早了。” “把东西给我吧。” 谢绒将东西接了进去,没一会儿,住院的手续就被办好了。 他看了眼外面,想着闻折燃早上应该还没有吃早饭,于是便在医院食堂打了点儿饭菜才提到楼上去。 早上的时候病房走廊里多了不少人,谢绒回到病房之后,就看到闻折燃正靠在病床上。 闻折燃也没了昨天晚上广播的记忆,只是模糊的记得谢绒是去办理手续了。对方去了很长时间,他醒来之后下意识的寻找谢绒,心底隐约有道声音告诉他——谢绒如果不及时回来,会遇到危险。 直到看到人回来,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 谢绒这时候还在对自己居然在外面睡着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熬夜太疲惫才打破了生物钟,这种事情在他以前还从来没发生过。 看着闻折燃看向自己,谢绒想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 “昨天晚上去住院部时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刚刚才办好手续。” “对了,你昨天天晚上没什么事吧?” 闻折燃摇了摇头。事实上,昨天晚上在谢绒离开之后他就昏睡了过去,刚才听到对方轮椅声才醒来。 闻折燃为自己能辨认出对方声音这一点有些心惊,却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哑声道:“谢谢你帮忙。” 谢绒笑了一下,边说边拿出小笼包来。 “你不怪我昨天没回来就好。” 热气腾腾的包子被放在一次性的餐盘里递到手中,考虑到闻折燃是个洁癖,谢绒算是想的很周到了。 他在看着对方拿起筷子之后,这才拿出自己那份早餐来吃。 病房内安静温馨,随着早上太阳出来,闻折燃眉梢舒展了些。只是在谢绒吃完小笼包,准备去扔垃圾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谢绒衣袖好像被烧坏了一样,缺了一块儿?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闻折燃眉梢顿了一下。 “你衣服怎么了?” 谢绒回过头去,有些诧异,这才发现自己外套袖子底下居然被烧坏了。 被火燎起的位置干巴巴的缺了一块儿,因为是在手臂下,不仔细还有些看不出来。 谢绒眼神有些茫然,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不小心碰着火了。 “好像是在哪儿烧了。” “嘶。”他眨了眨眼:“我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之前被闻折燃握红的那只手从衣袖里伸了出来,经过了一晚上,那里红色的淤痕颜色已经变成了紫色。 闻折燃目光闪了一下,开口道:“这件衣服是因为照顾我破坏的,我来赔偿。” 谢绒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闻折燃会想要给他赔衣服,不过他却摇了摇头:“不用,是我自己不小心坏弄的。” “而且衣服也不贵。” 他放下手,抬起头来笑了一下:“你不用多想。” “我去扔垃圾。” 谢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闻折燃却还是盯着对方被烧坏的那块布料。 看着像是被人撕碎一样,却偏偏有焦灰的印记…… 谢绒出去之后,护士站的护士也看到了他被烧毁的衣服下的痕迹。 “欸,这是在哪儿弄的啊。” “你等等,我们这儿有药膏,先给你抹点儿吧。” “谢谢了。” 谢绒看着护士回过头去翻找,道了声谢。护士从抽屉里拿出药膏来,先看了眼谢绒伤口的位置。 “看着还挺严重。” “抹了药不行你再去皮肤科看看。” 谢绒也低下了头,被闻折燃触碰过的地方今天还泛着疼,分明昨天只是感觉肿了而已,今天一碰居然酥酥麻麻的,变得又刺又痒,像是被什么蛰了一样。 在将药膏抹上去之后,谢绒疼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护士替他上药,忍不住看了眼。 “你这伤看着怎么像两个手印叠在了一起?” 年轻护士开玩笑打趣,本来是想分散谢绒的注意力,没想到却让谢绒怔了一下,仔细看了眼自己手腕。 护士不说他还没有注意到,这样一看,居然好像真有些…… 他记得昨天闻折燃握住他手腕的时候捏红的是这边,这里……也红了吗? 腕骨右侧的指印出现在眼前,谢绒微微皱了皱眉。 …… 因为闻折燃住院,研究院那边就让同事请了假。 其他人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才过来看望对方,谢绒刚出来,就看到昨天晚上送闻折燃来的那个叫小张的同事高兴的冲他挥手。 “谢先生,不好意思我刚才才加班结束。” “今天辛苦你了。” 谢绒有些意外对方现在才加班完。 看着小张身上的实验室制服,不由有些好奇对方是做什么研究的。怎么连他在内包括闻折燃都这么忙? 这么想着,谢绒也忍不住问出了声。 小张似乎有些诧异:“闻哥没有告诉你吗?”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们是做土木的,经常要上山下海。” “而且私人企业研究院就是这样嘛,老板一声令下就得加班。” 两人聊天着,其他人已经拿着果篮进了病房。谢绒没有进去打扰,就自己下去溜达了一圈,等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他回来时其他同事都已经离开了,小张买了些饭菜放在桌上才被叫走。 谢绒看向闻折燃,就见不知道哪个同事过来的时候替他带了电脑,这时候正打开笔记本工作着。 看得谢绒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敬业。 不过…… “你身体刚刚好,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出谢绒的暗含的关心,闻折燃点了点头:“好。” 他微顿了一下,不确定道:“我上传完这个就休息。” 一向冷峻克制的人在工作上却这么不自律,强烈的反差感叫谢绒有些古怪,最终摇了摇头,闻折燃倒是没有骗他,在工作了会儿之后就收了电脑。 医生手续上开的出院时间是下午,在观察一天之后傍晚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谢绒按了按肩膀,觉得身体有些酸痛,闻折燃看了眼外面天色。 “还有一下午才能离开。” “要不要上来病床上休息一会儿?” 因为是贺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左山医院的病房条件十分优越。单人单间不说,病床也不小足够躺下两个成年人了。 听见闻折燃的话后,谢绒犹豫了一下,他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和闻折燃躺在一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闻折燃垂下眼,适时道:“我正好要进去洗澡。” “你先休息会儿吧。” 最后一项被说服,谢绒只好点了点头。 “谢谢。” 闻折燃摇头,是他该谢谢对方才对。在看着谢绒自己挪到了床上之后,他才带着东西走进了浴室。 谢绒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躺在病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闻折燃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躺在一边睡的正熟的谢绒。一夜没休息好的人此时安静的闭着眼睛,在眼下落下一片乌黑。 谢绒头发软软的,闻折燃这才发现对方在睡着之后看起来居然很……乖。 脑海里冒出一个词来,他动作不由轻了些,转身去了外面吹头发。 走廊里传来一阵阵风声,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闻折燃看着面前的左山医院,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想起了在贺厌车祸之后发生的那些怪事。 当时闻折燃来医院时已经迟了,只是在医院外陪同着,关于车祸的细节并不清楚,只是听到其他贺家人隐约提起的几句。 ——当时好像还请了先生来。 他对这些事情并不迷信,因此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当个闲话,现在却莫名的记了起来。 当时在贺厌出车祸前他和对方就已经疏远了。很多事情在脑海中一闪而逝,闻折燃放下了手中的吹风。 他最近好像经常想起贺厌。 说实话,他和贺厌一起长大,看着青梅竹马,但是实际上感情却并没有多深。 不只是因为他天性冷淡,更是因为贺厌本身。 贺厌有时候看着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串不真实的数据一样。 闻折燃倒是希望这是他的错觉。 他理解不了贺厌,或许也没有人能理解对方。 脑海里那张永远傲慢的英俊面容最后被血迹污染,一切都彻底化为了飞灰,闻折燃额头刺痛着,闭上了眼睛。 …… 谢绒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出院的时候。闻折燃在白天之后症状好转,在护士拿着单子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签了字,见谢绒睡醒才抬起头来: “醒了?” 谢绒还有些瞌睡,在半闭着眼睛缓了缓后才彻底清醒。 “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不多。”闻折燃看了眼时间,又看向对方。 “休息好了吗?” “好多了。” 早上在住院部醒来时,他眼睛还有些难受,刚才在病床上补了一觉这时候已经舒服很多,精神重新恢复,谢绒这才注意到对方已经收拾好了,显然就在等他醒来。 “要出院了吗?”他嗓音沙哑询问。 闻折燃走过去帮他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谢绒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好来照顾病人,结果病人没怎么照顾,他躺在对方床上,还要人家给他倒水。 微凉的纯净水滑过喉咙,总算叫睡醒后有些干涩的嗓子好受了些,闻折燃没有多说,看着谢绒收拾好后,才将轮椅推过来给对方。 他的车被同事开了过来,在检查完没有问题之后就从停车场开了车子出来。 只是谢绒看着对方眼底的青黑,总觉得对方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闻折燃时不时地捂着腹部,像是在忍着什么,只是他掩饰的很好,就连医生也没有察觉到。 事关别人,谢绒虽然看在眼里但也不好多问,只能咽下了口中的话。 车子很快回了小区,谢绒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说起来,只是离开一天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住的习惯了,他这时候居然都有些想念家中了。 在推着轮椅出了电梯后,谢绒眉梢微不可察的就松了些。 被闻折燃看在眼底:“很高兴回来?”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家里比较舒服。” 闻折燃挑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经常想起贺厌的缘故,想到对面是贺厌的遗居,就没有说话。 倒是谢绒,在离开前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迟疑了一下: “对了,你刚刚出院,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目光相对,闻折燃看出谢绒好像知道他依旧身体没有好转,心中顿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好。” 沙哑的声音落下,闻折燃目光在轮椅上青年扬起的脖颈上划过,又克制着移开。他一直站在门边,一直到看着谢绒开门回家之后才收回了目光来。 …… 谢绒刚一回家,精神就松懈了下来,他晚上走的时候房间窗户都关着,在潮湿的雨季很长时间没有透气,房子里难免有些闷热。 谢绒脖颈上热了些水珠出来。 他回家后,立刻就推着轮椅去打开了窗户,将一边的扫地机器人小狗也充上了电。 只是谢绒刚回到家不久,却又莫名其妙的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谢先生回家了吗?” 谢绒有些疑惑,那会儿走的时候闻折燃不是已经当着护士面签了字吗?虽然不知道医院这会儿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但是作为家属,谢绒还是点了点头。 “已经回家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左山医院护士似乎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去询问了什么才回头继续开口:“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谢先生回去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如果没有的话就没事了。” 谢绒摇了摇头。 他回来后感觉一切都好,也没有什么其他症状。 那边的护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想到谢先生手上好像受伤了,您没有挂号查看,我们医院有些担心。” “既然您现在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导医台的电话挂断。 谢绒没想到这家私立的医院居然这么负责。他没有挂号,在看到他手腕上的伤时居然也会打电话关心,心里对这家医院好感度更高了些,谢绒放下电话,让扫地机器人工作了起来。 …… 主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直播。在等了一天之后,终于在晚上看到了平台上放出的开播预告。 “晚上八点要直播了?” 谢绒粉丝看到预告还以为看错了,毕竟这人都消失了这么久了。 谢绒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原计划是昨天直播的。但是昨天晚上突发事件去了医院,最终也没有直播成,只好改成了今天。 正好下午回来的时间也早,也有时间准备直播。 在将设备都弄好之后,谢绒放出了预告,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没办法,穿出去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烧了一个洞,直播的时候当然不能用了。 好在原主直播向来也不露脸,只是手指在键盘上动,于是谢绒就换了套舒服的居家服。 白色的居家服衬得他整个人愈加柔和,谢绒擦干头发,推着轮椅到了电脑前。 直播间里在预热之后这时候已经进来了不少人,大多数是聊天的。毕竟原主主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等到游戏开始屏幕上就安静了。 谢绒在戴上护腕之后,将耳机也戴了上去,试了试音量。 “能听见吗?” 直播间弹幕蹦了几条出来:“主播终于回来了。” “哈哈哈,好久不直播怎么有些生疏了?” 谢绒没想到居然被弹幕看出来了,有些尴尬:“可能是换了新设备吧。” 这个理由完全正常,更何况大家也只是调侃而已,见谢绒恢复了直播,水友们都陆续发起了弹幕。 “说起来这么久不见,今天直播主播都不对我们好点?” 这么长时间没上线,谢绒确实有点心虚,没多想就顺着网友的话道:“今天可以玩你们指定的人物。” 网友们本来也只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今天“谢”居然上钩了,都有些惊讶。 不过,选定人物……哪个网友不喜欢! 既然主播已经答应了,他们也不客气了。 谢绒看着弹幕里争论,淡定的喝了口水。原主熟练的人物他都已经玩习惯了,因此谢绒也不是很怕。 他原本以为大家会让他玩原主的拿手人物,谁知道在争论了半天之后居然争论出了个辅助来。 还是个牛头人辅助。 谢绒合理怀疑大家是想看他笑话,因为原主之前在网上表示过他暗恋的人有喜欢的对象,当时就被水友们调侃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大家还记得。 谢绒呛了一下。 “主播这个可以吗?” 弹幕还虚假的表现的十分有礼貌。 谢绒抽了抽嘴角,想不同意都不行。 原主压根没玩过牛头人,但是谢绒……偶尔玩过几次,被这么多人盯着,只能神色古怪的选定了人物。 在进入游戏之后,大家都等着看热闹,众人摩拳擦掌,挤进直播间,然而让大家失望的是……“谢”全程淡定,而且对方的牛头人居然玩的还很不错? 谢绒早就发现了,面对网友起哄,越淡定对方就越没辙,反而是越激动对面就越会玩。他全程镇定自若,手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敲击着。 原本闹腾的水友们,见没逗到主播,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谢绒抽空看了眼直播间人数,有些担心自己搞砸了。之前的主播直播的时候人气挺高,因为一直关注打游戏很少说话。但是今天复播,他被水友们逗的多了些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谢绒正在想的时候,却发现直播间的人气不仅没减少,反而增多了,水友们显然适应良好。 “谢”今天确实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里说不出来,但是常年关注直播间的水友们却发现“谢”好像更活泼了,有了点儿平常没有的人气,居然还有点可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主播的声音也比起之前来好听了些。分明是一样的声线和声调,但是语气……却更清润,叫人忍不住反复循环的多听几遍。 修长白皙的双指在键盘上跳动着,网友们不知不觉地就看入了神。随着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原本嘈杂的弹幕也安静了不少。 今天第一次复播,为了防止意外,谢绒只打算直播两个小时,在晚上十点就下播。 幸好平常“谢”直播的时长也不高,在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之后,谢绒估摸着自己的身体情况,知道自己再玩下去就有些吃力了,于是停下了手。 “赢了。” 在点破水晶赢下一局之后,谢绒假装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下播了。” “明天继续。” 打完就走的人毫不犹豫的退出游戏,叫直播间的网友们哀嚎不已:“怎么才两个小时就下播。” “我还没看够呢。” 网友们闹腾着挽留,只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谢绒放在键盘上的手红了。弯起的指节微微有些泛红,因为隔着屏幕看着不太明显。 也许是“谢”今天的态度松和了一点的原因,闹腾着的网友们胆子也大了些。 “下播就下播吧。” “不过,主播既然要休息了,那临走前说点儿好听的呗。” 谢绒:…… 好听的? 要说什么好听的? 即使是关注了不少主播,看到了其他主播们和网友交流的样子,但是谢绒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代入进来。 在听到网友的要求之后,下意识地迟疑。 “那……再见?” 清朗的音质通过听筒传递过来,叫对面水友们沉默了一瞬,随即才道: “见鬼,今天居然觉得主播有些可爱。” “都不忍心逗主播了。” “主播下播吧,明天见。” 弹幕上终于恢复了正常,谢绒松了口气,从键盘上收回手来,准备退出直播间。 这时候,在外面扫地的小狗机器人忽然闯入了进来。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扫地机器人只会清扫设置好的部分,谢绒因为考虑到要直播的因素,在大扫除的时候只让小狗机器人去清扫外面了,书房里倒是一点儿没动,没想到小狗这时候会闯进来。 机械感的小狗表情蠢萌,在进来之后僵硬着身体趴在托盘上,也因为角度映入到了摄像头里。 谢绒轻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划着轮椅弯腰抱起了小狗。 “怎么跑进来了。”他嘀咕了一句。 弹幕上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小狗扫地机上:“这是哪儿个牌子的扫地机?怎么之前没见过?” 有热衷于搜集小狗扫地机器人的网友有些疑惑:“我家里有好几款,好像都没有主播家这个。” 谢绒也有些意外,不过看到弹幕问题还是解释了一句。 “这是我在家门口超市买的,应该不是什么大牌子。” 交流到此为止,谢绒伸手关掉了电脑,却没有注意到扫地机器人身上的电磁频率一瞬间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而谢绒的话在网友耳中仿佛被模糊了一样,只剩下了“滋滋”的声音。 洗手间里的木盒被撬开了一个边角,里面黄色的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了起来,底部被烧成了灰烬。 书房里谢绒抱着小狗查看了一下程序,发现是小狗不知道跑到哪里撞到了,误启动了之前的程序,这才无奈地伸手在屏幕上重新调整了过来。 “走吧。” “先带你出去。” 他将小狗放在了腿上。 即使是看不见,只能通过电磁频率来感知,但也许是再次嗅到了已经闻到过一次的生人香气,无火自燃的符纸诡异地落了下去。 而机器的小狗也像是电量耗尽一样弯下了身体,居然安分的趴在了——谢绒怀里。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谢绒将机器人小狗放下之后就准备睡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总是感觉有些疲惫,就连睡觉的时间也提前了很多。 晚上收拾好后,他费力的将自己挪到床上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外面星空隐晦,隐约照亮了一点窗口,只映出了小区外摇曳的大树。 在谢绒陷入睡眠之后,十几公里外的左山医院,中年道士照例巡视了太平间,发现里侧的停尸房没有什么异动,本来是应该松口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贺厌死亡之后,他在贺厌原来居住的房子里留了符纸,如果贺厌残留的怨气有异动,那么居住在他原来房间的人一定会第一个受到反噬,因此中年道士才让医院的护士打电话给谢绒。 想到白天调查出来的事情,中年道士眉头皱了一下,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合。那个叫“谢绒”的年轻人竟然三个月前正好就买了贺厌的房子,现在住在对方家中。 而且还阴差阳错的来了左山医院,半夜被残留在停尸房的怨气迷了魂。 一连串事情叠加在一起,看起来不像是巧合。昨晚的事应该是因为这个叫谢绒的年轻人早就接触到了有关“贺厌”的东西,沾染了对方身上的阴气,所以才在进入左山医院后,晚上被吸引到了太平间里。 只是被医院请来将尸体做法入土而已,中年道士也没想到后续的事情居然会这么多,此时不由疲惫的扶着额角,有些后悔当初接下这个单子了。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这些太平间里的东西不处理迟早会出事。 中年道士摇了摇头,好在那会儿打电话过去,护士站那个护士说谢绒没事,他放在对方家里的黄符纸应该还没有被触动。 只是这趟结束,还是得找个机会去对方家中看看了。现在相信这些神鬼迷信的人不多,即使是觉得这位“贺少爷”留下的房子有问题,中年道士当初也没权利阻止中介将房屋卖出去,只能留下了几道手段当保障。 随着清晨太阳升起,太平间里的阴气缓缓消散,在确定一切正常之后,中年道士才松了口气离开。 …… 谢绒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居然又睡到了中午,整整十二个小时他睡的完全醒不来,要不是心里上陡然意识到已经迟了,谢绒觉得自己可能还睁不开眼来。 外面的太阳照进房间里,晒的人暖洋洋的,是难得的好天气。谢绒翻了个身,过了会儿后才慢吞吞的起身。 出乎谢绒意料的是,已经出院的闻折燃今天也没有上班,在打开门后看见对面的人,他显然还有些惊讶。 闻折燃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看到谢绒头发翘起来刚刚睡醒的样子,忍不住抬眼。 “刚起来?” 已经中午了,他看了眼外面太阳。 谢绒耳朵红了红,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压了下头发道:“最近有些嗜睡。” 他看着闻折燃没有带电脑有些好奇:“你是去上班吗?” 这个时候过去好像已经晚了吧…… 闻折燃摇了摇头,还是解释了一句:“出去见朋友。” 他这几天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只是医院检查不出来。而且,闻折燃微微闭了闭眼,从昨天到现在他依旧滴水未进,可是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身体状况。 面色在楼梯间阴影下显得有些青白,闻折燃抬起头来,想到了当初贺厌去世的时候请的那位“先生”,即使是心中并不真的相信,但是鬼使神差的也请了对方见面。 看着邻居收拾好已经准备出门的样子,谢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在门边挥了挥手。 “那下午见。” 软绵绵的青年坐在轮椅上,眼神清澈,在擦肩而过时,却忽然嗅到了闻折燃身上的味道,隐隐的腐蚀气息像是从泥土里透出的古锈一样,却有种奇异的花香,和他最初在那束月季花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电梯门打开,擦肩而过的人已经进去了,谢绒从刚才莫名的气息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当初那束月季花了。 不知道那瓶花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已经开败了吧? 头脑中昏昏沉沉的,谢绒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关注那瓶花做什么,那家花店反正也已经倒闭了。 谢绒中午出门的时候,那个黑框框的门框已经被换成了其他的招牌。他问老板才知道之前的花店在上一周就已经关门被转让了出去,现在经营的是一家水果店。 他从已经换了周围商家同色系的门框上收回目光来,拎着刚刚超市买的东西,转着轮椅回了小区。 只是刚进小区,谢绒就被太阳晒的遮了遮眼,他伸手挡住眼睛,坐在轮椅上无意间往楼上看了眼 。 不知道是几楼的高度,抬眼透过被拉住的窗纱望去,居然隐约从窗纱外能看到几朵花在玻璃前映着,远远看着居然像是……人头一样。 青天白日,正午的阳光下,莫名的脑洞冒出来,叫谢绒后背猝然出了一身冷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胳膊也僵在了原地。 中午吃完饭出来消食的小孩将皮球落在了草丛里,跑过来时正好滚在了谢绒轮椅下。清脆的声音响起,才将他从刚才诡异的幻想中惊醒过来。 谢绒长睫颤了颤,落下一点,再抬起头时才顺着声音看到刚才和家人一起跑过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已经捡起了皮球,这会儿正疑惑地看着他。 “大哥哥,你刚才怎么哭了呀。” 谢绒:……? 哭了? 他疑惑地抬起手来,却真的在眼尾察觉到了一点湿意。 小孩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这个漂亮的大哥哥怎么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哭鼻子? 不想承认被自己幻想的鬼故事吓到的谢绒:…… “刚刚天太热了,我有些出汗。” 轮椅上的青年一本正经,只要他不承认就没有人知道那不是汗而是眼泪。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确实很热。” “我刚刚踢完球,身上也热热的。” 谢绒在小区两周多了,还是第一次和邻居以外的人搭话,虽然是个小孩,但也感觉有些新奇。 “你是在哪栋楼住着?” “我这两天好像没见到你。” 小孩摇了摇头:“上个月暑假,我回老家了,昨天才回来。” “对了,我在三号楼。” “大哥哥你呢?” 两人还在同一栋楼里,谢绒有些惊讶。 “我也在三号楼。” 看着小孩捡球半天没回来,家长这时候找了过来,见到谢绒之后友好的笑了笑。 “小白,该回家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 刚要和谢绒挥手再见,还有些不舍得这个好看的大哥哥,谢绒就笑了一下。 “我也要上楼。” “一起吧。” 小男孩立刻笑了起来。 小白的家长也是小区的老住户了,在看到谢绒时还有些记不清。 “你也是同楼的住户?” “最近新搬过来的?” 谢绒点了点头:“几个月前搬过来的。” 小区里有些房子是出租的,这家人原本也没有在意,一直到进了电梯之后,谢绒按到了二十三楼才有些诧异。 二十三楼里不是只有一个闻先生吗? 因为闻先生气质出众,长相清俊,所以小区里见过的人都很少忘记,这时候看到谢绒按了二十三楼就忍不住开口搭话:“你是闻先生的亲戚吗?” 谢绒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有些疑惑。 “我和闻先生认识,不过不是亲戚关系,只是正好住在他隔壁。” “隔壁已经有人住了?” 小男孩的母亲显然有些惊讶。 他们一家暑假回老家去,还不知道二十三楼右侧的房子卖出去的事情,可是……那不是一间凶宅吗? 中年女人表情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谢绒被看得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疑问,电梯就到了,刚才在楼下公园遇见的一家人拉着小孩走出了电梯。 谢绒微微皱了皱眉,在电梯门关上之后还听见了小男孩的声音,好像是——在问他妈妈能不能来找自己玩? 谢绒听不见对面的回答,只是却在电梯上升之后想起了刚才那位女士的话。 二十三楼隔壁有人住了? 他不知道隔壁的房子卖出去了吗? 而且……有人住为什么这么奇怪? 心里古怪的感觉冒出来,叫他有些疑惑。 谢绒忽然想到在刚刚穿越到这里醒来之后,他好像没有在房子里找到房产证和过户手续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平时不是应该放在家里吗? 心里没来由的冒出这个想法,谢绒在回家之后看向抽屉,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谢绒垂下眼,只能暂时将刚才那一家人的话按了下去。 …… 闻折燃约的那位“先生”在本市很有名气,外地来的大师,经常在各个富豪家中帮忙。之前贺厌车祸的事情就是他处理的。 他坐在茶馆里看了眼时间,眉头皱了一下,距离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对方还没有来。 闻折燃脸色微淡,他最不喜欢不守时的人,如果再等十分钟对方还是爽约,他就准备离开。 茶馆里只有几个人在安静的品茶,大厅的分针走着。 闻折燃刚抬起眼来,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人走了进来,看见他后,眼前一亮。 “咳,刚才有事耽误了。” 闻折燃看着对方走过来,样子倒是挺仙风道骨的,只是……他总觉得对方有些像骗子。 年轻男人垂下眼,看着对方走过来。 “刚才吴先生一直在找我。” “这位先生不要见怪。” 他手上手机一直在响着,听起来是很忙,胡延生在b市颇有些名气,找他的无非就是看风水或者是做法事,因此一来也有些端着。 “这位先生昨天在坛口里预约了我?” 他目光看向闻折燃,对方坐在阳光下整个人面色冷淡。 “你迟到了十九分钟十一秒。” 话音落下胡先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给他计时,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好在,闻折燃没有揪住这个不放,而是看着对方询问:“胡先生应该处理过不少特殊事件。” “我这两天一直睡不好,想要胡先生看看。” 他并没有直接说食欲改变的事情,只说了睡眠问题,想要看看这位胡先生有没有什么本事。 胡延年本来以为这人是请他做法事,这种他这些年装模作样也做了不少场了,那些富豪们深信不疑,没想到这人是请他看邪? 胡延年虽然表面是个大师,但其实完全没多少本事,就是跟着祖传的书随便摆几下架子而已,而且根本不信那些。 听到这话其实下意识就觉得这人肯定是睡眠不好,结果往神神怪怪的迷信方面靠了,这些人就是有钱没处花。 他端起之前忽悠那些富豪的架子来,摸着胡须道:“看来闻先生这几天是遇见了什么事啊。” “让我算算。” 对面人装模作样的在闻折燃脸上看了会儿,看到这年轻俊美的后生脸上泛青时心里嘀咕了声。 这脸色看着怎么像死人脸色,但是面上却道:“闻先生这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过”胡延年话锋一转:“那小鬼不怎么厉害,只是无意纠缠闻先生而已。我看闻先生面相奇硬,这次定会逢凶化吉。” “有我指点,不出三日便会解决。” 胡延年信誓旦旦,说完就拿出一个盒子来,装作有些不舍的样子。 “这护神香是我们师门的秘宝,不论闻先生遇见的是哪路过路小鬼,都经不过这护神香一燃。” 胡延年深知推销太多引人怀疑,这时候只是老神在在的喝茶。 桌上的东西看着倒是有几分古韵,但是以闻折燃的眼力,很轻易地看出这只是市面上作古的手艺。 闻折燃对这护神香没信几分,但大致也是买个心理安慰,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淡淡抬眼,看出这个神棍想要抬价,只皱眉问:“多少钱?” 胡延年动作一顿,心里大喜,原本以为还需要大费周章,但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虽然这人看着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是居然大方的也不还价,胡延年报了一个一般土豪都能接受的数字,闻折燃也没有犹豫,在将钱打过去之后拿起了盒子。 气质清冷的青年站起身来,胡延年也跟着起身,想要送一送对方,顺便做个售后。 只是刚一靠近对方,就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温度怎么这么低?低的有些不正常一样。 他微微打了个哆嗦,这时候闻折燃就转过了头。 “胡先生微信多少?” 胡延年回过神来,秉着仙风道骨的样子加上了这人微信。在简单的客气了两句之后看着人离开,不由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轻“嘶”了声。 这人怎么感觉这么奇怪?看着不像活人一样。胡延年为自己的想象有些好笑,摸着胡子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骗了那么多次都没出事,哪儿来的什么怪事。 闻折燃拿着东西打车回家,靠在车上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眼睛。一直到车子停在小区,前面司机打了下喇叭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外面。 已经回来了。 付了钱后,他拿着胡延年给的香下了车,在走到谢绒家门外时,脚步顿了一下。 里面的门窗关闭着,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谢绒刚打开设备准备直播,和直播间的网友们打了声招呼,这时候就听见了敲门声。 “稍等。” 以为外面有什么要紧事,谢绒手忙脚乱的退出了匹配,推着轮椅出了书房。 直播的设备还开着,网线那边的网友们也能听到动静。 谢绒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闻折燃。 对方好像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沾染了些冷气,谢绒被冷的眨了眨眼,就见闻折燃低头看到了他头上的耳麦,似乎反应过来。 “在直播?” 谢绒点了点头。 “怎么了?” 他声音小了点。 闻折燃看了他一眼:“我买了些夜宵,工作结束过来吃。” 他说完没再打扰谢绒,只是刚才的声音多少还是让直播间的网友们听见了。 “夜宵啊~”大家忍不住打趣道。 在谢绒关上门回来后,就看到弹幕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开始八卦起来了。 “这就是主播之前在微博上发的那个送你饺子的邻居吗?” “听声音是冷淡男神音,也太苏了吧!” “主播干脆移情别恋吧。” “之前暗恋的人不喜欢你就算了。” 谢绒顿了一下,有些失笑。 弹幕不知道原主之前暗恋的人就是闻折燃,还怎么移情别恋。他被这话逗的笑了一下,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 “只是男神音就移情别恋?” “网上这种声音太多了。” 他本来只是想岔开这个话题,没想到网友却对这个有了兴趣。 “网上这种声音虽然多,但是好听到这种程度的却不多。” “我目前听见的除了主播邻居的声音外,也就是“贺”神了。” “说起来,“贺”神声音也很苏啊。” “之前有一场直播嘲笑对面的时候就很要命!” 网友们说着说着还截了段语音过来。 谢绒迟疑了一下点开。 在一片嘈杂的键盘敲击声中,却忽然听见了闷闷地一声笑,恣意微倦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酥酥麻麻的。 叫谢绒下意识地握紧了鼠标,听见对方懒懒道:“——就这?” 第十六章 “就这……”两个字仿佛在耳朵里循环。 谢绒还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版的“贺”的声音,之前的视频里对方并没有说话。 没想到这么……耳朵后知后觉的变得有些红,谢绒这才明白网友说“贺”的声音苏的原因了,这些带着嘲笑的语调,懒洋洋地说出来确实很苏。 谢绒不承认自己有点声控,在听了一遍网友的截取片段之后,轻咳了声,遮了遮耳朵。好在他直播只对着手部,其他地方看不见,网友们也不知道他动作。 蔓延的红意顺着耳朵落在了脖颈上,谢绒回过神来抿了抿唇。 …… 下午的直播因为网友们的闹腾,结束的有些晚,谢绒本来准备直播两个小时就下播的。但是因为中途讨论“贺”的事情耽误了一会儿,等到下播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这会儿了……也不知道闻折燃睡了没有? 想到对方让他结束直播之后过去吃夜宵,谢绒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先发了条消息询问。 “你睡了吗?” “我刚刚才直播完。” 闻折燃站在窗边,看到谢绒发的消息之后,眉梢松了些。 “还没有。” “过来吧。” 还没睡? 谢绒印象中这位邻居作息可比他规律的多,什么时候也开始熬夜了?摇了摇头后,他也不再多想,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水,敲开了对面的门。 闻折燃穿着睡衣,即使是这两天天气好转,对方也是长袖长裤,像是有些冷一样。 谢绒进来之后笑了一下。 “又来打扰你了。” “什么好吃的呀?” 晚上直播完他确实有些饿了,本来是准备自己煮包泡面吃的,但是既然有人叫了,谢绒也就不客气了。 闻折燃从冰箱里拿出了东西。 谢绒眼睛一亮,没想到居然是冰镇小龙虾。 壳子鲜红的小龙虾摆在面前,叫人垂涎.欲.滴,谢绒肚子咕咕了两声,闻折燃似乎笑了一下,将手套递给他。 “一起吃吧。” 说起来谢绒还是第一次在晚上这样和人一起吃小龙虾。之前没穿越的时候忙着工作,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加班根本没有这样悠闲的夜宵时刻。 客厅灯光亮着,叫人莫名的觉得有一个朋友工作结束之后一起吃夜宵,居然也不错。 闻折燃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在外面顺便给谢绒买的。在看到对方吃的香时,戴着手套剥了一个,随即又有些无味的放下。 醉虾确实是鲜甜,但是他吃了也没什么感觉,也不知道那个胡大师给的东西有没有用处。 不论怎么样,今晚先点燃试试。 买回来的护神香被放在了卧室里,闻折燃转过头去看着外面,夜色下窗纱里笼罩的那束花还在那里。 在这个时候竟然已经看着像是……假花了。 闻折燃眨了一下眼睛,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谢绒剥了几个虾给他。 “你怎么不吃啊?” “是不是觉得太麻烦了?” 谢绒像是十分理解:“我之前剥的时候也觉得麻烦,不过后面找到窍门,这样一掰开就好了。” 他将手里的虾递给闻折燃,自然而然的动作叫闻折燃微怔了一下,倒是从来没有人会剥虾给他。 他心情复杂的接了过来,谢绒这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忘了你好像有洁.癖.。” 他自然地将闻折燃当成了朋友,却忘了对方洁.癖.的事情。 闻折燃垂下眼:“没事。” 他将那只虾吃了进去,神色没有变化。谢绒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幸好闻折燃没有拒绝,要不然太尴尬了。 两人沉默着吃完东西,谢绒本来想要帮忙扔垃圾的,但是却被拒绝了。 “时间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正好要去拿快递。” 他见对方语气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 等到谢绒离开之后,闻折燃才看了眼桌上的垃圾,将东西收拾好,扔在了楼下垃圾桶里。 半夜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在进入电梯时,电梯间内也一片冷清,闻折燃没有注意到在他按了楼层之后,身后的影子里悄无声息地像是多了一道一样,沉默的跟在了他身后。 那个胡大师给的香在回来后被点燃在了卧室里,其实那只是普通的睡眠熏香,只是在买回来后被特意去除了牌子而已。 微微散发着一股百合香气的香烛缓缓燃烧,却没有驱动身后的影子半分。 …… 谢绒第二天推着轮椅下楼,没想到又遇到了那个昨天在楼下玩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家长今天不在,一个人坐电梯下去,看见谢绒之后眼睛亮了亮,却又好像碍于什么一样,没敢打招呼。 谢绒看见小男孩表情有些疑惑。 “怎么了?” 坐在轮椅上温柔的大哥哥出声询问,小男孩终于憋不住了。 “大哥哥也要下楼吗?” 他说完之后,又看了眼电梯,似乎有些沮丧。 “我妈妈不让我和大哥哥说话。” 一句话总算是解释清了对方这么奇怪的原因。 谢绒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是因为这样。 “为什么?” 他昨天好像没做什么啊,怎么就被讨厌了。 小男孩摇了摇头,大人当然不会跟他说二十三楼死了人的事情,只是告诉他:“妈妈说二十三楼不好。” “平常让我不能去那里。” 这句话叫谢绒想起昨天小白父母对二十三楼的避讳。 可是二十三楼是怎么了吗? 一切都很正常啊。 原本压下的疑惑又冒了出来,谢绒倒是没往迷信方面想,只是以为是别的原因。 小男孩也不知道别的,在电梯停下之后犹豫着想和谢绒玩,但最后又不敢违背妈妈的话,只能和来找他的小伙伴一起挥着手跑了出去。 谢绒看着小孩子活泼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对对方母亲让他不能和自己说话的事情没怎么在意。 只是在晚上闻折燃回来的时候,谢绒忽然想起了下午的事情,摇头当做聊天一样和对方提了起来。 “我看楼内的其他住户好像对二十三楼有些不太一样?” 闻折燃倒是知道其他人对贺厌的忌惮。 当初这套房子没卖出去前不知道是谁拍了车祸现场的照片放在了业主群里,大半夜的不少人看到都有阴影。 后面被贺家的人强制删除了所有有关贺厌的消息才作罢。 他在听见谢绒的话后,顿了一下。 “不用在意这些。” 谢绒点了点头,他也不在意,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二十三楼到底怎么了,大家反应这么大?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这件事却像是扎根在了心里一样,叫谢绒直播时不经意间想了起来。 直播间的网友们发现主播一瞬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好几个技能原本都能躲过去,结果因为走神却挨在了身上。 眼见着血条掉了不少,在弹幕的提醒下谢绒这才回过神来,收拢思绪,指节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飞速动作着,躲过技能攻击之后丝血逃生。 因为走神了一次,优势被追上,好在这局开局不错,最终还是推到水晶赢了对方,谢绒这才松了口气。 “主播刚才想什么呢?” 弹幕里忍不住问。 刚才的局面实在惊险,也不知道“谢”在想什么差点就输了。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在弹幕里和大家道了一声歉。他之前也不是好奇心多重的人,只是这次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一样,心里有些痒痒的。 脑海中小白白天的话再次浮现。 原主的手机里聊天记录就是那些了,之前他就已经看了一次,却没有关于房子的。 谢绒微微抿了抿唇,想着下直播之后要不去拜访一下楼下的小白家长? 原本只是一闪而逝的想法在这时占据了心里,谢绒看了眼时间,然而却遗憾地发现已经十一点了,这时候正常人家里应该都已经休息了,他只能将时间改到了明天中午。 到时候顺便再去超市买点水果吧,谢绒这样想着。 第二天时,谢绒带着水果敲响了七楼的门。 小白正在家里写作业,男主人和女主人在家做饭,听见声音之后看了眼门外有些疑惑。 “这会儿谁啊。” 女主人走到门边,刚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下意识地就要关门,却被谢绒拉住。 “不好意思,请先等等。” 轮椅上的青年表情为难,到底让对面的人犹疑了一下。 “你来有什么事吗?” 整栋楼上的人都对二十三层那一户有些忌惮,谢绒看出对方想法,心里疑惑更多,想了想还是问: “您好,您能告诉我二十三楼发生了什么事吗?” 坐在轮椅上的人教养良好,即使是在这时被拒之门外也没有生气,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心理有问题的人一样,叫女主人有些迟疑。 “你不知道那套房子的事?” 这套房子当初在小区群里传遍了,她原本以为这人是知道那边的东户是凶宅的,但是看对方的样子,他怎么像是……不知道一样? 女主人也有些迷惑了。 “你买房子前没问?” 谢绒:……原主肯定是问了,但是他却不清楚,这时候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茫然地看着对方。 听见声音的男主人走了过来,女人见状放松了下来,骂了一句缺德中介才道: “这种房子都不说清楚。”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专门买这种房子养什么小鬼的.变.态.呢,前几天的态度不好意思啊。” 这话委实有些超出谢绒意料。 谢绒皱了皱眉,就听见女主人道:“这房子之前其实是死过人。” “原主人出车祸,现场很惨烈,所以大家才忌讳的。” “不过,好在当时车祸后人就送往医院了,没有再回来过小区,就是葬礼也没有在这儿办。” “你既然已经买了,就不要多想了。” 女主人看他表情,勉强安慰了句。 不是在房子内去世的叫谢绒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在这里死亡,应该算不上凶宅吧?世界上每天那么多人非正常离世,难道房子还不住了? 谢绒这样安慰自己,在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句。 “对了,您知道房子的原主人叫什么吗?” 第十七章 女主人迟疑了一下,想了半天还是道:“好像是姓贺,叫贺厌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当时车祸照片发在业主群里,人人都有印象,但是或许是二十三楼那位住户家里有些不一般,其他信息倒是被保护的很好,女主人也是之前听人八卦时才提到对方名字的。 贺、厌。 这两个字在心底一闪而逝,隐约有些熟悉,但谢绒却一时想不起来具体到底是在哪里听见的了。 在女主人道谢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水果。 “谢谢您了。” 年轻人礼貌又可怜,叫男女主人也有些怜悯。 怎么就买了这么一套房子呢,这下知道不得有心理阴影了。 两人摇头关上门。 谢绒握着轮椅扶手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他住的这套房子居然死过人,难怪洗手间下会放符纸了。 只是这黄符是谁放的? 中介吗? 心里思索着疑惑,谢绒推着轮椅不知不觉的上了电梯。 闻折燃白天去上班了,整个二十三层只有他一个人,之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现在知道自己家中原主人死亡,不知道怎么的总叫人觉得有些瘆人。 客厅的窗户被打开,他将所有窗帘都拉开,好让让阳光都照进来。在感觉到房子整个都沐浴在阳光下之后才松了口气。 谢绒也想不通原主是怎么想的,怎么非要买一栋死过人的住宅。 只是为了离暗恋的人近吗? 谢绒没有喜欢过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狂热的心情。 在抿了抿唇之后想到楼下女主人提到的南光路车祸……忍不住打开电脑在网上搜了起来。 关于住宅楼的事件难以搜寻,但是车祸现场网络中应该有记忆。 在几个字打出来的时候眼前顿时跳出了三个月前的报道。 “——据悉,南光路施工路段今日因雨天路滑,引起一起车祸事故。” 新闻上记者拿着话筒报道着,而现场则被马赛克覆盖。在车子被拉走后,底下才浮现出了几个字。 “车内人员因为抢救无效,已于今日下午四点零四分宣布死亡。” 车祸里的人面部并没有暴出来,谢绒看完之后收了手。 听楼下的女主人说,原来房子的主人也是个年轻人,这么早的年纪就出了车祸,他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电脑那一页还在循环播放着,客厅里的小狗机器人像是被什么吵醒一样,下肢微微弹了起来。 那张机械感的蠢萌狗脸面向了书房的方向,只是表情却有些诡异。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看过报道的原因,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谢绒居然梦见了那场车祸。 雨天施工路段泥泞一片,从坡上下来的车子没有能够减速,在拐过施工路段时猛地打滑,撞击在了石柱上。 车内一把火燃烧了起来,汹涌的火焰直往车窗外扑来…… 谢绒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节死死地拉着被子。他在睡梦中额头上也出了些汗,眉头紧皱着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而车祸里坐在这里的人却始终看不清。 死者的照片没有在网上流传,谢绒即使是在梦中也似乎明白自己不应该认识这个人,可却在此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感,叫他心脏跳的飞快,像是要蹦出胸腔一样。 失控的车子最终变成了废墟,随着“轰”的一声,谢绒猛地睁开眼坐起了身。 床头的台灯还开着,他靠在床边平复着心跳,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外面灰蒙蒙一片,天还没有亮,他却被噩梦惊醒了。 谢绒从小就知道他对于一些恐怖现场很容易留下阴影,没想到这次只是看了眼照片就梦到了。 房间里湿热的空气粘腻在皮肤上,十分不舒服,在犹豫了半天之后,谢绒还是忍不了身上出汗的感觉,挣扎着起来准备去浴室。 脑海中刚刚被噩梦惊醒还懵懵懂懂的,谢绒推着轮椅,在走到客厅后通过窗户看到对面的灯居然也亮着时不知不觉的松了口气,好像是放下了心一样。 在半夜时邻居家的灯还亮着,叫人不由有了股安心感,谢绒握紧轮椅,进了浴室。 他眼尾都湿漉漉的,在低头时水珠顺着睫毛落下。一直到半闭着眼睛靠在浴缸里,整个人才舒服了些。 温热的热水缓解了冰冷出汗的皮肤,只是……三更半夜的在浴室里,谢绒目光总是不能避免的要看向那道符纸。 那个盒子里的黄符不知道有没有用,放了这么久都没事,应该有用吧? 脑海里的想法一簇一簇的冒出来,谢绒撑着手安慰自己,原主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事,他自己也已经住了大半个月了,要是有事早就有感觉了。 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是自己吓自己。 脑海里的劝慰一闪而逝,却叫他心里倏然停住。 原主住在这里……真的没事吗? 如果真的没事。 为什么,他会穿越过来? 心里诡异的念头叫谢绒动作停下,泡在浴缸里头脑还有些昏沉。谢绒不相信神鬼,理智上告诉他,自己这只是因为骤然得知房子里死过人产生的应激反应,从而引发一系列的胡思乱想。 甚至就连刚才的梦,也完全反应出了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脑海中另一端却不自觉的多想了。 谢绒也没想到虽然嘴上安慰自己,但他心里和其他邻居一样,居然也这么在意这个房子。 滚烫的热水随着谢绒泡在里面的时间变长,逐渐冷却了下来。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想要将脑海里那些不靠谱的想法暂时甩出去。 也许是心神太过疲惫,在越是难以避免的多想之后就越是困乏。谢绒手搭在浴缸旁边,本来是想要拿着浴巾起身的,但是不知不觉的居然又闭上了眼。 …… 谢绒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乱七八糟的多想,心里都有些嘲笑自己胆小鬼了。 网上不还有什么凶宅试睡员吗?人家都没事,他怎么想的那么多,而且这房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引人避讳,他和原主人无冤无仇的,就算是乱七八糟的邪门也邪门不到他身上。 心里这样想着,谢绒洗完澡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只是走到洗面台附近吹头发时,忽然想到了柜子下面的那个盒子。 梦里的谢绒擦着半干的头发,将吹风机放了下来,弯腰从底下拿出那个盒子。 夜里的浴室的灯光明亮,照亮了他手中的东西。本来只是随意一看,然而在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谢绒动作却僵住了。 ——原本好好放在盒子里没有人动过的符纸,缺了一角! 符纸的右角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谢绒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在敲门声响起时,茫然的睁开眼。 刚才的梦境太真实了,他直到被浴缸里的冷水冰到时才意识到是在做梦。耳边“踢哩嗵咙”的声音响起,谢绒来不及多想,穿好衣服之后过去开门,却发现是楼下的那个小男孩。 在昨天拜访解释清楚之后小男孩的母亲倒是对对方接触谢绒没有那么排斥了,只是叫小男孩不要进谢绒家里去。 所以在写完作业之后小白就跑上来找大哥哥玩了。 谢绒推着轮椅,衣服还沾染了些水汽。 小白还以为大哥哥在洗澡。 “大哥哥起来好早。” 谢绒摇了摇头,因为在浴缸里睡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额头有些闷痛。 “怎么了这么早过来?” 小白举起手里的乒乓球:“我来找大哥哥下去锻炼。”但是他看着谢绒苍白的脸色有些迟疑。 “哥哥感冒了吗?” 谢绒也觉得有些难受,无奈地笑了一下:“今天可能不能陪你一起玩了。” “你和其他小朋友去玩吧,我们明天再一起。” 小白点了点头,十分懂事的没有再打扰谢绒。在看着大哥哥神情疲惫后,还嘱咐了一句。 “大哥哥注意休息。” “我先走了。” 按了电梯的小孩很快跑走不见。 谢绒垂下眼,浑身有些无力,这时候就听见了一道声音。 “不舒服?” 闻折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 谢绒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不知道怎么的莫名觉得对方今天好像有哪里和往常不太一样,心里疑惑一闪而逝,谢绒面上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不小心睡在浴缸里了。” 他声音沙哑,听起来就很不好。 闻折燃走出来,手放在轮椅上,将他送回家里之后看了眼房子。 “有感冒药吗?” 谢绒茫然的摇了摇头。 闻折燃见他不知道,这时候走过去打开冰箱右侧的柜子,在里面翻找了半天,在找到几盒药之后皱了皱眉。 “都过期了。” “你先等等,我下去买药。” 他转头看向谢绒,伸手在对方额头上触碰了一下。 “有些烧。” 冰冷的指尖落在额头上,闻折燃落在阴影下的影子倏然动了一下。 谢绒偏过头去,看着对方转身下楼,影子又恢复了正常。刚才一瞬间的角度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谢绒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病的糊涂了。 怎么会看到……闻折燃的影子和他不一样呢? 额头微微有些抽痛,他推着轮椅,准备先去关上门。却忽然在指尖触碰到门把手上时忽然想到——闻折燃怎么那么清楚他家里的格局? 之前他确实是邀请过邻居过来做客,但是仅限于客厅。刚才冰箱右侧的药箱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过,闻折燃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一进门就直接去找了药? 动作熟悉的就像是——比他更早知道这里有药一样。 谢绒正怔然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 他抬起头来,看到两个穿着物业衣服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他之后似乎看了眼门牌号。 “这位先生。” “是你家刚刚打电话到物业说漏水吗?”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谢绒疑惑之下摇了摇头。 他没有打电话给物业说漏水啊? 两个物业人员似乎也有些意外,在看了谢绒一眼后拿起了手机。电话那头“咚咚”响了两下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那边戴着口罩的中年物业人员放下了手机。 “不好意思先生,刚刚是楼下投诉高楼层漏水。” “为了及时关闭管阀,请您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管道。如果不是二十三层我们会再去其他楼层排查。” 物业的说法合情合理,谢绒这会儿昏昏沉沉的,没有分辨出来不对,就点了点头让开了门。 “你们进来检查吧。” 物业人员进了房子。 刚一进去,伪装成小区工作人员的中年道士就皱起了眉。 怨气怎么这么重? 阴冷的怨气深入骨髓,仿佛一进来就会将陌生人吞入腹中一样,男人脸色难看,当初那位“贺少爷”死的时候,他在房子没有卖出去前做过一次法事,怨气都被清除干净了。可是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居然就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张古神情凝重,目光克制地巡视了一眼房间之后,就察觉到手里的东西震动了一下。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在安静的客厅内格外明显。 谢绒按着额头抬起头来。 “什么声音?” 张古背对着谢绒,在听见疑问之后回过神来,从破旧的工具包里拿出东西。 “是钉子不小心碰掉了。” 工具包里大多数是铁制品,相撞发出响声很正常,谢绒没怎么在意。却见物业人员目光落在了他放在客厅的机器人小狗上,忽然开口:“谢先生的这只扫地机器人是在哪儿买的?” “看着挺特别的。” 刚才法器发出响声,铃铛的方向就是那只扫地机器人。 那只看着和普通的家电一样的扫地机被摆放在角落里,但是身上却缠绕着一丝丝怨气,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张古第一反应就是以为这间房子里的怨气是来自于这条机器狗,就和左山医院太平间的怨气来自于贺厌死前的那席白布一样。 他目光紧盯着角落里的东西,身体已经紧绷起来。 谢绒已经是第二次遇见有人询问他的机器人小狗了。 真的很独特吗? 脑海中这个念头冒出来,叫他有些茫然。 “就是在楼下超市买的。” “我在货架上随便挑了一个。” 楼下超市…… 中年道士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让守在外面的人去楼下超市查看,见谢绒看过来,又低头恢复正常,在厨房里例行地检查了一遍。 为了不引起普通人怀疑,即使是用着物业的借口也必须到位一些。 在从厨房出来之后,张古想到他当初做完法事之后放在这间凶宅里的那盒符纸,准备去洗手间里检查一遍。 不过……这次进去得将这个年轻人支开。他转过头去看着脸色苍白似乎在发烧的谢绒,刚准备想个借口。 这时候门外出现一道脚步声,居然有人回来了! 张古脸色有些奇怪。 和普通人不同,他因为略通些阴阳的缘故,耳聪目明,一般五百米之内的声音都能差不多听见,可是刚才有人上来了,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电梯门打开,站在门边的另一个物业人员才回过神来看向外面。 一个穿着休闲服,肩宽腿长的青年提着一袋药上来了,看见他们之后微微皱了皱眉。 闻折燃没想到会在谢绒家门口看到物业人员。 “是出什么事了吗?” 门口假装物业人员的人解释道:“楼下投诉有楼层漏水,现在物业正在检修。” 闻折燃看向谢绒,在进来之后,便和另一个物业人员对上了。 对方似乎是准备进洗手间去,闻折燃思索了一下。 “确定是物业的?”他低声询问。 和刚刚搬来不久的谢绒不同,他在这小区里生活了好几年,对物业的工作人员也算了解,今天来的这两个好像没见过。 谢绒本来是昏沉的,被这么一说又清醒了些。 “要不打电话到物业确认一下?” 闻折燃喉咙里应了一声,压着轮椅。 “不着急。” “等人离开。” 如果是假物业,现在打电话无疑是暴露了这两人,难保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绒点了点头,从闻折燃进来后,张古的目光就时不时地扫过对方,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奇怪。 手中的法器安安分分,没有发出声音来,但是看着闻折燃略微青白的面色,张古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 “谢先生,洗手间需要进去再看一下,我看你身体不舒服,要不就在门外等着吧。” 洗手间里一般没有什么重要物品,张古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以为谢绒会答应。 闻折燃却在这时开口道:“我陪你进去。” 他将袖口微微挽起来了一些:“两个人检查也快一点。” 中年道士:…… 和闻折燃对视了一眼,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他收回目光来,只好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和张古原来布置的没有什么区别。在进来之后,他目光微不可察地往洗面台下看了眼,看到了那个方形的盒子还在那里放着。 张古微微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的开始检查水管。 闻折燃转过身,也看了另一边,洗手间的空间并不大,如果想要越过挡在洗面台的闻折燃去找那个盒子,显然不现实。 在忙碌了半天之后,张古头上汗水都下来了,这时候只能轻咳了声。 “我这边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了。” 闻折燃也收了手:“这里也没问题。” 没有哪一家物业检查漏水会这么久,张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逗留在谢绒家里了。这时候只能遗憾地看了眼角落里的盒子,开口道:“那应该是别的楼层。” “我们先走了,谢先生注意休息。” 他和门口的物业人员在打招呼之后,坐着电梯一起离开。 谢绒看着两人背影,回过神来,就看到闻折燃转身去帮他冲药了。 刚才对方的话提醒了他,为了保险起见在人走后谢绒还是给物业打了一通电话。然而在接通之后的几分钟,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闻折燃拿着药过来就看到他皱眉,不由垂眸:“怎么了?” 谢绒摇了摇头:“被你说对了。” “刚才两个应该不是物业人员。” “物业说他们没有接到有楼层漏水的投诉电话,维修师傅还都在吃饭呢。” 那刚才进来的那两人身份顿时就可疑了起来。 谢绒挂了电话:“难道是小偷?” 想到自己对假物业毫无防备,谢绒就有些皱眉。 闻折燃将药递给他:“有可能。”他顿了一下,看见谢绒担心,便道:“不要紧,先告诉物业那边处理。” “我会在群里告诉其他楼层不要随意开门。” 人现在已经走了,谢绒只好点了点头。 他边说话边接过药来,温热的药水咽下去,刚才假物业的事情还在脑子里,却叫他下一秒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谢绒毫无防备地咳嗽了声,连忙找水喝。 闻折燃看他苦的皱眉,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我问过楼下医生,他说这个是药效最好的。” 最好的就是最苦的,谢绒已经接受了这说法,在苦味被冲下去之后,才道: “麻烦你了。” “我就是有些不适应。” 闻折燃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人家替他买药又倒水,他还觉得苦。谢绒看着闻折燃弯腰的背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对了,你怎么知道药在那里放着啊?” 闻折燃动作停住,转过身来。 “我来过这边。” 他沉默了一下:“在你买房子之前。” 闻折燃和这间房子的原主人认识? 也是,当邻居那么久,不认识也奇怪。 只是谢绒从闻折燃的表情看出来,两人好像不仅是认识…… 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了一样,谢绒只要一想到,闻折燃和房子原主人认识,而原来的“谢绒”又为了离闻折燃近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特意搬来了这里,就觉得里面乱的不行。 不过……闻折燃,贺厌。 这两个名字既视感好像越来越强了。 他是在哪里听说过? 心里仿佛有一层纸,只差一点就要被戳破。谢绒微闭了闭眼,这时候一只手放在了他额头上。 “发烧了就多休息,不要多想。”闻折燃声音清冷。 前几天还是他照顾闻折燃,现在就成了闻折燃照顾他,谢绒竟然有种轮回到感觉,他笑了笑。 “睡了一晚上了,不想睡了。” “你去工作吧,我有事叫你。” 看了眼谢绒面色,闻折燃有些不放心,但是谢绒坚持两人就住在对面,有事可以及时找他,闻折燃这才回了家里。 “有事打电话。” 他看向谢绒。 谢绒笑着保证,一直到人不见,他才舒了口气。 谢绒在闻折燃走后扶着额头,微微垂下眼。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在闻折燃触碰到他额头的一瞬间,他居然想躲,谢绒自己也有些疑惑,他之前并不排斥闻折燃,可是刚才为什么…… 心里古怪出现,正这时,谢绒转过头去,却看见不久前离开的那个假冒物业的中年男人居然又回到了他家门口。 还来不及关门的谢绒手上一顿,下意识要张口,就被一只手捂住。 “谢先生,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你现在很危险。” 张古拿出道士证来,十分严肃。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难以解释的事情。”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眼前的道士证看起来像是真的一样。 旁边的另一个人怕谢绒不信,也把他的拿了出来。谢绒微微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两人先放开他。 但是担心谢绒发声惊扰到对面那个人,张古摇了摇头。 “先进去再说。” 一直到进去之后他才低声道歉:“谢先生先听我们说完,不要喊叫?” 谢绒点了点头。 这人刚才捂住他嘴的动作虽然快,但是并没有多么用力,而且在对方靠近的时候,谢绒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对方没有穿什么道袍,只是普通的物业衣服,可见檀香味应该是经年上香的时候熏染上去的,在这基础上看见道士证,谢绒对他的话已经信了一些。 想到对方说的……无法解释的事情,他微微抿了抿唇,心里浮现出了一些古怪的感觉。 张古见谢绒不反抗了,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另一个道士在门外守着,从猫眼里观察着对面。 张古看向谢绒:“谢先生家里洗面台下是不是有个复古的盒子?” 谢绒没有说话。 那个盒子就在洗面台下,对方今天既然进去检查了水管,应该能看见。不过,他能确定的是这人没有打开过盒子。 因为他就在外面看着,而且洗面台那边是闻折燃负责的,对方也没有机会过去。 这样想着,谢绒看了眼洗手间。 张古知道他的防备,毕竟他们的出场方式确实不太好,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走到洗手间之后从底下拿出盒子来。 “这个盒子是在房子被卖出去之前我放在这里的。” “谢先生应该也知道,这套房子的原主人意外死亡,这里就成了凶宅。” 这个谢绒倒是点了点头,他有些意外的是道士的话。 这个黄符是他放的?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在浴缸里连续梦见的梦中梦,他忽然皱起了眉。 “我昨天晚上梦见这盒子里的符纸被烧掉了一个角。” 张古拿着盒子表情严肃了些,也没多说什么,在谢绒面前打开了盒子。 古色古香的木盒里果然装了一道黄色符纸。 只是现在……那道符纸的边角竟然真的消失了! 被火燃烧过的痕迹还留在右侧,在盒子的底部只剩下了一撮黑灰。 谢绒脸色霎时变白。 真的被烧了? 而且这个烧的位置和痕迹——和他昨晚梦见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么巧? 昨晚刚梦见被烧了,今天就真的出现了梦中的场景。 甚至叫谢绒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清醒了,还是依旧停留在晚上无法醒来的梦中梦里。 看着他眼神惊讶,张古叹了口气:“你昨晚见到的应该不是梦,只是因为被怨气迷了眼,始终无法醒来,才误以为一直在梦中。” “这盒子是我镇压在洗手间的,现在黄符被烧,应当是替你挡了一劫。” 借口检查水管,进来看到谢绒家中的那个机器狗的时候,张古就有预料黄符应该是没用了,不然不会让怨气成灵。 现在看着被烧毁的黄色符纸也不是多意外,他只庆幸幸好自己来的早,才没酿下祸事,事情还来得及,只要处理掉被贺厌怨气滋生成灵的机器狗就行。 “现在谢先生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张古有些无奈:“我们这样来找你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一般人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现代社会,迷信的人很少了。谢绒之前确实是怀疑这两人,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中年道士见解释清楚,不由松了口气,见谢绒脸色不好,安慰道: “谢先生别害怕,其实一般凶宅也没什么,只要做了法事,镇压住作祟的东西就好了。青天白日的,正午晒上一晒大多数没多久就会自行消散。” “这房子之前我也处理过的。” “只要处理了成了灵的怨气就没事了。” 张古目光转向客厅里,在他们进来之后就一直趴在客厅的扫地机器人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家电一样趴在那里。 身上的灯时不时的亮着。 谢绒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和扫地机器人有关。想到之前两人一进来就问这个扫地机…… 中年道士适时的解答了他的疑惑。 “我们去楼下的超市查看了,三个月内超市并没有上新过这一款扫地机。” 也就是说,他买的这款机器人小狗真的有问题。 当初弹幕上疑惑没有见过这个型号的话再次出现,谢绒僵在原地。 无神论的普通人骤然发现自己无意中撞了这么多次邪,张古都要有些同情谢绒了,尤其是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个怕鬼的。 他和谢绒解释完后,和守在门外的师弟打了声照顾,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角落里的扫地机。 那机器小狗好似毫无所觉,连人靠近的脚步声也没听见,只在张古掐了个法诀,按在小狗机器人身上时,原本安静充电的小狗才有了反应。 不启动就无法睁眼的小狗机器人猛然间睁开了眼睛,那双蠢萌的蓝色质感的双眼,现在像是蒙上了一层血色,电磁声“滋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吵的人头痛欲裂。但不知道为什么,谢绒却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恍惚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推着轮椅想要靠近小狗。 幸好被抽空回头的另一个道士看见,下一秒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轮椅被控制住,谢绒这才回过神来。 而此时,已经被张古捉住的机器人小狗,却忽然歪着头眼前屏幕闪过一阵雪花。 小狗眼睛里本来应该用来调节扫地模式的光屏出现了白花花的故障,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出现,从诡异地光屏中传了出来。 谢绒闻到了一股泥土的锈气。 随着“滋滋”的声音不断出现,机器人小狗眼睛里的雪花在卡顿中终于闪过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个仿古建筑的村落? 谢绒心里刚有些疑惑。 机器人小狗就像是卡壳一样停住。下一刻,雪花电磁消失,原本金属质感的小狗铁皮融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竟然是一摊黑泥! 张古眼疾手快的在黑泥上咬破手指,画下了一道符咒。 谢绒转过头去下意识地干呕,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扫地机器人底下居然是这样? 这几天一直是这摊黑泥在打扫房间?一想到他好几次都抱着这只小狗机器人,谢绒就感觉手臂发麻,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爬遍全身。 而更叫他头疼欲裂的是——他居然对刚才的铁皮化泥场景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而此时,张古却想着刚才在扫地机器人眼睛里看到过的那个村落。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建筑叫张古想到了当初为贺厌下葬的那个度假村。 这个机器狗显然是贺厌的怨气形成的,只是怨灵消散前为什么会显示那个画面? 是有什么昭示? 不过,刚才屏幕前东西的具体位置还不确定,张古只得先把疑惑压下,回去再和师兄弟们商量。 眼前那摊成灵的怨气已经化泥而销,张古将东西以符咒制住后放进法器之中,才转头看向谢绒。 “谢先生,怨灵现在已经被镇压,我再做一场法事就行。” “不必担心。” 眼前道士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绒脑海里却还停留在刚才化成黑泥的那只机器狗上。额头“嗡嗡”的响着,仿佛被刺痛一样。 那摊黑泥挑动他的神经,终于叫他想起了什么。 ——从张道长来之后,就叫他莫名感到古怪的原因终于有了答案。 谢绒这时候才明白,他就说怎么会感到熟悉。 道士,黄符,黑泥…… 这不是他之前看到过的一本小说里的情节吗? 小说里第一个撞邪名场面就是这个! 《蚀骨痴缠》这本书在脑海里浮现,谢绒终于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听到闻折燃和贺厌的名字时会心头一跳了! 第二十章 他这是穿越进了一本小说里! 而闻折燃和贺厌,就是之前看过的这本小说中的主角。 之前无意一扫的内容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不仅让谢绒意识到了闻折燃的身份,还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这本书里的炮灰攻二! 是的,攻二,因为这不仅是一本灵异文,还是一本耽美文。主角受是闻折燃,而主角攻是从小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贺厌。 故事是从贺厌死后开始写起的。 这本竹马灵异文里闻折燃和贺厌互相暗恋,但因为都是天之骄子,两人一个高冷,一个桀骜,在各自领域都十分优秀。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僵局,因此一直维持着竹马关系。 等到毕业后,本来出现了一个契机打破了两人之间看似竹马的关系,贺家提议给贺厌联姻,但是被贺厌拒绝了,之后贺厌告诉闻折燃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这分明是一个示好的信号,然而意外的是,在之后不久——贺厌就阴差阳错的出了车祸死了。 暗恋的一方死亡,只剩下了闻折燃一个人,故事的内核就变了,意外死亡的狗脾气主角攻放不下自己的竹马,于是在死后居然挣扎着回来了,以各种形式陪伴在主角受身边。 对主角受来说,《蚀骨痴缠》就是一篇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闻折燃因为是贺厌喜欢的人,虽然开始也因为主角攻回来的动静撞邪,不过在主角攻真正挣扎着出来之后就恢复了。 ——而其他人却不一定了。 谢绒想到自己的身份,就收紧了手。 在这本竹马灵异文里,他居然是个敢和厉鬼抢喜欢的人的炮灰!开局没多久,就被从土里爬出来占有.欲.极强的厉鬼Boss给开刀了。 回忆完全程的谢绒:…… 原本谢绒对原主暗恋闻折燃这件事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但是现在……他是嫌命太长了吗? 敢和厉鬼抢竹马? 一想到以厉鬼对于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闻折燃的占有.欲.……谢绒就忍不住闭眼。 他的脸色变化就在一瞬间,低着头时张古他们并没有看到,还以为谢绒是被刚才的怨灵现行给吓到了,这时候还特意去倒了杯水给他。 “谢先生?” 谢绒胃里绞痛,在伸手接过水之后有些感激。 “谢谢张道长。” 张古摇了摇头:“谢先生怎么样了?” “刚才场景确实会有些阴影。” “谢先生不要多想,我会开几副安神的药给你。” 一般人骤然看到撞邪场面都会惊魂,谢绒的表现在张古看来再正常不过,事后开几副药镇镇魂就好。 可是谢绒现在身上发生的事却不止那么简单,机器狗已经不能在他心里引起波澜了,原著里的画面此时在眼前一闪而逝。 谢绒握着杯子,知道机器狗这个片段应该是原著中的撞邪开头。 贺厌在被赶尸下葬在度假村之后,因为生前一口气不散,已经开始尸变了。 对方的执念就在闻折燃身上,因此残留的怨气还停留在曾经住在闻折燃隔壁的房子里。 ——在看到黑泥之后,谢绒就知道机器狗就是对方无意识的怨灵。 本来他只要不搬进来或许就没事,但是因为觊觎闻折燃,原主作死的搬了进来,正好和贺厌未散的怨气同处一室,在凶宅中沾染了气息。 自己刚死没多久,喜欢的人就要被撬墙角,脾气好的人都忍不了。 更何况狗脾气厉鬼! 刺激之下厉鬼执念更深,复苏的更快了。 谢绒努力回忆着剧情。 原著里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差不多。 在察觉到左山医院停尸间怨气异变之后,一位家学渊博的张姓道长趁机来了厉鬼生前房屋里检查,找出了机器狗处理,之后又做了法事。 大家都以为一切到此为止,事情已经结束。 却不知道……只要依旧住在这里,这就只是个开始。 在法事结束之后没多久,谢绒这个暗恋闻折燃想给厉鬼戴.绿.帽.子的攻二就出事了。 今天的镇压也许根本没有作用! 谢绒脸色难看,知道剧情后完全没办法像张道长一样乐观,毕竟那可是书中几乎没有人能够镇压的厉鬼,对方对闻折燃的执念深的可怕。他握着水杯,犹豫了一下,看向张道长: “道长确定,已经没事了吗?” 张道长看着他的脸色有些疑惑。 他刚才检查过整个房子,除却那个机器狗之外就没有秽物了,谢绒为什么会这么问? 虽然他也对刚才机器狗眼中那突然出现的村落有些疑问,但这里现在确实是已经安全了。 谢绒对上对方疑惑的目光,只得勉强道:“可能是我刚才有些担心了。” 他无法跟张道长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毕竟,一个上一秒还在对鬼神一无所知的人,现在告诉对方,他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事情还没有处理干净,厉鬼或许还会回来,显然是不太现实。 比起他口中话语的真实性,恐怕更会让人觉得他现在才像是恶鬼附身。 谢绒手握在轮椅上收紧又放松。 张道长两人已经开始就近开坛做法了。 索性这次出来早有预见,带的东西也算是齐全,趁着机器狗中的怨灵被打散,现在做法清除污秽是最合适的时候。 窗帘被拉上,所有准备都做好之后,另一位道长转过身来。 “谢先生是否要回避?” 刚才谢绒被怨灵吓到,如果看到做法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受惊。 谢绒抿了下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就在这儿看着吧。” ”麻烦两位道长了。” 张道长见他脸色好转一点,神智也恢复了,就也不再说什么,和师弟一起开坛做法。 这边的窗帘被拉住的一瞬间,对面工作完的闻折燃就察觉了。 他落在键盘上的手指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谢绒所在的隔壁传来了一阵叫他极为不舒服的气息。 喉头微微有些干涩难受,闻折燃去倒了杯水之后,忍不住靠在窗边看向隔壁。 可惜白色的窗纱遮挡住了外面炎热的太阳,也遮挡住了里面的场景,隔着一片空间什么也看不清。 他喉头的干涩越来越严重,在咽下清水之后,只察觉到一股铁锈味涌上来。 闻折燃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 放在他旁边的月季花在身形修长的青年走过来时被笼罩在了阴影下。 透过闻折燃手中的杯子,这时候才终于在透明的玻璃上反射出了真正的模样。 庞大的月季花瓣舒展。 不是什么越长越大的新品种花朵,也不是什么花期长达一个月的无根之花。 在闻折燃眼底的倦色下,眼前的花束俨然是 ——一个粉白相间的纸扎花圈,僵.硬.地伫立在阳台上。 为您提供大神 南辿星 的《情敌死后为什么缠着我[穿书]》最快更新 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入V公告 法事做完之后,来这儿的目的达成,两位道长就准备离开了。 谢绒犹豫了一下,拿出了手机。 “道长能不能留一个联系方式?” “如果再遇见什么事,也可以及时联系你们。” 两位道长互相看了眼。 像他们这些不求财的道士一般是不给普通人联系方式的,就怕染上俗世恶习,影响修行。 但是眼前谢绒刚刚遇见了一场邪事,还行动不便,张道长和师弟商量之后,还是决定留下了一个微信来。 谢绒本来是想要张道长电话的,没想到对方还有微信,也是意外之喜。 在添加好后,谢绒才想到: “张道长道观也在B市?我可以去添些香火吗?” 在法事结束后,谢绒刚才想要给两位道长报酬但却被拒绝了,这时候只能询问道观,正常信徒给道观添香火应该是允许的吧? 他的想法都写在眼睛里。 张道长有些意外这年轻人这么执着,不过对方说的确实在允许的范围内,于是就把道观的地址发给了谢绒。 “谢先生有空可以来道观坐坐。” “对了,这道符给谢先生。” 他想到谢绒之前保命的符箓已经被烧毁,这时候拿出了另一张来。 “这符箓是我之前画的,可保谢先生一次平安。” 谢绒松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珍惜的将符纸握在掌心。 “谢谢张道长。” 在送走两位道长之后,他才看向自己现在的保命符纸。根据原著里后面发生的事,现在这套凶宅里是不能再继续呆了。 刚才两位道长替他检查过身上已经没有怨气沾染了,谁知道是不是原著里原主最后.硬.着头皮非要和闻折燃离的近,坚持没有搬走,而在最后彻底触怒了主角攻。 谢绒知道离开不一定能活。 但如果再住下去和主角受朝夕相处,绝对就会和原著里一样。 现在搬出去还来得及。 想到原著里的死劫,谢绒握紧符箓,身上仿佛有了一点力气。 ——只要不住在闻折燃隔壁,激怒贺厌,张道长的这张符应该能帮他挡住厉鬼复苏吧。 原著里厉鬼解决他这个小人物用的也不过是怨气,和之前的撞邪一样,只要他自己小心一些应该能扛过去。 客厅里刚刚做完法事的香火味还在,谢绒拿出手机来,当机立断准备重新找住处。 至于这间凶宅,既然不详,就空置着吧。 谢绒也无法将房子卖出去害别人,只打算从此以后就锁着,定期让道长做法检查。 因为贺厌执念复苏迫在眉睫,谢绒行动力很快,在两位道长离开后一个小时就找好了酒店。 在隔空预订好一个月的套房之后,谢绒只是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自己已经住了这么长时间房子,就去收拾行李箱了。 东西很快被收拾好,谢绒将符箓挂在脖子上,塞进衣领里。在预约了网约车之后,看着时间推着轮椅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一出门就撞上了闻折燃。 闻折燃似乎是准备来找他,刚抬起手来想要敲门。面前的门此时主动打开,露出了发着烧还拿着行李箱的青年。 刚刚被闷在房子里做法事,谢绒也没有休息,这会儿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了,苍白的肌肤上隐隐有几分红晕,嘴唇干涩,看着就情况不太好。 闻折燃目光落在他手上。 “你准备出去?” 话音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冷,闻折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谢绒没想到居然被闻折燃逮了个正着,眼神游移了一瞬,有些无措。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闻折燃。 在不知道自己穿越进书里,成为炮灰攻二的时候,即使是有原主的暗恋在前,谢绒对于闻折燃的印象也很好。 对方优秀冷静,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没有一般天才的傲慢,所以他这几天也是真的想和对方成为朋友。 可是现在……在得知剧情之后他心中就有些复杂了。 即使是他的死和闻折燃没关系,但是只是因为喜欢他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显然是谢绒无法接受的。 他看向闻折燃的目光有些僵.硬.,在对方看过来时,声音低哑: “家里人知道我生病,过来看我,我出去外面酒店里陪他们几天。” 他找了一个借口,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让家人直接来他住的地方,而是出去酒店住。 因为发烧谢绒眼睫上微微有些湿意,在说话时长睫飞速地闪着,看着像是只可怜巴巴的——猫崽。 闻折燃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目光落在他苍白的面色上,过了很久才问:“需要我送你吗?” 谢绒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他补充了一句:“车子就在下面。” 闻折燃却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己见地伸手拿起了他轮椅旁的行李箱,走到了电梯旁。 随着电梯键被按下,谢绒张了张口心里有些愧疚,但却什么也不能说。他现在说什么都会被人当成疯子。 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闻折燃将他送到了楼下,拿着行李箱走到了网约车前。 “可以吗?” 谢绒点头,在司机打开车座之后,用力将自己挪到了后面座位上。因为生病,他身体更虚弱了,在微微偏过头的时候全身都紧绷着,一滴汗珠顺着下颌滑下,正好顺着谢绒拴着符纸的红绳中滑下。 看着那滴水珠没入衣服里,闻折燃眼眸沉了些,看着谢绒离开。 司机在准备好后就开走了,鬼使神差地谢绒回过头去看着站在原地的闻折燃,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 对方还在担心他生病,他却因为书里的原因不着痕迹的避开对方,欺骗的愧疚感叫他飞速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回头。 谢绒不知道的是对方在他离开之后,一直到车子背影消失不见,闻折燃额角青筋才跳动了一下。 靠近谢绒时饥饿感越来越强,他刚才差点就忍不住死死地盯着谢绒滚动的喉结。 对方的背影连带着气味消失,甚至叫闻折燃一瞬间就泛起了一阵不适的感觉,连带着阴影下那仿佛有两个的影子也躁动了起来,像是要挣脱什么一样。 谢绒下车后就住在了酒店里,因为短时间内没打算回去,所以他这次出来带的东西不算少。 下车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凶宅的心里安慰,谢绒居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冷意消散了些,就连阳光落在身上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他订的酒店和之前住的小区南辕北辙,有很长一段距离,叫人完全无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谢绒收拾好后抿了抿唇,想到张道长说他现在身上一切正常,只要他不再作死的住在闻折燃隔壁,又拿着保命的符纸……应该没事吧? 心里这样想着,也许是紧张了一天,在刚搬到酒店之后谢绒完全没有丝毫睡意,想了想最终还是打开了电脑,准备来几把游戏放松心情。 …… 深夜,闻折燃看见对面的灯光始终暗着,在贺厌死后这房子其实曾经空置过一段时间,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感到陌生。 但是现在也许是谢绒生活过气息太明显了,闻折燃居然破天荒的感觉到了没有一丝人气。 他站在窗边本来是想要发消息询问对方身体怎么样了的,但是想到谢绒说有家人在,就停下了动作,最终只是收回了手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晚上的时候想到了对方,一向睡眠不好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入睡过的闻折燃居然在晚上梦见了对方。 客厅里的花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的遮挡住了整扇窗户,此时如果有人进来就会发觉那花圈正对着卧室,像是——摆放在灵堂前一样。 而陷入梦里的闻折燃,此时身后的阴影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冰冷的僵.硬.的影子终于有了人形。 闻折燃梦见了和谢绒刚认识的时候,他和谢绒坐在电梯里,对方第一次见他似乎还有些生怯,推着轮椅手里抱着一束月季花不知道怎么搭话。 只是这一次,梦里的梦境和现实好像有些差距。 因为在梦中——电梯里还多了一个人。 明暗的灯光照射着地面,映出了三个人的影子来。在谢绒询问几楼的时候,他抬起头来说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话。 谢绒似乎有些局促,但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将手里的花准备送给他。 那双含着笑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猫瞳映入眼帘,叫他昏暗晦涩的梦境微微一滞。 靠在电梯上的影子抬起头来,像是有些意外。 电梯内温度森冷宛如太平间一样,影子转过身去,却在看清轮椅上青年全貌之后,一瞬间望进了那双干净清透的猫瞳里…… 为您提供大神 南辿星 的《情敌死后为什么缠着我[穿书]》最快更新 入V公告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第二十二章 可爱吗? 贺厌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心里像是被猫儿挠了一样痒痒的,原本空洞僵.硬.的心脏因为记忆里的举动微微一跳。 是的记忆,这只是……闻折燃的一段记忆, 贺厌想了起来。 他埋葬在土里是因为执念所以才会进入闻折燃的梦里,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忘记了什么。 只是记忆宛如被堵塞, 丝毫叫人想不起来, 唯独现在“砰砰”跳着的心脏叫他才有了些真实的感觉,而不是被泥土裹挟的森冷。 那个人是谁? 他心里难得的冒出了疑问,站在这段记忆的电梯里, 迫切的想要知道对方的名字。 然而梦境倏然破碎, 伴随着电话铃声响起,贺厌只能遗憾的退出梦里来,将那双眼睛死死地记在了心里。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知道的,他想。 …… 夜色随着电话褪去,闻折燃睁开眼后怔了一下。 他刚才梦见了什么? 梦里的记忆模糊晦涩, 闻折燃想了半天, 才记起自己好像是梦见了谢绒。只是还不等他多想, 手机上的震动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闻折燃拿起手机来, 听见电话那头研究院的人着急汇报说昨晚新接了一个单子, 让他早上赶紧过来一趟。 一般这种事情本来是不用闻折燃负责的,只是最近专业处理这方面的同事去出差了, 只能让资历最高的闻折燃顶上。 电话那头催的很急, 靠在床上的青年只能将昨天晚上的梦先放下,在回应了一句之后,穿好衣服洗漱, 先去研究院那边。 而在他离开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道身形僵.硬.的影子来。 那影子比他略微高一些,面容英挺,气质却有些桀骜,只是对方站在原地,身上的肌肤却有些青白。 贺厌转头看了眼闻折燃离开的方向,心里却想起了昨晚在梦中看到的场景。 昨天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好像是——住在隔壁? 记忆中两人按了同一个楼层的按键,贺厌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那么,对方是住在他生前的房子里? 这可真是意外。 这样想着,在天色稍微暗淡一些,正午的太阳离开之后,贺厌缓缓的离开了闻折燃家中。 对面的房子看着格外熟悉,熟悉到贺厌甚至不用钥匙就能够进去,摄像头前的影子扭曲了一瞬,随着一阵电磁声闪过。 “滋滋”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警觉,就通行了一只恶鬼。 谢绒家门口原本是没有摄像头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搬去酒店之前他从超市里叫了个跑腿,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在门铃处。 对于普通住户来说这种举动也十分正常,在家门口安装摄像头,如果有小偷也能第一时间找到。 只是谢绒这个摄像头的作用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而已。 门口的这个东西叫他在酒店里仿佛也安全了些,在早上醒来之后,谢绒第一件事就是通过摄像头看一眼门外。 地毯内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动,摄像头也运行正常。 谢绒松了口气,看着自己家门口熟悉的地毯,将手机自然地放在了一边。却没有注意到有人望着摄像头的方向仿佛笑了一下。 地上的阴影扭曲灌入房屋底部,像是无尽的黑暗涌入,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被面前的场景吓到。 随着阴影消失,“滋滋”的电磁声也恢复了正常。 贺厌进入阔别已久的家中,映入眼帘的就是添置了不少的小物件。 冰箱上多了几个冰箱贴,上面还写了酸奶的保质日期,像是要提醒自己尽快喝掉一样。 贺厌看向别的地方。 房间桌子上包裹了很多防撞的软胶,家电也多了不少。 贺厌不会做饭,厨房对于他来说通常就是一个摆设,但是现在厨房好似被利用了起来,很多东西都有了被使用的痕迹。 贺厌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厌恶,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但意外的是,并没有。 这些另一个人生活在他曾经住所的痕迹明晃晃的摆在眼前,他却生不起一丝不悦,反而饶有兴致。 影子十分有闲情逸致的看过每一个角落。 谢绒在走的时候时间匆忙,铺在主卧里的床单被套也都忘了没有拿走。淡紫色的被罩被铺在床上,被风吹起来时隐隐还能闻见一阵香味。 是那个人身上的香气? 贺厌眉眼微顿,似乎犹豫了一瞬,然而下一秒却遵循了心底冒出来的想法,拿起了一角被子低下了头。 淡淡的带着些阳光味道的玫瑰香气映入鼻尖,带着些被日光晒透了的暖意。 很舒服,舒服到叫贺厌几乎将鼻尖贴了上去。 高挺地鼻梁落在被子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有些着迷。 地下爬出来的人身上没有温度,并不代表贺厌不喜欢温暖,可是仅仅是这么一会儿,那刚刚还暖融融的被子就变得森冷无比,像是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一样。 手里的东西被他污染,叫贺厌有些遗憾,只好从带着谢绒气息的东西上收回了手来。 空旷的房间被厉鬼一寸寸的巡视着。 谢绒在补了一个回笼觉之后终于睡醒了。 酒店里的保洁按时过来打扫,谢绒起来后一边洗脸一边等着。虽然住在外面很方便,但可能人心里总是更习惯居住在家里一样,这时候谢绒居然又开始想念起了熟悉的空间。 浸润在水笼头下的手微微顿了顿,谢绒忽然发现,穿越成原来的谢绒这么长时间,他其实对于接收对方的身份丝毫不排斥,即使那栋房子里闹鬼,他居然还是有些留恋。 这是在以前谢绒完全想不到的。 他将指尖从洗面台上收回来,随意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看向了门外。 保洁员上来认真的从房子里面收拾到外面,只是心里有些嘀咕,昨天晚上又没有下雨,怎么地面这么潮湿。 这几天的天气总是这么怪,分明还没有到回南天。 只在房子里呆了半天保洁员就满头大汗了,在清扫完后,让谢绒签了字就匆匆离开。 谢绒看着保洁员下楼也没有多想,随意点了个外卖之后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搜了搜。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他选的这个酒店和张道长发给他的地址很近。 谢绒为了避开恶鬼,特意选在了B市市区的城南方向,而张道长道观所在的那座山正好就在城南尽头,从酒店这里上山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谢绒自觉自己已经考虑的很全面了,现在只要安心的等着就行。 …… 晚上直播的时候,网友们发现主播好像换了一个环境,不再是之前直播的书房了,而是一个背景有些陌生的地方。 网友们还有些疑惑。 “这是在哪儿?主播没在家?” 弹幕上网友们眼睛尖的很:“看格局,这是酒店吧?” 有人认出了酒店的布置。 谢绒应了一声:“确实是在酒店。” 他顿了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释:“最近家里有人装修,比较吵,就出来酒店住几天。” “我就说主播怎么又换了一个环境,还以为主播是又搬家了呢。” 在网友们关注的游戏主播里“谢”大概是搬家搬的最勤的一个了。 大家语言中都有些调侃,谢绒见网友们虽然关注这件事,但没有多想,不由松了口气。 “我开游戏了。” 他认真的登录上账号,玩了两把游戏,只是在玩第三把的时候不知道是网卡还是什么居然突然掉线了。 弹幕上的字体一起卡在了几分钟前,谢绒只好和大家说了声抱歉,转头拿起电话先打给前台询问。 房间里直接连通到一楼的座机在“嘟嘟”了两下之后才接通。谢绒看了眼网络,在询问之后,那边立刻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客人,刚才外面突然下雨,线路临时出了点儿问题,需要抢修。” “我们会尽快完成修补,请您谅解。” 线路出了问题谢绒也没有办法,在用手机登录上去和网友们解释延迟了一下时间之后,只能坐在椅子上等着。 在酒店里呆了一天,他都不知道外面居然下起了雨,不过这在B市的雨季里也正常。谢绒看向外面,他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是在这次知道剧情之后不由想着,要不等到过段时间就搬离B市去别的城市住? 正好也离主角攻受远远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在谢绒心里扎了根,他本来也不喜欢雨季,去别的城市正好。 眼前的弹幕卡顿着,在谢绒等了会儿后刚想着再继续问问修好了没,面前的电脑屏幕就是一闪,“哐啷”一声,整个酒店也黑了下来。 谢绒眼前一暗,要不是正好坐在窗户前,正对着外面星空,恐怕一下子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不等他皱眉,这时候前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您好,不好意思,这次故障问题比较严重,酒店内的电线也断了,需要维护。” “为表示歉意,我们特意免除一天的房费,实在抱歉。” 酒店的态度很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过来,叫谢绒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而且停电断网这种事情也算是意外,他只好压下心底的不安:“大概停多长时间?” 他看了眼手机:“晚上手机没电了也不方便。” 酒店大概也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在谢绒疑问之后道:“酒店前台特意给您准备了充电宝和蜡烛,你可以随时下来拿。” “对了,因为停电电梯无法运行,建议您走楼梯通道。” 谢绒住在三楼,下楼梯倒是不远,只是他摇了摇头,那些住的楼层高的住户也不知道怎么办。 和前台通话之后谢绒拔了电脑电源,拿着手机和房卡出了门。 三楼其他房间好像还没有住满,谢绒出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眼前的地毯,回忆着之前上来的时候的路线,从楼梯专属的特殊通道里推着轮椅下去。 从三楼下来之后一楼大厅倒是有不少人,都是下来拿充电宝和蜡烛的。谢绒看了眼,看到大堂内摆放着的发电机有些疑惑。 “怎么不用发电机?” 旁边的住客好像之前也问过,边打电话边解释道:“发电机说是故障了。” “正好用不了。” 怎么这么巧,刚下雨发电机就故障了? 谢绒听着旁边大哥打电话抱怨,心中不知道怎么的微微动了动,他低下头去下意识地看向脖子上挂着的符纸。 ——黄色的符箓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张道长之前说过如果符箓发烫,就说明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符箓安安静静的在他脖子上挂着,应该没有那么多事。 谢绒握紧绳子,知道自己大概是有些疑神疑鬼了,回过神来转头和大哥道了声谢,走向了前台。 这会儿过来登记领取的人挺多,谢绒排了两分钟的队,才拿到东西。 昏暗的大厅内玻璃门隔绝了雨水,只听见吹的“呼呼”的风声。 谢绒借着大厅点燃的蜡烛看见外面几个穿着维修衣服的工人师傅正弯腰低头检修着,时不时的还接过来一两样工具,一切都很正常,谢绒因为多虑提起的心,这时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不过因为不想一个人在停电的时候呆在上面,在领到东西之后谢绒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停留在了酒店大厅里。 酒店内放置了不少空闲区域,谢绒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停留。 在大厅内等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快到晚上休息的时间了,停留在大厅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推着轮椅准备回去。 一路上谢绒都屏住呼吸,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谢绒平安的回到了房间门外,拿出房卡刷开了客房。 脖颈上的符箓平静无声,另一边,距离B市四十公里左右的度假村里,却因为同城的暴雨出了些意外。 张古师兄弟刚回到道观没多久,就接到了度假村的电话。 “张道长,事情不好了。” “度假村里遇到了泥石流!” 村子里的雨比市区早下了一天,早在昨天的时候就落了不少雨,原本以为今天是晴天,谁知道到了傍晚居然又下了起来。 围绕在山上的泥土本就不牢固,接连几天的雨水冲刷,一个小时前居然还引发了泥石流。 也幸好是雨天附近没有人上山去。 村子里的老人刚刚清点完村里人数不由松了口气。 张古听见泥石流身体下意识就紧绷起来,一直到对面说人没事才稍微放下了些心。 不过,既然人都回来了,那是什么事? 他心里有些疑惑。 似乎想起了什么,电话里老人的声音在这时变得有些恐惧,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浅滩,咽了咽口水。 “只是人虽然没事,但村子里前段时间下葬的那副棺木被从水里给冲了出来。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坟地都被泥石流给冲没了。” “张道长,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其他棺材,村里的人挑个天晴的日子就重新给填进去了。毕竟农村的坟地偶尔也会遇见几次水,但是这个坟地却有些不太一样。 村子里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他却见过这个坟当时被人像是赶僵尸一样送来的样子。因此在看到被泥石流冲出来的是这个棺材的一瞬间,老人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连忙拦下了想要靠近那个棺材的几个村中青壮年,打电话给了当初处理这件事的张道长。 张古没想到这次泥石流居然把那东西给冲出来了,表情不由有些古怪。当初做法事的是他,但是迁.穴.下葬的却是赶尸那一派的人。 本着信任的想法他当时并没有过问墓.穴.的位置,谁知道那群湘西的居然选墓选到了水洞里,大水一冲就被抬了出来。 张古微微有些无语,看了眼时间后,忍住了半夜打电话质问那边的事,开口安抚村老。 “没事,不用怕,只是正常的龙王冲墓而已,你们不用管,让那棺木放在那里就行。” “只是这两天让村里的其他人不要靠近那边。” 村老点了点头:“道长放心,我记下了。” 村子里也不会有人过那边去,被冲出来的墓大家都觉得不吉利,毕竟刚下葬三年不能再动土,如果不是怕后面再有雨水把棺木冲到别的地方去,刚才村子里的人也不会想要去挡一挡。 不过现在,看着被横木挡住的棺材,晚上应该也不会再有水土冲下来了,村老在得到叮嘱之后挂了电话,想到张道长的话,连忙去告诫村里的小辈。 “师兄,怎么了?” 旁边另一个道士有些疑惑,张古将事情说了一遍:“看来今晚得连夜去趟度假村了。” 棺木冲出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张古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安稳。 师弟微微皱了皱眉:“要不明天早上再去,已经叮嘱村子那边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今天晚上过去恐怕不安全。” 度假村虽然距离B市只有四十公里,但是路却不太好走,那里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是被贺氏砸钱修成旅游景点的。平常正常营业的时候会有专门的度假村专车接送,但是这段时间雨季到了山路危险,村子也就暂停了观光,这会儿过去可不容易。 而且,谁知道泥石流会不会把路都堵住了。道士说到这儿也有些发愁,这时间凑的可真巧。 越想到这儿就越想骂那群赶尸的了。 张古给住在度假村附近城镇的人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路况之后,只得摇了摇头。 “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进不去两人也没办法,只能先等一等。 被从坟地里冲出来的棺木底下都是污泥,这时候被卡在了河床上。 在棺木周围还有一起被冲下来的断树,横七斜八的挡在路中间,被淅淅沥沥的暴雨冲刷着。 已经出来的贺厌隔着B市回头看了眼村庄,微微有些笑意,有些好奇老道士看见他棺木的反应。 …… 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萦绕了一整夜,在谢绒梦里也不停回响着。 他一觉睡醒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耳边还“嗡嗡嗡”的像是有什么声音一样。 谢绒本来以为停电了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没想到回去丝毫没有受到停电的影响,刚洗漱完就有了睡意。 随着蜡烛被吹灭,外面雨滴声落在窗上,没过多久谢绒就闭上了眼睛。 酒店里因为停电格外安静,等到早上睁开眼被头顶上的灯光照射着时,才叫人反应过来电来了。 抢修了一晚上时间,今天凌晨的时候酒店恢复正常,游客们也都按照原来的时间出行了。 谢绒伸手关掉灯光,闭着眼睛陆续听见了走廊外面的人传来的说话声音,好像是在讨论门口哪家早餐更好吃。 不提醒还不觉得,一被提醒,谢绒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忘了没吃晚饭。昨天直播的时候他本来想着直播结束再叫个夜宵,但是没想到中途停电了,大概是当时也不饿,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最后什么也没吃就睡了。 这会儿睁开眼后才察觉到有些难受。 一晚上没吃饭,胃里空荡荡的,谢绒在洗漱完之后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在没看到什么想吃的东西之后,想到刚才几位大哥讨论过的早餐店,还是决定自己下去吃。 其他楼层的人这时候都已经起来了,电梯里人也不少,谢绒下楼之后,听见来来往往的人群声音,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一阵亲切感。 记起隔着门听见的早餐店,谢绒转头向前台询问了位置,在得到答案之后道了一声谢,才推着轮椅出去。 店铺就在酒店旁边,不怎么远,谢绒随便叫了份吃的,坐在小摊上等着,刚放下东西,这时候就听见了另一边桌子上几个游客似乎在说着什么。 几人身上都背着包,看起来像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只是现在声音都有些可惜。 “原本准备今天雨停了去云溪度假村的。 “怎么刚好就遇到泥石流了呢。” “进度假村的只有那一条路走,没清理完之前估计是进不去了。” 旁边其他人也有些遗憾。 泥石流? 谢绒忍不住转过头去。 昨天晚上的雨居然还引发了泥石流? 他眉头皱了一下,不由拿出手机,不过不等他搜索,B市今早的新闻就跳了出来。 除了关于这两天天气的预报之外,就是关于周边村镇泥石流的事情。 那几个游客刚才说的“云溪度假村”就在里面。 不过好在昨晚泥石流突发,但是村子里早有准备,没有人受伤,谢绒眉梢才放松下来,听着那几个游客一边搜索,一边准备改换地方去游览。 他刚收回心神时,点好的早餐正好送了上来。 那几个游客也不再说话了。 脖颈上的黄符始终没有动静,叫谢绒紧绷的神经缓慢的松懈了下来,只听见饭店老板感慨。 “今年的雨也太多了。” “往常虽然也是雨季,但也没有今年这么厉害,这暴雨下的生意都不怎么好了。” 老板摇了摇头。 谢绒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色。 阴沉沉的天色在今早的时候虽然止住了雨,但是却也没有一点放晴的样子,只是沉沉的挂在天边,弄的空气中潮湿闷热。 这样的天气很多人都不愿意出来。 …… 张古师兄弟两个等到天刚一停了雨就等不及了,在订了车票之后迫不及待的赶往“云溪度假村”。 泥石流虽然拦住了进村的小道,但是正常的大路还是能够通行的。两人赶上一天一趟的客车之后坐到了云溪度假村外的城镇里,准备买点儿东西再一起进去。 进山的路这会儿还没开出来,两个人想要进去完全就得靠自己,在折腾了半天之后张古打电话给村里负责这件事的人告知了一声,这才动身。 暴雨路段塌方,山里的路并不好走,两人从小道穿过去,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这种天气下,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进山,但意外的是,他们居然还在进度假村的小道上遇见了几个不怕死的驴友居然也准备进村。 那几人准备比张古他们还要充分。 按照隔着树林远远听见对方的说法,他们本来是不准备进村的,但是昨天晚上听说村里有龙王冲棺的异象,几个日常拍短视频的年轻人就起了心思,大清早的不顾路面塌方的危险,叫上了旁边镇子里的向导就进来了。 这几个人边走还边驾着摄像机,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号。 张古师弟最气这些不把性命当回事的作死的年轻人,看见前面的团队之后脸色都变了,还是被师兄拉住才作罢。 只是叫两人有些皱眉的是,他们进山里是去处理贺厌被冲出来的棺木,但是这几个年轻人明显是冲着拍摄什么噱头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想到这儿张古皱了下眉:“走快点。” “尽快到。” 师弟点了点头,两人加快了速度想要越过这群年轻人。 谢绒在吃完饭后因为天气的原因也回了酒店。 昨天的直播因为停电中途被鸽了,谢绒心里还有些愧疚,想着等一会儿到中午的时候再补播一次,算是补上了上次的时长。 只是他刚打开电脑登录上日常使用的直播平台,就被首页的视频刷了屏。 今天好多主播都没有上直播,首页里寥寥几个直播间开着,其中人气最高的就是一个叫“云溪驴友”的直播间。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几乎中午的直播流量都被这里吸走了。 谢绒来了些兴趣,点进去之后又看了眼直播间标题。 “云溪”难道是云溪度假村? 正当谢绒疑问的时候,直播间就有弹幕问了出来。 “主播是直播进云溪度假村?” “可是昨天晚上暴雨,度假村的路不是被封了吗?” 弹幕里疑问一条接一条,谢绒也想起早上吃饭的时候隔壁桌几个大哥说的度假村进不去的事情。 看着视频里泥泞危险的道路,摇了摇头。 这几个人可真作死,刚刚暴雨塌方过的路哪儿那么好走。 但是进云溪度假村的主播显然不以为意:“大家放心,我特意花重金请了隔壁镇子上的向导。” “这条路进去绝对没问题。” 几个主播说着还有些肉疼,毕竟他们说的花大价钱还真是花了大价钱。 几个人原本是在度假村右侧的一个民俗镇子里玩着,因为下雨在里面多留了几天,本来准备今天天晴了就回B市的,但是没想到今早在坐车的时候却听见了这么一个消息。 镇上的人谈论的神乎其神,不信邪的几个人立马就有了兴趣,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走上前去打听了一番。 因为几个人装的礼貌,给钱又大方,谈论的几个村里老人就大方的告诉他们了。 几个人正想着这次出来玩拍一期视频,但是那个民俗镇子太平常了,任务也没完成,这时候就盯上了据说是“龙王冲棺”的云溪度假村。 管他是真龙王冲棺还是假龙王冲棺,只要他们占了这个噱头就行。 几个主播一想就做了决定,至于怎么进云溪度假村的事情,只要多花些钱总会有办法的。 本来以为云溪度假村就在民俗镇子隔壁,几个人本来以为花个几千块钱就能找到人带路,但是没想到当地镇民还比较忌讳这个,他们足足加码到了一万才找到人。 不过想到这期视频播出之后的反响,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几人都忍痛割肉。 果然,这期视频一出来就热度奇高。 平台里户外直播本来就不多,玩来玩去都是那些花样,在他们特意把“龙王冲棺”放出来之后,更是一下子涌入了不少人。 随着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几人不由有些洋洋得意。 谢绒看了眼时间,这会儿距离打游戏时间还早,他在酒店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干,就没有退出直播间留在了里面。 而且,这个时间段的流量都被这个猎奇的直播吸引了,他直播估计也没有多少人。 安心地靠在椅子上后,谢绒瞥了眼弹幕。 这几个人从进入云溪度假村小道开始直播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不过看路程好像还没走多少。 在几个主播拿着设备四处拍摄的时候,前面的向导回过头来不由催促了一句。 “快点。” 主播们直播拍的是什么? 当然是环境。 户外主播只拍脚底下的路有什么意思? 其他人都有些不满,毕竟云溪度假村之所以后面能被开发成景点,自然环境是真不错。即使是刚刚下过雨的山路,拍出来风景也十分吸引人。 更何况刚才他们在镜头里还发现了好几种没见过的古树,出去剪辑一下又是一波热度。 不过前面向导催的紧,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好不容易花大价钱请来的人,几个人也不敢得罪,担心被这人中途扔在山里,只好加快了些速度。 视频里主播们表情变换都被拍了出来,有网友不由有些不满:“花钱请来的向导怎么这么大脾气?” 大家都是看风景的,现在拍摄被限制还看什么。 不过倒是有公正的网友替向导说了句话。 “不是不让拍。” “刚下过雨的山路本来就危险,向导估计也是怕出事,还是先进村子里吧,到了度假村内就好了。” 弹幕上安静了些,谢绒转着轮椅过去冲了杯咖啡重新回来。 经过半个小时的耽搁,几个人终于走到了快下山的路上。只是镜头刚刚一闪过,就照出了大片倒塌的树木。 那些树看起来不像是被暴雨冲起来的,倒像是被什么横截的给当场撞断了,几个枝干落在了前面的泥坑里。 前面的路好走,几人原本还不以为意,但是现在在看到昨天暴雨留下的真实痕迹之后脸色才变了些。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如果中午再下一场雨,他们大概就会像这几棵树一样。 几个人脸色难看,对着镜头打着哈哈的笑了几声之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谢绒目光也落在了那些横截木上,刚才镜头闪的极快,只是一眨眼画面就没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谢绒隐约从刚才一闪而逝的木头上看见几滴红色。可惜光线太暗了,也分辨不出来是不是路边的果子蹭在了上面。 两个小时的路程,原本几个主播还.精.神满满,结果被泥石流的痕迹吓了一跳之后越走越疲惫。 一开始大家还有功夫和弹幕里开玩笑,到最后就只剩下了赶路。 不过直播间的人数倒是没有少多少,大家还是一边说无聊一边看着。 终于,在走了将近半天的路程之后几个人终于看到了度假村的影子。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 “再不到我就废了。” 视频里主播苦兮兮的,脸上也东一片泥西一片泥的,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的整洁。 原本准备尽快去拍摄那什么“龙王冲棺”的几人实在没有力气了,这时候只能和弹幕里说了一声“抱歉”准备先进村里找个民宿修整一下。 好在网友们看见他们一路进山的惨状也都谅解,没怎么催促。 而且大多数人对什么“龙王冲棺”都不怎么信,进来也只是看几个主播作死而已。 在进山的路上,甚至都有人准备好打电话叫救援队了。好在向导靠谱,才让几个人有惊无险的进了村子。 谢绒看到这儿就停了下来,看着主播们都去修整了,也退出了直播间。 不过他刚登录上游戏,就和网友们撞个正着。 “主播刚才也去看“云溪度假村”了?” 刚才窝在直播间的网友认出了谢绒。 谢绒倒是没想到他摸个鱼都能被发现,不过观看的记录就在那里,他也不好意思否认,就回应了一声。 “视频在平台首页,就点进去看看。” 其实不止是他,好多大主播都猎奇的点了进去,想要看看“云溪度假村”今天怎么样了。 倒是当做噱头的“龙王冲棺”没怎么有人关注。 谢绒看着弹幕上都在聊刚才云溪直播间的事情,也不怎么在意,时不时地附和一句后打开了游戏。 不过还有些迟钝的网友不知道停电的事,在中午谢绒登录上去之后,几个收到关注提示的网友才冒了出来。 “主播复活了?” 谢绒有些好笑:“昨天是酒店的电路出了问题,今天早上修好了就好了。” 他说完之后又解释了一句:“昨天毕竟鸽了,我这会儿补上一场。” “大家随意,不用管我。” 中午看直播的人不多,网友们看了会儿之后有的就去上班了。 谢绒没再看那会儿的户外主播,在打了几场游戏确定时长已经补够了,才下了直播。 一下午的时间过的飞快,不看手机不知道,等到拿起手机谢绒才发现这会儿居然已经五点了。 平台页面里,就连那几个在云溪度假村修整的主播都找了个村民家里吃饭。 外面阴沉沉的,看着又要起风的样子,谢绒摸了摸肚子,顺手又点了个外卖,准备等会儿继续追追直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遇到了灵异事件的原因,谢绒对于这些民俗类的传说还挺感兴趣的,也不知道这几个主播会不会真的找到什么“冲棺”。 谢绒打了个哈欠,咬了口三明治。 也许是为了直播间的流量,五个主播特意把今天的直播时间改到了晚上。在修整好后,几个人晚上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 村子里天黑的比外面早些,在八点多的时候就看起来已经很晚了。 他们其实下午的时候就打听到了被冲出来的棺椁在哪儿,但是村子里的人不让他们过去,他们就只好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到了晚上再自己偷着出来。 主播边走边解释:“前面有个河床平常不能过去,不过这会儿雨停了,咱们远远看着应该没事。” 按照村里老人说的路线,几个主播架着设备小心翼翼的绕过村子,朝着村边的位置过去。 三明治里的蛋黄酱甜甜的,谢绒喝了口水看着村子。不知道为什么,谢绒越看这个村子越感觉格局不舒服,像是被封闭在里面一样,村子周围的高树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围绕着整个度假村,看不见一点光亮。 晚上几个后建立的仿古路灯立在一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暴雨,也黯淡着,只能靠主播们自带的设备照明。 谢绒看着几人边走边聊,因为弹幕的打岔,这会儿氛围十分放松,几个主播下午的时候看到泥石流时的紧张感早就在进村的时候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平时直播的样子。 “这个村落建的其实还可以,里面房屋都还原的比较成功。” “风景来的路上大家都看到了,村子里有民宿还有一些店铺之类的,听说后面还有一个跑马场,晚上就不过去了。” “不过缺点大家也知道,交通不太好。” “一下雨路就不通了,出行不太方便。”走在前面的主播科普着,将镜头对准了路边,引得不少人也被云溪度假村勾起了兴趣。 “好像是挺不错的。” “我挑个非雨季的时候过去,下次旅游可以试试这儿。” “主播说的对,出来玩就要去这种原汁原味的地方,比那些城市景区好多了。” 弹幕上网友们热烈讨论着,没有发现几个主播已经走出了度假村灯光的范围,越走越远。 镜头将路灯下的影子拉长,照映的山林影影幢幢的。 张古知道那群主播来了度假村,在去河床的时候特意布下了一个障眼法,想让那群人找不到这里来,迷路之后自己歇了心思回去。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们刚准备运棺的时候竟然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 白天已经听过一次的声音格外熟悉,就是那几个主播的。张古皱了皱眉:“不是已经撒了豆阵了吗?怎么人还过来了?” 师弟也有些疑惑,豆阵中被障眼法迷了眼的人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前路,只会原地绕圈,但是拿着摄像机的那几个主播却好像没有被困住。 这是怎么回事儿? 只是做法这会儿正到关键时刻,已经不能被打断了。被停在河床上的浅棺本就不吉,上面还有赶尸一派的咒印。他们必须去除了咒印,才能拆钉开棺,重新给这位“贺少爷”找个风水好一点的.穴.位。 两人已经站定不能动弹,这时候只能满头大汗的等着,希望这群人过来之后能听他们的话,不要随意触碰棺椁。 几张黄纸落在了地上,随着夜晚大风吹起,一路飘到了直播的主播们面前。正往前走着,就猝不及防被黄纸糊了一脸的主播还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啊?” 他从脸上把东西拿下来,映照在了镜头前。 谢绒辨认了半天:“怎么感觉像是烧的黄纸?” 不止是他,弹幕里都这么认为。 不过也许是人多,也不迷信,几个主播不怎么在意,只是笑了几声。 “看来半夜还有人在这儿烧纸啊。” “我们去看看。” 分明声音还在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但是几乎是在几人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那几个主播就出现在了张古师兄弟身后。 摄像机也跟着镜头转向了前面。 ——正好看到不远处两个道士模样的人背对着他们站着,像是在拍电视剧一样,而面前就是他们要找的“龙王冲棺”! 搁浅的河滩上,一个破旧的棺椁被冲到了一边。 镜头里是张道长? 还不等谢绒疑问,脖颈上的符纸忽然微微一烫。 眼前的电脑屏幕闪烁了一下。 倏然间,几个主播笑着就走到了“冲棺”旁。 张古连忙开口警告:“这棺材不能动,你们赶快离开。” 然而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按在了棺椁上:“兄弟们,这龙王冲棺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我们就给大家揭秘一下。” 爬山涉水了一天,在看到两个道士晚上在这里之后,几个主播潜意识里不是这东西真有问题,而是——云溪度假村果然是拿这个当噱头引人过来。 这两个道士估计就是作戏作全套请来的,毕竟世界上哪儿有什么鬼神,那些人那么避讳不过就是骗人而已。 不过假的也无所谓,他们反正也只是借这次直播赚流量。 主播兴致勃勃的转过头去和镜头说话。 “不行!” 不等张古厉声阻止,团队里的摄影师就笑嘻嘻地伸手推开了棺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原本被赶尸派死死钉在里面的贺厌尸体不见踪影,只剩下空荡荡的棺椁。 谢绒睁大眼睛,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唯独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一只十分眼熟的小狗扫地机器人坐在棺椁里,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转过了头。 身上的符纸发烫到了心口,昭示着现在发生了灵异事件,不是梦也不是错觉。 耳边弹幕的字体还有主播意外的声音飞速沉寂,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只剩下了屏幕里的画面。 谢绒看见,那个之前化作沉泥被张道长封印的机器小狗这时候从棺椁里爬了出来,一点一点地走近了镜头。 那张熟悉的蠢萌狗脸上仿佛和当初买回来时一模一样。 谢绒屏住呼吸,长睫飞速地闪动着,却见那小狗像是认出了他一样,歪着头“滋滋”了两声。 在他浑身僵.硬.中,冲着自己的方向——摇了摇尾巴。 23 第二十三章 人造缘分 空气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谢绒没想到那个机器狗会突然做出这个动作来。一时之间,在极端害怕中头脑都懵了一下。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屏幕前那只机器狗的影子还在黑暗中, 谢绒被穿过屏幕的眼神盯着, 呼吸仿佛被扼紧了一样。 最让他恐惧的是,除了他,好像没有一个人能看见那只机器小狗。 就连两位道长也看不见! 那只狗好像只是为了让他发现一样。 只是还不等他再继续多想, 胸口的符纸在滚烫之后却缓缓地平息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重新恢复正常,那只小狗像是只是和他打一声招呼一样, 在摇了摇尾巴后就消失不见。 弹幕依旧闪烁着,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一样。如果不是谢绒抓紧了自己脖子上的符箓, 也许也会怀疑。 可是现在,他确定刚才不是幻觉。 就在谢绒这样想着时,迅速回过神来, 脸色难看的看向屏幕。视频里的场景还停留在揭开棺椁后空无一人的画面上,然而下一秒, 屏幕那头的视频就像是断了线一样,突然弹了出去。 不只是他, 许多人都被弹出了直播间,不能再继续观看。 “云溪度假村”的直播间一动不动,网友们满脸茫然。 “这是怎么了?” “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弹幕上有些疑惑。 然而首页的板块却像是出故障了一样,变成了一片黑屏。 谢绒皱了皱眉,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疑惑,他记忆中书里完全没有这一段。 开棺空尸。 贺厌的怨灵小狗为什么会在那里? 不对,那真的是之前他房间里的那个扫地机器人怨灵吗? 还是贺厌……本身? 心里这个念头冒出来,叫他悚然一惊,不自觉地握紧了红绳。 可叫谢绒疑惑的是,如果是贺厌本人, 为什么会冲他摇尾巴? 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诡异之下,谢绒迟疑了一下,还是在网上搜索。 “小狗摇尾巴是什么意思?” 软件上立刻给出了回复:“——家里的宠物摇尾巴是在向您表示高兴。” “说明狗狗很兴奋。” 很兴奋? 谢绒猝不及防之下脸色白了一下,是因为要拿他开刀了,所以很兴奋吗? 刚才的视频不止没有让谢绒感到安心,反而让他有种——贺厌在向他发布死亡预告的感觉。 唇上被死死咬住,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思考着应该怎么办。 …… 还在度假村里的张古也没有想到那几个主播会真的突然推开棺椁,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里面居然什么人也没有。 贺厌人呢? 他们分明是看着赶尸派用秘法将贺厌下葬的,棺椁里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难道是泥石流的缘故,将棺椁从坟地里冲了出来,里面的尸体在冲到河床之前就因为颠簸被甩出去了? 这个答案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让这次进山的难度更上了一层。度假村面积并不小,更何况还有些没有被开发的山林,谁知道尸体被冲到了哪里去。要在一座被泥水冲刷过的大山里找一具尸体,无异于海底捞针。 两人倒是没想到贺厌的尸体会自己生变,毕竟当初赶尸派对尸体上的封印大家都看在眼里,那尸体已经被封死,绝不可能出事。 现在也只可能是泥石流或者是人为盗走了尸体。 现在棺椁被推开,做法被强行打断,两人咽下喉咙里的血水。脑海里在排除尸变的可能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目光看向了身后那几个年轻人。 那来自湘西一派的赶尸咒术即使是他们几个也不敢轻易触碰,这几个普通人亲自碰了棺椁居然没事? 张古目光审视地看着那几个主播。 然而下一秒,刚才推开棺椁还笑嘻嘻的主播这时候就忽然惊叫了一声。 “我的手怎么了?”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那个惊叫的主播手臂慢慢变成了青白色,不过短短一分钟时间,手上的血管就好像被抽干一样,缓缓地干瘪下去。 眼看着整只手要废掉,张古脸色一变,迅速出手截止住了那个主播胳膊上的脉络,将咒印的恶化逼在了手腕一处。 那个眼看着惊变发生的主播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在被张古握住手腕之后,闭上了眼睛就晕了过去。 而其他人则骤然清醒,惊惶的看着这一幕。 “看来得赶快给赶尸的那边打电话了。” 师弟看着旁边几人叹了口气,徒手触碰棺椁上的咒印,如果不尽快解开咒术,恐怕就会变成活尸。 这次惊变来的猝不及防,那几个主播恐怕也要出事。 棺椁停留在河床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最不可能发生的尸变其实已经发生了。怨气迷心,饶是张古也被骗,没有发现不对。 贺厌察觉到度假村的棺椁和自己的联系,微微挑了挑眉,收回了摇尾巴的怨灵。 不过,在泥塑的小狗机器人化为黑雾回来时,察觉到小狗机器人身上的气息,贺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城南的方向。 好像找到那个人了。 受本体喜欢谢绒身上玫瑰花味的影响,小狗在察觉到欢愉的气息之后,也被影响着做出了符合心意的举动,冲着远在屏幕那头的轮椅青年摇尾巴表达了自己的欢喜。 贺厌:…… 啧,虽然不喜欢自己的怨气和自己争宠的感觉,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拍了拍机器人脑袋。 “做得好。” 怨灵感觉到本体的嘉奖,眼中红光闪烁了一瞬,定位出了谢绒的具体位置。 怨灵眼睛上的屏幕里雪花“滋滋了两声,在艰难地搜索中,终于显示出了谢绒现在所在的酒店。 “——尚荣酒店。” 透过屏幕仿佛也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温暖气味,叫贺厌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时候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对方。 贺厌看了眼机器狗,想着:他给对方的礼物,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谢绒不知道贺厌神经病的居然会把那个诡异的撞邪当做是礼物。首页的直播黑了一天一夜,谢绒也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好在,在昨天的意外之后居然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谢绒也说不上是提起口气,还是松口气。但是昨晚的经历还在眼前,谢绒也不能自欺欺人。 厉鬼已经盯上他了…… 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搬出来之后一切就结束了,贺厌还是知道了他。 谢绒半闭着眼睛,他本来是想要去找两位道长的,但是云溪度假村路还没有通行,他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就算想去也有心无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和昨晚的直播有关系,两位道长的微信也打不通了。 在联系不到两位道长的情况下,谢绒微微皱了皱眉,只能暂时先在原地等着。好在他还有符箓,昨天晚上只是发烫提醒了他,并没有被烧毁。 谢绒握紧手,然而就在这时候却好像要存心惊吓他一样,桌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震动着,谢绒皱眉拿起手机来,就看到了闻折燃的名字。 他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熟悉的名字不停的在屏幕上跳动着,谢绒抿了抿唇,重新将电话放了回去。 一分钟后,还在响动的电话果然停止了。只是“滴”的一声,没过多久一条短信发在了他手机上。 谢绒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拿起来看了眼。 “身体怎么样了?” 熟悉的冷淡口吻出现在屏幕上,叫谢绒一瞬间有些愧疚。 闻折燃好像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 …… 闻折燃在实验室里加了两天班,今天休息时间才打给了谢绒,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忙,没有接到电话。 他微微皱了皱眉,在旁边其他几个组员都打招呼离开之后看向手机。 或许是平常待人接物并不热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在加完班后还想起对方。 当初晚上有关谢绒的那个梦再次浮现上来,叫他微微闭了闭眼,总觉得梦里有什么没想起来。 按理说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想起来就算了,但是闻折燃却莫名的在意。 那个假神棍给的护神香一点作用也没有,闻折燃按了按眉心,打算用完之后就删了那个神棍。手机攥紧在掌心,青年靠在柜子旁在指尖颤动了一下后才回过神来看向手机。 ——谢绒回了消息给他。 只是他点开短信之后却只是看见了一片乱码。 这是什么意思? 信号不好? 短信上全是往常电脑被病毒攻击一样的乱七八糟的字符,密密麻麻的排列了一整行。 闻折燃刚要疑问,这时候另一边就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闻哥,门口好像有人找你。” 外面的声音紧促,好像有些着急,他压下心思,只好先收了手机出去。他以为是送外卖的或者什么人过来,结果走到门口之后却有些意外。 居然是贺家人。 闻折燃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管家。 老管家负责处理贺家除了公司之外的一切事情,在见到他之后拿出东西来。 “闻先生,这是少爷之前放在保险柜里的东西,我们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漏掉了这个,所以给你送过来。” 闻折燃有些意外。 漏掉的遗物为什么会送来给他? 他看向老管家,就见对方点了点头:“这应该是贺少爷留给您的。” 只思索了一下,闻折燃就伸手接过保险盒,疑惑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和贺厌青梅竹马,老管家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看着闻折燃的表情叹了口气。 “少爷已经走了三个月了,这也是他唯一剩下来的东西了。” 当初贺厌的丧事有些问题,很多东西就地都被烧了,只有保险柜里的这个留了下来。 在老管家说完之后闻折燃才开口:“我会保管好的。” 老管家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 在送走对方之后,闻折燃才看向手里的东西。保险盒是密码制的,不知道密码无法打开。 他拿着东西回了办公室之后,在盒子上拨弄了两下,倒不是他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贺厌的秘密,而是贺厌从小到大都一直用的这个密码,从来没有变过。 “99999” 几个数字被拨弄到原位,随着“咔嚓”一声,保险盒被打开,闻折燃看向里面的东西。 贺厌性情古怪,喜好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闻折燃想着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也做好了意料之外的准备,只是他在看到盒子里的物品之后还是皱了下眉。 盒子里居然是一张照片。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照片旁边的日期上写的是——几个月后的日期。 这是一张几个月后的照片? 怎么可能? 闻折燃下意识地不相信,只是在拿起照片之后,却瞳孔骤然一缩。 这张照片上周围的人他都很熟悉,都是他身边日常接触的人。但是站在他们中间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贺厌? 已经死了三个多月,尸体都已经下葬的贺厌? 日期超前的照片上诡异的场景叫人不寒而栗,即使是闻折燃也有些不适。如果这张照片是恶搞的P图,未免太过分了些。 只是,这是老管家送来的东西,那个老人好像没必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闻折燃拿着照片半天没有说话。 这时候旁边取完外卖回来的同事走过来看了眼。 “闻哥看照片呢?” “这是你什么时候照的啊,还挺好看的。” 同事一边打开饭盒一边随意问,闻折燃抬起头来。 “你说这照片上是我?” 他微微愣了一下,同事却有些疑惑。 “不是你是谁?” “这上面不就是你的脸吗?” “而且,咦。”凑过来的同事有些惊喜。 “这上面怎么还有我。” 身边男人爽朗的声音叫闻折燃忍不住回过头去,可是他分明看见…… 下一秒,闻折燃目光顿住。 照片上超前的日期像是臆想一样消失不见,而面前被众人环绕的人不是他还是谁? 只是照片上的闻折燃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有些出神一样。 同事看了眼摇了摇头离开,闻折燃收紧手握着照片,过了会儿后才回过神来,在办公室的其他人陆续都回来时,将照片放进了保险盒里。一切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可他身上却始终有股萦绕不散的寒意。 …… 谢绒在回复之后等了半天,闻折燃都没有再回他,不由收回目光来,以为中午午休时间过去,对方已经去工作了。 他推着轮椅看了眼外面,其实有些想出去。 自从撞邪之后他就不太想一个人呆在酒店里了,哪怕出去在外面坐在公园里都比一个人呆在房子里好。 谢绒脑补了一连串“酒店保洁打扫卫生,第一天惊现无名男尸”的惊悚头条,在深吸了口气后,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脑补吓到,拿着房卡出了门。 外面的前台对于这个包了一月客房的住客已经很熟悉了,在看到谢绒下来之后打了声招呼。 “等会儿可能要下雨,谢先生出去的时候可以拿把伞。” 大堂的服务很好,一排摆放整齐的透明伞就在门外放着,住客要是出去,随时都能拿上一把。 谢绒在道谢之后,伸手拿了把透明的雨伞出了外面。 下午路上没什么人,他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往人多的公园走。 古风设计的公园即使是从大门外也能看见里面漂亮的建筑,谢绒顺着人群慢悠悠地推着轮椅,最后停在了池塘边,和其他人一起看向雨季被打的有些败落的荷花。 原本这些荷花在这个季节开的很好,但是因为一连几周的雨,今年还没开始绽放就有些蔫了,周围都是拍照的人,想趁着荷花现在还多少有些花苞,连忙记录下今年的花期。 不然等到后面暴雨来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谢绒尽力停留在人多的地方,在听到几个带着孩子的家长四处找孩子的声音后抬起头来,却因为轮椅的缘故,在人群拥挤中手中的伞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还不等谢绒弯腰去捡,耳边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谢绒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女生低头捡起了地上的伞,递给了他。 那女生皮肤有些苍白,脸上戴着口罩,好像是有些过敏一样,不过露出口罩部分的眉眼却生的很漂亮。 眉骨微微上挑,有些别于一般女生的锋利感。 谢绒在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伞后道了声谢。 “谢谢。” “我刚才没拿稳。” 女生摇了摇头:“下午人太多了,刚才挤在了一起。” 她看了眼谢绒的轮椅,似乎有些疑问。 “你一个人在这里?” 谢绒一个人推着轮椅,在路上经常会遇见这种担心他自己不行的好心人,听见女生的话后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没事的。” “刚才只是个意外。” 谢绒声音温和,不徐不疾,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下午的时候天边微微映了些火烧云,绕着城南缓缓流动,青年半边身子被火烧云照着,像是要化在这团火里一样。 女生看着他弯起的眼睛,若有所思。 “你好像不打算回家?” 谢绒点了点头,不想说他害怕回酒店自己一个人呆着的事情,只是道:“我再呆会儿吧,公园景色挺好的。” “你是要回去吗?” 他对刚才帮他捡伞的这个女生还挺有好感的,毕竟对方也是好心。 女生听见他的话后,也微微摇了摇头。 “不着急。” 她说话时声音闷在口罩里有些低,不过却很好听。 因为是在白天周围这么多人都在,刚才在靠近时脖子上的符箓没有任何提示,所以谢绒也没有怀疑眼前这个女生的身份。 昨天撞邪的时候符箓自动发烫,叫谢绒以为这是判定有没有遇见不干净的东西的标准。 他在池塘边吹着风,过了会儿,果然和酒店前台说的一样开始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小雨落了几滴在池塘里,谢绒看了眼时间,知道也该回去了。 只是他刚握紧手里的伞,就听面前的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请求: “我没带雨具,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你能不能带我一段路,等到前面有便利店我就自己进去买伞。” “当然可以。” 对方刚刚帮了他,谢绒也不好意思拒绝。 “我送你到前面吧。” 一直平静无波的女生语气似乎终于波动了些,谢绒听见对方道了声谢,这时候又伸手接过他的雨伞来。 本来是应该他来撑伞的,但是因为谢绒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而且那个女生太高了,于是撑伞的任务就落在了对方头上。 在看到那个女生拿过伞的时候谢绒还有些惊讶,刚才没有注意,接过伞的女生手长的十分修长,骨节也不像是一般女生那么纤细。 他目光仅仅是在对方手上落了一下就收回了眼神,担心冒犯到对方。却没有注意到女生看见他挪开的眼神时,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女生撑着伞,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轮椅上。 在谢绒因为雨天路滑,轮椅转动有些困难时开口:“我来吧”。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不仅让女生帮他撑伞,就连推轮椅似乎也要对方帮忙,不像是他送对方避雨,反倒是对方在照顾他。 但是身后人的似乎力气极大,只是握着手柄轻轻一转,刚才卡在那儿的轮椅就自动转了过去。 谢绒耳尖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 “谢谢”。他低声说道。 女生眼底闪过一丝愉悦的笑意,指尖一缕黑气伸出来缓缓地触碰了一下谢绒耳尖。 温热的,柔软的属于人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叫他眉梢舒展,那双过于凌厉叫人不敢直视的双眸也平静了些。 好像和他想的一样舒服,贺厌想着。 谢绒背对着对方,只觉得耳垂微微一冷,以为是一阵风吹过去,不由下意识地转过头。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有一双手快了他一步。 贺厌伸手拂过他头发,自然地解释:“刚才有片树叶吹了过去”。 两人就在公园树下走着,有树叶过去再正常不过,谢绒也没怎么在意,笑了一下收回手来。倒是身后单手推着轮椅的贺厌微微捻弄着指尖,似乎有些想要回味刚才的感觉一样。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遗憾的收回手来,目光莫测的看着谢绒。 从池塘边走到公园外雨已经大了不少,酒店里正常尺寸的透明雨伞遮挡两个人就有些吃力了。 谢绒感觉一阵风吹过来,吹的衣服冷冰冰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都这样更何况后面的人,但身后的女生却像是害怕他着凉一样,将伞一直往他这边撑着,导致一路推着轮椅出来谢绒的身上没湿多少,但对方却已经整个人都被雨淋湿了。 转头看着对方肩头的痕迹,谢绒才发现有些愧疚。 “你不用只给我撑着。” 女生却摇了摇头:“我没事”。 谢绒刚要说什么,好在出了公园没多久就遇到了便利店,外面一连串伞挂着,也就不必他再推让伞了。 贺厌虽然没有能和谢绒同撑一把伞的机会了,这时候微微有些遗憾。不过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在看到便利店之后,就十分自然的开口。 “看来已经到了,谢谢你的伞。” 他转头看了眼便利店,将伞递给谢绒。 谢绒看着女生站在屋檐下,刚要收回手,却听见对方问:“你在附近住着吗?” 谢绒点了点头:“我暂时住在前面一家酒店。” 女生似乎只是随意一问,在看到谢绒接过东西之后勾了一下唇角。 “路上小心。” 原本烦闷紧张的心情仿佛因为陌生人的善意而变得轻松了不少,谢绒在冲着对方笑了下后才继续推着轮椅回去。 贺厌站在原地,一直到看着轮椅上青年背影消失,这才收回目光。 便利店里的老板奇怪的看着一个身体不好的年轻人对着玻璃门自言自语了半天,然后又离开,不由摇了摇头。 好好的年轻人长的是挺好看,怎么看着.精.神好像是有点问题。 外面雨下的大了些,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见好像没多少人出门了,便利店老板将门口的伞收了回去。 谢绒回到酒店之后,就发现因为中途大雨,不少人都返了回来。酒店里三三两两的游客们坐着说话。 他刚准备将伞放在架子上上楼,就听见了有人议论昨天晚上“云溪度假村”直播间的事情。 昨晚的直播在平台首页,只要经常刷视频的都能看见,因此不少人都看见了主播团队去山里探秘“龙王冲棺”的事,只是最后一下黑屏确实是有些猝不及防。 原本大家都只是觉得是恶作剧,但是在几个主播接连掉线,再也联系不上之后才改变了主意。 “你说是不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事儿?” 一个年龄大点儿的游客问。 另一个人倒是不迷信,听见后摇了摇头。 “我看平台刚才辟谣了,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就是这个度假村自带的民俗活动。” “泥石流不是把不少家里长辈的坟地冲坏了吗?” “当地人就自己按照仪式举行了个活动,虽然看着有些迷信,但是也没那么玄。就跟咱们求个心里安慰一样。” “那几个主播就是下午在人家农家乐里吃饭不小心吃了没熟的野菜,才大惊小怪的。” “听说平台都已经联系上对方家人了。” 听起来就是一出乌龙,正常的民俗仪式在网上火了而已,没有什么超出科学的元素。 开口还有些迷信的游客也被说服,唯独谢绒皱了皱眉,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平台已经发出了辟谣,那几个主播应该没事了吧? 他心里思索着,一直到电梯上了楼,停在自己所在的楼层才回过神来,只是谢绒刚拿出房卡来,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眉眼极其漂亮的女生从一楼爬楼梯走了上来。 女生手里还拿着刚刚收了的伞,边走边滴着水看起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谢绒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这不是刚才和他在便利店门口分开的那个女生吗? 她怎么在这儿? 似乎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情,那女生也有些意外,口罩下神情疑惑,看向谢绒的房卡后才问: “你也住在这儿?” 谢绒点了点头:“我说的酒店就是尚荣。” 女生看了眼他:“我过来B市旅游,也刚好住在这里。” 谢绒之前没有见到过对方,知道对方大概是今天新入住的,忍不住感慨:“好巧。” 女生目光落在他脖颈上的红绳上,在看到那个黄色的符纸后,也笑了一下,意味深长: “确实。” “还真是缘分。” 24 第二十四章 真舒服啊 谢绒没有听出贺厌话里的深意, 这时候只是在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收回目光进了房间。 随着青年转过身去拿房卡刷开房间,贺厌才挑了挑眉。 谢绒白天在外面消磨了一天的时间就是有些害怕晚上的到来, 昨天晚上给他留下的阴影还在, 叫谢绒走进酒店打开房门之后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 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想要再换一个酒店了,但是谢绒知道这样也是于事无补,对方隔着网络都能够找上来, 即使是再换一间酒店,难道就能避免吗? 谢绒对此完全没有信心。 毕竟那东西根本不是人类。 在进入房间之后他下意识的打开了所有的灯, 让整个房子都笼罩在灯光下,这样的环境总算是让人感觉到舒服一点,只是只有谢绒知道, 他心里还是紧绷着。青年从轮椅挪到床上之后握紧符纸, 洗完澡一点儿却睡意也没有。 微微有些湿漉的头发落在枕头上,谢绒只能分散注意力, 脑海里拼命的想着白天的事情来产生睡意。 从白天公园里的荷花, 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女生。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两人不仅住在同一个酒店,而且还在同一层楼内。 想着想着,心神渐渐疲惫了下来, 在思绪不停地蔓延时, 谢绒握着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而房间外, 哪儿有什么眉眼漂亮凌厉的女生, 只有一道看不清面部的黑色影子站在门外。 走廊里映照不出诡异的身影,唯有房间外的地毯上露出了些端倪,那影子像是黑泥一样化在原地, 却始终没有进房间里去。 谢绒做了一个噩梦,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后,他梦见自己不知道身处什么地方,只觉得身上格外的冰冷。 冷飕飕的寒气顺着身体蔓延,谢绒在梦里几乎冻的脸色青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动不动的,居然也无法为自己拉起被子来御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谢绒甚至以为自己会被冻僵了。这时候,从床下却伸出来一道黑色的影子,缓慢的拥抱住了他。 冰冷的体温叫他打了个寒颤,不但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暖意,反而更冷了,而拥抱住他的黑暗却似乎笑了一下,低声自语。 “忘了我好像没有温度”。 梦里的谢绒听不清,只是在寒冷中不停地皱着眉,心中仿佛一直在挣脱着。一直到天蒙蒙亮才陷入深度睡眠。 走廊外的影子无声的退却,在早晨第一声鸡鸣声响起来时消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谢绒是被不停跳动的心脏惊醒的,心悸的感觉不停地从心脏的位置传来,他霍然睁开眼坐起身,下意识伸手摸上心口的符印。 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是梦而已。 谢绒松了口气,头脑清醒了些。 只是昨晚的噩梦太过真实了,被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黑暗笼罩的感觉叫谢绒脸色煞白,现在想起来还有些难受。 过了很久狂跳的心脏才缓过来,他起身推着轮椅,洗了把脸有些苦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照这样下去不等厉鬼找来,恐怕他都要先被自己吓死。 冰冷的凉水从脸上滑下,叫谢绒长睫被沾湿,谢绒刚收了手,这时候就听见了敲门声。 “叮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谢绒推着轮椅过去打开门,发现居然是昨晚那个女生。 女生手里拿着杯子站在门外看着他,见他过来,目光在谢绒脸上扫了一眼,看到他眼下的水珠时,开口询问:“打扰到你了吗?” “你刚才在洗漱?” 谢绒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个噩梦,起来洗了把脸。” “有什么事吗?” 他和女生还不算是太熟,只是对对方和自己恰好住在一个酒店印象很深刻罢了。 女生也不在意他的话,这时候看着他无意道:“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昨天晚上我住在酒店,晚上好像看见有人站在你房间门口,有些担心你出事。” 女生声音里还带着放松下来的笑意,然而下一秒却叫谢绒僵住了。 “你说有人站在我门口?” 他声音有些艰涩,女生却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问:“你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他昨晚敲门没人回应呢。” 谢绒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刚刚庆幸昨天晚上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没有出事,早上就有这么大一个惊喜给他。 面前人口中的话叫他喉咙都有些发紧,谢绒不想让人发现不对,但即使是掩饰的再好,也能从他飞速闪动的长睫上看出他的情绪。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他收紧手:“你能仔细描述一下昨晚见到的人影的样子吗?” 他要确认门口的人究竟是不是贺厌。 女生倒是对此记得很清晰,毕竟任谁半夜出来只是接个电话,结果就看到一个陌生人停留在隔壁的房门外,都会感到疑惑。 她详细描述了一下那个影子的样子,以便谢绒确认。 “好像个子挺高的,比我还高一点。” “因为背对着站着,脸有些看不清。” “不过应该长的还可以。” 女生将昨晚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甚至体贴的建议:“如果你不认识那个人的话,可以早上去调一下酒店的监控,看看他停留在你房间外是要干什么。” 女生的话很有道理,谢绒也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贺厌,虽然除了贺厌,不会有人再缠上他了,但他心底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 万一不是呢? 万一只是有小偷看着他一个人住酒店行动不便,所以来踩点呢? 这对谢绒来说几乎是在自我安慰了,在收紧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我们去查查监控吧。” 女生声音里露出一丝笑意:“也是。” “不查我也有些不太放心。” 她语气完全符合一个担心有贼混进来的普通人的特征,谢绒也完全没有对对方的话起什么疑心。 两人下了电梯,去了一楼前台。因为这会儿时间还早,天刚刚亮起来,早上还没有什么人。在谢绒说明来意之后,前台的工作人员才反应过来。 “监控?” “一般情况下酒店监控是不允许客人查看的。不过既然你们说可能有小偷混进来,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先等等。” 酒店前台打电话给大堂经理请示了一下,两分钟之后才转过头来。 “经理说同意了,但是只能检查你们自己楼层的,其他楼层的监控不能查阅。” 对方也是为了保护住客的**,谢绒完全能理解,这时候点了点头。 “谢谢,我们知道。” 前台带着两人到了监控室外,保安大哥正在监控室内打着瞌睡,谢绒两人绕过保安,走到了监控屏幕面前。 谢绒第一次查看这种东西还有些不会,旁边的女生却好像十分.精.通电脑,在谢绒犹豫的时候,开口道:“我来吧”。 前台的工作人员在将他们带到监控室后,就有客人过来退房,于是先回到了前面。 监控室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和还在打瞌睡的保安。 女生伸手握住鼠标,在询问谢绒之后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监控视屏里的画面变成了昨天晚上的场景,上面一个个还标着时间。 谢绒目光在上面巡视了一眼,忽然指着一块儿道:“找到了,应该是这片!”他记得平常上来的时候就坐的这部电梯。 “那我打开了。” 女生动作停下,转过头看了谢绒一眼后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时间显示的是晚上三点左右,那会儿酒店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了,电梯停在一楼的按键上,走廊里的灯光也十分安静,随着视频时间走动,大概五分钟后,谢绒目光里的电梯忽然动了起来, 从一楼到三楼的电梯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按了一下一样,红色的电梯键闪烁着,停留在了“三”的位置。 这在夜晚看起来就像是电梯故障了在自己运行一样,从楼下到楼上自己打开,然而谢绒脸色却有些难看。 他已经从刚才的电梯中意识到了些不对,电梯自动故障,还是在这么巧合的时间?怎么可能呢? 屏住呼吸后他目光死死的盯住眼前的屏幕,想要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电梯停留在了三楼,随着“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而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只是被打开的电梯在三楼却彻底停了下来,僵坏的电梯维持着电梯门被打开的模样。 走廊里的灯光这时候闪烁了两下,谢绒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却能看到一行脚印显现在了红色的地毯上,从电梯门外一直到酒店客房。 那脚印边走边停,好像是在寻觅什么,动作十分缓慢,却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一幕已经超过了人正常认知的范畴。谢绒甚至没有心思去想旁边的女生看到是什么反应。 因为他知道这行脚印最终停留在了什么地方。 ——他的房门前。 果然在路过了一排客房之后那道脚印终于停了下来,谢绒深吸了口气,看着他房间门外的红色地毯上开始缓慢的渗血。 那地毯就像是洗不干净一样,血水不停的从地毯上渗透了出来,甚至顺着门外流向了其他地方。 隔着屏幕,谢绒仿佛都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叫他一瞬间升起了一股作呕的感觉。 谢绒脸色煞白,看着那滩血在流淌中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影,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灯光照射不出的人影就那样停留在他房门外,站了一个晚上。 一直到天色渐渐亮了,酒店附近的居民楼里一声鸡鸣声响起,那滩血迹和影子才消失在了眼前。 随着日头升起照射在地毯上,干净整洁的走廊映入眼帘,一切像是一场幻梦一样。 谢绒看见随着时间过去,一切恢复正常,保洁阿姨上来打扫卫生,几个房客也出来买早餐,这时候才停了监控。 “到这里就没有了。”他开口道。 他昨天晚上房门前居然真的一直站了一个人。 不,那应该不能被称呼作人…… 谢绒握着轮椅把手,这时候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从头蔓延到脚。差一点,昨天晚上那个东西就要进去了。 谢绒分不清昨天晚上那个东西之所以没有进来房间,是因为中途被人撞破了,还是因为他脖子上的符箓。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打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就在谢绒脸色难看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看来我昨天晚上果然没有看错。”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别担心。” 一只手放在了他轮椅上,轮廓英气的女生垂下眼:“其实我家里对这些事情也有些接触。”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低沉的声音仿佛有种力量,叫谢绒回过神来。 贺厌站在谢绒身后,看着他眉头紧皱着露出绝望的眼神,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一阵连他自己也意外的保护.欲.。 可是……厉鬼怎么会保护人呢? 贺厌可惜的想着,那双漂亮锋利的眉眼静静地看着谢绒。 谢绒意外地抬起头来:“你了解这些事?” 他下意识地跟着对方的话走,有些惊异眼前这个女生居然不是个普通人。 也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好像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昨天晚上见到那么奇怪的事情对方也没有害怕……还来找他提醒。 只是,好像太巧了,刚好在他遇上无法摆脱的事情时就有一个厉害的人住在了他隔壁…… 谢绒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还来不及深究,就被身后的女生打断。 贺厌先转头看了眼旁边:“保安一会儿就醒了。” “刚才那段视频得尽快删掉了。” 谢绒被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刚才那段视频不适合普通人看见,如果因此给对方惹上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毕竟那个恶鬼是冲着他来的。 谢绒手握在鼠标上,在那个保安还在睡觉的时候按下了删除键,又检查了一遍遗漏,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推着轮椅出来。 外面的前台工作人员看见他们出来还有些惊讶。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查清楚了吗?” 已经删掉视频的谢绒点了点头,这时候站在旁边的贺厌补充了一句:“刚才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昨天晚上有别的楼层的住户喝醉走错了房间。” “我看他最后被朋友拉走了。” 酒店没有出现安全问题叫前台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 “我们酒店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小偷,就连东西都没有丢过一件。” “你们就放心住着吧。” 谢绒勉强笑了笑,推着轮椅进了电梯。 他这会儿思绪还混乱着,从前台出来之后刚才发生的事终于被梳理了一遍,不由看向旁边那个高个女生。 对方依旧是戴着昨天同款的口罩,冷傲的轮廓被遮掩在看不见的地方。她靠在电梯上,神色却很从容。 “怎么了?” 见谢绒看向他,女生回过头来。 谢绒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不怕吗?”他迟疑了一下问。 女生倒是有些诧异他会这样问,垂下眼安抚他:“这种事情我之前也经历过几次。” 她顿了顿又解释:“其实我不是巧合才住在这家酒店,只是昨天下午在公园的时候就发现你身上阳气不旺,像是被什么缠上了一样,所以才和你借伞,以此借机接触的。” “只是这种事情说出来一般人也不会信,所以就没有开口对你解释。”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就出事了。” 她这样说反倒叫谢绒心底的疑虑散去了些。 原来是这样,他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刚好就被隔壁的女生发现。原来是对方早就发觉了他身上的不对劲,才特意跟上来的。 贺厌见打消了他的怀疑,这时候垂下眼:“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城南万景观里的张道长,我们苗巫一脉也算得上和对方有渊源。” 贺厌自报家门,叫谢绒彻底打散疑心。 苗巫……他心里想着这个名字,原著里好像确实提到过这个派别,是在湘西那边,十分神秘。 只是苗巫一脉的人不轻易出山,因此知道的人才不多。 谢绒微微思索着,贺厌看着他好像知道“苗巫”这个词时微微眯起了眼。眼前的青年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人比贺厌本身更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难道是张古告诉他的?心里这个念头冒了出来。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谢绒脖颈上还挂着万景观的三宝符箓。 女生站在轮椅后神色莫名,好在随着电梯到了三楼,“滴”的一下开门声响起,才收回了神情。 而谢绒脸色微变了一下,忽然想到了刚才看的视频。 ——昨天晚上视频里那个影子就是这样从电梯里出来的。 他脸色一变,喉头几乎有些作呕,却被一双手轻轻的扶住。 贺厌在触碰到谢绒时几乎谓叹了一声。 好舒服…… 上一次只是稍微触碰了一下耳尖,而这一次,贺厌冰冷的手掌落在了谢绒肩头,在感受到其中的温度之后,眼神一瞬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 他强忍着自己的.渴.望.,伸手轻轻地在脆弱的青年肩头拍了两下。 “没事了。” “不要多想。” 谢绒捂着嘴巴,在干呕了几声之后才茫然的抬起头来,想到血水时剧烈的反胃感叫他眼睫都因为呕吐而沾湿,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安抚的那只手是多么的……冰冷。 25 第二十五章 需要抱你吗? 谢绒在喝了口水之后才缓过来。 喉咙间干涩的呕意被冰凉的水温冲刷,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面前的女生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 对方神情镇定,叫人觉得很可靠的样子。 谢绒心中微定了些, 迟疑着问:“你真的能够帮我?” 贺厌心中哂笑谢绒找了最大的恶鬼来求助,面上却不露声色。 “当然,只要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贺厌耐心地等着,仿佛十分相信谢绒一样。 在唯一可靠的张道长都已经联系不到的情况下,谢绒其实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等到张道长回来的,但是昨天晚上门外的影子告诉他, 那个东西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既然如此,那这个和张道长有些渊源的苗巫派应该也可以吧? 他现在几乎都有些病急乱投医了,在对上面前人的目光之后, 深吸了口气坦白:“就像是你在视频上看到的那样,我阴差阳错沾染了邪祟。” “我是为了躲避撞邪才搬到酒店里的, 只是没想到搬到酒店也没什么用。” “该找上来的, 还是会找上来。” 贺厌听着他的话,不动声色地问:“那你是怎么沾染上这些的?” “有记忆吗?” 他说到这儿似乎有些失言:“抱歉,一般遇上邪祟都是因为可能触发了它们伤人的条件。” 谢绒当然也知道,听见女生的话后,苦笑着解释。 “我住过他生前曾经住过的房子。” 最后一点谢绒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只是在眼前女生的目光下,想到对方是好心帮他, 谢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而且, 我好像还……绿了他。” 他在不知道剧情的时候和闻折燃的接触在占有.欲.极强的厉鬼看来,估计就是绿了吧。 这个理由羞耻感十足,即使是在生死攸关的境头说出来也十分尴尬,谢绒在说出来后, 就感觉到对面的女生似乎沉默了下来,有些没想到一样。 贺厌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心里“啧”了一声,嘴上却疑惑: “所以对面的厉鬼是女鬼?” 他当然知道不是,只是这样故意问。 谢绒耳朵被烧的通红,当着女生的面只能收紧手道: “我是同.性.恋。” 他深吸了口气说了出来。 在感觉到被迫承认的青年可爱的瞬间,贺厌微微挑了挑眉。 谢绒居然以为自己喜欢闻折燃?莫名古怪的感觉出现,贺厌看向谢绒的眼神变了些。 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虽然贺厌忘了不少事情,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喜欢闻折燃。头脑中的记忆微微刺痛,似乎被什么死死地按住。 只是一瞬间,女生就眯了眯眼,遮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在谢绒尴尬无比时开口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知道了。” 像是为了给谢绒一个台阶,贺厌道:“现在的同.性.恋很多,谢先生不用尴尬。” 谢绒被他的话安抚,这时候也没有意识到不对,对方怎么知道他姓谢的?分明他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姓氏。 对方一整天的时间都和谢绒呆在一起,保护他。 在吃过饭后,谢绒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对方名字,就这样直接称呼怪尴尬的。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可以说吗?” 女生一直戴着口罩,他看不清对方容貌,下意识地觉得名字好像也成了忌讳一样。 就在谢绒觉得自己是不是冒犯了的时候。 对方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了一个名字: “严邂。” “严邂?”谢绒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组合有些怪,不过谢绒却觉得这个名字倒是和她本人很像,都有种说不上来的不一样感觉。 吃完饭后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即使是谢绒再怎么不愿意面对,晚上总归是要来的。 他磨蹭了半天,还是要和严邂分开,毕竟大晚上的,一男一女呆在一起也不合适。 谢绒喉头紧了些,在分别时握紧了手机。 “那我有事给你打电话?” 严邂口罩下看不清表情,看了他一会儿,却笑了一下。 “嗯。” “我晚上会多注意这边的。” 谢绒点了点头,看着对方进了房间,这时候吐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自己房门。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身边有了一位专业的人来保护他,但是谢绒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因为不敢睡觉,在洗完澡推着轮椅出来之后,谢绒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电脑。 自从上一次被那几个主播吓了一跳之后,谢绒就没有再登录过账号。但现在因为不敢入手,谢绒只能登上了往常用来游戏的直播间。 网友们这时候刚刚下班活跃起来,在看到“谢”上线之后也都涌了进来。 “昨天怎么没直播啊?” 好在谢绒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弹幕上就已经给他找好了理由。 “主播应该也是看平台首页的那个视频去了吧。” “看来大家都一样啊。” 谢绒没有说话,在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才看了眼时间回答: “嗯,昨天有点事。” “我晚上玩几局游戏。” “主播开始吧。” 弹幕上网友们一边看着谢绒玩,一边想起来什么似的聊着天。 最近“谢”虽然寡言没怎么改变,但莫名的大家也不怎么怕他了,在他直播间也能够放松聊天。 “对了,那个云溪度假村的事情好像又有反转了,大家知道吗?” 网友有些疑惑:“不是昨天平台辟谣说是正常的民俗活动吗?” “那几个主播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骤然聊起这个,谢绒拿着鼠标的动作微微一顿,想要让大家换个话题,但又觉得这样太刻意,反而引人注目。 他回过神来,想要集中注意力继续关注着眼前的游戏,只是心思却跟着弹幕一起闪了过去。 想着对方说的反转…… 刚才说话的弹幕等了很久,才似乎找到资料,在屏幕上兴致勃勃的发了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 “这是我和我亲戚的聊天记录。” “我是B市本地人,亲戚正好就在云溪度假村附近住着,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亲戚说是据他们所知,晚上做法事确实是民俗活动,但是不代表没问题。有一个诡异的事是——暴雨那天晚上其实是丢了具尸体的!” 这句话像是惊雷一样,屏幕上安静了一瞬,看着那个网友打字。 “听说原本大家以为是泥石流冲毁了棺椁,结果把尸体冲丢了,于是这两天就一直在山上搜寻。” “甚至有人大手笔的还专门雇佣了一伙专业团队,几乎把山都要翻遍了,但是丢了的那具尸体还是没有找到。”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涉及到尸体的事总归叫人有些不适,这人说的绘声绘色的,为了确保真实性,还拍了图片过来证实自己的话。 漆黑的夜里,一群人打着手电筒从云溪度假村上上了山,看着确实是像在找什么东西。 谢绒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听,但是另一边仿佛又有道声音在告诉他。 “——至少要知道贺厌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严邂也不是告诉他,要多关注那个邪祟的消息吗? 遇到危险一无所知才是最可怕的,他要慢慢克服。 握在鼠标上的手收紧,谢绒看着眼前飞掠的字体,心不在焉地操纵着人物。 而发照片的那个账号又道:“还有个小道消息,听说城南很灵的那个万景观的道士也出现在云溪度假村了。” “而且这两天有不少车过去那边,都是些奇装异服的人。” …… 张古其实也没想到尸体会真的丢了,在找了一天一夜翻遍了整座山却始终没有找到尸体之后,他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般的普通人找不到贺厌尸体很正常,但是他们这些五感敏锐于他人的人却始终测算不到风水.穴.位,找不到尸体冲刷的方向这就有些诡异了。 除非是…… 在找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张古不得不得出最坏的结论。 “尸体根本不在云溪度假村里。” “——贺厌可能产生了尸变。” 这是他一开始排除的选项,现在却好像是真的了。旁边个子瘦高,宛如竹竿一样穿着麻服的男人却在思考了会儿后声音阴沉摇头:“我当初钉棺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这一脉祖辈相传,手艺特殊,什么古怪的尸体没赶过,这么怪异的事还是第一次遇见。 如果真尸变,今天这事儿算是砸了他的招牌了,赶尸匠完全不相信。 张古师弟一提起这个就来气,要不是信任对方,他们也不会没有过问这件事,谁知道都三个月了居然还能引起尸变? 他刚想呛声两句,就被张古拦下。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如果真是尸变,那尸体应该会跟着本能回到生前留恋的地方。” 他拿出手机来给贺家打了一个电话,又给资料里接触过贺厌的其他人通知了一遍。 不过到底是还有些人不信,一听到他的电话就挂了手机。 张古神情有些凝重:“留一个人在度假村,明天得尽快回去B市。” 因为赶尸匠是当初下葬贺厌的人,找到尸体必须有对方在场,即使是不愿意,万景观的师弟还是道:“我留在这里吧,再找找。” 张古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云溪度假村发生的事情谢绒并不知道,在结束了直播,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之后弹幕上的讨论终于消失。 谢绒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和网友们告别,伸手关了电脑。 直播间前的屏幕变成黑色,谢绒推着轮椅去拉窗帘,因为隔壁多了一个厉害人物,他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担心。 只是刚才弹幕上看到的话却一直在脑海里浮现。 贺厌的尸体丢了,所以会在哪儿呢? 昨天自己门外的是和机器狗一样的怨灵,还是贺厌的尸体本身? 即使是对灵异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也能猜到,怨灵是比尸体本身更好对付一些的。 当初在他房子里发现机器狗的时候,张道长一道符咒直接就捉住了对方。 而尸体本身…… 现在已经这么可怕了,谢绒难以想象尸体本身有多恐怖,阴森诡异的画面一个个浮现,就在谢绒出神的想象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睡了吗?” 他低下头,发现是今天新加的严邂的微信。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 谢绒本来是想要让对方不用担心的,但也许是因为太怂了,他确实是有些心神不宁,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回复了对方。 “还没有。” “准备等会儿再睡。” 那边的严邂似乎知道他的恐惧:“要是十分害怕,今晚可以来我这边。”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从昨天晚上的情形看你房间已经被盯上了,今晚那东西很可能再来。” “我这边应该还好。”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 谢绒却还在迟疑,隔壁毕竟是女孩子,他贸然过去……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那边忽然笑了一下:“不用把我当女生就行。” “如果让厉鬼再次侵袭,也算是我的失职。” 因为有张道长在前,谢绒轻而易举的相信了对方。在看着消息之后最终还是乖乖的顺从内心恐惧,不再挣扎的让自己一个人独处,抱起了被子。 这会儿还没有到深夜时间,走廊里偶尔还有几个人在,谢绒甚至还能听见楼下烧烤店的声音。 他推着轮椅出来之后就看到严邂打开了门,正站在门外等他,看见他腿上的被子后,似乎挑了挑眉。 不过还是走过来帮他把被子抱了起来。 “要枕头吗?” 对方力气真的很大,单手拿着被子也不怎么吃力,谢绒只好又点了点头。严邂于是走过去又将酒店的枕头带了出来,才重新拿着房卡关上了房门。 因为两人手中的东西,路过的房客不由转过头去看了他们一眼。 谢绒推着轮椅的动作快了些,目光注视着严邂的背影,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做到那么从容。 严邂开的是隔壁的单人间,面积比谢绒的房间还要小一点,唯一瞩目的是通风很好,正对面就是一扇大窗户。 谢绒看着对方将自己的被子放在了床上,俨然要替他铺床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阻止。 “我晚上睡地上就好。” 别人好心帮他,他怎么能占据对方的床呢,然而严邂却转过头来,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昨天晚上监控里,那东西好像就能顺着门缝渗透进来,如果睡在地上……” 他话没说完,似乎有些为难怕吓到他。 谢绒却倏然明白过来。 睡在地上,不就第一时间被那影子给覆盖了吗? 他脸色一变,就看见严邂认真的铺好了床,转过头来在看向谢绒双腿时,忽然道:“需要我抱你吗?” 26 第二十六章 【三更合一】老婆关心我…… 谢绒脸红了一下, 摇了摇头。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他因为不能行走,经常会被人当做弱势群体, 也都习惯了。只是让一个女孩子说出抱自己这种话还是叫他感觉有些羞耻。 谢绒握着轮椅,在按下按钮之后就将轮椅缓缓升高了些, 见严邂认真的看着他,在对方目光下, 不自在的将自己抬到了床上。 身形修长的青年其实身体比例很漂亮,只不过一直坐在轮椅上遮挡了这份美丽。严邂靠在一边看着, 看着谢绒手上用力了一瞬,从手腕上蔓延而出的脉络微微起伏着。对方也许是怕摔着了, 很小心谨慎。 因此, 严邂目光落在了谢绒的腰上。 衣服微微被蹭起来了一下, 贴过轮椅,露出一点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纤白温润,在谢绒离开轮椅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一点腰线。 严邂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可是邪祟怎么会感觉到渴呢。 这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目光盯着谢绒, 像是在欣赏什么美景一样。 专注于挪动自己的谢绒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只是在费力的将自己挪上去之后看到旁边严邂转过了身, 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接了杯水喝了下去,滚动的喉结被遮挡着, 叫人看不清楚。 邪祟喝完水之后转过头来,礼貌的询问谢绒需不需要。 谢绒也有点热,天气苦闷,严邂好像又忘了没开空调, 他刚才费力气挪动确实是有些渴,在对方看过来时不由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不客气。”严邂低声道。 他接了杯冰水给谢绒,在看着对方舒爽的喝下去,额头的热气消散后,才扯了下唇角。 “睡吧。” 简单的两个字仿佛给了谢绒无尽的安全感,叫他随着对方的话,眼皮也有了些困意。放下杯子后没过多久就瞌睡了起来,闭上眼睛躺在了枕头上。 贺厌看着谢绒拉着被子安心入睡,缓缓收了手。 被鬼迷了心窍的人会渐渐的开始信任鬼物,从一开始的提防到现在,谢绒已经开始相信他了。 贺厌本来并不喜欢愚笨的人的,也最是厌恶无用的善良,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些特质很好。 在电梯里看到谢绒时,望进那双眼睛里的一瞬间,贺厌就知道谢绒不是和他一类的人,可是他意外地竟然被吸引,一直到现在。 对方身上柔软,毫无防备的睡着,就连呼吸的气息也是温暖的。贺厌站在床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关掉灯缓慢地靠在了另一边。 鬼是不需要睡觉的,他只是陪一陪谢绒,好让陷入恐惧之中的人类……没有那么害怕。 …… 闻折燃在接到贺家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半夜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准备睡了,但是突然一通电话打来,居然是贺厌父亲的。 印象中的人面容好像已经模糊,闻折燃在接起来的时候,听见对方语气有些古怪。 “小闻,你听说过万景观吗?” “刚才有一个道士打电话给我,说什么贺厌的尸体丢了。” “你接到电话了吗?” 当初贺厌的尸体是B市的风水大师胡延生处理的,现在忽然有个没听说过的道士打电话过来,跟他们说早就火化的尸体丢了?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还能有人去火葬场把骨灰偷出来了? 贺厌父亲差点没忍住对着电话破口大骂。本来是想要打电话给胡先生询问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先打给了小闻。 闻折燃听着电话里的话,手中一顿,起身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万景观”这三个字,若有所思。 这几天闻折燃早就查清楚那个胡延年是个骗子,花了十几万买的护神香被送去做鉴定,里面的成分和市场上最基础的香薰一样,可笑的是这东西商场十元店随处可见,倒是让他包装成了什么开过光的神香…… 不过当初在见到胡延年的时候闻折燃就有感觉,因此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也不意外。 只是这会儿听着对面贺家人对胡延年的推崇,他顿了顿,还是道:“贺叔叔亲眼看见胡先生火化尸体了?” 对面贺振风微微愣了愣:“这倒是没有。” 而且……这怎么看? 闻折燃看着笔记上的字体:“我觉得那个道士说不定是知道什么胡先生不知道的事。”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却也提醒对面胡延年不可靠。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骗子忽悠久了,贺振风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甚至连闻折燃也不信。 男人这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又松下来:“我感觉那个道士应该是个骗子。” “胡先生可是张总介绍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胡延年成名很早,富豪圈子里都很信他那一套,牵扯到别人商业往来,闻折燃也不能多说,提醒到这儿就可以停下了。 听见那边没当回事儿之后他只是放下笔,和贺父随意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贺厌和父母关系并不亲近,甚至还没有和管家见面次数多,因此他也没有问那天送来的保险箱里的照片的事情,闻折燃清楚贺父贺母不可能知道。 毕竟连当初贺厌的一些事情都是他处理的。 在挂了电话之后,闻折燃用笔圈起了白纸上的字,想到什么,打开导航来搜了一下。 万景观……正好是在B市。只是在城南一座偏僻的山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贺家和万景观的人从来没有来往过,闻折燃可以肯定,贺家人也从来没有到那里去上过香,所以对方打电话过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更倾向于——对方是真的知道什么。 在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并且潜意识的抗拒就医被人知道之后,闻折燃就意识到了古怪。更何况,贺厌还留下了一张那样的照片给他,他并不觉得那天的照片内容是他的错觉。 夜风微微透过窗户里吹进来,吹的闻折燃指尖发凉。在过了会儿后,他才将万景观的地址保存了下来。 他总有种感觉,这个地址一定会用上的。 …… 联系贺家人无果,张古顺着贺厌的生平资料又找到了对方青梅竹马的朋友,准备劝说对方以此让贺家人也提高注意。 因为处处碰壁,张古几个人这次都已经做好了对方不相信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在递上名片之后居然并没有被当做骗子。 他看着手机上在看到他的消息后发来的地址,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和乔装打扮成正常人的赶尸匠一起到了闻折燃工作的附近。 闻折燃只有中午有时间出来,在莫名其妙收到短信之后闻折燃也不意外,因为之前贺父的话,他早就留意了万景观,没怎么纠结就让对方定了时间见面。 张古还是第一次从贺家那边见到相信他的人,饶是他也脸部抽动了一下。不过对面也不一定是真相信他,只是听了他的话后产生了些好奇的兴趣,或者专门过来打假也有可能,不过只要肯来就是好事了。 他心里想着,在坐在咖啡厅后从二楼往下看了眼。心里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和闻折燃这个高学历一看就是纯粹唯物主义的人讲玄学,实在不行大概也只能强行让闻折燃见见鬼了。 事关重大,张古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他等了会儿后,十二点过三分,一个穿着风衣的青年准时到了门外。 闻折燃将车停好之后看了眼咖啡厅,按照约定的地点进来。只是刚一进门,就看到二楼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在向着他挥手。 他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是……那天在谢绒家里假冒物业维修人员的那个人吗? 一见闻折燃停下脚步,张古就反应过来这年轻人是认出他了。他当初去隔壁凶宅除秽的时候并没有伪装,现在即使是换下物业的衣服,长相也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来,他表情有些尴尬,却严肃道:“上来再说。” 闻折燃瞥了眼对方旁边僵立在侧一句话也不说的人,最终还是走了上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立马上前。 “请问是要咖啡还是什么?” 闻折燃看向对面两人,张古摇了摇头,便道:“三杯拿铁。” 在看着工作人员离开之后,他才开口:“你是那个假物业?” 张古他们虽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问。 “这件事也是事急从权,迫不得已。” “闻先生,我们接下来说的事,请你一定要相信。” 张古皱眉从贺厌当初被送到火葬场,胡延年拿尸体没办法扔下不管,到最后他们看着这具尸体不处理会留下成害,就运回了度假村说起,在讲述完前因后果之后才脸色难看。 “可是这几天B市接连大雨,引发了泥石流,我们等到听到贺厌的棺椁被雨水冲出来的消息时再过去,发现对方人已经不见了。” “我更倾向于,贺厌是尸变了。” 尸变…… 闻折燃握着杯子的手倏然顿住。 张古以为对面的年轻人不信,也是,论谁口说无凭的被人说自己按理来说已经火化的发小尸变,都会觉得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闻折燃却问:“所以要怎么处理?” 张古愣了一下,旁边一直不说话宛如没有呼吸的中年人也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他。 “你不惊讶?” 闻折燃看了两人一眼:“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常理没办法解释的。” “我虽然不相信,但也知道。” 闻折燃态度自然,倒叫两人松了口气。 “你相信就好。” “这段时间我们怀疑贺厌会出现在所有和他接触过人的身边。之前关系越好,吸引到对方的可能性就越高。” “所以,他的尸体有可能也会出现在你周围。” “如果遇见不对劲,你千万不要慌张。这是万景观的三宝符箓,可以保你一次平安。” “在符箓燃烧之后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 他将注意事项告诉闻折燃,在对方接过符箓时,又道:“贺家那边如果有人也遇见了异常,麻烦你尽快和我联系。” 他和贺家完全联系不到,那群富豪平时防骗子防的很严格,之前也不关他们的事,胡延年是不是神棍有没有本事,都和他们无关。 但是现在事关贺厌,他们才不得不插手。只是贸然打电话过去的结局他们也看见了,那边根本不相信突然出现的道士,所以这里也只能拜托闻折燃这个和贺家家世相当的人照看了。 闻折燃听见后点了点头:“我会注意一些。” 他握紧手里的符箓,脸色不变。只是在服务员过来的时候,却微微抿了抿唇。 那能够在遇见灵异事件时保普通人一命的符箓,在他接触的一瞬间起就开始发烫了起来,灼热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 闻折燃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黑灰,缓慢的握紧了手,面上却不动声色。 对面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不对,在喝完咖啡之后就告别了。闻折燃下午的时候还要加班,从咖啡厅出来将符箓放在了袋子里,去停车场将车开了出来。 那两个道士已经离开了咖啡厅,闻折燃在离开停车场时看着两人背影,目光不由又落在了车旁的牛皮纸袋。 为什么在传闻中只会对邪祟产生效果的符箓会对他有作用? 闻折燃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在没有摸清楚这些人对异变的态度之后,也没有着急表明自己的变化。 先看看吧,他低声道,从袋子上收回了目光。 张古和赶尸匠从咖啡厅出来之后,站在广场上。过了会儿赶尸匠才道:“不对劲。” “什么?”张古抬起头来。 赶尸匠冷笑了声:“刚才那个年轻人不对劲。” 闻折燃提起贺厌的时候太平静了,对他们的话也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这不对劲。 张古其实也看出来了些,觉得那个年轻人有事情瞒着他们。但对方分明不想说,他们也问不出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 说到闻折燃,张古就记起了当初他假扮物业时住在他隔壁的那个青年。这段时间那个轮椅青年也没有向他求助过,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绒其实是向张道长求助过的,甚至在认识严邂之后他还发消息给张道长询问过,只不过也许是张道长还在山里信号不好,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手机微信上头像安安静静,里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一条。 谢绒叹了口气,收了手机,昨天晚上他倒是睡的不错。晚上躺在严邂的床上之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可能是这几天因为惊吓一直没有休息好,他在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一直到严邂将窗帘拉开让难得的太阳照射进来,才微微从茫然中反应了过来。 “我睡了多长时间?”谢绒声音沙哑,迷糊的问。 严邂站在阳光下,看着他头上翘起来的发旋,笑了一下。 “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 “现在中午十二点了?”谢绒睁大眼睛才反应过来,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这么长时间。 眼底的青痕此时消失,在补充完睡眠之后谢绒前几天的疲乏也褪去了些,只是他看着对面的严邂衣着整齐,而他还穿着睡衣睡懒觉,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脸红。 “那个,其实你可以叫醒我的。” 他本来生物钟虽然会延迟,但是因为有别人在旁边的话睡不安稳,早上一般是会早起的。但是昨天晚上却是个例外。一上床之后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排斥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因此也错过了正常的起床时间。 谢绒抽着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严邂。 严邂声音一向低冷,即使是看起来脾气不像是表面那样差,但是也并不常笑。只是现在,他却忍不住笑了一下。 锋利慵懒的眉骨微微扬起,对方看着谢绒道:“可是我看你睡得很舒服。” 谢绒:…… 就在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严邂笑了一下:“好了,开玩笑的。” “你前几天被邪祟影响,阳气不稳。今天睡足到中午十二点对身体有好处,所以我才没叫你。” 这点严邂倒是没有说谎,长时间受惊睡眠不足确实对人不好。 他打开窗户,让阳光照在谢绒床上,目光掠过光影跳动在谢绒脸颊,那些细小的绒毛也跟他一样可爱。 贺厌简直不知道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合他心意。他垂下眼,但也知道这时候只能可惜的收回目光。 “时间不早了,你换衣服吧。” “我出去外面。” 谢绒昨天过来的时候拿了几件衣服的,因此也不用专门回另一间房子。 他点了点头。 在女生转身出去之后才慢慢放松了身体,让刚才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贺厌在门口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谢绒就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了,还十分乖巧的将房子收拾了一下,好像是因为住在别人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在等电梯时,他目光落在对方腿上。 “说起来,我一直忘了没问你,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那双腿看起来并没有萎缩,血液走向很正常。 谢绒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想起原主留下的检查资料:“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严邂看了眼:“我可以看看吗?” 他忽然蹲下身,谢绒倒是有些惊讶。 “你会医术?” 他有些意外严邂怎么什么都会。 口罩下女生随意应了一声:“巫医不分家,苗巫本来也会看点东西。” 谢绒信以为真,在严邂低下头后,看着对方拉起了他的裤腿。 小腿处的肌肤因为刚刚睡醒还有些温热,在轻轻按了一下之后,严邂指尖一缕黑气没入,却没有检查出什么来。 他伸出手的动作因为隐蔽没有人发现,谢绒也没有觉得不对。只是感觉在严邂轻轻按了按腿之后好像双腿确实是舒服了点,像是大夏天的泡在冰冰凉的冷水里一样,叫谢绒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严邂这时候已经收了手:“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谢绒状似不经意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开些药帮你调理。” 谢绒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躲避邪祟的纠缠,因此也没多想,只是点头笑了下。 “好。” “那麻烦你了。” 严邂眉梢也平和了下来。 “走吧。”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之后,没有先回酒店,严邂倒是开口:“我来B市原本是要办一件事的,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办完事我们一起回来?” 邪祟在白天的时候没有那么猖獗,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那些阴晦的东西不会在白天出没,于是谢绒也没怎么害怕,点了点头。 “可以啊。” “你办事要紧。” 人家本来就是有事的,结果因为保护他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谢绒也不太好意思,至于对方说让自己陪他一起去。 完全没有问题。 反正他这几天直播一直在晚上,而且游戏主播也不用天天都工作的。 不过在答应了严邂之后,谢绒就有些疑惑。 “你说的办事是在哪里?” “我们怎么过去?” 贺厌捏了下口罩:“不远,大概三十分钟的路程。” “我先叫个计程车。” 在拦了辆车之后,谢绒上车报了一个地名,他有些奇怪贺厌怎么自己不开口。不过可能是因为天热不想说话吧。 心里这样想着,谢绒也不怎么在意。他在上车之后就靠在了后座上,轮椅在一旁收着。 前面开车的司机通过后视镜里往后看了眼,有些疑惑这人怎么上车后就开始嘀嘀咕咕的? 因为谢绒坐着轮椅,司机下意识地就有些轻视他。在锁了车门后看了眼地图,欺负谢绒不是本地人就打算开始绕路。 只是心底刚升起这个想法,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感觉到身上一冷。 大夏天的,车内没有开空调,却冷的他直接打了一个哆嗦。司机摸了摸身上的冷汗,这时候被寒意笼罩在心头,鬼使神差地不敢再提绕路的事,乖乖的从原来的方向开了过去。 谢绒坐在后面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心里还在感慨,在认识了严邂之后他好像真的安全了很多。 要是前几天在刚知道剧情时让他一个人出来打车,他是完全不敢的,但是现在严邂在这儿,即使是离开酒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谢绒脖颈上的符箓没入衣领里,安安静静的宛如一个装饰品。 车上的计时表走着,在安全地停到地方之后,司机身上的冷意才缓缓散去。大夏天的,分明是身处在阳光下,他却仿佛从空调屋里刚刚出来一样。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过头去。 “喂年轻人,到了。” “七十八元。” 司机本来是准备翻倍的,但是经过刚才莫名其妙的事,这会儿完全不敢多宰了。七十八元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谢绒拿出手机来扫了码之后推着轮椅下了车。 因为严邂是因为他耽误事情的,谢绒非常自觉的自己掏钱。 贺厌也没有拒绝。毕竟,他现在身上除了那些人烧的冥币,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钱。 他微微挑了挑眉,心里轻啧了声有些烦。 看来是得去……找他生前那些东西了,他记得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好像还不少。 不过,他到底放在哪儿了? 记忆仿佛隔了一层雾总是看不清,叫贺厌脸色微冷了些。 谢绒在支付完后才转过头去。 “你怎么了?” 严邂回过神来,看他拿着手机摇了摇头。 “没什么,刚才想到了一点事情。”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旁边有家奶茶店,我很快回来。” 谢绒看着周围疑似郊外的建筑点了点头。这里虽然是郊外,但也不算是荒无人烟,偶尔几天还会有人过来踏青,因此近郊门口也设置了几个便利店和奶茶店。 正好坐车有些口渴了,谢绒也想买点喝的。 “那我先过去了。” 因为尊重别人**,谢绒也不多问。 贺厌应了一声,看着谢绒推着轮椅离开之后,他才收回目光来。 而另一边,刚刚在拐弯处转了个弯的司机看着那个坐轮椅的青年一个人在原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人看着怎么像是.精.神有问题一样?幸好他没多要钱,不然出事了还得赖在他身上。 他开着车飞速离开,郊外今天本就人不多,在司机离开之后更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谢绒一走进奶茶店,就被扑面而来的冷空调吹的喟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大夏天的那个司机没有开空调,他在车里被热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但看对方一直没开的打算,也就没开口,现在进了空调房里可算是舒服了很多。 这条路是刚刚修好的路才通了便车,只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比较荒僻,平常只有周末的时候学生放假人才会多些,正常周二店员都是趴在前台打瞌睡的。 在听见声音之后店员抬起头来,看见有人进来还有些惊讶。 “您好,是要冷饮还是冰激凌?” 店员开口询问。 谢绒推着轮椅在四处看了眼。 不大的奶茶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他随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之后才礼貌道:“谢谢,冰奶绿,七分糖就好。” 店员打了票给他,看见他一个人还有些疑惑。 “这边周内平常都没什么人,你怎么不周末过来?” 谢绒没意识到店员是在和他搭话,在听见询问之后才道:“我是陪朋友过来办事的。” “他去里面了,让我在这里等着。” 谢绒微微笑了笑,在陌生人过来时下意识地握紧符箓。 不过符箓倒是一切正常。 也是,如果这家店有问题的话严邂也不会让他过来。谢绒没发现只是短短两天时间,他对严邂就已经十分信任了。 店员一整天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有客人,遇见谢绒后大概也因为对方长的好看,话也就多了些。 “这样啊。” “我就说你怎么这会儿过来。” 他在奶茶里加了冰之后,一边调制一边说:“这边之前没什么人,后面投资被撤之后也不开发了。” “开发商已经完全放任了。” “投资被撤?” 谢绒有些疑惑,他倒是不太了解这边。 店员解释:“从这儿通上去不就是南光路吗?” “听说因为出事之后开发商也不愿意继续了,所以就荒了下来。” 南光路…… 这个词从记忆力被摘出来,叫谢绒动作猛地顿了一下,有些意外。没想到从近郊这儿上去就是南光路。 他来B市的时间不长,对B市路线也不太熟悉,因此一开始居然不知道。 不过,南光路不是那个人出车祸的地方吗? 因为避讳,谢绒现在都有些不敢叫贺厌名字了,直接以那个人称呼。 他表情微变,店员却没有发现,依旧自顾自说着:“本来从前面那条大路上过去就到南光路主道了,坐公交特别方便。” “但是自从之前的施工路段出现问题后,也没有人敢从这儿走了,我晚上回家还得自己骑车回去。” 店员声音抱怨。 谢绒勉强笑了笑:“安全重要。” 店员倒是没说什么,将刚刚做好的新鲜奶绿端了上来。 只是刚刚被热气熏腾,谢绒满脑子想喝口冰凉细腻的奶绿降温,现在却不知不觉的没了胃口。 他握着杯子感受着指尖的凉意,忍不住看向外面刚才严邂离开的方向。 她是去前面……南光路办事? 办的事情和贺厌有关吗? 这个想法冒出来,叫他摇了摇头。南光路那么大,就连寺庙都有几个,严邂可能是去拜访朋友。 怎么可能事事都牵扯上贺厌呢。 他心里这样想着,终于舒服了些,只是一开始放松的心情却没有了。 …… 贺厌当然不是来拜访什么朋友办事的,他来南光路只是为了找到……当初的车祸地址。 在产生怨气到苏醒的这段时间贺厌很清楚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些问题,很多地方前后并不一致,甚至还有模糊篡改的痕迹。 所以他才会在今天过来南光路这里。 那些道士以为他尸变后完全没有思想只会根据本能徘徊,所以才守在贺家人和闻折燃那边。 却不知道,贺厌的思维和死亡之前并没有多大变化。 他根据记忆走到当初翻车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今天晴天,炎热的太阳照在头顶上,偏僻的近郊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贺厌在停下脚步之后,看了眼四周。 记忆里自己死亡的一幕还在,随着剧烈的翻.撞.,车子在靠近拐弯处打滑引起了大火。 已经三个月过去,曾经施工的地方已经被拆了,现在废弃之后成了一片平地。贺厌弯下腰,从地上伸出一缕黑气来,缓慢的探测下去。 在手掌平贴在路面上时,他口罩下的脸色已经青白。 如果谢绒在这儿摘下他口罩后就会发现,那张英俊桀骜的面容已经完全僵化,变得僵.硬.阴冷。 贺厌直觉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和车祸有关,但是这里的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清扫过一样,抹去的干干净净,贺厌甚至连自己的怨气都感受不到。 他在烈日下呆的时间太长,唇边微微泛了些青色,眼瞳也一瞬间完全漆黑。过了会儿后,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记忆毫无踪影,不过,贺厌却从工地里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一枚车票。 一枚九月初五,前往高原的车票。 按照时间算也就是在两个月后了。 贺厌试着模拟他当时的想法,为什么会突然订一个五个月后的车票? 他去高原是要做什么? 眼底饶有兴致,戴着口罩的青年把玩着那枚车票,过了会儿后将东西放在口袋里,返回了奶茶店。 …… 谢绒出神的坐在奶茶店里,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一开始他和店员还聊两句,但是因为担心严邂误入了贺厌当初出车祸的路段会出事,谢绒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在握着奶茶杯后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店员在做完奶茶就趴回后台继续休息了,谢绒在等了会儿后,忽然就看到桌面震动了一下,连忙拿起手机来。 发现严邂发了消息给他。 “出来吧,事情已经办完了。” “——我在外面等你。” 谢绒抬起头,就看到严邂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在他抬头后也转过了身来。 熟悉的身影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叫谢绒不由松了口气,脸上下意识地挂上了笑容。 没有深究这么热的天气,严邂为什么不进来奶茶店休息一下找他? 贺厌在看到谢绒脸上的笑意时,微微顿了顿,心里挑了一下眉,不明白谢绒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他知道在轮椅青年心里自己现在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甚至可能还比不上闻折燃。只不过现在因为恐惧效应,谢绒下意识靠近他罢了。 在这样想着时,他却见青年似乎松了口气。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在奶茶店想给你发消息却不敢。” 担心他? 见女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谢绒不好意思道:“刚才知道前面过去就是南光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邪祟好像就是在那儿出车祸的。” “我害怕连累你遇见麻烦。” 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他。 直白的关心在青年眼中显露,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的贺厌眯起眼睛,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古怪。 第二十七章 谢绒说完后好久不见严邂开口,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贺厌垂下眼,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先回去。" 他声音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谢绒却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严邂情绪好像有哪里稍微变了些。只是这种情绪变化十分细微,一闪而逝就察觉不到了,谢绒只得压下疑惑。再看严邂时,对方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在出了南光路后,严邂好像就没有什么事了,回酒店的路上一直和谢绒呆在一起。今晚照例又是睡在一起。 谢绒本来是被吓的有些睡眠障碍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严邂在这儿,给了他些勇气。在晚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谢绒就打了个哈欠。 严邂看了他一眼:“困了就睡。” “可是……”谢绒迟疑了一下,就听见严邂开口:“这里有我。”"昨晚不也没事吗?"这句话成功的说服谢绒。对啊,昨晚不也没事吗? 今天也不一定有事。 而且严邂在这里如果有问题,他会及时叫醒自己的。总不能因为害怕邪祟就一直不睡觉了吧,这样下去邪祟没有先害死他,他就要因为长期熬夜睡眠不足而猝死了。 想通这一点,谢绒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在擦干头发之后,从轮椅上爬到了床上。 严邂一直站在窗口背对着他,叫刚刚洗完澡的谢绒放松了些,犹豫了一下,在躺好之后看着窗边的女生背影。 “你也过来休息吧。” 躺在床上的羔羊洗的白白香香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几滴水,看起来无辜的不行。可是现在,这样单纯的羔羊却毫不自知的开口邀请最大的恶鬼过来。 贺厌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这时候扯了下嘴角,在对上谢绒疑惑地眼神时低声开口:“马上过来。" 他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外面高楼上的灯光被遮住,叫谢绒睡意更加明显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有些迷糊了。 眼睫困顿的垂下来,都看不清走到他床边的人影。 好在那人对他没有恶意,这时候只是伸手在他头发上轻抚了一下,将一缕翘起来发发丝拨到后面。 “睡吧。” 谢绒来不及回 应,就闭上了眼睛,呼吸慢慢均匀了起来。 房间里这时候只剩下了一个人。如果谢绒清醒着,仔细听一听,就会发现,整个安静的房间,呼吸的声音分明只有他一个。 面前的女生完全不用呼吸! 一次晚上还能说是例外,但是第二天谢绒醒来时,发现邪祟今天晚上也没来找他。好像只要和严邂呆在一起时,那个邪祟就不会出现。 虽然不能说明严邂能够克制邪祟,但至少贺厌好像还会顾忌他身边有会道术的人在,这叫谢绒紧绷的指节放松了些。 虽然不知道这份顾忌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但能拖延一时是一时吧。 谢绒不知不觉也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至少他还活过今天了。他苦中作乐的想着。 严邂见他起来之后脸色变化,不由挑了挑眉。“在想什么?”他刚一转身,就看到谢绒脸上表情一会儿换一个,看起来有些好笑。 “在想我今天还活着。”谢绒下意识地回答。 叫严邂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现在是在做梦。""梦里活着也是活着?" 严邂本来只是开玩笑,但是没想到谢绒听见他的话后好像还真想多了,下意识地就抬起头来看向他,愣愣的问:“那怎么办?” 他刚刚睡醒,沉浸在邪崇的余威中没有清醒,头脑还模模糊糊的。 严邂:"掐自己试试?" 掐疼了就不是梦,谢绒抿唇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下,脸上瞬时间就笑了起来。 他用的力气不大,但是白皙的胳膊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个红红的小印子,谢绒没有管那个小红印,而是看向对面的严邂。 "你还会开玩笑?" 虽然知道严邂在逗他,但谢绒也不生气。只是叫他有些意外的是,看起来比较坏脾气的严邂居然也会开玩笑? 严邂和闻折燃都是属于话不多的类型,但是谢绒知道闻折燃其实是比严邂要好相处的。闻折燃是外冷内热,内里比较好接触,和邻居们关系都不错。而严邂则是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实则心里十足的傲慢,谢绒这两天隐约已经有点触碰到了。 除了那天查酒店监控时的必要对话之外,严邂从不和他以外的人 说话。 他勾了一下唇角,严邂却看了他一眼。“我也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不会开玩笑。” 他也不想谢绒怕他,这时候强调出了“正常人”三个字,至少在他是严邂的时候,谢绒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严邂已经走出了房间,去外面贴心的留给了谢绒起床换衣服的时间。虽然已 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在女孩子的房间里换衣服还是叫谢绒有些不自在。 而且……严邂确实也很贴心。 看着刻意被推到他床边摆放好的轮椅,谢绒心中感慨。虽然他拒绝了严邂抱他上轮椅的请求,但是对方每次都会帮他将轮椅停好,像是害怕他摔到了一样。 谢绒心里感慨,在洗漱完之后抬起头来。冰冷的凉水落在脸上,叫他早上刚刚清醒的迷糊感散去,脑海里不由也开始思考起了一些事情。 虽然不知道严邂用了什么办法,但他已经平安度过了两天,原著里邪崇怨气出现的时间大概差不 多都是一个月。 当一个月的时间过了,大致上就安全了很多。当然,这个前提是——只要缠着他的是贺厌的怨气化成的灵,而不是对方的本体.… 谢绒握紧心口的符篆,不过依照这几天的情形来看应该不是本体吧,本体的厉害程度连张道长他们都无法控制,如果真是本体,那他现在大概也不会还活着了。 谢绒想到这儿,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这让他又有些担心还在度假村里的张道长他们。不知道他们找到尸体了吗? 谢绒思索着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严邂站在墙边好像在玩手机,看见他后抬起头来:“收拾好了?" 谢绒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对了,严小姐,张道长这几天有联系过你吗?" 他发给张古的消息石沉大海,这时候只能再问严邂了。 在谢绒认知里,严邂和张道长的关系应该要比他好的多,毕竟两人都是家学渊博的厉害人物,虽然年龄不太一样,严小姐比张道长年轻的多,但这应该也没什么。 "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贺厌眼眸微顿了一下,一瞬间几乎以为谢绒察觉到了什么。不过谢绒接 下来的话倒是叫他放下了些心。 轮椅上的青年摇了摇头,有些担心:“我只是奇怪张道长他们在度假村已经一周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而且……一周时间了,通信信号怎么还没修复好?这两天和严邂在一起,谢绒也没时间去关注云溪度假村的路段抢修情况,所以才有些担心。 “你和张……道长关系很好?”贺厌本来是想要直呼张古的名字的,但是看见谢绒的态度,还是改成了张道长。 谢绒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不对,只是抿了抿唇。 “也算不上很好,毕竟只见过了一面,不过张道长和严小姐一样人很好,帮我解决了怨灵,还给我了这个符篆。" "所以我才不想张道长出事。" 他说完之后看向严邂,严邂摇了摇头。“我这两天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之前谢绒发给张古的消息其实都是被他鬼打墙拦截了下来,张古其实根本没有收到。 不过谢绒却不知道这件事,他垂下眼来,勾了一下唇角。"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张道长能力不差,你不用担心。”严邂的话抚平了谢绒心里的担忧,他不由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本来到此为止,不过在坐电梯的时候,严邂忽然问他:“你希望他被找到吗?”“他”指的是谁两人都知道,张道长进云溪度假村就是为了找贺厌。 谢绒毫不犹豫:"当然希望……" 说到这儿他声音小了些,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敢叫他名字。” 正常人提起恶鬼的名字当然忌讳。 贺厌本来是想要听一听谢绒的态度,好决定他接下来的打算的,不过在看到谢绒害怕他时,却叫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谢绒不敢叫他的名字。 莫名从心头燃起的烦躁感涌现,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他看向谢绒,见对方盯着电梯,走到了一楼。 随着电梯门被打开,谢绒推着轮椅出了门,见他还在里面不由回过头来。"怎么了?" 疑问关心的眼神出现在面前,贺厌心情又好上了一些,扯了一下唇角。“马上出来。” 他顿了顿:"贺厌能不能找到,就要看张 道长他们的本事。" 谢绒回忆了一下:原著里贺厌确实是没有被找到的,不止没有被找到,而且还拿他开刀了。可是现在他已经两天都没事了……那个人忌讳严邂,却叫他有了些希望,想着万一呢?万一张道长他们能够捉住对方呢。 看出他心底的想法,贺厌不由哂笑轮椅上的青年天真,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被找到呢,毕竟他的真身根本不在闻折燃或者贺家人那儿。 而是——就在他面前啊。 贺厌口罩下英冽的面容有些似笑非笑,眼底却没有露出丝毫来。 不过,谢绒倒是提醒他得分出去一些怨气了,不然张古那道士察觉到不对,来找谢绒就不好了。他这样想着,当初留在闻折燃家中的影子微微动了动…… 深夜,闻折燃将那个万景观道士给的符篆挂在了床头,随即就去书房工作了。 最近任务繁忙,他经常要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不过却也避免了他再次入睡。因为睡眠质量的问题,闻折燃甚至已经觉得入睡是一种浪费。 在笔记本前工作了半天之后,他透过窗户看向了对面。对面已经黯淡了将近一周,他昨天还见到楼下的小孩上来询问谢绒怎么不在家。 对方倒是很快就能和小区里的人处理好关系,闻折燃在工作之余,破例的分出心神来杂七杂八的想着。 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将最后一点任务完成,给组员们将明天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起身去洗漱。 外面零星几户人家的灯都关了,他放下手机,目光又落在了床头的符篆上,黄色的符纸安静的挂在那里。 闻折燃其实潜意识里不太想靠近符纸,所以才把东西挂在床上而不是随身携带着。在回来之后他随意瞥了眼,神情却有些奇怪。 刚才……他记得符纸的右侧是向下的,怎么回来之后好像有些变了? 闻折燃又回忆了一遍,判断出自己的记忆力没有出错,他自己挂的东西自己当然清楚,只是现在符纸的位置却改变了,像是有人随手恶作剧似的换了一遍。 闻折燃定定看着眼前的东西,没有上前接触,而是当机立断的打电话给了万景观的人。张古正疑惑着已经两天了,贺厌的尸体怎么还没有现身,这时候就突然接到了电话。 闻折燃的声音通过电话那头传来,将刚才发生的事 情叙述了一遍,略过他为什么没有随身携带符 篆的事情,告诉张古现在的情况。 这时候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张古听到消息后反应过来,来不及多想立刻就准备带着东西往这边赶。 他站起身来看了四周一眼询问:"你现在能退出房子吗?"“我们大概还有四十分钟才能到。” 他们现在住的位置因为考虑到要同时保护闻折燃和贺家那群人,因此折中选择了两边的中间。单独距离闻折燃家最快打车过来也要耗费一些时间。 张古一边看着赶尸匠拦车,一边皱眉。 闻折燃虽然脸色难看,但是语气还好,他毕竟早就知道迟早会出问题。在目光透过床头前灯光看到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影子时,他眯起眼: “出不去。” "不过对方好像暂时没有动。"他说的对方,是和他站位不一样的影子。 闻折燃终于知道自己这几天的违和感出自哪儿了,他的影子在不知不觉间——和他不一样了。那地上的影子看不清面容,但是仅从身形气质上来看,不像是他,而更像是——贺厌。 这个名字倏然跳入心头,眼前那张预言会替代他身份的照片也浮现了出来。——这个影子是要替代他?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闻折燃握紧手机。 张古心里着急不已,紧赶慢赶的看着手机那头。好在符篆终究还在房间里,虽然出不去,但是贺厌尸体也没有再靠近闻折燃。 张古和闻折燃都以为突然出现的是贺厌本体,在赶往小区的时候,他心里的石头甚至终于落下了地。 对方终于动了就好。不怕对方出现,就怕贺厌尸体自己藏起来,或者被执念引走到不知道的地方,那才会酿下大祸,现在出来就好。 客厅里两厢对峙着,闻折燃没有叫贺厌的名字,而是想了想后打开了手机。 手机灯光亮起来时,身后的身影还是没有动,闻折燃打开摄像头,从面前的手机往后面看,他本来只是观察位置,不过在透过和卧室连通的客厅看到阳台之后,却皱起了眉。 ——他身后不再是什么全景透明的落地窗,而是一个巨大到将整个窗户都挡住的花圈,这时候死死地封住了房子。 那花圈正对着卧室 ,就像是在祭奠他一样。 张古破门而入的时候,花圈几乎已经将整个房子挤在了一起,一打开门就是一股干涩生纸的味道。 "簌簌"的声音随着被踢开的门落下,张古被眼前的白色糊了一脸。 密密麻麻的,整个房子里都是白色的纸。那是花圈的边缘,此时却仿佛充塞在了人呼吸之中。张古拨开眼前的花圈,费力的去找闻折燃。 他记得闻折燃一开始发给他的视频是在卧室里,只是眼前的花圈堵住客厅,行走实在艰难,还是赶尸匠掐诀撕开一道缝隙,两人才艰难的通过客厅。 卧室里的场景和客厅一样,全是白色,张古眼尖的看见闻折燃几乎被花圈掩盖,神情一变连忙过去。 不过好在符篆还有些作用,虽然身处在花圈中心,闻折燃却没有受伤,只是对方的面色在一簇簇花圈中,也显得有些青白。 张古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就要先把人给拉出来,只是他刚要动作就被旁边的赶尸匠拉住。"等等!""看他影子!" 赶尸匠语气有些古怪,张古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也瞳孔一缩。——闻折燃的身后居然是贺厌的影子! 此时那影子上已经出现了人脸,正是两人当初处理尸身时熟悉的眉眼。那样标志性的不驯长相,他绝对不可能记错! 贺厌的尸体果然是在这儿,只是他是怎么和闻折燃的影子融.合到一起的? 他下意识想救,但是又怕贸然触怒眼前的阴影,只能试图出声试探闻折燃,看看到底是影子在.操.控他,还是他在.操.控影子。 闻折燃听见身后的声音试着动了一下,只是他刚一动作,就感觉一股失力感袭来,取而代之的是喉间忽然涌起的渴血.欲.,叫他身体仿佛是不像自己一样蠢蠢.欲.动。 张古脸色微变:“好了,可以停下了!” 他不敢让闻折燃再动,棘手的看着面前仿佛连体婴一样的闻折燃,思索了一下,看向赶尸匠。"你能拖延住花圈半个小时吗?" 那花圈是贺厌怨气残留,几乎和之前的机器狗一样成灵了,而且和本体距离极其近,一分的厉害也能发挥出十分来,对赶尸匠来说也有些麻烦,不过事到如今,不能拖也必须拖住。好不容易逮到逃脱的尸体,总不 能真让他和生人绑定。 赶尸匠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沉重,转身对付逐渐复苏的花圈。 张古深吸了口气,咬破手指闭着眼睛开始画阵。他们万景观从古至今各方面奇术都有涉猎,其中就有困鬼之法,不过这法门对施法者损耗极大,祖师留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启用。 只是事到如今,尸体已经在眼前,现在只有这一个能抓住他的办法,张古也不愿意浪费。 他额头上青筋跳动,几乎有些狰狞。几道符阵在空中画完之后,立刻脚步移动,按阵走了几步。随着他动作,一直安静的贺厌尸体像是察觉到了威胁,忽然动了起来。 扭曲的影子转过头,周围的花圈陡然又庞大了几分,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张古几人就发现空气中忽然没有了氧气。他呼吸受阻,脸色却松了些。尸变后的尸体跟着执念找到闻折燃,只会下意识地追寻对方,但是却并没有觉醒自主思维,因此就像是一个武力强大的木头一样。 而贺厌的动作也验证了这个猜测。对方果然还没有智慧,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绕在闻折燃旁边走动。 双目却紧盯着地上的影子。 影子.操.控花圈的行为受阻,似乎有些暴躁。因为没有氧气,几人脸色都有些青紫。张古攒着最后一口气,在时间到后,听见客厅里的钟声整点时分响起,瞬间抬手画下符阵最后一道。 一瞬间,他几乎都感觉心脏“砰砰”的要跳出来,空气中静止下来,那些不断上前的花圈也停在了原地。 过了会儿后,那些充斥在呼吸间的氧气终于回来了。 张古猛地吸了口气,终于活了过来。 赶尸匠常年闭气倒是比他好些,这时候见花圈停下,不由回过头去:"好了?"张古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看着已经肉身化的影尸,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 “幸好发现的早,还来得及。”不过即使这样,今天画完符阵之后他也得有几个月不能再动手了。 血气被损耗严重,张古惨白着脸,随意拿了个创可贴贴在手上,看向闻折燃:“你感觉怎么样?" 还在花圈中的闻折燃试着动了一下,在他行动时身后的身影被固定住,没有再继续靠近。而灯光下,在贺厌影尸旁边, 他被压制了一个月的影子终于出现,重新恢复了正常。闻折燃点了点头。 "没事了。" 张古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喜色。 损耗了那么多也值了,他和赶尸匠对视了一眼,在尸体具现化出来,浮现出贺厌当初在棺材里的模样时快步上前用白布缠住了对方。 刚才还像影子一样的尸体此时冰冷僵.硬,被白布裹住之后直直的僵立在墙角。赶尸匠动作不停,又连忙在他额头贴了道定尸符。 闻折燃望着两人动作,今晚猝不及防看到贺厌尸体的复杂缓缓消散。只是他看着角落里的高个人影,总觉得有些疑问。 贺厌会那么轻易的……被抓住吗? 脑海里这个念头冒出来叫他动作顿了一下,闻折燃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正在打包尸体准备扛着的赶尸匠闻言道:“你是按照生前的认知来想这叫贺厌的小子,但是要知道死后和生前可不一样,生前人有脑子,会思考,死了就只剩下为害的本能,血液里都是杀戮的.欲.望,根本没多少思维。也想不出什么复杂的阴谋诡计来。" "所以电视剧里也演了,鬼虽然会骗人,但大部分是基于怨气迷惑人心智让人自行发散的缘故,并不是说鬼真的智慧通天,把人耍的团团转。”赶尸匠解释了一句。 因为这一点,他对制服这个刚刚尸变跑了的尸体完全不惊讶。他奇怪的只是——他记得自己当初赶尸的时候分明所有步骤都齐全,这尸体是怎么尸变的? 张古这时候也开口道:“放心吧,这次不会有问题了。”见两位道长都这样说,闻折燃心里的疑虑放下,点了点头。 张古过去帮忙将贺厌尸体重新弄好,闻折燃也帮不上忙,就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过来。两人刚好一阵忙碌口渴的不行,见有水也没有推拒,拿起来喝了口才好多了。 张古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对了,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我给你做个法恢复一下阳气,不然你这几天容易撞小鬼。” 虽然有之前给的三宝符篆定在床头,但是闻折燃毕竟和贺厌近距离尸体接触了那么久,身上阳气虚弱,肯定会出问题。 他本来是为闻折燃好,想着做法事也是顺带的事情。 闻折燃想了想,说 了一串数字。 说来也奇怪,他从小学习好,智商极高。但是却一直记不住自己的出生日期,每次都要想一会儿才能记起来。 在闻折燃开口之后,张古拿出铃铛来,烧了张符纸,眼前的花圈彻底消失不见,房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蘸笔写了闻折燃的生辰八字,做法之后,脸色好转了一点。"好了。"“最近几天不要见血就行。” 闻折燃点了点头。“谢谢。”在送两位道长出去之后,他才看向刚刚做法临时搭建的桌台。 写了他出生年月的黄纸落在地上,闻折燃伸手捡了起来,想要就地烧毁。面前的香烛还燃烧着,只是他刚将黄纸凑到香烛面前,却动作一顿,看到了上面写的日期。 他分明和张道长说的出生时间是“二月三十号”,为什么张道长写的却是——”二月二十九号"? 第二十八章 手里的纸张被火燃起,烧到指尖之后闻折燃才回过神来,看着落在地上的灰,扑灭了烛火。只是他脑海里微微一刺,忽然又重复的念了一遍他的出生日期:“二月三十日。”二月有……三十日吗? 他动作停下,返回书房翻阅日历,无论是哪一年,都没有二月三十日的说法。那他怎么会记得自己是二月三十日出生的? 证件上和张道长写的一模一样,闻折燃这时候看着身份上的日期,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张古和赶尸匠背着尸体连夜回了万景观。大半夜的两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站在路边半天都拦不下一辆车,还是等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叫了网约车,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遇见了一辆正好出城的货车。 那开车明早去拉货的司机还有些纳闷,他只是去城南停车而已,没想到就正好遇见了有人坐车。 人家约网约车都是找出租车或者私家车的,这还是第一次见约大货车的,大半夜的又不是搬家搬东西,也不知道单主是什么爱好。 他心里一路嘀咕着,只是等到他把车开到,看到原地站着的是一个穿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长袍子,还有一个扎着发髻的中年人时,表情古怪了一瞬间,抽了抽嘴角。 “城南万景山?” 他确认了一遍。 张古点了点头:“谢谢了。” “我们两个不坐车里,坐你后面车棚里就行。”身上背着具尸体,也进不去车内。司机看着他们奇怪的装束只能同意:“也行。” 大晚上开车遇见奇怪的人多了,司机心脏都大了很多。在两人从后面爬上去坐好之后,才开车往万景山走。 赶尸匠上车之后就把缠成粽子的贺厌尸体放了下来,看向张古。“这次葬在哪儿?”“上次葬在度假村,一来泥石流就出事了,这次得换个地方。” 赶尸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布置不可能出错,那就是泥石流的问题,谁知道泥石流和尸体当时产生了什么特殊反应。 一提起这个,张古就有些无语:“就算是泥石流的问题,也跟你测算的穴位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赶尸派给贺厌选了那么个“风水宝地”,对方也不至于被泥石流一冲就冲出来了。 赶尸匠这下没话说了,张古脸色苍白,噎了一句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开 始想起了去哪儿给贺厌准备新的下葬地。 赶尸匠说的不错,度假村是不行了,那么新的地点要放在哪儿?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背着,放在他们万景观也不现实。 车子往城南方向开着,张古思索着,还是没有拿定主意。那乖乖被放在一边的尸体一动不动,叫他们心情放松不少,却没有注意到整个被白布缠住的尸体,除了露出来的脸之外,脖子下面的地方只是一块块坚.硬.的黑泥。 那白布裹的根本不是贺厌的尸体,而是一座像是真人一样的泥塑。 贺厌夜里睁开眼来,感受着那边的动静扬了扬眉。那泥塑也是他怨气化灵,所以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也能够隐约看到一些。 那个叫张古的道士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不过叫贺厌有些意外的是——闻折燃的出生日期。 二月三十号。这个数字闯入眼帘,叫他眯起了眼。 这个日期根本不存在,可是闻折燃是怎么回事?要么是对方记错了,只是一场误会,要么……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可是按照闻折燃一向严谨的性格,不可能会记错这么重要的事情。 要是有人连自己的出生日期都记不住,说出去也会惹人发笑。贺厌嗤笑了一声,原本正常的眼珠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漆黑,在夜里莫名的有些疼人。 谢绒睡在旁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感觉到闷热之后,微微转身。 他睡相其实很不好,睡着之后也不老实,经常霸占整张床,只不过因为贺厌并不休息,所以也不介意,反而很喜欢谢绒在睡着之后露出这样和往常温和不同的霸道一面。 侧身躺着的青年随着转身,胳膊伸了出去。贺厌正想着,却忽然感觉到指尖微微一软,像是被什么蹭了过去。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手边柔软的发丝。睡的极其不老实的谢绒乌发翘起,刚刚就是他转头的时候碰到了贺厌。手边柔软的触感叫恶鬼回过神来,怔了一下之后,眼底非人的异象也褪去了。 谢绒第二天醒来时是压在严邂胳膊上的。眼前黑色的衣服映入眼帘,叫他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歙,我……” 他刚有些疑问,就见严邂开口解释:“是我把你挪到这边的。 短发气质特殊的女生看向他:“昨天晚上出了点 事。” 一句话,叫谢绒睁大眼睛瞬间想到了贺厌,可是他昨天晚上完全没有察觉。 严邂眼底晦暗:“凌晨左右外面地毯上突然出现了阵脚步声,为了防止意外,我将你拉近了些 "不过今早起来看,应该不是坏事。" “什么意思?”谢绒还沉浸在刚才的消息里有些懵。昨天晚上邪祟又来了,居然还不是坏事? 贺厌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出现的邪祟怨气比起前几天在视频监控里看到的减弱了很多。”“在走廊里的时候出现的断断续续,甚至连身形也维持不稳定。我猜是因为——他本体出事了,所以由本体延生出来的怨灵才会陷入虚弱,甚至在走廊里连房间门外都没有走到。" 谢绒听着严邂的解释,有些半知半解:“所以说昨晚的怨灵并没有找到我?” 贺厌算是同意他的说法:“他在卫生间前就停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本体出事,以他昨晚的状态来说,应该也无法再出来了。 谢绒还没从怨灵虚弱的好事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严邂说贺厌本体好像出事了,顿时有些惊讶。难道他这几天的祈祷奏效了?张道长他们真的收拾了贺厌的尸体? 心里这个念头冒出来,谢绒下意识地抓紧了轮椅,有些不敢确认,害怕只是自己想多了。 贺厌这时候看了他一眼:“如果真的和我猜的一样,那今天张道长应该会发消息告诉你。”“耐心等着就好,不要多想。” “嗯,我知道。”谢绒点了点头,告诉自己调整一下心态不要多想,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去想就可以真的做到的。 因为严邂的推测,他早上起来睡在别人胳膊上的尴尬迅速消退,心神不由自主的落在另一件事上。 谢绒装着心事时的表情其实格外明显,那双漂亮的猫瞳里情绪直白,叫人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贺厌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谢绒叹了口气,刚放下手机,忽然就看到了屏幕闪烁了一下。 一个好几天都没有动静的头像重新跳了出来,代表着“万景观”的张道长微信头像出现,谢绒转头看向严邂。 r/> 谢绒点开屏幕,看到他给张道长发了好多条都没有回复的聊天记录里终于有了新消息。“——谢先生,这两天在山里手机没有信号,因此没有看到你的微信。”“我和师弟没事,你不用担心。” “对了,谢先生,之前困扰你的那个邪祟本体已经被我们重新捉住封印,不会再出现。你可以放心,家里不会再有危险。" B市物价高,谢绒现在小区的那套房子可不便宜,大概因为这样对面才特意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让他好放心下来。 谢绒盯着屏幕上的消息,被提醒后发现他这几天确实没有多少存款了,原主虽然是富二代,但是也不怎么靠家里,积蓄买房之后就没剩下多少了。谢绒想着自己现在手里的钱,在住酒店之后好像也只够三个月的开销了,更别提他总不能一直住下去,后续还有去医院的费用。 而原主的直播虽然有收入,但是这几天他为了躲避邪祟心力憔悴,也没有怎么好好经营,在不张口和原主父母要的情况下确实很穷。 即使是脸皮再厚,谢绒也没办法去找别人父母援助,因此恐怕得开源节流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这通短信里最大的好消息就是一—贺厌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张道长他们抓住了贺厌本体,那他以后也就安全了。 谢绒握着手机,心里的大石终于被挪走,转头看向严邂,下意识开口:“张道长他们说抓住了。”他把手机里的信息重复了一边。贺厌听着,眉梢似乎也放松了些:“这不是好事吗?” 确实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死亡到阴影就这样从心头除去,叫谢绒这时候还有些不真实感,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 “这次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没有遇见严邂,他根本撑不到张道长抓住贺厌的时候。 严邂笑了一下:“不用这么见外,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饭店里随着午饭时间过去,人渐渐少了些。贺厌说完话,放下杯子不经意开口:“你后面准备怎么办?” “现在好像没什么危险了。” 谢绒其实有些犹豫,他也没想好后面该怎么办,因为贺厌留下的阴影,他还是不太想回房子里去。 只是…… “一直住酒店也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回去再看看。”严邂 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说出了他一直担心的事。 因为相信严邂的本事,谢绒对对方的能力无比信任,听见这话不由有些感动,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 严邂垂下眼:“不会,只是因为有些事还没处理好,我想在B市多留一段时间,暂时还没有地方住,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谢绒却丝毫没有当成玩笑:“当然可以。”“你想住多少天都行。” 他本来就觉得让严邂帮他看房子有些过意不去,现在严邂愿意借住,他心里才舒服了些,也终于不用担心没办法再报答严邂了。 虽说他和严邂一男一女住在一起有些奇怪,但房子里有两个卧室,分开住也没什么,谢绒这样想着,眉梢松了下来,期待地看着严邂。 贺厌见谢绒同意,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那就麻烦你了。” 因为贺厌本体已经被带走,谢绒今晚在酒店里最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去退房了。他当初以为自己至少要住一个月,订的时间也比较长,这么早来退,前台工作人员还有些奇怪。“谢先生是突然有事?” 谢绒摇了摇头,他搬出来用的是家里装修的借口,这时候只是道:“楼上装修的人正好已经动工结束。" “物业说可以搬回去了。” 那确实没必要再住在酒店里了,前台理解的点了点头,在接过卡后恭喜了谢绒一声,笑着帮他办理了退款。 “欢迎您下次再来。 除去撞鬼的经历,谢绒对这家酒店感观还不错,这时候也笑着点了点头。“下次有机会。” 他掌回东西之后推着轮椅出了大厅,回过头就看到严邂正在外面等着他。一身黑衣的高个女生酷酷的,站在一边十分引人注目,但是奇怪的是周围却好像没有多少人关注她,谢绒摇了摇头,有些奇怪。 “已经办好了,我们走吧。” 今天外面天气不是很热,谢绒看了眼天色,准备伸手打车,他等车时转头和贺厌说起了自己现在的住处。 “从这里过去可能要两个小时,有一点远。” 严邂没有介意:“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谢绒放 下心来,不过这一看就叫他目光又顿住。 他发现严邂今天不仅戴了口置,还特意又戴了顶棒球帽,微微压在额前,整个人看着有些高冷。谢绒忍不住有些疑惑: “今天又不热,你怎么还戴了帽子?” 严邂自然道:"忽然想起来房间里正好放了一个,单独拿着麻烦。" 他的东西并不多,从外省来B市,谢绒本来以为严邂会有一个大行李箱的东西在柜子里放着,只是他这几天没有见到而已。 直到今天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谢绒才发现,对方确实就是手上这点东西。手机,棒球帽,别的什么也没有了,身为女孩子,严邂的东西简洁的另类。 他在谢绒看向他时,解释了句:“如果有需要,后面再买。”“我出门不喜欢掌太多东西。” 谢绒理解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人外出只喜欢简洁出行,像谢绒这样因为要住一个月而拿了一个大行李箱的是少数。 他手放在行李箱上,没一会儿车就来了,司机下来将东西放进了后备箱里。谢绒和严邂两个才坐上了车。 贺厌看着前面司机打开了计费,收回目光来,转头看向旁边的谢绒。 对方可能不知道,他同意了让自己借住的请求,就是邀请邪祟进入家里。他自己回到旧居,和被邀请进入旧居还是有区别的。 贺厌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自己居然可怜起被缠住的羔羊。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 谢绒不知道旁边严邂在想什么,他这时候坐上车就想到了闻折燃,好几天了,除了那次手机联系之外,两人也没有再对话过。 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样了。他离开这一周,闻折燃应该和以前一样吧? 毕竟他是贺厌喜欢的人,贺厌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在车子行驶了一半之后,谢绒就昏沉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快到小区外时才醒过来。他睁开眼不久,司机就导航到了,谢绒遮了下眼睛:“到了?” 贺厌点了点头:“应该是。 他表现的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谢绒也没有怀疑。在回头看了眼小区之后,麻烦司机师傅停在了北门。 “谢谢师傅。” 手里的行李箱落 在实处,谢绒抬起眼来冲着严邂笑了笑。“走吧。”“就在前面。” 晚上小区里没有多少人,谢绒走到花园旁边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到二十三层的灯光还关着,就知道闻折燃应该还没有回家。 “在看什么?”严邂忽然问。谢绒回过神来:“在看邻居。”“他人很好,也很好相处。不过今天可能是在加班,你们平常应该会遇见。” 他笑了笑回答。贺厌倒是没说什么,在进电梯的时候帮谢绒拿过了行李箱。 沉重的行李箱在他手中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谢绒有些惊叹他的臂力,不由往严邂手上看了眼,对方的力气好像比他大的多。 “你平时经常锻炼吗?” 贺厌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谢绒看着纤瘦软棉的胳膊上挑了挑眉:“还好。” 谢绒:.… 这叫还好7 严小姐好像对自己的认知有些问题。谢绒羡慕的望着对方手臂,心里嘀咕着自己或许后面应该试试用不到腿的锻炼? 也许锻炼过后力气也能大点儿呢。 贺厌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其实觉得谢绒这样很好,根本不用学他。 他浑身坚.硬,并不舒服。当然,僵化的尸体哪儿有不坚.硬.的,贺厌心底嗤笑了一声这个恶劣的冷笑话。 对面的门紧闭着。 闻折燃确实是在加班,今天也没有回来。因为项目正到要紧处,他还来不及从贺厌的事情中松口气,就留在了办公室。 半夜十二点,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闻折燃瞥了眼手机,准备明天再调休回家,到时候……再给谢绒打个电话。 谢绒拿出钥匙打开门时,贺厌转头看了眼旁边,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掩下了神色,在谢绒打开门转过头来时,推着行李箱进来。 “当时走的匆忙,家里还没有收拾。“你别介意。” 谢绒进来就被灰尘味呛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当初是抱着再不回来的心态走的,连房子里的窗户都没开。 连续一周都闷在密闭的空间里,不呛才怪。 谢绒咳嗽了两声,推着轮椅过去打开窗户,房子里的灰尘才好点。他转身想要让贺厌先坐,但是尴尬地发现——客厅连个下坐的地方都没有。 皮质的沙发上也落了土。谢绒无奈的停下了话头:“看来是应该先打扫一遍。” 贺厌见他准备收拾,这时候站起身:“我来吧。 “哪儿有让客人帮忙打扫的道理。"谢绒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严邂却道:“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你一个人想要打扫到几点?" 房子清洁确实很慢,谢绒被问住,就看到她进了浴室,回过头来询问他。“毛巾在哪里?” 只是扫一眼,贺厌其实就对这里的摆设了如指掌,只是谢绒却不知道,他想了想存放之后指给严邂。 “应该在柜子里。” 对方这才低下头去拿。 谢绒见浴室有人收拾,就去了客厅外,本来客厅用扫地机器人很方便,但是在机器狗之后他对这种东西几乎有了阴影,现在只能自己收拾了。 整整两个小时,谢绒和严邂才把家里收拾干净。 他满意地看了眼四周,见灰尘已经被扫净,不由脸上露出了丝笑意。“可以了。” 贺厌将毛巾放好,看向谢绒:“我今晚住哪儿?” 和谢绒睡在一起很好,但是他知道既然已经搬进来,两人就不可能再住一间卧室了。不过也不要紧。 贺厌想着。 谢绒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房间:“这里。”“另一间被改成书房了。” 他推开门,示意严邂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这会儿超市也关门了,不过还有几家便利店网上营业,你看看少了什么,我可以叫跑腿送来。 贺厌只瞥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不缺什么。”“谢谢。” 谢绒连忙摆手:“不用这么客气,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他原来是想让严邂住的舒服一点的,结果没想到一回来就让人和他一起打扫了卫生,不过可能也是这次一起清洁,叫谢绒感觉对严邂莫名的畏惧感消散了些,有些亲近对方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说了几句就有些困了,谢绒打了个哈欠,见严邂似乎因为刚才打扫身上沾染灰尘,准备去洗洗休息,就道:“那我也去洗漱睡了?” 贺厌捏了下口置。 “明天见。” 谢绒也笑了起来: “明天见。” 他回了房间里,在整理好行李箱后就掌着东西进了浴室。本来以为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被封印,今天又累了一天,在泡了澡后他会很快陷入睡眠,但是出乎谢绒意料的是,他今天晚上居然有些睡不着。 从浴室出来的青年将自己挪到床上后,睁着眼睛放松呼吸。然而脑海里却丝室没有睡意,只觉得一片清醒。 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头脑中却清晰无比,谢绒忍不住翻了个身,以为是自己把台灯调的太亮了。 床边的灯光暗了一度,只剩下淡淡的暖色萦绕着。谢绒眨了眨眼,这下试着闭上眼睛。 就这样折腾了一晚上,他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眼底早就疲乏到不行。心里想着明天早上起来肯定有黑眼圈了,谢绒闭上眼,呼吸才安静了起来。 在察觉到隔壁呼吸均匀,动静停止之后,贺厌从浴室里出来。 一墙之隔根本拦不住他,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谢绒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贺厌难得的心软了下来,没有过去。 他站在自己原来的旧居里,感觉到里面多了的陌生人,想到一周之前他和谢绒还完全不认识,心里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叫他浑身血液微微有些不受控制的泛起热意来。 ——这里是他的家,现在也是……谢绒的家。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加班回来,闻折燃看到谢绒家里的窗户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透过走廊里的视角,能够看到客厅原本紧闭的窗户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扇,窗纱轻轻遮住了半截,似乎是里面有人正在通风。 谢绒回来了? 他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微微有些意外,倒是觉得这是这几天唯一的好消息。 不过现在时间太早了,谢绒应该也没有睡醒,不适合拜访。闻折燃收回了敲门的想法,在看了眼隔壁之后,掌出钥匙打开了门。 随着“咚”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的谢绒翻了一个身。而贺厌则是看了旁边一眼,表情不变,走进了厨房里。 小区里一梯两户的格局只能看到客厅阳台的一部分,其他地方是看不见的,窗纱被晨风微微吹的扬起。 贺厌走到厨房,在看了旁边的手机一眼后,按照视频里的教学掌出了两个鸡蛋。 谢绒是被一阵焦香味儿给香醒的,浓浓的面包香气透过客厅传过来,还有煎鸡蛋的味道。 谢绒鼻子动了动,闻着这股香味儿就有些饿了,只是他想着自己家里冷锅冷灶的,这香气应该是从闻折燃家里飘出来的吧。 心里这样想着,在谢绒穿着睡衣,挪到轮椅上出来时却意外的看到了厨房里的身影。 严邂穿着一个围裙站在厨房面台上,将刚刚煎好的鸡蛋铲了出来,见他起来回过头来。“醒来了?”“洗漱吃饭吧。 谢绒:.. 他愣了一下,看见了严邂手边摆放着的视频教学。"你……" 刚刚睡醒又被香的迷糊,谢绒话都有些说不好。严邂却随手放下旁边的视频教学,关了火。“早上起来没事干,试着做做早餐。” “快去洗漱吧,面包快好了。” 谢绒点了点头,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违背想法自动推着轮椅去了洗手间。 贺厌看见他背影,莫名笑了一下,将面包和刚刚放到常温的牛奶掌出来倒在了杯子里。 谢绒出来的时候,面前就是摆放整齐十分.精.致的早餐了。严邂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做,但是初学就能做到这么好,是谢绒完全没有想到的。 面包烤的外焦里嫩,煎鸡蛋也好吃,他咬了一口之后 就迅速眼前一亮,忍不住冲他竖大拇指。“好吃!” “我多烤了两片面包,好吃可以多吃点。 大概没人不喜欢被夸厨艺好,连贺厌这个早就死了的厉鬼也不例外。 他日常的食物其实是香烛,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根据视频按照定量试着做出来的,因为自己尝不到味道,所以在谢绒入口的时候贺厌其实是有一瞬间不确定的。 不过……谢绒却说很好吃。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去旁边又掌了两片面包来。“今天材料不太多,只这么简单做了点。”“我看视频上说面包片上抹上花生酱会很好吃,下次可以买瓶花生酱试试。” 谢绒点了点头:“可以啊。” “我们等会儿去超市就买瓶花生酱。” 他说完之后才发现两人的对话太过自然了,只是第一天同住而已,但是却有一种好像是经常朝夕相对的感觉,谢绒掌着刀叉的动作顿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就被严邂岔开话题。 “我今天看你隔壁的那位邻居好像回来了。”“你需要去拜访吗?” 谢绒其实是想要去找闻折燃的,毕竟上一周突然离开的事情总叫他心里有些愧疚,但是他刚刚已经答应了严邂去超市,在迟疑了一下想到闻折燃早上回来估计要补觉之后,他才道:“下午吧,他应该在休息。" “先去超市?” 贺厌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嗯。” 两人吃完将东西放进洗碗机里就换了衣服出门。在穿越来的这段时间,谢绒都是独自一个人出门买东西吃饭的,骤然身边多了一个人其实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心里说服自己,换了一个环境也不能这么孤僻,还是要交一些朋友的,不能因为之前被鬼吓了一次就完全自我封闭。 现在严邂把他当朋友,他也要努力习惯。于是,在出电梯的时候,严邂手放在他轮椅上要帮忙时,谢绒并没有拒绝。 两人去了家门口常见的那家超市,在蔬菜区拿了些应季的果蔬之后,谢绒转过头去,就看到严邂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家电区域。 早上零星有几个人在家电区选购着,旁边导购还在热情的介绍,谢绒刚准备询问他在看什么,结果就想起了之前的“扫地机器人小狗”,脸色要时就变了。 心里一阵呕意忽然涌上,叫他脸 色难看。 贺厌回过头才看到谢绒的表情,皱了下眉。“怎么了?”他似乎有些疑惑。 谢绒摇了摇头,等到嗓子里的难受感自己调节下去之后,才握紧轮椅。“没什么。 见严邂没有相信他的话,似乎皱起了眉,谢绒这才道:“我之前撞鬼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目光看向存放扫地机器人的方向,只看一眼就飞速的收回目光来。 “我在那儿买了一个扫地机器人,后面张道长告诉我超市里根本没有卖那个牌子的。” 谢绒至今也想不通,他是怎么买到那个机器人并带走的,难道这就是鬼迷眼的作用吗?自己居然没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他扯了扯哺角,想到贺厌现在已经被重新捉住了,安慰自己应该忘记这件事,但是却还是有些困难。 如果说在酒店里那个站在他房门外的影子给他带来了死亡的威胁感,那和他朝夕共处了一个多月的扫地机器人当着他的面化为一滩黑泥,则是让谢绒觉得生理上的不适,一想到自己还抱过那个扫地机器人,他就抿了抿唇。 贺厌垂下眼来,看着面前人苍白的脸色。因为刚才忽然涌上的不好记忆,谢绒脸上红润褪去,整 个人显得有些脆弱。 他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一样,有些尖锐。 那个扫地机器人小狗好像真的很可怕,他心里想着,垂下眼,指尖轻轻一点就销毁了那个机器狗。 谢绒看不到的地方一缕黑气消散。贺厌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别怕,没事了。”他低声道。 雌雄莫辨的声音有种叫人心安的感觉。谢绒原本的恐惧仿佛随着安慰消失,不由点了点头。“我去帮你买瓶水。”贺厌见状道。 买水的地方就在超市里面,谢绒没多想握着轮椅看着严邂离开,几分钟后,去后面的严邂回来了,手里却捧着一大杯奶茶。 热气腾腾的奶茶被放在手里,仿佛要驱散他心底的寒意。 “心情不好,好像喝点甜的会更好。”谢绒看到他手机页面上刚刚搜索。"——朋友心情不好怎么办?"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br/> 他刚才看底下回复好像很多。 贺厌将手机递给他看:“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满:“不过现在好像只有奶茶比较容易实现。” 年轻的女生眉骨锋锐,此时却显示出了一种难得的幼稚,贺厌心里轻啧了声,自己也没发觉,此时声音变得很轻又很固执:“如果还没有被哄好,那我们再试试别的。” 贺厌从来没有哄过别人,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家世智商相貌样样都是顶尖,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没有他讨好别人的时候。但是现在,自然地哄人的话脱口而出,仿佛无师自通一样,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叫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看着谢绒望着他嘀咕:“我们的位置好像相反了。” 谢绒只在网上见过男生哄女生的,倒是很少见到女生哄男生的,这时候还感觉有些怪异。 不过可能是严邂这个女孩子身上的气势太强,总是能让人忽略掉她是个女孩子的事情,就连谢绒有时候也会觉得严邂好像一个男生啊。 他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对方的口置上,不明白严邂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口置。在家里吃饭只有两个人时对方也会摘下来的。 他脑海里模模糊糊的,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虽然在家里只有两个人时严邂露出了真容,但他却好像根本没有记住对方的样子一样,严邂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一直是模糊的,甚至连只见过一面的张道长都不如。 他只是记得……严邂好像长的很好看。 见谢绒一直盯着他,贺厌有些疑惑。“怎么了?”谢绒回过神来:“没什么。 他扎开奶茶吸管,趁着刚刚做好的奶茶还热着,猛地喝了一口。 刚刚还冒着寒意的身体瞬间暖和起来,甜滋滋的味道叫他忍不住眉梢舒展,仿佛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随着奶茶被咽下去了一样。 “确实很好喝,你喝吗?” 他想着再去给严邂买一杯,贺厌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不渴。谢绒只好遗憾的独自享用奶茶。 两人在超市里逛了半天,该买的东西都买全了才出来。谢绒看着严邂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想要帮忙分担,但是严邂却拒绝了:“我力气大。” 一句话,叫谢绒只好收回了手。 他们回去的时候,隔壁的门还关着,看出谢绒想要去隔壁拜访的心思。贺厌忽然道:“我还不认识隔壁的邻居,可能要你自己一个人去了。” “和陌生人相处我有些不自在。” 谢绒没想到严邂还是个社恐,想到两人认识这么多天,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严邂和别人主动交流。 谢绒有些反应过来,难道严邂不是性格太高傲,而是不好意思和别人搭话? 他眼神看向对方,贺厌知道他误会了,但是看到谢绒关切的眼神却不想解释,而是就此默认了这个说法。 承认社恐的话,很多事都会方便一点,而且……也会得到优待吧。 这个想法落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谢绒十分关心他。想着自己以后要好好关注关注严邂的心理方面,对方社恐和自己又是刚认识,寄人篱下可能很多话都不好意思说。 这样想着,谢绒下定了决心。 看着时间不早了,贺厌看了眼对面。“好了,你去吧。”“我先回去洗个澡。” 他掌着东西回了家,谢绒看着家门关上,想到自己对严邂的认知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误区,不由摇了摇头。 闻折燃刚刚洗完澡的时候,就听见了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果然看见门外是谢绒。 谢绒和之前一样坐在轮椅上,只不过看着比之前是要瘦了一些,脸颊上一点软软的肉也瘦没了,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又觉得这和他没关系。 他自己现在不也古怪异常? 闻折燃扯了扯嘴角,谢绒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笑着打招呼:“我昨晚回来见你不在,就没有上门拜访。” “你休息好了吗?” 他看到闻折燃眼底下青色的痕迹有些惊讶,对方居然比他这段时间担惊受怕没睡好看起来还要严重。 难道在他搬出去住酒店这段时间闻折燃被厉鬼影响了? 可是他是贺厌的青梅竹马,是贺厌爱慕的人,贺厌应该不会伤害他才对。心里的想法一闪而逝,他抬头看着闻折燃,有些迟疑。“你要不去医院看看?” 如果医院检查没有问题,那他可以联系张道长给闻折燃,让张道长帮对方再看看 。他心里想着时,闻折燃摇了摇头。 “没事。” “应该就是没有休息好。” 贺厌逃出来的尸体已经被带回去,他身上的变化应该很快就会停止。他垂下眼这样想着。 闻折燃下意识地把他身上的变化和贺厌联系在了一起,以为是当初贺厌跟着他,才会产生异变。现在源头掐灭,身体迟早会恢复。 两人在门外说了两句之后,闻折燃就让开位置。“先进来说吧。” 他目光看向谢绒时有些探究:“一周不见怎么好像生疏了很多?” 谢绒动作停了一下。 他确实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闻折燃相处,没想到对方看出来了。虽然贺厌的事情好像已经结束,但是他总觉得怪怪的。 仔细想一想,闻折燃对他很好,都是他自己的问题,谢绒抬起头来笑了一下。“没有啊。”他努力让自己自然起来。 闻折燃看着他的表情,没有说什么。 谢绒在闻折燃家呆了半天,一直到下午的时间才回过神来。“啊,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过来吧。” 闻折燃皱了下眉:“这么着急?”“我准备做饭,要留下来吗?” 之前谢绒都是留下一起吃饭的,但是今天却不太行,他家里还有客人。严邂有些社恐,让她和闻折燃见面,她肯定不舒服,谢绒这样想着就熄了心思。 “改天吧,今天还有点事。” 闻折燃没再说什么,看着谢绒看了眼手机之后推着轮椅离开,心里却觉得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谢绒回家之后,在房子里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严邂,不由有些奇怪。 “严邂?” 微微有些疑惑地声音响起,好像铲屎官骤然回家,惊动了正在睡觉的猫一样,原本安静的落地可闻的家里终于有了动静。 贺厌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他之后笑了一下。 “回来了。” 谢绒点了点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他回来的时候怎么感觉房间这么安静?安静的就像是个人也没有一样。 “你在休息?” 贺厌应了一声:“中午补了一觉。”“怎么了?” 谢绒 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刚才回来吓了一跳,就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鬼呆在家里,当然不会有声音,大部分时间贺厌其实都是被人看不见的。只有当有需要的时候他才会耗费怨气,具现化出身体来,让别人能够看见。只是那样会很麻烦,当然这一点不会和谢绒说出来。 贺厌见他没有怀疑,只是自然的接话:“拜访结束了?” 谢绒点了点头:“只是很久没见,多聊了会儿。” “对了,你下午想吃什么?”“时间不早了,我点外卖吧?”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从早上吃了到现在,他还喝了杯奶茶,严邂却什么也没有吃,估计早就饿了吧。 “都可以。 严邂对吃什么都可以,见谢绒提议就没有反对。 谢绒在手机上点了一个双人套餐,好在严邂和他都没有什么忌口,点餐也比较方便一些。 他订的外卖距离家里并不远,在下单之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送来了,只是可能是因为他和闻折燃家里的门牌号不太清晰,外卖员在送上来的时候看错了户号,有些着急的敲了闻折燃的家。 闻折燃刚拿出电脑准备工作会儿,就听见一阵着急的声音,过去打开门却发现是外卖员。“您好,您订的外卖。” “我没有订外卖。” 他微微皱了皱眉。 “二十三层,就是这儿啊……”外卖员有些茫然。闻折燃看了他一眼:“能给我看一下单子吗?” 外卖员递给他外卖上的打印单。 “八号楼一单元,二十三楼,2302室。”这是谢绒家里。 “你敲错了,外卖上的户号是对面。” 外卖员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歉。闻折燃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关上门后心里却想到了刚才不经意一瞥的单号。 双人餐? 谢绒家里有客人?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闻折燃就没有再关注了。 谢绒在第二次敲门的时候才掌到外卖。"不好意思刚才搞错方向了。"外卖员道了一声歉,匆忙把袋子给谢绒就走了。 谢绒还有些疑惑对方是送到哪儿去了,但看外卖小哥正忙着,就也没有多问,反正外卖 眼已经安全送到了。 他转过头去叫严邂过来吃饭,顺手关上了门。倒是贺厌听清楚了刚才外卖员敲错门的动静,微微挑了挑眉。 谢绒点的是炒菜之类的,两个人点三个菜刚刚好。他将盒子放在严邂面前之后,开口道:“尝尝合不合胃口。" 因为担心严邂不喜欢又不好说,谢绒不由多关注了他一点。好在严邂好像真的什么都吃,没有什么为难的表情。 谢绒顿时笑了起来。 “那我们下次再试试这家。 下次……这个词叫贺厌眉梢松了些。 虽然知道只是谢绒的无心之语,但是他发现……他好像很喜欢听见这种话,仿佛他和谢绒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只是叫贺厌有些犹疑的是那群道士那边……应该不会发现不对。 张古他们暂时把贺厌的尸体背回了万景观里在万景观放了一天。 因为尸体寻回,被安排在度假村守着的师弟张客也被叫了回来,几人休息了一天,就看着面前被包裹成粽子的尸体开始发愁。 到底埋在哪儿? 赶尸匠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古看向师弟,就见师弟思索了一下:“之前的地方一是风水不太好,而是自然灾害频发恐怕镇不住这尸体。" “看来得找个有渊源的地方。” 地点太远带着一具尸体通行不方便也有风险,两人只能商量距离B市近的地方。这找来找去,还真叫他们测算出了一个方向。 “西北方偏正中。” “这里是一位高僧圆寂的地方,虽然最后被迎回了寺里。但是对方圆寂的地方对克制邪祟还保留了几分功效。"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对这个地方比较满意。只是有些叫人为难的是……那个地方现在被私人承包着,想要用来埋葬尸体恐怕有些困难。 倒是旁边的赶尸匠冷哼了一声。 “你们替贺家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一分钱不收,怎么埋个尸体还准备自己倒贴?”“他们那么有钱,打电话给贺家,让他们把那块地承包了再埋。”赶尸匠声音阴惨惨的,却说的很有道理。 张客难得见这死人脸说句有用的话,也点头赞同。 “师兄,我也这 样觉得。”“我们可以先联系闻先生,让他告诉贺家人这件事。” 他们和贺家人打过去估计对方以为他们是骗子,总不能大吵一架,再把贺厌头上的符摘下来给他们看吧? 那个场面想想就头疼,几人商量着,最终张古还是发了消息给闻折燃。 闻折燃第二天就看到了张古的请求。 说是请求,其实这也是应该的,就算是不通过贺家,在张古提出来之后他也会买下这个园子让他们使用,因此闻折燃没怎么思考就给了答案。 “我会和园子主人那边商量。”“买下再联系你们。 张古那边正为难着,师弟急性子,在道观里来回踱步,正要忍不住询问时就收到了闻折燃的消息。 “有眉目了吗?” “怎么” 手机“嘟”了一下,打坐调养的张古睁开眼来听见师弟着急的问。张古看向手机:“闻先生说他这几天会联系去买。”对面没说贺家,他们也就没提,谁买都可以,他们也只是要园子埋贺厌而已。 张客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要提醒他在一周之内尽量谈妥,贺厌的尸体放不了那么久。 张古也想起来这件事,发给了闻折燃提醒。 闻折燃看向发来的消息。"一周……"他念着这个时间,看了眼日历,准备请几天假到时候专门去看看。 就在闻折燃思索着时,一手打开门就看到谢绒也准备出去。 谢绒昨天晚上犯了懒,没有出门扔垃圾,今天早上正好起来的早,就准备出去楼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扔个垃圾。 结果没想到一开门就碰上了闻折燃。 刚刚收拾好的青年脸色冷淡,看起来准备去上班,谢绒带上门打了声招呼,推着轮椅过去按了电梯键。 闻折燃目光移向他手上的外卖装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两双筷子,神情微微一顿。 谢绒丝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电梯门打开,两人进去之后他才眉梢松了下来,忽然却听到了一道声音。“家里有客人?”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闻折燃清冽的声音响起,谢绒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嗯。” r/> 他有些不好解释严邂的身份,因为一解释就会牵扯出来撞邪的各种事情,也不知道闻折燃会不会信。 正当谢绒想着要怎么说时,闻折燃却瞥了眼电梯键上的数字,似乎不经意问:“——是你喜欢的人?" 第三十章 空气中一片寂静,谢绒猛地呛了一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闻折燃说的是什么意思,尴尬地解释:“当然不是,只是一个帮助过我的朋友借住。” “虽然客人是个女生,但是我们两个真的没有别的关系。” 谢绒没想到闻折燃居然会想到那么离谱的地方去,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万一严邂被误会了就不好了。 谢绒看向闻折燃。 闻折燃看出他神色里的认真,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嗯,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难得解释:“刚才是我误会了。”谢绒这才松了口气。 电梯这时候已经到了楼下,停了下来。 谢绒推着轮椅出来后,看见闻折燃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那……再见?”他迟疑了一下,经过刚才的话题还有些不自在。 反倒闻折燃十分自然:“晚上见。” 清冷俊美的男人去了车库,谢绒收回心神来,提着手上的垃圾扔进分类的垃圾桶里,才看了眼周围早起跑步的人。 心里不由有些羡慕,他要是也能起来锻炼就好了。 他之前能站起来的时候也是经常……谢绒微微顿了顿,也是什么来着。刚才一瞬间他思维卡住,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之前穿书前自己生活的记忆也有些模糊起来。 就在谢绒皱眉想着时,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谢哥哥,你回来了?” 谢绒抬起头来,就看到之前住在楼下的小白跑了过来。早上起来的小孩子闲不住,早早的就起来在楼下来玩儿了,看见谢绒后还有些兴奋。 谢绒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不由脸上带了些笑。“我昨天刚刚回来的。”“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 小白点了点头看了旁边一眼:“谢哥哥陪我打会儿乒乓球吧。” 这会儿时间还早,严邂应该还没有起来,稍微锻炼会儿再买点早餐回去刚刚好。谢绒这样想着倒是也没有拒绝,在小白将乒乓球拍递过来时伸手接了过来。“走吧,我们去那边打。” 路边跑步的人多,有些影响,那边公园里倒是没有多少人。 小白点了点头,有些兴奋。自从谢绒走后,就再也 没有能陪他一起玩的了,他每天都无聊死了。谢绒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还是个孩子。 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有人陪他玩就这么高兴了。他心情莫名被影响的也好了起来,推着轮椅走到了乒乓球台前。 乒乓球也算是谢绒唯一能玩的比较自在的运动,两人早上在公园中间的台案前玩了半天。谢绒到底是成年人,比小孩子力道控制的要好些。 半个小时里赢了小白好几次。不过他也担心惹哭小孩,在小白发球过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装作 反应不及时的没有接到球。 乒乓球弹跳了几下,从卓案前跳了下去,滚落在了公园草坪边。“我赢了!” 小白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的跳起来。 谢绒也有些好笑,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道:“输了的人要捡球,我去捡球了。”他推着轮椅过去穿过小路,刚从树林出去弯下腰,忽然就感觉到一阵风声擦着耳边而过。 呼啸的声音叫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茫然,紧接着,就听见“砰”的一声,谢绒抬起头来,看到了面前从天而降的保温杯。 一个保温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没入了草坪里。谢绒这才意识到刚才听见的风声是什么。是保温杯落地的声音!如果刚才不是他闪避及时,那个保温杯就要落到他脑袋上了! 谢绒眉头下意识皱起来,顺着保温杯的方向看向楼上。但是旁边的楼层太多了,几乎每家都关着窗户,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到底是哪家高空抛物。 旁边小白见他去捡球一直不回来,不由抱着乒乓球拍跑了过来。“谢哥哥怎么了?” 谢绒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跑过来的小男孩,有些难以想象要是刚才过来捡球的不是他而是小白会怎么样。小孩子反应能力差说不定会被砸中! 他脸色难看了些,在小白询问时只是道:“刚才楼上有人扔东西下来,你这两天在外面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我刚才给你妈妈打了个电话,你先回家吧。”“哥哥去一趟物业。 小白看着谢哥哥神情严肃也知道了高空抛物的厉害,点了点头后乖巧的拿着乒乓球拍上去了。而谢绒捡起碎落的保温杯,拿起手机就打给了物业。也不知道物业监控能不能找到具体是哪 一家的,如果找不到,保温杯上应该也有指纹,实在不行就只能报警了。 对这种事情绝不能姑息。 物业的人也很重视这件事,很快就过来了。毕竟刚才差点就伤到人,那么大的保温杯从高空抛落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在谢绒反应这件事后,几个人物业工作人员表示立刻处理,谢绒这才眉梢松了些,返回家里。只是本来准备去外面买早餐的,被刚刚一打岔,他居然也忘记了,回家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两手空空的。 严邂大概是刚刚起床,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着,见他回来目光转了过去。 “怎么了?” 谢绒回过神有些无奈:“刚才上来的时候忘了没买早餐。”"分明记得好好的,结果被一打岔就忘了。" 他说话时脸色还有些勉强,贺厌一眼就看出来了,微微眯了眯眼。“刚才出事了?” 谢绒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敏锐,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对方却仿佛都知道一样。见严邂目光认真看着他,谢绒还是把刚才楼下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知道是随便高空抛物,太没有公德心了。好在我当时微微侧了侧脖颈,才没有受伤。" 严邂声音冷了下去:“划过哪里了?” 谢绒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伸手指了指左侧脖颈。“这里吧。”“应该没划到,我没有感觉。 他感觉那个保温杯只是擦着过去,但是严邂却好像很重视,走到客厅将灯光打开之后,看向谢绒。 “医药箱在哪儿?” 谢绒指了指手边的位置。严邂走过去弯腰拿出药箱来,示意谢绒坐在沙发上。 “真的没事。 他眨了眨眼,对上严邂眼神时却莫名一顿,最终还是乖乖的转过了身。 耳后确实是没有砸到,但是在擦过的时候被保温杯的碎片划伤了一点,没有出血,所以谢绒才没有感觉。 他伸手在细小的划痕上按了按。 “疼吗?” 谢绒轻“嘶”了一下,有些疑惑地伸手摸了摸。“难道真的划到了?”“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伤口比较小。 贺厌垂下眼,眼瞳深冷,在谢绒还想 要再触碰时,制止了他。“不要用手碰了,我先消毒。” 医药箱里工具倒是很齐全,贺厌拿棉签在耳后轻轻擦了擦,在谢绒表情有些难受时心下一软。“先忍忍。” 谢绒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砸伤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这会儿反倒是有些疼了。 酥酥麻麻的疼痛感在耳后浮现,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轮椅,却想起来自己是坐在沙发上,指尖只能随意地摸紧绵软的垫子。 严邂刚刚洗完澡,头发上清冽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 谢绒微微有些尴尬,刚才没发现,因为上药的姿势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呼吸似乎都能触碰到。 不过……严邂手上好冰啊,他心里漫无目的的想着,一直到严邂收回棉签,看着眼前细微的伤口有些碍眼: “再贴个创口贴吧。” 谢绒看不见有多严重,下意识点了点头,就被一个微凉的东西贴在了脖颈上。“这两天早中晚都消毒一次。”“我来帮你。 对方也是为他好,谢绒当然不会不识好歹。“谢谢了。” “要是没有你我肯定看不见。”他忍不住看着严邂笑了一下,觉得对方好像总是在帮他。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眼神单纯室无防备,看着贺厌好像在看什么很欣喜的人一样。叫贺厌难得的有些不自在。 他转过身将棉签扔在垃圾桶里:“去调监控了吗?查出来是谁?” 谢绒摇了摇头:“物业正在查,我就先回来了。”“应该下午就能有结果。” 高空抛物这种事情谢绒倒是不相信物业会包庇。贺厌听见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开口:“下午我陪你一起去看。” “好啊。” 谢绒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物业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不好意思谢先生。”“监控这边有点儿问题,您下午要不过来一趟?” 谢绒微微皱眉有些疑惑。 监控能出什么问题?他和严邂对视了一眼,换了衣服去了物业。 像是知道他们的疑惑,刚一进来物业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谢先生,我们查看了今天那个时间段所有的监控,但是没有找到是哪一户扔下来的。" “保温杯掉下来的位置 是监控死角,如果稍微往外一厘米,就能拍到。” 结果就是因为差了这一点,保温杯完全查不到,他们中午的时候去附近的楼栋挨家挨户的询问教育,也没有人承认。 现在好像只剩下报警验证指纹了……物业歉意的看向谢绒。“十分抱歉,我们会尽快在死角处再加装几个摄像头的。” 谢绒皱了皱眉,贺厌则是看了眼保温杯,他不是人类,看的比其他人更加清楚,所以能透过保温杯的碎片看的更多些。 ——保温杯上并没有留下指纹。 要么是扔东西的人当时是戴着手套的,要么……贺厌微微有些疑惑,目光不由看向了谢绒脖颈。那个万景观的道士给的三宝符篆不仅可以预测邪祟靠近,也能在异常危险降临时提示谢绒,但是按照谢绒当时的情况来看,符第应该没有发烫,不然他不会没有告诉自己。 只是单纯的人为? 贺厌思索着,目光落在了保温杯上。“既然查不到那保温杯我们就先带走了。”物业点了点头,连忙帮他们把碎片的残骸装在一起。 谢绒叹了口气,查不出来也没办法,只是他刚有些疑惑严邂怎么不现场报警,反而要将东西带回家,就听见对方解释:“上面没有指纹。” 一句话叫谢绒顿了顿。 他看向严邂,高个的女生眼眸低垂:“我有办法能够看到杯子上的痕迹。”“刚才已经看过一遍了。”“上面什么也没有。 难怪…… 谢绒虽然因为早上的事情还有些难受,但也不是死脑筋的人,现在所有证据都断了,那也没办法了,没有指纹报警也查不出来。 他也只能摇了摇头:“算了,我以后不去那边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物业以后应该也会注意的。他尝试着自己安慰自己,还有几分效果。 贺厌没有告诉他自己晚上会试着用怨气追溯保温杯试试,在没有查出来之前还是想着先不要告诉他了,以免谢绒白高兴一场,这时只是忽然伸手摸了摸谢绒头顶,鬼使神差开口: “别怕。” 一个恶鬼叫曾经被吓过的普通人别害怕,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也许是他郑重的语气感染了谢绒,叫他心情也奇异的平静下来。只是他看向严邂,还有些不好意思。 “嗯, 我知道了。”“那个,以后还是不要摸我头发了,感觉怪怪的。 严邂毕竟是女生,两人之间近距离接触总叫谢绒有些不舒服,贺厌看出他眼底的不自在,挑了下眉,收回了手来,不过却没有对谢绒的话回应。 谢绒:.… 他怎么总感觉严邂像是故意的一样。可是……严邂应该不是这种恶劣的性格吧?应该是他的错觉。他这样想着,收回了放在严邂身上古怪的目光。 傍晚的时候,天色微微暗了下来,照了一中午的太阳也终于要落山了。贺厌吃完饭,看着谢绒进去房间里直播,这时候在卧室里拿出了中午带回来的保温杯碎片。 他虽然尸变到现在一日比一日可怖,但是诡异的是身体却还不是很稳定,仿佛被什么东西天然压制着一样,只有到了晚上时才是怨气最浓郁的时候。 而在这时追索这个保温杯才最准确。 窗帘被缓缓拉住,只隔着一堵墙,隔壁是温暖的卧室,而另一边的卧室里却一瞬间森冷宛如太平间。 贺厌眼瞳变成了纯黑色,原本冷白如同正常人一样的皮肤也渐渐有些发青。然而他轮廓太过优越,眉骨高挺,气质恣意,即使是在这样的诡变之下也有种非人的傲慢。 贺厌伸手掌起碎片来,眯起眼睛冷了下来,过了很久才闭上眼。阴冷的怨气充斥在碎片之上,在贺厌触碰的一瞬间碎片上就布满了裂痕。 原本坚.硬.的从高空摔下来都保留着的内胆在贺厌握住时却变得脆弱无比。 隔壁谢绒原本正在直播,却忽然感觉房子里冷了些,原本穿着睡衣刚刚好的气温好像骤然间降低了很多。 他不由看了眼外面,和网友道:“好像降温了,怎么突然这么冷。“你们等我一下,去拿件衣服。” 他推着轮椅去柜子里找了件衣服披上,又重新返回电脑面前,结果发现网友们却有些疑惑。“哪里冷了?” “主播IP也在B市,没降温啊。这两天都是持续高温天气呢。” 谢绒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手机,还真是,这会儿温度也就比之前低了一度,远远不到那么冷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居然就感觉到冷了。 谢绒摇了摇头:“可能是我体质畏寒吧。”“刚刚穿了件衣服好多了,我接着开了。”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他收回目光来, 继续开了一局游戏。 而隔壁,几分钟后贺厌就皱起了眉。——他居然追溯不到这个保温杯上的气息。 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东西上没有指纹可以解释为是抛下去的人戴了手套。但是他的怨气却是无视这些,直接从保温杯本身追索,相当于被触发条件之后被怨气缠上,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丝毫没有找到保温杯的主人。就像是……这个保温杯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凭空出现在监控的死角,然后掉了下去。 可是怎么可能,贺厌脸色难看。在盯了会儿那碎片之后,看了眼时间,只能重新放回去。 谢绒在直播完后还打了个哆嗦。网友们都觉得不冷,就他一个人冷,原本直播的时候披了件衣服还好说一点,但是到后面披衣服好像也不怎么管用了,谢绒还是觉得冷。 若有似无的冷意充斥在房间里,像是开了十几度的空调一样。 谢绒在直播结束一出房间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难道我感冒了?”所以才会感觉到冷?他自言自语有些疑惑。 贺厌恢复伪装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却看到了谢绒披着衣服打喷嚏的样子,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他已经竭力克制了,没想到还是影响到了隔壁,看来以后还需要更注意一些。 谢绒丝室没有察觉到他感觉到寒冷是因为隔壁的严邂引起的,在摸了摸鼻子之后转过头来。“歙,你出来了。” 下午的时候严邂以要工作为由进了房间一直没出来,谢绒还有些担心呢,见严邂出来不由松了口气。 贺厌看了他一眼:“我刚才开了会儿空调,是不是吹到你了?”他指尖微微一动,空调立马就显示起来,室内温度变成了10度。 大夏天的这个温度也有些低了。困惑谢绒的疑问终于解开,他就说怎么这么冷,原来是严邂开了空调。 见严邂似乎有些内疚的样子,谢绒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有些疑惑而已,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严邂道歉之后走过去打开了窗户,让外面的热空气进来了些,谢绒才感觉到舒服了点儿。 贺厌不着痕迹的清除掉刚才出现的怨气,自然而然的收回手。 要是有道士在这里,一定会看到刚才温度降下来的房间怨气缠绕宛如鬼窟一样,而现在即使是温度升上去,里面的森冷鬼气也没有减少,反而像是 被敷上了一层伪装来……粉.饰太平。 贺厌在打开窗户后回过头来,看向谢绒,想到了自己刚才无论如何都追索不到的保温杯,眼神若有所思。 “怎么了?” 他被谢绒忽然出声打断,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他顿了一下,示意谢绒伸出手来。 谢绒不明白严邂要做什么,但出于对对方的信任,还是伸出了手,就见严邂走过来忽然问他:“你相信我吗?” 谢绒点了点头:“当然了。”“是怎么了吗?”他有些迟疑。 严邂垂下眼:“闭上眼睛,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谢绒乖乖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就察觉到掌心忽然微微一刺。 严邂的手就落在他掌心,原本脆弱的皮肤像是被什么刺破了一样,传来一阵刺麻的疼痛感,还不等谢绒开口,就察觉到严邂好像是……在他手上绘制着什么。 神秘的符文通过对方的指尖绘制出来,落在了他掌心,谢绒甚至能嗅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他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严邂的血。 未知总是有些恐惧的,大概也是因为面前的女生是救过他一命的人,对方要害他早就下手了,谢绒才格外信任,没有生出一丝警惕来。 他长睫微微垂下,不停的闪动着。 严邂一只手在绘制着符文,而另一只手,却遮住了他的眼睛。“疼?”低沉的声音响起,谢绒点了点头。 “有点。” “只能忍着了。” 他眉头皱了一下,将最后一笔绘制完。看着谢绒掌心鲜红的纹路连通手掌,一瞬间和他的血管连接在一起,这才慢慢收了手。 “可以了。” 那个隐晦的鬼纹消失,谢绒只感觉在刺痛之外,一阵冰冷的感觉从掌心传来,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符?” 随着严邂松开手,他低下头去看了眼,却在掌心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在活动的时候好像感觉隐约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贺厌哼笑了一下,缓慢抬起眼:“鬼符。” 谢绒:.…鬼符?他怀疑的目光看向严邂,觉得这人是在和他开玩笑。 严邂倒是在收 了手后很无車:“确实是鬼符。”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鬼符都是坏东西,这个鬼符连通你的血液,一旦你有危险,就会第一时间召来小鬼来替你挡灾。 有些玄门门派确实有拘使小鬼来替人挡灾的招数,严邂说的头头是道,谢绒最后一点的疑惑也消失,只是却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毕竟,严邂说他掌心现在连通着……一只小鬼了。严邂的法门好像和张道长的法门有些不太一样,更偏邪异一些,他想。 贺厌似乎看出他有些避讳掌心的东西,勾起唇角。 他告诉谢绒遇到危险掌心的血液会连通小鬼是假的,哪儿来的什么小鬼,当谢绒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能感应到的不过是他而已。 最大的邪祟不就在眼前吗? 他目光落在谢绒手上,笑了一下:“放心,鬼符是以人为主,如果保护你的东西敢有异动,只要你心神一动,他就会自动销毁。" “一切都取决于你,所以完全不用害怕。” 他怎么会伤害羔羊呢,分明是……保护还来不及。 第三十一章 闻折燃加班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区草丛周围新安装了几个架子,好像要装什么东西,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安装的师傅和小区的几个业主都见过,尤其对气质出众的闻先生印象深刻,见闻先生停下脚步看过来,立刻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闻先生下班回来了。”闻折燃点了点头,看向架子:“这是……?” 小区自从楼盘完工到现在很少再动工什么,难得一见还有些疑惑,师傅解释道:“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人从高楼往下扔保温杯,正好发现这里是个监控死角,物业那边就让给草坪外挨个再安装几个摄像头。" 安装的师傅说着也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你说现在的业主怎么这么没素质,那么高的楼还敢往下扔东西。” 听见这话,闻折燃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物业已经安装了监控,他也没再说什么,见工人师傅那边又要忙了,就收回了目光。 今早他就联系了张道长他们看的那个园子,园子主人买来也是闲置,原本准备开发成农场,但是因为资金问题一直没有动工就始终闲置着,一直到最近闻折燃透露出了要买的意思。 闻家的大名他们可听说过,哪儿是他们这种小老板能比的,园子的主人一听见闻折燃的来意之后,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还给闻折燃开出了一个比较实惠的价格,不过闻折燃也没有占便宜,在电话里还是按照市场价定了下来。 等到明天一签合同,就能让张道长他们过去了。 他看了眼时间,洗完澡后明天就要尽早出门。 张道长他们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园子谈下来的口信,不由松了口气。“好了好了。”“收拾收拾,明天就能过去了。” 他眉梢也松了些,这两天贺厌的尸体一直放在万景观树下,好几个信众过来都吓了一跳,甚至连山上的烟火也影响了不少,再长久下去估计没什么人敢来山上了。 两人麻利的搬起贺厌尸体,和赶尸匠一起打车赶往之前看的园子。 闻折燃早上刚刚签完合同,园子主人本来还想寒喧两句,这时候就看到闻先生手机响了一下,他说了声抱歉转身接了起来。 “我现在就需要进园子里去,张先生是……?” 园子已经卖出去了,他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这时候连忙笑着道 :“您请自便。” “我这就走了。”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外面路上正好停了一辆车,张总目光不由好奇的往车那儿看了眼,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结果一看就看到三个打扮的奇奇怪怪的人从车上钻了下来,紧接着后面还抬出来一具僵,硬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来。 整个画面又诡异又怪诞,叫张总表情不由便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然而下一秒,对面人打招呼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张道长热情的冲闻折燃点了点头,叫张总表情更奇怪了。好在他也没有在这里多留探究的意思,无论这些人在园子里做什么都和他无关了,他尴尬的笑了笑坐车离开,等到唯一的普通人走了之后,张道长才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闻先生你。" “那我们就进去了?” 闻折燃将园子钥匙给他们:“走吧。” 几人带着贺厌的尸体进了农园,旁边张客在赶尸匠抬尸的时候就开始拿出铜钱来卜算,确定当初禅师圆寂的最终位置。 四个人测算了半天才确定当时的地点就在园子里一棵梨树下。 张客看了眼不由有些感慨:"都过了一百年了,没想到这里还跟以前一样。" 古籍记载中当初空净寺的和尚圆寂时这里就有一棵树,没想到一百年过去现在还活着。张客伸手摸了摸梨树,感慨了一句之后也没有多想,立刻就和师兄准备棺材。 倒是闻折燃看着梨树下的土微微顿了顿,他就是做这个的,每次到了别的地方看到土木时总是忍不住多看一眼,这次也不例外。 B市的一些地方他们早就研究过,不过这种农庄倒是没有。在几个道士测算的时候,闻折燃有些无聊,随意的从包里掌了双手套,装了点儿土进去。 他本来是准备带回去监测,但是张道长看见他动作还以为他是觉得这里是大师圆寂的地方,水土好,这时候还疑惑道:“没想到闻先生对这个也有研究,不过这地方灵气足,地上的土带回去种花什么的也比其他土好活。" 闻折燃倒是没想过这个:“真的?” 张道长点了点头:“你回去试试。”他一边说一边还有些可惜,要不是他们是道观用佛土的东西 不好,他回去的时候也想装点儿土。 闻折燃看了眼手中的袋子,将所谓的灵土包装好放进了包里。 而另一边,贺厌察觉到他们选的地方,微微笑了笑。他表情有些古怪,谢绒不由有些疑惑。"怎么了?"贺厌摇了摇头:“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要是那些道士知道自己埋了半天埋的不过是一个泥塑,不知道会怎么想。他恶劣的勾了勾唇角,面上却不动声色。 谢绒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不由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继续包饺子。 周末两人都没有事干,严邂就准备给他包饺子,谢绒身为主人当然不好意思自己坐着只是等着吃,在对方将饺子馅弄好可以包了之后,自觉的就推着轮椅过来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吃不饱,严邂弄的饺子份量特别多。谢绒一边包一边看着,觉得这些饺子可能都够他吃两顿了。 在将一个刚刚包好的芥菜馅饺子放在一边之后,谢绒忽然想到:“我们这些也吃不完,要不等会儿给隔壁送一份吧?" 贺厌倒是没想到他会想要送给闻折燃一份,动作顿了一下。两人目光相对,想到自己现在维持的形象,贺厌只是挑了下眉。 “可以。” “不过,他喜欢吃饺子吗?”他不动声色问。 谢绒想了想:"应该喜欢吧。"“之前闻折燃也送了我一份饺子。” 虽然那份饺子吃起来一言难尽,就像是坏了一样。谢绒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 贺厌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份饺子而已,他还没有那么小气。在捏住饺子皮后,他将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圆盘里。 这样的午后对贺厌来说其实十分新奇,在他还没有出车祸前,没有一天的时间是这样过的,贺家将他当成继承人培养,便要求继承人样样优秀,他也确实按照这样来了,不过性格可能不符合他们的想象 贺厌笑了一下,想到他所谓的“父母”面对他时又怕又尴尬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午后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照的他手指上微微有些青白,却弧度漂亮宛如艺术品一样。贺厌转过头来,就看到谢绒忽然仰起头盯着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 怎么蹭脸上了啊。”“我就说怎么看着有些怪怪的。 饺子皮上有些面,严邂包饺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弄的,脸上这边一块那边一块的,看起来莫名有些好笑。 往常十分厉害的人变成这样,叫谢绒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贺厌倒是有些意外,转过头去透过镜子一看,才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也难怪谢绒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他正想着,谢绒就笑着递了块湿巾过去。 他本来是想要顺手帮严邂擦擦的,但是想到对方是女生,还是及时提醒自己停下了手。“你自己来吧,我手上也脏了。” 谢绒自然地找了一个借口。 贺厌垂眸看向他,一眼看出谢绒的想法,这时候心里“啧”了一下,颇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味。 他伪装女生本来是想要用性别降低谢绒的怀疑,让他联想不到尸体贺厌上去,但是现在没想到性别却成了他的桎梏。 小羊羔面对他时十足的守礼,根本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贺厌收回表情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湿纸巾,自己擦了擦额头上蹭上了饺子皮的地方。“好了吗?”他侧过头去问谢绒。 谢绒点了点头:“好了。”贺厌这才转过头去继续包饺子。 刚才的插曲悄无声息的过去,仿佛谁都没有在意,饺子在全部包好之后谢绒就下到了锅里,边煮还边看向时间,笑着对严邂道: “你快去洗手吧,应该马上就好了。” 贺厌应了声,心里却在思索着好像是应该和谢绒试着坦白一下.…他的性别了。 现在所有人眼中“贺厌”的尸体已经下葬了,没有人会联想到他身上来。他若有所思地洗完手后,看着背对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因为有严邂的鬼符,谢绒一整天都没有遇到什么事,一切正常。闻折燃处理完园子的事情回来,就看到了谢绒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回来了吗?”“我包了饺子,正好给你留了一份。” 青年原本清冷严肃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些,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先回家,而是转而收回钥匙走向了隔壁,先敲了敲谢绒家的门。 对面的房子在闻折燃眼中原本应该是贺厌的屋子的,但是现在不知不觉的却成了谢绒的家。在敲门时连他自己也有 些意外,他对谢绒的亲近好像要远远超过相处了二十几年的贺厌。 “咚咚”的两声响起之后,闻折燃站在门外等着。 贺厌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听见声音后下意识地转过了头。“有人敲门。”他忽然开口。 正推着轮椅在阳台浇花的谢绒听见声音后反应过来。“应该是闻折燃回来了。” 他以为严邂不知道隔壁的邻居是谁,还专门解释了一句。严邂对此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只是应了一声,看着谢绒去冰箱里将今天冷冻的饺子拿了出来。 闻折燃在敲门之后等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就听见了轮椅滑动的声音。紧接着,面前的门就被打开,熟悉的青年出现在眼前。"久等了吧,我刚刚没听见。" 谢绒将包好的饺子笑着递给他:“这是今天和朋友一起包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朋友……应该谢绒之前说的,借住在他家的人吧?闻折燃这样想着,下意识地目光看向了客厅。 客厅里,一个穿着黑衣看不清面容的女生靠在沙发里,似乎正在看电视。两人离的有些远,又加上女生呆的地方算是视角盲区,闻折燃只看到了对方模糊的身影,确实是个女生。 但是……莫名的,他觉得这个看不见脸的女生好像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闻折燃眯了眯眼思索着,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收回了目光和谢绒道谢。“谢谢,我今天正好不知道要吃什么。” 在园子里呆了一天,他回来后也有些疲惫了,没功夫去弄吃的。 谢绒笑了一下:“没事。” “你之前不也帮过我吗,而且邻居之间也是应该的。”闻折燃点了点头,目光最后掠过沙发上的身影,垂下了眼。 一直到谢绒关上门,隔壁那人回去之后贺厌才抬起眼来。 他呆的地方闻折燃看不见,贺厌很清楚。不过,在谢绒和闻折燃说话时他还是没有走出阴影,一直呆在沙发角落里,直到门被关上,贺厌才伸手调了一个台。 谢绒没有发现刚才奇怪的氛围,在回过头后只感觉今天晚上的事情都结束,不由放下心来。“饺子已经送出去了。” “我晚上也可以放心的工作,不用担心有人打断了。” 因为最近有些缺钱,谢绒对于直播事业上心了不少 ,几乎天天晚上都在直播,刚才闻折燃还没回来时,谢绒还有些担心对方还要继续加班,到时候他开游戏在直播估计不太方便给他拿,现在对方回 来时间刚刚好,也不影响直播。 谢绒在严邂面前也不避讳职业。这几天严邂对他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意见,两人平时各自呆在房间里,互不干扰。 在谢绒回卧室的时候,贺厌倒是想起来他好像也有一个玩游戏的号,名字就是他的姓氏。 不过也许是死的时间太长了,贺厌一时之间也是没想起这个号来。在看到谢绒回卧室之后,他拿出手机来登上之前的号看了眼。 虽然知道他之前的游戏号真实身份的只有闻折燃,其他人并不清楚,但用这个号出现难免也会让人起疑心。 贺厌可不想他现在好不容易接近谢绒的局面又出现意外。沙发上的青年看了眼正在直播的卧室,只好遗憾的收了手。 不过,他想到了隔壁。闻折燃这顿饺子应该也吃不舒服吧。沙发上青年漫不经心,微微挑了挑眉,他可不想闻折燃吃他和谢绒一起包的饺子。 闻折燃回去之后没多想,就把饺子拆开煮了。热气腾腾的饺子下锅,没一会儿就被捞上来,只是刚吃一口,闻折燃脸色就有些变了。 饺子里一点味道也没有,吃着就像是吃空气一样。 闻折燃动作领了一下垂下了眼,不知道是自己这段时间身体异变还没有恢复的原因,还是谢绒做的饺子没有味儿。 一盘饺子煮的圆滚滚的放在桌上,他胃里烧灼,本来是想要忍着没有味道吃下去,反正他也不是多在乎味道,只要将胃里填满就行,只是下一秒,叫闻折燃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无味的饺子被咽下去,他胃里一阵抽痛,居然不受控制的将东西吐了出来。 空荡荡的胃里翻江倒海,一整天没有吃饭,他此时本来应该头晕眼花的,但是在吐出来饺子之后身体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舒服了很多。 就像是………这饺子本来就不应该吞下去一样。 闻折燃靠在洗手台上心里数着,他可能已经三天没有真正进食了。 > 冰冷的水温总算叫人清醒了些,手机上短信适时的响起来,是处理好贺厌尸体的张道长。“——闻先生,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以后园子常年锁住不让人进去就好。”张道长的短信发过来,闻折燃靠在水池边很久,才发了回信。 另一边,回到万景观的几人也看到了消息。 张客看了眼闻折燃的回信,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师兄。"对了师兄,你有没有感觉闻折燃好像有些奇怪?" 他用的是奇怪,并不是什么别的词。在座的人都是修习多年的道士,不可能有异常在眼前发现不了。 闻折燃有影子,呼吸行走都正常,不可能是鬼,只是……对方总感觉看起来有些怪。 张客对这方面向来敏锐,今天在园子里看了半天,总觉得闻折燃像是有哪里不对劲一样,但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张道长疑惑地摇了摇头:“我倒是没看出来什么。” “闻先生可能是遭了一次难,阳气有点低吧。” 虽然他之后烧了符帮他补了一次,但是这种东西还是要长期在太阳底下慢慢养,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张客虽然直接奇怪,但是毕竟闻折燃是活生生的人,他也没多想。“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最近出了贺厌这么一遭事,我都有些草木皆兵了,这下总算是能休息一阵了。”他说完之后看向一边的赶尸匠:“你是准备回去?” 赶尸匠特意从湘西赶过来,这一趟也费了不少时间,听见张客的话后冷哼了一声。“我再留几天。”“过段时间不是快到鬼节了吗?我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鬼节对于昔通人没有影响,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在当天撞鬼的几率格外大些,这个时候上路并不是个好选择。 张客也不意外他的话。"也就剩七八天了。"“到时候看吧。”因为尸变的事情解决,几个人话里都轻松了不少,对于接下来的鬼节也没怎么在意。 谢绒第二天早上起来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就看到小区外面摆了不少的小摊。快到鬼节了,商贩们都提前准备了起来。 br/> 楼底下几个摊主早上已经摆好了东西,就等着前后几天方便大家来买。他本来陆续正往桌上放着白纸,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年轻人一直盯着白纸看,不由有些疑惑。 “小伙子要买?” 谢绒和对方目光对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到时候再下来买吧。” 未免摊主误会,谢绒没有在旁边停留太久,只是在心里想着,他到时候好像没有可以烧纸的对象。 穿书前自己是孤儿,穿书后……原主的家人好像也都还好。 只是想到这儿,叫谢绒有些奇怪的是他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原主的家人好像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聊天页面,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些古怪。 贺厌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谢绒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有些疑问。“怎么了?”刚刚出门去的时候还好,怎么一会儿情绪好像变了些。 他看向谢绒。"没什么。”谢绒勉强笑了笑:“就是想起来好久没有见家人了。" “家人”这两个词对贺厌并不怎么陌生,不过他对此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身体里潜意识的反应让他天然对此冷感。 倒是谢绒…… 他当然清楚谢绒的身份,甚至在找到酒店之前也调查过谢绒的背景。 一个双腿残疾,和家里关系不错的富二代,因为一次实习活动喜欢上了闻折燃,所以搬来了B市。 想到资料里谢绒好像和父母很亲近,贺厌思索着安慰他:“如果实在想念,可以晚上打个电话过去。" 谢绒点了点头。 “嗯。” 晚上的时候,谢绒看着手机里的号码有些迟疑,不知道怎么的,严邂那会儿随口说的“可以晚上打电话过去”的话再次冒了出来,叫他心里第一次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算起来,他穿越过来之后已经逃避了两个月了,想到毕竟是自己代替了原主,谢绒潜意识里就没有敢联系原主父母。 他心里始终有些愧疚,只是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毕竟谁也不知道原来的谢绒去哪儿了。 这样想着,在犹豫了十分钟后,他咬了咬牙还是试着打了过去。 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br/>谢绒推着轮椅坐在窗台前,听着电话那边熟悉的铃声,心里紧张不已。在“嘟嘟”响了几声之后,那边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谢绒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打的不是时候,电话那头的人在嘈杂了半天之后终于接了起来。"喂,是小绒吗?"一道中年女声传来,和谢绒想的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音质的问题,那边的女声听着有些便,硬。谢绒应了一声,想着按照原主的身份叫了声"妈妈" 他觉得自己表现的应该和原主完全不一样,至少没有一个家庭关系亲密的人会实然间对母亲这么生疏,就连叫“妈妈”的语气也格外不自在。 谢绒在说话时就收紧了手机,做好了原主亲人疑问的准备。然而奇怪的是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第三十二章 一个母亲会听不出自己儿子的声音语气吗? 谢绒心里冒出来一个疑问,但也有可能是对面太忙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听见那边好像人很多的样子,应该是那边正在谈生意吧。 谢绒这样想着,在对面询问“什么事”的时候,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有一段时间没有给你们打电话了,想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来说这话完全正常,电话那头的人却语气依旧是一板一眼的,没有起伏。在听见谢绒的话后,只是便,硬的笑了笑:"是吗,谢谢小绒关心,小绒长大了也懂事了。" 电话那头仿佛正在开宴会,在说了两句之后,谢绒就听见似乎有人在开口叫原主母亲。原主母亲转头回应之后看向手机。 “那小绒就先去休息吧,有时间了我们再聊。” 谢绒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在对面这么说的时候,只是应了一声。"好。" “你们先去忙吧。” 最后一句话说完,电话那头温柔的笑了笑就挂断了通话。谢绒握着手机,叹了口气。 他打电话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心慌意乱,忘记了没有关门,正在外面坐着看电视的贺厌听完了全程,微微挑了挑眉。 如果要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视角坐在这里来看,刚才那通电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语气生疏的儿子,虽然没有不耐烦但是声音却便,硬,的仿佛程序一样的母亲,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违和感,以至于贺厌忍不住用怨气试探了一下,然而顺着手机页面却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 电话那头的不是什么邪祟,也没有一丝鬼物的气息,那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谢绒房间,只觉得这一幕似普相识,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很快,在挂了电话之后谢绒调整好心情就出来了。 他轻轻地推开门,却发现自己忘了没有锁卧室门,动作不由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看向沙发上的严邂。 他刚刚忘了没关卧室门,她应该没有听到吧? 房子的隔音一般不错,严邂又在认真看电视,估计是没有注意到这里,谢绒安慰了自己两句,推着轮椅出来。 这时 坐在沙发上的女生似乎才听见动静一样回过头来,有些意外。 “电话打完了?” 谢绒点了点头。 严邂没有多问,只是笑了一下,递过来一瓶酸奶给他。"这档综艺挺好笑的,要不要一起看看?" 晚上的直播工作已经结束了,谢绒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再加上这会儿心烦意乱的,就也没有拒绝严邂的邀请,转身坐在了沙发另一边,和严邂一起看向了电视。 严邂说的这部综艺确实很好笑,谢绒本来是随便打发时间的,但是注意力不知不觉的却被吸引了过去,看的认真了起来。 两人坐在电视机前气氛温馨,然而如果有人透过窗户往内看就会发现,看似热闹的场景下,房间 里其实只有谢绒一个人在。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贺厌一般不会具现化身体出来,谢绒握着酸奶坐在沙发上,虚假的热闹里处处透露出一股诡异。 第二天谢绒起来的时候,疑惑地发现严邂好像不在。 除非必要,这段时间严邂一般都是一直呆在家里的,谢绒几乎都要已经习惯了,早上起来没看到严邂还有些疑问。 他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洗完脸,顺着裔户往楼底下看下去,就看到了小区里路人行色匆匆,不少人从外面回来,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 也是,这两天就是鬼节了。 谢绒收回了目光来,这时候就听见了敲门声。想起来自己忘了没给严邂门上的钥匙,谢绒推着轮椅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果然就是严邂,只不过他手上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不知道是什么,见谢绒看过来打了声招呼。 "起来了?" 谢绒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动作,眼神好奇的落在了严邂手中的袋子上。"这是……?" 严邂:“家里一个长辈前几年去世了,今年来不及赶回去,过节的时候买些纸,也算是远程祭奠了。" 谢绒没想到是严邂的伤心事,骤然提起来还有些愧疚。“抱歉,我不知道。” 严邂看了谢绒一眼,他所谓的一个长辈去世的说法当然是假的,这些东西其实是他买来给自己的。 鬼节时候,所有的怨鬼身上的戾气 会加重,在此期间必须进食,往常只要正常有人祭奠就行。不过贺厌将自己的尸体李代桃偃的置换了,现在园子里梨花树下埋的尸体根本不是他,只是一截木雕而已,就算那些人给他烧纸他也收不到。 所以为了避免鬼节那天受到影响,贺厌买了些纸张香烛,准备等到那天自己给自己烧上一些。 这些心思只是一闪而逝,面上谢绒只是看到严邂微微垂下了眼:“没关系。”"对了,我不太懂B市的烧纸规矩,明天晚上你能陪我一起出去吗?" “啊?”谢绒微微愣了一下。 他本来是比较害怕这些的,但他刚刚贸然触碰到严邂伤心事,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他心里安慰自己,那天晚上出去烧纸的人应该比待在家里的人还要多些,他出去应该也没什么。而且……有严邂在旁边应该不会有事吧? 谢绒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可以。” “就是我可能也不太清楚B市具体的规矩。我们出去之后看别人怎么做吧,我毕竟也才搬来这边两个多月。" 严邂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显然因为谢绒的答应,锋利的眉骨微微放松了不少,心情不错。 谢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人心情变化怎么这么快,他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打开电脑去打游戏去了。 谢绒呆在家里自己不觉得,但是时间却过的很快,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连电 脑的屏幕都变了。 隔壁的门紧闭着,谢绒等电梯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隔壁,昨天他见闻折燃也买了些烧纸,应该是给贺厌的吧? 好久没想起这个名字,叫谢绒微微恍惚了一瞬,动作也停了下来。 严邂按了电梯之后半天不见动静,不由转过头去看谢绒。在看到他表情之后,忍不住微微扬了扬眉:“怎么了?” 谢绒回过神来:"就是……想起了之前想要害我的那只厉鬼。"“闻折燃今晚应该会给他也烧纸。” 谢绒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毕竟两人是官配,感情好也正常。只是那些被恶鬼恐吓的日子到现在还叫他有些心理阴影,一想起来还有些不舒服。 贺厌倒是看着谢绒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闻折燃会给……烧纸”他顿 了顿,用“那只厉鬼”替代了自己名字。 他其实一直很好奇,谢绒是怎么觉得闻折燃会喜欢他的。 他们两个关系一直平平,但是好像成年后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在一起。简直有些可笑,他和闻折燃不相看两厌就不错了。他心里嗤笑着,眼神却淡淡,仿佛只是单纯好奇一样。谢绒并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奇怪,摇了摇头: “你应该不知道,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互相喜欢的。”在谢绒看来两人是书里公认的官配,闻折燃不给他烧纸会给谁烧纸? 即使是贺厌前期吓唬了主角受,但是后来经历过一些事情,原著里两人还是在一起了,只是要不是贺厌的怨气太大,所有人都克制不了,也不会到最后闻折燃牺牲自己镇压贺厌了。 脑海里的剧情在这时格外清晰,连谢绒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虽然对于穿越之前的记忆好像淡化了一样,但是对这本书的记忆却格外清楚,就好像有什么叫他必须强制性的记着这本书一样。 严邂不认识他话题里的两个人,他本来只是随口给他解释一句,但是没想到黑头发的女生在这时候却格外较真。 “即使是一起长大也不一定会互相喜欢。”“就像是狮子不会喜欢上老虎一样。”他意有所指,谢绒却没听明白,在电梯停下时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贺厌只好遗憾的止住了话,想着下一次再解开这个误会,随着二十三楼的按键亮起来,停下的电梯打开了门。 他转过头来笑了一下: “走吧。” 不过贺厌可能自己也没想到,闻折燃晚上确实去园子里帮他烧纸了。当然不是谢绒猜测的闻折燃喜欢他。而是今天早上的时候闻折燃刚起来就收到了张道长几人的电话,让他今天去园子一趟。 张道长打过去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贺厌尸体刚刚埋下去,今年还是要小心一些供着。"“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得闻先生你再跑一趟上一炷香了。” 鬼节当天他们也不能随意下山,以免撞邪影响到普通人,所以一整天从凌晨开始到第二天过去都只能呆在山里。 所有修行的人都是这样,不独是万景观一家,几乎整个B市的玄门都是一样。 现在唯一能过去的人就是他,而且也只有他有钥匙。闻折燃看了眼时间没有拒绝,两人在说了 几句注意事项之后张道长才挂了电话。 闻折燃看着手机,微微抿了抿唇,更改计划。 事情变了,行程也得改一改。他本来今天是准备过去研究院那边的,现在无奈只得先去园子。闻折燃前几天从埋葬贺厌的那个梨树下带回去的土有些问题,这几天趁着不是很忙他原本是准备私下里研究研究,没想到临时却有事情。 土的事暂时押在一边,在按照张道长的要求买了些东西之后,他就开车离开了小区。 另一边,张道长在挂了电话之后,师弟还有些不放心。"让闻折燃一个人去没事吧?" 贺厌毕竟太凶了,是他们这么多年经手的唯一尸变的邪祟,几人还是有些担心。张道长摇了摇头:“应该没事。” "前几天下土的时候我们不是卜算过吗?"“这土下去之后一年内不会被动。” 想到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卜算出的结果,两人倒是放下了些心来。 晚上,闻折燃将张道长要求的东西摆放在地上。刻着贺厌名字的墓碑就在眼前,但是他心里却没有丝毫感觉。 闻折燃将顺序放好之后,耐心等待着时间,等到了贺厌下葬的时间时,按照张道长说的准时点燃了香烛。 另一边,谢绒刚刚睡醒,就被严邂敲了敲房间门。“起来了?” 谢绒午睡后迷迷糊糊的,听见声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翻身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他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谢绒遮了遮眼睛,在昏暗中才想起来,他今天答应和严邂一起去烧纸的!都已经八点了。谢绒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爬了起来。 等到他洗漱好推着轮椅出来后,严邂都已经等了半天了,看他出来,神情倒是没有变化。谢绒看见严邂眼神在他头顶上看了一眼。 刚刚睡醒的谢绒呆呆的,头顶上两根头发翘起来,像是只茫然的小羔羊,看到贺厌掌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触碰谢绒的头发。 手感一定很好,他心里想着。可惜……他现在的身份暂时还不能触碰,贺厌只能先忍了下去。 谢绒是自己在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头顶上的呆毛的,几缕头发翘起来,十分的不合时宜,谢绒顿时就想到了刚才打开房门时严邂的眼神。 原来对方是在看这个啊,他 就说严邂怎么盯了他头发这么长时间。 一想到自己起床后头发都凌乱的没梳,谢绒连忙拿起梳子来,将翘起来的地方捋了下去。只是心里还有些尴尬。严邂怎么没有提醒他啊,他差点就这样出去了。 可能严邂只是不在意这些吧,谢绒刚刚这样想着,在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却听见对面那人道:"刚才很可爱。" 谢绒:.… 哪里可爱了?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因为尴尬升起来,谢绒耳朵顿时变的红了不少。 贺厌可惜的又有些手痒了。他好像从没见一个人能这么合他心意,谢绒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恶鬼假惺惺的想着。 两人出小区的时候十字路口还没有很多人,毕竟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一些人还没有下班。谢绒看了眼周围,想要看看别人是怎么弄的,等会儿和严邂按照B市的习俗来。 街头上零零散散的蹲着一批人,环卫工人的车子就在不远处放着,随时准备收拾。两人随意找到了一处十字路口的角落里后,严邂将黑色的包裹拆开。画圈之后,弯下了腰。 谢绒因为无法离开轮椅,只能帮他掌着东西。 随着打火机亮起,一簇火焰燃烧在面前,贺厌随手将手里的白纸烧了下去。在烧了两张之后,一直盯着火堆的谢绒忽然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严邂好像没写名字。 “这样他会不会收不到啊?”他忍不住开口提醒。 严邂看了他一眼,遮掩住眼底的神色:“不会。”"这是我们特殊的法门,只要烧下去他们就能知道。"可能苗巫一脉和其他地方具体有些不一样吧,谢绒这样想着,认真看着他烧纸倒是没有多想。 谢绒看见严邂烧完之后才站起身来。 刚刚拿来的一堆包裹现在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灰烬,两人收拾了一下地面,为了不影响市容整洁将垃圾都拿去扔了。 却没有注意到严邂一直在看着他身后。 刚才在烧纸的时候谢绒一直没有转身,因此没有看到身后的场景。 严邂吃了些香火后身体里怨气被平衡了下来,总算是没有那么暴动了。谢绒看不见,他却能注意到在烧纸的时候,每当一个名字写下去,就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 火光上。 那些不知道因什么原因死去的魂魄趴在香火上吃的狼吞虎咽,但是眼睛却一直不自觉的往谢绒身上看。 好像谢绒身上有比他们口中的香火更好吃的一样。 那几双贪婪的鬼瞳被贺厌看了眼就吓的收了回去,完全不敢再看过来,甚至连身上的鬼气都消散了几分。 贺厌冷哼了声,脸色难看,却还想着刚才烧纸时谢绒差点被鬼围住的事情。 谢绒身上并没有什么吸引鬼的东西,贺厌很确定,但是刚才的情况却不像是意外。如果没有他在这里,那些吃香火的过路鬼恐怕会瞬间扑上来,将谢绒吞吃殆尽。 他盯着后面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叫扔完垃圾的谢绒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疑问的抬起头,严邂摇了摇头:“在想一件想不通的事。” 那些恶鬼为什么看着像是冲着谢绒去的,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要刻意抹杀掉谢绒一样。 他心里冷然,在谢绒疑惑时,假装自然地岔过了话题。指尖一缕怨气却悄无声息的伸出去,追踪那些逃窜的过路鬼。 谢绒还不知道刚才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情。只是看到贺厌脸色难看,还以为他是想到了刚刚烧纸的那位长辈。 他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口安慰对方,过了会儿后,却看见原本脸色微淡的严邂抬起头来,自然而然道: "不是要去吃烧烤吗?" “走吧。” “可以吗?”谢绒还有些惊讶。 严邂笑了一下:“不想去?” 两人晚上都没有怎么吃饭,谢绒确实也有点饿了,这时候见严邂恢复,就摇了摇头。“那走吧。” “我就是担心你没胃口。”毕竟严邂脸色刚才看起来不怎么好。 他推着轮椅绕过了火堆。贺厌目光看了四周一眼,其他正在吃香火的鬼物都让开了路,阴与阳仿佛分开了一条界限。 在过马路时,谢绒刚要推着轮椅,却被一只手不容拒绝的按住了。黑衣女生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 “我来吧。” “路上灰尘比较多。” 刚刚烧过的纸有些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就被风吹到了大路上,在行走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片片 黑灰。 就连谢绒自己推着的时候也不得不小心的避让。严邂握着轮椅绕开那些痕迹,穿过了十字路口。 红绿灯在眼前闪烁着,因为有黑衣女生在,没有一个邪祟敢上前。谢绒跟着严邂穿过马路,在远离十字路口时那阵莫名的压抑感才忽然消失。 夏天晚上,街角的店铺这时候都摆出了夜市摊子来,门口还有几箱小龙虾放着,两人走出来后好像一下子从阴郁的氛围中回到了正常生活里。 谢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有了感觉,莫名其妙的紧张感消失,叫他身体放松下来。 在身后推着轮椅的贺厌也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外面:"这家小龙虾都是活的,就在这儿吃吧?" “好啊。” 谢绒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意见。 刚才一路过来莫名怪不舒服的,小龙虾辣辣的,刚好能暖暖胃。两人找了个座位坐着等着,在点好餐之后,严邂又转过头去。 “再点瓶酒吧。” “喝点酒好。” 刚刚一路过来,谢绒身上阳气散了些,喝点酒也好冲冲。 谢绒不知道贺厌看到了什么,看了眼旁边几位大哥点的大杯酒,也有些眼馋。“要不就那个吧。”“来两杯。” 老板没一会儿就把东西上来了,看到两个年轻人这会儿过来吃饭,多问了一句:“你们都烧完纸了啊?" “十字路口人多不多?” "还可以。" 谢绒抬起头:"老板也要去烧纸?" 烧烤店老板摇了摇头:“我估计还得等等。”“这会儿时间还早,得等到夜市时间过了。” 虽然是鬼节,但是做生意的人还得坚持到高峰期过去。谢绒也理解,说了几句之后,老板将啤酒放下就离开了。 谢绒回过神来,刚转过头就看到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只小龙虾,都是严邂刚刚剥好的。 高个女生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坐在一边,在谢绒看过来时,挑了挑眉。“尝尝味道。”让女生给自己剥虾,饶是谢绒也觉得脸红了。 他好像一个吃软饭的啊。 他心里这 样想着,被对方的行为弄的有些不太好意思。然而虾已经在碗里,他这时候只能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了小龙虾。 “你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吃。” 贺厌看他表情,收了手应了一声。 他吃小龙虾尝不出味道来,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就看着对面的谢绒。谢绒做事情的时候很认真,低着头剥虾,双眼都盯在眼前的虾肉上。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 似乎想要看看小羊羔是哪里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有人非要他消失不可。从突然出现的保温杯,到刚才莫名其妙暴动的过路鬼。说是巧合,贺厌完全不相信。但是这件事却毫无人为的痕迹,也没有丝毫鬼气,巧合就刚好像是一个意外一样。 贺厌微微眯了眯眼,心里嗤笑了声,他可从不相信这些。不过,他倒是将这些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要说谢绒做了什么事情……大概是谢绒将他带回了家。 从他和谢绒住在一起开始,谢绒就突然不断的遇到危险,这些危险好像是要阻止什么一样。可贺厌却想不通这些东西究竟来自于哪里。 他已经是鬼了,那些未知的生物的力量他理应会察觉。除非是有什么他不知道,或者已经忘记的…. 就在贺厌想着的时候,一只剥好的虾落在了他碗里。 他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谢绒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声,拉回了他的心神:“——你也试试吧。” 第三十三章 贺厌心神微微一怔,笑着应了一声。虾肉进入哺里,完全无味,但是他这时却诡异的感觉到很甜。 或许可能这是因为是谢绒给他剥的吧,贺厌心里想着,忍不住心情慢慢变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他总能保护好他的小羊羔的。 那些忘记的事情,他也会一点点查出来,他垂下眼,遮掩住了眉眼里的深思。 两人吃过饭后就回了家,越到后半夜街上的人越多,烧烤店的老板在接待了他们之后没多久就关门去烧纸了。 谢绒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正在收摊,不由收回目光来。 "走吧。" 贺厌推过轮椅来。 谢绒不常喝酒,酒量也不怎么样,刚才在烧烤店里只是一大杯啤酒这时候就已经有些醉了,他自己感觉不出来,但是从贺厌的角度却看的格外明显。 轮椅上的青年耳后通红,原本白皙的脸颊上也泛了些颜色。他目光从谢绒脸上掠过,落在对方眼瞳上。 “瞌睡了可以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反正有我推着你。” 谢绒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自从穿越过来双腿残疾之后,他就一直一个人自力更生,很少有人告诉他累了就休息,而且还是在外面。 不过……现在他只是坐在上面,推轮椅的是严邂,他休息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在他模模糊糊的想着的时候。 严邂垂下眼,笑了一下。 “不相信我?” 谢绒摇了摇头:“怎么会。” 严邂可是救了他好几次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相信对方,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已。但是在对上对方目光时,谢绒耳朵红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了。 “如果你累了,可以叫醒我,我就休息一会儿。”他闭上眼睛,缓慢的靠在轮椅上。也许是后背有只手在,谢绒始终没有感觉到不安。 贺厌看着谢绒无知无觉的在他面前闭上眼,喉头滚动了一下。还真是信任他,他心里笑了一下,却怕吵到谢绒一样,放轻了动作,推着轮椅穿过了马路。 r/> 贺厌看出他的动作,向四周看了眼,顿时吞吃香火的小鬼也安静了不少。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路边路灯隐隐约约,看不清推着轮椅的人,一路走过只能勉强看到有个人站在身后。 贺厌回到家里的时候,伸手按了电梯,一直到电梯里小孩说话的声音传来,谢绒才睁开了眼。“到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 贺厌点了点头,看向电梯壁,里面这会儿只映出了谢绒一个人的影子来,他垂下眼笑了一下:“不用担心。” “困就继续睡吧,没关系。” 谢绒本来不是这么容易放松的人,但是在对方几句话下,却忽然又萌生了一些困意,好似刚才本来就没有睡醒,只是被吵了一下而已,这会儿在有了困意之后就重新闭上了眼。 随着电梯门打开,贺厌推着轮椅出来,看着怀里的人微微勾了勾唇角,脸上一直压制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慵懒随意。 谢绒第二天醒来时额头还有宿醉的疼痛,他揉了揉额角,慢慢的爬起来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昨晚的事。 昨晚……他在轮椅上睡着了,所以是怎么回来的? 其他地方严邂可能是推着他,但是………他是怎么回到卧室床上的? 谢绒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好在自己衣服这时候还是穿的昨晚的,不然他就要尴尬死了。 正这样想着时,卧室门被敲响,严邂在门外端着一杯蜂蜜水走了过来。“醒来了吗?”“头疼喝点蜂蜜水会好点。” 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外,谢绒尴尬不已,连忙制止住想要进来的人。“先等等,我还没换衣服。” 贺厌脚步停下,随着谢绒的话,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房间里的场景,居然也略微有些觉得口干舌燥。 邪祟停在门外,微微转过头去,假装正人君子。“那我在外面等你。” 还沉浸在刚刚醒来的慌乱中的谢绒完全没有想,为什么严邂不在客厅等他,非要在门外等。 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进入浴室里。昨天晚上喝酒后身上一身酒味,谢绒有点洁.癖.完全受不了,在严邂停下后就想先去洗个澡。 贺厌站在门外,没多久就听见了一阵水声。淅淅沥沥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他背靠在 墙上,忽然笑了一下。 谢绒磨蹭了半天,重新洗了一个澡之后才不好意思的出来。 酒味已经变成了香喷喷的沐浴露味道,他推着轮椅打开门时,才发现距离严邂敲门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要是其他人应该早就生气的,但是严邂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反而十分好脾气的将手里的蜂蜜水递了过去。 “之前那杯有些放凉了。” "这是刚刚调的。" 谢绒伸手接了过来。“谢谢。”他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到床上的,就忍不住看向严邂。 太尴尬了,到底要不要问? 蜂蜜水入喉,叫他一晚上没有喝水的嗓子微微缓解了些。谢绒见她走向厨房将早餐端出来,犹豫着还是跟在后面开口。“昨天晚上麻烦你了。”“那个,我是怎么到床上去的啊?”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贺厌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在谢绒挣扎与自暴自弃的目光中无辜道:“我看你晚上在轮椅上睡得不舒服,抱你上去的。" 他顿了一下,见谢绒眼中闪过“果然”这样的懊恼情绪,又故意逗小羊羔。“放心,你很轻。"比我之前拎过的行李箱还轻。" 谢绒:.... 他就知道! 太尴尬了。他居然被一个女生抱到了床上。 谢绒耳朵通红,庆幸自己这会儿没有喝水,要不然肯定会一口气呛住。不过比行李箱轻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啊,然而对面是照顾了他一个晚上的人,谢绒死死握着蜂蜜水的杯子,这时候只能憋屈又干巴巴的道谢。 “谢谢你啊。” 严摇了摇头:"应该的。”高个女生又补了一刀:“我没想到你酒量这么浅。" 谢绒:.... 见谢绒沉默下来,贺厌笑了一下,却瞥了眼他头发,转身拿过了浴室里的吹风机,在谢绒还愣神时,走到了他身后。 冰冷的手轻轻替他吹着头发,谢绒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我自己来就可以。” 吹头发这种事情好像……太亲密了,谢绒之前从来没有让人帮他吹 过头发,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严邂的举动太过自然,他甚至来不及阻止。 严邂垂下眼,双手从谢绒黑色的头发上穿过。 “顺手而已。” “你先喝水。” 镜子里黑衣女生比他高很多,谢绒忍不住看向客厅对面的玻璃,上面清晰的映出了严邂帮他吹头发的场景。 听着耳边“嗡嗡”的风声不断,谢绒只能尽力的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却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女生眼底微微闪过的一丝笑意。 贺厌发现……小羊羔好像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是对他好的人。 只要别人对他好一点点,他就会无条件的信任对方,哪怕别人的举动有时候会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从来不会提出来。 好乖啊。 怎么会这么乖呢。贺厌垂下眼,恶劣因子蠢蠢.欲.动,莫名的想要欺负对方。 但是今天早上给谢绒的刺激太大了,再欺负下去,小羊羔应该会哭吧。高个的女生只好遗憾的收了手,在头发吹干之后,恢复了表情。“好了,可以去吃饭了。” 谢绒松了口气,惊喜地接过严邂手里的吹风机。"嗯,我去放吧。" 这次严邂倒是没有拒绝,看着谢绒推着轮椅进了浴室。 早餐在沉默中吃完,因为严邂忽然的亲近,谢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两人日常接触的时间也不多,严邂今天吃完饭后忽然有事情,也需要出去一趟。 谢绒看了眼天色,外面天气阴沉灰蒙,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虽然因为早上的事情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不由提醒道:“要不带把伞吧。” “看样子下午有可能会下雨。” 严邂应了一声。女生将帽子戴在头上,顺手拿了一把伞。 谢绒看到,那是他最常拿的那把伞。不过他以为严邂只是随手一拿,因此也没有在意,只是回头挥手:“路上小心。” 贺厌点了点头,在临走前忽然道:"想吃什么可以下午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谢绒应了一声,随着打开门的女生出去,他才揉了揉脸长舒了一口气。太奇怪了啊。 他抿了抿唇,想着自己下一次一定不要喝酒了,至少……不能再 在严邂面前喝酒了。 下午的时候,谢绒稍微工作了会儿直播的事情,就听见了手机震动声,好像是有人在发消息。他低下头一看,发现是严邂发来的,对方出乎意料的停留在一家宠物店里。 谢绒点开严邂发的几张图片,看见图片里居然是三只猫咪。三只小猫看起来都不大的样子,蜷缩在笼子里,在严邂伸出手时还有些好奇。 谢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在宠物店?" 他没想到严邂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进宠物店里。谢绒天然的喜欢一些毛茸茸的东西,猫咪更是最喜欢的。只不过因为条件原因一直没能养猫,在看到严邂发的猫咪图片之后,瞬间就被惊艳了。 贺厌瞥了眼笼子里的三只猫,低头打字。“喜欢哪一只?”谢绒有些好笑:“我喜欢哪只难道你要买吗?” 笼子里的三只他都喜欢,六个月大的小猫咪,正是最可爱的时候。他目光依次再点开图片,最终停留在了一只小黑猫上。 通体黑色的小黑猫看起来一点也不瘳人,反而在光线下显得身上的毛暖呼呼的,像是黑糖一样。谢绒有些眼馋的隔空摸了一下,脸上表情都温柔了下来。 正在直播的网友不知道主播在和谁聊天,只看到在一局游戏结束之后主播突然说了句:“抱歉,看一下手机。" 就抱住手机不放了。 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握着手机快速的打着字,不知道在说什么。然而因为摄像头的原因,他们什么 聊天内容也看不见。 当代网友的好奇心又起来了,弹幕上纷纷起哄起来。 谢绒在回了严邂消息之后才看到弹幕,不过也没介意,声音里笑意还没有消散下去。“是在和一个朋友发消息。” “她刚才发了几张小猫的照片,很可爱。” 在说到猫时,谢绒的声音似乎一瞬间也软了下来,叫网友们不由称奇。“看出来了,主播是真的喜欢猫猫。”“喜欢就养一只啊。”有网友提议。 谢绒摇了摇头,他现在行动不便,养猫还是太对不起猫猫了,大概也只能蹭蹭别人的猫这样子了。 即使是心里遗憾,他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我只看看就好了。” 谢绒说到这儿又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不过谁家有猫可以免费让我吸吸的,可以放在屏幕上。” 手机放在了一旁,谢绒只是以为严邂是路过宠物店,正好发了几张照片给他,从没想到对方会真的买只猫回来。 而另一边,严邂在看到谢绒发的语音之后打开听了一遍。 青年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指了出来:“最喜欢黑色的小奶猫。”严邂挑了挑眉,将目光落在了那只在笼子里已经显露出“拆家”特质的活泼小猫。 黑色的小猫大概是这三只里干饭最厉害的,个头比其他小猫大了一圈,看起来胖乎乎的,毛色也很好看。 在严邂伸出手指时,试探性的探出头来咬了一下,只不过却像是咬到了石头上一样,猫猫吡牙咧嘴的收了牙。 严邂笑了一下:"就这还想咬我?"“不过等会儿带回去可不能咬人。” 他点了猫脑袋一下,没多犹豫就选好了猫:“就这只。”"没起名字? 老板点了点头:“回去可以自己起。”“猫粮猫砂盆要不要?一起买可以半价。”严邂也没有介意,随意挑了只谢绒会喜欢的猫砂盆和猫窝之后,就付了钱,伸手提走了猫。 谢绒直播了一下午,因为今天吸了猫的原因,心情还不错。在下播之后,还忍不住点开手机来再看了一次黑色猫猫。 甚至过分地将对方做成了屏保。 独自吸猫一会儿,谢绒在退出前看了眼和严邂的聊天记录,看着时间发了消息过去。“回来的时候不用买饭了。” “我今天做饭。” 这会儿下播时间早,他刚好可以做个排骨面。 贺厌走到楼下,看到谢绒的消息之后回了一个“OK”,又看向笼子里的黑猫。 黑猫大概是第一次来到陌生地方,但是胆子倒是很大一点也不紧张,正趴在笼子边四处张望着。可爱的小猫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群,贺厌没有理会搭讪的人,压了压帽子,带着猫进了单元楼。 他刚进门的时候,正好和闻折燃擦肩而过。 闻折燃有事晚上准备出去一趟,在电梯打开时只看到了一个提着猫笼的背影。 > 电梯门被关上,贺厌这才松了帽子。笼子里的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疑惑地“喵呜”了一声,被贺厌弹了弹耳朵。 谢绒做好排骨面等了半天,正想着询问严邂到门口了没,就听见了敲门声。他放下手机,推着轮椅过去打开门,就看到了严邂。 高个女生站在门外,不过……叫他意外的是,严邂手里好像提着什么东西。 小巧的方形盒子被什么遮盖着,微微挡住了一些太阳。谢绒刚有些疑惑,就看到严邂进来后揭开了盖在笼子上的遮挡物。 ———只可爱的黑猫顿时探出了头来,正乖巧的看着他。 谢绒:.…! 猝不及防之下的可爱暴击,叫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谢绒看向严邂。 “猫……真的?”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严邂已经关上了门,这时候拿着猫布挑眉。 "不喜欢?" 当然喜欢! 谢绒简直要被扒着笼子看向他的小猫萌化了,只是这只猫……不是他中午的时候在宠物店看到的那只吗? 原来那时候严邂发照片给他是让他挑猫?谢绒有些诧异。 严邂笑了一下:"家里可能要多一位借住的了,介不介意?" 分明是他买来送给小羊羔讨他欢心的,但是严邂却说的很正常,就连谢绒也没有反应过来。在被严邂拉住手指尖落在猫猫脑袋上时,甚至还没有注意到两人交错的双手。 猫猫可不懂人类的想法,十分活泼的蹭了一下谢绒指尖。比起那个阴沉沉的铲屎官,显然这个温柔的铲屎官要更讨猫喜欢一些。 和想象中一样柔软的云朵触感落在指尖,谢绒简直要被定住身,过了好久才试探着又摸了一下。“它好可爱。” 严邂嗤了一声,丝毫看不出这只迷倒谢绒的猫好看在哪里。大概在邪祟眼中,只有谢绒才是最好看的。 不过想到今晚要坦白的事情,贺厌还是收敛表情点了点头。“那我打开笼子了?” 谢绒刚想同意,又想起什么。“先等一下,我过去把窗户关住。” 家里没有安装防护栏,谢绒有些害怕猫猫调皮掉下去。 在有猫的 一瞬间,原本安静内向的人好像就活泼了不少,像是一只缩在壳子里的小乌龟终于探出了头来。 贺厌靠在门边看着谢绒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小猫在窗户关好之后,茫然的被放了下来。谢绒僵.硬、的坐在轮椅上,看着小猫跑过来蹭了蹭他轮椅,又黏糊糊的跟在他身边。 耳朵悄悄又红了起来,谢绒眨眼看向严邂,就见对面的女生笑了一下。“面凉了。” 这句话总算是提醒了谢绒,将谢绒从小猫的美貌中叫回神来,干巴巴道:"我去洗手盛汤。"他转身推着轮椅进了浴室。 贺厌则轻轻的“啧”了一声,房间里原本维持着人形的邪崇慢慢变成只有谢绒一个人能看到的样子,将猫砂盆和猫粮放在了客厅角落里。 出来的黑猫并没有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在粘了谢绒一会儿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快递盒,欢快的钻进快递盒里玩去了。 谢绒吃饭的时候目光还不自觉的瞥向茶几边,似乎有些走神,直到被严邂敲了敲碗。谢绒才可惜的收回目光来。 "它会不会也没吃饭?" 贺厌有些好笑:“它买回来的时候卖家特意给盛了一碗猫粮。”说到这儿,他似乎有些哼笑。“看它的体型,它应该也不会饿着吧。” 谢绒怀疑他在阴阳小猫,但没有证据,只好点了点头,继续吃面。 见谢绒收回心思,贺厌垂下眼,似乎又不经意道:“不过,卖家说小猫好久没洗澡了。”“回来如果不应激的话,可以试着给洗洗澡。” 黑色小猫完全没有一丝应激反应,活泼的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这会儿都已经满屋子留下自己的气味了。 谢绒迟疑了一下:“那我们吃完试试?” 听见“我们”这两个字,贺厌这才满意。 他莫名的有些喜欢谢绒做什么事情……都将他加进去的样子,好像他们很亲密。 也是,同住着一栋房子,还共同养着一只猫,本来就是很亲密的。他眉骨微微放松,低头喝了口汤。 谢绒准备再让小猫适应一会儿,晚上的时候再给它洗澡。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再买一些猫咪洗澡的用具。 贺厌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这些东西给忘了。在 吃完饭后,两人就一起去了小区外的宠物店里买东西。 宠物店已经一上午没有营业了,店主正准备关门去吃饭,这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推着轮椅的年轻人进来了。 "悠好,有猫咪洗澡的东西吗?" 店主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旁边的货架:"都在这边,你看看吧。" 谢绒转头推着轮椅和严邂一起走向了货架。 店主本来是打算过来推荐几句的,但是却看到轮椅上相貌温和的青年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又转过头去商量了几句。 店主还以为对方是戴着耳机和朋友商量哪一款好,于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注意到谢绒耳朵上其实什么也没有,左手边完全就是空气。 贺厌看了眼谢绒挑选的东西,有些意外:“会不会买多了?”谢绒迟疑了一下,只好又放下了一款沐浴露。“那就这一款吧。”“和家里的沐浴露是一个味道的。” 只不过宠物店里的是猫咪特制款而已,一想到小猫咪和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谢绒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两人购物篮里全是东西,要不是想着买多了用不完,谢绒几乎想给小猫全部来一套。 贺厌看着他去前台结账,站在门口不由有些挑眉。谢绒好像还没有给他买过东西……全便宜了那只猫。 他心里古怪的不承认自己吃一只猫的醋,但是却又微妙的表现了出来,一直到走出宠物店的时候。 谢绒回头看了眼严邂,想到什么。“你等一下。” 严邂站在原地,看着他推着轮椅进了一家奶茶店。十分钟后出来,手上就多了两杯刚刚做好的奶茶。 “尝尝。”谢绒将热奶茶递给严邂,微微笑了笑。 贺厌不经意接过奶茶:“怎么想起突然买奶茶给我?”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谢绒有些奇怪:“买奶茶还需要理由吗?” 一句话,叫他心情莫名其妙的又好了起来。贺厌想压下扬起的唇角,但是压了半天发现压不下来,干脆就没有克制,只是微微偏过头去。 “这个味道我挺喜欢的。” 谢绒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戳破了一点什么。不过他没有拆穿严邂的话。朋友好像占有.欲.强到连小猫的醋都吃…… 因为没有见过严邂和别人相处时做参考,谢绒有些分不清严邂只对他这样,还是一直这样,不过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吧,他想着。 喝了口奶茶,清甜的口感叫谢绒回过神来,两人回到家一打开门,就被下午才回家的新成员欢迎了。 小猫咪从沙发上跳下来,蹦到了谢绒脚边,湿流漉的眼睛看着谢绒手里的袋子,好像知道那里面都是给它买的一样。 谢绒忍不住笑了一下,挠了挠猫咪下巴。"等会儿知道是洗澡要用的你估计就要哭了。" 没有一只猫咪喜欢洗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单纯的小猫咪却丝毫不知道等会儿迎接它的是什么,还在对着谢绒蹭头撒娇。 贺厌眯着眼,又觉得奶茶味道有点不对了。虽然他本来也喝不出什么味道。 小猫咪茫然的抬起头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绒休息好,压制了一下午的欢迎新家庭成员仪式爆发,迫不及待的将浴室冲洗干净,才探出头 来。 “可以将它抱进来了。” 为了不让猫咪察觉到不对,谢绒在放水时特意让严邂将猫带远了些。 轮椅上的青年比猫猫还像小动物,这时候探出头,叫贺厌目光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看了眼。 谢绒刚刚放好水,还在等着小猫咪就位,这时候忽然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还来不及茫然,就察觉到———只毛绒的触感落在了……头顶上。 像是一团糯米滋粑,突然团在了他面前。 小猫咪茫然的抬起头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绒休息好,压制了一下午的欢迎新家庭成员仪式爆发,迫不及待的将浴室冲洗干净,才探出头来。 “可以将它抱进来了。”为了不让猫咪察觉到不对,谢绒在放水时特意让严避将猫带远了些。 轮椅上的青年比猫猫还像小动物,这时候探出头,叫贺厌目光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看了眼。 谢绒刚刚放好水,还在等着小猫咪就位,这时候忽然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还来不及茫然,就察觉到———只毛绒的触感落在了…….头顶上。 像是一团糯米滋粑,突然团在了他面前。 严邂一手抱着 猫,将猫放到了谢绒头上。 柔软的黑发和猫毛重叠在一起,一大一小连眼睛都瞪圆了。 谢绒感受到猫猫的呼吸,还在发愣,这时候就感觉到面前多了部手机。 严邂勾了下唇角,将摄像头对准了他和他头顶上的黑猫,嗓音懒散:“笑一下。”谢绒:.…? 他眼神茫然完全不知道对面的人在做什么。随着“咔嚓”了一声,在他抬头时,严邂就按下了摄像键。 贺厌:“留个纪念。” 他说是留念,目光却落在了谢绒软乎乎的脸上,上下点评了一番后点了点头。挑剔的恶鬼总是觉得头顶上的猫没有轮椅上的青年可爱。 这时候头顶上的小黑猫冲着贺厌的方向吡了呲牙。贺厌挑起眉,嗤笑了声。 谢绒完全不知道一鬼一猫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猫猫好像弯起了背。 在他被头发上乱动的猫猫吓的连忙准备伸手去接时,这时候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将黑猫捏着后颈拿了下来。 果不其然,小猫转头就给了严邂一口。 谢绒:... 他对上对面手指上的咬痕,不由叹了口气,将猫猫抱在怀里,想说严邂活该也不行。然而严邂这时候却垂下了眼:“这猫好像脾气有点差。” 绿茶的话幸好猫猫听不懂,不然高低得给他再来一下。谢绒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在严邂看着他时,推着轮椅从抽屉里掌出了一瓶消毒水和创口贴。“我帮你擦擦吧。”一只普通的猫能给鬼造成什么伤害,刚才的话不过都是贺厌假装的而已,只是为了博取同情。 自己不动声色的加重了伤口,贺厌理直气壮的伸出了手,完全没有一丝心虚,在谢绒掌着棉签轻轻触碰到伤口上时,喉结滚动了一下。 谢绒在认真消毒,因此没有看到贺厌的小动作。手上的伤口被涂抹了一遍,他刚想起身时却没有注意到因为低头的姿势两人这会儿离的很近,几乎要碰到了一起。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伤口上,叫贺厌眯了眯眼,故意没有提醒谢绒。看着谢绒在抬头时,不小心擦过了他唇边。 变故来的突如其来,谢绒猛地怔住,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两人动作突然,一直到严邂似乎反应过来,伸手微微触碰了一下唇边,谢绒才回过神。 刚刚被意外亲到的位置仿佛还有印记在。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谢绒连忙道歉。 救命,他居然亲了严邂! 感觉到冒犯到了女生,谢绒有些愧疚,一直以来的教育让他拉起了严邂的手。“要不你打我一下吧。” 贺厌目光落在了谢绒拉着他的手上,慌乱之下的青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微微勾了下唇角,在谢绒愧疚的目光中道:“我知道。” 谢绒还有些不自在。 贺厌这时候垂下了眼:“其实我是男生。” 第三十四章 空气中陷入一片寂静,谢绒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严邂说了什么。严邂说……他是男的? 他愣愣的抓着对方的手,下意识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呢,你别开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严邂怎么可能是男生呢。他不是女生吗?不过是个短头发的女生而已。 然而贺厌看了他一眼,看出他不相信,这时候只是伸手拉着谢绒的手,放在了自己喉结上。"这样呢?" 和一般女生不同的喉结在手指下滚动着,叫谢绒脸上立马就红了,他感觉到指尖的触感,这才从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 严邂真的是……男的? 似乎知道他的震惊,贺厌这时候压下被谢绒触碰时微妙的反应,继续开口。“抱歉,之前骗了你没有解释清楚。”“我确实是男的。” "打扮成女生也是有原因的。" 贺厌随便编造了一个苗巫一脉只能传女的传言,开口将谢绒晕晕乎乎的套进去。“我为了继承家里的术法,不让人怀疑,平时只能装作女生,你是我第一个坦白的人。” 平常傲慢又恶劣的人这样语气低落的说话,谢绒怎么可能不心软。 他本来就不是心肠多,硬的人,在陡然得知一直朝夕相处需要注意界限的朋友是男性不是女性,心里本就是震惊大于生气。 听见严邂这样说后,他下意识就拉住了对方,张了张口:“那个,我没有生气。” 严邂也是为了继承家业,隐瞒他也没什么。 而且,对方现在也和他坦白了,谢绒深吸了口气,只是还有些不自在,但……“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的。” 贺厌简直要被谢绒可爱到心尖上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分明是自己被骗了,但是在得知真相的一瞬第一反应却是安慰别人,还告诉他——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他心里像是泡在了热水里,一瞬间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怎么能这么乖。恶鬼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谢绒不知道对方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不露出端倪,这时候还在消化着朋友性别突变这件事。怀里的小猫茫然的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谢绒回过神来,在摸 了把猫猫头后,绞尽脑汁安慰严邂。 “那个,你也别太难过。” “你这么优秀,他们用性别要求你不公平。”“你是我见过最年轻最优秀的玄术师。”他还在想着安慰的话。 贺厌忍却不住笑了出来,在小羊羔抬头茫然的看着他时,垂下眼。 “我知道。” “谢谢你。” 他顿了一下,又仿佛想起什么:“你不会因为我的性别疏远我吧?” 他们都是男生,按理来说顾忌的也没有那么多了,怎么会疏远呢。 谢绒点了点头,想到严邂可能从小到大因为传女不传男而不得不伪装,这时候语气认真:“不会的,放心吧。" 乖巧的小羊羔完全不知道自己中了猎人的圈套,还在傻乎乎的向猎人保证。贺厌勾了勾唇角,心情简直不能再好。 这大概是在他变成鬼遇到小羊羔后最高兴的一天。 两人误会解开,不过相处还暂时有些不自在。 严邂却好像已经彻底忘记这件事了一样,没有察觉到谢绒的走神,看了眼他背后的水池后开口:"刚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水已经已经放凉了。" “再重新放一池吧。” 刚才只顾着处理误亲的事了,倒是忘了这一池水。 谢绒点了点头,抱住怀里茫然不知危险的小猫咪,看着严邂过去将冷水放了,又重新倒了一池温水。 在对方站起身来时,谢绒不由表情古怪。他之前就知道严邂身高很高,这样的身高很少有女生能够达到,他怎么就没有一点怀疑呢? 而且,看着严邂在放水时微微露出的小臂。苍劲有力的腕骨落在白色骨瓷上,即使是被优雅的身形遮掩,也不能否认这是一双充满力量感的手。 甚至……轻而易举的就能抱起他。谢绒想到自己昨晚就是被严邂抱回房间的,耳朵微微红了红。 下意识安慰自己,被男生抱回房间总比被女生抱回房间好吧?至少他们两个性别都是男的,不用担心什么。 他心里劝解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奏效,在严邂放好水后就愣愣的收回心神来。 /> 黑色的猫猫头窝在谢绒怀里,谢绒低头看了眼还有些不忍心,严邂就挑眉:“它这么喜欢你,晚上可能会跑到你卧室……" 众所周知,猫猫都是会喜欢睡主人床的。谢绒看着无辜的小黑猫,顿时.硬,下心来。行吧,必须得洗了。“别怕,很快就洗好了。”他抿唇安慰了小猫一句,小猫还有些疑惑地抬头蹭踏谢绒。 贺厌见谢绒难分难舍,这时候伸手干脆的将小猫后颈提了起来,“扑通”一下放进了水池里。 猝不及防被人提起来的小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贺厌握住命运的后颈。“洗吧。” 谢绒:.… 看了眼落汤鸡一样暴躁的小猫,谢绒还来不及对严邂的干脆说什么,就连忙打开网上的流程将手机放在了一边,严格的按照计时来给小猫洗澡。 本来暴躁的小猫原本想要给谢绒也来一口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在谢绒舒服的按摩手法之下妥协了,在不甘心的“喵鸣”几声之后就站在原地让人给洗了。 除了……谢绒刚把沭浴液打上去,准备给猫猫搓搓耳朵,就被猫猫甩毛猛地给炸了一脸。 谢绒猝不及防之下全身都是沐浴液,就连眼睫上也是。 贺厌看到他睫毛上沾染的沐浴液泡泡,忍不住有些好笑,故意给暴躁猫上眼药。“它好像是故意的。” 谢绒:……虽然但是,这句话严邂说出来怎么就怪怪的? 因为刚才的动作,他头顶上和睫毛上都是泡泡,但这时候也来不及擦了。因为担心猫猫长时间泡水感冒,谢绒抽了抽嘴角,只好看了眼还在笑他的严邂:“先别笑了。” “你认真抱着小猫。” 刚才分明就是严邂放水了,不要以为他没看到。贺厌挑了挑眉,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抱着猫的动作只好又认真了一些。 刚刚甩了毛毛的小猫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控制住不能动了,抬起头来只能茫然地看着温柔的铲屎官又伸出了魔爪…… 几分钟后,终于成功洗完了猫猫。 谢绒用毛巾包着小猫轻轻擦了擦,还有些可惜。“刚才那家宠物店里没有猫猫烘干机,不然其实可以买一个。” 幸好现在是夏天气温高,而且在洗澡之前他们就打开了室内空调,以防小猫感冒,不然现在也不敢像这 样给小猫洗澡。 贺厌看着他自己热的脸颊红红的,还在考虑黑猫的气温,忍不住心底“啧”了一下。然而下一秒,贺厌指尖却悄无声息的落下,探出一缕怨气帮谢绒降了些温度。 不过,也许是刚才热气上涌,他脸蛋上刚刚泛起的颜色还是没有下去,抱着小猫时依旧红红的。 好在唯一叫谢绒庆幸的是——因为刚才洗澡的事情,小猫对他亲近了不少,即使是擦毛毛也全程乖巧的任由他抱着,完全不乱动,叫谢绒喜欢的恨不得抱回卧室去。 贺厌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有些微妙。看着谢绒真的准备抱着小猫去卧室,这时候眯了下眼睛。看了眼那只傻猫。 “它第一天到家,要不还是让它自己先适应适应吧。”“养宠物不能惯着。” 贺厌说的一本正经,声音懒洋洋的,任谁也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心思。谢绒当然也没有。 见严邂看过来,觉得严邂说的好像也对。听说猫猫一养成上床的习惯以后一直都会这样,第一天来还是先让它自己适应一下吧。 而且毕竟是严邂的猫,谢绒也不好意思真的霸占。 在被严邂说服之后,谢绒和趴在猫窝里的小猫对视了一眼,最终只能遗憾地放下了它。“去吧。” 谢绒捏了捏猫耳朵收了手。 贺厌这才满意。 谢绒和他的卧室,只有他们能进去..黑猫还是乖乖呆在它的猫窝里吧。 茫然的小黑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看到谢绒关了门之后,只得趴在猫窝上自己呼噜 呼噜的睡觉。 另一边,闻折燃晚上回家,就在谢绒家门外看到了一个拆开的箱子。快递的纸箱在门外并不罕见。叫闻折燃多看了一眼的是,谢绒家门外的快递箱子是个“宠物猫窝”? 看着上面猫猫头的标志,闻折燃面色有些古怪。谢绒养了猫? 这个疑问闻折燃第二天就清楚了。周六不上班,他早上刚醒来就在走廊里听到了一阵“喵呜”声。 细细的猫叫声十分明显,期间还伴随着一阵谢绒轻哄的声音。闻折燃脚步顿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谢绒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很软. 很温柔。 心跳不自觉的快 了两下,闻折燃转过头去,就看到刚刚打开门的谢绒正依依不舍的和一只黑色的猫告别。 黑猫这会儿正缠着他的轮椅,双爪抱住扶手,叫他无法离开。 闻折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要帮忙吗?" 谢绒抬起头才发现邻居也出门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啊。” "谢谢了。" 他早上准备去扔垃圾,没想到小猫这么粘人,听见他洗漱的动静就爬了起来。谢绒还来不及推门出去就被小猫扑到了轮椅上。 那边贺厌从客厅里站出来,本来是准备帮谢绒将这只猫拎走的,没想到却听到了另一道声音。他脚步顿住,站在客厅阴影角落看着闻折燃弯腰想要抓住小猫,忽然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 原本乖巧的只是撒娇的小猫骤然间像是对闻折燃产生了敌意,在对方手落在轮椅上时猛地扑了上去。 谢绒被吓了一跳,好在反应及时,在小猫要咬人的一瞬间抱住了它。 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就连闻折燃本人也没有想到那么小的一只猫会有那么大的凶性,这时候眼神探究地看向了那只猫。 但那也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猫而已,在讨厌的气息消失之后,就恢复了平时好奇的样子,乖乖的任由人抱着了。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小猫刚刚到家里来,估计还有些怕生。" 闻折燃瞥了眼猫垂下眼:"没事,没有咬到。" 在碰到的前一秒就被谢绒抓住了,他确实没有什么事,只是他有些奇怪。"这是你养的猫?"谢绒之前从没有透露出养猫的兴趣,所以他才有些意外。 谢绒摇了摇头:“是朋友养的。”“昨天才从宠物店带回家。” 朋友……那个借住在谢绒家的朋友? 想到昨天出电梯时确实是看到了一个人提着猫笼,闻折燃目光微微顿了顿。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对谢绒这个朋友有些疑虑。 那天客厅阴影下的背影,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沉思的思绪被谢绒打断,谢绒在将小猫塞进客厅之后迅速的关上了门,才弯腰重新拿起垃圾来。 4;好了。" “终于哄好了。” “哄”这个词实在很适合刚才的情景。 想到一向很有礼貌有边界感的谢绒面对小猫时毫不掩饰的亲近,闻折燃也不由勾了一下唇角。虽然嘴上在抱怨,但是他感觉谢绒乐在其中。 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从隔壁收回目光。“我正好要下去晨练,一起出去?” "好啊。" 谢绒点了点头,他想起来这几天一直没见闻折然,也不知道对方最近在忙什么。 电梯门被按开,闻折燃接过了谢绒手里的东西,神色自然。 而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客厅里贺厌弹了弹小猫耳朵。“做的不错。”小黑猫“喵呜”了声,得到了一罐新鲜的罐头。 谢绒不能跑步,在扔了垃圾之后就看着闻折燃离开。自己则推着轮椅,慢悠悠的散步了几圈。前两天鬼节烧纸,不仅是十字路口,就连小区里也留下了不少黑色的印子。 谢绒路过的时候就看到保洁拿着东西在清理这些印记,他随意往地上看了眼,却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悸,心脏跳动的快了很多,谢绒抿了抿唇,奇怪的按着心口位置,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谢先生?" 保洁回过头看他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舒服,不由有些疑惑。 谢绒摇了摇头:"没什么。" 刚才闪电一样的感觉忽然消失,谢绒收回了目光。这时候莫名的也没了继续散步的心思,推着轮椅回了家里。 贺厌刚刚拆完猫罐头不久,回过头来就看到谢绒打开了门。“回来了?”谢绒应了一声。不过下一秒,贺厌眼神微动,不动声色的问:"刚才出去有遇见什么事吗?" 谢绒被问的愣了一下,换完鞋后想了想道:“倒是没遇见什么别的。” “只是刚才楼下有保洁在清洁之前鬼节留下的印子,我看了眼。”心脏“砰砰”快要跳出来的感觉已经消失,叫谢绒几乎以为是他的错觉,他神色似乎自己也有些疑惑: "刚才心脏好像有点难受。"直觉让他不想在外面多呆了。 听见他的话,贺厌放下东西走过来。"这里? " 他忽然伸手,谢绒有些愕然,不过见对方表情严肃,还是点了点头。"好像是。" 刚才谢绒心脏加速的时候贺厌留下的鬼符也有了感觉,不过只是很轻微的一下,现在倒是知道了原因。 他垂下眼,解释道:“你最近身上阳气有些弱,可能会撞上不少东西。”“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谢绒本来没有把心悸和那个黑色印子联系到一起,听到严邂的话后才反应过来。阳气弱…… "你说我刚才那种感觉有可能是………撞邪了?"谢绒有些惊讶。 也许是之前的阴影,在提到这两个字时,他表情有些不安,直到干饭的小猫过来趴在他脚边“喵喵喵”了几声,谢绒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抱起猫咪,轻轻揉了两下,被怀中柔软的触感抚平惊吓,心里却在回忆着剧情。“按理来说自己没有那么容易撞鬼啊。”谢绒自言自语。 他记得原著的内容,他开头撞鬼也只是因为主角攻贺厌的报复,现在贺厌已经被埋了。他怎么还会撞鬼? 谢绒表情里的疑惑太明显,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起来,想到刚才的事。“那刚才看到黑印没事吧?” 心脏虽然已经恢复,谢绒还是有些担心。 贺厌刚才已经用鬼符帮他化去了刚才的怨气,不过看着面前青年脸色苍白的样子,他还是垂下眼:“可以再检查一下。” 刚才触碰心脏的触感仿佛还在,即使是隔着衣服,也叫贺厌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能吓到人。 谢绒抿了抿唇,就看到严邂收了手,背过身去。“你可以去浴室看看心口那里有没有发黑。”“如果没有,就没事了。” 刚才谢绒看见的只是吃了香火的过路鬼残留的怨气。 不是所有的过路鬼都是无害的,有些抢占香火的鬼在吃完上供之后,会在原地留下怨气。如果有八字轻的人路过,就会被缠上消磨阳气。 不过好在他的鬼符连通谢绒,在遇到陌生怨气的一瞬间就提醒了对方,让他没有在原地多留。 谢绒脸色苍白,进入浴室之后看向了镜子。 白色卫衣下,心口的位置干干净净,只是一阵功夫,这会儿上面已经 什么也没有了,他伸手触碰了一下,才放心的收回手来。 过了会儿贺厌看见他推着轮椅出来:"好像没事。"谢绒略微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严邂刚才伸手触碰。 贺厌没有拆穿他,只是在压下心底的恶念之后转过头去:“不用害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贺厌确实说到做到。 只是往常他说这句话时,在谢绒心里还是一个女生,但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男性的身份。还是一个比他强壮,比他高大,比他厉害许多的男性。 在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置下来时,谢绒难得有些怔然。 贺厌看出自己身份对他的逼迫感,这时候心底叹息了一声,面上却轻轻揉了揉谢绒头发,压下了透露出来的强势。 "不要多想,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我帮你煮杯奶茶。” 莫名叫人感觉到危险的氛围似乎一瞬间恢复了正常,看着严邂离开的背影,谢绒点了点头。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喝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刚好可以代替早饭。他眉头皱起又松下,望着厨房的方向有些出神。 他这么容易撞鬼,会不会是因为贺厌被镇压,他没有被开局杀,所以剧情被打乱了?谢绒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道一本书的剧情从一开始就被打乱,后续会怎么发展? 怀里的小猫这会儿似乎知道主人的不安,乖乖的趴着任由谢绒挠下巴。 谢绒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刚抬起头,就听到敲门声,不由吓了一跳。小猫也像是被吓到一样,弓起身子,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谁?”谢绒迟疑了一下,推着轮椅过去,从猫眼里看到了闻折燃的身影。 门孔中映出的身影熟悉无比。谢绒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几下心跳,确定掌心和脖颈上的符纸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打开了门。 “怎么了?” 轮椅上的青年笑容勉强,和一个小时之前截然不同。即使是闻折燃再粗心也能发现不对。他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没什么。” "忽然想起来之前家里有同事送的一个挂饰,好像是宠物玩的,给你拿过来。" 研究院里有个同事自己养了猫狗,送别人东西的时候也很喜欢送这些。闻折燃本来是把东西放在角 落里的,今天回来才想起来,鬼使神差的就拿来给了谢绒。 长长的包装看起来像是逗猫棒,谢绒看了一眼后,道谢接过来,举起小猫:“我会给它试试的。 “它用了你送的逗猫棒,过几天说不定就熟悉你的气味了。” 和熟悉的人几句话叫他微微放松了下来,谢绒想到早上小猫咪排斥闻折燃的样子还有些无亲。闻折燃倒是对此无所谓,他目光看了眼谢绒脸色,在准备离开时还是问了句。 "生病了?" 谢绒没想到自己被吓到之后这么明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随即才勉强道:“可能是早上穿的有点少吧,吹了点风。" 看出谢绒不想说,闻折燃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回了另一边。 在谢绒关上门后,厨房里的贺厌就转过了头。他看了门外一眼,这时候端着刚刚煮好的奶茶出来。 自己家里煮的奶茶一般很少有奶茶店的味道,谢绒接过之后却有些意外。馥郁的玫瑰花香从杯子里传来,只是闻着就很好闻。 他接过来之后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谢谢。" “不过哪儿来的玫瑰花啊?” 他记得自己好像没有买过玫瑰花。 贺厌扬了扬眉:“之前在超市的时候买的,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给你做的,今天正好提前了。”“尝尝怎么样?” 温热的奶茶在手中,小羊羔低下头浅浅的尝了口,随即就眯起了眼睛。"好喝。" 贺厌眉梢松了些,忽然看了眼。“我尝尝。” 谢绒刚要抬头,就看到面前的人低下了头,在杯子边缘碰了碰。那是他刚刚喝过的杯子.… 谢绒刚想要提醒,但是却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严邂碰到了他刚才喝的位置。谢绒猛地收紧了手。 贺厌却抬起头来,表情没有变化。“是挺好喝的。” “不过下次可以多加点糖。” 见谢绒一直没有说话,他似乎没有发觉到不对:“怎么了?” 谢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刚才贺厌低头应该只是无意的吧。 对方已经告诉了 他的性别,他们两个都是男生,共用一个杯子好像也没什么。上大学的时候一个碗里吃饭的男生也挺多的。 谢绒这样想着,脸上的迟疑淡了下去,只是握着奶茶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贺厌看在眼里,心里却笑了起来。 闻折燃在回到家之后想到谢绒刚才的脸色还是有些皱眉。 他转头看向了隔壁,自从谢绒那个朋友搬进来之后隔壁的窗帘就一直拉着,闻折燃几乎很少见对面打开。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朋友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叫他本能的有些厌恶。 闻折燃微微眯了眯眼,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万景观的电话。 在鬼节过去之后赶尸匠就回了湘西,张道长和师弟照常打开了万景观的门,山上人烟稀少,不过今天倒是罕见的有香客过来捐赠了不少香火。 张道长原本以为是闻折燃介绍的,所以准备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 不过张道长不知道的是。 这个香火其实是之前谢绒在万景观微博下看到有人要周末去万景观上香,所以让人捎带着的。当初张道长救了他一次,谢绒本来是要去万景观上香的,但是后面发生了不少事就被耽误了,再加上最近他似乎阳气不足,一个人也无法上山,这时就只能让网友代捐了。 因为涉及到道观,一般人都不会在这上面弄虚作假,谢绒也放心了些。而且恰好的是去万景观上香的几个人都是之前在这里许了愿比较灵的,这次特意过来还愿。 因为捐赠香火不想着刻意被人知道,谢绒和其他人一样用的是匿名。 所以张道长并不知道具体是谁赠予的香火,记起自己最近接触的人就是闻折燃,下意识地还以为是他。 他刚准备道谢,就听见闻折燃否认了。"不是我。" 张道长有些疑惑。不是闻折燃是谁?还有谁突然会给他们捐香火? 他心里遗憾转头和师弟嘀咕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不过既然不是闻折燃捐的,在说了几句话之后张道长就准备挂了电话。 不过,闻折燃却忽然叫住了他,他转头看了眼隔壁,迟疑了一下开口:“张道长最近有时间吗?" 贺厌的事情结束,张古确实没有什么大事了,听 见闻折燃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他又遇上什么事了。对方因为和厉鬼近距离接触过的原因,撞鬼的可能性很大,他斟酌了一下,没有拒绝。 "有时间。" “不过要等到明天。” 闻折燃点了点头。 "好,那我明天来接两位道长。"他看了眼日历,伸手将明天的加班取消,打电话过去请了一个假。 两人约定好时间,旁边的师弟没听见电话还有些疑惑。"怎么了?"张道长摇了摇头:“应该是闻先生又遇上事情了。” 想到贺厌之前对闻折燃的“执念”,张客见怪不怪,他总觉得以闻折燃的体质遇见事情很正常。 第二天时,两人刚下山就在车里看到了闻折燃。闻折燃将车停在停车场,看到两位道长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一见面,张道长就目光上下仔细地看了看闻折燃,对方和前几天一样没什么变化。就是脸色看着不太好,眼底像是一直没有睡好一样。 说是撞邪,好像也没有。他看向闻折燃,有些迟疑:“闻先生看着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闻折燃知道张古能看出来,也不多卖关子。"不是我,我是想请张道长帮忙看一个人。" 他昨天总觉得谢绒那个“朋友”不对劲,在想了半天之后闻折燃终于察觉出了违和的地方。那天站在门外敲门的时候,他看到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的人——没有影子。 按照他的角度,那人坐的方向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他偏偏没有看见。 为了避免误会他甚至翻来覆去的将那段回忆想了很多次,然而记忆里的画面无一例外都是他没有注意到影子。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叫他有些敏感,闻折燃在生疑之后,还是找了张道长过来。“车上说吧。” 他打开车门之后,两位道长坐了上来,听见闻折燃将怀疑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道长表情古怪。"你是说——谢先生最近带回来了一位朋友,你怀疑对方不是人?" 闻折燃没有否认。 张客在一边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两人撞邪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 不过……谢绒身上有他师兄给的符篆,如果撞鬼应该有提示才对。上一次,闻 折燃被贺厌缠上的时候床头的符篆不就给了提示,保护了对方吗? 如果真的撞邪,符篆不应该没有提示。 他心里疑惑,其实更倾向于这是个误会。 有过一次撞邪经历的人总是容易疑神疑鬼,他原本以为闻先生看着冷静克制,没想到也一样。不过张客和师兄对视了一眼,在没有见到谢绒前都没有下结论。 ……… 下车之后,张古和张客师兄弟就收了心神。小区还是和前几天一样,不过在走过去的时候,张古却发现周围好像多了几个摄像头。 他扭头看了眼,心里不由感慨,幸好他们之前来的早,要是他们在摄像头装上之后再假扮物业工作人员上门,恐怕还没坐上电梯就被人拆穿了。 闻折燃看见张道长看的方向,解释了一句:“前段时间有人高空抛物,所以安装的。” 张古点了点头,这才解开疑惑。 他刚刚在进入小区之后,就抬起头来开始观察谢绒他们所在的楼栋。这会儿看着没有什么问题。 晴天太阳照在高楼上,微微落下了一片光影,整栋楼外观上没有一丝阴气。他手里握着金铃铛,正在这时。 ——楼上做饭的贺厌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从窗口往下看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花园外多了一群不速之客,以贺厌的眼力,能轻而易举的看清楼下的人都是谁。他动作微微顿了顿,这时候正在一边洗菜的谢绒回过头来。 “严邂?” 谢绒叫了一声之后没有回应,反而见严邂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奇怪。 花园外的人影这时候已经走入了走廊。 耳边谢绒的声音叫贺厌回过神来,在回应了小羊羔一句之后看向窗外,微微勾了勾唇角。看来是来查他的..… 即使是几个人还没有上楼,但贺厌也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群人来应该跟他有些关系,否则在帮谢绒做完法事认为事情已经结束,旧宅没有危险的张道长怎么会来呢? 他微微眯了眯眼,收敛了一下阴气,这时候低头继续洗着菜。 这时候如果谢绒也像张道长一样能通灵的话就会看见,原本在他面前显示出原本模样的贺厌,脸部开始微微变化了起来。只是几分钟时间,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为了恶心闻折燃,贺厌还特意保留了几分他原本的样子。五官看不出来一样,但是却有一分神似。 贺厌转过头去,这时看向谢绒。“阿绒,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溅上去了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阿绒”称呼叫谢绒愣了一下。不过,他和严邂是朋友,叫的亲密点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忽略刚才一瞬间的不自在,默认了这个称呼,在贺厌脸上笑意更大时,看向他额头。 分明几分钟前贺厌才在他面前将整张脸都变动了一遍,但是此时谢绒却表现的像是完全看不出来一样,对对方的脸没有丝毫疑惑,仿佛严邂一直都是长这个样子的。 和贺厌连通的鬼符迷惑着他的心神,叫他在看向被恶鬼展示出来的一切时都眼前都被蒙上了层薄露,什么也察觉不到。 严邂脸上干干净净的,在谢绒看来,只是刚才洗菜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溅上去了一点水珠而已。“没什么,只有一点水。” 他伸手递给贺厌一张纸巾。高大英俊的青年抬手接过,微微道了一声谢。 谢绒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贺厌看着他转过了头,这时候继续做起了饭,仿佛根本不担心等一会儿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谢绒刚将手里的玉米煮下去,这时候忽然就听见了 一阵门铃声,好像是有人在按他们家的门。他看了眼时间有些疑惑。 早上闻折燃出门了,这会儿十二点,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是谁会过来找他?谢绒原本以为会是楼下的小白过来找他玩,刚要推着轮椅去看,就被严邂拦住。 “还是我去看看吧。” “锅里的面快要好了。” 谢绒这才看向锅里,确实这会儿还要煮一分钟。这时候只能笑了笑:“那你去看吧。”他看着严邂过去,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了对方,并没有把敲门当做一回事。 而一门之隔,门外的张道长几人这时候其实心里也已经有八分认为这是个误会了。 这一路从电梯上来,他手里的金铃铛没有丝毫动静,依旧稳稳的停在手中,足以证明这个楼上现在应该什么也没有。 不过到都已经到了,而且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谢先生了,正好回访一下。 在按响了门铃之后几个人在门外等着。那会儿上来的时候张道长几人就看的了楼上的烟火,知道谢先生他们家应该是在做饭,因此过了半天还没有来开门也不意外。 贺厌走到门边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偏中性化的衣服,再加上他改变的面容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位女生一样。 趴在客厅玩纸盒子的小猫茫然的抬起头来四处嗅了嗅,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眼前的铲屎官时有些疑惑。 贺厌瞥了一眼猫,这时打开了猫眼。 半天等不到开门,张道长还好,但是自从进了楼后,就莫名急性子的师弟张客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眼睛凑上去了,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干什么。 猫眼的盖子被微微拨开,露出里面的孔缝来。张客将脑袋贴在门上,本来只是随意的看一眼。不过却对上了另一只眼睛。 纯黑的睡孔出现在门缝里,那只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叫张客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拿出符篆,这时眼前就是微微一暗,额头只刺痛了一瞬间,速度快的就连一直在他身边的张古都没看出来。 见师弟收了目光,他还抽了抽嘴角,对师弟一直以来的急性子有些无语。"怎么,看见什么了?" 张客摇了摇头,表情正常:“猫眼能看出什么来。”“也不知道里面这会儿在做什么半天不开门。”他说 着还让开位置,让师兄也过来也看看。 张古没有怀疑,在师弟让开之后看了眼里面。想着如果还没有人来开门估计是里面没有听到,要不再按一次门铃。 脑海中想法一闪而逝。 一分钟后,张古同样和门内的贺厌对视了一眼。 一缕怨气缠绕在两人身上,很快就没入了额头。张古手上拿的金铃铛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在快要响起的一瞬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铃铛还在手中,张古回过神来时,几人都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不好意思,刚才在换衣服,来的晚了些。”一道有些低沉的女声响起,叫几人都不由转过头去。 门被打开,里面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高个女生,不是上次他们见过的谢先生。 闻折燃听见她刚才换衣服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句话单听起来没什么,厨房正在做饭,有可能是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所以才去卧室里换了衣服。只是现在……从面前这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闻折燃脸色微微淡了些,门外忽然传来的动静,叫刚刚煮好面的谢绒也听见了。在关了火之后,他推着轮椅出来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几个人。 "闻折燃?" 谢绒先是有些疑惑,随即目光落在了张道长身上。看到对方时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张道长怎么也来了这里? 谢绒心里微微有些疑惑。 严邂这时候却勾了勾唇角:“原来是张道长,好长时间没见,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原本平淡的女声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了些兴趣,叫张古微微愣了愣,不由看向师弟。他们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了? 师弟也有些茫然。 这时候就听见旁边的谢绒解释道:“这位严小姐是苗巫一脉的人,和张道长你应该认识。”因为想起来之前答应严邂要在人前维护他的身份,所以谢绒并没有说他是男生的话,这时候在外人面前只叫严邂“严小姐。” 贺厌被谢绒的小心思取悦到,微微挑了挑眉,看热闹似的摘下了口罩。 一张似乎确实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张古看着看着仿佛感觉到眼前的人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一样。 在听到苗巫一脉的时候也没有怀疑。 苗巫一脉确实和他们有些渊源,不过苗巫族地距离B市有些远,且分了很多派别,因此张古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具体交情,直到严邂自报家门。 “我是苗巫严氏一脉的,家师叫严生。” 这个名字仿佛是有些印象,张古恍然大悟。 “原来是严生。” 这么说来他和眼前的严邂还真是认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严邂长的模样变化了许多。少年时和成年后模样有变化也很正常,张道长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两人的思维完全跟着贺厌走,显然没有发觉其中的漏洞。而另一边谢绒原本就觉得张道长和严邂认识,看到他们“久别重逢”的寒暄之后也不觉得奇怪。 唯独闻折燃皱起了眉,看着面前这个叫“严邂”的女生。总觉得对方的脸……有些奇怪。 这张脸分明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容,但是这时候却莫名的有些熟悉。闻折燃很确定自己也不知道什么苗巫一脉的严氏族人。他眯了眯眼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张道长。” 他忽然开口,打断了张道长他们,抿唇提醒:“虽然这位严小姐也是玄门中人,不过还是检查一下好。” 谢绒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忽然过来的事情。“检查?” 他神情有些疑惑。 闻折燃张了张口,看了那位严小姐一眼,这时候只是道:“我看你这几天神情不好,还是让张道长看看吧。" 张道长回过神来,也想起来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不过,经过刚才的接触他完全没觉得这人有问题,至于闻折燃说的影子。 张道长不动声色的低下头,严邂的影子就在他身后,被午后的阳光一照,微微映在面前。那天闻折燃没看到影子有可能是角度问题。 他心里叹了口气,不过为了解释清楚这件事还是道:“谢先生这几天怎么样?”“我再帮你检查一下房间吧。” 多检查一遍也没坏事,更何况严邂还在这里。谢绒点了点头,也没多想,看着张道长和师弟两人在解释了一遍之后,放下了东西。 法器被摆放在了桌上,严邂靠在墙边,勾起唇角看着,丝毫不怕。甚至还有功夫将趴到谢绒腿上的小猫崽给拎了下来。 猫咪无辜的四处看看,看到房子里忽然多出来的几个陌生人 之后,完全不敢乱动。而闻折燃则是一直看着严邂,在对方靠近谢绒时,忽然冷淡开口。“严小姐和谢绒只是普通朋友,靠这么近不好吧?” 他突然开口,叫谢绒怔了一下。才发现刚才为了逮小猫患,严邂不知不觉的离他很近了,不由有些尴尬。 他知道严邂其实是男生,两人离这么近没什么,但是闻折燃不知道啊。 其他人还以为严邂是“严小姐”,被闻折燃看到两人亲密接触,谢绒不由耳朵红了一下。这时候微微侧开身体,远离了些严邂。 贺厌看着谢绒避开,伸手将黑猫放在了地上。"刚才抓猫,没看到。""不过,阿绒都没介意,闻先生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故意叫了谢绒的昵称,这个今天才被贺厌提出来的称呼在这时候被叫出来格外羞耻,谢绒还有些不自在,闻折燃脸色却已经冷了下去。 他目光看向谢绒,希望谢绒反驳刚才严邂的话。 而这时,放下猫后的严邂也看了过来。 谢绒:. 幸好张道长他们忙着在检查屋子,不然他肯定尴尬死,他们两个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啊。分明是三个男生,但是却听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 谢绒抽了抽嘴角,这时只能转移了话题。“张道长需要帮助吗?” 旁边站着的师弟张客摇了摇头:“不用,谢先生放心就好了。”谢绒只好闭上了嘴。 客厅内一时陷入了寂静,谢绒没有回答两人任何一个人的话。贺厌收回目光后冷嗤了一声,似乎 是在嘲讽什么。 闻折燃则是皱起了眉。 谢绒坐在轮椅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好在乖巧的小猫大概也受不了奇怪的氛围,从客厅里溜到了谢绒脚边,被谢绒一把抱了起来,转移注意力。 因为张道长之前对付贺厌尸体时伤了心神,这次虽然是由他检查,但是法事却是师弟张客来主导。 谢绒看着对方在房子里挂满铃铛,拿出红线安静的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不由有些好奇。"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到不动的?" 不说是红线和铃铛的重量,就是这会儿他也没有关窗户,外面一阵风吹进来都有可能吹的铃铛摇晃,但是面前一整个房间的丝 线却十分平稳,叫人不由感觉到有些神奇。 张道长在布置好后才转过头来解释。 “这是我们万景观的独门法门。”“这丝线承载的不是重量而是怨气,只有感受到厉鬼的怨气存在,丝线才会拨动。” 所以上面的铃铛这会儿才能安然无恙的停留在那儿。 贺厌看了眼面前的铃铛,微微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起什么,赞叹道:“万景观的道术我也是知道的。" 张道长他们这时候完全把贺厌当成了已逝故交的后辈,因此完全没有提防他,只是矜持笑了笑:“严小姐不用客气,苗巫一脉的巫术也有独到之处。” 谢绒听着两人的话,不由想到了当初严邂给他画的鬼符,感叹两个地方的法门还真是不一样。在说话间,科仪摆好,张客已经开始了。谢绒连忙止住了话,专心的看着。 从丝线挂着开始铃铛就一动不动,贺厌饶有兴致的抬眸。闻折燃却看了对方一眼,莫名觉得张道长他们应该检查不出来什么。 这股直觉出现的莫名其妙,他暂且按捺下心思。果然,半个小时后张客收了手中的法剑,转过头来。“一切正常。” 房间内阳光普照,没有任何问题。 谢绒松了口气,脸上不由挂上了一抹笑。 “没问题就好,张道长给的符篆我一直戴着,如果有问题可能也早就察觉出来了。”张客也比较赞同这个说法。 只是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迟疑地看向闻折燃:“闻先生应该是多心了吧。” 闻折燃眯起眼,和站在谢绒旁边的女生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可能吧。” 谢绒倒是听见这话后,看着闻折燃有些担心。“你最近一直没有睡好。”“要不要让张道长也看看?” 闻折燃眼底的青色十分明显,比起谢绒看起来更像是个病人。闻折燃在对上张道长的目光时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顿了顿,解释了句:“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两天加班比较频繁。” 谢绒好像自从搬进来就没见过闻折燃不加班的,对此也没有怀疑。倒是贺厌这时候忽然开口:“闻先生关心工作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不然远远看着还以 为是撞邪了一样。"他说的一本正经,语气含笑,闻折燃抬起头,就对上了对面隐含挑衅的目光。 两人之间莫名的不对付就连张道长他们都看出来了,这时候表情有些尴尬,只觉得现在年轻人怎么火气这么大? 说话阴阳怪气的? 好在为了打破氛围,谢绒这时候适时的开口。他想到自己刚刚做了面,这时看向张道长几人,开口道: "道长中午过来应该没吃饭吧?"“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 他弯着眼睛看向张道长。 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毕竟是信众的一片善意。张道长看向师弟,见师弟也同意,不由也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谢先生了。” 几人收拾好东西后没有着急先走。 谢绒家第一次来这么多人。 几分钟后,客厅内就坐满了一桌人,谢绒推着轮椅过去端餐盘,而严邂则十分自然的进去厨房帮忙了。 闻折燃看了眼里面想要进去,却在站起身时被一只手拦在了门边。“闻先生是客人,还是先坐着吧。” 一句客人,好像将他和闻折燃划分开。 闻折燃挑了下眉,只好先回到座位。张道长和师弟正在说话,客厅内一时没有人看到这一幕,直到谢绒端着面食出来。 他做的是简单的素面,大家都能吃,将面端出来之后,谢绒看向张道长:"如果不好吃道长可以告诉我。" 他也不知道两位道长的口味,做的很清淡。 “没事没事。” 张道长摆了摆手:“谢先生也赶快过来吃吧。” 谢绒将最后一份菜端出来之后,坐在了座位上。 他们几人分别坐在桌子两头,谢绒原本吃饭的时候都是和严邂坐在一起的,只是今天来了客人,就坐在了中间。 导致他轮椅左边是严避,右边是闻折燃。 因为张道长他们来了,他进厨房之后临时又多做了几道素菜。 对面的青菜摆在桌子上,谢绒刚拿起筷子,碗里就多了几根青菜。他转过头去,发现是严邂帮他夹的。 “我看离你有些远。” 他 扬眉笑了笑。 谢绒道了一声谢,没有多想。然而一分钟后,碗里又多了东西。这次却是闻折燃。 闻折燃有洁.癖.,还是第一次做给人夹菜这种事情。不过动手后,心里居然也不觉得奇怪。他脸色淡淡的,仿佛只是随手一碰,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然而谢绒却好像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不过毕竟是别人好意,谢绒也没说什么就照常吃饭了。 一顿饭吃的气氛格外诡异,没有一个人说话。谢绒本来是想要活跃一下氛围的,但是闻折燃和严邂都不说话,他开口好像也有些尴尬,只能沉默着吃饭。 好在张道长他们不受影响,在吃完之后还夸赞了谢绒手艺。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下次道长们有空可以再来。” 张道长点了点头:“今天多谢谢先生招待了。” 谢绒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一直到留着两位道长吃了饭,谢绒才和严邂将人送走。闻折燃站在小区外,看着严邂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还是张道长在临走时忍不住道:“闻先生还对那位严小姐有疑虑?” “刚才你也看到了,严小姐在正午的太阳下能正常出来走动,而且身后的影子一切正常,不会有问题。 “闻先生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和严小姐尽快解开的好。” 连道长都觉得是误会,闻折燃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严邂回过头来,看着和闻折燃说话的张道长,缓缓勾起了抹笑。 因为张道长今天又来检查了一遍的缘故,谢绒彻底放下了心,对居住在凶宅没有了疑虑,只以为他昨天撞鬼和严邂说的一样,是因为阳气太弱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倒是实然让他冒出来了寻找办法增加阳气的念头。 严邂给的鬼符虽然能够化解危机,但谢绒想要的不是化解,而是一开始就不撞上那些东西。他胆子太小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那些东西擦肩而过就害怕。那天只是随意看一眼就差点沾染上过路鬼,叫谢绒到现在还对一个人去小区散步有阴影。 晚上十点,直播结束。他想了想,打开电脑搜了半天,增加阳气的办法没有搜到,但是全搜到了一些不靠谱的,还推荐他买药材。 天知道他说的阳气和 对方说的阳气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谢绒望着电脑里的推荐,抽了抽嘴角,复杂地关闭了页面。正在这时,卧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贺厌推开门时,就看到小羊羔靠在电脑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刚直播完,谢绒这个时候本来是应该洗漱休息的,但是这会儿却靠在椅子上出神。 贺厌挑了挑眉,在谢绒转过身时,好像看到他…耳朵红了点? “怎么了?” 他将热奶茶放在桌面上。 因为谢绒喜欢他做的热奶茶,最近几天晚上贺厌每天睡觉时都会给他煮上一杯。香喷喷的奶茶放在面前,谢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在想有没有什么增加阳气的办法。” 谢绒今天询问了张道长,张道长说意外撞鬼损了阳气之后很难快速改变,只能天天晒太阳,多在阳光下走动养着。 这些谢绒这两天也都有做,只是就是觉得太慢了。 他以为剧情改变,这时候对未来发生的事情多了几分不确定感,因此就更着急了一些。看出他的担心,贺厌思索了一下。“增加阳气……”“我倒是有个办法。” 谢绒想起苗巫的法门和张道长他们不一样,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看向严邂。贺厌垂下眼:“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 谢绒见状忍不住问:“是什么办法?”“只要有用,我想试试。”他实在是不想再撞鬼了。 贺厌心里笑笑,面上却道:“其实只要和阳气旺的人亲密接触,身上衰弱的阳气也会被带的随之增长起来。" “就跟运势低的人借运是一个道理。” 他看了眼谢绒。 谢绒第一反应是——上哪儿找一个阳气旺的人?而且……亲密接触是要有多亲密? 他神情为难,贺厌不经意开口:“我出生在正午,阳气倒是很旺,不过我看阿绒好像不喜欢和人亲近接触,应该会介意吧。" 谢绒确实是不太习惯和人亲近。之前以为严邂是女生,就一直保持着距离,哪怕后面知道严邂是男生,也没有多亲近,像一般男生那样兄弟同床的相处除了被鬼缠上那段时间,更是再没出现过。 他下意识张了张口,严邂这时却耸了耸肩:“除了这个 办法,短时间内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了。" “阿绒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撞邪,其实习惯了就好了。” 谢绒:……这种事情哪有习惯的,他只会越撞鬼越害怕。谢绒叹了口气,思索着严邂的话。 严邂说他阳气旺的时候他确实是惊喜的,只是想到严邂帮了他那么多,他还要再借严邂的阳气,他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而且还要亲密接触,严邂和他都是男生,肯定也会不习惯。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解释,贺厌却好像看出来什么。“其实我没关系的。” “朋友之间亲密一点也没什么,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 这句话说的十分坦荡,好像他心里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一样,谢绒有些迟疑。"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轮椅上青年眼神干净,那双漂亮的猫瞳看着他时,贺厌一只恶鬼都要心软了。但………想到白天在厨房谢绒替他擦拭脸上水珠的样子,贺厌喉头滚动了一下,遮掩住眼底汹涌的妄念,微笑道: “不会。” “我没有问题。” 虽然知道了增加阳气的办法,但是因为思维转换的原因,谢绒也没有打算很快就开始,只在和严邂告别之后准备先洗澡休息。毕竟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家里来了客人,还忙碌了一天,他其实也有些累了。 这会儿在有了目标之后就准备先休息一场,再好好努力。 只是在谢绒喝完奶茶,准备洗澡时被严邂拦住了。严邂一本正经道:“既然准备增加阳气,还是尽早吧。”“不然万一明天又出事了怎么办?” 谢绒:…好像有点道理。 谢绒被说服了,忍着困意推着轮椅的动作停下了来,只是他还是有些迟疑:“那应该怎么做?”严邂只是说了亲密接触,具体还没有告诉他。 贺厌看了眼浴室,两个房间里各自都有浴室,平时他和谢绒也都是分开洗的。这时候他就有些可惜自己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为什么要装两个浴室了。 他心里想入非非,面上却自然平静,只是说了声“等等”。 谢绒耐心的在房间里等着,没过多久,严邂就掌了东西进来。他将 洗发水递给谢绒:“这是我常用的,可以先试试将洗漱用品更换成一样的。” 谢绒想了一下,他和严邂用一样的东西,身上气息相同,好像确实能够混淆鬼怪一点,于是笑了一下。 "还是你想的多。"“谢谢了。”他伸手接过洗发水,毫无防备的进了浴室。 而贺厌则站在门外,看着谢绒的动作,忍不住捻弄了一下两人刚才接触的地方,心里轻轻笑了笑。 浴室里灯光暖黄,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贺厌没有出去,而是就在卧室里等着。 谢绒在泡进浴缸之后就顺手拿起了严邂给他的东西。 泛着淡羰冷香味道的洗发液落入掌心,他忍不住低头闻了闻。本着用了这个味道后他就和严邂更像了的想法,丝毫没有排斥的将自己原来洗发液的放入了柜子里。 清冷的香气仿佛通过浴室缝隙也能传出来,贺厌本来是满意地靠在一边的。但是在嗅到谢绒的味道时却一瞬间眼神暗了下去。 恶鬼靠在墙边,心里一瞬间勾勒出了谢绒发间是他的味道的样子。 只是躁动感却比他想象中来的更强烈一些,贺厌原本以为一个恶鬼即使是喜欢一个人,对于对方恶劣欺负的想法一定是大于其他的。 但是现在……他陡然间发现他对谢绒的.渴.望远比他想象的更多,甚至只是稍微想一想就有些不受控制。 这对于生前各方面都傲慢冷感,死后又情绪淡漠的贺厌来说很新鲜。 原本便化的思维仿佛一瞬间活跃了起来,叫他脑海里不自觉的脑补了很多,望向了浴室的方向…… 插入书态 第三十六章 谢绒丝毫不知道外面到来的危险,在洗完澡后,艰难的吹干了头发就出来了。 今天实在太累了,他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差点都睡着。要不是记得不能在这儿睡,会感冒,谢绒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爬起来。 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推着轮椅往外走着。浴室的门刚一打开,一阵冷香气息就涌入了房间,贺厌回过头去。 谢绒本来是没注意到房间里面的这个人的,等到严邂走过来才发现。 “你没回去?”他表情有些惊讶。他进去浴室已经半个小时了,原本以为严邂早就回自己房间了,没想到对方还在这儿。 看出谢绒的疑惑,贺厌垂下眼尽量移开目光不在他脖颈上看,声音自然:“今晚一起睡吧。”“我也去洗个澡。” 他说着就接过刚才借给谢绒的洗发水准备进浴室。谢绒没想到不光东西要用同款的,晚上也要一起睡觉,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 不过,大概是被贺厌缠上的那段时间已经和严邂同床共枕过了,谢绒也没有那么介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他自己的床没有酒店的大,不过勉强也能睡两个成年人。在推着轮椅过去关上窗户之后,谢绒费力的将自己挪到了床上,随即摸到了手机。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发消息。他看了眼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闭着眼睛居然有些困了。 瞌睡的感觉慢慢袭来,谢绒靠在靠枕上,被淅淅沥沥的水声催眠着,眼眸闺了起来,过了会儿后终于睡着了。 贺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睡着的小羊羔。 皮肤白皙的小羊无辜的躺在床上,将抱枕压的微微陷进去了一些,纯白的被子更衬得他肤色漂亮。 也许是关上了窗户有些闷热,谢绒脸上微微出了些汗,在白皙的皮肤上闷出了点红色,像是有桃花印在上面一样,叫贺厌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去碰一碰。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滴着水,这时候弯下腰来,触碰了一下谢绒喉结。脆弱可怜的喉骨在触碰到冰冷的指尖的一瞬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天敌,微微有些颤动。 谢绒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想要躲开,但是却因为双腿不能行动,有些困难,在折腾了半天之后才在深睡中侧过身去。 贺厌想着 刚才触碰到的触感,微微眯了眯眼,心跳陡然快了一分。他直直地站在床边看着谢绒,过了很久之后才缓缓收了手。 刚才洗澡过后淋湿的头发自动变干,贺厌拉开谢绒的被子,躺在了另一边。 谢绒在睡着睡着却忽然感觉到有些冷,原本被他温热的被窝好像多了一个大冰块。在闷热的天气里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不自觉的将被子往这边拉了点,想要驱散那股寒意。但是无论他怎么躲,那股寒意好像就在他附近,叫他身体发凉,怎么也躲不过去。 他感觉到手脚冰冷的一瞬间,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 “睡吧。” 谢绒迷迷糊糊听见这一声,来不及多想,就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早上起来的时候,谢绒是在严邂怀里醒来的。在察觉到自己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时,谢绒微微愣了愣,抬起头就看到了对面严邂熟睡的脸。 谢绒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居然这么近.… 严邂睡着后,那张傲慢攻击性极强的英俊面容似乎放松了些,垂下的乌黑长睫遮住了高挺的鼻梁,多了些慵懒。谢绒看着对面那张脸这时候难得的走神了一瞬,第一时间竟然也没拉开距离。 一直到手机闹钟轻轻震动,谢绒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了些。 只是他身体不便,向后退也格外难,谢绒一掀开被子,就发现严邂的手就在他腰上。 谢绒迷迷糊糊想起昨天晚上他似乎有些冷,有一只手伸过来抱住他,最后他才睡着。所以……这就是他们今天早上姿势这么亲密的原因? 他脸红了红,看见严邂还在睡着,不敢多想,连忙将腰间的手拉了下去,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 好在轮椅就在床边,谢绒在回到轮椅上后才松了口气,对于他这种自己不能动弹的人来说,床上这种无法离开的地方还是太过逼仄,只有坐在轮椅上才感到心安一些。 谢绒压下昨晚的记忆不再多想,脑海中提醒自己以后睡觉一定要老实一点,这才推着轮椅进了浴室。 恶鬼并不需要睡眠,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起来的一瞬间贺厌就清醒着,只不过是没有睁开眼而已。邪祟继续不动声色的装着睡,察觉到怀里温热的温度消失之后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夜晚怎么那么短。 短到他还 没有抱够,天就亮了。 谢绒以为严邂是昨晚被他翻来覆去吵的没睡着,因此早起之后也没有叫对方,而是自己推着轮椅出了客厅。 一出卧室门,他就看到小猫早上起来没有事情干,这时候居然已经开始拆家了。 小小的猫咪趴在角落里,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从纸箱盒子上跳了下来,顺便还映出了身后损坏的沙发坐垫。谢绒有些无奈,这么大的小猫咪正是磨牙的时候,短短几天,家里好多家具都有了牙印。 但是铲屎官怎么会生气呢,铲屎官只会想,是我考虑不周到,忘了没给小猫买磨牙棒而已。 在将磨牙棒列入购物清单之后,谢绒笑了笑,在小猫跑过来时,一把将小猫抱了起来,往放猫粮的地方去。 卧室里看到这一幕的贺厌睁开眼“啧”了一声,对这个自己带回来的绿茶猫有些不满。 谢绒刚刚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这只猫了,还毫不避讳的抱着它。邪祟躺在床上臭着脸表情不悦,如果谢绒这会儿进入卧室大概会打破对严邂一切固有的印象。 小猫一晚上没吃饭也饿了,在谢绒放了碗猫粮之后,立刻顾不上什么,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干饭起来。 一碗猫粮,不到几分钟就□□饭猫给干完了。 谢绒:.… 看着小猫还转过头来意犹未尽的样子。谢绒有些好笑:“不能再吃了。” "谁家六个月的小猫像你一样吃的那么多。" 小喵咪似懂非懂,但看出了铲屎官不会再给它吃的,于是蹭了蹭手又欢快的拆家去了。谢绒笑了一下,认命的给小猫咪收拾猫砂盆。 谢绒完全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痛并快乐的一天。只不过,他刚准备收拾,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原本正在休息的严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看到他动作之后挑了下眉。 “我来吧。” “你睡醒了?” "没关系的。" 谢绒还来不及多说,贺厌就越过他,拿过小铲子,干净利索的将猫砂盆收拾好了。 他本来还准备装睡的,但是看到谢绒都准备给那只黑猫收拾猫砂盆了,顿时忍不了了。邪素的占有.欲在猫身上也能发挥出来,即使是一只猫,贺厌也不允许谢 绒亲近它超过自己。 他扬了扬眉,收拾好后瞥了眼茫然不知的黑猫,淡淡道:“你早上给它喂粮已经够辛苦了,还是我来吧。 谢绒:.. 他只是往碗里倒了些猫粮而已,没什么辛苦的啊。但是看着严邂一副好像他真的被累到了的样子,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 “那麻烦顺便把客厅里的快递箱子也一起带上吧。” 这些都是昨晚被小猫给拆了的,零碎的扔了一客厅,早上还得扔。 贺厌不悦地看了小猫一眼,弯腰带上了快递箱。不仅要谢绒铲屎,还要谢绒扔它的烂箱子,这黑猫真是大爷。 他丝毫不记得自己把黑猫带回来就是因为看出谢绒喜欢猫,为了坦白自己性别的事情,所以才特意买的。 小黑猫茫然的被说教了一通,无辜的冲着谢绒“喵喵”了两句,谢绒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可爱的将小猫抱在了怀里。 贺厌:.… 他怎么感觉闻折燃对他的威肋性好像还没有一只猫大? 他皱眉打开门下楼之后,伸手按了电梯。早上这会儿小区里还没有多少人,大部分是晨跑的。贺厌提着包装好的猫砂,刚从电梯内出来就遇到了早起去跑步的闻折燃。 闻折燃早上锻炼完,看着迎面走来的人时皱了皱眉,目光就落在了贺厌手上的东西上。那是……猫砂?似乎没想到这人这么早起来是去扔猫砂,他表情古怪了一瞬。贺厌则有些不耐烦,皮笑肉不笑的冲着闻折燃点了点头,就提着东西走了。 闻折燃脸上表情冷淡,没有因为对方的敌意而变化,只是在贺厌走出电梯时,目光不自觉又落在了对方的影子上。 ———有影子。 他心里总却觉得哪里不对。难道那天沙发上真的是他的错觉? 闻折燃眯起眼睛,又想起那个叫严邂的女生的脸,很熟悉,究竟是在哪儿看到的? 脑海里思绪闪过,一直到旁边等电梯的人提醒他,闻折燃才回过神来,道了声谢拿着毛巾走进了电梯。 谢绒发现最近闻折燃找他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之前他们只是下班时候偶尔见一次,有时对方加班忙了甚至一周也只会碰面一两次,就像正常的关系处于普通朋友, 又不那么亲近的邻居一样。 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折燃最近在休假,对方过来的次数比之前多了些。 谢绒倒是没什么,但是自从那天在张道长来时,严邂和闻折燃针锋相对之后,他就好像不太喜欢闻折燃。 每次对方来,他都回了房间。 谢绒也询问过严邂,严邂倒是对此表现的很自然:“讨厌闻先生?”“怎么会呢?”“闻先生又没得罪过我,不过可能是气场不合而已。” 严邂说的一本正经,他们玄门倒是真的有气场的说法,谢绒被他自然的表情骗过去,也信以为真,只以为两人是真的单纯气场上不合,没什么别的矛盾,这时候抿了抿唇。 “你如果无聊可以去我书房玩游戏,那里有电脑。”谢绒担心闻折燃过来,严邂一个人在屋子里闷。严邂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不过我不会玩,等会儿你有时间可以教教我。” 他关上了门。 而谢绒在听见敲门声后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闻折燃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客厅一眼,在看到那个严邂不在时,眉梢松了些。 谢绒没有察觉对方对严邂的厌恶,在闻折燃进来之后还回过头来,让小猫咪自己去玩。严邂和闻折燃气场不合,小猫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也不太喜欢闻折燃,每次闻折燃来时,都有些呲牙。谢绒担心小猫咬伤人,这时候就让小猫去了自己的角落里玩。 闻折燃看了眼猫,忽然想起来:“这只猫还没有起名字?” 小猫确实没有名字,谢绒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小猫小猫的叫着,也忘了起名字的事。不过他摇了摇头:“小猫是严邂带回来的,之后还是让他起吧。”闻折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谢绒推着轮椅去给他磨咖啡。 厨房里比起前段时间多了几盒干枯的玫瑰花,看起来像是用来做奶茶的,里面还有些细碎的小物件,比起谢绒之前自己布置的还要多一些。 这些都是这些时间严邂过来弄的? 他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严邂之后想起贺厌来。不过贺厌不会做饭,也不喜欢下厨这些琐事,和严邂这点倒不一样。 刚刚磨好的咖啡热气腾腾,闻折燃想到这儿顿了顿,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把一个女生想成贺厌。 他回过神来后,这时候就看到自己在旁 边玩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附近,闻折燃对宠物没有什么偏见,但也不怎么接触,看到猫之后也没有理会。 谁知道原本在谢绒怀里乖乖的黑猫,却在追着小玩偶跑过来后就弓起了身子,一副炸毛的样子。 谢绒刚刚放下杯子就看到这一幕,赶快将小猫和闻折燃隔开,有些不好意思。 “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谢绒不知道小猫的不正常反应,一门之隔在书房里等着贺厌却知道。心里哼笑了声,吃了他那么多猫粮猫罐头,还不和他沆瀣一气,他的贺字倒过来写。 贺厌早就对小猫做过引导,以后闻折燃来了都要表现出敌意,好在小黑猫这点倒记得很清楚。 门外的谈话声断断续续,贺厌心情很好的扬着眉,顺手打开了猫罐头。 闻折燃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那只猫很不欢迎他。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恶猫体质,但是平时在小区里遇见猫狗时,那些动物也没有对他表现出排斥。 只有这只黑猫一见面就不喜欢他,到现在也有敌意。不过闻折燃也没有多想,见谢绒有些歉意,只摇了摇头。 “不用。” “可能是有些排斥陌生人吧。” 他语气淡淡,谢绒不由捏了一下小猫爪子轻轻训斥它。"以后不能这样了。" 小猫闻着书房里传来的猫罐头味道,喵喵叫了两声,谢绒就当它是同意了,代它给闻折燃赔礼了一声道歉。 闻折燃看了谢绒怀里的猫一眼:“它什么时候离开?”他临走时忽然问。谢绒愣了一下,闻折燃垂下眼:“严小姐总不能一直借住在你家里。” 在其他人眼里谢绒和严邂只是昔通朋友,一对普通朋友关系的男女长期居住在一起,确实不合适,但是谢绒也不能直说严邂其实是男的。 他思考了一下,只能摇了摇头道:“严小姐之前帮过我,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闻折燃皱了下眉,觉得严邂有些挟恩图报,但毕竟是谢绒自己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了眼书房收回了目光 等到闻折燃离开之后,谢绒才松开小猫。 刚才还一副炸毛样子的小猫这时候立马就恢复了乖乖软软的状态,喵呜喵鸣的蹭 着谢绒。叫谢绒有些哭笑不得。 “小撒娇精。”他点了点小猫脑袋。小猫咪乖乖的任由谢绒抱着,一直到看着谢绒离开之后,才从贺厌那里得到一个猫罐头的奖励。 谢绒一转头,就看到小猫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走了一个罐头,还有些疑惑。贺厌从房间出来,表情自然。 “它刚才好像从柜子里叼了东西,我给打开了。” 谢绒眨了眨眼,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然而小猫咪却无辜的看着他,嘴里还在干饭,看不出丝毫奇怪的地方,而严邂则自然的看着他。 谢绒只好压下了疑惑,放过了小猫咪。“算了,今天就当多给你一盒猫罐头了。”黑猫喵喵的回应两声,贺厌这才挑了挑眉。 用猫赶走闻折燃,他表情好了点,看着外面晴空,忽然开口道:“中午吃了饭这时候还早,不如出去走走吧。" 谢绒也记起张道长说他要多晒晒太阳的事情。虽然和严邂现在每天亲密接触,增加了点阳气,但是白天的太阳也不能放过。 而且这段时间B市阴雨连绵,好不容易才有几天晴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下雨了,他点了点头。 贺厌勾起唇角来。 “走吧。” 两人给小猫换了水之后,一起出门。只是来到B市这么久,谢绒还从来没有出去玩过,只是一直在家附近溜达,唯二的两次出远门一次是去医院检查,另一次就是去酒店住躲避贺厌了。 他犹豫了一下,在出了小区之后还有些不知道去哪儿。 贺厌却看了眼导航:“附近这里有个商场,去不去看电影?” 谢绒因为身体原因不想去游乐园,对看电影倒是有兴趣,严邂的提议正中他心里。他看了眼时间,笑了一下。 “可以啊,顺便下午可以在商场吃饭。”贺厌笑了笑。 十几分钟的路程,没多久就到了电影院。贺厌过去买了奶茶和爆米花之后走了过来,就看到谢绒在选电影。 因为不是节假日,院线的电影上来的并不多,有几部恐怖片,谢绒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而悬疑片……他迟疑了一下,把这个选项列到了最后。 接下来就只剩下了爱情片,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院线里居然有一部同性别的片子。院线的服务人员见他犹豫,这时候 不由询问。 “先生是和女朋友一起看吗?” 和女朋友一起看就不适合看同性别的片子了。谢绒刚想开口,买完东西的贺厌就回来了。 贺厌在外人面前依旧是雌雄莫辨的样子,他手里拿着东西,顺便还买了朵花给谢绒,语气自然解释。 "刚才在爆米花旁边看见有人卖,挺漂亮的。" 一朵黄色的小玫瑰,没有什么太多的寓意,只是好看。 谢绒虽然被递过来花的时候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想着严邂应该只是看着花漂亮顺手买了而已,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很漂亮。" 贺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当然是故意的。不过,面上雌雄莫辨的女生却是抬头问:“选了哪个?" 服务的工作人员还被两人的角色颠倒惊讶了一下。 因为贺厌过于惊艳的容貌,即使对方看起来气质有些阴鸷,但大家下意识地还是把他当成了女生。 只是……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女生先买花给男生呢。服务人员目光在两人中间看了眼,在谢绒接过花后就认定他们是情侣了。 谢绒微微抿了抿唇,有些迟疑。 “要不………悬疑片?” 上线的片子实在太少了,挑来挑去也没什么。而且谢绒总觉得和严邂一起看纯爱片怪怪的。 贺厌目光在上面看了眼,手指有意无意的落在轮椅扶手上,显示出一丝占有.欲。“悬疑片不害怕?” 他声音低下,照顾谢绒面子只有两人能听见。 谢绒耳朵红了红。 他确实胆子不大,严邂也看出来了啊。悬疑片惊悚的封面就在眼前,虽然知道里面没有灵异元素,谢绒还是有些迟疑。 严邂却帮他选定了另一部,他指了指屏幕上的纯爱电影。 “要不就这部吧。” “两张票,谢谢。” 服务人员回过神来,尽职的帮两人出了票,只是心情还有些奇怪。 哪儿有男女情侣一起去看纯爱片的?不过两人已经选好了,她也就没有多话,说不定人家爱好独特呢。 影 厅服务人员看着贺厌推着轮椅,在拿了票之后带着轮椅上的青年离开,收回目光来。 谢绒低头看着手里的票,见严邂表情淡定,忍不住解释。“这是纯爱片。” 他以为严邂看封面没看明白,现在院线上映的同性别题材都比较隐晦,谢绒只以为严邂是看见封面误选的。 贺厌当然不会看不懂,事实上他是故意选这部古风的纯爱题材电影的。只是他看着谢绒一脸尴尬的样子,忽然起了一点恶劣的心思,故意逗他。 “什么纯爱?我没注意。” 对上一双疑惑的眼睛,谢绒噎了一下,想到两人一会儿就要进场了,还是解释了句。“就是两个男生谈恋爱吧。” “不过院线电影应该会演的比较隐晦一点。” 他声音不自在,贺厌简直要被可爱死。居然完全没发现他是故意的,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挑了挑眉,装作有些好奇。 “原来是这样。” "这种电影我还没看过呢,阿绒你看过吗?" 他目光紧紧盯着谢绒。 谢绒怎么可能看过,听见严邂的话抽了抽嘴角:“我也没看过。”他只觉得两个男生进去看尴 尬,但是严邂却顺势道:“纯爱也没什么,既然没看过正好也看看。” “大导演的片子应该不错。” 谢绒勉强被他说服,只是这丝心理准备在进场的时候看到偶尔几道目光时还是有些尴尬。选这个片子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一堆小姐妹,像谢绒和严邂这样的组合很少。 严邂个子很高,看起来雌雄莫辨,而谢绒则坐在轮椅上,露出来的眉眼清俊漂亮。这一对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来想要拍他们。 贺厌只是抬起眼看了偷拍的人一眼,那人就恍惚的放下了手机,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念头。 谢绒一直紧握着轮椅,好在一进场之后就灯光昏暗,看向他们这边的人也少了些,他才能松口气。 贺厌手落在轮椅上,微微笑了笑,在走到座位时,压低声音。“要我帮忙吗?”他买的是边缘座位,正好方便谢绒。 谢绒摇了摇头,自己挪到座位上,看着严邂帮他将轮椅折叠放在了一边。中午的电影没有满座,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 之后就开始了。 谢绒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开幕,想着就当看古代权谋片了,反正这部剧也主打的是权谋。 贺厌则是微微勾起唇角,在谢绒做好准备时,忽然开口。"对了,你说是纯爱,那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谢绒:“应该在一起了吧?” 他也不知道,没有提前看剧透,谢绒也是两眼惜。 贺厌笑了一下,在最后一道灯光彻底暗下来时,抬起了眼。“开始了。” 电影院里安静了下来,谢绒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气息隐匿了下来,好像除了他,再没有人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在。 贺厌脚底下阴影消失,微微勾起唇角看着屏幕。 谢绒确实是第一次看这种片子,但是可能是剧情比较厉害,内容远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虽然里面穿插的主角攻受之间的爱情叫人有些不自在,但在融洽的剧情之下也能接受。 谢绒抿了抿唇,看到中间时耳边听见了前面几个女生议论的声音。 刚才电影里的一个剧情走到了最虐的地方,主角攻受伤濒死,不少感性的女生都看哭了,这时候和朋友议论着。 谢绒虽然没有哭,但看的也有些难受,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想要拿到奶茶喝。 在进来之前严邂买了他最喜欢的奶绿,保温装置里这会儿奶茶还热着。他伸手在摸到左侧杯架里的奶茶之后下意识地以为是他的,就拿了起来。 温热的奶绿入口,谢绒一口气喝了大半,转向屏幕才发现剧情这会儿有了转机,没有那么虐了。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放下奶茶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阿绒。” 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只能勉强看到一点光线,谢绒疑惑地转过头来,就听见旁边的人道:“阿绒好像喝的是我的奶茶。” 贺厌指看向他手里的东西,表情笑了一下。 谢绒没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却听清了刚才的话。他喝的是——严邂的奶茶? 谢绒怔了怔反应过来,目光看向自己右侧。两人并排坐着,他刚才下意识地顺手就拿了左侧的奶茶,其实他的杯子是放在右侧的。 右侧杯架上一模一样的奶茶似乎是在明晃晃的提醒他真的拿错了。 r/>谢绒耳朵倏地红了起来,慌忙放下严邂的奶茶:“不好意思,我没有看清。”“我以为刚才那个是我的。” 贺厌看他表情有些好笑:"没事。" “不过……”他顿了顿:"我这会儿好像有些渴了。" 谢绒尴尬的放下杯子,想要将他原本的奶茶还回去,又觉得他刚刚喝了不太好。但是他自己的奶茶,好像也碰了点。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严邂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嗓音似乎有些哑。 看了这么长时间电影,渴也正常,自己都渴了何况严邂。谢绒迟疑了几秒,看了眼严邂的奶茶已经被他喝了大半,这时候只能举起自己原本的:“这是我的奶茶。” “你介意的话,可以揭开盖子喝。” 贺厌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就在谢绒以为他会打开喝的时候,对方却毫不避讳的低下头用了他喝过的吸管。 看着严邂动作,谢绒张了张口,身体微微顿住。见对方喝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毕竟是自己先喝了人家的在先。 贺厌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神情自然:“怎么了?” 昏暗环境下,英俊的青年看不清面容,谢绒只听见他笑了笑:“阿绒放心,我不介意。” “嗯。” 谢绒心不在焉的收回目光来,看着屏幕上的电影,但是一眨眼却都是严邂刚才喝他剩下的奶茶的那一幕,同样的吸管,叫谢绒甚至觉得比同床共枕还要亲密,叫他转过头去后,全程都有些不自在。贺厌当然知道小羊羔的心思,心里轻轻笑了笑。不过在瞥了一眼吸管后贺厌莫名感觉谢绒喝过的东西——好像确实更甜些。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一场电影看完,谢绒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之前被严邂喝了他的奶茶的事情弄的不自在,后面就沉浸到剧情里去了。这部权谋纯爱片不愧是大片,情节跌宕起伏十分好看,就连谢绒也被带入到里面去了,看的十分入神。一直到电影结束,前排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很多人他才回过神来。 贺厌对电影没什么兴趣,只是看谢绒看的认真就没有再作乱。一直到电影结束,片尾曲都开始放了起来,他才垂下眼:“阿绒喜欢看这种?” 谢绒回过神来,知道严邂指的是什么,这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喜欢这种。”“就是这部还挺好看的。” 虽然是同性别题材的电影,但是感情很细腻一点也不尴尬,也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叫谢绒一开始看时的担忧放下不少。 想想也是,毕竟是在院线上映,面对这么多人的大电影,怎么可能有不好的情节。 他耳朵红了红,心跳恢复正常。 贺厌却看在了眼里,阿绒刚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想到谢绒之前的纠结,贺厌隐约有些了解了。他勾了勾唇角:“阿绒如果喜欢的话,以后每周我都陪你过来看。” 谢绒:..….也没有很喜欢。他总觉得严邂的话怪怪的,但随着后面的人站起身来,谢绒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坐在边缘,眼看着中间的人过来要出去,谢绒准备侧开身让开位置,想着等到其他人走光了他再挪轮椅。 贺厌在将轮椅撑好之后转过头来,就看到他眼里直白的打算,不由有些好笑。如果一个人,谢绒或许需要等大家走光之后再离开,但现在……还有他。 贺厌想到这三个字,心底的愉悦遮掩不住,好在灯光昏暗,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谢绒耐心地等着,但没想到严邂却忽然道:“人少了。” “什么?”谢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贺厌看了眼旁边:“那边人过来还得一段时间。” 他没直接说抱谢绒,而是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贺厌表情自然,谢绒当然没有防备,正想着出去再说,眼前就笼置下了一片阴影。 贺厌趁着谢绒不注意,将人抱了起来,准备放在轮椅上。"这边座位有些不稳。"“我来吧。” 谢绒还没开口,猝不及防眼前一花, 还有些惊讶。昏暗的电影院里看不清轮椅的具体位置,只能听见耳边其他人离开时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谢绒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贺厌脖颈,担心自己摔下去。 “你怎么实然抱我。” 他语气有些尴尬,说完就察觉到了自己动作,心跳快了些,想要松开手,但胆小的本能到底还是占据了上风,谢绒有些担心自己摔着,只能咬紧牙抱着,低声解释: “其实我自己来就行。” 然而下一秒,贺厌没说话,却挑了挑眉,用手机灯光照了一下。 他的轮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到了边角,周围人来人往,想要打开再等谢绒自己慢吞吞挪过去显然不现实。 他只能任由严邂抱着,即使他自己知道面前的人是个男生。对方手臂有力.精壮,但是其他人却不知道。 想到别人看到的或许是一个雌雄莫辨的高个女生抱着他,谢绒就有些无言。 贺厌却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在谢绒手搭上来的一瞬间,他身体微不可察的停了一下,甚至肌肉都紧绷了一瞬,但是谢绒完全没有察觉。 那只手还吓的搂着他脖颈,像只香香软软的抱枕。属于谢绒的香气好像就这样扑面而来,他嗅到谢绒身上自然的气息,还有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马上好了。” 谢绒只听见他这样说。 下一刻,单手抱着他的贺厌一只手打开了轮椅。谢绒转过头去,就被放到了轮椅上。 贺厌其实是想要再抱一会儿的,谢绒的重量对于一只恶鬼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即使是单手抱着也不觉得累,但是时间长了还是太明显了,谢绒肯定会发现,他心里不由有些可惜,只能微微压下想要继续抱着谢绒的.欲,望,将人轻轻放在了椅子上。 熟悉的轮椅和扶手叫谢绒心里莫名升起了股安全感,这时候不由松了口气。 刚才严邂单手抱着他,他实在太尴尬了,他转过头去遮掩住耳后的通红,尽量语气自然:“刚才谢谢你了。" 贺厌摇了摇头,伸手推住轮椅:“我说过你很轻的,没什么重量。” 听到身后的人似乎笑了一下,谢绒更觉得不自在了,好在后面严邂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放下他后就推着轮椅 一起出了电影院。 走出场内到走廊里后灯光终于明亮了起来,谢绒长时间处在昏暗的环境里还有些不适应,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等到看到面前出来的人流之后才回过神来。 而贺厌则是警了眼地面。 在外面呆了一天,贺厌用怨气维持出的身体也有些显示出诡异了,如果这时候谢绒靠近他,就会发现他脸色比之前青白了很多,身体体温也冷的像是……刚从太平间里出来一样。 不过他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十分自然的看了眼餐厅。“阿绒想好吃什么了?” 谢绒本来吃什么都行,但是他好长时间没吃火锅了,昨天晚上直播,弹幕上有几个网友去吃火锅,描述的绘声绘色,有点勾起他的馋虫了。 他目光看向一家火锅店,贺厌瞥了眼,干脆推着轮椅进去。 “悠好。” 一进来后火锅店店员就拿着菜单过来。贺厌声音微低:“两位。”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要个包厢。” 火锅店内刚好有包厢,平时是为了那些注重隐私的食客设计的,服务生也没有多想,在查询之后直接带着两人到了包厢。 谢绒倒是没想到严邂会要包厢。不过,他以为严邂是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因此虽然可惜火锅在热 闹的地方吃应该会更好吃,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一直到点好菜之后服务员离开,贺厌才看向轮椅上的青年。"不好意思,忘了没问你想不要来包厢。"谢绒连忙摇了摇头:“哪里吃都一样。”平时是严邂迁就他,现在他迁就严邂也一样。 贺厌垂下眼开口解释:“刚才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想来包厢休息一下。”谢绒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还有些诧异。身体不舒服?严邂怎么了? 他担忧的看向对方,有些关心:“不然吃了去医院看看吧?”“是不是中暑了?”今天天气还挺热的,这种天气最容易中暑。 恶鬼怎么可能中暑,医院当然是不用去的。 但对于谢绒的话,贺厌却没有反对,只是顺着他的话皱眉:"确实有可能。"“我那会儿吹着空调感觉有点难受。” 中暑后吹空调会感觉到恶心难受,这也是典型的症状,谢绒顿时更加担心了,不过也确定了是什么病,知 道应该买什么药了。 贺厌适时开口道:“先吃饭,我记得门口有个药店,出去的时候再看看吧。” 看他暂时还好,谢绒只得点了点头。“你生病,我帮你吧。” 他见严邂坐的远,不由开口。青年身形隐没在角落里,开门上菜的服务员甚至有时候都看不到他,更何况脚下的影子。 贺厌缓慢的没入黑暗中,等到东西都放下之后,包厢里再没有人进来,里面只剩下了两个人。如果有人意外进来,就会看到谢绒正对着黑暗自言自语。 贺厌直直地盯着他,眼瞳漆黑。毕竟是正午,贺厌这类邪祟极容易显露出端倪,但并不妨碍他用这点来叫谢绒担心。 小羊羔很好骗,只是轻轻装作一点难受的样子,对方就会相信。他心里轻笑,面上却一副需要人照顾的表现,和刚才单手抱起谢绒的模样天差地别。 因为严邂不舒服,今天下午吃饭,谢绒一直在照顾对方,夹菜递水什么的都是他来。时不时的还转过头去询问对方怎么样,要不要他去买个暑热贴? 贺厌心里诡异愉悦,脸上却表现的十分虚弱的样子。"没事,出去再买吧,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即使他这样说,谢绒还是有点担心,吃完饭刚一出去就去药店买了暑热贴。 额头上贴了一个东西,显得严邂更加苍白,谢绒还有些担心:“要不还是去医院吧?”中暑可大可小,他担心严邂比较严重,毕竟严邂身体那么好的人下午脸都白了。贺厌摇了摇头:“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见他坚持,这会儿又贴上了暑热贴,谢绒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吃完饭打车回去,因为出去玩了一天,等到家时已经快到傍晚了。闻折燃打开电梯就看到谢绒和那个严邂一起回来。 不过……一向身体很好的那位严小姐这时候额头上却贴着暑热贴,一副生病的样子。 闻折燃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对方苍白的面色,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虑了。这个严邂真的没有问题? 毕竟对方如果真的没有影子是脏东西的话,应该不会生病中暑。 心里沉思着,闻折燃看着严邂的目光时间长了些。贺厌回过头若有所觉:“闻先生有事?” 闻折燃脸色淡淡:“没事。”“只是想询问你们需不需要帮助。”他虽然不喜欢严邂 ,但对方毕竟是谢绒的朋友,看在谢绒的份上这人生病他也得问一句。 贺厌倒是第一次察觉到当绿茶的好处,厌恶的人不喜欢他又不能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太好了。他脸上更加虚弱了些,却扯了扯唇角。 “不用闻先生担心了。”“阿绒已经给我买了药,回去吃了就好。” 因为严邂生病,谢绒不得不扶着他。在听见他拒绝后,还是不好意思地看向了闻折燃:“你不用听他的,如果晚上发烧还是要送医院,到时候可能还是要麻烦你。”他虽然说的话和贺厌不一样,但也是担心他,贺厌一点儿也不生气。 刚刚还语气冷淡的女生微微勾了勾唇角,目光直直看着谢绒。 闻折燃应了一声:“有事可以打我电话。”这句话当然是给谢绒说的,他和严邂对视了一眼,两人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闻折燃看着严邂背影,想到对方刚才的样子,还是微微皱起了眉。这人应该和贺厌没关系,即使是长相神似一分。毕竟他和贺厌认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贺厌用这么……绿茶的语气说过话。 闻折燃虽然一直醉心工作,但也不至于听不出绿茶语录,这时候扯了扯嘴角。 隔壁的门被关上,谢绒才回过头来,就看到严邂靠在墙上好像有些累的样子,不由有些迟疑。"难道真发烧了?" 他不会这么乌鸦嘴吧?刚说发烧有可能要去医院就真发烧了?谢绒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么说了。 贺厌不知道谢绒想法,这时候只是装病而已。他微微垂下眼,彻底不再控制自己的怨气后,任由整间房子被森冷鬼怨笼罩。在谢绒担忧地看向他时,低声道:“阿绒能扶我回房间吗?” 谢绒点了点头,在严邂弯下腰时勉强撑着他,带人回了房间。只是严邂看着瘦,实际上却不轻,他刚一松手对方就倒在了床上。 谢绒擦了擦额头上的水,见严邂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转着轮椅过去客厅帮忙冲药。 只是谢绒不知道,他刚一出房间,刚才还好像要发烧的人眼神就清明了。贺厌躺在床上心跳快了些,又闭上了眼睛。 医生开了一包冲剂和药,谢绒在冲好之后端进来,本来还想问严邂能不能起来自己喝药的,但是看到对方的样子后却有些迟疑。 原本英俊凌厉的面容变得有些苍白,青年 垂下眼,这时候身上莫名多了几分脆弱。 谢绒叹了口气,推着轮椅过去将药放在一边,只好努力将人撑起来靠在床上。吹了吹手里的药碗后,抬眼将冲剂喂给他。 “药得现在喝,坚持一下。”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厌睁开了眼睛,虚弱道:“谢谢。”“麻烦你了。” 他面上就着谢绒的手喝了药,却没有人看见,温热的药水却全都被地下的影子吸收了。“中暑”中的贺厌靠在床边,看着谢绒一点一点的照顾他,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谢绒在喂完药之后,想着严邂这会儿应该需要休息,就不打扰对方了。摸了摸对方额头上的暑热贴,感觉到不是很烫之后才开口。 “你先睡一觉,我就在外面。” 贺厌点了点头,看着谢绒出门,轻轻关上了门。 啧,伸手搭在额头上的人这时候表情古怪,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装病了。 从生到死第一次装病的邪祟感觉确实很好,他心情愉悦,躺在床上后眼神晦暗的看向了门外。 谢绒在喂完药之后就松了口气,只是刚出来就被小猫扑了过来。 贺厌自从回来之后就舍弃了身形,因此小猫并没有看到另一个铲屎官,这时候只看到谢绒一个人在房子里。 谢绒将杯子放下之后,摸了摸小猫脑袋。“严邂在休息。““你乖乖在这儿玩,不要进另一间卧室去了,知道吗?” “嘴喵喵。” 平时家里的几间客房都为小猫开放着,除了主卧小猫想进哪个就进哪个,但是今天却不行。严邂中暑生病,谢绒担心小猫会吵到他,特意将猫咪抱远了些。 小猫茫然的歪了歪脑袋,仿佛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房间分明没有“人”,铲屎官还不让它进去。 贺厌一装病就装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谢绒一觉睡醒来才发现已经九点了。想起来傍晚被喂了药休息的严邂,他不由有些担心,推着轮椅过去敲了敲门。 “严邂?” 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昭示着外面的人刚刚睡醒。 谢绒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之后有些疑惑,这时候皱了皱眉,不由又敲了敲门。 门内一片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起 来就像是里面的人昏迷了一样。谢绒眉头皱了起来,顾不上想别的,直接推开了门。 床上被子整洁的摆放着,显然并没有人在。谢绒刚要再找,这时候书柜侧边的门实然打开,从浴室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贺厌躺了会儿就去洗澡了,他毕竟是装病不是真病,不过没想到谢绒这会儿会进来,脸色不动声色的苍白了几分。 他围着浴巾,看向面前的青年,似乎有些惊讶。“阿绒怎么进来了?” 谢绒一抬头就看到了刚洗完澡的严邂。 个子挺拔的青年宽肩窄腰,黑发湿淋淋的落在额前,遮住了眉宇,却更显得气质出众,眼瞳深沉。 他原本是想要责备对方身体还没好就去洗澡的,结果因为角度原因,一抬眼就撞到了严邂腹肌。 眼前场景一闪而逝,谢绒目光不由一顿,瞬间反应过来撇过头去。 “抱歉,我敲门没听见声音,以为你在里面有什么事,就推门进来了。”谢绒声音有些尴尬:"没想到你在里面洗澡。" 贺厌看到谢绒表情就猜到了,不过不妨碍他恶劣的逗弄他。 他洗完澡后只是简单的围了浴巾,两个男性之间这样的装扮并没有什么。但是看到谢绒不自在的样子,贺厌挑了挑眉。 “我刚刚醒来感觉好点了,就去洗了个澡。”"刚才有水声可能没听见阿绒的声音。" 谢绒本来进来就是想看看他身体怎么样了的,只是没想到正好撞到洗澡。不过,严邂既然都已经能进浴室了,那应该好了很多。 对方没换衣服,谢绒不好意思多呆,见他没事就准备出去。“没事就好。”“你先穿衣服吧,我出去等你。” 他不敢抬头看,贺厌却忍不住有些想笑。小羊羔这会儿的反应就像是散步不小心掉进河里被打湿了毛,看着可爱的不行。 他眉梢顿了一下,故意疑惑。 “为什么要出去,只是换个衣服而已。”“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吧。” 贺厌声音真情实感,像是不知道谢绒为什么回避。谢绒简直要闭上眼。 但是面前的人却真的像是他说的一样不在意,当着他的面就换了起来,谢绒下意识低头,不望向对面。 晚上不打算出去,贺 厌就随意穿了个居家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磨蹭,还是大病初愈洗完澡之后没力气了,他换个衣服都等了半天。谢绒都感觉自己低头低的脖子累了,对方还没有换完。 深色的睡衣映入眼帘,等到他听到声音时,才敢抬起头。贺厌笑了笑:“阿绒好像没在我面前换过衣服。” 谢绒:.. 为什么要说这个啊,感觉到话题越来越偏,他转移声音。“出来再测一次体温吧。” 贺厌:“好。” 中午的时候严邂体温有点“高”,这一次测量,终于恢复了正常。谢绒松了口气,放□□温计,就见严邂帮他收了东西。 “中午的时候麻烦你照顾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想喝什么?” 下午回来之后两人就没吃饭,恶鬼当然没事,但是贺厌怕饿着谢绒。轮椅上的青年看着就很单薄,他目光从对方下颌掠过,到清瘦的肩膀,笑了一下。 谢绒其实并不饿,但是却拗不过严邂,最终严邂去厨房煮了两杯奶茶端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奶茶很适合晚上喝,谢绒抿了抿唇,就准备回卧室。"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今天不用直播,他回去可以再睡一觉。 贺厌却看了眼时间:“走吧。” 谢绒:.. "走?" 贺厌无辜道:"不是说要增加阳气阳气吗?只同床共枕一晚上恐怕不太好,昨天的努力都作废了。 谢绒有些迟疑。贺厌挑了挑眉:“阿绒是介意我生病不想和我一起睡?” 谢绒怎能可能会介意这个,中暑又不传染。他自己都不能行走怎么可能会介意别人。"没有。" 在贺厌的话中,他只能被对方说服。“我就是担心影响你休息。”“你不介意就好。” 贺厌摇了摇头,因为角度问题,谢绒看不见他脸色,只听见他似乎笑了一下。"怎么会休息不好呢。"“和阿绒一起,我一直都休息的……特别好。” 最后两个字低了些,谢绒有些没听清,茫然的抬起头来就对上了贺厌目光。他端着奶茶,自然道:“我没说什么。” 眼前青年笑了笑,举起了手里 的奶茶。 晚上休息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白天睡多了,谢绒难得的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严邂也睁着眼睛。"不想睡?" 谢绒点了点头。 夜晚看不清对面的人,谢绒只能感觉到隐约的一个身影,但也许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竟然让他有了些安心的感觉。 贺厌如果知道小羊羔会对一只恶鬼感到安心,一定会恶劣的笑笑。不过现在,他望着黑暗里的面容开口道:“要哄你睡觉吗?” 谢绒愣了一下,就看见严邂打开手机。他瞥了眼手机页面,随机搜索了一则故事,就给谢绒念了起来。 几分钟后……谢绒微微闭着眼,想说这样根本不可能睡着,严邂搜的居然是一则“鬼故事”。 谢绒:... 被迫听了前面阴森森的背景之后,他就忍不住伸出了手。“别念了。” “我不行。” 贺厌眨了眨眼:“我听说害怕有助于睡眠。” 怎么可能有这种说法?谢绒有些质疑,难道不是越害怕越睡不着吗? 他目光看着严邂背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鬼故事加成,居然觉得严邂背后也阴森森的。床边后面的柜子仿佛被黑暗笼置,在关了灯之后什么也看不清。谢绒微微收紧了手,有些不舒 服。 贺厌看着他的反应,眼神晦暗,莫名玩笑开口: "阿绒晚上听见鬼故事害怕,要是有一天发现自己枕边人不是人了怎么办?"他语气一听就是逗他。 谢绒倒是没有多想,甚至没有发现贺厌话里透露出了什么,抿了抿唇:“哪儿有那么多邪祟。”“我已经在增加阳气了。” “而且如果真有什么……不是有你吗?”谢绒下意识地信任旁边的人,觉得有严邂在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直白的信任叫贺厌目光微顿,表情有些看不清。谢绒没有察觉到危险,在聊了半天后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些困了。 见严邂没有再继续说的.欲,望,就闭上了眼睛。 对面的人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贺厌垂下眼,想到他下意识信任自己,喉头滚了滚。“要是阿绒 知道我就是你最害怕的邪祟,会怎么办?”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贺厌嗓音莫名。 谢绒听不清耳边的话,只感觉在闭上眼睛之后像是坠入了黑暗中,被无边的怨气笼置着。他睡眠昏沉,被怨气肋迫,只下意识地不自觉靠近贺厌,却又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察觉到了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贺厌静静看着,原本俊美的面容变得有些傲慢,在看着人时显得面无表情。 然而过了会儿,桀骜可怖的恶鬼却低下了头,在谢绒呢喃着“冷”时,无奈的笑了一下。“阿绒怎么这么怕冷。” 他低下头,伸手握住了谢绒的脚。掌心怨气收敛,勉强汇聚了几分伪装的热意,像是一个爱慕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一样,替喜欢的人捂暖冰冷的脚心。 第三十八章 一夜无梦,谢绒第二天醒来时完全不知道夜晚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昨晚睡着时感觉有些冷,后面…. 记忆里断断续续,睡前仿佛坠入黑暗的错觉还是叫他有些心悸。 谢绒一抬头,没想到就看到了严邂已经起来。对方腰间围了一个围裙,这时候见他醒来询问。“阿绒早上想吃什么?” 谢绒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牛排吧。”贺厌点了点头,又去了厨房。 昨晚模糊的记忆被彻底打散,谢绒闻着厨房那边做饭的香气,这才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十点了。 看来昨天晚上他真的睡的很熟。 谢绒摇了摇头,换上衣服起来洗了一个澡才出去,只是在浴室放水的时候,谢绒不由有些疑惑。他脚上怎么感觉..…红了一片? 脚踝处微微有些热,谢绒低头才发现腕骨处的一抹红痕,看着就像是被谁握了一晚上一样,谢绒不由皱了皱眉,有些奇怪,但大清早的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硅在了哪儿。 谢绒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贺厌刚好煎好牛排,将盎子端出来,桌面上还摆了他爱喝的橙汁牛奶。 青年目光落向刚刚吹完头发的谢绒,自然问:“怎么洗了那么久?”"迟了吗?" 谢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早上起来脚腕有些红,多泡了会儿。”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撞到了,自己揉了揉。 贺厌目光不由落在了他脚上。 昨天晚上刚刚被他握了一晚上的脚踝上微微有些发红,其他地方却是雪白漂亮的。在日光下更显得那双脚像是被人怎么了一样。 他眼眸微暗,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没有叫谢绒发现端倪。“我等会儿帮你看看吧。”“你忘了,我会点医术。” 谢绒以为严邂是想要帮他开药之类的,就也没有拒绝,微微点了点头。 “行啊。” 两人说了几句,谢绒目光移向餐桌,肚子就有些饿了,看着面前的早餐不由笑了起来。“你手艺好像越来越好了。” 他记得之前严邂做饭都需要搜索视频,按照步骤来,但刚才在厨房却游刃有余,眼前的早餐简直色香味俱全。 r/>牛排的香气都飘到他鼻尖来了。 贺厌挑了挑眉看见谢绒喜欢的样子心里愉悦,嘴上却只是道:“只是简单煎了个牛排,没多做什么。" “下午再给你做红烧肉。” 一句话,叫谢绒眼睛亮了起来,他最喜欢的就是红烧肉,只不过外面很少有找到合他胃口的,也 不知道严邂做的怎么样。 因为有美食钓着,谢绒吃早饭的时候也期待了很多。吃着早上时就想着下午了。 贺厌笑了一下,见谢绒喝完橙汁后,将东西放进了厨房里,让洗碗机自动洗,转过身就看到了谢绒期待的眼神。 “去超市吧。”谢绒主动提议。做红烧肉总得买材料,他记得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青年眼巴巴的不经意提醒,叫贺厌简直要被轮椅上一本正经馋嘴的人可爱死。 谢绒觉得自己只是正常提议去超市,但是却不知道眼睛已经把他的想法全都暴露了出来,他忍住喉间的笑意,在谢绒几乎要去穿鞋时低声道:“你忘了还要看脚?” 谢绒这才想起来脚上红了的事情,其实虽然红了,但是不疼也不痒,并不影响行走。 但是想到上一次他在小区花园莫名心悸后回来就撞邪的事情。他还是慎重了些,决定让严邂看看再说吧。 “你不提醒我差点还忘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绒低下头去,刚想要弯腰自己拉起裤脚,这时候就看到严邂蹲了下来。 他个子很高,即使是蹲下也要高出很多,谢绒看见对方伸手将他脚抬了起来,略微有些尴尬。“还是我来吧。” 严邂却没有介意:“别动。”“我现在看看。” 谢绒微微眨了眨眼,感觉到一只手握在了他脚踝处,在他有了些红痕的地方轻轻揉了揉。"这里吗?" 谢绒点了下头:"好像是。" 即使是信任亲近的人,脚上被对方触碰的滋味也不好受。谢绒还有些不自在,刚想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就感觉到严邂好像在他脚上捏了捏。 “阿绒好白。” 谢绒:... 他皮肤确实白,但这时候说出来莫名的感觉有些奇怪,谢绒只能勉强回答:“或许是一直在家 不怎么出去吧。" 没有被紫外线照射,多少也会白些。 听见他的话,似乎是为了反驳,严邂笑了一下忽然挽起了袖子。“我也不经常出门,但是却没有阿绒白。”衬衣下露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来。谢绒忍不住看过去。 贺厌皮肤其实也不黑,骨骼流畅,恣意有力量感。只是谢绒太白了,他的手放在谢绒的脚上,就像是两个颜色。 昨晚没注意到,今天看见后贺厌不由多看了会儿。 谢绒被他说的有些尴尬,他脚还被严邂握着,陌生的触感和肤色叫谢绒耳朵红了些,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脚来。 但却被严邂死死的握住。 对方力气大在这时候发挥了很大作用,谢绒只得询问:"有问题吗?"他瞥了眼,有些担心昨天晚上脚红了会和灵异事件扯上关系。 不过这大概也是谢绒第一次怀疑对了。确实和灵异事件有关,不过不是别的邪祟,而是他面前这个最大的恶鬼。 手掌中的触感温暖柔软,只可惜不能再握了。贺厌忍着可惜,看了眼后收回目光来。“没什么问题。” “我刚刚检查了一遍,没有怨气,应该只是撞到哪里了。”“我去拿药育帮你揉揉就好。” 谢绒之前手经常打游戏红肿,底下诊所开的活血化瘀的药育刚好能用。他拿东西回来,不等谢绒再次拒绝,直接就握了上去。 被握住检查谢绒还能忍耐,但是按摩.… 心里的不自在简直要到了巅峰,他抓着轮椅扶手,试着拦住严邂,但是对方已经手上涂了药育,不容拒绝地落在了他脚背上。 谢绒:... 莫名的羞耻感叫他差点脚趾扣地。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帮他……按摩脚。在谢绒心里就算是平常父母也不会和孩子这么亲密,更何况只是朋友。 但严邂做的一脸坦然,问心无愧,莫名的显得像是谢绒心虚。 对方毕竟是好心,谢绒收紧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十分钟后,就在他艰难的说服自己时,严邂终于收了手。 “好了。” br/> “今天外面吹风,不要受凉。” 谢绒:“谢谢。” 或许是刚刚被按摩过,再穿袜子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便,硬的任由严邂动作着。在对方站起身后,才想起来连忙开口道:“那个,你快去洗手吧。” “我没问题了。” 贺厌看着谢绒不自在躲闪的目光,应了一声。"嗯。" 看着严邂进了洗手间,谢绒才终于放松了些。 因为白天的按摩事件,谢绒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下午严邂做了他最喜欢的红烧肉,他都有些没胃口,在吃了些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贺厌倒也没说什么,对于脸皮薄的小羊羔来说今天确实很社死,要让他彻底不在意有些难。不过贺厌也不介意,自然而然的没有再逼近,而是忽然开口:"对了阿绒,忘了没告诉你,我今天晚上有些事,可能不回来了。" “你一个人晚上可以吗?” 自从两人同居开始,严邂几乎没有过晚上没回来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谢绒虽然被这个实然得知的消息弄的有些惊讶,但是不可否认,他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晚上不回来…… 那他今天晚上就不用和严邂一起睡觉了。正好今晚让他自己一个人调节一下,不用面对严邂那么不自在。 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接触的谢绒这样想着。 贺厌看出了谢绒的想法,主动后退了一步,微微勾起唇角。对小羊羔这样的性格确实不能太着急,他笑了一下,装作没看出谢绒的放松。 “我大概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如果需要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知道了。" 谢绒点了点头,他其实没什么需要的,平时有缺的也可以叫外卖。 至于安全问题……他都和严邂同床共枕了两天了,阳气应该也增加了点,今晚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就出事吧? 谢绒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对着对面的青年道:"我没什么事,你放心去吧。"“路上小心。” 贺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严邂离开之后,谢绒眉梢终于彻底松下。不过也许是因为 今天过于社死,他这会儿也干不进去别的了,想了想就看向了小猫。 藏在客厅角落里的小黑猫原本是在欢快的干饭,这时候却被一只手摸了摸脑袋,有些茫然的边吃边转过头来,猫猫头一点一点的,眼睛里都是无辜。 故意打扰小猫缓解社死的谢绒不由好笑。"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先吃。" 小猫不太相信,但看谢绒真的收回了手,不再打扰它干饭,就又重新低头吃了起来,顺便将尾巴换了一个角度。 看着小黑猫重新低下头去,吃饭时还换了一个位置。谢绒微妙的感觉,自己好像被小黑猫嫌弃了。 老父亲遗憾的收回了手。不过下一秒,干完饭的小黑猫就主动跑了过来,亲亲昵昵地叫谢绒抱了起来。 谢绒:.…!!!“猫猫大概是世界上最治愈的小动物了。”这句话果然没错! 刚出门不久感受到家里情况的贺厌:....."啧。" 果然是只绿茶猫,他就不该买那只猫回来。然而即使再酸,贺厌也只能暂时看着谢绒抱着那只猫低头亲了口。 而且趁他不在还进了卧室…… 他进去卧室时各种.诱.哄,这只猫进去就轻而易举,贺厌挑了挑眉,最终只能安慰自己一只猫而已,不用计较。恶鬼眯眼想着,最终还是冷哼了声,才离开小区。 他今天正好要去查一件事,就让绿茶猫先得意一天,后面再扔了它的猫罐头。 闻折燃还不知道贺厌去了闻家,这时候还在书房办公。这几天休假,他难得没有去研究院,但是 工作上也没有落下。 看着面前电脑上的任务布置下去,闻折燃才收回目光,起身准备去接杯水。 上一次在见到那个严邂生病之后,他的怀疑就打消了大半。不过,他还是不喜欢那位严小姐,这几天就一直没有再去谢绒家里。 在接了水后,原本准备端着水杯回书房的人站在窗台上,目光往外看了眼,准备稍微休息休息眼睛。 长时间接触电脑,眼睛毕竟还有些难受,闻折燃伸手按着额头,缓解了一瞬酸痛感。 晚上小区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只有零星几个阿姨带着孩子在底下散步。 他喝了口水,看了一会儿就 要收回目光来。只是下一秒,却看到一群人围在小区的花园边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小区的花园只是普通花园,闻折燃白天晨练的时候路过,天天看到,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几个小孩却围着花园,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不过闻折燃好奇心没有那么重,只是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来。 楼下,几个小孩看着花园里突然出现的小泥像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啊?” 晚上的时候天色阴沉下来,在一个小时前下了一场雷阵雨,不过只有二十几分钟就过去了。 夏日家里闷热,几个小孩等了半天,终于在等到雷阵雨过了之后下来玩,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个泥塑。 那泥塑就花园正中放着,像是被雨水冲过来的一样。 小孩本来就好奇心旺盛,就是路边一个小瓶子看见都多看一眼,更何况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泥塑。 小小的雕像只有一只手那么大,背面放在地上。等到一个小孩耐不住好奇翻过来之后,才发现这泥塑居然是一个人。 五官眉眼看着栩栩如生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好神奇。" “不过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其中一个小孩看着土里的泥塑,总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 小白想了半天,正要仔细回忆,这时候天色忽然又暗沉了下来,一道雷直直劈下,看着又要下雨了。 附近楼上的大人们纷纷下来将孩子领回家。其中几个家长看见孩子身上的泥点,没忍住还骂了一顿。 "好好的往花园里跑什么?不知道刚下过雨?" 小白妈妈边说边拉着孩子,回去准备又洗衣服,被大人教训,几个小孩很快将这件事忘在了一边。 第二天,泥塑又被土埋了进去。 小区早上维护花园的花匠在填土的时候没看到泥塑正面,只以为是个土拯,顺手就给铲到了地下。 昨天晚上引得小孩子们好奇不已的泥塑被埋入土里,原本泥垢的身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纹路。 贺厌去闻家老宅调查了一晚上,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想要替谢绒先买点早餐垫肚子的。这会儿早上 十点多,按照谢绒这两天 的作息,应该是刚刚醒来。他看了眼,排队买好东西之后刚要上楼,却忽然在花园里停下了脚步。 花园里的气息变了.... 邪祟和人类不同,对气的感应格外强烈,贺厌之前在离开的时候检查过小区,内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在昨晚离开时,他还放了一丝怨气在谢绒身边保护他。 只是……他微微皱了皱眉。花园的“气”和他昨晚离开时候不一样了,里面似乎有了什么东西。 只是一晚上不见,花园的土就生鬼了? 贺厌扯了扯嘴角,不相信他昨晚离开之后小区就发生了命案,刚好还在这土里。他目光落在花园正中的泥土上,眯起眼心里有了打算。 谢绒早上起来之后,就发现严邂带着早餐回来了。经过昨天一晚上的调整,他今天的不自在感没有那么强,已经能正常对待严邂了,看见他这么早回来还有些惊讶。 "不是说下午吗?怎么这么早?" 谢绒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 贺厌笑了一下:“事情办完就回来了。”"对了,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他状似不经意的问。 发生什么事……谢绒倒是愣了一下,在他映像中昨晚好像没发生什么,他洗完澡之后就睡了,小猫晚上自己一个趴在门边。 听到严邂的话,他下意识以为出问题了,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贺厌垂下眼:“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先吃饭吧。” 谢绒见他目光看过来,只得点了点头。刚刚买回来的早餐热气腾腾,他吃了一个包子之后,就有些饱了。倒是小黑猫这时候闻到包子香气在他面前馋的喵喵叫着。 谢绒眉梢放松了些,不过却也没敢给小黑猫乱吃东西,而是准备喝完豆浆,过去给它开个罐头,只是他刚推着轮椅到柜子边拿出罐头,下一秒却被严邂接过。 "等会儿再给它吃吧。" 谢绒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将猫带到花园里。 小黑猫一买回来就不应激,出门也完全没有不适应,在谢绒一路抱着对方出来时,甚至还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谢绒看着贺厌走到花园中间假装打开了猫罐头,将猫罐头往深的埋了些,抬起头解释:“这会儿不就 用到了。” 谢绒:.... 他这会儿才明白严邂刚才不让他开猫罐头就是为了让小猫刨坑。他看着怀里的猫咪,莫名的有种每一口猫粮都不是白吃的诡异感。 但是看着小猫早在他腿上着急的盯着花园中间,还是忍不住将对方放了下来。 刚一落地,小猫就往花园里面蹿去,闻到猫罐头的味道后,不停的低头用爪子在土里刨着。这花园花匠天天维护,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太多咯人的碎石,小猫低头钻在那儿速度特别快。谢绒有些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叫严邂都带着猫来了。 贺厌目光跟着猫爪子看着,刨了大概三分钟后小猫终于停了下来。爪子底下猫罐头歪在了一边,而下面被泥土掩盖着,隐约好像看见一个.硬块的东西。 谢绒推着轮椅往前了些,就看到严邂走过去,用树枝拨开刚刚被小猫刨开的花土,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泥塑。 成年人手掌大小的泥雕埋在土里,不知道被放了多久,因为泥塑和花土一个颜色,如果不是贺厌发现让小黑猫刨出来,估计到时候碎在地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贺厌伸手掌出来时,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秒,他掌心就缓缓的滴下了一滴血。这血当然不是他的,而是手里这个泥塑身上掉落的。 谢绒皱了皱眉。 “你怎么样?” 他有些担心严邂。 刚才泥塑上流血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行行血泪从泥塑脸上留下,贺厌翻过泥塑正面时表情微变了一下,谢绒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泥塑……花园……流血,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叫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看的原著中的一段剧情。闻折燃因为长时间和邪祟接触,身上阳气降低,在一次意外中被一尊泥塑缠上了。 眼前的一幕和剧情几乎完全一样,而且原著中也说过,那尊泥塑在第二天会开始流血。每当泥塑流一次血泪,泥塑上的咒印就会在被诅咒的人身上增加一层。三次诅咒成功,泥塑就会剥下被诅咒者的血肉。 这个泥塑凶性十足,就连张道长他们都没有把握对付,原著中最后是贺厌出手才了结了泥塑。 可是现在剧情不是被打乱了吗?贺厌都被封印镇压,泥塑邪鬼怎么会出现?他表情微变。 贺厌有些迟疑要不 要给谢绒看这个泥塑,刚刚翻过来时他就皱起了眉。因为这个泥塑正面居然刻的是——谢绒的脸。 即使只是一个雕像,但是上面的眉眼贺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脸色冷凝,看出这泥塑算是巫咒成邪的一种,只是叫他疑惑的是——谁会想要诅咒阿绒? 谢绒回过神来后,看见严邂将泥塑拿了过来。“你如果怕,就不要看了。” 谢绒当然害怕,但是想到原著剧情,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摇了摇头。“我还是看看吧。” 泥塑是诅咒媒介,但是触碰却没有事,谢绒在接过之后下意识看向泥塑正脸,却看到了自己的脸。 在怔了一下之后,他回过神来。他记得原著里泥塑的脸上不是闻折燃的眉眼吗?怎么会是他? 他在原著里前几章就死了,完全没参与到后面的剧情来,现在出现这种变化难道是因为原著剧情变了? 谢绒心里各种想法涌出来,看着面前的泥塑像,心里沉了些。 这是泥塑邪鬼第一次流泪,说明他现在应该已经被诅咒了。 手里的血泪这时候停了下来,那个刻着他眉眼的泥塑睁开眼睛,忽然无声的冲着他诡异的笑着。 无生命质的雕像冲着自己笑,谢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没有立刻把它扔出去,只是宛如被盯上的感觉还是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越过他伸手接过了泥塑。“别看了。”“只是一个垃圾而已。” 贺厌扯了扯唇角,将东西拿了过来。谢绒抬起头来,想要告诉他这个泥塑邪鬼不简单,但下一秒。 就看到严邂伸手在泥塑鬼面上抹了一下,只一瞬间,那上面代表着谢绒的脸就忽然变成了严邂!贺厌看着自己的眉眼表情无所谓:“既然是诅咒,就让它来诅咒我试试。” 第三十九章 同为邪崇,贺厌根本不怕泥塑鬼,只是觉得这东西有些诡异而已。既然这鬼东西身上的诅咒是通过人脸来锁定,那他就换成他的脸。 看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挑了挑眉,随手将正吃完罐头的小黑猫叫了回来。谢绒还没来得及阻止他,腿上就被放了一只小猫。 “别怕,没事。” 低沉的声音一瞬间仿佛就叫他放松下来,可是严邂刚刚的动作给他的震动还没有过去。 他以为严邂会担心他,会安慰他,就是没想到他会出手抹去自己的脸,而且换上了他的,这相当于用自己来代替他。 谢绒第一次这样被人保护,心里怔怔的。这时候小黑猫似乎察觉到了氛围不太对,喵喵喵的叫了两声,蹭了蹭谢绒手边。 贺厌笑了一下:"怎么连猫都不理了?"谢绒平时不是最喜欢这只绿茶猫吗? 平时这只猫只要一叫,谢绒一定会伸手抱起来安慰的。今天小黑猫叫了半天,铲屎官也没有伸手。 谢绒见他这个时候还有空开玩笑,不由皱了皱眉。"那个诅咒现在还能换回来吗?" 他虽然害怕这些东西,但也不想让别人替他死。谢绒神色认真:"换回来。" 贺厌顿了一下,没想到阿绒会这样说。 分明之前对邪祟那么恐惧,都怕到晚上和他一起睡了。但是现在,分明知道前面有危险,可能有一只恶鬼在暗处盯上了他,他居然还是要求换回来.… 他对上谢绒坚持的眼神,忽然明白对方什么这么说。——谢绒是,担心他。小羊羔担心他受伤,担心连累他,心里“砰砰”的跃动着,叫他眼眸微暗,一瞬间几乎要跳出来。 谢绒不知道严邂的想法,见自己让他换之后这人半天不动,还有些着急。“你怎么还不换。“赶快动手啊。” 再磨蹭谁知道等会儿还会出什么事。他声音着急,贺厌却在谢绒关心的目光中转过头去,咳嗽了一声:"换不了了。" “只能换一次。” 见谢绒不信,他伸出手:"刚才已经耗费了我所有能力了。"严邂修长的手指微微颜抖着,青筋起伏,看起来确实是没有力气了。 />谢绒皱了皱眉,又有些生气。只能换一次,为什么还要换。他虽然胆小,但是更害怕连累别人因为他出事。 他脸色难看,贺厌却扯了扯嘴角哄他:"好了,阿绒不要生气了。""今天应该没事。""这个泥塑刚刚流完血泪,现在已经安静了。" 换回来暂时不行。谢绒目光看向旁边的泥塑,这时候只能尽力回忆着剧情,想着要怎么办。 原著里对泥塑鬼的诅咒描述的很多,但是最终怎么克制却没有说。只说是在张道长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贺厌出手了。 也是这一点,叫所有人觉得贺厌不是单纯的厉鬼。 可是现在……贺厌已经封印了,去哪儿找他?还是先联系张道长他们? 谢绒脑海里已经想了一千个办法,贺厌却神态自然,将泥塑随手扔在一边后,走过去重新将花园里的花土填上了。 “先回去吧。”他回过头来。谢绒只得点了点头。 花园的事情仿佛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在重新填了土之后两人就上了楼。见谢绒实在担心,贺厌勾起唇角来。 “你要是实在害怕我出事,就叫张道长他们来吧。” 谢绒其实也相信严邂的能力,只不过原著里的泥塑邪鬼大邪性了。 书里只记录了泥塑邪鬼的血泪,第三次流泪直接剥离血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担心严邂中招。 谢绒皱眉看向严邂那只抹去泥塑的手。对方手这时候静静的垂落在身侧,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谢绒顿了顿:“我先帮你敷敷手吧。” “敷完联系张道长。” 贺厌当然不会放过和谢绒接近的机会,这时候靠在门边应了一声。 两人说了半天,一直到回来都没来得及顾得上腿上的小猫。听到铲屎官声音,小猫咪在谢绒手边蹭了一下之后,倏地从身边溜了过去,自己去客厅里找水喝了。 谢绒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来,推着轮椅去了洗手间。 听到里面水流的声音,贺厌瞥了眼自己右手,又将手悄不可察的弄的凄惨一些。 谢绒出来时,就看到往常十分有力量的右手垂落,他抿唇将热毛巾敷了上去,轻轻按了按。“怎么样了?” 耳边青 年声音轻轻的,像是声音大点他就会疼一样。贺厌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谢绒问了半天没有听见反应才抬起头来,就听见严邂道:“好点了。” 是好点了,并没有完全好。谢绒在收了毛巾之后又去清洗烫了一边才拿出来,替他一遍又一遍的敷着。 隔着滚烫的毛巾,贺厌仿佛也能感觉到轮椅上青年的体温。 不过,今天不能再吓着谢绒了。他这样想着,缓缓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张古他们今天刚刚从城外回来,就接到了谢绒的电话。最近B市不知道怎么回事,邪祟出现的几率比起以前要高了不少,短短一个月他们就遇见了好几 起。 在处理了一起丧葬恶鬼袭人事件之后,张古停留在B市,刚要吃饭手机就响了。师弟疑惑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师兄接着电话站起来,过了会儿回来后脸色严肃了很多。“出事了。”“吃了去城东一趟。” 谢绒他们家就在城东,在告诉了张道长之后他微微放下心来。严邂是因为他被盯上的,他不能让他真的就这么在危险里。 好在张道长还在B市没有离开,还来得及。 谢绒松了口气,在放下电话之后看向严邂。“张道长他们应该下午过来。”“只是不知道一下午时间……”谢绒看向泥塑,还有些迟疑。 贺厌却摸清了泥塑的诅咒时间:“一下午时间应该没什么。”"这个泥塑保守估计是一天流一次血泪。" 也就是第二天对方才会开始继续,一直到第三天直接杀人。 谢绒原著里记得对方的特征就是这样,不由有些佩服严邂的判断。“应该是这样。” “先等等吧。” 不过为了保护严邂,谢绒担心对方突然出什么意外自己不知道,今天一整天都准备和严邂呆在一起,准备如果有意外发生就及时提醒。 再不行他还有张道长给的符篆,关键时刻可以救严邂一命。 白天的时间暂时没有事情发生,那个泥塑被带回来之后就安安分分的放在了架子上。只是谢绒每次转过头,都感觉到那泥塑仿佛带了一丝邪性一样,雕刻的属于严邂的脸越来越深,原本只是浅浅的刻在表面,现在却像是刻进了眼眶一样。 那泥塑静静放在上面,望着人时看 起来居然像是真的笑。 一股莫名的阴森感笼罩在房间里,看着那个来历不明的泥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谢绒刚推着轮椅回头,下一秒,一块黑布就置了下来,笼罩住了泥塑的头部。 “看这个干什么。” 贺厌手恢复之后语气懒懒的,见谢绒瞥向那个泥塑,扯了一下唇角。 “想吃什么?” 未知的危险就在眼前,谢绒没有一点胃口,但是贺厌却打开冰箱,随便掌了两样食材来。“吃面可以吗?” 谢绒点了点头:“都行。”他完全不知道严邂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难道这就是高人的厉害之处吗? 他目光从架子上收回来,就看到厨房里严邂已经开始做饭了。两人中午都没吃什么,简单的面条做的非常快。 谢绒刚想询问需不需要帮忙,面条就被做好了。贺厌笑了一下:“吃吧。”食不知味的吃完饭,好在到了傍晚的时候,张道长他们终于到了。 倒也不是张古他们故意来迟,只不过他们刚刚去另一家处理完灵异事件,还得修整一下,法器也得重新准备,不然去了也没用。 等到两人收拾好后过来,就看到了正在客厅里等着的谢绒和严邂两人。 不过两个人的表情却完全不同,谢绒有些严肃,而严邂则是垂下眼叫人完全看不明白。张古看了眼没有多想。 “怎么回事?” 电话里没有多说,具体的情况他还不知道。 谢绒看向严邂。 贺厌抬起头,将今天早上回来感觉到花园不对劲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挖出了这个邪泥塑。”他指了指架子上:"这东西好像和诅咒有关。" 张道长听见他的话也慎重了些,走过去揭开了黑布。 白炽的灯光下,刚一揭露就露出了里面的人脸。栩栩如生的雕刻即使是拿到外面也能称得上一句大师,但是现在却出现在了一个邪祟身上。 在看到那个人脸的一瞬间,张古就倒抽了口气。 邪物越像人,越是邪异难言。这个雕像这时候几乎已经和严邂长的一模一样,就连神态也栩栩如生,像是活着一样。 /> 谢绒想到原著里不仅无法通过邪物追溯源头,而且也不能阻止第二次血泪,就知道这邪像有多恐怖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 "两位道长有办法吗?"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张古试着将手放在邪像上,闭着眼睛尝试勾连,然而一分钟后,却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这邪像单看就只是普通的雕像,没有任何怨气,要不是这张脸,谁也不会把它当成邪物。 勾连的结果并不乐观,空荡荡的泥塑岿然不动,张古看向谢绒。 “可能只能等第二次流血泪时再试试了。” 谢绒心里也不意外,可是……第二次流血泪要是再无法找到克制的办法,第三次严邂就有可能死。 谢绒迟疑了一下,在张道长为难的时候忽然道:“如果实在不行,道长能先放贺厌出来吗?” 谢绒是想到了原著剧情这样说,但是没想到这句话出来叫房子里的三个人都看了过来。就连贺厌本人也没想到……阿绒会想要他本体出来。 阿绒不是怕他吗? 他挑了挑眉。 张道长也疑惑的看向谢绒,不明白这个泥塑邪像和贺厌出来有什么关系。 谢绒不可能告诉他们贺厌能够克制泥塑,这时候只能道:“他实力是邪祟里最厉害的,我想着能不能以毒攻毒,用他来试试对付泥塑。" 张客一听见谢绒的话就要反驳:“不可能。”“贺厌这样的邪祟没有意识,在感觉到同类的邪气之后不会有反应的。” 邪祟没有智慧,不会觉得吞噬了比他弱的就能增强自己的力量,它们只会对生人感兴趣,面对泥塑更多可能是无动于衷。 而且……贺厌已经被封印了,还怎么放出来。 谢绒就知道是这样,不过张道长倒是没有师弟反应那么大。毕竟人命关天,多离谱的建议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都得试一试。 他看向严邂:“到时候可以再试试。” “贺厌的尸体正好就在B市,实在要想请出来也不难。” 只是常年和这些邪物打交道的张道长心里也知道,贺厌不是被练成的偃尸,可以听控于赶尸人,让他出手确实很难。 谢 绒的提议暂且被按了下来,张道长和师弟想起了其他办法。 贺厌微微侧头看着面前的青年。 谢绒因为担心他,眉头一直没有松下来,从早上到现在眼里一直是他。他看着谢绒:“你不害怕贺厌了? "不担心他伤害你了?" 谢绒摇了摇头。 当然害怕,但是硬要是贺厌和泥塑邪像选一个,还是贺厌吧。毕竟还是主角攻,有闻折燃能克制。 他心里的想法没有说出来,但是比起别的邪崇更相信贺厌的想法却叫身边的人心情不由好了起来。 就是应该相信他才对。他会保护阿绒的。贺厌微微勾起唇角,不过却安慰他:"放心,不会有事的。" 晚上的时候无论再怎么紧张,也还是要休息,索性谢绒家里有客房,张道长和师弟张客暂时住在一起,而谢绒和严邂也回了主卧。 在洗完澡后,谢绒看向严邂。"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就怕忽然间有什么不对被他们忽略过去。 贺厌摇了摇头:"没事,血泪明天才会开始,阿绒不要紧张。" 谢绒比自己被鬼缠上还要担心,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明天”这个时间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如果 在睡梦中流了第二次泪他们不知道怎么办? 他顿了一下,看向严邂:“要不把架子上的泥塑搬过来?” 今晚谢绒觉得自己是睡不着了,不如一晚上盯着泥塑。 贺厌知道不掌进来床上的青年不会安心,于是将泥塑掌进了卧室,顺手放在了桌子上。“流血的时候我会有感觉。” “睡吧。” 谢绒点了点头,泥塑正对着床头,一睁眼就能看见。谢绒虽然躺在了床上,但是却一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准备替严邂盯着。只是他看着看着,却忽然莫名其妙就有了些困意,眼皮渐渐重了起来。 白天一整天的.精.神紧绷在这时候显示出了恶果。谢绒分明是掐着自己想要他清醒过来的,结果却还是被睡意侵袭,落在胳膊上的手慢慢松开,逐渐的闭上了眼睛。 贺厌见他睡着,这时候有些无亲。 “一晚上不睡觉怎么行。” />他低下头伸手握住了谢绒想要掐住胳膊的手,而织就的怨气这时候笼置住怀里的人,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禁锢一样,将人隔绝在了黑暗中。 第四十章 谢绒第二天惊醒时,是在早上五点,他分明记得要守着泥塑邪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居然还是睡着了。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谢绒就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架子上的泥塑还是僵.硬,的立在那儿,眼角没有流泪的痕迹。 谢绒刚松口气,贺厌就睁开了眼,看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像是有些疑惑。“阿绒怎么了?” 谢绒摇了摇头:"还没流泪。" 贺厌也看向那边的泥塑,漫不经心:“估计出现是和昨天一样的时间吧。”昨天他们发现泥塑挖出来的时候是早上十点,今天估计也一样。 谢绒说不清自己是应该提起气还是松口气,这时候微微皱了皱眉。贺厌却笑了一下:“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谢绒怪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睡着。“你一点也不担心?” 就凭那个鬼东西。 贺厌扯了扯唇角,心里对泥塑邪像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但是脸上却只是道:“担心也没有用,顺其自然就好。" “而且我有办法对付那个邪像。” 见谢绒还是不信任的样子,贺厌干脆将人拉下来闭上了眼。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了,叫谢绒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他脑子里也没想那么多,在躺下之后看了会儿外面。 贺厌挑了挑眉:“即使睡不着,闭着眼睛再休息会儿。 昨晚睡着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不安,谢绒即使是陷入睡眠也没怎么睡好,总感觉有些惊悸。早上睁开眼睛时眼睛还有些酸涩。 这时候一只手忽然放在了他眼睛上轻轻覆盖着,叫谢绒心里顿了一下,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是掌心微凉的温度却让人莫名有了安全感。 贺厌遮着太阳,看着谢绒只是便了一下就恢复了自然,不由勾了勾唇角。果然习惯成自然,阿绒好像有些习惯他了。 在阿绒心里他应该比隔壁的闻折燃地位高多了。贺厌这样想着,刚有些心满意足,这时候忽然就听见“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只小猫探头探脑的蹿了进来。 贺厌:… 刚刚有些安静的谢绒听到声音后睁开眼来 ,就看到了过来的小猫咪。 小黑猫早上睡醒完全不困,一看见床上的两人就扑了过来。贺厌刚想伸手将猫提下去,结果狡猾的小猫却换了一个角度,钻进了谢绒怀里。 谢绒伸手抱住之后才发现是谁,脸上不由带了抹笑。 “怎么早上过来了,是没有吃早餐?” 小猫确实有些饿了,平常这个时候谢绒晚上睡觉都会给它放一点猫粮,但是昨晚可能是事情太多了居然有些忘了,导致早上小猫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铲屎官了。 原本想要赖床再睡一会儿的,看来今天注定是睡不了了。 谢绒摇了摇头,将猫猫抱起来,转过头去看着严邂。“你要不再睡会儿,我去给小猫放猫粮。” 贺厌当然不需要睡眠,看了谢绒怀里的绿茶猫一眼,心里“喷”了声,面上却下来推过来轮椅。"没事,我正好也醒了。" 放任绿茶猫和谢绒单独相处,想都不可能。 绿茶描毫不自知,被铲屎官抱着之后乖巧的喵喵喵了两声,任由铲屎官抱到了客厅。这会儿还早,谢绒原本以为张道长他们还要再休息会儿,没想到刚一出客厅,就看到了起来的两 人。 张古和张客在万景观里每天也是这个时间起来打坐,因此也不算早,看到谢绒之后抬头打了声招呼。 今天第二天暂时风平浪静,谢绒给小猫放了猫粮了水,就看着小猫像是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不由有些好笑。 "泥塑像今天还是没有动静?"张古摇头从猫身上收回目光。 谢绒点了点头。 几个人吃了饭,十点左右的时候,泥塑像被掌了出来摆放在客厅里。 谢绒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上面的血泪。开始只是一滴,很快的像是血河一样,缓缓的流了下来。张古和张客都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微变,眼神无声的认真了些:开始了。 那泥塑流血泪时,表情会细微的变化一些,昨天是笑着的,今天表情就变得诡异像是在哭一样,看着极为恐怖。 谢绒刚要收紧手,这时候手边却被一只手握住,严邂自然的拉住他看向泥塑。“暂时还没有感觉。” 泥塑的表情变化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作用。贺厌能够感觉, 在第一天泥塑变成笑时,应该会扯着人脸皮变成笑脸,不过来自泥塑的那股力量在接触到他时就停下了,今天也是一样。 察觉到有力量想要让他表情变化时,贺厌不屑的冷嗤了声,脸上连动都懒得动。他倒要看看,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不过比起昨天细微的感受,今天感觉到的阴气更强烈了些。 贺厌眯了眯眼,看向面前似哭非哭的泥塑,隐约觉得这阵感觉格外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眼前的血泪不停的留着,张道长和张客两人闭上眼睛,手上符印不停的变化着。然而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按在了肩上。 “停下。” 贺厌若有所思。 张道长刚才一瞬间也感觉到了不好,停了下来。在他收手的一瞬间,那股牵引他和师弟脖颈的恐怖力量消失。 张道长脸色骇然,低下头去就看到他脖子上多了一道掐印,像是刚才有只无形的手掐在他脖子上一样。 处理灵异事件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再恐怖的厉鬼都是有形体的,再不济也能察觉到怨气。但是刚才一瞬间,在泥塑流血泪的时候他们居然什么也没有察觉到,手里的法印像是成了催命符一样,他们越是想要摆脱莫名的诡异感,脖子上就被掐的越紧。 然而两人都毫无察觉,一直到一只手放在肩膀上,被冷声叫住,两人才回过神来,脸色难看。 他们刚才悄无声息居然中招了...是什么时候? 刚开始只是想要控制泥塑而已,怎么忽然就被控制了。张道长脸色还有些后怕。“多亏严小姐。”“不然我们两个刚才可能也醒不来了。” 呼吸停滞他们两个居然毫无察觉,这对于两个经验丰富的道士来说之前完全不可能。 两人脸色难看,贺厌却挑了挑眉,刚才他没有察觉错的话,那个泥塑虽然掐住了张道长他们的脖子,但是却没有要杀了他们。不然刚才他不会还没有出手,只是叫了一声名字两人就醒过来。贺厌瞥了眼,这时候泥塑的血泪还没停,比第一天时时间长了很多。 谢绒见两位道长没事,才放下心来。几分钟后,泥塑脸上的痕迹终于干了,那些血泪慢慢停止,一瞬间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一样消失无踪。 张道长心有余悸:“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是 知道巫术的,但是巫术远没有这么厉害,甚至叫人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客厅里一阵沉默,几个人都被刚才突然的出手惊到。谢绒则是想起了第三天剥离血肉的惩罚,刚才张道长他们完全无法反抗,第三天时,严邂被剥离血肉也是这样? 谢绒心里一沉,这时候骤然开口。“张道长,还是解除贺厌的封印吧。” 刚才张道长他们面对这个泥塑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和原著里一模一样,谢绒也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他只希望贺厌能够阻止这个泥塑。 贺厌却看向阿绒,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觉得——贺厌一定能解决这件事? 看到张道长他们狼狈败退,谢绒不相信他能够挡住这个邪像他能理解,但是却有些疑惑谢绒为什么会相信贺厌可以。 也许是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叫贺厌对阿绒比其他人了解更多,看到他的眼神,他瞬时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事,不是那么简单。 阿绒好像……知道什么? 他心里念头—闪而逝,不过却没有提起来,而是顺着谢绒的话。既然阿绒想要让“他”出来,那他就出来好了。邪祟在暗处勾起唇角,到时候阿绒要是被贺厌吓到,找他求助也是理所当然。 张道长他们原本是不赞成放贺厌出来的想法的,但是现在显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个泥塑大邪性了,他们根本无从下手,只是一个照面就出了事。 张道长甚至想过了玄门中其他门派,但是不得不皱眉发现其他派别远离B市,想要过来也要一段时间,而以这个泥塑的邪异来说,估计等不了那么久了。 而且,张道长心里有些颓然,即使是叫其他人来也是一样,这个泥塑远远超过他们的认知。 只刚才一瞬间,在张道长心里这个泥塑已经比当初的贺厌还要难对付的多。他和张客对视了一眼,最终也下定了决心。 "好,今天就解开贺厌封印吧。 只是两人心里都没抱什么希望,看着严邂的目光都有些惋惜。在张道长和张客看来,这个泥塑无法抵抗,恐怕严邂被盯上后无法逃脱了。 谢绒心里却松了口气,贺厌应该可以的,毕竟书里它克制住了邪像。对于贺厌出来之后会不会再没办法封印缠上他,谢绒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提出解除 贺厌封印之后,张道长他们就准备去园子里。好在当初闻折燃担心出事,给了他们一把园子里的备用钥匙,不然他们也不能随意进出。 谢绒还是第一次知道贺厌被封印在哪儿,居然是在B市市区!几个人出门之后打了辆车,径直往园子里去。 张道长本来想着这地方是闻折燃的,想要找闻先生说一下,但是出门的时候敲门对面没有人,打电话也无人接听,他暂时就按下了这个念头。 而且贺厌这时候抬起头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张道长也反应过来,撞邪这种事情星然不至于见了就被缠上,但普通人还是知道越少离的越远越保险,他放下手里的手机:“还是严小姐想的周到。” 贺厌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谢绒目光看向窗外,忽然开口:“阿绒在想什么?” 谢绒回过神来:“没什么。” 他顿了一下才道:“在想贺厌。”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贺厌正脸,之前车祸的照片被打了马赛克,而后面厉鬼缠着他时只是一道影子,谢绒仔细算起来还完全没有见过对方,心里这时候不由多想了些。 贺厌扯了一下嘴角。 他的脸其实和自己原来一模一样,只不过在张道长还有谢绒眼里,看到的却完全不同。只是坐在车里的一会儿时间,贺厌就已经给棺木里的假人附了灵,不动声色的对上谢绒目光。 “不用害怕。” “它不会伤害你的。” 谢绒以为严邂说的是有张道长他们在,贺厌尸体不会作素,不由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一样。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 车子没一会儿就到了园子外,司机看着车上又是道士又是残疾人的组合还以为他们是要做什么,谢绒刚一下车付了车钱,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对方就吓得就迅速踩着油门离开了。 谢绒:.. 行吧,他也知道他们这几个人看着有些奇怪。 “就是这儿?”他移开目光。张道长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钥匙拿了出来,走过去打开门。 园子内和他们当时埋贺厌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除了前段时间鬼节闻折燃在这里烧纸留下的痕迹之外,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br/>张道长走到贺厌墓前,和师弟对视了一眼就准备开坛做法,先将尸体控住。 以这两个道士的能力当然不可能控住附灵的他,但是贺厌手指动了一下,棺材里就有了动静。 直面书里最大的bss,谢绒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死死坐在轮椅上,掌心都被冷汗打湿。这时候就看到原本埋在土里的棺材开始动了。 张道长和张客两人额头上冷汗流下,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随着一阵阵指甲挠棺材的声音传来,谢绒转过头去,脸色白了些。不自觉想到了那时候在酒店外监控里看到的那个滴血的影子。 分明是正午大大阳,他身上却出了一身冷汗。 贺厌看着阿绒的脸色,这时候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谢绒面前。看着严邂的动作,谢绒怔了一下。 两次了,已经两次,每次遇见危险都是严邂挡在他面前。谢绒心里微微动了一下,连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反应。 这时候棺材里响动的声音猛然停止,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忽然“砰”的一声棺材被掀开,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站了起来。 厉鬼当然是十足可怖的,但贺厌想到刚才阿绒害怕他的样子,不想给阿绒留下坏印象于是临时收敛了附灵的怨气,在破开棺材出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和之前的差别并不大,顶多是身上的体温冰冷,眼珠变成了纯黑而已。 如果对方闭着眼睛,看着就和正常人一样。 谢绒想象中狰狞可怖的模样没出现,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他眼中看不出来厉鬼贺厌和身边的严邂的相似,只是奇怪,厉鬼有这么……正常吗? 张道长他们倒是没有意外,厉鬼的可怖也不是可怖在脸上,等到失控杀人的时候恶鬼面相自然就出来了。 看着贺厌起身,张道长掐着法诀,控制着对方出来,谢绒还没有从对方没有那么面相可怖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出来的恶鬼。 说是张道长掐诀控制着,其实是贺厌自己在控制这具怨灵分体。 他转头看向谢绒,见他虽然害怕,但是却努力克制着,不由勾了一下唇角,在张道长控制着“贺厌”往前走时故意叫附灵的动作大了一些,走到了谢绒旁边。 谢绒刚抬起头,就察觉到了忽然到 他身边的恶鬼,吓了一跳。 恶鬼身上的怨气收敛,但离得近了,一些非人的特征还是显露了出来。谢绒察觉到身边的身影,身体便了一下,不自觉的往严邂身边靠近了些。 贺厌简直要被阿绒可爱死。 怎么这么害怕啊。 然而他越是害怕,那个受张道长控制的尸体就越是走过来。张道长本来只是想着让贺厌往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步伐变了些,还以为是自己控尸手诀不熟练。他们万景观本来也不是靠着控尸成名的,那是湘西那个赶尸匠的本领,只不过现在万不得已才靠他们驭鬼。 张道长和师弟都有些不熟练,就叫尸体走到了谢绒身边,还弯下了腰。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谢绒屏住呼吸,好在终于在前一秒,那具尸体停下了。 贺厌收回手来,在谢绒闭上眼睛时忽然开口:“阿绒,睁眼。” 谢绒知道恶鬼尸体就在自己身边,不敢动作,但是想到这是严邂的声音,还是控制着自己慢慢睁开了眼睛。 贺厌心软的一塌糊涂,但是……阿绒怎么能厌恶他呢。不管是严邂还是贺厌,毕竟都只是他一个人。 强烈的占有.欲.让恶鬼不想接受谢绒害怕他的事情,看了眼被自己控制的“尸体”后,眯了眯眼。 “阿绒,转过头来。"你看,只是个尸体而已,没有那么害怕。" 严邂的手放在他轮椅边,谢绒深吸了口气,想说自己不想看,但想到……不能一直让严邂保护他。 现在恶鬼被控制住自己还是不敢看,以后怎么办.… 或许是这个想法,叫谢绒心里忽然坚定了起来,他慢慢抬起头——终于对上了眼前恶鬼的面貌。 插入书态 第四十一章 清晰的眉眼出现在了眼前。 谢绒从对方眉毛,看到高挺的鼻梁。贺厌长相很出色,甚至看着比一些明星还要好看,轮廓深逵,五官英俊。 也许是因为被控制着的关系,往常身上常有的慵懒气质消失,带了些漠然。谢绒在对上对方眼睛的一瞬间就微微顿了顿。 漆黑的瞳孔因为角度问题直直地看着他,一瞬间甚至叫谢绒以为他能看到。 张道长不知道他的心里建设,这时候在控制停下后擦了擦头上的汗开口。“好了好了。”"终于正常了。" 看到面前的“贺厌”在张道长控制下一动不动,谢绒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下来。“我也没事了。” 贺厌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扯了下唇角。"其实没那么可怕,不是吗?" 不知道严邂为什么要这样说,张道长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谢绒倒是点了点头。“还可以。” 他知道贺厌可怕并不可怕在脸上,不过现在对方被控制着,距离那么近都没有出事,叫他多少放下了些心: 木头似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到他们商量好后,张道长才看了眼时间。“回去吧。” 毕竟他们今天来将人挖出来是有事。谢绒想到明天…………心里一沉,也点了点头。 只是也许是想着泥塑邪像的事情,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人数,在坐车的时间出了点意外。来的时候谢绒严邂他们四个人打车刚刚好,但是现在回去却多了一个人。 张道长等到车子停下来才发现,不由有些为难。 贺厌被控制着不能隐身,坐车也得当一个人算,不然司机不载。“要不我去后面……” 谢绒刚准备说自己后面打车回去,严邂却打断他:“阿绒一个人坐车我不放心,道长你们先一辆车吧,我后面再过来。" 因为谢绒行走不便,张道长他们对他也多照顾了些,听见严邂的话没有反对。"好,那到小区见。" 谢绒还要反驳,就看到其他人已经上了车,知道严邂已经做了决定他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谢绒清楚泥塑邪像的杀机出现是在明天,今天无论如何严邂都不会出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他上车之 后才发现有些意外,张客因为晕车坐在前排,而后面………只剩下了张道长,贺厌和他。 谢绒看着自己旁边像是正常人一样已经坐好的恶鬼,额角跳了一下。 要是一个月前有人和他说他会和“贺厌”坐在一起,谢绒一定觉得那人在胡说八道,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 他深吸了口气,为了不麻烦张道长他们,只得咬牙坐了进去。 严邂站在车边,注视着阿绒的纠结,望向里面无声的笑了笑,他指尖微微发痒,想要轻轻碰一碰他。 在看到阿绒坐在他身边时,心脏更是猛地一跳。 真可爱。 脑海里一个念头浮现出来。被控制着像是尸体一样的恶鬼是不会动的,但是他却可以。 谢绒刚坐进去身体就是一便,莫名古怪的觉得在他刚刚坐进去的时候,尸体好像微微偏了一下。他进来之前本来看了眼,他和“贺厌”的位置原本没有那么近,刚刚好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距离,但是现在他坐进来之后只觉得车厢内怎么这么小。 他坐下之后居然就紧紧贴着贺厌了,两人之间距离挨的比刚才还近,谢绒能感觉到自己衣服甚至都碰到贺厌身上。 就在他抬起头时,车窗外严邂像以前一样安慰他:“阿绒,我马上就回来。”"不用怕。" 谢绒摇了摇头,刚想说没事。 只是他抬起头时,却发现可能是隔着车窗玻璃被阳光照射的眼睛有些刺疼,他居然有些看不清严邂的脸。 "好了没。" “没坐下的打下一辆了。”司机等了半天终于坐好,招呼了一声之后就打开导航开车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等到车子消失之后,严邂并没有再打一辆车,而是脸上恢复面无表情,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车子里来的时候是五个人,回去的时候其实还是五个人,没有多一个人,也没有少一个人。 谢绒在坐进来的时候就尽力忽视旁边的人了,只是也许是死人的体温太低,两人离的太近了,效果并不好。 他感觉到身边冰冷的像是太平间里一样的温度,想要攥紧轮椅却发现轮椅在上车的时候被折叠放在了一边,现在他手边什么也没有。 司机师傅在等红绿灯 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看到谢绒紧张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疑惑。"有这么冷吗?"“小伙子要不要给你开个空调?” 谢绒面色煞白,看起来像是很冷一样,就连左侧的张道长都有些疑惑。“怎么了?” 被几双眼睛盯着,谢绒只好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昨天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没有睡好,张道长心里叹了口气,也理解谢绒的担心,这时候安慰道:“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回去,你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 反正多想也没有用了,现在还不如养足.精.神回去再说。 谢绒这时候也觉得或许闭上眼睛就好了,闭上眼睛,至少就不用感受到身边冰冷的温度了。他微微抿了抿唇,将自己往旁边挪了一下,克制着眼神不往“贺厌”的身上看,缓缓闭上眼。 旁边贺厌当然不会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想到阿绒被自己吓的脸色发白的样子,不由心里对自己有些不满。 不过,阿绒现在看着吓的不行还要忍着的样子确实很可爱。 恶鬼这样想着,微微勾了勾唇角,他便,硬,的表情在镜子面前却完全没有变动,就连张道长也没有发现刚才的变化。 谢绒原本只是想借着装睡来逃避旁边的贺厌而已,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他是因为找到了贺厌能够救严邂而放松下来还是怎么样,居然真的陷入了昏沉。 张道长在和师弟说了两句之后,还想讨论泥塑邪像的事情,这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了谢先生睡着的样子。 他刚想着询问谢先生要不要靠垫,这人就头一歪,这时候倒在了“贺厌”肩膀上。 因为贺厌现在是被控制的尸体,张道长对对方完全没有防备,见谢先生睡着了也就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贺厌,在阿绒靠过来时就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阿绒身上暖暖的,衣服上还有刚刚洗过的香气,沾染了些阳光的味道,在靠过来的一瞬间贺厌就想好好吸一下,不过碍于旁边还有人在这时候只能克制住,不过落在座位上的手却抬起来轻轻握住了谢绒。 谢绒睡着之后丝毫不知道他主动靠在了最害怕的恶鬼肩膀上,原本酸痛的脖颈有了支点,他微微皱了下眉就没有动了。 一直到司机开到了小区 门外的时候,路过红绿灯猛地一刹车,谢绒才惊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头,却发现眼前被什么挡着,黑沉沉的一片。刚刚醒来的思维迷惑了一瞬间,谢绒还没有发现身边的是什么,一直到感觉到了手边的冰冷。 刺骨的冷意叫他瞬间身体僵住,反应了过来自己靠着的是什么。——"贺厌"。 那个已经死了的恶鬼的尸体,他现在……靠在一具尸体上。 突如其来的认知叫谢绒猛地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车停下,张道长回过头来。“谢先生,到了。” 车门在他这边,要从这里下车,必须经过他。谢绒回过神来,张道长的声音仿佛叫他有了些勇气,心里的惊悸缓缓平息,从恶鬼的肩上将自己挪开。 掌心紧握又松开,在起来的一瞬间,谢绒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拉开轮椅,将自己挪下去,但是他到底还是行动不便。 司机和张道长他们都不着急,慢慢等着。 谢绒转头想要将轮椅放好,这时候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贺厌”见轮椅摆好,直接将他抱了下来。 张道长刚刚恍惚了一瞬,手指掐诀,下意识以为是他的命令。“谢先生,没事吧?” 谢绒早在被贺厌抱起来时就僵住了,在看到张道长掐的法诀后才平静下来,以为是张道长控制贺厌的。 他身体放松了些,不过在被放在轮椅上的一瞬间,就不着痕迹的远离了恶鬼。"没事。" 张道长他们付完钱下来看到这一幕也没多想。忌惮恶鬼简直再正常不过,哪怕那恶鬼是被控制的。张道长想到谢先生好像很怕“贺厌”的样子,摇了摇头,想着以后让“贺厌”离谢先生稍微远点吧。也不知道他刚才怎么想的,居然让“贺厌”抱谢先生。 想到可能是自己学艺不精.,控制法诀不好的缘故,张道长心里略微有些尴尬。思索着晚上的时候还是打电话给赶尸匠问问他那边怎么控尸。 心里想法一闪而逝,谢绒等了半天,在司机离开十几分钟后才看到了严邂回来。 严邂在他们车后面,比他们稍微晚一点。看到谢绒在等他之后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怎么不先回去?" 这会儿外面天气有点热,从车里出来之后,谢绒熟白的脸色就好了很多,还 有点出汗。谢绒摇了摇头:“没看到你不太放心。” 一直到严邂回来之后谢绒才松了口气,张道长没看到严邂的车子还有些疑惑:“你怎么过来的?" 严邂指了指旁边:“刚才路口堵车,我提前下来过来了。” 张道长看过去,果然看见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了起来,他们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旁边的“贺厌”一动不动,和之前一样听着几人说着。 谢绒看了对方一眼,收回目光来,却没注意到严邂微微笑了笑。 回到家后,小猫咪照常在角落里玩着,谢绒下意识的看向了泥塑。 这里面只有他知道泥塑第三天会出事,谢绒心里思索着贺厌当时到底是怎么对付这东西的,冷不丁就察觉到面前站了一个人。 张道长忽然想起来:“他用不用换鞋?”“他”指的是谁大家都知道。谢绒:.."换了吧。"今天一天都呆在家里,不换鞋也不行。张道长点了点头,掐诀让“贺厌”换上拖鞋。 谢绒不动声色的离眼前的身影远了一些,好在小猫这时候跑过来隔开了他和“贺厌”。谢绒松了口气,暗暗地给小猫点了个赞,低头将猫咪抱了起来。 “今天有没有喝水?” 他亲昵的蹭了蹭鼻尖,小黑猫“喵喵”叫了两声算是回应,贺厌则心里“啧”了一声,对这只争宠猫能蹭谢绒鼻尖有些不满。 小猫茫然的探出头去,对贺厌吡了呲牙,得意洋洋地被铲屎官抱走。 贺厌瞪了小黑猫一眼,看着谢绒推着轮椅过去,认真的给小猫换水。“我先接个电话。” 事关重大,张道长因为掐诀不熟练,担心明天误事。一进门就打电话给了赶尸派,想要请教湘西的驭尸术,今天再练习一下。不过毕竟是对方的秘术,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聊,张道长歉意地看了谢绒几人一眼,就拿着电话先进了卧室。 张客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谢绒和贺厌两个人。贺厌走过去给张道长几人倒了杯水,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附灵。 刚刚张道长松手时他就让附灵一动不动了,现在看着也和普通尸体没什么区别。贺厌想到今天阿绒靠在了他肩膀上,心情又愉悦起来。 谢绒刚给小猫倒 完水,抬头就看到了严邂的表情,不由有些迟疑。“怎么了?” 怎么这样看着他? 他心里隐约有些怪异,谢绒刚刚低头喂猫的时候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严邂的目光。 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好像有些危险。 这种直觉来的忽如其来,谢绒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只是严邂看他的眼神刚才确实让他有些不舒服 好在一瞬间,严邂就收回了这种目光。“阿绒手边有猫粮。”他笑了一下指了指手腕。 谢绒低下头去,发现是自己给小猫换水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小猫发现猫粮,这时候停下喝水,兴奋的抬起头将猫粮卷走,像是多吃了顿饭一样。谢绒不由看的抽了抽嘴角,刚才怪异的感觉被小猫一打岔也消失了。 原来是这个啊,他还以为怎么了呢。 严邂不动声色地看了小黑猫一眼,见谢绒放下防备后走过去推起了轮椅,忽然道:“阿绒要是害怕那个尸体的话,可以让他在书房里呆着。" 他和谢绒晚上在主卧,张道长和师弟暂时居住在侧卧。如果不想让尸体放在客厅里晚上吓人,只有书房一个地方了。 谢绒当然不想在客厅一抬头就看到贺厌的尸体,听见严邂的提议之后,松了口气。“那张道长出来之后和道长说一声吧。”控制“贺厌”的是张道长,还是得他出手。 张道长对尸体在哪儿都没有意见。 过了会儿出来,听见谢绒的提议后有些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这事儿。” “尸体放在这儿确实不好看,我让他进书房里去吧。”谢绒看着“贺厌”走向书房,才眉梢松了些,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心情缓缓平复了下来。 晚上.…“贺厌”和泥塑邪像都没有动静,总算平安的度过了一天。谢绒临睡前靠在床上,本来只是随意看一眼,却没想到忽然察觉邪像微微动了动。 分明今天白天的时候刚动了一次,再出现变化应该是明天早上的,但是叫谢绒意外的是,邪像现在居然就变化了! 架子对面的邪像高高在上,这时候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随着泥塑的皮像是被揉皱一样裂开,邪像的脸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谢绒头脑一阵昏沉,看着面前变化的邪像, 甚至来不及恐惧,就要去叫严邂。邪像上是严邂的脸,泥塑开始变化,严邂怎么样了?他心里紧张,在转过头去之后,却忽然顿住。 面前的严邂就在他身边,见他醒来之后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但是谢绒却头皮一阵发麻。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没清醒,陷入了泥塑邪像的幻境里面。 不然——他为什么会看见,严邂和贺厌长着一张脸呢?! 白天在阳光下仔细看过那个恶鬼的面容,谢绒对对方的脸记得一清二楚。因此在严邂转过头来时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 可是怎么可能?他记得严邂分明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记忆里严邂的脸在这时丝毫想不起来,谢绒下意识又转过头去看对面的泥塑。 他记得泥塑的脸是严邂的脸,看看泥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泥塑现在并没有流血泪,但即使是脸上面皮一片一片的裂开,泥塑的五官也没有被破坏,谢绒一眼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凤眼。 泥塑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然而熟悉的人脸却叫谢绒瞬间僵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复制了严邂面容的诅咒上显示的也是贺厌! 耳边严邂还在温和的询问他怎么了。谢绒牙关发冷,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不清醒,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些。 贺厌看着阿绒半夜被惊醒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就有些奇怪。 阿绒看着怎么像是被噩梦吓着了?他微微有些疑惑,见谢绒目光直直望着泥塑,也望了过去。泥塑和之前一样,静立在原地,谢绒之前看到的裂皮贺厌都没有见到。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对面,回过神出声询问,却看到谢绒忽然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后,谢绒伸手抓住枕头,慢慢才睁开眼。他以为是幻觉,但是等到闭眼再睁开之后还是一样。 脖颈上的符纸没有发烫,说明他现在看到的都是真的。 裂开的神像早已经恢复,但是谢绒眼里的景象却彻底变了。他眼里的严邂就是贺厌。 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他莫名想到了今天白天在抱着猫时察觉到的背后那个眼神。他就说怎么感觉到危险,原来是和贺厌相似。 谢绒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关心他的人,目光在他脸上看了眼。 在察觉到伸过来的手上冰冷的触感之后, 身上微僵了一瞬,随即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放松下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 “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贺厌皱了皱眉:"是不是泥塑邪像?"他眼神冷下来,晚上漆黑的瞳孔终于被谢绒看到。 虽然知道泥塑邪像必定是怀着恶意才让他从鬼遮眼里清醒过来,但也叫谢绒终于确认。 ——他一直被一只恶鬼蒙在鼓里,同床共枕。 第四十二章 在对上贺厌眼神的一瞬间,谢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噩梦而已。” 他看起来惊魂未定,贺厌也不好说什么,这时候只能伸手拉住谢绒的手。“阿绒,睡吧。”“不会出什么事。” 往常这句话大概能叫谢绒心里安定下来。 但是现在……知道握着自己的是贺厌,书里最大的恶鬼,还是把他当情敌的那一个,谢绒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皮发麻。 贺厌玩弄人心的功夫实在是太可怕了,从他撞邪认识“严邂”开始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对方的设计之中。 他想不通贺厌为什么那么记仇,只是为了报复自己给他戴“绿帽子”就自导自演的表演了这么久? 头脑里乱纷纷的,谢绒在听到休息的话后只能重新闭上眼睛,尽力忽视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形恶鬼。 贺厌不知道刚才一瞬间阿绒对他的观感已经改变了,这时候还在为阿绒可怜的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而窃喜, 阿绒实在太可爱了。 他看着谢绒闭上眼睛,几乎想要亲一亲他,过了会儿后才勾起唇角,替谢绒将乱了的发丝拨回去。而架子上的邪像则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幕,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谢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是这么多天以来睡眠质量的增强都有了理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浑浑噩噩的感觉就袭来,叫他生出了一股困意。 谢绒明知道在骤然得知这么大的噩耗的时候自己不可能睡着,但是现在还是闭上眼睛呼吸均匀了。 在陷入昏睡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果然之前突然睡着都是贺厌干的。 张道长和张客两人早上起来了半天,一直到九点才看到谢绒出来。只是比起前几天,谢先生昨晚好像没有休息好脸色显得有些差。 原本白皙的面色微微苍白,张道长看了眼。“谢先生还在担心今天的事情?” 他以为谢绒是在担心严邂,毕竟请来贺厌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他们心里都没有底。 谢绒其实在早上醒来就想告知张道长贺厌身份的问题,但是在这个想法刚浮现出来时他就意识到。 张道长和严邂接触这么久以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不对劲,显然也是 和他一样被贺厌弄的鬼遮眼了。 在鬼遮眼消失之前张道长估计是看不出贺厌的伪装,他一旦开口,不说会被贺厌倒打一耙,反而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之中。 星然不知道贺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陪着他们演戏,谢绒现在也只能选择将戏演下去了,等到出差的闻折燃回来,或许还会有转机…… 只是虽然告诉自己要装作没有看到,只是一想到贺厌要继续用伪装的“严邂”身份对自己亲近的时候谢绒还是感觉身体一僵,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露出马脚来。 "谢先生?" 见谢绒一直不说话像是出神一样,张道长不由有些疑惑。谢绒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刚才想了些事情。"他顿了顿,看了眼邪像:"有贺厌在,我们就先试试吧。" 自从知道邪像上的脸是贺厌本人后,谢绒就不觉得这邪像能掌贺厌怎么样了。那可是原著中最大的Bss,这个邪像远远还排不上号。他应该担心的是……贺厌到底要做什么? 过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剧情,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剧情还是在原来的点上,贺厌还是缠上了他….… 两人的说话声音没有压低,正在另一边喂猫的贺厌也听见了。听到阿绒好像对他很有信心的样子,贺厌扯了扯嘴角,眼底有了些笑意,也不客啬给绿茶猫多开了一盒罐头。 小黑猫“喵喵”的叼着罐头离开。 贺厌回过头来,用“严邂”的样子看着谢绒,想到自己的打算,忽然开口:“快十点了。”“我怎么忽然有些不安?” 昨天前天严邂都表现的游刃有余,今天却显示出了不安。张道长虽然疑惑但也能理解,毕竟像这种无头的诅咒越是时间越长越危险,谁知道哪一天就是真正的杀机。 张道长叹了口气:“严小姐不能放松警惕,我和师弟两个带着贺厌也会在周围替你护持的。” 贺厌转头和张道长道了声谢,看向谢绒。以往这个时候,谢绒都会说什么的。谢绒很难对自导自演的恶鬼说什么,好在贺厌自己开口了。 “阿绒,要是我等会儿没有清醒过来也像是张道长他们一样被掐住了脖子,还要麻烦你叫醒我 了。" 他目光 落在谢绒掌心:“你掌心有我划的鬼符,到时候阿绒只要握紧我的手就行了。” 谢绒:... 见张道长几人都看向他掌心,谢绒只得压下骤然被点名的疑惑感。"好。" 掌心的鬼符是当初贺厌画的,他原本以为是救命的东西,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他有些奇怪的是——贺厌为什么要让自己牵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到时候借助泥塑邪像杀了他,会不会大大费周章了? 其实如果当初贺厌发现泥塑邪像不告诉他,他现在早就死了,完全不用这么麻烦。 心里想法疑惑,谢绒抬起头来,就看见恶鬼自然地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垂下眼看着他。贺厌的长相很不错,即使是被窥破鬼遮眼之后看到了非人的异象,但是也依旧不减英俊。 谢绒看到对方眉眼含笑,这时候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多想。 很快,和昨天一样十点到了。 面前的泥塑邪像又开始流血了,吸取昨天的教训,张道长他们不敢再妄动,将希望寄托在贺厌身上。 谢绒坐在轮椅上看着这出“闹剧”,张道长掐诀后,真正指挥那个尸体的人却就在他旁边。他看到贺厌目光动了一下,尸体就走到了泥塑邪像的对面。而身边的人依旧一副和尸体没有关系的样子。 不过也许是这么多天相处,即使早知道剥离血肉的能力注定会在贺厌身上失效,谢绒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贺厌的脸上没有出现一点勉强的神色,显然那个泥塑邪像的血泪对他没有任何作用。邪像的诅咒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就被什么挡住,根本无法接触到贺厌。 贺厌甚至能感觉到泥塑邪像的气急败坏,然而这鬼东西就是拿他没办法,他勾起唇角心情愉悦,反而该谢谢它让自己能光明正大的牵住阿绒。 不过……今天以后邪像也不应该存在了。想到昨天晚上阿绒睡醒之后惊悸的样子,贺厌眯了眯眼,担心这鬼东西会坏他的事,在心里哼笑了声之后,就准备在今天让“贺厌”亲自打破这个泥塑。 泥塑消失了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至于泥塑是怎么被“贺厌”收拾的,那就要问那具尸体了,反正也不关他严邂的事。 这样想着,他控制着自己伸手捏住邪像,想要将里面的力量抽 空。只是出乎贺厌意料的是,这邪像还有几分本事,居然还能和他便持几分钟。 他脸上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瞳悄无声息的变成了纯黑,直直地望着邪像。 随着“砰”的一声,贺厌嘴角缓缓咧开笑容。 张道长几人回过神来,就看到在邪像流着血泪时,原本只对生人感兴趣的“贺厌”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手。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时,贺厌被邪像内的动作激怒,下一秒邪像就碎落在了地上。 张道长几人从不知道邪像碎落会有什么后果,这时候表情都变了些。而邪像上的血泪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突然中断了一样。 贺厌停了手,恢复一动不动,叫张道长松了口气。 他刚才看到贺厌的一瞬间就被对方目光看到头皮发麻,还以为对方已经恢复了神智。但是已经死了化为邪祟的人怎么可能呢,刚才应该就是贺厌和泥塑邪像不知道产生了什么相克反应才会骤然出手。 张道长松了口气,在变故突发之后冷静下来,先去查看地上的邪像。 邪像摔成碎片,看起来就和普通的碎瓷一样,但是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两人也不敢小看这些碎片,在做好准备之后才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只是下一刻,之前控制他们的力量却像是在缓缓消退,张道长能感觉到在拿到碎片的一瞬间他呼吸还有些艰涩,但是一分钟之后居然在慢慢回转。 “诅咒不见了?”他语气疑惑。刚才贺厌到底是做了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面前“贺厌”的尸体,可惜骤然出手后又恢复的尸体静静站着,仿佛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一样。 叫张道长只得暂时按捺下来。 “严小姐怎么样?”张客皱眉看向站在谢绒旁边的严邂,总觉得刚才有些奇怪。 贺厌早就甩锅给了“贺厌”尸体,这时候当然表现的什么也不知道。在张客看过来时,咳嗽了声:“和之前一样,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手想要靠近我。” “不过可能是那边出手太快,那只手只掐到我脖子上就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张道长和张客才发现严邂脖子上有和他们之前一样的一个手印,心里古怪的感觉消散。 谢绒却额头跳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恶鬼 恶趣味的自导自演。 那个脖颈上的血手印分明是他自己印上去的,张道长他们之前的是真的诅咒,但是贺厌的却不是。谢绒清楚的知道泥塑邪像第三天的咒印是剥离血肉,而不是窒息死亡,贺厌完全是自己下的手。 恶鬼还在握着他的手,没有察觉到谢绒的表情变化,这时候好像还有些疑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了“贺厌”的尸体,张道长皱眉试着重新控制了一下,好在贺厌的尸体暂时还听控制,没有异变,他摇了摇头脸色古怪。 “我也不知道。”“恐怕得再问问.精.通控尸的人了。” 邪像被摔碎,谁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彻底结束,还是谢绒松开了手,看了眼地上。“先把地上清理了吧。”“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贺厌看着阿绒,觉得阿绒今天态度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他若有所思,回过神来后看向谢绒。“我来吧。” 地上的泥塑被装在一起,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害,暂时还留在家里。但张道长说他刚刚触碰到的时候诅咒消失,倒是让他和张客都松了口气,觉得让贺厌克制居然还真的瞎猫碰到死耗子,有用。 “我先做法试着封印碎片。”张道长回过神来看向不远处的泥塑。谢绒点了点头。 “麻烦张道长了。” 他刚要说什么,严邂忽然道:“阿绒今天好像都没有关心我。” 以前因为他替谢绒面对泥塑邪像,谢绒这段时间天天都在关心他,生怕他出了什么事。但是今天这么要紧的时间,谢绒在事情结束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不由叫贺厌有些疑惑。 这不像是阿绒的性格。 谢绒身体便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做的大明显了,他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握着轮椅垂下了眼。 “我刚刚可能太紧张了。” “你没事吧?” 轮椅上青年脸色微白,因为低着头,贺厌看不见他对自己的关心,但是阿绒软软的语调还是叫他心里一松。 “当然没事。 谢绒抬起头来,和贺厌一起将目光看向泥塑碎片。张道长已经开始了,贺厌咳嗽了声,瞥了眼自己脖颈上的血手印,扯了扯嘴角。 他以为自己今天的表演阿绒会更 亲近他。 然而贺厌却没有想到,谢绒好像有些……疏远他了。具体表现为一起吃饭时,阿绒目光不会落在他身上了。 早上的事情还没有算完,但毕竟人还是要吃饭,在暂时将便局收拾了之后,几人就先点了外卖。 贺厌看着沉默吃饭的阿绒,心里有些因惑。不过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这件事上。他的鬼遮眼就连张古张客这对师兄弟都看不透,阿绒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突然识破。 贺厌只以为阿绒是被吓到了,忽略了最不可能的地方。 谢绒正想着后面该怎么办,忽然张道长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贺厌”忽然出手克制住泥塑的事情张道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是尸体不会说话也查探不了,他只能将这件事先告诉了经验丰富的湘西那边。 刚一放下手机,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了,张道长接起之后,听到那边赶尸匠的话,眉梢松了下来,看向谢绒。 “谢先生可以不用担心了。”“明天我准备带着贺厌和泥塑碎片去湘西那边,应该有结果。” 谢绒喝汤的动作顿了顿,去湘西那边.… 他正想着该怎么在不惹怒恶鬼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远离对方,张道长就提出来了。谢绒抬起头来:"我能和张道长一起去吗?" 担心自己忽然说这句话突兀,谢绒又找了个理由:“连续好几次撞邪,这件事不亲眼看着结束我也不放心。" “张道长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不会拖后腿。”他还是有些担心张道长会因为他出行不方便而拒绝,因此连保证都做好了。 张道长也没想到谢绒也想去,他原本计划只是他师弟两个护送着贺厌尸体和泥塑碎片去湘西的,这下听了谢绒的话后有些犹疑。 张客倒是没想多少:“谢先生想要去就一起吧。”“就是路上可能受罪些。” 赶尸派可不在城市里,而在偏僻的山中。谢绒对书里的湘西有些印象,这时候也做好了准备。“两位道长放心。” “我可以的。” 看着谢绒也想去,贺厌心里的古怪感觉又再次冒了出来。他定定的看着好像已经决定了的青年,忽然道:"我也想去。" “张道长应该不介意吧。 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更何况这次泥塑事件严邂还是当事人,张道长看师弟已经答应了,这时候也不好拒绝严邂。 “当然不介意。” 贺厌笑了一下,转过头去:“我陪阿绒出去就当散散心也好,毕竟这几天心情一直紧绷着也不好受。" 他完全一副为谢绒着想的样子,叫张道长和张客甚至都以为两人是情侣了。 唯独谢绒收紧了些手,他去湘西就是想要避开贺厌,没想到对方也要跟上来。脸色难看了些,他瞬间又反应过来,在没办法拒绝的情况下抬起头冲贺厌笑了笑。 "好啊。" 谢绒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演技,在这时候还能勉强笑出来,贺厌也勾起了唇角。 下午的时候,因为要去外地。谢绒将小黑描暂时寄养在了宠物店,他本来是要去找闻折燃的,但是闻折燃出差还没回来,谢绒只得放在楼下的店里了。好在楼下经常有宠物寄养,照顾的都很好。 小猫完全没有想念铲屎官的意思,在得到一盒猫罐头之后美滋滋的就去玩了,叫谢绒不由松了口气。 贺厌这时候却看了眼宠物店,不动声色的给猫咪上眼药。“阿绒这次要出门,我看小猫好像也没有很难过,这几天的猫罐头看起来都白喂了。” 这话说的茶言茶语的。 要是以前严邂来说,谢绒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知道身边的是贺厌,他表情就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看起来像是在绿茶一只猫? 原本玩弄人心的恐怖邪祟形象在谢绒心里诡异的停顿了一下,谢绒觉得自己可能是想错了。然而贺厌接下来却道:“要是我肯定会舍不得和阿绒分开。” 谢绒:.…? 第四十三章 谢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怪异地看了眼贺厌,忍住心里的吐槽.欲,望没有对他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它只是一只猫。” 猫猫能懂什么呢,它只不过是被寄养了而已。谢绒推着轮椅,看着小黑猫乖乖去玩了,这才收回目光来。 贺厌则“啧”了一声,对小黑猫在阿绒心里的地位有些不满,想着从湘西回来一定要攻占这只猫在阿绒心里的地位。 在将猫安排好后,他们收拾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要走了。 谢绒还是不喜欢和贺厌睡在一张床上,只能安慰自己出去湘西住旅馆的时候就能分开了,这才勉强忍了一晚上。 只是叫谢绒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一醒来就看到贺厌将他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订的中午的机票时间并不紧张,谢绒本来是想着早上起来之后再收拾的,没想到贺厌已经帮他收拾好了。 行李箱里东西整整齐齐的排放着,谢绒还有些茫然,从地上起来的青年笑了笑:“早上收拾我的,顺便就帮阿绒收拾了。" 贺厌神色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离谱的事情,叫谢绒不由有些古怪。毕竟不是谁都能体验一只恶鬼来帮自己收拾行李箱的事情。 尤其是这只恶鬼之前还想杀他。 恶鬼表面上一派自然,谢绒只得扯了扯嘴角。“谢谢了。”“我正想收拾呢。” 贺厌看出谢绒的不自在,这时候顺着他的话自然道:“阿绒既然起来了那我就去洗漱了,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 他进了浴室,谢绒则看向了行李箱。 东西全都带齐了,就连牙刷都带着。谢绒瞥了眼正要收回目光时,却忽然眼神一顿,看到了行李箱里的——另一件东西。 等到看到那个白色的贴身衣服之后,谢绒表情变了一下。贺厌怎么连这个东西也给他装了? 出去不知道回来是什么时候,谢绒肯定会带贴身衣物,但是他没想到贺厌会帮他装。 这东西太私密了,即使是同为男性他看着也尴尬。谢绒“砰”的一下合了箱子,将东西遮挡在视线之外,却没有听见浴室里似乎有人笑了一声。 早在阿绒僵住的时候贺厌就知道了,他刻意把东西放在上面不就是这个意图。不过阿绒好像比他想象的更害 羞一些,只是帮他收拾就受不了了吗? 那如果帮他洗呢? 贺厌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来。他一向有洁.癖.,死前还是死后都是这样,这还是一次冒出来给别人洗那种东西的想法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贺厌一点都不觉得嫌弃,反而一想……呼吸就微微窒了奎。 居然还有些期待.… 浴室里水声浙淅沥沥的,谢绒关上箱子之后耳朵还有些红。早上醒来之后因为又和恶鬼同床共枕了一晚上的惧怕也消散了很多。 外面张道长他们收拾好,担心谢绒两个年轻人还没有起来,这时候还过来敲了敲门。“谢先生?”"收拾好了我们早点过去。" 谢绒应了一声,关上箱子深吸了口气,看向了门外。 张道长他们等了会儿之后谢绒和贺厌就出来了。 两人东西都收拾好,看样子也是刚刚洗漱完。张道长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也不早了,下去买点东西路上吃,到机场再休息?" 谢绒点了点头,没有意见。 他全程自己拿着箱子,只是刚出电梯准备走的时候冷不防却伸出一只手来落在了箱子上。“我来吧。” 严邂转过头来微微笑了下,单手举起了行李箱。 张客看见转过头去,还忍不住感慨:"严小姐对谢先生还真好。" 他只是看到这一幕随口一说,贺厌却勾起唇角,仿佛有什么值得炫耀一样。“应该的。” 谢绒:.... 眼不见心不烦,他没看贺厌手里的行李箱,这时候目不斜视也不接贺厌的话。 贺厌以为谢绒是在害羞今天收拾行李箱的事情,也没有多想,眉眼舒展的提着行李箱就进了机场。 张道长这次还带着“贺厌尸体”本身,因为是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他控尸更小心了些,连带着旁边的“尸体”也站到了谢绒旁边。 要是之前知道大Bss贺厌就站在他旁边,谢绒肯定毛骨悚然。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楚旁边的严邂才是真的贺厌,就连那具尸体站在他旁边谢绒都没有太大感觉了。 人果然都是会进步的,谢绒甚至苦中作乐的想。他面色自然,贺厌却有些奇怪,早在尸体被张道长无意挤到这边来的时候 贺厌就做好了阿绒吓了一跳的准备,只是等了半天,阿绒好像没怎么害怕? 他挑了挑眉,看了“他”的尸体一眼,还是和以前一样恐怖,阿绒怎么不害怕了? 贺厌正想着,在登机前却看到谢绒往他这边了一点,顿时才心情愉悦了些。他就说阿绒怎么可能不害怕,应该是刚才人多不好表现出来而已,现在不就正常了。 因为要看住“贺厌”的尸体,张道长和张客几人是坐在一起,而谢绒则和严邂在一块。 两人的座位挨着,谢绒刚一落座,就察觉到了身边的温度。 严邂在白天的时候伪装的和正常人一样,就连体温也没有忽视。看着这样的人谁能想象到他其实是鬼呢? 谢绒转过头去不由看了眼,正好严邂这时候回过头来。“阿绒想喝什么?” 谢绒回过神含糊倒:“咖啡吧。” 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好,他现在急需咖啡补补精.神。贺厌点了点头,跟空姐要了杯咖啡之后,递给了谢绒。 他一切都表现的和之前一样,谢绒也笑着接过了咖啡,只是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严邂却没看出来他的不自在:“阿绒第一次来湘西?”他忽然问。 谢绒回过神来,他确实是第一次来湘西,没穿书前没有,谢绒记忆恍惚了一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上学的城市,从出生到成年一直是在那里。 而穿书之后因为不能行走,也没去多少地方,这大概是最远的路程了吧。 窗户外飞机还没有起飞,谢绒通过外面看着,岔开话题。“你去过湘西?” 他对于恶鬼贺厌也实在不了解,原著书里只写了贺厌和闻折燃的感情,还有一桩桩离奇的鬼故事,对于贺厌的其他地方倒是没有写,就连家庭也只是一笔带过,谢绒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些地方。 谢绒转过头后,就对上了对面人的目光,贺厌笑了一下。“我之前去过一次。”“这次正好可以当阿绒的向导。” 不过说到湘西,贺厌倒是想到了当初在车祸地点发现的那张车票。高原.. 为什么让他去高原?心里念头一闪而逝,贺厌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谢绒扯了扯嘴角,只能接话:“有张道长他们在,应该也不会迷路。”他说完之后,为了避免 再和恶鬼交谈,这时候拉下眼罩闭上了眼睛,假装找了一个借口。 “快起飞了,我休息一会儿。” 贺厌当然不会不同意,看着阿绒休息之后他收回了目光来,闭上眼睛,也开始养.精.蕃锐。 耗费怨气来维持形体毕竟还是有些勉强,贺厌隐藏在角落里,在张道长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影子没入了座位之中。 而隔壁一动不动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闻折燃其实并没有出差,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家,只是因为他最近因为一件事绊住了脚步。 那天从埋葬贺厌的园子里带走的土这几天他终于有功夫去看了。只是这一研究,闻折燃就发现了不对 这土和他们以往研究的土不一样。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张道长说这土是高僧圆寂之后的遗留,然而往那个方向继续查验之后却发现和以往高借遗留的土也不一样…… 闻折燃难得对这些感了些兴趣,就自己一个人研究。他身体自从贺厌被驱除之后还是没有好转,闻折然甚至都数不清他有多少天没有休息过了,只是.精.神上居然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还能继续工作。 他按了按额头,将带回来的土和其他年代的土做对比,一连几天,到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青年靠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数据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土和三百年前的土居然一样。可是怎么可能?闻折燃喉头滚动了一下,只觉得眼前忽然闪过什么,他忽然眯起眼睛,想到了其他地方。 土是一样的….那其他东西呢?他不觉得自己的能力会出错,只是这个结果太奇怪了。闻折燃松了手,将目光看向了杯子里的 水。 谢绒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湘西了。耳边的广播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抬起头来,就看到贺厌也睁开了眼睛。 对方和他睁眼的频率几乎一样,叫谢绒有些怀疑这人完全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就连睡着清醒也知道。 心里念头一闪而逝,谢绒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看向外面。“到了就天黑了。” 张道长也醒过来:“今天晚上先在周边住一晚上吧。” 几个人下了飞机之后,先在附近的镇子里住了一晚,因为时间 不早了,找到的旅馆也只是普通的住所。 谢绒在要房间的时候本来是想要要四间的,但是前台却有些为难。“抱歉,今天晚上住客比较多,现在只剩下了两间房。” 两间房,只能张道长和张客一间,而谢绒和严邂一间了。因为谢绒和严邂两人在家里都是同住一间房,所以张道长也没有多想。 “两间就两间吧。” “晚上也不好再找了。” 四个人开了两间房。 谢绒看着张道长带着“尸体”和师弟一起离开,慢慢松了手,这时候贺厌伸手握住行李箱把手。“走吧。” 老旧的旅馆并没有电梯,而是简单的楼梯。贺厌提着行李箱上去,而谢绒则是顺着楼梯旁边的轮椅道慢慢往上,他刚想自己来,贺厌在放下东西之后却下来了。 “这里多少有些不方便,阿绒忍一忍。”他推着轮椅上去,在三楼停了下来。 谢绒看了眼两人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 夏日闷热的房子里空间狭小,对着房门没有窗户,只有侧边开了一边。谢绒刚一进去就热的呼吸有些难受,贺厌看了眼,伸手先打开了空调。 随着房间温度降下来,总算是没有那么难受了。 一来一回长时间的赶路,叫谢绒脸色有些苍白,贺厌看着皱起了眉。“这会儿怎么样了?” 谢绒本来是准备摇头的,但是对上对方目光之后还是顿了一下,老实道:"有点头疼。"一热一冷身上很容易不舒服,不过他早就有预料,估计睡一觉就好,只希望贺厌晚上不要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他心里想着,贺厌却伸手在他头上试了一下,感觉到没有发烧之后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候忽然转过了身。 谢绒有些奇怪贺厌是在行李箱里找什么。 他好奇的看了眼,发现恶鬼的行李箱里居然全是些……日用品,他自己的东西倒是没有多少。 他表情微微奇怪了一瞬,却看着贺厌找到一包预防感冒的药,忙前忙后的将杯子洗干净重新烧了热水,又将药冲好递给他。 “先喝药。”“等会儿我再看看体温。” 谢绒怔了一下,没想到贺厌会这么细心,身为一只恶鬼,对待情敌大可不用这样,谢 绒表情有些古怪,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发现自己看着药的时间太长了,在贺厌疑惑的抬起头来时还是伸手接过了药。 "谢谢。" 因为有点感冒的迹象,他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还有些哑,不由皱眉停下了声音。 张道长他们在收拾好后,过来找贺厌两人。“你们下去吃不吃饭?”“我看外面有几家小店。”从出机场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张道长和师弟两个准备下去吃,顺便也叫了谢绒两人。 谢绒没什么胃口就摇了摇头,出乎他意料的是,贺厌也没有去。他抬起头来:“我等会儿叫个外卖吧。”"道长不用管我们。"张道长见他们不想下去也没有勉强,约定了明天出发的时间之后就和师弟离开了。 谢绒刚一抬头就对上了贺厌目光。 “怎么不喝药?” 他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药皱眉咽了下去,就看到贺厌拿出手机搜索了几下自言自语:“你有点感冒,不能吃辛辣的,点些粥怎么样?” 他将页面递给谢绒,谢绒对吃的没什么要求:“都可以。”贺厌笑了一下,下了单。“等会儿就有人送上来了。” 也许是因为生病,谢绒对恶鬼的恐惧居然消散了点。看着对方在放下手机之后又自然的过去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次性床单铺床,居然也没有感觉到怪异。 贺厌照顾谢绒照顾的无微不至,将东西都收拾好后,才看到这人一直看着他。 “阿绒怎么看着我?” 谢绒刚准备想理由,幸好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来,送外卖的小哥来了。贺厌只好过去先拿了外卖。谢绒目光隐晦地在他脚边看了眼。没有影子... 他这两天观察早就发现,贺厌在某些时候会影子消失,他猜测大概就是他不想维持人类躯体的时候。 外面的外卖小哥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在报了号码之后将东西递给他。一直到门被关上,谢绒才收回偷看的目光。 “吃饭吧。” 因为照顾到谢绒生病,贺厌将东西都拆开放好才叫谢绒过来。谢绒看着甚至有一种这人还打算喂自己的错觉。 贺厌其实真的打算喂谢绒,阿绒虚弱的靠在轮椅上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疼。他本来就对谢绒有着满心的保护欲,在看到谢绒生病之后就更是恨不 得好好照顾。如果不是谢绒自己拒绝,恐怕真的想要喂他。 看着阿绒拿着勺子认真的喝着粥,贺厌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在对方唇上看了眼,随即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来。 “尝尝这个小菜,不辣。” 谢绒回过神来,碗里就多了一筷子东西。 “谢谢。” 他话音落下,下意识地就给贺厌也夹了一筷子,但是在动手之后才忽然想起来:眼前的不是他熟采的严邂而是恶鬼。 他给恶鬼夹菜…… 谢绒身体微僵,抬起头来却发现贺厌居然没有生气,而是眉头扬了一下,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将面前的小菜认真吃了。 “很好吃。” 谢绒:.... 邪祟的一切都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谢绒一瞬间觉得对方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不过这个想法刚升起,谢绒就想到了原著里的贺厌,立马按下了刚才的念头。 贺厌怎么可能不可怕呢。 那可是最恐怖的恶鬼,原著里甚至连闻折燃都不能真正的制服他,他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个念头?谢绒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眉头微皱。 贺厌不知道只是吃个饭,阿绒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化这么明显,不由有些好笑。恶鬼漆黑的瞳孔里全是眼前的青年,甚至觉得就连谢绒的不高兴也可爱到不行。 不过,贺厌到底没有表现出来。担心吓到谢绒,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他,却没有注意到,桌子底下本来已经收回的影子这时候却因为他的情绪兴奋了起来。在贺厌垂下眼时,扭曲的想要偷偷触碰谢绒。 刚准备垂眸喝粥的谢绒一低头就猝不及防的看到了狰狞的对着挥舞的影子。谢绒:... 诡异的黑影骤然看到简直像是恐怖片,谢绒呼吸一窒,手里的碗差点掉落,却发现这些影子似乎只是想要……拉住他的衣服? 在袖子被拉住之后,谢绒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眼还在一本正经喝粥的邪祟:.…. 第四十四章 贺厌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影子已经被拆穿了,这时候还在维持表面的样子。看到谢绒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之后,不由有些奇怪。 “阿绒怎么了?” 谢绒:.… 算了,你开心就好。 脑海里这个念头闪过去,谢绒抽了抽嘴角收回目光来,尽力无视脚底下的影子。 好在那个影子在拉住他之后就高兴的不动了,叫谢绒微微松了口气,在垂下眼时,古怪的升起一丝错觉……贺厌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第二天,张道长他们敲门过来的时候发现谢先生脸色好像好多了。刚刚下飞机那会儿谢绒脸色苍白,看着就像是生病了的样子,今天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看来谢先生昨晚休息的不错。”张客松了口气。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张道长他们昨天还在担心他。“我没事。” 他顿了一下,想到昨天给他喂药的贺厌,还是抿唇道:“多亏了严邂。” 贺厌在一边站着,听见谢绒提起了他,不由勾起唇角来。他就知道阿绒记得他,不过面上他对张道长几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点了点头。 “走吧。” 赶尸派现在已经失传散落了不少,平时一直住在大山最深处。他们现在停留的这个小镇距离里面还有不少距离。 几个人在下楼吃了饭之后,张道长查了一下车票,这时候准备先买车票进村子里。贺厌看了眼路程,这时候忽然道:“等一下。” 谢绒来不及多说,就看到贺厌站起身来跑到了几百米外的一处小诊所里,过了会儿不知道掌了什么出来。 谢绒刚有些疑惑,张道长他们就已经订好了票。一直到上车之后谢绒才知道贺厌去买什么了。——原来是晕车贴。 他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怔了一下。贺厌笑了笑,递给谢绒:“先贴一贴吧,不知道有没有用。” 谢绒身体不好,第一次出远门肯定不好受。贺厌其实不是个细心的人,之前从没有为别人考虑过这些,但是一想到是谢绒,好像脑子里根本不用多想,这些担忧就自己冒了出来。 驱使着他去买了平常根本不会在意的药。 谢绒对上对方亮起来的眼睛,微微撇过了 头。一瞬间居然有些无法将现在的贺厌和认知里那个恐怖诡谲的邪祟联系到一起。 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之前的疑问再次冒了出来,看到贺厌一直伸手举着晕车贴,谢绒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你刚刚就是买这个去了?” 贺厌应了一声:"幸好小诊所里有这东西。""这几个小时的山路不好走。" 他看了眼外面皱起眉,进村子的路都是小路,难免会晕车,他自己是厉鬼感受不到,谢绒却不一定。 谢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其实对于进山也有些担心,不过有晕车贴应该好点。多想没有用,在将东西贴在额头之后,谢绒靠在了座位上。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今天倒是没有那么怕贺厌了。他总感觉这人应该不会那么快杀他,不然……对方也没必要那么尽心的照顾他吧? 谢绒心里冒出来这个念头,不过却没有说出来。几人坐车往村里走,刚开始还好,后面的路就有些难走了,正好遇到前几天下雨,小路上又有些泥泞,大巴车在上面更是颠簸。 谢绒微微扶了扶把手,有些庆幸自己提前贴上了晕车贴,不然这会儿肯定要胃里难受。他靠在座椅上,只能目光看向外面的树林,尽量让自己好受一些,这时候一只手却忽然落在了他额头上。 贺厌指尖怨气轻轻没入额头,就在谢绒动作一僵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体上舒服了很多,那股因为颠簸而涌现的呕吐感终于压了下去。 他抬起眼来看向贺厌,贺厌自然的收了手。“阿绒头上好像落了片叶子。” 车窗开着又路过树林,头上落了片叶子完全合理,他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收了回来,只是谢绒分明感觉到这人不是因为一片叶子,而是刚才在帮他疏解量车的难受。 身心一阵清凉,比起刚才的闷舒服多了,谢绒转过头去,就看到张道长和张客两个也因为开的太快的车子而脸色难看。 贺厌瞥了眼:“阿绒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谢绒迟疑了一下。贺厌却已经对上了他眼神:"之前不是都能睡的吗,怎么现在介意了?" 想到在不知道贺厌身份以前的亲密举动,谢绒闭了闭眼,这时候低头靠了下去,想着反正他现在反抗也没有作用,还不如 听他的。只是在低头的时候,谢绒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察觉到阿绒毛茸茸的气息,贺厌身体微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阿绒真的这么快就靠下来。他努力秉直着身体,在熟悉的香气出现时几乎下意识地眼神柔和,内里那股傲慢冷酷的眼神也消散了下来。 只是想到阿绒这样靠着可能不舒服,贺厌又慢慢放松了肩膀,让自己肩膀更适合停靠一点。 谢绒便着身体,听见恶鬼询问:“可以吗?”“要不要再侧边一些?” 谢绒:.… “不用了,可以了。 他努力闭上眼睛,不去多想,只是来自恶鬼身上清凉的气息还是萦绕在他身边,叫他成了全车中唯一舒服的人。 车子足足走了好几个小时,穿过小路到了唯一进山的村子。只是谢绒他们没想到,刚到了地方,下车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 "村子今晚不接待外人?"张道长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他们之前来过这里一次,没出现什么问题,今天怎么忽然不接待外人了? 村子里认识张道长他们的人也有些抱歉。“村子明天办喜事,老规矩只能本家人出现。”“你们来的实在不凑巧。” 张道长他们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规矩,但是好不容易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子来,现在又回去显然不划算,更何况谢绒的身体也不好。 张道长有些为难:“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进山里。” 村子里的人也有些迟疑,贺厌这时候递过去了住宿费:“我们就住在外面,不往村子里去。”在看到贺厌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就像是被恶鬼盯上一样,出了一身汗。在回过神来之后不受控制的就已经接过了钱,不敢再反驳。 "好,那就住在……" 他刚想说住在村外的空屋子里,就感觉到莫名的畏惧感,最终改了口。“我家还有几间空房,你们今晚就住在这儿吧。”"不过晚上千万不能出去乱跑,冲撞了新娘子。"谢绒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村子里的规矩也太多了。倒是贺厌看了眼,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不过他没有当场说出来。 几个人被带着进了村,因为毕竟是外来人,村民在带着他们进去之后迅速就回了家 ,没敢在外面逗留。 谢绒有些奇怪:"只是结婚而已,有必要这样重视吗?""就连外面的人也不能观礼。" 张道长也摇了摇头:“我也有些奇怪。” "之前第一次过来只是停留了一晚上,具体也不清楚。等明天到了可以问问赶尸匠那家伙。" 一进村子里因为信号问题,几个人的手机都拨不出去了,张道长将手机装在包里,跟着男人回了家。 村子里因为要结婚倒是布置了不少东西,路边树上都有随手挂的红布。谢绒看了眼,有些好奇这些民俗。 贺厌却笑了一下:“阿绒想知道?” 谢绒总觉得这人有些不怀好意,但是他确实好奇。“什么意思?” “回去告诉你。” 贺厌意有所指,叫谢绒有些茫然。等到回到了院子,村民从家里拿了几床被子,将空屋子打扫之后,就被村里的人叫着去前面忙碌了。 贺厌才看了眼张道长他们淡淡道: “村子里的结婚应该不是正常结婚,所以才忌讳外人来看。” 听他这么说,张客脸色瞬间难看。"难道是冥婚?"他瞬间就想到了最不好的上面,掌着手机都想报警。 贺厌却摇了摇头:“不是冥婚。” 他顿了一下:“你们听说过蛊新娘吗?” 贺厌看向林子里,记忆里忽然冒出这个名字。恶鬼之间并不互相知道存在,但是自从离开B市, 贺厌却忽然能够感觉到……附近的所有邪祟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心里若有所思,张道长倒是有些意外。“蛊新娘?”“我好像听说有些人可以驭虫,不过这蛊新娘又是怎么回事?” 谢绒没想到连张道长也不知道,看向贺厌。贺厌笑了一下:"阿绒好奇,可以晚上一起去看看。" 谢绒:.. 他只是没见过这东西而已,也不是好奇。 谢绒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而他没想到即使是回绝了,晚上还是要出来一趟。因为村子里晚上忽然吹起了笛子。 r/> 谢绒一看到对方表情,就知道恶鬼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果然,贺厌转过头去:“阿绒不去看看?" 外面一片寂静,忽然出现笛子似乎叫夜里也阴森了起来,谢绒微微有些不自在,看着张道长他们都有兴趣的样子,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如果张道长他们出去的话,等会儿就只剩下了他和贺厌两个人在这儿了,谢绒心里念头一闪而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贺厌这才笑了起来,他看向谢绒:“这会儿出去外面估计有不少人,我推着阿绒吧,山里毕竟路况不太好。" 轮椅在城市里还能自控,但是在山里就有些麻烦了,谢绒知道这一点,就也没有拒绝这件事。 贺厌伸手推起轮椅,在张道长他们出门之后一起出来。出乎谢绒意料的是,一出门路上就比白天多了很多蛇虫,成群的蜷缩在树堆边,谢绒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等到路过的时候本来是随意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了树冠下的东西。 十几条蛇盘旋在树下,谢绒脸色难看,在树下一条绿色的蛇头抬起来时僵住了身体,贺厌看了眼那条蛇,只是一下,那条蛇就又趴了下了。 “不用害怕,这些都只是普通蛇,没有毒性。” 谢绒和张道长他们一路过去,终于隐约到前面看见了火光。那些白天不许他们出来的村民们这时候正围着在前面不知道做什么。 谢绒还有些奇怪时,贺厌忽然低声道:“阿绒想不想让他们看不到我们?” 让村民看不到他们? 谢绒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看向张道长他们。贺厌笑了笑:“张道长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道士能够做到的了,也只有鬼神才可以。谢绒不知道贺厌为什么要这么问,却听见那人开口。 “我只是想让阿绒开心而已。” 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几乎让贺厌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谢绒动作一顿,黑暗中的光线掩饰住了他诧异的神色。 “嗯。” 谢绒只是觉得恶鬼如果,硬是要自己看自己估计也拒绝不了,还不如同意。贺厌却不知道他心里想法,以为阿绒真的好奇,笑了一下,这时候伸手在谢绒眼睛上遮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两人就仿佛从张道长的视 线里消失了一样。 几个人一起出来,张道长走到村子中心之后转过头去和谢绒他们说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谢绒和严邂不见了。 刚刚还在身边的两个人骤然消失,叫张道长表情疑惑。"师弟,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他完全没发现身边不对,张客也摇了摇头。 “应该是严邂带着人往别的地方去了,我没发现恶鬼作祟的痕迹。” 猜到谢绒和严邂平安,张道长微微放松了些,不过却还是有些奇怪,这两人消失的怎么无声无息的? 谢绒额头前微微有些昏沉,在被贺厌遮住眼又松开之后,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在原地。但是没想到一睁眼居然到了一间房子里。 贺厌就在他身后站着,在谢绒有些惊讶时,低声道:“阿绒声音小点,外面来人了。” 寒意窣窣的虫爬声响起,谢绒身体僵住。他这时候完全不能行走,在轮椅消失的情况下只能依托在贺厌身上,被这人一只手抱起来。 外面诡异的虫声再次响起,贺厌抱着阿绒,轻轻安抚着被吓到的小羊羔,在被怀里人温暖的温度笼置时,眼瞳变成了愉悦的深色:“阿绒别怕,它看不到我们。” 第四十五章 谢绒简直心跳快到要蹦出来,身后是恶鬼而门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想到贺厌“蛊新娘”的形容,谢绒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一大串恐怖的场景。 什么样的新娘会被叫做蛊新娘呢? 伴随着耳边寒意窣窣的虫声,一切好像越来越分明。谢绒屏住呼吸,感觉到身后冰冷的气息。贺厌轻轻抱着阿绒,低头在阿绒身上吸了一口。 好舒服,恶鬼眼神里出现一丝放松,静静地看着前面。 果然,过了会儿后那寒窣的声音停下了,正好走到了谢绒他们房门前。 谢绒刚才在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过房间布置。里面有红色喜床还有衣服,这里估计就是那个新娘的新房。 现在对方已经走到门外了... 谢绒无意识的收紧了手,却让自己更往贺厌怀里靠拢了些。贺厌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抱着怀里的小羊羔。 外面的声音在停留了一分钟之后就推开门进来了。谢绒一动也不动不敢动,只看到了一个从他们面前出现的“女人”。 眼前的新娘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一身红色的嫁衣穿在身上,头上还盖着红盖头。谢绒看了对方一眼,看不到新娘的脸,却发觉新娘走路好像有些问题。 一般人走路都是一步一步的,但是新娘……好像没有脚。 可能越是害怕,人就越是忍不住低下头去看,想要戳破心里的念头。谢绒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去,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一双和嫁衣匹配的绣鞋下面空荡荡的,然而等到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从绣鞋下面涌出来,仿佛是铺天盖地一样,涌入整个房间。 谢绒喉头一阵翻滚,差点压不住突然冒出来的恶心感。但是那个嫁衣新娘就在眼前,谢绒只得死死的咬着牙。 贺厌早在阿绒身体紧绷的一瞬间就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不由有些好笑。怎么这么害怕呀,只是一些小虫子而已。他察觉谢绒气息紊乱,眼神柔和看着他。一直到……谢绒哭了。 谢绒其实也不是想哭,就是刚才忽然被虫子恶心到,想吐没吐出来,眼睛下意识地涌现出了点泪水而已,但是贺厌却不知道。 在察觉到掌心的湿意时,他微微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会这样。 />大滴的泪水顺着指缝滴落,他心脏仿佛也被揪了起来,一瞬间有些慌乱。 他只是想吓吓阿绒,但是完全没想过会把人吓哭。贺厌轻轻抱着谢绒,拍着他后背安抚:“阿绒,别害怕。" "刚才是假的,没有虫子。"他遮着谢绒眼睛,只可惜没有将阿绒早点挡住。 贺厌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人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他把人惹哭了,需要哄。 修长冷白的手指遮在眼前,挡住了视线里密密麻麻的虫子,总算是叫谢绒缓过了些神,没有那么恶心了。 刚才视线被蛊新娘占据,谢绒甚至都没来得及想贺厌的动作,回过神来才听到对方的话。谢绒:....“我没害怕。” 他虽然怕鬼,但是现在锻炼了那么久,也没有那么闻鬼色变了。而且,刚才对于眼前的虫子他是恶心大过害怕。 谢绒微微皱了皱眉,只觉得他和贺厌离的太近了,近到两人呼吸似乎都要在一起。 贺厌感觉到谢绒长睫煽动,喉头滚了一下,这才缓慢的收了手。“眼前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你看。” 谢绒看见身后的人收了手,身旁的蛊新娘走到了前面,脚下确实没有虫子了。 “阿绒刚才看到的是幻觉。贺厌低声道。谢绒:“这个蛊新娘是人还是异类?” 谢绒有些疑惑,贺厌瞥了眼:“大概是虫。”他眉梢松下:"这蛊应该是村民供养的,时间久了就成了灵了。" “这次结婚的另一个新郎应该也不是人。” 听到双方都不是人时,谢绒看了眼外面,没想到能撞上这么一场婚礼。贺厌却轻轻笑了笑:“难得过来,阿绒如果不害怕也是一次特别的体验。”谢绒:……这种事情不害怕应该很难吧。不过看见这个蛊新娘应该没有害人的意思,谢绒身体还是放松了些。 随着外面的笛子声响起,操控着蛊新娘的村落外面响起了喧闹声,像是迎亲一样。谢绒和贺厌两个藏在洞房里有些不自在。“我们是不是要出去?”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小声问。 在贺厌说蛊新娘看不到他们的时候谢绒特意观察了一下,对方进来之后就径直坐在了床上。确实是看不到他们的样子,所以才敢大胆开口。 />“这会儿外面应该有人。”贺厌摇了摇头:“我们得再等一会儿。” 果然,外面还有不少人。 谢绒屏住呼吸在外面听到了白天接他们来村子的那个村民的声音,几个人好像说着什么:“吉时”之类的。 谢绒多少也知道对于这些异类来说人类正常的成婚时间对他们并不适用,反倒现在深夜之后才算得上吉时。 他听着外面一群人吆喝热闹的声音,见那个蛊新娘一动不动的等着,一直到真的有人进来。 这次进来的除了新郎之外还有村民们,一群村民围绕着喜堂。谢绒这次再看向新郎脚下,倒是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了。 只是想到现在是两个虫结婚,谢绒表情就有些古怪。 外面新郎已经伸手挑起红盖头,谢绒闭上眼睛,担心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贺厌笑了一下,知道阿绒那会儿是被恶心到了。 他抱着人,低声道:“其实说是结婚,不过是配虫而已。等到真正的蛊王被养出来才是目的。” “蛊新娘和新郎应该是山里某个驭虫的人用来斗蛊的手段。” 谢绒是听过养蛊的,只是听见贺厌这么一形容,就知道了等会儿会有多么血腥残忍。他对这里了解并不多,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贺厌和谢绒说完后,目光落在了新娘身侧。除却蛊新娘身上穿的之外,另外还有一身嫁衣,不知道是给谁穿的, 贺厌本来只是随意一看,但是莫名的,却想到了……这身嫁衣要是穿在阿绒身上会怎么样?啧,一定会比那个新娘好看的多。 他心里想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那个画面。阿绒穿着红色的嫁衣.. 谢绒刚刚抬头就察觉到贺厌好像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怎么忽然手收紧了? 他下意识以为外面人进来了,或者出什么事了,没有想到贺厌身上去。贺厌从阿绒红嫁衣中回过神来,眼眸深了些。 "没什么。" “阿绒,你这次出来掌了多少衣服?” 谢绒:.…? “衣服不是你收拾的吗?” 他记得衣服是贺厌本人收拾的,这会儿怎么又来问他了?要不是两人从 来没有离开过,而且身后的大Bss不可能被假冒,谢绒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贺厌了,不然对方怎么会问出这话来呢。 他心里疑惑,贺厌却有些遗憾。想起来确实是他给阿绒收拾的衣服,行李箱里满满当当的,早知道就少拿点了。 他目光移向另一边,要是少拿一点,阿绒这身衣服脏了不就能穿嫁衣了? 贺厌目光可惜。 谢绒不知道这恶鬼又是怎么了,一直等了半天,看到房间里其他人都准备出去,这才转过头去想要提醒恶鬼。 "走了。" 谢绒轻轻拉了一下他胳膊。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谢绒愣了一下,垂下眼。发现自己今天晚上不知不觉和恶鬼的距离居然拉近了这么多。从发现严邂就是贺厌到现在不过三四天时间,这人莫名其妙的就让自己降低了警戒心,让他不自觉的亲近对方。 谢绒皱眉收回手,告诉自己要小心一点。 贺厌没有发觉小羊羔的心思变化,这时候将人抱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两人就出了新房回到了刚才进来的地方。谢绒落在轮椅上时一瞬间才感觉到真实感。 回来了,他神情微微有些恍惚,贺厌却看了眼旁边。“张道长他们看起来不在这边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和张道长他们不同路,现在没有碰到也正常。 但是莫名的,谢绒就是觉得这人像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他们和张道长一起。贺厌当然不希望有人来分散谢绒的注意力,在看完蛊新娘之后他就看了眼时间。 “已经晚上十点了,该睡觉了。”“我们回去吧。” 身后人手已经放在了轮椅上谢绒想要不同意都不行,这时候只能点了点头。"走吧。"贺厌推着轮椅,重新往两人住宿的地方过去。 张道长他们在前面凑了一晚上热闹也没有看清,不知道里面的蛊新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原本以为谢绒两人还没有回来,结果一出来却看到了在院子里轮椅上的青年。 小院里灯光亮起来,谢绒正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张道长有些惊讶:“你们早回来了?” 谢绒点了点头:“我们大概十点回来的。”“道长你们在前面看见什么了吗?”他好奇询问。 r/>张道长摇了摇头:“我们挤了半天就看到新郎。” 外面都是村民,两人在围观了会儿后担心会被村民发现识破,就尽早回来了。不过以张道长的眼力也看出来那个蛊新娘和新郎是怎么回事了。就是以虫代人而已,估计是哪位修炼邪术的人搞的。 虽然不是同道中人,但是在没有危害到普通人的时候张道长也不打算出手,只是看了看就和师弟一起回来了。 毕竟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和邪修较量,而是进山里处理“贺厌”的事情。 谢绒没想到贺厌没骗他。他眉梢松下来,这时候刚抬头,却看到了房间里的人出来。贺厌维持着严邂的外表,在和张道长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开口。 “阿绒,水烧好了,过来泡脚吧。” 村里的条件比较落后,没有热水器,只能自己烧水,贺厌刚才见谢绒出去之后就开始烧了。在贺厌话说出口后张道长和张古都看向了他,谢绒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人怎么这样啊……表情微微尴尬了一瞬,贺厌才想起来似的看向张道长两人。“道长也要热水吗?” 张道长和师弟连忙摇了摇头:“我们不用。”“等会儿自己烧就好了。” 贺厌这才笑了起来,告诉张道长厨房的东西怎么用之后,看向谢绒。“阿绒,洗漱睡吧。” 谢绒只得点了点头,便,硬的推着轮椅过来。只是,进门之后看到地上的热水,他还是有些怪异,实在难以想象像是贺厌这样一个人会给他烧热水。 恶鬼到底打什么主意? 谢绒心里冒出这个疑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木制的房门被关闭,贺厌在将门关好之后转过身来,在谢绒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按住他脚腕。“我来吧。” 谢绒袜子被脱下来,看着那双手包住他的脚。微微的冷意从接触的地方传来,谢绒刚打了个寒颤,就被包着没入了水中。 刚刚好的热度迅速冲散了刚才的不舒适感,饶是谢绒也忍不住眉梢舒展。只是………脚底下一只手的感觉还是太怪异了。 谢绒想要将脚拿出来,却被死死抓住。“阿绒,烫吗?” 谢绒:“刚刚好。” 恶鬼脸上露出笑意,仿佛他的话是多让人高兴的事情一样。"山路难走,阿绒腿上按摩一下明天会 更舒服。"也许是知道谢绒会说什么,贺厌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是坐轮椅肌肉也需要放松。" 小腿上酸酸胀胀的,谢绒抿了抿唇,最终只能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贺厌笑了一下:“阿绒如果真的要谢谢我就不要这么客气。”“我喜欢照顾别人。” 他本来只想说喜欢照顾谢绒的,但是担心太直白吓到对方,最后只说了喜欢照顾别人。贺厌心里还有些遗憾,谢绒却表情古怪:恶鬼喜欢照顾别人? 哪种照顾? 是吓死人的那种照顾吗? 他表情迟疑了一瞬间在贺厌抬起头来时很快的收敛掉。 贺厌说是按摩,还真是按摩,也不知道一只恶鬼是从哪里学来的按摩技术,这时候在谢绒垂下眼时小心翼翼的在他小腿上按着。 酸痛的筋骨被舒展,谢绒不知不觉居然被按的有些睦睡了,闭着眼睛一点一点点打着盹儿。 在谢绒刚刚呼吸变了的时候,贺厌就察觉到了,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睡着的谢绒。脸上忍不住露出丝笑意来。 看来是真累了,他勾起唇角,在低头替谢绒将水擦干净之后小心的将人抱了起来。 谢绒在被抱着腾空的时候稍微清醒了一会儿,眼前映出熟悉的面容。只是也许是快要睦睡了,往常觉得阴鸷可怖的恶鬼面相也没有怎么吓到他。他用胳膊遮住眼前的灯光,听到耳边似乎有人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有些困。 贺厌将人放在垫了两个被子的床上之后才走过去关了灯,映照在眼睛上的东西消失了,叫谢绒总算是松了口气,翻身之后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谢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恶鬼已经不见了,他茫然的坐起身来,就看到了不远处已经起来的贺厌居然正在做饭。 谢绒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等到彻底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没看错。真的是贺厌在做饭。 他换了衣服过去,贺厌也许是听见了轮椅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谢绒。“先去洗漱吧。”“马上就能吃了。” 早上村民们都去婚礼那边了,他们只能自己做饭吃。谢绒看向贺厌,眼神复杂。 贺厌这时候已经快做好了,刚刚熬好的粥被放在谢绒的桌子上,在谢绒用热水洗漱完后,低头忍不住喝了口。 />“你会用这些?” 他们院子里没什么工具,做饭也比较艰难。贺厌看了旁边一眼:“张道长他们教我的。”“今天起来腿还疼吗?”他看向谢绒。 谢绒摇了摇头,昨天晚上也许是真累了,睡的特别早,很舒服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在喝了粥之后,整个人.精神都回来了。 张道长看了眼地图:“里面没导航,只能从地图上走了。”“从前面这山里过去,再翻过一个小山谷就是。” 深山里地形复杂,幸好他们还有地图在。谢绒倒是看了眼自己轮椅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拖张道长他们的后腿。 贺厌开口安慰:“如果有轮椅过不去的地方,阿绒可以叫我。” 他脸色自然,像是只是单纯的关怀同伴。但是张道长和张客好像莫名已经明白了他们的关系,这时候都转过头去咳嗽了声。 谢绒:..… 张道长和张客要是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肯定不会这么淡定,他抽了抽嘴角:“谢谢了。”贺厌站在谢绒身后,心情愉悦起来。 山里的路果然不好走,昨天在村子里修整了一天不觉得,等到开始进山的时候谢绒才感觉到不舒服。 轮椅卡在泥土上很难走的前去,但是谢绒皱了皱眉,还是没有放弃,一直到一只手落在了他轮椅上。 谢绒抬起头来,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面前就忽然多了一道背影。 贺厌蹲下来之后,回过头。 “我背你。” 张道长他们进山也走的够呛,谢绒看着累的满头大汗的两人,又看向贺厌。邪祟不会累也不会感觉到疲惫,即使是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也面不改色。 他微微弯下腰,没有表现出一丝抗拒。谢绒迟疑了一下,还在犹豫时,就听见贺厌低笑:“阿绒是想要我公主抱吗?” 第四十六章 想到在蛊新娘房间里被抱起来的样子,谢绒表情一变,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 前面的张道长两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好像是奇怪后面怎么了。谢绒对上贺厌眼神,一瞬间伸出手,抱住了对方脖颈。 在冰冷的触感传来的时候,谢绒身体僵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个恶鬼。恶鬼的体温当然高不到哪里去,然而他只能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任由贺厌背着。 随着那人站起身来,他眼前的视线也高了很多。谢绒垂下眼,看着贺厌背着他往前。 张道长他们进入山里之后发现这次大山好像和他们之前进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一连两天手机没有信号联系不到赶尸匠,他们只能靠自己。 “走到前面再休息吧。”他开口道。 谢绒应了一声,脑海里却在搜索着湘西的剧情。原著里倒是也有贺厌来湘西的描写,好像是………他微微思索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 原著里居然也是在处理完泥塑邪像之后贺厌来的湘西,虽然现在他们处理泥塑邪像的剧情和原著不一样,但是贺厌自从醒来之后的路线却和原著一模一样,叫谢绒莫名的有种……剧情被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在强行继续一样。 只是……剧情在继续,那他这个早就死了的炮灰要做什么? 心里疑惑刚一浮现谢绒就有了答案,他想到了一开始被发现的泥塑邪像,这鬼东西最初原始的人脸上显示的是他,显然不是意外,泥塑邪像就是冲着他来的。 那么,这算不算是贺厌救了他一命…… 谢绒心情复杂,在乱七八糟的想法涌现时看向前面,努力用剧情转移注意力。他们这次去找赶尸匠,应该会遇见尸变。 赶尸派的一具僵尸出现了问题,将赶尸匠钉死在了棺材里。 这是原著里的描写,闻折燃因为地质考察来了山里,遇见了便尸,导致贺厌也跟着出现了。可是现在,他们却是主动的来湘西,而且理由也不是什么地质考察,而是来处理贺厌的异变。 谢绒目光往林子里看了眼,贺厌察觉到:“阿绒在看什么?” 谢绒:.. "没什么。" “随便看看而已。” 他对剧情升起了些警惕心 ,大概知道这次来湘西,剧情也会想方设法的往他身上拐,务必叫他像原著一样早死。 只是来之前,在识破贺厌身份时谢绒原本以为想杀他的是贺厌,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想杀他要费这么大功夫吗? 他心里的想法贺厌不知道,不过他也发现这几天阿绒好像对他有些疏远了。他以为是自己藏着的心思被他发现了,表面不动声色却更靠近了谢绒一些。 在贺厌心里他照顾了谢绒这么久,对小羊羔一见钟情,对方就是他的,无论是谁都不能夺走。 他眉眼间一丝阴郁闪过,微微勾起了唇角。 在又走了会儿之后,张道长他们也累的不行了,终于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谢绒被放在旁边的石头上,终于不用再趴在恶鬼背后。 冰凉的冷意褪去,谢绒微微收回手,看到贺厌走过去拿过水来。 几个人休息了会儿之后继续往前,深山里除了他们昨天下榻的村子外还有几个村落,不过里面大多数年轻人都不在了,只留下一些老年人在村子里。 谢绒他们借着中午在村子里吃了顿饭,张道长顺便和村子里的老人打探鬼村怎么走。 鬼村只是个叫法,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不在,只有一些手艺人在里面,所以他们玄门业内都把这个地方叫鬼村,住在山里时间长一些的老年人也有人知道这地方。 听到张道长的询问之后想了想道:"好像从前面那条路上顺着河下去,再走上一天就能到。"老人不经常出村子,也没去过那个地方。只不过是家里之前有人往那儿运送过东西,所以记得清楚一些。 张道长点了点头,给村子里老人留了点钱之后,几人又买了点熟食,在山里路上吃。 谢绒进山之后除了第一天生病之外,其他时候身体倒还好。不过,越往里面路越难走,到后面完全就是贺厌背着他了。 谢绒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后面背的时间长了,也懒得抗拒了。 他靠在贺厌背上,在炎热的夏天居然因为对方身上的凉意感觉到了些舒服,眼眸微微闭了起来。贺厌察觉到背上平稳的呼吸,忍不住笑了一下。 “阿绒?” “困了的话就睡一觉,起来就到了。” 分明一 个女生背着一个青年应该是让人感觉到奇怪的。但是也许是因为鬼遮眼的缘故,一路上遇见的人没有一个觉得不对,叫谢绒也放松下来。 他呼吸这时候已经均匀了,对比起爬山到累的流汗的张道长他们不知道多舒服。谢绒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之后,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忽如其来的黑暗将他拉入到了里面,谢绒梦到了不久前还在心里想过的"鬼村"。 从河流下去一直走到最深处的谷地就是鬼村,眼前的寨门在梦里出现,上面的颜色却是黑色的。谢绒只看到几个字符被刻在了门上,还不等他抬起头来去看,这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谢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刺入.了他心脏里,冰冷的手指缓缓没入心腔,掏出来一颗鲜红跳动的心来。谢绒只感觉心脏一阵寒意,猛地惊醒了过来。 梦里最后看到的,就是贺厌面无表情的脸。那张恶鬼面容上,仿佛终于暴露出了残忍恶劣的一面,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谢绒猛地收紧手,睁开眼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察觉到他气息紊乱,贺厌微微皱了皱眉。 “阿绒。” 微微柔和的一句话却叫谢绒身体僵住,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样,不能动弹。贺厌察觉到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上凉意,表情微微有些疑惑。 阿绒是梦到了什么,怎么吓成了这样? 他眼神沉了些,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对阿绒躲避他的行为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脚步慢了些。 谢绒在平缓的山路上慢慢回过神,想到刚才的梦收紧了手。 怎么会突然做这样一个梦,是在提醒他吗。梦里那只手是贺厌的? 谢绒脑海里一阵杂乱,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心脏被掏出来上,梦里的场景实在太真实了,直到现在他还回不过神来,眼前仿佛还有那血淋淋的场景。 身上的体温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场梦似乎低了下去,谢绒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现在还趴在贺厌背上简直像是趴在刀尖上一样叫他浑身不安。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人重新紧张起来,贺厌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直觉和刚才的梦有关。这时候不由转过头去:“阿绒梦见了什么?” 谢绒当然不可能告诉贺厌自己的梦,在沉默了会 儿之后才开口道:“梦见不小心在山路上踩空了。"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踩空之后被吓一跳也正常,只是贺厌却莫名的觉得这不是正确答案。他眼眸深了些语气轻柔安抚:“只是一场梦而已。” “阿绒放心,我走的很小心不会踩空的。” 谢绒这才想起,对了,他现在是被贺厌背着的,不存在踩空的可能。随便编出来的理由漏洞百出,但是贺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再提起,叫谢绒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了张道长,想要找张道长询问一下。 在进山之后忽然梦见这个梦,怎么想都不是一种好的预感。更何况,谢绒虽然记得原著里的剧情,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来过这个寨子,他怎么会记得“鬼村”的村门呢。 如果这不是梦.…想法忽然被打断,在下午休息的时候,谢绒找了一个机会和张道长坐在了一起。 贺厌和张客他们在河流那边洗手,谢绒想到刚才的梦试探着提起:“道长,你去过一次鬼村,还记得鬼村的寨门吗?" 谢绒忽然的问题叫张道长有些疑惑,不过他以为谢绒只是好奇这个地方,想了想点了点头。“还有些印象。” “怎么了?” 谢绒:“张道长能给我讲讲吗?” 张古从记忆里翻了翻,将之前那次鬼村的印象翻了出来,告诉谢绒。"就是个大寨子,里面没多少人。""不过寨门和咱们一般的村子有些不一样,上面的道文我也没见过。" 在张道长在地上写出来那几个字的时候,谢绒表情微变,张道长写的字和他看见的一模一样!他梦里关于那个鬼村的场景就是张道长描述的那样。 可是一个人真的能仅仅只凭借着想象,就能将一个完全没有去过的地方想象的一清二楚,没有一点遗漏吗? 谢绒甚至怀疑白己现在已经陷入到了鬼域里,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贺厌虽然背对着谢绒他们在那边洗手,其实岸边的声音却全都可以听见。他早在谢绒下午身体便住的时候就怀疑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心让谢绒一个。 在听到谢绒和张道长的话之后,他微微眯了眯眼。 鬼村?阿绒对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关 注? 在张道长说出来之后,贺厌明显感觉到阿绒眼神里闪过一丝恍然,好像是想着果然如此一样,叫他心里有些古怪。 阿绒刚才对他的态度变化和鬼村有关,或许是……对方梦到了在鬼村里自己会对他做什么。贺厌轻易的根据刚才的事情推测出来,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 谢绒一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好在他们走了一天之后,没有立刻进入到寨子里,而是先在山里一个小村落里落脚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进去。张道长对此的说法是“夜晚不进寨”这是鬼村的规矩。 虽然赶尸匠在里面住着,但是鬼村的邪气也不容小觑,即使是他们最好也是在正午进去。 谢绒松了口气,不用晚上立即进去叫他放松了不少。只是……晚上休息的时候,谢绒看着躺在他旁边的贺厌眼神有些复杂。 这个人会在明天杀了他吗?就像是梦里一样,掏出他的心脏。 这几天贺厌像正常人一样的表现还有中午的梦都浮现在脑海里,谢绒收紧手,晚上没有丝毫睡意。 贺厌不需要睡眠,这时候只是装睡,在谢绒靠在床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故意翻身,像是不经意一样手落在了他手腕上。 谢绒身体一便,不敢再乱动。 感觉到阿绒的僵,硬,贺厌心里的戾气几乎要压制不住,只是还不能,不能表现出来。他身上怨气不知不觉的缠绕在房间里,没有露出丝毫端倪。另一间房子的张道长他们早就呼呼大睡,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他和谢绒两个。 在黑暗侵袭小院时,谢绒没有发觉本来还在警惕的自己慢慢的又再次闭上了眼睛,甚至在睡着之前都没能挣脱开贺厌的手。 贺厌闭着眼睛,进入谢绒梦中。 和中午一样的梦再次出现,贺厌利用怨气隐没,看着面前的寨子。紧接着,就看到了藏在山村的僵尸和棺材里的赶尸匠。 这个情况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阿绒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个念头冒出来,下一刻天色变幻,在夜晚来临时,他终于看到了阿绒恐惧他的源头。———只手穿过了谢绒心脏,握住了那颗心。 贺厌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阿绒在鬼村里会出事! 他目光死死地凝在那只握着心脏的手上,第一时间认出来,这只 手不是他的。虽然看起来相像,但是却还是有些不同。 贺厌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伤害谢绒。 哪怕他的占有.欲.与日俱增,越来越不满足于简单的接触甚至想要撕开这层伪装,让阿绒见到真正的自己,但是他也绝对不会伤害阿绒。 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会。 那么眼前的这只手……是鬼村里那只便尸?贺厌眯起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只是阿绒梦境里的场景却叫他冷笑了一声,既然那只手不是他的,故意在阿绒梦境里展现出这样 的场景,他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在挑拨离间,故意让阿绒不信任他? 这个手笔到底是谁的? 便尸思维僵,硬,贺厌不觉得会是一具尸体做的,那么就耐人寻味了。 他想到了自己猜测中一直推动着想要抹杀阿绒的力量。从高空落下的保温杯,到烧纸时群鬼的躁动,再到不久前的泥塑像,还有现在……全都是冲着阿绒去的,仿佛不至阿绒于死地不罢休一样。只是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他脸色难看,在夜色中漆黑的眼瞳里有些嘲讽。 一直到过了会儿后察觉到谢绒额头上冒出冷汗,脸色苍白的挣扎,贺厌才伸手轻轻抱住了他。“别害怕阿绒。”“我会保护你的。” 他轻轻拍着谢绒后背,慢慢安抚着怀里受到惊吓的人,将所有的温柔都放在了此刻。 谢绒即使是在梦中也感受到温暖,梦里阴暗昏沉的环境褪去,过了会儿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贺厌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谢绒掌心。 他和谢绒的鬼符还连接着,源源不断的气息顺着掌心流入。贺厌眯起眼睛,察觉到这股气息仿佛和本源有关,想到自己之前车祸的事情不由扯了扯嘴角。 谢绒第二天起来虽然还记得昨天那场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隔了一天的缘故,居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在面对要进寨子的事实时,居然也没有那么恐惧。 谢绒听着张道长安排,目光不自觉看向了旁边的人。贺厌还是和之前一样,看到他目光之后抬起头来。“阿绒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谢绒摇了摇头:“没什么。 今天……贺厌就会杀他吗? 谢绒感觉自己 已经找不出任何办法了,张道长他们都被贺厌鬼遮眼迷惑着,不会帮他。而寨子里……如果按照剧情,赶尸匠也被关在棺材里,那他这时候已经彻底孤立无援了。谢绒还不至于拉普通人下水,这时候居然有些破罐子破摔。 今天要是实在逃不过去,就算了.. 想到梦里的场景,谢绒不自觉伸手在心口处轻轻触碰了一下,不过很快收回手来。 “走吧。” 张道长收拾好后抬起头来。谢绒点了点头,在贺厌要背他时不动声色道:“我今天情况好点了,坐轮椅吧。” 贺厌知道是因为梦里的事,这时候也不说什么,自然的推来了轮椅。“我帮阿绒调节一下吧。” 他低下头将轮椅重新调了一遍,才将阿绒抱了起来放在轮椅上。 谢绒在看到贺厌低头的一瞬间眼神复杂,不过很快就遮掩了下去。他垂下眼,握紧了轮椅。 贺厌像是没事人一样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推着他跟上张道长。“阿绒累了可以告诉我。” 谢绒应了一声,目光看向前面,马上就要到寨子了,越往前走,太阳越是高升了些,中午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只是谢绒心里却还有些森冷,几个人一直穿过草丛,走到石碑前。谢绒听见张道长介绍:“前面就是寨门了。”"进去之后没多久就是赶尸的住所。" 仿佛快到了寨门,张道长一下子松了口气。 谢绒却身体紧绷了起来,在穿过小路之后听到张道长兴奋的声音,他偃着身体抬起头来,看向头顶。 只是下一秒,谢绒表情顿住。——寨门的道文和他梦里的不一样? 贺厌看着自己昨天改了的地方,微微挑了挑眉。 第四十七章 截然不同的门框叫谢绒怔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和张道长说的不一样? 他下意识看向张道长,张道长似乎也有些意外,摸着脑袋道: “可能太长时间没过来,这里重新翻修了吧。" 他距离上一次来寨子已经四五年了,这段时间修个门框也正常。张道长摇了摇头,没多关注头顶上。 贺厌则安抚地看着谢绒: "山里鬼魅多,各种邪术防不胜防,阿绒不用多想。"“我会保护你的。” 他既点出了早在他们进山的时候山里就有鬼魅的事情,又不动声色的提醒谢绒。——梦里有可能都是假的。 是有人故意迷惑他。 谢绒心里也有些迟疑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进入寨子之后他心里还是提了口气,想着要多小心—些。 毕竟梦里血淋淋的场景实在是太惨烈了,他简直无法想象心脏被人掏出来的样子。 贺厌看着谢绒好像从门框中缓过来一些,面色微松了些,不过看向周围却是十足的警惕。不管是谁想要对阿绒下手,他都不会让对方得逞。 张道长在前面已经开始进村了,贺厌推着轮椅一起上前,目光看向树林里。 鬼村里面积不小,但是居住着的只有几户人。张道长早就来过,所以一路过去看到一栋栋空房屋也不意外。 那些房子看起来很久没有住人了,里面破破烂烂的,地面也已经有了裂痕。甚至好几家外面蜘蛛网都结了大片,看起来密密麻麻的恐怖。 谢绒目光从蜘蛛网上掠过,却没有注意到门框内有一双双黑色的眼睛正隐秘的盯着他,贺厌不动声色的离谢绒更近了些。 走过大槐树,来到一个木楼旁张道长就脸上带了些笑。“就是这儿了。” 眼前的木楼比起前面空旷的屋子看起来干净的多,一看就是有人经常在这里居住的。 张道长叫着赶尸匠的名字,伸手推开了门。只是刚一抬手,他就发现门自动开着,并没有被关上。 张道长以为是赶尸匠忘了没栓锁,进去之后看向里面,谁知道楼内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贺厌"的尸体在院子里站着,张客跑到后面看了眼。 "赶尸的?" 后面院子还是没有人,整个 木楼里空荡荡的。张道长微微皱了皱眉,谢绒却想到了原著里的剧情。 赶尸匠被关在院子里一口井下的棺材里。 他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院中,井边没有丝毫动静。 贺厌这时候忽然开口: “门没关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张道长刚想回答不可能,但是却想到了空荡荡的村子,赶尸匠每月初三会出去采购物资,但是今天并不在他出去的日子里。 而且来之前他就告诉过对方要过来,以赶尸匠的性格肯定会留在这里等他,在此之前不会出门。 现在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叫张道长疑虑之中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进来的时候一具尸体也没有看到。 往常院子中都会靠立站着一墙尸体,今天却是奇怪。难道真出事了? 心里微微一紧,他和师弟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难看。"进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人,说不定真有问题。" “先看看房子里面吧。”贺厌淡淡道。他和谢绒进去之后,低头看了眼厨房。 厨房的物资都是刚刚采购进来的,桌面上还放着一碗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放的时间太长了些,水也有些混浊了。 贺厌目光从地面上掠过,一直看到了一个地方。 在正堂墙角的地方,有一双脚印,只是这个脚印和正常人的脚印不一样,是并齐的。 正常人走路总会有高低,脚印也有深浅,但是这个却不同,像是平平落下一样,看着有些怪异,叫贺厌想到了昨天在阿绒梦里看到的……僵尸。 僵尸就是跳着走路的。 贺厌瞥了眼脚印,和谢绒在院子里等着。等到张道长和张客两人回来之后才询问有关赶尸的事情。 张道长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 “李铺是祖传的这门手艺,他们平时会帮附近村镇的村民处理下葬的事情,有时候会将尸体赶到另一处地方,当初贺厌的尸体就是李铺处理的。" "按理来说不应该有问题。" "不说李铺这手艺已经传了几代,本事不一般,就是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尸体会有异常。不是所有尸体都能蜕变成僵尸。" 张道长有些复杂。 谢绒却看了 旁边一眼。 那个脚印……确实就是僵尸的脚印,不过他记得赶尸匠李铺并没有死,只是被僵尸反锁在棺材里之后用龟息的法子营造假死的模样活了下来。 只要找到水井下面的棺材就行。 他心里想着,目光看向张道长: “道长看看这里。” 张道长和张客看过去,本来只是顺着谢绒的目光,却看到了墙角放干草的地方背后的脚印。这个脚印一下就让张道长两人脸色变了。身为道士,他当然比谢绒看的更清楚那是什么。 "僵尸。" 刚刚还以为不会尸变的张古脸色难看,顾不上被打脸想到:这里发生尸变,那李铺的生死…… 张客也想到这一点,两人脸色难看,连忙上前从现场的脚印推断。过了会儿后,张客收了手,将铃铛放了回去。 "应该是有一只婴孩尸体尸变成了僵尸,猝不及防之下才让赶尸匠翻车了。"“招魂铃刚才没有招到李铺魂魄。说明他要么没死,要么被僵尸咬了没有魂魄。” 不过不管哪一种都有一线希望。张道长暂时顾不上没有异动的“贺厌”,这时候先想着暂时找到李铺,将人救下再说。 谢绒看着他们推测出来,这时候目光看向水井,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张道长。刚才的脚印还可以说眼尖发现,但是后面的水井呢……总不能隔着那么远再眼尖吧。正常人不会有那么好的视力的。 就在谢绒犹豫的时候,贺厌忽然开口: “张道长不如在附近找找,僵尸跑不了多远,李铺也许就在附近某些难以发现的角落。" 这个话倒是提醒了张道长他们,从时间上来说僵尸不可能出村,不然他们一路走过来这些村庄的村民早就遭了害,对方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停留在村子里,只要他们再查查应该能找到踪迹。 心里略微松了些,张道长看向贺厌他们。"多亏严小姐提醒。""本来这次是过来解决贺厌的事情,没想到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得劳烦严小姐帮忙了。" 严邂表面上是苗巫的人,能力也不错,这时候张道长只能再求助于对方。“我和师弟去左边查看,严小姐和谢先生能否在前面看看。” 刚才大家都在前厅,张道长下意识觉得前厅危险性没有那么 大,所以才询问贺厌和谢绒能否在前厅帮忙看看。 谢绒想到不远处的水井,收回了目光来,这时候贺厌也已经答应了下来。看着张道长两人离开他才低下头。“阿绒对水井有兴趣?” 他目光看向前面,忽然开口叫谢绒身体僵.硬.了一下,昨晚好不容易忽视的梦境又浮现了出来。贺厌却接着道: “阿绒不是在梦里看到了一具棺材吗?” “我记得就在水井下面。” 一句话,叫谢绒表情愕然,像是没想到一样。 贺厌却丝毫没有窥探他梦境的不自在,这时候为自己洗清嫌疑: "梦里那只手不是我。"“而是那只僵尸。” 叫谢绒不安了一夜的话骤然被挑明。谢绒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对上了贺厌眼神。这人阴鸷的眼神之中映照的全是他,却没有丝毫想要伤害他的意思,而是有另一种复杂的神色,只是一瞬间这神色就被隐去了。 谢绒原本是想要询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梦境的,各种茫然涌现的时候,他心中浮现的是怪不得。怪不得刚才贺厌会提醒张道长他们去角落里找,他看了自己的梦境,也知道水井的事情。 只是他说他不是梦里杀自己的人?谢绒握紧轮椅,还有些警惕。 贺厌看着阿绒怕他,心里戾气一闪而逝,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怎么可能伤害阿绒。”"不信的话,阿绒可以开棺试试。" 那只僵尸的手必然和昨天谢绒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而且,贺厌也已经找到那只僵尸的位置了。 察觉到围绕在四周的杀意,他轻轻握住谢绒的手。谢绒刚要拒接,却察觉到了掌心的字,贺厌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 "右侧。" 只是简单的提醒,却叫谢绒身体僵住,不敢转头。不过看到贺厌表情,他勉强让自己放松下来。 厨房的米缸里,一个惨白的脑袋藏在其中,正透过缝隙小心的看着这里。 僵尸在刚刚成型的时候最是弑杀,但是诡异的是这只僵尸并没有往外跑,而是在将赶尸匠订入棺材后一直藏在木楼上。 脑海里一片混沌,但是僵尸目光却看向了谢绒。 脑海里一直有东西驱动,让自己杀了这个人,掏出他的心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 人类却叫僵尸有些忌惮,一直到现在也不敢随意出来。 谢绒身体慢慢放松,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听到贺厌的提议之后握紧轮椅。 "过去水井那儿看看吧。" 僵尸没有智商听不懂人类的话,不过却看到那个人类和旁边的人准备去水井那儿。 米缸里的僵尸察觉到机会,暗自潜藏着。准备等到那个人类靠近水井放松警惕的时候动手。 谢绒望着水井下面一片黑漆漆的,却什么也看不到,他眉头微顿,听见贺厌开口: “里面有个小棺材。" "如果装的真的是李铺的话,那这个赶尸匠还有两把手艺,可能会缩骨功。" 龟息,缩骨,难怪能逃过一劫。谢绒眉梢松下。 “你能将人救上来吗?” 刚才贺厌的话叫他对对方多了一丝信任,谢绒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但是他现在却是开口了。贺厌看了右侧一眼。 “可以。” 他握住谢绒的手不动声色,在身边怨气悄无声息的笼罩着木楼时,才缓缓跳下水井。“阿绒稍等一下。” 从僵尸的角度只看到两个人说着说着一个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它心里陡然兴奋了起来,激动地望着前面。 只是僵尸还是耐下性子来,静静地等着,一直到几个呼吸过去,水井下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像是真的已经下去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从米缸里悄无声息的跳了出来。 地上的脚印平平落地,僵尸嘴里的獠牙已经探了出来,看着诡异狰狞。如果谢绒这时候回过头去,就会看到这恐怖一幕。 不过现在他目光还在水井上。 贺厌刚才跳下去之后他就真的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只是掌心对方当初画下的鬼符却在隐隐发冷,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正在隔空牵着他一样。在谢绒身体僵住的一瞬间叫他莫名安心。 院子里风吹的麦穗响动,无声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太久,在轻微的响声传来的时候谢绒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 和梦里的那只手一模一样,但是出乎意料的,谢绒却没有那么怕了。因为这时候,贺厌伸手捏碎了那只想要探入他心脏的手。 无声的牵 着他的人一直就在他旁边,不过在鬼域之中不管是他还是那只僵尸都没有看到,只以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贺厌在伸手之后,脸上面无表情。谢绒只看到那只僵尸很快被怨气冻住,整个人都一动不动。近距离接触真正的尸体,叫谢绒面上复杂,下一秒,那个在他面前惩治僵尸的人,这时候缓缓的从背后靠近了谢绒。 谢绒只察觉到身后一阵冷意,就被贺厌抱在了怀里。 “阿绒想怎么处理这只僵尸都可以。”"不过,阿绒不信任我,我很伤心。" 贺厌遮掩住眼底的戾气,让自己尽量温柔一些,分明是他先欺骗谢绒伪装身份,但是现在却反倒无法接受谢绒的不信任。 贺厌第一次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滋味,一瞬间甚至想要向谢绒坦白身份。只是他想到阿绒莫名觉得他和闻折燃是一对,就宛如吃了脏东西一样表情复杂。 谢绒没想到贺厌这时候会这样说,身体僵了一下。 他确实不信任贺厌,毕竟,在得知原著里把他当情敌的恶鬼在某一天会杀他之后,正常人都会相信这件事。 但现在,事情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第四十八章 谢绒迟疑了半天,正想着该怎么安抚贺厌,好在这时候张道长他们终于及时回返了。张道长在右侧没有找到李铺的踪迹,但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立刻赶了回来。 只是刚一出来,他就看到了严邂抱着谢绒的姿势。老大年纪的张道长表情一僵,有些尴尬: “咳,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他刚要转过身去,谢绒就忍不住脸一红。知道刚才两人的姿势让人误会了,张道长不知道贺厌是男的,恐怕还以为他们两个有别的关系,他表情复杂了一瞬间就叫住了张道长。 身后贺厌顺其自然的松开手来,有些遗憾,听见谢绒开口: “我刚才和严小姐商量事情,离的有些近,不是道长你想的那样。" 他说完之后张道长转过头来,看向后面,神情还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相信。只是这一看却叫张道长发现了意外。谢绒严邂身后的那是什么? 他表情微变,走过来之后终于看到了两人身后的僵尸。那僵尸右手粉碎,这时候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法篆制住了一样,僵.硬.的站在原地。 谢绒将刚才两人准备去看水井,结果莫名其妙被这个僵尸袭击的事情说了一遍。“是严小姐救了我。” "原来是这样。" 张道长目光看向水井,这时候也顾不上僵尸了。"水井,我怎么没想到水井呢。"“赶尸的祖辈会缩骨功,藏在水井里也正常。” 而且刚才匆匆一面,张道长就已经从刚才的僵尸身上看出端倪,那只僵尸正是赶尸匠遗留的,上面还有赶尸派的法印。 张道长叫来师弟,看向水井。这水井太深了,刚才贺厌也没有下去。谢绒抬起头来,看到对方这时候已经收了手。 张道长和师弟还想着办法下去。“我拿绳子拽着吧。”"这上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劳烦严小姐照应了。" 贺厌自然点了点头。 "道长放心。" 他们出门带的东西也不少,谢绒看到张道长从包里找到绳子之后扔了下去,探着井壁缓缓的往下爬。 这口进通的是地下水,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道。张道长之前来也从来没有看见李铺用过这口井来喝水,而是一直在门口槐树下来打水。 他顺着绳索下去,外面很快就听不见动静了。谢绒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还记得刚才的事…… 所以贺厌是怎么知道他梦境的?对方知道他梦境,那么自己知道原著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谢绒莫名想到,在底下张道长半天没有动静之后忍不住看向贺厌。 贺厌神色平静,只是微微笑了笑。谢绒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迅速的收回了眼神。而身后的人则是在心里笑了笑。 阿绒害羞了? 恶鬼心满意足,只觉得自己今天的举动真是没错,阿绒总算是没有那么怕他了。 恋爱脑的邪崇靠在轮椅旁边,慢慢的等着。十分钟后,下去的张道长终于有了动静。 和原著书里一样。 ——这里有一口棺。 张道长看到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下井需要专业设备,他能够成功入井这么深,不过是倚仗着一些玄术,在看到小棺材的一瞬间,张道长就忍不住猜想了事情经过。 这个小棺材一看就是门口那个小僵尸的,如果李铺是在关押僵尸的时候失手被反镇,那也说得过去。 不过还是得开棺看看。 张道长向着上面传递了一个信号,师弟张客眼神一亮。"底下有东西,师兄找到了!"他心底兴奋,连忙准备拉绳子。 张道长一边将绳子绑在棺材上,一边顺着竖着的方向缓缓将东西拉上来,只是棺材沉重饶是张客用尽力气还有些拉不上来,直到贺厌过来搭了把手。谢绒在后面扶着,几个人用尽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将棺材拉了上来。 在小棺材出现的一瞬间,张客就向后了一步,看到张道长跳了出来。"打开看看吧。"他擦了擦头上汗,有些迫不及待。 倒是谢绒这时候有些恍惚,赶尸匠李铺应该就和原著一样在里面吧? 他目光看向小棺里。看到张道长在沿着棺材画了符篆,又用法器镇压之后,这才深吸了口气,掐着法诀开棺。 只能装下一个婴孩的棺材被打开,然而一瞬间出来的却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只不过中年人浑身都缩在棺木之中,像是骨头断了一样。谢绒一眼认出来就是之前来过他房子的赶尸匠李铺,只是对方现在看着像是……没有呼吸? 张道长倒是松了 口气: “找到了,果然是他。” 眼前的赶尸匠没有呼吸倒是没有引起他的担忧,在将人抬出来之后,看向师弟。"装一壶水来。" 赶尸匠的龟息不能自行中止,如果被中途唤醒,还需要用别的办法。 张客点了点头,跑去外面装了一大壶水,谢绒看的张道长将符纸溶在水中,在赶尸匠鼻翼掐了一下之后将符水泼上去。 几分钟之中,原本呼吸全无的人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谢绒看的对方嘴唇颜色渐渐好转,胸腔也开始呼吸了。 "好了?"他声音疑惑。张道长摇了摇头: “还得等他彻底清醒。” 龟息他们有办法帮忙,但是缩骨就只能靠李铺自己了。如果他醒不来,极有可能就像是现在这样一辈子。 他目光慎重的望着地上的人。 这时候天色渐渐已经阴沉下来,中午折腾了半天,看着要下雨了。随着一阵狂风吹来,外面的麦秆被吹的东倒西歪。 张道长看了眼天气: “先进木楼吧。”“马上下大雨了。” 外面乌云层层叠叠,看着就是一场暴雨,谢绒点了点头,这时候刚要推着轮椅,就被人一把抱起来。 “上木楼不安全。”他开口道。 谢绒:.… 他刚准备说身后的僵尸,就见张客一把拎起僵尸,也往木楼上走。而张道长则是扛起了还是缩骨状态的李铺。 三个人前脚刚回到木楼,后脚一场瓢泼大雨就下了下来。进山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大雨,刚才还站着的地方瞬间就有了积水。 谢绒不由有些庆幸他们进来的时间长,贺厌将木楼的卷帘往下拉了一些,挡住吹进来的风。"一切恐怕得等到李铺醒来才能知道。"“我们先休整一会儿吧。” 从进村到现在,大家滴水未进,也还没有休息,要不是心里一直担心赶尸匠遇到危险,张道长两人也早就觉得累了。现在看到人已经呼吸恢复,只等他正常苏醒,这时候不由都松了口气。 “也是。” "不说我都不觉得饿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东西放在木楼里,这时候好在还有些速食能吃。贺厌走过去从行李箱里找出来 了桶泡面,看着有些不满意的“啧”了声,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他只能将泡面泡好了,这时候端给谢绒。 "暂时没别的吃的,先将就一下。" 张道长两个都吃的干面包,也不知道贺厌是哪里弄的热水,谢绒有些不好意思。张道长他们却完全不在意,他们修道的本来身体就好,看着谢绒腿脚不便,就多了些照顾。 “这也是是严小姐的一片心意,谢先生不用管我们。” 谢绒迟疑了一下,只得接过贺厌递给他的泡面。外面大雨倾盆,风声呼呼的,说实话在这个时候吃上一碗泡面,确实还挺暖和。 谢绒在吃了口之后,感觉胃里温暖了些,干涩了一天的肠胃也舒服了很多,这时候看向贺厌。 他知道贺厌是恶鬼不需要吃饭,但是现在看见对方一个人坐在那儿也感觉怪怪的,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 "你吃吗?"他将泡面举起来,看向对面的人。 贺厌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让他,有些惊讶。就在谢绒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贺厌却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阿绒。” “我尝尝。” 行李箱里还有别的筷子,但是贺厌却没有拆开,而是直接用了谢绒的叉子,低头尝了一口之后,笑了一下。 “确实挺好吃的。” 谢绒:.… “那是我吃过的。” 他皱眉提醒了一下,贺厌却丝毫不介意。“阿绒嫌弃我?” 谢绒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了,在接过贺厌递过来的泡面之后低头继续吃了起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确实不嫌弃贺厌。 谢绒说不清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动容,但……在这时候心情诡异的平静下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直没有停,在简单吃完之后张道长又去看了躺在一边的李铺。 缩小版的李铺还是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张道长看了眼后收回目光来,靠在墙边先休息。 他们进村的时候本来不准备长时间的停留,在这里大概只呆一两天,将贺厌的事情解决了就行。但是没想到突发意外,这次要呆的时间恐怕更长了。 而且,外面的雨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他向外看了眼,心 里有些沉。 谢绒倒是没想那么多,都知道剧情好像要杀他了,他心里其实已经平静下来。在吃完东西之后,靠在墙边休息了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白天精神高度的集中,叫他额头有些酸痛,在闭上眼睛之后没多久就有些困了。谢绒刚准备撑一会儿,贺厌却低声道: “睡吧,反正没什么事。” 他们呆在这里等雨停确实没什么大事,谢绒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贺厌见他休息,将衣服脱下来披在谢绒身上,才靠在他旁边。 到了晚上的时候陷入昏迷的李铺还是没有醒来,而且叫人心惊的是,山里的雨停了一阵又继续下起来。 张道长: "这几天已经过了雨季,这雨还真是奇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厌抬起头来看了眼外面,不是雨季却下这么大雨,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眯起眼睛来,看向谢绒时更加小心了些,决定暂时不要让阿绒触碰到外面的雨。 谢绒晚上的时候是被冷醒的,他身上披着贺厌的衣服,在怔了一下之后抬起头来。贺厌看见他嘴唇煞白,不由皱了皱眉。 “阿绒还是冷?” 谢绒点了点头,山里比外面确实冷的多,同样的雨外面不觉得怎么样,山里却是真的冷。 他微微打了个喷嚏,还没有说话,贺厌就走了过来。这次出来带的衣服不多,这时候能用的也没多少。他走过去在厨房找了找,在找到木柴之后堆在了一起。 "这样会不会不好?" 谢绒有些担心在木楼里点燃会引起火灾。 贺厌却摇了下头: “阿绒放心,木柴上有符咒不会引起大火。”其实不是什么符咒,而是贺厌的怨气而已。 他这样说其他人不明白,还在想着苗巫一脉居然有这么实用的东西。而谢绒却明白,他看了贺厌一眼,眼神微微有些古怪。 没一会儿火焰燃起,木楼里总算是没有那么冷了,谢绒脸色被映照的好看了些。看着旁边的人伸手不断的往里面加柴。 “也不知道这雨会不会把我们困在山里。” 张道长有些担心,他原本没想那么多,但是今天一直到现在还是雨,叫他不由有些多想。毕竟之前度假村大雨就遇上了泥石流,鬼村里也不知道会 不会引发危险。 贺厌却神色镇定: “该躲躲不过。”"先度过今晚吧。"张道长想想也是,叹了口气之后走过去将李铺也搬来了火堆底下。 好在李铺虽然没醒,但是在被火烤了半天之后,脸色也比起之前好多了。半夜守了半天,张道长他们为了防止晚上还有僵尸出现,在木楼边缘布置了一圈,将符篆贴在门 上之后,终于熬不住困的睡了过去。 而谢绒因为下午睡的久了,这时候倒是没什么困意。他看着面前的火堆,刚准备添柴,却听见贺厌开口。 “阿绒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他说的是自己知道他梦境的事情。 谢绒动作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有些迟疑。谁知道对面的恶鬼居然郑重的道歉了。"有件事我应该向阿绒说一声抱歉。"“虽然担心阿绒,但我不应该入侵阿绒的梦境。我知道阿绒一向注重隐私,是我错了。” 贺厌几乎从没有承认过自己做错了。但是遇见谢绒以后却有了改变。原本不可能出现的认错的话轻而易举的被说出来,叫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不过在说出口后,贺厌就自然了,心里想着哄好阿绒,认错也没什么,只要阿绒高兴就好。他看向对面的人,却没想到对面的人反应有些出乎他意料,好像并不是.…高兴? 谢绒因为提早知道严邂就是贺厌这个恶鬼身份,所以对对方突如其来的道歉,当然是惊讶大于其他的。 他怔了一下,在意外之余想到在原著中,贺厌好像没有向任何人道过歉,就连闻折燃也没有。 恶鬼的本性就是掠夺与杀戮,原著里闻折燃虽然设定是贺厌的青梅竹马,甚至是喜欢的人,但是却和贺厌几乎可以算是针锋相对了一整本书,贺厌面对闻折燃时从无温情。 但是现在……那个书里绝对不可能低头的邪崇,穷尽一整本书里的玄门大佬都无法镇压的恶鬼却向自己道歉了。 隔着火堆坐着,贺厌表现的彬彬有礼,比他生前还更像是个人。 在谢绒一直没有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伤心,收紧手:“阿绒不愿意原谅我吗?” 第四十九章 “当然没有。” “你不要多想。” 谢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被他绕了进去,不过他确实不怪贺厌就是了,只是有些不自在,毕竟梦里的事情被别人看到,叫他总有些不安全感,像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一样。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又放松下来。 贺厌见好就收,倒是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而是说起了别的。“阿绒知道那只僵尸为什么要针对你吗?” 白天在井边的时候那只僵尸一出现就直奔谢绒而去,完全没有看到贺厌,一看目标就是明确的。贺厌其实有所猜测,他只是疑惑阿绒知不知道。阿绒身上好像有些他不清楚的秘密。他脑子里不知道剧情,只是隐约猜测阿绒和当初他必须车祸一样,在某种认知里是必须死的。 空气中陷入一阵沉默,谢绒也知道这些事情很可疑,谁会无缘无故的遇到这么多危险?就是最倒霉的人恐怕也不会,但短短几个月里他就遇到了好几起,还全都是冲着他来。 谢绒抿了抿唇,脑海里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毕竟这些事情太离奇了。虽然贺厌本身和他看的原著里好像有些差别,但是原著里的事情却是实打实的发生了。 谢绒没有说话,在贺厌以为对方几乎不会开口时,他忽然道: “再过几天,等我足够信任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在知道严邂就是贺厌这个身份以来谢绒第一次选择了坦诚。 贺厌顿了一下对上阿绒目光,心里隐约有些心虚,好像被阿绒眼神看破了一样。不过只是一瞬间,他拨着柴火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 “我会向阿绒证明的。” 只是……贺厌心里有些狐疑,在家里的时候阿绒分明很信任他的,什么时候居然好像对他有警惕了? 火柴在木楼里噼里啪啦的响着,谢绒在交谈了几句之后不再说话,转过头去往旁边看了眼。张道长他们睡的呼呼作响,谢绒虽然没有困意,但是为了不和贺厌再继续交谈,被看出什么,只得闭上了眼睛。 贺厌回过神来,看到谢绒闭着眼睛靠在墙边时,眉梢又柔和下来,将衣服给他盖好之后才站起身。 和张道长他们担心的最坏的情况一样,雨果然越下越大,昨夜整整一晚上的大雨让他们被困在了山里。 不仅是通讯被截断,就连山路 也被封了。 原本从赶尸匠李铺家里的方向能望见后面的山路,但是在早上醒来之后,望过去那边也引发了泥石流。 张道长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山里的雨没一个安全的。” 张客也有些皱眉,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出去而是李铺,所以他虽然也担心后面,倒也没想那么多,早上起来之后,先看向火堆旁边。 李铺呼吸已经完全正常,在中午的时候,张客刚准备检查一遍,对方骤然睁开了眼来。 因为担心李铺被僵尸咬过,所以几人都给他身上上了绳子。在李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张客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眼睛里还有神智,还好。 他面上放松,紧接着声音就带上了高兴。"清醒了?""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不对,张客说完之后又想到这赶尸匠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还藏在棺材里多久,摇了摇头,可能不止一天。 李铺是在听到声音之后才慢慢反应过来的。看到面前张古张客师兄弟两个,明白自己是被救了,不由松了口气。 "你们进山后发现我了?" 他是在张道长他们到的前一天被尸变的僵尸暗算的,当时藏入水井棺里龟息就是想着张道长他们进来之后能够发现不对,及时找到他,好在两人比他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些。 张道长摇了摇头,见赶尸匠这样说看向严邂他们。“你要谢谢严小姐和谢先生。”“要不是他们在水井旁边遇到僵尸偷袭,我们还不知道你就在眼皮底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手底下的僵尸怎么会突然尸变?” 他对李铺赶尸一派的手艺是有信心的,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显得格外离奇。说到这儿,李铺表情也有些古怪,显然这件事情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只伤了我的僵尸根本不符合尸变的条件。” 那个孩童僵尸是正常死亡,而且死之前已经请大巫做过法事,父母将这具尸体交过来,只是为了让他赶到祖宅里去。 李铺确定自己全程都没有出任何篓子,甚至在头七的时候也一切正常。可是昨天他去采购物资回来的时候这具尸体居然毫无预兆的尸变了。 在对方身上出现僵尸斑痕的时候李铺就有些诧异,虽然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第一时间就镇住了。可是他没想到,出现僵尸斑痕后按理来说会尸变的二十四小时在这具僵尸身上仅仅只用了一个小 时,还不等他做出应对,对方居然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尸变。简直就像是背后有人一直在帮着它一样,叫这具僵尸的成长时间缩短了不止十倍。 李铺说到这儿就脸色难看: "对了,那只僵尸你们捉到了吗?" 张道长指了指旁边。 李铺看过去,才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只是这一具还好。” “在这只僵尸尸变后,周围停了十来具尸体,多少都有了变化,我最后是没办法才躲入水井里的。" “还有十来具?” 这倒是张道长没想到的,他们昨天晚上之后再没见过其他僵尸。李铺点了点头,声音微沉。"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在附近。" 张道长眉头松了下来:“泥石流封了山,这些僵尸应该还在鬼村里,和这只一样不知道在哪儿藏着。" 他看了眼被镇压的小僵尸,开口道。 谢绒动作顿了一下。 没想到还有十具僵尸……这和原著里倒是有些不一样,原著里只有一具,最后吸了不少人,厉害无比。 脑海里想法一闪而逝。 谢绒就看到刚才还虚弱无比的赶尸匠李铺从地上站了起来,先对他和贺厌道谢之后,手腕一转就脱了绳子。 紧接着对方原本缩小的骨头开始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谢绒有些惊讶的看着。只看到几分钟之后,赶尸匠就恢复了原本瘦高的身形,丝毫叫人看不出来他刚才还没有桌子高。 "这个缩骨功好神奇。" 书里写的远没有看到的厉害。贺厌倒是挑了挑眉,没想到阿绒居然对这个感兴趣。只是缩骨功而已,他也会…. 不过,贺厌却不觉得缩小了好。 缩小了怎么把阿绒抱在怀里呢。他微微扯了扯唇角,看着李铺恢复原样,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来。 虽然外面下雨,但是因为李铺临时带来的消息,几人也不敢再让那些尸变的僵尸继续外流。 张道长叹了口气转过头来: “严小姐和谢先生 在木楼里先等等,我和师弟赶尸匠想出去找找那几只僵尸。" 和 “稍后我们再汇合。” 谢绒知道他不会道术跟着出去也是累赘,反而要留下人保护他,因此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张道长路上小心。” “你们也是。” 张道长放松下来,找李铺询问了那几只僵尸的详细特征信息,在雨稍微小了一点的时候几个人打着伞向不同方向分开去找。 贺厌留在木楼里保护谢绒,看到人离开之后也看了眼外面。“阿绒不要离开我身边。” 他莫名有预感,那几只僵尸会来找谢绒。不只是贺厌,谢绒自己也有感觉,这时候神情严肃了些。 张道长他们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外面的雨停了一阵。贺厌刚将窗户稍微打开一点透风,就察觉到了危险。 一转头,一只手直直冲着谢绒过去,而那只僵尸一直藏在门口,在贺厌只是转身的时候就迅速动手了。 谢绒握紧掌心,下意识地抓着贺厌当初在他掌心画的鬼符。不等他抬起头来,贺厌就已经重新回到了他面前,而那只僵尸则被彻底吞噬。 贺厌收了手: “解决了阿绒。” 他一只手动手一只手遮住谢绒眼睛,甚至没让谢绒受到一点惊吓。谢绒不是木头,察觉不到贺厌暗中的保护,微微顿了顿。 “我没事。” 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我没那么害怕了。”“以后动手时可以不用管我的心理。” 谢绒有些担心贺厌为了照顾他到时候又分不出心神来,万一出事……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他就听到了贺厌的笑声。 “阿绒在担心我?” 谢绒:.… 自说自话的邪崇这时候还没有松开手。谢绒眼前一片黑暗,只是闻到了一股僵尸特有的血腥味道。 贺厌任由怨气吞噬残余,清理掉一点气味然后才开口: “可我怕让阿绒见到污秽。” 在他心里,小羊羔完全不应该受到惊吓,更何况这些低等的僵尸。 一直到地板恢复之前的模样,谢绒眼前的黑暗才被取下,贺厌重新恢复了他的视线。他目光下意识在地板上看一眼,却什 么也没有看到。 “已经干净了。” 贺厌丝毫没有把一只僵尸放在眼里。 谢绒垂下眼握紧轮椅: “你又救了我一次。” 从认识到现在,贺厌救了他好几次,光是进入鬼村就已经两次了。贺厌笑了笑: “阿绒不用多想。”“我自愿的。” 他看了眼时间之后,检查了一遍附近。在刚才杀死那只想要闯入的僵尸时,周围的其他气息一瞬间都消失,他就知道趁着雨停藏在附近的僵尸暂时离开了。 他走过去帮谢绒热了盒牛奶,又简单下了点面端出来递给谢绒。"先吃点吧。"“张道长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 谢绒点了点头,推着轮椅到桌子跟前。谢绒吃饭很安静,不知不觉间,下午的时间就慢慢过去。贺厌靠在墙边,在看到阿绒吃完之后,目光看向了他双腿,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阿绒的双腿他之前怎么检查都看不出端倪来,而且医院也没有定论。 会不会和那股想要阿绒消失的力量有关? 他之前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现在却想了起来。如果是这股力量,谢绒的腿无法恢复好像也说的准。 贺厌心里想的谢绒并不知道,只是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双腿有些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贺厌摇了摇头,本来想说没有的。但是顿了一下之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却道:“阿绒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腿?" 谢绒:.… 看腿? 他以为是出什么问题了,于是点了点头。在吃完饭之后,将腿上的布料揭了起来。 贺厌喉头滚动了一下,克制着自己不要起什么歪心思。啧,八字还没一撇呢,阿绒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贺厌警告了自己一番之后,走过去看似自然的蹲下了身。只是看腿而已,之前也不是没有看过,谢绒没有多想。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清楚了贺厌的身份,在对方伸手握住他脚踝的时候谢绒身体僵了一瞬间,居然有些不自在。 冰冷的指尖落在皮肤上,叫谢绒忍不住一个激灵。贺厌却像是反应了过来。"外面吹风温度有些冷,这样有没有好点?" 他看到贺厌搓了搓手,才继续握住他 肌肤。 死人没有体温,谢绒知道落在皮肤上的温度都是伪装而已,却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贺厌轻轻在他小腿处捏了一下,眼眸在低下头去后已经是纯黑了。 空气中一片寂静,两人安静的检查着,谢绒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贺厌双手。 他不知道贺厌在想什么,只是莫名感觉现在的贺厌很危险,好像在忍着什么一样。他眉头微皱了一下,在这样的沉默中几乎要忍不住出声了。 好在贺厌这时候抬起头来: “阿绒有没有想过双腿上的事故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谢绒怔了一下。听到对方意有所指的话之后想到:如果不是意外,那他双腿就是必然会损坏到无法站立? 他比贺厌知道的多,这时候从贺厌的话想到了原著里。是因为他的双腿只是原著里的一个设定,因为原著中设定他是一个残疾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 就像是原著中说他是开局死的炮灰,所以即使是勉强躲过了开局杀活到现在,还有数不清的剧情杀。 谢绒手收紧了一瞬,即使早知道自己是在一本书里,但是现在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事实却还是有些愤怒。 只是下一秒,一只手伸出来,这时候握住了他的手。 第五十章 “阿绒,不用怕。” “会有办法的。” 谢绒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一个邪崇身上感觉到安慰,可事实就是这样。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可能只是一个设定之后,安慰他的却是贺厌。 书里阴鸷可怖的恶鬼这时候小心看着他,生怕他多想。谢绒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感觉心里一动,有些微妙的感觉浮现。 只是不等他深究这些感觉,这时候贺厌就收回了手,帮他轻轻放下了裤子上的布料。"外面吹风,再吹一会儿小心感冒。" 在替谢绒整理好衣服之后,贺厌抬头笑了一下。 谢绒转过头去,关于原著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 他其实已经没那么怕贺厌了,而且就算谢绒自己不承认也不得不说,他好像已经开始信任贺厌了,甚至一瞬间想要告诉对方他们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而他是书上的人物,这些意外也都不是巧合。 但是……这人什么时候会主动坦白他自己身份的问题?谢绒察觉到贺厌不想伤害他,只是疑问贺厌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 “阿绒看我做什么?” 贺厌没想到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绒目光,有些惊讶,总觉得阿绒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 谢绒:.. “没什么。” 这人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暴露了。 谢绒心情有些复杂,看着原著里的大Bss现在一无所知的样子,居然还有些无奈。"不知道张道长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其他僵尸。" 贺厌被转移了话题,虽然觉得阿绒刚才说的好像不是这个,但是阿绒已经停下了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 "应该快回来了。"出去了一天时间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就是晚上。山里的夜晚并不安全,尤其是在泥石流和僵尸频发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傍晚之前赶回来。 谢绒看了眼外面: “我今天好多了。”“张道长他们快回来了,我先去做点饭吧。” 他们眼看要在这里困一段时间,总不能天天吃速食,而且包里的东西总有吃完的时候。好在赶尸匠李铺的厨房里有之前采买的米面之类的,可以生火做饭。对方走之前担心 他们饿着,特意告诉了谢绒位置。 谢绒推着轮椅进入厨房将东西拿了出来。贺厌没想到阿绒居然要做饭,下意识地就要帮忙,只是他刚伸出手,谢绒就转过了头。 贺厌原本以为阿绒又是要拒绝他,谁知道阿绒却忽然开口。"你要帮忙的话,就麻烦烧一下火吧。" 这个语气比起之前的客气和警惕自然很多,好像陡然间放松下来一样,叫贺厌挑了挑眉。微妙的察觉……阿绒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了些变化,而且是好的变化。 心上人的亲近叫恶鬼脸上难得带了些笑,不再是那些冷漠的表情,而是眼神里都透出愉悦来。贺厌弯腰捡起柴火从炉灶里放进去,看着谢绒转过身去淘米,这时候只觉得心情舒畅。 张道长他们回来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氛围不对,他们走的时候这两人还有些疏离。但是回来之后却发现谢先生和严小姐关系好像亲近了很多,比他们离开时好多了。张道长闻见米香之后脸上带了些笑意。 “刚进院子就闻到了。” “谢先生在做饭?” 谢绒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反正呆着也没事,就做了些吃的。" 张道长进来之后先将自己身上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换了湿衣服走过来。"麻烦谢先生了。"“我正好还饿了。” 他们中午出去到现在,一天没怎么吃饭,这时候闻到热饭只觉得胃里咕咕响。 食材有限,谢绒其实也没做什么,就熬了一锅米粥,然后炒了点菜。他刚收了手,张道长他们就帮忙过来端东西了。 贺厌从烧火的地方抬起头来,见谢绒结束才放下扇子。 不过,他刚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绒眼神。 往常平静的猫儿眼里隐约含了些笑意,贺厌一怔,就看到谢绒指了指他鼻尖。刚才低头烧柴火的时候,不小心熏到了脸上,原本冷白的皮肤也黑了一片,这对于一只恶鬼来说是难得的失误。 他在谢绒面前一直是做人的,刚才也完全假装是人没有动用恶鬼的天赋,所以难免也有些失误,在看到指尖上的黑灰之后,贺厌就“啧”了一声。 被阿绒看笑话了。 恶鬼有些不悦。 r />不过谢绒却觉得这样的贺厌接地气了很多。在笑了一下之后,看着对方伸手将脸上的灰擦下来,这才顺手将碗给他。 即使是邪崇也是要装作吃饭的,贺厌恢复脸上的表情笑着接下。谢绒眉梢松了下来。 几个人吃了饭之后才说起今天的事情。 张道长叹了口气: “今天出去我只找到一个僵尸踪迹,那东西跑的快,还没逮住。”他也是差了一手才让那老僵尸逃了。 张客和赶尸匠那儿倒是除了两只,不过都是不成气候的。几个人正说着,听见张道长他们讨论完了贺厌才开口。 “今天木楼外面也来了一只已经被清理了。”“现在外面应该还有七只。” 这几天大雨封山总能收拾完的,张道长点了点头,只是心下还是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这不安是怎么来的,只是一进山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赶尸匠活动了一下筋骨。“这天气,要是山里有信号就好了。”"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谢绒本来没多想,这时候也被带的关心起家里的小黑猫了。是啊,也不知道小黑猫在寄养店被照顾的好不好。 他想起来闻折燃电话打不通,谢绒临走的时候给对方留了言,拜托闻折燃有时间的话去看一看小猫。 只是没想到这次出来的时候比预想中要长一些,也不知道闻折燃回来了没有。 谢绒叹了口气,这时候忽然有些怀念晚上猫猫扑到怀里的温度了。 而被他想着的小黑猫这时候却没心没肺的在小区门口的寄养店里玩着。闻折燃从家里出来之后就看到了谢绒之前的留言,专门抽时间去了寄养店。 当时在家里的时候这只猫就对他十分不假辞色,好几次哈气,闻折燃这次过去看已经做好了被猫攻击的准备。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这次走入寄养店,那只黑猫却好像没有想象中的讨厌他。闻折燃顿了一下,看着在猫爬架上自己玩玩具的小猫,眼神有些惊讶。 小黑猫当时只是因为贺厌的教唆,所以才讨厌闻折燃,贺厌不在的时候当然就不认识这个人了。看到闻折燃之后只是抬起头喵了一下就继续去玩了。 闻折燃挑了挑眉,询问了寄养店老板这只猫最近的食量之后微微放下心来。 谢绒离开几天,这只 猫没出什么问题,住在寄养店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倒是好事。闻折燃在寄养店里留了会儿,又买了盒猫罐头给小猫。 黑猫起初看到这个人类还有些警惕,不过在得到猫罐头之后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专心去吃起了猫罐头,也不在意旁边的人类。 一盒猫罐头吃到嘴里,小黑猫喵喵满意,甚至在闻折燃伸出手试图碰它的时候都没有打断。闻折燃看着这只黑猫吃的香,微微眯了眯眼。 他已经十天没有吃饭了,不是不想吃,而是身体仿佛在某一个瞬间失去了这种机能,叫他食不下咽。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身体的各项功能还是正常运转着。闻折燃开始觉得是贺厌的影响,可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依旧是这样。 闻折燃无法再将结果推给贺厌,他眉头皱起,想到自己前几天无意中在实验时割破手掌。掌心那道疤还依旧存在,只是叫闻折燃复杂的是……那道疤痕底下已经没有血液了。 在划开手掌的一瞬间闻折燃就意识到了不对。以他掌心被割开的深度,不可能不见血,但是当时掌心却一滴血也没有。 他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和划开的皮肉,甚至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假人。 这个念头出现叫他倏然一顿。 闻折燃遮挡住掌心疤痕抬起头来,看着那只猫继续在吃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沉思。他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土……闻折燃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只是那灵光一闪而逝,叫他无法完全捕捉到。 外面一声雷响,他回过神来,收紧手转过头去。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A市也下雨了。几片阴云遮挡在天空上,闻折燃想到等到谢绒他们回来,他或许应该去找一趟张道长他们,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谢绒不知道闻折燃和小猫那边的情况,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忽然推着轮椅到行李箱里将一个小抱枕拿了出来。 那个抱枕他之前没有注意,今天取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估计是贺厌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帮他乱装的吧,不过在山里的夜晚多少也有了些作用。 谢绒晚上睡不着将抱枕抱在怀里,过了会儿之后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是怀里的抱枕到底没有猫咪暖融融的体温高,在抱了会儿之后谢绒就睁开了眼。没想到却和对面的贺厌面对面。 br />木楼里床不多,不远处张道长他们在另一边睡着,谢绒一睁眼就能看到了贺厌。"你还没睡?"他下意识开口,又想到确实,邪崇不需要睡觉,说不定每天晚上对方都是闭目养神。 他脑海里纷纷乱乱闪过各种念头,贺厌却看向谢绒怀里的抱枕。"抱枕晚上渗了露水也不暖和。" 他忽然说出口之后谢绒有些尴尬: “我看你之前装进行李箱里,就拿了出来。”贺厌笑了一下: “我是说,阿绒与其抱着这个,不如来抱我。”"人总比抱枕暖和不是吗?" 谢绒有些意外贺厌会这样说,人确实比抱枕暖和,但是贺厌并不是人。他还记得半夜醒来的时候对方身上冰冷的温度,这时候只是摇了摇头。 “我抱着抱枕就行。” 然而贺厌却忽然靠近了些,夜里漆黑,窗外连盏灯也没有。只有朦朦胧胧的月光照在木楼里,谢绒在黑暗中看不清贺厌表情。 只感觉到这人靠近了很多,近到他略微有些不安。“阿绒是在害怕什么?” 贺厌在黑暗中直直注视着他,过了会儿后,忽然伸手抱住谢绒。在对方身体僵住时,笑了一下。 “睡吧。” 而叫谢绒意外的是对方身上不是那冰冷的像是太平间死人一样的温度,而是正常人的体温,甚至还要更暖和一些,在这样下着雨的夜晚抱着格外舒服。 谢绒神色有些复杂。 他即使是不了解玄学也知道,邪崇想要维持正常人的样子本身就要耗费很大力量,而维持体温更是艰难。 所以在贺厌假扮严邂的很多时候贺厌的体温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而已。 可是现在,谢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这人好像是为了给自己取暖,所以刻意的耗费了能力,只为了……让自己的体温升高一些。从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叫收紧手,心里乱七八糟的,但是身体仿佛在这种适宜的温度保护下渐渐适应了,居然慢慢的感受到了安全。 谢绒闭上眼睛,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而等到谢绒睡着之后,贺厌才从谢绒怀里将那只玩偶抱枕拿了出来,挑眉扔在了一边。恶鬼当然会嫉妒一只玩偶。毕竟谢绒从来没有这么主动的抱过他。 r />贺厌嗤笑了声,不屑地将玩偶戳倒。 第五十一章 谢绒第二天睁眼的时候,那只玩偶早就不知所踪,反倒是自己还在贺厌怀里。 旁边的人气息还维持着温暖的程度,看着居然像是将怨气用来装人装了一个晚上。谢绒微微怔了一下,这时候忍不住看向身侧。 贺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闭目养神,他刚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对方挪开起来,贺厌就自己睁开了眼睛。 “阿绒醒了?” 谢绒点了点头: “你这样了一晚上?” 他指的是贺厌装人的事情,而贺厌却以为阿绒指的是自己抱着他,这时候笑了一下。"一晚上而已。""起来吧。" 外面张道长他们早就起来了,这时候练完功课正在顺手做早饭。 谢绒换好衣服洗漱完之后走出去,就看到张道长神色比起昨天放松了些。“谢先生起来了?”"先吃早饭吧。" 谢绒应了一声,张古今天和师弟他们还是打算先出去看看,如果找到了僵尸就就地斩除,顺便再找找有没有能够出去的路,总不能一直这样。 谢绒看了眼外面,看着张道长他们吃完离开,本来以为今天和昨天一样,谁知道事情却有些变了。 天上雷霆一闪而逝,随着“砰”的一下,谢绒听见山里哗啦的声音,还有些茫然时,却看到贺厌表情难看。 "怎么了?" 他看不到那么远,只是望着外面有些奇怪。贺厌目光穿过木楼,看到不远处的山时表情凝重。"山崩了。" 之前虽然因为大雨山里断断续续一直有泥石流,但是却从来没有这么大,刚才一声雷响,几乎四面八方的山都有异动。 贺厌只看到好几处石头从山顶落下,伴随着冲刷的泥土。 “张道长他们可能有危险。”谢绒脸色一变: “我们出去找找吧。” 这段时间张道长几人对他来说早就不是什么书里的纸片人了,而是真正的朋友,一听见张道长他们可能有危险,谢绒就有些坐不住了。 贺厌也是这样想着,倒不是担心张古他们。而是他刚才看见泥石流四面包围冲着村子过来,用不了多少会儿就会殃及到村子,这时候留在原地并不是个安全的选项,只是现在推着轮椅已经不太方便了。 br />两人在拿了些东西之后,贺厌看向谢绒。"相信我吗?" 谢绒点了点头,看出贺厌的想法也不再犹豫,趴到了他背上。“走吧。” 和谢绒他们想的一样,张道长他们确实被困在了山里。好消息是三个人正好因为追逐僵尸碰到了一起,坏消息是——山崩了。 他们几人被困在了一处崖壁上,而上面还有几只僵尸虎视眈眈。张道长藏在山崖边,向上看了 眼,刚转身就碰到了掉落的碎石,这时候表情难看。 "今天恐怕得交代到这儿了。" 之前泥石流封山封的只是路,还没有这么严重,可是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直接下陷了,这才叫几人掉落到这里。 要不是李铺中途伸出了根绳子绑在树上,几个人都得完蛋。 张古深吸了口气,看着外面的天色。分明是白天,但是密布的阴云遮挡了整个天色,看起来像是夜晚一样雾蒙蒙的,叫人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倒是没有塌方,但是叫人担心的是上面。 刚才借着碎石,张古清晰的看到几只僵尸趴在崖边,一副想要下来的样子,如果他们长时间停留在这儿,绝对没有活路。 只是现在外面还在滚落碎石,张古心里叹了口气。 张客也有些担心,不过他勉强乐观了些: “说不定谢先生和严小姐会找过来呢。” 这时候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谢绒和严邂两个了,几个人小心在崖壁下屏住呼吸,准备等这场雨稍微小点。 贺厌背着谢绒出来之后,忽然看向谢绒。“阿绒想从哪边走?”几边的路都被封住了,其实从哪边走都一样。 谢绒顿了一下,不知道贺厌问他做什么,不过他想到了原著里他们最后出去的那条路。这时伸手指了一下东边。 "东面吧。" 贺厌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背着谢绒从东边的山路进去。 这会儿的山路格外不好走,到处都是深浅的泥泞。有时候不小心在边缘踩空甚至会陷下去,谢绒尽量屏住呼吸不要打扰到贺厌,替他看着路。 因为天气阴沉,山林里树又多,一点光都不见,两人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个手电筒。 谢绒用手电 照了一下前面。 "前面没人。" 那一片树都被冲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贺厌背着人继续往前。不过,即使是行走在泥泞中,他的鞋子也是干净的。 两人边走边找,谢绒叫张道长他们叫的嗓子都哑了还没有见到人,这时候心里不由一沉。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原著里张道长他们来到湘西一路都是平安无事,不会是因为他,所以剧情出现了扭曲? 谢绒心里不安不由收紧了手。 在他沉默时,贺厌忽然道: “阿绒放心,不是因为你。”“张道长他们会没事的。” 恶鬼的保证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或许是贺厌从不许诺没有做到的事情,或许是谢绒知道他的强大,这时候在听见他的话后竟然真的感觉到了安心。 “张道长他们应该还在哪里等我们。”他低声道。 贺厌应了一声,声音温柔了些。"不用怕,没事。" 谢绒目光看向前面,穿过前面的林子,再往前连通的就是另一条山脉了。 这里的山就是这样连绵,在整理好思绪之后,贺厌顺着谢绒的目光看过去。这时候没有在路上走,而是背着谢绒跳上了矮木,小心避开了泥潭。 还在掉石的山里有些地方不能踩,一踩就要出事,就在两人走到另一边时谢绒将手电拿起来,目光忽然一顿。 “你看那边。” 贺厌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地上几个脚印。 凌乱的脚印已经被雨下的模糊了,分不清是谁的,但是却能肯定是人的脚印。“是张道长他们的?”谢绒有些惊喜。 他们兜兜转转找了这么久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没想到在这儿会看到脚印,只是在贺厌靠近的时候谢绒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个脚印双脚平齐,看着和院子里当初那只僵尸留下的脚印一模一样,不过谢绒倒是没有气馁。"山上塌方,僵尸在这里就说明这里张道长他们也来过。" 贺厌也这样觉得。 不过,想到四周可能有僵尸围绕,他悄无声息的用怨气围绕住谢绒,才顺着脚印过去。 从崖壁上下来的僵尸马上就要到他们落脚的地方了。张道长握着法器,掌心都 是汗,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那僵尸下来之后只有这么一小片空地,一旦打斗他们可能都会被埋了,但是一动不动,显然僵尸不会这么想。 几乎是两难的抉择,张道长他们看着马上就要接近山下的僵尸,这时候对视了一眼,刚要出手就看到了一束光。 谢绒拿着手电筒照亮了下面,在看到张道长他们之后叫了一声。 “小 心。” 后面的僵尸忽然从张客后背窜了出来,眼看着一只手就要落到张客背上,这时候却被猛地打开。贺厌用石头弹开僵尸之后将绳子扔了下去。 "拉着。" 那些僵尸嘶叫着扑向张道长他们。 僵尸虽然是邪崇,但是因为身体限制并不像是一般邪崇那样灵活,在顺着崖壁下来之后就被卡在了这儿,无法再上去。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底下的活人。 看出贺厌的意图,张道长一把拉住绳子,这时候躲开僵尸攻击。 贺厌站的位置足够安全,这里也没有塌方,所以才能将东西递下去。张道长他们拉着绳子,在将崖壁上的僵尸都遛了下来之后,互相看了眼。 “你们先上去。”张道长开口。 张客和李铺对视了一眼,知道留的越久越添乱,在将两个僵尸踹到底下之后,拉着绳子快速的爬了上去。这时候崖壁上的八只僵尸都留在了下面,随着刚才几个人的打斗,崖壁之下土越来越松动。 眼看着暴雨落下,张道长深吸了口气,借着谢绒将光照向僵尸,叫那些死物停滞了一瞬,猛地拉紧了绳子。 惯性让几只僵尸扑向张道长的方向,但是脚下却忽然一陷,僵尸被土埋住,只是一瞬间,就被陷 入了大半身体。 僵尸虽然在土里不会窒息,但是也会行动受损,张道长借着绳子往上,在后面的僵尸想要抓住绳子的时候将一叠符篆点燃扔了下去,正好燃烧在了那只僵尸身上。 随着山体塌方,刚才停留的那块地方已经彻底被冲了下去。浑身是道火的僵尸落下去之后正好在埋了的其他僵尸旁边。 贺厌勾起唇角示意谢绒看。 “阿绒猜会烧死几只?” 谢绒:.… /> 他数了一下,刚才崖壁上是八只,其他僵尸都陷在一起,可能会被道火引燃,倒是其中一只在另一边趴着,看样子还想往上爬。 果然随着陷落的僵尸,底下传来一阵哀嚎,那些符篆燃烧的道火只会烧死邪崇,不会引燃树木。谢绒在上面清晰的看见几只邪崇在土里打滚嘶吼,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身体被陷入土里深埋,这时候引燃火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张道长爬了出来,刚松了口气准备往上,这时候偷偷潜藏在身侧的僵尸看见了。谢绒只看到对方伸出獠牙,忽然往上扑来。 "小心!" 张客脸色大变,还来不及出手,就看到严邂拉着谢绒的手往旁边轻轻一指。那只跳上来的僵尸像是被定住一样,动作慢了下来。 “阿绒想亲手烧死它吗?” 贺厌忽然问。 谢绒目光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僵尸,之前的恐惧好像渐渐消散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别的情绪。甚至没来得及多想,他就点了点头。 贺厌笑了笑似乎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这时候将一道符篆交给谢绒。 谢绒学着刚才张道长的样子,将符篆扔给了那只短暂停滞的僵尸,在听到“嘶嘶”的声音之后谢绒才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那只僵尸死死地盯着他,混浊的双眼可怖无比,但是谢绒这时候居然也不怕它了,看着僵尸被烧的无法将手插在泥土里,从山上滚落下去,心情平静下来。 张道长最后一翻身从下面翻了上来: “幸好有谢先生和严小姐。”他刚才看到了谢绒的动作,心里不由有些感激。 谢绒摇了摇头: “没什么。”“张道长你们没事吧?”他担心的看向几人。 张道长活动了一下筋骨: “可能除了要感冒之外没什么大事。”“最后一批僵尸刚才正好被处理了。”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总觉得山里有些不好。” 这次泥石流差点要了他们的命,即使被救上来,张道长心里也有些不安。谢绒也知道。 在张客他们都还能坚持之后,几个人顺着路往外走。 只是,好不容易从山上走出来,准备顺着塌方的缝隙出去,贺厌却停下了脚步。“路封了。” 他脸色难看。 br />一块巨石挡在前面,彻底的封住了山里。如果是贺厌一个人还可以出去,但谢绒和张道长他们都是实打实的正常人,无法穿过巨石。 贺厌眯了眯眼: “换个方向。”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几个人又从另一边过去。 谢绒全程被贺厌保护着没有受风吹雨淋,在贺厌着急情绪暴躁时,顿了一下,忽然也握住了他手。 “别着急,我没事。” 这是谢绒第一次主动握贺厌的手,在动手时身体就僵住。与此同时,他也感觉贺厌刚才阴鸷的不耐像是皮球一样,忽然……缓缓的放了气。 第五十二章 他表情变化太过明显,连旁边的张道长两人都疑惑地看了过来。谢绒轻咳了声转过头去,贺厌却顺势拉着他的手: “没什么。” “走吧。”张道长见状,没有再说什么。 几个人从另一边绕过去之后,果然看见也堵住了。不过有谢绒刚才的安慰,贺厌心里好了很多,没再像是刚才那样暴躁。 天上的雨还在下,即使是撑着伞也叫人感受到了冷意。贺厌目光盯着外面,看着摇摇.欲.坠的山石,心里一沉。 "今晚必须出去。"如果出不去很可能就再也没办法了。 现在山体整个还没有塌方,但如果明天全部塌了,后果不堪设想。谢绒也知道结果,在想了半天之后看向地下。“那从河里走呢?” 下雨天下河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他记得张道长他们都是修习过龟息的,河里反倒比山上要好的多。他们顺着河漂流出去,不论怎么样总算是出了村子。 这个建议完全可行,但是为难的却是谢绒的腿。谢绒身体在冰冷的河水里可能坚持不下来。 谢绒垂下眼,其实觉得自己如果实在出不去……就算了吧,只要其他人出去也可以。毕竟无论是山崩还是僵尸,冲着的都是他。 他心里想这样想着,就听见贺厌开口。“阿绒这里我会照顾。” 背着他的恶鬼语气坚定,没有一丝迟疑。张道长看着两人,语气有些凝重。"你有几成把握?"在河底把一个大活人带出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贺厌看了眼谢绒: “十成。” 听见他的话,张道长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放下背后的包开始准备下水。而被操控的贺厌尸体则一直跟着他们。 谢绒在被放下来的时候忽然道: “其实你没有我,一个人出去会简单的多。” "没有你我出去做什么?" 贺厌神色莫名看着他,一直看的谢绒心头一跳,听见他开口:“阿绒,不要多想,你不是什么累赘。”谢绒在贺厌看来完全不是什么负担。他说完之后笑了笑,在准备好之后重新将人背在背上。 河底的水流本来应该是冰冷刺骨的,在这样的天气下,谢绒一看到张道长他们下水的表情,就做好了准备。 即使是最能忍的赶尸匠李铺在 下水之后也是脸色煞白。 谢绒深吸了口气,被背着游下去,然而身体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河流当然也是冰凉的,但是却比谢绒想的好多了,至少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贺厌几人潜入水下,顺着地下河的暗流走,缓缓的想要穿过鬼村。 河底视线模糊,谢绒全程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咕咕的水声。不知道游了多久,这时候谢绒感觉好像有一只手在死死拽着他,像是要将他从贺厌背上拽下去一 样。 呼吸仿佛突然被扼住,谢绒睫毛颤抖了一下,奇怪自己怎么在水中还能视物。他睁开眼就看到——拽住他的不是“贺厌”本人还是谁。那只曾经在书里杀了他的手,又再次落 到了他脖颈上 呼吸渐渐有些困难,谢绒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握紧自己掌心,他还记得那个鬼符。 这段时间长久相处的信任感叫谢绒一瞬间就肯定眼前的“贺厌”并不是真的贺厌。在他按住鬼符的一瞬间幻象消失,眼前的“贺厌”消失不见,空荡荡的水下什么也没有。 谢绒茫然的摸了摸脖颈,果然,刚才呼吸困难的勒痕根本不存在。刚才出来的幻觉估计是为了让他主动放开贺厌,从而被水冲走。 贺厌刚才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水里的动作不能太多,这时候只能将人背紧,用怨气隔绝外界。好在谢绒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抱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贺厌松了口气,跟上前面的张道长他们。 他们一路顺着水流出去,不知道游了多久,除却贺厌几个人都感觉有些疲惫,但这时候不是说放弃的时候。 贺厌看了四周一眼,游到前面,示意其他人一起跟上他。 水里浑浑噩噩,谢绒脑海中一片昏沉。即使是没有被水中冰冷的温度刺伤,但是模糊中仿佛也像是有一道声音要勾走他的魂一样,叫他额头刺痛,难以清醒。 谢绒闭着眼睛做了一个梦,在这种时候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自己会睡着,脑海里的梦就延生了出来。 谢绒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回去了,不在穿书的这个世界,而是真正的回去了自己的家。 水底的暗流消失,眼前的水草也从面前不见。谢绒看到了自己之前的家,还有朋友,邻居他们。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灵异恶鬼,一切都正常 的不能再正常。 谢绒下班之后回到家里和左邻右舍打了声招呼,和之前的生活一模一样。这几乎是穿书以来谢绒天天所想的事情,他穿越过来没有一天不想回去,不想被恶鬼杀戮。 但是现在……谢绒忽然想到,从梦里的视角仔细的又看了一遍自己从前的生活。 客厅里灯火明亮,坐在房子里的人听着楼下邻居说话的声音,起来去厨房做饭。看着虽然正常,却总有种违和感在。 谢绒发现他每天的行动日复一日,好像在重复做些什么,更诡异的是,就连他日常的对话,居然也每天都一样。 像是一个卡壳的复读机一样,每天只能重复这一段话,第二天还是一样。 眼前微微有些茫然,而耳边的声音却还在蛊惑着他,告诉他:只要松开手,他就可以回去了。回去那个没有恶鬼的世界,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那声音从脑海里穿过去,像是要深深印在他心里一样。 谢绒想到自己梦里日常的场景,这时候有一瞬间的犹豫。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在闪过之后,他却忽然更加用力的抱紧了贺厌,像是本能的反应一样。 他的记忆不对劲! 谢绒脑海之中想到。 在谢绒反应过来时,梦里虚幻的生活开始破碎,像是一枚镜子被打破一样,层层的出现了裂缝。谢绒看着穿书前的自己在镜子里轰然化成.粉.尘,面无表情的像是没有一丝灵魂。 头脑越来越昏沉,就在谢绒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忽然猛地呛了一下,贺厌穿过暗流,这时候终于从河里冒了出来。 他第一时间就转过头去看谢绒: "怎么样了阿绒?"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绒呛了口水,慢慢回过神来,就看到贺厌着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本来是什么也不怕,恣意恐怖的恶鬼,这时候却紧紧注视着他,生怕他出了什么事。谢绒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发现声音有些哑。 “张道长他们呢?”他看向旁边。 贺厌眉梢松下来: “放心,他们没事,现在在休息。”穿过鬼村出来还是一大片树林,不过比起山村里好多了,而且好消息是——外面没有雨。几个人刚刚一出来就发现这几天的雨仿佛光是给鬼村下的一样,出来之后一场雨 也没有。贺厌心里知道这是为什么,张道长和赶尸匠他们却不知道,还着实有些惊讶。 这么大的雨甚至都引起山崩,结果外面不过三十分钟的路程,一点迹象都没有。 几个人靠在石头上缓着,谢绒也被扶着坐起身来。“谢先生喝口水。”张客把刚刚煮好的热水递给谢绒。 温暖的水温下肚,总算是叫人好受了些,谢绒看向外面: “我们这是在哪儿?” 熟悉村子的赶尸匠李铺辨认了一下方向: "在进村的另一条路上。""如果按照这个方向走,再走十个小时就出去能看到大路。"听到和大路接通,叫几人心神放松了些。 贺厌看他喝完水,想到什么。 "刚才在水里怎么了?" 他察觉到水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其他人都没事,水里那东西应该是只针对谢绒一个人的。听到贺厌的问话,谢绒收紧手,握着杯子最终还是道: “水里有幻觉一直引.诱.我放手。”“而且和上次一样,想要用你杀了我来恐吓。” 不过和上次一不一样的是,谢绒这次信任了贺厌。贺厌动作顿了一下意外的看向阿绒。 看到对方眼里的神色时,心脏“咚咚咚”猛地跳动的快了些,略微有些不自在。阿绒信任他了。 贺厌只觉得这几天的烦躁一下子都消失不见,整个人神清气爽。 谢绒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这恶鬼看着一切都在掌握中,还假扮别人来接近他,结果现在只是这样一句话却好像都受不了。 谢绒看到对方耳后微红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时候转移话题。“我们休息一会儿继续走吧。”“早点出去早点安心。” 张道长也是这样想的,几个人在河边休息了半个小时,等到体力都恢复过来才继续往外面走。 谢绒照旧是由贺厌背着。 张道长他们走在前面。 谢绒看着前面,慢慢地想到了自己从河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梦……那虽然是个梦,但是其中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 谢绒在穿书之后莫名模糊了的记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只是之前一直身在其中没有察觉。现在跳出来才发现他穿书之前的生活,看着其实……太虚假了。 虚假的好像就是专 门创造出来的一个地点,让他们日复一日的重复,一直到有一天——忽然穿 越。 就像全部都是安排好了的一样,而他们都是一串按照流程走的数据,没有思维,只能按照既定的设定走。 穿书之前是,穿书之后也是。 谢绒收紧手,抱着贺厌的动作停下,叫贺厌忍不住抬起头来: “怎么了?”贺厌察觉到谢绒忽然的动作,有些疑惑。 谢绒深吸了口气: “你有没有觉得,你生活的世界,像是被安排好的?” 这句话他其实早就想对贺厌说了,但是一直因为不信任对方而犹豫不决。现在……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谢绒也对对方多了些信任,这才开口。 贺厌怔了一下: “阿绒察觉到了什么?” 他忽然开口,叫谢绒也有些愕然,没想到贺厌会这样问。等等,他这样问是不是说明……他也察觉到了?谢绒心里一动,忍不住看向对方: “你早就知道?”"你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 脱口而出的话叫贺厌停下了脚步,张道长他们在前面没有听到两人对话,贺厌目光望着谢绒。谢绒在说出口后才察觉到不对,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样说好像有些奇怪。 贺厌其实远比谢绒想象的知道的多得多,只是他没想到阿绒会脱口而出自己的世界是本书这样的话。 这样想想其实好像也是,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按照书里写的在进行,他、阿绒,张道长,闻折燃他们都是,只是叫他有些疑惑地是——谢绒是怎么知道的? 阿绒不会玄术,平常好像也不关注这些,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世界像是一本书? 就连他也是在最近想起来当初那张去“高原”的车票才记起来自己最初留的线索。从这里出去一直坐火车到高原,这是他车祸之前给成为鬼的自己留下的线索,目的是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高原。 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没有去高原的意识,因为等到他们到了高原之后就会发觉,车子在高原外无法向外一步,就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了一样,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出去。 这是他生前无意中发觉的东西,他是经历过生死才知道,那阿绒呢? 谢绒意识到失言之后,心里顿了一下,看了眼前面张道长他们,见两人没有回过头来,才继续道: “我知道这些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本书”。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原本是另一个叫谢绒的人,结果一觉醒来,身体变得孱弱之后忽然来到了这里。" "这里和我原来以为的世界完全不同。" 到了现在,谢绒觉得自己穿书的事情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他将自己醒来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想起来其实连自己都觉得离奇。 穿书…. 不知道是这两个字更真实一点,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工具人,根本没什么穿书,而是被设定好日复一日,最终被选中走剧情更真实。 谢绒想到自己之前的记忆,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么诡异的日常他居然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 空气中渐渐沉默了下来,谢绒也不知道贺厌会不会相信。几分钟后却听见贺厌轻笑了声。“我相信阿绒,因为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谢绒松了口气,紧接着察觉到贺厌的手收紧了些,状似无意的问: “那阿绒,书里有没有说我怎 么样?" 他在谢绒说完之后第一反应是原来是这样,阿绒之前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也明白了世界为什么要针对阿绒,因为在剧情认定中,阿绒是用来开局杀的炮灰,到现在还活着对所谓的剧情来说影响了推进。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紧接着贺厌又想起一件事。阿绒知道剧情,那么知不知道剧情里他这个马甲“严邂”的事情? 他心里略微试探了一下,不动声色。谢绒听见他的问话之后神色有些古怪。"剧情倒是没说严邂。" 还不等贺厌松了口气,背着人继续走,谢绒就道: “可是你和贺厌……不是一个人吗?” 第五十三章 贺厌脚步猛地停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谢绒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温和的,说话也从不直白,因此贺厌第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阿绒就这么直接的问他了。 他动作僵住,谢绒看的有些好笑,因为猜到自己是个工具人的郁闷心情也缓解了不少。贺厌好像还不清楚自己早就知道了他的马甲,明白那边跟着张道长他们的“尸体”只是个假幌子而已。 他看着一向高傲全在掌握中的邪崇失态,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感受到了一种恶趣味,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不过谢绒无辜的掩饰下来,没有表露出分毫来。 贺厌在最开始的惊讶之后,想到谢绒前段时间的表现,渐渐回过味儿来,心情复杂的问:“阿绒早就知道了?” 谢绒坦诚的点头: “在来湘西之前,从泥塑邪像诅咒到第三天晚上时我就知道了。” 记忆里谢绒半夜惊醒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贺厌记起对方当时起来之后好像很害怕,他以为是泥塑邪像吓到了谢绒,没想到是对方那时候就知道他身份了。 那阿绒怎么还没跑? 以贺厌对阿绒的了解,阿绒一直很害怕他,在知道的第一瞬间居然没有表露出来,一直忍到现在,连他也一直蒙在鼓里,叫贺厌心中不得不惊讶。 谢绒想起当时第一眼转头就看到同住在一起的人是恶鬼的场景就收紧了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只是…… "当时也想跑,但是觉得你处心积虑的戏耍我,我估计逃不了。" 戏耍…… 贺厌眉头皱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戏耍阿绒的意思,他只是太想接近谢绒了。 贺厌本来是想要解释的,可是想到自己确实在酒店的时候吓过谢绒,这时候只能闭上了嘴,心里有些不安。 连他自己也有些诧异,他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一样,也有忐忑担心的一天。 谢绒却没有发现贺厌的情绪,在说到这儿时微微顿了顿: “不过,现在发现你好像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总算是没有那么怕了。" 从B市到鬼村一路上谢绒都在观察,如果贺厌有伤害他的意思,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可是没有。 所以他才慢慢放下 心来,开始审视自己所知道的剧情,决定告诉对方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这件事。 这句话简直像是对贺厌的宽赦。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阵子,贺厌在反应过来之后,忽然笑了一下。要是其他人告诉他自己有这么一天,贺厌绝对不会相信。 可是当现在,自己的情绪完全掌握在谢绒手中时,他却没有感觉到抗拒,反而是新奇。只要是谢绒。贺厌好像完全没有办法。 等待审判的那一秒过去,贺厌松了口气,心里厌恶自己怎么不再小心一点,居然吓到了阿绒,从而对恶意揭穿他马甲,好让阿绒害怕,主动远离他的剧情更加提防。 他当然看得出来,一个泥塑邪像肯定没能力破掉他的鬼遮眼,有能力祛除这些的只有世界本源的力量。 对方为了离间他和阿绒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在阿绒没有被他吓到。贺厌收紧手,动作用力了些。 谢绒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出来这人这时候放松下来了,这时候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阿绒给我讲讲全部剧情吧。”谢绒刚放松就听见贺厌的声音。贺厌忽然有些好奇在阿绒知道的剧情里他是什么样的。 谢绒神色古怪的看了贺厌一眼,这时候将自己之前看过的原著说了出来。遇见的灵异事件和他们现在遇到的大致差不多,但是内容却完全不同,大概来说就是阴鸷邪祟和他的青梅竹马。在谢绒讲到他和闻折燃的时候,就被贺厌猛然打断。 “我和他完全不可能。” 他生前的记忆里两人就关系一般,怎么可能会喜欢闻折燃,甚至因为对方燃起执念苏醒?谢绒本来还不太相信这些,但是想到贺厌披着马甲和闻折燃前段时间相处时两人相看两厌的场景,也不由有些沉默。 这两人确实看着不像是书上那样。 谢绒能看出来,闻折燃对贺厌的不喜是真的,贺厌对闻折燃的厌恶也是真的。他思考的时候,贺厌就扬了一下眉。 "所以说剧情一开始就不一样,阿绒放心,我怎么可能任由剧情摆布。"哪怕剧情创造多少次巧合都不行。 不过贺厌想到剧情追杀谢绒的事情,眼神沉了些。 谢绒有些疑惑他要放心什么,好像也不关他的事,但看到贺厌这样说,也还是没有反 驳。 随着走出鬼村,来的时候的阴霾仿佛随着出去也渐渐远去了,叫人心情不由好了一些。 几个人走了一半之后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留下来休息一会儿,好在谢绒和贺厌走的时候就想到不会回来,所以提前带了吃的。 在将吃的分给张道长他们,几个人一起吃了点之后,张道长才看着两人有些奇怪。怎么感觉就背着走了会儿,谢先生和严小姐关系好像又变好了一点? 张古虽然平常木讷,但是观察力十分细微,来鬼村的路上他就察觉到两人出了问题,现在看起来问题是解决了? 这也算是好事。张古心里想着,和师弟互看了一眼。 因为接下来的路程顺利,到了晚上的时候,几个人终于走出了村庄,找到了小镇。手机上的信号恢复,在看到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时,叫人不由松了口气,莫名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不只是张道长他们有,谢绒也有。在来湘西的时候,他差点都以为自己一定会死,没想到现在还好好的…… 张道长笑了起来: “终于出来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谢绒点了点头: “前面有个旅馆还开门。” 大家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一路长途跋涉出来,是人都累了,只有贺厌是个例外。看了眼谢绒疲惫的神色之后,他动作轻了些。 "走吧。" 几个人走到旅店,幸运的是刚好还有几间房。张道长和师弟一间,赶尸匠单独一间,剩下的就是谢绒和贺厌。 因为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在各自回去休息之后谢绒被贺厌放在床上。"先等一下,我去放水。"他知道谢绒住进旅馆里第一时间就想洗澡,连他心思都猜到了。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邪崇走进浴室之后看向了手机。一路上手机都没有信号,刚才进入镇上总算是有了些。 谢绒将手机电插上,刚一开机就看到了好几条消息。 手机“嗡嗡”的振动着,吓了人一跳。谢绒点开之后,发现闻折燃从前天开始就发了好多消息,只不过他一直没有看到。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半个小时前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绒吐了口气,刚要拿着手机回复,这时候浴室里的贺厌就走了出来。“阿绒,水放好了。” 低沉的声音打断谢绒动作,谢绒抬起头: “稍等一下,马上。”他退出聊天页面,准备等出来再给闻折燃回复。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贺厌好奇地看着他。 "刚才听到阿绒手机响了。" 谢绒:.. 虽然知道贺厌和闻折燃没有关系,但是当着对方的面说自己在和闻折燃聊天,谢绒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一种不太好意思的感觉,好像这样说了之后会有什么不太好的后果一样。 分明贺厌对他的容忍度很高,除了最初吓过他之外,完全没有伤害过他,但是谢绒直觉这件事不能说,只是微微扯了扯唇角。 “是宠物店的老板,发过来了小黑猫的消息。”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贺厌点了点头,看着相信了。只是在谢绒准备起身时,看向了手机。谢绒想要去浴室,但是尴尬的发现……他们出鬼村的时候抛弃了轮椅,这时候想要自己过去却没有工具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贺厌这时候走过来。“我帮阿绒吧。”“都是男的,不用害羞。”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不害羞却不太可能。谢绒挣扎了一下,尴尬道:“麻烦把我背到浴室就可以,我自己来。" 虽然是小旅馆,但是该配齐全的设施还是有的,贺厌刚才进去看了眼,还有一个浴缸。他笑了一下。"抱可以吗?" 谢绒:.. “也可以。” 这几天被背来抱去的,他其实都已经习惯了,刚开始的尴尬也淡了很多。抱就抱吧,谢绒咬牙伸出手来,被贺厌弯腰抱起来。 刚刚放好热水的浴室温度刚刚好,贺厌将人放进浴缸里,这时候绅士的背过身去。"东西都放在前面的架子上,阿绒要是缺什么可以在外面叫我。"谢绒点了点头: “谢谢。”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还在面前的贺厌有些疑惑。"你怎么还不走?"贺厌这才转身出去。 随着浴室门被关上,谢绒总算是放松下来。 即使是两人都衣着整洁,但是刚才身处在浴室里还是叫他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谢绒微吐了口气,转过身 去听着外面安静下来之后才摸索着开始洗澡。 而门外,贺厌靠在墙上听着里面动静,心跳快了几分。想到刚才阿绒乖乖任由他抱着进去的样子喉头微滚,仿佛能够想象得到里面的场景。 恶鬼身上冰冷的血液莫名有些发烫,在浴室外呆了会儿之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桌子上。 对了,他记得刚才阿绒的手机响了。应该是闻折燃吧?贺厌甚至不用多想,一猜就猜了出来,只有闻折燃,阿绒提起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隐瞒。 谢绒刚才的撒谎没有骗过恶鬼,贺厌本来是走到桌边想要拿起手机来看一看的。但是却又想到了自己之前骗谢绒的事情。他骗了阿绒,披了马甲隐藏在他身边,虽然今天被揭穿之后看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贺厌却知道不是的。 差一点,阿绒就要永远的厌恶他。 如果不是来鬼村之后他阴差阳错的获得了阿绒的信任,恐怕在知道自己骗他,自己就是当初那个晚上在酒店吓唬他的恶鬼之后,谢绒绝对不会原谅他,一定会有多远就离他多远。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身体就微僵了一下,只觉得刚才滚烫的血液仿佛又被冻住。 贺厌闭了闭眼,在检查情敌消息和忍住嫉妒心不伤害阿绒,一切尊重阿绒之间挣扎了几分钟,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是他不想知道情敌说了什么,恶鬼骨子里天生就带着破坏.欲.,要是以前的贺厌绝对不会犹豫。 但是现在……他不想谢绒再害怕他。为此,即便是装,他也要收敛骨子里的危险。 振动的手机重新被放在桌面上,贺厌眼底戾气闪烁,只能暂时忍着。 闻折燃不知道自己发给谢绒的消息会被贺厌注意到。当然,即使是注意到他也不会在意。 谢绒已经离开了一周时间了,闻折燃从一开始的觉得正常到最后完全没有对方消息,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去什么地方能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信号? 已经三天没有收到谢绒的回复了,以闻折燃对谢绒的了解,对方不是看到消息不回的人,除非是……真的出事了。 闻折燃脸色微沉了些,看着日历上的日期,握紧了手机。在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时,最终还是忍不住又发了一条。"看到消息之后及时回我一个电话。" 谢绒洗澡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手机变化,在花费了半天时间清洗干净,出来之后才看到桌面上新显示的信息。 第五十四章 他看到闻折燃的短信之后,立马将视频打了过去。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但是闻折燃却还是没有睡,这时候坐在窗台边不知道在等什么。 过了会儿之后,低头看了眼手机。 漆黑的书房里没有一点灯光,就在闻折燃以为今天也没有回复的时候,这时候手机却再次震动了起来。 他低下头去,发现谢绒终于回复了。"不好意思刚才在洗澡。" 在一句话之后,视频立马打了过来。闻折燃脸上不由带了些笑意,伸手接起视频。"喂?" 谢绒刚刚穿好衣服,头发还没擦,一张清俊的脸蛋映入摄像头里。 闻折燃目光看了眼,看出了他们所处的环境,是在一家破旧的旅馆里,看着环境不太好。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谢绒身后粗糙的镜子,有些疑问: "这是在哪里?" 谢绒走的时候只和闻折燃说要出去一趟,并没有说去哪儿,在听到问话之后回过神来。“我们现在在湘西,这是周围一个小镇上,设施不太好。” 谢绒说到这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走的时候忘了没告诉闻折燃事情,对方还这么担心他,饶是他也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闻折燃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担心谢绒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完全没有音讯,现在见到面之后微微放下了些心,只是他心里还有些疑惑: “怎么忽然想到去湘西?” 谢绒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要去那里的计划,不然他也不会疑惑。 "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去湘西解决。"那时候过去是为了找赶尸匠观察贺厌尸体的异常,但是一路上他们都在逃命,这件事反而被忘记了。不过谢绒估计等到过一天张道长他们就会想起来。 他心里思索着,不由有些好奇贺厌到时候该怎么应对。两人说话的时候,贺厌一直在窗边站着,既没有开口,也没有过来。 不过,在说到他另一个假身体之后,他冲着谢绒微微笑了笑。 镜头映照的镜子里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叫原本放松下来的闻折燃微微眯起眼睛。"这么晚了,房间里还有别人?"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是他刚才从镜子里确实看到了另一道身影。 谢绒没想到只是转过头去闻 折燃就看到了,还有些惊讶。“我和贺……严邂住在一起。” 他本来是要说贺厌的,这两天心里一直直呼对方名字,谢绒差点都叫习惯了。在开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贺厌现在在别人面前还是严邂,立马改了口。 他刚才的停顿却没有瞒得过闻折燃,在听到“贺”字之后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听见谢绒说严邂。 那个之前借住在谢绒家的严小姐还没有离开?发而跟着谢绒去了湘西? 闻折燃眼神淡了些,对那位严小姐没多少好感。而且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个人是想做什么? 他目光和镜子里的人对上,模糊的身形看不清那位严小姐,但是闻折燃却感觉到对方在挑衅他。他微微皱了下眉,察觉到一股久违的厌恶。 谢绒没有发现气氛不对,还在询问闻折燃怎么了。 “我和张道长他们出来之后已经迟了,晚上只有这一家旅馆还开着,就住到了这里。”他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小黑猫: "对了,你有去看过小黑吗?它怎么样了?"他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宠物店有没有照顾好小猫。 闻折燃回过神来: "今天刚刚去,小猫很好,养的很健康。"“我照了几张照片等会儿发给你。”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谢绒点了点头。 闻折燃知道他和张道长他们一起,本来是想要询问张道长一些事情的,不过这会儿已经晚了,谢绒他们又和张道长在不同房间里,他只好暂时按捺下来。 不过,在挂视频前他看了眼外面: “阿绒和严小姐性别不同,晚上休息可以在中间放个枕头。”他刚才看到旅馆只有一张大床,不用想两人只能在上面休息。闻折燃抿了抿唇,只能这样提建议。 谢绒呛了一下。 他这段时间在木楼里和贺厌同床共枕也好多次了,只是这次莫名有些尴尬,在对面青年的目光下谢绒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那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他挂了视频,这时候回过头来,就看到贺厌表情。"这里只有一个枕头,阿绒准备放中间吗?"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但是这样的表情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一向桀骜的邪崇身上, 谢绒只感觉浑身都起疙瘩。 他和贺厌对视了会儿,贺厌忽然笑了一下。“开玩笑的。”“阿绒睡吧。” 他把枕头递给谢绒,这时候走过去拉上窗帘。 外面的夜空被遮住,只剩下旅馆里一盏小小的灯光,谢绒看着这人转身走过来,这时候心跳莫名快了些。只不过谢绒以为是紧张,在贺厌走到床边的时候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奇怪,之前两个人正常休息时就和大学宿舍的舍友们一样,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折燃的话,两人同床共枕居然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感。 谢绒深吸了口气,背对着贺厌。贺厌勾了一下唇角,看着阿绒转过身去之后心情却更好了,甚至都懒得理闻折燃多管闲事。 床头的灯被关闭,谢绒闭上眼睛,也许是因为一路上太累了,长途跋涉洗完澡之后身体舒服了很多,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身边的人呼吸均匀,贺厌这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谢绒一直睡到十点钟才清醒,不止是他迟到了,张道长他们也一样。 这几天.精.神高度集中,大家都没睡好,难得的一天住在旅馆里,都有些睡的不知道时间。要不是张道长手机响了,大家还起不来。 他和师弟收拾完出来之后发现对面的房门也紧闭着,猜测谢绒他们还没起来,就先去楼下点了点早餐。 谢绒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张道长他们已经在楼下早餐铺等他们了,看见他们两个挥了挥手。“这边。” 谢绒尴尬的被贺厌背过来,这时候坐下来在吃完早餐之后想起来: “对了,这个小镇上应该有卖轮椅的医疗店吧?" 他们昨天晚上没注意看,也差点忘了这件事。谢绒直到今天被贺厌在大庭广众之下背来背去才觉得尴尬。 心里想着下午坐飞机,还是得尽快再买一个轮椅才行。不然不能总让人背,这也太尴尬了吧。 好在今天早上他下来的时候早餐店里面人多,来来往往没有多少人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不然谢绒都要社死。 他目光看向张道长他们。 倒是在谢绒说完之后李铺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我倒是知道一家,从这里走过去五百米有个店卖轮椅。" 他虽然住在鬼村里, 但是日常采买的时候经常出来,因此对小镇上也算是了解。 听见他这样说,谢绒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张道长可以等会儿等我们一下吗?”“我过去尽快买一个回来。” 张古他们也没什么事情,当然不介意。"没事,你吃完和严小姐去看看吧。""好的,我会尽快的。"谢绒笑了一下。 而贺厌则看着谢绒交流,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在谢绒要喝水时伸手帮他将杯子倒满。谢绒回过头来张了张口,贺厌笑了笑: "不用谢。" “走吧。” 一直到吃完饭往李铺指的方向过去的时候,贺厌还有些可惜。啧,后面就不能再动不动就背着阿绒了。 虽然在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等到这时候贺厌还是有些不舍。不过他也知道阿绒作为一个男性被背来背去很伤自尊,于是也只是心里遗憾。 他背着谢绒面上没有露出分毫来。 李铺指的医疗店就在不远处,在到了之后,谢绒才看向柜子。"您好,请问店里有轮椅吗?" 店面里前段时间刚刚进了几个轮椅,放在小镇上没有卖出去,一听谢绒询问,老板脸上立马带了笑。 "当然有,都是最新款的。"“您看您要哪一款。” 老板将轮椅推出来,谢绒看了眼,选中了一款舒适度比较高的。“就这个吧。” 他在订好之后,让店主调试了一下,然后才转过头。"你把我放下吧。""这几天谢谢你了。" 他不知道恶鬼背着人费不费体力,但对方总归是帮了他。谢绒还是道: “说起来也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如果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如果是其他时候贺厌也许会觉得谢绒见外,但是现在在听到阿绒这样说之后,他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既然阿绒这样说了,那我也不会客气。”"不过之后再告诉你。" "先试试怎么样。" 谢绒见对方现在不想说也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就专心的去试轮椅了。 不过谢绒想到对方的表情,心里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 贺厌好像在憋什么坏主意一样。 这时候只能在低下头时安慰自己,连最危险的事情都已经说开,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事了。应该只是他想多了,谢绒点了点头。 他们在出来之后,就收到了张道长他们的消息。暂定的是下午三点的机票,谢绒在买完轮椅后和贺厌就回到了下榻的旅馆。 李铺因为鬼村被毁,这时候没地方去,也只能跟着张道长一起先回B市整顿。只是走的时候难免还有些长吁短叹。 谢绒刚回去就听见张道长不耐烦对李铺道: “别叹气了,这次回去就先住在万景观,正好这次有事来找你帮忙,到了B市之后就没功夫叹气了。" 李铺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疑惑: “什么忙?”"先说来听听?" 张道长目光看向“假的贺厌”尸体,似乎是想起来他们这一路离谱的遭遇,表情古怪了一瞬。谁能想到本来是为了解决事情,结果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功夫想起来呢。 张道长摇了摇头。 张客心情也有些复杂。 贺厌的尸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不出什么区别,谢绒担心自己一看到假贺厌就破功,于是收回了目光。 "谢先生怎么了?"张客注意到他眼神。谢绒摇了摇头: “没什么。” 倒是站在旁边的贺厌微微挑了挑眉,看了看张道长他们又看了眼自己放置的假尸体,忽然低声问: “阿绒希望我坦白吗?” 谢绒:……这个问题似乎不应该问他吧? 没想到贺厌会问这个,谢绒抽了抽嘴角: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这样啊。"“我知道了。” 贺厌不知道想到什么,点了点头。谢绒总觉得这人错误领会了什么,但是却又不说。他狐疑地看了眼贺厌,对方对他无辜的笑了笑。 “阿绒放心。” 谢绒:莫名更不放心了。 下午的时候,张道长还是像以前一样掐着法诀控制着贺厌尸体坐上飞机,他看着身边的死人倒是没有多想。一直到在飞机上,贺厌忽然问: “道长有没有觉得这个尸体比起其他的尸体更灵活些?” 张道长以为严邂要跟他讨论玄术,虽然他对尸体一道的理解远 不如赶尸派,但是小辈既然开口了,他也就跟着讨论了起来。 “是啊,这具尸体确实有些奇异。” "这一路上赶路我灵力损耗了不少,本来以为多少会有些指挥不动这具尸体,没想到仅凭一道指诀,对方居然一直跟着我们到了现在。” “确实是比其他的尸体要灵活。” 贺厌勾起唇角,看着张道长感慨之后道: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 他指尖动了动,又忽然问: “道长有没有觉得这具尸体比较像一个人?” 张道长:.… 他懵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像贺厌吗?"那位贺家少爷死去的尸体当然像他,就连旁边的师弟张客也点了点头。 “那现在呢?” 贺厌指了指旁边一动不动的尸体,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鬼遮眼突然之间撤去,万丈高空之上,张道长他们猝不及防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一张像是用木头雕刻的,而一张是切切实实的人脸。 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改变两张脸长的一模一样的事实。 张道长睁大眼睛,第一时间拿起法器,想要从小包里掏出来。“你……”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贺厌勾了勾唇角: “这下看清楚了?”“是不是很像?” 谢绒简直要为张道长他们感到同情了,他当初猝不及防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当时是在家里,现在还是在跑不了又不能打斗的飞机上,效果更加惊悚。 张道长三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贺厌表情自然: “相处了这么久,没想到道长还不知道我是谁。”“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贺厌。” 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那具假尸体彻底失去了灵气,而面前的人自然的取代了唯一的身份。 贺厌挑起眉毛,看到张道长看向谢绒,谢绒无奈的点了点头承认:“严邂确实就是贺厌。” 他帮贺厌解释了一句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是道: “我在来湘西之前就知道了,不过担心说出来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是贺厌自己说的,也就不存在其他了。 去湘西之 前? 张道长想到这儿,又想起了去湘西的这一路上都是贺厌背着谢绒,两人近距离接触,表情不由有些古怪。 第一次觉得……谢先生胆子居然这么大? 第五十五章 谢先生被贺厌背了一路,看到对方还不躲?他目光在两人中间巡视,表情复杂。谢绒有些无奈: “张道长不用紧张,贺厌虽然是厉鬼,但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伤害过我。” 贺厌也笑了一下: “你们不用这么防备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 “如果我真的要害人,恐怕没有人能够防备的住。” 从刚才贺厌那一手鬼遮眼就能看出来如果他真的存心动手,张道长他们早就成为恶鬼亡魂了,不会这么好端端的坐在这儿。 这句话总算是叫张道长几人表情好看了些。 前面其他的张道长他们都半信半疑,不过,对方确实有动手的能力却一直克制,倒叫他们勉强放心了些。 而且现在实在不是个打斗的环境。 他伸手拉住师弟摇了摇头,倒是身后的赶尸匠一边看了看那个假木头,一边看了眼贺厌。“我就说怎么看着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他看出这个假尸体不太一样,但是因为一开始就遇见危险匆忙逃命,也没有顾得上检查,所以没有察觉到。 贺厌也不意外: "当然,可能等到到了B市李先生检查一遍也能发现。""不过,为了后面的事情我还是坦白的好。" 在来的路上,谢绒就和贺厌坦白过,要将这世界是本书的事情告诉张道长几人,不止是因为他们都是剧情人物。 更是因为要想逃脱剧情的控制,恐怕少不了人帮忙,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谢绒眨了眨眼。“张道长先消化一下,下飞机之后我们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张道长:……还有事情?这还不算完?他以为贺厌自爆身份就已经是最要紧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 他看着两人表情,不由有些狐疑。倒是张客看出来,贺厌之所以在这时候暴露自己身份,就是为了说后面的事情,给接下来的话做铺垫,不然对方也不至于这么直白。 飞机上几人心思各异,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收回目光之后,张古心中古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和一只恶鬼心平气和的共乘一架飞机,要祖师知道肯定得一剑劈了他。 但贺厌能力神鬼莫测,他也没办法啊。 没在意自己抛下了多 大的惊雷,贺厌在说完之后就转过了头去。 张道长他们余光发现这恶鬼甚至在空姐推着餐车来的时候,还帮谢绒叫了一杯咖啡。"还有好几个小时,先吃点垫垫。" 谢绒看着面前的小面包和咖啡,点了点头。在吃完之后正常的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 张道长觉得自己现在也看不懂谢先生了,不过看着对方没事总是好事。 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在晚上的时候降落在了机场。 谢绒打了个哈欠,刚从飞机上下来就被冷风吹的一个激灵。好在贺厌早就准备了衣服披在了他身上,也不顾张道长他们复杂的目光,伸手推过轮椅。 “走吧。” 张道长他们见状也不再多想。一周多没有回来B市,几个人在出机场的时候甚至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哪怕谢绒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本书,都是假的,甚至还有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但看见这些,也很难不对这里产生亲切感。 他目光复杂,贺厌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谢绒收回目光时忽然道: “阿绒放心,会好的。” 他不可能让阿绒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被剧情操纵,所以势必要找到一个突破点。 贺厌隐约有了些想法。谢绒看他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有些好奇,不过这时候周围人太多了,他只好咽下了口中的话。 晚上回去的时间,闻折燃还在办公室没有回家,谢绒他们先去宠物店接了小黑猫,才回到家里。张道长迫不及待的想要询问究竟是什么事,就听见贺厌道: “再等等,等到隔壁的人回来了一起说。” 谢绒也点了点头,在看到大家没反对之后给闻折燃打了一个电话。 闻折燃下班正准备回家,在接到谢绒的电话后有些意外。"多长时间回来?"他看了眼腕表: “大概半个小时吧。” 谢绒松了口气: “我回来B市了,你回家后告诉我一声。”两人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闻折燃没有多想就回来了,只是在敲开对方家门的时候,他却没有想到开门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一个意料之外,但是却算得上是他熟悉的人。 看着眼前的贺厌,闻折燃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一个已 经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这里? 两人面无表情谁都没有说话,倒是谢绒脚边的小猫这时候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次冲着闻折燃不友好了起来。 闻折燃挑了下眉,回过味来。 在谢绒他们不在的时候这只猫对他和普通人一样,没什么区别。但是每次只要他和谢绒一起,这只猫就会对他龇牙咧嘴,很难不叫人怀疑什么。 只是,这人为什么在谢绒家里,还控制着猫? 谢绒抱住小猫,安抚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先进来吧。""贺厌的事情等会儿给你解释。" 半个小时后…. 闻折燃坐在椅子上,目光转向和谢绒站在一起的贺厌。"所以说他就是严邂?"谢绒点了点头。 “难怪。”闻折燃脸上看着并不是太惊讶,大概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也有些问题。而且他和严邂气场不合这么久,骤然得知对方是贺厌,居然还有种果然是这样的感觉。 闻折燃握着杯子,喝了口水,谢绒想到他之前说要找张道长。"你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他关心的看着闻折燃。 闻折燃咽到嗓子里的话顿了顿,有些迟疑,不过看着满屋子的人都看向他,还是开口: “我身体 出现了些问题,已经无法正常进食几周了。" "但是其他机能一切正常。" 他看向张道长。 张道长走过来,让闻折燃伸出手。随着一缕灵气顺着掌心涌入,张道长检查了一遍之后表情古怪。 "确实是一切正常。""你确定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 闻折燃: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张道长脸上困惑,骤然出现这种情况,大家第一反应就是中邪,但是中邪只是影响神智,身体还是自己的,不吃不喝绝对会出大事。但是闻折燃的情况却和现在每一种都不一样,叫几人不由有些疑惑。 “我可以肯定闻先生的脉搏和体温都是正常人。” 闻折燃虽然身体比其他人稍微冷了点,但和贺厌的情况却绝对不是一种,贺厌是完全生机已逝,闻折燃却有些奇怪。这一点上张道长他们 还是看的出来的。 贺厌全程看着他们动作没有开口,等到几人检查过后他才笑了一下。 谢绒: "你知道什么?"他发现不对转过头去有些疑惑。 贺厌看着谢绒: “阿绒知道闻先生的生日吗?” 分明大家都认识,但是贺厌却一口一个闻先生,听着十足的阴阳怪气。 谢绒顿了一下,想到了原著里。原著里说,闻折燃的生日是二月二十九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二月二十九。" 闻折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奇怪谢绒怎么知道一样。谢绒抿唇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先沉默下来。贺厌却嗤笑了一声: “阿绒记得好清楚啊。” 熟悉的茶言茶语叫谢绒眼皮跳了一下,好在贺厌没有紧接着问自己知不知道他的生日,叫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贺厌总算是说起了正事。“阿绒记得我之前有一天晚上没有回来吗?” 谢绒从记忆里找了很久才找到贺厌的话,之前借住的时候贺厌确实是有一天不在家里,为此他还松了口气。 他疑惑地看向贺厌。 贺厌淡淡解释: “那天晚上我其实去了闻家。”“闻家祖宅。” "当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闻家祖宅里的那些人记忆都有中断,而奇怪的是,他们被切断的记忆却是关于……闻折燃的生日。" 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一个生日而已却要改变这么多人的记忆?而且即使是从穿书的角度谢绒也没有发现不对。 闻折燃收紧手,慢慢意识到了什么。 “三月一日。” 他忽然开口: “我真正的生日是三月一日?” 贺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你之前的出生日期确实是二月二十九日,但是后面却是三月一日。"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出生日期。 不止是张道长他们听迷糊了,就连谢绒也有些疑惑。不过他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之前……后来…… 结合闻折燃现在类似于活死人的特征,他试着推断。"你是说,闻折燃之前死过一次, 后面又活了一次?" 再离谱的猜测,在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情况下也变得合理了。贺厌没想到他能一下子猜中,不由有些骄傲。 不愧是阿绒。 他点了点头: “我也是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加上逐渐被唤醒的记忆推断出来的。”“我印象中闻折燃小时候落水已经死亡了。” "后面去闻家查证,果然有那场落水的记录,不过病历上只是写了重病,没有开具死亡。"“那一天刚好是三月一日。” 闻折燃全程听着,没有说话,只是这听到贺厌提起“落水”时,记忆微微松动了一块,指节弯起,想起了幼时那场几乎要他命的病。 他好像对那场病除了掉入水中之外没有任何印象,等到有记忆时病就已经好了。家里人庆幸他熬过来,他却全无记忆。 原本只是以为当时还小,发烧烧迷糊了,现在看起来另有隐情。 他看着贺厌毫无回避,果然听见贺厌说。 “闻折燃在九岁那年,二月二十九日已经死了,证据就是我在闻家找到了没来得及藏掉的一个牌位。" 他将东西拿出来。 谢绒神情复杂,闻折燃淡淡接着: "后面我在三月一日的时候却被“复活”了。" 难怪,他总是感觉自己记忆有问题,难怪身体奇异像是死人一样不需要进食,难怪……两个生日完全不一样。 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唯一疑惑的却是,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轻而易举的将死人复活。 没有人知道闻折燃在想什么。 贺厌摇了摇头: “复活其他人或许做不到,但是复活“你”那个东西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会做到,毕竟这个世界离了你无法运转,就会自行坍塌。”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抹去你死亡的一切痕迹,重新将你做成活死人出现,以扭曲的方式,维持表面的平静。" 贺厌到这时候才向闻折燃揭示了他们是在一本书里的事实。 奇异的是,闻折燃居然没有怀疑他的话,因为贺厌说的一切都对得上。他目光看向谢绒,谢绒抿了抿唇。 “我看 过这本书,这是一本以你和贺厌为主角的。”“而我在书里……"谢绒说到这儿有些尴尬: “暗恋你。” 空气中寂静了一秒,好在张道长岔开话题。"今天的事情太多了,让我好好梳理梳理。" 他们即使是精通道术,但也只是个普通人。骤然得知这么大的事情,明白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本书,而且书中贺厌和闻折燃是主角,任谁都会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张道长和师弟两人被巨大的信息冲击的脸色难看。谢绒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这时候推着轮椅过去接了杯水递给几人。 "先喝点水休息会儿吧。" “谢谢。”张道长伸手接过来。 闻折燃沉默了会儿才道: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我之前从一堆土里也发现了不对。”"根据对土中元素的检测,发现这里的环境几百年没有变化过,不符合常识规律。" "所以——我们周围的环境大概都是假的。" 谢绒扯了扯嘴角。 一本书,只要剧情前进就行,谁会在意环境呢,他点了点头。 “我现在想起来当初打电话给谢。”他顿了一下,换成“家里人,发现他们语言重复僵硬,恐怕也是因为在剧情里我早就死了没有后续,剧情里没有写这一幕,所以他们才像是程序紊乱一样,无法正常交流。"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身边的人只是一串代码。张道长他们即使是不愿意相信,这时候也不由顺着谢绒的话回想了起来,发现他们在道观的时候一切正常,但是当某一天,他突然因为意外而出门,就总会遇见不正常的人。 而现在想想那些人或许不是不正常,而是“没有被写进程序里的人。” 张道长搓了搓脸。 现场唯一冷静的或许只有谢绒了,因为他最早知道这件事,而且又身份特殊。他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安慰其他人。 贺厌却拉住了他手。"不用,让他们自己想想吧。" 谢绒回过神来,听见刚才戳穿闻折燃“复活”事件的贺厌自然的开口。"想吃什么,我去做。" 谢绒:.… 凝重的氛围顿时 被打破,他没想到贺厌在这个时候会有心情做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有些低落严肃的情绪却被冲散了。 贺厌笑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总得吃饭,难道书里人就不用吃了?"“那还多省了几个字。” 谢绒:.…“咳”。 世界本源要是知道亲儿子这样调侃它,一定会气死。贺厌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目光只是直直地看着谢绒: “蛋炒饭可以吗?” 第五十六章 半个小时后,谢绒茫然的看着贺厌走到冰箱拿出东西,一本正经的在厨房做饭。 厨房里的油烟机轰轰的响着,将人从诡谲的世界中拉入了现实。谢绒看了眼神色各异的几人,这时候也推着轮椅进了厨房。 “要帮忙吗?”他看到贺厌一个人在里面忙碌。 贺厌回过头来,挑了挑眉:“阿绒如果要帮我,就帮我拿瓶酱油吧。” 谢绒从窗台上将东西拿下来。他们在厨房里做晚饭,闻折燃目光看向厨房,在看到两人背影时微微皱了皱眉。 一顿饭不咸不淡的吃完,谢绒倒是有胃口,但是其他人却没有。就连张道长也是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贺厌见状开口道: “明天应该可以整理好情绪了吧。” "世界是假的难道人也是假的?不管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是突破这些剧情。""如果道长明天情绪恢复,那我们就说后面的。" 今天晚上也已经不适合再说什么了,谢绒点了点头。只是闻折燃在站起身时,忽然开口:“阿绒和我出来一下。” 谢绒有些奇怪闻折燃找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推着轮椅跟上了对方。 门外青年站在走廊里看不清神色,谢绒有些犹疑: “你没事吧?”闻折燃摇了摇头。 "没事。" 今天的事情虽然出乎意料,但他这时候也已经接受了。就像是贺厌说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突破这些剧情,没有人想要一直当个被控制的程序。 只是闻折燃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你和贺厌……” 他想到刚才在厨房看到两人时,贺厌和谢绒之间忽然比以前多出来的默契,这时候心情复杂。他记得在去湘西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好,但是今天却好像有些变了。 闻折燃心里空荡荡的,有些莫名。他以为……他和谢绒的关系要比贺厌和谢绒更亲近,但现在闻折燃却有些不确定了,出去一趟,短短七天却改变了很多。 两人沉默了会儿,谢绒不知道闻折燃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有些茫然。 "怎么了?" 他和贺厌……? 闻折燃张了张口,想要说贺厌对他不怀好意,但是话还没 说出口。这时候门内收拾完厨房的人已经走了出来,站在走廊边看着两人。 “闻先生话还没有说完?” "这么晚了大家都要睡了。" 两人目光相对,都眼神冷淡。闻折燃看了眼谢绒,最终还是收回了口中的话。“没什么。”“回去睡吧。” 他转身回了房子,谢绒微微皱了皱眉,狐疑地看向贺厌。 “你刚才打断了什么?”他感觉刚才闻折燃好像是要说什么,结果被贺厌打断了。 贺厌神色自然,哼笑了一下: “能被打断的都不是什么好话。”“阿绒觉得呢。” 他向来觉得没有勇气直说的,还谈什么喜欢。贺厌当然看出来闻折燃对谢绒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毕竟以闻折燃的性格很少交朋友,更何况他对谢绒一直有些特殊。可是再特殊,在他自己说不 出来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都是拉倒。贺厌从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闻折燃,他对谢绒的喜欢远比对方的多得多。 他眼眸微沉看着对面关上的门,在谢绒盯着他时,笑了一下,将人推着轮椅推回了家里。“走吧。” 经过一晚上休息,张道长他们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对昨天的事情没有那么排斥了。不过,他们也不完全相信贺厌和谢绒的话,在早上起来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我知道贺先生是为大家好,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毕竟还要验证一下,贺先生能否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验证清楚会回来给贺先生一个交代。" 这是昨天晚上张古和师弟还有赶尸匠李铺晚上研究出的决定。三人都知道,虽然绝大多数情况都符合了,但是谨慎起见,他们还是得出去再看看。 “可以。” 贺厌早就料到这个情况,坦然的点了点头。 谢绒也没有意见,说实话要不是他早知道,也多少得再斟酌一下,他看向张道长几人,见他们隐约有些愧疚,不由笑道: “真的没关系。”“张道长你们可以先出去看看,等到一切清楚了再回来。” 他声音温和,张道长不由有些感激。不过他看了眼旁边的贺厌,还是忍不住开口: “谢先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房子里毕竟有个鬼王级别的厉鬼,张道长担心他 们不在谢绒出什么事。谢绒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到这时候张道长他们还在关心他,心里不由涌上一阵暖意。 “我没事的。”“道长尽管去吧,贺厌不会伤害我。” 虽然没有说明,但谢绒模糊间也有这样的自信了。 贺厌只是听着两人说话,在听到阿绒笃定的言语时,忍不住神情放松了些,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眼眸里带了些笑意。 张道长摇了摇头,见状没有说什么,和师弟几人离开了小区。 在所有人都走之后谢绒陡然间才察觉到家里空旷了下来,之前家里因为各种事情始终很多人,骤然空旷下来他还有些不适应。 "怎么感觉好像冷清了很多。" 贺厌倒是不觉得: “之前人太多了,现在刚刚好。” 只有他和阿绒两个人,也算是二人世界。他心里这样想着,唇角带了些笑。只是没想到下一秒,就有人来破坏了他的想法。 贺厌的二人世界骤然被一只喵喵叫的小猫打断。 谢绒低头将地上扒着他裤腿的小黑猫抱起来,点了点它鼻子。“又饿了?”"不是早上才吃过猫粮吗?"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在小黑猫叫起来的一瞬间谢绒还是推着轮椅,去柜子里拿出了包冻干出来。贺厌见状,嫌弃地看了眼小黑猫。 “它最近都胖了很多,阿绒也不怕喂出来个胖子。” 谢绒:.… 他看着小黑猫正常的体型,一点也看不出来胖。不过他倒是看出来贺厌看小猫不顺眼,懒得理他,在阳台边心情放松的逗着小猫,时不时的用冻干把小猫引到腿上来。 贺厌看着一人一猫玩的开心,心里“啧”了一下。 而小黑猫也不愿意见家里那个阴森森的人类,完全趴在了谢绒腿上,想扒都扒不下来。就连谢绒去浴室,小黑猫也要跟着。 贺厌皮笑肉不笑: “猫都怕水,阿绒进去带着小猫小心应激。” 谢绒也有些担心这点,只是今天小黑猫实在可爱,他还有些不舍,就被贺厌捏着命运的后颈,将小黑猫提了起来,笑道: “阿绒放心进去吧,我会帮你看好小黑的。” 谢绒平常叫小黑猫都是叫小猫,这还是第一次听见 有人叫它小黑,听起来就是一股酸酸的味道,好像在说人家黑一样。 谢绒抽了抽嘴角看了贺厌一眼。 贺厌: “阿绒还不相信我吗?” 算了,贺厌也不至于和一只猫置气,而且说起来这还是贺厌自己的猫呢。谢绒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浴室内。 而看着铲屎官离开,刚有所警觉的小黑猫还来不及逃窜,就被贺厌放在了猫窝里。“不准过去。” 小黑猫茫然的喵喵叫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开猫窝,在好奇的蹦哒了一圈之后,只好去玩闹了。 谢绒过了会儿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小黑猫一只猫玩累了在猫窝里睡的正舒服,这时候小肚子一起一伏的,不由笑了一下。 贺厌挑了挑眉: “阿绒对一只猫都比对我关注。” 谢绒看着贺厌今天有些怪异: “你怎么今天和一只猫计较?”他心里隐约有些奇怪,总觉得贺厌今天的表现好像要说什么一样。 贺厌却叹了口气,走过去低下头。“阿绒真的不知道?” 他走过来之后微微蹲下了身体看着轮椅上的青年,只是他身量毕竟比谢绒高很多,在看到谢绒之后竟然有种微妙的暧昧感。 分明之前更亲近的事情也做过了,甚至也同床共枕过。但是谢绒这时候无端却心跳快了几分,微微收紧了些轮椅。 要是往常贺厌会顾忌到阿绒的心情退开,但是现在却没有。 他握着轮椅,靠近看着他,看见谢绒眼底的惊慌,低声道: “阿绒可以知道。”他顿了顿: “我吃醋了。” "不是朋友间的吃醋,不是兄弟间吃醋,而是……爱人间的吃醋。" “我喜欢阿绒,阿绒看不出来吗?” 贺厌即使是说着表白的话,眼中也带着笑意,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动摇他。 谢绒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紧张,他垂下眼,因为这句话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说没察觉是不可能的,因为贺厌这一路上对他与众不同的表现,他其实心里有过这个想法,不然一向高傲冷漠看不上其他人的恶鬼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甚至愿意在他面前低头。 /> 可是现在,贺厌却亲口说了出来。 他吃醋。 因为一只猫。 而且……他喜欢自己。 他望进贺厌的眼神里,看见贺厌笑道: “我很喜欢很喜欢阿绒。”“喜欢到几乎都有些不像是自己了,连我自己也有些诧异。”“阿绒听得见吗?” 恶鬼的表白直白温柔,谢绒深吸了口气,被拉着手放在对方心上时避无可避。“什么时候喜欢的?”他只能问。 贺厌想了想: “大概是一见钟情。” “我从闻折燃的梦里看到阿绒,就想着——怎么能有人这样合我心意。”"浑身上下叫我喜欢的不得了,哪一处都觉得欢喜。"“我想这个人天生该是我的,我也该是他的。” 谢绒有些诧异,没想到是从这么早。所以后面那时候……他从自己居住的地方找到了酒店里来找他? 贺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心里一顿。 "当初我不是有意吓阿绒的,但到底也是骗了阿绒。"“阿绒打我骂我都可以。” 恶鬼将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又蹲下身,望着谢绒。饶是谢绒这时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可是现在不是在论罪道歉,而是在表白。他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贺厌。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贺厌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好像……不讨厌。 想象中的排斥没有,叫谢绒自己也有些惊讶。 贺厌看着阿绒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逼迫阿绒答应我。”“阿绒不用有心理负担。” 谢绒: “那你说这些做什么?”他忍不住反问。 贺厌却扬眉低声笑了笑: “我是为了告诉阿绒”"——我要开始追阿绒了。" 第五十七章 自信恣意的话落在耳边,谢绒微微怔了怔,没想到贺厌会这样说。要开始追他了? 他还从来没有被同性追求过,这是第一次。但或许是因为贺厌的直白坦然,在他心里微微掀起了一丝涟漪。 谢绒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道: “我知道了。” 贺厌挑眉: “阿绒就只是说这个?” 谢绒: “那我该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贺厌喜欢他,他在面对贺厌时渐渐也占了上风。贺厌笑了一下,没有反驳。“没什么。”“我去煮点喝的。” 他刚刚表白完,站起身来准备就去厨房帮谢绒煮杯奶茶。谢绒看着对方背影,恍然想起了之前贺厌就是这样的。 他撇过头去,居然被这人打动了一分。 张道长他们说是离开三天就是三天,这三天来,他们根据谢绒他们说的剧情去各处验证,最终脸色难看的发现,果然是这样。 谢绒的剧情甚至.精.准的预见到了第二天发生的事情,普通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只有一个答案。 “还真是一本书。” 张客眉头紧皱,虽然早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沉了下来。 张道长也是,世界的真相是一本书,这么荒谬的事情居然站住了脚,怎么能叫人不惊慌震撼。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破碎,脸色沉郁,难以想象他们都是被操控好的,从有意识开始一切都是注定的。 两人走在大街上心情复杂,倒是赶尸匠李铺冷着脸没心没肺。"这么灰心做什么,又不是没有办法。" 听之前贺厌的意思,应该是有破局的办法,只是和他们有关,当时没有说出来而已。冷不防听见赶尸匠的声音,张古反应过来被提醒的回了神。 是啊,贺厌应该有办法。 他看向师弟,他们在外面三天查验,现在最终终于有了确定的答案,虽然最后结果不太好,但也算是一块巨石落地了。 张道长叹了口气: “看来还得去找贺先生了。” 对于他们要和一只恶鬼合作的事情,张古心情复杂。不过现在已经有更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也顾不上计较这么多了。 谢绒在捧着奶茶坐在阳台擔猫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门铃声,正在一边的贺厌放 下手里的花洒,毫不意外。 “是张道长他们来了。” 谢绒有些惊喜: “快过去开门。” 贺厌虽然要追他,但是他却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应对他的方法,只是谢绒没想到甚至不用他想,贺厌自己就将他逼出来了,这几天他使唤贺厌就快成习惯了。 恶鬼毫无怨言,任劳任怨的过去打开了门。 张道长他们满怀心事的进来,原本以为贺厌和谢先生这几天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消瘦了几圈。但是一进门却看到坐在阳台晒太阳的谢先生,脸颊上还略微圆润了些,显然这几天过的不错。张道长:……? 他懵了一下,倒是谢绒有些意外。"道长怎么变成这样了?" 进来的张道长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脸疲惫看起来像是几天没有休息了一样。知道他们是去检查书里的预言,却没想到这么辛苦,整个人都瘦了一截叫人看着有些惊讶。 两边形成鲜明对比,贺厌心里却隐约有些自得。看着脸颊软了些的阿绒,心情愉悦。——他养的。 他勾起唇角,只觉得浑身舒服,连接下来又要有电灯泡亮在他和阿绒之间了也没有那么生气。 "进来吧。" "道长喝水吗?" 谢绒放下手里的猫,推着轮椅过来。 张道长本来是想要摇头的,但是想到他现在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我先借浴室洗漱一下吧。”师弟张古也是,他们三个在外面三天没合眼,更别说洗漱了,现在闻起来自己都难受。 谢绒没有意外,指了指浴室,在张道长他们进了浴室之后才感慨。“看起来这件事对张道长打击很大。”不然刚才也不会这么疲惫。贺厌笑了笑:“想通了就好了。” 他完全不在意张道长几个人怎么想,这时候想到一件事,心情却有些不愉悦。啧,张道长他们回来了,这几天也应该准备商量破局的事情,隔壁讨厌的那人又要过来了。 谢绒不知道贺厌为什么和闻折燃看不顺眼,贺厌自己却知道。情敌见面,怎么可能正常。他冷笑了一下,等到张道长他们出来之后才道: “我去叫闻先生吧。” 他声音冷淡,听着不像是叫人,像是寻仇。谢绒沉默了一 下:….…“还是我去吧。” 在拦下贺厌之后,他自己走过去敲响了闻折燃的门。那天张道长他们离开的事情谢绒在手机上最早也告诉闻折燃了,因此当敲门声一响起他就知道怎么回事。 “张道长回来了?”他看向谢绒。 谢绒点了点头: "过来一起吧。" 闻折燃走过去关上了门,跟着谢绒一起进来,就看到正在吹头发的张道长几人。三个人收拾完,才看向闻折燃。 “闻先生。” 闻折燃打了声招呼,虽然在和张古他们说话,目光却不动声色的看向谢绒和贺厌。也许是出于情敌的直觉,只是一瞬间,闻折燃就得出了结论。 ——贺厌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贺厌看着情敌看向自己,扯了扯嘴角,眉宇间有些傲慢。两人的交锋就在一瞬间,连谢绒都没有发现。 在将一见到闻折燃就格外顽皮的小猫关在阳台之后,谢绒才转过身。“现在可以开始说了?”他问贺厌。 贺厌点了点头: “当然。”“破局的关键在闻折燃身上。”他开口就直接说了出来。 闻折燃皱了下眉,有些困惑: “我?” “是,你。”虽然他和闻折燃都是的主角,但是这件事他却无法动摇,只有闻折燃一个人可以。 在贺厌声音落下之后,谢绒隐约想到了些什么。电光火石间,他记起那天说的闻折燃的生日,忽然开口: “我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闻折燃九岁那年落水死亡了一次,相当于当时已经冲破了剧情一次,只是世界力量为了让书里剧情延续,将主角强行以另一种方式拼凑了起来,让闻折燃以活死人的身份继续走剧情。" “那么,九岁之后生日是三月一号的闻折燃就相当于是剧情重新拼接的人物。” 他看向闻折燃,见闻折燃对这个说法没有介意之后才继续道: “我们可以利用九岁这个节点。”他顿了顿: “剧情里不可能有两个闻折燃,既然现在的闻折燃是九岁之后重生的,那么我们可以让九岁之前那个闻折燃出现。" "当书里出现两个主角受,剧情不用篡改就会自行崩溃。" 就像是程序识别不出两段一模一样的代码一样 ,这相当于一种病毒,可以从根本上瓦解顽固扭曲的剧情。 谢绒越说眉头越皱: “只是九岁之前的闻折燃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次出现?”这是他疑惑的地方。 贺厌几乎忍不住想要摸摸阿绒的脑袋了,谢绒想的和他一样,他扬起唇角解答阿绒的疑惑: “可以用招魂之法。” “这也是需要张道长他们的地方。” 他目光看向张古。 张古反应过来。 招魂……确实可以。将九岁之前的闻折燃召出来,当生日是二月二十九日已经死亡的闻折燃和生日是三月一日还活着的闻折燃站在一起,剧情必定会受到冲击。 到时候局面就是有利于他们的。 他和师弟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闻折燃皱眉听着,对此虽然持怀疑态度,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只是看向贺厌问了一句:"你有几分把握?" 贺厌: “六分。” 不算低了,现在的情况即使是六分也够了,他也是在最近才知道剧情一直在追杀谢绒的。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才好。 他心中微定,点了点头。 不过谢绒想到什么: “这样会对闻折燃有影响吗?”同时出现两个闻折燃,剧情虽然有可能崩溃,但是闻折燃呢? 他拿闻折燃当朋友,真心不希望他出事。闻折燃听见后心中一涩,微微有些感动。 “没事的。”他开口,想了下道: “世界崩溃,里面所有人都一样,不只是我一个。”“最大的可能是,之前的闻折燃和我重新成为一体。”毕竟是主角,谁出事闻折燃出事的可能性都不大。 贺厌看着谢绒关心对方,微微挑了挑眉,不过他也知道谢绒对闻折燃只是出于朋友的关怀。对方现在还没有开窍,怎么可能喜欢闻折燃。 他压下心里的不爽,开口转移话题。“只是这次招魂非同寻常,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因为一旦失败,以书里剧情的力量肯定会察觉到,到时候很难有下一次机会了。张道长他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们会认真办,万景观里有镇派的招魂道法,只是一直被列为禁术,想来应该是有缘由的。" 张道长准备将所有招魂法集合在一起,在几日内探讨出最适合的,做好一切准备到时候再动手。 贺厌没有异议。 他们这次招魂的地点也不能在这里,还要去高原。他已经知道高原之外没有世界,在高原边缘招魂,世界崩塌之后最容易挣脱束缚。 几个人达成共识,便一起去了万景观。 谢绒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同在B市,但是因为之前很少出门,居然也没有来过。张道长在请他们上山之后,带着人来到后院,打开了一间被锁上的小房间。 那房间看起来位置十分重要,在道家中属于尊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很多年没有进去了一样,里面灰蒙蒙的一片,门上还结了不少蜘蛛网。 谢绒看着张道长打开门之后呛了一下,将道观里的灰尘扫了扫,有些不好意思。 “这地方被我师父锁了就没开过,抱歉灰尘大了些。”他边说边咳嗽,在用扫帚扇了扇后,才走进去转动台前的烛灯。 随着“咔嚓”一声桌面裂了,露出了里面的抽屉。张道长伸手从底下拿出来了一本泛旧的古书来,和师弟叹了口气。 招魂是禁术,万景观自古以来就不允许修习,没想到他和师弟今天必须要违背了。两人心里想着,动作却没有犹豫。 谢绒对这些古物不太了解,只看到了书上隐约的几个字。“就是这本。”张道长走出来递给贺厌。 贺厌翻开看了看。“还有吗?”张道长点了点头: “我这几天会挨个试试的。” 谢绒他们暂且留在了道观里,等着招魂术的研究结果,张古师兄弟和李铺天天在后院里实验,而谢绒则在前面呆着。 山上信号不好,日子其实也很无聊。 看出阿绒发呆,贺厌忽然道: “阿绒想不想出去看看山里风景?”"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呆在这里也是打发时间。" 张道长他们在研究,他们确实没事。 谢绒听见贺厌的提议之后有些心动,看向闻折燃。闻折燃顿了一下,看出谢绒想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贺厌笑了一下,见阿绒不再问那人之后,推着轮椅出来。这时候山里的山花还没有败,谢绒往道观上面走了走。 在轮椅陷 过平坦的道路之后,深吸了口气,被山里的空气吸引,脸上不由多了一个笑。这时候却听见贺厌忽然道: “阿绒觉得我们这样两个人一起上山。” "像不像是……情侣约会?" 第五十八章 谢绒冷不丁的呛了一下,觉得贺厌纯粹是想多了。只是上山而已就是情侣了,那这个世界上情侣可太多了。 看出来阿绒脸上的无语,贺厌却笑了一下,看着谢绒转移话题。"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这么大的事情,即使是贺厌已经说了有六成的把握,他还是没底,这时候有些担心。贺厌摇了摇头。 “我和他们说少了,不只有六分把握。”“其实有八分。” 他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贺厌说到这儿,见谢绒好奇,还是道: “我当初死亡就是和这个有关。” “世界需要我成为一个恶鬼来展开剧情没错,但是其实没有必要模糊我的记忆。当我察觉到记忆有问题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是当时的我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有这样,剧情才会冒着惹他怀疑的风险抹去他脑海里的事情。 贺厌对此冷笑了一下: “它可能不知道,反而正是因为这样反向的验证了我的想法。” 谢绒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听见他的话后沉默了一下。想到贺厌当初遇害时的场景。忽然想到:这人死亡在车祸里时当时是在想什么? 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绝望悲伤? 他看向贺厌,莫名的有些不自在。难以想象像是他那样骄傲的人那时候的心情。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没有表露出来。 张道长他们在书房里呆了一天一夜,要不是要吃饭,几人甚至不想出来。 山上虽然偏僻,但好歹没出城,还能叫到外卖。谢绒在点了外卖之后和贺厌一起下山,这时候才推着轮椅过去叫张道长他们。 "道长,吃饭了。" "先吃了再研究也来得及。" 张道长不被提醒还没发现他们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在谢绒敲门之后,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来。 几个人在外面吃了顿饭,谢绒就看到张道长又钻进了院子里去,不由摇了摇头。 贺厌收回目光来: "放心,张道长自己有分寸。"他说着看向了门外。"倒是晚上怎么睡?" 院子里几个房间,他们得自己分配了。 贺厌随便挑了一个向阳的走进去,就听见闻折燃开口。"这里房间不少,可以分开睡。" 他声音冷淡,这句话的意思也是看不惯贺厌晚上.硬是要挤到谢绒旁边。 贺厌却回过头来: “闻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当然要一起睡,剧情总是想借机除去阿绒,如果不贴身保护,要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他说的理由冠冕堂皇,叫闻折燃噎了一下,却也没办法反驳。现在计划还没有执行,确实是最危险的时候。 他皱了皱眉没再说话,贺厌却看向谢绒。"虽然说我在追求阿绒,但是也不想勉强你,如果阿绒不愿意,我晚上可以在窗外站着。" 邪崇自然而然的说着惊悚的话。 谢绒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看到窗口边站着一个人看他,觉得这不是更吓人吗?他深吸了口气。"不用,还是一起休息吧。" 他说完之后顿了一下,为了避免误会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为了防止剧情杀,没别的意思。” 贺厌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没别的意思。" 谢绒:..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被他说出来这么奇怪。 好在时间确实晚了,他晚上也真困了,懒得和贺厌斗嘴。这时候打了个哈欠后,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贺厌紧跟着进去。闻折燃看着两人背影,微微垂下了眼,最终还是去了另一边。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在张道长他们全部研究了一遍,甚至还以贺厌为本身试验之后,终于找出了正确的招魂之法。 三个人脸色煞白,这几天因为过度损耗,看着.精.神都有些不济。“总算是有效果了。” 虽然禁术法门厉害,但是闻折燃的身份毕竟不同寻常,身为剧情认定的主角受,想要召他的魂并不简单。 在张道长他们试验了几次之后终于发现,这件事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必须得是三个人一起修习禁术,同时出手,才有可能成功。 这几天他们三个都在练习,好在三个人都是玄门天才,对招魂之术本身也有些研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现在也总算是有结果了。 为了放松剧情警惕,在没有到达高原之前不能 动闻折燃,只能在贺厌身上先试探。 谢绒看着贺厌随着招魂之后,鬼魂有所波动,眼神不由有些惊讶。贺厌“啧”了一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走向张道长他们,微微挑了挑眉。 "这禁术果然有点东西。" 不过张道长他们三个不能维持太久时间,必须得再熟悉熟悉,张道长收了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情况紧急,这次只到现在的程度,不过好在还有一段时间。” 谢绒点了点头。他心里并不着急,知道在这种时候越着急越有可能出错,因此只是道: “我们按照原来的步骤来就好。" “道长再练习几天,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他们几个暂时帮不上忙,只在道观里住着,后勤上还是可以帮忙的。 张道长点了点头。 因为张道长他们的禁术可以撼动贺厌了,叫道观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大家也没有那么没有把握了,现在只需要再争取延迟时间就好。 谢绒晚上在简单洗漱之后松了口气,擦头发时,脸上神情也放松了些。贺厌看在眼里,忽然开口: “阿绒有没有想过,等到剧情的枷锁被打破之后,双腿可能会恢 复?" 他目光落在谢绒腿上。他的腿是因为设定引起,而不是本身病变,如果剧情枷锁被打破,很可能恢复。 谢绒这几天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听到贺厌的话后,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虽然很想恢复,不过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大家只要没事就好。" 他现在愿望变得十分简单。 贺厌蹲下身,心中一动: "这个大家包括我?" 谢绒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问: "当然包括你。"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对贺厌是什么想法,但是无疑,贺厌对他来说也很重要,谢绒不至于连这点也分不清。 白天阿绒对于他情侣的说法没有回应,但是在知道阿绒希望没事的人里包括他,贺厌的心情却也诡异的愉悦了起来。 “我不会有事。” “阿绒在乎的人都不会。”他忽然保 证,叫谢绒怔了一下,撇过头去顿了顿,还是道: “谢谢。” 这是很郑重的一个谢意,贺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帮谢绒吹好头发之后将人抱上了床。过了会儿,躺在了另一边。 “晚安。”低沉的声音响起,谢绒听着这声音竟然久违的感觉到了一股安心。 他掌心放开,慢慢的睡了过去。而在谢绒睡着之后贺厌才看向外面。从鬼村里出来没多久,他身体就有了异常。那群僵尸的死亡显然没有给剧情一个教训,对方又开始对付谢绒了。只是这一次对方聪明了些,知道在剧情设定里一切鬼物都无法超越他这个所谓的“主角”,于是换了另一种方法。 想要唤起他的恶念,叫他彻底被鬼心吞噬,变成一只生了魔的没有情感的恶鬼, “亲手”失控的对谢绒动手。 剧情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他表情讽刺,知道几乎所有死去的邪崇都是这样,他只不过是因为剧情的“福气”所以保持着理智。 现在剧情要对他这唯一的理智下手了,他也早就料到。 贺厌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感觉到额头巨痛,比死亡更大的痛苦在记忆里搅动,似乎有一只手在切断他的所有情绪,让他内心充满负面情绪,彻底沦为恶鬼。 然而贺厌表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这几天甚至连谢绒也没有觉得不对。 在恶鬼的本能几乎要侵占他头脑的一夜夜,贺厌都是靠着在谢绒身边度过的。只要身边躺着谢绒,他心里就像是安静下来了一样,一次也没有抬起过手。 贺厌死死地看着对面的谢绒,像是要将他的样子在脑海里描摹一千遍一样,原本正常的瞳孔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漆黑。 恶鬼化叫他身上冷意越来越重,心中几乎涌现出一股杀意,只是这股杀意却像是被困在笼子里一样,自愿无法挣脱。 微风吹起的夜里,他手背上青筋涌起,看着睡着的谢绒不舒服的翻了一个身,这才缓缓的眨了眨眼。 谢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原本没有注意,只是在贺厌早起去打水的时候目光忽然一顿,发现了他手上的痕迹。 贺厌手上赫然有一个深刻入骨的伤口。 他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意外。 "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 贺厌本 来有意遮掩,只是这个伤口是他昨天晚上为了克制自己留下来的,没有那么容易消退,没想到还是叫谢绒看见了,不过他神色自然,只是轻轻瞥了眼。 “昨天晚上不小心弄的。” "没事。" 他放下衬衣,谢绒却皱起眉,直觉不像是贺厌说的那么简单。贺厌已经是鬼王了,还有谁能够伤到他?就连当初的泥塑邪像都没有办法动他分毫,可是现在他手背上的伤口却这么厉害,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谢绒推着轮椅,在贺厌走过来时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贺厌本来是能躲开的,但是因为伸手的人是谢绒,就没有动作。看到原本表情温和的人慢慢皱起眉查看他的伤口,贺厌指节蜷缩了一下。 “阿绒看好了没?” 他浑不在意,谢绒却语气不高兴。"没有。" 他看了看伤口,发现这个伤居然像是贺厌自己弄的。因为之前看过贺厌出手,所以谢绒对这一点也比较清楚。在看到伤痕的一瞬间,他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剧情对你出手了?" 他忽然问。 贺厌心里有些不自在,其实根本没什么,只有几天他完全可以熬过去。只是没想到还是被阿绒发现了。 看着阿绒表情沉下,他心里慌乱,比他自己晚上痛苦难受多了。"真的没事。""剧情只是想要让我失去理智而已。" 他说到这儿,声音正经了些: “是阿绒帮我控制住了自己。” 谢绒看着他漆黑中的瞳孔,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剧情是想要贺厌失控杀了他。 他心情复杂,却被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冰冷的手掌在这时候安全感十足,竟然有种别样的温柔。“不要多想。” 贺厌顿了一下,一字一句。 “阿绒是我的理智,所以不要内疚。”“阿绒越安全,我就越不会失控。” 第五十九章 谢绒沉默了一会儿,贺厌低头拉起他的手蹭了蹭。“看,我不是没事吗?”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 “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我。”贺厌笑着点了点头。"好。" 两人早上在房间里呆了半天,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张道长他们还有些好奇。“出什么事了?”“今天好像比之前晚。”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贺厌抬起头来,出来后见谢绒看过来,神色自然。“没什么。”“和阿绒起来晚了些,吃饭吧。” 张道长看两人确实没什么事,就收回了疑惑。 谢绒其实理解贺厌的意思,张道长他们现在唯一要紧的就是练习招魂术,这种紧要关头,还是能不分心就不分心的好,于是他也没有揭穿贺厌。 而是想到贺厌的话,心里做了决定,这几天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贺厌。既然贺厌说自己是他的理智,那他多少也要努力一些才对得起这句话。 闻折燃敏锐的发现,今天谢绒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之前能看出来贺厌在追求谢绒。而谢绒在没有拒绝之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是今天,对方好像主动的打破了这个距离感走向了贺厌。 闻折燃看着两人坐在一起,神色微微暗了暗,没有说话,一顿饭吃完谢绒一直呆在贺厌身边。甚至在吃完去洗碗的时候也是。 两人一起进了厨房,谢绒本来是想要动手,结果被贺厌伸手接过来。"不用阿绒。" 他指尖只是动了一下,桌边的碗筷就自己动了起来,原本油腻的餐碟被洗刷的干干净净。谢绒转过头去,就看到贺厌挑了挑眉。"变成鬼偶尔还是有点用的。" 谢绒:.… 本来严肃紧张的氛围被他打破,他居然也紧张不起来了。 贺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将洗过的东西放好之后忍不住笑着开口: “阿绒这么关注我,我会多想的。" 恶鬼故意逗他,谢绒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忽然也笑了一下。“那你多想吧。” 这回换贺厌意外了。 “阿绒现在这么大方?” 谢绒:... 算了,说不下去了。 他转过头去,却没看到贺厌在调笑之下深邃的目光。头脑着的疼痛依 旧存在,只不过他面上居然没有表现出分毫来。 两个人吵吵闹闹,在收拾完后出来,张道长他们已经又开始练习了。谢绒看着三个人越来越熟练,搬了个小板凳放在了旁边,转过头又过去给贺厌搬了一下。 “坐吧。” “谢谢阿绒。” 贺厌笑了一下,坐下来,和谢绒一起一边在树下看着大家练习,一边晒太阳。这样悠闲的时光仿佛让心里的躁动也平息了下来。 谢绒目光落在张道长他们身上,过了会儿之后又转回贺厌这边,像是时不时的一直在关注着贺厌一样。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贺厌的关注已经超了标。 两个人神色自然,闻折燃眯起眼睛,察觉到昨晚应该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看到两人表情,却也没有挑破。 谢绒余光一直看着身边。在过了会儿之后,大概是中午时间,他被太阳照的有些困乏,微微打了个哈欠,靠在了墙边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儿。 贺厌看了眼,站起身来去里面房间里拿了个毯子出来,盖在了谢绒身上。 谢绒眼前模模糊糊的没有注意到人是谁,在闭上眼睛之后拉紧了毯子。难得的困意叫他完全睁不开眼来,在太阳的温暖下简直能当场睡过去,连贺厌离开的脚步也没有听见。 等到他握着毯子迷迷糊糊的沉入梦乡的时候,谢绒却忽然一顿,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这个感觉来的强烈,一瞬间几乎侵袭他的睡意,叫他在困顿中也猛地睁开了眼,看向了眼前。目光里朦胧的光晕消失,谢绒看见自己手中的毯子,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旁边。——坐着贺厌的位置果然已经没有人了。 谢绒倏地站起身来,有些惊讶。贺厌呢。他刚才怎么忽然打盹儿了,不是说好的要看好贺厌吗? 他心里愧疚,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的闻折燃忽然道: “我看见他给你盖了毯子之后往后山去了。" 谢绒反应过来,和闻折燃道了声谢,将毯子放在一边,匆忙推着轮椅准备出去。 闻折燃看着阿绒紧张的路过他旁边,有一瞬间想要伸手抓住他的手,最终却克制着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沉默着看着人离开,去后山找贺厌。 谢绒推着轮椅去后山,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贺厌的身影。 知道贺厌独自离开必定是失控了,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贺厌。”他开口叫了声,在四处找着,可是却没有看到一个人人影。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他还推着轮椅。谢绒在上山的时候差点被绊住,在卡了一下之后不得不低头将轮椅下面的小石头挪开,才继续去找贺厌。 恶鬼的听力清晰,其实早就听到了谢绒的声音,只是他现在模样可怖,确实是不想见谢绒。 贺厌在中午的时候本来还克制着,只是一瞬间,在低头的时候他眼瞳忽然就变了。心里的烦躁感再次涌现,贺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不是一个“人”的影子。 从死亡之后,他虽然沦为恶鬼,但是却一直维持着人身,除却眼瞳的颜色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刚才,他却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恶鬼面相。 在看到影子里自己的样子时,贺厌就身体僵住。没有人会喜欢在心上人面前袒露出可怖的模样,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在察觉到自己面貌有变的情况下,他在给谢绒盖好毯子,见对方陷入沉睡之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贺厌站在树后,喉头鲜血淋漓,只觉得自己鼻尖都是血腥。看着谢绒推着轮椅行走艰难的时候,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要出现。但是却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只好强行忍了下来。 谢绒一边走一边找着,大半个山头找过去,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是没有找到贺厌。这时候吐了口气,拿起手机来打回道观,想要问问闻折燃贺厌回去了没? 电话响了两下被接通。 "喂?" “闻先生,贺厌回来了没?” 闻折燃看了眼天色,表情微沉。"你没有找到人?" 他微微皱了皱眉才道: "道观里没人。""外面快下雨了,你先回来了,说不定他晚上就回来了。" 贺厌毕竟是邪崇,能力比他们强很多。闻折燃反倒担心谢绒下雨一个人在后山。他想劝谢绒先回来。 谢绒心里叹了口气,和闻折燃说了两句挂了电话,这时候才看向旁边。 贺厌到底在哪儿? 他眉头微皱,刚想着忽然听见“轰隆”一声 ,天上一道惊雷响起,居然快下雨了。随着天色陡然黑下来,原本还能看见亮光的山上彻底变得昏暗。 谢绒没拿伞,这时候也没空顾忌下雨了,在大雨落下的时候,他也没多想,还准备去找。这时候却终于被人拉住。 一直藏在他身后树下的恶鬼走了出来。看到下大雨谢绒也不知道躲避,脸色难看下来。只是被恶鬼心念充斥的贺厌这时候甚至已经不会说话。只能死死地握着轮椅,将谢绒往安全的地方拉。 谢绒在察觉到身后有人之后,心里燃起希望,下意识就要转过头去,却被遮挡住了眼睛。贺厌扯了扯嘴角,扯下一块衣服布料遮在了他眼睛上,喉咙里却没有一丝声音。 他替谢绒遮住雨,将人带到了不远处的亭子上。在确保谢绒不会淋雨之后才准备离开,却不想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出什么事了?”谢绒开口询问。 在贺厌动手的一瞬间他就确定靠近他的是对方,只是不知道贺厌为什么要遮住他眼睛。 恶鬼一片沉默,这时候只是任由他握着手。谢绒狠下心,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在适应了光线之后抬起头,就看到了面前的人。 贺厌和之前恣意英俊的样子有些不同。在嗅到鼻尖的血腥味之后,谢绒隐约就有了一些预感。贺厌出了变故 浑身是血的人身体破碎,在衣服之下的肌肉也没有一块是好的。 谢绒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车祸痕迹。这是贺厌死亡时的样子,被剧情恶意的呈现到了他面前。谢绒看着滴落下来的血滴,以为自己会害怕。相反,却并没有。 眼前面容阴鸷扭曲的人即使是看着再可怖,他也没有害怕,而是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滋味。他好像对贺厌太不好了。 他心里想着,有些复杂自己居然让一只恶鬼没有安全感。在伸出手之后,谢绒握住了对方双手。“我不害怕。”“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来后山,没有必要。” 贺厌此时头脑中一阵阵拉扯,口中还不能说话。听见谢绒的话后,勉强恢复了些理智,分辨出眼前心上人的意思。 ——啧,他不害怕自己。 心脏上像是被什么抚平了一样,叫他碎裂的灵魂慢慢镇定下来。 贺厌是知道谢绒有多怕鬼的,现在自己的模样几乎是恶鬼中最恐怖的,他却说不害怕。贺厌唯一 担心的就是谢绒其实是一直在心里忍着。 谁知道,他刚这样想时,面前的人却在这时候往前了一步。 谢绒还是第一次主动靠近贺厌,可能是现在完全显露出死亡面目的贺厌褪去骄傲的外衣之后,显得太沉默了,他总是有些不舒服。 贺厌不应该是这样的,即使是因死前面目而不自在,也不会有躲避的情绪。性格傲慢的恶鬼只会觉得别人胆小无趣。 可是现在,对方却因为他躲了起来。 他分明是应该大声嗤笑他的,只是因为面对的是谢绒,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谢绒握紧轮椅,拉着人低下了头。"你不相信吗?" 恶鬼没有回答。 谢绒抿了抿唇,垂眸做了决定。在贺厌脑海中一片森冷混沌,被各种负面情绪充斥着的时候,忽然一个.吻.落了下来。 谢绒第一次亲别人,心里紧张无比,就连掌心也渗透了些汗珠。只是一想到面前的恶鬼在他面前十分“脆弱”,他就鼓起勇气忽视了羞愧,慢慢地安抚着对方。 在.吻.轻轻落在脸颊上时,谢绒松了口气,并没有排斥,而是微微笑了笑,又接着落在了唇角上。 他像是一只安抚应激的傲娇小猫的铲屎官一样,亲亲的在他面上亲.吻.着,一点一点的抚平他心里的疤痕。 从横贯面上的疤痕,到喉结处致命的割伤。 这是车祸的时候被车窗碎片划伤的……谢绒看着那片割痕,缓缓的低下了头。 第六十章 贺厌缓缓的收紧手,下一秒,心里的犹豫消失。恶鬼狰狞的黑暗在他心脏蔓延,可是却因为喜欢的人的亲.吻.又多了些难言的意味。在割伤被触碰的一瞬间,他就死死握住了谢绒的腰。 外面大雨滂沱,亭子里却气氛古怪。谢绒心脏跳的飞快,这时候对上邪崇侵占性极强的目光……好在这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总算是叫两人回过神来。 外面雨越下越大,张道长他们看到谢绒和贺厌都没有回来,不由有些担心。 在手机铃声响起的一瞬间,谢绒倏然惊醒,看到贺厌好像恢复了一些,就借机接起了电话,好缓解这莫名的尴尬。 他转过身去,和张道长几人说了几句才吐了口气。“张道长他们让我们回去,你怎么想?”如果贺厌因为现在显现了恶鬼相不想回道观的话,他也可以在这儿陪他。 察觉到谢绒目光,贺厌只迟疑了一下,就摇了摇头。脑海中的理智告诉他,山上暴雨危险,晚上又冷,怎么能让谢绒在这儿呢。 刚才的安抚效果显著,他理智回来了些。深吸了口气,慢慢的收紧了手,脸上的碎痕缓缓的被遮掩了一些。 最明显的,身上的血衣也被怨气收敛进去。除了无法控制的双眸之外,和之前勉强也没什么区别。 谢绒看着他动作,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损伤你身体?" 恶鬼面相显露表明贺厌现在无时无刻不处在痛苦之中。现在这样强行遮掩,也不知道会不会加重症状。 贺厌却摇了摇头。 "没事。" 在理智回来之后,他虽然没有完全正常,但勉强也可以吐露几个字。见谢绒担心他,笑着扯了扯嘴角。 谢绒松了口气,看着外面的雨做了决定: “那我们等雨停了下山吧。” 雨一直下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张道长他们因为大雨也中止了会儿练习,坐在院子里等着。看到闻折燃时不时的往外面看一眼,不由安慰道: “闻先生放心吧,有贺厌在,谢先生不会有事的。" 以贺厌对谢绒的关心程度,就算是他自己出事,谢绒都不可能出事。 张道长摇了摇头,闻折燃却没有说话。在晚上八点左右,出去后山的两人终于回来了。 闻折燃目光在谢绒身上看 了眼,看到他没事之后心里松了口气。只是他看向谢绒身后的贺厌时总觉得有些奇怪。 贺厌好像……不对劲。 他眯起眼睛,看着贺厌目光一直停留在谢绒身上。比起往常的神色,现在看起来莫名有些叫人生寒。 人看人和恶鬼看人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注意到闻折燃的目光,谢绒不动声色的帮贺厌遮掩了一下才道: “山上路不好走,我们被困在亭子里了,这会儿雨停了才下来。” “张道长你们吃了吗?” 他关心了一句,张道长点了点头: “本来是想等你们下山的,但是电话没打通,我们就先吃了,给你们在厨房留着热饭。" “你和贺厌先去吃饭吧,吃了再换衣服。” 谢绒也没推辞,他和贺厌现在形容都不算是整齐,好在张道长他们没有多想。唯独闻折燃,在谢绒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他脖颈。 谢绒脖颈上细软的发丝垂下,微微露出一个显眼的……咬痕来。 这个咬痕看起来像是新留下的一样,并不深,但是因为谢绒的皮肤还是红了起来。闻折燃动作停下,一瞬间就知道他们在山上做什么了。 这时候跟在谢绒身后的贺厌却回过头来,冲着他森冷的扯了扯嘴角。 占有.欲.十足的恶鬼在发现有人在看谢绒时,甚至心里起了杀意。谢绒知道他现在正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察觉到目光之后不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贺厌。"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虽然自然,但是却有一股莫名坚定的味道。恶鬼被黑暗侵占的头脑知道这时候不能杀人,回过神来,跟着谢绒进了房间。 闻折燃皱了皱眉,大概知道贺厌是出什么事了,只是想到那个咬痕……他还是脸色微沉。 谢绒吃完饭,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就看到闻折燃在外面等着,知道以闻折燃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不对劲,谢绒走了出来,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 “是贺厌强迫你的?” 他知道谢绒和贺厌在山上不可能干什么更出格的事情,只是亲.吻.也叫他有些担心。 谢绒动作一僵,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看着闻折燃难看的脸色,只好抿了抿唇。“没有。” 他顿了一下还是道: “贺厌现在理 智不多。”“是……我主动的。”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叫他不由有些尴尬。闻折燃怔了一下,缓缓的垂下了眼。在谢绒尴尬的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心情复杂还是道: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谢绒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贺厌这几天的理智一直时好时坏,不过好在谢绒一直看着对方总算是没有出什么事。只不过唯一有一点尴尬的是。 ——理智被拉扯的贺厌最近有一点黏人。 往常只是站在他旁边,现在却需要伸手拉住他了,而且时不时的还要更近一步。 谢绒在山上的时候安抚已经算是豁出去到大胆了,现在回到道观当着大家面,多少有些放不开。只是眼看着拉着的人体温越来越低,谢绒深吸了口气,还是抿了抿唇。 “只一下。” 贺厌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既不同意也不反对。看着谢绒神色似乎有些急了,才缓缓的低下了头。谢绒咬牙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本来是想要离开收回动作的,却没想到这个举动会被人撞见。 练习了半天,张客从后院出来刚准备去道观前面接杯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侧面的两人。看见谢绒和贺厌好像在说话,他下意识地准备张口打招呼,只是没想到下一秒会看到这么一副场 面。 贺厌主动弯下腰,而谢先生……亲了他? 不是其他的朋友举动,而是……真的亲了!张客呛了一下眼睛睁大有些没想到:等等,原来谢先生和贺厌是……这种关系? 他就说谢先生和贺厌怎么形影不离,比一般的亲兄弟还要关系亲密,而且……贺厌这个恶鬼也只听谢先生的话。 张客震惊复杂的站在不远处,谢绒在意识到不对转过头来时,就看到张客呆呆的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两个表情复杂。 “张道长。” 他话还没说完,张客就回过神来,咳嗽了声。“我接点水,你们继续,继续。” 他说完之后立刻去了前面接水,谢绒只好住了嘴,回头看向贺厌,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要不是他,张客怎么会看到?然而贺厌一脸无辜,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叫谢绒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br /> 张客接了水回到后院里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张道长和李铺坐在一边休息,看到他魂不守舍的回来还有些奇怪。 "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张道长看见师弟表情皱了皱眉。张客脸上表情一向稳重,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李铺,表情复杂。“你们知道谢先生和贺厌是什么关系吗?” 张道长摇了摇头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倒是李铺有些奇怪。"不是朋友吗?" 张客仿佛找到话题一样,可算是松了口气。“不是朋友,你猜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什么了。”“谢先生和贺厌在接.吻.。” 这个场景着实把张客憋坏了,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空气内沉默了一会儿,张道长尴尬的笑了笑。"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他看向师弟。张客也有些无奈: “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 “谢先生和贺厌之间不止同是男性,而且还人鬼殊途,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倒是李铺摸着下巴有些感慨。他虽然没有怀疑两人关系,但是也觉得贺厌这个恶鬼在面对谢绒时未免也太双标了。 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之前的疑问有了答案,他微微点了点头。 张道长也从师弟说的是真的中回过神来,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这也是人家的私生活,我们就不要再关注了。"三个道士在这里谈论这个不由有些尴尬。 张道长松了口气,在喝了些水之后,迅速转移话题。“我们继续练习吧。” 虽然说张道长说不要关注这件事。但是因为师弟的告密,在下午吃饭的时候,他们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谢绒和贺厌。 谢绒刚推着轮椅过来,就看到了张道长的目光,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张道长尴尬的笑了笑,收回目光来。 谢绒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在意,只是任由贺厌在桌子下面牵着他手。 因为高高的木头桌子挡着,平常桌子下面的动作很少有人能够看见,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 是凑巧。张客在吃饭的时候筷子不小心落地,这时候低下头去下意识地就要去捡筷子。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牵在一起的手。 谢绒的手被贺厌完全握住,两人旁若无人的牵在一起。白天不小心撞见亲.吻.的场面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张客表情不由有些复杂。 “师弟?我去给你拿双新筷子。”张道长见师弟低头半天没有动静,也向下看了眼,半晌,也露出了和张客一样的表情…… 见两人都低下头,谢绒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却被贺厌握得更紧。 罪魁祸首转过头来,漆黑的瞳孔甚至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有些阴鸷,嘴上却与画风不符。“阿绒嫌弃我?” 谢绒:.. 第六十一章 这人怎么这样啊? 看着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谢绒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道:"没有。"贺厌这才如常的收回目光来。 张道长他们心情复杂的看着两人,感觉嘴里好像被喂了一口什么,但面面相觑了一眼后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在练习了几天之后,三个人终于掌握了招魂.精.髓,谢绒看了眼日历,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再有一周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动身了。 贺厌在进来之后看到他的日历,有些好笑:“阿绒很期待?” 谢绒现在已经分不清是期待还是紧张了,反正一周之后无论怎么样都有个结果了。 倒是贺厌,看着对方这会儿又恢复了正常,他抽了抽嘴角。"这会儿没事了?" 贺厌一本正经: “我不是一直没事吗?”谢绒:那那个一直粘着他不松手的人是谁? 似乎是看出阿绒眼中的谴责,贺厌这才开口: “多亏阿绒,现在比那会儿好多了。” 刚开始几天世界意识妄想侵蚀他确实难熬,但是在抗过来之后就好了很多,脑海中拉扯的痛苦已经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了。 不过,借此亲近阿绒他也不会拒绝。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也不知道……阿绒好像也喜欢他。 是的,喜欢。 贺厌想到这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原本还不敢想,但是在后山阿绒亲吻他的时候却感觉到了。阿绒喜欢他。 虽然不像是他喜欢对方一样喜欢,但却也和别人不一样。贺厌可以肯定如果当时失控的是别人,谢绒绝对不会这样安抚,哪怕那个人是闻折燃也一样。 他这样想着,不由出神了一瞬。谢绒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贺厌回过神来: “没什么。” 他顿了一下: “只是想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谢绒虽然有些奇怪无关紧要的事是什么,但对方没提他就也没有问。 经过之前的吃饭,两人之间的关系在道观里已经算是透明。张道长他们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说服自己习惯了,只有谢绒一个人还有些别扭。 在晚上闭上眼睛之后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睁开眼来。 贺厌一直没有睡,就只是侧身躺着,面对着谢绒。谢绒有些尴尬 。“你怎么不闭眼睛?” 前几天贺厌失控的时候一直这样盯着他,谢绒因为当时担心他身体,倒是没有多想什么,累极了困的睡着也没有多大感觉。但是现在被贺厌盯着,他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贺厌看着他表情。 “阿绒不习惯?” 谢绒点了点头: "总感觉有人看着我一样。" 贺厌虽然心里不舍,但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随着他合上双目,谢绒本来是应该松口气的。但是下一秒他却听见闭上眼睛的人道: “阿绒要求我不看你,是不是也应该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听见他的话,谢绒莫名有些警惕。 贺厌却像是不知道一样笑了一下: “阿绒靠过来一些。”谢绒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过来了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却被一只手抱住。贺厌遵守承诺没有睁眼睛,却连人带被子的抱住了谢绒。 “我闭上眼睛,阿绒睡在我怀里。”“阿绒觉得怎么样?” 谢绒觉得不怎么样,这不是比贺厌晚上不睡觉睁着眼睛看他更奇怪吗? 而且,一只手横在腰上,总叫谢绒有些不自在。即使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被子,还是叫他心跳漏了一拍。 “我还是睡回去吧。” 只是他反对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人就皱了皱眉,开始装头疼。 谢绒不知道贺厌到底恢复了几分,这时候担心他真的是头疼,动作只能又放轻了些。“怎么样了?”他睁开眼来。 贺厌额头微微跳了跳:“阿绒不要动就没事。” 谢绒僵硬在他怀里,这时候只能一动不动。 或许是一直一个姿势有些太累了,或许是天热确实有些瞌睡。在被抱了半天之后,被被子里的热气熏腾,谢绒过了半天还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均匀,贺厌这才睁开了眼。 阿绒睡姿恬静,叫人不忍心打扰,但是这两天已经吃到肉的邪崇却心脏鼓动,在抱着喜欢的人时有些躁动。好在贺厌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很尊重谢绒。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后,默默的阖了阖眼,让自己冰冷下来。 手上 却隔着被子,抱着谢绒更紧了。 一夜无梦,谢绒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时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是睡在贺厌的怀里。 身边的人安安静静的等他醒来,谢绒莫名的有些心虚。虽然知道贺厌完全清楚他睁开眼了,还是装作完全不知道的样子爬起来。 外面张道长他们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洗漱。谢绒松了口气背对着贺厌,却不知道贺厌这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阿绒鬼鬼崇崇的样子也很可爱。 恶鬼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可爱死,不动声色的任由他.粉.饰太平,看着谢绒起床之后才睁开眼。“阿绒起来了。” 刚刚准备换衣服的谢绒动作一僵,回过头来。“嗯。”“昨晚睡得还不错。” 贺厌笑了一下: “阿绒需要我转过身吗?”看出谢绒准备换衣服,他自然开口。谢绒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看着人转过身之后这才连忙换上外衣。 贺厌听着耳边的声音,喉头滚动了一下。原本只是逗逗他的,结果现在难受的却是自己。他莫名想到了昨天晚上... 心里的杂念涌现,恶鬼这时候只能不停的想着接下来的安排来分散注意力。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多煎熬。 好在谢绒很快就换好了,在坐到轮椅上之后才叫了贺厌。"好了,我去外面了,你也早点起来。" 谢绒话刚说完,就像是后面有狼追一样迅速出了房间。贺厌睁开眼睛,低声笑了一下。走到阿绒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旁,拿起了衣服。 谢绒本来以为晚上让自己睡过去的贺厌已经够了。但是他没想到他对对方的想象还没有到极限。在中午吃完饭之后,他看到站在水池边的贺厌还有些奇怪,直到看到对方拿出了一件衣服。 谢绒愣了一下,在贺厌展开之后才认出来这是他衣服。 贺厌抬起头来。"反正也没事干,顺便帮阿绒洗一下。" 虽然不是什么太私密的衣服,但是也确实是他穿过的。这样被贺厌亲手洗,给谢绒造成的冲击叫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这样。” 虽然这人说要追求他,但是也不用给他洗衣服。他这么大的人了生活能够自理。 贺厌却笑了 笑: “阿绒如果没事,可以去那边晒会儿太阳。”“我很快就洗完了。” 他说着自然而然的开始动手,贺厌在洗的时候状似无意中道: “阿绒衣服上不知道用的什么香。" “挺好闻的。” 谢绒:.…他诡异的看着贺厌。“你还……闻了?”他完全无法想象一个恶鬼拿着自己衣服闻着的模样,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贺厌笑了一下: “阿绒的味道我很喜欢。”谢绒恍惚觉得世界意识入侵的不是贺厌的理智,而是他的其他。 这人怎么忽然这么……奇怪起来。他指尖抠着轮椅,庆幸这时候没有其他人听到对方的话,不然他得尴尬死。 “你随便吧。”谢绒深吸了口气,说不过贺厌,这时候只能推着轮椅狼狈的离开。 闻折燃出来之后看到谢绒过来一副慌张的样子,不由看了眼里面。看到对方目光。 谢绒想到后院贺厌正在替他洗衣服,一紧张连忙挡在了闻折燃面前,转移视线。"你怎么出来了?" 闻折燃这两天不知道干什么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除了吃饭很少露面。他按了按额头,忽然有些好笑。“虽然决定挣脱这个世界,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我还是想继续工作。” 他这几天请假出来,工作却也一直继续。这个行为像是给心里留着什么信念一样,叫他心神平静了些。 他见谢绒有些惊讶,解释了一句: "不过我的工作很枯燥,平常也没什么意思。" 谢绒听到闻折燃的话心里不由有些羞愧……说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直播了。自从遇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他就把直播的事情排在了后面,也不知道对面的水友们有没有找他。 他摇了摇头,下定决心。 “我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上线。” 闻折燃知道谢绒的职业是游戏主播,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道: “不在这一两天。”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呆在道观外面。谢绒松了口气,见闻折燃没有再问贺厌放松下来。一直到贺厌洗完衣服,在帮他晾好之后才走出来。 闻折燃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回了房间。 谢绒想到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只是眨了眨眼睛 。贺厌转过头。 “阿绒和闻折燃刚才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谢绒: “只是聊到了工作而已。”“我很久没直播了。”谢绒被闻折燃一提,莫名的有些想念之前不知道这么多事,只是单纯工作的时候。 贺厌知道他的想法,这时候神色正经了起来。 “阿绒放心,马上会结束的,到时候一切就正常了。”谢绒点了点头。 贺厌这时候又道: “到时候我可以陪阿绒一起玩。”他想到自己那个游戏榜上排行第一的号,决定到时候给阿绒一个……惊喜。 第六十二章 几个人在道观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终于要离开了。 张道长他们本来已经掌握道术了,只是为了更熟练,以防万一才多停留了几天。在看了眼日历之后,谢绒深吸了口气。 “那我就订票了?” 贺厌点了点头,脸上勾起一丝笑意: “订吧。”“明天去高原。” 这段时间B市马上就要下大暴雨,不用想都知道是哪里的杰作,他们必须准时坐上高原的火车。谢绒心里也有了准备,见张道长几人都同意之后订了火车票。 六个人的东西不多,只是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谢绒回头看了眼道观。“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和他一个想法的人不止是张道长,就连闻折燃也心中复杂。毕竟是和世界意识抗衡,这次要是无法成功……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默。 贺厌没有开口,一直到离开的时候才揉了揉谢绒头发。“不要多想。”“会好的。” 谢绒没有计较对方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态度,微微收回了目光。 这个书中的高原其实本身就是个bug,为了维持正常的假象,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甚至火车也开通了高原的服务,但是这趟列车却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坐过。 在上了列车之后谢绒看了眼,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初搜索时这趟火车出现在网上的样子,而面前的细节和网上的图片一模一样。 众所周知,一趟已经运营了很多年的列车不论怎么小心维护,在座椅还有窗帘这些细微的地方多少都会有磨损,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这趟列车却没有。 在谢绒登上来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它崭新的布置,像是第一次出现一样。而列车上的乘务员也是。 耳边广播声一遍一遍的响起,越发衬托的这一辆车虚假。几个人看到了谢绒注视的地方,表情都有些难看,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谢绒这时候却回头笑了一下,安抚张道长他们。“先坐吧。” 整趟列车上只有他们六个人,空荡荡的可怕。谢绒微微垂眼,直觉这趟列车在发车的时候估计会出事。 毕竟……他们之前在道观蛰伏的时候还能隐瞒,等到真的坐上了从没有人坐过的车去高原,那一切都在明面上了。 虽然没有直接揭开他们准 备招魂闻折燃的事情,但是世界意识多少也会察觉到,去高原有问题。果然,在他们坐好系上安全带之后广播的声音忽然一静,像是被什么卡顿住了一样。 就在现场一片安静时之前还服务他们的乘务员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餐车被惯性滑到了他们面前。 贺厌微闭了一下眼又睁开,自然道: “这趟车上现在只有我们六个人。” 刚才的乘务员不见了,谢绒有些迟疑。“那个乘务员是人类吗?” 想到对方来回走动的身影,贺厌摇了摇头。“不是人,大概也不是什么邪崇,应该只是这趟列车上自带的一道幻影。”@无限好文,尽在晋 江文学城 是高原列车用来迷惑人的影子,真正并不存在。 听出贺厌的意思,谢绒松了口气,餐车在他们面前“叮叮咚咚”的响着,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极其容易给人造成压力。 随着广播声在卡顿了半天之后,终于正常的开始播报。“尊敬的乘客您好。”“现在是开往高原的列车,请您系好安全带,注意脚下安全。” 随着声音落下,像是正常的列车一样,这趟高原列车开始运行了起来。车厢内的灯光陡然黑暗,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谢绒顿了一下,没有挣脱。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在完全的漆黑中,贺厌好像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谢绒在这时候忽然走神了一瞬,想到:要是贺厌不是恶鬼,只是和他一样的一个普通人,这时候也会给他安全感吗?答案很容易的就浮现了出来。 ——可以。 好像无论贺厌是不是有那些非人的能力,只要他人在这里,就会足够让他安心。这个人就是有这样奇怪的能力。 谢绒呼吸不由自主的放均匀,在一片漆黑之中,忽然外面亮了一些。张道长几人还来不及多想,这趟列车就进入了隧道。 和真实行走的列车轨迹十分相似,谢绒目光看向窗外,只看到几盏茫茫的灯光,好像是告诉他们要离开B市了。 迄今为止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是书中世界描述过,展开剧情的地方,唯独高原是个例外。谁也不知道,这趟诡异的列车会通往何处。 谢绒手机上的时间一直计时着,从他们坐上这趟列车开始已经半个小时了,外面还是一 片绿树看不出地方。 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还在原来的位置。 外面景色一成不变,谢绒早就有预想过,心里倒是没有那么紧张。只是在广播停下之后贺厌忽然开口。 "剧情知道邪崇恐怕奈何不了我们。"“估计这一趟可能会出事故。” 因为有贺厌和闻折燃两位灵异世界的“主角”在,灵异的力量在碰到两人时都很难奏效,这时候反倒是简单粗暴的方法更好用。 谢绒也认同他的话,外面车窗外一片晴空,他们提前出发,暴雨还没有来袭。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缓慢的等着。 四十分钟,五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前面的路段总算是有了变化,换成了另一种景色。只是世界意识还是没有动手,像是要故意消磨他们的意志一样。 不过既然来了,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列车上的东西不敢碰,谢绒在来的时候早就准备好了吃的。在一中午时间过去之后,大家各自吃了点东西继续警惕着。 这趟列车总共要两天一夜的时间。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如常,只是渐渐的张道长几人的身体开始出现了问题。上吐下泻,短短—天,消瘦了一大截。 贺厌皱了皱眉,看着谢绒拿出离开的时候带的常备药。只是这些药吃着也不是很管用,大家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这时候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张道长摆了摆手: “我还能撑下去。”“没事。”他看了眼时间: “只有一天时间了。” 再过一天,他们就会到高原去。即使是世界意识再不情愿,也不能违背基本的运行逻辑。在坐上这趟车之后,他们就必须到高原,哪怕路上会有各种意外。 谢绒倒了杯热水给张道长他们,大家这时候只能先坚持着了。好在在列车上贺厌的理智还没有受到影响,不然麻烦才更大。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张道长他们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他们原本不是没有警惕心的人,只是被病痛折磨了两天,人的身体机能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昏睡了过去。整个车厢内陷入一片安静。 谢绒微吐了口气,看着外面守着夜。在经过两天的路程之后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一片雪山区域,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高高的雪山耸立在不远处。 谢绒微微眯了 眯眼和贺厌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有了想法。“雪崩”。两人同时开口。 已经到了这儿,剧情唯一能阻止他们的就是雪崩了。 外面天色白茫茫一片,照的黑夜宛如白昼,看不出什么。但是经常在雪山行走的人都知道越到这种时候越是危险。 谢绒盯着外面,渐渐的眼皮忽然变的有些酸涩,他晚上的时候为了提神,特意喝了一杯咖啡。可是现在这杯咖啡却像是没有了作用一样,叫他思维有些困顿。在盯着车窗外白茫茫的雪地的时候,谢绒微微有些眩晕。 他情不自禁的眨了一下眼,只是这一次随着他动作,眼皮沉了下去。谢绒神智昏聩,也和张道长他们一样陷入了沉眠。 早在谢绒沉睡时贺厌就有了反应,目光看向阿绒。在察觉到阿绒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影响睡眠之后才放下心来。 剧情估计要动手了,让所有人都昏睡过去无法被唤醒,再雪崩..他心里想着,眼神冷漠,这时候微闭上眼,假装也因为夜晚而放松下来。 实际上怨气已经悄无声息的弥漫在整个列车之上,现在操控着这趟列车的已经不是剧情,而是他了。 这也是他们在上车之后的第一个决定。——绝对不能让列车的主动权在剧情手中。 贺厌握着谢绒的手,心中默默数着。阿绒的心跳仿佛也和外面的风雪融在了一起,叫他越发镇定。 到了半夜三点的时候,看似所有人呼吸都变轻了。 外面隐约的听见了一点声音。等到贺厌转过头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暴雪。 谢绒其实在昏睡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掌心和贺厌连通的鬼符帮他抵挡了世界意识的暗示,这时候趴下睡着只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已。 他察觉到贺厌动作,感受到掌心的笔画之后明白了时间。在雪崩之时为了防止贺厌出手,剧情肯定要对他下手。 恐怕一瞬间,对方至少要让贺厌失去理智,错过最佳救援时间。 果然,在雪崩迹象出现的时候,谢绒就察觉到了贺厌动作僵硬。对方的手指开始渐渐泛着冷意,如果谢绒真的昏迷,恐怕没有人能唤醒贺厌。可是现在他其实清醒着,在贺厌理智被侵蚀崩塌的一瞬间,谢绒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人已经不是人形了,在对上那双完全漆黑的双目时 ,谢绒咬了咬牙,没有犹豫伸手握住贺厌的双手。 额头抵在他额前,眼神坚定: “贺厌,醒来!” 第六十三章 结局 眼瞳漆黑的贺厌渐渐神色变了些。在察觉到额前温柔的触感和声音的时候,他就回过了神来,这时候只是一瞬间就被谢绒唤醒。 眼前的场景扑面而来,围绕在列车周围的怨气在贺厌醒来的一瞬间就飞速的护住行驶的列车。两人对视了一眼,表情不变。谢绒握着贺厌的手维持他的理智,看着贺厌动手将列车从雪崩之中带出来。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几乎要将车顶覆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大家只能摸盲前进。张道长他们现在还没有醒来,唯一能靠的只有贺厌和谢绒两个。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绒听着耳边的“呼啸”声表情凝重。 列车“哐啷”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地方,随即又被强制性的拐弯前行。谢绒被惯性带的往前倾斜了些。 贺厌这时候脸色也不好看,在大自然的雪崩力量中操纵列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些。不过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尽力带着列车逃离雪崩。 车内温度这时候已经森冷的宛如冰窖,张道长几人脸上甚至已经结了冰,看着呼吸微弱。谢绒按照张道长之前教给他的符咒,在车内默念着,给车内带来一丝温度。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越来越白,惨白的色泽叫人眼前空茫茫的一片,谢绒在看不见的时候微微闭了闭眼。 雪崩中这种现象其实也正常,他告诉自己不用惊慌。这时候只要保护好其他人,不影响贺厌就行。歪歪扭扭的列车四处碰壁,躲避着滚落的厚雪。贺厌操纵的速度极快,握着谢绒的手却没有放 松。 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前面,过了会儿后口中忽然开始溢出血来。 开始是口中,后来是眼睛,耳孔,血液一串串的落了下来。贺厌脖颈上的伤口也重新出现,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之中爬上来的恶鬼一样。 时间过得漫长无比,就在贺厌指甲青紫,身体越来越冰冷时谢绒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只是轻轻的两个字,就又叫他从死亡中清醒过来继续坚持。 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谢绒他们都在和危险擦肩而过。一直到“滴滴”的列车声响起,谢绒才倏地抬起头来。 这样死寂一片的列车上忽然灯光”啪”的一声被打开,在进入雪崩区域之后始终消失的广播终于重新又响了起来,这代表着他们已经脱离危险了。 果然不出谢绒所料,在广播响起的时候列车 内的温度也开始回升了。 随着一切设施恢复正常,贺厌的怨气无声无息的修复着这趟车,将高原列车变成名副其实的幽灵列车。 穿过陡峭的地带,眼前的路面渐渐变得平坦了起来。贺厌微松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好了,阿绒。” 他声音有些疲惫,没有往常的恣意清朗,谢绒回过头来。“我知道。”他握着贺厌的手: “睡吧,接下来交给我。” 在坐上列车之前大家就假设过今天的场景,度过危险期之后贺厌脱力,张道长他们被剧情重点关照无法醒来,这时候只能靠他。 好在在雪崩过后剧情的力量已经无力出手了。这毕竟是原著之外的剧情,世界意识是基于原著的基础上运转的,在塑造超出原著的剧情时自己的力量也会受限制,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它只能制造一次雪崩,之后就无能为力了。 谢绒念完最后一段符咒之后将张道长他们搬到一起,缓缓的将符水倒在他们口中。 从张古到闻折燃,一个个的将符水喂下去之后谢绒才回到贺厌身边,和贺厌手握着手。 在刚刚谢绒离开的时候,即使已经失去意识的恶鬼这时候还是皱着眉头,一副暴戾的模样。但是等到谢绒过来之后恶鬼却自动的恢复了平静,就像是放松下来了一样。 谢绒握着他的手,看着列车上的时间,心中出奇的平静。一个小时后,张道长他们陆续的清醒了过来。 随着“咯吱”一声张道长慢慢的睁开了眼,看了眼四周。"结束了?"他下意识猜测。谢绒点了点头: "道长没事吧?" 张道长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比较僵硬外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他转头叫醒师弟几人,随着大家慢慢苏醒,列车也已经进入了高原地带。 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终于到了!"尊敬的旅客,您已经到达高原,请您带好您的行李,注意安全。" 贺厌睁开眼来,和谢绒对视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几个人一起下了车。 贺厌在车上修养了一个小时之后已经好多了,这时候勉强维持着人形。张道长几人在下车后,只看到了一片断崖。 列车刚好停在轨道上,而距离轨道不到一米就是万丈深渊,那底下只是看一眼就叫人胆颤, 谁也不知道下面具体是什么。 张道长隐约有种感觉,总之和普通的悬崖不一样。闻折燃在来到高原的时候就若有所感,微微皱了皱眉。 他们穿的厚重,行动也不方便,这时候不能在这里耽搁。在下车停留的时候,赶尸匠李铺就闭上眼睛掐算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道: “就是这里。” 这个位置正好站在卦象之上,最适合招魂。闻折燃没有犹豫走到了指定的位置。 早就练习过无数次的步骤,所有人都没有忘记。谢绒看着身边的人,不由有些紧张。还是贺厌靠在他身上,状似无力的倚着他,才叫他回过头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即使这人才刚刚脱力恢复,可是一句话却叫谢绒心中定了下来。 闻折燃也转过头来笑了一下。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笑,倒是比之前放松了不少。张道长在摆好祭坛之后,端着手里的东西看向闻折燃。"准备好了?" 闻折燃目光看向深渊: “早就好了,我也想知道……之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张道长深吸了口气: “那我们就动手了。” 一句话落下,谢绒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耳边只听见了法器摇动的声音。张道长和师弟李铺三人动作同时出现,指向闻折燃。 而闻折燃站在圈中,脸色不变。 随着张道长几人脸色惨白,外面风声呼啸,面前的水还是没有动静。 谢绒心沉了些,在道观练习的时候这时已经有反应了,不过大家都已经做好会出问题的准备。张 道长他们冷静下来,没有变动,而是继续闭着眼睛念着。 随着面前的一碗水开始结冰,缓缓的“咔嚓”一声叫人倏然惊醒。 谢绒看向碗中,刚才还被冻住的碗这时候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叫人有些分不清是本身天气缘故,还是已经出现了。 站在一边的闻折燃毫无反应。过了会儿后,谢绒忽然看见一滴水滴落在了雪地上。不,其实不是水,而是血。鲜艳的红色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随着一个血色的脚印出现在面前,天空陡然昏暗了下来。中午十二点的时间,茫茫雪原之上几乎不可能出现黑色,可是这时候却就是出现了。 随着阴云缓缓 汇聚,天空彻底变了颜色。刚才还万里晴空,转眼间就是一道巨雷隐没在云间。贺厌哼笑了下: “看来它怕了。” 它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已经死去的九岁之前的闻折燃出现的一瞬间,天上的异象就紧跟着而来。张道长几人的动作越来越快,不让天象打断他们。 随着寒风越来越凛冽,终于,那个脚印从断崖之下走了上来。 对方几乎是从崖边过来的,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们。在走到闻折燃面前时停了下来。随即张道长睁开眼同时将水泼向雪地时,终于显现出了另一个“闻折燃”。 ——是一个和闻折燃幼时长的一模一样的孩童。当这个孩子出现的时候,闻折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方向该是如何,但是被招魂过来的“闻折燃”却无师自通。 在天上那道闷雷终于劈下的时候上前一步。活着的闻折燃和死去的闻折燃同时相对。在两个主角受出现的一瞬间,谢绒眼前就看不见了。 不止是他,张道长他们也是一样,像是被什么遮挡住了视线一样,眼前一片混沌。 好在,贺厌始终在他身后抱着他,那个懒洋洋的看似站在后面倚靠他的人,这时候成了他最大的支柱。 脑海里模糊变幻,贺厌哑着嗓子。“我们猜想的果然是正确的。” 那道闷雷落下的一瞬间,他们所处的地方就开始变化了。世界意识的运转比不过Bug的蔓延。身处在其中的谢绒只感觉自己身上一直紧绷的那条线好像被什么挑断了一样,骤然坍塌。 而第一次,贺厌松开了他的眼睛。“阿绒想要看看……天崩吗?” 谢绒睁开眼睛,原本混沌的一片中渐渐有了东西,在视力恢复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此生难以再见的场景。 ——天确实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道长他们目光中也能视物了,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头震撼。所有人这时候都忘了其他,也忘了该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间,又好像几天几夜。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家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们这是成功了?”谢绒哑声问。 贺厌点了点头: “好像是的。”“阿绒可以看看悬崖下面。”如果剧情没有崩塌,那 么悬崖下面依旧是空白,如果崩塌……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低头,然而结果已经出现,无论如何都要接受。 谢绒抿了抿唇,握紧贺厌的手低头看了眼,下一秒,却看到了刚才宛如黑洞的悬崖边壁上却缓缓的长出了叶子。 枯草,雪莲,分布在崖壁上,蔓延下去的不再是不可想象的空白,而是正常的山崖。 谢绒甚至能看到隐藏在其中的活物,那是生活在高原上的动物。 谢绒眨了眨眼,在僵硬了半天之后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 "好了。" 张道长他们走过来,看向底下,表情也变得惊喜不已,甚至因为脸上被冻僵而有些滑稽。可是现在大家都太高兴了,没有人介意这些。 闻折燃脸上也微微露出来丝笑意。 而谢绒则回过头。 贺厌感觉到阿绒心跳变快,这时候垂下眼。“阿绒。” 他对上谢绒清澈的双眼,勾了勾唇角。“我也很高兴。” 两人目光相对,谢绒转过头去,被贺厌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耳朵变得红了些,在贺厌有些可惜的时候,他忽然道: “贺厌,我刚才发现,在那么高兴的时候我只想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喜悦,你说——是为什么?" 第六十四章 番外(终) 剧情破碎之后,所有人身上都没有了枷锁。那股无形的束缚褪去之后,贺厌目光就看向了谢绒双腿。 不过,他未免谢绒压力太大,这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想着等到回去之后再试着练习看能不能……站起来。 他知道谢绒心中一直没有放弃,所以才比对方更加重视。 来的时候空荡荡的高原列车上只有他们六个人,可是回去的时候,就像是一切被打开了一样,慢慢多了不少人。 看着正常的列车行驶员出现,周围人来人往的甚至叫人有些恍惚。谢绒坐在座位上,看着张道长他们旁边坐满了人,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好热闹。" 张道长也点了点头,心情轻松开玩笑: "比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样的景象。在回去的列车中,氛围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谢绒其实比贺厌想的更早的试验了自己双腿。 有知觉了。 比起之前麻木毫无感觉的状态好了不是一点,只是谢绒感觉距离站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他双腿虽然是因为剧情的原因被限制,但是在剧情消失之后想要重新站立,还得慢慢修复。不过,至少还是有希望。 叫谢绒唯一有些不自在的,还是他和贺厌。在那天回来时回复了贺厌之后,两人之间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如果是贺厌单方面的追求他,现在两人就算作是情侣了。 只是谢绒是第一次谈恋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这几天面对贺厌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 贺厌其实心情也不算是平静。在阿绒答应他的追求之后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不过现在到底冷静下来,知道阿绒脸皮薄,所以一直克制着,只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往常邪崇模样的贺厌眼底一直是淡漠沉冷的,可是现在虽然不说多有温度,但是却比以前好了很多,一路上就连张道长他们也忍不住看向两人。 好在,叫人尴尬的车上时光在两天后终于结束了,谢绒他们终于回到了B市。 事情结束,张道长他们理所当然的要回万景观,而赶尸匠李铺也在万景观休整一阵,就要回鬼村去,只有谢绒和贺厌他们回了小区。 />回来第一天贺厌就带着谢绒挂了号去检查。和谢绒所想的一样,腿上的病症终于有了进展,可以用现代医学治疗。 贺厌虽然不满意还要慢慢的恢复,但到底也比最坏的结果好。在医院检查出来之后两人就按照医生的安排,开始慢慢复健了起来。 刚开始脱离轮椅的时候,谢绒连站都站不起来,还需要贺厌扶着。担心谢绒摔着,贺厌全程一直呆在他身边,都恨不得替他走路。 谢绒原本还有些尴尬和新任的男朋友相处,但是在贺厌的表现下,表情就渐渐复杂起来。“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扶我。” 他刚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多走两步,贺厌就急匆匆的站在了背后,生怕他出事。 谢绒深吸了口气,扶着墙慢慢试着走着,双腿的无力感不是那么好恢复的。不过,他这几天已经习惯了。 在轻轻向前迈了一步之后就猛地停住,微微抽了口气。 额头因为长时间紧绷慢慢渗透出细汗来,谢绒眨了眨眼继续试着练习。这一次比刚才好了一点, 迈的步子也比刚才大了些。 谢绒在试着又走了一步之后才靠在墙边。“看吧,我说我可以。” 脸色苍白的青年眉眼带笑,叫贺厌心中怔了一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阿绒很厉害。” 谢绒耳朵红了红,想到自己刚才拒绝贺厌,这时候不好意思道: “刚才你不用扶我。”"不过,你可以抱我去浴室。" 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句话太过暧昧,这时候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才练习走路有些累了,想要冲一下澡。" 两人目光相对,谢绒收紧手。贺厌眼眸微微沉了些,却“嗯”了一声,走过来弯腰抱起了谢绒。短短几步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谢绒心跳却快了很多,这时候只能抓着贺厌的衣服。 贺厌看着转过头去的阿绒,心脏跳动的快了些,喉头微滚。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阿绒刚刚才练习完走路…. 要等他恢复。 他强行忍下心里的想法,在将谢绒放好之后,走过去在浴池里放了一池热水。 贺厌艰难的转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绒先洗吧,我在外面等你。”恶鬼绅士体贴,谢绒心里不由有些好感 ,微微点了点头。 一直到贺厌出去谢绒才轻轻揉了一下刚才走路走的酸痛的双腿,倒吸了口冷气。复健果然不是好复健的,只是短短这么点时间就叫他难受不已,要不是刚才贺厌抱他,他都走不来浴室。 不过,自己用双腿走路的感觉到底叫他眉梢带了些笑意。 贺厌站在浴室外等着,过了会儿后就听见了水声响起。里面并不怎么吵闹,贺厌却觉得耳边好像一直有声音一样。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再呆下去恐怕要克制不住。这时候在按了按眉心之后,就转身去了厨房。 阿绒泡完澡出来也累了,喝杯热红酒会睡的更舒服一些。 贺厌走进厨房,自然的做着热饮,恐怕不会有人想到,一只恶鬼会甘心做着这些事情,可是贺厌却做的十分愉悦。 一想到等会儿出来看到阿绒高兴的样子,就勾起了唇角。 谢绒不知道贺厌连熏香红酒都给他准备好了,在洗漱完出来之后,小心的挪到了轮椅上。刚擦完头发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红酒?"他不确定的问。 贺厌回过头来: “阿绒洗完了?” 谢绒看着他将东西放进房间里,走过去关上了窗帘。小猫咪早在馋红酒味儿的时候就被关在了阳台上,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绒低头捧着红酒喝了口,胃里被温暖的热乎乎的,只觉得一股热意从全身散发开,叫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你喝吗?”他自然而然的问。回过头来的贺厌接过他的杯子尝了一口。"香料重吗?"他低头问。谢绒摇了摇头。 两人像是老夫老妻一样,只是谢绒目光不自觉地犹疑在了贺厌碰过的地方,慢慢收回眼神来。贺厌笑了一下: “喝完睡吧。”谢绒点了点头。 从复健开始后晚上睡觉也有些不同,之前谢绒虽然双腿不能行走,但是在睡觉时基本上是没有知觉的,现在却有些不太一样。谢绒一闭上眼睛,就能察觉到双腿酥酥麻麻的感觉,骨头里像是有东西爬动一样,这是开始锻炼的正常反应。 不过,这些磨人的小毛病却叫人有些难以入睡。 谢绒在闭上眼睛等了会儿后,还是被腿弄的有些难受,不自觉的翻了一个身。他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动作贺厌都看在眼里,在发现阿绒醒着的 时候,贺厌就皱了一下眉。 夜晚眼睛闭着的青年眉头沉着,贺厌伸出手去放在他的膝盖上。"这里疼?"谢绒又困又疼的应了一声,不想睁开眼。 下一秒,原本已经睡了的恶鬼掌心微热了些,替他轻轻按着酸痛的地方。"这样好点了吗?"贺厌低声询问。 温热的掌心仿佛化开了疼痛,谢绒在眉梢舒展间隐约有了些困意,应了一声,贺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睡吧。” "不会再疼了。" 谢绒没有听清最后一句,不过在贺厌动手之后他确实后面没有再疼。在双腿舒舒服服的被揉了会儿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谢绒第二天早上醒来,还看到贺厌手落在他膝盖上。恶鬼半闭着眼睛,见他醒来时原本是想要睁开眼的。但是察觉到阿绒好像顿了一下,于是停了下来,想要看看他准备做什么。 谢绒看着贺厌姿势,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贺厌替他按了一个晚上,难怪后面不疼了。 他微松了口气,看着一晚上一个姿势的人,很难说自己不动容。只是他天性不怎么会表达,即使是感动也很难说出来。这时候在贺厌没有睁开眼时心里才敢这样做。 英俊凌厉的青年闭着眼睛,他微微靠了过去,目光定定地看着贺厌,从贺厌眉梢看到下颌。恶鬼不知道醒没醒,谢绒心中一定,忽然仰头亲了他一口。 温热的.吻.落在唇上,叫贺厌微微顿了顿,差点睁开眼来。不过他知道谢绒眼皮薄,睁开眼可能吓到他,这时候只能强行忍着。 谢绒见贺厌没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他心脏在靠近的一瞬间就跳的快了很多,微微在唇上触碰之后又收了回去。贺厌听见耳边的声音松快道: “谢谢你,男朋友。” 来自喜欢的人的“男朋友”三个字,饶是恶鬼也忍不住破功。好在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早上来讨要猫粮的小猫咪就从阳台上跑了出来,钻进了门缝。 贺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只绿茶猫向着阿绒冲过去,下一秒黑着脸伸手抓住小猫。 谢绒还没有来得及退开,就看到了睁开眼睛的贺厌,下意识怔了一下。 贺厌看着坏他好事的小猫,磨了磨牙, 有些暗恨对方打扰了他和阿绒甜蜜的早晨时光。谢绒却在尴尬之后飞快的反应过来,从贺厌手里接过小猫来。 “你醒了。” 贺厌尤自和小猫较着劲儿,谢绒看的好笑,原本的尴尬也放松下来,这时候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道:“要不要起来和我一起喂猫?” 谢绒见贺厌抬起头来,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男朋友。”